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医生他手残,治好我的眼瞎》 第1章 订婚宴前夕 荆芥要订婚了,和她相恋六年的男友,郝信。 明天就是他们的订婚宴。 “姑娘,要结婚了?恭喜恭喜啊!” 荆芥略一惊。 是她表现得太明显了吗?陌生的司机师傅都看出来了? 她笑着说了声谢谢,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司机看着后视镜里大红喜字的一角,沾沾喜气,跟着笑了笑。 临近目的地,司机望着不远处崭新的楼盘,禁不住叹一句,“这房子开盘的时候可不好买哦!” 荆芥抬头看过去,确实不容易,不仅要验资看房,更是通宵排队才选到自己心仪的房型,想到这是自己未来的小家,一切的辛苦都值得。 车到地方,雨大了不少,荆芥撑伞下车,路边已经有乘客在等。 见后排的人要下来,那人抬手去拉副驾驶的门。 荆芥在路边理了理怀里的东西,别被雨淋到,余光瞥到那人站在门口,还没上车,好奇多看一眼。 视线里,一只抖动不止的手,悬在门把手的上方。 帕金森吗? 荆芥转过身,那人弓着背站在雨里,雨点打在身上噼里啪啦响,帽子遮住脸,只露出一点胡子拉碴的下巴。 年纪这么大了,家人也不出来送一下! 荆芥伸手帮他拉开门,见他站着不动,又问了句,“大爷,您需要帮助吗?” 那人仍不动,忽地坐进车里,车门发出一声嘭的闷响,似乎带着一丝不满的情绪。 荆芥看得皱起眉心,这人什么态度?连句谢谢都没有。 再一想,老年人生病,身边没有家人关心,情绪不好可以理解,怪可怜的,没必要计较。 保安看清雨里走过来的人,忙帮着开门,“荆小姐,这么晚了,下雨还过来?” “下雨不放心,过来看一眼。”这周学校活动她要带队,没能过来,担心工人没关好窗,所以忙完便赶紧过来,还有主卧的墙面,重新改色后的效果还不知道怎么样。 “下次这种情况您跟我们说一声,不用再跑一趟。” “没事,我离得也不远。”荆芥说着翻出几包小零食,这次出差带回来的,“这段时间进家具,麻烦你们了。” 保安小哥忙说不麻烦。 保安亭里,小哥目送荆芥离开,人都看不见了,目光还没收回来,心里不住感叹,荆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听说这里是她结婚的新房,荆小姐的老公真是好福气! 等电梯的空档,荆芥拿出手机,对话框里最近的一条消息,还是她下午转发的卧室照片,上面是他们对卧室墙面颜色的讨论,郝信执意要改成淡绿色,说是对眼睛好。 以前问他意见,都是一句“你说了算!”,虽然绿色跟整体风格不太符,想着他头一次发表意见,荆芥还是妥协了。 郝信在外地出差,这会儿应该在路上了,“慢点开车,注意安全。” 关掉对话框,还有一条新消息,是安保公司发来的客户满意的调查。 新房安装了全屋智能监控系统,她还没测试过,正好今天一并看了。 荆芥打开门,想了想,还是把雨伞放到门外,家里的木地板花了她不少钱。 弯腰正要穿鞋套,突然注意到地板上有两道湿鞋印。 她跟装修公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穿鞋套进门,不要穿鞋踩地板,当时答应得好好的,转头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荆芥拿出手机,对着鞋印拍了两张照,回头找他们算账。 她盯着地板上的痕迹,越看越不舒服,收起手机,径直往卫生间走,去拿拖把。 这时,不知哪儿飘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荆芥停下,侧耳细听,眼里不觉显出一抹喜色。 郝信回来了? 声音像是从卧室传来的,荆芥转身走过去。 离着几步远的时候,又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下意识放轻步子,走到门口,似乎又没声音了,荆芥面色一缓。 果然是她听错了,这是她和郝信的婚房,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 手握上门把手,忽然里面传出女人暧昧的娇嗔。 “你别碰我!你明天就要跟那老女人订婚了,你把我和宝宝放哪儿了!” 宝宝?荆芥心里一沉,这女人是谁?肯定是中介公司的人,他们也不像话了,居然敢住到客户家里! 握紧把手,迫不及待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想,手下刚一用力。 “还能放哪儿,肯定是放心尖上啊!我不是说了吗宝,订婚只是权宜之计,她生不了孩子,我不可能跟她领证,等项目结束,我就会跟她说清楚。” 这个声音她听了八年,已经牢牢刻印在心里,荆芥咬紧嘴唇,仍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里面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他,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们就要订婚了,很快他们也会有自己的宝宝。 然而里面的对话,根本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 “公司那么多人,我不信除了她没人能干,我看你还是舍不得她,毕竟你们有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吗?”薛桐桐推开郝信,斜眼瞧着他的反应。 “我跟她有什么感情,早就腻了!她就是一块死木头。”郝信说着俯到薛桐桐颈间,“她哪有你这么软,这么香,我最爱宝了!” 薛桐桐被他蹭得直痒,娇笑不断,“你就知道哄我,伯母已经知道我怀孕的事了,她说让我好好安胎,回头找你算账!” 郝信盯着薛桐桐,眼里的笑意陡然消失,“我妈怎么知道的?” 薛桐桐瞄一眼郝信,声音颤抖着带上哭腔,“我肚子不舒服,你又不在,我能怎么办吗?” 郝信一听孩子有事,顾不上别的,“怎么不舒服了?看医生了吗?” “伯母带我去了,医生让我静养,注意情绪。” 郝信把人拢到怀里,软下嗓音,轻哄:“我跟你说,她给公司干活,又不拿工资,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我赚钱还不都是为了你和宝宝吗!” 说完又指了指卧室的墙,“上次你说不喜欢这墙的颜色,这不是也给你换了嘛!” 薛桐桐嘟起嘴,娇声娇气道:“这不是我想要绿色,还有那个灯我也不喜欢,现在谁家还用玻璃吊灯,老气死了!” 郝信最爱她这副耍小性子的娇气样儿,可不像荆芥一天天老学究似的,死气沉沉,一点情趣都没有。 “宝不喜欢咱就换,明儿我就砸了,你喜欢哪个买哪个!”郝信抱紧怀里的可人儿,躺倒在床上,“宝,快让我亲两口,想死我了!” 荆芥盯着卧室的门,大脑一片空白,半晌,脸上突然滑过什么东西,下意识摸了一把,原来是她的眼泪。 猛地后退几步,靠上冰凉的墙面,寒意浸透到骨子里,想着他们的对话,嘴角泛出一丝苦笑。 不喜欢那个灯是吗?她也不喜欢。 郝信的妈妈过来看过一次,嫌她选的灯不上档次,这家里的一砖一瓦全是她的心血,她不想换,郝信为了这事还跟她吵了一架,最后她妥协了。 现在…… 还有卧室的墙,自己的妥协,竟是为别人做嫁衣。 荆芥咬紧牙根,上前攥住门把手。 好想问他有没有心,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她,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手指握紧,用力到指节发白,毫无血色,克制住破门而入的冲动,蓦地松了手。 就这么冲进去捉奸,太便宜他们了! 郝信不是还想白嫖吗?那就再送给他一份大礼好了。 荆芥掏出手机,双手抖动得险些没拿稳。 点开一个app,一番操作后,屏幕陡然闪现出卧室里的场景,禁不住胃里一阵翻腾。 床的对面还悬挂着她和郝信的婚纱照,荆芥扣住屏幕,环视这个她精心布置的家,只觉得这里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而她就是这个笑话里最蠢的大傻瓜,不仅眼瞎,心更是瞎的! 不愿再多看一眼,荆芥拿上门口的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掌心里,手机屏幕上的小红点仍在闪烁。 第2章 总时长十分钟不到 电梯门打开,荆芥疾步冲进大雨里。 这里,她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这雨说大就大,拍在脸上都疼!”行人小跑着从身边经过。 伸出手,豆大的雨点落在掌心,疼吗?为什么她没有感觉? 视线渐渐模糊,荆芥抹掉脸上的水,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她把袋子顺手塞进垃圾桶,有东西掉出来,火红的喜字在雨水的冲刷下很快褪了色。 保安小哥望向雨幕中缓慢移动的身影,纳闷谁这么有心情在大雨里散步。 直到那人走到门口,猛地一惊,“荆小姐,这么大雨你怎么没带伞?”说着转身往屋里走,“你等一下,我这有把伞!” 等他拿着伞出来,人已经不见了,小哥想着大雨里模糊不清的脸,荆小姐是怎么了?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哪里,荆芥幽魂一般,机械地迈动双腿。 雨下个不停,水的阻力越来越大,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身子一斜,往地上栽去。 “小心!” 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她下沉的身体,荆芥下意识抬头看过去,只觉得他很高,挡住了风雨,视线清晰了,但黑夜里他带着帽子,看不清脸,那一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倒映出一身狼狈的自己,忙低下头,“谢谢。” 路边停着一辆空的出租车,荆芥起身钻进去,报出一个地址。 沈星临注意到司机的眼神,后排座椅湿了大片,“清洁费多少?我帮她付。” 司机看一眼浑身湿透的小姑娘,摆了摆手,“算了。” 沈星临望着出租车驶远,脑海里浮现出那一脸悲痛的神情,莫名有几分眼熟,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手机响了。 回神去找手机,沈星临盯着自己的右手,眉心皱紧,几秒后,静止不动的手指缓缓抽动起来,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他在想什么?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司机瞥见后视镜里一双红红的眼圈,倾身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把雨伞。 “小姑娘,天大的事都不至于把自己搞成这样,生病了只有自己难受,知道吗?把伞拿上,别再淋雨了。” 荆芥揩去眼角的泪,接过雨伞,轻轻扯动唇角,“谢谢您。”说着扫了车前的二维码,付了100块钱。 司机听到语音播报的金额,“多了,不用这么多!” 拿下手机正要把钱转回去,回头人已经下车走了,雨伞还留在后座。 荆芥记着司机师傅的话,为了人渣生病不值当,她要打起精神来! 换下湿衣服,洗了个热水澡,又灌下一大杯热水,荆芥躺在床上,裹紧被子,一闭眼,那些话就冒出来,一字一句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割在她心头。 紧紧抓住衣襟,心痛到不能呼吸,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很快床单洇湿了大片。 “啊!”荆芥痛哭着大叫一声,双手握拳,猛地捶了几下,终于将堵在胸口的恶气发泄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雨停了,荆芥面无表情盯着窗外,毫无睡意,这几年的点点滴滴,在眼前过电影一般闪过。 其实不是没有蛛丝马迹,郝信的变化她都看在眼里,他多久没有主动联系过自己,自己主动找他,他也是爱搭不理。 荆芥忽地笑了下,突兀的笑声回荡在房间里,显得更可悲。 谁叫自己给他找了无数的理由,他工作忙,他压力大,到头来竟是忙着应付别的女人! 她真瞎,她真蠢! 想到这儿,满腔的怒火又堵得胸口发疼,猛地坐起来,拿出手机,长出一口气,点开监控app,画面里空无一人,床铺得整整齐齐。 荆芥哼笑一声,倒是知道偷吃要擦嘴。 她把监控视频导出来,截取关键部分,总时长十分钟不到,不知道该为自己庆幸还是可悲? 独坐到天亮,荆芥盯着指针晃过6点整,电话响了,是她的未来婆婆,没接任它响。 说好今早六点,要她提前过去帮忙,想不通什么事非要她一个订婚的主角,一大早过去帮忙,难道就找不到别人了吗? 更可恨的是自己居然答应了,她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人下降头? 电话还在响,荆芥起床,给自己做早餐,今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吃饱了才有力气。 七点多的时候,郝信打来电话,荆芥站在衣柜前,盯着屏幕,难得他主动给自己打电话,好奇他会打几个电话,以往都是自己找不到他人,今天也让他尝尝这种滋味儿。 不过响了两遍,便没了后续。 荆芥摇了摇头,扔掉手机,从衣柜里拿出两条裙子,一条长袖白色连衣伞裙,称不上多好看,但也不算多难看,平平淡淡不出彩,是她未来婆婆给的。 另一条红色修身长裙,她很喜欢,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合穿,原想订婚宴上穿这条,未来婆婆嫌弃不端庄大方,不符合他们郝家的家风。 现在想起这话,真觉得万分好笑,她儿子婚前出轨,搞大小三的肚子,倒符合他们的家风了! 荆芥看着左边的白裙子,手一松,衣服随着衣架啪地落在地上。 酒店大厅,男人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游刃有余地招呼往来的宾客。 “郝总,恭喜恭喜啊!” “感谢李总赏脸,方才跟王主任聊到您,人就到了!”郝信笑道。 李总挑眉,“王主任也来了?” 郝信颔首,眼底划过一丝得意。 李总:“你小子可以啊,快带我去跟王主任打个招呼!” 郝信带人往里走,步伐从容,难掩一身的意气风发。 这时,一位衣着艳丽的小老太太,气呼呼地走出来,胸前一块大翡翠吊坠随着步伐起伏跳跃,十分显眼,但再一细看,翡翠成色就很一般了,色不够绿水头也不足,也就只剩下大这一个优点。 郝信注意到老妈脸色不对,忙道:“李总,我这儿还有点事。”摆手叫一旁的助理过来,“胡娇,你招呼好李总。” “自己人,还招呼啥,赶紧去忙。” 郝信笑望着人走远,转身朝老妈走过去。 赵宏英看见儿子,立马抱怨起来,“荆芥怎么回事?这都几点了,还不见人,她要是不想来就换人,又不是非她不可了!” 郝信四下看了看,把人拉到一边,安抚道:“妈,我再打个电话,估计是路上堵车了,您别急!” 怎么能不急,那头她的乖孙已经揣上了!赵宏英板起脸,“我看不如这订婚宴就算了,你抓紧把桐桐给我接回来,不能让我孙儿在外边受苦!” 这订婚宴原本她就不同意,不见孙子不能进门,如今别人比她有本事,已经怀上了,那就更没娶她的道理。 郝信听得脑仁疼,“妈,客人都到了,您现在说取消不是开玩笑吗?”里面一半的人都是他的合作伙伴,说什么今天的订婚宴都要办下去,再说眼下有个要紧的项目还得指望荆芥,也不能这个时间把人撂下。 赵宏英一门心思想孙子,忘了还有宾客等着呢,这事还真不是说取消就能取消,搞不好就要闹出大笑话,但一想到孙儿在外边,她这颗心就放不下。 郝信再三保证尽快解决荆芥的问题,总算把老太太哄回去了,立马拨出电话,边打边往外走。 通了不接,郝信盯着屏幕上的名字,咬紧牙根。 平时他的电话都是秒接,这女人今天跟他搞什么飞机! 胡娇出来,见老板一脸凝重,知道还没联系到人,“郝总,荆姐会不会路上遇到意外?要不您过去看一眼?” “她家过来十分钟不到,能有什么意外!”何况还有领导没到,他不在能行吗!郝信扫了一眼助理,一点轻重缓急都不懂! 胡娇知道说错话了,退到边上,不敢再吱声。 忽地,听到一阵流畅清脆的鞋跟声,循声望过去,顿时睁大眼睛,满是惊艳。 郝信也听到了,抬头。 女人一身亮眼的红色,徐徐走来。 第3章 楚门的世界 面料质地轻薄,沿着身体线条垂顺而下,显出一副窈窕的玲珑曲线。 荆芥的性子越来越无趣,这副好身材却一如既往,前凸后翘,该有的一样都不少,然而看得到吃不到,再好也没用。 视线回到荆芥的脸上,俏丽的面容,淡漠的眼神,仿佛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郝信突然更恼了。 “你干嘛去了,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现在几点了,有没有点时间观念?” 荆芥微微颔首,淡淡扫他一眼,没说话。 离近了,这才发现两人身高间的变化,荆芥1米66的身高,平时很少穿高跟鞋,现在瞧着竟比他高出一两公分的样子,郝信不觉瞥了眼她的鞋跟,站远了些。 “我妈不是给你选了一件白色的吗?” “坏了,不结实。” 郝信又瞧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越看越觉得碍眼,但时间来不及了,没功夫临时再买,只能这样。 荆芥见他故意隔开几步远,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以前不穿高跟鞋是顾虑他的自尊,男生不显高,她随便穿个小高跟,看起来已经和他差不多,所以今天特意压箱底的10高跟翻出来。 望着别人头顶走路的感觉,确实不错,只是这头顶看着可不太浓密了。 “胡娇,你留下,人到了打电话。”郝信吩咐道。 胡娇眼睛盯在荆芥身上,这会儿才移开,见老板走了,赶紧凑上去,小声说了句,“荆姐,你今天好漂亮啊!” 她一直都知道老板娘长得很漂亮,只是穿着太低调,今天这一身装扮,大明星似的,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荆芥微笑,“谢谢。” 这条裙子太显身材,出来的时候还有点犹豫,但一路过来的回头率,看到路人眼里的惊艳,她知道自己没选错。 其实经常有人夸她身材好,她却一直对自己不自信,日常只会穿宽松不张扬的衣服,她看向走在前面的男人,想起方才他眼神里的嫌恶,这才恍然大悟。 因为她在自己在意的人那里,从没得到过认同。 真的是她不够好吗? 不是! 真正爱你的人,就算披一条麻袋,在他眼里你都是仙女,不爱你的人,哪怕你美得似仙女,他也能挑出毛病来。 看看那些女明星们出轨的另一半就知道了! 那么多血淋淋的例子,自己居然现在才明白,要不是昨晚那一幕,她还陷在自证的漩涡里出不来。 所以一切都是天意! 老天爷都开眼了,她更不能再做睁眼瞎! “昨晚上你去新房了吗?” 听到这话,郝信的眼神无意识地晃了下,不明显,却没逃过荆芥的眼睛,“我下班过去,发现客厅有脚印,问了装修公司,不是他们的人,不会是小偷?” 郝信暗自松一口气,仍旧盯着屏幕,随意道:“嗯,你不是说卧室弄好了吗?我回来顺路过去看了一眼。” “可是地板上有两道鞋印,看着不像一个人的——” 不等荆芥说完,郝信转身看着荆芥,声音陡然高起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你非得在今天这个日子找事?订婚宴你都能迟到,你先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荆芥静静地看他恼羞成怒,这个样子她可太熟悉了。 每次什么事她不过多问一句,他马上不耐烦起来,反过来对她倒打一耙,让她觉得是自己管太多,但是今天她不会再上当,因为他表现出来的愤怒,全是他心虚的伪装罢了。 越愤怒,就越心虚! 虽然预料到会是如此的反应,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原以为已经痛死的心,竟然还会更痛。 荆芥想不通为什么,又是从何时开始他变成了这样,明明开始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他们曾经也是别人羡慕的情侣。 他的深情,他的承诺,全是假的吗? 不禁又想起父母离世时,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身边,帮她料理好所有的事情,他说从今往后他便是自己的家人,只要有他在,她就不是没人要的孤儿。 正是因为这句话,在这段感情里她不断妥协忍让,因为早已把他当成了家人,家人之间何必斤斤计较。 然而你,真心换来的不一定是真心。 “你还记得在我爸妈墓前说过的话吗?” “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别提这种晦气的事?” 原来提起她爸妈已经是一件晦气的事了,荆芥微微仰起头,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这种人不值得她再多留一滴眼泪。 郝信也意识到这话不妥,“我不是这个意思,找不到你人,又不接电话,一屋子的人等着,我真的很急!”转身想去拉她的手,荆芥闪身躲开。 手停在半空,郝信见她又是那副别扭的鬼样子,一脸不悦地收回手。 荆芥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愚蠢至极,居然还对他抱有期待! 自己不出现,他当然要着急,与其说是订婚宴,倒不如是他郝信攀关系拉生意的社交场,他们以她父母不在为由,加上经费有限,没有邀请一位女方的亲属好友。 不过现在再看这个安排,她觉得非常好! 电梯到了,两人走出电梯。 郝信瞧见门口等电梯的人,忙问道:“李主任,您怎么出来了?” 李主任无奈笑道:“烟瘾犯了,出去抽根烟。” “我陪您下去!”说着站到李主任身侧。 “不用不用。”李主任一摆手,突然瞧见还有别人,“这位就是新人,郝信眼光不错。” 郝信急忙去看荆芥,担心她闹脾气坏事,正要开口介绍,哪知荆芥主动朝李主任走来,笑得温婉大方。 “李主任谬赞了,我这边路上耽搁,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您想要抽烟是吗?楼上这边有吸烟室,您不用下去那么麻烦,我带您过去。” 郝信见她恢复了以往的态度,同李主任相谈甚欢,顿时心放回肚子里。 荆芥在学校里工作,专门和这群老家伙打交道,待人接物上,比他还要来得游刃有余,所以早上不见她人,才会急成这样,毕竟今天的客人哪一个都不能怠慢。 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舍不了荆芥,薛桐桐千好万好,这一点她比不上荆芥,所以两边都得哄好了才行。 郝信安顿好李主任出来,看到荆芥在门口等他,不由地心一软。 “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跟你道歉,今天你是主角,别不高兴了,刚才李主任不停跟我夸你来着,等空了我陪你回家看看爸妈,好不好?” 荆芥看他牵起自己的手,没动也没说话。 这句回家的承诺,不知别他用了多少回了,却没有一次兑现。 现在明白了,这些不过是他哄人的台词,演戏怎么能当真呢? 只是从前她不知道自己活在楚门的世界。 既然他把戏台子都搭好了,她作为主演不上场,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苦心! 第4章 报复的后果 郝信一通电话被叫走了。 荆芥站在宴会厅门口,鲜花气球围绕的摆台上,精致的糕点和坚果,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桂圆代表富贵美满,核桃代表和和美美,甚至作为容器的蒸笼都寓意着蒸蒸日上。 现在再看这些毫无意义的死物,一切都是她痴人说梦罢了。 至于一旁的大红婚书,她更是懒得再看一眼。 荆芥抬腿要走,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让你早点来,你倒是来得比客人还晚,毫无礼数和规矩!” 荆芥转过身,赵宏英看清她身上的衣服,登时脸更黑了。 “谁允许你穿成这样,不伦不类,我给你选的衣服呢?” 荆芥不咸不淡地回了句,“郝信说您选的那件不行,不上档次。” 赵宏英自然不信,听出她分明是在借儿子的名头搪塞,“我不管,你赶紧给我换了!好人家的姑娘没有穿成这样的,你家里没人教,可不代表我们家也这么随便!” 因为自己身体不好,耽误了她抱孙子,这位未来婆婆向来看她不顺眼,今天公然违背她老人家的安排,这通发作她已然料到。 没料到的是,她竟过分到对自己的父母出言不逊。她看着眼前颐指气使的小老太太,突然意识到自己以前就是太有家教了,才让她觉得自己是个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 荆芥脸色一变,“阿姨,好人家的父母也不会随便对人评头论足。您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您家里也没怎么教过您。” 赵宏英整个人僵住了,没想到荆芥一反常态,公然忤逆自己,半晌回过神,手指着她怒道:“你,你这是跟长辈说话的态度?我不想跟你废话,你今天还想订婚的话,立马把这身衣服给我换了去!” 她以为此话一出,荆芥必然会马上妥协,结果等了好一会儿,人家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赵宏英下不来台,咬牙切齿地盯着荆芥,一肚子的火气正要发作,忽然想起儿子的话,又憋了下去,吉时快要到了,要是真把人赶走了,她可没法交代。 荆芥见她这么一会儿功夫,脸色几变,想要发怒又不得不忍下去的样子,心中一阵畅快。 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懒得跟她继续纠缠,正要离开,不知从哪冒出一声亲昵的呼唤。 “阿姨!” 赵宏英瞧见正朝自己走来的女孩,脸上一怔,下意识看了眼荆芥,忙拉过女孩的手,“桐桐,你来了!” 然后煞有介事地介绍道:“桐桐是我一个老姐妹的女儿,我邀请她来的。” 荆芥本来没在意这人是谁,毕竟今天这个场合,亲戚朋友那么多,不可能人人都认识,听她这么一说,反倒打量起赵宏英身边年轻女孩。 两人拉着手,赵宏英看着她,笑得一脸慈爱,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这位就是郝信哥的未婚妻?”薛桐桐也打量着对面的荆芥。 昨天看到他们的婚纱照,属实给了她当头一棒。从郝信抱怨的话里,她一直以为他的女朋友是个又丑又无趣的老女人。 今天再看到本人,竟比照片上还要漂亮,难怪郝信迟迟不跟她分手,不愿意取消订婚宴,什么工作,什么项目,全是骗她的话! 薛桐桐笑得乖巧可人,话语里带上几分歉意:“我来得匆忙,也没带什么礼物,祝福你和郝信哥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荆芥微笑颔首。 很普通的一句祝吉祥话,她却听着有些别扭,特别是最后一句,她是看着赵宏英说的,听到这四个字,赵宏英的眼神立马变了。 还有她的声音,莫名有几分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却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姐姐的裙子真好看!” 赵宏英一听裙子,便气不打一处来,“好看什么?没规没矩,不成体统!”接着语调一变,“还是桐桐的好看,干干净净,规规矩矩,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 薛桐桐羞涩浅笑,“阿姨过奖了,还是阿姨这身最好看。” 荆芥看她们一唱一和的模样,尬地头皮发麻,懒得再听,转身走了。 很快身后响起小老太太生气的叫喊声。 郝信这个妈在家里作威作福惯了,最受不了别人无视她。 荆芥走着抬起手,朝身后随意地挥了挥,果然音量顿时升高一倍。 想象着小老太太此时气到蹦脚的样子,她满意地勾起唇角, 宴会厅有个小房间,专门用来放设备,工作人员的电脑应该放在那里。 正门进去太显眼,荆芥绕到侧门,趁工作人员出来的功夫,悄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桌上的电脑亮着,还没锁屏,点开桌面里的文件夹,正是她之前发给他们的视频。 插上她带来的优盘,鼠标点击复制,回到桌面的文件夹,点击粘贴。 立马弹出来一个对话框,是否覆盖本地文件? 荆芥盯着屏幕上的两个选项,突然犹豫了。 这一刻的犹豫不是因为郝信,而是为了她自己。 鼠标点下去,她会尝到报复的快感,同样也要承担报复带来的后果。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郝信颜面扫地是他罪有应得,但她作为当事人,也会成为大家的谈资,还有那一家子的奇葩,必然会极尽所能地抹黑自己。 她在这里上学工作,生活多年,不想因为一个渣男,离开自己熟悉且喜欢的城市,但圈子就这么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背上这么一段不光彩的过往,以后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老话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不是没有道理。 所以她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了吗? 正犹豫不决之时,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近,她忙拔下优盘,环视一番,起身躲到器材后面的角落里。 第5章 给自己一个交代 赵宏英推开门,见里面没人,拉着薛桐桐进来。 “桐桐别哭,有什么事跟阿姨说。” 薛桐桐小声啜泣,呜咽不停,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赵宏英看得直着急,可别哭坏了她的乖孙,“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阿姨,我吃多少苦都没关系,可是一想到宝宝不能出生在一个完整的家庭里,我就替宝宝伤心,我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没有爸爸的孩子太可怜了!” 薛桐桐略微收了收情绪,眼里的泪水仍流个不停,这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可把赵宏英心疼坏了,再听到这番话,顿时火冒三丈。 “谁说我乖孙没爸爸了!” 薛桐桐哽咽道:“我看郝信哥的未婚妻那么好,要身材有身材,要相貌有相貌,我是万万比不上的。” “她哪里好了?一只下不出蛋的鸡,还穿成那副狐媚样儿,也不知道要给谁看!”赵宏英想起来就气,对着薛桐桐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你才是我认可的儿媳妇,她荆芥想嫁进郝家,门儿都没有!” “那,今天的订婚宴……” 赵宏英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那都是演给她看的,今天的事都不作数,订婚又不是结婚,就算结婚了还能离婚呢,何况他们还没领证,我们家彩礼都没给,你就当看个笑话,回头等郝信的事办妥了,随便找个理由,还不是轻轻松松就把她扫地出门!” 见她终于不哭了,赵宏英终于安了心,拿纸巾帮她擦眼泪,“有我给你撑腰,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好养胎,不要胡思乱想。” 听到开门的声音,荆芥探出半个身子,关门的瞬间,只看到一片白色的裙角,想起赵宏英那两个形容词。 好一朵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小白花! 昨天她忍着恶心剪辑视频,没注意女人的长相,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怪不得她会觉得耳熟。 郝信真是好样的!他居然把人带来订婚宴,无疑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原来他们一家人合起伙来把她当猴耍,只有她像个傻子似地一心等着结婚! 从前因着郝信的关系,很多事情她不愿太过计较,如今这层滤镜碎个彻底,这一家人的丑恶嘴脸和卑劣行径显露无疑。 自己的忍让换来的竟是无尽的算计,如果说之前还有几分伤心,现在只剩下满腔的怒火,把所有的顾虑烧得一干二净。 郝信是个最要脸面的人,但如此不要脸的事他都能做出来,自己一个光脚的还怕什么! 荆芥毅然决然地插回优盘,过去的时光不能追回,但她必须给自己一个交代。 仪式马上开始,郝信发现荆芥又不见了。 急匆匆地出去找人,便见到她慢悠悠地出现在门口。 “你今天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 “你急什么?这不是来了吗?” 郝信猛地愣了下,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荆芥看着他笑了下。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感觉,真好! 郝信眯眼瞧着走在前面的荆芥,不解地皱起眉,总觉得她今天哪里不太一样,老是有意无意地跟他对着干! 订婚宴开始。 主持人一段开场白,活跃气氛之后,话题回到今天的主角身上。 因为郝信想多留些敬酒的时间,前面的流程精简了许多,当时荆芥觉得他太敷衍,对两人的事不够上心,此时她看向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忍下心里的不适,万幸自己不用跟他演太久。 主持人看着台上的一对新人,故作为难道:“不得不承认,今天是我多年主持生涯里非常艰难的一次,因为我们的男女主角颜值太高了,站在他们身边让我压力山大啊!” 伴随着大家捧场的欢笑声,主持人继续说道:“所以我相信有一个问题大家一定很感兴趣,当初你们是谁先追的谁呢?” 这个问题原定由郝信回答,荆芥站在主持人旁边,先一步截下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 郝信不由僵了下,又马上调整好表情,视线盯住荆芥,突如其来的变动让他生出不好的预感,生怕她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荆芥拿着话筒,做出思考的样子,半晌没说话,她扫了眼身旁的男人,见他脸上的笑就要绷不住了,这才缓缓开口。 “谁追的谁我倒是记不得了,只记得身边莫名其妙多出一个人,教室、食堂、宿舍楼下,似乎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然后有天下雨,我没带伞,他拿着一把黄色的雨伞送我回去,快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抬头’。” 荆芥停在这里,看向郝信,他也正看过来,目光温柔又深情,仿佛又看到了雨夜里,那个小心翼翼想要牵她手的人。 都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眼前的这位滴酒未沾,这逆天的演技,奥斯卡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主持人见他们望着彼此,半天不说话,急得不行,“别光顾着撒狗粮了,快说他让你抬头干什么?” “抬头看到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主持人一声惊叹,话音未落,又看到男主角拿过话筒,“里面还有一行小字,我希望在以后的每一个雨天里,都能为你撑伞,陪你走过风风雨雨。” “好浪漫啊!” “想不到郝总是个这么浪漫的人!” “太幸福了!” 在台下频频的赞叹声中,郝信握紧荆芥的手,面向宾客接受大家的祝福。 荆芥扫了眼一脸得意的郝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记得就好,既然你违背承诺在先,就别怪她把伞撕了。 此时,宾客们望向台上的一对璧人,尽是满脸的喜色,唯有二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赵宏英笑得十分勉强,旁边的薛桐桐更是冷着脸。 荆芥默默欣赏这二人的脸色,注意到薛桐桐的视线死死地盯在他们的手上,回握住郝信的手,郝信 对她的配合相当受用,看向荆芥的目光更加温柔。 薛桐桐看着台上深情对望的男女,表情彻底失控,面色黑成锅底一般,狠不得冲上台去分开他们。 “听完这么浪漫的表白,我想大家肯定更加好奇两位新人的故事,下面请大家看大屏幕,让我们一同欣赏他们的恋爱故事。” 随着主持人的话,全场灯光暗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白色幕布。 画面闪现出一个赤裸的小男孩,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主持人适时调侃道:“谁把我们男主角的裸照放出来了!” 照片一帧一帧划过,小男孩从牙牙学语的孩童,成长为风姿翩翩的青年。 正在大家好奇女主角去哪儿了。 舒缓的背景音乐戛然而止,画面定格在一张床上。 一道娇媚的声音,突兀地钻入大家的耳朵。 第6章 他也认识一个叫荆芥的人 全场哗然。 所有人仿佛被点穴一般,定住不动,看着画面里的男女,瞪大眼睛。 有些人反应快的家长,忙遮住自家孩子的眼睛和耳朵。 议论声渐起,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更加不堪入耳的对话传出来,刚才没有反应过来的人,现在也终于明白画面里的人在做什么。 有人意识到男人的声音似乎有点熟悉,猛地想到了什么,又觉得太不可置信,目光小心翼翼地往台上瞄。 啪! 一声干脆的巴掌声,所有人的视线又被拉回台上。 荆芥拽着郝信的衣领,“你在我们的婚房里做什么?和你躺在一起的女人是谁?”说着泪水流下来,她不住地摇头,“郝信,这就是你说的要陪我走过风风雨雨吗?” 这一句振聋发聩的质问,在场的人瞬间醒悟过来。 婚房,女人!这话里的关键词,还有台上满眼伤痛的女人,信息量巨大! 视频里的男人是台上的男主角,女人却是不知名的第三者,画面的地点是两人的婚房。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 荆芥又是一巴掌过去,使出浑身的力气,郝信还处于懵逼的状态,直接栽了个跟头,还好及时站住了。 事情急转直下的变化,让他猝不及防,郝信茫然地看向荆芥,嘴唇张了又张,吐不出一个字来,像是丧失了语言功能。 荆芥见他还在发懵,只想抓紧时间,给自己好好出一口恶气,强忍着手腕上的痛,咬紧牙关,再次扬起胳膊。 赵宏英傻眼了,目睹儿子挨了两巴掌,眼见荆芥的手又扬起来,“荆芥,你在干嘛?赶紧给我住手。”说着推开身旁的薛桐桐,往台上跑去。 薛桐桐被她推得一个趔趄,有人扶住她,“没事?” 抬头看了那人一眼,又忙着低下头,不敢出声,生怕对方认出自己。 视频仍在继续,画面和声音交织在一起,吃瓜群众们弄懂了事情的缘由,此时纷纷移开视线,只觉得无比的肮脏龌龊,不忍直视。 “居然在婚房里出轨,人干事?!” “想不到郝信会做出这样的事,人不可貌相啊!” “刚才还一脸深情地表白,这也太会演了!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身边指指点点的声音不断,赵宏英抬头看见那不堪入门的画面,一时不知该顾哪儿边,步子一乱,摔倒在地。 心里又气又急,自己又站不起来,再也顾不得形象,指着屏幕大喊大叫,“服务员呢?来人啊!人呢?把那东西给我关了!赶紧关了!” 宴会厅乱成一锅粥。 荆芥趁乱落下最后一巴掌,郝信呆立在台上,头歪向一边,脸上清晰可见的红手印,各样的指责声如浪花般,一波波涌上来。 郝信茫然地看向台下,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猛地锁住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看清李主任黑沉的脸色,顿时醒悟过来,脑子飞快地旋转。 自己空口白话的解释必然毫无信服力,荆芥的一番话已经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解决问题的关键在荆芥。 然而等他回身去找人的时候,台上除了他已经空无一人。 荆芥走到门口,手腕突然疼得不行,停下瞧了瞧,有点肿。 那几巴掌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但也打得非常解气,虽然还远不及他带给自己的伤害,至少这一刻让她舒坦了。 下意识扫了眼里面的情况,台上的郝信不见了。 荆芥担心他可能要来找自己,立刻转身要走,突然感受到身上多了一道视线,惊弓之鸟一般地看过去,不是郝信,让她松口气。 那人满脸胡子,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顶,看上去有点邋遢,印象里没有这么一号人,来不及多想,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昨天让你把自己拾掇干净,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听见外公的声音,沈星临收回视线。 “瞅瞅你现在的样子,要死不活地给谁看!我看医院你也别待了,趁早回家帮忙,省得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 沈星临一言不发,默默听着外公的训话。 沈斯南见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外公唉声连连地走远,沈星临心里叫屈,他也不想出来碍眼,谁让他老人家非得叫他来。 想想还是不进去了,免得真给老头气出个好歹。 脑海中盘旋着那一道红色的身影,沈星临抬步走过去,宴会厅的门关着,隔着几步远,便听到里面人声鼎沸的嘈杂。 门口竖了一块立牌,上书订婚宴三个大字,怪不得这么热闹。 下面一排稍小的艺术字,是两个人名。 沈星临咂摸着其中一个。 忽地想起来,他也认识一个叫荆芥的人。 外公是徽北人,荆芥是那里的特产,每年七八月的时候,老家总会托人捎来一箩筐这东西,他从小吃到大,却始终没能适应那股独特的味道。 所以第一次见到有人叫荆芥这个名字,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么多年第二次见到这个名字,有几分好奇这订婚宴主人的身份。 这时,大门从里面打开,走出来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 两人相视一眼,沈星临看着他匆匆离开,说不清为什么,过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来不及等电梯,荆芥直接走的楼梯。 9楼不算高,但她穿着高跟鞋,走到一半脚疼得不行,念着他们不会想到她会走楼梯,她脱了鞋,正要坐下来歇会儿。 身后的防火门,哐当一声响。 荆芥回头,正看见郝信出现在楼梯间,鞋都顾不得上穿,起身往下跑。 郝信追上来,“荆芥,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荆芥提着裙子,脚不停,边走边说:“你要解释什么?别跟我说里面的人不是你!” 郝信听得一愣,他确实打算这么解释,现在ps技术这么发达,各种合成的图片视频,屡见不鲜。 哪知荆芥早识破了他的意图,“人能p,别告诉我声音也能p,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好骗吗?” 血淋淋的证据摆在面前,任他怎么说都瞒不住了,“你听我说,那都是逢场作戏,她上赶子送上来,男人都有把持不住的时候,但我心里爱的还是你!” 荆芥不气反笑,这个时候还有脸跟她说爱,“你们孩子都有了,你跟我说逢场作戏,你编瞎话至少找个靠谱点的理由,我脸上写着傻子两个字吗?” 郝信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怎么知道孩子?” 荆芥听他这么问,不由地慌了下,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说漏嘴,视频她只截取了一段,“你自己说过什么心里没数吗?怎么你还想继续骗我!” 好,昨天确实提了孩子,他这会儿还有点懵,还以为她不知道孩子的存在,这下更不好办了。 郝信烦躁地扯松领带,想到还有一屋子的客人等他回去交代,否则自己就会是圈子里的笑话。 他看着荆芥,几个大步跨下去,牢牢擒住她的胳膊,被人拽进怀里。 “孩子的事我会解决,你先跟我回去,跟大家说你看错了,不知道是谁搞的恶作剧,然后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好不好?” 脖子沾染上他的气息,荆芥感觉恶心极了,挥动胳膊,极力挣扎,“让我配合你撒谎,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要点脸你!你快放开我!我现在就跟你分手!” 然而任她拼劲全力,也无法撼动他分毫,情急之下,荆芥屈腿抬脚,向后猛踹。 郝信大惊失色,松了手,看着跑下楼的女人,眼里闪过一抹厉色。 荆芥抓住防火门的把手,正要推开,肩上被人猛地一拉,后背重重地撞到墙上。 郝信钳住她的双臂,咬紧牙根说道:“正是因为要脸,你才必要跟我回去,乖乖听话,别逼我。” 耳边回荡着他阴冷的声音,荆芥心里发毛,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但她绝不可能跟他回去!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是朝楼梯间的方向来的。 荆芥心头一喜,正要大声呼叫,却突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第7章 我能跟你待一会儿吗 郝信捂住她的嘴巴,楼梯间只有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对着干!” 边说边盯着门外的动静儿,脚步声突然不见了,郝信以为外面的人走了,这才松了手。 荆芥大口喘着气,嘲讽地笑道:“怎么你还想绑架我?” 郝信一脸疲惫,“我只要你跟我回去,把话说清楚。” “事你干的,你让我说什么?说你道貌岸然,说你不要脸,说你出轨搞大小三的肚子吗!” 郝信看着荆芥,气得咬牙切齿,“不管你说什么,今天都得跟我回去,这件事不解决好,谁都别想走!” 说着从后面钳住她的手腕,强拉她往外走,荆芥的右手一阵钻心的疼,感觉快要断了,扭头看向身旁一脸狠相的男人,陌生地让她可怕。 刚走到门口,防火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荆芥看着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猛地想起是刚才朝她看那人,心中大喜,想他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然而不等她开口,郝信已经迅速带她离开,出门就是电梯间,荆芥没有多少时间,回头大声呼救。 “先生,我不认识他,请帮——” 话未说完,电梯正好到了,里面没有人,郝信一手捂住她的嘴,推她进去。 视野渐渐缩成一道窄缝,荆芥绝望地盯着外面。 下一秒,即将闭合的电梯门,突然朝着反方向打开。 沈星临挡在门口,一只脚跨进轿厢里,“她说不认识,请你放开她。” 见有人来,郝信不得不松了手,握住荆芥的肩头,拢进怀里,勾着唇角笑道:“她跟你开玩笑的,我们的订婚宴在这,九楼的宴会厅,你可以跟我们上去看看。” 这话说得一点问题没有,荆芥心里一沉,只得硬着头皮反驳,“先生,我真不认识他,请你帮我报警。” 郝信故作无奈地看着怀里的人,“荆芥,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你都吓到人家了!”说着又向对方表达歉意,“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听完这番解释,大多数人都不会再有疑问,即使仍有疑虑,跟他们上到九楼一看便知。 结果这人堵在门口不动,不出去也不进来。 “请你放开她,否则我会马上帮她报警。” 郝信看着面前蓬头垢面的男人,明显不是这里的客人,想来是从大街上溜进来的二愣子,不想跟他再废话,上前一步想把他推出去。 荆芥见机,卯足了劲儿,手肘向后一怼,郝信手上卸了力,荆芥趁机挣脱开,跑出电梯。 郝信捂着胸口,正要追出来,又被沈星临一掌推回去,闪身收回腿,电梯门瞬间闭合起来。 等里面的郝信反应过来,再去按开门键,已经来不及了,只能通过将要关闭的缝隙,恶狠狠地盯着外面那两个人。 荆芥惊魂未定地盯着显示屏幕,直到数字变了,长舒一口气。 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直觉这人真是疯了。 电梯在九楼停下来,荆芥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离开,搞不到他还会下来找自己。 拔腿要跑,想起自己还没道谢,忙说了句,“谢谢你。” 余光瞥见他站在原地不动,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似乎也没听见自己那句谢谢,猛地想起刚才他出来的时候,门几乎要关上,该不是伤到了? 她折返回来,“您的手怎么了?被夹到了吗?” 沈星临回神,右手背到身后,“我没事。” 荆芥方才瞄了一眼,确实没看到有伤口,没事就好,“刚刚多亏有你帮忙,我怕他再回来,我得先走了,谢谢你。”边说边推开防火门。 沈星临的视线落到她的脚上,皱了下眉,跟着进了楼梯间,“你的鞋呢?” 荆芥低头,看着自己光在地上的脚丫,才想起来她的鞋还在楼上。 沈星临陪她上去拿鞋,荆芥拎起那双10厘米的细高跟,想了想还是没穿,“我还是光脚。” “你现在就要走吗?”看出来她嫌鞋跟太高,但光脚走路也不方便。 荆芥突然不说话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郝信知道她所有信息,如果他非要找到自己,她躲无可躲,但是现在她需要先喘口气。 “我能跟你待一会儿吗?”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这样的要求很不合适,为了不让对方误会,紧接着解释道:“刚才那个男人确实是我的未婚夫,今天也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但是——” 荆芥顿了下,短短两天的时间,她的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直到现在仍让她感到恍如隔世一般,更不可思议的是她在对一个陌生人讲述这一切。 “昨天我发现他出轨,所以今天订婚宴上我提出分手,他知道我家的地址,我想等等再回去。” 一口气说完,心里并没有她预想的羞耻感,反而多了几分畅快,因为当她说出口的一刻,便预示着有关这个男人的一切,已经成为她的过去。 沈星临没说话,荆芥以为他在为难,正想说没关系,突然见他看了眼手机。 “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荆芥愣了下,点了点头,其实她并不饿,闹成这个样子,哪里有胃口吃东西,但是只要让她有个地方待着,去哪儿都行。 两人又回到电梯间,荆芥对这个地方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听到叮的一声,心都跟着颤了一下,还好电梯里没人。 神色稍缓,又见他按向9楼,荆芥一脸费解。 沈星临忙解释道:“我不是要送你回去。” 电梯到了,荆芥躲在沈星临身后,小心翼翼地出来,余光瞟着那边的情况,门口不断有人出来,有些正往这边走来。 眼看着就要碰上了,荆芥不敢再探头,纳闷这人到底要带自己去哪儿! 突然,见他拐进旁边的宴会厅,荆芥扫了眼门口的牌子,专业术语她不懂,像是个医学相关的会议。 进来一看,眼前的宴会厅比订婚宴那个要大上几倍,装饰富丽堂皇,再看大家的穿着,也是相当的正式华贵,自己这身装扮倒是勉强可以,但是带她进来的这位,就有点勉强了。 荆芥心里打鼓,“这里我们可以进吗?” 沈星临笑了下,“可以,我正好多一张邀请函。” 不是蹭的就好,荆芥安了心,转念一想,又有些惊讶,不禁打量起身旁的人,他的样子实在不像参加这种回忆的人。 再想到自己的前未婚夫,看着一表人才,却背着她做出那等龌龊之事,所以说不可以貌取人。 “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旁边有自助餐,我出去一下,这里没有邀请函进不来。”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就在他隔壁,荆芥点了下头,心里一阵窃喜。 很快他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个东西,递给她。 荆芥接过来,是一双一次性拖鞋。 从昨晚到现在,她仿佛突然掉进暗无天日的地狱里,这一刻,她的世界好像终于又有了光亮。 荆芥看着手里的拖鞋,鼻头一酸。 “谢谢你。” 好心的陌生人。 第8章 说不定她真是你的灵丹妙药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荆芥独自坐在这个角落里,整理消化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反思毕业以来,这两年多的时光,竟然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 留校工作的机会难得,却不是她心之所属,因为郝信说学校工作清闲,方便以后带孩子,她便同意了。 然而工作后的空闲时间,也没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因为他公司缺人手,一直帮他打理公司的业务。 回过头来,她的付出,换来了什么? 无情的背叛和算计! 她决定从今以后的的每一天,她要为自己而活! 时间追不回来,但她付出的钱必须要讨回来! “隔壁宴会厅已经在打扫了,我想他们应该走了,你想要现在回家吗?或者你想晚一点也可以。” 荆芥拿出手机,开机,一个小时前有两通郝信的未接来电,之后没再打来,他自己有一摊子烂事要解决,估计暂时不会来骚扰她,站起身说道:“我现在回去,麻烦你了。” 沈星临颔首:“好,我送你回去。” 荆芥摆手,忙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沈星临顿了下,“你可以说一个附近的地址,我可以提前下车。”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不好意思再添麻烦,但人家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那好,谢谢你。” “你今天已经说了好多次谢谢。”沈星临回头看她一眼,想说不用那么客气,再一想,决定不提他们是校友的事,再说她也不一定认识自己,陌生人的身份也不会带给她太多的负担。 荆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腼腆一笑。 酒店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荆芥跟在他身后,见他拉开车门,莫名觉得这个场景在哪里见过似的。 坐上车,荆芥说了家附近的一个小区,刚才他那么一提醒,还有郝信的事,让她觉得确实要对人多留个心眼。 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 沈星临拿出手机,“这是我的电话,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可以打给我,不打也没关系,不用有负担,只是以防万一。” 荆芥感激地点了点头,记下屏幕上的数字。 车子在目的地停下。 沈星临推开车门,“我先走了。”接着又嘱咐道:“师傅,麻烦你继续送她回去。” 荆芥也正要下车,听到这话,顿时窘得不行,没想到人家已经看出她的心思,是她小人之心了。 坐在车里,一时不好意思看他,车子开出去后,才回头望了眼路边的人。 这两天她一直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她这么倒霉?现在看,也不是那么倒霉,还有一点点幸运,遇到了这么善良的好心人。 目送车子离开后,沈星临站在路边,拨出一个号码。 嘟嘟两声,电话通了,不同于刚刚的平静,他的声音有些急迫,仔细听,还有些微的颤抖,“我的右手今天没抖,突然可以使力了。”他想了下,“不止今天,还有昨天。” 半个小时后,沈星临坐在道源的诊室里。 楼梯间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认出了荆芥,听她说起自己的遭遇时,她眼里的悲伤,一下子让他想起昨晚大雨里的那双眼睛,没想到竟也是她。 难怪当时她看起来是那么的伤心。 昨晚扶起她那次,以为只是巧合,以往也有过类似的情况,但电梯里推开那人的一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根手指的力量,仿佛找回了久违的控制感。 沈星临无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像是沙漠里干渴已久的行人,突然尝到了一滴水的滋味儿。 所以他迫切地想要找到原因,因为他已经快要放弃了,却又突然给了他希望,但又怕这希望只是一次回光返照而已。 道源观察着对面的沈星临,他坐下的一分钟里,已经几次调整坐姿,从打电话到他进门,这么长的时间他的情绪一直没冷静下来。 曾经也有过突然能控制手部力量的情况,却没有哪一次他像现在这样不平静,这极大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道源拿出笔记本,“你详细描述一下这两次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发生的。” “今天我在电梯里推了一个人,力量感非常准确清晰,我可以完全控制整个手掌。”沈星临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张开五指,随着力度的加深,手掌不住地颤动起来,此时的状态跟他口中的描述截然相反。 蓦地收回手指,握成拳,“至于昨天,无意间扶起一个要摔倒的人。” 道源拿着笔,等了几秒,见他没再开口,“这是你认为的详细?” “涉及到别人的隐私,我不能说太多。” “别人?”道源挑眉,“这两次是不同的人吗?” 沈星临点头,“昨天是一个女人,今天是一个男人。” 道源注意到他的鼻子很轻微地皱了下,放下笔,仍在本子上,“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如果你有所隐瞒的话,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沈星临抬眸看了他一眼。 道源一边写一边问:“所以这两次事件的主角是同一个人,女人?”说着掀起眼皮,看向对面的沈星临。 沈星临一脸肃穆,点了头。 “你认识?” 沈星临看到他嘴角的笑意,皱了下眉,无奈地再次点头,“认识不准确,我曾经见过她,不确定她是否认识我。” “所以她没认出你?”道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沈星临抿起嘴,舒一口气,“这些问题跟治疗有关吗?” “如果你觉得没关的话,又何必来找我。”道源说得不甚在意,合起本子,“情况我了解了,今天就到这儿。” 沈星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就完了?他问了一大堆问题,啥也不说就把他打发了? “你接连两天遇到同一个人,并且两次在她出现的场合里,恢复了右手的运动功能,所以你觉得她是你的灵丹妙药?” 沈星临思考着他的话,说灵丹妙药有点离谱,但内心深处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总觉得这不是巧合,或者说他不愿意相信只是巧合。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我没答案,这两者有没有必然关系,我也没有答案。我的处方已经开给你了,但你不遵医嘱我又有什么办法?” 道源说得义正严辞,沈星临却听得直皱眉,提起这事,他便无力吐槽。 谈恋爱是什么处方,如果不是查过他的履历,货真价实没有造假,真要怀疑他的学历和论文是不是买来的。 道源起身,把本子搁在办公室上,转身倚着桌边,面对沈星临。 “如果你要是真觉得她是你的灵丹妙药,倒也不防一试,毕竟还有那么多现代医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所以你多往人家身边凑凑,看看手会不会好,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你觉得呢?” 沈星临盯着他,半晌没吭声,蓦地站起来,一言不步伐地走了。 道源一耸肩,朝他的背影挥手,“下次再来啊!” 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摊开笔记本,托着下巴,沉吟片刻。 长出一口气,沈星临的情况终于要有进展了。 沈星临走出道源的工作室,在大厦门口徘徊许久,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天人交战,一个让他不要听信道源那个庸医的话,另一个又告诉他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默念出这几个字,掏出手机。 有一条新消息。 【道源:下次去见人家,记得把你那张脸收拾收拾,友情提示,这次就不收费了。】 沈星临退出对话框,把他的消息设置成免打扰。 翻出通讯录,又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第9章 我要是两个都不选呢 庄和看到来电提醒,忙接起来,“你这两天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 沈星临随口一答,“我休假。” 庄和听他这满不在乎的语气,顿时火大,“你休假跟谁说了?一声不吭说休假就休假,你当医院是你家啊?” 说完庄和愣了下,平时拿这话训人训习惯了,但放在沈星临身上还真不合适,因为人家外公是医院的股东。 就算医院是他家的,也不妨碍今天要好好训他一通,看不惯他继续颓废下去,浪费自己的天赋。 “沈星临,从你回来到现在,大半年了,每天垮个批脸,见谁都像欠你五百吊似的,手不能做手术又不是得了绝症,还有那么多工作能做,明天麻溜给我滚回来上班,好几个病例等你会诊,还有下周开始排你的门诊,以后没我的批准你不能休假,你要是不想干,趁早过你大少爷的清闲日子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庄和做好被挂电话的准备,等了好一会儿,对面还通着。 “说完了?”沈星临语气平和,一点儿情绪没有。 庄和一惊,旋即安了心,说归说,还真怕他撂挑子不干,回去当大少爷。 “说完了,我问你个事儿。”沈星临顿了下。“荆芥你知道吗?” 荆芥?庄和愣了下,然后想起一个人来,“你说我们学校的?当年参加辩论赛的那个女孩?” “对。” 庄和一听,还真巧了,“上次我回老校区碰见她了,她毕业留校工作了,不是你打听人家吗?” “你有她的电话吗?或者家庭住址吗?”他需要找到荆芥,再次验证一次,是不是真的这么邪门。沈星临后悔刚才没留个电话,要不也不用听他墨迹半天。 “我说沈星临你要干嘛?人家有男朋友,听说都要结婚了,你能不能有点正事!” “你帮我问到她的电话和地址,否则我明天就不来了,你看着办!” 听筒里啪地一声,传来忙音,庄和气得飙出一句国骂,“我艹,这孙子!” 想了想,边骂边翻通讯录,找人打听,这孙子向来说话算话,搞不好明天真不来了。 沈星临挂了电话,打车回到酒店,老爷子见不到他人,肯定又要发飙。 刚走进大厅,正看到外公一行人出来,他快走几步。 这时,边上围上来几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冤家路窄,竟是电梯里那位。 郝信知道荆芥不会配合他回来解释,只能用“有人搞恶作剧”来搪塞过去,亲戚朋友怎么想他不在乎,主要是那几位领导和合作伙伴。 宾客离开后,郝信以照顾不周为由,留下几位领导吃饭赔罪。 饭桌上,大家听完他的解释,似乎没有抓着不放的意思,郝信松一口气,想来大家都是男人,这种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自然心照不宣了。 吃饭完,郝信送客人出来,李主任在大厅认出个熟人,郝信一听是斯南集团的沈董事长,忙跟上过来打招呼。 沈星临等那几个人走了,慢悠悠地过去。 沈斯南跟边上的人交代完,不情不愿地瞥他一眼,“干啥去了?” “出去溜达一圈,省得影响您的食欲。” 沈斯南哼道:“你就跟我贫!” 沈星临随口问道:“刚才跟你边上说话的都是谁?” 深斯南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你认识?” “不认识,溜达的时候听见服务员八卦,隔壁订婚宴上男主人出轨,刚才有个人看着有点像。”沈星临知道外公最忌讳跟品行不端的人打交道。 沈斯南眉峰一聚,转头交代助理,“回头找个理由,把李主任的约会推了。” 说完打量起沈星临,难得见他关心公司的事,看来也不是对家里的事一点不上心。 “星临,这手治不好就算了,总不能把一辈子都搭上去,这回外公给你两个选择,你也别嫌外公专制。” “一,你可以继续留在医院上班,今年你必须结婚,明年我要报上重孙子,第二呢,我可以再给你几年,暂时不结婚,但你要回来公司帮忙,这医生就别做了。外公年纪大了,你总得替我分担点,要是不能分担,也得让我高兴高兴,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沈星临扫了眼跟在后面的那一群人,心想有这么多人帮你干活还不够?何况家里已经有个能干的,非得让他这根废柴回去添乱干啥? “我要是两个都不选呢?” 沈斯南斜他一眼,“你试试看!” 荆芥订婚宴请了三天假,在家躺尸了两天,今天必须要起来上班了。 上班倒是无所谓,主要是到了她承担后果的时候。 出于不想让同事破费,加上郝信那边的原因,订婚宴并没有跟同事讲,但她以前提过,这次看她请假,估计也都猜到了。 这两天手机特别安静,她有种预感,大家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 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又不能永远躲着不出去,不如早死早超生。 果不其然,早上一到办公室,同事不约而同地,没人问起她这几天干嘛了。 荆芥一想,这样也挺好,省得还要一遍遍解释。 这三天积攒了不少工作,赶在食堂关门前,才急匆匆地跑去吃饭。 刚坐下,便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荆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有一桌人往她这边看,见她看过来,立马不说话了,装作低头吃饭的样子。 就知道躲不过去。 荆芥回过头,没再理会,嘴长在人家身上,她也管不了,想着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哪知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郝信,她直接挂断,很快他又打过来,这回直接关机,眼不见为净。 以为这下终于消停了,她出去拿个东西的功夫,回来便看到郝信出现在办公室,大言不惭地说起他们订婚的事,给大家发喜糖。 荆芥站在外面,都能看到同事眼里的尴尬,真是服了他这股不要脸的劲儿,演个没完没了了! 正要进去把人赶去,又一想,她这个时候出现,万一闹起来,大家不了解真实情况,想起那天楼梯里的事,搞不好被他倒打一耙。 见他转身要出来,荆芥忙不迭地闪身进了旁边的会议室。 她在里面盯着郝信出来,过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像是正朝着自己这间会议室过来,急忙锁了门。 才松了口气,忽然听到有人咳嗽一声。 荆芥猛一回头,身后的会议桌,围坐着好几个人。 第10章 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 荆芥站在门口,捏紧手里的文件,目光在会议室里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主位的领导身上,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 “季主任在吗?” 听到郝信的声音,荆芥浑身僵直,满眼担忧地看向门口,转过头又看了看里面的季主任。 权衡之下,正要推门出去,眼前有人一闪而过,比她先一步握住门把手。 季淮北打开门,“郝信来了!” 荆芥站在季主任身后,听他跟外面的人打招呼,接着见他关上门出去,顿时舒了口气。 郝信还是那套说辞,荆芥看他拿出一包喜糖给季主任,气得想冲出去再给他两个大嘴巴,跟她同事胡说八道不够,还要舞到领导面前。 季淮门回来,顺手把手上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看着荆芥问道:“这是我要的文件吗?” 荆芥立马反应过来,边说边核对手里的文件,“对,但我好像少拿了一份,等一下我再给您送到办公室。” 荆芥回到办公室,同事们的视线齐齐朝她看去,接着又互相交换眼神,似乎都在期待对方说些什么,但又没人吭声。 过了一会儿,陈颜忍不住开口,“荆芥,刚才郝信过来找你。” 荆芥看着她们桌上的喜糖,“有件事,我要跟你们说一下。” 黄婉年纪最大,家里两个孩子,一个初三一个高三,平时忙得脚不沾地,没时间看手机,所以她知道得最少,只听说订婚宴上闹的不好看,没想到竟有如此离谱的事。 忙过来拉着荆芥说:“这么大的事,你倒是能忍,一个字不提,你要是早点说,我今天都不会让他进来,他还好意思来送喜糖,不要脸!”说着把搁在桌边的小盒子推进垃圾桶。 这时,其他两个人也过来安慰荆芥。 陈颜:“荆芥,你别太难过,至少及时止损了,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说完回身去拿桌上的喜糖。 荆芥见她也要扔,出言阻止,“不用这样,扔了怪浪费的,糖还是我买的呢,你们留着吃。” 江明月听她这么说,悄悄收回手,“我刚才吃了一颗,确实挺好吃的。” 黄婉瞪她一眼,“你就知道吃!” 江明月不好意思,吐了下舌头,突然想到什么,“我们这边开了一家很有名的火锅店,这两天还有打折活动,正好今天是周五,我们一起去?” 荆芥兴致不高,实在没有心情出门,江明月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美食可以治愈一切的不开心,去去!” 黄婉也跟着劝道:“你现在不能老一个人待着,要多出来换换心情,本来我们商量好给你凑个份子,结果你没吱声,正好今天拿来好好吃一顿。” 荆芥没想到大家给她凑了份子钱,不觉眼眶有点发酸,原来身边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她却一直把心思放在最不值得的人身上。 快到下班的时候,江明月她们先去排队占位置,荆芥事情太多没做完,电话响了几遍,不得不关上电脑。 下班高峰期,几个app轮番刷了一遍,都叫不到车,荆芥犹豫要不要坐公交车,但是公交估计也很堵。 “荆芥!” 听到身后有人叫她,闻声看过去,是季主任。 季淮北扫了眼她的手机界面,“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荆芥忙拒绝道:“不用了,季主任。”今天因为她的私事打扰他们开会,已经让她很不好意思。 这时电话又响了,江明月的大嗓门一下子钻出来,荆芥忙走开两步,让她小点声。 季淮北听到一个店名,他知道地址,等荆芥回来后,“硕光路那边对吗?正好我顺路,要不一时半会儿你叫不到车。” 荆芥有点为难,还是不想麻烦领导,刚要开口,便听到季主任又说了句,“走!”,然后大步往门口走去,一副不容拒绝的姿态。 她只好跟了上去,“那麻烦你了,季主任。” 季主任是今年刚调来他们部门,虽然接触不多,荆芥却是久仰大名。 学校管理层最年轻的领导,年轻有为,又长得一表人才,自然是同事们八卦的焦点。 这样耀眼的一个人,又是自己的领导,突然坐到人家的车里,荆芥下意识地绷直身体,抓紧手里的包。 季淮北看她坐得笔直的身板,笑了下,抬手打开了广播。 背景音的加入,稍稍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今天怎么样?” 荆芥愣了下,没太懂他的问题,“还好。” “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多放两天假给你。” 荆芥忙道:“不用,季主任,我会尽快处理好个人问题,不会影响工作。” 季淮北淡然一笑,“你别紧张,我也没说你影响工作,人都有遇到事的时候,有需求就提,不用觉得为难。” 听着他和缓的声音,仿佛一阵暖风吹进心里,昨晚她已经想清楚,没有什么比自己开心更重要,大不了这份工作不要了,原本她也志不在此,没想到竟收获到大家满满的善意。 “我明白,谢谢季主任。” “我有个同学在n大,他们要招辅导员,有编制,让我推荐合适的人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推送简历。” 虽然他们学校和n大名气差不多,但辅导员的工作相对更好,向上发展的空间大,又有评职称的机会,现在的工作虽是个铁饭碗,但也是个死坑,基本没有晋升的机会,更适合照顾家庭的妈妈。 她现在的情况不同了,没必要死磕在这个坑里,但是辅导员岗位竞争都很大,所以之前她都没敢报。 荆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我估计我不行,就不麻烦您了。” “以你的能力,我觉得笔试问题不大,至于面试。”季淮北扭头,看着她笑了下,没继续说。 荆芥心领神会,有熟人自然是好说话,可是他凭什么帮自己说话? 季淮北看出她的疑惑,“这个岗位招得很急,工作任务又很重,我欠他一个人情,必须得帮这个忙。 其实当时我就想到你了,你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还有年龄都很适合,但后来知道你快结婚了。” 意识到不应该提这个词,忙打住后面的话,以笑掩饰道:“这不是找了一圈也没有合适的人,不得不再回来问你的想法。”季淮北顿了下,看了眼荆芥,“而且我想你可能会想要换一个环境。” 荆芥不得不承认,她有一点心动,黄姐她们会照顾她的情绪,不代表其他人也会这么做,莫名有种预感这份工作她也许做不久了。 “你可以先回去好好考虑,周一给我答复。” 说完,也到了目的地,荆芥道了一声谢,从车上下来。 刚走到门口,身后有人叫她,荆芥回头,看他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天气预报说晚上要下雨,我看天也有点阴了,这伞你拿着。” 荆芥想说不用了,这时听到门口排队的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 “我滴妈,这帅哥一看就是体制内的,禁欲老干部给女朋友送伞,太有感觉了!快看快看!” 顿时尴尬得头皮发麻,忙掏出包里的雨伞给他看,“我带伞了,季主任,谢谢您,我先走了。” 说完转身走得飞快。 沈星临从理发店出来,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有点不适应,脑袋没了毛发的遮挡,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一路摸一路走,正看到荆芥从车上下来,紧接着又下来个男人,递给她一把伞。 待他看到荆芥脸上浮起的羞涩,手立马从下巴上拿下来,不由拧着眉。 第11章 住在18楼的沈医生 黄婉出来调酱料,回来的时候,正好目睹的门口的一幕。 荆芥进门,她便问道,“季主任送你过来的?” 荆芥淡淡嗯了一声,“出来的时候碰见了,正好顺路。” 黄婉看了她几眼,神色间带了几分忧虑。 季主任刚来,便在整个部门引起轰动,但他为人低调,也会注意跟年轻女同事避嫌,唯有一次他来问过几句荆芥的事,当时她便觉得几分不同,不过那个时候她知道荆芥快要结婚,也就没多想。 所以刚才看到荆芥从季主任的车上下来,不由心头一紧,但这都是没影儿的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她增添烦恼。 陈颜见她们过来,忙问道:“荆芥你有没有看到季主任?门口有辆车跟季主任的很像,还没看清车牌就开走了。” 荆芥愣了下,听到黄婉调侃道:“季主任的车牌你都记得?” “前两天林妍想蹭季主任的车,被季主任当场拒绝,我们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所以有点影响。”陈颜说着看向江明月。 江明月咽下嘴里的西瓜,附和着点头,“黄姐你是没看到,当时林妍的脸都要黑成锅底了。” 这么一说,大家不觉谈论起林妍的八卦。 林妍是学校某领导的女儿,刚入职不久,都说她是冲着季主任来的,因为他们这儿属于活多钱少的部门,有关系的一般不愿意来。因着这层关系,平时巴结她的人不少,估计没想到季主任这么不给面子。 荆芥从旁听着,庆幸黄姐的打岔,否则自己不小心就会卷入八卦中心。 酒足饭饱,大家靠在椅子上发呆。 陈颜突然来了一句感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大美女才能拿下季主任?” 黄婉轻嗤一声,“天真,你们这群小姑娘就爱做梦!你应该去问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老丈人?” 荆芥应声点头,越到高位的人越要强强联手,林妍都看不上,说明人家的眼光不止在这儿。 江明月年纪最小,听得一头雾水,这跟老丈人有什么关系?看到服务员端着一盘冰粉出来,赶紧叫上陈颜去抢冰粉。 荆芥见她们走了,也坐起来,“黄姐,我去下卫生间。” 黄婉抬着下巴喊住她,“你坐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偷偷买单!” 荆芥惊讶黄姐的敏锐,这都能被她看出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黄姐,我真要去卫生间!” “我跟你一起,说好了我请,你不能抢我的活儿!”黄婉说着站起来拉住她。 两人手挽手往卫生间走,黄婉就着前面的话头,“我听说季主任可能要调走了。” 荆芥下意识问出口,“他要升职了?” 黄婉笑道:“我们学校哪儿还有坑给他?再说边边角角的岗位他也看不上。” “那他要去哪儿?” “不知道具体去哪儿,本来他到我们这儿就是跳板,待不长早晚要走。” 黄婉说完,观察荆芥的神情,没见出什么异样,便没再多说。 甭管季主任有没有心思,她觉得有必要提点一句,不想她刚出火坑,又跳进另一个。三十出头爬到这个位置,一直没结婚,不太可能会找荆芥这种家世普通的女孩。 回去的路上,荆芥坐在出租车里,琢磨起季主任要走的消息,只觉得领导人怪好的,自己都要走了,还不忘给下属介绍工作。 但对于季主任提到的工作机会,现在再一想,似乎又没有那么大的意愿了,换工作加上换城市,必然要面临极大的挑战。 症结又绕回老问题上,她不满意的是工作本身,并不是环境,换来换去无非还是学校这点事,所以在她想好未来的打算之前,最好还是不要瞎折腾。 沈星临吃过晚饭,鬼使神差地打车到荆芥家的小区,站在她家楼下时,才大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离谱和变态。 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边走边拿出手机叫车。 他看着地图上的地位,显示司机已经到了,然而门口却没车。 这时司机打来电话,要送上一单的客人到地下车库,估计绕出去到门口还要一会儿功夫,问他愿不愿意过来车库。 车子停稳,荆芥扫付款码,36的车费,凑整付了40过去。 半路下雨,师傅以为她没带伞,主动开到了地下车库,耽误了下一单生意。 司机听到付款提示音,笑道:“诶呦,你这小姑娘这么客气,怎么还多付了4块钱!” “应该的,麻烦您了。”荆芥提着包下车。 刚到楼梯间,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荆芥快走几步,看到里面有人,以为他要出来,等了两秒,见他不动,狐疑地走进去。 面板上18的数字亮着,反应过来人家可能是从负二层上来,她按下18旁边的19。 自己后下,荆芥习惯性地站到后面,打量起前面的人。 她在这里住了两年多,没见过长得这么高的邻居,新搬来的吗? 脑子里忽然闪过方才的照面,荆芥盯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人好眼熟,越想越眼熟,但又怎么都对不上记忆里任何一张脸。 太好奇,忍不住往前迈开一步,想再看一眼。 这时,一楼到了。 电梯打开一掌宽的缝隙,荆芥登时看清门外人的长相,想到那天他可怕的样子,不想单独面对他,大跨一步,闪到高个子后面。 沈星临正在给司机发消息,取消订单,转给他10元大赏,忽然身后有人拽他衣服。 电梯门已经打开,他看着郝信进来,立马转身。 荆芥满眼恳求,对他做着口型,“帮帮我,帮帮我!” 沈星临没说话,拉她站到角落里,面对面挡住她,一只手撑在电梯上,这个姿势很像男生在壁咚女友。 郝信也是这么想的,扫了眼他们一眼,扯了扯嘴角。 18楼到了,没人下去,郝信以为有人按错了,按下关门键。 很快19楼到了,电梯里还没人动,郝信好奇向后探了一眼。 荆芥感受到他的视线,立马环上高个子的腰,把戏做足。 郝信看到女孩的动作,一挑眉,识相地收回视线,走出电梯。 电梯继续上升,在顶楼停下。 叮的一声,门开了。 荆芥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人家,立马送了手,出了电梯。 “对不起,刚才冒犯您了,电梯那人跟踪我,我不想让他看到,不好意思!”荆芥双手合十,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好意思。 沈星临看着她,嘴角勾起些许无奈的笑意。 不过是剪个头发,刮了胡子,差别有大到认不出的程度吗? 荆芥光顾着道歉,根本没留意人家的长相。 这会儿缓了神,他又那么笑着看向自己,熟悉感扑面而来。 那天的好心陌生人? “是你?”不对,荆芥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久远记忆里的某个瞬间被点亮了,荆芥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由地伸出手指。 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是,你是沈星临?” 第12章 不可预知的宿命感 沈星临稍感欣慰,她终于认出自己,同时又有几分惊讶。 “你认识我吗?我是说你知道我是沈星临。” 荆芥惊叹道:“怎么可能不认识!当时你要去国外那个很有名的医院,学校里到处都是你的名字,想不知道都难!” 提到这事,沈星临不禁赧然一笑,那个时候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收到邀请,因为clc医学中心的项目没招收过国内的学生,他也没报太大的希望,随便填了学校的店址。 收到纸质通知时,他正在国外陪外公,让同学帮忙代取的,等他回来的时候,学校里已经到处都是他的“大字报”了,后来还不得不做了好几回演讲,搞得他甚是头疼。 “你这是回国探亲吗?”荆芥以为他已经留在国外了。 “不是,那只是一个短期的交流,一年时间,结束后我就回学校了。” 荆芥不解道:“那我怎么没看到过你?”猛地想到什么,她一拍脑门,“我忘了医学院搬去新校区了。” 想起她好像还没做过自我介绍,“我叫荆芥,z大经管学院,所以算是校友。”荆芥这么说有点心虚,人家是正经八百的医学院高材生,估计已经读到博士了?她不过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本科生,实在有攀关系的嫌疑。 两个认识对方,却以为对方不认识自己的“陌生人”,多年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沈星临看着面前笑着介绍自己的荆芥,突然感受到一种不可预知的宿命感。 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她自己这一面的故事。 余光瞟到墙上的楼梯号,想起他们在顶层,荆芥打开可视门铃的app,家门口没人。 “你住在这里吗?” 沈星临反应了下,不动声色道:“不是,有个朋友住在这儿。” 荆芥点了点头,心里感慨这是什么缘分啊!怎么每次出糗都被他撞见!再一想,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他,换做其他人,郝信又拿出情侣吵架那套说辞,别人真不一定会管。 出于礼貌,“他应该走了,你要去我家坐一会儿吗?” 荆芥只是客气一句,见他点头说了声好,微微睁大眼睛,怔愣了两秒,虽说是校友,但也没比陌生人熟悉多少。 但问都问了,人家帮了她几次,都到家门口了,请人家进去坐坐也是应该的。 进了电梯,沈星临按下19,突然见她盯着自己看,“怎么了?” 荆芥指着下巴,笑着说道:“你刮胡子了!”站回她上来时的位置,突然记起刚才觉得他眼熟的事,这会儿恍然明了。 沈星临跟着笑了下。 今天回医院上班,庄和让他整出个人样儿,省得吓着病人,又想起道源的建议,下班后便找了个理发店。 电梯在19楼停下,空无一人的走廊,让她下意识松口气。 开门进来,荆芥忙着收走丢在客厅的衣服,在家颓废了两天,啥也没干,家里乱糟糟。 “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乱。”荆芥说着拿起垃圾桶,把茶几上的垃圾扫到桶里。 沈星临打量起荆芥的家,空间不大,东西很多,看起来有点拥挤,却很温馨,脚下洁白的地毯,生长茂盛的绿植,柜子里摆放整齐的物品,可见主人的用心之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没看到男人的痕迹,所以她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 “没事,你别忙了,我坐一会儿就走。”看出来荆芥没想真请他来坐坐,他今天不过是想刷个脸熟,手的事不急,免得刚见面就把人吓跑了。 荆芥见大面差不多了,过去厨房,“你想喝点什么?”打开冰箱一看,空空如也,“不好意思,只有水了。” “水就行。” 她在厨房转了一圈,没有能招待人的东西,拿出手机,下单了一个果盘的外卖。 拿了一瓶水出来,想起烤箱里好像还有点饼干没拿出,过去打开一看,果然还在,拿出几块放到盘子里,一并拿过来。 “昨天烤的,口感没那么好了,你随便尝尝,不好吃的话别勉强。” 沈星临没吃晚饭,还真有点饿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又酥又香,带着一股淡淡的红茶味儿,刚好中和了一部分甜腻感,口感适宜,不觉连着吃了几块。 知道男生大多不爱吃甜食,意外他这么捧场,荆芥拧开瓶盖,把水递给他。 好吃是好吃,饼干吃多了有点干,沈星临咕嘟喝咕嘟喝了一大口,“很好吃,你的手艺很好。” 荆芥转身回去厨房,想把剩下的那些拿出来,沈星临视线跟随她的身影,这才注意到厨房里,一整面墙的烘焙用具,旁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烤箱。 “你喜欢烘焙?” 荆芥笑道:“一点小爱好而已。” 见他盯着墙上看,荆芥有点难为情,她喜欢把东西摆出来,这样方便找,但她的厨房又很小,显得东西多又杂乱,以前郝信看到这面墙,总要嫌她乱买东西乱花钱,毕竟这不是她的正业,只有投入没有回报。 所以搞得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厨房,平时都会拉上帘子。 “厨房乱七八糟的,东西有点多。”荆芥拽上厨房的帘子,端着饼干出来。 沈星临笑笑,没说话,只是觉得一排排的不锈钢用具,和手术室里的器械台,莫名有点异曲同工之妙,让他有点好奇,但见她似乎有点介意,想到是人家的私人空间,便没多问。 荆芥放下盘子,“还有一点别的口味。”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看了眼时间,今天外卖送得这么快吗? 走到门口,开门看到外面的男人,顿时呆愣在原地。 “我今天去学校找你,季主任说你出去办事了,晚上我又过来等了你半天,结果回去的路上经过你喜欢的那家甜品店,买了你最爱吃的蛋糕,想给你送过来。” 荆芥看着他手上熟悉的包装袋,只觉得他玷污了袋子里的东西,退身回来想要把门关上。 郝信抬手撑住门,看着她满眼祈求,“荆芥,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沈星临还在这儿,不是谈话的时机,而且也不想跟他在家里谈,但看郝信的样子,今天不听他说完他不会走,荆芥只好带上门出来,门虚掩着,没完全关上。 “你想谈什么?” “在这儿说?”郝信见她盯着自己,满眼都是戒备,“那天是我冲动了,我向你道歉,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你还不了解我吗?” 荆芥想说要是真了解他,也不会现在跟他站在这里,“就在这儿说,你要是不想说我就回去了。” 郝信看了下左右,倒是没人,私事毕竟不好在外面讲。 荆芥见他突然走过来,跟着后退,“你干什么?” 郝信趁机推开门,拉她进来,不料屋里竟还有人。 视线在陌生男人和荆芥身上转了一圈。 他怒然一笑,搞了半天是屋里藏了男人,才不让他进来。 第13章 男人都是有需求的 荆芥听见郝信笑里的嘲讽,顿感不妙,知道他误会了。 一方面觉得可笑,他自己不正经,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一个德行,一方面又担心起来,不想再次把沈星临牵扯到自己的破烂事里。 “荆小姐,您家wi-fi的问题有点复杂,修起来的时候比较久,时间不早了您要现在修吗?还是明天再修?” 荆芥看着沈星临,怔愣两秒,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暗示,忙说道:“修,今天必须修好,我还要加班,你需要什么东西吗?”说着进到客厅里。 沈星临煞有介事地说:“需要您的电脑。” 荆芥从卧室拿出电脑,打开输入密码,“好了,你用。” 郝信见他们这个架势,知道自己多想了,走过去对荆芥说:“那我们出去找个地方。” 荆芥一脸不耐,扯开嗓门,“一会儿要进来,一会儿要出去,你怎么这么多事?不说你就出去,慢走不送!” 郝信见那修网络的小哥频频看来,不敢把荆芥惹急了,“那我们去卧室。” “就在这儿说,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荆芥站定不动,哼笑一声。 郝信无奈道:“那去厨房总行了。” 荆芥倚着台面,面朝着窗外,只是看到他都觉得恶心,一会儿要把厨房整个消毒一遍才行。 郝信见她一双冷眼,不看自己,叹一口气,然后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盘子,把盒子里的蛋糕转移到盘子上,推过去给她,“你说过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荆芥听到他开柜子,内心无比烦躁,柜子里的盘子也要消毒了。 等了半晌,见她不动,郝信又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前两天我没来是想把事情处理好再来找你,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跟那个女人断了,孩子我也会让她打掉,这是那天应该给你的戒指,明天是我们领证的日子,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荆芥扭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声音冰冷又愤怒,“你是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记忆缺失了,居然还想着我跟你去领证?你觉得我会信你说的话!” “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从大学到工作,你一句分手就没了,我接受不了!” 听这语气,好像她才是那个做错事的罪人,荆芥笑了,眼里却毫无笑意。 “你搁这儿跟我装傻,还是把我当成傻子?你干了什么心里没数吗?跟我说你不能接受!”说到这里,荆芥停下来,想到沈星临海还在客厅,压低声音,“你睡别的女人的时候,想过我能接受吗?用不用我把视频找出来给你回忆一下?” 说着掏出手机,郝信上前去抢,提到视频他就烦,要不是因为这记实锤,事情不会这么难搞。因为视频流传出去,好多人来打听,他妈脸上挂不住,一直跟他闹。 薛桐桐也不省心,担心自己被认出来,一个劲儿地让他把视频销毁了,人家手机里的东西他怎么销毁,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 荆芥一把甩开他,“你别碰我!” 听到这句话,郝信猛地被刺了下,脸一沉,“你觉得你就没问题吗?男人都有需求,你不让人碰,我总得有解决需求的办法!” 荆芥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般恶心。 上学的时候,她觉得应该以学业为重,工作之后,体检中发现她的子宫先天发育不全,不易怀孕,西医治疗收效甚微,后来去看了中医,月经渐渐规律起来,医生说她需要长期调养,并且调养期间最好避免性生活。 她第一时间便对他坦白了自己的病情,考虑到不能怀孕的可能性,跟他提了分手,是他死活不同意,信誓旦旦地说他不在意,愿意陪她治疗。 现在倒成了他拿来出轨的借口! 她终于明白,对于不要脸的人,不能期待他还有底线。 不想再对他多说半句话,荆芥反手抽出一把刀来,对着他,“滚!立刻滚出去,你不滚,我帮你彻底解决需求问题。” 郝信注意到她下移的视线,裆下一紧,后退两步,“你别冲动,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把刀放下。” 忽然感到身后有东西,郝信猛地回头,吓了一跳,修网的小哥撩开门帘,站在他身后。 沈星临看到荆芥手里的东西,神色凝重地扫了眼男人一眼,“荆小姐,需要您重新设置一下密码。” 荆芥缓了缓神,跟着沈星临出去。 回到客厅,沈星临在电脑上打下几个字。 【需要我帮忙吗?】 荆芥扯了扯嘴角,摇头。 沈星临皱眉看向她的手,眼神里的担忧显而易见。 荆芥这才想起来,忙放下刀,小声说了句,“我没事。” 这次她想要自己解决。 回到厨房,“让你滚,听不懂?” 郝信见她手又往刀架伸,言辞凿凿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想跟你分手,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知道你才是最懂我,对我最好的人。” 荆芥望向一脸深情的郝信,这一刻突然明白过来他确实不想分手,因为他舍不得自己这个的老妈子,就像他之前说的,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 果然,郝信接着说道,“我们都别冲动,慢慢考虑,这个事不急,但有个要紧的事,红叶的项目你忙了很长时间,花了不少心血,也不想半途而废,付之东流?” 这才是他今天非要来找她的目的! 荆芥笑了下,不过也正好提醒她了,“你想让我把方案给你,可以!新房装修的钱一共50万,你先给30万!” 郝信承诺买房子和装修都不用她出钱,今年公司的业绩不太好,装修的钱一直是她在垫付,原定的预算是30万,但是肯定花超了,具体多少她还没算。 不过回头把家具家电卖一卖,还能找回来一笔。 主要这笔钱很大部分动用了父母留给她的遗产,她必须得要回来,昨天她也查了,这种情况可以打官司,但耗时比较久,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要回来,省得以后再纠缠。 “你买什么了花那么多,当时不是说30万的预算吗?” “有眼睛自己不会看吗?装修书房的时候,桌子椅子都得要好的,不差钱!这话是谁说的?” 郝信没话说了,这不是考虑到他要在家办公,书房很重要嘛!“先给你10万行不行?你知道公司账上没钱!” 公司没钱,不代表他兜里没钱,当时他说没钱的时候,她没想那么多,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肯定被他骗了,荆芥眉梢一挑,“没有是,那就40!” “行行行,30就30。”这笔订单对公司至关重要,临时交给别人做已经来不及。 荆芥见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后悔没再多要点,想到还有不少家电和家具,拆下来卖一卖,估计还能有个10万,至少她花出去的钱没亏。 “那就赶紧转账。”荆芥双手环在胸前。 “现在?”郝信有点为难,他是真的没钱,为了这笔订单,花出去打通关系的钱就不少,但也正因如此,方方面面都不能出纰漏。 反正钱给她不过是倒个手的事,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忙完这阵多哄一哄就好了,女人都是重感情的。 虽然事情闹到这步田地,没想过真的和荆芥分开,因为娶回家里还得是她这种会照顾人的,所以不管哪种原因,必须都要把人安抚好。 难办的是孩子的事已经捅到她妈面前,大不了先在外面养着,万一以后荆芥生真不出来,正好也有理由接回来。 郝信畅想着美好未来,一咬牙转了30万过去。 第14章 给一个五星好评 荆芥知道大额转账有时间差,让他发张截图过来。 郝信笑道:“我都转了,还能骗你不成!” 虽然这么说,心里对她的做法是认同的,做事谨慎稳妥,符合一个贤内助的形象,所以配合她发了张截图过去。 不过这副张口闭口跟自己谈钱的样子,跟以往的荆芥很不同,“我才发现你这么在乎钱,都要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那是她以前被猪油蒙了心,脑子进了水!“你不在乎钱,那50万全转给我。” 虽然老跟自己抬杠,郝信却发现这样灵动的荆芥,多了几分从前不曾有的有趣,“行,没问题!别说50万了,这笔业务拿下来,我给你100万行不行?” 荆芥嫌恶地斜他一眼,没理会。 晚上吃多了,吃不下他的大饼。 了却一桩大事,郝信心情舒缓不少,打量起荆芥的厨房,有段时间没来,东西好像又多了,习惯性拿出从前说教的姿态,“你这么多东西,新家的厨房可放不下,回头该扔就扔。” 荆芥见他还在做梦,已经懒得怼他,眼皮一掀,“把你的东西带走。”面无表情撂下这一句,抬脚出去。 郝信望着台面上的东西,无奈摇了摇头,收回口袋里。 转身一掀门帘,迎头又撞上那修网络的小哥,他要抬头才能看到对方的脸,同性之间这样的姿态,让他很不舒服。 沈星临看他一眼,扭头对荆芥说:“网络修好了,您要不要试试。” 听他提到网络,猛地想起个事儿来,“新房那边的监控装了吗?” 荆芥心一提,对着电脑装作测试网络,没好气地回了句,“我哪知道!” 郝信想起来装监控那天,她在出差,让他过去,他嫌麻烦没去。 那段视频是近距离拍摄,一直没搞懂是从哪儿拍的,该不会是人黑了监控系统? 但又想不出谁要这么整他,他也没得罪谁啊? 郝信正琢磨这事,突然注意到,身旁一道目光,抬头一看,修网络那人正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不善,不禁迎上对方的视线,上下扫了一眼,莫名觉得他身上的衣服有点眼熟。 荆芥见他突然打量起沈星临,声音凉凉地说道:“你不走,等着我给你解决需求?” 郝信顿时收回目光,看着荆芥眉心紧皱,拿手指了指她,转身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响起,荆芥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她看向沈星临,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又让你看笑话了。” 沈星临弯唇一笑,表示不介意,“但是他要再来骚扰你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这房子快要到期了,实在不行我就提前搬家。” 沈星临觉得很不妥,但以他现在的立场,不方便干涉太多,所以方才见她可以应付,他便没进去。 想了下,拿出手机,调出微信二维码,递到她面前。 荆芥猛地一脸懵。 “我帮你修了这么久的网络,总要给个五星好评!” 沈星临通过她的好友申请,“有事随时给我联系我,不用不好意思,知道吗?” 荆芥感激地点了点头。 想起上次他送自己回来时,也是如此,即使给人提供帮助,也不愿对方感到负担,他们只是短短见过两次,每一次都让她感到轻松自在。 然而,另一边刚刚到家的郝信可不太自在。 薛桐桐站在门口,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你去哪儿了?我一天都找不到你!”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惹人怜。 郝信只觉得脑仁疼,他在外面跑了一天,又累又饿,不想回家还要哄个祖宗。 以前荆芥在的时候,回家桌上已经摆好热饭热菜,进门便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喝水,现在他看着空无一物的大理石桌面,口干舌燥,饥肠辘辘,真叫一个天上地下。 想她毕竟怀孕了,耐着性子哄道:“好几天没去公司,我在公司加班呢!” 薛桐桐撇了撇嘴,“我打电话给你助理,她说你早就走了!” 郝信暗道,这胡娇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 郝信揉了揉眉心,所剩不多的耐心快要见底,“我去见了个客户,顺便又去了新房,你不是让我查视频的事吗?想起来那边装了摄像头,但我去的时候是关着的。” 阳台的摄像头,调整角度可以拍到卧室的一部分,并且摄像头的位置和视频里的角度也是一样的,郝信捋了一把头发,“谁会想要这么搞我?” 薛桐桐听他这么说,马上想到,“还能有谁?肯定是你那个未婚妻!” “不可能。”郝信想也没想地摇头。 薛桐桐见他这么维护荆芥,气得握紧手指,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这两天不管他妈怎么骂,他一句荆芥的不是都没说过,那几个巴掌像是没落在他脸上似的。 什么人老珠黄,什么毫无情趣,不过都是哄她的话,她算看明白了,那个未婚妻在他心里的地位,根本不是他说得那样! “怎么不可能!除了她还有谁恨不得你身败名裂,换做其他人,肯定是第一时间来讹钱。” 郝信听她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如果别人意外看到,应该找他要钱才对。 “可她明明也是订婚宴那天才知道啊!”喃喃自语道。 下一秒,他猛地坐直身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周末那天,荆芥烤了一大盘沈星临那天吃过的饼干,问他要了地址。 见他发来一个医院的地址,荆芥惊讶竟是她定期去做检查的那家,居然从来没有碰见过,不过医院科室那么多,每天人来人往的,见不到也正常。 不知道他在哪个科室,但肯定不是妇科了。 荆芥给沈星临寄了一半,剩下的分成四份,周一带去了办公室。 江明月这小吃货,拿到手没一会儿就吃完了,意犹未尽地跑来求她,“荆芥,我能不能跟你买点,太好吃了!” 荆芥笑道:“你要是喜欢吃,下周末我多烤点。” 江明月想说能不能今天回去就烤,但她不好意思。 一上午她的视线一直盯着别处那两盒。 陈颜:“我要减肥,可以分你一半。” 黄婉直接收起来,“我要带回去给儿子加餐,外面卖的那些可比不上荆芥的手艺。” 江明月捧着从陈颜那儿掏来的几块,舍不得大口吃,小口小口地细细品尝。 荆芥看得哭笑不得,其实她这儿还有一盒,但要留给季主任,感谢他的帮忙和推荐,至于那个机会她不打算去。 午休过后,荆芥拿着饼干去季主任的办公室,手指抵在门板上,还未落下。 “淮北,你的调令下来了。” 季主任真的要走了! 荆芥听到是院长的声音,转身准备离开,想着待会儿再来。 “n大的高书记专门来了个电话,要我赶紧放人……” n大?荆芥的脚步顿时凝住不动。 第15章 一层楼都要坐电梯 季主任要调去n大? 想到他又介绍自己去n大,某个不寻常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过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怎么可能? 荆芥摇了摇头,想把脑子里的离谱想法甩出去。 江明月和荆芥前后脚回到办公室,一进门看到荆芥回来了,兴奋地跑过来:“荆芥,荆芥!有好东西!” 荆芥看到手上的纸袋,眼前一亮,惊道:“你什么时候去的?还买了这么多,江明月你发达了!” “怎么可能是我买的,我都要穷死了!是季主任,我刚去拿的外卖,这么多肯定要找黄牛才行,季主任可真大方啊!我记得你一直想吃这家甜点,你先挑,挑完我再去给别人发。” “还有季主任好像有事找你,刚才问起你?” 江明月见她若有所思地呆住不动,“荆芥,你不会挑花眼了!” 荆芥随手拿出一个来,“就这个好了。”转身拿起一旁的盒子,“哦,对了,我忘了包里还有一盒饼干。” 江明月接过来,满心欢喜地走了,荆芥盯着桌上期待已久的甜品,一脸沉思,全没了方才的兴奋。 领导关照下属,请大家吃东西很正常,如果放在从前,她定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太多不寻常的巧合放在一起,很难不叫她多想。 荆芥一下午都不在状态,黄婉叫了她几次都没反应,趁着节水的功夫,过来她工位上,见她对着电脑发呆,“想什么呢?老教授的慰问清单你给我看一下。” 荆芥回神,抽出文件夹给她。 黄婉一看,拿着文件拍她一下,“谁把你的魂儿给勾走了!你看看给我的是什么。” “不好意思。”荆芥一边道歉,一边找出正确的那份,她看着黄婉,犹豫了下,“我听说季主任要去n大。” “n大,不错啊!”黄婉边看边说,抬头看到荆芥的表情不太对,“他去n大有什么问题吗?” 黄婉比她年长,阅历更丰富,一直以来对她也很关照,荆芥觉得与其自己瞎想,不如问问她的意见,季主任毕竟是她的领导,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黄婉听她说完工作机会的事,沉吟片刻,“你是什么想法?” 听她这么问,荆芥便知道不是她自作多情,一时只觉得无比头疼,无奈道:“我没有任何想法,n大的工作原本我也没打算去。” “其实上周五他送你过来,我就有预感,但是这种事情,我也不方便多说。” “黄姐,我明白,我现在还不想考虑这方面的事。” “好,既然他还没有明确的表示,你先按兵不动,这段时间尽量和他保持距离,说不定他看出你拒绝的态度,会知难而退。” 知道季主任有这方面的苗头后,荆芥觉得不方便再单独去找他,发了一封邮件说清楚n大工作的事。 一下午邮箱里很安静,没有收到他的邮件,荆芥以为这事过了。 下班时间,她正在收拾东西,突然有人进来,抬头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自从知道他可能存在的心思后,没法再以平常心看待这个人,荆芥立马移开目光,继续收拾东西,装作没看见。 黄婉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季主任,你来得正好,我这有个问题你帮我看一下。” 季淮北注意到她视线的闪躲,听到黄婉叫他,只好收回目光。 解答完问题,抬头在看过去,荆芥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视线突然落到一处,纸盒上的腰封完好,看起来像是没有打开过。 季淮北随口问了句,“甜点你们收到了吗?” 黄婉笑道:“收到了,很好吃,季主任破费了。” 荆芥请了一天假,突然想起来她的定期检查拖了好久,昨晚正好刷到一个今天的号,便跟黄姐说了一声,但有些工作需要交代一声,第二天一早她先去一趟学校。 检查需要空腹抽血,荆芥去食堂买了两个茶叶蛋带上。 看了眼手机,地图上她叫的车快到了,急匆匆出来。 忽然身后有人叫她。 “荆芥!” 荆芥回头,愣了下,然后微笑颔首。 “季主任早!” “早!”季淮北快走几步,两人并排站在一起,“邮件我看到了,你说担心压力太大,应付不来,可能我之前说得有点夸张了,对于新人会有挑战,但你有相关经验,上手会很快。” 看她提着包,这个点才到必然是路上堵车,学校临近市区,房租高,一般大家都住得比较远,“n大可以提供职工宿舍,上下班也不用来回奔波。” 荆芥心头一惊,学校的职工宿舍一般只提供给教师,她每天上班单程要一个多小时,这是相当诱惑的条件,但此时听再耳朵里,只觉得是糖衣炮弹。 “主要是这边的工作和同事都很熟悉了,大家相处得和融洽,暂时没有离开的想法。” 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不好意思,季主任,我今天有事请了假。”说着把手机屏幕拿给他,“我的车快到了。” “好,那你快去。” 季淮北望着她走远,微弯的嘴角噙着几分无奈,再一想,小姑娘矜持一点也是应该,这也是他看中荆芥的地方,待人接物得体大方。 只不过调令来得比预料中快,他没有太多时间,等他离开就鞭长莫及了。 “季主任早!” 回头正看到林妍娇笑着走来,季淮北微微拧起眉,他不喜欢女人身上有浓重的香水味,荆芥那样淡淡的就很好,不会喧宾夺主。 “听说您要调去n大了,恭喜!” 季淮北淡淡笑了下,没说话。 “我还听说n大要招人是吗?”林妍试探性着问。 季淮北神情淡漠,公事公办的语气,“我现在也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多留意n大官网。” 林妍见他转身离开,笑容顷刻凝在脸上。 刚刚她在后面都听见了,怎么到她这儿就不知道了?昨天有同事说看到荆芥上了季主任的车,她还不信。 荆芥那个别人不要的二手货,季主任怎么会看上她? 林妍的表情渐渐扭曲,眉眼间的震惊被怒意替代。 难道季主任不知道她有问题吗?肯定是季主任被她骗了! 荆芥坐在车里,心里有几分可惜,那么好的工作机会,她说拒就拒了,主要是受够了每天两个多小时的通勤,要是哪天真给她一个步行到达的工作就好了。 这家医院她每隔两三个月就来报道一次,流程了熟于心,但今天却有点不同。 她记得一楼大厅好像有个地方贴了医生的信息,取了号,时间还早,在一楼转了一圈。 看到有块宣传板,介绍优秀青年医生,一眼便看到她想找的人,只有他笑得最恣意洒脱。 荆芥看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沈星临,明白这次再见他,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原来少了一股精气神儿。 不过也很理解,医生的工作确实太辛苦。 检查报告要下午才能出来,不想来回折腾,打算找个地方吃午饭,荆芥站在门口等电梯,看到旁边的指示板,想起刚才照片下面的介绍。 “沈星临博士,心胸外科医生……” 荆芥下意识去找心胸外科,在5楼。 这时,电梯到了。 荆芥上来之后,后面的人已经上不来了,因为电梯发出满员的提醒,里面的人终于松了口,终于可以直达一楼了。 过了几秒,叮的一声,电梯又停了。 众人目睹刚上来的年轻女孩走出去,纷纷露出鄙夷的神情。 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懒,一层楼都要坐电梯! 第16章 傻子医生 照片上看不全,突然很想看看现实中穿白大褂的沈医生,荆芥在最后一秒按下了五楼的按键,原以为可能来不及了,没想到刚刚好。 找到心胸外科,候诊区几乎坐满了人,医院里就没有人少的地方。 荆芥找了个空位坐下,叫号屏幕上有沈星临的名字,莫名有点与有荣焉的兴奋,她也算是在医院里有人的人了。 然而兴奋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犯傻了,人家在诊室里看病,她又没挂号,怎么可能见到? 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再一想,还是不要打扰人家工作。 拿起包,正准备离开,进来一条新消息。 胡娇发来的语音,点击语音转文字,问她方案的事。 荆芥刚打了两个字,又蹦进来一条长长的绿色语音框。 她戴上耳机,点开语音,胡娇愤怒的声音传出来。 【荆芥姐,我要气死了!今天早上突然冒出个女人,说是郝总新招的助理,二话不说把郝总办公室的发财树给扔了,想着他们不要我拿回家养,结果等我去下去找的时候,我们养了两年多的发财树,已经被折得稀巴烂了,我不明白扔就扔,至于把树毁了吗?好好的植物碍着她啥了?】 【荆芥姐,你不在,我觉得我快要干不下去了!】 此时,蹲在楼梯间的胡娇发泄一通,情绪缓和了点,又立马撤回长语音,想到发财树还是荆芥姐买的,她知道了肯定更心疼。 还有那女人,她才不信是什么新助理,肯定是郝总出轨的小三,一上午她待在郝总的办公室就没出来,而且郝总看见发财树没在也什么都没说。 胡娇越想越觉得荆芥姐好惨,祈祷她没有看到。 【看看你的存款余额,再坚持坚持!】 接着又一个红包。 【请你喝奶茶,别气了!回头我问问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推荐给你。】 胡娇是她招进来的,虽然学历不高,但人很机灵,跟着他们一起成长起来,现在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有点于心不忍。 没人会没事闲的,把好好的发财树扔了,无异于自断财路,不用想,肯定是那个薛桐桐,郝信还大言不惭地说断了,鬼都不信他说的话! 那棵发财树是公司成立的时候,他们一起买的,算是公司的第三位员工,一开始不会养,差点浇死了,费了好大劲才救活,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 就像她怎么也预料不到,她和郝信会走到今天的局面。 “你们领导在哪儿?我要找你们领导!” “垃圾医院,就知道骗钱,我要投诉你们!” 诊室那边突然有人叫嚷起来,大家纷纷探头往里面瞧,走廊里一位年纪稍长的女性,正扯着脖子乱嚷嚷,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 候诊台的护士急忙过去劝阻,老太太一把推开护士,“你别我碰我,我心脏不好,你们这的庸医骗我做检查,退钱!我要退钱!” 护士被她推得后退一大步,这么大劲儿,可看不出心脏不好的样子,以前都是看网上的新闻,头一回遇见现实中的医闹,荆芥已经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 这时,一名医生走过来,“您有什么问题,可以去一楼投诉,不要耽误在这里别的病人看病好吗?” “我不走,今天不给我退钱我就不走了!”老太太说着坐到地上,对着旁边看热闹的人群大声说道:“你们也别看病了,这是黑心医院,专门骗钱的!明明没病,非要骗我做好几千块的检查!” 荆芥算是听明白了,虽然她也觉得有些检查费用不便宜,但医生也不是透视眼,不做检查人家也看不出你的问题,没事不是更好吗?非要检查出问题来才不算骗钱? “你既然没毛病,为什么要来医院?” 老太太被问得一愣,看着荆芥半天没说话,然后双手一拍大腿,作势哭喊起来,“我不管,反正我就要退钱!黑心医院骗老百姓的血汗钱啊!” 又指着旁边的诊室,“里面的庸医手抖得像个筛子,比我老太太都不如,肯定是帕金森,脑子不好使啊!黑心医院找个傻子医生,骗我老太太的钱,你们都赶紧退钱去!” 手抖?帕金森? 荆芥来不及细想,诊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位高个子医生,低头戴着口罩,余光扫到门口的屏幕。 看到医生的名字,她愣了下,旋即看到口罩上那一双熟悉的眼睛,果然是沈星临。 老太太还在骂。 荆芥再次听到那句刺耳的傻子医生,神色间看热闹的闲适消失不见,脸色黑沉下气,朝那撒泼打滚的老太太走过去。 “你要闹去别处闹去,别耽误我看病!” 老太太梗着脖子,“我不管,他们不给我退钱,我就不走。” “不走是!”荆芥站到老太太旁边,猛咳几声,一边咳嗽一边发出嘶哑的喉鸣,听起来十分惊悚,很像得了某种严重的疾病,还是会传染的。 “你离我远点,别传染我啊!”老太太缩着脖子躲开,荆芥一个劲儿往她边上靠,咳个不停,老太太吓得立马站起来。 荆芥见她还不走,拿出杀手锏,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意思意思擤了几下鼻子,“你挡着垃圾桶,是要让我丢到你身上吗?” 老太太一脸惊恐地走开,荆芥拿着纸巾在后面追。 看她走出科室,荆芥才把纸巾丢进垃圾桶。 老太太不甘心这么走了,见她站在门口不走,担心自己被传染不敢进来。 指着门口大喊一句,“我现在就去投诉你们!” 荆芥盯着她进了电梯,转身回来。 科室已经恢复正常,屏幕正在叫号,刚好叫到沈星临的诊室。 这时,候诊区有人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往里走。 看来大家还是明事理的,没有受那老太婆的影响。但又一想到老太婆骂他傻子医生,荆芥就很恼火,他心里一定也很不舒服。 候诊台的护士见她回来,“小姐您好,刚才多谢你,要不我们也很难办。” 荆芥笑着说没事,每天面对这么多病患,她很理解医护人员的不易,总有一些素质低下的人,但碍于规定,有时候不得不忍气吞声,还好刚才的老太太是个纸老虎,要是换成一个彪形大汉,她也无能为力。 忽然,荆芥注意到她看自己的眼神一变,脸上的笑也有点不同。 “还有沈医生说让你等他一会儿。” 第17章 老天爷总有他的安排 沈星临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从诊室里出来。 “刚才什么情况?” 庄和从后面走来,嘴里嚼着东西,嘎嘣脆响。 沈星临看见他手里的盒子,一把夺过来。 庄和嘴一撇,“瞧你那抠搜的样儿,吃你几块饼干而已!” 这时,荆芥见他出来,走过来看清他对面的人,“庄学长!” 庄和也很惊讶,“荆芥!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做检查。” “你心脏不舒服?” 沈星临也在纳闷,荆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诊室门口,听到这话,也朝她看过去。 荆芥心里一咯噔,尴尬地摇头,“不是。” 庄和审视的目光落在对面两人身上,立马懂了,那就是来找沈星临的。之前去问荆芥的信息,已经听说了她的事。 一面感慨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遇人不淑,可惜了!一面惊叹沈星临这家伙,手伸得够快的!倒是没看出来他什么时候对人家动的心思? 荆芥过来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谈话,“庄学长,你喜欢吃这个饼干的话,改天我再多寄点!” “这饼干是你做的?”他一直以为哪个自己不知道的高大上品牌。 那天看见沈星临在吃,顺手拿了一块,没想到那么好吃,又拿了两块,没吃够再想拿的时候,人家不给了,问他哪买的也不说,以为他瞧不起自己买不起,趁着今天人不在,给他全吃光!大少爷的羊毛不薅白不薅! 庄和从沈星临手里抢回来,掏出一块继续吃,不禁感叹:“手艺真不错,可以开店了!” 荆芥见他盯着庄学长的背影,满眼的舍不得,跟江明月那个吃货一样,想着今天不用上班,待会儿回去烤一盘,明早闪送过来。 正琢磨着,听到他问:“你吃饭了吗?” 然而,他们出来得太晚,饭店到处都在排队,沈星临下午还要出诊,提议去麦当劳买了套餐带回去,因为麦当劳也没空位。 回到医院的小花园,找了个坐下,沈星临拿出汉堡递给她,“你哪天有空,我再请你吃大餐,这次不算。” 荆芥剥开汉堡的纸,笑着说不用,“面对着蓝天白云,不比店里吵吵嚷嚷的环境好多了!”再说本来也是她不请自来。 沈星临想的却是这样就有再约她的借口,然而看她似乎真的不在意,有种小心思落空的失落感。 荆芥咬了一口汉堡,扭头去看沈星临,目光不由落在他拨纸的手上,动作流畅,一点问题都没有,但他用的是左手,不过左撇子的人也很多。 那闹事的老太婆估计就是故意找茬,她偶尔熬夜睡不好也会手抖,看见手抖就说人家是帕金森,脑子不好使,这种人非蠢即坏! 荆芥蓦地想起她好像也说过别人帕金森,但是那人抖到握不住把手,真的很严重! 这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只右手,手指频频抽动,很快整只手抖动起来,频率渐渐加快,幅度渐渐加大,直到手臂都跟着颤动。 手背因为用力筋骨明显突出,但越用力克制,抖动的幅度越强烈,突然握拳收回了手,仿佛一辆彻底失控的赛车,高速运转下抖动着车身,迎头撞上面前的障碍物,一切戛然而止。 荆芥捧着汉堡惊住了,突然不知说什么好,却听到他说:“确实有点像帕金森。” 语气里若有似无的笑意,像是描述一件跟他没关系的事,这让她的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自责,为那个可能被她误解的陌生人。 “一年多前我的右臂受了伤,之后便留下了手抖的后遗症。” “怎么会受伤呢?”荆芥下意识问出口,医生的手是最宝贵的。 片刻的沉默。 荆芥突然有点后悔这么问,无异于在揭他的伤疤。 “有患者拿刀冲进了办公室,制服他的时候被他砍到右臂,伤到了神经,虽然手术很成功,后期恢复得也很好,各项指标都正常。” “然后突然有一天右手毫无征兆地,开始不受控制地抖动,找不到任何原因,所有能想到的治疗都试过了,全都没有效果。” 沈星临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是老天爷在玩弄他。 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治疗、康复训练,就在他以为自己可以重新站上手术台的时候,拿起手术刀的那一刻,刀片落地的清脆声音他现在都记得。 从那以后,他的右手就废了,再也没有进过手术室。 只有这么几句只言片语,荆芥却感到无比沉重,无法想象他该有多绝望,对于外科医生来说,双手就是他们的命。 那天凭着不多的记忆,好奇地去搜了他当年的录取信息,竟是全球心脏外科最权威的医疗机构,怪不得学校会那么夸张地大肆宣扬。 关于沈星临被录取的报道仍能在网上找到,因为他是首位收到邀请的中国学生。 不出意外,在心脏外科领域,他必然会成为一名顶尖的医生,然而却被医闹者手里的刀,生生斩断了熠熠生辉的未来之路。 荆芥放下手里的汉堡,因为她已经气到吃不下。 为什么总有一些过分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别人的人生! 她看向一旁淡定吃着汉堡的人,神色平和,就连他刚才说话的语气里,也听不到一丝愤怒,但这样的沈星临,却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 荆芥不知改说些什么好,自己无法感同身受他的痛苦,因为她也刚刚感受过刻骨铭心的痛苦,知道安慰的话安慰得不过是说话者,被安慰的人只能靠着自己走出来。 沈星临见她两手空空,“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怠慢了客人。” 荆芥只好拿起薯条慢慢啃,她还有很多疑问想问,又不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伤害到他,换了个话题,“刚才那个老太婆说要投诉你们,我不会给你惹麻烦!” “没事,我的接诊过程没有问题,我已经告知她的身体无碍,但她不信我的话,我建议如果不放心可以做检查,也告知她检查的费用,检查报告结果一切正常,她要撒泼抵赖那是她的问题。” 原本前两天很顺利,他甚至觉得即便不能做手术,做个看诊的医生也不错,结果第三天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如果手真的好不了,怕是只能去档案馆整理资料了, 荆芥咬着薯条,心想果然是那老太婆无中生有、颠倒是非。 “无非就是扣点奖金。” 沈星临说得云淡风轻,荆芥举着薯条,忿忿不平道:“还要扣你的奖金?分明是她没事找事,想要白嫖!” 见她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样子,不禁想起刚才她在走廊里以暴制暴的飒爽英姿,仿佛又看到当年辩论场上据理力争的女孩儿,无论开心还是愤怒,都不掩她身上那股如旭日般明媚的朝气。 这才是他印象中的荆芥,而不是那个困于大雨之中的迷途羔羊。 荆芥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个姿势不太美观,手上还是她吃了一半的薯条,急忙收回来,不小心打到椅子上的可乐,又赶紧去扶。 另一只大手却先她一步,感受到手掌下柔软又有些凉的肌肤,正要拿开,突然发现他伸出的竟是右手。 她盯着杯子上的手,抓得很稳,掌心又贴近了些,也丝毫感受不到抖动。 荆芥惊呼一声,“你的手没抖!所以是不是还是有希望治好的?” 沈星临望着她眉眼间荡开的喜悦,也跟着笑起来。 太多问题,他都没有答案。 但老天爷总有他的安排! 第18章 谁让她自己得罪了人 一时太过兴奋,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急忙松开。 荆芥尴尬地笑了下,见他似乎并不在意,“所以你也不要压力太大,说不定哪天它又自己好了!”想到他说各种治疗都没有,灵机一动,“你们这行有没有祖师爷,或者去庙里许愿拜一拜?” 沈星临眉心微蹙,祖师爷是谁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华佗,算吗? 荆芥说完,意识到不妥,人家是崇尚科学的外科医生,怎么会去搞烧香拜佛的事?又改口道:“我随便乱说的,不用当真。” 以前他可能不信,自从再遇到荆芥后,三番四次发生无法解释的现象,可能真的存在一些未可知的玄学力量。 “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荆芥一惊,有种学渣在学霸面前秀到了的即视感。 医院门口又开始嘈杂起来,看了眼时间,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荆芥边收拾垃圾,“你该去上班了?我的报告应该也可以拿了。” 沈星临想起她是过来看病的,“你来做什么检查,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就是例行检查。”尽管他是医生,但也是不太熟的异性,说她来做妇科检查还是有点尴尬。 “好,你要是有问题来找我。” 回到一楼大厅。 荆芥去取报告,突然被折返回来的沈星临叫住,“我对寺庙这些不太熟,你有什么推荐吗?” 荆芥也不熟,但这是她给人家出的主意,“等我回去问一下,再告诉你?” 沈星临道一声谢,“麻烦你了。” 转身往电梯间走,琢磨着到时候怎么让她陪自己一起去。 另一边的荆芥则在思考这事她该问谁,黄姐应该知道,她家俩孩子一个中考一个高考,之前老听她说要去拜拜来着。 不知不觉走到报告机这里,每一台前面都排着长队,想起妇产科门口好像也有两台,而且之后还要拿给医生看。 荆芥坐电梯上来,这边的报告机也在排队,还好人不算多,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在后面。 突然听到前面有人抱怨一句,然后转头向后面的人请教如何操作,荆芥瞥见那人的侧脸,意外地愣了下。 薛桐桐紧缩眉头,盯着报告单的数据,正要去看后面的参考值,感到身前多了一道视线,猛地抬头,看到队伍里的荆棘,她的目光正看向她手里的报告单,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急忙放下。 “啊!好巧!我有点姨妈痛过来看看。” 荆芥看着她笑笑,没说话。 见她没有攀谈的打算,忙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荆芥望向她匆匆离开的身影,脑海里浮现出看到的字母,“β- hcg”,拿出手机,看着搜索出的结果,陷入沉思。 她不是已经怀孕?怎么还来查这个? 还有她看到自己时慌乱的样子,好像很怕她发现似的。 这么一想,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荆芥蓦地勾起唇角。 如果真是那样,可太有趣了! 薛桐桐双目呆定,表情凝在那里,过了许久,仿佛终于明白过来医生的话。 语气坚定道:“医生,肯定是报告出问题了,我要求再查一遍。” 医生叹了口气,“小姐,你已经查了两次,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医院的结果,可以换家医院看看。” 薛桐桐仍旧态度坚定,“验孕棒明明显示的是两条线。” 医生再次叹气,“我已经说了,验孕棒存在假孕的情况,你最近是否吃过激素类的药品?” 仿佛没听到医生的问题,依旧坚持自己的话,“可是我会恶心呕吐,而且我还感受到了胎动!” 医生无语,“胎动至少四五个月后才有,你所谓的胎动可能是肠道蠕动的声音,至于你的这些症状,我建议你去看下消化内科。” 再找不出其他的理由反驳,薛桐桐呆坐在凳子上不动,医生叫了她两声,没反应,只好拿笔点在她面前的桌上。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还有其他病人要看诊。” 薛桐桐失魂落魄地走出医院,不敢想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些话。 她是来检查肚子里宝宝的情况,怎么可能检查出来没怀孕?早上缠着郝信陪她过来,但他临时有事把她送到门口就走了,突然庆幸他走了,要是他知道…… 不,她怎么可能没怀孕! 那个医生态度那么差,肯定是她水平不行! 报着一线希望,一连跑了两家医院,结果如出一辙。 薛桐桐拿着三份报告站在医院门口,以一扫过上面的诊断结果,如遭雷劈般大脑中一片轰鸣,身体摇摇欲坠。 匆匆经过的路人不小心撞到她,手里的纸飞了出去,那人急忙道歉:“不好意思。”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东西。 薛桐桐看他拿着自己的报告,立马抢回来,边走边撕得粉碎,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 回到家,薛桐桐坐立不安,时不时去看时间,她特意交代郝信今天早点回来。等他回来,一定会问检查的情况,如果他知道自己没怀孕,不敢想象他会有什么反应。 还有他那个难搞的妈,她会站在自己这边全是因为她怀孕了,否则那个女人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所以她绝对不能说!反正她身体没问题,怀上是早晚的事,时间对不上到时候就说自己搞错了。 更重要的是自己要是和那个女人站在同一起跑线,搞不好郝信还会去找她。好不容易才把她踢出局,绝对不可能再给她翻盘的机会。 有了这么一番决断,薛桐桐的心态渐渐平稳下来,当务之急要找到一份报告单来交差,立马翻出某万能的橘色小软件,搜索p图美工,加价下了一个加急单,对方答应马上制造,出图后随时联系。 薛桐桐拿着手机,在客厅里踱步。 叮! 不是客服小哥的消息,看名字也不认识,没功夫搭理。 又一叮! 还是那个人,薛桐桐嘴抿成一条直线,正要把这莫名其妙的人删了。 对方打来一通语音电话。 “您好,之前姜老师的巧克力制造课程我们见过,课后我们还一起吃饭来着。” 这么一说,薛桐桐有点印象,那天她是陪好闺蜜一起,这种小圈子的活动,有隐形门槛,知道的一般都是有一定地位,非富即贵的人。 薛桐桐的态度和缓下来,“哦,您好,有什么事吗?” …… 挂断电话,薛桐桐一扫方才的阴霾,脸上尽是喜色。 真是老天助她,帮手主动送上门。 想着那人说的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不过她可什么都没做,只是替人解答几句疑惑罢了。 谁让她自己得罪了人! 希望这个林妍给点力,最好让她在这里彻底混不下去,那就更好了。 当晚,一条有关学校工作人员的帖子,出现在z大的校园论坛,标题中赫然出现的石女二字,还有不甚清晰的小视频,让这条八卦不胫而走。 第19章 贤妻良母还是免费保姆 决定科学玄学两手抓的沈医生,下班后又去见“老朋友”。 道源见他坐在沙发上,盯着自己的手,半天不说话,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从他坐在这里,已经开始计费,人家想来送钱,没必要拦着,正好今晚可以吃顿好的了。 “她刚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你让我做的事,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 道源端起水杯,手一顿,“我让你做什么了?” 沈星临蹙眉,眼神幽怨,仿佛在看一个出尔反尔的渣男。 道源哦了一声,“我的目的是希望你心态放松,注意力不要过度放在手的问题上,紧张的情绪更不利于恢复,当然谈恋爱肯定能帮助你转移注意力,不过你想对人家做什么,可不要算在我身上。” 沈星临无语,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道源喝了口水,问道:“你说的不好的事是指什么?感情的事?” 沈星临已经不想理他,他就不应该来。 道源无视了他的无视,毕竟人家付了钱,不能让他空手回去,“如果你接近人家的想法,只是为了治手,建议你三思而后行,如果不仅于此,倒不必过多关注在目的上,人感情本来就是复杂的,多倾听内心的想法,以诚待人便好。” “并且告别过去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新生活。” 沈星临琢磨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走进电梯。 “开启新的生活。” 问题是他怕自己带给她的不是新生活,而是新麻烦。 走出大楼,手机响了,是荆芥发来的消息。 【荆芥:天台山那边的法因寺好像挺灵的,不过我没去过,但是天台山我去过,风景不错,山脚下有一家农家乐,味道不错。】 沈星临想着道源的建议。 【沈星临:我没有去庙里拜过,不知道该注意什么,你方便和我一起去吗?正好去你说的这家农家乐,补上欠你的饭。】 荆芥看到他发来的消息,心里陡然生出些许防备,今天才见过,又要一起出门,是不是有点频繁了? 倒不是怀疑他的动机,而是季主任的事,让她觉得有必要跟异性保持些距离,实在不想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我最近有点忙,不太方便。寺庙里一般会有义工,有不懂的可以请教他们,义工都很热情。】 【好的,谢谢。】 沈星临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看来他想趁人之危也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上班,麻烦二号直接找上门来。 荆芥看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季主任,有种预感他在等自己。 果然当黄婉突然从后面出现后,他的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季淮北离开后,荆芥和黄婉对视一眼,听到她说:“他今天肯定还会来找你。” 然而,一整天相安无事,庆幸黄姐的话没有应验。 刚走出学校大门不远,季淮北突然出现在她去地铁站的路上。 “荆芥,我们聊聊。” 听到聊聊这两个字,荆芥的心咯噔一下,预感到他要说的话,顿时觉得头疼。 但每天上班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躲着不是办法,早点说清楚也好。 季淮北想请她吃饭,荆芥没同意,她觉得速战速决比较好。 两人到了附近的一处茶馆。 坐下,听他点了一壶茶,又在点其他东西。 荆芥忙叫住他,“不用点那么多,我不饿。” 季淮北看着她笑了下,“这家的点心做得很不错,你应该会喜欢。” 这话里的讨好意图太明显,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东西上得很快,季淮北为她斟茶,又挑出几块点心递过来,动作细心周到,荆芥却只坐着不动。 “看来我不说,你已经了解我的想法。原本没打算这么早让你知道,理应给你更多时间,想必你已经听说我要调走的事,我怕自己错失机会。”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但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还是不禁感到受宠若惊,同时又有一丝困惑。 “介绍n大的工作给你,不否认我有私心,但那天的话也不假,这份工作的确适合你,z大的发展对你来说太局限,你不必因为我的关系,放弃n大的机会,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没有让你马上表态的意思,我们可以慢慢相处,你也可以慢慢考虑。” 相处?荆芥打断他,“季主任,我很感谢您的赏识,但是我必须要说清楚,我现在并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说了不需要你现在给我答复,我理解你需要时间考虑清楚。” 刚才那句话白说了,顾念他是自己的领导,想着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直接,“季主任,我真的不需要考虑。” 见她态度如此决然,季淮北脸上有点僵硬,但很快调整好表情,含笑说道:“刚才你也说了是现在,未来的事没必要过早下结论,现在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你会有抵触情绪很正常,以后不在一起工作,你的想法也会跟着改变。” 荆芥一头雾水,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沟通,话里话外甚至还有点普信! “季主任,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我们真的不合适,以您的条件,完全可以找到更好的人,祝您早日喜结良缘。”荆芥不想继续纠缠,说着起身要走。 季淮北跟着站起来,挡住她的去路,“我觉得你就是更好的人。” “我哪里好?”荆芥脱口而出,她一直觉得这事来得莫名其妙,不懂他突然看中自己哪儿了? “我一直觉得你是部门里做事最踏实的一个,交给你的工作从不会出纰漏,很让人放心。” “还有其他别人不愿意做的工作,你也都完成得很好,比如学校里退休的老教授,除了黄婉,你和他们相处得最好,不少人都夸你很有耐心。” 荆芥哑然失笑,“你说的这些,听起来更像是在夸我是个好员工。” 季淮北跟着笑了。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是在z大的一次学术会议上,整场会议你一直跟在顾教授身边,顾教授可是个出了名的怪老头,我就见过一次他在讲台上当场发脾气走人,谁都劝不回来,那天难得配合了整场。” “晚宴的时候好几个领导都在夸你,说顾教授旁边的工作人员,一看就是个宜家宜室的女孩子,以后肯定是个贤妻良母,当时我便记住你了。” “你知道我的工作很忙,以后会更忙,所以我希望的伴侣会成为我的贤内助,当然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同时发展自己的事业。” 荆芥有点怀疑人生。 这哪里是在找伴侣,怕不是在找冤大头!合着跟他在一起,每天拼死拼活地顾家、带娃、工作,还得感谢他给的机会是吗? 更别提贤妻良母这四个字,让她更想笑了,上一段失败的感情,自己被耍得猴一样,不正是因为这四个字吗? 多少男人的求偶标准里有贤妻良母这一条,他们是真的欣赏这样的女性吗? 错!无非是想找个保姆,占尽女性的便宜,为自己谋福利罢了! 荆芥重新审视面前的男人,突然明白他为什么提及她的工作能力,因为这些都是他在筛选对象时看中的条件,希望他的伴侣能像员工一样服从他的安排。 当然还是贤妻良母这条最打动他,毕竟林妍那种父母娇养的女孩,虽然条件好,可做不到他想要的付出。 咔嚓一声,本就底座不稳的滤镜,突然碎了一地。 荆芥看向眼前一脸端方正派的季淮北,心里嗤笑一声。 不过是另一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跟郝信一路货色,都想白嫖她的劳动力! “不好意思,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您所认为的那样。” 第20章 男人,呵呵 季淮北以为她只是在谦虚,“我知道你很会烘焙,听黄婉说你厨艺也很好,现在的小姑娘没几个会做饭,你已经强过大多数人。” 所以呢,她会就应该给他做的保姆?真是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她的雷点上。 这一刻,荆芥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能干,她就应该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什么都不会做,才不会跟只肥羊似的,谁见了都想薅她两把! 不对,能干不是她的错,错的是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 “您知道我什么在学校上班吗?” 季淮北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因为我不想当做饭的阿姨,也不想当甜品店的烘焙师,如果我想换工作的话,我会自己去找,就不劳烦您了。” 这话一出,不可能再听不出她言语里的讥讽,季淮北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面色阴沉,嘴唇紧抿。 静了两秒,想到她可能误会了自己,抬脚要去追人。 这时手机响了,边走边掏手机,发消息的是其他部门的人,平时很少联系,这个时间来找他,肯定是工作上的事,点开一看。 季淮北停下脚步,确保自己没有看错,放大截图,看到标题中那两个字时,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 荆芥走到门口,下意识回头望了眼。 看到季淮北追了出去,却又停在半途不动,正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向她,神色间还有分惊讶。 荆芥不解,但也没多想,只要他继续纠缠就好,想着推开门出去。 回去的路上,手机噼里啪啦地响起来,一下子弹出好几条消息。 陈颜在她们几个人的小群里,转发了一条链接。 【陈颜:荆芥,有人把你的事发到学校论坛了,还造谣你身体有问题!】 【陈颜:我已经举报了,如果明天管理员不处理,我直接办公室找他们去。】 【陈颜:还好评论里都是站你的,但说你是石女,这人怎么想的?为了夺人眼球毫无下限,如果是本校的学生,必须要让学校通报批评!】 【江明月:小声弱弱地问一下,什么是石女?】 【陈颜: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黄婉:我滴妈,现在的小孩还知道石女呢,哈哈!这可不是什么好词,真能乱说,荆芥的问题就是月经不调。】 【黄婉:对了,你去复查,结果怎么样?荆芥】 【荆芥:没事,都正常。】 回复完问题,点进去链接。 里面只有几张截图,不是很清晰,应该是从视频里截出来的,图片上她正在揪着郝信打,其他部分都比较模糊。 关键信息在标题里,《我校老师订婚宴暴打出轨未婚夫,出轨原因竟因她是石女!》 往下翻到评论。 大多在控诉渣男,同情受害者,讨论石女是什么,还有一小撮猜测是哪位老师。 石女她也十来年没有听过,这个词比较有年代感,年轻人肯定知道的不多,上了年纪的老人都懂。 她已经猜到郝信家肯定会拿她的身体说事,妈宝男是不可能有错的,即使她儿子出轨,必然也是对方的原因。 最好理由当然就是她不能生。 倒是没想到他们能编出石女这种瞎话,而且这种事还真没法自证! 不过她懒得去自证,好在大家关注的点不在她的身份上,照片也看不清长相,这种不相干的八卦好奇一阵也就过了,没必要过多理会。 【荆芥: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别激动,搞不好这贴明天就沉了。渣男的新闻太多了,好男人才稀奇,哈哈!】 【陈颜:+1】 【江明月:+】 【黄婉:一个个年纪轻轻的,别这么悲观嘛。放心,等我给你们介绍,保证靠谱!】 荆芥收起手机,没再理会这事。 猛地想起离开时,季淮北的眼神,该不会他也看到了帖子。虽然里面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熟悉她的人,肯定知道说的是她。 难怪他会那么惊讶地审视自己,知道她做不成贤妻良母的良母,后悔说了那番话! 所以说男人才最现实! 看到自己想要的,立马跟狗似的扑上来,发现情况不对,跑得比猴子还快!(向狗道歉,对不起) 呵呵! 反过来一想,这样也挺好,省得他再来纠缠,最好离她越远越好。 但是再远,还在同一楼层,想到以还要在他手下工作,荆芥不禁浑身难受,看清他的本质后,她真做不到毫无芥蒂的相处。 搞不好没等到人家调走,她先想走了。 一大早,陈颜在群里发消息。 【陈颜:帖子没了,算他们动作快,否则今天上门去找他们!】 荆芥翻上去,点击链接,显示内容不存在。 这段小插曲算是过去了。 今天上班的路上,走在校园里时,感到有视线落在身上,她看过去,并不认识对方。 走出一段距离,发觉那道视线还在,荆芥吓了一跳,以为遇到变态了,还在她第二次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收回了视线。 纳闷他在看什么,想到是不是她衣服穿反了,低头检查一番,没有任何问题。 荆芥有点摸不着头脑。 到了办公室,只有陈颜在。 陈颜看到她,“刚才季主任过来,让你来了过去找他。” 荆芥猛地愣住,这人怎么没完没了了! 再一想他以往的做派,应该不会在工作场合公私不分,至少样子要做足了。 