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帝姬赵福金》 第1章 以死明志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琼华阁内,赵福金神情悲怆,挥笔写下《满江红》,字迹极是生硬潦草,每一笔每一画都能显出浮躁与不安来。 琼枝在边上磨着墨,神情困顿,忍了又忍,还是偏过头去,挤出了一个哑巴呵欠。 昨儿下晌,刘贤妃给和福帝姬办百日宴,一直闹到亥时末才散。偏偏康福帝姬又被多灌了酒,又吐又闹难以消停,整个阁里侍候的,尽数被折腾得疲累不堪。 后来还是大娘娘得了信,亲自请了太医来,醒酒汤,安神香一齐用了,才总算是安生下来。 谁料,睡了也不过刻,侍夜的她便被康福帝姬喊起来,先是问:“这是哪?” 醉糊涂了不是,还能是哪? 琼枝耐着性子答了话,侍了茶水,好不容易将她劝躺下,她又来了一句:“这是哪一年?” 哪一年? 宫外的人许是不清楚,她们这些宫内侍候的,哪年哪月还不是手到,不,是嘴到擒来:“政和七年,季秋十日。” 这话一说,康福帝姬就又哭又笑,喃喃自语了半晌,突然问出一句:“那大宋第一美人茂德帝姬在哪个宫里住?” 大宋第一美人茂德帝姬? 琼枝掰着手指头,将宫里的二十几位帝姬尽数数了一遍,连已经夭折的都没有放过,然后很确定的告诉她,没有这号人物! 结果康福帝姬就是不信,问东问西半晌,突然问道:“那官家第五个闺女叫什么?” 官家第五个闺女? 琼枝傻眼了,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帝姬:“第五的,不就是您吗?” 这一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康福帝姬从床上一跃而起,在阁内蹦蹦跳跳、骂骂咧咧,直将琼枝吓个半死,差点又准备唤大娘娘时,突然就消停下来,提笔挽袖挥笔洒墨,一首诗词便跃然纸上。 能在宫中侍候最得宠的帝姬,琼枝自然也是识字懂点书法的。 康福帝姬的这副字,与以往的字相比,那简直天壤之别! 再加上她那一副表情,琼枝心中突突作响,总不是昨晚回来的太晚,撞客着了?也不知道要不要去瑶华宫里看看去? 她正胡思乱想着,却听到康福帝姬的吩咐:“你退下,我要歇息了。” 那就太好了! 琼枝揉了揉头,跟在康福帝姬身后,侍候她净了手,躺下,将帐子给合严实了,方才退下。 康福帝姬,不,准确来说,是赵福金躺在床上,看着镂空雕花的紫檀木所搭出的通顶木床罩,陷入了悲愤莫名的情绪中! 她穿越了! 命很好,是位得宠的帝姬,花容月貌,年方十五,花样年华。 比起上一辈子的百病缠身,绵缠病榻三十多年来讲,她简直就像老鼠掉进了米桶里,求之不得。 可是,可是,这位得宠的帝姬,她是历史上有名的因谷道破裂而殁的帝姬,也是大宋第一位被送入金人营寨的帝姬! 茂德帝姬,我的老天爷啊! 我上上一世是做了多少孽,你要这么对我! 赵福金咬着被子角,哭哭唧唧,先骂天,后骂地,最终决定,为了对抗上天不公,她决定以死明志! 这紫檀木的床顶就不错。 赵福金擦干眼睛,在帏帐里摸了半晌,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自挂东南枝工具,最终只得把目光放在垂下来的纱帐上。 有一条细长的纱带,上面绣了花纹,挂了帐钩,取下来极是方便,韧劲也足,挂上去应该会很体面? 说干就干。 赵福金踩着缕空的格子,将纱带绑在了床顶,试了试高度,便毅然决然的将脖子放了进去。 脖子一紧,呼吸一滞。 与前世心疾后期时,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极为相似,甚至更甚! 赵福金开始后悔了! 好歹还是位公主呢,算下来还有十年的好日子过,自己干嘛要这会儿死啊? 前世绵缠病榻,吃药比吃饭还多时,自己还晓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呢。 这一世,有人侍候着,香的辣的尽有,干嘛要死呢! 不然,就再活十年,赶在金兵入侵前再死? 赵福金这么一想,就开始拼命挣扎起来,脚开始四处乱扑腾找地方借力,手扯着纱带借力往外送,好在忙活了半晌,还是有用处的,只听“扑腾”一声。 谁掉水里了? 赵福金一愣,哪个好人家的皇宫里床上还有水的? 不对! 这不是那个倒霉的大宋朝皇宫。 她的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金黄色麦浪,她的脚下是一片清澈可见底的湖泊,她的身后是连绵不尽的高山,她的手边有一座沿湖而建的高阁,足有三层。 宽阔、复古、气派! 啊呀呀! 这是空间? 传说中穿越者的福利,大女主的金手指? 赵福金沸腾了! 脚丫子撒开就跑,根据她多年看书的经验,这高阁里肯定是放着无上的至宝,要么是名贵古迹,要么是养颜延年的法宝,最不济也是金银财宝! 要是运气好的话,现代的枪枝弹药给她来一屋子也成呀。 可是跑到跟前,赵福金失望了。 那阁楼宽约百米,共有三层,周围用了几十个红漆圆柱支撑,楼体红砖堆砌,每隔三米置一个双扇缕空绮窗,正中间是一个五米多宽的大木门,木门顶书“上真紫虚仙殿”。 上真紫虚仙殿? 赵福金愣了,这不会是个道观? 她推了推那两扇门,没动。 又使劲推了推,没动。 咦,这给了金手指还不让使啊! 赵福金可不信那个邪,她咬牙切齿,双脚借力,再一使劲,门还是纹丝不动。 正在她研究门时,琼枝才在窗边的卧塌下坐好,她捂住嘴又打了个呵欠,刚把鞋子踢掉,就听到殿内传来了“扑通,扑通”的声音。 琼枝眉目一垂,悻悻然的趿拉了刚脱掉的鞋子,嘴中嘟囔着进入殿内,一边拉帏帐,一边问:“帝姬又要……” 话还没问完魂就吓飞了。 她看到康福帝姬,眼暴舌头伸,脚蹬手拨拉,脑袋瓜子正正的挂在檀木床上! 我的妈呀! 琼枝大声喊道:“来人哪,不好了,康福帝姬投缳了!” 第2章 起名废柴 赵福金被琼枝的这一嗓子给吓得一机灵,她缓过神才发现,她又回到了紫檀木的床上。 脖子正紧,琼枝正嚎! 这个小丫头,也忒不知事了些,就知道站在床外面叫,也不晓得进来帮忙! 赵福金白了琼枝一眼。 可是,在琼枝的眼里,康福帝姬已经翻了白眼,吐了舌头,变了面容,就算是嫌弃,她也看不到啊。 而且,一个人面对这场面实在太吓人了! 丫的,琼枝转身就跑了,边跑边喊:“来人哪,康福帝姬投缳了!” 尼玛! 赵福金唯一的救星,她跑了。 只能自救。 她稳了稳神,腿脚不再乱蹬,左脚蹬墙借力,右脚勾进了一处缕空格子里,右手拽住纱条,左手扶向床里侧的床椽子,手脚齐动,总算是将脖子从纱条内解放出来。 脖子好疼啊! 赵福金手脚发软,刚躺回床上,殿外就呼啦啦的闯进来一群人! “帝姬啊~~~”琼枝哭嚎着带头奔进来,却看到赵福金好生生的躺着,硬是把哭嚎卡在了嗓子里:“嗝~~帝姬,你怎么下来了?” 我不下来,不得吊死啊! 赵福金确认了,这位名唤琼枝的大宫女,脑子里绝壁有坑。 “五姐姐!”一个哭唧唧的小女童,从来救命的人群中挤出来:“你可不能死啊!” 赵福金拿眼望去,这小女童约摸八九岁的年纪,大眼睛,小翘鼻,樱桃嘴,小脸圆润,头顶双髻,脑后垂发,身着米白棉布寝衣,赤着一双晶莹剔透的小脚,脚指头正抠着地刹车,差点滑倒。 按着年龄及她的称呼和亲密度,这位,大概就是赵佶的第十四女,衍福帝姬,康福帝姬的嫡亲妹妹赵富金。 啧啧啧,福金,富金,这名字咋看也不像是北宋大文学家赵佶能想出来的名字。 可事实是,他大闺女叫玉盘,二闺女叫金奴,四闺女叫金罗,老三死得早,运气非常好。 老五是她,赵福金。 极是该死的是,她穿越前也叫这名! 当年她那暴发户的老爹,一举得女,唯恐天下不知他有钱有福,所以她打一出生就叫这名了。 叫了三十多年,每每护士来输液扎针时,一声赵福金,她都想把自己捂死在被窝里! 穿越了,还叫这名,看样子,名字这缘份,她是在劫难逃了。 好在,她们是帝姬,平常也没人称呼她们名讳。 赵福金将头往枕头里埋了埋,表达了对妹妹富金的同情后,亲切的唤道:“小十四,过来,让姐给你捂脚。” “五姐。”赵富金期期艾艾的上前,再次确认道:“娘娘没了,你不会也要没了?” 娘娘? 说的是姐妹两的亲生母亲,已逝的刘贵妃,死后追封的明达皇后。 赵佶曾将她生平事迹编成诗文,令乐府谱曲奏唱,生前享极盛宠,死后无尽哀荣的明达皇后。 “没不没的,不好说啊。”赵福金将小萝莉的脑袋抱进怀中,想起那扇打不开的大门,幽幽的说道。 那门能打开,里面有枪有炮。那她就不死了,跟金人打就完了,谁要把她献出去,她就把谁脑袋打爆! 那门要是打不开,赵福金掐了掐手指:赵佶作诗作画行,赵桓送姐妹和亲行,赵构送银送地行,自己一个帝姬,一无权二无势,三无母家做后盾,除了容貌这祸水,她简直是一无是处,不死何为? “五姐姐不能死!”许是被赵福金的话吓到了,小丫头抱住赵福金的脖子,将头挤进赵福金的怀里,蹭啊蹭的,毛绒绒的脑袋蹭得赵福金鼻子发痒。 “好好好,不死,不死了,你别蹭了,怪痒的。”赵福金不知怎么,心里一下子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上一世,她也有这么一个妹妹,因着她这个姐姐体弱多病的拖累,她们那个暴发户爹爹给她起名叫赵无恙,果然名如其人,安然无恙。 小丫头生得极是冰雪可爱,却从来没有挨近她的身边过。 父母不知道是怕她被传了病气,还是怕她冲撞了自己,每当无恙想亲近自己这个姐姐的时候,总会及时被父母喝止。 原来抱着这么娇娇软软的小丫头是这种感觉啊! 赵福金心里酸酸的,可惜了,托生到赵佶家里来了,若是再早十几年,说不定也能荣宠一生呢。 不,不能轻易放弃,便是那扇大门打不开,还有麦田湖泊和大山在呢! 穿越一场,她总得做些什么? 比如救救后宫的这些娘娘们,阁里的这些姐妹们,她们何其无辜,出生在这个朝代,活在这个宫中。 若是有幸,这个大宋的国运也得改改了。 毕竟好好的一个中原王朝,最后落到两个皇帝被掳,割地赔钱送女人的地步,也委实是太可笑了些! 赵福金她有病。 有病好啊! 前一世,她只上了小学,便长期住了病房,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大声说话,不能长时间坐,不能长时间站,就连笑都不能太用力,一用力她就有可能挂掉。 所以,她养病的日常就是看书,从历史到军事,从地理到玄易,从小说到网文,就没有她涉猎不到的。 谁让她有个暴发户的爹呢。 他素日里最爱做的事,就是给赵福金搬书,有实体的买实体,没实体的打印出实体,打印不了的让他公司里的文职人员复刻,但凡是赵福金想看的,他就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她看到。 她死了,赵老三也解脱了,真是可喜可贺。 琼枝看着这亲密相偎的姐俩,有些摸不到头脑。 被她喊起来的琼叶等人,睡得晚,又被无端端的吵醒了,纷纷用目光控诉着琼枝,怪她大惊小怪,明明康福帝姬好好的,偏偏她要扰人清梦。 琼枝也很委屈,她用下巴点了点垂在床边的挂绦,意思是她没有骗人,康福帝姬方才真的上吊了。 可琼叶才不信呢! 这个琼枝心大,一直想去大娘娘嫡出的安德帝姬身边当差。 她也不看看,官家最宠的帝姬是谁! 便是大娘娘,当初明达皇后一过世,她便将康福帝姬姐妹几个拢到了自己名下是为何? 偏偏她就看不清事实,总想着去披芳阁,跟着安德帝姬,日后才能博个好前程出来。 她就不想想,就康福帝姬这容貌,以及官家的盛宠,跟着她日后比安德帝姬差才怪! 琼叶瞪了眼琼枝,安排了香叶去打热水。 小帝姬方才进来,脚上竟然连鞋也没有,乳娘也没跟着,这都深秋的天儿了,还穿着寝衣光着脚出门,真不晓得偏阁的这几个是如何侍候的! “你们都退下,方才是琼枝梦魇着了乱喊,可当不得乱传!”琼叶眼神犀利的看了一圈:“咱家帝姬可是官家与大娘娘心尖上的人儿,这名声上可出不得一丝差错,若是出了阁,我听到半丝儿风声,我就报了官家,将你们的舌头都绞了去!” “我才没有梦魇着了!”琼枝见琼叶拿眼剜她,有些不服气的说道:“你自己看看帝姬床上的挂绦……” “分明是帝姬不想与蔡鞗订婚,拿着挂绦吓官家呢!” 第3章 背刺能手 蔡鞗(tiáo)? 赵福金一愣,大宋奸相蔡京的儿子吗?这么早就已经开始议亲了? “你还在这里信口胡说!”琼叶又急又气:“蔡相家的五郎君,那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好样貌、好气度,帝姬何时说过不愿议亲的话了!” “他是好,他爹爹可就不成了!”琼枝不以为然的说道:“姐姐难道没听过,眼下民间传诵的小词吗?” 说完这话,也不管琼叶的眉眼官司,自顾自的哼唱道:“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打了桶,泼了菜? 难不成指的是童贯与蔡京? “琼枝!你这舌头迟早要被大娘娘拨了去!”琼叶红着脸,眼中带泪:“做为帝姬身边的大宫婢,你竟敢出言污及当朝宰相,可是不要命了!” “哟,琼叶,你还知晓我也是大宫婢啊!”琼枝针锋相对:“瞧你这一天呼呼喝喝的,我还以为你不知晓呢!” “行啦,行啦,吵吵什么呢,没得吵人睡觉!”赵福金还没有身临其境的自觉,她将怀中的小人儿揽了揽,盖好了被子。 她是听明白了,这个琼枝确实是脑袋里有坑。 不过一介大宫女,竟敢出言污及当朝最有权势的两位相爷,琼叶没说错,她这话说出去是痛快了,影响的可是她这个帝姬! 虽然她是赵佶最宠爱的闺女,可也架不住她这么能给自家树敌啊? “琼枝,你可是姓李?”赵福金灵机一动。 当年赵桓登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蔡京贬出东京流放,当时金人入境,为缓解局势,他便将蔡京家眷以罪人家属的身份,送入金人营寨。 这些家眷,自然不包括下降到蔡家的茂德帝姬,但有她从宫中带到蔡家媵妾李氏。 李氏对完颜宗望说:“茂德帝姬有倾国倾城的容貌,男子见了没有不喜欢的,我这样的姿色,放到寻常女子中也许还算扎眼,但跟帝姬一比,就像芦草之于牡丹。” 一句话将茂德帝姬推向毁灭的深渊,受尽非人的折磨,最终留下最美谷裂公主的称号! 眼下,自己成了茂德帝姬,那么找出这位李氏媵妾就成了当务之急。 “啊?帝姬您是怎么了,奴婢姓曹,父亲是官家的就粮使,前年退了役令,带着家弟在京中做小食呢。”琼枝有些郁闷,为了让帝姬提点自家,她已经无数次讲起家中的事了,她竟然一丝一毫都没记在心里。 姓曹啊? 赵福金瞟了一眼琼枝略显委屈的脸,直接看向琼玉:“那你姓李?” 方才听到琼枝喊她琼叶,可千万不要是她啊! 做为帝姬,身边若是连个能使,又长了脑袋的宫婢都没有,日后如何呼风唤雨? “帝姬,奴婢本家姓方。”琼叶接过香叶手里的帕子,微微俯身低头跪到了床边上,轻巧巧的将赵富金的脚拿出来,用温热的帕子擦着,低声与赵福金说道:“帝姬可不要听琼枝乱说,蔡相家的五郎君,奴也是见过的,生得极是威武帅气,性格看上去也极好。” 现在殿里的人多,也不知道都是谁的眼线,琼枝说的话必然会被传到外面去,唯一的破解办法,就是帝姬不要搀合议亲的事。 “官家与大娘娘将您当心尖子般的宠,怎会与您找了不好的来?官家鼎盛,又极是有才华,蔡相能得重用,必是有其过人的地方,民间的伶俐小民,哪里懂得其中的道理,也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琼叶继续劝道:“昨日帝姬闷闷不乐,许是已经传了不好的话去,您可莫要再留下什么话柄来才好。” 这丫头倒是极有心,还不姓李,是个能与自己做先锋的。 赵福金转过脑袋与琼叶眨眨眼,意思是她明白了,然后才开口说道:“琼叶在这里服侍着,其余的都退下!” 留着也只会看热闹,不用心,不出力,让琼叶说话也闪闪烁烁的,不敢明言。 琼枝见琼叶跟赵福金低声私语,心中就有些急了,虽然她是想到披芳阁给家里换点体面,可也不能被琼叶穿小鞋赶出去啊。 且,眼下,是她的值呢! “帝姬,今儿是奴婢的值呢!”琼枝不服气的昴着头,“啪嗒啪嗒”的脚步挪到了床前,一把拿过琼叶手中的帕子:“琼叶姐姐惯会装腔作势,连妹妹的值也要抢!” “那也成!”赵福金极能迁就人,她点点头与琼叶说:“你也忙了一夜了,好好的睡一觉,起来再与我说话,让小十四在我这里睡,其它人都带下去。” 二琼不和,也不是今天才发生的事,其余众婢也丝毫不见意外之色,退出去之前态度恭敬,行告退礼时整齐划一,极有规矩。 可出了阁门,窃窃私语声便传了进来。 琼叶喝斥了两声,外面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隔着金碧辉煌的雀登枝屏风,光线渐渐亮了起来,赵福金看着面前变得殷勤的琼枝,低低的吩咐道:“待天亮后,你将琼华阁内所有的婢使都查问一遍,看其中有没有姓李的?” 李是大姓,说不定会有好多呢。 只可惜历史上,那位李氏并无确切名姓,按着能当陪嫁的年龄来算,眼下必然已经进了宫的。 赵福金想了想,又补充道:“相貌应该也生得极好。” 要不然就不会被完颜宗望看上,有了举荐自家主子下苦海的机会。 “帝姬寻姓李的有何事?”琼枝有些奇怪。 这丫头话好多啊,给她安排事还得先打听,与赵福金书中看到的,身为仆从的自觉服从性,是一点也没有! 赵福金有些不满,她总不能告诉她,她是因为熟知历史,仔细研究过这位茂德帝姬,知道日后会有个姓李的,要害茂德帝姬——也就是自己? 琼枝见赵福金拉下了脸色,忙讨好的说道:“咱们阁中净尘的香枝便姓李,生得也极好。” 李香枝? “帝姬说笑了,她一个贫寒出身的小丫头,哪有机会得如此名号!”琼枝鄙夷的说道:“咱们阁中侍候的,都是帝姬您给赐的名,您忘了?” “那个香枝,原名叫李二姑,她上面还有个姐姐,叫李大姑呢!”琼枝略带着丝嘲笑道:“说起来这个,前儿大娘娘身边的宁祥说,奴婢的本家,有个叫曹二姑的生得极好,甚合咱家十一殿下的眼缘,特特地送了人家一大堆宫中的糕点呢。” “哦。”赵福金无意识的应了一句,心中有些厌烦:这个琼枝眼皮浅,嘴巴刻薄,真该早早的赶走了才好! 琼枝笑完,看赵福金面无表情,心下才开始突突起来,莫不是自己拿着帝姬嫡亲的兄弟说笑,惹恼了她? 于是连忙将话头转移到姓李的身上:“这个李二姑的样貌,确实生得好,听说家境也好,只是家中父兄将她许与人做妾,她死活不愿,自荐自身的来了宫中做女使,素日里出手甚是豪气,咱们阁中的人可稀罕着了。” 宫婢能跟着公主做滕妾,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出手阔绰,善于收买人心,做事果决有手段。 嗯,不用找了,这位背刺的小能手,八九不离十,就是李二姑了。 第4章 医令谋命 赵福金打听到可能是背刺李的人,还没来得及叫来研究,就被琼玉匆忙跑进来打断了。 “帝姬,徽福帝姬没了!”琼玉脸色苍白,语带颤音:“崔贵妃带了人在大娘娘的长宁宫闹,说是昨晚徽福帝姬不舒服,大娘娘私自带了太医去诊治,徽福帝姬用了药后就再没醒来过!” “嗤~~崔贵妃仗着得宠,也真敢闹腾!”