《山丹丹花开红又艳》 第1章 洞房花烛（上） 一九六八年春季的一天，日落西斜，隆城市冀南县刘屯公社远山村里，一白天的热闹随着日落西沉渐渐安静下来。社员们打着满意的饱嗝，三三两两的离开范成海大队长的家。 今天是范大队长的爱子范斌宇娶媳妇的日子，来的人格外多，远山村一千多口人，谁不得给队长个面子啊！况且范大队长为了摆今天的喜宴专门杀了生产队一头大猪，村民都是上了礼钱的，一家老小不去吃回来多亏啊，不吃个滚瓜肚圆都不合算呢！再者还听说新娘子是这方圆几十里都赫赫有名的大美人，谁不想看看，所以不光本村，就连外村都来了不少人。这既饱口福又饱眼福的大好事可不多。 还真是让人不虚此行，年轻人眼里的新娘子李建立美得简直超凡脱俗。在她的面前，世界上任何形容貌美的词汇都逊了色，实在找不出更适合的词来形容李建立的美，她配得上世界任何形容美的词汇。他们觉得他们从没见过的仙女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或者说天上的仙女都没有李建立漂亮。这之后，他们恐怕都要把建立当做他们的梦中情人了。 管事的一声大吼，叫新娘出来，要拜天地了，年轻人呼啦一下拉开了门，嬉笑着把新娘拽了出来。 两个新人站在一起，形成鲜明对比。人们刚才看到神仙美女的美好心情，顿时被打击得无影无踪。 只见新郎斌宇站在蒙着盖头的新娘跟前，足足的低了半个头。粗皮黑脸上本就凹凸不平，疙疙瘩瘩的，因这一带办婚礼时有给新郎脸上抹黑的习俗，现在脸上一片一片的锅底灰，就更加难看了。只有平常耷拉着的两个眼角向上吊起，让人看出他无比高兴的表情。 斌宇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以后再也不用在意那些嘲笑他长得丑的话，因为他有了一个谁也比不过的漂亮老婆。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耀武扬威的走路，挺胸抬头的做人了。 有几个年轻人想着刚才看到的肤如凝脂，面若桃花般犹如上天仙子的建立，觉得斌宇和她站在一起简直就是最大的亵渎。他们痛苦皱眉，扼腕叹息，以前总听人说鲜花插在牛粪上，但大都是人们开玩笑的戏言。今天可是真正见识到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年轻人中叹息声最重也最失落的要数一个叫丁义凯的人了，他都不忍心再看下去，心事重重地走了。 拜天地时，建立一直是蒙着盖头的，新郎长得啥样，她之前从没见过。 拜完天地入了洞房后，新郎又到外面陪客人了。两个小姐妹赶快把门关上，走到建立身边。其中一个叫爱子的姐妹说：”建立姐，你不是说没见过新郎吗？哎呀，那你可亏大了，那新郎长得……长得……”爱子嗫嚅着不忍说出来。 “长得咋样？”建立一把把盖头薅了下来，抓住爱子的胳膊问。 另一个姑娘红丽嘴快，接口说：“长得太难看了”。 建立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之前爹娘是来远山村相看过范斌宇的啊，他们只是说范家的条件真的如介绍人张婶所说的那么好，其他的并没说什么呀！ 冀东县李家湾村建立的爹娘现在正在忙着招待来客，他们顾不得想几十里之外远山村的事情，今天能办了这场喜事，也算能了结了他们心中的一场大事。 建立听了两个小姐妹的话，心里一直揪着，她心目中的男人不说要多么帅气无人可比，起码也得有伟岸的身材，浓密的眉毛，幽深的眼神，高高的鼻梁，中厚的嘴唇，宽厚的胸膛！可听小姐妹们形容的新郎也太不像样了啊，难道比他们村人人都取笑长得丑的李大帅都不如？难不成真像她之前就隐隐约约听村里的人们说的，父母贪图范家的条件，为了钱把女儿给卖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从来都没有相信过那些流言，那可是从小最疼她爱她的父母啊！她不相信，肯定不是这样的，爱子她们说得太夸张了，一个男人，充其量就是长得低点黑点，面相只要鼻子眼都在正地方长着，还能难看成啥样？但建立虽然一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还是挡不住她的失魂落魄，甚至都不知怎么把两个小姐妹和娘家送亲的人送走的。 夜幕刚刚降临，远山村的好多人便又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斌宇家里。范大队长家是一连三个建在一起的新窑屋。现在娘家的人都走了，他们可算能趁机会与新娘亲近亲近了。想到可以打着闹洞房的旗号，趁乱摸一摸捏一捏这个天仙般的俊俏美人儿，每个男人的心里都小鹿乱撞。建立的盖头在刚才吃晚饭时摘了，人们都进来看她，不让她再盖。 可是不管人们咋逗新娘子，她就是不笑也不说话。男人们想的是可以趁乱揩油吃豆腐，但是面对这个仰慕到极致的女人就是靠近都觉得对不起她，那臭手又怎么好意思伸出来？就这样远观也好，古人云秀色可餐，的确是啊，远远地看看建立，空空的肚囊都不知道饥饿了。今晚村里的大部分人没吃晚饭，中午那顿大餐的油水还在，不是太饿，能省点粮食就省点。 都嬉闹了好大一阵子了。无论人们说什么，建立还是无动于衷，一直表现得呆呆傻傻的。慢慢地人们发现建立有点反常，想想从中午到现在好像都没听新娘说过话，这新娘莫非是个聋哑人？而且还呆傻，看来这范家也没沾了多大光，还真以为他们得了多大便宜呢。他们觉得心理平衡的同时，也觉得太没意思了都摇摇头走了。 夜越来越深了，建立才没心思管那些对她摇头叹息离去的年轻人， 到现在还没见到斌宇的面。想起了即将要到来的洞房花烛夜，心里便揪得一阵阵疼。 一直有人往洞房准备吃的用的东西，哪朝哪代都有结婚时必要的规矩，一为喜庆，二为吉利。比如喝交杯酒，吃饺子，花生，红枣等等。建立对出来进去忙碌的人们置若罔闻，她一直麻木地坐在床头，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想着素洁美丽的容颜就挂满了泪痕。为怕有人给她投来诧异的目光，她又把盖头拿过来，盖在头上。 第2章 洞房花烛（下） 在盖头的阻隔下，建立可以肆无忌惮的流泪。以后自己真的要在这举目无亲的异地他乡过下半生吗？ 想想女人真是悲哀，男人可以一生一世不离自己的故土自己的家，不管多大岁数都能一直在娘的跟前。而女人长到二十岁左右就要背井离乡，放弃之前的亲情友情到一个新的环境生活，重新认识一些陌生人，不知道他们会对她怎样好不好相处。远在异地他乡，即使受了委屈也没法跟父母闺蜜倾诉！建立一想到这些便心酸不已，更何况以后还要和那个丑陋无比的人生活在一起！她可以想象自己会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她心如刀绞，恨不得现在就一死了之，省得受那个丑八怪的羞辱。 但是她转念一想又痛苦地摇摇头，一向爱她的父母绝不会为了钱财害她的。她是换亲到这家来的，如果她死了，二哥的亲事肯定也得黄了。她想起自家里的情况，想起父母的苦衷，想起当初二哥求她望着她时那种期盼的眼神，心里更加酸楚，她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门口一阵哄笑，建立忙又把歪了的盖头盖好，冀南县结婚没有蒙盖头的规矩，冀东县虽然蒙盖头，规矩也没那么死板，不是非盖不可的，但建立还是严严实实得蒙上了。她是不想看到斌宇，能躲一时算一时！ 斌宇被一帮老娘们嬉笑着推进了窑屋，要他揭盖头，喝交杯酒。斌宇真是个老实人，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幸亏脸黑，也看不出脸红，要不她们该笑得更厉害了。 斌宇执意不配合她们的嬉闹，夜深了，于彩铃来打圆场，推他们都出去，现在都后半夜了，别耽误了我儿子洞房。彩铃看他们走走了，把儿子叫出来说:“我看那些人都不想走，肯定还想回来听房呢，你们一会动静小点，别让那些人听了乱传闹笑话。” 斌宇嘿嘿笑着冲娘点了点头。他能娶到这个俊媳妇，娘的功劳最大，他以后更得好好孝顺娘。彩铃看儿子一个劲呵呵傻笑，一指头戳到他脑门上:“傻小子，有艳福了，去！” 范斌宇很听话的嘿嘿笑着拉开自己屋的风扇门。彩铃叹息一声，对于身边这个唯一的儿子，她真是疼到了骨子里。 院子里藏在旮旯里得蛐蛐儿叫得正欢，这边刚叫罢，那边就响起了，两边此起彼伏好像在对唱一般。桐树上的叶子也被风吹得刷刷地响着，不时有桐花飘落下来。刚没有走远的几个人听得院子里没动静了，就大胆的走近院子，以前的人家家家户户都不盖院墙，没坏人，也都穷没啥怕偷。悄悄进院子的人都靠窗户跟偷听。 斌宇坐在椅子上看床边坐的新娘子，看着笑着，笑着看着，他没敢揭盖头，在想娘之前跟他说过的话，他这媳妇可是她找了好几十里地帮他挑的，保证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漂亮。斌宇从小因为就相貌丑陋自卑，这么多年他都很少往人前走。 他也不明白，同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和弟弟相貌虽然不出众但也说得过去的，咋就他那么不会长，偏偏就光继承父母容貌的缺点。就连母亲之前也不是太喜欢他，就是弟弟前几年失踪后一直找不到人，她才慢慢把重心转移到他身上，对他前所未有的好，帮他找这个媳妇就充分的证明了。 斌宇都不知该咋高兴了，说真的，他都二十六了，早就想媳妇了，娘一直说马上为他娶媳妇，可都让他等了好几年了，不过现在等了个天仙美女做老婆也算值了。想着一会儿要做什么，他又止不住地笑了。 斌宇自己在那臆想了半天，觉得不对劲，我进来都好长时间了，咋看新娘连动也没动啊，难道新婚还有这规矩吗，自己不能动？那样死坐着该多累啊！他走过去伸手拉下了新娘的盖头，一脸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新娘子满脸泪痕如泥塑木雕般僵坐在那里。 斌宇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新娘会是这个样子，他知道或许建立会不喜欢他这个丑八怪。但他们家花了那么多钱，还把妹妹换给她哥哥做媳妇，她起码也该是心甘情愿嫁过来的。而且古时候好多婚姻不都是这样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天生就该是我范斌宇的媳妇，迟早都是我的人，人都说红颜薄命，即使不情愿还能抗得过命吗？ 看着建立的满脸泪痕，为减轻自己的罪恶感，斌宇在心里解劝着自己，她真的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目前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似乎更让人动情。他的心跳动得厉害，颤着声问道：“你怎么了？”并伸出手，想为她拭去眼泪。建立本能的身体向后一缩，怒吼一声：”别碰我——” 斌宇一时没防备，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以为她想家了，以为她不舒服，以为她只是有点不情愿，可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神情，他颓丧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多天来的喜悦心情，美丽向往荡然无存，他不知道该怎么样，只有呆坐在那里。 两个人又坐了好久，一声鸡啼划破了夜的宁静。斌宇又走上前，建立看他靠近，猛地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剪刀，明晃晃的尖刃冲着自己的喉咙，颤声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斌宇真被吓住了，他本来也只是想去铺铺炕，让建立躺下，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又一直那样坐着怎么会受得了？而且就是她受得了不去睡觉，他也要睡觉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建立会反应更强烈，他忙接口到:“我不过去，你把剪刀放下，别误伤了自己。” 又坐了一会儿，斌宇实在支持不住了，看再美的人也挡不住瞌睡虫的侵袭，他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对建立说:“你饿不饿，这有点心你吃点。”斌宇嘴上这么说，实际是他想让建立过来，他想过去睡觉，但是想到刚才建立的反应，他又不敢贸然走过去，只好这样说了。 建立中午就没怎么吃饭，晚饭也没吃，现在还真有点饿了，正前的八仙桌上放着一盘糕饼果子，和两杯酒，估计是给新人喝交杯酒准备的。建立缓缓的走过去，坐在桌子另一边，拿起了一块糕饼放进嘴里。斌宇看她吃糕饼又看得痴了，仙女吃东西的样子也这么迷人。建立回过头准备拿第二块糕饼时，正对上斌宇别样的目光，她的手停下不再拿了。斌宇赶快露出笑脸，讪讪地说:“你吃，我先睡了。” 斌宇走到炕边，把被褥铺好，他本来想铺一条被子，又想那样只怕建立一晚都不会来睡了。就铺了红色和绿色两条被子，脱了衣服钻进里边绿色的锦被里。 建立还怕这个丑陋的小男人会再次对她动粗，吃点东西也好有劲对付他，连吃了几块糕饼，她在心里一直提着一股劲，准备奋力反抗。后来看到他竟然睡着了。 建立吃饱了，也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斌宇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看到建立趴在桌子上，心里叹口气，她到底还是没来炕上睡。斌宇悉悉索索地穿衣服，把建立惊醒了，她瞪着大睛看着斌宇，心里又戒备起来。斌宇冲她笑笑说:“你到炕上睡一会儿，这样哪会中？以后晚上都到炕上睡，放心，你不同意，我决不会强迫你的。” 第3章 回门（上） 隔了一天，到了该要回门的日子，建立一大早就起来梳妆，她不情愿地穿了婆婆为她准备的回门衣服。青绿色的大襟薄棉袄，胸前还是精心绣制的几朵红梅花。深蓝色的直筒裤，这一套衣服穿了，整个人看着素净雅致又不失喜庆！在范家待了两天，犹如过了两年，好不容易挨到了该回家的日子，她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斌宇在爹娘的窑屋里接受教导。范大队长每天在人前耀武扬威，人人畏惧，可是这个唯一的儿子却成了他的软肋。儿子个头随他，个子矮，容貌随他娘，长得丑。他两口子皮肤黑，到儿子这，成了俩人的综和了，黑上加黑。人家孩子都是挑爹娘的优点长，他可好,光挑爹娘的缺点长，看女儿小文，长相随爹，就比斌宇耐看许多。 斌宇一张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烂黄牙，范成海一看更窝心，小小孩儿就不学好开始抽烟了，斌宇早已经在公社上班挣钱了，范成海也不好管，就造成了一个那样的恶果。 其实斌宇也知道吸烟不好，不但有害健康，还满嘴浑身烟味，把牙也熏黄了，可是他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平常也不爱出去，下了班就回家，帮母亲做点家务活，或者钻在屋子里看他从公社拿回来的好多旧报纸，也只有抽抽烟可以麻醉一下迷惘的精神了。 范成海一边说，斌宇一边点着头。外表配不上儿媳妇就从别处找补找补，起码做一个知书达理，敬大爱小的人让人不讨厌。再多准备一些厚礼，伸手不打送礼人，相信亲家看在礼物的份上也不会为难小宇。 斌宇是一个性格内向的人，不善言谈，心里有什么话也不爱跟别人说。村子里的人都说斌宇娶了个好媳妇，可这媳妇到底好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打算跟任何人说他们之间的秘密。他现在知道为什么建立会对他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了。他知道自己貌丑，配不上建立。但他一直以为建立没过门之前是知道的。既然嫁了过来，心里就是做了准备的，不嫌弃他的长相才同意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 建立分明是嫁过来前根本不知道他长得那么丑，所以才一时接受不了不愿让他接近。他知道自己的缺陷，不去强求，也不怨天尤人，他打算用自己的诚心打动建立，直到她有一天真正的接受自己。如果建立能接受了他，和他好好过时光，他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去疼爱她，保护她，让她感到幸福。 还和娶亲时一样，范家找来公社的拖拉机先把儿子媳妇送到李家，再把女儿女婿接到家里。两家之间隔了好几十里地，得半天打个来回，所以建立和斌宇很早就出发了。 建立一进家，看到父亲母亲，满腹的委屈涌上心头，真想嚎啕大哭一场。可看着爹娘哥嫂他们都是满面春风，笑意盎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她这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现在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的苦只能吞到肚子里。 爹娘是不会为她主持公道的，因为自始至终，他们就都是参与者啊！他们都相看过斌宇，他们是早就默认了这个女婿的，自己充其量就是个牺牲品而已。建立强自把悲痛压下去，同爹娘一起送哥嫂出了院子，他们要坐拖拉机回远山村。 拖拉机周围围着一群孩子，一边看一边用自己的小脏手摸摸这摸摸那，稀罕的不行，外围还站了好多大人。也就是这村里的大美女李建立才能够格，嫁给那么富裕的有拖拉机的地方。才有幸让他们前两天婚礼的时候见了一回，今天又见了。不然都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亲眼看到这个新鲜玩意，听说可以犁地，可以拉货，劲可大了。 不过今天只拉两个人，是光开了个机头过来的。看李家的儿子媳妇要走了，大家争先恐后的要帮司机摇火。拖拉机手都是经过专门培训的，牛气的很。两个人一起摇着，很快拖拉机前面的烟囱里就冒起了黑烟，拖拉机也突突突的响起来。 二良和媳妇小文一边一个，坐在了拖拉机头两边轮胎的挡泥板上，两手都抓稳了司机座椅上的扶手。司机一踩油门，拖拉机突突的响着向前驶去，后面扬起了一溜土烟。一群孩子欢快地蹦跳着跟在后面跑了好长一段路。建立也和爹娘一直看着拖拉机走远，直到扬起的灰尘都看不到了，几个人才一起回了屋。 建立看着哥嫂和和美美的样子，看着爹娘一脸幸福的微笑，又一次清楚的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她甚至都怀疑小时受到的宠爱都是假的，家里就是为了把她好好养大为这个家做贡献的。她都可以想象村民们嘴里会怎么说了，看看人家李先顺的女儿养的多值，一个闺女顶别人十个闺女，不仅给哥哥换来了媳妇，还换来了好多粮和钱，一下子把他家的时光都带起来了。 建立决定什么都不说了，牺牲就牺牲，只要爹娘是满意的，哥嫂是高兴的，用她一个人的自由换来这么多人的满意也值了。况且在范家的这两天，她和斌宇一直和衣而睡，倒也相安无事，一直这样下去，也算不错！ 奶奶还是那样，在里屋炕上坐着，不停喊着建立，建立应着声进来陪奶奶。奶奶睁着空洞的双眼，听辩着建立的方向，把脸仰向建立，用手在建立的头脸上摸索。嘴里喃喃着，嗯，盘得发髻不错，在婆家不受委屈，他们家人都待俺宝好不？建立强忍着心痛跟奶奶一一对答。 饭间，建立仍旧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强颜欢笑。一点一点的往嘴里塞着饭，母女连心，建立娘知道是委屈了女儿，怎么能想不到女儿的心事呢？看斌宇的样子，大奔头，招风耳。眼睛本来就小，还是个耷拉眼，头发和眉毛都稀疏的不成型，没鼻梁，光看一个大蒜头的鼻翼软趴趴的像是贴在脸上。皮肤黑，唇色更黑，还是个大厚嘴唇。配在肤白貌美的女儿身边，确实太不协调了。建立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叹了口气，她都不敢再看下去。他们夫妻这辈子是欠下女儿的情了。 她必须得对女儿道歉，请求女儿的原谅，否则不但自己心灵不安，也会让女儿一直带着怨气生活下去，那样怎么能行？ 第4章 回门（下） 吃过饭，母女俩在一起洗碗。先顺家的无比心痛地对建立说:“立啊，爹娘对不住你啊！爹娘没用，没能力给你找一个各方面都配得上你的好女婿，可是我们家太穷了，几十块钱的彩礼钱都凑不出来，要让你的哥哥们都打了光棍，我和你爹就是死也没脸见你们李家的列祖列宗的。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怨怪我们，娘给你赔不是了。”建立娘哭着说着，弓着身子要给女儿跪下去。 建立慌忙把手在旧衣改成的围裙上擦了擦，双手扶住娘：“娘，可使不得啊。” 但先顺家的执意要跪，她觉得太对不起女儿了，建立无奈也扑通跪了下来。嘴里哭叫着：“娘，您要折煞女儿啊！女儿不怪你们。” 确实在这一刻，建立所有的恨一下子就都没有了，她的生命是父母给的，在这个穷得一无所有的家里，父母把她养这么大不容易。要做什么也该随他们的愿，她怎么可以有怨恨呢？建立依旧哭道：“女儿谁也不怪，女儿明白，女儿在刚到这个昔日的家时，就什么都明白了，你们也都是逼不得已啊！” 建立越是懂事的表示没有怨怪爹娘，先顺家的越是觉得对不住女儿，眼泪更是不停地流。“不管怎么样，都是亏欠了我的建立了，让你一个人为这个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娘的好闺女啊！” 建立的眼泪也在不停地流:“娘，你们给了我生命，把我养大太不容易了，我小时，你们是多么的疼我爱我，我都记着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怎么能说是娘亏欠我了呢？” “娘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一定能理解爹娘的苦衷，要不这样，你哥啥时才能娶上个媳妇，咱家啥时才能有个后啊！可是看着你委屈成这样，娘心疼啊！” “我都明白的，娘，只要你们高兴，只要哥嫂过的好，我都没事的。” 太阳要落山了，二良夫妻被范家送了回来。看着哥和嫂子一直有说有笑，建立向他们投去了羡慕的目光。哎，从此郎情妾意与她无关了，回到范家继续做她的行尸走肉！只可惜这辈子还从没爱过一个男人，还没尝到过爱情的美妙，便要浑浑噩噩的终此一生了！ 斌宇夫妻要回家了 ，先顺家的忘情的抱住闺女，泣不成声：“委屈你了，小立，到婆家一定要恪守妇道，孝敬公婆，不用惦记家里，爹娘这儿，有你三个哥哥照应着呢！” 建立频频地点头，心事重重，与爹娘挥泪告别！ 先顺夫妻直到他们的背影再也看不清了，才怅然若失地往回走。他们不由就想起了建立刚出生的时候。建立是他们夫妻最大的骄傲，就连出生都那么有意义。 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我们救苦救难的伟大领袖毛主席，终于带领工农红军摆平了所有的反革命势力，在庄严的天安门城楼大声宣布新中国成立了，中国人民站起来了。 在这激动人心，万民欢庆的日子里，隆城市冀东县一个叫李家湾的村子李先顺的家更是喜上加喜，老婆进门十二年来添了三个带把的，这次终于换样了。别人家都稀罕小子，这家可一直就盼着有个闺女，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三个浑小子脏兮兮的正甩着鼻涕围在床边新奇的看着这个还睁不开眼睛的小娃娃，都傻呵呵的笑着，母亲不让他们摸，要不然这个新生儿恐怕也马上就要变成脏兮兮的了。 “去，都出去玩去，别压着孩子，大良，看好弟弟们啊！”端了一碗挂面汤的先顺娘看到三个孙子在这儿，赶快往外赶。先顺妻子温婉的笑了笑。 被委以重任的大良其时十一岁，大弟七岁小弟四岁。他向奶奶扮个鬼脸领着弟弟们跑出去了，门口的晒谷场是他们最好的游乐场所，金秋十月，正是丰收的时节。在场上还有好多正在切谷穗，绑杆草的大人们，李先顺也在其中。三个孩子一会儿从这个谷堆，扎进那个谷堆，一会儿又从那个谷堆扎进这个谷堆，脏兮兮的身体变得更脏了。 现在正是农忙的时节，托解放的福，以前本是雇农身份的他们家，去年也分得了几亩土地，今年收成还不错。他本指望着妻子能再挺几天肚子帮自己收收秋，这小妮子急着见她的爹娘，这么慌着出来帮倒忙。这下可好，连母亲也要伺候月子不能帮着自己了。不过他还是很高兴，此生有儿有女，神仙般的待遇啊！他得想着给女儿起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三个小子在场上不断的跑着，跳着，不停的妨碍到别人干活，做事，时不时的就招来一阵责骂声，当然，这些骂声都是毫无恶意的，又有哪个大人真正的与孩子置气呢？其时的李先顺只顾专注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对孩子们的吵闹浑然不觉。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李先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了，三个浑小子玩了一天，早跑累了都被奶奶带着在河边洗了澡，回来在奶奶的屋里睡着了。婆婆媳妇，李先顺三个人围坐在床前看着那个粉糯糯的一团。孩子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大大的眼睛，双双眼皮，小巧的鼻子。小小的嘴儿一动一动的，脸蛋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时隐时现。小姑娘专会继承父母的精华，这么小就能看出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 李先顺兴奋的说：“今天是我们新中国成立的日子，也是我们穷人真正翻身解放当家做主的日子，这孩子生在这么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日子里，我们也一定要给她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才好。” 李母笑着说:“还纪念意义？哧——那三个小子也没见你起个多好的名字，大小子还好，起个名字叫建良，二小子，三小子就那么二良，三良的叫下来了，这个小妮子，你倒肯费劲。” 先顺说：“那当然，我喜欢女儿嘛！” 先顺家的是一个善良的好女人，她看到丈夫这么满意这个女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先顺说：“我想了一天，就叫个建立，李——建——立——这名字既好听，又冲着大小子的名字，还影射了咱新中国刚建立的意思，多好。” 这么一说，其他人都点头赞成，小婴儿似乎也像是听到爹给自己取的名字很满意，竟咧嘴笑了。粉嘟嘟的小脸笑靥很是喜人，一家人都轻轻的俯身观望。 先顺说：“你们看，咱建立也喜欢这个名字，她这是答应了嘿！” …… 先顺叫了一声：“建立她娘，想啥呢，吃饭了。”先顺家的抖了抖头，从之前的回想中回过神来。她和丈夫都习惯用建立他爹和建立她娘称呼对方，只因几个孩子中还是建立让他们印象最深。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确实是的，建立从小到大一直是他们的宝贝和骄傲，现在却再也不能常常见她，听她说话喊他们爹娘了！ 第5章 田园生活（上） 日月如梭，转眼，建立嫁到范家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两个多月来，建立一直固守着自己的防线，不让斌宇靠近她的身子。斌宇也并不说什么，建立乐得这样，最好一辈子让她自生自灭更好。在回门的第二天，建立就说要随社员们上工了。公婆一再劝阻，斌宇更是阻拦，娶建立回来，他们就没打算让建立出工。 凭范成海当队长的便利，于彩玲都没好好出过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而且就是出工也不干活，只是磨洋工，熬时间，到年头还不少算工分，村民们都没人说什么。 村民：我们也不敢说什么啊，你不扣我们工分就不错了。 况且凭他们家的条件，建立不出工也养得起她。范大队长是挣双工分的。斌宇在公社的工作，虽是范成海走后门给找的临时工，也是有工资的，那可是现钱，每月都发的，比在村里劳作挣工分强多了。 其实范成海两口子不让建立出工是有一层隐忧的，儿媳妇太漂亮了，容易招害，到他们家还没捂热呢，让她在外面和那么多人接触，别生了别的变故。斌宇则是纯粹不想让建立出工受罪。 斌宇初中毕业没去公社上班前也是先在地里出工的，冬天农闲了也不让歇工，队里还要积肥，为来年的丰收做准备。人走在外面，风刮到脸上像刀子一样，手脚都冻得发红发痒。夏天太阳晒得人发晕，那也不能歇着，薅谷苗，锄玉米，天天有干不完的活。这还不算，毕竟这些活不急，磨着洋工也就过了，特别是五月秋收时活得抢着做，不仅白天忙得要命，晚上还要加班，因为不赶快把粮收好入仓，还会被偷被抢等有各种风险，好多人就指着这点口粮呢，要是出了变故，后果不堪设想。 但不管他们三个人说什么，建立坚持要去，说在娘家时劳作惯了，在家里坐着闲得发慌。看她执意要去，大家也只好随她。于彩铃一撅嘴：“不怪乎生在穷家，天生就那个受罪的命。” 后来范大队长发现建立上工还是有好处的，那些小伙子们干劲十足，个个都像比赛似的，以前需要一天干的活，现在半天就干完了。不过也有坏处，不和建立在一个组的人更加消极怠工，时时操心关注建立这组的动态。一直得让他跑来跑去的监督。 后来他干脆一天给建立换一组，哪组表现好就把建立派到哪个组，既平衡了所有人的心态，又都拼着干劲想争取和建立一组，农活干的都出彩了。范大队长心内大喜，秋天大丰收有希望了，一直这样下去，他都可以当上全公社的典型了。 他的有心之做同时也帮到了建立，建立很快便和这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相熟了，新朋友越来越多，心里越来越快活，脸上也越来越多纯真的笑容。 骄阳似火，每年玉米苗出头，谷苗出尖后是农民最辛苦劳烦的时候。小谷苗得间得稀疏匀称才会长高长壮，结出大大的谷穗。薅谷苗的工作最辛苦，整天蹲在热辣辣的大阳光下一点一点的把苗陇里多余的苗和杂草拔掉，再把留中的苗扶正培好土，半天也拔不了几陇苗，反而热得汗水不停地流，肩上搭的毛巾不时地被揪下来擦一擦头脸上的汗水。锄玉米苗和谷苗也没有多轻松。只不过是用锄头锄，不用久蹲在地上，一会儿便腿疼腰疼的要命了！ 渐至雨季，第一遍刚全部锄过去，下一场雨，未死的杂草又活了过来，吸足了雨水疯涨，与禾苗争抢土壤的养分和水分。几日不管绝对长得盖过禾苗，只能看到满地荒草，禾苗就别想再长好了。赶快再锄一遍，除草同时也给禾苗松土，表面的土被松动了，土壤表皮的气孔被打乱，也不会马上把土壤里的水分蒸发出去。这遍锄完了没过几天又下雨又长草……一夏天得锄四五遍，庄稼长得老高草都长不过了才行。闷热的夏季，这些活计做得实在是太辛苦太累了，不由得就让人想起了古人写的诗，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皆幸苦！ 终于挨到休息时间了！大家都跑到地头的树荫下，围坐在建立周边，这可是最让人惬意高兴的时候。有些人动作慢了没挤坐在建立身边看不见建立还很懊恼，不过在外围能听建立说说话也行。建立哪都好，就连说话听着都是那么悦耳。冀南县和冀东县相差几十里地，口音当然是不同的。以前，有外地的姑娘嫁到本村，她们特别的口音都是让本村人笑话好一阵子。 之前就有一个新媳妇，他们那的口音把钥匙说成压石。结果村里人没听懂她说话，不知道她要钥匙而是给了她一块石头，她不明所以，又解说比划了好一通村里人才明白，她还以为小媳妇要腌咸菜找压石呢，她还特地找了个光溜溜的鹅卵石给她。后来她把这事说给村里人听了都笑的不行。 村里来了新媳妇，大家就都爱逗新媳妇说话，倒也不是觉得只有自己的家乡话好听，而是来了一个不一样口音的人，听她说话就觉得好笑，还不断的有人学新媳妇说话，逗乐子，直到大家习惯了才罢休。脸皮厚点的小媳妇不在乎，说几天就过了。脸皮薄的小媳妇还有不依家里人到队长那里告状的，但这种事怎么能制止的了，总不能把人的嘴都堵上，这就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风气，慢慢的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以前总觉得自己说话正常，听别的外地人说话像异类，总在想他们哪里说得不好不对。到建立这仿佛翻过来了，建立的的嗓音甜美，口音绵软，大家都说她说话比当地人好听，唱歌就更加悦耳动听了！也可能是之前村里都传建立是个哑巴，当听到她出声时先就被震住了，再听她说话犹如天籁之音，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每到休息的时候，大家都愿意逗建立说话，听她唱歌。 建立也喜欢跟大家说话聊天，她一点都不扭捏，大家愿意听她说话，她就多说，愿意听她唱歌，她张嘴就唱。也就是白天上工时不用在那个家，不用面对斌宇，面对他的家人。在那个家里她太压抑了，不是可以上工释放一下自己的压力，她都怕自己会疯了。 第6章 田园生活（下） 每天中午食堂的人把大家的饭送到地里。队长喊收工就都围过来吃饭休息。大家歇工时，都是找田间地头的阴凉地围坐一圈。这时，建立就成了主角。大家不是逗她说话就是听她唱歌，这不，今天建立的的金嗓子又开唱了，她先唱了一首小小竹排江中游。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两岸走 雄鹰展翅飞 哪怕风雨骤 革命重担挑肩上 党的教导记心头 …… 每次建立唱歌大家就自动打节拍。一曲唱罢，好多人还沉浸在歌声里。回过神来的人又开始起哄了，“再来一首。” 要说建立会唱的歌是真不少。我的祖国，南泥湾，让我们荡起双桨，唱支山歌给党听等等。乡亲们一直请求，盛情难却，她又唱了一首：谁不说俺家乡好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一朵朵白云绕山间 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 一阵阵歌声随风传 哎 谁不说俺家乡好 得儿哟咿儿哟 …… 随大家上工后，建立还是第一次唱这首歌，就怕大家调侃她呢，果然她唱罢，好多人都说，“建立，你们娘家又没山，还会唱这首歌啊，看来你就是应该嫁到俺们这山村里来，唱这首歌可是名副其实了。”大家七嘴八舌，饶是现在脸皮越来越厚的建立都有点脸红了。正在尴尬不知怎么答对时，范大队长一声大吼，“都起来干活了，干活了。”村民们毫不情愿的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往田里走去。 大家中午歇工嬉闹时，范成海是不去凑那个热闹的，别说现在有儿媳妇在里面，就是还没娶儿媳妇时。他也不和村民扎堆，他每天的事多了，可顾不上听那些无知小民扯闲篇。现在正是文化大革命时期，他得时刻警醒，以防阶级敌人捣乱。还要三天两头开会，带领大家伙忆苦思甜，还要时不时的揪出个阶级敌人斗上一斗。 他们这个村基本上算是附近最富裕的村子了，好年景时，一个工分都差不多合到两毛。因为前些年，他带领村民们开了好多山荒地，种上了核桃树，花椒树等。这几年都挂果了，每年都多不少的收入。山村就这点好处，没登记的犄角旮旯的闲地多，不用交公粮。随便一利用，就可以增加收益。 为此他们村子才招来了一个又一个周边平原县区的媳妇。平原都是大地块，大家干活又扯皮，导致收成不高，最后交了公粮，按工分分到手里，家里人口多还大都老人孩子，能出工的劳动力少的家庭，连口粮都难以维持。夏秋两季还好些，可以挖些野菜树叶拼对着吃个饱，冬春两季青黄不接时吃不饱的大有人在。把闺女嫁到山里起码能吃饱饭。 日子在一天天的重复劳作中过去，大家歇工时还是愿意听建立说话唱歌。每天听着这百灵鸟般的声音，都不觉得累的腰酸腿疼了。只一点，他们从不听建立说起斌宇，大家便也心照不宣，谁也不提斌宇。其实是心里还有些酸味，如果提起斌宇，就承认建立被打上标签，只属于他范斌宇的，那个丑八怪怎么配得上他们心目中的仙子？把他们两个想在一起都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所以都不提斌宇，只当没这个人好了。 这天，又都让建立唱歌，建立说我就会唱那几首歌，大家都听了多少遍了，听来听去的你们不嫌烦，我自己都烦了，不如我给你们说词儿。或者讲故事，村民们不知道建立说得什么，词儿是啥？还没听过呢，更加高兴期待了，使劲拍手掌欢迎！建立开始说词儿。 小剪子，莲花开， 黑来梦见姐姐来。 姐姐想吃油条面， 套上小驴磨三遍。 粗罗筛，细罗弹。 擀杖赶，一大片 用刀切，一条线 煮到锅里吐鲁转， 捞到碗里莲花瓣， 姐姐吃得好喜欢 问问姐姐咸啊淡， …… 灯盏花，就地开， 俺和姐姐摘花来。 花呢，卖了。 钱呢，割了肉了。 肉呢，老猫衔了。 老猫呢，上了树了。 树呢，大水淹了。 …… 小板凳摞摞， 里边住着大哥， 大哥出来卖菜， 里边住的奶奶。 奶奶出来烧香， 里边住着姑娘。 姑娘出来磕头， 里边住着孙猴。 …… 三首小词儿说完，大家才知道原来就是自己也听过的，不过这一带都是叫森儿，仔细，想想，还是建立的说法对，就应该叫词儿，森儿算个啥？不伦不类的。 建立还给大家讲故事，乡亲们听故事时更加专注，除了建立的声音，也就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再不就是间或一两声小鸟和昆虫的叫声。听到有趣处，大家一阵轰笑。 看大家这么喜欢听故事，建立可又有了用武之地了，无聊的时候又可以增加一项乐趣。建立从小爱看书，随她爹先顺。先顺小时跟地主崽子当过一阵儿陪读，所以识字，家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攒下的几本破书，什么隋唐演义，三国演义，杨家将等的评书类书籍。建立小时候受到偏爱，哥哥们初小就都不让上学了，建立上到了高小，要不是奶奶一直阻拦，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上那么多学干什么，建立还想去乡里上初中呢！ 文化高了真是好，记得小时候争论那些书里的故事，哥哥们都没有建立理解的透彻。后来他们干脆都不看了，改由建立给他们讲，就连爹娘邻居都喜欢听建立讲书里的故事。村里也没什么娱乐节目，听说小建立会讲评书，每天晚上吃完饭便有好多村民自发搬着小凳到他们家围着建立听她说评书。 这种情形一直维持了好多年，后来建立长大了，害羞了，不肯讲了，她家的”评书时间”才自动停了。 没想到，到了婆家，这些又派上了用场。建立现在不怕羞了，到了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内心凄苦，时时觉得孤独无助！她太需要改变这种现状了，她需要朋友，需要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村民们更乐得这样，每天繁重的劳动之余，建立的评书时间让他们觉得更加宝贵和珍惜！ 第7章 夫妻随行（上） 这天是冀南县刘屯村一年一度的集会日子，刘屯村是公社所在地，也是全公社最大的村子，有三四千人口。远山村就隶属于刘屯公社，这一天，村上特地放了一天假，村民们可以去赶会看热闹。 斌宇今天也正好过星期天不上班，于彩铃让斌宇和建立相跟着赶会去。都结婚好几个月了，俩孩子还天天别别扭扭的，按说看建立的性格不该这样啊？都不知道他们晚上怎么过的。她看着可着急，每天就想着多找机会让他俩单独多相处相处。 建立一听，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还不如出工呢，斌宇不和她在一起，她还觉自在些。她最烦和斌宇单独待着了，平常就连在家吃饭都不和他挨到一块儿，也从不主动和斌宇说话。建立跟婆婆说：“我不去，看会还得花钱，”建立看婆婆收拾出来的一堆脏衣服，说：“我在家帮你洗衣服？” 于彩玲说：“不用，没有几件，我自己能洗，咱家有钱，也不用你发愁钱。”说着就从衣橱里拿出五元钱给建立。 建立不接钱，又说：“那我中午给咱做饭。” 于彩玲说;\"也不用，你们去看会在会上吃饭，我和你们爹中午就随便对付两口，俩人饭，好做。”说着把钱要往建立的手里塞。 建立慌忙摆手，但是她再往四周看，也没有别的活可以让她当借口了。天天割资本主义尾巴，家里连个鸡鸭鹅猪都不让喂，确实没什么活。她看今天是怎么也躲不过去这场“劫难”了，只好摊开手接过了钱。五块钱，按当时两毛钱一个工分算，差不多一个月的收入，可谓是笔巨款了。 建立往门外走去，于彩铃给儿子使眼色，小宇快跑几步跟上建立。但建立看他走近就快走两步甩下他，小宇走快，建立就又走慢落他后面，明显就是不愿与他并肩随行。于彩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看这样，都不知他们俩圆过房没，费了那么大的心力给儿子找个这么优秀的儿媳妇，也不知道对不对？她不禁想起了当初去建立家提亲的事…… 彩铃找到美丽的建立姑娘也是机缘巧合。那天于彩铃去镇上赶集，无意中听到两个陌生人说在六十里外临县的李家湾村，有个姑娘叫李建丽，长得如何如何美丽，品行又是如何如何端庄，到现在还没嫁人等等。 于彩铃听了就生了心，儿子范斌宇长得太丑了，到哪都是被别人取笑的主儿。这不都二十五了还没娶媳妇呢，倒也不是没人愿意嫁给她儿子。范成海都当大队长好几年了，那个年代谁不知道，家里有人在大队任职都是肥得流油。凭他们家的条件，也有不少人提出可以结亲家的，但是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她才看不上。她一直想给儿子找一个漂亮的媳妇，改变一下他们家的基因，也让村里人对儿子上眼相看。可本地漂亮一点的姑娘又眼高看不上她儿子，于是斌宇就高不成低不就的耽误到现在。在那个普遍早婚的时代和斌宇同龄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于彩玲还是没有放弃，本地没有可以去外地找啊！今天赶集听陌生人说了那个李建丽的情况，可真是正瞌睡呢，有人给送枕头来了。她记得丈夫有个远房亲戚就是那村的，伶牙俐齿的可会说了，何不让她给保个媒把那个好姑娘给宝贝儿子娶回来呢？ 说办就办，能女人于彩玲也没同丈夫商量，他成天为他那个破大队忙活，家里的事根本指不上他，再说还不知道这事能不能成呢，说了没成等于白说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于彩铃就带上干粮，背着半口袋麦子出发了。交通不便，要坐车还得走好几里路到他们公社才能坐，到冀南县城后再拐到冀东县城，才能再坐车到离李家湾村好几里路的公社下车，两个县本来就隔得远，再多绕好几十里路，起早点赶早不赶晚。 于彩铃本来可以让儿子用自行车驼她到公社，反正小宇也得去上班的。但是她怕不好跟小宇扯谎，现在说了要是好事没办到，让儿子空欢喜一场。可不说这个别的原因又说不好，总不能平白无故的去那么远的地方。索性就都瞒着，她一人走着去公社。 七拐八绕的，直到天过午了才到达李家湾村。彩铃从来都没有去过这个所谓的亲戚家，打听了好几个人才费力地走进了亲戚家的门。张婶的记忆也对这个主动上门的亲戚有些模糊。经过彩铃的一番解释，又看到那半口袋麦子，张婶终于笑逐颜开，想起了远方的这位亲戚。可这么多年没来往了，不知这位贵亲造访所为何事。 彩铃把自己的来意一说，张婶听明白了，建立这好姑娘，名声都传到那么远的亲戚耳朵里了。凭她对建立的一贯喜爱，这个也不算稀奇。可这亲戚的儿子自己根本没印象，长得好赖不说，单就离这么远，恐怕先顺两口子也不愿把宝贝疙瘩女儿嫁过去的。她想着更好的措辞回绝亲戚，建立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从小到大，也没少帮过自己的忙，不明情况，她可不能害建立。 彩铃听亲戚的意思不肯帮忙，又从她的嘴里大致的了解了建立的家庭情况，听张婶说二良也是个好孩子，人老实长得帅，又肯吃苦干活，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一咬牙说可以把自己的女儿换给她哥做媳妇，并且事成之后更少不了张婶的大好处，张婶这才真动心了。 张婶想，李先顺三个大小子，建良眼看都三十了，二良二十五六，三良也二十多岁了都没娶媳妇，这一直是他们两口子的心病，家里穷得叮当响，谁肯把女儿嫁进他们家吃苦啊！现在有这好事，不仅一分钱彩礼不用花，就为儿子讨到了媳妇，儿媳妇还会带过好多嫁妆来。虽然得用女儿换，但女儿长大了，总归也是要嫁人的，也就是嫁的远了点。嫁谁不是嫁，何况亲戚家又那么富有，自己也算为建立找了个好归宿了。 张婶年轻守寡，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日子过得也是艰难，见亲戚不断的加诱饵，又许诺她大好处，便不再推辞，痛痛快快地答应了。且不说以后的好处，就是看在现在亲戚大老远的给背来这半口袋麦子的份上也该说说好话的。 麦子太诱人了，用小磨拐拐，蒸几个大白馒头，还可以擀点面条，调上点香油芝麻盐，再放几根香菜，就上瓣大蒜，那美味想想都流口水。可以好好给孩子们解解馋了。 那年代吃得东西缺，瓜菜半年粮。而且粮也是粗粮，能吃个白面馒头都不知是多少人临死前的梦想呢！ 第8章 夫妻随行（下） 彩铃当天肯定是回不去的，况且这么远来了，怎么着也要看一眼这未来的女婿，儿媳妇的。 傍晚，于彩玲和张婶等在建立他们家门口不远处，伺机等建立他们兄妹上工回来装成偶遇先见上一见。可一直到天擦黑了，才见到建立和建良三兄弟相跟着回来。秋日将尽，地里的野菜都快黄干了。兄妹们下了工还要抓紧时间挖点野菜，草根，摘点野果什么的，家里人口多，还都是能吃的大劳力，工分不值钱，不多储备点吃食，冬天要饿肚子的。 不止他们挖，村民们都挖。他们今天跑了很远才找到一处没被人挖过的草地，挖了好多野草根回来。这种草根晒干了磨成面，再和点野菜做成菜团子，不比糠菜团子难吃，好多人都把它当过主食吃。他们挖了不少，一人背着个小布袋，都是满满的。布袋每天上工时都在口袋揣着，下了工随时就可用。今天挖的估摸着都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他们心里都挺高兴，一路唱着歌往回走。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民主政府爱人民啊， 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 …… 张婶和于彩玲从斜刺里走出来，给建立打招呼：“兄妹们相跟着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饿了，吃饭没有？” 于彩玲忙向叫建立的姑娘看去，亏说她的眼神够好，不然这么大会就白等了。建立姑娘长得真是不错，天黑了也掩不住她灼人的光芒，穿着一身打补丁粗布衣的建立，梳着两条乌黑发亮的大辫子，瓜子脸，柳叶眉，一对灵动的大眼睛。就连眼皮都比一般人高明，不光是双眼皮还双了好几层，皮肤天天下地还那么白。大约一米七的个头，杨柳细腰不胖不瘦。彩铃一边看一边想象着把这姑娘娶到家里的轰动效应。 于彩玲当了好几年的队长夫人，平常做事就一贯高调，娶儿媳妇当然更不甘居于人下了。心里高兴，脸上也掩饰不住内心狂喜的频频点头。三兄弟也不错，皮相好就是遗传的，他们的父母肯定也都是长得端庄周正的，才生下这么些好看的儿女。建良就算了，岁数有点大，二良也不错，比大良看着身体还结实，是个棒小伙。这人样子就是小文看见了也不会反对的。娶她的小文挺登对。 建良听张婶问他们话，也赶忙给张婶回话打招呼:“张婶啊，我们刚去打了点野菜。” 建立看到张婶后面跟着的于彩玲也随口说：“婶，家里来亲戚了？” 张婶看了于彩玲一眼，尴尬的回到:“嗯，哈！都快回去吃饭，我们也回。 ”看着兄妹几个的背影，彩铃又美美的盯了好大一会儿，才心满意足地跟张婶回家了。 …… 范成海说彩铃：“人都走得看不见了，你还在那站着发啥呆，想啥心事呢？” 彩铃回过头斥责丈夫：“还问我想啥，都像你，天天家里的事啥心也不操，你没发现儿子和儿媳妇不对劲吗？都不知道俩人圆过房没？” “那我能咋？儿子都那么大了，这事还用我教吗？儿媳妇我也不好意思问啊！”范成海小声嘀咕。 于彩玲一声叹息：“唉！” 斌宇和建立相跟着上路了，远山村离刘屯五里地，不用找车，都是走着去。路上不断见到三三两两的赶早会回来的人们。大都是一个村的，建立不断的跟人打招呼，但走了整条路和斌宇却一句话都没说，两人在路上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相隔好远。 斌宇在刘屯公社工作好几年了，对刘屯就像远山村一样熟悉，他本想边走边跟建立介绍一下，这个比他们村大好几倍的村子的村容村貌，但见建立不愿与他并排走，他便识趣地离建立远远的。 斌宇知道他长得太丑陋，与建立站在一起也不搭，他也不强求了。从洞房花烛夜那天他就想好了，不会强迫建立做任何事。这么漂亮的老婆，每天能看着就很知足，至于别的事他一定要等到建立心甘情愿为止，他不急，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等待。如果建立这辈子都不能接受自己，那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了，只能说自己就这个命。 刘屯公社管着周围好几个村子，一年一度都是过这一个会。每年过会刘屯公社都会请戏班子唱戏。这一天周围的村子都放假不上工。一家家的人都出来看会。社员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烦的够够的，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改变的机会，都不愿意错过，都想到会上转一转，没钱买东西，看看热闹也好， 建立和斌宇到会上，人太多了，摩肩接踵。斌宇和建立本来就离得好远，大家挤来挤去的，建立离他更远了。好几次来来往往的人潮冲击，把他们都快冲的看不见了。他叫建立的名字，不知建立根本听不见，还是故意不理他，也不往他身边靠拢一点。斌宇不敢大意，他目不斜视，死死地盯住建立，只怕把她丢了。建立嫁过来三四个月了还是第一次来刘屯，她还不熟悉路，别真走丢了。 建立心不在焉的赶了一趟会，婆婆给的五块钱在手里被汗水都快浸湿了，也没花出去。她也没注意到斌宇的目光，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来时婆婆跟她说快换季了，让她看中了扯两块布回去给她做俩夹袄。现在流行花洋布，大机器织的，布纹匀称细致，颜色花样也好看。不像自己织的老粗布线粗，还爱断，上面好多接线头，疙疙瘩瘩的，家里能染得色也就那几种，清一色也没个花样。 建立不想买布，结婚时婆家给她置办了好几套衣服，够穿了。她从小就不喜欢穿新衣服，每天穿打补丁衣服出去都老有人看她，穿了新衣服出去看她的人就更多了，被别人看着她心里别扭，还不如穿旧衣服自在。 刚嫁到远山村时看那些村民看得她，都像是要把她吃了，现在时间长了，都认识了，知道大家都是善意的，才释然了。现在家里有衣服穿，她才不想买呢。她过来过去的就是磨费时间，眼看着老阳儿快落山了，建立也不和斌宇打招呼，只顾自己呼呼地往回走。 第9章 怀孕 今年的雨水充沛社员们的干劲也足，秋天，远山村获得了一个大丰收，户户都分得了足够的口粮，比往年分得都多。 家里老弱病残多，出工少的人家都不用发愁了，这些秋粮完全可以吃到明年新麦下来的时候。家里人口少又都是劳力的分多了口粮更可以敞开肚子吃了。分了粮食之后远山村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任何人的脸上都不见那种长期饥饿形成的虚浮的身体和常吃瓜菜，很少吃粮食导致的难看的菜色！民以食为天，吃饱喝足，谁也不服！ 范成海挣双工分，家里也分了不少的玉米谷子。范家从来没为粮的事发过愁，家里时时都有余粮。今年粮更多，也不用发愁没地方放。秋粮收了等墒种麦子，趁这空，范成海把斌宇和建立叫到跟前：“你们带点粮去冀东县一趟，除了这一袋玉米和一袋谷子，再去缸里挖半口袋麦子带上，建立娘家那片今年收成不太好，送点粮食给他们贴补一点，看小文和二良想来家的就让他们过来。” 建立听了公公的话可高兴了，从回门到现在都半年多了她还没回过娘家。嫁的远了就是不好，想回趟娘家都不容易，她平常都是靠写信和家里联系。本来以为可能到过年才能回娘家，没想到现在就有了机会。 范成海当生产大队长，本来就好打听消息，再加上女儿嫁去了冀东县，对那边也更关注些，一直知道那边情况。今年雨水偏，俩县相隔几十里地，本来就是从东边来的雨，过冀东县不下到冀南县才下，你看怪不怪？就好像老天爷偏爱冀南县的人似的。天气预报的专家倒是说是什么地形雨，说雨从那边平原一路走过来到冀南县这，山挡住了，走不动了就下了。范成海当时开会时听专家这样说都光想笑，说得雨好像跟人似的，长着脚会走路，到山根了累了走不动就不想上山了。 斌宇两口子还是大早起坐公社的拖拉机去，爹在大队当队长就是不错，公社的拖拉机就像自家的专车似的，说用就能用。 公社领导：小子，想好事呢，公社的拖拉机公用都得排队，何况你这是私用。也就是你家半年才用一回，你爹又是很早就申请了，才准的。 不得不说范大队长就是计划多，有啥事都想到前面。要不然，远山村一千多口人咋就人家能当上大队长呢。范大队长也是有自己的打算呢，他知道冀东县今年年景不好，女婿家本来就穷，人多粮少。以前不知道他们怎么将就的，今年小文嫁过去了，可不要饿着他的女儿了。 拖拉机手这次把车斗拖来了，得装几袋呢。斌宇先上了车把手伸给建立，建立没抓他的手，自己抓着车帮踩着车轱辘翻了上去。斌宇手伸在半空中良久，见建立上了车才收回来，也没觉得尴尬，他被建立都冷落习惯了。 建立上来就坐在粮食袋子上，她才不要坐在车帮上，那么远的路，硬邦邦的，到家筛得屁股疼肚子疼。斌宇也学建立的样子，放倒一个袋子坐上去。 路上跑了近三个小时，终于到李家湾村了，还没进村，建立的眼泪就蓄满了眼眶。离别家乡半年多了，她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爹娘这么长时间。待拖拉机停好，进了家门建立叫着娘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的流下来。 先顺家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她想女儿想的太狠了，大白天做梦听到女儿叫她。先顺家的从来不上工，家里有个瞎眼婆婆得照顾，身边离了人不行。她愣怔间，又听到一声“娘”，先顺家的在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疼，难道真是我的建立回来了吗。她拔腿就往屋外走。 “啊，真是我的建立，建立，娘可想死你了啊！”娘俩抱头痛哭。斌宇扛着一口袋粮随后进来看到俩母女抱头哭也没劝又出去搬粮了，好久不见，让人娘俩好好亲近亲近。两口袋半粮食都搬进来放到墙角，斌宇坐小板凳上直喘气。其实也没多少粮都是小口袋，一袋也就五六十斤，建立都能很轻易的搬动。是他很少干力气，平常没锻炼出来不习惯。 范小文从屋里出来：“娘，有人来了吗？啊，哥，你们怎么来了？” “小文，你怎么在家啊，没有去上工？”斌宇也看到妹妹，急忙问。小文嫁到李家不久也去上工了，李家可养不起闲人。幸好小文在家没有被娇生惯养也是劳动惯了的。于彩玲重男轻女，觉得女儿迟早都是人家的人，在家不使唤白不使唤。她可以时不时在家偷懒不上工，小文不行，队长家人都不上工也太不像话了，都怕影响范成海的前途。 范成海倒是喜欢女儿，但他天天忙得也没空娇养女儿。只是去公社开会回来时给小文买点瓜子花生什么的零食吃。小文高小毕业，个子长起来，于彩玲就不让她上学回来上工了。一个小妮子，个子都快赶上你哥了，长大了就去干活，可不能一直容你上学躲清闲。也多亏了于彩玲苛待女儿，不然嫁到李家也吃不了这苦。小文嫁过来融入这个家庭倒是挺快的。和二良也相亲相爱，不知不觉这半年多就过去了。 小文听哥哥问她，有气无力地回道：“嗯，这几天都没有上工，你们怎么来的，爹娘好不好？” “为什么没上工，看你脸色这么不好，是病了吗？”斌宇看着妹妹的气色越发关心地说道。 “就是啊，嫂子，你没事听你说话都没有力气。”建立叫嫂子是爹娘强制的，在他们回门那天，李先顺就说了，不管到那边你们怎么叫，在这边必须得叫小文嫂子的。 小文咧嘴笑了笑：“我没事，你们别大惊小怪的。” “不用担心，”先顺家的拉了拉建立小文：“都进屋说，别在外边站着了，快晌午了，老阳儿毒了。” 小文拉着斌宇，建立也被娘拽着懵懂得进了屋。又问：“嫂子到底怎么了？” 先顺家的笑眯眯地说：“你嫂子是怀孕了。” 建立“啊”的一声：“咱家的大喜事啊，真是太好了。”建立笑着笑着脸色沉了下来，她想到了她自己，光想着和斌宇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好，都忘了还有生孩子这回事，俩人都不同房，怎么能怀孕？也不知道她和斌宇的秘密还能瞒多久。看娘又看向自己，建立赶忙又恢复了笑模样看向娘。先不管了，走一步看一步。 先顺家的没看出女儿的异样，她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继续着说道，你嫂子才怀孕还不到两个月，还想着过三个月给你们那边带信儿呢，没想到你们今天就过来了。小文这几天害口不想吃粗粮，我正想着去别人家借几斤白面给你嫂子做几顿挂面吃呢，你们就送来了，咋都那么赶巧呢你们说。”先顺家的又扭头看向斌宇：“可得替我谢谢你爹娘啊！” 斌宇笑着说：“谢啥谢，不用麻烦，都是一家人。” 以前人怀孕很少吐，毕竟那时吃的缺，吃都吃不到嘴里还能吐什么？ 第10章 打荒 父亲范成海本来还准备让女儿女婿回家看看呢，小文怀孕了，不敢长途颠簸，吃了午饭，斌宇他们就赶快摇起拖拉机回来了，也该赶快给爹娘报道这个好消息啊！ 他们到了家里，彩铃在家，她说：“咋一晌等得小文也没有回来？” 建立没敢吭，斌宇说：“小文多半年都不能回来了。”两地隔这么远，坐公共汽车得走好多路还要倒好几回车太不方便。坐拖拉机太抖，小文怀着孕肯定受不了颠簸，等生了孩子满月了回来起码得多半年，是以斌宇这么说。 彩铃问：“为什么不能回来，还有期限？”彩玲百思不得其解。 “哎呀妈，小文是怀孕了……” 没等斌宇说完，彩玲啪得往自己的头上拍一下，如梦初醒似的。“是啊，你看我这榆木脑袋，都忘了这回事了，小文怀孕多久了？” “快俩月了。” 彩玲算算日子，可不就得多半年后吗？想到这么久不能见女儿，彩玲都有点想的不行了。不过怀孕是大喜事，暂时彩玲高兴还来不及呢，还顾不上想半年多见不上女儿的事。扭头又和斌宇叽叽喳喳的说打听小文的近况，听说麦子到那正好派上用场，由衷的大笑起来。建立也在一旁听着娘俩说话，时不时附和着扯扯嘴角。正在三人说笑间范成海从门外进来。“说什么呢，这么高兴?”范成海进来就见老婆孩子都笑笑呵呵的，赶快凑上前来问。 “大好事，当然高兴了。”斌宇答道。 范成海转向斌宇：“什么大好事？” 彩玲抢着答：“就是，你要当姥爷了。” 范成海说：“那是该高兴，我说小文今天怎么没回来呢？” 提到这个让彩玲又想起来了：“就是小文这以后多半年都别想回来了，我想女儿啊，可怎么办呢？” “那还不简单？小文不能回来，我们可以到小文家看她啊！”范成海说。 “就是啊，我怎么忘了还可以去的，改天我再坐公共汽车去。”彩玲想起之前去相看建立时走得那一趟，熟门熟路的又不是没去过。 范成海说：“不用你一个人去，等种上了麦子没啥事了，我把工作安排安排，和你一起去看女儿。” 于彩玲一听更高兴了：“就是，你跟我一起去，你还没去过呢，也该认认亲家门。” 当初于彩玲看过建立两兄妹就敲定了婚事，之后就只李先顺夫妻来他们家看了看。范成海到现在都没去过亲家家。当时于彩玲相看建立时，天已经擦黑了建立也没注意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她认为的张婶亲戚就是于彩玲。 范成海看着斌宇笑着说：“看当姥姥都把你娘高兴成这样，你啥时让她当上奶奶她才高兴呢。” 建立心里一嘎噔，哪壶不开提哪壶，终于还是扯到她身上了。斌宇看了看她，急切地道：“你们慌什么？我们还没打算要孩子呢。” 于彩玲心情好，不想针对这件事，再说他们结婚才半年，看小两口关系也没那么好，要孩子的事不急呢。她就赶快打圆场。说斌宇：“你爹就是说说，看你那紧张劲，那么护你媳妇，别以后有了媳妇忘了我这娘啊！” 斌宇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说：“那哪能呢。” 过几天后，很快便种上了麦子。范成海夫妻去李家湾村看了女儿，又给李家带过去半口袋麦子，女儿要吃嘛！彩玲这回心满意足了，就专心等着女儿生产！ 时间过得很快，入冬了，麦苗已经长得绿油油的了。天冷了，过了草长莺飞的季节，小麦是不用一直锄的，地里的活可以暂时放一放了。但人是不能闲的，队里要求大家都去割草压肥。玉米秸秆和谷子杆草都被送进队里的库房，存给牲畜过冬。压肥也就只得用野草了。 幸好这一带的山上长了一种名叫老白草的野草，有一尺多高，秸秆汁水丰富，平常是牛羊牲畜最好的饲料。冬天压肥也是最好的首选。把还没有枯黄的野草割下来，拢到一块，再撒上土，泼上粪便，沤上一冬天，春天是很好的有机肥。光上磷肥化肥土壤容易板结，加点有机肥土壤更肥沃，也是远山村丰产的秘诀。况且买化肥不少花钱，光是人畜粪便根本不够用，大部分土地里就指着自己做的这些有机肥呢！ 为了防止村民们的消极怠工，范成海给每个小队分了任务，建了组，还实行小组评比制，看哪个小组割得草最多，沤的粪堆最大，任务完成的最好。 这个办法就是实用，村民们的干劲空前高涨。建立也是一个队的组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割草。没几天功夫，附近的野草就都被村民们割完了，再割都得跑到很远的山上去找，趁现在草还没有完全干黄，带点水分的草更好沤肥。不然等水分干了，压出的肥也就大打了折扣。还有不赶快割，等草干了，还会被那些淘气的孩子或者不怀好意的人点了火，火趁风势，不一会儿便会烧遍荒山，不但草割不上，还会殃及禾苗树木，造成荒年！ 每到这个时候挨山边的村子就会轮流派人上山巡逻，以防有人点了荒。但就这也免不了每年冬天都会有烧荒。到晚上，看满山遍野的火龙，有些凄美的壮丽。建立出生在平原，很少见到这样的景象，刚到铁山村，看到满山的火龙，有点惊呆了。但这景象可没心思欣赏，大家赶快抄家伙上山打荒，手边能找到啥就用啥，有拿扫帚的，有拿铁锹的，一个赛一个的往山上跑。建立本就是个干什么都不甘落于人后的性格，她也马上带着扫帚铁锹跟人去山上打荒。大家都蒙着湿衣谁也看不清谁，只顾消灭面前的火舌，待打灭了山火，互相看看脸上都是火灰，黑乎乎的，或者被身旁烧焦的矮树丛枝，蹭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就更不认识了。 第11章 偶遇 压肥比拼还在进行中，附近的草没被点了荒的都被村民们割光了。建立今天和一个她嫁到远山村后，交的最好的一个朋友蒋艳华相约往远一点的地方割草。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还没有看到没人割过得肥实的草丛。也是，就这几座山，周围好几个村子呢，都在割草沤肥，眼看将要无功而返，她们只好商定分开再往更远点找。 在娘家时队里每年也要沤肥评比的，建立是他们那个小组的组长，她从小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头，现在怎么着也得割一捆草回家的。可是越走越远，建立都不知道走到哪了。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山上，可惜山上的草也都被村民们割的差不多了。 建立走着看着，看着走着，一边随手割一把被前人落下的高草。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出溜一下滑倒了，并不停的往下滑，她情急把手里的东西都丢了，两手在两边乱抓，只盼能抓住什么使自己停下来。可一来下势太猛，二来都是些杂草，乱石，也确实没什么可抓，而且杂草还加重了光滑性，建立越往下滑，越快，终于滑到了谷底，重重地摔在那里。 建立艰难地爬起来，摔得不轻，虽然穿着厚厚的夹裤，左腿膝盖还是摔破了，血液顺着破损的裤子浸上来。两只手掌也被划破了好几片，细细的血珠往外渗！头上也破了个大口子，血顺着额头流下来。建立用手摸了摸头，满手是血，她想站起来，试了试膝盖疼得她直打趔趄，她灰心丧气的一屁股又坐下来。 建立放眼四望，这里的草倒是挺肥实的，真是造化弄人。她苦笑，镰刀都不知摔到哪了。况且她也不知道这是哪，现在走路都困难。要是没有人来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想着这些草有什么用？ 建立又向四处望了望，她嫁到远山村后，经常在山上看到山丹丹花，一种很好看的红色野花，她可喜欢了，没事就到山上去看，他们家乡就没有。 可惜现在山丹丹花的花期也过了，不然看着山丹丹花，就是坐一下午，她也不会觉得难过的。她的目光来回梭巡时，突然发现左方离她坐的地方几十米处站着一个男人，现在正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估计刚才自己摔跤的狼狈相都被他尽收眼底。建立一下又羞又恼，冲他大喊起来:“你是谁？在那干什么，在看本姑娘的笑话吗？ ” 那人这才回过神来，刚才建立摔下来的精彩镜头确实都被他捕捉到了，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分辨草药，耳听得“啊”得叫声，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人已摔落到了谷底，待要过去看看情况时，又发现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李建立，他感到太意外了，一下子怔在那里！ 好多天来，建立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每天只要看她一眼，就让他心满意足，都没奢望过还能跟建立说上一句话。更没想到会和建立在这僻静的山谷中偶遇。突发的状况确实让他惊呆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思想还在那神游呢！建立这一喊，才把他纷乱的思绪拉回来。 他赶快过来看了看建立的伤，又匆忙地走开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棵不知名的草，味道特别难闻，只见他用石头捣烂了，敷在建立的头上手上，膝盖上，说这种药草能止血。 建立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忙碌。这个小伙子大概二十七八岁，个头高高的，浓眉大眼，高鼻梁，厚嘴唇，面庞白净细致，怎么看都像是个文弱书生样，可是建立从小就崇拜这样的人，这人的面相完全长在她的审美点上。建立不敢再看他，她感觉自己的春心萌动了，不禁脸红起来。 建立怕自己再瞎想下去，忙打破沉默说到： “你是哪个村的，也来这儿割草吗？” 小伙子一愣，“不，我不是来割草的，我们是一个村的，不一个队，你可能没见过我，但我认识你，我叫丁义凯。” 建立想了一会，确实不认识这个人，她以为半年来已经把远山村的人都认全了呢，原来还有不认识的。建立哪知道，丁义凯每天都是刻意躲着她的，他太喜欢建立了，怕他在建立面前出糗会让建立更看不起自己。他每天也出工干活，但只在远远的地方关注着建立，从来不往她的跟前走。建立又问：“你不割草，怎么会在这儿？” 丁义凯回答：“我是黑五类，没组愿意要我的，我是来采草药，前村张奶奶病了，她没钱看病，我就给她找些草药治疗，咱村附近的这些山，草药品类挺多的。” 建立嘀咕：“黑五类？” 丁义凯说：“就是地、富、反、坏、右，我爹以前是地主。” “我知道黑五类。”建立说。确实生在那个年代的人应该没人不知道黑五类是什么意思！建立替他可惜，看得这么优秀的一个小伙子竟然是个黑五类。 黑五类分子在那个年代是非常难过的，人人都看不起。那时以穷为荣，越穷越受人尊敬，根正苗红。范大队长家愿意与建立家结亲，这个也是很大原因。之前的地主老财压榨欺负穷人时，一点都不手软，那样做过的恶人，现在受苦，揪斗他们都是咎由自取。 建立看这个叫丁义凯的小伙子骨瘦如柴，身上穿的衣服破破烂烂，只怕家里没有女人，连个给他缝补的人都没有。之前当少爷时日子肯定很好过，啥也不会做，现在落魄了，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只能是更不好过。建立都有点同情他了，毕竟他还这么年轻，出生时新中国就快成立了，也没机会干坏事。 建立腿疼不能行走，得等艳华来找她，丁义凯不好离开，就陪她等着。建立有点不好意思就又问他：“你刚说的前村张奶奶是怎么回事？” “哦，张奶奶是个孤寡老人，岁数大了，生活有点不能自理，平常没人照顾她，我就抽空经常去看看她。” “哦。”这倒是有点出乎建立所料，没想到他还是个助人为乐的热心人。她心里对丁义凯的好感又多了一分，与丁义凯越聊越投机。丁义凯向建立诉说了他的家事和这些年的遭遇，建立则向丁义凯诉说了她嫁到远山村后的痛苦和忧愁。两个人说一会儿话唏嘘一阵，感叹他们的命运，感叹他们的相识，相见恨晚。不经意间天都快黑了，还是没有人来找建立，丁义凯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背起建立就走…… 第12章 丁义凯其人 说起这丁义凯，也是一个苦命的人。上几辈还行，富甲一方，家里光使唤的人也有上百个。到他爷爷这一辈，家道便中落了，他爷爷好赌，开始还赢了不少，听说姑姑丰厚的嫁妆都是他爷爷赢来的。赌徒的心理是赢了还想赢，输了更想再赢回来。慢慢地家里值钱的东西就都让他拿去赌了，家产传到他到父亲这一辈，就只有十几亩薄田，用了两个长工将就着过了。 后来共产党打天下，慕丁家之财富，向丁家借钱和粮。他们哪里知道，丁家那时只是徒有其名了，顾自己尚且勉强，当然也就无法借出钱粮了。 五几年土改时，老爷子的地被分了，人也拉去批斗，领头的人说:“听说八路军那时借你的钱粮你都不借，真是个为富不仁的老家伙，给我狠狠地打。”可怜老爷子年过六十，哪里禁得住他们那样的折腾，抬回来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他的三姨太，也就是义凯的母亲看到老爷子走了，痛哭流涕，本想随老爷西去。看着在旁边哭泣才十来岁的义凯才打消了那个念头。她拉着义凯手掘坟墓埋葬了丁老爷子，从此母子两个相依为命。 丁家前几辈人丁兴旺，家势也大，可后来连着几辈单传，人丁越来越单薄。到丁义凯父亲这一辈，虽已经很穷了，后来还是娶了两房姨太太，只为了多多开枝散叶，但还是年近五十了才由三姨太生了丁义凯这一根独苗。 新中国成立后国家规定一夫一妻制，丁义凯的父亲便和丁义凯的母亲三姨太生活在一起，其他的都打发走了。 丁义凯还有一点没和建立说，其实他一直去照顾的张奶奶之前就是父亲当初的大夫人。张奶奶娘家也是地主大户，当初因为无所出，只能离开丁家。但回娘家没几年，娘家就被批斗很快没落，家里人也再容不下她。大夫人就从娘家搬到前村一处别人废弃的小破屋住着，丁义凯母子有时会过去看看她。大夫人比三姨太大好多，比丁义凯就大更多了，为了隐瞒别人实情，不被别人知道为难他们，大夫人才让义凯叫她奶奶。之前的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前村里还真没几个人见过大夫人，再加上大夫人本就为人谨慎，后来还真就相安无事的在前村住下来了。 老爷子过世后，三姨太小脚女人也没干过什么活。孩子还小，没有土地后，日子过的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丁义凯也算是顶了个少爷的名分，却是长工的命，生下来就没享过几年的福。新中国成立后，不但日子过的苦，就连精神都是倍受折磨的。“地主崽子”这个外号比他的大名叫的都响。直到前两年文化大革命，三姨太又被打倒了，每天架出去，串街游行。地主死了，地主婆也跟着地主榨过不少贫下中农的血汗的，她有什么资格享受新社会的幸福日子？ 三姨太其实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只因卖身葬父才做了丁老爷的偏房，现在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她觉得太屈辱了，自认这辈子做人坦荡荡，做事不亏心，她都不明白现在的社会究竟是怎么了？怎么揪住人就不放，死整到底啊！他们家之前比一般平民都不如，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就算当初丁老爷子娶了几房姨太太，那也是旧社会体制特定的产物，况且新中国一成立，他就马上改正错误，打发太太们走人了。 记得他的太太们走时都哭得很伤心，以前的女人思想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在家里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谁也不愿离开丁家，老爷子处事公正，她们谁在这个家也没受到过半分委屈，姐妹之间也是和平共处。家里虽不算太富裕，但她们缝缝补补的倒也过的去，现在让他们走人，如同要把她们休了一般。性命事小，失节事大。更何况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她们出去该怎样跟人相处，心里都是一点谱也没有。但再不情愿也不能违反国家政策，该走人还得走人，那哭哭啼啼，熙熙攘攘的分别场面，义凯那时虽刚记事，到现在也还记忆犹新。 其实不光三姨太想不明白，大多数人心里都是糊里糊涂的。大孩子们不上课，整天跟着那些打着革命旗号的败类瞎胡闹，到处抓人。好好的人非要给安上个罪名戴上个高帽子批斗游街。就连要饭的都不能幸免，被他们说成不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想坐享其成。她这样的普通人又如何能想得明白。罢了，之前留下这残躯是因为不忍心抛下义凯，现在义凯大了，虽然没能娶了媳妇，最起码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了，她现在走了也没有什么牵挂了。丁义凯去地上工回来，发现娘已经自缢于房梁上，哭得死去活来…… 从少年到青年，十来年间，父母都离他而去，从此义凯就更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人，他的悲伤之情自是溢于言表。亲戚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也没人来安慰他。可怜丁义凯本来就因为是地主崽子没啥人敢亲近，又加上父母早亡，成天苦着脸，就更没人走近他了。张奶奶也算是唯一跟他有点关系，且能亲近的人了。 丁义凯母亲在世时，也曾想为他娶一房媳妇，只是地主崽子的名声不好听，好多人家一听这个就不再让媒人说了。后来父母双亡，丁义凯就再也没人关心没人疼了，娶媳妇的事也就更渺茫了，到现在年近三十了还是光棍一个。 但义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啊，那天在斌宇的婚礼上见过建立，心里就再也放不下了。他也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但总也挡不住心猿意马的思想，每天第一个就去上工报到，只为了看一眼习惯早去的建立。 建立本就粗心大意，再加上她一个人要熟悉上千个人，自是应接不暇，又哪里会留意到区区一个丁义凯呢？ 第13章 爱的迷惘 李建立有心事了，自从上次在山谷中巧遇丁义凯，她的心里就一直想着他。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不怀春不钟情只是未遇到自己心仪的那个人，那个生命中注定的人一旦出现，春潮便如决堤的河水，一波又一波地蜂拥而至，让人不能自已。 建立每晚在梦中与义凯相会，从梦中醒来，总会习惯地遐想一会儿，想到梦里的情景，脸上一阵晕红。但慢慢看到炕那头的斌宇，思绪又马上把她拉回到残酷的现实中。使她热情高涨的激动心情，瞬间沉入谷底，凉彻心脾。 从那以后，建立就像换了一个人， 白天出工休息时再也不愿意与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坐在一块儿嘻嘻哈哈的瞎聊了，而总是找安静的地方想自己的心事。 那天丁义凯把建立送到范家，斌宇一个劲地感谢义凯，说他和艳华把周围的山基本上都找过了，问谁也都说没有见过建立，要不是义凯发现建立掉下了山谷，并救了她，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斌宇大方的理解让丁义凯和建立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们俩在山上聊了一下午，感叹这个世道的残酷，感叹命运对自己的不公。末了都已经互生情愫，就差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两个人怕一起回来让斌宇起疑心，共同商量好了说辞。就说义凯快天黑了才看到李建立，建立流了好多血，不是被义凯看到，只怕有生命危险了。义凯赶忙给她止了血背下山来。在义凯给斌宇一家人说这些话时，“做贼”心虚的两人还生怕没说好被他们怀疑什么，义凯紧张的都出了一头汗。没想到斌宇一点也不疑有他，完全相信，毕竟义凯也算是他在这个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斌宇因为长得丑，从小就常被人笑话。那时范成海还没当队长，当然也没人给他们家面子，导致斌宇从小就很自卑。后来虽然没人敢当面笑话他了，但斌宇自卑内向的性格已经养成，很少愿意与人说话交流沟通。 义凯小时候倒是挺幸福的，家里有钱，吃穿不愁，那时他爹还供他上了几年私塾。十来岁后，家里开始遭遇变故，地主崽子的称号便死死的跟随上了他，以前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从那之后则是人人可以打骂欺负。尤其是父亲死了之后境况更惨，不仅要干生产队最脏最累的活，还时不时的要被拉去游街示众。 义凯的遭遇虽然那么艰难，但是斌宇却从没有参与过其中，还很同情丁义凯。也许是斌宇长相丑，有自知之明，因为自己从小受人奚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所以将心比心，也不去揭别人的伤疤。义凯也从没笑话过斌宇，小时候两个人分属于两个世界，没有什么交集。后来都像是被打入地狱世界一样，反而同病相怜，成为好朋友了。 义凯的情况别人都不敢接近他，怕惹祸上身。斌宇不怕，在家烦闷时就愿意去找丁义凯，给他送些废报纸，或者是母亲于彩玲做的好吃食他偷偷拿出来与义凯分享。丁义凯也渴望友情，珍惜斌宇这个朋友，所以他们时不时的就见面。 斌宇是义凯和外界联系的唯一窗口，他求斌宇把公社废弃的旧报纸拿给他看。是想时刻了解当下的政治动态，一来关心国家大事，二来期望自己的出头之日。斌宇因为常帮义凯拿报纸，渐渐地自己也喜欢上了看报纸，俩人见面时也多是讨论一些报纸上的事。说一些在外人面前不敢说得话。 但是后来文革开始后，丁义凯的处境更加艰难，为了避嫌，范大队长和于彩玲都阻止斌宇和丁义凯见面，他们才稍微疏远了。 义凯见斌宇还是把自己当做好朋友的，完全相信自己，反而让他觉得惭愧了，朋友妻，不可欺。建立是斌宇的妻子，他自责自己怎么可以时时想着好朋友的妻子呢，那样别说斌宇知道了会和他决裂，他自己的良心也不会允许的。 但感情最是无法控制的，义凯越说自己不能想，建立的倩影就越是频繁的跳动在他的脑中。他只能故技重施，继续躲着建立。 建立不知道义凯复杂的思想，她喜欢义凯，每天早早的去上工只希望能看一眼义凯。建立发现她要不是刻意的去看丁义凯，俩人还真是很难见上面。 远山村大队分三个小队。范大队长一般不去上工，平常都是三个小队长在安排干活。 建立和义凯分属两个小队，他们从不在一起劳动，也就早上上工的时间和晚上下工的时间匆匆一聚。可是建立都很少看到义凯，即使看到，丁义凯也从不望向她一眼。 建立觉得很难过，本来还想着终于碰到了自己心仪的人。那种见到义凯就会让她的心跳动厉害的感觉，让她如痴如狂。她没想过如果他们俩真的互相喜欢对方，怎么样才能在一起？觉得那还是好久以后的事，现在还顾不得想，只想急于想得到义凯的回应，享受爱情的美妙滋味。 但是丁义凯的态度让她抓狂，难道都是自己的错觉？他不喜欢我吗？想起那天在山谷中两人的促膝长谈，建立又觉得自己的感觉对。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人生最纠结的莫过于情之一字，使人欢喜是它，使人痛苦也是它。建立现在就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之中。恨不相逢未嫁时，建立心里觉得难过极了，长到二十岁，还不知情为何物时就被人和一个自己毫无一点好感的“丑八怪”拴在一起。有了心爱的人每天也只能看上一眼却不能接近。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建立痛苦，迷惘，不能自已，但每天还得极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却再不愿意与村民们在一起嬉闹了。 中午休息时，大家还是照样聚在一起玩闹说笑，建立说她的那些都抖搂完了不新鲜了不再愿意给大家唱歌讲故事了，也没人觉得奇怪，都是图个新鲜，快乐就好。何况那个年代爱表演的大有人在。三天两头开会，大家都轮番上台讲说，什么忆苦思甜的事或者是批斗黑五类分子的罪行等等，把人都锻炼的毫不怯场，人前都敢讲敢说。这不，人称故事王的大老刘正给大家讲一个刚听来的笑话呢。 说前村，有个小伙子经人介绍去女家相亲，因女儿心中有了人，不愿见人家，溜了出去。母亲不知道，还在招待小伙子。一直在厨房把菜做好，才感到小肚子痛，原来是吃罢早饭就该排的尿仍憋在肚子里，这越积越多，实在忍受不了，就赶快往茅厕里走。 到茅厕里一看，尿罐子不在。这才想起早上小伙子来得早，没好意思掂出去顺手塞到了床底下。 现在从里屋掂出来，必得从客人面前过，这多不雅观。这尿地下，怪可惜哩！五斤尿就可换一个工分呢。今儿个已经耽误半天工了，这一泡尿说啥也不能再抛洒了。 于是，就决定在里屋卧室解在尿罐里。 她对着客人笑了笑，掀起布帘进了里间，拉出尿罐就要尿。可又一想，这客人与她只隔一个箔篱墙，掉地下个针就能听得见。只好使劲憋着一点点儿地尿。 小伙子听到“嗤儿一一，嗤儿一一”的响声，以为是给他倒酒哩！连忙说：“姨，俺不会喝酒，您就别倒了。” 农妇一听，哭笑不得，心想，俺家里穷得连盐都吃不起，哪还有钱去灌酒。为了继续尿下去，只好顺着说：“轻易不来，就少喝点！”这一边说，一边又“嗤儿一一，嗤儿一一”几股子。 客人听着还在倒，又说：“姨呀，俺从不说瞎话，真的滴酒不沾，喝一点儿就过敏。” 农妇实在憋不住了，就接着说：“你要真不喝，俺就倒回坛子里啦！” 说罢，“哗一一哗一一哗一一”一下子尿个净光。 笑话说完，大家伙大笑不止，建立在外围坐着隐约听了大老刘说得笑话，听得大家笑摇摇头，没法，好多人就爱听这些粗俗的段子。 第14章 患得患失的义凯 正在大家哄笑不止时，队长一声喊该干活了，都起来干活。唉，开心的时间总是太短暂，觉得还没坐下呢，就又该起了。 建立痛苦，义凯又何尝不是。他比建立想象的更爱建立，他只是出于道义在努力克制自己。义凯是个性情中人，以前不理尘缘琐事，一方面碍于自己的出身，更多的是他也看不上那些一般的庸脂俗粉。在没见过建立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就如一具行尸走肉，少年的激情早就随着父母的离去而灰飞烟灭了。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心无旁骛，从此只配浑浑噩噩的活着。 可是建立却在他的生命中出现了，让他重新看到了生活中的美好，唤起了他沉睡的青春。之前他只想着每天能看看建立就好，起码给自己灰色的生活增添一点色彩。就让他在心里想着这份美好就好，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和建立面对面的坐在一起交流。有了那一次的经历已经让他无比满足，感觉老天待他不薄，他没敢再奢望别的，但是没想到却感受到了建立的爱，这种透彻心扉的真情，荡气回肠的深爱，让义凯感动了一回又一回。 但是丁义凯不能回应这份爱，他想了好多好多，每天都在和心里的另一个他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一个说什么都不要管，带建立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另一个说，那怎么可以，这样会害了建立的家人，范大队长的家人一定会找到建立的娘家闹事，会让她的父母抬不起头来，建立换亲的哥哥也会失去媳妇。 更重要的是害了斌宇，他目前在这个村子里唯一的好朋友。斌宇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父母双亡后也只有斌宇真正的关心过他，拿他当朋友。给最好的朋友背后捅刀子，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而且还会害了建立，自己是地主崽子，成份不好，到哪都是贴了一个坏人的标签，自己都不被大家接受，又何谈能带给建立幸福？ 想的越多，想的越远，想的越周全，义凯就更加不敢接近建立了，甚至建立再深情地观望他时他都故意躲开她的眼神。后来出工时义凯故意晚到，只为了不与建立碰面，他怕见了她会坚定不了自己已经做好决定的内心。他要把对建立的爱深深的埋在心底，永世珍藏。 建立初尝爱情的甜蜜，还在畅想着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她要和斌宇离婚，她和义凯会有一个美好未来的。可还没等到义凯眼神的肯定答复呢，就发现他怎么都不正眼看她了呢？偶尔对上她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的。再后来义凯连工也不上了，好几天都没看到他，建立胡猜乱想起来，义凯不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意的，从那天山谷偶遇的情况看，义凯应该是喜欢她的，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的。可是义凯为什么躲着她甚至都不上工了，难道是义凯出事了？ 地主崽子的名分压得义凯一直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但虽然那些坏人时时让他到革委会审查，也没真正为难过他，羁押的现象更是从来没有过。 那就是生病了？建立想到家里就他一个人，如果生病了，身边连一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她的心里就很难受，她决定去义凯家里看看义凯，也想当面问问他，确定一下，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她。 这天下工晚，为了抢收麦子，这几天把社员们都累坏了，下了工都急急的往家赶，建立磨磨蹭蹭的走在后头。和她最要好的朋友艳华一直催她快走，建立说：”你先回家，我今天太累了，先坐路边歇会。” “那我先走了，家里小孩子该闹了。”艳华的孩子还不到一周岁，正是闹娘的时候，每天上工都是把孩子丢给年迈的奶奶，让她极不放心，听建立说让她先走，艳华便匆匆的离开了。 建立看人差不多都走光了，一闪身到了旁边的岔道，她要到后坡下义凯的家里看义凯去。义凯家本来是这个村子里最豪华的大宅，一处院落里好多屋子。还分主人房和下人房，后院是很大的牲口棚，这所宅子还是义凯爷爷传下来的，现在这座院子已经成了大队部和队上的牲口棚。义凯则住在牲口棚旁边的一处小窝棚。以前是他家建的给随时要生产的牲口当产房的，现在却成了那时他们家认为最尊贵的少爷的安身之所。方便他给大队晚上起来喂牲口。牲口都是要吃夜粮的，马无夜草不肥嘛！ 建立只顾自己心事重重的走着，却不知身后有两个身影看到她的异常行动，互望一眼，诡秘地一笑。 建立自从嫁到远山村，轰动了周围好几个村子，她身上的光芒本来就刺眼。又不知自敛，高调与大家在一起同乐，这一年来她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村里所有人的中心。有些人心理有病，天生爱嫉妒，就看不得别人好，凭什么她李建立可以独得老天青睐，长那样一张好脸蛋？一副好身材？ 本想着老天爷最后待人还是公平的，把她生得那么美，却给她安排了一个那么丑陋不堪的男人，正想着，鲜花插在牛粪上的快意，建立肯定不愿意，斌宇要用强，还不得好好地打闹一阵儿？那他们可有好戏看了。之后变成残花败柳的建立也就只得认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破罐子破摔。而他们也就可以趁机揩揩油，吃吃豆腐，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桩美事。怀抱美人的感觉该有多么滋意满足，想想就让人兴奋。 却不想事情并没有向他们想象的方向发展，这都一年多了，建立和斌宇不吵不闹，通过他们的观察，觉得他们甚至还有点相敬如宾。他们两个按兵不动，可把不怀好意的人急坏了，问题到底是出在哪了呢？他们不死心，还在不动声色地注意观察着李建立的一举一动。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天终于让他们注意到了建立行为的反常，悄悄地尾随了过去。 第15章 事发（上） 建立不知道自己带着尾巴，她急于想见到义凯。如果义凯没有什么事最好，她就问问他心里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义凯真的不幸病倒了，她正好照顾义凯。 进了义凯住的小窝棚的门，看到义凯果然躺在炕上。他今天确实没有出工，又去山里采草药了。前村张奶奶又病了，义凯给她熬了药照顾了她一天。 他那个工反正上了也没人给他算工分，就是参加社会主义改造罢了。但是也不敢一直不出工旷工的，不然会被革委会批斗得更狠。偶尔有一天不出工，没人往上面反映，光大队这里，因斌宇和义凯要好，范大队长倒不是太为难他。 今天之前义凯倒是一直出工的，建立好几天没看到他，是因为他申请换工了。每年麦收前总要修缮粮仓的，义凯去那里做帮工了。他每次见了建立都觉得不自在，不看她想看，可每次看到建立都发现她深情注视他的目光。他心里有愧不敢面对建立，只有想尽一切所能去躲避她。 前面说过义凯祖先财势很大的，那时他们家都配备专门的医师，就像宫里的太医一样。义凯小时无意中发现家里还残存着几本医书，如获至宝，日夜捧读，倒也让他知晓了很多中医学理。大夫人这些年多病的身躯多亏了义凯在照顾，不然早就该仙逝了。 而义凯通过为张奶奶调理身体的同时，也使他的医术大有精进。 义凯正躺在他的土炕上翻他的都快翻烂了的医书，张奶奶的身体又出现了新病症，他得好好研究怎么治好她。之所以躺在炕上，实在是家里穷得什么都没有，一进门只能在炕上躺着坐着。今天走了一天，太累了，他刚进门躺到炕上，建立就进来了。 义凯实在太意外了，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义凯之前虽然肖想建立，但只是偶尔想想，毕竟那么漂亮的大美女，谁不喜欢？自从和建立山谷相会这两个月来，义凯想建立都几乎想疯了。白天不敢面对建立，但是他晚上总会在梦中与建立相会。梦中的建立不但可以让他好好看看，还可以摸她的脸，牵她的手，有一晚，义凯甚至还梦到与建立一起入洞房……他在梦里欣喜非常，但醒来发现还是自己一个人躺在他的破被窝里，他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 义凯清楚地记得他刚回来才躺到炕上啊，不会这么快就睡着了？那就是真的是建立到他家里来了？想到此处就好像炕上有针扎了他似的，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来了，快……快坐。”可看了看家里也没地方可坐，义凯便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 建立放眼四望，这个家里也太寒酸了。严格地说根本不算一个家，就是个临时的住处。除了这个仅容一人睡觉的土炕和上面的一床破被褥，东墙角挽着一个绳，上面搭着两件破冬衣。西墙角有一个锅和两个碗，家里没灶台，估计每次做饭时都是在外面烧火。她进门前隐约看到门口有个石头垒的灶火，里面都被熏得黑漆漆的。 听义凯说过，他家的大宅院早被政府没收了，只给他留了一个小破饲养屋住。饲养屋原先是他家饲养产犊的牲口用的，现在牲口都比他金贵，住得地方比他高级。说是饲养屋就只是随便掏的一个小土窑，外面搭建个小窝棚。一进门，里面黑窟窿咚的，虽然点个小煤油灯，但是星星之火也只是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 这样的土窑冬天还好，只是时不时的往下掉点土。到夏天就惨了，特别是雨季，阴暗潮湿，人长期在这种环境待着极易沾染湿气，埋藏病根。义凯见建立四处打量着他的住处，眉头越拧越紧，知道她担心什么。就说他不计较地方好赖，一个人的日子在哪过住也一样，有个地方栖身就不错了。至于身体他自己就是医生，心里有数。 建立还是四处瞄着，除了那身破烂的冬衣，就没有别的衣服了，想着义凯身上穿得也就是支撑他走过春夏秋三季的衣服了。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还又开了几个大口子。个子大，裤腿短，在半腿上吊着，建立心里苦笑一下，天热，倒也凉快。 正墙上一副毛主席画像倒是挺新的，领袖面容祥和，以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注视着一切。“你没事？”建立转向义凯：“好几天没有看见你，我实在放心不下，就过来看看。”建立也不好意思起来，局促的说到。 “没事啊？你听说什么了吗？”义凯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每次有新运动到来，他都是首当其冲。他都习惯了，也不知道怕了，可是现在有了建立，他心里有了牵挂，自是不一样了，他那样处心积虑地躲着建立，还不是不想让建立受连累吗？他每天小心翼翼的活着，就是光怕会连累到这个爱他而且他也爱着的人。 “没有，你没事就好，我以为你生病了，没去出工。”建立低着头，不敢看义凯的眼睛，两手无意识地卷着衣角。 “不会，况且你也知道我会医术，不用为我担心这个。” “那就好，可我总觉得你这几天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在躲着我？” “没……没有啊！你不要想太多了，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义凯哥，我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安，我……我……我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我想来问问，来问问你是怎么想的。你……你……”建立结结巴巴的说着，她本意是想问义凯心里有没有她，但是太不好意思了，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第16章 事发（下） 丁义凯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建立，她到底还是说出来了，现在他还要怎么再伪装下去？但是他也不敢对建立说喜欢她啊。因为这个喜欢包容的巨大的责任，如果他没能力照顾，心爱的人，怎么忍心看着她经受苦难？但是看着建立祈求的目光，他又不忍心直接拒绝，他左右为难地开口说：“我……我……我……” 建立见义凯一连说了三个我字还是没有下文，她是个急性子，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容她在这里多待，好不容易见个面，怎么也要把自己的目的达到的。建立脱口又问：“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说完把头低下来，她觉得她的头脸烧得厉害，一定很红，她不愿让义凯看到。 良久没有听到义凯回复，建立又抬起头来，她看到义凯的目光深情地看着她，虽然没说话，但是建立已经懂了，她知道义凯心里是有她的。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义凯，嘴里呢喃着：“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好不好？”建立抬起头，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义凯。 在外面透过破败的竹帘缝隙一直看着里面的两个人相视一笑，终于抱在一起了，有好戏看了。其中一个悄悄地跑去搬兵了，捉奸喽！ “不，不，我不能害你，我是个地主成份，到哪也改变不了，你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义凯忙看向别处，惊慌失措地说。他高兴建立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他丁义凯不能啥也不想，啥也不顾，那是对建立的极度不负责任。如果让建立受伤害，比杀了他都难过。 建立用坚定的口气说:“义凯哥，我不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也愿意！” “你真的这么想？”听了建立说得话，丁义凯感动极了，再一次深情地望向建立。建立真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好女人，他丁义凯没有爱错人。 建立抬头看义凯的眼光又看向她，两个人的嘴巴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建立以为他要亲她，脸刷地又红了，慌忙放开义凯低下头小声说：“嗯，我什么都不怕，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义凯的嘴角扯起了一个弧度说:“那就听我的，我们都忍一忍，耐心地等等。” 通过这些年对国家动态的观察，和不断地看报纸学习，义凯总结出了一套理论。他说:“新中国想做一个屹立与世界东方和所有国家都不一样的国家，她没有先前的规律可循，只能闯自己的路子，走一条别人都没有过的道路势必没有那么平坦，而且还可能会很艰难。摸着石头过河 ，也难免会走一些弯路，看这些年左一个右一个的运动就知道了，从开始的土改到之后的四清，从大跃进到大饥荒，从大锅饭到小组会，从造反有理到现在的文化大革命。“ 建立惊愕地听着，嘴巴都张大了，她没想到义凯会想得那么高远。义凯还在继续侃侃而谈:“任何一个错误的运动都有发起时和衰落时，我们耐心地等等，文化大革命也长不了，我们或许会有机会。” 义凯这时也不想对不对得起斌宇了，建立都那么坚定地对他表明了心迹，早就深爱着建立的他还怎么好拒绝？如果他们能有机会在一起，怎么也要争取一下的。斌宇和建立的婚姻本来就是错误的，如果两个人强扭在一起，谁也不会幸福！ 建立正要说话，门“哐”地一声就开了。革委会的几个人在外等着他们一直没有作为，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刚听了义凯的一番高谈阔论，惊坏了，再也耐不住冲进来。进门先把他们两个人捆了，让他们跪在毛主席的画像下。这个黑五类丁义凯还是改造的不够啊，还敢瞎说评判社会，得让他好好学习学习怎么样做一个新时代的社员。 不过他们还是对男女之事最感兴趣，哪怕只听人说说关于这方面的话，身体感官也会得到极大地满足。这也是古往今来粗俗的黄段子越来越多的原因，因为就是有人喜欢听。一直跟踪建立又跑去告密的人说：“看，我说的没错，这对奸夫淫妇正在这卿卿我我呢！快说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又是怎么搞到一起的？” 建立气坏了，冲口而出：“干什么你们，我们搞什么了？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 其中一个像是个小头头的人狠狠地说到： “什么？我们生在红旗下，长在新社会，忠心为毛主席做事，没有一点私心，你竟敢说我们血口喷人，那你跟我们解释一下，你们这孤男寡女的抱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我们……”建立一时语塞，她还真马上说不出来一个合理的原因，她扭头看了看义凯。 义凯除了在看到革委会的人刚冲进来时变了变脸色，后来就一直没动也没吭声。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别说建立说不出理由，就是有合理的理由，他们也不会听的，急于解释，只能是越描越黑。更何况他刚才还讲了那样一番反动言论。他现在只想着怎样能撇清建立，把罪责全部揽到自己的身上。 小头头见都不吭声了，声严厉色起来：“怎么？都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说得还挺起劲的吗？丁义凯，你妄谈政治，说我们无产阶级革命长不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天天批斗让你写检讨，你的思想还这么顽固，你的小命才是真正长不了了。”说完把枪抵在丁义凯的头上。 建立一看这情形吓坏了，她哭着说:“你们不要枪毙他，我说，我什么都说，呜呜。” 几个人互相望望，都笑了起来，有人说：“我就说嘛，他们两个肯定有事。” 义凯见建立服软了，生怕他把罪责揽在自己的身上，大声说建立：“你要说什么？你什么都不用说，都是我乱说冒犯了政府，和你有什么关系？”继而转头面向小头目王有福，他经常被他们抓去批斗认得他，“你不要抓她，我的事和她没有关系。”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需要两个人办的好事，少了一个人怎么办嘛？”有一个人这样说完，其他的人都淫邪的大笑起来 王有福说：“别废话了，把他们都带回去慢慢审！” 跪着的义凯瘫坐了下去，瞬间又被人架了起来，他心里想，完了什么都完了…… 第17章 游街 “范大队长家出丑闻了，他那天仙儿媳妇偷人被革委会联防队的人捉奸了，奸夫是屡教不改的地主崽子丁义凯。” 这个消息顷刻之间就传遍了远山村的大街小巷。 心里对大队长有怨恨一直想看大队长笑话的人，这次可称心如愿了。 范成海一天里往公社跑了好几趟，这个丑闻影响太大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丢了他的乌纱帽。虽然事情还没有查清楚，建立这个媳妇也是他们两口子处心积虑才娶来的。但和乌纱帽相比，建立还是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现在他宁肯丢了这个强扭的儿媳妇也不能丢了他的乌纱帽。 范成海一再的跟公社书记表态，该咋斗咋斗，他绝不姑息养奸，他家早就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了。 说真的，李建立到这个家一年多了，自己的女儿都快为他们家生孩子了，而李建立除了对他们二老必要的恭敬外，对小宇始终是待理不理的，他私下里问过儿子，那浑小子竟然告诉他到现在跟李建立连夫妻之实都没有。这小子也太没用了，气死他了，要不是老婆孩子拦着，范成海都想找亲家理论去了。 他之前就说过老婆给儿子找的这个媳妇太高档了，只怕他们家镇不住，这不，真出事了。这事实更证明，李建立的心思根本就没往他家儿子身上放过。 彩铃这次也没啥说了，再也不阻拦了，让他想咋办咋办！李建丽也太不检点了，找姘头要找个高贵点的，给儿子戴绿帽子也能理解点。竟下贱到找那么个货色，一个不折不扣的地主崽子，到哪里都是人家唯恐避之不及的臭狗屎，她自己竟还上赶着往上贴。他们家几辈子，根正苗红，都被她把人给丢尽了， 自己家人得赶快都与她划清界限！ 建立被联防队关在临时当成监牢的小黑屋里，一天一夜了，虽然有人送过吃的，但她怎么能吃的下？她不是害怕他们会不放过自己，她现在还顾不得想自己的事情，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别人的事。 她听说义凯挨了打，不知道被打成什么样子了。她也不知道她的事传到娘家没有，她父母一向老实本分，听说女儿做出这样的丢人事，还不得气背过气去。嫂子和哥哥会不会就此离婚？即使不离婚，也马上要生孩子了。因为她这个事，动了胎气，影响大人孩子有了生命危险可怎么好？奶奶岁数大了，可千万不要因为她的事有个三长两短。 建立想了好多人，好多事，唯独没有想到她自己。因为她早就准备好了，每天在那个陌生的家，面对那个讨厌的人，她早就受够了。不管怎么处置她都好，哪怕让她去死，都无所谓，只要不牵累到其他不相关的人就好。 义凯被关在另外一个小黑屋里，那些人太狠了，把他打得遍体鳞伤。打人的人肯定也是羡慕嫉妒恨。你小子，队长家那么美的儿媳妇，我们每天多看一眼都觉得罪过，可恨李建立对他们连正眼看一下也无，却让你这癞蛤蟆给吃了天鹅肉。这么偏吃偏占，这辈子享用过那么靓丽的一个可人儿，打死也不屈了。 义凯默默地承受着鞭子木棍的狠狠抽打，不敢有丝毫怨言。他受过的屈辱背负的坏名声都太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个。他只想让他们把所有的过错都加在他一个人身上，气也出在他一个人身上，不要去为难建立，多打他几下能消气就好。 劈里啪啦的一顿打完，义凯为建立求情，我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建立是无辜的，都是我坏心想和她好，我招惹她的，你们要为难就为难我一个人，把建立放了。他越说的深情，越招来他们的嬉笑怒骂，臭小子，都死到临头了，还想着你那个小情人呢？她没事，我们还没舍得动她，反是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见她了。 第二天，建立被强剃个阴阳头，画了个奇特的阴阳妆，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难看的丑巫婆，头上还戴了个纸糊的白色高帽子，胸前挂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打倒破鞋李建丽”，名字上用红笔打了个大大的差号。 建立的脖子上还挂着用绳子拴了的一双破布鞋。被人扯着拽着走在村子的大街小巷，一街两行看的人山人海，拥挤不堪，甚至比她结婚那天还要多。这样的情状无疑比结婚的样子更加刺激！其中有取笑的，有谩骂的，有憎恨的，有唾弃的，但也有很多的人是为她叹息的！ 想想在一年多以前，建立刚嫁到他们这个村时，是多么的风光。建立的热情开朗单纯爱说爱唱，打动了多少朴实的村民？人们都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了这个美丽善良的姑娘，甚至觉得建立能到他们这个村子里来，是上天对远山村的特别恩赐。远山村因为有她而闻名周边好多乡县，她的美丽不单单是属于他范斌宇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他们整个村里人的。 不论到哪，只要听谁打听说你们村是不是有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小媳妇，他们就觉得无比的自豪。可是现在，无论多么好的一个人，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一旦被打上了“坏分子”的称号，这辈子就完了，以后就等着被无休无止的纠缠，批斗！ 唉！果然自古红颜都逃脱不了薄命的命运！ 建立已被游街示众七天了，刘屯公社的七八个村子每天一个，都快游遍了。眼看第二轮又要从远山村开始了。范斌宇再也忍不住了，这几天他一直向父亲苦苦哀求，希望他能去革委会说句好话，但只是招来父亲一次比一次更难听的责骂。“别说我不去救她，就是你也不许去救她， 媳妇不守妇道，名声都烂大街了，还要她干什么，就是放她回来我也要把她赶出去。” 于彩铃也劝儿子与李建丽离婚，划清界限，赶明咱再重新娶个好媳妇，至于小文那里，他们不想离婚可以把二良招婿上门，小文不是马上就要生孩子了吗，孩子生下来姓范。如果他们家不同意当上门女婿，那就离婚，让他们家加倍赔偿我们的损失。 于彩玲在那一句比一句狠的说着，斌宇什么话也不听。斌宇性格上属于那种一根筋的人，认准一条道走到黑。他这辈子看上了建立，就认准了建立，只想跟建立厮守终身。建立现在还没看上他，他可以继续等，他不管建立到底做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坚决不与建立离婚。 彩铃叹了一声又一声的气！这都是命啊，都怪自己当初鬼迷心窍，一心看上了李建丽的美貌，才害了实心实意不谙世事的儿子。 父亲不帮忙，斌宇莫可奈何。他不善言辞，很少和人打交道，不知道该去找谁。只要建立在家，每天让他看看都满足，现在没有了建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对父母说：“你们要是不管，任由建立自生自灭，那我也只能和建立一起去了，死后再与她在一起。” 建立被游街十来天，斌宇绝食三天。开始范成海以为斌宇是吓唬他，没搭理。第三天，于彩铃都来求他了，斌宇果然三天没吃没喝了。 “你个狠心的，真的要看儿子饿死吗？我们可是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于彩玲哭哭啼啼地道。 范成海看看儿子的样子也吓坏了。只见斌宇本就瘦小的身材连日来因为严重脱水瘦弱得更不成样子。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脸上和身上的皮肤都是松松垮垮的包裹着骨头。这样子哪还像个正在青春年少的小伙子啊？ 其实平常饿三天也瘦不成这个样子的，是斌宇自从娶了建立又得不到建立，就得了相思病，每日里用餐都不多。只因斌宇平常大都在公社厨房吃饭，再加上他身体本来就瘦小，于彩铃竟没注意儿子这一年多来本就瘦弱的身子又瘦了十来斤。 现在斌宇看父亲指望不上，他自己对建立的事又无能为力，再说即使能救回来也只怕父母不会让建立进这个家门。他整天忧心忡忡，又没能力改变这个状况，只有以死明志，铁了心与建立在一起。 第18章 关押骚扰 范成海知道说别的无益，想救儿子只有到革委会为建立求情先救出建立。他毫不情愿的来到革委会。革委会大都是认识的人，范成海也不用自我介绍，直接说明来意：“你们把李建立游过街了，羞辱也羞辱够了，现在可以放了我儿媳妇，让我把她带回去了！” “哧——”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范大队长，媳妇都给你儿子戴绿帽子了，你们家还要她，不怕人笑话你儿子窝囊废？” 范成海不好计较他们的嘲笑，又说道：“有什么办法？不管她做过什么，我儿子只喜欢她，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无奈啊！” 范成海做了十几年的远山村大队长，身份还是有的。革委会主任和他相熟，多少看点面子。就跟大伙说：“不行就放了李建丽，折腾了好多天，热闹也看够了，教育警示社员们的作用也应该该起到了，再关着，还得找人看着她，麻烦，就让她家人领回去。” 建立半趴在潮湿的屋地上，一动不动，似睡非睡，她在积蓄力量，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折磨和羞辱。连着好几天了，她白天被游街，晚上不断有那些革委会里的人以各种名义进来骚扰她。看他们人前一个个都装得人模狗样的，背地里一个比一个肮脏。但她都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就是伸手摸她一把都别想。 她现在再不是那个温柔如水的李建立。她变得像一头狮子，还是一只受伤的狮子，谁来惹她，她就冲谁吼，手被绑着，她就用脚踢，用嘴咬。她得尽力保护自己，决不能让那些脏人沾了她的身子。那些人也不敢太放肆，每次建立吼得凶了，革委会副主任王有福就会出来训斥他的手下。让他们收敛点，别犯错误，不然别怪他不给情面。 看着王有福的作为好像是好心，只有建立知道他什么心思。他私下里跟建立说过，只要建立愿意跟他，他保证建立以后顺风顺水，干什么都不会有人管，在远山村没人敢欺负她。建立对他不屑一顾，但他不死心，还在等着建立心甘情愿的时候。 门“吱扭”一声响，开了一条小缝，一束刺眼的阳光射进来，建立眯了眯眼，向外望去。“ 李建丽，过来，你男人来接你回家了。”明光中一个看不清的人影冲她喊道。收到传话的看守人员听说范家的人来接李建丽，以为是范斌宇。 “谁？谁来接我？”建立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你男人还有谁，噢，忘了，你可是不止一个男人。”外面的人哧哧地坏笑起来。 建立强撑起身子走到门边，对着门外的男人大喊：“让他走，我不会跟他走的，我要见义凯，义凯在哪，带我去见义凯，我死也要和义凯死在一块儿。” 准备开门的男人听到建立这样说，轻哼一声，“骚娘们，还不撞南墙不回头，这可是你自己不愿走。”看守嘟囔着把门重新关上离开了。不走正好，他还不舍得让建立走呢，每天给建立送饭还能趁机摸摸建立的手。想到这，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仿佛闻到了建立手上的香气，一脸猥琐的笑容。 其实就是心理作用，建立平常就不爱涂脂抹粉，被关押这些天，连脸都不能洗，更别说洗澡了。建立自己都觉得浑身臭烘烘的。那个看守真讨厌，他级别低，不敢骚扰建立，就趁每次递饭，建立伸手接碗时趁机摸一下建立的手。建立开始很反感，甚至都不去接碗，但是那个狠心的看守竟然把饭拿走了。连饿了两顿，建立不敢任性了，不吃饭没力气反抗，只能是会遭到更大的羞辱。 革委会主任对范大队长说：“李建丽不愿跟你回去，她说不想当你儿媳妇了，回去告诉孩子也别想她了。” 范成海听说建立宁死都不愿回范家，头都疼了。他才不在乎李建立，死就死，他在乎的是他唯一的儿子。看儿子那样，不把建立弄回去，真会活不成的。怎么办？他脑中灵光一闪，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去找丁义凯了。 丁义凯每天被游街批斗后扔在小黑屋里，可恶的看守连口热饭都不给他。义凯的胃不好，连日来吃饭不定时，残羹冷饭也不给吃饱，他的胃病犯了，疼得只哼哼，现在只想有口热水喝。 看守在骂他：“大热的天，还非要喝热水，到底是地主出身，身体娇气，吃点冷饭就受不了了，我看还是斗得你轻，还让你顾得生病呢，病就病，病死了倒是啥都省了，还要啥热水呢！” 范成海去找了半碗热水。求看守帮他开开门，看管义凯的看守就是远山村的，范大队长可不敢得罪，自己一家大小还要在人家手下熬呢！ 义凯看到范成海进来，心里有点吃惊。范成海把热水递给他，说听你叫着要喝热水，他们不给弄，我就给你端来了。义凯犹豫了一下，便端起碗一饮而尽。热乎乎的水进到胃里，绞痛的胃瞬间缓和了许多，义凯的眉头有些舒展了。 不管范队长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半碗热水他应该说谢谢。范成海说你不用跟我客气了，我今天找你，是来跟你谈判的。义凯仰起头，疑惑地看着范成海。 第19章 谈判 丁家和范家同在一个村子近百年，之前范家都是租种丁家的地。丁家不是太为难佃户的人，租子马上没有，推一段时间交也是可以的，所以之前也没什么太大的纠葛。后来丁家日渐衰落，到义凯父亲时就跟一般富点的农户没什么区别了。 再后来范成海当了队长，丁家的身份被批斗，两家的地位一下子便反过来了，真正是贫雇农穷人当家做主人了。但那也是政策问题，大势所趋。范成海对村民虽不讲一点情面，但也是依仗着政策明着来，背后使坏的事他倒是从没听人说起过，所以义凯对范成海也没有太多的恶意，再加上之前和斌宇要好，让他在心里一向很尊重范成海，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他带人批斗他开他的审判会时，他也很配合。范成海看斌宇的面子也没有太为难过义凯，但范成海单独找他这个地主分子谈判，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肯定是为了建立，义凯也一心牵挂着建立的安危，但是他一点也无能为力。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唯求上苍能怜悯一点他们，让他们能大难不死躲过这场劫难，也如果非要有一个人为这个事件付出生命的代价，那就让他死，让建立活下去。 范成海开口了：“你可害死我家斌宇了啊，他一心喜欢建立，你个坏小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去招惹我家建立，这下好了，你们两个都要被处死了不要紧，害我家小宇也要陪葬啊！”范成海动情地说着，甚至掉下两滴浑浊的老泪。 义凯大吃一惊，睁大一双眼睛看着范成海，他从未见过范成海有过如此温柔的一面。也许真到了紧要关头，他嘴里有些急切地问：“斌宇怎么了，上面真要对我们执行死刑了吗？我们就私下见了一面，不能这么草菅人命啊！” 范成海悠悠地说道：“你们的罪可重可轻，至于怎么判我也不关心，但是建立，就是不判她死她也很难活了。” “为什么？建立她没有什么错啊，都怪我，是我喜欢她，找她的，她没有答应我，她是无辜的，范叔，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范成海的脸更加扭曲痛苦起来：“我当然想救，建立死了，我家小宇也活不成了，他这几天就一直在家绝食呢，建立要死，他就跟他一起死。” 丁义凯沉默了，他没想到斌宇会爱建立那么深，以前是他低估了斌宇对建立的感情了。“那你们就劝劝建立，也劝劝斌宇啊，我死不足惜，他们两个还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的。”过了良久义凯又开口对范成海说道。 “可问题是建立她抱定了必死之心，想与你同归于尽，她死了不要紧，可怜我的儿子也活不成了啊！” 义凯急了，建立果然是好样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但是她不能这么轻贱自己的生命啊!是他丁义凯拖累了她！他再一次急切地问道：“范叔，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范成海察言观色后问义凯：“无论怎样你都想让李建立活吗？”丁义凯忙不迭地点头，他当然想。 范成海看义凯被他拿捏了就说道：“只要你给建立写一封绝情信，越绝情越好，让她对你死了心，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也会帮你求情，留你一命，但是你得答应我，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远山村。” 义凯痛苦地摇摇头，但继而又点点头。如果他那么绝情，只怕建立会很痛苦。但不这样做又能怎样？现实情况不容他们有什么发展，不屈从命运，马上都得死，这是丁义凯更不愿意看到的。 只要建立能活，让他死也甘愿，更何况他还不用死。目前来看，这似乎是最完美的办法，不这样做也不行，所以又痛苦地点点头，答应了范队长的要求！他现在还真不想死，他得知道，建立好好地活着，和斌宇过上幸福的日子才行，不然他死都不会瞑目的。 范成海见义凯答应给建立写绝情信并远走他乡了，他的小命他也不关心了。他知道丁义凯罪不至死，刚才他跟王有福打听了，说没有实质证据不能判罪。就是他不去求情，丁义凯最终也会被放了的。他反倒对王有福说要好好关照一下丁义凯。勾引他的儿媳妇，不让他受点罪，他怎么能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斌宇见父亲没能带回建立，每天长吁短叹，黯然神伤，情况一时不如一时。于彩铃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悔不当初，都是自己要强害了他们的宝贝儿子。当初能给儿子娶了这个几十里地有名的美女做老婆，于彩玲很是骄傲了一时的，没成想才短短的一年多，她便自食恶果，看到儿子痛不欲生的样，她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同时，她也恨透了建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枉被他们一家人当成宝贝，敬酒不吃吃罚酒，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看她于彩玲怎样去找到她家算账。于彩玲质问丈夫：“你不是都去求情了吗，革委会怎么还不放建丽回来？” 范成海无奈地回道：“哪有你想得那么容易？别说事情还没定好，就是定好了，也有个规章制度不是？哪能我去一趟直接就能领回来了？ 于彩玲不依：“我不管，反正你得把李建丽弄回来，不然，儿子死了，我跟你没完。” 范成海又何尝想让儿子死啊。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他虽然对儿子恨铁不成钢，平常看到他那熊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死亡。他跟斌宇说自己已经去上面找过了，他们过几天就放建立回来了，让斌宇不要灰心，先吃饭，再耐心地等几天，不然你饿死了，建立回来你也看不到了。 斌宇将信将疑地听从了爹的话，不再绝食了。从小他对爹的能耐深信不疑，他相信，只要爹管这事，事情就会有转机的。 因为范成海临走时的关照，丁义凯给建立写好绝情信的当晚被联防队的人把腿打断了…… 第20章 心伤 建立每天在监牢里苦熬她的岁月，她奇怪自从说她的家人来接她的后来，就再也没人斗她也没人骚扰她了。她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只有在饿极了时使劲拍门，才有人给她送点吃的。送吃的人还嘟囔，让你走你还不走，愿意留在这里活受罪。 