叫她过去估计是工作上的事,但听完他昨天对自己的评价,突然觉得让她干活也是在占她便宜,谁让她这枚螺丝钉这么好用! 所以说一旦对人有了不好的印象,他做什么都是错的! 原本舒舒服服的工作,眨眼之间变了味儿。 荆芥放下东西,不情不愿地走出去。 办公室门开着,敲了两下门。 季淮北抬头,示意她坐下,然后起身关上了门。 荆芥凝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学校论坛的帖子,相关部门已经处理了。” 听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荆芥松了口,原来是说这事。 “我知道那些都是不实言论,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荆芥纳闷他怎么知道不是真的,但是他怎么想都跟自己没关心。 不过人家好心安慰,伸手不打笑脸人,勉强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又听他关切地问:“你的身体状况好些了吗?” 她的身体状况?荆芥想了两秒,突然明白他为什么那么笃定,“你怎么知道?” 她的病情办公室只有黄姐最清楚,把她治好的医生就是她介绍的,陈颜也知道一点,但这种女生的私事,她们不可能往外说。 除非…… 荆芥脸色一沉,“你看了我的体检报告。” 第21章 年轻人野路子多 季淮北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妥。 虽然这种没有根据的谣言,99都是假的,但总有1的可能性,又涉及到她上一段感情失败的原因。 想到学校每年都有例行体检,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找人调出荆芥的体检报告。 季淮北仓促解释:“我也是关心你。” 关心我?可真会给自己找理由。 荆芥气笑了,冷冷道:“体检报告属于个人隐私,你在没有告知我的情况下,私自查看我的个人信息,属于侵犯隐私的行为,并且我也不需要你的关心。” 他到网上请教了专业医生,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但还没到不能生育的程度,医生还提到报告数值每年都有在变好,继续治疗,对生育影响不大。 但在生育方面身体有缺陷,这对女性是极大的打击,又直接导致上一段感情不体面的收场,他理解这件事一定对她打击很大,所以才会态度决然地拒绝自己,并说出上次那番反常的言论。 果然,她的反应更加佐证了他的观点。 季淮北迫不及待表明态度,“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介意你身体的问题,你没有必要因为这个问题自卑而拒绝我,人都会生病,积极治疗就好。” 荆芥听得目瞪口呆,“你不介意?” 季淮北以为她太过惊喜而呆住了,柔声安慰道:“对,我不介意,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我问了医生,只要你继续治疗,以后不会有太大影响。” “你还问了医生?”荆芥嘴角带上几分笑意。 季淮北嗯了一声,也跟笑了,且笑得十分得意。 像是在说看我多关心你,多大度!是不是很感动! 荆芥嘴角越咧越开,盯着季淮北,噗地一声,大笑起来。 很久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 荆芥笑了好一会,季淮北渐渐觉出不对,犹疑地皱起眉心。 “你知道男人有个坎儿吗?”荆芥没给他回答的机会,陡然收起脸上的笑,看着季淮北说道: “我觉得既然有这个闲工夫,与其多管闲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都说男人过了25后直线下降,您今年也30多了,先查查自己还剩几颗活着的蝌蚪!” “您的介意与否跟我一点关系没有,不过不好意思,我可能有点介意你。” 季淮北怔了好几秒,不可置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待到看清她嘴角掠起的讥诮,表情寸寸裂开,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风度,双目迸出带有攻击性的怒光,气急败坏道。 “荆芥,你不要不识好歹。”盯着走廊,声音压得很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说话做事之前先掂掂自己的份量。以你现在的处境,你觉得你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荆芥仍是笑着,话里机锋不减,“您这么生气干嘛?我不过是投桃报李,也对您的身体状况表示关心而已,至于这么气急败坏吗?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 季淮北盯着荆芥咬牙切齿,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陡然上前一步。 这时,走廊晃过一道人影。 克制住涌上来的怒火,转身走回座位上,继续看文件,拿出领导的口吻,冷声吩咐道:“回去写一份情况说明,学校有规定,教职工因个人事务造成的不良影响,需向上级和党委汇报情况。” 荆芥嗤笑一声,转身大力拉开门,摔出一声巨响。 写情况说明,她写个der! 什么玩意儿! 抬头,见到黄婉立在走廊,无奈且忧虑地望向她,“你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黄姐,你说对了。” 黄婉刚到办公室,听说荆芥被季主任叫过去,不放心她,想着过来看看,正听到她那几句不管不顾的话,也自然明白这番举动背后的决心。 “你先别冲动,他的调令既然已经下来,要不了多久就会走,没必置这个气。”见她不说话,又劝道:“你不是还有年假没休,先休息几天再说,工作我们帮你担着。” 荆芥冲她笑了下,“黄姐,我不是置气,也不是冲动,更不是单为着一件事。”从知道郝信出轨之后,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换工作便是其中之一。 季淮北这个普信男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她如此平静的语气,黄婉意识到自己是劝不动了,一时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这两天又要给老干部过节礼品,你受点累,帮我跑个腿,正好前两天碰见顾教授,他还问你来着。” 荆芥没拒绝,明白她是故意支开自己。昨天季淮北提到顾教授,她也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段日子没去看他老人家了。 快下班的时候,她把写好的离职申请添加到附件,点击发送的一刻,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浑身一轻。 明天要去送过节礼品,顾教授也在名单里,想着烤点杂粮饼干带过去,以前她送过一次,记得老教授挺喜欢吃,但是老人年纪大了,饮食要少油少糖,后面一直没再送过。 荆芥正在厨房烤饼干,陈颜打开电话。 “我在路上刷手机,想着到论坛上看看还有没有人关注,没想到有人发了你的照片,不是正面照,但我看评论里已经不少人认出你,我现在把链接发给你。” 荆芥点开,有她照片的那条留言,发帖时间是在今天早上,她想了下,所以早上那个莫名盯着她看的人,应该是认出她来。 张颜也注意到时间的问题,“早上刚删帖,立马就有人爆照,怎么感觉像在故意针对你,而且这种事大家应该更关注渣男和小三,你一个受害者有什么好看的?” 荆芥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她翻到陈颜最开始发来的截图,帖子里的那几张图片,她和郝信都是焦点,加上郝信又是低头,属她暴露出的信息最多,画面太糊才没被认出来。 订婚宴曝出的视频,她看过几个,有人拍到了动作片那部分,如果发帖人想要博关注度,应该要截取那一段才够劲爆。 这次直接曝光她的照片,更加说明有人故意把关注点往她身上引,反而渣男和小三完美隐身了。 并且两个发帖人都是系统默认名字,没有头像,不像是本校的学生,也有可能是小号。 不管是哪种情况,这人的目的一定不单纯。 挂断电话,荆芥给胡娇发了个信息。 【荆芥:你认识能查ip地址的人吗?】 可惜第一个帖子被删了,想查只能找学校内部的人。 一分钟不到。 【胡娇:认识,咋了,姐?】 果然,年轻人野路子多。 一个小时后,胡娇发来一个地址。 不在本市,跟这里隔着十万八千里,毫无关系。 【胡娇:这人应该是水军,不过应该可以查到电话,打过去炸一炸,说不清能套出谁雇了他。】 【荆芥:不用,就这样,谢谢你!】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至于把别人扯进来。 不知道这种服务通常怎么收费,荆芥转了500块过去。 【胡娇:姐你跟我客气啥,找的我朋友,没花钱!】 【荆芥:朋友更不能白嫖人家,你拿着请人家吃个饭,你不收我转zfb了?】 收到收款记录,安了心,她现在最痛恨白嫖的人! 一时又没了线索,又想着反正她都要走了,就算被认出来也没得所谓,查与不查对她没那么重要。 临睡前,拿出明天走访的名单,规划下路线,看下怎么走合适。 点开地图,误触到旁边的app。 那晚之后,她没有再打开过摄像头。 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荆芥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界面显示出一条提醒。 有人出现。 第22章 girl helps girl 今天的巧克力制作课上,因着那一通电话的关系,薛桐桐和林妍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下课后,林妍主动过来问她住哪儿,送她回家。 薛桐桐推说不用,她现在住的房子是郝信租的,在一个老小区里面,环境一般,但能来参加这个活动的人基本都住在富人区的高档小区。 林妍盛情难却,薛桐桐只好说出地址,不过又附上一句,“家里的新房在装修,最近住在朋友家。” 车上,林妍问起她装修的事,因为她也在装修房子,薛桐桐随意应了几句。 “你的新房买在哪里?我的也是今年年初交房,说不定我们在同一个小区?” 薛桐桐想到她会问房子的信息,直接说了郝信那套新房,毕竟这房子也已经算是她的了。 林妍微微睁大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遗憾说道:“当时我也看中了这个小区,但是已经没有大户型了,后来买的别的地方。” 听她这么说,薛桐桐松了口气,看来郝信的房子没买错,心下一阵窃喜。 然而下一秒,心又提起来。 林妍看着前方的路牌,“唉,这条路过去就是你家了?我最近看装修看出选择障碍了,方便的话能让我过去参考一下吗?” 薛桐桐笑得有点尴尬,“当然可以了,但是现在可能有点乱,还没完全收拾好,不如——” 不等她说完,林妍直接说道:“没关系。” 薛桐桐只等硬着头皮应下,马上联系郝信,因为她不知道密码也没有门禁,待会儿进大门都是问题。 车到了地库入口,薛桐桐报了房间号,好在保安没有为难。 郝信也发来密码,问她过来干嘛。 后一句的问题,让她很不爽,说得好像她不是房子的主人似的! 薛桐桐在门口输密码,“刚装的门锁,还没来得及录指纹。” 推门进来,她跟在林妍身后。 其实她挺满意这房子的装修,之前故意挑毛病,只不过想试探郝信而已。 薛桐桐站定不动,拿出主人的姿态,让客人尽情参观,脸上露出坦然的笑,甚至还有几分得意,像是在期待着对方的夸赞。 哪知林妍粗略看完一圈,一言不发,表情也有点耐人寻味。 薛桐桐的笑有点绷不住了,“怎么了吗?” 林妍挤出一个浅笑,“挺好的,很温馨。” 但她的神情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薛桐桐心里打鼓,脑筋一转,上前亲昵地拉住她的胳膊,“实话告诉你,这房子的装修是我男朋友给我的惊喜,但男人的审美你懂的,你比我懂行,哪里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 林妍舒一口气,“嗐,我以为是你自己装的呢!”她打量着房子说道:“你男朋友肯定被人忽悠了。” “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客厅,你家这个窗户。”林妍看了直摇头,“太丑,现在都是一整面的落地大窗,还有门洞要装成拱形,顶灯要无主灯。” 低头再看,“最值得吐槽的就是这个地板,现在谁家还铺地板,都是铺柔光砖!” 荆芥打开摄像头,便看到林妍这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不及细想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她把自己的装修成果贬得一文不值,荆芥不气反笑,以为多有水平,说来说去不过都是网上流行的东西。 每个人的审美和需求不同,不做评价,但从她说话态度,说明她也只会跟风而已。 荆芥懒得再听,往别处看,竟客厅里还有另一个人,登时皱起眉头。 她俩怎么凑到一起?她们认识? 林妍见她不说话,意识到自己好像吐槽得太狠了,“不过从复古角度来看,还是可以的。” 说着打量一眼她身上的穿搭,“我觉得我们俩的审美挺相似的,所以想着过来参考看看,如果你来装,肯定不会这样。” 这话薛桐桐很受用,并且那番吐槽说的也不是自己,毕竟房子不是她装修的。 提起装修那人,她话锋一转,“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林妍秒懂,兴高采烈地拿出手机,登上论坛给她看。 荆芥在网络这头,看见她们脸上得逞的笑,听到她们算计自己的话,恨不得伸进屏幕里,抓着脖子扔出窗外。 郝信出轨背叛她,她要算账的人是郝信,因为不是这个女人,也会有其他人。 却没想到她的网开一面,换来的竟是对方对她的穷追不舍。 至于林妍,她们之间又没有过节。 噢!她忘了还有季淮北。 这么一看,她们的品味确实相似。 转头,荆芥给胡娇发去一条信息。 【帮我也找一个水军。】 当晚,校园论坛再次掀起一波风浪。 不同的是,这次的爆料内容可是高清视频版。 吃瓜群众们直呼过瘾。 “妈耶,太劲爆了! “分分钟要被夹的程度,没存的兄弟,速度了!” “终于有人找对了重点,就应该曝光出轨的渣男贱女!” “对对对!后勤的小姐姐我见过,颜值超高,故意曝出一张丑照,不知有何居心,小姐姐实惨!” “确实!爆照后关注点都跑到原配身上了,渣男和小三完美隐身。” “爆照的人不会是小三的皮下,开始那几张图片,屏幕的位置糊得有点刻意了!” …… 【胡娇:老板,还满意吗?】 荆芥点开图片,评论里一直在带节奏的用户,顶着个调料瓶头像,一看就知道是谁。 【荆芥:让你去找个水军,不是让你去当水军,你这样不会暴露?】 【胡娇:放心放心,我只是发几条评论的吃瓜路人,嘻嘻!】 评论区一面倒地痛骂渣男和小三,看得胡娇痛快极了。 打开视频,听到声音的瞬间,立刻认出郝总出轨的小三就是那个新助理。 订婚宴那天可把她惊到了,没仔细看也没仔细听,最近那女人天天公司晃悠,到处瞎指挥,自己又不干活。 那讨人厌的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另一边暗自窃喜的两人,却不知评论区的风向已经变了。 girl helps girl! 有些人自发地开始人肉爆照人的信息。 自古高手在民间,很快这人被扒出是个五毛水军,并附带上了他的个人信息。 次日一大早。 睡梦中林妍被一连串不停的电话声叫醒。 “小姐,你这单我不接了。” 说话人语速飞快,说完立刻挂了电话。 林妍迷糊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说了啥。 想到这人是谁,林妍马上打开校园论坛。 整个版块仿佛变成了大型破案现场。 渣男的身份被扒,水军的身份也被扒了。 小三的信息太少,重点便落在水军背后的人,大家集体认为这人是小三的可能性极大。 林妍一时看傻了眼,猛地想起刚才那通电话,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23章 孙媳妇 等她拨回去的时候,水军小哥的电话已关机。 林妍彻底慌了。 一上午坐在办公室,什么都没做,一双眼睛紧盯着论坛上的情况。 曝出来的视频清晰度很高,大家恨不得拿着放大镜逐帧分析画面里细节。 有人直接看出来渣男和小三出轨的地点。 林妍看着熟悉的小区名,眉头一紧。 薛桐桐的家也在这里,她昨晚刚去过。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点开网友分析的图片,莫名觉得屋里的装修风格有点眼熟。 放大去看,直到看清房顶的吊灯,脑中轰鸣一声,仿若一颗闷雷炸响。 这灯太丑了,所以让她印象深刻,再结合整体的装修风格,她确定这是昨天她去过的地方。 视频里,荆芥清楚地表明郝信在他们的婚房出轨,床上的男人就是郝信。 女人是谁,未知。 但薛桐桐又说这里是他家,装修是他男朋友送的。 林妍大胆地联想。 难道薛桐桐就是…… 电话里她说男方家是她家的亲戚,消息准确可靠,自己才信了她。 难道她就是郝信出轨的小三? 林妍越想越觉得逻辑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这人真是太可恶了! 论坛上都在说爆照水军背后的人就是小三,水军是她雇的,自己替她背了骂名,又面临着被曝光的风险。 林妍憋着一口恶气,拨出薛桐桐的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又连着拨了两个出去,还是没人接。 这让她更慌了,林妍握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突然没了主意,又给水军小哥拨了个电话,对方还是已关机。 她找不到人,说明其他人也找不到,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这么一想,林妍跳乱的心脏找回一点节奏。 一转念,又一个问题冒出来。 薛桐桐隐瞒了她是小三身份,那她说荆芥是石女的事,会不会也有假? 林妍猛然心头一紧。 荆芥跑完上午的几家,中午回了一趟学校拿东西,下午的几家都在学校附近,没必要一次全带上。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 陈颜看到了,眼睛瞄着门口,低声同大家说:“这个林妍什么情况?怎么又来了?神神秘秘地躲在门口又不进来,不知道搞什么鬼?” 荆芥回头看了一眼,瞥见门缝间露出的脚尖。 略一沉吟,林妍定是看到网上的言论,担心被网友人肉,身份暴露,这会又来她们办公室,想必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多亏你们昨天告诉我,有人在网上曝光我的照片,今天上午我已经到公证处取证。”荆芥随手抽出一个文件袋,重重地扔在桌上。 办公室内的几人俱是一愣,不懂这一出从何而来。 门外的林妍竖耳细听里面的动静,难怪一上午不见人影,原来是去公证处取证了。 不对,她取什么证? 荆芥给她们使眼色,黄婉最先反应过来,“现在网上的人太猖狂,随意给别人造谣,居然还公然侵犯个人隐私,荆芥,你一定得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陈颜和江明仍没搞懂情况,但十分认同黄婉的话,跟着附和。 荆芥:“放心,我已经报警了,下午就要拿着资料去派出所立案,我是绝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的。” 林妍在外面听着,脑袋轰鸣一声,双腿发软。 报警?至于报警这么严重吗? 要是报警了,警察是不是很快就能找到她! 林妍想象自己在学校里被警察带走的场景,浑身软成面条似地站不稳,及时抓住门框,扶稳。 头脑发晕,不懂怎么一下子闹到这个地步了? 荆芥平时看着脾气挺好的,怎么突然这么刚? 现在怎么办?要是被她爸知道,就死定了! 就在林妍慌乱到分不清左右时,又听到有人说:“也不知道石女这种话从哪儿传出来的,居然也有人会信,真是愚蠢至极!” 听着里面的讥笑声,林妍知道自己果然上当受骗了! 走廊上,迎面有人走来,不想自己的窘态被人看见,只好急匆匆地离开。 林妍回去越想越怕,她不想留案底,所以一定不能让荆芥去报案,那就只能主动去找她自首,求得原谅,但一想到要向别人低头认错,心里一阵不甘,可是现在又没有其他的办法。 办公室人多口杂,林妍特意在大楼门口的凉亭,守株待兔。 她看着荆芥从楼里出来,没敢立刻上前,这边人少,想等她走过来的时候,再叫住她。 哪知半路被人截胡。 荆芥听出身后的人,不想搭理,脚上步子不停。 情急之下,季淮北只好冲到前面,拦下她。 “荆芥,昨天我不太理智,说了一些情绪上的话,我承认我的行为确有不妥之处,我可以向你道歉,你没有必要这么冲动地离职。” 荆芥打量着季淮北,好奇他怎么突然态度180度大转弯,居然跟她道歉!而且听他的语气,自己离职这件事仿佛多么严重似的? 脑子里忽然掠过什么,她想起来按照学校的规定,除了直线领导,人事部门和更上一级的领导都需要跟离职员工谈话,他该不会担心自己说些什么? 昨天不是很有理吗,怎么现在心虚了? 季淮北见她笑着不说话,心里急了。 环顾左右,控制音量,“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商量。” 这副放低姿态求和的样子,荆芥更加笃定他存了什么心思。 不客气地抬起下巴,“我的想法很简单,别挡我的路,否则耽误了我的事,我很容易心情不好,人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是很容易胡说八道的。” 季淮北闻言,腾地闪到一边,快得好似脚下按了弹簧,荆芥强忍着笑意,目不斜视地把人落在身后。 林妍离着有些距离,听得不大清晰,但关键信息还是听到了。 荆芥要离职了,季主任有意挽留,反被她拒绝了。 林妍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陷入沉思之中。 难道是她想错了吗?荆芥对季主任并没有想法? 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情敌,再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事…… 恍惚间,林妍有种万念俱灰之感,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定住不动。 半晌,脑中找回一丝清明,再忙去寻人,人已不见踪影。 林妍站在学校门口,急得左顾右盼,像只热锅上蚂蚁。 下午送的户数比上午多,荆芥不敢多耽搁,留下礼品还有饼干,聊了几句便跟顾教授告辞。 “小赵,你去送送荆芥。” 荆芥几步走到门口,边穿鞋边说:“赵阿姨,不用送了,你忙。” 说完打开门,荆芥吓了一跳。 没想到门口竟站着两个人,一老一少,年长的那位看着年纪与顾教授相仿,但一身精致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言不发却气势逼人,打眼一瞧便知身份不一般。 “不好意思,您请。”荆芥让开,站到一旁。 赵阿姨也从厨房出来,招呼道:“沈先生来了,快请进!” 一边招呼人进来,一边回身把手里的东西拿给荆芥,“小荆,顾教授说让你带走。” 一盒燕窝,太贵重,荆芥推说不用。 赵阿姨紧着往她手里塞,“快拿着,这东西顾教授不吃,搁在家里浪费了。” 推搡间,荆芥抬头,那位身份不凡的老者正朝这边看,不好意思再推脱。 沈斯南品着茶,瞥见书架上的全家福照片,不禁感概,“你孙女都长这么大了,女大十八变啊。” “什么孙女?” “刚才门口那小姑娘……”老顾脾气怪得很,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来,常出入这里的除了几个老伙计,全是自家人,小辈除了一个孙子一个孙女,也没别人了。 “噢,你说……”顾教授顿了下,视线越过镜框顶端看过来,“那是我孙媳妇,来,给你尝尝我孙媳妇特意给我做的饼干。” 第24章 别担心,有我在 沈斯南愕然,半晌没说出一句话,“你,你孙子结婚了?” “快了快了。”顾教授语气透着几分得意。 “就你孙子那长相……” “哎,你这个老头什么意思!我孙子是长得不如你孙子,但我这准孙媳妇可不差!” 顾教授边说,边往他脸上偷瞄,见他一脸憋闷的模样,心中窃喜。 让你老显摆,今天也让他显摆一回! 沈斯南紧抿着唇,不说话,万分不服气的样子,他孙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他赢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在孙子这事上输了。 老顾家那歪瓜裂枣的孙子都要结婚了,孙媳妇还是那么个有灵气的小姑娘。他孙子一表人才,差哪儿了? 沈斯南越想越怄,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随手抓起盒子里的饼干,塞进嘴里。 顾教授这时来了一句,“好吃吗?我孙媳妇孝敬我的。” 这一句,无疑是往对方伤痕累累的心上,再狠狠地插上一刀。 沈老爷子怒目圆睁,塞了一嘴的饼干渣,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灌了一杯茶,顺了下去。 腾地起身,往外走,突然又折回来,拿走桌上的饼干盒。 “你这老家伙,谁让你都拿走的,赶紧给我送回来!”顾教起身追过去,无奈腿脚不好,已经来不及了。 沈斯南坐在车里,思考许久,他孙子哪儿哪儿都不差,独差一点。 不听话! 助理连着打了几通电话,小心翼翼回道:“沈总,沈医生电话打不通。” 车里安静极了。 助理大气不敢喘,静静等待吩咐。 “打给医院的郭主任。” 郭主任听完,有点为难,“沈总,这样处罚是不是有点重了,这件事沈医生处理得问题不大。” “你们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偏袒他,他的身份更应该以身作则才对,就这样。” 沈斯南挂断电话,气还没消,抓起饼干盒,一块接着一块吃了起来。 盒子里的饼干肉眼可见的少了,助理看得心惊胆战,明知老板借饼干消愁,又不得不出言提醒,“沈总,医生说,要注意血糖。” 沈斯南停下来,看到空了一半的盒子,才意识到自己吃了这么多。 人家的孙媳妇饼干做得这么好吃,他的孙媳妇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荆芥从最后一户出来,看了眼时间,来得及。 刚坐上出租车,又来了电话。 一下午手机没闲过,全是林妍打来的。 荆芥知道她怕了,想来讨饶,不过这会儿没功夫搭理她,等一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正好也让她吃点教训。 他让司机在小区前面的商铺停下,荆芥在五金店买了点东西,顺手从隔壁带了两杯奶茶。 走到小区岗亭,保安小哥热情地打招呼,“荆小姐,好久没见您过来了。” “最近有点忙,这不抽空过来装点小东西,一会儿要在墙上打孔,有点吵,要是有邻居投诉,麻烦你帮忙解释一下。” 小哥看到她递过来的奶茶,“您太客气了!现在刚四点,没到下班的时间,没事的。有人问的话,我就帮您说一声,小事而已。” 荆芥坐电梯上来,走到门口,验证指纹。 听到验证成功的提示音,她立在门口,久久未动。 只不过几日没来,重新站在这里,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推开门,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切没都有变化,仍和离开的时候一样。 收到郝信的30万时,她以为情感上,自己已经和这个曾经的“家”彻底分割。 然而当她看到薛桐桐和林妍出现在视频里的一刻,想到某天他们生活在这里,一边享受自己的劳动成果,一边嫌弃地指指点点的样子,她接受不了,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行。 荆芥环顾四周,她为这里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所以宁可毁了,也绝不允许渣男贱女玷污一点。 拎起刚买的锤子,握着手柄,推开卧室的门。 一眼便看到头顶造型过时的吊灯,这么又丑又土的东西,当初她居然也看得下去。 就从它开始! 荆芥拉过来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卯足力气,抡动锤子。 哗啦一声,无数的玻璃碎块应声落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心中陡然生出一阵意想不到的痛快。 兴奋地握紧锤子,接着环视一圈。 带得走的全搬,带不走的全砸。 一锤砸到衣柜上,柜板好好的,没反应。想起这套柜子的价格,她点了点头,看来价钱没白花。 再好的东西,用错了地方也是白搭,就像人的感情,错付了人便只是枉然。 接着又来两锤,柜面终于凹陷出个坑,她盯着凹陷处裂开的纹理,仿佛看到了郝信那张厌恶的脸在对她笑,挥动胳膊又是几锤。 几分钟前完好无损的衣柜,突然变成一堆稀巴烂的木板,她没有丝毫的心疼,只觉得畅快极了。 身体里的暴虐因子被激发出来,手里的锤子挥动不停,体力也消耗得很快,但她太兴奋了,根本不想停。 直到手臂酸软到抬不起来,才不得不收手。 整个卧室已经完全看不出之前的样子,除了中间的大床仍旧完好无损。 床太脏,她懒得动手。 荆芥拖着锤子,回到客厅。 她坐在地板上,嘴里咬着吸管,茫然地目视前方。 那股兴奋的情绪,像潮水般退去,好像留下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手机响了,她累得不想理。 又响了一遍,转头扫了一眼。 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拿手机,手臂好像扫到了什么。 电话接通的一刻,传出一声惊叫。 沈星临听出是荆芥的声音,“荆芥,你怎么了?” 半晌没有回音,隐约有细细的抽泣声。 “荆芥,你怎么了?” 电话又陷入沉默,沈星临急得不行,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锤,锤子,锤子砸到了我的脚。”荆芥说得断断续续,夹杂着抽噎声。 只是砸到了脚,不算大事,但是砸到哭了,“伤得严重吗?” 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哭声。 “你在哪儿?” “我,我在……” “发个定位给我。” 荆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说不出话,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喉咙,让她不能呼吸。 沈星临听出不对,“荆芥,手边有没有袋子?塑料袋或者纸袋都行。” 听见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把袋子罩住扣鼻,缓慢呼吸,听我的指挥,呼气,吸气……” 沈星临说着钻进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飞快说出地址。 “继续保持,呼气,吸气……” 司机狐疑地回头扫了一眼,看见他身上的白大褂,知道有情况,车子蹭地一下窜出去。 沈星临在小区门口下车,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好像就在这儿附近。 听筒里的呼吸声平缓许多,“荆芥,你在几栋几层?” 荆芥也感觉好多了,说出自己的地址。 然而,当沈星临出现在眼前的瞬间。 说不清为什么,平复下去的情绪再次翻涌上去,眼睛仿佛变成两个水龙头,流个不停。 沈星临也被她搞得手忙脚乱,一边带她保持呼吸节奏,一边检查她的脚。 似乎问题不大,不至于哭成这样。 而且家里为什么又会这么大的锤子。 四下打量一番,发现地上散落着一些碎屑,起身往里走。 几秒钟后。 “这是谁的房子?” 说完,立马换了问法,“你的房子吗?” 见她摇头,沈星临马上掏出手机。 等电话的间隙,望着她哭红的泪眼,柔声说了句。 “别担心,有我在。” 第25章 女中豪杰 自从发现郝信出轨后,荆芥时刻告诫自己要坚强、要独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对未来的期许,全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因为她跟别人一样,她没有父母、兄弟姐妹可以依靠,她只有自己,所以在任何时候,她都不能倒下。 靠着这股气,她支撑到现在。 刚才一通不管不顾的发泄,泄去了积压在心底的怒火,同时也泄掉了这股气。万般情绪如汹涌的海浪,向她奔涌而来,将她彻底淹没。 一个人真的好累,任她再怎么逞强,心底深处,她也想有一个人能站在身边,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什么,给她一个肩膀,一只手就够了。 所以当沈星临的电话不期而至,焦灼的语气询问她怎么了,她意识到还有人关心自己,更何况他见过自己所有的不堪,深埋在心底的委屈和伤心,更加肆无忌惮地流淌出来。 他还说:“别担心,有他在。” 原来话语真的温度,一字一句像是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阳,熨贴着她的心。 沈星临一手拿着电话,一手被她牢牢抓着,耳边全是她呜咽的哭泣声。 “你先过来,再说。” 卧室里的惨状,属实把他惊到了,不管是谁砸的,房子又是谁的,先联系律师比较稳妥。 放下电话,沈星临伸长胳膊,手指勾过来电视柜上的纸巾,然后便静静坐在她旁边。 不知她发生了什么,但她的症状表现,明显是情绪太过激动,导致呼吸碱中毒。 虽然她还在哭,听她的气息已经平缓很多。 沈星临望着她仅露在外面的双眼,红红的眼眶,盈满泪水,那晚大雨中的她也如这般悲伤且迷惘,像个迷路的孩子,让人心疼。 他拿过自己的右手,覆住她的手背,握在掌心里。 也不知哭了多久,荆芥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拿开辅助呼吸的袋子。 沈星临发觉掌心的手在动,急忙松开。 荆芥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抓着他的手腕,白色的布料显出清晰的褶子。 对,他还穿着白大褂,急得衣服都来不及换。 荆芥既感动又自责,声音沙哑,哽咽道:“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沈星临微笑着没说话,抽出纸巾递给她。 “你的脚怎么样?” 荆芥拿过纸巾,擦着眼泪摇头,砸得并不重,这会儿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开始那一下很痛,忍忍也就过了,然而听到他声音的时候,突然就不想忍了。 “我叫了一位朋友,他一会儿过来,他是律师。” 律师?荆芥愣了下。 沈星临:“我看到主卧的情况,你说这里不是你的房子,我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纠纷。” 经他这么一提醒,荆芥意识到了问题。 砸时一时爽,砸完如何善后。 郝信一家知道后肯定又有得闹,何况他已经给了30万的装修费,但她一点都不后悔,再来一次还会这么干。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荆芥看见沈星临眼里的担忧,他一电话跑来找她,还会想到为她请律师。 脑中不禁掠过一个念头。 自己好像对他很重要。 荆芥蓦地低头,微微晃动脑袋。 她有这么缺爱吗?缺到胡思乱想的程度,他们才认识多久。 但不管怎么样,她仍旧心存感激。 “房子是我砸的。”她顿了下,再次提及这么些,已经没了伤心难过,只为自己脑子进的水而感到难堪。 “这间房是我装修的,原本是我和郝信的婚房,但在订婚宴的前一天,我发现他出轨了。”看向主卧的方向,“就是那间卧室里。” 酒店那天,他多少听说了一些,没想到完整的故事比他想象中更要残酷。 所以下大雨的那晚,她才会那么难过,此时听她平静地说出这些事,沈星临望向她的目光不觉软下来。 “我把他们苟且的过程拍下来,第二天订婚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在大屏幕上展示给大家看,至于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听完,沈星临震惊到不知说什么,难以想象在那样的情况下,她是如何果决地完成这一切。 再一转念,又觉得十分合理。 她不该是那种一味沉溺于痛苦之中的人,快意恩仇地抓住机会,给对方狠狠地一击,这才是她印象中荆芥,那个讲台上据理力争、光芒四射的女孩儿。 不对,是女中豪杰才对。 光是想象一下当时的场面,便觉得畅快极了! 沈星临禁不住笑出声。 荆芥以为他会被自己吓到,或者为自己感到不平,却没料到会是如此的反应。 一时有点懵,然后莫名其妙地,竟跟他一同笑起来。 沈星临望着她的笑脸,突然感到无比庆幸。 想起楼梯间那男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庆幸还好他在,更庆幸出现的人是他。 江铭到了之后,沈星临跟他说了大致的情况,但有些具体信息还需要跟当事人了解。 沈星临跑这一趟,已经很让她过意不去,更加不想再麻烦他的朋友,但律师的一句话引起她的注意。 “如果装修由您出资的话,在不影响房屋原本结构的情况下,可以恢复成最初的毛坯状态,另一种选择,鉴于目前只有一间屋损毁,仍可以就剩下的部分,向对方主张一部分的赔偿。” 荆芥想都没想,“我要恢复成毛坯。” “好,那我尽快联系施工队,拆下材料如果可以回收的话,争取为您减少点损失。家具和家电,您是带走还是怎么处理?卖掉吗?” “卖掉。”原本她也是这样的打算,“我自己卖就行,还有施工队我也自己联系,您的律师费多少,我转给你可以吗?” 江铭看了沈星临一眼,接收到他眼里的信号,笑道:“不需要您付费用,荆小姐。我和沈……”及时吞掉先生两个字,临时有点改不过来,“我和沈星临是朋友,这次是还他的人情,我处理过一些类似的案子,我这边来操作肯定要比您更加便捷,也可能帮您争取到更多的权益。” 这么一调换,岂不是变成她欠沈星临的人情,已经欠他够多了,荆芥正想拒绝。 沈星临紧接着说道:“江铭是离婚律师,他这个人情欠我好久了,我用不到,你不用白不用。” 这下荆芥没话说了,让他自己留着用,岂不是咒人家离婚的意思。 有江铭善后,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沈星临询问荆芥的意思。 “稍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 第26章 我不嫌弃你手残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荆芥突然拎起锤子。 提到沈星临面前,“走之前,你能帮我把那张床砸了吗?” 说完,才想起他手不好,又移到两人中间,江律师不熟,不好麻烦人家做这种事。 犹豫之间,看到沈星临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锤子。 忙问道:“你的手没问题吗?” 沈星临笑着,边走边说:“试试呗。” 三人来到堪比叙利亚战损风的卧室。 江铭顿时瞪大眼睛,他只听了沈先生的描述,没有见过实物。 禁不住打量起一旁的荆小姐,看着文文弱弱的样子,力气倒是不小,不过也可能真被伤到了。 进沈氏之前,他做过几年离婚律师,见多了伤心之人,也见惯了各样的奇葩事。 沈星临左手握住手柄,右手辅助,颠了两下找找感觉,接着挥向床板。 由于手部肌肉缺乏锻炼,力量感差了很多,没过多久,便有点支撑不住。 荆芥注意到他的右手在微微抖动,忙叫住他。 意思意思就行,没必要全拆了。 哪知道沈星临这边刚放下,那边江铭拎起来了。 荆芥看着突然化身暴力装修工的江律师,靠近沈星临,小声说道:“江律师看起来……怨气有点大的样子。” 沈星临一听,脑中不觉浮现出自家老爷子凶巴巴的脸。 在他手底下工作的人,很难怨气不大,所以他绝对不可能回去帮忙,当然他对家里那摊事也不感兴趣。 挥汗如雨的江律师,看着脚下的烂木板,完全看不出床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作为一名合格的员工,任何时候都要为老板分忧解难。 得意洋洋地转身,正想邀功时。 咦!怎么人都不见了! 为了不打扰人家发泄怨气,荆芥和沈星临先一步走了。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荆芥扣住把手,正准备下车,又突然转回身。 “你要上来坐坐吗?”这次她是真心实意地发文,沈星临再一次帮了她大忙,让人家这么走了,显得她太过河拆桥,怎么也要留人家吃个晚饭,“但是我们只能吃外卖,你介意吗?” “没问题。”他回家也是吃外卖。 荆芥把周边吃过,觉得不多的店,全点了一遍,沈星临连着接了三份外卖。 这会儿,门铃又响了。 沈星临颠了颠手里的袋子,很重,“你点了多少东西?我们才两个人,吃不完。” 荆芥扫了一眼,“这应该是最后一个了。”说着解开袋子,拿出一罐啤酒。 沈星临听到嘶啦一声,扭头看到她手里的酒。 虽然脚上没大碍,但是指甲上还有被锤子砸出淤血。 荆芥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心,“不会死的话就让我喝。” 沈星临没再说什么,他很理解这种心情。 荆芥捧着啤酒,看向窗外。 这个时间,小区里很热闹,有人在跳广场舞,有人出来遛弯。 爷爷奶奶带着孙子孙女,爸爸妈妈领着儿子女儿,其中有一组家庭她很熟悉。 那是一家三口,每天晚上他们都会出现在小区的花园里,永远都是爸爸妈妈一同牵着女儿,任谁看了都要感慨一句。 真是幸福的一家人!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幸福过,后来失去了,再后来她以为她会拥有一个新的。 结果到头来还是一个人,荆芥猛灌了一大口酒。 沈星临听她又开了一瓶,担忧地看过去。 “吃点东西。”一桌子的菜,没见她吃两口。 荆芥转过头,沈星临见她伸手,以为她终于肯吃东西了,哪知又抓来一瓶啤酒。 嘶啦一声打开,“要不要喝?”荆芥看向他的右手,收回啤酒,“你能喝吗?” “我只是手抖而已,又不是得了绝症。”沈星临一把夺过来。 既然劝不了,也劝不动,那就陪她一起喝好了 很快,那一袋子啤酒空了大半。 沈星临一直收着,有点微醺,荆芥瘫在沙发上,明显上头了。 窗外,夜幕落下来。 一家三口也要回家了,还是爸爸妈妈牵着女儿。 荆芥默默地看着他们,直到身影消失不见。 沈星临好奇她盯着窗外看什么,正要瞧过来。 荆芥突然大喊一声:“我活得好失败啊!” “太失败了!”声音忽地又低下来,情绪也跟着低落了。 “一事无成,什么都没有。没有家,没有人,也没了工作。” 沈星临诧异,怎么工作也没了?难怪她情绪这么差。 想要安慰几句,荆芥忽然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骤然靠近,下巴贴着他的肩膀。 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好惨啊!没有比我更惨的人了!” 灼热的气息穿透衣服,落在皮肤上,沈星临稳了稳心神,知道她已经有点多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还有一句怎么说来的,”想了想,“下一个更乖。” 沈星临微微侧过脸,撞上一双湿漉漉的醉眼,心尖荡了荡。 “对!下一个更乖!”荆芥昂起头,猛地点了下头,紧接着又垂下眼帘,“但我已经不想要下一个了。” 沈星临一颗心,过山车似地忽上忽下,“你不能这么想,如果你要比惨的话,至少你还有健康的身体,工作没了、人没了,都可以再找,想要的一切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得来。” 说到这里,低头去看自己的手,“不想我……”失去了手,等于失去了一切。 沈星临忽地笑了,他是来安慰人的,怎么还把自己搞伤心了。 下一秒,忽然感到右手一暖,来不及反应,又传来一道声音。 “我不嫌弃你手残,放心,以后姐罩你。”荆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这话一听就知道喝大了,“你怎么罩我?” “你没结婚?” 沈星临猛地转头,不解地看向她,摇头。 “有女朋友吗?” 继续摇头。 “那我们结婚。” 沈星临下意识吞咽了下,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端起啤酒,灌了两口,压了压狂跳不止的心。 故作随意道:“这种话不能乱说,容易把人吓死知道吗?” 荆芥大声反驳:“我没乱说,我是认真的!你惨我也惨,我们负负得正,说不定就旺了!” 沈星临又愣住了,不得不承认这逻辑,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但一个喝醉的人说的胡话,怎么可以当真! 又灌了两口酒,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喝多了!” “我才没喝多!” 喝多的人都说自己没喝多。 荆芥急得不行,四处摸手机,半天没摸到,“手机给我!” 沈星临一脸懵,手机解锁递给她。 便见她打开前置摄像头,举起手机,把两人的头框在一起,然后对着摄像头说了一番话。 沈星临变成一座雕像,半晌呆坐着不动。 紧紧闭上眼,又猛地睁开。 还是分不清自己是醉的还是清醒的。 第27章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荆芥录完视频就倒下了。 沈星临把她抱回房间,去卫生间洗一把脸,回到客厅。 拿出手机,反复观看了几遍。 终于确定他没有精神错乱,视频是真实存在的。 听着她宣誓一般,激昂澎湃的声音,虽然一切都真的,可他知道不能当真,因为明天早上她一定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也不会记得这段视频的存在。 一个玩笑而已。 然而,说不清为什么,他却没法当成玩笑。 因为这个念头,不知什么时候跑进他心里,又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生根发芽了。 手伤之前,他的脑子里只有医学和手术,手伤之后,又想着怎么把手医好,婚姻和伴侣从不在他的思考范围内。 老爷子的话,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当荆芥说出那句“我们结婚”,震惊之余,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想法,甚至还有一点小小的期待。 所以他不可救药地当真了。 是因为手吗? 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不全是因为手。 想到这个问题,沈星临搓了一把脸。 其实他越来越分不清,治手和荆芥,在他心里的先后次序。 如果他遇到的不是荆芥,而是别人,他还会把手的好转归结于对方的出现吗? 然而,现实里这样的假设并不存在,这个人就是她。 也许,他应该像道源说的那样,多倾听自己的心。 沈星临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一夜,中间眯了一会儿。天微亮的时候,他睁开眼,直到天光大亮,卧室的门仍关着,静悄悄的,她还在睡。 今天上午门诊不多,但10点前必须赶到医院,走之前她没醒的话,那就算了,如果她醒了…… 荆芥听着闹钟的声响,缓缓睁开眼,嘴里发出嘶的一声,头好痛! 抬手揉按额角,坐起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散发着浓烈的酒精味。 昨晚她是喝了多少! 从卧室出来,扫了眼客厅,没看到预想中的一片狼藉,茶几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定是沈星临帮她收拾了。 荆芥心里生出一阵暖意。 他人真好,也不知道他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几分钟后,一身清爽地从卫生间出来。 啪嗒! 门开了。 出来一看,正撞上进门的沈星临。 荆芥擦头发的手猛地顿住不动,再看到他身上的衣服,也和昨天一样。 他不会待了一晚上没走? 进门之前,沈星临还在想要不算了,没想到打开门,便撞了个正着,他提起手上的袋子给她看,“我去买了早餐,吃早餐吗?” 荆芥迷糊着应一声好。 下一秒,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样子,转身匆匆撂下一句,“等我先去换个衣服。” 餐桌上,一时无话。 荆芥吃着粥,微微掀抬眼皮,瞄了对面的沈星临好几眼。 昨晚的事,脑子里隐约有点印象,具体又想不起来。她很少喝这么多酒,不知道自己酒品如何,但醉酒的人总归做不出什么好事,又给人家添麻烦有点难为情,正想说两句感谢的话。 沈星临突然递过来一颗茶叶蛋,还是拨好的。 荆芥盯着碗里光溜溜鸡蛋,心里感觉怪怪的。除了她爸和郝信,没有其他异性给她拨过鸡蛋。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荆芥放下勺子,拿起纸巾擦嘴。 听到沈星临问道:“吃好了吗?” 缓慢地点了点头。 “还记得你昨天说了什么吗?” 荆芥顿时全身僵住,这个问题正戳中她的死穴。 他会这么说,难道说自己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沈星临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不记得了,心底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摆在她面前。 视频很短,只有十来秒,荆芥默默看完,有种五雷轰顶之感。 那么多种疯可以发,为什么她独选了最离谱的一种! “结婚……明天就去领证……谁不去谁是小狗……”脑中不断循环自己的声音,连带着很多细节也回忆起来。 荆芥一时间表情失控,如坐针毡,好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极度的羞愧之余,心底泛出一丝丝气恼。 偷着笑她就算了,居然还要录视频,留下证据!这也太过分了! “视频是你拿着我的手机录的。” 最后一丝逞强的尊严消失不见。 荆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开玩笑而已,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说完微掀眼皮,去看沈星临的反应。 他面若静湖,找不出丝毫的玩笑之意,眉眼间甚至透着几分严肃。 荆芥莫名不安起来,心里隐隐发毛,强作笑道:“你别吓我,你这样我会以为你当真了。” 见他不吭声,彻底笑不出来,“不是,你不会真的当真了?我那是喝多了说胡话!”荆芥急得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她不理解这种酒后之言怎么也会有人信?这孩子也太实诚了! 昨晚他也喝酒了,难道酒还没醒? “我知道。” 荆芥松了口气。 “对于你的提议,我并不排斥,如果你真有结婚的想法,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 一定是酒没醒!或者是她没睡醒? 荆芥下意识看向窗外,外面明明亮得晃眼! 沈星临看到她的动作,无奈一笑。 他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但人活一辈子,总要冲动一回。 “我之前跟你说,我的手抖是手术的后遗症,这种说法并不准确。按照心理医生的观点,这是一种心理障碍,创伤应激反应,一旦我专注精神,右边便会失控,不自觉地抖动个,所以才无法使力。” 荆芥转头,疑惑地看向沈星临,不懂为什么突然说起手的问题。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几次例外,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不小心在路边跌倒,我伸手扶住你。” 荆芥打断他,不解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酒店吗?” 沈星临笑了,想到自己之前的样子,又是在晚上,她没认出自己,可以理解,“不是,是在那前一天。” 荆芥想起来了,那天晚上确实有位好心人,及时拉住她才没摔倒,但当时她状态太差了,没心情关心其他。 “情急之下,我没意识到自己用的右手,后来发现了,也没在意,只是当作一个意外的回光返照,因为那个时候我已经快要放弃。” “由于长时间不使用,右手的功能退化得很快,基本无法抓握任何东西。” 荆芥不自觉地看向他搁在桌上的右手,没想到他的手会严重到这个地步,她一直以为只是不太方便而已。 “第二天再次碰见你的时候,电梯里我推了他一掌,也是用的右手,这一次我不能再当作是意外。那天你会在电梯里撞见我,不是因为我有朋友住在这里。” 沈星临沉一口气,虽然下面的话说出来,会让他听起来很像一个跟踪狂,但他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我是想来找你,我说谎了。 荆芥面色越来越凝重,脑海中断开的那根线,忽地连接在一起。 “所以,你想跟我结婚,是为了你的手?” 第28章 离谱到家了 不对!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地址?” 沈星临硬着头皮,艰难开口:“我让庄和帮我打听到的。” 荆芥紧抿着唇,不觉绷成一条直线。 沈星临感知到她的情绪,慌忙解释:“看到右手终于好的变化,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盲人突然看见了光。但手不会无缘无故变好,就像你说的,我也以为这一切与你有关,所以我迫不及待想要抓住那一点光亮。” “我不能否认我是因为手的原因,有意想接近你,但……”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荆芥陡然开口,声音冷沉。 她紧紧盯住面前的沈星临,眼神陌生得仿佛今天是第一次认识他。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她不敢相信,沈星临怎么会比季淮北那个普信男还离谱!贤妻良母至少也算是个能听的理由。 他在想什么?她又不是医生,怎么可能让他的手变好?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因为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后面几次,有你在的情况下,总是不自觉地能使用右手,但我不能确定这两者一定存在必然关系,也说不清里面的缘由。” 荆芥听着他的话,想了想,之前没留意,她记不得了,但是昨天他抡锤子砸床的时候,能看出右手使不上大力,但绝对没到不能抓握的程度。 沈星临说回前面没能说出的话,“我不能否认手是一部分原因,但不是全部。” 荆芥没说话,好奇他还能说出什么更离谱的理由来。 “如果我说我对你有好感,”沈星临顿了下,如果之前还不确定,此刻面对她的愤怒和质疑,他的心里异常紧张,这份不是担心她拒绝,而是害怕她误会,“准确的说,是喜欢的程度,你会信吗?” 然而,从他讲出这个开端起,便预料到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掩盖他别有用心的意图。他确实别有用心,但他的心不止在手。 果不其然,听到一声冷笑。 不可避免想起另一个十分相似的场景,“你又喜欢我什么呢?”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荆芥对他的回答已经不抱期待。 沈星没有听出话里的隐意,猛地被她这么一问,有点懵,接着又笑了下,这笑里有几分羞涩,也有几分无措。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问题,但昨晚你说过一句话,你说我们都很惨,负负得正,是不是就会旺了?在我眼中,你就是这样的人,不管经历怎样的困苦,内心深处始终充满希望和力量。” “你说你很失败,你一点都不失败,只有被现实打倒,向困境妥协的人才是真的失败。而你并不是这样的,你那样努力地为自己呐喊、反击,又怎么会是一个失败的人。” 真正失败的人是他,因为困扰他的从来不是手,而是心魔。 “没有家,没有人,没有工作,都没关系,因为你值得更好的,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创造出更好的。” 沈星临说完,荆芥久久没有说话。 气氛仿佛凝固住一般。 沉默以对,不知过了多久,沈星临看了眼时间,“我上午还有门诊,我该走了。” 荆芥仍是一言不发。 沈星临看不懂她的神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犹豫着半天没走。 直到真的要来不及了,终于起身离开。 因着他一席话,荆芥不由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突然想起来,她是在怎样的情景下,说出向他求婚的话。 因为他说到自己的手时,眼神里流淌出的情绪,那种带着无力感的伤心,她太感同身受了。 再加上受楼下那一家三口的影响,在酒精的作用下,心底对家庭的渴望,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所以自己并没有他说得那么好,只是一个伤心之人,遇到另一个伤心之人,私心地想要抱团取暖。 本质上,昨天的自己和今天的他,没有区别。 思及此处,荆芥不免更加诧异。 他眼中的自己,怎么会那么好呢? 还有,他竟然说喜欢自己!可他们才认识多久? 忽然,桌上一阵嗡鸣。 荆芥拿起手机,黄姐问她怎么没来上班。 再看时间,已经9点多了! 蹭一下站起来。 这才发现,客厅里只剩下她一人。 荆芥匆匆赶到办公室,进门看到林妍坐在她的位置上。 这是堵人堵到家门口了。 林妍看清来人,忙起身让出位置,她对着荆芥礼貌地笑了笑。 荆芥没理会,径直走过来,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办公。 林妍没想到自己被公然无视了,不满地轻咬下唇,但也只能压下心里的情绪。 走过来,小声说道:“荆芥,方便出来一下吗?” 荆芥兀自敲着键盘,仿佛没听见似的。 五分钟,见她还杵在边上不走,“有什么事,不能在这儿说吗?” 林妍为难地扫了眼左右,荆芥跟随她的视线,便见陈颜和江明月这两只瓜田里的猹,正抻着脖子往这儿瞧。 回头,瞥见林妍眼底的乌青,不愿再为难她,荆芥起身往外走。 林妍一晚上没睡,荆芥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导致她胡思乱想了整夜,没有一点睡意。 一早赶来学校,守在工位等人,她又迟迟不来,林妍紧盯着门口,一面希望她赶紧出现,一面又担心她会不会带着警察出现。 林妍觉得自己要被折磨疯了,眼下只想恳求荆芥高抬贵手。 “荆芥,那个,论坛上帖子是我找人发的,我向你道歉,你可不可以不要报警?”林妍颤巍巍地说道,满眼歉意地看着荆芥。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和季主任的关系。” 荆芥微勾唇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果然如她料想的一般。 这个季淮北可真会给她添堵! 林妍瞧见她脸色不对,心里更急了,声音不觉带上了哭腔,紧着道歉:“对不起,荆芥,是我听信了别人的谣言,一时冲动,我不是有意的。” 照片都发上去了,还不是有意? “你听了谁的谣言?” “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叫什么?” 林妍犹豫了下,“薛桐桐。” 荆芥哼笑一声,一副了然的模样。 林妍惊讶道:“你认识她?” 荆芥打量着林妍,看她发蒙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搞了半天,她还没弄明白人物关系呢!荆芥哑然失笑,心里对她多了一丝丝同情。 “她怎么跟你说的?” “她说她是男方家的亲戚,那些话是她从家里听来的。” “她说你就信了?” 说到这里,林妍一时羞愤难当,她知道自己犯了蠢。 姜老师的课程是圈子里的姐妹组织的,来的都是家里有点身份背景的,何况她和叶苏语看起来关系不错,哪里想得到她会骗自己。 更何况她们这种出身的人,也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这时,林妍感到手机震了下,又听到荆芥说:“多的我也不说了,你自己看。” 举起微微颤抖的手指,点开信息。 一张放大的截图,周围的环境看得出和捉奸视频里的场景一样,不同的是这张图片能看到女方的侧脸。 林妍一眼认出这人就是薛桐桐。 这下什么都不用说了,证据摆在眼前,所有的事情一清二楚。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尘埃落定这一刻,仍感到一阵五雷轰顶。 荆芥见她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心中生出几分怜悯,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该给的教训不能少。 “让我不报警也可以,但是你要在论坛上,公开向我道歉,澄清你对我的污蔑。” 林妍心头一喜,只要不报警,让她做什么都行,“没问题,我可以做到。” “我还没说完,要用你的个人账号,实名道歉。” 林妍的表情瞬间僵住。 实名?! 林妍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道歉声明,半晌下不去手。 发了,她爸一定会打死她;不发,真要闹到警察局,怕是会被她爸先打死,再逐出家门。 横竖都是死,林妍猛地握上鼠标。 突然手机响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禁不住咬紧牙根。 第29章 一颗捏不动的钢球 薛桐桐坐在车里,长吁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山沟儿! 前些日子,郝信妈说要回乡扫墓,最近家里诸事不顺,请求祖先保佑,克小人除晦气。 薛桐桐灵机一动,好说歹说一通,让老太太把她带上。 哪知到了地方,门不让出,啥也不让干,一丁点儿都不让她累着。 这还上哪儿去找落胎的理由! 穷山沟儿里吃不好睡不好,洗澡也不方便,就连找个信号都费劲。 薛桐桐后悔不已,还要在老太太面前好声好气地陪着。 车程过半,手机终于有了信号。 紧接着,各种消息鱼贯而入。 薛桐桐点开通话记录,基本都是林妍打来的。 略一惊,下意识想要回拨过去,手又顿了下。 林妍这么急着找自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心头猛地掠过什么,找到之前的链接,登上去一看。 薛桐桐眉头深锁,顿觉大事不妙。 吃饭休息的时候,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拨了通电话。 甫一接通,不等对方开口,轻柔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妍妍,对不起,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其实我的男朋友就是郝信。” 林妍冷哼:“怎么现在东窗事发,你倒知道坦白了!” “什么东窗事发?这两日我陪家里人来寺庙斋戒,禁止使用手机,刚看到你的电话。这几天我听大师讲佛,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我意识到自己应该向你坦白,不单是对你的愧疚,更是要为肚里的宝宝,行善积德。” 林妍大惊道:“你,你怀孕了?” “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当初我也不知道他已有未婚妻,知道后我坚决要分手。没过多久,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说到这里,薛桐桐哽咽到失声。 “我可以不顾自己,但不能不为宝宝考虑,郝信说他会处理好一切,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怕大家看不起我,所以不敢对你们说,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我不敢奢求你的谅解,只是希望你不要太生气。” 林妍听她泣不成声陈述自己的遭遇,不由软了心肠,但有些问题她必须要搞清楚。 “石女那事又怎么说?人家荆芥根本就不是,你故意告诉我假消息,难道不是拿我当枪使吗?” 薛桐桐不解地啊了一声,小心翼翼道:“我只是听郝信家里人说她不能生孩子,有点像是石女的意思,具体是不是我也不知道啊。” 说完,那头的薛桐桐,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你自己找上来,耳朵不好使听不明白话,想把事赖到她头上可没门! 林妍皱了眉头,仔细回忆当初两人的对话,好像人家确实没把这话说死。 挂了电话,林妍忍不住狠捶自己两下。 说到底事是她干的,又听错了话,造成现在的局面。薛桐桐态度诚恳地跟她道歉,隐瞒自己也是事出有因,被小三这事也有点可怜。 何况现在追究她也于事无补,道歉声明不发,荆芥不可能放过自己。 想到这儿,她就不服。 自己都已经同意给她道歉,又没给她造成什么实际伤害,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 林妍盯着屏幕,一脸愤恨地点击发送。 道歉信一发,算是为这件事画上了句号,同时,也一石激起千层浪。 荆芥只是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林妍却不同,她爸是学校领导,论坛上很快扒出她的身份背景。 仗势欺人,自古以来都是备受民众谴责的行径。 线上线下,讨骂声一片,林妍第二天便没再出现。 期间,荆芥甚至收到林妍的父亲,林院长的电话,郑重向她道歉,表明自己绝不会包庇家人,尊重学校对她的处理。 次日上班,陈颜在办公室里八卦,“我听说学校要开除林妍,可能就会发通知。” 荆芥不在意这些,她想要的只是为自己正名,其余的都与她无关,反正很快她就要走了。 许是因为林妍这事的影响,季淮北也消停了,没再来找过她,路上碰见也只是点个头而已。 不过也有可能他是真怕离职谈话上,自己会参他一本。 她现在乐得清闲,不想多惹是非,只想赶紧走人。 今天交接完,她便开始休假了,之前为了结婚攒了不少假没休,下次再来就是正式办理离职手续。 荆芥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充了卡,里面还剩不少钱。 中午的时候,她来到甜品店,想着把钱花完,因为以后也不会经常来这边,待会回去也能给大伙儿分一分。 江明月那个甜品脑袋,肯定要高兴坏了。 一次拿不完,分开几次拿,等她端着最后一盘,过去收银台的时候,发现竟少了一盘。 荆芥询问店员,“你好,我的东西怎么少了一盘?” 店员小姐姐,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女士。刚才不小心把您的那份,算到另一位先生的订单里了,我请那位先生退单,但他说不用,算是帮您买单了。” 荆芥顺着店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季淮北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提着袋子,站在门口笑着望向她。 真是晦气! 荆芥面无表情,扭回头,“先帮我把这些算一下。” 结完账,提着东西出来,目不斜视地从他身旁经过。 季淮北在后面叫她。 荆芥叹了口气,回头说了句,“多少钱我转你,要不你就自己留下。” 一手转钱一手交货,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碰到他手里的咖啡,撒了他一身。 荆芥头疼死了,还是急忙掏出纸巾,帮他擦衣服。 早知道那袋子东西她就不要了! “荆芥,我们聊聊好吗?” 这人怎么又来了?闻言把纸巾扔到他身上,转身要走。 没想到手腕突然被人钳住。 荆芥回头,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的手。 季淮北满眼哀求,“五分钟。” 五秒钟都不行,拽了两下没反应。 “就五分钟。” 荆芥感受到四面而来的视线,沉一口气,只好在甜品店门口的椅子上坐下。 “荆芥,你这样离职太冲动了。学校的编制以后只会更难考,去企业上班,你能适应得了996的节奏吗?何况你又没有相关经验,找工作只会比同龄人更难。” 荆芥嗤笑一声,话都懒得说一句,起身要走,不料袋子被他抓在手上。 她不耐地皱起眉,语气冷硬,“如果你的聊聊,是想从我这找回场子。好,我听到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季淮北急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关心你。我觉得我们之间有误会,可能之前的时机都不太对,但我是真心实意的,我希望你能摒除偏见,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可能性。” “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你年纪也不算很小了,身体状况也不太好,但这些我都不介意——” 撕拉一声,打断季淮北的话。 荆芥抱着残缺的纸袋,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男人,盯着手里的纸片。 荆芥越想越气,她真是吃饱了撑得,听他在那儿逼逼赖赖。 一边打着关心的名义,一边又说着打压的话,使得一把好pua! 不过他找错对象了!她可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她现在是一颗捏不动的钢球! 然而,没过多久,小钢球自己瘪下去一块。 “找到不工作……年纪不小……身体也不好……” 这几句话盘旋在她心里,久久不去。 因为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事实。 忽然,口袋里的嗡鸣声,打断她低落的心绪。 荆芥拿出手机,她盯着屏幕,不禁拧起眉。 第30章 结婚,有点太夸张了 “你好,是荆小姐吗?” 荆芥没听出这人是谁,来电又是一个陌生电话。 “我是。” “荆小姐,我是江铭,江律师,沈~星临的朋友,您还记得吗?”还是不习惯直呼老板的名字。 荆芥记起来了,沈星临那个说话大~喘气的律师朋友。 “房子的事处理好了,照片刚刚发给您了,还需要您提供一个卡号,我把家具家电的转卖款打过去。” 荆芥惊道:“这么快?!”这才一个星期不到。 江铭笑了笑,“对,过程比较顺利。”沈总身边的人都清楚,他对沈星临有多重视,小老板吩咐的事情,优先级必须拉到最高。 荆芥好奇,“那些东西卖了多少钱?” 江铭说了个数。 荆芥大惊,“怎么有这么多?”之前粗略算过一次,所以心里有数,他说的数额,相当于基本没有折价。 江铭解释,“拆下来的材料,也卖了一些钱。” 对于荆芥来说,这真是意外之喜,“要不你留一点中介费,我自己卖绝对卖不出这么好的价格。”人家出人又出力,帮她一个大忙,白嫖太说不过去。 江铭忙道:“不用,荆小姐,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想感谢不如去谢沈星临,我只是还他人情而已。后续您有任何需要,这是我的电话,随时联系。” 荆芥道一声谢,挂了电话。 沈星临。 这几天忙着工作收尾和交接,倒是没怎么想起他来,或者说自己故意不去想他。 冷静过后,对于他说喜欢自己这件事,除了惊以外,免不了也有几分喜的成分在。 毕竟他那样一个优秀的人,身高、长相、学历,工作,随便哪一样都能吊打一群人的程度。 家庭情况她不了解,能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孩子的家庭,想来也不会差。 至于人品,自己对他的印象一直也都不错,除了他想跟自己结婚这件事,实在太过离谱。 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想通。 但是,让她更不能理解的,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找不到工作……年纪不小……身体也不好……” 季淮北的话不禁又回到脑子里。 突然,心里又冒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没有关系,因为你值得更好的,我也相信你能创造出更好的。” 荆芥觉得鼻子酸酸的。 那天她怎么会把沈星临和季淮北放在一起比较呢? 他跟那个自以为是的普信男根本不在一个次元里。 虽然他的理由很离谱,让人难以理解,至少他是坦诚的、真诚的,没有刻意隐瞒他的目的。 说到目的,她也很希望他的手能早日康复,无论从个人还是国家的角度,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医生都是件不容易的事,如果自己真能帮上忙的话,也算是为广大群众做贡献了。 只不过结婚,有点太夸张了。 这么想着,荆芥不禁又琢磨起结婚这件事。 突然发现,当她想到结婚对象是沈星临时,除了太过不可思议之外,竟没有丝毫的排斥和拒绝。 抛开其他不讲,沈星临的条件,无疑是优越的。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让她对雄性这种生物实在是怕了。 荆芥提着东西回去,除了办公室的同事,还有其他几位相熟的也都分了些。 拿给江明月的时候,破天荒地没见到她的笑脸。 江明月苦着脸,“等你走了,我是不是再也吃不到你烤得饼干了?” 荆芥哭笑不得,还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原来是舍不得吃! 下一秒,像是想到什么,江明月脸色一变,“要不你转行开店算了,我一定是你最忠实的顾客!” 开店?她也想啊! 如果她要做,肯定要做好,做得有品质。像是刚才那家店,整体投入大几十万肯定要的,前提还是能找到合适的店面。 她手上的积蓄,再算上刚刚那一笔,勉勉强强。 但这也是她全部身家了,现在还做不到眼都不眨地全砸出去。 所以,还得从长计议。 不过,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选项。 东西发完,还剩下几个小的,荆芥提着袋子走出办公楼。 从今天下午开始,她便开始放假了! 想想就开心! 不开心的时候想吃甜品,开心的时候更要吃甜品。 手摸进袋子,拿出一看。 一个伯爵红茶蛋糕卷,这是那家店的招牌之一,奶油调得很清爽,一点都不腻。 她试过几次都没成功,做不出人家的口味。 沈星临第一次做客时,她拿出来的那盘饼干,里面伯爵红茶味的被他全吃了,所以后来她都会特意多做一点伯爵红茶的。 半个小时后。 荆芥站在医院门口,感觉还没有缓过神来。 车上师傅问她去哪儿,也不知怎么了,随口说出医院的名字。 她看着手里的蛋糕卷,半晌没再说出一个字。 然后她便到这儿了。 来都来了,就当作给他送吃的好了。 医生都那么忙,说不定也没时间搭理她,一会儿让其他人转交好了。 荆芥一番心理建设后,抬脚走了进去。 电梯上到5楼,心胸外科。 盯着候诊区的显示屏,看了半天,没看到沈星临的名字。 他今天不出诊吗? 正想找个人问问,左肩被人轻轻拍了下。 荆芥扭头,身后站着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正冲着她笑。 猛地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想起来,她是上次见过的护士小姐姐。 “你好,没想到你还记我!” 方可莞尔一笑,暗道沈医生的异性朋友怎么会不记得,何况还是一位美女朋友。 “你是来找沈医生的吗?” 荆芥点头称是。 方可突然面露难色,“沈医生已经不在我们科室了……” 荆芥脱口而出,“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大家都说可能和上次医闹的老太太有关。”方可想起这事跟她也有关,“但也说不准,也有人说是沈医生手的问题,因为领导的原话是他目前的身体情况,不适合再行医。” 荆芥听完大为恼火。 怎么就不适合行医了?手坏了又不是脑子坏了,看个病人又不影响! 什么垃圾领导!脑子坏了的是他! 荆芥拿出一块蛋糕卷,递给方可,“请你吃。” 方可看着手里精致的蛋糕,顿时眼睛一亮,惊喜来得太突然,上次她只抢到一块饼干。 她看向荆芥匆匆离开的背影,禁不住感叹。 果然,俘获科室之花的人不一般,不仅人美心善,手艺还这么好! 沈星临双手抱胸,倚着靠背,闭目养神。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真搬来资料室了,当然他也知道这是老爷子在给他下最后通牒。 不过,他倒觉得这里也挺好,安安静静的,没人管,很适合看书学习,正好也让他有时间好好反思。 人还是不能太冲动。 什么人活一辈子,总要冲动一回。 那都是骗人的话! 因为冲动一次之后,就知道不能再冲动,当然只有一回。 好好的局面,因为一时冲动,直接升级成地狱模式。 上来就跟人家求婚,这么傻逼的事他居然做得出来! 这下好了,荆芥怕是不会再理他这个有病的傻叉了。 黯然神伤之时,突然感到椅子被人晃了下,沈星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那人还不罢休,又开始推他肩膀,他一脸不爽地睁开眼。 正要朝身后看去,余光瞥见敞开的门口站着个人。 四目相对,沈星临心头一惊,忽地身子不稳,险些从椅子上掉下去。 第31章 好,我同意了 猛地听到他被调离原岗位,发配到资料室这种地方,加之上次医闹的事又与她有关,荆芥一面对他不平,一面又感到自责。 急匆匆地跑过来找他,便见到他优哉悠哉地睡觉,甚是享受的样子,看不出丁点儿的低落情绪。 荆芥说不出缘由地,竟有些气恼。 这人心也太大了! 沈星临腾地站起来,看着荆芥微怔两秒,下意识扫了眼左右,两边的同事俱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打量着他们。 他抬脚往外走,顺手把门带上。 “你怎么来了?” 荆芥看着他不说话。 她人都站在这儿了,还不明显吗?当然是来找他的,但是她不可能把这话说出口。 此时的沈星临看到突然出现的荆芥,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哪里敢自作多情地乱想。 一时无话,沈星临有些局促地揉搓着指腹。 办公区没有座椅,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提议去医院的小花园。 两人不约而同地坐在之前的长椅上,气氛却远没有上一次的轻松。 “那天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是我太冲动,不够理智,问题想得太简单,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如果有冒犯到你的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沈姓林手肘抵住膝盖,双手合十握拳,眼眸低垂。 荆芥扭头,看到他一副懊恼悔恨的模样,不禁皱了眉。 不远处时不时飘来小朋友玩乐的吵闹声,更衬得这里的气氛,安静得可怕。 侧头看一眼,她绷紧的面部肌肉,显然是更不高兴了,沈星临不知哪一句话说错了,语气慌乱又急促。 “那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能是睡眠不足,脑子不清楚,有些想法稀里糊涂地冒出来,你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好了,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感到困恼。” 他说得言辞恳切,可听在荆芥的耳朵里,却是他后悔了,像是害怕自己真赖上他似地,迫切想要收回他的话。 “你什么意思?” 沈星临一脸懵地凝视着荆芥,嘴唇张了又合。 有什么声音突兀地响起来。 沈星临摸了摸口袋,他没带手机出来,抬眼瞥见荆芥拧着眉心,按断电话。 过了两秒,手机又响了起来,带着一股不依不饶的气势。 沈星临小声建议:“你要不要先接电话?” 荆芥看着屏幕上胡娇两个字,起身接了起来。 电话甫一接通,责骂声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你他妈发什么疯?谁让你把房子整成那样的?荆芥,你跟我闹也要有个限度!好好的房子你给我弄成毛坯,你是不是有病?” 郝信正跟客户开会,赵宏英不管不顾地闯进来,在会议室里大呼小叫,郝信气得差点背过去。送走客户,回来听完他妈和薛桐桐的一通告状,顿时火冒三丈。 荆芥回头看了眼沈星临,立刻拿着手机走远了些,“你他妈才有病!我看还是脑子不好,你那房子本来就是毛坯,我不过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郝信嗤笑一声,“你的东西?我给你的三十万呢?” “三十万?呵呵,这几年我给你做项目做方案,帮你赚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你好意思跟我提那三十万!以前的事我也懒跟你掰扯,就当我耳聋眼瞎,好心喂了狗。” “今天我再重申遍,我们已经分手,从今往后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妄想从我这儿再沾到一丁点儿便宜。” 提到公司的事,郝信自知理亏,顿时气焰矮了一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视频是你搞的鬼,我不是也没跟你追究。荆芥你差不多行了,再闹下去就没意思了,我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荆芥气笑了,“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大白天的没睡醒?你要是记性不好,我不介意把视频群发一遍,帮你好好醒醒神。” 郝信咬紧牙根,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不用跟我逞能,我们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以为离了我,你还能找到什么好的!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不忍心看你孤苦一生,一个身体有缺陷、生不出孩子的女人,你以为哪个男人肯要你?认清现实,不要做梦了,别把这点感情也作没了!” 荆芥怒极,大笑一声,“哈哈!我做梦?那就看看到底是谁在做春秋大梦!还有你这种比蟑螂还恶心的男人,跟我提鞋我都嫌脏,带着你的烂好心,滚得离我越远越好!” 无视那头的怒吼,荆芥干脆地挂断电话。 她站了许久,那些不堪的话语盘桓在心头,动荡的情绪始终无法平复下来,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决然看向身后的男人。 沈星临一直留意着荆芥的情况,虽然听得不甚清楚,但从飘过来的只言片语里,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很糟糕。 对上她飞过来的目光,沈星临顿时不敢多动一下。 荆芥走回来,居高临下地望向沈星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出尔反尔?前一秒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下,转眼之间,又视你如乞丐一般,贬得一文不值。” 沈星临听着她凉到骨子里的声音,急迫地反驳,“我没有!” “怎么没有?之前话说得多好听,一句脑袋发昏,说反悔就反悔了。逗我很好玩吗,沈星临?” 沈星临眉毛皱成小山,脑子被她搅成一团浆糊,完全追赶不上她的思路,只顾得拼命解释:“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反悔啊!” “你没有反悔什么?” 顺着她的问题往下答,“我对你有好感,我喜欢你,我想跟你结婚。” “好,我同意了。”荆芥控制着上扬的嘴角,眼底的狡黠一闪而过。 沈星临呆呆地望向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耳朵。 紧接着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意,突然又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 他不可思议地问:“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吗?” “当然,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荆芥嫌弃道。 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开口:“你不要再考虑考虑吗?” 荆芥神色一凛,“怎么?你又后悔了?” 沈星临无奈叹道:“不是,我是怕你后悔,刚才那通电话……” 荆芥顿了顿。 她承认郝信的话确实刺激到了她,但也不全是因为他,因为她不想孤独终老,她也想有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不奢望真爱,也不相信真爱,与其同那些不认识的人相亲,不如珍惜眼前人,何况还是一个各方面都很优越的男人。 荆芥打量着面前的沈星临,不禁心里一阵暗爽。 不说别的,光是这长相,这个头,就能气死那只又丑又挫的臭蟑螂! 第32章 谁不去谁是小狗 见她不吭声,神情一下绷紧一下松弛,沈星临拿不准她的想法,又不敢随便乱说话,惹她不高兴。 “我今年28周岁,还有几个月29。”沈星临注意到她面上的疑惑,解释道:“以防万一你不清楚,学历和工作,你差不多都了解。但是现在我被调到资料室,至于未来什么情况,目前我也给不了一个明确的答复。” “其他个人情况,我名下有一套房子,去年年底交付的新房,我刚搬进去不久,还有一辆车,因为手的问题,很久没开了,一直放在车库里。” “家庭情况,我父母一直在国外,这边只有一个外公,我算是跟着外公长大。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你还有其他想要了解的吗?” 不管真心与否,冲动与否,既然说到这儿,有必要让她了解自己的情况,毕竟结婚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荆芥没想到话题一下子进展到交代身家了,听他说完,不免有点自惭形秽,“房子、车子我都没有,工作也提了离职,以后干什么还不知道,有些存款但也不多。” 沈星临淡淡笑了下,“没关系,我的资产婚后就是夫妻共同资产,都可以加上你的名字,或者直接过户给你也行。” 荆芥惊讶地张大嘴巴,啊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沈星临生怕她又多想,忙解释道:“我这么说,一方面是不想你有压力,另一方面也想表明我的态度,那天我确实不够深思熟虑,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对你的想法并没有变,但结婚不应该草率,房产是我想到的其中之一。” 荆芥突然有点不知如何应对,想到她跟郝信从学校到毕业这么多年,他都没提过房产加名的事,“这倒不用,婚前财产应当归属于个人。” “嗯,你的还是你的,至于我的,我希望跟我的妻子共同分享。” 荆芥听得心头一颤,脸上隐隐发烫,不觉错开视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正好她也有些问题,“那结婚后生活在一起,你有什么想法吗?” 看清他眼里的疑惑,荆芥解释道:“比如说家务,打扫卫生,洗衣做饭。” 刚刚沈星临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她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更深知结婚不能草率。虽然沈星临到目前为止,给她的印象远胜过郝信,想当初她不是也没料到郝信会是现今的嘴脸吗? 这一次,容她先小人,后君子。 “家里的卫生每个星期阿姨过来打扫一次,平时我也会简单弄一下,你要是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自己打扫。” “衣服我自己洗,以后我可以帮你一起洗,做饭……”沈星临顿了下,神色间显出难色,“我不会做饭,平时都是医院食堂和外卖。” 荆芥料到他不会做饭,说出准备好的说辞,“我虽然会烤些饼干点心,但是做饭,我也不会。” 沈星临被她盯着不自在,回答得小心翼翼,“不会也没关系,我们医院的职工食堂还可以,你想点外卖也行,或者我们请个阿姨做饭?”边说边看她脸色,“还是说你想让我学做饭?不是不行,但我不能保证味道如何。” “你难道不会介意吗?” “介意什么,你不会做饭吗?”沈星临笑道:“我也不会做饭,你介意吗?” 荆芥也笑了,她不是非要计较谁做的多少,只是希望可以被平等对待和尊重,不要把她的付出当作理所当然。 不过人设既然已立下,想想也挺好。 沈星临见她似乎没有不满之处,想着心里最关心的问题,沉吟片刻。 “我不知道你是抱着怎样的心态,考虑跟我结婚这件事。像我之前说的,因为你的出现,我的右手有了好转的迹象。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仍然觉得这种变化与你有关,可能更多是心理层面,你带给我的影响。” 他顿了下,酝酿着措辞,“所以我想我需要更多你的陪伴,精神上和身体上,我不想我们的婚姻只是名义上的。” 尽管话说得够委婉,荆芥仍秒懂了他的意思。她当然没想着只是形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需求很正常。 只是突然被他郑重其事地提起来,荆芥既尴尬又忍不住有点心猿意马,飘忽不定的视线不觉在他身上游走开来。 忽然,撞上他探过来的眼神,又立马移开,不知该看哪里,蓦地瞥见手里的纸袋,装作找东西的样子。 袋子翻得哗啦哗啦响。 沈星临看出她的无措,其实他也没有那么淡定,喉咙干咽了下,“当然在你真正接受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做什么,我们可以从谈恋爱开始,一步步来。” 一步步来?怎么一步步? 荆芥又有点管不住过度发散的思维,故作随意地打断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说着扔给他一个蛋糕卷。 沈星临看到上面熟悉的小点点,笑着撕开包装,咬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 荆芥见他三两口吃完了,心里涌出一股欣然的满足感,同时又泛起丝丝的担忧,因着刚才那番话,让她意识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又拿出一个递给他,“两年前我查出子宫先天发育不全,比正常人要小一些,当时医生说以后自然怀孕会比较困难,我也确实有大半年不来月经的经历,不过以前都没当回事。” “从那以后我一直在治疗,后面遇到一个中医,才慢慢有了起色。” 沈星临吃着蛋糕卷,随口问了句,“所以之前你说例行检查,是因为这件事?” 荆芥点头,嗯了一声。 “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情况还好,没有大问题,但是我的月经还是不太规律。” 沈星临出于医生的习惯说道:“病不是第一天得的,治疗肯定也要有一个过程,不要着急,慢慢来。” 荆芥听出来他懂自己的意思,无奈硬着头皮继续说:“我的前任还有他的家人一直很介意这件事,这也是他出轨的原因之一。” 虽然医生说她怀孕问题不大,但问题不大不代表没有问题,所以有必要丑话说在前头,不想以后再为了这个问题争论不休,更不想自己的隐私问题被人成天挂在嘴边上。 “既然医生说你没有大问题,那就没有必要过度忧虑,如果你真的担心怀孕的问题,我倒更建议婚前双方做一个基因检测。” “再不济真有问题,现在辅助怀孕措施也很发达,我自身对养育后代的想法并不强烈,如果对方很想要的话,我也很愿意配合。” “最重要的,出轨是他的问题,那些不过是他掩盖自身品行不端的借口,所以永远不要觉得是你的错。”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心存那么一点点的疑虑,这一刻只觉得一个大馅饼从天而降,正正好好落在嘴边,散发着无比诱人的香气,鼓动着她下嘴。 荆芥看着面前“香气四溢”的男人,心一横。 哪怕有毒她也认了,先让她咬一口再说。 “截止到明天为止,我的视频依旧作数,你敢来吗?” “什么视频?” 荆芥不爽地嘶了一声。 沈星临恍然,“你想清楚了吗?” “你别管我,你就说你敢不敢来?” 沈星临懵懵地点头,说了一声“敢。” 荆芥笑着翻开手机,发了个地址过去。 “明天九点,谁不去谁是小狗!” 第33章 她居然就这么结婚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荆芥便醒了。 她躺在床上,眼睛半睁不睁地盯着天花板。 好一会儿,想起今天要做的大事,一瞬间瞌睡消失得无影无踪。 荆芥猛地坐起来,没了昨天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劲儿,震惊和犹疑充斥在头脑、心头。 她居然要领证了! 和沈星临,一个大半月前还不知道在哪儿的男人! 从没想过自己会是闪婚的人,会不会太冲动了? 想到昨天最后撂下的狠话,荆芥下意识地“汪”了两声。 似乎没那么难以接受。 紧接着摇了摇头,立马抛弃想要做逃兵的想法。 时间不能代表什么,她花了将近六年的时间,不是也没能看出郝信是人是鬼吗? 旧的荆芥已经死了,新的荆芥要更加勇敢、努力地生活! 不禁想起那天问他喜欢自己什么,他的回答里满是对她的赞赏和信心。 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对他,对他们,多一点信心。 胡乱想了一通,闹钟也响了。 起床做准备工作。 临时起意,今天只能在现场拍照。 贴在本本上的照片可是大事! 画什么妆,梳什么头,穿什么衣服鞋子,一时忙得团团转。 对比上一次,提前许久精心打扮拍了照,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反倒是无心插柳的种子,悄悄发了芽。 这么一想,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喜。 说到惊喜。 荆芥在屋里一趟趟跑个不停的间隙,瞥见楼下站着个人。 一身白衣黑裤,在一众早起买菜、遛娃的人群中,甚是惹眼。 荆芥越瞧越觉得眼熟,猛地心中一动。 该不会是沈星临?不是说好了在民政局见吗? 她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出门了吗?” “还没,时间来得及。你放心,我不会做小狗。” 荆芥状似无意地哦了一声,“你今天要穿什么衣服?我打算穿黑色裙子,你记得跟我穿一样的颜色。”说着从摊在沙发上的衣服堆里,挑出一件白色裙子。 电话那头停顿了好一会儿,说了一声好。 荆芥愣了下,转头往楼下看去,便见那人步履匆匆地往外走。 “喂!你跑什么?” 沈星临闻言停下脚步,下意识瞧了瞧左右。 荆芥无奈道:“我逗你的,不会说好在民政局见吗?” 沈星临抬头,看向她家的方向,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唇角泛起一点窘迫的笑。 昨晚他思来想去,领证这样重要的人生大事,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去?所以一大早过来她家楼下等着。 “你不用有压力,我没有催你的意思,只是觉得领证还是两人一起去比较好。”沈星临说着看了眼手表,“如果你不想去了,随时可以反悔,如果九点之前你不出来,我会自己离开。” “所以你的意思是,只愿意等我一个小时咯?” 沈星临没想到她会理解成这般,“我当然不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一直等。” 荆芥望向楼下他小小的身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女生的小心思在作祟。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心里吃了蜜糖一般甜丝丝的,一瞬间仿佛找回了当初恋爱时的感觉。 知道他在等自己,荆芥加快速度,很快打理好自己,穿戴整齐地下楼。 沈星临看着一袭白裙的荆芥,缓缓走出,乌发、雪肤、樱唇,日光洒落在她周身,耀眼得仿若从天边而降的精灵。 一瞬间看慌了神,他上前几步,想要牵起她的手,手臂抬了又落,害怕唐突了她,最后只是说了句,“很漂亮。” 荆芥也有些不好意思,微垂着眼眸,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默默走到他旁边,悄悄打量着两人的衣服。 心里暗道还挺搭的! 这个时间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他们在路边等了半天没有打到车。 沈星临:“你平时上班也是这样吗?” 荆芥:“我上班都是坐地铁,这个点确实不好叫车,要不我们去坐地铁?” 早高峰的地铁,沙丁鱼罐头似地人挤人,沈星临看了眼她的裙子,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他习惯了自己开车,受伤之后出门都是打车,很少用家里的司机。 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一辆出租车在眼前停下,有人从车上下来。 坐上车,沈星临问:“你会开车吗?” “会,但是开得少。” “改天给你买辆车。”沈星临随口道。 见她怔住不说话,“你不用担心,钱我来出,主要是我现在不能开车,万一有什么事,家里有个人开车方便一点。” 荆芥没想钱的问题,只是惊讶他说起买车时,那个随意的语气像是去便利店买东西一样。不过他说得有道理,家里是要有个人开车。 家里? 看着面前的沈星临,她还有些不适应他们即将结婚的事实,而他已经在为两人的生活做考虑,荆芥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但隐隐地对未来多了一些些期待。 “你不是说你有一辆闲置吗?” “对,但我那辆有点大,不太适合女孩子开,不过你可以先试试,不行的话我们再买。” 荆芥点了点头。 车到目的地,沈星临的手机又响了,荆芥心里隐有不安。 路上,沈星临的手机响了几次,他都没接,并且之后她注意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又什么都没说。 眼看着快到大门口了,荆芥叫住沈星临,眼光瞥向民政局的牌匾问道:“你确定你想好了吗?” 投桃报李,她也不希望对方有任何的勉强。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起,荆芥看到他手里漆黑的屏幕,意识到是自己的手机。 还未来得及看,被人一把抢走了。 沈星临把两人的手机关机,目光坚定地看向荆芥。 “我就没有犹豫过,再说,都到门口了。”后一句话他没说出口,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说完牵起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荆芥看着手里的小红本本,心神恍惚。 她居然就这么结婚了! 爸爸妈妈在天上会为她开心,虽然换了人,沈星临这副一表人才的样子,他们应该会喜欢。 正想着什么时候带沈星临去见他们,荆芥眉心一紧。 昨天什么都考虑到了,唯独漏了一件极重要的事。 “荆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说话间,手里的小红本也被抽走了。 荆芥疑惑地看向沈星临。 第34章 小红本换大红本 前些天,外公打来电话,说要带他去见个老朋友,沈星临知道他老人家醉翁之意不在酒,长辈们的聚会突然要带上小辈,必然是要相亲的意思。 他没理会,转眼也就忘了,刚才看到外公的电话,猛地想起这事来。 倒不是担忧相亲的事,而是他一声不响地结婚了,外公那头该如何交代,更重要的是他怕荆芥会被外公的阵仗吓跑。 从昨天到现在,脑子里只有他和荆芥两个人的事,完全忘了其他人的存在。这会儿,他觉得有必要给荆芥打个预防针。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外公。” 听到这话,荆芥知道自己担心的事要应验了,“结婚的事,你没跟家里人提是吗?那几个电话是你外公打来的?” “对,外公只有我妈一个孩子,我也是独生子女,随母姓,所以外公对我的事情向来比较紧张。” 送走了一个妈宝男,这是又来一个“公宝男”的节奏吗?想到她在郝信妈那经受的种种,荆芥直觉头疼。 “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怕你打退堂鼓,我怕过了今天,你就后悔了。” 面对他不加掩饰的回答,荆芥既气愤又无奈,如果事先知道他有一个麻烦的外公,她真会打退堂鼓。 但整件事里,冲动的人又不止他一个。 “我外公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是我不跟他打招呼就结婚,他一定会有情绪,但是等他认识你、了解你之后,我相信他会喜欢你的。” 荆芥理解他的考虑,如果她的父母还在的话,突然知道她结婚的消息,肯定也会不理解,而且都说孩子是家庭的一面镜子,以沈星临的言谈举止,想来他外公总不会是郝信妈之流。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带你去见他。其实他一直都盼着我能结婚,说不定也会一眼就喜欢你。” 荆芥急忙开口,“我介意!”这不是硬生生地往枪口上撞吗?再说这么突然,她也没做好见家长的准备,“你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慢慢跟他讲。” “那你父母呢?”荆芥又问。 “我父母他们在国外,有自己的事业要忙,不太管我的事,所以从小到大,外公基本充当了他们的角色。” 荆芥点了点头,交代自己这边的情况。 “我爸妈在我大学时候,意外去世了,现在家里只有一个姑姑。”她很少对人说起家里的人,因为看多了别人脸上的怜悯,也会让她觉得自己很可怜。 抬眸去看他的反应,却见他一脸平静,毫不意外的样子。 “我以前听说过一些。”当年第一次见到她,后来无意间打听过她的消息,知道她有男朋友,也知道因为她家里出意外的缘故,两人感情很好,之后便没再关注她的事。 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候自己已经对她有好感,以为她已经找到了人生的伴侣,便没让心里的感情发展下去。 哪知造化弄人,沈星临牵起她的手,“你看什么时候合适,我陪你回去看看。” 手背传来温热的体温,荆芥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那股暖意仿佛沿着手臂流进心里,她张开手,同他十指交握,“好。” 沈星临感知她的动作,不觉收紧力度,握得更紧了。 “你外公不会突然找到我,然后甩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他外孙?” 听到这话,沈星临怔怔地看向荆芥。 “开玩笑而已!”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霸总小说里的烂俗桥段,忍不住调侃一句,“不过钱要是给的到位,我还是会考虑一下的。” 沈星临好奇,“多少算到位?” 荆芥随口胡诌:“100万!” 说完,便见沈星临盯住她,眼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嫌少?我再加100万,200万,300万,那就500万好了,500万已经很多了!”荆芥打量他脸上的神情,不住地打趣道。 荆芥只当两人在玩笑,却不知对方当了真。 沈星临微微皱起眉,心里生出一股危机感,因为外公真做过这样的事。 外公是个门第观念很重的人,当年得知女儿要和一个名不经传的穷小子结婚,一张机票飞到国外,从10万一直加到100万,父亲不为所动,那可是90年代! 还好父亲没有让外公失望,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母亲身边,心里只有母亲一人,连他这个儿子都占不到几分位置。母亲身体不好,父亲为了照顾母亲,几岁的时候便将他送回国,交由外公抚养。 如今,他们是海外学术圈里有名的模范夫妻,琴瑟和鸣几十年如一日,只是苦了他这个被遗忘在国内的儿子。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母亲和外公一直有隔阂。 这么多年过去,外公改变许多,但凡事总有万一。 好在他事前做了准备。 荆芥被他拉着走,脚下快要倒不开了,“我们现在去哪儿?” “去房产交易中心。” “去那儿干嘛?” 沈星临在路边停下,招手拦车,“更名,我说过我的财产都是夫妻共同财产。”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大红本本,“我拿了你的小本,还你一个大本。” 荆芥干咽了下喉咙,一面惊讶他居然真带了房产证,一面又好奇他的房子在哪,忍不住翻开来一看。 看到房屋地址栏的一刻,只觉得手里的本子有千斤重。 这个小区她知道,之前要买房子的时候,她去看过,各方面都很喜欢,但也只能过过眼瘾,因为价格太高。 再看到房屋面积的时候,荆芥脱口而出,“你疯了吗?” 200多平的大平层,按照目前的市价,那就是1000多万,这人居然要分给她500多万! 砸中她的哪里是块馅饼,分明是个大金饼,而且已经把她砸懵了。 这时,沈星临拦下一辆出租车,荆芥急忙走过去,拉开他,对司机师傅致歉,“不好意思,我们不坐车。” 扭头一脸震惊地看向沈星临,想起方才的玩笑,“我那是开玩笑胡说的,你没必要这样做,我也不能要你的东西。” 无功不受禄,虽然他们领证了,但两人的关系远不到赠送房产的程度,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沈星临感受到她情绪上的拒绝,意识到这事有点吓到她了。 “那好,今天先不去,房产证放你那里,你想去的时候我们再去。” 荆芥把大红本往他身上一推,“不行不行,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 沈星临只好将东西收起来,顺便把兜里的银行卡一并收了进去。 昨天听他说起自己的条件,看出来他的家庭应该不错,却没想到今天一出手,就是一千万的房产,对比郝信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之前郝信他妈除了诟病她的身体问题,还嫌弃她的家庭条件,配不上她的宝贝儿子。遥想父母在的时候,家里也有些产业,她的日子也算衣食无忧,现在…… 沈星临看见她垂下去的眼帘,捏了捏她的手心,“我知道你还没准备好,所以我想多给你一点安心,可能我做的不对,但你不要多想好吗?” 荆芥猛地抬头,没想到心里一闪而过的情绪也会被他看见,“我知道,就是有点太突然了,很不真实。”迎向他的目光,“你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从相遇的一刻开始,到今天他们领证了,这一切仿佛是一场奇遇。 沈星临长臂一伸,轻拢她的后背,将人带入怀中。 “现在觉得真实了吗?” 第35章 你就是荆芥的老公吧 意外落入一个温暖怀抱,荆芥头抵在他宽阔的胸膛,耳边嗡嗡的,听到胸腔传来的声音,脸上一阵阵的发热。 心里也热热的,那些藏在缝隙里的小情绪,一寸寸熨贴平整。 其实并不需要那些物质条件,想到过往的种种,他的出现对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安心。 身后传来阵阵鸣笛声,提醒他们还站在大街上,荆芥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下意识去摸手机,掩饰面上的尴尬。 沈星临看到她的动作,适时递过手机。 开机,好几通未接来电,除了两个不知名的号码,其他都是房东阿姨打来的。 荆芥马上回了过去。 房东阿姨电话里说,之前一位看过房的卖家想再来看看,问她什么时间方便,并且对方购买意愿很大,问她是否愿意提前搬走。 她的房子快到期了,原本打算住到新房,便没再续约,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地来,倒是忘了房子的问题,想到又要找房子就心烦,加上她杂七杂八的东西太多,搬家也是个大问题。 沈星临趁着荆芥打电话的功夫,也给外公去了通电话。 老爷子气得不行,电话里把他一通骂。 “沈星临,我就这么教你的?目无尊长,毫无礼数,把长辈晾在一边,等你一个人?你蒋爷爷家的孙女,年纪是比你小了点,但也是学医的,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外公,不是我不满意,是我不方便去见,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先不着急提结婚的事,免得把老爷子吓着,但人是瞒不住的,否则相亲这事没完没了,再说他也没想瞒着,循序渐进地来。 沈斯南不买他的帐,“你不用拿这种话唬我,从小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的什么屎。两条路摆着,你要是都不选,就在你们医院的资料室待一辈子。” 沈星临哭笑不得,“外公,您老那么英明神武,您觉得我会蠢到用这种理由骗您吗?” 沈思南略一沉吟,猛地意识到他还真是头一回说自己有女朋友,难道真有了?但一想到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又觉得这话不可信,“我不信,除非你把人带来给我看看。” “我刚把人追到手,现在带人回去见家长,人家会吓跑的。过段时间,有合适的机会,我一定带回去见您。” “您知道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心仪的对象,希望您不要捣乱,不要想着偷偷查人家的底细。如果成了,她就是您的孙媳妇,如果不成,怕是也不会有下一个了。” 说着目光瞥向一旁的荆芥,他们现在的关系,就像刚刚冒头的花骨朵,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不想其他人过早地介入进来。 沈斯南听他这番郑重的语气,倒真像是回事儿的样子,正想着找人查查,不料被自家孙子戳中心思。 “哼!小兔崽子,还知道威胁你外公来了!我是多只眼睛还是多条胳膊,还能把人吓跑?我可以不干涉你,但我的耐心可不多,你自己看着办。” 收起电话,沈星临朝荆芥走去,果然见她眉眼间泛起淡淡忧色。 “怎么了?” “房东阿姨要卖房子,我得尽快找房子搬家了。” 沈星临顿了下,“你要不要搬过来?”晃了晃装着房产证的文件袋,“房间很多,随你挑选。” 荆芥眸光一闪,200多平的大平层,不能说不心动。可再一想,又有点犹豫,立马就住在一起,进展会不会太快,堪比坐火箭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在做好下一步准备之前,我们只是室友。而且我一直担心你住在那边不安全,郝信随时可以找到你,你住过来,有事我能顾得到你。” 荆芥想起那两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很大可能是郝信打来的。华信的项目时间快到了,他拿不到方案书不会善罢甘休,这事还有的闹。 搬去他那里,确实比自己找房子更稳妥,何况他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他们已经领证,早晚要住到一起。 这么想着,视线忽地落在他的右手。 对,还有他的手。 如果按照他的说法,住到一起,朝夕相处,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虽然她仍然觉得这事太过不可思议,但万一呢? 正好她马上就是无业游民了,时间大把,如果自己真的对他有帮助,倒是可以研究一下怎么帮他治手。 商定好搬家的事,已经快到中午了,两人找了个地方吃午饭。 荆芥跟房东阿姨约好下午让买家过来看房,沈星临请了一天假,没有其他事,便跟着一起过来。 一到家,顾不得招待沈星临,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荆芥在客厅、厨房、卧室转了一圈,琢磨着怎么搬才好,因为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小小的房子被她塞得满满登登,让人头疼。 沈星临待在客厅,忽然听到有手机在震,起身一看,荆芥把手机扔在餐桌上了。 屏幕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号码。 他拿着手机,进到卧室,“你的手机在响。” 荆芥接过,看了一眼,挂断电话,随手扔到床上。 沈星临从旁看着,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你要不要今天就搬过去,先把贵重物品带上,其他的东西可以找搬家公司来整理。” 荆芥想了下,倒也不是不可以,至于贵重物品,可能只有厨房那些瓶瓶罐罐,虽然单个价钱不多,加起来这些年花了不少钱,所以之前郝信不喜欢她搞烘焙,嫌她浪费钱。 沈星临跟她走到厨房,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以前他没资格干涉她的私事,现在身份不同了,“他是因为房子的事找你吗?需要我帮你联系江铭吗?” 荆芥愣了下,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她不想一次次地把他拉进自己这些破烂事里,而且她已经有了决断,郝信这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爱面子,所以他不会跟自己撕破脸。 既然他想要方案书,那就给他,当然她也可以给别人,毕竟她也不是谁的员工。 “暂时不用,我可以自己应付。” 见她不想多说,沈星临没再多问,“好,如果你遇到任何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荆芥点了点头。 沈星临看着荆芥,眼底的忧虑久久停在那里,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 【我想要查一个人。】 突然没人说话,不想让这事破坏好好的气氛,荆芥站到厨房中央,张开双手,展现自己打下的江山的模样,“这就是我的贵重物品了,不过好像有点多。” 那边消息回得很快。 【一会儿有人联系你。】 沈星临抬起头,看着满墙的零碎物件,“你家附近有卖包材的地方吗?” 沈星临查好地址,准备出门。 打开门,迎面撞上一位满面笑容的阿姨。 “你就是荆芥的老公?” 第36章 你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啊 老公? 沈星临没转换过来身份,反应了两秒,人家说得没错,微笑着点了点头。 荆芥听到门口的动静,从厨房出来。 房东阿姨看见荆芥,笑着说道:“现在年轻人都晚婚,难怪你这么早结婚,这大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 荆芥尴尬地笑了笑,房东阿姨知道她要结婚的事,但她没见过郝信,估计把沈星临当作郝信了,不过反正也没差。 她瞄了眼一旁的沈星临,瞧他似乎还挺高兴的样子,介绍道:“这是房东阿姨。” 房东阿姨点头笑了笑,“看房那人临时说要晚点来,我上来跟你们说一声,要是有事的话不用一直等着。” 荆芥招呼她进来坐。 房东阿姨瞥见厨房里的情景,“你们在打包吗?要不要那种泡泡纸?小区的驿站是我侄子开的。” 荆芥忙说不用,房东阿姨的电话已经打出去了,不一会儿,有人送上来两大卷气泡膜,还有几个纸箱。 “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什么时候摆酒,一定要告诉我,阿姨给你包个大红包。” 按照合同,她提前搬走,理应赔偿一个月房租,但她没要,因为住了两年多没涨价,平时也很关照她。 与人方便要,与己方便,这不是打包的材料不就有了么。 沈星临送阿姨出门,半天没回来,荆芥出来瞧了眼,看见他们在说话。 等人回来,好奇问道:“你和阿姨说什么?” “没什么,让她以后有事联系我就行。” “联系你——”话说了一半,“哦,好。” 他们现在是夫妻,他管自己的事也合情合理,可这人进入角色也太快了点。 之前新婚夫妻的感受还不真切,经过刚刚那一通,荆芥猛地意识到生活即将发生的变化,心里有点忐忑。 “那个,我们应该不用摆酒?”毕竟双方家里人还不知道。 沈星临顿了下,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暂时不用,等我外公知道了,可能会需要。”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并且还得大办特办,别看老爷子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但在外人面前恨不得把他夸出花来,小时候也就算了,他都这个岁数,有时真的很头疼。 这话提醒到了沈星临,他们什么都没准备就领证了,女孩子都注重仪式感的,除了摆酒还有什么? “你想拍婚纱照吗?” 荆芥啊了一声,之前她做了不少功课,想到那些亲密的姿势,现在有点做不出来,以后再说。 “也暂时不用。” 还有什么?戒指。 半晌没有声音,荆芥抬头瞄了眼沈星临,发现他好像在看自己的手。 “我手怎么了?” 沈星临立马收回目光,“没事。” 荆芥不甚在意,低头手里的活。 过了一会儿,沈星临又看过去,脑子里对比她无名指与注射器针筒的大小。 不收拾不知道,荆芥看着摆了满地的碗碟,原来这些年她攒了这么多东西。 大学期间,偶然的机会,她接触到烘焙,便迷上了这项甜蜜的爱好,自此仿佛点亮她的囤积技能,开始收集各种好看的餐具。 毕业之后,有了自己的空间,又添上了各种烘焙用具,一不小心便打下眼前这一片江山。 随手拾起一个拼色的小碟子,复杂的色彩搭配,让人眼花缭乱,以她现在的眼光绝对不会买。 荆芥不禁笑了下,想起这盘子应该有些年头了,那个时候她刚接触烘焙,喜欢的风格比较浮夸。 脑海中过去的点点滴滴,如沉渣泛起,渐渐清晰起来,脸上的笑意也随之褪去。 她想起这盘子的来历,当时店主要价太高,她觉得不值没买。回到学校,郝信变魔术一般,掏出这个小盘子,她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买的。 看着手里的盘子,仿佛推动了记忆的多米诺骨牌,猛然发现这里大半的东西都与他有关,曾经的美好与现今的丑恶互相撕扯,一股酸涩从心底泛上来,冲入眼中。 沈星临拿着泡泡纸,将盘子层层裹住,忽然一声轻微的抽噎落在耳边。 抬头去看荆芥,“怎么了?” 见她盯着自己的手,不说话,起身挪过去,“划到手了吗?” 荆芥侧脸,避开他的目光,“没事。” 不过,沈星临还是看到她泛红的眼眶,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做,只好握住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荆芥突然就绷不住了,泪水一下子涌入眼眶,他这人好像有毒,总是轻易突破她的心理防线,念头脱口而出,“这些盘子,我不想要了。” 沈星临抽出她手里的盘子,把人圈进怀里,“不要就不要,以后再买新的。” 既然不要了,也不用包得那么仔细,沈星临几个一摞,缠上泡泡纸,放进箱子里。 “等一下,这个咖啡杯我要,这一套好贵的。”荆芥突然出声。 沈星临好奇地多看几眼,翻过来,盘底印着一串字母,像是品牌名,还有一个交叉双剑的图标。 工作量减少一半,荆芥的“贵重物品”很快整理好,她又打包了一些日用品和衣物,基本就差不多了。 沈星临提前约好了搬家公司,等人过来搬运好物品,他们便打车去了他家。 荆芥站在玄关,眼前空旷的视野,切身体会到了大平层三个字的含义。 “房子是精装修,只是添了些家具。” 荆芥略一愣神,听到沈星临的声音,跟了上去。 “我一直住在次卧,离书房比较近,你可以住主卧。” 沈星临推开主卧的门,荆芥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一个房间赶上她那个小房子了。 回到客厅,一眼看到外面的无敌江景,荆芥立马走不动道了。 这样的房子,这样的景观,才应该装落地窗,普通的小房子还是算了。 “以后这里你说了算,想怎么改就怎么改,除了书房我都没有意见。” 荆芥猛地一惊,又听到他说:“这里应该是你最关心的地方。” 循着他的身影,望过去,一眼看到厨房里的中央岛台。 荆芥几个大步走过去,手指贴着大理石面轻轻划过,她已经想象到自己在这上面做甜品的场景。 太幸福了! 沈星临见她满心欢喜的模样,不觉牵动唇角。 “这里还有一个小的储物间,所以不用担心你的东西放不下。等这里装满了,隔壁的小卧室可以改成你的收纳空间,再不行,我们还可以换更大的房子。” 好么,这是要把家变成工作室的节奏吗? 荆芥哭笑不得,她哪里会这么夸张,同时心里鼓涨涨的,一股说不清的满足之感。 舍弃掉那些盘子,一部分原因也是顾及到他的想法,毕竟在她看来是宝贝的东西,在别人眼中可能只是没用的破烂。 站在梦想中的厨房,忍不住开始规划各种使用空间,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拆箱子。 沈星临感受到她的喜悦和兴奋,没有打扰,容她一个人慢慢折腾。 荆芥正拆得不亦乐乎,门铃响了。 是快递。 她抱回一个大箱子,看见沈星临从里面出来。 “你的快递到了。” 沈星临瞥见箱子上的字,“你拆开看看。” “我拆?” 箱子里面塞了满满的填充物,看起来像是易碎品,荆芥绕开一层层的气泡纸,随着包裹的内容物越来越清晰,心也跟着砰砰地跳起来。 直到,彻底看清里面的物品,惊得张大嘴巴。 半晌,吐出一句话。 “你一个月工资有多少啊?” 第37章 我也是要养家的人了 这两只点心瓷盘,分量扎实,手感细腻,盘周的手绘玫瑰,铂金浮雕,以及当中的一圈蓝宝石釉彩,无一不彰显着它们的不凡与高贵。 欧洲第一名瓷,一只盘子几乎是她一个月的工资,手里的一大一小几近小两万的价格,荆芥慌忙搁在桌上,放好。 从买车,赠房,再到这两只盘子,沈星临的表现像是对金钱没有概念一般。以他的背景,又是医生,想来工资不低,但也不至于一万多的盘子说买就买,何况还有这房子的贷款…… 沈星临以为她看到盘子会很开心,不成想被她问起了工资,有点懵但如实回答:“我的基本工资一万左右,以前手术的绩效和补贴加在一起,每月大概两到三万,但是现在只能拿基本工资。” 一万左右也比她多,但是……荆芥环视一圈这大平层,“你的工资够还房贷吗?” “房子是我父母全款买的,没有房贷,原本也是打算做婚房。”沈星临了然她的顾虑,进去拿出两张银行卡。 “这两张卡是我的全部积蓄,一张是长辈给的,具体有多少钱我没查过,一张是我的工资卡。”说着手机查了下余额。 沈星临看着屏幕上的数字,微微拧起眉,“现在有18万多。”比他预期的少。 荆芥跟着皱起眉,她不到一万的工资,工作两年多,也存了有十几万。他的工资比自己高了近三倍,并且这几次见面,他的穿戴都很普通,没见过什么奢侈品大牌。 “你的钱都花哪儿了?” 沈星临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人管过他花钱的问题,不禁愣了下,细想过后,眼底闪过一丝窘迫。 他的钱都去哪儿? 因为用药和住院天数违反规定,他很少拿到全部的绩效,偶尔还会为病人垫付,平时科室里各种私下的活动,每次也都是他抢着付钱,很多同事拖家带口,压力比较大。 所以庄和经常说他上班是来做慈善,不过以前他也没在意。 听着有点心大,倒也能理解,而且问完她已意识到不妥,后悔自己嘴太快,人家的钱怎么花是人家的隐私和自由。 想她以前花钱也不上心,父母过世后,虽然留了遗产给她,但眼见着钱越花越少,紧迫感也越来越强,不知不觉养成了存钱的习惯。 “我不是干涉你花钱的意思。” “你的质疑有道理,以前我确实花钱有点大手大脚,以后我会注意,毕竟我也是要养家的人了。”沈星临把两张卡推到她面前,“这两张卡都交给你管。” 荆芥立即推回去,“不用给我,你还是自己收着。” “这张长辈给的卡,本来也是留给我结婚用,就当是你的彩礼。你现在没有收入,家里的开支可以从我的工资出。” 彩礼? 好像这个问题一直被她忽略了,之前郝信也没提过,这种事情应该都是父母之间协商。 “那这张我先收着,工资卡你拿回去,至于家庭开支,我们可以设立一个共同账户,双方每月固定打一部分钱进去。” 沈星临没有意见,“好,都听你的。” 荆芥看着手里的卡,好奇地问:“你父母是做什么的?”全款负担得起这样的房子,应该是很高薪的工作。 “他们在国外有教职,都是大学教授,也会参与一些科研项目。” 荆芥点了点头,高知家庭,和她想的差不多。国外的薪资水平虽然比国内高,据她之前在学校了解到的,上千万的房子,也不是随随便便拿得出来。 想起他之前说从小跟外公长大,这房子应该有一定的补偿意味在。 至于彩礼的问题,她并不在意,再说这段意料之外的婚姻,还不知道能走到哪一步,这张卡就当暂时帮他保管。 视线回到盘子上,荆芥还是禁不住肉疼,“以后不要再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沈星临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声好,瞧见她小心翼翼的动作,一脸珍视的神情,但心里知道这钱没花错。 “这个系列太贵了,真的没必要。”那套咖啡杯花了近一千,都让她心疼好久,这两个盘子的价格能把这个系列的咖啡杯集齐了。 他在购物网站上选的时候,只觉得这两个挺好看,还能当天送达,没注意价格。沈星临找出订单,有点惊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贵的盘子,“我不了解瓷器,是我买贵了吗?” 荆芥看了眼他的手机,倒是没有买贵,解释一番后,见他似乎有点感兴趣,又科普了一些瓷器的知识和品牌。 说着说着,看他拿着手机像在查东西,猛地意识到什么,荆芥无奈地说道:“我不是让你换个牌子买。” 沈星临边记边说:“以后我们有那么多个节日要过,生日、纪念日、情人节,我总要知道送你什么礼物好。” 一时无言以对,“哦。” “你说的最后一个牌子怎么拼?” 荆芥犹豫着,还是走了过去,接过手机,打出名字。 屏幕上有新消息提醒,荆芥把手机还给他。 沈星临看了一眼,“我打个电话。” 荆芥拿着盘子去到餐厅,放到餐厅的玻璃展示柜,忍不住欣赏了好一会儿。 暗叹:贵不是它的错,只怪自己太穷。 回去继续整理,不禁琢磨起他的话,以后确实有很多礼物要送,自己送他什么好呢? 手术刀?有卖这东西的地方吗? 又一想,不能送,这不是让他触景生情吗? 重中之重还是要想办法让他的手尽快好起来,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学校不在,家里没人,联系不上荆芥,郝信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让员工必须在这两天赶出一份方案来。 原计划通宵加班,薛桐桐发消息说他妈来了。 赵宏英看见一身疲态的儿子,满眼心疼地过去,“怎么忙到这么晚,吃饭了吗?” 郝信累得不想说话,简短地回了句,“吃了。” 赵宏英听他那有气无力的声音,越发地心疼,“妈给你炖了汤补身体,正好桐桐那份还没喝完,正好一起热了。” 薛桐桐听到汤,嘴角不由地抽了抽。 赵宏英听薛桐桐说了,她宝贝儿子累成这样,全是拜荆芥那个小贱人所赐,又想起房子的事,恨得牙痒痒,“房子的事你别担心,妈已经找了你赵姨,她儿子是律师。哼,别以为躲起来,我们就拿她没辙了,我们法庭上见。” 郝信喝汤的手顿了下,没说话。 薛桐桐见状,从旁插话,“我也咨询了律师,她不是房屋的所有人,她这种行为属于私闯民宅,我们完全可以起诉她。” 郝信放下勺子,不耐道:“妈,公司事太多,我现在没功夫顾这些,你也别瞎忙了。” 赵宏英不敢再多话,过了会儿,“我累了,你们吃完也早点睡。”走之前不忘嘱咐一句,“桐桐,记得把汤喝了,对孩子好。” 薛桐桐应了声,转头看到面前又腥又咸,飘着一层油的汤水,暗自翻了个白眼。 成天孩子孩子的,她是垃圾桶吗,什么都往她嘴里倒。 薛桐桐盯着郝信,咬紧下唇,公司里的人说他今天出去好几次,不用想肯定又去找那女人了,什么方案书那都是借口,就是心里放不下人家。 “你要是没时间,我闲着也是闲着,有时间陪阿姨去。” 郝信勺子一摔,溅出不少汤水,“你一个孕妇老折腾什么,安心在家里养胎不行吗,以后公司你也别去了!” 以前觉得她使小性子是可爱,最近越发看她是个麻烦,撺掇他妈一起,唯恐天下不乱,因为这点钱跟女人打官司,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薛桐桐吓得一哆嗦,抽抽嗒嗒地哭起来。 郝信顾念她怀着孕,过去把人搂在怀里,柔声哄道:“公司现在遇到难处,我心里着急,宝让我省省心,好不好?” “你有什么难处你跟我说啊,你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帮你。”薛桐桐委屈巴巴。 郝信失笑,“你能帮我什么?你在家安安稳稳的,给我生个儿子出来,就是帮我最大的忙。” “我帮不了,可我爸可以。” “你爸?” 第38章 看不出,你倒是藏得挺深啊 消息是房东阿姨发来的,说下午他们走后不久,有人来找荆芥。 沈星临回了电话过去,房东阿姨当时不在场,转述了邻居的话。 从外貌特征上来看,八九不离十就是郝信。 第二天沈星临出门上班的时候,见她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 “你要出去吗?” “我过去那边,把东西收拾一下。” “我已经安排好了,搬家公司的人今天会去整理,明天原封不动地搬过来,不需要你动手。” “哦。好。” 沈星临想了想,“周边的商铺都有点距离,中午你想吃什么可以点外卖。” 荆芥点了点头,这里环境这么好,肯定要牺牲一点便利。 “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不需要加班,我们可以出去吃,你要是不想出去,我可以打包回来。” “上次你不说你们医院的食堂还不错嘛?” 沈星临笑道:“但也还是食堂的水平,你不要期望值太高。” 计划被打乱,荆芥突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 去厨房绕了一圈,她带来的东西基本整理好了,忽然瞧见那台崭新的、闪着光的大烤箱,蠢蠢欲动地搓了搓手。 荆芥打开超市app,输入地址,可以派送! 立马下单了一些烘焙材料和其他食材,早上她看了眼,冰箱里除了鸡蛋、面包和水,没了。 付款的一刻,脑袋里灵光一闪,赶紧把蔬菜和肉类全删了。 她现在的人设是厨房白痴,买这么多菜干嘛! 不过,最后还是留了一包鸡翅,炸个鸡翅不算是了不得的厨艺。 荆芥站在中央岛台前,急得手发痒,恨不得快递小哥立马把东西送来。 手机响了,急忙拿起来。 胡娇可怜兮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那天,她的手机被郝总强行接去打电话,一气之下手机摔个粉碎,电话卡都不知道摔飞去哪儿了,又托了家里的朋友补办。 今天刚拿到,将就着之前的老手机,赶紧给荆芥去了个电话解释。 荆芥安慰她几句,说没事,又转了几千块钱过去。 “自己拿去买个新手机。” “姐,不用,郝总说给我报销。” “那双份钱还不好。”荆芥话题一转,“对了,我有事要问你,西林的项目怎么样了?” 胡娇支支吾吾了半天,荆芥变便觉出问题。 一番追问下,胡娇说出实情。 手机报销的前提就是从荆芥这儿拿到方案书,要不然下个月她也不用来了。 胡娇说完,忙着表明自己的态度,“姐,我不是来跟你要方案的,就是跟你说下那天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早就不想干了。” 荆芥语气淡道:“不用,我一会儿把方案发给你,有情况你随时联系我。” “啊~!” 挂断电话,把方案书发给胡娇,紧接着找出一个邮箱地址,同样的内容又发了一遍。 今天是爸爸每个星期固定来这边的日子。 薛桐桐从车上下来,看着熟悉的小区环境,心头发紧。 妈妈三令五申,让她在外面不要宣扬爸爸的身份,但不出意外,郝信很快会是他们的女婿,也不算外人了。 再者,又有几分担心,郝信知道她不为人知的身份后,会怎么看她。 薛桐桐手指捏紧又松开,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爸爸的女儿,有爸爸这张王牌在,他总不至于太看轻自己。 转头,朝着郝信,莞尔一笑,“走,爸爸妈妈该等急了。” 郝信点了下头,他只知道程总有个儿子,没听过还有个女儿,何况薛桐桐也不姓程。 昨天她解释说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爸爸感念妈妈的辛苦,让她随母姓,女孩不比男孩,这倒是也能理解。 可是,看到眼前陈旧到有些破败的小区,郝信不禁费解,堂堂程氏集团的董事长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带着疑惑打量起一旁的薛桐桐,心里隐隐约约冒出个不太确定的念头。 薛瑜端着锅从厨房出来,瞧见程家言盯着手机,脸色不太好。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焖羊肉。” 话音刚落,眼见他神情松弛下来,薛瑜也心头一松,当年她就是靠着这道菜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一会儿桐桐也要过来。” 程家言出来,一股熟悉的浓郁肉香萦绕鼻间,心情一瞬间好了大半。 “她最近忙什么呢?有段日子没看见她了。” “听说最近在和朋友上什么甜品课,我也不懂,希望她能有个赚钱的营生就好。” 程家言忍不住掀开盖子,“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我记得她说过要跟人合伙开甜品店,待会儿问问学得怎么样了,女孩子做这个也合适。” 薛瑜心头一喜,忙拿起筷子,挑了几块带筋带皮他爱吃的部位,放到他碗里,“尝尝火候够不够?” 这边正吃着,门开了。 两人齐齐看向门口,见着女儿身后的陌生男人时,俱是一愣。 郝信捕捉到他们眼里的诧异,也是一惊,侧脸瞥见薛桐桐神色间的异样,明白自己成了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压下心里的情绪,脸上挂上他的招牌笑容,抬脚进门,“程总,不好意思,打扰你,我是……” 薛桐桐反应过来,跟着上前打配合,介绍郝信是自己的男朋友。 说着看了眼她妈,薛瑜正盯着女儿,面沉如水。 昨天提前打了招呼,却被一口否决,她没理会,执意要带郝信过来。 她也爸爸的女儿,凭什么她只能活在没人看见的角落里,住在破烂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她受够了! 薛桐桐无视妈妈眼里的怒意,在郝信旁边坐下。 郝信的表现果然没让她失望,说了几句便跟她爸聊了起来,她见识过郝信的本事,今天这一趟绝对不会白来。 走出单元门,郝信看着薛桐桐,嘴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看不出来,你倒是藏得挺深啊。” 薛桐桐自然听出他语气里的讥讽,作为一个私生女,从小到大什么难听的言语她没听过,这点根本不会伤她分毫。 “不用我说,想必你也知道我爸只有一个儿子,程维泽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我爸的钱不知被他败了多少,我妈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她不让我进程氏,当然我知道我也没那个本事。” “但是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有能力、有手腕,只是缺一个展示的平台而已。” 郝信不得不承认,这饼画到他心坎里了,但是薛桐桐母女在程总心里的地位,是要画问号的? 当年的程氏集团靠着程夫人的娘家才得以活下来,程总好男人的形象,几十年如一日,在圈子里有目共睹,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他定然不会相信。 藏得够深!男人果真都是一个样儿。 以程总今时今日的财力,把人养在这种地方属实太寒颤了点,而且薛妈在程总面前也是一副唯唯诺诺、极尽讨好的样子。 消遣解闷的玩意儿,怎么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程总心里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他只是觉得薛桐桐的性子不适合,现在加上一个私生女的身份,娶回家更是面上无光,而且对家里人也不好交代。 郝信心里算盘珠子打得哗啦哗啦响。 这时,手机进来一条信息,胡娇发来的。 打眼一看,眉梢一挑,心下有了决断。 第39章 现场借钱买钻戒,什么情况啊 晚饭点一到,沈星临拿着荆芥给他的大饭盒下楼。 没想到大家吃饭都这么积极,队伍已经排出来老远,沈星临站到最后,拿出手机,边看边排。 网上搜了一整天各种钻戒的信息,越看头越大,一个小小的戒指怎么有那么多款式和品牌! 忽然,肩头被人拍了下,回头,看见庄和站在后面。 “看什么呢?叫你好几声没听见。”庄和好奇地往他手上瞄。 沈星临收起手机,“没什么。” “资料室待得怎么样?” “还行。” “明天有一台xxx,千载难逢,过来不?” 庄和等了半天,等到两个字,“没空。”,从后面杵他一拳,“我看你是看资料看傻了,你倒是找主任说说啊,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窝在那儿?” “找主任没用。”沈星临无奈道,他得赶紧把戒指定下来,虽然不懂款式和品牌,但好东西都需要预定的道理他懂,他想尽快拿到。 庄和想了想,“不会是你家老头?” 见他不说话,知道就是了,这确实有点难办。 终于排到沈星临,他把饭盒递给打饭阿姨。 庄和在后面,看他举着指头,来来回回一顿指,得有七八九个菜的样子。 他随意打了三个菜,拿着一次性餐盒,跟在沈星临后面。 “你什么情况,郁闷到开始暴饮暴食了?” “谁说我自己吃了?”沈星临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着庄和,“你之前买戒指,搜集的资料还在吗?” “在啊。” “发给我。” “给你干嘛?我那是钻戒,求婚用的!” “你别管了。” 庄和嗅出八卦的味道,“不说我可不给。” “我也求婚不行吗?” 庄和嗤笑,“你个老光棍,对象都没一个!你求个蛋啊!” 之前忘了这茬,庄和准备跟从高中到现在的女友求婚,光是戒指就看了一个月,所以找他准没错,沈星临只得说实话,“我结婚了,我要买戒指,你发给我看看。” 庄和以为他在开玩笑,故意把耳朵凑过去,“你什么?我怎么没听清?” 沈星临无奈,从手机里翻出两张照片,还好他有准备。 庄和笑呵呵地去看,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脸上,“我擦!你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想看时,手机收走了,“我没想看错,你和荆芥!怎么回事?” “着急,资料先发我,回头再说。” 庄和掏出手机,转给他,“你直接看最后几页就行。”说完不禁有点心痛,那是他用来激励自己的目标,人家已经站在终点了。 等人走了,庄和惊得久久未动。 从他让自己打听荆芥的消息,这才过去多久,居然不声不响地就结婚了,坐火箭的速度啊! 半晌回神,再想回自身,暗自一声国骂。 “他个万年单身狗居然跑到自己前面去了!” 立马翻开日历,去看离女朋友的生日还有几天,他也得抓紧了。 沈星临没听庄和的建议,还是从第一页看起,不过前面那些确实都没看上,太小,看不出个数。 翻到后面,一眼相中某个方形的钻戒,名字也好,“冰糖”,确实看起来挺像冰糖的样子,荆芥喜欢做甜点,想她应该会喜欢。 沈星临记下品牌名,搜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商场正好有这间店,打车过去。 工作日这会儿人不多,店员站在门口,正盯着脚尖发呆,突然抽了下鼻子,哪来的一股饭味儿,门店内不允许吃饭。 抬头,一位年纪不大的男士推门进来,一身普通的t恤和运动裤,看不出品牌,手上提着个半透明的袋子,里面好像是个饭盒。 店员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出于职业素养的要求,仍是微笑着迎上来,“先生,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沈星临拿出手机给她看,“这款戒指有吗?” 店员眸光一闪,心想这是来大单了吗? “这款目前国内都没有,需要从海外调货,时间比较久,至少一个月左右。” 话音刚落,听到一声“可以。” 这么痛快的吗? 压下心里的惊诧,面上维持着合适的笑容,“嗯,订货的话,我们这边需要先付50的定金,135万。” “好。”沈星临说完掏出钱包。 店员小姐姐微微瞪大眼睛,订单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立马调整好表情,恭敬地伸出手指引,“麻烦您过来这边先填一下资料。” 沈星临打开钱包,猛地愣住了,他只有两张银行卡,大额那张给了荆芥,他手里这张工资卡只有18万。 店员见他拿着钱包不动,雀跃的心忽地一沉。 沈星临:“麻烦等我一下,我打个电话。” 店员点头,意识到苗头不太对,笑容里透出些许勉强。 过了几秒钟,安静的门店里传出一个声音。 “借点钱。” 店员小姐姐忍不住跟同事交换眼神。 老天!现场借钱买200多万的钻戒,什么情况啊? 数额有零有整,沈辞纳闷,“转账没那么快,你要干嘛?” “买东西。” “你把手机拿给店员,刷我的卡。” 店员见多识广,一看卡号便知是全球限量版的黑卡,不禁好奇这位大客户是何来头。 “沈先生,这是你的订货单,有消息我会电话通知您。” 那边刷了卡,沈辞这边立马收到银行的消费提醒,他看着其中的品牌名,眉梢一扬,不解地笑了下。 沈星临最近在搞什么,又是查人又是买珠宝。 荆芥在家里忙了一整天,原本想着小试牛刀,感受一下新厨房、新烤箱,结果太好用,一下子有点刹不住,烤了一盘又一盘。 最后又炸了几个南乳鸡翅,许久没做,害怕失手,只做了三个。 摆在一起,造型还不错,忍不住发了一条朋友圈。 江明月和胡娇这两个吃货秒赞。 【江明月:啊啊啊啊啊!想吃!】 【胡娇:啊啊啊啊啊!好想吃!】 吃货的默契不一般。 过了一会儿,黄姐发来一条评论。 【怎么看着不像是你家,出去玩了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荆芥装作没看见,端着鸡翅出去。 门外滴滴两声,沈星临开门进来。 “你做了什么?好香!” 沈星临一连吃了两个鸡翅,太好吃了,没吃够,还想再拿的时候,发现盘子空了。 最后那个在荆芥碗里,看出他还想吃,“我没吃,给你。” 被人看到他贪吃的样子,沈星临有点囧,“不用,你吃。” 收拾碗筷的时候,带回来的菜剩了不少,“我们才两个人,你打太多了。” 沈星临面露难色,“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多打了几个。”那份鲈鱼她吃了不少,看来喜欢吃鱼。 荆芥看见他眼里流露出的无措,蓦地心头一暖,这些年都是她操心别人的吃喝,好像很久没有人这样关心她的喜好,“今天这些都还不错。” 沈星临洗碗的时候,荆芥把剩下的鸡翅拿出来。 “你还要做什么?” 荆芥一边调酱料一边说,“我看你好像没吃够,正好油还在,不如一起都炸了。” 调好酱料,准备给鸡翅改刀,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在边上看着,荆芥脑中警铃大作。 不好!人设要崩! 缓缓回头看他一眼,沈星临注意到她的视线,“我想学学怎么做。”打包的饭菜口味还是差些,一个人可以将就,两个人在一起,家里总要有个会做饭的。 “我也只会做这个,炸东西相对简单些。”荆芥低下头,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嗯,没事,我在网上买了几本书,以后我来学做菜。” 荆芥吃惊地看他一眼,没做评价,装作不太熟练的样子,继续忙自己的,间或跟他讲上几句。 见他看得认真,试探着问了句:“你要不要试试?” 荆芥把刀递给他,走出厨房,长舒一口气,决定以后他在家的时候,自己都不进厨房了。 硬装不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分分钟要露馅儿! 昨晚调了个面糊,荆芥提步往冰箱走,想看看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身后传来哐当一声! 第40章 天使之铃 沈星临愣了几秒,看着案板上的生鸡翅,心里有几分犹豫,上一次的经历仍心有余悸。 拿起刀柄,握在手里,很稳。 许是这些天都跟荆芥待在一起,帮她忙前忙后,不主动去想,几乎快要忘了手抖的毛病,看来道源的话有几分道理,转移注意力确实有些用处。 沈星临拿过鸡翅,按照荆芥说的,在上面划上两刀,这种操作对于外科医生理应是小菜一碟,他却做得小心翼翼。 第三个的时候,慢慢适应了鸡肉的质感,操作流畅了许多,回头再看前两个,似乎切得不够深,可能会影响入味儿,拿回来再补一刀。 一刀下去,刀刃切到骨头,顷刻间,鲜红的血水从切割开的缝隙溢出来,沈星临的脑中猛地闪现过几个画面。 有人朝他挥刀而来,鲜血染红了白大褂,耳边响起女人的尖叫声;操作台上猪心喷溅而出的血液,狂躁不止的自己被强按在病床上。 