琼枝对琼玉有些嫌弃,她遇到事就惊慌,一点也没有大宫女的体面,她翻了个白眼说道:“昨晚大娘娘带的太医,先为咱家帝姬看,之后才去徽福帝姬那。咱家帝姬好生生的,怎么就徽福帝姬出事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说郑皇后先带了太医看了自己,又带太医去看徽福帝姬,结果把徽福帝姬给看死了吗? 赵福金一愣,所以自己能穿越来,还是这位郑皇后的手笔? 不至于! 赵佶的闺女都二三十位了,郑皇后害这么一个两个有什么意思? “大娘娘也是这么说,还去唤昨晚的太医了。谁知,宫使到了太医院才知道,那太医竟自尽了。”琼玉抖索着嘴唇继续说道: “那太医死前,留了血书,说凤命难违,给两位帝姬抵命之类的话。” “啊?这就奇怪了,难不成,昨晚太医还看了别的帝姬不成?”琼枝有些惊讶,话说了一半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大娘娘这明显是被人算计了!” 这琼枝也不傻嘛! 但凡用脑子想想都知晓,郑皇后做为正宫的娘娘,根本就没必要害这些帝姬们。 前皇后王氏都过世这么多年了,王氏所出的皇长子赵桓还活蹦乱跳着呢。 郑皇后要动手也该是找赵桓,找她们这些帝姬有什么用?便是死这么一个两个的,在后宫许是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琼枝,你还是不要管别的了!”琼玉看向赵福金,有些郁闷帝姬怎就听不出她的意思呢:“帝姬,那太医死了,您也用了他开的药,得赶紧请太医令给您瞧瞧!” 说得对! 这身体的芯子都换人了,那太医果然是居心叵测。 不管郑皇后是被谁算计了,请太医这事刻不容缓! “五姐姐~~”许是赵福金动作大了些,将睡着的赵富金给晃醒了,她揉了揉眼:“谁没了?” 这丫头,头一次见面,三句话都没离“没了”二字! 赵福金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温柔的说道:“没有谁,小十四接着睡,待姐姐起床去与你寻好吃的去。” “我也要去!”赵富金一听,立马精神了起来:“爹爹昨儿说的,可是让我们一同给他做水晶饺子的!” 做水晶饺子? 她不会啊! 赵福金在心底哀嚎了一声,没想到在皇宫里做公主,还得会厨艺的。 “小帝姬,帝姬身体不舒服,今日无法给官家做早食了。”琼玉见琼枝服侍着赵福金起床,她便熟门熟路的去安抚赵富金:“您昨晚睡的太少,这可不成,会影响长个头的。” “您看看帝姬,像您这么大的时候可比您高多了。” 琼玉这话一说,赵富金别提多老实了。 这后宫里,与她一般大的姐妹五六个,个头都要比她高些,她在心里也卯着劲呢。 当下也不要求起床了,由着琼玉将薄被拉到了颏下,眼巴巴的看着赵福金:“姐姐不舒服,可要去找医令看看,不能马虎了。” “嗯,乖!”赵福金揉了揉她的脑袋,她便闭着双眼睡着了。 果然是小孩子。 也许,是真的困顿得厉害了。 赵福金看了一眼给自己展袖拉襟的琼枝,这丫头也是呵欠没停过,不管长没长心肺,到底也是不容易的:“琼玉,我觉得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的,还是先去大娘娘那里瞧瞧。” 郑皇后被这医令摆了一道,自己做为受害者的得益人,总得将事情弄清楚,给原身一个公道。 那太医令是谁指派的,他杀了康福和徽福两位帝姬有什么好处? 还是说他就是单纯的想要陷害郑皇后? 郑皇后是一宫之主,就凭着她没对着赵桓下手,历史中评价也颇为正面,就说明不是个心狠手辣的。 要想日后不重蹈历史中的覆辙,赵福金肯定是要在大宋大展手脚的,有了后宫当家理事的人做大树,说不定还能多几分成功的机会呢! “帝姬说得是!”琼枝一听,能去长宁宫,突然便精神了:“帝姬都及笄了,是得与大娘娘多走动走动。” 安德帝姬与康福帝姬同龄,眼下都在议亲,若是走得近了,说不定也能寻个进士及第的做夫婿,可比蔡奸那不学无术的儿子可靠多了。 琼枝想的什么,赵福金自然不知道。 此刻她的脚踩着薄履,身披绿珠红粉半臂纱,内罩的绛黄对襟襦子,绿玉腰带系着百折垂花裙,走动在光鉴照人的地板上,看着满屋子精美华丽的摆设,心下啧啧称叹。 不愧是大宋皇宫,便是有着二十多位帝姬在,这屋子也能收拾得如此富丽堂皇。 这还是康福帝姬她娘出身寒门。 若是出身在官宦之家,那得华丽成什么样来? 而且,她也好久没有用脚踩踏在地上了,这感觉太美好,美好的让她恍然若梦。 上一世的最后五年,她一直住在医院的病房里,没下过床,没吃过肉,最多喝些流质食物续着命。 每日唯一的娱乐,便是耳朵里放着耳麦听书。 两脚落地这种事,久远的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一样。 不能死,她要好好的活着——她再次坚定了想法,用脚一步接着一步,坚定的迈向了大宋的旭日晨光。 …… 长宁宫,郑皇后坐在主位上,揉着额头,看着坐在殿中撒泼的崔贵妃毫无办法。 偏偏昨晚官家用了酒,早会都没去,派了宫侍去延福宫唤了两三遍,也不见人过来。 这崔贵妃仗着官家宠,一向不将她放在眼里。 眼下出了事,好话承诺说尽,她愣是软硬不吃,非得等着官家过来给说法。 不过,她这样倒也是情有可原。 在徽福帝姬没出生前,崔氏便失了宠,一直到徽福帝姬满六岁上,官家在延福宫里看到,说她极类康福的样貌,便记在了心里,寻常无事时,常叫了去,亲自指导书法字画。 得宠的程度都能跟康福并驾齐驭了。 官家爱乌及屋,连带着崔氏也复了宠,得封了正一品的贵妃之位。 徽福帝姬没了,与官家抒情结交的纽带断了,崔氏能不伤心嘛! 郑皇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昨晚官家的这两个眼珠子都不舒服了,自己这个做大娘娘的自然不敢怠慢,半夜三更的请了医令,挨个宫苑的跑,给她们看了病,用了药安置好才回长宁宫。 累个半死,却落了个谋害皇嗣的罪名来! 这,找谁说理去! “大娘娘,康福帝姬在门外求见!”宫侍的一声通报,将郑皇后从郁闷中唤醒。 她无力的抬起头问道:“琼华阁的宫人先前不是说康福无恙吗,怎地这般早就来了?快请!” 赵福金进了长宁宫,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主位上的郑皇后,反倒是地上那位眼泪丝丝,委屈巴巴的华服丽人。 这位,就是崔贵妃啊。 怎的连哭都这么好看的? 第5章 疑点重重 崔贵妃梳了复杂的双龙髻,坠了芍药点翠簪,披了软烟罗,穿了半臂衫,腰系黄玉方巾,下着郁金香草百染裙,脚履纯色珍珠鞋,身子半倾,腿脚相绕,梨花带雨,美不胜收。 这要是赵佶看见了,还不得画幅工笔画出来,名字就叫《美人垂泪图》。 可惜,赵福金不是赵佶,她看了一眼崔贵妃,立马就收回了视线。 比起正位上的郑皇后,崔贵妃还是不够看的。 郑皇后似是仓促间被叫起的,头上是着名的懒梳髻,一看就是昨晚为了好打理梳上去的,没有插花带簪,只是简单的包了绢纱,露出来的髻发凌乱。 身上简单的披了青帛,帛内是一件乌青色长袍,连腰带也没系,露出的履反倒是鲜艳的珍珠红,一看就知道没有时间精心穿戴。 而且她的神情极是憔悴,与精致妆容的崔氏比起来,更像个失女的妇人。 “康福,快免礼!”郑皇后见赵福金刚低了头俯身,就及时叫停,很是着急的问道:“我不是派了太医令去你阁中吗?你怎的就出来了?” “回大娘娘,女儿身子无恙。”赵福金其实根本就不会施宋礼,特别是宫中的,她按着书中所说的步骤施一半被叫停,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对这位郑皇后的观感更好了:“待在阁内,心中极是不安,总觉得昨晚上的事甚是蹊跷。” “哦,何处蹊跷?”郑皇后心下了然,略有些宽慰之感,但为了能让崔氏听听,她故意装作不解。 “听说,昨晚十数位兄长姐妹们一道用宴,只有我与徽福饮多了酒,受了伤寒,以致于劳烦大娘娘,半夜请医上门,忙里忙外,可对?”赵福金很认真的问道。 “对,除了你那几位已经出宫另住的兄弟散的早,宫内住的基本上都在。”郑皇后肯定道。 “宴中用的是果酒,刘娘娘自酿的,大抵上是醉不了人,不然她也不敢拿出来让几位童龄的弟妹们用,所以这饮多了醉酒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赵福金将半路上问出来的话先说了,接着才说起自己的推测:“会不会是宴中,有我与十五妹妹的相克之物在,所以才导致我与她进了食发作,导致半夜不安的呢?” “嗯?食物相克?本宫怎么就没想到呢!”郑皇后一愣,立马对着宫中的大太监吩咐道:“宁祥,你速去御厨上,将昨日贤妃用的礼菜单子以及剩余残羹给留下,待太医院查验。” 宁祥还没来得及应是,崔贵妃就不依了,她哭道:“大娘娘好生心狠,害死了人还不承认,偏要往别的地方推!” “若是相克,那钟太医为何要畏罪自尽,还留下血书指证!” 她说一句,抹一下眼,生怕泪珠子染花了容颜。 赵福金极是无语:你要指证皇后,也该去找赵佶,哪有来找本人的? 难不成她认为她这么指证几句,郑皇后就得羞愧,自尽于她面前,给徽福帝姬抵命了? 何况,这么辛苦的打扮一场,没给官家看见,岂不冤枉? 这便是误会崔贵妃了。 宫人告诉她徽福帝姬殁了时,她头一个想到的便是找官家去说理,可是耐不住官家宿醉在延福宫了啊! 她没见到官家,也就只能来郑皇后这里出出气了,毕竟她一个做母亲的,总不能还得守在女儿的身边哭。 特别是她听到太医已经畏罪自尽了后,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自与郑皇后交好的王贵妃去了后,郑皇后便开始对自己不加辞色了,眼见着徽福越来越得宠,果然是忍不住出手了! 此次若是不把她从后位上拉下来,自己总归是没好日子过了。 希望官家能怜悯自己的失女之痛,能够再看顾上自己几分,凭着位份,这继后之位非已莫属。 不行,那刘贤妃也极是得宠,若是给她占了渔翁之利,自己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也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她就想到了膈应刘贤妃的办法:“总不至于,钟太医的那个凤字,指的是刘妹妹?” 凤命难违的那个凤。 要是这么说,赵福金可就有话讲了,凤自古以来都指的是真龙天子,凰才是应对的正宫皇后。 总不能说是赵佶害死了徽福帝姬? “说到这个,女儿也有些怀疑要说。”赵福金不待郑皇后回话,便自顾自的说道:“太医写的是两位帝姬,可眼下女儿却是好生生的,这便说明他的遗书出了问题,若不是误听误信,便是被伪造了遗书混淆视听。” “嗯,康福说得对。”郑皇后深以为然,她指了指殿内的椅子说道:“你素来颇会鉴定字迹,且坐下,待长真将那太医的遗书与你瞧瞧。” 长真是郑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她听了郑皇后的话,立马就捧过来一个托板,上面有几张纸放着。 一边是几张药方子,一边是只有一张纸,上面写着凌乱的大字。 非常不巧,穿越来的赵福金不会做饭,却对字迹一道有过研究,毕竟她上一世啥都不能做,也就只能用用眼了。 药方子书写的极是规矩,簪书小楷,每一笔每一画都中规中矩。 而另一张,字迹潦草硕大,行笔没有缘法,还有笔墨糊掉半个字的,乍一看,与药方子上的字没有一分相像之处。 可赵福金不一样,她先是研究了药方子的笔画走向,与字里行间形成的习惯和规矩,然后很确定的说道:“这的确是同一个人的字迹。” 这位钟太医,是怎么肯定康福帝姬也已经死了的呢? 毕竟就算是换了芯子,这具身体可是一直好好的活着呢。 是因为与宫里消息不通,还是他自信太过,认定了二位帝姬必死无疑? 所以,钟太医是真的动手了,他也很确定,一定会要了她们的命。 只是康福帝姬被自己魂穿了,身体还活着。 他背后肯定有人指使的,但指使的人是谁,却极难猜到,只能通过日常的蛛丝马迹去查。 “大娘娘,您可有派人去查钟太医,他近些时日来往的都有何人?无论是宫内与宫外,同乡,同命的全部都要查。”赵福金略有些担忧的说道:“女儿虽无恙,心中却极是惧怕,总觉得幕后有一个黑手,随时会要了女儿的命去。” 第6章 延福新宫 “康福帝姬莫不是傻了?钟太医可是说得明明白白,凤命难违,以命相偿。” 崔贵妃听了赵福金的话,阴阳怪气的嗤笑道:“这整个后宫里,除了咱们大娘娘,谁还有能耐让太医院的折腰? 你求着她来查,还不如把头放到闸刀上来得容易些。” “崔氏!”郑皇后本就没睡好,头疼欲裂,又屡被崔氏出言不逊,到底是有了些恼意:“你有没有长脑袋?若是本宫要害人,岂会容钟太医留下字据来!” “哼,那还不是因为你会做!”崔氏一提起这个就咬牙切齿的:“一天到晚惯会假惺惺,不是不让父兄做官,就是说后宫不得干政,做得一手好戏,让官家信重。” “便是这般明目张胆害皇嗣,官家也躲避起来不见,全你脸面!” “只可惜我那徽福,也不过八岁稚龄呀,怎就惹了你的眼?” 崔贵妃越说越气,一时之间竟是悲上心头,终于哭得真心实意了起来。 徽福没了,若得不到官家的垂怜,她便什么依仗都没有了。 正当她在殿中哭闹之时,延福宫的大太监延喜总算是带着旨意到了。 他依着官家的意思,先是叱责了崔氏养女不善,以致徽福帝姬年少早夭。 又令其回宫妥善安置徽福帝姬后事,并顺带将徽福帝姬的谥号送了来:悼穆帝姬。附葬帝姬新陵。 崔贵妃怎肯承认是自己养女不善? 她当下痛哭着要去见官家诉冤,得到的回复是官家痛失爱女,无心面见妾妃,让她好自为之,不许再闹。 崔贵妃还欲再辩,却被延喜带来的婆子给驾了起来,其中一个婆子还威胁道:“崔娘娘若想被禁足,就可劲的闹腾!” 这话一说,崔贵妃便是再憋屈,也只得自行忍着。 许是为了不被拖出去,也许是气得狠了,她“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郑皇后是个厚道人,虽然一大早就被一个妾妃斥责,心中气恼,却也忍住了不与其计较。 反而是好言好语的劝说延喜,念及崔贵妃丧女之痛,请他去叫个辇来,好生的将崔贵妃给抬回去,免伤她一宫之主的颜面。 光这一手,就高下立见了。 怪不得,郑皇后能稳居高位,深得赵佶信任。 赵福金还没感叹完,便看到延喜向她问安,且笑眯眯的伸手做请道:“官家那里有两幅残画,想请帝姬帮着还原装裱,帝姬眼下可有空闲?” 果然是闺女多,死了一个还有心情裱画作,不愧是赵佶! 赵福金自醒来到现在,一直在心里好奇着:这位有才有艺的皇帝长啥样? 这都请到眼前了,自然是求之不得。 跟郑皇后告了退,坐了延喜带来的软轿,出了长宁宫,沿着宫道,走了许久,方才出了宫墙来到一片苑林。 首先入目的,是一处翠嶂,翠嶂下有围拱的入口,足有八抬轿面之宽,入口内佳木茏葱,奇花熌灼。 一带清流绕嶂而下,染粉撒漆的廊道圆门,凌驾于清流之上,水流潺潺,曲折蜿蜒,其内遍布各色彩石,盈润透亮,映衬着红的黄的、红白相间的锦鲤,围游其间,生机盎然。 清流的两侧种满了奇花异草,姹紫嫣红,争奇斗艳,落英缤纷,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宫人们抬着软轿渐离清流,路面便开始平坦起来,两边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假山石,其间点缀着亭榭楼阁,掩藏着飞楼插空,错落有致,意境非凡。 延福宫,分属外殿,赵佶登基后将皇城以北一直到内城北墙一段全部圈起来,由蔡京主导,童贯等五位大臣监制而成。 赵福金是从丽泽门入的延福宫。 按理说,她从长宁宫出来,走移清殿入延福宫更近,却不知为何,延喜带着宫人绕了道,硬是多走了一半的路程。 终于在一处巨大山石下,延喜叫停了软轿,带着赵福金与琼叶、琼玉二人徒步而入。 在山石后不远的一处,有垂了帏帐的八角亭子,其内隐隐现出三四人团团而坐。 其中主位上的一人道袍玄冠,手持画卷,指指点点。 围坐在他下首的三人,年纪略轻,尽皆身姿端正,侧身倾耳,时时俯身应和,态度恭敬。 想来,这主位上的,便是赵佶了? 传闻其尊信道教,果然是不差! 赵福金心中一喜:有信仰就好,忽悠起来也能找个出处不是? “康福帝姬到!”她身后的延喜,突然嚎了一嗓子,直将赵福金吓了一跳。 一抬头便看见,赵佶身边围坐的三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子,施礼告退。 看样子要避嫌,那就不是皇子皇孙们了。 赵福金正想着,身边的琼叶却拉了拉她的袖子,点着下巴让她看三人中间的那个。 赵福金不知其意,顺着她的指点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的青年,正抬眼朝自己望来。 其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五官分明,身姿颀长,挺直玉立,足有八尺左右。 好一个年轻貌美的小郎君! 赵福金从现代来,自是不知害羞为何物,将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却见那人低了头,红了耳垂,双手拱起施礼,恭声说道:“臣,宣和殿侍制蔡鞗,参见康福帝姬!” 菜条?这声音还挺好听的! 赵福金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立马反应过来,是蔡鞗! 奸相蔡京的儿子,康福帝姬正在议亲的驸马蔡鞗。 这一下,她也给闹了个大红脸,合着赵佶喊她绕这么多路过来,是让她相亲呢! 亏自己方才还肆无忌惮的打量人,可真是羞死了! 虽然人家相的是康福帝姬,可眼下她正用着康福帝姬的身体呢! 另二位也报了官职施了礼,赵福金是一句也没听到耳朵里。 一直待三人走了,才回过神来,就看到赵佶站在亭子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厮! 赵福金有些不满起来:他亲生的闺女死了,他不管不问,却在得意的安排另一个闺女相亲,真是冷心冷肺,让人心中生寒! “福儿,快过来!”赵佶拉开帏帐喊道:“爹爹准备了你爱喝茉莉茶,快来喝些解解酒气。” “是!”赵福金一愣,情不自禁的挑起了嘴角,管他是不是冷心冷肺呢! 只要他是真心爱护康福帝姬的就好! 为了能让他的真心爱护能够持久。 赵福金决定,拼死也要将这个大宋保下来。 只有保下来,他才不会有机会,将康福帝姬灌醉,夹入舞姬的队伍中,送往金人营帐。 第7章 贪图享乐 “拜见爹爹。”赵福金进了凉亭,屈身施礼给赵佶问好。 赵佶看到自己赏心悦目的女儿,心情自然是极好:“方才看到蔡家的五郎了?感觉如何?” 啊? 这天下哪有当爹的这么不含蓄啊? 赵福金犹豫了一瞬,感觉那位“菜条”还算是养眼,若是真的要嫁,好像也不吃亏。 “女儿哪懂得什么好坏?一切全凭爹爹做主便好!”赵福金有些郁闷。 