建立以为他们又有了新的斗争对象，无暇顾及她了。她哪知道，是范大队长来接她后给人信号她还是大队长家的儿媳妇，谁还敢骚扰她？之前都是想的范家肯定不会要这个破鞋儿媳妇了，他们不占便宜白不占。毕竟范大队长之前不是亲自表态说让狠狠地批斗了吗？，谁知道他后来又出尔反尔了呢？ 建立再跟他们嚷要见义凯之类的话，也没人理她了。 这一天一大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人主动来跟建立讲，“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见丁义凯吗？”建立听了此话，欣喜非常，用尽全身力气直起身子，她以为他们终于肯让她见义凯了，眼里也绽放出了异样的光芒。 “这是丁义凯写给你的信，你看。”看守无情地扔进门里一封信，自从范大队长来过后，建立的牢房门就再也没被锁过。，她是随时可以自己走的。 原来只是一封信，建立虽然有点失望，但总比什么都没有强。她拿过信，贴在心口上想感受一下义凯的体温，她不想马上读信，只愿这种温馨的感觉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过了许久，建立才看信，信没有封口。也是，两个被批斗的坏分子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能让他们通信，就是党和人民对他们最大的宽容了。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建立仔细地看下去。 “李建立同志： 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澄清一件事，就是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做革命的同志看待，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分别， 我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现在，我要走了，前村的张奶奶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在很远的地方。我在这里无牵无挂，想到她那里去落户，这封信就当是和你告别！ 地主分子 丁义凯” 信还没有看完，建立的手就开始发抖，看完后，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心都在发抖了。这不是义凯写的，义凯怎么可以如此绝情，自己的深情难道都是错付了吗？她不相信，她绝对不相信，但这确确实实就是义凯的笔迹。 建立知道有人看着，义凯一定不能明着写什么的，他可能会在某个地方做些暗示。心有灵犀一点通，建立一定会明白义凯想表达的意思的。她又重新再看一遍信，想找到刚才肯定有所遗漏的地方。但是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甚至都不放过任何一个标点符号，但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这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告别信，普通的可以和任何人说这样的话。 建立痛哭失声，义凯啊义凯，我不惜一切代价甚至都放弃了和斌宇回去过优渥安定的生活，忍受着这巨大的屈辱和疼痛和他们做斗争，就是因为一直坚信你的心里也是有我存在，我们最终是可以在一起的。而你现在却这样对我，让我如何活得下去啊！ 建立的眼泪如泉涌般流下，手在无意识地撕着信纸。一下，两下，三下…… 信纸已经被撕得粉碎，建立的头脑又幡然醒悟。她后悔了，不管义凯如何对她，至少她是爱过义凯的，而且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这封信是义凯写给她的，也是她迄今为止收过义凯唯一的一封信。她拿起信封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上面的字迹，李建立收，这确实是义凯写的字，建立把所有的碎纸屑都捡进信封，连一丁一点都不想落下。留着，这也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的纪念。 建立还在黯然神伤，不知道她以后将何去何从，这时门又被推开，竟是斌宇走了进来。范大队长收到信息，让去领走李建丽，他便让儿子来了。斌宇临来时还知道了一个惊人的坏消息，建立的奶奶因为知道了建立的事一时气急攻心，病危了。 斌宇看到建立颓废地坐在屋地上，眼神涣散，有气无力，他非常心疼，上去就抱住建立，哭着说：“你怎么了？我来接你回家了，你不要吓我啊？”范成海没有把逼丁义凯写绝情信的事告诉单纯的斌宇，他只想让斌宇知道建立是自己想通了，回心转意了。他还想给儿子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的。 建立没理斌宇，任由他抱着自己哭求。她现在就如一具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躯壳，外界所有的动静都被她屏蔽了，斌宇问了她好半天，她还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无动于衷。斌宇吓坏了，他用力地摇晃着建立：“你是听到奶奶的事情了吗？你不要这样啊？奶奶还等着你去看她呢！” 建立终于回过神来，她听到斌宇说奶奶，瞬间双手抓住斌宇，厉声问道：“奶奶怎么了？你快说i，奶奶怎么了？” 斌宇猛地听建立开口吓了一大跳，建立的嗓子哑了，根本不是她平常银铃般的嗓音。建立之前天天吼叫要见丁义凯，嗓子早哑了，今天早上看过义凯的信，更是大哭到现在，嗓子能出声都是不错了。 斌宇见建立的嗓子成了这个样更是心疼，他忙拉起建立说道：“你别着急，奶奶没事，她就是病了，我们这就回去看奶奶。” 斌宇一路拉着建立的手走出联防队把小学校改造成的牢房门。建立哭哭啼啼的跟着斌宇走了。 到家里范成海已经去公社借拖拉机了，他知道儿子和媳妇回来肯定要去李家湾的。于彩玲在家做了两碗荷包蛋挂面，等着儿子媳妇回来吃。她还是很恨建立，见了她连个好看的脸色也无。但是她心疼儿子，儿子绝食好几天还没补起来呢。至于她李建丽，爱吃不吃。 斌宇劝着建立多少吃一点，到李家还要照顾奶奶呢，你不吃饭，自己先垮了，怎么能不让家人担心？建立听了斌宇的劝导，机械地端起了碗。 第21章 奶奶的葬礼 建立和斌宇赶天黑来到了冀东县李家湾，先顺夫妻看到女儿，本想上前痛打她一顿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做下的丑事都被人传到李家湾来了，奶奶听说了她的事就病倒了，治了好几天不见起色，反倒是一天比一天重。到现在更是光有出的气都没进的气了。 先顺夫妻想着是打，可是看到他们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女儿时，所有的气就都消了，这还是他们那个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吗？女儿几个月前回家还是那么光鲜靓丽，肤白貌美的，身材也是不胖不瘦，咋就几个月不见，相差这么大，前后判若两人啊！女儿这个样子，让他们怎么舍得打？先顺家的一把抱住女儿痛哭起来。先顺和斌宇也在一旁止不住的抹眼泪儿。 娘俩正哭得不能自已，三良从屋里跑出来说：“奶奶听说建立回来了在叫建立呢！”几个人赶快擦擦眼泪往屋里跑。 建立进了屋看到大哥二哥都站在奶奶的床前，嫂子挺着诺大的肚子也坐在奶奶的床边。大哥二哥见建立进来，都往后退了一步给建立让位。建立走近奶奶一把握住奶奶的手又小声抽泣起来。奶奶刚才积蓄了所有的力量叫了两声建立，现在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她抬起另一只手也抓住建立的手，扬起脸用浑浊的眼神向周围的人梭巡。 奶奶的眼睛本来不好，这时似乎也出奇的好了。她看到斌宇时不再转动，大家都示意斌宇上前。斌宇走到奶奶床边，奶奶向他伸出手，斌宇握住奶奶的手，奶奶把他的手放到建立的手上，一屋子的人都明白了奶奶的意思，放声哭了出来，奶奶笑了，同时手也垂了下去…… 奶奶一生勤俭持家，温良恭让。也就才六十九岁，便走完了她这勤劳短暂的一生。李先顺和建立几兄妹哭得死去活来。先顺家的也是，她十九岁便嫁给先顺，老太太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婆媳俩很少拌嘴，是这一带有名的和睦婆媳。斌宇照顾着妹妹小文，她很快就要生产了不敢让她太悲痛，怕动了胎气。 李家湾村的人听说老太太去世了都自发过来帮忙。人死为大，家里再穷也要为老人置办一口薄棺的。老人的棺材本早就在积攒了，先顺家的把这几天准备的寿衣拿出来请人给老人穿上。很快，帮忙的人把堂屋里弄成了灵堂，把里间的老太太连人带床抬出来，头朝东脚朝西的放好。孝子贤孙披麻戴孝各就各位的趴在床下…… 过了一天，老太太的棺材做好了，大家又是一番忙碌把老太太装殓。第二天就要下葬了，今晚都要好好地守灵。建立的嗓子本来就哑，这几天更是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斌宇一直在操心着她的身体和妹妹小文的身体。帮忙的人到饭点就都走了，过白事都不在事主家吃饭的，这也是这一带的规矩。人家家人已经够悲痛了，可没心情招待客人。 家里这几天都是斌宇做饭的，他除了每日三餐照顾大家吃喝，还天天熬蒲公英的水给建立喝。建立上火上的厉害，再不好好管管，只怕嗓子要废了。幸好他之前听义凯说过蒲公英熬水喝可以败火，现在田野里蒲公英长得正旺，她随处就挖了一大篮，都洗干净晾到房上了。需要时抓一把加水熬煮就可。 夜深了，建立哭累了靠在娘的怀里，她看着奶奶棺材上的名字有了疑问。只见奶奶的名字叫李张氏，她问娘：“奶奶的名字叫啥？咋棺材上不写奶奶的名字啊？” 先顺家的叹口气，女人嫁了人哪还有自己的名字啊，到婆家都是随丈夫的名字叫的。这个建立懂，她从小就没听村里人叫过她娘的名字，辈分小的叫她娘先顺婶，先顺嫂，辈分大的都是叫先顺家的。但她知道娘是有名字的，娘的名字叫包凤琴。那奶奶也该有名字的，她想记住奶奶的名字，沙哑着嗓子又去问爹：“我奶奶叫啥名字你知道吗？” 这一下还真把李先顺问住了，他一向也是只听别人喊她娘李奶奶，李婶什么的，要不是往棺材上写字问他娘娘家姓啥，他都快把她娘姓啥都忘了。建立看爹想了好大一会还没有想起来，娘跟她说，那就别记了，女人哪配给人记住名字啊，在娘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就是在娘家有个闺名，也是个小字，随便叫的。 建立只好作罢。想想女人也真是悲哀，一辈子依附于男人，即使最关系自己的婚姻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了下葬都没个名字自己的姓氏前面再加上夫家的姓氏。子孙后辈想记住名字都没有。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名字就是个代号，有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奶奶会一直活在她的心中的。 先顺家的看女儿安静了，她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头，慈爱的看着女儿。她刚听到远山村那个坏消息时气急了，想象着女儿被革委会的人给弄成那副鬼样子游街，多丢人啊，他们家的人一向和睦乡邻，人人称颂，咋女儿就成了这样的名声啊，那么不受打听，可要羞死先人啊！ 可是看女儿这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她明白问题还是出在他们这对不称职的父母身上。都一年多了，女儿还是不能接受斌宇，肯定是被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算计，他们看他们两口子关系不好，故意给他们找难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啊。 不管怎么样，她问过斌宇说现在事都过去了，她也就放心了。但愿女儿今后和斌宇好好过日子，也算能让她和先顺的负疚感轻一些。 奶奶很快就下葬了，大家悲痛的同时又长舒了一口气。生老病死是谁也左右不了的自然规律。人死不能复生，再难过也无用，还是顾好活人。小文马上就要生了，大家不敢怠慢，建立夫妻也被留了下来。一来等着给奶奶过一七，二来一旦嫂子发动她在还能帮点忙。 第22章 李府有喜 有旧生命的消失，就有新生命的诞生。李家湾村李先顺家，刚送走老人没几天，一家人本还在悲痛中。一日凌晨，小文身上见红了，紧接着就一阵肚子痛。她没生过孩子没经验，忙让二良去喊娘。 先顺家的听媳妇说得情状知道是孩子要生了。赶忙让二良去叫之前就说定的接生婆。接生婆很快就来了。妇女生第一个孩子大都麻烦点。一直折腾了小文一天一夜，总算把孩子生下来了。 家里人丁兴旺就是不一样，李先顺的第一个隔辈人的就是个大孙子，先顺家的心里喜滋滋的，心想当初没有看错人，小文就是块好地，好生养。建良娶了媳妇，有了儿子，先顺夫妻也觉得心安了，这以后不怕面对李家的列祖列宗了。只可惜娘走得早了，没有看到小重孙出世，不然都可以把这个喜讯带去告诉地下的爹了。 先顺想起刚过世的娘，心中不免又是一阵悲痛。没有看到小重孙，他都替娘感到遗憾，但再难过再遗憾娘也回不来了。先顺家的打发走接生婆便去给媳妇准备好吃的。家里还有专门给小文留的几斤白面，还特意用纺好的线给人换了几个鸡蛋，她得好好地给儿媳补一补。 二良抱着儿子出门去。这个地方有个规矩，孩子刚生下来抱出门去，碰到的第一个人给孩子认个干爹或者干妈。让干爹或干妈给取个小名，还会带来好运气好养活。没想到二良竟然好巧不巧的撞到了李大帅。 李大帅是他们村出了名的丑八怪，而且不但长得丑，脑子也不好使。唯一的优点就是个子高，但是也正是因为个子高，跟人说话都得低头弯腰，久而久之可能成了习惯，竟然成驼背了。总之要是出门，身体还在门里，头早过了门外了。 这样子能得了好吗？这不，年近四十了还是光棍一条。没想到今天二良正好碰到李大帅。大清早的，街里还没什么人呢。常言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早起的人也遇上好运了。二良没有生气，反倒很高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家合该是和丑人有缘，要不是他的丑妹夫，他也不会娶上小文这么个好媳妇，有了这个大胖儿子。他远远地就叫起来：“大帅哥，以后你就是我儿子的干爹了。” 李大帅真是勤快，他没有兄弟姐妹，就连爹娘也早就死了。但他自食其力，从没跟政府要过一分钱救济，这不大早起他就背个挎篓出来捡粪了。这活都嫌脏，没人愿意干。也是，集体经济，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赖一个样，谁还不是抢着干轻松干净的活，不愿意干脏活累活啊！李大帅不嫌脏，别人不愿干的他都自觉的干起来，每年光靠他捡的粪，都能养肥十亩地，年年受到大队表扬，赏他一升玉米豆。每逢这时，他就咧开大嘴笑，露出嘴里长得乱七八糟的烂槽牙！ 今天早起，李大帅又在捡粪，看到一坨大大的牛粪经过一晚夏风热浪地吹晾，都干在地表上了。他一边说牛拉稀了，一边拿铁铲往起铲那粪，听到后边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看到二良抱个襁褓婴儿，递到他跟前让他看。二良说:“给我儿子起个小名字。” 李大帅又咧开他那乱牙的大嘴憨笑起来，自己半辈子光棍，没想到以后有了个叫爹的。他说：“干爹是个捡粪的，就叫你个臭蛋！” 二良念叨:“臭蛋，臭蛋，也不错，叫个丑名好养活。”只见李大帅把手放进口袋摸索，竟然摸出了一粒糖。他剥开糖纸，那糖都不知在他口袋放了多久，经过他体温的暖化，糖都黏化粘在了糖纸上，李大帅费了好大劲才剥下来，就要放进孩子嘴里。二良慌忙拿手去挡：“孩子还小，不能吃这个呢！”他赶快抱了儿子走了。一边走一边还想笑，真是个傻大个儿！ 闺女生了孩子，婆家的人该打发人到媳妇娘家报喜。都不用特地跑一趟，斌宇和建立就在娘家住着呢。斌宇高高兴兴地带建立回家，跟爹娘报告这天大的喜讯。 范成海夫妻听说女儿生外孙了都高兴得合不拢嘴。于彩玲当下就要到李家湾去，被范成海拦住了，说等孩子满月了和她一起去把女儿接回来住一段。也是小文自从嫁过去回门后，都一年半了还没回过娘家呢。于彩玲叹息，女儿嫁的远了就是不好。 于彩玲高兴罢了，才转头看到建立。其实建立一直在跟前低眉顺眼地站着呢，是她高兴时就自动忽略她了。现在看到了，彩玲狠狠地在建立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女儿都给他们家添加进口了，她可好，就是来他们家吃白饭的。建立没忍住闷哼了一声，斌宇问她怎么了？她看看于彩玲摇摇头说没什么。 于彩玲心说算你识趣，从此以后别想叫我再像以前那样宠着你了。她冲建立吼道：“去做饭，你又没怀孩子，还等着人伺候呢。” 斌宇说：“娘，你干什么？”他又扭过头去对建立说：“你别管，一会儿我去做饭。”他这段时间在李家湾，天天做饭，都很熟练了。 建立低声说：“没事，我去做。”说着建立就往厨房走去。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在娘家时，她啥没干过？做饭更是不在话下。她愿意干活，短时间她可能出不了工了。她也害怕人们那刀子似的目光，虽然她是清白的，但是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她又不可能挨个给人家解释。就在家里待一段时间，干点活反而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建立太怕一个人静静地待着的时候了，她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义凯。听说他后来就离开了远山村，肯定是去张奶奶给他介绍的姑娘家结婚了。 建立有所不知，前村的张奶奶在她和斌宇被抓起来没几天就去世了。丁义凯出牢狱前被打断了腿也没法走远，张奶奶走了，屋里正好空着，义凯先到张奶奶那里住了一段，养他的伤腿。但是小腿里的骨头折了，单凭他自己只能勉强治好了所有的皮外伤，小腿虽然绑上木条固定了一段时间，但腿骨折的太狠，最终也没有完全治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联防队的人给了他一个月的治伤时间，腿好的差不多后，义凯就远远地离开了这片故土。 第1章 想通 时令是一九六九年秋，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按说到处应该洋溢着丰收喜人的景象。可事实并不是这样，在隆城市冀南县刘屯公社远山村，田地里的庄稼大部分还没有收割，一看就是年景不好，玉米长得又矮有小，谷穗也是那么小。只有红薯地里看着地垄开裂，估计长得不小。 其时，正是文化大革命运动时期，红卫兵到处抓人批斗。熟人见了面打声招呼就赶快走开，不是老百姓不通人情，是不敢说话，怕一不小心祸从口出。每人只求自己温饱，一家人都在，平平安安的就好。 到底是要过节了，总还有点热闹的景象，中国人对中秋节一向很重视，团圆的节日嘛！虽然缺吃少穿，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那种氛围，那种心情都使人不一样，有特别的安全感。平常不舍得吃用，攒的一点布票、粮票、肉票等，通通拿出来置办一些吃食，一些必用品。 社会经济萧条，人心不稳，逢年过节再冷冷清清，天天活得还有个啥劲呢？所以街头巷尾的人络绎不绝，手里都或多或少拿着一点东西，用麻纸包了，牛皮纸绳缠裹好提在手中。 天还是一样的天，人还是一样的人，但心情毕竟是大不相同了。远山村大队长范成海的儿媳妇李建立犯了错误，被拉去批斗，过了一个多月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后来又经过娘家奶奶去世，嫂子生子，如今被儿子范斌宇接回家来也有好多天了，每天还是闷闷不乐，茶饭不思。 斌宇仍旧像之前一样陪着小心，尽心尽力地伺候着。母亲于彩铃虽然恨建立，但看儿子这么在乎她，也不得不违心的勉强对建立挤出一点笑容。范成海也不奢望什么了，他知道建立回到这个家还是毫不情愿的，但是谁让他唯一的儿子就是喜欢她呢？再说要不是他费尽心机，恐怕建立的人都回不来，更不要说心了。 所以对建立的抵触情绪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小文满月后，范成海两口子把小文接来了家里。一家人都为增添的两口人忙碌，更没有人顾得为难建立了。毕竟是建立的亲侄子，建立也不由得想亲近亲近，时常到小文的房间来抱孩子，因为孩子，建立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但于彩玲见建立抱孩子时说话总是欲言又止。于彩玲就是想跟建立说，她既然那么喜欢孩子就赶快给斌宇生一个，别再妄想生事，离开斌宇。 范成海和斌宇私下都跟于彩玲说过，不要为难建立。她一方面只想痛骂一顿建立让她认清事实，不要再和家人对抗了。一方面又怕说错惹恼了建立，这祖宗又给整啥幺蛾子，他们家才把她救出那个地方，平息了那场风波，再弄出点啥事，他们家可再丢不起那人了。 其实于彩玲虽然没有说出口，建立也明白她的心思。这些天，建立表面看似无动于衷，心里却是想了好多的， 她恨这个社会的动乱，怨恋人丁义凯的无情，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还是无法逃离这个尘世苦海。 建立倒不是怕受苦受难，那些天，偌大的牌子挂在她的脖子上，上写着打倒坏分子大破鞋李建丽，外带挂上一双又脏又臭的破布鞋，整天打锣游街，被千人唾，万人骂，之前晚上还和那么多人窝在一起，吃的猪狗食都不如，还不让吃饱，后来人家批斗完都放走了还不让她走，还要忍受那些对她馋涎欲滴的坏男人的骚扰。 但这些都没有让她哭过一声，骂过一句。因为她的身体虽然不时得被迫卑躬屈膝，但她的心是骄傲的，她觉得自己没有错，是不会向他们示弱低头的。建立什么都不怕，就怕欠了别人的情。可是到现在，她欠斌宇的越来越多了，她发愁自己拿什么去还呢？建立想起在娘家时，她的父母李先顺夫妻跟她说的话。 先顺夫妻之前虽然不太相信女儿会做出那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但架不住三人成虎，心里也是疑疑惑惑。只怪自己的女儿太漂亮太单纯，怕也是一时迷糊着了那个坏分子地主崽子丁义凯的道。可是不管怎么样说，终究是自己的女儿错了。 听说女婿不记怪女儿，公公婆婆也还肯接纳建立，自是觉得感受了人家莫大的恩惠。再说他们的女儿范小文还刚为李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们就更不能让人家娘家受委屈让媳妇寒心了。先顺夫妻本是想狠狠地斥责建立一顿，再好好得谢谢亲家的。 可一见到建立，先顺家的先就忍不住了，看到女儿期期艾艾，萎靡不顿的样子，她怎么还能骂的出口啊！这还是当初他们家那个水灵灵的大姑娘吗？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再明亮，白皙的皮肤不再光滑，单薄的红唇也不再有艳丽的颜色，只是两个酒窝塌陷得更深了，身子也瘦成了皮包骨。眼看着女儿这样肯定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了。女儿是爹娘的心头肉，这可如同剜了爹娘的心啊！当下，三个人什么都说不出了，抱头痛哭了一场。 建立临走时先顺夫妻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什么都不要想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只有斌宇是一直对你好的，以后就跟斌宇好好的过时光，能找上这么个好亲家好女婿，也是我们家前辈子积了德了，你以后能平平安安的，我们也不用时常挂心了。 义凯的绝情和失踪，使建立的心已经伤透了，这动荡不安的社会，让她看不到也不敢再相信自己还会有什么美好的明天，灵魂早已被掏空了，剩下的就是一付躯壳而已。现在的她跟一具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罢罢罢，如果她自己一个人受罪，能换来所有亲人的安心与宁静，也该是值得的。 建立又重新审视范斌宇，都一年多了，他始终如一日那般对她，可见心有多真了。她现在看久了斌宇，觉得他的脸也没那么丑了。斌宇虽然嘴上不爱说话，但心里挺热的。她已经成了这个家的罪人，现在还能得到这么不错的待遇 ，都是因为范斌宇。 斌宇的心真好，甭管她李建立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离不弃，这次更是救她于水火，对她恩重如山。反正今后也只能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不如就随了爹娘的愿，报了斌宇的恩！ 第2章 圆房 这些天，斌宇也没闲着，建立还是那么地反感他，他在想他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在这个只讲成份的年代，人们的思想都很纯，只要成份好，就什么都是好的，别的都是次要的。那时候大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多夫妻结婚前都没有见过面，就没有什么容貌般配那一说如果是自小定了娃娃亲，长大了什么变故都有，还有望门寡的，到结婚时该嫁也得嫁。不然人家就会说当父母的说话不算话，被人戳脊梁沟子。 自从娶了建立这一年多来，斌宇嘴上话不多，但一直在默默的做着，建立喜欢看书，他就尽自己的所能给建立借书看。建立喜欢唱歌，他把自己攒了好几个月的工资给建立买了个收音机。建立喜欢山丹丹花，花开的季节，斌宇只要有空就去山上采几朵回来，插在瓶子里给建立看，平常建立不愿意到堂屋和公婆一块吃饭嫌拘束，都是斌宇把饭端到他们屋里陪她吃，建立要有个头疼脑热的，斌宇更是忙前忙后的伺候。 小文住了半个月就要走了，李家都想孩子催她回去，她也想二良了，跟娘说要走了。于彩玲说，马上就要过中秋了，在家过了节再走。小文说想回家过节，家里人都想她呢。于彩玲生气地说，果然女生外向，才嫁过去一年多跟人家就成了亲亲热热的一家人了，在家多住几天都不肯。于彩玲说斌宇，你也不劝劝你妹妹？ 斌宇才顾不得别人的事情，他见建立还是郁结在心，难得有个笑脸，心里着急，再怎样做才能打动建立，让她回心转意，好好地跟自己过日子呢？马上就是中秋节了，他需要再为建立做点什么呢？ 中秋节这天，斌宇没上班，大早上骑着自行车就去冀南县城了。往县城好几十里路，骑车得两三个小时呢。天快黑了，斌宇还没回来，建立也没去堂屋吃晚饭。小文走了，于彩玲好几天都心情不好，建立没过来吃饭她也不操心。她还是不饿，爱吃不吃。但斌宇天黑了还没回来，也不知干什么去了，让她挺挂心，一会往门口照了好几回。 斌宇是去县城里买月饼了。他嫌刘屯供销社卖的月饼不好。听说县城供销社的月饼都是现做不久拿出来卖的，酥软好吃。不像刘屯供销社里的月饼，都不知做多久了，硬的牙都想咬不动，口感也不好。只可惜他跑了三家供销社都是好不容易排队排到跟前了，月饼也卖完了。 月饼是时令食品，过了节日就没人买了。供销社都不多进，今天就是中秋节了，谁家还有存货呢。斌宇很着急，可是他就今天才放假，之前想买也不能来啊！他在心里祷告着往第四家也是最后一家跑。但愿这个供销社还有货，不然他今天就白跑了，多失望啊！ 待斌宇到最后这家供销社。太阳都快落山了，斌宇支好自行车就往供销社里跑。还好这家还有不少月饼，跟前有几个人排队，斌宇慌忙站到队伍后。眼看前面就一个人了，斌宇看着还有十来个的月饼，觉得肯定会有他的份了。没想到他前面的人一下就要了十个，到斌宇这不多不少只剩一个了。斌宇心里那个气啊，人家都是买三个五个，前面那人家里是有多少人？一下买十个，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买法啊，也不怕吃撑了。但斌宇再气，也就剩这一个月饼了，买了赶快回去，比没有强。 等斌宇到家，天都黑透了，彩玲看儿子回来，赶快叫他吃饭。斌宇回来晚了，以为建立已经吃饭了，没有多问，赶快吃了饭回自己的屋里。他急于拿月饼给建立吃呢，这可是他今天跑了一天的劳动成果，专为了建立。月饼肯定很好吃，他之前就闻过了，可香可香了。 今晚的月亮比平常什么时候都明亮。建立站在窗边看着天上的圆月，虽然心里已经想通了，但是内心还是有点纠结。想着嫦娥奔月的故事，黯然神伤。嫦娥仙子因为不了解实情，独自吞食了仙丹，以至于单身飞往广寒宫，从此与恩爱的夫君后羿分奔离弃，天上人间永难相聚。但是转念想，连神仙都不能得偿所愿，再与自己的郎君在一起，渺小的自己又何德何能想去与命运抗争，不听从命运的安排呢？ 斌宇开门进来，看到建立走过去，伸手探进怀中掏出了一个手帕包裹着的小包递给建立，微笑着示意她打开。建立看他神神秘秘的样子未置可否，也没有接他递给她的东西。斌宇拿过她的手把东西放进她手里。 建立迟疑着把外面包裹的手帕打开，里面是牛皮纸，建立再打开，还是牛皮纸，一直打开了三层牛皮纸，建立才看到是一个圆圆的月饼。月饼外围花边色泽金黄，正上面烤制成红褐色，中间有五仁两个字。建立看着，不由得咽了下口水。 建立看了看斌宇，斌宇说：“吃，本想多给你买几个，可惜今天跑了好几个供销社就剩这一个。” 建立说：“你今天是专门去给我买月饼的？” 斌宇说：“是啊，今天过节不该是吃月饼吗？” 建立看看斌宇灰头土脸的样子，被感动，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建立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吃过月饼，闻着月饼诱人的香气，她觉得更饿了，本来今晚也没吃饭。她不想再推辞了，但还是掰开，把另一半给了斌宇，就这一个月饼，她不能吃独食。 斌宇接过来说：“是不是不饿，那我给你放起来，明天吃，我刚吃了饭，也不饿。”说完看着建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月饼，比他自己吃都享受。 晚上睡觉时，建立主动去铺炕，她小声地对斌宇说：“我想通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斌宇乍然听建立这样说，突然一愣，一直以来，建立始终对他冷若冰霜，睡觉也是各睡各的，从没让他碰过她的身子，就连这次救她回来，也还从未对他露过一次笑脸，不过他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听建立说要真正的与他做夫妻，让他做一个正常的男人应该做的事，他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连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你说什么……建立，你是说你真的可以……可以接受我了？” 建立无言，低着头，钻进了铺好的被窝里。她只铺了一床被子，还是在正中间。斌宇爬过来，跪在建立身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伸出手臂，想拥抱建立。但只是把手伸到半空中，就又停了下来，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他不敢确定建立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怕建立改变主意，这触手可及的幸福又会突然消逝。 一年半了，两个人同炕异梦，每次建立睡着了，斌宇才敢举着油灯悄悄地凑近看着建立。他欣喜这么漂亮的一个佳人儿竟是他范斌宇的媳妇 ，每天和他躺在一个炕上。可是转念，他的心又凉到谷底，建立始终不肯接受他。对建立关注多了，他也明白她的性格， 如果她不同意，说不定真敢去自杀 ，斌宇知道建立的枕头下始终放着一把剪刀。 如果那样，他可就连每天看看她的机会都没有了。所以他从不敢贸然造次，只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她。现在竟然听到建立说她要做他的女人了，啊——啊——啊，这不是梦！ 建立扭过头，对上斌宇殷切的双眼，那里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芒。她低下头讪讪地说：“去把灯吹灭。”她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的内心，在明亮的灯光下眼看着斌宇向她扑过来。 斌宇慌忙吹熄灯，手忙脚乱的为建立脱衣服。天不是太冷，衣服穿的不多，但笨拙的斌宇忙活了好久还是不得要领。建立自己解开了衣扣……晕红的窗帘透过明亮的月光下，建立玉体横陈。斌宇抱着喷香的女儿身体，心跳加速的厉害。他用笨拙的嘴唇吻着建立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建立静静地躺着，她在心里默念着，这是她做妻子应尽的义务，一个女人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随着一阵钻心的刺痛，两行清泪自建立眼中流出，下身一片殷红…… 第3章 提亲 太阳升起来了，建立还没有起床，她在这个家就是可有可无的， 公婆没人关心她啥时起来，干啥事他们也不过问。建立平常也不爱睡懒觉，大都是早早地起来坐在窗前发呆！ 街上还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打倒某某某的喊声，建立可以想象后面还跟着一群不明真相的老百姓看热闹，喊口号。自从文化大革命以来，时不时就有这样的场景。 建立看到桌上的早饭，那肯定又是由斌宇端过来的，之前她有时还和斌宇去堂屋和公婆一起吃饭，回来这一个多月来，除了帮家里干活，她基本都是在自己屋子里，饭由斌宇端过来。公婆和她在一块吃饭也觉得尴尬就不勉强。 她还真有点饿了。顺手拿个馒头出了门。她想上山去走走。一边走一边用手一点点撕着馒头放进嘴里机械地嚼着。嫁到远山村后，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远山村有山。山上的山丹丹花特别好看。 她冀东县的娘家，一展平原。极目远眺，眼里除了庄稼还是庄稼，久看那样的景象，可能也是有点视觉疲劳，没有新鲜度了。冀南县远山村的山属于太行山脉尾部，不是太高太陡，山峰绵延起伏，登起来也不是太费力。建立嫁过来后已经上过好几次山了。每次心情极度不好时，她都独自登山，在山上一待就是半天，她是把山上当成心灵垃圾的释放处了。 上到山顶，看着山脚下的村子一览无余，人都像个小点点在蠕动。在天气晴朗时，细看还能看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往远处看，满目的绿色里，点缀着一片一片的房子，那是一个又一个的村庄，房子面积大的，村子也肯定大，人口多。 建立在山上采过山葱花，山韭花。但最喜欢的还是山丹丹花。山丹丹花喜阴，一般在山南坡生长，现在是花期正盛时，还没有走到跟前，就看到整个南坡，好多一点一点的红色点缀在绿色的草丛里。山丹丹花是多年生草本植物，一般一年生开一朵花。山上不是放牛羊就是烧荒，一株草本植物不可能存活太久。所以一朵两朵很常见，能长到好几年开四五朵的那就是看到宝了。 建立刚看到这种花时不认识，只觉得特别好看。摸它的花瓣，那么厚实硬挺，就像在冀南城里看到卖的那种塑料花一样。去年刚看见这花时，她稀罕得采了一大把回来，上工时挨个发给一块干活的大姑娘小媳妇。别人都笑她，人家大都是在这片土生土长的，谁没见过啊，不像她那么稀罕，还当好礼物送给人家。 今年的情况特殊，她也没心情同别人分享她的山丹丹花。不采了，让它们在山坡悄悄的开放悄悄的败谢！她来看过了，就当满山的山丹丹花都是为她一人开放的。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山里特有的新鲜空气，心情顿时舒爽了好多，思绪也飞到了两年前…… 一九六七年秋，虽然文化大革命早已席卷了中华大地。一会儿打倒那个，一会儿又打倒这个的，搞得人心惶惶。但对于隆城市冀东县李家湾村几辈贫雇农出身的，李先顺一家，并没有多大影响。李先顺的女儿李建立已长成一个身材出挑，容貌出众的大姑娘，就是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也遮不住她秀丽的光芒。李建立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出生，和新中国同龄，也正是因为这个出生日期，父亲李先顺特地给女儿起了这个有现实意义的名字。 建立人美心灵更美，好名迅速传遍了方圆十里八乡的村子。自古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出名的鸟儿先被掂”。女儿这么小就赫赫有名，是不错，但有利肯定就有弊。甚至都让先顺夫妻隐忧起来，光怕女儿有个什么闪失。幸亏有三个浑小子当保镖，不管建立去哪儿，都让几个儿子轮流跟着护驾，才让人能稍稍放点心。女儿虽好，但养女儿肯定得比养儿子多操一份心。 为此，建立还多有怨言，说爹娘都剥夺了她的人身自由了。面对年龄还小，思想单纯的好女儿，先顺夫妻不能说什么，还得多多哄着她。 李先顺的家还是一如既往的贫穷，任何小养殖，小买卖都是资本主义的尾巴被割尽限光。没有了那些能换俩活钱的鸡鸭，甚至连以往的生活都不如。 儿子们早都到了成家的年龄，可家贫如洗，拿什么给孩子们娶媳妇？倒是建立，不断的有媒人上门提亲。先顺两口子一向把女儿当作掌上明珠，哪肯这么早就放她走。而且三个小子还没一个成家,就嫁了妹妹,说着也不好听啊! 先顺的大儿子建良已近三十了，农村人大都结婚早，象他这么大年纪的男子，孩子都上学了，但又有什么办法？早就春心萌动的他看着爹娘越来越灰的脸色，只能在背地里一声声的叹息！估计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了。二儿子二良也二十五岁了，还没找下媳妇。 这一天，前街的张婶来家串门。先顺两口子听到外面有人叫，赶快把张婶迎进门。张婶是这个家常客了，她尤其喜欢建立，每回来了总要夸几句。她这次进门也没多寒暄，直接就说我今天是来给你们家道喜来的。把先顺两口子都说愣怔了，他们家永远都有发不完的愁，人口多，粮食少，每天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敢奢望有什么喜事？ 看着先顺两口子疑惑的表情，张婶说：“你们先听我说完，再想想到底是不是个喜事。” 张婶说她冀南县的远房亲戚家，女儿二十一岁了，长得不错，还没有出嫁。她说她那亲戚家的情况好着呢，男人是大队的干部，儿子在公社工作。母女俩在家不出工都有吃不完的粮食，花不完的钱。这样的人家愿意给你们做亲家可不是个喜事吗？ 先顺夫妻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张婶说得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闺女，怎么会愿意和他们家结亲，嫁到他们这穷家里来呢？他们都异口同声地问：“你说的不是真的？” 张婶一笑：“看你们说得，我还不知道你们家吗，盼儿媳妇盼的都成啥了，我能给你们开这玩笑？就是真的。” 张婶顿了顿又说：“因为亲戚一心想为独生儿子挑一个各方面都很出挑的好媳妇，却一直没能如愿。这不，把女儿都给耽搁了。你看你们家的情况也是这样，建良估计没有姑娘愿嫁了，二良也是那么大了还没有娶媳妇，不过幸亏家里有建立这么个好妹妹。“ 先顺两口子面面相觑，似乎有点明白张婶的意思了，但是又不敢确定。先顺家的问：“那她婶，你的意思是……” 张婶又是一笑：“我就是想说你们两家干脆换亲得了。” 先顺的脸拉下来：“我说呢，我们家能有那么好的事，原来是打我们建立的主意呢，对不起她婶，你给人回了，我们不嫁。” 第4章 回忆 张婶看先顺不依又认真地对先顺家的说：“你相信我不会害建立的，建立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喜欢得不得了，要不是我亲戚家就是看上了建立，这么好的人家还不好高攀呢？何况人家不但换给咱一个媳妇，还有那么多嫁妆呢。”先顺家的没说话，她本来在家也不当家，更何况这是关系到她宝贝女儿的终身大事。” 张婶看先顺家的无动于衷，又转头对先顺说：“也不知你们犹豫啥呢，就你们这条件，不换亲啥时才能给孩子娶了媳妇啊？大良已经耽误过去了，二良这岁数眼看也过了。我亲戚家条件那么好。还可以给他多要点彩礼，连以后三良娶媳妇的钱也有了。这么好的事，你们不抓住机会，以后再想可不一定能找到了。” 先顺夫妻还在犹豫，他们是想的太多了，谁的孩子谁心疼，儿子不要紧，反正是往家里娶的，只要有姑娘不要彩礼，愿意跟他就行。但女儿嫁这么远，他们总是有顾虑的，就这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要嫁那么远，以后只怕见面都难了。而且还是让他们换亲。 提到换亲，总觉的会有什么不好的因素在里面。说的她亲戚家条件那么好，女婿还是公家人，能缺媳妇？别人还不抢着把女儿嫁给他家，还用这么远大费周章的跟他们家换亲？所以不管张婶说得多么好，他们就是不情愿。而且觉得对方给的诱惑越大，里面的事肯定就越复杂。 张婶看两口子一直不言语，都急了，问他们：“你们到底什么意见啊？我也是看建良打了光棍，二良也这么大了，还娶不上媳妇，乡里乡亲的，替你们着急啊！可看你们，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李先顺麻溜的说：“噢，那你也别急了，跟你的亲戚回话，我们不同意，现在都新社会了,哪还兴换亲啊，何况你那个亲戚家再好，那么远，我们就这一个女儿，也舍不得远嫁。” 先顺家的本来不同意的意思也很坚决，但听张婶提到儿子们，那可是他们两口子的软肋啊！都是旧社会的思想害的，说闺女长大了迟早要嫁，成为别人家的人，在娘家就只是长了一张吃食的嘴。经过三年大饥荒，把人都吓怕了，没用的人口就少留点，别浪费粮食！所以家家都不愿多养女儿。 听说都是闺女多了生下来就被溺死了，又加上现在是太平年代，男人不用都打仗上前线了，这样肯定越来越导致男多女少了。大儿子建良打了光棍，二儿子二良也早过了娶媳妇的年龄，要不换亲，只怕也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三个儿子都娶不上媳妇，他们家是要被四邻八乡的人笑话死的！想到这里，先顺家的在身后悄悄的拉了拉丈夫的衣襟。好言好语的对张婶说：“我们也知道他婶是为我们着想，是一片好心，这样，让我们好好想想，再商量商量答复你。” 外面的谈话一字不落地都被里屋的奶奶和建良，建立他们听在耳里。奶奶的眼睛早几年就不好了，旧社会的妇女更受罪，家里人口多，白天要跟大家上地，晚上还要熬夜纺线织布缝穿补一家人的衣服。点灯嫌费油，都是就着微弱的月光做的。眼睛用多了肯定受害，妇女们都是一上四十眼就不太好了，家穷夜里做活多的妇女更是一上六十眼睛基本就瞎了。 奶奶今年六十六岁，眼睛已经基本瞎了，身体情况也不好，在家里什么都不能干，每天就只在她里间小屋的土炕上躺着坐着，凡事都靠先顺家的伺候。幸好听力还好，听到张婶走了,奶奶说建良兄弟，跟你妹妹去院里坐会儿,我跟你们爹娘说几句话。 看兄妹俩出去了,老太太把儿子儿媳都叫进来，对他们说：“听大张家的说男方家条件还挺好的，也就是远了点儿，但你们别忘了，女儿养的再好，迟早也是人家的，嫁过去能享福就是她的大造化了，要嫁个像咱这样要啥没啥的穷家吃苦受罪的你们更心疼，关键是也为二良娶了媳妇，我们李家有后也有指望了，这么好的事，你们还犹豫什么呢?” 先顺说不管咋说，我就是舍不得建立。奶奶拖着哭腔说:“都怪我啥也不能干，还拖累媳妇不能挣工分，让这个家越来越穷，我咋不早点死了啊！” 先顺忙接口说娘：“你这是说啥吗？就这社会，看有哪个富的，哪能怪您啊！” 奶奶又说：“那我看这样也不错，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如果我在世上能见上重孙子,就是死，也瞑目了。” 先顺家的听婆婆说得心酸的直流眼泪！也附和着婆婆的话说：“说实话，我也不愿意建立嫁过去，但如果三个儿子都打了光棍，断了香火，我们以后可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先顺没话说了。是啊，女儿越来越大，在身边也丢不了几年了。“女儿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建立长得又标致，不知道多少人惦记呢。他们两口子不就是一直在为女儿的名声，安全担心吗？早早的嫁出去，省下不少心不说,还为儿子了结了一桩好亲事,冷静下来想，其实还真的是一件大好事。 但他还是不放心地和老婆说，哪天我们先去冀南县相看一下再做决定。先顺怕小伙子别是呆子傻子有残疾，那样就是说成啥也不能跟他们家换亲。 屋里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屋外也不例外。二良知道爹娘是给他找媳妇呢，很激动。支支吾吾的也在求着妹妹：“小立……你说从小到大哥对你咋样,……你就当帮哥一个忙好不好,你看哥这么大了还没有媳妇,咱家都不能留个后，让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不安生啊！” 建立泪眼盈盈，十八岁了，她还从没有想过要嫁人，或者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但家里需要她做出牺牲，即使不知道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还有将来的命运会如何，她也会义无反顾的。“哥,你别说了,我啥都懂,我……嫁! ” 第5章 有孕 一场长长的回忆过来，天已经中午了。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改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时间，它谁都不会偏袒，不管你情不情愿，它永远都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 建立出门去到公婆的屋里吃饭。于彩玲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建立出来这一个多月来， 基本都是窝在他们的屋里不出门。饭都是斌宇端过去的，啥时来过他们屋里啊！ 斌宇每天尽心尽力地伺候建立，范成海知道建立心里难受，让彩玲也不要过分为难她。但彩玲终是对建立有怨言，中午斌宇不在家时，彩玲也不过去送，饿着她！ 建立也饿不着，斌宇早就想到了，给建立买了不少点心。只是建立很少吃。哀莫大于心死，心死了，食欲都没了。但现在，建立竟然主动到公婆屋里吃饭了，彩玲肯定吃惊，心想这是疗好心伤了？也没多大气性嘛！ 建立一边吃饭一边说，吃完饭我要上工去。彩玲肯定，确实是恢复过来了，心说这就对了，你生是我们小宇的人，死也是我们小宇的鬼，每天寻死觅活的有啥意义啊？好好的过日子多好！ 建立的加入，使远山村的劳动组不正常了好几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坏分子相处，有点有意疏远她。建立不管别人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她就是来劳作的，反正是一具行尸走肉了，该干嘛干嘛，上了工干点活白天累了，晚上才会不胡思乱想一觉睡到大天亮！ 慢慢地，远山村的村民也见怪不怪了，又开始重新接纳建立，也或许是建立身上天生就有那种招人的魔力。建立看到大家又跟她心无罅隙，她也主动与他们开一些低俗的玩笑。 社员们都发现建立变了，变得不再是那么高不可攀，而是也成了和他们一样庸俗的人。大家私下里都说，建立这是换了一种方式和我们打成一片了，经过的男人多了就是不一样哈。男人们更喜欢这样的建立，以后是不是可以借开玩笑吃建立的豆腐了。 但他们很快发现，虽然现在跟建立开玩笑不再像之前那样脸红不让他们说了，但说归说，像对一般妇女那样跟她动手动脚她还是会恼的。那就不要动手动脚了，和建立可以随便开玩笑也很有趣，有了这个开心果，干活也有动力。建立又一次很快融入到大团体之中。 这几天建立总觉得反胃，恶心，今天更甚，竟然把刚吃下去的饭都呕了出来。于彩玲先前也没操心，儿子结婚都快两年了，没什么变化，她早已经麻痹了。及至看到建立都吐了，才恍然大悟，莫非是有了？他问儿子：“你们圆过房了？” 小宇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彩玲又问建立的信期。建立听婆婆这样说，心里也是一怔，自己的信期确实早就过了，难道真的是有孩子了？只那么不太成功的一次，就让自己怀上了斌宇的孩子？ 彩玲看建立愣怔的样子确认了，之前一直耷拉着脸的于彩玲马上喜上眉梢：“这个傻儿子哟，你要当爹了，老天爷啊，你终于开眼了，我可盼到这一天了。” 看婆婆欣喜若狂的样子，建立反而有点难过。圆房后，她一直找理由搪塞斌宇，她还没有完全接受他，她只是在报他的恩，违心的和他做那件事觉得恶心，她还没有完全说服自己。没想到就这样，还是逃脱不了她成为他的人的铁定事实，她都要为他生孩子了。 孩子唤起了建立母性的温柔，这样也好，她不再彷徨无依，不再忧郁无助，以后在这个家不会再孤独，可以和孩子相依为命了。 只是建立不知道，要做一个母亲，会付出这样大的代价。 建立害喜害得厉害极了，她现在可知道真正的恶心是什么滋味了。反胃反得什么都吃不下，顶着恶心少吃一点，一会儿还是哇哇地吐了出来。 之所以这么难受，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味道。建立现在什么味道都不能闻，她每天光怕闻到异味，连门都不敢出，就这还一直恶心，得强忍着不吐，才能保持一点体力。都说怀孩子的人鼻子长，大概就是因为这儿说的，别人都说没闻到什么，建立就受不了了，哇哇的开始吐。 没怀孕前她洗过脸，就抹点大众牌雪花膏。以前那个味道觉得好闻的很，现在竟不能闻了，呛鼻的难受，一闻就吐，胃里没东西就干呕，直到把仅有的一点酸水也呕上来才能安定一会儿！有怪味的蔬菜和水果都不能吃。之前建立从来不挑食，自己都懊恼现在咋成了这样？ 那天，公社书记坐着吉普车到她家里找她公公有事。可害苦了建立，刚吃了点东西，都吐出来了还是不行，最后把黄绿的胃水都吐了出来才消停一会儿。把公社书记都给吓够呛，本来看建立在院子里坐着小板凳挺好的，结果他的车进了院子往那一停，就看到建立站起来就往院子里的大树下跑，然后便夸张地大吐特吐起来。 亏得公社书记熟悉建立不是故意给人找难堪的人，不然都得想了，我就那么差劲吗？见了我恶心成那样？建立知道这样做会让书记难堪，她也没办法，要是跑厕所吐，闻到那种露天厕所的粪便味更恶心要吐了。 范成海和于彩玲看到书记的车进来，也第一时间从屋里迎了出来。范成海赶快跟书记解释，儿媳妇怀孕了，可能是闻到车上的汽油味恶心吐了，跟您没关系的。彩玲也拉着刚吐完的建立来给书记道歉。书记听说是因为这样反倒舒了一口气，说这是好事啊，不用跟我道歉，我不在意的。不过后来，在建立的孕期，书记到底是不敢再不打招呼就直接让司机把车开进院子了。 看建立每天那么难受，斌宇心疼急了，如果有可能，他真想替建立把这个罪受了。但同时又战战兢兢的，光怕有什么闪失。呕吐一直在消耗着建立的体力，亏说建立平常的体格不错，要不怕这个孩子真会保不住。 斌宇知道建立还不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的，这个孩子的到来很大可能帮助到他了，成了唯一维系他和建立之间的纽带。如果保不住，恐怕他和建立的婚姻也保不住了，但他又实在无可奈何。唯有尽一切小心行事。看建立不能闻烟味，不用建立说自己就把烟戒了。那玩意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抽烟爱上火还总咳嗽。但已经上了瘾，还真是不好戒。这次被建立的胎气吓住，没人管着他，也不敢再抽了。 第6章 生女 怀胎十月的艰辛，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在李建立这儿，显现得尤为严重，自这个小生命在她的肚子里生长之日起，便无时无刻不在向他的母亲昭示着他的存在。一般的妊娠反应孕吐超过三个月就慢慢减轻，可建立的难受从来都没有减轻过。 于彩玲开始以为建立是装的，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本来吃的东西就不多，你再这样挑食，不是为难我这个做饭的婆婆吗？我也不是没怀过孩子，哪见过女人害孩子害成那样的，况且人家就是害得再厉害，过了三四个月就好多了，可建立肚子都显身了，还丝毫没有好转。每天蔫了唧的像在生一场大病似的。 于彩玲在心里想，建丽肯定是觉得不受人待见了，现在母凭子贵想用怀孕装难受在这个家里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她狠狠地想，你小心做得过火，连斌宇的疼爱都失去了。但那天公社的吉普车来后，于彩玲看到建立难受的样子，才觉得建丽真不像装的，建立越来越瘦得皮包骨头，就看前边有个肚子，就像凭空放那一块东西。 建立也觉得怀孕太难受了，每次吐完，她都用手抚摸着肚子，自言自语，也或者是给肚子里的孩子说话：“孩子，你为什么要如此地折磨娘呢？”但同时建立又想，每个女人怀孩子都是这么痛苦吗？我当初是不是也这样折腾了我的娘？想到这里，她觉得心里都有愧疚，因为她不满意的这门婚事，她心里到底还是有点怨恨爹娘的。 自从结婚后，虽然不喜欢现在这个家，但娘家也让她不喜欢了。在那个家，她已经成了外人，看他们欢声笑语，她心里更加地惆怅！和娘都没了没出嫁之前的那份亲近感了！这次怀孕让她意识到自己错了，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怨恨自己的娘。 于彩铃心里紧张起来，只怕这样一直呕吐下去，不吸收一点营养，孩子都不能生长了，别挂不住胎，那她可就是空欢喜一场了。她赶快找个赤脚医生，给建立挂了几瓶盐水和葡萄糖，总不能缺了水。建立怀孕还真是受罪，直吐到孩子要降生，硬吃下去的两个鸡蛋，不一会儿又吐了出来。 凌晨就见了红，有了产信的建立都到夜里十点了，孩子还不下生。建立一声紧似一声的呻吟使斌宇坐卧不宁，他不停的在门口走来走去，接生婆一直在给建立打气，让建立使劲，可建立怀孕时因为不能吃饭，每天就是将就活着。现在又折腾一整天了，哪里还有力气啊！ 建立痛得浑身冒冷汗像是刚洗过澡似的，孩子还是迟迟不肯来。都说女人生孩子如走鬼门关，能不能活着回来，全看自己的造化。建立想也许她寿数尽了，该让她难产而死。这样也好，这样死去不会让爹娘难做，也不会影响哥哥嫂嫂的婚姻。她作为一个人到这个世上的使命也算完美完成了。 念及此，建立死死地攥着接生婆的手，哭吼着，别管我了，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求你了。斌宇在外面的吼叫声更大，不，不，老婆孩子我都要。 直到又一个凌晨，孩子终于平安降生，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婴。建立都不知道怎么把她生出来的，只是凭着做母亲的本能，听到孩子的哭声，她终于放了心，自己也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于彩玲虽然不待见建立，但如此生死关头，又关乎她儿子的终身幸福，她也是一直捏着一把汗。终于听到大人孩子都保住了，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马上兴奋得抱着孩子就来到了自己住的屋里，招呼当家的过来看。 虽然是个女儿，而且孩子的生时也不好，老人们都说这个时辰降生的人一辈子劳碌命，但一家人还是欢喜不尽，围着孩子呵呵得笑个不停。孩子大大的眼睛双眼皮，眼珠黑白分明，才下生就看得特别有神，白皙的皮肤，红红的小嘴儿，一看就知道长得像建立。 彩玲说找个俊媳妇就是做对了，这孩子一看就长得像娘，以后也肯定是个大美女，可算把我们家的丑根给拔了。而且这个小妮子在娘肚子里就那么能折腾，长大了准保是个小人精，范成海啧啧称是。人都是隔辈亲，范成海在斌宇降生时都没记得这么高兴过，现在见了这个小孙女，竟觉得是那样的亲切，他兴冲冲地为孩子取名范爱华，彩玲听了拍手赞成，爱华爱华的叫个不停。 天大亮，建立才悠悠地醒转，身旁只有斌宇，斌宇看到建立昏了过去，吓坏了，接生婆说没事，累的，让她睡。斌宇才放心，但还是守着建立一会儿都不敢离开。建立睡得很不安稳，一会儿打个战，一会叹口气，一会儿又大喊一声。天气热，建立的身子又虚，汗一层层地冒出来，斌宇拿个毛巾不停地为她擦拭。 终于看到建立睁开了眼睛，高兴坏了，赶忙去给她做吃的。斌宇告了三天假，要在家好好地伺候建立。建立四处张望，看不到孩子，虚弱地问斌宇，孩子呢？斌宇赶快去娘屋里喊娘把孩子抱过来。彩玲抱着孩子睡了一会儿，听说建立醒了也很高兴，嘴里喃喃着：“娘醒了，我们的小爱华也该饿了，吃奶喽！” 建立看着粉嘟嘟的孩子，热泪涌上眼眶。这个孩子来的太不容易了，怀孕时的难受，加上分娩时的痛苦，建立这辈子都刻骨铭心。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也将会是她永久的牵挂。 建立满眼地看着，母性的爱自然散发出来，久久不愿把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嘴角满意地向上扬着。孩子也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似乎在想，这是我出生后见得最漂亮的人。母女就这么看着，看了足足有一刻钟，孩子竟不识时务地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建立吓坏了，不知所措，把脸无助地看向婆婆。到底是刚做娘，她还不明白孩子用哭表达的信号。彩玲呵呵笑着，把手指伸到孩子嘴边，孩子感觉脸上有东西在磨蹭，不哭了，张开嘴随着彩玲的手指移动唆寻。彩铃说:“看到没，孩子这是饿了，想吃奶呢，”说着就动手去解建立的衣扣：“给孩子喂奶！” 建立脸一红，说：“我自己来。”正好斌宇端着一晚荷包蛋挂面汤进来。建立叫他给端半盆温水来。虽然跟斌宇说话还是那么不情愿，但是使唤婆婆让她更不好意思。斌宇一脸茫然说：“干什么？饭做好了，吃饭！”彩铃说让你端你就端去。 水端来了，建立把身子扭到一边清洗奶头，她怕奶头不干净，给孩子吃的脏。一直没注意，乳房都憋胀得那么大了，青筋都明显的爆出来，乳晕乳头都看着特黑。建立用手一挤奶头，一滴黄色的稀奶液流出来，建立感到神奇，这就是动物界的繁衍生息的本能，孩子出生后，紧跟着奶水就来了。 彩玲看建立挤奶水，慌着呵斥她，不要挤了，那个就是奶水，孩子喜欢吃那个。奶水不该是白色的吗？我的奶水咋是黄色的，但听婆婆那样说，她也就默认了，毕竟婆婆比她岁数大，经见的多。建立半信半疑地把孩子按入自己的怀里。建立的乳房大，奶头也大，孩子很努力得张大嘴才把乳头都含在嘴里，使劲地吸吮起来。 第7章 育女 都说一个女人一辈子没生过孩子，就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建立有了小爱华，算是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初为人母的喜悦和怜爱都给了这个小小的人儿。繁衍后代真是神奇，从这么小的生命就可以长成那么大的一个人。看着人类的每一个本能的表情在女儿的脸上一一体现，每打一个哈欠，一个喷嚏，都让建立看着好笑极了。看着长得和自己很像的女儿，建立欣慰万分，对她投入了全部的爱！看到孩子有一点不正常的状况，建立就惊慌失措，孩子不会说话不能表达，不知道有多难受。只要有可能，建立都想替孩子生病。 相比对孩子的热情，建立对斌宇就更加冷落了。但斌宇毫不在意，他也如爱建立般爱着这个和建立共同创造的小生命。因为这个女儿，他才有可能一辈子和建立相依相守，所以他也和建立一样精心养育着小爱华。 那天夜里，刚给孩子喂完奶放下准备好好睡一觉，孩子的嘴里鼻子里突然往外喷奶，一下喷得好高。孩子从来没有这样过，建立当即就吓得哭了起来，不知道孩子这是出了什么状况？已经半夜12点了，村里的赤脚医生只怕早就睡了，建立只能哭泣，不知道该怎么办？ 斌宇被惊醒了，看到孩子的状况，又看到建立哭泣，二话没说披上衣裳就去找医生了。建立不愿意与他多说话，斌宇平常都是察言观色猜建立的心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真是只要用心就不怕办不到，斌宇多数都能做到建立的心坎里。 建立看斌宇出去了，知道他是去找医生，也没说啥，赶快给孩子擦拭，把被奶水浸湿的衣服换了。轻轻拍着孩子，孩子不闹了，建立也哭累了。斌宇终于回来了，他说医生说孩子就是受凉食积，没事的，给了两包婴儿安，让抹奶头上喂给孩子吃了就行了。 真是这么轻松？建立有些不相信，用询问的眼神问着斌宇，斌宇明白建立的意思，他说听医生的先试试，半夜三更的人家也不愿意出诊。建立只好半信半疑的做了，第二天女儿果然没再喷奶，这才放心了。 夏天的月子不好坐，老话传的也不让洗漱擦背什么的，老人们都说生了孩子后身上的所有毛孔都是张开的，如果碰水会招进病菌得月子病，搓背怕搓的肉皮疼。也不让开窗通风，怕风冲着了头疼。不但不能开窗，还要挂着厚厚的窗帘挡光，不然会刺得眼睛疼。 建立不敢不听婆婆说的，结果捂了一身的痱子，浑身痒得难受，就盼着赶快满月了。满月了，爹娘也会来看她。 很快小爱华要满月了，范成海又一次大宴亲朋。先顺夫妻头日就被接来了家里，看着漂亮可爱的外孙女赞不绝口。之前总觉得女儿德行有亏，儿媳妇又为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看到亲家内心有愧，不敢面对亲家，现在终于可以坦然面对了。两天来，他们两对亲家一直在一起谈笑风生。先顺夫妻由衷的感谢亲家两口子。给他们生的好儿媳，给他们养的好女婿。 这边的风俗生了孩子满月后都会去娘家住对月。那时小文不愿在娘家住，只住了半月就走了。建立可想住娘家，虽然娘家吃得东西没有在婆家丰富，但她不受拘束了自由心情好，根本不在乎吃什么。现在是夏天也不缺吃的，即使粮食不充足，还有瓜果蔬菜可以代替。建立之前怀着爱华时害喜啥也不能吃，现在总觉得吃不饱似得，吃糠咽菜也觉得香甜得不行。 从娘家回来，建立就开始一心一意地养育女儿。对于女儿，建立霸得恨不得谁也别动她的孩子，孩子就是她的全部。冬天，建立怕孩子冷，整晚把女儿抱自己的被窝里搂着她睡。夏天，怕孩子热得睡不好觉，建立整晚坐在孩子身边，为她打扇。 就连上工建立都把孩子带在身边，艳华把她家孩子坐过不用了的娃娃床送给建立。木头的娃娃床往地头一放，孩子坐在里边屙尿都弄不到身上，一边看着大家伙劳动一边自己玩，拿个小物件能又吃又玩的待上好半天，有时建立故意猛一回头，猫的一声，孩子突然对上娘的目光，高兴得哈哈大笑。爱华上牙早，四个月就上牙了，别的孩子八个月才开始上牙，爱华已经上下八颗门牙都上齐了，一笑白白的一口牙更是俊俏好看！ 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号之后，村里的喇叭大肆聒噪了一段。说是林彪叛逃国外，飞机失事导致机毁人亡了。一时间老百姓议论纷纷。——叛党叛国不会有好下场，活该。——林彪不是被毛主席指定为接班人了吗？咋还做那傻事？——政治上的事，我们都不懂，还是少议论！ 这几天人心惶惶的连工也没人上了，建立才不管外面如何，不上工，正好可以在家看护她的小爱华。有了爱华，心情大好，越来越看斌宇都没有那么反感了！ 早几年就听说国家在埋线杆架电线，到远山村时，好多村民还联名跟大队反映过，那么多电线杆埋到地里肯定影响粮食产量，辛辛苦苦上工劳作一年都不够吃，如果因为减产再分粮少了，才冤呢！虽然上边的人给村民们描绘的有了电后会多么好，多么方便，但谁也没见过，也想象不出它咋好。 上边派人做了好长时间工作，社员们才将信将疑地接受了上边的安排。工作同志终于放下心离去了。其实不只是远山村，所有地方的农民听说要往地里埋线杆，先都是不同意的，他们都是一路做着工作走过来的。也是，每一个新生事物的产生，总要经过一段非议过渡的。 又过了半年，听说附近有村子通上电了。一拉绳，那个挂在房梁上圆圆薄薄的玻璃瓶里就发出黄黄白白的光，把整个屋子都照亮了，老娘们儿晚上做活再也不费眼睛了，还真是神奇呢！以前听人说多好都不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亲眼看到有电的好处反而等不及了，天天有社员到大队部问范成海，咱村里啥时才能来电呢？ 开始听人问，范成海也跑到公社打听，他也想知道。但刚开始架线，技术性高，培训回来的工作人员少，总得一点一点来，哪能那么快啊。问的人多了，范成海也烦了，嚷道：“我哪能知道啊，也不是我按的。”社员们嘴上不吭声，心里说，当然不是你按得了，你会吗？ 终于挨到要给远山村架线通电了，听到通知说要送电的当晚，一家一家的人都坐在黑暗的窑屋里，头向上仰，眼睛朝着电灯的位置，心情无比的激动，就等它一旦发亮了。但是心里还有一些不可思议，就那么个玻璃瓶一样的东西被一根线挂着，它咋就能突然发亮。等着等着，看得眼睛都酸了，咋还不亮呢？哦对，队长说了，有点呢。还不到点。 终于灯泡闪了几下后，真的亮了，社员们都跑出屋子奔走相告，俺家亮了，你家亮了没，俺家也亮了，几乎跑了半个村子问人家都说亮了放心了，不再问了，只觉得神奇，也不见它长腿，咋跑得那么快呢？ 电灯确实比煤油灯可亮多了，直直地看着它都刺眼睛。孩子们欢呼雀跃着跑着挨门看每家的灯。大人们也都聚在一起，眼望着明亮的村子，心里一片感慨。现代化就是好啊，想想他们死去的父母亲人，之前肯定做梦都想不到现在会有这么好的生活啊！有了电，真方便，电的用处说不完。 第8章 再欠斌宇 对于建立的霸女，于彩玲多有微词，人都说隔辈亲，才见这第一个下辈人，彩玲见了爱华喜爱的不行，但建立很少让她抱离她的视线，只能在建立和斌宇他们屋里逗逗孩子，抱抱孩子。她好几次想与建立理论，怎奈斌宇护着，她也就只能忍着。 从建立的思想，她是把爱华当成她在这个家唯一的亲人。毕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别人只能算是普通的家人。她把爱华当成眼珠子般得疼爱，光怕别人摔了她碰了她。所以从不放心闺女离开她自己的视线。 前不久斌宇又刚和建立回了一趟娘家，娘家又有喜事了。建立的三哥结婚，新娘是建立的闺蜜爱子。建立才知道，俩人还是自由恋爱。爱子比建立小一岁，也是个爱说爱笑的俏姑娘，她的姑姑几年前嫁去了冀东市，姑姑生了孩子叫爱子去帮她看孩子。 爱子跟着姑姑在市里住了几年思想就新潮起来，她不同意姑姑和父母给她安排的夫家，自己跑去给三良表白，原来她早就在心里偷偷地喜欢三良了。三良被表白后喜不自胜，爱子在他们村子那一拨姑娘中也是久负盛名的，除了建立就属爱子了。建立出嫁后，他们村的小伙子谈论起姑娘来就属说起爱子多，都想着不知以后谁会有福气娶了爱子，爱子一直在市里待着，只怕以后都不想回村了，肯定会在城里找婆家。哪成想爱子会喜欢自己？ 姑姑和父母给爱子安排的亲事确实是城里的，小伙子从小患过小儿麻痹症，一条腿不能用力，走路时还得用手扶着，他家和姑姑家住的不远，也是因为看上爱子才跟她姑姑表示想娶爱子。父母想让爱子以后能有城市户口，不再继续在农村吃苦。小伙子身有残疾也不嫌，不是这样人家也不会愿意娶个农村姑娘。但爱子不愿意，她倒不是看不起残疾人，而是这个小伙子仗着身有残疾啥也不干，就靠着国家救济生活。而且每次看到她就色迷迷的样子让她特讨厌。 开始知道女儿要和三良在一起，父母坚决不同意，他们家穷死了，要不是把建立换给人家，到现在哪个儿子也别想娶上媳妇。但爱子坚决要嫁三良，拗了一年，父母终于向爱子投降了，但还是要求三良家给姑娘买块手表，现在流行戴手表。爱子娘羡慕人家戴表，走路手腕子一甩一甩，明晃晃的，特拉风。自己买不起，女儿能戴上表也算圆了她的一个梦想。爱子说我不要手表，她娘说，这已经是我能同意的最低界限了，他们家要是不买，就再也不要跟我提你们的事。 爱子跟三良表达了娘的意思，两个人都很发愁。现在流行上海牌手表，一块手表得几十元，顶他们全家一年的工分了。可是不买他们的婚事就不能成，爱子求三良借钱买，结了婚我跟你共同努力还账。 三良能跟谁借钱，还是找到刘屯公社姐夫那。斌宇听了三良说的没有推辞，把自己攒了一年的工资拿出来给了三良，回家也没跟建立说这事。直到俩人结婚，建立串亲戚才听三哥说起。建立觉得又欠了斌宇一回，这些年，都不知道欠了斌宇多少了。 寒来暑往，建立和斌宇的女儿爱华已经三岁了，小模样长得果然活脱和建立小时一个样，大眼睛，双眼皮，高鼻梁，小红嘴，每天在屋里屋外晃来晃去。孩子大了，建立也稍放点心了，再说孩子自己会跑了，她也不能总跟着，就让爱华自己去奶奶屋了。 爷爷奶奶都爱死爱华了，她可是范家最宝贝的宝贝， 每天都爱逗逗孩子说话。那天奶奶问爱华：“你喜欢爹还是娘啊！”聪明的孩子一般会说都喜欢，但爱华却说:“爹丑，我喜欢娘。”无忌的童言谁也没当回事，爷爷奶奶不但没生气，反而都哈哈大笑起来。 建立知道了都有点心虚，想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喜欢美的，难不成我的思想都能被她潜移默化的继承了？她可从来没有在孩子面前表现过嫌弃斌宇啊，她现在都越来越不是那么排斥斌宇了。斌宇毕竟是爱华的父亲，又那么爱她，爱华长大要是对斌宇不好，建立都觉得对斌宇不公平。毕竟漫长的好几年过去了，斌宇还是对她那么好，她如果还是没有一点被打动，就太不识好歹了。 斌宇对建立好，老两口就不一样了。范成海一向脸沉，就只见到小爱华还有个笑脸。于彩玲则是说话就像是说谜，总叫人猜不透。对建立的态度也是忽冷忽热，阴阴阳阳。 好几年了，建立已经习惯了。随着爱华的长大，范成海夫妻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早在被斌宇从联防队带回来时她就什么都想到了，只是她什么都不会在乎的，自己都不在乎的人，又何苦在乎别人怎么对待自己。 婆婆让她承担所有的家务活，她都默默地承受，每天多干活，少说话。她明白在公婆已经越来越不把她当回事了，而是犯了错误，还能被这个家收留的可怜虫。她不屑与他们理论，她现在在这个家里有了新的牵挂，有了让她充实地活下去的寄托，那就是爱华。 斌宇本来对建立就很好，在有了爱华后，对建立更是加倍地疼爱。只是建立因为心理的缘故，还是很少愿意与他过夫妻生活。对于此，斌宇是有怨言的，只是他努力不在建立面前表露出来。 近来，于彩玲对建立的态度更加恶劣，时不时地就对建立横鼻子竖眼得挑剔一番。对于婆婆越来越多的反常表现，建立也很困惑，她觉得自己够谨小慎微了，只想这辈子能够安安定定地过下去，不再让任何一个为她牵挂的人担心。却不想她已经很是小心了，日子过得还是这样艰难。 第9章 再生子女 这天斌宇终于嗫嚅着跟她说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彩玲一直盼着建立再生个儿子。可爱华都好几岁了，也不见建立的肚子再有动静。她哪里知道建立和斌宇的私生活，以为建立身上有毛病了呢？一直催着斌宇带建立去看病。斌宇劝娘不要心急，到该有时自然就有了。 虽这样安慰娘，但斌宇自己心里也没谱，一年就那么几次屈指可数的夫妻生活，哪有那么巧次次都能怀孕呢？ 建立知道了婆婆的想法，面对老实巴交的丈夫心里也很愧疚。老人们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家就斌宇一个男孩，当然希望他能传宗接代的。可自己……唉，努力，自己不是想报斌宇的恩吗，不能让人家家人都满意怎么能算是报恩呢？ 不久，建立真的又怀孕了，彩玲马上又变身一个热情待媳妇的好婆婆。建立在心里苦笑，把自己当成生孩子的机器了。 这次怀孕虽然还是那么难受，但难受的方式不一样了。人都说酸儿辣女，怀爱华时还真是喜欢吃辣的，斌宇之前怕建立吃饭没味，还专门给她买了辣酱，建立吃辣爱上火，也不太吃，没想到刚怀孕后反而无辣不欢了。但可惜后来就越来越没食欲了，有辣椒也不行。 这次怀孕不想吃辣了，但也不想吃酸的，就这还整天烧心反酸水呢。这次怀孕酸的辣的，甜的咸的都不能吃，还是吃啥吐啥，不过还好，过了五个月后就不是太吐了只是还是闻不得各种异味，不太有食欲。建立感觉到两次怀孕有明显得不同，自己都猜想说不定真的换样了。 终于又熬过了一次十月怀胎的艰辛，那难受劲，不吝于唐僧取经的九九八十一难，终于到了生时，熬出了头。应建立所猜想，果然就是一个儿子，范成海给孩子取名爱辉。 有孙子了，范家大喜过望，再一次大宴亲朋。先顺夫妻又远道而来看望女儿和小外孙。女儿有儿有女，老两口高兴万分，以后女儿这边的生活就算定型了，再也不用他们二老跟着操什么心了。 建立有儿有女，看到婆婆的脸由阴转晴，觉得对这个家也算有所交代，也有点心满意足，想着以后守着一双儿女可以过些清净的时光了。 有了照顾爱华的经历，照顾儿子有了经验了。记得之前给爱华穿棉衣时，没操心把孩子的小指蜷在了长长厚厚的棉袄袖子里，那一天抱孩子，孩子没来由的哭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又哄又拍又喂奶的哄好大一会儿。建立都奇怪，尿布是刚换了的，肚子里也不饿，孩子为什么还会动不动就哭呢？难道孩子哭不是那两个信号吗？饿了或者是拉了？ 到晚上再脱孩子衣服时才找出原因，一拽右手棉衣袖子爱华哇哇地大哭起来，建立琢磨着太不对劲了，她把手探进小小的袖筒里，孩子的小指竟然窝向后的，怪不得孩子哭，那是抱她时碰到她屈着的手指了。等把孩子的手顺好脱下棉袄，建立握着孩子的小手哭了好大一会儿，只怪自己的粗心。 斌宇劝她说看孩子的小拳头握得好好的，应该没事。建立还是不太放心，紧张的注意了好长时间，确认孩子的手指真没伤了，还是后怕了很久才算过去。到爱辉时就像得了癔病一样，每次给孩子穿好棉衣，建立都拉出小手数手指头，确信两只手都是五个手指都出来了才放心。 彩玲看到几回建立那样，都想笑她。哪个女人当了娘，都是心里光牵记孩子了，做出傻傻的举动自己都不觉得，就那几个手指，一摸还摸不出来吗？每次都是一根根数过才放心，被人看到不笑她是个傻子才怪。 建立本想守着一双儿女过时光就可以了，可没成想这怀孕还怀上瘾了，转年她又怀孕了，这次她可不是主心想怀孕的。但既然怀了再难受也要生了好好养大，建立可不忍心让她的孩子胎死腹中。 再次忍受妊娠过程难受的同时，建立为女人打抱不平。作为一个女人天生就背负了繁衍后代的责任，只要生育机能一天不衰退，一天就得为生儿育女作准备。人生只有短短的几十年，起码二十年的时间都被生孩子育幼子拖累，在这个人人都为吃喝精打细算的社会，孩子多了，又是一重负累，为了养活这些孩子们，作为母亲更要多多辛苦，甚至都要赔上自己的一生了。 想到这里建立不禁又想起了自己受苦受难的奶奶。奶奶一生共生育了八个子女，其中四男四女。以前的老话，“面条不算饭，女人不算人”。奶奶的女儿们因为不受人待见，反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在刚出生时，就都被太奶奶给捂死了，只剩下四个儿子，在大灾荒年时，爷爷奶奶实在没有余力抚养他们，把老二和老三也送人了。 只剩下后来成为建立父亲的老大和老四在跟前，建立父亲当时也只有几岁大。谁成想四叔后来在成年后到外地讨生活也出了事。旧社会穷人的命不值钱，四叔究竟是怎样死的，当时的东家也没说清，就那样不了了之。因为四叔的死，奶奶几乎把眼睛哭瞎。到后来，他们家人在奶奶跟前，谁也不敢提起四叔，这成了他们家一个最讳莫如深的话题。 想起了奶奶一生悲惨的命运，生育了八个子女，到后来风烛残年了，就有一个儿子，建立的父亲养老送终了。建立就不寒而栗，她一遍遍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但愿自己的孩子都能平安顺利的长大，不要让她受奶奶那样的熬煎。 足月后，建立生下了她和斌宇的第二个女儿，自己为孩子取名爱果。 这一年是一九七六年。 七六年是新中国最多灾多难的一年，三位伟人相继去世，举国哀痛。更有76级导致死伤人数数十万人的唐山大地震。但也是新中国最大转机的一年，这一年毛主席逝世后，以华国锋为领导的人民一举粉碎了四人帮，终于结束了使新中国十年布满阴霾的文化大革命。 同时一直有争执的人口论也终于打败了人手论，中国开始大力推行计划生育国策，要求育龄妇女生育两个孩子后必须做结扎。可把广大的受苦受难的妇女同志们给解放出来了，建立再也不用担心重蹈奶奶的覆辙了。 第10章 斌宇失业 爱华已经七岁了，也迎来了自己的的好时候。打倒了四人帮，全国百废待兴，首先把村里的小学堂整修起来。新的国家领导认识到不能再零分万岁了，社会主义建设还得靠知识，娃娃们读书的事是头等大事，耽搁不起，所有村子里的适龄儿童都去上学了。 自从建立生下爱辉后，爱华就一直是由奶奶彩玲带的，彩玲可达到满意了，也不再敌视建立了。而建立因为孩子多了确实忙，婆婆的帮助让她省了不少心，也就真心接受了婆婆的帮助。两个小的太闹了，爱华上了学，倒是又帮了忙，彩玲可以腾出手帮建立看管两个小孩子了。 建立也只有依赖婆婆了，别说她的娘家远，指望不上父母帮忙，就是近方便，父母也没空来帮她。三良和爱子结婚后也很快有了一个儿子，父母刚帮助三良爱子把孩子拉扯到一周岁，二良媳妇又怀孕了，不到九个月又生下一个儿子。先顺夫妻都有点感慨，之前光怕孩子们娶不上媳妇断了香火，很快就有了三个孙子，那时简直都不敢想。 二良的大儿子彦锋已经九岁了，也上小学了，不用太费事管了。就是隔不到一岁的小弟兄俩让人太操心。三良的儿子彦雷不到四岁，二良的二儿子彦江三岁，俩小子都是啥也不懂正费手的时候，天天抢吃食，抢玩具，一会没见就扭打到一块了。 那时代也没钱给孩子买啥玩具，都是些随处可见的东西。比如一个小木棍，或者是一个曲灯盒。都没人拿时在那放着谁也不稀罕，只要有一个人拿起，另一个人也觉得好的没法就过来抢。拿到的哪愿意给啊，自然就打到了一块。 家里的大人们天天忙着给孩子们拉架，一会儿哄这个，一会儿哄那个。先顺夫妻还得小心在中间调停，怕让媳妇们说偏了这个向了那个的，让妯娌们闹意见不和气。天天身累心也累。幸好有了个好消息，有人给建良提亲了。 建良今年都三十多岁了，早过了娶媳妇的年龄，本觉得这辈子没指望了，没想到还有后福。相隔二十多里地的村子，有个小寡妇伤了家好几年了，公婆舍不得孙子再没了娘不让她改嫁，但过了几年了又不想让人戳脊梁骨说他们耽误媳妇，就打听谁家有愿意上门补后的小伙子。还要求外貌要过关的，长得丑了儿媳妇不满意。 好好的年轻小伙子谁愿意上门啊，更何况还给人当后爹。媒人打听着就找到先顺家了。先顺家还真愿意结这亲，他们把大儿子耽误到现在够觉得对不起孩子了。不管儿子到哪里能过一家时光就行，小寡妇还年轻能给儿子再生个孩子呢。反正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将来有人给他们养老送终。 那边小寡妇看了建良也很满意，不嫌建良大。两家很快就张罗着把建良和小寡妇的事办了。儿子是往人家家走的，还是给人当补后，不是啥多喜庆的事。先顺家就没有大办，没摆酒席，只通知了下几个特别近的亲戚，让人知道知道大儿子也成人了。建立隔得远又拖着俩小孩子，都没让她来。 建立想去也去不成，没人帮忙连手的孩子养育得真是太吃力，建立都有点力不从心了。爱果才几个月嗷嗷待哺，爱辉不到两岁，才走路利索点，啥也不懂，家里的暖瓶什么的都高高的放起，还得时时把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然爱辉在地上走步，看到啥小东西眼不见就拿起塞嘴里了。 小孩子就知道吃，以为啥也是可以进口的货，殊不知要是吃进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可就酿成大祸了。建立每天千小心万小心，那天一时没注意，还是几乎酿成了大祸。建立就去收拾了下爱辉刚拉了的烂摊子，转脸就看到爱辉站在婴儿床边用手去戳爱果的眼珠子。 眼看着那小手就向着爱果的眼睛戳过去了，爱辉大概是看到妹妹的眼睛一动一动的太好玩了，他想用手摸一摸。建立哇得一声大叫赶快跑过去，抱起爱辉，顺手就拍了他的小屁屁一巴掌。那里是随便动的吗？动一动就瞎了，以后成个独眼龙可造孽！ 爱辉不明白娘为什么打他，他不依了，扯开大嗓门哭了起来。彩玲正在做饭，听到她的大孙子哭，跑进屋里问咋回事？建立说一时没注意，几乎让爱辉戳了爱果眼珠子。急得她打他了。建立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还在后怕，心里通通地跳着。 彩玲没看到那一幕，她只看到爱辉在哭，怨怪建立，爱辉还那么小，知道啥？自己没看好孩子，反倒把怨气出在孩子身上？建立苦笑一声，也不辩解，被婆婆骂就骂两句，谁让确实是她自己不操心的？ 白天彩玲可以帮建立照看两个孩子，晚上就都是建立在照顾了，幸好晚上还有斌宇。 这天，斌宇自从下班就一直唉声叹气，连饭也不去堂屋吃。建立问他怎么了？现在的建立对斌宇虽然还是没有爱情，但那有什么？有亲情就够了。他们两个嫣然已经像老夫老妻了，毕竟一起过了那么多年，孩子都有三个了，斌宇的一举一动也会牵挂建立的心。斌宇实心实意的对待建立对待孩子，这样的斌宇早就融入建立，不可分割了。 斌宇听建立问他，又叹息了一声说：“我的班不能再上了，以后就没钱赚了。” “啊——”建立也很惊讶，“为什么？”她知道斌宇干工作一向兢兢业业，从来不会偷奸耍滑，这样的老实人也会犯错吗？怎么就不让他上班了？ 斌宇说：“文化大革命结束了，革委会的机构取消了，里面的人大都并到了公社。公社一下加了好多人，不再用临时工了。” 建立苦笑，原来是这样。让多少人深恶痛绝的文化大革命，对他们家倒还是好事，没有了文化大革命，斌宇的工作都没了。斌宇的工作丢了她倒是没在意，再找别的工作不就行了，活人还能叫尿憋死？不过看斌宇不高兴，她轻声解劝道：“别发愁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斌宇听建立劝解了好一会终于放下心结露出了笑容。 第1章 分地 一九七八年底，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后，改革开放一声春雷炸响了中华大地。公社社员集体所有制的制度在一步步取缔，全国好多农村都开始试点包产到户。 土地成为个人所有后，人们的积极性都被调动起来了，每天热火朝天地在自己的田间地头劳作，营务土地就像妇女绣花那么认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辛勤的劳动当然会换来丰厚的回报，全国各地的高产状元就像雨后春笋般一茬接一茬地冒了出来。 面对全国发展的大好形势，远山村的人心怎不蠢蠢欲动？范成海的心慌了，如果包产到户，人人都自己干自己的，到时谁还听他这个生产大队长的话？也幸亏他这么多年一直从严治村，大多数村民都怕他，慑于他的威力，远山村才不至于马上闹翻天。 范成海一直拿上面有政策，并不是所有村子都适合包产到户搪塞村民。但他自己也知道，这只是过渡时期，这种情况只能是一时，他阻止不了全国的大趋势，他的只手遮天肯定长久不了了。 一九八零年秋天，范成海再也摁不住吵闹的村民，远山村终于开始要包产到户了。国家政策土地所有制三十年不变，这么大的事，可容不得半点马虎。先查户口，所有在村子里的人算数，在外流浪的人别想分到地，集体建设时没有参加，现在想分社会主义的家产，哪有那么好的事？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也别想再分到娘家的土地。就是还在肚子里的小孩不好算，按说马上就成了本村的村民，应该有土地，但那个年头婴儿成活率还不是很高，孩子能不能算个人口还不能确定。一口人能分到一亩多地呢，按一季产粮食五百斤计算，一年一千斤三十年下来多少斤了？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咋能乱分给呢？ 于是因为这个问题，村里人自动分成两派，一派是以村干部为首的不分胎儿派，一派是以有胎儿的家族自发聚到一起的分给胎儿派。两派人争论了好几天，哪派也不让步。急着分地的中立村民急了，眼看人家别的村子都种上麦子了，咱这还没分了地，再吵下去都误了农时了，那可是所有村民的损失。 最后由中立的村民们调停，怀孕的胎儿可以按半口人分地。大家沉默良久，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建议。其实早知道别的村子有这样先例的，就是不到最后谁也不想轻易放下自己的利益。这下可是好多人喜好多人愁了，刚生下几天的婴儿就是一口地，在肚子里马上要临盆的也只能算半口地。还有说自己怀孕的，但是还不显身的更是憋屈，怀孕三个月之内看不出怀孕的，半口地也不给。 不管咋吵闹公平不公平，地终究还是分开了。抓阄抓到好地的欢天喜地的走了，抓到赖地的唉声叹气也无可奈何。祖祖辈辈在这带土地上劳作，哪里的地土壤肥沃，肯窝水产粮多，哪里的地皮薄，存不住水，产粮低人人心里都有数。地分好了，村民们再没空扯闲篇，都去抓紧营务自己的土地了。 斌宇自从失业后一直情绪不高，都在家闲了两三年了也没有出去找工作。建立理解他，在刘屯公社干了十几年了，都习惯了，猛地被开除了，从身体到心灵一下都转不过弯来。正好爱辉和爱果也小，需要有人帮她一起照顾，就对斌宇的颓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催他再出去找工作。 但现在分了地，大家都热火朝天地去地里干活，斌宇还是无动于衷，叫也叫不动，建立真有点生气了。他们家一共七口人，于彩玲机关算尽，觉得孩子们还小会拖建立后腿，到时候干不好地里的活都得扔给她。范成海她是不敢指望的，那么多年的脱产干部当下来，恐怕连个锄把都拿不动了，斌宇也不是个能干的，她干地里的活也就是半瓶水。到时七口人的地都让她劳作，想想就把她吓死了。 之前一直在一块合着的家，现在于彩玲竟然提出来要分家。说孩子们大了，斌宇现在也没参加工作，爱华可以还让她跟着我，你们两个大的照顾两个小的绰绰有余，空闲多了，你们也该自己分开灶做饭吃了。 建立知道分灶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把地也分开。这样各管各的，彩玲就可以少操心五口地，名正言顺的把儿子那一家的五口地都扔给建立。建立可没想太多，分家就分家，孩子小也不怕，那时候可以抱着爱华坐娃娃床在地出工，现在她就可以带两个小孩子去地。 建立从小就干农活，她从来不怵干那个。可是好多农活也是需要两个人分工合作的，建立每天起早就往地里走了，叫斌宇等孩子们醒了让他们吃了饭带孩子们一块去地。斌宇本来做事就慢半拍，现在更是，每回建立都是干半天农活要回家了，还没等到斌宇去地。 眼看着地里耽误的农活，真把建立气坏了，把之前斌宇失业后好几年萎靡不振的旧账也翻出来一块算。斌宇也一改往日总让着建立的风格，和建立还嘴大吵起来。他是真的不爱干农活啊！况且建立还故意揭他的短。俩人爆发了结婚以来最厉害的一次争吵。 爱华上学一般不在家，爱辉六岁，爱果四岁，那么小的孩子还不理解大人为什么争吵，听爹娘一声高过一声的大吵不止，都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俩人越吵越厉害，于彩玲过来说建立：“看你在地还是不累，有劲回来骂我儿子呢。斌宇没去地不是在家给你带孩子了吗，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凭什么你这么骂他？”说着拉着斌宇就走，“儿子咱不在家伺候她了，她有能耐让她自己干去。” 斌宇一时气不过还真跟着娘走了，他不明白地里的活有啥，之前他多少年没有干过农活了，家里也没有缺吃少喝啊，建立就那么对他不依不饶的。还说他从失业后就没再去找工作，吵起来没完了。她咋知道他没去找过，是一直找不到之前那么好的工作，活轻巧挣得还不少，所以他才会越来越难过，越来越灰心。本来不想跟她说自己的烦心事，觉得她带着两个孩子，还要出工干家务就够累了，没想到现在好心没好报。 第2章 矛盾 建立看斌宇竟然真跟婆婆走了，心里更觉得憋气。地里那么多的活帮不上自己也就算了，还不让她骂两句撒撒气，建立也知道今天可能确实也是自己太过分了，开始骂时斌宇并没回嘴，骂了好几句才吵起来的。她这段起早贪黑的干活，真的是太累了所以才会火气大，有气不冲自己的家人发还能冲谁发？ 斌宇走了，建立也没向他低头，给他说好话叫他回来。有本事就让他在他娘家躲着，就是逃避劳动呢，说他还不承认。第二天，建立带俩孩子一块上地了。 过几天，斌宇气消了回自己屋来，建立虽然不主动跟他说话，倒也不往外赶他，本来就是在人家家里吗。俩人吵架的事也不了了之，两口子本就没有隔夜仇。斌宇想通了回来主动跟老婆说好话求老婆原谅，他的老婆可不敢得罪，家里还指望着她呢。 斌宇躲了几天清闲，回来了活还得干啊，而且还得卯着劲干。但斌宇没去公社上班之前之前虽然在生产队干了两年，也是磨洋工的，后来不干农活了更是啥也丢了不会干了。而且本来就长得瘦小也没干出来，没有力气。就是想好好干也是有心无力。建立带他干了几天又着急了，俩人回家又干起架了。 就在一个院里住着，俩人一吵架，公婆那边屋就能听得到。范成海一般不在家，虽然包产到户了。但他还是大队长，村里杂七杂八的事他都得管，队长的权力可不小，那时候还有人调侃过大队长大管天文地理，小管鸡毛蒜皮。所以每天还有忙不完的事，一般也就彩玲在家。 每逢夫妻吵架，当娘的当然向着儿子，所以每次吵架都会升级演变成“世界战争”。吵得多了，于彩玲的嘴也越来越恶毒起来。把建立以前和丁以凯的那点事也掂出来。说建立生就是一个贱婢子，结婚了还与别的男人勾三搭四，欺她儿子斌宇老实，给他戴绿帽子。 娘说得多了，连一向很有主见的斌宇内心也动摇了，联想到建立经常推拒跟他过夫妻生活，就觉得自己真是亏得很，枉他这么多年一腔热血的对她，竟换不来她的一颗真心，就也跟着母亲骂建立，心里肯定还在想着丁义凯，所以才故意和他作对。 面对斌宇的误解，建立起初还想解释，毕竟自己不像他们说的那么龌蹉，但建立又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确实是不爱斌宇的，之所以还跟斌宇过日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的报恩心理。没有真实的爱恋当然也就没有了实际的意义，建立又不想违背自己的良心说假话。所以建立纵使解释，表现出来的也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斌宇看建立脸上涨红说不出什么的样子，心里更是憋气，也就更加的厉害的指责建立。一而再再而三的辱骂让建立气极了，带俩孩子回了娘家。 娘家是一个女人最后的寄居地，这里可以帮女人治疗从身到心的伤痛。但如果不是实在忍无可忍，建立是不会回到娘家来的，娘家隔得太远了，平时建立很少来，况且孩子太多带来带去的也麻烦，而且这么多年久不回娘家和哥哥嫂嫂们关系也不是太亲近，在家里住的拘束。 幸好现在是农忙时节，李家湾春天就已经包产到户了。现在更是各家干各家的都争先恐后的。建立今天帮这个哥哥，明天帮那个哥哥，倒也很招人待见。 建立在家一得空就帮爹娘洗洗涮涮，尽自己作为一个女儿应做的本份。 不知不觉间，父母都老了，满脸沟壑，步履蹒跚。孩子们都看得出他们也只是都不服老，强提精神的活跃在田间地头。建立看到年迈的父母就心酸不已，嫁得远就是不好，平常想多来看看爹娘都不方便。 建立没带爱华来，爱华要上学，再说久不来姥姥家，跟姥姥姥爷生疏，即使放秋假了也不愿意跟着母亲来。建立直骂“外甥狗，喂不熟”，小时姥姥姥爷白疼你了，却也无奈，只好光带了两个小点的孩子过来。 建立的到来，让两位老人欣喜万分，两个孩子只隔一岁多，就像是一对龙凤胎，可爱的小模小样时不时把姥姥姥爷逗得哈哈大笑。他们兄妹俩没来之前，光那兄弟俩一个不到七岁一个五岁多，都还没上学，每天在家还是光打架，现在加了新成员，他们反而新鲜不打架了，人多了更好玩，天天做各种游戏，捉迷藏，过家家，滚弹珠，踢毽子，每天玩得不亦乐乎。有时候先顺老两口兴之所至，也加入和孩子们一起玩。和孩子们在一起玩，感觉到自己都年轻了好多。之前没觉得，建立的到来，倒是让他们感觉真正地享受到天伦之乐了。 建立走了，范成海一家人真傻眼了，他们家七口人一共分得了十来亩土地，和一头牲口。别人营务土地都高兴地咧嘴笑，只有他们家愁眉苦脸的像是被老阳儿晒蔫了的禾苗。因为他们三个人谁也不是干活种地的好手，范成海当了那么多年的村干部，地里的农活早就生疏了。范斌宇自从少年时就到公社伙房上班，嫣然也像个脱产干部。于彩铃沾范成海的光，集体出工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是出工也只是顶个人数。不干活也没人敢跟她这个队长夫人计较，都让着她，干不干活，干好干坏都有工。 可是现在土地都是自己的了，哪还能再容得他们消极怠工呢？之前建立在家强着干也没种了多少，现在眼看着别人的地里都犁都种的，他们的地里弄得一团糟，现在知道着急了。但因为范成海当干部在村里一向嚣张跋扈，与村民们关系不太好，以前建立在家时，和邻居和睦相处，大家或许还有点同情心，现在看他们把那么好的媳妇都骂走了，更没啥人愿意帮助他们，还想看他们的笑话呢，于彩玲央告了一圈也没找到个帮助他们的，只得作罢。 也不是大家伙都故意不帮着队长家，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想巴结队长的，实在是现在正是种麦的好时候，自己家的地也正在忙，误不起农时啊。最后范成海三个人只得望地兴叹，没有种上庄稼。 第3章 新想法 眼看着庄稼种不成了，但是媳妇还得要的。一家人常在一块住，哪有锅子不碰勺的。一时生气说的气话，气过了也就算了。彩玲当时话赶话说了那么多气话也后悔了，不管咋说不能坑了儿子的时光啊。她把斌宇叫过来，让他去接他媳妇去。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斌宇原先曾那么炽热地爱过建立，即使天长地久把爱情消磨没了，但对建立深厚的感情还在。他早就后悔不该和建立吵架把建立气走了，但为了照顾娘的情绪，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不敢去冀东县找建立。直到听娘说让他接回建立，才恨不得长上翅膀马上飞到建立身边，但为了让娘高兴，在娘面前还是装出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迫于无奈才去接媳妇的。 通过这一段痛定思痛的深入思索，明白是自己的心理出问题了。公社的好工作丢了就丢了，再找不到那样的工作就退而求其次，随便找一份工作能做就行了。家里分了地，以后也得学着再做农活，尽力帮建立减轻一下负担。 在娘家住了一段时间的建立早就不生气了，看到爹娘因为看到她的到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美满的面容，只恨自己平常没空，回来的太少，照顾不够。爹娘已经老了，该让他们享福了，如果她这个女儿能常回来看看，哪怕只跟老人聊聊天解解闷，也会让老人感到莫大的慰藉的。现在建立反倒感谢斌宇给了她这个尽孝心的机会，要不然，她总推说忙来不了，不知以前爹娘该怎样对她望眼欲穿了。 李家这几天都在商量一件事情。地里麦子已经种上了，马上就要进入冬季，到了农民最闲的时候了。以前和着队的的时候，冬天也不让闲着，想干啥也不能。现在都是自己的土地了，自己当家做主，农闲了就可以干点第二职业。爱子说她前段去城里姑姑那，看到大街小巷开了那么多的门市，服装店，饭店理发店等等，政策一松动，人手里就有了活钱，有了钱也就讲究了，对吃的穿的用的，外在形象等要求越来越高。现在不管做啥生意前景都不错，她也想和三良去城里开个门市。 爱子这个提议一时间让李家炸开了锅。先顺夫妻老思想首先就不同意，这些年社会动荡不定，都把人吓怕了。春天的时候本想买个小猪仔都没敢买，光怕成了前几年猪仔还没养大，突然就割资本主义尾巴给没收走了。现在看着政策不错谁知道还变不变了？ 年轻一辈也都在犹豫。连建立都想，爱子在城里待过几年思想就是新潮，她就够算是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了，去城里做生意的事还是想也不敢想。二良和小文也劝爱子慎重，毕竟这关系到方方面面的事太多了，而且开门市需要本钱啊，他们家也就今年春天自己分了土地后，这一季的粮食打得不少，终于可以不用发愁饿肚子了，哪有钱给他们开门市做生意去？ 爱子也是发愁本钱，虽然她娘家的情况比这边好点，也可以去找姑姑借点，但开门市需要的不是个小数目。建立问：“你准备做啥生意呢？想好没？”听建立问，三良也转头看向妻子，他也是听爱子之前跟他说了一嘴，他还没想好呢，爱子就在家人面前说了。他也想知道爱子想做哪一行。 这话还真把爱子给问住了，她是一时头脑发热看人家开门市自己也想开呢，到现在要做什么行业她也还没想好呢。开服装店本钱太大，而且还得跑到广东上海那边进货，老农民一向都是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从来都没有出过远门，还要带那么多钱去进货，想想就害怕，万一丢了或是被人偷了，时光可就没了。钱都是借来的啊！开饭店或是理发店，得有手艺，还得去学也不现实。她只有不好意思地老实回答建立：“还没想好。” 先顺家的看大家面面相觑就打圆场说：“那就先别说开门市的事了，你也该再要一个孩子了，你看彦雷都那么大了，趁我还能动帮你们带带，现在计划生育带节育环都让你们好过了，不用一直生孩子，可是该要时还得要啊！” 建良到小寡妇云香家上门后，云香很快给建良生了个闺女，先顺家的去看过可喜欢了。可惜孩子人家家也宝贝得很，不让她带回来带，彦雷彦江都大了，她还真想爱子能给她生个孙女带带呢！ 爱子不想要孩子了，现在国家提倡一孩化，鼓励独生子女。再说他们家人丁兴旺，爱子真怕她会像二嫂一样再生个儿子，她可不想再要个费小子了。 看儿媳妇不吭声，先顺一锤定音，那就这么着，今年先别做，有这想法保留，冬天想出去，可以去城里看看能不能找个零活干，一来见见世面，二来也能挣点零花钱，三来还能等等看政策会不会再变动。还是老人想得周到，众人都没有异议。家庭会议暂时落下帷幕。 这天，斌宇上门接建立了。建立虽然回来时挺生气，但娘家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拖家带口的在娘家常住也不是个事。她都来了一个多月了，也早就想念爱华想回去了。看斌宇来接了，内心还有点欣喜。 但她被那样气得跑回娘家，让回去肯定得有条件的。建立对斌宇提出的要求是他们得盖房子搬出来单住。她再也不想在那个家因为怕引起“世界战争”而处处小心地劳心伤神了，她只想和斌宇过自己的日子。不在那个家，不受婆婆的挑唆，斌宇也能平心静气些。 斌宇答应了，来时娘说了，只要建立能跟他回去，还能跟他过日子，她提啥条件都答应。 斌宇带建立回来把建立的要求一说，把彩玲都急坏了。让她提条件，她也就真敢提啊，当建个房子那么容易呢？他们现在住的三间窑屋建起来也没多少年啊，斌宇成年后为了娶媳妇还专门接了一水的大青石前脸，当时差不多是他们远山村最好的房子呢。 彩玲还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建窑屋的事，可费劲了。况且现在还这么新，好几个窑屋又不是没他们的地方住，而且等他们老两口走了，这房子也是要给他们的，还要费劲再建窑干啥？ 第4章 建窑 建立刚嫁到远山村时，对他们这特殊的住房还很好奇。他们冀东县大都是住的土坯房。就是谁家想盖房之前自己先用灰土做土坯，土坯干透了，再一块一块的堆起来建房。土坯房刚盖起来还好，十来年后风吹雨淋的外墙就看得都被侵蚀风化了，不是太结实。也有用当地的红砂石建房的，但是那个砂石属于层岩，不成规则，建房子不好固定，效果也不是太好。 到远山村后看到这里的房子靠山吃山都是坚固的青石建房不说，还建的石窑洞，可结实了，住一辈子都没问题。而且住进去冬暖夏凉，唯一的不好就是夏天到雨季时有点潮，建立刚开始住时不习惯，受潮了两腿起疹子发痒，后来习惯了反而觉得凉飕飕的很受用了，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记得在娘家时到天热得狠了屋里根本没法睡，她的哥哥们都是到房上睡得，但父母却不让她去房上睡，说姑娘家晚上在外面睡不好，还让她很是生气，但后来听哥哥们说在房上睡也不好，虽然凉快点，但蚊子多得一直在耳边嗡嗡，咬的到处都是包，一直抓挠也是睡不好。还不如i她在屋里，可以点上野艾编成的辫子驱蚊，前半夜虽然热得不能睡，到后半夜凉快了也没有蚊子打扰睡得可香。 他们这里建窑的地方也不是太好找，不是陕西的黄土高原，到处都是土，土层也厚。远山村是个山村，石头多，土层少。好多看着是土层，打到一半就出青石了，不能用还得重新打，就窝了工了。这多年村民们这两孔窑那三孔窑的，把村子附近的土层都利用的差不多了，这也是山村为什么人口不集中的原因，因为很多人都是利用地势建房，不是连片盖的。 现在要在村子里找完全是土层有三米多高的地方还真不好找。村边东头有片地方，可以勉强建两孔窑。建窑最少也得是两孔或者三孔以上建在一起，这样巩固性能更好，只建一孔窑容易塌陷。 范成海让建立再想想，他也不建议再建窑，劳民伤财。再说也没有太好的地方，村东头那片土层不够，要建还得往上培土，太费事，多花好多功夫。而且这样建出的窑后边闪半面亮墙，墙面薄，一晒就透，或者风一打就透。不是太结实也不如不用培土全部蒙墙的窑洞冬暖夏凉的效果更好。 而且最主要的是离村子也远点，看着孤零零的，安全问题也让人担心，虽然这里的治安很好，不会有人偷盗啥的，但深山老林里还怕有啥大动物，一旦晚上出来觅食进了院子，多让人害怕啊！他劝斌宇他们还是和他们住在一起。 建立坚决不，不在一块住，该孝敬老人什么的她一样都不会少，但是在一块住着摩擦实在太多了，她真的受不了了。斌宇只能支持建立，找工人建窑，他攒的钱不够，去找娘。于彩玲答应了建立的条件，也不好说话不算数让儿子寒心，只得拿出了他们的积蓄。 建石窑是个技术活，它不同于陕西的土窑，只在高高的土层上掏出个洞就能住。不过也是人家陕西的土层干爽硬密，掏个洞就能住。这一带的土层潮湿发黏，如果只是掏个洞，根本没法住人。一遇雨季连绵大雨也很快会塌方，所以都是建石窑，在当地也叫圈窑。 赵州石拱桥世界闻名，都惊叹于到底怎么做到的？只用石头一块块挤着，不用一点木头、檩条，就可以那么结实，那么牢固，千年不损，和建石窑都是一样的工程。 年轻人都不会这技术，圈窑得找老石匠。不过附近的人靠山吃山，大都是跟石头打交道的，会石匠的人不少。建立在山里石场买了好多适合圈窑的方方正正锻造好的青石。年轻人用拖拉机把石头拉到窑基地。留守窑基地的人开始挖地基夯地基。 人多力量大，土层本来也没多厚。三天时间，地基挖好夯好，石头也拉够了，石匠们开始建窑。旧时的农村修房盖屋都不要工钱，管饭管吸烟就是美差事。缺吃缺钱时，也没人修房盖屋，想逛顿白食吃还找不到呢。 建立带领一伙老娘们在家做饭，她力求把饭做到最好，既不浪费钱，还让大家吃得好，吃得高兴。大白馒头，大肥肉都少不了的。烟好办，一毛三一盒的红满天就是好烟，每天往工地放一条，随便抽。 建窑是个细活，石匠们把一块块建窑青石依地基一层层往上摆放好压瓷实，又过了三天，垒到了地基上，再垒就得边培土边垒了。早有人用拖拉机从别处拉来上好的黄土，培一层土夯实，再一遍遍泼水润湿土表，为的是把土尽力压得瓷实，好使贴上去的青石密不透气每块都扛着力，培得土层松软了容易塌陷就把窑废了。又过了两日该封顶了。培得土层已经做成了一个圆型的拱堆，夯实打磨光了，石头一块一块的摆放上去…… 全部是石头垒成，就能当房住，而且结实到在窑顶上可以跑大车，当打谷场。没见过做这个工程的人都惊叹。也确实是奇迹。建窑看似简单，其实每个角度都是经过精确定位的。不知这一带的祖先跟谁学的建石拱窑的技术。也或许是他们自创的。人的潜力无限大，在被逼急时，自己都不知道会创造出什么样的奇迹。 十几日工夫，两孔石窑已经建好了。只等过了年，石头都压结实后，掏尽里边的土，抹灰上浆，前边盖了前脸就能住了。 掏土也是个大活，毕竟好几米的厚的原始黄土层，很硬很结实。掏土时也需要一定的技术，光掏下面，够不着就不管上面，到时下面空了，上面的落下来就砸着干活的人了。所以得从上往下平行前进一点点往里掏。 掏土就不用请工人了，到时候就斌宇和建立起早贪黑的掏就行了，请工人也请不起，就这已经把手里的钱都花完了。建立不知道斌宇还拿了婆婆的钱的，以为都是他这些年攒的。他们结婚后，建立没跟斌宇要过钱，知道知道父母也不花他的钱，觉得应该有不少了。 第5章 收麦 有事话长无事话短，很快便过了年，年前下过几场雪挺冷的，土层都还上着冻掏不动。建立也不慌，刚建成的窑过的时间越久掏土，窑越坚固。一直过了正月解冻了，建立和斌宇才开始掏土。 不用人就是干得慢，斌宇还是不能干太多，干苦力从小没有锻炼出来，岁数大了现学就受制了。首先皮肤就受不了。经常干力气活的人手心都是老茧，就像建立，不管是拿镢头刨还是拿铁锹挖，干半天都没事。 斌宇就不行，之前的手没经过摩擦，手皮薄的很，一天磨下来手上都成了泡。也是他这次真心想帮建立干活，没有想逃避一点。可是没想到心劲有，身体不给力。晚上脱鞋洗脚才看到，白天没注意看，脚上也有泡，热水一烫，疼得他龇牙咧嘴。也怪他刚开始干不会用劲，浑身使劲也干不好，累得很还磨的哪也疼。 建立看到叹了口气，她知道斌宇的心情，也有点心疼了，嗔怪道：“又不是小孩，咋还逞能呢？”她给斌宇上了点药膏让他明天歇歇，她自己干。 斌宇更心疼建立，手好一点就去帮建立。就这样干干停停的一直过了半个多月，一孔窑才基本掏出来。就这也是范成海没事了也去帮会忙。不过这爷俩干活都那样，俩人不顶半个工。但是公公能来帮忙，建立就很感激了。婆婆也是又给看孩子又做饭洗涮的帮着他们。 转眼嫁到这个家都十多年了，即使不爱斌宇，有了孩子们后也把斌宇当成亲人了，对公公婆婆也更敬重了。虽然于彩玲对建立不是太好，但建立也不计较，自己家的老人有啥啊，好了恼了还是自己。 把两孔窑都掏出来后，就到谷雨了，去年没种上多少麦子。今年就早点动手，种春谷子春玉米也不错。地歇了一季也不全是坏事，更有劲。而且春庄稼生长期长点，粮食质量也会更好。地里这回有了建立，一家都不用发愁了 建立带领家人日夜不停地忙碌。她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往地里挑十几担粪便都不带喘气的。骡子拉套，她在后面扶犁，别人也就都是给她打打下手。不多久就把所有空闲的地都种上了。 于彩铃感慨，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在庄稼活面前，她不得不承认，建立就是一个好车头。她也是现在才知道李建丽的丽原来是那个成立的立字，怪不得像男人一样能干，叫的就是一个男人名。 春庄稼种上后，差不多也该收麦了，去年这边没种上多少麦子，现在倒也不用忙着收了。建立又开始惦记娘家那头了。过了年二月二，娘怕两个嫂嫂闹意见，也把家都分开了，各自顾各自的地。爹娘的地虽不多，但老两口都上六十了，干不动了。建立要是不得闲也就算了，哥哥们肯定不会不管的，但这边今年不收麦，不去帮帮爹娘，建立心里无论如何也下不去的。 说走就走，第二天建立就又带着孩子去冀东县了。改革开放包产到户后就是好。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人人都想法创收。连公交车都多了，建立回娘家虽然还是得倒好几次车，但车不用那么难等了。 建立这次光带来了爱果，又过了半年，爱辉又长了一大截，坐公车要半票了，刚建了窑，手里没钱了，车票钱也不想浪费。再说爱辉也不愿跟她去，爷爷刚给他弄了一个钢筋铁圈，他忙着滚铁环玩呢。建立心里说又一个外甥狗。一个孩子不带也不行，爹娘想孩子呢，光大人去了还不高兴。有一次建立去了没带孩子，被娘数落了大半天。 辗转了一上午，建立和爱果终于到了李家湾村。爹娘哥嫂见了都是喜不自胜。年前三良和爱子都去冀东城里找活干了。城里到处都在修路搞建筑，三良到那就找到活了。爱子则是在一个理发店给人帮了一冬天的工。 爱子过年回来跟家人们说想好要开什么门市了，就开理发店。之前的男人理发都是随便让人给剃剃。那时候的剃头匠都是走街串户吆喝着揽生意，给人剃头刮脸。女人出嫁前都是编大辫，头发多编两条辫子，头发少就编一条。结婚后都是把头发盘起来。很少有人花钱剪头发。 现在的人手里有活钱了，就想好好美美。城里的女人都流行烫头了，去年腊月时天天有妇女们在理发店排队等着烫头。烫个头3块钱呢，师傅一腊月就挣了好多钱。爱子跟了师傅三个月也就只学会了简单的理发剃头刮脸。烫头师傅不教的。 爱子这次的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开理发店不用多少本钱，有手艺就行。爱子已经打听好了隆城市就有教理发的。她准备过破五就去隆城市学习理发。最支持她的是三良，他去年冬天在城里打工看人家不管做啥生意都有钱赚，他也蠢蠢欲动。但是他自己不知道干啥好，爱子有想法他就支持爱子，对爱子说你好好学，以后咱开夫妻店，你给客人烫头，我给剃头刮脸。 先顺夫妻看孩子们都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反对，两口子都一心想干啥好。老话讲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俩人一心一意往起过，不怕时光过不起来。建立来了后听说了三哥三嫂的事也很欣慰，同时受三嫂的启发，她心里也有了新想法。 建立在娘家歇了两天就去帮爹娘收麦了。年前下了好几场雪，麦子长势很好，今年的麦子要大丰收了。眼看着能天天吃大白馒头了，家家户户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这天建立帮父母割了一天麦，天黑要收工时，听得好像有隐隐约约的女人哭声。胆小的可能都要害怕了，毕竟地里也没灯，天一黑便是两眼一抹黑了，听到哭声谁都觉得瘆人。建立不害怕，她从小胆就大，再说现在还有爹也在呢。娘天不黑就带爱果回去做饭了。 建立仔细听了听，是邻近的东边地里传出来的，她和爹都走了过去。刚分了地才一年，不是一块上地能碰上，大都还不知道邻近的地是谁的呢？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张婶。她家的地大部分麦子都还没有收割。她可能是太慌了被镰刀割破了腿，此刻正坐在那哭呢。 第6章 成就好事 建立赶忙往起拉张婶，说：“血流了那么多，我扶着你，咱快回去包扎，别哭了。”张婶止住哭声，泪眼汪汪的望着建立。建立知道她是心急地里的活呢，又说：“你急也没用，今儿是咋也不能干了，我们的这块地，到明天就收割完了，到时我们帮你收割。” 张婶这才不哭了，跟建立回去。 到家里建立和娘说起这事，娘叹了一声：“唉，大张家的也是个苦命人啊。丈夫早早的就死了，给她留下三个孩子，那时大女儿才六岁，二女儿三岁，儿子一岁。她是多不容易才把孩子们都拉扯大啊。” 说这个建立有感受，头几年爱辉和爱果都还小时，建立天天也是顾了那个就顾不了这个的瞎忙，好几次都几乎酿事故。远山村就有一家孩子小时被开水烫了脚，后来脚长成了畸形走路一瘸一拐的。好好的孩子成了残疾，谁说起来都替孩子的父母可惜。建立到现在想起之前爱辉爱果都小时，自己粗心大意几乎害了孩子都后怕不已。 先顺家的继续说，幸好孩子小时的苦都熬过去了。到现在都十多年了，大女儿出嫁了，儿子也去城里上了初中。但是没想到分了地，地里忙时活做不出来又受难了。公婆都老了，啥也指望不上了还拖累她。去年种麦时你张婶就是求这个央那个的总算把麦子种上了。现在又到愁时候了。 建立听了也替张婶发愁，她问：“张婶那时咋没改嫁呢，或者像我大嫂一样往家找个人。” “公婆不让改嫁呗。”先顺家的说：“往家找哪那么容易啊，她家里也像咱家一样那么穷，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里小孩子也多，好好的男人谁愿意去补那个后啊。到现在就更难了，孩子们虽然大了不累手了，两个老的也都不行了，跟前不能离了人伺候，更是没人愿意去她家了。” 先顺在一旁说：“也不一定啊，现成不就有个李大帅吗？大帅虽然脑子缺根弦，但干活实在，张婶招了他不亏。” 先顺家的说：“听说之前有人给张婶说过李大帅，张婶不同意。” “那是之前，她公婆还能动弹时，两个女儿也能帮着她点，再说合着队时家里没劳力也没这么发愁，而且她那时还能生育呢，当然想找个好的。现在分了地都单干了，人人都急着顾自己的事，哪有空管别人？没个人帮忙，她可天天哭。” 先顺家的想想也是，此一时彼一时，她现在岁数大了也不能生了，应该不会太挑了。就说：“抽空我去给她说道说道，说不定能做成好事，咱也积点阴德。” 建立一家帮张婶收了麦子后和娘一起去了张婶家。张婶家确实难，两个老人生活基本都不能自理了，大都是二女儿在照顾，平常就张婶一个人在地里干活，五口人的地呢，一个人肯定干不出来。 张婶听先顺家的跟她说了大帅的事，说之前有人跟我提过他我还不乐意呢，现在我这负担越来越重，还比人家大三岁，就怕人家不愿意了。先顺家的听张婶的意思还真愿意。真是谁不受难不知道难肠事咋过。就说：“他有啥不乐意的，快奔五的人了，还是孤家寡人呢，成个家有个伴自己也不孤单了，大三岁更没啥了，女大三抱金砖嘛！你这愿意我就去给他说。” 经过先顺家的说和，这门亲事还真成了。大帅高兴得一咧嘴漏出他整嘴黑黄的烂槽牙。到张婶家里又是担水，又是扫院的忙个不停。老两口看到也很满意。觉得现在走了也放心了。第二天大帅就和张婶一块去地种玉黍了。 先顺家的看他们都很满意也放了心，以后给彦峰也减轻负担了，干爹有了伴，老了不用他专意去照顾了。 建立帮爹娘哥嫂收好麦，又种上秋粮很快回到远山村来，家里的玉米谷子都该锄了，都丢给斌宇她可不放心。回来斌宇给她说个好消息，他又找到工作了，在公社食堂做午饭。自从集体制度散了后，也没那么多的干部老在公社住。乡镇干部虽吃商品粮，没有地，但工作是扎根农村的，也或者就是从村子里出去的公家人。家人都有地，每天也要回家帮忙干点农活的。 所以每到晚上，除了有值班的，早下班的就都回家了，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干会农活，在家里住，晚饭当然也是在家里吃了。所以公社的伙房早晚都不用起火了，只用做一顿中午饭。用做的饭少了，工钱也去了一半，原先做饭的师傅是零时工，嫌挣得少不干了。 斌宇听说赶快找上门，出力活他干不了，做饭还是行的，这几年在家没少做饭。公社领导看是斌宇来应征，之前因为不得不开除了他觉得挺过意不去，愿意还他人情让他干这份活，让他做了顿饭大家都尝尝说行就留下了。 斌宇心说那是肯定的，多放点油没啥不行的。公社灶上伙食好，隔三岔五还有肉，虽然工钱不多，斌宇已经很满足了。半上午才去上班，半下午就下班回来了，有时间还能帮家里干点活。 建立和斌宇还和公公婆婆一起住。他们的窑虽然掏好了，但掏好窑还得再晾晒好长一段时间才能盖前脸，里边都晾干透以后抹墙住进去才不会返潮。正好现在也顾不上管窑的事，地里的活就够忙了。 一夏天得锄好几遍地，虽然很热很累，但是看到庄稼长势喜人，就再累也开心了。建立他们家种的是春玉米谷子，本来就比别人收了麦才种的早的多，肯定长得也比别人的大了。现在已经开始抽穗了。 建立想等棒子穗快成熟时煮了骑自行车带到冀南县城里去卖。她听爱子说城里人啥也稀罕。春玉米本就早熟新鲜，再带到城里肯定有人买。就是远山村离城里远一点，骑自行车得小半天，那也没啥，建立只要能挣到钱，啥苦也能吃。 第7章 武大郎 斗转星移，转眼又过了一年。李家湾那边爱子学成后为了更有把握一些，直接在隆城市找了一家理发店，做了多半年帮工回来更有信心了。今年过了年很快和三良去城里找门市开起了爱良理发店。但已经开了大半年了，并没有像爱子想象那么好。但是她没有灰心，她相信自己的手艺。万事开头难，理发店冬天是旺季，爱子相信到过年会好的。 建立去年秋天卖煮玉米倒是成果喜人，城里人果然就如爱子说的稀罕这个。大人不舍得吃，总要给孩子买一穗的。建立每天去带一篮。不到天黑就卖完了。后来于彩玲也帮她掰玉米煮玉米，让建立每天能早点走多带点。实在是后来玉米都快卖完了，五月就没收了麦，再不能把口粮都卖了才不干了。 去年秋天种了麦，今年就没法种春玉米卖煮玉米了。现在国家政策好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人管了。建立后来听说建窑斌宇除了拿了公婆的钱还借了一些，建立可心急，光去年卖的煮玉米根本不行，公婆的钱也要还的。 建立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况且斌宇现在就上半天班也有空给她帮忙。新窑垒起了前脸也可以住了。新窑的地理位置不错，当初建立不顾公公反对也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位于一个大路口，不但他们村去刘屯公社得经过，另外两个小山村进公社也从这个岔路口经过。现在就想把新窑利用起来做点什么。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做点吃的东西最靠谱。现在的人可以干的事情多了，手头也宽裕了。生活都好了，饭食也开始翻花样。以前只有过年才舍得摆上桌的白面吃食，现在也到了日常的餐桌了。但自己也就会蒸个馒头烙个饼啥的。想吃个烧饼都得到刘屯公社买。 建立就想着做点烧饼卖，况且做吃的斌宇也最拿手。说干就干，他们两口子在新窑置了灶具，盘了套火烤烧饼。他们烤的烧饼有甜有咸皮焦内酥，外层还都粘的芝麻的可好吃了，而且易存放价钱又不贵，一毛两个，还不要粮票。 粮票是国家在那个缺吃少穿年代的应急措施，每人定量一天几两粮食，饿也不能多吃多占，才能保证大家都能有粮吃，在最难的时候都能挺得过来。但粮食不能带来带去太不方便，就实行了粮票，要出门就用自己的粮食到粮站换了粮票，带了粮票就等于把你的粮食带到了外地，到哪里都能吃到饭。所以在那个时期，粮票比钞票都金贵。 曾经听说过一个真实的事，一个人到外地没拿粮票，人家不卖给他饭，哪怕多花钱都不行，这人饿急也气急了，说有钱都吃不到饭，还要这些钱干啥？说完就把几张钞票撕得粉碎，结果不但没吃到饭，还被革委会的人关起来了，说钞票上有国家领导，有工农群众，他任意撕毁是对国家对人民的大不敬。 还听说过一个事，有个中学生出门看到有个人没带粮票吃不上饭，在那祈求路人，他愿意用双倍的钱兑换粮票，但是却没人理他，中学生看他可怜，也需要他的双倍钱，心想自己可以少吃点就换给他二斤粮票，结果被学校知道了，校领导大发雷霆，要开除他，最后经众老师求情，主要也是该学生成绩优异，把他留下了，但给记了严重警告处分，可是从那以后这个污点就一直伴随着他，中学生的精神压力沉重，几度对生活丧失信心…… 说这些都是文化大革命初期的事，八十年代虽然还使用粮票，但因为粮食够吃了，老百姓对粮看得不那么重了，对粮票卡的也就没那么严了，就和钞票一样相当于一个流通的货币。建立家的烧饼不要粮票，他们不去粮站买粮，都是自己用钱到个人家兑换。 烧饼不要粮票，省了好多麻烦，也觉得便宜了不少。即使再没钱的人家舍不得买来当干粮吃，也会买两个甜烧饼放着给孩子当点心吃。每天早晚做完了，建立在家里守着卖，斌宇骑个自行车带到刘屯村卖。 说到刘屯，听说现在上边有人对公社这个称呼也有异议了。公社还是和着生产队时的叫法，现在都包产到户那么久了，早该不兴叫这个了。建立听斌宇说问他那以后刘屯公社叫什么？斌宇说不知道呢具体的称呼还没说好。 斌宇每天推着车子卖烧饼，走街串巷的很快就卖完了。两口子每天忙得早出晚归的，几乎都不到公公婆婆那里去了。也幸好孩子们都大了，没上学的也自己在家玩或者去找奶奶不闹娘。斌宇两口子每天晚上在家数一堆的零钱，心里特别的满足，照这样下去，不但欠债很快能还上，说不定还能发家致富啊！ 可就在建立觉得有事可干了，终于找到自己生活的支点，干劲十足时，于彩铃找上门了。 原来，斌宇天天出去卖烧饼得了个”武大郎”的美称。斌宇长得又矮又丑，又恰巧干的是和历史上出名的人物武大郎一个行当，初始可能也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那么叫的，传开了，也成了大多数人的叫法了。 斌宇倒不以为意，就是一个名称而已，而且因为这个名称，他的烧饼也变得好像师出有名了。听说好多小孩都缠着他娘给他买武大郎烧饼。武大郎就武大郎，只要烧饼卖好了就行。烧饼卖好了，老婆就高兴。老婆高兴了，他也就有机可乘了，呵呵。 斌宇不嫌，于彩铃可不依，她觉得这个叫法是对她儿子极大的侮辱。斌宇小时被人叫“丑八怪”没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他们做父母的没传给孩子好相貌，也只能认命。现在这个“武大郎”可完全是自找的，可以避免的。 第8章 再起矛盾 于彩玲来找了儿子好几回都没有碰到面，都被建立告知说去卖烧饼了。于彩玲忍无可忍了跟建立说：“以后不要卖烧饼了。” 建立问：“为什么不让卖了？我们的烧饼一直卖的好好的。” “外面的人都骂斌宇呢，你不知道？” “骂什么？”建立还真不知道，谁没事闲的来跟建立嚼着舌根啊！ “外面的人都叫斌宇武大郎。” “呃，”建立说：“我还不知道斌宇有这外号吗？这么多年没听谁说过。” 彩玲气坏了：“啥这么多年啊，刚起的，还不是因为你让斌宇去卖烧饼？” 建立苦笑一声，这样啊，那斌宇叫武大郎她岂不成了潘金莲？ 彩玲见建立不说话还笑呢，就说：“你还笑，谁不知道武大郎是个矬子，娶个漂亮媳妇最后把他给毒死了。人们这样叫斌宇是不是也影射他矬，也娶了一个漂亮媳妇？难不成你还想把我儿毒死。”彩玲知道建立不会毒死她儿子，可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而且也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彩玲就是这样，其实心肠也不坏就是说话有点毒。 建立很生气，婆婆咋能这样说她呢？她倒是觉得叫斌宇武大郎还挺形象的，叫武大郎有啥啊，历史上还是个好人呢，把她比作潘金莲她都没生气，潘金莲在历史上是多坏的人啊！想到这建立就冷着脸对婆婆说：“谁爱咋叫咋叫，你要怕我把你儿毒死就把他领家去，只要斌宇不跟你走，我们的烧饼就照卖。” 彩玲在建立这没得了好果子吃，可不满意，等着斌宇回来大闹，说啥也不让他们做烧饼了。还逼着斌宇打建立，说你媳妇这是存心想让远山村的人看你的笑话。当男人的不拿出一点家长的做派，以后怎么镇得住媳妇？ 斌宇卖烧饼回来累得很，进门就看到娘在那大吵大闹，不知咋回事呢，被娘一顿点拨，也觉出武大郎这个名称就是不好听，但却不想因为这就去打自己的媳妇。于彩玲看儿子烂稀泥扶不上墙不听自己的话，门口围了越来越多的人看笑话，心里更生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叫：“范斌宇你个没良心的啊，娶了媳妇忘了娘啊，分不清好赖人，也听不懂好赖话吗？娘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呀！我于彩玲这辈子是做了啥孽啊！生个儿子要活活的气死我啊！