眼前的白色瓷砖突然变成一片鲜红,他感到自己的手在狂跳。 荆芥回到厨房,沈星临背对着她站着不动,上前捡起地上的刀,刀上沾了血。 忙问了句,“怎么了?是不是切到手了?” 说着走过去,想要看他的手,却见他拿左手死死地捂住右手,右臂不住地颤抖,连带着身体都在微微震颤。 他低头盯着台面不说话,神情明显不太对劲,荆芥忍不住慌乱起来,不明白他切个鸡翅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下意识地想要掰开他的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沈星临像是终于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转头看到荆芥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她看到自己发疯的样子。 沈星临躲开她的触碰,走到一旁,拧开水龙头,手放到下面,冰凉的水流穿过掌心。 他要让自己冷静下来,让手冷静下来。 这两天降温,水很凉,很快一双手被冻到发白,接着又渐渐变红,越来越红。 荆芥看得心焦,不懂他在干什么。 然而这一番操作没让手停下来,反而颤动更厉害,水槽四周的台面都是飞溅的水渍。 这样的行为在她眼里无疑是自虐,荆芥看不下去了,上前关掉水龙头。 “别冲了,别冲了!” 强行扯开他的手,没有看到伤口,松一口气,可手间传来的温度,如同握着冰块一般。 “你怎么了?你不冷吗?” 沈星临还是不说话,荆芥担忧地抬眸看向他,却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虽然他就在眼前,却像远在千里之外一般陌生。 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该怎么做,分出一只手,笨拙地抱住他,“你怎么不说话啊,你别吓我。” 许是她带着哭腔的声音,亦或是拥抱的力度,将他从情绪的黑洞里拽出来,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晰。 垂眸,胸膛里冒出一个毛绒绒的发顶,似乎有淡淡的香气萦绕鼻间,沈星临伸出手臂,环在她身后。 “没事,我没事。” 荆芥让他回房休息,自己留下收拾残局。 鸡翅也没心情吃了,重新打包起来,放回冰箱冷冻。 回到厨房,脑子还在不住地琢磨刚刚发生的事,沈星临没多说,她已然意识到那样的反应,应该是发病的表现。 原以为他只是手不灵活,现在看是她想得太简单,他的问题更像是种心病,而且远比她想象中严重得多。 想起他之前提过这是一种创伤应激障碍,这个词并不陌生,很多影视作品里都有提到,但她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 荆芥放下手机,回想着科普里的内容,她站在厨房里,四下看了看。 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他? 视线落到台面上沾着血迹的菜板。 切鸡翅吗?还是因为血? 荆芥禁不住紧缩眉头。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一名外科医生来说都是致命的,她不了解医生的工作,想来手术室里的场面只会更“血腥”。 如果不能克服障碍,那么这辈子他将无法再站上手术台。 她打开手机,放到一边,继续没看完的科普视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多了解一些总归是没错的。 面糊冷藏48小时后的状态更好,但心情烦闷的时候,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做。 荆芥从冰箱拿出面糊,放在室温内回温,一边听着视频一边做其他准备工作。 从厨房的位置,可以直接看到沈星临的卧室门,荆芥有意无意地瞟了好几眼,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小时后,她把调制好的面糊装进模具,放入烤箱,这期间,屋里的人一直没出来过。 荆芥有点担心,想起今天正好烤了他喜欢的伯爵红茶饼干,装了一小盘,走到房门口。 想了想还是没进去,她理解这种感受,独自消化情绪的时候不希望有人打扰。 反复烤制一个小时后,脱模冷却,荆芥随机切开一个,气孔绵密,内部结构还不错,尝了下,外壳焦脆内里湿软。 特意控制了糖的用量,不算甜,焦苦感更重,她不太喜欢,但香草香气浓郁,朗姆酒香差了点, 整体不算翻车,下次继续改进。 门缝间的光不见了,沈星临看了眼时间,10点多,她应该回去睡觉了。 他从房间出来,拎了一瓶红酒,坐到客厅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这里离主卧最远。 下意识伸出右手,去拿酒杯,猩红色的液体波纹倒映在手掌中,仿若流动的血液一般,沈星临五指握成拳,收了回来。 第一次发现手抖后,他又做了一次手术,手抖的问题解决了,但多次的手术,无法避免会对神经造成损伤,手部功能的灵敏度下降很多。 后期康复训练时,始终无法找回从前手脑配合的默契感。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恢复得不错,但他知道自己的表现比之从前还差得远,并且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他再也找不回从前的那只手。 他不能接受,所以他把自己关在练习室里练习,不满意就继续练习,足足一个星期没有睡觉。 严重的睡眠不足,加上极大的精神压力,在看到右手再次颤抖的一刻,他崩溃了。 之后,便再也没碰过手术刀,手抖的问题至今无法解决。 荆芥睡得不踏实,莫名其妙地醒了,起来上厕所。 客厅有光亮,很暗,看得不真切,她走过去,才发觉角落里的人。 只有半边脸露在光下,桌上一瓶打开的酒和一只空了的酒杯,他的伤心和落寞不言而喻。 眼前的画面,让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下。 沈星临听到脚步声,闻声望过去,看到荆芥往厨房走,“我吵醒你了?” “当然不是。”荆芥故意扬高音调,声音听起来轻快些,“今天烤了一个新的甜品,要尝尝吗?” 她把冰箱里的可丽露拿出来复烤,又取出一块奶油奶酪,放入红茶,打成伯爵红茶风味的奶酱,可丽露的甜度不够,加入奶酱做馅正合适。 转身去拿一旁的可丽露,发觉沈星临已经坐过来,手上拿着一个吃了起来。 沈星临注意到她看过来的视线,“味道还不错。” 焦黑的外壳,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以为烤糊了,咬开脆硬的外壳,里面竟是软的,口感有点像是有韧性的布丁,奶香味浓郁,还有淡淡的酒香,很有特点。 荆芥拿过剩下的可露丽,用筷子在底部戳出一个洞,挤入奶酱。 “再尝尝这个。” 眼见他眸中仿佛迸出光来,沈星临不住地点头,“这样更好吃了。” 荆芥欣然一笑,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伯爵红茶。 这东西挺扎实的,正想提醒他别吃太多,省得不消化。 抬眸看到他的嘴角沾了点奶酱,本人却浑然不知。 荆芥发现,他吃到喜欢的东西时好像特别专注,晚上吃鸡翅的时候也是这样,像个仓鼠一样,嘴巴动个不停。 嗯,有点可爱。 不由地坐近了些,抬手帮他擦掉奶酱,没擦干净,还剩一点,视线盯住他的嘴唇,挨了上去。 舌尖尝到剩下那一点。 这一刻,天使之铃敲在心头,泛起丝丝甜意。 第41章 哦,我切菜比较有天赋 首原心理工作室每天九点开门,但医生十点才开始接诊,因为他起不来。 今天,九点不到,道源收到助理的电话,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十分钟后,乘电梯下来,推开工作室的大门,等在门口的助理递上来一杯咖啡。 道源走进办公室,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沈星临,“虽然你是我的客户,非预约的walk-也要付三倍的咨询费。” 沈星临没去看他,自顾自地说了句,“我结婚了。” 一口咖啡险些喷出来,道源缓了缓,端详起对面的人。 看他的精神状态和眼底的乌青,显然是睡眠不足,很可能一晚上没睡。新婚的人不睡觉很正常,可瞧他这副颓废忧虑的模样,明显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还是说应激障碍已经发展到影响夫妻生活的程度了? 道源顺着他的话问道:“和你的灵丹妙药?” 沈星临仍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说话。 道源权当他是默认了,不禁挑了挑眉,进展快得有些出乎意料,让他对这位“药引子”越发好奇了。 告诉他结婚只是交代下背景,他今天来的重点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 道源听着他的叙述,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所以你在无意间经历了一次暴露疗法,从结果来看,效果还不算差,毕竟上一次你需要镇定剂才稳定下来。” 这话并没有让沈星临的心情放松下来,因为这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昨天的应激反应,他能感到自己的情绪游走在失控的边缘,如果不是荆芥及时出现,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 他一直以为那一次只是意外。 道源点出他的困惑,“半年前的那次发作,说明你的应激障碍,已经有往躁郁症发展的趋势,虽然从那之后没再发作,不代表它消失了。” “因为你医生的身份,所以你会习惯性地以医生的角度审视自己,潜意识在规避那些刺激你的因素,这是一种心里麻木的表现,如果长期得不到正视,下一次的爆发只会越来越严重。” “这一次是因为你的灵丹妙药,所以轻松过关,但人都有耐药性,她不一定永远有效。退一步说,就算她是万能的,你也不可能永远把她绑在身边。” 说到这里,道源注意到他的神色终于有了波动。 他趁热打铁,“现在看,她带给你的积极影响是不可否认的,所以我建议她能够参与到你的治疗里,暴露疗法残忍但也是最有效的,有她参与的前提下,我觉得可以做一些小范围的尝试。” 沈星临神色凝重,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这些的话他都懂,但他做不到。 上一次的发作,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刻,毫无理智、歇斯底里、没有尊严,他厌恶那样的自己,也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更别说是她。 她唇上的温度仿佛仍留在嘴边,不管因为怎样的原因,她的靠近至少说明她对自己有好感,这样的情况下,他更不可能做出破坏这份好感的行为。 道源看出他的挣扎,“躁郁的表现都带有暴力倾向,如果你不想把你的灵丹妙药吓跑,我劝你尽早坦白。” 那一个意外之吻,两人不约而同地没再提起。 荆芥开始恶补各种心理学的知识,时刻留意他的举动和情绪,家里的大小刀具全部收起来,指甲刀都不放过,生怕再有什么让他产生不好的联想。 沈星临倒是如常一般,仿佛那天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甚至有模有样地学起了做菜。 荆芥没注意到他买了菜,直到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吓得拖鞋来不及穿,飞快地跑过去。 沈星临见她探头探脑地看过来,“今天没什么事,研究了一天的菜谱,想着回来尝试一下,你放心,我已经点好外卖,失败了还有pnb。” 荆芥根本不关心吃什么,注意力全放在他的手上,视线追随着他的手部动作,忽上忽下,速度不快,动作倒是干净利落,切出来的菜大小也很规整。 看来切菜没事,安了一半的心。 眼见他去拿肉,心立马又提起来,荆芥一个大步冲上前,“要不我帮你,我切菜……还行。” 沈星临看她盯着自己的手,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出位置,把刀递给她。 这几天家里的变化,还有时不时传出的心理学科普,他当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想告诉她自己没那么容易受刺激,可是一旦开口,很多事情也就瞒不住了。 这样也好,两个人挤在一起做菜,也多了些相处的时间。 荆芥一开始还想装不熟练,墨迹了一会儿,又累又浪费时间,实在觉得没必要。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她还在斤斤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沈星临不是郝信,单冲着他手残了还想要学做饭,就说明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因为不值得的人,辜负了另一个人的真心。 想明白这点,荆芥不再扭扭捏捏,刀下像是装上了风火轮,欻欻切得飞快,一会儿的功夫,备菜工作结束。 抬头瞧见沈星临惊愕的眼神,尴尬地笑了笑,“哦,我切菜比较有天赋。” 炒菜的环节,她没插手,还是有点期待他能把这顿饭做成什么样子。 结果,学霸就是学霸,学习能力一流,做什么事都不在话下。 荆芥把几个菜全尝了一遍,又吃了几口外卖,确认自己的味觉没出问题。 “你真是第一次做菜?” 沈星临无措地点头。 荆芥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有人第一次做菜就做得这么好吃! 不说完全赶超她的水平,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对此,她一面有些挫败,一面又觉得自己撞大运了! 家里有个冉冉新生的大厨,她以后就打打下手、等着吃现成的好了,家里还有洗碗机。 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舒服。 资料室的工作清闲,早退也没人管,沈星临便开始日日做饭的煮夫生活,每天变着花样学习新菜式。 荆芥既开心又苦恼,捏了捏肚子上的肉肉,暗暗下定决心今晚要少吃点。 五分钟后,沈星临发来消息。 “今天吃烤鱼吗?看到一个不错的菜谱。” 荆芥看着手机,欲哭无泪,双手不受控制地发了一个“好”。 然后彻底放弃挣扎,“我去买菜,今天听邻居说附近有个菜市场,正好去逛逛。” 沈星临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两个人聊聊吃喝,过着平凡的小日子。 以后即使不能再做手术,转行做个内科医生或者回去学校教书,不失为一种人生选择,之前老师还问过他有没有兴趣回来。 这么一番打算过后,心态似乎也平和许多。 手机嗡鸣一声,赎回的理财到账了。 发了个消息给沈辞,问他要银行账号。 荆芥出门去菜市场,下楼看见小区的花开着好,随手发了个朋友圈。 胡娇秒点了一个赞。 荆芥惦记西林项目的进展,正好给她去了个电话。 “结果还没出来,但凌觉传媒临时退出,项目八九不离十是郝总的。” 荆芥百思不得其解,回来的路上接到一通电话,打算把东西放回去,再去赴约。 开门发现沈星临已经回来了。 荆芥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可能要出去一下。” 沈星临想着烤鱼的步骤有点繁琐,所以提前回来了,“没事,还回来吃饭吗?” 荆芥果断回了声:“回来。”又想了想,“但我说不好时间,实在不行,你就别等我了。” “没事,我等你。” 沈星临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到厨房,发现夹在袋子中间的女士拎包。 反身回去,门口有脚步声渐近,他以为是荆芥回来拿包。 打开门一看,下意识收紧呼吸。 第42章 不行,这钱一定要还 沈星临属实没料到这两人会一同出现在自家门口。 “外公……您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我来自己孙子家还要提前报备?还说你这藏了什么不能让人看的?” 沈斯南说得理直气壮,越过沈星临,似乎想要印证自己的话一般,四处瞧着往里走。 沈星临看懂了,这架势显然是听说了什么。 沈辞跟在后面进来,出言解了沈星临的困惑,“助理说你打电话来问银行账号,三叔公进来,正好听到了。” 沈星临什么时候借过钱,还是借钱买珠宝。自从听他提起交了女朋友,沈老爷子便按耐不住想要打探的心,顾念着孙子的想法,迟迟没有动作,一听有这事,顿时坐不住了。 沈星临心下明了,沈辞在外公面前一向言听计从,有关自己的事,更是不可能隐瞒外公。至于荆芥的身份,他也没想瞒着,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地找他。 “一家人,钱就算了。” “不行,这钱一定要还。”结婚戒指当然要自己出钱。 沈辞眉峰微挑,从他着重强调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寻常的意味。 “袁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把你要的资料发到我这儿了。” 手机应声响了下,沈星临点开他发来的文件,大致浏览了下。 郝信的家庭背景算是个拆二代,原本是城乡集合部、县城里的普通家庭,靠着政府占地得了些赔偿款,毕业之后创业开了家传媒公司,一路做得顺风顺水,至今小有规模。 沈辞没看资料,大致内容袁强已经跟他说了,其中还有一些不方便呈现在书面上的内容。 这人除了和沈星临就读过同一所大学,其他并无交集,而且当一个男人想查另一个男人,很大可能是因为女人。 整份调查资料最精彩的部分,当属订婚现场被爆出轨这件事,更巧的是被劈腿的未婚妻和沈星临也是校友。 他这位表弟醉心医学事业,很少见他关心其他事情,联想这几次的反常举动,答案不言而喻。 “这种小公司,背后多少都有点不清不楚的东西,你有任何想法,吩咐袁强就行。” 沈星临原本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担心他会继续骚扰荆芥,自己总要知己知彼。现在他知道纠缠不断,是因为荆芥在公司里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但她并不属于公司的员工,也没有任何股份,所以她在这段关系里被欺骗的不止是感情。 沈辞瞥见他面色有异,“这人最近接了个大项目,甲方公司经营状况有点问题,这笔单很可能要血本无归,不过他似乎没有意识到。” 咖啡馆里,前去赴约的荆芥,也听到了同样的话。 “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说,但你等着看就行了,我怎么可能会把好东西主动让人。”凌觉笑着抿了口咖啡,她看着对面的荆芥,话头一拐,“听说你辞职了,要不要过来跟我干?” 荆芥一惊,她怎么知道? “你跟郝信出事后,我就猜你会辞职,那个养老的工作一点都不适合你。来我这里,薪资随你提,姐姐还可以帮你收拾渣男,抢走他在乎的东西才是最解气的,所以还有比我这儿更适合的地方吗?” 这一番游说不可谓不诱人,没想到曾经她视为对手的人,居然是最了解她的。 如果早几日,说不定她会头脑一热接下这个offer,搬去沈星临家的这几天,郝信的影子似乎慢慢淡出了她的生活,如果不是看到胡娇的点赞,可能就忘了这回事。 她不想再让郝信干扰她的未来,但进入这行,不可避免地要和他碰上,虽然这份工作对她来说,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荆芥语气诚恳,“谢谢你的赏识,但我不打算继续做这行。” 凌觉并不意外,她一直很看好荆芥,只是被男人拖住后腿,以她的能力,未来必定会有更好的发展,“你现在有其他打算吗?” “暂时没有。”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我这儿有个人可以推荐给你。” …… “你这个面子我给了,回头我让人事联系她。”凌觉看了眼时间,“要不要一起吃个晚饭?” 荆芥惦记着家里的烤鱼,正要拒绝,看到沈星临发来的消息。 【外公来了,你想回来见他吗?】 荆芥看了看身上的t恤牛仔裤,第一次见长辈不太合适,关键她也没做好准备,【还是下次,那我晚点回去?】 沈星临猜到她的反应,【好,等人走了,我通知你。】 沈斯南在客厅里转了转,没看出端倪,卧室门关着,他也不方便进去。 直到瞧见摆满了各种餐具以及用具的餐边柜,这才觉出不同,平时厨房都不怎么进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忽然,他用鼻子嗅了嗅,纳闷道:“怎么有股儿子腥味?” “买了鱼。” “你买鱼干什么?” “吃。” “你会做饭吗?还是有别人做?”说着不停到处瞟。 沈星临颇为无奈,“外公,家里没别人,我做。” 沈斯南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愣了两秒,见他往厨房走,立马跟了上去。 留在客厅里的沈辞听到厨房里爷孙俩,争论鱼究竟是煎着好吃还是烤着好吃时,知道自己该走了。 “沈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沈斯南随口应了声,沈星临回头看了眼,想叫他留下来,又没吱声,因为知道他不会留下。 烤鱼端上来,沈斯南瞧了眼,有模有样的,拿起筷子尝了口,频频点头。 味道真不赖! 头一回知道自家孙子还会做饭,方才厨房里见他有条不紊地忙活,一瞬间他觉得从前那个有朝气的、有干劲儿的孙子回来了。 逼他做选择,把他调出心外科,无非是不想看他再颓废下去,现在看来他没做到的事,似乎有人做到了。 他知道鱼不是给他吃的,他不请自来,搞得人家都不敢回来了。 沈斯南:“那姑娘是做什么的?” 沈星临:“……” 目前无业。 沈斯南又问:“家里什么情况?父母呢?” 沈星临:“……” 父母也不在了。 几个问题,沈星临都不吭声,沈斯南心里有数了。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因为你爸爸的事,外公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老顽固了,条件差些没关系,只要是有正当职业、家世清白、人品好我都没意见,你不用藏着掖着的怕我知道。” 沈星临边吃边说:“没藏,要是真想藏还会告诉您吗?她比我小几岁,小姑娘面皮薄,您总得给点时间。” 行。 但是没见到人,沈斯南心里跟猫抓似的,不问出点什么不舒坦。 “那是小几岁?” “小4岁。” 年龄倒是合适。 吃过饭,天不早了,沈斯南识相地没多留。 走之前,瞧见桌上摆着好几包饼干,那是荆芥打包好,打算让沈星临带去给同事。 沈斯南拿起来,看样子,跟上次从老顾那儿拿走的有点像,人家儿媳妇给做的,他没好意思再要,后来让人到外边买过几回,味道都差着点儿意思。 “在哪儿买的?我拿一包。” 沈星临应了声,没在意。 车驶出地库,沈斯南对着副驾上的沈辞问了句。 “你表弟交女朋友的事,你知道吗?” “他交女朋友了吗?没听他提过。”沈星临确实什么都没说,他个人的猜测又不作数。 听他的口气不觉有异,沈老爷子只好作罢。 心情不甚美丽,他扯开袋子,掏出块饼干,咬了一口。 嚼着嚼着,忽地眼前一亮。 第43章 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荆芥回来后,还惦记着沈星临做的烤鱼。 那条鱼个头不小,沈星临和外公也就吃了一半,还剩下一半,沈星临重新加热了下,端来给荆芥。 “可能没那么多好吃了,你要是想吃,明天我再做。” 晚饭吃得很饱,荆芥原本只想尝尝味道,结果一口接着一口,吃得停不下来,“很好吃!” 沈星临坐在一旁陪她,见她吃着吃着老是皱眉,他以为鱼是不是放得不新鲜了,尝了一口,味道没差,这才明白她在想别的事。 吃得差不多了,沈星临把烤鱼撤下去,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回来,荆芥还坐在餐桌旁,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仿佛写着“有心事”三个字。 “外公的事你不用担心,他不会再不打招呼地过来。” 荆芥回神,“哦,没关系,外公来看你也很正常。”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对于见他家人这件事已经没那么排斥,毕竟这是早晚的事,而且如果他的家人不认同他们的婚姻,也可以及时止损。 让她忧心的另有其事。 和凌觉吃饭的时候,听她说了不少行业发展的前景。近一年来经济形势不好,公司都在砍预算,他们这行的日子也不好过,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拓展新业务上,所以才想找个稳妥的人帮她守好家里的一摊事。 郝信的公司今年以来业务量骤减她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才会抓着西林的项目不放。 经济疲软的时候,控制成本、裁员是不可避免的事,她却挑在这个时候辞掉铁饭碗,又拒绝了凌觉抛来的橄榄枝,荆芥不禁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 女性在职场上本来就不占优势,婚育问题的影响,再加上年龄压力,她已经没有太多试错的空间。 “我今天拒绝了一个很好的工作offer。” “你为什么觉得是个很好的offer。” 荆芥愣了下,“薪资不错,老板和业务也是我熟悉的。” “那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谈不上多喜欢,但也并不反感。 荆芥没说话,沈星临从她的神情上基本看懂了。 “我不了解你说的这份工作,任何事情想要做好、做成功都不容易,总会遇到各样的艰难险阻,而兴趣和热爱是最好的源动力。” “假如你接受了这份工作,年之后,当你感到疲惫、得不到足够的成就感时,你会不会想要放弃呢?” “拿我身边的人举例子,我的专业是八年制本硕博连读,没有人会说这个专业不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甚至我的有些同学已经不在医疗领域里。” “所以好与不好的标准是由你自己来定的,别人眼里的好工作,不是你心之所向,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荆芥拿起一颗青提放到嘴里,想着他的话,心里开朗不少。 学校的这份工作她不喜欢,所以才因为一点事儿说辞就辞了,而且她发现自己并不喜欢办公室的工作,每天窝在小小的格子间里,身体不累,心却很累。 沈星临想到刚刚她提了薪资,“你不必考虑钱的问题,那张卡我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你可以拿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卡?荆芥来不及细想,又听到他说:“你有想过自己开店吗?外公走的时候拿了一包饼干,刚才来问我在哪儿买的。” 她心里一惊,“真的吗?”得到别人的认可是好事,更何况还是沈星临的家人,一下心有点开心到溢于言表。 沈星临笑着点头,“还有之前医院里的同事吃了你的饼干,也找我好几次说想要买。” 以往送给朋友同事的时候,也得到不少好的反馈,免不得有熟人间的滤镜在,但这些来自陌生人的肯定对她来说意义不同,分量更重。 沈星临看到她脸上显出略带羞涩的笑意,知道她听进去自己的话,“你可以考虑看看,有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 周末的时候,胡娇打电话说凌觉传媒的hr,通知她下个星期过去办理入职。 胡娇怀疑自己是不是接到了诈骗电话,但是看人家发来的offer又不像是假的,心里拿不准,所以来问荆芥的意见。 荆芥告诉她,“你放心去,是我跟凌总推荐的你。” 电话里,胡娇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哭了好一通,一时想不到如何感谢才好,非要请荆芥吃饭。 荆芥无法,只得应下。 吃饭那天,荆芥特意带了一盒南乳鸡翅过去。 胡娇上次在她朋友圈见过后,一直心心念念地想吃,菜还没上来,一口气吃了三个鸡翅,在荆芥的提醒下才停手。 剩下两个带回公司,有个吃货同事鼻子灵得很,闻着味道找过来,胡娇不好意思吃独食,含泪分了一个出去。 炸鸡翅平平无奇,到处都有,哪知尝过一口后,惊得双眼瞪得溜圆。 凉了的鸡翅,虽然皮不脆了,内心的汁水仍在,肉质软嫩、非常入味,咸香感十足。 其他人好奇凑过来,见他吃得满口流油,香得直咽口水,胡娇只好把另一个也贡献出去。 一个鸡翅哪里够分,浅尝则止,勾起大家的馋虫,而且凉的都这么好吃,热的时候岂不是要香迷糊了! “胡娇,你在哪儿买的?他家有没有外卖?” “我也要买,太好次了,我没次够。” “我也要!我也要!” 众人得知这么好吃的鸡翅,居然没得卖,一脸遗憾地舔着手指散了。 当晚,胡娇把这事当作趣事告诉了荆芥,荆芥见到这么多人捧场,心里一高兴,第二天炸了十只全翅送过去。 哪知这十只鸡翅成了扔到狼群里的肉包子,遭遇一顿哄抢,胡娇又是一个没吃着。 没抢到的人馋得流口水,抢到的意犹未尽地唧着嘴。 结果就是纷纷跑来问胡娇,他们能不能买点?不好意思吃白食,但他们愿意付钱。 胡娇拿不定主意,小心翼翼来问荆芥。 荆芥很是惊讶,炸鸡翅这么简单的东西,居然有人愿意花钱来买! 细想过后,倒是觉得可以一试。反正她也闲得很,开店的事她有在考虑,但可毕竟没做过生意,心里没谱,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是不是有市场。 不如先从这小小的炸鸡翅开始。 一来二去这小生意便做了起来,并且有越做越大的趋势。 主要是胡娇的同事知道她是胡娇的朋友,自发地帮她到处宣传。短短几天,她的客户从一家公司,发展到一层楼,再到几层楼,五百人的微信群已经建到第二个。 她的定价也不算贵,8元一个,15两个,都是整个全翅,并且她的原材料和调料都是家用级别,品质有保证。 当然成本也高,所以一天至多赚个几十的买菜钱,她却干得乐此不疲,这种成就感是从前的工作无法带给她的。 更重要的是,她想接这个机会做一次市场调研,这两天已经在给一些老顾客试吃她的甜品,收集大家的反馈。 荆芥干劲十足,只有一点让她担心,随着鸡翅订单量的增多,油炸的时间过长,虽然每天都会及时打扫干净,家里隐约还有些油烟味。 这天,沈星临下班后,荆芥找他聊了自己卖鸡翅的事,见他一言不发,荆芥有心理准备,她已经在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小铺子。 她理解,每天把家里搞得乱糟糟的时候,她也很心疼,太暴殄天物了。 哪知沈星临突然带她去了地下车库。 第44章 外卖小荆上线 “试试能不能开,以后开车去送,电动车不安全。” 沈星临知道这几日她似乎在忙些什么,见她做得很有精神头儿的样子,想着她开心就好便没多问。卖东西他不反对,但骑电动车来来回回太不安全。 之前说过把车给她开,后来忙来忙去地,把这事忘了。 荆芥猛地看到这么多豪车,视觉冲击有点大,想到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几千万的房子都买了,几百万的车也很正常。 所以沈星临的别克suv夹杂在其中,反倒显得有些突兀。不过别克以性能安全着称,挺符合他医生的身份。 虽然如此,对她来说拿它送货也很奢侈,这车油耗大,算上油费必然要赔钱,现在可以不赚钱但也不想赔钱。 凌觉传媒离这边不远,开车出门还要考虑停车的问题,所以还是她的小电驴便捷又省钱。 过了两天,劝阻失败的沈星临拿回来一件衣服。 “你穿这件衣服去送,在路上比较显眼。” 荆芥好奇,打开一看,瞬间笑了。 穿上车试了试,工装休闲风格,版型不错。 只是这个配色。 嗯,有点耐人寻味。 荆芥收起衣服,“好,今天我会穿它去送货。对了,桌上有我打包好的甜点,你带过去给庄学长他们尝尝。” 这两天她一直在尝试不同口味的奶酪司康,这是她接下来想要上的新品之一。 虽然之前的饼干广受好评,由于她用的原材料成本太高,而饼干这种东西又太普遍,定价过高大家很难接受。 荆芥见他拿起打包好的司康,看着不说话,“怎么了?” 这东西最近他经常吃,忘了叫什么名字,表皮酥松,内馅软糯,比之前的可丽露更好吃,用料扎实,外形上色彩斑斓,一看就不便宜。 沈星临掂了掂手上的份量,拿这么多分给他们,忽然有点心疼。 “既然你都开始做生意了,不能老让他们吃白食,以后要收钱。” 荆芥微微掀起眉毛,想起他之前说过的事,不禁抿唇一笑。 动不动请一整个科室吃饭的沈医生,居然开始抠门儿起来了! 沈星临拎着东西,正在出门上班,想起重要的事没说。 “今天晚上我不回来,庄和要回老家求婚,我要帮忙去心外科盯着点儿?” 荆芥一惊,“庄学长要求婚了!我都不知道他有女朋友。” “嗯,他女朋友在老家,他们是高中同学,分分合合,中间女生结婚又离婚,后来庄和把人重新追回来。” 荆芥听得目瞪口呆,庄学长那样一个雷厉风行、做事说一不二的人,感情经历居然如此曲折。 “想不到庄学长是个这么深情的人啊!” 沈星临见她一脸感慨的样子,含笑问道:“怎么就深情了?” “时间是最捉摸不定的东西,十几年啊,还能对一个人保持初心,太难得了。” 沈星临听到这番话,想到自己,虽然只有几年,但他们的未来有几十年。 荆芥说完,不经意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无声的沉默里,似乎从他柔软的目光里听到了什么。 铃声突兀地响起来,荆芥急忙去找手机,安静的屋子里满是她弄出来的声响。 荆芥一天的工作安排,上午接单,午饭后开始制作,考虑到酥脆度,出锅后要尽快送过去。 今天的订单又达到历史新高,荆芥恨不得自己有三头六臂,打包好,抱着保温箱下楼,再走到门口,两条胳膊已经快要不是自己的了。 荆芥预见到这趟送货的艰辛,提前跟胡娇打好招呼,让她15分钟后下来帮忙。 小电驴准时到达,人却迟迟没见到。 荆芥想着胡娇该是有事耽搁了,可再等下去会影响口感,只好一咬牙抱起箱子。 忽然,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像是有人叫她的名字。 荆芥转头,江明月正兴奋地朝她招手。 意外会在这里碰见她,荆芥跟着笑了笑,但在场的不止江明月自己,旋即注意到她旁边还有人,学校其他部门的同事,多多少少都认识一点,此时她们看过来的视线里,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 她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身上显眼的黄衣服,心下明了。 荆芥无奈叹一口气,她这身装扮说不是送外卖的,人家都不会信。 不过她懒得解释,也没功夫解释,抬手叫江明月过来。 片刻后,吃瓜的一伙儿人看着江明月提着个纸袋回来。 “我没看错,那是荆芥?” “她穿的是外卖小哥的衣服吗?” “江明月,荆芥真的在送外卖?” 嘴上问着问题,其实心里已有答案,并且话里话外留露出丝丝的不解和鄙夷。毕竟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跑去送外卖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江明月光顾着吃鸡翅,顾不上搭理她们的问话。 有人好奇去看江明月手上的袋子,手快地拿出一个透明包装的东西。 “这是什么?看着挺好吃的样子。” 江明月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她们撕开包装,几个人分着尝了尝。 “真好吃!这叫什么呀?我怎么没见过。” 没吃够,还想再拿的时候,江明月早已捂着袋子,躲开了。 林妍原本在旁边幸灾乐祸,明明她都要离职了,居然还得理不饶人,非让自己实名道歉,搞得她在学校里的编制没了,现在只能以合同工的身份留下来。 看到她离开学校,只能出来送外卖了,心里平衡不少。 这会儿见她们叽叽喳喳地围着江明月,心想外卖平台上能有什么好东西! 但还是没忍住瞄了眼,看完后不屑地撇起嘴角。 乳酪司康而已,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家伙。 荆芥送外卖的事,不知怎的,在后勤办公室里传开了。 黄婉知道后,心里着急,荆芥提辞职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妥。 现在工作多难找,多少毕业的学生找不到工作。 网上都说三千块的保姆找不到,三千块的大学生满地都是! 话虽难听,可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荆芥来搬离职手续这天,黄婉就等在人事部门的门口。 见人过来,不等荆芥开口,急忙拉她走。 黄婉万分忧心地看向境界,话语里尽是关切,“你真在送外卖吗?我们这里虽然钱少点,可再不济也比送外卖强啊!你一个女孩子,风吹日晒得怎么受得了!我带你去找院长,就说你反悔了。” 荆芥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地拽住黄婉。 正要开口解释,对面有人兴奋地朝她走来。 “荆芥,那天你送的外卖是哪家呀?那个甜品好好吃啊!” 第45章 一箭双雕 黄婉一听,更加痛心疾首,强拉着她闷头走。 荆芥忙安抚道:“黄姐,你先别急,等我说完,人家这问我事呢。” 见有人在,黄婉叹了口气,只得停下。 荆芥扭头对来人说:“那是我自己做的,有朋友喜欢吃,顺手多做点偶尔卖一卖,过几天我打算开个团购,你要是感兴趣,可以加我微信。” 黄婉瞧着荆芥拿出手机,两人加上了微信。 她琢磨着荆芥的话,等那人走了,试探着问道:“你不是在送外卖?” 荆芥无奈笑道:“真不是,黄姐,我做了点小生意,那天送货被她们看见了,不过也确实算送外卖,只不过是给我自己送。” 做生意?送货?黄婉半信半疑看向荆芥,荆芥便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连同自己的计划大致跟她讲了。 黄婉听明白了,知道她不是真的在送外卖,才安了心,“那天她们回来说得有模有样,说你找不到工作只能去送外卖,江明月又一问三不知。” 当时着急要走,拿了一份额外的备品给她便走了,江明月那个吃货脑袋看到吃,自然顾不上其他。 “听说你要离职,好些人都以为你是找着好工作了,有那眼红见不得人好的,自然听风就是雨,回头你的店开起来,我等着看她们打脸的样子。”黄婉愤愤道。 荆芥不甚在意地笑道:“嘴长在人家身上,她们爱说就说,你家里那两个高材生还不够你操心的?” “你看我这乱糟糟的手心,操心的命,没办法。”黄婉说着伸手给她看,“所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讲,省得我自己瞎操心,知道吗?” 听着黄姐暖心的嘱托,荆芥突然有点眼眶发酸,想到能认识黄姐她们几个,她失败的人生里也算还有些闪光点,所以更加不想她再为自己多费心。 荆芥把她拉到旁边没人的会议室。 “黄姐,我结婚了。” 好一会儿,黄婉反应过来,磕磕巴巴地说道:“不……不是……你跟谁结婚了?你是不是叫人骗了?” 荆芥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沈星临,你知道吗?” 黄婉听着耳熟,一时没想起来。 荆芥提示,“医学院那个。” 黄婉恍然地哦了一声,“医学院有名的学霸,我记得,好像在一附院当医生。” 模样好、学历好、工作好、听说家境也不错,前途无量的一个小伙子,想起之前学校不少人打听他的个人情况。 “你提他干嘛?”黄婉看着荆芥,一下子福至心灵,又不觉得太不思议,低声问道:“你不会跟他结婚了?” 荆芥没敢说实话,编了个久别重逢后闪婚的故事,虽然难以置信,总比真实的版本听着靠谱点。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改天让他请你们吃饭。”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 三人属实都没想到会碰见对方。 黄婉最先开口,“季主任你订的会议室吗?不好意思啊。”说着拉荆芥往外走。 季淮北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荆芥,你工作找得怎么样?” 荆芥蹙眉,不懂这人还想纠缠什么,“我的私事不劳季主任费心。” “要是有困难……”季淮北像是察觉到什么,视线瞥向一侧,突然顿住。 下一秒,林妍出现在门口,挨着季淮北的肩膀站到一旁。 “荆芥来了!听说你在送外卖,你一般都在哪里跑呀?有机会关照你的生意。” 没人搭理,林妍有点下不了台,自己找补,“我没别的意思,同事一场,有困难理应帮一把,你不用不好意思。” 荆芥坦然一笑,“你真多虑了,送外卖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凭自己的本事赚钱,总好过有些巨婴,一辈子只能靠着家里啃老,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四处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 林妍被戳中软肋,快要气炸了,拿手指着荆芥,“你……” 突然余光瞥见身旁的人不见了,手臂一甩,不得不追了上去。 荆芥这俩人搞得一头雾水,还没见过季淮北脸色那么难看。 他怎么比林妍的反应还大? 一旁的黄婉心如明镜,“你不知道,季主任的调任吹了,听说他上一任工作出了问题,差点现在的工作都没了,还是林院长出面保下来的。你那么说,可不把他也一箭双雕了?” 难怪林妍那么往他身上蹭,他都没吭声。 打岔的人走了,回到荆芥结婚的事上,黄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俩人都是好孩子,就是这婚结得太仓促了点。 正感慨着,猛地记起个事来。 “林妍要是知道你跟沈星临结婚,估计要气得睡不着觉咯。” 庄和求婚成功,第二天回来,张罗着请大伙儿吃饭,名义上说感谢大家这两天帮他顶班,沈星临知道他是迫不及待想带人出来显摆。 盯了一晚上夜班,又连着上了一个白天,沈星临很久没这么连轴转了,精力支撑不住,困得要死,只想赶紧回家睡觉,没心情配合他出演。 哪知庄和那斯死活非要拉上他,沈星临拒绝不得。 车上给荆芥发了条消息,说要晚点回去,原本打算问她要不要来,想到他们的事情还没公开,也不好抢了庄和的风头。 沈星临好心为人家着想,却不知人家早已下好了套。 到了餐厅,庄和搭着沈星临的肩,“你嫂子怀孕了,我今天不能多喝,到你出力的时候了,师弟!” 沈星临先是一惊,难怪回来之后,那嘴角翘得老高,比ak都难压。 接着又十分不解地看着庄和,既然知道不能喝多,这饭非吃不可吗? 庄和无视沈星临的质疑,呲着一口大白牙,笑得一脸得意。 沈星临明白了。 敢情这是给他准备的鸿门宴! 酒过三巡,沈星临开始脑袋发晕,不得不尿遁出来,缓缓神。 庄和太不是人,自己光沾沾嘴,剩下的全给他喝。 这家伙肯定是嫉妒自己先结婚,跑他前面去了! 预见到今晚不会个平凡的夜晚,沈星临捏了捏眉心,想去洗把脸精神精神。 没走两步,听到有人说话,声音还有点熟悉。 “老婆,我喝多了头疼,让我靠一会儿。” 定睛一看,原来是庄和站在绿植后面,怀里抱了个人,头倚在人家肩头撒娇,说着还不停往里蹭。 庄和近一米九的个子,大脑袋比人家肩膀还宽,现场版的猪拱白菜。 没眼看,更没耳听,他说这话不昧良心吗?那几滴酒也叫喝多了! 又传来女人柔声的关切。 “我帮你按一按,让你少喝点,就是不听。” “听,听,以后我只听老婆大人的话。” 沈星临听不下去了,这笔账他先记下。 转身往楼下的卫生间走,庄和开始那一声腻歪的称呼,却盘旋在脑中久久不去。 不出所料,这顿饭吃完,沈星临彻底不省人事。 庄和放下手机,瞧着瘫在沙发上的沈星临,感慨道:“兄弟,你这地位不行啊?我打了五遍电话都没人接。” 话音未落,沈星临的手机嗡嗡震起来。 庄和看着屏幕上的名字说道:“咦,来了。” 第46章 老婆,给我靠一会儿 试吃的乳酪司康发出去后,不断有人催她上新品。 原本打算多做几批,精进下手艺,再择个吉日开团。 结果看到大家的彩虹屁,荆芥头脑一热,忍不住开了个限定口味的小团。 哪知上个厕所的功夫,手机爆了。 立马截了团,汇总订单后,发现订单还是太多,为了保质保量,最后只接下一半的单。 收了钱,荆芥便坐不住了,当天晚上开干。 再一抬头,天亮了,惊讶自己竟通宵做了一夜。 紧接着,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荆芥咬牙想了想,不如一鼓作气做完得了。 忙到中午,终于打包了,不过她也没力气再去送货。 胡娇说她下午有时间,荆芥叫了个闪送,让她帮着分发一下,想着还是尽量让大家尝到最新鲜的口感。 快递一走,荆芥直奔卧室,秒睡。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门开着,客厅也是黑黢黢的。 沈星临还没回来吗? 荆芥摸到手机,好几条沈星临的未接来电。 给打回去,庄学长接的,说沈星临喝多了,让她去接人。 荆芥头回开沈星临的车,确实有点大,加上她也好久没开车了,小心翼翼地开出车库,上路适应了一会儿,越来越顺手。 这车不错! 车到地方,麻利地停稳、锁车下来,一路小跑到店门口,顿住脚步。 听见他喝多了,只想着接人,这会儿到了门口,想到马上要见到他的同事,她现在身份不同,也不知道沈星临有没有提过他们的事,荆芥忍不住有点忐忑。 “荆芥!” 一进门,便见到庄和朝她招手,随之而来的还有旁边一众人的视线。 荆芥礼貌颔首,顺带扫了眼身上的衣服。 她一身甜腻的甜点味,来不及洗澡,只换了衣服,图方便随手拿了条连衣裙,也没细看。 黑色针织裙,有点贴身,还算得体。 荆芥收紧小腹,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进去。 沈星临歪躺在沙发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犹豫着该叫醒他还是怎么办。 庄和已经张罗人把他抬去车上,荆芥松了口气。 包厢一下子空了,这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个人。 她个子不高,眼睛大大圆圆,一身粉色长裙外搭白色针织衫,温温柔柔,看起来比她还小的样子,可她是庄学长的同学,那应该比自己要长几岁。 庄学长曲折爱情故事的女主角竟是个萌妹子! 荆芥紧盯着人家看,服务员进来收拾桌子,才想起收回目光,不过对方似乎并不介意,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 荆芥仍有点难为情,想起她带了包司康过来,“一点我自己做的小点心。” 庄晓冉看到袋子里的东西,精致得像是店里买来的,不免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手艺这么好。 “谢谢你,听庄和说沈星临结婚了,我还在想谁这么有本事,啃得动他这块难啃的骨头,现在看是他占便宜了。” 突如其来的夸赞,荆芥忍不住脸上有点发烫。 还有,沈星临很难啃吗? 两人从店里出来,短暂的相处,荆芥又有了一番截然不同的认识,她的言谈比样貌成熟许多,让人感到很舒服,突然有点庄学长的执着了。 “上面有我的微信二维码,你要是喜欢联系我。” 说话间,发觉庄学长的目光一直看过来,荆芥识相地让出位置,果然人立马过来了。 一瞬间,被人塞了一嘴狗粮。 荆芥坐上驾驶位,看了眼后视镜,沈星临半躺在后排,腿别在那里,一看就不舒服,回身想帮他正过来。 庄和这时说了句,“我让小杨跟你回去,省得你搬不动他。” 荆芥微怔,没想到这方面,手刚碰到他的膝盖,沈星临突然睁开眼睛,“不用。” 眼神清明,看来不是太醉,正好她也不想有人跟着,不熟太尴尬。 车一走,一群人立马围上庄和,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学长,你叫来的人是谁啊?” “那美女是老沈的女朋友吗?这小子闷声干大事啊!” “那怪他不找女朋友,原来是眼光高得没边了!” “是不是学长你倒是给个话啊!” 庄和被吵得耳根子疼,懒得理这帮八卦的单身狗。 撂下一句,“好奇自己问去!” 转身牵着亲亲老婆走了。 荆芥以为他醒了,结果一路上没再睁过眼。 车停下来,荆芥试探着叫了两声,过了一会儿,人动了。 嘀嗒一声,门开了。 荆芥扭头去看他,沈星临背靠墙,不停按压额角。 “头很疼吗?” 荆芥扶他在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倒水,回来的时候,见他仰头又睡着了。 不知该不该叫醒他,荆芥坐到他边上,观察他的状态。 脸色有点发白,神情倒是挺安稳的。 看着看着,视线不由地在他脸上逡巡。 从上到下。 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好长,小扇子一样垂落在眼底。 嗯,鼻子也很挺。 向下看到嘴巴的时候,脑海浮现出那句难啃的话。 他的唇色很红,看起来也很软。 哦,不是看起来,实际就是很软。 嗯,软软的,一点都不难啃。 不禁伸出手,想要再次感受下那柔软的触感。 还未碰上去,见他蠕动着嘴唇,像是在说什么。 荆芥疑惑地嗯了一声,凑近去听。 “老婆,给我靠一会儿。” 那两个字忽地撞进心里,荆芥心头一颤,接着注意到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下,眼皮也在微微颤动,接着把他转向另一侧。 荆芥突然有点想笑,好奇他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 沈星临睡得不踏实,半梦半醒,那句话是下意识说出来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瞬间惊醒,一时又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里,本能地作出反应。 荆芥把头扳回来,靠到自己的肩上。 “给你靠可以,但是一会儿记得自己回房间睡,你这么大坨我可搬不动。” 须臾,传来一声轻轻的“嗯”。 荆芥肩膀酸痛,忍不住去叫沈星临。 “沈星临,醒醒!” 这回竟怎么都叫不醒了,又是拍手臂又是戳脸,都没反应。 无奈叹了声,“我真的搬不动你啊。” 话音刚落,肩头忽地一轻。 荆芥跟着他走回房间,盖好被子,准备好垃圾桶、纸巾、水,以防被呕吐物呛到,又把他的身子侧过来。 坐了一会儿,她也累了,起身回去睡觉。 “对不起。” 荆芥以为他醒了,回到床边,又不像是醒着的样子。 他在说梦话吗? 随口一问,“对不起什么?” “我喝多了。” 挺有自知之明,“知道还喝那么多。” “嫂子怀孕了,庄和知道那帮孙子要灌他,非要拉我去挡酒!”说着抬高手臂,一巴掌打在床上,活像个发泄情绪的小朋友。 荆芥捂嘴笑着,没想到喝醉酒的沈星临这么好玩。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会让他还回来的。” 荆芥微怔,过了两秒,又听到他嗫嚅着说。 “还是算了,酒精对神经有损伤,不要成为下一个我。” 第47章 喜欢就上,不要犹豫 沈星临对于昨天断片后的记忆,脑海中只留有几个不清晰的碎片,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画面,却莫名觉得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客厅没人,缓步挪去餐厅。 荆芥正在调制司康的馅料,剩下的一半订单,有些人执意不退款,可以等她慢慢做,打算今天把这部分单子赶出来,压了别人的钱不发货,心里不舒服。 抬眸见到人,“早餐在餐桌上,你先吃。” 沈星临哦了一声,坐下来,看了会干活的荆芥,端起杯子,犹犹豫豫地问道:“我,昨天没给你添麻烦?” 荆芥停下手,故作难以启齿的样子看着他。 沈星临如临大敌一般,捏紧手里的杯子。 荆芥噗呲一笑,“逗你的,没有麻烦啦,就是有点话痨而已。” 沈星临小心翼翼问:“我说什么了?” 荆芥回味着那个有些孩子气的沈星临,还是忍不住想笑,突然想把这段记忆占为己有。 “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心脏什么的,应该是你们的专业术语。” 沈星临神色一缓,终于安下心来吃早餐。 荆芥继续干活,想起他说到最后那番话时,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忧伤。 抬头看他一眼,“不过喝酒伤身,以后还是少喝一点。” 沈星临点头,他不喜欢这种记忆缺失的感觉,没有下次了。 连上了一天一夜的班,沈星临今天休息,正好给荆芥打打下手,两个人干活速度快了不少,吃过午饭,沈星临陪她一起去送货。 小电驴装不下,今天开车去。 沈星临看着后排那两大箱东西,皱起眉头。 如果自己不在,她一个人要做到什么时候? 原以为她做这些,只是小打小闹地打发时间,没想到自己低估了人家的实力。 就是一个人做太辛苦了。 两条细细的胳膊,摆弄那么大的面团,看得让人心疼。 沈星临转回头,余光瞥见驾驶位上的荆芥喜滋滋地笑着,眉眼像是要飞起来,不见丝毫的疲惫。 受她感染,不禁跟着笑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赚到钱了,当然要开心呀!”刚刚算了笔小账,这两天卖乳酪司康居然有四位数! 沈星临好奇,“赚了多少?” “一千多,也没有很多了。”这种卖一单赚一单带来的满足感很不一样,虽然现在只有一千多,但她知道卖得多就能赚更多,太具有诱惑力了,突然有点理解那些工作狂了。 “很不错!但我觉得你需要请个帮手,或者开一家店面。” 荆芥颇为认同地点头。之前她对自己的手艺没把握,经过这段时间的尝试,每天的单量都在增加,这两天更是多到做不完,说明她做的东西有市场,潜力还是巨大的。 这么想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忍不住做起开分店的美梦了。 哪知她干劲十足地抬着箱子上去,迎头挨了一记棒喝。 “你拒绝我的offer,就是为了搞这个?” 荆芥回头,看到凌觉一身利落的西装,踩着细高跟站在身后,满满的自信瞬间矮了半截。 搞这个,不好吗? 凌觉恨铁不成钢道:“你要做就好好做,搞个小作坊,累死你也赚不到几个钱。” 荆芥舒了心,不是不看好就行,凌觉是她认识的最成功的职业女性,如果她说不行,还真得重新考虑。 “我知道,已经打算去看店面了。” “店面的事不用你操心。” 荆芥蹙眉,“什么意思?” “我不是说了吗?不管你做什么,我都要入股。” 她说那话以为是关心自己,怎么突然要入股了,“你确定?赔了怎么办?” “赔了就赔了,这世界上稳赚不赔的买卖都写进刑法了。这还没开始做呢,已经想着赔了,你这想法要改。” 荆芥不是怕赔钱,她的钱没关系,毕竟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后果,但是因为她的原因给别人造成损失,意义就不通了,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担这份压力。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两天办公室到处都是一股甜腻腻的味道,我还以为附近开了什么网红店,原来是你搞的,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每天都会多备几包以防万一,荆芥拿出两包给凌觉,“你拿去尝尝,入股的事我再考虑考虑?” “考虑可以,甜点我不吃。” 见她一脸嫌弃地摇头,荆芥很是费解,“那你还要跟我合伙开店?” “谁规定喜欢才能做,按你的说法,我来上班是因为喜欢吗?我只是单纯地爱钱。” 荆芥不仅想要拍手称赞,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老板的格局就是不一样! 说到喜欢,凌觉话锋一转,视线看向门外的男人,电梯出来她就看见了,直觉这个生面孔跟荆芥有关系。 “那人跟你一起来的?谁啊?” 荆芥脱口而出:“我老公。”说完自己都愣住了,都怪沈星临昨天乱叫! 凌觉惊呼:“可以啊,荆芥!甩掉郝信那个挫男,转头立马找了个小鲜肉!” 眼里露出孺子可教的赞赏,伸手揽过荆芥,“姐姐再教你一句,做生意和挑男人的道理一样,喜欢就上,不要犹豫。” 荆芥哑然,这么简单粗暴吗? 再看向凌觉,目光在沈星临身上回来一扫,仿若两把快刀,刷刷两下,把人剥光了。 沈星临知道有人在看自己,并且对方的视线让他不舒服,见她跟荆芥站在一起,便没多理会。 送完货,两人开车回家。 荆芥琢磨着凌觉入股的事,想问问沈星临的意见。 “有人想出钱投资,和我一起开店。” “刚才跟你说话那个人?” 荆芥点头,简单介绍了凌觉的身份背景。 沈星临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你缺钱吗?” “暂时还不清楚,但是我的存款大概可以负担一个小店。” 其实不单是钱的话,凌觉自己的公司做得很成功,所以做生意上她是前辈,同她合伙的话,店铺运营方面肯定能给她不少意见。 “做任何事最难的部分都在一开始,你已经成功走完0到1这一步,后面的99步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应付。” 这话听起来有些过于笃定,99步的未知数呢! 荆芥仍然很感动,突然觉得成功走出第一步,不仅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还有他在身边,那种无形的、默默的支持。从来不会干涉、打击,在她需要的时候主动帮忙。 “如果因为钱的话,那张卡你可以拿去用。” “不行,那是你家里人给你的,赚了还好,要是亏了……”万一闹出矛盾,必然是理不清的大麻烦,还不如接受凌觉的入股,毕竟她们是正经的合作关系,有白纸黑字的合同。 荆芥一个劲儿地拒绝,沈星临换了个思路。 “我们现在是夫妻,我们的所有收入都是夫妻共同财产,换言之,你挣的每一分钱都有我的一半。” 荆芥忘了这一点,要是这么说的话,她是有点亏哦。毕竟他现在的工资一万左右,按照现在的势头,即使不开店,一个月怎么也有两三万,要是开店了,肯能还会翻几倍。 正思考着,前面一辆电动车逆行驶过来,眼瞅着就要撞上,荆芥眼疾手快,急打方向盘,堪堪避开了那辆车。 车停在路边,荆芥长出一口气,好险! 转头,沈星临一脸凝重地看着她。 荆芥心里发毛,自己刚才的操作好像没问题?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我骑电动车,可不是像他那样七扭八歪的,我非常遵守交通规则。” 见识过刚才的场面,沈星临已经拿定主意,不管她怎么说,电动车不能骑了。 缓了缓神,重新上路,习惯性看了看车子前后,突然发现车后50米的位置,路面上躺着什么。 荆芥心头一紧,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好像是刚才那辆电动车。 第48章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荆芥确定自己没有撞到人,出于人道主义,决定下车看看。 他们过去的时候,有好心人正在询问他的情况,看衣服是个外卖小哥,也没看出哪里有外伤。 荆芥见他抓着胸口的衣服,嘴里发出颤巍巍的呻吟,脸色惨白,嘴唇发紧,像是心脏不舒服。 沈星临蹲下去,查看外卖小哥的体征,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拿起一看,眸光骤然缩紧。 “荆芥,打120。” 荆芥眼看着地上的人突然没了意识,脑袋发蒙,反应了几瞬,大脑终于接收到指示,手忙脚乱地掏手机。 救护车来的很快,呼啦下来很多人。 荆芥不知道该看哪儿,只好盯着沈星临,他一直在跟医生说话。 “……马方综合症……血管破裂……ct……手术……” 她听得云里雾里,直觉这人病得很重。 沈星临跟医护人员交代完,转身去找荆芥。 “你现在能开车吗?” 荆芥磕磕巴巴地点头,“能,能。” 见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哪里敢让她开车,“车放这儿,你打车去医院。” 警笛声越来越远,荆芥回到车里,静静坐了会,漫游的神思一点点回笼。 父母死于车祸,警察给她看过现场照片,高中三年她坐着那辆车上学放学,可照片里完全找不出一点熟悉的影子,只有一团扭曲变形的废铁。 自那以后,她从来不敢去看路边的热闹,会忍不住脑补出照片里的场景。 她这样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应激障碍? 医院里。 有人刚刚拍好的ct片,飞奔进办公室。 沈星临和庄和只看了一眼,默契地什么都没说,抬脚往外走。 因为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一分一秒,都是在跟死神赛跑,一旦主动脉破裂,这人被救回来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 庄和在跟一旁的助理交代注意事项。 沈星临看着他们身上熟悉的衣服,突然停下来。 他不是主刀医生,这不是他的手术。 他不能做手术。 庄和像是感应到什么,回头见他定在那里不动,反身回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人今天遇见你,算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 沈星临扯了扯嘴角,“别墨迹了,赶紧走。” 荆芥看他落寞地转身,像是个铩羽而归的战士。 她知道,这一刻,他一定非常、非常想站上手术台。 沈星临忽地抬眸,四目相对,荆芥看清他眼里的无助和哀伤,心口像是叫人狠狠揪了下,酸涩得难受。 快步上前,握住他攥紧的右拳,额头抵着他的手臂。 “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从医院出来,荆芥好奇地问起马方综合症。 “马方综合症是一种遗传疾病,患这种疾病的人,心脏瓣膜和主动脉先天发育不良,还有一个十分显着的特征,四肢、手指以及脚趾异常地细长。” 听到这里,荆芥不禁看起自己的手,以前老有人说她手长,适合学钢琴,“我这种算长吗?” 沈星临笑道:“当然不算,它还有一个别称,蜘蛛指,五指张开,”说着做出相应的动作,“视觉上,像是蜘蛛的触角一样,又细又长,刚才那个人就有这样的特征。” “我看看你的。”荆芥扳过来他的手,拿自己的手比了比,比她的手大好多。 手指很长,但长得很匀称,骨节分明,一点不像蜘蛛。 “你的手最近有没有好一点?” 荆芥想起他失落的样子,心里着急。 他说自己能让他的手变化,可她怎么没感觉到啊!上次因为切菜的事,还让他受了刺激,搞不好又退步了。 “我能帮你什么吗?” 沈星临知道她可能被自己吓到了,转身的那一刻,心里的挫败感满得要溢出来,让他再也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已经在帮我,这段时间做饭、切菜,手部活动能力好了很多。还有上午打包的时候,不是也挺好的吗?” 荆芥总觉得这些还不够,心脏上的手术操作,哪是切个菜、剁个肉能比的。 “真的吗?你们是不是有一些模拟操作的练习之类的?” 沈星临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这个? “嗯,那个暂时不急,欲速则不达。” 他不知道荆芥每天在家,除了炸鸡翅、做甜品,空闲时间恶补了不少医学知识,无奈她是文科生,数理化早还给老师了,看得一知半解。 所以听他这么说,只好作罢,谁让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 沈星临握着她的手,忽地垂眸,视线落在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是不是该到了? 第二天,沈星临去了一通电话。 那头传来店员为难的声音,“沈先生,十分不好意思,您定的戒指还没到,我会再去催催,希望您能耐心等待一下。” 沈星临想了下,“你那里还有类似的款式吗?” “有的,您的意思是想要换成其他款式吗?” “不是,我要额外再买一个。” 店员小高捂着狂跳的胸口,强压住上扬的嘴角。 “好的好的,我们刚到了些新款,您要是方便的话,今天就可以过来看,我会提前帮您准备好。” 下班后,沈星临去到店里,小高已经热情地等在门口,直接带他去了后面的室。 “您想喝点什么?” 沈星临干脆地回了句,“不用。” 着急回家给荆芥做饭,只想速战速决。 阅人无数的小高也看出她的超级大客户有点赶时间,眼神示意边上的人去倒水,赶紧捧出饰品盒。 “这些都是冰糖款式,各个尺寸都有,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星临拿起一枚,小高顿时眼前一亮,她猜对了! 好些客户,买大钻戒的同时还会带上个小的,因为日常佩戴,太大也不方便。 这一枚是她精心挑选,尺寸等各方面都很合适,“这枚有一克拉,各方面的参数是这里面最好的。” “那就这个。”小高猜得没错,考虑到荆芥的工作,小一些更适合。还有一点,他等不及了,不想再被人认错身份。 沈星临放下戒指,“我还需要一枚男戒。” 挑好戒指,小高让他稍坐片刻,出来下单。 屏幕上显示出沈星临名下的所有订单信息。 薛桐桐约林妍出来看钻戒,刚才看了几个都不满意,一眼相中其中的一枚。 她指着屏幕问道:“上面第一个是哪个?我要看看。” 这会儿,林妍也看到了,“那个好看!” 薛桐桐更加坚定的眼光,要是价格合适,她就定这个了。 店员为难,“不好意思,那是一位客人预定的。” 薛桐桐不爽地抿起嘴,“没有现货可以看吗?” 店员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们没有现货。” 薛桐桐不信他们没有现货,没见过实物人家怎么会预定?这帮人分明是看人下菜碟,刚才她想去贵宾室,也推说有人在不让进。 “你们什么意思?哪儿哪儿不让进,看什么都没有!这就是国际大牌的服务态度吗?” 店员吓得不敢说话,向一旁的同事眼神求救。 小高从电脑前走过来,“不好意思,女士,我们真没现货,这位客人也是拿着画报来预定的。” “我也要预定。”今天她还非要争这口气了,以为她没钱买不起是?卡里有200万,她爸赞助她开店的基金,几十万的戒指而已。 薛桐桐抱胸,挑衅地看向小高,等着看她被打脸。 小高仍是礼貌地微笑,淡定地点了下头,“好的,女士,这边预定需要收取50的费用,一共是127万。” 薛桐桐眸光一闪,脸僵住了。 怎么这么贵?刚才看了几枚大小类似的,都不超过50万啊! 小高拿出刷卡机,放在她面前,微笑询问:“您是刷卡支付吗?” 这番操作无疑将薛桐桐架在火上烤,她下意识看向林妍,林妍尴尬地笑了笑,往边上躲开一步。 薛桐桐下不来台,大声驳斥:“哪有看都没看过,就让人付钱的?” 小高料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她见多了这种没钱硬装大款的客人。 “所以一般情况下,我们也不推荐这款,店里还有类似的款式,您可以再多看看。” “一般情况”这四个字狠戳她脊梁骨,薛桐桐气得说不出话来。 第49章 刚刚好,一分都不差 沈星临在里面等得着急,见店员迟迟不回来,出去找人。 小高立马迎上去,一边道歉一边协助付款,之后双手递上物品,万分恭敬地送客人离开。 被晾在一边的薛桐桐目睹前后截然不同的服务态度,明晃晃的区别对待,气得浑身发抖,又无可奈何。 虽然有钱付定金,但她不可能把全部的钱拿来买钻戒。可又实在气不过,最痛恨别人看不起她,薛桐桐拿出手机。 这时,林妍突然嗷地一嗓子,大叫一声。 “沈学长!” 沈星临步履匆匆,猛地被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眼,疑惑地皱了皱眉。 林妍兴奋地站到前面,“我是林妍啊!z大的,当年你在学校演讲的时候我给你递过水,你不记得了吗?” 这是什么值得记住的事吗?沈星临甚是费解地看她一眼。 “不好意思,我不是认识你,我赶时间。” 林妍一脸失落,再想追上去时,店员紧跟在沈星临左右,让她无法上前。 薛桐桐举着手机,在后边看热闹。 递个水的事也好意思提,咋不说呼吸过相同的空气呢?这么上赶子巴结,结果被人家说不认识,也没比她没好到哪儿去。 薛桐桐心理平衡了点。 那边电话通了,没人接,挂断再打,还是没人。 郝信在干嘛,怎么不接电话? 从店里出来,薛桐桐好奇刚才那人的身份。 虽然长得不错,可那身衣服绝对不超过4位数,却能出入g牌珠宝的贵宾室。 “妍妍,别难过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可能,沈学长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学霸。”林妍说着露出一副花痴脸,“长得帅、成绩好、家世好,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听说他受伤不能再做手术,肯定对他打击很大,所以才故意说不认识我。” “家世好?” “斯南集团你知道吗?” 薛桐桐当然知道,本市最有名的企业,她记得老板好像姓沈,听闺蜜提过一些沈家的事,但都是旁支,真正的沈老板似乎很神秘,很少露面。 这个沈学长难道跟沈家有关? “沈学长是斯南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外孙。” 薛桐桐直接去了郝信的办公室。 她查到那枚戒指是某个系列的限量款,国内的门店都没现货,只能从外国调货。店里只有两拨客人,戒指肯定是那位沈氏的继承人预定的。 如果她能戴上同款戒指,效果自然不同凡响。 “宝宝,阿姨又说起我们结婚的事,我去看钻戒了,正好看中一款喜欢的。” 郝信埋头在一堆文件里,抬手扔出去钱包。 薛桐桐走过来,抚上他的肩膀,“就是有点贵,要200万,那可是全球限量款,之前你不是说结婚的时候要给我最好的么。” 200万!当他是提款机吗?郝信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薛桐桐你能让我省点心吗?公司都要揭不开锅了,能不能消停点啊?” 预付款迟迟不到,他只好先去借钱,由于之前的债务未结清,银行借不到,朋友推荐了个中介,利息略高,想着暂时过渡便借了。 突然有传言西林内部现金流断裂,已经拿不出钱,立马联系项目经理核实,电话打不通,去公司找人,只有一群不管事的小喽啰。 不好的预感极其强烈,可钱已经花出去了,下个月要是还不上的话,公司不仅会破产,他更要背上巨额债务。 此时,焦头烂额的郝信看着面前作个不停的女人,回想起从前温柔体贴、处处为他着想的荆芥,万分后悔。 “我现在没功夫搭理你,能过就过,不能过赶紧走!” 薛桐桐又惊又怒,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哽咽道。 “公司揭不开锅是我的错吗?让你去见我爸推三阻四地不去,非要自己搞什么破项目。郝信,我虽然是个私生女,好歹也是程家言的女儿,你以为我非你不可吗?” 薛桐桐的话提醒了他,自己不是无路可走了。 郝信起身,拦住薛桐桐的去路,把人揽进怀里。 “我错了,我错了,宝,我是太着急了,口不择言,你打我好不好?”郝信举起薛桐桐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改天带上家里的好酒,我跟你去看伯父好不好?” 薛桐桐不买账,拼命挣扎。 郝信不撒手,“你要什么戒指,发给我看看,买!只要你喜欢,多少钱咱都买!” 说完,怀里的人终于消停了。 咖啡馆里。 荆芥刚坐下,手机响了,对面的人微笑表示不介意。 走到外面,接通来电,那头传来胡娇兴奋的声音, “荆姐,我在怀忠路这边刚看到一家店面,正在招租,很适合做甜品店,你一定会喜欢!” 荆芥放下手机,看了下时间,下午2点半。 “你不在公司上班,跑去外面溜达什么?” 胡娇嘿嘿一笑,“这是凌总给我的新任务,帮你找店面,我找了一个星期,这个是最好的,你一定要来看看。” “好,但我现在有事,待会儿再说。” “行,我先发几张照片给你。” 荆芥一边往回走,一边点开图片。 十字路口上的街角小店,外墙有些斑驳,木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看就是有年头的老房子,有点民国时期西式洋房的味道。 荆芥满意地点了点头。 庄晓冉早就注意到荆芥手上的戒指,因为太闪了,像个小灯泡。 “戒指很漂亮。” “谢谢,你的也很漂亮。” 荆芥不由看向自己的手。 那天,她正在整理面团做吐司,一手的面粉,沈星临突然拿出个戒指,往她手上套。 牌子她认识,很贵,钻石看着也不小,问他多少钱,只有两个字“不贵。” 再问就扯别的,问她戒指上的钻石是不是很像冰糖。 一下她就懂了。 因为她喜欢甜品,所以特意买一块“糖”送给她么。 感动得一塌糊涂,哪里顾得上想别的。 而且确实很喜欢,尺寸也合适,刚刚好,一分都不差。 奇了怪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尺寸。 第50章 医生和甜品师,听起来不太搭呢 对于沈星临的病情,荆芥想多了解些前因后果,但沈星临似乎不太愿提及这些事,她也不想反复揭他的伤疤。 所以这事理应去找庄学长更合适,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而且晓冉姐也让她很投缘。 那场意外,庄晓冉不是亲历者,也是后来庄和告诉她的。 其实整件事的起因与沈星临无关,对他来说就是个无妄之灾。 术后三天病人死亡,尸检结果属于正常范围内的并发症,医护人员的操作没有任何问题,但家属始终觉得是医生疲劳操作导致的,因为那台手术是当天的最后一台。 家属屡次来医院找主刀医生的麻烦,还拿着一份不知从哪看来的研究报告,说是下午手术的病发率高于下午手术的。 医生不堪其扰,疲劳之下态度不太好,可能是刺激到病人家属,第二天家属身上藏了把刀,再次来到医院。 沈星临只是去参加会诊,满屋子的医生只有他一个男的,所以当时想都没想直接挡了上去。 “你知道他以前从来不喝酒吗?” 荆芥摇头,她见过两次,但偶尔喝点酒不算什么问题。 “沈星临算是我见过最自律的人,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非工作时间作息规律,定期健身,因为他要让自己的身心始终保持在最佳状态下。” 庄晓冉突然笑了下,“当年我和庄和在一起的时候,无数次听他吐槽沈星临,因为他太嫉妒了,很多其他人要练习很久才能掌握的技术,沈星临一遍就会,完全不需要学习的过程,眼睛看到,手就做到,沈星临是个天生的外科医生。” “他知道自己的天赋,也珍惜他的天赋,他用的极其严格标准要求自己,不断地去精进技术。在医学上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他无法接受自己身上出现任何瑕疵。所以问题的症结不在受伤这件事本身,而在于他自己。” “他之所以不愿意对你提及这些事情,是因为他都不能接受现在这个‘残破’的沈星临,何况是你,一个他相当在意的人,更加不愿把他不完美的一面展现在你面前。” 荆芥想象不到他云淡风轻的面孔背后,独自承受了这么多。当初他会说那些话,是把她当成最后一根稻草了,自己指责他的时候,他一定很伤心、很绝望。 易地而处,她也做不到完全的理智,也许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而且结婚也是她先提的。 脑海中不断闪过沈星临落寞转身的画面,很多情绪漫上来,心口酸涩得难受。 “我能做什么吗?” 庄晓冉欣慰地笑了笑,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封闭的心房也需要另一颗心去打开。 “我知道沈星临一直在看心理医生,如果你能参与到他的治疗里,可能会有帮助,但是具体的你要和他的医生沟通。” 荆芥想起来,心理医生他貌似提过,可是自己上哪儿去找人啊?以他现在的状况,应该不会告诉她。 庄晓冉见她面露难色,“他的医生是我的学长,所以这么做有违职业道德,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尝试联系一下。” 荆芥:“学长?” 庄晓冉解释:“对,我是学心理学的,但执医经历比较少,主要在学校执教。” 难怪跟她聊天这么舒服。 医生和老师,很配。 医生和甜品师,听起来不太搭呢。 庄晓冉回去后,给道源打了电话。 两人叙了会旧,提到沈星临的时候,顺道带上了荆芥。 依照职业要求,心理医生不能向任何人透露病人的隐私,包括病人的家属,除非有本人的授权。 但在不涉及隐私的前提下,也不是没有可操作的余地。 “打开门做生意,病人来看医生,我还能把人赶出去么。” 听到这话,庄晓冉心里有数了。 荆芥起来的时候,早饭已经摆上桌了。 晓冉姐说沈星临是个十分自律的人,想了想,确实如此。 搬到这儿以来,再也没操心过早上吃什么,每天起床直接吃现成的,或者是他从外面买回来,亦或是他煎个鸡蛋,烤个面包。 晚上也是到点就睡,连带着好像把她爱熬夜的毛病都治好了,基本12点前就睡了。 荆芥咬了口面包,“你平时会健身吗?” 沈星临微怔,“以前会,现在偶尔跑跑步。” 他看着荆芥,以为她还有下文。 荆芥哦了一声,“最近吃得太多,胖了不少,我想报个健身房,减减肥。” 沈星临想起她揉面时的细胳膊,减肥?要增肥才对。 不过锻炼身体还是有必要的,“小区附近就有一家健身房,晚上回来我去问问。” 荆芥捏着面包,眼睛一转,“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呀?” 沈星临在卫生间漱口,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撩起衣摆。 平坦的小腹显出浅浅的沟壑,好久没去健身,腹肌都不太明显了。 荆芥是嫌他也有点胖吗? 沈星临走后不久,荆芥也准备出门。 约好和胡娇去看店面。 门面上没贴任何告示,胡娇是问了隔壁的店主,才知道这间铺子出租,隔壁店主也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胡娇找了这条街上的房屋中介,果然他们有这间店面的信息,但昨天负责的中介不在,约好今天过来面谈。 结果她们在店内坐了快一个小时,对方一直没出现。 “不好意思,我同事正在接待其他客人,麻烦您再等一会儿。” 胡娇不接受这种理由,昨天约好的时间,她们准时到了,对方有事可以提前说,而不是没礼貌地让她们白等一个小时。 荆芥出言拦住胡娇,“要不算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这边租金太贵,看了我也不一定承担得起。” 过来的时候,她在外面看了,不用进去都知道她一定喜欢,而且位置比想象中还好,又是在怀忠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 既然租不起,不如不看。 “这边租金确实不便宜,但我提前问了凌总,她说可以接受。”胡娇心虚地小声说道。 荆芥无奈,叹了口气。 还在,对方没让她们继续等太久。 十分钟后,一位身着同样的制服、妆容精致的女人,从里面走出来。 荆芥看着这位中介,微微蹙眉,因为她上下打量人的视线,让人很不舒服。 “你们想看街角那间铺子是? 荆芥点头,“是。” “预算多少?”说完转头又跟其他人说别的事。 荆芥和胡娇互看一眼,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副表现。 荆芥在原本的预算上加了一些,“50万左右。” 中介笑了下,“那间铺子店主心理价位200万,小郑,你给她们找几间50万左右的。”说着转身走人了。 胡娇火大,腾地站起来,“你让我们等了一个小时,至少要带我们看一下。” 中介慢悠悠地转身,嘴角挂着一缕轻蔑的笑,“看了不是也租不起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荆芥懒得跟这种人争执,拉着胡椒往外走,“算了,我们走。” 胡娇气不过,狠狠瞪了一眼。 中介回到会议室,一脸恭敬地笑着,“已经解决了,薛小姐,店主说下周三有时间,您方便吗?” 前两天刚听林妍说起荆芥在做生意送外卖,没想到这就碰上了,就是有点太自不量力。 薛桐桐翘着二郎腿,欣然端起咖啡,“方便。” 第51章 狠人 荆芥送货回来的路上又接到胡娇的电话。 “荆姐,快来快来!街角那家店开门了,说不定店主来了,我们不如直接找店主谈,还能省个中介费呢?我特意做了功课,这条街上面积差不多、装修更好的店面也就100出头,中介那女的肯定故意骗我们!” 荆芥想起来,上次匆匆一瞥,整条街的铺面基本都有翻新过,唯独街角那家店没有,夹杂在一众崭新的门帘中,显得十分突兀。 “你不好好待在公司上班,老出去晃悠什么?” “我着急啊!”胡椒一副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样子。 荆芥浅笑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那头停了两秒,“凌总问我等你的店开起来,是想过去帮你还是留在工作上班,我当然想去帮你!我不喜欢每天坐在办公室,开店多有意思啊!” 荆芥蹙眉。 以前她也觉得开店很自由,可以自己安排时间,真正做了之后才发现不是这样,但凡休息一天就意味着那天没有收入,现在投入得不多,等到店面开起来,房租、水电、人工都要实打实地摊到每天的成本里。 相当于每天一睁眼,一分钱没挣呢,成本指标已经悬在头顶了。 光是想想就觉得压力不小啊。 “开店可没你想得那么轻松,产品制作、售卖、宣传、发货、售后,甚至是打扫卫生都要亲力亲为,可能比你上班还要累,而且前期也保证不了每周双休,工资也达不到你现在的水平,如果未来发展得好,这些以后都会有,但我自己都保证不了能不能吃上这饼。” “荆姐,我知道,我不怕辛苦不怕累,以后在老家我一个人能插好几亩的秧。其实我不喜欢办公室的工作,之前因为跟着你才坚持下来。有的选的话,我当然更想跟你去开店。” “钱少没关系,够我交房租吃饭就行,而且我已经在学烘焙了,现在只会烤点简单的曲奇饼干,不过我一定会努力学习的,荆姐,你就收下我!” 胡娇想来帮忙,她当然欢迎,只不过有些话要提前说在前头,免得让她失望。 既然她已经想清楚了,荆芥自然没有意见,能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在身边,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荆芥掉头往怀忠路走。 这两天她一直在找店面,都是勉勉强强的感觉,看来看去还是那家最满意,有机会还是想再争取试试。 如果能跟店主直接谈,只要不是贵得太离谱,她愿意再让步一点,反正有凌觉这个金主在。 老城的商业区,路窄车多,荆芥绕了好大一圈找到个停车位。车停好,拿上今天多出来的几个奶酪司康,走了过来。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有司机一直在按喇叭,刺耳得很。 最讨厌这种没公德心的人,按两遍得了,以为大家都跟他似的没长耳朵么。 吵人的鸣笛声还在继续,荆芥皱眉,回头看了眼。 路边停着个轮椅,挡住了后面车的路。 眸光骤然缩紧,荆芥加快脚步,她发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歪斜着身体,像是马上就要摔倒了。 “婆婆,你怎么了?”荆芥蹲下来,查看老人的情况。 忽然,旁边一道尖锐的怒喊声传过来。 “催什么催?没看见有老人在这儿吗?你是没爹妈,赶着投胎啊?” 只见女孩边说边狠踹了后车两脚,年纪不大却气势汹汹,仿若一只凶猛的小兽。 荆芥一惊,余光瞥见车头正中的小金人,心中瞬间升起一股无以言表的敬佩。 狠人! 踹得好! 老人含糊不清的嗫嚅声把她叫回来,荆芥凑到她嘴边去听。 沉重的喘息声中分辨出一个熟悉的音节,“糖……糖……” 再看老人额角细密汗珠,和发抖的双手,脑袋灵光闪现,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个今天尝试的新品——豆乳年糕达克瓦兹。 这款甜品比司康含糖量高很多,应该可以帮助缓解低血糖。 “你给婆婆吃了什么?” 荆芥下意识扭头。 小兽回来了,顶着一张凶狠的脸,怒视着她。 荆芥吞了口唾沫,急忙站起身,解释道:“甜品,是我自己做的,原料很干净,没有任何添加剂。我听到婆婆说糖,以为她是低血糖。” 被她猛地一下,荆芥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 老人体质差,吃东西注意得多,她私自给人家吃东西,不会吃坏了? 这么想着,视线不由看向女孩有力的小腿。 “婆婆是有低血糖的毛病。”边说边理了理盖在老人腿上的薄毯,小声埋怨:“早上让您把那碗粥吃了,您非不听,低血糖又犯了。” 正担心着,突然听到女孩撒娇似的语气,蹲在老人旁边,戾气尽消,荆芥一阵恍然。 女孩转头,朝她说了声:“谢谢你。” 荆芥回神,婆婆也在朝她笑着,精神了许多。 “不客气。” 荆芥走着看了眼时间,有些迟了,小跑着过去。 胡娇朝她招手。 “荆姐,我先进去转了一圈,后面还有一个小院子,种着一棵好大的桂花树,特别香。” 这片区域以前民居,后来发展成商业街,住户慢慢都搬走了,荆芥嗅了嗅,空气中似乎真有那么一丝丝桂花香气。 “以后是不是可以研发桂花口味的甜品?有现成的原材料。” 荆芥无奈笑了笑,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就开始梦上了。 进门就是大厅,几张木质桌椅,圆形桌面上一层玻璃板,菜单压在下面。 荆芥看了看,泛黄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手写着各式糖水名字。 原来是家糖水铺子。 四处打量一番,店内的器具和装饰多是木质,带着斑驳的岁月痕迹。 应该是开得有些年头了。 胡娇带她往里走,“今天好像不止一波看房的人,上次那中介也在,但我没看出哪个是店主。”她忽然压低声音,看着荆芥说道:“还有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听到那三个字,荆芥属实没想到。 “我们就当不认识好了。”胡娇打量着荆芥,见她面色如常,话头一拐,“我先带你去看那棵桂花树。” 越往里走,香气愈加浓郁。 进到后院,入眼一片黄绿交加,正是花季,枝干上坠着星星点点的小黄花。 馥郁的香气萦绕周身,仿佛泡在桂花糖罐一般。 站在这里,脑海中已然冒出不少想法,确实可以把桂花的香气融合进甜品。 荆芥忍不住琢磨起来,从旁而来的讨论声打乱她的思路。 这才发现树下站着不少人,数了下,得有十来个。 她看见了,薛桐桐也在里面。 第52章 冤家路窄 荆芥没上前去,站在旁边听着。 有想开奶茶店的、开酒餐厅的,至于薛桐桐那一伙人,离她有点远,但听到了两个关键词。 巧克力,to。 荆芥哑然一笑。 真是冤家路窄啊,居然跟她是同行。 她发现,这帮人的谈话里都有一个重点。 这间铺子整体面积不算大。 大厅后面有一间小厨房,还有一个更加i的杂货间,再出来便是这个院子,差不多占了一半的空间。 所以他们都在商量如何扩大使用面积,但是一旦要动院子,必然要动桂花树。 眼前的大树,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也不知多少年了,或许比她还大。 荆芥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她突然意识到这棵树才是这间铺子的灵魂,因为守着一棵桂花树,不做甜品岂不是辜负了它的存在。 可她的力量太微弱,这些人眼里都写着志在必得。眼前的场景,让她觉得中介说的200万,很有可能是真的。 一位带着眼镜的西装男走了出来,拿着一叠纸分发出去。 他走到荆芥这里,顿了下,问道:“你是来租铺子的吗?” 荆芥瞄了眼,他发的是一张意向表,“对。” 来都来了,试试呗。 薛桐桐挽着闺蜜的胳膊,“苏苏,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叶苏语四下打量着说道:“位置不错,街角的方位我很喜欢,就是小了点,旧了点。不过把树砍了,院子的面积加进去,差不多。昨天发给你的那几个设计风格,看了吗?” 没等到回话,叶苏语收回视线,发现薛桐桐正盯着一处看。 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你认识?” 薛桐桐移开视线,随意道:“见过一面,你刚才说什么?” 中介拿着填好的表格过来,“叶小姐,薛小姐,你们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叶苏语接过来,薛桐桐跟在旁边,余光留意着荆芥那边,发现她们居然也在填表,眉心一拧。 “苏苏你先看着,我过去打个招呼。” 院子里的桌子都被人占了,胡娇只好垫在墙壁上写。 其他都写完了,剩下最后一个,“姐,年租金我们填多少啊?” 荆芥想了下,“写60万。” 这是她能承受的极限,虽然有凌觉这个金主,再高怕是不赚钱、给房东打白工了。 荆芥拿着表格,整体检查一遍。 一双尖头红色高跟鞋忽地闯入视线。 “真巧,我听郝信哥的员工说你在做外卖生意?所以也是来看店面吗?” 闻声抬头,薛桐桐言笑晏晏地站在面前,荆芥没说话,镇定自若地看她想要耍什么把戏。 薛桐桐当她是默认,眉峰高挑,诧异道:“中介是不是给你们带错地方了?送外卖的都在里面的小巷子,那儿便宜,几千块就行了。这主街上的铺面怎么都得百万以上,普通人的小本买卖怎么负担得起?” “从这儿,后门出去,往里一走就是了,省得你再绕回大门。”薛桐桐拿手指着门口的方向,手掌一偏,无名指上折射出一道炫彩的光。 郝信出差,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薛桐桐故作难为情地收回手,“不好意思。”闪到你们的狗眼了。 胡娇斜眼瞧她那做作样儿,司康咬得咔咔作响,想上去给她一个大逼兜,放松一下脸部肌肉,别夹了好好说话。 荆芥表情淡淡的,心里毫无波澜,只是略有些惊讶郝信会这么大方,不过这都跟她没关系。 蓦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空空的,早上洗脸的时候摘下来,忘记带了。 前两天被沈星临逮到一回,跟她墨迹了半天,就差没写篇论文出来。 《论已婚人士戴戒指的重要性》 她可不想再听他念经,得趁他下班前赶回家。 薛桐桐见她低头,手指上空空如也,正得意着。 荆芥突然开口:“我眼神没问题,知道门在哪儿。”说着扭头问去胡娇,“二院是在这儿附近?” 胡娇秒懂,瞬间来劲儿,把嘴里的东西强咽下去,“对,我听说那里眼科特别好,眼神不好的自己赶紧过去看看,别耽误了治疗,瞎了可就难办了。” 顷刻间笑容僵在脸上,薛桐桐咬着下唇,眼神里迸射出凶光,正要反唇相讥,叶苏语在叫她,回给她们一个轻蔑的眼神走了。 荆芥淡淡笑着,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些人现在对她来说跟小丑无异。 看个乐子而已。 有人拍她肩膀,回头一看,胡娇抻着脖子,捶胸道:“姐,有没有水?我要噎死了!快!” 院子里,陆续有人走了,先是开餐厅的,后是开酒的。 这会儿,开奶茶店的和薛桐桐那拨人又被叫了进去。 薛桐桐看着一直等在外面的两人,“眼神不好还可以治,心里没点ac数,医院可治不好,送你面镜子,回去好好照照。” 胡娇看着桌上的小镜子,气得牙痒痒,屁股抬了一半,听到荆芥说:“疯狗不会说话乱咬人,你也要要咬她吗?” 一听这话,胡娇又舒坦地坐了回去。 薛桐桐气得猛拍桌子,镜子掀翻到地上,咔嚓一声,碎了。 荆芥坐得稳如泰山,不动声色地说了句,“使这么大劲儿,小心闪了腰。”说着视线落在她的肚子上,意味不明地勾唇一笑。 薛桐桐如遭雷击,脑子里轰地一声,想起那次她在医院碰见自己。 她是看到了什么,还是知道了什么? 薛桐桐盯着她讳莫如深的眼神,如临大敌,后退几步,立马转身走了。 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行就不行,说明没缘分,反正她努力了。 荆芥叫上胡娇,走人。 未到门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推开门,坐轮椅的老太太和女孩出现在门口。 老太太也认出荆芥来,“小姑娘,是你呀?” 荆芥笑着点了点,见她们是想进来,两人帮着小姑娘抬过门槛。 老太太跟她们道谢,又对着荆芥说:“姑娘,刚才你给我吃的东西叫什么,哪里有卖的?我这孙女喜欢吃,我给她买点。” 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婆你也别瞎说。” 荆芥:“婆婆,那是我自己做的小甜品。” 胡娇收到荆芥的眼神,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小姑娘,荆芥从旁说道:“袋子里面有我的微信二维码,以后想吃可以找我买,这些就当是送给你的试吃。” 小姑娘礼貌地点了点头,“谢谢。” 老太太进来,一脸欣喜地仰头瞧着桂花树,“我闻着味儿进来,就知道花开了,开得可真好。”招手叫来小姑娘,“小涵啊,你去摘点我们带回去。” 胡娇听到老人家的感叹,“老太太,你们多摘点,这树很快就要没了。” 老太太眼中精光一闪,“什么没了?” 胡娇以为她耳背,凑近了,指着树大声说道:“树,桂花树要没了,店主把房子租出去了,正在里面和租户商量把树砍了。” 老太太的嗓门陡然升高,“砍树?谁要砍我的树?小涵你去把里面的人叫出来,我看看是谁要租我的店、砍我的树!” 荆芥和胡娇面面相觑,两人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问。 这店到底是谁的啊? 第53章 五折再五折 温德芳的丈夫早逝,她靠着一碗糖水,拉扯大了五个孩子。 老三最有出息。 早年搞房地产,赚得盆满钵满,买下他妈糖水店的铺子,连带着一整街的商铺,全都送给了老人。 所以怀忠路上店铺换来换去,唯有这一家小小的糖水铺子永远都在。 但也是老三最让她恼火。 都说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孟长胜没能逃脱这句话的诅咒。人到中年,一对儿女都已经上中学了,因为第三者插足,与发妻离了婚。 温德芳放出话去,以后不再认他这个儿子。 一年过去了,孟长胜始终没能进老太太的家门。 两个月前,老太太干活伤了腿,卧床休养了一个多月,刚好点又要去开店。 孟长胜早就不想让她再开,可是拗不过老太太,只好找了前妻过来,才把老人说服。 同意把铺子租出去,但有一条。 院子里的桂花树不能动。 宋城说出这条要求后,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显然大家都不太能接受。 “这间铺子之所以一直没能租出去,就是因为树的原因,如果你们能接受,价格还有谈的空间。”老板发话了,必须尽快租出去,等老太太腿脚好利索了,肯定又要反悔。 奶茶店一方想了想,“有多少空间?” 宋城没说话,看向另一批人。 叶苏语面露难色,如果树不能动,那就没必要租了。甜品店叶苏语出大头,人家又是技从名师的专业人士,如果她说不行,薛桐桐没意见。 而且就算她们不租,再便宜荆芥也租不起。 宋城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正准备跟奶茶店一方详谈。 有人闯了进来。 宋城认出是老太太身边的小保姆。 方涵眼睛看向别处,面无表情地传话:“婆婆叫你出去。” 说完立马转身走了,全程没看他一人,因为惹婆婆不高兴的人,她都不喜欢。 宋城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她说的婆婆是谁,一刻不敢耽误地跑了出去。 方涵出来,迎面撞上刚才那司机。 司机也一眼认出她来,刚才碍于路人的眼光和小姐的催促,在大街上没跟她计较。 他开上千万的车上路,走到哪儿不都是别人让他,没成想今天碰上个不长眼的,这下被他逮住了,必须让她长个见识。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 “原来你在这儿,你知道那车多少钱吗,也敢上脚踢?车被你踢出印儿了,你等着别走啊,准备好10万等着赔。” 方涵梗着脖子,满不服气地送他个白眼。 司机一边打电话往里走,一边咬牙切齿指着她。 等保险公司的人到了,我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对上一道凌厉的目光。 原来是那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一改方才病恹恹的模样,正精神矍铄地盯着他看,莫名后背一阵凉嗖嗖的。 宋城见到老人家阴沉着脸,心中不妙,正要上前打招呼。 老太太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去把你老板给我叫来,他是怎么跟我保证的,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了院子里的树不能动。今天我要是不来,你们是不是就要偷偷摸摸地把树砍了?” 宋城听得一愣,谁说要砍树了?这不是正在商量着不看书吗?视线不由扫过老太太身边的几人。 胡娇心头发虚,她也是道听途说,可不关她的事。下意识退后两步,往后面躲了躲。 这时,里面的两拨人都出来了。 老太太看着这些人,仿若见到了惹人厌的苍蝇一般,不耐烦地皱眉摆手。 “铺子我不租了,你们哪来的都回哪儿去!赶紧走!” 叶苏语和薛桐桐俱是表情一滞,没想到会被人如此对待,不满地看向宋城。奶茶店一方更是急得一脸懵,他们对扩大面积的需求没那么大,价格合适的话可以接受保留树。 可是,怎么突然不租了?什么情况? 面对他们的目光,宋城既为难又无奈。 老板母亲的脾气他是见识过的,老板都搞不定,他一个下属哪里敢造次!只求老太太可别气出个好歹,否则他也饭碗不保。 胡娇看到婆婆脸色不对,“婆婆,消消气!”边说边给老太太顺气。 荆芥听得发愣,还在梳理人物关系,试图搞清楚这间铺面到底是谁的。发觉老人家的状态不太好,过去帮忙,把滑下去的毯子往上拽了拽。 老太太缓着气,瞧见荆芥在这里,突然想到什么。 “姑娘,你也是来租铺子的吗?” 荆芥呆呆地点头。 “卖你做的那东西?” 荆芥又点头。 “我这铺子你相中了吗?婆婆给你便宜点,打个五折。”老太太头一偏,“五折是多少钱来的?” 宋城反应机敏,“老太太,总价是120万一年,五折就是60万。” 事情的发展太让人始料未及,原本已经不抱希望,荆芥惊得说不出话,下意识看了眼向宋城。 老太太:“你不用看他,铺子是我的,他们都说了不算。” 宋城一直不吭声,奶茶店一伙人自然明白老太太才是店主,这会儿听到60万,立马走上前。 “老人家,我们也同意不砍树,价格给您70万可以吗?” 方涵伸手将人推开,“谁让你过来的?蚊子似地嗡嗡嗡,吵死了!” 老太太眼神没给一个,斩钉截铁道:“我说给谁就是谁,其他人别想打主意。” 既然她们没看上,铺子租给谁无所谓,只要不是荆芥就行。 哪知这天大的便宜偏偏落在她头上,薛桐桐气得脸都白了,满目寒霜地盯着荆芥。 荆芥还在发怔,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这间铺子居然给了她,价格正好在她接受范围内。 “姑娘,你的店要招人吗?” 她的计划是三个人,算上胡娇已经有两个,所以至少还要招一个。 “要不这样,你把我这孙女带上,你别看她虎头虎脑,没个小姑娘的样儿,干活可麻利了,之前一直给我打下手。你教教她,教得会你就用,教不会你让她打扫卫生都行,工钱你看着给,该多少就是多少。” 荆芥有点犹豫,胡娇没有经验,她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帮手,否则一个人肯定做不过来。 “你要同意,再给你打五折好不好。” 打五折是多少,30万! 荆芥彻底呆住! 在场的人显然都没反应过来,空气安静得出奇。 过了两秒,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奶茶店的人试图再次上前,被方涵一个眼神逼退。 老太太以为她不满意,“要不再减10万,20万?” 薛桐桐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这会儿已经看不出是什么色了。 第54章 没本事学甜品 荆芥脑中的那根弦终于搭上了:“婆婆,我同意,30万可以了。” “不行,说好了20万就是20万。”老太太喜上眉梢,仿若房子是以200万租出去而不是20万,她招手叫人,“那个谁啊,你去拟合同。” 委托方和受雇方谈妥了,可被安排的人不满意,“婆婆,我不去,我要是走了,谁照顾您啊?” 老太太板起脸,“我不缺照顾的人,你听话,好好跟人家学,这是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伺候我老太婆能有什么前途!” 荆芥以为小姑娘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听这话似乎另有隐情。 人家都要签合同了,自知没戏,其余闲杂人等纷纷走了。 “慢着,你们先别走。”老太太嗓音洪亮地喊一声。 叶苏语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身后已没人。 跟在后头的司机闻声,身体不由地颤了下。 “刚才有人叫我孙女赔钱,赔钱可以,但我老婆子要多说一句。你们转弯的时候,我们正在斑马线上,是走得慢了点,但我老婆子腿脚不好坐轮椅,可以理解一下,而且那会儿灯还是绿的。” “你们的司机一直按喇叭,吵得我心脏难受,我孙女气不过,踢了你们的车,是她的不对,我会教育她,该赔多少就赔多少。我老婆子没上过几天学,小姑娘你一看就是受过教育的文化人。” 老太太看向叶苏语,“做人做事总得有点基本的公德心,那公交车上都有老弱病残孕的专座,你们家里也有老人,人人都有老了、腿脚不灵活的时候,我们走慢了点,你们稍微等一等就不行吗?” 老人家句句在理的话,让叶苏语脸上一阵阵发烫,她从小家教严格,从未有过不敬老爱幼的行为。她在车里和薛桐桐说话,没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张叔是家里的老司机了,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仗势欺人的事。 张叔吓得胆快破了,猫着腰过来,声音发颤,“误会误会,真是误会!车没事,不用赔钱,是我太着急了,这不是怕耽误小姐的事吗?”瞥见小姐看过来的眼神,立马双手合十不停鞠躬,“是我做得不对,对不起,对不起!” 叶苏语也过来表示歉意。 胡娇瞧见薛桐桐落了单,拿着那个碎了的镜子过来,往她面前一扔。 故意在她面前发问:“诶,这地上怎么有个镜子啊?哦,刚才好像有人让我们好好照照镜子。某些人狗眼看人低,还是留着自己照。” 薛桐桐捏紧拳头,然而不等她反击,叶苏语已经走过来了,视线在她俩身上转了一圈,接着瞥见了地上的镜子。 薛桐桐立马挽着她说道:“苏苏,我有点饿了,你想吃什么?” 叶苏语哪有心情吃东西,不仅铺子没租到,还在外人面前出了丑。 出了门,转身对跟在后面的男人说:“张叔,我自己开车回去,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张叔愣住几秒,反应过来再去追人,眼前只剩一团还未消散的汽车尾气。 老太太生怕她反悔,当天便拉着荆芥签了合同。 荆芥的想法是先签两年,第二年涨10,20万一年她已经占了大便宜,而且两年她的压力也没那么大。 老太太嫌两年太短,“五年,这五年都不涨房租。” 她还在想10的涨幅是不是有点少,毕竟基数不高,突然听到一份不涨,荆芥不知说什么好。 一块饼干的威力这么大吗? “我不指望着房子赚钱,就想找个可靠的人帮我好好看着。” 荆芥看到老人眼中的不舍,明白这房子对她仿佛另一个孙女,既放不开手又不得不放手,所以只能托付给信赖的人 “婆婆,您的铺子我非常喜欢,树和房子我都不动,会继续保持原样。”看到房子的第一眼,她便已经想好了,在原本的基础上简单翻新即可,软装上可以多下功夫。 婆婆拍着她的手,“好好好,我就知道,交给你我放心。” 房子的事情好办,难办的是另一个孙女。 李桐站在婆婆边上,仍是一脸不情愿地皱着眉头。 她发现了这小姑娘只有在老太太面前,才会温顺得像个小绵羊,其他时候就是头暴躁的小狮子,点火就着。 不过,很快她便见识到小狮子的暴脾气,也不是毫无益处。 店里的硬装改造基本结束,昨晚在网上看软装材料,一不小心看过了头,阖上手机已经快四点了。 第二天早上直接睡过了头,闹钟都没听见。 10点钟,有人来送桌椅,荆芥担心路上堵车迟到,给送货的司机去了个电话。 对方不愿配合,操着有些难懂的口音,语气不耐道:“哎呀,真是麻烦,还有其他货要送啊小姐!我还有五分钟到了,你要是到不了我只能卸载门口了啦。” 荆芥看了眼时间,还不到9:45,她当然不同意,要求他至少按照约定等到10点。 对面突然叽里呱啦地开始说方言,荆芥着急赶路,耳边像是有人念经似的嗡嗡直响,只好挂了。 工作日的上午,没人出来逛街,停车位找得很顺利。 锁好车,已经9点58,一路小跑着过来,看到停在院子门口的车,松了口气。 “我不管,我老板没到,你不能卸货。你堆在门口,我们怎么搞啊?” 方涵小狮子炸毛样儿地一脸凶,双手叉腰挡在车尾不让他们卸货,司机连珠炮似的一顿输出,哪知对方竟捂住耳朵,全当听不见。 荆芥笑了下,赶紧过去开门。 方涵在一旁盯着他们搬货,态度嚣张:“小心点搬,要是磕坏了,你得赔个新的。” 司机瞥她一眼,无奈摇头,不过后面桌椅落地时的动作明显轻了不少。 果然,对付不讲道理的人,要比他们更不讲道理才行。 等人走了,方涵解释:“婆婆不在家,我没事出来溜达,正好撞见他们要往门口卸货。” 此时面对着荆芥,不见了方才的霸道,神情拘谨,甚至透出几分少女的羞涩,因为在她眼里,荆芥是有文化、有本事的老板,和那些送货的搬运工,还有她自己是不一样的。 婆婆是可怜自己,但她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个卖力气的粗人,没本事学什么甜品,与其日后被人嫌弃,不如自己先走。 方涵垂眸,“我不会做你那样的东西,我会跟婆婆说的,我走了。” 荆芥有些意外,怔了两秒叫住她,“等一下。” 第55章 挖到宝了 方涵顿住,回头看她。 荆芥一下不知说什么,突然感知到她低落的情绪,虽然不知道缘由,只是不想让她这样离开。 “我还没吃早饭,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方涵带她去到这条街上的网红早餐店,老板有事没开门,这个时间早餐都快结束了,只好走到自己常去那家碰碰运气。 老板还在。 这不是一家店,只有一个三轮车改造的小摊,路边摆着几张板凳,还有两张小桌子。 可这里的东西,味道比那网红店强了好几倍,价格还实惠,但她看着荆芥,想起从前在婆婆店里打扮时尚的客人,落座之前会拿纸巾反复擦拭椅子和桌子。 其实每天闭店后她都会用消毒水清洁桌椅。 “要不你去吃麦当劳。”方涵看着对面的金拱门标志说道。 “就这里。”荆芥拿过旁边小板凳,一屁股坐下了,那姿态像是光顾许久的老客。 方涵怔了下,随即跟着坐下来。 荆芥点了一笼包子,一个小碗馄炖,方涵已经吃过早饭,给她点了碗蛋酒。 这会儿客人不多,东西上得很快。 馄饨很烫,喝了口汤,十分鲜甜,带着一股油润感,眼里不由地闪过一抹惊艳,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汤底是浅黄色,想不到路边小摊五块一碗的小馄饨,竟舍得用鸡汤打底。 紧接着又咬了一口包子,肉质鲜香,汤汁四溢,一尝便知是当天的鲜肉现包的,这笼包子也才八块钱。 荆芥顿觉自己赚大了,想到以后每天过来开店,都能吃到如此美味又实惠的早餐,心情大好。 方涵留意着荆芥的反应,看她吃得满意,整个人也松弛下来。 荆芥想起她说婆婆不在家,表示关心多了问两句。 “婆婆去看孙子孙女了。” 孟长胜的前妻离婚后,仍旧时常带着孩子来看奶奶。两个孩子要去露营,前妻想着老太太在家里关了那么多久,又是个闲不住的性格,便带着一起走了。 方涵看出荆芥的疑惑。 “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就住在婆婆家隔壁,后来外婆去世了,婆婆看我可怜,让我去店里帮忙。” 简短的几句话已经昭示出一段悲惨的身世,荆芥突然明白她为何会是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无人庇护的幼崽,在野蛮生长的过程中,展现獠牙已经进化为一种生存的本能。 “为什么说你不会做?”荆芥好奇她的话,试探着问:“你之前有做过吗?” 方涵搅了搅面前的蛋酒,垂着眼眸摇了摇头。 婆婆年纪大了,清洗备料、打扫卫生的体力活都是她来做,婆婆夸她手脚麻利,但她知道换成其他人也能做得很好。 那么好吃又漂亮的甜品,见都没见过,哪是她这样的人能学会的。 荆芥看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看到某个时刻的自己。 自卑,畏惧,充满忐忑。 “这段时间,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我家,先前跟我过来的那个女孩,胡娇,她也是从来没接触过烘焙的新人,你可以跟她一起学习。” 方涵拿着勺子的手一顿,缓慢抬头,她看着荆芥,诧异的眸子里闪出点点亮光。 荆老师的外卖业务没有停工,只是削减了出货量,正好也能捎带手地教教她们。 因为她也是从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过来的,没指望她们能在几天之内学会,主要是熟悉一下制作流程,忙起来的时候能给她搭把手就行。 原以为已经有些了解的胡娇,会相对掌握地快些。 第一天,理应金黄蓬松的原味司康,被她烤成巧克力味曲奇的样子,烤糊的问题先不说,司康不蓬松的原因肯定揉出面筋了,所以示范的时候她反复强调,面团不要揉,整理成形即可。 胡娇说她没揉,荆芥看着她做第二遍。前面都没问题,到了面团整形的环节,确实没揉,只见她对着那个面团又挤又压,甚至还翻了个面,啪嗒一声摔在案板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做兰州拉面。 不过也能理解,胡娇确实是拉面省人。 第二天,以为不会再有问题,也的确没烤出硌掉牙的“曲奇”,改成一盘司康大饼了,内部软得像发面馒头。这回再一问,淡奶油不小心倒多了一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 当天走的时候,荆芥让她把那盘司康大饼全带回家了,别浪费。 尽管之前她已经告诫自己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许是她距离新手期太远了,面对这些在她看来有些“离谱”的错误时,还是忍不住想要抓狂。 所以方涵来的时候,她已经彻底不抱期望。 第一次尝试,和胡娇同样的问题,没有发起来,在她预期之内。 后面几次尝试,成品越来越好,当天已经能给她打下手了。 然而,还在跟面团做斗争的胡娇,看了看人家的手,再看看自己的,一脸郁闷地叹了口气。 方涵出乎意料的表现,一定程度抚慰了荆芥挫败的内心,不过也没让她有多惊喜。 毕竟司康的在烘焙领域的难易程度,堪称“有手就会”,新手小白入门级别。 至于胡娇这个例外,就不提了。 后面几天,又带她尝试了另外两种甜品——达克瓦兹和马卡龙。 这是开店后打算推出的两款新产品。 考虑到乳酪司康的成功,这两款同样是内馅口味丰富,并且造型更精致好看,定价方面也有更高的空间,毕竟开店不比之前的小打小闹,足够的盈利才能生存下去。 达克瓦兹相对简单,荆芥带着方涵做了一次,便让她自己练习。 如果说司康是幼儿园级别,那达克瓦兹就是中学课程,对于新手而言,不废个几筐鸡蛋、几袋面粉,不会有成果。 当天结束后,荆芥来到厨房,正想看看今天要丢几袋垃圾出去,垃圾桶里竟空空如也,大理石台面上整齐地码着一排排的达克瓦兹饼皮。 不可思议地愣了几秒,拿起一枚放到眼前,规整的椭圆形饼身,没有多余的边边角角,布满淡淡的焦黄色,上色均匀。 饼皮表面一层细密的糖珠,这是最难的一步。想当年,她也是尝试多次,才达到如此完美的程度。 双手掰开,指腹在边缘之处轻轻一碾,碎屑黏在手指上,不用尝,一定是酥脆绵软的口感。 再看向那一桌子的饼皮,都同她手里这枚一样,找不到任何缺陷。 荆芥不禁问道:“你的废品呢?” 方涵微微蹙眉,从身后拿出一盘外壳开裂、颜色略深的成品。 “就三个吗?” 方涵轻点头。 材料包装上都是她看不懂的外文,但她知道这些都是进口的,价格一定不便宜。能有这样的学习机会已经很感激,不好意思浪费那么昂贵的材料。所以每次只做三个,第一次没有掌握好,失败了,第二次做成功了。 荆芥无法形容自己的感受。 乘胜追击,立马又教她马卡龙的做法。 马卡龙相当于进阶版的达克瓦兹,对操作的要求更高,细节很多,第一次失败再正常不过。 然而,出炉的一刻。 当她看到烤盘上一个个圆润饱满的小圆饼,还有那一圈完美的裙边时。 她知道自己挖到宝了。 第56章 他们是他们,我们家不用 门铃响了,荆芥去开门。 临走前,又看了眼桌上新鲜出炉的乳酪司康,这是今天要出货的线上团购,全部由方涵独立制作,她只在边上监督,完全没插手。 原本还担心开店后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没想到有方涵这个意外之喜,一下子让她对店铺的开业多了不少信心。 余光扫到一旁的胡娇,手里捧着冷冻后的乳酪司康,啃得不亦乐乎。 “胡娇,别吃了,你把水槽里的盆洗了,每次都是人家方涵洗。” 胡娇听得一愣,委屈地放下手里的司康,不是她偷懒不干活,谁让方涵手太快啊,每次歇下喘口气的功夫,人家已经洗完了,根本不给她动手的机会。 “方涵,你去客厅吃点水果,休息一会儿,等凉透了再打包。” 赤裸裸的差别对待。 胡娇在水龙头下冲着泡沫,感到一股深深的挫败感,倒不是因为荆芥让她洗碗,而是原本都是初出茅庐的青铜,人家一步跃升到了王者。 “我跟你一起洗。”方涵走过来,她很理解胡娇的感受,因为刚来的时候,她也担心过万一学不好该怎么办,没想到自己学得又快又顺利。 她不觉得这是多值得炫耀的东西,近几天的相处,胡娇经常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还有各种网络上新鲜事物。 以前她没有手机,后来有了一个婆婆淘汰下来的老年机,但也很少上网,不过她知道网络是个很有用的东西。 婆婆的店之前都是做街坊邻居的生意,现在的年轻人喜欢吃糖水的不多,突然有一天店里的客流量飞涨,她跟婆婆两个人忙到饭都没时间吃,后来才知道是有人把婆婆的店分享到了网上,吸引了大批好奇的人过来打卡。 有时酒香还真怕巷子深,有好的东西,也要让别人知道才行。 方涵不知自己这样的想法对不对,轻声细语地说了句,“一家店里,除了会制作的人,也需要会卖的人。” 笼罩在头顶上的乌云像是撕开一条口子,胡娇恍然了悟,她虽然手残,但以她8g冲浪的小脑瓜,搞运营还是可以的。 被她这么一点,胡椒突然找到了自己在店里的定位和价值,顿时浑身充满干劲,盘子刷得飞起,抬手把方涵赶去旁边,“我自己可以搞定,你快去休息。” 方涵只好走开,过去摸下了司康的温度,还有点热不能打包。 来到客厅,看到桌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荆芥站在箱子前面,狐疑地看了沈星临一眼,想起上次拆出来的那两个盘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家伙不会又买了什么贵得离谱的东西? 沈星临一脸淡然地看她拆着包装,荆芥忽然摸到一个硬硬的物体,下一秒,当她感受到那一圈波浪型的凸起时,心中有了答案。 拿出一看,果然是制作可露丽的铜质模具。 掂了掂重量,用料扎实,十分压手;边缘流畅的棱线,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夺目的光彩。再看到模具顶部熟悉的打标,如她心中所想的一样。 法国最顶级的烘焙品牌,保守估计,这一个就要200大洋。她那三个铜质模具算是低一档的法国品牌,不过是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一共才花了100块。 那段时间因为装修花了不少钱,舍不得去买100多一个的全新模具。 手指抚过光滑的金属表面,细腻油润的触感让她爱不释手,忍不住放到鼻尖嗅了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仿佛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油香。、 想当初那三个二手铜模,费了好大一番劲才清洗干净。 新的就是好,荆芥细细把玩了许久,想起箱子里还有其他东西,这才放下。 又摸到一个相同的形状,不禁抬眸看了眼沈星临,再回到眼前的大箱子。 他买了多少个? 一个接着一个,整整50个,摆了一桌子。 这种感觉要如何形容呢。 就像是讨不到糖的孩子,突然在某一天得到了满屋子的糖果。 诧异,惊喜,兴奋到失去语言功能。 她不是没钱买,只是舍不得,毕竟店里的烘焙设备也都是淘的二手,何况她也没打算在店里售卖可露丽,模具是一方面,制作时间和复杂程度也是一方面。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背后的心意,仿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托举着她,带给她前行的勇气和信心。 然而,还没结束。 箱子的最下面,还有一套烘焙道具,也是某个国际顶级的刀具品牌,价格比那50个铜模具还要贵上一倍。 “你的开业礼物。”沈星临笑着对她说。 荆芥放下手里的东西,猛地一把抱住他的腰。 沈星临看到她红了的眼眶,柔声问道:“怎么了?” 荆芥躲在他怀里,许久才说了一声,“谢谢你。” 谢谢你支持我、相信我,和我站在一起。 不知从哪儿传来砰的一声。 被他们忽视的角落里,方涵一不小心撞倒了沙发旁边的落地灯。 本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反倒弄巧成拙,方涵小心扶起台灯,强忍住腿上的痛感,尴尬地微微勾着唇角,“我去帮胡椒洗碗。” 撂下一句,飞快地跑了。 荆芥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身整理下情绪,瞥到那一桌子的东西,忽然想到个问题。 “你还有钱吗?” 先是两万的盘子,然后是钻戒,现在又是几万没了,他那张工资卡不知还剩多少。 终于理解了他为什么存不下钱,几万块钱花得像是几块钱一样随意,能存得下来钱才怪。再一想这些钱都是为她花的,又不忍心说出责怪的话。 “我还有一笔理财,之前忘了,最近刚赎出来,我去拿给你。” 荆芥拉住他,“给我干嘛?不用给我,你自己留着。” 男人结婚后,不都是想办法私藏小金库吗?他怎么老是反着来,非要把钱全给她? 沈星临像是感知到她的疑惑,“我们科室的男同事,婚后都是把钱交给老婆管,庄和的财产早都上交了。” 荆芥心想你们科室的传统不错。 可是她已经有一张卡了,虽然不知道有多少钱,还有凌觉入股的一百万,加上她自己的几十万,一下子管这么多钱。 亚历山大啊! “他们是他们,我们家不用。”荆芥斩钉截铁道。 我们家,听到她说出这几个字,沈星临忽地心头一暖。 他留着也行,否则以后买礼物,搞不好还要跟沈辞借钱。 第57章 差异化竞争 铜模具需要清洗保养后才能用,荆芥看着那套银光闪闪的刀具,心里蠢蠢欲动。 那天听到薛桐桐的店铺要做手工巧克力,有一段时间她也曾痴迷过自制巧克力,甚至还复刻过瑞士某国宝级品牌的巧克力产品。 她这个家庭小作坊的业余选手,自然赶不上人家的品质,味道上也只有七八分相似。她总结过原因,主要是之前的空间太小,放不下太大的板材,导致巧克力的控温总是不尽如人意,所以也很久没做了。 现在不同了,厨房岛台那么大一块大理石板,拿来做巧克力,真是再完美不过了,荆芥从包装里抽出一把不锈钢刮刀。 不如今天就用这套新工具试一试。 回到厨房,拿出巧克力豆和玻璃碗,放到热水中,隔水加热融化。 胡娇看着荆芥手里的玻璃碗,眉心皱了皱,粘了面粉和油脂的器具非常难洗,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洗干净,这才不到五分钟…… 想到以后她要在厨房里一遍遍洗碗的画面,不禁默默为自己点一根蜡烛。 “姐,这是又在做什么呀?”胡娇忍下哀痛,好奇地问道。 “巧克力。” 巧克力!胡娇眼里的晦暗一扫而光,她最爱吃巧克力了!头一次知道自己在家也能做巧克力,两眼放光地凑过来看。 荆芥嫌她碍事,“你去把那袋坚果拨出来,放到烤箱里烤一会。” 方涵和沈星临一起过来帮忙。 胡娇看着方涵拢出去三分之一,过了一会儿,她刚拨出来几个,人家已经全拨干净了,毕竟人家有双灵巧的手,也是可以理解。 转过头来看一眼沈星临,虽然速度和她相差无几,质量明显比方涵还要高出一个档次,再想到荆姐说姐夫是外科医生,在人身上动刀子,哪有手不稳的。 第一天过来的时候,她以为这里是荆姐租的工作室,紧接着便听到她说她结婚了,这是她的家。然而不等她缓过来神,只见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她贫乏的语言体系,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高富帅,高和帅是显而易见的,住得起这样的大hoe,富肯定也是必然的。 瞬间便觉得没必要再问了。 此时,胡娇看着一脸专注拨弄着果仁的沈星临,好似一座拥有完美侧颜的雕像。 想到她的渣男前老板,不得不要叹一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么一对比,一屋子的人里,只有她最废物,呜呜呜…… 不过,胡娇的伤心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岛台上的巧克力吸引过去。 只见荆芥将碗里三分之二的巧克力倒在大理石台面,一手握刮板,一手持抹刀,将巧克力铺展开,紧接着持刮板的那只手,左右移动,打着弧线,迅速将摊开的巧克力收拢。 继续摊开、收拢,反复操作。 荆芥注意到他们看过来的目光,“这一步是在给巧克力调温,只有在合适的温度下,巧克力内部的可可油才会形成稳定的结晶体,这样才能达到坚硬的质地和诱人的光泽。” 看出来他们都很好奇,荆芥拿着刮板越过胡娇,递给后面的方涵。 “要不要试试?” 巧克力挺贵的,胡娇就算了。 然而胡娇的心思也不在操作上,她更关心的是融化的巧克力,是否跟凝固状态下的同样好吃。 方涵犹豫了下,接过刮板。 这些日子得到的反馈和夸奖,给了她不少信心,好像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不堪。遇到任何事情,不要急于否定自己,试一试才知道行不行。 岂料,无往而不利的刘同学,第一次在巧克力上遭遇滑铁卢。 荆芥操作的时候看似简单流畅,殊不知随着温度的降低,巧克力的质地会变得越来越粘稠,吸附性变大,十分不好控制,一不小心就会飞得到处都是。 方涵急忙停了手,满眼心疼看着掉到地上的巧克力,把工具还给荆芥。 “没事,第一次都是这样,多练几次就好了。” 荆芥预见到了会是这样,大范围的操作空间,不同于在碗里搅面糊,没有足够了解巧克力特性的前提下,第一次接触的确不好控制。 “你来不来?”荆芥又把刮板递到沈星临面前。 沈星临微抬了下眉毛,浅笑着接过来。 回想着荆芥的动作,将巧克力缓缓铺开,左右手配合着一步步刮回来。 前两遍有点慢,第三遍开始动作越来越流畅,速度渐渐赶上荆芥的手法。 胡娇忍不住惊呼:“哇!姐夫牛逼!” 方涵也在边上频频点头,因为她试过,更加明白做到这样有多不容易。 荆芥倒是相当淡定地拿过一旁的温度计,给巧克力测温。 因为她知道沈星临的手有多厉害。 在庄晓冉的牵线下,她去见了沈星临的心理医生。 医生对于她的疑虑似乎并不意外,但也并没多说什么,倒是听到沈星临学做菜的时候,荆芥明显看到他眼里露出一丝惊讶。 “不如你在菜式上给他加些难度。” 荆芥带着这句建议回来,每天点菜的时候,开始朝着刀工复杂的路子上走。 酸辣土豆丝,切得越细越好。 蓑衣黄瓜,长度延伸3倍以上。 宝塔扣肉,一块肉切出3米长。 文思豆腐,那么变态的菜就不多说了。 她不知道沈星临有没有发现她的意图,毕竟文思豆腐都点出来了,实话说一个豆腐丝其实没啥好吃的。 总之,他没有拒绝,并且全都做出来了。 上次庄晓冉说起沈星临的天赋时,她的感受并不真切,医学上的操作她不了解,直到看见汤里飘着的赶上头发丝细的豆腐时,她必须承认沈星临的手不是一般人的手。 不过,文思豆腐都能切出来了,说明这样的训练算是有点效果。 荆芥一边搅拌巧克力,一边琢磨。 “姐,我们也卖巧克力吗?”胡娇也记着薛桐桐她们要买巧克力的事。 荆芥回神,“不卖。” 手工巧克力算是小众产品,不在她的计划之列,并且产品同质化也会陷入低价的内卷。 路边上的小摊贩,谁的东西卖得好,必然很快有人跟风,开始低价竞争,最终大家都赚不到钱,生意维持不下去,两败俱伤。 所以差异化竞争才是长久的生存之道。 然而,对方可不是这么想的。 薛桐桐托人把荆芥开团的乳酪司康,各种口味全部买回来。 老太太那间铺子没拿下,但她们并没有放弃怀忠路这个位置,商业街人流量充足,更重要的是整条街上没有竞品。 至于荆芥,薛桐桐并没放在眼里,毕竟在叶苏语这个师出名门的专业人士面前,她只是个不入流的业余爱好者而已。 稳妥起见,还是要知己知彼。 薛桐桐看着叶苏语把每种口味的司康都尝了一遍。 正期待看到她不屑的一笑或者是轻蔑的眼神,不料叶苏语却久久未语。 第58章 好吃,不甜 叶苏语迟迟没有反馈,薛桐桐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吃坏了。 “好吃,不甜。” 突如其来的一句,薛桐桐直接上手去摸叶苏语的额头。 好吃?不甜? 这可是国人对甜品的最高评价,她一定是吃傻了。 叶苏语下意识躲开她的触碰,“你干嘛?” “这东西是不是有毒,你居然说好吃?怎么可能?” 盘里一坨坨色彩艳丽的小甜品,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一般,薛桐桐越瞅越有毒蘑菇的意味,并且颜色越鲜艳,毒性越大 有毒?叶苏语哑然失笑,“不信,你自己尝尝。” 薛桐桐见她不像在说笑,挑了一个最小的,抱着怀疑的态度放进嘴里。 酥松的外壳,搭配上风味十足的奶酪内馅,间或还能咬到酥脆的草莓果干,口感层次丰富,确实不甜,口味适宜。 薛桐桐神情渐渐松弛下来。 嗯,不难吃。 算了,有点好吃。 紧接着又眉峰一紧。 “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增加这个品类?” 叶苏语边吃边摇头,“我们是做高端巧克力和to,产品不冲突,她这一个卖多少钱?” 薛桐桐想了下,“好像是8块。” 叶苏语点头,眉毛微微抬起,在她预料之内,但又比她想象中略便宜,她摊开双手,“你看她走平价日常路线,我们走高端体验路线,目标客户群体不同。” 薛桐桐思索片刻,她们签下的门店也在怀忠路,上下两层200多平的空间,设计风格也是时下最流行的,绝不是荆芥那间芝麻绿豆大的老铺子能比的。 可是,说来说去终究做的都是甜品,她价格这么低,万一把她们的客人抢走了怎么办? 薛桐桐不免有些担心。 旁边的叶苏语倒是神色淡定,吃得不亦乐乎。 她觉得这位店主在调味上很有想法,司康加上乳酪口感虽好,但口味上必然会甜腻,多吃几口就不想吃了,这是很多国外流行的甜品,传到国内反而反响平平的主要原因。 但她很懂得用其他口味去做平衡,比如果味的酸,茶味的涩,与奶和油带来的甜,两方调和之下味道刚刚好。 盘子的东西很快被她吃完了,仍有点意犹未尽,“你在哪儿买的,链接发给我。” 薛桐桐甚是不可理解地看向自己的合伙人兼闺蜜。 姐姐,这人以后就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你怎么还主动给人家送生意? 上次随口提了句健身,沈星临第二天就去办了两张卡,说要带她一起运动,一周五次。 荆芥从小到大最讨厌、也是最不擅长的事就是运动,唯一能接受的运动方式只有走路。 她提起健身的本意是希望沈星临振作起来,找回曾经的生活状态。 不是她自己去苦哈哈地撸铁啊! 想着陪他去两天意思意思好了,回头找个理由闪人,岂料她的借口还没找到,这人先开始pua了。 “以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以后店开起来,订单多起来,你能应付得了吗?” 荆芥刚做完当天的200个司康,正是腰酸背疼的时候,这一句质问当即说进心坎里。 现在每天200多个已经让她有点力不从心,以后说不定还有500、1000的时候,她这老胳膊老腿估计撑不到做完就得废了。 身份是革命的本钱,本钱不给力,什么光辉理想都得靠边站。 虽然还是不情不愿,至少健身是坚持下来了。 明天她的店就要开业了,谁知这人还不肯放过她,不能有一天的偷懒。 晓冉姐说她沈星临是她认识的最自律的人。 这话诚不欺她,是她大意了。 荆芥从卧推椅上坐起来,沈星临让她加强手臂力量,从推空杆开始,这都练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是举几个就累得要去见太奶。 低头坐在椅子上了,呼哧带喘,面前有人走过来,她以为是沈星临,抬眸看过去,不是他。 正要收回目光,发觉对方还在盯着她看,视线的位置似乎有点偏下,下意识低头。 胸前一道深深的沟壑露在外面。 忽然,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荆芥以为是那人走过来了,急忙捂住胸口,抬头一看,这次是沈星临。 松一口气,顺带手也放下来了,那一抹香艳直直落进沈星临的眼底,视线移到别处,手上的矿泉水递到她面前,“喝点水。” 荆芥正好渴了,咕嘟咕嘟喝起来,喝得有点急,水从嘴角流出来,断断续续的水珠沿着白皙的脖颈缓缓而下。 沈星临拧开盖子,瓶口递到嘴边,余光偏见那颈子上水珠,钻石一般亮亮晶晶的,直到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荆芥喝饱了水,放下水瓶,沈星临反应得很快,不过还是叫她发现了,心里却没有丝毫的介意。 她的身材算是很会藏肉的类型,四肢纤细,肉肉都长在身上,可能是这段时间频繁锻炼的结果,体重没减,上半身却薄了很多,衣服有点松松的。 面前的男人也在大口大口喝水,却不似她那样喝得到处都是,胸腔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贴在薄薄的布料上,可以看到一些些块状的凸起。 健身房不少男人会穿背心,只有沈星临永远穿t恤,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不过这会儿,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衣摆上移,腰腹露出不多的一角,衣服的阴影下显出隐约的沟壑。 以前都没发现,自从来了健身房,她才知道沈星临身材这么好,只可惜每次都看得不真切。 沈星临放下矿泉水瓶,见她仍是浑然不觉地坐着,衣领沉得更低了。 四处扫了下,周围没人,几秒钟后,拎着她的外套回来。 “穿上衣服,晚上有点凉。” 荆芥忍住笑意,哦了一声。 前台的小姑娘从朋友圈里看到司康团购,偶尔会在她这下单,过来健身的时候顺便拿过来。 荆芥把司康放到她桌上,听到一声叹息。 “怎么了?” “老板又给我们下指标了,下个月每人至少2万的业绩,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大家都没钱,健身的人也越来越少,不少老客户也不续约了,一个月签一单都难。” “以后怕是吃不起你的司康了。”小姑娘抱着司康盒子,一脸哀伤。 健身房门口的烧烤摊出摊了,以往遇见了,荆芥总要买上一份炸土豆,边走边吃。 沈星临见她今天居然没有反应,“要吃吗?” 荆芥这才注意到熟悉的小摊,但她摇了摇头,今天没胃口。 沈星临没理会她的摇头,还是走了过去。 几分钟后,闻到熟悉的香气,还是忍不住接过他手里的炸土豆。 沈星临知道她在想什么,出来的时候听到一点她和前台的对话。 “你的情况和他们不一样,食品是属于刚需的民生产业,爱吃的人永远比爱运动的人多。” 这话莫名透着一股无力的喜感,不过倒是说得没错,可是甜品不能当饭吃啊。 大环境不好,必然行行都难做,有点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团购上暂时的成功蒙蔽了,或者她只是比较幸运而已,正好遇到一批爱吃乳酪司康的人,其实这个产品的市场并没有那么大。 “店铺还没正式营业,你要对自己的产品有信心。就算遇到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钱不够,那张卡里的钱随你支配,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荆芥轻轻咬了一口土豆,突然想起刚上大学时候,每次给家里打电话,最后妈妈总要唠叨一句。 “遇到事了跟家里说,钱不够花要告诉爸爸妈妈。”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这样的话了,快要忘了什么感觉,以前觉得是唠叨,那是她以为自己永远有父母在托底。 爸爸妈妈不在了,她的底气没了,信心也就不见了。 这一刻,他的话仿佛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托举着她一颗犹疑不定的心稳稳落定。 就像他说的那样,她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们。 荆芥吃着炸土豆,想起他又提起那张卡,还有他说话时的语气,莫名透着一股钱多到花不完的豪气。 突然有点好奇那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啊? 第59章 有钱亲戚 开业当天,荆芥不到七点就到店里。 开门,站了五分钟,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虽说今天是第一天营业,其实她已经在店里工作好几天,这几天的团购都是在店里做的。一是检验厨房的设备,二是面对她精心打造的厨房,忍不了一秒,搓着小手跃跃欲试。 不过这些都是自嗨而已,现在要正式接受客人们的检验,心里难免忐忑。 收了收神,想起昨天列好的to-do list,顿觉时间紧迫、压力山大,立马抬脚往厨房走。 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方涵推门进来,看到荆芥,解释道:“我睡不着,就过来了。” 荆芥了然点头,她也睡不着,睁眼到两点,强迫自己入睡,六点不到又醒了。 店里的分工,荆芥和方涵负责甜品制作,胡娇负责店里的售卖和线上接单。 昨天停了一天的团购,今天只需要制作店内的摆品。 常规产品定为三种:乳酪司康、达克瓦兹、马卡龙,不定时有新品随机掉落。 方涵简单打扫了卫生,昨天已经彻底清洁过一遍,今天只用抹抹灰尘,随后去厨房帮忙。 虽然只有三个品类,但口味种类很多,加起来一共有18种,备料工作繁杂。 时针指向八点的时候,胡娇打着哈欠推开门,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从凌觉传媒离职后,已经很久没早起了,突然有点不适应。 厨房不需要她帮忙,胡娇在店里转了好几圈,不知道自己该干嘛。 忽然看到窗台上立着一块小黑板,旁边还有一包彩色粉笔,好像是买什么东西送的赠品。 拿过黑板,用粉笔写上店里的招牌甜品,旁边附上每种甜点的简笔画,粉笔质量不好,画得有点粗糙,但是离远了再看,还挺像那么回事。 高中的时候,她想考美院,但是家里负担不起,只能放弃,因为文化课不好,最终只上了大专。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当年那点美术功课,还有用武之地。 胡娇拿着小黑板出去。 店外,门头下有个一平米宽的空间,之前种满了花,她看过方涵手机里的照片,虽然是上个世纪的画质,仍能看出来很漂亮。 后来老人家生病,无人打理,花都枯萎了。 荆芥不会养花,又考虑到夏天容易招蚊虫,清理干净后,把地填实,做成一排榻榻米座椅,可供客人休息、拍照。 胡娇把小黑板立在榻榻米上,回身看到门的另一侧闲置的空间,感觉有点浪费。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思考,如何打开店里的知名度。 网络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年代想要在网上火起来,必然需要一个绝佳的噱头。 想起来前段时间看到的一则帖文,某地一个挂在阳台上的蝴蝶结,意外在网上火了,引发网友争相过去打卡拍照。 胡娇看着眼前的空地,陷入沉思。 “滴……滴……” 有车停在店门口,胡娇过去一看,车后面摆着两个大花篮。 终于有事做了。 一会儿的功夫,门口的车不断,一连送来好几个花篮。 外面位置不多,荆芥特意嘱咐不要送太多,心意到了就可以。 沈星临送来2个,凌觉送来2个,黄婉她们一起送了1个,庄和夫妻俩送了1个。 6个花篮挤挤挨挨地摆在门口,再多可就没地方放了。 胡娇前脚刚进门,车又来了。 这会可是两个超大的家伙,一个赶上人家两个大,这家花店她认识,超贵! 一束简单的捧花都要大几百,但是花的品质好得没好说。 这么大个的花篮,造型、配色一流,堪比两个小花园,一个得几千了。 胡娇有点无从下手,进去叫荆芥出来。 荆芥翻出里面的卡片。 “开业大吉。”一句简单的贺词。 署名,沈辞。 荆芥不记得自己认识叫这个名的人,身边姓沈的好像也只有沈星临。 沈辞,沈星临的亲戚吗? 没功夫细想,厨房里还有事要忙,荆芥吩咐胡娇把沈星临送来的花篮拿到后面院子里,剩下的挤一挤。 亲戚朋友不好怠慢,只能委屈自己人了,何况人家送的确实比他的好看。 医院有活动,沈星临过去露了个脸,中途溜了出来。 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看到门口争奇斗艳的花篮。 他站在门口,找了半天没看到自己送的那两个,不会是花店还没送到?他专门交代了要八点前准时送到。 胡娇捧着手机,还在绞尽脑汁琢磨如何搞噱头。 猛一抬头,门口站着个一身笔挺黑西装的男人,禁欲感十足。 哦买噶!千算万算没料到开店的头一个客人,居然是个霸总! 胡娇腾地站起来,小跑着去开门。 沈星临闻声转过身。 “姐夫!”胡娇招呼他进来,“荆姐在后面忙呢,我去帮你叫她过来。” 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赞了句,“姐夫今天超帅!” 沈星临低头笑了下,有领导视察,要穿得正式点,他很少穿西服,这套衣服一共才穿过两次。 荆芥知道他今天要穿西装,早上走得太早,没看到。 猛地见他这副装扮出现在眼前,不禁愣了下。 合身的剪裁,精致的面料,将他的好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头发也有打理过,再配上他那张脸,帅到想把人藏起来,只给她一个人看。 “我的花篮没送到吗?”沈星临突然来了一句,打断她心里邪恶的念头。 荆芥面上一僵,听他说今天医院有活动,还以为他不会来了,反倒比其他人先来了。 拿起搁在桌上的卡片,话题一转,“这人你认识吗?” 沈星临看到上面的名字,“他是外公哥哥的孙子。” 他拿着卡片,下车的时候,巷子里停着的车有点像沈辞那辆。 电话里,沈辞笑道:“这都被你看到了,顺路过来看一眼。”他正犹豫要不要买点东西捧捧场,沈星临的电话就来了。 荆芥第一次见沈星临家里人,两人长得不怎么像,这会儿都穿着一身黑西装,气质上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这位表哥的言谈举止似乎更有霸总的风范。 “谢谢你送来的花篮,很漂亮,颇费了。”胡娇已经跟她科普过那两个花篮的价格,一万多!荆芥忽地念头一转,这个沈辞该不会他家的有钱亲戚? “喜欢就好。”沈辞看过荆芥的照片,温婉大方,但眼前一身白色厨师服的女孩,看着更加活泼灵动些。 厨房的事没忙完,担心方涵搞不定,荆芥致了一声歉便回去了。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了下,沈辞看了眼荆芥离开的背影,“你之前查的那个人,郝信,他的公司破产了。” 沈星临并不意外,沈辞做事干净利落,绝无失手的可能,这也是外公器重他的原因。 “但是他最近好像跟志成集团的程总走得很近。”沈辞拨弄着石桌上桂花花瓣,“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程总有个私生女,就是郝信的出轨对象。” 沈星临眉心微皱,志成的程总程家言他知道,以前常见他来拜访外公,近些年似乎少了。但他对这人并不熟,至于郝信的事他更不感兴趣,只要他不再骚扰荆芥。 正事说完,沈辞问道:“三叔公知道吗?” 第60章 干而不柴,肥而不腻 之前帮他付款的店铺是有名的钻石品牌,除了钻戒还有其他钻石类饰品。以沈星临的性格,也不会轻易送女孩钻戒,除非结婚,所以他没多想。 “外公不知道。” 沈辞一向平静无波的眸底,闪过一丝惊诧,“你知道这种事瞒不住。” “外公知道荆芥的存在,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让他们见面。” 沈辞长出一口气,“我劝你尽早。” 每次老爷子发火,沈星临就是那根定海神针,他想不到要是定海神针出问题了,得掀起多大的风浪。 沈星临点头,他知道拖得越久越难办,但是甜品店这才开起来,不想她为其他的事分心,还是等等再说。 送走沈辞,沈星临回来,看着院子里孤零零的花篮,正是自己选的那两个,对比门口沈辞送来的大到突兀的两个。 这是嫌弃他送的花篮太小了? 荆芥拿着两盒刚刚打包好的达克瓦兹出来找人,正看到沈星临盯着他的花篮看。 “门口放不下,只好委屈你了,亲戚朋友的面子不能不给。”这话说得像是人家的面子不重要似的,“我不是说……” 沈星临打断她,含笑说道:“我明白。”礼节和客气那都是给外人的,而自己在她心里已经不是外人。 荆芥四下扫了眼,“你表哥走了?” 沈星临微微蹙眉,按辈分沈辞是他的表哥,但从小到大都是互相叫名字,猛地听到这个称呼,莫名有些怪怪的。 他嗯了一声,瞥见她帽子边缘细密的汗珠,“累不累?” “还好。”看到桌上的水杯,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没喝水,突然有点渴,荆芥随口问了句,“哪个是你的?” 沈星临指着右边那杯,但是左边那杯沈辞没动,可还不等他开口,荆芥已经举起他那杯,仰头喝光了。 以前没发现她是个急性子,这会儿又喝得满身都是,沈星临抬手帮她揩掉扯嘴角的水珠。 荆芥也有点窘,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凌觉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副桂花树下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画面。 “呦呦呦!” 话音刚落,荆芥转身的瞬间,嵌在指间的火彩,在一身素净白衣的衬托下,越发的耀眼,凌觉一双火眼晶晶,直接看出那是g牌的钻戒。 荆芥拉着沈星临过来,上次匆匆一瞥,没能正式介绍他们认识。 突然,里面又传来脚步声,原来是黄婉她们也来了。 正好趁着大家都在,荆芥正式把他们结婚的事公布出来。 陈颜和江明月知道沈星临,大名鼎鼎的医学院学霸,但都没见过本尊,更是没想到荆芥竟跟他闪婚了。 俩人拉着荆芥好一通打听,荆芥听得头大,借口有事要忙,赶紧逃了。 过了一会儿,想起把沈星临一个人留在那里,似乎不太地道,又回去看了眼。 黄姐正在跟沈星临聊天,陈颜和江明月小迷妹似的围在旁边,气氛看着还挺和谐。 刚要走,又被凌觉逮住了。 她走到荆芥边上,拉起她的手腕,看着上面的钻戒明知故问:“什么情况?” 荆芥也看向自己的手,钻石闪得晃眼,想低调都不行,做事的时候她是不带的,这不知道沈星临来了,才赶紧带上,“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嘛。” “我以为你那是爱称而已。”凌觉看着她叹道,“你是非要把自己嫁出去不可。” “也不是……”荆芥真不知道如何解释,现在想起来,她自己都觉得太不思议,可能缘分这种东西就是说不清楚的,像是这间铺子,她也不懂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落到她手里一样。 “我懂我懂。”凌觉一脸了然,凑近了,压低声音,“以前我就觉得郝信那个样儿,一看就是不行的。” 不行?荆芥下意识想起那段不到10分钟的视频,不过她没试过也不懂,她还是个纯洁的宝宝。 凌觉望向院子里唯一的男人,话锋一转,“这位可不一般,啧啧啧,看看那个腰。” 腰? 沈星临把外套脱了,这会儿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衣摆束进腰带里,整个上半身的形态尽显无疑,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 “找男人就要找这种精瘦的,干而不柴,肥而不腻。” 荆芥还没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又听到她说:“难怪今天见你,明显气色好了不少,果然男人是女人最好的美容产品。” 不是!什么鬼? 气色好,那是她卖力撸铁的成果,跟男人没有一毛钱关系。 谁也不能抹杀她的努力! 荆芥要请大家吃饭,凌觉出差赶飞机,提前走了,黄婉她们下午还要上班,最终定到了晚上,正好之前说过要沈星临请她们吃饭。 工作日的上午,没什么出来逛街,进店的人不多,这会儿朋友们一走,小店突然冷清下来。 荆芥站在玻璃柜台前,几缕阳光淡淡地落在手边,暖洋洋的,这一刻终于有了实感。 环视一圈,她真的开了一家甜品店,属于她自己的店。 门口的铃铛响了,以为有客人来。 荆芥抬头,看到沈星临提着一袋子东西进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 “给你们买了点午饭。”沈星临放下打包回来的餐盒。 荆芥想到他出来好长时间了,“你这样翘班溜出来,没问题吗?” “耽误一会儿没事,我马上就走。”沈星临说着拿出手机叫车。 “我晚上可能要晚一点——” 沈星临不等她说完,“没事,我会安排好,你不用操心。” 听到这句话,荆芥突然意识到他们在一起后,她好像真的没太操心过别的事,只要专心做她想做的就可以了。 刚才黄姐把她拉到一边,问起沈星临家里的情况,知道黄姐担心她受委屈,随口胡诌了几句,让她安心。 沈星临一直没提是考虑她的感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了,何况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改天我陪你回去见外公。” 沈星临微怔了下,抬眸说道:“先不急,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荆芥想了想,也是,开业这段时间她肯定要亲自盯着才行。 沈星临刚出门,荆芥想起有东西忘给他了,抓起袋子追出去。 还好人还在路边站着,荆芥把两袋东西拿给他,“大的一袋你拿回去分,小的是你给庄学长,让他转交给晓冉姐。” 沈星临好奇,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 荆芥说完,瞥见他衬衫领子有一块翘出来,十分自然地帮他掖了进去,仿佛做了几百遍的样子。 “我回去了。” 沈星临柔柔地笑着,目送她走回店里。 转回头时,霎那间脸上的笑容尽失去,目光肃然地看向对面。 