虽然前世,她也叫赵老三“爹”,那就一个字,眼下二个爹字连起来,总觉得自己像是登上了戏台子,扮了花旦在唱戏,万分的别扭。 “哈哈哈~看来我儿还是有几分心意在的啊!”赵佶见她别别扭扭的模样,心中就有了谱。 知道她是女儿家,脸皮薄,所以不待赵福金不依,就立马转了话题:“福儿,来,且坐下,为父弄了个新鲜玩意,让你瞧。” 赵福金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再次屈身施了礼后,待赵佶坐下后,方才坐在了他的侧面。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古怪的架子,上面砌了砖,中间放着一个小铁锅,在小铁锅一周,铺了极薄的石头板子,板子面磨得极是光滑,还用砖砌了个方形筒子,高高的伸到了凉亭的顶端。 简易灶台? 赵福金有些稀奇,拿手抚了抚台面,便有一队身着娥黄褙子的婢女徐徐而来。 头二位婢女捧了帕,奉了热水,待赵佑与赵福金净手后,后面的二位上前,一人执壶,一人执杯,两杯浓浓的茉莉香茶,便摆在了二人面前。 第三对婢女上来,却是一人点火,一人往小铁锅中倒乳白色的汤水,那汤水还冒着烟雾,喷发着清幽的肉香味。 “爹爹,您这是一大早就要用火锅吗?”赵福金看着后面的几位婢女,有捧着肉的,有拿着各色青菜豆腐的,实在是吃惊极了。 难不成还有别的穿越者存在? “火锅?这个名字好!”赵佶一听,顿时乐了:“我儿自小便聪慧,光是一眼,便深得这‘温鼎’之精髓!” 温鼎? 赵福金正在思索着这温鼎的出处,便又听到赵佶说: “先前寡人翻汉历,看到汉代王候祭祀后,用温鼎加热餐食,甚是新鲜,便令童道辅生法为寡人置个来。” 赵佶极有兴趣的看着婢女燃火烧炭,接着说道:“谁料他研究了半个多月,与寡人说,温鼎粗重,不若以铁器置锅,用着轻便。” “于是,就置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物件出来,昨日趁着寡人……” 话说了一半,突然便转移了话题:“就依福儿所言,这温鼎日后便以火锅名之!” 趁着寡人做什么? 赵福金一愣,猛然想起曾看过的野史:说是赵佶经常乘坐小轿,带领数名侍从,微服出宫寻欢作乐。 还为此专门设立了行幸局,负责出行事宜。 荒唐的是,行幸局的官员还帮助赵佶撒谎,如当日不上朝,就说徽宗有排档(宫中宴饮);次日未归,就传旨称疮痍(染病)。 所以,郑皇后派人三催四请,赵佶却迟迟未到的原因,就是因为昨夜有排档吗? “爹爹兴致甚好,原儿也不该扫兴……”赵福金想起昨夜亡故的原身与徽福帝姬赵金仙,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谁料,她话音刚起,便被赵佶截断了:“仙儿身子弱,昨日贤妃也屡次劝止,偏崔氏心大,还怪罪她不舍酒食!” 啊?还有这事? 昨日随宴的是琼玉,于是她抬头看了她一眼,琼玉立马就懂了,对着她连连点头。 “崔氏此人,极是功利,她待几位帝姬亲和不足。不排除是她故意加害仙儿,好诬陷皇后与贤妃。”赵佶面色淡然,口气凉薄:“仙儿投其之身,委实是委屈,寡人已命奉先殿为她燃油祈福,只待来世褔报。” 因为燃了油祈福,您的责任便没有了,就可以一大早就吃着火锅,唱着歌吗? 赵福金心里为徽福和康福二位帝姬不值,却到底是没有傻到与赵佶争辩。 只是素了颜色,委屈巴巴的说道:“爹爹,昨儿半夜,女儿用了药后,也曾惊慌喘不过气过,半夜起身喝了茶水,过了许久,才总算是安生了些。” 这可不是欺君。 昨晚,她吊在床顶后,心中确实是惊慌,且也真的喘不过气来。 “当时安生了,便没有多想。谁料天一明,便听到了徽福妹妹殁了。猛然,就想起了不舒服时的感受,总觉得有些不安。”赵福金捂住胸口,垂了眼睑,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也许是女儿过于多疑了……” “福儿身体有恙,为何你们无人来报!”赵佶神情一厉,转头怒叱琼叶、琼玉:“她若是有了闪失,你们有几条命赔与寡人也不够!” 琼叶、琼玉受了指责,立马跪下请罪。 这罪倒也没请错,毕竟康福是真的没命了。 赵福金不知是该为康福帝姬庆幸,还是该为徽福帝姬默哀。 “延喜,你传延升听令:让他全力协助皇后,将昨日之事查个水落石出,若是真有人对两位帝姬存了逆害之心,诛杀不赦!”赵佶吩咐完延喜,又唤身边的宫婢道:“福幸,你去将张太医请来,给帝姬请脉!” 二人急急的奉了令走了,赵福金才匆匆插上一句:“爹爹不须着急,儿现时并无不适之处。” “福儿,身体之事,且不能大意半分,日后若有不适,可千万不要苦苦挨着。”赵佶关切的看着赵福金:“童道辅此人,没甚才艺,却着实有些小道,寡人这便命人传话于他,让他在民间与你寻个懂些岐黄的医女来侍候,以免我儿受苦。” 这爹当得跟赵老三不相上下了。 赵福金心中有些感慨,不自觉的便真的红了眼:“多谢爹爹。” “傻丫头,谢什么!”赵佶揉了揉她的鬓角,笑道:“可莫要哭了,徒惹寡人心痛。” “嗯~”赵福金咽回了想起赵老三失女后的悲伤,语带感激的说道:“女儿真是有福,能得爹爹如此眷顾。” 这话说得没错。 赵佶心情极好,他执着挽袖,亲自从铁锅中捞出一块嫩肉:“福儿快尝尝,此鱼为鲈,刺少肉鲜,极是美味。” 鲈鱼吗? 赵福金看着那片的薄薄的鱼片,不自觉的想到了“荔枝妃子笑”来。 这鲈鱼产自沿海,能如此鲜嫩的出现在东京的饭桌上,必然是用了同“妃子笑”一般的人力与物力,才能做到。 大宋积贫积弱,再有十年就会被金人赶到临安熏暖风。 而大宋的皇帝,对此却一无所知,建花园,建亭阁,吃美食,画美图,离极乐…… “福儿,如何,是否生嫩?”赵佶看着赵福金心事重重的咽下一片鱼肉,方才得意洋洋的说道:“此鱼,产自沿海,以咸水为生,寡人得了数尾,精养数年,方才令其舍咸取淡,延续种族,时下已经在池中成活上千余尾,足可随时取用。” 嗄? 咱爹好像与唐明皇不太一样呐! 赵福金对此深感欣慰。 第8章 驸马无权 赵福金跟赵佶吃火锅的时候,蔡鞗也与几个同僚出了延福宫。 一出宫墙,他身边的一个的青年便忍不住了,艳羡的说道:“蔡兄果然是好福气!”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蔡鞗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另一位也紧随其后感叹道:“康福帝姬果然是人如其名啊!” 蔡鞗这才明白了,他们二人的感叹所为何来,不禁苦笑了一下,躬身施礼道:“两位兄长还是莫要取笑小弟了,家母去了庄子,正待小弟去接,今日便不陪兄长们了,告辞。” 三人客套了一番,蔡鞗便自行去了。 另二人目送他离去后,其中的一个方才叹息道:“云良文才如此出众,倒是可惜了。” “王兄说得极是,自中宗后,驸马都尉就再难有出头之时。 偏云良序了幼齿,有其兄长们珠玉在前,他倒是不好安置了,如今尚了位美貌的帝姬,倒也不冤。”另一位也深以为然,颇为婉惜的答道。 蔡鞗,字云良,蔡京第五子,其上已经有四位兄长在朝中任了重要职司。 被称做王兄的,正是魏国大长公主的夫婿王诜的侄儿,姓王名正诚,字晓庚。 而说话的则是郑右相郑居中之孙,姓郑名汉兴,字林立。 王、郑二人同蔡鞗一样,并未参加科考,而是靠着父辈的恩蒙,得了宣和殿侍制的官职,主要是帮着官家整理书画子集,是个没有实职的闲差使。 按理说蔡鞗能尚一位貌美如花的帝姬,应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偏大宋自中宗以来,官家对驸马交往严格限制,禁止他们私交大臣,防止其结党营私;在政事上,也仅有参政建言辅助之责,没有参预核心机务的可能。 近些年来更甚,但凡是稍有能力一些的,都尽可能的避免入选驸马都尉之职。 康福帝姬得官家宠爱,这在皇城外也不是秘事。 蔡京能选了她来做子媳,自是有着家族的考量在。 只是可惜了蔡鞗,自此后恐是要远离朝廷的权利之中心了。 “你我无云良之才,若是能尚主,倒是一件幸事了。”郑汉兴想起方才康福帝姬倾城之姿,不禁耳红心热,暗道若是能得如此丽人为妻,便是赋闲在家也是值得的。 “你这话说得倒是!”王正诚附合了一句,然后正色说道:“这皇城里的事,咱们还是少论些为妙。” 自他叔父王诜去世后,王家便已势弱,若是他不能于仕途上立足,王家便会泯于众人,日后的子侄兄弟就只能靠着科举出头了。 他自然也希望能有一位尚主的兄弟,但那人不能是他自己。 二人说着话便走远了,并没发现说了去接母亲的蔡鞗,在转了半条街道后,转进了一家首饰铺子。 那铺子并无亮眼的地方,蔡鞗进了门冲着掌柜交待了几句,就径自进了内院一处工坊内。 工坊里的师傅,正对着花样缠丝,看到他进了门,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郎君来啦,快来看看,这副屏风上的花鸟图怎的有一处缺角?” 蔡鞗脱了外袍交给小厮,束了袖带,径自上前,将师傅的技艺缺点指出,补上了那处缺角,方才进了一处内室。 室内放了一副巨大的屏风,占了半室的地面。 屏风上,是一副山水花鸟图,已经照着轮廓,细细的盘好了金丝,只待填了色便可完工。 蔡鞗取了苍绿、腾黄二色正仔细掺兑着,便有位束了袖的丽色妇人推门走了进来。 蔡鞗见了她也不意外,并未停下动作,而是对着光线比对着色泽,似是对色底不满,眉头微拢,吩咐道:“桃娘,这腾黄不正,需要重做。” 进来的那妇人低了头应是,却并未谈及颜色,而是极为八卦的问道:“五郞君今日入宫中送画,可曾见到了康福帝姬?” “你问这个做什么?”蔡鞗将手中的调兑好的颜色倒进了一截竹筒中:“有那时间,你想想办法将亭哥儿找个官学去上,才是正经。” “五郎君学识出众,奴又何必舍近求远。”桃娘眉眼弯弯:“亭哥儿方才还在念及,盼着哥哥能家去用饭呢。” “你若是寻不来合适的师傅,便取了银子去请落了第的秀才来,亭哥儿的学问是大事,由不得你胡闹。”蔡鞗并不理会桃娘的相邀,而是正了颜色说道:“你将这腾黄重新调了,我改日再来。” “五郎君!”桃娘看着他收拾好衣袖出门,跟在身后问道:“听说康福帝姬生得极是美貌?” 蔡鞗脚步一顿,却头也没回的走了。 首饰铺子里的掌柜见他出了门,方才神秘兮兮的靠近桃娘问道:“东家,郎君今日怎的不用过饭食再走?” 桃娘回过头来,芙蓉面上带了笑意:“还不是被我臊着脸了,害羞了呢!” “啊?怎的,五郎君今日真的进宫相看了?”一旁的伙计听到了话,趁着店内无人,涎着脸伸着脑袋:“东家,东家,五郎君是怎么说的?那位帝姬,果然如传闻那般貌若天仙吗?” “去去去,哪都有你!”桃娘收了笑,一指头戳在伸到面前的脑袋上:“你以为五郎君如你那般浮浅,看人只看脸面!” “啊?东家这话的意思是,五郎君尚主这事没跑了?”那掌柜收起脸上的笑,有些郁闷的说道:“那东家的仇岂不是没机会报了?” 是啊,蔡鞗尚了主,远离了朝廷权力的中心,自己夫婿的冤屈,恐怕是没有机会申报了。 桃娘心中郁郁,却还是带了笑颜:“李叔,五郎君也是身不由已,你莫要将这些压力,全部推到他的身上去。他还是个孩子呢。” 说了话,也不待李掌柜反驳,立马就转了话题:“那个腾黄,五郎君说做得不像,您再去库里取些材料来,我重新做些试试。” “若是与皇城里的帝姬议亲,这拿得出手的聘礼,估计也就这么一件,早些置备妥善,也算是五郞君的一份心意。” “桃娘,你就是想得多了!就算那奸相再如何嫌弃,五郎君的婚事上,他也不能怠慢了。”李掌柜捋着胡须说道:“五郎君尚主,是他们一家子巴巴求来的,这往宫里送的聘礼,怎么可能会太差,哪里就要我们自已备着?” “他们的东西便是再好,我也看不进眼里去!”桃娘竖了眉,冷冷的说道:“想当初英姑母染疾,他为了与我家摆脱关系,竟是连冶都不冶,硬生生的由着他们母子死熬。 若不是五郎君命大,眼下,这坟头草也该有丈把高了!” 第9章 闺房空间 赵福金陪着赵佶用了饭就回到了琼华阁中。 借口疲累,将跟随侍候的人全数赶走了,才独自进了殿内。 爬上床,勾上了床帏,她便迫不及待的想进入到空间里去。 可是,这空间该如何进她却不知道了。 她在床上以跪、趴、五体投地,道家之礼等所有能想起来的法子,全部试了一遍,却还是好生生的在床上待着。 然后,她又开始变换腔调,以各种音色,虔诚的念了无数遍那大殿的名字,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这下,她也懵了。 昨晚进入的空间,不会是因为自己呼吸紧迫,头脑失氧产生出来的幻觉? 不可能! 赵福金不信邪,她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昨晚用的那条纱绦,只好将另一边的那个取了下来,挂在了床顶上。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为了能在大宋活得更好,摒除所有后患,她决定拼了! 于是,便深吸了一口气,踩着床柱上的缕空,一头钻进了纱绦圈子里。 一进去她就发现自己失误了,一激动,竟然忘记将脚下垫些东西了!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脖子一紧,呼吸立马不畅了起来。 下一瞬,她就又回到了那座大殿前,双手撑着门,掂着脚正发力。 这不是昨晚她回到床上前的动作吗? 她愣了一下,又使了一次力,再次确认这殿门是真的打不开了,方才放下手,准备先去看看大殿旁边金黄的麦浪去。 也不知那麦子有何用处,可能带回到琼华阁里去? 她转过了大殿的墙角,却看到先前长在那里金灿灿的麦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地的麦茬子! 尼玛! 谁把我的麦子收走了! 赵福金吓了一跳,站在空荡荡的麦地里,欲哭无泪。 正在这时,她看到大殿后面的廊柱下,竟有一扇窗户大开着!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不已。 前一世,她听过一句话:叫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必会为你留扇窗。 ——原来竟是真的。 她飞奔着向那窗子跑去。 她必须得快些,毕竟她那脖子还在纱绦上吊着呢! 那窗子离地也就一米左右的距离,赵福金到了窗前,扶着窗户的框子,一个借力便坐在了窗台上,然后长腿一伸,便落在了窗子内。 这间屋子! 竟与她没穿越前住的卧室一模一样! 青绿色的墙漆,二米二的大床,蓝粉粗条纹相间的四件套,水滴珠子的床头灯,内嵌着的穿衣镜,乳白色的梳妆台,草坪绿的长毛绒地毯,一人高的粉红毛绒兔抱枕…… 赵福金欢呼一声,蹦上了她的大床,抱住了柔软馨香的棉被,只觉得心里幸福的冒出泡泡来。 她总觉得那扇卧室的小门一开,便会伸进来一个赵老三的大脑袋,他惯常咧着大嘴,张口便是:“小金子,今天想吃什么,老爹给你做!” 鼻子酸酸的,眼前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恍恍惚惚的觉得,先前回到大宋只是她的一场梦境。 眼下,她的梦总算是醒了。 可是这恍惚的感觉也不过一瞬,她便醒了过来。 在她的身上,还穿着大宋制式的长袍,长着及腰的长发,穿着绫罗的绢袜——还有,她气力充沛,精神焕发的模样,无一不在提醒,她是在空间里,穿越到大宋是真真切切的实事。 不是梦。 她的脖子还在那紫檀木的床顶上吊着呢! 这个想法刚一涌入脑海,她便又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找到了来的办法,好像还不知道回去的办法呢? 完啦,完啦! 她要是回不去,岂不是就被吊死了!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拉出梳妆台下的凳子放到窗户下,跳出窗外,跑到大殿的正门,照着来时的姿势,双手顶门,两脚使力,用着吃奶的力气推门——上一次,她就是这个姿势推门回到大宋的。 可是这一次却失效了,无论她怎么推,连带着调整了无数次呼吸频率,还是没能回到大宋的床上去! 赵福金郁闷极了,她不信邪的跑到昨天掉进来的湖中去,换了无数个角度——她还是好生生的在空间里待着。 天地静寂,万物无声,连水流都捏住了音浪。 赵福金发现她回不去了! 这个念头一闪现,她便觉得回不去也好。 活在这个空间里与活在现世里的那个病房里,也没有什么不同。 最起码,她现在身体强健,能跑能跳,有山可以攀爬,有水可以游玩,闲着无事,还可以将被收走小麦的土地上移栽些花草树木…… 这样活着岂不是也挺好的! 何必回到大宋去呢?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心中好受多了,出了湖水,绕过大殿,顺着窗子,又回到了自己现世的闺房中。 她先是对着全身镜,研究起了大宋第一美人的容貌。 镜中的少女,面如凝脂,眼如点漆,乌发细眉,俏鼻樱唇,身姿袅袅,皎皎玉立。 赵福金曾看过晏几道在《生查子》中写: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 当时,她还觉得这诗夸张了些,还曾拿了画笔,在白纸上涂涂抹抹无数张古装仕女图,始终涂抹不出诗中美人的那种意境。 眼下,她只消对着镜中看一眼,便觉得宴几道这诗,就是为康福帝姬量身而做。 只可惜,这么美的美人却要被自己吊死了。 赵福金消极了一会,方才拉开梳妆台的抽屉,那里面藏着她收藏的香水和口红。 有钱真好! 赵福金将一个立了百十枝各色口红的匣子拉出来,取出她最喜欢的颜色,对着镜抹起了口红。 原本樱红的唇色,在抹了哑光色号的口红后,赵福金发觉镜中美人变得妩媚起来,眼波流转,眼尾轻翘,嘴角含了两分笑,便将她这只现代魂魄摄飞了! 唉呀! 赵福金脸色一红,“吱啦”一声挤开了梳妆椅,竟不好意思再看向镜中的美人了。 她现实里生得也不错,只是长期疾病缠身,无血色,廋骨林立,每每看起来都是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模样。 与康福帝姬这副身体比起来,还真是天地之别啊。 赵福金想了想,将妆台合拢,打算试试将卧室的门给打开。 若这真是她现实里的卧室,那小门外会不会就是她的书房、花房与穿衣室呢? 那里可是她全部的精神世界! 若是能打开,便是要在这个空间里待上百年,她也不会孤寂。 到了门前,她暗暗运了一口气,在心中做好了万一打不开,撬也要把它撬开的决定。 可是,她手挨着门把一扭,门便无声的开了。 门外,花儿开得正艳,绿植生得正好,书房的桌椅皆在,三面墙的书柜摆的正好。 什么都没变。 只是它们的主人变了另一个人的样貌! 赵福金感叹了一声,便如小鸟投林般的飞向了她的书柜。 可是,还没等她靠近,便又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惊呼:“来人哪,不好啦,康福帝姬又投缳了!” 第10章 半夜惊魂 赵福金一睁眼,从屏风里,刚好看到琼枝奔赴而出的身影。 “快来人啊,救命啊!”琼枝站在琼华阁的门口,大声惊叫道:“康福帝姬投缳了!” 这丫头绝壁不是好人! 赵福金将琼枝从脑子不好推入到坏人的范畴。 毕竟,第一次看人上吊,她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下意识的出门求救,这属于无心之失。 第二次,她的首选还是不救人,那就是明摆着是不怀好意了。 赵福金在心中默默的给琼枝点了根蜡,手脚极为利落的去够床边的缕空,可是这一次,她却不如上次那么幸运了,够了半天,还没找到借力点,琼华阁的宫婢们便已经冲了进来。 琼枝喘着粗气,指着已经喘不上气来的赵福金,大声说道:“琼叶,你自己看,我就说帝姬投缳了,你非得说我是梦魇着了!” 丫的,合着不救人,是为了喊来人做证呢! 康福帝姬无语了,这到底是单纯的傻,还是愚蠢的坏? “帝姬~~”琼叶大惊失色,一把撞开琼枝跑到了床前,七手八脚的抱住赵福金的腿往上推。 跟在她身后的宫婢们也没闲着,“轰”的一声冲上来,拉的拉,解的解,哭的哭,手忙脚乱了半晌,总算是将赵福金给解救了下来。 琼叶这才心中一松,手脚发软的沿着床边跪下来:“帝姬,是婢子们侍候不周,让帝姬受委屈了!” 她一跪,跟在她身后的琼玉,还有四五个小丫头,都一道跟着跪下了,口中乱七八糟的喊:“帝姬,请您处罚婢子们,且不要损伤自己的身体啊!” 赵福金只觉得被她们这么七手八脚一拉扯,似是伤到了嗓子,她揉着嗓子“咳咳”了几声,索性装做说不出话了。 为什么要装? 因为说不清楚啊! 她好好的一个帝姬,官家疼,大娘娘爱,吃山珍就海味,着锦衣,披华袍,有什么理由要寻死呢? 她实在是想不出来。 总不能告诉别人,她上吊是为了进入到空间中去? 进空间要上吊,这怎么听都是歪门邪道,还不得被这些古人驾了煮鼎烹了啊! 她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还没想出来合适的计策。 赵佑、郑皇后、刘贤妃以及十来位帝姬,便陆续登门了。 无论他们说什么,赵福金都将嘴巴闭得紧紧的,半阖着眼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让他们自行猜去。 总不能她“要”寻死,他们还要硬逼着她招供? 这个计策果然凑效,只是连累了郑皇后,她被勅令速查徽福帝姬的死因,以及宫中到底是何人想谋害康福帝姬。 乱哄哄了半晌,赵佶总算是一挥手将众人都赶走,悄悄的问了一句:“我儿可是无意于蔡鞗?” “若是如此,福儿也不需自残,只要你说上一句,爹爹总是依着你的。” 总之是好一通哄劝,将赵福金哄得愧疚难当之时,赵佶才终于讪讪而去。 他走后,琼华阁内,赵福金身边的宫婢,便一直没有少到五个以下的。 这是赵佶的吩咐:“帝姬身子孱弱,日常身边不可少于五人。” 便是他不这么吩咐,琼叶等人也不敢离开赵福金半步啊! 就连吃晚饭,他们也是轮着班去吃的,每次只去一人。 到了夜间,更过份,赵福金床前的脚踏上,躺着琼叶、琼玉,窗边的竹榻上躺着香叶,屏风前面还站着香玉、香枝。 躺着的便算了,站着怒目圆睁的这两,赵福金实在是不能忍! 她“啪”的一声,把两边的床帏刚放下,她床前脚踏上的琼叶与琼玉便蹦了起来,不约而同的告了罪,将帐子内能活动的,能取下来的纱绦全部取了个遍。 最后,将帐子的挂钩也取掉收了起来。然后,在赵福金的目瞪口呆中,躺了下去。 赵福金无语了。 谁家正经的空间得吊脖子才能进啊! 罢了,罢了,好好的睡一觉,以后再想办法。 只是,也不知是睡得早了,还是太热了,她半夜里迷迷糊糊的醒来,竟然看到一个黑影正双手高举,在她的床顶上绑白绫。 白绫? 赵福金一惊,瞬间便清醒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那黑影就发现了,抬起脚一踹,就将赵福金给踹得头晕目眩起来。 她强撑着想张嘴喊人,一只汗手便捂在了她的嘴上,紧跟着,赵福金脖颈一紧,便被那黑影提了起来,塞进了白绫里! 尼玛,原来真是有人要害她! 还要借着白天自已投缳的事,制造自已是自尽的假象! 赵福金只来得及“唔~~”了一声,脚便被黑影拉着往下扯,脖子里一紧,她便又到了空间里。 她的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头也昏眩的厉害,踩踏在长毛地毯上,只觉得自己身处在云端里,连站都站不住了。 这是中了迷香? 她扒着梳妆台,艰难的坐到了凳子上,拉开了抽屉,她抽屉里长期放着醒神的精油,也不知有无用处? 她开了精油瓶趴在桌子上狠狠的嗅着,手指上也沾了精油在太阳穴上用力的按揉着。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是从昏昏沉沉中挣脱了出来。 为免遭毒手,她得尽快找到制敌的办法。 那黑影力气极大,还是个男子,若是拼武力必然拼不过! 赵福金在屋里翻找了半晌,突然想起来,她有一个激光手电,买来还没用过。 据说这手电夜里闪人,会造成被闪的人失眼半刻钟。 有这半刻钟,就足以够她逃出琼华阁呼救了! 只是,怎么出去呢? 正在她发愁之时,突然感觉身体晃动了一下,紧跟着人便回到了紫檀木的床上。 她当机立断,举起手电就朝着那黑影的双眼照去。 那黑影刚将赵福金挂到绳子上,正费力的将她往下扯,加大白绫的伤害力度时,突然感觉头顶一亮,他下意识的朝上看去,瞬间被白光给照得大脑一片空白,紧跟着双目刺痛,什么也看不到了! 赵福金趁着他捂眼,两只脚施力踩在了他的肩膀上,将脖子从白绫中解救了出来:“救……咳咳咳……” 她失声了,这次不是假装的。 喊不出来,便逃,宫中侍卫森严,只要出了琼华阁的门,就有救了! 她赤着双脚,从床上跳下,拼命的往琼华阁外冲去。 第11章 宋要亡了 “救命啊!”赵福金跑了两步便被黑影抓住了。 她惊得魂都要飞了,拼命的用手中的电筒没头没脑的向着那黑衣人砸去。 谁料到那黑衣人竟似是没有痛觉一般,不闪不避,牢牢的抓住她,将她往回拖。 赵福金被拖着路过殿内的柱子时,她一把抱住柱子死也不松手,任着黑衣人拼命撕扯,也没能将她与柱子分开。 黑衣人看不到东西,又怕引来了禁卫,情急之下,摸索着往赵福金的脑后砍去,却因为看不见,赵福金躲避的又快,一掌劈在了赵福金的肩膀上。 赵福金忍着痛,弓起腿,用膝盖奋力一顶——一招撩阴腿将黑衣人给踢得松了手,弯下身去。 赵福金趁着这功夫,飞快的跳出去几步,然后轻手轻脚的绕向了换洗室。 黑衣人忍着疼站起身时,屋子里已是死寂一片,他侧耳倾听了半晌,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了琼华阁。 赵福金捂住嘴,摒住了呼吸,足足等了有半刻钟,那黑衣人又拐了进来,这次他似是能看见东西了,绕过了屏风,直直的朝着赵福金所在的地方走来。 赵福金直给吓得魂都要飞了。 她刚准备举起手中的电筒,黑衣人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屏风前半晌,转身飞快的奔出了琼华阁的殿门。 紧跟着,便有喝斥声传来:“什么人!” “抓刺客!” 赵福金这才反应过来,她软软的坐倒在地上,将手中的电筒顺手塞在了换洗室的木盒中。 过了不多时,便有乱乱的脚步声响起,东六阁掌事嬷嬷花玉芳的声音,也在阁门外响起:“琼华阁的殿门在开着,你们几个速度与我进去!” 花玉芳看着大开的门,直接带着几个嬷嬷闯了进来,一进入殿内便闻到一股怪怪的甜香,紧跟着便看到殿内的榻子上,香叶睡得死死的! 这一眼,直将她魂都吓飞了,带着人飞速的冲到屏风后,香玉香枝倒在屏风前,琼玉琼叶在脚踏上睡得好好的,可是无论怎么喊叫都没有动静。 花玉芳拉开床帏,入目的便是绑得好好的白绫,空荡荡床铺! 康福帝姬不见了! 她刚准备喊叫,便听到手下的宫女唤道:“帝姬,帝姬,您无事?” 花玉芳原本以为康福帝姬被刺客带走了,这一回头方才发现赵福金坐在换洗室的门前,脸色苍白,莹白的脖子上,半圈红痕已经突出了印迹。 “帝姬!”花玉芳急步奔了过去:“您无事?” …… 在皇城的东北角上,有一处极为朴素的宫殿,殿门上的漆已经掉落的斑斑点点,一个躬着身子的太监似是起了夜,匆匆的掩着衣服,进入了殿中。 殿内没有点灯,黑漆漆的,那老太监进去后便跪了下去。 一个柔和甜美的声音,在黑暗中响了起来:“失手了?” “是,老奴得走了,娘娘保重!”那老太监“嘭嘭嘭”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也不待黑暗中的妇人应声,便起身打算走了。 “且慢!”妇人轻声唤道:“咱们的人都被纠出来的差不多了,你若再走了,老身可就没人用了。” “可是——”老太监有些难过的说道:“老奴活着,迟早会查到娘娘身上来。” “你想多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便是真查到老身这里来,谅赵佶也不敢降老身的罪!”那妇人哼了一声,有些不快的说道:“他倒是见机的快,老身就培养这么一个好苗子出来,就让他盯上了!” “老奴觉得~~~”老太监犹豫了一下,劝道:“康福帝姬留着倒更好,总有一份香火情在,小公子处起事来也有个挡箭的。” “你懂什么!”那妇人手下一动,一声猫叫声便响了起来。 妇人似是怕惊到猫儿,沉默了片刻,方才缓了声调问道:“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你又拿了药,怎的还会失了手?” “娘娘恕罪,原本事情就要成了,结果她手中突然拿出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照到了老奴的眼睛上,老奴的双眼直接便视不了物了。”老太监有些懊恼的说道:“待老奴能看到东西时,刚好禁卫军巡到了琼华阁附近,老奴怕帝姬发出响动引来人,便只得放弃了行动。” “黑漆漆的东西,看到了会失明?”那妇人有些好奇的问道:“那是什么?” “老奴从未见过,好似不是凡物,只一瞬便能将整个室内照得犹如白昼,紧接着老奴……”老太监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极是着急的说道:“娘娘,禁卫军寻到这里来了!” “你怕什么,好生的去偏殿躺着去,你拉了这许多天的肚子,早就病得虚脱了,又不是没得人证在!” 不过一会功夫,殿内就变得静悄悄的了。 待禁卫军寻进了殿中,点了蜡烛,却看到殿内一片荒芜,蛛网遍布,并不像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于是便一齐退了出去,另往别处寻找去了。 天方一亮,郑皇后的长宁宫便被禁卫军围上了。 整个宫中查遍了,除了郑皇后宫中的一个小太监外,基本上都有人证可以证明并非琼华阁的凶手。 除了宁良。 郑皇后的跑腿太监,被人发现死在了液池里。 从钟太医死前留遗书指证,到赵福金遇刺当夜,宁良畏罪自杀,桩桩件件,都将矛头指向了郑皇后。 郑皇后为自证清白,自请上交了凤印,自禁步于长宁宫,全力协助刘贤妃查案。 刘贤妃拿了凤印,得了赵佶给的协理六宫的权限,一时之间跃过了崔贵妃,成了后宫中的第一人。 原本她就得宠,此次又成了帝姬被害事件中的得益人,于是就有传言,害两位帝姬的幕后指使非其莫属。 赵福金一个百病缠身的超级大宅女,初来乍到,先被人下了药,后又被提着颈子塞进了白绫里,好像被吓得失了魂。 这不,站在福宁宫门外的宫人亲耳听到,她对赵佶说: “爹爹,咱们大宋要亡了!” 第12章 以书谋权 “放肆!”赵佶一愣,随即便甩袖站起身来:“看来是寡人将你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什么胡话都敢乱说!” 若是别人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定然要将其五马分尸,不然怎么能平复心头奔涌而来的怒气。 只赵福金,生得花容月貌,聪慧无双,是他亲手调教着长大的,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舍得轻易开口处置她。 “爹爹~~”赵福金声音沙哑沉重,脸都憋红了,才蓄了一眼眶子的泪:“女儿得母亲点拨,眼下已是半仙之体,能随意穿越至未来之时。” “这,这怎么可能?”赵佶笃信道教,是位有名的道君皇帝。 当初赵福金原身的亲娘,明达皇后刘氏故去后,他伤心欲绝,请了林灵素设置礁坛,用“飞符”召唤明达皇后。 从中得知,明达皇后刘氏乃是仙官主者,号上真紫虚元君,因神霄相会,思凡得罪,才被谪下人间。 她非亡故,而是回归天庭,位列仙班。 自那以后,赵佶便更加看重刘氏留下的子女五人。 谁想到今日,赵福金出口却是被其母亲点化! 难不成,大宋是真的要亡了? 赵佶宁可相信天下无道,也不可能相信大宋会亡于他手! 于是眉目一拢,张嘴就欲喝斥赵福金,让她休要危言耸听,乱生口舌,遭了祖宗怪罪。 可是还没等他说话,赵福金便伸出右手,向半空中虚抓了一下,手中竟然出现了一本闪着金光的书籍《大宋简史》。 她将书本双手递到赵佶手中:“爹爹,这是一千年后,流传于民间的大宋简史,其内一些细枝末节许有不尽之处。但是,其内有关大宋国运,帝后及子孙的命运等,却是分毫不差的。” 赵佶傻眼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赵福金方才抓握过的半空,伸出手摸了一下,却透过虚空,重重的垂了下来。 那,这本书是哪来的? 她,她真的得了刘氏的点拨? 大宋是真的要亡于他手了? 赵佶颤着手,接过金光灿灿的《大宋简史》:“这是什么?” “爹爹,名如其义,这是咱们大宋将近二百来年的史记。”赵福金说道:“爹爹,您执政的时间就在这本书的最后几页。” 最后几页。 也就是说他是大宋的最后一任皇帝了? “不,爹爹,你是倒数第二位,最后一位是兄长太子桓。”赵福金伸出手,帮着赵佶将《大宋简史》翻到了倒数第五页《靖康之变》。 “爹爹请看~~”赵福金指向书中的一句:“靖康元年(1126年),金军兵临城下,徽宗受李纲之言,禅让给太子赵桓。靖康二年(1127年)三月,与钦宗赵桓被金人掳去。” “徽宗?”赵佶指着书上的名字。 “这是爹爹您,百年后的庙号。” …… “不肖子误我大宋矣!”赵佶一字一句,用了两个时辰,方才将《大宋简史》里的《靖康之变》卷看完。 他重重的掩住书本,嘴中怒斥道:“竖子心志不坚,遇事举棋不定,对待金人,只知示弱退让,实乃我大宋之罪人!” 赵福金无语了。 合着亡国没有您赵佶一点责任哪! 许是她眼光太过露骨,赵佶脸上一红,将书本轻轻的往桌案上一放,掩饰般的说道:“你这书不会是假的?” 假的? 赵佶眼神飘向那光鉴可照人的书籍封面,以及上面宋制袍服的帝王。 这书的封面,里面整齐的由左向右排列的字,无一处不在向他证明,这本书是真的来自于后代。 赵福金伸手又向虚空中一抓,一本《江山地理图志》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爹爹,这本江山地理图志,写尽了咱们大宋的美好河山,其内包含您日后要修建的艮岳遗迹。” 艮岳? 赵佶更加吃惊了,他抬眼望向旁边的书案,那上面还有郭京的奏书,上面有新园林华阳宫的名字供他选择:万岁山、寿山、艮岳。 他还没决定下来用哪个,这本书就将遗迹给画出来了? 他将信将疑的翻开艮岳遗迹图册,看到了许多逼近真景的优美图片,还有图片下面的详细介绍: 宋徽宗在位期间,于汴京宫城的东北隅,营建的艮岳寿山(也称万岁山),在园林掇山方面称得上集大成者,可谓“括天下之美,藏古今之胜”。据记载,此园冈连阜属,东西相望,前后相续,左山而右水,后溪而旁垄,连绵而弥满,吞山而怀谷。园内植奇花美木,养珍禽异兽,构飞楼杰观,极尽奢华。当此园落成之后,宋徽宗赵佶曾亲写《御制艮岳记》,记载这一盛举。 此山于1127年金人攻陷汴京后被拆毁。 被拆毁! 所以是遗迹! 赵佶盯着其中一副巨石画,心疼难忍。 这座巨石是他斥巨资从江南收集而来,时下正摆在延福宫的花园内。 真的,都是真的! 他的大宋是真的要亡了! 不,不能在他手里亡,刘氏能点拨他们的女儿拿出这些东西给他看,就说明她打算救冶大宋。 她是上真紫虚元君,是天上宫殿的主位君主,能随时面见西王母娘娘,她肯定能救得了大宋! “福儿,你母亲可与你说过,何法可救大宋?”赵佶面带希翼的看向赵福金,眼中极尽渴望,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一般。 “爹爹,金人破城后,共俘虏我大宋宫中的后妃足有三千多位,宗室等四千多位,贵戚五千多位,其中,有许多大臣与宗室的家属,大概已有数千人被虐杀。这些人,加上放了的,共有一万四千人之巨。”赵福金悲叹道:“一万四千人,是爹爹用国库之财奉养出来的,包括女儿,一朝城破,受尽屈辱,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怎么救? 赵佶眼巴巴的看向赵福金,并未插话。 “爹爹要救大宋,其一:停止修建艮岳,聚国之重财。其二:积财、富民、平起义,稳定国朝。其三:诛除奸佞,加重养兵之资,以备随时迎敌。”赵福金伸出三个纤纤玉指,却说出了第四条:“摒弃旧念,重用康福帝姬,发展大宋势力。” 这是明目张胆的要权、企图染指朝政了! 若是没有看到这两本书,赵佶听到第四条,就该跳起来指着赵福金鼻子骂了。 “福儿本就是吾之明珠,合该得到重用。”赵佶很自然的说道:“你那太子兄长软懦无用。 我儿慧眼,可另选兄弟处之。” 第13章 不建艮岳 赵福金一直到回了琼华阁都没反应过来,赵佶竟然同意她谋权了! 这代表什么? 代表她可以放心大胆的行事了。 赵佶的儿子女儿众多,她要谋权,阻力恐怕不小。 还好,她及时发现了空间的小漏洞! 那晚,黑衣人跑掉后,赵福金藏激光电筒后,突然发现电筒不见了,她刚准备惊叫花玉芳等人就跑进琼华阁了。 她等众人都走了后,在换洗室里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电筒的踪迹。 电筒是在她面前不见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回到了空间中。 在这个风头浪尖,她自然是没有机会上吊回到空间里去。 不知怎的,她福至心灵,突然在心中默念了一句:“电筒速来!” 那电筒便忽的一声出现在了她的头顶上! 这可把她乐坏了,若是空间的东西能喊出来,自己岂不是不用上吊往空间里跑了? 于是,她躲在换洗室里喊出来了一盆开着的兰花,一瓶茉莉花香的精油和一本《上古天真论》。 然后,就再也叫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这一个发现,让赵福金激动的一夜难眠,第二天,就巴巴的跑到赵佶跟前显摆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想出头,那是难上加难,就算她身份是皇家的公主也一样。 