你今天要是不打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媳妇，我就不起来了，哭死在这里，你就等着给我收尸！” 于彩玲一个人在那唱独角戏，建立站在一边，不发一言斌宇看不下去了，用手肘碰碰建立，“你去给咱娘说个好话，服个软。” 发好的面被婆婆撒泼扔了一地，不算今天少卖的这些钱，光扔的这些面就让建立好心疼。她嘴上虽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很气恼，她只想过点自由自在的时光，可是搬出来也不能清净，咋就总是摆脱不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婆婆呢？ 可是气归气，像婆婆那样撒泼的闹建立又做不出来。正在气头上，心里的火正愁没地方发泄呢？斌宇还过来让她赔不是，建立出口就带了火药味，“凭什么让我去道歉，我做错什么了？明明就是你娘蛮不讲理，不去。” 人在事中迷，围观的人看他们现在这种情况说什么的都有，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随着大家的嚷嚷声越来越大，斌宇觉得自己太丢面子了，他也冲建立吼了起来，“凭什么？就凭你是我范斌宇的媳妇？” 建立看斌宇狠劲上来了，也不甘示弱，“哟呵，你还硬起来了，在我这逞什么英雄？有本事去冲你娘吼啊？” 斌宇真火了，上前一步：“你还来劲了是，小心我真敢打你。” 建立也上前一步凑到了斌宇的跟前：“我就这样了，怎么样？那你打啊，不打你就不是个男人。” 不管是怎样的一个男人，都最忌讳女人看不起他。这么赤裸裸的轻视，况且还是在村邻大众面前。斌宇气坏了，看着建立自己凑过来的脸，想都没想，一个大嘴巴真的就扇了过来。 斌宇真的动手了，建立怔住了，以前不管他们怎么吵，斌宇从来没有动过手，没想到这次他真的动手打她了。 建立嘴角流着血，眼里含着泪，悲切地看住斌宇，用手指着他，哆嗦着嘴唇说：“你……你……太过分了。”说完一扭头，哭着跑回了屋。 打完建立，斌宇也愣住了，他仿佛不相信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跟傻了一样的怔在了当场。 彩玲本来也就是想建立以后不要再做烧饼让斌宇出去卖了，并没想让儿子真的打，看儿子真的打了建立，倒不知该咋收场了，自己悄悄地起来，灰溜溜地走了。围观的邻居看事情闹大了，也摇着头散了。 斌宇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懊悔不已，赶忙给建立道歉。建立见人都走了，也冷静下来想开了。她知道斌宇打她也是为了给婆婆台阶下。没办法，人老了就得哄着点。但是她再想通也毕竟挨了打，不可能马上就原谅他 斌宇因为自己的冲动害得他看了建立好多天的冷面孔，一直变着法的利用孩子逗建立，终于有一天使建立忍俊不禁，两个人重归于好。 婆婆不让做烧饼了，做家庭妇女的建立也照样把生活过得多姿多彩。三个孩子都上学了，建立在家照料着三个孩子的日常起居，忙得也是不亦乐乎。虽然现在的日子好过不少，但建新窑欠的账还没有还清，还得好好俭省节约。 可孩子们都正长身体，吃得不能省，只有从穿上省了。那年头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出门倒也没人觉得难为情。爱华姐弟三个穿着补丁衣出门就更不觉不好意思了。 因为娘自有办法把补丁衣也做得与众不同，出类拔萃。如果破得是个小洞，建立就用织布染的彩线缝缝连连的绣成一朵小花或者一个小动物，为旧衣更添风采。如果洞破得大了必须得打补丁，建立就把补丁布剪成一个图形，或月牙，或星星，或三角形补上破洞，让孩子们穿上觉得似是故意做得装饰一样。他们的娘就是这样，总给人带来惊喜，一件衣服穿到烂，一直有穿新衣服的感觉。 建立还把斌宇好多年发的，戴不完积攒下来的那么多白线劳保手套拆了，用染料染成各种颜色，给孩子们一人织了一件毛衣。特别是爱华那件，染成黄色的棉线织成一件前开门的外套，花型是这两年最流行的“泡泡花”。 建立心灵手巧，看到别人穿的毛衣花型好看，她一看就会。爱华的小模样长得越来越像建立，才十来岁，就是个十足的小美人。穿着这件黄线外套，更显洋气，可爱，走到哪马上就成为人们的中心。听到所有人都夸奖她，小爱华喜不自胜。 第9章 承包果园 一直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就快，转眼，到了一九八三年。这时刘屯公社已经改叫乡政府了。改革开放以来，全国形势一片大好，中国大踏步地走向繁荣富强。 远山村已经包产到户两三年了，现在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话说得不好听，但成效确实不错，每个小家都渐渐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可相反集体的产业却是日渐衰败。每家每户都在自己的田地里忙着，哪还顾得上管集体的资产。 面对混乱的集体状况，范成海心有余而力不足，每天也只能小心维持着现状，失去了威信和号召力的他，就如同是远山村大队的摆设。而他也老了，不想再折腾了。 刘屯乡政府让每个村把自己的集体产业承包下去，别的村做的都挺好，唯独远山村，自从包产到户，村上就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一点集体意识。村集体不能分的东西，不是被毁坏，就是被荒废。 大跃进时建的水渠，垒得梯田一直没啥大用，村子地势高机井深，浇地得费好多电费，算算成本有点得不偿失，渐渐的就没人浇地都靠天收了。 水渠和梯田用得锻造好的石头都被村民们拆了盖了自己的鸡窝猪圈等等。每当范成海看到破损的水渠就心疼得骂娘，那可都是他当初指挥人一点一点地垒起来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像在集体时偷玉米偷红薯，庄稼快成熟时日夜有民兵看守都挡不住，那时谁敢偷谁会偷还招人羡慕呢，所以都巧妙地比着偷。 现在土地都成自己的了，都不消极怠工，产粮食高了也没人饿肚子去偷粮食了。再说土地都是个人的了，再偷自己都受良心的谴责。不像集体时大家都有份，都觉得自己偷的只是自己的那一份。现在偷集体水渠的石头还是那样的心理。 村里的十多亩果园，过去给大家带来不少乐趣，每到苹果熟时，村民们都带了口袋来分苹果，摘苹果时是可以随便吃的，多少人吃到拉稀，还嘴里不停。吃苹果也讲笑话，大家说一阵笑一阵。苹果摘完了没冷清多长时间，近冬时，枣子又熟了。红澄澄的枣子像珍珠玛瑙般在树上招摇，惹得多少人馋涎欲滴。到了摘枣子的日子又是一段空前的热闹。 可是这两年没人再关心果园，也没人再管理果园了，荒草遍地，果树死了不少，结些果子也是不到成熟期就被人偷了。范成海看着干着急，没办法，他早就让把承包合同公开贴了出去，但好长时间了，就是无人问津。 一来大家都忙，现在每家种着那么多的地，谁家也没有闲人，没空管别的闲事。二来，多揽十几亩地，家里不但得有几个壮劳力，还得买两头青口骡子才能忙得过来，也不是每个家庭都有那么多人，那么雄厚的经济实力的。 三来就果园目前的状况，起码头两年没收入，而村上还要收不少的承包费，大家都被动荡不安的社会害苦了，光怕头两年管理的好了，才开始有大量的收入，政策变了，集体又会把果园收回去。那自己好几年的辛苦就都白搭了。所以谁也不愿意当这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 果园没人承包，范成海着急上火，只想骂娘，村上的大部分开支都指着这片果园呢。在这千难万难的时刻，建立站了出来，她想要承包果园。建立刚过而立之年，爱华已经考到冀南县城上初中了。两个小的也都上小学不再拖累她了，建立现在正是能大干一场的好时候。 婆婆不让卖烧饼，斌宇不支持，为了家里人安定团结，建立忍气吞声。在家坐了一年的她正闲得发慌呢。再说承包果园也是为公公解决难题，范成海也没有别的法子，他只有大力支持儿媳了。 于彩铃听说建立要承包果园，嗤之以鼻，要强的性格永远也改变不了。她爹娘也是，给姑娘起一个男孩的名字，看着什么都想跟男人比着干的性格，可真应了她那名字。她心想承包了果园可别想给我找事干，家地里的事，要我帮忙还行。 婆婆的思想，建立早就看出来了，她不会计较。于彩铃也就五十几岁，按说还是能干的时候。但前些年队长夫人的安逸生活把她给带坏了，这两年生活水平提高，好吃懒做的更是养了一身的肉。一走路浑身发颤，自己走几步都喘气，更别说干活了。建立想只要能帮她种家里的地，照顾一下孩子就好了，果园的事不指望她。 但劳动力确实是个问题，建立和斌宇两个人也就两双手两只脚肯定忙不过来。范成海见儿媳妇支持他的工作，他也不能没啥表示，把这两年又攒下的一点钱都拿出来给儿子买了一头大青口骡子。这可帮了建立大忙了。一个骡子能顶两个劳动力呢。 建立感谢公公婆婆对她的帮助，现在终于可以放手干她喜欢干的事情，浑身都是劲，她一个人就能顶好几个人干活，斌宇也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老婆。建立想好了，到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也可以雇人来帮忙。 果园好久没人管理了，树下的荒草都快把果树给吃了，建立和斌宇起早贪黑的锄了一个月，总算给锄出来了。斌宇虽然干力气活差点，但有时给建立出出主意也能帮建立不少。斌宇好歹也是在公社上过班的，比建立知道得多些。他说乡政府有农业技术员，管理果树方面有什么不懂的咱可以去请教他。不听斌宇说，建立都没想到，还在发愁找谁呢，这下有了主心骨了。 建立请教了农业技术员后才知道果树除了打药除虫，还要嫁接疏果等，看来管理果树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也不要紧，建立不怕苦不怕累。她这人本身就爱学习，有人教已经很好了，她有信心把果园管理好。 第10章 晴天霹雳 承包了果园的建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又是管果园又是学技术，每天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或者是自己能长出七手八脚，但就这也有忙不完的活。多亏了好友蒋艳华抽空也过来帮忙。 艳华是建立嫁到远山村来，交得最好的一个朋友，两个人年龄相仿，到一起有说不完的体己话，生活中也是一直互相帮忙。 范成海虽然时不时也会过来帮会忙，但大队的事忙，他来一回也是时来站去的干不了多少活。能出钱为建立买了大青口骡子，再加上原先家里分队时就分得的一头骡子，满够使唤了，建立已经知足了。 斌宇也锻炼得越来越能干，每天全心全力地帮助建立修理果园。大刀阔斧地把之前死了的或者不好的树种挖掉补栽了许多小桃树，桃树挂果快，能尽快收回成本。 建立觉得现在的生活真是充满阳光，虽然因为果园的先期巨大投资，又欠下了不少外债，但有希望，干劲就足。一年后，果园的初期大修整一步步到位，以后就好好管理果树，只等多挂果收成本！ 国家的形势越来越好，改革开放支持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斌宇拿回来的报纸上也一直在宣传，先富光荣。这时候时兴一个词叫万元户，谁成了万元户，胸前戴上大红花，开大会表扬，受众人尊敬。万元户高抬着头，脸上堆满笑容，那场面何其壮观何其荣幸！ 建立不禁想起自己受批斗那会儿，也是在众人面前，不同的是，胸前挂个牌子，众人指指戳戳，让人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有地缝，也就只有一直低着头，不看众人唾弃的模样，心里就当什么事都没有。 但毕竟那种丢人现眼的场面成了建立心上永久的伤疤，她相信也记在了很多人的心中。看到现在宣传的万元户的样子，建立信心满满，好好干，三年后我也挣个万元户，到时候好好的改变一下那年自己在乡亲们面前的形象。 日子过得好了，心情舒坦，年也过得比往年有劲儿了。山村的人都不睡懒觉，大年初一，一过十二点就有人起来忙活了，吃饭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凌晨四点街上就人来人往出来拜年了。乡亲们路上遇到都热情的打招呼，几点起的，吃的什么馅的饺子？今年买的多少响的炮？饺子馅体现生活质量的提高，长长的鞭炮预示来年生活更加红红火火。 建立的三个孩子最大的爱华十五岁，最小的爱果九岁。这一带的大姑娘不拜年，大概还是封建思想的原因，没出门的姑娘不算人，不用拜年。爱华吃了饭就去找闺蜜们玩了。夫妻两个只带了爱辉爱果走东家串西家的跟人祝福，拜年！ 爱辉每到一家不慌着要主家给的糖瓜子，却对人家门前放剩的瞎焾炮感兴趣，人家小孩儿在屋子里对主人说着吉祥话，赚个盆满钵满，糖瓜子装了一口袋，爱辉在外边捡了一堆瞎焾炮一个个扔进还没熄灭的年火里，听着噼噼啪啪的响，高兴得拍着手掌直叫过瘾！建立看得直摇头憨笑，这孩子，跟别的孩子格外不同。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早春二月，就在建立和艳华在修剪，嫁接果树的时候，买化肥回来的斌宇带回一个噩耗。 艳华的男人在离家几十里地的国营大煤矿上班，虽然不常回来，但每月有固定的收入。建立一直特别羡慕艳华，曾不止一次的说，艳华嫁了一个好男人。不但人长得好，性格也好，还有固定工作，家里不缺粮吃还不愁钱花。艳华娘仨在家还有一个好婆婆帮衬着，什么事也不用操心，不用发愁的，哪像她，唉！这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其实，艳华的命也够苦了，现在的光景也是一步步熬出来的。之前大集体时，丈夫在外地上班，家里孩子们还小，婆婆年迈，况且也必须得留一个人在家看孩子的。家里好几口人就她一个人挣工分，一家大小常常吃不饱，要不是建立经常救济一点，都不知过成什么样了。建立那时常劝慰她，困难总会过去的，只要有希望就好。 艳华看到的希望很少，她之前也有一桩大伤心事。那一年她做绝育手术后得病，好长时间都不好，医生说还是生女儿时落下的月子病，没补起来，要多加强点营养。那几年，物资匮乏，国家限量供应，买什么都得有票。即使艳华家里有工人，比起人家来，日子也算过得去，但离丰衣足食的美好愿望还是差得太远， 家里就艳华一个能挣工分的劳力，为了一家人都能吃饱，艳华才总是亏待自己。导致自己的身体长期营养不良，坐下了这个病根。艳华的大儿子特别懂事，听到医生那样说，便背着家人偷偷的下河沟本来想摸两条泥鳅给母亲补补身体，但却不小心被瓦片割了脚，当时也没在意，谁知却已经感染了破伤风菌毒，不久便高烧抽搐不止，十几个小时就一命归天。 死时孩子才十一岁。当时艳华哭的死去活来，她男人也是伤心欲绝。公公早死，只剩下的一个婆婆也是泪水连连，婆婆想得更多的是，已生育一子一女的艳华刚做了绝育手术，现在孙子没了，那儿子就等于是绝后了呀！老人都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可是挖了他们家的根了，以后她入土了都没脸见老头子啊！ 当时艳华倒是没想那么多，她就是想孩子，十月怀胎又辛苦养了那么大的儿子，说没就没了，连个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任谁也是受不了啊。女儿那时才五岁，见娘哭也跟着哭。丈夫去上班后，祖孙三代三个女人还是天天哭，恨苍天不长眼，也恨正好做了绝育手术。农村还是重男轻女的思想重，指着养儿防老呢，没了儿子可什么指望也没了。 第11章 难姐难妹 不过命运有时候就爱捉弄人，不让人一直一帆风顺。但只要坚持，也不会让人一直一蹶不振。 一个月后，艳华一家人总算稍稍的平复了一点悲伤的情绪，艳华竟发现自己怀孕了，可能是在做手术时就已经珠胎暗结了。老太太思想才转过寰，天天感谢跪拜菩萨，愿菩萨能再为他们家赐下一个男婴来。转过年，艳华不负众望，果然又生了一个儿子，一家人终于转悲为喜。 全村人也由衷的为他们家高兴，艳华儿子刚死去时，少年夭折，有多少人感叹他们家时运不济，陪着他们暗自流泪。现在终于看他们家由阴转晴，都说他们家人品好，老天爷都不舍得为难好人。 谁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几年过去了，现在刚从失子的悲痛中解脱出来的艳华，又遭晴天霹雳。 斌宇也只是听说艳华男人所在那个矿出矿难了，让艳华赶快问问男人的消息。没想到正是艳华男人所在的那个班干活时瓦斯爆炸，一个班几十个人幸免的没有几人，艳华的男人更是被炸得连一个全尸也无。 确切的消息传来，艳华像傻了一般，哭都不会哭了，两个孩子，女儿十岁，儿子五岁，天塌了，这以后可让他们怎么过呀？ 因为死亡人数太多，矿长吓跑了，矿也散了，也没赔付了多少抚恤金。艳华的婆婆在失孙，又失子的双重打击下，一病不起，也不久于人世了。 自此，艳华终日以泪洗面，不思饮食。建立也很是难过，每天都抽空去看看艳华。一个女人的三大悲痛，几年间就让艳华遇到两次，这命苦的也真是无人可比了。人在极度悲痛时，劝说是没有用的，建立知道艳华为了孩子，再难受也不会去自杀的，就只是来看看她，默默地帮她做些事，盼她能尽快地从悲痛中醒过来！ 就在建立每天为艳华的悲伤而悲伤时，没想到噩运也悄悄地向自己袭来。建立的二哥二良开着李家湾村刚买不久的拖拉机来给建立报信。 李家湾相比较远山村人心齐点，再说那边都是大地块，不用机械也很难种地。一个人没有那么大力量，大队长号召大家摊钱买一个拖拉机，由大队部分配使用，拖拉机手就由二良担任了。毕竟之前好多人连见过拖拉机也无，二良沾妹妹光都坐过好几次拖拉机。起码知道拖拉机哪是哪，学开时上手也快。 二良的工资是帮谁干活谁按工给日结。村民们心里都有算盘，如果再摊钱养拖拉机手，按月开工资，农闲时拖拉机不用就亏大了。就这对于二良来说就已经很不错了，也算是混了个不错的工作。而且自己开了拖拉机干自家地里的活时也方便。 三良和爱子在城里开的爱良理发店生意也越来越好，可是没想到他们的美好生活才刚开始，他们的父亲李先顺却突然撒手人寰了。 李先顺是凌晨六时心脏病突然发作去世的，太快了，当时先顺家的都没反应过来，后来一直叫当家的不答应才明白坏了。二良两口子已经搬出去另过了，三良和爱子倒是和父母住一个院，但是他们在城里一般也不回家。三良的孩子彦雷倒是跟爷爷奶奶在家，但小孩子睡觉沉，奶奶哭那么大声音都没把他吵醒。先顺家的胡乱披了件衣服哭着就去找二良了…… 建立听了二哥带来的消息懵了，建立从承包了果园后就没太回娘家，还是半年前过节给爹娘割了点肉，送到那吃过午饭就匆匆忙忙的回来了。爹娘也没留她，知道她家里活多走不开，能去看看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可没想到，半年前的匆匆一见，竟是和父亲的永别。太突然了，建立越想越伤心，在拖拉机上一路不停地哭，斌宇劝着也止不住。孩子们看娘哭，也一直哭。到了娘家。家里人来人往都在帮忙处理后事。建立无意顾及左右，径直走到父亲的遗体跟，拉起父亲的手痛哭。 建良和云香，三良和爱子也都回来了。二良对他们和建立说：“我们都不孝啊，父亲走时，我们没有一个人在跟前，只有娘。”兄妹们哭得更厉害了，是啊，爹有儿有女，儿孙满堂。走时竟然没有一个儿女在跟前，想想咋能不让人伤心动容呢？ 娘说父亲还是一贯早起，起来后先上地里干会活再回来吃早饭。今早起来说心口难受。先顺早几年就检查心脏有毛病了，医生说人老了毛病就多，给开点药说经常吃药，好好保养身体没啥大事。 听爹说不舒服，娘嗔怪爹说是不是昨晚又忘了吃药了？一边赶快去给他拿药倒水。爹喝了一口水，把药放进嘴里，头往后一仰就再没有过来。估计那药都没有咽进肚里，前后也就三分钟的时间啊！娘一边说一边失声的哭，说到情急处忍不住拿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建立看到娘那样心里更难受了，兄妹几个赶快拉住娘…… 再难过先顺的死也是个喜丧，儿女都成家立业了，他相当于是李家的有功之臣，去地下见父母的面也脸上有光了。喜丧就不同于艳华丈夫那样的少丧埋葬法，艳华丈夫从矿上拉回来没进家就被拉到祖坟埋葬了。 先顺则是和李老太那时一样在家里停放了三天，衣裳棺木一应俱全，才在儿孙们浩浩荡荡的队伍送行后安葬了。不同的是，这次在家里开了三天大灶，支应来帮忙的左邻右舍，现在的人手里都松弹点了，婚丧嫁娶的人生大事办的都比以前有点场面了。 爹走了，给了孩子们如山的父爱的那个人走了，建立像失了魂般回到了远山村。她的嗓子早就哭哑了，但是只要想起还是泪流不止。只觉得那一段时间天也灰，地也灰，看到什么都忍不住流泪。要不是有果园的事忙着，三个孩子懂事地在身边围绕着，建立都怀疑自己要缓不过来了。 第12章 好人丁瘸医 建立承包果园的第三年春天，果园的一切都朝着理想的势头发展，喜人的成绩背后承载了建立好多的心血。 半年多前，因为好友艳华家飞来横祸，建立跟着着急上火，果园少了艳华这个得力的帮手不说，建立惦记着好友，还不时地抽时间到艳华家劝解艳华。后来父亲又急病去世，悲痛不已的建立强撑着用工作来麻痹着自己。 但因为心情不好，又每天跑来跑去的劳累，终是为身体的健康招来了祸患。不注意间，建立的一侧屁股越来越疼，后来才知道是生了一个火痂子，还是口朝里的。一时间让建立难受得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去医院看看，生病的部位又让建立难以对医生启齿，只好胡乱拿了点消炎药吃。 要说知冷知热还得是老夫老妻，斌宇每天晚上又是帮建立抹药膏，又是用湿毛巾帮建立热敷，很快让建立就好了起来，建立的身影又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了果园里。 经过夫妻二人的不懈努力， 果园所有的事情渐渐走上了正轨。园圃里间作了许多蔬菜，瓜类，所有的果树都挂满了累累硕果，看着一树树才结了刚刚是一点点的小青果实，建立的心里别提多美了！ 儿媳的事业胜利在望，公公范成海的事业却正进退维谷。范成海已不再是远山村的大队长，现在的村领导叫党支部书记简称书记，或者村委会主任简称村主任。远山村没有得力的村领导范成海身兼两职。 村委会的烂摊子越来越烂了，眼看周围的村子趁着大好的国家政策蓬勃发展，远山村的经济就是停滞不前。乡政府领导们明白，一个好的村集体，必须得有一个好的领头雁才能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让村子尽快的发展起来。现在不是以前吃大锅饭，得过且过的时代了，作为领导人必须得要有探索的精神，干事业的魄力才行，他们深知远山村的问题出在哪？ 形势所迫，刘屯乡张乡长不得不找范成海谈话了。作为一个在基层干了二十来年的老干部，即使没有为村里做过啥突出的贡献，群众的口碑也不太好，但干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的，乡领导也是极大的尊重。 尽管张乡长说话语气相当委婉，范成海也听出说的是啥意思了。张乡长是说给他找了个搭档，让他把村委会主任的职位让出来。其实他早就明白自己该退位让贤了，别说村主任，就是这个书记他当得也不称职。只是远山村缺乏一个既有文化，又能说敢干的好苗子，才一直由他勉强担任着远山村领导人的角色。 可是现在他又有点不明白，远山村还是老样子啊，没看出有哪个人可以担当如此重任的。便试探着问领导：“我可否知道我们村的新主任是谁吗？” 一旦想通范成海的思想上倒也没有啥难过的，他想即使乡领导怕有人对新主任打击报复不肯向他透露也没啥，他也不是非想知道不可。可看张乡长的表情那么随和地微笑着，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莫非是上面派来的人？” 张乡长爽朗地一笑：“不用从上面派人，你们村就有能人啊！”张乡长看到范成海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你们村的老村民丁义凯啊！” 范成海一愣，自言自语地说：“他还活着？” 其实丁义凯还活着倒是没有让他感到太吃惊，让他感到吃惊的是，社会变革真是太彻底了，连昔日的地主崽子都要当家做主人了。不过他也没有愣怔多久，从国家这几年的变化可知，这真的不足为怪，文革后好多被冤屈的领导不是都官复原职了吗？文革过去都快十年了，地富反坏右摘帽登上政治舞台也是迟早的事！他有的只是另外一层隐忧…… 丁义凯在文革初期被范成海威逼离开了远山村，这一晃都十几年了。那时给建立写的信里也是范成海想好的措辞，于丁义凯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在外地这十几年来他饱尝艰辛，先前还能在前村张奶奶家栖身，治好了自己的伤腿，但也因为缺医少药没人肯管，从此留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 义凯做梦都没想到，他这条腿是范成海“关照”被打折的。而且仅过了一个月时间，就有人把他赶走了，不让他这个地主崽子继续住在张奶奶的家里。那时的他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到哪儿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没有大队开具的证明信，到别的村子没有把他当成特务，现行反革命抓起来就算不错了。 天无绝人之路，幸好他有看病的本事，有时给人看看病，请人施舍点吃的，过着一路流浪，乞讨的生活。夏天还好些，白天要不上饭时能找点野果野菜吃，晚上随便哪个墙角旮旯一蜷就行了，顶多忍受点蚊虫叮咬，不至于挨饿受冻。到冬天里，呼呼的北风吹着，丁义凯瑟缩在墙角旮旯里，有时一天也要不到一口吃的，晚上也没有好地方栖身。单薄的破衣遮不全身体，好几次都几乎被冻僵了，还好大难不死地活了过来。 后来义凯流浪到一个遥远的村子后，遇到了一个和他同命相怜的孤儿。丁义凯看他小小的年纪没人照顾，受人欺负实在太可怜，不顾自己尚且都吃不饱肚子，勉力收留了他。 小孤儿对丁义凯感激涕零，因为每天吃不饱饭，都十来岁了，个子长得瘦小的连野狗都欺负。没有丁义凯保护只怕他连小命都不保，他执意要认丁义凯为干爹。就这样父子俩一直相依为命，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他们才在冀南县城里定居了下来。 去年年初，丁义凯这些年头上戴的各种“帽子”太多了，实在不堪其重负，他去冀南县政府，找管文化大革命遗留问题的领导要求平反。经过调查取证，鉴于他在文化大革命中所受的迫害严重，领导们深表同情，又知道他的一技之长，要把他安排在县里刚成立的医药研究所上班。 善良的丁义凯拒绝了县领导的安排，他说只要还我清白就可以了，惟生之愿足矣，不用给领导再添麻烦，他还是愿意做一个走街串巷，治病救人的江湖郎中。 在行医过程中，由于丁义凯的医术高明，且收费低廉，他的好名声很快就在冀南县城里传了开来，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丁瘸医”。后来的这一年多，他过的还是比较不错的，直到远山村所在地的刘屯乡领导认识他。 第13章 故人归来 张乡长听说丁义凯是远山村人，大喜过望，他正发愁远山村的烂摊子，无人收拾呢，丁义凯有文化，有魄力。而且通过这十几年的流浪生活积攒了丰富的生活经历，新中国现在百废待兴，不拘一格用人才，他相信丁义凯肯定能把这副担子挑起来。 丁义凯起初是不愿意回到远山村来的，那既是他的故乡，又是他的伤心地，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他无法回去面对建立。这十几年，他虽然从没有见过建立，但还是非常留意关于她的消息的。知道她后来过的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张乡长可不舍得放弃这个他唯一看得上眼的远山村领导人的替补对象，刘备请诸葛亮三顾茅庐，他为了刘屯乡基层的工作，多费点心又如何？后来张乡长还是不断地找丁义凯做工作。 丁义凯经过再三考虑，决定还是去远山村上任，虽然他的家乡对不起他，但那都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他不想再怨天尤人。他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一点点地看到新中国的大变化。好多农村都改变现状，变身社会主义新农村。所有的人都趁此机会翻身大干，大能人，万元户。省劳模，市劳模，三八红旗手，新长征突击手，报纸上天天报道，层出不穷。 丁义凯也看到农村出了很多做出巨大成绩的领头雁，带领着他们的家乡蓬勃发展。看着人家都过得蒸蒸日上，当听说他的家乡不但没有进步，还越来越落后，他也是心急如焚，还是很愿意为家乡出力做贡献，让家乡能早日赶超新农村先进水平的。 丁义凯回远山村走马上任当村委会主任了，范成海每天胆战心惊。先不要说义凯回来会不会和建立说出当年的实情，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离开建立，而与建立旧情复燃，破坏儿子的幸福。单就自己以前对丁义凯所做的种种事情，如果丁义凯挟私报复也够他喝一壶的。 人往往都是“将心比心”，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平常遇到这种事会怎么想，就会想别人也会这么想，他不会想到人与人的品格不同，想法自然也会相差千里万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句话就是这么来的。 范成海的担心确实是多余的，他太小看了丁义凯。一个优秀的人，心胸首先是开阔的，丁义凯怎么会是那种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呢？ 义凯在冀南县城时好名声就都传遍了，多少之前批斗过他，打过他的红卫兵，还有曾在革委会联防队的人找他看病，道歉他都没当回事，一笑置之。还劝人家不要当回事，放到心里去。过去的事随着文化大革命的结束，就都当烟消云散了，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就是最大的幸福，以后只管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就是。 义凯把养子安排好，养子虽然上学晚，也已经在城里上高中了，他不能再带回远山村。义凯自回到村里便马不停蹄地忙活，他那个破饲养窑这么多年没人修缮实在是不能住了，原先的村委会就是他们家的房子改的，丁义凯不让归还，他说他就是个孤家寡人一个，随便有个地方住就行。那么大一进院子给了他也没用，让继续还做村委会。 村里的几个年轻人和他共同收拾了收拾，村委会后面的一个闲着的破窑屋。以前这些窑屋都是做村里的饲养处的，现在牲口都分给村民，被村民牵回自己的家归置。牲口都金贵着呢，种地全指着他们呢，分给个人就都成了自己的了，可没人舍得亏待他们。 年轻人们帮义凯收拾了一个好一点的窑屋，他以后要把村委会当家，安心处理村上的事务。丁义凯十几年没回来，远山村里以前笑话过他的那些同龄人，整过他的那些红卫兵，叫过他“地主崽子”的那些小毛孩儿都已经长大成人，拖家带口了，现在见了丁义凯，都挺不好意思的。 前些年，不管是整过人，还是被人整，都被那样的社会现象吓怕了，谁会想到风水轮流转，倒霉的人也会有翻身的机会呢？现在他们生怕新领导大权在握，会反过来整他们，给他们小鞋穿。 丁义凯刚住进大队部的那几天，几乎天天都有来找他赔礼道歉的人。有的拿着鸡蛋，有的拿着白面馍馍，还有的掂着鸡鸭，水果等。义凯才不与他们计较，每天跟人解释，让人不用给他道歉，说那都是因为历史特殊的原因造成的，和他们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们之间该咋处咋处，大家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积极支持我的工作！ 一句话把大家说得眼里泪花闪烁，拉近了他和广大村民的距离。但是大家还是不愿意把东西拿走，执意要义凯留下，说你怎么也得吃饭的，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就当给你接风洗尘了。最后义凯盛情难却，只能让每人留了一点吃的东西，多了他吃不了也会放坏的。他回来时张乡长派吉普车把他送来的，也给他带了一口袋白面和一口袋黄面，够他吃好多天了。 几天时间，义凯的好名声在远山村也传了开来。以怨报德和以德报怨也是看人品，小人你对他多好，只一个不经意的赖就会让他记恨一辈子。正直的人哪怕平常都是苛责于他，他也会宽佑包容，始终如一地待你。义凯不但不记仇，还尽自己所能的帮助任何一个人，可见义凯的人品有多好。 村里谁有个疑难杂症，经过丁义凯一搭脉，便知道个八九不离十，拿着义凯开的药方到刘屯的中药铺抓了药吃，病马上就见好了。这一切的一切使丁义凯的好形象迅速地在远山村村民的心目中扎下了根。有了这么好的领导，还有啥说的，大家有心拧成一股绳，帮丁主任迅速地把远山村的经济搞上去，远山村的经济上去了，大家的日子也就更好过了。 自从丁义凯走马上任后，范成海就一直称病躲在家里，他知道丁义凯已经在回来时就被乡政府领导发展为了预备党员，兼任他这个支部书记也是迟早的事。他老了，已不在乎这个官还能不能当，就是觉得无颜面对丁义凯。 第14章 临危受命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范成海还是去大队部找丁义凯了。范成海知道他在丁义凯面前罪孽深重，虽然知道丁义凯原谅了村里以前整过他的那些人，但他的罪过和那些蝼蚁小兵们犯下的错岂止差了十万八千里，先不说当初他参与整治羞辱丁老爷子，就说丁义凯本人都被他整得几乎要了命。 大队部和革委会的两个厕所都是他吩咐丁义凯去打扫的，每天强制上工，还不给算工分，而且动辄就游街，上刑罚，写检查。丁义凯因为和建立的事被抓后，他的腿更是被范成海“关照”狠狠地打断。离开远山村，也是他逼着丁义凯答应的。 那时是一个混乱的时代，惩治恶人是天经地义的事，一个地主崽子人人都可以得而诛之，更何况他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动他漂亮的儿媳妇？可是谁成想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今日会让他丁义凯来拿捏他的七寸？ 可是不管早晚，如果注定他范成海要挨他丁义凯一刀，还是早些挨了，早挨早解脱。不然这些天把他折腾得吃不好睡不香的，他都怕自己马上就要挂了。他硬着头皮去大队部找丁义凯谈工作了。 丁义凯一见范成海进来，忙一瘸一拐地迎上来，亲热地叫:“范叔，您咋都来了呢，病好些了吗？早该我上门去拜访您呢！一直忙得还没顾得去。” 一个”范叔”把范成海叫得几乎热泪盈眶。他想象过千万种和丁义凯见面后的场景，不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起码也得让他坐个冷板凳，一顿冷嘲热讽的谩骂奚落肯定是少不了的，范成海都做好挨一顿骂，然后再卑躬屈膝地道一番歉的准备了。 以后大家还要在一起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相处呢，不早把疙瘩解开怎么行呢？而且他当年做事那么绝，丁义凯不一一的还回来就算不错了。但没想到他之前想得大错而特错了，丁义凯就如原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热情地招呼范成海坐，并谦虚地说:“范叔，我刚到咱村上干工作，好多事情都还不熟悉，还要仰仗你这个老领导多多的指教啊！” 其实丁义凯是真想过上门看望范成海的，但回来好多天了，又是忙自己吃饭住宿的问题，又是处理大队的各种遗留问题，还要不时的到刘屯乡政府开会。一直还没腾出空去拜访老书记。 好多工作不找老书记谈谈他还真理不清头绪，只是他也觉得尴尬，虽然建立已经不在那个家住了，但那儿毕竟是建立的家，他怕会突然遇到建立。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既想马上见到建立，又害怕见到建立，他还没有想好该怎样面对建立，能躲一时就暂且再躲一时。 范成海羞愧难当，握着义凯的手说：“谢谢你还叫我一声叔，我这个叔当得不称职啊！” 义凯说：“叔这是说得哪里话啊，我还年少时您对我好过啊，那时斌宇没少给过我吃的，您看到也没有怪过，没有斌宇的接济，我这个小命都怕活不成了呢，我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你们家对我的大恩，您在我心里一直就是叔啊！” 其实说真的，义凯心里说一点也不怨恨范成海是不可能的，毕竟拜他所赐，让他失去了那么多。但是临来时张乡长对他寄予厚望，而他自己也是下决心要干出一番事业的，那就必须得和范成海搞好关系，不然村上的两位主要领导不和肯定会不利于村委会的工作。所以他不想再想之前的事，形势所迫，压也得把那些压在心底。 范成海没想到丁义凯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那时也是他参与把丁老爷子批斗打狠了，老爷子没挺住归西了后，三姨太带着义凯孤儿寡母的日子过得艰难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那时斌宇比义凯还小，因为经常被别人嘲笑欺负爱和义凯玩。范成海也是觉得自己愧对丁老爷子，又因为斌宇也确实需要个朋友。再者那时他还有二儿子范小武在，对斌宇不是很看重。所以才对两个少年的友谊放任不管。 范成海听义凯光说以前对他好的事，对他不好的事只字不提，他更是感动万分：“以前诸多对不起你不说，一点不值一提的小恩小惠你却还记得，叔愧不敢当啊！现在你都回来这么多天了，我也没来关心一下。而且你都上任了，村主任的工作也迟迟没来和你交接。”范成海喋喋不休地说着，眼泪到底没忍住流了出来，他这是愧疚的泪啊！ 看着老泪纵横的范成海，义凯也被感动了，以前的事也一点不想记了，只劝范成海不要再难过了。以后两人只管配合把村上的工作做好就行。 一次会晤让范成海感慨万千，义凯的大度让他羞愧万分。看到他的瘸腿，就想起了自己的冷酷无情。听他叫范叔如打他巴掌般让他痛苦难过。在义凯面前，他是个罪人啊，而他竟然那么不计前嫌的原谅了自己。领导就该是这样有风度的叱咤风云的年轻后辈干的，别的不说，单这大度的胸襟他范成海是这辈子都赶不上了。 范成海跟人耍了一辈子心眼，也是靠他这些小聪明，一直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干了那么多年的大队长，很多人看不上，却也抓不住他的把柄，才让他这么多年在任上有惊无险地过来了。 范成海一直以他的聪明而自豪，真不是他吹，放眼远山村，谁有他的头脑好使？勾心斗角更不是他的对手。可是现在，他服了，义凯的大度让他服的五体投地。面对这样的人都不好意思跟人耍心眼。他决定从今往后，绝不说任何推诿搪塞的话，全力支持丁义凯的工作。 人和人相处不是靠斗心眼耍心机的，斗胜了别人看似服了，只不过是不与你计较，其实心里离你远了，对你也就只是敷衍了事了。人和人相处靠得是真诚，真心换真心，才会越来越互相信任，永远好好地相处下去。 范成海现在虽然还是远山村的支部书记，但是有了丁主任，他这个书记也就想当个摆设了。 丁义凯确实是好样的， 一个当领导的，如果没有过人的才华，开阔的心胸，开拓的胆量，威震世人的雄风，又怎么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人呢？ 第15章 尴尬的面对 丁义凯上任有一段时间了，刚回来时，他就想去看看建立，甭管当初是什么原因，都是自己对不住建立，不知建立这么多年可否原谅了他？他真想找建立解释一番。但他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妥帖了，不光是为了自己着想，更是为了建立。多少天来他极力克制着见建立的想法，为了使自己打消这个强大的念头，义凯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来。 但即使他再怎么努力，内心里还是幸存着一丝的侥幸。每次去乡政府开会或者有事要从建立家门前经过时，义凯都忍不住驻足而立，往建立家里望上一会儿。希望能与建立突然邂逅。哪怕没有机会说上话，能看一眼也知足，但建立家的大门始终紧闭着。建立果园忙啊，她哪有时间天天在家里闲待着。 果园的围栏本来是树枝荆条扎的，时间长了，干枝条都有些沤烂腐朽了，所以前两年还属于集体产业时，才能给人踩坏顺利进到果园摘果子，建立承包果园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围栏全部弄掉，栽上了密密仄仄的花椒树苗。 两年多下来，花椒苗越长越大，使围栏更加密实的同时，今年也结上花椒能有收益了。之前的人们饭都吃不饱，饥饿时能有口吃的就万事大吉了。家里孩子们一到吃饭时都是狼吞虎咽的，生怕吃了被别人抢了，哪还管什么味好味赖，都不知道啥味就吞到肚子里去了。 现在的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俩活钱了，对饭食要求也高了起来。村里人即使平常不讲究，过年过节或者家里来个亲戚，总要做点好饭招待一下。花椒作为炒菜炖肉很好的调味品，近几年越来畅销了。饭店里做得饭就是吃得香，因为放了各种调味品，这些东西看似不能吃，有时还会让孩子抱怨，放这些东西干什么，吃到嘴里麻乎乎的，他们是不知道，吃得越来越觉得香的饭就是因为它的功劳啊！ 但是花椒再好在村里是卖不动的，村里山上也有不少的花椒树核桃树。之前生产队修梯田时，范成海曾带人种过不少的果树花椒树，后来别的果树都不抗旱渐渐都死了，只有花椒树核桃树存活了下来。前几年分地时，山上的这些树也分了，每家每户都分了两棵花椒树核桃树。 村里人大都不吃花椒。花椒自有大用，每年花椒收下来晾干了都有人来村上收，一斤一块多呢，多收几斤花椒卖了，一年的吃盐买油钱就有了。建立看着日渐发红的花椒。心里美滋滋地想，今年又可以多一笔收入了。 义凯把村上遗留的问题都处理得差不多了，闲下来，想见建立的念头更是与日俱增。他一直在想象着建立现在的样子，真怕见了她会一眼认不出。几次傍晚义凯犹豫着都走到建立的家门口了，他知道这个时间建立应该是在家的，甚至有时都听到了大门里建立的说话声，但他把手都举起来了，就是没有勇气去敲门，他是怕别人看到了说三道四，人言可畏啊！ 其实他们之间的事早已成了陈芝麻烂谷子，也只有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心思才那么缜密，男女授受不亲的传统思想时刻记挂在心中，总是怕别人误会自己。这十几年来远山村不知发生过多少比这更离谱，更让人看笑话的事，这事跟那些比起来，可谓小巫见大巫了。 跟他们年纪差不多上下的人要不是这次看到义凯回来，甚至都忘了他这个人，更不要说那些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了。新长大的小辈们更是都不知道他们当年这回事，再说当年革委会制造过多少冤假错案，现在都已经平反昭雪了，谁还有那闲心去评判那么久远的一个不知到底是真是假，而且又不碍任何人蛋疼的陈年往事呢？ 所以义凯就算光明正大的去看建立也没人说什么的，也就是义凯自己总怕会给建立带来麻烦不敢去，他是怕村民们会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他们俩，所以他一直隐忍着没有去看建立。 自从义凯回来，建立表面上虽没显露出什么，但她在心里也已经矛盾了很久了。她太想见义凯了，可又太怕见义凯了，这个男人曾给过她多少美好的希冀，而又让她流过多少伤心的眼泪啊！现在她知道义凯当年是因为什么离开远山村了，也知道了义凯这十几年来过的是怎样颠沛流离的生活。 她的怨，她的恨，早已随着听说义凯离开远山村之后的种种磨难而消逝了，她现在就只有一个愿望，看看义凯，看看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她倒不怕被别人说三道四，她长到这么大，被流言蜚语跟到这么大，不管到哪里，总有那么多人关注她，和别人稍微多说了几句话，瞬间便被人传得满城风雨，她都已经习惯了。 不就说了几句闲话吗？自己身上又不掉一块肉，走自己的路，别人愿说什么就说！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样子已经不配去想义凯了。义凯现在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什么负担都没有还有那么高明的医术又当了村里的领导。在建立的心目中义凯值得所有的美好。 而她，徐娘半老，又拖家带口的，就算见了义凯又能怎么样呢？现实已经不容她胡思乱想，她还是不要去看义凯了。但越是不见，就越是想念，思念的情愫就像春天的麦苗，只要喝足了水便一天一个样地疯长。建立只能这样一天天苦苦地煎熬着自己。 再不想见也得见，建立承包着大队的果园，一年一度的承包费又该交了，以前都是建立交的。公公范成海都是让她直接到大队部交给村会计。今年丁义凯当了村领导，吃住都在大队部，建立要去肯定免不了要遇见他。 建立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更怕他们见面会让斌宇误会。就让斌宇去交承包费，斌宇明白建立的苦心，但建立和丁义凯到底有没有过别人说的不正当关系他范斌宇最清楚，从圆房那天他就知道了，他相信建立和义凯顶多算互有好感。从义凯回来这么久他们还没见过一次面，更可以看出来他们俩对人品都很看重，应该不会做那种不计后果的蠢事。就说：“还是你去，我连个名字都写不好。 ” 建立见斌宇这么放心自己，心里很是感激，夫妻间最可贵的便是信任。为了回报斌宇的信任，更让他放心，建立特意带了九岁的小女儿爱果到大队交承包费了。见证他俩在一起的，不但有爱果，还有大队会计。 但当建立看到义凯惊喜的表情，一瘸一拐地向她走来时，她再也不能装得无动于衷，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流下。她知道义凯因为那次的事情被打断了腿，但没见面时，她感受不到义凯所受的苦，现在见了他的伤势，又看到他布满皱纹比她显老的多的一张脸，那该是受过多大的苦啊？她怎么还能忍得住？会计一看建立的表情，一声不响的把爱果带出去玩了。 第16章 剪不断理还乱 义凯看到建立，也是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仔细打量一番。看来建立过得并不舒心，才三十几岁的人，脸上就爬满了细细的皱纹，还隐约可见斑斑点点。头发不再那么乌黑发亮，鬓角有些许白发。眼睛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炯炯有神，就连以前亭亭玉立的身姿似乎都有些弯曲。 握着满是厚厚老茧的建立的手，义凯的眼眶也红了。两个人握着手就这么久久地互相看着看着，好像要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这十几年未知的事情…… 建立每天的活那么沉，和斌宇过的日子因为婆婆的关系又总是磕磕绊绊的，怎么可能舒心呢？其实建立眼里的义凯又何尝不是呢？才四十来岁的人头上就长了那么多的白发，脸上也不再白净，而是黑不溜秋，胡子拉碴的，怎么就一点也看不出当年那个，飒爽英姿的帅小伙的光华了呢？ 都半个小时了，他们就那样眼里含着泪互相看着对方，谁也说不出一句话。还是会计回来打破了这尴尬的相聚，义凯迅速地和建立签订了第二年的果园承包合同，会计收了钱，开了收据，建立匆匆地拉着还在用奇怪的眼神看妈妈的爱果离开了。 自那次建立交承包费走了后，义凯的心也跟着她走了。 他现在一有闲暇就在想着建立，这个女人又把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触动了。在他的心灵深处永远有建立的位置。 这么多天，他也耳闻目濡了许多关于建立家的事情，联想到那次看到建立的样子，他深深地清楚，表面风光的建立其实心里并不幸福，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这么多年来，义凯也曾试图忘掉建立，但那怎么可能啊！建立是他除了母亲外，第一个喜欢的女人，早已根深蒂固，想拔也拔不出来，而且也只怕会是他喜欢的最后一个女人。现在看建立的样子也是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他的。 这个发现让义凯激动得思绪万千，以前社会条件不允许，他就不得不放弃了。总想着虽然此生不能和建立在一起，但只要她过得好就行，他能在别处卑微地想着她就好。 可现在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建立楚楚可怜的样子，义凯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畏畏缩缩，犹犹豫豫了。如果自己还那样想就是自私，不能只想着自己苟且偷安了，而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痛苦一生。 他现在已经有能力给建立幸福，大不了他这个主任不当了。他不想再互相折磨对方，他想带建立走，都不用走远，就在冀南县城就行。凭他的医术，相信可以让建立平安幸福地度过余生。义凯一直在找机会想跟跟建立说说心里话，让建立明白自己的想法和决心。 建立自那天交承包费回来，整个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多说话也不笑，整天做事也失魂落魄的。有一次蒸米饭竟忘了放水。孩子们都放学回来了，等着吃饭，一看竟然还是生米…… 还有一次在果园喷药，忘了往管子里放药，喷了一遍清水才察觉到，只好又喷了一遍。那天见爱辉考试成绩不好，竟大骂了起来，以前她是从不乱发脾气的。 斌宇说建立：“你太过分了，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但也不能拿孩子撒气。” 建立听斌宇说了，非但没有停止，而是骂得更厉害了，斌宇气急了，说：“我看你本意不是骂孩子，而是想让我听，从大队部交承包费回来就看你不对劲了，我知道丁义凯回来了，你们是不是想旧情复燃啊？你是看我不顺眼，想去找丁义凯过了？” 建立被斌宇说中了痛处，心里一紧，但斌宇的这句话更像一把刀子扎了她的心。这么多年了，虽然她的心里没有斌宇，但因为报恩，因为共同的孩子，早就让她对斌宇产生了浓厚的亲情，他们之间已经好多年都不提丁义凯这个名字，义凯给这个家带来的阴霾也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但斌宇现在竟然这么想自己，这么不理解她，诋毁她。建立太生气了，她不能听任他这么贬低自己。她从没做过对不起他范斌宇事，为什么要容忍他无事找事？于是愤而还嘴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们之间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肮脏。” 斌宇见建立气的脸都紫了，也知道自己说的有点过分了，但还是执拗地不肯认输坚持己见：“我说两句，你就这么大反应，自己心虚了！莫不是真想去找丁义凯了？” 建立看被误会越来越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情急大声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声地责骂范斌宇，并用她的拳头一拳又一拳地砸向斌宇。斌宇看建立哭了再不还嘴，任由妻子的拳头砸向自己的后背。 建立哭累了也打累了，慢慢地停了下来。很多天来郁结在心中的闷气，好好地发泄了一下舒服多了。不和婆婆住一个院真好，没人管，连吵架也能酣畅淋漓地吵了。 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有时候吵架也有好处，心里想不开了，大吵一架把心里集聚的怨气都排解出来，反而更加有利于精神团结，也有利于身心健康。建立是个大度的人，有什么矛盾从来不放在心上，她心里要装的东西太多了，才不值得装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过了，也就忘了。笑一笑，继续面对生活。 第17章 情至深处难自控 建立静下心来想她和义凯之间的事情，说真的，义凯这次回来确实让建立感到挺意外的，让建立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又重新泛起了涟漪。和斌宇过日子从来都不是她真实的内心所想。这么多年，先是为了家人隐忍，后来为了孩子凑合，难道自己这一生都要这么过下去了吗？ 但如果换一种活法，建立又从来没有敢那么想过，而且也不现实。她不能光为自己想，她还有孩子。说斌宇不是一个好丈夫，也只是相对来说的，并不绝对，斌宇对她还算很好的。而且斌宇对孩子们更是用心照顾，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她不能对不起斌宇。 他们结婚这十几年来，虽然有时也闹矛盾，吵吵闹闹的。但夫妻常在一起，时间久了，谁还没有个心理疲软的时候啊！况且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即使没有感情，也成了一种习惯了。真要打破这种习惯，建立都觉得怕不适应了。 建立就这样，一边不可抑制地想着义凯，一边又受良心的谴责，觉得对不起斌宇。她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份感情，只能每天尽量躲着义凯，只希望不相见慢慢就能不想念。哎好纠结，剪不断，理还乱哟！ 义凯想建立想得都快扛不住了，他一直在等，等一个和建立单独见面的机会，他迫不及待要带建立走了。终于找到和建立单独在一起的机会了，那天晚上大队部放电影，义凯看到只有建立带三个孩子来看，安置好孩子们，建立就要回去了。义 凯在建立回家的路上截住她，说：“建立，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谈谈，可是你怎么总是躲着我呢？” 建立看是义凯拦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躲下去了，就嗫嚅着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义凯因为激动使得胸脯一起一伏的：“你明知故问，我们去我窑屋里坐会儿！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建立犹豫了犹豫还是跟着义凯走了，迟早都得和义凯说清楚的，不如早些了断，让两个人的心里都可以安心些。 来到村委会的窑屋里，义凯见建立坐定，顾不得寒暄什么，直接就切入正题地问了。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为了能和建立单独的见一次面，义凯都等了大半年了。 “建立，我想了好久，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想跟你说，我们在一起好吗？如果你还对我有情，也想和我在一起，我会找斌宇谈的。” 建立愣住了，虽然之前看义凯看到她时总是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就有预感，知道义凯迟早要和她说些什么的，但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至于这个问题，建立想过好多次了，只是她也总理不出个头绪。她当然想和义凯在一起了，从十几年前就想。 但这个美好的愿望也只能是在心里想想罢了。真要付诸实施，受到的阻挠原因何止十种八种。建立泪眼盈盈地对义凯说：“谢谢你现在还能对我念念不忘，让我很感动，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忘不了你呢？但是……” 听建立欲言又止，义凯更激动得不能自已：“你还但是什么，不相信我的真心吗？我现在可以给你幸福了，你放心地跟我走好吗？” 建立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在事实没有摆在自己的眼前时，她尚且还在幻想如果和义凯生活在一起将会怎么怎么样？当真到该自己做决定时，她却又退缩了。她现在还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吗？她已经不是十几年前单独的一个人了啊！ 哪怕先不管孩子，只是和斌宇离婚就太不好办，这么多年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社会关系将如何解决？结婚可以是两个人的事，但离婚就是两家人的事，牵扯到太多太多的人了。 义凯见建立一直犹豫不定，不言不语，急了，又追加一句：“你还在犹豫什么，怕我们在一起会接受不了世俗的眼光吗？如果再不行，那我们就走得再远些，去过只属于我们自己的生活，至于你的孩子，谁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带走，如果不愿意，等我们安顿好了，会回来看他们的。” 建立睁着一双大眼，美目流盼，深情地看着义凯，她没想到义凯已经把一切都想得那么周全。知道她的牵挂是什么，可能早就在想着这么做了。义凯还是她当初的那个义凯，他的心里一直是在乎她的，这么多年，并不全是她一个人一厢情愿的，这太让她感动了。 建立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义凯，她眼含着热泪，看着义凯，慢慢地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晚，她第一次去找义凯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样望着义凯，不同的是上次她在等义凯的回复，而这次是义凯在等她的回复，想着想着，建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但刚点完了头，马上就意识到了。她真的能配合义凯这么做吗？她真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一走了之吗？她实在是有太多的牵绊，太多的不舍了，想到这里建立又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 看着建立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义凯蒙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忘情地把建立拥在怀里，滚烫的唇在建立的头上脸上，乃至手上都通通地吻了一遍。嘴里还在不住地呢喃着：“建立，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毕生最大的心愿，现在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有能力可以让你幸福了，你就答应我，难道你就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 建立任由义凯抱着亲着，她也需要温存，需要关爱，愿意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所以虽不是强烈地回应着义凯的动作，也算半推半就。 她的脸在发烧，心在发烧，浑身都在发烧。 及至义凯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要进行进一步的动作时，建立怔住了，他们这算干什么啊？她李建立是那么龌龊的人吗？她奋力地一边推开义凯，一边喊着：“义凯，我们不能这样，你冷静一下，让我好好地想一想，想一想。”说完便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跑了出去。 第18章 没有不透风的墙 建立没有直接答应义凯，让义凯多少有些失望，以至于他失意了好几天。但是他绝对不能一直那样下去的，村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丁义凯最近一直想给村上上马一个中小型企业。靠山吃山，思来想去，觉得建一个白灰窑最保险，远山村山上的石头是上好的青石，烧出的白灰质量可好了。刘屯乡政府所在地的刘屯村就有两个灰窑，石头都是从他们这几个靠山村买的。远山村有两家合买了一辆拖拉机往刘屯灰窑拉石头都致富了。听说好几户村民都跃跃欲试，可钱是大问题，一台拖拉机下来得五六千块钱，那时一个大男劳力干一天活才挣五块钱，一家大小还要吃喝花销，那有那么多闲钱？ 几家合买又怕合不来最后闹个不欢而散也没挣了钱。虽然国家支持贷款，但是那时人的思想大都保守，花不是自己的钱咋就觉得那么不踏实呢？干什么都有风险，万一贷了款买了拖拉机出点事赔了钱，背了那么多账下半辈子可咋过呢？ 就是因为周围村子的经济越来越搞活，张乡长才对远山村心急如焚，远山村在过去集体经济时都没有太落后过，在该经济蓬勃发展的改革开放之后却一直跟不上来了。这才费尽心思地请回了义凯。义凯就是不让他失望，听义凯说想开灰窑，他大力支持，说义凯有啥过不去的难处，就去找他。 义凯也有魄力，说干就干，他马上召开了村委大会，跟大家说了自己的规划。听说丁主任要贷款办灰窑，大家都举手赞成。有丁主任这样的主心骨，众人合力不愁办不成大事。建灰窑不但能增加集体的收入，村民们也都有地方做做零工，这是利村利民的大好事情，怎么能不欢迎呢？于是乎，灰窑很快轰轰烈烈地就开始建了。丁义凯坚持每天盯在工地上，一点也不敢马虎，忙碌的工作让他排解了好多的烦忧。 建立的果园又到了秋天更忙碌的时候了，他们请了好多工人来摘果子。建立的果园有苹果，桃，梨，杏，红枣等。别人都在那忙着摘水果，可建立最近精神恍惚，心不在焉的，总是出差错。不是把两种水果放在一个筐子里，就是过秤看错了斤数。艳华跟着她登记，艳华是明白建立的心事的，一直在旁边提醒她。 过去好多天了，义凯的追问还在建立的耳边回想着。她还没有答复义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方面不愿意对不起斌宇，舍弃孩子，另一方面又觉得对不起义凯，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了那么多年，心里只有自己，自己如果拒绝他，岂不是要让他孤独一生了吗？建立每天都在想，就是想不出到底该怎么办？ 其实艳华也是有心事的，自从她男人死了以后，婆婆也跟着走了。她独自带着两个孩子艰难地生活了两年了，虽然建立在生活上不断的关心她，帮助她。但她心里真正的痛楚哟，谁又能抚慰呢？丁义凯回来后，他的所做所为都被艳华看在眼里。艳华其实早已经芳心暗属了，怎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艳华知道丁义凯和建立互有情义，她只能默默地把自己的感情压制在心底。 男女就是不同，男人动了情尚且还能安心的工作，因为男人把感情从来都是放在第二位的，这也是男人更容易干成事业的最主要原因。而女人向来都是把感情放在第一位的，像建立这时正处在感情的漩涡中，要她做一个两难的抉择，她不能专心当然就爱出错了。 晚上累了一天的斌宇和建立回到了家，这时爱华已经在冀南城里上高中了。三个孩子中爱华最懂事，成绩也最好，建立和斌宇都是对爱华给予厚望的。 爱华不在家，两个小的，就成了没王蜂了，整天就知道玩，打架。两口子累了一天回来，家里连口热水都没有，两个孩子大概在奶奶那吃饱了，现在正打得欢呢。建立春天刚买了一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本来想享受一下现代化的美好生活呢，劳累一天回到家可以看看电视剧。 没想到买了还不如不买呢，两口子谁也看不成不说，两个孩子天天为电视闹意见，不是不愿意看一个节目吵架，就是为同一个节目持不同的意见而打架。现在正打得激烈呢！ 斌宇看到两个孩子又在打架，心里烦躁的很，叫他们都滚出去，孩子们一向不害父亲的怕，这次更是不听他的，照打不误。 斌宇气急，转而看向建立，建立也累，想坐那喘口气，一会儿做饭。斌宇吼说：“不知道又累又饿吗？怎么还不去做饭？” 建立一怔，斌宇很少吼她的，气急还击道：“吼什么吼？你怎么不去做？你累，我不累吗？都不能坐会儿先喘口气吗？” “你也累？你的劲头不是大的很吗，以前一个人干好几个人的活都没听你说过累，这就累了，我看你是心累？”斌宇更是气急，毫不客气地还击到。 “你这是什么意思？”建立怒视着斌宇说到。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最清楚，别以为我傻，什么都不知道，不想搭理你们倒是真的。” “我们怎么了？你不想搭理谁，说清楚？” “谁？还能有谁，当然是你和丁义凯了，不要以为你们背着我干的好事，我不知道。” “我们干什么好事了？你瞎说些什么？” “干什么好事？你去交承包费时一进门就哭什么？别以为孩子不会跟我说，带孩子看电影时跟丁义凯钻到村委会里干什么？你以为没人看到吗？告诉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范斌宇，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被你知道也不怕，我们什么事情也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听信别人的谣言，疑神疑鬼，迟早要拆散了这个家的。” “我想拆散这个家？我看是你早就想拆散了这个家？一直就看我不顺眼，心里早在想跟着人家过了？一对奸夫淫妇，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们。” 建立气坏了，说话嘴唇都发抖：“你可以说我别的，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 “不是吗？人在我这里，心恐怕早就跑到人家那了！” 两个人越吵越凶，两个孩子这时早就不敢打了，都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爹娘。 大人不合，最恐慌的是孩子们，经常在父母吵架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们，心理都是不正常的，没有一点安全感。不过孩子们的眼睛也是雪亮的，他们能分清爹娘的吵架是为了恨而吵，还是为了爱而吵。哪种吵架会危及到他们，哪种不会。 可爱辉和爱果这时真的分辨不出来爹娘这次吵架是为了恨，还是为了爱，他们太小了，还不懂得这么复杂的事情，只能瞪着一双无助的大眼睛看着他们，希望他们能赶快平息心中的怒火，停下来。 斌宇和建立吵着吵着，看到可怜的孩子们，长叹一声，不吵了，别吓着孩子们，斌宇拉过爱辉，建立则抱住爱果痛哭起来。 第19章 艰难的抉择 斌宇一家大闹一场，范成海两口子岂能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但这又让他们如何说得出口？范成海一气之下病倒了，之前的隐忧到底是变成现实了，可是这次他不能管了，即使管也管不住，现在不比从前，他的话已经没有任何效力了，只有在心里一遍遍地说报应，报应啊！ 范成海无能为力，彩铃更是无可奈何，只有听天由命，唉声叹气。义凯听说范叔又病了，上门探望。范成海老泪纵横，抓住义凯的手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跟他说，但咕哝半天最后只是说：“我不能帮你了，你把村里的工作都代起来！”范叔不说，义凯也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一个人一辈子要面对多少次两难的选择啊！ 面对义凯的热情，建立想了好多，好多。她不是没有动过心，但也只能是心动而已，绝不会行动的。她也丝毫没觉得自己没有背叛丈夫，跟自己心爱的人远走高飞，是一个多么高尚的人。也许她李建立是一个懦弱的人，她想的只是不愿毁了这个多年来已经习惯的家而已。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是孩子，建立怕自己离开范斌宇，孩子们心里会受伤害，她最在乎的就是孩子们，她绝对不能那么做。也怕娘听到她离婚的消息，会很生气，自从爹死后，娘一个人生活够凄凉了，她不能再让她为了她的事伤心。 最主要也是和斌宇尽管不情愿，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也过来了，何必再大费周折呢？而且如果她真和义凯在一起，更会毁了义凯在远山村村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还有义凯现在没想太多，只怕真和她在一起，有那句“朋友妻不可欺”，想起朋友斌宇，肯定要终生生活在愧疚之中。即使他们不在远山村住了，义凯的良心也会受谴责的。她知道义凯为她着想的，她就绝不能自私的陷义凯与不仁不义，义凯带着污名颠沛流离地度过了前半生，好不容易国家政策变好为他平反了，他以后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做人了，她不能让他再为了她受那种煎熬了 。 想来想去和义凯在一起，得益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要那么多人牺牲真的太不值得了，她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建立想通了，便不再难过了，她不能老是那样注意力不集中，好多事情还等着自己去干。 冬天快来了，她还要准备过冬的蔬菜。把那些在果园收获的大白萝卜，大南瓜和扁豆角等除了卖给村上的灰窑一部分外剩下的都得煮了，晒成干菜，搭配大白菜就是他们一家人包括公公婆婆一冬天要吃的蔬菜。范成海夫妇越来越老了，行动开始不便，尤其是建立父亲死后，斌宇更不放心让老人自己住。老两口就他这一个儿子，由他养老是义不容辞的。建立也不反对，自她和斌宇承包果园后，三个孩子一直由彩铃帮忙照看，她很感激。 建立也知道婆婆这个人，嘴上不积德，心里是没那么坏的，况且做小辈的也不应该同长辈们一般计较。所以痛痛快快地就和斌宇搬到原来和公公婆婆住的家里了。她和斌宇的新窑在村口，刚建的灰窑离他们家不远，正好让给灰窑使用。义凯在那里住着比住村委会的破窑可舒服多了，建立心里也得到很大的安慰。 这天建立听说在煮扁豆角时，往锅里放上一点铜，就可以使煮出来的扁豆角还是绿油油的颜色，一冬天吃的菜大都是白色淡黄色的，干菜不但味道差，吃起来如同嚼腊，连颜色也是那么单一，让人看了更是毫无食欲。尤其是孩子们，正在长个子，因为斌宇个子小，民间有句俗语“娘矬矬一个，爹矬矬一窝”。建立光怕孩子们长不高，每天翻着花样给孩子们做饭，哄着他们多吃。如果能煮出绿色的豆角，使单调的颜色焕然一新，看着就有食欲，该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事情。 建立平常都是这样，做什么事都爱钻研，讲究，力求做到最好。吃饭的事情就更该上心了，一点都不能将就。当她听说这个煮豆角的方法后就迫不及待地尝试了一次，可是看到只有挨着铜块的地方，颜色才发绿，不禁有些失望，看来这个方法也不是多好用，还得寻找别的行之有效的方法。 义凯知道了建立的想法后，心里很难过，一度怪建立懦弱，不像她以往的风格。但他也知道，建立更多的是为他着想，她肯定是不想他才刚刚安定下来的生活再次陷入流浪的境地。他叹了一声，当初自己为建立着想，没有下决心和建立在一起，现在建立又为他着想，犹豫不定，为什么有情人想在一起就那么难呢？ 但痛苦归痛苦，既然建立下了决心，他也只有放下。可能是命中注定他们终就是有缘无分不该在一起的，他也不再纠结了。还是好好地干村上的工作，带领乡亲们致富！ 村上的灰窑已经建成投产了，为什么当初会选择建灰窑，一是因为天时地利，二是因为丁义凯流浪时曾在人家的灰窑住过，给人干点杂活，也算暂时安顿了一段时间，不过功夫总算没白费，倒让聪明有心的他学会了建灰窑烧灰的技术。 灰窑还在义凯的指导下建造中时，张乡长就已经到远山村视察了好几回了，这是远山村的第一个企业，成功至关重要。看着义凯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工人干这干那，张乡长由衷地欣慰，他为远山村的村民高兴，有了这个有能力又敢干的领导人，他们的小康生活应该为时不远了。 灰窑很快就建好烧上灰了。丁义凯日夜守在灰窑边，严格监督工人们的每一步的操作。 第20章 失败乃成功之母 建立的果园摘完果子就到了初冬休闲的时间。果园没活了，艳华一天也不敢闲着，一大家子的生活重担压在她一个人身上，她必须得不停地找活干，一个女人养活俩孩子真不容易啊！艳华的女儿丽梅比建立的爱果大一岁，儿子瑞瑞也六岁多了，现在都还小点，没有大花项，再大点女儿上了初中，儿子也上了学，艳华想想就觉得压力山大，真怕自己挣不上钱都供不起孩子们上学了。 正好听说刚烧上灰的灰窑要找一个做饭的，艳华就去问了，艳华身形纤瘦，做活利索，义凯一看就让留下了。艳华很高兴，为了能有点收入，也为了能近距离的天天和自己喜欢的人见面。 灰窑实行三班倒制度，每顿照常吃饭的也就五六个人，艳华的活不重，就给这些日夜在灰窑值班的人做做饭。义凯不回村委会，他现在吃住都在灰窑上，反正他那个养子一直在冀南城里上学，很少回家，他自己一个人吃饭在哪也是吃，在灰窑还不错，能吃上现成的了。 灰终于烧出来了，但放煤少了点，熄火早，火候不够，灰块中心没烧透，不能卖。义凯自责了好多天，还是他技术不行经验不足啊！白白费了好多原材料，连日来着急上火，让他嘴上起了一溜火泡。艳华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幸好家里有春天挖来晒干的蒲公英。农村缺医少药，也不舍得去乡卫生院看病拿药。幸好远山村山上的草药种类很多，有柴胡，知母，远志等等，一般的小病小痛也不用上诊所，医院去看。好多村民都是利用所知的中医药知识采些草药备用。 田野最常见也最常用的就是蒲公英了。绿叶黄花，全株都可以入药。春天开花时挖出晒干备用，是清热去火的良药。艳华早晚泡一大茶缸蒲公英水，端给义凯喝，义凯自己是医生，当然知道蒲公英的功用。记得他之前在村里时没少跟人讲过山上的各种草药功用，现在可能是种因得果了，他感激的给了艳华一个微笑的表情。 义凯吸取教训，不服输，不气馁，积极地找原因，改进方法，又烧上了一窑灰。上窑灰烧废了，工人们体谅主任的难处都说不要工钱。义凯说什么也不肯，他犯得错误，不能让大家都跟着他受损失，不催着让马上发工钱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义凯承诺工资容后再发，并把没烧透的灰都给工人们分了，虽然不能卖，自己用是不挡用的。 工人们都被主任的大义感动了，这窑灰也跟着格外小心。终于到了出灰的日子，这窑灰烧得恰到好处。看那白白的石灰块，有棱有角的，咋就那么好看。丁义凯拿着一块灰左看右看真想唧亲它一口。这是大家共同的劳动成果，是他们远山村未来的希望啊！他马上号召大家挨着又建了一孔灰窑。 冬去春来，远山村的灰窑已经烧出了好几窑灰了。灰一烧好，不用往远处卖，光周围的几个村子就供不应求。现在大家的生活条件提高了，住房条件要求也跟着相应提高，看着白光光的墙壁反射灯光照得满屋子亮亮堂堂的，心里也舒坦多了。近几年周围村子修房盖屋的也多。就凭这两个烧灰窑，远山村的经济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乡政府为此特地表彰了丁义凯。 灰窑有效益了，尝到甜头的丁义凯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不能把全村的经济收入都依托在灰窑这一个企业上，万一有个天灾人祸，容易一下子被打垮。他又在想着再搞个什么企业了。 灰窑上用着好多本村的人，不但有男工，女工也不少，大家每天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早就有热心的嫂子们起哄，撺掇丁义凯和艳华两家并一家了。艳华每逢听到她们说这些，就羞涩地跑掉了。丁义凯则大手一挥，斥责他们不要胡闹。 这事终于传到了建立的耳朵里，别人是当笑话讲的，建立却没有当笑话听。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了，艳华也是喜欢义凯的，好几次她和艳华在路上碰到义凯，艳华看义凯的眼神都有点异样。只是她光想着自己的事情，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现在想到了，建立的心里酸酸的，她虽然不能跟义凯在一起，但是听到别的女人要和他在一起，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哪怕这个女人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艳华。 不过建立还是明智的，她想得通，爱一个人，不能只是拥有，而是要处处为对方着想，看义凯这些年，一个人既当爹又当娘的带着一个孩子也很不容易，男人还是要有个女人成个家的，没有女人就没有家。 艳华更是，想起当初，她曾一度羡慕艳华过的日子，但真是命运无常，一次又一次的打击袭向这个柔弱的女人。想想艳华丈夫刚死的时候，艳华能挺过来也真是造化了，建立一直陪在艳华身边是最明白艳华的苦不过的。她也一直希望艳华能有个好男人帮帮她，疼爱她。义凯各方面都可称得上优秀，正是个合适不过的好男人。 说起来建立还是对义凯有私心了。艳华是她的好朋友，她最了解她不过，一个非常好的女人，三年寡居的日子把她锻炼得更加坚强，能干。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任劳任怨，这几年受了多少的苦啊！关键是她心里也是爱义凯的，把义凯交给艳华，她是最放心的，能让她负疚的心里受到点安慰。而且两个好人在一起过日子，义凯得到艳华的照顾，艳华也能有个依靠，他们两个互相慰藉，理解帮助，都是再好不过的，建立好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 建立想通了，就想赶快付诸实施，大家都看好他们一对，而他们却迟迟没有行动，肯定是还都在心里替她着想呢！毕竟建立和义凯的感情，是这个村子里人所共知的事情。嘴上可以开玩笑，他们心里一定是排斥的。解铃还需系铃人，建立决定，去劝劝他们。 第21章 君子爱成人之美 这天建立回到了她的新窑。两孔窑，一孔作为工人值班的宿舍，一孔作为义凯的宿舍兼办公室，艳华把它们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刚盖起一个小屋作为厨房，这时艳华正在里边揉面，要蒸馒头。 远山村靠天收，麦子产量低，白面很稀罕，还没有到可以随便吃的地步。平常蒸馒头大都是一半玉米面掺一半白面，但这样的馒头已经比光用玉米面蒸出来，粗糙难咽的窝头要好吃的多了。大家还美其名曰“金裹银”。这个也不是天天吃的。有时候还会蒸红薯面窝头，玉米面窝头，或者红薯面饸络，玉米面珉结。或者锅里煮玉米面疙瘩等。 红薯是个宝，不挑地，产量高，饱腹感还强。这么多年一直在老百姓的餐桌上占据很重要的位置。在那些粮食不充足的年代，全靠红薯撑过来的。红薯不仅可以生吃，煮着吃蒸着吃，切片晒干磨成面还可以蒸窝头，压饸络。红薯食品口味微甜，大人孩子都爱吃，就是有一点，伤胃，把人都吃成了老胃病，动不动就反胃冒酸水。 今天是个好日子，蒸白面馒头，做皮渣豆腐肉大锅菜。每月初一十五都要给山神爷爷上供，保佑采石烧灰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上过供的肉拿回来正好给工人们做顿好饭吃。建立一边帮艳华揉馒头，一边很委婉地问艳华和义凯的事。她想听艳华亲口跟她说喜欢义凯，她才能放心地去和义凯说。 艳华怔住了，停下手，用很复杂的神情看着建立，她不知道该不该向建立承认她喜欢义凯，她怕建立就是听信了谣言来诈她的。她和建立是最好的朋友，如果建立知道她真的喜欢义凯会不会难过。 建立看艳华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就又问道：“难道你不喜欢义凯吗？我还准备帮你们说和说和呢，义凯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啊！” 艳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她说：“建立，你真的这么想？你愿意看到我和义凯在一起？” “说真的，我心里是有点不好受，但我不能那么自私，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眼看着你们都过着受苦煎熬的日子，你们到一起都过得好好的，我也放心。”建立真诚地说道。 艳华本来就有心于义凯，一直碍于和建立的友情只能把这份感情压抑于心底。听建立说不反对，知道她真的是设身处地的为所有人着想，她没有交错朋友，建立的深明大义让艳华心下既高兴又感激。 艳华把揉好的馒头都放到蒸笼里，建立点着了火，烧火蒸出的馒头发的又大又白。忙完这一切，艳华攥着建立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吱唔了半天说了句：“建立你对我真好。” 艳华说通了，建立去找义凯。建立和义凯好久没有单独见过面了，刻意躲避还真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建立说明了意思，义凯像没听明白似的，表情复杂地看着建立：“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蒋艳华好，好女人多得是，我能都娶了吗？你把我当成救世主？” 建立说：“你也该成个家啊，一个人过总不是个事。” 义凯愤愤地说：“只要你过好就行了，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不用替我操心。” 建立眼圈一红，她知道义凯心里还没有放下她，但又有什么办法呢？他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的。能让义凯和艳华在一起互相照顾是最好不过的。她现在如果正面去劝，义凯越不可能听她的。她只有反其道而行之，给他施加压力了。建立动情地说：“你如果真的在乎我，就请你为我想想好吗？你想让我终生处在谣言之中，永生不得安宁吗？” 义凯不说话了，他知道自从他回来，斌宇跟建立闹过好几次了，村子不大，斌宇又是故意要闹得满村风雨让大家都知道，义凯当然也是最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和建立两人都在刻意回避对方，他也明白，他们这么做无论从身到心都不好过。 现在听建立这么说，他沉默了好久。他的单身确实对建立的家庭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斌宇拈酸吃醋，时不时地闹一场，建立的日子也不好过，这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既然他们注定今生不能在一起，和艳华成亲，就是在帮助建立。他低着眉，看着建立缓缓地说道：“好，只要你能过好，我做什么都行。” 建立再也忍不住，忘情地抱住义凯大哭起来，义凯又一次为她牺牲了！ 义凯要和艳华成亲了，虽然都是老大不小了，但也是义凯的第一桩婚事。义凯又是远山村最重要的领导人，场面当然很热闹。义凯现在已经成了远山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范成海早在前不久就彻底退居二线了。 成亲这天，义凯被大家强行给改头换面了，焕然一新。为婚礼养子丁一凡特意帮义父在城里订制了一套深蓝色华达呢中山装，他深深地为义父高兴，义父成了家有人照顾，他也就不用操心义父的事，可以全心全意地学习了。 义凯头天被艳华特意拽去刘屯理发馆理了发，修了面。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义凯本来就身长玉立，仪表堂堂，这一捯饬，英俊年轻了好几岁，更让艳华钦慕不已。 婚事是在艳华家办的，义凯没有家，以后也是住艳华家的。艳华家被帮忙打点的嫂子婶子们打扮得花枝招展，喜庆非凡。 艳华个子矮点，但也特意定做了合体的服饰。枣红对襟夹袄，黑锻滚边，黑色的盘纽点缀其上，一条烟色的华达呢筒裤。一双黑色坡跟皮鞋，为艳华的身高加码不少，整个穿着精制典雅喜庆味浓！ 远山村的村民几乎全体出动，但义凯坚决地跟大家说来凑热闹可以，不许出礼，他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有喜酒和喜糖，吃了喝了，就赶紧回家吃饭去，他还要办正事呢！ 第22章 娘你等等我 大伙轰的一笑，丁书记也太小气了，但说归说，书记不让上礼钱，倒真是解放了大家伙，要不这上多少礼钱都得好好琢磨琢磨，多了太心疼，少了又拿不出，还又光怕别人比自己家上的多，丁书记是远山村每家人的大恩人，村民们爱戴丁书记，觉得给他上多少礼钱，都不为过。丁义凯此举又大得人心，大伙从内心感到轻松。 年轻人喝了酒，吃了糖，都不走，还在嬉闹！丁义凯又下逐客令了，他是太怕自己的事会耽误大家忙碌的时间。村民们明白丁书记的苦心，但还是笑着给丁义凯起哄，大家快走快走，咱头儿还没到晚上就急着办“正事”呢！哈哈哈哈，一句话把艳华羞了个脸通红，丁义凯更是哭笑不得，他本来是要去乡政府有事的，但现在看来，不让乡亲们玩高兴了，他还真的走不脱。 艳华家那么热闹，连斌宇都去了，建立却没有去，她的心还在酸痛，她喜欢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她再怎么想得通也不可能不动声色的去看热闹。她怕看到义凯会失态，之前她费尽心思地劝说他们互相接受，现在可不想因为她的失态而前功尽弃。艳华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她应该有人爱有人疼，义凯是个好男人，他一定会好好照顾艳华的。 勤谨温柔的艳华也一定会帮义凯打理好那个家。他们两个人互相照顾，无论从哪方面讲，都算是完美的结合。建立应该替他们高兴才是，她衷心的祝福他们两个在一起都能幸福快乐。 但理是这么个理，心里一时就是接受不了，她一直强忍着自己的悲痛，好几天了，那种如鲠在喉的感受憋得建立好难受！ “建立，快跟我走！”这天，心里依旧很难受的建立在果园懒洋洋地除草磨费时间，三哥三良突然跑进果园，带着哭腔喊她：“咱娘快不行了，你快回去看看！”建立怔了一下，随即嚎啕大哭，连日来郁结的内心得到释放，一发不可收拾…… 建立嫁得远，回娘家不方便，她的哥哥嫂嫂们对娘都非常孝顺，让建立也很放心，果园的事也忙，所以很少想到娘这边的事。还是去年随斌宇来看了看娘，又快一年没有见娘了，建立还在想着等冬天卖了果子去娘家住几天，好好的陪陪娘，去年去娘家看了看就走了，连话都没顾得多说几句。她是多么的想念娘啊！可是还没等到她的想法实现，却等来了哥哥的坏消息！ 建立坐着三个哥哥共同买的拖拉机，想着奶奶和父亲她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如果娘再见不上……越想心里越加伤悲，一路痛哭不止，到李家湾村哭得嗓子都哑了，进了村子，她不敢再哭，心里只在祈祷着：“娘，你千万等着我，千万等着我啊！” 进了家门，娘果然还没有走，听二嫂说，不知娘从啥时就成了这样了，天明她来看娘，只见娘直挺挺地躺在炕上，赶快去通知哥哥弟弟嫂子爱子他们。他们要把娘送到医院，娘摇头就是不肯，娘嘴里一直喊着:“建立，建立——”哥哥们只怕娘的情况不好，就催三良开着拖拉机去去接了建立来。但建立来了也只是看到娘昏睡不醒，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挂了瓶盐水和葡萄糖。 三良和爱子在城里做生意好了后，对家里人都很大方。爹死后，娘一个人在家里多亏了二哥二嫂照顾，大哥大嫂也不时去看看，就他们两口子忙离得又远回来的少。每次回来都给娘不少钱，哥哥嫂子们说用钱他也都尽力帮忙。这不刚帮两个哥哥买了拖拉机，家里的地他也早就给二哥种了，啥也不让二哥给他。 先顺家的越来越老了，孩子们都一直跟娘说要娘轮流到家里住，娘就是不肯，她说她身体还行，不想麻烦孩子们。建立知道，实际她是不想打破这份和谐。孩子们平常关系都处得很好，待她也不错，她知足了。别最后因为赡养老人闹了意见，村里就有好几个这样的例子，本来好好的，自从轮流赡养老人后，开始不和气了。 老人在他家多住了一天，在他家少住了一天，他家给老人吃得好不好了等等，一比较就有了区别，有了区别就会互相指责，自然也就无法风平浪静了。所以她宁肯自己在家，因为这，建立还感叹，养了三个儿子还不如一个呢，儿子越多越难选择。看他们家就斌宇一个，公婆常年和他们住在一起就挺不错的。 孩子们见娘执意不肯到他们家住，就常来看看娘，送个零花钱，送点吃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那么多人常来常往的，白天老人身边基本不断人。都好几年了，也没有出过什么意外，所以建立也放心。心里想，娘不愿去哥哥家住就不去！这样她来了，直接到娘家，而不是到哥哥们另外住的院子，觉得更自在些！ 突然二臭拿着一张纸片递给爹。二臭是二良的小儿子的小名，大儿子小名臭蛋，二儿子生下来自然就成了“二臭”了。二良看着纸片，眼泪顿时就下来了，颤声地问儿子:“这是在哪里发现的？”二臭说在奶奶的炕席片下。大家都在围着娘，照顾娘，没操心二臭从炕席下翻了东西。建良问:“什么事？”二良哭泣着把纸片递给大哥。 建良看后也当即小声啜泣起来。纸片在每一个人手上传过，那醒目的肺癌二字扎痛了每个人的心。建立跑出屋门，痛哭起来！三良想起三个月前接娘去他那住了几天，难道是那时检查的，他记得娘那时问过他县医院在哪，可是娘还问过他别的地方啊，他哪里能想到娘是想到医院检查啊！估计是早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了。三良哇地大哭着说：“都怪我总是瞎忙，咋就没留意娘的事呢？” 听三良说完，大家都大哭起来。原来娘在三个月前就知道自己得了肺癌，可是却从来没跟孩子们说过，刚知道的时候做手术还不晚的，起码能多活好几年，可是娘就是没吭声，说明了什么？说明娘自己不想活了呀！ 第23章 娘在家就在 建立痛哭失声，她这个女儿做得太不称职了，都说女儿是爹娘的小棉袄，可是她啥时让爹娘感觉温暖过啊？ 爹死后，娘一个人过得肯定很孤独寂寞，建立却从没有抽出时间来陪过娘。爹刚死时，建立曾接娘去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可他们一家整天在果园忙，老太太一人在家没人照顾不说，整天还帮着他们做饭洗涮，不闲一会儿，让建立心里很过意不去，娘回去后就再没好意思请娘来家里住过。 其实建立的想法是错误的，人老了最忌讳人家说自己没用。觉得让父母什么都不干就是孝顺父母，其实更是给父母增加了心理压力，让他们觉得自己成了没用之人，就是在等死了。不用怕别人说自己不孝顺，可以由老人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老人觉得自己还能帮上忙，心里高兴，不在乎身体的付出，只要时刻注意老人的身体，帮他调节身心健康，不要强加给老人任何意愿就好！ 老人终于醒了，睁开浑浊的双眼发现孩子们都在身边，她咧嘴笑了。而孩子们刚擦干的眼泪瞬间又喷涌而出。先顺家的用虚弱的声音说：“都别哭，娘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孩子们赶快都把眼泪擦干，不想让娘更伤感。 先顺家的说：“正好你们都在我有事给你们交代，去把咱们墙洞里的小盒子拿来。” 墙洞外面挂着一张七寸的全家福相框。说是全家福，其实是少了先顺的，还是先顺死后孩子们懊悔连一张父亲的相片都没有，才特地在前两年兄妹几个正好都在的时候，全家去公社刚开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全家福，还给娘也单独照了两张相。公社都改叫乡政府好几年了，人们还是习惯叫公社。 彦雷把全家福摘下来，拿出里面的小盒子递给奶奶。彦雷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孙辈中数他和爷爷奶奶的感情最好，但去年也去城里上初中了。这次三良特地给他请了假把他带回来，小时奶奶给他最亲了，他也一直惦记奶奶，说什么也得让孩子看看奶奶的。 建立把娘扶坐起来，先顺家的哆嗦着双手把盒子打开，这还是之前建立给她买的一盒饼干。她没舍得吃，哪个孙辈过来都给拿几块，过了好久才吃完，盒子也被她派上用场了。先顺家的从里面拿出两个存折，先递给三良一个，说：“这是你这几年给娘的，我也用不着，都给你存起来了，你们总租房子住也不是个事，以后还是在城里买个房子，这些钱用得着。”三良不接，先顺家的急了，想再说话，一阵咳嗽，三良害怕只好接住了。 先顺家的看三儿把钱接住了，又把另一个存折给建立，说：“这是你这些年给娘的，你虽然平时回来的少，但每次回来都给我那么多，我也都给你留着呢，你也把这个带回去。” 建立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娘，我平常总不能回来照顾你，给你钱你也不花，你是要女儿心里愧疚死吗？” 先顺家的说：“你离得远回来不方便，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们把你嫁了那么远，娘对不住你，你不拿钱才是让娘到地下都不得安生啊！”娘说的悲悲切切，建立也只好哭着把钱拿起来了。 先顺家的又把盒子里的几十元现金和几十斤粮票拿起来递给建良的媳妇云香说：“建良在我们家长到三十多，我们也没能力给他娶一个媳妇成一个家，多亏你给他生了一个闺女，给了他家庭的幸福，娘没什么能给你的，就攒了这点钱都给你，别嫌少，给自己做两身好衣裳穿。”云香没有推辞含泪接住了。 先顺家的又说：“再就是这个老房子，也不好了。你们都不在家，家里只有二良两口子，房子和家里的东西，还有我和你们爹的两口地就都给二良了，你们没意见？”建良说没意见，三良和建立都说该给二哥，先顺家的看孩子们都不反对，她又咧嘴笑了。她的孩子都是好样的，让她欣慰，不像村东头老王家，也是三个儿子，老人临死前分财产时都打了起来，老人没死也被他们气死了。 以前的人连吃的都没有死了也不用交代啥，孩子们给弄口薄棺埋了也就没事了。现在生活好了不愁吃穿了反而还闹意见了，都是亲兄弟还这个亲了那个后了的嫌老人分的不公平，想想都头疼。 建立给炖个鸡蛋伺候娘吃了又睡了。建立小声地跟哥哥们说，你们都回去，我在这守着娘，有啥事马上叫你们。哥哥们走后，建立麻利的把屋子里都收拾一遍。把脏的坏的衣服被褥都拿到院子里准备拆洗缝补。建立祈祷娘还可以好起来，让她多尽尽孝心。 这个老院子还是建立小时住过的老院子，哥哥们成家后都搬出去另住了，二哥也盖了新房子。老房也不准备修缮了，几十年的风雨已经让它破败不堪。每逢下雨天，外边下大雨，里边下小雨，娘就这样一直住在这里，建立想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娘睡了一下午，建立洗了一下午的衣服，眼看天快黑了，她进做饭屋做饭。做饭屋还是之前在院子搭得一个小棚子，四面透风，这么多年，春夏秋就都是这么过来的，冬天在住的屋子里生炉子做饭，既做了饭又取了暖，一举两得。 建立久不在娘家住，米面粮油都不知放在哪里，她挨着掀盖子，没有多少米面，娘一年前就种不动地把地给二哥种了，都是二哥收割后给她点粮食吃，或者是自己去地里捡人家落下的麦穗回来磨成面。冀东县属于平原，产粮大县，自从包产到户后，粮食就吃不完了，一个人就是光捡点麦子也能吃不少面了。本村的村民们大都安分守己，在家种地，况且不种地也不行啊，这地方不适合搞副业，也没地方挣个零钱花。 建立掀开了一个咸菜缸，一股酸臭的老咸菜味直冲口鼻。农村家家户户都是成缸淹着咸菜，一边吃，一边往里续菜。家里的老咸菜都不知吃了多少年了，味都变了。 建立俯身托住缸底，她得把咸菜倒了，绝不能再让娘吃这种东西。实际也是现在还不到秋天，还多得是青菜吃，咸菜都是冬天没菜时吃的。娘肯定是一个人不值当去炒菜，一年四季吃块咸菜对付。建立离缸近了，看到缸里好多的蛆虫在蠕动，她的胃里一阵翻腾，都不知生蛆多久了。娘的眼睛不好使了，肯定没看到，还是那样吃着，建立的眼泪忍不住掉进了咸菜缸里。 建立做好了饭，娘也醒了，娘拧着眉头说不想吃饭。娘的身体本来就单薄，有病后肯定更是吃不好饭，瘦得皮包骨头，伸出的手掌青筋暴突，也因为瘦，看得手指格外长。建立看着更是心疼不已。 娘让建立把哥哥嫂嫂侄子侄女们都叫来，建立知道娘肯定又在疼了，依言去叫了所有人来。娘的眉头时皱时松，一一的从大家脸上扫过，手臂轻抬，嘴唇微张，艰难地说了句，都要好好的啊！说完手臂突然垂了下去，所有注视的眼睛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嚎啕大哭起来！ 娘到底还是这么快就走了，建立本来还想能再尽几天孝，可是娘竟然一天也等不得了。建立大哭不止，以后这个家就没娘了。再来就不是娘家，而是哥哥家了。 第1章 日月如梭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一九八九年，建立都四十岁了。 这几年，远山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灰窑走上正轨后，村上又建了石料厂。不久丁义凯又贷款开了一个小煤矿，挖出了九号煤。九号煤又臭又笨烧火还冒烟，取暖根本没法用，所以价钱相比较比二号香煤便宜的多，还不好卖。 当初请人勘测时只说有煤，没想到挖出了没用的煤。村民们几乎失望，煤如果卖不出去，那么多的贷款还不上村子就完了。但是义凯没有灰心，只要是煤就是好东西，怎么会没用？他求助于在外流浪时结识的朋友。朋友多，就是好，不久真有人来订购远山村的煤了。九号煤虽不能用于取暖，但燃烧热量大，耐力久，工业用可是好煤呢，好几个朋友都帮助联系外销，不多久产的煤便供不应求了。 煤矿把远山村的经济带动起来后，又办了远山村水泥厂，解决了一半本村村民的做工问题。现在几乎三分之一的村民买了拖拉机，不上班的就往灰窑上拉石头跑运输挣钱。不久又勘测到山下有铁矿石，远山村的村民们沸腾了，没想到我们村子还真是风水宝地，地上有山可以靠山吃山，地下有煤已经换来了丰厚的收入，现在又查出了有铁，村名是不是也该改改以后叫铁山村啊！ 我们的老祖宗可真是慧眼识珠，一百多年前迁到这里繁衍生息，没想到给子孙后代谋了这么大的福利。但也有坏处，自从打了煤矿后，水位越来越低，附近的河都干涸了，种地一点也不能浇了。冬季不下雪麦子就一点也没收成了，不过也想得通，有所得必得有所失，没收成干脆就不种麦子了，一年就种一季，现在村子有企业，用人地方多，多点闲余时间正好上班挣钱。 村民们光高兴呢，不知道现在的款不好贷了。自从改革开放支持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贷款政策松，胆大的疯狂贷款，好多款都收不回来，国民富的不少，把国家亏苦了。八十年代末基本就不放贷了，只往回收贷。冀南更是，三年前冀南县改为了冀南市，虽然是个县级市，也算是城市，更是积极表现自己，对国家的政策鼎力支持，绝没有一点阳奉阴违。 办铁矿可不是办个小灰窑打个小煤矿，没有贷款想也别想。但义凯不能让村民们失望，国家改革开放引进外资，远山村也可以啊，只要是能为村民们谋福利的，引进外资又何妨？又是靠他外边的朋友找到了投资者，我出地方，你出钱，我们共同挣钱。 工作上，义凯大胆开拓，使远山村的经济蒸蒸日上，生活中和蒋艳华夫唱妇随，互相体谅，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果然没有让建立失望。艳华已经做了绝育手术，一直愧疚不能再为义凯生个一儿半女，为了暖义凯的心，艳华让女儿丽梅跟了义凯的姓，他的养子丁一凡早已经中专毕业在冀南市里参加工作并结婚了。小两口不时地回到远山村看望义父义母，义凯现在有儿有女，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 几年的时间，建立的身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年多前公公婆婆都去世了。两位老人虽然年岁大了，但身体一直很好，没病没灾的。可惜冬天竟然被双双煤气死了。专家的说法是一氧化碳中毒，老百姓不懂那个，只知道是因为烧煤的缘故。以前人都穷，冬天大都没人舍得烧煤取暖，冬天窑屋里也没那么冷，糊弄着就过了。 建立和斌宇孝顺，早两年冬天就给老两口弄了个煤炉子烧煤取暖了。前年冬天特别冷，斌宇两口子，怕老两口冻着，特地跑远路买了贵的香煤，把屋子里都堵得严严实实的，说这煤没味，堵严点也不呛。结果好心办坏事，竟然把老两口害死了。出殡时斌宇两口子都哭成了泪人，那时村里的煤矿刚打出九号煤不好卖，丁书记放话本村村民可以随便去矿上带煤回来，烧火取暖，他们不去，嫌臭嫌冒烟，真用那煤还不会把屋子都堵严，爹娘也就不会被煤气了。 但再后悔也没用，人死不能复生。只能祈祷二老一路好走了。这两年还真是不断听说哪个村有被煤气死的，还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煤在人生活中越来地位越高，家家离不了，取暖做饭都用它，冬天在屋里生火，稍有不慎就着了它的道。 这几年水果行业萧条，自从公婆去世后，建立和斌宇就不承包大队的果园了。果园也早已经不存在，变成了远山村水泥厂的厂房仓库。斌宇也不在公社食堂上班了，临时工，半天班，天天来回跑好几里路也不多挣钱。在本村水泥厂上班，不用来回跑，活清闲，工资还不少。 灰窑也不再占用斌宇他们的的新窑，建立两口子又搬了回来。建立闲下来，便又利用新窑的有利地形开了个小卖店，养养猪，养养鸭，日子一天天的也就那么过了。爱辉和爱果都没有考到城里上初中，就在三里之外的乡中学上学，因为是走读，建立每天都要起早给孩子们做饭。为了照顾孩子们，农忙时还要去娘家帮助哥哥们割割麦，收收秋，她也确实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在外面忙了。 建立的两个哥哥前几年看到远山村的经济蓬勃发展，心下羡慕，也想弄点啥，但钱不够，弟兄三个一向和睦，三良当即给哥哥们凑钱合买下一辆拖拉机，种地跑运输两不误，挣下点钱，合作愉快后也商量着再做个啥企业。 研究一段后看上了砖窑，他们这一带土层厚，土质好，有取之不尽好的原材料。又是三良帮忙出了不少钱，说干就干。还是利用的义凯的关系，请来了技术人员，监工，建窑，做坯，第一窑就成功地烧出了蓝哇哇的好砖。 哥哥们的事业成功了，建立由衷地替他们高兴，只是苦了他们两家，哥嫂们每天天不亮就上砖窑忙活，一直到天黑尽，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遇到农活忙时，就更是劳累不堪。建砖窑还欠了一些债，都在后边催着呢，不劳苦自己不抓紧点也不行啊！苦点累点没什么，有希望就是好的。 幸亏还有建立，每当农忙时，她必定抽出几天空，来娘家帮帮哥哥们！父母留给孩子最大的财富就是兄弟姐妹，在父母离世后，还有几个至亲的亲人，兄妹几个在一起，回想一下小时候长大的事情，无论多苦多难，心中都是暖融融的，而且谁也夺不走分享不出这份浓浓的亲情，这是专属于他们几个的。 第2章 好闺女爱华 时间过得真快，建立与斌宇的大女儿范爱华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她在城里读书都好几年了，一直是父母的骄傲，成绩好，长相也好。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校花。三个孩子长得都像建立，范成海夫妇还活着时，彩玲就一直跟丈夫絮叨，看看我的坚持到底是做对了，给斌宇找了个漂亮的高高的媳妇是多么明智的选择，这回可是把你们老范家的丑根矮根给拔了，我可是你们范家的大功臣啊！ 爱华是三个孩子里模样长得最像母亲的，眼睛大且有神，脸蛋儿白里透红，只是个子随了父亲，和母亲个头差好多，不过现在都时兴穿高跟鞋了，爱华在学校虽不穿，但在家里穿上高跟鞋和母亲的个头也差不多了，而且现在的衣服也比过去花哨样式好看的多，村里人都说爱华看上去比建立年轻时还要漂亮几分呢！ 建立也是越看爱华越欢喜，尤记得爱华小时候的样子，穿着她织的黄线衣，扎着两个羊角辫，蹦蹦跳跳的穿梭于每个大人们之间。三个孩子中，建立和斌宇最喜欢的也是爱华，爱华小时是他们两个之间最好的联系。不知不觉间，当年的小可爱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任谁看了都艳羡不已。 爱华今年七月就要高考了，学习紧张，一般不回家来，也好，光两个小的就够建立忙了。爱辉从小调皮捣蛋，经常闯祸。每次做了错事，建立要教训时于彩玲就护着。建立很无奈，她和斌宇后来承包了果园天天忙忙碌碌，孩子们大多数时都是跟着爷爷奶奶。 公公婆婆偏爱这个唯一的孙子，从小就养成了个小霸王性格。建立也不敢多管，爱辉本来就和她不亲近，最待见奶奶，她见了孩子再非打即骂的更不爱来她跟前了。爷爷奶奶都去世后，爱辉也到了叛逆期了，更管不得。建立只能期盼他长大能自己懂事些。爱果性格还好，就是皮肤随了父亲，有点黑，不过还小，女大十八变，还不知道呢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爱辉和爱果都没考到城里上初中。都在刘屯乡中学走读，一天来回四趟走好几十里地。孩子们辛苦建立也辛苦，每天得早早地起来给他们做饭。害得建立都养成了生物钟，此后一直都是每天早上三四点就睡不着觉了。条件稍好点后，斌宇给孩子们买了一辆自行车，上下学有了自行车哥哥带着妹妹，不用太赶时间，还比走路轻松的多，方便了孩子不少。只是建立的事还是那么多，斌宇每天上班有时间卡着，建立不敢耽误他工作，也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建立和斌宇已经不怎么吵架了，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人嘛，就是那么回事，跟谁也是柴米油盐地过日子，即使再有棱有角，这么多年的磨合也磨平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就行了。 经过几年的观察，斌宇也不再总是猜疑建立了，再光鲜的外表也经不住时间的打磨，看建立哪还有当年那么出众呢？怀孩子时脸上落下的妊娠斑随着年龄的增长看着越来越明显，皱纹也越来越多了。白头发星星点点，身体也不再是过去的杨柳细腰了，小腹的赘肉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和那些别的老娘们比起来也没多大的区别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建立这么多年眼里心里就出了一个丁义凯，看人家义凯现在的日子过的那么幸福美满，他也不用担心再来抢他的老婆了。再者父母都去世后，斌宇时常觉得很伤感，也就建立能理解他的苦楚，两人之间掏心掏肺的交流越来越多。不管是哪方面的原因促成的，昔日间夫妻可贵的信任重又回到了他们两个之间。 再过半个月就要高考了，建立想到爱华的成绩一向很好，考上大学应该不成问题的。文化大革命毁了一代人，从文革后恢复高考，国家求贤若渴，大学生虽然一年比一年多，但是还是非常吃香。爱华要是上了大学，毕业了再分配个好工作，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还能拿高工资，不累不说，还有礼拜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爹娘说不定也能跟着沾点光了。 建立越想越高兴，竟哼起歌来。 “解放区的天是蓝盈盈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这时刚吃过午饭，两个孩子都往三里之外的乡中学走了，斌宇也是照样吃了饭就去水泥厂上班。建立一边洗碗一边欢快得唱着歌。这两年事事都顺，他们家的经济情况越来越好，哥哥们的砖窑也挣了大钱，哥哥们日子都过好了 ，建立也不用时时牵挂了。 想想几年前还是食不果腹的日子，那时哪敢想才几年生活就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啊！改革开放真是不错，才十来年功夫，就成效显着，让百姓们都过上了富足安逸的日子。面对这么好的局面，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条件好了，生活质量越来越高，今天买了半斤肉，吃的白米饭。之前听爱辉爱果说大米饭太好吃了，比小米饭好吃多了，让我天天吃也不烦。斌宇就到粮站买了一大袋大米，建立心疼得还骂了他一顿，有钱就烧包了，大米比小米可贵多了。不过孩子们喜欢吃，建立也就不说啥了。现在他们家起码一星期吃一顿白米饭，每次吃白米饭都像过年似的，孩子们可高兴了。 做饭油水多了，碗也不好洗了，用开水烫过还是黏糊糊的，建立又往洗碗水里抓了一把碱面再洗。 “爱华，是这？阿姨——” 建立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叫，以为有人来小卖店买东西。一边慌忙用围裙擦手，一边迈步走了出去。“哎呀，怎么回事啊？”只见爱华由两个姑娘搀着，精神不振的样子。 “阿姨，我们是爱华的同学，是这样的，爱华这些天一直不能吃饭，老是吐，今天上午第三节课时竟然晕倒了，老师让我们把爱华护送了回来，您赶快给她看看，治好病，马上返校，可不能耽误高考啊！” “唉！这是怎么回事啊？”建立忙把爱华扶到床前躺下。回头对爱华的同学说：“你们还没吃饭，我给你们下点面条！” “阿姨别忙了，快给爱华看病，我们走了，下午还要上课呢。”两个姑娘礼貌地说着就往外走。 “多懂事的孩子，”建立感慨着赶忙撵出去，塞到她们手里十块钱，“还得走好几里路，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呢，可别饿着，路上买点啥吃啊！” “谢谢阿姨——”姑娘们的声音拉了好长，她们已经跑远了。 第3章 糊涂的爱 送走爱华的同学，建立赶快给爱华做饭，先吃了饭再到村卫生站看看！上次回来拿生活费走了才不到一个月，看爱华就瘦了好多，之前合体的连衣裙看着那么空洞。肯定是胃不舒服，学校的饭又不合口味，不好好吃造成的。建立好心疼，当下做了一碗面条，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当建立端着香喷喷的面条来到爱华跟前时，爱华爬起来哇地就吐了：“娘，快拿走，我不能闻这个饭味，一闻就吐，别说吃了。” 建立看爱华吐的样子，再听爱华这样说，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又实在不愿往那想，小心试探着问：“爱华，你这月来例假了吗？” “就是，都迟了十多天了。”爱华听了娘的问话神情怔了一怔，接着又不相信似的问：“娘，我不可能是怀孕了？” 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见爱华这么问，建立已经了然于胸了。她顿足捶胸道：“爱华啊！你怎么那么傻啊！是哪个挨千刀的做得孽，你马上就要高考了呀！” 当爱华清楚了自己并不是得了什么无法治愈的重病时，反倒高兴了，眼里的神采马上焕发了不一样的光芒：“娘，你不要怪我了，等到高考完，我就跟他说，让他娶我。” “你个傻妮子哟，这不是耽误你的前程吗？你快跟娘说说，那男人是谁？我非活撕了他不可。”建立怎能容忍有人如此欺负她的爱女，她一定得去找到那个男人说道说道的。爱华长得太俊了，她就怕会招害，每天祈祷上苍让她的女儿能够好好的，还一直多操心她放假在家里时别被哪个坏小子瞄上，可千防万防，没想到在学校出了事。 爱华见娘那架势，她从小就害怕娘，也知道娘会说到做到。她骨碌一声栽下床，跪倒在娘跟前：“不要啊娘，他是我高中同学，他人很好的，他没有欺负我，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要去为难他，要怪就怪我。” 建立见爱华这么向着那男人，叹息一声，女生外向，也许这就是爱华的命。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劝说爱华：“爱华，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娘知道怪你也没用，那咱就悄悄的把孩子做了，还不耽误考试。” “不要啊娘，我要留着！这可是我们爱情的结晶啊！” 爱华跪着不起，声泪俱下地说道。 建立不能光顾自己伤心了，这死妮子，从小在奶奶家娇生惯养的，跟她爹一个脾性，一根筋，说一不二。得赶快劝说她回心转意可不能耽误了正事。孩子还小不知道好前途的重要性，她不能任由孩子误入迷途。又苦口婆心地说： “就算他会对你负责任，可现在的婚姻法执行那么严格，你们的年龄都不够，不能马上结婚的。咱还是把孩子做了，先考试了再说！” “不行的，娘，我这半年总是精神恍惚，也没好好复习，就我这样子去考也考不好的。” 建立彻底被打垮了，精神支柱被人抽掉了，她如软面条一样一屁股歪倒在床上，眼泪像珠子一样成串成串地掉下来。之前咋就没看出爱华早恋了呢？早点能看出来制止说不定也不会错到这么离谱的。早恋的孩子大都没心思学习的。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斌宇夫妻在爱华身上寄托了多少希望啊！建立早就在幻想着，爱华上了大学后，找个好男朋友，将来两个人郎才女貌，夫唱妇随，那么美好的生活，该有多好啊！ 可现在……爱华才只有十九岁，她哪知道人世上的路该怎么走啊。建立的眼泪止不住流下来。所有的希望就像美丽的肥皂泡都破灭了，自己最在乎的女儿怕是要毁了。 建立看着爱华被孩子折磨得虽很憔悴，但依然美丽的容颜叹息。自古红颜多薄命，还真是没说错。如果爱华不是长得漂亮出众，能被人早早地看上吗，长得丑点肯定就不会有这事了。女人都禁不住被人追，尤其是小女孩，经见的世面少，更是单纯容易相信人。 建立不敢往坏处想，事到如今，也只有期盼那个男孩是个好孩子，不会抛弃爱华，早早地到来提亲。 斌宇下班回来，得知爱华的事情，一向疼爱孩子的他也只有沉默，孩子不愿去医院，总不能强制她去，只有把她悄悄地关在屋里，千万不敢让别人知道了，人言可畏，家丑不可外扬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越是不想让大家知道的丑事，一旦透漏了风声，传得比什么都快。爱华就和她娘一样，妊娠反应厉害得哪里瞒哄得住，千遮万掩的还是走漏了风声，一时间，远山村的人说什么的都有。范爱华本来就是个我见犹怜的小可人儿，人人都爱谈论，周围村子的人没有不羡慕丑斌宇的这个俊女儿的，都在想着，将来也不知啥样的人家才能配得上她。 范爱华这次因为自己的“伟大创举”更成了远山村的众矢之的。 出了这样的丑事，所有人都大感兴趣，议论纷纷，甚至连当年建立和义凯的事情都添油加醋的捎带上说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知道吗？她母亲当年风流成性勾搭丁书记，文化大革命时就被人斗过破鞋，她女儿算是继承了母亲的“优良传统”啊，还上着中学就和男人睡到一个炕上去了……” 是吗，听的人大感兴趣，不知道李建立和丁书记还有这回事啊？你不知道很正常，斗破鞋时你还小不记事。丁书记多好的人啊，才回来不久，一向作风正派不花心。这些年听李建立的风言风语倒是不少，在生产队那时就很随便，小辈的人都跟她瞎开玩笑。肯定是李建立勾搭的丁书记。 说不准真是，要不女儿就被人搞大了肚子呢，没羞没臊的。长得俊有啥好，天天还上学呢，连个礼义廉耻都不知道。之前我还劝过斌宇，一个闺女家让她去城里上学干啥？还上高中，咱村多少年男孩子都没人上到高中的，一个女孩供她上那么高的学。你听他咋说，孩子考上了愿意供，冀南一中是咱冀南市最好的中学呢，一般人想上还考不上呢？还骄傲的不行，这不，不是去城里上学，丢人还丢不了那么远呢。 第4章 漫长的等待 唾沫星子淹死人，面对外人如此地中伤爱华，斌宇怎么还能沉得住气，他终于爆发了。 “李建立，你去外面听听，看看人家都把我们家贬低成什么样了？看你养的好女儿都把我的脸丢尽了。”斌宇气愤地说完刚停顿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什么狠狠地说道：“忘了，跟你说有个屁用，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孩子都是看着大人学的，你是不会在乎的，我可丢不起那人，我现在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斌宇只顾自己泄愤，丝毫没注意到建立的表情。 建立怎么可能不在乎，她都在气得浑身发抖了，他们嘴里辱骂的可是她最亲爱的女儿啊！说她什么她可以不在乎，都说了这么多年了，早就没有新意了。但她的女儿不同，她的女儿才十九岁，才要往这社会上走，一下就被人说得这么难堪，打上了淫荡的名号，以后让她还怎么活下去啊！ 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再气也只能是摧残自己的身体，总不能挨个去堵人家的嘴。 爱华上不成大学了，不能按她原先想好的步骤顺利的走下去了，只能退一万步想。还好跟爱华相好的是她的男同学，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男人，而且还是冀南市的，年轻人的爱情最纯真，建立不由想起她和义凯年轻的时候，那是为对方去死都心甘情愿的。 如果她的男同学将来把爱华娶了去，也算是不错了。他们爱华又聪明又漂亮，值得相配任何一个优秀的男孩。忍耐，斌宇也是一时气急，口无遮拦，不去和他吵架，也不去理会那些烂了舌头的庸人。只有忍过去这几天，爱华已经写信给她男朋友，告诉他自己的事，只等回信，两家大人赶快坐下来把亲事订了就好了！ 尽管斌宇和建立千小心万小心，不在爱华面前表露一点伤心生气的表情，也从不乱说话，但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爱华还是听说了。她虽然不能出门，是爱果听到悄悄地告诉她了，大家把她说得那么不堪，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想不到，人的嘴里怎么可以说出那么恶毒的话，她不就是一时情难自控了点吗？谈恋爱情到一定浓处。身体真的无法自控的，相信好多人都有过相同经历，难道她一时失足就要永远成为一个淫荡的坏女人了吗？ 爱华有点想不开，她给男朋友小谢写的信早就寄走了，小谢的回信一直不来，她失落的心情更加低沉了。爱果为她操心这些事情，也让爱华觉得对不住她，爱果还小，却要她过早地接触了自己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不知对爱果的成长有没有影响。 爱辉从小就是个调皮捣蛋的乐天派，他对村里人的议论充耳不闻，在家里反而还打趣姐姐，学着河南豫剧的唱腔，吊着嗓子唱：“咱两个在学校噢，整整三年，相互之中，无话不谈……”爱辉的诙谐故意逗乐，倒真让家里人阴沉的脸，绽开了一丝苦笑。 平常觉得走得很快的时间，现在觉得走得异常的慢，建立一家这时对于“度日如年”这个词可有了深刻体会了。 高考完，爱华就把给男朋友小谢写的信寄走了，到现在都十来天了，还是不见回信，斌宇催爱华，还是再写一封！那封说不定被邮递员给送落掉了，小谢没有收到。爱华饱蘸深情又写去了长长的一封。 又过了十来天，回信终于来了，信不是很长: 亲爱的爱华: 连生日都没顾得帮你过，你就匆匆回去了，高考前复习太忙了，忙得我一点都顾不得想你。高考题一点都不难，我觉得我考得应该不错，你错过了考试，很可惜。你的第一封信我确实没有收到。看了你的信，我也很高兴，这些天对你很是想念，好几次跑到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地方一坐就是大半天。想我们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有时情不自禁地就笑了。你是我们学校出名的校花，我知道好多男生都喜欢你，很庆幸你最终喜欢了我，我已经跟母亲说了你的情况，她很吃惊，说要跟父亲商量一下。你在家等着，我改天去看你啊！ 爱你的谢 一九八九年七月二十日 看到小谢的回信，爱华高兴坏了，这还是他的小谢，一点都没变，他还记得她的生日，还说过几天就要来看她。她高兴的跟爹娘说了信的内容，说我们就安心地等着小谢！ 建立和斌宇都很高兴，女儿的眼光没有错，等女儿嫁到城里，就看村里那些烂了舌根的人好好打脸。之前他们天天夸得村花爱华姑娘，还是优秀的村花，到底比任何一家的女儿都优秀。他们都说得那么难听，还不是嫉妒我们女儿好？我们女儿就是好，气死他们。 又是一段漫长地等待，人生的旅途中有多少大大小小地等待？等火车，等汽车，等朋友，等爱人……只有经过深深地等待的人才会明白，这个“等”字有多么地煎熬。快一个月了，爱华望眼欲穿，迟迟没有等到要来看她的小谢。母亲说:“不行你再写封信问问，看看到底啥情况啊？一直这样等下去，大人等得起，孩子也等不起啊。”爱华去写信了，她也确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跟小谢说。 亲爱的小谢： 上次听你说要来我们这里看我，我一直在家等着你呢，但是迟迟没看到你来，是有了别的情况了吗，叔叔阿姨都是怎么说的，他们支持我们在一起吗？ 我现在每天在家养胎，孩子很折腾人，害得我啥也不能吃还老吐。我娘说跟我小时一样磨人，以后肯定也会像我一样是个小人精，你一直说喜欢我，相信你也会很喜欢我们的孩子的。我天天摸着肚子想你，我们的宝贝也想你。现在想起你跟我表白的那一刻，我在睡梦中都会笑醒。长话短说，急盼回音。 爱你的爱华 一九八九年八月十五日 第5章 人格侮辱 信寄出后又是一段难耐的等待时间，那天爱辉在村里的邮政代办处拿来小谢的回信，爱华激动地拆信的手都哆嗦了。建立和斌宇都围过来，现在爱华的事就是他们家的头等大事，为此建立每天连门都不出，斌宇也是下了班就往家赶，都只等着爱华男朋友的信息。 主要是他们现在也无法出门了，他们都害怕再听到村民们说的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语，和像嫌弃他们一样的那种眼光。 建立和斌宇都凑到跟前，催爱华：“快念念，信上写什么？是不是让我们准备好，他们家要来提亲了？” 爱华看着信，表情越来越难看，最后竟狂躁起来，一把把信撕了个粉碎，扑通一声歪倒在床上。