荆芥出来后,他便隐隐约约感到有人在看他们。 果然,马路对面有个男人正在看向他,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陡然移开视线。 虽然隔着些距离,但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他叫的车到了。 第61章 有人虐待儿童吗 季淮北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脑海中反复播放荆芥笑着给男人整理衣服的场景。 期待中的温馨画面,主角却换成了别人,现下只觉得无比刺眼。 这段时间诸事不顺,他一直在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他以为是自己选错了时机,毕竟印象中的荆芥待人随和、温柔,绝无可能说出那样咄咄逼人的话,定是她还未从上一段感情的影响里走出来。 前些天,听黄婉说荆芥开了间甜品店,就要开业了,他跟在黄婉的车后面过来。 荆芥的家庭状况他了解,以她个人的收入,负担不起在这样的地段开店。 直到她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亲密地站在路边,男人手腕上那一抹深蓝,他在某个知名校友身上看过同样的腕表,当时领导告诉他那块表价值千万,并且有钱都买不到。 这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是早就攀上高枝了。 那些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话,不过是瞧不上他的借口。 季淮北轻蔑地勾起唇角,他以为荆芥跟那些拜金的漂亮女人不一样,没想到竟都是一路货色。 电梯门开了,走廊里有人在大声说话,像是在争吵。 陈颜想着给荆芥做做宣传,把从她店里带回来的甜品给大家分一分,夸的是略有些过了,林妍听见了,上来嘴了几句,讽刺陈颜没见过世面,什么烂大街的东西都要当个宝。 “某些人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眼中的香饽饽,在别人那儿怕是都入不了眼。” 陈颜话音未落,就看到季主任从电梯里出来,脸黑得像锅底,显然是听到了。 香饽饽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陈颜吐了下舌头,拿着东西,立马闪人了。 林妍看见季淮北回来了,欢天喜地地迎了上去,问他去哪儿了。 季淮北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仿佛当她如空气一般。 他听人说林院长的夫人以前常托人给林妍介绍对象,林院长保他的意图他清楚,可他不甘心,凭什么他只能捡别人不要的。 下午的时候,街上的人多起来,好奇的会进来看看,但是买的人不多,毕竟这种甜品不常见,很多人都没见过。 有些识货的年轻人会买上几个,因为开业前三天做活动,全店商品一律五折。 乳酪司康维持团购8元的价格,达克瓦兹和马卡龙都是28元一枚,所以五折真的很划算。 第一次做老板,总担心自己卖得太贵,大家看不上。原本她只打算个租个工作室,做线上团购为主,房租的压力没那么大。 也是多亏有老人家的支持,房租给到这么低,才能让她继续保持实惠的价格。 开店对她来说,赚钱是一方面,同时也想把她喜欢的甜品分享给更多人,如同她起的店名一样。 “喜乐与你”,希望她的甜品能永远带给大家好心情。 素雅的白色展示柜里,一个个彩色小点心整齐排列着,每一种口味都有精心的考量,无论是口感、风味还是色彩搭配。 所以单是从外面看着,都能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大脑疯狂分泌多巴胺。 胡娇挑了几个配色上最抓人眼球的人,拿出外面,给路人试吃。 一下子围上来好几个小朋友,色彩果然是俘获小孩子的利器。 尝过之后,纷纷让大人给自己买,家长一问价格,听说搞活动五块钱一个,也不算太贵。 当然也有嫌贵的。 “什么?这么点东西还没有我巴掌大,五块钱我能买五个大馒头,谁买谁是冤大头。” 其他正要进店来的家长一听这话,纷纷侧目看过来,孩子妈也意识到话里的不妥,拽起自家孩子就要走。 “走走走,妈给你买大馒头吃去,比这东西好吃多了。” 小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我不要吃馒头,我就要吃这个!”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说着就要上演一出妈妈教育孩子的大戏。 荆芥看小孩哭得可怜,也不想她们在门口影响到其他客人,拿袋子装了两个司康就要出去。 方涵拦住她,“别理!你送她东西,她不会感激你,只会觉得你好欺负,搞不好明天早上就会找过来,说孩子吃你给的东西吃坏了,要你赔钱。” 以前婆婆的糖水店里有过这样的事,小孩子想吃没钱,婆婆好心给她做了一碗,第二天家长说孩子肠胃炎进医院了,让婆婆出医药费。 这种事真是说不清楚,谁知道小孩子一整天都吃了啥,但是人家一口咬定就是你家东西的问题。婆婆不是个爱计较的人,最后给了500块打发人走了。 闻言,荆芥吓得赶紧把司康放下,是她见识浅了,属实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风险,看来她这个新手店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看着还在门口端盘子的胡娇,“要不把她叫回来。” 方涵忽地笑了,“她切那么小一块,还不够塞牙缝的,应该问题不大,再说家长都看着呢,也不是我们主动给的。” 荆芥认同地点了点头,想到胡娇切的司康,禁不住也笑了。 如果是她切,一个司康顶多切四瓣,胡娇切了八瓣,至于为什么切八瓣,因为再切下去就要碎成渣渣了。 第一个“粉身碎骨”的司康,还躺在案板上呢。 那对母子终于走了,荆芥松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看看。 新店开业这段时间,稳妥起见,暂时不做团购,可以线下购买。群里那些甜品脑袋,听说店里有五折的活动,新品也参加,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就等着下班冲过来抢购。 她和方涵两个人,四只手,能做的有限,不想一上来就把大家搞得精疲力尽,所以每天的份额都是固定的,卖完就没有了。 有几个消费金额很高的老客,提前打钱过来让她预留,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临时多做了一些。 门口的铃铛晃了两下,店里响起一道稚嫩的童音。 “姐姐,我要买东西。” 荆芥闻声转身,怎么又来一个小孩?因为方涵的话,看到小孩禁不住紧张起来。 可是,刚刚那一声奶呼呼的姐姐,荆芥又走回来,弓起身子,“小盆友,你要买啥呀?” “这个……这个……” 小男孩站在展示柜前,咔咔一顿指,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票子,小手高高地举起来,放到台子上,流程十分熟练的样子。 荆芥突然意识到店里只有小男孩一个人。 “你家大人没来吗?” “舅舅睡着了。” 荆芥来不及细想他为什么是一个人来的,脑子里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大人不在不能卖。 “小朋友,你家大人不在,我不能卖给你呀。” 小男孩立马扁起嘴巴,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荆芥,“姐姐,我肚子好饿哦,我想吃东西。” 这一声带着哭腔的“姐姐”,听得荆芥心都要碎了。 什么情况? 不给吃饭,还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跑出来! 有人虐待儿童? 第62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荆芥挨个介绍每种甜品所使用的食材,问他有没有过敏不能吃的。 因为有些人会对坚果过敏,还有一些甚至还会麸质过敏,意味着所有的面粉制品都不能吃。 希望这孩子不是,为了做好事,她可真是把店都赌上了。 小男孩听得一知半解,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荆芥目测了一下他的年龄,可能还在上幼儿园。 “奥利奥吃过吗?” 小男孩忽地眼睛一亮,“我喜欢吃奥利奥。” 荆芥拿了几样奥利奥口味的甜品,又倒了杯水,坐到他旁边。 小男孩兴奋地张大眼睛,立马拿起一个,急吼吼地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姐姐,你家的东西真好吃!” “慢点吃,喝点水,别噎到了。”荆芥帮他擦了擦嘴角的碎渣,把水杯递到他嘴边,小男孩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看来这孩子是真饿坏了。 现在都三点多了,饿成这样肯定是没吃午饭,家长太不负责任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这么点大的孩子走不了太远,应该就住在附近,等一会儿胡娇回来,让她出去问问,实在不行就去报警。 “乔升,你妈怎么说的,再吃甜的你的牙就别要了!” 乔烁通宵打了宿牌,中午补会觉,哪知一觉醒来,自己小外甥不见了,顿时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挨家挨户找了大半条街,突然发现街对面有家面生的新店。 一家甜品店。 这小子最爱吃甜食,他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看紧了少吃甜的,嘴里没几颗好牙了。 一推门进来,正看见小外甥满嘴的奶油,活像只贪吃的小花猫,乔烁火冒三丈地走过来逮人。 荆芥被他吼得还没反应过来,瞥见小男孩突然躲到她身后,忙挡住眼前来势汹汹的陌生男人。 “唉!你要干嘛?你别过来!” 乔烁这才注意到店里还有人,压着火气解释道:“我是他舅舅。” 荆芥回头问了句:“他是你舅舅吗?” 小男孩埋头不说话,但还不忘伸出舌头,舔掉嘴边的奶油。 乔烁看得火大:“乔升!” 胡娇在外面听到动静,瞧见店里的情景,进来走到荆芥旁边,“姐,怎么了?” 乔烁看到对面两个女孩一脸警惕地盯着他,俨然把他当成抢孩子的人贩子了,只好缓下声音自报家门。 “美女,我在街那头有家茶舍,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是他舅舅。” 荆芥脱口而出:“我就不知道。” 乔烁无奈地勾唇一笑,想起这是家新店,“乔升,你再不说话,我要给你妈打电话了。” 小男孩看见他掏手机,扯了扯荆芥的围裙,“姐姐,他是我舅舅。” 荆芥怀疑地问道:“真的吗?” 小乔升因为太爱吃甜食,长了满口的蛀牙,被妈妈勒令不能再吃甜的。今天上午他在车上看到街上开了一家甜品店,馋了许久的他再也忍不住了,趁着舅舅睡着的功夫偷偷溜出来。 荆芥注意到小男孩的牙齿问题确实有点严重,而且这一大一小看起来也有几分相似,想来这位舅舅的身份应该没问题。 “小朋友,以后不能自己一个人乱跑出来,知道吗?” “我知道了,姐姐。” 荆芥笑着摸了摸小男孩可爱的锅盖头,抬眸撞上男人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收起笑容,起身退开几步。 乔烁收回视线,晃了下小外甥的手,“吃人家的东西,你给钱了吗?” “不用了。”荆芥应了声。 当她以为这段小插曲就要结束时,男人突然停在门口,转身来了句。 “美女,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人走后,胡娇从后面走过来,调侃道:“人看着挺时髦,搭讪的套路也太老套了。” 六点多的时候,下班的大部队赶到,店里的甜品已经卖得七七八八了。 有些来晚的人没买到自己想要的,满眼哀痛地望着空荡荡的货架,“没有了吗?一个都没有了吗?” 荆芥安慰道:“不好意思,可以明天早点来,或者等开业这段时间过了,会继续在线上开团,到时也会给大家折扣。” 买不到心心念念的甜品,大家不自觉把注意力放到别处。 比如店主的颜值。 刚进来的小姑娘推了推边上的朋友,“快看,那是店主吗?小姐姐好漂亮啊!” 朋友闻声望过去,“我去,要不是看到旁边没支着手机,我还以为是哪个网红出来直播呢!” “我一直觉得她家甜品除了好吃,造型、配色也特别好看,没想到制作者比甜品更美。” 荆芥一边打包一边回答客人的问题,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嘴角浅浅带笑,有光散下来,她白皙流畅的侧颜宛如明珠般璀璨动人。 小姑娘忍不住举起手机。 送走最后一拨客人,已经快八点了,荆芥挂上闭店的牌子,算了下今天的营业额还不错,但是基本没赚钱,至多有个房租水电的费用,不过第一天卖到一个不剩,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慢慢来嘛。 沈星临发来消息,黄姐她们都已经到了,荆芥叫上胡娇、方涵准备出发。 刚锁好门,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奶呼呼的声音。 “姐姐,姐姐。” 荆芥回头,路边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十分扎眼,小乔升正坐在车上朝她招手。 乔烁手肘撑在车窗上,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几位美女要去哪儿,我送你们。” 不加掩饰的殷勤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意图,胡娇和方涵交换眼神,都没吭声。 “谢谢,我们有车。”荆芥的脸色和语气都很平淡,拒绝的意思也很明显。 乔烁不放弃,车子缓缓地跟着她们,“我们真的没见过吗?” 荆芥蹙眉,面上显出些不耐,“没见过。” 乔烁不是有意搭讪,他是真觉得荆芥眼熟,他对美女的记性一向很好,何况荆芥这样的绝对不可能记错,所以一定是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了。 “我的茶社叫得闲,你之前没来过?” 荆芥不假思索地回他:“不好意思,我不喝茶。” 店如其人,她看出来了,这人是真闲。 要转弯了,荆芥加快脚步,迫不及待地拐进小巷子,急促的步伐带出一股嫌恶。 乔烁也不恼,还是笑着,望着她的背影提高音量,“那真是可惜了,改天过来坐坐啊,我泡的茶你一定喜欢。” 荆芥越走越快,只想离这人远远的。 心里吐槽一句莫名其妙,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忽地有个场景掠过脑中。 茶社? 她确实很少喝茶,但想起她和季淮北谈话那次,好像是在一个喝茶的地方。 名字不记得了,地址…… 荆芥想了想,还真在怀忠路上。 第63章 其实我做饭很好吃的 荆芥姗姗来迟,陈颜起哄让她自罚三杯。 沈星临拿来一只空酒杯,倒了些酒,放在荆芥手边。 陈颜眼尖地一把抢过来,指着杯里勉强盖住杯底的液体,“我们的大学霸公然作弊啊!” 沈星临无奈弯了弯唇,想着她明天还要起早开店,意思意思就好了。 他拿起酒瓶,这回倒到三分之一的位置,“我帮她喝。” 听他这么说,荆芥一下想起他喝多那晚说的话,“你别喝。”说完把酒杯夺过来,一饮而尽。 一旁的陈颜还没吃几口菜,已经看撑了,“得了得了,不知道是罚你们还是罚我们,生生被人喂了一嘴狗粮。” 在座的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荆芥不免有点害羞,抽了张纸巾轻拭嘴唇。 “少喝点。”沈星临给她盛了碗汤。 荆芥留意着她们的反应,小声说了句:“放心,我酒量还可以。” 余光瞥见他微微牵起的唇角,猛然意识到他在笑什么,脸上一窘,“上次那是……意外。” 沈星临收起笑意,点了点头。 荆芥也知道自己说这话实在没啥信服力,毕竟上一次意外的后果——她求婚了。 所以谨记着之前的教训,不敢喝得太放肆。 正常情况下她一个人喝一瓶红酒没问题,满打满算今天才喝了一杯多,已经有点微醺的感觉了。 难道高兴的时候,也会酒不醉人人自醉吗? 荆芥起身去卫生间,黄婉跟她一起出来。 路上,黄婉瞅着荆芥,一脸姨母笑。 荆芥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有醉得这么明显吗? 黄婉拍着她的手背笑道:“今天看到你们这么好,我这颗心算是能放下了。” 荆芥云里雾里。 “说句你们小年轻不爱听的话,女人一辈子还是要找对人最重要。以前我们跟郝信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神都是跟着他转,在他旁边忙前忙后,今天就没见你伸过几回筷子,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都是沈星临送到你手边的?” 黄婉叹道:“所以说找一个他喜欢你比你喜欢他多的才不吃亏,不过我倒是挺意外,沈星临这小伙子比我想象中会照顾人。” 荆芥想着黄姐的话,她好像真的没夹过几回菜。自从沈星临开始学做饭,基本已经把她的口味摸透了,一开始还会问她想吃什么,后来她只需要负责吃就好了,因为餐桌上没有她不爱吃的菜。 最近她忙着筹备甜品店,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说到洗衣服,荆芥还是忍不住脸红。 那天回来得有点晚,洗完澡太累了,换下来的内衣内裤随手扔进脏衣篮里,想着明天早上再洗,结果第二天睡过了头。 晚上回来换衣服的时候才想起这事,走到洗衣房一看,脏衣篮里什么都没有,她的脏衣服干干净净地挂在晾衣杆上,随风飘荡。 当下窘到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过后心里又有种说不出的感受,从小到大,除了妈妈,没人帮她洗过。 黄姐的话突然点醒了她,但黄姐的观点她并不认同。 为什么两个人中一定要有人吃亏呢?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想自己吃亏,也不愿对方因为她吃亏。 荆芥从饭店里出来,除了脑袋有点发晕,人还算清醒。回到家,往沙发上一靠,意识开始一点一点下线。 沈星临转身倒个水的功夫,再回来人已经叫不醒了。 他把人抱回卧室,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帮她把衣服脱了,至少脱了外衣,上次是夏天,现在天凉了,已经穿上了厚衣服。 荆芥穿的是套头卫衣,沈星临两只手在她身上比划了半天,不知从哪儿开始好。 好不容易脱下来一只袖子,正要去脱第二只。 床上的人醒了,一双漆黑的瞳仁盯着他看。 沈星临心头一紧,不等他开口解释。 “你累吗?” 沈星临怔了怔,那道看向自己的眸光渐渐迷离,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陡然反应过来她在说醉话。 “我不累。” 喝醉的人一旦动起来,仿佛长了八只手,每一只都在与他作对。 荆芥一只胳膊在里,一只在外,如同独臂侠一般,沈星临看着她既想笑又无奈。 “你别乱动行不行,你这样不难受吗?” 然而对方像是完全没听他在说什么,在床上滚了两下,又猛地转过来望向他,“明天我给你做饭。” 沈星临松开手,彻底放弃。 荆芥自顾自地说:“其实我做饭很好吃的。” 看她急迫地想要证明自己的模样,沈星临忽地笑出声。 其实他早就猜出来了,哪有人不会做饭,刀工却那么好。刚结束一段糟糕的感情,又遇到一个不算熟悉的男人,有防备心是很正常的事。 “你喜欢吃什么?”沈星临来不及想,眼见着“独臂侠”扁起嘴,“呜呜,我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 前一秒太阳当空,后一秒就下起了雨,沈星临懵了两秒。 豆大的泪水仿若断了线的珠子般从眼角滑落,“我太差劲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这一句问得他心疼,也不管她是醉着还是醒着,俯身揩去她眼角的泪,声音柔软低缓地哄她,“谁说的,你很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我不信,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肯定不喜欢我了。” 这两件事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吗? 然而任他怎么哄,荆芥仿佛化身为哭闹不止的孩童,认定了他不喜欢自己这件事,眼泪不要钱似地涌出来,枕头洇湿了大片的。 沈星临被她哭得心乱神慌,想不出任何哄人的法子,他盯着那两片微微抖动的樱唇,鬼使神差地贴了上去。 滋味说不出的美好,让他舍不得离开,细密的轻吻,一点一点描绘着她的唇线,流连不止。 渐渐地,人终于安静下来,正要离开,有什么灵巧地闯进来,沈星临脑子里翁地一声,理智轰然倒塌,余下的动作只剩下本能。 久久,唇齿间渗出一声的嘤咛,让他拽回一丝丝的神智。 抬头,入目一片惹眼的白,那件让他头疼的卫衣已经不见了,眼下却只觉得更头疼,双臂撑起,想要离开。 一只小手滑进衣摆,沿着肌肤纹理鬼鬼祟祟地试探。 “终于摸到了。” 第64章 手劲怎么这么大 沈星临连着洗了两遍冷水澡,回来见她抱着被子,嘴唇嗒两下,睡得正香。 无奈垂眸一笑,替她掖了掖被子,转身要走,手腕忽地被人拉住。 沈星临以为她醒了,回头还是刚才的姿势,除了左手拽着他不放。 在她床边站了会儿,试探着抽出手腕,刚一动,立马听她要哭不哭地哼唧两声,嘴唇微微翕动,凑近了才听到她在说“别走”。 还能怎么办。 长叹一口气,靠着床头坐下来,不敢躺,再洗下去怕是要感冒。 睡梦中,感到眼皮痒痒的,像是有蚂蚁在爬,下意识侧头平躺,一会儿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沈星临猛然睁开眼,一只捏着头发丝的小白手倏地从眼前溜走。 转过头,撞进一双灵动的笑眼里。 沈星临面色一缓,阂上眼,再睁开时,人彻底醒了。 他看向荆芥,心里的问题脱口而出,“你还记得多少?” 昨天喝得不算多,没到断片的程度。早上睁开眼,看到枕边宁静柔和的睡颜,关于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浮现。 只不过,除了再一次为自己酒后的夸张行径,感到窘迫和难为情以外,看到他的瞬间心里更多的是欢喜。 “记得我要给你做饭。” “记得你说喜欢我。” 许是一直以来他无限包容的态度,又或者是这会儿刚睡醒,他头发炸毛的样子太人畜无害,荆芥的眼底闪过一抹狡黠,她想着记忆中紧绷硬挺的触感,手朝他伸了过去。 “还有这个。” 然而,指尖将将掠过衣襟,头顶压下一片巨大的阴影,整个人被掀翻在床上。 幽深的黑眸锁住她,凌锐的目光里窜出条条火舌,带着源于本能的攻击性,向她袭来。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沈星临,下意识想要躲开,双臂却被牢牢钉在枕侧,动弹不得。 眼睛逐渐失焦,属于他的独特气息深重地砸下来。 没有铺垫、过渡,直奔主题,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被他牵引着前行。 荆芥脑袋发懵,此刻的感受让她想到案板上的面团,任人搓扁揉圆,已经预感到今天要发生点什么。 忽地,嵌在身体上的桎梏一松,一声浊重的喘息落在耳边,灼热的温度,烫得皮肤快要烧起来。 荆芥坐在床上,久久未动。 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凌觉那番关于行与不行的论述骤然闪现,回想着方才大腿上的触感。 应该是行的。 “叮铃铃……”闹钟响了。 荆芥看了眼时间,终于想起自己的新身份——店主,脑子里的旖旎思绪一下烟消云散,慌忙从床上起来。 突然站在床边,定住不动,密密麻麻的痛感从胸口传来,荆芥疼地龇牙咧嘴,撩开衣服,红了一片。 荆芥看得直皱眉,他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转念一想。 另一个层面是不是说明他的手恢复得越来越好了? 从家到甜品店会正好经过一附院,荆芥顺路送沈星临去上班。 快到医院的时候,赶上一个红灯。 荆芥停下车,瞥了眼沈星临,“最近要不要去复查下……你的手。” 沈星临扭头看了看她,没说话。 荆芥有点懵,莫名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奇怪。 “第一次,没掌握好力度,以后我会注意的。”说着将一管类似药膏的东西放进储物盒。 因他这句话,荆芥突然感觉胸似乎有点疼,下一秒脸热得发烫,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车内安静地出奇。 鸣笛声唤回她的注意力,回头一看,灯绿了。 临下车,沈星临回应刚才的问题,“有时间我会去复查。” 荆芥抬眸看过去,四目相对,两秒后又各自移开视线。 突如其来的进展,俩人都有点不太适应。 半价酬宾活动结束后,店内的生意一下子少了许多,但算上线上团购的订单,至少还可以做到收支平衡。 唯一的问题就是把控不好每天的备货量,经常是前一天备少了,想着第二天多备点,结果又剩下卖不出去,只能三个人分一分,各自解决。 今天店里的人不多,荆芥打算提前关店下班,整理好厨房出来,正看见胡娇耷拉着脑袋,盯着展示柜里还剩下不少的甜品。 “放心,今天不让你解决了,一会儿江明月过来。”荆芥知道她们吃不动了,还好她还有外援。 胡娇头疼的不是这个,“今天进店的客人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 荆芥安慰她,“工作日人少,正常。” “上周末的时候,人也不多啊。”胡娇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苦相。 荆芥理解她的心情,她也想多来些人,线上的新客也越来越少,老客的返单毕竟是有限的,“慢慢来嘛,别着急,放心,工资还发得出来。” 提到工资,胡娇心里更过意不去,每天看她们在厨房里忙,她只能在柜台前干坐着,偶尔回回消息,发几条推文,但也没什么水花。 “好了,别愁眉苦脸了,收拾收拾,早点回去休息。” 胡娇慢悠悠地站起身,拿出一个空盒子,打开展示柜。 忽然,门口有响动。 一脸兴奋地看过去,下一秒笑容僵在脸上。 薛桐桐四下打量一番,视线落在面前的展示柜。 今天过来看装修的进展,听人说街上新开的那家店生意不太好,特意在对面盯了大半个小时,果真没见一个人进来。 上次听叶苏语那番夸奖,害她担心了好几天,以为她能把生意做得多红火。这会儿天都要黑了,柜子里的甜品几乎还是满的,薛桐桐忍不住勾起嘴角。 “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我提前过来学习学习。” 学习怎么看人笑话吗?胡娇懒得搭理她,径自把甜品往盒子里拣。 “这是打算收起来啦,正好盒子里这几个我要了,免得让你白忙。”薛桐桐故意把重音落在最后两个字上。 胡娇忍住怒气,礼貌笑道:“不好意思,这是别人预定的。” 薛桐桐作出十分惊讶的样子,“是吗?那你包一盒新的给我。” 胡娇的耐心殆尽,“这里的东西都被人预定了。” 薛桐桐哼笑一声,余光瞥见有人从里面出来,双手环在胸前,“你知道你的店员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吗?” 荆芥听到外面的动静,出来刚好听到胡娇最后那句话,再看到薛桐桐出现在这里,心下了然。 开门做生意,东西卖给谁都是卖,犯不着置这种气,钱进到自己口袋里就行。何况她也没功夫跟她费口舌,家里有人做好饭等她回去呢。 荆芥朝胡娇使了个眼色,胡娇不情不愿地递给她一个空盒子。 一旁的薛桐桐正得意着,门口叮铃作响,有人来了。 胡娇以为是客人,支棱着朝门口望去,转瞬又蔫了下来。 第65章 打脸真疼 江明月看到荆芥发来的消息,上班后马不停蹄地赶来。 “荆姐,我来了!” 胡娇一个劲儿地朝她使眼色,岂料对方完全无视她的存在,直奔柜台而来。 “这么多都给我吗?可我也吃不完啊。”江明月看到柜里一排排的甜品,惊喜中带着些困扰,还有一丝过意不去,“要不我还是自己花钱买。” 胡娇仿佛听到虚空而来的一声响,脸有点疼。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薛桐桐神情一缓,还以为真有什么预定的人来了,敢情是白送啊! 江明月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其他人,赶紧退到一边,别耽误人家买东西。 荆芥倒是一脸淡然,只想赶紧把人打发走,恶习的人看多了影响胃口,她问薛桐桐:“你要哪些?” 薛桐桐蹙眉,嫌弃地扫了眼,“算了,我还是不要了,都没人买,看来是不怎么好吃。” 胡娇握着夹子的手一紧,恨不得扔到她那张惺惺作态的脸上。 荆芥不紧不慢地说:“个人口味不同,山猪确实吃不了细糠,你要是不买,我们要闭店了。”说完把盒子扔到旁边,手一伸,示意她赶紧滚。 薛桐桐气得咬牙,再一想,跟她们这些草台班子争,太掉价,故作姿态地说道:“做生意靠的是真本事,嘴皮子再厉害也没用,谁是山猪谁是细糠,顾客的眼睛是雪亮的。” 说完转身,不知从哪儿冒出个男人,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薛桐桐避之不及,刚买的新鞋添了一坨黑印,回头瞪着那人,双眼冒火。 “老板,我要买甜品。” 胡娇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 她瞟着还在店里的薛桐桐,态度180度大转弯,殷勤地大声问道:“先生您好,您要哪种?需要给您介绍一下吗?” 男顾客看着满满的展示柜,两眼放光,豪气地手一挥,“我全要了。” 胡娇反应了好几秒,看到薛桐桐一脸便秘样,忽觉这辈子没这么扬眉吐气过,顿时笑开了花。 “您的眼睛长得真雪亮啊!” 男顾客头一回被小姑娘夸,有点不好意思,“嘿嘿,是吗?主要是你家甜品做的真好,让人看了就高兴。” 胡娇朝他比了个大拇指,“您真有眼光!” 荆芥也没预料到会有如此反转,但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先生,我们家的甜品不含防腐剂,保质期只有三天,您买太多可能会吃不完。” 男顾客:“吃得完,我们人多,而且你们店的东西这么好吃,怕是都不够分呢。” 胡娇看着薛桐桐,笑得毫不掩饰。 等在旁边的江明月有点愁眉苦脸。 他都买走了,我怎么办啊! 薛桐桐黑沉着脸,听着那边欢声笑语地互夸,感觉自己站在这里像个笑话,低头又看到那块突兀的脏污,发泄似地用力推开门,不料门框上的铃铛甩到脸上。 薛桐桐疼得捂住脸,匆匆离开。 门阖上的一瞬间,里面飘出来一声大笑。 “哈哈,打脸真疼啊!” 接下来的几天,店里的甜品基本没有再剩下过,因为时不时就有人来收低。 但是每次来的人都不同,荆芥好奇地打探了几句。 果真这些人都是一起的。 顾客说他们公司就在这附近,这些是老板给他们的加班福利。 荆芥表示理解,不过他们的购买频率似乎有点太频繁,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甜食不能吃太多,还是要注意身体,另外今天给您打了个折扣。” “好的好的,谢谢。” 送走了大客户,荆芥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她该出门了。 抬头去叫胡娇,见她又捧着手机,全神贯注地打字。 “你又搁那儿瞎搞什么呢?” 胡娇扬起头,得意地卖起关子,“秘密,过两天你们就知道了。” 荆芥笑了笑,知道她为客源的问题着急,每天进进出出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干劲十足的样子,不过总比愁眉苦脸的好。 其实她自己反倒没那么紧张,虽然客流量不多,但目前看还是能维持一段时间,做任何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如果突然涌进来大批的顾客,也不见得一定是好事。 所以相较于店里的情况,她更担心的是家里那位。 身体接触是感情的催化剂,这话说得没错。那晚之后,他们之间变得更加亲密,但每当她试图谈及手的问题的时候,总觉得他在有意回避。 她的生活已经步入正轨,不想看他仍困在原地。 所以她又来见沈星临的心理医生。 道源对她的困惑并不感到意外。 在外人眼中,沈星临是一个理性睿智的外科医生,本质上他是一个任性的、被宠坏的小孩,这也是为什么他的病情迟迟没有进展。 他把自己圈在他所认定的思维模式里,排斥外界的声音,所以很少有人能对他产生影响,唯一一个他最在意的外公,还是最惯着他的那个人。 解决问题的关键,有人进入他的世界,强硬地把他拽出来。 说白了,沈星临需要一个家长管着他。 回来的路上,荆芥琢磨了一路,越想越觉得心理医生的话不靠谱。 先不说她完全不懂医学,当年她是吊车尾上的t大,沈星临的专业可是分数最高的八年制临床医学。 让她去教人家做事,真的不是在搞笑吗? 荆芥忧心忡忡地下车,往回走,突然觉得这一趟还不如不去,莫名让她更头疼了。 有人旁边经过,荆芥从他们的聊天里听到了自家店名,下意识竖起耳朵。 “怎么今天下午就买回来了?昨天带了一个回去给女朋友,她特别喜欢,还想着今天多抢几个。” “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家东西卖得不快,这会儿应该还有。” 声音传得断断续续,荆芥听得不真切,但“买得不快”这四个字她听到了,有点心塞。 “我听说老板看上了甜品店的店主,所以每天让人去买,真有这事?” “谁知道呢,我去买过一个,确实有个女店员很漂亮。” “是吗?那我得好好瞅瞅。” “你是想给女朋友买甜品,还是想看美女呀?” “两不耽误嘛!” 荆芥停住脚步,眉心深锁,迟迟未动。 第66章 我已婚 荆芥回去的时候,那俩人应该已经买完东西走了,他们穿的都是日常的衣服,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回想这段时间接待过的异性客人,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忆。 所以只能等他们下次再来的时候,一探究竟。 但是不管这人是谁,她都不需要这种别有用意的好心。 隔天,等到下午六点,打包收底的人始终没来,荆芥不打算继续等了,起身收拾关店。 胡娇望着柜台里剩下的甜品,哀叹:“我们的v大客户怎么还不来?” 其实今天卖得不错,问题的是剩下的大多是刚刚推出的新口味——桂花乌龙。 为了做出满意的桂花味,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她从没吃过桂花味这么浓郁的甜品,一口便知秋天来了。 因为制作流程繁琐复杂,成本增加不少,但仍维持统一的价格,结果反响平平,线上的客户买得也不多,可能是新口味害怕踩雷。 荆芥扫了眼剩下的甜品,“等纯露用完,后面就不做了。” 这种口味独特的品类相对比较挑人,而且做这款也是基于她的个人爱好。早上方涵说,婆婆尝过后很满意,那就足够了。 “好。”胡娇还是觉得太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应该让更多人知道,还是她们的客户太有限,遇不到赏识它们的伯乐。 正收拾着,大客户来了。 胡娇兴高采烈帮他打包,虽然知道大客户每次都是豪气地全要,但是没说不要说明至少不嫌弃。 这么一想,心里多了几分安慰。 等人离开后,荆芥嘱咐胡娇关店,她有事先走。 出门悄悄跟在后面,快要到街口的时候,见人走进一家古色古香的店内。 荆芥站在外面,抬头向上看,门头上什么都没有,视线在大门的左右扫了一圈,才在门框旁边的长条木板上看到两个字。 “得闲”。 记忆不觉倒回到几天前,有人对她提起过这两个字。 荆芥穿过门廊走到里面,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提醒她自己似乎真的来过这里。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飘到耳边,荆芥闻声望过去。 男人手肘撑在台面上,姿态慵懒随性,正在跟人说话,声音里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松驰感,让人很有记忆点。 荆芥立马认出这人就是小男孩的舅舅,昨天那俩人口中的老板。 乔烁似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见身后的女人,不觉眉梢一挑。 荆芥走过去,“这是今天你们买甜品的钱,就当是我请的,以后不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 乔烁盯着她递过来的纸币,微微拧起眉心,一时没理解她的意思。 忽地,想起刚才办公室里,乔熙问他甜品在哪儿买的,他还没顾得上看是什么,就被人叫了出来。 乔烁脑子转得飞快,那天听到店里有人说起新开的甜品店,他想着捧个场,叫了个人过去。这些天他一直在外地出差,这帮人该不会是每天都去给人家包圆了? 他看着荆芥,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你卖东西,我买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荆芥一听他这满不在乎的语气,叹了口气,干脆直接点明重点,“如果你只想买甜品,没问题,其他的,免谈,因为我已婚。” 说完,下意识摸了下右手的无名指,一手空,又忘戴了。 乔烁的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显然是没信她的借口,他还记得她拒绝那个男人的话,“之前不是说不想给人当保姆么。” 荆芥一怔,没想到这话都被他听到了,“爱信不信。” 乔烁叫住她,“别着急走啊,给你介绍生意,做不做?” 荆芥头都不回。 “我说真的,没开玩笑。”乔烁过去追人。 荆芥听他解释来龙去脉,甚至机票行程单都拿出来了,意识到这里面可能真有误会,但是这人给她的印象实在跟靠谱一点不沾边。 正要拒绝,一个小男孩朝她跑过来。 “姐姐!” 荆芥认出是那天拿着100块钱来买甜品的小男孩。 小乔升跑到荆芥面前,“姐姐,我刚刚吃到一个香香的甜品,那是什么呀?” 香香的?荆芥想到他说的应该是刚出的新口味,“香香的是桂花。” 乔烁摸了把小外甥的头,有点不太满意他的称呼。 “你妈呢?” “在楼上呢。” 乔烁一脸坦然地看向荆芥。 荆芥意识到他要介绍的人就是小男孩的妈妈。 乔熙正埋头吃东西,这家甜品是真好吃,就是吃起来不太美观,要是能做成一口一个那种就好了。 荆芥进来的时候,一身白色小香风的裙装,发髻优雅地绾在后面,贵气逼人,唯独此刻的吃相——腮帮子鼓鼓的,双手沾满了饼皮碎屑,对比之下,虽然显得有些违和,但也不难看出她吃得很享受。 茶几上摆着几个白色的纸盒,荆芥看见上面熟悉的logo,正是自家的甜品。 作为制作者,见到这样的场面自然感到欢欣鼓舞,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位该就是小男孩的妈妈。 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爱吃甜食也是会遗传的。 小乔升看到快要空了的盒子,皱着眉头跑过去,“妈妈,你怎么都吃完了?” 乔熙没料到自己这副样子被外人撞见,神色间显出几分尬色,忙抽出纸巾,整理形象。 乔烁大剌剌地进来,头往荆芥的方向一撇,“你要买什么,找她。” 乔熙一边擦手,一边打量起随弟弟进来的年轻女孩。 心中一惊,这几样甜点的从造型到口味,丁点儿不输国外知名甜品店的出品,特别是桂花那款,让她很惊艳。 她的品牌新一季秋冬新品,概念以桂花为主,发布会也是桂花主题,包括甜品的部分,所以最近试了很多家店的桂花味甜品,但大多数都是流于形式地洒些桂花,主体口味中桂花的存在感很低。 相较之下,更难得的是,她在吃这款甜品前,完全没想到会有桂花味,一入口的瞬间,浓郁的香气充满口腔,从饼皮到馅料,桂花在其中都融合得非常好。 还在纳闷是哪位她不知道的高手过来开店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位小姑娘。 “饼皮里的桂花香味是怎么做到的?” 荆芥怔了怔,没想到会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问题,一般顾客很少关注到口味上的细节,猛地有种当年上甜品课被老师随堂提问的错觉,下意识有点紧张。 “饼皮和内馅都加了桂花纯露,但是纯露是我自己做的,用的是自己家树上的桂花,没有任何添加剂。” 为了增加某种香味,普遍使用香精,好一点会用纯露,但是现成的纯露也不是纯粹的植物芳香,手工提取桂花纯露她也是第一次尝试,没想到最后的成品效果还不错。 “但是饼皮烘烤过后,香味流失比较多,你吃到的桂花味主要还是来自馅料的部分。”出于严谨,补充一句。 乔熙点着头,看向荆芥的目光露出赞赏。 “除了这几种甜品,还有其他的吗?我需要做一场桂花主题的甜品台,请你来。” 第67章 瞧瞧看 荆芥又惊又喜,然而听到是上百人的新品发布会时,心一沉。 “不好意思,我只有一家三个人的小店,这种大型活动恐怕接不了,而且店里的产品目前也只有这三种。” 有段时间,她曾给同学的工作室打过下手,但都是些生日宴类的小型活动,胡娇和方涵更是完全没接触过,虽然她知道这个是相当难得的机会,但一口吞下个胖子的后果肯定会被撑死,与其做不好砸招牌,不如不做。 乔熙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皱着眉头不说话。 这时,一旁乔烁突然开口,“要不这样,你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其他的再从别的地方补。” 乔熙有些犹豫,瞥见弟弟递过来的眼神,视线在他和荆芥之间转了个来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想了下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不行,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同样让她满意的产品,有总比没有强。 这个提议显然对自己更有利,如果对方同意,她自然求之不得,荆芥见小男孩的妈妈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可以试着多做两到三种新品,如果您满意的话,我可以提供一个我能承受的数量,您看可以吗?” 双方都不反对,乔烁替她们拍板,“那就这么说定了。” 荆芥从楼上下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接了笔大单。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回头看到跟在她后面下来的男人,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但憋了好一会儿,只想到这一句,“谢谢你。” 乔烁随口笑道:“没事,如果她不是真喜欢你的东西,我这个弟弟的面子也没用。” 但是如果没有他那句话,自己也拿不到这个机会,想到她还吐槽人家不靠谱,荆芥有点过意不去。 想到 乔烁像是感知到她的情绪,“你如果真想谢我,那就请我吃饭。” 荆芥扭头,在他眼里又看到那股不正常的痞气,心想这人真不禁夸。 不过欠下的人情总要还,大不了到时候带上胡娇和方涵一起。 “好。” 荆芥暂时把店里的事务交给胡娇和方涵,专心研制新品,暂时定下五款产品,店里在售的三种加上桂花酒酿杏仁塔和山药桂花蒙布朗。 早上看到路边水果摊上的新鲜无花果,想起现在正是无花果的节令,随手买了一些回来。 结果忙了一天,晚上才想起来,打开冰箱,看到无花果和酸奶并排放在一起,荆芥脑中灵光一闪,不如再做一款tapas。 法棍切片,烘烤到表面酥脆,配以桂花风味的冷萃厚酸奶,放上新鲜无花果瓣,最后淋上柑橘蜜。 果味和花香的组合,永远不出错。 荆芥端出来的一刻,胡娇已经看得忍不住流口水,她还没吃晚饭呢。 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丰富的香味加上酸甜的口感,胡娇一脸满足道:“太好吃了,绝绝子!” 方涵没见过这种吃法,觉得很新奇,拿起尝了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频频点头,“好吃,酸酸甜甜的,很爽口解腻。” 荆芥颇为认同她的观点,甜品吃多了多少有点腻,这款的风味以酸为主甜为辅,刚好可以解腻,并且法棍打底,增加饱腹感,也称得上是一款健康主食。 胡娇没那么多想法,只知道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伸手去拿盘子里最后一块。 不承想有人捷足先登,美味的小点心在眼前一闪而过,跟着落入一张血盆大口。 “无花果很新鲜,里面是什么?奶酪吗?”乔烁一边嚼一边品。 荆芥回他:“不是奶酪,过滤了乳清的厚酸奶。” 乔烁点头称道:“不错不错。” 胡娇看着抢她吃的的不速之客,忿忿地撇了撇嘴角,这人怎么又来了? 自从知道这人居然是v大客户背后的金主,胡娇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一面不想失去店里的大客户,一面又觉得这人的司马昭之心太明显。 这会儿看他一双眼睛跟黏在荆芥身上似的,还是觉得引狼入室的问题更严重。 桌边的手机震了下,胡娇扫了眼屏幕,脸上一喜。 她盼了好久的快递终于到了! 胡娇出去没一会儿,方涵接到她的电话。 “荆姐,胡娇让我帮她去搬快递。” 荆芥好奇她买了多少东西,要两个人搬,“好,你去。” 乔烁见碍事的灯泡都走了,坐到荆芥旁边,“过两天用不用帮忙?” 荆芥端起盘子,起身摇了摇头,“乔总说她会安排人过来取。” 乔总? 乔烁故意逗她:“她是乔总?我是什么?” 荆芥微微叹气,她戒指就戴在手上,这人就跟看不见似的,非不信她已经结婚的这件事。 没好气地回他一句,“你是瞧瞧看。”说着把他要的甜品包好,放到柜台上。 乔烁笑着过去拿,正要说什么,一下子进来几个人买东西,望了她一眼,提着东西走了。 一出门,和门外搬东西的三个人打了照面,乔烁的视线在男人身上停了两秒,然后朝胡娇和方涵颔首示意,转身离开。 什么情况? 胡娇和方涵互看对方一眼,然后默契地往沈星临那儿瞄。 “那人是谁?”沈星临问。 胡娇心里一惊,心想医生的眼神不一般! 她很想说那个男人是一个想撬你墙角的人,方涵在旁边拽了她一下,给她使眼色。 “一个常客。” 荆芥在厨房盯着纯露的情况,这是重中之重的准备工作,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回头一看,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星临提起手上的保温盒,“给你送点吃的。”担心她光顾着忙工作,不好好吃饭,他在家做好了,带过来给她。 两个大保温盒,全是她喜欢吃的菜,荆芥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好香!我去叫她们过来。” 下一秒,胡娇的声音从前厅传过来,“我们去对面新开的粉店吃粉了,新店有活动。” 荆芥不怎么饿,厨房里待了一天,闻味都闻饱了,刚吃了几口,立马来了胃口。 她忍不住感慨一句,“你现在的手艺可以去开饭店了!” 沈星临浅浅一笑,他现在觉得做饭这件事也挺有趣的,如果不当医生的话,开个饭店也不错。 荆芥吃得正起劲,瞧见他的筷子没怎么动过。 “你怎么不吃?” “我在家吃了点。” 荆芥打量了几眼沈星临,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莫名觉得他今天哪里不太对。 “你的衣服怎么了?” 今天不知道勾到了哪里,衣服下摆扯开一条缝,给她心疼坏了,这套衣服是定制的,花了不少钱,想着明天找个裁缝店补一下。 荆芥突然想到什么,“你会缝衣服吗?我缝得很烂。”考虑到她的前科,赶紧补充道:“我是真的不会缝,这回没骗人。” 沈星临右手捏着针,在衣服的裂缝间穿行,动作熟练,针脚规整细密。 荆芥看得心头一喜,缝衣服不能跟心脏缝合相提并论,至少说明他可以拿针呀。 医生说让她做沈星临的家长,那要不要改天搞个猪心什么的,让他练练手。 正琢磨着,沈星临调整了一下方向,荆芥看见他的左手大拇指内侧,一条细长的口子,像是被什么尖锐的器物划伤的。 “你的手怎么了?” 第68章 回锅肉 沈星临手上的动作不停,随口回了句,“整理资料被裁纸刀划了一下。” 荆芥这会儿看着桌上的饭菜,有点心疼,“手受伤了,怎么还做饭呢?” 沈星临浅浅笑了下,“不碍事。” 荆芥起身进去,很快拿着一片创口贴回来,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伤口处。 “这几天别做饭了,这边吃的很多,我不会饿着的。” 没听到他的回话,荆芥抬头看过去,见他盯着创可贴上的卡通人物出神。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突然看起来有些忧郁,又有些疲惫。 荆芥轻声问他:“医院工作不顺利吗?“ 沈星临回神,“没有,可能是这两天事情有点多。” 荆芥没把这话当真,还是觉得他的情绪一定跟手的问题相关,拿过衣服指着缝补处的痕迹夸赞道。 “你看你缝得多整齐多好呀,手特别稳,也许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去继续做手术啦。” “我知道,不过就算好不了也没关系。”他说着表情松弛下来,“像你说的,我可以去开个饭店。” 荆芥神色一顿,没想到他会把这话当真,心里急了,“我那是随口乱说的,你怎么能去开饭店呢?” 沈星临反问:“你不希望我去开饭店?” 突然不知该怎么解释,“不是开不开饭店的问题,不做医生你会开心吗?我希望你能做你真正想做的事。” 荆芥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沈星临的身影,微凉的晚风袭来,树上的桂花簌簌而落,一朵嫩黄的花瓣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正落在荆芥的鼻尖。 也落在沈星临的心头,酥酥麻麻的,抬手抚去花瓣,接着手掌捧着她的脸颊。 眼前的面孔逐渐放大,心跳得飞快,荆芥别开头,害羞又尴尬,小声嘟囔了一句,“刚吃完饭。” 沈星临在她耳边,低低笑道:“那我亲别的地方好不好?” 这样暧昧调笑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沈星临,荆芥有些诧异地转回头。 一瞬间,呼吸便被夺走了。 手机在响。 荆芥推了推沈星临,毫无反应。 然而电话那头也没有放弃的意思,手机在石桌上震动的声响格外突兀。 趁他移开的间隙,余光扫到屏幕上,荆芥气息不稳地说道:“庄学长,庄学长的电话。” 听到庄和的名字,仿佛被人泼了冷水般,兴致去了大半,沈星临抬头,入眼是她泛红的脸庞,仿若熟透的桃子般,娇艳欲滴。 指腹抚过她湿红的唇瓣,“今天回锅肉的味道不错。” 荆芥抬眸,脸一下涨得更红了,不可思议地瞪向他,微微蹙起的眉心,带着几分羞涩和恼意。 沈星临笑望她离开的背影,接起庄和的电话。 那头传来一句,“你手怎么样?” 脸上的笑容顷刻间黯淡下来。 庄和从手术室出来,听说了下午技能训练室里发生的事。 最近医院来了一批实习的学生,轮换到心外科,今天教学主题是几种心外科常用的缝合技术。 巧了,沈星临也在。 荆芥挑那些刀工复杂的菜式,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用意。 这段时间在厨艺上的锻炼,右手在精细操作上的控制力确实进步许多,但是没有突破性的进展之前,他不打算告诉荆芥。 虽然当初以手的名义接近她,然而意识到她真的参与进来的时候,他后悔了,因为他太了解这条路上将要面临什么,那种满含期待又一次次失望的痛苦,这不是她的苦难,他不想让她经历这一切。 沈星临的长相和气质,不知道真实年龄的情况下,看起来很像个未出校园的大学生。 有个实习男生无意间瞥见沈星临的缝合效果,瞪大眼睛,震惊道:“兄弟,你这也太牛逼了!哪个学校的?” 带教老师回来看到实习生在技能室里围成一团,沈星临正在里面给他们一边讲解一边展示。 “你们今天可撞大运了。” 有几个对心外科感兴趣的实习生,得知对方竟是传说中的大神沈星临时,难掩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争相起哄让他表演拿手绝活——主动脉夹层血管吻合术。 医生要在嫩豆腐般脆弱的血管壁上下针,一共100多针,对每一针的力度和角度都有极苛刻的要求。 手术难度堪称天花板级别,成功率自然不会太高,但沈星临从业以来,成功率可以做到90以上,是同辈们望洋兴叹的标杆,甚至不少经验丰富的前辈医生也要叹一句“后生可畏!”。 沈星临盛情难却,加上这段时间的练习也很顺利,想着示范一个最基础的操作应该问题不大。 缝合针在他手上,仿佛长出了生命一般,丝滑流畅地翻上翻下,缝合口平整紧实,完美吻合。 缝合结束,沈星临拿起剪刀,打算剪开人工血管,向大家展示血管内壁的缝合结构时,右手毫无征兆地抖动起来,剪刀一下子飞出去,落到左手上,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右侧离沈星临最近的男同学,“让你别靠那么近,都碰到老师了!” 男生一下子也有点懵,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老师,对不起。” 沈星临当然知道跟其他人无关,但他早已顾不上旁边人说了什么。 “没事。”沈星临摸着手上的创可贴,淡淡回道。 庄和笑着调侃他,“估计老天爷终于意识到你这个bug的存在太不合理,也要让你感受一下我们的痛苦。”想当年,光是练习拿针都花了不少时间,这家伙上来就稳如老狗,能把人气死,“心态放松,多练练就好了。” 沈星临收了手机,想着庄和最后的话,如果只是练的问题就好了,但他知道不是。 又想起荆芥刚才鼓励他的话,眼神里充满希望和信心,她是真的觉得他的手很快就能恢复如初,然而残酷的现实会让她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这一刻,沈星临看向自己的右手,突然觉得很累很累,他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或许…… 第69章 好看不好吃 头一回接大单,荆芥打起十二的精神,每一个细节都要亲自确认、把关。 三个人起了个大早,一直忙到下午,午饭都来不及吃,终于把这批甜品制作完成,一样样整齐地码进事先准备好的保温箱里。 两点一过,司机准时出现在店门口,几个人把保温箱抬进车里,荆芥最后检查一遍,拍照确认甜品品相完好、没有损坏。 到这里,她的工作就已经结束了,荆芥站在后备箱的位置,手扶着保温箱,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甜品在运输环节最容易出问题。 想了想,转头去叫胡娇。 胡娇站在门口,正摆弄着她的新宝贝——一只半人高的大白熊,也是店里的新成员。 今天温度有点低,胡娇贴心地给“白熊服务员”带了一顶红帽子,熊掌托着一比一仿真的甜品模型,憨憨地站在门口迎宾。 荆芥想不通,这东西摆在门口就能招来客人了? 她只听过招财猫,可没听过招财熊。 “我跟着过去一趟,你看着店里。”荆芥说完坐上车。 发布会在一家高档会所,荆芥过往接触的多是学术会议这一类,这样的商务活动还是第一次,现场能看到不少衣着时尚、妆容精致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地忙碌着。 荆芥一身普通随意的休闲服,围裙也不知沾上了什么汤汁,看起来有点脏脏的,就连一同进来的司机都是一身西装,突然感觉她站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 会场的左侧放着一条长弧形的白色桌子,那里应该就是甜品台,已经有人在周围布景和摆放甜品。 司机师傅接了个电话,转过来对荆芥说:“我这儿有点事得马上走,你自己送过去可以吗,交给甜品台的人就行。” 荆芥点头,“好,您先去忙。” 荆芥推着保温箱过去,她在旁边茫然地站了几秒,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事,也不知道该交给谁。 正好有人朝她这边走过来,“您好,我来送甜品。” “送甜品?”那人疑惑地上下打量着荆芥,之后转身去问旁边的同事。 两人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来。 “哦……还有另外一家甜品店送东西过来……” “另外一家甜品店?”说着回头看向荆芥,眼里满是诧异和不理解,还带着些不屑,仿佛在说你们是什么水平,能跟我们相提并论。 收回视线,“我们都摆得差不多了,哪还有地方给她放?而且也不知道什么东西,不是把我们的整体风格都破坏了?” 另外那人抬眼瞧了瞧,“边上那里挺空的,要不让她摆那边?” 荆芥见她们交代完便把自己晾在一边走了,什么情况? 突然想到那两人围裙上的logo,本地很有气的高端甜品品牌 iel,她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 比照着他们的风格,将甜品一一摆放好,由于空间不够,剩下一箱没地方放,想跟对方协商一下如何解决。 走过去找人,甜品台整体工作基本完成,荆芥抱着学习的心态,停下欣赏了几秒。 色调以黄白为主,绿植点缀其中,造型错落有致,繁而不乱,主蛋糕的设计很有创意,巨型白色蛋糕体,中间两端镂空,由嫩黄色的桂花枝桠相连接。 能看出是仿真蛋糕,但翻糖的重量也不轻,荆芥有点好奇他们是如何固定的。 看着看着,恍惚之间蛋糕好似微微晃了下,仔细瞧了会儿,似乎没什么变化,想着可能是她眼花了,抬脚要走,眼见着那蛋糕十分明显地动了一下。 刚才跟荆芥说话那女孩,见她突然跑到蛋糕后面,神情紧张地朝她喊:“哎!你去那里干嘛?” 荆芥指着蛋糕晃动的部位,还未开口,那女孩以为她要去碰蛋糕,如临大敌般叫出口。 “你别碰蛋糕!” 刹那间,蛋糕应声倾倒,荆芥反应极快,伸出手托住,可能是衔接处断了,整个重量压在她手上,如有千斤一般,手臂快要抖成筛子,好在马上有人过来帮忙。 蛋糕主体没有损坏,所以问题不大,换一个支架,很快重新修复好了。 但是背后的问题很严重,一个像是主管的人,拿着断裂的支架质问负责组装的人,正是刚才那女孩。 小姑娘惊慌失措,颤巍巍地说:“之前……我们都是用塑料支架,我……我以为……” “你以为?你的“以为”差一点给公司造成多大的损失,你知道?你要好好感谢刚才帮你扶住蛋糕的人,否则你就不是丢工作这么简单。” 荆芥在边上揉着手腕,瞧见有人朝她走过来。 刘翼十分客气地向她道谢:“你的手没事?不好意思,刚才真是太谢谢你了。” 女孩跟在后面说了好几个谢谢,这样一场活动的费用几乎抵得上她一年的工资,边说边向荆芥深深鞠了一躬。 吓得荆芥急忙扶她起来,“没事没事,举手之劳而已。”想起她还有正事没说,“我是来送甜品的,但位置不够了,还有一箱放不下。” 刘翼打量着荆芥,有些惊讶,听乔总说起还有其他甜品供应商时,她以为乔总从外地请了大师过来,毕竟在本市目前还没有能与iel抗衡的对手。 眼前这位显然不太符合她对大师的预期,又扫了眼桌上摆着的那几样甜点,对于甜品师来说也都是很常规的款式,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像是私人小作坊的出品。 虽然乔总提前打过招呼,但那几样平平无奇的东西混在她们的设计里,太破坏整体氛围,说难听点就是有点low。 而且像是这类高端活动,也很少有人真去吃甜品,甜品台多是做展示用途,讲究单品数量少,种类丰富,没人做那么多个同样的东西,一看就是不懂行的新手。 不懂乔总为什么要请这么个人来,这不是给她们找麻烦吗? 但她面上还是和和气气的,“乔总跟我说了,但你看我们这边暂时也匀不出位置,等后面腾出空位,我再帮你摆出来可以吗?” 荆芥没有意见,只是想着提醒一句,免得东西搁在箱子里忘了。 熙云作为近年来美妆界炙手可热的国内品牌,首发彩妆线的新品发布会,自然火爆异常,来的都是业内知名人士和社交媒体上的主流kol,还有一些本市的上流精英阶层。 乔家在本市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然而乔熙在名媛圈子里确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 大家族的子女向来没有婚姻自主权,乔熙却一意孤行嫁了个穷小子,然而没两年便传出婚变的消息。 正当众人纷纷等着看笑话的时候,人家潇洒离婚后一个华丽的转身,独自创办企业,事业做得风生水起,俨然同那些只会当米虫的小姐们不在同一level了。 怎么能不让人眼红呢,其中当属沈安然与她最不对付。 然而,不管心里怎么看不惯,人家的身份今非昔比,面上总要过得去,所以今天这样的活动,她当然不会缺席。 薛桐桐是跟着沈安然一起来的,郝信被提拔到她爸爸手下工作,她也有机会跟着郝信出入各种上流阶层的活动,一来二去便和沈安然熟悉起来。 沈安然是沈家旁系,沈老董事长哥哥的孙女,由于老董事长唯一的外孙无心接掌家族企业,传言沈辞将会是斯南集团的接棒人,而沈安然正是沈辞的妹妹,自然是众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薛桐桐身处各界名流之间,周围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是她从没感受过的热情和亲切,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所以尽管极力克制,还是难掩内心兴奋之感。 当她看到那精致亮眼的甜品台,想到以后她的甜品店也能承办这样的活动,激动的情绪达到顶峰。 沈安然瞧见她眼里的兴奋样,真是没见过世面,视线在台上随意地扫过,“花样子而已,好看不好吃。” 她说着看向被众人簇拥着的乔熙,让人分不清这话是在说甜品还是说人。 薛桐桐闻言,尴尬地收回手。 第70章 她不是不吃吗 “熙熙,我刚试用了你们新出的粉底,非常服帖,色号也特别适合我,太好用了,我家里那些都可以淘汰了。 “你们这次的活动办得真好,用的哪家策划公司,正好我快要过生日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呀。” “诶,熙熙,我发现你的皮肤怎么更好了,你们团队是不是又有什么新大招,可不能对我们藏着掖着的,好姐妹要一起变美!” “对呀对呀!!” 沈安然与她们相隔几步远,把这些奉承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斜眼瞅了瞅乔熙周围那群墙头草,冷笑一声,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走到酒台又拿起一杯。 心情越差越想吃东西,加上她最近在节食减肥,这会儿更是忍不住了,随手从旁边的台上拿了个什么,也没仔细看,直接塞进嘴里。 清甜的无花果和酥香的法棍一瞬间在齿间爆开,中间还有一层像是奶油,桂花味的,还带着柑橘香,整体十分开胃爽口。 沈安然从来没吃过桂花味的奶油,好奇地拿在手上,端详起来,然而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已经等不及再次塞进嘴里。 真好吃! 她已经很久没订iel家的甜品,怎么突然变好吃了? 一口气把手边这几样甜品全尝了个遍,一个比一个好吃,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沈安然拿手挡在嘴边,越吃眉头皱得越深。 她家是换人了还是怎么着?口味竟跟前段时间在法国甜品大师的店里吃到的不相上下。 “你不是要减肥吗?居然躲到角落里偷吃东西!” 沈安然嘴里塞满了东西,猛地被吓了一跳,看到来人是闺蜜宋安钰,神情一松,“我一天没吃东西,都要饿死了。” “看出来了,你不是一直嫌弃iel家的甜品越来越难吃了吗?” 宋安钰见她一直在吃,面露诱惑,脸上没有一点吃到难吃的东西的神情,甚至看起来还有点享受,她挑了个小的,谨慎地尝了一口,然后把一整个塞进嘴里。 脸上浮现出同沈安然方才一样的不解,两人相视一眼。 宋安钰惊叹一声,“她家大师傅换人了啦?” 薛桐桐心里惦记着甜品台,但是发觉好像都没人去拿,她趁着没人的时候,悄悄过去拿了一个。 烤的偏棕黄的塔皮上一团奶呼呼的蛋白糖,造型简约,很上档次,不禁想起荆芥卖得那些东西,花里胡哨的,看着就不值钱。 抱着学习的心态,尝了一口,立马皱了眉头,蛋白糖太甜,塔皮又硬又干,总结下来就是两个字:难吃。 沈安然说得没错,好看不好吃。 实在下不去口,薛桐桐扫了眼左右,无意间看到沈安然,朝她走过去,随手将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招沈安然的方向打招呼。 “安钰,你来啦!” 安钰?薛桐桐不觉打看向沈安然旁边女孩,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套裙,但是最抓人还属她腕间那一抹莹润的翠绿,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边上有人窃窃私语,说出她心中所想,“宋安钰也来了?” 宋安钰,本市商会会长的独女,名媛千金中名媛,薛桐桐疾走两步,站到沈安然旁边,沈安然顺势介绍两人认识。 正说着,打招呼那几人也过来了,“你们吃什么呢?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薛桐桐这才注意到她们手上的东西,疑惑地瞄了眼沈安然,她不是不吃吗? 宋安钰和沈安然向来是圈子里的引领者,虽然甜品台上的东西,约定俗成地没人会动,但见她们在吃,大家忍不住都想尝尝。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赞叹,“好好吃啊!” 有人鄙夷地瞥了那人一眼,演得也太浮夸了,马屁精一个! 薛桐桐看向台上的甜品,风格跟她方才在那边看到的不太一样,倒是跟荆芥卖的有点像,不过尺寸略小,基本可以一口一个,估计也只是长得相似而已,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甜品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场合! 拿起正要尝尝,突然听到有人yue了一声,“好难吃啊?好浓的桂花味,我最讨厌桂花了!” 这时,另一个人惊道:“是吗,我喜欢桂花,那我得尝尝。” 薛桐桐看她吃得一脸满足,两眼放光,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已经伸手去拿下一个了,赞叹连连:“好香的桂花味,太好吃了!” 她也很喜欢桂花的味道,因着方才不太成功的体验,这次她只谨慎地抿了一小口,沙沙的质感像是山药,却吃不出山药的味道,满满的全是浓郁的桂花香气,仿佛在嘴里干嚼桂花一般。 好神奇! 喜欢桂花那位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吃货,尝遍无数美食,嘴挑得很,众人见她都有如此反应,再不疑有他,争抢去拿桌上的甜品。 “好吃!好吃!”此起彼伏的赞叹声响起。 她们一伙人聚集在这里,引起其他人注意,纷纷好奇地凑过来,那点甜品很快被抢光了。 有些来晚的,也不知道大家说的是那个,随便拿起一个,咬了一口,苦着脸立马吐了,不可思议道:“这么难吃,你们怎么吃得下去的?居然还能说好吃!” 有人告诉她:“我们吃的不是你这种。”说着扫了眼空空的台子,“你来晚了,好吃的已经抢没了。” 这人不甘心,扔掉手里难吃的甜品,去找服务员要好吃的那种。 刘翼也瞧见了聚在甜品台尾部的人群,正要过去看看,有人叫住她。 “你们的甜品还有补货吗?” 刘翼顿了下,“您想要哪一种,台子现在各个种类都还有呀。” “我不要这些,难吃死了,我要边上那几样。” 刘翼看见对方眼里的嫌弃,脸上有点挂不住。 今年以来,为了拓展公司业务,主要合伙人调整了产品的研发重点,更加注重甜品的视觉观感,必然要牺牲口味上的体验。 她一直对此持有怀疑态度,毕竟甜品属于食品范畴,最根本也是最重要的标准应该是好吃。 作为一个甜品师,被人当面嫌弃自己的产品难吃,没有比这更扎心的事。刘翼咽下心里的苦涩,循着她视线的方向看过去。 突然想起那里摆着的是另一家甜品店的东西。 刘翼走过去,桌上的盘子全空了,一下子惊讶到不知说什么。 但周围的人不给她发呆的时间,都在问甜品还有没有,视线瞥到台子上面的箱子,急忙蹲下去,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刚一放上去,立马被人拿走了,刘翼看着箱子里最后两个,私心地没有拿出来。 宋安钰经常在iel订甜品台,她和刘翼很熟,“刘翼,iel的甜品样子越来越好看了,但口味也是越来越一言难尽,不过今天这几款非常不错,我还以为你们请了新的甜品师呢,你终于找回原来的水准了,不对,是比之前更好了。” 刘翼听着这番称赞的话,只觉无地自容,难掩神情上的狼狈,尴尬地笑了笑,“宋小姐,这些不是iel的产品。” 第71章 捅了贵妇窝 宋安钰和沈安然脸上俱是一惊。 “那是谁家的?” 刘翼无力叹气,“我也不清楚,是乔总定的。” 乔熙发现一堆人围在这里,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过来看一眼。 听见大家七嘴八舌问她甜品的事,神色一缓,微微笑道:“一个朋友的小店,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她的微信给你们。” 在场的人纷纷掏出手机,乔熙众星捧月般站在人群中间,沈安然心里那点甜品带来的愉悦,被眼前的场面冲刷得一干二净。 乔熙突然把手机递到沈安然面前,贴心地问道:“安然,你要加吗?” 沈安然嘴角挤出点笑,眼神却是冷冷的,“不了,谢谢。” 乔熙状地无意哦了一声,“看你那么喜欢吃,跟我家小乔生似的吃成小花脸了,我以为你想知道呢。” 沈安然一僵,匆忙从手袋里掏出镜子,干干净净的,分明什么都没有,目光沉沉地看向乔熙,脸拉得老长。 宋安钰从旁打圆场,扯了扯沈安然的胳膊,“乔熙跟你开玩笑呢。” 乔熙顺着宋安钰的话,笑道:“你这人就是太实诚,别人说什么都信。”眼里流露的情绪却仿佛在说,就喜欢看你心里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 解决完这一摊事,乔熙把刘翼叫到边上。“我不是让你把东西摆在中间吗?怎么都堆到边上去了?” “乔总,不好意思,我想着混在中间会破坏整体造型的美感。”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心里的傲慢,刘翼诚恳又羞愧地道歉:“是我自作主张了,很抱歉,乔总。” 乔熙一直对刘翼的印象很好,做事有能力有想法,看在以往的情面还是想着指点两句,“这次我原本不打算请你们做甜品台,主要是另一家甜品店无法独立承接活动。至于原因我不说你应该心里有数,光在面上吸引人不是长久之计,品质才是留住用户的关键。” 刘翼思考着乔熙的话,默默走回到甜品台,那空了的一角同其他区域形成鲜明的对比,造型完整,基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美是美,但又有什么用呢? 她更想看到的是客人品尝甜品时,由心而发的满足其喜悦的笑容。 刘翼走到箱子那里,看着她留下的那两个甜品。 拿出其中的白色蒙布朗,蒙布朗上面的面条状奶油,理应由棕色的栗子泥制成,这里的白色应该是山药。 浅浅尝了一口,质感细腻顺滑,桂花味浓郁,山药味平,更加凸显出桂花的香浓,又咬了一口,刘翼不禁皱起眉,正期待着看到桂花酱的身影,内里却丝毫没有桂花存在的痕迹。 味道又是从何而来的? 另一款塔上终于看到了桂花,一口咬下去,酒酿的醇香、卡仕达酱混着桂花的奶香、塔皮的酥香,口味丰富到难以形容,却又配合得相得益彰,毫无违和突兀之处。 重新审视这两样甜品,看似简单,却内有乾坤,饱含着创作者的诚意和心意。 刘翼全部吃完了,口齿间得香气久久未去,让人有种置身桂花树下的错觉,这才叫真正将桂花主题完美融入进甜品中,而不是浮于表面地做出造型就叫点题了。 当天下午,胡娇坐在店里,下巴搁在柜台上,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手指在几个app页面之间划来划去,突然瞥见某个界面下方红色的数字提醒。 几十个好友申请,胡娇费解地一个个点击通过,app不允许引流,她不敢公开发联系方式,都是评论里有人问,她再私信回复。 今天几个账号都是安静如鸡,这些人又是从哪儿来的? 随意点开一个人的账号,图片里一手的珠宝,差点闪瞎她的狗眼。 退出,再点开一个,背景里满柜子的名牌包包,再三确认这人不是卖包的。 胡娇越看越震惊。 什么情况,她们店是一不小心捅到贵妇窝了吗? 发布会结束几天后,荆芥又收到乔熙一万的尾款转账,赶紧去了一通电话。 那一万的定金都多了,怎么还能再收什么尾款,她卖得又不是金子做的甜品。 乔熙执意让她收下,“我说值就值,你的甜品宾客都很满意,都跟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 荆芥知道这事,胡娇当天就跟她说了。 并且最近店里的生意也跟着上了一个台阶。 来的顾客个个财大气粗得很,一出手都是几十个几十个地买,不仅不会有存货剩下,有时还会不够卖。 胡娇终于不再坐冷板凳了,但心情却没好多少。 因为她精心策划的引流噱头一点效果都没有。 每天给大白熊设计造型,绞尽脑汁写文案,只有那么两三个人点赞,评论都是凤毛麟角。 更气人的是连着三天大白的衣服都被人偷走了,早上过来只剩下光溜溜的白身子在风中凌乱。 胡娇查了店门口的监控,小偷鸡贼地很,故意找准监控死角,只能看到一个不完整的、模糊的背影。 她想去报警,荆芥劝她这点小事没必要去麻烦警察叔叔,当作是扶贫做好事了,以后别再搞了。 胡娇不甘心,一气之下在网上发了一篇帖子。 《谁半夜扒走了我同事的衣服[哭唧唧][哭唧唧]??》 之后便没再管,下班回家的路上无聊刷手机,点开app。 看到消息提醒999+,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退出去,重新点进来,还是999+。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了吗? 吃瓜群众们都以为真有人当街被人扒衣服,点进来一看,原来是只大白熊的玩偶。 大呼一声标题党后愤然离去。 不过也引起有不少人的共鸣。 “偷衣服算啥,我家门口种了三棵果树,都被人连根拔走了,你敢想!” “笑死,小时候我家厨房在外边,出去买个调料的功夫,有人连锅带菜端跑了。” “我之前在饭店上班,收银台摆了个巨大的貔貅,一个人都抬不动,都能被人顺走,相当佩服这个人的臂力。” 评论区里,网友们热火朝天地分享各种奇葩被偷经历。 难得有人终于发现了华点。 “你们没人发现帖主是开甜品店的吗?主页的甜品也太精致了!” “我发现了,好看到我都不敢想会有多好吃。” “胆小鬼,我就敢想[狗头]!” “你们别想了,我吃过,我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巨巨巨好吃!想知道地址吗?[龇牙大笑]” 第72章 泼天的富贵 胡娇捧着手机翻评论,看得津津有味,一对比她这点事真的不算啥。 突然,某一条评论让她心头一紧。 “赶紧去报警,现在好多心理不正常的变态,谁知道这人偷衣服拿去干什么,小心你们被人盯上。” 看到这里,不禁想起她在网上看过变态偷女生内衣的新闻,胡娇恶心地浑身一颤,她们店里没有男的,只有三个妹子,这么一想必须得报警才行! 岂料警察蜀黍说丢失的物品加起来不到500块,还不到立案的标准,可以给她留档记录一下,后续有相关消息再联系,并且建议她们最好不要把东西放在外面。 胡娇惦记着这事,一想到可能有变态盯上她们的可能,而且丢失的衣服还有她自己穿过的旧衣服,胡娇始终不能安心,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想了个钓鱼执法的招儿,打算待会儿拿上她那条四位数的围巾,回去店里给大白围上,如果这人再来偷,那就是他自投罗网。 胡娇在电话里说出自己的想法,半晌没听到荆芥的声音。 “姐,你听到了吗?” 荆芥正在一心二用地在平板上翻购物网站,今天看日历时突然发现沈星临的生日马上到了,着急忙慌地选礼物,翻了半天没有一个合适的。 “你自己都说了可能有变态,大晚上的万一真碰上了怎么办?太危险了,你别自己瞎折腾。” 荆芥三令五申不让她自己去冒险,胡娇只好应下,但是挂了电话,还是决定今晚必须得走一趟。 晚上十一点多,店铺都已经关了,街上基本没有人,胡娇站在对面的小巷子里,正好能看到甜品店的门口。 忽地一阵凉风吹到后脖颈,胡娇浑身一个激灵,她看了眼时间,打算等到12点就撤,虽然她自觉胆子不算小,但是一个人待在这乌漆麻黑的巷子里,还是有点吓人。 裹紧外套,把耳机的音量调大,这首歌将要结束的时候,对面的巷子里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胡娇正纳闷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半夜跑出来,见他突然跑到街对面,紧接着又跑了回去,站在甜品店门头的边上,伸手把大白脖子上的围巾扯下来,那里正好是摄像头的死角。 胡娇眉心一紧,立马冲过去,小男孩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一般,蹭一下拔腿就跑。 “小孩,你别跑,站住!”胡娇这个缺乏锻炼的成年人,只能在后面气喘吁吁地看他越跑越远,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胡娇把他丢在地上的围巾捡起来,好在东西拿回来了。 第二天,胡娇提早过来,在附近的居民区转了两圈,试试能不能遇到那个小男孩,他能那么出来肯定就住在附近。 如果之前的衣服是他拿的,她可以不追究,但是偷东西不是个好行为,得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今天是周末,早上出来的人不多,有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星期六不用上学?胡娇好奇多看了两眼,走到她前面的时候,看到衣襟上熟悉的图案。 她走过去,蹲下来问道:“小朋友,你身上这件衣服是谁给你的呀?” 小女孩低头攥着衣摆,看着胡娇想了几秒,“哥——” “你干嘛?离我妹妹远点!” 一个更大一些的小男孩从门里出来,手里拿着水杯,把小女孩拉到身后,像是老母鸡护崽子似的,对着胡娇这个陌生人怒目而视。 胡娇退开几步,表明自己的意图,“我只是想问一下她的上衣从哪儿来的,我有一件一样的,被人偷了。” “我妹妹的衣服都是妈妈买的,这不是你的衣服。”小男孩说着拉起小女孩的手,“走,哥哥送你去学校。” 胡娇看着衣服两侧散开的衣摆,确定这件衣服就是她丢的那件,因为一开始套不进去,把她把两侧剪开一点,才成功给大白穿上。 她跟在后面,打量着小男孩的身量,跟昨晚被她抓现行的小孩很像。 然而还不等她开口,小男孩猛地回头,大声喊道:“你再跟着我们,我就喊人说你偷小孩,死变态!” 胡娇猛地被吓了一跳,定在原地不动。 回去之后,胡娇越想越来气,挺大一个人居然被个小孩子给唬住了,原本想着拿回衣服就算了,结果反倒挨了回骂,那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反正已经知道他家在哪儿,直接上门找他家长去。 哪知从上午一忙到下午,店里买甜品的人不断,午饭都是抽空扒了两口了事。 胡娇刚坐下歇会儿脚,又有人进来。 正装着甜品,客人问了句,“大白的衣服还没找回来吗?” 客人见她愣住,又解释道:“我在网上看到你们发的帖子,甜品看着好好吃的样子,正好我家离这儿很近,所以过来试试。” 胡娇眼睛一亮,今天来的客人不会都是被帖子吸引来的?不禁心中暗喜,但回到客人的问题,又有点心塞,“找是找到了,但是遇到点麻烦,等有结果了我会更新一个后续。” 下午人渐渐少了,胡娇看着时间,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来,她跟荆芥打了个招呼,去找小男孩的家长。 也是巧了。 胡娇拐进巷子,没走几步,余光瞥见身后过来个小孩,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四目相对,两人同时惊了下,胡娇伸手去抓人,下一秒,不知什么东西朝她喷来。 好大一股醋味! 胡娇低头,看见她新买的白衣服,一块块的棕色印迹,再抬头,视线落在小男孩手里的塑料桶,熊熊燃烧的怒火直冲入脑。 小男孩怔了怔,显然也被眼前的情形吓到了,看见胡娇的脸色后撒丫子就跑,一溜烟儿地没影了。 有路人经过,纷纷拧眉朝着醋味的源头打量,心想这人是掉进醋缸里了吗? 胡娇抬手闻了下,差点没熏晕过去,咬牙屏住呼吸,径直往小男孩家走去。 “来了,来了!” 女人正忙着做饭,一脸不情愿地出来开门,嘴里嘀咕着“谁饭点在别人家门口敲个不停!” 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醋酸味,呛得人眯起眼睛,纳闷这卖醋的是长了千里眼,知道她做饭正缺醋呢!让孩子出去打醋,半天捧着空瓶子回来,一天天愁死人! 女人睁开眼,却看到家门口站着个年轻姑娘。 胡娇强压住火气,拿出生平所有的教养,就着身上浓郁的醋味,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交代清楚。 女人没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顿了两秒,转身走回屋里。 胡娇看得一脸懵,片刻,女人手里拿着东西回来。 “你看看,这些是不是你丢的东西。” 胡娇翻看两下,点头说:“是我的。” “姑娘,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事,他说别人不要捡回来的,我也没多想,”女主注看到胡娇衣服上的污渍,忽地意识到什么,脸色更难看了,“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好不好?” 女人疲惫的面容和她身后陈旧破败的房子,胡娇不忍心追究,“算了,没多少钱,小孩子偷东西可不好,您教育好他就行。” “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女人信誓旦旦地保证。 胡娇看出这家条件不好,想着衣服送他们好了,女人非要让她拿回去,搞得胡娇莫名有点不是滋味儿。 她拿着衣服,刚走两步,听到里面传出打骂声。 “我辛辛苦苦供你们上学,你不好好学习,居然学会偷东西了!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偷!” 期间夹杂着小女孩凄惨的哭声,“妈妈,不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 胡娇看着手里的衣服,心里没有一丝找回失物的快感,反倒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事般难受。 忧心忡忡地回到店里,一开门,满屋子的人,差点没把她挤出去,胡娇一惊,下意识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胡娇,你跑哪儿去了,赶紧过来帮忙!” 荆芥急迫的叫喊声,让她拉回心神,嘴角不觉翘起来。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们了吗?! 第73章 生日我们一起过吗 三个人忙到八点多才关店,店里的存货用个精光,饿得前胸贴后背,叫了个外卖,狼吞虎咽地吃了晚饭。 撂下筷子,齐刷刷地摊在椅子上,没人说话。 荆芥皱了下鼻子,之前忙得顾不上问,“胡娇,你身上什么味儿?” 胡娇哀叹一声,把抓小偷的事说了,正好把后续也给网友们更新一下。 点开app,她那条吐槽的帖子居然冲上了热门,胡娇颤巍巍地捧着手机,不可思议地抬头。 “姐,我们火了!” 荆芥不是网络达人,评论里的留言有些她都看不懂,不理解这点小事居然也能火起来,她看着还在往上涨的阅读量,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明天会不会有更多人来?” 胡娇猛点头。 荆芥忍不住有点兴奋,之后又担心起来,今天这些人已经让她们有点吃不消,明天万一人多到接待不过来怎么办? 余光看到方涵起身往后走,荆芥随口问道:“干嘛?” 方涵应她,“碗还没洗。” 这话如同兜头泼下来的一盆凉水,荆芥瞬间蔫了,仰头叹气。 方涵:“你们歇着,我去洗就行。” “一起干快点,时间不早了,早点干完都早点回家。”荆芥撑着椅子站起来,“我们得请个洗碗的人了。” 胡娇惦记着小男孩一家,想起方涵也住在附近,向她打听两句。 方涵想了想,“你说李姐家吗?”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家里两个孩子,哥哥和妹妹,看着都不大,可能上小学。” “那应该就是她家,李姐也是个可怜人,丈夫出轨离婚了,自己带两个小孩,她好像也没有正经工作,偶尔能看见她在路边摆摊卖烤豆腐。” 胡娇听完,耳边仿佛又听到小女孩哭喊着不要打哥哥,心里一下子难过极了。 而且他偷衣服不是拿去卖,也不是自己穿,而是给妹妹穿,现在想起来怎么这么让人心疼。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胡娇早上过来,看见小男孩站在店门口,手里拖了个大袋子。 刘家睿低头看了看垃圾桶,转身见到胡娇,凶巴巴地说道:“你看我干嘛,垃圾箱又不是你家的!” 这一刻,胡娇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自己,跟他一样像个炸毛的刺猬见人就刺,因为她是个留守儿童,没有父母在身边常常被人欺负,她又是个天生不服输的性格,渐渐长出一身的刺。 “这个要不要?”胡娇举起手里快要喝完的矿泉水瓶。 刘家睿一把夺下来,拧开瓶盖,倒干净水,放到脚下踩扁,扔进袋子里,一套动作十分熟练。 胡娇又问:“你妹妹没有衣服穿吗?” 刘家睿皱起眉头,顿了下,“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正好有几件用不到的新衣服。”有几件买小了,大白穿不上,“正愁不知道给谁,没人要的话我待会儿给扫地伯伯好了。” 刘家睿停住脚步,像是做了好一番挣扎,转身故意看向旁边,“我要。” 荆芥见她刚进来又拿着东西出去,情绪也没有往常的活跃,关心道:“怎么了?” 胡娇说出小男孩的事,荆芥想了下,“我们正好缺个洗碗工阿姨,要不你问问?” 闻言,胡娇精神一振。 她把衣服递过去,“你为什么要——”不想用偷这个字,“拿大白的衣服。” 刘家睿接了衣服,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妹妹班级秋游,大家都会穿自己的衣服,不想让她穿旧衣服,我希望她能穿好看的衣服。”不想妹妹跟他一样被同学嘲笑。 胡娇眼眶发酸,嗓子里像是堵着块东西,说不出话来。 顿了几秒,“你妈妈在家吗?” 刘家睿仰起头盯着她,眼里的防备一瞬间竖起。 胡娇赶紧解释:“我不是去告状,我有事想要找她帮忙。” 李燕看见儿子手里的东西,眼里恨不得要喷出血来。 “姑娘,他是不是又去偷东西了,小兔崽子,等我不把他腿打断。” 胡娇拦下她扬起的巴掌,“大姐,他没偷东西!是我想来问问你,我们店想要招一个洗碗的小时工,晚上做两个小时,一天50块,做不完的话有加班费,您感兴趣吗?” 当晚,胡娇回到家,写下最后的更新,为这件事划上句点,她在结尾附上一张照片,小男孩拖着装满塑料瓶的袋子,迎向清晨的朝阳,脊背挺得笔直。 “好感动,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反转。” “小男孩和妹妹都好棒,妈妈太不容易,渣男去死!” “店主也好好啊!愿意给这个妈妈一份工作,你们店一定会大卖!” “我今天去了甜品店,是三个小姐姐开的店,店主姐姐特别好看,大写的人美心善。” “我也去了,店里的生意很好,好多都是看了帖子过去的,活该你们赚钱!” “[举手]明天我也要去,狠狠地怒买一场,给你们冲销量!” “我也![举手]” …… “po主你们准备迎接这泼天的富贵了嘛?” 胡娇把评论区截图发给荆芥。 荆芥看完,既想笑又想哭,笑是客人越多赚钱越多,哭是她能预见到未来几天会有多累,而且她刚约好时间去做送给沈星临的礼物,看来要改时间了。 沈星临端着果盘坐过来,看不懂她脸上的神情,“怎么了?” 荆芥放下手机,捏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没什么,这段时间可能会比较忙,胡娇在网上发了个帖,一不小心店火了,现在生意好得忙不过来。” 她拉过沈星临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今天又忙到八点多,好在有阿姨帮忙打扫卫生了,但她站了一天,现在只想瘫着不动,人肉靠背就是舒服,暖烘烘的,荆芥不觉又往他边上挤了挤。 “也别太辛苦,忙不过来就请人。”沈星临笑着望向她,葡萄递到她嘴边。 荆芥嗯一声,张嘴吃掉。 一连喂了好几颗,荆芥都吃了。 沈星临不禁问了句,“这么好吃吗?” 荆芥蓦地抬起头,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撑着他的肩头坐起来,倾身吻过去。 几秒后,看着他有些发愣的眼神,得逞笑道:“你觉得呢?” 沈星临眸光幽幽,忽地将人抵在靠背上,勾缠着她,将方才那个吻加深,再加深。 过一会儿,似觉出哪里不对,抬眸一看,身下人双眼紧闭,呼吸平缓,显然是睡着了。 沈星临把她抱回卧室,掖了掖被子,荆芥突然睁开眼,似醒非醒,“生日我们一起过吗?” 他愣了下,想起来自己的生日的确快到了,但这些年的生日都过得很平淡,基本就是在外公那里吃碗面,上班之后,医院同事会买个蛋糕,简单庆祝一下,他自己也不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殊。 今年不同了,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下子让他对今年的生日多了些说不清的期待。 “好。” 第74章 带节奏 泼天的富贵谁都想要,然而真当它来了的时候,才知道也不是说接就能接下来。 这些日子,从开门到闭店,一天十几个小时,炉子不停人不停,荆芥犹豫要不要再招个帮手,想到临时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并且这一波热度也只是暂时的,只好让大伙儿咬咬牙坚持。 好在还有李姐这个帮手,她现在全天在厨房帮忙,干活麻利,有条不紊,给她们帮了大忙。 荆芥扫了眼烤箱上的计时器,“李姐,你先回去给孩子做饭,一会儿该来不及了。”两个孩子上学中午要回家吃饭,这是要紧的事,不能耽误。 李燕把洗干净的青提放在案板上,边切边说:“来得及,我把这点水果切完再走,切起来也快,用不了多少时间。” 荆芥:“李姐,走的时候拿点水果回去给孩子们吃。” 李燕忙说不用,前两天她已经拿回去几个芒果,不好意思再收,她知道这青提不便宜。 荆芥直接拿袋子装了一包,搁在一边,提醒她走的时候别忘了。 李燕不知说什么好,低下头,握紧刀把,刷刷地切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换下衣服,一路小跑着回去,要做的菜早上已经备好,拿出来直接下锅。 昨天肉摊上的猪肉打折,多买了一些回来,用新鲜板栗炖了一大锅板栗烧肉,又蒸了个贝贝南瓜,炒个青菜。 饭菜摆上桌,孩子们也回来了,伺候他们吃完了午饭,李燕带着几个保温盒回到店里,不知如何感谢她们的关照,看她们忙得没时间吃饭,想着带点饭菜过去给她们尝尝,不过只是些普通的家常味道,也不知道她们爱不爱吃。 胡娇吃得满嘴流油,“李姐,你手艺真好,我好久没吃到家常味道了。” “板栗真好吃。”方涵夹起一颗饱满的板栗仁,“一吃看就知道是刚下的新货。” 荆芥最近吃外卖吃得有点伤了,这顿饭真是解救了她的胃,她也尝了一口板栗,软糯清甜,沁着肉香,比肉都好吃,一时脑中灵感闪现,“李姐,这板栗在哪儿买的?” 李燕见她们吃得开心,笑得一脸满足,“后面老王家的亲戚偶尔会过来卖点自家种的特产,我那还有点儿没动,你要的话我给你拿过来。” 荆芥点头说好,她想到店里都是偏甜的口味,可以试着做两款咸口的,板栗是个不错的选择。 胡娇听完,惊叹道:“姐,你居然还有精神头儿想新品,我现在捏司康捏得眼睛都要重影儿了。” 荆芥笑着说:“放心,不会让你白干,这个月奖金加倍,还有明天下午给大家放假,只营业半天。”连轴转了一个星期,需要让她们休息喘口气,并且明天是沈星临的生日,她也需要时间好好准备。 不过还有个要紧事没做,今天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荆芥摸出点客流量的规律,通常晚高峰前会有一两个小时人比较少,她紧赶慢赶地溜出去一趟,想着五点前回来应该问题不大。 岂料她在车里,离老远瞧见店门口的情形,急忙把车停到路边的巷子里,快步走过来,先跟胡娇了解情况,男人看出荆芥身份不一般,眼珠子一转。 “你是店长,我都等半天了,你们的店员一会儿说10分钟,一会儿又说20分钟,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要是没本事就别出来开店。” 话音刚落,其他等不及的人纷纷跟着抱怨等太久了。 胡娇一直压着脾气,听到后面这句,忍不住呛回去:“我刚才是跟排在前面的人说还有10分钟,这一批轮不到你,肯定要等更久啊!” 荆芥看出这人就是个刺头,不能让他继续在这儿裹乱,“先生,我们每一批出炉的数量是有限的,现做现烤也需要时间,我们只是一家三个人的小店,能做的确实有限,如果您不想等太久,可以换个人少的时间再来。” 队伍里有人看不下去,“想买就排队,等不了就别买,受不了一个大男人这么斤斤计较。” 边上的人附和道:“就是,那大嗓门吵得我脑仁疼,什么素质。” 荆芥让胡娇去厨房看下进展,她找出一块白板,把各种口味出炉时间写出来,公示在门口。 男人听着路人的指指点点,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荆芥的一番操作有理有据,又让人挑不出错来,心里不爽,但也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队伍里陆陆续续有人离开,荆芥预见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有些人出于从众心理,看到别人排队也会跟着一起排队,并不是对店里的东西有多感兴趣。 就像是这一波热度带来的客流量里,很大一部分都是跟风而来,也许本身并不喜欢甜品也要来试一试。网上已经开始有对店铺的差评,她不是不能接受批评,只是有些评论明显带着偏见。 而且长期高负荷运作下去,难免要出错,搞不好弄巧成拙,最后好事也变成坏事。 荆芥望着后面不断延长的队尾,犹豫要不要关店休整几天,但一想到要把送上门的生意推出去,又忍不住有点肉疼。 哎! 激流勇退的道理大家都懂,但有些事说着容易做起来真难。 此时,就在这条街上,还有一个人看着生意火爆的甜品店,忧心不已。 薛桐桐见人回来了,“什么情况?” 来人有些心虚地垂眸,把刚才的事复述一遍。 薛桐桐没好气地斜他一眼。 她们的店眼看着就要开业,没想到对面的店竟突然火起来了,门口的队伍一天比一天长,看得她又急又气。 今天过来看店里准备的情况,哪儿哪儿都不满意,把几名店员挨个数落了一通,刚来的店长是个眼尖的,瞧出来老板是看对面那间甜品店不爽。 自告奋勇出了个主意,找人去对面带节奏,没成想收效甚微,不过他倒是搞清楚了对面为什么那么火。 薛桐桐听完店长的话,看向他手里掰开的司康,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既然人家这么努力地想火,作为一条街上的邻居,怎么能不添把柴,助她一臂之力呢。 第75章 带节奏2 心外科的传统,每月会挑个日子给当月过生日的同事,买个蛋糕一起庆祝。十月份只有沈星临这一棵独苗,相当于每年都会单独给他一个人庆祝生日。 虽然他现在是编外人员,但科室的同事都没把他当外人,毕竟之前吃了人家那么多顿饭不是,所以今年的生日也不能落下。 布置好现场,蛋糕就位,庄和兴致冲冲去叫人,直奔技能训练室,站在后门,往里瞄了一眼,人果然在这儿。 庄和笑了下,心道这男人啊,就得家里有人管着才行,上学的时候都没见他这么努力。 忽然,屋里传来咣当一声,托盘被人大力扫到地上,医疗器具散落得到处都是,庄和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神情复杂,半晌叹了口气,见他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拾起来,抬脚走到前门口,恢复方才的笑脸。 “少用功一会儿,大家都等着寿星切蛋糕呢!” 沈星临顿了下,抬头,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好,你先去,我等会儿就来。” 庄和放心不下,下午抽了个空又来找沈星临,无意间瞥到桌上的文件,眸光一紧,拿在手上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沈星临转头看他一眼,把文件抽出来,塞进包里,“我得走了,荆芥让我今天早点回去。” 庄和嘴唇张了张,想说的话还是咽了下去,自己毕竟不是他,有些事也的确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刘家睿和刘家欣在同一所小学上学,放学后刘家睿带着妹妹一起回家,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刘家欣非要去找妈妈,刘家睿没办法,只好带她过来。 甜品店门口堵了好些人,李燕挡在荆芥前面,把人往外推,抓着门把手,“我们要关门了,你们要买东西明天再来。” “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白等了!”男人上前拉开李燕的胳膊。 刘家睿看见妈妈要被人拽倒了,像头愤怒的小狮子,冲过去一把推开那男人,大声吼道:“你们别推我妈!” 别看人不大,吼一嗓子倒把门口的人都镇住了。 荆芥把两个孩子拉到身边,“我已经说了,店里的存货已经卖光了,你们可以明天再来。” 中午正收拾着准备歇业,突然来了几个小姑娘,说是坐了几个小时的车从邻市来的,荆芥不忍心让她们白跑一趟,正好备料还有,现烤了一盘给她们。 后面进来的人看见她们买到了,纷纷求荆芥再做点,不知不觉多烤了一盘又一盘,直到备料都用光了,必须得关门了。 走出来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又排起了长队。 荆芥一边道歉一边解释,承诺今天没买到的客人,明天过来额外赠送一个司康,大家虽然不太高兴,听到这话,想着明天再来也不是不行。 眼看着队伍渐渐散了,荆芥松了口气,突然冒出来几个人,扯着嗓子嚷嚷道,“我们排了这么久,你说一句没货就不卖了,那我们耽误的时间怎么办?” “对,你不给个说法,不能关门!你们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网上都说了,她们家搞什么饥饿营销,哪有店刚开一会就没货了,我看她们就是想骗大家明天再来排队,帮她们制造话题。” “还有前面有几个每人都买了一大袋子,说不定那些都是黄牛,她们故意把东西都卖给黄牛,让我们排队干等。” 荆芥直皱眉头,人家那是大老远过来的,多买点不是很正常吗? 正要解释,一道痞气中带着戾气的声音插进来。 “干嘛呢这是,买东西还是想惹事?” 乔烁声音不大不小,漫不经心地往那儿一站,莫名透出一股道不清的威慑力,目光扫过门前嗓门最大那几个,突然没人吱声了。 这时,人群里走出来一个五六十岁的大妈,“我可不是闹事的,大家伙儿看看,这是我昨天下午排好久买的,里面死面的都没熟,我说吃完胃怎么这么难受,你们看看怎么办?” 胡娇和方涵在后面打扫卫生,出来刚巧听到这番话,不由地看向大妈手上的司康,切面的底部出现沉积的死面,确实很像没熟。 胡娇心头一紧,昨天下午荆姐不在,方涵忙不过来,她帮着调过一次面糊,又想到曾经屡次失败的黑历史,心虚又愧疚地看向荆芥,“姐,我——” 方涵突然站出来,拿起司康看了看,“这不是死面,是内馅奶酪的油脂沉淀,应该是馅料装多了。”说着看向荆芥,不太确定她说得对不对。 荆芥走过来,“这个确实不是死面,如果没熟整体不会发起来。”掰下一块饼皮,手指一搓便松散开了,“是因为饼皮做薄了,内馅又太多,才会出现这一层看起来类似死面的质地。这样的情况的确也是我们品控做得不到位,不过如果您不喜欢的话,可以给你退钱。” 大妈眉梢一挑,口气强硬道:“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吃了一辈子面食,这一看就是死面没熟,你们别想蒙我。” 下一秒又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我这胃现在还难受着呢,谁知道你们东西没熟吃了会不会中毒,你们要赔偿我1万块检查身体。” 听到这话,方涵的暴脾气窜上来,“张口就要一万,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啊!你这种碰瓷的人我可见多了,想讹钱一分都没有,有本事你就去报警。” 抓起一块司康,塞进嘴里,“这东西是我做的,我倒要看看会不会中毒。”说着去拉大门。 大妈猛地吓了一跳,她可不想闹去派出所,但也不能让她们这么走了,“你们没赔我钱不能走。” 乔烁抬手拦了下往里推搡的大妈,哪知道大妈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又哭又叫。 “打人啦,打人啦,你们一群小年轻欺负我一个老婆子,大伙儿快来给我评评理啊。” 刚才一直没吭声的那几个人,突然跟着嚷嚷起来,煽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荆芥的视线在大妈和这几个人身上转了转,她终于看明白了,这些人今天就是故意来闹事,拿出手机打算报警。 乔烁一个大少爷,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撸起袖子就要干他们,眼见着事情要闹大,荆芥走过去想要把人拉回来。 头顶忽地晃过来一个手掌,方涵冲上来,打掉那只将要落到荆芥身上的手,那人莫名其妙被打了一下,不爽地看向方涵。 荆芥想起方涵那股不管不顾的劲儿,怕她吃亏,又想去拽她回来,一时焦头烂额,脚下没站稳。 忽然,腰上缠过来一条强有力的手臂,稳住她的身体,荆芥扭头看过去,慌乱的心一下子安稳了。 第76章 来晚了 沈星临回家看到荆芥没回来,打电话也没人接,以为她还在忙,想着过来接人。 看着荆芥眼里还未退散的惊慌,庆幸自己过来了,沈星临摸了摸她的发顶,把人揽在身后,伸手拽回来前面那个张牙舞爪的男人。 乔烁目光冷冷地回头,盯着沈星临,视线扫到男人身后的荆芥,两人之间的氛围透着一股无形的亲昵和信任之感。 莫名让他觉得自己在这里像个多余的人,乔烁皱了皱眉头,没说话,退了回去。 见状,对面那几个也收了手,有人注意到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正在打电话,神色慌张地问道:“你要干嘛?” “报警。”沈星临举着手机,淡淡吐出这两字,“你们聚众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我们有权追究你们的法律责任和经济损失。”说着向后看了一眼。 几个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门上玻璃的裂缝,纷纷摆手往后退。 “我可没碰过你们的门。” “跟我没关系啊,我只是替她打抱不平而已。” “对对对,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这还着急回家呢。” 方涵见他们要溜,追出去,“刚才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这会儿知道跑了,有本事你们留下跟警察喊啊,一群怂货!” 小姑娘的泼劲儿上来,瞧见还有人赖在门口看热闹,“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吵架?没见过用不用我帮你长长见识!” 围观的人害怕被殃及池鱼,麻溜地散了。 方涵转头撞上身后的几道视线,一身的气势瞬间破功。 来甜品店工作后,她一直收着性子,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给荆姐添麻烦,今天真是被这群人蛮不讲理的人给气到了,hold不住了。 装乖了这么久,猛地被亲近的人瞧见了她的真面目,脸腾地红了个彻底。 胡娇瞪大眼睛,在胸前朝她比起大拇指。 还坐在地上的大妈,看人都走了,没人搭理她,捂着胸口哭喊起来,“哎哟,你们家的东西把人吃坏了,你们得带我去看病,你们得赔钱。” 走在最后的方涵回头看她一眼,“不是说胃疼吗,又换地方啦?” 大妈哭喊的声音不停,过了一会儿,悄悄把手往下移了点。 半晌没人来,正犹豫着走还是留,街那头驶进来一辆警车,吓得她赶紧站起来,边走边往后打量。 不是说闹一闹她们就能给钱,怎么真报警了? 乔烁倚着墙,打量着正在跟警察说话的男人,荆芥站在他旁边,两人肩膀挨得很近,视线落到男人的无名指上。 那一点金属光亮刺进他的眼里。 荆芥说清楚情况,剩下的部分被沈星临接手了,她现在很累,不由地半边身子倚向他,脑袋放空,视线掠过对面的乔烁,这才想起来他还在,抬脚走过去。 “你没事?” 乔烁摇了摇头。 “谢谢你过来帮忙。” 乔烁没说话,荆芥发现他在看自己的手,忽地想起什么,从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戒指,当着他的面戴上,然后回头看了眼沈星临。 这下总该信了? 乔烁拧眉一笑,“唉,看来我真来晚了。” 沈星临一直留意对面的情况,余光瞥见那人笑着离开,转头看向荆芥。 荆芥被他看得有点懵,猛地反应过来,“街上开茶馆的邻居,人挺热心的。”说完有点心里发虚,下意识移开目光。 沈星临记得胡娇说这人是常客,现在又成邻居了,还是个热心的邻居。 “姐,你快看。”胡娇举着手机,神情焦灼地小跑过来,“现在网上好多人带节奏,说我们故意搞饥饿营销,说我们的东西不好吃,根本不值得排队。” 荆芥拿过来,翻看评论。 “我去买了吃了,说实话很一般,根本不值那个价,帖子里某些腿毛太能吹。” “我也觉得一般,我就住附近,怀忠路上的店三天两头地换,别看现在那么多人排队,以我的经验,活不过一年。”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些评价,荆芥还是忍不住有点eo。 胡娇放大屏幕,指着某个频繁出现的id,“这个人一直在别人底下评论我们饥饿营销,感觉就是故意的,不会有人故意买水军黑我们?” 荆芥越过胡娇说的那个人,注意到下面一条评论。 “刚才谁说司康没熟,你们看看我这个熟了吗?” 她点开图片,和刚才见到的情况一样,再往下翻,又看到几条讨论司康熟没熟的评论。 是不是有人黑她现在没心情管,但是涉及到产品质量的问题必须要重视,荆芥立马写了一篇说明,针对司康的问题做了详细的解释,如有不能接受的客户,可以申请售后退款。并且店铺从明天开始休整,开店时间另行通知。 胡娇在店铺各个账号上更新了这条说明,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自责道:“姐,都怪我。” 方涵也说:“我也有责任,东西是我们一起做的。” “都别争了,昨天我翘班出去,所以我的责任最大。”荆芥拍拍她们的肩膀,“这段时间你们也忙坏了,回去好好休息,别的都不用想。” 荆芥感到有人轻轻拽了下她的衣服,扭头一看是李姐的女儿。 “姐姐,你昨天给我的蛋糕好好吃,好几个同学问我在哪儿买的,他们给我钱让我代购,我要怎么代购呀?”小家欣说着从兜里掏出好几张纸币,还有钢镚。 荆芥惊讶,现在一年级的小学生都懂代购啦? 转头对她俩说:“看看,即使没了大朋友的生意,我们还可以做小朋友的生意。” 回家后,荆芥一直在看网上的评论,她现在终于理解了那句话,站得有多高,跌下来就有多疼。 质疑声越来越多,偶尔会看到几条夸她们的,也会被打成收钱的水军,不过有一个顶着调料瓶头像的id,仍在顽强地到处跟人对线。 荆芥无奈笑了下,她一看就知道是胡娇。 渐渐地,调料瓶id也看不到了,引导舆论的意图太明显,除非眼瞎才看不出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而且隐约也能猜到是谁想要搞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反驳的欲望,可能在她心里,也觉得自己配不得这么多的喜欢,帖子的意外爆火只是幸运女神的眷顾而已,现在时间到了,她要把这份幸运收回去了。 紧接着被收走的还有她的手机。 沈星临站在她面前,“过来吃点东西。” 荆芥摇了摇头,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少吃一点。” “不饿,不想吃。” “你是想让我抱你过去,还是我端过来喂你?” 荆芥仰头靠着沙发,懒懒地看向他,“那你喂我。” 沈星临笑了,转身去厨房端来饭菜。 荆芥看着递到嘴边的勺子,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她开玩笑而已! 不过还是张嘴吃了下去,接着抢过他手上的勺子,“我自己吃。” 吃了饭,靠着沙发看沈星临在厨房收拾,渐渐眼睛有点睁不开了,很想睡,又觉得自己好像还有重要的事没做,但是困意的潮水漫上来,转眼堕入一片黑暗。 第77章 炒猪心 荆芥猛地从睡梦中醒来,身上是宽敞柔软的床垫,她在自己的卧室里。 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出神,下一秒,荆芥猛地坐起来。 沈星临的生日! 掌心拍了下额头,她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慌里慌张地去摸手机,按亮屏幕。 还没过十二点,从床上下来,站在床边愣了好几秒,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蛋糕没做,原本计划的惊喜,这么晚了,也没法在弄。 还有礼物,她应该带回来了? 跑去客厅,在包里摸到一个硬盒子,松一口气。 但是光拿着这么一个盒子,大半夜把人家叫醒,也太干了。 还是算了,明天再说? 荆芥马上摇头,他们在一起的第一生日,不能就这么过了。 站在厨房转了一圈,去开冰箱,看到之前做的可露丽还在,拿出来放到烤箱复烤一下。 为了不吵醒他,荆芥跑去储藏室,蹲在地上打发奶油。 还好家里啥都有,找出来一个最细的裱花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小小的可露丽上写上“happy birthday!”,顶端再挤上一些奶油,放在盘子里,插上一根小蜡烛。 荆芥满意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挺有那么回事儿的! 拿出盒子的礼物,揣进口袋,端着盘子,往沈星临的卧室走。 荆芥刚走到门口,抬手正要敲门,门突然开了,吓了她一跳,差点没把盘子飞出去。 端稳了,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沈星临,笑着说:“生日快乐!” 沈星临没睡熟,半睡半醒间听到厨房里的动静,以为她饿了出来找吃的。 他看着可露丽上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每一个颜色都不同,心里暖洋洋的,倾身吹熄了蜡烛。 荆芥动作飞快地拿掉蜡烛,把提前攥在手里的东西放上去。 一颗红彤彤的玻璃物体,形状看起来有点像心脏。 沈星临拿到眼前。 真是一颗心脏,琉璃心脏。 “喜欢吗?”原本想做个更大的摆件,她低估了玻璃烧制的难度,时间有限,又想自己亲自完成,只能做成挂坠大小。 荆芥见他盯着那颗琉璃心脏,神情严肃,小心翼翼地问道:“不是哪里做错了?”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为了尽量做得逼真,她特意买了心脏模型,对照着看,但是总有做得不够完美的地方。 沈星临伸手把她轻柔地揽进怀里,“没错,特别好,我很喜欢。” 荆芥圈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胸膛,“对不起,原本我计划的生日不是这样的?” 沈星临摸着她的头发,“那是什么样的?做炒猪心给我吃吗?” 荆芥吃惊地抬头,早上特意把猪心藏到冷藏层解冻,居然被他发现了! 沈星临见她一脸呆呆的模样,笑着抬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然后松开人,转身往厨房的方向走。 荆芥看着走进自己的小储藏间,陡然睁大眼睛,怎么都被他发现了! 她想为他在家里搭建一个练习的空间,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那一把剪刀2000多,眼都没眨就下单了,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最好的医生就应该用最好的工具。 沈星临按照医院的标准,将器具一一摆放好,猪心放在操作台上,做完准备工作,抬眸看着荆芥,“开始了?” “等一下。”荆芥蹬蹬蹬地跑进卧室,手上拿着一个口罩回来,走过去帮他戴上。 这样就更像了! “好了。” 沈星临一边操作,一边用最简易的语言给她讲解,荆芥一开始还能跟上他的思路,渐渐地注意力全落在他的手上。 太神奇了,那是一双可以修补心脏的手,也太迷人了,她感到面前的男人在发光,一举一动带着不言而喻的笃定和自信。 这才是真正的沈星临,从容不迫拿着手术刀,在他的领域里大杀四方。 原来他应该是那样的耀眼,却被夺走了所有的光芒,今天她只是遇到这样一点挫折,已经让她开始怀疑自己,不敢想象他都经历过怎样的挣扎。 为他心疼,更为他感到不甘心,他不应该只是站在这里。 缝合结束,沈星临将缝合线剪掉,抽出线头,随口问道:“明天想吃炒猪心吗?” 蓦地抬眸,对上一双湿润的眼睛,他走过去,擦掉她眼角的泪,“怎么了?这么不想吃炒猪心。” 荆芥抽了下鼻子,望着他的眼睛,哽咽着说道:“答应我一定要站到手术台上好吗?” 沈星临眼里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有什么东西梗在胸口,沉重而压抑,半晌,认真地凝视着她,“好。”声音很低很轻,却透着一股决然的坚定。 荆芥目不转睛地望着的眼睛,那里有源源不断的柔光流向她,缓缓撩拨着心头,抬手扯掉他脸上的口罩,倾身吻了过去。 亲不够,她想要更多,荆芥抱紧他的脖子压向自己,沈星临没坐稳,直接被她拉着倒向客厅的地毯,原本收着情绪,一下子不管不顾起来。 浓浓的欲念在空气中涌动,太容易擦枪走火,理智提醒他该停下来,沈星临撑着地面,想要直起身子,然而有人却不肯放开他,他压抑着悸动,声音低哑,“荆芥,开始了我不会停下来。” 荆芥脸红得像是熟透的桃子,说出的话却是丝毫不给自己留退路,“我让你停了吗?” 沈星临眸光一暗,垂首攫住她的双唇,残存的理智仅够他抱人走回自己的次卧。 主卧太远,来不及了。 …… 很快,荆芥便后悔了自己的嚣张,她上当受骗了。 那个温柔的沈星临去哪了,他像是变了个人,强势接管了她的一切,让她毫无喘息的机会,软话硬话说尽了都没用。 “骗子,欺负人,不是人。”荆芥抽抽嗒嗒地,哭得梨花带雨。 缓下动作,沈星临拨开她额间汗湿的头发,一点点吻掉她脸上的泪珠,最后停在耳畔,“我说了不会停。” 嘶哑低沉的声音,带着雄性生物独有的霸道,听得她又是一颤, 然而容不得她想太多,很快又开始了。 …… 第78章 天赋异禀 闹钟响之前,沈星临醒了,长臂一伸,提前按掉。 转回身来,身前的温香软玉睡得正熟,白皙莹润的肩头背对着他,沈星临伸手将人掰过来,女人嘤咛着微微蹙眉,转身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安稳的位置继续睡。 乖得不行,沈星临弯起唇角凝视着她,舒展的眉眼透出一股尽兴的餍足,轻轻撩开她黏在脸颊的头发,露出锁骨间零星的红痕。 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更低估了她对自己的诱惑力,开始的时候顾及她是第一次,理智还能占据上风,后面彻底被情绪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视线一寸寸下移,痕迹越来越明显,腰和腿上更是重灾区。 昨晚结束之后,担心自己伤到她,但她哭得可怜兮兮,不让看也不让碰,只好由着她睡了,此刻沈星临看着自己的“恶劣行径”,眉心皱成小山,满眼的心疼和自责。 朦胧中好像听到关门的声音,荆芥微微睁开眼睛,随之苏醒的还有身体里强烈的不适感,有关于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回到脑海中。 羞愤地转头,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想起刚才听到的声响,他应该去上班了。 荆芥撑着手臂坐起来,去找手机,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杯水,还是温热的,咕嘟咕嘟喝了大半杯,嗓子终于舒服了一点。 被子一不小心滑了下去,当即脸红了个彻底,荆芥看得怔住了,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凌觉真是火眼金睛。 岂止是行,是行到她招架不住,虽然后面她渐渐觉出些兴味,但是他又凶又霸道地不肯撒手,都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之后的事也毫无印象。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突然卧室的门开了。 真是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荆芥蹭地拉起被子,钻回被窝,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你没去上班吗?” “可以晚点去。” 荆芥看着他掏出个东西搁在桌上,然后走进卫生间,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洗手声。 沈星临走过来,坐到她旁边,“还疼吗?” 荆芥眸光一闪,脸上发烫。 沈星临凑过来,见她不说话,伸手撩开被子。 荆芥压住被子,“你干嘛?” 沈星临拿过搁在旁边的盒子,拆开取出药膏,“帮你上药。” 荆芥大惊:“不用,我不——” …… 荆芥埋进枕头里,脸烫得快要熟了。 随便涂涂就好了,至于涂得那么……彻底么…… “你今天卧床休息,我请一天假。” 这种事要怎么请假! 荆芥心安理得地当起大爷,躺在床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虽然知道他很会照顾人,但有些事没有经验,怎么会那么门儿清。 又是倒水又是涂药,更别提昨晚…… 年纪都不小了,有过去很正常,理智上也清楚不应该介意,但感情上的占有欲让她忍不住还是想问出口。 荆芥舀了口粥,眼神瞄着他,语气淡淡的,“你交过几个女朋友?” 沈星临夹了片火腿,放到她碗里,“没有。” 荆芥握着勺子,呆呆地看着他。 沈星临又答了一遍,“一个都没有。” 荆芥不信,“怎么可能?” 沈星临笑笑,“真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庄和。” 下一秒,他神情一变,看向一脸不可置信的荆芥,突然意识到什么,“没有操作经验不代表不了解,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有道理! 荆芥状似无意地埋头喝粥,心里还在惊讶他居然没交过女朋友,那她岂不是她赚大啦! 沈星临端着餐盘出去。 荆芥突然想起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昨天迷迷糊糊的,没有一点印象,并且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毫无准备。 虽然医生说她不易有孕,但目前她还考虑过孩子的问题,不想有这种意外发生,她叫住沈星临,“那个,昨天你……” 不等她说完,“我带了,你没准备好之前我们不会要孩子,这个问题你说了算。” 丝丝缕缕的暖流漫过心头,片刻的感动后,荆芥眸光一变。 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么,哪儿来的? 沈星临仿佛是她心里的蛔虫,“你搬来那天我就准备好了。” 心机! 中午的时候,胡娇打来电话,喊她去评论区。 荆芥点开帖子,评论区的留言不再是一边倒的批评声,开始有人站在她们这边说话。 “不喜欢可以不买,没有必要跟风诋毁。” “这家店只有三个人,根本做不过来,她们家的团购一直都要抢,不存在饥饿营销。” “店主都被骂关店了呜呜呜,我的宝藏小店要是不开了,小心我顺着网线打过去。” 荆芥笑着往下翻,看到有人直接po出账单截图怼黑子。 “笑死,自己是水军,看别人都是水军,我不想贴购买截图是怕你们这些五毛破防,一个月工资赶不上我买甜品的钱,有这功夫不如多琢磨点正道,小心报应。” 看到图片上的金额时,荆芥也惊了下,这位应该是店里的老客户,基本每个星期都会下单,没想到人家买了这么多。 下面还有几个也贴出了购买截图。 “最近才知道这家店,买过好几次了,每次都是一大袋,没想到才花这么点钱啊。” 这拉仇恨的语气一看就是发布会来的富婆们。 荆芥看得很感动,没想到短短的时间里,会遇到这么多真心喜欢她们的客户,这些才是她应该在意的人,不应该因为那些别有用心的恶意怀疑自己。 以后她只管安安稳稳经营她的小店,服务好这一小撮客人,不想再做挣大钱的美梦了,只要能维持下去不倒闭就好,与其每天忙到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她更愿意花时间做出更多好吃的甜品。 唉,可能她天生做不了一个合格的商人。 不过想通这一点后,反倒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想起她还欠沈星临一个生日蛋糕,昨晚那个太寒碜了,荆芥从床上起来,躺了一上午满血复活,不知道他给自己涂了什么药,效果倒是不错。 风风火火地出门,手臂不小心打到了什么,回头看到地上有个包,有几张纸掉出来了,捡起来扫了两眼,其中有一张报名表,看到申请人的名字时,荆芥神色一紧。 第79章 我不想努力了 “这是什么?” 荆芥把那张报名表砸在沈星临面前。 沈星临愣了下,盯着表格中他的名字,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 学院主任跟他提过几次,有没有兴趣回去执教,如果他回不去手术台,回去教学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昨天在练习室,有一刻他真的想要放弃了,回到办公室拿出这张表,但是刚写了名字,他就后悔了。 庄和问他的时候,他真的不想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随手带回来,没想到又被荆芥看到了。 荆芥太震惊,她不能理解,“你不想当医生了吗?为什么啊?” 她试图反思自己,“是我逼你逼得太紧了吗?可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说啊,我只能一个人干着急。” 沈星临去拉她的手,想让她坐下来,慢慢跟她解释。 荆芥甩开他的手,气得不想让他碰,明明昨天答应得好好的,所以都是敷衍她的话吗? “是你非要把我拉进来,你说我能让你的手变好,现在你跟我说你要放弃了吗?”荆芥越想越气,“我做了我能想到的一切,我去见了你的心理医生,想尽办法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我还要怎么做才行?” 她突然理解了心理医生的话,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自私任性的小孩。 沈星临不想看她离自己那么远,不管她的反抗,紧紧抱住她不放,语气急切:“我没放弃,你别生气,好不好。” 荆芥站得笔直,浑身写满了拒绝,“为什么会有这张表?” “我承认我想过,但是我又后悔了,我会继续努力,不会放弃。”沈星临态度诚恳地保证。 荆芥绷紧的身体软下来,“你为什么想要放弃?” 他不说话了,荆芥看着他的眼睛,态度强硬,“我想要知道你的想法,你不能把我拉进来,又什么都不告诉我。” 沈星临拉她坐下,犹豫了片刻,“这是一条漫长又看不到终点的路,可能今天你觉得能看到曙光,但明天又回到原点,反反复复,我会累,你也会累。” 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唯有交握的双手,指节用力到发白,泄露出他心里的不安和脆弱。 荆芥强硬地分开它们,把自己的手塞进去,双手握上他的,“累了就停下来休息,休息好了再继续走,你说你看不到终点,但是我看到了。我已经站在这条路上,我不允许你放弃,我会陪你走到终点。” 沈星临心头一动,看向这个强势命令他的女人,霸道得像个女王,心里却软得一塌糊涂,想把一切都献给她。 然而又立马听她耍赖似地哼道:“再说家里总要有一个赚钱啊,开店赚钱太累了,我不想努力了,所以你必须努力!” 沈星临笑出声,与她十指相扣,亲吻他的女王,“好,我努力。” 趁着理智还在,顾念她身体还没恢复,及时松了手。 两个人躺在沙发上,谁都没动,荆芥刷着手机,沈星临把玩着她的发尾,突然想起个事。 “你去见了道源?” 荆芥看他一眼,继续玩手机。 “他跟你说了什么?” 荆芥放下手机,翻身趴在沙发上,“你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吗?” 沈星临顿了下,“没有。” 荆芥噗呲一笑,眉梢挑了挑,“他说你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沈星临眸光一沉。 没长大? 哪儿? 荆芥作为一个负责任的“家人”,这些天日日跟他一起来医院,亲自监督,陪他泡训练室。 然而再惊艳的东西看多了也会疲惫,何况她还是个看不出门道的门外汉,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操作,看着看着很容易脑袋发困,眼皮打架。 沈星临让她去休息室睡,她看不肯,挣扎着坐起来,过一会儿,又撑不住了。 荆芥趴在桌上,朦朦胧胧中听到有人敲门,眯着眼睛抬起头,沈星临不在屋里,循着声音望向门口。 有个年轻女医生正在敲门,“这里不能睡觉?” 荆芥立马清醒过来,有些尴尬地站起来,应道:“好,我知道。” 蒋芮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提醒了一句,“病人家属不能进来这里。” 荆芥慌了下神,正要解释自己不是病人家属,想想还是算了,拿着包,边走边掏手机,给沈星临打电话。 响了两声,很快接通。 荆芥问:“你去哪儿了?” “心外一会儿要切蛋糕,正要过去叫你。” “有人过生日吗?” “不是。” 这是心外科的另一个传统,新人医生第一次独立完成某种类型的手术,就要请大家吃蛋糕庆祝。 荆芥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等你回到手术室,我也要给你做蛋糕。” 收了手机,荆芥注意到那女医生一直跟在后面,她要监督自己出去吗? 她在电梯口等电梯,女医生也在等。 电梯到了,女医生先进,荆芥后进,正要去按5楼,按键已经亮了。 好,看来是顺路。 蒋芮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好奇地扫了眼旁边的女人,这时对话框来了新消息。 【沈医生已经来了,你跑哪儿去了?】 5楼到了,电梯门打开的瞬间,蒋芮便看见沈星临站在门口,正要开口打招呼,转眼笑容僵在脸上 沈星临朝荆芥走过来,牵起她的手。 荆芥张开手掌,十指相扣,娇嗔道:“你走了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不忍心叫醒你。” 荆芥下意识去摸下巴,余光瞥见他眼里的窃笑,松手甩开他。 沈星临赶紧把人拉回来,低头哄道:“逗你的,真生气了?”声音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蒋芮愣在原地,惊得下巴要掉了。 回到办公室,蒋芮悄悄问同事,“那知道沈医生旁边那个人是谁吗?” “听说是他女朋友,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小姐姐长得好漂亮。” 蒋芮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很惊讶。 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沈爷爷前段时间不是还在张罗给他相亲吗? 荆芥接下主人递来的蛋糕,庄和从旁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们以后定蛋糕,直接找荆芥就好了。” “我做蛋糕不多,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当然愿意,到时候一定给大家打折。” 沈星临对荆芥说:“意思意思就行,不用打太多。” 有人起哄,“沈星临你什么意思,以前那么大方,怎么结婚后变小气了?” “这还用问吗,你看老庄就知道了,穷得烟都要戒了,必然是钱都上交了哈哈!” 蒋芮听着办公室里的欢声笑语,脸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人群散了后,沈星临接到派出所的电话,让他们有时间过来一趟,昨天那几个闹事的人找到了。 沈星临带着荆芥刚走出门口,身后有人叫他。 “小沈。” 第80章 恶人自有天收 郭主任叫住沈星临,“资料室的人手招到了,你这个假期也休得差不多了,下个星期回来了。” 今早庄和专门去见了郭主任,他听说了沈星临最近一直在训练室,也觉得该把人叫回来了,沈星临可是心外科的宝,老放在外面他也不放心。 荆芥看着沈星临,心中大喜,这是好消息呀! “小蒋!”郭主任招手叫人。 “这位心外科新来的助理医师,蒋芮,刚从才clc回来,和你也算是校友,庄和忙不过来的话,你帮着照应点。” 蒋芮微笑着打招呼,“沈医生,你好。” 沈星临礼貌颔首,“你好。” “我在clc的时候,barrett教授几次跟我们提到你,说你是他执教生涯里遇见的最优秀的国际学生,所以我们都很期待和你共事。”蒋芮言谈举止大方得体,神色间也毫不掩饰对沈星临的欣赏和仰慕。 荆芥觉得这个“我们”可能去掉“们”字更合适,她挑眉看向身旁的男人,好奇他要如何回应。 沈星临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 蒋芮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僵了下,郭主任出来打圆场,沈星临一向如此,他见怪不怪,但这个蒋芮是院领导打过招呼的,总要照顾一些,“今天算是简单打个照面啊,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流学习。” 说完,郭主任看向沈星临边上的女孩儿,“小沈,不介绍一下?” 沈星临看向荆芥,唇角挂上一抹柔和的笑,“这位是我太太,荆芥。” 荆芥颔首,“郭主任好。” 郭主任大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也没收到你的请柬……” 蒋芮脑子轰地一声,脸色骤变,他居然结婚了…… 走出医院大门,荆芥想着沈星临方才的扑克脸,调侃道:“人家小姑娘夸你,你都不说声谢谢的嘛?” 沈星临不甚在意地回:“夸我的人多了,每个都要回应我不用干别的了。” 荆芥笑了声:“看不出来,原来沈医生的谱这么大呢!” 沈星临揽过她的腰,笑得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在你面前一点谱都没有。” “油嘴滑舌。”却说到了心坎里,谁不要想要独属于自己的偏爱呢。 由于没有造成太多的实际损失,警察对双方都进行了批评教育。张大妈没想到警察会直接找上门,搞得家里人都知道了,今天是儿子儿媳一起陪着来的,她只能咬死了就是她们的东西有问题,要求检查身体赔钱。 胡娇在家无聊没事做,把那一整天的监控视频全看了,这位大妈当天根本没来过店里。 荆芥拿着证据跟她对治,张大妈当即傻眼,“我,我脑子糊涂,可能记错了。” 荆芥再问她到底是哪天来的,张大妈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我记不清了,都说了我脑子糊涂!” 最后她说不出购买时间,也拿不出付款凭证,东西虽然出自店里,但无法确定是否存在保存不当的问题,荆芥只同意退款。 儿媳回去后,跟张大妈的儿子大吵一架,“你妈要是再不走,我就领着儿子回娘家,你跟你妈过。” 张大妈在外面听着生气,但自知理亏又不敢发火。 那小伙儿说要到的钱全归她,还会额外再给她200,现在钱没拿到,人也找不见了,媳妇又要赶她走,张大妈坐在巷子口,一脸愁闷。 “张婶,还不回家吃饭啊?” 张大妈看着跟她打招呼的年轻人,猛地想起什么,急忙站起来,“那个谁,前几天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伙儿,过来跟我说话,我记得你也在,你们认识不?” 年轻人想了想,恍然道:“他呀……” 今早怀忠路上发生了一件大事,开门早的店主纷纷过去看热闹。 有家店门口被人泼了一大桶泔水,听说是家新店,刚装修好,马上就要开业。崭新的白墙溅得到处都是红油和辣椒,离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火锅味,这下可没法开业了。 店主小姑娘气得脸都青了,但是门口的监控还没来得及装,附近的人也都不知道是谁干的,只能自己吃哑巴亏。 胡娇和方涵这两天都在店里,有些老客一直催着她们开店,她俩都休息够了,主动要求过来上班,接一接线上的预定单。 所以正好赶上新鲜的八卦,迫不及待把薛桐桐气到扭曲的脸发给荆芥。 【她们店被人泼了,嘻嘻!恶人自有天收。】 荆芥觉得这事发生的时候有点蹊跷,她怀疑过那波闹事的人会不会是薛桐桐搞的鬼,但是那天在派出所那几个人什么都没说,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查。 抬眸看向正在厨房切芒果的沈星临,这种事他肯定做不出来。 那还能有谁? 难道是乔烁? 荆芥点着头,像是他暴脾气大少爷的手笔。 不过这段小插曲没造成太大的影响,薛桐桐赶紧叫人修复,当天便恢复了原样,开业如期进行。 当天,薛桐桐的店俨然是整条街上最热闹、亮眼的所在,门口停了不少名贵的豪车,出入的人纷纷身着华服,一看便知身份不简单。 考虑到先前的状况,薛桐桐又安排了不少安保人员,门口一排黑西装的高壮男人,相当有气势。 叶苏语在国外学习,薛桐桐作为唯一的老板,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收获了众人的赞美和夸奖,堪称她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得意的高光时刻。 唯一的不完美之处,没能逮到那个搞破坏的人,总觉得心里插着根刺。 薛桐桐举着香槟杯,站在窗边,看到街对面的甜品店又变成门可罗雀的冷清样儿,心里舒坦了点。 瞧见宋安钰和沈安然朝她走来,薛桐桐笑着迎上去,“你们能来我太高兴了,就是我这里有点小,要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别介意。” 宋安钰笑道:“没有,我很喜欢你们的装修风格,巧克力和冰淇淋也很好吃。” 沈安然打量着店内的装饰,品味相当不错,巧克力的口感也很在线,着实让她惊喜了一把,“安钰,今年商会活动的甜品定了吗?” 薛桐桐秒懂沈安然的暗示,从旁边端来一杯新酒,走到宋安钰旁边,“我们的甜品师傅是从国外请回来的,除了巧克力之外其他甜品也很拿手。” 宋安钰接下香槟,“还没定,不过今年的要求有点不一样,还在看供应商,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递一份资料过来。” 薛桐桐抿了一口酒,试探问道:“你们现在有考虑的对象吗?” “iel,还有上次在乔熙的发布会上吃到的那家。”宋安钰想了下,“好像是叫喜乐与你,不过只是初步的想法,还没联系。” 沈安然听到乔熙两个字,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反感。 薛桐桐怔了好几秒,怎么会是荆芥的店?!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故作惊讶地反问:“喜乐与你?” 沈安然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些不寻常,“怎么了?” 薛桐桐笑笑,“最近网上好像有不少关于这家店的黑料,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风评不太好的样子,你们最好多去网上看看。” 第81章 这种味道你应该很熟 胡娇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会儿,转身叹了口气。 荆芥掀起眼皮,“叹什么气?” “人家门庭若市,我们冷冷清清。”胡娇说得声情并茂。 还拽上文了!荆芥笑出声,“有时间让你摸鱼还不好。” 胡娇皱眉,“我不想摸鱼,我想抓鱼。” “鱼没有,板栗倒有一堆,你去帮阿姨们剥板栗。” 荆芥休息这段日子,监督沈星临之余,研发出一款新口味——板栗南瓜肉松,咸甜口的。上新的反响不错,用料扎实,饱腹感强,吃着也不腻,大家纷纷评价很适合拿来做早餐,预定量一下子跃升到榜首。 之前的司康饼干是用饼干包裹内馅,手工操作必然会有薄厚不一的情况,所以为了规避饼皮过薄的问题,这次尝试改良成类似达克瓦兹的造型,两层饼皮中间夹上内馅。 制作流程也更加便捷了,唯一麻烦的地方就是板栗太难剥,她们的板栗和南瓜都是从李姐说的小摊上拿的,摊主听说她们需要人剥板栗,自告奋勇,卖完菜便过来店里跟李姐一起剥板栗。 胡娇干不了这种细致活儿,手残又容易着急,但闲着也是闲着,抬脚往后院走。 听到门口的铃铛响了,立马转身。 客人一只脚刚迈进来,转瞬被外面的人拽出去,“不是这家,走错了。” 胡娇无语,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好几回了,那么明显的差别很难认吗?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薛桐桐故意找人来气她们的! 闹心,剥板栗去! 荆芥看了眼胡娇气呼呼的背影,反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会像之前那样忙得脚不沾地,也不会像开业那会儿那么冷清。 每天来的基本都是老客或者听朋友推荐的新人,大家都是甜品爱好者,时不时聊上几句,听听大家的想法,互相学习。 这是她喜欢的节奏,而且现阶段她需要匀出一部分精力放在沈星临那边。那天她是硬着头皮说大话,这些日子经历过才慢慢体会到他的艰辛和不易,也让她更想陪伴他走下去。 荆芥沉浸在思绪里,有人进来都没发现。 刘翼拿起盘子上的小块试吃,看了一眼放进嘴里,边嚼边说:“板栗粉糯,南瓜清甜,肉松的辣味是点睛之笔,甜咸的配比刚刚好。”是她喜欢的味道,越吃越想吃,“老板,给我装一盒。” 荆芥抬头,惊讶她怎么在这儿。 两人坐下来,刘翼打量着这间不大却处处透着温馨的小店,“以前我也想开这样一家店,不用卖很多产品,也不一定要有很多客人。”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但命运总有它的安排。 收住感伤的情绪,刘翼抿了口茶水,话锋一转,“今天我来是想请你帮忙。”她顿了下,“更准确的说是合作。” 今年商会的甜品部分,主办方要求制作一款口味独特的蛋糕,刘翼主动请缨,接下这个项目,她想通过这次机会,把自己的重心放回甜品的本身——口味。 荆芥好奇,“什么味道?” 刘翼卖了个关子,“这种味道你应该很熟。” 蒋家老宅。 蒋经年正在院子里拾掇他的花花草草,蒋芮跟在后面,一脸急迫。 “爷爷,沈爷爷当时是怎么跟你说的?” 蒋经年掐下一片不太好的叶子,慢悠悠地开口,“说什么?” 蒋芮当着爷爷的面,有点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他孙子的事。” 蒋经年回头看了眼孙女,以往一提相亲的事就老大不乐意,难得见她主动上心一回,看出来孙女这是心里有想法了,满意地笑道:“你别急,改天我再去问问,老沈那个孙子是个工作狂,不过你们是同行,肯定能聊到一块儿去。” 蒋芮一听这话便知道爷爷还不知道,心里更急了,“不是,爷爷……” “你说,沈家那小子结婚了?”蒋经年弯腰去拿水壶,怔了下,站直身体反驳:“不可能,我跟老沈多少年的交情,他家孙子要是结婚了,怎么还能跟我提这事?” 蒋芮也猜出来沈爷爷怕是也不知道,爷爷和沈爷爷是几十年的老朋友,她从小认识沈星临但并不怎么熟,毕竟差了好几岁,后来她随爸爸妈妈移民到国外,偶尔能听到他的消息,但没有再见过。 毕业后蒋芮决定回国发展,两个老人便有意撮合自家的两个小辈。在蒋芮的心里,沈星临一直是令人仰慕的大哥哥的形象,长大后的沈星临变得更加优秀,这份仰慕也随之加深,所以她自然不会拒绝长辈们相亲的提议,甚至心里相当期待与他再见的那一刻。 他们家世相当,教育背景、工作职业更是匹配,加上还有小时候的情份,自认为他们是最适合彼此的对象,她笃定沈星临也会这样想。 然而现实朝她兜头浇下一盆凉水,他不仅不记得自己,并且已经结婚了,当初的希望变成此刻幂指数加倍的失望。 蒋经年看着孙女渐渐泛红的眼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爷爷现在就打电话,他们老沈家到底什么情况?”说着脾气立马上来,他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他沈斯南必须得给一个交代。 景行忙了一天,刚躺下,电话又响了,挣扎了几秒钟,拿过来一看。 飞快地坐起来,按下接通键,“蒋首长,您好。” 蒋经年语气冷硬:“老沈在吗?怎么给他打电话没人接?” 景行拿出十二分的恭敬,“蒋首长,不好意思,沈总目前在国外出差,现在已经休息了。” 蒋经年哦了一声,国外有时差,难怪,还以为这老家伙心虚故意不接他电话。 “蒋首长,您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您转达。” “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就这一两天。” “不用了,等他回来再说。” 景行收了电话,长舒一口气,不过瞌睡被吓跑了,现在毫无睡意,起身出去找点东西吃。 走到客厅,下意识往楼上瞄了一眼,卧室的门开着,灯也没关,景行走上去,看见静立在窗前的背影,微弯的脊背透出几分疲惫和落寞。 他跟在沈总身边的这几年,常常忘记他的年龄,精力充沛到他这个年轻人自叹不如,景行站在这里,从没有哪一刻让他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他的苍老。 “沈总,医生说您要多休息。” 沈斯南回头,景行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岔开话题,“刚才蒋首长打来电话,我以为您已经睡了。” “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事,他说等您回去再联系。” 景行转身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话。 “我生病的事谁都不能说。” 第82章 疏柔毛罗勒 荆芥口味的蛋糕。 确实与她关系密切,但此荆芥非彼荆芥。 荆芥是一种芳香类植物,罗勒的一种,学名疏柔毛罗勒,味道与香茅高度相似,有一种天然的柠檬薄荷香气。 她出生在春末夏初的时节,正是荆芥的时令,所以父母便为她起名荆芥。 荆芥自己也很喜欢这种植物,在家的时候顿顿不离,荆芥煎蛋、凉拌荆芥、做汤煮面,都是家里面常见的吃法。 拿荆芥来做甜品,真是闻所未闻,听到的一瞬间,她便萌生出强烈的兴趣,柠檬和薄荷的味道在甜品也很常见,这么一想,荆芥味的蛋糕也不是不可以。 刘翼知道今年的要求后,第一反应想到荆芥,同名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在口味上出神入化的技术,上一次的桂花给她留下了极深印象。 所以荆芥同意加入这一次的研发后,她便知道项目十拿九稳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然而东风却有点难找。 荆芥是生长于春夏的植物,耐热不耐寒,现在已经深秋了,到哪里去找呢? 刘翼也在头疼这个问题,网上只能找到晒干用做药材的干枝,她买回来一些,香味很差,没法用。 荆芥正琢磨着,想起卖给她板栗的摊主还在后院。 摊主王婶想了想,觉得听着有点耳熟,“这东西是不是南河人爱吃?” 荆芥惊喜地点头,看来有戏。 王婶的邻居有一家是南河来的,在这边种菜,好像从他们口中听过这东西。 “我回去帮你们问问,要是有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王婶中午回去,没来不及回家,先往邻居家跑了一趟。 一问,竟还真有。 邻居家有大棚,今年试着种了点自己吃,没想到长得还不错,多到吃不完,但这边的人不认这东西,邻居一听有人想买,催着王婶赶紧打电话。 荆芥担心不好保存,先要了五斤,后面有需要的话再联系。 张婶在家吃了午饭,便骑车送过来。荆芥想着她明天过来买菜,顺道带过来就行,这么大老远让人家单独跑一趟,荆芥很不好意思,拿了100块钱当作跑腿费。 张婶不要,荆芥现在可是她的大客户,而且甭管卖多少,人家从来不还价,跑个腿而已不算啥。 荆芥一定让她收下不可,张婶只好说,要不给她拿几块便宜的甜品就行,这两天她在这里干活,看她们做甜品,知道用的都是好东西,一直想买点回去给闺女尝尝,就是有点贵,不舍得。 荆芥给张婶装了一整盒,各种口味都有,又把那张100块钱包起来放在上面,她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知道靠天靠地吃饭的人有多辛苦,农民赚点钱不容易。 晚上回去,忍不住先做了一顿荆芥宴,她也好久没吃了,拿到一刻已经在流口水了。 