但是架不住赵佶他信奉道教啊! 这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赵福金随便来一手隔空取物,就将赵佶给忽悠的神魂颠倒了,再让他看看大宋灭国史和全天下的地理图志,刷新他那被蒙蔽了的五官,接下来的一切还不是手到擒来? 只是,赵佶也确实够狡猾的,赵福金一直到回到琼华阁才反应过来:她提的救国策前三项,他根本就没应,第四条也只是口头上答应了,连个书面实质的东西都没有。 难不成让她自己跑到外面,告诉别人,她从今往后也可以如男儿一般顶天立地,救大宋于危难之前吗? 赵佶恐怕是另有谋算? 她猜的没错。 她前脚出了福宁宫,后脚赵佶便赶往大兴观,与林灵素闭门密谈,具体谈的什么,无人知晓。 只是赵佶出了大兴观,便有些魂不守舍,后来,便召了太子赵桓和九皇子赵构,以大不敬之罪申斥了一通。 最后,将太子派往大兴观抄书燃灯为大宋朝祈福,将十岁的赵构派去了临安府洪文书院去研学。 太子无缘无故受了申斥,被发配到大兴观闭门私过抄道教典籍,为大宋祈福倒也说得过去。 可九皇子赵构可就惨了,好好的皇家书院不能待,被送去临安府一个小书院里去研学,这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他才十岁,就算有大不敬的地方,也应该由亲父好生教导,哪至于这么小,就背井离乡的送出那么远呢? 偏他母亲只是个二品修容,还早就失宠,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更别提为他求情了。 母子俩哭哭涕涕半晌,就有宫人上门传赵佶口谕:“说是九皇子年幼,离不得母亲,请韦修容同去临安,照顾衣食。” 合着,这是连母带子一起流放了。 韦修容一直到坐上了马车,都没能弄明白,她们母子二人小心翼翼苟活半生,是怎么就得罪了官家的? 她们不懂,侍候赵佶的延喜也不懂。 他看着官家发作完两位皇子,就坐在了御案前,翻阅一本奇怪的书籍,面色如丧考妣,眼中竟然也含了泪,泫然欲滴。 “官家~~”延喜不安的问道:“因何故伤怀?” 赵佶将手边的另一本书一推,语带哽咽的说道:“你且看看这本山河志!” 这,官家竟然哭了! 这可不得了了! 延喜腿一软,当即就跪在了一旁,翻起了赵佶推过来的一本花花绿绿的东西。 这书可真是稀奇! 延喜翻开第一页,突然便蹦了起来:“官家,这舆图好生仔细!” 赵佶白了他一眼,对他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逗乐了:“瞧你这点出息,看这么一点东西就值得你跳,你往后翻,要是看到辽朝与金朝的图志,岂不是要飞起来!” “还有辽朝和金朝的?”延喜“唰”的一声,汗毛都竖了起来:“官家,那岂不是收回燕云十六洲指日可待?” 燕云十六洲被石敬塘卖给辽朝,以至于大宋建国后没有了天然屏障,处处受制于人,疆土也远逊于前朝的辽阔。 自宋太祖建国起,大宋的历代官家,做梦都想收回被辽人所占的燕云十六洲。 赵佶自继位后,两次征辽,均以失败告终。 眼下,有了燕云十六洲的山河志,再派十万大军与金人南北联手,夺回大宋属地岂不是轻而易举? 延喜在这边分析的头头是道,赵佶却越听越愁眉不展。 他原本以为,辽朝是大宋的心腹大患,深遵大宋历代帝王远交近攻之策略,屡次与金朝通书,做梦都想灭掉辽朝,瓜分其占有的东北大好河山。 却没有想到,辽朝灭亡,大宋的天然屏障丢失,金朝举兵南下,也不过三年间,便已攻进了东京,占领了开封皇城。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按在了看了无数遍的《靖康之变》上。 这千年后的人是如此了得,不光能做出如此精美的书籍,还能将史事记得如此详尽,分析的如此透彻! 他能得此书,是大宋之幸,是天下之幸! 艮岳不建便不建,耗尽心血,最终被金人所毁,还劳民伤财被天下民众责难,实在是得不偿失。 若是真如刘氏所言,(他与林灵素很坚定的认为,赵福金能有此奇遇,肯定是刘氏这位上真紫虚仙君的指点),从此时积国之财,合国之力养重兵,便能免去被掳北上的命运,那他赵佶长年吃斋茹素又能如何! 至于除奸佞——他早就看蔡京不顺眼了,其人贪得无厌,纵容门客买卖朝官,随意更改法度,妄制作,喜导谀,钳台谏,朝中屡有人上疏追究,只是其人用着顺手,他几次贬弃后,又复起用。 眼下,既已不打算建造艮岳,索性便抄了他的家,给国朝聚资财才是正事。 只是可惜了蔡鞗,一家子歹竹,竟出了他这么一位好笋。 据《大宋简史》北狩行录上书: 1132年,皇十五子赵鄂与皇十六女驸马刘彦文举报太上皇赵佶有谋反之举,多亏皇五女茂德帝姬之驸马蔡鞗据理力争,太上皇赵佶方才幸免于难。 第14章 狐狸尾巴 “帝姬~~”琼枝面带惶恐的跪在地上:“求您饶过奴婢,奴婢知错了!” 赵福金一空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处理琼枝,她做为奴婢,见到主子受难,不管不顾,只知道呼呼喝喝,引人围观,此等作为,分明是存了不良之心。 对主子不忠不义,留之何用? “奴婢当时是吓傻了,且奴婢力气小,要救帝姬,肯定得寻外援。”琼枝解释道:“还是帝姬您教的奴婢,说是要救人,肯定得有能力才救,若是没有能力,那就必须得求助于外力。” “奴婢对您的话铭记于心,对您的忠心苍天可鉴啊!”琼枝哭哭啼啼的说道:“帝姬,您两次投缳,两次都是奴婢发现唤人来救的,若是奴婢对您三心两意,必然会与几位姐姐一般,睡得死死的。” 这是要给琼叶、琼玉上眼药啊? 赵福金差点都被气笑了:“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你的确是两次把我从空间内唤出来,那就再给你一个机会!” “你若不想让我赶出去,就说些有用的东西来保命。” 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自已连那个日后会背刺的李二姑都留下了,何况琼枝这个无名之辈呢。 李二姑便是香枝,此人心眼活泛,非常有经商的头脑,赵福金在经过对她的了解之后,便决定先将她留着。 日后,她若要扶持大宋,必须有这样的人打先锋——她现在的手下急缺能用的人手,再费心费力的另外去寻人,还不如先拿着这些旧人先使着。 “那个~~~”琼枝转了转眼珠子,有些犹豫的说道:“奴婢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有用的东西,奴婢之前不小心见过,蔡五郎君跟瑶华宫的孟江莹拉拉扯扯。” 瑶华宫? “是先帝皇后孟氏的居所。”琼枝见赵福金感兴趣,立马跪着前行了几步,小声说道:“孟江莹是孟氏的亲侄女,在孟皇后得势时,曾荐其为太子殿下做太子妃,被官家拒了。” “后来官家选了朱氏女做太子妃,她便一直陪着孟氏在瑶华宫里,整日里一身素净的道袍,私下里有人传她是咱家娘娘座下的仙子,待历劫后就会回到天上做神仙。” “因为这个名声,咱们官家对她也颇为看顾,她在瑶华宫的衣食住行,全都比对着官家亲生的帝姬来的。” “所以,她与蔡鞗拉拉扯扯是怎么回事?”赵福金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也没忘记蔡鞗是跟她议亲的人选,若是不贞不洁,她可不想要。 “帝姬,您不知道?”琼枝两眼眨了又眨:“蔡五郎君的生母与孟江莹的生母,二人是姨亲姐妹,向来亲和的很。听说蔡五郎君与孟娘子在江阴长大,两家的母亲还曾顽笑过,要给二人议亲呢。” 哦,这是说孟江莹是蔡鞗的青梅竹马? “蔡五郎为何是在江阴长大的?”赵福金有些好奇的问道。 蔡京几贬几起复,那是没离过东京半步的,他的儿子怎么会在江阴长大的?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琼枝越说越兴奋:“幸亏帝姬问的是奴婢,若是其它人,还不知其中的蹊跷呢!” “蔡鞗的生母是先帝时的宰相刘挚之女,因对先帝不敬,在先帝执政后,便遭了贬斥后流放。”琼枝有些不屑的说道:“蔡相能入官家的眼,当年可没少了这位岳丈帮扶!可一待刘挚落了难,他就不顾刘氏女待产,连夜塞进马车送到祖地,以至于刘氏女在其祖地生下蔡鞗,后被刘氏的妹妹接至了江阴,一直养到了十岁往上,才被接回京中。” “帝姬,那蔡家真没有一个好人,奴婢与您说,那孟江莹惯会惺惺作态,骚首弄姿。”琼枝面带鄙视,苦口婆心的劝道:“若是帝姬下降到蔡家,蔡鞗有这么一位青梅竹马在,您日后定然少不了堵心的时候。” “这么说,蔡鞗与孟氏这中间还有姻亲关系在?”赵福金对孟江莹并不怎么感兴趣,反倒对日后扶出南宋皇帝的孟氏,有兴趣多了。 这位孟氏的命说好也不好,说不好却是极好。 她是赵佶兄长赵煦的第一任皇后,在赵煦当政时,曾因被宫妃构陷谋害官家而被废,迁居瑶华宫。 赵佶登基,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又恢复了孟氏皇后名号,被称为元佑皇后。 后太皇太后向氏亡故,因着赵佶重新任用新党蔡京等人,贬摘旧党(元佑党人),孟氏再受牵连,二度被废,重回瑶华宫,加赐“希微元通知和妙静仙师”之号。 在靖康之变前,瑶华宫走水,孟氏被迁往延甯宫,延甯宫又走水。 然后孟氏就迁到了宫外的兄弟家居住,因其被废,在宫册上没有名位在,而躲过了被俘北上的命运。 后来赵构建立南宋,在其生母韦修容没被金国放归以前,孟氏一直是当时宋室母仪之代表,可谓是享尽了尊荣。 “这姻亲不提也罢。”琼枝说道:“蔡五郎君的娘自被送走,就不曾被接回来过,现在蔡相的夫人姓方。” “帝姬,您瞧瞧,这好好的夫人,说出就给出了!这蔡家人无情无义,没规没矩的,您可别跳了他家的这火坑里去。” “琼枝,蔡家人与你有仇怨?”赵福金听了半晌,方才似是恍然大悟的问道。 “啊?帝姬怎么这么问?”琼枝眼神躲闪:“奴婢自幼便进了宫,又是出身寒门的,哪有机会跟蔡相家结仇怨?” “许是在宫中结的呢?”赵福金问道:“让我想想,许是孟江莹与蔡鞗走得近,你又被孟江莹刁难过?然后你反感蔡鞗,极力反对我与蔡鞗成婚?” “不对,你好像反感的是蔡相!”赵福金摇摇头:“你说得对,你出身寒门,哪有机会与蔡相家结仇?既然没结仇,你为何要在宫中传唱民间小调,污及当朝宰辅呢?” “是不是你背后的人让你这么做的?”赵福金低下头,极有压迫之势的逼视着琼枝:“你背后的人,让你破坏我与蔡家联姻,以免蔡京势大,导致元佑旧党被赶尽杀绝?” “啊?不是,不,奴婢……没有!”琼枝说得正兴起,突然被赵福金打断思路,一时之间脑子都转不过来了,她跪坐在脚跟上,期期艾艾的说道:“奴婢只有您一个主子……” 第15章 露出水面 “不,你绝对还有一个主子!”赵福金想了想,伸出手指点了点:“也许不止一个。” “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好好的一场百日宴,别人都好好的,偏偏我与徽福帝姬会饮多了酒,然后召了那位害人命的钟太医上门呢?” “他上门用的药被我喝了,具体是什么药,药监局的备案录里写得极是规矩,无甚可疑之处。以至于他备了遗书,还是无法定案,大娘娘劳而无功,苦寻无果。” “可是他们谁都没发现,当晚我投缳事发,你喊来了宫人盯我,自己却将殿中燃了一夜的香拿走了。” “那是什么香呢?害死徽福帝姬的是不是就是那盏熏香?”赵福金指着室内燃起的袅袅细烟问道:“徽福帝姬年幼,一觉睡下后再未醒来。而我,运气则就好得多了,半夜里突然醒了,你情急之下,屡屡催促,甚至还多有不耐烦的情绪。” “是不是就是因为害怕我闻出香中有异,从而导致你们计策失效?”赵福金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琼枝额上的汗珠子:“不过,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你们想要我死,为何在发现我投缳时,不多等几刻再出门喊人呢?” “嗯,也许是你以为,你耽误的那一会功夫,就能害死我的缘故?”赵福金自问自答,每问一个问题,便压低一下脑袋,直直的逼视着琼枝,直将她给逼得趴倒在地。 她脸色煞白,一头的细汗,趴在地上,微微颤抖:“帝姬,奴婢不懂,您在说什么?” “你不懂么?昨天晨起,你悄悄进殿内倒香炉子里的灰是什么缘故?”赵福金伸手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你看看,这里面的灰是不是迷魂香的灰?” 那晚,黑衣人逃跑后,赵福金才闻到了殿内的甜香,她当时不以为意,可是待花玉芳带人闯进来的时候,她的头却又开始晕眩了起来。 花玉芳在殿内搜索证据,解走了白绫,捡起了门外的迷魂香烟筒后就走了。 赵福金在她们走后,认真的观察了殿门,她发现殿门关紧时并无缝隙,而殿内的门窗各处均无破损。 黑衣人若想不惊动人进入琼华阁,这迷魂香便得提前点了放入室内。 既然门窗无损,那就说明,门口遗留的迷魂香纸筒是混淆人视线的。 为何要混淆视线呢? 赵福金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就看到了鬼鬼祟祟进来收香灰的琼枝。 若是有内奸,那就说得通了。 可是,琼枝为什么要做内奸害自己呢? 难道她不知道,她们侍候的人出了事,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都逃脱不了干系吗? 比如说徽福帝姬,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被崔贵妃殉葬,其余的均被派到了最脏最累的地方做宫使。 她们这些身为大宫婢的,跟在帝姬身旁,活得比普通人家的娘子都要精致,若是被派到了腌臜的地方去,估计比死都要难受。 所以,琼枝如此破釜沉舟的作为,必然有很重要的原因在了。 若不是她提起元佑皇后,说起新旧党之争,蔡家与元佑皇后之间的关系,赵福金还想不明白这一点呢。 “琼枝,元佑皇后,不,废后孟氏是如何交待你的?”赵福金将手支在圈椅的把手上,身子倾斜:“她是不是要你破坏我与蔡家的联姻?若是破坏不了,就得要了我的命?” “不,这个不与大娘娘相干!”琼枝摇着头,拼命的否认着:“大娘娘都被贬到瑶华宫了,她哪里有能力指使奴婢!” “你看,你一开口就对废后如此尊称,她怎么会没有能力呢?”赵福金说道:“她没有能力,可高太皇太后,向太皇太后有啊!孟氏连面都不用出,就能派你们这些元佑旧人,为其舍身忘死了。” “……” 琼枝这才发现,她在情急之中说的话,竟被赵福金抓到了话柄。 她犹豫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便是如此,只要奴婢不认,帝姬就没有证据攀诬大娘娘。” “我为何要攀诬孟氏?”赵福金有些好笑的挥挥手:“罢了,罢了,我与你争这些有什么意思,你且退下。” 琼枝没想到赵福金竟不处置她,一时有些愣怔,一直到被琼叶、琼玉拉出到阁外,还没回过神来。 赵福金待她走后,唤来了香枝,让她去查蔡鞗与孟氏之间的联系,以此去确认蔡鞗到底是不是旧党的拥护者。 香枝也是个百事通,用了不过半日,便将蔡鞗母家的关系查得清清楚楚: 蔡鞗的母亲姓刘名淑英,其外祖父是刘挚,在哲宗时曾得太皇太后高氏器重,是元佑旧党的领袖人物。 其权力顶峰时,正是太皇太后高氏听政,他在朝对时,时常背对哲宗奏事,而遭到哲宗忌恨。 太皇太后高氏崩逝,哲宗亲政后,刘家遭到清算,全家老少,除了妇幼尽数流放岭南之地。 刘氏是外嫁女,免遭清算,却因夫婿蔡京怕被连累,连夜被塞上马车,送往福建。 当时,刘氏已身怀有孕,路途颠簸,再加上北人南移,湿热加身,艰难杠到祖宅,却已身染顽疾。 无人,无药,不能随意出入门户,病了也只能死死强撑着。 还好,刘氏的弟弟刘迹在岭南得知姐姐病重,托了妻子的娘家表妹许氏照料一二。 许氏柔善,苦求蔡京族人却没有任何结果。 可她有一个十来岁的闺女许桃娘,极是泼辣。 她二话不说,带着表弟刘谨和一庄子的佃农,拎着棍棒木掀、锹等物,直接打砸到了蔡氏的祖宅内,愣是将产了子的刘氏抢回了许家庄子。 刘氏产的子便是蔡鞗,他自出生到十岁被蔡京召回京城前,一直待在福建许家的庄子上,被许桃娘及表兄刘谨护佑在翼下。 许桃娘家中行商,刘家失势后,刘谨便被许氏接到了身边教养,表兄表妹一道长大,颇有些郎情妾意在。 特别是许桃娘的祖母死了,父亲出海未归,传说已经出事。 许家族人以许氏无子为由欺上门,要分许父名下的财产。 许桃娘不愿,自做主张将刘谨记到了自己名下,声称其为自己赘婿。 许家人自然不依,于是就有那心眼多的设了圈套,在刘谨出门读书时,客居的屋子里放了旧党伪书,籍此攀诬其“与刘挚之流蛇鼠一窝,枉图颠覆朝政”。 当时,蔡京正当权,全力清查元佑旧党,刘谨正撞在了风头浪尖上,直接被判了流放。 许桃娘为救刘谨,奔赴京城寻蔡鞗求助,蔡鞗跪在蔡京书房门外足足五日,蔡京才同意想法赫免刘谨。 可是,此时刘谨已走在了流放的路上了。 桃娘生下刘谨的儿子,取名刘亭,被蔡鞗安置在其母亲名下的首饰铺子里,至今已有四年多了。 所以,那位生长于京中的孟江莹,并非蔡鞗的青梅竹马。 琼枝那么说,是为了破坏赵福金与蔡家议婚。 而徽福帝姬为何也被她们计算在内,从而失去了卿卿小命呢? 她年幼,没有与了不得的人物议亲,母亲崔氏也是胸大无脑的废物,有何值得被孟氏带领的元佑旧党忌讳的呢? 第16章 两姓之好 “香枝,你这动作倒是挺快,我午时吩咐下来的事,你到了晚间便查问清楚了,该赏!”赵福金听完了蔡鞗的身世,极为赞赏的看向香枝:“只是,他与孟家的关系,你怎么没说呢,可是查不到?” “帝姬,奴婢可不敢当您的赏。方才与您说的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蔡五郎君的贴身小厮告诉奴婢的。”香枝有些羞愧的说道:“我午时出了宫,便去寻了在蔡家做仆役的一位表兄,借了他的时间与茶楼里喝茶,不巧便遇到了蔡五郎君的小厮正海,那正海见了表兄极是熟络,说是以往得了他的恩义,若是他有什么能相帮的地方,还请表兄不要见外。” 蔡鞗的小厮? 赵福金心中一动,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看向香枝。 香枝继续说道:“表兄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说及我寻他的事,只一个劲的推脱,结果那正海一转头,却看到了我,说甚是眼熟,然后一拍脑袋说道,这不是康福帝姬阁里的女使吗?” “他说:‘唉呀,真是凑巧得很啊,我家五郎君自在宫里见了帝姬一面,便有些茶饭不思了,他生怕他的出身低微会给帝姬面上抹黑。’” “奴婢一听,便知是找表兄查问蔡家的事,被蔡五郎君知晓了,派了正海来点我呢。 