还用再问信的内容吗？斌宇一屁股坐到椅子上破口大骂，骂那个没良心小谢就这样害了他的宝贝女儿。建立则干脆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爱华不哭也不闹，母亲的哭泣她好像听不到似的，只在心里一遍遍地回想着信的短短的内容。 爱华: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给母亲做工作，但终究还是被现实打败了。我考上大学了，我不能去看你了，妈妈说你是农村人，即使我们现在在一起，以后两地分居还是不会幸福的。至于孩子，我们只有一次，会有那么巧吗？你长得漂亮，我知道在学校你的追求者众多，我没有多想，只是我们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你自己多保重。 谢 信的内容犹如小谢的话音，一遍又一遍地在爱华的耳朵旁回响，他不要她了，但是他竟然怀疑她的贞洁，这是最不能让她容忍的。三年高中确实有好多男同学喜欢她，爱华收到过好多表白约会的小字条，但小谢是知道的，她都看不上，就只喜欢他啊！但是他却如此侮辱她的人格。 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她当初就不该相信他的甜言蜜语。爱华越想越烦躁，越想越烦躁，父亲的骂声，母亲的哭声这时也长一声短一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多少天了她的心里一直紧紧地绷着一根弦，现在她再也绷不住了，歇斯底里的啊·——啊——啊地大叫起来。 建立被吓了一跳，立即止住了哭声，站起来抱住爱华：“爱华，你怎么了？你不要这样啊！没良心的不要你了，你还有娘啊！娘不会不要你的，你不要想不开，你哭啊，哭啊，哭出来就好了。” 斌宇见女儿那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骂小谢了，改骂爱华：“又出啥故势呢？还嫌丢人不够啊？我们养你那么大容易吗？多少心血花到你的身上，到头来你就这样回报父母吗？让我们都跟着你丢人现眼！你还不觉得害臊吗？你还活着干啥？不如我们都死了算了。”斌宇越说越伤心，最后也哼哼唧唧得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这么多年，他范斌宇窝囊啊！老婆跟自己同床异梦，茶余饭后总是给人增加谈资。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需要人起码的尊重啊！但是……他知道自己长相不好，配不上建立，也就不多苛求了。 总算三个漂亮可爱的孩子是自己的，特别是爱华，更是他一直以来的骄傲。因为孩子，才让他活的有滋有味，因为孩子，才让他活的有点尊严。谁知好好的爱华却弄成了这样，他范斌宇到底前世犯了啥错啊，这辈子要一次又一次地报应他。 爱华听着父亲的责骂，再也按耐不住，大喊大叫着跑了出去。 爱华跑了。建立傻眼了，斌宇更是发愣，过了好半天建立才回过神来，骂斌宇：“你个该死的，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女儿比我们谁都难过，你还冲女儿发什么邪火，看把女儿都气跑了，这你就舒心了？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啊？我女儿要是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建立气得头脑都不清醒了，冲斌宇大喊大叫，但斌宇这时倒是冷静了，看刚才爱华发作的情状，似乎预料到什么，以至于都愣住了。被建立大骂了一顿，斌宇才醒过神 ，想起得赶快去把女儿找回来。他前脚刚出门，建立也从地上爬起来，向着斌宇相反的方向跑去。 夫妻俩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叫着爱华的名字，他们这时也顾不得别人异样的目光了，去他妈的小谢，去他妈的烂舌根，去他妈的害人精，得赶快找到女儿，女儿的命要紧。爱辉和爱果之前看着爹娘和姐姐都闹得厉害，都有点害怕，谁也没敢掺言，只在另一个屋子乖乖地写作业。现在看到父母去找姐姐，也跟着跑出去大叫着姐姐去找。 爱华找到了，在村里的邮政代办处，周围围着一圈看热闹的人。建立和斌宇都听到别人告诉，同时找到了这里。他们都大声叫着跑向爱华，可是爱华竟好像不认识自己的父母了，看到父母找来，不叫爹也不叫娘，还在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摔东西，把管理代办处的男人吓得都钻到了柜台里。 见爱华父母来了，男人赶快跑出来站到他们身后。声音颤抖地说：“快管管你们女儿，她来这说找什么信，我说没有，她就打我，她的劲可大了，我往外推都推不动她，反倒被她推一骨碌，看看，把我这都砸成什么样了？” 建立拼命抱住爱华哭道：“孩儿啊，娘知道你心里难过，你跟娘说啊，你不要这样吓唬娘啊！” 爱华不理建立的茬，还在扭动着身体要挣脱娘。建立哭道：孩儿啊，我是你娘啊，你不认识了吗？你这是咋的了？” 斌宇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地说：“这还看不出来吗？爱华这是受不了打击，急疯了呀！”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我看也像是神经了。 建立听了斌宇的话吓懵了，哭得更痛了：“那可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去医院给爱华看病呗！”斌宇垂头丧气地说。 第6章 漫漫求医路 夫妻俩从此便踏上了漫漫求医路。他们先带爱华来到冀南市医院，跟医生说孩子受了点刺激，思想可能一时转不过弯来，给急成这样了，看该怎么治疗？医生一看说：“这就是明显的精神病症状嘛！我们这儿没有精神病科，你们到别的地方看。 ” 建立和斌宇又带爱华到省城大医院看病。大医院就是人多，光挂号就排了半天队，等医生又排了半天队，等轮到他们看病时，人家都快下班了。建立和斌宇赶快把爱华抬进了医务室。在冀南市医院时，医生给开了点安眠药，说病人如果闹的厉害，可以给她服用两粒。斌宇光怕爱华在医院闹开了不好收拾，就给爱华吃了四粒，爱华都睡半天了，到现在还没睡醒呢！ 医生斥责斌宇给病人吃的安眠药多了，“药也是可以乱吃的吗？安眠药吃多了会死人的，精神病人哪能不闹的，她不是才得几天病吗，你们就嫌闹了，告诉你们以后闹腾的时候多着呢，够你们受的，早些做好思想准备！” 医生都是那样，总先把最坏的一面告诉病人家属，让人害怕了，就会好好地配合他们治疗了。 听了医生的话，斌宇果然被吓得胆战心惊的，建立也埋怨他给爱华吃的药多了。医生看他们紧张得都在那闹开意见了，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制止他们说：“你们不要吵了，我还要问你们话呢。”建立和斌宇赶快止住话头，待定肃立，等医生问话。 医生继续询问病情：“病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精神失常的？” 建立和斌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头谁也不说话了。医生说：“到底怎么回事？到了这还要讳疾忌医吗？不了解病人的发病原因，我们怎么诊断？怎么用药？” 是啊，都到什么时候了，还保留什么隐私顾及什么脸面吗？建立回答到：“孩子就是因为在学校谈了一个男朋友，大学也没考上，那男的考上大学了，就不要我们闺女了。” 可能是职业的关系，医生见过的大灾大难太多了，什么样的病痛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到什么时候都能做到处变不惊，即使病人家属被吓得痛哭流涕，他们也照样能谈笑风生，跟病人家属说一些他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以示这病怎么怎么难治，如果他们治好了，是他们的功德无量，如果治不好，只怪病人的病情太重他们也是回天乏力。 医生听了建立说的病人发病原因，连珠炮似的说：“这才哪跟哪啊？就这就刺激成精神病了？她的精神承受能力也太低了！你们家族有精神病史？” 建立一听这个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们家祖辈好几代都没听说过得这个病的。” 建立在那极力表白，斌宇则不言不语地低下了头，建立哪知道他的弟弟范小武在十三岁时就因为精神病离家出走，到现在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呢。见建立在那信誓旦旦的说没有，他更不敢承认了，他怕建立会失望。 医生继续说：“病人刚得病，情况还好，应该不难治疗，你们是农村来的，都没有医保，我为你们着想，你们就不要在这里住院了，这里开销太大，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专门治疗精神病的小医院，就在你们邻县，治疗环境好，开销还小，你们怎么不知道呢？早到那里孩子现在都接受治疗了。” 建立和斌宇面面相觑，没人得这病，谁打听那个干啥啊！难怪不知道了。他们赶快感谢医生不仅医术高，还医德好，还为他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着想替他们省钱，知道老农民挣钱不容易。建立和斌宇一直向医生鞠着躬退出了门诊室。 出得医院，天都快黑了，也没有往邻县走的班车了，看来今晚得席地而卧了。亏得现在是热天，在哪儿也好将就一晚的。 他们总算是抬着爱华下来，把爱华放到医院院子里的躺椅上了。夫妻两个也都坐到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抬着爱华楼上楼下得走了一下午，太不容易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今晚的月色很美，建立大睁着浑浊的双眼望着天空，曾记得她和斌宇圆房时，就是这样美丽的月亮，一转眼都二十年过去了，她的心湖已如一潭死水，再也没有之前那些美好的念想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她也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了，只求爱华的病能赶快好起来，能过一个普通的正常人过的日子就可以了。 说起来也怪她，都是因为她只喜欢一切美好的事物，从小给孩子们灌输的爱美思想，让孩子们误以为外表比内心重要，所以才让女儿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啊！那个小谢肯定是风流倜傥，英俊不凡又惯会说些甜言蜜语，才会使得女儿心动的。别说女儿，就是她自己也是现在才明白，看一个人，外表虽是一部分，最主要的是看他的内心啊！ 建立现在看斌宇早已不那么反感了，这么多年一路陪伴走来，没有爱情，也有了浓厚的亲情，成了不可分割的一体了。斌宇的外表虽然很丑，但心地善良，有责任有担当，勤劳肯干，时时为了她为了这个家着想，是个当之无愧的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建立现在看斌宇除了矮点都没那么丑陋了，他有全天下所有男人的优良品德。现在，夫妻两个更是互相之间坚实的依靠，为了孩子他们也不得不紧密地团结起来了，患难时夫妻更会见真情。 前半夜，草丛里的蚊子叮咬得根本没法睡觉，也许蚊子也明白自己能猖狂的时间不长了。秋末时期的蚊子还特别大，叮起人来，发了狠劲儿，不光痒，都觉得疼了，夫妻俩躺在旧报纸铺成的“床”上两只手都在不停得抓挠。 建立还光怕咬到爱华，拿着一把蒲扇不时在爱华身上来回扇动两下，爱华的药劲还没过，还在睡着。后半夜，瞌睡劲上来了，蚊子叮也挡不住困意。夫妻俩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建立觉得自己的手一直被拉扯，她先前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及至有点清醒时，“爱华——”她大叫着猛地睁开了眼睛，果然爱华已经醒了。 亏说建立刚才在睡觉时有心，拿绳子把自己和爱华的胳膊拴在一起，要不爱华跑了，这偌大的省城，可让他们到哪儿去找啊！听到建立叫，斌宇也醒了，他赶快上去拉住爱华，唉，今天晚上又别想睡觉了…… 第7章 治疗好转 又是一上午的奔波，终于让爱华住进了冀西县精神病医院，建立和斌宇的心才算安下来。之前还真不知道隔几十公里的邻县有这么一座专业的精神病医院，一个小县城的医院在整个省都那么有名气。到了这家医院看到医生那么专业，建立和斌宇都放下心来，下面就只是拿钱好好地治疗了。 医生给出治疗方案，第一步先得把爱华的孩子拿掉，治疗精神病用的药都是不利于胎儿的，这个孩子想要也不能要了。医生说爱华怀胎已经超过三个月了，不能做流产，只能做引产了。建立难过，引产比流产对女人的危害更大，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那时爱华非要留下，每天妊娠反应难受的饭都不能吃，整个人瘦的成了皮包骨，也要留下这个孩子。到现在都无法做流产了，为了那样一个男人，遭的罪真不值啊！ 在医院里的日子，每天千篇一律，就是吃饭，睡觉，治疗， 交费。建立和斌宇每天衣不解带轮流睡觉照顾爱华。 爱华开始还是每天大吵大闹，建立和斌宇没带爱华来这里住院时，只觉得自己家太不幸了。好好养大的孩子成了一个这样四六不懂，还动不动就打人砸东西的病人可怎么过？到这里一看那么多得同样病的人反而想开了，原来和自己家同样不幸的人有那么多，家属没有怨天尤人的，都是好好地配合医生治疗。他们亲眼看见有治疗好的病人出院的，这个病不是啥大不了的病，比起要人命的那些病病好多了，能治好就有希望，有希望就有动力，建立和斌宇都有信心帮爱华治好病。 为了支持他们在医院的庞大开销，建立偷偷地瞒着斌宇抽空上街捡废品卖。其实，斌宇又何尝不是，那天去街看到人家饭店招工，他跟人说自己曾在大食堂做过饭，但只能每天晚饭过来帮会忙，工钱不计，只要多少给点就行。 饭店负责人说，他们招的全天工，你能干就全天都来不能干不收。他好说歹说求告人家，负责人才答应让他来试试，心想就当找个钟点工，做会粗活也行。后来斌宇就每在晚饭时找理由溜出去了。两个人都互相瞒着出去找点小钱，尊严和面子让他们又硬撑着不想让对方知道担心，但时间长了都也清楚只能这么办，便也彼此心照不宣！ 爱华的情况时好时坏，建立的心好焦，不说带来的全部积蓄眼看着就快没了，家里的两个孩子虽然都是初中生了，但从小没离开过爹娘，现在没人照顾都不知成什么样了。还好，治疗了一个月，爱华的情况大见成效，已经认得人不太闹了。 又过了几天，看爱华还是那样子没有进展，建立去询问医生，医生说精神病治疗是个长期的过程，现在的情况可以出院了，出院后好好吃药，保持好的心情，不再受大的刺激，近期内不复发就算是基本痊愈了。建立和斌宇千恩万谢的去办出院手续，带来的一万块钱积蓄，已经全部花完了，再不让出院也住不起了。 出院时医生又又再三叮嘱，短期内千万不能让病人再受刺激，否则以前的治疗都得前功尽弃，精神分裂症没有完全治愈的，只有在不受刺激的情况下，慢慢的调整心态，不再复发就好了。医生又给他们开了好多药物，让他们一定要督促病人按时吃。 建立和斌宇也知道爱华现在还没有完全好，只是恢复了部分记忆和生活的自理能力，听医生说回家好好养着慢慢也会好起来的，那就先回家，他们一定会尽量不让爱华再受刺激的。这一次就把全家人都折磨毁了，再来一次就都不要活了。 带了爱华回家，啥都顾不上，先得把家里的一切收拾出来，出去了那么长时间，两个孩子都快把家弄成猪圈了，建立不忍心责怪他们，孩子们凉的热的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吃喝就算不错了，眼看着都瘦了。就这还是好朋友艳华不时的过来看看他们，不然别看那么大俩孩子了，平常没有离开过大人照顾，父母乍然这么长时间不在跟前，孩子们没了主心骨，别说吃喝拉撒，就连他们的学业都要耽误了。 建立他们不在，孩子们咋过都行，建立他们都回来了，家就得像个家的样子，不管前途多么渺茫，生活该咋样继续的还得咋样继续。 斌宇赶快去上班了，一下子花了那么多钱，家里连生活费都没了，心里慌啊！ 在家里的日子，建立夫妻一直小心翼翼地行事，光怕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 刺激到爱华，也嘱咐爱辉和爱果，没事离姐姐远点，千万不要惹着姐姐。兄妹俩都懂事地点头。自从姐姐病了，父母带姐姐看病之后，他们自己在家待了一个多月，就什么都懂得了。好多时候人懂事，都是在身边的人和事发生巨大改变的时候。孩子如果一直不变地被周到照顾的走下去，有的就会像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心智永远都不会太成熟。 爱华虽然恢复了意识，但有时还是会精神恍惚，较之以前，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再也不愿与外界交往，每天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在窗边坐着发呆，就是在她的门口坐着傻笑，连头发也不好好梳，建立只好帮她编了两个辫子，不易打乱。 斌宇每次下班回来看见，就是止不住的一声叹息。几个月来的受累加心忙，本就黑瘦的斌宇现在更是黑瘦， 脸色也一直阴沉沉的，脸上爬满了沟壑，头上的白头发突然猛增起来，还不到五十岁的年龄嫣然犹如一个小老头了。 回到家里的建立就像一只陀螺，迅速地转个不停。一个多月没在家，家里地里的活都一团糟。亏说玉米谷子都长高了，草盖不住了，但长满地的草却抢了庄稼的养分水分。玉米谷子都是正在出穗的时候，建立着急的不行，她看爱华最近一直都很正常，对爱华就放了点心， 每天把爱华锁在家里去地里除草，唉，今年的庄稼肯定得减产了。 第8章 我的天呀 那天爱华身上来例假了，弄了一裤子的血，被建立看见了，就说她，咋不知道吭声呢？她帮爱华从里到外把裤子都脱了，拿来裤子要给爱华穿时，爱华说，娘，我自己来。建立心里很高兴，爱华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了。当她要拿卫生纸来让爱华垫上时，才想起家里已经没有卫生纸了。 自从爱华病了，他们夫妻东奔西走的给爱华求医问药后，他们家的小卖部就不开了。回来后地里家里的活都忙不过来，也没心思再去开小卖店就没再重新开张。要买东西还得到村子里的大队供销社去买。 建立看爱华在那拿着裤子看反正，就很放心地对爱华说：“爱华听话，哪儿也别去，就在家等娘啊，娘去供销社买点东西，马上回来。”爱华在那专心看裤子，没有回答。建立快步走出门，看爱华这段表现很好，想着一会儿就回来了为节省时间就没有锁门。赶快买了卫生纸回来安置好爱华，她还要赶快上地里除草呢！ 爱华看着裤子，这是她在学校时常穿的裤子，一条墨绿色的斜纹呢料筒裤，娘特意买布料给她做的。今年这种料子特流行，结实耐穿，平整性还好，做裤子最合适不过。当时小谢还夸她，穿上这条裤子看着她腿特长，走起路来身姿袅袅娜娜的，特别美。那时的他们常爱到学校后边的公园约会，公园门口要门票，小谢贼精，他早就勘探好了公园南边的围墙有处豁口，好多人从那跳进去逃票。 他们每逢周六日就编造各种理由逃避自由自习到公园去。高三的学习紧张，周六日也不放假，学生有事都是向老师请假。湖边的凉亭，草丛上石凳，矮树丛旁的长椅，都曾留下过他们飘逸俏丽的身影。湖中的鱼儿也听多了他们的绵绵情话。每次小谢都紧紧地抱着她，时不时地吻上她的嘴唇，直到把她吻得喘不过气来才罢休。 每每这时，爱华就脸热得很，心跳也加速，不由自主的想和小谢真正地在一起。直到那一次周六，他们忘了时间，都夜深了，回去也进不了校门了。小谢是城里人，他是不住校的。爱华吓得哭了起来，先不说老师知道了会批评她，关键是她今晚可去哪睡觉啊。，他带她去了一家小旅馆…… 爱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正想得出神，门外有自行车铃响，大门没有关，她透过屋窗户往外一看，哎呀，是送信的邮递员来了。小谢该给我回信了，爱华想着，快步跑出去，但她哪有自行车跑得快呢？他们家在村边离村子还有点距离，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往村子里跑了。爱华撵出去好远，还没有追上，累得她气喘吁吁的，站到路边扶着一棵大树直喘气。 不一会儿，爱华就看到好多人向她围过来，他们一边往这边走，一边还交头接耳，嘴里窃窃私语着。爱华见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想起之前在邮政代办处被人围观，又想起在医院时有时她跑出来被好多人捉回去打针，她害怕极了，想爬到树上可是树好大啊，她怎么也爬不上去，只有绝望地一声声，啊——啊——啊地大喊着…… 建立买了卫生纸又买了一些生活必用品就赶快往回走。一边走，心里还一边想着，现在村上的企业多，上班的外来人口也多，看大队供销社的生意多好，顾客多得三个销售员都忙不过来，买个东西得等上那么半天。她想着，等爱华的病再好点，她得赶快把家里的小卖店再开起来。 想到爱华，她不禁加快了脚步，出来时间不短了，但愿爱华不要出什么状况！慌得建立越走越快，几乎小跑了，当她刚拐过岔道时，眼前的景象让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爱华只穿了她的花格子布衫，光着屁股，嘴里胡乱喊着什么，惊恐万状地大睁着双眼抱着大树，鲜红的血液顺着她白皙光滑的大腿流下来，周围围了一圈的大人孩子，孩子们的嘴里还在不住地喊着，“疯子，疯子……” “我的天呀！”建立的眼前一黑，”轰”地倒了下去…… 爱华因为光着身子跑出去，受到别人的嘲笑，再次受到严重的刺激，又开始不认人在家大叫大闹，发怒摔东西了，疯言疯语的谁的话也不听。 看着爱华的样子，建立的心都要碎了。爱华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初次做父母因为新鲜也更关注，对第一个孩子的成长刻骨铭心。爱华四岁前，是建立唯一的孩子，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那时因为有爱华，才让她度过了那么多灰色的日子。她那时甚至都不许别人抱爱华，白天黑夜她都是她的宝，她一会儿都不能失去她。对于爱华，斌宇和建立都是疼到了骨子里。 可是现在，建立和斌宇每天愁的唉声叹气的，必须得把爱华再次送到医院里去。但是上一次住院就把家里多年积攒的一万块钱都花完了，那可是建立盼了好多年才得来的万元存款，成了名副其实的万元户，但是钱再重要也没有人重要，女儿病了得给孩子治病，钱没了可以再挣。 可是这才过去一个月，斌宇上一天班，也就挣几块钱。幸好斌宇还有个换钱的手艺，他下班就到山上割荆条，回来用石头压直了抽空就编篮子萝头筐子到集市上卖钱。他们山上长的这种编制篮子的荆木丛枝条特好用，斌宇也是前几年跟村里老人学会的这门手艺。之前也就是编几个家伙式自己用用，现在他精益求精，他编制的箩筐美观结实，都在村里村外有了知名度，篮子箩筐也更好卖。 他们就是利用一切赚钱的机会，能多收入一份是一份，但进项再多也是细水长流。为了省钱，家里又杜绝了一切可以杜绝的开销，开源节流，可即使再省吃俭用一个月能攒下多少钱啊！对于庞大的医药费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第9章 借钱受阻 治病要紧，没钱只好去借了。 斌宇去村里转了一圈，只借到一千多块钱。生病花钱是无底洞，不比盖房子娶媳妇，谁家都得过那个坎，都愿意互帮互助，借钱也好借些。看爱华这病反反复复的，有个好吗？他能借到这点钱，算是不错了。 夫妻两个看着手里那一点脏乎乎，皱巴巴的钞票发愁。唉！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啊！斌宇出生在条件不错的家庭，又早早地上班挣钱了，之前从没为钱为吃穿难肠过，没想到现在把他难到这种境地。他在心里默念，爹，娘你们教教我该怎么办啊！ 建立说：“要不，我写信给哥哥嫂嫂，跟他们借点儿！别的嫂嫂不说，二嫂是爱华的亲姑姑，总该多借点的，不过，这一耽搁，起码又得十来天了，唉！”斌宇无奈，也只得点头同意，他被爱华折磨得神经都麻木了。 记得爱华刚出生时母亲于彩玲就说过，这孩子生时不好，只怕是个熬煎命，他看建立那么宝贝爱华，从来没敢跟建立说过，怕建立会认为婆婆内心恶毒，故意这么说的，但哪个当奶奶的会那么咒孩子呢？命数有定，自古就有这说法，偏偏十打九中，也难怪老百姓会迷信了。没想到爱华的命会这么惨，才长大成人就受到命运的摧残了，而且还是如此之狠。他现在没有别的想法，只在心里祈祷，但愿爱华的劫难会赶快过去！ 远水解不了近渴，况且也不知哥哥嫂嫂那究竟能借来多少钱。 这天夫妻俩又在商量着要不把存的几缸玉米麦子先卖掉救救急，往医院走。民以食为天，老百姓最看重粮食，也是因为早些年，饿肚子饿怕了，包田到户后，家家有了余粮，再也不愁温饱了。但平常不管咋说也还得屯些粮食的，下来新粮才敢卖旧粮，家有余粮心不慌。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卖空粮食啊！可是现在，唉！ “斌宇在家？”两口子正在叹气，听到外面有人在叫，起身迎了出去。 是义凯和艳华。“我们来看看爱华。”建立和斌宇慌忙招呼。 义凯有了艳华后，生活上得到很好的照顾，精神明显好了很多。爱华有病之前，建立看着义凯的样子，心里还在感叹，撮合他们俩在一起做对了，看看义凯，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吃胖了，脸上皱纹都看得少了。听说多年的老胃病也养好很少再犯了，她再也不用暗地里担心他的生活起居了。艳华也是自和义凯结婚后，笑声明显多了，脸色越来越好，皮肤光滑了许多，就连前几年因为劳累略微弯曲的脊背也重又挺直了起来。 家里出了个疯子，已经很少有人登门了，说是怕爱华伤了他们，其实更多的是人们忌讳去一个不吉利的家庭。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啊！看你日子过得好了，都上赶着往上贴，看你过得不好，光怕沾染上晦气，唯恐避之不及！ 义凯和艳华来看爱华，让斌宇和建立心里非常感动！义凯说：“你们家遭了这么大的难，我代表村委会看看你们，给你们送钱来了。这是我到乡政府给你们申请的救济款，快拿上给爱华治病！”义凯说着展开手里的报纸。头年刚发行的第四套人民币一百元，新崭崭的五沓四个老人头递到斌宇的手上。 斌宇看着这突然而至的惊喜，嘴唇哆嗦着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艳华接着说：“这是我们家赞助你们的，也拿上，别的忙我们也帮不上，只能尽力多凑点钱给爱华看病用了！”艳华展开手里的报纸，也是五沓四个老人头。递到了建立的手上。 建立感动得眼泪当即就流下来了，一个劲地说：“谢谢，谢谢，太谢谢你们了，你们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政府也好，急老百姓所急，想老百姓所想啊！你们的钱，我们一定会还的。” 斌宇也一边用袖子擦着将要奔出眼睛的泪水，一边断断续续，语无伦次地地说着感谢的话。他是太激动了！终于有钱给孩子治病了。想想几天前他还因为钱在村里四处借，受人多少白眼也没借上，难过的都想爹娘了。现在心心念念的钱突然而至，让他怎不感慨，怎不泪流啊！ 义凯语气沉重地说：“不用还，只要爱华的病能好了就行了。”他看着建立，为了爱华，这才多长时间啊，建立像老了十岁似的，两鬓都花白了，脸颊上的两个酒窝也陷成了两个大坑，近年略显富态的身体也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消瘦得都看到了骨架。这么多年，为了照顾艳华的情绪，他很少和建立说话，即使有事要找斌宇，也是让艳华到他们家说，为艳华，也是为建立着想，他是想让他们两家都过上安安定定的好日子。 可现在，建立的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啊！他的心，疼啊！甚至有多少次，他都有想把建立拥入怀中的冲动，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给她温暖，给她安慰，让她可以靠一靠，哭一哭。她的悲，她的痛，他感同身受，他在心里一直希望她能过好！但每次，他都是强自忍住了这个念头，他知道建立要强，那样做只会害她更加难堪，痛苦！义凯也就只有看着建立沧桑的后背默默把泪往心里流！ 艳华也流泪了，发自真心地说：“不用还，当年我在最难的时候，是你们帮我度过难关，不然都恐怕没有我的今天，我一直感激不尽，现在你们遭难了，我不能看着不帮，你们走了后，就让孩子们到我们家吃饭，这次不要牵记家里，好好地把爱华的病治好。” 建立一听艳华说这个更是感动得热泪直流，她走后，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两个孩子。怕他们因为慌着上学，顾不上做饭，饥一顿饱一顿的，上次那一个多月，回来看到孩子们的凄惨情景，已经让她够难过了，这次又得把他们丢下了，怎么能让建立放心？别把大女儿治好了，回来两个小的再倒下了，那她就不用活了。 现在艳华解除了她的后顾之忧，让她要怎么样感谢她才好啊！建立再也忍不住，抱住艳华大声痛哭起来。多少日子了，她的难，她的痛，向谁哭，向谁诉，又有谁会领会，谁能见怜啊！艳华轻拍建立的后背：“漫漫人生路，不可能都是一帆风顺，谁都会有走上坡路和下坡路的时候，我们不害怕，咬咬牙就过来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把那段灰暗的日子都挺过去了吗？” 第10章 患难见真情 有了义凯和艳华的帮助，建立和斌宇赶快又踏上了给爱华治病的道路。还是之前的医院，还是之前的主治医生。医生说：“之前治疗效果挺好的啊，怎么这么快就复发了啊！” 建立难过地说：“都怪我没有看好她让她跑出去受了刺激。” 医生很为他们可惜：“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啊，这下又得从头开始了。” 斌宇说：“这次我们再不想省钱了，一定把爱华治到更好再出院，在医院时能专心只管爱华，到家里杂事太多，不由自主就分心了。” 医生没有再问什么让他们为难，很快调配药物为爱华治疗。复发早来的快也并非全无好处，爱华治疗的详细情况医生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连病例都省得翻了。 斌宇和建立这次来看到还有上次认识的熟人，有的两三个月了还在治疗。他们也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医生让他们先用药物治疗控制情绪，再接受心理治疗，打开爱华的心结。只有从根本认识到问题并解决，才不会再轻易受刺激。 建立和斌宇积极配合医生治疗并精心照顾爱华。斌宇再不敢呵斥爱华了，爱华的心灵本就已脆弱不堪打击。医生说温暖关爱或许能唤醒她，呵斥打骂精神病人只能是适得其反。医生说什么，建立他们听什么，既来之则安之，啥也不想了就是一心一意给爱华看病。他们这边先按下不表。 冀东县李家湾村，建良和二良的砖场试烧了两窑砖成功后，开始大干。只他们兄弟加二良的大儿子彦锋也忙不过来，便想再雇一个人。张婶听说后就来找建良，李大帅跟张婶组成家庭后，张婶天天给李大帅找活干，一天也没让闲过。他们全家好几口人都指着大帅干活养活。大帅也真是憨，从来都毫无怨言，也不会说啥不中听的话。 建良本不想用，大帅头脑不行，只会蛮干，而且岁数大了，干活也力不从心了。他们的砖厂才起步，当然想找一个年轻能干，头脑机灵，手脚麻利的帮工。但禁不住张婶苦求，再加上大帅是彦锋的干爹，为自己人考虑也不好不用，只好答应了下来。 还好大帅跟着烧了两窑砖，没太拖大家后腿。第三窑时建良二良就都对大帅放心了。让大帅也参与他们轮流值班。值班时要不时给砖窑添碳，防止熄火降温。大帅可开心了，值夜班会多开工钱呢，月头开钱多了老婆会高兴的。 这天大帅值夜班时竟然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二良上班后看到大帅在值班室睡觉，就知道坏了，他赶快往灰窑跑。窑火都已经熄了，想救也救不了了。他急得顿足捶胸，这窑砖正烧到紧要关头啊！欠火砖硬度不够没法卖的，等于忙活了好多天出了一窑废品。建良来了后看到惨景也是气得不行，就差这一窑了，就差这一窑砖卖掉就够还贷款了。以后他们就能无债一身轻了。这下不仅还不上贷款，连这窑砖的成本工钱都赔上了。兄弟俩在那长吁短叹互相埋怨，着急得不行。 大帅见自己做错事了，也知道不好意思，趁建良和二良不注意钻到砖窑里想再把火点着，但是只一会儿就哇哇大叫着跑出来。建良和二良一看大帅浑身像个火球一样的从砖窑里跑出来吓坏了，赶快上前去帮他拍打。真是个憨憨，砖窑即使熄火了也得三天后才能进窑的，里面烧成的几百上千度的高温哪能一下子降下来的，即使砖看着不红温度也是高得很。大帅胡乱操作致使自己烧成全身二度烫伤。建良和二良把大帅身上的火扑灭后把他送进了医院。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本来毁了砖就够倒霉了，现在还得帮大帅掏医药费。建良和二良都有点泄气，砖窑暂时也不想生产了。就在这时，建立求助的信到了。建立知道哥哥们办砖窑虽然凑了不少但还是贷了一些款，这还没过多长时间，钱肯定还没挣多少，她本不想向哥哥们开这个口，但自己家实在没钱了，自己村里又借不上，她是不得不向哥哥们开口的。 二良和小文正在发愁。大哥大嫂没钱不借也就算了，爱华可是自己的亲侄女啊，爱华得了病他们都着急的不行，本来就说这窑砖出来，不用建立他们吭声就准备拿钱去看爱华的。可是千算万算就没想到会成了这样。 但是再愁也得帮妹妹准备一些钱的，爱华的病不能像上次一样再治个半途而废。他们打算把父母留下的老院子卖了给爱华筹钱。按说祖屋再难也不能卖的，自己还有俩小子，以后把祖屋拆了再翻盖一处新院落，俩兄弟一人一处院落正好，可是现在……没办法只能且顾眼前了。 三良听说二哥要卖祖屋急急忙忙地跑回来。祖屋虽然属于二哥，但是却装满了他们几兄妹还有父母多少的美好回忆，他还准备到老了回来跟二哥买回老房子翻盖一下住在里面养老呢。他带了自己全部的积蓄两万块钱回来让二哥看，让他不要卖老屋，他把自己准备买房的钱给建立给爱华治病。小文一直千恩万谢，谢谢小叔救爱华。 三良爽朗地笑着说：“嫂子客气了，不用谢，别忘了，爱华也是我外甥女，建立是我们共同的妹妹。” 第11章 待字闺中 范家有女初长成，只待喜鹊落梧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离爱华再次住院治好了病已经两年多了。爱华这次的治疗效果不错，恢复得很好，和正常人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建立在爱华出院后不久就把大队的供销社承包了。两口子忙前忙后的，生意很好。可是建立眼见爱华又变成了原先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她在高兴之余，又操上了另一份心。 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孩子，就不算是一个完整的女人，但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一世的牵挂，有几个孩子，就会有几份牵挂，一颗心分成好几瓣。所以常常会说母亲为孩子操碎了心，其实从孩子刚生下来时，心就已经开始碎了。 爱华刚得病时，建立担心她治不好病。现在病已经治好了，她又在担心她嫁不出去了。 按说家里有个待嫁的漂亮大闺女，媒人该络绎不绝招呼不过来了可是爱华在家这两年里，没有一个媒人上门，即使爱华出门，人们见了也是躲得远远的，好像害怕爱华会突然发病伤害他们似的。 确实，爱华的臭名声已经在附近的三乡五里传开了，就是没有得过精神病，光跟人有过孩子这一点，都很难有人能够接受爱华的，更别说又疯过一次了。 建立无奈，只得与斌宇商量，让爱华到她姑姑那去！隔好几十里地，消息应该没有那么灵通，那里估计不会听说啥的。让她姑姑从冀东县帮她找个婆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对爱华好就行。斌宇点头应允，虽然很不舍得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但为今之际，也只能这么做了。 爱华到姑姑范小文家里来了。爱华跟娘一样从小就是一个眼里时常有活的好姑娘，小文也是非常喜欢爱华的。要不是遇到这种情况，爱华是难得到姑姑家住的。 小文受到哥哥的委托，决心瞒住一切为爱华找一个好一点的婆家。即使以后婆家知道爱华的事了，家丑不可外扬，已经花了钱娶回的媳妇不会舍得退货的，也只有自认倒霉了。况且凭着爱华的聪明能干，肯定也会很快让婆家的人接纳她的。 漂亮的姑娘到哪儿都会引人注目，再加上范小文刻意地宣传，没多长时间李家湾还有周围的几个村子就都知道李家媳妇因为自己没女儿，想让漂亮的侄女嫁到自己的身边来，将来老了好照顾自己。 况且侄女也是李家的外甥女，这个双重的身份，让人们对李家媳妇的说法深信不疑。提亲的人不久就络绎不绝了。爱华相见了几个人，都失望地摇头，那些人跟她的思想境界差得太远了，在一起也没有共同语言的，况且她心里有那么大的一个伤疤，光怕再遇到不负责任的男人，看人就更偏颇了一点。 小文看爱华左一个相不中，右一个相不中，心里很是着急，要知道让爱华相亲的对象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特别是家里条件都很好的，她看爱华都看不上，就冲爱华施加压力了：“我的姑奶奶啊！你到底想要个啥样的呀！再这样下去，我可没法跟你爹娘交代了啊！” 爱华不语，她也知道姑姑一心为她的苦心，但她的心里很虚空，思想状态还没有完全调整过来。也许她现在根本不适合找对象，之所以配合家人到姑姑家相亲，只是不想让已经为她付出所有心血的爹娘再伤心罢了。 爱华不知道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想法，有一个人却是非常清楚自己想干什么的。他叫王满仓，也是李家湾村人。满仓家和二良家离得不远，自从爱华刚来他就注意到了。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爱华大眼小鼻，唇红齿白，不施粉黛也看着自然靓丽，貌美超凡。一头中长发扎成一个马尾，走路一甩一甩的，特别青春活力。爱华在城里上了好几年学，在穿衣打扮上也比较洋气，区别于土生土长的村里姑娘。爱华爱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紧身束腰。她的皮肤白，白色的连衣裙穿在身上更显得她的气质优雅，高贵不凡，又加一双白色半高跟塑料凉鞋。在满仓的眼里，犹如仙女下凡一般。 反正他们李家湾还有周围好几个村子都没见过这么样的一个女子。满仓本来还想着是彦锋的对象？二良家这两年干砖窑挣钱了，肯定要给儿子找一个漂亮的媳妇的。后来听说这是李家的外甥女，来姑姑这里找婆家的。满仓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有了一点渺茫的机会。 他央娘去为他提亲，他娘理都不理，说你没见那么多比我们家条件好的多的人去提亲，人家还不同意呢？哪只眼睛能看得上咱们这穷家小户啊！看人家那样，还不知道要挑个啥样富贵的人家呢？满仓娘把爱华看成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世俗女子了。 满仓娘早年守寡，自己含辛茹苦地带大了大儿子满囤，和二儿子满仓，前年给大儿子娶媳妇累的那么多饥荒到现在还没还清呢，帮满仓娶个一般的不要什么彩礼的姑娘都发愁，哪有闲钱满足人家那漂亮侄女的大胃口呢？ 满仓看娘不去给他提亲，没有退却。他决定自己去赢得姑娘的芳心。一次爱华要去井台挑水时，被满仓拦住了，满仓大胆地向爱华表白了自己的内心。爱华一时虽没看上这个愣头的小伙子，但想到他能这么勇敢地向自己表白，女人多少都是有点虚荣的，对他也就有了一丝的好感，冲他嫣然一笑。爱华看满仓时，黑眼珠多，白眼球少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特别有神，满仓看得更加神魂颠倒。 满仓帮爱华把水挑回家，小文看到满仓为她家挑水，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但她还是不无顾虑的把爱华拉到一边说，这小伙子虽然人是不错，可他家的条件实在太赖了，你嫁到他家会吃苦头的。爱华对姑姑的提醒不以为意，说我也没答应他什么啊，是他非要帮我挑水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后来，爱华禁不住满仓的执着追求，竟真的与他交往起来了。 范小文看情况不好，她自己又拿不定主意，就赶快给哥哥修书一封，把这边的情况说了说。不久哥哥回信说：“小文我妹，来信已经收到了，你说的家庭情况我们倒不太担心，现在供销社的生意越来越好，如果爱华找的婆家家庭条件不好，我们也可以帮衬一下他们。你只要帮我们操心一下，小伙子人品好，对爱华好就可以了。你暂时先不要管，让他们处着看看，爱华已经吃过一次亏，她会学乖的，知道什么样人她该嫁，什么样人不该嫁。” 第12章 愿得一人心 小文见哥哥很放心，不太挑男方家的条件，她也就放心了。毕竟不是自己的女儿，哥哥把爱华交代给她，她就得为爱华的事情负责任，如果爱华嫁的不好，她怕会落埋怨的。哥哥放了话，她就如吃了定心丸，可以依自己的思想行事了。 爱华听姑姑说她爹娘不反对她和满仓处朋友，也很高兴。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她发现满仓各方面虽不是那么称心如意，但他人很朴实，不会跟人耍心眼。爱华吃过一次闷亏，这次更注重人的本质。满仓不仅人品好，也非常心疼爱华，地把爱华心内的伤口都快抚平了。爱华看出满仓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她已经从内心里开始喜欢他了。 爱华是个爱憎分明且品性正直的人，既然已经爱上了满仓，而满仓又对自己那么好，她就觉得自己以前的一切不该瞒着满仓。为此她也矛盾了很久，既觉得不告诉满仓愧对自己的良心，又怕告诉了满仓他会接受不了事实离自己而去。 犹豫了好几天，最后决定还是告诉满仓，如果他真的离自己而去，那就怪她看错了人，他也就不是一个值得她范爱华托付终身的男人。这世上没有能脱俗于尘世的人，只当自己没命嫁人，以后就出家当尼姑去，青灯古佛，伴此残生！ 主意拿定，那天他们又相约在老地方见面。李家湾村边有一条河，他们经常爱约在河边那棵歪脖树下见面。从这里眺望河面，一览无余，不时有几只水鸟俯冲向河面，啄食河里的小鱼小虾吃。远山村没有河，爱华喜欢这个地方，她觉得非常美。满仓看她喜欢，就常带她来这里说说话，这里离村子不近，一般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他们在这约会的次数多了，就被他们戏称为老地方了。这天爱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以前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满仓。满仓听后，大睁着双眼看着爱华，好半天一动也不动，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爱华经过深思熟虑把自己以前的一切都告诉满仓后，看着满仓复杂质疑的神情，她的心里越来越凉。满仓也是一个凡人，他也逃脱不了世俗的思想，他不会要我了，我再也不要想还有人会理解我。算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思及此，爱华缓缓地对满仓说：“你不用为难了，我不会怪你的，只怪咱俩有缘无份！”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满仓一把拉住爱华：“对不起，我刚才只是在想，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是在悲叹世上竟有如此苦命的人？还是爱华你故意编了这一切来考验我的？” 爱华听满仓这样说，止住了脚步，再一次用缓慢且更清晰的语气对满仓说：“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确确实实曾经是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我没必要跟你编故事，我知道男人都想找一个没有一点缺点的女人，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也不会怪你，你也是人，我不能把别人做不到的事，要求你能做到，我们分手，再见！”说着爱华扭身就要走。 “你先不要走，”满仓情急又一把把爱华拉回来，因为激动，说话眉毛都一抖一抖的。他把爱华深情地抱在怀里，继续说：“即使你以前真的发生过什么，我也不会在意的，那不是你的缺点，如果我因为这个放弃你，那是在拿别人的错误惩罚我们。” “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是你的现在，是你的未来。知道那些令人伤心的事情真的在你身上发生过，我只会比以前更加怜惜你。后悔我没有早点认识你。爱华相信我，嫁给我，我以后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点委屈，就让我和你共同分担你的痛苦，共同扬起好好生活下去的勇气！” 听了满仓的话，这次是换成爱华不能相信了，自己这次真的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男人吗？他不在意他的女朋友荒唐的过去还要向她求婚？爱华本都打算放弃了，即使满仓拒绝她，她也不难过。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可是没想到满仓竟然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爱华上上下下又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满仓，似乎想找出满仓的与众不同来。她没有别的比较，也就只能拿小谢做比。只见满仓留着一般男青年都留的发型，脑后睡觉压的，头发东倒西歪地贴附在后脑勺上，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神，嘴唇上故作深沉地留着一抹小胡须，薄厚适中的嘴唇，黑黑的皮肤，看外表长相不算是个太出众的人，跟之前的小谢容貌差得远。小谢头发总是用头油抹了，梳得齐齐整整的，皮肤白，还总爱穿深色的衣服，给人一种讲究沉稳的感觉，满仓唯一比小谢强的就是个头高。 爱华打量过来打量过去并没有发现满仓的过人之处，但没想到他的思想境界这么高远。爱华听了满仓的这一席话，悲喜交加，都不知该说什么了，姑姑家这一趟真的没有白来，没想到竟在这里找到自己的真爱了。 爱华趴在满仓的怀里抽泣起来，要不是因为她太为满仓着想，她怎么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呢？以前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直到现在还在时时地困扰着她的心神，每当想起这些，她就会忍不住地浑身颤抖，犹如置身于千年寒冰之中，那种伤害恐怕让她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了，如果人非要经历一件事付出一些代价才能长大，她付出的可谓天价！ 高大的满仓紧紧地拥住怀里这个不停抽泣的瘦瘦小小的人儿，禁不住也是热泪盈眶，原来自己爱的人还有那么一段伤心的过去，以后自己一定要更加地爱护她，补偿给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爱华哭了许久，仿佛又想到什么，还是不敢确定，她抬起泪眼望着满仓说：“你再说一遍，真的是不计较？还是一时违心地说的？” 满仓憨厚地用手挠挠后脑勺说：“说真的，你在我的心中始终是十全十美的，以前我还一直担心自己配不上你呢，现在好了，你觉得自己身上有缺点就不会嫌弃我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违心地说呢？” 爱华听他这样说，还满是泪痕的脸突然展开了笑颜，攥着小拳头轻轻地在满仓的胸口上捣了一拳，嘴里说道：“傻小子。” 两个人欢欢喜喜地一起回到了姑姑家。爱华跟姑姑说了满仓的意思，小文听说了满仓不记前嫌的大度，也是感动万分，心情激动地说：“那你们就赶快抽个时间去冀南县一趟，让你的父母也见见满仓，跟你父母说一说，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 第13章 白首不相离 人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建立现在就在上上下下得相看着女婿，心中一阵感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福相依，真不是乱说的，爱华要不是遭遇那场劫难，怎么会想到冀东县找婆家，又怎么会遇到心地善良的满仓？ 虽然已经吃过一次亏，不太注重外表了，但爱华长得那么漂亮，多少也得般配一些的。建立看满仓站那比爱华能高一头，而且高鼻阔脸，浓眉大眼，一表人才，和爱华太般配了。都让她感叹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而且满仓最主要是不光外表好，内在更宝贵。别的不说，能不计较那样的事，放眼远山村周围几个村子，就没一个那样的小伙子，这铁定是真爱。基于这点，就值得把女儿托付给他。建立一边看，一边点头，这死妮子，有后福啊！ 看建立满意地直点头，斌宇冷着脸，到底是妇人之仁，听他说两句好话就相信他了。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斌宇对大女儿尤其偏爱，爱华遭了那么大的难，他都想去把那姓谢的杀了。但是为了那样一个人渣，赔上他的性命不值。 而且两个人的事不能只怪一个人，只怪爱华太单纯太容易轻信人了，自己识人不淑。也怪当时他们都不知道，没有及时阻止女儿陷得更深。现在女儿的事又到了紧要关头，看母亲那关是通过了，他这个父亲一定要帮爱华好好的把把这个关！ 斌宇不动声色地说:“你叫王满仓是？” 满仓忙不迭地点头：“是，我叫王满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您尽管问。” “呃，别的不用问了，你的家庭情况我们也了解了，我们不嫌你家庭条件不好，只一样，必须真心对爱华好才行。” “我保证绝对是真心的，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 “那好，大老远的来了，在家里多住几天再走！” 满仓听爱华父亲说不嫌弃他的家庭条件不好，还要留他在家里住，觉得亲事真的要成了，高兴得都忘乎所以了，眉梢眼角都忍不住地带了笑意。忙答应说：“哎！好的，我就住几天再走，家里有什么活尽管跟我说啊！我什么都能干！” 看着俩孩子出去了，建立瞪了斌宇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呢，看俩孩子好这样，还不赶快成全了他们。建立是真怕爱华再有什么事了，如果拆散了他们，说不定爱华又要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 斌宇回她一个不屑的眼神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我不好好观察一下他，就是不放心，我绝不允许咱爱华再受伤害。” 建立这才明白丈夫的深意，嗔怪地说:“这次你倒是细了，好，我承认我有点心急了，想得没有你周全。” 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通过长久的神情动作就可以看出来。话可以假，做事也可以假，但是从内心流露出来看爱华的眼神，跟爱华说话的语气，帮家里做活的实诚劲是装不出来的，通过几天的观察，斌宇两口子终于相信爱华确实是遇到好人遇到真爱了。斌宇高兴得眼里都含了泪花，心想我苦命的女儿总算好人有好报，找到好归宿了。当下便商量敲定了他们两个的事，让满仓回家和他娘商量婚期。满仓第二天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满仓到家跟娘说起这天大的好事，满仓娘都有点不相信。她问：“爱华真的愿意嫁给你？” 满仓回：“真愿意。” 满仓娘又问：“爱华父母真的一分钱彩礼都不要？” 满仓回：“真不要。” 满仓娘又问：“爱华真的不嫌弃咱家穷？” 满仓回：“真不嫌弃。” 满仓娘郁闷了，那人家那么漂亮花朵一般的好姑娘图咱什么呢？她百思不得其解。天上真会掉馅饼？而且还那么凑巧地正好砸到满仓头上？听到儿子那么肯定的回答，满仓娘还是不相信，但看满仓那么高兴，她也不忍心再问什么扫了满仓的兴。不管怎么样，媳妇是往家里娶的，我天天能看着的，她要是真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狐狸尾巴总有一天会漏出来的，到时看我怎么收拾她。 爱华和满仓的婚礼很快就如期举行了。这天李家湾村空前的热闹，因为男方家和女方家近亲是一个村的。这家的亲戚和那家的亲戚加在一起，还有自己家帮忙迎亲招待的，全村几乎全部都到了。好多人在赞叹着这桩美亲，没想到二十多年前远山村把咱村最俊的人儿挑走了，二十多年后又把最俊的女儿还回来了。谁能想到远隔好几十里地的两个村子竟有这等奇缘。 三良和爱子头好几天就回来了，他们兄妹第一个下辈人成亲，得好好热闹热闹。如今他们兄妹几个日子过得都还不错，再不是之前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衣服也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补丁摞补丁，直到烂的再也不能穿，在村里属于最穷苦的人家了。 三良夫妻不愧是在城里开理发馆的，三良弄了个中分的头发，又用发胶定了型。看人先看头，这么一弄，看得格外的光鲜亮丽。爱子则是把头发染成了黄色，并且烫了一头大波浪卷，整个人看得洋气急了。好几个年轻人有男有女都围着三良爱子，听他们讲城里的趣事，也想让他们有空帮自己也弄个这样的发型。 村里有老人听说了这事不让自己的孙子整那发型，说之前汉奸都是弄那发型，那就是个汉奸头。还有老人说爱子，中国人好好的黑直发，非要学洋人染成黄的再烫成卷，咋就觉得好看了？三良和爱子听到老人们的议论不予计较，现在城里就流行这些发型呢，还汉奸头，日本鬼子都被打跑多少年了，还记得这事。老年人的思想就是守旧，要不人家就说有代沟，还真是这么回事。 转眼爱华和满仓结婚都三个多月了。满仓娘天天处心积虑的想寻找爱华的错处，终究没找到， 本来她还以为爱华有什么她想不到的图谋，所以才这么啥也不要的贴给满仓。结婚都三个月了爱华和满仓一直好好的，还特别尊重孝顺她这个婆婆，这些可是装不出来的。后来她又想莫非爱华有什么隐疾？是个二尾子？不能生孩子？ 满仓娘很想问问儿子他们两个的闺房事，但又问不出口，直到拖到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问儿子。满仓说娘，你瞎想啥呢，爱华都怀孕了，只是月事才迟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所以还没给你说。满仓娘听了高兴得一蹦老高，那看来真是自己想错了，肯定是自己上辈子烧了高香了，才为儿子求来了一个这么便宜的好媳妇。 第1章 风水轮流转 高兴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爱华已经结婚一年多并生育一个女儿了。满仓对爱华好的不得了，家里什么重活脏活也舍不得让她干。而且知道她得过精神病，怕受刺激，凡事尽量顺着她。连满仓娘都提意见了，说从没见过哪个男人把自己的媳妇那么当宝的。满仓娘不知就里，她这是嫉妒儿子对爱华比对她还好了。 对人好也分人，对懂得感恩的人好，他会知恩图报更想对你更好。不懂得感恩的人，对他再好也无济于事，反而会觉得习惯，理所当然，某一天如果不对他好了，说不定都会恨你·。爱华懂事，感恩，做事谨小慎微，她很感念满仓的好，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幸福。而且她本来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看着满仓娘那鄙夷的目光，就没有在意过。在家总是尽自己所能相夫教女，孝顺婆婆。 远山村这边，建立的供销社生意也做得顺风顺水。供销社也是原先的名词，早就应该叫百货门市了，只是村民们叫惯了，还是延续以前的叫法。建立承包的是村上当年承办的大供销社，供应全村人的日用百货，种子化肥等。所有村民们会用到，吃到的东西应有尽有。 爱辉和爱果上完初中就都说不上学了，为此建立觉得心有愧疚。当时她和斌宇都在忙着给爱华治病，疏于了对爱辉和爱果的管教。俩人本来学习就没有爱华那时学习好。父母不管后，更成了没王蜂。天天就知道疯玩，到底把学习耽误了，没考上城里的高中。斌宇倒是没生气，有爱华的前车之鉴，都不觉得城里的学校好了。没考上就没考上，一辈子当农民也挺好，总会有活干有饭吃的，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 斌宇的想法还真用上了，爱果和艳华的女儿丽梅上完初中都不上学了，正好能在供销社帮忙。斌宇也不上班了，买了一辆摩托三轮车，隔三差五帮供销社去冀南市进货，建立她们三个人在社里管卖货。家里的苦日子早就已经翻身了。 农村人都是传统思想，有了钱就想盖个好房子，房子是反映一个家日子过得好赖最直观的评判物件。 范成海老窑的地方太靠山，现在山里石料厂，石窝接二连三的，每天开山崩山放炮的十分危险，山根的窑洞早不能住了。丁书记也不让大家住了，补偿了些钱，还要重批地基。斌宇孩子们都大了，新窑就两孔窑不够住，想不再盖房也不行。 自从远山村的经济腾飞后，耕地越来越少，村里的宅基地不好批了，而且还特别贵。像以前一样，自己看哪里的地方好就去哪里盖房更是不可能的事。现在即使村上该批的地基，也让丁书记很犯愁。斌宇新窑前边正好有一大片空地可以利用，不用再找宅基地，就不为难丁书记了。盖就盖村里最好的，两口子决定请工人把新窑前盖成了一幢二层的小洋楼。 只是紧靠窑前边盖成楼，挡了后边窑洞的采光，窑洞就更不能住了。但现在年轻人也都不愿意住窑。都时兴住木梁椽条的房子，四四方方的小院，不仅好看，里面亮亮堂堂的采光也更好，天黑透再亮灯都行。窑洞本来墙就厚，还是蒙墙，只前边一扇门两扇小窗。墙厚不透亮本就偏黑，门小窗小更加采光不好，傍晚早早就得亮灯，要本就有黑窑洞之称呢。 前边盖好了楼，后边的窑洞更是一天到晚都黑咕隆咚的了。也不要紧，反正不住了，而且老百姓的思想，破财值万贯，啥也不舍得扔，总想着将来说不定还有用到的时候。盖了新楼肯定要置新家具，旧的家具物什摆在新楼影响新容，也得撤走，正好把老窑当仓库，多少东西也能放得下。 住了楼后，发现窑洞还是有大用的。斌宇两口子住窑习惯了，夏天在楼里整晚扇电扇风冲得受不住，不扇又热得睡不着，搬到窑洞睡正好，不扇电扇也不热。冬天，楼里即使生着炉火，还是觉得冷乎乎的，整晚暖不热被窝。建立说别冻成老寒腿了，老两口便也到窑洞睡，窑洞就是暖和，不生火都不觉得冷，因为墙厚了，把冷空气隔离在外，前边盖了楼后，蒙得窑里更是不透一点风。唯一不足就是太黑，大白天进去都是黑咕隆咚。但就是去睡觉，拉灭电灯两眼一闭还要亮光干什么？ 阔气的小洋楼不仅显示了斌宇家改头换面扬眉吐气了，一进村口就看到的这座标志性的建筑，给远山村也增辉不少。住上新楼后听说老百姓也可以装私人电话了。建立即刻就去申请了，几年前村委会安上了电话，那玩意就是神奇，别管多远，一拨号就连上了，想说什么就可以说什么。爱华嫁了那么远，建立总觉得不放心，可是写信太麻烦，而且还慢，要是有电话，随时可以说话多好。虽然也可以去大队部打电话，但也不是太方便，当着别人的面，好像被人监视着一样，说个话都得拿捏着，太憋屈。就是安电话得两千块钱，不过不要紧，这个投资还是值当的。 现如今世俗的眼光都变了，不再说零分万岁，穷是光荣了。有钱人到哪儿都受尊重，被人上眼看待，多少年了，范斌宇觉得自己的腰杆子终于重又硬了起来。风水都有轮流转的时候，别看我斌宇人长得丑，我可是有个方圆几十里都人尽皆知的能干的俊媳妇，说起这个，还得感谢我那死去的娘，啥都拣最好的。别看我斌宇个儿长得小，可是现在我有钱啊！还是乡里的人大代表。现在我到哪都成了人物中心。那些个头高大的人都点头哈腰的给我说着恭维话。 供销社有了爱果和丽梅帮忙，把斌宇给解放了出来，他正好也不乐意站柜台。斌宇每天除了帮着供销社进进货就到处闲逛，向人展示他的优越性。他不怕别人说他显摆，前些年他过的日子太窝囊了，给村里多少人看了笑话？现在风水终于转过来了，怎么着也得趾高气扬一时的。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就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 第2章 今年到咱家 人逢喜事精神爽，范家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儿子爱辉从城里领回对象来了。 爱辉初中毕业也没考到城里上高中，本来不准备上学了。斌宇不管，爱辉上不上学都由他。建立觉得一个男孩只上个初中学历太低了，还是上高中考大学有出息。她托义凯找门路花钱让爱辉到城里上了高中。 谁知爱辉从小看着聪明伶俐的，脑子就不往学习这方面用，混了三年，高中毕业后，当然没能考上大学。建立也灰心了，这孩子就不是上学的料。但爱辉也在城里待习惯了，不想回村里了，学没上好，枉费了父母对他的期望，这次他不敢请求母亲帮他找工作了，自己托义凯伯伯的义子丁一凡在城里一个大商场找了份工作。 这几年，冀南城里的变化更是日新月异。楼盖得越来越多，也一个比一个高。昔日泥泞的街道现在都铺了水泥路硬化了。正中心的一条南北大街成了最繁华的街道，天天摆摊卖衣服鞋袜的人越来越多。也招的人越来越多。 村里只有在集会上才有摆摊卖衣服的，村里有供销社也是只卖些必备的生活用品。一年也就过一两次集会，平常想买个衣服啥的就得到城里买。有了这条天天有摆摊卖各类衣服鞋袜等东西的大街，每天都招来好多人来逛的，大多都是农村人。人越多，生意就越好做，也越有人来摆摊卖，慢慢的，不光有卖衣服，更有卖吃的。品类也越来越多更招人，特别是到腊月，不管是卖什么的，都是一年里最忙的时候。 各个村里大量的人涌进城里，别的不说一年到头了，一家大小的衣服都要添置几件的。过年穿新衣服，预示新的一年新气象，新风尚，顺顺当当，身体健康。街上摆小摊的卖的都是低档服装。买个普通人平常穿的衣服行，满足不了高档顾客的要求，现在的有钱人越来越多，眼光也越来越高。 即使没钱的人孩子结婚娶媳妇也要买几身好衣服的。这类人就都逛商场。同样的样式商场里卖的穿到身上就得体合身，有钱人买衣服都看牌子了。一般人就认质量。商场卖的衣服布料厚实，更结实耐穿。贵是贵点，但贵有贵的道理。那质量那做工就是比街上卖的那些好。 有认可商场的，商场肯定就会多。确实，这几年中兴路从东到西，连开了好几家大商场。还有之前就有的大商场重新装修亮相的，昔日和冀南市一中挨的最近的大光明商场后来就重新翻盖装修做成了市里最豪华的购物中心。商场不但货品齐全上乘，就连治安也好，商场都用着保安，专门抓小偷，保护顾客的生命财产安全。 爱辉的新工作就是一个国营商场的保安。说是国营，现在都是个人承包了。爱辉虽然只是一个小保安，但新制服一穿，又加上他天生遗传的母亲高大俊俏的身材面孔，看着真是要多帅有多帅。商场服务员都是清一色的大姑娘小媳妇。看到爱辉都愿意与他说话，爱辉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中规中矩，平常就是一副坏坏的样子，痞帅痞帅的，说话也幽默，整日逗得那些小姑娘们哈哈大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很快高大帅气的爱辉招来很多女孩子们的喜爱。 半年后，化妆品部有个叫赵心怡的姑娘捷足先登，跟爱辉表白把爱辉拿下了。爱辉懵懂少年，情窦初开，也不会挑剔什么，看到有城里的姑娘主动喜欢自己，马上就欣然答应了。俩人天天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谈了好几个月。爱辉觉得时机已到，就把女朋友赵心怡领回家里来了。 远山村好多人听说爱辉从城里带回了媳妇，都跑来斌宇家看爱稀罕。不看则已，看了后每个人都表现出稀奇古怪的笑容。确实是看稀罕了。小姑娘看着长得很不错，但也可能是化妆化的。不愧是卖化妆品的，化的妆也太夸张了。脸上抹了厚厚的粉，白的就像唱戏的人画的白脸谱一样，一说话一笑，感觉还有粉往下掉。眼睛画的黑乎乎的一圈像是熊猫眼，嘴唇也涂得红的跟刚喝过鸡血似的。 赵心怡看来了那么多人看她，问她那么多幼稚的问题，比如你眼睛画成这样晚上怎么洗？或者说你嘴上涂得什么？那么红吃饭会不会吃到嘴里？让她越来越觉得不屑，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真是些乡巴佬，没有一点见识。其实不光乡亲们，斌宇看着也别扭，他就躲到一边看电视去了。 建立听人们夸张的笑声，她当然知道他们笑什么。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干活的老农民在家谁画过妆啊！画成这样的恐怕见都没见过呢！难怪有多稀罕了。其实她也看不惯爱辉对象画的那么浓的妆。但建立眼里虽看不惯， 心里却想的儿子爱辉是自己喜爱的，那么喜爱的儿子喜欢的人肯定也是最好的。只要儿子喜欢，她就会尽最大的支持。 人不能光看表面现象，只要有内涵就好。 她自己这辈子没有沾了自由恋爱的光，总觉得自由恋爱幸福的很。婚姻首先得有感情基础，就像她和斌宇，被人强行捏在一起，半辈子心伤。所以只要孩子们愿意，建立就不反对。 爱辉带心怡往城里走之前，问爹娘对他对象心怡有啥意见，斌宇一撇嘴，啥也没说。建立说：“好是挺好，就是那妆画的也太妖艳了点儿，你能不能跟姑娘说说，下回回来，不要化那么浓的妆了。” 爱辉说：“嗨，那算什么？你们都是老脑筋了，看那冀南市里，有哪个不化妆的，我看着挺好看的啊，这叫现代美。” 建立也一撇嘴：“现代美？你老娘可真看不出多美啊，看来我们都成了老古董咯！” 第3章 会见丈母娘 现在的年轻人搞对象可了不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都形容得不确切了，而是想时时都在一起，刻刻都在一起。正所谓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爱辉早先为了方便在城里上班，在商场附近租着一间小房子。现在成了他和对象心怡的欢乐窝了，心怡下了班就跑到这里来。 城里的夜生活丰富，心怡以前每天也都不早回家的，爸妈就没在意，这可给两个年轻人创造了有利条件。让他们提前就过起了快乐无比的二人世界。 只是这样天天腻在一起，哪能不出事的。 尽管已经很小心了，但在半年后，心怡还是发现自己怀了孕。确定后，两个人都害了怕，心怡还没跟她爸妈说过她谈恋爱的事，她爸妈肯定不同意她找一个农村的对象，她本来想等到合适的时间再告诉爸妈。可是现在自己竟怀了孕，更不敢跟家人说了，她爸妈一定会把爱辉送进监狱的。 爱辉也是急的不行，年龄还小的他没有什么社会经验，听心怡说她爸妈会找他算账，就害怕了。两个人战战兢兢地在一起商量对策。跟心怡家人不能说，爱辉说那只能先跟他的爹娘说了。 建立听电话里的儿子说明了实情，也很着急：“怎么办啊？你才二十一岁，还不够结婚年龄啊！” 爱辉急了：“哎呀我的娘啊，就是我够结婚年龄也不行啊！心怡还没敢跟她爸妈说我们的事情呢！她父母那关还没过，知道了恐怕会找我算账的，您赶快给我们想个辙。” 建立更急，她和斌宇就这一个儿子，要是有了麻烦事，岂不要了他们的老命。这小子从小就不让人省心，啥事也敢招呼，城里的姑娘是能乱碰的吗？但事已经出了再急也没用，想个完美的对策要紧。她犹豫了又犹豫，想了又想，只得说：“那就只能先做掉了，以后再跟她爸妈说你们俩的事，要不等心怡肚子大了，想瞒也瞒不住了。” 孩子被打掉了，建立在心里心疼遗憾之余，又觉得平衡点了，想当年女儿爱华被城里人搞大了肚子，让全家跟着丢人现眼，还让爱华一度都承受不住压力发了疯。现在我儿子竟然也搞大了她城里姑娘的肚子，算还回去了。 斌宇则说得更干脆，小子好样的，是我范斌宇的种。还是受封建残余思想的影响，出了这种事，男孩和女孩的家人态度就截然不同。之前爱华和人搞对象做下了丢人事让他们都羞于见人，现在儿子和别人搞对象做了同样的事，他们就没有那么慌。 男女就是不平等，女人如果遇到这种事，就会被人耻笑，看不起。男人遇到这种事，反而会受人称赞有本事。想当年，爱华遭难时，全家人跟着丢人，建立夫妻俩出门都低着头走，见人连话都不敢说，光怕人家耻笑，戳脊梁骨。现在爱辉搞上了城里的对象，可把他们的面子挣回来了。这次夫妻俩出去都是挺胸抬头的，碰到人主动打招呼，如果有好事的人问，爱辉今年娶媳妇不？他们则会故意大声的说，光怕人家听不清似的：“唉，不是不够年龄吗，要不孩子都要生了。” 见家里并没有人怪他们， 有了前车之鉴，两个小年轻人也不害怕了，后来心怡又怀了孕，只跟家里说了说，就又做掉了。 建立骂儿子：“咋还不知道小心啊，这就不害怕了？”而且她也担心，又嘱咐儿子：“忍着点，别总跟人小姑娘在一起黏糊，现在做多了流产坏了身子，以后结了婚，想要孩子也怀不上了。” 春去秋来，又一年过去了，心怡觉得时候到了，该跟家里摊牌了。就跟爸妈说了她搞对象的事。心怡的爸妈一听，果然就急了。他们的儿子早就结婚另过了，就心怡这一个女儿在身边，每天宝贝成什么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还指望着他们这俊俏的女儿给他们钓一个各方面都完美的金龟婿，让他们人前人后风光无限呢，没想到女儿竟看上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乡巴佬。这可不行，他们说什么也不能同意。 心怡开始跟爸妈撒娇，看不行后来再使绝招，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无论怎么做，爸妈都不为所动，说死了就是不让她嫁一个农村人。最后心怡无奈，只得说我怀了范爱辉的孩子，这下心怡的爸爸妈妈没辙了。城里虽然不像农村人的思想那么守旧，但这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如果处理得不好，会毁了女儿，得不偿失的。就说让心怡把男朋友带到家里来，他们帮着相看相看。 爱辉第一次上丈母娘家的门，心怡父母看着像有天生的威严一般，爱辉紧张得手心里直冒汗，毕竟是关乎到自己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他别的不敢想，只求心怡父母能像他的爹娘一样通情达理，同意他们俩的事就行了。 心怡的爸妈打眼看着爱辉，高高的个子，黑黑的眼睛，白白的皮肤，瘦瘦的身材，外表还是挺好的。不亏是女儿相中的，小伙子长得就是不错，这要是城里人，可就十全十美了。不过女儿既然已经怀了人家的孩子，这门亲事想不成也不行了。但是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女儿嫁给他的。 和天下所有的父母相女婿一样，心怡的妈妈先问了爱辉的家庭情况，姊妹几个，父母都做什么工作等等。最后话锋一转，说：“爱辉，娶个城里姑娘，代价还是蛮大的，你要做好心里准备啊！” 爱辉说：“阿姨，要什么条件，您就尽管提，我们家的情况还好，我决不会让心怡过了门受委屈的。” 第4章 家庭会议 心怡妈妈看爱辉说话这么大气，心想不愧是在城里待久了的，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畏畏缩缩的乡巴佬的模样，心里对他又加了三分好感。但饶是这样，还是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稀里糊涂把宝贝女儿嫁给他。既然你说话这么有底气，证明家庭条件也是可以的，那我就不客气了。 心怡妈妈说：“我们要求的条件是，必须在城里买房， 还要高档的好房，我可不想让我的女儿以后住到乡下去，乡下吃穿住行都不方便不说，你们村离城里这么远，我们想见女儿多不方便？ 心怡妈妈继续说：“”家具要买实木的，结实耐用。电器要买进口的，还要松下牌的。他们邻居儿子娶媳妇就买的松下电视，图像清晰听说还不易坏。三金都要分量最大的，他们女儿那么好，一定得带最大最好的首饰。另外还要一辆两头低的小卧车，买车也是为你着想呢，你以后城里乡下两头跑有车也方便不是。你们能满足了这些条件就行了，家里的被褥生活用品等就不用管了，我们会添置的。” 心怡妈妈一边在那说，心怡一边在旁边叫：“妈妈，买那么好的电器干什么，我们每天上班也没时间看。” 妈妈白她一眼。 心怡接着说:“能在城里买了房子最好，还要车干什么，城里公交车多方便。” 妈又斜她一眼，真是女生外向，还没过门，就想着替婆家省钱了，冲她说道：“你知道个啥？现在农村娶媳妇还买摩托车呢，我们可是下嫁了，我让他买个汽车算过分了？”心怡知道拗不过母亲，一撇嘴不言语了。 我的娘呀，还这就行了，好像没让我们买被褥生活用品等就是对我们家莫大的恩惠似的，爱辉在心里嘀咕。他粗算了一下，要满足心怡妈妈提的这些条件起码得三十多万。自己该怎么跟爹娘说呢？这不是娶媳妇，这是烧钱啊！他知道虽然家里现在的经济情况不错，但打死也决没有那么多钱的！ 爱辉发愁了，在心怡家吃过午饭，心事重重地走了。 爱辉回到远山村，把女方家提的条件跟爹娘一说。果然，建立听了一下子就蹦起来了：“什么，要高档婚房还要婚车？”建立想，在城里买个好房子加上装修最少也得二十多万，小卧车最便宜的也得七八万，加上那些进口电器，一台国产的十八寸彩电都得一千五六百块，更别说进口的了。 再加上那些高档实木家具，又得一万多。三金还要分量最大的，她也不怕把她女儿的耳朵坠豁了。如此算来，没个三十几万根本拿不下来。虽然说自己这几年挣了点钱，但前两年又还饥荒又盖楼房的花个底掉，这两年虽说又挣了不少，但手边也就有几万块钱，几万和几十万相差何其多啊！三十多万，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再说有那三十多万我还开什么供销社，早就天天在家数钱玩了。 按说建立的娘家三个哥哥现在也都很有钱。去年二良给大儿子彦锋娶了媳妇，彦锋找媳妇挑剔得很，几年间都几乎快把他们那片三乡五里适婚年龄的姑娘相看完了，爹娘也不管，他们家现在不缺钱，就是要挑一个刚方面都出挑的好姑娘。最终彦锋终于看上一个姑娘。 举行婚礼这天，办的婚宴都轰动了他们整个乡镇。冀东县办喜事都是流水席，二良家那天一直支应了一天流水席，菜品非常丰富，做饭的师傅是专门让三良在城里大饭店请的厨师，做的每道菜都特别正宗美味，让人吃了回味无穷。 两个大师傅一直从早上做饭到天黑，流水席一直不断人，一直有人吃席，同村的好多人都吃了两三轮。二良不在意，喜欢吃就来吃，多花点钱的事。流水席支应的时间越长，证明家里的情况越好，来的人越多，喜事也就办的越热闹，让人称赞。 建良和二良办砖厂挣钱后就分开了，建良两口子在云香他们村又建了一个砖窑。三良两口子也在城里买房了，还把理发店扩大了经营。三个哥哥的事业都做得顺风顺水。建立要是开口向他们借钱也应该能借到不少的。但是看赵心怡父母的心事这是明摆着不想嫁女儿，要刁难他们呢，即使借来那多钱，满足了他们这些，还不知下面又会出什么难题呢！ 建立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斌宇狠狠地一拍桌子，说：“凭啥答应她这些条件，人家电视上演的叫恋爱，下边的人可好，开始乱爱了，也不看看自己是啥模样？就想要人家城里的小姐了，我们家这小庙，能装得下人家那尊大佛吗？娶不起，我们不娶还不行吗？” 爱辉听了父亲的话，头低的更低了，以前父母不依着他说他，他早就和父母理论了。从小有爷爷奶奶护着，他就没有真正的怕过父母。但现在他娶媳妇得花钱，他可没有那么多钱，还得靠父母啊！他也知道心怡妈妈提这些条件是故意为难他，她肯定是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农村人。但他是真心爱心怡的，他不能失去心怡。只能寄希望于父母了。 建立看儿子难受，自己更难受，自从有了孩子们，她就像变成了一个老母鸡一样，时刻想把孩子们护在她的羽翼之下，不想让孩子们受到一点的伤害。可尽管她已经很尽力了，有时却还是事与愿违。但她还是一直在努力想做好。她平生最看不了孩子们受委屈了。一皱眉，一跺脚：“爱辉，甭难过了，娘跟你一起去会会亲家，跟他们谈判谈判，尽一切所能让我儿娶了心怡。” 建立是有些生气，赵心怡的父母可真敢狮子大张口啊！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呢？但为了儿子，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心想让我去会会这俩亲家，先来软的，好话说尽，看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如果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啥都好说，如果就是胡搅蛮缠，想棒打鸳鸯，我李建立也不是吃素的。 建立拿定主意，跟着儿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来到了冀南市赵心怡的家里。 第5章 巅峰对决 进了心怡家的门，经过爱辉的介绍，赵家父母频频点头。“嗯，一看就知道是爱辉的娘，怪不得爱辉长得这么帅，原来是遗传基因好啊！” 心怡的父母赶快让建立坐下。 建立心想，还挺客气的，看来儿子的事有门儿。她就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到家里来，是想跟您二老说一说孩子们的婚事的。” “那正好啊，我们也正想找您谈谈呢！” 心怡妈妈不疾不徐地说道。 “爱辉回家把您二老的意思都向我们表达了，我来是想商量商量，看能不能降低一下标准。”建立尽量放低语气，毕恭毕敬地说道 。 “噢！原来你是想来讨价还价的啊？那可不行，结婚可不是在菜市场买菜。”心怡的妈妈嘴快，出嘴就说。 建立听了心怡妈妈的话，心里极不舒服，这娘们儿咋那么不会说话呢？但也不得不温声软语地说：“这怎么能跟在菜市场买菜相比呢？办喜事，办的是个高兴事，商量就是为的让大家都高兴，都满意！” “可是让你家高兴了，我们家还能高兴吗？我们女儿本来就是下嫁了，多要点补偿也是应该的，难不成让我们啥也不要就跟了你们不成吗？”心怡妈妈继续不动声色地说道。 还下嫁，建立心想，真当你们是凤凰，我们是土鸡呀。但脸上可丝毫没敢表现出来，她今天来可是想给儿子说媳妇呢。于是又谦恭的说道:“怎么能啥也不要呢？我跟你们交个实底，我们家现在刮箱底也就能拿出十来万块钱，房子暂时不用买，我们家刚盖得二层楼，住着还好，房子结了婚以后两个孩子想买，慢慢还可以再买！” “怎么着？十来万就想要了我们家的宝贝女儿？还以后买房，媳妇都娶到家了，还会再听我们说什么吗？小算盘打得挺好，还给我们画上大饼了，以为我们都傻呢？你们也太异想天开了？”心怡妈妈声音提高了八度，语速也加快了。 “心怡妈妈先别发火嘛？我这不是来跟你们商量了吗？”建立看到心怡妈妈的表情要恼，赶忙出声辩解。 “那你说说你到底是个啥意思？”心怡爸爸看老婆要大发作，忙给心怡妈妈打了个停止的手势，但自己也是毫不高兴地说。 “我是这样想的，城里的房子咱先不买，我们家那楼房是新盖的，家具也是现成的，早就为爱辉准备好了的，三金呢，就依你们说的，再添置点家用电器，买辆好点的车行不，钱不够我们可以再去借，我们也不愿意让心怡受委屈！” “爱辉妈妈可真能讨价还价啊，让你这么轻描淡写的一说，就地就砍去三分之二了。房子不想买不说，家具电器也凑合了，可真有人敢想这好事啊！”心怡妈妈还是阴阳怪气地说。 建立心想，就这轻描淡写的就把我们家好多年的血汗钱都搭进去了，而且就这也不够还得找亲戚再借。已经拿出最大的诚意了，可看人家好像并不领情。但有什么办法，一样的话不能和人家一样说，谁让咱想娶人家女儿求着人家呢？想到此，建立还是用平和的口气祈求道:“我们家暂时是没那么多钱，但我们家只有爱辉一个男孩，以后挣得钱，也都是留给爱辉的。” 心怡妈妈说：“别以后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怎么说，还是丑话说到前头，我们闺女从小娇生惯养，可不想结了婚去跟你们受委屈？” 建立看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人家，人家还是不满意。还跟着我们就受委屈了，你们这思想闺女到谁家也会受委屈，有本事别让闺女嫁人，把她一辈子留在家里。但是这些话建立也就只是在心里想想，面上可不敢表现出一分一毫，仍用低微的语气说：“那你们说怎么办，我们就那点钱，现在就是把我们榨干了也没用啊！” “我们管你们有多少钱，反正就我们要求的条件，一样也不能少，就是借，也得都满足了。”心怡妈妈毫不客气地说道。 赵爸爸本来也想加重语气再说一说，可看到一直向他使眼色的女儿，一下子像被人拔了气门芯的车胎一样，语气软和下来：“爱辉妈妈，这样，你们只负责买房子，我们来装修好了。” “那能让我们省多少钱啊，剩下的还是拿不出的，就是借也借不出那么多的。”建立又说：“其实我们家在我们村算是中上等的人家了，要说我们没钱娶媳妇跟别人借钱，没人相信，也没人借给钱的，亲家，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 心怡妈妈露出鄙夷的目光说：“先别忙着叫亲家，做不到我们的条件，还想得寸进尺，门儿都没有。我女儿在城里啥样的找不到啊，自贬身价嫁给你们这穷酸乡巴佬不说，还不买房，你也太敢想好事了。” 建立看亲家说的越来越坚决，也越来越难听，抬高自己女儿也就算了，几次贬低她儿子。哪个当娘的不把孩子当宝贝？怎么能容得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侮辱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建立，一向就把孩子当成自己全部的。 建立实在忍不下去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别一直说我们儿子不好，就你们家闺女稀罕似的。要不是你们女儿非要嫁给我们爱辉，跟你说，我们爱辉也是招人待见的很，想嫁给我儿子的大姑娘都在后面排队呢？” 心怡妈妈气得脸都绿了，从哪来了这么个撒泼的娘们儿，还敢来我们的地界上撒野，跟我一顶一的说话，在我的家里，我还怕了你不成？就厉声说：“你们儿子不缺对象就别上我们家来啊？我也没请你来啊，也不想想我们女儿也是你们那样的人家该想的吗？”心怡看双方父母们话不投机，心内着急哭着跑出去了，爱辉也追了出去。 “你们女儿怎么了，不要总是把自己抬得高高在上的，把别人踩在脚底下，告诉你们，心怡孩子都跟我们做俩了，没那么值钱了，我们还要就算不错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你们说，我们已经跟亲朋好友昭告了，今年年底要娶媳妇，就那点钱，你们让娶，我们就娶，不让娶，我们就不娶了，回去换媳妇。”建立是真气坏了，泼辣的性格上来了，反正心怡也出去了听不到，她被话赶话的挤兑到了这里，怎么痛快就怎么说了。 “什么？我还没告你们强奸呢，你们反倒猖狂了，我们女儿再不值钱也不能便宜了你们这个乡下佬，赶快滚，再不滚出去，把你们都送进局子里。”心怡爸爸到底忍不住咆哮了起来，农村人就是没教养，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赵家下逐客令了，建立悻悻地走出门，没想到，她本来是要来成就一桩好事的，因为自己一时没按耐住的急脾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性格，图一时的嘴痛快办成了坏事，以后要让爱辉伤心了。 建立往外走，正好碰上要进门的爱辉和心怡，建立拉过爱辉，狠狠地说：“走，这个媳妇咱们不娶了，我就不相信，没了他张屠夫，我们就得吃带毛猪不成？回村，娘给你挑个好媳妇。” 说着头也不回地拉着爱辉走了，完全没看到心怡先是疑惑转而又变为痛苦的脸。 第6章 建立的心事 建立把商场的工作给爱辉辞了，把他带回了家。她说就在村里给爱辉找个对象，还是准备今年年底结婚。 建立本来是支持儿女们自由恋爱的，但自由不成也就不能强求了。漫漫的人生之路那么长，哪能都保证平平整整的啊，总也得有个疙瘩有个坑啥的，不能都如意了。她准备给爱辉安排媳妇了。其实她心里早就有了儿媳妇人选了。本来想着孩子们稍大点再提，没想到爱辉自己找了对象了。 现在他自己找的对象搞不定，就还娶了家里给他相好的对象。家里给找的虽不是自由恋爱，但是更靠谱。以后也不一定就过得不好。就像建立自己，相当初还不是很不喜欢父母给安排的婚姻？甚至都讨厌斌宇。几十年过下来，这不也挺好？别觉得自由恋爱就多么好，结了婚在一块时间长了，两看相生厌，该吵架时也是照样吵。从小啥事都顺着爱辉，在他的婚事上建立想专制一把了。 爱辉也知道心怡父母处处瞧不起他们伤了母亲的心，爱辉虽然从小不太顺着母亲，但也知道母亲的性格一贯要强。爱辉看到母亲为了他低声下气地求心怡父母时，心里很难过，现在闹成这样，他知道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他和心怡的亲事了，心里非常难过。 爱辉不想让母亲再去受委屈。可是让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又怎么可能呢？但如果母亲强制他娶别人呢，他这么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总不能再和母亲对着干。况且心怡父母要求那么高，他们家真的无法达到的。母亲真让他娶别人时就真的什么也无可挽回了。他想必须得赶快找心怡谈谈，如果他们两个私奔了，就什么事都不用费心了，过几年带孩子回来，两家大人想不接受都不行了。 心怡家里自那天爱辉母子离开后，也是经过一番惊涛骇浪的，赵家二老添油加醋地跟女儿叙说了刚才她跑出去后爱辉妈妈说得多过分的话，又轮番编排攻击了爱辉母亲一堆的不是，吓唬心怡怎么敢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 心怡真害怕了，记得原先去爱辉家时看爱辉的母亲挺好的，一口一个闺女地叫着她，递茶端饭的，让人感觉亲切极了，现在想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世上还是自己的爸妈最亲，最为自己着想。这样的婆婆我可对付不了，以后可不能住在一起，如果爱辉不在城里买房子那就忍痛与爱辉分手！ 爱辉到城里约出心怡，他劝心怡跟他远走高飞：“心怡你别再犹豫了，我们赶快一起走，走得远远的，让他们谁也找不到我们。” 心怡说：“那怎么可能，我走了我爸妈怎么办，我跟你谈恋爱，就够让他们感觉丢人现眼了，我再一声不响地跟你离开，那不是要他们的老命吗？” “可是如果我们不走，我娘就要逼我娶别人了，到那时我们想在一起都不能了。”爱辉非常情急地说。 “别说得那么危言耸听，是不是你娘让你来这么跟我说的？你娘太精明了，以为这样，我就害怕了？会乖乖地跟你走了？你们家就什么钱也不用花了，真是太会打如意算盘了。” 爱辉说：“我说的是真的，绝不是我娘让我来的，她根本不让我见你，连我这次来找你都是瞒着我娘来的，我家都跟亲戚朋友们公告了说我今年娶媳妇，我娘说今年年底一定给我娶了媳妇，如果你不跟我走，就叫我娶别人。” 心怡用手捂了两只耳朵，心烦万状地吼道:“就知道你娘说你娘说，我不听我不听，你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还是赶快回去让你娘买房子，你不是说你娘今年想娶媳妇吗？” 爱辉拿掉心怡捂耳朵的手:“别闹，我是认真跟你说的，如果你不听我的，以后我们俩就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心怡斜了爱辉一眼，用轻蔑的语气说：“你不要再编了，我不会相信你的，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说得好像我赵心怡除了你没人要似的。” 爱辉定定的望住心怡：“你变了，变得连我的话都不相信了。”尽管爱辉都几乎声泪俱下了，心怡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回绝着爱辉。 爱辉回来就病倒了，用了好多药，还是一直高烧不退，急坏了建立，她哪里知道爱辉已经去见过心怡了，他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再找不到他需要的心药了，他的心死了。 爱辉病好后，每天还是无精打采的，什么也没心思干。幸亏爱果和丽梅经常来和他玩，给他解闷。 丁丽梅是艳华的女儿，和爱果是同学。艳华嫁给丁义凯后，为了暖义凯的心让女儿跟了义凯的姓，丽梅也愿意姓丁。义凯对艳华的两个孩子一直视如己出。早让孩子们喜欢上了t他这个继父。爱果初中毕业后，因为有了爱华的前车之鉴，建立没让她去县城上高中，丽梅也没有去。两个女孩几年来一直在建立的供销社里帮忙。 建立早就看上丽梅做她的儿媳妇了，这姑娘身上的贵处多的很，十项八项也数不完。而且她也早看出丽梅喜欢爱辉，嘴里整天爱辉哥长，爱辉哥短的。怎奈爱辉自己搞上了对象，建立在心里叹息，好肥要流入外人田了，但也只能说他们两个有缘无份了。现在爱辉的亲事散了，建立又有希望了，也是她授意丽梅和爱果经常去找她哥的。 第7章 爱辉的婚礼 丽梅乐得这样，她从小就喜欢爱辉哥，就是一直没勇气向他表白。后来见爱辉带回了城里的对象，她心里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但雍容大度的丽梅并没有因此而不理爱辉，反而在心里祝福爱辉，她自己怎么样没关系，只要她的爱辉哥开心过得好就行。现在看爱辉哥和对象黄了，每天烦恼，她又是为自己高兴，又是为爱辉哥心疼。心思细腻的她就是没有建立婶的吩咐也早就想来为爱辉哥分忧了。 建立在爱辉病好了后向他挑明，想要他娶丽梅为妻。爱辉现在已经是什么都无所谓了，娶不了心尖上的那个人，谁也可以将就。他看这段时间母亲对待丽梅的样子，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其实丽梅也不错，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只是他一直都是把她当妹妹看待的，从来没有想过当他的妻子。既然母亲愿意让丽梅当儿媳妇。那他娶就好了，自己反正是不能如愿了，让家人高兴也好。 丽梅和爱辉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艳华忙着为女儿赶制嫁妆，她就这一个女儿，嫁远了还真舍不得，嫁给爱辉无论是哪方面都让她很满意。虽然爱辉和城里的姑娘谈过一段时间对象，但旧思想的人谁会把小孩们的玩耍当真啊！没有父母的同意都做不得数的。 艳华反而觉得女儿的命运比她自己的命运好多了。爱辉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不但人长得好，还家庭条件也很好，丽梅嫁过去肯定不会为经济方面发愁。而且两家关系本来就好，都知根知底的，这下更是亲上加亲了。丽梅从小就受建立待见，当了她的媳妇，自己可以放一百个心了。艳华越想心里越高兴，一边帮女儿做着嫁妆，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丽梅每天也都在憧憬着和爱辉哥在一起的美好日子。她和她母亲的性格一样，通情达理，温柔贤惠，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她知道她的爱辉哥现在还迷失在失恋的痛苦中，结婚后她一定要努力抚平爱辉哥心上的伤口，宁愿她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她心爱的人受委屈。 建立很高兴，她终于要娶回她称心如意的儿媳妇了。丽梅虽然长得没有心怡漂亮，但也许是不化妆的缘故。丽梅身个还高，长得壮实。庄户人长那么漂亮也没用，当花瓶摆设还差不多，论过日子还是丽梅这样的人实惠，能吃苦受累，以后肯定能当一个非常好的贤妻良母。 快过年了，爱辉和丽梅的好日子也终于到了。建立为了排解在心怡家受的窝囊气，这个婚礼办的极尽排场。清一色的黑色小卧车用了十辆，取其十全十美之意。还故意在首尾各加了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取其白首到老之意。在前面开道的是一辆最好的150摩托车，这是建立特意为新人买的。 远山村是个富裕村，在之前娶媳妇的就有好多人买过摩托车了。不过他们买的都是一百，八零之类的。爱辉的摩托车买回来后，好多村民都来看热闹，谈论它。好家伙，这么大的个儿。嗯，个大了有力气，后劲大，带三个人跑长途都不成问题。有人说听你说的比大耕牛力气大多了，那叫它去地里拉拉犁套试试？大家“轰”地都笑了。 礼炮一声接一声地放，婚车绕着远山村转了三圈，家里的酒席更是都摆到了大街上，不管是谁来，都入席。好几十元一瓶的好酒，好烟，成车往家拉，今天谁来凑热闹都可以烟酒管够，建立还特意花大价钱从冀南市的大饭店里请来了大厨，给本来就很丰富的菜品又加了了好几道名菜 。奢靡的酒席惹得外村里好多游手好闲的人都馋的来蹭酒蹭饭了，喜宴就图个热闹，建立吩咐，不管是谁来，都是客，尽管好吃好喝招待。 夜深了，闹洞房的才都毫不情愿地散去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从小就熟，玩起来也没有顾忌，出的那些新点子把爱辉和丽梅都闹的红了脸。大家看新人越不好意思越起劲闹得欢。直到凌晨才乘兴而去。 看大家终于走了，爱辉长出一口气，连看都没看丽梅一眼，倒头便睡。 丽梅心里嘎登了一下，她今天外边穿的是一款在冀南市里订制的及踝红平绒旗袍，里边套了一件红色的羊毛衫，红色的内衣红色的内裤羊毛裤，红色的袜子红色的细高跟皮鞋，今天要穿的衣服都是丽梅亲自一件件选的，她喜欢红色，结婚也需要红色，索性就来个里外上下一色红。 中午在院子里拜天地时，单薄的衣服不抗寒，冻得丽梅一直瑟瑟发抖，但是一看到身边的爱辉哥，她的心里就暖融融的，温暖从内心蔓延开来，身体都不觉得多么冷了。刚才她还在想着，爱辉哥帮她把一件件的衣服脱下来，肯定会惊讶地说，全部都是红色啊！可是好不容易等闹洞房的人都走了，爱辉哥竟然是这样？她不想多想，轻轻地走过去把爱辉的鞋脱下来，把他的脚放到床上。爱辉哥可能太累了，让他好好睡。 爱辉躺的太靠床边，丽梅想往里搬搬他，又怕把他给惊醒，不管他又怕他一翻身，摔下来。看了看表，天也快明了，索性不睡了，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看着爱辉。 丽梅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轻抚摸爱辉的脸，这个男人是她从小就喜欢的。记得小时候就有人开玩笑说爱辉，以后长大了就让丽梅给你做媳妇，爱辉呵呵地傻笑着跑了。也许爱辉哥早就忘了旁人无意的这句玩笑话了，而她却一直记得，并且在心里想，长大了就要给爱辉哥当媳妇。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这个男人真正属于她了。她觉得以后怎样疼她的男人都不会过分，她要用尽全力爱他，一定会让她的爱辉哥感觉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第8章 意料之外 眨眼，丽梅和爱辉结婚已经好几天了，第三天也照老规矩回门看过父母了。 这几天里丽梅虽然极力伪装成很高兴的样子，让别人看不出什么破绽，但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夫妻之间的私房事她又怎么好意思跟别人说出口。 结婚第二天早上爱辉睁眼醒来看到丽梅在床前坐着，听她说为怕他从床上摔下来，一夜未睡，就这么一直看着他的，十分感激，歉意地说了一声谢谢，因为自己太累了，没顾及到她。一句致歉的话让丽梅把所有的疑虑抛之脑后，她认为爱辉哥是因为和自己太熟悉了，从以前的兄妹关系转变成爱人关系，而且转的也太快了，还有点接受不了，不好意思。也没在意，就说不用谢，怎么跟我还客气上了。 但是一连好几天了，爱辉晚上还是连看她也不看，碰她也不碰，只顾自己蒙头大睡，就让丽梅伤心了。她是他合法的妻子，他这样做不是明摆着晾着她吗？但她是一个女孩子，让她去主动，她害羞又做不出来。只能看爱辉睡着后叹息一声，自己也轻轻地在旁边睡下。 晚上爱辉跟她什么也不做，白天在父母面前跟她说话倒是客客气气的，让人感觉他们两个好像关系很好似的。丽梅不想这样的，总觉得他们的关系太假了，就好像是做给人看的。她真的不明白，怎么她和她的爱辉哥结婚了，反而还没有以前的关系好呢？以前他们也是随便说笑，打闹的，她的爱辉哥就爱捉弄她，经常让她哭不得笑不得的。 可现在她怎么感觉结了婚爱辉哥反而离她越来越远了呢？而且爱果见了她也是表情怪怪的，叫一声嫂子就跑开了。这一结婚，自己付出的代价可真不小，爱人没做成，连朋友也没有了。可是这些苦她能去向谁说，向谁诉呢？ 这天晚上丽梅实在觉得郁闷极了，结婚都一个多星期了，他们两个还是一点实质性的进展也没有，她想她从小就喜欢爱辉哥，现在爱辉哥都成了自己的丈夫了，自己还扭捏什么？如果爱辉哥真的一直把她当妹妹不主动，他们就一直这样过下去吗？她给自己打气，都结婚了还害什么羞啊，自己主动一回又如何？她在想象，她真那样，到时候爱辉哥会不会对她绽开笑容，温柔的回报她？ 丽梅偷眼看看在窗户边坐着看书的爱辉。每天吃完晚饭，建立就赶他们俩回自己的屋，为的是想让小夫妻俩多亲近亲近。可是爱辉每次回来都是坐那看书，很少主动跟丽梅说话。丽梅跟他说话倒也知道回答，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丽梅寻思爱辉还在不好意思呢，她叫：“爱辉哥。” 爱辉头也没抬，嗯了一声，说：“怎么了？有啥事说。” 丽梅犹豫了一下，她也不好意思正面迎上爱辉，就走到爱辉身后，伸出胳膊搂住爱辉的脖子。嘴里呢喃着在他的耳边又叫：“爱辉哥。” 爱辉猛不防被丽梅抱住了，吓了一跳，他欲站起来，又听丽梅在他耳边叫。他从来没见过丽梅这个样子，急切地反过身推开丽梅问她：“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丽梅一震，爱辉哥还是把她当妹妹了，她都这样了，爱辉问话的语气还是明显只有关心，没有情爱。她的爱辉哥都这样问她了，她也不好再继续，只好不好意思地接口说：“有点困了。” 爱辉说：“那就早点睡，以后不要总是等我睡了你才睡，想睡就早点睡，不要那么拘束，这里也是你的家。”丽梅心里叹了口气，自己平生第一次撒娇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建立因为想让丽梅在家多休息几天，就不让她到供销社来了，而供销社的事情因为少了丽梅，虽然多了斌宇，但斌宇久不在社里面服务，好多东西的价钱都忘了，也帮不了多少忙。再加上要过年了，买东西的人也多，每天把建立和爱果忙得不可开交的，一向也不是很细心的建立就没有发现两个孩子的异常现象。 刚过了年，爱辉以前在商场上班的几个保安同事来了，进门就说：“爱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要不是我们给你打电话，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们一声，不在一起上班了，就不想和大家做朋友了不成？” 爱辉急忙道歉说：“结婚的事情有点急，一共就才两个月的时间，还没顾得上跟大家伙说呢。” 朋友来了当然得盛情款待，席间一个好哥们悄悄跟他说：“知道吗？心怡也不在商场上班了。”爱辉心里一怔，心怡是他准备压在心底的名字，是他想要努力忘掉的人，可是今天朋友跟他提起来，他觉得这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还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直刺他的五脏六腑，让他那么难过，无法自抑。 后面朋友们再说什么，爱辉都听得模模糊糊的，他自己也不再说什么，只顾往嘴里灌酒。 因为心里装了事，就更加的不胜酒力，不一会儿便喝得酩酊大醉。朋友们都笑他，怎么结个婚连酒量都减了，是不是嫂子太好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哈哈！ 建立挨个给爱辉的朋友赔笑脸，说好话，让他们改天再来。 丽梅把爱辉扶回屋，照顾了他一下午。晚上，夜深了，爱辉悠悠地醒转，嘴里微弱地喊着“水，我要水。”坐在床边都迷糊着了的丽梅慌忙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爱辉手里，爱辉一仰脖喝了下去，扭头递给丽梅杯子时，模糊的眼睛里竟看到了心怡的模样，他欣喜非常，一把把丽梅抱了过来。 丽梅还以为她的爱辉哥想通了，知道他们已经结婚了，该怎么对她了，她高兴地迎合上去。待两个人激情地翻滚到一起时，爱辉的嘴里呢喃着，“心怡，我好想你……”丽梅的眼泪滚滚而下，本以为是她的诚心打动了心爱的人，现在才知道都是她的假想，爱辉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一个替身而已…… 第9章 意外的收获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爱辉的眼睛，爱辉本能地睁开了眼。他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突然看到丽梅睡在身边，又看到自己竟光着身子。他猛的一下抱着被子就坐了起来，可是被子提起来又马上看到丽梅还光着身子躺在那，慌忙又把被子给她盖好，抓起床边自己的衣服慌乱地穿上。 丽梅其实早就醒了，只是静静地躺在爱辉身边深情得望着他。她知道在爱辉的眼里，她是被当做一个替代品，但丝毫没有生气。这更证明她的爱辉哥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男人，他转变过来还需要很多时间。 爱到极点时，本身会变得特别卑微，爱人做什么都能容忍，不由得在心里给对方编各种理由帮他开脱。丽梅想她会让爱辉哥慢慢地接受她，不再把她当做替身的。现在她正在享受躺在爱辉哥臂弯里的感觉，静静地看着爱辉。 她的爱辉哥长得真好看，黑油油的头发，光洁的额头，浓黑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丽梅想到这张嘴昨晚吻遍她的全身，就觉得浑身一阵战栗，脸颊不由自主的发烫。虽然只是个替身，但是被自己深爱的男人带着燃烧了一回也是无比满足。丽梅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把爱辉给惊醒。只想让这种幸福的感受延长一些，再延长一些。 后来看到爱辉的睫毛动了动，知道他要醒了，慌忙闭上了眼睛，她不愿让爱辉看到她感到尴尬。可是感觉到爱辉醒来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又让她的心里觉得更加难受，甚至都不愿睁开眼睛看到爱辉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和自己的老婆睡在一起醒来看到还紧张成那样，搞得像偷情似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是多么的不情愿。 再不愿睁开的眼睛迟早也要睁开的。爱辉一直坐在床边，他觉得有必要向丽梅解释一下，现在看丽梅醒了，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们……昨晚……” 丽梅看着爱辉不无哀怨地说：“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以后决不会逼你这样的。” 爱辉听丽梅这样说，心内如释重负，他轻松地舒了一口气，昨晚肯定是酒后乱性。酒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以后可不敢乱喝了。 丽梅看到爱辉由阴转晴的表情心里很失望，心更沉了，看来就是替身爱辉哥暂时也还是接受不了她，他竟然这么在乎这应有的一夜放纵，她又仔细地看看爱辉，真想看穿他究竟有什么样的心结，致使对她形同路人？ 过了十五，爱辉在冀南市里另找了一份工作，上班去了。丽梅也开始在供销社忙碌。生活似乎又走上了正常的轨道。 一个月后，丽梅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这真是意外的收获。想到自己得不到自己爱的人心了，能怀上他的孩子也知足了，这可能是上天可怜她的痴情，赐给她特别的回报！说是知足不奢望和爱辉能怎么样，内心还是有小小的期待的，有了和爱辉哥共同的孩子，爱辉哥是不是就该对她另眼相看了？丽梅觉得和爱辉更近了一点，有望和爱辉哥真正在一起了，因为孩子，让她的心里又重新燃起对爱辉的期望。 建立得知丽梅怀上了孩子，高兴坏了，每天变着花样给丽梅做好吃的，生怕饿着她的孙子。丽梅是有福气的人，害喜害得不是太厉害，能吃能喝的。要不就有人不相信怀孩子能多难受呢，就有人怀孩子像没怀一样，或者是比没怀孩子时更能吃了。而有的人怀个孩子就像生一场大病，难受得啥也不能吃不能喝。有的人怀过了三四个月就好了，还有怀多久害多久的，九个月的难受劲简直生不如死，全靠着即将当娘的喜悦希望支撑着，不然都怕熬不过去。 艳华听说女儿怀了孩子，又一次喜上眉梢，年前刚天天忙碌给女儿赶制嫁妆欢天喜地的把女儿嫁出去，没想到年后不久就又有了新的喜信儿。她又开始忙碌了，给女儿赶制小嫁妆。要说现在可不是以前了，物资匮乏，想买啥得有啥票，而且即使有票都不一定能买上，天天人吃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干别的，自己想要啥大都是自己做，那时候特别流行一句话，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看看现在卖啥的都有，冀南市的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都应接不暇。但艳华还是想自己做，艳华的手和建立一样都特别巧，织得小毛衣比买的还好看。建立现在是没空弄那个，每天供销社的活就够她忙了，艳华有空做，她求之不得。 爱辉知道丽梅怀上孩子后，长出了一口气，让丽梅怀上了孩子，也算是他对家里有了一个交代。而且怀了孩子的丽梅也该不会整天的胡思乱想了，他现在还没从上一场恋爱中走出来，真的不愿违心地和丽梅在一起亲热。 只要一想到男女亲热，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心怡，想起他们俩在城里那个小屋疯狂的每一晚，心怡太妖了，每次都被她点燃起自己的熊熊欲火，控制不住地和她一起滚床单，而且每一次让他销魂不已……他发现他还是忘不了心怡，每晚都做梦梦到心怡，白天上班路上好几次，把陌生的路人女孩当成心怡。他都快被自己的这些臆想折磨死了。最重要的是他更怕面对丽梅在他身上探询的那双眼睛，他总觉得它会洞穿他渺小自私的心灵。 范斌宇和建立的日子觉得过得更加惬意了。前几年大女儿爱华是人人嘴里嘲笑的疯子，现在嫁了个好男人，夫妻恩爱，现在的生活过的很幸福。爱华生的女儿王湘湘都两岁多了，小可爱聪明伶俐。爱华虽然不常带湘湘来远山村住，但是会经常把湘湘的照片寄过来给父母看。每次建立都是看着相片高兴地笑着笑着就流了泪，斌宇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之前的苦日子，他们现在苦尽甘来的生活确实不容易。 最主要的是儿子爱辉又娶了个好媳妇，而且即将做父亲，他范斌宇建立就要当爷爷奶奶了，生活果然是有潮落的时候，就有潮涨的时候。想想前几年爱华有病时，过的那样火烧油煎的日子，他们都几乎想不开喝了敌敌畏，如果真的就那么闭眼走了，看不到现在的美好生活，岂不要亏死了？ 第10章 谁之过 丽梅怀孕已经六个月了，建立不让丽梅再去供销社了，让她专心在家养胎。 丽梅和爱辉两个还是一如既往客客气气地说话，真可谓是“相敬如宾”。丽梅已经习惯了这种无爱的生活，她还是不愿意往坏处想，爱辉哥不和她同房也许是顾忌她怀着孕，身体不方便！她不怨天尤人，只安心地准备做好一个妈妈了。 随娘的丽梅也心灵手巧，村里像她们这般大的姑娘都去刘屯村学过裁缝技术。刘屯村有个老裁缝，现在卖的衣服样式多还不贵，做衣服的越来越少，老裁缝活少了养不住也不发愁，听儿孙们的每年办几起裁缝班，附近村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学，挣学费比做衣服都轻松。真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丽梅和爱果就是跟老裁缝学的裁缝技术，现在的女孩们都学，即使不准备干裁缝这行，自己家的衣裳也要缝缝补补的，多学学没坏处，艺多不压身。结婚时建立也特别为他们买了上海牌缝纫机，大牌子，质量更有保证。丽梅学的比爱果的裁缝技术都要好，做几件小孩衣服不在话下的。娘给织毛活，丽梅做衣服，一剪子就剪个小饭衣，缝纫机蹬几下就缝好了。 爱辉现在在冀南市里的一个大钢厂上班，虽然日夜轮班制的工作在时间要求上严格了一点，但因为有了摩托车，远山村离县城二十多公里的路程也不在话下，让他来去自如。 一切都很好，唯一让爱辉总是困惑的就是他对丽梅的感情，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把丽梅当妹妹看待的。丽梅有了什么事情，也会为她担心，自己有了什么喜悦，也会乐意与她分享。可是他在心里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她当成自己的爱人，他知道丽梅也许是喜欢他的，况且现在都要为他生孩子了。他不愿伤她的心，更不愿伤娘的心。 命运已经强把他们两个拴在一起，他就得按照这个既定的事实过下去。这段爱辉不再想心怡了。他觉得自己现在都不像以前的自己了，就像在扮演一个特定的角色。他在丽梅跟前努力维持一个好丈夫的形象，在母亲面前更是拿出了为人子，为人夫的好做派。也许生活的道路就该是这样的，总有不顺利的沟沟坎坎，让人不尽如意的事情。认命，爱辉心想，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该这么过的！ 那天爱辉正在上班，一个工友告诉他外面有个小姑娘找他，爱辉一边往外走，一边疑惑着，哪个姑娘会来这找他呢？不该是爱果啊，他每天都回家，爱果到这来找他有啥事呢？因为怕是家里出了啥事情，爱辉急急忙忙地往外走。 爱辉一进接待室的门，就有一个人影向他飞扑过来，待看清怀抱里的人是谁时，爱辉呆住了。心怡，竟是他心爱的心怡，这么多天来，他一直不敢想心怡，家人也都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心怡，他一直在努力地把她忘记，自己都快是一个当父亲的人了，一定要端正思想，绝不能再胡思乱想，以求能再更好的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 爱辉以为自己已经把心怡忘了，她就像他生命列车里的过客，已经在上一站下车了，连头也没回，挥手远去了。自己之所以还不能振作起来，不能还回原来的自己，就是因为状况转变太快了，他还不能适应而已。时间长了，也许就什么都过去了。 可是现在心怡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才让他明白自己真正的内心，已经忘记心怡只不过是相对来说的。不见面，不联系时，只是他强迫自己把心怡放到心里的最底层，上面压了好多好多别的东西，不去触碰而已。现在心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一下子把他心里其他太多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掀翻在地，爆发力反而更强，更猛了。 爱辉紧紧地拥住心怡， 怀抱里的人儿早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花枝乱颤。半年多未见心怡，瘦削的身材更瘦了，哭得妆都花了，眼影被泪水冲刷流到脸上一道一道的。哭够了，心怡攥着拳头又开始捶打爱辉：“你个冤家啊，就因为一时口角不合就跟我生这么大的气，理都不理我了，这半年多毫无信息，害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你知道我这半年多来受了多少委屈吗？” 在心怡的哭诉声中，爱辉了解到了心怡的悲惨处境。自那日爱辉跟她告别后，再没来找过她，也再没跟她提过结婚的事情。心怡知道爸妈的要求是过分了点，爱辉家可能真的一时办不到，但如果自己去找爱辉，又怕他看轻自己，况且爸妈也看得紧，说你看他家人那么猖狂，如果我们家不摆出点高姿态，说一不二的话，过了门婆婆更不会把她当回事的。心怡也明白爸妈对她的苦心，那就等等，看爱辉家里准备怎么收场。 谁知等过了年，爱辉家人也再没登过门。 后来就愈加不顺利了，他们的事情闹的那么大，左邻右舍哪能不知道的，城市人虽然不像农村人思想那么守旧，也是看情况的，如果他们两个最终结婚了，保证没人说什么的，但雷声大雨点小，最后弄了个鸡飞蛋打，人家可就有得说了。 听说赵家那女儿了吗？被一个农村人搞大了肚子，人家还不要她了。还吹乎说我们女儿找了个好对象家里有钱，能给女儿在城里买房买车，人还长得排场，堪比那电视上的男明星，还能说能干，对他们女儿可好了，马上就要结婚了。反正任你吹，我是不相信的，那么十全十美咋就能轮到你女儿了？ 这不，俩人没成，人家不要她女儿了，这下可好，连个农村人都嫌弃的姑娘，城里更没人要。闲话说多了，终于有一天传到了心怡父母的耳朵里，二老一顿暴吵，养了这么个女儿，还不如养一条狗，给一家人脸上抹黑，这以后还怎么出门啊！ 第11章 天天演戏 心怡在家里天天被爸妈骂，出了门还总觉得有人对她指指戳戳。 好不容易换了份工作，才上几天班，就又被人知道了她的风流韵事，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总有一些爱嚼舌根的到处宣扬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反正不关自己的事，说说别人自己心里特受用。 心怡几乎每天下班都有一些不三不四的小青年跟随，他们可能是把她当成那种特随便的人了。那天几个流氓竟截住她，非要让她跟他们去玩玩，她说不去，他们就说她假清高。说着就对她动手动脚，幸亏巡警来了，她才免遭于难。这一切的一切，每天搞得她了无生趣，苦不堪言，都快要崩溃了。这半年来她一直在寻找爱辉，她还那么深深地爱着爱辉，她不相信爱辉就那么绝情，真的不要她了不成？ 爱辉听完了心怡的哭诉，心乱如麻，他该怎么安慰为他受苦的心怡啊！他多想把心怡紧紧地拥在怀里，再也不放开她，给她一生的幸福，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啊！可是他能吗？别说心怡父母不同意，就是同意，他现在也不是自由之身，已经无能为力了啊！他只有难过地说：“心怡，这半年多来，我也是时时刻刻都在想念着你，一天都没有忘记呀！” “那你怎么不来找我呢？半年多前你就让我跟你走，如果你家人现在还是不同意买房子，你就带我走，我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心怡悲悲切切地说。 “心怡，不可能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到半年前了，你可能还是原来的你，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已经结婚了，并且很快就要做父亲了。”爱辉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说，他的眼泪也不由得流下来。 “怎么会这样？”心怡绝望地说：“之前你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以为你只是想激我跟你一起走才那么说的。”心怡的脸色越来越灰暗，像是发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又扑簌而下。“你真的结婚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心怡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要离去。 看着心怡颓废的模样，爱辉的心都要碎了，他怎么能眼看着她就这样离开？爱辉上前一步，又把心怡紧紧地拥在自己的怀里。 这天晚上，爱辉没有回家…… 天气渐渐地凉爽了，丽梅的身体越来越笨重，她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了。 建立一家都在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小宝贝忙碌着。艳华知道建立每天在供销社忙碌没时间，她把孩子刚下生时所有穿的用的小包单小被褥等都做好送过来了，让建立省了好多事，她现在就专门伺候丽梅吃好喝好，还给她讲了好多临产前的预兆。 现在计划生育政策管的严，孩子不让多生，可不能有一点闪失。虽说现在都是到医院生产，但是建立还是很担心。记得爱果那时下生带风，浑身抽搐得可害怕了。接生婆直接都安慰于彩玲说已经有一个孙女儿了，如果这个保不住也不要太悲伤啊！于彩玲无奈地点了点头。以前婴儿成活率低，刚生下几天内就夭折的孩子太多了。 可是建立不行，就是女儿她也不嫌啊，好容易受了十月怀胎的罪，又受尽生产的罪才把她带到这个世上，小命就要不保了怎么行？建立抱着爱果哇哇地大哭起来。后来还是斌宇赶快骑了自行车到刘屯乡卫生所请了医生过来，给打了破伤风针，又教于彩玲怎么给孩子搓背挑脚心才保住爱果的性命。 现在的建立心情矛盾得很，一边担心大人孩子的安全，一边还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眼前不断晃动着爱辉小时候的样子，不知这个小家伙会长得像谁，到底是男是女？ 随着丽梅产期的临近，爱辉越来越心神不宁了，他一方面控制不住自己频频地与心怡幽会，另一方面又在内心强烈得谴责自己对不起丽梅，每天无论在哪里都觉得心灵倍受煎熬。他不想这样的，他真的不想这样的， 可又实在没有能力改变这种现状。他不敢想，他和心怡又在一起，丽梅知道了会怎样？娘知道了又会怎样？唉！只能是过一天算一天了。 孩子终于生下来了，一个足有八斤重的大小子。在冀南市医院，听医生说母子平安，建立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进了肚子里。在医院生孩子就是安全，一大群医生护士忙着接生，生完孩子后大人孩子都受到了妥善照顾。孩子也给洗的干干净净的打了预防针。以前人生孩子哪有这阵仗？孩子也没有这么金贵。 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孩子个儿太大，丽梅为了生他，经历了千辛万苦，直直在产房叫了三个多小时才生出来。孩子生下来后，肚子还是一阵一阵地痛，感觉不输于生产时的疼痛。老人们都说这是耳震疙瘩疼，痛的丽梅满床打滚。艳华心疼女儿，一直在旁边帮丽梅揉肚子，看还是不见效就去问医生。医生说这是子宫突然卸了货，往回缩的感应。有的人痛的厉害，有的人没事。医生说把输液瓶装满热水给产妇暖暖肚子会好些。 整个产程，爱辉一直陪在丽梅身边，今天他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看着丽梅受罪，爱辉更是良心难安，丽梅每一次痛苦得大叫，爱辉都觉得像是在对他强烈的讨伐。他是一个罪人，一个不折不扣的罪人，在丽梅跟前是，在心怡跟前也是， 在所有人跟前都是。 丽梅母子从医院里被接回了家，范家人，丁家人，乃至左邻右舍都欣喜非常地跑来看孩子，看丽梅。 这一带的规矩，孩子下生头三天可以随便看，过了三天再看就得花钱了，不然会把孩子看丑的。丽梅可是大功臣，这么胖嘟嘟，爱死人的小宝贝是她生下的。满屋子的人都关心地询问着丽梅的情况，让她好好地养身体。生孩子是女人一生中最大的亏空，一定得好好养的，不然会落下很多的月子病。 爱辉一直机械地回谢着每个人的热情，他还是高兴不起来，好像这个人人都赞美的婴儿和他毫无关系似的，他只是被迫的在这演戏。演就演，又不是没演过，天天在演的。 第12章 摊牌 建立可有得忙了，忙完大人，忙孩子，这不，刚给丽梅做好了饭，就听得孩子哇哇哭，准是又尿了，这孩子，精的很，一点湿褥子都不沾。晚上她搬到爱辉那屋住了，一来怕他们两个照顾不好孩子，二来又怕爱辉要上班睡不好觉，就让爱辉到楼下小屋里去睡，爱辉巴不得这样，可算解放了他了，终于可以不用再违心地面对丽梅，也终于不用再躲闪她那双真诚的眼睛了。 孩子满月了，丽梅欢欢喜喜得抱孩子回娘家了。爱辉没想到自己真正的难肠事开始来了。以前的家里瞒着，外面哄着的日子都会让爱辉觉得难过，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心怡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现在终于等到丽梅生下了孩子，她开始给爱辉施加压力了，她不可能一直无欲无求地做爱辉的情人的，她之所以千方百计的找到爱辉，就是为了报复，其实，她早就知道爱辉结婚了。 不能说心怡没有爱过爱辉，正是有多爱，后来才会变得有多恨。她跟爱辉说的她受的委屈倒是真的，正是因为拜爱辉所赐，才让她受了那么多的苦，而这个负心汉竟另娶娇妻过起了悠哉悠哉的好日子。