沈星临没看出来,以为是普通的青菜,吃了一口面,那股独特的香气迅速蔓延在口腔,立马反应过来,夹起一块煎蛋压一压,没想到火上浇油,嘴里已经感觉不到其他味道了,只好把一整杯水灌下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荆芥的味道,她知道其他地方的人大多吃不惯,荆芥他的反应,显然是不喜欢,她故意问:“喜欢吗?” “还好。”沈星临说着挑起一筷子面条,特意避开有绿叶菜的区域。 荆芥微微挑眉,“知道这是什么菜吗?” 沈星临点头。 荆芥意外他居然认识,紧接着反应过来为什么明明不喜欢还不承认。 不喜欢荆芥不就是不喜欢她嘛! 荆芥看着他,心里甜丝丝的,像吃了蜜糖,起身从厨房端来一碗新的,“这碗没放荆芥。” 沈星临犹豫了下,还是换过来,“外公喜欢吃,小时候他总让我吃。”说着忍不住皱起眉头,无奈一笑,“我实在吃不下,以后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 在她心里沈星临的外公一直是个很有威严的长辈形象,突然听到老人家跟自己有一样的爱好,荆芥感到很不可思议。 沈星临解释:“外公是徽北人,从小吃到大。” 荆芥目瞪口呆,几瞬后,惊叹道:“我也是徽北人。” 飞机落地,车已经等在停机坪,景行跟在沈斯南左右,边走边交代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离开的这几天,堆积了不少需要尽快处理的事务。 坐上车,景行拿着平板,转头请示道:“和赵总的约会在两点钟,现在还有些时间,您需要先去吃点东西吗?” 沈斯南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去你说的那家甜品店。” 沈星临臭小子死活不说饼干从哪儿买的,没想到居然从景行那儿吃到了。 景行跟着沈总住在医院的疗养院,每天只能吃国外的病号餐,要多难吃有多难吃,后来想起来临走前女朋友给他塞了包东西。 沈斯南在这里更吃不惯,某天发现景行偷偷吃独食,他以老板的威严强行克扣了,那些五颜六色的甜品他不喜欢,但是其中有包饼干让他眼前一亮。 但一包只有几块,每天咬两口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终于盼到回国了,他要一次吃个够。 景行皱眉,犹豫片刻,“那家店好像不是每天都有饼干,而且,”他顿了下,“医生说您要少吃甜的,” 沈斯南缓缓睁开眼,看着他不说话,景行立马转回身,对司机说出地址。 车子停在巷子口。 景行:“沈总,我下去买,您在车里稍等一会儿。” 沈斯南看着路边不太起眼的小店,突然出声:“我跟你一起去。” 李姐送了午饭过来,今天中午吃面条,荆芥听见声音,迫不及待地往后走。 转身的瞬间,余光瞥见有人进来,荆芥停下脚步,上前正要询问对方需要什么,因为她着急去吃饭。 只见身着笔挺西装的男人撑着门,从他身后走进来一位年纪稍长的老人,一身黑色大衣,做工考究,气度非凡。 荆芥下意识以为对方是哪位领导在视察工作吗,顿时噤了声,不敢多言语。 沈斯南在店内转了一圈,没看到自己要的东西,全是些花花绿绿的甜品,抬眸看向立在一旁的店员。 “饼干有吗?” 荆芥猛地对上客人的目光,心头一紧,莫名有种上课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错觉。 “不好意思,今天没有饼干。” 重新营业后,偶尔会心血来潮做些其他品类,饼干、面包都有,全看心情。此刻她看见客人微拧着眉心,让她觉得今天没做饼干像是犯了个错误。 沈斯南看着试吃盘里的东西,“这是什么?” “板栗南瓜肉松口味的司康,肉松略微有一点辣,您可以尝尝。”荆芥答得小心谨慎。 沈斯南拿起一块小的,尝了尝味道,点了点头,回头叫了声,“景行。” 景行闻声上前,对荆芥说:“麻烦帮我包一份。” 沈斯南站在店里,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嗅着鼻子问道:“后面煮着什么?” 荆芥抬头,瞧见客人迈步往里走,正要提醒里面不能进,转眼已经不见了人影。 第83章 荆芥青酱 沈斯南闻着味道走到厨房,卡式炉上架着一口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那股熟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 荆芥小跑着过来,“先生,厨房您不能进来。” 说完见他盯着小锅里的东西不动,忽地抬头看她一眼,“这熬的是什么?” 荆芥叹了口气,“荆芥青酱。” 她试图按照之前的路子,提取荆芥纯露,尝试几次效果都不太好,一时没想到更好办法,眼看着剩下荆芥也快不新鲜了,想着可以拿来做酱试试。 没想到出奇的香,特意交代李姐中午煮点面条,打算拌面条吃,这会儿闻着味道已经馋得不行,迫不期待想把面前这位老先生送走。 沈斯南听到荆芥两个字,顿时心思全扑在这锅酱上,“怎么吃?” “拌饭拌面条都行。”荆芥越说越饿,欲哭无泪,可人家根本没有动地方的想法,眼睛仿佛长在锅里一般。 忽然,一个念头在脑中闪过,她小声问了句:“您想吃吗?” 今天的午饭多了一位不速之客,大家显然都不太适应,几个人相视一眼,没人做声,默默往边上挪了挪,不大的圆桌生生给人家挪出一个主位来。 荆芥没想那么多,她要饿死了,只想赶紧坐下吃饭,转头发现还有一个人,但是已经没有多余的凳子,随手搬来一个小板凳,“不好意思,只能将就一下。” 景行没打算坐下,因为时间要来不及了,而且这露天的环境也太简陋了,沈总不适合在这里用餐,正要出言提醒。 沈斯南手一摆,“景行,赶紧坐下。”他也等不及要尝尝这荆芥青酱的味道。 景行只能坐下,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荆芥给大家发筷子,发到老先生的时候,瞥见西装男似乎想说什么,被老先生一个眼神制止,她想了下,收回手,“我去给您拿一双一次性的。” 沈斯南伸手拿过筷子,“不用,没那么多讲究,都坐下吃饭。” 油汪汪的青酱,拌上面条,喷香!绿色本不是让人有食欲的颜色,但是爱这口儿的人,闻着味儿已忍不住食指大动。 沈斯南尝了一筷子面条,不住点头,又夹起桌上的凉拌荆芥,嚼起来满口异香,是他记忆里的味道,不禁勾起许多曾经的回忆。 “不错不错,小姑娘会吃。” 荆芥笑笑,一碗面条不知不觉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沈斯南好奇,“这荆芥是从哪里来的?”他从没在这边看人吃过这东西,以前都是要老家的人寄过来,但是不够新鲜味道总要差一些,所以他也有些年头没吃过了。 荆芥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王婶。 沈斯南问:“我能跟你买点吗?” 王婶看出对方身份不一般,没想到大人物主动跟她说话,一时紧张得嘴打瓢,“当,当然可以。” 景行立马拿出手机,记下王婶的联系方式。 沈斯南扫了一圈桌上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身旁的荆芥,“这小店是你一个人开的?” 荆芥点头,把在座的挨个介绍一遍。 “一群娘子军啊。”沈斯南笑着说,语气里透着几分赏识的意味。 他听得出这些人都各有各的艰辛,小姑娘年纪不大,不仅会做生意,更是个心地纯良的人。 景行盯着时间,这回是真的要迟到了,走到沈斯南旁边耳语,刚好沈斯南也吃好了,跟大家道别后,起身往外走。 荆芥跟着后面,把他们要的司康递给景行,“如果老先生想要买饼干的话,可以提前一天跟我说。” 景行应一声好,拿手机去扫付款码,一边操作一边往后走。 “……收款1000元。” 荆芥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到电脑前一看,真付了1000。 一碗面而已,她没想收钱,出门去追人,只看到一个越走越远的车屁股。 荆芥站在路边叹气,老先生乍看挺凶的,相处下来她感觉是个挺和蔼的长辈,估计是嘴硬心软的那类人。 边想边往回走,突然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荆芥莫名觉得那位老先生像是在哪见过似的。 沈斯南坐在车里,看着手边的甜品袋子,也有同样的感觉,又一想估计是自家不懂事的孩子太糟心,看见个好孩子便希望是自己家的,无奈摇头笑了笑。 晚上回家,荆芥跟沈星临提了一嘴萃取失败的事。 沈星临:“你可以尝试低温慢煮后再用蒸馏仪。” 荆芥一个文科生,听得直皱眉。 沈星临又说:“学校实验室应该会有专业的蒸馏设备,我明天找人问问。” 荆芥一听专业设备,大呼有戏,这可真是帮了她一个大忙,捏了一颗草莓递到他嘴边,“你想吃什么,我明天早点回来做晚饭,糖醋小排还是锅包肉?”她发现了沈星临爱吃酸甜口的菜。 沈星临一口咬下草莓,看向她的眸光暗了暗,“都不想。” 荆芥抬头看他,以目光询问。 沈星临把人抱到腿上,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 荆芥蹙起眉,脸上微微发烫,“不是昨天才……” 话未说完,香甜的草莓气息蔓延在唇齿间,他的动作又轻又柔,缠得她很快没了思考能力。 半晌,实在喘不上来气,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轻轻推了推。她不是不喜欢,但每次因为这事都迟到,搞得她很心虚。 荆芥双手攀上他的脖子,低首羞赧道:“今天不能太晚,我不能再迟到了。” “好,明天我开车送你。”沈星临贴着她潮红的脸颊啄吻。 荆芥一惊,“你可以开车了吗?” 话音未落,身体倏地腾空,沈星临抱着她往卧室走。 “这才几点?” “早开始早结束。” 荆芥斜眼打量某人,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第二天沈星临给学校实验室的同学打了个电话,问了萃取设备的事,下午抽空去了一趟,同学临时有事,大致说了操作步骤,先去忙了,沈星临留下看着设备。 中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液体突然不回流了,沈星临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搞定。 突然,眼前出现一只纤长白皙的手。 “你要把这里的堵门打开,回流才会更顺畅。” 第84章 属于你的味道 沈星临记性很好,蒋芮这个名字他当然记得,只不过太多年没见,大家早已不是小时候的模样,但那天见到的时候,他很快认出来。 想起外公之前有意安排他们相亲,他觉得还是当作陌生人更合适,毕竟原本也并不熟,只是因着长辈的关系知道彼此而已。 沈星临颔首,“谢谢。” 蒋芮过来找高中的闺蜜,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沈星临。这些天冷静下来后,找人打听了一下他的那位妻子,除了长相不错,其他方面都很普通,甚至还有一段不太好的感情经历,难怪他要瞒着长辈偷偷结婚。 她不能理解的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人,沈星临不是肤浅的只看外表的人,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他被骗了,毕竟他是沈家唯一的继承人,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少女人想扑上来。 “沈爷爷知道你结婚吗?” 沈星临眸光一紧,眼里竖起防备。 “你居然真瞒着沈爷爷!”蒋芮很是惊讶,旋即神情一缓,庆幸地叹道:“还好我反应快,要不然我爷爷就要登门跟沈爷爷对质了。” “我回去跟爷爷说起你结婚的时候,我爷爷以为沈爷爷故意耍他,我一想肯定里面有什么误会,赶紧把人劝住了。” 听她这么说,沈星临悬起的心稳下来,“也不算瞒着,没找到机会见面而已。” “放心,我能理解,我也不喜欢他们自作主张地给我相亲。”蒋芮的脸上露出心领神会的笑意。 “之前听爷爷说你要相亲,我还吓了一跳,想着你这样都要相亲的话,其他人更没活路了,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没有女朋友呢,恭喜你呀!” 沈星临礼貌地回一声,“谢谢。” 蒋芮笑得脸有点僵,然而对面的人神情仍是淡淡的,“这个差不多好了。”指了指试管里的液体,然后看了眼手机,笑着说“我该走了,下次见。” 沈星临随口应了声,抬手取下试管,倒出里面液体。 蒋芮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沈星临专注又细致地提取精油,这是为那个女人做的吗?想到他面对自己时全程冷漠的态度,内心的烦闷再也压抑不住,不想再看,干脆地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沈星临琢磨着蒋芮的那番话,意识到见面的事不能再拖下去,刚好下个月是外公的生日。 荆芥仿佛看宝贝似地盯着手里的精油和纯露,灵光一闪,“要不我给外公也做一个荆芥味的蛋糕!” 这是什么黑暗料理? 沈星临皱眉,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 荆芥不满地瞥他一眼,“你不懂。” 沈星临伸手扯过她,抱在怀里,亲昵地吻了吻她的耳垂,“我怎么不懂,我最喜欢了。” 荆芥怔了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荆芥。 宴会当天,荆芥随同ile的工作人员一起来到现场,原本她不需要来这一趟,虽说是合作,她只是提供一些想法和思路而已,并且单论烘焙技术,刘翼也在她水平之上。 因她惦记着沈星临外公的生日,昨天突发奇想,做出一款“表里不一”的中式蛋糕。 蛋糕体由添加杂粮的面粉蒸制而成,无油低糖,上面淋上一层荆芥青酱混合无糖厚酸奶的酱汁,口味咸香,外表看着是蛋糕,实际吃起来很像抹了酱的馍。 徽北地属北方,偏爱面食,上了年纪的人又大多不喜欢奶油蛋糕的甜腻,说不定沈星临的外公会这款出其不意的生日蛋糕。 昨天做的时候,正巧被刘翼撞见,她好奇尝了尝,赞不绝口,非要临时加上这款蛋糕,因为爱吃荆芥的人一定会喜欢! 刘翼打听到今年之所以要求如此诡异,是因为主办方有意讨好一位爱吃这口儿的大佬,她笃定大佬尝过必然会惊艳。 大佬满意,主办方自然高兴,明年的合作说不定就稳了。 但是刘翼没时间去学,只好央求荆芥过来帮忙。 一年一度的商会活动堪称万众瞩目的名利场,多少人挤破头想要拿到一张入场券,各项安保要求以及人员管理十分严格,所以工作人员必须身穿统一的工作服。 换衣间里,荆芥刚换好衣服,刘翼倚在旁边打量着她叹道:“虽说是工作服,怎么你出来档次就不一样了。” 荆芥听出话里的调侃,斜她一眼,这几天的相处,两人已经成了朋友。 刘翼笑笑,“今天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在工作间准备好那两款蛋糕,交给他们就行。” 荆芥点了点头。 蛋糕和酱料已经提前制作好,等到上场前淋上去,再做简单装饰即可,这会儿无事可做,荆芥坐在旁边看大家忙,时不时给人帮把手。 有个小姑娘推着一箱子纸杯蛋糕出去,小车晃晃悠悠的,看着不太稳的样子,小姑娘顾前顾不了后,神色焦急又担忧,荆芥上前帮她扶稳箱子,“我帮你扶着,你慢慢推就好。” 小姑娘感激地看向荆芥,“谢谢。” 送到地方,荆芥跟着她一起把蛋糕摆好,做到一半,小姑娘失手打碎一个盘子,顿时慌得要哭出来,荆芥看出她是个新人,“你赶紧回去找个类似的,这里你不会用管了。” 荆芥找来垃圾桶,把盘子得碎片处理好,有一片掉到角落里,她又穿着裙子,只好跪在地上,弯下腰去捡。 工作服是偏修身的版型,巧的是这个尺码穿在荆芥身上相当合身,宛如量身定做的一般,此刻的姿势更加凸显出她的细腰和翘臀。 尹凯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幅香艳的画面,衣摆间露出的一段细白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荆芥拿着碎片站起,转身,看到有人进来,忙拿起垃圾桶走到一边。 尹凯的目光追随着她,如果过刚才令人遐想的片段,只是现在看到全貌,更叫人移不开眼。 见她摆弄着甜品台的装饰,随手拿起一个,递到嘴边尝了尝,不由地扬起眉梢,奶油的口味很特别又很清爽。 “这是什么味道?薄荷还是柠檬?又不太像。” 荆芥看着他手里的甜品,回答:“荆芥,是——” 尹凯注意到她的名牌,读出上面的字,“荆芥。”两人的声音撞在一起,他嘴角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属于你的味道?” 荆芥神色一滞,小时候在老家,她的名字常被人开玩笑,后来出来上学,外面的人不了解,所以没人再提,她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苦恼,但仍然很不喜欢。 无视对方话语里的调侃,语气平淡,不带意思情绪,“荆芥是一种芳香类植物,属于罗勒的一种。” 尹凯没在意对方的冷脸,美女自然是有脾气的。 荆芥感到对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想继续留在这里,出去看看小姑娘回没回来。 手刚搭上把手,门被人从外面推进来,荆芥被带着向后仰了下,一个没站稳,身体倒向一侧,忽然,腰上多出一股力量,帮她稳住身体。 荆芥抬头,对上一双桃花笑眼。 第85章 网络名人 许绾宁在门外感觉自己似乎撞到了人,进来忙说:“不好意思。” 却见一个身姿窈窕的女人依偎在男人怀中,两人正互相看着彼此,举止暧昧。 荆芥听到身后有人来,急忙从男人的臂弯里退出来,皱着眉与门口两位穿着礼服的客人对视一眼,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出应该与里面这位认识,当下不知如何解释,荆芥略略颔首快步离开。 尹凯笑望荆芥离开的身影,走到那两位面前,挑着眉梢打量道:“两位美女今天真是格外耀眼!” 吕菲菲向他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避之不及地拉着许绾宁走了。 这位尹家的小少爷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女朋友换得比衣服都勤,床伴更是不计其数,吕菲菲走他旁边都怕得病,“他也真是不挑,服务员都要勾搭。” 许绾宁见她一脸嫌弃的模样,笑着说:“人家好歹是个少爷,多少小姑娘想要往上凑呢,也就你嫌弃得跟见了蟑螂似的,你以为谁都有你的好命,摊上丁铭浩这种事业有成又洁身自好的男人。” 吕菲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很快被她压制下去,唇畔漾出兴奋的笑容。。 许绾宁又说:“不过刚才那个女服务员倒是长得挺漂亮的。” 吕菲菲不以为意,“闻悦的服务员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许绾宁琢磨着那女服务员的长相,莫名眼熟。 吕菲菲:“你就差把这里当家了,见过不是很正常。” 许绾宁觉得不是,越想越觉得眼熟,突然想到什么,从手包里掏出手机。 薛桐桐皱眉,边走边频频往后看,刚才从她旁边过去的服务员好像荆芥,转念又觉得不可能,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肯定是她眼花了,不过想起那个女人就让她心烦,昨天晚上无意间看到郝信手机里,给她的备注居然还是老婆。 虽然后面她看着郝信把人删除了,心里还是不爽,谁说男人心中的白月光无法替代,她非不信这个邪! 薛桐桐瞧见了熟人,整理好心情,朝她们走过去。 “你们看什么呢?这么着迷。” 吕菲菲抬头看见薛桐桐,八卦道:“我们刚才碰见个服务员,没想到居然是个网络名人。” “什么名人,我看看。”薛桐桐好奇,凑过来去看许绾宁的手机。 熟悉的场面映入眼帘,猛地身子一僵,薛桐桐身子一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转得飞快,稳住声线,“你们看见谁了?” “台上的女主角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因着这段时间,吕菲菲对女服务员改观不少,因为她最痛恨不忠的人,“出轨的渣男贱女就应该游街示众,浸猪笼。” 薛桐桐吓得一个激灵,急忙站稳了,捏着包包的手沁出细密的汗。 许绾宁:“我当时就觉得那几个巴掌打得真爽,所以记忆深刻。” 吕菲菲见一旁的薛桐桐低头不语,“桐桐,你怎么了?” “没什么。”薛桐桐抬头,扫了眼手机屏幕,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浅笑。 吕菲菲八卦心起,揽上薛桐桐的胳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薛桐桐拿来一个酒杯,抿了一口,又墨迹了一会儿,十分勉强地开口:“我不敢说,哎,我们你们该说我媚男了。” 吕菲菲一听这是有反转啊!晃了晃她的胳膊,心急道:“别打哑谜了,你赶紧说!” 薛桐桐放下酒杯,“事先声明我不站队,我只是听说女方也不是没有问题,说是身体不好不能生育,又不肯跟男方分手,男方是家里的独子,这才……”说着递给她们一个大家都懂的眼神。 “而且订婚宴上的视频,也是女方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想毁了男方,等不到就要毁了。”薛桐桐打量着两人的神色,总结道:“所以说这种事很难评。” 吕菲菲想了下,点头说道:“确实难评,你们知道瑞通的郑总吗?他老婆也是生不了的孩子,又不同意离婚,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人现在也疯疯癫癫的。”突然压低声音,“感觉身体有问题的人时间长了脑子也会出问题。” 薛桐桐附和她点头,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有什么东西突然闪了下,吕菲菲盯住薛桐桐的手,惊讶道:“原来这款戒指被你买走了。” 看着吕菲菲一脸惋惜的模样,薛桐桐心里得意极了,故意将手摆在胸前显眼的位置。 “我最近在看戒指,也看中了这个,sa说唯一一枚现货被人买走了,预定要明年以后。”吕菲菲的脸上显出几分羞涩,“但是家里人希望我们年底前订婚,现在还没选到合适的。” “你要订婚了吗?恭喜恭喜。”薛桐桐热情地跟她分享自己挑戒指的经历。 沈斯南近些年很少出席这类活动,年纪越大越不喜欢凑热闹。今年的活动刚好临近沈斯南的生日,宋会长执意邀请他过来跟大家聚一聚。 宋志勋亲自等在门口接人,车一到,上前拉开车门。 “沈董身子骨这么硬朗,我看一时半会儿不用考虑退休的事。” 沈斯南笑笑,“老了老了,孩子不省心,要不我也想歇歇了。” 宋志勋知道沈董说的是他唯一的亲外孙沈星临,沈董只有一个独女,外孙随母姓,斯南集团名义上的继承人,但沈董的这个外孙一心钻研医学,对公司事务毫无兴趣。 现在斯南集团里势头正旺的是沈家旁支的孙辈沈辞,传言沈辞有望取代沈星临的地位,接掌斯南集团董事长的位置,但听沈董这口气还真难说。 “沈爷爷!” 身后传来一声清脆亲切的叫声,沈斯南闻声望过去,一个有些面生的女孩子朝他走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出沈董并不认识这人,上前将人拦住。 蒋芮赶紧自报家门,“沈爷爷,我是蒋芮。” 沈斯南恍然,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原来是老蒋家的小芮啊,真是女大十八变,爷爷差点没认出来。”说着招手叫她过去。 工作人员急忙让开,纷纷好奇女孩的身份。 沈斯南如看自家孩子一般,关心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蒋芮笑得乖巧,“最近刚回来。” “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一附院。” 沈斯南眸光一顿,想起当初还想撮合小姑娘跟自家孙子相亲,现在倒是把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了。 “沈星临也在一附院,这小子自己偷偷交了女朋友,还不告诉我,原本想着等你回家让你们俩浅浅,毕竟从小认识知根知底,你爷爷跟你提过这事没?” 蒋芮笑得坦然,“沈爷爷我知道,您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见过星临哥的妻子了,小姐姐长得很漂亮。” “妻子?”沈斯南停下脚步,旋即递给景行一个眼神。 沈斯南把蒋芮带到一边,“小芮,你说的是妻子,不是女朋友?” 蒋芮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支支吾吾,不敢开口,“沈爷爷,我,我也不清楚。” “你跟爷爷说实话,你放心,这事别人不会知道。” 沈斯南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半晌没做声,幽深的眉眼酝酿着狂风暴雨。 忽然一根拐杖啪地一声甩到墙上,响彻酒店大厅,行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斯南深呼一口气,抬手叫人,“景行,电话。” 第86章 暴雷 等了几个月的戒指终于到了,沈星临接到店员的电话,去店里取货。 小高将戒指拿出来给客人过目,“沈先生,您很幸运,这枚戒指未来一到两年都不会有货,您抢到了最后的一枚。” 确认无误后,小高将戒指小心放置到盒子内,她在这边工作有段时间了,但也不常能接触到品质这么高的戒指,忍不住多欣赏了两秒。 沈星临被柜台里两颗绿盈盈的东西吸引,“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新到的绿钻耳钉,绿钻是一种十分稀有的彩色钻石,并且这款的色调和净度……”小高的介绍词刚说了个开头。 “帮我包起来。”沈姓林瞧着这两颗晶莹透亮的耳钉,越看越像葡萄果肉,荆芥爱吃青提,她应该会喜欢。 小高满心欢喜地应下,不禁感慨沈先生的太太也太幸福了,老公不仅长得帅,人又大方,关键是一看就是个爱老婆的人。 “祝您和太太幸福,有需要的话欢迎再来。” 沈星临走出门店,手机响了。 接通的一刻,外公严词厉色的斥责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沈星临猛地一怔,恍惚中分辨出结婚两个字,顿时心一沉,“外公,你听我解释……” 沈斯南听他这般反应,分明是默认了,气得手发抖,语气冷硬,不容一丝拒绝,“我不听你解释,你在哪儿?不管你在哪儿,现在马上给我滚过来。” 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后,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景行从没见过沈总发这么大的火,尽管极力克制,声音还是微微发颤,“沈先生,沈总在闻悦酒店。” 沈星临眉心一紧,荆芥也在闻悦,来不及多想,立刻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赶紧拨通荆芥的电话,听筒里只有嘟嘟的提示声。 荆芥大致扫了一眼甜品台,基本可以了,扭头说一声,“那我先走了。” 小姑娘感激地点头,“谢谢小姐姐。” 荆芥从甜品台后面绕出来,旁边有个男人拿着手机经过,飘过来的只言片语勾起她的八卦之心,下意识竖起耳朵。 “妈,我跟她没有感情,如果您只是想要一个儿媳妇的话,我娶,但是孙子孙女您不用想了。” 丁铭浩皱眉把手机拿远,过了几秒,听筒里的高分贝女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无奈地重新移到耳边,“我一会儿还有工作,马上走了,您不用过来找我。” 干脆地挂断电话,目光往旁边一扫,荆芥心虚地移开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丁铭浩没在意,手掌在胸腔下方按揉,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饿的,急匆匆地赶回来,饭都没吃,原来竟是骗他回来去见吕菲菲。 随手拿起个小甜品,咬了一口,垂首看向手里的蛋糕,眼里露出一抹惊艳之色。 一口气吃了三个,胃里终于舒服了一些,看向一旁的服务人员,“你们是哪间店的?”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站好,“先生,我们是iel甜品店。” 丁铭浩点了点头,举着手里的蛋糕问道:“这个属于什么味道?” 小姑娘一时想不起这次的新口味叫什么来的,尴尬地笑了笑,往外张望一眼,瞧见人还没走远,小跑着过去。 荆芥跟着小姑娘回来,向对方介绍这款甜品的想法和用料。 丁铭浩有点好奇,“是哪两个字?” 荆芥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名牌,对方的神情却没有太多变化,仍是在思考的样子。 丁铭浩爱好调酒,对香料有些了解,他知道罗勒有很多变种,但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品种,好奇多问了两句。 荆芥看出这位先生是真感兴趣,乐意为他解答:“荆芥属于柠檬罗勒,手搓会有柠檬皮的味道。” 丁铭浩:“这种植物可以拿来做饮品吗?” 荆芥:“国内的吃法通常是拿来做菜,这次也是应主办方的要求用来制作甜品,但是我听说有的地方有荆芥味的奶茶,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试一试。” 丁铭浩来了兴致,问她哪里能买到这种植物,荆芥拿出手机,翻出王婶的二维码。 距离甜品台几米远的位置,吕菲菲愣住不动。 他笑了,自己多久没看过他的笑容了,可却是对着另一个女人笑,那么开心地去加人家的联系方式。 “铭浩!” 丁铭浩回头,顷刻间笑容凝在脸上,仿若覆盖上一层寒冰。 吕菲菲忽略他的脸色,走到他边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丁铭浩无奈叹气,“我以为我们已经说清楚了,我没有办法按照你的要求去过我的人生,菲菲,我们不适合。” 吕菲菲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哪里不合适了?叔叔阿姨,还有我爸爸妈妈,他们都想看到我们早点结婚。” 丁铭浩耐心殆尽,“我没有办法跟你结婚,也不想跟你结婚。”说完拉开她的手。 吕菲菲望向他决然的背影,脸色一变,冷声质问:“到底是我不合适,还是你看上别人了?” 她说着看向甜品店后面的女人,早就认出这个女人就是方才跟尹凯拉拉扯扯的女服务员。 吕菲菲拿手指着荆芥,“所以你觉得她比我合适是吗?” 荆芥默默吃瓜,突然周围的目光全部看过来,她下意识地回头,又看了看左右,只有她自己,瞬间呆住不敢动。 这,这,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一个吃瓜群众而已! 丁铭浩转头,诧异地看向吕菲菲,越来越多人投来好奇的目光,几个大步走回来,“你在瞎说什么,跟我走别闹了。”抓住吕菲菲的手腕,拉她离开,经过荆芥的时候朝她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一个眼神瞬间点燃吕菲菲的怒火,这是心疼人家了! 吕菲菲大力甩掉丁铭浩的手,看向另一端的荆芥,大笑着提高音量,“你知道她是谁吗?不知道是么。”一边说一边在手机上操作。 下一秒,手机嘈杂的背景音里,响起一个女人的质问和巴掌声。 “一个生不出孩子,别人都不要的女人,你觉得她能进丁家的家门吗?”吕菲菲大声质问,眼里弥漫着疯狂的怒火。 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快要把这些人和事忘了,这一刻,无数打量的视线朝她涌来,耳边响起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应该是有人认出她来,毕竟当初闹得那么轰轰烈烈。 太容易被人翻出旧帐,只要说一句不能生孩子,便没人在意她才是受害者,仿佛不光彩的人是她。 她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这件事变得了她解释不清又抹不去的黑点。 围观的人群,或是眼神打量,或是窃窃私语,唯一一人在隐隐窃笑。 没料误打误撞地,这个吕菲菲给她带来这么一个大惊喜,薛桐桐看着忍受众人指点、沉默不语的荆芥,心头无比畅快。 第87章 微服私访 丁铭浩盯着吕菲菲,眼里的厌烦达到顶峰,“吕菲菲你是疯了吗?你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人家只是在工作,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牵扯无辜的旁人。” 无辜的旁人?吕菲菲气笑了,“你是心疼了,这就护上了?好一个工作,呵呵,她的工作就是勾引男人吗?刚才还在跟尹凯卿卿我我,转眼又攀上你了,她这种靠睡男人上位的捞女我见多了!” 刘翼匆匆赶来,听到如此不堪的侮辱,来不及安慰荆芥,上前要去跟她理论。 荆芥抬手拽住她的胳膊,刘翼不解地回头,只见荆芥随手拎起一杯酒,走到那女人前面,泼了上去。 “你是有妄想症还是没睡醒,没睡醒我帮你清醒清醒,脑子有病就去看医生,不要拿我来发疯,我不认识你们,更没兴趣认识。”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不卑不亢。 突然被cue到的尹凯爷看不下去了,“我说吕大小姐,你们自己的家务事没必要殃及池鱼,我很无辜唉。” 吕菲菲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的脸、她的衣服都在滴水,堂堂吕家的大小姐居然被一个服务员当众泼酒,这辈子没受过这种屈辱,浑身的怒气值飞升至顶峰。 “你居然敢泼我,你是个什么东西!”说着扬起手挥向荆芥。 距离太近,躲闪不及,眼看着巴掌要落下,身前突然多出个坚实的身躯,仿佛一堵墙将她与外界隔开,荆芥抬头望过去。 沈星临捏紧停在半空中的手腕,吕菲菲痛得表情扭曲,大呼:“放开手,我的手要断了。” 松了手,沈星临回头去看荆芥,眼神关切,荆芥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没事。 他牵起荆芥的手,“她是我太太,有什么问题跟我谈。” 吕菲菲揉着手腕,不甚在意地瞪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以为有男人出来撑腰她就怕了?笑话,泼水的账她不会轻易算了! “但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向我太太动手,我不介意亲自上门拜访吕伯伯和丁伯伯,听说两位老人最近刚从国外回来。” 听他提及爷爷,吕菲菲的眼里不由泛起一丝慌乱,爷爷向来对小辈管教甚严,她从小最怕爷爷。 但爷爷们外出的行程,只有家里人和亲近的熟人知道,她确定自己没在各家的小辈里见过这号人,“你从哪儿打听来的,你以为你是谁,我爷爷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丁铭浩看着在作死边缘蹦跶的吕菲菲,唇边浮起一抹苦笑。 闹,最好真闹到长辈那里,反正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荆芥也是一脸疑惑,沈星临怎么会认识他们的长辈,该不是为了给她撑腰说大话?担忧地看向他,不由握紧了男人的手。 沈星临安抚着捏了捏她的手心,正要开口,眸光骤然缩紧,荆芥察觉到他身体僵了下,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门口黑压压的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老者走进来,荆芥紧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这不是在店里跟她们一起吃饭的老先生吗? 吕菲菲跟着回头,一眼看见人群中父亲的面孔,得意地弯了弯唇角。 “外公。” 沈星临的声音不大,荆芥却听得清清楚楚,看向沈星临眼睛瞪得溜圆。 外公?他在叫谁外公? 吕菲菲也是一样的好奇,目光一一扫过走来的人群,有些认识,有些不认识,但出现在这里足以说明身份,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星临来了。”宋志勋出来打圆场,这小子结婚的消息他一点没听说,视线在一老一小的脸上转了转,顿觉不太妙,老爷子该不是也不知道? 这时,有人笑出声:“星临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说话的女人衣着贵气,旁边一身高定礼服的年轻女孩,是她的女儿——沈安然,上流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她哥哥沈辞传言会是斯南集团下一任接班人。 唐淑文带着女儿走过来,面朝着为首的长者,笑得一脸慈爱,“三叔这下可以放心了。” 一旁的沈安然乖巧地叫了一声,“三叔公。” 原本议论纷纷的宴会厅霎时安静下来。 在场看热闹的人中见过沈斯南的人,这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中间的长者竟是斯南集团的董事长! 至于对面那位,难道就是传说中将偌大家业拱手让人的沈少爷? 众目睽睽之下,沈星临拉着荆芥径直走过来,先是对一旁的宋志勋微微颔首,“宋伯伯。”紧接着走到沈斯南面前,“外公,这是荆芥。” 荆芥看着对面既熟悉又陌生的老人,脑子里嘭地一声炸开,惊悸到找不到呼吸的节奏,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沈星临家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主角退场后,现场瞬间热闹起来,各种议论声不断。 “什么情况,那个女服务是斯南集团董事长的孙媳妇儿,我没理解错?” “难道是斯南集团收购了闻悦?人家孙媳妇来微服私访?” “那个吕菲菲,成天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的,这回算是让她撞到枪口上了!” “可不是嘛,以为谁都想跟她抢男人似的,想起刚才她吓得那个鹌鹑样儿就想笑!哈哈!居然舞到沈家人面前去了,我看她今天怎么收场?” 许绾宁找不到吕菲菲,猛地听到这些落井下石的话,心里又气又急,慌乱中瞥见人群中的薛桐桐。 “桐桐,你看到菲菲了吗?” 薛桐桐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立在那里不动,目光呆滞,嘴唇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惊。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荆芥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斯南集团的孙媳妇? 凭什么?!她,凭什么? 许婉宁被她这副样子吓到了,拉了拉她的手,小声问道:“桐桐,你怎么了?” 房间里,沈斯南坐在主位,沈星临和荆芥并肩站在下首。 无人说话,安静得落针可闻。 但荆芥脑子里乱得快要爆炸,各种声音和情绪交织在一起。 她刚才是不是没有叫人,太没礼貌了! 还有他外公有没有听到前面那些话,老人家心里会怎么想她呢? 这段时间她一直思考见面后如何提及这些事,她没想过隐瞒,更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但万万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极其不堪的方式,展现在大众面前。 普通人家估计都很难接受,何况沈星临他家一看就不普通,非常不普通,不普通到她不敢深想的程度。 第88章 蓄谋已久 荆芥急忙按掉,两秒后响了一下,接着又响了下。 正犹豫着要不要拿出来看一下,突然感到上面有道视线扫过来,荆芥立马掏出手机。 刘翼发来的消息。 【弱弱地问一声,你现在还能回来做蛋糕吗?】 【算了,反正也是给你们家人吃的,你先忙。b,你老公刚才男友力爆棚!】 屏幕的反光印出个身影,荆芥皱眉斜睨偷看手机的沈星临。 沈星临瞟到最下面一行字,微微勾起唇角,荆芥更加火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笑! “外公,荆芥还有工作。”沈星临突然开口。 荆芥想说等一会儿再去也行,抬眸对上老先生看过来的视线,身体瑟缩着不敢吭声。 沈斯南望向这两人,心情复杂,他是对这姑娘印象不错,但不代表他愿意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宴会厅里的争执,他都听见了,他不怀疑小姑娘的人品,也同情她的经历,但沈星临是个心思单纯的孩子,背景太复杂的姑娘不适合他。 “去。” 荆芥愣了下,然后茫然地看向沈星临,沈星临朝她点点头,带她出去,刚走到门口。 “我让你走了吗?” “马上回来。” 沈星临捏着她的手心,安抚道:“你不用担心,都交给我,外公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荆芥问出那个她最好奇的问题,“你外公……” 沈星临知道想问什么,“外公是斯南集团的董事长,但我跟斯南集团没有任何关系,我——。” 今天这场合,再联想到他花钱不眨眼的习惯,猜到他家应该是开公司的,可是打死她都想不到斯南集团会是他家的,本市规模最大、知名度最广的企业。 太魔幻了!做梦都不敢想的程度。 荆芥脑袋发懵,不知要说什么,她打断沈星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赶快回去。”边说边往外推他。 “你别多想,我一会儿去找你。”沈星临一步三回头地说道。 他站在门口望了会儿,外公神色平静地坐在那里,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怒意,刚才他便发觉到外公似乎没有电话里听起来那般生气。 之前发怒是因为得知他已婚的消息,然而见过荆芥之后反而怒意消了不少,他大胆猜想,所以外公很可能对荆芥并不陌生。 沈星临走进去,把早已冷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泡了一壶新的,双手端起茶盏递过去。 沈斯南视若无物,没搭理他,也不知过了多久,轻飘飘递过来一个眼神,沈星临突然松了左手,单手稳稳地端着茶盏。 沈斯南盯住他端茶的右手,讶异地拧起眉,半晌不见一丝的晃动,禁不住抬眼看向沈星临。 “如果没有她,我做不到。” 沈斯南压下心头的惊喜,不动声色道:“你在要挟我吗?” “我不敢也不想要挟外公。”沈星临将茶盏放到外公眼前,缓缓说道:“希望外公也能尊重我的想法。” “尊重?”沈斯南哼笑一声,“你不声不响地结婚,故意隐瞒长辈,你对我的尊重在哪里?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说着巴掌拍下去,茶盏晃了三晃,杯盖掀翻到桌面。 沈星临垂首而立,态度恭顺,“外公,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结婚的请求也是我向她提的,您有任何的不满和怨言,我都无条件接受。” 从小,沈星临就是那种蔫儿着淘的孩子,表面听话从不惹事,但背地里主意大得很,他不想做的事谁说都没用,他要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这都是被他惯坏了,可就这么一个孙子,不惯还能怎么着呢?沈斯南暗自叹了口气。今天能让他这般姿态站在他面前,怕是除了那姑娘再找不出谁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的婚?” 沈星临说出领证那天的日期,沈斯南眉心一紧,火蹭地又上来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 “什么时间认识的?” “我在大学的时候见过她,这一次见面是她订婚宴的前一天。” 听到这个有些敏感的时间点,沈斯南难以置信地扭头瞧他。 什么意思? 沈星临急忙解释:“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我,我们开始是在那些事情之后。” 沈斯南眯起眼睛,半晌后恍然,搞了半天臭小子是蓄谋已久了,一见面便迫不及待把人套牢。 沈星临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荆芥的身体很健康,那些话都是有心之人对她的恶意中伤。” “我还没老胡涂呢,哼!”沈斯南没好气地睨他一眼。 荆芥一边等电梯,一边给刘翼发消息,告诉她自己马上下去。 突然身后有人叫她,熟悉的声音让她立马心一沉,回头果然看见那张让她生理反胃的脸。 郝信笑着走过来,“好久不见。” 荆芥面无表情地转回头,继续看手机。 “刚刚听人说你结婚了,还没说声恭喜。”郝信歪头笑了下,“怎么话都不跟我说一句?” 然后绕着荆芥走了几步,故作恍然道:“也对,傍上斯南沈董的独孙,我是高攀不起了,哈哈!” 荆芥看了眼电梯的显示屏,又看向旁边的楼梯间,犹豫继续等还是走楼梯。 郝信自顾自地说:“我今天才想起原来沈董的孙子这种大人物,我原来早就见过了,还不止见了一次。” 荆芥一秒钟都不想等了,转身往楼梯间走,突然身后一股力量将她带走,反应过来的时候,郝信的声音响在耳边。 “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嗯?你故意在订婚宴上设计我,是早攀上了高枝,迫不及待地想要甩掉我?” 他的气息喷在颈侧,仿佛蟑螂爬过一般,荆芥作呕想吐,抬手挣脱他的束缚。 拉扯之间,郝信从她翘起的衣领缝隙,捕捉到一枚艳红的痕迹。 大脑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的时候,愤恨、嫉妒、不甘溢满胸腔,这么多年他没摘下的花,叫别人吃到嘴了。 郝信目眦欲裂盯紧荆芥娇颜的小脸,伸手去捏她的下巴。 叮! 电梯门开了。 郝信和电梯里的男人对视一眼,突然松了劲儿,“小沈总。” 荆芥认出电梯里的人,立刻跑进去。 沈辞盯着门外笑着的男人,按下关门键。 “你有事吗?” 荆芥摇头。 “用我帮你去找沈星临吗?” 她不想这款撕不下去的狗皮膏药黏到更多人,“谢谢,不用。” 沈辞看她走出电梯,拿出手机。 【你在哪儿,郝信在这里。】 第89章 算账 刘翼推着蛋糕出来,瞧见荆芥回来了,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荆芥朝她微微扯动唇角,郝信刚才那么一闹,如同在她劣迹斑斑的黑历史上又添上一条,虽然沈星临让她不用担心,但没有婆家会不在意媳妇儿的名声,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的大家庭。 沈星临的外公看起来也像是比较老派的人,应该更加注重门第观念,荆芥越想越难过,她不喜欢这种低人一等的自卑感,但一想到要和沈星临分开,突然发现自己很舍不得,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住在她心里了。 刘翼看出她情绪不高,“那个吕菲菲我跟她打过交道,没见过公主病这么严重的人。”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不用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没看她男朋友都受不了她吗,再说谁没遇到过几个渣男,不过该说不说,你那几个巴掌真是打到我心里去了。” 尽管这件事的后果现在看来远超出她的预期,再来一次的话她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因为那几个巴掌她也打个很爽,太解恨了。 “你刚才不说话那劲儿,一下子搞得我都不敢吱声了,豪门儿媳的光环太足。”刘翼抬了抬眉毛揶揄道。 荆芥无奈:“别闹。” 刘翼噗呲笑出声,“逗你呢,东西都在里面呢,没人给你动,快去。” 荆芥笑了笑,心里的阴霾好似也散了些,既定事实她改不了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蛋糕做好,想起那天老先生吃面条时满足的笑容,今天这个蛋糕想必老人家也会喜欢。 并且,搞不好这也是她唯一一次讨老人家欢心的机会了,不奢望老人家对她改观,至少能赢回一点印象分就行。 荆芥打起精神,长出一口气,迈步走进工作室,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站在操作台边上,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纳闷怎么有客人出现在这里,正想提醒她非工作人员不能出入操作间。 那人像是感应到身后有人,转头看过来。 荆芥认出对方是谁,登时眉心一紧,“你在这里干什么?” 薛桐桐跟着许绾宁出来找人,听服务员们八卦,得知iel活动项目负责人,亲自邀请荆芥参与甜品设计,并且主蛋糕更是荆芥一个人的创意。 iel是本市首屈一指的专业甜品服务供应商,作为一个新店输给对方,她是服气的,但属于荆芥,她绝不能接受! 为什么她总是跟自己抢?又凭什么老天爷每次都站在她一边? 薛桐桐怒火中烧,她不甘心,更不想认命,她得不到东西,荆芥也别想得到。 偷偷溜进甜品工作间,找到那瓶绿色的酱料,听那几个iel的人说,这个蛋糕是她特意准备的拿手好戏。 山鸡也妄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她偏要折断她的翅膀,让她飞不起来。 薛桐桐拧开盖子,随便拿过来一个调料罐,正要往里加料,突然感到身后有人,回头吓了一跳。 荆芥看着瓶子从她里滑落,翻倒在地,青酱撒得到处都是。 薛桐桐见她冲过来,拿起地上的瓶子,里面的东西只剩下一个底,萃着寒冰的冷眸盯住她不动,骇得她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墙面。 沈星临看到沈辞的消息,一刻不敢耽误,赶过来看到一地狼藉,目光扫过躲在墙角的女人,薛桐桐慌乱不已,立马移开视线。 “还有备用的吗?没有就算了。外公平时很少吃蛋糕,刚才那个蛋糕,他吃了好几口,已经很好了。”沈星临轻抚她后背,轻声安慰。 薛桐桐震惊,前一秒活阎王似的男人,转眼化身成忠犬,柔和的目光流淌出满满的爱意,没有女人看了不会心动,然而心动的同时,不甘和恨意又涌上心头。 为什么她总能得到男人的偏爱?郝信忘不了她,沈氏的独孙也青睐于她。 沈星临的话提醒了她,荆芥赶紧给胡娇打电话,让她把店里剩下的青酱马上送过来。 挂断电话,荆芥转身走向薛桐桐,扯走她的手包,薛桐桐追上去,沈星临一个眼神扫过去,立马不敢动了。 看着他们往外走,薛桐桐六神无主,“你们要干嘛?” 回应她的只有一扇关闭的门,荆芥站在门外,“你想待在这里,那就多待一会儿。” 薛桐桐瞬间三魂七魄去了一半,狂拍门板叫喊:“放我出去,你们要干嘛?快开门!你们非法软禁,我要报警。” 对,报警!慌里慌张地去找手机,突然想起包被人抢走了,薛桐桐跌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不知过了多久,门突然开了,荆芥拿着一瓶满的青酱回来。 薛桐桐腾地站起来,目光扫到外面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铆足了劲儿想要冲出去,眼看着要到门口,突然被人挡住去路,抬眸看到沈星临堵在门口。 男人像堵墙似的挡在她面前,薛桐桐进退无路,“你们到底要干吗?” 没人理会,房间里安静得可怕,薛桐桐走到荆芥跟前,“我向你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荆芥全神贯注整理蛋糕的造型,被她吵得眉心一皱,厉声呵斥:“闭嘴!” 薛桐桐吓得一哆嗦,退到一边,不敢再吱声。 几分钟后,一个造型简约别致的蛋糕出现在眼前,薛桐桐却毫无欣赏的心情,因为她生出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们不会要把自己杀人灭口? 荆芥将准备好的蛋糕移到托盘上,交给传菜的服务员,目送服务员推着车子出去,心里一块大石落地。 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在眼前晃过,薛桐桐趁机跑上前,想要叫住还没走远的服务员,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捂住了嘴,后背重重地砸到墙上。 薛桐桐疼得浑身像是散架子了似的,她感到捂在嘴上的手不见了,正想大声呼救,声音含在舌间不敢出口,因为那双手此时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越收越紧。 “我跟郝信的问题是我遇人不淑、有眼无珠,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所以冤有头债有主,不想牵扯旁的人,但我发现有些人真是太会蹬鼻子上脸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吗?” 荆芥从台上抽出一把小刀,刀身拍了拍她光滑细腻的小脸蛋。 是时候把账都算一算了! 第90章 怂恿犯罪 薛桐桐绷紧身体,丝毫不敢移动分毫,眼球追随着刀尖,原本妆容精致的脸庞找不到一丝美感。 “我们来算算,学校论坛那次,在我店门口闹事,还有刚才那个视频怕是你也有份儿。”荆芥细数她的罪状,说起一桩刀便在她脸上换个地方。 刀尖抵在鼻尖的一刻,薛桐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是我知道的,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呢?” 人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心思会下意识地表现在脸上,荆芥一看便知,“还真有啊!” 薛桐桐哆哆嗦嗦地紧贴着墙面,“我们国家是法制社会,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荆芥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大声笑道:“谁说我要杀人了,你还真敢想!” 下一秒,笑容陡然一收,“不过这刀要是没拿稳,一不小心划到哪里倒是很有可能,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估计也就难受个几个月而已。你也知道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该赔多少绝对一分不少你的。” 薛桐桐吓得快要哭出来,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她现在何止是不缺钱,以沈家的影响力,黑的都能被说成白的。 “你说你做了这么多事,几刀合适呢?”荆芥在她脸上比划,像是在找哪里下手合适。 薛桐桐听着她毫无波澜的声音,仿若索命的厉鬼,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彻底疯了,扭头向一旁的男人求助。 “她要杀人了,你不管管吗?” 岂料沈星临只是静静地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彻底压垮了她,薛桐桐一瞬间崩溃大哭。 郝信出来放水,回来的时候莫名听到有人在哭,声音还有点熟悉,循声找过来,眼前的场景让他以为自己是不是喝多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朦胧中门口多了个人影,薛桐桐定睛一看,哭得更大声了,“郝信,你快救我,她要给我毁容!” 郝信回神,眸光一紧,疾步上前,厉声大呼:“荆芥,你在干什么?” 却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个的男人,郝信顿下脚步,眼神上下打量一番,还是不想跟对方发生正面冲突,不光是碍于他的身份,主要是对方的体格让他觉得自己胜算不大。 郝信软下声音商量,“荆芥,有什么话好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荆芥一个眼神都没给她,郝信急了,万般慌乱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是个孕妇。” 话音刚落,荆芥扭头看了他一眼,郝信松了口。 荆芥哦了一声,转过头,对着薛桐桐恍然道:“我都忘了,你是孕妇啊!” 薛桐桐心虚极了,哭声渐渐小了,垂眸不敢言语,突然看见肚子上贴过来一只手,来不及反应,刀尖划开布料,露出一坨硅胶质地的东西。 荆芥转头看向郝信,勾起唇角问道:“这就是你的孩子吗?”说着拿刀尖戳了戳“肚子”。 郝信盯着荆芥的动作,吓得心脏要跳出来,那可是他的崽!然而过了两秒,他竟看到薛桐桐的肚子在动,不是类似胎动那种局部的动,而是整个肚子在动,终于意识到不对。 他皱起眉头,走近一看,愣住好几秒,然后扯开布料,假肚子完整地暴露出来,郝信双眼猩红地看向薛桐桐。 她也不想这么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能怀孕,前面几个月还能借口她只是不显怀而已,月份大了眼看着瞒不住,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她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没想到越拖越不敢坦白。 薛桐桐脸上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双手颤抖伸向郝信,指尖才刚摸到袖口,便被人大力扫开。 “郝信,你听我解释。” 荆芥后退几步,双手环在胸前,站到一旁,主动给这一对癫公癫婆腾地方,让他们尽情发挥。 沈星临走到荆芥身侧,半个身子压在她前面,将人护在眼皮子底下。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又多了人,景行瞪大眼睛盯着荆芥手里的刀,沈先生的太太这么猛的吗? 余光瞥见有人看过来的视线,景行回神,走到沈星临旁边,小声说了句,“沈先生,沈总找你们。” 沈星临转头看向荆芥,荆芥也听到了,扫了一眼边上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舒坦地勾了勾唇角,拉着沈星临出去。 荆芥想起刚才他全程不插手的表现,好奇问道:“如果我要是真想做点什么,你真不管吗?” “管,伤情鉴定有多种级别,不是致命伤的话,沈家的律师可以帮你全身而退。” 沈星临答得一本正经,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无条件的宠溺,无论她落得有多低,他会永远在下面给她托底。 荆芥怔怔地望向他,随即眼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沈医生,你是在怂恿我犯罪吗?”边说边挽上他的胳膊,“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我知道。”沈星临捏紧她的手,嘴唇贴着手背柔柔地吻了吻。 荆芥笑着笑着,突然收回手,“一码归一码,你故意瞒我的事不能一笔勾销。” “好,只要你不离开我,怎么样都行。”沈星临停在门口,望着她的眼睛说出这番话,荆芥脸有点红。 这时,景行推开门,回头看见一对神情对望的男女,突然觉得自己的头顶有点亮。 荆芥推了推沈星临,“好了好了,赶紧走了。” 餐桌旁,大家都在品尝盘子里的甜品。 刘翼也在,看到荆芥的时候朝她眨了下眼,“这款甜品是荆芥独立设计和制作的,沈董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直接问她。” 荆芥突然被cue,茫然地看了看在座的宾客,然后盯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刘翼旁边,详细介绍起甜品的设计想法和制作过程。 宋志勋提取到关键信息,“原来还有星临的功劳啊,难怪沈董这么满意,不仅是甜品做得好,更重要的是孩子们的孝心。” 沈斯南浅浅笑了笑,半晌,说了一句,“不过还是拌面条更好吃。” 荆芥脸上一惊,跟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沈星临注意到荆芥的神情变化,探究地在她和外公之间看了看。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大一会儿,一个有些微胖的男人推门进来,满脸堆笑地打招呼:“宋会长,沈董,打扰了。” 说完侧身向后招了招手,小声催促道:“进来,快点。” 第91章 回家吃饭 吕良伟来得有点迟,到了才知道自己闺女闯了大祸。 老来得女,从小被她妈宠得没边了,养成一副刁蛮任性脾气,想着嫁人能让她改改性子,结果男方突然悔婚不娶了,铭浩是个脾气性格都不错的孩子,他明白这事怪不得人家。 原以为就这么算了,但吕菲菲是个认死理的人,死活不同意分手,吕良伟被她闹得头疼,辙索性撒手不管了。最近公司正在和沈氏谈业务,岂料一眼没照顾到,她竟敢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吕良伟一刻不敢耽误,领人过来赔礼道歉,哪知这死孩子居然还不配合。 吕菲菲也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她虽然不接触家里的企业,但沈氏企业的名声和地位本市无人不知,何况还有沈安然那个爱显摆的,时常在大家面前拿沈家说事。 可她怎么能知道一个服务员会是沈家的媳妇呢,从小到大没向人低过头,现在要在那么多长辈面前认错道歉,吕菲菲的自尊心过不去。 吕良伟直接把人从外面拉进来,吕菲菲站在父亲身后,一脸的不情愿,抬眸刚好撞上荆芥的视线,不觉想到她泼了自己一身水,眼底下意识显出几分不爽来,但也只能暂时忍下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荆芥自认不是一个嫌贫爱富之人,然而此刻看到对方眼里的忌惮,突然觉得权势地位真是个好东西,至少在遭遇不公的时候能得到应有的道歉,但她明白这一切是依托于沈星临的家庭背景得来的。 如果她想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只有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 吕良伟上前两步,“孩子小不懂事,都是被我们惯坏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脑子也笨,别人说什么她都信,今天正好听听各位叔叔伯伯的训话,也让她长长记性。”说着扭头扒拉两下身后的女儿。 吕菲菲瞄了眼主位上的老人,神情自然,却莫名透出一股说不清的威严,那是长居上位的人独有的气度,让人望而生畏。 “沈爷爷,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不该听信网上的谣言,您不要生气,对不起。”说完深深鞠了一躬,要哭不哭的声音带着几分脆弱感,小姑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人不忍苛责。 然而,主位上的沈斯南只是喝着茶,吕良伟一个劲儿地给女儿使眼色,往荆芥那边看,吕菲菲装作没看见似地不动地方。 宋志勋揣摩出沈董的意思,出来打圆场,“小孩子吵架拌嘴很正常,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解决,对老吕?” 吕良伟使劲拽了下吕菲菲,吕菲菲只好走到荆芥面前,“姐姐,是我失言了,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吕菲菲说完转身要走,吕良伟一记眼刀飞过去。 荆芥知道她不是心甘情愿道歉,但至少有样子也行了,长辈的面子不能不给。 然而不等她开口,沈星临突然来了一句,“你比荆芥大。” 荆芥怔了下,险些没憋住笑。 吕菲菲没想到会得到的回应,脸上瞬间挂不住了,涨得通红,羞愤不已。 这时,沈斯南慢悠悠地站起身,“年纪大了,比不了小年轻熬得住,你们慢慢吃。” 座上的宾客纷纷起来,跟在宋志勋的身后,送沈斯南出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斯南突然停下。 “记得周末回家吃饭。” 荆芥以为这话是对沈星临的话,纳闷他怎么不回话,转头去看沈星临,目光掠过旁边的老人,发觉他在看自己,恍然一惊,赶忙点头说了声好。 沈董这话一出,大家心里都有了数,甭管这姑娘背景如何,流言真假与否,沈家孙媳妇的身份算是定性了,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先掂量掂量。 唐淑文带着一双儿女等在外面,见沈斯南出来,笑着迎上去,“三叔这就走了。”说着转头看了眼沈辞一眼。 沈辞跟到人群的边缘,沈斯南正好有工作上事情要问他,把人叫到跟前。 唐淑文笑望儿子跟在老爷子身边渐渐走远,转头又看一眼还在门口卿卿我我的小夫妻,眼里掩不住的得意。 反观沈安然看着沈星临身侧的女人,悻悻地撇着嘴角,不懂三叔公为什么会同意这么个人进沈家的门,肯定已经有不少人背地里看他们的笑话。 唐淑文看出女儿的小心思,拍着她的手低声说:“傻孩子,沈星临要是真娶了个大家闺秀,你才应该着急呢。” 沈安然疑惑不解,唐淑文正要解释,瞧见儿子回来了,紧忙走到沈辞跟前,帮他正了正领带,“妈看得出你三叔公现在很器重你,平时记得多照顾照顾你舅舅和哥哥,毕竟我们是一家人。” 沈辞默默听着,不想说话。 唐淑文没在意,儿子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懂事稳重,从不让她多操心,现在更是沈家后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个。 沈星临无意接掌家业,但老爷子是个什么想法没人知道,今日一看,老爷子看来不对沈星临抱有期望,所以才会任由他娶了那样的姑娘进门,那这继承人的位子自然就是她儿子的了。 “海聚集团你高伯伯家的女儿刚刚回国,跟你还是校友呢,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去见见。” 沈安然先急了,“妈,那个高佳凝长得可丑,还整得满脸都是硅胶,而且她那个学位花钱就能买,哥可是正儿八经考上的,根本不是一回事,我可不要这样的嫂子。” 有沈星临那个就够了,要是再来一个,她可真要成圈子里的笑话了。 “啧,说什么呢?我就觉得佳凝长得不错,是个旺夫相,而且你们不是在跟海聚谈合作吗,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唐淑文见儿子不说话,唉声叹气道:“你爸是个不争气的,整天只知道摆弄他那些破罐子,妈和你妹妹只能指望你了。” 沈辞松了松领带,“我知道了,最近比较忙,再说。” 唐淑文看儿子没拒绝,终于舒了心,这两年偶尔她会觉得儿子似乎与她疏远了,不过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大事上听她的话就行。 沈安然从旁看着,无言反驳,只能狠狠翻了个白眼。 第92章 目测 荆芥和沈星临过去主宴会厅找胡娇,这边的工作已经结束,他们打算回去了。刚才只在门口站了那么一会儿,好几拨人过来打招呼,每个人脸上洋溢着亲切友好的笑,言辞间的亲昵好似与她相识多年的老友,然而她还没记住对方姓什么。 并且那股闭眼闷头尬夸的劲儿,荆芥实在有点接受无能,看来头顶上沈家人的光环,她还需要点时间去适应,不过出乎意的是,身边正经沈家的儿孙比她还不耐烦。 “您有什么要紧事吗?没有的话我们要走了。” 对方措手不及地愣住,沈星临直接拉着荆芥走了,荆芥下意识回头去看那人的反应,只见对方脸上不仅没有任何恼意,竟还在微笑着向他们招手。 她懂了,沈家人都是属螃蟹的,可以嚣张地横着走。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的想法,荆芥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那么说没问题吗?”关键那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一般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拂人家面子不太好? “有什么问题?既然他没有正事要说,为什么要让他浪费我们的时间?” 荆芥有点无言以对,转念一想,以他的身份确实有这个任性的资本,转头打量他两眼,仍然有点转换不过来他豪门贵公子的身份。 斯南集团啊!她记得曾看到斯南集团的员工爆料,他们的年终奖有十几个月工资那么多,当时她羡慕得要死,所以面前这个人男人会多有钱,她不敢想也想象不到。 荆芥突然柠檬精上身,语气酸酸地揶揄:“有人背靠参天大树自然好乘凉了,不懂我们这种普通人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唉!” 沈星临环上她的腰,把人拉到身前,“某人刚刚不是还说自己现在最不缺就是钱了。” 荆芥脸上一窘,眸光闪烁,那是随口拿来诓薛桐桐的话…… 沈星临看她懊恼地微微嘟起嘴,俯首轻柔啄吻了一下,然后认真地对她说:“不开玩笑,我虽然在斯南集团没有股份,但是沈家有信托基金,我从18岁成年开始,每年可以领取一定数额的钱,全部在我给你的那张卡里。” 他顿了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也可以领沈家的信托基金,不过好像有要求,具体的我要找人问问。” 荆芥还在琢磨卡的事,猛地听到自己也能住在“参天大树”下,错愕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我一直说你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做你想做的事就好。” 想起之前他这么说的时候,她从没当回事,原来没见过世面的小丑竟是自己,还有那张卡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正想着待会儿回家一定要查下卡里的余额,荆芥忽然注意到沈星临手上提着东西。 一个黑色的纸袋,上面几个金色的字母,看着有点眼熟。 “这是什么?” 沈星临愣了下,想起还有重要的东西没给她。 “打开看看。” 荆芥好奇地接过来,往里瞄了一眼,两个方形的盒子,她猜是应该是首饰,先打开小的那个。 一对浅绿色的耳钉,翠盈盈的,像是两瓣刚刚剥了皮的青提果肉,水润透亮,荆芥爱不释手地捧在手里盯着看。 沈星临瞧出她很喜欢,“我帮你戴上。” 荆芥乖乖站好,让他帮自己带,然后臭美地转了两下头,“好看吗?” 沈星临笑着点头,提醒她还有一个盒子。 荆芥看他别有意味的神情,怀着几分好奇打开盒子,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了。 小时候有一种方型的冰糖块,她常拿来当作零食吃,眼前这颗钻石的大小形状基本与冰糖无异,一对比,之前那枚小的只能算作i冰糖。 这么大钻戒她只在网上看过,想都不用想,一定价值不菲。 荆芥抬头看了沈星临好几眼,半晌,挤出来一句,“你怎么又乱花钱!” 这是她下意识的反应,然而说完才意识到“乱花钱”这三个字不适用于他,因为人家钱多得花不完。 “我平时也没机会戴,太浪费了。” “可以现在戴。”沈星临取下戒指,帮她戴到无名指上。 荆芥突然不知道手该怎么放了,生怕一不小心把戒指搞丢了,只好小心地端在胸前,其实戒指套在手指上很牢。 “你怎么知道我戴多大的戒指?” 沈星临淡淡给出两个字,“目测。” 荆芥不信,递给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沈星临在她胸前扫过一眼,然后俯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荆芥耳根红了个彻底,“那是因为你……”话说了一半及时刹住车,后面两个字留在口里。 …… 宴会厅里走出来几个人,擦肩而过时,有人一眼注意到荆芥手上的钻戒,赶紧拍了拍同伴的胳膊。 “你们看她手上戴的是不是g牌的限定款,我前段时间特意找sa问过这款,说是今年只出了一枚,已经被人订走了,害我难过了好一阵,因为才200多万,好划算,原来被她抢走了。”语气遗憾,看向荆芥的眼神却透着几分轻视。 “200多万而已,至于那么显摆吗?”说完学着荆芥把手搁在前面的样子,“小门小户的上不了台面,搞不懂沈家那个孙子怎么想的。” “你们别酸了,别光看人家的钻戒,她耳朵上那对绿钻才是大高货,价格绝对比戒指只高不低,你看到只是这一枚而已,说不定人家里还有1000万、2000万的呢。” 另外两人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许绾宁和薛桐桐站在她们后面,都听到了那句“今年只出了一枚”,许绾宁不觉看向薛桐桐的手,薛桐桐也在看自己的手。 两枚戒指一模一样的款式,但是官方正版只出了一枚,沈家的独孙不可能买家伙,那么…… 这时,薛桐桐也想起来为什么觉得沈星临眼熟,因为自己在g牌的店里见过他,电脑屏幕上他的订单里有这款戒指。 那她这枚郝信送的又是从哪儿来的? 那三人注意到身后的许绾宁,薛桐桐看见她们突然朝自己走过来,急忙把手悄悄移到裙子后面。 许绾宁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她打量着薛桐桐不禁拧紧眉心。 刚才碰见她在走廊里哭,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因为看她衣服都破了,便没再多问,带她去换了衣服后解释她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不去找人帮忙,一个人在外面哭有什么用,而且什么样的跤会把前襟摔扯开,许绾宁越想越觉得处处可疑。 更重要的是,要是没有她那番话,菲菲也不至于闯下大祸,得罪沈家人。 第93章 丢人 宴会厅。 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面孔立于人群中间,身姿挺拔,神情自如,身边几位明显也是久居上位的长者,年轻人的气场丝毫不输于其间,再加上他出众的外形,宛如一颗明星般耀眼。 “沈经理,我们在西山的度假区项目很快要开业了,到时候一定要赏光来看看。” 沈辞微微躬身,微笑点头,“一定,顾总慢走。” 沈董不在,沈辞作为斯南集团的代表,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闲下来,出去拿外套,烟瘾犯了。 走出会场,瞧见走廊的上的几个人,沈辞认出是志成集团的程总,还有他的儿子程维泽,人群的外围孤零零地站着个人——郝信,属他与志成的程总距离最远,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 听说郝信在志成爬得很快,俨然有程家言左膀右臂的趋势,但是志成毕竟还是姓程,自然有人要不高兴。 沈辞微微勾起唇角,一副看热闹的姿态瞧了几眼,蓦地他眸光一沉,唇角的笑意渐渐泛出丝丝苦涩。 他在斯南的现状又有什么区别呢? 母亲的心思他在清楚不过,唐家那几个人在公司里的作为,更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名义上现在三叔公把大部分公司事务交到他手里,但他知道公司里的大事小情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因为他在这个位子上越久,越发觉得三叔公文雅的外表下,有着如狼一般敏锐的洞察力,除了他想给,没人能从他嘴边夺食。 沈辞不觉陷入沉思,片刻回神,郝信正在朝他看,一脸谄媚的笑,看得他心烦,捏紧外套走了。 郝信没想到自己热脸贴上了冷屁股,轻嗤一声,收回目光,视线掠过面前挡得严严实实的肉墙,嘴角牵出几分不屑的哂笑。 这个程维泽真是幼稚得可笑,程总如此精明的人怎么生出这么个蠢儿子,他以为是小孩子打架吗?居然还搞上了人海战术,郝信看向程总身边的“好大儿”,笑得一脸得意的纨绔样儿,突然觉得这孩子傻的得还有点可爱呢。 郝信轻蔑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今天实在没有心情跟他逗闷子。 荆芥结婚的消息让他太出乎意料,还有薛桐桐居然骗了他这么久,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怀孕,他跟荆芥根本不会分开,说不定他的公司也不会倒闭,落在如今寄人篱下,只能仰人鼻息的境地。 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自己要在志成站稳脚跟,不能少了薛桐桐,私生女也是亲生的孩子,地位总是不一样的,何况程维泽那个蠢货时不时自己还会搞出点事儿来,程总的耐心怕是也所剩不多了。 郝信思量一番,思路渐渐清晰,突然觉得薛桐桐没怀孕也不是件坏事,而且孩子想什么时候生都行,不如等他在志成拿到实权再说。 心里有了决算,得先去把人哄好,他加快脚步,没想到薛桐桐突然出现在眼前,郝信的眸光瞬间软下来,走过去,把人虚拦住。 “桐桐,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刚才是我太冲动——” 薛桐桐从他怀里退出来,手指捏着那枚戒指,举到他面前质问:“我问你,这个戒指是怎么来的?” 郝信愣了下,然后嘴角不自然地扯出点笑,“这戒指不是我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嘛?” 薛桐桐追问:“你在哪儿买的?怎么买的?” “多久的事了,我怎么能记得住?你还想要什么,我下次出差给你买好不好?”郝信边哄边握住她的手。 薛桐桐一把甩开,阴阳怪气笑道:“200多万的东西在哪儿买的不记得,想不到我们郝总现在这么阔气了!你知道这款戒指今年只出了一枚,荆芥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你说她老公会不会送她一个假的。”说着把戒指扔到郝信身上。 郝信低头看着地毯上被丢弃的钻戒,眼底显出几分怒色。 那段时间他在志成刚有点起色,赚了点小钱,但她张口就要一个200多万的戒指,也不想想他怎么买得起,何况他还有公司破产的窟窿要补,所以只能找人仿了个一样的款式。 郝信压下心头的不满,弯腰捡起戒指,薛桐桐突然哼笑一声,“我看荆芥不给你生孩子是对的,至少人家老公不会搞个假的,让她在别人面前丢人。” 郝信低垂的眼眸,骤然一寒,薛桐桐浑然不觉,一门心思要把肚子里的气全数撒出来。 “而且我很纳闷你冲我发火,到底是因为孩子还是看到荆芥你后悔了?人家离开你转眼就嫁进沈家,你心里很不平衡?看到曾经属于你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是不是嫉妒得发疯?” 话音未落,薛桐桐手腕一痛,耳边传来郝信从齿间挤出来的声音:“说够了吗?说够了就把戒指戴上。” 薛桐桐抬头对上他冷若冰霜的眸子,浑身一哆嗦,紧接着挣脱起来,“我不戴!我嫌丢人!” 郝信发出一声阴冷的讥笑,“丢人?当初你爬我床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人?” 啪! 薛桐桐气急,反手一个巴掌打过去,趁他愣神的功夫儿,挣脱出来跑开。 慌里慌张地不知跑到哪了,薛桐桐回头见身后没了郝信的影子,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转回身,面前多了两个人。 薛桐桐顿时松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挂上她的小牌笑容,“菲菲你去哪儿?刚才我和绾宁找了你半天。” 静了两秒。 俩人俱是沉默地盯着她,许绾宁神情复杂,带着几分不解和诧异,吕菲菲眉目间隐隐透出厉色,好似一座随时将要喷发的火山。 薛桐桐心一沉,顿时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我还有点别的事,一会儿再来找你们玩。” 甫一转身,又被人大力扳过来,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只觉眼前划过什么,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随即半张脸没了知觉。 吕菲攥了攥掌心皱眉,刚才那一巴掌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现在手腕有点疼,她活动着手腕,看向薛桐桐,眼里显出萃着寒冰的笑意。 “你说你让我丢了人,又该打几巴掌合适呢?” 第94章 看傻子 短暂的麻木感消退后,成倍的痛感袭来,仿佛有火在脸上炙烤一般,薛桐桐压下眼里涌上来的怒火,捂着半张脸,既惊讶又惶恐。 “菲菲,你干什么?” 吕菲菲气笑了,居然还在跟她演。 “这么会演怎么不去当演员,当小三真是亏了!” 从包厢出来,吕良伟将吕菲菲训斥了一通,毫不留情,并且要断了她的卡。许绾宁找到她的时候,吕菲菲正一个人哭得伤心,听完许绾宁的话,愤然怒起,要去找薛桐桐算账。 也是老天有眼,偏巧让她们瞧见了方才那一出大戏,孰是孰非,一目了然。吕菲菲恨得咬牙切齿,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臭丫头,竟然也敢拿她当枪使,今天必须要让她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惹不得。 薛桐桐听到“小三”两个字,一瞬间没了主意,吕菲菲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显然是不会放过她,视线移到一直没说话的许绾宁。 “绾宁,我不是有意隐瞒你们,而且我说的也不全是谎话。” 许绾宁心软,觉得教训一下可以了,毕竟公共场所影响也不好,上前拉住吕菲菲,“菲菲,算了,打一巴掌够了。” “算什么算,她这种不要脸的小三就是欠教训,我这是在替天行道。”吕菲菲说着抓起薛桐桐的衣领,抬手就是正反两个巴掌。 薛桐桐被打得哇哇大叫起来。 许绾宁心里不落忍,见吕菲菲还要打,出言相劝:“行了菲菲,被别人看到不好。” 正说着,某个房间走出来一个人。 许绾宁紧忙去掰吕菲菲得手,吕菲菲盯着走廊里看过来的人,她跟沈安然算不上好,心里拿不准她会不会管闲事。 这时,薛桐桐也看到了沈安然,眼前一亮,仿若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喊道:“安然,你帮帮我。” 岂知沈安然的目光只是淡淡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眼里毫无波澜如同什么都没看到一般,施施然地转身走了。 胡娇躲在门后,耳边传来走廊上清脆的巴掌声,鼻子眼睛挤作一团,光听着都觉得很疼,但她活该!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就是现世报! 胡娇双手握着盘子,正义愤填膺之际,目光猛地撞上被人看过来的视线,一看打扮便是商会上的宾客,胡娇急忙转回身,摆弄桌上的甜点盘,假装在干活儿。 送完青酱,胡娇太好奇,忍不住溜到宴会厅门口瞄了几眼,不禁感慨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们长得真好看呀! 胡娇主动申请要留下来帮忙,刘翼正缺人收拾残局,乐意至极。 主办方财大气粗,很多小餐具用过后不再回收,胡娇看着那么多即将被当作垃圾扔掉的精美小盘子,心疼得不得了,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资本家壕无人性! 刘翼见她喜欢,跟她说想要的话可以带几个回去,胡娇喜笑颜开,立马挑了好几个喜欢的。 听着外面安静下来,胡娇扒开门缝瞧了瞧,走廊上果然没人了,惦记着她那几个漂亮的盘子,迫不及待出门,刚才半路被人叫去帮忙,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放着,希望不要被保洁阿姨当作垃圾收走 胡娇瞪大眼睛,眼看着脏兮兮的烟灰弹进她漂亮的白瓷盘里。 “喂!那不是烟灰缸!” 沈辞被吓了一跳,手一顿,拧眉循声望过去,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小姑娘,气呼呼地走过来。 胡娇走近一看,小白盘里堆了满满一层烟灰,满眼心痛,比当年看到神仙姐姐被尹志平玷污还难过。 她最讨厌到处乱抽烟的人,抬眸正要怒斥这个毫无公德心的男人,却对上一双极其好看的眼睛,流畅的眼部线条,完美的双眼皮褶皱,眼皮遮住一部分乌黑的眼珠,透出一些些深沉的慵懒。 一瞬间脑子里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沈辞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微微拧了拧眉心,想起她说的话,目光移到手边被他当作烟灰缸的盘子上。 “不好意思,你要用这个盘子吗?” 胡娇回神,突然有些尴尬,缓了缓正要回话,只见男人突然端起盘子,手一翻,烟灰纷纷落到下面的盘中。 眼睛睁到不能再睁,胡娇看向面前的男人,脸上写满了问号。 沈辞以为她想要这个盘子,紧接着把盘子递给她。 白长一个好看的眼睛,脑子居然不好使,胡娇无语到极致,一把夺过盘子。 沈辞见她抱着一摞盘子,走到垃圾桶旁边,将盘子里的烟灰倒进去,倒完扭头看了他一眼。 那个眼神,怎么说形容呢,好像是在看傻子。 沈辞想到什么,突然笑了,难得的,开怀的笑,突然触动到陌生的肌肉,感觉有点不适应,又收了回去。 胡娇又看呆了,没想到他会笑,而且那双眼睛笑起来更好看了。 沈辞望着小姑娘背影,笑容不知不觉又爬上嘴角。 口袋里震了两下,沈辞掏出手机,弯起的嘴角瞬间拉平。 【儿子,忙完了吗?有几位阿姨想见见你,过来找妈妈一下。】 唐淑文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旁边有人问:“怎么了?” 唐淑文抱歉一笑,“他说他先回公司了。”余光扫到沈辞回复的消息,眼里露出些愠色。 提前回去也不跟她说一声,而且这么好的机会笼络人心,他怎么能提前走? “没关系,有机会再见,不急。不过你儿子可真孝顺,妈妈发的消息都能秒回,我家那个打一天电话都找不到人。” 唐淑文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不少,面上也显出几分得意。 沈辞让司机把车开出来,免得在停车场碰到人,走出酒店,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阵酒气。 回头,郝信摇摇晃晃朝他走来,手里举着瓶酒,“沈总,要不要来点?” 沈辞嘴边的冷笑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郝信压制了一天的情绪翻涌上来。 “你神气什么,名字上有个沈又能怎么样?到头来沈斯南那老头子只会把公司给自己的亲孙子,你在斯南就是一条给人做嫁衣的狗而已。” 沈辞眉心一动,转身把外套一丢,上前拽住郝信的领子,拖到无人的角落,拳脚如雨点落下来。 几分钟后,沈辞抬脚,将人踢翻过来,俯身对他说:“送你一句忠告,想当别人家的狗,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别乱叫,还有以后离沈家人远点。” 说完又狠狠来了一脚,“吱声。” 郝信蜷缩着哀求,“别打了,我知道了,知道了。” “胡娇走啦!” 街边飘来一声呼唤,沈辞下意识抬头,不远处有个小姑娘正盯着他看,眼神里闪烁着不安,显然是被吓到了。 他认出来是那个把他当傻子的小姑娘。 胡娇冷不丁撞上他眼里的凶光,不觉咽了下口水,身子往后错了一步。 好,她错了,他不是傻子。 “胡娇,发什么呆呢?走啦!” 刘翼的叫声又传来,胡娇犹豫了下,垂下眼眸,闷头朝他走去,伸手把衣服递过去。 沈辞接过他的外套,望向她跑着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玩味的笑意。 胡椒?胡椒? 胡椒不是一种调味料吗? 第95章 生娃奖金 “晓晓,我好像听到有哭声。” “你别吓我,我昨晚刚看了一部恐怖片,有个场景就是卫生间里哭声。” “好像又没了,我看你就是自己找虐,怕得要死还非要看。” “你不懂……” 卫生间里最后一个隔间里,薛桐桐双手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泄露出一点,掌心的泪水浸在烧红的脸上激起沙沙的刺痛,但也远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 为什么她永远都是被欺辱的那个? 刚才看见爸爸的那一刻,她好想冲过去让他为自己做主,然而当他突然看过来的时候,立马想起6岁那年的一个下午,当她兴奋地喊着爸爸跑到他面前时,也是同样满含警告的冷漠眼神。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在外面不能随便乱叫爸爸妈妈知道吗?” 小时候她不懂为什么,越长大越明白她们那个家不过是他闲来歇脚的旅馆,至于她这个女儿也只是个随手拿来逗逗的小宠物罢了。 养宠物当然不用花什么心思,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就可以了。 薛桐桐紧紧咬住嘴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漫开。同样是他的孩子,为什么程维泽那个草包可以为所欲为,而她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里任人欺凌,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她不甘心,也不接受,她要拿回自己应得的一切。 薛桐桐推开门,简单打理了自己,用纸巾捂住脸,借口感冒不舒服,找服务员要了个口罩,走出酒店。 没穿外套,寒风吹在单薄的身体上,薛桐桐打了个寒颤,也吹散了些情绪上的不理智,他妈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单凭自己的能力很难扳倒程维泽母女,她想了想,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只有郝信。 只要赶走程维泽,程家言没了继承人,那志成集团自然就是她的,别说一个200万的戒指,就算是2个亿的戒指她也买得起。 薛桐桐迫不及待要给郝信打电话,电话通了,却只有嘟嘟声,没人接,薛桐桐站在街边抱紧身体,正心急如焚。 不知从哪儿飘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薛桐桐举着手机四下望了望,瞧见不远处似有一伙儿人,其中有个身影有点眼熟,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传来,听不太清,但能听到其中夹杂着手机的来电音。 说不清为什么,薛桐桐迈步走过去。 程维泽脚踩着郝信的脸,弯腰嬉笑着问:“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敢欺负到我们郝总头上,刚才我爸还说让我多跟你学习,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说说是谁把我们郝总揍得这么惨啊。” 说着脚下用力一碾,郝信嘴唇挤到严重变形,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呜声。 “我问你话呢,说话,怎么哑巴了?”程维泽咬牙朝郝信的腹部狠踢了好几脚,“凭你和那个私生女还想跟我斗,不自量力,趁早哪来儿滚回哪儿去。” 程维泽看着地上一坨烂泥似的人,话锋一转,“哦,我忘了郝总现在滚不动,你们还不过来帮帮忙。” 身后几个小弟秒懂陈维泽的意思,上前抬起人正要往垃圾桶丢,不知从哪儿飞来个东西,几个人吓了一跳。 程维泽一摆手,“算了,不耽误郝总在这儿慢慢休息。” 薛桐桐等到彻底看不见那几个人的身影,焦急地跑过来,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仿佛没了生气一般。 “郝信,你怎么样?” 郝信听到熟悉的声音,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艰难开口:“桐桐……” 薛桐桐看到他身上的伤,瞬间湿了眼眶,声音带上哭腔,“程维泽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太欺负人了!” 怒火冲上心头,薛桐桐拿出手机,“我要给爸爸打电话!” 郝信伸手想拦,牵扯到腰上的伤处,一时疼得龇牙咧嘴,“别打,我没事。” 薛桐桐慌忙放下手机,“我不打,我不打,你别动了。” 此时她看着蜷缩在地上狼狈不堪的郝信,仿佛看到了厕所里不敢哭出声的自己,薛桐桐眸光一凛,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决绝和狠戾。 “你想要志成吗?我们一起把它拿回来。” 还有那些看不起她、欺负过她的人,她都要一个个讨回来! 刘翼亲自上门送来商会活动的报酬。 荆芥没打算收,她已经把刘翼当作朋友,而且只是帮个小忙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刘翼拗不过荆芥,姑且先放到一边,因为今天过来她一件更重要的事。 “我有想法邀请你合伙开店,你感兴趣吗?” 刘翼早就有自己单干的想法,但一直没能下定决心,遇到荆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算是给她打了一针强心剂,也让彻底看清自己处境,待在ile不是长久之计,她想走自己想走的路。 荆芥太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刘翼见她像是只树懒似地呆住不动,笑着说:“你别担心,我不是来要钱的,投资方我已经有了,你也认识,乔熙乔总,我觉得我们在甜品上的一些想法还挺一致的,我想我们可以在产品上强强联合,当然你愿意资金入股我很欢迎。” 荆芥没有当即给答复,刘翼也不急,只是想先跟她通通气。 “你慢慢考虑,想好了我再细聊。” 晚上回去,荆芥随口跟沈星临提了这件事。 如果甜品这条路走得下去的话,她这辈子应该不会再选择其他的事业,自然也想把这份事业做大做强,所以对于刘翼的合作邀请,心里是很愿意的,并且刘翼在甜品领域经验丰富,又是科班出身,能和她这样的资深人士合作,求之不得。 但她对自己没有足够的信心,因为她的店才开了几个月,过程磕磕绊绊,现在算是基本稳定下来,不过营业额顶多算一般水平,这么看她能贡献的东西似乎不多。 沈星临却不这么想,“你虽然开店的经验不多,但是难得的经验,刘翼也没有独立运营过店铺,我一直觉得会经营生意的人很厉害,因为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像是外公,像是沈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所以没想过接棒外公的事业。 堂堂斯南集团董事长的孙子,居然说自己对做生意一窍不通,荆芥十分怀疑这话的可信度,但这番吹她的彩虹屁听在心里还是很舒服的。 “还有你能贡献的有很多啊,比如你最不缺的钱。” 荆芥斜眼嗔他,一巴掌拍过去。 怎么这件事过不去了? 沈星临笑着躲开,又伸手去拉她,轻轻地揽在怀里。 “说件正事,我问了信托基金的事,配偶确实也在受益人的范围,但要在我们结婚满五年之后才可以领,金额逐年递增,如果五年内生了孩子,便不再有五年的限制,并且生育一个孩子有1000万的额外奖励,2个3000万,3个——” 荆芥急忙打住他,“什么,1000万?我没听错?” 沈星临笑着点头,“1000万,没错。” 荆芥来不及惊讶,顺着他的话举一反三,“2个3000万,3个不会是5000万?” 沈星临继续点头,“数学学得不错。”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什么都不用干,只用生孩子就可以当千万富翁啦?!” 沈星临点了点她的鼻头,“你早就是千万富翁了。”顿了下,又说:“可能还不止。” 荆芥一脸震惊,眼睛瞪得大如牛眼。 第96章 众乐乐 荆芥想着回来要去查余额,结果忘得一干二净,这几天一点没想起来, 坐到电脑前,进入网上银行,输入卡号密码,一番繁琐的操作后,来到最后一步,突然有点忐忑,又有点激动,荆芥转头看向沈星临。 “点。”他也好奇卡里有多少钱,因为平时也不会专门去查,也没有用到这张卡的机会。 荆芥移动鼠标,点击,画面一闪,出现一长串毫无规律的数字组合。 个、十、百……百万、千万、亿…… 荆芥眼睛发花,来回数了好几遍,生怕自己数错了, 沈星临瞟到她不停弹动的手指,像个掐算的算命先生,“是亿,你没数错。” 不单是亿的问题,关键第一位数字还是5。 所以是5亿多! 荆芥面对这串数字,除了是冰冷的数字以外,毫无任何实感。 店里的司康8块一个,浅浅算了笔账,先不说能不能卖出去,就说这么多司康,别说这辈子,往后数10辈子她都做不完。 突然觉得每天起早贪黑去开店、揉面、卖货,毫无意义可言,躺在家里守着金山不爽吗? 下一秒,荆芥拿起桌上的卡,丢给沈星临,“我不要,还给你。” 她捂着眼,不看屏幕,“资本主义的腐蚀太可怕了,不能让我看见它。” 她是有追求的社会主义新青年,怎么能当坐吃等死的米虫呢! 沈星临抿嘴憋住笑声,“放在抽屉里可以?” 荆芥手指分开一条缝,见他拉开抽屉又关上,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放心。 这么多钱他就随手扔到里面不管啦? 荆芥咻地拉开抽屉,拿出银行卡,“还是我来保管。” 沈星临笑着应了一声“好。” 荆芥琢磨着要不要去买个保险箱,家里还有一枚不知该放哪儿的大钻戒呢。 沈星临见她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宝贝似的捧着银行卡,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可爱极了,手指勾着她的发尾说:“孩子的问题你不必太在意,外公确实想早点抱重孙子,所以明天如果他问起的话,你实话实说就行,或者直接推到我身上,我去跟他沟通。” 按照以往外公催婚催育的情况,生孩子的问题他一定会问,所以有必要先给荆芥打个预防针。 巨额存款的冲击太大,忘了生孩子还有奖励这码事,但刚才那么说只是玩笑而已,她不会真的为了拿钱去生孩子。这件事虽然结婚前简单聊过,此时非彼时,至少她的心境不同了。 “那你的想法呢?你现在想要宝宝吗?” 沈星临一直以来对于后代都很佛系,他更在意夫妻之间的关系,“孩子有没有都可以,只要我们两个过得开心就好。” “如果说我现在就想要呢?” “现在?为什么?”沈星临很惊讶,他的计划里孩子至少在两三年之后,他不想现在就有人介入他们的二人世界。 “逗你的。”荆芥圈住他的腰,枕在他的胸膛上,声音柔柔的,带着期许,“但我想要孩子,至少两个,男女都可以。”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太少了,她想多拥有点亲人。 沈星临不知为何,听着她的话,心里闷闷的,双手拥紧了她,在头顶落下疼惜的一吻。 第二天去店里,荆芥算了下手头上的钱,想看下有多少可以投给刘翼,既然决定合作,不出钱显得占人家的便宜。 开店花费得不多,这几个月基本做到收支平衡,小有盈余,手里的资金还剩下不少,但是大多是凌觉入股的部分,所以还要跟她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至于沈星临的那笔巨款她不想动,想看看单凭自己的实力能不能把生意做起来,但这种地主家里有余粮的踏实感,无形中给了她很多底气,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放手去干。 这么一想,突然对未来充满希望,心里一高兴,荆芥大笔一挥,当即决定把这个月的收益全部拿出来,给大家发奖金。 胡娇看到银行发来的转账信息,兴奋地在店里又蹦又叫,“过年啦!过年啦!” 方涵一脸纠结,迟疑道:“姐,是不是发得有点太多了。”她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拿这么奖金有点过意不去。 荆芥摆手,“不多不多,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这是你们应得的。” 胡娇蹦到方涵面前,拿肩膀撞了她一下,“你不是很想买那个很贵的厨师机吗,这不就有预算了嘛!” 经她这么一提醒,方涵脸上立马绽开笑颜,她想多练练自己的手艺,晚上回去会在家里看视频边学边做,之前荆姐送她的厨师机用坏了,一直没舍得花钱再买。 李姐急匆匆地出来,拿着手机来找荆芥,“小荆啊,你是不是转错钱了?”她知道今天发工资,不会有其他人给她转钱,但是金额对不上,比她的工资多了不少。 荆芥看到屏幕上的金额,“没错,李姐,多的部分是给你的奖金。” 李姐一脸错愕:“奖金?我就帮你们打扫打扫卫生,也有奖金吗?” 荆芥笑着称是,“当然,你可给我们帮了大忙。” 胡娇和方涵默契地跟着点头,没人比她们更清楚做甜品的盆有多难洗。 李姐笑了,不知该说什么好,从来没有人给过她奖金,忍不住眼里有点发酸,“家欣要过生日了,她老说想吃什么麦当劳,我嫌贵一直没带他们去过,这次可以带孩子们去吃一次了。” 清晨的暖阳照进来,每个人的脸仿佛都在发光,荆芥听着大家的欢声笑语,心里说不出的高兴,突然觉得这钱发得真值,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今天高兴的不止她们,一大早邻居给王婶家送来两只大公鸡,感谢她介绍来不少生意。王婶也是个懂得感恩的人,自家留下一只,另一只打算给荆芥送来,鸡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这种纯家养的土鸡现在还真不好找。 荆芥盯着王婶手里扑腾的活鸡,有点傻眼。 王婶知道年轻人不懂怎么收拾,“我是怕杀早了不新鲜,你要是今天吃,我一会就给你收拾好,回家你直接下锅就成。” 荆芥皱眉,他们今天要去沈家老宅吃饭,鸡肉讲究吃个新鲜,过夜味道肯定差一些,可是店里也没法养。 突然看见王婶脚边还有个袋子,王婶打开给她看,“这是我去山里采的蘑菇,还有点我自己晒的干豆角。”山货样子不好看,不太拿得出手,王婶憨憨地笑道:“你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拿来炖鸡最好吃了。” 荆芥望着这些东西,心里有了主意。 第97章 小鸡喝饼 沈斯南回去之后,终于想起来为什么甜品店那次,他会觉得荆芥这姑娘眼熟,因为他在老顾家里见过。 想当初,那老头子居然还骗他说荆芥是他孙媳妇,他就说嘛,他家那个闷头闷脑的孙子,怎么能找到那么漂亮的媳妇儿。 不得不说的是,老顾这个倔老头,向来谁的面子都不给,能入他眼的人可不多。 他找人了解了小姑娘的背景,是个家世清白的孩子,命也有点苦,上学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后面又遇上那么个男朋友。 活到这把年纪,两面三刀的人见得多了,有句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越是经历过重大挫折的人,越容易迷失了自己的心。 他在心里怜悯这个孩子,然而实话说让她留在沈星临的身边,他是不放心的。 沈斯南抽空来见了老朋友。 顾教授眼皮一挑,从眼镜框上瞄了眼面前的人,“怎么,你家臭小子又惹你生气了?”这个大忙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沈斯南坐下,四下看了看,所答非问:“周末了,你这里怎么还这么冷清,孙子孙女,还有你那个孙媳妇也不来看看你。” 顾教授一顿,打量起沈斯南,有点琢磨不出他的来意,“人家年轻人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来看我这糟老头子干嘛,你家那么热闹你往我这儿凑啥?” 沈斯南板起脸,“你别跟我演了,人家小姑娘都告诉我了。” 顾教授反应了下,恍然,搞了半天是为这个,“我那是跟你开玩笑,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说着突然想到什么,好奇地问:“你在哪儿见到她的?” “小姑娘的甜品店。” 顾教授点头,他听说了,荆芥离开z大后开了家甜品店,年轻人应该出去闯一闯。 沈斯南端起茶杯,故作无意地问了句,“我听说她也z大的,是你的学生吗?” “不是我的学生,她之前在z大后勤工作,逢年过节给学校退休的老人送礼品,小赵路上堵车没赶回来,大冬天还下着雪,小姑娘在外面等了一个多小时,是个细心的实诚孩子。” 沈斯南皱眉,“这不是细心,这是蠢,不知道上楼敲门吗?” 顾教授不高兴了,呛他:“你知道什么!”当时小姑娘冻得一脸通红地进来,他也没当回事,等人走了小赵跟他提起才知道。 “那段时间我晚上失眠,白天才睡得着,但是有点动静儿就醒,她听小赵说了这事,这孩子是怕吵了我睡觉,才没敢上来敲门。” “不是什么大事,但真能做到的人不多,我家那几个孩子回来,哪次都是把门关得邦邦响,小赵每次都要跟他们讲一遍,下次还不记得。” “没有对错之分,各人跟各人不一样,但是小荆这种孩子,事事顾及别人,反倒是苦了自己,听说她家里——” 顾教授光顾着说,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你打听人家小姑娘的事干嘛?” 沈斯南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消息提醒,沈星临发来的。 【饭菜快好了,您什么时候回来?】 下面附上一张图片。 大铁锅里炖着赤红油亮的鸡肉,正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一盆和好的面。 沈斯南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立马起身,“我得走了。” 顾教授奇怪,“饭点了,不留下吃饭?” “不吃了,家里有人做饭。”沈斯南边说边往走。 顾教授不懂他突然急啥,往常到了饭点赶都赶不走,“你家阿姨的手艺还不如我家小赵呢。” 沈斯南回头,得意地扬起眉,“谁说是阿姨做的,孙媳妇做好了,在家等着呢。” 顾教授嗤笑一声,“你可别学我了,咱俩五十步笑百步,谁不知道谁啊,别看你家沈星临模样儿不错,那也是个老大难。” 沈斯南懒得跟他争,想起那一锅香喷喷的鸡肉,恨不得立马飞回家。 多少年没吃过家里的地锅鸡了。 地锅鸡在徽北地区还有一个别称——小鸡喝饼。 鸡肉出锅前,沿着锅边贴上一圈面饼,汤汁沁入饼子的一部分,形似鸡肉在喝饼子一般。 郭阿姨在一旁,闻着锅缝里飘出来的香味,喜笑颜开,“小荆的手艺真好,沈老先生今天一定吃得开心,不瞒你说,这道菜以前我也试着做过,怎么都做不出来你这个味道。” 郭阿姨是从小照顾沈星临,地道的南方人,沈斯南离开家乡多年,口味早已同化,但偶尔也会惦记家乡的味道,郭阿姨绞尽脑汁,老爷子总觉得不对,尝试过几次便不再为难她了。 荆芥来之前还在担心老宅这里没有合适的锅,犹豫要不要带一口过去,又觉得第一次登门带锅太奇怪了,来了一问阿姨,没想到这口大锅比她家里的还要合适。 “每个人做饭的习惯都不太一样,比如说火候、放调料的顺序、炖煮的时间,可能都会影响到最终的味道,其实不难的。”荆芥挑出一小块鸡肉,拿给郭阿姨尝尝,“您试试这个味道,改天可以试着做一次,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 郭阿姨嚼着鸡肉,惊艳地频频点头,忍不住去看锅里的饼子,肉炖得这么香,饼子一定更好吃,她看到里面还放了蘑菇和干豆角,真是不能多想,一想这口水泌个不停。 收回心神,郭阿姨打量起面前的女孩,第一面觉得小姑娘长得很精神,后面瞧见她在厨房里利落的动作,倒是让她有几分惊讶,年轻女孩儿会做饭的可不多,尝了菜又她说完这番话,已经在心里给她打了100分,小姑娘不仅手艺好,性格更好。 沈斯南一路催促着司机快点开,原本30分钟的车程硬是压缩到15分钟到了。 到了家,看到餐厅里锅已上桌,什么都没说,坐下来直接开吃。 一吃一个不吱声。 餐盘换了几次,眼见着鸡骨头小山似的又垒起来,沈星临不得不开口提醒。 “外公,晚上吃太多不消化。” 听他说完,沈斯南也意识到有点撑了,其实他早有感觉,想着再吃最后一个,结果一个又一个,停不下了。 沈斯南终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连着说了三个好,然后抬眸看向荆芥,言辞恳切,“小荆这菜做得非常到位。” 荆芥谦虚地笑了笑,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激动地狂舞。 酒足饭饱,荆芥和沈星临跟随沈斯南,在院子的一角饮茶。 这是一间玻璃房,脚下温温热热的,应该是铺了地暖,一点都不冷,体感舒适。 天色将暗未暗,院子里的竹林随风微微晃动,别有一番雅致。 荆芥不懂茶,看着沈星临熟练的沏茶动作,甚是新奇。 一会儿的功夫,茶沏好了,荆芥接过茶盏,作为一名餐具爱好者,忍不住端详起来。 好精致的瓷器,而且越看越觉得上面的花纹很眼熟。 正纳闷着,郭阿姨突然进来。 她在房子外面搭给流浪猫的小棚子倒了,想让沈星临帮忙过来看看。 不是什么大事,荆芥听完心里一咯噔,突然把沈星临叫走,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星临看向荆芥,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荆芥笑了笑,“你去。”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沈星临微微皱眉,想拉荆芥一起去。 荆芥推了推他,“你快走,郭阿姨该等急了。” 沈星临回头,外公老神在在地喝茶,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第98章 婚前协议 沈斯南转头,小姑娘盯着手里的茶盏不动,“看得懂?” 荆芥抬头,反应了下,谨慎地回:“是卢怀良大师的作品吗?”她在网上看过大师作品的图片,没见过实物,所以不太确定,当然她也不可能见到实物,因为大师的作品最便宜的一件都要6位数以上。 沈斯南点头,神情间露出几分赞许,“眼力不错。”想起那天在店里有一面墙摆了不少小餐具,这小姑娘应该对这些东西挺感兴趣。 荆芥下意识握紧茶盏,生怕自己一个失手……关键这东西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而且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想了想还是放下比较稳妥,手指刚刚离开茶盏。 “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她怔了下,然后如同员工向领导汇报工作一般,把店里的经营情况交代了一遍。 沈斯南听完,又问了问她对未来发展的打算。 荆芥犹豫了下,说了与人合伙开分店的打算,面前这位可是真正的顶级大佬,能得到一两句指点估计都够她吃一辈子了。 “与人合作,责任划分要事先讲清楚,白纸黑字的写下来,签合同前要请律师看过才行。” 荆芥听得极认真,这点她有考虑到,毕竟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至于你对自己是半路出家的顾虑,你知道斯南集团是做什么起家的吗?” 回来之后,好奇在网上查过斯南集团的相关新闻,斯南集团依靠生产通信设备起家,迄今已经发展为国内领先的通信技术供应商,但老先生这么问,难道另有内情? 荆芥迟疑道:“不是做通信设备吗?” 沈斯南笑着摇头,“我的第一桶金是卖煤赚的。” 荆芥惊讶,网上也有一些有关斯南集团创始人的介绍,徽州沈家是清末民国时期,盛极一时的名门望族,后来渐渐没落了,一部分族人远走海外,沈斯南便是留下那一批人的后代。 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怎么会跟贩煤扯上关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小时候沈斯南家里的情况也算过得去,历史的变革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家里人口众多,他不得不想办法出去赚钱。 徽北产煤,很长一段时间,煤矿是当地的支柱产业,他也是赶上了时代的红利,小赚了一笔钱,后来又有机会回到学校继续读书,所以没有这笔钱可能就没有后来的斯南集团。 “我在做煤炭生意之前,除了知道煤可以烧以外一无所知,所以不用担心你是否专业,所有的知识都可以通过学习获取,而且有的时候作为一个门外汉,说不定还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机会。” 荆芥不觉听入迷了,满载历史感的曲折经历独具迷人的魅力,勾起她浓浓的好奇心,忍不住问起问题来。 沈斯南也很久没对小辈们追忆往昔,从前在沈星临面前他讲过不少,试图激发他对企业运作的兴趣,哪知人家一边捧着书本一边听他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无往不利的堂堂商业巨擘竟在自己家里,遭遇人生最大的滑铁卢,多年以后的今日,面对谦虚好学的荆芥,沈斯南算是终于得以一偿所愿。 一老一小就着一壶茶,你问我答,聊到天已擦黑。 难得的酣畅,沈斯南说到口干舌燥,也不愿停下来,快速抿了口茶继续讲。 斯南集团的光环,加上又有长辈的身份,荆芥忍不住总有点心里发怵,但今天这一番谈话,老先生似乎并非如她想得那般严肃,话语上会照顾她外行人的身份,关键的地方讲解得十分细致,仿佛一个极有耐心的老师,不厌其烦地为学生讲解知识点,不觉也让她慢慢卸下心防。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很久没说了,现在的孩子都不爱听这些,以前沈星临一听我要讲,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沈斯南放下手里的空茶盏,荆芥起身续上茶水,“他跟说他很佩服会做生意的人。” 沈斯南一惊,“是吗?”在一想,微微叹道:“这孩子是被我逼怕了,人各有命,强求不来。” “他是天生要做医生的人,一名优秀的医生所带来的价值并不低于一名成功的企业家,在我看来前者远胜于后者。” 荆芥说完不由一顿,这话有点放肆了,她一个无名小卒哪有资格评说大佬的功过,忐忑地抿了抿茶水,几瞬后,掀开眼皮朝对面望去。 老人家只是喝茶,不说话,神色如常,荆芥舒了口气。 沈斯南笑了下,“所以我也由他去了,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至于斯南集团,未来会引入职业经理人,沈星临在斯南集团不会有任何的决策权。” 荆芥捧着茶盏愣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能听的吗?她在网上做功课的时候,有很大一部分报道都在分析、揣测斯南集团下一代接棒人的人选,都说沈星临那位表兄沈辞是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她只是看看而已,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也放在心上,而且她知道沈星临不会放弃做医生,更不会放弃他热爱的医学事业。 “家族信托会确保他这辈子衣食无忧,我知道他去问了信托基金里有关配偶的条款,除了年限以外,还有一条要求,你需要签一份婚前协议,我知道你们没签。”沈斯南拿出文件,放在案几上。 “当然你可以选择签或者不签,如果不签的话,沈星临无法再从信托基金获得一分钱。”说着将文件推过去,“不过还有一种例外情况,如果你们有了孩子,婚前协议的条款便会作废。” 荆芥盯着桌上的文件,猛然反应过来,所以这是一种变相的催生吗? 来之前她设想过电视剧里类似的狗血场景,比如甩出一张支票让离开沈星临,但又无法想象老先生那样身份地位的事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太违和。 婚前协议她还真忽略了,不过对于他们这种家庭,确实无可厚非,如果沈星临提出签婚前协议,她不会有任何犹豫,但眼下这份协议背后的预设让她感到很不舒服,说得严重点,她感到自己的人格收到了侮辱。 荆芥放下茶盏,挺直脊背,神情坦然,“我会选择和沈星临结婚只与他本人有关,想必您也应该知道我之前并不清楚他的家庭背景,知道他的身份后我很惊讶,当然我也承认他深厚的家世背景一定程度影响了我的心态,让我更有底气去追求我想要的东西。” “但也仅此而已,我们的生活并不会因为他是谁的孙子而有变化,他继续做他的医生,我努力经营我的甜品店,所以签或不签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不同,如果我签了反倒是显得我是真的别有用心。” 沈斯南望着对面从容不迫拆穿他的小姑娘,眸光渐渐软下来,眉眼间浮上喜色。 荆芥重新端起茶盏,“还有,您知道沈星临对抚养后代的想法并不强烈吗?” 沈斯南手一顿,神色一凛,“什么?他不想生孩子?他亲口跟你这么说的?” 荆芥品茶不语,看向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您自己的孩子自己还不清楚吗? 沈斯南正是有此预感,才会如此紧张,沈星临是个亲缘浅的孩子,可能与他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有关,又一心扑在医学上面,做医生的人大多性格淡漠,所以他一直都很担心沈星临这辈子都不会结婚生子。 沈斯南越想越心急,反观对面的小姑娘倒是淡定得很,片刻后恍然,自己这是被人家将了一军。 他想要重孙子,自家孙子指望不了,还能指望谁呢? 老马失前蹄了,沈斯南无奈一笑,食指瞧了瞧案几,看着那份文件说了一句。 “打开看看。” 第99章 仿真水果 荆芥一怔,犹豫了下,拿起文件,打开一看,神情一顿,然后一脸不解地看向沈斯南。 沈斯南笑道:“你那家店小了点,本来想着留给你以后再用,现在你要开分店的话,再合适不过,把字签了,这间铺面就是你的了。” 荆芥翻开合同,两层一共500多平的临街旺铺,在本市最繁华的商业街上,说不心动是骗人的,但总觉得无功不受禄。 沈斯南见她迟迟不动,“放心,没有陷阱等着你,当作我给的见面礼,签。” 沈星临回来,正好听到最后两个字,眉心紧锁,上前抽走荆芥手里的文件,对着沈斯南言辞凿凿。 “外公,荆芥不需要签任何婚前协议。” 沈斯南抿起唇,不耐烦地扫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荆芥拉了拉沈星临的衣袖,小声说了句,“不是。” 沈斯南回头看她一眼,然后视线回到文件上,看清内容后,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文件放回荆芥面前,拿起笔递给她,“签。” 荆芥看了看沈星临,又看了看对面的老先生,有种骑虎难下的错觉,想了想接过笔,在文件的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 “谢谢您。” 沈斯南眉心微蹙。 荆芥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谢谢外公。” 沈斯南眉眼舒展开,招手叫来郭阿姨,交代了几句,过了一会儿,郭阿姨取来一只木箱,沈斯南起身,“不早了,我也不留你门了。”说完要走,经过木箱的时候,手指在上面点了下,对荆芥说:“这个东西拿回家玩。” 荆芥急忙跟着站起来,目送沈斯南离开后,视线回到案几上的木箱。 沈星临看见她眼里兴奋的光,手伸到锁扣的位置,“要我帮你打开吗?” “不要不要,我自己来。”荆芥赶紧拉回他的手,她有预感这里面一定装着好东西,因为这个木箱她都好喜欢。 小心翼翼拉下锁扣,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各种尺寸的瓷盘,很是精美,荆芥取下一只小的,爱不释手地左看看右看看,瞧着盘底的署名有点眼熟。 猛地想到什么,拿起案几上的茶盏,翻过来一看,同样的署名印章,荆芥顿时睁大眼睛。 这是一套卢怀良大师的作品! 刚才外公走的时候说什么来着? 拿回家玩。 玩? 荆芥以商铺入伙,一下子跃升为甜品店出资最高的大股东,但是店铺的运营未来仍由刘翼负责,荆芥只参与产品创意设计的部分。 刘翼是个行动派,各项事宜安排好,装修团队一进场,立马拉来荆芥去她家,研发新店的新品。新店的定位要走高端路线,品类还是以法甜为主。 目前的情况,高端市场已经被几家甜品店垄断,iel是其中的龙头老大,虽然刘翼认为iel已经在走下坡路,但iel这个品牌已经成为高端甜品的代名词,作为一个想要分一杯羹的新人,必须要有一个足够亮眼产品去吸引客户的眼球。 所以只做传统法甜是不够的,刘翼打算做一系列的水果甜品,此水果不单指原料,而是造型上近乎以假乱真,与真实水果无异的甜品。 仿真水果的创意并非她原创,但她以往接触到仿真水果甜品中,大多只关注于形,口味则一言难尽。甜品创作中,为了造型的稳定牺牲一部分口味是很普遍的操作,这也是iel目前的发展方向。 刘翼对此一直持有不同意见,她觉得口味才是甜品发展的未来,所以她要做形与味兼备的甜品,造型是她的看家本领,至于味,则需要荆芥出马。 目前她们研发出柠檬、橘子、柿子,这三款应季水果甜品,未来的水果系列都会按照时令的变化推陈出新,如果这个系列成功的话,后续还可以推出坚果系列,鲜花系列,甚至是蔬菜系列说不定都可以尝试。 刘翼斥重金定制的模具到了,荆芥过去试用新模具,回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 “姐,我以为你要把我们抛弃了!”胡娇看见荆芥进来,一脸委屈地哀嚎。 荆芥承认这段时间确实忽略了这边,不过她俩现在一前一后,配合得相当默契,即使她不在,店铺依旧运营得有条不紊,没出丝毫的乱子,让她甚感欣慰。 “以后我们继续开分店的话,你就是未来的店长了,现在让你提前感受一下。”荆芥煞有介事地说完,突然意识到人一旦坐上领导的位置,这画饼的技术果真是张口就来。 胡娇倒是一点没怀疑荆芥的话,忍不住畅想未来有一天她站在员工面前指点江山的画面。 荆芥叫来方涵,拿出带回来的甜品,“你们尝尝今天的怎么样?” “我滴妈,这也太像了!”胡娇端起“柠檬”,放在眼下细细端详,柠檬皮表面的粗糙质感清晰可见,甚至还点缀上了一些小瑕疵,逼真到混在真柠檬里都分辨不出的程度。 荆芥催促道:“别看了,赶紧吃。” 胡娇不忍心破坏,让方涵去当辣手摧柠檬的“恶人”,方涵敲开表面的巧克层,连皮带馅剜了一勺,“好吃。” 荆芥已经预见到了,从方涵嘴里听不见除了好吃以外的评价。 方涵舔了舔勺子,有点不好意思,她是真不会形容,但是真的好吃。 荆芥的目光移向胡娇,期待她的反馈,只见胡娇尝到甜品的一刻,眼睛鼻子顿时挤到一起。 太酸了。 果然,胡娇缓了会儿,“还是有点酸,主要是我不爱吃酸的,不一定具有代表性。” 柠檬味在甜品中运用得很普遍,但想要做出一款贴近柠檬本味的甜品,不太容易,太酸会难以入口,太甜又失了柠檬的特点,有点难搞,只能再多尝试。 胡娇又尝了另外两款,“橘子和柿子都好吃,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柿子味的。”说完盘子里的柿子也吃完了,握着勺子的手忍不住伸向下一个。 荆芥及时出声,“吃一个可以了。” 胡娇立马反应过来,“我懂了,这是给姐夫留的。” 荆芥笑笑,算是默认了,沈星临也最爱吃柿子这款。 有客人推门进来,街上的嘈杂声随之而来,等人走了,荆芥问胡娇:“对面搞什么呢,那么热闹?”回来的时候看见对面甜品店门口站了不少人。 “谁知道,中午开始就有好多人围在那儿,还有几个扛着摄像机的,门口红毯都铺上了,搞得像是有明星要来似的。”胡娇不屑地撇了撇嘴,“学人精没学成功,肯定又想搞别的幺蛾子呗。” 第100章 甜品大师 薛桐桐这段时间很挫败。 痛定思痛,她决定要在生意上,正大光明地赢过荆芥,让她的店开下去。 找人把她店里的各式甜品全部买回来,让自己的甜品师傅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在店里售卖,定价全部比她低一元,并且让人在街上发传单吆喝,意图抢夺荆芥的用户。 结果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丝毫没有影响到荆芥,反倒搞得店里的营业额下跌。 薛桐桐百思不得其解,店里的员工一个个看得门儿清,却没人肯说出背后的原因,因为大家都清楚老板的脾气,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 后厨甜品负责人陈丰是叶苏语招进来的,看不惯薛桐桐搞这些赔本还赚不到吆喝的掉价买卖,找了个机会,好心相劝,提了一句。 “人家对面做的都是熟人老客的生意,我们才便宜了一块钱,又不是专门做这种品的店,人家没必要冒险占这点小便宜,再说我们是做主打用户体验的高端客户,在外面发传单吆喝拉客户实在不太合适。”陈丰没敢说掉价儿两个字,“客户会觉得我们的调性跟她们不匹配。 薛桐桐肚子里那些弯弯绕绕,怎么会听不出陈丰意指她做事太low,立马不高兴了,脸拉得老长,不满地拧眉瞧他一眼,“运营的事你不需要你操心,你管好厨房就行了。” 陈丰无奈叹气,暗道叶苏语要是再不回来,这店估计开不长了,不过开不下去更好,本来他也是看着叶苏语的面子才来的,没想到半路冒出来个啥都不懂的二傻子,成天出来指手画脚,果真是钱难挣屎难吃啊! 这边陈丰刚念叨完叶苏语什么时候回来,第二天下午薛桐桐收到叶苏语打来的电话,说她这个星期回国,同行的还有她的老师和师兄。 新做睫毛有点不舒服,手机开了扬声器,薛桐桐一边整理睫毛一边听,后厨的工作人员听到她们的谈话,突然窃窃私语起来。 薛桐桐心情不爽,见她们公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摸鱼,把几个人骂了一遍,有人不服气出言为自己辩解,岂料薛桐桐听完,不仅没生气,脸上难得露出个笑模样。 原来与叶苏语同行的这位老师,堪称f国国宝级甜品大师,近年来已经很少出来露面,花大价钱都难请出山的泰斗级人物,所以那几个小姑娘听到大师要来国内的消息,并且还要来他们店里,自然忍不住欢欣雀跃地讨论起来。 薛桐桐不认识这号人物,但看到她们一副迷妹的兴奋样儿,跟要见明星似的,顿时心思活络了。 花钱都难请的人要来她的店,这该是多么大的话题度! 薛桐桐一身利落的职业装站在店里,一手招待客人,一手拿着手机,嘟嘟两声,电话通了。 “人接到了?” “还没有,薛小姐。”司机黄师傅有些为难地解释,“飞机晚点了,估计还得等一会儿。” 薛桐桐看着满屋的人皱眉,“接到了开快点,这边人都快到齐了。” 手机刚放下,媒体方的活动负责人黎乐主动过来打招呼,“薛小姐,感谢您愿意与我们杂志合作,这次有机会采访到pierre大师真是我的荣幸,我们主编已经同意后面单独出一期介绍您的甜品店,而且我刚才尝了店里的巧克力,绝对是我吃到的巧克力里可以排到前三的水平……” 对方讲店里的产品描述得天花乱坠,言辞间的吹捧之意不言而喻,薛桐桐听得十分受用。 消息一放出,不少线上线下的媒体便主动找上门来,希望有机会采访pierre大师,薛桐桐从中挑选出这家美食领域最权威的杂志。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客人听到风声,纷纷打听是否有机会一睹甜品大师的真容,由于想来的人太多,店长给薛桐桐出了个点子。 为了答谢老顾客的支持,累计消费额前20的客户,有机会来店欣赏大师现场制作甜品,有人抓住消费额的重点,当天一次性充了5万的卡,顺利拿下一张入场券。 不差钱的人多了,你能充5万,我就能充10万、20万,更有甚者直接预充了50万,薛桐桐没想到大师的魅力会大到如此地步,急忙叫停了充值业务,以防事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不过这一招让当月的销售额骤加了几百万,薛桐桐对此相当满意。 下了飞机,叶苏语带着老师pierre和老师的助理,也是她的师兄jean,过海关取行李,走出机场大厅。这一趟回来,叶苏语在f国为店里买了不少烘焙用具,足足装满了两个大行李箱,行李太多,黄师傅的车装不下,她觉得自己带行李单独打一辆车,让司机黄师傅先送老师和师兄去酒店。 路上,黄师傅又接到薛桐桐的电话,“黄小姐,人接到了,再有半个小时就到了。”黄师傅知道怀忠路那里不好停车,再次确认车停到哪里合适。 jean在中国住过几年,听得懂一些普通话,司机的话让他感觉不太对,找出手机里提前存好的酒店地址,用蹩脚的中文告诉他,这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黄师傅听得一知半解,但猜得出他们想去另一个地方,摆手说不行,“薛小姐那边安排了活动,我得赶紧送你们过去,要不就得扣我钱了。” 薛小姐?jean根本不认识什么薛小姐,他努力解释了半天,鸡同鸭讲,双方都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电话又突然不上叶苏语,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暂时听司机的安排,到时候他们再打车去酒店好了。 车到地方,jean想起来叶好像说过她的店开在这条街上,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先送老师去酒店休息,第二天再去她的店里参观,因为老师年纪大了,长途飞机身体不适应,jean猜测司机可能搞错了叶的意思,误把他们先送到这里来了,所以没再多想。 黄师傅推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从巷子里拐出来,还没过马路,只见对面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挤在一家店门口,堪比明星见面会现场。 不少使不出钞能力的甜品爱好者,不忍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很多人上午便过来守在门口,期待一睹大师的阵容,说不定离得近的话还能混个签名。 jean在pierre大师身边多年,早些年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由于老先生年纪越来越大,近年来工作外出都是保密行程。 人群中有人拿着pierre大师的甜品着作,jean看到封面上熟悉的人物,更加确定这些人是冲着老师来的,但他不理解他们怎么知道老师会来这里,这次来中国是受叶的邀请过来游玩的私人行程,除他们以外没人知道。 两个外国男人出现在满是中国人的大街上,显眼程度堪比把两颗黑豆扔进大米里,很快对面张望的人群里有人认出pierre大师来,扯开嗓子大喊一声,“皮大师来了!” 原本挤在门口的人群,哗啦一下子如潮水般向马路对面奔涌而去,jean赶紧张开双臂,试图将这帮人拦下,无奈螳臂当车,收效甚微。 pierre先生也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一时不知何去何从,往边上胡乱走了几步,眼看着后面的人要追上来,随手推开路边的一扇门,躲了进去。 第101章 半路截胡 “您好,欢迎光临。” 胡娇听见门铃响,条件反射地开口,抬起头时,却见到一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出现在店里。 头一回看见外国客人,胡娇莫名有点小兴奋,转念想起自己三脚猫水平的哑巴英语,面露难色,清了清嗓子,不太自信地小声说了句,“hello!” pierre注视着街上的情况,听到身后有人打招呼,猛地转过身,四下打量一番,才意识到自己进了一家甜品店。 一家小而温馨的店,鼻间飘来熟悉的烘烤奶香味,pierre绷紧的神经不觉放松下来,勾起唇角,兴致十足地欣赏起橱窗里的甜品。 其中一个造型别致的甜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pierre抬头,看见柜台后面的店员,一瞬间被她脸上的笑容感染,回以同样热情的笑容,问:“what’s this?” 傻笑中的胡娇猛地愣住,心里生出一股课堂上被英语老师提问的忐忑,“it is……啊……嗯……” 盯着橱窗里的柠檬甜品,抓心挠肝想了半天,终于从远古的记忆里寻找到柠檬的英文单词,酝酿了两秒,“it''s le——” 单词还没说出口,人咻地一下不见了,这时,有几个年轻人推开门,朝里面望了望,又退了出去。 胡娇一头雾水,回过神后,正纳闷刚才那个外国客人跑哪儿去了,转头一看,把她吓了一跳,外国老头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手上端着那份柠檬甜品吃得频频点头。 一整个柠檬被他三两口吃完了,胡娇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替他感到牙酸。 pierre发现胡娇在看他,笑着举起大拇指,“nice,nice!”说着放下手里的空盘,又端起旁边的那一份。 胡娇见他要动那颗柿子,一时嘴上打瓢,阻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勺子已经戳下去了。 “no!” 厨房里,荆芥和方涵听到胡娇惨烈的叫声,以为她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两人放下手里的工作,急匆匆跑出来。 只见一个外国老人站在柜台里面,一脸困惑地盯着胡娇不动,手里拿着原本留给沈星临的柿子甜品。 荆芥嗔了胡娇一眼,嫌她一惊一乍,转头向客人解释。 pierre也意识到自身行为的不妥,向对方表达歉意,那款柠檬造型的甜品太好吃,所以忍不住想要尝尝其他几种。 pierre听她英文说得很流利,便又多问了几个有关甜品的问题。 一旁的方涵听他们聊天,仿佛听天书一般,只能站着干瞪眼,但她没怎么见过外国人,好奇多打量了几眼。 不知怎的,越看越觉得眼熟,她推了推胡娇,“你觉不觉得这=这个老头有点眼熟?” 胡娇不觉得,而且,“外国人不都长一个样儿嘛!”就像欧美人分不清亚洲人的长相一样。 方涵还是觉得眼熟,琢磨了好一会儿,突然迈步往里走,拿着一本书回来,指着封面上的人对胡娇说:“你看和这上面的人像不像?” …… 他们在这岁月静好地闲唠嗑,殊不知外面已经吵翻天了。 叶苏语在出租车上换电话卡,突然有人抢道,师傅一个急刹车,手里的电话卡不知飞哪儿去了,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才知道。 到了酒店,前台说老师他们还没check-,叶苏语赶紧装好电话卡,一连串的未接来电鱼贯而入,全是jean打来的,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涌上心头。 电话通了,那头传来jean焦急的声音,“oh y god, 你终于接电话了,叶,你在哪儿?我找不到老师了。”说完忍不住飙出一声f国国骂。 jean回神去找老师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打电话没人接,他快要急疯了,老师那么大年纪,人生地不熟,又不懂中文,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怎么跟师母交代。 还有更让他恼火的,jean望向甜品店里肩扛摄像机的男人,沉声质问:“叶,为什么会有粉丝和媒体出现在你的店里?” 甜品店里,薛桐桐正纳闷外面的人怎么突然跑了,黄师傅神色慌张地进来,走到薛桐桐身边低声耳语。 薛桐桐大惊,拉着黄师傅去到没人的角落,“人不见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黄师傅皱紧眉头,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们要过马路,突然好多人冲过来,等我回过神人就不见了。” 薛桐桐想到外面突然跑开的人群,猛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原本想着可以借这帮粉丝帮她造势,便没阻止他们在外面蹲守,只是安排了些保安,不料竟叫这些人给自己捅出大篓子。 此刻,薛桐桐大脑一片空白,望向店里不停张望的客户,六神无主。 有人眼尖瞧出苗头不对,过来找薛桐桐,“老板,pierre老师怎么还没到?”说着举起手机上的时间给她看,“我们已经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不好意思,大师的航班临时延误了,麻烦大家再耐心等待一会儿。”薛桐桐赔着笑脸解释,说完叫来店员换上新茶,再多拿一些甜品过来。 暂且安抚好客人,转身回到黄师傅这边,让他带上几个店员赶紧出去找人,薛桐桐看着他们离开,掏出手机,犹豫要不要给苏语打电话。 “薛小姐!” 薛桐桐沉浸在思绪里,猛然惊醒,回头看到一脸严肃的黎乐,眼里没了方才的笑意。 “我们的工作人员听到外面有粉丝说pierre大师走了,薛小姐,pierre先生到底在哪里?他什么时候能过来?” 薛桐桐本就心虚,被她咄咄逼人的一顿质问,突然语塞,想不出应对的话。 然而此时的沉默无异于默认,有些心急跟着过来的客人,见到薛桐桐如此反应,脸色立马不好看了。 “走了?怎么会走了?薛老板你得给我一个解释,我花了几十万过来可不是要吃什么破点心,我现在就要知道pierre大师到底在哪里。” 薛桐桐压下心里的慌乱,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我不是说了吗,大师的航班——” 客人手一甩,“别跟我扯什么飞机晚点,你现在告诉我大师的航班号,我自己查。” 薛桐桐说不出话来。 客人盯着沉默不语的薛桐桐,忽地神色一变,“你该不会是根本没请到pierre大师?我们这些人给你充了上百万的卡,今天我们要是见不到pierre,我就要报警告你集资诈骗!” 薛桐桐吓得身子一抖,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忽然,一个行色匆匆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待她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双腿一阵发软,摇摇欲坠。 第102章 手指柠檬 叶苏语在电话里,特意交代了老师要来店里的事不要声张,之所以提前跟薛桐桐招呼,正是提醒她避免在那天安排活动。 没想到竟搞得适得其反了,叶苏语想不通她说的不是中国话吗,还是薛桐桐故意要跟她对着干? 薛桐桐还真不是有意跟她对着干,那日接电话的时候,她的心思全在糟心的睫毛上,根本没注意听她说过什么,只知道她要带人回来,但这件事的确是她自作主张了。 叶苏语的性格她太了解,一个彻头彻尾的文青,清高得很,不屑于搞投机取巧的花名头,可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酒香不怕巷子深那套早就行不通了,只知闷头做事,不去宣传自己,哪怕产品做得再好,最终也只会沦为一家籍籍无名的普通甜品店。 所以薛桐桐自知做错了事,但她不是全无正当理由。 叶苏语进来的时候,听到一点她们的对话,她没想到事情远比她以为的更严重,也更离谱,不敢相信薛桐桐居然敢借老师的名头揽财,她真是疯了。 所以当务之急,暂时安抚好店里的客人和媒体的人,然后想办法找到老师,最后再来跟她算总账。 叶苏语回到大厅,向众人坦白现在的真实情况。 “不好意思各位,pierre老师确实已经到国内,但是现在我们找不到人,也联系不上老师,pierre老师不懂中文,很有可能老师一个人不小心走丢了,所以很抱歉,今天的活动不得不先取消。” “至于大家之前充值的消费卡,我们会全额原路退回,再次向大家道歉。”叶苏语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全场哗然,有些人听到大师不见了,担心大师的安全,想要了解更多信息,也有人不满自己等了半天,连个大师的影子都没见着,不接受她们三两句就把自己打发了,扬言要去告她们诈骗。 叶苏语一概没有理会,她要抓紧时间先把老师找到,然而,有人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黎乐不甘心自己精心准备的活动,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她看出后来这位可能才是真正跟大师有关系的人。 “我想知道pierre大师后续什么时间方便,我们不介意再约采访的时间。” 叶苏语叹气,“非常不好意思,老师不清楚今天有采访安排,这完全是我们的失误,您可能也了解老师现在基本不接受采访,如果你想要追责的话我完全接受,非常非常抱歉。” 前20几年说过的抱歉赶不上今天一天的多,叶苏语心累到精疲力尽,不想再多说,然而余光瞥见对方耷拉着肩膀,十分沮丧的样子。 “我可以试着跟老师沟通一下,但我不能保证会有结果。” 黎乐顿时眼睛亮了,“好,没问题,那我加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黎乐也是甜品爱好者,对她来说这次采访不仅是一次工作,也是圆她一个粉丝的梦。 店里有不少甜品相关的书籍,胡娇无聊的时候,偶尔也会翻翻,没注意过上面的老头长啥样,不过这会儿拿着图片,现场对比一看,似乎真有点像,当然封面上的这个看起来更年轻。 方涵看见胡娇点头,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想到面前这个外国老头就是这本书作者,方涵不禁倒吸一口气。 找到合适的时机,方涵借口有事,把荆芥拉到一边,指着封面上的作者,掀动眼皮,目光瞟向外国老头。 荆芥愣了两秒,循着她的动作和目光,来回看了两遍,紧接着眼睛陡然睁大,不敢相信自己的念头,拿过书又仔细比对了一遍。 这本书她不知翻过多少遍了,她居然没认出pierre先生!荆芥倍感震惊的同时,想到自己刚才试图指导大师怎么做甜品,懊恼到想要捶自己几拳。 这不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pierre向她请教柠檬的果酱内馅的做法,荆芥听出老先生是个行家,正好她也要做一批新的果酱,提议他可以来厨房参观。 正满心期待着,pierre察觉到女孩儿回来后莫名变得拘谨起来,猛然意识到她认出了自己,心下怅然,“e on,我虽然六十几岁了,还有很有学习的热情的。”他指着旁边的胡娇和方涵说:“把我当作你的伙伴,和她们一样就好了。” 荆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pierre先生,我制作果酱的方法还是跟您的食谱学的。” pierre坚持,“但你的果酱比我做的好吃多了,所以你肯定有比我做得好的地方。” 荆芥沉浸在震惊和惶恐的情绪中,还没缓过来,突然看到pierre先生微微撅起嘴,像个不高兴的小朋友一般,她一下子破功笑出来,荆芥只好妥协。 虽然步骤早已烂熟于心,荆芥仍做得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没做好搞砸了,毕竟这样的机会怕是这辈子只有一次了,她瞟了眼旁边神情专注的老先生,仍觉得太不可思议,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的大神居然就站在她的厨房里! pierre见她往锅里加入一些细小的颗粒状物体,突然惊讶地哇了一声,“原来你加了手指柠檬!” 荆芥冷不丁吓了一跳,笑着点了点头,再看回锅里,才发现倒多了…… 单用柠檬制作的果酱风味欠缺了些,她想到可以加些手指柠檬进去,手指柠檬的酸度更高,花果的清新感也更浓,尝试过后,味道上的层次感更丰富了,酸度也更接近柠檬的本味,但看大家的反馈,似乎还是偏酸了点。 现在又加多了,这锅酱恐怕会酸掉牙,荆芥懊悔不已,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酱做好了,冷藏后口感更好,但pierre等不及了,拿起勺子在锅里沾了沾,放进嘴里。 荆芥忐忑不安地看着,“会不会太酸?” pierre摇头,露出满意的笑容,“非常好,对于一道柠檬风味的甜品,这个酸度很完美,如果不够酸那就不是柠檬了,我保证喜爱柠檬的人一定会爱死这款甜品,至于不喜欢柠檬的人,即使你把酸度调整到他们能接受的程度,也不一定会赢得他们的心。” 如果不够酸就不是柠檬了,荆芥想着这句话,仿佛瞬间打通了任督二脉,困扰在心头的选择题不见了,甜品要讨人喜欢,但不一定要讨所有人喜欢。 想明白这点,荆芥心里豁然开朗,不纠结了。 pierre提出想继续看后面完整的制作流程,荆芥自然不会拒绝大师的要求,并且她也私心期待大师的指点。 制作过程比较繁琐,年纪大了,站久了腿脚撑不住,pierre在椅子上坐下,发觉口袋里什么东西硌得慌。 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手机。 pierre是个不喜欢用电子产品的老人,所以打电话找不到人是常态,这会儿看到屏幕上几十通未接来电,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徒弟的事。 叶苏语心急如焚,犹豫着是否要报警时,忽然收到老师打来的电话,得知老师没遇到意外,悬起的心终于落下来。 pierre说不清自己在哪里,他把手机递给荆芥,叶苏语听到老师一直就在这条街上,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然而,挂了电话她才反应过来,怀忠路上的甜品店,除了她们,不就是对面卖司康的那家? 而且电话里,老师听起来格外兴奋,一直叫她快点过来,说是有好东西吃…… 第103章 专属震动 叶苏语进来的时候,荆芥刚刚完成最后一步,用喷枪在甜品表面喷上一层果胶,制造出柠檬皮的纹理质地。 水果造型的甜品她见过不少,但是做到如此逼真的程度是第一次,不过叶苏语暂时放下对甜品的好奇,走到老师面前,用f国语郑重道歉,“老师,对不起,今天的事全是我的责任。” pierre打断她,“先别说这个,你快来尝尝这颗柠檬。” 