正欲告辞,那正海却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从先帝时的刘相开始说起,到被接到京中首饰铺子的桃娘后结束。 事无巨细,说得一清二楚。” “若不然,奴婢也不可能一时之间,便查出这许多事来。”香枝压低了声音:“正海还说,他家郎君在明兴楼订了顶楼的牡丹亭,时常独自一人用饭,颇为孤单可怜。” 这是相邀了? 赵福金心中一动,也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未来可能要合作的伙伴,便转头看向琼叶:“我可能出宫?” “帝姬,香枝甚少出宫,唯一一次奉了您的令出行,便遇到了蔡五郎君的贴身小厮,这事委实是太过巧合了些。”琼叶并未正面做答,婉转的劝说道:“您的身份尊贵,与蔡家联姻的事,官家还未提上议程,若是轻易赴约,恐是不太妥当。” 香枝在琼华阁是二等侍女,很少出门,按理说蔡家的人不可能会认识,可是正海一眼就认出了她,而且还知道她的目的,这就很微妙了。 这说明蔡家的人一直在盯着琼华阁。 “就是因为太过巧合,我才要去赴约。”赵福金重新拿起了筷子,看向了桌子上温吞吞的饭食:“这几天宫里发生这许多事,都是从我与蔡鞗议亲后闹出的,我倒要去看看,这蔡家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 “奴婢赞同帝姬的想法,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香枝极是赞赏的说道。 “你赞同,你凭什么赞同!”琼叶瞪了香枝一眼:“帝姬身份贵重,怎能立于危墙之下?我看是你心怀不轨,想将帝姬诱出门是另有目的?” “啊,琼叶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香枝很委屈的说道:“蔡五郎君派正海与我说这些旧事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向帝姬投诚,他敢投诚,咱家帝姬就敢接!” “你还说!”琼叶生怕赵福金听了香枝的话,真的要出宫,急忙劝道:“蔡五郎君能得知咱们在打听他家的事,定然是因为香枝不谨慎,被人发现了端倪……” “琼叶,你放心,蔡鞗约我出去,应该没存什么坏心思的。”赵福金打断了琼叶的话,放下了筷子:“我让香枝查蔡家与孟家的关系,蔡鞗就只说了蔡家的过往,却对孟家只字不提,他这是留着亲自向我解释呢。” “可是~~”琼叶还想阻止,却想到赵福金这些日子用饭食明显不香,以往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请了官家的同意,出宫品尝美食。 这一次,不过是蔡五郎君有请罢了,与以往也没有什么不同,大不了多找官家要些禁军来护着便是了。 “现在是多事之秋,帝姬若要出门,须得多带些禁卫。”琼叶说道:“往常帝姬出行都是扮了男装,奴婢这就去准备。” …… 明兴楼是东京城中最大的一座酒楼,其东家姓沈名悦,是江南的豪福之家的庶子。 当年沈悦的父亲亡故,他做为庶子,仅被分了一小部份的家产。 他与母亲脱离江南沈家,一路向北而上,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将那一小部份家产变成了百倍多的资产。 入了京城后,他利用母亲与三皇子赵楷的外家隔了八百里远的亲戚关系,攀上了王贵妃,然后以二分红利给赵楷,置下了京中最繁华地带的一座酒楼。 这座酒楼占地百亩,上下共分为五层,牡丹亭在第四层,属于贵宾区,另隔了楼梯上楼。 赵福金穿了月白色的长袍,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在玉冠的上方是一个宽大带黑纱斗笠,一直垂到袍角,将她整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 她进了明兴楼,便被人引着走了贵宾梯,每走一层,便有两个护卫停下守着。 一直到了四楼的牡丹亭,她还没抬脚往里进,便有四个禁卫先行进去搜查,搜查后,琼玉与琼叶才拱围着赵福金走了进去。 蔡鞗在门边躬身施礼,一直到赵福金进入房间内,他才转身走了进来。 他仅带了一个小厮,在禁卫入室搜查时,便自行退到了门外,蔡鞗入房间内拜见赵福金时,那小厮便转身进了隔壁的房间。 那里面是专门做饭给牡丹亭的厨房,门口也早就被禁卫们给守了起来。 “蔡鞗,蔡云良参见康福帝姬!”关了门,蔡鞗叉手施礼后说道:“听闻帝姬甚喜香茶,下臣带了些自觉香醇的,打算点与帝姬品尝可好?” “蔡五郎多礼了。”赵福金在琼玉的服侍下,取了玉冠上的斗笠,转身坐在了屏风后面的茶案边。 蔡鞗穿了宽袖竹青色长袍,简单的束了同色的发带,举止轻柔优雅,极是赏心悦目。 他端坐屏风后面的茶台旁,一手扶袖,一手执壶,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下来,茶雾腾起,香味四散。 “蔡郎君约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喝口茶?”赵福金接过琼叶递过来的茶,开门见山的问道:“琼枝与我说,你与孟家的小娘子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何不缔结两姓之好?” 第17章 坦诚相待 “帝姬说笑了。”蔡鞗伸手做请后,方才慢悠悠的说道:“琼枝的父亲做过就粮使,因着新政实施,被赋闲在家中做小买卖为生,一直郁郁不得志。” “琼枝进宫时,因此事攀上瑶华宫的孟娘娘后,便一直以元佑党旧人的名义,给孟娘娘做事。” “所以,蔡郎君与琼枝一样,也是孟娘娘培养下来的精英人物吗?”赵福金之前心中就有所猜测,却没有想到蔡鞗竟然如此坦白。 “是,也不是。”蔡鞗净了手,又打开另一罐茶叶,行云流水般,洗壶,滚沸汤壶后,方才接着说道:“我母家与孟家的夫人闺阁中交好,两家都是先帝的太后党,只孟家家主极有眼光,在高太皇太后还掌权时,就已经暗中与先帝交诚,后高太皇太后崩逝,孟家便水涨船高,得了先帝的重用。” “而我外祖,仗着侍弄了三朝的官家,对先帝多有不敬,以至于遭到清算,是孟家的家主和孟娘娘一力相保,方才保住了外祖家十岁之下的稚童,且不累及外嫁之女,我与母亲得了孟家的好处,自然不好脱身事外。” “所以,孟娘娘是为了不被官家斩掉臂膀,才屡次对我暗下黑手吗?”赵福金有些明白了,琼枝害她不成,又专门点了孟江莹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毁掉这桩连姻。 “是蔡鞗拖累了帝姬,还请帝姬降罪。”蔡鞗嘴里说着让赵福金降罪的话,手上却没有丝毫停顿,也不过片刻,另一道茶香味便飘散了出来。 端至赵福金面前的茶:色泽绿、味道香、形色美,让人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口舌生津。 赵福金在琼叶的虎视耽耽下,硬着头皮端起了茶杯,慢慢品尝着。 蔡鞗如此坦荡,倒衬得她行事畏缩了。 他敢当面承认是元佑党人,可是话音里并不认可元佑党人的行事,若不然,他便不会说不好脱身事外这样的话来。 所以,他想告诉自己,他被拖进孟氏的阵营实非本意吗? 只是,他是不是本意又能如何? 就凭着他任由孟氏加害自己,这门联姻就有待商榷了。 “在臣看来~~”蔡鞗放下袖子,净了手,慢悠悠的说道:“眼下的大宋内忧外患,权宦当道,真正有才之士被挤至一隅,空有心力却无用武之地,甚是可惜。” 权宦? 这是说的他父亲蔡京与宦官童贯? “蔡郎君,你这些话该与官家去讲。”赵福金说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下臣是掌管书画的官吏,与官家议政事名不正,言不顺。”蔡鞗端坐在茶案后,看向屏风后的赵福金,一字一句的回道。 “所以,你是想让我与官家拒绝这门婚事吗?”赵福金知道大宋的驸马都尉,有名望无实权,蔡鞗这么说,是不想尚主吗? 若是如此,他为什么跟自己承认他是旧党,与孟氏是一丘之貉呢? “不,下臣能与帝姬联姻,是蔡家祖宗十八代修来的福气,下臣求之不得。”蔡鞗的声音温文尔雅,表情极是真挚。 “那,就是让我帮你向官家要权势,好让你名正言顺了?”赵福金冷冷一笑:“蔡五郎如此坦诚,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还没有当上驸马,便想着利用自己谋权了! 他是当自己傻好骗,还是异想天开了? 此人长得美,想得也真美! “帝姬,大宋的驸马都尉自神宗以来,便不再掌权议政了。”蔡鞗被赵福金刺了也不恼:“昨日午食后,孟娘娘派人与我说了两宗事,一宗是帝姬派了香枝查问蔡孟两家的事,一宗是听说帝姬与官家献了奇书,官家看了后,便改变了修建艮岳的想法。” “下臣怕帝姬安排的人与家父对上,产生误会,便安排了下臣身边侍候的亲自与帝姬言明,然后自请进宫伴驾,在宫中,看到了帝姬献与陛下的地理山河志。” 说到这里,蔡鞗双眼明亮,语带惊叹:“下臣这才知晓,这天下竟有如此之大,之美,属实是震撼之极。” “帝姬能得如此奇书,实在是大宋之幸!”说到这里,他竟然站起身子,施施然又是一礼:“蔡云良代大宋子民向帝姬道声谢了!” 原来如此! 赵福金心头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 现代的书让他们这些古人见到了,惊为天人,那是必然的。 只是孟氏在宫中的影响,也确实太吓人了些,自己在琼华阁里说话,还没有出门她便已经传到了蔡鞗这里来——赵福金想及身边的琼叶与琼玉,有些后悔,方才与蔡鞗说话时,没有将她们支出门外去。 昨日,琼华阁里侍候的,也就五位,审琼枝时,琼叶与琼玉,香叶,香枝四个人在旁边侍候着。 派香枝去做事时,琼枝被琼玉带出去了,殿内便只余琼叶和香叶、香枝三人。 所以,谁会是那个内奸呢? 看来日后在自己殿内说话,也得防范着些了。 琼叶与琼玉也在心中犯起了嘀咕,毕竟昨天殿内也就她们几个人,她二人也逃不出干系去。 蔡鞗的字原来是云良,倒是比菜条好听多了——赵福金看了一眼蔡鞗,孟氏能将事情说与蔡鞗,说明二人之间的牵扯极深,恐是难以憾动。 “孟娘娘待蔡郎君倒是用心的紧。”赵福金这话一说出口,就感觉到好似有股酸气飘浮在空中。 “不过是使着顺手尔。”蔡鞗不以为然的答话道:“自蔡相执政以来,元佑旧人大多遭了清算,孟娘娘手边并无得力的人可使用,唯有我的身份,有着蔡相做遮掩,能成许多人不能成之事。” 所以,孟氏才想办法阻止他与康福帝姬联姻? 联了姻,他便成了没有实权的驸马都尉,再想用就没那么得力了。 而且,孟氏也怕蔡鞗被康福帝姬——不,是被赵佶拉拢了去。 赵福金觉得自己真相了。 所以,蔡鞗约自己出来相见的目的就只是投诚吗? “蔡鞗约帝姬出来,其实是有事相求。”蔡鞗说道:“蔡鞗希望帝姬能应下婚约,保住区区一条小命。” 什么意思? 蔡京知道了他与元佑党人的关系,打算要了他的命吗? 第18章 豪华酒楼 赵福金端起茶盏,长袖掩面品茶,并不答话。 蔡鞗并不看她。 只专注于正在细细研磨的另一道茶的茶沫:“孟娘娘昨日传话,希望我能与官家说,我与孟江莹在幼时,两家主母便交换了婚书,只待我成年,便可结成两姓之好。” “她那里有已经合好的八字,和一张放置久远的婚书做证。” “即使如此,蔡郎君打算始乱终弃了?”赵福金放下茶,怪不得琼枝会跟自己说,蔡鞗与孟江莹青梅竹马,原来竟还有婚书为凭证呢。 只是,这也太奇怪了,既然他们有婚书,为何历史上的康福帝姬还是嫁给了蔡鞗呢。 “那婚书在我未出生的时候,两家母亲签下的,连名姓出生年月都未注明。”蔡鞗解释道:“后来我外祖犯了事,孟家虽尽力保下了外祖家的稚龄之子,却也退回了我的婚书。” “眼下孟娘娘手里的,是我来京后,孟娘娘派人去江阴取回来的。 当时,我母亲怕我独自一人在京中受人欺负,按着孟娘娘所求,在上面按了手印,填下了我的生辰年月。” “只是当时,孟娘娘并不知道我能用在何处,取了婚书也只是备用。 后来,太子殿下成年,她为了与下一任官家搭上线,特特上门求了官家,将孟家女江莹许给太子殿下。” “当时,官家意动,先皇后却以八字不和为由拒了,另选了朱家女为太子妃。若不是因此事,孟娘娘自已都去求官家了,根本就不需要我自已去提。” “孟家的娘子不是还有四五位吗?孟娘娘为何盯着这么一位祸害呢?”赵福金对孟江莹有些同情了,在她看来,这孟江莹就是一块孟氏的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现任孟家主是孟娘娘嫡亲的兄弟,是官家忠实的簇拥者,他不在乎什么党当权,只在乎孟家的荣耀能不能延续。”蔡鞗微微一笑:“孟江莹的父亲是孟家主的兄长,当年其父选继承人,选了次子,以至于长子一家要看着兄弟的脸色过日子。 这才将孟江莹送到了孟娘娘身边,得她亲自抚养长大,二人虽名为姑侄,实则亲如母女。 孟江莹得其教导,对新党执政多有排斥,一门心思只想辅佐孟娘娘复辟元佑党,为此,不惜此身。” “那你呢?”赵福金问道。 “我自小生活在江阴,做为底层小民,经历两党执政,并未觉得哪一方更胜上一筹。”蔡鞗将煮好的茶汤奉至屏风旁,方才接着说道:“大宋冗官冗兵冗费,行政效率低下,官僚机构庞大而臃肿,无论他们哪一方,都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所以,他哪一党也不是。 “眼下,官家不打算再修艮岳,蔡相失了君心,离遭贬弃不远了。”蔡鞗说起蔡京与说陌生人一般:“我亦不愿娶一位日夜谈及党争的妻子在枕畔,定会因此惹恼孟娘娘,让其对我与蔡家落井下石。 因此,只能求助于帝姬,助我渡过此厄。”蔡鞗长身玉立,站在屏风后,对着屏风前的赵福金,微微俯身,慎而重之的施了一个叉手礼,彰显其诚恳之心。 再诚恳又有何用,你让我舍身救你,总得许点好处出来? 就这么干巴巴的说两句,便想达成心愿,也不知是小瞧了谁! 琼玉与琼叶二人,对视一眼,极是无语。 本来这蔡鞗尚主的事,官家与大娘娘都已经提上议程了,帝姬也没有提出不同意见,若是不出意外,很快便会有旨意下达了,偏偏蔡鞗在此时找上门相约,坦白出这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若是帝姬再同意下降,那脑袋里得长多大的坑啊! 蔡鞗明摆着不得蔡京看重,要不然就不会一家子六个儿子,巴巴的选了这个来尚主。 若是蔡鞗只是单纯的权臣家子孙,便是不得看重,有官家看顾,帝姬的日子也不至于难过。 可偏偏他身世如此复杂,还牵扯到元佑党争——这个弄不好可是灭族的大罪,便是帝姬再得宠也难落到好去。 只是这是在外面,二人便是再耽心,也不能随意插嘴,只能齐齐眼巴巴的看着赵福金,期望她能说出拒绝之词。 赵福金却像无事人一般,站起身子,弯腰端起放得偏远的茶碗,拿起茶盖子轻轻的碰着茶杯,发出清脆的瓷音:“这明兴楼的沈东家,听说是依附于我三兄赵楷?” “殿下果然是耳目清明。”蔡鞗直起身子:“沈悦来自江阴,与我自小一同长大。” “所以,你支持的人是赵楷?”赵金福将茶沫赶到了一边去,轻轻啜了一口说道:“其实蔡郎君这三杯茶,我没有喝出什么不同来。” “殿下说得对,不论是太子殿下还是三殿下,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同。”蔡鞗坦然的说道:“三殿下极类官家,爱书画子籍,才学满腹,多有仁和之举,在太平时期做个官家,绰绰有余。” “太子殿下举旗不坚,极易被人左右,若是没有辽人女真虎视耽耽,做个太平的君王也甚妥当。” “大胆!蔡五郎君,你竟敢随意论及储君!”琼叶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弯腰对赵福金施礼道:“帝姬,此人太过狂妄,我们回去!” 赵福金听了她的话,反倒坐下了身子:“蔡郎君待我一片赤诚,我怎能弃他而去?” 说罢嫣然一笑:“况且,我们来了明兴楼,若是不吃了招牌菜便回,岂不是冤枉?” “殿下说得对,那下臣便下去安排菜牌了,您自便!”蔡京站直身子,看了一眼屏风后的如花美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耳根微红,倒退着出了牡丹亭。 “帝姬,此人心怀叵测,您可别被他忽悠了!”琼叶见蔡鞗出了房门,跟在身后看其进了偏侧的厨室,方才掩了门,压低声音劝说道:“您有官家疼爱,寻一个安乐祥和的人家,简直是轻而易举,何苦要趟蔡家这趟洪水?” “我记得,先前是琼叶你屡屡提起蔡鞗,都是一番溢美之词,怎的突然就改了?”赵福金走到蔡鞗点茶的地方,拿起茶案上一个玉青色的茶碗,一边研看,一边说道:“不论是怎么改的都不重要,你且看看这牡丹苑内,比之我的琼华阁又如何?” 明兴楼的四楼,共有六苑,除了牡丹苑,还有百荷苑、丛菊苑、玉兰苑、香梅苑和奉竹苑,每苑都装饰的极为豪华。 就拿牡丹苑来说,赵福金手中的茶具,是一整套六十四花的玉瓷,放在现代,最少也得百万才能拿得下。 茶具下的茶案是黄花梨木的,屏风的架子是其同款。 屏风的偏侧是两个半人高的大梅瓶,大梅瓶里插着的是金枝玉叶饰成的海棠花开。 室内的塌、桌案、椅子等也都是清一色的黄花梨木。 便是赵福金住在皇城,是最得宠的帝姬,她也仅有一个紫檀木的床和屏风架子。 紫檀木与黄花梨木,从价格上来比,足足低了四五个档次。 第19章 合作伙伴 “帝姬的意思是,蔡家极有钱?”琼玉听了半晌,突然插话道。 “蔡家有钱又如何,咱家帝姬又不是看钱选驸马的!”琼叶苦口婆心的劝道:“帝姬,您莫要淌蔡孟二家的浑水,委实是不值得。” “你们弄错了,这不是蔡家的钱,是蔡五郎的钱。”赵福金在室内到处乱摸,在心中为这些摆设估了价值。 这要是放在现代,她可要发大财了! 全是古董啊! “蔡五郎的钱?”琼叶若有所思的看向室内,不甘心的问道:“不是说东家姓沈,与三殿下的母妃王贵妃家有远亲吗?” “若是有远亲,沈东家的母亲,就不会只是个妾氏了。”赵福金转完一圈,又往屏风后坐了:“且,就算是远亲,能直接巴上三皇兄和王贵妃,也得中间有个人牵线搭桥。” 沈悦三年前能带着母亲从江阴来京城,必然是蔡鞗安置妥善的。 这么一想,这蔡鞗也真是个人物。 也不过十七八岁,在私底下竟有这许多身份。 他明面上是蔡京家的五郎君,宣和殿的侍制。 暗地里却是旧党孟氏的心腹,三皇子郓王的主力干将的幕后主使。 这两明两暗的四个身份,分属不同的派别,却尽数融合于他一身,而不起冲突,可见此人是个极能干的。 能干又坦诚,正是当下赵福金急需的合作伙伴。 在这个年代,嫁谁不是嫁,还不如嫁个有能力的,能辅佐自己翻手云覆手雨岂不快哉? 只是琼叶与琼玉两个,也不知可不可靠,这从头到尾的听了她们的谈话,会不会惹出大麻烦来? 她想着心事,看向琼叶与琼玉,眼神晦暗,直将这二人看得心中直突突。 