想起这个毁了她一生幸福的男人，让心怡就恨得牙根都痒痒。她找爱辉，就是想破坏他的家庭，让他也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 可当她找到爱辉，发现爱辉还是像以前一样地爱着她，她也曾心软过，放过他，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不能全怪他。但是她不能就这么一直不明不白地跟着他，他本来就是她的，她现在只不过想拿回自己原本就应该拥有的东西，有什么错？ 心怡逼爱辉离婚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建立不知道，她费心撮合好的这个，自感无比完美的家就要土崩瓦解了。 心怡一再地要求爱辉离婚，可是爱辉还没有想出更好的措辞应该怎么跟丽梅说，丽梅那么专注地爱着他，而且又刚为他生下了孩子。她没有一点过错让他怎么能够狠得下心与她离婚，惹她伤心？ 一个男人一辈子如果得不到一个异性的爱慕，或许是悲哀的，但同时得到两个女人的爱也并不是一件幸事。爱辉因为处理不好他与这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每天愁得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憋在嗓子眼的那句话一直不能说出口，都快把他给憋疯了。 丽梅身体养好后就到供销社了，供销社卖货的事情多，还得是她和爱果两个年轻人做的得心应手。婆婆岁数大了，记性没那么好了，供销社的货多还杂，一直上新货，建立记不住价钱总是得翻底账耽误事。不忙时，建立就在家看孩子。遇周六日或节假日供销社忙了，就把孩子托给姥姥照看一半天。 那天建立抱着孩子，让爱辉引逗，孩子三个月了都会笑出声了，可建立在那逗引得孩子笑得哈哈连声的，爱辉连看都不看。建立知道让儿子娶丽梅他一直不太满意，所以也就不会那么积极，可是孩子是自己的呀？ 世上没见过哪个老子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建立看他那么心不在焉，莫非是心里有事？建立就问：“爱辉你到底是咋回事啊！在想什么？孩子这么可爱你都不看?” 爱辉还是置若罔闻，也可说他根本就没听到。 建立又说：“娘知道你对丽梅不太满意，但你要相信娘，娘看人的经验怎么也比你多，跟丽梅过时光，会让你越过越称心的，你看你现在孩子都有了，思想还是不能转过弯来吗，你可要尽快的振作起来啊，以后这个家还指望你呢！” “娘，”爱辉其实一直在听娘说话，他这段矛盾得心情更甚。心怡一直催他离婚，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家里人说，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一个好的说词。见娘一直问他，心一横，索性就先跟娘说了。迟早要面对的，大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娘，不是我不想振作，实在是……娘，你还记得心怡吗？” “好端端的，提她干嘛？”建立警惕地问到。 “是心怡她……”爱辉嗫嚅着还是不忍说出口。 “心怡怎么了，”建立打断了爱辉的话：“你不会是又碰到她，想和她和好？”她大睁着双眼，尽管不愿相信，还是忍不住得问。 “不是又，而是——从来就没断过。”爱辉停顿了一下一咬牙说到。 建立嘴里“哎呀”一声，心想完了，是我做得太武断了吗？逼爱辉娶丽梅娶错了呀！她大骂爱辉：“你这个没骨气的，人家那么看不起你，你还要上赶着往上贴，你是要气死娘啊！”多么不情愿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建立忍不住顿足捶胸。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心怡，没有她我活得都没意思。”爱辉已经跟娘挑明。也无所顾忌了，豁出去了，他一字一句坦然地说道。 建立惊得马上眼泪就流下来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这是要作孽啊，你让丽梅可咋办啊？”建立一边哭骂一边捶打着爱辉。爱辉动也不动，任凭娘对他打骂，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了，这顿打早就该挨了。一直以来他深受着良心的谴责，被娘打一顿反而心里轻松了。 打过了也骂过了，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建立问爱辉，“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有离婚了。” 爱辉小声地说。 建立怔立当场，可再想想也知道只能是这么个结果，爱辉死活忘不了心怡，她还能逼他一辈子吗？但就是还存着一点点的幻想，她是多么喜欢丽梅这个媳妇啊！而且和艳华一家这么多年的关系也一直那么好，义凯和艳华对他们家还有大恩，可他们家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吗？ “爱辉呀，娘求求你了，你听娘一句话跟心怡断了！”爱辉又不言语了，任凭娘又是一阵捶打。 第13章 爱到尽头 有两个人分担的痛苦就是不一样，爱辉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娘后，果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娘是最爱他的，她绝不会忍心看着他难过的。只要娘说服了丽梅，心怡这边的事她就不用管了。 爱辉是轻松了，可是却害苦了建立。建立又想起了前几年，家里因为爱华所遭受的那些磨难，有了义凯和艳华送的钱，爱华才能去医院治好了病。才让他们家终于挺过了那段灰暗的日子。情况一天天好起来了，而欠艳华家的钱，他们却总是不收，成了这辈子都还不了的情。本来还在想着把丽梅娶过来好好地对待丽梅，也算是报了义凯艳华的恩了，可万万没想到爱辉没事找事的给她惹下这么大的一个祸，他们家能这样报答恩人吗？这明明就是在以怨报德啊！ 这之后好几天，建立的脑子里一直浑浑噩噩的，她太发愁了，愁的不知该怎么办？想想以前的事情，又想想现在，自从结婚后，先是为自己的婚姻难过，后来又为这个家庭的崛起拼搏受罪，再后来又为长大的儿女担惊受怕，她哪一天是过的舒心如意的？难道自己就是命该如此吗？要渡过这么多的劫难？但自己的事难过了半辈子，现在也认命了，不想了，孩子们的事她又如何能躲得了？ 爱辉的事，她也有很大的责任，没给爱辉一点缓冲的时间，就匆忙逼得让他娶了丽梅。现在的年轻人不是过去的年轻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做不了多少主。现在社会的变革也解放了人的思想。 过去人大都凡事先为别人着想，光怕人家不满意，宁肯委屈了自己也不能亏待了别人。现在人大都是先为自己着想，自己先有了，而后才想到别人。如果自己得不到满意，干脆利索的放弃，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管他别人能不能从这件事受益，哪怕是亲娘老子也不行。年轻人也就有那种，敢于放弃一切的勇气。 建立不能再阻拦爱辉，也不敢再阻拦爱辉了。爱辉说他没有心怡，活不下去，有了这样的思想，是什么极端的事情都能做出来的，而自己如果没有了爱辉，她不敢再想下去……罢罢罢，她自己深受包办婚姻所害，现在要让儿子受她的心伤吗？当初明明想得是让爱辉自己选择，但后来还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气愤强迫了爱辉，铸成大错。自己如果还是这样压着，也是在委屈丽梅啊！那样对她更不公平的，给不了丽梅幸福，不如早早地放她走！ 爱辉把这件事告诉了娘，他轻松了，可让建立难肠了，虽然想通了，可丽梅那里她该怎样去说？艳华那里她又该怎样去交代？义凯那里她又该怎样去面对呢？建立无奈只有在心里一声声地叹气，谁又能替她分担这些烦恼呢？斌宇现在供销社的事情就够他忙了，孩子们的事也指不上他，况且跟他说了也没有用，只会发一通驴脾气骂爱辉，徒增人的烦恼而已。 尽管爱辉和建立都隐藏得很好，丽梅还是有所察觉了，孩子都四个月了，爱辉还是推说孩子小，照顾不了，不让娘搬出去，而他也就不用搬到他们的卧室里来了。 人都说食髓知味，她怀着孕时，爱辉或者是有所顾忌。但孩子都这么大了，爱辉还这样，对于一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不想女人，这正常吗？她怀疑爱辉还是接受不了自己而去外面找快乐了，但又不敢当面质问他，她的性格太能忍了，只会委屈自己，检讨自己。 爱辉哥是在城里工作的，他见多了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城里姑娘，都怪她自己长得太普通了，又不会打扮，而且因为生育又使她的身体发胖，坏了体型，这一切怎么能够吸引住爱辉哥的心呢？ 丽梅想城里人都开放，也许爱辉哥还是把她当妹妹，不好意思，等着她主动一点。主动就主动，现在俩人孩子都有了，她还有啥放不开的？那天她学着电视上做了几个菜，点着蜡烛等爱辉半夜下班回来，想给他个惊喜。前两天建立就已经搬出了爱辉和丽梅的屋子，并把孩子也带在她身边照顾，她是不敢面对丽梅那双纯净的没有一点杂质的眼睛了。 爱辉回来被丽梅叫到他们的房间，可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是一个表情，爱辉还是对她以礼相待，不冷不热，问得不得已时，敷衍地回她一个嗯。对满桌的佳肴看得也不似那么热心。丽梅哪知道，爱辉下了班后跟心怡见过面也吃过饭了，所以才这么晚回家，还以为爱辉就是这么晚下班，心疼她的爱辉哥辛苦呢？ 丽梅看爱辉不动筷子，就用筷子抄着一块肉送到爱辉的嘴边：“我特意跟电视学了给你做的，尝尝。” 爱辉本欲不吃，但炒肉的香气直冲鼻孔，他没忍住张开了嘴。还真是好吃，爱辉没想到丽梅还有做饭的天赋。他知道丽梅从初中毕了业就在他家供销社上班，肯定没空在家学做饭的。结了婚又都是娘做的饭，丽梅更没机会练手，没想到她刚学的，初试牛刀，竟然做得这么好吃。 爱辉本不想吃饭的，这一块肉香勾起了他的馋虫，也或许是下了班就跟心怡一块吃了饭，两人又做了那么久的运动，再从城里回来，已经过了两三个小时了又饿了。他拿起了筷子吃起来。丽梅见爱辉开始吃菜了，心里很高兴，经过半晚上的打气热身，丽梅鼓起勇气站起来，坐到爱辉的腿上，用手勾住爱辉的脖子，可是想好的那句娇媚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羞涩得脸都红了。 没想到爱辉马上不吃菜了，用力地推开她。大声说：“你跟谁学的？怎么变成这样？你太让人难堪了。”说完就去楼下小屋睡了。 第14章 覆水难收 丽梅尴尬又自责地在那坐了好久，她很困惑，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挽回爱辉哥的心。唉！又惹爱辉哥不高兴了。她自怨自艾，以后还是多做家事以求能让爱辉哥注意到自己！丽梅还想努力经营好自己的婚姻，根本没想到她的爱辉哥岂止只是暂时找找快乐那么简单。 这天婆婆说要跟她说件事，丽梅把奶头从孩子嘴里抽出来，孩子已经睡了，小嘴还机械地裹着奶头一动一动的，看着面相长得和爱辉有几分相似的孩子，丽梅忍不住在孩子的脸上亲了一口。她把睡熟的孩子放下，盖上被子。问娘：“娘有啥事你说！” 建立叹了一口气，说：“孩子，娘对不起你啊！” 丽梅心里一嘎噔，说:“娘，好好地这是说啥话呢？从我十六岁跟您在供销社起，娘一直对我像对爱果一样亲，我都在庆幸自己嫁给了爱辉哥，以后能一直在娘的身边，好好孝顺娘，才不枉娘对我的一片心呢。” 建立听丽梅这样说，心里更加疼痛不已，劝丽梅离婚的事，几乎不忍说出口：“娘不是说这个，娘是说爱辉。” 丽梅好大一会儿没吭声，后来还是小声地说：“我知道，爱辉哥在外面胡来了。” 听了丽梅的话，建立打了一个激灵。这孩子早就看出来了，还能这样的心平气和，不予计较，这是多么博大的胸怀啊！爱辉啊，你咋就不识你身边的这块金子呢？建立哭了：“孩子，娘就是为你不值，为你难过啊！咱们这个家该咋办呢！” 丽梅没哭反而劝婆婆不要难过，她说她知道该怎么去做。在事情还没有挑明时，丽梅可以装不知道，现在既然知道了，就当作是敌人在向她宣战了。她已经准备好为了扞卫自己的婚姻要好好地“打”一场了。 晚上爱辉下班回来，丽梅把他叫到屋里。直接就说：“爱辉哥，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没关系，你告诉我，我到底哪点不如别人，我都可以改。” 爱辉听丽梅这样说，知道娘肯定跟丽梅说了什么，索性，今天就来个了断。虽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但面对丽梅时他还是有点心虚。他躲闪着丽梅真诚的视线说：“不，丽梅，你很好，不是你的错，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放了我！” “没关系，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接受我，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做兄妹，我能等，直到你完全接受我的那一天。”丽梅期期艾艾地说。 “不，丽梅，你听我说，我们永远只做兄妹好吗？你放了我，我这辈子都会感念你的恩德的，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心怡啊！” 丽梅错愕得睁大眼睛盯住爱辉：“结婚前，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们已经不可能了吗？” “当时是不可能了，心怡的父母要求的条件我们家拿不出，心怡也不肯跟我走，娘又要强，跟亲戚们都说了年底娶媳妇，我不想让家人难堪，就……”爱辉越说声音越小，他也知道对丽梅说这些很过分。 丽梅哭了：“你后来又去找赵心怡了？”丽梅也有点恨铁不成钢，爱辉哥咋就被人迷住了呢。 “没有，我没主动去找她，是她来找我，求我带她走，我管不住我自己，我该死，跟她断不了。”爱辉低着头说。 这次丽梅的眼泪喷涌而出了，她以为爱辉哥还是一时接受不了她，而又忍受不了身体的煎熬出去找快乐，她可以接受爱辉哥的逢场作戏，可以接受他对自己的一时不忠贞，但是，还是赵心怡，她是无论如何也竞争不过了。她知道在爱辉的心中一直有心怡的影子存在，就连怀这个孩子都是拜心怡所赐！ 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她才是可耻的第三者啊！她绝望得哭泣起来，哭泣她根本就没有得到的爱情，哭泣她年幼无知的孩子，即将要失去一位至亲。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遭遇父母离婚，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了。在爱情面前，她也是一个失败者，甚至都没有咂出爱情到底是个啥滋味，就被打倒了，败在她那个一直隐藏的情敌手中。 这一年来，看爱辉一直痛苦的样子，丽梅知道，她该退出这场战争了。爱根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任凭她一个人怎么一厢情愿都不行。与其让三个人都痛苦，还是让她一个人来承受这所有的痛！ 这场被丽梅假定为要大打一场的战争，还没开始，她就认输了。 …… 丽梅知道留不住爱辉的心，再多说也无用，对爱人不可能做到永远只付出不求一点回报。一而再再而三的冷酷，让她对爱辉彻底死心了，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以往的情，以往的爱，只当付诸东流。她只提了一个要求，让她带走孩子。 爱辉没说什么。他还能再说什么，面对如此深明大义的女人，他只能在心里愧疚。丽梅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往娘家走了。 娘家永远是女儿温暖的避风港，无论女儿在外面受了多大委屈，到了娘家就可以毫无顾忌地一了悲痛。但丽梅到娘家却并没有那样做，婚姻的不幸让这个柔弱的女子迅速变得坚强起来。想依靠谁都靠不住的，只有靠自己。 见丽梅回来，艳华马上就泪流满面了，建立早就登门跟她赔过不是了，说千错万错都是她的错，管不住自己的孩子，对不起他们全家，对不起丽梅。艳华一向逆来顺受，遭遇到这样的打击，只能暗自垂泪，也怪自己当初只想着丽梅嫁到范家，建立会把她当女儿看待，肯定不会给她受委屈，也极力怂恿丽梅嫁过去，就没想到爱辉会那么专情，爱了心怡，对别的女子就一点都不能将就了。爱没有错，只能说是缘分的问题。 他们都可以没什么，只是苦了她的丽梅，那么喜欢爱辉，带着一腔美好心愿欢欢喜喜得嫁过去，这才一年多，竟变成了这个样子。艳华知道丽梅不可能丢下孩子的，这孤儿寡母的，以后可怎么过啊！ 第15章 恩断义绝 艳华在那哭得稀里哗啦的，丽梅一声也不哭反倒还劝娘不要难过。她说：“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嫁给爱辉哥的，和你们都没关系，从小和爱辉哥在一起就是我的梦想，虽然现在我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但是如果不嫁给他我也会有遗憾的，娘不要难过，你看我还是我，还是你的好女儿，我什么都没有失去啊！” 艳华看丽梅不再难过，她更是欣慰，这孩子如果命里该遭这一劫，躲是躲不过的，如此也好，以后就带着孩子跟娘过。 建立知道了丽梅的决定，急得不行。想起前年爱辉和丽梅刚结婚时，两个人都是高挑的身材，姣好的面容，站在一起是那么的登对，引起远山村多少人的羡慕和嫉妒。没想到这才一年多，一个令人艳羡的三口之家就散了，丽梅不能当她的媳妇了，让她心里更疼丽梅。 但是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丽梅带走的。她知道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丽梅舍不下他，但他们家已经够对不起丽梅了，不能不为丽梅的将来着想，丽梅要是带了孩子走，以后一个人养活孩子风风雨雨艰难困苦不说，要想再结婚也会受限制的，二婚女人再带个拖油瓶谁会待见啊！ 别说再想挑对方的条件了。就是不挑人家，人家也得挑她的。再说孩子也是她的心肝宝贝，孙子小虎子这几个月来一直是她在照看，丽梅带走了，等于把她的心也挖走了呀！ 建立赶到艳华家，劝说丽梅把孩子留在范家，她不想让丽梅受孩子拖累。如果丽梅觉得心里受委屈，可以提条件，无论提什么条件，她都会想办法办到，只要能把孩子留下来。艳华也是不希望丽梅带孩子的，如果没有孩子，丽梅本身的条件还算不错的，再找一个没结过婚的男人都有可能，可是如果丽梅拖了这个油瓶，恐怕就是结过婚的男人都会嫌的。 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只有往好的方面想。艳华也劝丽梅，把孩子给他奶奶留下，你建立婶不会亏待孩子的。 面对两个母亲，不，那个母亲现在又得叫婶了，她们的苦苦哀求。丽梅的心里，无比的沉痛，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几个月来一声哭泣，一声咳嗽都深深得揪着她的心，现在要让她离开他，怎么能不让她心痛呢？她舍不得啊！建立见丽梅久不说话，她“扑通”一声跪在丽梅的面前。 艳华赶快往起拉建立，说：“可不要这样，会折煞小辈的。” 建立不起，她声泪俱下地说：“丽梅，娘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只怪咱俩没有做婆媳的缘分，但娘永远记得你，你是娘唯一认可的儿媳妇，永远都是，现在你就听娘一句话，把孩子交给娘，我一定会倾尽心力扶养他，让他不忘你这个好母亲，你再找个好人家好好的过日子，孩子大了我让他去孝敬你。 ” 听着婆婆的哭诉，丽梅早已把持不住，也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她的孩子才几个月啊！难道就让他失去娘亲？可是她也知道以后一个人带个孩子生活会有多么艰辛。思前想后，她拉着婆婆的手说：“好，娘，你也永远是我的娘，我听您的，您把孩子抱走！” 建立听丽梅这样说，如获大赦一般，踉踉跄跄地起身抱了孩子要走，孩子突然大哭起来，也许是母子心灵相通，孩子知道以后再也不能在娘的身边了。婴幼儿哭泣一般不会流泪，孩子这次竟然眼泪都流到腮边了。才四个多月的孩子，脸冲着丽梅，张着两只小手，哭得格外伤心，似乎想说，他不要找奶奶，他要妈妈抱。 丽梅见孩子那样，眼泪再也绷不住，刷地决堤而出，带着哭腔对建立说：“娘，给我，让我最后再喂一喂他。”孩子像是知道这是他最后一餐母乳似的，吃了好久，把两个乳房都吸干了，眼睛也早就闭上了，应该睡熟了，但还是不舍得放开妈妈的奶头。 丽梅把奶头从孩子嘴里抽出来，孩子的小嘴儿还在机械地一动一动得吮吸着。丽梅抱着孩子，看了又看，亲了又亲，过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到了婆婆手中。 家没了，孩子也交代给了奶奶，丽梅没有牵挂了，跟娘说是还和以前一样，但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怎么还能一样？她对这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一丝留恋，再也不想多待，第二天一早她给娘留了一封信走了。 艳华晨起看到丽梅留的信：“娘，我走了，我不会想不开的，你们放心。不要难过了，也不要找我，我想跟你们联系时自然会联系你们的，只请娘替我多去看看孩子！” 艳华看着信，泪又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我苦命的女儿，你说你不在乎，还是在骗我啊。”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没用，丽梅还牵挂着小虎子，相信她再难过也不会想不开的。她心里默念着，你可要保重啊！ 艳华没去告诉建立一家人，就让女儿走，出去散几天心也好，她盼着女儿的苦日子快点过去。 义凯知晓了丽梅的事情，已经造成了既定的结果，说什么也无益了，他心疼艳华。这个女人自从跟了他，凡事都是先为他着想，工作上虽帮不上大忙，但凡是需要他们家牺牲的，艳华都是毫不退缩，凡事身先士卒，在村民们中间做表率作用。 记得刚结婚时，村上要修路拓宽老路，义凯好不容易去乡里申请了点赞助款。钱少要办得事大，不得不精打细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阔路基时，村民们都是出的义工，有的人不想干，但碍于书记的号召让每家每户都出一份力，不去别人也会指责他们，就去了，但也不干活，就摆个人样子。 义凯没钱给大家付工钱，也就不好意思督促大家，开始只有少数人像生产队那时一样消极怠工，后来大家被那些人带坏，大部分开始滥竽充数，拿着工具不好好干活，站到那说笑话，做样子，都耽误压路机的工时。租人家压路机一小时都不少花钱呢。 那时刚结婚他也不好要求艳华什么，再说艳华在灰窑做饭，不去上工也没人挑刺。但艳华二话没说，做完饭，拿着钎镐就上了工地，干活特别卖力，比男人都出活。村民们被艳华带动，干劲上来了，很快完成了路基扩展工作，省了不少钱。 义凯拥着哭泣的艳华，用手轻拍艳华的后背说：“不要难过了，丽梅从小出村很少，长这么大，也就是去过冀南市几次，我想她应该在冀南市，我给她哥打个电话，让他操心打听一下，慢慢找找她！” 第16章 忍字心头一把刀 村里人见爱辉把丽梅给踹了，都纷纷议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先不说丽梅是义凯的的女儿，老丈人是书记，以后在村里做事会有很多便利条件，但就丽梅这个人来说，都为他可惜的不行。村里人多，丽梅小时候不太受关注忘记了怎么样，长大特别是在建立的供销社上班后这几年，村里几乎人人都交口称赞。 大家都去供销社买过东西，不管是谁进去，丽梅都是嘴上婶子大娘叔叔大爷的叫得欢，给人介绍商品拿东西，无论多久，换多少次从来都不烦。嘴甜，也好笑面，对谁也是笑脸相迎，笑脸相送。虽然爱果也是这样，但总觉得爱果是帮她家里做事，做再好也是应该的。丽梅只是给人帮忙却做得那么好，没有利他精神是绝对做不到这点的。供销社里的生意那么好，和有丽梅和爱果这两个好姑娘做售货员有很大关系。 有人说爱辉这个孩子从小就不学好，做到这一步在我的意料之中。记得他小时把我家门口地里种的好多向日葵的花头都给掐了。向日葵都是才开始开花头啊，掐了那么多，让我损失好大，不是我看到，他还在掐呢，见我骂他拿着向日葵花碗就跑，气得我撵着他就找到了他家，那时候建立还承包着果园呢，孩子们大都跟着他们爷爷奶奶。 见我撵着爱辉进了院子，于彩玲跑出来问我干什么，我说你家孩子作害哩，掐了我家地里好多葵花碗，你们得管管。有人接口问，后来怎么样，于彩玲管了没？管啥啊，于彩玲问爱辉掐葵花干啥，他说看花好看要采了送给奶奶，于彩玲一听当即就高兴得接了葵花夸爱辉孝顺，还冲我吼说吓着了他家孩子，跟我没完。那时候我就知道，有这样的奶奶，这孩子教不好。 又有人说，听说爱辉不要丽梅是想娶他原先城里那对象，那对象有啥好啊，我见过，本来就长得妖里妖气，脸上抹的还像交泥墙一样那么厚的白粉膏，看得白的像鬼一样。眼睛一圈也不知抹的什么黑乎乎的，像熊猫。对，旁边有人附和，我也见过，还有那嘴，像吃了死小孩一样，红的吓人。 不管旁人怎么议论，爱辉家里又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娶下一个媳妇了。管你们怎么看心怡，在爱辉眼里就是最好的，他咋看心怡咋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可能就是这样。“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建立每天只管看孩子去供销社，别的啥也不管了。那个死小子自己愿意的让他自己忙活去。 爱辉确实太忙了，什么事都得他自己动手，家人跟他闹情绪都不愿帮他，他也理解，只有自己多干点了。其实多干点活也没啥，精神振奋干啥都有劲，他终于要娶他心爱的人，以后就可以和心怡双宿双飞了。 这次老丈人家什么都没要，不用给家里增添一点负担。之前心怡就说，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和爱辉在一起，就为这句话，让爱辉感动万分，不管说什么，都要了结了心怡的这份心愿。 心怡终于如愿以偿的嫁进了爱辉家的门。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爱辉和心怡结婚已经半年多了。 日子过久了后，爱辉才发现并没有之前想像的过得那么舒心惬意。过日子不像会情人，没有柴米油盐的琐碎。时间段还新鲜什么都好说，时间长了后…… 爱辉发现自己越来越受不了心怡，也可能是丽梅以前惯坏了他，让他习惯了那种清闲自在的日子。不知是他一直忽视丽梅，还是丽梅本来就懂事，从没记得她给自己找过一件事。家里什么事情也都不用他操心。 早起要换的搭配好的干净衣服，丽梅头天晚上都给他从柜子拿出来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皮鞋也是给他打得锃光发亮。只要他一起来，一盆温热的洗脸水就端过来了。晚上只要他一下班回来，洗澡水就放好了。洗了澡刷牙，牙膏都是挤现成的。屋里屋外永远都是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而现在…… 心怡在娘家养成的娇奢懒惰的习性越来越明显，大小姐的脾气发作的也越来越频繁。每天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光制造垃圾，还对饭食挑三拣四。爱辉上了一天班，累了一天，回来还得给她收拾残局。娘看孩子已经够辛苦了，还得给他们做饭，他不能再为娘增添负担。 爱辉每天下了班到家就赶快洗他们的衣服，收拾他们的屋子。爱辉和丽梅的孩子小虎子已经学走路学说话了，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的，特别惹人爱。这都是建立的功劳，孩子很小便断了母奶，体弱多病，建立没明没夜地喂养，精心照顾孩子，孩子的身体终于养胖了，养壮了，建立却为此瘦了十多斤。 小虎子已经会叫爸爸妈妈了。可他叫心怡妈妈时，心怡总是厌烦地把他推到一边。心怡这样，让爱辉心里更觉得难过。孩子长得很像丽梅，爱辉知道心怡讨厌他，但是他是愧对丽梅的。每逢此时，爱辉就会看着孩子发呆，更加想念丽梅的好处。丽梅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尽管大家都只往好的方面想，但一天没有消息，一天的心就是悬着的，这都是他的过错啊！ 建立每天苦恼极了，家里供着个奶奶，打不得骂不得的，伺候得她烦死了。她只盼心怡能回娘家住几天，也能让她清闲好过几天，光一个孩子就够她累的了，再伺候一个心怡。供销社的事她是彻底不能管了，多亏了有爱果帮着她爹打理，又雇了一个本村的女孩，让她放心不少。 斌宇看建立越来越瘦的身形，知道她是被这个家累的，他帮不上别的忙，只能尽力逗她开心点。这天斌宇洗了澡，光着膀子看到建立抱着孙子坐在那。斌宇凑到他们跟前，把右手放到左胳肢窝，抖动左胳膊通过憋右手掌的气流发出噗啪噗啪的响声，就像放屁一样。逗得小虎子哈哈哈的笑个不止，建立看孩子高兴，自己也笑起来，嘴里嗔怪斌宇，真是个老小孩，岁数越大越没个正型了。 第17章 暴风雨来临之前 建立盼着心怡回娘家。其实别人不知道，心怡又何尝想一直呆在这个家里啊！在这里吃得不好，住的不好，睡得也不好，看到的人都让她心里不舒服，她也想回娘家。可是这次为了能够嫁给爱辉，她是以死要挟爸妈的，爸妈无奈不管她了，但是也说了要和她决裂，如果她嫁给爱辉，爸妈就不认她了。她还怎么能回娘家？ 不过她也理解爸妈的难处，她没听见过也可以想象得到，邻居对她的这次“惊人之举，”说的更加难听。爱辉未婚时条件那么好，还说要给她买车，她都不嫁，现在离了婚，还带着孩子，她倒什么都不要心甘情愿给人当后妈来了，这不是上赶着犯贱吗？ 面对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心怡爸妈的老脸上怎么还能挂得住，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还能接受心怡的婚姻呢？老人吗？思想转换得慢，总得给他们一点时间。但心怡等不了了。她费尽心机等得就是这一天，她吃了那么大的亏，不能就那么算了，必须得把爱辉抢回来。 可能旁人不理解，但她认为是值得的，卖了白面买笼屉，不蒸馒头只为争这口气。从哪摔倒的就应该从哪爬起来。可是现在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啊！每天待在家里，太无聊了，她也想换换环境，但娘家回不了 ，上班也不行，城里是她的伤心地，短时间她是不想去了。 家里的供销社她更不想去，她才不要去伺候那些啰里巴嗦的乡下人，而且他们看她的眼神那么特别，让她觉得自己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好不容易等到爱辉下班，他不是看孩子就是帮他妈做家务，咋就一点也不理解她独自一个人待在家的寂寞，快点来陪陪她呢？ 这天心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小虎子进屋里来了，手里拿个棒棒糖，在自己嘴里唆了唆，掏出来往心怡嘴里塞。嘴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吃糖。” 心怡气急了，出手就推孩子：“恶心死了，快起开。”孩子被推个趔趄，往后退了两步，没站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建立正在厨房做饭，听孩子哭，慌忙跑进来，看到孩子坐在地上，以为自己摔倒了，一边赶快抱起孩子，一边说还在那不动声色地看着电视的心怡：“咋就不知道把孩子扶起来哄哄他呢。” 心怡说：“还让我哄他呢，以后别叫他来我屋里，他拿自己吃过的东西喂我，恶心谁呢？” 建立说：“孩子喂你是给你亲呢，你该感到高兴，不领孩子的情是不是还推孩子了？” 心怡说：“我就轻轻推了推，是他自己站不住摔了啊！” 果然是心怡推孩子了，建立气坏了，小虎子可是她的心头肉。心怡做得再过分，对她不好，她都可以忍，对孩子不好她实在不能忍了。指着心怡吼了一句：“你太过分了。”说完抱了孩子就出去了。甩门的声音好大，吓得心怡一激灵：“心里说，老妖婆以前果然都是装的，终于装不下去发脾气了。”她觉得自己也不占理，就不跟她计较了，忍过去，在这个家里，哪天不是在忍，过一天算一天！ 爱辉下了班，建立把他叫到屋里，对他说了心怡今天对小虎子的所作所为，气得建立，都过去好半天了，说话还是怨气冲天，胸脯一起一伏的。爱辉看娘真生气了，赶快劝慰娘：“心怡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帮您说说她。” 建立说：“就得说说她，平常明里暗里对我怎么样，我就不计较了，可是孩子还小，她就又推又打的，而且大冬天的，地板砖地上那么凉，孩子光屁股坐着那么久，她光在那看电视连扶都不扶，现在就这么对孩子，以后还有孩子的好日子过吗？果然是有后娘的孩子命都苦啊！” 建立说着说着想起孩子四个月就不见亲娘了，以后要是天天遭后娘虐待可怎么好啊。想着想着就更加可怜孩子，哇哇地痛哭起来！爱辉看娘哭得伤心，气不打一处来，马上来到自己屋里。 心怡还是在那看电视。改革开放让国家富起来了，各种经济开发项目也跟了上来，建了好几座大型的发电站，可以供得起工业农业和民众照明同时使用了。去年还是光黑夜送电，白天就拉了闸的民用电，现在是昼夜不停了，电视上文化娱乐节目也越来越多，电视剧电影，联欢晚会等精彩节目应接不暇，一天看二十小时也不烦。 让人不满意的就是广告太多，特别是晚上黄金档，演一集电视剧，得看十分钟广告，中间再夹播晚间新闻等，两集电视剧从九点开演等到十一点多才能看完，都影响休息。不过这也不错了，打发了心怡好多无聊的时间，在这个家里她唯一感到离不开的就是电视了。 爱辉进来“啪”一声先把电视关了，正在演广告，心怡不扯急，关就关了，爱辉今天竟然下了班没多久就到屋子里陪她了，心里很高兴。她扭着屁股贴上爱辉，用撒娇的语气说：“亲爱的，今天终于早早地想起我来了。”心怡知道她的糖衣炮弹对爱辉一向管用。 爱辉正着脸问:“你为什么打孩子？” 心怡愣了，我啥时打孩子了，后来想肯定是他娘跟他说了白天的事，爱辉这是向他娘，让他儿子指责她来了。但是她也不是没嘴，也可以为自己辩驳啊，总不能被他娘冤死。就大声说：“我哪有打他，只不过推了一下。” “推孩子也不对啊，那么小的孩子别管做了什么都是无心的，你推他就是你不对。”见心怡承认了，爱辉气咻咻地道。 心怡更加委屈了，又说：“我又不是故意的，就是轻轻地一推，谁知他那么不禁力，就跌坐在地上。” 爱辉更火了：“那么小的孩子能禁住你多大力，有错改了就行了，以后好好对待孩子，咋说你两句还不服气呢。” 心怡见爱辉真动火了，她也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再说广告也该演完了，她还急着看电视呢，赶快给爱辉告饶：“好了，我错了，以后肯定再也不推孩子了。”心怡嘴上说着，心里却恨死了建立，“老妖婆，竟然告我的黑状！” 第18章 战争爆发 家庭的琐事最能考验人。一对夫妻如果协调不好家庭琐碎的生活，只有怨声载道，天天吵架，以至互生嫌隙，无法愉悦。 爱辉和心怡过了新婚期，那股彼此吸引的新鲜劲再也没有了，优点在各自的身上减退，缺点一点点地开始在对方身上显现出来。爱辉嫌心怡不做家务，心怡说爱辉不再像过去一样爱她，心里肯定还有他那个青梅竹马的前妻丁丽梅。爱辉心里本就没有丽梅，哪里肯认？总得辩驳一番。两个人动不动就互相指责谩骂。 没人比着还不知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爱辉虽说心里没有丽梅，但有印象之前偶尔对丽梅发几句牢骚，丽梅从来没有反驳过，反而做事更加尽心尽力。就连晚上睡觉，丽梅都是像只小猫一样蜷缩在一边，动也不动，不是听到轻声的呼吸都要怀疑丽梅不在人世了。不像心怡，晚上睡觉非得把腿翘到他身上不行。不让她压上来，她就说睡不着，闹得爱辉也就别想睡了。 但被心怡的大粗腿压着，她舒服了，爱辉总被压得睡不舒服，还做噩梦，只好每天都是等心怡睡熟了，轻轻地把她的腿拿下去再睡。一向强势的心怡，吵架就更是不能落下风，就是没理也要找三分，更别说爱辉埋怨她了，她岂能安心忍受，两个人开始不断地争吵。矛盾越来越升级，斗争也就越来越激烈。开始只是小声争辩，后来就不顾形象地大吵大闹起来。 建立这段更年期，身上总是没来由的一阵潮热盗汗。晚上热起来也影响睡眠，本来晚上要照顾小虎子就让她不能好好睡了，又加上身体原因更是不能入眠。晚上睡不好。白天常头晕难受。心情本就烦躁，还得时不时得为爱辉和心怡的吵闹烦心。 建立早就看不惯心怡动不动就生气，甩脸子了。但俩人吵得不厉害她也强忍着不去管，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就怕心怡说她拉偏架，对小两口的感情不好，她还是盼着爱辉能过好的。如果白天吵架她一般都是抱着孩子往供销社走。晚上见小两口吵架吵得厉害了实在不能容忍时，建立就跑到爱辉的窗下，大声地咳嗽几下倒也能起到点敲山震虎的作用。 爱辉从小就害怕娘，娶心怡更是犯了娘的大忌，这个婚姻是他自己愿意的，是苦是甜他都得默默承受，不能让娘再担心了。听到娘的暗示，爱辉有多大的火也得压住，任凭心怡或打或骂再不还口。但心怡可不管这一套，她见爱辉不还口了，不认为是让着她，而是认为他理屈，更加觉得自己的威风不可一世。 爱辉久而久之，一再忍受，他真怕自己总有忍受不住的时候，那就爆发好了。 这天，爱辉下班回来，看心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翘着二郎腿吃瓜子，瓜子皮吐到垃圾筐外面都是，就皱了眉头。“心怡，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垃圾都那么满了，你就不知道倒掉吗？看，把瓜子皮都吐到外面去了。” 心怡说：“你没看到我在看电视剧吗？等演完了我就去倒。”心怡急切地说，电视剧情节抓着她的心呢，她现在可没空跟爱辉吵。 “说的好听，哪次不是我倒的，电视剧演完就半夜了。” 爱辉的语气加重了。 “那你倒了就倒了，一个大男人干点这个活能累着了？还总啰嗦个没完。” 爱辉气坏了，跑到心怡面前，指着心怡的鼻子说：“我是能干，可我也不该事事都干？你干个那个就能累着了吗，为什么每次都等我下班回来干？” 心怡推他，“滚开，挡着我了，我还急着看电视呢！懒得跟你吵。”这么好看的电视连续剧可一会儿都不能落下， 心怡不想理他随便他说两句！ “看电视，看电视，你哪天不是在看电视，白天看，晚上看，什么都不干。”爱辉真的发火了，声音也更高了。 “不看电视，那你想让我干什么？”心怡见爱辉发火了，也不高兴地嚷道。 听到娘在外面的咳嗽声，爱辉的声音又软了下来：“你要在家不知道干什么，可以去上班啊！也省得在家吃零食，制造垃圾，给我找麻烦。” “你以为我不愿上班啊？可在城里还有我待的地方吗？都说我傻，上赶着倒贴下嫁给一个乡巴佬，还是个二婚头，到哪唾沫星子都能把我淹死，我可丢不起那人。”心怡恨恨的道。 在这点上爱辉是理亏，他不去和心怡说这个，岔到别的话题。“那你就去咱家供销社帮忙啊！别一天到晚在家白吃白喝的还让人伺候你。” 爱辉的声音虽然小了好多，但话仍旧不好听。 “我才不去，受不了你们村人的眼光，啥也没见过，人家画个妆也稀罕得不得了，跟看猴似的。” 心怡随话搭话，眼睛依旧不离电视屏幕。 “那你就不要化妆啊，别人都忙死了，你每天倒有那个闲功夫。” 听爱辉这样说，心怡再也无法看得进去电视了，她眼含热泪，本来想要说，女为悦己者容，化妆还不是为了给你看吗？可看到爱辉那沉着的脸，伤心了。爱辉真的不爱自己了，不爱了，还会在乎你什么样子吗？心伤了嘴里便更不客气了，哭着吼道：“好啊你，范爱辉，没事找事啊，今天我可没有惹着你，怎么老是跟我作对，活腻歪了咋的。” “我就是活腻歪了，咋的？跟你这种人生活，能让人轻松一会儿不？” “我就知道，你是不爱我了，嫌弃我了，其实我才更烦呢！在你们家有啥意思，一天三顿萝卜白菜，那是人吃的吗？我为啥天天吃零食，那饭没奶没肉的我能吃下去吗？玩也没啥玩，就一个破电视，还嫌我看了，不让看买那破玩意干啥啊！”心怡越说火越大，跑到电视跟前，就推电视。 人在愤怒时的力量是很大的，连心怡都不相信，一台二十九寸的大彩电真就被她从柜子上推了下来。这台电视还是他们俩结婚时刚买的，爱辉和丽梅结婚时，家里有前三年刚买的十八寸长虹牌彩电，丽梅没让买新的，她愿意和公婆一起看电视。心怡要嫁进门时不行，这几年结婚都买大电视，但也就都买个二十五寸的，建立存心想拔尖，买就买村里最大的。想当初他们买那台十八寸彩电时也是村里最大的。电视倒了，心怡和爱辉都傻眼了。 第19章 明星家庭 听得爱辉和心怡越吵越厉害，建立早就抱着孩子站到窗户外面了，他们说的话她听了个一清二楚，忍了又忍心中的怒气咳嗽了好几声也没见起作用。农村的饭食跟城里或许是没法比，但夏秋时，自己种的多种蔬菜建立是每天三顿都是换着样给心怡炒菜做饭吃的。也就是现在，大冬天的，新鲜蔬菜不多，但白菜萝卜各种面食她也是尽力变着花样给心怡做！ 冬春青黄不接时，农村都是这样过冬的。自己吃了几十年了没觉得啥不好啊，而且她就怕心怡吃不惯老咸菜，没让心怡吃过一次咸菜将就，都是费心炒菜伺候她。还有家里养着几只鸡，心怡说家里养的鸡下的蛋比买的鸡蛋好吃，平常除了偶尔给小虎子炖一个，其余的就都给心怡吃了。没想到她每天那么尽心的伺候她，得不到她啥回报不说，连句好听话都没有，反倒还被骂做得饭不能吃！ 鲜奶农村里确实没有卖的，农村人思想跟不上，不说营养不营养。认为只有小娃娃才喝奶，鲜奶在农村根本没市场，连供销社都不进，卖给小孩子的除了奶粉，也就是哇哈哈下点货。而且心怡早上大都是睡到半上午才起床，一般不吃早饭。她不吭声谁知道她是想喝奶呢？肉也是，农村人勤俭节约习惯了，哪舍得天天吃啊！一星期吃两三次肉就是高水平的生活质量了。建立哪知道，城里人吃一顿饭炒好几个菜，每天有肉菜，早上还要吃牛奶面包呢？ 越吵声音越大也就算了，建立还在忍着，直到听得“哐”的一声响，她再也等不下去了，破门而入，待看清躺在地上的是电视时，建立彻底恼怒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吼道：“赵心怡，你太过分了，凭什么我每天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还一天到晚的找事，把我们家弄得乌烟瘴气的。” 心怡本来心里就窝着火，今天和爱辉吵架全怪爱辉找事，她可是无辜的。现在看到婆婆一上来就这样说她，好像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造成的，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她也大吼道：“李建立，你搞搞清楚好不好，到底是因为什么状况你知道吗？别出什么事情都赖上我。” 建立见心怡不肯认错还直呼她的名字，心里更气了，她也不打算和稀泥了，更大声地吼道：“你以为你就没有错吗，你做到了一个媳妇应尽的本分吗？直呼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也该是你叫的？” 心怡看婆婆这次没有一点劝和的样子，还对她不依不饶。更是恼怒了：“好啊，就是你一直看我不顺眼天天告状，故意挑拨爱辉跟我吵架的！” 建立干脆说：“是我给爱辉告状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待见你，怎么了？还不是怪你好吃懒做吗？有本事你一直装好媳妇好后妈别让人挑出你毛病啊。” 心怡也更怒了，撒着泼说：“你个老妖婆，我就知道爱辉变成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都是你这个恶婆婆捣的。” 建立也毫不示弱的接口说：“看不惯我们家人你走啊，又没人求你在这，告诉你，我忍你忍了好久了，要不是怕我儿伤心，我早不想伺候你撵你出去了。” 心怡见婆婆越说越难听，更是忍无可忍，这日子不能过了，豁出去了：“李建立，你还说不待见我，你也别以为我有多稀罕你，每天违心地叫了一声妈后，心里紧接着就是一句老不死的，在你们家每个人都看我像眼中钉，肉中刺，我早受够了。还有他，心怡指了指孩子，以后别叫他叫我妈，我讨厌他。” 建立一听心怡说得那么露骨，而且还指谪她最亲的孙子，心中更为光火，嘴上的话也就更难听了：“我们家不好，我们爱辉是二婚头，你不也嫁过来了，后妈不也是你心甘情愿当的？别人笑话你也是活该，自找的，还以为自己是啥好鸟，瞧不起我们，就你这样的能嫁到我们家也算攀高枝了。在城里，恐怕给人做填房都没人要你。” 心怡气得脸色发白，“你们……你们……“她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李建立，范爱辉你们合伙欺负我，不过了。还不求我，就是求姑奶奶也再不在这家待了。”心怡又是一阵发威，把家里的电器，家具都推翻在地，哭着跑出去了。 爱辉愣住了，建立坐到地上嚎啕起来。 小虎子本来看大人吵架吓得瑟缩成一团，现在看妈妈走了，奶奶也哭了，他更是张开大嘴哇哇得大哭起来了。 范爱华当年出的事使范斌宇一家在远山村犹如“明星家庭”，被人谈论了好一阵子。时隔几年后，儿子范爱辉再次使他们家上了”光荣榜”。一年离了两次婚，在远山村，舍他范爱辉其谁呀！ 爱辉苦恼极了，他的两次婚姻都以失败告终，和心怡最终也没能摆脱离婚的厄运。春天才和丽梅离的婚，冬天又和心怡离婚了。离婚那天，天气格外的冷，阴沉沉的一如爱辉此刻的心情。西北风嗖嗖地刮着，打得脸生疼，爱辉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军大衣。他抬头看了看天，要下雪了！他猛地想起，前年的今天好像就是他和丽梅结婚的日子，已经过去整整两年了。 这一带有个说法，说娶刁媳妇时，老天爷都不高兴，要刮风下雨雪。爱辉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天气非常好。帮忙的乡亲们还笑着说，天气多好，丽梅肯定是一个既懂事又乖顺的好媳妇，连老天爷都这么喜欢。不知丽梅现在在哪里，心里还怪不怪他，是他自己一手毁了他们美好的生活。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作为孩子，有时候就应该听从点父母的意见，毕竟他们年龄大，经见的事情多，看人也更准一些，而且也是最为孩子着想的人。年轻人只凭一时的热情看人有时是不太靠谱的。 丽梅离家出走后一直没联系过家里，义凯给养子丁一凡说，让他留心找找妹妹。但一凡在冀南市打听了好久了，还是没有一点音信。艳华想起丽梅就泪流满面，都不知丽梅在不在冀南市，要是去了别处更远的地方，天大地大可去哪找啊？义凯一直劝她，没消息不一定是坏消息，丽梅躲起来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等她想开了会和我们联系的。 第20章 生活像一团麻 斌宇和建立知道他们家又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对象了，他们也不在乎了，就像那个虱子多了就不知道咬了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就是在乎又有什么用呢？他们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宝贝儿子，爱辉被折腾得没有了一点活力，再不是以前那个阳光痞帅的样子。年纪轻轻就整天唉声叹气的，好像饱经了多少沧桑似的。真担心他就此一蹶不振，日益消沉下去。 建立两口子还在为爱辉的事情犯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天爱华带两个孩子回娘家来了。而且一进门就泪水涟涟的，一看样子就知道是受了大委屈了。建立急忙询问。女儿嫁的远了，好久都见不上一面，就连爱华这次生二妮，建立也只是匆匆地去看了一眼就回来了。虽然平常可以电话联系，但建立家有电话，爱华家没有，给她打电话她还得到李家湾村委会去接，太不方便，也就有急事时才打电话给爱华。 这段时间两口子一直为爱辉的事情呕心忙碌，而且还要照顾小虎子，连供销社都管理不到位了，对爱华哪里就更疏忽了。二妮儿都好几个月了，他们都没顾得上去看看照顾爱华，再看看孩子。现在女儿哭着回来了，让他们二老怎不揪心揪肺？ 建立拉着爱华看个没够：“爱华，究竟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娘，我实在不愿再回那个家了，以后就让我跟着您过日子！”爱华说。 “这是说的啥话？到底怎么了？”斌宇着急了，自从爱华嫁给满仓后，小两口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才让他们放心没有过问他们的事情，怎么这一下这么严重，都到了不能过的地步了。 “是我婆婆嫌弃我生二妮，每天对我非打即骂的，我实在受够了。”爱华哭哭啼啼的讲述了她自从生下二妮后在婆家的悲惨遭遇。 人都爱犯一个毛病，容易得到的，就不好好珍惜，满仓娘之前想爱华，高贵得不行，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他们的穷家的，后来看不但一分钱彩礼没要嫁给满仓，还带了好多的嫁妆过来。她心内起疑，这么好的闺女着急忙慌的花钱打发，怎么想也不应该啊，貌似她儿子满仓也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啊！不会是有什么隐情？ 老太太瞒着满仓特意到刘屯乡打听，不打听不要紧，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范爱华曾被别人甩过，还给别人怀过孩子。这下可抓了爱华的小辫子了，回来就劝儿子，不要范爱华了，让他们离婚，说爱华不是个好女人。可满仓说那些他都是知道的，他不在乎，他就看上了爱华，除了爱华谁也不要。满仓娘气得都噎住了，但她也知道儿子的倔脾气，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也就只能认命了。 满仓庆幸母亲没有打听出爱华还得过精神病，不然恐怕，说什么都不肯让爱华在这个家的。见娘做了让步，就跟爱华说，娘老了，脾气也不好，平常别跟她一般计较，他也绝不会让爱华受大屈的。爱华说不用你说，我都明白的，我们做小辈的，尊老爱幼是我们的本分，你不说我也不会和娘顶的。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现在该是我们回报她的时候了。 爱华不知道老太太先就有了不喜欢她的想法，所以结婚后的很多故意刁难都当成是满仓说的脾气不好，直到生了二妮儿。满仓娘劳苦一生，养大了两个儿子，满仓娶的媳妇虽然让她不满意，但后来看爱华性格好，还肯干活，最主要是小两口感情不错，慢慢也就磨了性子不太给爱华找事了。以后子孙满堂，自己只管安享晚年就是。 自从爱华再次怀孕后她就天天盼，夜夜想，盼爱华能为她再添个大孙子。虽然她自立门户的大儿子满囤早就有了儿子，他们王家有后了。但那是满囤的，二儿子满仓也得有自己的儿子啊！他们老王家在李家湾本就是独门小户，她可盼着孩子们能多多的开枝散叶尽快的在李家湾村发展起来呢！ 直到爱华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婆婆见又生了个女儿，立时脸拉了老长。计划生育政策紧，农村生育两个孩子必须做结扎。满仓倒是什么都不在乎，照样对爱华疼爱有加。可满仓经常在外干活，一年起码有大半年不在家，家里大人光剩她和婆婆。老太太看爱华不能再生孩子了，之前对她的怨恨更甚，变本加厉地虐待她。 满仓不可能对爱华提出离婚的，那就让爱华自己提出来好了，她走了，再给满仓娶一个媳妇生儿子，她的二儿子满仓可不能没有儿子！反正她家现在的日子好过多了，有了余钱，给满仓娶个好的二婚女人没问题的。 爱华本就性格软弱，又加上满仓之前特意嘱咐过她别和母亲计较，所以面对婆婆的故意挑刺，还是一味地忍让。谁成想，婆婆这回不光骂，还动不动就动起手来了。爱华身材瘦小，还从小上学干体力活少，本就不是长得人高马大的婆婆对手，加上她还是秉持着忍让的态度，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更是助长了恶婆婆的气焰，动不动就给她挑刺找事。 每天婆婆不帮她照看孩子，还指使她干这干那也就算了，还不让她好好照顾孩子。孩子有时候整天都吃不上她一口奶，爱华稍有怨怼，婆婆就非打即骂，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的。 今天大早上，婆婆叫爱华去挑水，缸里昨天她刚挑满的，起码还该有半缸水的。孩子醒了，正在哭，她想哄好孩子再去，就说等会儿。婆婆就在那骂开了，说媳妇不孝顺，连水都不给她挑，想把她渴死。骂着骂着就跑到她的屋里来，拿了一个鸡毛掸子乱打，爱华为护孩子，着着实实地挨了好几下。 爱华说着掀起了衫子，卷起了袖子，背上，胳膊上都是斑斑驳驳的伤痕，有新伤有旧伤。以前就是拳打脚踢，现在都开始拿工具打了，让爱华更疼。 建立看了，既心疼，又生气。“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样的恶婆婆，我的爱华性子多好啊，她还不满足，就为生的孩子不碰心意就这么对待我女儿吗？真是欺人太甚了。” 斌宇也是义愤填膺，爱华可是他最爱的女儿，从小自己都没舍得打一下，现在竟然要受那个老怪物的打骂。他也大声说：“爱华就别回去了，在那穷村子也受罪，看咱们村早安上自来水管了，那里还得挑水吃，让他王满仓重新娶个老婆，最好厉害点，好好治治那个老怪物，看她还猖狂不猖狂。” 说归说，满仓又没得罪他们，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还在外地干活没回来呢！不过马上要过年了，也该回来了，一切等满仓回来再说。 建立感叹，他们家的事真让人头疼，烦心事一桩接一桩，就像前几年演的电视剧《篱笆 女人和狗》里的歌曲《苦乐年华》写的一样： 生活是一团麻 那也是麻绳拧成的花 生活是一根线 也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呀 生活是一条路 怎能没有坑坑洼洼 生活是一杯酒 饱含着人生酸甜苦辣 生活像七彩缎 那也是一幅难描的画 生活是一片霞 却又常把那寒风苦雨洒呀 生活是一条藤 总结着几颗苦涩的瓜 生活是一首歌 吟唱着人生悲喜交加的苦乐年华 建立心情阴郁，轻轻吟唱。也就是前几年看过几部电视剧，这几年，哪还有闲工夫坐那看电视剧啊！就是有闲工夫，也没那好心情！ 第21章 被耽误的爱果 年底前，爱华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满仓过年回来知道娘打走了爱华气急了，和娘大吵一顿，赶快来到远山村接爱华，但建立心疼爱华不让她回去。满仓看到爱华的伤痕更是心疼，就听岳母的，暂时在远山村找了个房子住了下来，在这也不用出去打工了，远山村里有好几个企业，随便找个地方上班就行。正好村里刚建了一家大型颚破石料厂，过了年肯定要招工。 这一带村子之前的小型石料厂加工石子都是用棰式粉碎机，生产量小，打出的石子还都被敲成了没有棱角的形状，不好挂灰，不利于做建材，修路、盖楼等等。远山村之前也有两个这样的小石料厂。随着锤式粉碎的石子销路越来越不好，年前义凯又给远山村引进了投资二百万的大型扼破粉碎石子机，建成了全省现有的最大的石子加工厂，日可生产石子一千立方左右。而且扼破机器不仅生产量大，挤出的石子棱边鲜明，利可割破手指，特别适合做建材。 改革开放以来，国家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快，一向秉持“要想富先修路”的宗旨，这几年大修高速公路，对石子大量需求。丁义凯就是看准了这个大市场，但是苦于囊中羞涩，现在银行不好贷款了，没钱啥也干不成，他只好故技重施又引进了外资，等于是村子和外人合资。国家都可以有中外合资企业，村子也可以啊。这样虽然自己村子的利润小些，但可以解决好多村民的用工问题，只要村子经济搞活了，才有机会提高村民集体收入，一样是利大于弊。 九八年底投大资建的这家新型扼破石料厂，招收了好多各方面的工人。满仓被招收为石头爆破工。 王满仓之前没干过爆破石头活，但是他想学。打眼放炮这活，虽然危险点，但收入很可观，学会了技术还可以带徒弟更挣钱。他一心想让爱华过上好日子，自己苦点累点都没事。 爱华也正好可以在供销社上班，丽梅不在供销社后，曾雇过两个村里的姑娘当售货员，但可能是因为有丽梅在之前比照着，总是不能让人满意，不是态度不好得罪了顾客就是算错账让赔了钱。太让人不放心了，建立看着孩子还得老往供销社跑，现在有了爱华在供销社帮忙，爱华的脑筋好使，别看才上手也很少出差错，可算让建立和斌宇放心了。 建立这下成了个孩子王了，反正看一个孩子是看，看三个孩子也是看，她每天就只管看着小虎子和湘湘二妮儿三个孩子倒也乐呵。出了门的闺女不能亏待，建立还准备给爱华开工资呢。 转眼又快到年底了，满仓的爆破技术已经学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过了年当了师傅就可以挣大钱了。他看爱华不想回去了，他在远山村也住了小一年觉得很不错，想着以后攒下钱可以在这里盖个房子安家。爱华不和恶婆婆在一块住，心情也畅快了好多。建立看爱华和满仓又过起了相亲相爱的好日子，舒了一口气，爱华家的事算是闯过去了。 安置好爱华一家，可以腾了空操心别的孩子了。爱辉的事虽然不尽如意，但他无心再谈对象，家里人也拿他没有办法，不找就不找，建立的私心里还是想让丽梅回来的，爱辉跟前的位置就想给丽梅留着，但丽梅现在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也就只能先这么搁着了。 最急的是爱果的终身大事早该提上日程了。 爱果过了年就二十四岁了，还没有找婆家，这在农村可是大龄女青年了。但是大女儿和儿子的事一直不能消停，供销社又离不开爱果，就一直把爱果耽误到现在。 爱果长得也像娘。三个孩子中长得最像娘的是爱华，无论是容貌皮肤还是身材，无一处不像，一笑两个酒窝，简直就是娘的翻版。唯一不像得就是个头，建立不差一米七的个子，爱华还不到一米六，不过也不错了。爱辉容貌和娘有七八分相似，个头比娘高一点，一米七挂零，在男人中也不算高个，不过也还算将就了。就是皮肤略黑一点，不过男孩子，就该皮糙肉厚点，更不算什么缺点。 爱果和娘长得也有七八分相似，建立最传神也最有特色的就是那双大眼睛，所幸都遗传给了孩子们。爱果也是大眼睛双眼皮，她和哥哥爱辉都没有酒窝。但爱果高高的个子随娘，虽然还是没有娘高，也有一米六五，在女孩子里算是标准个头了。苗条的身材也随娘，唯一不足的就是皮肤像父亲，黝黑的皮肤还有点粗糙，脸上总有些小疙瘩，但也不影响爱果的整体美，在供销社这几年，爱果养成了爱说爱笑的好习惯，还服务周到不烦人，也很是招人待见！ 这几年不是没有人给爱果提亲，而是建立和斌宇因为有爱华的前车之鉴对爱果的择偶对象慎之又慎，再加上一直麻烦爱辉的事情，顾不上爱果，而且供销社里也确实离不开爱果，才把她耽搁到现在。 刚入秋时，建立就跟四邻八舍相好的姐妹说了话，谁知道三乡五里有好的小伙子尽管给她提，她急着给爱果相女婿了。 这一放话，确实有几个来提亲的，但爱果年龄大了，农村像这么大年纪的小伙子大都已经结婚了。年龄上受了限制，够得上条件来提亲的还真是不多，也真不太好挑。过了三四个月，看过了好几个小伙子，母女最后一致相中了刘屯村的一个二十二岁叫杜秋的小伙子，家庭条件不错，小伙子长得也不错。就是年龄是小了点，还有就是个子不太高，爱果要是穿高跟鞋肯定比他高，但人家都不嫌爱果大来提亲，他们也不能处处都挑满意了？就算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女婿，那也不错，嫁个小女婿就多照顾人家一点。 第22章 赶嫁妆 杜秋的父亲是刘屯乡中学老师，母亲是个在家操持的家庭妇女，和小伙子确定了关系后，建立才看出小伙子有点油腔滑调，甜言蜜语的很快就把爱果给迷住了。 建立有些担心，这挑过来挑过去的咋就忽略了人品呢？但不是多相处谁又能了解谁？想到小伙子出生于书香门第，坏也不应该能坏到哪去，而且看爱果已经那么喜欢杜秋，她也不敢太违背孩子的意思。 当年就是因为她先入为主的为爱辉选择了丽梅，才导致了爱辉婚姻的不幸，虽然爱辉现在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错了的毕竟是错了。现在看爱果中意杜秋，就先处处看！她有空去打听打听差不多就定了！ 建立想着去帮爱果打听杜秋的为人处世怎么样，可是哪里脱得开身哟，供销社还是亏了爱华一直过来帮着照管。爱辉的儿子小虎子正是不知高低不好看管的时候，从小又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他谁也不找，就是磨缠奶奶，建立一天追着他满街跑，累都累死，哪还有精力去操心爱果婆家的事？ 主要是心里还在想杜秋父亲就是教书育人的老师，自己孩子肯定教得错不了，不用打听也放心，就由着年轻人的心思！再说两个村子只隔了五里地，杜秋要是个坏人，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用打听也早传得四乡五里人尽皆知了，真有啥事是瞒不住他们的也就同意了。 过了年，杜秋父亲和媒人来和斌宇一家定“送书”的日期。农村孩子们相亲认识相处一段时间后，就会把婚礼事宜提上日程。大都是相同的流程。先相家，就是七大姑八大姨带姑娘去男方家看看，男方家人要适当的给女孩一些见面礼。然后就换书，男女双方各用一张粉红纸写上自己的生辰八字，男方带了现金戒指等等去女方家把女方的生辰八字换过来。 也可以说是定亲或者订婚。现金一般是一千一，取千里挑一之意。以戒指和“小书”为凭，以后两个人就是恋人关系。意既打上记号了，这家姑娘有男家定了。然后两个人继续相处，逢年过节男方要给女方家送礼物，这时还只能叫“生亲戚”。 再就是过大书，根据之前的生辰八字请人算出的宜婚嫁日期，用一张大红纸写了，然后婆家派几个人送到女方家，当然还要带彩礼，一般是一万一，取万里挑一之意。也算是男家给女家正式下聘了。以后两人可以照婚纱照，办结婚证等准备事宜，只等婚礼日期一到，就正式结婚典礼入洞房了。 当然这些规矩也是随着生活条件和时间方便定的。红事白事也就是最近十来年才有了越来越多的规矩，人们越来越有钱了，办事繁杂花钱多也是为的热闹和脸面，改革开放之初，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好，有心思大办，也没那闲钱。规矩是人定的，人也可以改，就像现在，爱果和杜秋年龄都不小了，马上就可以结婚，也就不用一个形式又一个形式的走，浪费时间了，换小书定亲就不用了，直接送大书定结婚典礼日期！ 杜老师给建立和斌宇说：“你们看孩子们也都不小了，他们俩谈了一个月了彼此也都满意，我们杜秋出生年月大，也够法定结婚年龄了，咱们就商量商量把他们的结婚日期定定，啥时过过书，早点一结婚，咱们做父母的也算完成任务了。” 他们商量好了二月二送“大书”，二月二龙抬头，是个适合做一切好事的好日期。一般定亲过书都选二月二。杜老师让斌宇一家赶快看个前半年适合结婚典礼的日期。好，建立做主，一锤定音。建立赶快找先生帮着看典礼日期。 典礼日期一般是根据两个人的生辰八字推算的，算出适合典礼的月份叫利月，一般一年有两个利月，分前后半年，每个利月又会算出两个日期一般相隔半个月。他们今年的利月是四月和十月。两家人都愿意快点办喜事，那就定在前半年四月。先生又给出四月的两个日期，一个上半月一个下半月。分两个日期实际是有个不可言说的隐情，典礼日期一般不选在女方的例假期。一来典礼事繁，有例假不宜劳累，主要是蜜月期也不方便，不利于年轻人洞房花烛。建立心照不宣得选出了一个典礼日期。 二月二“送书”两家人选定的日期是四月初八。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时间上有点赶，不过也不要紧，女家都不是图财的人。就亲家现成有的房子家具，装扮一下，再买点电器，日常用品就行。衣服被褥都是娘家给添置，唯一就是爱果的嫁妆赶得有点急。 姑娘们平时都比女红，出嫁都是绣好几挂门帘，好几副枕头，几十副鞋垫等，一针一线都是手工制作。婚礼包嫁妆时，会有人做比的，嫂子婶子们一边看一边打包，嘴里说着恭维话，嫁妆好多哦，做工好精巧啊！要是谁家的姑娘嫁妆得到人真心称赞，之后会在村子里传很久，再有姑娘出嫁都会说来当范本的。 用手工做嫁妆，不是买现成机绣的，一来显示手艺，二来显示内心的诚意。能花钱买来的都不金贵，情分才最珍贵，金钱不是万能的。这样一来，爱果是一点都不能去供销社帮忙了，在家起早搭黑的赶她的嫁妆呢！建立则抱个孩子逢会必赶，逢集必逛，她要给爱果挑买被褥面。时间虽然赶，但建立还是尽量想多逛几个集会给爱果选几床无论质量还是花色，都比较上乘的被子面褥子面。所以就是多远的集会她也去，幸好有摩托三轮，都是斌宇骑着摩托三轮载着她去，买多少东西回来也好拉。 爱果还要抽时间进城买嫁妆衣服，不过可以用钱买的都不用着急，抽一天时间就都办了。 终于紧赶慢赶的在婚礼前几天把该做的嫁妆被褥等都置办齐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那一天吹吹打打办喜事了。 第23章 新千年新婚礼 忙得节奏快的日子就过的很快，转眼典礼的日期就要到了，爱果的嫁妆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有事话长，无事话短，到了婚期那天，婚车一辆接一辆地来接打扮入时的爱果。杜秋父亲就杜秋这一个儿子，很重视这个婚礼，爱果也没要啥贵重东西和彩礼。建立家的人也都好说话不麻缠，杜老师就专门拿出钱让婚礼那天多出彩了。 父亲准许多花钱，杜秋花样也多，他专门从冀南市婚庆公司订了婚车，清一色的十辆枣紫色松花江。车虽然不是啥值钱的好车，但一模一样多了形成阵仗，也很有些豪华之感。还专门请了婚庆公司司仪和录像。这两年结婚都开始留影，但大多也就是照几张相片作纪念。他们还要录像以后刻了盘可以随时看了。家里就买了vcd影碟机的。 爱果结婚晚，赶上好时候了。杜秋一直在外地，见多识广。他也学着市里结婚的样子，特意去冀南市婚纱店给爱果租了一套洁白色的婚纱，反正四月典礼不冷不热，穿婚纱正好。 典礼那天天气也好，人间芳菲四月天，正是各式花卉竞相开放的时候，空气里都弥漫着花香，天空有白色的云朵，偶尔有小鸟欢快地飞过。爱果早早就起来由爱辉载着去冀南市美发店，化了浓浓的彩妆，把秀发高高地盘起。戴着洁白的头花，穿着洁白色的婚纱的爱果，把远山村都轰动了，满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 人们说这就是新千年的新式婚礼吗？果然和以前的打扮和穿得衣服大不一样，看新娘子这样打扮得就是漂亮。虽然爱果本来就漂亮，但平常基本上天天见爱果，都有点审美疲劳了。看着现在的样子，和自己印象中的爱果可是大不一样，都惊艳了，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是爱果，肯定都认不出，只以为是电视上的女明星呢！爱果从家里出来往婚车上走时，大家都慌着看，阳光也正好，即使都半晌午了，太阳在云朵后挡着也不是太晒。 爱果化了妆也不显脸上皮肤黑和小痘痘了，抹了眼影粘着假睫毛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更大了。婚纱裙摆很宽，还故意在里面撑着型，圆圆的大奓开。而且不仅裙摆宽，还长，爱果那么高的个子，穿着黑色的高跟皮鞋裙边还拖地，她一直用两只手提着裙摆走路。周围有人议论，这就是外国人穿得衣服吗？外国人咋恁不知道俭省来，多费好几尺布有啥用，净擦地了。 突然有人说，我们国家办喜事都是穿红色衣服，办丧事才穿白色的，爱果穿白衣服结婚典礼好吗？另外一个人说就是，我之前在外地也见过有婚礼穿婚纱，不过都是大红色和粉色的婚纱，白色的婚纱还是头一次见。说话的是个经常在外跑业务的石子销售员，听他这样说，有几个人都笑，管它好不好呢，咱们只管看就是了。大家正在议论，看到新郎作势要抱新娘，但弯腰试了试抱不动，就作罢了，拉着新娘往外走。 大家都笑了，要不人家找对象都爱找高大的男人呢？有劲。不过这也不错了，要不是爱果办了场不一样的婚礼，咱们还没有这么大的热闹可看呢！ 建立看杜秋抱不动爱果，心里先是一凉，虽然个头不高，平常多锻炼，力气也不该这么小的，一看就是从小没干过重活，没有锻炼出来。不过又想想也释然了，现代种地上班都是机械化，也没什么重活可以干，有力气也使不上。杜秋没力气也好，还省得担心他给爱果家暴了，估计打架他都打不过爱果。建立无意中和当年父母嫁她时的想法一样了，当然她是不知道父母当年的想法的。 爱果被娶走了，建立的心觉得空落落的。从小到大，就爱果在她身边待的时间最长，也最懂事帮她最多。都二十四岁了还觉得孩子还小，现在也嫁人，到婆家去了。怪不得人家都愿意要儿子不愿要女儿呢。儿子和女儿就在这时相差最大，儿子往家娶个媳妇，甭管媳妇好赖，都是往家进了个人，添了多少喜气，以后更是生儿育女为家里添丁进口来了。而女儿养了这么多年则是跟着人家走了，为人家增辉添彩了，以后再来家就成了亲戚，不是常在身边的孩子了。让为人父母的心里有多么失落啊！起码好长时间都适应不过来的。 话说爱果嫁到杜家，孝顺公婆，和睦邻里，和丈夫也是夫唱妇随，一致得了个好口碑。 建立很欣慰，不愧是我的好女儿，三个孩子就算爱果最让她省心，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可以喘一大口气了。 爱果嫁到杜家，表面上看很不错，可是对于丈夫，她还是太缺乏了解。杜秋才三岁时，母亲就车祸去世了，他一直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可怜孙子从小没娘，对孙子特别溺爱，百依百顺，再说母亲的身故赔偿金，就是留给杜秋的，不给孩子花给谁花。杜老师中年丧妻，内心悲痛，只能靠每天忙碌的的工作麻痹自己，再说男人心也粗，儿子还小他也确实弄不了，交给母亲他也省操心。 直到母亲也突然病逝，杜父才不得已把杜秋接到自己的身边来，母亲去世之前，杜父刚刚再婚不久，新婚的新鲜期还没过去，近十年的单身生活让杜老师对这来之不易的幸福非常珍惜，两口子当然很黏糊，对杜秋就有点疏忽。 杜秋受了冷落心里不高兴，主要也是想念奶奶。杜秋从小没在父亲身边待，对父亲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他见奶奶刚死父亲都没有太伤心，与后妈该干什么干什么，每天嘻嘻哈哈的还无视他这个儿子的存在，对父亲就不太喜欢了。对继母就更加没有一点尊敬。心里想，都说后妈恶毒，小孩儿有了后妈就别再想有好日子过了，可是我都要上初中了，还会怕了你不成？我倒看看你能使出什么恶毒的方法治我，到时我以牙还牙，看看咱们谁厉害？ 第24章 杜秋其人 没想到他这里憋了一股劲，天天做小动作，不是给后妈鞋里放蜘蛛，就是给后妈的衣服抹笔道，但没想到过了好久都不见后妈发作。这后妈也算是不错了，像那些坏后妈，孩子不整治人家，都变着法的虐待孩子，别说这孩子还给她使坏了。这后妈就像没这回事似的，对这些事连理也不理，也从不向杜老师告状。 杜秋满腔愤恨想发泄，但是人家怎么也不理，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没一点反应。连个对手都没有，这还杠个什么劲？人家一个刚进门的后妈也真是不好当，能怎么对他啊，说轻说重都不行，干脆什么都不说。 父亲依旧工作忙碌，多年的优秀教育工作者再加上丰富的带学生的经验，他的地位在乡中学不可或缺，每年都带毕业班。下了班回到家大多与继母在他们屋里不出来，杜秋平常都不好见父亲一面。好在自己马上要上初中了，以后和父亲可以朝夕相处了，他还小，还是很渴望有人爱的，同时也有点要与继母争宠的意思。 杜老师从小对杜秋不是太关心，父子接触仅限于给钱。自从文化大革命后，被批为臭老九的老师身份逐年提升。老师是辛勤的园丁，为园里的花草施肥浇水，培育祖国的花朵不停奔忙。老师是蜡烛，把自己的知识无私地传授，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对于老师我们有太多的尊敬，太多的感激。国家响应群众的思想，厚待老师，只能从提高工资上体现了。 于是，老师的工资年年涨，月月涨，作为一个中学毕业班班主任老师，又有很多的补贴。农村的消费低，杜老师的高工资支出很少，在钱上，对于他是很不缺的，每次去母亲家看到杜秋就给一大把零花钱。 杜老师之前不了解杜秋各方面的情况，对他现在的心思更是一无所知，现在突然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各方面都得关注，就发现问题了。首先是学习，杜老师对小学不太重视，他觉得童年就是玩耍的，自己小学时都没咋记得学习过，所以之前有问过杜秋成绩中上等，不是太滑坡，也就没太在意，上初中好好学习也不晚。谁知现在发现，杜秋根本什么都不会，之前考试估计都是耍小聪明作弊得来的。 现在他绝不允许他再作弊，可是不作弊，他的坏成绩一下就显出来了。杜老师火了，自己是优秀的老师，教出了多少优秀的学生，儿子别的先不说，单就成绩，这么赖多丢他的人啊！他赶快严格管教，课下给儿子开小灶补课，以求他的成绩能赶快赶上来。自己的基因自己知道，杜秋不是不聪明，只要他有心学，不愁能尽快跟上来。 可没想到，杜秋根本不买他的账，他对父亲的严厉表面敷衍，讲的知识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懒散习惯了，再说学习从小没跟上，早就学得没兴趣了，哪还能再听得进。一来二去，杜老师对儿子的学习失望了，只怪自己从小没有管教他，现在没学好，也只能自食其果。 可是杜秋却因为父亲突然的严厉管教，对他非打即骂，让他怀恨在心。学习不好就不好，却故意在同学们中间说父亲的坏话，破坏父亲的好老师形象，这让杜老师很头疼。放弃了儿子学习都不行，他还在学校影响着自己的威严。他无奈给儿子换了外乡的初中，眼不见心不烦！但愿他越长越大自己能懂点事。 杜老师也是发现儿子不学好，心里有气，故意想治治杜秋。把他转到外乡的中学住了校后，也不再多给他钱花。但从小生活条件的优越，已经使杜秋养成了好吃懒做还大手花钱的坏毛病。现在，父亲给的钱除了吃饭就没啥剩余了，怎么能满足他别的开销。 比如抽烟，父亲不知道，杜秋在小学就学会了抽烟，那时看着大人整天烟不离口，特别好奇，那玩意到底是有多好吃？可是父亲和奶奶从来都不给他买。后来他就自己偷偷地买了一包，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冲鼻冲喉的辛辣呛得他直咳嗽，憋得脸通红，眼睛都流出泪来。他几乎把手里的烟扔掉，心想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可是又一想，这么难受那些大人咋还这么待见抽烟呢？一定是我做得方法不对，享受不到那种乐趣！ 后来他又仔细观察大人抽烟，用食指和中指夹了，放在嘴里轻轻地吸一口，蒙一会儿，烟从鼻子里冒出来，看吸烟的人闭着眼睛特别享受的样子。杜秋决定再试一次。这次他忍着抽完了一整根的烟，虽然还是觉得有点辛辣，但已经没有那么冲鼻刺喉了。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学得还不到位，就每天注意观察不同的大人吸烟，然后自己再学习总结体验。相信杜老师要是知道杜秋小时学抽烟的执着精神会气到吐血，这个劲头要是用到学习上肯定大见成效。 直到一盒烟抽完，杜秋对抽烟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了。心情不好或者身体困乏时，抽一根烟，痛感神经被暂时麻木，所有的不愉快都随着烟气飞远了，还瞬间觉得有了精神，可以跟那些让自己不愉快的事继续做斗争了。让他不愉快的时候太多了，看到别人有娘的时候，看到别人上下学有父母接送的时候，听到别人说晚上睡觉都由父母讲故事的时候等等，有时候他就想，他从小没娘，也许他就该有个悲剧的人生！ 再后来他发现过滤嘴的香烟吸起来比不带滤嘴的烟好多了，味道绵了不少不说，连那种享受的乐趣都加深了。而且越贵的烟，抽的效果越好。实验当中，让他染上了烟瘾，想不抽都不行了。他只愿抽好的过滤嘴的香烟，但好点的带滤嘴的香烟都要一块以上，对于一毛钱可以买二十块糖的当时，在他可是一笔不小的“巨款”。 不过，他自有办法弄到钱，编各种各样学校要钱的理由跟奶奶还有父亲要钱，奶奶和父亲本来对他花钱上就很松，要钱就给，一次也没怀疑过。杜秋利用多余的钱不但买烟，还做了很多能做到的事，如请同学代抄作业，考试作弊等等。 第25章 玉不琢不成器 自从奶奶死后跟了父亲，只父亲给杜秋的一份钱，就已经够让杜秋紧张了。现在父亲又少给钱，更让杜秋入不敷出了。他心里恨恨地想到：“不给我钱就不给，山人自有妙计弄到钱，想让我听你的向你屈服，没门！”杜秋伙同几个同样不学无术的同学，去截路上单独行走的女人，小学生要钱。因为数额都不大，且没形成过什么恶果，所以也没人报警找事。这样一直糊弄到初中毕业。 杜老师看杜秋还是不好好学习，也不支持他上高中了。给他去乡里的水泥厂找了个临时工干。可杜秋哪想干活啊！再加上他体型偏小也确实干不动体力活。三天两头旷工，一月到头开的工资都不够自己花。他已经上班挣钱了，父亲肯定不再给他钱花，养了个这样的儿子不指望他能孝敬自己什么了，但起码也得自食其力，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父亲不给钱了，挣得工资又不够花，怎么办，杜秋能想到的只有偷了。别人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偏偏向自己人下手。哥们、同事、邻居、亲戚他都偷。还是那样，不多偷，谁手边也都不放太多钱，几十块的不见了只以为是自己倒霉弄丢了呢，都不太当回事，也就一直没人发现杜秋这个身边的小贼。 杜秋没事爱去邻居家串门，邻居是个爱热闹的人，平常只要在家就一直不断人来，够仨人就斗斗地主，够四个人就打麻将。杜秋不打牌也不打麻将，他串门有别的意图。每次都是在旁边看。看着像是个看热闹的，但就是在瞅机会。看到谁热了脱了褂子搭到后椅背上，他就看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掏口袋。谁出门还不带点钱啊，有时几十有时几百，杜秋每次去都不跑空，很长时间了也没人发现。回家看钱没了只以为自己丢了呢，都是些小钱也没人在意。 杜秋也没多大胃口，每天就搞一点钱够他抽烟吃饭就行了。他每天说的去厂里上班，也不能回家吃饭，下馆子吃得花钱啊！有时杜老师看他去邻居家也没想过别的，只以为他就是偶尔去了一次，别的时候都忙着上班呢。那天杜秋又去邻居家，正好这家的男主人公刚开了工资，给了老婆，看到老婆走进里屋，塞进了桌子抽屉里，全程都被杜秋看到了，抽屉没有上锁。他抽别人都是视觉盲角的机会进里屋端了底，出来还照样与人有说有笑的待了好半天才走。 杜秋平时来浑水摸鱼，偷摸一下别的客人放在扶手上的衣服口袋，顺个百八十块的也就算了。只怪他贪心不足，这次偷得太多了。 到晚上这家人才想起抽屉里的钱，打开一看一千多元不翼而飞，那可是两个月的工资啊！两口子吓得马上冷汗都出来了。一下午来过那么多人，现在想可是谁拿走了这笔钱啊！ 夫妻两人努力地想，最后把嫌疑人锁定了三个。然后再逐一排除，觉得杜秋最有嫌疑。就找上了门，跟杜老师一口认定杜秋拿了他们的钱。杜老师气得不轻，找到杜秋质问，杜秋死活不承认，后来气急狠狠地打了杜秋，杜秋虽然承认了，但也更对父亲失望透顶。虎毒还不食子呢，他竟然往死里打我，一气跑出家门说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再也不认他这个父亲。 杜老师无奈赔偿了邻居的钱，央求邻居给孩子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孩子还不到十六周岁，以后的路还长，背个坏名声，还咋活人？邻居看杜老师赔偿了钱，也没啥说。远亲不如近邻，没啥不可原谅的大事，谁也不会愿意跟杜老师作对的。杜秋不够判刑年龄，一千多块钱数额也不算特别巨大，告发了他也就只是受管教两天，毁坏一下他的名声，对自己又没什么好处，以后邻居都做不好了。 也是杜老师的人员太好了，平常很照顾邻居们，无论多大的孩子，在哪上学，只要是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去请教杜老师，他都会不吝赐教！杜老师的爱人平常与大家走动也很热络，无论谁家办个红白喜事都是积极帮忙。而且杜老师有文化，字也写得好，过年写对联也得求杜老师，所以杜老师的面子邻居们都肯给的。就这样，杜秋成年之前在家乡做得最恶的一件事，在杜老师的好名气下不了了之。 杜老师看儿子跑了也没害怕去找，知道他过段时间没钱了会回来的，以前就经常是这样。没想到这次出去一年多没回来，杜老师慌了，出去打听，也托所有在外工作的学生帮他打听，后来得知杜秋跟人做大生意了。杜老师高兴非常，没想到儿子一年多没见竟变得出息了，莫不是用他走时拿的那一千多块钱做了本钱？那也不错，替他赔那钱都值了。后来就不找了，只要杜秋能学好就行，在不在自己身边都无所谓。 杜秋长得精神帅气，更长了一张好嘴，凭着那张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活人说死，能把死人说活。要是往正地方用，说不定真能有一番作为。可是父亲哪里知道，杜秋还是干的老行当，在外几年没人管束，也越来越大胆干得越有经验了。别看年龄不大，这几年锻炼得，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样样拿手。直到去年他们伙同诈骗，被人抓了现行，杜老师收到电话让去解决儿子的事情。 杜老师才知道原来是杜秋被抓了，受骗人狠狠地把他们几个痛打了一顿，扬言不还了双倍的钱还要把他们几个送到局子里去。钱早就被他们几个挥霍光了，哪里还有钱还，杜秋害怕了，出来的时候虽然说了再不回去认那个父亲，但出了事还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父亲，也只有父亲能救自己了。 杜老师找到地方后，杜秋声泪俱下地跟父亲忏悔，说以后再也不敢做坏事了，求父亲帮他度过这个难关，他会乖乖跟父亲回家，以后规规矩矩做人。杜老师看到满身伤痕的儿子，心痛不已，他就这一个儿子，平时看杜秋不懂事恨铁不成钢，但真看到被人打得这么惨还是很心疼的。他二话没说替杜秋交了罚款，把儿子领回了家。 第26章 甜蜜的负担 领回了杜秋，不久发现自己还是做错了。杜秋和继母的关系依旧剑拔弩张。其实继母刚到这个家时对杜秋挺好的，是杜秋正处于青春期反叛心理，先入为主地看不惯继母。到现在继母都嫁到他们家十年了，他也没有正眼看过她，更别说叫她一声妈。 这次回来对继母照样没有尊敬礼貌的样子。而且动辄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父亲不在家时还欺负继母。继母也不是刚进门不敢吭声的样子了，主要也是知道丈夫对于这个坏儿子也是生气的很，不想再包庇他了，受了欺负就跟杜老师告状。 父亲看儿子越来越倒行逆施，不服管教，对他失望了，但已经长大了的儿子，不能再打再骂。杜老师虽说是个教书育人的先生，教育了别人无数的孩子，但对自己儿子真是毫无办法。 不过这次总算是熬到了杜秋该结婚的年龄，父亲挨村给儿子物色对象，希望儿子结了婚有人管，过上自己的小时光了，能把坏脾性改一改。他之前也听说过不少的调皮捣蛋的小伙结婚后改邪归正的例子。想着这样做但愿会对杜秋行之有效，杜秋变好了，以后自己死了也有脸去见他早去的娘了。 杜秋也很想找老婆结婚了，之前跟着别人在外面时啥坏事也干过。食髓知味，自从父亲把他带回家都好久没有碰过女人了，他自己也憋得不行了。自己年龄到了，需要成家，也该成家了。 杜老师父子俩这次难得想到一致，都想结婚。 当选到爱果，杜秋很满意，对每一位异性他都表现出很大的兴趣，更何况爱果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父亲更满意，爱果年龄大，看着也稳重成熟些。况且个头也高，站到那比杜秋的体格还要大，更强悍一点，儿子不听话了，这样的媳妇该能管住的！ 结婚典礼这天，着实让杜老师露了一把脸，平常的桃李满天下，还有德行惠泽邻里都有了回报。之前杜秋虽然惹了一些人不痛快，但是孩子好几年不在家了，况且听杜老师说后来孩子也学好了，一直在大城市上班呢。尊敬的杜老师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给儿子办喜事，有头有脸的学生都来了，有点关系的人怎么也要来巴结巴结上点礼钱表示祝贺的。远近的宾客盈门把家院挤了个水泄不通， 新娘外貌上的优势，也得到了大家极力地表扬，都说杜老师娶了个多好的儿媳妇。让杜老师觉得很是光荣，忙活了好几天都不觉得累了。 新婚时期的小两口，都是甜蜜的，杜秋每天都把爱果哄得高高兴兴的，使爱果一度迷失于幸福的假象。开心是开心，就是有一点总觉得难以启齿。杜秋白天晚上都想跟她在一起腻歪，看着瘦瘦小小的人儿，也不知他咋有那么大精力的。每天睡觉前折腾个够，早上爱果还累的没有睡醒，杜秋就又爬上来了。 每天都要做好几次把爱果折腾得够呛，爱果以为他是刚做这个事新鲜，就没有太在意，他喜欢做就尽力配合他。再说刚开始她也挺新鲜的，虽然新婚之夜第一次很疼，但疼过了那一夜，后来也觉得越来越好了。她结婚晚，之前也有结了婚的闺蜜跟她说过这些悄悄话，说做这事女人就是享受的，往那一躺又不出力，男人出力咱尽管享受就行了，何乐而不为？ 开始爱果也是这么想的，自己就管享受就好了，但是发现杜秋的精力太旺盛了，一夜一次或许是享受的，但一夜好几次，而且夜夜都是，让爱果都有些怕了，每晚都向他求饶，但杜秋仿佛很受用这个，爱果越是求饶，他越是起劲，就愿意听爱果大叫的声音。爱果每天都让他折腾得腰酸腿疼的，几乎下不来床。她心里想为啥会有人觉得这个事是享受？感觉甜蜜？她怎么没觉得享受呢？即使是甜蜜，也是个甜蜜的负担。 爱果还在想，这个事做多了会有够的，总不能一直这样。一直这样她可真受不了。现在杜秋跟她一样，每天白天晚上都不出门，累了就睡觉，醒了饿了就吃饭不饿就折腾她。过了蜜月期后他也该去干活的。他去干活了，她是不是也能回娘家住几天了？别的不说，起码得让身体好好的歇几天。 刚结婚十几天时爱果就想在娘家住几天躲躲杜秋，但是看父母都没有留她的意思，走时也是杜秋跟着她一块回的，两个村子隔得不远，回娘家也方便。杜秋骑个摩托车带着爱果一会儿就回来了。现在结婚都流行买摩托车了，爱果没要，杜老师也给买了。 爱果到娘家吃了午饭，又吃了晚饭，爱果还磨蹭着不想走，杜秋也不走。建立也不催他们，反正夏天街上人多天黑了也不发怵走夜路。直到都十点了看他们还不走建立催他们了，离得再近也不能太晚回的，路上也没路灯，虽然摩托车有灯，但路上一个人也没有也怪瘆得慌的。 爱果不知道，即使她不想走，父母也不会留她的，谁会那么没眼色，拆开人家新婚小两口啊。 终于熬到蜜月期过完了，爱果想自己甜蜜的负担终于可以减轻一些了，她问杜秋：“你要去上班了吗？” 杜秋说：“去哪上班？” 杜秋没愣，把爱果说愣了。也怪之前光被杜秋迷住了都没问过他在哪干活。她又问：“你不用上班吗？” 杜秋说：“哦，我之前都是在外面上班的，现在家里有你了，我哪舍得离开你再出去呢？”说着就抱着爱果亲了一口。 对于杜秋突然亲昵的行为，爱果都习惯了，也不会再动不动就脸红了。她说：“可是我要回我家供销社上班了。” 杜秋说：“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爱果心里叹口气。看来是别想摆脱杜秋了。那就再等等。公公也不能不管杜秋一直让他在家不上班的。一直到三个月后，爱果肚子疼得厉害，下身也出血了她才想起，这个月例假还没来呢，但她来例假肚子也没有这么疼过啊。婆婆看爱果难受得不行，就给她请来了医生。 第27章 美丽的愿望 爱果怀孕了，胎像不稳，医生让静养。妻子不能乱碰就不好玩了，一向顽劣成性的杜秋耐不住寂寞了。这天，杜秋说他们结婚都三个月了，他也该出去上班了。老婆都怀孕了，我也该挣钱了，以后还要养老婆孩子呢。爱果听丈夫这样说非常高兴，我找了个多好的男人啊，既心疼自己，还有担当，想着男人该为老婆孩子创造一切。 但杜秋说他需要一点本钱，让爱果帮他向父亲要点钱，出门哪能不带钱呢？他说父亲刚收了那么多礼钱，手里钱肯定不少的，爱果想问杜秋自己咋不去要。她哪里知道，杜秋向父亲保证了，以后会好好在家过日子，他出去父亲都不会同意他出去，怎么还会愿意给他钱呢？但爱果没有问，丈夫让自己去要，也是相信她，她只管去要！爱果正要出去，杜秋又叫住她，不要跟爹说是我出去要拿钱啊！这次爱果真的不能再什么也不问了:“为什么？” 杜秋不亏是能说会道的：“你不知道咱有后娘吗？有后娘就有了后爹了，你想象不到我小时受了他们多少的气哟！总之啥也不能跟他说，你只管要钱就行了，就说是你自己要花，以后咱俩过日子，你可得处处都向着我啊！”杜秋动情地说着竟挤出了几滴眼泪。 爱果自结婚以后听杜秋在耳旁吹了不少后娘不好的耳旁风，可她从进门后没看后婆婆咋赖啊，每天给他们做饭，还帮她请医生，一个后婆婆能做到这一步算不错了。但是听杜秋一直强调后娘对他不好，加上爱果小时候听娘也唱过无数遍“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呀没了娘……”，她好几次听着娘的歌声和娘讲的后娘故事都哭了。 爱果想可能她没有杜秋那样的经历，感受不到小时候后娘咋虐待。听丈夫不断的说后娘不好，让她很是同情丈夫，也和他一样的痛恨后娘。就再无疑问，找公公要钱去了。 听爱果说要钱，杜老师没有多想。他说，礼钱也应该给你的。这一带结婚，亲朋好友上的礼分随礼和拜礼两种。拜礼是长辈给小两口的。如果不分开记，就都是随礼给长辈的。典礼那天来的亲朋好友不少，光拜礼就收了五千块钱。杜老师拿出钱递给爱果说这是该给你们的拜礼钱，自己想吃啥就买，怀了孕不要委屈嘴。 杜老师没想到爱果是为杜秋要钱，他认为女人都爱钱，爱果只会自己拿住，不会把钱给了杜秋。再说看杜秋娶了媳妇后，与媳妇亲密的样子，再也没提过离家出去。应该不会舍得离开媳妇再往外跑了，所以就很放心地把钱给了爱果。 爱果谢过之后高高兴兴地回到自己屋里。她想过自己留两千给丈夫三千。后来又想他要是关心自己，不用她吭声也应该会给她留，就把五千块钱全部都给了丈夫。 杜秋看父亲竟然给了这么多钱，欣喜非常，一把抓过来放到自己口袋里，说明早就出发。爱果心里一咯噔，他竟然一点都没说给她留，就没想我怀着孩子有时也需要花点钱的吗！但后来想是自己多心了，丈夫不可能不记挂自己，是要出门，穷家富路，而且还要做本钱的，五千块钱也不算多。她不应该这么小心眼，而是该担心他钱带少了在外面受制呢，也应该让他多带点钱的。至于自己，没钱花了可以回去跟娘要。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杜秋就出发了。对于爱果的提问，为啥不在村子附近上班挣钱，他是这么回答的，在附近上班，每天朝九晚五的受时间管制还只有一点工资有啥出息，他杜秋干就要干大事业。他还要出去工作，凭着他的才干一定能闯出他的一番天地。爱果看丈夫那么有志气，打心眼里高兴，况且从她结婚后也听到有人说杜秋之前都是在大城市工作的。便欢欢喜喜的把丈夫送出了门。 杜秋到了外面犹如脱了缰的野马，无拘无束，万里江山，任他驰骋。初中毕业不上学后，他就时常这样一个人出去“闯天下”，在外面比在家还熟。坑蒙拐骗，混吃混喝，他年龄小，而且玩的都是小技俩，涉嫌的钱数也不多，被人逮住也没人真跟他计较。即使有时妨碍到了认真的人，人家受了骗，要送他去少管所，他一个电话打回去，父亲就会来给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所以，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受过什么制，过的很是惬意。 虽然杜秋从小闯了很多祸，但小时候都因为他的年龄小，不懂事，而且杜老师一直替他跟别人赔礼道歉就都过了。大祸是长大后在外地闯的，杜老师怕丢人又极力守口如瓶，所以在家乡这一带就没有造成多坏的影响。 建立那时没空来打听，就是打听也打听不到什么的。杜秋小时虽说调皮捣蛋些，但哪个男孩子小时不是特别顽皮的。后来杜秋一直在外边，杜老师又在家帮他维持了好形象，凭杜老师的为人处事，而且自古还有说法宁破千家庙，不坏一门婚。谁也知道不去乱嚼人舌根子为自己积口德的。 杜老师天明就去学校了，天黑才下班回来不见杜秋，问爱果，得知媳妇把儿子放走了，长叹一声，不知儿子这次出去会不会有所改变，唉，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了。但又不敢跟爱果乱说什么，不能让爱果急得动了胎气。只盼着孩子生下来儿子有了孩子能改变一些了。 其实他就是说什么爱果也不会相信的，人都是不亲眼所见，不亲身经历不会轻易相信别人的。况且杜秋走之前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不要相信父亲的话，记着，有后娘咱就有后爹。再后来，还是因为受杜秋影响，爱果在家和后婆婆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曾经有一次爱果盛了饭后往锅里放了好多盐故意想整治后婆婆。 还有一次见后婆婆出去了，故意把街门插上了在里面睡午觉，听婆婆在外面拍门也不开。一直到傍晚杜老师放学回来，他带着钥匙才给老婆打开门，可怜这后婆婆中午饿到现在。杜老师中午是不回来吃饭的。看爱果做得越来越过分，杜老师都不待见了，怎么跟杜秋一样不懂事，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是儿媳妇怀着孕呢，他又不能跟儿媳妇计较，索性就带着老婆去学校住了。家里的房子迟早也是给杜秋的，现在就给他，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行。 其实爱果也觉得憋气，她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性格，整治后婆婆是想帮杜秋出气呢。杜秋在，觉得这个家还能待点，杜秋不在，她也是越来越待不下去，看公公婆婆都搬走了，她一个人住的大房子空空荡荡的也觉没意思，索性一锁门回娘家住去了。 第28章 待产的爱果 刚结婚的女儿在婆家住的不习惯，都爱往娘家跑。爱果嫁的近，平常都是隔三差五的就回来了，不过那时都不太长住。这次回来建立也没表现奇怪，结婚好几个月了，女婿出去挣钱也应该，让女儿踏踏实实的在家住，女儿刚怀孕，正害喜害得厉害，在娘家想吃啥，跟娘说，娘去做，在婆家哪好意思去支使人家呢？ 况且还是个后婆婆，就是跟人家说了人家也不见得给做。 杜秋刚出去时，表现还不错，隔段时间就往岳母家打个电话，报报平安，还关心爱果怀孕辛不辛苦。岳母家有电话，爱果在娘家住，两口子联系更方便。爱果很满足，一直畅想着能说能干的丈夫会给她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愿事实能与愿望相同！ 新千年的季节更替还如以往一样，春天过去是夏天，夏天过去是秋天，一场秋雨一场寒，不冷不热的日子总是觉得过得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天。 年关将近，爱果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过了年出了正月就到预产期了。腊月也是供销社最忙的时候。因为还想帮着在供销社卖卖东西，爱果不断地走动，腿和脚都肿得透明了，每到晚上沉得像灌了铅一样拉都拉不动。她不敢跟娘说，说了娘肯定就不让她去供销社了。但是让她在家坐着更难受。 杜秋自从走后就再没有回来过，电话从之前的一天一个再到一周一个，打得也越来越少了。爱果成半年在娘家住着，开始因为害喜还让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幸好她不像娘和姐姐，过了四五个月后，就不再吐了。天天在家坐着浑身难受，再说一个出嫁了的闺女，天天在家坐着白吃白喝，别人不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就跟娘说想去供销社帮帮忙。 建立看爱果的胎坐稳了，也该走动走动，这样到生孩子时也好生，就答应了。爱果对供销社的活轻车熟路，有她在社里帮忙她也放心。反正有好几个人呢，别让爱果太累就行。 这一干，就忽略了爱果是个孕妇，眼下又是腊月，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缺了人可不行。爱果也乐得娘让她在供销社帮忙，杜秋这段好久都没信息了，她心里着急，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更该用工作麻痹自己。也幸好现在是冬天，穿得衣服厚，她不说她的身体状况娘也看不出来。 远山村今年过年比往年都热闹。过了初五，村上就请来了河南豫剧团，要唱十天大戏。建立可高兴了，人也奇怪，小时没觉得戏有多好听，觉得还是美妙的歌声悦耳动听，岁数越来越大了，发现戏越听越有味了。说起来也可能是受了河南台戏曲节目《梨园春》的影响。 梨园春自九四年开播以来，迅速地席卷全国，得到了收视率常红的好名次，建立更是一看《梨园春》便喜欢上了它，每周日的梨园春，她和斌宇一次都没落过，为了让建立看好梨园春，斌宇特地往供销社墙上钉了块板，把他们屋里的小电视，搬到了那里。小电视还是九四年刚搬到新楼时买的十八英寸的四川长虹牌的彩电。 后来娶心怡时，心怡嫌电视小，爱辉又买了个二十九的。其时长虹彩电也就才买了三四年，丽梅结婚时都没让重买，说一大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才更有气氛。不过还是大电视看得人大还清晰，小电视就不吃香了，也是电器的更新换代太快了，从心怡结婚到现在才四五年，两三年就上一个台阶，从二十五到二十九，听说现在结婚都有买三十四英寸的了。而且越大越薄，把后边的部分像切割了一半似的，硬是把原先有一尺多宽的后脑勺压缩了二分之一，分量当然也轻了好多，不然心怡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从桌子上推下去了。 以前的电视不好就不好在体积了，后脑勺特别大。这不供销社哪里都堆得货物满满的。往墙上挂，后脑勺太大也不能挂。斌宇看建立那么想看梨园春，就往墙上钉了两颗道钉，放了一块木板，木板的两个外角钻了眼，串了铁丝又拴到提前在上方固定好的两个铁钉上。一个简易的电视挂台做好了，把电视往上面一放。正好，建立在心里感谢斌宇的默契，嘴上也不由得称赞斌宇，活做得漂亮！ 从此每到周日，可以大饱梨园春的眼福了。不像之前，因为不想耽误生意每天晚上关门都很迟，但周日因为想看《梨园春》就早点关门，就这回家也得误掉半场。电视搬过来后可以在供销社随时随地地看了，那还不满足吗？幸福不是钱或物左右的，就是看心态。知足常乐，就像建立，现在她每个周日能看上《梨园春》觉得就很幸福！听说村上请了豫剧团，可以近距离地欣赏豫剧，她甭提多高兴了。 豫剧团演得就是好，村民们看得都对丁书记感激不尽。远山村响应国家的改革开放政策，富裕起来后，实行了好多惠民政策，安水管，按电话，过年过节分福利分钱，村里凡是七十岁以上老人都办了低保，由村上出钱。现在过年又请大戏，中国人对春节最为重视，家里有出门在外上学的上班的，一年到头都会在这时回来与家人团圆，这是个喜庆的节日，大团圆的节日，请了大戏自是为喜庆的节日更增加了韵味，让村民们把这个年过得更高兴了。 豫剧团走后，也过了十五了，老百姓又该开始一年的劳作了。爱果下月就要生了，建立越来越忧心。爱果虽然不说，建立也知道，杜秋到现在也不露面，电话越打越少，最近一个月更是连电话都不见打了。 她问过爱果，爱果也说不上咋回事，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建立也不敢问爱果了，再过个半月二十天就要生产了，怕爱果更会有思想压力，起了坏作用。 第29章 事与愿违 建立怕爱果思想负担重不敢问爱果杜秋的事，但就是娘不问，爱果也不可能不想的，人遇事总爱先往坏的方面想。她想，杜秋是不是知道她快生产了，急着赶回来看她，路上出车祸了？或者是遭窃了没有路费回家了？也或者是没有挣到钱怕爱果不高兴，不敢回来了？ 要是后两种还好些，爱果本就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她也不在乎丈夫能给她赚来多少财富，只要他人平平安安的就好，自己眼看就要当父亲了，不管咋样都该回来的，她很期待一家三口和和美美过日子的样子。 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爱果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亲爱的秋啊，我们才结婚你就走了，你理解一个失去依靠的女人心底的孤独吗？你知道我一个离开丈夫庇佑的女人，在娘家数着天过日子的感受吗？你还没回来让我跟你诉说离别后的相思之苦，真的就去了吗？ 丝毫不怜惜我一个人在家受苦受累？孩子你也没有看上一眼，他可是我们两个共同的爱的见证啊！如果你真的一去不归，剩下的日子让我们娘俩该怎么过啊！爱果每次都是晚上躺在被窝里睡不着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然后又突然想起，自己这是瞎想什么啊！这是在咒丈夫吗？ 呸呸呸！ 然而，不管爱果咒也好，还是在心里深情的呼唤也好，直到她有产信住到医院，杜秋始终都没有回来。与所有的女人生孩子一样，爱果经过了好几轮长长短短的阵痛，孩子生下来了，一个胖嘟嘟的大小子。爱果看着可爱的孩子 ，暂时忘记了杜秋不归给她造成的心理恐惧，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建立更高兴，之前农村人重男轻女，总觉得男人可以干重活，顶门户，传宗接代。而女儿只能成为别人家的人，生就是为别人增辉添彩的，而且娘家还沾不了一点光。在这一带甚至都流传一句俗语“一个女儿三辈害，害了娘家害后代”！所以建立看爱果第一胎就生了儿子非常高兴，算是对婆家最好的交代，起码不会像爱华那样受婆家的气了。 爱果的公公来医院看孩子，看到自己有下辈人了总是欢喜的。可建立觉得亲家的笑容看着是那样的牵强，心想亲家肯定是有事瞒着他们。果然杜老师走的时候跟送他出来的亲家母建立说：“秋儿出事了，被抓进去了。之前我一直想把他保出来，也怕爱果知道动了胎气，所以没敢跟你们说，但他这次涉嫌诈骗数额太大，我做了很多努力也无济于事，前几天刚判了，七年徒刑。” 杜老师又用无奈的语气说：“事情已经定型，我不得不说了，请亲家母原谅我们一家给你和爱果带来的巨大精神损失，请爱果保重，不要为我那个不肖子伤了身子。对于我那个已经坏到底的孩子，我也没指望了，自己教育不好，但愿政府能替我管教好他！” 这个消息太坏太突然了，以至于让建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怔立当场。天啊！这可让我的爱果怎么办？她不敢想如果爱果离婚，才刚生下孩子就要失去丈夫？但如果不离婚，这个让父亲都大失所望的杜秋，他们还敢抱什么希望呢？ 杜老师见亲家一直不说话，知道他们肯定不会支持女儿等杜秋的，本身两个孩子也是刚结婚没多少感情，怎么会愿意继续这个名存实亡的婚姻呢？就又说：“你们想想怎么处理爱果和秋儿的关系，不管你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没意见，至于孩子，我希望你们给我留下，他也算是我们家的一条根，但愿秋儿在狱中知道自己有孩子，改造的会更好更快些。” 建立听亲家再次说完，思维终于回到现实中，她顿足捶胸的大哭起来。再怎么小心也有失策的时候，都是自己大意，识人不淑，没去好好打听，只觉得爱果大了，不好找婆家了，将就了一点，没想却害惨了我单纯善良的好女儿哟！这下可该怎么办呀！ 爱果听到杜秋已经获罪被判刑的消息，整个人都傻了，她不相信她美好的婚姻就如昙花一现。她才刚生下他们的孩子，她认为的完美的婚姻才刚刚开始，她心里充满了希冀，难道还没开始就要如美丽的肥皂泡，就此破灭了吗？不……不…… 爱果太伤心了，几度痛哭，以至于哭的奶水都回去了，建立极力劝解女儿，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再急又有什么用呢？只有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爱果心灰意冷，对那个狠心的人已经没有指望了，只有离婚。但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留下的，孩子从小已经不能有父亲的疼爱，难道再让他失却母亲的关怀吗？ 打落牙齿和血吞，自己心里的苦还得自己忍受，满月后，爱果就和杜秋办理了离婚手续，她不愿意留下孩子，抱着孩子回娘家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顶头风。爱果到了娘家，一家人都是期期艾艾，哭哭啼啼的，爱辉离婚了，爱果又离婚了。建立对天长叹，我们家这是怎么了？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命苦。更苦的是她这个时时犹如在滚油锅里熬煎的母亲！ 每个孩子遭遇艰难险阻，她都感同身受，苦在孩儿身上，疼在娘心上啊 ！ 建立仰天长叹，老天爷啊！是因为我前世犯下的罪孽深重吗？如果真是这样，求您不要一再的报应到我的孩子们身上来啊！我真有过错，你就把我这条贱命拿走！我不要活了，看着孩子们受苦，比我自己受苦还让我心里难受啊！ 第30章 生活是一条路 爱果的心伤透了，无心再找婆家，况且一个女人带个男孩子也是很难再找到好条件的对象的，男孩就是在自家受喜爱，到别人家没人待见的。二婚人都顾虑多，如果以后一直往好的方向发展当然好。关键是都怕费尽心血最后养个白眼狼，帮继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人家翅膀硬了不求你了，再不好好对待自己更让人生气 当然凡事都没有绝对，就是亲生儿女不孝顺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是心理因素，继子不孝顺觉得更不能接受，就像后妈总是被人用不信任的目光看待。说到底继子不如继女，如果女方带个女儿，虽然也是一样花钱养她，但她嫁人后就不在父母身边了，省去以后好多的麻烦。用钱能办到的事都不算事，花钱还得赔上一生精力去经营关系的事想想还是有点累。 建立还在自责自己，当初没有帮着爱果仔细地打听一下杜秋其人，让女儿吃了这么大的亏，她怕爱果受刺激，也不敢催着爱果再想自己的终身事。就跟爱辉一样，都先跟着娘将就着过！ 幸好有供销社，能有活干，有收入。爱辉还上班，爱华和爱果都在供销社卖货。斌宇还是管进货给供销社帮忙。他们的地，在有了小虎子就不能种了，地里活全靠着建立呢，建立要看孩子不能下地了，指着斌宇种地不给别人种也只能是荒着。那时就把地给了艳华义凯家种。村民们都愿意给书记帮忙，再说现在也都是机械化种地了，好赖有人帮忙，地多也不发愁收获。 建立就在家看孩子。家里现在犹如幼儿园一样，建立也俨然如一个孩子王。最大的是爱华的大女儿王湘湘，今年七岁。爱辉的孩子小虎子四岁，爱华的二女儿王珊珊三岁，爱果的儿子小豆豆三个月。 建立每天抱着小豆豆，拉着王珊珊后面跟着小虎子和王湘湘。一连串四个不大点的小孩子，虽然都不是一母所生，但现在归建立一个人所养了，倒像是以前人生养得连手孩子。幸好湘湘大点，女孩子文静也很懂事，常帮着姥姥照顾弟弟妹妹。想通了，建立也不觉得烦累，以前人家连手孩子就是这样养大的，她也能把孩子们都照顾大。 生活已经把人逼到了这步境地，不硬着头皮往前走也不行。建立又提起了刚分开生产队种地时的女汉子精神，养育孩子。她每天在家也不闲，家里还喂着鸡和猪，孩子们需要吃鸡蛋补充营养，孩子们多了，每天吃饭像抢的一样倒是不用喂，就是特浪费，一会不是这个把饭撒了就是那个吃的浑身都是饭，活活像个饭大人，喂个猪不浪费粮食，过年还能卖个活钱。 晚上爱华的孩子就都让爱华带回去了，爱果的孩子也跟着爱果睡，小虎子是一直跟着建立的，现在大了自己睡得沉，倒也不影响奶奶睡眠。但建立也睡不了多久，自从过了更年期，即使小虎子不再影响睡眠后，再也没有一觉睡过六七个小时，一晚上总得醒两三次，一共也就睡五六个小时。不过白天倒也不是觉得太困，这也可能就是岁数大了和年轻时的区别，岁数大了觉少。 每天天不亮，建立就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爱果晚上带着孩子也睡不好，再说年轻人觉多，睡不够了头会晕，建立就不让爱果早起。只要孩子不打闹，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家人都吃了早饭，爱华也把孩子们送过来，姐妹俩都去上班了，建立再做了鸡食猪食，带孩子们喂鸡喂猪。喂鸡不用管，孩子们就代劳了，建立只管坐那抱着小豆豆看着就行。 小孩子们虽然淘气时很让人生气，但可爱起来又会把整个人都萌化。小豆豆已经五个月了，二月初的生日，现在是夏季六七月份正热的时候。孩子每天只在上身穿个小背心，下身不穿裤子，尿了拉了也不用一直换裤子，尿到建立身上，建立也顾不得换就暖着，一会也就干了，大人孩子都不受罪。她就喜欢抱着小豆豆看几个大点的孩子喂鸡。她喂得鸡也不多，就是为了孩子们吃鸡蛋方便，同时也是孩子们的玩具。 鸡食是建立用谷糠麦麸之类的粮食再拌上剩饭青菜做成的。湘湘把鸡食一勺一勺的舀到用高粱秸秆扎成的鸡窝里的石槽里，几只母鸡争先恐后的抢食。大公鸡高傲地在外围站着来回踱步，时不时的低头啄几下母鸡们抢食掉到地上的食物。小虎子和小姗姗也拿自己吃饭的小勺学着姐姐的样子挖了鸡食伸进鸡窝里，但是他们够不着石槽就拿着勺子等着鸡来啄食。有时鸡会啄到他们弄到手上的鸡食，俩孩子猛不防被鸡啄一下，有时兴奋的大叫，有时吓一大跳，啄疼了也会哭，但不用担心，不一会又会被别的事逗笑了。 每当这个时候，小豆豆一会儿看着鸡抢食，一会儿又看哥哥姐姐们时哭时笑的样子开心的不行，在姥姥的腿上站着蹦个不停，建立用两手架着小豆豆的胳肢窝，也咯咯的笑着看着喂鸡的孩子们。跟孩子们在一起，多大的愁苦也能让人忘了。再说，看着这些孩子们，还愁苦什么呢？有希望就不会觉得累，孩子们就是最大的希望啊！ 光顾着给鸡玩了，可苦了猪了，有时候高兴起来就忘了猪了。直到听到猪一声比一声高的嚎叫才想起来喂猪，猪食也是谷糠麦麸拌的剩菜刷锅洗碗水做成的，鸡不能吃咸的，剩菜就都交给猪。猪不能让孩子们喂，猪圈高孩子们够不着。建立都是一手抱着小豆豆，一手拿着勺，舀到猪的石槽里。有了食物的猪便不再叫了，头拱到石槽里噜噜噜的吃得欢，建立嗔骂猪，叫叫叫，整天叫，上辈子肯定是饿死鬼转的。 猪圈是石头垒的，湘湘勉强还能看着，小虎子和姗姗在底下看不着，光听小豆豆咯咯咯的看着猪笑，都急了扒着姥姥奶奶的胳膊努力的伸长了脖子看，建立把小豆豆给湘湘，一手一个抱起了小虎子和姗姗看猪吃食。 看一天孩子，累的建立腰酸腿疼。但是她从来不敢在孩子们面前表现出来。孩子们心里本来就够苦了，她只能装着强大些，让孩子们认为，她永远是孩子们的精神支柱。 不敢在孩子们面前表现，晚上躺在被窝里却疼得直哼哼。斌宇也知道建立累，但孩子们都不爱找他，他脸黑且沉。斌宇本来话就少，这几年被生活操磨的更是连笑都不笑了，孩子们看到他都害怕。他也就只能帮建立捶捶背捏捏肩，尽量帮助缓解一下建立的疲劳。 第1章 欠下的总是要还的 养育小孩子的日子最繁琐也觉得过得最快，转眼就是一年过去了。爱华的大女儿湘湘已经在远山村小学上一年级了。满仓也攒够了盖房的钱把他们一直租住的旧院子买了下来，准备翻盖新房了。老丈人家孩子们都稍大点了，也能腾出手帮他们监监工盖房子了。 满仓刚来到远山村时母亲几次来信催他们回家，说满仓算怎么回事，都给人家当上门女婿了。满仓都给顶回去了，对娘说，我们以后就在远山村过了，无所谓什么上门女婿，老婆孩子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母亲就不要挂心了，我会每月给母亲寄钱回去的。满仓娘后悔莫及，自己把媳妇赶走了，没想到连儿子也带走了，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娶了媳妇，还是嫁了儿子。一直威逼利诱让儿子离开爱华回到李家湾来。 满仓娘见儿子一直不为所动非常着急，后来就以自己生病为由，骗满仓回去。但折腾几回，把满仓对她最后的信任也折腾没了。再听娘让谁捎信来，满仓连理都不理了。 主要也是挣钱把着满仓的心呢，今年他的工资又涨了，一天能挣一百块钱。那可是一百块钱啊，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他的工作又不是吃公家饭的，旱涝保收，那是上一天班算一天的，告一天假多大损失啊，一回家马上就回不来，一告好几天假才亏呢。况且知道娘是骗他的，只为让他回去，就不想再受骗了。 但满仓虽然平常不回去，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去看看的。满仓是个孝顺的孩子，离开娘是不得已，娘对爱华太过分了。但无论如何娘是生他养他的娘，他不可能走了后就对娘不管不问的。前段时间娘让人捎信来说自己病了，满仓没有理。现在过八月十五呢，满仓特地告假回来陪娘过团圆节了。 一回来才知道娘真的是病了。满仓娘是气病的，也是吓病的。她听儿子说准备在远山村盖房子啊，就知道这个儿子永远也别想叫回来了，盖了房子安了家，真成了那里的人了，还会再回来李家湾吗？她心里着急就上了火。这几年一直和她关系要好的张婶突然在河边的歪脖树上吊死了。虽然公安查证是自杀，没有被恶人杀害，但是还是吓到了村里的很多人。因为大家都知道张婶为什么自杀。 张婶就是之前给建立介绍到远山村，后来又招李大帅上门的那个张婶。李大帅前几年就死了，按说才六十来岁很年轻呢。但是张婶待大帅极其不好，自从大帅进了她家的门，几乎一天都没让大帅闲过，不停的给她干活挣钱。 建立娘还活着时就曾给建立说过，后悔当时撮合大帅进张婶家的门了，害了大帅。张婶是把大帅当牲口使唤呢，干那么重的活也从没见她给大帅做顿好吃的给大帅补补，本来就瘦的人，到张婶家天天光干活受死受活的身体更瘦了。建立还劝娘不要多想，都没听大帅说过一句怨言呢。也许大帅是高兴的，毕竟是有家的人了，有了家就是干活都有劲。一家一个情况，媒人只管保媒拉线做好事就行了，还操心人家以后过得好不好呢？事情的发展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啊！ 要说大帅之前能干活时确实是满意的，不管干多重的活，知道回家有人就高兴。不像他之前一个人过得凄荒日子，在外面到家里都是他一个人，整天整天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自从跟了张婶后，好赖有人给做口热饭。虽然老婆对他说话从来没好气，但遇上老婆高兴时还会主动钻他被窝呢。 就是后来他身体不好了不能干活了惨了。大帅瘫了，那也是累瘫的，好好的干着活就嘴歪眼斜的倒下去了，送到乡卫生院治好后就起不来了，特别是一条胳膊一条腿连动都不能动。张婶看大帅不能干活了，还得让她伺候，她觉得亏死了。年前刚给儿子娶了媳妇，家里还累着饥荒呢，本来还指望大帅再受两年把饥荒还还，谁知道咋这么倒霉来。 张婶把怨气都撒在李大帅身上，每天对他非打即骂，还不常给他饭吃，因为怕他吃喝多了又拉又尿的，她才不想给他收拾。每次都是大帅饿的不行了求她才给口饭吃。大帅也知道他拖累人了，他听医生说经常锻炼还可以好起来的，他就每天锻炼自己，用好的那只手给不好的腿做按摩，再用不好的手抓握东西锻炼手的灵活。 张婶本来想着，伺候几天这个瘫子送走他得了，发现大帅好像越来越好了，但她知道得了这病，就是再好也不能干活的了，就更是多嫌大帅。再后来她嫌大帅太臭把他安置到小柴屋，反正后来都是烧煤球，柴屋也不放柴了，正好腾出来给他住。 她本来是想把大帅送到他家的破房子里的，她每天可以去给他送饭。但去看了看房子好多年没人住没人修缮了，都破的哪哪都是窟窿，屋里住的蝙蝠麻雀倒是不少，她一进屋，惊飞了好多麻雀，她一抬头眼看着一个屁眼里出来一泡，正好落到她的鼻子下，还热乎乎的臭死人，她下意识的用手一抹，又抹到了嘴里，她一阵干呕着跑了出来。 这地方是不能让大帅住的了，不然村上那些人唾沫星子能把她淹死。这些年因为她对大帅不好，都已经对她指指戳戳的了。特别是二良一家，说不定还会找她事。回家把他安排在柴屋一样的。 大帅到柴屋后，张婶除了送饭就再不会进屋里看他一眼。晚上睡得地方也就是在墙角铺了些干草，还有他一直铺的盖得一床破铺盖。那还是他们两个刚在一起时他花钱买的布料请彦锋的娘也就是小文帮他做的。相当于他进张婶家的“嫁妆”。因着彦锋的关系，二良一家对他还算不错。铺盖都盖了这么多年了，张婶从没给他拆洗过，本来就已经又脏又破，得病这一个月来，又是拉又是尿的，更加臭气哄哄的了。 大帅生命力很顽强，他还不到六十岁，还想好起来再活几年，给老婆干活呢。即使张婶这么嫌弃他，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不问，他也没有恨张婶，还在努力的锻炼自己。张婶一天只给大帅送两次饭，每次送饭来了都是捏着鼻子，往屋门口的碗里一倒就走了，大帅爬过去吃饭。 第2章 世道有轮回 这个也是大帅一直用的饭碗，张婶从来没给他洗过，也不会多脏，大帅每次吃了饭都会把碗舔的干干净净的，实在舔不干净了他就会自己洗洗，屋里有水桶，但张婶过好久都不给他接一次水，说他喝多水会尿的多，弄屋子更臭，他得省着水用。 大帅也没法上茅房，都是在这个屋子解决，所幸就是个小土屋，地上都是土，屋里也有工具，他拉了尿了就用好着的那只手挖点土盖上。就这样过了三年，但大帅到底没有锻炼好，反而把自己熬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终于油尽灯枯一命呜呼了。天天吃不饱喝不足，也从不能出门晒会太阳，身体能好起来吗？三年都是大帅之前的身体底子好，又有顽强的求生意志，才一直坚持着活下来的。 建立之前听说大帅被张婶虐待死后，很是惋惜，但她当时正为了爱辉的事熬煎着，自己的事尚且顾不过来，哪有心为别的事分心。反而还想着，幸亏娘已经不在了，不然又该良心不安了，说都是自己害了大帅了。 大帅死后，张婶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和儿媳妇合不来，早早就分开家另过了。之前大帅还活着时，儿媳妇说过她对公公态度太差了。她听丈夫说，他才十来岁大帅就到他家了，挣钱供他上学，帮他们家干好多活等等。他还在襁褓时就没了爹，不知道有爹的日子该是什么样的。 自从大帅来后，他看出娘不喜欢他，大帅人傻傻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但大帅对他们家是真好。每次出去干活回来都给他买点零食，或者是看到有稀罕的好笔好本什么的，都会给他买，有时候还给他买新衣服。爷爷奶奶都老了不能动后，之前都是二姐伺候，二姐嫁人后就都是大帅伺候。二老屙尿都是在床上，只要是大帅在家就给擦屎端尿，大帅不在家，他妈是不管的。 儿媳妇都看不过婆婆对大帅不好，冬天时不时给大帅送点热水，夏天时不时给大帅送桶凉水。自己家做了好吃的也会给大帅送点。后来大帅死了，婆婆也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就跟他们在一起吃饭了。但是她还是因为之前不喜欢婆婆，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就是给她做个现成饭吃，别的都不管，也幸好张婶不是瘫痪，基本的生活她还能自理。 张婶之前见媳妇对她不好还据理力争，说我养了你丈夫小，你们两口子就该养我老，养儿防老，这是天经地义的。媳妇说你养他小了，又没养我小。况且我孩子小时你帮我管管也行啊，人家都是婆婆帮着带孩子，你也没帮过我。张婶说我那时不是还要伺候你们大帅公公吗？儿媳妇说，你那也算伺候吗？一天就施舍了两碗饭而已，别的时候管过吗？还不是天天东家长西家短的串门扯闲话？张婶说那怎么说我也算长辈，你们小辈就这么对待长辈吗？儿媳妇说，我觉得对你不错啊，比起你对大帅公公不知好了多少呢，你还不知足，那就让你儿子伺候你啊。 婆媳俩人天天吵，别说让儿子伺候她，张婶连说都不敢给儿子说，之前也给儿子告过状的，儿子还说她为老不尊，和儿媳妇不搞好关系呢，他天天在外面上班干活累死人，回来别拿你们这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他。后来张婶在儿子的面前就如锯嘴的葫芦，一声抱怨也不敢说了。但是她每天憋屈啊，也不想看儿媳妇的冷脸，吃了饭就出来串门找她的老姐妹们聊天诉苦。 她最爱去的就是王满仓家。满仓娘和大儿媳妇也合不来，二儿媳妇也被她打跑了，连儿子也追着媳妇去了，不常在家。她平常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家，满仓娘比她小了差不多十岁，之前两个人关系也不是太好。但满仓和张婶的小儿子年龄差不多，自从两个孩子都娶了媳妇后，两人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多。 本就都是早年守寡，现在又都是和媳妇不对付，真正是同病相怜了，也可说臭味相投。她俩坐到一起数落媳妇，一说就是大半天，什么儿媳妇的心海底针，专门针对老人狠，儿媳妇的脸最是冷，能把婆婆的心冻疼，儿媳妇的手，哦，对，她们都没被儿媳妇打过，这个没感受还真编不出来，听说还真有打婆婆骂公公的儿媳妇。说到这她们又很庆幸，她们的儿媳妇亏说还没那么狠。 别说儿媳妇了，儿子不孝顺的也有的是，听说儿子打爹骂娘的事也多了。她们的儿子也算是好的，也就有时呛呛她们几句，但这也让人受不了的。小时候都是怎样含辛茹苦的把他们养大的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没想到既当爹又当娘的把他们养那么大到最后竟然不孝顺自己，真是太气人了。 满仓娘说她给儿子捎信说自己病了，让他回来看看他都不回。自己不就是想儿子了才跟他说让他回来的嘛。看看儿子的心多狠，知道他老娘自己在家，好几个月都不回来看一回，就那么放心。张婶说不怪儿子，儿子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都是被媳妇挑拨的。