叶苏语心里充满自责,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品尝甜品,是她主动邀请老师来国内,结果才下飞机就把事情搞得一团乱,但看着老师把东西摆到她眼前,叶苏语只好拿起勺子。 敲开柠檬的外壳,露出一层白色类似慕斯质地的糕体,中间包裹着色泽清亮的果酱,浅浅尝了一小块,酸味十足,意料之中,毕竟外表已做出预告,意料之外的是后味的果香也很浓郁,并且白色部分似乎不是慕斯。 叶苏语又尝了一口,这下确定了,是柠檬口味的打发甘纳许,这是她熟悉的领域。 甘纳许是由巧克力和含水材料的乳化物,这里应该是白巧克力和奶油混合后打发,白巧的甜度很高,加入柠檬后酸中和了甜,巧克力的风味混合柑橘类的果香,层次丰富又融合得十分恰当。 还有最外层的巧克力淋面,入口融化得很快,口感细腻顺滑,因为淋面做不好,吃起来像在嚼塑料,这里完全不会。 “怎么样?”pierre问完,也尝了一口。 叶苏语点头,“很不错。”对于这样一家普通的小店,能做出这种水平的法甜,她觉得可以用惊艳来形容,“酸度可以再加一点。”她不是一个耐酸的人,但如此逼真的一颗柠檬,酸一点更合理。 pierre挑眉看向荆芥,仿佛用眼神在说,看我说得没错! 主体材料需要冻硬后再做造型,所以这颗柠檬用的是昨天冷冻的那批,手指柠檬的用量没出意外,荆芥认出她是薛桐桐的合伙人,也看出她和pierre先生似乎很熟,想必在甜品上的造诣一定也不低。 得到他们不约而同的认可,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jean匆匆赶过来,盘子里的柠檬只剩下一口,味蕾刚被激发起来,又马上戛然而止,导致这一口带来的惊艳之感更加强烈。 不禁发问:“谁做的?” jean跟随大家的目光,看到一身厨师服的荆芥,毫不掩饰地拍手称赞,”bravo!” 说完他眯起眼睛,打量了荆芥几眼,面带疑惑地问:“我们见过吗?” 荆芥微笑点头。 jean一进来,她便认出来了,只不过没好意思打招呼,因为上一次见面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学生而已,jean是那一期课程的特邀甜品讲师,作为pierre大师的首席爱徒,导致课程报名人数爆满,荆芥意外他居然还会对自己有印象。 几年前的事,如果是普通学生肯定早没印象了,对于甜品做得好、人又漂亮的优秀学员,他自然印象深刻,jean也很意外荆芥现在的水平,远超他对以往教过的学生的预期。 寒暄几句后,jean提出先送老师回酒店休息,pierre也有点累了,但走之前不忘留下一句。 “改天我要来吃升级版的柠檬。” 人走后,荆芥激动的内心再也按捺不住,跑到院子里手舞足蹈,大笑不止。 胡娇看得目瞪口呆,方涵给她举了个很形象的例子,想象一个做音乐的普通人,某天周杰伦亲自上门夸奖他的歌好听,然后没听够,过两天还要再来的程度。 这么一说,胡娇理解了,但又疑惑地看向方涵,“那刚才你怎么不去要个签名?” 方涵一愣,然后猛拍了下大腿。 对啊!居然忘了要签名! 一年一届的国际心脏外科领域最权威的会议将要召开,今年国内只有五名心脏外科的医生受邀,一附院的沈星临便是其中一个。 蒋芮托了不少关系,拿到一个会议志愿者的名额。 虽然那天宴会上沈爷爷的态度让她太出乎意料,但她也不觉得他们的婚姻会长久,因为越是优秀的男人,他们对伴侣在精神层面的要求越高,身份背景差异太大的两个人很难长久地走下去,所以沈星临也迟早会意识到那个女人并不适合他。 正期待将与他同行时,居然听说沈星临放弃了参会名额,主动让给了医院的其他同事,蒋芮不能理解他的决定,急匆匆地过来找他。 “我听说你放弃了参会名额?” 见对面的人没反应,蒋芮将一份资料摆在沈星临面前,自从知道他受伤后,她一直在查资料,又咨询了不少国外的朋友,了解到他现在的情况更适合去国外做康复治疗,国内在这方面的发展水平还远不及国外。 她已经找好了医院,并且预约到了最好的医生,所以如果他不去,这些工作全白做了,而且他现在做的这些根本是在浪费时间,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我正好有同学在f国的y医院,你知道他们的康复医学中心是最权威的,她帮我问了下你这样的情况最好能去那边做治疗。”蒋芮推了推文件,“你要不要先看下这份资料,而且我已经帮你预约好了drart。” 沈星临的眉毛很轻微的动了下,这种私自帮他联系医生的举动让他感到不适。 对面的男人专注自己的动作,不紧不慢地缝合,丝毫没把她的话听进去的样子,蒋芮的耐心殆尽,音量陡然升高。“你做再多的缝合练习都于事无补,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找真正专业的人来帮你。” 说完,沈星临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好。几秒后,见他终于放下手里的工具,蒋芮心头一喜,以为他终于听进去了。 沈星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身往外走,蒋芮好奇跟了上去,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不用想都知道那头是谁,突然想到沈星临放弃参会资格,肯定是因为这个女人。 蒋芮沉浸在气愤的情绪里,她站在门后,被回来的沈星临撞了个正着,登时神色一窘。 沈星临对她偷听的举动不太高兴,但没表现在脸上,刚才没理她,是不想中途打断缝合步骤,但口袋里手机在震,只有荆芥打来时有震动,其他人都是静音。 “感谢你的关心,drart我已经联系过,所以资料我就不看了,以后不要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事上,你们下个星期就要考试了,有时间多看书复习,国内的考试不比国外的轻松。” 蒋芮愣在原地,看着他整理好操作台便离开了训练室,只留下她那份文件孤零零地躺在桌面上。 第104章 写个锤子 荆芥来接沈星临下班,她在医院的大门口看到他出来,便等不及说起今天的奇遇。 沈星临看向她喜笑颜开的侧颜,眼里闪烁着激动不已的神采,语速快得要飞起来,他放慢步子,“你慢慢说,不着急。” 听他这么说,荆芥意识到嗓子确实有点干,不禁咽了口唾沫,pierre先生的突然出现让她太兴奋,忍不住想把心里的喜悦一股脑儿全倒给他。 沈星临从门口的自动售货机拿回来一瓶水,荆芥咕嘟咕嘟灌下半瓶,脑子里的兴奋劲儿也跟着缓下来,她只顾着说,也没考虑人家想不想听,又听不听得懂,毕竟隔行如山。 “反正就是一位超级厉害的大佬,之前一直想去f国他开的甜品店,没想到今天居然见到了本尊。”说着说着荆芥又兴奋起来,紧紧抓住沈星临的袖子,挽上他的胳膊开心地笑不停。 沈星临顺势将人虚揽在怀里,“所以你说的这位大佬把我的柿子吃了?” 这是重点吗?荆芥娇嗔地瞪他一眼。 沈星临受邀参会的消息在医院已经传遍了,这会儿看到他人,忍不住过来恭贺一声,“沈医生,恭喜啊!” 话音刚落,只见一头乌发从眼前一闪而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诶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荆芥羞愤了两秒,想起那人的话,问起沈星临。 沈星临简略地提了两句,“不是什么大事?” “这还不是大事?”之前恶补医学知识,在网上看过这个会议的介绍,堪比心脏外科的诺贝尔,所以她才有印象。 想到这么大的事她居然不知道,荆芥不禁有些自责,这段时间忙着筹备新店,对他关心太少,“在哪里,什么时候走?” 沈星临顿了下,“我没打算去,我已经和组委会沟通过了,他们同意我把名额让给其他同事。” 荆芥脸色一变,话未出口,沈星临先说:“这次会议要出国一个多月,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长途出差,会打乱我的训练计划,而且我的恢复情况还不确定,不如把这个机会给到更合适的人。” 只想着机会难得,忘了他还是个病人,荆芥望向沈星临,忍不住替他感到难过。 沈星临安慰她,“没事,以后还有机会,他们近几年都是在欧洲举办,正好下次我们一起去,你不是想去f国吃甜品吗?” 荆芥好奇,“这次是在哪儿?” 沈星临想了下,哭笑不得地说:“f国。” 荆芥故意做出遗憾的神情,玩笑道:“你能再把名额要回来吗?” 蒋芮下班,心事重重地出来,看见医院门口有说有笑的男女,嫉妒和愤怒充斥在胸口,她很想扭头离开,但好奇心驱使她走了过去。 听到荆芥想让沈星临要回名额的理由时,蒋芮脸色阴沉到能滴水,更加坚定这个女人就是沈星临前进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热闹了一天的甜品店,此时最终安静下来,员工在大厅站成两排,个个神情麻木,面带苦色,女人训斥和高跟鞋声交织在一起,气氛压抑到极点。 听着薛桐桐振振有词的训话,叶苏语眉心拧成麻花状,她居然还没明白她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吗? 叶苏语经过她旁边,克制地低声说了句,“跟我去办公室。” 薛桐桐顿了下,扭头看到叶苏语回来了,眼底不觉显出几分心虚,下一秒调整回来,以老板的口吻交代,“今天回去每人给我写一份心得体会,总结这次活动的经验教训,明早交上来,不想交的明天也不用来了。”说着看向最边上一直撇嘴的刺头。 刺头赵磊回到厨房,解下围裙往地上一摔,“呸,老子t写个锤子,老子现在就不干了!” 陈丰劝他,“别冲动,老板回来了,再看看。”既然叶苏语回来了,估计后面不用让那个薛桐桐继续乱搞。 叶苏语脱下外套,扔到一边,神情严肃地看着薛桐桐,“电话里,我是不是说了老师的事不要宣扬。” 薛桐桐一怔,“我,我不记得了。”那天她没仔细听…… 叶苏语叹气,“好,哪怕就当我没说过,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我不应该有知情权吗?” 薛桐桐哑口无言,“我这不也是为了店里好吗,想着可以提高甜品店的知名度。” “想要提高知名度可以,但也要用正当手段啊!你利用老师的名声,变相鼓励顾客大额充值,你这不是在恶意敛财吗?顾客不是傻子,你觉得你这么做能带来什么好名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苏语不能理解,她怎么都想不通薛桐桐会有如此离谱的行为,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薛桐桐无言以对,这件事也许她的确做得欠妥,但叶苏语上来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让她很不服气,薛桐桐哼笑一声,“我能怎么想?从开业到现在你在店里待过几天,除了偶尔问几句你做过什么?不都是我一个人在这忙里忙外吗?” “开店之前,我跟你讲过进修的这段时间没法兼顾店里,你也是同意的,如果你一定要翻旧账的话,我承认我是做得不如你多,所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叶苏语顾念两人的情分,好在老师没有不高兴,她也不想继续追究,“后续你把所有的充值款退还给顾客,还有店里新增的甜品全部撤掉。” “为什么?”突然想到什么,薛桐桐眸光一闪,暗想是不是那个陈丰说了什么。 叶苏语很是无语,“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我们要做少而精的优质产品,你这样什么都买跟菜市场有什么分别?” 薛桐桐想说少不少精不精的不重要,她只关心甜品店的盈利,巧克力的成本太高,不如做点低成本又吸引人的产品,虽然她看不上对面那小破店,但不得不说人家在选品上的成功,价格不贵,造型亮眼,自然更容易招揽生意。 但此时叶苏语还在气头上,薛桐桐没敢发表意见,而且专业问题上,她也说不过叶苏语。 陈丰一直在楼下盯着上面的情况,办公室的门开了,薛桐桐先一步出来,瞥见陈丰在楼下,目光凌厉地盯着她,警告意味很浓,陈丰没理会,径直朝叶苏语走来。 叶苏语跟他聊了一会儿产品的问题,又说了会把店里非巧克力的产品全都撤掉,陈丰听完松了口气,他的强项是巧克力,其他甜品能做,但并不擅长,而且当初也是看中这边专做巧克力产品才来。 叶苏语对此也很抱歉,承诺不会更改店里的产品路线,陈丰姑且安了心,前段时间他听说了一些事,原本犹豫要不要告诉叶苏语,了解了叶苏语的态度后,还是觉得没必要无事生非,这年头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 第105章 及时止损 陈丰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某人又来搞幺蛾子。 这天,薛桐桐拿着几张祖传像素的展品,让他复刻上面的甜品,陈丰看着那一坨黄色不明物体,气得想骂娘。 前些天,薛桐桐去了一个业内同行攒的局,本市甜品届的龙头老大iel的创始人叶晴也在,聊天的时候有人提到刘翼,薛桐桐才知道刘翼竟从iel离职了,心头一惊,刘翼可是iel的元老和台柱子,大家纷纷好奇刘翼的去向。 叶晴开始说不清楚,主要她不想多提刘翼,但架不住众人天马行空的揣测,又是什么被大公司挖走,又是去国外进修,反正都是将她往高走的话,叶晴听得很不舒服,随口说了一句刘翼和人开店的事,又拿出来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我以为她要出去做什么大事,搞了半天就是做几个水果蛋糕而已。”言辞间颇为不屑的样子,众人但笑不语,毕竟人家在甜品上是老大。 薛桐桐倒是觉得刘翼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偷偷把那几张照片拍了下来,原图拍得就不是很清晰,糊上加糊之后根本看不出个数来。 “反正你尽量照着柠檬的样子做。”薛桐桐又想起什么,“哦,还有里面带馅儿的。” 陈丰大致猜到是仿真水果造型的甜品,问题是他不想做这些啊!再说仿真水果哪是那么容易做出来的,他根本没接触过,而且内部结构和用料也毫无线索。 借用赵磊的口头禅,他做个锤子! 吐槽归吐槽,该做还是得做,那天叶苏语跟他打了招呼,让他暂时多忍耐几天,等她回来重新整顿店铺的运营,陈丰也不想老给她添麻烦,想着先应付应付算了。 叶苏语和薛桐桐的关系紧张,导致店里的员工目前也分做两派,大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店长林杰是薛桐桐那边的人,得了老板的指示询问甜品研发的进展。 赵磊本来就不想做这劳什子的东西,林杰又一直在他耳边逼逼叨,小伙子火气上来,抬手把盆摔到地上,淋面撒了一地,“你少拿鸡毛当令箭,我做个勾八给你!” 林杰看着刚买的新鞋上黏糊糊的液体,怒气横生,一把将赵磊推到地上,两人在厨房扭打起来。 这事双方都有错处,理应各打五十大板,没想到第二天赵磊直接被薛桐桐辞退了,厨房另外两个气不过,纷纷也要离职,陈丰万般无奈,却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 叶苏语陪老师出游回来后,联系了黎乐。 这趟出行的路上,pierre先生被不少国内粉丝认出来,大家表现得既热情又很有礼貌,他很意外自己这个外国老头在这个遥远的国家里会有如此多喜爱他的人,所以回来后他决定见一见叶苏语说的那位记者。 黎乐喜出望外,当即赶来酒店见pierre先生,两人相谈得十分愉快,她这次过来除了希望得到采访的机会,还有一份朋友的嘱托。 近期国内有一档甜品竞技类节目将要上线,导演正是黎乐的朋友,也是一位爱好甜品的pierre先生的粉丝,得知老先生正在国内的消息后,他托黎乐询问老先生是否有兴趣参与节目的录制。 pierre对黎乐的印象很好,加上荆芥那道甜品给他带来的惊艳,让他对本土的甜品师很好奇,同时也很愿意有个机会同大家一起交流。 黎乐太喜出望外,虽然大师没有给出具体的答复,看得出促成这次交流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所以出来后她不停向叶苏语表达感谢。 “我也没做什么,是你自己获得了老师的认可。” 黎乐打量着谦逊有礼的叶苏语,觉得这样的人才理应是pierre大师带出来的学生,与之前谎称是大师学生的那位真是天壤之别。 就在这时,叶苏语接到陈丰的电话,薛桐桐以他们是个人原因为由,拒绝支付赵磊和另外两位的工资,三个人直接在店里闹起来,薛桐桐吵着要报警,陈丰实在没办法了,只好给叶苏语打电话。 叶苏语挂了电话,立马打开叫车app,她还没来得及回家,车不在这里。 黎乐看出她着急出去,“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叶苏语犹豫着没说话,不想麻烦人家,黎乐又说:“这个时间高峰期,不好叫车,当是给我一个还你人情的机会。” 车上,叶苏语又给陈丰打了个电话,刚才他说得没头没尾,听得稀里糊涂,这次陈丰把大家积怨已久的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还有店长林杰受了薛桐桐的指使,找人去对面的甜品店恶意闹事。 一条街上同类型的店有竞争很正常,但故意找人闹事太过了,而且薛桐桐每次提起对面时的反感,不像是在说竞争对手,更是有过节的仇人似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甜品店被她以权谋私,叶苏语岂不是白白吃了亏。 陈丰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起来,黎乐在旁边听到一些,知道他们在谈论谁。 见她收起电话,黎乐犹豫了下,“你的那位合伙人一开始选的,并不是我们杂志社,而是另外一家知名度不高的媒体,他们应该是出了钱,但是又来不知为何又选中了我们,可能是我们的知名度更高,而且当时我们提出愿意单独为你们出一期推广。” 黎乐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来,“我在联系她的时候,为了确认信息的真实性,让她提供一些与pierre先生有关的信息,她给我几张pierre先生的生活照,而且照片上的其他人都打码了。” 她看了眼叶苏语,知道后面的话不用说,想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推测,照片可能是从她的朋友圈里偷来的。 叶苏语眉头深锁,不敢相信对方描述的行径都是薛桐桐做出来的,她到底背着自己做了多少过分的事? 而从照片这处细节上,可以看出薛桐桐明显知道她不会同意,仍要偷偷背着她行事,再加上陈丰电话里说的那些,这还是她认识的薛桐桐吗? 临下车前,黎乐作为过来人,忍不住多说一句,因为她也遭遇过类似的事,“已经发生的事没必要再纠结,及时止损最重要。” 第106章 分道扬镳 叶苏语推门进来的时候,内心很平静,因为她对薛桐桐的失望,已经让她没了发火的力气。 安抚好那三位员工,转头看向薛桐桐,问出她最好奇的问题,仿真水果是极小众的法甜,她刚在对面吃到不久,薛桐桐便拿着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让店里的员工给她仿制一模一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你跟对面的店主认识吗?” 薛桐桐神情一顿,不懂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荆芥,“认不认识有什么关系吗?” 叶苏语懂了,“这间店你还想开下去吗?” 听着她平静地问出这句话,薛桐桐心头一震,紧接着一股怒火直冲上头,“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才对,后厨那几个仗着有你撑腰,一直跟我作对,我还想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叶苏语无语到想笑,“薛桐桐,我发现你变了,变得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了,用诽谤诋毁他人的方式恶意竞争,盗用我的照片诓骗别人说你认识老师,张口闭口都是为了店里好,你是觉得别人都看不见你做了什么吗?” 薛桐桐哼笑一声,她算是看出来了,原来今天是来找她算总账的,薛桐桐狠狠瞪了陈丰一眼,枉费她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竟抵不过几个外人的闲话。 “我变了,你知道我是什么样吗?你只是喜欢别人捧着你,听你的安排,现在我累了,不想再捧了,所以别说我变了,因为这才是原本的我。”她过够了讨好迎合别人的日子,现在她要做回自己的主人,“还有你就知道卖那点破巧克力,根本挣不了几个钱,这么搞下去迟早倒闭。” 破巧克力?叶苏语听到这个四字,内心冷成一块寒冰,巧克力是她的热爱,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一点,“什么叫你捧着我?开这家店一直是我想做的事,是你来找我说你也想参与,我跟你沟通过开店的想法和做产品的理念,你说你不懂没意见,听我的就行,现在反倒变成我强迫你非要听我的安排了?” 叶苏语无奈一笑,想当年还在上学的时候,薛桐桐可怜兮兮地说自己没朋友,她好心主动跟她做朋友,这么多年她提过的要求,她基本没拒绝过,自己把她当作最信任的朋友,她却是在背后捅自己一刀的人,“既然你觉得自己这么委屈,我退股,这家店当是我送给你了,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有眼无珠看错了人,是她自作自受,但一想到还连累别人,叶苏语万分愧疚地看向身后的陈丰。 陈丰无奈笑了笑,“既然你都走了,我也不可能待得下去。” 叶苏语转身,对大家承诺:“你们放心,工资和赔偿金我都会负责。” 赵磊突然出声:“我不要赔偿金,工资该发几天就是几天。” 其他两个跟着说不要赔偿,他们不是非要计较这点钱,主要看不惯薛桐桐一伙人的嘴脸。 薛桐桐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上演温情戏码,怒火冲天,厉声大喊:“你们还有谁不想干,想走的趁早给我滚蛋!” 叶苏语回头怒视着薛桐桐,顾念最后一点情分,想着好聚好散,不想闹得太难看,结果竟是换来她一句滚蛋,不过她的教养让她控制住情绪。 陈丰在厨房里收拾东西,有不少小东西是他自己带来的,虽然不值钱,但一分一毫也不想留给他们,林杰带人在旁边盯着他们收拾,见他一个就问一个,陈丰懒得搭理,只顾做自己的事。 林杰不爽他的态度,但看出不是值钱的东西,也没再追问,然而,见他突然抱起一个大家伙往箱子里转,林杰立马上前阻止,“你别跟我说这东西也是你带来的?” 这台巧克力精磨机不是他带来的,但是他费了不少功夫,从外国托人买回来的,用的还是叶苏语私下转给他的钱,所以他必须带走。 林杰听到不是他的东西,便一口咬定这台机器属于店里的财产,他无权带走,陈丰不听他逼逼,执意要带走,林杰让人把陈丰按住,赵磊几人立马冲过来。 叶苏语在楼上听到声音,下来厨房看见他们剑拔弩张,分分钟要打起来的架势。 “你们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叶苏语听陈丰说完,想起自己确实给他转过几万块钱买设备,“这台机器是我出钱让他买的,他想要可以带走。” 林杰笑了笑,“叶总,这要是昨天的话,肯定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刚才大伙儿可都听见了,您说这店现在归薛总管,所以能不能拿走得薛总说了算。” 叶苏语眉心皱起,“林杰,你要搞清楚营业执照上的法人还是我。” 林杰笑着不说话,叶苏语循着他的视线看到门口的薛桐桐,双手抱臂,一副高高挂起的姿态,叶苏语怒火入心,抱起那台机器,“我还不信我的东西我还拿不走了!” 林杰他们挡在路中间,陈丰和赵磊上前推开他们,拉扯之间,不知是谁撞到了叶苏语,她身子一歪,人和机器一同栽倒落地。 几十公斤的东西砸下来,手臂脱臼加骨裂,叶苏语躺在病床上,强忍住疼痛给律师打电话,想分家可以,但属于她的一分都不能少。 原本这几天还要带老师在周边逛一逛,现在只能托着个残破的胳膊在家里躺尸,好在黎乐知道后说她有时间带pierre先生出去。 黎乐那位导演朋友是个很懂享受生活的人,出行游玩上帮着安排了不少,pierre和jean这一行玩得相当尽兴。 为表感谢,pierre先生提出要请对方吃饭,导演乐意至极,他在乡下安排了一席很有地方特色的餐食,吃饭的同时还能欣赏乡间秀美风光,饭后又带老先生参观当地一种历史悠久的传统糕点的制作过程。 一番操作狠狠拿捏住pierre这个外国人的心,导演借着糕点的由头提到他执导的综艺节目,细聊了一番之后,pierre先生表示很感兴趣,愿意尝试一期试试。 上节目的事便这么敲定了,近一步聊到细节问题时,由于pierre不懂中文,需要请一位翻译全程随同,jean的中文水平一般,叶苏语原本是最好的选择,但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翻译好找,但想找一位懂甜品的翻译没那么容易,黎乐打电话给叶苏语,问她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叶苏语没有做翻译的朋友,做甜品的倒是一堆,她在通讯里翻翻拣拣,懂甜品、会英语、口齿伶俐、在国内的人还真找不出一个。 叼起吸管,低头吸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瞥见飘在上面的柠檬片时,脑筋一动。 她想起个很合适的人来。 第107章 高手在家门口 再有几天,刘翼那边就要开业了,软装的部分还没做完,荆芥今天过来这边帮忙,叶苏语的电话打来时,手上沾了东西,不方便拿电话,便直接开了公放。 听到她问是否原因做pierre老师的翻译,随同他去参加一档综艺节目,荆芥惊得抓起手机放在耳边,生怕自己听错了。 “你说让我给pierre先生做翻译吗?可是我没做过翻译。”荆芥说着想起手上现在黏糊糊的,赶紧放下手机,把声音调到最大。 “没做过没关系,那天我听你英文说得不错,跟老师交流也没问题,他们主要想找个懂甜品的翻译,而且老师也认识你,总比陌生人更方便。” 荆芥自认英文水平还算不错,日常对话的翻译应该能应付,平时她也常看英文原版的甜品书籍,专业词汇也算了解,如果是一般场合她一点问题没有,关键是在综艺节目上面对镜头说话,心里不免有点胆突的。 正犹豫着,旁边突然冒出来个人,刘翼在外面听了个大概,见她不回话,心里替她着急。 多好、多难得的机会啊!有什么可犹豫的!“去啊!去啊!”刘翼一直在边上给她做口型。 荆芥见她激动不已地一个劲儿串掇她,跃跃欲试的心彻底盖过本就不多的顾虑,当场答应下来。 “你不用太担心,他们这种节目都是有台本的,到时候你可以提前准备一下。”叶苏语说完正事,顿了几秒,还是决定问出口,“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回答。” 荆芥听她忽然变得郑重的口吻,好奇她要问什么,“没关系,你问。” “你和薛桐桐,你们认识吗?”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方才犹豫的原因里有一小部分,也是顾虑到她和薛桐桐的关系,不过那天短暂的相处,她能感受到叶苏语和薛桐桐不是一类人,所以她很不解这俩人是如何走到一起合作开店的。 荆芥听出这背后的潜台词,叶苏语应该是想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同时也说明她可能还不知道薛桐桐的真面目。 “她的现任是我的前任,并且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快要订婚了。” 叶苏语隐约猜到了这种可能性,亲耳听到确切的答案时仍惊了好几秒,她们之间已经闹到律师出面的地步,薛桐桐还是有办法再一次刷线她的认知,叶苏语心里一阵唏嘘,到此刻她才终于分清她是人还是鬼。 刘翼眼睛睁得溜圆,好奇这位薛桐桐是何许人也,一秒后,电话那头传来的内容,让她陡然凝重起来。 叶苏语告知她薛桐桐想要模仿她的柠檬甜品,并且她们已经拆伙的事,一是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因为她在人家店里吃过这款甜品,二来她也十分不屑剽窃别人创意的行为,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把甜品店让给薛桐桐,她是个有心理洁癖的人,薛桐桐的种种行径已经玷污了甜品店的形象。 挂断电话,屏幕显示有新消息进来,刘翼立马拿起手机,点开图片,虽然画质模糊,仍能分辨出背景是她家的厨房。 荆芥也看出来了,但是她们俩都没在任何地方发过新品的图片,而且这几张照片很像是放大截取下来的。 刘翼不担心仿制的问题,因为担心也没用,如果这个系列的甜品火了的话,必然会有大批跟风模仿的人,不过在新店开业前,不会有人做得出一模一样的甜品,因为仿真柠檬的制作方法目前只有她和荆芥两个人知道。 哦,还有pierre大师,知道大师夸了她们的柠檬,着实把她高兴了好几天。 但她必须要搞清楚照片是怎么泄露出去的,离开iel的时候,她带走了两个人,她们也来试吃过新品,但这两人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所以刘翼很纳闷。 节目录制当天,荆芥特意带了一颗升级版的柠檬过来。 休息里,pierre尝了一口,眯起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嗯,任谁听了都能感受到他的享受,导演吴江正好从这里经过,听到里面的pierre先生的称赞声,好奇地敲了敲门。 pierre招呼他进来,看着盒子里已经碎成几瓣的柠檬,“太遗憾了,你没能看到它完整的样子。” 吴江倒没在意这些,他已经等不及想要尝尝,能让pierre大师赞叹不已的甜品该有多好吃。 入口是一股浓烈的柠檬果酸,加上质地丝滑的巧克力风味奶油,还有一层脆硬的巧克力外壳,口感层次很丰富,很值得一提的是果酱的部分,他尝到一些类似鱼子酱般的颗粒,咬开的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果酸味,很像柠檬,有不完全是柠檬,还带着些柚子的味道。 吴江是个爱吃酸的人,无论从各个层面都爱极了这款甜品,“pierre先生的,今日有幸一尝,此生无憾了,就是浅尝则止,以后怕是要日思夜想了。”说着眼里流露出几分遗憾。 pierre听出他误会了,“不用想,找她就可以了。” 吴江顺着大师的视线,看向站在一旁的翻译,既惊讶又疑惑。 “吴导演,这是我们店里筹备的新品,仿真水果系列的甜品,如果您喜欢的话,可以去我们的新店品尝。” 仿真水果?吴江好奇这个仿真能有多仿真,比赛过程中也有一些选手尝试过水果造型的甜品,荆芥从手机里找出几张照片,拿给他看。 吴江想说你不会是搞错图片了,这上面分明是一颗真柠檬,然而继续往后翻,他的表情由惊讶一点点变得凝重起来。 为了做这档综艺,他在全国范围内搜寻了不少不知名的甜品师,或是技艺高超,或是创意十足,除了个人原因不想参加出镜参赛的,他自信没有漏网之鱼。 然而,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吴江看着图片上的甜品,无论创意、技术、口味都堪称一绝,抬眸打量面前年轻漂亮的女孩,不敢相信家门口竟有这样一位高手,他居然没发现! 第108章 心手相护 《甜蜜邂逅》是下半年热议度最高的综艺节目,创新地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无黑幕。 近期节目组又扔下一枚重磅炸弹,f国国宝级甜品大师pierre先生,将作为特邀评委出席下一期的节目,此消息一出又在甜品圈内掀起一波更大的热潮,节目的关注度一下子被拉到顶峰,直播观看的在线人数达到历史新高。 目前比赛进程已过半,今天是积分赛的最后一期,比赛结束后依据积分排名,将会决出挺进半决赛的最终人选,所以选手们都卯足了劲,使出浑身解数,分数咬得很紧,特别是在前两名之间,因为这一场的冠军不仅可以赢得晋级机会,还将拥有淘汰赛第一场的豁免权。 比赛的精彩程度远超pierre先生的想象,让他几番感慨不虚此行,荆芥这个新手翻译,刚一上场免不了紧张,很快注意力全被抬上的选手吸引,不再过分关注自己是否出错。 她渐渐发挥得游刃有余,翻译准确、清晰、易懂,偶尔还会补充上一些说明,来帮助观众们理解,再加上她很难让人忽视的靓丽外形,在直播评论区的讨论度,不亚于几名热议的参赛选手。 “我家哥哥那么一长串话翻译得好好啊,哥哥是皮大师的迷弟,感谢翻译小姐姐帮哥哥圆梦,小姐姐好敬业好厉害!” “以前看综艺里的翻译都好敷衍,今天这个挺不错的额,b本人也是甜品师,冲着皮大师来看的,没想到还多学了一个专业术语。” “你们没发现小姐姐人也长得美死了,刚上场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节目组请的网红嘉宾!” “是的是的,发量也好多,我好喜欢她的丸子头啊!” “+1,节目组能不能让翻译姐姐出个丸子头的教程,跪求[哭唧唧]” …… “+!” 此时被大家刷屏的丸子头主人,正在全神贯注听主持人讲话,因为比赛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本轮成绩公布后,前两名的选手的总积分打成平手,但比赛要求必须评出第一名,所以不得不临时再加一轮。 节目组将决定将出题权交给pierre先生,pierre听完荆芥的翻译后,惊讶地挑了挑眉,思考片刻。 “我看到现场有很多美丽的鲜花,我很想知道两位甜品师,将如何以甜品的方式呈现出花的美感。” pierre出的这道题目,一定程度受到了仿真柠檬的启发,所以他很好奇荆芥会有怎样的想法。 巧的是荆芥正在思考同样的问题,视线忽地掠过台上花篮里的佛手柑,灵机一动。 pierre不了解这种植物,但他对荆芥表现花的方式相当惊讶,因为实在太有创意了。吴江在旁边,也听到荆芥方才那番回答,眼里露出如出一辙的震惊,忍不住想要多问几句。 然而,这时台上的选手已经完成各自的作品,一位使用巧克力做出一朵层次丰富的莲花,另一位则运用糖艺制作出一朵梦幻灵动的琉璃花,最终莲花那位在口味上更胜一筹,取得本场比赛的第一名。 录制结束后,吴江惦记着另外一朵花,急忙叫住荆芥,荆芥只是有个想法而已,不确定自己是否真能做出来,pierre也很期待看到成品,跟着鼓励她不妨一试。 荆芥实在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操作台。 一个小时后,她端着一盘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和一小壶加温的酱汁走到台下,不知什么时候下面多了好些人,还有人举着手机在拍,荆芥一下子紧张得手有点发软。 成败在此一举,她长出一口气,端起酱汁倒入盘子,仿佛施了魔法一般,原本包裹在一起的巧克力花瓣忽然绽放开来,在场的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叹的“哇!”。 这道甜品的原理是用热酱将巧克力底部融化,花瓣落下来呈现出一种类似绽放的效果,pierre已经提前知道了她的创意,所以并不像其他人那般惊诧,他更好奇的是花瓣中间部分的设计。 “为什么中间是一颗心?” 其他人这时也注意到中间那颗爱心,pierre注意到荆芥眉眼间的赧然,心下了然,“我懂了,这是送给特别之人的甜品。“ 听到这话,荆芥笑得有些不自然,用英文回了一句,“我先生是一名心脏外科医生。” pierre惊讶一笑,然后猛地想到什么,看向盘子里的黄色花瓣,恍然大悟,深情感慨道:“这是一道爱的甜品。” 荆芥趁着大家还未开动,紧忙拍了一张照片,发给沈星临,就是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 演播厅里,工作人员正在兴奋地品尝甜品时,一条热搜以惊人的速度爬上了首页。 想看甜蜜邂逅翻译姐姐的花 原来是pierre先生的麦没有关掉,直播的观众听到了荆芥的回答,但当时大多人的注意力还在比赛的选手身上,关注的人不多。 节目结束后,有人在评论区起提起荆芥的想法,认为她的创意要比两位选手更胜一筹,但只有想法没有实物,引发不少人的讨论,有的人说做得出来,有的人说不可行。 争论愈演愈烈,好奇的人也跟着多起来,《甜蜜邂逅》官博最新一条博文下面瞬间累积到10w+评论,节目组趁势放出一段荆芥那道甜品绽开的视频,连带着她和pierre先生的对话。 “天啊,太有创意了,刚才唧唧歪歪那些人,我想问你们脸疼不疼?” “美女真牛逼,人美,英语好,手艺又一绝,想娶。” “楼上洗洗睡,没听见人家已婚,老公还是心脏外科医生,前面提到是佛手柑的造型,中间一颗心脏,寓意心手相护,医生医治病患,这是送给人家老公的甜品,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好浪漫啊!猝不及防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佛手柑是果实,不是花,跑题了。” “你可真是油盐不进呐!” 第109章 爱人如养花 沈星临收到荆芥发来的照片,不仅没理解甜品的寓意,还误会是比赛选手的作品。 【很漂亮,你那边结束了吗?】 放下手机,身后突然传来庄和的声音,“你们可以啊!秀恩爱都秀到电视上去了! 沈星临一头雾水,庄和找出视频给他看,见他翻着评论,嘴角就没下来过。 庄和当然知道他在笑什么,评论区里不是在夸荆芥,就是一群单身狗哀嚎羡慕荆芥老公,想到自己每天水深火热的日子,不禁叹道:“好好珍惜,等你哪天当爹了,好日子就到头了。” 晓冉到了孕晚期,身体负担重情绪不好,在家走路声大了都能数落他一通,如履薄冰说的就是他。 沈星临瞧热闹似地看他一眼,揶揄道:“当初是谁知道自己要当爸爸,嘴角都快咧到太平洋了。” 庄和苦笑两声,“你不用现在看我笑话,说不定下一个就是你。” 沈星临笑望庄和气急败坏地离开,琢磨着两年是不是太短了,要不等五年之后再说?荆芥五年后还不到三十岁,而且那个时候他们俩的事业都更稳定一些。 他在这儿打着自己的小九九,殊不知另一边有人正在盘算着让他们早点生孩子。 沈斯南约了几个老伙计聚一聚,都是他年轻时在研究院上班的同事,景行收到公关负责人的电话,询问热搜的事是否需要处理,沈家人身份敏感,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到公司的股价,荆芥现在也属于沈家的一份子。 沈斯南看了视频和网上的言论,吩咐他们不用插手,几个老伙计见他一脸笑模样地捧着手机,好奇过来问。 沈斯南笑着答:“孙媳妇做的甜品,小孩就是鬼点子多,挺有意思的。” 有人惊呼,“这视频我刚看了,东西一倒花瓣就展开了,做得可真精巧,你孙媳妇做的?” 沈斯南笑着点头,神情间颇为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之色。 “你家沈星临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没收到喜帖?” “婚礼还没办,两个孩子都忙事业,放心,你的红包忘不了,哈哈!” 刚说看过那人,拿着手机过来,“网上还有照片呢,这小姑娘就是你孙媳妇?模样不错,长得很周正,你家沈星临模样也好,老沈的曾孙以后长相上准错不了。” 沈斯南听到曾孙两个字,忍不住心里发愁,寻思着还是得想办法让他们同意早点要孩子,不为别的,就是他这身体还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天。 顾教授姗姗来迟,进来见他们挤作一堆,“搁那儿挤一块儿瞧什么呢?” 有人应了句,“瞧老沈家的孙媳妇做的甜品,小姑娘手可巧了。” 老沈的孙媳妇儿?他家沈星临真有对象了?顾教授颇感怀疑地凑过来一看,眉心一聚,怒视着沈斯南,“荆芥什么时候成你家孙媳妇了,你可别在外边乱说话!” 在场的其他人不由地面面相觑,突然有点搞不清状况。 沈斯南倒是一派坦然,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消息,“荆芥啊,外公看到你做的甜品了,做的很不错。” 很快,有了回复,沈斯南点开语音,听到熟悉的声音说出外公两个字时,顾教授大惊,一脸不可思议地盯住沈斯南。 …… 荆芥从录制现场出来直接回了店里,还是从胡娇嘴里知道她上热搜了,紧接着又收到外公的消息,老人家主动联系她已经够意外了,没想到还是因为甜品视频的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走红的经历仍心有余悸,这回直接上了热搜,荆芥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反而心里满满的担忧,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出名究竟是好是坏,着实难说。 随着网上舆论的发酵,各种消息和电话一窝蜂地涌进来,荆芥回了几条熟人的消息,电话只接了黄姐打来的这一通。 “荆芥,这次你可是真出名了,下午整一层的人都在讨论你,算是狠狠打了那些见不得人好的脸。”黄婉兴奋之余,忍不住叹了口气,“当初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好工作,现在看你是走对了。” 上次见面还是开业那次,黄婉有段时间没见过荆芥了,在网上看了几个直播切片,荆芥整个人的状态比上次更好了,“……现在网上不都流行一句什么爱人如养花,你这朵花终于摊上了个好花匠。” 网上夸她的话私下看看完了,冷不丁被亲近的人夸颜值,荆芥真有点摸不开面儿,“都是节目组化妆师的技术好。” 还有那些问她要丸子头教程的,荆芥更是纳闷,不是随手一扎就好了嘛,这东西有什么可教的? 电话那头忽然多了个声音,“荆芥,你们店还缺不缺人啊,我快要干不下去了。”江明月可怜兮兮地哼哼道。 “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太沉不住气,动不动就要离职,这工作拼到最后就是看谁能熬得过谁,我在后勤这么多年,不知送走多少任领导了。” 黄婉这边说完江明月,回头跟荆芥解释。 这段时间后勤办公室的日子不太好过,季淮北出事后迫切想要做出点成绩,可是后勤部门比较难产出价值,便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什么都要参与,公认的养老部门闲散惯了,领导非要给大家上夹板,大家自然适应不了。 活是没少干,但都不是给自己干的,所以年底的评优名单里也没他们,员工们更加怨声载道,当然最郁闷的人还属季淮北,不过还有更郁闷的,学院明年将要调来一位新领导,赶巧不巧新领导和季淮北是同一届的校友,可现今的职位上却是上下级的关系。 黄婉最后总结,“季淮北估计干不长了,当然走了更好,赶紧让我们喘口气,摊上个发疯的老板真是糟心。” “发疯老板”季淮北此刻看着视频里神采奕奕的女人,手控制不住地伸向最下面的抽屉,拿出里面那瓶打开的酒,猛地灌下一大口,热辣的液体在身体流转,几秒钟后,酒劲儿上来,精神也随之一震,终于让他找回一点属于自己的存在感。 视频暂停,画面里荆芥一脸明媚的笑容,美到了极致,季淮北盯着屏幕又灌了几口酒,醉意上头,眼前女人的笑容越来越扭曲,脸上尽是嘲讽和不屑,他双眼猩红地对着手机大吼:“你笑什么,我有这么好笑吗?我让你笑!” 说完砰地一声,手机撞击到墙面,落到地上,裂痕满布的屏幕上映出一张狰狞丑陋的脸。 第110章 我也爱你 【我到了,在门口停车场。】 医院办公室,沈星临看到荆芥的消息,电脑关机,抓起背包走出门,瞥见屏幕上来电的名字,直接按下拒绝。 蒋芮下了飞机,一刻不停赶回医院,就是想亲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车子驶进医院大门,想起现在是下班时间,掏出手机。 蒋芮电话没打通,正想再打一个,余光瞥见沈星临走过来,立马迎上去,“沈星临,我有事要跟你说。” 沈星临看见蒋芮,微微皱了下眉头,脚步不停,“不好意思,我赶时间,有事明天再说。” 蒋芮追上他的脚步,拉住他的手臂,“你先别走,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说。” 掌心触及到衣服下紧实的肌肉线条,蒋芮忽地心头一荡,手上的力道不觉一紧,沈星临紧皱的眉心,显出几分嫌恶,手臂用力从她掌心里挣脱开,转头正要说什么,不经意瞥见前方车里的人。 荆芥手肘撑在车窗上,掌心托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我太太在等我。”沈星临说完把人撇在身后,径直走过来,打开车门。 荆芥撞上对方看向她的不善目光,既惊讶又不解,现在的小姑娘真不得了,抢别人老公都抢得这么理所当然吗? 不过方才她看着的时候,倒是引起她的好奇心,荆芥看着沈星临坐上来,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是不是经常有女生拦你,要联系方式,送情书什么的?” 沈星临抓着安全带的手一顿,有没有人拦过他不记得了,但是送东西的有,嗯,情书也有。 荆芥见他不说话,明白这是默认了,当然她也早猜到了,学霸还长得帅,没人喜欢才怪,所以她一直不能理解他怎么可能没交过女朋友? “你上大学的时候真的一个都没谈过?” “没有。”沈星扣紧安全带,应得干脆,如同卡扣铆合的声音一般。 荆芥又问:“暧昧对象总有?” 沈星临摇头,“课业非常忙,没时间想别的。” 荆芥对医学生的辛苦有体会,z大医学院有独立的图书馆,一年365天24小时灯火通明,寒暑假也不例外,但她也见过不少医学院的情侣啊,人家成绩也很好。 “我们学校那么大,就没一个让你看上的?” 沈星临没回答,荆芥转头看过去,见他若有所思地坐着不动,心里有数了。 人家说没有她非不信,这下真被她问着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儿,荆芥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她何必刨根问底问这种问题,自讨没趣! 过去的事让它过去,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黄姐说沈星临是个好花匠,他当然是,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他有多好,好到她常常在想他的出现,是不是老天爷对她过去经历的一切的补偿,派来一个外脏外科医生来修补她受伤破损的心。 虽然有点手残,但她不介意,作为一名甜品师,自认手也挺稳的,所以她也想用自己这双还算稳的手,帮他托举住属于他的梦想,这才是她原本的想法,不过网友们的理解也不错。 “你喜欢那道甜品吗?” 沈星临思考她一直纠结自己过去的问题,是不是看到蒋芮抓他胳膊心里不高兴了,吃醋了?正想着要不要借她这个问题表明心迹,以绝后患,然而猛地听她一问,沈星临愣了两秒,随口回道:“还行,挺好的。” 挺好的?只有这敷衍的三个字?荆芥不满地扭头看他一眼,“你看懂了吗?” 沈星临看出她的小心思,笑着说:“看懂了。” 荆芥皱眉,“看懂什么了?我怎么不信。” 沈星临没说话,等她停稳车,身体探过去,凑到她耳边,声音低低的,柔柔的,“我也爱你。” 荆芥猛然转头,掉进一对柔得腻死人的笑眼里,脸上一阵阵发烫,心脏砰砰地快要跳出来,忍不住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别被自作多情,谁说——” 声音戛然而止,荆芥紧忙侧了头,她知道自己现在脸一定很红,很红。 沈星临不让她躲,低低地笑着追问:“说什么?” 荆芥拿开他的手,一脸羞愤,“我不说。” 不说可以,那用做的。 当他柔软的唇贴上来的时候,荆芥没拒绝,然而不拒绝的后果,此刻她气息不稳地坐在他身上,不安因子蠢蠢欲动,仅剩不多的理智提醒着她这是在车上。 还没等她说出拒绝的话,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沈星临抱着她缓了缓,帮她拉下衣服,抽出纸巾擦干净嘴角的水渍,“下车。” 沈星临跟在她后面进了电梯,荆芥脑子还是晕的,好一会儿见他站在离自己最远的对角线上,仿佛两个没关系的陌生人,再看他的脸上淡漠的表情,好似刚才在车里逞凶的男人另有其人。 荆芥不爽他这副样子,正要走过去,电梯叮的一声响,到了。 沈星临走出电梯,步子迈得极大,荆芥快步跟上去,刚到门口,猛地被一只大手抓了进去,上一秒平静无波的男人,再次化身为猛兽,将她抵在墙上,灼热的吻将她瞬间淹没。 细密的吻反复在耳边流连,“喜欢我吗?” 荆芥挂在他身上,身体早已软成一滩水,彻底失去思考的能力,。 “喜欢不喜欢?” 她不是不回答,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然而男人作乱的手不放过她,过了好一会儿,猫叫似的吐出两个字,“喜欢。” “爱我吗?” 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间,但控制不住地想问出口,怀里的人安安静静的,半晌,哼唧两声表达不满。 低声笑了笑,没关系,“我爱你。”说完将人拦腰抱起。 来不及去卧室,直接就在沙发上,好在沙发,够大。 … 结束后,沈星临要抱她去洗澡,荆芥哼唧着打掉他的手,“你别碰我,我好累啊,又饿又累。” 今天穿着高跟鞋站了大半天,腿都酸死了,他还一直抓着不放,怎么说都不听。 憋久了,猛一开闸,有点收不住,沈星临自知理亏,俯下身哄着问:“想吃什么?” “麦当劳。”此刻只有垃圾食品才能抚慰她疲惫的身心。 得了指令,沈星临拿来手机下单,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出来后想看看快递到哪了。 屏幕突然跳出一条添加好友的提醒,沈星临看着对话框里的名字,心头一惊。 第111章 讳疾忌医 邓威昨天下飞机后,困得实在撑不住,先回了家倒时差,其实今天还没彻底倒过来,但还是一大早准时过来医院上班。 这次他顶替沈星临的名额有幸出席会议,心里一直存着个念头,不仅出于对他的感激,身为一同在手术室里并肩作战的战友,也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也算是功夫不费有心人,这一趟没有空手而归,邓威在办公室看见沈星临进来,迫不及待地迎上前问:“drart联系你了吗?” 沈星临点了点头。 手抖的问题出现后,他联系了不少国外的专家,始终没能找到合理的病因,才不得不转向心理因素,之前用的邮箱很久没看过了。 其实drart几个月前就给他发过邮件,上半年一项新技术投入到临床领域,他第一反应便想到了沈星临,可惜一直没有收到他的回复,邓威这次在外国也了解到这项新技术,主动找到drart,这才终于联系上。 “怎么说?” 邓威话音刚落,庄和推门进来,看见邓威一惊,“你怎么今天过来了,时差倒好啦?” 没人搭理他,眼神在他俩脸上打了个转,庄和皱了皱眉,“聊什么呢?大早上的这么严肃。” 听邓威说完,庄和看着沈星临激动不已,“什么时候走?” “再说。”沈星临淡淡说出这两个字,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再说?庄和一脸不解,好不容易摸着点门道了,这事还用想吗?他跟着走过去,“再说什么?科室这边你不用操心,主任那儿也是巴不得你早点好呢!” 庄和打量着一言不发的沈星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怎么一点儿不积极?忽地想到什么,“荆芥知道吗?”如果真查出了问题,手术加上康复治疗需要至少三个月,他也是新婚,当然理解,可现在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吗? 沈星临终于有了反应,扭头看了他一眼,“跟她没关系。” “她是你老婆,她没关系谁有关系?”庄和顿了下,晓冉跟他提过荆芥去找她的事,还去见了沈星临的心理医生,荆芥绝对比他更急。 庄和打量起沈星临,知道他大少爷的矫情劲儿又上来了,“你是不是还没告诉她?我现在给她打电话。” 沈星临眼底露出愠色,起身拦住不让他打,庄和没想到他使这么大劲,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手机啪叽一声摔到地上。 “我的事不用你跟着瞎操心!” 见他这般不识好歹的态度,庄和一脸愤懑,“我瞎操心?”他点着头说,“也对,我是吃饱了撑的惯你的破事。”说完捡起手机走了。 沈星临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了,但又不知道如何解释,昨晚他几乎没有睡,drart对他说了很多,把所有的情况分析了一遍。 如果查不出问题,无非是多做一次无用功,他习惯了。 万一查到了什么,必然不是简单的小问题,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才知道,所以一半的概率问题严重到手术无法解决,另一种有操作的机会,但失败的几率也很高,而对于他现在的情况,万一手术失败,他很可能彻底失去拿手术刀的机会。 作为医生,他常对病人说不能讳疾忌医,然而当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他也逃脱不开人性的软弱。 庄和下班回家,在庄晓冉面前吐槽了一通,嚷嚷着要打电话向荆芥告状,庄晓冉抢他的手机,“你别跟着瞎掺和了。” “你跟谁一伙儿的?”庄和气得呲牙。 “你幼不幼稚?”庄晓冉白他一眼,“近乡情却的道理你不懂吗?没事就算了万,可万一查出点什么,怎么办?要是还治不了的话,又怎么办?” 庄和眉头深锁,他光顾着想赶紧解决问题,没想到问题解决不了的可能,一时没了头绪,茫然地看向庄晓冉。 “先等等,改天我找荆芥聊聊。” 庄和一把抱住庄晓冉,“还是我媳妇儿想得周到!” “你离我远点,一身的味儿!”庄晓冉一脸嫌弃地推开他。 庄和拧着眉闻了闻衣服,他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明明什么味儿都没有,现在算是明白家里供个祖宗是什么感受了,可看到她纤细的身体撑起那么一个硕大的肚子,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只能乖乖走去卫生间,再洗一遍。 然而,庄晓冉几次想约荆芥都没约成功,因为她太忙了。 后面几期节目的录制,荆芥在网上的关注度丝毫不逊色热门的参赛选手,那段开花甜品的视频一度顶上热搜的前几位,看过的网友纷纷惊叹不已,好奇制作者是何方神圣,有热心的节目粉丝为大家指路,更有人直接po出荆芥上节目的截图。 没有什么比颜值更能激发出网友的热情,大批想看荆芥的吃瓜路人涌入节目直播间,导致每一轮的比赛主题公布后,便有人开始刷屏想看翻译小姐姐做甜品。 “主持人,能不能采访一下翻译小姐姐的想法,我觉得小姐姐肯定有更好的创意。” “导演组真不行,现成的机会送到家门口都不要,你们要是安排翻译美女上去比赛,收视率还能翻一番。” 有参赛选手的粉丝对此很不满,双方一度在评论区吵起来,最后官方工作人员不得不出来发声,希望大家尊重比赛的规则和公平性,喜欢翻译小姐姐的网友,可以关注《甜蜜邂逅》第二季,节目组争取邀请翻译小姐姐前来参赛。 然而,网友们热情并没有因此而消减,有人公布出荆芥的甜品店,当地网友纷纷前来探店,又回到网上po反馈,清一色的好评,更有甚者居然扒到了新店的微博,网友们火眼金睛,单凭图片露出的一双纤纤玉指,还有官博的ip地址,推测手的主人可能是翻译小姐姐本人。 加之,图片中的水果造型太逼真了,如果文字描述没有点名正身,根本猜不到甜品能做到这般活灵活现的程度,网友们的好奇心冲上顶峰,原本只有不到100个粉丝的账号一夜涨粉30万。 第二天,刘翼闲着无聊打开微博,吓得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泼天的富贵送上门了!询问过荆芥的意见后,更新一条新博文,承认美手的主人确实是荆芥,这款甜品也是荆芥本人制作,当时的画面她觉得很美便拍下分享出来。 借着大家对甜品的好奇,刘翼顺便安利了一波即将开业的新店,本地感兴趣的网友欢迎前来线下品尝,届时还会有开业优惠活动。 另一边,荆芥放下手机,反复观察自己的手,平平无奇的五根手指头,不懂大家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112章 沈医生惨了 buff叠满,新店开业即飞升,火爆异常。 荆芥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加上刘翼也有处理类似情况的经验,为了保证客人的用餐体验,提前开放预约名额,仿真水果的制作流程复杂,每天限量供应。 原本以为这一阵热潮不会持续太久,因为这种保质保量的高品控要求,很多因着好奇凑热闹而来的客人,品尝过后纷纷转化后店铺的粉丝,顾客们的正反馈又吸引到了更多的新客人,大半个月过去了,大家依旧热情不减。 一些抢不到名额的人听说老板还有另外一家店,跟着一窝蜂地又涌到了老店,老店的产品没有仿真水果那么有创意,但胜在价格实惠,品种多样,口味又好。 并且仿真水果甜品不能当饭吃,但司康可以呀,拿来做早餐正合适,不少人都会买上十来个,带回家冷冻起来,囤着慢慢吃,渐渐地老店的生意竟有赶超新店的趋势。 荆芥忙得两头跑,外地来的顾客知道老店有线上团购,也想以后能在线上下单,但老店的几款产品都是大量使用奶酪,同城当天到问题不大,快递到外市外省基本要在三天左右,荆芥担心运输过程出问题,所以目前不支持异地线上购买。 致使很多外地人回去后念念不忘又吃不到,跑去官博下面留言,让她们去当地开分店。 其中一条直接点赞冲到热评第一,评论区呼声强烈。 “老板,你能不能来我们这儿开一家分店啊,孩子馋死了吃不到啊!我保证每周都去捧场,不,每天都去!” 刘翼把大家的评论拿给荆芥看,俩人忍不住有点蠢蠢欲动,转念再一想又冷静下来,新店这才开了多久,她们在本地还没站位脚跟,心里默念不能冲动,但这颗种子已经埋下了,只待合适的机会生根发芽。 荆芥记着庄晓冉找她的事,好不容易挪出点时间,庄晓冉那边又出事了,孕检报告中有几个数值不太好,医生要求住院治疗。 好在问题不算严重,这几天检查报告已经恢复正常,准爸爸庄和不放心,让她留院多观察两天。 荆芥打算过去看看,正好今天她要给自己放个假,外公让人送来西山别墅度假区的贵宾体验卡,这个时间正是西山每年最美的时候,红叶漫山,幸运的话赶上山里落雪,还能看到红叶点缀在皑皑白雪间的罕见美景。 钱是赚不完的,劳逸结合才是长久之道,所以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浪费,想到胡娇她们最近也辛苦了,荆芥托景行帮她多定一间别墅,她查了西山别墅目前不对公众开放。 沈斯南也是料定了他们一定会去,多给小两口制造点两人世界的机会,说不定他的重孙子就有了。 荆芥在门口挂上店休的牌子,想起她给小乔生做的生日蛋糕还在冰箱里,她给乔熙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荆芥赶时间要走,嘱咐胡娇:“给小乔生的蛋糕你走的时候送去‘得闲’,记得让他们放冰箱里。”乔熙让她放到乔烁那儿,下午过去拿。 庄晓冉现在孕晚期,嗜睡严重,荆芥要赶在她午睡前过去。 电梯到了,荆芥与里面的人对视一眼,没说话,正要进去,里面的人突然走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荆芥一惊,想说她赶时间,但见对方神色凝重,考虑到她们并不熟,不是要紧的事应该不会叫住她,想了想,还是随她走到一间没人的办公室。 蒋芮关上门,转身看着荆芥,毫不客气地冲口而出,“你知道沈星临因为你要放弃治疗的机会吗?” 荆芥皱了眉头,不知她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质问从哪儿来的。 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蒋芮看出她并不知情,然而这一认知反而让她心里更加不舒服。 荆芥听着蒋芮的话,眉头越皱越深,这么大的事沈星临居然一个字都没提,还有晓冉姐几次想要约她见面,难道也是这件事? 蒋芮说完,见她始终沉默不语,一股无名火涌上来,这个女人果真如她想的一般,她在乎的只是沈家的背景。 “你了解沈星临吗?你知道他的手对他意味着什么吗?”蒋芮说着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荆芥看到她眼神里的鄙夷,甚感莫名其妙,但她没功夫纠结在这纠结不重要的人和事。 午休时间,办公室里大家聊着天准备去吃饭,一记冷厉的女声陡然打破和谐的氛围。 “沈星临你出来。” 所有人循声望向门口,然后视线又落到正走出的沈星临身上,众人不约而同地达成一个共识。 沈医生惨了! 沈星临走到门口,看出她不太高兴,但完全没往自己身上想,“怎么了,去看晓冉姐了吗?” 荆芥没搭理他,抬脚往没人的楼梯间走,沈星临一头雾水,但也只能跟上的脚步。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星临脸色一僵,意识到她在气什么,长出一口气,朝她走近几步。 荆芥突然不想听他解释,拿出手机,“我现在给你订机票,你马上给我去f国。” 沈星临忙解释:“我不是不想告诉你。”他顿了下,“是我还没想好。” “你需要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荆芥不理解,好不容易终于看到了曙光,他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 沈星临不说话,荆芥很想发火,可见他垂着头,双手交握在身前,像个犯错的孩子,一瞬间又发不出火了。 荆芥上前握住他的手,软下声音,“你在担心什么呢,我吗?那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甜品店有胡娇和刘翼她们,我不在也没关系。” 沈星临看着她,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在墨黑的瞳仁里涌动,荆芥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挣扎,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真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 她不想再做什么家长,他想任性就让他任性。 听着胸口软软的声音,沈星临笑了,已经预想到她以后一定是个溺爱孩子的妈妈,抱紧她说:“我不是不想去……” 他一直在跟drart沟通,想要多做一些了解再做决定,但这样的理由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是在逃避。 “我的签证到期了,总要办好签证才能去,而且今天不是要去西山看红叶吗?我查了天气预报,晚上说不定还会下雪。” 荆芥抬头,“真的吗?” “真的,天气预报真这么说。”沈星临说着去掏手机。 荆芥急得想捶他一拳,“我不是说这个!” 沈星临笑着收回手,凝视她的眼睛,“受伤之后,我才知道自己没有想象中勇敢,一度我也以为我再也爬不起来了,但是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是我自私地把你拉进来,所以我不会放弃,为了你,为了我们,我也要更努力一点。” 第113章 招财 乔烁常在店里订甜品,胡娇偶尔过来送货,跟店里的服务员都混熟了,一进门见她们聚在一堆叽咕咕。 胡娇凑上去忙问:“聊什么呢?” “老板今天请来一个风水大师,说要调整一下店里的装饰,还说以后我的站位也要变,什么男的朝西北,女的朝西南,招财聚财。” “老板就是太闲了,非要整点幺蛾子折腾我们。” 胡娇一听招财这两个字,霎时来了精神,“你刚才说女的朝哪儿站?” “西南。” 胡娇一个北都找不着的人,哪里知道西南在哪儿,“哪儿是西南啊?” 刚才说话那人随手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就是。” 胡娇顺着瞧了瞧,没搞懂她说的是哪儿,回头想再问问,发觉大伙儿已经散了。 发财这种大事她怎么会放弃,想起手机里有指南针的功能啊,胡娇点开app,正对前面转了一圈,可这西南的范围好大啊,到底哪里才是正位置? 她想了想,觉得西和南的正中间比较靠谱,小心翼翼转动身体,眼睛盯着屏幕上的指针,直到下方出现225度西南,终于找对位置了,胡娇兴奋地抬头看过去,冷不丁撞上正前方而来的一道视线。 整个人瞬间冻住一般,耳根却在隐隐发烫,胡娇下意识背过身去,他怎么在这?愣了两秒,猛地想起蛋糕还在手上,荆姐说要赶紧放冰箱。 高佳凝对今天这场相亲不太满意,来之前她仔细了解过沈辞这个男人,长相、能力、风评都很不错,家世略差一点,虽然是沈家人,不过只是没多少话语权的旁支,整体上还算满意。 所以她满怀期待地来了,结果坐下半个小时了,人家没给过她几个眼神,这会儿居然又在走神。 沈辞察觉到不对,收回视线,对面的女人盯着她不说话,“不好意思,昨天没休息好,你刚才说什么?” 高佳凝很不爽,但她是个颜控,看见他这张脸,火气消了大半,重新拾起话题。 沈辞望着对面的女人,只见一张开开阖阖的红唇,至于说了什么,一个字都没进入脑子里,后悔今天不该来这一趟,可他别无选择。 从母亲把他那两个侄子塞进斯南集团,他不知道给这俩人擦了多少屁股,他不觉得三叔公不知道这些事,只不过看在爷爷的情面上睁一眼闭一眼罢了,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爷爷积攒下的情份也总有用完的一天。 可那俩人完全不知收敛,反倒更加变本加厉,克扣项目款,聘用不合格的供应商,现在施工现场闹出了人命,受害人家属也有高人指点,直接把矛头对准斯南集团,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 这一次决定要给这俩人一个教训,沈辞作壁上观,电话一概不接,但知道母亲一定会找上门,所以应下相亲这事,堵住母亲的嘴。 然而,此时面对一个毫无兴趣的女人,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难熬,并且对面这位的脸有种说不清的古怪,视线不觉飘向一边,人却已经不在那了,脑中浮现出方才她皱着一张小脸,像是在找什么,下一秒像朵花似地绽开,表情总是那么丰富,嗯,很可爱。 沈辞想入了神,突然有点好奇,她在找什么呢? 胡娇办妥了事,从里面出来,经过那里的时候,忍不住放慢脚步,视线偷偷往里面瞟,上次回去后,旁敲侧击理解到他原来是姐夫的亲戚,偷偷去网上搜索他的名字。 沈辞,斯南集团事业部总经理,30岁,未婚。 每一张图片上的他,都是一身笔挺合身的黑西装,神色淡漠疏离,妥妥的霸道总裁范儿,想不到霸总也会亲自上手揍人啊。 她一个从不看正经新闻的人,那天居然刷了一晚上的财经新闻,沈辞这两字看得快要印到脑子里了,当晚睡梦中仿佛重现了巷子里的场景,只不过这回躺在地上的人换成了她。 胡娇瞄了两眼男人轮廓分明的侧颜,脑海中不觉浮现出梦里的画面,只觉两只耳朵热得快要烧起来,赶紧收回目光正要离开,余光瞥见有人朝她走来。 高佳凝能感受到对方的心不在焉,顾忌自己的形象,一直压着脾气不发,这会儿察觉旁边又有人往这里看,火气蹭一下上来,这些人竟没完没了。 她最受不了别人对她的脸指指点点,刚才卫生间里有人谈论她的鼻子透光,还有那几个服务员也是频频往她这边打量,这会儿又来了一个。 高佳凝忍无可忍,起身走过去,高跟鞋踩得叮当响,居高临视,“你知不知道随便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请注意你的言行。” 胡娇愣了两秒,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是和他一起的,可小姐我看的不是你啊!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在看谁,更不想被他认出来,算了算了,正要说一句不好意思赶紧走人。 高佳凝见她一直低头,以为她心虚了,“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好意思点评别人。” 胡娇猛地抬头,脸色一变,心想大姐你那鼻子高得上天,下巴尖得戳死人,我看你?! “我为什么要看你?你很好看吗?” 高佳凝猛地被戳中心窝子,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长相从小就是她心里的痛。 “而且我的性取向很单一,只喜欢好看的男人,请问你是吗?” 沈辞正在回消息,抬头发现对面的人不见了,猛地瞧见她在朝谁走过去,紧忙站起来,走到一半,听到小姑娘这番怼人的话,小猫爪子还挺利! 胡娇撂下狠话,潇洒转身要走,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男人,正在看她,嘴角弯弯的,眼睛也弯弯的,笑得很好看,心悠悠地荡起来。 她赶紧收回目光,头也不会地往外走,远离是非之地。 心里暗道男色误人!财没招到,反倒平白无故招了一顿骂。 第114章 乌鸦嘴 西山度假村最好的一栋别墅位于山顶,俯瞰下去,壮阔的满山红叶,尽收眼底。 荆芥趴在沙发上,眺望窗外,层层叠叠的红,间或点缀着些深浅不一的黄和绿,五彩斑斓,绚丽多姿,仿佛造物主的调色盘不小心打翻在这里,美到词穷。 门铃响了,服务员来送餐,山里有点冷,他们叫了客户服务,更重要的是客厅的景观太美,荆芥一点都不想出门了。 沈星临推着餐车进来,见她趴着不动,从进来就是这个姿势,走过去坐到她边上,“这么喜欢?” 荆芥点头,嗯了一声,眼睛舍不得离开一下。 沈星临看出她是真喜欢了,“喜欢的话我们买一栋,可以偶尔住住。” 荆芥转头,诧异地看向他,买一栋?说得像根菜似的!紧接着想起来人家确实有这个资本,不对,是他们有这个资本。 这么一想,忍不住心思活络起来,小声问:“这栋房子能买吗?”说完自己都觉得异想天开,独一份的好东西,人家老板肯定不会卖,除非把整个度假村买下来,想到这里,荆芥自己都吓了一跳,天还没黑呢! 再看沈星临,一脸沉思状,他不会也在想把人家度假村买下来? “买的话可能不行,我们可以包下来。” 包下来?荆芥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沈星临,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突然觉得这家伙有当纨绔子弟的潜质。 手机震了下,荆芥滑开锁屏,“胡娇问我们要不要去泡温泉。” “我们这里就有,不用出去。” 荆芥眼睛一亮,“这么好!” 沈星临揽过人,俯在她耳边,声音蛊惑,“所以想不想包下来?”他也挺喜欢这里,清静,没人,想干什么都行。 荆芥有点犹豫,又忍不住觉得这想法太离谱,再说他们也没时间经常来,正想着,搁在腰间大手忽然伸到了背后,脑中警铃大作,急忙扯出来,自从上次解锁了新地图,这家伙老是暗搓搓地图谋不轨,防不胜防…… “别闹,吃饭吃饭,我饿了。” 沈星临没再继续,下巴搭在她肩头,“好,那吃完了我们去温泉。” 每次他在耳边这么这话,荆芥都会不由地身子发颤,低低柔柔的声音撩人得很,而且她怎么觉得这家伙提议去泡温泉别有用心呢。 吃饭的时候,荆芥又多问了去f国检查的细节,听到他说后续可能要在那边留三个月,“真的不用我陪你去吗?” “不用,这次只是先过去做检查,还没到治疗那一步,如果真要留在那边,你随时可以再过来。”沈星临知道她正在忙的时候,不想给她多添负担。 荆芥点了点头,一想到他们有可能分开那么久,心里有点舍不得,所以吃完饭后,一直赖在他边上不想走。 沈星临看着了看黏在他身上的小袋鼠,“泡温泉?” 又提!荆芥抬眸看他一眼,猜到他心里的小九九,故意说:“累了,不想动。” “不用你动。” 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然而来不及细想,她人已经不在沙发上了。 荆芥圈住他的脖子,“等等,我还没换衣服呢!” 沈星临抱她进了卧室,眨眼的功夫被人赶了出去。 荆芥一边推一边关门,“出去出去,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沈星临站在门口,听到咔哒一声门锁了,笑了笑,“外面冷,记得穿个厚外套。” “知道啦!”荆芥说完,打开箱子,翻出最底下的袋子,来之前知道这里有温泉,特意把压箱底的泳衣带过来了。 买了很久,从来没穿过,好看但不敢穿出去,今天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应该没关系。 荆芥换好衣服,站在镜子前,拽了拽身上那点可怜的布料,还是觉得有点包不住,不禁皱了眉头。 她是最近吃太胖了吗,还是原本就是这样的设计?突然有点发愁,因为她只带了这一件过来,不穿都不行。 沈星临见她裹得严严实实地出来,站在岸边半天没下水,催促道:“不冷吗?快点下来。” 冷!她已经冻得有点哆嗦了,荆芥一咬牙,丢掉衣服,跐溜一下钻进水里,终于暖和了,扭头去找另一边沈星临。 雾蒙蒙的水汽干扰了视线,看不清楚,莫名觉得他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荆芥低头扫了眼身上,他不喜欢吗? 沈星临回想眼前一闪而过的白光,神色不觉愈发凝重,他当然喜欢,喜欢得要疯了,可一想到她再其他地方曾经穿成这样,也嫉妒得要疯了。 荆芥游过去,“我就带了这一件,之前没穿过,可能有点小了,都怪你做饭太好吃。”她一直觉得自己胖了,故意不称体重,但衣服是不会骗人。 沈星临捕捉到关键信息,脸色柔和下来,在水里揽上她的腰,“以后在外面别这么穿。” 她当然不会在外面穿,第一次听他说这种有点大男子主义的话,莫名想抬杠,“为什么不能穿?” 话音刚落,背后一松,“这就是为什么。” 视线落在手里捏着的东西,荆芥紧忙抬臂捂住胸口,另一只手去抓衣服,却眼见着他手一扬,轻飘飘的布料落在水面上,越漂越远。 “你干嘛?” “穿了也要脱。” 荆芥瞳孔放大,这种话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 “这是外面,你注意点影响。” “什么影响?这里只有我们,而且隔音很好。” 身前身后,冰火两重天,荆芥双手撑在岸边,软得像要化在水里,沈星临把人翻过来,抱出水面,往回走。 荆芥气喘吁吁地依偎在他怀里,脸红扑扑的,像是熟透了的桃子,神色间露出一丝疑惑。 沈星临笑着咬了一口软桃子,“水里不方便,容易滑。” …… 骤雨初歇。 荆芥瘫在沙发了,累得手指都抬不动。 客厅没开灯,转头看了眼窗外,天已经黑了,紧接着一连串不堪入目的画面在脑中回闪,荆芥咬住嘴唇转回头,脸上的红晕加深了几分,她觉得自己以后都没法再面对落地窗了。 沈星临那个狗男人,什么天才学霸,什么精英外科医生,他就是个狗!忽地胸口有点疼,荆芥掀开毯子,入目一片红红的印子,疼的那处颜色最明显。 真狗! 荆芥在心里正骂着,狗来了,忍不住抬腿踢了他一脚。 “滚。” 说完荆芥猛地捂住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刚才觉得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差点没喘上气了,窒息的感觉太吓人了。 沈星临也被她吓到了,立马蹲下来查看她的情况,“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荆芥缓了缓,“没事,突然有点喘不上来气,可能是在水里泡久了。” 沈星临见她刚才捂着胸口,不放心,捏住手腕数心跳,一分钟后神情稍缓,心率没问题。 “真没事?心脏不舒服还是哪里?” 荆芥彻底缓过来,气呼呼地瞪着他,“有什么问题你不知道吗?”抄起抱枕朝他扔过去,一个接一个。 还不是因为某人不知节制! 沈星临接过抱枕,看她生龙活虎地骂自己,应该真没事了,松了口气。 可,他有事。 为了避免发生意外,才没敢在水里,结果意外还是发生了。 都怪庄和那个乌鸦嘴! 第115章 意外double “破了?”荆芥惊讶,转眼想起方才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又觉得不奇怪了,此时看他茫然无措的样子,心中暗爽,她故意不吭声,看他要怎么办。 沈星临纠结死了,这辈子没这么纠结过,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但又不想看她吃药,他是医生,没人比他更了解那种药的危害,想起那些可能发生的副作用,一下子觉得没有犹豫的必要。 他坐下来看着荆芥,神情格外严肃认真,“最快10天左右可以测过结果,如果有了,你想生吗?你想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 荆芥原本还想看他笑话,猛地听他这么一说,搞得像是她马上就要怀孕了似的,她虽然说过想要孩子,但事情真要发生了,莫名有点慌,“不是有那种紧急的避孕药吗?吃一次没关系?” 沈星临眉心拧得极深,“你现在处于排卵期,服用紧急避孕药很容易导致宫外孕。” 听到宫外孕三个字,荆芥不禁倒吸一口气,以前隔壁办公室有个小姑娘就是宫外孕,不得不切了一侧的输卵管。 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排卵期?” 沈星临跟她解释:“这个月10号你第一天月经,今天23号正好在排卵期。” 10号吗?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最近太忙了,想不到他都帮自己记着呢,荆芥抱住他的胳膊,下巴搁在他肩上,“那只能赌一把了。” 好长一会儿,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没再说话,各自消化他们的生活将要发生重大改变的可能性。 最开始的震惊和慌乱过了,荆芥细想了一番,即使现在怀孕的话,她觉得自己应该还能应付,毕竟生产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胡娇、方涵还有李姐她们三个现在已经配合得很好,老店交给她们她很放心,新店那边有刘翼镇守,也不太需要她操心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有一个最佳的合作拍档,她能预见到他一定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不禁转头看向沈星临,瞥见他手机上的购物界面。 “买什么呢?” “试纸。” 荆芥笑着枕在他肩上,其实这种小事他做过太多,但每一次仍然觉得心里甜甜的。 突然注意到购物车里还有几本书,什么怀孕百科、育儿百科,“现在买这个太早了?” “早晚用得到。”沈星临说着下单付款。 荆芥想了想,也是,“医生也会看这种书吗?”她以为这些只是给普通人看的科普类书籍。 “我不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只是了解一些理论而已,所以我也是个新手,我需要了解你会经历什么,才知道怎么照顾你。” 荆芥忍不住眼眶发酸,牢牢地抱紧他,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好好的两人世界,莫名被一个还不存在的胚胎带偏了节奏,两人现在满脑子想的全是怀孕养娃,没有一点旖旎心思。 荆芥枕在他腿上,忽然问了一句,“是不是太快了点?” 沈星临嗯了一声,两人相视一眼,笑了,不约而同地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隐隐的期待。 夜很长,同样的境遇正在别处上演。 胡娇睁开眼,短暂的失神后,有关今晚的记忆一股脑儿地冲出来,心跳陡然加快,扭头看到身边熟睡的男人,猛地从床上下来,强烈的不适感让她定住不敢动,缓了缓,俯身拾起丢得到处都是的衣服,走去卫生间。 收拾妥当出来,床上的人安慰地睡着,还是刚才的姿势,胡娇轻手轻脚地走出别墅,长舒一口气。眼睛凝视着黑夜里的虚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疯了,疯了,她真是疯了! 山里的夜风冷的刺骨,胡娇打了个寒颤,可她一点不想回去,她需要好好清醒一下,理清楚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下午大家伙儿一起去泡温泉,因为李姐家的两个孩子也在,边喝酒边泡温泉的设想没能达成,打算晚上再来一次,方涵是个旱鸭子,不习惯在水里泡着的感觉,她一个人泡了一会儿,喝了半杯酒便头晕得厉害。 这里的别墅长得都一个样,晚上灯光又不是很亮,晕晕乎乎的她以为自己走对了地方,结果推开门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不动。 试想任何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不会坐视不理,胡娇想都没想直接冲进去,越走越觉得不对,脚下怎么温温热热的? 地热! 想到这里,她也已经走到男人跟前,人家正好好地仰天看星星,根本不是她以为的样子,胡娇脸上一窘。 “不好意思,我以为……” 男人转头看过来,胡娇看清他的脸,怔了两秒,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睡袍,松松地挂在身上,大半胸膛露在外面,胸肌,还有腹肌…… “喝酒吗?” 胡娇忙收了视线,抬眸见他又在对自己笑,弯弯的桃花眼,配上这样的一副身材,胡娇不仅眼睛不停使唤,脑子也不好使了。 沈辞站起身,想去抓这只偷跑进来的小猫,不料脚下虚浮,头也晕得厉害。 胡娇见他晃晃悠悠地站在水池边上,紧忙上前扶住,男人顺势倚在她肩上,灼热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气,喷散在颈间,胡娇不禁身子一颤。 这人是喝了多少酒,把自己泡酒罐子里了吗? 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大半个身子的重量也在她身上,胡娇很快撑不住了,这人半天没个反应。 “你自己能走吗?不能的话我去喊人了?” 几瞬后,人终于动了,从她身上起来,走了两步,又站住不动,胳膊一抬,“头晕,你扶我。” 轻飘飘的语气,微微上扬的语调,莫名有种这人在向她撒娇的错觉,胡娇摇了摇头,晃走脑子里不切实际的念头,不过还是认命地走过去。 将人扶到卧室,功成身退,她觉得自己可以走了,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见他坐在床边,一只手捂着额头,明显不舒服的样子。 胡娇叹了口气,一会儿,端着杯热水回来,“头疼吗?喝点热水会好点。” 沈辞接过杯子,喝了一口,皱着眉头说了一声“烫”,然后就不喝了。 事真多!胡娇只好把杯子拿走,拽过他的手,拇指在虎口处按压,外婆经常头疼,她跟村里的老中医学了一套按摩缓解的手法。 沈辞疼得眉心一动,想不到她个头不大,力气倒是不小,而且真的有效果,头没那么疼了,抬眸看向还在认真帮他按摩的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灵动的大眼睛里多了几分乖巧。 最后一个穴位在两处眉头的位置,胡娇才注意到他在盯着自己看,眉眼间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让她怎么下手?“眼睛闭上。” 沈辞不动,“今天你在找什么?” 胡娇愣了下,明白过来他的话,提起就郁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找财神爷。” 笑容在脸上缓缓荡开,沈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这么可爱呢! 胡娇皱了眉头,这有什么好笑的?又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有钱,“你没事了,那我走了。” 沈辞见她要走,心急去拉她,力度没控制好,两人双双跌在床上,胡娇整个人趴伏在他身上,胸前坚实滚烫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惊,恍惚间听到他问,“你找到了吗?” 胡娇不想理他,挣扎着要起来,横在腰间的手臂却让她动弹不得,她又急又气,用力推他,“你放开。” 然后双手也被反剪在身后,男人盯着她不说话,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一副她不回答便不放开的架势,胡娇被他挑衅的样子激起斗志,胡乱朝他脸上咬去。 只觉齿间软得不可意思,紧接着一阵天翻地覆,顷刻间被人夺走了呼吸。 第116章 要啥有啥 所以是她先动的手,不对,她先动的嘴。 啊啊啊啊啊! 胡娇蹲在路边,双手捂着脸,因为她想起来一个更要命的细节。 中间他停下来过。 “行吗?”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答案不言而喻,她什么都没说,问题是她在那种不上不下的状态下能说什么,但她不是没有拒绝的机会,如果她想,完全可以不让这一切发生。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纠结这些毫无意义,她也不是第一次,大家都是成年人,更何况她也不算吃亏。 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技术,嗯,也有技术,除了后面一直缠着她不放…… 想到这里,更多限制级的细节浮现在脑海里,她想象不到自己……竟能那般灵活…… 身上冷得要命,脸却烫得仿佛要烧起来,胡娇照着额头给了自己一巴掌,切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前前后后理清楚了,这么一看,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睡就睡了,也不会掉块肉,再说他们本来就是没什么交集的陌生人,以后应该也不会有机会再见。 胡娇一边走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回确认自己没有走错,握上把手正要推门,猛地想起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 天啊,天啊!她怎么忘了!胡娇急得原地打转,掏出手机,半夜三点不太合适,但这个电话不得不打。 好在前台值班的工作人员态度很好,稍稍缓解了一些她焦躁不安的情绪。 “不好意思,24小时药店这边没有,而且商业区都在两公里以外,请问您是哪里不舒服,我们这里有一些常备药。” 胡娇不知如何回话,一连说了好几个不用和谢谢,直接挂了电话。 事已至此,也只能等到天亮再说,胡娇抓着手机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摸了摸身上,冷得像冰,踮起脚尖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 清晨六点整,沈辞被生物钟叫醒,大脑空了两秒,转头看向身侧,只剩下一床凌乱的褶皱,起床,捞起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也只有他一个人。 房子里转了一圈,果然没有找到她的影子,沈辞拿起床边的空杯子,剩下的水后来都喂给她喝了,听她哭得嗓子都哑了。 其实做到一半的时候,他已经酒醒得差不多了,他没停也不想停,或者说原本他也没多醉,酒精不过是放大了他的情绪。 沈辞收拾妥当出来,早上有晨会,从这里开车回去要一个半小时,去停车场的路上,故意绕了远路,停在一栋别墅前。 西山送来三张卡,位置最好的那栋给了三叔公,后来景行来找他,又拿走一张,所以他知道她住哪儿,但这么早,她一定还没醒呢。 小姑娘昨天怕是被他吓坏了,小小的一个依偎在他怀里,比看起来还小,可他一点没手软,这会儿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有点禽兽。 还不到七点,路上很安静,没车也没人,开出一段距离后,前面出现个小小的人影,圆滚滚的一坨在路边移动,车子经过那人的时候,沈辞好奇瞥了一眼,有那么冷吗? 风吹开额角散落的头发,沈辞看清掩在帽子下的面孔,眸光一紧,猛地踩了一脚刹车。 昨晚回去,猛灌了两大杯热水,迷迷糊糊睡了两个小时,闹钟响了立马起来,她得赶在大家起床前回来。 起来后一直浑身发冷,不用想肯定是冻感冒了,胡娇把带来的厚衣服全穿上,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却一点用处没有,反倒是越走越冷,甚至有点头晕。 头昏脑胀的胡娇看向突然停下的车子,正纳闷,车子动了,却是在朝着反方向后退,然后停在她脚边。 “上车。” 胡娇看到驾驶位上的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拿不准他是否还记得昨晚,可她实在有点撑不住了,浑身难受得厉害。 沈辞看她扣紧安全带,“去哪儿?” 胡娇顿了下,“你先开,到了我告诉你,应该是顺路。”她查了路线,出去只有这一条路,待会随便找个饭店或者便利店,让他停下就好。 沈辞没多问,发动车子重新上路,车里太安静,点开屏幕想放点音乐,想到自己平时听的那些她可能不会喜欢,滑动界面,正要点开收音机,又觉得还是先问问人家的意见,扭头见她闭眼倚着车窗睡着了。 出山的路快要走到头了,前面有个岔路口,沈辞想问她后面怎么走,视线移过去,突然发现她脸红得不正常,人也没醒。 他把车开到路边停下,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和额头,掌心下的温度让他眉头皱紧,点开地图搜索最近的医院。 胡娇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车停了,窗外的一切都很陌生,“这是哪儿?” 沈辞解开安全带,身体倾过来询问:“医院,你发烧了,能走吗?” 医院?胡娇茫然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看医生,做检查,挂水,胡娇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被他全程牵着走,小地方的医院没有病房,好在输液大厅有病床,沈辞扶她在床上躺下。 胡娇晕晕乎乎地躺在床上,看他一趟趟进进出出,拿被子、倒水、买吃的,刚坐下,又出去接电话,他工作应该很忙。 眼皮发沉,正要睡过去的时候,猛地被一道声音叫醒。 “小姑娘,你男朋友真会照顾人。” 胡娇看过去,是隔壁床也在挂水的阿姨,礼貌地笑了下,实在没精力解释,但她还是强撑着没睡。 沈辞回来,惊讶她还醒着,正要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突然听她问了句。 “你没有女朋友?”说完又觉得不妥,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确认自己没有做不该做的事。” “没有。”沈辞回答得干脆,帮她掖了掖被子,“困了就睡。” 胡娇终于合上眼。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手上的针已经拔了,热退了,脑子也清明了,目光掠过坐在床边看电脑的男人,忽地记起她折腾了一通最要紧的事还没解决。 这种事是不是拖得越久失败的概率越大? 沈辞听见床上的响动,抬眼阖上电脑,“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我帮你接了。” 胡娇一怔,紧接着脑中警报响起,“谁打的?”边说边在床上找手机。 沈辞拿起搁在桌上的手机,递给她,“荆芥。” 胡娇脑子里轰的一声,“你为什么不叫醒我?”说完想起这是医院,紧忙压低音量,“你都说什么了?” “你别急。”沈辞安抚她,“我说我在路上碰见你,送你来医院打针,他们要过来,我说你已经跟我回去了,让他们帮你把行李带回去。” 胡娇听完,觉得这套说辞还算合理,“他们没问其他什么?” 沈辞回得直截了当:“没问。” 胡娇稍稍安了心。 第117章 一家人 走出医院,胡娇四处打量,马路对面正好有一家药店,打算趁他取车的功夫速去速回,岂料耳边传来滴滴两声,车就停在五米开外的地方。 可她不想再等了,否则她得煎熬一路,胡娇叫住他,“那个,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她留了个心眼儿,没直接去药店,先去隔壁小卖部买了两瓶水,出来后悄么么地溜进旁边的药店,出门边走边撕开包装,刚拿出来,忽地一阵风似地被人抢走了。 胡娇抬头,瞬间怔住,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刚打了针不能吃药。”沈辞说完转身往回走。 “你知道那是什么药吗?你快还给我!”胡娇一路追到车里,都没拿回来,她真的急了,“不吃药会怀孕的,你知不知道啊!敢情怀孕的人不是你,你怎么都好!”声音不觉带上了哭腔,她不想睡了一觉便随便生个孩子出来,她的孩子决不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生。 沈辞看见她泛红的眼眶,后悔他的自私,想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软下声音解释:“我不是不让你吃,但医生说要12个小时后才能吃,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如果真的发生任何意外,我会负责。” “我不需要你负责,我们本来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胡娇看向沈辞,目光决然,“昨晚的事你情我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了,以后大家尽量不要再出现在对方面前。” 细算下来,他毕竟也算是荆姐的亲戚,她不敢想如果荆姐知道了会怎么想她,她有自知之明,也懂得云泥之别的道理,他口中的负责无论是什么她都不想要。 桥归桥路归路是最好的选择。 沈辞明白她说得没错,当作没发生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可听到她说他们是没关系的陌生人,仿佛一根刺扎进心里,梗得难受。 一路沉默,胡娇让他送到甜品店就行,既然只是不熟的陌生人,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地址。 下车前,沈辞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联系我。”他尊重她的选择,把决定权交到她手里。 胡娇扫了眼中控台上的纸片,拉开门把手正要下车。 “回去做好保温别再着凉,再发烧记得去医院,别自己挺着。” 胡娇背对着他顿了两秒,转身拿了名片,下车,直到耳边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她才转身,望了眼消失在街尾的那辆车,视线落到手上捏着的小纸片,眼底的纠结一闪而过,手伸到旁边的垃圾桶,一松,纸片落了下去。 斯南集团。 沈辞走出电梯,早早守在梯口的助理立马跟了上去,一项一项汇报工作进展,说到最后,故意顿了下,“沈总。” 听出语气里的暗示,沈辞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助理。 “项目部的唐总一直在办公室等您。”沈辞皱起眉心,周身的气场登时冷了三分,助理忙解释:“不好意思沈总,我拦了但是没拦住。” 办公室里,唐延悠闲地坐在沈辞的椅子,脚搭在办公桌上,忽地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紧忙放下脚起身,见助理推开门,上前哭丧着脸,“弟弟,这回你可不能不管哥哥啊!” 沈辞径直走进来,目不斜视,站在办公桌前接过助理递来的文件,声音淡漠,“你的事,公司的相关部门会去处理,你等消息就行。” 什么等消息?那是坐着等死!唐延打量着沈辞,电话不接,家也不回,分明是故意想躲他,现在又拿这副冠冕堂皇的说辞搪塞他,禁不住眼里露出不满,但很快压了下去。 “沈辞,我是真不知道那施工队不合规啊,关键也不是我找的,志成的太子程维泽介绍的,他说他有门路,一样的标准价格低两成,我这不想着给公司省点钱嘛,谁知道这人这么不靠谱!” 听到志成这两个字,沈辞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松动,掀起眼皮,锐利的目光扫向唐延,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什么。 志成集团从前也是跟在斯南集团后面吃饭的小企业,这几年发展得越来越好,外界评价很有赶超斯南集团的趋势。 近一两年志成的人频频背后搞小动作,意图抢夺斯南集团的项目,不过志成的老板程家言倒是很会做人,事情暴露后,当机立断辞退恶意竞争的员工,意图撇清自己的干系。 可下一次不妨碍继续有人效仿,明眼人自然看得懂两家公司和谐的表象下涌动的暗流,更别提志成刚刚撬走斯南一个大客户,沈辞的掠过唐延日渐肥硕的身形,脑子里跳出四个字,酒囊饭袋,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问题,那就回去等消息。”沈辞一边说一边签好文件拿给助理。 唐延没想到他一点情面不讲,顿时脸色阴沉下来,如果单单为这一件事他不至于跑一趟来求他,死个人赔点钱就算了,问题是这次项目出事舆论闹得沸沸扬扬,已经由施工安全不当的问题,演变成网上纷纷质疑斯南集团的项目执行质量。 所以近期上面下达指令,内部排查近5年内的所有项目,消息一出,唐延立马急得跳脚,以往的大坑沈辞基本都帮他添了,可还有不少小坑他觉得问题不大便没说,现在零零散散的加在一起数额也不小了。 沈辞现在撒手不管,无异于是在把他往火坑里推,唐延瞧见他气定神闲地刷手机,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怒火在心中酝酿。 “我说弟弟啊,这种话你哄哄别人就算了,咱们可是亲表兄,兄长有难弟弟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唐延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近低声说:“而且你别忘了,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如果不是你舅舅,我爸,替你挡了那一下,你能好好地坐在这大办公室里当你的老板吗?做人要有良心啊,姑姑的话你都忘了吗,你和我,我们才是一家人。” 知道她不会联系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看手机,果然什么都没有,沈辞放下手机,扯着领带看向面前自诩是他兄长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一家人是吗,我今天要是不想做这个一家人了,是不是要把命给你啊?” 唐延一下子僵住,看着沈辞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你以为你有资格站在这里跟我说话吗?”沈辞在座机上拨通助理的电话,“我要开会了,请唐经理出去。” 唐延脸色骤变,眼里燃起熊熊的怒意,然而不等他发作,助理敲门进来,后面跟着两个高壮的男同事。 第118章 捧杀 唐延离开沈辞的办公室,立马给程维泽打电话,岂料他的难兄难弟此时已经自身难保。 志成集团总裁办公室, 程维泽灰头土脸地出来,迎面撞见等在门口的郝信。 “程总好。”郝信主动打招呼。 程维泽瞧见他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面色黑沉如锅底,捏紧拳头上前,拿手指着郝信,话音未出,里面传来一道声音,“郝信来了吗?进来。” 郝信正了正衣襟,眉梢微微扬起,“不好意思程总,程董叫我呢。”说完拨开面前的手指,擦着他的肩膀走进办公室。 程维泽咬紧后槽牙,不情愿地收回手,气呼呼地离开。 郝信汇报完工作,程家言点了点头,端起茶杯,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斯南集团那边什么情况?” “听说他们在搞内部自查,但白纸沾上了墨点,再怎么洗总会留下印子。”郝信说完打量老板的反应,程家言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刚才他在外门站了好一会儿,只听到程维泽一个人嚷嚷,不过他留意到程家言有个习惯,高兴的时候耳朵会下意识地动一下。 此刻,郝信瞧见他的耳朵动了,话锋一转,“小程总这次虽然出了些纰漏,但也不算全无益处,现在这个时候斯南集团出了这档子事,君山的项目我们便能十拿九稳了。” 郝信笑了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不过这马是程维泽是失的,福可是他捞回来的。 “你不用替他开脱,他什么德行我比谁都清楚。”程家言放下茶杯,茶盖晃得叮当响,可见力道之大,“要不是我亲自把他从产房里抱出来,我都要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抱错了,真是没有一分一毫像我的地方。” 说着不禁叹了口气,抬眸看向站在面前的郝信,反倒觉得他的做事风格颇有几分自己当年的风采,“程维泽我让他回家反省一段时间,他的位置你暂时接过去。” 郝信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又和程家言聊了会儿工作,这才离开。 心情大好,当天下班,郝信带着薛桐桐出来庆祝,商场里一顿血拼后,两人去吃饭,薛桐桐听他说完公司里的事,一脸不解,“你为什么要替他说好话?” “我当然要替他说话,我还要在你爸面前一直帮他说话,这就叫捧杀。”说着拿筷子敲了下碗边,郝信坐正身体,神色间掩不住的得意,“我替他擦屁股擦得越干净,你爸就会越发觉得自己养了多蠢的儿子。” 薛桐桐大喜,紧着给郝信夹他爱吃的菜。 郝信看着面前笑呵呵的女人,猛然觉得他这个女儿也没多聪明,程家言的好基因浪费了,所以说爹再聪明,妈不行,孩子也难成材。 自从他妈知道薛桐桐没怀孕,紧着催他们要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薛桐桐一直没怀上,现在觉得怀不上也不个坏事。 薛桐桐好久没这么高兴了,电梯里,目光扫过两人满载而归的双手,她向往已久的生活已经再向她招手,兴致冲冲地回家,不料推开门,一股子难闻的中药味儿扑鼻而来,一晚上的好心情瞬间消了大半。 赵宏英听见开门声,端着一碗汤药从厨房出来,看见薛桐桐手里的大包小裹,皱了眉,儿子刚手头宽裕了点,就这么花钱,真是一点不持家! 不过眼下没功夫管这些,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桐桐,放下东西,赶紧过来把药喝了,这可是我请大师开的药方,花了我不少钱呢。” 薛桐桐扫了眼那黑黢黢的汤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阿姨,医生说我身体没问题,不用喝药,而且乱吃药说不定还有副作用。”说完没再理她,自己直接回了房间。 听见这话,赵宏英气得两眼冒烟儿,暗道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还挑上了!端着碗就要进去找人,郝信见状,急忙拦住他妈,“妈,她不想喝就算了,孩子这事急不来,总会的,您别急嘛!” 凭他一条三寸不烂之舌,好话说了一箩筐,总算把老太太哄回家了。 薛桐桐见他回来,“我最烦中药味儿,你跟你妈别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中药给我吃。” “行,你不想吃就不吃。”郝信应得爽快。 薛桐桐一惊,她还担心要为这事吵架呢,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心里顿时舒坦了不少,然而下一秒看到店长发来上个月的对账单,小脸又拉下来。 郝信洗了澡出来,瞧见薛桐桐闷闷不乐地坐在床上,“不是说不吃药了嘛,怎么还不高兴?” 甜品店散伙的协商方案,薛桐桐出钱买走叶苏语那部分,又招了一批新的甜品师,市面上什么火她就买什么,没想到生意竟还赶不上之前,反观对面荆芥的店,因为综艺节目的人气,客人络绎不绝,生意不断。 刚看完这个月的流水,利润居然都不够付房租的,薛桐桐不懂自己哪里做错了,再赔下去她都不想干了。 郝信一点不意外,她既不懂做甜品,也没有开店的经验,能赚钱才怪,坐下来抱着她哄,“干得不开心就关了,我最近投资了一家食品加工厂,也是做甜品的,你要是闲得无聊可以过去看看,积累点经验,再说现在谁还开店,又累又不挣钱。” 薛桐桐疑惑,听郝信解释了几句,顿时两眼放光,她平时在网上逛直播间,一个蛋糕一晚上能卖几千单,能赶上实体店一个月的销量了,这么一想,开店太不划算了,不如去做线上生意。 从度假村回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始规划家里的空间,哪间房来做婴儿房,家具怎么调整,沈星临甚至已经开始看婴儿床了。 所以10天一到,荆芥拿着早孕试纸冲进卫生间,漫长的等待后,只看到了一道杠,连着测了三次,都只有一道杠。 沈星临仍然觉得现在要孩子太早,但亲眼看到这样的结果,心里还是会有隐隐的失望,因为经过这一次,他意识到自己很期待一个属于他和荆芥的孩子,所以他现在很理解荆芥的感受,伸手把她抱进怀里,“缘分还没到,不着急,它总会来的。” 荆芥不放弃,到了店里忍不住又测了一次,但是老天爷一点没想跟她开玩笑,干净利落的一道杠。 胡娇来上厕所,瞧见她皱着眉头从卫生间里出来,“姐,怎么了?便秘了?” 荆芥没好气地斜她一眼,胡娇一脸委屈,大家都这么熟了,便秘也不用不好意思,她也经常便秘,原本还想分享几个畅通小妙招,这下也不敢开口了。 胡娇推门进去,片刻后出来洗手,抽纸擦干手,扔纸的瞬间,忽地瞥见垃圾桶的东西,脑子里嗡的一声,警铃大作。 第119章 彩礼 胡娇冲出卫生间,“姐,你先看下店,我出去买点东西。” 荆芥抬头,眼前划过一道黑影,人倏地不见了,前几天才夸完她成熟稳重,能掌大局了,又这么毛毛躁躁的。 胡娇出门,直奔药店,她刚在手机上查了,原来同房10天左右已经能查出是否怀孕,虽然她吃了药,但保险起见。 跑着跑着她突然停下来,万一真有了是不是不能剧烈运动,可以她也是没打算要啊,一番无意义的挣扎后,决定还是正常走。 荆芥见她空手回来,“买什么去了?” 胡娇定住不动,右手在口袋里抓紧盒子,问了问心神,“姐,那个垃圾桶里的东西是你的吗?”边说边掠过荆芥的肚子。 哪壶不开提哪壶,荆芥回她:“没怀,别看了。” 胡娇哦了一声,捂着肚子往里走,“我肚子不舒服,我再去趟厕所。” 几分钟后,胡娇如愿看到了一道杠,长出一口气,抽出几张纸巾抱得严严实实的,丢进垃圾桶,拉开门,突然想到要不要告诉某人一声,他应该也在担心这事,可是名片被她丢了…… 算了算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大家都懂的! 荆芥没有太多时间eo,当天下午她们这个松散的合伙人团队,终于迎来第一次集体会晤,地址约在乔烁的茶馆。 促成这次见面的机缘得益于凌觉这个甩手掌柜的一句话。 开分店荆芥跟她知会过,不过凌觉没太上心,一来公司太忙没时间,二来那100万本来也是交给她全权处理。 这段时间员工在公司里聊天,抱怨荆芥店里的东西越来越难买,她才知道荆芥已经网络红人了,甜品店也成了本市的网红打卡点,买东西要拼手速抢预定名额。 作为甜品店的合伙人之一,生意好凌觉当然高兴,不过觉得她们说得太夸张,什么堪比春节抢火车票,怎么可能? 员工给路甜品店的官微,让她去评论区感受一下大家的热情,凌觉笑笑没当回事,下班等电梯的功夫想起来这事,好奇点进去一看,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好家伙!10+万评论!几十万点赞!凌觉自己就是做营销推广的,她太懂这些数字意味着什么。 一个字,钱! 点开评论,一片哀嚎,纷纷在问什么时候能把店开到ta家门口,或者就是在催促店主开通线上邮寄服务。 凌觉直接一个电话打到荆芥那里,荆芥拿出她那套稳扎稳打的理论,不能一口吃个胖子。 听完,凌觉一个头两个大,流量转瞬即逝,如同跳到眼前的兔子,抓不住就跑了,而且荆芥眼里的顾虑在她看来完全不是个事,有钱、有人、有资源,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钱和人都有了,资源没有,找不就行了,“你做不了不能找别人做吗?怎么一点不知变通,钱送到家门口了都不要!” 凌觉心里着急,不觉拿出老板的姿态,让荆芥把几位合伙人约出来,商讨大计。 乔熙在国外出差来不了,今天只有荆芥、刘翼、凌绝,三个人先碰个面。 凌觉是个行动派,两天时间出了一份短保烘焙产品的线上运营方案,还有几个目前做得比较成功的案例做参考,短期内大规模开店不现实,风险也极大,但线上运作完全可行。 荆芥和刘翼都是做产品的人,商业运作方面只是略知皮毛,在凌觉面前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俩人看完这份十分详尽的计划书,直接傻眼了,然而傻眼的同时,不约而同地心思活络起来。 凌觉看出她们也心动了,“大方向没问题的话,细节后面再详谈,接下来需要先注册一家新公司,出资方面我大致估算了一下,至少500万,我这边可以拿100到200出来。” 刘翼紧接着说:“熙姐说100万以内她都没问题。”她顿了下,面露难色,“我撑死还能拿出20万。” 荆芥想了下,“要不这样,你们每人100万,剩下的我出,刘翼那份我替她出。” 刘翼惊得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这不是等同于在空手套白狼嘛?“荆芥,这样不好。” 荆芥笑笑,“没事,等你有钱了还我,仿真水果是你的创意,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刘翼感动得稀里哗啦,差点没掉眼泪,凌觉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她问荆芥:“你有这么多钱嘛?” 荆芥微怔,“我有彩礼。”沈星临说让她把那张卡当作给她的彩礼,随便花,她当然不会随便花,但投资做生意也是一种理财。 “你老公家这么大方!”凌觉惊讶,她还不清楚荆芥老公是何方神圣,好奇地打听:“彩礼多少?” 5个多亿?荆芥在心里想,“还行,反正够了。” 八卦告一段落,说回正事,“线上的部门我可以搞定,现在首要的问题是生产和物流,物流好解决,难的是要找到合适的代工厂。” 荆芥和刘翼听到这里,纷纷皱了眉,她们的产品之所以赢得大众的喜爱,除了口味佳,更重要的是高品质和高品控,工厂代工必然达不到门店的制作水平,但她们也不想太过降低标准,做得不好必然会凿招牌,不如不做。 所以如何找到一个各方面符合她们要求的代工厂,是个重中之重的难题,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其他的美好设想只能是想想而已。 凌觉没怎么接触过食品行业,她也没有太好的资源,刘翼倒是知道几个小工厂,“我之前接触过一些,但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做,我先去问问。” 乔烁听员工说荆芥带人过来喝茶,过来打招呼,正好听见她们聊代工厂,品控什么。 “几位老板,聊什么大生意呢?”边说边放下果盘,视线掠过桌上摊开的文件。 刘翼眼疾手快,手一翻,合上文件夹,压在手臂下,乔烁抬眸打量起坐在荆芥旁边的女孩,一头利落的短发,眉眼间带着一股英气,此时正警惕地盯着他。 荆芥倒没藏着,她想着乔烁开茶馆,每天迎来送往,门路肯定比她们多。 乔烁收回视线,巧了,他还真有个资源。 荆芥听完,总觉得有点不靠谱,他朋友开的工厂,不就是那些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吗? 乔烁看懂了荆芥的表情,无奈抿起唇,“他们只是投资而已,你以为他们还能上产线给你做嘛!你自己过去看看就知道了,做人少点刻板印象。”说这话时故意看了眼刘翼。 刘翼皱了皱眉,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拉了下荆芥,“这人谁呀?” 荆芥回她,“茶馆老板。” 刘翼哦了一声,心里有点窘,还以为是偷听她们说话的陌生人,她最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第120章 祸不单行 叮的一声,时间到了,师傅打开烤箱,取出新鲜出炉的司康,这是她们和工厂的师傅共同调试的第五版配方。 刘翼拿起一个,尝了尝,饼皮的酥脆度和奶酪内馅的口味,基本与店里的出品非常接近。 这段时间她们沟通了好几家加工厂,品质高的大厂对起订量有要求,小厂灵活但工艺又无法满足要求,最后还是乔烁介绍的这家最适合她们,生产线完备,师傅经验丰富,也愿意配合她们的需求,稍微降低了些起订量,当然她明白对方应该是看在乔烁的面子上。 一整个司康吃完,刘翼掸了掸手上的饼渣,“郭师傅,麻烦您帮我装一盒带走,我觉得应该不需要大调了。” 从操作间出来,换下无菌服,刘翼给荆芥发了个信息,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因为工厂距离比较远,也不需要每次两个人都过来,后面几次她让荆芥留下看店,出不了钱总要多出点力。 收了手机,正好有人从外面推开换衣间的门,来人是食品厂的副厂长,刘翼跟对方寒暄几句,走出换衣间,瞧见门外还有人,经过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眼,刘翼微微拧了眉,莫名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回头想再看一眼,只看到了一个背影,想想算了,现在的美女长得都差不多。 薛桐桐进去的瞬间,扫了眼离开的刘翼,纳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肖厂长,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位是?” 肖厂长知道薛桐桐身份不一般,殷勤解释道:“薛小姐,那位是厂里新签的客户,说是做什么司康,我这个土包子都没听过,正好厂里现在也有拓展产品种类的想法,她们单量不大但也接了。” 客户?司康?薛桐桐听到这两个关键词,眉心一皱。 甜品店里,刘翼准备了两份司康,让大家辨别哪一个是她带回来的,哪一个是店里买的,只有荆芥和方涵猜对了,这俩是亲妈,当然能认出自家孩子。 胡娇边吃边说:“反正我这种口味不敏感的,吃不出区别,都好吃就对了。” 荆芥也说:“口感比我预期的要好,已经很接近了,除了造型上的细节可以稍微调整一下,司康我觉得基本可以了,可以着手开发其他产品。” 刘翼点了点头,如果她事先不知道的话,估计也不好辨别出来。 一旁看热闹的乔烁瞧见她们个个难掩兴奋的模样,忍不住跳出来邀功,“我给你们帮了这么个大忙,要怎么谢我?” 刘翼以为他在跟荆芥说话,可半晌没听见有人回话,转头看过去,才发现他在笑着看自己。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大家也算熟悉了,不过乔烁这副自来熟的姿态还是让她很不适应,她不喜欢太过于招摇的男人,但新业务的进展能如此顺利,不可否认他当属首功。 “你想怎么谢?” “不难为你,请我吃个蛋糕就行。”随手指了指桌上的壶,“就照着这个茶壶的样子做。”乔烁听说她做蛋糕很厉害,柠檬他见识过了,确实很让人惊艳,更加好奇她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不过倒没想真让她做个茶壶出来,更多是想逗逗她而已。 不料,人家应得痛快利落,“可以,什么时候要?”刘翼看出他故意给自己找难题,但茶壶还不算个事,更复杂的她都做过。 乔烁大惊,“茶壶!真能做?” 刘翼点头,递给他一个不以为意的眼神。 两天后,刘翼提着盒子来到得闲茶馆。 一般做造型蛋糕,最普遍的方式就是用翻糖,对她来说熟练得不能再熟练,基本不用太过脑子,原本她也打算这样应付一下,唬一唬不懂行的人完全够了,但是做的时候,也不知怎么了,心里像是憋着一股劲儿,总想做得让人更惊艳。 所以她推翻了原本的计划,改用巧克力做造型,浪费了大半天时间才做好,刘翼站在茶馆门口,拉开保温袋的拉链,露出透明蛋糕盒里的铸铁茶壶,造型精美逼真,她心里满意极了,瞬间有点舍不得送出来了。 这时手机响了,食品厂的业务员打开的,立马接起来。 对方寒暄了两句,顿了两秒,支支吾吾起来,刘翼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太妙预感,紧接着便听到那头传来的噩耗。 “刘小姐,实在不好意思,你们的订单我们恐怕接不了了。” “为什么?”刘翼大惊,举着手机移到门边上。 “厂里最近排单比较紧张,你们要求复杂,数量又少,我们真的没法支持。” “之前你们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我大老远跑了一个多月,终于快要定下配方了,你现在跟我说不能做?你在跟我搞笑吗?”刘翼气急。 “刘小姐,厂里的决定,我也没办法,希望你能理解,违约金我们会按照合同赔偿,实在抱歉。” 那点违约金顶个屁用,她不能接受,“把你们厂长电话给我,我要亲自跟他谈。” 对方搪塞半天,不愿意给联系方式,刘翼直接搬出律师警告,这才拿到厂长的电话,不过打了几个都没人接。 这才没心情再送什么蛋糕了,荆芥提着盒子往荆芥的甜品店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荆芥那边也出点了事。 方涵一大早打来电话请假,房东老太太昨晚连夜进了医院,到现在还没醒,荆芥让她安心留在医院照顾老人,不用担心店里,突然少了个主力军,荆芥一早上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这会儿瞧见刘翼来了,不等她说话,赶紧叫她过来帮忙。 刘翼放下东西,换了衣服进厨房,一边做一边跟她讲食品厂毁约的事。 荆芥捏面团的手一顿,真是祸不单行,坏事都是扎堆一起来,不过反过来看,厂家出尔反尔,毫无诚信,显然不是一个好的合租伙伴,说不定也算是及时逼坑了。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刘翼叹气,来的路上她又过了一之前联系过的工厂,“可以试试,但机会不大。” 长久的沉默,两人都没说话,因为她们清楚这家是最好的选择,其他都是高不成低不就,所以忙活了一大圈,转眼又回到了原点。 厨房里,荆芥和刘翼边忙边eo,外面胡娇忙得没功夫eo,她既要帮着李姐打包发货,又要接待客人,恨不得自己能长出两个头、八只手来。 取货的快递小哥来了,胡娇帮他把包裹转移到车上,确认无误正要回去,转身的瞬间,目光掠过马路对面某个黑色的身影,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 想要回头再看看的时候,李姐已经在店里叫她。 第121章 欢喜冤家 沈辞在车上看到指示牌上的路名,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驶进了怀忠路,这条路上不能停车,看着时间还够,他在街口停了车,步行走过来。 这是他第二次过来,生意明显比上次好了很多,这么一会儿功夫,进店的人不断,沈辞站在街对面,距离太远什么都看不到,却莫名地不想走。 那天分别后,他想如果她不主动联系,他便不去打扰,时间会冲淡一切,可过去了这么久,落在心里的身影不仅没消失,反倒像是住下来了似的,让他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她的一颦一笑,她说的每句话,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流连在脑海中久久不去,门开了,沈辞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人,唇角不觉绕起一抹柔柔的笑。 小小的身体卖力地抬着一个大袋子,口里像是在和对方说着什么,眉眼间全是笑意,活力满满,像个小太阳似的,对面的人也在朝她笑,男人当然懂男人,那快递小哥喜欢她。 这样的女孩谁又不喜欢呢? 忽地,她的视线扫过来,沈辞定住不动,犹豫要不要过去打招呼,口袋里手机一震。 掏出手机,抬头再看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沈辞接起电话,如他料想的一般,母亲上来便是质问,“沈辞,唐延怎么说他被集团降职了?” 今天一早,集团公布了对唐延的处理结果,连降三级,职级降为部门经理,沈辞觉得三叔公还是手下留情了,因为这次网上的舆论,直接导致公司错失一个大项目,对明年公司的业绩影响重大,并且口碑一旦出现污点,很难扭转大众的印象。 唐淑文不满他的解释,“你没去找你三叔公求求情吗?唐延做事是莽撞了点,但他没有坏心思,他不高兴又得去闹你舅舅,你舅舅身体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去求情?您以为他出事,我可以逃脱干系吗?这一次我没受到影响,不代表我没有责任。”沈辞顿了下,无奈叹道:“妈,有的时候我真搞不懂,究竟我和唐延到底谁是你的儿子?” 唐淑文怔了怔,“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你是我的儿子,你舅母早早去了,你舅舅身体又不好,我是他的姑姑不可能不管,但在妈妈的心里还是以你为重的。” 这些话他从小到大早听腻了,他就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半晌不见他说话,唐淑文退了一步,“唐延的事先这样,有机会我去找你三叔公聊聊。”紧接着话题一转,“上次你和佳凝见面怎么样吗?这周末原本佳凝妈妈要陪她去听音乐会,我们老姐妹临时有安排,正好你陪佳凝去。” 乔烁等了一天没见到蛋糕的影子,电话不接,过来荆芥这边碰运气,没想到人真在这儿。 “我蛋糕呢?” 刘翼刚接完厂长的电话,翻来覆去还是那套说辞,这会儿气正不顺呢,眼都不抬,硬邦邦回他两个字,“没做。” 嘿!没做还有理了?乔烁不满地皱了眉,“你没做倒是吱一声啊,我白等了一天!” 刘翼哼了一声,白等一天算什么,她可是白花了一个月的功夫!“彼此彼此。” 乔烁一头雾水,莫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我是哪儿招你了?跟吃枪药了似的。” 刘翼蹭一下站起来,“你介绍的什么破工厂,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说不做就不做了,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吗?” 乔烁听得云里雾里,还是听了荆芥的解释才搞清楚,当场便火了。 刘翼听他在电话里一顿输出,气顺了不少,这事不能说他没关系,但关系也不大,毕竟工厂也不是他开的。 见他气冲冲地挂了电话,刘翼转身往厨房走,提着盒子出来,放在他面前,“给!” 乔烁愣了愣,意识到里面装了什么,满眼期待地打开一看,登时眼睛瞪得溜圆,放在手上端详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感叹:“这做得也太像了!”说着朝刘翼比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临走前,撂下一句话,“你放心,工厂的事包我身上了,找不到我给你现开一个。” 刘翼淡淡斜了他一眼,没说话,心想你大饼画错地方了,留着哄你的小姑娘去。 乔烁拎着他的茶壶蛋糕回家,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留到第二天才不得不切开吃了,没想到味道也是一绝,心里一高兴,立马托朋友联系到三家工厂,这两天亲自陪她们去谈合作。 三家工厂里有一家荆芥和刘翼都很满意,在她们接触的工厂里各方面都是最好的,不过还是那个老问题,她们的起订量达不到工厂的要求。 乔烁当了三天司机,不想自己白费力气,从旁说道:“实在不行,你们卖不出去的我全要了。” 刘翼听他又来这副大言不惭的口气,“你不说给我现开一个吗?” 乔烁笑道:“姐姐,开工厂也要时间啊,你要是等得了,我现在就去找人。” 刘翼白他一眼,“谁是你姐姐?” “那就妹妹。”乔烁笑嘻嘻地看她,故意放轻语气,刘翼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走到荆芥另一侧,离他远点。 荆芥眯起眼睛,打量着乔烁和刘翼,猛然意识到这三天里俩人你来我往,嘴没停过,这会儿一看,颇有几分欢喜冤家的意味。 工厂定不下来,其他的东西都要跟着暂缓,产品是她们的重中之重,品质丝毫不能妥协,所以只能从长计议,急也急不来。 荆芥这边得了空,特意给方涵去了个电话,询问老人的情况,寻思找个合适的时间过去探望一下。 约好时间,她叫来刘翼过来顶班,买了些新鲜水果,开车去医院。 医院两栋大楼中间有长廊相连,穿过热闹程度堪比菜市场的门诊部,住院部这边明显人少了许多,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 荆芥走在长廊上,正想跟方涵说一声她马上到了,余光忽地瞥到有个小姑娘试图爬上一旁的栏杆,她不觉放轻脚步,紧盯着那女孩的动作。 第122章 有钱变坏 荆芥看了看前后,此时,长廊上只有她们两个,小姑娘已经坐在栏杆上,两只脚荡在外面,看起来有十几岁的样子,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不可能为了好玩,但也拿不准对方的意图,希望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样子。 缓步走近几些,轻声提醒道:“小妹妹,你坐在这里很危险。” 小姑娘猛地转头,双手抓着柱子,盯着她说:“你别过来。” 荆芥停住脚步,心一沉,“好,我不过去,那你可以先下来吗?” 小姑娘不说话,眼睛一直往下看,手却紧紧抓着栏杆,荆芥能感受到她的纠结,似乎想跳下去却又不敢。 她们所处的位置是医院的二楼,高度不低但也不算高,如果真有轻生的打算,不应该去更高的楼层吗?她有点想不通,但要紧的是先把人劝下来。 荆芥走到栏杆边上,往下瞅了眼,“这个高度,应该有十来米,摔下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肯定会骨折。”说着眼神往前面瞟了瞟,小姑娘还是没反应。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骨折可不好受,一躺好几个月,也不能洗澡。”小姑娘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其他地方至少可以擦一擦,打石膏的地方动都不能动,包着沤几个月,那个味儿啊!酸爽程度不亚于腌了几个月的酸菜缸。”荆芥边说边打量,小姑娘的眉毛明显皱起,她继续加码,“还有厚厚的一层死皮,不洗个遍澡都洗不干净。” 说到这里,小小的脸庞彻底挤在一起,荆芥知道自己的野路子有效果了,小姑娘的脑子里估计已经想不到别的了,沿着栏杆试图往前挪了挪,突然瞥见有人朝她们看过来,荆芥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过来。 “你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吗?” 小姑娘怔了下,扭头看向她,清亮的眸子茫然无措地颤了颤。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从这里跳下去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伤害自己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关心你的人伤心,就连我这个陌生人也会感到难过。” 半晌,小姑娘缓缓开口,“如果我受伤了,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了。” 荆芥扶着小姑娘下来,长廊响起一道急切的脚步声。 “孟乐来!” 小姑娘听到熟悉的声音,心虚地低头,躲到荆芥身后,荆芥抬眸看向匆匆跑过来的女人,神色慌张,眼里蕴含着隐隐的怒气,转瞬间,一道泪水悄然划过脸庞,女人猛地蹲下去,双手捂着脸,身体微微颤动。 小姑娘吓坏了,跑过来抱住女人,呜呜地哭起来,自责地哽咽道:“妈妈,妈妈对不起。” 方涵跟着赶来,荆芥才知道小姑娘原来是老太太的孙女,女人是小姑娘的妈妈,老太太的前儿媳妇。 两人把母女带回去,老人的情况刚好了点,自然要瞒着,方涵带荆芥去病房看老太太,老太太见荆芥来很高兴,问了不少店里的情况,荆芥一一作答,说着给方涵使了个眼色,让她出去看看外面的母女。 过了一会儿,三个人一起进来,神色如常,老太太向荆芥介绍两人的身份,大家装作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互相打招呼。 荆芥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几个人跟着出来送她,韩林玲叫住荆芥。 “刚才太谢谢你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家里出了些事,小孩子有情绪,一时钻了牛角尖,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敢想……”她说着眼眶泛红,忍不住哽咽起来。 荆芥安慰她,“举手之劳,你别放在心上,不过还是尽量多跟小朋友沟通。”方涵提过几句老太太儿子离婚的事,刚才小姑娘又那么说,她猜得出可能是父母离婚刺激到了孩子,这才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韩林玲点了点头,招手叫来女儿,“还不快谢谢姐姐。” 孟乐来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对不起,姐姐,给你添麻烦了。” 荆芥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以后要是不开心,可以过来姐姐的甜品店,姐姐请你吃甜品。” 方涵送荆芥出来,忍不住连连叹气,说起老太太这回生病也是因为孩子的原因。 孟长胜和韩林玲离婚几个月,家里两个孩子一直不知情,韩林玲谎称孟长胜要去外地分公司一段时间,两个孩子一直以为父母感情很好,便没怀疑。 离婚的事不仅孩子不知道,对外也没有公开,不知道孟乐来的同学从哪儿听来的,在学校里八卦孟乐来的爸爸出轨,父母离婚了。 话传到孟乐来的耳朵里,搁在从前她不会相信,但是爸爸离开家好几个月,渐渐她也意识到不对劲。 韩林玲正在家里准备晚饭,猛地被孩子的质问打了个措手不及,孟乐来当即便明白了,一句话没说,夺门而出。 孟长胜带人全城找孩子,老太太那儿也让人去问了,特意交代不能说实话,不料老人自己察觉出有异,在门口听到助理打电话,知道是孩子丢了,立马给孟长胜打电话,得知实情当时心脏病发作。 好在及时送到医院,没有大碍,孟乐来也很快找到了,不成想今天又闹了这一出,方涵不敢想如果孟乐来真出了什么事,老太太恐怕也活不成了。 荆芥听完,唏嘘不已,结婚容易,两个人扯一本证就行了,但离婚可不是拿了证就结束了,老人、孩子都是割舍不掉的责任。 想到这里,突然有点庆幸她这次没怀孕,不是对他们的感情没信心,但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人都是会变的。听方涵的口气,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妇以前感情很不错,却也闹到如今这般田地。 荆芥从医院出来,情绪有点低沉,拨通了沈星临的电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星临感知到她状态不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沈星临笑了笑,“在店里吗?” “没有,在医院。” “医院?” 荆芥解释不是他们医院,说起老太太一家的事,顺便跟他探讨男人是不是有钱就会变坏的问题。 “咱们家钱都归你管,你又是开店赚大钱的那个,你不觉得我更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吗?” 沈星临听着那头传来的笑声,也笑了,问:“晚上想吃什么,今天可以早点下班,我去买菜。” 荆芥挂了电话,又给胡娇去了电话,问店里的情况,还需不需要她回去。 胡娇看店里的东西剩得不多,让荆芥不用再回来,刘翼需要回新店那边看看,也提前走了,胡娇一个人守到七点多,打扫卫生,关店,打车回家已经八点多了,瘫在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个外卖,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门铃响,胡娇猛然惊醒,愣了两秒想起她点了外卖,起身跑去开门。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人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关上门,晃头猛眨了几下眼睛,再次打开门,人还在,这次她注意到他手里拎的似乎还是自己的外卖。 第123章 要饭 高佳凝对第一次的相亲经历很不满意,但沈妈妈主动打来电话,说沈辞想请她去听音乐会,她决定再给对方一次机会。 走出写字楼,一看便看到沈辞站在车旁等她,高佳凝心里舒畅许多。 沈辞在这儿等人的时候碰见个老同学,下来打招呼聊了两句,看见高佳凝出来的时候来了电话,朋友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到,这边刚说完,还不等他开口,人已经坐进车里,沈辞微微拧起眉心。 坐了一会儿,不见车子发动,高佳凝纳闷,看着手机上的时间问:“为什么不走,再不走音乐会要迟到了。” 沈辞淡淡道:“我没打算去音乐会。” 高佳凝怔了下,临时改行程有点不爽,转念一想,难道他给自己准备了其他惊喜?霎时脸上浮现出喜色,“那我们去哪儿?”兴冲冲地看向沈辞,忽地余光瞥见中控台里有个药盒,露出来的部分字体让她眸光一聚。 “哪儿都不去,我——” 话没说完,沈辞见她突然拿起一个药盒,“这个应该不会是你的?” 这是胡娇买的药,那天最后忘了还给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扔到车里了,“是我的。”沈辞回得干脆,听不出一丝犹豫和遮掩。 一个男人买紧急避孕药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高佳凝愕然失色,不可置信地盯着沈辞,期待着他会有其他合理的解释,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沈辞看着副驾驶上的人愤然离去,他今天过来的本意是想当面说清楚,现在看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人跟他相亲。 回神看到甩落在身上的药盒,好奇打开一看,只有一枚小小的药片和一封长长的说明书,副作用一项足足占了半页纸,心头陡然生出一股躁郁,沈辞拿着药下车扔进垃圾桶。 饭后,朋友提议续摊,沈辞推脱公司还有事。 有人调侃,“听说你最近和高家大小姐相亲,不会这就成了,有人管着了?” 沈辞笑笑,“别乱说,没有的事,人家没看上我。” “诶,沈辞你说这话是埋汰谁呢,你这样的都看不上,还让不让我们活了,哈哈哈!” 沈辞没喝酒,把人送到地方便走了,打算回公司加班,开到一半突然变了路线,驶进一片有年头的老小区,保安头回见这么好的车来这儿,里面道窄,生怕车子磕了碰了,热心帮忙指了个合适的停车位置。 沈辞坐在车里,刚好能看到胡娇的家,这会儿屋里还是黑的,正纳闷她怎么还没回家,下一秒灯亮了。 不知过了多久,楼下走来一个外卖小哥,沈辞看他走进最里面的门栋,忽然下车跟了上去。 一股浓郁的麻辣味飘在楼道里,沈辞跟在小哥身后,等他走上6的台阶,开口问了句,“是送到602的吗?” 小哥转身,点了点头。 “给我。”见小哥打量着他不动,沈辞补充一句,“我女朋友点的。” 胡娇扶着门框,伸手去拿自己的外卖,男人的手往后一躲,推开门,胡娇睁大眼睛,看他大摇大摆地进来,跟在后头追问:“你干什么,我没让你进来,还有我的外卖怎么在你手里?” “闻着好吃,我饿了还没吃饭。”沈辞放下外卖盒子,站在餐桌前,回头看她。 你没吃饭跟我有什么关系,想吃自己去点啊!胡娇一脸不满,正想着如何夺回晚饭把人赶走,只见人家毫不客气地坐下了,解开袋子,掀开盖子,盒子里的麻辣香锅还在冒着热气。 啪嗒一声,沈辞掰开一次性筷子,又放了一双在对面,接着吃了起来。 胡娇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看他一口接一口,吃得香极了,再也顾不上其他,一屁股坐下,拿过米饭,正要下手,想了想还是问了句,“要不要饭?” 沈辞笑着把碗递过去,胡娇一边拨饭,一边心里腹诽堂堂大公司的高管,跑到她家里要饭,没天理了。 抬头又见他吃得比自己还起劲,心里更不爽了,她特意点的特辣欸,小说里的霸总不是都不能吃辣吗? 沈辞吃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吃多了,连着吃两顿晚饭不撑才怪,原本想着随便吃两口逗逗她而已,谁知道吃着吃着突然来了胃口。 胡娇出去扔垃圾,回来见他捂着胃站在客厅里,“胃不舒服?” 沈辞有点心虚,看着她没说话。 胡娇以为他默认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能吃辣还逞能。” 沈辞看见她嘴在动但没听清,“你说什么?” 胡娇反应迅速,“我问你要不要吃药?” “不用,喝点水就好了。”沈辞说着坐到沙发上,显然是等着有人倒水送来。 真把自己当客人了,可她也没邀请他来!胡娇在心里吐槽完,还是认命地走向饮水机。 盯着他喝完了一杯水,心想总该走了,时间也不早了,胡娇故意回房间待了一会儿,主人都回卧室了,客人可以自觉告辞了。 半晌没听到声响,胡娇出来一看,客厅已经没人了,松了口气,转身的瞬间瞥见阳台上有个人影。 沈辞正在讲电话,看见她出来,捂着话筒放下手机,问:“电脑能借我用用吗?” 胡娇皱眉,不情愿地回去拿来笔记本电脑,“别乱翻。” 沈辞笑着点头,“好。” 胡娇想问他什么时候能走,今天好累她要睡觉了,可见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操作电脑,想了想还是没打扰。 回到房间,听着时不时飘进来的声音,低沉的声线说着流利的英文,听不懂但听起来很舒服,胡娇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再醒来已经12点多了,胡娇起来上厕所,客厅和餐厅里都没人了,电脑还开着,走了也不知道关了电脑。 胡娇走过去合上电脑,顺手关了灯,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懒得再开,小心翼翼往卫生间的方向走,手摸到卫生间的开关,正要按下去,眼前晃过一个巨大的黑影,胡娇吓得大叫一声。 第124章 我有病 晚上是真吃多了,肚子不撑了,脑袋又开始犯晕,工作又临时出了点急事,沈辞点了杯咖啡,打算在这儿处理好再走。 发了邮件,正要关电脑,不小心带倒了咖啡杯,剩下的小半杯全撒在身上,咖啡粘在皮肤上很不舒服,沈辞脱了衬衫打算简单处理一下,听见她出来,赶紧穿上衣服,可还没穿完,屋子突然黑了,他摸黑出来,不料与胡娇撞了个正着。 胡娇以为自己见鬼了,慌里慌张地转身往外跑,视线范围内黑黢黢的一片,不知撞到了哪里,眼看着要摔倒,沈辞几个大步上前,伸手把人捞起来。 胡娇懵了好几秒,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氛围,看清面前男人的一刻,气得想打人。 “你在厕所里为什么不开灯?”还有更重要的,“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啊?”说着猛地皱眉吸了口气,身上的痛感清晰地传到脑子里。 “刚才磕到哪儿了?”沈辞伸手按下开关,客厅瞬间亮起来,拿掉她的手,撩起衣摆,腰上红了一块。 冰凉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胡娇身上一激灵,低头一看,衣摆被人撩起来,两条大白腿突兀地露在外面,还有她的卡通小内内,因为她没穿裤子,睡觉的时候习惯性只套个大t恤。 脑子里轰的一声,紧忙推开他,扭头往卧室走,沈辞伸手把人拽回来,神情严肃,“乱跑什么,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 胡娇无语,这点磕磕碰碰的小伤去什么医院啊!再不放开她,她怕是真要脑溢血进医院了! 眼见他又要掀衣服,抬手隔开,“男女授受不亲,你跟我保持点距离。” 沈辞听到这几个字,猛地怔了怔,然后盯住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睡过也叫授受不亲吗?” 胡娇脸色一变,累积了一晚上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你是不是有病,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你没有一点——” 后面的话消失在齿间,双唇被人牢牢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胡娇气急,伸手推他,又被人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怀里的人僵硬得像跟木头,毫无回应,沈辞终于找回了些理智,松开对她的钳制,“对不起,但你说对了,我就是有病。” 胡娇一脸不可置信,突然觉得跟他无话可说,挣扎着想离他远一点。 “让我抱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好不好?” 听着他在耳边的祈求,嘶哑的声音里透出一股说不清的脆弱,一种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情绪,她心头一颤,手上的力道忽地卸了。 女人不能对男人心软,因为心软的后果就是两个人又莫名其妙地滚在一起。 胡娇觉得自己是真疯了,但疯就疯,反正已经疯过一次了。 不过错误不能再犯,她挣扎着出声,“等一下,床边的抽屉里有那个。” 沈辞抬头看着她,那个是哪个?一秒后反应过来,起身拉开抽屉。 哗啦哗啦翻东西的声音响在耳边,不断提醒着她都做了什么,一股热度从脖子漫到脸上,声音还在继续,胡娇等得不耐烦,怎么找个东西这么费劲!起身见他盯着手里的小盒子研究。 沈辞回头,向她解释,“小了,不能用。” 听到那两个字,胡娇脸一红,翻身躺回床上,扯过被子裹得严严实实,过了一会儿,身后忽地陷下去,她一个人住习惯了,想到床上还有个人,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很晚了,你该回家了。” “不想回家。” “不想回家可以去酒店。” 半晌没回音,正当她以为他同意了,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躯。 “做的方式不止一种,你要是不想睡,我们可以试试。”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只剩下平缓匀长的呼吸声,沈辞搭在她腰间的手,滑下去,掌心贴在她的小腹上,“有没有不舒服?” 胡娇的意识游离在半睡半醒之间,正在思考他的问话,耳边又传来一句。 “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她更迷惑了,以后?什么以后?然而来不及想明白,整个人已经掉进黑暗的香甜之中。 胡娇以为他只是突然发癫,没想到这人居然赖在她家不走了,不到40平米的小房子她自己住刚好合适,多一个人后走路都会撞到一起,她快烦死了,想不通一个豪门阔少非要跟她挤什么啊! 手机嗡鸣一声,胡娇扫了眼屏幕,果然是他发的消息,每天这个时候都要问她想吃什么。 吃个大头鬼!她现在只想让他赶紧滚蛋! 然而嘴上嫌弃,手还是拿起手机,点开消息,几个饭店的名字,一看便知是川菜馆子,每天都不重样,纳闷这人从哪儿找来的? 荆芥从厨房过来,便看到胡娇捧着手机,一个人在那儿笑,“傻笑什么呢?” 胡娇立马放下手机,表情一收,她笑了吗?没有。 孟乐来今天过生日,找荆芥定了个蛋糕,小姑娘过来取的时候,赶上荆芥在厨房里做甜品,见她很感兴趣的样子,叫她进来帮忙,指导她烤了一盘司康。 荆芥把东西装好,拿给她,“你怎么回去?” “我自己叫车就行。”孟乐来掏出手机,这才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妈妈打来的,立马回了电话。 荆芥在一旁看着,察觉小姑娘的表情不太对劲,“怎么了?” 孟乐来神色慌张地握紧手机,“妈妈让我赶紧回医院,说奶奶看不见我,以为我又不见了。” 荆芥立即开车送她去医院,下了车,便看到门口的一男一女,女人的身影有几分眼熟,扭头看了眼身旁的孟乐来,小姑娘拧着眉,死死地攥紧手里的袋子。 韩林玲甩开孟长胜的手,态度决绝,“孟长胜,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该说的我早就说过了,什么我都可以忍让,只有不忠这一条我永远不能接受。” 孟长胜望着韩林玲,面露苦色,“林玲,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都没发生?”韩林玲苦笑一声,“难道你没想过吗?” 孟长胜如鲠在喉,心虚地双手捏在一起,半晌,低声哀求:“林玲,我真的错了,为了孩子,你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为了孩子,你也好意思说为了孩子,如果不是因为你,乐乐怎么会想到要去跳楼!”韩林玲想起那天的情景,禁不住哽咽起来,说着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人,脸色骤然一变。 第125章 惺惺相惜 “乐乐!” 韩林玲望向突然跑开的女儿,神色焦急地追上去。 荆芥跟在后面,看到孟乐来停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没有走远,上前拦住韩林玲,“要不让我去看看她?” 韩林玲停下脚步,此时此刻,女儿最不想看到的人,可能就是他们这对糟糕的父母,她看着荆芥点了点头,满含水光的眼里带着请求和感激。 片刻后,孟乐来跟着荆芥回到医院门口,韩林玲满眼自责,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跟爸爸先进去看看奶奶,奶奶一直等着给你过生日呢。” 沉默不语的孟长胜,闻言,走过来想要接过来女儿手里的蛋糕,孟乐来闪身躲开,独自走进医院。 