琼玉在她的目光下,率先站不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帝姬,不管您如何选择,奴婢都紧跟在您身后,指哪打哪,绝不退缩!” 这丫头,倒是个好苗子! 赵福金又看向心事重重的琼叶,直接琼叶也给吓得跪下了,不过她却没投诚,而是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帝姬,奴婢先前不懂,大娘娘为何给亲女寻个无甚根基的举子做驸马,眼下才总算是明白了。” “那举子无根基,就不会与朝中有过多的牵扯,只需稳着脚步,定然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大宋风雨欲来,十年内,她若是做不出什么改变,这整个大宋的皇子皇孙们,谁也别想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 赵福金笑了:“可是,我,就是不喜欢风平浪静的活着啊!” “啊?”琼叶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康福帝姬会这么说。 “琼叶,你的帝姬我,可是要争天下的,你怕不怕?”既然被她们听到这么多了,就不妨实话与她们说了,能跟着她的,她好生养着。 不能跟着她的。 那,就只能对不起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大宋的天下能够和平祥和,她要学会牺牲别人,成全自我。 “帝姬~~~”琼叶更傻了,她呆呆的张大了嘴巴,仿佛世界顷刻便崩塌了。 “起来,真是经不起顽笑!”赵福金收起了恶作剧的嘴脸:“官家这么疼爱我,我何苦要与兄长们争权夺势,好好的做个富贵闲人多好!” “帝姬,您真是!吓死奴婢了!”琼叶听到这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她看着神情坚定的帝姬,知晓便是再劝也无用,只得按住了劝说的心思。 蔡鞗给足了赵福金主仆议事的时间,刚好趁着她们聊完,便带头捧着一盏盖了盖子的菜盘走了进来。 屏风后面有桌案,蔡鞗及时止步,将菜盘递给了琼玉。 然后仍就原处盘膝而坐,看着明兴楼的小厮们,一个挨着一个的往桌案上奉菜食与汤盅。 “蔡郎君,且进来安坐。”待菜食上完,关了雅间的门,赵福金便站在屏风边的大梅瓶旁,伸手向着蔡鞗做请。 蔡鞗也不客气,赵福金请了,他便起身行礼,行云流水极是俐落,到了桌案前,先是伸手拉开了主座,待赵福金坐下后,方才转到了赵福金对面,伸手将桌子上的菜食全数介绍了一遍。 赵福金穿越到大宋,第一次吃到冒着热气的吃食,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前一世,她因病,这个得忌嘴,那个不能吃,日常的饭食,除了一些容易克化的,便再没有什么能入口的。 偏偏容易克化的,基本上都是被煮得没了魂儿的,吃着软糯无味,极难满足口腹之欲。 这一世,她穿到了一副好身体,必然要大吃特吃,将上一世缺少的都吃回来! 对于她来说,这一桌子上的吃食都是极为新鲜好吃的,她也不用琼玉二人伺候,独自一个执筷,不过半刻钟,桌案上的十来个小盘便被吃了个干净。 琼玉虽然惊讶,却没有行动。 琼叶却憋得脸都红了,硬是将想要说的逆耳之言给按了下去。 蔡鞗见赵福金吃得香,不知怎的,也觉得胃口甚好,二人相对无言,不过一会功夫,桌案上的菜便空了大半。 赵福金刚放下筷子,蔡鞗的筷子也挨到了桌子,几乎是同一时间,他张嘴说道:“下臣想邀殿下逛明兴楼的花园,不知殿下可否赏脸?” 这是怕自己吃撑着了? 赵福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桌案上空了一半的餐盘,忍下了涌上来的睡意:“我出来时间已久,恐怕大娘娘心中生忧,便不与蔡郎君逛院子了。” 蔡鞗听了话,微微一笑:“明兴楼的院子与昭德坊相邻,听闻坊内今日发生了一件奇事。” “哦?” “昭德坊有一处院子,是门下侍郎许将的祖宅。 前些日子,官家将其宅右侧的宅第赐给了宣和殿学士王黼,因着宅第内的花园里,有内池挨近许将家的祖宅,王黼唯恐泡倒两家之间的院墙,索性斥令许将另搬宅院,他好将两宅中间的院墙拆除,以免日后成了隐患。”蔡鞗再次请道:“殿下久居皇城,许是没见过如此般巧取豪夺之举,不若去开开眼界?” “可是许家有人求到了蔡郎君面前?”赵福金果然起了心思,她拉起了琼叶罩在她头上的斗笠,伸手做请道:“即是蔡郞君想送给许家一份人情,我若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蔡郎君今日的盛情款待?” 第20章 狗仗人势 “快些搬!王老太爷马上就要到了,到时,你们这主院若是没搬完,便不用搬了!”一个男声,高亢尖利,一听便是个太监。 赵福金坐在明兴楼花院中的凉亭内,听着墙后有一妇人苦苦相求:“还请内直与官家求情两句。 咱家老爷来京不久,眼下连个多余的宅院也无,能不能宽限几日,待……” “宽限你们几日,王老太爷搬来了住哪?我奉的可是官家的旨来监管的,你可不要为难我!”那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女声,极是不耐烦的说道:“你家老爷要是有甚不满,让他去找官家去谈,小小的一个院子罢了,事情还不少!” “我家老爷官职低微,今日偏巧被派往了外地……”那妇人语带哽咽:“若是家中就我们母子,那随便找一处栈子落个脚也使得。 可是我家婆母,年纪大了,又生了寒疾,见不得风,出行不便,实在不宜四处搬动。” “你再追着我痴缠,你家这院子里的东西便归王大学士所有了!”那太监再次要挟道:“一屋子破破烂烂,许是大学士还看不上,少不得便宜了咱家了!小的们,给我搬!” “啊!”妇人尖叫一声,似是被推搡倒了。 “娘!”一个少年愤恨的吼道:“我家的宅子可不是公家的,凭什么你们让搬就搬!便是官家也不能如此!” “烹儿!”那妇人连忙出声阻止,却是来不及了。 只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内夹杂着闷哼。 紧接着,便有太监们的嬉笑:“许小郎怎的宽衣解袍了?可是要以肉偿换宅院吗?”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那少年声音更加恼怒,似是还要动手,却被妇人阻止了:“烹儿,我们搬,我们搬!!!” “许夫人早这般懂事,小郎就不会受伤了!”太监的声音得意洋洋的,已有小太监上前讨赏了。 少年郎的声音呜呜的,看样子竟是已被妇人堵了嘴。 赵福金看了一眼蔡鞗:“可是这许家小郎相求?” “非也,并无人相求。”蔡鞗声音温和,一本正经的说道:“明兴楼与许家仅只相隔一墙,在下怕那位王学士赶走了许家,又发现明兴楼的这处院子浪费地方,再强行征收了。” “哦,有三皇兄的名头在,这王学士岂会如此不长眼?”赵福金并不信他说的话,毕竟明兴楼的东家沈悦依附于三皇子赵楷,这事在京中根本就不是秘密。 “殿下,那您是有所不知了。王学士的‘恩府先生’梁师成,眼下正与太子殿下打得火热,正擦掌磨拳的寻找主先锋上阵,寻三殿下的错处。”蔡鞗解释道:“三殿下得官家看重,屡请官家来明兴楼五层宴饮,倒是不怕他们来寻衅。” “可是,如此一来,明兴楼的红利少不得要再多分三殿下几成,再这么七分八分,下臣便所剩无几了。” “这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蔡郎君便求了我两宗事,第一宗好说,毕竟事关我自身。”赵福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悠悠的说道:“这第二宗,就不好办了。许家搬家,直接劳动了宫中的内直,我若是出手,可就得罪的人多了。” 梁师成,自称是着名大文豪苏轼流落在外的儿子,为人极是善于奉迎,深得赵佶的喜爱,多委以重任,赵佶的许多政令都是出自他手。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梁师成那可是小人中的战斗机,不到羽翼丰满的时候,赵福金可不打算对上他。 “殿下同意了下降小臣,小臣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殿下的。”蔡鞗站起身子,恭声说道。 这便是给的好处了。 赵福金有点心动了,她看向守在凉亭周边的二十多位禁卫,淡淡的来了一句:“口说无凭。” “那是当然,下臣已备好所有的契约,签署到殿下指定的人选名下。”蔡鞗说道。 为何是指定的人名下呢? 因为康福帝姬才十五岁,并未出降,若是记在她的名下,就成公开的了,日后再行事就没有那么方便。 特别是明兴楼,赵楷只以为东家是沈悦,若是契约等物出现在康福帝姬的名下,他便是再傻也要发现问题了。 “蔡郎君做事果然坦诚又利落,我非常喜欢!”赵福金也站起身子,夸奖道。 “那,殿下请!”蔡鞗伸手召来一个小厮,将赵福金带到了明兴楼的角门:“此处出了门,便是正盛官道,殿下直接便可惩恶扬善了!下臣便不奉陪了。” “去!” 赵福金带上了斗笠,被琼叶、琼玉和二十来位禁卫拱卫着,出了明兴楼的角门,直接堵在了正搬家的许家仆从面前。 “去,通报一声,就说康福帝姬造访!”琼玉不等赵福金吩咐,便上前堵了抬着大圈椅的小厮,姿态极高的吩咐道。 “谁?”那小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站在门前的赵福金,便是从头到脚罩了斗笠,也能从其身后虎视耽耽的护卫们身上看出个苗头来。 官家都已经派了内侍来赶人了,怎还派了位帝姬来盯着? 委实是欺人太甚! 只是主母都不敢多说一句,他这个做下人的又能如何? 他放下了圈椅,低头耷眼的应了诺,转身向院内奔去。 许家的宅子不大,门脸窄,却极深,那小厮低着头迈进第二道院门,赵福金便径自带了禁卫跟随其后入了院。 院中一片狼藉,一位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正扶着床板,带着人将一个老妇人往外抬。 院内还有十来位仆妇、小厮正从屋子里往外搬东西。 一个白脸着土青袍服的内监,正扒着院中的芭蕉叶子细看,在他的身侧围了三四位太监正凑着趣儿。 那个吵闹的小少年倒是没见到影子了。 “康福帝姬到!”还没等那小厮上前禀报,琼玉便上前一步,高声叫道:“闲杂人等闪避!” 康福帝姬? 慧福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到赵福金伸手取下了斗笠,当即吓得“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声喊道:“参见帝姬!” 他身边的小太监们并未见过赵福金,一看慧福磕头,就立马也跟在后面跪了下来。 “你是哪个宫的?”赵福金问道。 “小人师从建明堂都监梁大人,贱名慧福!”慧福心中忐忑,不知赵福金怎么会到了此处,若是被她知晓,他假借官家的名义行事,那麻烦可就大了。 “哦,你们来许姐姐这里,有何事?”赵福金上前,搀起了正要跪下行礼的许夫人。 第21章 马前之卒 梁夫人被吓了一跳,她颤着嘴唇还没来得及说话,便从室内奔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郎。 那小郎大声喊道:“姨母,小侄家有委屈,还请姨母作主!” 嗄? 赵福金眼一花,一个跪下来都赶到她肩头的少年,啪唧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请姨母为我家作主!” 那少年脸色微红,衣衫破烂,抬起头时,才发现登门的帝姬,是个貌美如花的小女郎。 可是,为了保住家宅,他厚着脸皮,再次磕头请求道: “这宅子是我许家祖上留下的,有独立的屋契,并非官造。怎能王大人说要便要,张嘴就将我家一门老少都赶出门去?” “咦?建明堂竟然是处理内务的?”赵福金语带疑惑,看向机灵的琼玉:“你派人回宫里问问官家,看他老人家是不是糊涂了,这许家的宅子可不能随意指配。” 琼玉得了令,立马就要转身离去。 琼叶吓了一跳,刚想劝说琼玉不要跟着胡闹,就听到慧福大声说道:“这个,并非官家的旨意,还请掌事先等等。” 他说着话,转头对着身后的小太监挤了一下眼。 然后佯装不安的指着许宅东边的院墙:“殿下您看,这面墙后的宅子,是宣和殿大学士王甫新得官家赐下的宅子——” “哦,那宅子不妥?”赵福金懒得听他啰嗦:“若是不妥,我这便入宫找官家,让他另赐个宅子给王甫如何?”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无权无职的帝姬罢了,若不是得官家宠爱,谁会理你? “那个……”慧福在心里腹诽着,面上却不显。 他看了一眼畏畏缩缩的许夫人和跪在地上的许烹,心下暗自生气,偏这母子没有规矩,他们建明堂上门,也要讨价还价! 康福帝姬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便是日后有都监将事情圆了,他这仗势欺人的名声也在官家面前挂上号了。 他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太监,却见那小太监跪得极其老实,连头都不曾抬一下,这使了两次的眼色,都使给瞎子看了! 他心下极是烦燥,硬着头皮说道:“官家赐的宅子自然是极好的,就是这面墙后是一处观池,紧邻墙壁,大学士怕池水泡塌了两家的院墙,所以打算重新修饰一番,为免惊扰了许家的夫人,所以……” “所以才将她们赶走吗?”赵福金声音冰冷:“建明堂里的都监,按理说都是给官家做事的,你们来到此处,可是奉了官家的旨意?” “这个……”慧福当着赵福金的面,自然不敢再说对着许夫人母子的说辞:“官家赐了宅邸时,跟王学士说了让他酌情修缮。” “让他酌情修缮也是修自家的院子,你们跑到许家的宅子里是何故?”赵福金上前两步,一脚踢到了慧福的肩膀上:“狗仗人势的东西,尽在外面祸害官家的名声!” “来人,将他们给我抓起来!” 禁卫们听了令,均是愣了一瞬,毕竟他们出门只奉了保护帝姬的命令,可不代表能抓建明堂的太监。 禁卫里带头的姓胡名方,他只犹豫了一瞬,便抢先一步上前,一把将慧福按在了地上。 有他带头,剩下的禁卫们也迅速出了手,包含慧福在内的五个太监,不过是片刻,便被几个禁卫给按趴在了地上。 许烹面色一喜,原本别扭的跪姿立马端正了几分,他大声说道:“多谢姨母主持公正!” 这脸皮厚的! 许夫人都没脸看,她别了脸低下头,施了一个万福礼,跟随在儿子声音后面说道:“殿下大德,许氏一家感激不尽。” 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跟帝姬称姐道妹。 慧福被按住后还没反应过来,原本他以为报出建明堂的大名,康福帝姬再得宠,也会忌讳一二,却没想到他好言好语半晌,竟被她毫不留情面的按在了地上! 当即便大声呼道:“帝姬,我家大人是梁……” “堵上他的嘴!”赵福金不待他喊完,就厉声呼喝道:“还在这里误朝庭官员的名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第一次做这种事,赵福金还是挺紧张的,一双手在袖子握得紧紧的,生怕自己泄了气势。 慧福被堵了嘴,仍然呜呜啦啦的,一双眼珠子盯着赵福金,极是不服。 赵佶不同其他官家。 他子嗣丰盈,光帝姬眼下便有二十多位,多了便没有多尊贵,别人不知晓,他们这些做内监的,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官家的帝姬夭折了许多位,他除了给了谥号之外,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便是康福帝姬得宠,也没有给予特殊的待遇,最多也不过是能多见官家几眼,得了官家的指点罢了。 至于权势,那是分文没有的。 与手握实权的梁都监根本没有可比性,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讲理,也不过说了两句,就将自己抓起来了! 他跟着梁都监这么久,走到哪里不是被端着敬着,眼下竟然被个小帝姬给抓了,让他怎么能服气? 当下,只盼着梁都监能快些得了信,将他给救出来。 “你,派人将他们送到开封府,交给府尹,就说他假传官家旨意,辱及当朝官员内眷,打伤官员子弟。”赵福金看向最先动手的胡方:“就说我说的,若是不将他问了罪,我亲自找他要说法去!” 胡方先前便依了令,此时自然也不例外,当下便点出五位禁卫,让他们将人送到开封府。 五个太监被押出了门,许夫人眼眶微红,立马便跪了下来:“帝姬,是小儿不懂事,将帝姬绕进了烦乱之中,还请帝姬拿他问罪!” “娘~~”许烹梗着头:“咱家只有这宅子了,便是帝姬要了我的命,我也不后悔!” “你还说!”许夫人眼泪终于崩堤:“这宅子也不过身外之物,便是被夺了又能如何,偏将帝姬扯入进来,日后她若是因此被那起子小人盯上,你拿什么补偿!” “帝姬心善,只是您不知~~”许夫人以为赵福金不知其中的厉害,打算将梁师成的事说出来,让她心中有准备,不至于被梁师成坑害了。 琼叶在边上,翻了个白眼,心中极是气闷:这许夫人在帝姬出头的时候,一言不发,待人走后,却来这么一副愧疚难当的嘴脸,属实是无耻之极! 若是别的人便罢了,帝姬得罪了人,只消躲在皇城里,任谁伸手也碰不到她。 偏偏是梁师成,宫中的内侍们,便是没出自他名下,也对他多有依附。 若是他心怀不轨,对帝姬暗地里出手,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再加上,还有那位孟娘娘在旁虎视耽耽,帝姬一下子便树了两位强敌。 偏偏帝姬却丝毫不知,对许夫人这般虚伪的嘴脸,丝毫不设防备,真是让人心中担忧不已。 琼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头拢在了一处,面色极是难看。 许烹被许夫人呵斥了,却丝毫没有悔意,他双肘着地,瘦瘦长长的身躯趴伏在赵福金脚下:“殿下,小子不才,日后愿为殿下驱使,指东打东,指西打西,舍了性命,只愿做殿下马前之卒!” 第22章 肱骨之臣 赵福金正在许家见义勇为,蔡鞗却在牡丹苑内悠哉悠哉的泡着茶喝。 过了许久,室门轻轻打开,一位束着玉冠的青年男子走进来,抱拳俯首报道:“公子,许家的事已经处理妥善了。” “嗯,你要怎么谢我?”蔡鞗一手揽袖,一手举起茶壶,将茶案对面的茶盏里注入了香气沸腾的茶水。 那青年很自觉的提起袍角,双腿一盘,坐在了蔡鞗对面,笑着说道:“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务多了不压身。 我欠公子的,又岂是这一星半点,何苦要谢来谢去那么麻烦!” “你倒是乖觉的狠!”