说着说着俩人就会忍不住掉眼泪，人可千万别老，老了看儿媳妇脸色的日子真难过啊！ 就这么着过了三四年，满仓娘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张婶的身体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老了记忆力减退，有时候还会大小便失禁。身上穿的黑色大襟袄，好久都没人给洗了，上面有吃饭的油，还有鼻涕口水抹上的脏，前面大襟的一大片明晃晃的摸着都发硬。身上因为时常漏屎漏尿还有很重的尿骚味。儿媳妇更是连来她跟前都不来了，就连儿子见了她都皱眉。 张婶来满仓家串门也越来越少，腿脚走路不灵便了，想来满仓家串个门都得走走停停的歇好几歇，那天来了一趟，进门一句话没说，就开始嚎啕大哭。满仓娘知道她肯定是有大委屈了，也不劝什么，就任由她哭够，才拿个毛巾水里洗了洗拧了一把，给她擦脸。 再后来满仓娘好多天都没见张婶来过，前几天竟听说张婶在河边的歪脖树那里上吊自杀了。 第3章 握手言和 满仓娘本来听满仓说要在远山村盖房了，心里着急上火的一直咳嗽，给满仓捎信他也不回就更是着急。听说张婶上吊死了都震惊到无以复加，多年的老姐妹，虽说张婶比她大了好多岁，就是死也是该死在她前面的。但不是自己寿终正寝的，而是那么不心甘情愿的上吊死的，就觉得伤感的不行，连带也是被吓，唇亡齿寒啊！ 满仓娘这下是真病了，而且是大病，甚至都一病不起了。她又给满仓捎信满仓还是没回，幸好家里还有大儿子，大儿媳妇。虽然平常关系不太好，不在一块住，但真有了事还是会管她的。不然只怕自己去了都没人知道来给收尸。 满仓八月十五到家，娘已经重感冒了好几天了。时不时的发烧说胡话，浑身没劲，天天在炕上躺着，半睡半醒。村里的赤脚医生每天来给输液，当时就说的输一星期还不见好就往医院走。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还是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其实满仓娘得的是心病，她每天想着张婶的死心里怕的不行。她知道自己做错了，爱华那么好的媳妇她不知足，生生把媳妇给打跑了。现在想满仓有没有儿子有什么打紧？反正自己是指望不上的。如果生个儿子像张婶的儿子一样，天天媳妇虐待自己母亲，也不闻不问，致使最后老娘心灰意冷都上吊自杀，满仓有那样的儿子还不如没有。总之自己不该管那个的，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有儿孙只管享自己的福就行了。却在开始就把事情做错，本来是好好的福，现在却没得享了。 满仓娘怕自己以后也会是张婶那样的下场，她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后悔，病总是好不了。她在半梦半醒之时，见过好几次自己的丈夫。她很高兴，以为他是来接她的，但都是她刚走近他，就被他狠狠地推了一把，又把她推回来了说她你还不该来。这次又是，丈夫使劲推她一把，她悠悠地睁开眼睛，竟然看到她日思夜想的二儿子。她有点不敢相信，满仓听说她病了都不回来看她，他已经不要她这个娘了，怎么可能是满仓呢？ 满仓娘把眼睛使劲闭了闭又睁开再看，真的是满仓，满仓说：“都怪我回来晚了，该早早回来看娘。” 满仓娘心里一暖，眼里不由得溢出了眼泪，满仓到底是回来看她了。满仓看娘一直挤眼睛又流了泪，以为娘眼睛不舒服，就问：“娘眼睛咋了？” 满仓娘老泪纵横的说：“娘眼睛没事，娘是高兴。”她往满仓身后看看，又问：“爱华和孩子们没和你一块回来吗？” 爱华自从去了远山村以后，后来也是回来过的，她不计前嫌，回来是想和婆婆重归于好的。但满仓娘不领她这个情，见她回来当着满仓的面也是冷嘲热讽的对她，还不给她个好脸色。再后来爱华就再不愿回去了。 满仓听娘那样说，很高兴娘终于想起爱华。就说：“娘想爱华了吗？我不知道娘有病，是想回来陪娘过节的，早知道我就带爱华和孩子们一起回来了。” 满仓娘才想起，对了，今天是中秋节。儿子有时过年会回来陪自己过年，平常过节有时也会回来。现在想想儿子并没有不要她啊。她说：“有时间带爱华和孩子们一起回来。” 满仓说：“你想见爱华吗，现在我就去打电话让她回来。”说完满仓就去村委会打电话了，他看娘病得这么厉害，心里也是慌得很，就是娘不说，他也想叫爱华回来的。 听儿子说，儿媳妇也要回来，满仓娘马上觉得精神好了很多，她挣扎着坐了起来。满仓娘经过这场大病，啥也想开了，儿子不在身边有啥关系呢？只要儿子心里有娘，经常回来看看她这个老太婆就行，张婶儿子倒是天天在跟前，一样啥也不管娘。自己还年轻，跟前还不用人伺候呢，不管他们小两口在哪，只要过得好好的就行了。 想着满仓回来了就跟他说，她没啥事就是想他们了。爱华是个好媳妇，以前是娘对不住爱华，以后再也不会了。她也想等爱华回来当面给爱华赔个不是。 满仓打电话回来，看娘坐了起来。脸色也好了很多很高兴，想起他火上还给娘熬着粥，听医生说的娘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他特意给熬的。他去把粥端来，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娘。 满仓娘眼里一直擎着泪喝完了粥，感觉身上也有力气了。她对满仓说：“听说你要在远山村盖房子。” 满仓说：“是有这想法。” 满仓娘说：“在远山村住得惯？” 满仓怕娘还是要阻拦他不让他在远山村盖房常住，就赶快说：“住的惯啊，爱华爹娘对我们很好，主要是在那里能挣钱啊，我现在一天能挣一百块钱呢，在咱这哪有这好事啊。” 满仓娘说：“真不错，那就在那盖，钱够不，我这还有点钱。”说着就扭过身在炕席片下摸索。 满仓见娘没说反对，反而还要给他钱，赶快把娘的手按住说：“不用的娘，我们有钱。”满仓感觉娘病了一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太喜欢这样的娘了。 爱华隔天就带着二女儿珊珊回来了，湘湘要上学是不能随便告假的。爱华听满仓说娘病了，以前的事也一点也不想，心急火燎的就赶了回来。本来还想着如果婆婆要是骂她，就受着，谁让她就是婆婆一直想的拐跑人家儿子的人呢？ 没想到以前的那些让婆婆记恨的事，婆婆不仅只字未提，还跟她说，之前都是她对不起她，让她不要跟她这个老太婆一般见识。爱华的心肠软，只听婆婆这一句话，以往的所有因为婆婆造成的苦痛就都忘了。她的眼泪哗哗流下：“娘这是说啥话呢，你没有对不起我过啊，我是小辈，您就是打我骂我也是应该的。”当下婆媳抱头痛哭，冰释前嫌。 第4章 另辟蹊径 满仓娘的病很快就好了，满仓和爱华也决定今年不往远山村走了，在家好好的陪陪娘。过了年再往远山村走，挣钱是没有够的，孝敬老人不能等。留湘湘在远山村他们也不惦记，吃住都跟着她姥姥，没啥不放心的。 满仓娘知道儿子和媳妇过了年还要走的，她也不生气。现在在家陪她，已经让她很满足了。她每天故意在村子里往人多的地方走，逢人就说她的儿子儿媳多孝顺。她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别以为我会和张婶一样，儿子儿媳都不待见，以后会不得好死。我才不会呢，我家儿子儿媳都对我好着呢。 一家人都欢欢喜喜的日子过的就快，很快就过了年。满仓和爱华还没说走呢。满仓娘就开始催了，一天挣一百块钱呢，他们不心疼她都心疼了。放着大钱不挣，整天陪着她这个孤老婆子消耗光阴不值啊。爱华让满仓走，说她不走了，在家里陪娘。婆婆也不让，说你们不是还要回去盖新房吗？都回去，盖好了新房我也去你们那里住住新房，看看远山村的现代化发展。听你们说的远山村这样好那样好，我都向往了。一辈子待在这李家湾附近不多远的地方，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出去走走，也算见世面了。 满仓和爱华听娘这样说，都高兴得不行，娘愿意跟他们去远山村住，那是求之不得呢。当下娘几个作别，小两口带孩子往远山村来了。 满仓这么久没回来，也不担心工作被人顶替了。技术工啥时去上班啥时欢迎，再说一年之初，也有好多年前的工人不来的，厂子正缺人呢。满仓报了名，马上就被安排上班了。 远山村发展越来越好，工厂企业越来越多，成了远近闻名的新农村典型。还吸引了很多外来人口来参观学习，或者是上班挣钱。按说建立的供销社生意该更好的，但是非也。市场大了，竞争力肯定也会更强。村里这几年开的小饭店，小旅馆，便民小卖店越来越多。只买个日常用品大家都是就近就买了，反正价钱都差不多，买谁的也是买。也就农忙时供销社忙碌一点，因为只有供销社卖化肥农药种子等，别的小卖店都小不能进太多样的货不说，化肥农药也不是人人都能卖的，得有经营许可证，一个村里都是只有大队供销社有。 但远山村不能浇地，都是靠天收，冬春常大旱，也没法种麦，只在夏秋季收一季庄稼。而且近几年手里的钱越来越多，啥粮食也可以买。也没人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那些苦累活了。想吃馒头面条，直接买白面做的更省事。不像之前还得费劲巴拉的种麦，收割再磨成面才能吃，有这功夫挣几百块钱，都够一家人吃一年面了。所以就是化肥农药种子等销量也不是太大。 综上所述，可见建立供销社的生意是什么样了。不过也还行，虽然比不得前几年挣钱了，大供销社毕竟地方大货全，爱华和爱果待人态度和善有礼，收入几个人的工钱还是可以的，就一直那样干着。孩子们都小，也没精力改行去干别的。 所幸满仓和爱辉的工钱都涨了。爱辉在铁厂干了好多年了，也升任了车间的主任，工钱比刚开始进厂时翻了好几倍，厂子还给交着三险一金，以后老了都有退休金。满仓过年后承包了一片石窝，出的石头多，挣得多，干活更有劲也更挣钱了。 供销社生意不好也能腾出手盖爱华家的房子了，反正现在盖房都是承包出去的，不用自己动手，不放心就轮替着有人看着就行。现在远山村都不建窑了，也早就没有建窑的地基了，都是建个四四方方的四面房合围的四合院，留过道，安铁大门，既安全又美观。 爱华家盖房也不用去批地基，就用他们家买的旧房翻盖。旧房都拆了，他们一家人暂时都住进了娘家。其实他们一家一开始刚来时，建立斌宇就让他们住在家里的，是爱华坚持要去外面找房子。她是以她的经历感同身受了，她是没关系的，就是怕满仓在家里跟着爹娘受拘束。毕竟不是住几天，而是想长期在这住的。满仓也知道爱华是为他着想的，心里很感激，这辈子娶爱华，娶对了，总是处处为他着想，让他得到了好多别的男人都得不到的好处。 爱华家的房子很快就盖起来了。并且把婆婆也接到了远山村来。有了亲家的帮忙，爱华的孩子也不用建立操心了。现在湘湘和小虎子都上学了，对，孩子都上学了，不能再叫小名了。孩子也是有大名的，早在上户口的时候就起了名了，叫范子硕。 建立现在送走子硕上学后就管一个孩子，爱果的儿子豆豆。豆豆也三岁了，人都说，三冬三夏熬个娃娃，过了三年也就过了屁事不懂的阶段。建立之前看的孩子也多，那时多操心，浑身长眼都怕看不过来，光怕孩子们出点啥事。还天天抱着这个拉着那个。一会儿不是这个哭了，就是那个闹了，哄完这个，又去哄那个。每天下来不但身累心也累，现在终于可以轻松点了。 建立是个闲不住的人，轻松了就又想找活干了。她现在还喂鸡喂猪，前两年和斌宇一起把门前的地种了些果树。门口的地有一亩多，还是前两年特意用自己家的地跟人家换的。义凯村委会的工作越来越忙，再也顾不上家里地里的活。以前种地还有人帮忙，现在自己家的地都不想种了，哪还想再上赶着帮人家种地？没人帮忙，光艳华一个人也种不了那么多的地，好几块都荒了。 建立用自家的二亩地换了 别人家这一亩多地，只为离家近，收拾起来方便，正好也为艳华减轻点负担。种点果树也省的一直种庄稼了。建立本就有管理果树的经验，这次算轻车熟路了。结了果子不但可以自己吃，还可以卖。大队的果园没了之后，村上就没有果园了，吃水果还得从供销社，便民店里买。不过店里啥都有也不用愁，冬天想吃新鲜蔬菜都有卖。 第5章 柳暗花明 最近电视上都说卖的水果蔬菜都打农药有毒，还都是不熟就摘下来运出来的，吃的味道都不如以前从树上直接拽下来的好吃。蔬菜也是，都开始偏爱有虫眼的绿色蔬菜了。建立还纳闷，难不成这人都成了色盲眼？看不出大多数的菜本来就都是绿色的啊。爱果还笑她，说不是你想的那个绿色，你的脑筋跟不上时代潮流了。 建立听爱果说了，也不以为然，管它什么潮流不潮流。年轻人一会儿说一个新词汇，她听不懂也不想去研究那个，又不影响她吃饭睡觉。经常听人说代沟代沟的，估计就是这个意思，年龄不同的人，说的话都不同。 远山村新近有人开了个大商店，顶得供销社的生意更是越来越差，不想重新找出路也不行了。建立想既然人们都喜欢吃树上长熟的水果，和自己种的蔬菜，正好给她开辟新项目带来机会了。 一亩多地种了一半果树，水果，树上已经开始结了，她准备再弄个大棚菜。这个还是爱辉给她说的，说往城里上班走的路上，挨城里近的地里都是种菜，夏天种，冬天也种，冬天都是扣大棚，里面暖暖和和的，啥菜也能长。 建立也不想盲目干，她让爱辉带她去看了几回，建立聪明看看就都会了。回来和斌宇摸索着自己先做了个简易大棚，先试着少种一点菜。没想到挺好弄的，很快就试验成功了。吃着新冬第一茬自己种的菠菜香菜，感觉特别的好吃。大棚菜试验成功了，斌宇一般也不去供销社帮忙了，帮着建立又弄起了一个正规的大大棚。准备好好地和建立当菜农。那个小大棚也没有拆，建立还想等里面的菜都下来了，再学着养养蘑菇。 爱果把孩子带到了供销社，反正生意也没那么好，没顾客时和孩子玩玩，正好也培养了母子感情了，她不能帮娘种菜，就别让娘受累再给她带孩子了。孩子过了年就四岁了，大点透气了也好带。 建立家的菜不上一点化肥，就上农家肥。大棚里也不用打农药，再说冬天也没飞蛾虫子啥的不用担心生虫。就是夏天建立也准备不打农药，每天去菜地里捉虫，正好喂她的鸡。她不看孩子了，有时间了，又买了好多鸡喂上了。建立很快把自家种的蔬菜拿到供销社卖，大家吃了都说口感特别好，就像吃土鸡蛋和买鸡场的鸡下的蛋的区别，还说这就是有机蔬菜。 建立有点懵，绿色蔬菜她还没整明白是啥意思呢，又出来个有机蔬菜。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种的菜有啥机，明明都是手工种的，啥机器也没用啊，咋还成了有机蔬菜了。爱果又给她解释，绿色蔬菜就是不打农药的，人吃了没有毒副作用的。有机蔬菜就是不用化肥，只用农家肥养的，口味和上化肥种出来的菜确实不一样，城里超市卖的有机菜都格外贵呢！ 哦，建立这回似乎是有点懂了，她问：“那不打农药不用化肥的就是绿色有机蔬菜了？” 爱辉接口说：“对，看咱娘多聪明，马上都会抢答了。”大家都哈哈地笑起来。虽然生活里苦的很多，但是他们的心态都很好，会从里面找到甜，苦中作乐，倒也给他们增添不少的乐趣。爱辉早就恢复了他之前诙谐幽默阳光的样子，只是就不提找对象，这个也算成了他心上最深的痛了。 建立没想到自己就是用土办法种点菜还歪打正着了。那些不种菜只吃菜的人口味也真刁，还能吃出来不一样。自己天天随便弄点菜就吃了，从没觉出啥好吃啥不好吃。这样正好，好吃的菜更好卖。确实，因为想吃建立家的菜，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建立家的供销社买，顺便再买点百货啥的，无意中把供销社的生意又带动起来了。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又过去了一年时间。因为有了新项目，带动了供销社的生意，建立家的收入又开始突飞猛进了。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不过这一年也不是光有好事。也有一件坏事，爱华的婆婆去世了。 老太太在爱华盖起了新房之后过来住了一段，但来了不多久就又病了。满仓要把娘送到医院看病，娘不让，说她可能就是水土不服，不行还让她回去，她就没福住这新房。满仓把娘送到家，伺候了几天看娘好转了才往远山村来。后来每次打电话问大哥，大哥都说娘没事。满仓也就放心了，反正大哥家也安电话了，有啥事随时都能跟他说。直到过年满仓和爱华再回去看娘时，发现娘竟然不行了。 满仓哭着质问哥哥，为什么早不跟他说。满囤说他也是才知道娘得了好不了的病，但是她不愿去医院，我有什么办法啊？ 其实满仓娘第一次得病时就知道自己的病不好了，那时赤脚医生就说，她这一阵一阵的发烧不好，只怕是哪里有大炎症呢，还是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是满仓娘不愿去医院，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寿数尽了就尽了，看孩子们都过得很好也放心了。她都这么大岁数了多活一年少活一年的都没啥意思了，别学了张婶后来天天被儿媳妇骂老不死的。她少活几岁能被孩子们念着也知足了。 埋葬了母亲，满仓一家四口又回到远山村来。那段时间，满仓的心情很是低落了一阵。很来也就想开了，娘走了，他倒是也省得一直惦记家里了，现在就是全力以赴的顾他们这个小家了。 慢慢的，时间就把一切都淡化了。今年五一冀南市选劳模，义凯把建立报上去了，建立也不扭捏，收入高了，腰杆子就硬，说话也有底气。选上了我就敢站台上说话，给那些城里人讲讲我是怎么种有机蔬菜的。 建立还真被选上了，那天开劳模会，建立站在台上讲话，引得好多人都打听她是哪的人。建立年轻时可是刘屯乡远近闻名的大美人，现在虽然都五十挂零了，比起同龄人还是看得突出的不少。身材因为之前的家事一直劳心劳力倒是添好处了，基本没大变，比起同龄那些姐妹粗腰身大肚子好太多。 脸上这两年心事好了也有心打扮了，一直用供销社卖的郁美净儿童霜抹着，保养的皮肤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为开劳模会特意买的一身合体的新衣服，衬得建立站在台上光鲜亮丽的不行。好多人不认识建立，都是看到建立的美丽好奇的不行，打听想跟她认识一下。听说是刘屯乡的劳模代表，连带着把刘屯乡都带出名了。 第6章 和平谈判 建立参加了市劳模会回来，心里还一直回想当天的场面。记得很久前她就期待自己能作为万元户风风光光地站上那个讲台，以洗刷文革游街时的耻辱，但是一直没能如愿。后来为家事磋磨，她都心灰意冷啥也不想了。没想到在这把年纪如愿以偿了。因为这次当劳模，建立又信心百倍了，她觉得自己还年轻还要大干一场。 斌宇因为建立的出名，自己的名字也捎带着又被大家提了一回。都说这个丑陋的小个子男人上辈子肯定拯救了银河系，能娶到这么个天仙还那么有能耐的美人做老婆。斌宇听说了大家的议论，脸上的皱纹都笑出好多。他就这点好，从来没觉得自己配不上建立，每次听别人夸建立，他心里美的都不行，这个好女人可是我范斌宇的老婆。 很快到了秋末，杜秋提前刑满释放回来了。两个村就隔几里地，早有刘屯村的同学给爱果说了。爱果发现她现在听到杜秋的名字，心湖都没一点波澜。刚离婚那两年她听到他的名字心里还恨得牙痒痒，恨他毁了自己的青春。现在就像他是个陌生人，跟她毫无关系一样，无爱也无恨。看来六年的时光真不是白过的，时间抹平了太多的印记。 杜秋出狱后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大概也是觉得心里有愧不好意思出来见人。后来杜老师让他来找爱果。以他的想法都不敢来找爱果，他对不起爱果，怕爱果向他控诉。将近七年的时间足够他在里面想了很多，他知道自己之前都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本不想回来的，觉得都没脸见家乡的人，要知道他那些年做过多少对不起左邻右舍的事啊。 杜老师看儿子彻底改造好了，很高兴。虽然之前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都觉得值了，就是爱果这个媳妇有点可惜。他说杜秋：“去远山村看看，听说爱果还是单身，即使爱果不原谅你，看看儿子总是应该的。”说到儿子，杜秋才想起来，对，他都有儿子了。儿子都好几岁了，他还没见过呢。不管儿子认不认他这个爸，都应该去看看。 杜秋来到爱果家里，把建立和斌宇都惊呆了，没有为杜秋的归来而高兴，反而担忧他会来缠着爱果。不管他变没变好，他们家人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爱果到现在还没找婆家，是因为还没找到合适的，可不能让他认为是一直在等他的啊，不能让他得寸进尺纠缠爱果。 杜秋见前丈人丈母娘都不说话，他率先开口：“伯父伯母好，我是杜秋。” 建立不客气地说：“我知道你是杜秋，你来我们家做什么？”建立心说，还用你自我介绍，害我女儿一辈子的人，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斌宇在一旁黑着脸没吭声。 杜秋见他们这样的态度并没有吃惊，他们恨他是应该的，没有拿大棒子把他赶出去就不错了。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见见爱果，看看孩子，谢谢你们这么多年一直照顾孩子。”说完杜秋深深地鞠了一躬。 建立和斌宇互相对望了一眼，虽然对杜秋本人不感冒，但是爱果的事他们还真的不能帮爱果拿主意。那就把爱果叫回来跟他见见，看看他到底想怎么办？斌宇往供销社叫爱果了。 爱果听说杜秋到底是来了，没说什么，默默地就回家了。两个人之间毕竟还有一个孩子，不可能永生躲着不见面的。再说她又没做啥对不起他的事，有啥不敢见他的，听他说说他到底想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建立见爱果回来了，就往门口的菜地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俩，让他们单独面对，有啥问题都当面鼓对面锣的说清楚。他们家可以没有杜秋这号人物，她是一点也不想她的女儿再受伤了。建立的蘑菇刚种上，这个比种菜还讲究，还要注意温度和湿度，她得时刻多操着点心。 杜秋见爱果进来赶快站起来，爱果也不看他，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场面太尴尬了，要说还是杜秋能说会道，跟他在一起冷不了场。他说：“爱果，对不起。” 爱果显出很烦躁的样子，挥了挥手说：“不用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就说你今天来想干什么？你不会是忘了，我们可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啊！” 杜秋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有罪，我没想强求你什么，我就是，就是……”杜秋看爱果的态度这么冷淡知道他和她再也无法挽回了，他本来也没敢抱什么希望的，只是听说爱果还单身就想来试试。可是什么都好说，唯独感情是最勉强不来的，他已经把她伤透了，凉透了的心不好捂热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爱果说：“你是为孩子来的，孩子姓范，也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妄想把孩子从我身边带走。”孩子就是爱果的命，她真的不能容忍任何一个人带走她的孩子。这么多年她是怎样含辛茹苦地把他从刚生下来养到这么大的啊。不过说到这个她得感谢她的娘，她跟别人不止一次的说过，想到我那段最难的日子，要不是有娘，我恐怕都挺不过来。 杜秋听爱果这样说，心里更难过了，爱果不原谅他在他意料之中。如果孩子他连见都没见着，这趟来得也太没意义了。他又求爱果：“我不会带走孩子，他这么多年一直跟着你，跟我没有感情，我就是想带，他也不会愿意跟我走的，我今天来只想看看他。” 爱果想了想，孩子终究跟杜秋有血缘关系，她硬拦着不让见也不行，就是杜秋告都会告得赢的。远山村后来上班务工的人越来越多，学校也开始收小学前班的孩子了。五岁上学前小班，六岁大班，七岁上一年级。豆豆生月大已经五岁够上学年龄了，入秋招生时孩子就去上学了。 爱果看看表，孩子此时也该放学了，她就去接接孩子，让他也看一眼。爱果说：“行，你跟我去接孩子，但是不能让孩子知道你是谁，你这刑满释放的身份也不光彩，不想让你儿子以后自卑受影响就闭嘴啥也别说，不然以后再也别想见孩子。” 杜秋见爱果答应了，他忙点头，只要能让他看看，他就很满足了。 第7章 被选代表 两个人到了学校，家长们来的不多。本村的学校，孩子们都离家不多远，大部分都不用接，也就刚上学的小孩，家长不放心有接的。有两个家长认识爱果，和爱果攀谈起来，杜秋站在不远处看着。也有认识杜秋的往他身上瞄了两眼，毕竟他们那个世纪婚礼太出名了，后来听说爱果的女婿进监狱了，更让人忘不了。 等了不多一会儿，放学的铃声就响了。孩子们都开始往外跑，一会儿便见范子硕带着小豆豆从教室里出来，湘湘随后也带着姗姗往学校大门口走来。哥哥姐姐们做的都很好，知道照顾小弟弟小妹妹。爱果站在学校门口，小豆豆，不，该叫孩子的大名范子轩，眼尖，一眼就看到妈妈在学校门口，欢快地跑着向妈妈飞奔而来。 范子轩见妈妈来接他，高兴坏了，以前妈妈可是从来都没有来接过他放学的，不过姥姥来的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子硕哥哥带他一起回家。不过他也就上学才没多久，看现在，妈妈不是就来接他了吗？ 爱果蹲下身，接住飞奔而来的孩子，问孩子：“今天老师教了什么。” 范子轩低下头在他的小书包里翻，不一会儿，拿出一个本子翻开给妈妈看：“看这是老师教我们写的aoe,iuv” 爱果认真地看着，满意地点着头说：“我们子轩真棒。” 范子硕催姑姑，我们快回家，在这里看啥啊，那么冷。确实，今天的天气还算是好的，但也只是十几度，毕竟是初冬，哪有不冷的。 杜秋知道爱果是故意拖时间多让他看看孩子的，从小到大很少被感动的他眼睛湿润了。爱果听了子硕的话，就拉了子轩往回走，回头看杜秋准备跟上他们就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孩子已经让你看了，该走了，还要跟着我们干什么？孩子看妈妈回头看，也看到了杜秋，问妈妈：“他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爱果说：“管他谁，不认识，我们走。” 杜秋听孩子问他是谁，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他明白爱果瞪他那眼的意思，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看他们娘几个不见了才往大路上走，回刘屯了。 杜秋回家后没几天就跟父亲说出去上班了，他这次是去真正的上班了。没有被释放前，他就一直在监狱分管的一个工厂上班的，改造的好出狱后还想回来上班也行，区别就是现在上班挣钱，在刑期时上班是没有工钱的。杜秋之前就是认罪态度非常好，这几年改造的也好提前刑满释放的。 公家同意出狱了还可以回来上班也是为那些没有家庭的劳改释放人员着想。这些人出狱了因为没有家人陪伴感受不到温暖，很容易再次走上犯罪道路。有活干有地方去，心灵也会有处安放。 杜秋的事情解决了，建立一家人心里都松了口气。他的事情一天不定型，一天就觉得心里有个定时炸弹似的，让人不敢放松戒备。看杜秋改造的可能不错，对人都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不过他再好也不想跟他有什么关系了，这辈子有一次就够了。 冀南市要召开人民代表大会了，传达十七大精神。每个村都要派几个代表的，以往他们村都是村干部们去。今年他们村还是两个名额，上边有要求，除了村干部，另一个让村民们选自己的代表去参加。义凯无暇顾及这些事，就让村上刚上任几年的小会计再选几个名额来，到时还要村民们开会投票决定的。 开会这天义凯才看到小会计拟订的选票名额，上面有建立，就知道坏了，他忘了交代小会计不要考虑建立了。他没有吭声，不能怪小会计，建立现在风头正劲，很容易被想起来的。义凯是怕，建立如果被选上，就他们两个一起去冀南市开会，还要在招待所住两晚，好多人都知道他们俩当年的事，这么多年他一直处心积虑的避嫌就是怕建立受委屈。 这次如果，再被有心之人嚼舌根，特别是让斌宇也受到伤害，他心里可是不愿看到的。但是怕什么，来什么，还真就选上了建立。也许有些人就是故意的，明知道他作为远山村的支部书记兼村主任，肯定是要去的。再选上建立，也或许是想成全，喜欢看他们俩走在一起。 但是不管怎样，既然已成定局，就得按规矩来。走的那天早上，斌宇使小性子不理建立，建立叫了他好几声也不吭。后来建立说：“我知道你心里啥意思，你不就是不喜欢看我和义凯站在一起吗？但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义凯的事，我们俩一向都是光明正大的。是你自己心里总觉得比不过义凯自卑，所以才会不舒服。” 斌宇不服输的吼了一句：“谁说我不如丁义凯？” 建立笑着说：“终于说话了，就是明知道我们俩啥事都没有，还一直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也没想我都多大岁数了，跟你孩子一大堆了，还会想什么啊，跟你说这辈子除非你不要我，我是就赖在你这棵歪脖树上了。” 斌宇噗嗤笑了，雨过天晴，送建立出门。 义凯这里，艳华是从没有说过什么的，她相信建立也相信义凯。再说，就是不相信也没用，事情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不该发生的担心也是徒劳。艳华一早的就给义凯收拾东西，要住三天的。备用的衣服，鞋袜，洗漱生活用品都得带。现在大冬天，衣服都厚，好赖收拾了几件，就满满装了两大包。 义凯看艳华给他准备的那么多东西，就知道肯定是穿的用的，样样尽有。这个女人一直是这样，从来都是默默无闻的支持他的一切，也尽全力的帮着他。人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他不知道他算不算成功，但是艳华真正是他伟大的女人，这辈子能和艳华在一起，是他的幸甚。 第8章 爱华的愿望 义凯和建立先由石料厂的小大头车送他们去刘屯乡政府。再坐乡政府专为代表们准备的中巴车前往冀南市政府。上边提前就说了，今年开会每个乡代表都集中一起坐大巴或者中巴车来，政府大院没那么多地方停车。确实现在车多了，看路上密密麻麻的车流不断，以前这小县城哪那么多堵车啊，现在哪哪都是堵车，光显路窄了。车也不能随便停了，得停到专门得停车位上。 政府领导们让代表们都坐大巴车来，还真是英明的决策，不然，人人都坐着私家车小卧车来，政府大院肯定得车满人患。院里停不了停外面，把人家路都堵了。 建立自上次开劳模会来市里才过了半年就又来了。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她还是第一次来市政府参加人代会，连哪是哪都不知道，只有一路紧紧地跟随着义凯。冀南市的人民代表大会开了两天半，主要传达党的大会精神，以科学发展观为主要指导思想，继续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质量。 建立不懂别的那些高深的说法，她只要知道土地所有制政策不变，就信心满满，继续鼓捣她的大棚菜就行了。 刚来到冀南市的第一天，关于住宿的问题还出了点小插曲。没来之前，工作人员就已经给与会人员安排好了住处。义凯为了避嫌不给建立带来麻烦，不想与建立挨着房住，麻烦接待人员给他调换个房间。接待人员不明所以，还说你们都是一个村的，这样安排也是为了方便你们交流啊，会议中间有什么没听明白的，自然都是找认识的人沟通。 义凯还要说什么，建立把他拉走了，对工作人员说，没事，不用换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建立说义凯：“我知道你的心思，不用刻意避嫌啊，我们都是行得正，坐的端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只管做咱们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不用在意那些闲的没事爱嚼舌根的人。他们就那德行，想嚼你舌根，就是没事也能给编出点事来，你越是退避，反而越让那些人觉得心虚，更会捕风捉影。” 义凯看着建立会心的笑了，不愧是他心里认可的女人，每次在她的身上都能发现闪光点。建立为人处世的大度，让义凯彻底放下了担忧，这么多年处心积虑的帮助建立又刻意的避嫌也确实太累了，两个人都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早该活明白了，还有啥想不通的。 两个人后来便大大方方的吃饭都在一起吃，有时还在一起讨论问题，就是走自己的路，谁愿意说啥就说啥。 开完市人代会回来，建立还是鼓捣她的菜地，义凯也继续做村子里的工作。现在果然不再听人说啥风言风语了。看来建立的方法真管用，但是之前也是不敢那样做的，因为即使自己不在意，还怕家里人在意的，尤其是斌宇那个醋坛子。现在毕竟年龄大了斌宇也不再那么害怕谁会抢他的漂亮老婆了。义凯决定以后就大大方方的和建立相处，再也不怕那些世俗的眼光了。 现在的社会主义国家，党的政策就是好，扶持村里在供销社前建了广场，放置了健身器材，成立了老年协会，大家从包产到户后的各自为营，少有走动，变成现在的又聚到一起了。小孩子们玩玩滑梯，荡荡秋千，大人们跑跑步，按摩按摩手脚。 广场上每天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后来村上又组建了秧歌队，一群小媳妇晚上吃完饭就来到广场，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手拿彩扇，绸巾，扭秧歌。爱华也加入了秧歌队。爱华的容貌本就出众，成为少妇后，身材更加丰润，比当姑娘时还要受看一些。一进秧歌队便成为最惹眼的一个，大家都推让她领头。爱华怕满仓嫌她招摇，不肯站到最前面，满仓知道了爱华的想法，鼓励她不管做什么自己喜欢就好，只要她高兴，他就会更高兴。 满仓和爱华在远山村盖了房子后，日子过得更红火了。大女儿湘湘快要上初中了。小女儿姗姗也上小学二年级了。 爱华这几年在远山村过得很好，她对自己的生活现状很知足，自己在供销社挣得钱已经够一家大小的开销了，把满仓挣得钱全部都存了起来。他们商量好了，等孩子们都长大了，成家了，他们老两口就出去转转，见见大世面。 大女儿湘湘继承了妈妈的优良基因，不仅长得漂亮，学习成绩也好。小女儿珊珊像爸爸，满仓长得人高马大也很帅，小姑娘现在虽然还不大没长开呢，但光看那眉眼，以后也肯定是个小美人。满仓对自己的两个爱女疼得不得了。 爱华还记得刚到远山村那几年，满仓每天下班回来，一手搂住一个闺女，闺女们也都会配合，左边脸蛋儿亲一口，右边脸蛋儿亲一口。满仓闭着眼睛，享受爱女们的香吻，谁说女儿没有儿子好的？我就稀罕闺女，今生有女万事足。 爱华每当看到他们父女三人在一起的样子。就微笑地看着满仓，满仓对她和孩子们太好了，爱华有一次都被感动得哭了，深情地对满仓说:“你对我这么好，可叫我拿什么来报答你？” 满仓说：“傻瓜，你是我的老婆，我这辈子最亲密的人，我不对你好对谁好？”满仓的话把爱华更感动得痛哭流涕，不知自己上辈子修了多么好的福气，能找到满仓这个好男人，和他牵手一生，想想都陶醉。 现在流行旅游，国家早就开始重视旅游业。中国是世界上着名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名胜古迹比比皆是。本地有山水资源的，更是有了建旅游胜地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短短几年，全国各地兴建了许多四星级五星级的旅游胜地。爱华早就在向往了，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就在冀南县，冀东县两个地方来回跑，也确实亏！可不想再把这种遗憾带进棺材里。 满仓曾不止一次地跟爱华说过，看你这辈子连省城都没去过，多亏，以后等咱俩闺女都出嫁了我带你游遍全国。爱华又无数次畅想他们老了游历全国的样子，他们一定是那对所有人眼里最羡慕的老头老太太…… 满仓到远山村也快十年了，一直干着一个职业，石料厂石窝的炮工。这个职业虽然危险，但工资很高，靠着这份工资他把家里的时光过得蒸蒸日上的。爱华也是一个好媳妇，工作之外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两个女儿乖巧懂事，学习又好，没让他操过一点心。没有儿子又怎么样，现在的社会政策好了，不用指望养儿防老了，儿子女儿都是一样的。 第9章 灾难总是在猝不及防间来临 满仓在石料厂的石窝里因为干的时间长了，算老技工老师傅了，他带着一个小班，有三个徒弟。厂子干活早就实行了承包制，干活有竞争力，抢着干，都干的还有劲。 这天满仓带着他的三个徒弟上班。开采石头放炮得在石头下面打眼，这样放的炮才会有的放矢，炸落更多的石块。满仓他们现在就在已开采成陡直的平面的石窝正中间钻炮眼。 风钻呜呜的响着，突然听得头顶上方一阵大响动，满仓抬头一看，不好，头顶上方的一个足有两吨重的大石块有些松动。他赶快招呼徒弟们往下撤，他是师傅，凡事都得先人后己。看徒弟们都叫着：“大石头就要掉下来了，大家都赶快跑啊！”的跑了下去，石窝底下装车的人也都四散而逃。他也赶快跟着往下跑，陡直的石坡下跑本就危险，忙乱中又会慌不择路，满仓不敢看头顶上已经越来越松动的石块，只顾往偏左下方跑。 大石块眼看着就掉了下来，已经撤离到安全地带的人们都抬头看着满仓。脱离了羁绊的大石滚落越来越快，只有几十米的高度瞬间就可落地。石块应该是垂直滚落的，往左方跑的满仓按说是没有危险了。看满仓也快跑到地面上来了，大家正欲松一口气，突然看到大石被半中间的一块突出的大石拌了一下，位置向左方偏离，直向满仓落地的方向滚了下来。这一瞬间的突变使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可是又无计可施，想着即将要发生的惨象，大家都惊叫着闭上了眼睛…… 满仓死了，建立拦着爱华，怕她经受不住刺激，不敢让她到石窝里去看。这种死法确实是最惨的，斌宇到石窝时，满仓身上的大石还没有被掀开，只看到满仓露在外面的头脸。满仓是脸朝上躺着的，也许他当时听到了人们的惊叫声，本能的扭过脸看大石，却是眼睁睁的看到大石正向他当胸砸来。英俊的脸已经看不清本来的模样了，严重扭曲，双眼大睁着，两只眼球向外突出，瞪视着上方。好像想再看一眼他亲爱的妻子，可爱的一双女儿。眼睛里嘴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还往外流着鲜红的血液。 忙活了好长时间的大伙才用钢丝绳把满仓身上的大石固定好，待铲车把满仓身上的大石挪开之后，斌宇看到的大石下面的满仓身体更加惨不忍睹。满仓浑身都是血肉模糊的，胸前尤其严重，肋骨都断了，说不上是肠子，还是心肝脏器，都在一处搅和着。浑身上下砸的一塌糊涂，手指断了好几根，一条腿被砸碎了，只连着一点皮肉…… 建立死活不让爱华去看满仓最后一眼，急得爱华只拿头往墙上撞，额头撞得鲜血淋淋的。两个女儿大哭着一人拉着母亲的一只手。建立看着陷在极度痛苦中的爱华，怕爱华会想不开再犯了病。又想起斌宇回来描述的满仓死时的惨像，心里难受得上下搅动，好像有多少只蚂蚁在啃噬着她的心，建立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倒了下去…… 满仓走了，母亲得了心脏病住院了。爱华的世界顷刻之间全部坍塌。 想当初，她的满仓不像其他世俗的男人，不计前嫌的和她在一起，对她一往情深，这么多年一如既往地呵护。满仓宽厚的胸怀，高尚的情操，一直让爱华感动又感恩。和满仓这十几年来恩爱的过往在她的脑子里如放电影似的，一场又一场地显现…… 爱华刚来到远山村时，婆婆百般阻扰，不想叫满仓过来，把满仓身上的钱都拿走了，说满仓要是走了就别再回这个家门。满仓还是不屈服娘的要挟，他把自己的自行车骑到废品站卖了买了车票偷偷地跑来了。 满仓来了，爱华不想再在娘家住，再说这一带出嫁的女儿过年都不能在娘家住的，他们搬出来，借住在一家乡邻不住的旧房子里。没有钱，他们一家四口那个年过得很节俭。爱华从供销社拿来些锅碗瓢盆和生活用品，爹给她背过来一些米面。建立给爱华钱，说过年呢，该买啥买点，别委屈孩子。满仓说什么也不让拿，说我们有钱。满仓是羞愧啊！自己娶了爱华，没能让她过上幸福舒适的日子，现在是来麻烦人家娘家人了。他不想让范家人说爱华是三辈子害，他能养活她们母女三个，让她们过好日子。 母亲把两个孩子领走了，让去姥姥家过年。爱华知道满仓的窘迫，也不道破，反而笑着说，我倒是不想过年呢，最好咱都别过，还不用老一岁呢，呵呵！满仓也笑了。 爱华带孩子来后，本没指望满仓能过来，如果满仓听娘的不要她们娘仨了，她也只有认命，反正那个家她是不想再回了。现在满仓过来了，愿意和她在远山村过日子，她太高兴了，夫妻恩爱苦也甜，她才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呢，就是吃顿好饭，穿身新衣服又能怎样呢？ 不管你想不想过，买没买过年的衣服用品等，春节到底是过了。到了初三，街上就热闹起来，卖小吃的摊贩，争相叫喊，趁有闲，也趁着孩子们都有了压岁钱，都赶快出来赚点小钱！ 那天傍晚，满仓去街转了转，回来拿了一串糖葫芦。说是摊贩看天晚了没卖完，便宜处理呢，他两毛钱就买了一串。看到爱华，高兴地把糖葫芦递给她，爱华也觉得占了便宜，平常的去核山楂串都要五毛钱一串呢！ 爱华美美得咬掉了上边最大的那个，然后伸到满仓嘴前。满仓咬掉半个不肯再吃，又推给爱华。爱华不吃还是让满仓吃，直到满仓把那半个也吃掉，爱华才拿过来又咬了一个，这次都没舍得快速咀嚼，闭上眼睛慢品，享受它酸酸甜甜的美好滋味。 满仓看爱华陶醉的样子，心里既高兴又难过。一个糖葫芦就让自己的女人这么欢喜。记得爱华怀孩子时可爱吃糖葫芦了，这是他特意给爱华买的，能让爱华在这个年过得有点念想挺高兴。难过的是他囊中羞涩，卖了自行车买了车票，到远山村后又给岳父岳母买了点礼品，手里也就只有这几毛钱了。 爱华吃一口糖葫芦，再甜蜜地望着满仓吃，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吃着，望着，笑着，一串糖葫芦，让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美满又难忘的幸福年！ 爱华回想着，不禁又悲从中来，她还清楚地记得当年满仓向她求婚时的情景，他们刚有了第一个女儿时幸福相拥的情景，满仓为她过生日时激动的情景，他们一家刚搬进新房子时欢天喜地的情景…… 爱华抱着满仓的骨灰盒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断地自言自语。 第10章 建立的担心 爱华想起婆婆两年前去世时，她还想着婆婆真是没福命，日子都才过的好一点，享福的日子都还在后头呢，婆婆就这么急着撒手人寰了。现在想婆婆是聪明的，她知道死在前面就不用到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了。是我没命啊，我要是死在前面多好啊！好过受这刺骨剜心的疼痛。 满仓啊，我们才刚刚过上好日子，你个害人精，就撇下我走了。你曾经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的，你曾经说过要陪我到白头的，你曾经说过把孩子扶养成人后要陪着我周游世界的。你在我面前一向说话算话，这次怎么可以食言了呀！那么狠心的丢下我和孩子就自己一个人走了…… 两个女儿一边一个都在母亲的身边哭泣。爱华摸摸这个，又看看那个，可怜我的一双女儿啊，在最需要父亲的疼爱时，永远也看不到她们的父亲了。满仓啊，你一直说我们娘仨是你今生最重要的宝贝，可是你又是否知道，你在我们的心里就是天，就是地，是我们娘仨的全部世界啊！现在，你就这么突然的离我们而去了，让我们娘仨以后可怎么过啊！ 爱华的时光没了，身在医院的建立，心里怎能不时时刻刻牵挂着爱华？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就得为活人着想，她最怕的就是爱华有精神病的病史，她怕她一时想不开再犯了精神病，更怕她会承受不住打击追随满仓而去，建立一直打电话告诫家里的爱辉爱果，让他们好好劝导姐姐。爱果哭着说:“娘，我会的，你就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您就安心在医院治病！” 一家人都为爱华的事情担忧也没心思经营供销社了。义凯把供销社承包的事贴出告示，接了建立家的货底可以免除半年租金，很快就有人承包了。 心脏病最忌受刺激，操心多。虽然义凯帮建立解决了供销社的事，但爱华的事还是让她忧心忡忡，可这一切又如何避免得了啊！建立又一次受重创了。虽然爱华前期受了那么大的磨难，但现在三个孩子中数爱华的日子过的最幸福，最美满啊！可恨的老天啊，你咋不睁眼看看，那么多为非作歹的恶人你不惩罚，偏偏要了我那好女婿的命啊！而且你不但要我女婿的命，我这一家人的命是不是你都想索去啊！可怜我的爱华，如果你再想不开，就此疯了，娘也要跟着疯了呀！ 建立在医院时时黯然神伤，着急上火，但越是放不开，病情越是好得慢，一直时好时坏，迟迟不能出院，让她在心里更加的记挂爱华。 爱果在家里日夜陪着姐姐，从前姐姐因为失恋得精神病时，她还小，不理解姐姐的忧伤，现在自己也经历了婚姻的不幸，尤其知道姐姐失去了疼她爱她的姐夫，心灵里更是承受多么大的伤痛啊！ 这些天来爱果一直和姐姐在一起，姐姐哭她也哭，姐姐不吃饭她也不吃饭，姐姐不睡觉，她也不睡觉，一直时刻不离地劝着姐姐：“姐啊！看在两个幼小的孩子份上，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她们已经没有了父亲，以后还要依赖母亲好好的扶养她们。如果你就此想不开再崩溃了，她们以后还能再依靠谁啊！还有娘，因为你的事已经急出病来了，如果你再出点啥事，娘就别想出院了，姐啊，难受你就大声的哭，哭出来就好了。” 爱华知道家里人现在都怕她再犯病，她知道她得过精神病，那两年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虽然是模糊的，她一直不愿相信，但家人都那么说，她也清楚的记得病好的差不多时，母亲还每天督促她吃药的情景。 是啊，自己现在可不能再犯病了，想象着精神病患者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两个女儿又能靠谁来照顾啊！娘为了我的事都生病了，我可不能再为她添加负累了啊！我一定得振作起来，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有两个女儿啊！这是我和满仓的孩子，满仓已经走了，他在地下看着我们呢！我得把孩子们照顾好，这样才对得起满仓啊！ 思想转过弯来的爱华开始吃饭，情绪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在医院里的建立得知消息，喜极而泣，没了思想负担，病好得也快了。 爱华到医院看望母亲，母女两个拥抱着大哭一场，建立一边哭一边说：“我苦命的孩子啊，你终于想开了，娘也就放心了，以后就让我们互相帮衬着过日子，娘绝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建立出院后，一家人都在慢慢抚平伤痛，这段时间，湘湘一直寸步不离妈妈，爸爸走了，妈妈是她和妹妹唯一的支撑。小姨跟她说过妈妈的病，让她一定要好好的看好妈妈。正好现在放假也不用上学，才十三岁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就长大了。洗衣服做饭把所有的家务活都包了，让爱华的心里暖了不少，慢慢的不再一直悲泣了，多好的孩子啊！满仓是她和孩子们的天，天塌了，孩子们比自己更无助，她不能只顾自己难过，而对孩子们不管不顾啊！ 孩子们的暑假很快过完了，湘湘本来考到了城里上初中，但她不放心妈妈，决定在乡中学读书！乡中学可以走读，每天晚上能回家和妈妈妹妹作伴。爱华知道孩子处心积虑都是为了她，更加不能让孩子担心自己了，她说:“湘湘，你就放心，妈妈有你们就满足了，不再想你爸爸了，你就好好读！不要再牵挂我了。” 孩子们都上学后，爱华就常常到母亲家和母亲说说话做个伴！自从满仓走后，爱华情绪不稳，建立又有病住院了，供销社不再承包后，斌宇就又在村里的水泥厂找了个门卫的工作。挣钱虽然不多，但已经六十挂零的人了，能找个这个活，挣点小钱够一家人的生活费就不错了。 因为爱华的事情让建立很伤心，她都五十多岁了，自己都在这世上活了大半个世纪了，过的有啥价值啊！孩子们都大了，要是都过的好好的，她也该安享晚年了，可是……难道我就真没有好过一天的命吗？孩子们不幸福让建立日夜难安，可是她不知道竟还有让她更伤心的事情出现了。 第11章 义凯之死 村里这些天疯传，丁书记得病了。建立听到消息，心里一惊。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多年来，她虽然不能和义凯在一起，但是也一直关注着他，他过的好，她即使再不幸心里也安心，她不求别的，只要有这一份牵挂就够了。可是现在，义凯真的得了不治之症了吗？他也就才六十来岁啊！一定是那十几年的流浪生活早已经亏坏了义凯的身子，即使自己是医生这么多年也没有补养过来。他所受的所有的苦都是因为她啊！ 建立的泪倏忽流下来，她多想马上去看看义凯，可是又不敢，她得照顾艳华的感受。自从爱辉与丽梅离婚后，建立每次见到艳华都觉得羞愧，而艳华看到建立可能也不由得就会想起丽梅，很多时候都是两人一说话就开始泪眼婆娑。慢慢弄得俩人都不敢见面了，所幸后来两人都为各自的家庭忙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没想到建立还没有顾上去看看义凯，义凯就已经住院了。 义凯这么多年为了远山村的经济发展呕心沥血，贡献了他所有的才智和精力。远山村后来一直是周围几个村的先进榜样。 村子的经济搞活了，而义凯却病倒了。年轻时的流浪生活确实让义凯的身体很受损，回到村子后又忙于工作一直没有把身体将养好，也亏得有艳华精心照顾，他都庆幸自己其实是多活了好几年。一年前他就觉得腹部疼痛，恶心呕吐不想吃东西。 一直没有跟任何人说，坚持工作，直到疼得昏倒了，被人们七手八脚的送到医院，竟查出已到了肝癌晚期。村民们痛悔，他这病都是累的啊！ 艳华不分昼夜地守候在义凯的病床前，她背着义凯几次伤心过度，哭晕过去。之前看义凯的身体神情有异样，艳华以为他的老胃病又犯了。曾几次催他到医院检查，但大队的事情忙啊，义凯一忙起来工作，就啥都忘了，这次要不是疼得昏了过去，被大家送往医院，恐怕还随便吃个止疼片硬顶呢。 艳华太难过了，和义凯在一起生活了虽不到二十年，但他们互帮互助，琴瑟和鸣，多少美好的回忆在心头，义凯是个好丈夫，在她心里，甚至比她前面的死鬼丈夫还要好，让她多少次感叹命运的安排啊！前一个丈夫离去后，她曾一度灰心失望，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要不是因为两个孩子，说不定她早已追随他而去了。 是义凯让她重拾美好生活的希望，树立起坚强做人的信心，让她的后半生活的充实，美满。可是现在连义凯也要离她而去了，叫她以后再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怎么度过那剩余的浩渺残生啊？ 义凯已经病入膏肓了，其实他之前虽没有去检查大约也是知道自己的情况的，他自己就是医生怎么能心里没数呢，疼痛的部位不像是胃，只能是肝。他知道这种病一旦发现最起码就已经到中期了，要想治愈，最好的方法就是换肝。不仅需要昂贵的肝源，手术费也是极其昂贵，而且即使就是换了肝也只是多延长几年寿命而已，而且那样活着也肯定不是这样高质量的活着，只能是拖着病躯苟延残喘罢了。义凯不想那样活着，他不想成为所有人的拖累。但如果被村民们和艳华知道了他的病，肯定会想方设法帮他治疗的。 他不愿意让所有人为他破费。他现在的愿望已经实现得差不多了，在村上，远山村十几年建起了大大小小十几家村办企业，年前刚刚成立了远山村企业经济集团，村民们人均收入达到万元以上，远山村的经济腾飞在刘屯乡冀南市甚至是全省都是响当当的。 后来的这几年，他注重培养年轻干部，已经把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好了。在家里，自己的养子丁一凡在冀南城里生活得很好，艳华的两个孩子也都长大成人，他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牵挂了，不用再害大家花钱留他这个没什么价值的生命，没意义！他也想早日去见爹娘告诉他们自他们走后，他一直过得很好，让他们替他高兴呢！ 医院几次下达了病危通知单。但义凯都顽强得挺了过来，并且不时地看着门口。他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建立，她过得很不好，但自己再也帮不上她了，只求最后能见她一面，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心细的艳华猜到，义凯肯定是想见建立了，她虽然很伤心，这么多年，在义凯的心目中，她永远也代替不了建立的位置，但义凯都要走了，不满足他这个愿望，恐怕他死都不会瞑目的，艳华最终给建立打去了电话…… 建立和斌宇到医院来了，建立哭得肝肠寸断，一步一步艰难得迈到了义凯的病床前。义凯见建立来了，灰暗的眼睛似乎又有了光泽，他使出浑身的力气握住了建立的手，两行浑浊的老泪自他的眼中流出，嘴里一张一张的，可就是微弱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建立见此情景，眼泪更是喷涌而出，她哭着说：“义凯，你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心里啥也清楚，这么多年，你光怕我过得不好，一直在默默地帮助着我，照顾着我。不是你，爱华出事时我恐怕就崩溃了，不是你，斌宇干不了那么清闲的工作，拿不了那么高的工资，不是你，我不能那么顺利得承包下大队的供销社，不是你……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你也千万要挺过去，不要让我失望啊！” 听了建立的话，义凯充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哆嗦着伸出一只手，想为建立擦去满脸的泪痕，可是只把手伸到半空，就猛地垂了下去。建立慌忙看义凯，义凯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义凯发丧这天，举村悲痛，村民自发的跟到送葬的队伍后面，默默哀悼。送葬的队伍一直从村里延伸到村外。义凯的养子丁一凡身穿重孝走在最前面，哭得都睁不开眼睛，身体几次软瘫了下去，靠着好几个壮小伙子的支撑才能缓慢前行。 悲伤的建立走在最后，也是靠斌宇和爱辉的扶持，才能勉强跟得上队伍。 队伍就要走到村上专门为早逝的人修建的骨灰堂时，一声接一声悲怆的哭声自远处越来越近。大家都止住悲声，驻足观看，待看清来人是谁时，更加的悲痛，泣不成声。是丽梅，她到底是回来了。 第12章 丽梅的想法 丽梅一边跑，一边哭：“爹呀，我来晚了，你咋不等等我就走了呢？不孝的女儿连您的养育之恩都还没有报答，您就那么匆匆而去了呀！”丽梅悲痛地跑着，慌不择路几次摔倒，又摸索着爬起来，最后更是跪爬着膝行到了灵前，抱着父亲的骨灰盒大哭不止。 队伍不能行进了，大伙都原地不动默默流泪。早有管事的人跑回村里为丽梅拿来了孝衣穿上，搀扶她起来。丽梅哪拉得起来，她自从十三岁叫义凯父亲，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了，义凯待她和弟弟如亲生孩子。因为原先她的亲生父亲常年工作在外，不常在家，她和弟弟又小少不更事时父亲就不在了，反而后来和义凯这个继父在一起相处的时间更久些，父女间的温馨互动也更多。 在丽梅的心目中，继父丁义凯正直、无私、善良、大度，对她和弟弟谆谆教导，教养他们长大，在她的心里甚至比他们的亲生父亲份量还要重。之前性格内向的丽梅虽不爱表达，但是一直把这份宝贵的如山的父爱记在心底。十年前，她因为心伤逃离了远山村，都没有顾得在父母身边尽孝，她还没有报答丁爸爸的厚爱啊！他就再不给她机会了。甚至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怎不让她伤心，悲痛欲绝啊！ 丽梅先前不起，大家还一直执着地往起拉她，但是后来都被她的哭声撼动，想起丁书记的为人处世，对远山村的巨大贡献，对所有村民的种种好处，都不去拉丽梅了，全部站在那呜呜地大哭起来，直到丽梅哭得晕厥过去，才由好几个人抬着跟随队伍一起前进…… 好书记丁义凯离去了，带走了远山村多少的欢乐，整个村子阴郁了很久。但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自己的生活，再大的悲痛也得压在心底，走完自己剩下的人生。 丽梅在家住了一个月，安抚好娘，又要准备出去了。这几年来她一直在省城的家政公司工作，这次是偶然听说父亲病了，她赶快处理手头的事务，把工作交接好，想早点回来看望父亲，但任凭她多么快得办事效率，回来还是晚了，人的生命有时真是脆弱，说不行就不行了，丝毫不容人有一点麻痹大意的思想。 埋葬了父亲，丽梅还得出去工作，但父亲不在了，弟弟又在很远的地方上大学，母亲心情不好，一个人在家，她怎么能放心？几年没见，娘老了许多，父亲的去世，更加速了娘的衰老，才一月，头发白的比黑的都多了，情绪还是特别的低落。看娘这样，丽梅是绝不敢再到那么远的省城去的，反正那的工作也给人辞了，她准备就在冀南市里谋生路。离得近方便，隔几天就能回来看看娘。 走之前，丽梅去看了看孩子，小家伙都长那么高了，都上学了。建立心里非常激动，终于盼到丽梅回来了，而且她特意问过了，丽梅还是单身，想着爱辉的幸福又有指望了，就连义凯的死带给她的痛苦都化解了不少。建立赶快让孩子叫妈妈。“子硕，快来，你不是一直问我妈妈在哪里吗？这就是你的妈妈，快叫啊！” 孩子不认识丽梅，只睁了一双大眼在看，任凭丽梅拿了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玩具引诱，孩子那声妈妈就是叫不出口。那些东西哄岁的孩子或许还管点用，子硕都八岁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妈妈当年会不要他去了找不到的地方。 丽梅看孩子无动于衷，心里很难过，对她带的东西也有点尴尬，这么多年没在孩子身边，没有意识孩子竟然这么大了。建立一直在旁边催促，子硕，这就是妈妈啊，我不是还给你看过妈妈的相片？这孩子，快叫妈妈啊。” 丽梅看孩子不情愿的样子，只有暂时放弃了，生的不亲养的亲，孩子现在只认奶奶了。就对建立说：“妈，不难为孩子了，我改天再来看他。” 丽梅走了，建立长叹一声，丽梅倒是还是单身一人，不知爱辉心里是咋想的，他们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啊！ 丽梅去冀南市之前就想好了，她要成立自己的一家家政公司，在省城这几年她一直在家政公司工作。先是做工，给人看过小孩儿，伺候过孕妇，老人，病人，打扫过卫生，做过家庭管家，从底层一直干上来，后来就在公司帮助培养新人。刚出来做工的人没有工作经验，都得经过培训的。 丽梅辞职之前已经做到公司的高管了，名副其实的白领丽人。公司领导很为她可惜，让她好好考虑一下，毕竟培养一个优秀的高管是很不容易的，首先这个人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都得到位，而且最主要的还要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不要小看做保姆的工作，最是考验人品了。一定得心地善良真诚无私人品好的人才能胜任。首先要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情，其次没有见财起意之心，没有图财害命之意！作为培训人员要求就更多了，不仅要做到以上这些，还要熟悉各种工作流程，耐心讲解耐力示范，为人师表，自己都做不好，又怎么能去培养别人？ 几年下来，家政公司的工作无论是做工还是管理，丽梅都得心应手的了。丽梅考察了一下，现在的冀南市里，家政服务行业还是一项空白，只有少数的几个小公司也不成规模，说白了就是小中介，脸只朝着有钱的雇主，一点都不保障家政服务人员的利益。 大部分的家政服务人员不相信他们，宁肯自己揽活。但这样虽来去自如，人身安全和工资却没有保障，遇到好的雇主还行，遇到丧心病狂的主顾欺负骚扰或者是遇到没良心的主顾不给工钱的有的是，他们也迫切需要一个英明的领导带领他们。 家政服务公司就像这些务工人员的娘家，急他们所急，想他们所想，为他们介绍工作，还为他们处理惹麻烦的问题。那些不保护家政服务人员的基本利益的黑中介，不但不得服务人员的心，把没有培训过的人员介绍给主顾，对主顾不负责任，服务做得也不到位，也不好招徕客户。 第13章 丽梅的往事 丽梅想开个家政服务公司，家政服务人员有了大公司的依傍，他们的工作好找，工资还有保障。 客户也愿意去有信誉的家政公司聘请服务人员，一来服务没问题，二来人品更放心。丽梅摸清了大多数人的思想，心里更坚定了办家政服务公司的想法。 要办就办一个大型的包揽各种业务的家政服务公司，工作人员都要经过专门的技术培训，不论干什么工作都要上档次，满足客人要求。比如，伺候病人的不但要有耐心，不怕脏不怕累还得会医学常识，急救常识。伺候孕妇的得懂得营养搭配，看小孩儿的除了让孩子吃好穿暖还得懂点儿童心理，会讲故事，跟孩子做游戏等等。 丽梅这些年省吃俭用的积攒了一些钱，临来时，母亲又把家里所有的积蓄给了她…… 公司先期的投资有了。说干就干，她先在冀南市租下了一处门面，又从远山村招收了一批利索能干的好兄弟姐妹，在省城里有她好多熟悉业务的朋友，听说丽梅办公司需要技术老师，他们都愿意来冀南帮助丽梅成就自己的事业。 丽梅的家政服务公司开业大典引起了全城轰动。这得感谢继父的养子丁一凡，公司开业前，一凡在电视台帮丽梅登了一个星期的广告。说丽梅家政公司专门针对各个年龄段孩子的看护，不同身体情况的老人的照顾培训的专业保姆，照顾孩子老人更好更贴心的同时，公司还保障对雇主家的安全负责，担保保姆的身份真实，保证不会有工作做不好还觊觎雇主家的财产的黑心保姆。 那一阵新闻上正好报道了一则，某大城市一个雇主家用的保姆伙同外面的盗贼，里应外合盗窃了主家财物的新闻，让人们对保姆都头谈至言变，但家里又不得不请保姆的人家更是着急上火。请，怕遇上黑心保姆，不请，家里老人孩子或者有即将生孩子的孕妇又急需保姆，一时间忧心忡忡。丽梅的家政服务中心的创立恰好是在这个时候。按说因为那则新闻，家政市场正是低迷的时候，但利用好了也是好处，成也萧何败萧何。 丁一凡的宣传工作做得好，打消了好多人的顾虑，有大公司保障的当然可以相信了，一旦有啥事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还可以去她的公司闹。一时间，来咨询的，应聘的，联系业务的，请工人的络绎不绝。好几个前台接待都忙不过来。丽梅家政服务公司前景一片辉煌。 丽梅对自己的理想也越来越觉得有把握，做了这么多年的家政工作，她相信她可以做得更好。 这天是星期天，丽梅倚坐在公司窗前，看着前方的广场遍野的绿茵场地上，大人们在悠闲地聊天，孩子们在快乐地嬉戏，父母的眼光随时不离孩子左右，看他们脸上都洋溢着的满足的笑容，丽梅感慨，这才是美满幸福的人生。丽梅现在的事业可以说是成功了，但她虽然拥有了好多，心底总是空落落的，因为这里面没有她最想拥有的，不说爱人， 就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愿意认她，她每每想起来这些就觉得心里好疼好疼！ 丽梅在冀南市里开公司后，爱辉的精神又活过来了，以前的年少轻狂让他走了不少弯路以至于错过了身边最美丽的风景。现在的丽梅又单身回到他的身边，不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可怜他的一片悔过之心，还是他命不该绝，残缺的人生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可是他在工作的间隙几次到家政服务公司找丽梅，丽梅都推说工作忙避而不见。 人都说，一个成功的女人背后肯定有一个伤她心的男人，确实，如果没有爱辉的薄情寡幸，丽梅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也许就是上帝特别的恩赐，在为一个人关上门时就必会为她打开另一扇窗。丽梅通过努力把那扇窗子外的风景美化到了极致，但无论如何都只是这扇窗子外的，对于那扇门，成了她心底最伤的痛，永远不想也不敢触碰了，她怕揭开已经结疤的伤口下还在哗哗的流着鲜血而触目惊心…… 遥远的遐想揭开了丽梅在外漂泊这八年的心酸的回忆。 当年因为怕家人找到自己，丽梅不敢去冀南市，直接就到了省城。刚到省城，哪有心情工作啊，潜意识只不过就是想躲出来而已。在小旅馆住了几天，身上的钱快花没了，而倔强的她又不想跟家人联系。只有出去找工作。但她一个乡下刚出来的女人，对于城市里的工作，什么都不熟悉。幸好旅馆老板心好，告诉她可以去中介找工作。 丽梅在中介看到一家大型百货商场招销售员的广告，她想自己在家乡好多年都是在供销社干这个，这活她轻车熟路，应该能干好，她去应聘了。但是她说的家乡土话一下就把主管惹恼了，主管问她：“你会说普通话吗？”丽梅摇摇头。主管说：“你这样说话肯定不行，这里没人能听懂的，我们不能雇佣你。” 丽梅失魂落魄地走出来，没想到出师就不利，她第一次找工作便被拒了。可是因为这个理由又让她不得不心服口服！自己从小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刘屯乡，一直说得刘屯乡的地方话，在家里供销社不要紧，肯定都能听懂她说话的，没人嫌她说话问题。没想到到了这里，这成了一个首要的问题。语言不通，还怎么去找工作？ 可是普通话怎么说呢？丽梅从小接触过的人都是说家乡话，上学时老师讲课都是地方话，学也无从学起。电视上的人倒是说的普通话，可是丽梅在家时也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空看电视啊！问问别人有没有地方可以速成学习普通话，一口地方话人家也听不懂，反而更招人耻笑。而且钱也快花没了，还得赶紧找工作，不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丽梅的倔劲又上来了，活人难道要叫尿憋死吗？ 第14章 成功背后的心酸 她又去找中介，想问问有没有不要求说普通话的工作。中介老板也听不懂她说话，示意她用笔写下来。当弄明白丽梅的意思后，老板笑了，你到我这算找对了，我这别说不会说普通话，就是不会说话都有工作。她介绍她到一家人那里当保姆，伺候老人的活，说这个不用你说话，好好干活就行。 中介老板给丽梅说了雇主家的大致情况，老人瘫在炕上，生活不能自理，孩子们都上班也没人愿意伺候，找个保姆只要能伺候好老人就行，别的没要求。丽梅急于找工作，连想也没想，条件都没跟人谈好，就同意去这家干了。 中介老板说你说话别人听不懂，索性就不要说话了，装哑巴，省得别人取笑你口音问题，又被辞了。丽梅还很感激，千恩万谢的走了。 到了老板给联系的主顾家，老人的孩子们听中介老板说丽梅不会说话，便没多问她什么，丽梅需要跟他们说什么就跟他们写字。但有心的丽梅把他们每个人说得普通话都记在心里，晚上没事睡觉时就反复的念叨，琢磨，把普通话的语调和家乡话意思的区别记下来。 在这家任劳任怨的干了三个月，丽梅才知道当保姆里，伺候老人的活是最次的，尤其还是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他们家的人还都特事儿，换了好几个保姆都不愿给他们干，他们那时根本就找不到人，并不是自己当初认为的多么幸运碰上了要求这么低的人家。她想让他们给涨点工钱，谁知儿女们连这点工钱都不想给，他们拿出了当初签订的协议书，说丽梅当时是认可了那上面的条件的，根据协议商定，扣除丽梅所有的违约金后，已经没有多少剩余了。 丽梅这才仔细看上面的条款，协议的条款都是有利于主家的，比如少给老人洗一次脚扣除一天工钱，少给老人擦一次身扣除一周工钱等等，这都是能用嘴说清的事情吗？都怪她当时急于找工作，没有仔细看看协议就签了。现在他们众口铄金，一致说丽梅伺候得不好，把工钱都扣掉了。丽梅哪里还有辩解的余地，她气坏了，如此说来，她这三个月是给人家白干了，自己那么辛苦的工作只不过是换到了一个吃住的地方而已。 丽梅气急不干了， 老人心里感激丽梅的尽心伺候，偷偷的把自己以前攒的一点私房钱给丽梅，可丽梅怎么能要老人的钱？但心里也得到了安慰，自己的付出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回报的，她得到了老人的认可了。 三个月的琢磨，丽梅的普通话学得差不多了，也弄明白了好多普通话与家乡话的不同表达意思。比如家乡话说圪蹴，普通话叫蹲，家乡话说隔条，普通话叫晾衣服绳，家乡话说锅圪老，普通话叫厨房等等。但是因为她是一直装哑巴的，没有跟人说话交流过，现在说起来还是不太熟练，四不像，只能做简单的沟通，没法找别的活，只能继续找做保姆的工作。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后来的丽梅再找工作就知道事前先讲好条件，订一份有利于自身保障的协议，这样闹起纠纷来，她才能更好地为自己维权。她不怕苦不怕累，也会尽心尽责的为雇主家干活，就怕再遇到黑心雇主扣工钱。 又干了一年伺候老人的活，老人去世了，他们家不需要她了，这次的丽梅得到了她应有的工钱。并且因为她的勤快肯做活，除了伺候老人的本职工作，还每天把家里的卫生收拾得一尘不染，一家大小的衣服也都给洗了。 主家不让做饭，就都是等孩子们谁先下班回家谁做。估计是嫌丽梅伺候老人擦屎端尿的不卫生，不然丽梅把饭也给做了。人都是有感情的，一年处下来，雇主家和丽梅的感情已经好的不得了了。除了应得的工钱，又多给了她一个月工钱说是奖金。 并且也不用丽梅自己再去找工作，他们已经帮丽梅找好了下家。因为丽梅的好口碑，伺候老人尽心尽力，干家务干净利索，还会缝纫做衣服，一家大小买来的衣服哪里有不合适的，丽梅随手就给修改了。多少人都想找这么一个多才多艺，干活好又责任心强的保姆呢。早就有和雇主关系不错的两个朋友提前预定了，丽梅不在他们家做了，马上到他家去。 这时丽梅的普通话已经说得非常利索了，但是她也不想再去找别的工作了，对于一个女临时工来说，保姆的工资比商场的工作高的多，而且她现在保姆干得这么好，已经有了知名度，别人都争着上门找她了。为了竞争到丽梅到自家做工，把工钱都提到了丽梅不敢想的地步！她还有啥说的，干！ 几年下来，家政行业好多种工作丽梅都干过，也通过她的好学上进，掌握了好多的专业知识。再后来她就到了一家大型的家政服务公司做高级技术指导工作，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白领丽人。 这几年来工作干得越来越出色的丽梅，不是没有人给她介绍过对象，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她。而且那些追求者中不乏大都市里的人。但在丽梅心里知道，这些丧偶或者离婚的比她大十几二十岁的男人只看到丽梅的表面，觉得她吃苦耐劳，勤快肯干，说白了，这是想找保姆呢！而且还是一个的泄欲工具。让丽梅觉得，在这里根本找不到她的同路人，她想找一个在精神上有共鸣的伴侣。 也或许是丽梅的思想太传统了。 其实这也算是男女之间最大的不同，男人干事情大都很直接，可以不掺杂一点感情干任何事，所以只要是有利可图，不用多考虑就可以娶回来。而女人则不能。丽梅最讨厌那种才见了一两次面，就要求和她上床的男人，还美其名曰“试婚”，说我们都是过来人了，还那么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干什么？矜持过了就是假了。对于这种男人，甭管丽梅之前对他的印象有多么好，听说这话时扭头就走。她不觉得自己因此就多么高尚，但起码看到一个只知道发泄兽欲的男人就让她感到恶心。 第15章 生活还在继续 也可以说大多数女人都是丽梅那样的想法，女人的精神需求要远远超过了身体需求。不论是做朋友还是做恋人，她们都需要有一定的感情做基础。没有感情，任何关系都只能是平淡无奇，索然无味，最后也只能是越来越处不下去。当然，妓女除外，作为女同胞，她不想贬低自己的同类，只公平一点讲，她们滥情也是因为工作需要，也得具有“敬业”的精神。正是因为男人的不讲原则，不动感情，才会造就了女人的这种特殊的职业。 好几年的时间，丽梅没有找到自己心仪的另一半，现在她又回到了冀南市，但并不代表她想找回过去的人生，她对爱辉已然失望，现在的她经历了太多太多，再也不相信人性只有美好一面。就当爱辉是她从小做过的一个美丽的梦，现在的丽梅长大了，梦醒了，知道梦境和现实情形总是相反的，她的心死了，再也不想见那个梦里的男人了。 爱辉一次次满载希望而去，又一次次带着失望而归，他不知道丽梅怎样才肯见他一面。他的内心痛苦得很，丽梅连面都不肯跟他见，又怎么才能听他满心忏悔的肺腑之言呢！人都说，选择了什么样的伴侣，就会有什么样的人生。爱辉懊悔，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他一定会睁大眼睛盯住适合自己的那位终身伴侣。 爱辉还记得心怡那时吵架，就总爱说他忘不了他的青梅竹马丽梅，他那时还不自知，现在才想到青梅竹马是个多么美好的存在，如果他和丽梅一辈子一直在一起，就可以有一辈子的美好回忆。可是现在……他已经知错了，丽梅，你难道连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吗？ 建立见爱辉去找丽梅了，不禁心里高兴，这傻小子，心眼儿终于透气儿了，知道好赖人儿了。但愿丽梅能不计前嫌，早早地回到这个家里来。 义凯去世后，由他扶持的接班人很快上位，接班人挺不错，好几次到前任家里看前书记的遗孀，代表村上慰问。艳华的地也不种了，建立没事就带着爱华过来陪艳华聊聊。爱华的精神缓过来了，就是还是动不动就伤心落泪，建立让她俩多说说话，也算是互相慰藉。 早在多年前，远山村的土地就没人重视了。自从包产到户后，集体的一些东西就没有人维护了。浇地的水渠一年比一年毁坏的厉害，再加上远山村本就海拔高，周围矿产资源丰富，没人管制都乱采乱伐。虽然九十年代末国家就已经控制地下矿产采伐，特别是煤矿，小集体个人开个煤矿，因为资金和条件所限，人工开采技术落后，不仅把资源采成一个个鸡窝形状，浪费资源，而且因为管理等各方面的原因，导致矿难频频发生，多少生命献给了那些黑口口。 但是已经造成了既定的事实，基本哪个村都开有一个两个煤矿，刘屯村子大甚至都开了五六个煤矿。所以即使后来管制不让开采了，地下水位也已经下降很深了，抽水的电费越来越贵，农副产品的价格却是涨幅很少。费工费力的种了一季的小麦，最后收获了算算，还不够买籽种，化肥，浇地的钱，慢慢地大家就都不好好种地了。每年只是靠天收秋天种一季玉米。现代科技进步就是好，研制了除草剂，玉米苗长出来后，打上除草剂，连草都不用除了。谷子间苗太费事还受罪，也早就不种了。小米又不是主食，手里有钱，不种小麦买白面都买得起，别说是每月吃的几斤小米了。 不过都没人愿意种谷子了，小米也就稀罕了，物以稀为贵，价钱竟然涨过了大米两倍。一市斤达到了五块钱。之前那时年年种谷子，和玉米面价钱差不多配着天天当主食吃时可没想到，小米竟然也能成精，把玉米甩了八千里远。但那也没办法，还得照样买，这一带的人每天早晚喝小米粥习惯了，换了别的饭食还真不行。小米贵了熬粥时就少下点！从前喝小米稠粥，现在都喝成小米稀饭了，至于小米干饭，则是更不舍得吃了，吃白米饭都比小米饭便宜的多。只种玉米也给庄稼人省下了不少的时间，正好上班挣钱。 远山村经济腾飞，外来务工人员不少，比原先的人口多了一倍还多。村上建了几栋五层的单元楼， 卖给需要房子的外来人口，买了房子，村里安排落户，也优惠卖给本村的村民。爱华家也买了单元楼，之前住的那个新房子，太多关于满仓的影子，爱华总会睹物思人，白天哭泣，晚上梦到满仓睡不好觉。 建立不想爱华的精神颓废下去，她想拿钱帮爱华买楼，爱华不让，她手里有钱，满仓的身故赔偿金也赔了不少。李家湾也没有了牵挂的人，买了楼可以上户口，以后就正式成了远山村的人了。搬了家后，爱华邀请左邻右舍，亲朋好友一起吃了顿饭，吃这顿饭实际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有个名称叫暖房，主人乔迁新居，关系亲近的亲朋好友带了礼物前来祝贺，看看新房，也为自己讨个好彩头。 爱果的事，还是老样子，倒是有不少来提亲的，但那都是些什么人家啊！不是长得歪瓜裂枣看不上眼的老光棍，就是老婆死了家里丢着两三个孩子穷得叮当响的落魄户。结过婚的女人更注重实惠，离婚都这么多年了，爱果早就不难过了，她得擦亮眼睛，宁缺无滥，如果找不到今后能让她生活得如意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过。 不过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有母亲帮着，一个女人带孩子过日子还真是不容易，既要看孩子，还得挣钱养活他，谈何容易呀！爱果不止一次地感叹，歌里唱的真对，世上只有妈妈好，只有娘是永远为儿女所想从来不计回报的，她发誓自己将来一定得过上好日子，以求能更好的报答母亲对她们母子两代伟大无私的爱。 第16章 希望在明天 这段时间大家都挺难过的，唯一感到轻松的可能就数范斌宇了，虽然儿女们的事情都不尽如意，但他们都还小，以后一定能各自再寻找到自己的幸福的。他这辈子的生活就算定型了，他的情敌丁义凯死了，他心里再也没有了潜在的情感危机，已过了花甲之年的他也该轻松轻松了。 热闹的村广场带动得周围都热闹起来，供销社两旁的小门市越建越多，卖什么的都有。村里人可以不进城就能买到需要的衣服鞋子日用品等等所有的货物了。 反正供销社也不属于他了，谁爱卖什么就卖什么。斌宇没事了就带个随身听，也到广场跟大家凑凑热闹，他最喜欢听河南豫剧，走到哪儿，那河南味儿的腔调就带到哪儿，大家逗他唱一段，他就真唱起来，还唱得有板有眼。有时斌宇也在供销社门前摆上象棋盘，约老棋友来杀上几盘！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2008年。 2008年8月，国家有个大喜事，在首都举办我国首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大家都为那些为国争光的奥运健儿们鼓劲加油，全民群情激奋。看着我们的同胞一次又一次的站在领奖台上，一次又一次的奏响国歌，相信每个国人都为之感到骄傲和自信。 爱辉和丽梅的事情还在僵持着，但为了孩子，丽梅已经肯见爱辉了。他们的孩子范子硕已经十一岁了，该上小学四年级了。 国家大计，教育为本。国家把抓孩子们的教育放到了第一位。要赶超世界先进教学条件水平，让孩子们赢在起跑线上。但现在因为计划生育政策到位，每个村的全日制小学，孩子们越来越少，几千人口的村子一个年级才二十来个孩子，更别说村里人数少的了。 甚至还有几百口人的村子好几个年级在一个教室上复试班的。现代化教学教具仪器等投入太大，学生太少不值得国家投那么大的资。就在每个乡镇建着一座中心小学，建成后周围的村子孩子只在本村上到二年级，三年级就往乡镇小学住校上学。 不愿意去乡镇小学上学的，也可以到城里上学。但是城里得有房才行，因为城里学校不能住，而且学校怕出危险，也不让在小饭桌托管。家里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由父母接送才可以入学。有的家长心疼孩子，怕孩子那么小去乡镇小学住校没有家长照顾不行，没钱在城里买房子也托了人让孩子进城里小学上学，家长租房子陪读照顾。现在的孩子都是金豆豆，为了孩子的学习可以投入一切。 农村的人们开始向往城里的生活，住高楼大厦，没老鼠，没苍蝇，还冬天有暖气，夏天有空调，冷不着热不着。来城里买房的人多了，开发商也瞅准商机买地盖房。冀南市的房价眼看着就涨起来了，丽梅赶快在一个刚盖起的小区里买了一处单元房。她想把娘和建立婶还有孩子都接来，让孩子在城里上学。刘屯乡的中心小学已经建成使用了，如果不让子硕来城里上学也得去乡中心小学上学的，一样得操心接送。 建立不能常来城里，还得在家照顾斌宇和家里那一摊事。就让爱辉沾了光，跟着儿子一块住到了城里，这样上班也方便了，不上班的时候还可以帮丽梅照顾孩子。其实建立也是故意的，想给儿子和丽梅多创造在一起的机会。爱辉知道母亲的私心，他现在一点也不排斥母亲的安排了，反而很心疼丽梅作为一个女强人每天劳心劳力的费神，如果有可能，他也想尽自己所能帮帮丽梅。 子硕虽然从小跟着建立一天也没有离开过，但城里有孙子的妈妈和姥姥，爱辉上班时，孩子就由妈妈和姥姥照顾，建立很放心。 丽梅和爱辉的的孩子范子硕早已经接受了丽梅，虽然不理解他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在一起，但只要知道他是一个有妈妈的孩子，就够了。因为从小他就被小伙伴们骂，“没娘孩儿，哭断肠儿，拖着鼻涕到南洋儿……”每次他都是哭着跑回来问他的奶奶，妈妈在哪里，为什么不要他，奶奶一听他说这个就光陪着他掉眼泪，任凭他怎么问就是不说。三年前看到大姑父死了，家人伤心难过，他都不敢问奶奶了，他怕他妈妈也是去了天上住，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八岁后子硕就知道了，那个后来一直来看他的这个女人确实是他的妈妈，他高兴了，也明白了，妈妈要工作，不能和他们在一起。后来爸爸每隔两个星期带他去见妈妈，孩子很高兴，每天掰着指头算还有几天可以一家团聚。 唉，夫妻离婚，对本人或许是有所伤害的，但伤害最深的还是孩子呀！ 爱辉不敢奢望丽梅能那么快就原谅他，只要肯见他，他觉得就有机会了。他要紧抓孩子带给他的这一线希望重新追求丽梅。现在都和丽梅住到了一个屋檐下，他更加觉得心情激动了。 冀南市的变化日新月异，步行街两旁的大商场都重盖整修了，加盟大超市货物应有尽有。超市买东西没有营业员，可以自己想拿什么拿什么，出来时在门口算账就行。这种新型的营销模式，引发了人们强烈的好奇心，况且超市货物也全，许多以前没有见过吃过的南方稀罕水果也有卖的，还三天两头搞活动，价格比在外面商店买便宜，把人吸引得更是日日爆满。城市人口越来越集中也越来越热闹，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国家二零零一年加入世贸以来，电器，汽车等，价格越来越低，拥有一辆私家车已经不是多数人的梦想。 丽梅的家政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因为还要做培训，后来又加租的一个门市二楼空间也不够用了。她自己也忙得更加不可开交，还好她的好闺蜜爱果能来帮她了。 第17章 大意招灾祸 爱果的儿子范子轩也上二年级了，她见哥哥的孩子在城里上学挺好的，她也想让子轩在城里上学，正好丽梅姐也一直邀请她来城里帮她。家里的事有爹娘和姐姐他们，也用不着她了。过了年后，她就过来了，到这正好陪孩子上学，帮丽梅姐开公司两不误。 丽梅有了爱果帮忙。如虎添翼，有心把事业做得更大！2009年伊始，丽梅租下了市中心刚盖起的写字楼。虽然租金贵点，但那场面，那气派是这个不上档次的旧门市没法比的。乔迁新居重新开业时，爱辉带了同事都过来帮忙，因为人手确实不够，丽梅没说什么，默许了爱辉的做法。 丽梅新家政公司成立后，扩大了经营招揽了更多的业务。一时间来招聘家政人员的客户很多，员工就变得更加紧张起来，丽梅在同城网上打广告招募员工。现在的互联网就是方便，随着电脑的普及，联系都用qq软件，不用花钱可以一直发信息，称之为聊天。还有好多各种各样加重语气的小表情。聊天可比打电话说话有趣的多了。 打电话除了有线电话，也不再只用无线的诺基亚，摩托罗拉等手机。大哥大，bb机更是早就不用了，而是出现了小巧的智能手机。不仅可以打电话发信息，还可以上网聊天学习打游戏等等，被人称之为掌中宝。 想发什么广告，或者想找工作买房子等，可以上同城网。要查询什么可以上百度搜索，更有网上购物，网上游戏等等。听说将来还可以在网上买饭，有人管送。那可真是足不出户就可以一切搞定了。人真是越来越聪明，想懒就能生出懒法来。 丽梅在同城网登了几次广告效果还真好，几天时间来应聘了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是想找保姆工作的。公司也正好有好几个客户等着聘用保姆，就没仔细考察各个应聘者的情况。况且家庭情况也不用问，肯定都是家庭条件不好非常需要钱的，不然不会愿意去当保姆。 虽然媒体一直倡导人人平等，社会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从旧社会丫鬟佣人变身过来的保姆工作还是被大多数人看不起的。不是看在那份高工资上，谁愿意去伺候别人啊！员工招来了，丽梅指示赶快培训上岗！经过简单的培训，把人员都派遣了出去！ 仓促大意了果然容易出问题，不到一月时间，有位客户举报说，公司派遣给他家的小保姆偷了家里十几万块钱逃跑了。他要求马上解决，不然就将公司告上法庭！丽梅让把小保姆登记的地址，联系方式找出来。结果去当地找人，才知道竟然是假的，身份证也是假的。看来这人就是有预谋的，说不定根本不是要当保姆，就是个偷窃惯犯。可是当初太大意，登记得那么粗心，连张照片都没有要。想去网上人肉搜索都不能。 公安局马上也无能为力，身份证就不是假的，上面的头像模糊也不敢辨认，想找到假保姆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客户不依不饶，天天到公司去闹。说你们承诺用你们的保姆给做担保的，现在保姆偷了钱跑了，不能让我们客户受损失啊。丽梅痛悔，只能先把客户的钱赔了！不然，影响会越来越大！可是她以前挣得钱买了房子，又刚借了好多钱扩大了公司，马上去哪找十几万块钱啊！ 爱辉知道了丽梅公司的事，他默默地拿出二十万块钱给丽梅。爱辉这么多年挣的钱父母都不要，让他自己攒着，再加上父母给他的钱，手里也算有个小金库了。 供销社不干后，建立就把家里的财产除留了一部分给她和斌宇养老，剩下的分成三份，两个女儿一人一份，儿子一份，建立没有重男轻女思想，三个孩子一样对待。说起供销社，还是延续以前的叫法，后来早就应该不叫供销社了。但人们都叫习惯了，一直都还是叫的旧称。 丽梅说什么也不要爱辉的钱。她曾发誓这辈子都不再求这个男人，用了他的钱，岂不是又要向他低头了？她宁肯借别人的钱也不会用他的。爱辉看丽梅就是不接钱，心里更沉，她还在怪我，还没有原谅我，或者是她根本不想和我复合，所以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也是，凭着现在他和丽梅的差异，他根本配不上丽梅的，她嫌弃他也很正常。 爱辉自从和心怡离婚后，万念俱灰，好多年都是像行尸走肉般上班，下班，哪有心上进？所以好几年下来一是铁厂的一个普通的小员工。也就是前三四年才改变了思想，觉得为那么一个女人不值得，他还有儿子，得振作起来，给儿子树立一个好榜样。儿子从小已经缺少了妈妈的爱，决不能再让他对自己的爸爸失望，奋发起来的爱辉很快当上了铁厂冶炼部的车间主任。 之前父母都觉得挺光荣的，毕竟大小也算个官了，管着车间好几十人呢，工资也涨了一倍。但是现在和丽梅比起来，他那个头衔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丽梅现在都是市里知名的农民企业家了，以他的身份，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爱辉也不再对丽梅痴心妄想，他只是觉得他欠丽梅太多，应该帮她！ 隔了一日，丽梅看到她的信箱里有封邮件，打开来看，是爱辉。 丽梅: 我把钱送给客户了，你就不要再推辞了。这是我欠你的，也应该还，如果你连一个我还账的机会都不给我，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至于我们的事，你不用担心，如果你无意，我也不会多想的。我会小心跟孩子说我们的关系。好好工作！我不会再来烦你了！ 爱辉 2009年3月9日 丽梅看了爱辉的信，知道爱辉还是帮她还了钱，心里有些感动。看爱辉的语气，起码现在已经把她放在了一个正确的位置上了，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真心诚意地向她道歉呢！可是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这是被她伤了知难而退不再来找她的意思吗？这样也好，她是真不敢再和这个男人有关系了，那样的痛，这辈子只有一次就够了！ 第18章 心动就在一瞬间 爱果带孩子到城里帮丽梅打理公司后，成了丽梅最得力的帮手。爱果本来就能干，又加上离婚的打击让她迅速成长起来，到家政公司后积极的学习管理经验，现在已经成了丽梅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把家政公司的事业越做越大。两个单身女人共同成就了一个美丽的梦想。 在事业辉煌的同时，丽梅不知道，客户里有个人正在追求爱果。这个人叫林可，他是来家政公司为家里请保姆认识爱果的。林可的爱人去世三年了，林可开一家大公司，每天的工作特别忙，根本无暇照顾女儿，开始是林可的母亲帮他照顾，但老人身体越来越不好，林可不想再劳累母亲照顾。 可是女儿马上要初中毕业了，明年就要进入高中，学习越来越紧张，生活上不能没人照顾。他一个大男人别说工作忙，就是工作不忙照顾一个青春期的女孩也不大方便，而且还有孩子的学习问题，孩子们现在学习的知识深了。好多他都看不懂，不找人帮助一下也不行。 林可想聘请一个保姆，既能照顾好女儿的生活，还得能帮助女儿学习，和她心理交流，时刻关注孩子的内心成长，顺便还能照顾一下老人。他不在乎花钱，只想请到这么一个高标准高要求的家庭教师保姆。 请一个素质低的保姆根本不行，听说丽梅家政公司的员工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能满足客户的各种高要求，便慕名前来咨询招聘。林可在前台咨询了很多问题，前台小妹听客户要求这么高，估计得动用他们这的金牌保姆了。但是她平常只是应对一般的客户，清楚的也只是一般的保姆资料。听这个林先生的要求显然不是一般的保姆就能胜任的，她对每个金牌保姆的才能又不是很了解，便介绍他上楼找她们的范副总经理，同时也给爱果打了内线电话说明了情况。 林可以为范副经理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也肯定是一个徐娘半老的中年妇人。毕竟能熬到在这么大的一个大公司身居高位，不是一般的小年轻可以胜任的。他上楼找到标牌写着副总经理的办公室推门进去。跃进眼帘的竟是一个比前台小妹不知漂亮多少倍的大姑娘。说是大姑娘可能有点不确切，姑娘的面容表情都有点青涩，不可能有面前这位美女的成熟韵味，只能说是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风润少妇。 爱果本来就长得漂亮，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黑眼珠多白眼珠少，总是看得炯炯有神。身材高挑匀称，着装也很得体。当姑娘时皮肤不太好，不但黑，脸上还总爱长些青春痘，现在不仅不长青春痘了光滑了许多，肤色也因为到了城里不像在村里受风吹日晒，天天在室内避着光越来越白皙，也确实比之前在远山村时又漂亮许多。 自从三年前爱妻去世，林可伤心过度，觉得自己对于女人已经没有兴趣了，此生并没想过再有一段姻缘。看到女人都不来电还怎么有想梅开二度的心思？可是今天林可见到这个少妇竟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但再奇怪也没有再多想的，男女间的情感自然抒发还是在年少时最贴切。那时男未娶女未嫁正是谈情说爱之时，现在即使自己有感觉，自己是单身，人家又不一定是，就是想又有什么用？ 但林可还是不相信这就是范副总经理，毕竟也太年轻了。他不由自主的往门外又望了望标牌。就是这愣怔的一瞬间有点尴尬了，爱果见客户进来时就站了起来。正要说欢迎并自我介绍，看客户只是在门口站着不往里走了，一声不吭的看了她一会后，又往门外看了看。 爱果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吗？她疑惑着张口问道：“请问是林可林先生吗？我听前台小妹介绍你到我这来要聘请金牌保姆。” “哦，是。”林可仿佛才回过神来，看来这确实是范副总经理无疑了。他把在前台填好的表格递给爱果。上面是自己的姓名年龄工作经济情况等，下面是要求的保姆年龄学历工作状况等。丽梅家政服务公司不仅要对客户负责，还要对输出的家政工作人员负责，不仅为客户提供身份资料真实的员工，还要客户的真实资料以便查证情况是否属实。不能骗取工作人员的服务，最后不好结算工资。 爱果接过表格看到上面都已填写的很详细。便挨个给他介绍符合他要求的金牌保姆情况。爱果一直介绍，林可一直否定。林可的要求确实是太高了，他几乎想找一个十全十美的家庭保姆。事无巨细的都考虑到了，甚至连性格脾气爱好爱不爱说话等都问。 也亏说爱果和公司自己的员工都特别熟络。金牌保姆大都不出去工作的，一般都是在公司培训新人，也可说是公司白领员工。她们都是做同事的，经常在一块吃饭交流等，就像是彼此的姐妹一样，所以都很熟悉。尽管林可问的很详细，爱果也不厌其烦地一直给林可介绍了好多个符合他说的要求的员工，最后总算让林可满意而归。经过一个月的试用，也确实对他的女儿很有帮助，林可非常感激，也从此与爱果联系频繁起来。 时间是治疗伤痛最好的灵丹妙药，转眼满仓去世已经整整三年，爱华终于从丧夫的阴影中走出来了，脸上渐渐也有了笑模样。建立和斌宇也终于放下了连年来一直紧绷的心弦。 爱华这几年一直靠着满仓用生命为她们母女换来的赔偿款，除去买新楼后留下的钱和后来卖掉新房子的钱，省吃俭用的过日子。看着女儿们越长越大，也越长越好，爱华心里由衷的欣慰，她觉得没有愧对长眠于地下的满仓，她自己也就要把女儿们养大成人了。 大女儿王湘湘已经十六岁了，她刚刚初中毕业。十六岁的姑娘一朵花，湘湘的个头长得像满仓，高挑的身材，模样像娘，娇美艳丽的面容。最可贵的是，也和当年的母亲一样，学习非常好。当年上初中时湘湘没有到城里上学，迟了三年，高中还是考到城里了。这不城里的重点高中通知书刚下来，一个月后她就要成为冀南市一中的一名高中生了。 第19章 祸不单行 冀南市后来又加了三中和十中两座高等学府，市一中更成了重中之重，非常不好考的。 现在教育受重视，这虽然是爱华当年上过的学校，但和过去已经今非昔比。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校风校纪更加严格，绝不会再出现爱华那时的遗憾现象了。 而且市一中连年来本科上线率达到百分之八十，加上专科的上线率，就有百分之九十五了。也就是说，进了市一中，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大学的校门了。 市一中是多少莘莘学子向往的学府，湘湘作为一个乡镇中学的学生，考上了市一中，该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全家人为此欢呼雀跃，高兴了好多天。 这天刘屯村的一个要好的同学打电话，她明天过生日，说想举办一个生日party，因为大家今年初中毕业了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说不定再见就得多年以后了，好多同学都来，也顺便为湘湘送行，预祝她到新的学校开心快乐，天天向上。 他们班就湘湘一个人考上了最重点的一中，同学们都想借着的同学的生日为湘湘庆祝一下。接了电话后，湘湘心情非常激动，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到城里上学了，以后如果能考上大学，到外地工作，就不能常回到家乡来了。她也非常想念她的同学们，都说人生最美的莫过于爱情，可在他们这个对于爱情还懵懵懂懂的年龄看来，友情才是更重要的，所以同学的生日party她是一定要去的。 第二天一大早，湘湘就去蛋糕房拿头天定制好的蛋糕，生日蛋糕飘出独有的香味，湘湘深吸一口气，兴冲冲得提了步行往同学家赶去。今天的天气不好，阴沉沉的，路上的行人也不多，快走到309国道十字路口了，湘湘左右看看没有车，正准备加快步伐穿过去，过来一辆面包车，到湘湘的身边戛然而止，下来了两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冲着湘湘说道：“小妹妹，自己一个人去哪啊！走路多辛苦，上车，哥捎你一程。” 阅历很少的湘湘没有看出他们伪善的嘴脸，以为他们认识自己，只是自己一时想不起他们是谁而已。就诚心诚意的跟他们说：“不麻烦两位大哥了，我去同学家，一会儿就到了。” 两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呵呵地狞笑起来。“不要紧，顺路，我们不嫌麻烦。”说着便一人扯起了湘湘一条胳膊把她架到了车上，司机一看得手了，一加油门，车向前方疾驰而去。 湘湘看走的方向不对，大喊到：“走错了——”。 没等她说完，两个小青年就一人抓住她两个胳膊，扭到背后反绑起来，另一人拿个宽胶带把她的嘴封住了。嘴里说：“喊什么，老实点。” 湘湘才知道自己是被绑架了，现在连话也不能说了。她平常弱弱的一个娇娇女，年龄也小，哪经见过这个阵势啊！绝望的她呜呜地痛哭起来…… 只听有一个小青年拿出手机打电话说：“大哥，今天赚大了，遇到一个绝色，保准很值钱。” 对方的声音说：“是吗，先不要急着出手，带来给我看看多绝。” …… 天都黑了，湘湘去同学家还没回来。爱华急了，这帮疯丫头，玩起来连时间都忘记了。她给湘湘的同学打电话，看湘湘回来没有，可同学说湘湘一天就没去，他们都是专门想给想给湘湘庆祝的，没想到湘湘放了他们鸽子。 爱华心慌了，没心思听湘湘同学的牢骚，匆忙挂了电话，挨个往和湘湘要好的同学家打电话，可人家都说今天就没有见过湘湘。爱华急匆匆得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母亲家。 自从满仓出事把建立急出心脏病后，她的心脏就一直不太好，每天只能靠药物控制。 看着爱华的心情一天天的好起来，建立阴郁的心情也一天天地晴朗起来，就才停了治疗心脏病的药物不久。 当爱华跑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湘湘失踪的事情，建立和斌宇都懵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现在的社会风气有点乱，但大白天的那么大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说没就没了！可看到爱华着急上火的样子，他们又不得不信。 建立赶快给城里的爱辉打电话，让他叫上爱果一起回，多几个人手多几份力量，天越来越晚了，得赶快找孩子呀！ 丽梅开车和爱辉一起回来了，在大事面前，丽梅不能再计较自我的小事了，这个家注定和她的一生息息相关，这个家有事，她无法坐视不管。当爱辉来家政公司找爱果时，丽梅听说了这个坏消息，二话没说，开车就载着爱果和爱辉一起回来了。 阴沉了一天，雨终于来发威了，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得拍打着车窗，雨刷器都扫不过来。天本来就黑，又下大雨，可视度更低，但丽梅理解大家急于找孩子的心情，没敢太放慢速度，急匆匆地向远山村而来。 爱华打电话报警，110说失踪案件他们都是过了24小时才受理。爱华急坏了，二十四小时后，女儿只怕连命都要没了。警察不管，我们就自己赶快找。几个人冒着大雨直直找了一夜，几乎把远山村周边十几里的地方都要翻过来了，也没有找到。天亮后他们才听到有目击人说见一个小姑娘在高速路口被一辆面包车载去了。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报了警。 好几天过去了，随着湘湘被找到的希望越来越渺茫，爱华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她不明白，为什么厄运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临到她这个悲惨的女人身上来？丈夫死后，心念俱灰的她就是靠着两个女儿的支撑才活了过来，可现在连她赖以生存的女儿也不见了。我可怜的女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 难道我范爱华真的是一个大灾星吗？既克夫，又克女？那还让她活着干什么啊！老天爷啊！为什么不干脆把我的命索去，留着在这儿祸害人啊！ 连着两次的致命打击，终于使爱华的精神再也承受不住。 爱华又疯了。 第20章 旧病复发 爱华疯了，又开始不懂人性，打闹，摔东西。建立每天泪眼婆娑，疼爱得望着爱华，一声声叹息！老天爷咋就那么狠心，把灾难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临到我可怜的爱华身上啊！ 斌宇一直以为建立不知道当年娘说的爱华命时不好，其实建立很早就知道了。在爱华结婚时，建立找先生为她算婚礼日期，建立报了爱华的生辰，先生就说这个生辰不好，注定此生命运坎坷。老人们留的话有时还真有几分准，但建立想的爱华之前的遭遇已经够不幸了，再波折也够了。后来看到爱华过得很好，心里很高兴，也许爱华的苦命在前半生真的已经过了，好人有好报，就看她的爱华在后半生一帆风顺。 可是建立再也没想到这孩子的命会苦至如此啊！一生都不得安好！她茫然了，不知自己的这个多事之家还能不能继续撑得下去。 建立知道爱华这次得病是急火攻心，还在心里存着一线希望，如果湘湘这时突然回来了，或许爱华的状况不去医院就会有转机。而且她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在家好好照顾爱华，想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可是都过去好些天了，还不见有湘湘的消息。 建立每天打电话到派出所询问，案情有进展没有？找到我外孙女没有？但每天都是在焦急的询问过后又失望地放下话筒。建立还神经质的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就往门外看，心里想着或许是湘湘突然回来了。待看到是斌宇时，建立忍不住骂了起来，没事老出去干嘛？还不好好看着爱华！ 斌宇这些天也是苦闷极了，湘湘失踪后他就不去上班了，每天东跑西奔得打听消息。湘湘从小是在他们家长大的，说老实话，几个外孙女外孙，孙子里他最喜欢湘湘，湘湘多像爱华小时候，那时他和建立的关系那么微妙，甚至几欲分崩离析，全靠着爱华这个小大人在中间搅和。很多年他都是全身心地待见爱华的，甚至爱辉和爱果出生都没有分出多少爱去。 是爱华的出生挽救了他的家庭，留住了他最心爱的人。爱华后来情难发疯，他是多么的伤心，以至于都恨铁不成钢起来，经过差不多两年的治疗，才把爱华又变回了好好的一个人。可那两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呀！现在想起来还胆战心惊！他心目中的好女儿形象也就此毁了。 自从湘湘到来后，斌宇一点一滴地见证了她的成长，人都说隔辈亲，湘湘是他的第一个孙辈，斌宇除了觉得湘湘特别亲切外，还从她的身上又看到了当年爱华小时候的影子。小时候的爱华是他们家所有人的宝贝，后来长大了遭遇不幸后，让斌宇一度痛心疾首，除了心疼爱华，感觉自己的人生也像是有了缺口一般再不完美。湘湘来后，才感觉那个缺口慢慢的又被填了起来。没想到现在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湘湘竟然突然不见了…… 人老了就爱回忆，斌宇最近老想他们的过去，想他这一生，年轻时觉得他是最幸福的那个人，没想到越往后越坎坷，大风大浪的经过多少回。就这还不到头，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女婿，现在最爱的外孙女湘湘又失踪了，他一度为之骄傲的大女儿又疯了，命运到底还要让他承受多少的磨难啊！ 远山村的村民这些天都议论纷纷，那么大的姑娘没了，很有可能是被拐卖到偏远贫困山区给老光棍当媳妇了，也可能被带到南方繁华的大都市逼她卖淫了。还可能被坏人迷奸拍黄色录像了，这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上镜头也招人。 现在的网络给人带来了巨大的方便，但是同时也害了很多没有定性的青少年，游戏，黄毒充斥网络，诱惑实在太大了。反正，现在的社会这么乱，一个大姑娘丢了肯定得不了好。村民们说的这每一种可能都让斌宇彻心彻肺地疼痛。我温柔可爱的小湘湘啊！现在都不定被人糟蹋成什么样子了。爱华也又疯了，斌宇想着又要开始过头些年爱华生病时的那些煎熬的暗无天日的日子，他的头突然间疼痛欲裂。 建立的心里每天也是在巨大的痛苦与不安中，就没注意到斌宇的异常情绪。这天，她想着还是把爱华送去医院，湘湘都失踪一个月了，老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还是先给爱华治病要紧。她赶快收拾家里的一切，得把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再走才放心。 刚吃了午饭，天空突然阴暗下来，雷鸣电闪的，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建立在院子里晒了点绿豆，老农民去医院看病送不起红包，可又怕医生不当回事，就准备些土特产。绿豆了，小米了等等，送点礼，医生收了，心里也就踏实了。今年的绿豆真贵，主要也是今年绿豆收成不好，建立种了三分地绿豆才收了半口袋，她想着精神病院的医生看到这个或许会喜欢的！她特意把前几天找回来的绿豆角都踩出豆晒好了。眼看天就要下上来了，建立让斌宇看着爱华，她赶快跑到院子里收绿豆。 斌宇看着爱华，爱华冲他一个劲地傻笑。其实斌宇现在是最不愿意干的活就是看着爱华，看爱华胡闹，他越着急，真怕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急得一时做出某些极端的行为。一会儿，爱华看面前的老头不理她，扭头看到了外面母亲刚洗过衣服，还没有倒掉的大盆里的水，她大力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嚷嚷着，“好热啊，我要洗澡！” 斌宇呵斥爱华：“不要胡闹啊爱华，一会儿让你娘给你洗澡。” 爱华对父亲的话充耳不闻，三两下就扯掉自己的衣服脱个精光，然后就跑出去要往大盆里跳，斌宇见说不住她只好死死地抱住她往屋里拖。嘴里也赶快喊着:“建立，建立，快来帮忙。” 第21章 急火攻心 这时大雨点已经落下来了，建立刚把那么多的绿豆扫到一起，还没来得及装起来，听到斌宇在叫，她赶快往屋里跑，待和斌宇把闹腾的爱华捆起来，斌宇跑出来收院子里的绿豆时瓢泼大雨已经下来了。前几年嫌土院子一下雨就泥泞不堪没法走路，就把月台全部用水泥打制了，这样挺不错，下雨天再也不怕走路泥泞了，平常收了花生豆类等的好吃食还能在月台上晒一晒，省的晒到外面的场上被人顺手牵了羊。 村里外地人多不种地，可稀罕这些农副产品了。但水泥月台不存一点水，现在就显现了它的坏处了，顷刻间，就把那么大一堆绿豆冲得无影无踪。斌宇又心疼又扯急，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头也更加疼得让他无法自抑，顺手抓住了月台边花池子里已经长到一个拳头那么粗细的枣树，哇哇大叫着猛然间就拔了出来， 硕大的树根带动着湿润的泥土满院子飞溅。 建立看到斌宇突然那么大劲头的反常状况，惊呆住了，那可是一棵几乎快赶上小碗口粗细的树啊！这样大的枣树在月台两边一边种着一棵，还是爱辉娶媳妇那年种的，都长了十来年了。平常建立没地晒被子，院子里扯的晾衣服的铁丝，常年被雨淋着都生锈了。晾衣服时撑着衣架还行，晒被子怕留下锈印，建立都是把绳子拴在两棵枣树上晒一会儿。现在竟然看到斌宇发起威把那么大的枣树都能拔下来，建立预感到什么，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软瘫了下去…… 父女两个被一起送到了精神病医院，爱华是精神病复发无疑，但斌宇也有了精神分裂的现象，医生告诫得好好治疗照顾，不然，这么大岁数了，照顾不当，就是治好了也会诱发老年痴呆症。得那病更麻烦，治疗不好不说，慢慢连亲人都不认识了，时间再长点生活都不会自理。建立心脏病复发，又被送到了冀南市医院。 建立的家里乱成了一锅粥，患难中更见真情，丽梅现在更是什么都顾不得计较了，爱辉要到医院照顾父亲，爱果要到医院里照顾爱华，她主动承担起了几个孩子的生活起居和照顾前婆婆的任务。毕竟她和这个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这么乱下去。 现在的丽梅和爱辉之间也不再那么别扭了。自从爱辉帮丽梅解决了假保姆偷钱的事，而后也一直不收丽梅的还款，丽梅感激也不再那么反感爱辉，起码又肯叫他一声爱辉哥了。她一个女人撑着那么大的公司不容易，要不是爱果爱辉帮着，她走不到今天。丽梅知道，这几年爱辉求告城里的朋友明里暗里的帮过她不少忙。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该被捂热了，更别说丽梅本就是个热心肠的人了。 这几年，城建高速发展，开发商争相盖楼，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冀南市的外二环路已经基本竣工，到时，大车都不让进市走了，给城市少一点噪声和尾气烟尘，更免去很多交通隐患。在生活中，这时有了更多功能的触摸屏智能手机，也基本达到了除了小孩人手一部手机的地步，给人民带来了更加巨大的方便。智能手机如同电脑的功用，不再是只有接打电话，发送短信的功能。小小一部手机，随时随地可上网，联系业务等等，人手一部手机，成了名副其实的掌中宝，人们生活，工作的得力助手。 市医院也嫌老院的旧楼不够宽敞明亮，地方狭小，没法再引进高科技的先进医学仪器，而在城西选了新址盖新的市医院，盖了两年了，终于交付使用，建立上次还是在老医院住的院，这次换到新的市医院了。 新医院就是大，门诊楼和住院楼设计得高端大气，院子里也种植了好多的花草树木，优雅舒适的环境非常好，住院条件也改善了许多，病房有两个人的豪华间，也有四个人的普通间，每个病房都有可以洗澡的卫生间，和上网充手机电的插口，给住院的病人还有护理的亲人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新聘请的好多技术专家和新仪器也进步很多。 在医院做过全面检查后，专家说建立的心脏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光靠药物控制已经起不到很好的作用，必须得马上做心脏搭桥手术，否则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但手术需预交押金十万元。 心里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建立每天以泪洗面，她现在都顾不得想湘湘的事情了。父女两个都疯了，她努力苦心经营了许多年的这个家，虽然经历了多少次风雨飘摇但最终都坚持下来了，可是这次恐怕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一想起前路渺茫，建立的心里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哀莫大于心死，她不想做手术。建立现在已经不对生活抱任何的希望了，自己也六十岁了，现在死了也不枉生这一场了，都活够了，还花那冤枉钱做手术干啥呢？ 建立老了，她现在的心更老，人活一辈子有什么意思呢？她想起父亲当年也是死于心脏病，前后就几分钟，这样也挺好的，少受多少病痛的折磨。如果自己就那样走了，也算是前辈子积德了。 在现实中，可能谁的人生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得已。也许人来这个世上就是受苦的，只要一天不结束生命一天就得受罪。罢罢罢，随便，建立想反正我也活够了，阎王爷什么时候来拘我的命就请便！也或者，如果爱华和斌宇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用等心脏病发，现在就从这六层的高楼上往下纵身一跃，结束自己的生命算了。 丽梅每天除了忙工作，还要忙几个孩子的生活起居，接送上学的事，不能常到医院来照顾建立。她给建立请了位特级护工，可护工都是为工资干活的，只干自己份内的工作，哪管病人情绪怎么样？心情好不好？ 第22章 人老不堪折腾苦 医生一天里，来催过好几次手术费了。建立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也没有人跟她沟通，丽梅偶尔来一次，她是不会跟丽梅提手术费的事的。建立知道就艳华一个人在家管着好几个孩子，还有公司的事挂着心，丽梅来了也待不了多久，就啥也不提，丽梅问什么她都说没事。 当年爱辉做下了对不起丽梅的事，这辈子他们家都欠丽梅的，丽梅这次能够不计前嫌的帮助照顾孩子们照顾她，就已让她心里很是感激不尽了，哪还敢想再给丽梅增加额外的负担。 建立不想做手术，医生只好用药物继续帮她控制病情。人生病了，如能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对康复肯定也会有很大的帮助，但像建立这样每天愁眉苦脸的，又怎样能够抵制病魔的侵袭？为了省钱建立还一直阻止医生用药。医生想找建立的家属说说她的病情，可是丽梅总是来去匆匆，他们也看不到。丽梅知道之前爱辉一次性给医院付了三万块钱，应该暂时也不缺医药费，没有主动找过医生，都是和护工交流。 一直过了两个月，建立的病情反反复复的就是不见好，治不好，医生也不让她出院。她心里又急着出院去照顾那父女俩，一直给医生打报告说自己想出院，她的主治医师说她，自己都是个病人，还总想着去照顾别人，你现在的情况，能自己照顾好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一个屋子里邻床的病人都换了好几拨了，建立无奈只能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丽梅一般不来医院平常就建立和护工两个人，建立心情郁闷，也不爱说话，病房的气氛很沉闷。 建立那里每天冷冷清清，邻县的精神病院里可是热闹的很，精神病本就是一个离谱的病，精神病人当然更不会按常理出牌。斌宇的病情因为是初犯，且病情较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医生考虑到他岁数大了，不敢掉以轻心，一定要治疗到与常人无异才敢让他出院。 爱华的病有点麻烦，到现在还抓着爱果喊湘湘的名字，爱果一个人照顾姐姐本就力不从心，在这个医院里，还不断受到别的精神病人的骚扰，看姐姐的病一直没有起色，爱果既烦躁又忧心，要不是林可不断的给她发信息聊天安慰她，她想再这么耗下去，自己都要发疯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快到腊月的时候，爱华的病终于好的差不多了。这时，斌宇早已经好利索出院了，在他的极力劝导下建立同意做心脏病手术了。 但他们三人同时得病，同时住院，两个多月的治疗，早已经把家里多年积攒下的家底掏空了，斌宇和爱辉正在愁眉不展，四处筹措手术费的时候，丽梅终于知道了，她一声不响的交上了手术费。 丽梅还一个劲的跟建立检讨自己，说她不应该请护工照顾娘，以至于没能早点了解娘的病情，差点贻误了治疗时机。丽梅哭着对建立说：“娘，都怪我，太看重工作了，如果我早一点把工作推了，日夜守候在娘的身边，就不会让娘隐瞒病情拖延做手术了。” 确实，孝敬老人不能光靠金钱，更重要的是那份心意。老人更在乎的是你热乎乎的人在跟前，而不是你冷冰冰的毫无一点感情的金钱。但丽梅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她绝对不是在推诿，况且她本来也没有照顾建立的责任，能一时尽孝于病床前，就能给建立莫大的安慰了。建立心里愧疚不已，又欠下丽梅的情了。听着丽梅还在检讨自己， 她拉着丽梅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你帮我们家既出钱又出力的，我们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呢，你这孩子还一直这样说，该是我们心里愧疚啊！” 丽梅说:“可别这样说，娘，真是我做得不够，钱也是爱辉哥的，之前还他就一直不收，正好给您交上手术费，你们都不欠我什么啊！” 建立听丽梅叫爱辉哥，很是惊喜，要知道，之前听他们说爱辉的名字，丽梅都会扯开话题，可见她连爱辉的名字都不乐意听，那时建立都伤心的不行，这混小子，把丽梅的心伤得是有多狠啊！一直这样，俩人还怎么重新在一起啊，建立甚至都快对他们两个的事失望了。 现在听丽梅改了称呼，知道又有希望了，看来混小子做到丽梅心里去了，看到他们两个人的事有希望，建立就又增加了点活下去的动力。况且斌宇和爱华也都已经好起来，她也不能再伤他们的心了，更重要的还为了丽梅的孝心。从这十万块钱上也看出了丽梅和爱辉的关系有所改善，她似乎又看到了灰暗生活中的一点希望。于是积极得配合医生做手术，争取能在年底出院，这个家里现在还不能没有她。 手术费到位，病人家属都配合，建立的手术很快被安排上日程。建立的心脏病说具体点叫冠心病。心脏搭桥手术即冠状动脉搭桥术，是国际上公认的治疗冠心病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冠状动脉狭窄的近端和远端之间建立一条通道，使血液绕过狭中位而到达远端，改善心肌血液供应。这项手术通常在心脏停搏下进行，需使用体外循环支持; 也可在跳动的心脏上进行，即所谓的“非体外循环”手术。 心脏是人体中最重要的器官，可见给心脏动手术有多么凶险。建立动手术这天，家里人除了爱华爱果，都等在手术室外面。别看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几乎是落针可闻。大家都平声静气地靠墙站着或者是坐着，每个人都心情复杂，不停地看着手术室外的那盏灯，紧张地等待医生手术。 建立对于这个家地位太重要了，不管是斌宇还是孩子们，都害怕手术会有一点闪失。漫长的等待过后，灯熄了。见医生出来，大家都围了上去，听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而不是他们怕听到的那句我们已经尽力了，都喜极而泣了。 第23章 意外之喜 湘湘还是没有消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管日子过得悲伤还是愉快，都是一天天在过。 爱华这次治好病后，再没了那份精气神，每天看着无精打采的，毫无生气，什么都不想干，一天天地坐着发呆。建立知道她是接连遭受打击，心灰意冷了。她也没有多高的指望了，只要爱华能好好的，不再犯病自己能照顾自己，别拖累别人就好！ 时间的车轮还是在不紧不慢地继续推动着。二零一二年的秋天，爱果突然宣布她要结婚了。把家里人都惊了一跳。建立一直在关注爱辉和丽梅的事情，这又好几年过去了，俩人咋还是不吭不哈的，都快把她给急死了。一直在等爱辉的婚讯没等到，冷不防爱果说要结婚了，建立还没反应过来呢！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建立嗔怪：“你这死妮子，瞒得这么紧，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跟我们说过呢？” 爱果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也没当回事，三年了，一直就是那样相处的挺好的，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向我求婚。” 建立又问：“对方是谁，哪里人？我们认识吗？” 爱果说：“”改天把他带回来让爹娘见见，有啥问题，你们自己问他。” 说着就到了爱果说要领男朋友回家的日子，建立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斌宇也去理发店理发刮脸去了。建立是个爱干净的人，家里平常就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只是要迎接贵客，她还嫌不够，又把楼上楼下都打扫收拾了一遍。 村里响应国家号召，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房子盖得一座比一座漂亮，斌宇家这座九十年代初盖起的二层小楼，在当时是最漂亮的。后表墙用水泥抹面，前表墙都是彩色的小晶石。记得那时抹表墙时，好多人都来看稀罕。工匠把用水泥沙土和彩晶石和成的灰浆用刮板均匀地抹在墙面上，然后用水一冲，表层的水泥沙土就都被冲刷掉了，漏出彩色的晶石。 这座漂亮的二层楼当年很是风光了一时。那几年附近村谁家盖新房都先来参观斌宇家的楼房当样板。但是现在样式早已经过时了，大家都住上了村里盖得表墙贴着白瓷砖的单元楼，或者是自己盖得花园小别墅。彩晶石的颜色也被晒得越来越灰白，看着灰头土脸的更显陈旧了。建立和斌宇也没心思重新装修，现在人都不太愿意住在村里面了，爱辉以后也可能会在城里买房，家里的楼他们能住就行了。 十点多，爱果和林可回来了。林可不愧是大企业的领导，气宇轩昂，谈吐不凡，斌宇和建立对人外表没啥意见，林可虽然比爱果的岁数大不少也没说啥，就是人品还有点不放心。爱果是已经被伤过一次的人，再经不起打击了，他们怕爱果再遇人不淑。虽然之前他们已经听爱果说过了，他们这三年谈恋爱的过程，说林可对她很好，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建立问了林可很多问题，让林可做了很多承诺，并且这次也不再做好人，直截了当地给林可要十万的彩礼。建立是太怕爱果再受伤害了，之前没给人要彩礼都不被夫家重视短暂的婚姻如昙花一现，离婚时也是悄没声息的就离了，连个补偿费都没给前夫家要。 现在想想人都是不易好的，爱果就这样一个人带个孩子过了十来年，真是太不容易了。建立感叹，熬煎的日子过得也很快，不知不觉的都十多年了。这次可要多要点，他要是不想对爱果好了不心疼人还心疼钱呢。不过建立也不想看到那样，所有的出发点都是只要他能对爱果好。 要知道十万彩礼不算少了，现在村里嫁闺女的行情最多八万八彩礼，而且还是大姑娘。爱果二婚都敢要十万彩礼，建立这次也真是狮子大张口了。可是建立并没觉得多，爱果也没说啥，她也正好想试试林可的真心，虽然谈恋爱这两年林可没少主动给她买过礼物，加起来也有好几万了，但钱还真没给过。虽然说谈钱伤感情，但没有实质的爱情又从何谈起？ 爱果知道母亲不会要她的钱的，给林可要来了也是给她。