荆芥听说了老太太的这位儿子也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公司做得很大,然而此时从面前的高大背影里,她只看到一个满身落寞的失败的父亲,没有一丝上位者的威势和气魄。 韩林玲不想跟孟长胜出现在一起,邀请荆芥陪她在外面走一走,“不好意思,这次又麻烦你了。” 荆芥摇头让她不用在意,她也是担心老人的情况,想要过来看看。 韩林玲叹了口气,说起今天的事,老人的身体恢复后,闲不住每天都要下地走走,之前都有人陪着,今天就那么一会儿病房没人,老人自己出去了,碰见两个保洁跟人家聊天,无意间得知了那天的事,当时吓得晕过去,好在人很快醒过来,身体也没大碍。 之前商量好今天要在医院给孟乐来庆祝生日,正好也想让老人高兴高兴,孟长胜兴高采烈地过来,一进门便被老娘怒气冲冲地赶出去,吵嚷着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就当没生过他这个不孝子。 老太太气得犯糊涂,骂完孟长声,转头要找孙女,韩林玲赶紧打电话,不料联系帮不上孟乐来,老太太以为孙女出事了,吓得差点又被背过去。 “你觉得我应该原谅他吗?” 荆芥正在想如何安慰她,猛地听到她这么问,怔了怔。 “所有人都说我太冲动,太较真,男人哪有不会犯错的,何况孟长胜又没真做什么。”但精神出轨到肉体出轨只是时间的问题,所以面对她的质问,孟长胜给不出答案时,她当即提出离婚。好在孟长胜还算有良心,在她强烈坚持下同意离婚,也没有跟她抢孩子的抚养权。 这几个月她过得很痛快,但内心深处始终有个定时炸弹,现在这颗炸弹终于爆炸了,炸得家宅不宁,老人和孩子因他们的事遭受巨大的伤害,她犹豫了,她是不是太自私? 荆芥觉得自己是有发言权的,可又不那么有发言权,因为在她的问题里她只需要考虑自己,韩林玲所面临的境遇是她想象不到的,如果现在要她回答,她的答案是不原谅,但如果是十几年后,当她也处于同样的境地,她不确定自己的答案会是怎样。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有标准答案,“我结婚还不到一年,可能没有你感受深刻,但我觉得有时候人要学会放过自己,你可以不用逼着自己现在做出选择,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时间,冷静下来听听内心的声音,也可以多了解一些小朋友的想法,他们也许比你想象得更成熟。” 韩林玲沉吟片刻,眉眼间的忧虑似乎散了些,她笑着看向荆芥,“我虽然比你大了不少,却没你看得透。” 荆芥莞尔一笑,“我可能只是旁观者清而已,或者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换作是我,说不定做得还不如你。” 韩林玲听过荆芥的经历,震惊不已,同时又对她生出几分钦佩之感,“我喜欢你这样果敢的性格,敢爱敢恨,敢想敢做,年轻的时候我也梦想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后来孩子和家庭填满了我的生活,孟长胜的事业越做越大,我却一直停在原地不动,难怪我们之间会越来越没有共同话题,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我的未来在哪儿。” 荆芥看着目光茫然的韩林玲,仿佛看到几个月前的自己,一股同性之间的惺惺相惜油然而生,拉住她的手鼓励她,“当你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已经在前进的路上,只要勇敢地走下去,你会很快找到自己的路。” 韩林玲握紧荆芥的手,眼里泛起感激的水光,“谢谢你。” 病房外,孟长胜垂眸在走廊里徘徊,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孟长胜。” 转身看清叫他的人,孟长胜不可置信地愣住不动,望着韩林玲久久不语,想不起上次她主动叫自己是什么时候。 韩林玲带着荆芥走过来,“这位是荆芥,上次就是她把乐乐劝下来的。” 孟长胜回神,忍不住上前去握荆芥的手表示感谢,忽然瞥了眼旁边的韩林玲,又立马收了回去,对着荆芥说了一通感谢的话,言辞真诚恳切,没有丝毫老板的架子。 荆芥受宠若惊,看着一个大佬在她面前点头哈腰,她的心里还没这么强大。 当天晚上,沈星临发觉吃饭的时候,荆芥似乎比往常话少了许多,收拾妥当从厨房出来,又见她窝在沙发上望向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走过去,把人松松地圈在怀里,手指梳理着她柔软的发,微微撩开,亲了亲她的耳朵,“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荆芥被他弄得有点痒,缩着脖子躲开一点,然后在怀里蹭出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韩林玲的事一下子将她带回几个月前的心境里,如同条件反射一般,让她突然对现在的幸福感到无比恐慌,因为她知道自己经不住再来一次的背叛,她会疯的。 “如果你想离开的时候,请一定告诉我好吗?” 离开?沈星临反应了好几秒,想起那天她在电话里提及的事,瞬间明白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垂眸看向她微微颤动的睫毛,隐隐透出一股不安,手臂穿过她的腰,将她揽在怀里抱紧。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外婆的事。” 荆芥经他一提醒,好像还真是,忽地激起她的好奇心。 第126章 患得患失 “外公和外婆是父母包办婚姻,结婚之前没有见过彼此,婚后很快有了我的母亲,外婆在生产过程中伤了身体,后面很多年没能再怀孕,外婆主动提出离婚让外公再娶,被外公严词拒绝。” “在我母亲十几岁的时候,外婆因病去世,外公独自抚养我母亲长大,不少人要给外公说媒,外公没从答应过,他说家里都是外婆的影子,再也放不下其他人。” 荆芥有点意外,外公那个看起来格外严肃的老头,也会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还有我父母是自由恋爱,他们的感情也很好,好到孩子都不管,所以从家族遗传上,你所担心的情况发生的概率极低,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会是基因突变的那个。” 荆芥听到最后一句,被他逗笑了,她当然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以往经历的种种,忍不住让她莫名地患得患失,她总觉得自己不是被上天眷顾的孩子,她现在这么幸福,老天爷会不会突然把一切收走? 想到这里,禁不住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鼻尖满是属于他的味道,熟悉又安心,不安的心绪渐渐安稳下来。 逗人的小心思活泛起来,荆芥故意问:“那万一变心的那个人是我怎么办?” 沈星临微微蹙眉,低头,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戏谑,“你为什么要变心?你觉得我哪里不好?” 一边问一边压着她躺倒在沙发上,抓着她的手腕伸向自己的脸,“是我不够帅,还是身材不好?” 掌心一路向下,被他捏着伸进衣摆,指腹滑过腰腹间的沟壑,坚实的触感撩拨得她心头一颤,忍不住在其间反复流连,然而手却不听她的使唤,掌心贴着皮肤继续向下,温度越来越高,热得发烫。 忽地停到一处不动,沈星临贴着她的耳垂发问:“还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手上的触感让她恍然惊醒,荆芥猛地抽出手,捶到他肩上,红着脸娇嗔:“流氓!” 老太太出院后,方涵回到店里帮忙,荆芥和胡娇终于能松口气。 身体刚一闲下来,心里又开始焦虑起来,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加工厂,拓展线上业务的计划不得不暂时搁置,一开始的雄心壮志快要消磨殆尽了,荆芥不免有些泄气。 正蹲在后院愁眉不展,手机响了,接通的瞬间,刘翼欢欣雀跃的大笑声从电话里传来。 “哈哈哈!荆芥,荆芥,我们找到工厂啦!啊哈哈哈!” 荆芥又惊又喜,忙问她是哪家工厂。 刘翼兴奋地说:“就是我们最满意的那家!刚给我打的电话,说是我们的要求都能满足,问我们什么方便签合同。” “为啥他们突然又同意了?”荆芥诧异。 “我还想问你呢?电话里他们厂长亲自跟我谈的,态度特别好,一个劲儿地道歉,说是之前怠慢了我们,都给我整懵了,后来听他那意思说我们是他们老板的朋友,我上哪儿认识人家老板去,所以是你找的关系吗?” 荆芥也懵了,她也啥都没干啊?难道是沈星临在后背帮忙了,可她在家里也没提过这事,忽地脑中灵光一闪,“你知道他们老板叫什么吗?” “厂长只提了孟总,没说叫什么。” 在医院那天,她跟韩林玲聊天的时候提过两句,那这个孟总不会有别人了。 韩林玲在电话里笑着说:“一笔订单而已,他就算把工厂送给你都不为过,乐乐是他的心尖肉,你救了他的宝贝女儿,相当于救了他的命,你不用不好意思,有任何要求直接提就行,他们不会说一个不字。” 说是这么说,荆芥仍觉得她做的不算什么,是人家帮了自己的大忙,电话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这事你不用谢我,孟长胜他该做的,跟我没关系,等回头产品上线了,你记得告诉我,我去直播间给你们捧场。” 荆芥挂了电话,仍旧不敢相信她们会有这样峰回路转的境遇,回想开店以来,似乎每一次遇到困难,总会如有神助一般迎刃而解。 不单是开店,细算起来,遇见沈星临便是幸运的开始,也是她最大的幸运,想着想着,荆芥蓦地蹙眉,她忘记在哪里看过,说一个人的好运气是有限的。 她的是不是快要用到头了? 荆芥急忙打住这个不吉利的念头,虽然看似有好运加成,但她也不是没有努力,不是还有一种说法,越努力越幸运嘛。 所以她要更努力才行! 之前耽搁了这么久,一签订合同,荆芥和刘翼便跟打了鸡血一般,起早贪黑,恨不得住在工厂里不走了。 沈星临见识到荆芥拼命三郎的工作状态,担心她照顾不好自己,去f国的行程一推再推,可是drart那边已经催了几次,他实在不好意思再推辞。 这段时间,荆芥每天晚上基本沾枕头就着,沈星临从卫生间出来,看她醒着在看手机,“我后天的飞机去f国。” 荆芥虽然眼睛盯着屏幕,但是眼皮已经在打架,听到f国两个字,猛然清醒过来,反应两秒,满眼歉意地看向沈星临,“对不起,我忙得忘了,上次你说哪天去f国来着。” 猛地转过身体,一边问一边点开手机日历,之前项目搁置,想着不忙的话可以陪他去f国,没想到工厂的问题突然解决,彻底把f国的事忘在脑后了。 沈星临抬手,帮她拉正蹭歪的衣领,“你不用跟我去,我一个人去就行,已经定了后天的机票,早去早回。” 后天,荆芥看着日历上的行程安排,这一个星期她都没时间,下个星期也只能凑出两天而已,“对不起,明明说好的陪你去的。” “这次只是去检查而已,不会超过一个星期,如果真需要做手术的话,下次你再陪我一起。”沈星临拿走手机,抱着她嘱咐道:“我不在这几天,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按时吃,睡觉不要超过12点,我会每天打电话监督。” 荆芥枕在他肩上,一股暖流在心头荡开,“以前上学的时候,每次返校我妈也会这么说。” 沈星临眉心微皱,有点听不出这话是夸他还是损他,忽然瞥到她微微抖动的肩膀,翻身把人压在床上,撞上她弯成月牙儿似的眼睛,亮晶晶的。 屋里开着暖风,睡衣很薄,能清晰感受到衣料下对方的肌肤,温热的,柔软的,想到很快要分开几天,心里的渴望让他们不由地贴近。 忽地,沈星临感到怀里的身体僵了下,急忙松开她起身,见她张开嘴,喘息声明显,“怎么了?” 荆芥喘匀了气,说:“没事,突然有点岔气,可能是最近睡眠不足。” 沈星临想起那次在西山度假区她好像也是这样,心里隐隐的担忧,“明早你跟我去医院做个检查。” 荆芥摇头,“明天不行,我一整天都有事,我真的没事,不用去检查,今天早点睡就好了。”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要不等你回来再去,我下周有时间。” 沈星临叹气,“下周必须去,不能拖。” 荆芥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手指在他胸口划拉,“不做了吗?” “刚才谁说要早点睡。” “那你快一点不就行了。” “我快不快得了你不清楚吗?”沈星临拿下她的手,放好,肃声道:“赶快睡觉。” 荆芥窝在他怀里,吐了下舌头,乖乖闭上眼睛。 第127章 千里眼 空荡荡的走廊里,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男人端着个纸箱往外走,帽檐压得很低,目光沉沉,忽地旁边办公室里传出的对话声,让他眉心一动,不觉放缓了步伐。 “来来来,有好东西请大家吃。”黄婉一边说一边往外掏东西。 办公室里的人聚过来,拿起桌上包装精美的甜品,惊叹道:“哇,黄姐你发达了!” 黄婉笑着摆手,“我每天搁这儿拿那点工资,上哪儿发达去!这是荆芥的公司研发的新品,给我拿了一些说提提意见,你们小年轻比我懂,尝尝喜不喜欢。” “公司!荆芥都开公司啦,这么厉害!” 黄婉笑了笑,眼里露出几分与有荣焉的得意,“她前段时间不是在综艺节目上火了吗,现在成立了一个甜品品牌,说是以后要在网上销售。” “你们吃完记得给点评价啊!”黄婉说完退出来,猛地撞上站在门口的男人,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谁,“季主任,您也拿一盒回去尝尝?” “不要再叫我季主任了。” 黄婉怔了下,视线落在他手里的箱子上,里面装着不少杂物,心下了然。 里面的人瞄到外面的情况,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走过来跟黄婉八卦,“季主任真被开除了?” 有人替黄婉回答:“上班时间喝酒,还跟学生打架,即使不被开除,也不可能再坐在这个位置上。” 黄婉凝眉,有几次在他办公室闻到淡淡的酒味,她怀疑过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原来早就有迹可循。 虽然因为荆芥的事对他有些看法,但眼见一个前途无量、意气风发的年轻领导,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沦落到如此的地步,黄婉甚感唏嘘,“黄赌毒,再加上一个酗酒,但凡沾上一个,人就彻底废了。” “哎哎,我还听说一个八卦,林妍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们知道吗?” 俩人点头,面露不解。 她压低声音,“我听说是因为林妍被季主任家暴了,你们听听就好,可别往外传。” 黄婉瞪大眼睛,转念想通一处,昨天出的事,今天人就走了,所以刚才她还纳闷学校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f国时差有7个小时,荆芥无意间瞥到墙上的时钟,想起某人的电话该来了,果不其然,念头一起,耳边传来手机的嗡鸣声。 接起来,不等他问,“早餐吃了,午餐吃了,晚餐李姐说今天家里炖肉,让我过去蹭饭。” “早餐吃了什么?” 荆芥正得意,猛地听到他这么问,大脑有片刻的短路,一时想不到答案,电话里短暂的空白,暴露出她的心虚。 今天早上起晚了,来不及吃早餐,没想到第一回说谎就被抓包了,可前两天他也没问这么具体啊!荆芥郁闷,“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没吃早餐?” 沈星临淡淡道:“因为我有千里眼。” 她才不信!荆芥撇了撇嘴,余光瞥见个小脑袋瓜儿,正在探头探脑往她这边瞧,发现她看过来,又立马收了回去。 荆芥恍然,原来沈星临在她这儿有小卧底!正想问他使了什么手段把刘家睿给策反了,李姐家这头小豹子可轻易不听谁的话。 “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回去。” 不知什么时候习惯了每晚他抱着自己睡,冷不丁剩她一个人,这几天都有点失眠,所以早上才起不来,荆芥心头一喜,“怎么提前了?” “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查出问题。” 荆芥莫名有点小失落,这几个月他恢复得很好,但还远达不到之前的程度,所以对于这次检查,她倒希望能查出点问题,有问题至少有努力的方向,总比现在盲人摸象不清不楚的好。 “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沈星临逗她,“怎么?你还希望我出点问题?”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荆芥有点急,不知怎么解释。 “我明白,现在至少确定了不是机体功能的问题,既然神经是好的,总有恢复的一天,时间长短而已。” 挂断电话,沈星临拿着手机看向窗外,他那么说不仅是安慰荆芥,也在安慰他自己,虽然来之前没抱多少希望,但得知结果的一刻,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失望,坚持个一年半载不难,要是三年五年,他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那个毅力 当然还有可能是更差的结果…… 想到这里,沈星临不禁皱眉,烦闷地捋了一把头发,忽然耳边传来一声蹩脚的中文,转头一看,果然是drart在叫他。 办公室里,drart指着电脑屏幕上一个细小的黑点,“刚才我在看你的片子,无意间看到了这里,一开始我以为是屏幕脏了。”说着做出擦屏幕的动作,缓解紧张的气氛,不料身旁的男人一点不买账。 他耸了耸肩,继续说:“因为以往的设备也观察不到如此细致的程度,通常这么小的地方默认不会造成影响,但凡事都有万一,而且你看这里神经的走向。” 沈星临的目光追随他笔尖移动的路径,神情越发严肃。 drart给出结论,“我怀疑你的抖动有可能跟这一处有关,但我不敢确定。” 沈星临替他说出后面的话,“所以你想在我清醒的状态下,刺激它,观察手是否会有反应。” “bgo!”drar打了个响指,“但是这种侵入型实验很可能对神经造成损伤,所以你愿意冒这个险吗,兄弟?” “愿意。”沈星临几乎没有一秒的停顿,坚定的目光透出一股决然,他有种预感这次可能真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drart拍了拍他的肩头,“如果测试成功的话,我会马上进行手术,以防有任何预料不到的情况发生,你有问题吗?” “没问题。”沈星临明白他的担心很合理。 然而话音刚落,猛然想起他对荆芥说过的话,可他多一分都不想等了,他想马上知道结果。 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沈星临在对话框里打了一堆字,想想又全部删了,还是等结果出来再说,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空欢喜。 门上笃笃响了两下,以为护士来做术前准备,沈星临收起手机放好。 “请进。” 转身看到出现在病房里的人,不耐地拧起眉。 第128章 感情和喜欢 蒋芮听说了drart的发现,一刻不停地赶来医院。 “太好了,我就说你应该早点过来检查,drart的技术是最好的,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手!”说着注意到沈星临已经换了衣服,“你是不是要进手术室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星临飞来f国的第二天,在医院里见到蒋芮,她解释自己申请到了这里的交换项目,提前过来适应适应。 他不是一个自作多情的人,两人除了小时候那点微薄的交情,可以说完全不了解彼此,更何况她也一直知道自己非单身,可这一段时间她种种过线的举动,甚至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沈星临意识到有些话他有必要说清楚,无论她对自己有怎样的心思。 “我不需要你帮忙,更不需要你出现在这里,我已经结婚了,并且我的婚姻很幸福,我们的关系只是同事,也只会是同事,你明白吗?” 笑容凝在脸上,蒋芮盯着沈星临,蓦地哼笑一声,“如果你的婚姻很幸福,为什么她不在这里?还有比你的手更重要的事吗?” 沈星临看到她眼里的偏执,诧异地皱眉,“当然有,她的一切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蒋芮愣了很久,说不出一个字。 很快,护士来了又走,病房只剩下她一个人,沈星临的话反复在脑海中播放,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也不知是嫉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莫名觉得刚才站在她面前的男人很陌生,她所认识的沈星临,一个优秀的天才医生,医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蒋芮陷入沉思,久久未动,直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计划有变,航班临时取消了,时间定好了再跟你说。】 荆芥看到沈星临发来的消息,立马回了过去,响了很久,电话没人接。 放下手机,转身看到胡娇在店里收拾,出声叫住她,“胡娇,方涵,今天你们先走,我来收拾。” 这段时间她忙着跑工厂,店里辛苦她俩了,正好她也要去李姐家蹭饭,回来再收拾,让她们早点回去休息。 方涵怕她一个人太辛苦,最后还是把厨房整理得差不多了才走,胡娇倒是一点不客气,笑嘻嘻地道了声谢,转身拎起包就走了。 荆芥从后面打量着胡娇,总觉得她最近不大对劲儿,回想她这一段时间的种种反常表现,忽地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谈恋爱了? 胡娇从店里出来,立马给沈辞发消息,问他想吃什么,今天提早下班有时间,她想自己做饭,这段时间都是他从外面打包回来,好吃是好吃,但每天吃外卖有点吃伤了。 对面秒回,不过只有敷衍的两个字,“都行”,胡娇有点不高兴,再一想,这样也挺好,反正她会做的菜也不多,去超市看看,随意发挥好了。 正想着,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不挑,做你喜欢吃的就行,我们的口味差不多。】 胡娇看完,放下手机,唇角不觉弯了弯,确实差不多,都爱吃辣。 然而考虑到她很久没下厨了,担心翻车,而且这个时间食材大多也都不新鲜了,最后决定还是吃火锅,反正是他说的都行。 胡娇站在冰柜前选肉,不知道他喜欢吃肥肉还是羊肉,想着一样拿两盒,选好了肥肉,没看到羊肉,往前走了两步,原来在另一个冰柜里,但是边上站着两个人,不方便开门,正想请她们让一下。 “这男的谁啊?好帅!” “好像是老总女儿的男朋友,下班的时候碰见他来接大小姐下班。” “这往车边一站的姿势也太偶像剧男主了,不会是哪个小明星?” 听到有帅哥,胡娇下意识扫了眼她们的手机。 “好像不是,听说身份也不一般哦,强强联合那种。” “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独独差我一个?” 仰天长叹之际,猛然发现身旁多了个人,胡娇对上她们的视线,怔了下,指着旁边的冰柜说:“不好意思,我要拿一下东西。” 两人急忙让开,“抱歉抱歉。” 胡娇看着她们离开,却迟迟没有打开冰柜,因为脑子里全是刚才照片里的男女,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身上冷得不行,她走回去,把购物车里的两盒肥牛放回原位。 沈辞从没如此期待过下班,对他来说家和公司没有太大区别,回家也是一个人在工作,但是今天不一样,因为有人做好了饭,正在等他回去。 坐在车里想了一路,想她会做什么好吃的,沈辞兴致勃勃地进门,没有期待中的一室饭香,屋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走进来才看到胡娇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的样子,想到可能是晚饭不太顺利,正要说几句安慰的话。 胡娇听到他走过来,却不敢抬头看他,“你要在我家住到什么时候?” 沈辞怔了两秒,想不出自己哪里惹到她了,难道是晚上的消息回得不对?“怎么了?我不是敷衍你,我真对吃的东西不挑。”说着坐下来,手搭在她的肩上,想要让她转过来看自己。 胡娇避开他的触碰,腾地站起来,顿了几秒,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长出一口气,转身看着他说:“我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学历不高,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玩不起你们有钱人的游戏,你放过我好吗?” 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梦里的一切太美好了,好到她不想醒过来,但是人不能一直活在梦里,她更怕在不属于她的美梦里迷失了自己。 沈辞眸光发沉,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你觉得我在跟你玩游戏?” “你没有吗?”胡娇一下子怒了,想不到他居然还想隐瞒自己,“我问你有没有女朋友,你怎么跟我的?我虽然穷,但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我不会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感情,你破坏什么了?”沈辞眉心拧成小山。 胡娇气急,“你还有没有一句实话?”说着抄起手边的东西,一个接一个地朝他扔过去。 沈辞也很生气,气她不分青红皂白地否定自己的真心,几个大步上前,钳住她的双手按在墙上,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怎么没有实话了,我跟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胡娇动弹不得,急得眼眶发红,“茶馆那次,和你相亲那人,你敢说她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没去人家公司接她?” 沈辞顿了下,然后突然就笑了。 “你还笑!”胡娇气得跺脚,杀人的心都有了。 沈辞慢条斯理地开口,“你说你不会去破坏别人的感情,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你跟别人产生了感情,所以你是跟我是有感情的,你喜欢我对吗?” 仿佛高速运作的机器突然卡住了,胡娇被他没头没尾的话绕得脑袋发蒙,半晌终于反应过来最后的问题,眼里拼命往外窜的小火苗瞬间灭了下去。 第129章 好运气 头顶灼灼的视线,如同两道超高瓦数的射光,将她藏在心底的情思照得无处遁形,胡娇别开脸,强装镇定。 “你不要跟我扯别的来转移话题。” 沈辞看出她害羞了,手指拨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耐心极好地解释:“好,我不转移话题,我是去见过她,但我是为了跟她说清楚,我只相过那一次亲,就被你撞见了,之后我们也没有联系过,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上来问都不问,直接给我扣帽子,我也会难过你知道吗?” 男人示弱太致命了,听他那么一说,胡娇的脸色不禁有几分松动,但嘴上还是不想松口,“你说没有我就要信吗?” 沈辞望着她叹了口气,无奈又无力,下一秒松了手,转身去找手机。 胡娇见他突然走开,莫名有点慌,“你要干嘛?” 沈辞一边拨电话一边说:“我现在找人问她的电话,让她亲自跟你说。” 胡娇扑上去,抢下他的手机,“你别闹了。” 心里乱得要命,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拔河,胡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好想把脑子里这团乱麻揪出来扔掉。 沈辞很想抱抱她,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这段时间故意赖着不走,他承认自己是在温水煮青蛙,但是现在青蛙跳了出来,他不能再自私地把她关回去。 “我点了你爱吃的那家外卖,一会儿记得开门去拿,这两天我不打扰你,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胡娇身体一僵,每次当她想要冷下心肠的时候,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心软,“考虑什么?” 看他突然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胡娇下意识想躲,沈辞拉住她的手,也只是拉着手,目光轻柔,声音极轻,像是担心她被吓跑一般,“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考虑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胡娇彻底呆住,连呼吸都忘了,一瞬间脸憋得通红,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沈辞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眼里全是宠溺的笑,“小傻瓜。” “你才傻!”胡娇抽回手,故露出凶相,极力掩饰内心翻涌的波澜。 荆芥从李姐家回来,惦记着沈星临那几个未接来电,心里惴惴不安的,忍不住又给他打了电话,响了很久还是没人接。 关断重新再打,嘟嘟响了两声,突然接通了,荆芥心头一喜,然而那头却没有声音,她预感接电话的人可能不是沈星临。 “你好,请问沈星临在吗?” 那边顿了两秒,传来一句冷硬的回答,“不在。” 荆芥听出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蒋芮。”蒋芮应得坦然。 荆芥一惊,她怎么会在f国?“沈星临去哪儿了?” “真是好笑,他来f国看病,你说他能去哪儿,当然在医院里。”蒋芮拿着手机坐到病床上,“我真是搞不懂他看上你哪儿了,我从小认识他,沈星临这个人看起来很随和,实际上挑剔得很,也许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尝了一口青菜豆腐也觉得味道不错了。” 听着电话那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蒋芮得意地笑出声,“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告诉你他现在正在做手术,一场关乎他的职业生涯和未来命运的手术,可你又在哪儿呢?” 啪地一声,电话断了。 荆芥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手术,所以那几个电话是想告诉她计划有变,今天就要做手术了,可她居然没接到! 蒋芮说的那些屁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他们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人置评,她更加不可能单凭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怀疑沈星临对她的情义,荆芥捏紧手机,眼里满是自责和悔恨,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这么重大的事她居然没有陪他一起去,她怎么就信了他说没事便以为真的不会有事。 一想到他正躺在手术室里,各种不好的念头一下子全窜出来,手术有没有风险,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可她居然不知道还能联系谁,没有医生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身边是否还有别人,荆芥急得眼眶发红,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立马飞到f国去。 最快的一班飞机在明天早上,定好机票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着急不能解决问题,临时一走,店里和工厂那边也有不少事要提前交代清楚,荆芥找出纸笔,坐下来,写下一项项要做的事。 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想起晚饭时李姐说要蒸包子,等蒸好了让刘家睿给她送来,荆芥收起便签纸,一面往后走一面说:“家睿,包子你先拿回去,我明天临时有事要出门。” 半晌没听到回音,除了她的脚步声,没有任何的声响,难道刘家睿没来,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荆芥莫名有些害怕,忽地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酒气,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按下开关。 院子瞬间亮起来,她也看到了面前微微摇晃的身躯,男人手上拿着个快要见底的酒瓶,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味,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荆芥上下打量一番,莫名觉得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不过她还是防备地退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您好,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静了几秒,一道粗重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好久不见,荆芥。” 男人缓缓抬头,一张青紫交加、微微肿胀的脸露出来,好一会儿她才辨别出面前的人竟是季淮北,荆芥心头一惊,“季主任?” 季淮北哼笑一声,“我已经不是季主任了,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过来看看。” 荆芥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一丝不妙,心里酝酿如何把这尊大佛请走,“季主任,不好意思,店已经打烊了,我也要下班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见他久久不动,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荆芥四下打量有没有趁手的家伙护身,无奈李姐做卫生太勤快了,走廊里干净得空无一物,猛地想起厨房里有不少东西,移动脚步,缓缓后退。 未走到一半,季淮北竟忽然朝她走来,荆芥吓得转身往后跑。 季淮北眉心一皱,扔掉酒瓶,疾步上前,捏住荆芥的胳膊,“你跑什么?” 荆芥挣扎着躲开,眼底升起浓浓的恐惧,“你要干什么?” 季淮北将人按在墙上,咧开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干什么?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可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啊。” 荆芥稳住情绪,不敢激怒他,缓声道:“今天太晚了,你可以下次再来。” “下次?你少跟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嫌我穷嫌我没本事是,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转身脱光了爬有钱人的床!” 荆芥见他越说越激动,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她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季淮北扯过她的衣领,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道:“一群贱货!” 啪地一声。 荆芥趴在地上,半边脸失去了知觉,脑袋嗡嗡作响,渐渐口中泛出一股腥甜,下意识抬手去碰嘴唇,下一秒,身子忽地腾空而起,后背重重地砸在墙上。 “你这张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说了?说啊!给我继续说啊!” 荆芥嘴唇张了又合,发不出一丝声音,手指紧紧扣住卡在颈间的大手,满眼含泪地乞求他放过自己,然而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越来越稀薄。 忽然,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呼吸戛然而止,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念头。 她的好运气要用完了吗? 紧闭的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第129章 好运气 头顶灼灼的视线,如同两道超高瓦数的射光,将她藏在心底的情思照得无处遁形,胡娇别开脸,强装镇定。 “你不要跟我扯别的来转移话题。” 沈辞看出她害羞了,手指拨开她散落在脸颊上的头发,耐心极好地解释:“好,我不转移话题,我是去见过她,但我是为了跟她说清楚,我只相过那一次亲,就被你撞见了,之后我们也没有联系过,我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你上来问都不问,直接给我扣帽子,我也会难过你知道吗?” 男人示弱太致命了,听他那么一说,胡娇的脸色不禁有几分松动,但嘴上还是不想松口,“你说没有我就要信吗?” 沈辞望着她叹了口气,无奈又无力,下一秒松了手,转身去找手机。 胡娇见他突然走开,莫名有点慌,“你要干嘛?” 沈辞一边拨电话一边说:“我现在找人问她的电话,让她亲自跟你说。” 胡娇扑上去,抢下他的手机,“你别闹了。” 心里乱得要命,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拔河,胡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头,好想把脑子里这团乱麻揪出来扔掉。 沈辞很想抱抱她,可手伸出去又收了回来,这段时间故意赖着不走,他承认自己是在温水煮青蛙,但是现在青蛙跳了出来,他不能再自私地把她关回去。 “我点了你爱吃的那家外卖,一会儿记得开门去拿,这两天我不打扰你,给你时间好好考虑。” 胡娇身体一僵,每次当她想要冷下心肠的时候,他总是有办法让自己心软,“考虑什么?” 看他突然走过来,蹲在自己面前,胡娇下意识想躲,沈辞拉住她的手,也只是拉着手,目光轻柔,声音极轻,像是担心她被吓跑一般,“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考虑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胡娇彻底呆住,连呼吸都忘了,一瞬间脸憋得通红,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沈辞握着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眼里全是宠溺的笑,“小傻瓜。” “你才傻!”胡娇抽回手,故露出凶相,极力掩饰内心翻涌的波澜。 荆芥从李姐家回来,惦记着沈星临那几个未接来电,心里惴惴不安的,忍不住又给他打了电话,响了很久还是没人接。 关断重新再打,嘟嘟响了两声,突然接通了,荆芥心头一喜,然而那头却没有声音,她预感接电话的人可能不是沈星临。 “你好,请问沈星临在吗?” 那边顿了两秒,传来一句冷硬的回答,“不在。” 荆芥听出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蒋芮。”蒋芮应得坦然。 荆芥一惊,她怎么会在f国?“沈星临去哪儿了?” “真是好笑,他来f国看病,你说他能去哪儿,当然在医院里。”蒋芮拿着手机坐到病床上,“我真是搞不懂他看上你哪儿了,我从小认识他,沈星临这个人看起来很随和,实际上挑剔得很,也许山珍海味吃多了,偶尔尝了一口青菜豆腐也觉得味道不错了。” 听着电话那头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蒋芮得意地笑出声,“你不是想知道他在哪儿吗,我告诉你他现在正在做手术,一场关乎他的职业生涯和未来命运的手术,可你又在哪儿呢?” 啪地一声,电话断了。 荆芥满脑子只有两个字,手术,所以那几个电话是想告诉她计划有变,今天就要做手术了,可她居然没接到! 蒋芮说的那些屁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他们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人置评,她更加不可能单凭一个陌生人的几句话怀疑沈星临对她的情义,荆芥捏紧手机,眼里满是自责和悔恨,她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这么重大的事她居然没有陪他一起去,她怎么就信了他说没事便以为真的不会有事。 一想到他正躺在手术室里,各种不好的念头一下子全窜出来,手术有没有风险,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可她居然不知道还能联系谁,没有医生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身边是否还有别人,荆芥急得眼眶发红,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立马飞到f国去。 最快的一班飞机在明天早上,定好机票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着急不能解决问题,临时一走,店里和工厂那边也有不少事要提前交代清楚,荆芥找出纸笔,坐下来,写下一项项要做的事。 院子里传来一声响动,想起晚饭时李姐说要蒸包子,等蒸好了让刘家睿给她送来,荆芥收起便签纸,一面往后走一面说:“家睿,包子你先拿回去,我明天临时有事要出门。” 半晌没听到回音,除了她的脚步声,没有任何的声响,难道刘家睿没来,这会儿天已经黑了,荆芥莫名有些害怕,忽地不知从哪儿飘来一股酒气,停下脚步,站在门口,按下开关。 院子瞬间亮起来,她也看到了面前微微摇晃的身躯,男人手上拿着个快要见底的酒瓶,浑身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味,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荆芥上下打量一番,莫名觉得这人的身形有几分眼熟,不过她还是防备地退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 “您好,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静了几秒,一道粗重低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好久不见,荆芥。” 男人缓缓抬头,一张青紫交加、微微肿胀的脸露出来,好一会儿她才辨别出面前的人竟是季淮北,荆芥心头一惊,“季主任?” 季淮北哼笑一声,“我已经不是季主任了,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过来看看。” 荆芥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一丝不妙,心里酝酿如何把这尊大佛请走,“季主任,不好意思,店已经打烊了,我也要下班了,要不您改天再来。” 见他久久不动,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荆芥四下打量有没有趁手的家伙护身,无奈李姐做卫生太勤快了,走廊里干净得空无一物,猛地想起厨房里有不少东西,移动脚步,缓缓后退。 未走到一半,季淮北竟忽然朝她走来,荆芥吓得转身往后跑。 季淮北眉心一皱,扔掉酒瓶,疾步上前,捏住荆芥的胳膊,“你跑什么?” 荆芥挣扎着躲开,眼底升起浓浓的恐惧,“你要干什么?” 季淮北将人按在墙上,咧开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干什么?我不过是想来看看你,可你似乎不太欢迎我啊。” 荆芥稳住情绪,不敢激怒他,缓声道:“今天太晚了,你可以下次再来。” “下次?你少跟来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嫌我穷嫌我没本事是,在我面前装贞洁烈女,转身脱光了爬有钱人的床!” 荆芥见他越说越激动,强烈的危机感笼罩在心头,她不顾一切地奋力挣扎,季淮北扯过她的衣领,眼底一片猩红,咬牙切齿道:“一群贱货!” 啪地一声。 荆芥趴在地上,半边脸失去了知觉,脑袋嗡嗡作响,渐渐口中泛出一股腥甜,下意识抬手去碰嘴唇,下一秒,身子忽地腾空而起,后背重重地砸在墙上。 “你这张嘴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说了?说啊!给我继续说啊!” 荆芥嘴唇张了又合,发不出一丝声音,手指紧紧扣住卡在颈间的大手,满眼含泪地乞求他放过自己,然而呼吸越来越困难,空气越来越稀薄。 忽然,胸口一阵强烈的刺痛,呼吸戛然而止,意识消散前最后的念头。 她的好运气要用完了吗? 紧闭的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第130章 抢救 刘家睿小跑着进来,怀里抱着热腾腾的包子。 “姐姐,我来给送包子啦,我妈说小袋那个留着这两天吃,大袋的要放进冰箱里冻着。” 刘家睿瞧见地上有亮晶晶的东西,跑到近前,急忙刹车,心道一声好险! 紧接着小眉头皱起来,正纳闷这里怎么会有碎玻璃,抬头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怀里的包子落到地上,刘家睿撒腿往里跑。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刘家睿怎么都叫不醒荆芥,10岁的孩子吓得立马哭出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瞥见地上的手机,赶紧拿起来,拨通120的电话。 李姐半天没等到儿子回家,出来找人,看到停在甜品店院子门口的急救车,心里顿时忽悠一下。 家欣还在家里,她让家睿回去陪妹妹,上了救护车一路到了医院,又跟着下了车,脑子里全是荆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医生不停在做心肺复苏的画面,那个持续着的、毫无变化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她看电视剧里面正常的人的心跳是波动的,为什么那个机器上只有一条直线?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有什么东西落到脸上,李姐抬手摸了下,原来是她哭了。 “家属呢?病人家属呢?” 护士拿着文件夹四下张望,视线掠过蹲在地上埋头哭泣的女人,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是刚送来急救的病人家属吗?” 李姐抬头,蓄满泪水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护士,“我,我……” 手术室里,庄和刚刚完成一台八个小时的手术,看着病人被推出手术室,他摘下口罩,站在门口活动了下肩膀,琢磨着一会儿吃点什么好呢?耳边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看见护士朝他跑来,叹了口气。 得!也不用想了,吃两块饼干对付对付! 下了电梯,邓威正从另一台电梯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你那边结束了?” 庄和点了点头。 邓威见他一脸疲态,“我去,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不是还有一台吗?” 庄和摆了摆手,“都到这儿了,一起去看看。” 快到急诊的时候,邓威恍然想起件大事,“drart的助理回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症结,目前正在给沈星临做手术。” 庄和停下脚步,愣了好几秒才开口:“太好了!”精神随之一振,步伐轻快了不少,笑着推开门,“等他好了,我也要偷懒请个长假,把这摊事全丢给他!” 邓威不禁跟着笑起来,以前他一直把沈星临视作竞争对象,也有过既生瑜何生亮的的叹息和埋怨,然而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而感到一丝喜悦,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痛苦和绝望。 好在这一切都要过去了,他也无比期待他早日重返手术室的那一天,他们能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既是对手更是最好的伙伴。 他们进来的时候,抢救室的紧张气氛刚刚告一段落,因为病人终于有了心跳。 庄和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和急诊医生了解病人的情况。 “ct做了吗?” “还没。” 庄和放下病历,戴上听诊器正要检查体征,忽地瞥见邓威盯着病人的脸不动。 “怎么了?” 邓威没见过几次荆芥,对她的样貌印象不深,但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庄和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意识到情况不对,俯身看过去,视线里一张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孔,既熟悉又陌生。 荆芥怎么会躺在这里?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慌乱无措,这是做医生的大忌,下一秒目光扫到她口中的管子,身为医生的理性瞬间回归。 “心电图,超声仪,立马去安排ct。”口里发出清晰的指令,捏着听诊器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抢救室里的人都被庄和的反应惊到了,庄和扭头瞧见满屋子呆住不动的人,扬声大吼:“都t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啊!” 抢救室恢复了原本的忙碌,但每个人脸色却越发凝重了,因为大家突然意识到躺在那里的病人意义非凡。 胡娇呆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外卖餐盒,从冒着热气的诱人喷香,到现在凉了后说不清的难闻味道,起身拎着外卖袋子走到厨房,拿出餐盒走到微波炉前。 一想到沈辞居然向她表白了,仍然忍不住震惊到愣住不动,他居然来真的!他是疯了吗? 胡娇猛地蹲到地上,度假村那晚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还有他来的第一天为什么不把他赶走? 花痴脑袋害死人,搞得现在玩脱了,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怎么办啊? 如果他们真在一起了,他身上的闪光点会全变成她的麻烦,他的事业、社会地位、家世背景,没有一个她能hold住,胡娇在心里默念齐大非偶,念着念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蹭得冒出来。 前功尽弃! 胡娇烦躁地蹙眉,摸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话筒里传出嘈杂的环境音,胡娇喂了一声。 一阵悉悉簌簌的杂音后,有人在说话:“你好,我这里是一附院的急诊科,请问你是荆芥的家属吗?” 听到医院、家属这两个词,胡娇脑子里嗡地一声。 沈辞坐在电脑前,瞥见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心里一惊,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吗? 他勾着唇角接电话,下一秒,听到那头传来的哭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怎么了,胡娇?” “……呜呜……荆姐……呜呜呜……” 耳边全是哭声,听得他心焦,沈辞起身往外走,“胡娇,你先别哭,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深吸一口气,慢慢说。” 胡娇按照他说的,深呼吸平复情绪,“荆姐……荆姐在医院抢救,刚才医生给我打……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家属,姐夫去f国了,我不知道……联系谁……” 沈辞停下脚步,心一沉,电话里胡娇又开始哭,“你在哪儿?在家吗?” “我在小区门口,我摔倒了起不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呜呜……” 第130章 抢救 刘家睿小跑着进来,怀里抱着热腾腾的包子。 “姐姐,我来给送包子啦,我妈说小袋那个留着这两天吃,大袋的要放进冰箱里冻着。” 刘家睿瞧见地上有亮晶晶的东西,跑到近前,急忙刹车,心道一声好险! 紧接着小眉头皱起来,正纳闷这里怎么会有碎玻璃,抬头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眼睛瞪得大大的,怀里的包子落到地上,刘家睿撒腿往里跑。 “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刘家睿怎么都叫不醒荆芥,10岁的孩子吓得立马哭出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瞥见地上的手机,赶紧拿起来,拨通120的电话。 李姐半天没等到儿子回家,出来找人,看到停在甜品店院子门口的急救车,心里顿时忽悠一下。 家欣还在家里,她让家睿回去陪妹妹,上了救护车一路到了医院,又跟着下了车,脑子里全是荆芥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医生不停在做心肺复苏的画面,那个持续着的、毫无变化的声音仿佛还响在耳边,她看电视剧里面正常的人的心跳是波动的,为什么那个机器上只有一条直线? 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有什么东西落到脸上,李姐抬手摸了下,原来是她哭了。 “家属呢?病人家属呢?” 护士拿着文件夹四下张望,视线掠过蹲在地上埋头哭泣的女人,走过去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是刚送来急救的病人家属吗?” 李姐抬头,蓄满泪水的眼睛,茫然地看向护士,“我,我……” 手术室里,庄和刚刚完成一台八个小时的手术,看着病人被推出手术室,他摘下口罩,站在门口活动了下肩膀,琢磨着一会儿吃点什么好呢?耳边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看见护士朝他跑来,叹了口气。 得!也不用想了,吃两块饼干对付对付! 下了电梯,邓威正从另一台电梯里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你那边结束了?” 庄和点了点头。 邓威见他一脸疲态,“我去,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不是还有一台吗?” 庄和摆了摆手,“都到这儿了,一起去看看。” 快到急诊的时候,邓威恍然想起件大事,“drart的助理回了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症结,目前正在给沈星临做手术。” 庄和停下脚步,愣了好几秒才开口:“太好了!”精神随之一振,步伐轻快了不少,笑着推开门,“等他好了,我也要偷懒请个长假,把这摊事全丢给他!” 邓威不禁跟着笑起来,以前他一直把沈星临视作竞争对象,也有过既生瑜何生亮的的叹息和埋怨,然而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他没有因为失去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而感到一丝喜悦,因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痛苦和绝望。 好在这一切都要过去了,他也无比期待他早日重返手术室的那一天,他们能像从前一样并肩作战,既是对手更是最好的伙伴。 他们进来的时候,抢救室的紧张气氛刚刚告一段落,因为病人终于有了心跳。 庄和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和急诊医生了解病人的情况。 “ct做了吗?” “还没。” 庄和放下病历,戴上听诊器正要检查体征,忽地瞥见邓威盯着病人的脸不动。 “怎么了?” 邓威没见过几次荆芥,对她的样貌印象不深,但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庄和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意识到情况不对,俯身看过去,视线里一张毫无生气的苍白面孔,既熟悉又陌生。 荆芥怎么会躺在这里?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慌乱无措,这是做医生的大忌,下一秒目光扫到她口中的管子,身为医生的理性瞬间回归。 “心电图,超声仪,立马去安排ct。”口里发出清晰的指令,捏着听诊器的手却在不住地颤抖。 抢救室里的人都被庄和的反应惊到了,庄和扭头瞧见满屋子呆住不动的人,扬声大吼:“都t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啊!” 抢救室恢复了原本的忙碌,但每个人脸色却越发凝重了,因为大家突然意识到躺在那里的病人意义非凡。 胡娇呆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外卖餐盒,从冒着热气的诱人喷香,到现在凉了后说不清的难闻味道,起身拎着外卖袋子走到厨房,拿出餐盒走到微波炉前。 一想到沈辞居然向她表白了,仍然忍不住震惊到愣住不动,他居然来真的!他是疯了吗? 胡娇猛地蹲到地上,度假村那晚她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还有他来的第一天为什么不把他赶走? 花痴脑袋害死人,搞得现在玩脱了,要把自己给赔进去了,怎么办啊? 如果他们真在一起了,他身上的闪光点会全变成她的麻烦,他的事业、社会地位、家世背景,没有一个她能hold住,胡娇在心里默念齐大非偶,念着念着,那双勾人的桃花眼蹭得冒出来。 前功尽弃! 胡娇烦躁地蹙眉,摸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一个陌生号码。 接通,话筒里传出嘈杂的环境音,胡娇喂了一声。 一阵悉悉簌簌的杂音后,有人在说话:“你好,我这里是一附院的急诊科,请问你是荆芥的家属吗?” 听到医院、家属这两个词,胡娇脑子里嗡地一声。 沈辞坐在电脑前,瞥见手机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心里一惊,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吗? 他勾着唇角接电话,下一秒,听到那头传来的哭声,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怎么了,胡娇?” “……呜呜……荆姐……呜呜呜……” 耳边全是哭声,听得他心焦,沈辞起身往外走,“胡娇,你先别哭,我听不清你说什么,深吸一口气,慢慢说。” 胡娇按照他说的,深呼吸平复情绪,“荆姐……荆姐在医院抢救,刚才医生给我打……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家属,姐夫去f国了,我不知道……联系谁……” 沈辞停下脚步,心一沉,电话里胡娇又开始哭,“你在哪儿?在家吗?” “我在小区门口,我摔倒了起不来,我不知道要怎么办,呜呜……” 第131章 抢救2 超声室里,守在电脑屏幕前的两人神情肃穆,超声图像缓缓展开,完整出现在屏幕上的可以,两人俱是一怔,只有一秒的功夫,两道急促的步伐冲出超声室。 庄和一面走一面同他交流病情和治疗方案,邓威听得极认真,时不时补充上自己的见解,然而听着听着,渐渐觉得不对,猛地顿住脚步。 “什么意思?我做吗?” “废话,当然是你做。”庄和拽着继续往手术室走,“室间隔缺损手术你做得最多,经治患者的死亡率也是整个科室里除了沈星临以外最低的,你觉得他会想让谁来做这个手术?” 邓威有片刻的迟疑,掌心收拢,攥紧握了握,决然地抬眸,重重地道一声,“好,我做。” 庄和目送邓威走进手术室,他不担心邓威的技术,也料定他一定会成功完成这台手术,但是医生不是万能的,术后效果如何还有许多他们控制不了的因素。 这是他曾向无数病人家属解释过的手术风险,他以为自己早就对这套话术麻木了,真是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此情此景,禁不住设想如果躺在里面的人是晓冉的话…… 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庄和疲惫地搓了一把脸,转身缓慢走开,脚步似有千斤重。 李姐守在手术室门口,终于缓了神,急忙给家里去了个电话,知道两个孩子安好,浑身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些。 收了线,目光不觉移向紧闭的大门,想到门内生死未卜的荆芥,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安静的走廊突兀地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李姐转头,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泪水顷刻盈满眼眶,“胡娇,你可算来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相拥痛哭了好一会儿,沈辞不忍心打扰但又急于了解情况,手搭在胡娇肩上捏了捏,胡娇回头看懂了沈辞的示意,忙止了哭声,“李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姐知道得有限,只能把这一路的经过,看到的、想到的都说了。 沈辞捕捉到关键信息,“你说她嘴角有血迹。” 李姐仔细回忆一番,肯定地点了点头,“有点像是被人打了巴掌那种,脸又红又肿。” 听到这话,胡娇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又哭起来,沈辞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脖颈,掌心抚着她的脸颊,声音轻柔,“别担心,坚强点,我去找医生问问,你待在这里别乱走,我让人过来看看你的脚。” 胡椒抬起下巴,眼睛往上看,极力想把眼泪憋回去,荆姐在这边没有亲属,姐夫又不在,她就是姐的亲人,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咽下哽噎,稳住声音说:“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去,不用担心我。” 沈辞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好,我很快回来。” 庄和得知沈辞的身份后,非常详细地把荆芥的情况向他做出解释。 太多医学名词,沈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他提取出自己想了解的关键信息,“所以你的意思是荆芥的意外是她身体内部出了问题。” 庄和迟疑了下,“我们怀疑荆芥可能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导致这一次心脏骤停的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不排除外界刺激的因素,但从检查结果上她的心脏确实存在先天发育不全的问题。” “你们联系沈星临了吗?”沈辞光顾着接人赶来医院,还没时间联系沈星临,想到这里的医生都是他的同事。 庄和神情一顿,眼底露出有几分难以抉择的无措,“荆芥在进手术室前醒来过一次,她说不要告诉沈星临。” 尽管有荆芥这句嘱托,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有私心的,想着等他那边稳定了再说,毕竟这么远的距离鞭长莫及,可易地而处,他也不希望有人隐瞒自己。 “我刚收到f国那边的消息,沈星临的手术很成功,但人还没醒,是否通知他你们家属决定。” 沈星临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面对视线范围内陌生的陈设和环境,大脑一片空白,闭上眼睛,等待麻醉的影响渐渐消退,想起这里是在f国,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在手术里,drart的测试成功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动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动了动还有僵麻的唇角,右臂上绷带的束缚感提醒他手术结束了,再次睁开眼,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扭头看向床边的抽屉,他的手机在里面,不知道荆芥看到消息,有没有胡思乱想担心他。 沈星临试图移动身体,却没有任何效果,好,麻醉的作用还要一段时间,忽然瞥见有人站在的门口,微微抬起头看清那人是蒋芮,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请求她帮忙。 “你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半晌,门口的人只是看着他,仿若未闻一般毫无反应,站住不动。 沈星临收回视线,没有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查房,蒋芮看见护士去拉抽屉,眸光一紧,立马冲进去,用f国语大声制止她,“他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你在哪里做的培训,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 护士吓得捏住手机不动,蒋芮伸手去抢,却被人捷足先登了,试图再去抢,一记眼刀扫过来,只好不甘地收回手。 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手机里安安静静的,沈星临的内心却不平静了,难道因为他临时改行程荆芥生气了? 正纳闷,手机响了,来电的却不是他心里想的人。 沈辞听到那头一声熟悉的“喂”,问:“你醒了?” 沈星临嗯了一声,“刚醒,怎么了?” 他跟沈辞的关系说近不近,说不远也不远,但没事的时候彼此都默契地不会联系对方,所以他默认这通电话也是有事要说,而不是专门打来关心他。 沈辞没理会他的问题,继续问:“身体感觉怎么样?” 沈星临诧异地皱眉,不过还是回了他,“还好,没什么事。 紧接着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心里的惊诧一点点转化为不安,正当他忍不住发问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听到这句,刚才那股隐隐的不安瞬间侵占了全部的身心,浑身的血液流回心脏,抓着手机的手冷到发冰,沈星临声音低沉,语气肯定地说:“荆芥出事了。” “我已经给你定了机票,三个小时后,一会儿司机会去医院接你,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要安安稳稳等在那儿,现在有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你不想她醒来之后知道你又出事了?” 听筒里安静得吓人,沈辞急了,声音不觉拔高了好几度,“沈星临,说话。” 几秒后,终于听到一声低哑的回应,“我知道。” 蒋芮不满地盯着他的背影,正想上前拿走手机,却见他单手撑着床边要站起来,可腿还未伸直,膝盖扑通一下跪砸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刚做完手术吗?你的手不要了?” 蒋芮怒吼着想要将他扶起来。 “滚!”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吓得她浑身一哆嗦,蒋芮呆呆地望向面前的男人,眸光狠戾仿佛要吃人一般,下意识后退两步。 第131章 抢救2 超声室里,守在电脑屏幕前的两人神情肃穆,超声图像缓缓展开,完整出现在屏幕上的可以,两人俱是一怔,只有一秒的功夫,两道急促的步伐冲出超声室。 庄和一面走一面同他交流病情和治疗方案,邓威听得极认真,时不时补充上自己的见解,然而听着听着,渐渐觉得不对,猛地顿住脚步。 “什么意思?我做吗?” “废话,当然是你做。”庄和拽着继续往手术室走,“室间隔缺损手术你做得最多,经治患者的死亡率也是整个科室里除了沈星临以外最低的,你觉得他会想让谁来做这个手术?” 邓威有片刻的迟疑,掌心收拢,攥紧握了握,决然地抬眸,重重地道一声,“好,我做。” 庄和目送邓威走进手术室,他不担心邓威的技术,也料定他一定会成功完成这台手术,但是医生不是万能的,术后效果如何还有许多他们控制不了的因素。 这是他曾向无数病人家属解释过的手术风险,他以为自己早就对这套话术麻木了,真是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此情此景,禁不住设想如果躺在里面的人是晓冉的话…… 不敢想,一点都不敢想,庄和疲惫地搓了一把脸,转身缓慢走开,脚步似有千斤重。 李姐守在手术室门口,终于缓了神,急忙给家里去了个电话,知道两个孩子安好,浑身紧绷的神经稍微松了一些。 收了线,目光不觉移向紧闭的大门,想到门内生死未卜的荆芥,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安静的走廊突兀地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李姐转头,终于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泪水顷刻盈满眼眶,“胡娇,你可算来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相拥痛哭了好一会儿,沈辞不忍心打扰但又急于了解情况,手搭在胡娇肩上捏了捏,胡娇回头看懂了沈辞的示意,忙止了哭声,“李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姐知道得有限,只能把这一路的经过,看到的、想到的都说了。 沈辞捕捉到关键信息,“你说她嘴角有血迹。” 李姐仔细回忆一番,肯定地点了点头,“有点像是被人打了巴掌那种,脸又红又肿。” 听到这话,胡娇忍不住捂着嘴,呜呜地又哭起来,沈辞安抚地捏了捏她的脖颈,掌心抚着她的脸颊,声音轻柔,“别担心,坚强点,我去找医生问问,你待在这里别乱走,我让人过来看看你的脚。” 胡椒抬起下巴,眼睛往上看,极力想把眼泪憋回去,荆姐在这边没有亲属,姐夫又不在,她就是姐的亲人,她必须要坚强起来,咽下哽噎,稳住声音说:“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去,不用担心我。” 沈辞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好,我很快回来。” 庄和得知沈辞的身份后,非常详细地把荆芥的情况向他做出解释。 太多医学名词,沈辞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他提取出自己想了解的关键信息,“所以你的意思是荆芥的意外是她身体内部出了问题。” 庄和迟疑了下,“我们怀疑荆芥可能有先天性心脏病,但是导致这一次心脏骤停的原因目前还不清楚,不排除外界刺激的因素,但从检查结果上她的心脏确实存在先天发育不全的问题。” “你们联系沈星临了吗?”沈辞光顾着接人赶来医院,还没时间联系沈星临,想到这里的医生都是他的同事。 庄和神情一顿,眼底露出有几分难以抉择的无措,“荆芥在进手术室前醒来过一次,她说不要告诉沈星临。” 尽管有荆芥这句嘱托,但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有私心的,想着等他那边稳定了再说,毕竟这么远的距离鞭长莫及,可易地而处,他也不希望有人隐瞒自己。 “我刚收到f国那边的消息,沈星临的手术很成功,但人还没醒,是否通知他你们家属决定。” 沈星临缓缓掀开沉重的眼皮,面对视线范围内陌生的陈设和环境,大脑一片空白,闭上眼睛,等待麻醉的影响渐渐消退,想起这里是在f国,意识消失的前一秒他在手术里,drart的测试成功了,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手指动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动了动还有僵麻的唇角,右臂上绷带的束缚感提醒他手术结束了,再次睁开眼,身体恢复了些力气,扭头看向床边的抽屉,他的手机在里面,不知道荆芥看到消息,有没有胡思乱想担心他。 沈星临试图移动身体,却没有任何效果,好,麻醉的作用还要一段时间,忽然瞥见有人站在的门口,微微抬起头看清那人是蒋芮,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请求她帮忙。 “你能帮我拿一下手机吗?” 半晌,门口的人只是看着他,仿若未闻一般毫无反应,站住不动。 沈星临收回视线,没有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护士进来查房,蒋芮看见护士去拉抽屉,眸光一紧,立马冲进去,用f国语大声制止她,“他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你在哪里做的培训,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 护士吓得捏住手机不动,蒋芮伸手去抢,却被人捷足先登了,试图再去抢,一记眼刀扫过来,只好不甘地收回手。 没有电话,没有消息,手机里安安静静的,沈星临的内心却不平静了,难道因为他临时改行程荆芥生气了? 正纳闷,手机响了,来电的却不是他心里想的人。 沈辞听到那头一声熟悉的“喂”,问:“你醒了?” 沈星临嗯了一声,“刚醒,怎么了?” 他跟沈辞的关系说近不近,说不远也不远,但没事的时候彼此都默契地不会联系对方,所以他默认这通电话也是有事要说,而不是专门打来关心他。 沈辞没理会他的问题,继续问:“身体感觉怎么样?” 沈星临诧异地皱眉,不过还是回了他,“还好,没什么事。 紧接着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心里的惊诧一点点转化为不安,正当他忍不住发问的时候,对方终于开口了。 “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听到这句,刚才那股隐隐的不安瞬间侵占了全部的身心,浑身的血液流回心脏,抓着手机的手冷到发冰,沈星临声音低沉,语气肯定地说:“荆芥出事了。” “我已经给你定了机票,三个小时后,一会儿司机会去医院接你,我知道你很急,但你要安安稳稳等在那儿,现在有最好的医生给她做手术,你不想她醒来之后知道你又出事了?” 听筒里安静得吓人,沈辞急了,声音不觉拔高了好几度,“沈星临,说话。” 几秒后,终于听到一声低哑的回应,“我知道。” 蒋芮不满地盯着他的背影,正想上前拿走手机,却见他单手撑着床边要站起来,可腿还未伸直,膝盖扑通一下跪砸在地上。 “你要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刚做完手术吗?你的手不要了?” 蒋芮怒吼着想要将他扶起来。 “滚!” 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声,吓得她浑身一哆嗦,蒋芮呆呆地望向面前的男人,眸光狠戾仿佛要吃人一般,下意识后退两步。 第132章 疯子 蒋芮呆坐在病房门口,猛地看见沈星临换了衣服坐在轮椅上,被一个陌生男人推着出来,怔了半晌,起身追了出去。 医院门口,drart站在保姆车旁,望着不听医嘱、执意要出院的病人,神色忧虑。 “沈,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后续的恢复治疗也很重要,治疗事项我已经发给你国内的医生,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处理好私事后能尽快回来继续治疗。” 沈星临顿了顿,“很抱歉,drart,治疗与否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 冲到大门口的蒋芮正好听到这一句,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扒住将要关闭的车门,“你要去哪儿,你的手怎么办?” 沈星临目视前方,声音淡漠,“我最后说一次,你在乎的这只手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如果她真出事了,我会亲手把它再废了。” 蒋芮满眼愕然,嘴唇忍不住发抖,“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所以离我远点。”冷厉的嗓音仿若萃了寒冰一般,沈星临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吩咐:“关门,开车。” 车门将将关上的一刻,蒋芮赶紧抽回手,望向渐渐开远的车子,石化在原地。 走廊里,手机刚响了一下,沈辞急忙接通,小声嗯了嗯,收起手机看向怀里睡着的小人,微微蹙眉,眼皮缓缓睁开,“怎么了?” 沈辞拽了拽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沈星临到国内了。” 胡娇想了两秒,不安又爬上心头,不觉看向仍然紧闭的大门,“荆姐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正想着,门突然开了,胡娇慌里慌张起身,冲到医生面前。 庄和在里面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看了眼满脸倦容的邓威,被汗水浸湿的手术帽颜色都深了一个度,主动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不远处高大的身影,眸光一沉,面前那张淡漠憔悴、胡茬凌乱的脸,仿佛又让他看到了几个月前的沈星临。 重症监护室外,沈星临隔着玻璃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荆芥,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沉静得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只有监护仪不断发出的声响昭示着她还活着。 “手术很成功,邓威的活儿很利索不压你,这你是知道的,按照规矩,她这两天都要住在里面观察。”这些话按理他不需要说,沈星临不可能不懂,可是见他这副失了魂的样子,忍不住废话了几句,权当是在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庄和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邓威在办公室,我们过去细说。” 走了两步,回头见人还杵在那儿,庄和叹了口气,“她的片子你不想看吗?” 过了两秒,icu门口如雕塑般僵立不动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回到办公室,庄和直接把荆芥的检查报告拿给沈星临,专业层面多余的话他不需要再赘述。 等他翻过所有的报告,庄和直接进入重点,“荆芥可能有先天性心脏病,你知道吗?” 闻言,沈星临猛地抬头看向庄和。 关心则乱,庄和有点高估了沈星临现在的冷静程度,此时的沈星临不再是以往那个冷静自持的沈医生,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家属,所以他只看出了荆芥发病的原因,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庄和看出他也不清楚,不敢再问免得他多想,“以前新生儿检查不像现在这么全面,有些人症状又不明显,不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正常。” 邓威跟着附和,“对,我之前一个病人40多岁,一直没有症状,偶然做了一次心脏彩超才知道自己有先心。” 这时,沈星临突然出声,“她有两次胸闷气短的表现。”顿了下,再开口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两次都发生在我眼前。” 办公室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庄和立马找补,“先心只是一个原因,她这次发病还有意外的因素。” 然而这话一出,沈星临的面色却越发黑沉,她有症状自己没及时带她去检查,她发生意外自己也不在她身边,他都在干什么? 邓威和庄和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不善言辞的大男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忍不住抓头。 “邓威,我想知道你完整的手术过程,详细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 邓威愣了下,忙应了一声好,开始从头到尾复述自己的操作步骤。 两天后,荆芥的体征达标,转到普通病房,只是人还没有醒。 一天,二天,三天,病房里的荆芥一直沉睡着,像个小baby一样睡得安稳极了,然而整个心外科的医护人员不禁为她悬起一颗心。 沈星临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人人只当他是个心痛的病人家属,却忘了他也是个病人。 drart已经打来几次电话,询问沈星临的情况,庄和这又接了一通,挂了电话,沉吟片刻,长出一口气,起身往病房走,伤心归伤心,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 不料刚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又传来邓威的声音,庄和听到那些烂熟于心的手术步骤,压在心底的万般情绪腾地烧出一股无名火。 一把推开门,他紧盯着床边邋遢似野人的沈星临,头发凌乱,胡茬满脸,颓着一张脸,一如他几个月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训人的话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沈星临你少跟我整这副死出!发疯也要有个限度,你折磨自己,折磨邓威有用吗?荆芥的身体遭受重创,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手术,她需要时间恢复,你自己是干什么的?这话还用我一遍一遍跟你说吗?” 邓威起身劝住庄和,“学长,你别说了,只要他想问,多少遍我都愿意答。” 沈星临一直握着荆芥的手,庄和的质问盘桓在脑海中,麻木了几天的脸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对啊,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医生,可他却救不了自己最在意的人,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症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他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带她去做检查,又为什么她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 每问一次,都像一把刀凌迟在他心上,心痛到快要碎成一块一块的,可他却停不了,更不想停。 庄和看着他隐隐颤抖的脊背,心里不落忍,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压着脾气开口:“你那个手,赶紧自己去拍个片子,别逼我明天绑你过去。” 手? 沈星临呆定的目光忽地晃了晃,不由看向自己束在绷带里的右手。 如果他能早一点回来,如果他没有去f国,如果他没想去治手,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视线在荆芥苍白的面容和手臂之间来回轮换,平静无波的眸里顷刻间翻起波涛汹涌,眼眶红得快要逼出血来。 邓威看了眼庄和离开的背影,想着自己也该走了,刚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一声剧烈的碎裂声,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沈星临握着一块玻璃碎片扬起手,鲜红的血液从掌心里流出来。 两人合力把人压在床上,被压住的男人奋力挣扎,睚眦欲裂地狂声怒吼,邓威看得怔住了,尽管他内心极度拒绝,但此时的沈星临就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庄和意识到他犯病了,手上越来越吃力,他翻身上床,膝盖紧紧抵住他的背,手臂反剪钳在身后,“邓威,去叫护士,拿镇静剂!” 邓威飞奔出门,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还在继续,他猛然明白这一声声嘶吼的背后是一个男人最深的绝望。 第132章 疯子 蒋芮呆坐在病房门口,猛地看见沈星临换了衣服坐在轮椅上,被一个陌生男人推着出来,怔了半晌,起身追了出去。 医院门口,drart站在保姆车旁,望着不听医嘱、执意要出院的病人,神色忧虑。 “沈,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后续的恢复治疗也很重要,治疗事项我已经发给你国内的医生,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处理好私事后能尽快回来继续治疗。” 沈星临顿了顿,“很抱歉,drart,治疗与否现在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 冲到大门口的蒋芮正好听到这一句,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扒住将要关闭的车门,“你要去哪儿,你的手怎么办?” 沈星临目视前方,声音淡漠,“我最后说一次,你在乎的这只手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如果她真出事了,我会亲手把它再废了。” 蒋芮满眼愕然,嘴唇忍不住发抖,“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所以离我远点。”冷厉的嗓音仿若萃了寒冰一般,沈星临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吩咐:“关门,开车。” 车门将将关上的一刻,蒋芮赶紧抽回手,望向渐渐开远的车子,石化在原地。 走廊里,手机刚响了一下,沈辞急忙接通,小声嗯了嗯,收起手机看向怀里睡着的小人,微微蹙眉,眼皮缓缓睁开,“怎么了?” 沈辞拽了拽盖在她身上的外套,“沈星临到国内了。” 胡娇想了两秒,不安又爬上心头,不觉看向仍然紧闭的大门,“荆姐什么时候能出来啊?” 正想着,门突然开了,胡娇慌里慌张起身,冲到医生面前。 庄和在里面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看了眼满脸倦容的邓威,被汗水浸湿的手术帽颜色都深了一个度,主动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余光瞥见不远处高大的身影,眸光一沉,面前那张淡漠憔悴、胡茬凌乱的脸,仿佛又让他看到了几个月前的沈星临。 重症监护室外,沈星临隔着玻璃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荆芥,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沉静得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只有监护仪不断发出的声响昭示着她还活着。 “手术很成功,邓威的活儿很利索不压你,这你是知道的,按照规矩,她这两天都要住在里面观察。”这些话按理他不需要说,沈星临不可能不懂,可是见他这副失了魂的样子,忍不住废话了几句,权当是在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 庄和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邓威在办公室,我们过去细说。” 走了两步,回头见人还杵在那儿,庄和叹了口气,“她的片子你不想看吗?” 过了两秒,icu门口如雕塑般僵立不动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 回到办公室,庄和直接把荆芥的检查报告拿给沈星临,专业层面多余的话他不需要再赘述。 等他翻过所有的报告,庄和直接进入重点,“荆芥可能有先天性心脏病,你知道吗?” 闻言,沈星临猛地抬头看向庄和。 关心则乱,庄和有点高估了沈星临现在的冷静程度,此时的沈星临不再是以往那个冷静自持的沈医生,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家属,所以他只看出了荆芥发病的原因,却没有想到这一层。 庄和看出他也不清楚,不敢再问免得他多想,“以前新生儿检查不像现在这么全面,有些人症状又不明显,不知道自己有先天性心脏病也正常。” 邓威跟着附和,“对,我之前一个病人40多岁,一直没有症状,偶然做了一次心脏彩超才知道自己有先心。” 这时,沈星临突然出声,“她有两次胸闷气短的表现。”顿了下,再开口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两次都发生在我眼前。” 办公室静得听不见一丝声响,庄和立马找补,“先心只是一个原因,她这次发病还有意外的因素。” 然而这话一出,沈星临的面色却越发黑沉,她有症状自己没及时带她去检查,她发生意外自己也不在她身边,他都在干什么? 邓威和庄和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不善言辞的大男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忍不住抓头。 “邓威,我想知道你完整的手术过程,详细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 邓威愣了下,忙应了一声好,开始从头到尾复述自己的操作步骤。 两天后,荆芥的体征达标,转到普通病房,只是人还没有醒。 一天,二天,三天,病房里的荆芥一直沉睡着,像个小baby一样睡得安稳极了,然而整个心外科的医护人员不禁为她悬起一颗心。 沈星临一直守在床边寸步不离,人人只当他是个心痛的病人家属,却忘了他也是个病人。 drart已经打来几次电话,询问沈星临的情况,庄和这又接了一通,挂了电话,沉吟片刻,长出一口气,起身往病房走,伤心归伤心,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 不料刚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又传来邓威的声音,庄和听到那些烂熟于心的手术步骤,压在心底的万般情绪腾地烧出一股无名火。 一把推开门,他紧盯着床边邋遢似野人的沈星临,头发凌乱,胡茬满脸,颓着一张脸,一如他几个月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训人的话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 “沈星临你少跟我整这副死出!发疯也要有个限度,你折磨自己,折磨邓威有用吗?荆芥的身体遭受重创,又经历了长时间的手术,她需要时间恢复,你自己是干什么的?这话还用我一遍一遍跟你说吗?” 邓威起身劝住庄和,“学长,你别说了,只要他想问,多少遍我都愿意答。” 沈星临一直握着荆芥的手,庄和的质问盘桓在脑海中,麻木了几天的脸终于有了几分松动。 对啊,他是干什么的? 他是医生,可他却救不了自己最在意的人,那些早已烂熟于心的症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他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带她去做检查,又为什么她出事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为什么?为什么? 每问一次,都像一把刀凌迟在他心上,心痛到快要碎成一块一块的,可他却停不了,更不想停。 庄和看着他隐隐颤抖的脊背,心里不落忍,一声长长的叹息后,压着脾气开口:“你那个手,赶紧自己去拍个片子,别逼我明天绑你过去。” 手? 沈星临呆定的目光忽地晃了晃,不由看向自己束在绷带里的右手。 如果他能早一点回来,如果他没有去f国,如果他没想去治手,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视线在荆芥苍白的面容和手臂之间来回轮换,平静无波的眸里顷刻间翻起波涛汹涌,眼眶红得快要逼出血来。 邓威看了眼庄和离开的背影,想着自己也该走了,刚走到门口,身后响起一声剧烈的碎裂声,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只见沈星临握着一块玻璃碎片扬起手,鲜红的血液从掌心里流出来。 两人合力把人压在床上,被压住的男人奋力挣扎,睚眦欲裂地狂声怒吼,邓威看得怔住了,尽管他内心极度拒绝,但此时的沈星临就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 庄和意识到他犯病了,手上越来越吃力,他翻身上床,膝盖紧紧抵住他的背,手臂反剪钳在身后,“邓威,去叫护士,拿镇静剂!” 邓威飞奔出门,身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还在继续,他猛然明白这一声声嘶吼的背后是一个男人最深的绝望。 第133章 苏醒 沈斯南这一段时间身体状态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公司都没怎么去,所以荆芥的事沈辞瞒着没说,刚刚收到庄和打来的电话,他知道不能再瞒了。 胡娇故意坐到最边上,装作看手机的样子,余光偷偷往病房门口打量,一老一少俱是一身利落的黑西装,往那儿一站,整个走廊里顿时气场不一样了。 她一眼认出姐夫的外公就是来店里蹭饭的老人家,因为实在印象太深刻,长这么大没见过气场那么足的人,也难怪那天吃饭的时候,对方身上刻在骨子里的不怒自威,让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正叹着,对面两道视线突然朝她看过来,胡娇忙低头划拉手机屏幕,过了两秒再抬头时,两人的视线还在,沈辞微微勾唇招手叫她过来。 胡娇心下一惊,很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可从小到大的家教让她做不出如此没礼貌的举动。 沈辞勾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三叔公,她是胡娇,我的女朋友。” 胡娇正琢磨着怎么抽回自己的手,猛地听他这么说,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眼神控诉他怎么随便乱说话,而且她还没答应呢! 沈斯南瞧着眼前表情灵动的小姑娘,面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辛苦你了,这几天帮忙照看荆芥。” 胡娇受宠若惊地摆手,“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荆姐就像我亲姐姐一样。” 这边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辞带着胡娇离开,给他们腾出说话的空间,沈星临的情绪崩溃原本以为只是突发情况,然而看见三叔公带着心理医生一同过来,他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有关沈星临的事,在三叔公面前他向来也是能避嫌则避嫌。 胡娇跟着他下楼,瞧见他又往咖啡馆走,下意识微微蹙起眉。 店员把做好的两杯饮品放到台面上,她眼疾手快抢过他那杯热美式,义正言辞:“我尝尝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好喝,让你一天喝好几杯都喝不够。”说着把他给自己点的那杯抹茶拿铁推给他。 沈辞没拒绝,乖乖拿起她那杯抹茶拿铁,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想让他喝太多咖啡,想到她肯定喝不惯纯美式,正想拿过来给她加一些奶和糖,胡娇已经抢先喝了一口,一张脸顿时皱得像个包子似的。 “什么鬼东西?一股子中药味,太难喝了!” 沈辞见状把手里的这杯递给她,胡娇想都没想,拿过来猛灌一口,终于把那股难闻的味道压下去一些。 换咖啡失败,沈辞拿回他那杯热美式,“一般人喝不习惯纯美式。” 胡娇捧着咖啡杯,心想她确实喝不习惯,更想不到谁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啊?转念想起面前的男人今天已经喝了好几杯,抬眸掠过他眼底淡淡的乌青,心里不禁流出一抹疼惜。 这几天他公司医院两头跑,既要操心荆姐他们,还要照顾她这个拖后腿的小尾巴,仿佛是个永远不会累的超人。 可他又怎么不会累呢?如果不累的话,又怎么会喝这么多咖啡。 沈辞三两口喝完了杯里的咖啡,胡娇越看越心疼,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这几天待在医院里,时时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荆姐还没醒,姐夫又伤心到情绪崩溃,她没从这样深刻地感知生命的脆弱和世事无常。 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忍不住又想起这句话,如果先来的是意外,她此时最大的遗憾又是什么,胡娇不禁转头看向身旁高大俊朗的男人,忽地心里的念头脱口而出。 “我答应了。” 周围人多有点吵,沈辞没听清,“你说什么?” 胡娇躲开他的视线,眼底氤氲的羞涩快要溢出来,“我说我答应了呀。” 沈辞盯着她看了一瞬,暗淡的倦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彩,“答应什么?” 她一直低着头,没看到他神情的变化,强忍着尴尬正要解释,余光掠过他嘴角泛起的笑意,胡娇含羞带怒地瞪他一眼,甩手要走。 沈辞忙扣住她的手臂,从后面圈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温热的唇柔柔地贴在她耳侧。 “知道了,女朋友。”说着嘴唇擦过小巧的耳垂,在耳后落下一记吮吻。 道源看着眼前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人,不过半年的时间没见,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的样子,他也希望自己能带来一些好消息,也许是身为同行的原因,他也不愿目睹一位天才医生的陨落,可对于医治难度最高的心理问题,医生往往又是最无力的那个。 “他现在拒绝沟通,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目前我能做的并不多,只能先给他一些时间。”话音未落,道源明显注意到沈斯南手里的拐杖颤了颤。 “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他一直把躁郁症的问题掩饰得很好,说明他是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这次问题的根源是因为荆芥的意外,如果荆芥醒来的话,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说不定他的心理问题也可以通过这一次的爆发彻底解决,所以给他们些时间。” 然而听完这番安慰的话,沈斯南紧绷的神经没有得到丝毫的放松,刚才心外科的郭主任已经来见过他,解释了一番荆芥的病情,心脏骤停一定程度会对大脑造成损伤,这可能也是她迟迟没有醒来的原因之一,并且他还极其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荆芥醒来后也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不知站了多久,沈斯南转身走进病房,心里五味杂陈,满眼疼惜地握住沈星临的手,一连叫了他几声。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看不到一丝生气。 看着他从小养大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沈斯南悲痛到极致,心底生出一股不甘,想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多少磨难,还不是一步步咬牙走到今天,他沈斯南的孙儿不应该是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拐杖重重地按在地上,沈斯南猛地站起身,“沈星临,外公对你好失望!老天爷还没判死刑呢,你倒是先给自己判死刑了,你躺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荆芥就会醒来吗?你知道她在进手术室前好不忘让你别告诉你,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你说你这样对得起谁!” 景行神色忧虑地等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一声声拐杖杵地的闷响,担心沈董的身体状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忽地门开了,景行瞳孔一缩,疾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 沈斯南捂着胸口,模糊的视线里辨别出身旁的人是谁,“景行,你去把国外那两个赶紧给我叫回来!再不回来就等着给我们一老一小收尸。” 景行眼角一跳,耳边传来老人剧烈喘息的呼吸声,紧忙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让他消消气,注意身体。 一阵嘈杂后,走廊里又恢复了平静,病房里的男人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唯有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胡娇坐在床边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拿着湿过水的棉签,往荆芥的干燥的嘴唇上沾了沾,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虽然她已经同意和沈辞交往,却仍然忍不住心里打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她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 她在网上查了,有些昏迷不醒的病人潜意识里能听到别人说话,所以她把那些不能对沈辞说的,只有女孩之前才懂的小心思,全部说给荆芥听。 “姐,我之前不是故意瞒你的,你知道我是个颜控,自控力又极差,他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我……”说到这里,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些天某些限制级的粘人画面,红晕悄悄爬上了双颊,胡娇一时嘴上卡壳了,不知说些什么好,“反正你要怪的话就怪沈辞好了,都是他招惹我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不负责任,“其实也不全是了,就是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嘛。” 虽然知道她不会给自己回应,还是忍不住害羞地低了头,半晌,缓了缓心神,继续帮她湿润嘴唇。 棉签碰上去的瞬间,莫名感到哪里动了下,胡娇急忙拿开,可看了好一会儿,毫无异样,心想她可能是出现幻觉了,下一秒刚要放上去,病床上沉睡已久的面容终于有了松动,像是试图破壳而出的小鸡终于敲碎了蛋壳。 胡娇喜极而泣,顷刻间泪水模糊了双眼,大声高呼着奔出去找人,“医生!护士!” 好累,好累! 仿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皮才微微掀开一条缝隙。 然而只看到一片白茫茫,所以她没有下地狱是吗?印象中地狱的色调都是红和黑,荆芥忍不住一阵窃喜,试图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可是手上像是握了重物一般动不了,很想看看自己的手怎么了,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努力辨认了一番,原来是个人,可这个人怎么像个乞丐似的,又仔细看了看,直到看清那双她无比的熟悉的眼睛,心头猛地一喜,她还活着! 好想笑一笑啊,可是她太累了,那条缝隙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很想叫他们安静一会儿,不要吵她睡觉,奋力地睁开眼,眼前的“乞丐”还在。 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她都快要忘了当初他这副长头发长胡子的样子,所以她是睡了很久吗? 再看到他眼里的悲伤,突然好想逗他开心一下,忽然灵机一动,费力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你是谁啊?” 第133章 苏醒 沈斯南这一段时间身体状态不太好,一直在家休养,公司都没怎么去,所以荆芥的事沈辞瞒着没说,刚刚收到庄和打来的电话,他知道不能再瞒了。 胡娇故意坐到最边上,装作看手机的样子,余光偷偷往病房门口打量,一老一少俱是一身利落的黑西装,往那儿一站,整个走廊里顿时气场不一样了。 她一眼认出姐夫的外公就是来店里蹭饭的老人家,因为实在印象太深刻,长这么大没见过气场那么足的人,也难怪那天吃饭的时候,对方身上刻在骨子里的不怒自威,让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正叹着,对面两道视线突然朝她看过来,胡娇忙低头划拉手机屏幕,过了两秒再抬头时,两人的视线还在,沈辞微微勾唇招手叫她过来。 胡娇心下一惊,很想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可从小到大的家教让她做不出如此没礼貌的举动。 沈辞勾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三叔公,她是胡娇,我的女朋友。” 胡娇正琢磨着怎么抽回自己的手,猛地听他这么说,瞳孔瞬间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他,眼神控诉他怎么随便乱说话,而且她还没答应呢! 沈斯南瞧着眼前表情灵动的小姑娘,面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辛苦你了,这几天帮忙照看荆芥。” 胡娇受宠若惊地摆手,“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荆姐就像我亲姐姐一样。” 这边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辞带着胡娇离开,给他们腾出说话的空间,沈星临的情绪崩溃原本以为只是突发情况,然而看见三叔公带着心理医生一同过来,他才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而且有关沈星临的事,在三叔公面前他向来也是能避嫌则避嫌。 胡娇跟着他下楼,瞧见他又往咖啡馆走,下意识微微蹙起眉。 店员把做好的两杯饮品放到台面上,她眼疾手快抢过他那杯热美式,义正言辞:“我尝尝到底什么东西这么好喝,让你一天喝好几杯都喝不够。”说着把他给自己点的那杯抹茶拿铁推给他。 沈辞没拒绝,乖乖拿起她那杯抹茶拿铁,知道她是关心自己,不想让他喝太多咖啡,想到她肯定喝不惯纯美式,正想拿过来给她加一些奶和糖,胡娇已经抢先喝了一口,一张脸顿时皱得像个包子似的。 “什么鬼东西?一股子中药味,太难喝了!” 沈辞见状把手里的这杯递给她,胡娇想都没想,拿过来猛灌一口,终于把那股难闻的味道压下去一些。 换咖啡失败,沈辞拿回他那杯热美式,“一般人喝不习惯纯美式。” 胡娇捧着咖啡杯,心想她确实喝不习惯,更想不到谁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啊?转念想起面前的男人今天已经喝了好几杯,抬眸掠过他眼底淡淡的乌青,心里不禁流出一抹疼惜。 这几天他公司医院两头跑,既要操心荆姐他们,还要照顾她这个拖后腿的小尾巴,仿佛是个永远不会累的超人。 可他又怎么不会累呢?如果不累的话,又怎么会喝这么多咖啡。 沈辞三两口喝完了杯里的咖啡,胡娇越看越心疼,忍不住担心他的身体,这几天待在医院里,时时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荆姐还没醒,姐夫又伤心到情绪崩溃,她没从这样深刻地感知生命的脆弱和世事无常。 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忍不住又想起这句话,如果先来的是意外,她此时最大的遗憾又是什么,胡娇不禁转头看向身旁高大俊朗的男人,忽地心里的念头脱口而出。 “我答应了。” 周围人多有点吵,沈辞没听清,“你说什么?” 胡娇躲开他的视线,眼底氤氲的羞涩快要溢出来,“我说我答应了呀。” 沈辞盯着她看了一瞬,暗淡的倦眼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彩,“答应什么?” 她一直低着头,没看到他神情的变化,强忍着尴尬正要解释,余光掠过他嘴角泛起的笑意,胡娇含羞带怒地瞪他一眼,甩手要走。 沈辞忙扣住她的手臂,从后面圈住她纤细柔软的腰往自己怀里带,温热的唇柔柔地贴在她耳侧。 “知道了,女朋友。”说着嘴唇擦过小巧的耳垂,在耳后落下一记吮吻。 道源看着眼前这位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老人,不过半年的时间没见,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的样子,他也希望自己能带来一些好消息,也许是身为同行的原因,他也不愿目睹一位天才医生的陨落,可对于医治难度最高的心理问题,医生往往又是最无力的那个。 “他现在拒绝沟通,彻底把自己封闭起来,目前我能做的并不多,只能先给他一些时间。”话音未落,道源明显注意到沈斯南手里的拐杖颤了颤。 “现在还没到最坏的时候,他一直把躁郁症的问题掩饰得很好,说明他是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并且这次问题的根源是因为荆芥的意外,如果荆芥醒来的话,很多问题可以迎刃而解,说不定他的心理问题也可以通过这一次的爆发彻底解决,所以给他们些时间。” 然而听完这番安慰的话,沈斯南紧绷的神经没有得到丝毫的放松,刚才心外科的郭主任已经来见过他,解释了一番荆芥的病情,心脏骤停一定程度会对大脑造成损伤,这可能也是她迟迟没有醒来的原因之一,并且他还极其委婉地提醒了一句,荆芥醒来后也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不知站了多久,沈斯南转身走进病房,心里五味杂陈,满眼疼惜地握住沈星临的手,一连叫了他几声。 然而躺在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看不到一丝生气。 看着他从小养大的孩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沈斯南悲痛到极致,心底生出一股不甘,想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多少磨难,还不是一步步咬牙走到今天,他沈斯南的孙儿不应该是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 拐杖重重地按在地上,沈斯南猛地站起身,“沈星临,外公对你好失望!老天爷还没判死刑呢,你倒是先给自己判死刑了,你躺在这里要死要活的,荆芥就会醒来吗?你知道她在进手术室前好不忘让你别告诉你,她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你说你这样对得起谁!” 景行神色忧虑地等在病房门口,听着里面一声声拐杖杵地的闷响,担心沈董的身体状况,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忽地门开了,景行瞳孔一缩,疾步上前搀扶住摇摇欲坠的老人。 沈斯南捂着胸口,模糊的视线里辨别出身旁的人是谁,“景行,你去把国外那两个赶紧给我叫回来!再不回来就等着给我们一老一小收尸。” 景行眼角一跳,耳边传来老人剧烈喘息的呼吸声,紧忙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让他消消气,注意身体。 一阵嘈杂后,走廊里又恢复了平静,病房里的男人仍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唯有一滴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胡娇坐在床边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拿着湿过水的棉签,往荆芥的干燥的嘴唇上沾了沾,嘴里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虽然她已经同意和沈辞交往,却仍然忍不住心里打鼓,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对了,她还有很多很多的疑问。 她在网上查了,有些昏迷不醒的病人潜意识里能听到别人说话,所以她把那些不能对沈辞说的,只有女孩之前才懂的小心思,全部说给荆芥听。 “姐,我之前不是故意瞒你的,你知道我是个颜控,自控力又极差,他又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我……”说到这里,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些天某些限制级的粘人画面,红晕悄悄爬上了双颊,胡娇一时嘴上卡壳了,不知说些什么好,“反正你要怪的话就怪沈辞好了,都是他招惹我的。” 说完又觉得这话有点不负责任,“其实也不全是了,就是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嘛。” 虽然知道她不会给自己回应,还是忍不住害羞地低了头,半晌,缓了缓心神,继续帮她湿润嘴唇。 棉签碰上去的瞬间,莫名感到哪里动了下,胡娇急忙拿开,可看了好一会儿,毫无异样,心想她可能是出现幻觉了,下一秒刚要放上去,病床上沉睡已久的面容终于有了松动,像是试图破壳而出的小鸡终于敲碎了蛋壳。 胡娇喜极而泣,顷刻间泪水模糊了双眼,大声高呼着奔出去找人,“医生!护士!” 好累,好累! 仿佛使尽了全身的力气,眼皮才微微掀开一条缝隙。 然而只看到一片白茫茫,所以她没有下地狱是吗?印象中地狱的色调都是红和黑,荆芥忍不住一阵窃喜,试图动一动自己的手指,可是手上像是握了重物一般动不了,很想看看自己的手怎么了,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努力辨认了一番,原来是个人,可这个人怎么像个乞丐似的,又仔细看了看,直到看清那双她无比的熟悉的眼睛,心头猛地一喜,她还活着! 好想笑一笑啊,可是她太累了,那条缝隙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一片黑暗。 耳边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很想叫他们安静一会儿,不要吵她睡觉,奋力地睁开眼,眼前的“乞丐”还在。 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她都快要忘了当初他这副长头发长胡子的样子,所以她是睡了很久吗? 再看到他眼里的悲伤,突然好想逗他开心一下,忽然灵机一动,费力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你是谁啊?” 第134章 重生 荆芥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竟把人惹哭了,还是最让人心疼的哭法。 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她手背上,惹得她既心急又心疼。 “你,你别哭。”荆芥伸手想要帮他擦眼泪,刚刚抬了点脑袋,不知牵扯到了哪里,身体上的痛感清晰地传到大脑里,疼得她又跌回床上。 沈星临吓得眼泪立马止住了,急忙扶她重新躺好,“你现在不能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 “伤口?”荆芥一怔,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季淮北那个疯子掐着她的脖子不放,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听到开胸手术这四个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前胸的位置,“岂不是胸口会留下一条疤,你不会嫌弃我?” 话音未落,温热的液体滑过指腹,这一次,沈星临埋在她的掌心里,哭得泣不成声。 开胸手术带给病人的痛苦他太清楚,一想到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经历过的那些,暗无边际的自责和悔恨瞬间将他吞噬,他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失责造成的。 “我的玩笑这么不好笑吗?别难过了,我都是逗你的,能再看到你我太开心了。” 荆芥动了动手指,轻轻抚过他沾满泪水的脸颊,有点后悔她自以为是的幽默感,可是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她兴奋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好运气到头了,她还有很重要的话没对他说,没想到老天爷对她还不算太无情。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鼻子有点酸,荆芥满眼疼惜地望着着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心里柔软得像要化开了,“别哭,你一哭搞得我想哭了,我还活着,既没有失意,也没有变成一颗大白菜,我好开心,好开心我还有机会亲自对你说,我爱你,我的小乞丐。” 沈星临心头一震,缓缓抬头,凝视着她明亮鲜活的笑颜久久,一直悬着的头在这一刻终于慢慢沉下来,起身靠过来,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一个不掺杂一丝欲念,满含庆幸和感恩的吻。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愿意醒来,我也爱你。” 唇上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那股无比安心的气息层层叠叠地包裹住她,荆芥牵了牵唇角勾住他的脖颈,想要跟他贴得更近。 午后的暖阳洒在床边,一室明亮,宁静而安详,从没哪一刻像此时这般,让她深知活着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好不容易哄好了一个,过了一会儿,胡娇又哭哭啼啼地进来,泪眼婆娑地趴在她床边,哭着说个不停,荆芥一句没听懂,明白她是吓坏了,手掌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慰她。 最后还是医生过来查房,沈辞才把人劝走,荆芥注意到两人之间极其自然的小动作,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向沈星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料人家的注意力全在庄和给她检查的动作上,眉心紧紧地拧成一个结,生怕对方一个不不小心弄疼了她。 庄和摘下听诊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荆芥摇了摇头。 庄和点着头说:“伤口恢复得不错,多休息。” 荆芥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元气大伤,这才醒了多大一会儿,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见他们要走,还是强撑着道了一声谢谢。 救死扶伤,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得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他们肩负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无数个家庭的希望,她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无尽的感激,只能说出这一声最简单朴实的谢谢。 庄和顿了下,目光掠过眼前这一对苦命鸳鸯,心头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伤感,有喜悦,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人没事就好。”说到最后,有心之人能听到他的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哽咽。 沈星临看出她有些精神不济,等人走了,立马关好门,帮她掖了掖被角,“累了就睡。” 本来是想睡的,可他这副颇具丐帮风范的造型,真是越看越想笑,一下子又没了睡意。 见她摇头,沈星临又问:“那要喝水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荆芥叫住他忙来忙去的身影,“我不渴也不饿。”伸手让他过来,轻轻抓了抓他束在胸前的右手,“你的手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沈星临神色一滞,“手术很成功,好了很多。”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心虚。 荆芥累得有点撑不住了,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异样,听到他这么说,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小声呢喃道:“你一定要好起来呀,你那么厉害,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病人等着你去救呢。” 沈星临捏着被角的手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一时间很多心绪涌上来。 半晌,等她睡安稳了,他起身走出病房。 庄和等在门口没走,正犹豫着,忽地门开了,可一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沈星临缓缓抬眸,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目光坚定地看向庄和,“我现在跟你去做检查。” 得知两个孩子都恢复得不错,心里一块重石落地,沈斯南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沈星临随着从病房里出来,注意到外公又白了不少的鬓角,眼里露出深深的自责,“外公对不起,让你为我们担心了。” 沈斯南叹息一声,苍劲的眸中少了些往日的锋锐,多了些温润的平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的,好好的就行。” 爷孙俩难得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等荆芥出院了,你们搬回老宅,郭阿姨比你会照顾人,荆芥这番遭了大罪,得好好养养身体。” “好。” 原以为他会拒绝,沈斯南已经准备好拿出长辈的姿态,没想到他竟是应得如此干脆,不禁抬眸打量面前的孙儿,从他专注的神色间看到了几分沉稳,突然觉得孩子终于长大了,忍不住心中一阵感概,也是该长大了,因为他也守不了多长时间了。 送走了老人,沈辞故意留下没走,沈星临跟他交换了个眼神,知道他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听到他说:“人找到了。” 监控视线显示,季淮北那天从甜品店离开后,直接打车去了汽车站,这几天警方一直在周边的市区搜寻季淮北的踪迹,不过沈辞的人动作更快。 沈星临坐在沈辞的车里,给胡娇打了个电话,他们从这里过去一来一回要三个多小时,如果荆芥醒了,让胡娇跟她说一声他有事陪外公出去了,晚一点回来。 听着他这番信手拈来的谎言,沈辞忍不住转头朝他看了看,在他的印象里,沈星临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好,品行也是一流,头一回见识他说谎,还真是个稀罕事儿! 其实他一直很羡慕沈星临,可以无拘无束地做自己,身后还有家人绝对的支持,但是经过这一次,他才明白每个人都要属于自己的高山要攀登。 沈星临收起手机,对上看过来的视线,想起荆芥告诉他的事,“你跟胡娇?” 沈辞坦荡荡地嗯了一声,大方承认:“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唐婶知道吗?” 沈辞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蓦地笑了笑,“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沈星临微微皱眉,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荆芥担心他们俩差距太大,跟他打听了不少沈辞家里的情况,不想她担心没敢说实话,但是荆芥困扰他是认同的,以唐姨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胡娇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你来说也许不重要,但是胡娇和你不一样。” “我明白,既然我和她在一起,当然会护她周全。”沈辞说着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逃避了太久,正是胡娇的出现给了他改变的动力,所以这一次不单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们,他要做一把移山的愚公。 言尽于此,沈星临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好是这样。” 下车前,沈辞瞟了眼沈星临的右手,现在护具已经拆了,可还在恢复过程中,“你没问题?” 沈星临拉开车门,随口应了句,“我心里有数。” 沈辞浅浅勾唇一笑,行,看来是他多管闲事了。 袁强已经早早等在外边,打量了一眼沈辞旁边男人,明白这位才是今天的主角。 “人就在里边,我找到他的时候身上有伤,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应该问题不大。”他瞧着这位一脸文气的书生相,也不像是会下狠手的人,但是该提点的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这是他一向行事的习惯。 “我在外面等你。”沈辞的潜台词是免得影响你发挥,这事如果搁在他身上,里面那人不去了半条命他不会出来,再正派的男人都一样,不过最后还是提醒一声,“悠着点,你的手。” 袁强这时也在边上说:“里面我已经提前准备了工具,您可以挑一件趁手的使。” 沈星临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袁强笑着摆手,心想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真有礼貌。 半晌,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袁强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瞧瞧,猛地耳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紧接着男人痛苦的嘶吼伴随着求饶声持续不断地传来。 渐渐地他有点听下去了,出去抽根烟,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人不可貌相啊!这得痛成啥样才会叫成那样,比过年杀猪还惨。 烟才抽了半根,袁强越想越不放心,立马掐了,不料刚回来,门就开了,他紧忙走过去,却跟他预想的场景不太一样。 绑在椅子上的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浑身湿透,椅子的边缘还在滴水,穿堂风带出来一股淡淡的骚味,袁强这才意识到地上那滩水是什么。 这是疼到尿了? 他捂着鼻子进去,细细打量一番,竟没有看到一点新伤痕,连块破皮的地方都没有,视线往旁边一带,他准备的工具竟也一个都没动,心里甚是纳闷。 沈辞倒是没袁强那么惊诧,他打量着一派坦然的沈星临,微微勾唇,了然一笑。 专业人士必然出手不凡,有谁比他们更懂人体的奥秘,穿上白大褂是救死扶伤的的白衣天使,脱下衣服也可以是要人命的活阎王。 沈星临看着自己的左手,有些不适地微微蹙眉,“哪里能洗手?” 袁强陡然回神,紧忙出来,路上不住地往他手上瞧,一只手就能给人搞成这样?!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第134章 重生 荆芥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竟把人惹哭了,还是最让人心疼的哭法。 一个大男人在她面前噼里啪啦地掉眼泪,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滴在她手背上,惹得她既心急又心疼。 “你,你别哭。”荆芥伸手想要帮他擦眼泪,刚刚抬了点脑袋,不知牵扯到了哪里,身体上的痛感清晰地传到大脑里,疼得她又跌回床上。 沈星临吓得眼泪立马止住了,急忙扶她重新躺好,“你现在不能乱动,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恢复好。” “伤口?”荆芥一怔,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季淮北那个疯子掐着她的脖子不放,后面发生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听到开胸手术这四个字,下意识看了眼自己前胸的位置,“岂不是胸口会留下一条疤,你不会嫌弃我?” 话音未落,温热的液体滑过指腹,这一次,沈星临埋在她的掌心里,哭得泣不成声。 开胸手术带给病人的痛苦他太清楚,一想到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经历过的那些,暗无边际的自责和悔恨瞬间将他吞噬,他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失责造成的。 “我的玩笑这么不好笑吗?别难过了,我都是逗你的,能再看到你我太开心了。” 荆芥动了动手指,轻轻抚过他沾满泪水的脸颊,有点后悔她自以为是的幽默感,可是重获新生的喜悦让她兴奋得有点忘乎所以了。 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好运气到头了,她还有很重要的话没对他说,没想到老天爷对她还不算太无情。 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她鼻子有点酸,荆芥满眼疼惜地望着着面前哭得像个孩子的男人,心里柔软得像要化开了,“别哭,你一哭搞得我想哭了,我还活着,既没有失意,也没有变成一颗大白菜,我好开心,好开心我还有机会亲自对你说,我爱你,我的小乞丐。” 沈星临心头一震,缓缓抬头,凝视着她明亮鲜活的笑颜久久,一直悬着的头在这一刻终于慢慢沉下来,起身靠过来,在她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一个不掺杂一丝欲念,满含庆幸和感恩的吻。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愿意醒来,我也爱你。” 唇上传来熟悉的柔软触感,那股无比安心的气息层层叠叠地包裹住她,荆芥牵了牵唇角勾住他的脖颈,想要跟他贴得更近。 午后的暖阳洒在床边,一室明亮,宁静而安详,从没哪一刻像此时这般,让她深知活着是一件如此美好的事。 好不容易哄好了一个,过了一会儿,胡娇又哭哭啼啼地进来,泪眼婆娑地趴在她床边,哭着说个不停,荆芥一句没听懂,明白她是吓坏了,手掌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脑勺,安慰她。 最后还是医生过来查房,沈辞才把人劝走,荆芥注意到两人之间极其自然的小动作,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向沈星临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不料人家的注意力全在庄和给她检查的动作上,眉心紧紧地拧成一个结,生怕对方一个不不小心弄疼了她。 庄和摘下听诊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荆芥摇了摇头。 庄和点着头说:“伤口恢复得不错,多休息。” 荆芥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元气大伤,这才醒了多大一会儿,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见他们要走,还是强撑着道了一声谢谢。 救死扶伤,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懂得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他们肩负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是无数个家庭的希望,她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自己无尽的感激,只能说出这一声最简单朴实的谢谢。 庄和顿了下,目光掠过眼前这一对苦命鸳鸯,心头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伤感,有喜悦,但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谢什么,都是应该的,人没事就好。”说到最后,有心之人能听到他的声音隐隐带上了一丝哽咽。 沈星临看出她有些精神不济,等人走了,立马关好门,帮她掖了掖被角,“累了就睡。” 本来是想睡的,可他这副颇具丐帮风范的造型,真是越看越想笑,一下子又没了睡意。 见她摇头,沈星临又问:“那要喝水吗?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荆芥叫住他忙来忙去的身影,“我不渴也不饿。”伸手让他过来,轻轻抓了抓他束在胸前的右手,“你的手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沈星临神色一滞,“手术很成功,好了很多。”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心虚。 荆芥累得有点撑不住了,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异样,听到他这么说,终于安心地闭上眼睛,小声呢喃道:“你一定要好起来呀,你那么厉害,还有很多像我一样的病人等着你去救呢。” 沈星临捏着被角的手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一时间很多心绪涌上来。 半晌,等她睡安稳了,他起身走出病房。 庄和等在门口没走,正犹豫着,忽地门开了,可一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 沈星临缓缓抬眸,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目光坚定地看向庄和,“我现在跟你去做检查。” 得知两个孩子都恢复得不错,心里一块重石落地,沈斯南的状态也好了很多。 沈星临随着从病房里出来,注意到外公又白了不少的鬓角,眼里露出深深的自责,“外公对不起,让你为我们担心了。” 沈斯南叹息一声,苍劲的眸中少了些往日的锋锐,多了些温润的平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的,好好的就行。” 爷孙俩难得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等荆芥出院了,你们搬回老宅,郭阿姨比你会照顾人,荆芥这番遭了大罪,得好好养养身体。” “好。” 原以为他会拒绝,沈斯南已经准备好拿出长辈的姿态,没想到他竟是应得如此干脆,不禁抬眸打量面前的孙儿,从他专注的神色间看到了几分沉稳,突然觉得孩子终于长大了,忍不住心中一阵感概,也是该长大了,因为他也守不了多长时间了。 送走了老人,沈辞故意留下没走,沈星临跟他交换了个眼神,知道他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听到他说:“人找到了。” 监控视线显示,季淮北那天从甜品店离开后,直接打车去了汽车站,这几天警方一直在周边的市区搜寻季淮北的踪迹,不过沈辞的人动作更快。 沈星临坐在沈辞的车里,给胡娇打了个电话,他们从这里过去一来一回要三个多小时,如果荆芥醒了,让胡娇跟她说一声他有事陪外公出去了,晚一点回来。 听着他这番信手拈来的谎言,沈辞忍不住转头朝他看了看,在他的印象里,沈星临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不仅成绩好,品行也是一流,头一回见识他说谎,还真是个稀罕事儿! 其实他一直很羡慕沈星临,可以无拘无束地做自己,身后还有家人绝对的支持,但是经过这一次,他才明白每个人都要属于自己的高山要攀登。 沈星临收起手机,对上看过来的视线,想起荆芥告诉他的事,“你跟胡娇?” 沈辞坦荡荡地嗯了一声,大方承认:“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唐婶知道吗?” 沈辞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对话,蓦地笑了笑,“她不知道,不过她知道与否并不重要。” 沈星临微微皱眉,不太满意他这个回答,荆芥担心他们俩差距太大,跟他打听了不少沈辞家里的情况,不想她担心没敢说实话,但是荆芥困扰他是认同的,以唐姨的性格,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胡娇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对你来说也许不重要,但是胡娇和你不一样。” “我明白,既然我和她在一起,当然会护她周全。”沈辞说着递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他逃避了太久,正是胡娇的出现给了他改变的动力,所以这一次不单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他们,他要做一把移山的愚公。 言尽于此,沈星临也不好再说什么,“最好是这样。” 下车前,沈辞瞟了眼沈星临的右手,现在护具已经拆了,可还在恢复过程中,“你没问题?” 沈星临拉开车门,随口应了句,“我心里有数。” 沈辞浅浅勾唇一笑,行,看来是他多管闲事了。 袁强已经早早等在外边,打量了一眼沈辞旁边男人,明白这位才是今天的主角。 “人就在里边,我找到他的时候身上有伤,所以只要不是太过应该问题不大。”他瞧着这位一脸文气的书生相,也不像是会下狠手的人,但是该提点的话还是要提前说清楚,这是他一向行事的习惯。 “我在外面等你。”沈辞的潜台词是免得影响你发挥,这事如果搁在他身上,里面那人不去了半条命他不会出来,再正派的男人都一样,不过最后还是提醒一声,“悠着点,你的手。” 袁强这时也在边上说:“里面我已经提前准备了工具,您可以挑一件趁手的使。” 沈星临朝他点了点头,“谢谢。” 袁强笑着摆手,心想这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真有礼貌。 