她也不想要林可钱，林可真的给了，结了婚也会给他带过去，所以就更不会阻止母亲要彩礼。再说母亲因为她的第一婚受伤害，也是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如果不让她满意，只怕她都会不同意婚事的。 没想到林可一句不愿意给的话都没说，反倒说：“十万哪够，爱果在我的心里就是无价之宝，我给一百万。” 啊，这下把建立吓着了，看来爱果这次选对了，林可真是个实在人，确确实实喜欢爱果的。但彩礼哪能要这么多啊，真接住了，让村里有儿子的人非骂死她不可。她把行市坏了，就要娶媳妇的小伙子都要娶不起了。建立忙摆手：“多的不要，就要十万。” 林可问：“为什么？钱多还不好？” 建立说：“那你就别管了，只管给了钱筹备你们的婚礼就是。” 林可虽然很好奇准丈母娘的做法，但听丈母娘发了话答应让娶爱果了，忙不迭地开了张支票递了过去。 建立拿过支票看了看不懂，她问爱果：“这是什么意思？” 爱果说：“拿着这个，到全国任何一家农业银行都可以取十万块钱出来。” “什么？”斌宇听说从建立手里拿过支票左看右看，他见过存款折，见过银行卡，也见过定期存单，他们家之前也存过几张三万五万的定期存单的，但和这个都不一样啊。头一次见这样的纸，他问爱果：“就这么一张纸值十万块钱？” 爱果说：“什么纸啊，这是支票，不但可以值十万，写一百万，就是一百万，写一千万就是一千万。” “啊！”建立听说还真是这么神，就从斌宇手里抢过来说：“那可赶紧让我放好，别给弄丢了。” 说好了结婚的事，建立和爱果去准备午饭，斌宇和林可继续在客厅聊天。 第1章 水到渠成 林可比爱果大八岁，年龄上爱果倒没觉得怎么，反而因为之前的杜秋年龄比自己小没觉得好，觉得再找个年龄大点的更放心，但就是林可的身份让爱果觉得有点别扭。林可刚开始追求她时，爱果也没当回事，都离婚这么久了，也不是没有男人对她表示过好感。 别的不说，单凭爱果的长相就可想而知，不缺人献殷勤的。爱果也怕再遇个没有定性的人。遇到想追求她的，一般都是冷处理，要是没耐心的看她不是太热情肯定等不及，也可说那就不是真爱，追一段看爱果没反应，觉得爱果是个冷美人不好追就不了了之了，也可能是又遇到一个觉得比爱果更好的，或者是更好追的女人，便自动撤了！爱果也不生气，不是自己的留也留不住。直到出现了林可，爱果还是这种态度。 出于对客户的礼貌，林可的每次问候，爱果都适时回应，每次邀请吃饭，本着交流保姆工作的事情，爱果有时间也答应。后来时间久了，林可对爱果表达了自己的爱慕之情！但爱果这时也知道了，林可竟是一个上市公司的私企老总，手下管理着上千员工，这样的男人她配得上吗？爱果有点自卑，她退缩了！之后便对林可有意疏离！ 林可正对爱果的热情越来越高涨，但竟发现约爱果却约不出来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状况，还是锲而不舍地一直追求着爱果。爱果终于被他的诚心感动，跟他说了实话，说自己就是一个土老帽的乡下丫头，配不上他这样大的身份，他们两个不合适。 其实爱果是怕林可是那种有钱花心追求新鲜的男人，把她当消遣，只是想玩玩，爱果才不屑去做傍大款的俗女人，她有自己的人格和尊严，从没想过要去那样出卖尊严讨好男人。 林可说，他都这么大岁数了，知道什么样才是最好最珍贵的，他是真心喜欢爱果，绝不是一时冲动。是爱果对他们这些成功人士一概而论了。不是所有有钱事业有成的男人都喜欢左拥右抱的。而且他平时工作那么忙，哪有精力去拈花惹草？他是真心想找一个合适的好女人过他的下半生，他认为爱果就是这个好女人，是他的女神。 还有他说爱果也是太贬低自己了，乡下女子怎么了？爱果和闺蜜把家政公司经营得这么好，多少城里女人都没有的本事。况且爱果不但漂亮，最主要是真诚，善良，单纯，不矫揉做作，这也正是乡下女子的特点，林可说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能共同打拼，共同携手并肩牵手一生的爱人，而不是一个只能带出去做样子的娇娇花瓶。 林可真诚的态度终于打动了爱果，其实她在医院伺候精神病复发的姐姐时，林可的不断安慰，就让爱果对他有了一定的好感。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没有知难而退，起码可以看出是真心的。爱果相信她真的找到了自己的真爱，两眼含泪娇羞地投入了林可的怀抱！ 谈了三年了，之所以又等了两年到现在才宣布结婚，开始是因为林可母亲去世了，后来是怕影响林可女儿高考，就想等女儿考上大学再说，林可不想因为自己再婚让女儿的学业受影响，爱果也理解，她默默地等待着林可。真有一个使自己死心塌地挚爱的人，等二十年都值，两年又何妨？ 得到了家长的认可，林可和爱果赶紧着手准备婚礼了。建立见状又督促爱辉跟丽梅谈，争取也在今年年底复婚。他们家最近几年太不顺了，建立想借这几桩喜事彻底冲走连年来笼罩在他们家上空的那片阴霾。 爱果的婚期近了。对于林可这样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爱果太欣赏了，所以对林可提出的等孩子考上大学再结婚没有一点异议，默默的地等了林可两年。这样更好，孩子上学走了，她这个后妈不用和孩子在一起常住，也会免去好多的尴尬，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林可在女儿高考后也是给女儿说了，得到女儿同意的。孩子们充分的尊重他们都是很通情达理的，如果刻意隐瞒，出于叛逆也会反对的。林可的女儿很懂事，听爸爸说找了女朋友要结婚，真心地祝福爸爸，说她本来要去外地上大学还担心爸爸一个人在家孤独呢，这下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说到这点林可又想感谢爱果给他介绍的好家庭教师保姆，一直陪伴着女儿，事无巨细，无论孩子的思想还是学习都受到了良好的引导。至于爱果的儿子，林可没儿子，他说过会把爱果的孩子当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的。 建立和斌宇表面虽没说啥，但这次是专程托丽梅对林可调查了的。丽梅先通过客户资料了解了林可的家庭情况，再利用员工的信息网调查林可的人品，为人处世的情况！经过一个月紧锣密鼓的调查，丽梅打回了电话，跟娘说：“娘，你就放心，这次爱果真的是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了！” 建立知道了林可的父亲也是农村的苦孩子出身，后来在城里做小生意安了家。林可是他的独生子，后来发扬了父亲的生意，并把它越做越大。四十来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这个年龄的男人大都已经定型，事业上小有所成，也更知道承担家庭的责任了，到了这个年龄的男人，已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能要什么，决不会再头脑发热干一些不切合实际的事情了。 建立听说林可的前一个老婆在多年前就病逝了，那么多年他总忘不了亡妻，才一直未娶，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男人，相信对爱果也肯定会错不了的。 都是二婚的人本也不用太讲究，但林可感念爱果两年的等待，也为了表示对爱果的尊重，非得要排排场场的把爱果娶进门不可。而且主要他也是个场面上的人，在城里这么多年交了好多圈里圈外的朋友，朋友们也不会同意他悄无声息地结婚的。 第2章 爱果的新生 爱果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穿婚纱了，第一次婚礼的失败，让爱果的心理都留下了阴影，她甚至都在想是那件白色的婚纱作祟，都怪自己一时虚荣心起，听了杜秋的，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新式婚礼，但最终却是昙花一现，成了多年的遗憾！ 在中国，白色在喜事上是不吉利的颜色，第一个吃西红柿的人风险果然是巨大的。因为那件事的阴影，爱果后来都没再穿过纯白色的衣服。这次她只有一个要求，办一场中式婚礼，她要穿大红喜服。林可大笑着点头答应，其实我们都想到一块儿了，我也不喜欢穿洋装！ 林可在五星级的大酒店办了好几十桌，花大价钱请的婚庆公司的主持人特逗，婚宴上像耍宝似的不断的惹得到场的亲朋好友们大笑连声。爱果穿着一身古色古香的大红喜服小鸟依人般的倚靠在身穿长袍马褂的林可身旁，幸福的笑容被拍下来，成了永远的留念！ 人生之初最大的关键就是投胎，第一次投胎转世为人是无法自己选择的，投胎到什么样的家庭，就开始什么样的人生。第二次投胎便是自己的婚姻，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人共同度过几十年的人生也很关键。特别是女人，嫁一个什么样的人对自己以后的影响太大了。爱果第一次选错了，硬是误了自己十几年的青春，这次又嫁人，一直觉得自己有重活一世的感觉。 林可对她太好了，要不是嫁过两个男人，爱果还真不知道，人和人的差别会有这么大。 之前和杜秋在一起时，生活中的都是爱果在照顾他，不管是洗衣服叠被子等的家务活，或者是倒水端饭等的小细节，都是爱果在做，爱果照顾杜秋。她从小不喜欢别人伺候自己，平常做事手脚也勤快，之前也没觉得帮杜秋做了点事就多在意，娘也说过，杜秋年龄小平常多让着点他多照顾他点。爱果和杜秋虽然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也看出了杜秋的秉性，只知索取不懂回报，别人给他最多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可能是觉得是自己的老婆，伺候他就是应该的。 和林可在一起后，爱果一直有被林可宠着的感觉，也可能是林可比她岁数大很多的缘故，感觉他是把自己当女儿养了。事无巨细，啥也关心，自己在公司还不忘每天打电话嘱咐爱果这样那样。丽梅为爱果高兴特意给她放了一个月的婚假，林可是过了一周就去上班了的。他自己的私人企业，几天不在岗遥控指挥还行，一直不在岗，下面的人没有主心骨就乱了，他得随时压阵才行。 和懂得感恩的人一起过日子就是好。林可要上班的那天早起，爱果早上起来给林可做的早饭，林可起来看到爱果在厨房忙碌，太过意不去了，一直给爱果说谢谢，不用这么早起来给他做早饭，他平常都是司机来接他往上班的路上随便买点啥吃的。爱果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有我了，怎么还能让你在外面吃呢？况且我自己也要吃饭的。” 林可更觉得对不起了，说：“你吃啥时起来可以跟我说，我会让人给你打包送来的。” 爱果说：“不能总吃外面的，没营养还不卫生，再说，给你做早饭不是我应该的吗？。” 林可说：“不然还是请个保姆，我是舍不得你给我做这些事啊！油烟也很呛人的。” 爱果说：“又来了，关于这个问题，咱们不是已经商量过了吗？家里就我们两个大人，都手脚利利索索的，啥也能自己动手，要保姆做什么啊！”爱果是不愿意请保姆，请别的中介介绍的保姆，总觉得不放心，请自己公司的，又觉得不好意思，再说两个大人也真没什么事。女儿上大学走了，儿子范子轩刚上初中是住校的。家里平常也就他们两个。 林可不说什么了，但后来他就再早起一些给爱果做早餐。刚结婚那一个星期也大都是他做早餐的，不过是那时放假，都是睡到几点算几点，有时是两个人一起起来做。 爱果见林可坚持不让她做早餐，也就不再坚持。林可说女人不能睡眠不足，不利于美容养颜。爱果就不早起了，但懂得感恩的人就是这样，根本就不能心安理得的一味享受别人对自己好的，不早起做饭，就在晚上临睡前把食材准备好放冰箱里，再把豆子泡了和水的比例配好，按好豆浆机的预约启动，到点了自己就做好了。或者是用电饭煲预约蒸饭，林可第二天起来只用炒个菜或者煎个蛋等就好。林可家的厨房里都是高级电动厨具，饭也好做的。 林可每天早上起来前会习惯的在爱果的脸上亲一口，然后起来做饭。一边做，一边想象着爱果吃它们的样子，即使有时他直到走了爱果还没起来，他也很高兴，为自己喜欢的人做饭就是开心。林可不但饭不让爱果做，衣服也不让爱果洗，都是送干洗店洗的。干洗店也是近几年在小城兴起一种项目，现在的人越来越有钱了，穿衣档次也越来越高，特别是像林可这样的人，一套西服都是好几千块上万块钱的名牌，也就不能水洗的。 女人的衣服更新快，爱果平常也没穿过太贵的衣服，为了撑场面买个几百上千的衣服，就觉得好的不行了。这次结婚，林可往属于她的衣柜里，塞了好多件名品大牌的好衣服，以后也只能是进干洗店洗的。那个爱果就没有异议了，里面穿的衣服，爱果换下来就洗了，反正林可又不是天天在家看着她的，她想干活就干活，就这爱果都大有一种像是之前当少奶奶的感觉。 这情况一直持续到爱果的婚假到期。林可说要给爱果买车，他的女人，怎么能每天骑个电瓶车去上班？再说从他家城东到城西的丽梅家政公司也不近呢，骑电瓶车也太累了，而且冬天挨冻夏天受热的，怎么能有在车里冬夏有空调惬意？现在不是流行宝马吗？就买一辆红色的宝马。之前给一百万彩礼不要，现在给你买了车一样。 第3章 装睡的人叫不醒 爱果感觉现在过得和她之前的生活相差太多了，有天上地下的差别。但林可还不满足，说他挣钱就是给老婆花的，老婆不花他的钱，心里还感觉不踏实。爱果哭笑不得，这老公钱多的不花还不行，只好妥协说：“那就买，不过我还没有驾照呢！” 到家政公司后，开始是想考个驾照的。光丽梅会开车也不行，一旦有啥事需要用车，丽梅不在耽误事。爱果想考了驾照，去哪开车也方便。后来哥哥去考了，不上班时就开车帮她们跑跑腿，爱果就没有去考。 林可说那在你考上驾照之前就由我接送你上下班，这次爱果学乖了，直接点头了。反正林可决定了，她反对也无效的。但是驾照真是得赶快考了。 范经理一直没上班，听说是嫁大款了，大家都以为她不会再来了。有钱人不是都喜欢金屋藏娇吗，肯定不会让老婆再上班的，没想到今天来上班了，还是被一辆豪车送来的，有人见了豪车上的林可，同事们都好奇的不行，赶快凑上来跟爱果打听。 “范经理，那个是你的大款老公吗？亲自来送你上班啊！” “范经理，你老公那么有钱，你还上班啊。” “范经理，有钱的老公好相处吗？” “范经理，老公一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 爱果哭笑不得，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她先回答哪一个啊？这时林可的电话打过来了，爱果正要接听，有同事眼尖，看到来电显示是老公，伸手就把手机抢了过去，按了外音。爱果抢不过来，只好苦笑一声由她们了。爱果结婚时怕麻烦大家谁也没通知，大家已经对她多有怨言了，现在不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是不会放过的。 也是平常大家关系都太好，胡闹惯了，所以才敢这么玩。只听电话里林可叫爱果，爱果没吭声，小姐妹冲周围的人竖起手指虚了一声，把手机递到爱果嘴边，示意爱果说话。林可见爱果没搭腔又叫了一声：“爱果，你在忙吗？” 爱果用冷淡的语气回了一声：“没有，你说。”她怕回话腔调热情了，林可会突然说个亲密的话，让大家都听到了，可羞死她。说实在的，要不是林可自己给她手机存的她电话，备注的名字，叫她叫他个老公都不好意思叫不出来。 林可听爱果的语气确实愣怔了一下，以为自己打错电话了，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看了看，确实是老婆的电话无疑。他想可能是正在忙，就长话短说：“我刚让小刘给你报了驾照班的名了，班，可以随时预约，你啥时有空去看看，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小刘是林可的秘书。 爱果说：“好的。”边上偷听的同事们都做出惊讶的表情，互相看看，猜测要爱果学车，是要给买车吗？ 爱果正要挂电话，林可的声音又传过来：“中午想吃什么？我过去接你一块去吃饭。” 爱果说：“不用，我就吃我们食堂的工作餐就很好，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有点忙。”说完赶快把电话挂了。她怕她不挂电话一会儿真要闹笑话了。 见爱果挂了电话，同事们都先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不能说话都憋坏了。有人抢着问：“你老公要给你买车吗？”爱果说是，这回都啥也不问了，开始羡慕了，咋自己没那好命啊，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爱果看她们不问什么了，赶快瞅机会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都不知道买啥车就开始酸了，要知道林可要给她买宝马，怕要把房顶都掀了。 很快爱果就去学车考驾照了。爱果的驾照也好考，林可给她报的一对一教练，随到随学，一个多月便拿到了驾照。林可要给她买宝马她也欣然接受了，她们公司丽梅的那辆大众专车都用了好多年了，也该换了，有了宝马，出去应酬时开上也能为公司形象增辉添彩，何乐而不为？ 爱果的宝马开到公司停车场，果然是又引起轰动了，红色的颜色本来就亮眼，在停车场一众的黑白灰颜色中格外醒目，再加上好赖宝马也算豪车级别啊，怎么能不让人心生羡慕。车开来爱果就交给丽梅了。丽梅不开，爱果直接把她的大众车钥匙拿走了，说：“就当你替我磨合磨合车，我刚考的驾照，开车还不熟练，磕了碰了我心疼，大众车正好给我练手。” 听了这个理由，丽梅就坦然接受了，就当借闺蜜车先开，也给公司充充门面，开顺手了，赶明年能挣大钱公司也买辆宝马。门面不装足也确实不行，还会受人欺负。那天丽梅去和人谈业务，她们现在还承接商会、义演、婚宴等的家政业务，比如开商会给人布置会场，还负责会议中维持秩序，给与会人员端茶倒水等等。婚宴给端菜收桌倒酒等等。 那天丽梅要谈的就是个商会的业务，没想到其中的一个人特别没风度，听说丽梅是单身后，竟借着酒劲对丽梅动手动脚，说自己也是单身，理解单身的苦，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我们凑一对，我带你去开房，说着拉扯丽梅就要走。房间还有好几个人都不管，反而像是看笑话一样饶有兴致。 丽梅生气还不敢马上翻脸，生意场上，遇这种事多了。你跟他较真，他会跟你说他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反倒显得你小气，生意也没法做了。可是如果不跟他较真，他又真会以为你是扭扭捏捏半推半就都敢把你强奸了，让你有苦说不出。丽梅眼见那人装醉强行拉她，她说啥他也不听，就没办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的，丽梅无奈掏出手机按了爱辉的号码。 丽梅早已把爱辉的号码设置成了急救号码，按一下就能打出去。爱辉不上班时就是丽梅的专职司机，此刻他就在外面的车里等她。接通了电话，听得里面嘈杂的声音，爱辉一个箭步就窜进了酒店的雅间包房…… 第4章 峰回路转 爱辉进来看到一个人拉扯着丽梅，二话不说，一脚就把那人踢倒在地。爱辉从小在学校就是个二百五，因为有丽梅和爱果两个妹妹要保护，没少跟人打架。后来也是一直在铁厂干的体力活，有劲。一般的地痞流氓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别人一看有人救丽梅了，也不看戏了，赶快上来打圆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闹僵了也不好看。有人打着哈哈问丽梅：“这人是谁？” 没等丽梅回答，爱辉抢着说：“我是她的司机兼保镖。” 刚才被爱辉打倒在地的人，这时也揉着被踢得地方起来了，说：“什么司机保镖，我看你就是个小白脸。” 大家都知道小白脸是啥意思，有人觉得他话说重了，正要劝和，就听爱辉说：“就是小白脸怎么了？我的脸确实比你白，而且我不光脸白，我的拳头还有劲，你还想试试吗？” 那人一听马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又装着酒劲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刚才那一脚可是疼得他现在还龇牙咧嘴的呢，再来一拳可真受不了。大家赶忙打圆场，哈哈笑起来，说丽梅：“你这司机还挺会开玩笑的嘛，不说了，我们继续谈工作，拿来合同先签了。” 丽梅也赶快假笑了下递上合同，不管怎么样，生意还是要做的。 …… 人生的道路总是崎岖不平，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注定是要遭受这样或者那样的磨难的，没有一个人的一辈子是直线行驶，平稳过渡的。但是不管怎样的坎坷不平，也总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建立的家庭经受了一轮又一轮悲惨生活的洗礼，随着爱果婚后甜蜜的生活终于使所有的痛苦都淡化下来。虽然湘湘到现在还是杳无音信，但没消息或许也是好消息，起码人可能还活着，斌宇一家已经不敢抱再大希望，只要人活着就好，人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总还有可能回到亲人的身边来。 二零一三年秋天，爱华的小女儿姗姗初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省城一所三加二的医科学校，学成出来就是一名合格的人民医生了。爱华也终于绽开了多年来一直愁苦不堪的笑颜。 建立的心情非常激动，看来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生活虽然残酷，但人一定要坚强，不断地与坏命运做斗争，你超过它，你就是赢家。现在不是很好吗，想想前几年，自己都有自杀的想法了，如果那时候真的两眼一闭，怎么还能看到现在的美好生活？生活就是这样的，有低潮也有高潮，如果只是过无忧无虑的日子，那么好日子也感觉不到它的甜美了。坏日子虽然折磨人，但正因为这样才更能锻炼人的心智，磨练人的意志。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见彩虹？ 这些好事给范家人带来的高涨兴致还没有消退，更有好事来到了。 二零一四年秋，公安局通知范家人到局里去，他们刚刚破获了一个特大的贩卖人口的作案集团，根据犯罪嫌疑人提供的很多经过他们拐卖的妇女的资料，公安局把近几年报失踪人口的家庭都通知了一下，让他们去对照犯罪嫌疑人提供的线索，确定一下有没有自己的亲人。各项情况都符合的就可以确定为自己失踪的亲人，到时，公安局会安排接回受害人，或者派专人陪同家人去当地接回亲人。 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使范家人都惊喜万分，湘湘好几年没有找到了，之前公安局破获的好几次无头女尸案或者贩卖人口案都有让他们去看过，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不过以前都是个别的几个人，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这次不一样，得到了那么多被拐卖妇女的资料，里面肯定会有湘湘的。大家的信心百倍，但为了保险起见，怕爱华会接受不了，暂时还是不敢让爱华知道。 爱辉和爱果到公安局来核对情况了。 直直查对了一下午，看了近百名被拐卖妇女失踪当时的资料，哪个都不像是湘湘。两个人不禁越看越摇头。唉！好多次了都是兴冲冲而来，失望而归，这次这么多人里都没有湘湘，难道湘湘就真的找不到了吗？ 爱辉和爱果灰心丧气的低着头走出公安局，亏说来时没有告诉姐姐，要不然姐姐看到他们又是无功而返，说不定一时难过，又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建立和斌宇看到两个孩子回来时的样子，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建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斌宇则坐到一边抽起了闷烟。自从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斌宇也精神分裂治好后，心情不好了，就又默默地抽起烟来。不是经常抽，建立就没有管他，精神压力也需要排解，斌宇不爱说话，他喜欢用这个方法就让他用，只在心里闷着更不好。 失望归失望，湘湘已经好几年都找不到了，大家急在这一时也没用。还是先关心眼前的事！ 建立没事时就想起爱辉，岁数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只爱辉的婚事是最让她挂心的。这天她又在催爱辉去找丽梅说他们的事，爱辉唯唯诺诺地说，知道了，你就别管了。其实爱辉何尝不想复婚啊，他的复婚马拉松之战已经进行了十几年，早就向往着终点了。可是他到现在还是不能确定丽梅到底还爱不爱他，他现在还是照样两个礼拜与丽梅和孩子聚在一起。自从父亲住院，爱辉去医院伺候父亲两个月后，孩子就一直是和妈妈还有姥姥一起住了。 丽梅的母亲艳华养了一双好儿女，儿子大学毕业后，在省城一家单位工作，由丽梅支持买了房娶了媳妇，生个女儿都好几岁了。这几年，丽梅这边没啥事时，艳华一般不在她这，一直在省城帮儿子媳妇照看孙女。直到建立家出了事，丽梅分了身，家里的好几个孩子需要照顾，艳华又毫无怨言地过来了。 第5章 操不完的心 之前都是爱辉带孩子和丽梅团聚，自从孩子跟丽梅后就翻了个，一直是丽梅带孩子和他团聚。爱辉怕丽梅只是为了孩子才会要求与他见面的。这么多年了，他们见面的话题不外乎工作，孩子和老人。他当然想复婚，虽然知道他配不上丽梅，但心里的那份爱时时的在折磨着他，越是觉得配不上，越让他心里难受的厉害。 爱辉一直不敢问丽梅那个敏感的话题，他在丽梅面前有那么恶劣的前科，都怕丽梅会永远不原谅他。好不容易看到丽梅又开始不反感他了，他怕他乍然一提复婚再把丽梅又吓跑了，那样自己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建立没空再去过问爱辉的事情了，因为公安局又通知让失踪人口家属到公安局指认亲人。可是这次只有三个人的资料，还是上次那个犯罪团伙由于拐卖人口太多了，都想不起来漏掉的，这次为了立功减刑，努力的想，又想起几个。上次近百人都没有湘湘，这次建立更没抱多大希望，她看爱辉自己的事还焦头烂额，也无暇去理会这事，爱果刚结婚，一般也不想去麻烦她。 上次不是爱果正好回娘家，而她又开着车来，也不会让她载着爱辉去。就和老伴斌宇相跟着去刘屯乡派出所查看了。现在的系统都联网，有资料到哪个公安部门也可以查得到。 一共三个人，建立看最后面这个咋那么像湘湘失踪时的资料呢？高挑的身材，娇美的面容，小姑娘很小，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在一个十字路口劫持她时，手里还提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建立心情开始激动， 这不正是湘湘失踪时的样子吗？再看后面被卖到了山西某地的山区里。建立的心脏开始强烈跳动，幸好已经做过手术，不然都要承受不住。 不管是不是湘湘，建立都要诅咒，那些偷取贩卖妇女儿童的可恶的人贩子，你们难道没有儿女，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吗？就那么丧尽天良，置别人的骨肉亲情于不顾，一次次的伸出罪恶的双手，每一个被带走的人口都是家里的宝贝。你们打破了多少美好的憧憬，撕碎了多少颗父母的心，拆散了多少幸福的家庭啊！被你们带走的妇女儿童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成为一辈子抹不掉的心理阴影！这样可恶的人，就是把他们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斌宇用颤抖的双手拿着这份资料，蹒跚的走到警察面前：“看这个……这个像是我的外孙女……”警察拿过资料看了看，就到另一个屋子里去了，回来后对他们说，先登记一下你们的资料，我们安排好了通知你们。 斌宇在跟人通报姓名，电话，家庭住址，建立好像还有点不相信似的激动得抓住警察一个劲的问：“小同志，是吗？会是我们的湘湘吗？” “这个还不清楚，我们会联系当地的警方进一步核实。” 公安人员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 建立听了，心内忐忑， 不由得祷告:“愿我主保佑，一定是我那可怜的小湘湘找到了！”自从生活中的各种情况起伏不定，一家人的精神状况堪忧后，建立就信奉了基督教，家里太多的不幸了，只希望万能的神明可以保佑他们家度过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人有信仰有时也是不错的，在生活中遇到坎坷不幸时，起码有个精神寄托，不至于彷惶无依，充满负能量。 尽管在公安局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建立和斌宇还是坚信，他们看到的这个资料就是湘湘的，他们回家后就把好消息告诉了爱辉，全家人都为之欢呼雀跃。 好几年了，湘湘终于有消息了，可是想到湘湘现在有可能过着一种怎么样的生活，每个人的脸上又开始黯然失色下来。三个人商量了半天觉得这个消息还是暂时不告诉爱华比较好，还是等有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爱华！ 湘湘的事情有了盼头，余下的就只是等公安局的通知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瓦蓝瓦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好长时间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气了，天气好，人的心情也会跟着敞亮。建立闲下来就又问起爱辉。爱华已无心再成家，所幸有姗姗，现在湘湘也有了消息，也算是有了希望。爱果的生活很幸福，暂时就只有爱辉让她最伤神了，她看爱辉这边一直是不动声色，不免着了急。那天又问他：“你和丽梅复婚的事究竟谈得怎么样了？” 爱辉看娘认真的态度，知道瞒不下去了，嗫嚅着说：“还没谈呢——不知丽梅是咋想的——我——不敢跟她说。” 建立一看儿子那熊样，止不住就骂起他来：“你个小兔崽子，当初不顾一切娶心怡的蛮劲头哪去了？现在怂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得娘为你操这份心，我真是白养你了！” 爱辉小声的嘟囔着：“那时候不是年龄小，不懂事，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啥也不想，就想着我坚持，娘总该答应我的。” 建立嗔怪地拿手指在儿子的眉头上戳了一下说：“噢，现在年龄大了，知道幸福来之不易，不敢随便造次了？哼，啥也不是，就能在老娘跟前逞威风，到别人面前，就老实得啥也不敢说了。” 爱辉不好意思地笑了 。 建立心想，那傻小子还人在事中迷呢，这让外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两个人是你情我愿的，看他竟怕得连问都不敢问。建立也是早就看出丽梅的心有活泛的意思了。得，改天还是让我抽时间去给丽梅说说！ 建立挑了个星期天，谁也没告诉，只说去城里学校看孙子，就来到了城里丽梅的公司。范子硕现在都上上初三了，学习紧张，平常很少回远山村，建立确实好久没见孙子了，也真是想的不行了。 坐着往冀南市的公交车来到城里，建立拿出她之前问过爱果的公司地址，一路询问着找丽梅家政服务公司。建立不想给丽梅和爱果打电话让她们来接，也不知道城里还有市内公交车可以坐。她这辈子来冀南市的次数屈指可数。觉得不就是个小城市吗，知道比村子大得多，但是已经到市里了，咋也能走到家政公司的。 第6章 建立进城 建立起大早从家里出发，到市里一直走走问问的，眼看天都快晌午了，还没走到丽梅的公司。现在她都后悔了，光说怕孩子们都忙呢，不想让她们耽误时间来接，想着也就走几里路而已，在村里哪天不干活不走路啊。建立一辈子不会骑自行车骑摩托，去哪都是步行，年轻时在娘家离冀东县城三十里路，步行去县城半天就打个来回。 不说年轻时，就是现在也没发怵过走路啊，没想到今天她走的都发愁了。人都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的时候，就会觉得路特别长，总也走不到头。提前知道路线，走到一定距离心里知道还有多远就不会觉得累。一直走到晌午，建立才看到丽梅家政的大牌子。 我的娘啊！ 丽梅的公司这么大呢！建立之前虽然来过城里好几次，看过孙子也在冀南市医院住过院，但都没来过丽梅的公司。她看天都晌午了，都不好意思进门了，好像自己专赶着饭点来似的，也不知道她们都吃啥饭呢。建立往旁边看了看有个小饭店，她就走了进去，问人家：“你们这有烧饼卖不？”建立认为只要是卖饭的就该啥吃食也有。 店员一看进来个老太太，一看就是从乡下来的，他们这店再小也是卖午饭的，牌子上写着就是面条米饭啥的，哪里有烧饼啊，再说就是早餐店有烧饼现在是中午也不开门的。就不耐烦的说：“走走走，这里不卖烧饼。” 建立心说，那你不卖就不卖，赶我干啥？我问的就是有烧饼卖不啊，又不是说非要买烧饼。实在是走得累了，建立也不想跟店员计较，这里离丽梅那挺近的，一会儿过去也方便，吃点饭正好也歇歇脚。就说：“那你们卖啥饭？” 店员还是带搭不理的说：“牌子上不是写着吗？” 建立瞪大眼睛看牌子上的字，大字看得清，小字有点模糊，她也不看了就说：“那你们有啥吃的就上。” 店员这次很快搭腔了：“有啥都上？你吃的完吗？” 建立突然啥也不想吃了，没见过这样做生意的，气也气饱了，她一声不吭就出来了。店员看到老太太走了轻哼了声：“哼，不吃拉倒，拽什么呢？” 里间做饭的老板出来问：“说谁呢？” 店员赶快换了一副嘴脸，老板可不敢惹，毕恭毕敬的回答：“一个乡下老太太，可能不认字，不知道咱这光卖午饭，进来买烧饼。我给她说不卖烧饼，有米饭面条，她不吃走了。” 建立进了丽梅家政公司的大门，不住地东张西望，她有点不敢相信。正在想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外面牌子大就看着地方不小，进来看地方更大。她正犹豫要不要再往里走呢，就看到了正前上方贴着的“丽梅家政公司”几个大幅金字。大金字下是一个大理石桌面的台，台里几个姑娘在里面忙乎着。 这里还真是丽梅的公司，没想到丽梅的公司竟是这么的富丽堂皇。里面都是那么的干净整洁，大玻璃门擦的跟明镜似的，里外看着都亮堂极了。地上铺着大块大块的方砖，也都擦得一尘不染，表面都闪着光，走路不小心都怕要滑倒了。 装饰华丽的柱子跟前放着大叶盆栽，房顶上也有好多点缀着小红花的绿色植物垂下来。现在什么都讲究绿色，看到新鲜的绿色植物，确实不由就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回廊里的垃圾桶都擦的干干净净，光可鉴人，让人都不敢相信那是污物的收集器！ 建立一边看一边在心里赞叹丽梅真是好样的，一个女人能把事业做得这么好，只怕连多少男人都不如呢！ 建立又往里走了几步，她看到走进走出的男人穿得都是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穿的整整齐齐的，女人也都穿得一个比一个时髦，鞋跟一个比一个高，打扮得跟那电视上的女人似的。 建立不由得看向旁边大镜子里的自己，一个典型的老年头，皮肤黝黑，脸上都是一道一道的褶子，最漂亮的双眼皮大眼睛，现在因为皮肤松弛眼皮也耷拉下来了。身上穿得是爱果嫌不时髦丢在家里的旧衣服，要不是今天来城里，平常在家里还舍不得穿呢。脚上穿的是一双自己做的布棉鞋而且穿了两年都已经有点破旧了。 建立从小就不爱打扮，高跟鞋更是从来就没穿过，就这样还到哪里都会吸引好些人的目光。大半辈子了，在形象上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丢份过，可现在建立看到别人的装束，再看自己的穿着，咋看咋别扭。 看到自己的形象与这个环境一点也不协调，建立不禁后悔起自己冒失的进来了，来这里之前总该跟爱辉说一下的。 建立正在犹豫着该不该出去，一个穿着工装的接待姑娘已经看到了她，走出来彬彬有礼地询问：“大娘，您来有什么事吗？” 建立吓了一跳，往四周看了看，又扭回头大眼瞪着姑娘问：“你是在问我吗？” “是啊！”姑娘可能觉得特别好笑，清脆的笑了一阵后说：“大娘以为我在跟谁说话？”建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姑娘看这样穿着的一个老人，不应该像来找保姆的，就紧接着又说：“大娘，您是来应聘保姆的吗，可是我们这不招您这么大岁数的人啊！” 建立看姑娘误会了，慌忙说：“我不是来找活的，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啊？” 女孩还是彬彬有礼地问道，帮助顾客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建立想，不愧是丽梅带出来的员工，对比刚才在外面饭店那个人的态度好的太多。说话一直是温温柔柔，彬彬有礼的。“我找……”建立才要把丽梅两个字说出口，又想到自己的形象会不会给丽梅丢脸啊！还是别说了。怪不得爱辉这么多年一直不敢跟丽梅表白，他是有自知之明了，觉得自己配不上丽梅啊！ 接待姑娘看建立不说话了，又问：“您是找谁啊？说出他的名字，我可以帮您问问！” 自惭形秽的建立一边往外面走一边说：“不用了，我不找了。” 这时，丁丽梅恰好从里面走出来，她喊：“小田，我有事出去一下，谁来找我打电话啊！” 第7章 费心撮合 匆匆走出的丽梅突然看到已快走到门口的建立。急切的喊：“娘，您怎么到这儿来了？不会是家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本已经听出丽梅声音的建立，怕丽梅看到她尴尬，更欲疾步地往外走，听了丽梅的叫声只得止步回头。只见丽梅穿着一身黑色的职业裙套装，头发高高地绾起，脸上化着淡妆，脚穿一双足有四寸的高跟皮鞋，怎么看都是一个成熟干练的女强人形象。 建立联想起丽梅平常回家时一般的穿着，又听到她刚才当着她那么多员工的面，不怕丢人，叫她这个如同要饭吃一样打扮的老婆子一声娘。建立的眼睛湿润了，好本色的丽梅，这还是我原来的丽梅啊！ 丽梅领着建立在几个瞪得眼珠都快掉出来的，前台接待姑娘一片唏嘘声中往里走了。几个接待姑娘匆匆把头聚在一起，“这个是丁姐的娘吗？以前见过的并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不管是不是丁经理的亲娘先不说，听丁经理叫娘最起码是和丁经理关系亲密的人。她们都在想，丁姐为人低调，没想到家人为人更低调，这样普通站到大街上都没人多看一眼的。 丽梅问：“娘突然间到城里来干什么？家里人都没事？”爱果没有在，丽梅就自己跟娘先聊着。 建立说：“家里人都没事，你放心，我就是想来看看你们，看看子硕。” 丽梅听说没啥事先松了口气，又说：“您想我们跟我们打个电话说一声就行了，我们会回去看您的，或者是想来城里说一声也可以回去接您，对了，您是怎么过来的？” 建立说：“没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咱村前好几年就通公交车了，我坐上车就能过来，公交车那么方便，不用麻烦你们的。” 丽梅说：“坐公交车来的啊，那到冀南汽车站怎么过来的啊，不会是步行来的？” 建立说：“步行也没多远，不累的。” 丽梅说：“还真是步行来的啊？那您还没吃饭？”丽梅看看手机，都一点多了，估计食堂也没饭了，就说，“我先带您去外面吃点饭。”说完也不等建立回话就拉了娘起身。 建立见拒绝不了，走了一上午也确实饿了，就跟着丽梅走了出去。丽梅带她来到之前的饭店里，离她公司最近的也就是这个饭店了，饭店的规模虽然不是很大，做的饭还是很好吃的，她和员工平常也会来吃。丽梅知道带娘去大饭店她也不会去的，就在这吃点家常饭也挺不错的。 建立见又来这个饭店正犹豫着不想进，就见一个带着厨师帽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了，马上跟丽梅打招呼：“丁经理还没吃饭吗？想吃点什么？米饭还是拉面？” 丽梅说：“我吃过了，是带我娘来吃的。”说完转过头问建立：“娘你想吃什么？拉面行不行？” 建立正要说话，从里面出来那个店员看到建立，又看看丽梅，都瞪大了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你是丁经理的娘？开什么玩笑呢？” 丽梅都觉得无语了，说：“娘就是娘，这个也能开玩笑吗？娘你刚才来过吗？” 建立说：“对，就是我，我就是刚才来过的那个乡下老太太，你不卖饭给我的。” 厨师老板问：“怎么回事？” 丽梅同时也问老板：“这女人是谁？之前来没见过。” 店员瞬间怂了，低着头小声说：“你刚才不说你是丁经理的娘，你不说，我又怎么能知道？” 厨师老板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马上训斥说：“你意思不是丁经理的娘就可以区别对待了？狗眼看人低，你这思想就不对，做服务行业你这态度可要不得，马上收拾东西走人，我不用你了。” 看店员磨磨蹭蹭毫不情愿的走了，老板说：“就前天才来的这人，来我店里问用不用人，说是在家被老公打了，从家里跑出来了身上也没带什么钱。我老婆这段正好有事没空来店里，看她挺可怜的，就把她留下了，没想到是这样的人，看来被老公打也不屈，说不定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该打。” 他们说着话，里面做饭的厨师把一大碗拉面端了出来。老板赶快接过来放到建立面前的桌子上说：“婶子您吃饭，我对不起您，向您赔罪，今天的饭不要钱，而且不光是今天，以后您啥时来我这吃饭都不要钱。” 建立说：“不用的不用的，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不会跟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计较，再说这也不是您的错啊！”建立吃饭，老板的饭做得确实不错。 吃完饭跟丽梅再回来，丽梅问娘还有别的事没，没有她就带娘去学校看子硕。建立犹豫了好久，小声说：“本来是想替爱辉问句话的，现在看来不必了。” 丽梅一时没听清，问建立：“嗯？娘你说什么\/” 建立又大声对丽梅诚恳的说：“丽梅，我家爱辉是配不上你了，你也不要委屈了自己，找个好男人嫁了！” 在建立看来，丽梅才更应该找林可那样的，才能配得上丽梅现在的身份，爱辉这样的放在人堆里瞬间就淹没的普通人就别痴心妄想了。 丽梅现在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害羞，什么话也不敢说的小姑娘了，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后说：“是这样啊！娘，爱辉自己怎么不来说呢？他配不上我怎么办？难道还准备再给我儿子找后妈吗？” 建立定定地看住丽梅，欣喜若狂地说：“丽梅，这么说你是愿意的了？你不嫌弃我家爱辉吗？”问完话看到丽梅的笑脸还在，虽不说话，但建立已然明白了，她高兴得一把抱住丽梅。”我的好丽梅哟，娘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得到丽梅确切回复的建立都顾不得等爱果回来了，马上就说要走，丽梅无奈，只得开车送娘去车站。 下班回来的爱辉听娘说丽梅同意跟他复婚的消息，心情顿时激动万分。还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十几年前他的心怀不如丽梅，现在的他更不及丽梅了。但知道丽梅还愿意接受他，这次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退缩错失了良人了。看到丽梅每天那么忙碌的工作，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他好心疼，下半生就换他好好地伺候她！ 现在他要好好地想一想，怎么去向丽梅求婚，他要给丽梅一个最大的惊喜…… 第8章 费尽心思 日月交替，斗转星移。爱辉自从听娘说丽梅是愿意接受他的，心里就激动不已，这几天一直在想并着手准备向丽梅求婚的事情。 范子硕听奶奶说他的爸爸妈妈要复婚了，激动得竟流下泪来。他都十七岁了，自从知道了爸爸妈妈的情况后，他就一直盼着父母复婚，他们一家三口能再在一起生活。可是他盼了好多年了，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慢慢地他长大了，更理解了大人之间的复杂心理，也看出了父母之间的微妙关系。他无可奈何，只能倚仗自己是他们之间最重要的纽带，耍点小心思，费点小心机，尽力拉扯着他们不至于越来越远。因为父母的关系，使得子硕从小就比同龄的孩子早熟，懂事！ 这天中午，丽梅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让她晚上七点必须赶到西面城郊的一处荒地，不许报警，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果做不到，后果自负。丽梅接了电话后，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胡思乱想起来，莫非是儿子被人绑架了？可是电话里的人并没说让她带钱去啊！莫非有人想找她寻仇？可她思前想后自己并没有什么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并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那个人不让她报警，丽梅这些年锻炼了一身的胆量，她倒没有啥不敢赴约的。说不定又是哪个蹩脚的追求者出的什么花样，这些年她不是没有遇到过处心积虑追求她的人。天天往公司送花的有之，追着她的车表白者有之，托哪个领导亲人说媒者有之，以谈工作为名刻意接近她者有之。 丽梅想像之前一样置之不理，但一下午找儿子竟然找不到，她给爱辉打电话想让爱辉和她一起找找儿子，给爱辉打好几个电话也不接，她想爱辉可能正在上班没带手机。她既担心儿子，又好奇在那个“必须”上，到底是哪个人用这么肯定的语气？如果真是她的追求者，不怕弄巧成拙？去会会他又何妨？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让她的一些员工，有男有女，开车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她。到时看情况不对就赶快拨打110。 丽梅开着车整七点赶到了那人指定的荒地，可是下了车看四周都是冷冷清清的，这时天还没有完全黑，能看到远处隐约像有个人影。丽梅心想我就看看你到底是谁？可是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那个人影走过来，天反倒是越来越黑了。丽梅心里说无聊，她现在已经肯定是她的哪个爱慕者闲的无事找新意，故意吊人胃口让丽梅注意他的存在，这些年遇到的此类事情太多了。 丽梅正准备扭头驾车离去，蓦然看到一条火龙蜿蜒着前行冲她而来，丽梅吓了一跳，赶忙往后退，退了一会儿再定睛·一看，火龙早已经在她前方几十米处停止了，稍倾，从火龙停止的地方冒起了火花，先是很小，渐渐地火花越来越高，越来越明亮，直到高高地直冲天际，且长时间的经久不息，照得满天犹如白昼一般。丽梅看着这无比美丽的图景，呆住了。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大，这么漂亮的烟花，过了大约十几分钟之久，烟花才慢慢地低下来。明光里，只见爱辉和儿子一左一右的缓缓地向她走过来，两人手里扯着一个大大的红底白字的条幅“让我们一家永远在一起”。 丽梅看着看着，激动得眼泪都涌出来了，她几乎不敢相信眼里看到的实景。等到爱辉和儿子走到她跟前，她张开双臂拉过他们两个，紧紧地和他们父子两个拥抱在一起。远处丽梅的员工本来以为今天是来捉贼的，没想到让他们看到了这么美好的场面，此情此景他们也都拍着手笑着围了过来，真诚地向他们的丁经理送上祝福。 丽梅和他们两父子抱了一会儿回过神来，一拳捣向了爱辉的胸膛，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创意，比看电视上的求婚场面都精彩，真是让她又惊又喜又感动。 爱辉这个独特的求婚创意还是儿子提醒他的。好几天了，他为了怎么跟丽梅求婚绞尽脑汁，但还是想不出个好主意。那天去学校接子硕，子硕听说爸爸要跟妈妈求婚，那么大个孩子了，都高兴得手舞足蹈。爱辉问儿子，我该怎么向你妈妈求婚呢？要说现在的孩子们天天网络上经见得多真是啥也知道，问他们真能给提供个好点子。 嗯，确实该好好求个婚，生活需要仪式感。子硕就想他看过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的求婚场面，有在大厅广众见证下的，他爸妈脸皮都薄，这个不适合。有在食物或者蛋糕里放戒指的，这个像是少男少女做的事，太幼稚还不安全，万一他妈吃时把牙硌掉怎么办？还有放烟花看流星雨，对就放烟花。这个简单还好看，他就说能不能找个空旷的地方放烟花。不行他去远处给他们放，他们两个只管看，只管浪漫，爸爸能顺利的把妈妈拿下就好。 子硕说的放烟花是买的那种烟花，让爱辉想到了自己做。还是姐夫在世时，爱辉看姐夫自己鼓捣过烟花，姐夫把制作的技术告诉了他。在一片空旷的土地上挖一个肚大口小的大坑，用石窝放炮用的炸药和铁粉，铺一小层炸药压一层铁粉，再铺一小层炸药压一层铁粉……最后再把他们捣实，压紧，拉出引线用潮湿的泥土把口封严。坑挖的越大，材料放的越多，烟花就会越高越大，盛开的时间也会越久。 可是说得简单，真做时，需要严格的操作技术，特别是这么大的烟花，如果弄不好，还会爆炸，伤人性命。姐夫以前也只鼓捣过放几分钟的。子硕听爸爸说了这个，仔细地想，确实也依稀有点印象，小的时候看过姑父放的烟花，但是他那时太小了，实在记不清了。父子两个为了这个十几分钟的大烟花，直直忙活了一下午。最后还怕自己没弄好，把火药一直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做引线，一是为了壮观，二也是主要的，以防万一，让丽梅远远的闪开。 第9章 修成正果 爱辉的创作成功了，同时也拥有了丽梅。他们第二天就去复婚了，爱辉搬到了丽梅城里的房子里。爱辉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丽梅的原谅，和老婆孩子住到一起了。 对于丽梅的决定，好多现在的朋友都很不解。丽梅单身多年，朋友们也没少给她保媒拉纤，但她都是一笑置之。朋友们都知道丽梅前夫的事，那男人有眼无珠，那么狠的伤了丽梅，丽梅肯定恨得要死，所以即使知道那男人一直单身，而且也一直想挽回丽梅。但丽梅绝不是在等他。再说他现在一事无成，凭丽梅现在的身份，啥样的配不上，咋也轮不到吃他这棵没一点营养和面子的回头草上。 所有人都以为丽梅的眼光高，不知她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人。但丽梅还真是让朋友们大跌眼镜，还真是去吃了那棵毫无价值的回头草。朋友们都为丽梅感到不值！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丽梅自有她自己的想法。她认为夫妻过日子大多就是三种形式，第一种夫贵妻荣，两口子都是场面上的人物，不管是做官，或者是经商，都是领军者，这样的形式可能是最让人羡慕的。第二种，夫强妇弱，自古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凌驾于女人之上的夫妻方式被所有人偏爱，接受，也算是个让人觉得不错的婚姻。第三种夫妻都是平民百姓，无所谓谁高谁低，无欲无求，虽不被人看好，虽然一无所有，但正因为不受人关注，便没有压力，活得随心所欲，更可以自得其乐，也是最普通的大众模式。 但这三种普遍形式丽梅都不看好，第一种虽然高高在上，受人瞩目，但本人为了保持这种状态，夫妻二人暗中比拼，谁也不想落后。每天忙忙碌碌，不得休闲，这日子就是过给别人看的，太累，自己也未必高兴。 第二种夫强妻弱，恃强凌弱本就是大千世界的规律，夫强必定有很大的优越感，又加上多年封建思想的影响，在家里很难做到礼待妻子。而妻子平常也仰望老公习惯了，一般也绝不敢造次。夫妻本是平等的关系，成为这样整天只能规规矩矩的做事，还能有什么夫妻情趣可言？ 但第三种普通平等的生活方式，对丽梅来说就是不适合了，毕竟她已经到这样的位置了，受很多人瞩目，本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了，注定没法过那样平凡的生活了。那样会让她觉得一辈子碌碌无为，像行尸走肉一样。 所以这三种，丽梅都不想。她不想给别人做榜样，她的事业成功，如果再找一位事业成功人士，两人都是工作狂，本就是二婚走到一起的，感情基础差，还没时间交流，怎么会做到一心一意快乐过日子？丽梅不贪心，她只想要一份属于自己的快乐，爱辉正好可以给她。帮助她打理公司，照顾家庭，建立一个只属于他们自己的温馨的小家。做女强人很累的，她想歇歇了。 日子是自己过的，没必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而最主要的，也是为了孩子，女人为了孩子可以舍弃一切，虽然这几年儿子一直跟她住在一起，她不可能失去儿子了，但她通过和孩子的相处，也更清楚孩子的内心，如果孩子不希望爸妈在一起也就罢了，可是她分明感觉到孩子多么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多么希望他和爸爸妈妈能在一起啊！ 为了孩子丽梅也该义无反顾！她把孩子带到这个世上，更想让孩子过得快乐，无忧无虑。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爱辉的悔悟，对她的执着，她都看在眼里，相信她的爱辉哥也应该珍惜他们这个家了！ …… 已经办成一宗事的建立心里又松了一口气，现在就只等湘湘的消息了。再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公家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低啊！建立一家不禁心焦起来。 千盼万盼中， 公安局终于有电话来了，让范家两个人准备好第二天跟他们的人一起去山西。建立不服老，关键也是想见到湘湘的心太切执意要去，斌宇只好让爱辉跟她去，并千叮咛万嘱咐，路上好好照顾你娘，他们这次去找湘湘还是没敢告诉爱华。 吉普车翻山越岭的走了一天终于到达了他们一行人要找的那个古香镇，公安人员说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步行去村子。建立说：”啥？还不是这里？” 公安人员说：“是这里倒好了，如果真是在这里，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联系不上了，镇子上有电话，有邮局，看的再紧，这好几年也该抽个冷子跑出来联系上家人了，那里里这里还有二十多里地呢，而且山路崎岖难行，自行车都不能走，全部都得步行。” 建立听公安同志这么说，已经凉了半截的心里更是凉透了。我可怜的湘湘呀！在那样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好几年，都不知道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呀！建立想着想着不禁想起了她刚到远山村的时候。那时候刚到一个之前对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看谁都不认识，爹娘给她找的男人也不是她想要的，都绝望的想自杀过。但自己起码还是自由婚嫁，有爹娘做主的，知道以后还可以看到爹娘。湘湘在这样一个环境，这样的心情会出什么样的结果啊，建立的眼泪哗哗的流出来，不敢再想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四个人就上路了，镇上只有三个执勤人员，恰好都有事，不能陪同他们去。说已经跟村长打过电话了，就这一条上山的路，他们尽管去就行了。 建立他们上了路才知道，这哪是路啊？一路上怪石嶙峋，崎岖不平不说，还极其狭窄，有的地方被两块大石拦着都不能同时过两个人，怪不得要步行，根本就不能走车。山路上的石头因为人走的摸得多了，还特别光，幸亏这几天天气好，没有下雨雪，不然肯定会泥泞溜滑，更加难行。爱辉生怕娘滑到，几乎半抱着娘往前走。 第10章 羊叫欢村人 路上，公安同志对建立他们说，前一个月经过核对资料，证实这个村子的那家媳妇，确实就是他们失踪的亲人王湘湘，当地派出所曾好几次到那家里做工作，让他们带走湘湘回河北与亲人相认，但他们就是顽固得不同意，那家的老婆婆说，如果带她的儿媳妇走，她当场就死给他们看。 致使我们的人好几次都无功而返，奇怪的是王湘湘本人也不争取，每次我们的人去了都只是哭，对婆婆的做法并不反抗。实在不得已了，才叫你们家人一同到这里来认亲。这次去了还不知又会怎么样，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建立听公安人员说话，心里一阵紧似一阵，爱辉搀着母亲艰难的一步一步前行着，二十多里的山道也不是全部都是石头，有得地方还行，能走自行车，但没想到快到村子的时候，山石突出路面，奇形怪状，更加难走了。 走了整整一上午，终于走到了这个叫“羊叫欢”的村子。数九寒天，天气已然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虽然有模糊的阳光，但还是挡不住浓浓的寒意。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服，羽绒服，特别笨重，走得累不说，这么长的山路走过来都已经汗流浃背，稍稍安定了一会儿，被汗水湿透的棉袄冰冷了，贴在身上凉气透遍全身，每个人都不由得打冷颤！ 小村大概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且都在山沟里分散得住着，各家各户都不挨。民警想带他们直接就去湘湘所在的家，看到过来一个村民，就问：“请问李黑蛋的家在哪里？” 李黑蛋是湘湘的男人。 那村民打量了一下他们的穿着不像本地走亲戚的，听问的口音更加确定了，迅速的回答“不知道。”公安人员说，别看这些小地方，民风都比较纯朴，他们不懂什么对的错的，就是注重本村村民的团结互助，一看我们就知道想干什么的，我们打听不到的，还是找村长！建立不相信，又连问了几个村民，她想见湘湘的心太急切了，只想马上见到。但是问到的每个村民都说不知道。她无奈只得跟着民警同志去找村长。 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湘湘的家里早已经有人通风报信了。 最近老有人来找湘湘，婆婆让儿子带湘湘到山林里躲起来，听说这次好几个人来，还有男有女，不知又要翻什么花样。还是谨慎一点好，湘湘听到说有男有女，预料到这次可能有自己的亲人来了，被卖到这个地方好几年了，她太想念自己的亲人了。 湘湘哭着说，她不想躲，她想看看是谁来了。“娘，您就让我看看都是谁！我保证不跟他们走。” 婆婆让湘湘哭的心烦意乱的，两个孩子一个三岁，一个才刚会走，看到娘哭，都不知咋回事也跟着哭了起来。 建立他们终于找到了村长家，可是村长也是很不配合，他说在他们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什么外界的因素也干扰不到他们，关键时刻，他也得照顾村民的感受。他们这个地方的人不好娶媳妇，大部分都是靠买的。如果他们保证今天不带湘湘走，他可以带他们到李黑蛋家，否则就是他这个村长不当也不能违背村民的利益。 公安人员摇摇头，这里的民风好是不错，但更多的是顽固不化啊！ 建立看情况不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人家的地盘人家做主，咱就得听人家的，她怕村长不让她见湘湘，赶快点头保证：“好，我们今天不带湘湘走，只要让我们看看湘湘就行啊！我可怜的外孙女丢失好几年了，生死未卜，现在好不容易有消息了，你看我们都找到这了，无论如何也得让我们见一面啊！”说着说着建立就哭着给村长跪下了。 爱辉赶忙往起拉娘：“娘，你这是干什么呀！他们还敢真不让见吗？再天高皇帝远也是共产党的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公安民警也说：“这两位是王湘湘的亲人，千里迢迢的过来找孩子，你的村民要维护，人家养了那么大的闺女突然不见了，都找到地方了，还不让见见人，这是作为一级村领导应该做的事吗？” 村长被他们软硬兼施，悻悻地带他们到李黑蛋家去了。 到了李家，看到大人孩子都哭成一片。建立老眼昏花的看着那个有点面熟的背影，脱口而出：“湘湘，你是我的湘湘吗？是姥姥来了！”湘湘的长头发随意的扎个低马尾，上身穿着一件碎花布棉袄，下身穿一条黑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手工做的捏折纹步棉鞋，正掀着怀给孩子喂奶。 湘湘回过头，抬起朦胧的泪眼看，果真是姥姥，她把孩子拉开飞奔着向姥姥扑去。几年未见的亲人压抑了太久的悲声，这次好不容易相见，都是抱头痛哭，连爱辉也抑制不住地痛哭流涕。两个孩子哭的更是吓人。李黑蛋如傻了一般愣怔在那里。黑蛋娘虽然感动于他们亲人相见的苦痛，但转念想到这个媳妇今天可能真的留不住了，也放声地大哭起来。 哭了许久，湘湘抬起头还是哭着问：“姥姥，怎么是你来了，我娘呢？” 建立一听湘湘问娘更加的泣不成声：“孩子，你娘苦啊！你爹前几年刚过世，你又失踪，你娘就被急疯了呀！在医院住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治好，我们来时都没敢跟她说啊！你娘天天对你望眼欲穿，如果看到你在这儿过的是这样的一种日子，只怕她都会受不了再疯了啊！” 湘湘听姥姥这么说，想起爹刚死时娘就几乎绝望的神情，那时就把她和妹妹吓坏了，爹已经走了不要她们了，多么怕娘再撇下她们啊！她们天天依偎着娘劝娘不要难过，她还有她们，她们以后都会孝顺娘，劝导了多久才终于让娘打开心结，不再执着于爹去世的事情了，没想到最终还是被她给害惨了。湘湘越想，哭得更加痛了。 第11章 认亲 建立，爱辉和湘湘久别重逢的那种复杂悲痛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建立之前就想湘湘为什么不愿意离去，她有个不愿意相信的猜想。直到看到湘湘证实了她这个猜想，确认了湘湘为什么不会走的原因。孩子，女人最舍不下的就是孩子，多了这两个讨债鬼，湘湘还怎么狠的下心离去啊！接下来，湘湘的哭诉更证实了建立的猜测，他们三个人抱头痛哭了好久。 湘湘自被绑架后就一直受着非人的折磨，贩卖团伙里的好几个男人看湘湘长得漂亮，相继强奸了她。他们好久都不舍得给湘湘找婆家，妄想继续玩弄她。湘湘实在不堪其苦，几次自杀未遂。团伙里的人本来还想小点的姑娘好糊弄，给她破了身，吃喝好点，时间长了她就会认命，乖乖地跟着他们。到以后玩腻了，凭着她的长相还可以卖个大价钱。 可看这小妮子性格这么刚烈，他们不敢造次了，怕最后弄得人财两空。他们折磨了湘湘差不多一年才故意把她卖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真是，让你跟着我们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多好，偏偏那么不知好歹，送你到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遭罪。 李黑蛋比湘湘大十来岁，在他们这个地方，交通不便，山外的姑娘不愿来，山里的姑娘都想往外走，这里的男人只能靠花钱买媳妇。黑蛋爹娘攒了大半辈子才攒下了点钱，为攒这点钱，黑蛋爹累得得了病，可是他也不舍得花钱治病，就那样硬撑着直到死去。 湘湘讲，这里的好多人家都嫌这里穷苦，到山外的镇上买房搬走了，所以村子里的人才会越来越少。只有他们家没钱，因为湘湘人长得好，买湘湘让黑蛋花了比别人多一倍的钱。而且黑蛋也舍不得这里祖祖辈辈留下的产业。他家有一座荒山，山里有好多名贵的中药材，珍稀的山果树，土特产。到了收获的季节，只要肯出力采上一大口袋，用小独轮车推到镇上就能换钱。 湘湘刚到李家时也是很不情愿的，黑蛋母子对她很好，并不强迫她什么。虽然吃住的条件不好，但在人格自尊上，和在人贩子团伙里过的日子相比，的确好多了。可是他们就是不让她出门，每天黑蛋去山里干活走了就把她锁在屋里，一日三餐都由婆婆送进去，连拉屎撒尿都在那个屋里解决。湘湘也没有办法，她知道他们花了那么多钱买了她，肯定是怕她跑了。 后来湘湘怀孕了，生下一个女儿，婆婆对她看管得才松懈了一点。每天叫门上厕所时，婆婆就给她打开门，好几次湘湘故意磨蹭着不出来，婆婆等得不耐烦就不在厕所门口守着了。湘湘找机会赶忙跑出来，进屋里抱了孩子就跑。可是第一次孩子被惊醒哇哇地大哭起来，婆婆听到了，从屋里跑出来，湘湘也就跑不成了。 第二次她抱着孩子都跑到路上了，被在山里干活听说消息的黑蛋追上来带回去了。还有一次，都快跑到小镇上了，遇到了一个本村外出回来的村民拦住湘湘让她回家，湘湘不听，村民不敢硬拽湘湘，就从她手里抢走了孩子。心被人拽走了，湘湘还是走不成。乖乖的又跟人回来了。 每一次逃跑被抓回，看管得都更加严厉了点，区区几次的逃跑经历也都是酝酿等待了好长时间的。最近的一次是两年以前，那次逃跑被抓回来，婆婆扑通就给她跪下了，声泪俱下地说：“俺们知道你是个大地方生长的姑娘，俺们这种小地方迟早留不住，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再给俺黑蛋生个儿子，给俺家留条根，让黑蛋送你走。” 一向吃软不吃硬的湘湘也哭了，相处几年了，她知道他们母子都是真心对她好的。黑蛋平常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什么活都不让她做。这里的交通闭塞，人们的吃穿住宿大都靠自己动手。湘湘啥也不会做，一年四季自己和孩子穿的衣服鞋子，都是黑蛋娘一针一线做成的。几年下来，大家都有感情了，他们的心情她也能理解，真的安心留下来，为黑蛋生儿子。儿子生下来，她也再不说走了…… 听湘湘说完，建立无语了，她知道了问题的严重性，可是这次她真的很想带湘湘走的呀！在小镇时，爱辉就跟家里打电话说要带湘湘回去了。 这个闭塞的山沟，手机连信号都没有，想再打个电话跟家里说明一下情况都不能。 他们几个人在羊叫欢村住了好几天给湘湘的婆婆做工作，让带湘湘走，派出所的两个民警也是就地住到了村长家。他们带建立和爱辉来的，如果扔下他们两个走，小村的人这么迂腐，别看他们人少好欺负对两人不利就麻烦了。 但好几天过去了，老婆子还是执拗地不肯答应，并且以绝食相抵抗。最后都饿得昏倒了。湘湘无奈只得劝姥姥和舅舅他们先走，说让她留下来再好好劝劝婆婆。这么硬走是不行的，总得把老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才行。建立和爱辉无奈只得先自己回去了，老是让人家公安同志陪着他们一起等也不是事。 送走了姥姥舅舅的湘湘跪倒在婆婆的床前，说：“娘，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那苦命的娘啊！您也听到了，我娘因为我的失踪，都急疯了呀！我爹在前几年出工伤死了后一直是我们母女三个相依为命，嫁了这么远，我不能常常回去尽孝心了，就让我回去看看！您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婆婆还是沉着脸不说话，湘湘又哭着说:“从小，父亲对母亲特别好，他们两个关系非常亲密，母亲感念父亲的好，经常对我们两姐妹说你们的爸爸有多么好。其实作为那个家庭的一员，不用母亲说，我也经常在感受这个家无比的温暖和很大的安全感，在内心深处只觉我们那个家是最好的一个家，可是后来爸爸走了，那个家就再也不一样了。” 第12章 团圆年 湘湘继续哭着劝说婆婆：“现在您和黑蛋都对我这么好，让我又重新找到了以前家的感觉。从小我的妈妈就跟我们姐妹俩说，女人不图什么，只图有个疼她爱她的老公，有个安定温暖的家就好。现在我也有了这样的一个家，有一对这么可爱的儿女，我怎么会想毁了它，让孩子们失去这个家？再遭受一次我遭受过得痛苦？我即使走了也会永远牵挂着家再回来的，您就赶快吃饭好起来！孩子们也不能没有奶奶啊！” 已经饿得气息都很微弱的黑蛋娘听着湘湘的哭求声，想着那苦命的亲家母，也是止不住的流泪，她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湘湘对于他们这个家太重要了，他们家所有人都不能没有湘湘啊！最后听到湘湘说一定会回来，眼神马上亮了起来，她相信湘湘说到会做到，颤颤巍巍地爬起来说：“那好，如果你真的还会回来，过几天我好了把孩子留在家让黑蛋和你一起去。” 老太婆确实精明，她是怕湘湘的亲人在时，她不好跟他们讲条件，他们只把湘湘带走了，到家亲人们都七嘴八舌的出语阻挠劝说湘湘，怕湘湘就真的回不来了。才使出苦肉计阻止了湘湘马上跟亲人们走。但她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是不得不让湘湘回家认亲了，但也总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让黑蛋跟湘湘一起回，摸清亲家们的确切意思，也便于带湘湘再回来。 建立和爱辉回到家，把爱华也叫到家里来。已经知道了湘湘确切的情况，也该告诉爱华了。爱华后来病好后，虽然再不提湘湘的名字，但大家都知道，她还是在心里，盼望着找到湘湘的，告诉她湘湘已经找到了，并且他们还去看了湘湘。 建立把为什么没有马上带回湘湘的原因和大家解释了一下，把湘湘那边的情况也大致的跟家人们说了说。听完后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但孩子毕竟是找到了，也该往好处想想的，连爱华这次都喜极而泣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爱华的心情日益紧张起来，她每天都要到村口等上半晌，看上一会儿，湘湘说了过年会回来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建立和斌宇开始忙着过年的饭食了，孩子们都说要回来过年的。现在的封建思想没那么严重了，出嫁的女儿也有回娘家过年的，一大家子人呢，他们得把年夜饭准备得丰丰盛盛的。 建立知道爱华每天都到村口等湘湘，她只有叹气，如果湘湘回不来，但愿爱华不要再次受到打击！ 她许诺爱华，如果湘湘过年回不来，过了年就让爱辉带她再去山西看湘湘。但她的内心里也是盼望湘湘能回来的，建立潜意识里知道，湘湘已经成了那里的人，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看她样子是不想改变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建立也不多想了，出嫁的闺女是门亲，能够多走动来往也让亲人们安心了！ 今天就要过除夕了，天都要黑了，建立摇摇头，恐怕湘湘真的回不来了。她走向村口，准备劝爱华回家。唉，我苦命的爱华，总是经受生活的一次又一次摧残。爱华不肯跟她走，还是呆呆地望向远处。建立也往远处看了一眼，隐约还真看到有几个小小的人影，越来越大，莫非真的是湘湘回来了吗？她快走几步迎了上去。 湘湘劝好了婆婆，又帮婆婆养好身体，两天前就和黑蛋收拾准备回家了。可是离家真远啊，他们又是坐车又是步行，直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冀南市，可是马上要过年了，客车很少，他们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车，后来索性走着回来了。山里人平常劳动惯了，走走也没什么，就是耽误时间，直走了大半天，天都快黑了才到家。 建立听说他们是走着回来的，嗔怪湘湘说该找个公用电话，往家里打个电话，让你舅舅开车去接你们。湘湘感叹，几年没在家，家里的变化可真大，舅舅，小姨都有了自己的幸福。尤其是丽梅舅妈又回到了这个家，她太替他们高兴了。 爱华最近没见过湘湘，湘湘抱着孩子和黑蛋都快走到跟前了，还没有认出。 湘湘到了爱华的跟前，也是仔细辩认了一会儿，这是娘吗？怎么才几年没见，就老成这样了呢？鬓角的头发已经花白了，头顶也是密密麻麻的好多白头发，脸色白得吓人，细细的皱纹布满全脸。一双眼睛也是呆呆的，没有一点神采。 湘湘看娘一直抬头看着她，就扑通一声跪倒在爱华面前：“娘，我是湘湘啊！您不认识我了吗？” 爱华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又犯糊涂了。建立叫:“爱华，这就是湘湘啊！我们的湘湘终于回来了。”爱华用手一遍又一遍的磨挲着湘湘的头发。捧起了湘湘的脸又仔细得看了一阵，突然爆发似地大哭一声：“我的湘湘啊！娘可算等到你回来了”…… 今年的除夕夜可真热闹啊！人员是到得最齐的时候。建立和斌宇坐在上首，左边是爱华一家。只是还有点遗憾，黑蛋和湘湘的女儿没有来，老婆子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她本来是想把两个孩子都留下的，实在是小臭臭还吃娘奶，不让湘湘带走，给她留家里她也照顾不了。这样也好，湘湘带着这个累赘，再加上黑蛋跟着，不愁湘湘不回来。 右边是爱辉一家。下首是爱果一家，本来要把他们让到老人身边的，爱果的老公在孩子们里是最大的，但林可坚持在下首，说在这个家里论姐妹，他是最小的。 吃完饭，爱果提议，我们照一张全家福！建立赶快出语赞成，爱果结婚时，建立就想照全家福，可惜那时丽梅不愿意照，没有丽梅，还叫什么全家福，建立只有遗憾地作罢，今天虽然少了湘湘的女儿，但也是人员集中得最齐的时候了，“咔嚓”一张全家福永远地留住了这个幸福的时刻！ 当当当”新年的钟声敲响了，全家都欢呼起来，孩子们急着去放鞭炮。建立看着这好不容易团聚到一起的一家老小，眼里噙着泪笑了。 第13章 痛苦的回忆 果然不出建立所料，过了年，湘湘说还要回羊叫欢村去。大家都极力挽留，尤其是爱华，哭得一直是泪水连连的。爱果也说湘湘太狠心了，怎么就那么忍心让家里人都那么想着她，那村子有什么好，听娘回来说，连个自行车都没法走，手机也没信号，想给湘湘打个电话都不能。 湘湘是舍不了她的孩子们啊，这边亲人的想念她可以尽力照顾，尽量多通信息，虽然不能打电话，但是可以写信，请人捎到古香镇就可以发出去。但是她的两个孩子都才那么小，她不回去，孩子们就没有娘了，以后让他们怎么成长下去啊！ 丽梅见留不住湘湘，便劝大家放手，虽然湘湘离我们远了点但只要知道她在哪里，我们就放心了。她还是我们的亲人，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社会发展也快，慢慢再让湘湘从那里搬出来。大家只好依依不舍的放湘湘走了。 李黑蛋自从和湘湘到远山村后，就一直在担心。没想到湘湘家的亲戚都条件那么好，湘湘的姨父，舅妈都是开公司的，都是穿着名牌的衣服，开着他见也没见过的豪车。这几天在湘湘姥姥家吃的每顿饭都是那么丰盛，鸡鸭鱼肉啥都有，各种菜品把那么大个八仙桌都摆满了。在他们那过年也就是包个猪肉馅饺子吃就觉得好的不行了，平常都不舍得吃的。 相比较湘湘在他们家过得那是什么日子哟，家里喂着鸡，鸡蛋倒是可以经常吃，但一年四季都吃不了几顿肉，村子叫的羊叫欢村，村民也有喂猪喂羊的，但肉一般是吃不起的，都是养大了卖钱。之前他只是觉得自己对湘湘好就行了，现在他感觉他对湘湘再好，湘湘跟着他也是吃苦。他爱湘湘就舍不得让湘湘吃苦。 来时娘虽然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湘湘带回去。但他现在有了他自己的想法，他不能再那么自私的限制着湘湘，如果不愿意跟他回去了，那他也不勉强，永远的祝福湘湘。听说湘湘愿意跟他回去，那么大个男人，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他拉着湘湘的手说：“谢谢你愿意跟我回去，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湘湘用手帮黑蛋擦着眼泪说：“我相信你，相信我们两个会共同把日子过好，让娘跟着我们享福的。”湘湘在羊叫欢村虽然吃住的不好，但心里一直有感受到黑蛋对她的好的。这个男人是没钱，但是他有一百块钱是绝对会舍得给她花九十的。相比较有些男人，手里有一万都不舍得给老婆花一百，跟那样的男人，就是天天锦衣玉食又怎么样？没有这个暖心的人，永远都感受不到这份温暖，心里始终是冷的。 湘湘自始至终都感受到了黑蛋对她的好，她又想起刚被绑架后的情景。开始那些人贩子对她也算不错的，没有对她太暴力。带她回来的那几个男的对她也很客气，他们吃什么就给她吃什么。虽然她被绑着，但是吃饭上厕所，专门有个女的伺候她。她太害怕，太想回家了，哭着跟那女的说放了她，她到家后会让家人给她寄钱的，但那女的根本没反应，就像机器人似的。直到几天后见到了一个叫张二狗的人，那些带她回来的人都叫他大哥。 张二狗看到湘湘眼前一亮，说他的几个弟兄眼光果然不错，找到了一个绝好货色。说还是按老规矩，亏待不了弟兄们。后来她就被张二狗带走了，当天夜里他就让人把湘湘带到了他的房间。湘湘看他光着膀子，满身后背都是刺青，看着她狞笑的样子可怕极了。她吓得当场就哭了起来，说：“大哥我还小，求求你放过我，如果你真要那样做，我就会去死的。” 张二狗自从看到湘湘，就被迷住了，那肯放了湘湘，也不用把她的话当回事，就是想吓唬他而已。他说：“小妹妹别怕，哥会轻轻的，保证一点都不疼。”说完他就要去解拴着湘湘手的绳索，看这个小姑娘这么柔弱，都吓哭了，肯定也不能对他怎么样的。他不喜欢玩一个不能动弹的人，给她解开绳子，即使反抗反而更加刺激，那才叫真正的强奸。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玩过多少这样的小姑娘了。 小姑娘一般被破了身之后就都老实了，她们不愿意被卖到山里反而愿意跟着他。都求他带着自己，但是他很快就玩腻了赏给下面的弟兄了。弟兄们都不想玩了再找人家卖。他这么多年躲躲藏藏的做了好多年这生意了，都有了固定的地方，固定的顾客，都是老顾客介绍新顾客，这样还保险。 张二狗看着湘湘，这小姑娘要是愿意跟着我，我是舍不得再卖的。他想着就给湘湘解开了绳子，正要去脱湘湘的衣服，湘湘死命挣开他，迅速的爬上了窗户，就要从这个十层高的楼上跳下去。把张二狗吓坏了，赶快去拉湘湘。这么高的楼，跳下去，铁定摔死了。湘湘威胁他，再过来她就真跳下去了。吓得张二狗也不敢再往前靠了，一直给湘湘说好话想哄湘湘下来。 湘湘不理他，使劲推那个窗子，如果她真的不能再回去，那就让她死了算了，死也不受这个混蛋的侮辱，可没想到她怎么推也推不开。张二狗才想到高层楼外面都有防护网的，他也是临时住的这个房子，是他手下某个人的房子，他来到这里，就当是行宫了。所以他也不知道这房子的情况。看湘湘没有跳成楼，心里默念着天助我也。但是把湘湘拉下来，他也不敢再掉以轻心了。这姑娘性子真烈，还真敢去死呢，那是好玩的吗？ 张二狗把湘湘的两只手分别捆到了床头，分开的两只脚捆到了床尾。再给湘湘的嘴里绑了布条，防止她咬舌自尽。湘湘怒目圆睁，嘴里哼哼着瞪视着张二狗。 第14章 苦命的湘湘 面对着湘湘的瞪视，张二狗也没有退缩心软，他要是心肠软，也做不了这一行。他也从来都不会怜香惜玉。那时是夏天，湘湘身上穿的衣服本来就不多。他几下就把湘湘身上的衣服撕烂了，把他那身肥肉向湘湘身上压了上去…… 湘湘呜呜的大哭起来，眼泪像决堤的大水顺着她的眼角一路不停地流淌。张二狗看着哭泣的湘湘更加激发了他的雄性荷尔蒙，对湘湘更狠了。 张二狗直到累了，才从湘湘的身上下来，也不管下身流着血的湘湘，自顾自的睡了过去。湘湘的眼泪都快流干了，可是她除了哭泣，别无办法。谁知这并不算完，张二狗睡醒了出去吃饭，还叫了那个女人进来喂湘湘饭。湘湘不吃，不能痛痛快快的去死那就绝食死了算了，她是一天也不想在这世上活下去了。 但是他们是绝不会让湘湘死的，湘湘不吃饭就给她输营养液，葡萄糖，不吃饭还省的上厕所了。张二狗吃饱睡足就继续折磨湘湘。一直折腾了湘湘三天三夜，湘湘不再反抗了。喂她吃东西就吃，让喝水就喝，他们不让她死，她就不容易死的，这样生不如死的感觉太难受了。不如先屈服麻痹他们，以后再做图谋。 张二狗玩了湘湘半年，发现湘湘到底都不顺服于他，天天别别扭扭着强奸，都让他烦了，没啥意思。而且还得时刻注意着她，一不留神她，就会想法子自杀，这半年湘湘用水果刀割过腕，用绳子上过吊。好几次都几乎抢救不过来。张二狗把湘湘交给了手下那帮人。嘱咐他们不要玩过火，人财两空，然后就走了。 这些年张二狗一直是居无定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也正是因为他的狡兔三窟，躲过了好几次公安的追捕，过一段风平浪静就又改名换姓的出来了。他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名字了，这个张二狗也不是他的真实姓名。 之前绑架湘湘的那些流氓们早就对湘湘垂涎三尺了，怎奈大哥还没有享用，他们哪敢逾矩，看大哥的意思是想留那小丫头在身边呢，他们以为该叫湘湘嫂子了，这辈子就别想这个小美人儿了。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大哥竟然把湘湘赏给了他们。湘湘刚到他们手里，就被他们饿虎扑食般的过了一轮。后面的日子可想而知，跟着几个男人的日子更加凄惨，湘湘就成了一个实锤的泄欲工具。还好他们都不想让湘湘怀孕都做了防护，不然湘湘的境遇只怕会更惨。 湘湘被带到羊叫欢村时，已经被人贩子们折磨了一年多了。几个人也玩腻了最主要也是怕一时看不住，湘湘真的逃跑了或者自杀成功了，他们就真的人财两空了。他们还指望湘湘能卖个大价钱呢。 在羊叫欢村时，好几个光棍汉都相看过湘湘，但是他们听人贩子说的比普通交易时多两倍的价格只咂舌，再缺媳妇也没人想花那么多钱找个女人的。再说主要也是没钱，有那么多钱早娶了本地的媳妇了，还等买人贩子的人干啥？不知根不知底的哪敢那么相信？还怕他们串通好了到时女人娶到家再跑了才倒霉呢。这些年买的媳妇还真有不少跑人的呢！ 人贩子看没人接受湘湘还挺着急的，他们是不想再往回带湘湘的了。带来时的路上就几乎跑了，现在好歹到这了，只要有人愿意要湘湘，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了。他们无奈只能把价钱又降下来一点，原定三万的，现在两万五就可以领回家。湘湘也很着急，她也是不想跟他们回去的。被卖掉好歹也换换环境，说不定更好脱身。后来李黑蛋带钱来了，湘湘终于可以留下来了。 刚开始到黑蛋家，湘湘肯定也是不愿意的，黑蛋看她抗拒自己，也不勉强她。虽然每天晚上被娘把他们两个锁在屋子里，但黑蛋不欺负湘湘。他白天在山里干活就只晚上回来，到家后洗漱完毕就把饭端过来陪湘湘吃饭，吃了饭再给湘湘端洗脚水洗脚。白天黑蛋干活走了，黑蛋娘就又把湘湘锁在屋里。黑蛋中午是不回来的。都是黑蛋娘做了饭给湘湘送过来。湘湘吃喝拉撒都不能出这个屋子。 山里也没啥娱乐节目，家里的电视也没啥信号，就能看一两个台。但湘湘也只能靠这台电视打发了。看看电视好歹也知道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不然她闷也会闷死的。黑蛋白天干了一天活也很累，晚上一般都是问问湘湘没有别的事就睡了。就这样一直安安静静地过了两个多月。湘湘那么长时间饱受好几个男人的摧残，头一次看到还有这样不一样的陌生男人，觉得都有点被感动了。 她和黑蛋说如果放她走，她回去会把他买她的钱还他的。黑蛋说娘不会放她走的。湘湘说，要怎么样娘才会放她走，黑蛋说娘在等湘湘怀孕。湘湘想想也是，人家花了那么多钱买她，利息确实也该收一点的。反正她也是个残花败柳了，还守着这破身子干啥？早点满足了人家娘俩，自己也好早回家，她都被绑架一年多了，早就想家了，也不知道娘和妹妹都怎么样了。 湘湘想通了就不再拒绝黑蛋，晚上主动钻进了黑蛋的被窝里…… 很快，湘湘便怀孕了。黑蛋娘可高兴了，也不再那么严格的看管着湘湘。湘湘说要大便的时候就会把湘湘放出来上厕所。有一次湘湘看到婆婆甚至都靠着板凳睡着了，她这时要是跑，完全可以跑得掉的。但怀孕实在是太难受了，湘湘每天都吐，一点气力都没有。 她被卖来羊叫欢村时就知道，这里到镇上得走二十里山路，因为那时她就跑过一次，所以记得清，不过不幸很快又被抓住了。到镇上才能有通往县城的公交车的，她现在的身体情况根本就走不动道，只好眼看着这大好机会放弃。 第15章 回到羊叫欢 再后来湘湘孕吐不太厉害时，肚子也大了，走路都不方便，更别说跑二十里路到镇上了。很快到了临产期，湘湘生了一个女儿。 没生孩子之前，湘湘从没想过什么，只是觉得他们家想让她给生孩子，那她就给生一个好了，只要她生完了让她走就行。但是生完了才明白，并不是那回事。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一举一动时刻都牵动着湘湘的心，现在的情况，别说不让她走，就是让她走，她也不可能狠心地把孩子留下自己一走了之的。 再加上黑蛋娘受封建残余的影响，重男轻女的思想特别严重，湘湘有预感，如果她不管女儿走了，婆婆一定不会善待她。黑蛋又整天不在家，女儿只能是奶奶带，想到女儿跟着奶奶会过一种什么样的日子，湘湘就难过的不行，她要是走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女儿留下的。于是后来湘湘策划了好几次带女儿逃走，但都没能如愿。直到婆婆给她下跪说给黑蛋留条根就放你带女儿走。 湘湘发现她又想的简单了，儿子生下来后要吃奶，这么小的孩子她如果不管他，都怕不能成活，那她岂不是罪孽大了。而且儿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岂能只管女儿不管儿子，厚此薄彼？怎么也得把孩子养大再走她才能放心。还有黑蛋母子对她好得也时时让她感动，她也不能那么没良心伤他们母子的心。于是她就再不提走的事了，直到等到家里人来找她…… 过了破五，湘湘和黑蛋再也住不下去了，一定要走，爱辉开着车把他们三口送到冀南市。 临走前湘湘和黑蛋去了一趟冀南市公安局，本来就是上次带姥姥和舅舅去找她的公安同志说了的，让她啥时回来了去局里录一下证词。那些人贩子本来都定成死罪了，但是他们不服判决又上诉了，法院需要更多的证据重新定罪。湘湘作为受害者，和那些人贩子相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她的指证和证词都非常重要。 湘湘确实知道很多人贩子集团的内幕，还有他们摧残女性身体的事实，她自己就是深受其害的。她恨他们恨得牙痒痒，还不服死刑判决，在湘湘心里，都想把他们千刀万剐，只轻飘飘的挨一个枪子是太便宜他们了。 在公安局里，湘湘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贩子集团里的犯罪嫌疑人照片，把他们都认了出来，并且说出了每个人做过的坏事。湘湘一边说，公安局的同志一边录着音一边做着笔录，心里也轻松了不少，湘湘说出了好多他们不曾承认的事，有了新的证词，不愁他们不愿意伏法。 湘湘说的最多的是张二狗，湘湘听他亲口说过之前都是怎么对待绑架的女孩的，对湘湘更是做了那么多令人发指的折磨。黑蛋在旁边抱着熟睡的孩子听着一直是热泪盈眶，没想到因为他们要买媳妇，竟会让那么多无辜的女孩遭受这么多的磨难。他们这些人也是间接的凶手啊，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怪不得现在也会给买媳妇的人定罪呢？他要不是被免予论处，也会受法律制裁的。是湘湘给他求情了，鉴于湘湘的立功表现，对李黑蛋免予起诉。 黑蛋听到他的湘湘之前遭遇过那么多的不幸，心疼得不能自已，湘湘说着证词也一直在哽咽，说完了更是嚎啕大哭。黑蛋起来走到湘湘跟前，用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把湘湘抱进怀里，轻声的安抚她。 从公安局出来，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谁也没有说话。这时黑蛋怀里的孩子醒了，醒过来的孩子看抱他的不是妈妈一撇嘴哭了起来。湘湘把孩子身上的棉斗蓬给孩子好好裹了裹，把孩子接过来，轻声哄着孩子：“臭臭不哭，不哭，妈妈知道臭臭饿了，一会儿给臭臭喂奶啊。” 孩子已经十四个月了，能听懂话，听妈妈跟他这样说，又加上看到是在外面就不太闹了。小孩子都不喜欢在家里闷着，看出门就高兴，尤其看到还是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环境，新鲜感超越了一切，不一会就忽闪着他那双大眼睛到处看了。又过了一会不知看到什么好笑的场景呵呵呵地笑起来。湘湘和黑蛋对视一眼，黑蛋摇摇头，意思他也不知道孩子笑什么，湘湘扭头往后面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她心里苦笑一声，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因为他们心思单纯，太容易满足了。 来的时候觉得火车汽车都走得特别慢，一直到不了目的地，走的时候觉得很快就到山西了。其实还是走了一天一夜。湘湘见了亲人得偿所愿，心情不同了，时间也就没有那么难熬了，连二十里的山路都不觉得太难走了。 黑蛋娘见湘湘终于和黑蛋回来了，喜极而泣，赶快去把她杀好的鸡炖上。臭臭好几天没见姐姐也是欢喜的不行，抱着姐姐不撒手。黑蛋心里想着，湘湘跟他回来了，他也该履行他的承诺，努力让湘湘跟他过好日子。 其实黑蛋家在羊叫欢村也算上等条件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钱买湘湘的。之前黑蛋那么大了还没有买媳妇，也不是买不起，是黑蛋总相不中。这次娘听说刚来的小姑娘挺好的，介绍人也要了很多钱（那些人贩子跟买主都自称自己是介绍人）。就催黑蛋带了钱来，说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人带回去。 黑蛋见了湘湘也确实挺满意的，二话不说，交了钱就带湘湘回来了。但是他做不到强迫湘湘，就有了之前说过的事。黑蛋家有一座荒山，还是他爷爷那辈传下来的，在旧社会也算是地主。但他爷爷是在打游击战时帮战士们带路立功被赐予的这座山的，所以和之前的地主性质不一样。 山里有很多山果树，有栗子，核桃，柿子等，还有花椒，麻椒等好多调料品树。每到收获的季节，黑蛋都是在山上采摘，然后用小独轮车推到镇子上卖钱。山货好卖，就是那来回四十里的山路太不好走，每次都得走大半天，所以到这时湘湘都是看黑蛋起早贪黑的在外面干活。 第16章 爱情的结晶 湘湘走了，建立家里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爱果和林可是在湘湘走之前就走了的。姗姗还没有开学在家里陪着爱华。建立和斌宇就继续鼓捣他们的大棚菜。村里种大棚菜的人越来越多了，每次都是这样，有个新鲜事物，大家看有人尝到了甜头，便一窝蜂的上。远山村离城里远，除了村里那些外地人哪有那么多人买菜啊！ 菜不好卖了，建立和斌宇也不多种了。孩子们是根本就不让他们种菜了，怕累着他们。但他们闲不住，少种点，就当是锻炼身体了，生命在于运动嘛！再说自己也要吃的，还想让孩子们吃，虽说买点菜也不值钱，但他们种的都是纯绿色有机蔬菜，吃了对身体好。 建立和斌宇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孩子们回来，他们大包小包的往车里给装菜了。孩子们都大了，再不需要靠父母的庇护，他们能给的也只有这些了。孩子们还能要他们一点东西，证明还是需要他们的，也让他们感到欣慰。 湘湘走时，爱辉和丽梅就开车拉着湘湘家三口和子硕来冀南市了。子硕上初三，初六就要开学补课的，不能在家里耽搁。爱辉和丽梅先把子硕送到学校，再把湘湘他们送到公安局才回他们的家。还是丽梅七八年前，在丽景花都小区买的那个单元楼。 爱辉和丽梅在年前刚领证时，心里很愧疚，他啥也给不了丽梅，连房子都是住的丽梅的。丽梅说你给过我的啊，那十几万呢，你忘了？爱辉说你不是又给娘付了手术费了？丽梅说没有，给娘交的手术费是我的钱。这么多年，娘待我我像亲闺女一样，我也该孝敬娘的。你的钱一直在我这里存着，从来没动过，丽梅指指自己的胸口。 爱辉忘情的把丽梅抱进怀里，这个女人太好了，她把他放进心里，钱自然也可以不动，一直在心里。自己之前太混了，眼睛就是瞎的，所以才会看不到丽梅的好。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再后悔也不能重活一回，以后的他一定要加倍的对丽梅好。 丽梅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她现在已经很知足了。结婚都快两个月了，爱辉和她还像新婚蜜月期一样，好得像蜜里调油。每天晚上爱辉都让丽梅感受那种从身到心的战栗，她以前从不知道，两情相悦配合做那种事会那么快乐。每次他们都精疲力尽才意犹未尽的互相抱着睡去。 子硕不住校，晚上是回家里住的。自从父母复婚后，他就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超一千万的大灯泡。跟着他们在一起吃饭，时不时的看他们眉来眼去，他都感觉自己不用吃饭了，吃狗粮就吃饱了。 不过想是那样想，子硕还是非常高兴的。虽然看他们那么不顾及他一个孩子在这里，就互相传递情感让子硕很尴尬，但这不是他从小到大就一直向往的事情吗？父母能够复婚，但后来的他也渐渐知道了父母离婚的原因，爸爸当年不爱妈妈，而他也只是一个意外的产物。但他的潜意识里，还是想和爸爸妈妈两个住在一起的，现在终于如愿以偿了。管他自己是不是意外，只要父母两个是真爱就可以了。那样他也再不是有爸没妈，有妈没爸的单亲家庭的孩子了。 过了十五，年味彻底没了，大家又开始投入到一年的忙碌之中。丽梅发现她又怀孕了，这真是个好消息，本来她以为自己都四十了，应该不好怀孕了，没想到她还能再次孕育一个小生命。之前一直想把家政公司交给爱辉，他就是不肯接，丽梅知道他的心思，就是怕别人说他就是图丽梅钱的。现在她怀了孕，他就不能推脱了，总不能看着她这个孕妇一直在前面冲锋陷阵，这下她可以正大光明的休息了。 爱辉听说丽梅怀了孕也是高兴坏了，他再不说推脱的话了，准备把铁厂的工作辞了。养老保险交够十五年了，辞了工作到六十岁也可以领一点退休金的。以后就只在家好好照顾丽梅，在公司好好钻研家政管理的业务了。反正不懂的还有爱果可以帮他。爱果听说嫂子怀孕了立马给娘打了电话，也让爹和娘都高兴高兴，听说哥要来管理家政公司，她举双手欢迎。 刚结婚时，丽梅就问过爱果，你们还要不要孩子了？爱果说不要了。丽梅说你不想要，林可同意吗？爱果说就是林可不让她生的，说我们两个凑到一起，正好也儿女双全了。就不要再生了，不是他养不起，再有多少孩子他也养得起，他就是心疼爱果不愿意让她再生了，生育对女人的伤害是挺大的，他的前妻就是因为生了女儿后身体就开始不好了，这么多年看过多少医生吃过多少药还是没养起来，到底是早早地离开了他。 说到这里林可就有点感伤，爱果知道他又想起前妻了，心里也不生气，她不会跟一个死人争风吃醋。林可一直忘不了前妻，证明那个女人肯定是真的好，给林可留一点好的念想也好。况且也正是因为她，才让林可更加的珍惜她，不让她再生孩子就是因为也怕失去她呢。爱果在心里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替你照顾好林可的。 丽梅不怕生育伤害，怀子硕时就是个意外，那时爱辉对她带搭不理的，她也没感受到多少怀孕的欣喜。这回可真正算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了，不仅爱辉哥喜欢，公婆母亲都在期待这个小生命，丽梅盼着他是个女儿，那样自己也就儿女双全了，一儿一女赛神仙，谁不想有神仙的待遇啊！ 爱辉到家政公司后，在丽梅和爱果的带领下，很快适应了公司的业务，成了公司不可或缺的人物。丽梅也正式退居二线，开始在家里待产。 第17章 希望她已故的故人 岁月荏苒，转眼又是一年。子硕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冀南市一中，已经在冀南市一中上高中半年了。丽梅的女儿小苹果也要过百日了 爱辉现在也成了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了，他本来在筹备女儿的百日宴，电视台说要采访他。爱辉不想去，他还是觉得就是接手的丽梅的家政公司，不是自己创建的，做这个现成的领导已经够了不好意思了，现在再让他作为企业法人去接受别人采访，更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 丽梅说为什么不去啊，你还在想那些没用的呢，咱俩啥关系啊，你的是我的，我的不也是你的？再说这一年你不是把家政公司管理的很好吗？以后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公司经理，就让你老婆轻松点，我以后就只管在家带孩子了。 爱辉还要说什么，丽梅又说，别犹豫了，这还是个大好事呢，电视台的这台采访，正好给我们公司做了广告，以后的业务也更好开展了。 爱辉想想确实是这么个事，自古名利相连，有了名，利自然就来了，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确实不应该错过，只要对公司有利他就愿意代劳，可是，爱辉说，我们闺女的百日宴呢？ 丽梅说不是还有我吗？再说我们就是干家政服务的，办一场宴会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爱辉感激的看着丽梅，确实丽梅办事他放心，他又想起了他们刚结婚那时，丽梅一直都是让他省心的，那时都是自己太不省心了。 爱辉同意了电视台的采访，爱辉的形象本来就好，在电视上一出现，比好多男明星都出彩。这场采访下来，真是名利双收，都有人找爱辉签名了。公司的生意也空前高涨，让爱辉又一次服了丽梅，只夸丽梅就是聪明。丽梅说，那我以后就给你当狗头军师了。 因为公司的名气大涨，小苹果的百日宴上好多没送过请帖的人也来捧场。原定的一百桌都不够，又加了好多桌。记账的收现金礼物都写不供。 爱辉正在休息室休息，他刚去敬了一圈酒有点微醺，丽梅也有点累，抱着孩子回去了 爱辉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身前的光线突然一暗，他本能的睁开眼睛，眼前站着一个女人，身材很好，脸上还化着浓妆，看着似乎很漂亮。爱辉仔细看了一会儿，突然暴怒起来，谁让你来的，你是怎么进来的？请你出去，我们这不欢迎你。 来的女人是赵心怡。其实心怡一直知道爱辉的消息。心怡离婚后也没有回家，她知道她爸妈不欢迎她。听说广东那边发展挺快，那边的人都富裕，遍地是钱。她和父母决裂后胆量也大了，之前离开爸妈就害怕，现在是哪里都敢去了。连招呼都没跟父母打就去了广东。 真到了那里才知道，哪里有遍地的钱，她怎么看不到？都是人恶作剧的。她在那找了好几天的工作也没找到，最后都快沦落到要沿街讨饭了。后来到一个发廊门前，看到门口的招聘信息，进去问人家她不会理发，不知道能不能要她，她不要高工资的。 发廊老板娘正在给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刮脸，听到她问，显出很高兴的样子，说我们就是想招你这样的漂亮小妹妹的，不会理发不要紧，可以现学，包教会，包吃住。一个月两千块钱工资还不算奖金。 心怡一听太高兴了，觉得自己的命太好了，本来已经流浪街头，眼看就要饿死了，没想到还能柳暗花明又一村。正瞌睡呢，有人给个枕头，管吃住，有工资就够不错了，还有奖金拿，这么好的工作，到哪去找去？现在她也有点相信广东遍地都是钱的说法了。她马上就答应入职。 肥头大耳的男人听了，在老板娘的屁股上拍了拍，又有新人了哈。老板娘上手在男人的大肥脸上摸了一把，说好了，别在这瞎说八道了，走。看到顾客走了，老板娘问心怡：“妹子，还没吃饭呢。”心怡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老板娘打了个电话，说一会儿就给送来了。 吃了饭，为了表示自己很勤快，心怡赶快问老板娘：“需要我做什么活？” 老板娘呵呵一笑，说：“不急，看你浑身脏兮兮的，可以先去后面洗个澡，睡一觉。” 心怡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一闻，自己都皱起了眉，确实好几天没还有洗过澡了，今天一天饭都没有吃，哪还记得没洗澡的事？她不好意思的冲老板娘点了点头，就去后面找洗澡间了。 心怡到后面一看，发廊不大，设施倒是挺齐全的，厨房卫生间，卧室，餐厅应有尽有。后面的大卧室被分成了好几个小单间，估计都是给员工住的。心怡想参观一下卧室单间，不知道老板娘会让她住哪一间。结果推开一间，发现里面有人，一个女的正在睡觉，听到有人推门进来，起身看了看，揉着朦胧的睡眼说：“谁呀，打扰人家睡觉，真讨厌。” 心怡赶忙道歉，说着对不起退了出去。她刚才看到了卫生间里有一个淋浴头，但是怕外面突然有人进来，不敢脱衣服洗澡，就又出去问老板娘：“姐姐，就是在那个卫生间里洗澡吗？” 老板娘说：“是啊。”心想这小妹妹长得漂亮还挺懂礼貌，普通话说的也是那么好，说不定以后会成为我的摇钱树。心怡在冀南市做过销售工作，说普通话跟人交流沟通肯定是没问题的。 心怡进去正要脱衣服，还是有点不放心就又出来对老板娘说：“那姐姐帮我看着点啊，没人进来？” 老板娘说：“大白天的，没人去后面，放心去。”心怡也没深想老板娘说的话什么意思。听说没人进来，就放心的脱衣服去洗澡了。洗了澡之后脏衣服就不想穿了，心怡发现卫生间里有浴巾，就围了一条。反正老板娘说也没人进来，她也准备去睡觉了，就裹着浴巾，顺便还可以把自己的衣服洗洗。 第18章 近墨者黑 心怡洗完衣服出来问老板娘，让她去哪里睡觉？半老徐娘的老板娘莞尔一笑说，看我这爱忘事的脑筋都忘了，我这刚来了一个小妹妹呢。她进去指给心怡一个单间，说以后那就是你的房间了。 心怡进去看看，还不错，除了有床有被褥，竟然还有几件衣服。要在以前，心怡是绝对不会穿别人的衣服的，可是她之前即便是一只凤凰，现在也落架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刚到这里还没有上班，也不好意思给老板娘要钱去买，有几件衣服能换洗一下也是不错的。 心怡不知道，她住这间屋子之前是另一个姐妹住的，被抓住了，在里面学习呢。一共四个单间，除了老板娘住一间，另外还有两个姐妹。心怡住下后，很快便察觉她的工作性质是干什么的，说的是发廊妹，其实就是个暗里做皮肉生意的活。 开始老板娘也不逼她做那些，只让她帮客人端茶送水，帮姐姐们洗衣服做饭，有理发的客人也让她帮洗洗头什么的。后来心怡看到那样做来钱太快了，姐姐们每个月都能有五千多块钱的收入，那可是比她的工资两倍多的钱呀。之前她总觉得奖金应该没有工资高，这次可是颠覆她的认知了，五千多块钱，比爱辉在冀南市铁厂干两个月挣的工资都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慢慢的，不用老板娘催促，心怡自己就跃跃欲试了。老板娘是干什么的？她早看出心怡的意思了，要是个正派的女孩，在这地方连待也不会相待的。她可不敢逼人做那种事，那样是犯法的。她也不急，只要能待下来，慢慢就会被同化。 那天老板娘介绍心怡接待一个男顾客。开始心怡还不明所以，说我还不会理发刮脸呀，老板娘说这个老板不是来理发刮脸的？心怡说那他来干什么？男人笑呵呵的说：“走，带我去你房间，我告诉你我要干什么？” 心怡瞬间就明白了，但是她既有了心理准备，便也不再扭扭捏捏，反正自己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想挣大钱，那也不必既想当婊子还又想竖牌坊了。 很快，心怡便适应了发廊妹的工作，每个月拿着高额的工资，也舍得给自己的身上花。心怡本就是一个妖冶的性子，上了道后，很快让好多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开始过上了衣服穿名牌，出入有豪车的富婆生活，甚至一度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人生极乐。老板娘也很高兴，通过心怡让她也挣到了不少的钱，心想当年觉得心怡会是她的摇钱树，还真是没有想错。 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一直过了好几年，心怡自己也攒了一些钱。她的心里很清楚，干这行就是吃青春饭的，她也干不了几年了。人老珠黄没人待见了，下场只会是更惨。趁现在才三十几岁，还有点资本，她想抽身而去，不想再干下去了。本来想在广东找个大老板给人做个填房，哪怕做二奶都不介意，可惜总找不到合适的靠山。 这个时候，心怡试着联系父母，想着如果父母肯原谅她，她就回来。毕竟现在自己也有钱了，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穷丫头了，即使没有婚姻，用这笔钱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活父母了，父母应该也不会再生她气了。但当她联系父母时，才知道她的父亲当年因为她执意要嫁给爱辉，竟气得的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治不好，没过两年就死了。父亲刚死时，母亲曾经托人去远山村找过她，但是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心怡早就和爱辉离婚出走了，而且没人知道心怡去了哪里。 后来的几年心怡的妈妈一直后悔，后悔当年心怡和爱辉初在一起时，就不该阻拦他们在一起。结果后来一步错步步错，老公气死了，女儿的幸福也彻底没了，而且连人也找不到了。现在女儿终于联系她了，再找不到女儿，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怕要活不下去了。这几年就是靠着想找到女儿的信念，撑着她等到了现在。心怡知道母亲成了那样，怎么还有心在外面待下去，很快便心急火燎地回到了冀南市。 心怡心里虽然恨爱辉，但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回来后还是很关注爱辉的消息，这几年她虽然挣了点钱，但是在外面颠沛流离的，怎么能比在家里跟着父母时过得惬意？而且因为她的执拗，把父亲都气死了。自己过得这么不好，如果爱辉过得好，她心里更会觉得过不去。听说爱辉还是在那个铁厂上班，而且也是一直单身。她心里平衡了，但是她才不会去找他，甚至都看不起爱辉。哼，他也就这点出息，都不知道我赵心怡当年怎么会看上他，还非他不嫁。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晦气。 后来心怡用她的钱在冀南市盘了一个店面卖女装。她在广东待了好几年，也算见识过时尚的最前沿了。而且她自己也一直注重打扮，对衣服的时髦搭配品味等等也算是有研究。进的女装都不错，所以生意也自然不错。好几年下来又挣了不少钱，把那些年在外面挣得那些脏钱都洗白了。 好几年了，母亲一直托人给她介绍对象，但是心怡的眼光太高了，普通人，她根本看不上。高端一点的，不是她觉得暴发户没水平，就是长得太难看，让心怡都没法想象怎么跟他一起滚床单。以后成辈子在一起过日子呢，不是做那活交易，不管你长得啥样，只要给我钱就给你睡。之后各奔东西，有可能再也不会见面。所以心怡挑到现在还是单身。 那天突然在电视上看到爱辉的采访，心怡的眼前一亮，后来好几年没打听过爱辉的消息了，以为他就是那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了，没想到现在窑摇身一变，成了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了。 等等，什么？丽梅家政服务公司？她特意去打听了下，才知道爱辉和他的前妻丁丽梅复婚了。而丁丽梅竟然开了一个那么大的家政服务公司，她酸了，回来光注意打听爱辉的消息，竟然不知道丁丽梅会有那么大的变化。本来以为自己在广东那几年，存了那么大一笔钱，回来又开了女装店生意好挣得钱越来越多，可以傲视之前熟悉的任何一个人了，没想到在丁立梅跟前，却是小巫见大巫，输得一塌糊涂。 第18章 近墨者黑 心怡洗完衣服出来问老板娘，让她去哪里睡觉？半老徐娘的老板娘莞尔一笑说，看我这爱忘事的脑筋都忘了，我这刚来了一个小妹妹呢。她进去指给心怡一个单间，说以后那就是你的房间了。 心怡进去看看，还不错，除了有床有被褥，竟然还有几件衣服。要在以前，心怡是绝对不会穿别人的衣服的，可是她之前即便是一只凤凰，现在也落架了，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刚到这里还没有上班，也不好意思给老板娘要钱去买，有几件衣服能换洗一下也是不错的。 心怡不知道，她住这间屋子之前是另一个姐妹住的，被抓住了，在里面学习呢。一共四个单间，除了老板娘住一间，另外还有两个姐妹。心怡住下后，很快便察觉她的工作性质是干什么的，说的是发廊妹，其实就是个暗里做皮肉生意的活。 开始老板娘也不逼她做那些，只让她帮客人端茶送水，帮姐姐们洗衣服做饭，有理发的客人也让她帮洗洗头什么的。后来心怡看到那样做来钱太快了，姐姐们每个月都能有五千多块钱的收入，那可是比她的工资两倍多的钱呀。之前她总觉得奖金应该没有工资高，这次可是颠覆她的认知了，五千多块钱，比爱辉在冀南市铁厂干两个月挣的工资都多。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慢慢的，不用老板娘催促，心怡自己就跃跃欲试了。老板娘是干什么的？她早看出心怡的意思了，要是个正派的女孩，在这地方连待也不会相待的。她可不敢逼人做那种事，那样是犯法的。她也不急，只要能待下来，慢慢就会被同化。 那天老板娘介绍心怡接待一个男顾客。开始心怡还不明所以，说我还不会理发刮脸呀，老板娘说这个老板不是来理发刮脸的？心怡说那他来干什么？男人笑呵呵的说：“走，带我去你房间，我告诉你我要干什么？” 心怡瞬间就明白了，但是她既有了心理准备，便也不再扭扭捏捏，反正自己也不是黄花大闺女了，想挣大钱，那也不必既想当婊子还又想竖牌坊了。 很快，心怡便适应了发廊妹的工作，每个月拿着高额的工资，也舍得给自己的身上花。心怡本就是一个妖冶的性子，上了道后，很快让好多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开始过上了衣服穿名牌，出入有豪车的富婆生活，甚至一度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人生极乐。老板娘也很高兴，通过心怡让她也挣到了不少的钱，心想当年觉得心怡会是她的摇钱树，还真是没有想错。 这样纸醉金迷的生活一直过了好几年，心怡自己也攒了一些钱。她的心里很清楚，干这行就是吃青春饭的，她也干不了几年了。人老珠黄没人待见了，下场只会是更惨。趁现在才三十几岁，还有点资本，她想抽身而去，不想再干下去了。本来想在广东找个大老板给人做个填房，哪怕做二奶都不介意，可惜总找不到合适的靠山。 这个时候，心怡试着联系父母，想着如果父母肯原谅她，她就回来。毕竟现在自己也有钱了，不是当年一无所有的穷丫头了，即使没有婚姻，用这笔钱也可以自己养活自己养活父母了，父母应该也不会再生她气了。但当她联系父母时，才知道她的父亲当年因为她执意要嫁给爱辉，竟气得的生了一场大病，一直治不好，没过两年就死了。父亲刚死时，母亲曾经托人去远山村找过她，但是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心怡早就和爱辉离婚出走了，而且没人知道心怡去了哪里。 后来的几年心怡的妈妈一直后悔，后悔当年心怡和爱辉初在一起时，就不该阻拦他们在一起。结果后来一步错步步错，老公气死了，女儿的幸福也彻底没了，而且连人也找不到了。现在女儿终于联系她了，再找不到女儿，她一个人孤零零的都怕要活不下去了。这几年就是靠着想找到女儿的信念，撑着她等到了现在。心怡知道母亲成了那样，怎么还有心在外面待下去，很快便心急火燎地回到了冀南市。 心怡心里虽然恨爱辉，但不是冤家不聚头。她回来后还是很关注爱辉的消息，这几年她虽然挣了点钱，但是在外面颠沛流离的，怎么能比在家里跟着父母时过得惬意？而且因为她的执拗，把父亲都气死了。自己过得这么不好，如果爱辉过得好，她心里更会觉得过不去。听说爱辉还是在那个铁厂上班，而且也是一直单身。她心里平衡了，但是她才不会去找他，甚至都看不起爱辉。哼，他也就这点出息，都不知道我赵心怡当年怎么会看上他，还非他不嫁。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晦气。 后来心怡用她的钱在冀南市盘了一个店面卖女装。她在广东待了好几年，也算见识过时尚的最前沿了。而且她自己也一直注重打扮，对衣服的时髦搭配品味等等也算是有研究。进的女装都不错，所以生意也自然不错。好几年下来又挣了不少钱，把那些年在外面挣得那些脏钱都洗白了。 好几年了，母亲一直托人给她介绍对象，但是心怡的眼光太高了，普通人，她根本看不上。高端一点的，不是她觉得暴发户没水平，就是长得太难看，让心怡都没法想象怎么跟他一起滚床单。以后成辈子在一起过日子呢，不是做那活交易，不管你长得啥样，只要给我钱就给你睡。之后各奔东西，有可能再也不会见面。所以心怡挑到现在还是单身。 那天突然在电视上看到爱辉的采访，心怡的眼前一亮，后来好几年没打听过爱辉的消息了，以为他就是那样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了，没想到现在窑摇身一变，成了优秀的农民企业家了。 等等，什么？丽梅家政服务公司？她特意去打听了下，才知道爱辉和他的前妻丁丽梅复婚了。而丁丽梅竟然开了一个那么大的家政服务公司，她酸了，回来光注意打听爱辉的消息，竟然不知道丁丽梅会有那么大的变化。本来以为自己在广东那几年，存了那么大一笔钱，回来又开了女装店生意好挣得钱越来越多，可以傲视之前熟悉的任何一个人了，没想到在丁立梅跟前，却是小巫见大巫，输得一塌糊涂。 第19章 往城市转移 心怡有点不甘心，况且爱辉现在的农民企业家形象也太光彩照人了。她又想起了和爱辉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得不说，爱辉真的是个不错的爱人。爱辉现在的样子太符合她找对象的标准了，她想再去找爱辉了。 心怡相信爱辉不可能忘了她，她觉得她使出之前的小伎俩，在爱辉跟前撒撒娇，低低头，爱辉就会心软，爱辉以前就吃这一套。至于后来为什么两个人会到那样的地步，是她烦了不想再和爱辉玩了而已。她根本就没把丁丽梅当回事，想当年她都能从丁丽梅手里抢过爱辉，现在也不在话下。丁丽梅模样本就长得不如她，现在刚生了孩子，身材走样的厉害，更是哪哪都不如她了。 心怡看着镜子里自己风韵犹存的面容，再看看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哪个男人见了她都只想眼里拔不出来，她想她也一定能再次打动范爱辉的心，哪怕给爱辉做情人，她也愿意。自从有了这个心思，她就一直想找机会接近爱辉。可惜爱辉现在的身份，还真不是一般人，谁想见就能见得上的。她也就只能趁爱辉女儿的百日宴，人多的时候浑水摸鱼进去找爱辉了。 但是心怡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才见到爱辉，还没顾上诉说一句她的衷肠，就被爱辉斥责往外赶。心怡扑通就跪下了，这么多年逢场作戏的事，她做的太多了，只要能打动爱辉的心，暂时作小伏低又如何？ 心怡哭诉道：“爱辉，对不起，都怪我当年太年轻了，有点任性，所以才伤了你的心，我早就知道错了，就是一直不敢来找你。” 二辉往旁边闪了一步，离他远远的冷冷说：“以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不想提了，也请你都忘了，再也不要来找我。” 心怡说：“我心里一直不能忘记你，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请你不要那么狠心的看到我就赶我走好吗？”说完起来做势要抱爱辉。 爱辉恶心的都皱起了眉头，冲心怡吼道：“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心怡不相信爱辉真的会对她怎么样？不动身还继续哭诉着，妄想用她的眼泪打动爱辉。爱辉见心怡一直不肯出去，便出去叫了酒店的保安来。两个保安拿着电棍进来赶人，心怡不肯走，他们两个也不怜香惜玉，凶神恶煞般的一人架着心怡一条胳膊往外面走去。到了酒店大厅门外，把心怡往大街上一扔，便不再管她扭头回去，一边一个，站在了酒店门外。心怡还想进去，可是看到两边的保安都恶狠狠的瞪着她，吓得再也不敢进了。 至此，心怡也彻底死心了。她即使真有心，但是爱辉无意，纵使她用上浑身解数也是无济于事。 丽梅后来听说了，心怡去酒店里找爱辉，也没有当回事儿，她相信爱回再不会犯糊涂了，哪个好哪个赖他心里再有数不过？反过来说，即使爱辉真的再去找心怡，她也不会像当年那样生气难过了，不是现在不在乎爱辉了，而是明白了一个真理。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不是自己的，强留也留不住。 小苹果过完了百日宴，很快便过了年。丽梅把公公婆婆都接到了冀南市里来。去年她和爱辉又买了一处单元楼，这回房产证上写的是爱辉的名字，爱辉本来不让写，但丽梅坚持要写，两个人当时争得面红耳赤。后来才知道，新的婚姻法规定，只要是婚内财产买的房，不管写夫妻谁的名字，都是属于两个人共同所有。他们都有点哭笑不得，原来那场争吵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买房是为了接公公婆婆来市里，他们之前买的那个单元楼太小了，只有两室一厅，住不了多少人，这几年一直想再买一个大的单元楼。冀南市的房价涨的太快了，一年一个价，其实也不光冀南市，全国房价都一样，只见长不见落，挣的钱都几乎赶不上房价上涨。终于在去年公司又能腾出一笔闲钱，买了一处四室二厅的大单元楼。这样不仅公公婆婆来了有地方住，就连母亲和大姑姐爱华和女儿姗姗来了都有地方住。 公公婆婆都老了，一直在乡下受风吹日晒的，早该接到城里来享享福了。这几年农村人好多都在城里买房搬来了城里，村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单元楼里干净整洁没老鼠，吃饭睡觉洗澡都方便，还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冷不着也热不着。只要住过的都会说好，谁还愿意住乡下那种夏天到处都是苍蝇蚊子，冬天摸哪里都是冷冰冰的房子呢？ 爱果早就让爹娘来去她家里住，他们家住的别墅，楼上楼下那么多空房。可是建立不愿意去，总觉得女儿是人家的人，去人家家里住着惹人家讨厌，不方便。丽梅说婆婆来城里了，给他们租一个房子，公婆他们不去，说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还来花钱租别人的房子住，干什么？城里住有多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是在自己家里住着自由畅快舒服。 丽梅明白，婆婆其实也想在城里住呢，每次来了看到子硕子轩都开心的不行，人老了，就是喜欢下辈人。现在有了小苹果，更想常常来抱抱孩子了。他们就是不想让她花钱租房。去年买了房，一直在装修，现在终于装修好了，忙不跌的回远山村接公婆。 建立还真是利梅才的心思，花钱租房，让他们去住不住？买了房让居住还是愿意去的？毕竟房子已经买了，在那空着也是空着，不住白不住。况且现在刚过了年，在村里也没什么事，便马上和斌宇收拾东西，高高兴兴的到冀南市来了。孙女小苹果太可爱了，建立几天不见她就想得不行。 斌宇酸溜溜的说：“自从有了小苹果，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又下降了一位了。” 建立嗔怪他：“那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争风吃醋。” 第19章 往城市转移 心怡有点不甘心，况且爱辉现在的农民企业家形象也太光彩照人了。她又想起了和爱辉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得不说，爱辉真的是个不错的爱人。爱辉现在的样子太符合她找对象的标准了，她想再去找爱辉了。 心怡相信爱辉不可能忘了她，她觉得她使出之前的小伎俩，在爱辉跟前撒撒娇，低低头，爱辉就会心软，爱辉以前就吃这一套。至于后来为什么两个人会到那样的地步，是她烦了不想再和爱辉玩了而已。她根本就没把丁丽梅当回事，想当年她都能从丁丽梅手里抢过爱辉，现在也不在话下。丁丽梅模样本就长得不如她，现在刚生了孩子，身材走样的厉害，更是哪哪都不如她了。 心怡看着镜子里自己风韵犹存的面容，再看看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哪个男人见了她都只想眼里拔不出来，她想她也一定能再次打动范爱辉的心，哪怕给爱辉做情人，她也愿意。自从有了这个心思，她就一直想找机会接近爱辉。可惜爱辉现在的身份，还真不是一般人，谁想见就能见得上的。她也就只能趁爱辉女儿的百日宴，人多的时候浑水摸鱼进去找爱辉了。 但是心怡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才见到爱辉，还没顾上诉说一句她的衷肠，就被爱辉斥责往外赶。心怡扑通就跪下了，这么多年逢场作戏的事，她做的太多了，只要能打动爱辉的心，暂时作小伏低又如何？ 心怡哭诉道：“爱辉，对不起，都怪我当年太年轻了，有点任性，所以才伤了你的心，我早就知道错了，就是一直不敢来找你。” 二辉往旁边闪了一步，离他远远的冷冷说：“以前的事，不管谁对谁错，我都不想提了，也请你都忘了，再也不要来找我。” 心怡说：“我心里一直不能忘记你，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请你不要那么狠心的看到我就赶我走好吗？”说完起来做势要抱爱辉。 爱辉恶心的都皱起了眉头，冲心怡吼道：“赶快离开这里，不然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心怡不相信爱辉真的会对她怎么样？不动身还继续哭诉着，妄想用她的眼泪打动爱辉。爱辉见心怡一直不肯出去，便出去叫了酒店的保安来。两个保安拿着电棍进来赶人，心怡不肯走，他们两个也不怜香惜玉，凶神恶煞般的一人架着心怡一条胳膊往外面走去。到了酒店大厅门外，把心怡往大街上一扔，便不再管她扭头回去，一边一个，站在了酒店门外。心怡还想进去，可是看到两边的保安都恶狠狠的瞪着她，吓得再也不敢进了。 至此，心怡也彻底死心了。她即使真有心，但是爱辉无意，纵使她用上浑身解数也是无济于事。 丽梅后来听说了，心怡去酒店里找爱辉，也没有当回事儿，她相信爱回再不会犯糊涂了，哪个好哪个赖他心里再有数不过？反过来说，即使爱辉真的再去找心怡，她也不会像当年那样生气难过了，不是现在不在乎爱辉了，而是明白了一个真理。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不是自己的，强留也留不住。 小苹果过完了百日宴，很快便过了年。丽梅把公公婆婆都接到了冀南市里来。去年她和爱辉又买了一处单元楼，这回房产证上写的是爱辉的名字，爱辉本来不让写，但丽梅坚持要写，两个人当时争得面红耳赤。后来才知道，新的婚姻法规定，只要是婚内财产买的房，不管写夫妻谁的名字，都是属于两个人共同所有。他们都有点哭笑不得，原来那场争吵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买房是为了接公公婆婆来市里，他们之前买的那个单元楼太小了，只有两室一厅，住不了多少人，这几年一直想再买一个大的单元楼。冀南市的房价涨的太快了，一年一个价，其实也不光冀南市，全国房价都一样，只见长不见落，挣的钱都几乎赶不上房价上涨。终于在去年公司又能腾出一笔闲钱，买了一处四室二厅的大单元楼。这样不仅公公婆婆来了有地方住，就连母亲和大姑姐爱华和女儿姗姗来了都有地方住。 公公婆婆都老了，一直在乡下受风吹日晒的，早该接到城里来享享福了。这几年农村人好多都在城里买房搬来了城里，村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单元楼里干净整洁没老鼠，吃饭睡觉洗澡都方便，还夏天有空调，冬天有暖气，冷不着也热不着。只要住过的都会说好，谁还愿意住乡下那种夏天到处都是苍蝇蚊子，冬天摸哪里都是冷冰冰的房子呢？ 爱果早就让爹娘来去她家里住，他们家住的别墅，楼上楼下那么多空房。可是建立不愿意去，总觉得女儿是人家的人，去人家家里住着惹人家讨厌，不方便。丽梅说婆婆来城里了，给他们租一个房子，公婆他们不去，说家里又不是没有地方住，还来花钱租别人的房子住，干什么？城里住有多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还是在自己家里住着自由畅快舒服。 丽梅明白，婆婆其实也想在城里住呢，每次来了看到子硕子轩都开心的不行，人老了，就是喜欢下辈人。现在有了小苹果，更想常常来抱抱孩子了。他们就是不想让她花钱租房。去年买了房，一直在装修，现在终于装修好了，忙不跌的回远山村接公婆。 建立还真是利梅才的心思，花钱租房，让他们去住不住？买了房让居住还是愿意去的？毕竟房子已经买了，在那空着也是空着，不住白不住。况且现在刚过了年，在村里也没什么事，便马上和斌宇收拾东西，高高兴兴的到冀南市来了。孙女小苹果太可爱了，建立几天不见她就想得不行。 斌宇酸溜溜的说：“自从有了小苹果，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又下降了一位了。” 建立嗔怪他：“那么大岁数了，还跟个小孩子争风吃醋。” 第1章 组团旅游 斌宇笑着说：“我说真的呢，看看这么多年，咱家添的一个又一个的大人小孩，你都装进了心里，天天牵挂着他们，我的地位可不就得一直往后靠了呗。” 建立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孩子们的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都没一点时间想别的了，特别是斌宇。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建立心有愧疚，以后要多用心陪陪老伴了。 又好久没来冀南市了，城市发展变化可真快，隔一段时间不见就换一个样。现在都往城西发展，西面盖的楼一个比一个高，街道一个比一个宽。哪里都是开的门市，服装店、饭店、水果店、烟酒便利店等一个挨着一个。以前想买什么都得到很远的商场买，逛一次街累死人。不过女人逛街不怕累，她们就爱看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衣服。没钱都买回家里，能看看也是一种享受。 现在不用去远处逛街了，无论在哪住着，想买什么东西，出门就有。但是条件便利了，人们反而都不爱出门了，大都在家里网购，手机软件里卖什么的都有，下了单，三四天便有快递送货上门，不想做饭也可以点外卖，很快就送到了。发现懒人有福了，不想出门就门都可以不出了。 晚上都来到街心公园或者广场跳广场舞。建立之前在村里也跳过康姿百德健身操，那个时候我听说这个健身操可火了，风靡全国，所以村里都有人跳。后来听说城里人都开始跳广场舞了，但是村里人少，会的不多，跳不起来，也就跳跳康姿百德健身操。现在可见识了人家城里的女人跳广场舞了，一个个的扭腰摆臀的跳的起劲，建立都奇怪，她们咋都不害羞啊，被那么多人瞧着出洋相多不好意思。 建立和斌宇在城里住着，白天抱抱孙女，晚上出去看人家跳舞逛逛街，慢慢的都住出习惯了。本来还想着到芒种时再回村里种种菜什么的，但没想到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回到村里以后一到晚上看哪里都是黑灯瞎火的，不像在城里有路灯，霓虹灯走到哪里都是亮亮堂堂的。城里人多，也热闹，村里人越来越少，白天都冷冷清清的，更别说晚上了。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夜猫子叫都害怕。 建立他们俩也不想种菜了。不去城里住一段时间，还以为自己种的菜，孩子们多离不了，到城里才知道真是啥都有卖的，花钱买的也不贵。这时才明白，孩子们那时即使回村里，也是为了看他们，其实他们都给孩子们找麻烦了。孩子们的工作都很忙，为了回家看他们，都是百忙之中抽时间，他们住到城里也不用孩子们来回跑了，还能帮孩子们做点事情，索性就不种菜了，以后就准备长期在城里住。 转眼又到了孩子们放暑假的时候。爱华一年半没见湘湘，想的不行，早就闹着要去看湘湘了。湘湘的家里地方偏僻，倒也新鲜，激起了一家人的兴趣。现在人都喜欢旅游。到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环境，就感觉新鲜有趣。听爱辉回来讲，湘湘那里的事情，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那样的地方电视上都没有演的，都感觉有点不相信。 现在放暑假了，孩子们都没事，小苹果现在也八九个月了，长途跋涉没一点问题，索性一起去湘湘那里看一看。一家老小十几口人，组团去看湘湘了。他们没有坐火车，火车还得倒好几站车，路上歇的时间也长，走的太慢了，心急。自己开车去，顶多也就十来个小时。他们开了两辆车，好几个人都会开车，路上可以轮替着开也不累，浩浩荡荡地往山西古香镇羊叫欢村去了。 大家去之前早就通知了湘湘。听说湘湘家的亲戚们都要来，黑蛋母子一直在做准备。吃的喝的东西好办，现在是夏天，应季的蔬菜瓜果什么的都有。就是住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一下子来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要住多长时间。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赶快来到湘湘家里打听。这几年，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有旅游景点，乡里也想支持他，可惜羊叫欢村太小了，都不值得投大资，而钱少了就相当于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作用。乡里说村长你能想办法引进些外资，我们再向上面多给你申请一批扶贫款。村长听说湘湘家的亲戚都有钱，他想碰碰运气，也想听听外面来人的意见。 村长听说湘湘家里人找住的地方，安排家里的亲戚，他赶快想办法在村里给找了两处闲房。现在是夏天也不冷，不用计较入住条件，随便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很快，林可爱辉他们一行便来到了古香镇，古香镇挺大的，也非常繁华，医院，学校等都设施齐全，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镇上人也都很富裕。山西早几年就成了全国的产煤大省，大部分地区还是比较富裕的。 他们一行到这儿就找旅馆，想着先在镇上住一夜，明早动身去往羊叫欢村。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往山上走时，那么难行的山路确实让一众人等苦不堪言，好多时候，甚至得手脚并用。久不步行上山，缺乏锻炼，这场山路走得都是气喘吁吁。 一行人等越走越累，浑身冒汗，只有小苹果一会儿在妈妈的怀里，一会又在爸爸的怀里，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高兴的不行，爱果和林可怕孩子被晒着，一直轮替着给抱孩子的人打伞。 爱华思念湘湘心切，一直和珊珊走在最前面。子硕和子轩一个搀扶着奶奶，一个搀扶着姥爷，在队伍后面走着。 大早起就起来赶路，一直到临近中午，才终于到达羊叫欢村口。还没到村口时，远远就看到有不少人在村口站着。临近一看是村长带领着几个人和湘湘一家人。湘湘的女儿妮妮怯怯的在奶奶身边站着，偷眼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 臭臭两岁多了，完全不同于一年半前去远山村时那样，他现在不仅走路跑的快，说话也利索了。湘湘一直鼓励着孩子去找姥姥，臭臭也不认生，就真的向一群人跑过来，嘴里喊着姥姥姥姥，其实他也不记得哪个是姥姥。爱华看孩子跑过来，张开双臂先就接住了奔跑的孩子。把抱在怀里，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一边说着：“姥姥的小臭臭，你可想死姥姥了。” 第1章 组团旅游 斌宇笑着说：“我说真的呢，看看这么多年，咱家添的一个又一个的大人小孩，你都装进了心里，天天牵挂着他们，我的地位可不就得一直往后靠了呗。” 建立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孩子们的烦心事一桩接着一桩，都没一点时间想别的了，特别是斌宇。人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建立心有愧疚，以后要多用心陪陪老伴了。 又好久没来冀南市了，城市发展变化可真快，隔一段时间不见就换一个样。现在都往城西发展，西面盖的楼一个比一个高，街道一个比一个宽。哪里都是开的门市，服装店、饭店、水果店、烟酒便利店等一个挨着一个。以前想买什么都得到很远的商场买，逛一次街累死人。不过女人逛街不怕累，她们就爱看一件又一件的漂亮衣服。没钱都买回家里，能看看也是一种享受。 现在不用去远处逛街了，无论在哪住着，想买什么东西，出门就有。但是条件便利了，人们反而都不爱出门了，大都在家里网购，手机软件里卖什么的都有，下了单，三四天便有快递送货上门，不想做饭也可以点外卖，很快就送到了。发现懒人有福了，不想出门就门都可以不出了。 晚上都来到街心公园或者广场跳广场舞。建立之前在村里也跳过康姿百德健身操，那个时候我听说这个健身操可火了，风靡全国，所以村里都有人跳。后来听说城里人都开始跳广场舞了，但是村里人少，会的不多，跳不起来，也就跳跳康姿百德健身操。现在可见识了人家城里的女人跳广场舞了，一个个的扭腰摆臀的跳的起劲，建立都奇怪，她们咋都不害羞啊，被那么多人瞧着出洋相多不好意思。 建立和斌宇在城里住着，白天抱抱孙女，晚上出去看人家跳舞逛逛街，慢慢的都住出习惯了。本来还想着到芒种时再回村里种种菜什么的，但没想到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事情。回到村里以后一到晚上看哪里都是黑灯瞎火的，不像在城里有路灯，霓虹灯走到哪里都是亮亮堂堂的。城里人多，也热闹，村里人越来越少，白天都冷冷清清的，更别说晚上了。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夜猫子叫都害怕。 建立他们俩也不想种菜了。不去城里住一段时间，还以为自己种的菜，孩子们多离不了，到城里才知道真是啥都有卖的，花钱买的也不贵。这时才明白，孩子们那时即使回村里，也是为了看他们，其实他们都给孩子们找麻烦了。孩子们的工作都很忙，为了回家看他们，都是百忙之中抽时间，他们住到城里也不用孩子们来回跑了，还能帮孩子们做点事情，索性就不种菜了，以后就准备长期在城里住。 转眼又到了孩子们放暑假的时候。爱华一年半没见湘湘，想的不行，早就闹着要去看湘湘了。湘湘的家里地方偏僻，倒也新鲜，激起了一家人的兴趣。现在人都喜欢旅游。到一个自己没有见过的环境，就感觉新鲜有趣。听爱辉回来讲，湘湘那里的事情，别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那样的地方电视上都没有演的，都感觉有点不相信。 现在放暑假了，孩子们都没事，小苹果现在也八九个月了，长途跋涉没一点问题，索性一起去湘湘那里看一看。一家老小十几口人，组团去看湘湘了。他们没有坐火车，火车还得倒好几站车，路上歇的时间也长，走的太慢了，心急。自己开车去，顶多也就十来个小时。他们开了两辆车，好几个人都会开车，路上可以轮替着开也不累，浩浩荡荡地往山西古香镇羊叫欢村去了。 大家去之前早就通知了湘湘。听说湘湘家的亲戚们都要来，黑蛋母子一直在做准备。吃的喝的东西好办，现在是夏天，应季的蔬菜瓜果什么的都有。就是住的地方没有那么多，一下子来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要住多长时间。 村长听说了这件事，赶快来到湘湘家里打听。这几年，国家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还有旅游景点，乡里也想支持他，可惜羊叫欢村太小了，都不值得投大资，而钱少了就相当于杯水车薪，起不了多大作用。乡里说村长你能想办法引进些外资，我们再向上面多给你申请一批扶贫款。村长听说湘湘家的亲戚都有钱，他想碰碰运气，也想听听外面来人的意见。 村长听说湘湘家里人找住的地方，安排家里的亲戚，他赶快想办法在村里给找了两处闲房。现在是夏天也不冷，不用计较入住条件，随便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很快，林可爱辉他们一行便来到了古香镇，古香镇挺大的，也非常繁华，医院，学校等都设施齐全，相当于一个小型城市，镇上人也都很富裕。山西早几年就成了全国的产煤大省，大部分地区还是比较富裕的。 他们一行到这儿就找旅馆，想着先在镇上住一夜，明早动身去往羊叫欢村。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往山上走时，那么难行的山路确实让一众人等苦不堪言，好多时候，甚至得手脚并用。久不步行上山，缺乏锻炼，这场山路走得都是气喘吁吁。 一行人等越走越累，浑身冒汗，只有小苹果一会儿在妈妈的怀里，一会又在爸爸的怀里，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高兴的不行，爱果和林可怕孩子被晒着，一直轮替着给抱孩子的人打伞。 爱华思念湘湘心切，一直和珊珊走在最前面。子硕和子轩一个搀扶着奶奶，一个搀扶着姥爷，在队伍后面走着。 大早起就起来赶路，一直到临近中午，才终于到达羊叫欢村口。还没到村口时，远远就看到有不少人在村口站着。临近一看是村长带领着几个人和湘湘一家人。湘湘的女儿妮妮怯怯的在奶奶身边站着，偷眼看着走过来的一行人。 臭臭两岁多了，完全不同于一年半前去远山村时那样，他现在不仅走路跑的快，说话也利索了。湘湘一直鼓励着孩子去找姥姥，臭臭也不认生，就真的向一群人跑过来，嘴里喊着姥姥姥姥，其实他也不记得哪个是姥姥。爱华看孩子跑过来，张开双臂先就接住了奔跑的孩子。把抱在怀里，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亲个不停，一边说着：“姥姥的小臭臭，你可想死姥姥了。” 第2章 黑蛋的花果山 爱华抱着小臭臭到了湘湘跟前，湘湘看着比一年半之前脸色好看了些，身材也略显圆润了些。找到了，家人心情好，心宽，自然体胖了，爱华看到香香的身体状况很好，也非常开心，自从找到了香香后，她心里再无牵挂，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连好多白头发都自然转黑了。 从去年开始，爱华就一直在村里的水泥厂上班，活也不沉，就是过过嗙，记记数什么的，爱华也是上过高中的，不生病的时候，记性也不错，干个那个活儿是小菜一碟。她现在还不到50岁，正是能干的时候呢。爹娘往城里走的时候让他去，她光怕到城里马上找不到工作，不想把眼前的工作丢了，没有去。 香香怕娘累着，赶快把孩子接了过去。她领着大家往她的家里去。香香家还是之前建立和爱辉见过的两座石头房。旁边搭一个小棚子，做夏天的厨房，两个房子倒是都不小，屋里都有一盘大炕。建立和爱辉之前来时是冬天，是在家里烧火做饭，顺便也取暖了。 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里的大锅里可能是炖着肉。香味儿飘溢着整个院子。厨房里有两个妇女，可能是本村谁家的，在帮着做饭。 大家一路上走的累了，看到院里屋里都有很多的石凳石墩，表面磨的光光滑滑的，便急切地坐下休息。凳子不够，没坐的便进到屋里，坐在炕沿边儿。村长跟着大家一起走过来，路上也没顾上说啥，他还想给湘湘家的亲戚说说村上的事。 村长见大家都坐下了，便走过去拿出烟给爱辉和林可，并自我介绍说：“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欢迎湘湘家的亲戚远道而来，我们这的路不好走，都累坏了。” 爱辉说：“嗯，我记得你，刚才给我妹夫说了。” 林可和爱辉都不抽烟，都推拒着村长递过来的烟。村长把烟收起来，心里想看着林可年龄大，原来是妹夫。黑蛋儿辈分儿虽小，但也是他们家的一家之主，在一旁陪着村长和舅舅姨父说话。黑蛋娘拿来几个碗，和一个茶壶，笑容可掬的招呼大家喝水。 林可说：“你们这的路确实太难走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第一次走这么赖的路。” 村长叹口气说：“唉，没办法，确实难走，不过我们几辈人都走这路，也习惯了。” 林可说：“那可以都搬到下面的那个古香镇啊，在那里交通方便，出入也容易。” 村长说：“之前有人搬过，人家那里的人都有钱，我们这山里出来的，好不容易攒点钱，去镇子上买个房，就觉得是顶天了，但没想到住到那被人家看不起，叫我们，山精头，土老帽儿，受人歧视的日子还不如在我们山里，住得轻松自在。我们这里的人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吃的穿的用的有材料都可以自己制造，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求别人，也就不愿意跑到下面住受他们那闲气了。” 爱辉说：“怎么不修路呢？修好路往镇子里走的方便，也一样的。” 村长说：“修路要好多钱呢，我们这村小人少，不受上面重视，不拨大钱，修路谈何容易呀？” 村长又说其实我也是想跟二位说说这事的上面鼓励我们嗯己引进外资嗯200远道而来，可以看看我们这有什么你们需要的没，我们提供地方，你们帮我们修条路，我们共同发财致富怎么样？爱辉和林可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这时有人招呼他们吃饭了，村长也笑呵呵的起身帮大家端饭。爱辉和林可赶快起身，自己去端。 吃过了午饭，村长带了爱辉和爱果两家，和建立斌宇老两口来到他给准备的屋子，让大家睡个午觉考虑考虑他刚才说的事，自己就先走了。爱华和姗姗只想和湘湘在一块就在黑蛋家住，不过来这里。 小苹果闹着不睡午觉，丽梅也不能睡。爱辉索性也不睡了。两个人抱着孩子一起在村子里闲逛，小山村里到处都是野生的参天大树，虽然在夏天的正午阳光射不进树里，到处都是阴凉，也不感觉热。他们想着这个地方当一个避暑胜地也不错的，山梁上有牛有羊。山沟里的土皮厚些，都是村民们整理的地块，种着玉米谷子，豆子红薯等。爱辉想起了村长说的自给自足的话。他们想这里也可以搞一个大型的养殖场，养牛羊猪都可以。 嗯，但是不管干啥，想起那二十里不好走的山路就头疼了。爱辉和丽梅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到了临时住的房子，黑蛋和湘湘也过来了。他们过来看大家都午休起来没，黑蛋说带大家去参观他的花果山。湘湘也是去年才知道黑蛋家有花果山，并时常和黑蛋一起去山上。之前黑蛋母子总怕她跑了，还没把她当自家人呢，所以都没告诉过。大家一听说这里还有花果山，都来了兴致，起来要随黑蛋上山去。 建立和斌宇岁数大了，二十里的山路走得累得很还没有歇过来，不想去山上了。湘湘也不让他们去，她过来就是叫姥姥姥爷去那边的，她娘和妹妹都在那边，婆婆叫姥姥姥爷也过去说说话。反正晚饭也是要在她家吃的，在那边吃了晚饭，才再过来睡的。 他们一行往山上走的路上，丽梅和爱果发现，这里的山上也有山丹丹花，丽梅很惊奇，她蹲下来低头闻着山丹丹花淡淡的香气，她自从之前和爱辉离婚后出去，后来即使回过远山村，也是时来站去的一会儿就走了，再没有见过山丹丹花。爱辉说这种花全国大多地方都有，就是一种很普通的野花。 呃，丽梅不是听爱辉说，还以为只有他们那片的山上有山丹丹花呢，毕竟她是第一次在这里不是家乡周围的地方见的山丹丹花。她不禁赞叹，普通好，世界上还是普通的事物多，看似不起眼的一个个普通人，普通的事物组成了这个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真好！现在正是山草旺盛的时候，远近的山上，不断的看到成群的山羊，也是，山里也就是养殖山羊和种植果树最适合了。 第2章 黑蛋的花果山 爱华抱着小臭臭到了湘湘跟前，湘湘看着比一年半之前脸色好看了些，身材也略显圆润了些。找到了，家人心情好，心宽，自然体胖了，爱华看到香香的身体状况很好，也非常开心，自从找到了香香后，她心里再无牵挂，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连好多白头发都自然转黑了。 从去年开始，爱华就一直在村里的水泥厂上班，活也不沉，就是过过嗙，记记数什么的，爱华也是上过高中的，不生病的时候，记性也不错，干个那个活儿是小菜一碟。她现在还不到50岁，正是能干的时候呢。爹娘往城里走的时候让他去，她光怕到城里马上找不到工作，不想把眼前的工作丢了，没有去。 香香怕娘累着，赶快把孩子接了过去。她领着大家往她的家里去。香香家还是之前建立和爱辉见过的两座石头房。旁边搭一个小棚子，做夏天的厨房，两个房子倒是都不小，屋里都有一盘大炕。建立和爱辉之前来时是冬天，是在家里烧火做饭，顺便也取暖了。 屋里屋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里的大锅里可能是炖着肉。香味儿飘溢着整个院子。厨房里有两个妇女，可能是本村谁家的，在帮着做饭。 大家一路上走的累了，看到院里屋里都有很多的石凳石墩，表面磨的光光滑滑的，便急切地坐下休息。凳子不够，没坐的便进到屋里，坐在炕沿边儿。村长跟着大家一起走过来，路上也没顾上说啥，他还想给湘湘家的亲戚说说村上的事。 村长见大家都坐下了，便走过去拿出烟给爱辉和林可，并自我介绍说：“我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欢迎湘湘家的亲戚远道而来，我们这的路不好走，都累坏了。” 爱辉说：“嗯，我记得你，刚才给我妹夫说了。” 林可和爱辉都不抽烟，都推拒着村长递过来的烟。村长把烟收起来，心里想看着林可年龄大，原来是妹夫。黑蛋儿辈分儿虽小，但也是他们家的一家之主，在一旁陪着村长和舅舅姨父说话。黑蛋娘拿来几个碗，和一个茶壶，笑容可掬的招呼大家喝水。 林可说：“你们这的路确实太难走了，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了，第一次走这么赖的路。” 村长叹口气说：“唉，没办法，确实难走，不过我们几辈人都走这路，也习惯了。” 林可说：“那可以都搬到下面的那个古香镇啊，在那里交通方便，出入也容易。” 村长说：“之前有人搬过，人家那里的人都有钱，我们这山里出来的，好不容易攒点钱，去镇子上买个房，就觉得是顶天了，但没想到住到那被人家看不起，叫我们，山精头，土老帽儿，受人歧视的日子还不如在我们山里，住得轻松自在。我们这里的人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吃的穿的用的有材料都可以自己制造，可以自给自足，不用求别人，也就不愿意跑到下面住受他们那闲气了。” 爱辉说：“怎么不修路呢？修好路往镇子里走的方便，也一样的。” 村长说：“修路要好多钱呢，我们这村小人少，不受上面重视，不拨大钱，修路谈何容易呀？” 村长又说其实我也是想跟二位说说这事的上面鼓励我们嗯己引进外资嗯200远道而来，可以看看我们这有什么你们需要的没，我们提供地方，你们帮我们修条路，我们共同发财致富怎么样？爱辉和林可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 这时有人招呼他们吃饭了，村长也笑呵呵的起身帮大家端饭。爱辉和林可赶快起身，自己去端。 吃过了午饭，村长带了爱辉和爱果两家，和建立斌宇老两口来到他给准备的屋子，让大家睡个午觉考虑考虑他刚才说的事，自己就先走了。爱华和姗姗只想和湘湘在一块就在黑蛋家住，不过来这里。 小苹果闹着不睡午觉，丽梅也不能睡。爱辉索性也不睡了。两个人抱着孩子一起在村子里闲逛，小山村里到处都是野生的参天大树，虽然在夏天的正午阳光射不进树里，到处都是阴凉，也不感觉热。他们想着这个地方当一个避暑胜地也不错的，山梁上有牛有羊。山沟里的土皮厚些，都是村民们整理的地块，种着玉米谷子，豆子红薯等。爱辉想起了村长说的自给自足的话。他们想这里也可以搞一个大型的养殖场，养牛羊猪都可以。 嗯，但是不管干啥，想起那二十里不好走的山路就头疼了。爱辉和丽梅心事重重的往回走。 到了临时住的房子，黑蛋和湘湘也过来了。他们过来看大家都午休起来没，黑蛋说带大家去参观他的花果山。湘湘也是去年才知道黑蛋家有花果山，并时常和黑蛋一起去山上。之前黑蛋母子总怕她跑了，还没把她当自家人呢，所以都没告诉过。大家一听说这里还有花果山，都来了兴致，起来要随黑蛋上山去。 建立和斌宇岁数大了，二十里的山路走得累得很还没有歇过来，不想去山上了。湘湘也不让他们去，她过来就是叫姥姥姥爷去那边的，她娘和妹妹都在那边，婆婆叫姥姥姥爷也过去说说话。反正晚饭也是要在她家吃的，在那边吃了晚饭，才再过来睡的。 他们一行往山上走的路上，丽梅和爱果发现，这里的山上也有山丹丹花，丽梅很惊奇，她蹲下来低头闻着山丹丹花淡淡的香气，她自从之前和爱辉离婚后出去，后来即使回过远山村，也是时来站去的一会儿就走了，再没有见过山丹丹花。爱辉说这种花全国大多地方都有，就是一种很普通的野花。 呃，丽梅不是听爱辉说，还以为只有他们那片的山上有山丹丹花呢，毕竟她是第一次在这里不是家乡周围的地方见的山丹丹花。她不禁赞叹，普通好，世界上还是普通的事物多，看似不起眼的一个个普通人，普通的事物组成了这个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真好！现在正是山草旺盛的时候，远近的山上，不断的看到成群的山羊，也是，山里也就是养殖山羊和种植果树最适合了。 第3章 要想富先修路 黑蛋家的山有点远，大家跟着黑蛋一路往山里走。到了到了，远远的就看到一棵棵参天大树，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核桃树。再往里走，还看到有栗子树，柿子树，红果树，桑葚树等等，那边还有花椒树，麻椒树等等。现在还不是收获的季节，果树上的果子都还没有成熟，黑蛋挨着给大家介绍他的宝贝树。 黑蛋指着刚来时看到的那几棵很大的核桃树说：“这几棵核桃树不是年龄都大了，树身太粗，弄不动，早就把他们砍了重新种果树了。” 丽梅问：“为什么？” 黑蛋说：“这几棵树上的核桃都不能吃，特别难撬开，里边还没什么果仁，费劲巴拉的弄开吃不了多大点果肉，都没人要。”爱辉和林可互相看了一眼，问黑蛋：“核桃壳是不是还特别厚？” 黑蛋说：“就是因为厚，才不容易敲开。” 爱辉抢着说：“是你们不认识，有可能是文玩核桃。” 黑蛋说：“啥？啥叫文玩核桃？” 林可说；“你没拿到镇上卖过吗？别人也没说是什么核桃？不该没人买啊！” 黑蛋说：“还是很早的时候摘了去卖过，人家都说不能吃，没人买，后来就没有管过这些核桃，都是到成熟时自然落地扔了，核桃树也让它自生自灭了。” 林可正要说话，就听黑蛋又说：“还有那边几棵树的核桃也是，虽然比这边的几棵树结的核桃稍微好一点，能敲开，里面有大块的果仁，但是那个果仁特别不好剥出来。我们这儿的人都叫这个夹核桃，推到镇上也不是太好卖。” 远山村也是有核桃树的，丽梅和爱果从小也爱吃核桃，丽梅说：“夹核桃才香呢。” 黑蛋说：“没有棉核桃好，敲开能轻易就剥一个圆果仁，这个敲开不好剥不好卖，每天卖时价钱都是特别低，相当于半卖半送，这几棵大核桃树也都是以前剩的品种，都不好，对于它们，我现在都懒得管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修了路，把它们都砍下来，可以卖木材，核桃树生长期长，木质坚硬结实，可以做很多装饰性家具和好家具，我听说古香镇上，核桃木的价钱也很高。” 丽梅说：“先别说卖核桃木，其实这个核桃还有大用的，夹核桃不好敲开，可以直接挤核桃油，在冀南市那些有钱人专门吃核桃油，橄榄油，价格可高了。” 黑蛋说：“真的吗？这个有价值啊，那边的几个山沟里整沟长得都是这些核桃。老核桃树都没主，核桃都是到成熟时自己掉到地上，捡都没人去捡，我们这都没人吃那个。” 几个大人听了兴致更高了，原来这个小山村里还真有宝呢。 子轩和子硕帮着抱着小苹果，领着妮妮在后面，看着山沟里的果树也都兴致勃勃。这个暑假过得非常有意义，开学了这类题材的作文都有内容写了。 黑蛋带领着大家往里走，里面沟里还有好多的栗子树。栗子也是大家很喜欢吃的坚果，在大城市糖炒栗子都能卖到十多块钱一斤。再往上还看到好多柿子树，现在都是沉甸甸挂枝头的绿灯笼，到九月就会变成一个个的小红灯笼了。 林可和爱辉看到这些，想起了村长的提议，他们觉得可以给村长答复了，特别是林可，他有钱也不在乎钱，更乐意用钱去办一些有意义的事。他说他可以拿出50万支持羊叫欢村建设，爱辉和丽梅的家政公司没有那么多钱，但是也可以拿出20万支持一下。 村长听说他们同意掏钱，高兴非常，已经有了70万，再申请30万应该没问题。一百万就可以改变这个小村的命运，可惜以前哪里都找不到这笔钱。有了钱先把二十里的山路修出来，然后再……村长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羊叫欢村以后的美好蓝图了。 但是丽梅说，在商言商，我们可以出钱帮助修路，加强村子建设，但是我们也要求无偿使用村上的土地，比如可以搞一些种植养殖类的项目，那些山沟里的没人要的果树也归我们支配。地下也可以探测一下，如果有矿产，允许我们开发。我们也不多要，20年的无偿使用权就可以了。 村长满口答应，那些山沟沟的野果树，别说20年就是40年都行。它们都保持原貌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那样也没有人要，有人愿意管理，他求之不得。至于地下，虽说山西有煤的地方不少，但是他们这好大一片，没听说有煤矿。别的矿产资源就更不好说了，给他们二十年也没关系，只要先帮着修了这条路，什么都好说。 钱到位，什么都好办，以前修山路得用炸药，开山崩石。后来炸药有风险，石窝被管制，不是特别情况，都弄不出来炸药了。不过也不用发愁，现在都是用挖掘机修路了。很快便找来了两辆挖掘机和一个拉货的车队。现代化的机械就是好，一辆大挖机前头带一个大尖铁棒，在前面碎大石开路，另一辆大挖机带个小挖斗在后面挖路基装车。 林可只管掏钱，不管别的，安排好了这一切他就和爱果回冀南市了。林可的铁厂和丽梅家政服务公司不能多日无主，总得有人回来主持大局。孩子们也不让他们在外面多待了·，回家还有作业要写的。建立和斌宇岁数大了，羊叫欢村的吃住条件都不是很好。他们待的时间长了也受不了。爱华和珊珊也跟着回去了，爱华还要上班。 只有爱辉和丽梅还留在羊叫欢村。他们还想具体的看一下，这里还能干些什么。城里越来越注重环境保护，重工业企业都不让开了，以前开了的，也建议让迁移厂址。虽然林可说他的铁厂到时真不让干了，他就关门大吉退休享清福了。但是那么大个厂哪能说不干就不干啊！提前找一下退路也是好的。 第3章 要想富先修路 黑蛋家的山有点远，大家跟着黑蛋一路往山里走。到了到了，远远的就看到一棵棵参天大树，从来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核桃树。再往里走，还看到有栗子树，柿子树，红果树，桑葚树等等，那边还有花椒树，麻椒树等等。现在还不是收获的季节，果树上的果子都还没有成熟，黑蛋挨着给大家介绍他的宝贝树。 黑蛋指着刚来时看到的那几棵很大的核桃树说：“这几棵核桃树不是年龄都大了，树身太粗，弄不动，早就把他们砍了重新种果树了。” 丽梅问：“为什么？” 黑蛋说：“这几棵树上的核桃都不能吃，特别难撬开，里边还没什么果仁，费劲巴拉的弄开吃不了多大点果肉，都没人要。”爱辉和林可互相看了一眼，问黑蛋：“核桃壳是不是还特别厚？” 黑蛋说：“就是因为厚，才不容易敲开。” 爱辉抢着说：“是你们不认识，有可能是文玩核桃。” 黑蛋说：“啥？啥叫文玩核桃？” 林可说；“你没拿到镇上卖过吗？别人也没说是什么核桃？不该没人买啊！” 黑蛋说：“还是很早的时候摘了去卖过，人家都说不能吃，没人买，后来就没有管过这些核桃，都是到成熟时自然落地扔了，核桃树也让它自生自灭了。” 林可正要说话，就听黑蛋又说：“还有那边几棵树的核桃也是，虽然比这边的几棵树结的核桃稍微好一点，能敲开，里面有大块的果仁，但是那个果仁特别不好剥出来。我们这儿的人都叫这个夹核桃，推到镇上也不是太好卖。” 远山村也是有核桃树的，丽梅和爱果从小也爱吃核桃，丽梅说：“夹核桃才香呢。” 黑蛋说：“没有棉核桃好，敲开能轻易就剥一个圆果仁，这个敲开不好剥不好卖，每天卖时价钱都是特别低，相当于半卖半送，这几棵大核桃树也都是以前剩的品种，都不好，对于它们，我现在都懒得管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修了路，把它们都砍下来，可以卖木材，核桃树生长期长，木质坚硬结实，可以做很多装饰性家具和好家具，我听说古香镇上，核桃木的价钱也很高。” 丽梅说：“先别说卖核桃木，其实这个核桃还有大用的，夹核桃不好敲开，可以直接挤核桃油，在冀南市那些有钱人专门吃核桃油，橄榄油，价格可高了。” 黑蛋说：“真的吗？这个有价值啊，那边的几个山沟里整沟长得都是这些核桃。老核桃树都没主，核桃都是到成熟时自己掉到地上，捡都没人去捡，我们这都没人吃那个。” 几个大人听了兴致更高了，原来这个小山村里还真有宝呢。 子轩和子硕帮着抱着小苹果，领着妮妮在后面，看着山沟里的果树也都兴致勃勃。这个暑假过得非常有意义，开学了这类题材的作文都有内容写了。 黑蛋带领着大家往里走，里面沟里还有好多的栗子树。栗子也是大家很喜欢吃的坚果，在大城市糖炒栗子都能卖到十多块钱一斤。再往上还看到好多柿子树，现在都是沉甸甸挂枝头的绿灯笼，到九月就会变成一个个的小红灯笼了。 林可和爱辉看到这些，想起了村长的提议，他们觉得可以给村长答复了，特别是林可，他有钱也不在乎钱，更乐意用钱去办一些有意义的事。他说他可以拿出50万支持羊叫欢村建设，爱辉和丽梅的家政公司没有那么多钱，但是也可以拿出20万支持一下。 村长听说他们同意掏钱，高兴非常，已经有了70万，再申请30万应该没问题。一百万就可以改变这个小村的命运，可惜以前哪里都找不到这笔钱。有了钱先把二十里的山路修出来，然后再……村长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羊叫欢村以后的美好蓝图了。 但是丽梅说，在商言商，我们可以出钱帮助修路，加强村子建设，但是我们也要求无偿使用村上的土地，比如可以搞一些种植养殖类的项目，那些山沟里的没人要的果树也归我们支配。地下也可以探测一下，如果有矿产，允许我们开发。我们也不多要，20年的无偿使用权就可以了。 村长满口答应，那些山沟沟的野果树，别说20年就是40年都行。它们都保持原貌不知道多少年了，一直那样也没有人要，有人愿意管理，他求之不得。至于地下，虽说山西有煤的地方不少，但是他们这好大一片，没听说有煤矿。别的矿产资源就更不好说了，给他们二十年也没关系，只要先帮着修了这条路，什么都好说。 钱到位，什么都好办，以前修山路得用炸药，开山崩石。后来炸药有风险，石窝被管制，不是特别情况，都弄不出来炸药了。不过也不用发愁，现在都是用挖掘机修路了。很快便找来了两辆挖掘机和一个拉货的车队。现代化的机械就是好，一辆大挖机前头带一个大尖铁棒，在前面碎大石开路，另一辆大挖机带个小挖斗在后面挖路基装车。 林可只管掏钱，不管别的，安排好了这一切他就和爱果回冀南市了。林可的铁厂和丽梅家政服务公司不能多日无主，总得有人回来主持大局。孩子们也不让他们在外面多待了·，回家还有作业要写的。建立和斌宇岁数大了，羊叫欢村的吃住条件都不是很好。他们待的时间长了也受不了。爱华和珊珊也跟着回去了，爱华还要上班。 只有爱辉和丽梅还留在羊叫欢村。他们还想具体的看一下，这里还能干些什么。城里越来越注重环境保护，重工业企业都不让开了，以前开了的，也建议让迁移厂址。虽然林可说他的铁厂到时真不让干了，他就关门大吉退休享清福了。但是那么大个厂哪能说不干就不干啊！提前找一下退路也是好的。 第4章 青皮核桃真好吃 村长带着几个人一直在工地监督，挖掘机都是按工时收费的，可不能耽误了工时。虽然找来了不少钱，但是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可不能浪费，大挖机干活就是快，不到半个月的工夫，一条4米宽的路基就挖出来了，然后再换压路机来来回回的压。还得不时的洒水让路基更瓷实。村长准备中间铺3米宽的水泥，两边一边留半米的辅路。 虽然他们这个村子不大，以前很少有人来，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路不好走，要是路能修通了，他们羊叫欢村或许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了，修路也是有利子孙后代的事，还是想的长远些好，以防万一嘛。说不定这条路修通了，到时候他们这个村还可以发展一下旅游。总也该有不少小车走的，路太窄了，连车都躲不开，肯定不行的，但是现在也没能力在修再宽的啦，先修一个窄路，能过车就行，加上两边的辅路暂时可以躲开车就行。 村长虽然去繁华的大都市不多，但也是去过的，看到了那里大路上大车小车，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他没敢想那么好，只觉得如果真成了旅游胜地，来他们村的人会络绎不绝，这条路没准就成了主要的通关大道了呢！ 爱辉和丽梅一直待到路基修成压好，他们也要回去了。回去找林可商量一下，羊叫欢村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做？ 丽梅的想法很多，她以前在省城还见过用厚核桃壳粘就的装饰品，生活用品，非常好看耐用，销路也很好。就是加工需要专业人才，有些麻烦，价格也不菲。但现在人的生活水平质量高了，都开始讲究高雅艺术的家居，应该有好的销路。丽梅有心做这行，只是现在核桃已经快成熟了，现找技术人员开公司都来不及了，只能是个想法。 很快羊叫欢村的路就修好可以使用了，山里的核桃也下来了。爱辉和丽梅又来到了山里，这回不用他们手脚并用的爬路了，直接开着车就到了村口。村子里的街道没有硬化，村子的人口少，房子盖得也是这三个那两个的不成型，根本也没有个像样的街道。村长也有意保留原貌，没准可以更加吸引人来旅游。毕竟现在哪里建设的都是那么先进，一个原始风貌的地方看看也新鲜。 这里的鲜核桃真香，丽梅的记忆还是小时候在山上吃过鲜核桃。那时远山村的山上有核桃树，花椒树，柿树等山果。集体包产到户时，远山村的每户村民们都分到了三两棵大核桃树，山果树。遇到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两棵核桃树也能摘几十斤果子。 丽梅记得她九岁那一年，核桃收获不少，母亲从山里挑回满满的两大箩头核桃，几乎倒满了他们盘炕占了的半个窑地后剩下的半个窑地。丽梅一个人在地上的单人床上睡，那天晚上翻身，从床上翻下来摔到了核桃上，“哎哟”尽管裹着薄被，被核桃支得也是浑身疼得很。娘听到动静赶快下来抱起她，后悔的娘一直说该和丽梅换换地方睡。也是巧了，丽梅以前从没从床上摔下来过，她就大意了。丽梅一直说没事，早就不疼了。可是娘后来再不敢让她在床上睡，还一直自责了好几天。 收获核桃的时候就是孩子们的节日，丽梅记得小时候都等不及过几天褪掉青皮，马上就要吃。结果好多核桃吃下来，手上，嘴唇上都是黑漆漆的。最惨的是，马上要开学了，手上的颜色洗不掉，老师要检查的，只好把手放在石头上磨…… 可惜后来远山村经济腾飞，山上的果树都被开山放炮崩死了，就连之前常见的山丹丹花都不多见了。真是有所得就必得有所失，村民们手里有钱了，可是却再也吃不到这些鲜果了。 买来晒干的那些核桃都是青皮烂掉才晒干的，果肉皮发黑，口味又干又涩，落口还有点苦味，和吃鲜核桃根本没法比，丽梅已经很多年不吃核桃了。没想到在这里又找到了小时候的滋味！把黄皮剥尽，白白净净的果肉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脆生生，香喷喷，别有一番滋味，她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这人间美味。 至于栗子，生吃鲜果像是吃红薯，没有什么特别，皮还特别难剥，还不如晒干了做糖炒栗子好吃，那就需要特别加工马上还不能吃。爱辉看丽梅爱吃青皮核桃，一直在帮她敲开，剥尽黄皮，一会儿就把手给弄黑了。丽梅一连吃了好几个核桃，最后吃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网络有个新名词，叫“吃货”，以前丽梅一直羞于承认，现在看来，自己真正是标准的“吃货”一枚，口味还这么刁。 爱辉记得丽梅小时就爱吃核桃的，后来买的核桃都不太吃，还想着不喜欢吃了呢！现在才知道丽梅爱吃的是鲜核桃，他把核桃敲开，仔细地剥去外表那一层黄皮，黄皮不是太好剥，得一点点有耐心的剥，但看到丽梅吃到嘴里，闭着眼睛细品慢尝，笑脸满足的样子特别幸福，他真后悔为什么开始没发现，他的丽梅真是个好女人，不管变成多么女强人的样子，永远都是那么本色本真。 爱辉几个在湘湘家住了好几天，帮黑蛋他们收山货。核桃栗子收获时，就得人多点，有人在树上摘或者用棍敲，下边几个人拿塑料编织袋捡核桃栗子，落到树下的草丛里不赶快捡了，隐藏在草丛里就找不到了。捡时上边的核桃栗子还不断的砸下来，不时的砸到头上身上，树上和树下的人就都笑。核桃还好，栗子皮上都是尖刺，扎在皮肤上很疼，在下边捡时都得穿厚点的衣服，戴顶帽子。 核桃打下来放到屋地堆着，过三四天就可以去青皮了。到时用脚一踩，青皮裂开，就像利核的桃子一样，一个光溜溜表面干干净净的核桃就出来了。蜕皮就这几天，过了一星期后，青皮腐烂在核桃上，核桃染黑，里面的果肉也受影响，表皮从浅黄色变成红黑色，吃在嘴里就不是发香而是经过酵化发甜了。不但影响口感，营养价值也大打了折扣。 第4章 青皮核桃真好吃 村长带着几个人一直在工地监督，挖掘机都是按工时收费的，可不能耽误了工时。虽然找来了不少钱，但是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呢，可不能浪费，大挖机干活就是快，不到半个月的工夫，一条4米宽的路基就挖出来了，然后再换压路机来来回回的压。还得不时的洒水让路基更瓷实。村长准备中间铺3米宽的水泥，两边一边留半米的辅路。 虽然他们这个村子不大，以前很少有人来，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路不好走，要是路能修通了，他们羊叫欢村或许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村了，修路也是有利子孙后代的事，还是想的长远些好，以防万一嘛。说不定这条路修通了，到时候他们这个村还可以发展一下旅游。总也该有不少小车走的，路太窄了，连车都躲不开，肯定不行的，但是现在也没能力在修再宽的啦，先修一个窄路，能过车就行，加上两边的辅路暂时可以躲开车就行。 村长虽然去繁华的大都市不多，但也是去过的，看到了那里大路上大车小车，车来车往，川流不息，他没敢想那么好，只觉得如果真成了旅游胜地，来他们村的人会络绎不绝，这条路没准就成了主要的通关大道了呢！ 爱辉和丽梅一直待到路基修成压好，他们也要回去了。回去找林可商量一下，羊叫欢村下一步的工作怎么做？ 丽梅的想法很多，她以前在省城还见过用厚核桃壳粘就的装饰品，生活用品，非常好看耐用，销路也很好。就是加工需要专业人才，有些麻烦，价格也不菲。但现在人的生活水平质量高了，都开始讲究高雅艺术的家居，应该有好的销路。丽梅有心做这行，只是现在核桃已经快成熟了，现找技术人员开公司都来不及了，只能是个想法。 很快羊叫欢村的路就修好可以使用了，山里的核桃也下来了。爱辉和丽梅又来到了山里，这回不用他们手脚并用的爬路了，直接开着车就到了村口。村子里的街道没有硬化，村子的人口少，房子盖得也是这三个那两个的不成型，根本也没有个像样的街道。村长也有意保留原貌，没准可以更加吸引人来旅游。毕竟现在哪里建设的都是那么先进，一个原始风貌的地方看看也新鲜。 这里的鲜核桃真香，丽梅的记忆还是小时候在山上吃过鲜核桃。那时远山村的山上有核桃树，花椒树，柿树等山果。集体包产到户时，远山村的每户村民们都分到了三两棵大核桃树，山果树。遇到风调雨顺的好年景，两棵核桃树也能摘几十斤果子。 丽梅记得她九岁那一年，核桃收获不少，母亲从山里挑回满满的两大箩头核桃，几乎倒满了他们盘炕占了的半个窑地后剩下的半个窑地。丽梅一个人在地上的单人床上睡，那天晚上翻身，从床上翻下来摔到了核桃上，“哎哟”尽管裹着薄被，被核桃支得也是浑身疼得很。娘听到动静赶快下来抱起她，后悔的娘一直说该和丽梅换换地方睡。也是巧了，丽梅以前从没从床上摔下来过，她就大意了。丽梅一直说没事，早就不疼了。可是娘后来再不敢让她在床上睡，还一直自责了好几天。 收获核桃的时候就是孩子们的节日，丽梅记得小时候都等不及过几天褪掉青皮，马上就要吃。结果好多核桃吃下来，手上，嘴唇上都是黑漆漆的。最惨的是，马上要开学了，手上的颜色洗不掉，老师要检查的，只好把手放在石头上磨…… 可惜后来远山村经济腾飞，山上的果树都被开山放炮崩死了，就连之前常见的山丹丹花都不多见了。真是有所得就必得有所失，村民们手里有钱了，可是却再也吃不到这些鲜果了。 买来晒干的那些核桃都是青皮烂掉才晒干的，果肉皮发黑，口味又干又涩，落口还有点苦味，和吃鲜核桃根本没法比，丽梅已经很多年不吃核桃了。没想到在这里又找到了小时候的滋味！把黄皮剥尽，白白净净的果肉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脆生生，香喷喷，别有一番滋味，她闭上眼睛尽情地享受这人间美味。 至于栗子，生吃鲜果像是吃红薯，没有什么特别，皮还特别难剥，还不如晒干了做糖炒栗子好吃，那就需要特别加工马上还不能吃。爱辉看丽梅爱吃青皮核桃，一直在帮她敲开，剥尽黄皮，一会儿就把手给弄黑了。丽梅一连吃了好几个核桃，最后吃得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现在网络有个新名词，叫“吃货”，以前丽梅一直羞于承认，现在看来，自己真正是标准的“吃货”一枚，口味还这么刁。 爱辉记得丽梅小时就爱吃核桃的，后来买的核桃都不太吃，还想着不喜欢吃了呢！现在才知道丽梅爱吃的是鲜核桃，他把核桃敲开，仔细地剥去外表那一层黄皮，黄皮不是太好剥，得一点点有耐心的剥，但看到丽梅吃到嘴里，闭着眼睛细品慢尝，笑脸满足的样子特别幸福，他真后悔为什么开始没发现，他的丽梅真是个好女人，不管变成多么女强人的样子，永远都是那么本色本真。 爱辉几个在湘湘家住了好几天，帮黑蛋他们收山货。核桃栗子收获时，就得人多点，有人在树上摘或者用棍敲，下边几个人拿塑料编织袋捡核桃栗子，落到树下的草丛里不赶快捡了，隐藏在草丛里就找不到了。捡时上边的核桃栗子还不断的砸下来，不时的砸到头上身上，树上和树下的人就都笑。核桃还好，栗子皮上都是尖刺，扎在皮肤上很疼，在下边捡时都得穿厚点的衣服，戴顶帽子。 核桃打下来放到屋地堆着，过三四天就可以去青皮了。到时用脚一踩，青皮裂开，就像利核的桃子一样，一个光溜溜表面干干净净的核桃就出来了。蜕皮就这几天，过了一星期后，青皮腐烂在核桃上，核桃染黑，里面的果肉也受影响，表皮从浅黄色变成红黑色，吃在嘴里就不是发香而是经过酵化发甜了。不但影响口感，营养价值也大打了折扣。 第5章 学跳广场舞 爱辉他们走时带了些野生核桃找专家检测了一下，皮虽厚，但含油量还真是不少，而且油质特好，营养丰富。 丽梅听说了这些，心里马上又有了一个新思路。 黑蛋的家乡满山是宝，栗子核桃山草药应有尽有，不说那些人工种植的薄皮食用核桃，单就那些参天的野生核桃树结的果子量也是非常大，黑蛋说以往他们这很少有收购野生核桃的。每到核桃成熟时，满山遍野的核桃树下掉的都是熟透的核桃，核桃皮厚不好撬开，这的村民也很少吃它，野核桃一般都是自生自灭。丽梅听了直摇头，浪费了多么好的资源啊！ 但是只要想做成气候，单靠羊叫欢村那些核桃树是不够的，生意人就是有生意人的眼光，她跟湘湘讲要联手在他们那个镇里办一个土特产收购公司，重点收购这种野生核桃。可以榨油或者做文玩核桃。 现在他们的时间和力量都不够，丽梅只能联系外面的买主。黑蛋和湘湘管收购，丽梅和爱辉管外销找人代加工。等明年一切就绪时，办一个自己的收购加工一条龙公司。不但加工卖各种山货干果炒货，还自制核桃油，文玩核桃，核桃壳工艺品等。 黑蛋见舅母这么有见识，心里非常佩服，决定和湘湘跟着舅舅和舅妈好好干。 收购好办，黑蛋在小镇上找了个房子，写上高价收购核桃和别的山货特产，很快周围山村里的村民就都推着小车卖山货来了。野核桃以往都是烂在树下的，今年可成了抢手货。不久湘湘和黑蛋就收了一大车，丽梅早已联系好了买主。中间的利润极其可观。他们这样反反复复的收购倒卖，不光核桃，还有别的，很快就成立了黑蛋他们县城上档次的一家收购公司。 寒来暑往，紧张忙碌的日子总觉得过得快，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又到了二零一七年山货收获的季节。爱辉半年前成立了范氏集团，林可和爱果也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丽梅家政服务公司和修远榨油厂还有远在山西的黑蛋山货收购公司都成了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湘湘和黑蛋管理的收购公司经过一年的打造也发展得更壮大了。不仅收购核桃栗子，花椒，草药等也会收购。收购最多的还是核桃。人工种植的薄皮核桃本来想退了青皮卖干核桃。结果丽梅把她吃青皮核桃的过程做成了一个视频，发到了互联网上刚兴起三四年的一个短视频平台。没想到被很多人下载转发。很快有很多人询问想购买青皮核桃。说以前只在超市见过有卖那种干核桃的，不知道核桃青皮时还可以吃新鲜的，看美女吃的享受的样子，就知道新鲜核桃肯定更好吃。 计划没有变化快，丽梅和爱辉看到这样也不错，就赶快联系快递公司发货。很快，全国各地订购的人络绎不绝，收购的山货再也不发愁销路了。核桃壳厚点不好剥出果仁的夹核桃榨成油也在网上卖。核桃壳更厚没有多少果仁的，就做成把玩的文玩核桃卖。 湘湘和黑蛋见舅妈拍视频就可以卖山货，他们也如法炮制，拍他们村子的村容村貌，和他们的日常生活视频发送到短视频平台，原汁原味的村子果然引起了好多人的兴趣，吸引了不少来村子旅游的。他们本来想帮着舅妈卖货的，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的货没人问津，村长想做的事却被他们无意中办到了。不过不在网上卖，把人吸引了来现场交易也是一样的。 丽梅和湘湘有了短视频平台的成功，做生意更有信心了，又加了好多新鲜项目。挣的钱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范氏集团的生意越做越大。 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黑蛋和湘湘在县城买了房子，把娘接到了城里住。妮妮和臭臭之前上着幼儿园，暑假开了学妮妮要去上学了，奶奶来了城里也可以顺便照顾一下。山货马上又要下来了，到时候黑蛋两口子会非常忙，顾不上接送孩子了。之前到这时都是给孩子请假，上了学可不能随便请假的。 湘湘想把远山村的娘也接到他们住的小城里。爱华早已经不上班了，远山村已经被定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优秀典型，成了冀南市一大旅游景点，不利于环境保护的厂子都关停了。水泥厂不能干了，爱华也没再找工作。但爱华不愿意去湘湘那里，太远了，她半辈子了几乎都是在远山村度过的，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但湘湘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村子里住，正好姗姗医学专科毕业了，之前上学时想的毕业了就去市医院上班，但当初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专科学历不好找工作，辗转了好多家医院，最后应聘到了一家药房，当前台咨询员了。虽然只是个药房工作，但也算专业对口了，爱辉说也不错，先干着，锻炼一下，以后我们也可以开个大药房。 姗姗在药房上了班，爱华就随姗姗到冀南市里去了，和爹娘住在了一起，也不用湘湘惦记了。 建立和斌宇都在城里住了好几年了，早就想让爱华过来，爱华一直不来。之前忙着帮丽梅带小苹果，爱华不来也顾不上管她了，今年小苹果也去上幼儿园了，建立和斌宇正觉得空虚呢，现在看爱华来了，他们可高兴了。他们一家都信奉基督，冀南市里有大教堂，每个星期天可以一起去参加聚会了。 爱华的前半辈子命太苦了，建立和斌宇只想让爱华后半辈子和他们一样活的轻松点。孩子们都大了，可以自己顾自己了，她也应该享受自己的人生了。他们晚上带爱华去广场上看人家跳舞，爱华在远山村时就做过秧歌队的领头，看了几天人家跳舞，终于憋不住也上去跟着人家跳了，建立和斌宇看到爱华跳舞更开心了。 第5章 学跳广场舞 爱辉他们走时带了些野生核桃找专家检测了一下，皮虽厚，但含油量还真是不少，而且油质特好，营养丰富。 丽梅听说了这些，心里马上又有了一个新思路。 黑蛋的家乡满山是宝，栗子核桃山草药应有尽有，不说那些人工种植的薄皮食用核桃，单就那些参天的野生核桃树结的果子量也是非常大，黑蛋说以往他们这很少有收购野生核桃的。每到核桃成熟时，满山遍野的核桃树下掉的都是熟透的核桃，核桃皮厚不好撬开，这的村民也很少吃它，野核桃一般都是自生自灭。丽梅听了直摇头，浪费了多么好的资源啊！ 但是只要想做成气候，单靠羊叫欢村那些核桃树是不够的，生意人就是有生意人的眼光，她跟湘湘讲要联手在他们那个镇里办一个土特产收购公司，重点收购这种野生核桃。可以榨油或者做文玩核桃。 现在他们的时间和力量都不够，丽梅只能联系外面的买主。黑蛋和湘湘管收购，丽梅和爱辉管外销找人代加工。等明年一切就绪时，办一个自己的收购加工一条龙公司。不但加工卖各种山货干果炒货，还自制核桃油，文玩核桃，核桃壳工艺品等。 黑蛋见舅母这么有见识，心里非常佩服，决定和湘湘跟着舅舅和舅妈好好干。 收购好办，黑蛋在小镇上找了个房子，写上高价收购核桃和别的山货特产，很快周围山村里的村民就都推着小车卖山货来了。野核桃以往都是烂在树下的，今年可成了抢手货。不久湘湘和黑蛋就收了一大车，丽梅早已联系好了买主。中间的利润极其可观。他们这样反反复复的收购倒卖，不光核桃，还有别的，很快就成立了黑蛋他们县城上档次的一家收购公司。 寒来暑往，紧张忙碌的日子总觉得过得快，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又到了二零一七年山货收获的季节。爱辉半年前成立了范氏集团，林可和爱果也加了三分之一的股份。丽梅家政服务公司和修远榨油厂还有远在山西的黑蛋山货收购公司都成了集团旗下的子公司。 湘湘和黑蛋管理的收购公司经过一年的打造也发展得更壮大了。不仅收购核桃栗子，花椒，草药等也会收购。收购最多的还是核桃。人工种植的薄皮核桃本来想退了青皮卖干核桃。结果丽梅把她吃青皮核桃的过程做成了一个视频，发到了互联网上刚兴起三四年的一个短视频平台。没想到被很多人下载转发。很快有很多人询问想购买青皮核桃。说以前只在超市见过有卖那种干核桃的，不知道核桃青皮时还可以吃新鲜的，看美女吃的享受的样子，就知道新鲜核桃肯定更好吃。 计划没有变化快，丽梅和爱辉看到这样也不错，就赶快联系快递公司发货。很快，全国各地订购的人络绎不绝，收购的山货再也不发愁销路了。核桃壳厚点不好剥出果仁的夹核桃榨成油也在网上卖。核桃壳更厚没有多少果仁的，就做成把玩的文玩核桃卖。 湘湘和黑蛋见舅妈拍视频就可以卖山货，他们也如法炮制，拍他们村子的村容村貌，和他们的日常生活视频发送到短视频平台，原汁原味的村子果然引起了好多人的兴趣，吸引了不少来村子旅游的。他们本来想帮着舅妈卖货的，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的货没人问津，村长想做的事却被他们无意中办到了。不过不在网上卖，把人吸引了来现场交易也是一样的。 丽梅和湘湘有了短视频平台的成功，做生意更有信心了，又加了好多新鲜项目。挣的钱像雪片一样从四面八方飞来，范氏集团的生意越做越大。 很快又是一年过去了，黑蛋和湘湘在县城买了房子，把娘接到了城里住。妮妮和臭臭之前上着幼儿园，暑假开了学妮妮要去上学了，奶奶来了城里也可以顺便照顾一下。山货马上又要下来了，到时候黑蛋两口子会非常忙，顾不上接送孩子了。之前到这时都是给孩子请假，上了学可不能随便请假的。 湘湘想把远山村的娘也接到他们住的小城里。爱华早已经不上班了，远山村已经被定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优秀典型，成了冀南市一大旅游景点，不利于环境保护的厂子都关停了。水泥厂不能干了，爱华也没再找工作。但爱华不愿意去湘湘那里，太远了，她半辈子了几乎都是在远山村度过的，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 但湘湘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村子里住，正好姗姗医学专科毕业了，之前上学时想的毕业了就去市医院上班，但当初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专科学历不好找工作，辗转了好多家医院，最后应聘到了一家药房，当前台咨询员了。虽然只是个药房工作，但也算专业对口了，爱辉说也不错，先干着，锻炼一下，以后我们也可以开个大药房。 姗姗在药房上了班，爱华就随姗姗到冀南市里去了，和爹娘住在了一起，也不用湘湘惦记了。 建立和斌宇都在城里住了好几年了，早就想让爱华过来，爱华一直不来。之前忙着帮丽梅带小苹果，爱华不来也顾不上管她了，今年小苹果也去上幼儿园了，建立和斌宇正觉得空虚呢，现在看爱华来了，他们可高兴了。他们一家都信奉基督，冀南市里有大教堂，每个星期天可以一起去参加聚会了。 爱华的前半辈子命太苦了，建立和斌宇只想让爱华后半辈子和他们一样活的轻松点。孩子们都大了，可以自己顾自己了，她也应该享受自己的人生了。他们晚上带爱华去广场上看人家跳舞，爱华在远山村时就做过秧歌队的领头，看了几天人家跳舞，终于憋不住也上去跟着人家跳了，建立和斌宇看到爱华跳舞更开心了。 第6章 偶遇同学 跳广场舞的队伍里也不再像前几年，光有老大姐老大妈跳舞，现在也加了不少老大哥老老头。建立也拉斌宇进到队伍里，想跟人家学跳广场舞，可惜建立他们身体太僵硬，转个圈身体都扭不过来，跳了几下自己都觉得别扭，看到周围有几个人一直在看他们，就再也不好意思跳下去了。 想到刚来到冀南市的时候，晚上出来看人家跳舞时替人家害羞，觉得看她们跳舞就像是出洋相，这才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改变了看法，看人家跳的都好看，自己却跳不来，只觉得人家看自己，是因为自己不会跳，丢人的是自己了。 爱华跳了一段时间的广场舞，精神更好了，整个人光彩照人。广场上每天的人都特别多，整个小城恐怕哪里都有来凑热闹的。那天跳着舞竟偶遇了一个高中同学。 爱华这个同学叫林艳霞，当年她们还做过同桌。除了同学关系也是当年最好的闺蜜。只不过爱华后来因为和谢文州的那件事，让她非常难过，心灰意冷，这么多年都没有和高中同学联系过。 他们当年的同学虽然很奇怪，为什么爱华临到高考却不来上学了？但当年的消息封锁的很严，他们也就是在心里猜来猜去，具体确切的情况他们都不清楚。 但林艳霞是知道的。当年爱华和小谢爱的轰轰烈烈，虽然瞒过了老师，也瞒过了很多同学。但艳霞她是没有隐瞒的，她和艳霞在学校算是最好的朋友。有快乐当然也少不了和朋友分享的。艳霞当年只知道爱华怀孕了，没有能来参加高考。得精神病她还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小谢抛弃了爱华，心里还挺替爱华难过，没想到谢文洲竟然是个人渣。 艳霞后来也去上大学了就再没顾上关注他们的事。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才听说爱华都被气得得了精神病。闺蜜太不幸了，她还去找过谢文洲理论。但谢文洲毫不在意的样子更让她难过。再后来艳霞还托人去远山村打听过爱华，听说她嫁到外地了，过得很幸福，就放心了，再没找过爱华。觉得爱华不联系她是想和过去彻底告别，她理解爱华，便也不再去打扰她了。 现在两个人遇到了，都顾不得跳广场舞了，闪到一边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聊个不停。临分别时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 林艳霞现在过得不错，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文化局工作，虽然是个小职员，但也是相当于公务员级别，旱涝保收，嫁了一个同是在文化部门教育局上班的老公。半辈子无风无浪，顺顺利利的就过来了。 艳霞想和爱华说关于小谢的事，但是不知道爱华愿不愿意听，她也不敢贸然告诉爱华。怕再刺激到她，爱华太不幸了，她非常同情爱华的命运。其实小谢现在的情况也是不好的，小谢上大学找工作一直都很顺利，当年分配到了税务局工作，那个可是个肥差部门啊，艳霞都有点羡慕他呢，不像她的单位，就是个清水衙门。 艳霞还听说小谢后来不久就提干了，小谢上高中时就能说会道，还特别会察言观色，肯定很会巴结领导，往上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肥差单位有好处，就有坏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前几年听说当了领导的谢文州犯了经济错误，被双规了，后来还被羁押了。再以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然和爱华偶遇后，让艳霞又想起了谢文洲的事情，后来就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虽然小城不大，但是谢文洲不再是一个税务局的领导，而是成了普通人，还是一个犯过错误的普通人，太容易埋没在小城的芸芸众生里了。 艳霞突然很想打听一下谢文洲的事，看情况告诉爱华。这一打听不要紧，听说谢文洲后来还被判刑了，他的妻子嫌他丢人，跟他提出离婚，带着儿子走了。谢文洲受了双重打击没熬住，在监狱畏罪自杀了。说起来这事都过了好几年了，要不是相帮爱华打听，艳霞都还不知道，站在爱华的立场想，他活该，那早就该是他应得的下场。 艳霞犹豫着没有跟爱华讲，有人跟爱华讲了。爱华到小城后，才知道自己原来在这城里竟还有那么多的熟人，这个男同学叫张行，当年曾暗恋过爱华。那天爱华去银行帮父母领取养老金。现在的国家政策真好，老人超过六十岁，一个月国家给发几十块钱的养老金，虽然钱不多，但老人们都开销不大，爱华每隔半年帮爹娘领一回，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她没想到张行会在农业银行上班，她也没认出来他。张行一眼就认出了爱华，年少时的爱慕对象太让他刻骨铭心了，后来听小道消息说爱华和谢文洲谈恋爱了，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再后来见爱华也没来高考，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他后来倒是见过谢文洲的，知道他和范爱华没有在一起。但他也不知道爱华的家在哪里，他一个男同学也不好打听一个女同学的消息，爱华在他的心目中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梦。 他激动地走到了爱华跟前，问：“你是范爱华吗？” 爱华看看面前的男人，穿着银行的职业装，胸前别着大堂经理的胸牌，她又仔细看了看男人的面容，确定她不认识，刚才她在门口的机器上按了一个号就坐这等了，莫非是轮到她了？她没听到叫她的号啊，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叫范爱华的？难不成这银行大厅一进人就自动识别了？爱华犹豫着说：“我是范爱华，请问有什么事吗？” 张行说：“你没认出我吗?我是你高中同学张行啊！” “张行？”爱华嘴里说着，这个名字有印象，高中同学里确实有一个叫张行的，但面前这个人，身材肥胖，挺着硕大的啤酒肚，和她印象中瘦高瘦高的张行一点也不像啊！ 第6章 偶遇同学 跳广场舞的队伍里也不再像前几年，光有老大姐老大妈跳舞，现在也加了不少老大哥老老头。建立也拉斌宇进到队伍里，想跟人家学跳广场舞，可惜建立他们身体太僵硬，转个圈身体都扭不过来，跳了几下自己都觉得别扭，看到周围有几个人一直在看他们，就再也不好意思跳下去了。 想到刚来到冀南市的时候，晚上出来看人家跳舞时替人家害羞，觉得看她们跳舞就像是出洋相，这才短短两三年的时间就改变了看法，看人家跳的都好看，自己却跳不来，只觉得人家看自己，是因为自己不会跳，丢人的是自己了。 爱华跳了一段时间的广场舞，精神更好了，整个人光彩照人。广场上每天的人都特别多，整个小城恐怕哪里都有来凑热闹的。那天跳着舞竟偶遇了一个高中同学。 爱华这个同学叫林艳霞，当年她们还做过同桌。除了同学关系也是当年最好的闺蜜。只不过爱华后来因为和谢文州的那件事，让她非常难过，心灰意冷，这么多年都没有和高中同学联系过。 他们当年的同学虽然很奇怪，为什么爱华临到高考却不来上学了？但当年的消息封锁的很严，他们也就是在心里猜来猜去，具体确切的情况他们都不清楚。 但林艳霞是知道的。当年爱华和小谢爱的轰轰烈烈，虽然瞒过了老师，也瞒过了很多同学。但艳霞她是没有隐瞒的，她和艳霞在学校算是最好的朋友。有快乐当然也少不了和朋友分享的。艳霞当年只知道爱华怀孕了，没有能来参加高考。得精神病她还是不知道的。后来知道小谢抛弃了爱华，心里还挺替爱华难过，没想到谢文洲竟然是个人渣。 艳霞后来也去上大学了就再没顾上关注他们的事。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才听说爱华都被气得得了精神病。闺蜜太不幸了，她还去找过谢文洲理论。但谢文洲毫不在意的样子更让她难过。再后来艳霞还托人去远山村打听过爱华，听说她嫁到外地了，过得很幸福，就放心了，再没找过爱华。觉得爱华不联系她是想和过去彻底告别，她理解爱华，便也不再去打扰她了。 现在两个人遇到了，都顾不得跳广场舞了，闪到一边拉着手亲亲热热的聊个不停。临分别时还互相留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 林艳霞现在过得不错，大学毕业后一直在文化局工作，虽然是个小职员，但也是相当于公务员级别，旱涝保收，嫁了一个同是在文化部门教育局上班的老公。半辈子无风无浪，顺顺利利的就过来了。 艳霞想和爱华说关于小谢的事，但是不知道爱华愿不愿意听，她也不敢贸然告诉爱华。怕再刺激到她，爱华太不幸了，她非常同情爱华的命运。其实小谢现在的情况也是不好的，小谢上大学找工作一直都很顺利，当年分配到了税务局工作，那个可是个肥差部门啊，艳霞都有点羡慕他呢，不像她的单位，就是个清水衙门。 艳霞还听说小谢后来不久就提干了，小谢上高中时就能说会道，还特别会察言观色，肯定很会巴结领导，往上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肥差单位有好处，就有坏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前几年听说当了领导的谢文州犯了经济错误，被双规了，后来还被羁押了。再以后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突然和爱华偶遇后，让艳霞又想起了谢文洲的事情，后来就再没听说过他的消息。虽然小城不大，但是谢文洲不再是一个税务局的领导，而是成了普通人，还是一个犯过错误的普通人，太容易埋没在小城的芸芸众生里了。 艳霞突然很想打听一下谢文洲的事，看情况告诉爱华。这一打听不要紧，听说谢文洲后来还被判刑了，他的妻子嫌他丢人，跟他提出离婚，带着儿子走了。谢文洲受了双重打击没熬住，在监狱畏罪自杀了。说起来这事都过了好几年了，要不是相帮爱华打听，艳霞都还不知道，站在爱华的立场想，他活该，那早就该是他应得的下场。 艳霞犹豫着没有跟爱华讲，有人跟爱华讲了。爱华到小城后，才知道自己原来在这城里竟还有那么多的熟人，这个男同学叫张行，当年曾暗恋过爱华。那天爱华去银行帮父母领取养老金。现在的国家政策真好，老人超过六十岁，一个月国家给发几十块钱的养老金，虽然钱不多，但老人们都开销不大，爱华每隔半年帮爹娘领一回，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呢。 她没想到张行会在农业银行上班，她也没认出来他。张行一眼就认出了爱华，年少时的爱慕对象太让他刻骨铭心了，后来听小道消息说爱华和谢文洲谈恋爱了，他还难过了好一阵子。再后来见爱华也没来高考，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他后来倒是见过谢文洲的，知道他和范爱华没有在一起。但他也不知道爱华的家在哪里，他一个男同学也不好打听一个女同学的消息，爱华在他的心目中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梦。 他激动地走到了爱华跟前，问：“你是范爱华吗？” 爱华看看面前的男人，穿着银行的职业装，胸前别着大堂经理的胸牌，她又仔细看了看男人的面容，确定她不认识，刚才她在门口的机器上按了一个号就坐这等了，莫非是轮到她了？她没听到叫她的号啊，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叫范爱华的？难不成这银行大厅一进人就自动识别了？爱华犹豫着说：“我是范爱华，请问有什么事吗？” 张行说：“你没认出我吗?我是你高中同学张行啊！” “张行？”爱华嘴里说着，这个名字有印象，高中同学里确实有一个叫张行的，但面前这个人，身材肥胖，挺着硕大的啤酒肚，和她印象中瘦高瘦高的张行一点也不像啊！ 第7章 金婚纪念（上） 张行看爱华还在怀疑，就不好意思的用手挠挠头说：“我现在胖多了，你是不是都不敢认了？” 爱华又仔细的听了声音，觉得应该是了，她也很高兴，没想到又遇到一个同学，但是一对男女同学，即使再多年未遇。肯定也不会像遇到林艳霞一样，聚到一块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的。他们两个只是互换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爱华办了业务就走了。 再后来，张华就时不时的给爱华发消息，也告诉了她谢文州的事。爱华现在听谢文洲的名字已经不再激动了，当年这个听到他名字，就想把他碎尸万段的人，没想到现在可以这么云淡风轻。他死了，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大快人心，但是如果他没死，好像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爱华早已经想开了，如果所有的相遇，和前世都有因果关系，她相信肯定是之前欠了他的，所以这辈子来还他，他那么早就死了，也肯定是这辈子作恶太多了，不得长寿。 爱华把遇到张行的事告诉林艳霞，后来他们三个人就时不时的小聚一下。慢慢的爱华知道了，张行现在也是单身，他和老婆在前几年离婚了，老婆把女儿也带走了，他现在相当于孤身一人。艳霞知道张行当年爱慕过爱华后告诉他爱华现在也是单身，她取笑他们，干脆你们重续前缘。爱华嗔她不要开玩笑，但没想到张行知道爱华也是单身后，便开始追求爱华。 建立也知道了爱华的事，她当然想爱华会有一个美满的归宿，但她知道爱华已无心再找对象，她心里是忘不了满仓的。但是有了张行这个人存在，也给了她些许希望，但愿爱华以后会慢慢转变心意。 范氏集团在黑蛋和湘湘他们县城的收购公司发展越来越壮大，今年旗下又添了食品加工厂。特意注册了“羊叫欢”品牌，爱辉在好几个平台都申请了网店，他们的核桃油、糖炒栗子、文玩核桃、核桃壳工艺品等不管是在线上还是线下的市场都供不应求。鲜核桃刚上市特别受欢迎，每天都有大量订单。丽梅偷笑，看来喜欢吃鲜核桃的人也不少嘛！网络销售就是不错，酒香不怕巷子深，英雄所见略同啊！ 建立和斌宇看孩子们的日子越过越称心，越过越顺意，他们从心眼里感到高兴。人活着，就是活一个精气神，没有钱可以努力去挣，只要有希望过得就有劲儿！ 今年也是她和斌宇的金婚纪念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她和斌宇结婚都五十周年了。建立满足了，究竟过成怎样才算好？每个人心里的标准都不一样，建立觉得她们家的生活也算是好的。这辈子有苦有甜，有辣有酸，和斌宇磕磕绊绊的过成现在的美好时光，值了， 年轻时受罪不算受罪，老年过好才是幸福。 不光是建立和斌宇的金婚纪念，同时也是二良和小文的。比起建立这边一直是过的起起伏伏，心焦煎熬的日子，李家湾村弟兄几个的生活还是相当平稳的。为了不让水土流失太快，用土做成的实心砖砖厂都不让干了，二良夫妻又上马了空心砖机器，但他们岁数大了也不想再学新技术了，就把砖厂交给了弟兄两个，他们就退休只管在家里含饴弄孙了。 这些年，三个哥哥都知道妹妹建立时不时的遇到灾难承受苦痛，但他们毫无办法，不是之前，妹妹借钱他们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妹妹。有钱了就知道，只要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事，但妹妹身边也是不缺啥钱的，亲人的分离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多打几个电话，抽时间去远山村看看，安慰一下妹妹和家里的人，别的也是毫无办法。 两兄妹俩的金婚典礼打算一块办，反正双方的亲戚也都是一样的。这样可谓别开生面了。几个孩子决定给父母们办一个盛大的金婚典礼。他们在冀南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了一层楼，请了好多的亲朋好友前来热闹。 建立的三哥三嫂，三良爱子也成了四位老人的专职造型师。三良和爱子也早不干理发的活了，岁数大了，不想去学习新发型了，以前的发式都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他们就一个孩子彦雷，他不想干理发的活，任是父母给他留的理发店生意多好，他也不想接。没办法，要不现在就不见那种百年老店祖传手艺了呢？孩子们少了，不愿意接班就传不下去了。 三良和爱子只好把理发店交给他们的伙计了，这个伙计也跟着他们好几年了，相当于徒弟。徒弟接店后重新装修，店面变得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名字也由爱良理发店改成了辉煌发艺。徒弟也不再是小伙计，变成了首席发艺造型师，专门给年轻人做头发。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像之前都爱标新立异，去头上出新奇，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染的五颜六色头发的人。现在的年轻人追求新颖的发型，不爱染艳丽的彩色头发了。 三良和爱子虽然好几年就不在理发馆了，但是手艺并不生疏，帮哥哥嫂嫂妹妹妹夫他们打理一下头发，做做造型还是绰绰有余的。二良和斌宇在一间屋由三良带两个人打理。爱子在这间屋给嫂子和妹妹做造型，丽梅和爱果也在旁边打下手，都是一家人都不生疏，一边收拾打扮着一边自在的说笑，气氛特别的轻松。 男士那边就是快，早就到门口敲门催各自的爱人出来了。爱果出来关上门，靠在门口不让进去，神秘的说：“请舅舅和父亲耐心等待，一会儿给你们个惊喜。” 俩人都说：“都在一块五十年了，打扮成啥样的没见过啊，有什么好惊喜的，快出来！”爱果不理他们，又打开门进去了，还没帮娘换衣服呢。 建立要穿的衣服是爱果买的，一件紫红色晚礼服，建立看面料特别丝滑光亮，她的糙手都不敢摸，一模就挂丝。胸前绣着一朵彩色的大玫瑰花，里面点缀着金银线，小珍珠，在灯光下一晃明晃晃的亮眼。 第7章 金婚纪念（上） 张行看爱华还在怀疑，就不好意思的用手挠挠头说：“我现在胖多了，你是不是都不敢认了？” 爱华又仔细的听了声音，觉得应该是了，她也很高兴，没想到又遇到一个同学，但是一对男女同学，即使再多年未遇。肯定也不会像遇到林艳霞一样，聚到一块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的。他们两个只是互换了电话号码，加了微信，爱华办了业务就走了。 再后来，张华就时不时的给爱华发消息，也告诉了她谢文州的事。爱华现在听谢文洲的名字已经不再激动了，当年这个听到他名字，就想把他碎尸万段的人，没想到现在可以这么云淡风轻。他死了，对于她来说确实是大快人心，但是如果他没死，好像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爱华早已经想开了，如果所有的相遇，和前世都有因果关系，她相信肯定是之前欠了他的，所以这辈子来还他，他那么早就死了，也肯定是这辈子作恶太多了，不得长寿。 爱华把遇到张行的事告诉林艳霞，后来他们三个人就时不时的小聚一下。慢慢的爱华知道了，张行现在也是单身，他和老婆在前几年离婚了，老婆把女儿也带走了，他现在相当于孤身一人。艳霞知道张行当年爱慕过爱华后告诉他爱华现在也是单身，她取笑他们，干脆你们重续前缘。爱华嗔她不要开玩笑，但没想到张行知道爱华也是单身后，便开始追求爱华。 建立也知道了爱华的事，她当然想爱华会有一个美满的归宿，但她知道爱华已无心再找对象，她心里是忘不了满仓的。但是有了张行这个人存在，也给了她些许希望，但愿爱华以后会慢慢转变心意。 范氏集团在黑蛋和湘湘他们县城的收购公司发展越来越壮大，今年旗下又添了食品加工厂。特意注册了“羊叫欢”品牌，爱辉在好几个平台都申请了网店，他们的核桃油、糖炒栗子、文玩核桃、核桃壳工艺品等不管是在线上还是线下的市场都供不应求。鲜核桃刚上市特别受欢迎，每天都有大量订单。丽梅偷笑，看来喜欢吃鲜核桃的人也不少嘛！网络销售就是不错，酒香不怕巷子深，英雄所见略同啊！ 建立和斌宇看孩子们的日子越过越称心，越过越顺意，他们从心眼里感到高兴。人活着，就是活一个精气神，没有钱可以努力去挣，只要有希望过得就有劲儿！ 今年也是她和斌宇的金婚纪念年。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她和斌宇结婚都五十周年了。建立满足了，究竟过成怎样才算好？每个人心里的标准都不一样，建立觉得她们家的生活也算是好的。这辈子有苦有甜，有辣有酸，和斌宇磕磕绊绊的过成现在的美好时光，值了， 年轻时受罪不算受罪，老年过好才是幸福。 不光是建立和斌宇的金婚纪念，同时也是二良和小文的。比起建立这边一直是过的起起伏伏，心焦煎熬的日子，李家湾村弟兄几个的生活还是相当平稳的。为了不让水土流失太快，用土做成的实心砖砖厂都不让干了，二良夫妻又上马了空心砖机器，但他们岁数大了也不想再学新技术了，就把砖厂交给了弟兄两个，他们就退休只管在家里含饴弄孙了。 这些年，三个哥哥都知道妹妹建立时不时的遇到灾难承受苦痛，但他们毫无办法，不是之前，妹妹借钱他们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妹妹。有钱了就知道，只要能用钱办到的事都不是事，但妹妹身边也是不缺啥钱的，亲人的分离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多打几个电话，抽时间去远山村看看，安慰一下妹妹和家里的人，别的也是毫无办法。 两兄妹俩的金婚典礼打算一块办，反正双方的亲戚也都是一样的。这样可谓别开生面了。几个孩子决定给父母们办一个盛大的金婚典礼。他们在冀南市最豪华的酒店包了一层楼，请了好多的亲朋好友前来热闹。 建立的三哥三嫂，三良爱子也成了四位老人的专职造型师。三良和爱子也早不干理发的活了，岁数大了，不想去学习新发型了，以前的发式都跟不上时代潮流了。他们就一个孩子彦雷，他不想干理发的活，任是父母给他留的理发店生意多好，他也不想接。没办法，要不现在就不见那种百年老店祖传手艺了呢？孩子们少了，不愿意接班就传不下去了。 三良和爱子只好把理发店交给他们的伙计了，这个伙计也跟着他们好几年了，相当于徒弟。徒弟接店后重新装修，店面变得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名字也由爱良理发店改成了辉煌发艺。徒弟也不再是小伙计，变成了首席发艺造型师，专门给年轻人做头发。现在的年轻人也不像之前都爱标新立异，去头上出新奇，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染的五颜六色头发的人。现在的年轻人追求新颖的发型，不爱染艳丽的彩色头发了。 三良和爱子虽然好几年就不在理发馆了，但是手艺并不生疏，帮哥哥嫂嫂妹妹妹夫他们打理一下头发，做做造型还是绰绰有余的。二良和斌宇在一间屋由三良带两个人打理。爱子在这间屋给嫂子和妹妹做造型，丽梅和爱果也在旁边打下手，都是一家人都不生疏，一边收拾打扮着一边自在的说笑，气氛特别的轻松。 男士那边就是快，早就到门口敲门催各自的爱人出来了。爱果出来关上门，靠在门口不让进去，神秘的说：“请舅舅和父亲耐心等待，一会儿给你们个惊喜。” 俩人都说：“都在一块五十年了，打扮成啥样的没见过啊，有什么好惊喜的，快出来！”爱果不理他们，又打开门进去了，还没帮娘换衣服呢。 建立要穿的衣服是爱果买的，一件紫红色晚礼服，建立看面料特别丝滑光亮，她的糙手都不敢摸，一模就挂丝。胸前绣着一朵彩色的大玫瑰花，里面点缀着金银线，小珍珠，在灯光下一晃明晃晃的亮眼。 第8章 金婚纪念（下） 建立问爱果：“这衣服多少钱买的？” 爱果说：“不贵，你就穿。”建立放心了，要是贵了她可不穿，看这衣服也没机会去哪穿，就穿这一天，买太贵的浪费。 爱果没给娘说多少钱，丽梅在旁边小声问：“看这衣服像是真丝的，样式做工都不错，应该不便宜。” 爱果回头看了看娘，见娘扭头似乎要跟姑姑说话，便又压了压嗓音给嫂子说：“五千六买的，可不敢让娘知道。” 丽梅点着头还没顾得说话，就见婆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嚷着说：“什么？五千六？这么贵呢？那我可不穿，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建立听丽梅问爱果看爱果看她，故意把头转向嫂子那边，其实就是想骗爱果，她专门竖着耳朵听爱果说话。 爱果无奈，说：“平常跟你说个话总觉得你耳朵背，答非所问，今天不该听到的耳朵倒是灵了。” 建立说：“我啥事耳朵背了，那是我没注意听你们说话。” 爱果说：‘’好好好，你都对，衣服又不用你花钱，只管穿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可不能，穿这么贵的衣服，浪费钱，折寿。”建立皱着眉头嘟着嘴说。 爱果发现人上了岁数就又活小了，有时就像小孩一样任性，她也只有哄着娘：“那你今天不穿这个，要穿什么衣服，你身上那件？” 这时已经换好衣服的小文说话了：“你有闺女给你买衣服就念好，还不穿，那贵啥？我的衣服也是三千八买的呢，一辈子就这一次金婚典礼，一会儿还要摄影留念呢，不穿个好衣服都对不起自己。”小文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旗袍礼服裙，也是精工刺绣，金丝滚边，一样的奢华大气。 建立不说话了，确实不穿那件，她身上这件肯定不行，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自己没啥，给儿女们丢脸。听嫂子说她的衣服也不便宜，心里似乎也有点底气了。这时外面俩老顽童又在敲门。建立把衣服拿起来，招呼孩子们：“那就换上。”建立长得高，身材好，礼服穿起来一下变得上升了好多个档次。 好事多磨，两位男士终于等到门又开了，出来了两个盛装美女。他们都不敢认了，虽然小文没有建立个子高，身材好，但两个人今天都化了浓妆，盘了头，戴着各种名贵首饰，整个人看的光彩照人，与他们平时见过的样子大相径庭，还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听年轻人总说惊艳，大概这就是惊艳的感觉！ 两位男士都挽扶着自己的老伴缓缓地从后面走向前台。城里人们办婚礼都喜欢在酒店办，大酒店也就都有专门搭建的舞台，就像时装走秀的t台一样，供新人举办结婚典礼。两对老人在台上缓缓地走过，下面好多人拿着泡泡机，礼花炮不停地往两对老人身上招呼。那些吹出来的泡泡在灯光的照耀下个个五彩斑斓特别好看。 两位摄影师也扛着摄影机在两旁变换着不同的角度拍摄。见过一对老人办金婚典礼的，还没见过两对老人且都是至亲的兄弟姐妹一起办金婚典礼的。那时候无奈的换亲，在现在看来倒是成了最浪漫的事了。两对老人走到了幕布跟前分左右坐下，孩子们开始依次序轮流上去躬身敬酒。都是这边敬了再到那边敬，称呼也都是两项，毕竟两对老人的身份也是身兼两职。先是彦锋两口子，再是爱华，彦雷两口子，大良的女儿女婿，还有彦江两口子，下面是爱果两口子，一拨又一拨的看起来有点像新郎新娘敬茶。 侄子女们都敬过后轮到了孙辈。最大的是湘湘两口子，再了是子硕，彦锋彦雷彦江等的子女都相继跪下来敬茶。敬完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爷舅奶奶，姑奶奶老姑夫会给个红包。孙辈们数小苹果小呢，她等着一直轮不到她，妈妈一直薅着她不让上台都着急了。后来终于见妈妈松手了，她连蹦带跳的就上了台。 每个人小时候都是最好看的。小苹果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身大红唐装娃娃服，眉心贴着一颗红红的美人痣，脸蛋也红红的，怎么看怎么哇塞。孩子太小才两岁半，自己走路都走不稳呢，没让她端茶怕烫着，只让她下跪给爷爷奶奶舅爷舅奶奶磕头。她先给爷爷奶奶跪下说，祝爷爷奶奶金婚快乐，建立和斌宇高高兴兴地应声，他们都太喜欢小苹果了，一人给了孩子一个大红包。 小苹果又转到舅爷舅奶奶这边跪下，正要喊人，她从来没见过这两个老人呢，看他们长得慈眉善目，此刻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了，妈妈刚才教她的该喊什么来着？小苹果求救地望像妈妈，可惜妈妈离她太远，小声说的什么她也听不懂，想了一会儿，她嘭地一磕头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说完就一脸萌萌的伸着小手等着给红包。 大家看了小苹果的这一拨操作，都哈哈大笑起来。二良和小文也笑着把红包塞到孩子手中，二良说我是你舅爷也是老姑夫，小文说我是你舅奶奶也是姑奶奶。孩子听着这么多称呼更懵了不知道怎么喊了，她拿了红包羞怯地朝妈妈跑去。丽梅也不知道孩子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惊喜，一直笑的不行，看孩子向她跑过来，一把抱起女儿问：“还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谁教你的啊？” 小苹果奶声奶气的认真回答：“听电视上的人说的。”丽梅笑的更欢了。 最后是湘湘的一对儿女，湘湘的儿女辈小，但都比小苹果要大。湘湘教了他们喊什么，他们虽都有点怯怯的，但也没有喊错，磕了头拿了红包就跑回妈妈身边来了。 建立和斌宇相视一笑，他们过得这大半辈子虽然一路不是那么顺顺利利，但现在儿成女就，四世同堂，也算是一个完美的人生了。 盛大的典礼仪式到此正式结束，摄影师全程一直在录着像，最后招呼大家一起照了一张超大的合影像。又照了好多的全家福。 ＜正文完＞ 第8章 金婚纪念（下） 建立问爱果：“这衣服多少钱买的？” 爱果说：“不贵，你就穿。”建立放心了，要是贵了她可不穿，看这衣服也没机会去哪穿，就穿这一天，买太贵的浪费。 爱果没给娘说多少钱，丽梅在旁边小声问：“看这衣服像是真丝的，样式做工都不错，应该不便宜。” 爱果回头看了看娘，见娘扭头似乎要跟姑姑说话，便又压了压嗓音给嫂子说：“五千六买的，可不敢让娘知道。” 丽梅点着头还没顾得说话，就见婆婆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声嚷着说：“什么？五千六？这么贵呢？那我可不穿，一辈子都没穿过这么贵的衣服。”建立听丽梅问爱果看爱果看她，故意把头转向嫂子那边，其实就是想骗爱果，她专门竖着耳朵听爱果说话。 爱果无奈，说：“平常跟你说个话总觉得你耳朵背，答非所问，今天不该听到的耳朵倒是灵了。” 建立说：“我啥事耳朵背了，那是我没注意听你们说话。” 爱果说：‘’好好好，你都对，衣服又不用你花钱，只管穿就是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可不能，穿这么贵的衣服，浪费钱，折寿。”建立皱着眉头嘟着嘴说。 爱果发现人上了岁数就又活小了，有时就像小孩一样任性，她也只有哄着娘：“那你今天不穿这个，要穿什么衣服，你身上那件？” 这时已经换好衣服的小文说话了：“你有闺女给你买衣服就念好，还不穿，那贵啥？我的衣服也是三千八买的呢，一辈子就这一次金婚典礼，一会儿还要摄影留念呢，不穿个好衣服都对不起自己。”小文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旗袍礼服裙，也是精工刺绣，金丝滚边，一样的奢华大气。 建立不说话了，确实不穿那件，她身上这件肯定不行，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自己没啥，给儿女们丢脸。听嫂子说她的衣服也不便宜，心里似乎也有点底气了。这时外面俩老顽童又在敲门。建立把衣服拿起来，招呼孩子们：“那就换上。”建立长得高，身材好，礼服穿起来一下变得上升了好多个档次。 好事多磨，两位男士终于等到门又开了，出来了两个盛装美女。他们都不敢认了，虽然小文没有建立个子高，身材好，但两个人今天都化了浓妆，盘了头，戴着各种名贵首饰，整个人看的光彩照人，与他们平时见过的样子大相径庭，还真是让他们大吃一惊。听年轻人总说惊艳，大概这就是惊艳的感觉！ 两位男士都挽扶着自己的老伴缓缓地从后面走向前台。城里人们办婚礼都喜欢在酒店办，大酒店也就都有专门搭建的舞台，就像时装走秀的t台一样，供新人举办结婚典礼。两对老人在台上缓缓地走过，下面好多人拿着泡泡机，礼花炮不停地往两对老人身上招呼。那些吹出来的泡泡在灯光的照耀下个个五彩斑斓特别好看。 两位摄影师也扛着摄影机在两旁变换着不同的角度拍摄。见过一对老人办金婚典礼的，还没见过两对老人且都是至亲的兄弟姐妹一起办金婚典礼的。那时候无奈的换亲，在现在看来倒是成了最浪漫的事了。两对老人走到了幕布跟前分左右坐下，孩子们开始依次序轮流上去躬身敬酒。都是这边敬了再到那边敬，称呼也都是两项，毕竟两对老人的身份也是身兼两职。先是彦锋两口子，再是爱华，彦雷两口子，大良的女儿女婿，还有彦江两口子，下面是爱果两口子，一拨又一拨的看起来有点像新郎新娘敬茶。 侄子女们都敬过后轮到了孙辈。最大的是湘湘两口子，再了是子硕，彦锋彦雷彦江等的子女都相继跪下来敬茶。敬完茶，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爷舅奶奶，姑奶奶老姑夫会给个红包。孙辈们数小苹果小呢，她等着一直轮不到她，妈妈一直薅着她不让上台都着急了。后来终于见妈妈松手了，她连蹦带跳的就上了台。 每个人小时候都是最好看的。小苹果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身大红唐装娃娃服，眉心贴着一颗红红的美人痣，脸蛋也红红的，怎么看怎么哇塞。孩子太小才两岁半，自己走路都走不稳呢，没让她端茶怕烫着，只让她下跪给爷爷奶奶舅爷舅奶奶磕头。她先给爷爷奶奶跪下说，祝爷爷奶奶金婚快乐，建立和斌宇高高兴兴地应声，他们都太喜欢小苹果了，一人给了孩子一个大红包。 小苹果又转到舅爷舅奶奶这边跪下，正要喊人，她从来没见过这两个老人呢，看他们长得慈眉善目，此刻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了，妈妈刚才教她的该喊什么来着？小苹果求救地望像妈妈，可惜妈妈离她太远，小声说的什么她也听不懂，想了一会儿，她嘭地一磕头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说完就一脸萌萌的伸着小手等着给红包。 大家看了小苹果的这一拨操作，都哈哈大笑起来。二良和小文也笑着把红包塞到孩子手中，二良说我是你舅爷也是老姑夫，小文说我是你舅奶奶也是姑奶奶。孩子听着这么多称呼更懵了不知道怎么喊了，她拿了红包羞怯地朝妈妈跑去。丽梅也不知道孩子今天会有这么大的惊喜，一直笑的不行，看孩子向她跑过来，一把抱起女儿问：“还恭喜发财，红包拿来，谁教你的啊？” 小苹果奶声奶气的认真回答：“听电视上的人说的。”丽梅笑的更欢了。 最后是湘湘的一对儿女，湘湘的儿女辈小，但都比小苹果要大。湘湘教了他们喊什么，他们虽都有点怯怯的，但也没有喊错，磕了头拿了红包就跑回妈妈身边来了。 建立和斌宇相视一笑，他们过得这大半辈子虽然一路不是那么顺顺利利，但现在儿成女就，四世同堂，也算是一个完美的人生了。 盛大的典礼仪式到此正式结束，摄影师全程一直在录着像，最后招呼大家一起照了一张超大的合影像。又照了好多的全家福。 ＜正文完＞ 第9章 番外建立结婚 直到天过午，范成海特地跟刘屯公社借的拖拉机才把远道而来的新娘子拉过来，因为之前要把范小文送到李家，所以迟了些。 拖拉机一到马上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多数人对这个现代化的铁牛本就很稀奇，一直想摸摸看，对它上面驮的新娘子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看了。只是新娘子蒙了盖头，看不见脸。身旁一左一右两个小姑娘搀着她下了车，可不用看脸，单看身材就足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垂涎欲滴了。 也是于彩铃有心，专程到冀南县城里定做了两套新娘装，儿媳妇这一套可比女儿那一套好看多了，刚拿回来时女儿还怪娘偏心，彩铃骂她，就你那样，穿什么还不一样，跟你嫂子争什么，小文一撅嘴，那是在咱家，到了他们家，我还是她嫂子呢！彩铃嗔怪她说，那我不管，在咱家你就得叫嫂子。彩铃是有点太重视这个儿媳妇了。 闺女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媳妇才是自己家人。更何况这个媳妇是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得来的，可得好好宠着。 新娘装刚拿到建立家时，建立试了试就收起来了，跟娘说不想穿。其实是她不敢穿，家里穷，从小到大她都是穿哥哥剩下的衣服，本来性格也野，又成天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让不熟悉的人一直以为是个男孩子呢。长成大姑娘了，再穿哥哥的衣服实在不成体统了，她才买了两块布料自己做了两身衣服，洗洗换换的也穿了两三年了。 建立手巧，做的衣服合体，虽然是不扎眼的烟色和蓝紫色，多次浆洗都发白发旧了。但出去还总觉得别人都看着自己，特别是有些男人眼珠子都像要掉到她身上了，让她咋就那么别扭。冀南县比冀东县富裕，穿的衣服样式本就好看，冀南城里人穿的就更时髦了，这按城里人的标准做的新娘装，不想也知道比建立平常穿的衣服肯定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让一向自矜的建立怎么穿的出？现在婆家让穿着这套衣服进门，建立嘟着嘴说：“我可不想穿，穿了这一身儿衣服，别人的眼光才会定在我身上呢，只怕我会囧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先顺家的说：“傻闺女，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别人想穿还买不起这么漂亮的衣服呢，新娘子是主角，你那天穿啥衣服，别人也会盯着你看的，也怪我们家没钱从没让你穿过漂亮的新衣服，你婆婆既然做来了，也证明范家就是有实力的，我闺女嫁过去，真的是享福了，你就别怕羞穿上！” 先顺家的嘴上说着体己的话，扭转脸留下了伤心的泪水。建立看到娘的表情，以为娘舍不得她，其实她又何尝舍得娘呢？ 新娘子要往屋里走了，只见她穿着枣红色的绸缎掩襟小袄，领口与袖口下边都滚着一圈黑色的锻边，正胸脯上绣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娇艳欲滴，蝴蝶状的盘纽也是精工细作，与花两相辉映，好像要振翅努力飞到花上。下身是海蓝色的华达呢直筒裤，建立的个子有一米七，本来腿就长，贴臀的筒裤穿着更加显现出她的腿长。剪裁得体，做工精致的新娘装穿在建立身上衬托她的长腿，蛮腰，再加脚上穿得一双粉红的绣花鞋，正迈着小碎步由送亲的姑娘们搀着前行，让参加婚礼凑热闹的人更加惊艳！馋涎欲滴，都忘了天都过午了，肚子早就在咕噜咕噜的叫了。 乌央乌央的年轻男人你推我搡的故意往新娘子身上撞。被挤的东倒西歪的新娘一行好不容易才走进屋内，那些小伙子们还在往上贴。两个送亲的姑娘大声嚷嚷着把他们推出去，“那么大老远的路，直走了大半天，让我们喘口气好不好。”说着赶快把门关上了。 年轻人不肯走，越来越多的人聚到窗户口，门边儿，扒在窗户上往里瞧。幸亏范大队长家建得一排溜三孔新窑用砖做得前沿，窗户也不是以前的老房做得木格子窗糊白窗纸，而是用了新式的窗户，装的玻璃，透明亮堂，从外往里看如隔无物。可以让外边的人继续看着，暂不用受心理熬煎。不一会儿，下半窗子便贴满了人脸，挤在前边的因为被后边的人推着，脸紧紧的贴着玻璃，看着都快窒息的样子。扒门边的也有蹲的有站的，上下一溜把眼睛放到能看到里边的位置…… 屋里太闷了，建立随手把盖头撩起来搭在头上。她美目流盼，窑洞以前从没住过，感觉特别新奇。新房里摆着几件刷着枣紫色的油漆的新家具。炕上几床被子虽然被扔得乱七八糟的，也可看出都是新做的。估计是孩子们在新娘进门之前掏被里藏的吃食弄的。她知道有这规矩，他们村子也是，昨晚还帮妈妈做哥哥的新被子。被里被面棉花都是范家拿过去的。结婚做得新被褥里都得塞些喜糖，花生，红枣，核桃，煤块，筷子等，由孩子们在媳妇娶来时掏出去博个好彩头。但他们家可置不起这些新家具给嫂子。由此看，范家的家境确实不错！他们李家湾村就没有一户这样的人家。 建立在里边看了一圈，最后把眼光放到了窗子边上，窗玻璃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头脸，待建立看出他们正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时，有些脸的嘴里甚至流下了哈喇子，建立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脸蛋娇羞的一红，伸手把盖头拉了下来。 外面的年轻人一直看着新娘，神情都似是痴了一般，直到建立把盖头放下，才如梦初醒般醒悟过来。 今天是李家湾村李家大喜的日子，大早上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就来帮忙了。有专门给建立打扮的，绞脸，上妆。建立本来皮肤就好，长得也靓丽，不用太打扮，只绞了绞脸，稍微用了点腮红，便衬托的建立的皮肤更加细腻紧致，白里透红。 烧好的木炭笔把柳叶弯眉描画的更加匀长悠远，红红的嘴唇在唇纸上轻轻一抿，更加一个樱桃小口，鲜红诱人。 第9章 番外建立结婚 直到天过午，范成海特地跟刘屯公社借的拖拉机才把远道而来的新娘子拉过来，因为之前要把范小文送到李家，所以迟了些。 拖拉机一到马上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多数人对这个现代化的铁牛本就很稀奇，一直想摸摸看，对它上面驮的新娘子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看了。只是新娘子蒙了盖头，看不见脸。身旁一左一右两个小姑娘搀着她下了车，可不用看脸，单看身材就足以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垂涎欲滴了。 也是于彩铃有心，专程到冀南县城里定做了两套新娘装，儿媳妇这一套可比女儿那一套好看多了，刚拿回来时女儿还怪娘偏心，彩铃骂她，就你那样，穿什么还不一样，跟你嫂子争什么，小文一撅嘴，那是在咱家，到了他们家，我还是她嫂子呢！彩铃嗔怪她说，那我不管，在咱家你就得叫嫂子。彩铃是有点太重视这个儿媳妇了。 闺女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媳妇才是自己家人。更何况这个媳妇是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得来的，可得好好宠着。 新娘装刚拿到建立家时，建立试了试就收起来了，跟娘说不想穿。其实是她不敢穿，家里穷，从小到大她都是穿哥哥剩下的衣服，本来性格也野，又成天穿着男孩子的衣服，让不熟悉的人一直以为是个男孩子呢。长成大姑娘了，再穿哥哥的衣服实在不成体统了，她才买了两块布料自己做了两身衣服，洗洗换换的也穿了两三年了。 建立手巧，做的衣服合体，虽然是不扎眼的烟色和蓝紫色，多次浆洗都发白发旧了。但出去还总觉得别人都看着自己，特别是有些男人眼珠子都像要掉到她身上了，让她咋就那么别扭。冀南县比冀东县富裕，穿的衣服样式本就好看，冀南城里人穿的就更时髦了，这按城里人的标准做的新娘装，不想也知道比建立平常穿的衣服肯定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让一向自矜的建立怎么穿的出？现在婆家让穿着这套衣服进门，建立嘟着嘴说：“我可不想穿，穿了这一身儿衣服，别人的眼光才会定在我身上呢，只怕我会囧得连路都不会走了。” 先顺家的说：“傻闺女，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别人想穿还买不起这么漂亮的衣服呢，新娘子是主角，你那天穿啥衣服，别人也会盯着你看的，也怪我们家没钱从没让你穿过漂亮的新衣服，你婆婆既然做来了，也证明范家就是有实力的，我闺女嫁过去，真的是享福了，你就别怕羞穿上！” 先顺家的嘴上说着体己的话，扭转脸留下了伤心的泪水。建立看到娘的表情，以为娘舍不得她，其实她又何尝舍得娘呢？ 新娘子要往屋里走了，只见她穿着枣红色的绸缎掩襟小袄，领口与袖口下边都滚着一圈黑色的锻边，正胸脯上绣了一朵硕大的牡丹花，娇艳欲滴，蝴蝶状的盘纽也是精工细作，与花两相辉映，好像要振翅努力飞到花上。下身是海蓝色的华达呢直筒裤，建立的个子有一米七，本来腿就长，贴臀的筒裤穿着更加显现出她的腿长。剪裁得体，做工精致的新娘装穿在建立身上衬托她的长腿，蛮腰，再加脚上穿得一双粉红的绣花鞋，正迈着小碎步由送亲的姑娘们搀着前行，让参加婚礼凑热闹的人更加惊艳！馋涎欲滴，都忘了天都过午了，肚子早就在咕噜咕噜的叫了。 乌央乌央的年轻男人你推我搡的故意往新娘子身上撞。被挤的东倒西歪的新娘一行好不容易才走进屋内，那些小伙子们还在往上贴。两个送亲的姑娘大声嚷嚷着把他们推出去，“那么大老远的路，直走了大半天，让我们喘口气好不好。”说着赶快把门关上了。 年轻人不肯走，越来越多的人聚到窗户口，门边儿，扒在窗户上往里瞧。幸亏范大队长家建得一排溜三孔新窑用砖做得前沿，窗户也不是以前的老房做得木格子窗糊白窗纸，而是用了新式的窗户，装的玻璃，透明亮堂，从外往里看如隔无物。可以让外边的人继续看着，暂不用受心理熬煎。不一会儿，下半窗子便贴满了人脸，挤在前边的因为被后边的人推着，脸紧紧的贴着玻璃，看着都快窒息的样子。扒门边的也有蹲的有站的，上下一溜把眼睛放到能看到里边的位置…… 屋里太闷了，建立随手把盖头撩起来搭在头上。她美目流盼，窑洞以前从没住过，感觉特别新奇。新房里摆着几件刷着枣紫色的油漆的新家具。炕上几床被子虽然被扔得乱七八糟的，也可看出都是新做的。估计是孩子们在新娘进门之前掏被里藏的吃食弄的。她知道有这规矩，他们村子也是，昨晚还帮妈妈做哥哥的新被子。被里被面棉花都是范家拿过去的。结婚做得新被褥里都得塞些喜糖，花生，红枣，核桃，煤块，筷子等，由孩子们在媳妇娶来时掏出去博个好彩头。但他们家可置不起这些新家具给嫂子。由此看，范家的家境确实不错！他们李家湾村就没有一户这样的人家。 建立在里边看了一圈，最后把眼光放到了窗子边上，窗玻璃上挤满了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头脸，待建立看出他们正在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时，有些脸的嘴里甚至流下了哈喇子，建立的表情不自然起来，脸蛋娇羞的一红，伸手把盖头拉了下来。 外面的年轻人一直看着新娘，神情都似是痴了一般，直到建立把盖头放下，才如梦初醒般醒悟过来。 今天是李家湾村李家大喜的日子，大早上村子里的大部分人就来帮忙了。有专门给建立打扮的，绞脸，上妆。建立本来皮肤就好，长得也靓丽，不用太打扮，只绞了绞脸，稍微用了点腮红，便衬托的建立的皮肤更加细腻紧致，白里透红。 烧好的木炭笔把柳叶弯眉描画的更加匀长悠远，红红的嘴唇在唇纸上轻轻一抿，更加一个樱桃小口，鲜红诱人。 第10章 《山丹丹花开红又艳》后记 我从小喜欢看小说故事，人说，在哪里付出，哪里就有回报，我上学时语文课写作文从没发过愁。日记也是不间断地写，也就是过了二十不上学了才不再写了。再后来我就试着写小说，很庆幸投稿后开始发表，让我的写作更有动力，可惜家庭妇女的局限性，总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以前看书从不爱看描写部分，只关注故事情节。描写分为外貌描写，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我只爱看心理描写，遇到别的描写部分觉得枯燥乏味就跳过。导致后来自己写小说时情节倒是可以称得上曲折引人入胜，但描写部分严重缺乏，没有描写，小说看着就如是一个人只有骨架没有肌肉一样可怖，触目惊心，不堪直视。 这部长篇小说初写于二零一三年冬天，那时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就暂定了《建立》。写时用了近两个月，原稿七十六章约十万字。到现在小改动了不知多少次，特别记录一下几次大改动。 那时在空间刚写完这部小说时，看着原稿我有点心灰意冷。水平低级，写个短篇小说将就，写长篇小说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本来准备放弃，后来问了一直跟着看的几个空间好友，好几个人都说情节还好，就是写得太简单，意既没有描写，空洞了。 特别感谢两个朋友的鼓励，有位姐姐说老公正在住院，每天看护病人特别无聊，幸亏有我的小说为伴，每天更新一两章她都是第一个跟读。有一天见没更新，竟一晚空落落的睡觉都睡不着了。还有一位好友说情节很坎坷曲折，如果拍成电视剧肯定精彩。听了他们的话我十分感动，觉得我的小说起码还有可取之处，在二零一五年大改了第二稿，细化了一些情节，丰满了一下主要人物，字数也成为了十四万字。通篇看下来，自己还很不满意，但是水平有限，那时再写也改变不了啥了，便又搁置了。 后来我看书着重看描写部分，再不喜欢也强迫自己一字不落的读下去。经过几年有目的的学习，真的感觉自己进步不少，特别是看了好几部严作家的作品，都是写得刚解放时候的那段，本来我这部小说跨年度很长，之前的时候因为不是自己经历的年代，很模糊，写得也就很笼统，一直不满意，看多了严作家的作品竟然又有了想把这部小说提出来好好修改一番的冲动了。 二零一八年秋天，又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换了名字的长篇小说《山丹花儿开》终于改完了。这部小说原名《建立》总觉得不妥，又改为《女人建立》还觉得不妥，因为这部小说虽然是以母亲建立为主线，但是实际写得是她一家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直到今年又在修改时，脑中灵光一闪，用了个看似和内容无关却又紧密联系的《山丹花儿开》做名。 被修改后的《山丹花儿开》分七十二章，约二十二万字。加了不少的描写部分，细化了很多重要的细节。小说通篇可以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一到十三章姑娘篇，第二部分，十四到三十章媳妇篇，第三部分，三十到最后是子女篇。 小说可以说是一个平凡女人的人生血泪史。人生在世，谁的命运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但像建立的命运，又岂是悲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写小说不可能没有一点原型的，我其实早就想写这个小说了，就是每天杂事太多，总也动不了笔。 建立的原型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一个女人，命运确实悲惨，前面写的基本上都是真实的。她本人长得确实漂亮，个头也高，现在都年过70了还能隐约看出当年的光华。她的老伴不但个头长得低，模样也很难看。丁义凯这个人物原型也是有的，当然名字都是我自己起的。丁义凯当年也确实是因为地主成份娶不上媳妇。至于是不是和建立相好过，我不得而知。他当上村干部后是以我父亲为原型的，我父亲当过我们家乡十几年的村支书，小说里有好多桥段都是取自我的父亲。 建立本人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两个女儿的事都是真实的在她们身上发生过的事。特别是爱华，她当姑娘时就疯过一次，一个大姑娘疯过之后的所做所为该让父母多么忧心难过，为此，建立和斌宇的原型都被急疯过。爱华结婚后生了三个女儿，婆婆嫌她不会生儿子，一直虐待她，她和丈夫搬到我们邻村后，先是做一点小生意，后来他就自己开了一个石窝，但是后来却又出意外工亡了。 他们的二女儿十五岁在2005年左右失踪，到现在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好像是听说在21岁时联系过家人，说自己就是被拐卖了，已经为男人生了两个女儿了。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一直疼她爱她的老公可能是在女儿失踪之后死的。爱华后来确实又疯了，过了好久才治好。所有的事实我没有一点的夸张和捏造。只是原因和场景都是我自己想象的罢了。建立一家都笃信基督，前段时间在教堂里我见了爱华的原型，她胖了好多，不经我提醒她都没认出我。 爱辉的事则是我认识的另一个真实的故事，被我嫁接到这里了。只是丽梅的原型早在离婚后就改嫁了。我这样写是为了我小说情节的需要，可怜爱辉了。丽梅和爱果单身之后自强不息的实事，有些取自于我，我之前单身多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其中的很多心酸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虽然故事的原型有，故事情节有，但是离一个有血有肉的长篇小说还是差得太远了。在写时，我并没有多大把握，首先前面的历史背景不是我生长的这个年代，我不熟悉。建立的原型其实比我写的这个还要大几岁，爱华的原型比我也大了十多岁。所有的历史背景都是看电视，看书时积攒的那点可怜的影像想象的。没敢多写，就怕写错了会贻笑大方。 至于那琐碎的生活场景，一点一滴的心理感受写起来更是煞费苦心。为了写一个爱辉求婚的独特场景，我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午，后来突然想到小时候看我姨夫自己制作烟花的情景…… 写长篇小说必须得把前前后后的一切都安排好，也就是专业说的伏笔。让人一边读一边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我写作的功力尚浅，怕做不到那种引人入胜的境界。但为了后面的情节发展的需要，我前面也努力做了好多铺垫，比如之前说斌宇的弟弟得神经病失踪，比如写换亲，比如写建立怀孕的艰辛，比如写艳华的老公死亡，比如写丽梅当保姆学习普通话等等，都是为后面做准备的，写的中间我的灵感枯竭，有好多次卡壳写不下去的时候，多亏了好友们一直在追随着看，让我提起精神写下去。 在此，我特别感谢在二零一三年初写时我的几位网友，同学，亲人，一直从小说开始跟着我更新看到了结尾。没有他们，也许我的《建立》就会成了有头无尾的废品了。后来终于把她写完了，也才有了今年又拿出来修改的原作。 但是自感这部《山丹花儿开》还欠缺很多，又搁置了多年。去年下载了番茄读书，一直在平台看小说，觉得这个平台挺不错的，在今年把那部二十二万字的三稿又拿了出来，改成了现在的三十二万字。如果能吸引读者朋友们看到这里，就帮我写个书评提个意见，或者帮改正一下错别字，写在段末就行，我看到了会修改，鞠躬致谢。 第10章 《山丹丹花开红又艳》后记 我从小喜欢看小说故事，人说，在哪里付出，哪里就有回报，我上学时语文课写作文从没发过愁。日记也是不间断地写，也就是过了二十不上学了才不再写了。再后来我就试着写小说，很庆幸投稿后开始发表，让我的写作更有动力，可惜家庭妇女的局限性，总不能全身心地投入进去。 以前看书从不爱看描写部分，只关注故事情节。描写分为外貌描写，景物描写和心理描写。我只爱看心理描写，遇到别的描写部分觉得枯燥乏味就跳过。导致后来自己写小说时情节倒是可以称得上曲折引人入胜，但描写部分严重缺乏，没有描写，小说看着就如是一个人只有骨架没有肌肉一样可怖，触目惊心，不堪直视。 这部长篇小说初写于二零一三年冬天，那时不知道该起什么名，就暂定了《建立》。写时用了近两个月，原稿七十六章约十万字。到现在小改动了不知多少次，特别记录一下几次大改动。 那时在空间刚写完这部小说时，看着原稿我有点心灰意冷。水平低级，写个短篇小说将就，写长篇小说真是太自不量力了。本来准备放弃，后来问了一直跟着看的几个空间好友，好几个人都说情节还好，就是写得太简单，意既没有描写，空洞了。 特别感谢两个朋友的鼓励，有位姐姐说老公正在住院，每天看护病人特别无聊，幸亏有我的小说为伴，每天更新一两章她都是第一个跟读。有一天见没更新，竟一晚空落落的睡觉都睡不着了。还有一位好友说情节很坎坷曲折，如果拍成电视剧肯定精彩。听了他们的话我十分感动，觉得我的小说起码还有可取之处，在二零一五年大改了第二稿，细化了一些情节，丰满了一下主要人物，字数也成为了十四万字。通篇看下来，自己还很不满意，但是水平有限，那时再写也改变不了啥了，便又搁置了。 后来我看书着重看描写部分，再不喜欢也强迫自己一字不落的读下去。经过几年有目的的学习，真的感觉自己进步不少，特别是看了好几部严作家的作品，都是写得刚解放时候的那段，本来我这部小说跨年度很长，之前的时候因为不是自己经历的年代，很模糊，写得也就很笼统，一直不满意，看多了严作家的作品竟然又有了想把这部小说提出来好好修改一番的冲动了。 二零一八年秋天，又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换了名字的长篇小说《山丹花儿开》终于改完了。这部小说原名《建立》总觉得不妥，又改为《女人建立》还觉得不妥，因为这部小说虽然是以母亲建立为主线，但是实际写得是她一家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直到今年又在修改时，脑中灵光一闪，用了个看似和内容无关却又紧密联系的《山丹花儿开》做名。 被修改后的《山丹花儿开》分七十二章，约二十二万字。加了不少的描写部分，细化了很多重要的细节。小说通篇可以分成三大部分，第一部分，一到十三章姑娘篇，第二部分，十四到三十章媳妇篇，第三部分，三十到最后是子女篇。 小说可以说是一个平凡女人的人生血泪史。人生在世，谁的命运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但像建立的命运，又岂是悲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写小说不可能没有一点原型的，我其实早就想写这个小说了，就是每天杂事太多，总也动不了笔。 建立的原型是我从小就认识的一个女人，命运确实悲惨，前面写的基本上都是真实的。她本人长得确实漂亮，个头也高，现在都年过70了还能隐约看出当年的光华。她的老伴不但个头长得低，模样也很难看。丁义凯这个人物原型也是有的，当然名字都是我自己起的。丁义凯当年也确实是因为地主成份娶不上媳妇。至于是不是和建立相好过，我不得而知。他当上村干部后是以我父亲为原型的，我父亲当过我们家乡十几年的村支书，小说里有好多桥段都是取自我的父亲。 建立本人有四个孩子，两儿两女。两个女儿的事都是真实的在她们身上发生过的事。特别是爱华，她当姑娘时就疯过一次，一个大姑娘疯过之后的所做所为该让父母多么忧心难过，为此，建立和斌宇的原型都被急疯过。爱华结婚后生了三个女儿，婆婆嫌她不会生儿子，一直虐待她，她和丈夫搬到我们邻村后，先是做一点小生意，后来他就自己开了一个石窝，但是后来却又出意外工亡了。 他们的二女儿十五岁在2005年左右失踪，到现在我也没有见过，不过好像是听说在21岁时联系过家人，说自己就是被拐卖了，已经为男人生了两个女儿了。究竟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一直疼她爱她的老公可能是在女儿失踪之后死的。爱华后来确实又疯了，过了好久才治好。所有的事实我没有一点的夸张和捏造。只是原因和场景都是我自己想象的罢了。建立一家都笃信基督，前段时间在教堂里我见了爱华的原型，她胖了好多，不经我提醒她都没认出我。 爱辉的事则是我认识的另一个真实的故事，被我嫁接到这里了。只是丽梅的原型早在离婚后就改嫁了。我这样写是为了我小说情节的需要，可怜爱辉了。丽梅和爱果单身之后自强不息的实事，有些取自于我，我之前单身多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过，其中的很多心酸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虽然故事的原型有，故事情节有，但是离一个有血有肉的长篇小说还是差得太远了。在写时，我并没有多大把握，首先前面的历史背景不是我生长的这个年代，我不熟悉。建立的原型其实比我写的这个还要大几岁，爱华的原型比我也大了十多岁。所有的历史背景都是看电视，看书时积攒的那点可怜的影像想象的。没敢多写，就怕写错了会贻笑大方。 至于那琐碎的生活场景，一点一滴的心理感受写起来更是煞费苦心。为了写一个爱辉求婚的独特场景，我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午，后来突然想到小时候看我姨夫自己制作烟花的情景…… 写长篇小说必须得把前前后后的一切都安排好，也就是专业说的伏笔。让人一边读一边有恍然大悟的感觉。我写作的功力尚浅，怕做不到那种引人入胜的境界。但为了后面的情节发展的需要，我前面也努力做了好多铺垫，比如之前说斌宇的弟弟得神经病失踪，比如写换亲，比如写建立怀孕的艰辛，比如写艳华的老公死亡，比如写丽梅当保姆学习普通话等等，都是为后面做准备的，写的中间我的灵感枯竭，有好多次卡壳写不下去的时候，多亏了好友们一直在追随着看，让我提起精神写下去。 在此，我特别感谢在二零一三年初写时我的几位网友，同学，亲人，一直从小说开始跟着我更新看到了结尾。没有他们，也许我的《建立》就会成了有头无尾的废品了。后来终于把她写完了，也才有了今年又拿出来修改的原作。 但是自感这部《山丹花儿开》还欠缺很多，又搁置了多年。去年下载了番茄读书，一直在平台看小说，觉得这个平台挺不错的，在今年把那部二十二万字的三稿又拿了出来，改成了现在的三十二万字。如果能吸引读者朋友们看到这里，就帮我写个书评提个意见，或者帮改正一下错别字，写在段末就行，我看到了会修改，鞠躬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