半晌,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袁强正想着要不要进去瞧瞧,猛地耳边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紧接着男人痛苦的嘶吼伴随着求饶声持续不断地传来。 渐渐地他有点听下去了,出去抽根烟,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嘀咕人不可貌相啊!这得痛成啥样才会叫成那样,比过年杀猪还惨。 烟才抽了半根,袁强越想越不放心,立马掐了,不料刚回来,门就开了,他紧忙走过去,却跟他预想的场景不太一样。 绑在椅子上的人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衣服浑身湿透,椅子的边缘还在滴水,穿堂风带出来一股淡淡的骚味,袁强这才意识到地上那滩水是什么。 这是疼到尿了? 他捂着鼻子进去,细细打量一番,竟没有看到一点新伤痕,连块破皮的地方都没有,视线往旁边一带,他准备的工具竟也一个都没动,心里甚是纳闷。 沈辞倒是没袁强那么惊诧,他打量着一派坦然的沈星临,微微勾唇,了然一笑。 专业人士必然出手不凡,有谁比他们更懂人体的奥秘,穿上白大褂是救死扶伤的的白衣天使,脱下衣服也可以是要人命的活阎王。 沈星临看着自己的左手,有些不适地微微蹙眉,“哪里能洗手?” 袁强陡然回神,紧忙出来,路上不住地往他手上瞧,一只手就能给人搞成这样?! 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第135章 见死不救 终于可以出院了,荆芥一早起来收拾行李,住了一个多月她真是住够了,加上沈星临告诉她出院后搬去老宅住一段时间,更加让她归心似箭,上次去的时候她就相中外公的院子了。 有人推门进来,她知道是沈星临回来了,“你去看看卫生间里有没有落下东西?” 沈星临没听她的安排,直接坐到床边,看着她轻声细语地商量道:“我跟庄和说了,一会儿你再去做个检查好不好?” 荆芥手上一顿,抬眸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丢开手里的东西,顺势坐到他腿上,轻轻揉着他的脸,“我的真的没事,就是做个噩梦而已。” 前两天黄姐她们过来看她,提了几句季淮北的事,导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但也没给她造成太多的影响。 自从醒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态比以前更好了,可能是死过一次的原因,现在更想依随心意认真过好每一天,和她爱的人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星临扶稳她的腰,“我知道,但是以防万一,就当是让我安心好不好?” “怎么,你担心我变成笨呀?”荆芥捏了捏他的鼻子,佯装不满的样子。 一般来说,以她的情况苏醒后多少都会对智力有影响,可她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很多人都说她很幸运。 “不管你变成什么都好,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沈星临埋在她脖颈间,铁臂牢牢缠在她背后,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 肩头闷而缓的声音传到耳边,荆芥一下子有点鼻子发酸,知道他一直很自责,导致现在自己稍微有点不好,他便如临大敌般草木皆兵。 “好好好,都听你的。”荆芥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怪自己了,因为我会心疼,”说着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懂要怎么爱护它。” 掌心感知到一阵平缓且规律的跳动,伴随着这最让他心安的声音,沈星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道了一声好。 已近冬日,尽管外面寒风肆虐,屋内依旧暖如春风,此时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用温暖和爱抚慰彼此。 鉴于沈星临的自身经历,比起荆芥的身体状况,他更担心她的心理健康,所以特意请道源来给她做一个心理评估。 沈星临在门口坐了一会儿,想着这边应该没那么快结束,因为他第一次和道源见面足足聊了两个小时,起身打算去科室那边看看,虽然康复科医生还没批准他可以手术,但他已经恢复工作了,日常训练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并且他已经开始找到点儿从前的感觉了。 然而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门开了,沈星临回头看到道源从里面出来,一脸不解。 道源没理会他脸上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比她更需要跟我聊聊?”看出面前这位难搞的病人没有配合的意思,话锋一转,回到荆芥的问题上,“现阶段有些情绪波动是很正常的反应,不需要过于担心。” 沈星临神色稍安地点了点头。 这时道源又说:“你知道怎样是不正常的表现吗?”故意顿了下,看着他笑得恣意,“比如你这样的,看似正常得不得了,其实情绪都被压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被窥中心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沈星临微微蹙眉,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满。 “情绪可以被控制,但它又是个狡猾的孩子,往往在你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的时候,它会出其不意地跳到背后给你一刀,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压抑情绪的存在,而是要学会与情绪共处。” 面前的人久久未语,道源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至于能做到多少全看他自己。 心理医生不同于其他医生,他不能打开病人的脑子,修改他们的思维方式,并且周遭环境的影响有时更大于医生的作用,不过有荆芥拿着小鞭子在后面督促,他不想动也不行了,看来他的大客户很可能不会再续约了,道源感到欣慰的同时,想到银行账单要少一大笔进项,忍不住还是有点点心痛。 “沈医生!” 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沈星临的思绪。 护士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沈医生,你现在有空吗?急诊刚送来个车祸病人要会诊,庄医生和邓医生他们都有手术。” 沈星临反应了一秒,立马下楼往急诊室走。 道源好奇心起,不觉跟上他的步伐。 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道源看着病床上血肉模糊的伤患,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不过好歹他也在临床混过几年,很快便适应了,还有更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沈星临的表现吸引了。 因为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前一秒还处于极度慌乱的抢救室瞬间找到了秩序,现场的医护人员听从他的指挥,有条不紊地围着他忙碌起来,身处中心的沈星临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还有病人的生命。 以往了解到的都是他在人前的美名,今天算是第一次切身领略到沈星临超群绝伦的不凡之处,道源不觉看入了迷。 然而,下一秒,现场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只听他说了一句,“来不及了,我需要马上开胸,缓解心脏的压力。” 病床前的帘子立马被人拉了起来,道源不觉踮起脚尖,最后只看到手术刀落在病人胸口,便戛然而止,心里禁不住有点遗憾,转念又猛然意识到收入骤降的日子,可能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早…… 唐延接到警察的电话,飞车赶来医院,从医生口中得知人正在手术室抢救,生命垂危,顿时三魂七魄丢了大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哥?哥,是你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唐延猛地抬头,四下张望,直到锁定某个躺在病床上探头探脑的人,顿时长出一口气,魂找回来了。 看见人没大事,胳膊腿也都还在,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来,转眼滔天的火气翻卷上来,扬手朝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你个小b崽子,知不知道你哥差点被你吓死!” 唐章抱着头躲开,“哥,别打了!” 听着弟弟隐隐发抖的声音,唐延心一软,收回手。 唐章移开胳膊,悄悄转回头,见唐延阴沉着脸不说话,顿时慌了,坐起身拽住唐延的袖子,“哥,你要救我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不想坐牢,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电话里,警察只简单说了唐章酒后驾驶,与一辆三轮车发生车祸,刚才护士口中还在抢救的人不是他弟弟,那就只能是车祸的另一方,唐延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从警方那里了解情况回来,唐延眉头紧皱,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事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交警说目前看事故是唐章全责,并且他还是酒驾,三轮车的一方伤势非常严重,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特意去手术室门口看了眼,耳畔仿佛仍回荡着对方家属的哭喊声,唐延气得牙痒痒,蹲在地上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可是唐章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沈辞过来接荆芥出院,电梯里人太多,他直接走楼梯上来,走到3楼的时候,不经意瞥见走廊上的身影有几分眼熟,停下多看了两眼。 正要走,那人似有感应般抬头,盯着沈辞怔了怔。 唐延其实很不愿搭理沈辞,可是眼前的事让他不得不先放下个人情绪,他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完,没想到只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回复。 “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律师,你找我也没有用,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合适的律师给你。” 唐延一把火烧上来,不过仍是尽量压着火气,“沈辞,之前我的事你不管就算了,你对我有意见我知道,可现在是唐章的事,他才多大点的孩子,你也要见死不救?” 沈辞忽地笑了下,“你想我怎么管?” 唐延一下子噎得不知如何答。 这时,沈辞注意到站在上方的胡娇,迈开腿三两步上去,一边拉着她继续往上走,一边往下打量唐延有没有跟上来。 胡娇才站了一会儿,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沈辞和那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抬眸看向沈辞小小声地问:“那是谁啊?” “一个不重要的人。”沈辞不想多说,旋即岔开话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胡娇点头,“差不多。”果然被他这么一打岔,又想起让她担心的事,“那个,我也要跟着去吗? 沈辞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立马猜出她的心思,拢着她的腰收紧,唇贴在她耳侧,半带戏谑地笑着说:“怎么,丑媳妇害怕见公婆?” 胡娇脸一热,侧开头,躲避那撩人的气息,“才不是。” 沈辞盯着她樱红的小耳垂,忍不住上手揉了揉,“老宅那边只有三叔公自己住,他老人家喜欢清净,平时不会有人去打扰,所以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胡娇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半晌没听到他说话,突然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多想了,“我不是不想见,只是有点太快了。” 沈辞悄然回神,他是想起来那天车里沈星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可是瞧见她这般乖巧的样子,还是等一等。 “我知道,不着急。” 三轮车一方暂时保住了性命,目前仍在住在icu观察,唐章伤势不重,已经收押在看守所,唐延找关心去看了他一次,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哪里遭过这份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唐延救他出去。 唐延看得心疼极了,可他真是没办法啊!找过几次,对方家属都不愿见他,更别提让人家出谅解书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有人找上门了。 唐延受了高人的指点,一通电话打到姑姑唐淑文那里。 “姑姑,这一次只有您能救小章了。” 唐淑文听完侄子一番痛彻心扉的哭诉,心里一揪,唐章也算是她带大的孩子,怎么忍心看他遭遇牢狱之灾,可这事涉及到的人让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原来受害人的女儿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参加考试找工作,如果他们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再大方赔点钱,对方不一定不松口。 唐延知道沈斯南有不少体制内的老朋友,所以直接求到唐淑文这里来。 唐淑文救人心切,但还没失了理智,所以决定先问问自家儿子的意见,毕竟近些年属他跟三叔打交道最多。 “三叔公什么脾气,您比我清楚,您想去的话我不拦着,不过这话我开不了口。” 唐淑文很不满他一副高高挂起的态度,上次唐延的事是这样,这次唐章的事也是这样,“唐章是你弟弟,这就是你对待家人的态度吗?是不是哪天我出事了,你也会这般见死不救?” “这是见死不救的问题吗?你救了这一次,下一次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如果他能早点受到教训,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沈辞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母亲的问题,如果他们再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那一天真就不远了。 第135章 见死不救 终于可以出院了,荆芥一早起来收拾行李,住了一个多月她真是住够了,加上沈星临告诉她出院后搬去老宅住一段时间,更加让她归心似箭,上次去的时候她就相中外公的院子了。 有人推门进来,她知道是沈星临回来了,“你去看看卫生间里有没有落下东西?” 沈星临没听她的安排,直接坐到床边,看着她轻声细语地商量道:“我跟庄和说了,一会儿你再去做个检查好不好?” 荆芥手上一顿,抬眸看到他眼里的担忧,丢开手里的东西,顺势坐到他腿上,轻轻揉着他的脸,“我的真的没事,就是做个噩梦而已。” 前两天黄姐她们过来看她,提了几句季淮北的事,导致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但也没给她造成太多的影响。 自从醒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态比以前更好了,可能是死过一次的原因,现在更想依随心意认真过好每一天,和她爱的人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沈星临扶稳她的腰,“我知道,但是以防万一,就当是让我安心好不好?” “怎么,你担心我变成笨呀?”荆芥捏了捏他的鼻子,佯装不满的样子。 一般来说,以她的情况苏醒后多少都会对智力有影响,可她一点事都没有,所以很多人都说她很幸运。 “不管你变成什么都好,只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沈星临埋在她脖颈间,铁臂牢牢缠在她背后,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 肩头闷而缓的声音传到耳边,荆芥一下子有点鼻子发酸,知道他一直很自责,导致现在自己稍微有点不好,他便如临大敌般草木皆兵。 “好好好,都听你的。”荆芥抬起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怪自己了,因为我会心疼,”说着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你是医生,应该比我更懂要怎么爱护它。” 掌心感知到一阵平缓且规律的跳动,伴随着这最让他心安的声音,沈星临抵着她的额头,轻轻道了一声好。 已近冬日,尽管外面寒风肆虐,屋内依旧暖如春风,此时两颗紧紧贴在一起的心,用温暖和爱抚慰彼此。 鉴于沈星临的自身经历,比起荆芥的身体状况,他更担心她的心理健康,所以特意请道源来给她做一个心理评估。 沈星临在门口坐了一会儿,想着这边应该没那么快结束,因为他第一次和道源见面足足聊了两个小时,起身打算去科室那边看看,虽然康复科医生还没批准他可以手术,但他已经恢复工作了,日常训练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并且他已经开始找到点儿从前的感觉了。 然而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门开了,沈星临回头看到道源从里面出来,一脸不解。 道源没理会他脸上的表情,“你知不知道你比她更需要跟我聊聊?”看出面前这位难搞的病人没有配合的意思,话锋一转,回到荆芥的问题上,“现阶段有些情绪波动是很正常的反应,不需要过于担心。” 沈星临神色稍安地点了点头。 这时道源又说:“你知道怎样是不正常的表现吗?”故意顿了下,看着他笑得恣意,“比如你这样的,看似正常得不得了,其实情绪都被压抑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被窥中心事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沈星临微微蹙眉,眉宇间透出一丝不满。 “情绪可以被控制,但它又是个狡猾的孩子,往往在你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的时候,它会出其不意地跳到背后给你一刀,所以你要做的不是压抑情绪的存在,而是要学会与情绪共处。” 面前的人久久未语,道源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至于能做到多少全看他自己。 心理医生不同于其他医生,他不能打开病人的脑子,修改他们的思维方式,并且周遭环境的影响有时更大于医生的作用,不过有荆芥拿着小鞭子在后面督促,他不想动也不行了,看来他的大客户很可能不会再续约了,道源感到欣慰的同时,想到银行账单要少一大笔进项,忍不住还是有点点心痛。 “沈医生!” 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沈星临的思绪。 护士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沈医生,你现在有空吗?急诊刚送来个车祸病人要会诊,庄医生和邓医生他们都有手术。” 沈星临反应了一秒,立马下楼往急诊室走。 道源好奇心起,不觉跟上他的步伐。 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道源看着病床上血肉模糊的伤患,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不过好歹他也在临床混过几年,很快便适应了,还有更重要的是他的注意力完全被沈星临的表现吸引了。 因为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前一秒还处于极度慌乱的抢救室瞬间找到了秩序,现场的医护人员听从他的指挥,有条不紊地围着他忙碌起来,身处中心的沈星临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还有病人的生命。 以往了解到的都是他在人前的美名,今天算是第一次切身领略到沈星临超群绝伦的不凡之处,道源不觉看入了迷。 然而,下一秒,现场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只听他说了一句,“来不及了,我需要马上开胸,缓解心脏的压力。” 病床前的帘子立马被人拉了起来,道源不觉踮起脚尖,最后只看到手术刀落在病人胸口,便戛然而止,心里禁不住有点遗憾,转念又猛然意识到收入骤降的日子,可能比他想象中来得还要早…… 唐延接到警察的电话,飞车赶来医院,从医生口中得知人正在手术室抢救,生命垂危,顿时三魂七魄丢了大半,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哥?哥,是你吗?” 耳边传来熟悉的叫声,唐延猛地抬头,四下张望,直到锁定某个躺在病床上探头探脑的人,顿时长出一口气,魂找回来了。 看见人没大事,胳膊腿也都还在,悬起的心稍稍放下来,转眼滔天的火气翻卷上来,扬手朝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你个小b崽子,知不知道你哥差点被你吓死!” 唐章抱着头躲开,“哥,别打了!” 听着弟弟隐隐发抖的声音,唐延心一软,收回手。 唐章移开胳膊,悄悄转回头,见唐延阴沉着脸不说话,顿时慌了,坐起身拽住唐延的袖子,“哥,你要救我啊!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不想坐牢,哥你一定要救我啊!” 电话里,警察只简单说了唐章酒后驾驶,与一辆三轮车发生车祸,刚才护士口中还在抢救的人不是他弟弟,那就只能是车祸的另一方,唐延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极其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从警方那里了解情况回来,唐延眉头紧皱,心情十分沉重,因为事情比他想得还要严重,交警说目前看事故是唐章全责,并且他还是酒驾,三轮车的一方伤势非常严重,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他特意去手术室门口看了眼,耳畔仿佛仍回荡着对方家属的哭喊声,唐延气得牙痒痒,蹲在地上狠狠抓了一把头发,可是唐章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沈辞过来接荆芥出院,电梯里人太多,他直接走楼梯上来,走到3楼的时候,不经意瞥见走廊上的身影有几分眼熟,停下多看了两眼。 正要走,那人似有感应般抬头,盯着沈辞怔了怔。 唐延其实很不愿搭理沈辞,可是眼前的事让他不得不先放下个人情绪,他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完,没想到只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回复。 “我既不是医生也不是律师,你找我也没有用,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合适的律师给你。” 唐延一把火烧上来,不过仍是尽量压着火气,“沈辞,之前我的事你不管就算了,你对我有意见我知道,可现在是唐章的事,他才多大点的孩子,你也要见死不救?” 沈辞忽地笑了下,“你想我怎么管?” 唐延一下子噎得不知如何答。 这时,沈辞注意到站在上方的胡娇,迈开腿三两步上去,一边拉着她继续往上走,一边往下打量唐延有没有跟上来。 胡娇才站了一会儿,没听见他们说什么,但能感觉到沈辞和那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对,抬眸看向沈辞小小声地问:“那是谁啊?” “一个不重要的人。”沈辞不想多说,旋即岔开话题,“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胡娇点头,“差不多。”果然被他这么一打岔,又想起让她担心的事,“那个,我也要跟着去吗? 沈辞见她这副娇羞的模样,立马猜出她的心思,拢着她的腰收紧,唇贴在她耳侧,半带戏谑地笑着说:“怎么,丑媳妇害怕见公婆?” 胡娇脸一热,侧开头,躲避那撩人的气息,“才不是。” 沈辞盯着她樱红的小耳垂,忍不住上手揉了揉,“老宅那边只有三叔公自己住,他老人家喜欢清净,平时不会有人去打扰,所以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胡娇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半晌没听到他说话,突然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多想了,“我不是不想见,只是有点太快了。” 沈辞悄然回神,他是想起来那天车里沈星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提前给她打个预防针,可是瞧见她这般乖巧的样子,还是等一等。 “我知道,不着急。” 三轮车一方暂时保住了性命,目前仍在住在icu观察,唐章伤势不重,已经收押在看守所,唐延找关心去看了他一次,从小锦衣玉食的小少爷哪里遭过这份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求唐延救他出去。 唐延看得心疼极了,可他真是没办法啊!找过几次,对方家属都不愿见他,更别提让人家出谅解书了。 正愁眉不展之际,有人找上门了。 唐延受了高人的指点,一通电话打到姑姑唐淑文那里。 “姑姑,这一次只有您能救小章了。” 唐淑文听完侄子一番痛彻心扉的哭诉,心里一揪,唐章也算是她带大的孩子,怎么忍心看他遭遇牢狱之灾,可这事涉及到的人让她有点拿不定主意。 原来受害人的女儿刚刚大学毕业,正在参加考试找工作,如果他们能帮忙解决这个问题,再大方赔点钱,对方不一定不松口。 唐延知道沈斯南有不少体制内的老朋友,所以直接求到唐淑文这里来。 唐淑文救人心切,但还没失了理智,所以决定先问问自家儿子的意见,毕竟近些年属他跟三叔打交道最多。 “三叔公什么脾气,您比我清楚,您想去的话我不拦着,不过这话我开不了口。” 唐淑文很不满他一副高高挂起的态度,上次唐延的事是这样,这次唐章的事也是这样,“唐章是你弟弟,这就是你对待家人的态度吗?是不是哪天我出事了,你也会这般见死不救?” “这是见死不救的问题吗?你救了这一次,下一次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如果他能早点受到教训,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沈辞说完直接挂了电话,脑海中一直盘旋着母亲的问题,如果他们再这样继续下去,说不定那一天真就不远了。 第136章 儿孙 荆芥以为自己是来老宅过清闲日子的,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午饭后老爷子总会叫她过去喝茶聊天。 老人都喜欢追忆往昔,加上她也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不用人叫,自己也来得积极。 可渐渐地,她听得越来越吃力,颇有种当年学高数时那种笨拙的无力感,企业架构、产品构成、业务模式,聊天涉及的内容越来越专业,越来越高深,她才意识到老人找她聊天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她一个小辈也不敢多问,老人说什么她便听什么,谁知道后面竟又多了个提问环节,搞得她不得不带上个小本本,每天记下关键知识点,免得第二天抓瞎答不上来,显得自己态度不认真。 原本只有吃吃喝喝的轻松日子,陡然升级为每天苦逼学习,还要应付老师提问,她有苦说不出啊! 沈斯南瞧见面前的小姑娘咬着笔头,愁眉不展,“我是不是讲得太深了?” 荆芥一脸茫然地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既无奈又有点难为情,她能感觉到外公在很用心地给她讲解,可谁叫她慧根太浅。 沈斯南笑了笑,他也意识到自己填鸭式的教学有些操之过急了,“好,今天先到这里。” 荆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岂料下一秒,沈斯南放下茶杯,“我们明天再继续。” 看着小姑娘脸上一会晴一会阴的小表情,瞬间让他想起沈斯南母亲小时候的模样,沈斯南心里漫出一股柔软的情绪。 “外公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但是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心里有数的,这是外公能留给你们的最后的保障。” 荆芥已经猜出一些老人的意图,沈星临完全是个甩手掌柜,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落到她头上,“我知道的,外公,其实没有很辛苦,只是我觉得自己太笨了,老是跟不上您的思路。” 沈斯南摇了摇头,“这么短的时间,你的领悟能力已经远超我的预期,照这样继续保持的话,把你安排进斯南集团,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荆芥手捧着茶杯,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吓得不敢吱声,沈斯南被她的夸张的反应逗得直接笑出声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在开玩笑逗她,顿时心下安了安。 然而,在沈斯南心里,这话不完全是玩笑,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倒觉得这孩子有些天份,只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手把手地去教了,再说他要是真把人安排进公司,自家孙子也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正说着,郭阿姨进来了。 “先生,唐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荆芥听到有客人来,收拾东西正要走,看见郭阿姨招手叫她过去,小声问:“上次你跟我的那个糖水是怎么做来的?” 唐淑文知道儿子的话没错,但唐延一天几个电话地打来,她听着唐章在里面的遭遇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所以决定还是走这一趟,行不行的,先探一下口风再说。 “听说三叔近来身体不太舒服,我那正好有些不错的补品,现在天凉了,也适合进补,回头我发给郭阿姨几个方子,让她做来给您尝尝。” “有心了。”沈斯南烫了个新杯子,斟上茶递给她。 唐淑文笑着接过来,“一家人,应该的。”打量着老人一脸和气的模样,心里舒一口气,放下茶杯,忽地瞥见边上有个摊开的本子,正想仔细瞧瞧。 “沈辞他舅舅近来还好?” 唐淑文收回视线,听到这话,心头一动,“还是老样子,一到冬天总是小病不断,大问题倒是没有。” 她顿了下,“只不过家里的孩子不省心,唐延上次给公司惹了麻烦,我哥心里很过意不去,一直说要亲自来给您赔不是,我跟他说三叔公一向心疼晚辈,都是自己家的孩子,犯错误罚了就好,哪会真的往心里去。” 沈斯南淡淡笑了下,“年轻人不怕犯错误,怕的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态度不端正,屡教不改,只要懂得吸取教训,迷途知返,那就还是值得原谅的好孩子。” 唐淑文笑着附和:“我也是这么说的,唐延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最近上班也很努力,也一直想办法弥补公司的损失。”说着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大的乖了,小的那个也开始调皮捣蛋——” 话没说完,只听沈斯南突然笑了下,“那你应该让他学学我,孩子都大了,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长辈不能永远当他们的拐棍儿,你说是?” 唐淑文扯着嘴角点头,笑得有些勉强,过了一会儿,当她再想开口时,眼前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牛马。” 听着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唐淑文终究还是闭了嘴。 “外公,郭姨说您该吃药了。” 唐淑文循着声音看过去,她听说这姑娘生了场大病,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老爷子这儿养身体,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么不好,以后怕是也不好生养,不过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件坏事。 荆芥接收到对方目光里的热络,心下一惊,不过还是礼貌颔首回应,视线掠过桌面,想起她的东西还没收走,紧忙合上本子拿走。 唐淑文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神色不由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警觉,那上面写了不少斯南集团的内部情况,她收回视线,又看向对面老神在在的老人,心头忽地掠过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从老宅回来后,这些天她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心里仿佛悬着一把刀似的,总是坐立不安。 倒不是因为唐章的事,也不知道唐延从哪儿寻着了门路,最终受害人同意出具谅解书,这事算是暂时了结了。 她反复琢磨老爷子那天的话,总觉得话里话外更像是在提点她的意思,她倒是也想安分守己,只要让沈辞接了他的班,她自然乐得放手,什么都不管,可他又在私地下给那孙媳妇开小灶。 虽然她不觉得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有本事接得了斯南集团,但以老爷子的手腕,只要他想干没有他做不成的事,谁知道这番举动又是安了什么心思,总归不可能对他们有利就对了。 加上近期,集团内部好几个大动作,莫名搞得人心惶惶的,倒是没有动到她头上,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唐淑文正在家心里打鼓,唐延一通电话打来。 “姑姑,他们这么做什么意思,我看那老头就是冲我们来的。” 唐淑文心头猛地一缩,这几天悬起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因为唐延一句话点中了她迟迟不愿承认的念头。 电话里唐延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虽然有些情绪上的话不太可取,但涉及到关键之处的判断让她越听越觉得很在理,但她知道自家外甥可没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这些话是谁让你跟我说的?”说到底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是沈家的内部矛盾,如果外人想来趁机搅浑水占沈家的便宜,那也是不能够的。 唐延倒是没想掩饰,笑着说:“姑姑果然心明眼亮,我背后可有个厉害的军师,上次唐章的事也是人家帮我摆平的,不过这话可不是谁叫我说的,我们兄弟喝酒的时候随口提到这事,人家看不惯自己兄弟被人欺负,帮我分析了几句,我听着有道理才想来跟您提个醒。” “我也知道我脑子不够灵光,可家里有本事的亲兄弟不愿搭理我啊,沈辞他姓沈,但我可姓唐,我的心可是向着咱自己家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把人叫来当面跟您聊。” 唐延这边刚挂了电话,立马又打出去一个,嘟嘟响了两声,听到熟悉的声音,含笑调侃道:“郝总,什么时候有空赏脸来家里吃个便饭,我姑说要当面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那边笑了两声,“唐总发话,自然随时随地都有空,哈哈!” 收了电话,唐延想着他对唐淑文说的那番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知道她现在骨子里是姓沈还是姓唐,郝信说的很对,当年沈辞的也要拿去帮衬沈斯南的钱,一部分可是他们唐家拿出去的嫁妆钱,没有这笔钱也就没有现在的斯南集团,所以斯南集团也理应有他们唐家的一部分。 荆芥发生意外后,线上业务的筹备并没有停下来,主要工作落在了刘翼和凌觉身上,这段时间荆芥开始重新参与进来,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每次开会都是过来沈家老宅这边。 凌觉也终于知道荆芥的土豪老公是个什么来头,震惊程度远超她的想象,不过她更加佩服自己的火眼金睛,早早地攀上了荆芥这只飞上枝头的凤凰。 余光瞥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凌觉反应迅速地站起身,微微躬身点头,“沈董好。” 难得见她在人前如此谦顺恭敬的姿态,一下子把荆芥也搞得紧张起来,本来这段时间她都已经适应了。 沈斯南笑着挥了挥手,“都坐下,不用这么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一样。”说着看向荆芥,把手里的保温盅放到她跟前,“郭阿姨给你煲的汤,我出来走一走,正好给你送过来,趁热喝。” “谢谢外公。”荆芥点头道了一声谢。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说话,有空留下吃个晚饭。” 凌觉和刘翼默立目送大佬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回身,只见坐在桌边的荆芥捧着汤,正喝得津津有味。 “沈董亲自送来的汤,你就这么喝了?” 荆芥茫然地看向凌觉,不然呢?刚刚不是说了让她趁热喝吗? 凌觉来过老宅几次,今天才是第一次亲眼得见真人,恍惚之间竟忘了荆芥今非昔比的身份,多少人一面难求的大佬,对她来说不过是朝夕相处的长辈而已,人比人气死人! 说多了都是泪,说回正事,“沐童甜点目前线上在售的几款产品,虽然跟我们的品类相似,但还是能从口味上做出差异,而且这种问题迟早要面对,网上最不缺就是蹭热度跟风的人,所以不用太在意,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荆芥点头,她也认同凌觉的观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说到这事,刘翼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这个有意仿冒的甜品品牌的生产工厂,正是当初临时违约,拒绝与她们合作的那家,现在竟拿着她们的配方仿冒她们的产品,实在太让人气愤! 更气人的是这个品牌还是她的前老板和那个薛桐桐共同成立的,她很纳闷这俩人是怎么搞到要一起去的,反正她做不到荆芥那么淡定,当初她离开iel确实是因为两人有分歧,但没想到叶晴为了赚钱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 “我们不能去告她们吗?我不相信她们没用我们之前的配方。” “你去告她毫无意义,她们随意改动一下不就跟你的不一样了吗?现在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没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网友也不是傻子,已经有人说她们抄袭别人的创意,而且我尝过她们的产品,跟我们的完全不在一个level,没必要较这个真儿。” 刘翼还是很不甘心,可听完凌觉这番话也只好作罢,希望消费者不会被她们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影响。 前几次,事情说完凌觉都是拿起包就走,今天居然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起茶了。 女强人什么时候改性了? 荆芥和刘翼不约而同向她投去一样的目光。 凌觉不甚在意地扫了她们一眼,“沈董亲自留我吃饭,我怎么能走?” 好!荆芥微微抽了下嘴角,难得见哪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这么大。 不过她这么想就错了,因为在凌觉的眼里,沈斯南可不是普通男人,那可是行走的人民币。 所以趁刘翼离开上厕所的功夫,她凑到荆芥边上,小声打听:“斯南集团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荆芥懵懵的,“什么动作?” “我也是知道还用问你!”凌觉抿起嘴,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我听人说斯南集团近期有好几个大的人事变动,不会是有什么业务调整?” 他们这种小公司都是跟在大公司屁股后面喝汤的,要是能提前捞着点一手消息,至少也能喝上口热乎的。 不过见荆芥这一脸茫然的傻样,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忍不住45度角仰天长叹,为什么她没摊上这么个有本事的婆家,她也想少奋斗300年啊! 第136章 儿孙 荆芥以为自己是来老宅过清闲日子的,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午饭后老爷子总会叫她过去喝茶聊天。 老人都喜欢追忆往昔,加上她也挺感兴趣,听得津津有味,后来不用人叫,自己也来得积极。 可渐渐地,她听得越来越吃力,颇有种当年学高数时那种笨拙的无力感,企业架构、产品构成、业务模式,聊天涉及的内容越来越专业,越来越高深,她才意识到老人找她聊天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她一个小辈也不敢多问,老人说什么她便听什么,谁知道后面竟又多了个提问环节,搞得她不得不带上个小本本,每天记下关键知识点,免得第二天抓瞎答不上来,显得自己态度不认真。 原本只有吃吃喝喝的轻松日子,陡然升级为每天苦逼学习,还要应付老师提问,她有苦说不出啊! 沈斯南瞧见面前的小姑娘咬着笔头,愁眉不展,“我是不是讲得太深了?” 荆芥一脸茫然地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既无奈又有点难为情,她能感觉到外公在很用心地给她讲解,可谁叫她慧根太浅。 沈斯南笑了笑,他也意识到自己填鸭式的教学有些操之过急了,“好,今天先到这里。” 荆芥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岂料下一秒,沈斯南放下茶杯,“我们明天再继续。” 看着小姑娘脸上一会晴一会阴的小表情,瞬间让他想起沈斯南母亲小时候的模样,沈斯南心里漫出一股柔软的情绪。 “外公知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但是你们两个总要有一个心里有数的,这是外公能留给你们的最后的保障。” 荆芥已经猜出一些老人的意图,沈星临完全是个甩手掌柜,有些事情就不得不落到她头上,“我知道的,外公,其实没有很辛苦,只是我觉得自己太笨了,老是跟不上您的思路。” 沈斯南摇了摇头,“这么短的时间,你的领悟能力已经远超我的预期,照这样继续保持的话,把你安排进斯南集团,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荆芥手捧着茶杯,圆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吓得不敢吱声,沈斯南被她的夸张的反应逗得直接笑出声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老人在开玩笑逗她,顿时心下安了安。 然而,在沈斯南心里,这话不完全是玩笑,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倒觉得这孩子有些天份,只不过他没有太多时间手把手地去教了,再说他要是真把人安排进公司,自家孙子也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正说着,郭阿姨进来了。 “先生,唐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 荆芥听到有客人来,收拾东西正要走,看见郭阿姨招手叫她过去,小声问:“上次你跟我的那个糖水是怎么做来的?” 唐淑文知道儿子的话没错,但唐延一天几个电话地打来,她听着唐章在里面的遭遇也是心疼得不得了,所以决定还是走这一趟,行不行的,先探一下口风再说。 “听说三叔近来身体不太舒服,我那正好有些不错的补品,现在天凉了,也适合进补,回头我发给郭阿姨几个方子,让她做来给您尝尝。” “有心了。”沈斯南烫了个新杯子,斟上茶递给她。 唐淑文笑着接过来,“一家人,应该的。”打量着老人一脸和气的模样,心里舒一口气,放下茶杯,忽地瞥见边上有个摊开的本子,正想仔细瞧瞧。 “沈辞他舅舅近来还好?” 唐淑文收回视线,听到这话,心头一动,“还是老样子,一到冬天总是小病不断,大问题倒是没有。” 她顿了下,“只不过家里的孩子不省心,唐延上次给公司惹了麻烦,我哥心里很过意不去,一直说要亲自来给您赔不是,我跟他说三叔公一向心疼晚辈,都是自己家的孩子,犯错误罚了就好,哪会真的往心里去。” 沈斯南淡淡笑了下,“年轻人不怕犯错误,怕的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态度不端正,屡教不改,只要懂得吸取教训,迷途知返,那就还是值得原谅的好孩子。” 唐淑文笑着附和:“我也是这么说的,唐延现在知道自己错了,最近上班也很努力,也一直想办法弥补公司的损失。”说着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大的乖了,小的那个也开始调皮捣蛋——” 话没说完,只听沈斯南突然笑了下,“那你应该让他学学我,孩子都大了,他们有自己的路要走,长辈不能永远当他们的拐棍儿,你说是?” 唐淑文扯着嘴角点头,笑得有些勉强,过了一会儿,当她再想开口时,眼前一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作牛马。” 听着这句意有所指的话,唐淑文终究还是闭了嘴。 “外公,郭姨说您该吃药了。” 唐淑文循着声音看过去,她听说这姑娘生了场大病,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老爷子这儿养身体,年纪轻轻的身体就这么不好,以后怕是也不好生养,不过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件坏事。 荆芥接收到对方目光里的热络,心下一惊,不过还是礼貌颔首回应,视线掠过桌面,想起她的东西还没收走,紧忙合上本子拿走。 唐淑文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神色不由地一顿,眼底闪过一丝警觉,那上面写了不少斯南集团的内部情况,她收回视线,又看向对面老神在在的老人,心头忽地掠过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 从老宅回来后,这些天她一直没睡过一个好觉,心里仿佛悬着一把刀似的,总是坐立不安。 倒不是因为唐章的事,也不知道唐延从哪儿寻着了门路,最终受害人同意出具谅解书,这事算是暂时了结了。 她反复琢磨老爷子那天的话,总觉得话里话外更像是在提点她的意思,她倒是也想安分守己,只要让沈辞接了他的班,她自然乐得放手,什么都不管,可他又在私地下给那孙媳妇开小灶。 虽然她不觉得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姑娘有本事接得了斯南集团,但以老爷子的手腕,只要他想干没有他做不成的事,谁知道这番举动又是安了什么心思,总归不可能对他们有利就对了。 加上近期,集团内部好几个大动作,莫名搞得人心惶惶的,倒是没有动到她头上,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唐淑文正在家心里打鼓,唐延一通电话打来。 “姑姑,他们这么做什么意思,我看那老头就是冲我们来的。” 唐淑文心头猛地一缩,这几天悬起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因为唐延一句话点中了她迟迟不愿承认的念头。 电话里唐延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虽然有些情绪上的话不太可取,但涉及到关键之处的判断让她越听越觉得很在理,但她知道自家外甥可没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 “这些话是谁让你跟我说的?”说到底他们之间的问题不过是沈家的内部矛盾,如果外人想来趁机搅浑水占沈家的便宜,那也是不能够的。 唐延倒是没想掩饰,笑着说:“姑姑果然心明眼亮,我背后可有个厉害的军师,上次唐章的事也是人家帮我摆平的,不过这话可不是谁叫我说的,我们兄弟喝酒的时候随口提到这事,人家看不惯自己兄弟被人欺负,帮我分析了几句,我听着有道理才想来跟您提个醒。” “我也知道我脑子不够灵光,可家里有本事的亲兄弟不愿搭理我啊,沈辞他姓沈,但我可姓唐,我的心可是向着咱自己家的,您要是不信我可以把人叫来当面跟您聊。” 唐延这边刚挂了电话,立马又打出去一个,嘟嘟响了两声,听到熟悉的声音,含笑调侃道:“郝总,什么时候有空赏脸来家里吃个便饭,我姑说要当面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那边笑了两声,“唐总发话,自然随时随地都有空,哈哈!” 收了电话,唐延想着他对唐淑文说的那番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知道她现在骨子里是姓沈还是姓唐,郝信说的很对,当年沈辞的也要拿去帮衬沈斯南的钱,一部分可是他们唐家拿出去的嫁妆钱,没有这笔钱也就没有现在的斯南集团,所以斯南集团也理应有他们唐家的一部分。 荆芥发生意外后,线上业务的筹备并没有停下来,主要工作落在了刘翼和凌觉身上,这段时间荆芥开始重新参与进来,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每次开会都是过来沈家老宅这边。 凌觉也终于知道荆芥的土豪老公是个什么来头,震惊程度远超她的想象,不过她更加佩服自己的火眼金睛,早早地攀上了荆芥这只飞上枝头的凤凰。 余光瞥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凌觉反应迅速地站起身,微微躬身点头,“沈董好。” 难得见她在人前如此谦顺恭敬的姿态,一下子把荆芥也搞得紧张起来,本来这段时间她都已经适应了。 沈斯南笑着挥了挥手,“都坐下,不用这么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一样。”说着看向荆芥,把手里的保温盅放到她跟前,“郭阿姨给你煲的汤,我出来走一走,正好给你送过来,趁热喝。” “谢谢外公。”荆芥点头道了一声谢。 “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说话,有空留下吃个晚饭。” 凌觉和刘翼默立目送大佬离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回身,只见坐在桌边的荆芥捧着汤,正喝得津津有味。 “沈董亲自送来的汤,你就这么喝了?” 荆芥茫然地看向凌觉,不然呢?刚刚不是说了让她趁热喝吗? 凌觉来过老宅几次,今天才是第一次亲眼得见真人,恍惚之间竟忘了荆芥今非昔比的身份,多少人一面难求的大佬,对她来说不过是朝夕相处的长辈而已,人比人气死人! 说多了都是泪,说回正事,“沐童甜点目前线上在售的几款产品,虽然跟我们的品类相似,但还是能从口味上做出差异,而且这种问题迟早要面对,网上最不缺就是蹭热度跟风的人,所以不用太在意,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荆芥点头,她也认同凌觉的观点,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说到这事,刘翼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这个有意仿冒的甜品品牌的生产工厂,正是当初临时违约,拒绝与她们合作的那家,现在竟拿着她们的配方仿冒她们的产品,实在太让人气愤! 更气人的是这个品牌还是她的前老板和那个薛桐桐共同成立的,她很纳闷这俩人是怎么搞到要一起去的,反正她做不到荆芥那么淡定,当初她离开iel确实是因为两人有分歧,但没想到叶晴为了赚钱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 “我们不能去告她们吗?我不相信她们没用我们之前的配方。” “你去告她毫无意义,她们随意改动一下不就跟你的不一样了吗?现在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没必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再说网友也不是傻子,已经有人说她们抄袭别人的创意,而且我尝过她们的产品,跟我们的完全不在一个level,没必要较这个真儿。” 刘翼还是很不甘心,可听完凌觉这番话也只好作罢,希望消费者不会被她们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影响。 前几次,事情说完凌觉都是拿起包就走,今天居然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起茶了。 女强人什么时候改性了? 荆芥和刘翼不约而同向她投去一样的目光。 凌觉不甚在意地扫了她们一眼,“沈董亲自留我吃饭,我怎么能走?” 好!荆芥微微抽了下嘴角,难得见哪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这么大。 不过她这么想就错了,因为在凌觉的眼里,沈斯南可不是普通男人,那可是行走的人民币。 所以趁刘翼离开上厕所的功夫,她凑到荆芥边上,小声打听:“斯南集团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荆芥懵懵的,“什么动作?” “我也是知道还用问你!”凌觉抿起嘴,不满地翻了个白眼,“我听人说斯南集团近期有好几个大的人事变动,不会是有什么业务调整?” 他们这种小公司都是跟在大公司屁股后面喝汤的,要是能提前捞着点一手消息,至少也能喝上口热乎的。 不过见荆芥这一脸茫然的傻样,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忍不住45度角仰天长叹,为什么她没摊上这么个有本事的婆家,她也想少奋斗300年啊! 第137章 竞争 如凌觉预想的一般,她们的甜品品牌上线后,平台上反响火爆,丝毫没有受到竞品的影响,可谓是一炮而红,现在正值年底购物节大促,她们的预定订单更是直接冲上品类销售榜的榜首。 这个结果太让人惊喜,饶是凌觉这个专业人士也没有想到,消费者的信任和热情给了她们极大的信心,一贯走稳妥路线的荆芥,这一次也决定豪气地赌一把,直接在工厂下了一笔大单,因为以往总有客人说她们的东西太难买,所以这次她想要备足货,不负大家的期待,让想买的人都能买到。 然而上头的时候有多踌躇满志,签了合同冷静下来后就有多忧心忡忡,她们的产品都是短保质期,也就意味着销售期很短,如果不能在一定时间内销售出去的话,只有扔垃圾桶的命。 亚历山大啊! 回来的路上,荆芥一直愁眉苦脸,凌觉从旁揶揄她,“我一个平头老百姓都不怕,你一个豪门媳妇担心什么?” 荆芥扬起脸,十分不认同她的观点,“你的钱都是你自己挣来的,我花的可都是别人的钱,怎么能一样?” 这话凌觉还真没法反驳,因为她始终认为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女人都需要保持经济独立,不过这点钱对于沈家来说实在九牛一毛都不到。 “你与其在这人担心钱的问题,不如早点让沈董抱上重孙子,到时候他老人家一高兴,你想要多少没有。”凌觉边说边朝她挤眉弄眼。 荆芥无奈抿起唇,转回头不想搭理她,可听她提到孩子的问题,倒让她想起另一件心烦的事。 医生说她的情况至少要半年后身体彻底恢复好,才能考虑备孕的问题,所以生孩子这事暂时急不来,可沈星临也不知道是理解有误还是怎么回事,到他那儿直接变成禁欲了。 复查的时候她特意厚着脸皮当他的面问过医生,可这家伙就跟没听见似的,回来之后一点表示都没有,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问了,丢脸死了! 凌觉瞧她咬着嘴唇,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什么呢?说起生孩子,这就忍不住回味起来了?” 回味个大头鬼!荆芥没好气地斜她一眼,忽地想起眼前这位可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师”。 凌觉听完,很乐意地指点了几句,“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家那位怕是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呢,估计现在瞅你都跟玻璃做的似的,当然不敢上手,不过这事也不难解决,等姐姐送你几件法器,必定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荆芥打量她眼角暧昧不明的笑意,心里头莫名有点发虚。 几家欢喜几家忧。 薛桐桐目睹着荆芥的新品牌在极短的时间内起飞,心里一万个不高兴和不服气,加上这次平台促销,他们的预订量更是差到不忍直视。 看着排在榜首遥遥领先的对手,薛桐桐内心的愤怒值直接拉满,她给管理团队下了死命令,这次的大促活动无论如何必须要压过她们。 会议室里,项目负责人瞄了眼老板的脸色,心里默默捏一把汗,“我们已经让工厂对照她们的口味调整了产品配方,但是这样做的话成本也会高出一截,这份促销方案是基于目前的情况,把各项成本都压到最低后,我们能给出的最大优惠力度。” …… 薛桐桐看着报告上的几组对比数据,一下子想起昨晚郝信嘲笑她抠抠搜搜的话。 “打价格战决不能心疼钱,小打小闹便宜个几块钱无关痛痒,要做就要做到极致,打到对手毫无反击的能力,否则就是白花钱,不如不做。” 想着郝信这番话,薛桐桐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的精光,“现在的价格再低30。”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薛桐桐,倒吸一口凉气。 不等其他人发声,叶晴先坐不住了,“再低可就是赔本赚吆喝了。” 当初她答应合作是奔着赚钱来的,可不是砸钱让她与人争一口气,薛桐桐什么背景她早就清楚,但是对方有钱有资源,现成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掺合。 薛桐桐不动声色,语气坦然且笃定,“你放心,亏的部分我来补。” 叶晴微微耸了耸肩,既然不用她掏钱,她也乐得看场好戏。 活动当天,所有人严阵以待,荆芥也赶来现场同大家一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们的想要的东风迟迟没有出现,她们这一场的准备工作,方方面面都比之前预定的那一场要更充分,同时也吸取了粉丝的意见做了很多改进,并且提前预热了这么多天,又在买了推流的情况下,居然在线人数和订单量只与上一场持平。 凌觉直觉哪里出了问题,并且不是她们的问题。 挂了电话,她一脸凝重地找到荆芥和刘翼,“沐童甜品那边搞了波大的,现在流量都被他们抢去了,不仅是我们,还有其他品牌。” 闻言,刘翼立马搜索对方的直播间,点进去一看,果然在线人数是她们的几倍,再点开商品链接,不禁瞪大眼睛,愤愤不平道:“你们看,他们的产品组合完全是对照着我们来的,并且价格全都比我们低了至少有三分之一。”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就是冲着她们一家来的,还是以这种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方式,并且对方直播间里的话术,翻来覆去地暗示与她们的品质无差,在低价的诱惑下大多数人必然会选择更实惠的一方,毕竟有情怀的消费者是极少数。 凌觉微微勾唇,哼笑一声,“想不到一个小三还挺有魄力。”这种伤敌800自损1000 的手段,她可做不来,但她敬佩每一个舍身做慈善的勇士。 刘翼又急又气,“凌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夸别人!” “你慌什么,看看荆芥多淡定。”凌觉说完,话头对向荆芥,“你怎么想的?我们跟进吗?”她没本事不代表别人没本事。 “不跟。”荆芥答得干脆,“如果我们跟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继续降,这种恶意低价竞争是没有底线的,更加没有意义,我们不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而且一旦破价了,也没法向之前预定的客户交代。” 凌觉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刘翼也觉得荆芥说的没错,但是,“那我们的货怎么办?” 荆芥想了下,“让工厂按照订单继续做,卖不出去的部分送去孤儿院、敬老院,或者环卫工人,就当作是做公益了。” 目前看也只能这么做了,至少比那些宁可倒掉牛奶的资本家好。 “既然有人主动把羊毛送到手边了,不薅岂不是对不起人家,我也凑个热闹下一单。” 刘翼正郁闷着,听到凌觉竟要给对方冲销量,伸手要去抢她的手机。 凌觉闪身躲开,“你先别急,听我说,你比我了解产品,你算算他们这一单要亏多少钱?” 刘翼想了想,说出一个大致的数字。 “所以说嘛,他们卖得越多就赔得越多,众人拾柴火焰高,那我不得拾把柴嘛!”凌觉说着朝她眨了眨眼。 刘翼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掏出手机差点也要跟着下单,转念一想,还是接受不了这种长他人志气得行为。 另一边的直播间里,薛桐桐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上涨的数字,脸上终于展现出满意的笑容,再听到工作人员说他们已经冲到实时榜的第一名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和得意,这一次她不仅把荆芥踩在脚下,更是让所有的竞争对手都见识到她的手段,她薛桐桐可不是好惹的! 然而一旁的项目负责人,眉眼间却透出一股隐隐的不安,因为他已经不敢计算这些订单要亏多少钱了。 交代完工作,荆芥先走了。 刚到家,刘翼发来一条消息。 【荆芥,一直给我们刷嘉年华的人不会是你老公?】 第137章 竞争 如凌觉预想的一般,她们的甜品品牌上线后,平台上反响火爆,丝毫没有受到竞品的影响,可谓是一炮而红,现在正值年底购物节大促,她们的预定订单更是直接冲上品类销售榜的榜首。 这个结果太让人惊喜,饶是凌觉这个专业人士也没有想到,消费者的信任和热情给了她们极大的信心,一贯走稳妥路线的荆芥,这一次也决定豪气地赌一把,直接在工厂下了一笔大单,因为以往总有客人说她们的东西太难买,所以这次她想要备足货,不负大家的期待,让想买的人都能买到。 然而上头的时候有多踌躇满志,签了合同冷静下来后就有多忧心忡忡,她们的产品都是短保质期,也就意味着销售期很短,如果不能在一定时间内销售出去的话,只有扔垃圾桶的命。 亚历山大啊! 回来的路上,荆芥一直愁眉苦脸,凌觉从旁揶揄她,“我一个平头老百姓都不怕,你一个豪门媳妇担心什么?” 荆芥扬起脸,十分不认同她的观点,“你的钱都是你自己挣来的,我花的可都是别人的钱,怎么能一样?” 这话凌觉还真没法反驳,因为她始终认为不管在何种情况下,女人都需要保持经济独立,不过这点钱对于沈家来说实在九牛一毛都不到。 “你与其在这人担心钱的问题,不如早点让沈董抱上重孙子,到时候他老人家一高兴,你想要多少没有。”凌觉边说边朝她挤眉弄眼。 荆芥无奈抿起唇,转回头不想搭理她,可听她提到孩子的问题,倒让她想起另一件心烦的事。 医生说她的情况至少要半年后身体彻底恢复好,才能考虑备孕的问题,所以生孩子这事暂时急不来,可沈星临也不知道是理解有误还是怎么回事,到他那儿直接变成禁欲了。 复查的时候她特意厚着脸皮当他的面问过医生,可这家伙就跟没听见似的,回来之后一点表示都没有,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问了,丢脸死了! 凌觉瞧她咬着嘴唇,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什么呢?说起生孩子,这就忍不住回味起来了?” 回味个大头鬼!荆芥没好气地斜她一眼,忽地想起眼前这位可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师”。 凌觉听完,很乐意地指点了几句,“你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家那位怕是还没有回过味儿来呢,估计现在瞅你都跟玻璃做的似的,当然不敢上手,不过这事也不难解决,等姐姐送你几件法器,必定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荆芥打量她眼角暧昧不明的笑意,心里头莫名有点发虚。 几家欢喜几家忧。 薛桐桐目睹着荆芥的新品牌在极短的时间内起飞,心里一万个不高兴和不服气,加上这次平台促销,他们的预订量更是差到不忍直视。 看着排在榜首遥遥领先的对手,薛桐桐内心的愤怒值直接拉满,她给管理团队下了死命令,这次的大促活动无论如何必须要压过她们。 会议室里,项目负责人瞄了眼老板的脸色,心里默默捏一把汗,“我们已经让工厂对照她们的口味调整了产品配方,但是这样做的话成本也会高出一截,这份促销方案是基于目前的情况,把各项成本都压到最低后,我们能给出的最大优惠力度。” …… 薛桐桐看着报告上的几组对比数据,一下子想起昨晚郝信嘲笑她抠抠搜搜的话。 “打价格战决不能心疼钱,小打小闹便宜个几块钱无关痛痒,要做就要做到极致,打到对手毫无反击的能力,否则就是白花钱,不如不做。” 想着郝信这番话,薛桐桐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然的精光,“现在的价格再低30。”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薛桐桐,倒吸一口凉气。 不等其他人发声,叶晴先坐不住了,“再低可就是赔本赚吆喝了。” 当初她答应合作是奔着赚钱来的,可不是砸钱让她与人争一口气,薛桐桐什么背景她早就清楚,但是对方有钱有资源,现成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至于其他的,她一概不掺合。 薛桐桐不动声色,语气坦然且笃定,“你放心,亏的部分我来补。” 叶晴微微耸了耸肩,既然不用她掏钱,她也乐得看场好戏。 活动当天,所有人严阵以待,荆芥也赶来现场同大家一起,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她们的想要的东风迟迟没有出现,她们这一场的准备工作,方方面面都比之前预定的那一场要更充分,同时也吸取了粉丝的意见做了很多改进,并且提前预热了这么多天,又在买了推流的情况下,居然在线人数和订单量只与上一场持平。 凌觉直觉哪里出了问题,并且不是她们的问题。 挂了电话,她一脸凝重地找到荆芥和刘翼,“沐童甜品那边搞了波大的,现在流量都被他们抢去了,不仅是我们,还有其他品牌。” 闻言,刘翼立马搜索对方的直播间,点进去一看,果然在线人数是她们的几倍,再点开商品链接,不禁瞪大眼睛,愤愤不平道:“你们看,他们的产品组合完全是对照着我们来的,并且价格全都比我们低了至少有三分之一。”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就是冲着她们一家来的,还是以这种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方式,并且对方直播间里的话术,翻来覆去地暗示与她们的品质无差,在低价的诱惑下大多数人必然会选择更实惠的一方,毕竟有情怀的消费者是极少数。 凌觉微微勾唇,哼笑一声,“想不到一个小三还挺有魄力。”这种伤敌800自损1000 的手段,她可做不来,但她敬佩每一个舍身做慈善的勇士。 刘翼又急又气,“凌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夸别人!” “你慌什么,看看荆芥多淡定。”凌觉说完,话头对向荆芥,“你怎么想的?我们跟进吗?”她没本事不代表别人没本事。 “不跟。”荆芥答得干脆,“如果我们跟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继续降,这种恶意低价竞争是没有底线的,更加没有意义,我们不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而且一旦破价了,也没法向之前预定的客户交代。” 凌觉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刘翼也觉得荆芥说的没错,但是,“那我们的货怎么办?” 荆芥想了下,“让工厂按照订单继续做,卖不出去的部分送去孤儿院、敬老院,或者环卫工人,就当作是做公益了。” 目前看也只能这么做了,至少比那些宁可倒掉牛奶的资本家好。 “既然有人主动把羊毛送到手边了,不薅岂不是对不起人家,我也凑个热闹下一单。” 刘翼正郁闷着,听到凌觉竟要给对方冲销量,伸手要去抢她的手机。 凌觉闪身躲开,“你先别急,听我说,你比我了解产品,你算算他们这一单要亏多少钱?” 刘翼想了想,说出一个大致的数字。 “所以说嘛,他们卖得越多就赔得越多,众人拾柴火焰高,那我不得拾把柴嘛!”凌觉说着朝她眨了眨眼。 刘翼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掏出手机差点也要跟着下单,转念一想,还是接受不了这种长他人志气得行为。 另一边的直播间里,薛桐桐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上涨的数字,脸上终于展现出满意的笑容,再听到工作人员说他们已经冲到实时榜的第一名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和得意,这一次她不仅把荆芥踩在脚下,更是让所有的竞争对手都见识到她的手段,她薛桐桐可不是好惹的! 然而一旁的项目负责人,眉眼间却透出一股隐隐的不安,因为他已经不敢计算这些订单要亏多少钱了。 交代完工作,荆芥先走了。 刚到家,刘翼发来一条消息。 【荆芥,一直给我们刷嘉年华的人不会是你老公?】 第138章 疯狂 荆芥点进直播间,果然画面上不断闪现一个很绚丽的动态效果图,以前她基本不看直播,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相关知道,她知道这个图案是平台上最贵的礼物,这么一会儿已经连着刷着几个了,一时她也想不出是谁会这么土豪。 退出直播间,拨通沈星临的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荆芥便知道这事不是他干的,因为沈星临已经开始重新执刀,从副手做起,所以他没接电话基本就是在手术室。 她又拨通刘翼的电话,“这个送礼物功能不能关吗?”无功不受禄,还是来自一个不知道身份的陌生人,荆芥下意识竖起了防备心。 “关是可以关。”刘翼顿了下,迟疑道:“但是这人一直刷嘉年华,我们直播间涨了不少人,真的要关吗?” 荆芥看了眼在线人数,确实比她走的时候翻了一倍,想了下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关。” 五分钟后,荆芥刚进家门,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诧异,不会老太太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不料接通后,刷礼物的神秘人破案了,韩林玲在电话里焦急地问:“荆芥,我在你们直播间怎么刷不了礼物了?” 荆芥忘了她身边还有这位真土豪,“韩姐,真不用给我们刷那么多礼物,太破费了。” 韩林玲豪气地拒绝,“破不破费你不用管,当初说好了,等你的产品上线我要来捧场,不过我才知道刷礼物平台要扣走一半,看来我直接在你们店里下单好了。” 不等荆芥再开口,电话那头已经挂了,几秒钟后,刘翼发来一条消息。 【荆芥,刚刚有人下了笔1000盒的超级大单,不是来砸场子的?】 【不是,下单的是我一个朋友。】 【那你这种土豪朋友还能多来几个不?】 荆芥无奈笑了笑,正要让她暂时别发这笔订单,韩林玲甚是及时地发来消息。 【不能不给我发货,否则我会投诉你哦,开玩笑哈!我是买来送人的,不用担心我吃不完。】 荆芥拿着手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郝信受唐淑文的邀请过来家里做客,薛桐桐特意抛下直播间那边,执意要陪他一同前来,因为她太想欣赏一下沈安然看到她时的表情。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唐延提议去喝茶,全程不发一言的沈安然突然出声,“我不喜欢喝茶,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淑文拽住女儿,小声警告她,“家里还有客人呢,你要往哪儿走?”说着看向郝信旁边的年轻女孩,“知道你们年轻小姑娘不喜欢喝茶,安然你留下陪桐桐聊聊天。”他们要聊的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但又不能把人家带来的人晾在一边不管。 这时,薛桐桐笑着看向唐淑文,“伯母,我也很久没见安然了,正好也想跟她叙叙旧。” 唐淑文又惊又喜,“你们之前认识吗?安然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那你们快一起去玩。” 沈安然一脸不满地看着母亲,正要开口拒绝,结果被唐淑文一个严厉的眼神打了回去。 客厅里,薛桐桐欣赏沈安然怏怏不悦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样儿,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她故作亲昵地说了句,“安然最近在忙什么呢?” 沈安然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薛桐桐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说:“听说你成立了一个服装品牌,不过好像这段时间名声不太好的样子。” 提起这事,沈安然一下子更心烦,也不知道是谁故意要黑她,翻出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随口说的一些话,带节奏说她炫富,有意贬低普通人,导致品牌口碑大跌,预售的商品被大量退货。 此时,她瞧见薛桐桐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之色,心头一动,“这事是你做的?” 薛桐桐眉眼飞扬,“是谁重要吗?你敢否认你没说过那些话吗?你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说到这里,她笑得喜不自胜,毫不掩饰她作为胜利者的得意姿态,她们这些自诩名门望族的上流阶级,不过都是表里不一的酒囊饭袋罢了,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沈安然腾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薛桐桐,气得咬牙切齿,“你,卑鄙无耻!” 薛桐桐哼笑一声,“这就卑鄙无耻了,那你不如先去打听一下那个吕菲菲再说。” 听到吕菲菲这个名字,沈安然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天走廊里的场景,此时再看到薛桐桐正朝自己走来,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清脆的巴掌声,她顿时眸光一紧,脚下连连后退。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 楼上的书房里,唐淑文神色凝重,久久不语,她不否认郝信的条条分析,每一句都说进了她的心坎里,至于他所说的提议,她无法认同,因为一旦这么做,无异于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沈辞还在集团里干得好好的,现在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郝信把唐淑文的顾虑都看在眼里,“我还有谁,就不继续叨扰您了,至于我说的话,您可以慢慢考虑。” 唐淑文起身送他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郝信突然停下来,眉梢一扬,“听说沈董最近身体不太好是吗?” 听出他话里有话,唐淑文眸光一凛。 郝信淡淡一笑,“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听人说沈董这次生病好像不是普通的小病,当然这事您比我清楚,如果是真是如此的话,伯母恐怕要早做准备了。” 陡然听到这话,犹如凭空炸开一声响雷,再联想到近期集团内部的种种变动,唐淑文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几人从书房出来,正看到楼下剑拔弩张的场景,薛桐桐捏着沈安然的手腕,两人面对面站在客厅里。 “伯母,我看安然手上的镯子挺漂亮的,正想问问她从哪里买的。”薛桐桐打量她垂在腕间的玉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唐淑文舒一口气,笑着边走边说:“桐桐真有眼光,不过翡翠这种东西都是独一份的,很难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既然你喜欢,这镯子不如送你了,也算你们小姐妹有缘分。” 沈安然来不及反应,只见前一秒还在手上的镯子,被他妈摘下来亲手套在薛桐桐的手腕上。 “妈!” 唐淑文笑着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沈安然一脸不忿地盯着薛桐桐,气得两眼冒烟儿,但是在她妈面前,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薛桐桐举起手腕,得意地晃了晃手腕间的玉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安然忍痛割爱了。” 一路上,郝信见她眼神没离开那镯子,“一个镯子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薛桐桐但笑不语,一个镯子当然不至于,重要的是谁的镯子,如果是荆芥的,她会更开心。 想到这里,忍不住打开手机,欣赏一下手下败将的惨状,不料点开对方的直播间,只见一片红红火火的卖货场面,在线人数更是比之前翻了一番。 面对老板劈头盖脸的质问,项目负责人有苦说不出,人家粉丝给刷礼物他们也管不着啊! 薛桐桐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咬牙吩咐道:“再给我发一批优惠券出去。” 负责人目瞪口呆,不禁口不择言:“老板,再发我们就要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薛桐桐想了想,最终胜过荆芥的决心还是占了上风,“现在一盒不是10个吗,给我加到一盒12个。” 负责人无话可说,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烧法,这么玩下去早晚要出事,可他只是个臭打工的,老板让做啥就是啥! 韩林玲那天在连刷了将近100个嘉年华后,在平台上掀起一阵热议,短暂地给她们引来一波流量,但是后续几天还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天,这一把豪赌注定要以失败收场。 虽然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局,荆芥还是不免有点挫败和伤感,但也不能愿赌服输,庆幸她还输得起。 整理好心情,起身去厨房看看郭姨需不需要帮忙。 刚走到客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荆芥回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上提着公文包,对方注意到荆芥的视线,颔首示意。 荆芥也礼貌地点了下头,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最近家里出现外人的频率高了许多,但这些人又不像是访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更像是汇报工作或者领受指示的工作人员。 不禁想起之前凌觉向她打听的事,莫名心里涌出一股隐隐的不安感。 沈星临到家到家已经九点多,荆芥靠在沙发上浅寐,听到开门声便醒了。 见人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朝他走来。 “你吃晚饭了吗?” “在食堂吃过了。” 沈星临看她一脸呆呆的模样,显然是没睡醒。 “困了就去睡,不用等我回来。” 荆芥双手环上他的腰,紧紧抱住,熟悉的清冷气息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环绕在鼻间,让她感到无比心安。 “你不回来,我睡得不踏实。” 沈星临微微叹了口气,托起她把人怀抱起来,走到沙发旁坐下,手掌一下下抚过她柔软的头发,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他也很想早点回来陪她,可这就是他的工作节奏,并且以后只会更忙。 荆芥确实还没醒,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太闲了,等我正式上班了,说不定比你还忙呢,到时候就是你在家等我了。” 沈星临把她散落的头发顺到耳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荆芥枕在他温热的胸膛里,耳边全是他平稳的心跳声,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时刻。 忽然窗外闪过一道车尾灯,这么晚还有人来吗? “最近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荆芥抬头,见他茫然地睁开眼,突然意识到这话问他也是白问,公司的事现在他怕是还不如自己了解呢! 翻身下来,揉一把他脸上的肉,“快去洗漱,早点睡。” 温香软玉突然离了身,沈星临迷迷糊糊地皱了下眉,趁她靠过来的功夫,一把将人再次拉进怀里,咬住她的唇狠狠吻了几下,末了贴在她耳边,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老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得人心尖发颤,荆芥脸一热,抬手推开他,“肉麻!” 沈星临笑着看她走开,半晌,起身进了卧室的卫生间,正要刷牙,瞥见台面上放着个盒子。 荆芥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立马抢过来,顺便把人赶出卧室,“你去外面的,主卧的卫生间我要用!” 见他乖乖走去客卧,视线落在手上的盒子。 这是凌觉给她准备的“法宝”,她还没打开,不过掂了掂份量,轻飘飘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 荆芥捧着盒子进了卫生间,正想着该怎么给他一个惊喜呢?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还有郭姨叫他们的声音。 “星临!荆芥!” 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荆芥急忙出来,便看见郭姨满脸慌张地站在门口,正要拉着沈星临往外走。 “星临,先生晕倒了,你们快过来!” 第138章 疯狂 荆芥点进直播间,果然画面上不断闪现一个很绚丽的动态效果图,以前她基本不看直播,这段时间恶补了不少相关知道,她知道这个图案是平台上最贵的礼物,这么一会儿已经连着刷着几个了,一时她也想不出是谁会这么土豪。 退出直播间,拨通沈星临的电话,响了一会儿没人接,荆芥便知道这事不是他干的,因为沈星临已经开始重新执刀,从副手做起,所以他没接电话基本就是在手术室。 她又拨通刘翼的电话,“这个送礼物功能不能关吗?”无功不受禄,还是来自一个不知道身份的陌生人,荆芥下意识竖起了防备心。 “关是可以关。”刘翼顿了下,迟疑道:“但是这人一直刷嘉年华,我们直播间涨了不少人,真的要关吗?” 荆芥看了眼在线人数,确实比她走的时候翻了一倍,想了下还是斩钉截铁地说:“关。” 五分钟后,荆芥刚进家门,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有些诧异,不会老太太那边又出什么事了? 不料接通后,刷礼物的神秘人破案了,韩林玲在电话里焦急地问:“荆芥,我在你们直播间怎么刷不了礼物了?” 荆芥忘了她身边还有这位真土豪,“韩姐,真不用给我们刷那么多礼物,太破费了。” 韩林玲豪气地拒绝,“破不破费你不用管,当初说好了,等你的产品上线我要来捧场,不过我才知道刷礼物平台要扣走一半,看来我直接在你们店里下单好了。” 不等荆芥再开口,电话那头已经挂了,几秒钟后,刘翼发来一条消息。 【荆芥,刚刚有人下了笔1000盒的超级大单,不是来砸场子的?】 【不是,下单的是我一个朋友。】 【那你这种土豪朋友还能多来几个不?】 荆芥无奈笑了笑,正要让她暂时别发这笔订单,韩林玲甚是及时地发来消息。 【不能不给我发货,否则我会投诉你哦,开玩笑哈!我是买来送人的,不用担心我吃不完。】 荆芥拿着手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郝信受唐淑文的邀请过来家里做客,薛桐桐特意抛下直播间那边,执意要陪他一同前来,因为她太想欣赏一下沈安然看到她时的表情。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后,唐延提议去喝茶,全程不发一言的沈安然突然出声,“我不喜欢喝茶,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淑文拽住女儿,小声警告她,“家里还有客人呢,你要往哪儿走?”说着看向郝信旁边的年轻女孩,“知道你们年轻小姑娘不喜欢喝茶,安然你留下陪桐桐聊聊天。”他们要聊的事不方便太多人知道,但又不能把人家带来的人晾在一边不管。 这时,薛桐桐笑着看向唐淑文,“伯母,我也很久没见安然了,正好也想跟她叙叙旧。” 唐淑文又惊又喜,“你们之前认识吗?安然这孩子怎么不早说,那你们快一起去玩。” 沈安然一脸不满地看着母亲,正要开口拒绝,结果被唐淑文一个严厉的眼神打了回去。 客厅里,薛桐桐欣赏沈安然怏怏不悦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样儿,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她故作亲昵地说了句,“安然最近在忙什么呢?” 沈安然双手抱臂,翘着二郎腿,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薛桐桐也不介意,自顾自地继续说:“听说你成立了一个服装品牌,不过好像这段时间名声不太好的样子。” 提起这事,沈安然一下子更心烦,也不知道是谁故意要黑她,翻出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的时候,随口说的一些话,带节奏说她炫富,有意贬低普通人,导致品牌口碑大跌,预售的商品被大量退货。 此时,她瞧见薛桐桐眉眼间流露出的得意之色,心头一动,“这事是你做的?” 薛桐桐眉眼飞扬,“是谁重要吗?你敢否认你没说过那些话吗?你不过是罪有应得而已。” 说到这里,她笑得喜不自胜,毫不掩饰她作为胜利者的得意姿态,她们这些自诩名门望族的上流阶级,不过都是表里不一的酒囊饭袋罢了,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她! 沈安然腾地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薛桐桐,气得咬牙切齿,“你,卑鄙无耻!” 薛桐桐哼笑一声,“这就卑鄙无耻了,那你不如先去打听一下那个吕菲菲再说。” 听到吕菲菲这个名字,沈安然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那天走廊里的场景,此时再看到薛桐桐正朝自己走来,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清脆的巴掌声,她顿时眸光一紧,脚下连连后退。 “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 楼上的书房里,唐淑文神色凝重,久久不语,她不否认郝信的条条分析,每一句都说进了她的心坎里,至于他所说的提议,她无法认同,因为一旦这么做,无异于彻底断了自己的后路,沈辞还在集团里干得好好的,现在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 郝信把唐淑文的顾虑都看在眼里,“我还有谁,就不继续叨扰您了,至于我说的话,您可以慢慢考虑。” 唐淑文起身送他出门,走到门口的时候,郝信突然停下来,眉梢一扬,“听说沈董最近身体不太好是吗?” 听出他话里有话,唐淑文眸光一凛。 郝信淡淡一笑,“这事我也是道听途说,听人说沈董这次生病好像不是普通的小病,当然这事您比我清楚,如果是真是如此的话,伯母恐怕要早做准备了。” 陡然听到这话,犹如凭空炸开一声响雷,再联想到近期集团内部的种种变动,唐淑文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几人从书房出来,正看到楼下剑拔弩张的场景,薛桐桐捏着沈安然的手腕,两人面对面站在客厅里。 “伯母,我看安然手上的镯子挺漂亮的,正想问问她从哪里买的。”薛桐桐打量她垂在腕间的玉镯,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唐淑文舒一口气,笑着边走边说:“桐桐真有眼光,不过翡翠这种东西都是独一份的,很难找到两个一模一样的,既然你喜欢,这镯子不如送你了,也算你们小姐妹有缘分。” 沈安然来不及反应,只见前一秒还在手上的镯子,被他妈摘下来亲手套在薛桐桐的手腕上。 “妈!” 唐淑文笑着给她使眼色,让她闭嘴,沈安然一脸不忿地盯着薛桐桐,气得两眼冒烟儿,但是在她妈面前,她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薛桐桐举起手腕,得意地晃了晃手腕间的玉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谢安然忍痛割爱了。” 一路上,郝信见她眼神没离开那镯子,“一个镯子而已,至于这么高兴吗?” 薛桐桐但笑不语,一个镯子当然不至于,重要的是谁的镯子,如果是荆芥的,她会更开心。 想到这里,忍不住打开手机,欣赏一下手下败将的惨状,不料点开对方的直播间,只见一片红红火火的卖货场面,在线人数更是比之前翻了一番。 面对老板劈头盖脸的质问,项目负责人有苦说不出,人家粉丝给刷礼物他们也管不着啊! 薛桐桐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咬牙吩咐道:“再给我发一批优惠券出去。” 负责人目瞪口呆,不禁口不择言:“老板,再发我们就要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薛桐桐想了想,最终胜过荆芥的决心还是占了上风,“现在一盒不是10个吗,给我加到一盒12个。” 负责人无话可说,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烧法,这么玩下去早晚要出事,可他只是个臭打工的,老板让做啥就是啥! 韩林玲那天在连刷了将近100个嘉年华后,在平台上掀起一阵热议,短暂地给她们引来一波流量,但是后续几天还是不温不火的状态,今天是活动的最后一天,这一把豪赌注定要以失败收场。 虽然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局,荆芥还是不免有点挫败和伤感,但也不能愿赌服输,庆幸她还输得起。 整理好心情,起身去厨房看看郭姨需不需要帮忙。 刚走到客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荆芥回头,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手上提着公文包,对方注意到荆芥的视线,颔首示意。 荆芥也礼貌地点了下头,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突然意识到最近家里出现外人的频率高了许多,但这些人又不像是访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更像是汇报工作或者领受指示的工作人员。 不禁想起之前凌觉向她打听的事,莫名心里涌出一股隐隐的不安感。 沈星临到家到家已经九点多,荆芥靠在沙发上浅寐,听到开门声便醒了。 见人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朝他走来。 “你吃晚饭了吗?” “在食堂吃过了。” 沈星临看她一脸呆呆的模样,显然是没睡醒。 “困了就去睡,不用等我回来。” 荆芥双手环上他的腰,紧紧抱住,熟悉的清冷气息混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环绕在鼻间,让她感到无比心安。 “你不回来,我睡得不踏实。” 沈星临微微叹了口气,托起她把人怀抱起来,走到沙发旁坐下,手掌一下下抚过她柔软的头发,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他也很想早点回来陪她,可这就是他的工作节奏,并且以后只会更忙。 荆芥确实还没醒,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太闲了,等我正式上班了,说不定比你还忙呢,到时候就是你在家等我了。” 沈星临把她散落的头发顺到耳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鬓角,荆芥枕在他温热的胸膛里,耳边全是他平稳的心跳声,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时刻。 忽然窗外闪过一道车尾灯,这么晚还有人来吗? “最近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荆芥抬头,见他茫然地睁开眼,突然意识到这话问他也是白问,公司的事现在他怕是还不如自己了解呢! 翻身下来,揉一把他脸上的肉,“快去洗漱,早点睡。” 温香软玉突然离了身,沈星临迷迷糊糊地皱了下眉,趁她靠过来的功夫,一把将人再次拉进怀里,咬住她的唇狠狠吻了几下,末了贴在她耳边,轻轻柔柔地叫了一声,“老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说得人心尖发颤,荆芥脸一热,抬手推开他,“肉麻!” 沈星临笑着看她走开,半晌,起身进了卧室的卫生间,正要刷牙,瞥见台面上放着个盒子。 荆芥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立马抢过来,顺便把人赶出卧室,“你去外面的,主卧的卫生间我要用!” 见他乖乖走去客卧,视线落在手上的盒子。 这是凌觉给她准备的“法宝”,她还没打开,不过掂了掂份量,轻飘飘的,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 荆芥捧着盒子进了卫生间,正想着该怎么给他一个惊喜呢?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似乎还有郭姨叫他们的声音。 “星临!荆芥!” 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荆芥急忙出来,便看见郭姨满脸慌张地站在门口,正要拉着沈星临往外走。 “星临,先生晕倒了,你们快过来!” 第139章 免职 手术室外。 “病人的晕倒是脑出血导致的中风,但是我们在检查过程发现病人似乎在近期做过肺部手术,我们需要了解病人的既往病史和药物使用情况。” 沈星临眉心一紧,外公做过手术,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外公的日常起居都是郭姨在管,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郭姨,然而郭姨也是一脸懵,慌里慌张地开口,“这事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先生做过手术啊!” 荆芥安抚地握了握郭姨的手,“郭姨,你先别急,那外公平时都在吃什么药?” 郭姨看着荆芥说:“药,就是常吃的那些降血糖和降血压的药。”说着顿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几个月前又加了几样,但上面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先生吃的药都是景行拿给我的。” 正说着,走廊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景行小跑着过来,顾不上打招呼,急忙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沈董半年前在国外做过肺癌切除手术,这是所有的检查报告和病例。” 话音未落,不知情的三人纷纷陷入沉默,只有景行还在回应医生的话。 “目前的报告上没看到癌症复发和转移的迹象,不过后续还要更详尽的检查才能确定。” 听到这里,景行不觉松了口气。 “但是考虑到病人年纪比较大,半年内两场大手术对身体的负担是极大的,你们也不要太乐观。” 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景行神色凝重地望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半晌,视线回到旁边几个人身上,默默叹了口气。 “沈董特意交代他生病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医生说发现得很及时,手术也很顺利。” 原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说了一半,自己先说不下去了,因为后面的话是医生交代要注意休息,切忌忧思劳累,可回国以来沈董的工作状态看得他揪心,无数次预见到今天这样的场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它发生。 荆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外公是她见过的精神状态最好的老人,他把自己的身体状况伪装得太好了,瞒过了所有人,独自忍受着病痛,还要他们操碎了心。 难怪老人家要那么费心费力地教她,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要操劳公司的事,想到这背后真正的原因,眼前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荆芥红着眼眶忍不住看向沈星临,他沉静无波的脸上仿佛没有一丝情绪,唯有那双墨黑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痛苦。 所以他在手术室外等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心口密密麻麻地疼起来,荆芥上前握住他紧攥成拳、近乎冰凉的手,把自己温暖的手指塞进去,十指相扣。 低低的抽泣声响起,是郭姨在哭,悬在眼眶里的泪再也撑不住了,荆芥额头抵在沈星临的手臂上,任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她感到手心里男人的手掌一点点收紧,握到她手指隐隐在痛,却仍不愿放开一分一毫。 等到后半夜,手术仍在继续,郭姨年纪大了,他们让景行先送她回去。 沈星临看了眼倚在他肩上的荆芥,看着一直被她紧紧握住不松开的手,低声说了句,“别担心,我没事。” 另一只手往上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你去病房里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等就行。” 荆芥轻轻摇了摇头,“他们都说我死里逃生很幸运,所以我要守在这里等外公出来,你不要赶我走。”说着声音不觉带上了哭腔,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她好不容易多了一个亲人,还是一个那么好的长辈,她突然好害怕,害怕外公也会像爸爸妈妈那样离开她。 沈星临揽上她颤抖的肩膀,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别怕,外公会没事的,我们一起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眼前熟悉的陈设提醒她这里是病房,猛地翻身下床,刚走到门口,沈星临正推门进来。 “外公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现在在icu观察。” 荆芥稍稍松口气,悬起的心稳了稳,这才注意到沈星临眼底一团明显的乌青,想到他一定整晚没睡,把人拉到床边坐下。 “你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沈星临一点都不困,但是不想她担心,配合地躺在床上。 荆芥帮他拉好被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早餐。” 沈星临浅浅勾动唇角,“都好,买你想吃的就行。” 荆芥从病房里出来,脸上的神情瞬间暗淡下来,其实她也没有胃口,但是不饿也得吃,外公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的,所以他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外公醒来。 想到这里,眼底不觉涌上一阵热烫,荆芥紧忙扬起脸,把泪水压回去。 不行,她不能哭,她要坚强! 深深呼出几口气,稳了稳情绪,继续迈步往外走。 刚走出医院大门,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荆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一阵闪光灯从眼前划过,她下意识举起手挡在眼前。 紧接着七嘴八舌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荆芥小姐,听说沈董事长昨晚紧急入院,请问沈董目前是在这家医院吗?” “荆小姐,请问沈董目前病情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险?” “荆小姐,如果沈董意外离世的话,斯南集团的掌门人会是沈辞,还是您的丈夫沈星临?” 混乱中,猛地听到离世两个字,荆芥仿若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瞬间来了脾气,她扬声反驳回去,“你不要乱说话!” 然而面前的人听到她说话,似乎更来劲了,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前挤。 “荆小姐,您说的乱说话是沈董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是斯南集团的继承者另有其人。” “荆小姐……荆小姐……” 荆芥被这些人吵得思绪混乱,又挣脱不开,不禁开始心里发毛,忽地身后窜出来一股力量,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熟悉且安心的气息环绕周身,回头一看,沈星临来了。 “外面那些人是谁?” “记者。” 外公有任何风吹草动,对斯南集团都有着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力,更何况是重大的健康问题,势必会影响公司股价,所以集团的人昨晚就来做善后工作,所有的相关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 可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刚才有人通知他医院门口来了不少记者,想起荆芥刚出去不久,急忙出来找人,正好撞见她被记者围攻。 荆芥望着沈星临更添几分沉凝的眸光,想起刚才那些人追问她的问题,猛然意识到外公这一病不单是他们的家务事,作为那么个企业的掌舵人,这里面牵扯到的因素太多了,公司股东的利益、数万员工的生计、无数的普通股民,说不定还有竞争对手在虎视眈眈。 忍不住越想心情越发沉重,甚至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回到病房,推开门,素白的房间里站着黑压压的一片。 荆芥眸光一紧,因为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似乎正朝她走来。 “你说什么?” 荆芥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面前这堆人里唯一熟悉的面孔。 江铭走近几步,拿出一份文件,解释道:“这份协议里明确写出沈董一旦发生意外,荆芥小姐将代持沈董在斯南集团的所有股份。”说着翻到最后一页,看向荆芥,“这上面有您和沈董的亲笔签名。” 荆芥看着自己的笔迹,脑子有点发懵,“前段时间我是签过一份文件,但我不知道……” 外公当时也没明说,她以为老人又是给了什么房产之类的,原本也没想要,但是外公说是留给他重孙子的,她也不好再推脱,所以也没细看直接就签了,哪里想得到会是股份这么重大的事。 江铭继续说:“如果沈董病重的消息没有传出去的话,也不一定要麻烦到荆芥小姐,但是目前的情况很棘手,公司的其他股东势必会要求召开股东大会,到时候荆芥小姐需要代表沈董出席。” 荆芥看到江铭眼里的严肃和认真,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拉去开会一般,忍不住手心发颤,慌得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向沈星临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星临拉过荆芥的手,目光直直地看向进门对荆芥说话的中年男人,江铭只是集团的律师,孟副总是外公多年的老部下 “沈辞呢?” 孟副总长出一口气,“我们暂时联系不上沈总,并且沈董已经免除他在集团管理层的职位。” 沈星临眉头一紧,瞳孔放大,难得在他脸上见到如此震惊的神情。 然而孟副总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通知来得很突然,他也是措手不及,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现在沈董病重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来,还有荆芥小姐的身份也被公布出去,很难不怀疑这背后不是有心之人在搅局,董事会那边一定很快有人也要坐不住了,所以我们要早做打算。” 荆芥看着沈星临走到一旁打电话,知道他定是在联系沈辞,忽地想到什么,也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很快话筒里传来胡娇的声音,“姐,咋啦?” “沈辞跟你在一起吗?” “他不在我家,昨天他说临时有事要出差几天,怎么了?” 荆芥心里一咯噔,眼睛看着沈星临那边,似乎电话一直没人接。 “那你现在能联系到他吗?” 几秒钟,胡娇发来一条信息。 【沈辞电话没人接,我给他发了消息,姐是有什么急事吗?】 荆芥捏紧手机,不知如何回她。 第139章 免职 手术室外。 “病人的晕倒是脑出血导致的中风,但是我们在检查过程发现病人似乎在近期做过肺部手术,我们需要了解病人的既往病史和药物使用情况。” 沈星临眉心一紧,外公做过手术,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外公的日常起居都是郭姨在管,下意识看向一旁的郭姨,然而郭姨也是一脸懵,慌里慌张地开口,“这事我也不知道,没人告诉我先生做过手术啊!” 荆芥安抚地握了握郭姨的手,“郭姨,你先别急,那外公平时都在吃什么药?” 郭姨看着荆芥说:“药,就是常吃的那些降血糖和降血压的药。”说着顿了下,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几个月前又加了几样,但上面都是英文,我也看不懂,先生吃的药都是景行拿给我的。” 正说着,走廊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景行小跑着过来,顾不上打招呼,急忙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沈董半年前在国外做过肺癌切除手术,这是所有的检查报告和病例。” 话音未落,不知情的三人纷纷陷入沉默,只有景行还在回应医生的话。 “目前的报告上没看到癌症复发和转移的迹象,不过后续还要更详尽的检查才能确定。” 听到这里,景行不觉松了口气。 “但是考虑到病人年纪比较大,半年内两场大手术对身体的负担是极大的,你们也不要太乐观。” 稍稍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景行神色凝重地望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半晌,视线回到旁边几个人身上,默默叹了口气。 “沈董特意交代他生病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医生说发现得很及时,手术也很顺利。” 原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说了一半,自己先说不下去了,因为后面的话是医生交代要注意休息,切忌忧思劳累,可回国以来沈董的工作状态看得他揪心,无数次预见到今天这样的场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它发生。 荆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外公是她见过的精神状态最好的老人,他把自己的身体状况伪装得太好了,瞒过了所有人,独自忍受着病痛,还要他们操碎了心。 难怪老人家要那么费心费力地教她,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要操劳公司的事,想到这背后真正的原因,眼前渐渐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荆芥红着眼眶忍不住看向沈星临,他沉静无波的脸上仿佛没有一丝情绪,唯有那双墨黑的眼睛里满是压抑的痛苦。 所以他在手术室外等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心口密密麻麻地疼起来,荆芥上前握住他紧攥成拳、近乎冰凉的手,把自己温暖的手指塞进去,十指相扣。 低低的抽泣声响起,是郭姨在哭,悬在眼眶里的泪再也撑不住了,荆芥额头抵在沈星临的手臂上,任泪水不停地往下掉,她感到手心里男人的手掌一点点收紧,握到她手指隐隐在痛,却仍不愿放开一分一毫。 等到后半夜,手术仍在继续,郭姨年纪大了,他们让景行先送她回去。 沈星临看了眼倚在他肩上的荆芥,看着一直被她紧紧握住不松开的手,低声说了句,“别担心,我没事。” 另一只手往上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衣服,“你去病房里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等就行。” 荆芥轻轻摇了摇头,“他们都说我死里逃生很幸运,所以我要守在这里等外公出来,你不要赶我走。”说着声音不觉带上了哭腔,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她好不容易多了一个亲人,还是一个那么好的长辈,她突然好害怕,害怕外公也会像爸爸妈妈那样离开她。 沈星临揽上她颤抖的肩膀,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别怕,外公会没事的,我们一起等。”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眼前熟悉的陈设提醒她这里是病房,猛地翻身下床,刚走到门口,沈星临正推门进来。 “外公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现在在icu观察。” 荆芥稍稍松口气,悬起的心稳了稳,这才注意到沈星临眼底一团明显的乌青,想到他一定整晚没睡,把人拉到床边坐下。 “你去睡一会儿好不好?” 沈星临一点都不困,但是不想她担心,配合地躺在床上。 荆芥帮他拉好被子,“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早餐。” 沈星临浅浅勾动唇角,“都好,买你想吃的就行。” 荆芥从病房里出来,脸上的神情瞬间暗淡下来,其实她也没有胃口,但是不饿也得吃,外公为他们做了那么多事,就是想让他们好好的,所以他们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外公醒来。 想到这里,眼底不觉涌上一阵热烫,荆芥紧忙扬起脸,把泪水压回去。 不行,她不能哭,她要坚强! 深深呼出几口气,稳了稳情绪,继续迈步往外走。 刚走出医院大门,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荆芥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一阵闪光灯从眼前划过,她下意识举起手挡在眼前。 紧接着七嘴八舌的声音,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 “荆芥小姐,听说沈董事长昨晚紧急入院,请问沈董目前是在这家医院吗?” “荆小姐,请问沈董目前病情如何,是否有生命危险?” “荆小姐,如果沈董意外离世的话,斯南集团的掌门人会是沈辞,还是您的丈夫沈星临?” 混乱中,猛地听到离世两个字,荆芥仿若一只被踩住尾巴的猫,瞬间来了脾气,她扬声反驳回去,“你不要乱说话!” 然而面前的人听到她说话,似乎更来劲了,一个劲儿地往她身前挤。 “荆小姐,您说的乱说话是沈董不会有生命危险,还是斯南集团的继承者另有其人。” “荆小姐……荆小姐……” 荆芥被这些人吵得思绪混乱,又挣脱不开,不禁开始心里发毛,忽地身后窜出来一股力量,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熟悉且安心的气息环绕周身,回头一看,沈星临来了。 “外面那些人是谁?” “记者。” 外公有任何风吹草动,对斯南集团都有着牵一发动全身的影响力,更何况是重大的健康问题,势必会影响公司股价,所以集团的人昨晚就来做善后工作,所有的相关人员都签了保密协议。 可没想到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刚才有人通知他医院门口来了不少记者,想起荆芥刚出去不久,急忙出来找人,正好撞见她被记者围攻。 荆芥望着沈星临更添几分沉凝的眸光,想起刚才那些人追问她的问题,猛然意识到外公这一病不单是他们的家务事,作为那么个企业的掌舵人,这里面牵扯到的因素太多了,公司股东的利益、数万员工的生计、无数的普通股民,说不定还有竞争对手在虎视眈眈。 忍不住越想心情越发沉重,甚至不敢继续深想下去。 回到病房,推开门,素白的房间里站着黑压压的一片。 荆芥眸光一紧,因为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似乎正朝她走来。 “你说什么?” 荆芥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看向面前这堆人里唯一熟悉的面孔。 江铭走近几步,拿出一份文件,解释道:“这份协议里明确写出沈董一旦发生意外,荆芥小姐将代持沈董在斯南集团的所有股份。”说着翻到最后一页,看向荆芥,“这上面有您和沈董的亲笔签名。” 荆芥看着自己的笔迹,脑子有点发懵,“前段时间我是签过一份文件,但我不知道……” 外公当时也没明说,她以为老人又是给了什么房产之类的,原本也没想要,但是外公说是留给他重孙子的,她也不好再推脱,所以也没细看直接就签了,哪里想得到会是股份这么重大的事。 江铭继续说:“如果沈董病重的消息没有传出去的话,也不一定要麻烦到荆芥小姐,但是目前的情况很棘手,公司的其他股东势必会要求召开股东大会,到时候荆芥小姐需要代表沈董出席。” 荆芥看到江铭眼里的严肃和认真,仿佛下一刻就要把她拉去开会一般,忍不住手心发颤,慌得不知如何应对,下意识向沈星临投去求救的目光。 沈星临拉过荆芥的手,目光直直地看向进门对荆芥说话的中年男人,江铭只是集团的律师,孟副总是外公多年的老部下 “沈辞呢?” 孟副总长出一口气,“我们暂时联系不上沈总,并且沈董已经免除他在集团管理层的职位。” 沈星临眉头一紧,瞳孔放大,难得在他脸上见到如此震惊的神情。 然而孟副总也给不出他想要的答案,通知来得很突然,他也是措手不及,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拿出手机,“现在沈董病重的消息已经在网上传开来,还有荆芥小姐的身份也被公布出去,很难不怀疑这背后不是有心之人在搅局,董事会那边一定很快有人也要坐不住了,所以我们要早做打算。” 荆芥看着沈星临走到一旁打电话,知道他定是在联系沈辞,忽地想到什么,也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很快话筒里传来胡娇的声音,“姐,咋啦?” “沈辞跟你在一起吗?” “他不在我家,昨天他说临时有事要出差几天,怎么了?” 荆芥心里一咯噔,眼睛看着沈星临那边,似乎电话一直没人接。 “那你现在能联系到他吗?” 几秒钟,胡娇发来一条信息。 【沈辞电话没人接,我给他发了消息,姐是有什么急事吗?】 荆芥捏紧手机,不知如何回她。 第140章 小野猫 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平静祥和的早餐氛围,唐淑文心脏一紧,险些打翻手边的牛奶。 唐延发来的照片有些模糊,是一封斯南集团的内部邮件,放大之后还是能辨认出其中的关键信息。 紧接着电话响了,是唐延打来的,然而唐淑文还没来得及接,餐桌旁的沈安然突然叫了一声妈。 “妈,你快来看,网上都在说三叔公出事了,昨晚突发疾病,目前还在医院抢救!” 眼前是事关重大的爆炸性新闻,桌边的手机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唐淑文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双手不住地发颤。 半晌,铃声终于停了,她拿起手机,连着拨出好几个电话,全部无人接通,老宅那边电话打不通,沈辞也联系不上,唐淑文急得在原地打转,六神无主。 一个小时后,唐淑文坐在车里空手而归,老宅、公司、医院,打听不到一点消息,除了确认沈辞已经被免除集团所有的职务,并且还是老爷子亲自下的命令。 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找到沈辞,两人在车里打了一圈电话,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这时,唐淑文的手机又收到一张图片,上面全是英文,她把图片拿给女儿看。 沈安然看这是一份病例,“ng cancer,肺癌,妈,这是谁的病例?” 说着她这才注意到病人的名字是拼音,口里拼出来居然是沈斯南这三个字的发音,沈安然瞳孔地震,无比震惊地看向身旁的母亲,“妈,三叔公得肺癌了吗?” 唐淑文一颗心沉到谷底,她盯着这份病历,一瞬间有种谜底揭开的恍然,原来这一段时间种种反常的原因就在这里,老头子大限将至,这时要给他的孙子扫清路障啊!甚至要把家业传给一个外姓的小姑娘,也不愿交给自己的亲侄孙,原来竟是一直在暗地里防着他们呢! 想到这里,唐淑文不禁哼笑一声,眸中的慌乱不定尽消,取而代之的一抹凌厉决然的精光,沈安然注意到母亲的眼神,心头浮现出一股隐隐的不安之感,她紧跟上母亲急促的步伐,小跑着走进别墅。 然而不等她进来,书房的门嘭地在她面前关上,里面传出咔哒的锁门声,不好的预感一瞬间爬满心头,沈安然耳朵贴在门板上,隐隐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当她听出这人是谁的时候,沈安然心中的不解和担忧同时达到顶峰。 母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书房里。 郝信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伯母,这通电话来得真及时,今早消息一出,斯南集团的股票开盘即大跌,肺癌这种病发现基本就是晚期,半年前沈董去国外做了一次手术,这么快又出事了,可见情况很是不妙啊,一旦公众知道了沈董的真实病情,后果不堪想象。” “如此关键的时刻,沈总居然还被免职了,我怀疑沈董现在怕是神志都不太清醒了,否则怎么能作出如此令人费解的举动,您和伯父作为沈家的长辈是该出来力挽狂澜。” 唐淑文捏紧手机,怎么听不出郝信话里的暗示,既然已经摸清老头子的心思,眼下的局面就是最好的机会。 “伯母,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相信您一定比我更懂。” 门开了,沈安然看着母亲越发冷厉的眸光,心脏怦怦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薛桐桐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能跟她臭味相投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沈安然立马拉住母亲,“妈,你要做什么?你别先冲动,至少等哥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再说,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唐淑文神色不耐地拉开女儿的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你老实呆在家里,最近不要出去给我惹事知道吗?” “妈,你到底要去干嘛?”沈安然望着母亲匆匆离开的背影,急得快要哭出来,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拿出手机,只能哭着给沈辞发语音,“哥,你去哪儿了,家里要出大事了,我拦不住妈!” 另一边,胡娇也在不停给沈辞发消息。 这些天,斯南集团的消息满天飞,什么样的传闻都有,沈辞无一不是主角,她不喜欢那些无良媒体不负责任的揣测,更不愿相信他会站在荆姐和姐夫的对立面,可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让她毫无踪迹可循。 她越等越心焦,忍不住给荆芥发了好多条消息,但是只收到一条回复让她别多想别担心,她知道他们现在一定也很忙,所以便没再打扰。 胡娇坐在店里发呆,莫名其妙地脾气又上来了,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出一串字,干脆利落地点击发送。 【沈辞,你要是再不吭声,明天我就把你的东西全丢出去,你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这条消息下面仍是一片空白,胡娇收起手机,心里盘算着是今晚就丢了还是等到明天早上。 她走到门口正要挂上休息的牌子,视线内出现一位衣着气质均不凡的贵妇,禁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下一秒,这人竟走到自己面前。 胡娇微怔,紧接着语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唐淑文上下打量一番面前很是普通的女孩,“请问你是胡娇吗?” 厨房里,胡娇一边撕开茶包、倒热水,一边偷偷从门口打量外面姿态端庄的女人,心脏砰砰乱跳,不敢相信沈辞的妈妈居然会找到这来。 光顾着看,忘了手上的活,滚烫的热水满溢出来,烫到手指,胡娇嘶地一声,抽回手的时候又碰翻了壶盖,顷刻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胡娇下意识扫了眼外面,结果对方也在看自己,心一慌,顾不上手疼,手忙脚乱地赶紧收拾。 五分钟后,她端着餐盘出来,犹豫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您好,请喝茶。” 唐淑文掠过坠在茶杯外边的小纸牌,眉心下意识动了动,紧接着视线又落到站在一旁的女孩身上,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受,因为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女孩儿会跟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 工作了一天,方才又跟着搬了一车的货,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胡娇抬手理了理额前有些打绺的头发。 “你坐。” 胡娇小心翼翼地坐下,心里发虚得厉害,紧张得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唐淑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缓缓开口,“以前听沈辞提过她有个女同学在f国学甜品,但我不记得名字了。” 胡娇怔了怔,有些难为情地答:“您可能认错了,我不是专业的甜品师。” “哦,那你是在哪里上学?” 学历的问题一直是她最难以启齿的话题,但是面对长辈的询问,她不得不如实回答,胡娇说完不禁默默打量对方的脸色,见面前的贵妇人仍是一脸和煦的笑容,正舒一口气。 “沈辞从小就是个有爱心的孩子,有时候路上碰见个流浪猫狗,都要拿自己的零食去喂它们,我知道他这几年一直有在资助贫困学生,做公益是好事,我也很支持,但是做任何事都要有分寸,就像他想把那些外面的小猫小狗带回家养,我们就没答应,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主要是他爸爸身体不好,当然沈辞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胡娇默默听着,目光盯在桌面上,搁在腿上的双手,掌心一片红,全是指甲掐出来的痕迹。 唐淑文见她不说话,浅浅一笑,“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是否知道沈辞在哪儿。” 坐着一动不动的胡娇,仿佛被人按下开关一般,忽然抓起盘子的小点心塞进嘴里,接着又拿过那杯茶,咕嘟咕嘟喝个干净,随手抹掉嘴角的残渣。 “平时我们店里要是有卖不完的甜品,或者快要过期的东西,我们一般都会分了自己拿回家。”说着捏了捏杯边的小纸片,直视坐在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您说沈辞有爱心,那您知道他还很勤俭节约呢,我家里那些临期的茶包都是他喝的。” “至于您口中懂事孝顺的儿子在哪儿,您作为他的母亲来问我这个问题不是很可笑吗?所以我也麻烦您转告他,他留在家里的那些垃圾最好尽快拿走。” 胡娇说完起身收走桌上的东西,走得干脆利落,独留一脸震惊的贵妇人,从容不迫的神情寸寸裂开,再也无法掩饰眼里的怒意。 深夜,忽地床的一边往下陷了陷,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身躯,胡娇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下一秒,陡然睁开眼睛,抬手按亮床边的小灯,消失多日的男人此时正笑着看她,胡娇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手叉腰站在床边,怒目而视。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路边的小旅馆吗?滚,拿上的东西赶紧给我滚!” 沈辞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回消息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回,是真的有正事,不方便回你消息,别气了好不好?”说着伸手要去拉她。 胡娇一把甩开,现在一看见他的脸,满脑子全是她妈那番讽刺的贬低,城市人就是不一样啊,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不过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可没那么好的教养! 她手指着门口,“我让你滚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沈辞眉心一紧,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胡娇猝不及防,随他跌落在床上,铁臂牢牢横在她身前,让她毫无挣脱的余地。 “你以为路边的阿猫阿狗好欺负是不是?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路边的小野猫不是你想逗就能逗的!” 说完张嘴结结实实地咬在他手臂上。 第140章 小野猫 一条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平静祥和的早餐氛围,唐淑文心脏一紧,险些打翻手边的牛奶。 唐延发来的照片有些模糊,是一封斯南集团的内部邮件,放大之后还是能辨认出其中的关键信息。 紧接着电话响了,是唐延打来的,然而唐淑文还没来得及接,餐桌旁的沈安然突然叫了一声妈。 “妈,你快来看,网上都在说三叔公出事了,昨晚突发疾病,目前还在医院抢救!” 眼前是事关重大的爆炸性新闻,桌边的手机还在此起彼伏地响着,唐淑文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双手不住地发颤。 半晌,铃声终于停了,她拿起手机,连着拨出好几个电话,全部无人接通,老宅那边电话打不通,沈辞也联系不上,唐淑文急得在原地打转,六神无主。 一个小时后,唐淑文坐在车里空手而归,老宅、公司、医院,打听不到一点消息,除了确认沈辞已经被免除集团所有的职务,并且还是老爷子亲自下的命令。 当务之急必须要尽快找到沈辞,两人在车里打了一圈电话,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这时,唐淑文的手机又收到一张图片,上面全是英文,她把图片拿给女儿看。 沈安然看这是一份病例,“ng cancer,肺癌,妈,这是谁的病例?” 说着她这才注意到病人的名字是拼音,口里拼出来居然是沈斯南这三个字的发音,沈安然瞳孔地震,无比震惊地看向身旁的母亲,“妈,三叔公得肺癌了吗?” 唐淑文一颗心沉到谷底,她盯着这份病历,一瞬间有种谜底揭开的恍然,原来这一段时间种种反常的原因就在这里,老头子大限将至,这时要给他的孙子扫清路障啊!甚至要把家业传给一个外姓的小姑娘,也不愿交给自己的亲侄孙,原来竟是一直在暗地里防着他们呢! 想到这里,唐淑文不禁哼笑一声,眸中的慌乱不定尽消,取而代之的一抹凌厉决然的精光,沈安然注意到母亲的眼神,心头浮现出一股隐隐的不安之感,她紧跟上母亲急促的步伐,小跑着走进别墅。 然而不等她进来,书房的门嘭地在她面前关上,里面传出咔哒的锁门声,不好的预感一瞬间爬满心头,沈安然耳朵贴在门板上,隐隐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当她听出这人是谁的时候,沈安然心中的不解和担忧同时达到顶峰。 母亲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书房里。 郝信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伯母,这通电话来得真及时,今早消息一出,斯南集团的股票开盘即大跌,肺癌这种病发现基本就是晚期,半年前沈董去国外做了一次手术,这么快又出事了,可见情况很是不妙啊,一旦公众知道了沈董的真实病情,后果不堪想象。” “如此关键的时刻,沈总居然还被免职了,我怀疑沈董现在怕是神志都不太清醒了,否则怎么能作出如此令人费解的举动,您和伯父作为沈家的长辈是该出来力挽狂澜。” 唐淑文捏紧手机,怎么听不出郝信话里的暗示,既然已经摸清老头子的心思,眼下的局面就是最好的机会。 “伯母,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的道理,不用我多说,相信您一定比我更懂。” 门开了,沈安然看着母亲越发冷厉的眸光,心脏怦怦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薛桐桐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小人,能跟她臭味相投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沈安然立马拉住母亲,“妈,你要做什么?你别先冲动,至少等哥回来,我们商量商量再说,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唐淑文神色不耐地拉开女儿的手,“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你老实呆在家里,最近不要出去给我惹事知道吗?” “妈,你到底要去干嘛?”沈安然望着母亲匆匆离开的背影,急得快要哭出来,可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她拿出手机,只能哭着给沈辞发语音,“哥,你去哪儿了,家里要出大事了,我拦不住妈!” 另一边,胡娇也在不停给沈辞发消息。 这些天,斯南集团的消息满天飞,什么样的传闻都有,沈辞无一不是主角,她不喜欢那些无良媒体不负责任的揣测,更不愿相信他会站在荆姐和姐夫的对立面,可这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让她毫无踪迹可循。 她越等越心焦,忍不住给荆芥发了好多条消息,但是只收到一条回复让她别多想别担心,她知道他们现在一定也很忙,所以便没再打扰。 胡娇坐在店里发呆,莫名其妙地脾气又上来了,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出一串字,干脆利落地点击发送。 【沈辞,你要是再不吭声,明天我就把你的东西全丢出去,你再也不要回来了!】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这条消息下面仍是一片空白,胡娇收起手机,心里盘算着是今晚就丢了还是等到明天早上。 她走到门口正要挂上休息的牌子,视线内出现一位衣着气质均不凡的贵妇,禁不住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下一秒,这人竟走到自己面前。 胡娇微怔,紧接着语带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要打烊了。” 唐淑文上下打量一番面前很是普通的女孩,“请问你是胡娇吗?” 厨房里,胡娇一边撕开茶包、倒热水,一边偷偷从门口打量外面姿态端庄的女人,心脏砰砰乱跳,不敢相信沈辞的妈妈居然会找到这来。 光顾着看,忘了手上的活,滚烫的热水满溢出来,烫到手指,胡娇嘶地一声,抽回手的时候又碰翻了壶盖,顷刻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胡娇下意识扫了眼外面,结果对方也在看自己,心一慌,顾不上手疼,手忙脚乱地赶紧收拾。 五分钟后,她端着餐盘出来,犹豫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您好,请喝茶。” 唐淑文掠过坠在茶杯外边的小纸牌,眉心下意识动了动,紧接着视线又落到站在一旁的女孩身上,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受,因为她从没想过这样的女孩儿会跟自己的儿子扯上关系。 工作了一天,方才又跟着搬了一车的货,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胡娇抬手理了理额前有些打绺的头发。 “你坐。” 胡娇小心翼翼地坐下,心里发虚得厉害,紧张得手不知该放在哪里,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唐淑文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缓缓开口,“以前听沈辞提过她有个女同学在f国学甜品,但我不记得名字了。” 胡娇怔了怔,有些难为情地答:“您可能认错了,我不是专业的甜品师。” “哦,那你是在哪里上学?” 学历的问题一直是她最难以启齿的话题,但是面对长辈的询问,她不得不如实回答,胡娇说完不禁默默打量对方的脸色,见面前的贵妇人仍是一脸和煦的笑容,正舒一口气。 “沈辞从小就是个有爱心的孩子,有时候路上碰见个流浪猫狗,都要拿自己的零食去喂它们,我知道他这几年一直有在资助贫困学生,做公益是好事,我也很支持,但是做任何事都要有分寸,就像他想把那些外面的小猫小狗带回家养,我们就没答应,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传染病,主要是他爸爸身体不好,当然沈辞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孩子。” 胡娇默默听着,目光盯在桌面上,搁在腿上的双手,掌心一片红,全是指甲掐出来的痕迹。 唐淑文见她不说话,浅浅一笑,“我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你是否知道沈辞在哪儿。” 坐着一动不动的胡娇,仿佛被人按下开关一般,忽然抓起盘子的小点心塞进嘴里,接着又拿过那杯茶,咕嘟咕嘟喝个干净,随手抹掉嘴角的残渣。 “平时我们店里要是有卖不完的甜品,或者快要过期的东西,我们一般都会分了自己拿回家。”说着捏了捏杯边的小纸片,直视坐在对面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您说沈辞有爱心,那您知道他还很勤俭节约呢,我家里那些临期的茶包都是他喝的。” “至于您口中懂事孝顺的儿子在哪儿,您作为他的母亲来问我这个问题不是很可笑吗?所以我也麻烦您转告他,他留在家里的那些垃圾最好尽快拿走。” 胡娇说完起身收走桌上的东西,走得干脆利落,独留一脸震惊的贵妇人,从容不迫的神情寸寸裂开,再也无法掩饰眼里的怒意。 深夜,忽地床的一边往下陷了陷,身后贴上来一具温热身躯,胡娇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下一秒,陡然睁开眼睛,抬手按亮床边的小灯,消失多日的男人此时正笑着看她,胡娇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手叉腰站在床边,怒目而视。 “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路边的小旅馆吗?滚,拿上的东西赶紧给我滚!” 沈辞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回消息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回,是真的有正事,不方便回你消息,别气了好不好?”说着伸手要去拉她。 胡娇一把甩开,现在一看见他的脸,满脑子全是她妈那番讽刺的贬低,城市人就是不一样啊,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不过她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可没那么好的教养! 她手指着门口,“我让你滚啊!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沈辞眉心一紧,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 胡娇猝不及防,随他跌落在床上,铁臂牢牢横在她身前,让她毫无挣脱的余地。 “你以为路边的阿猫阿狗好欺负是不是?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路边的小野猫不是你想逗就能逗的!” 说完张嘴结结实实地咬在他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