蔡鞗将茶叶轻轻的摆到一处,面上也带了笑:“让许家的大娘子随帝姬做几日宫婢。” “可以吗?”青年闻言颇为激动,他哗的一声站了起来:“若是软娘能入宫里,任那梁狗再嚣张,也不敢将手伸进宫里去!” “你可得想好了,她若是入了宫,你与她的事便得多磨上许多日子了。”蔡鞗温声提醒道。 “多磨便多磨,只要软娘心中有我,总归是能走到一处去的。”青年脸颊微红,双手合拢紧握,有些不放心的问道:“眼下还不到宫女入宫的时候,帝姬若是无缘无故带个人进去,被那梁狗知晓了纠着不放,可就麻烦了!” “这个,你不须耽心,若是我猜得没错,梁都监这次恐怕要踢到铁板上了。”蔡鞗抬头瞪了青年一眼:“果然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凡一涉及到许大娘子,你这脑袋是半分也不转了!” “啊?”青年脸色更红了,他下意识的说道:“我知晓官家素来最宠康福帝姬,可也不至于会为了她,就处置掉一位信重的臣子?” “官家近两日必会出重拳。”蔡鞗眉头微微拢起,略有些沉闷的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估计第一个被清算的便是蔡家。若仅是弃用,那还好说。 若不仅是弃用,估计就会让我们这两年的经营毁于一旦。” “这个不至于?”青年再次盘坐下来,收起了轻快的表情:“官家还需要蔡相为他?建艮岳,怎么可能现在对他动手?” “若是艮岳不建了呢?”蔡鞗举起茶杯,朝着青年挥动了一下,方才送到了嘴边,轻嗓细饮,极显温润君子之态。 “不建了?那怎么可能!”青年端起茶杯,面带不屑的说道:“别人不知,你我还能不知吗?官家这些年收集了这许多金石,若是不寻个地方放了,估计是死都不会瞑目! 不说别的,就说咱们江南的场子,到现在还在给官家选运基石呢!” “马上就会停了!”蔡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天就要变了,但愿今日许家的事能上达天听,让官家改了人选。” …… “爹爹,我回来啦!”赵福金站在文德殿的门外,伸着脑袋往殿内看。 赵佶坐在御案后,手指轻轻的按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在御案的左右两侧,各站了两排约有七八位大臣,正争得面红耳赤,指着鼻子对骂,只差就要动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赵福金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穿插在一群战斗鸡的鸡群里,宛若天籁。 赵佶和殿内仪事的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美貌娇俏的少女,端端正正的站在文德殿的大门外,她见众人望过来,也不胆怯,反倒是脆生生的问道:“可是扰了爹爹议事了?” 文德殿自大宋太祖帝建成以来,别说是帝姬,便是历代最得宠的后妃也未敢走近一步过。 眼下,这位帝姬竟敢偷听政事,还随意中断官家与朝臣的议程,是可忍孰不可忍! 赵佶因着看了太多遍靖康之变,心中担忧至极。 于是,召了群臣议事,想寻出个救大宋朝的方策出来,谁知这两方人马,只知争权弄势,论了半天,都没有一方能说出合适的冶国之策。 他心中正烦闷着,突然见到了赵福金,心下一松,刚想召她进来,便有大臣抢先一步喝斥道: “官家,文德殿是议朝政的地方,岂可让稚龄小儿随意踏足!” “马大夫,你们从早上议事议到现在,可议出什么结果了?”赵福金俏生生的站在门外:“听说你主议以买马为名经海道出使金国,与金国商谈联盟同攻大辽,以期借助金人之手夺回燕云十六州?” “那夺回燕云十六州后,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某不与无知稚儿论政!”马政长脸一拉,背对着赵福金一甩袖,接着控诉赵佶道:“官家,朝政之事,怎可诉之于无知小儿,若是不慎走漏风声,岂不是前功尽弃?” 这是指责赵佶将朝廷上的事告知赵福金了。 赵佶刚准备斥责马政,却听到赵福金说道:“女真族近年出了一位大英雄,名唤完颜阿骨打,马大夫可知晓?” 说罢也不看他难看的脸色,而是对着殿内的大臣逐个看了一遍,迅速将他们与名字都对上了号,方才接着说道: “他于前年驱逐了契丹的统治,统一了女真各族,建立了比契丹更强悍的铁骑。其人英勇善战,极懂谋略。眼下正纵横于辽国以北,遍地均无敌手。” “我们大宋与其隔着辽朝,趁着两国征战不休,正好借此机发展厉兵秣马,以期金国灭掉辽朝后,能有与其一战的机会。 你眼下却要费尽心机,除去大辽,让大宋失掉这座天然的屏障,等待我们大宋的,只有死路一条!” “到时候,马大夫可就没有机会站在文德殿斥责我父皇了。” “你!”马政被激得红了脸,他大声喝斥道:“帝姬,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在战时,便是扰乱军心、祸国殃民之举!” “现在不是战前,马大夫尽可不必如此恐吓与我!若是马大夫赤诚,一心为国,不妨仔细打听打听,金朝近几年的发展后,再回到朝堂上大放厥词不迟!”赵福金伸出一只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空气中扯出一本书来。 书名《女真族的起源及发展演变历史》。 “我儿且慢!”赵佶“呼”的一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绕过御案,就冲着赵福金飞奔而来。 他怕,赵福金又弄一本《大宋简史》出来,将大宋灭亡的进程拿给大臣们看。 这个,才真是扰乱民心之举! “这本,便是女真族完颜阿骨打的建国历程,各位可以看看,其部族初始的位置与兵力,再看看其目前的国土面积与兵力,然后再来商议收回燕云十六州的策略。” “兵家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吃用着大宋的民脂民膏,却不于实地研察,只懂得闭门造车,弄权作势,排除异已,大宋迟早会断送在你们这些宵小手中!” 赵福金的纤纤玉指高举,面色艳丽,小嘴毒辣,一张嘴,便将满殿的现任肱骨之臣尽数给骂了个遍。 只是,这些大臣皆陷入在她的无中生有里,震撼的耳聋目瞎,竟是连反驳都忘了。 第23章 自讨苦吃 赵福金站在文德殿门口骂得兴起,梁师成在垂拱殿气得飞起。 王甫之所以敢一上来就拿着门下省的许侍郎开刀,根本的因由,就是为了给梁师成出气。 梁师成自幼入宫,费尽了心思,吃了百般的苦楚,终于在大观三年以宦官之身得进士甲科,之后便一飞而起,青云直上,人生处处圆满。 唯一的遗憾是身世零落,后继无人,他在做了太尉之后,便开始费尽心思,想为自已找一个书香门第里的小娘子做正室夫人,能与自已被看添香,还可教养自已从族中过继来的嗣子,承继自已一门的香火。 谁料道,他千挑万逃,总算是寻着了一位人品好,相貌好,出身好的小娘子,人家竟是不愿! 并且因着他的派媒人上门,跟晖王名下的狗腿子私奔了! 这小娘子,姓许,父亲是门下侍郎许将。 小门小户出身,唯相貌与处事手段极是出色,梁师成一见,便觉得她能胜任自家的主母之责。 谁料,这小娘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先是好言好语的打赏了媒人,然后转身就说已与明兴楼东家沈悦私定终生,甚至毫无廉耻的说出,二人已经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得腹中还怀了沈家的骨肉,问他介不介意? 他认真想了想,觉得她怀的是她的亲生子,比过继的还更好培养感情一些,索性便顺手接了,也省得族人为了争抢嗣子名额大打出手。 可是他这边刚想好,人许娘子那边就搬到明兴楼里住了,据说已经与那沈悦双宿双飞! 这让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他一气之下,便打算将许家连根拔起,连带着晖王也要因此事,吃他几分瓜落。 只是没想到,他的先锋王甫刚一伸手,宫里竟然跑出个不相干的帝姬出来横插一手,抓了他的人不说,还直接送到了官府衙门里去! 梁师成自得官家看重以来,哪吃过这亏! 他“啪”的一掌,拍得桌子上的缝都裂开了几分:“真是欺人太甚!”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便有内侍上前禀告他,康福帝姬眼下正在大闹文德殿,将满殿里的群臣骂得猪狗不如,官家也是脸色铁青,极是不虞。 梁师成一听到这话,那心情就跟五黄六月天里吃冰盏般的愉快。 他眯了眯眼,挥手命令垂拱殿里的书生们,全部停下手中正在做的事,一齐为他查找历朝历代,女子牝鸡司晨,祸国映民的典故出来。 他梁师成,原本就是有仇当场就报了,何况,这还是送到手上的报仇机会,他哪能不紧紧抓在手里! 这一次,他要是不把这位康福帝姬踩下尘埃里去,他就不姓梁了! 只是,当他拿着收拾好的典故赶到文德殿时,文德殿里的大臣们已经退下了。 殿内只有官家与康福帝姬二人在,也不知看了什么东西,官家的脸色铁青铁青的,眼看着就是气到了极处的模样。 梁师成心下一乐,面上却半分不显,他轻悄悄的走上前,先是接过了小内侍手中的茶盏奉上了,方才强装才看到赵福金一般惊讶的问道: “帝姬怎会进了文德殿!官家呀,这可使不得,自太祖立国以来,咱们文德殿可从未有女子涉足,老奴先时还听过司礼监的人说……” “你是梁师成?”赵福金不等他话说完,便直接打断了:“建明堂的存在,可是给你用来排除异己的?” “什么?”梁师成差点气笑了,这康福帝姬莫不是傻了,闯进文德殿还不算,竟然还妄图问及政事? 赵福金问了话也没等他答话,自顾自的看向赵佶,温声说道:“爹爹,还未来得及与您说——” “女儿在明兴楼用过饭,碰到了梁都监手下的内直监,带着一伙人闯进门下侍郎许将的府第,说是因为王大学士被您赐的宅子里有池塘在,怕泡毁了两家的院墙。为了免除隐患,责令许将一家于今日日落前搬走。 若是到时没搬完的,便尽数归王大学士安置。” “女儿见那家人求得可怜,便上前去问了两句,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了一跳!” “许将奉公出了外省,他宅子里独留一个得了寒疾的老母,和一位夫人、一位小郎。那小郎与夫人跟内直监的人求情,希望待寻到了宅子再行搬走,却被内直监一剑从脸劈到了胸腹,衣衫尽数划烂,受了皮外之伤。” “那小郎气极,竟说他家那宅子是许家的老宅,并非官造。” “爹爹,此事您可知晓?按理说内直监的人都归您管,但女儿觉得,您绝对不会命人做出如此仗势欺人之举。” “所以,为着维护爹爹的名声,女儿直接让人将这位内直监送进了开封府,令他们查查清楚,到底是奉了谁的令,能够欺行霸市到如此地步。” “帝姬~~”梁师成话听了一半,便知晓事情要糟了。 第一,是因为康福帝姬与官家有问有答,并不像是被官家训斥了模样。 第二,是因为康福帝姬竟然当着他的面,将建明堂的内直监借势欺人的事给说了出来。 这在以往,根本就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 历代的相、辅,哪个不曾以欺行霸市敛财过? 偏偏他的运气怎么就这么不好,竟然会撞到了康福帝姬面前,还被戳到了官家这里来。 “梁师成,你建明堂的内直监,竟还有这等权利。寡人怎么从来不知道?”赵佶的手盖在新得的书籍上,微微的抖动着,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狠了? 梁师成见状,急忙跪在了地上:“官家,老奴也不知此事,这便派了人下去问问,若是真如此,定然严惩!” 这一下,他可后悔坏了。 早知道,康福帝姬没有惹恼官家,他便不用这般急匆匆的上前落井下石了。 以往,他遇到此类事件,从不与人正面交锋,而是面上交好求饶,背地里借机再补上一刀。 这样,既能处了事,又能骇到人,一举双得。 可现在,康福帝姬已经将事情摆到了台面上,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官家,这是从江南过来的折子,江南知府言及前朝历事,均觉女子执政,延朝祸国,请官家管束后妃外戚,务令朝政清明。” “另,张知府以为,官家自政和三年以来,延续周朝对帝女的称呼,将朝中诸位公主,改封帝姬之号,委实不妥。 姬,音同饥,于国朝不利,还请官家更改为上。” 第24章 心甘情愿 姬通“饥”,与国朝不利。 若是以前,有人敢在赵佶面前说出这句话,他定会严惩不贷。 可是现在,他再听到这句话,却没有了反驳的力气。 毕竟,他看到《大宋简史》的靖康之变内,他的“好”儿子也曾因为这个原因,将帝姬改回为公主的称号,只可惜当时已经为时已晚。 “福儿,你觉得呢?”赵佶想了又想,还是决定求助于赵福金,毕竟她能与上元紫虚仙君沟通,此称号是凶是吉,又有谁能比她更清楚呢。 “爹爹,姬字起源为始祖黄帝居住的姬水,因水为姓,后建立大周王朝,兴朝七百多年,怎能因着音似而妄言其意呢?”赵福金不在乎是公主还是帝姬,只在乎此事是在此时由梁师成提出来的,若是应许了他,他还以为他赢了呢。 没别的,她就是天生反骨,凭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梁师成反对的,她就是要批判:“梁都监听说也是得进士甲科出身的,怎会以音同释义,忘其本宗了呢?” 这是说梁师成不学无术,是位白字先生了。 梁师成被她这一说,只气得脸通红,他吭吭赤赤半晌,来了一句:“帝姬误会了,此事乃江南的知府提议,老奴只是传达一二。” 说到这里,他猛然想起这位知府的出身,立马振奋了精神禀报道:“江南知府乃是大观元年的状元,其人才干极是了得……” “才干极是了得,怎会盯着这些微末小事斤斤计较?”赵福金疑惑的问道:“他做为江南道的一府之长,难道就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奏,偏生拿着个无关紧要的名号,用了官驿从几百公里外的发来,这其中要浪费多少人力、物力,你知晓?” “这个……”梁师成郁闷了,他都说了这是江南知府送来的,又不是他拿来的,怎的这帝姬就是听不清楚,偏生要来质询他! “梁都监,你拿着国朝的俸禄,便该时时刻刻为国朝尽心尽力,不要一点微末小事,便来烦扰官家。”赵福金端了脸,正色训诫道:“你有这观人闲言碎语的功夫,还不如多去关注一番建明堂里的上下内侍们。 我好不容易出次门,便遇上了这仗势欺人的大场面,谁知道在背后,还有多少此类事情的发生呢? 官家冶理国朝费心费力,给尔等发了俸禄,可不是让尔等拿着国朝的脸面去抹黑的!” “福儿说得对!梁师成,寡人责令你在三日内清查出建明堂内的硕鼠,全部交由开封府审问。”赵佶刚才不小心被带走了思路,听赵福金这么一说,他总算是看出点苗头出来了。 梁师成在此时拿出江南知府的印信,说什么女人执政祸国,帝姬之名误国之类的,尽数是朝着自家女儿来的,许是这丫头二话不说就抓了人,让他觉得颜面有损,方才出此下策,企图踩踏这丫头一脚。 亏得自己方才还当成大事一般,认真的思考了那么久! 这么想也是,赵桓此子,不学无术,国朝生死关头,竟然关注的是女儿家名号这等小事,怪不得会累及大宋到那种地步! 他这么一想,更生气了。 国朝中无可用之人,无可用之财,无可用之兵,一旦金兵灭了大辽,就凭着眼下国朝的情况,势必还会重蹈这本史书中的覆辙! 偏偏梁师成还在那里解释,建明堂的规矩严明,帝姬遇到此事,只是碰巧了等等。 赵佶这是越听越气,只恨不得拿着阉人祭了旗:“不管是不是碰巧,此事发生了,你就得想出日后杜绝的办法,建明堂你若是管不了,就安生的回到宫中做内侍,寡人少不了你的吃喝便是了!” 啊? 梁师成懵了,以往官家可不这样啊,自己这是撞到了刀尖上了? 不对,这分明是康福帝姬在针对自己,左右了官家的想法——看样子,不能这么硬对着来了,得另外想个策略出来才对。 这么一想,他急忙低头俯身认罪,承诺了会严查之后,就慌忙退出了文德殿。 赵佶见他走了,方才松懈了几分神色,他怏怏的与赵福金说道:“寡人查问了户部,果然如此书所说的那般,国库钱财已经消耗殆尽,朝中上下亦无可用之将。” 他双肘支在御案上,支撑着沉重的脑袋,闷声说道:“寡人无能,只知书法字画,怠于国朝政事。这一朝清醒,放眼国朝上下,竟然无精能实干之臣,纵想改变危局,却是想不出任何可行之策!” “爹爹,女儿倒有一策,只是怕爹爹不肯用尔。”赵福金拿起御案上的笔,在案上悬腕写下四个大字:“劫富济贫”。 劫富济贫? “福儿是指攻打西夏?不成不成!”赵佶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道:“自寡人登基以来,已经出兵西夏无数次,均没有落半分好处回来。 眼下,离书中靖康之变的时日已不足十年,实不敢再支兵力财力于西北之境了。” “爹爹误会了!”赵福金用手指着纸上的富字说道:“爹爹可知,你的臣子共有多少位,一年从其上用掉的俸禄有几何?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又有多少是不做事只拿俸禄的?” “福儿,这个你便不懂了,国朝臣子便是再多,那俸禄对及国库也仅是杯水车薪而已,根本解不了国库的财政之危急。”赵佶摇了摇头说道。 “他们的俸禄解不了,他们借着国朝之权揽的资财却是不少,女儿看过简史,在靖康之变后,金人在许多大臣的宅邸翻出数百万两真金白银,若是拿出来养兵,必然是绰绰有余!”赵福金伸手将《大宋简史》拿了过来,准备打开指给赵佶看。 赵佶闻言一愣:“福儿的意思是,让寡人找几位大臣抄家?” “女儿怎会给爹爹出如此粗暴的主意呢?”赵福金眨眨眼,狡黠的说道:“若是无事便抄臣子府邸,这些大臣们哪还愿为国朝尽心尽力呢?” “女儿的意思是,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国朝出钱出力。” 第25章 心有隐忧 “心甘情愿?”赵佶疑惑的问道:“那怎么可能?” “爹爹,你敢不敢跟女儿打个赌?”赵福金蹲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赵佶说道:“近三日内,女儿势必会收到梁都监的贿赂银。您可敢与我赌一赌?” “福儿的意思是,你将他的人送到了开封府,他会为了宁事息人,给你送些银子封住你的嘴?”赵佶明白了过来,心中愤懑,却提醒道:“他一个阉人,手里能有多少余财,便是送个千儿百两,又有何用?” “福儿总不至于为了国库,将满朝文武的小辫子全都抓一遍?就算是能抓到,也乱了国朝的政策了。” “爹爹,赌梁都监会送钱,是想让您见证一下您的臣子多有钱。”赵福金解释道:“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国库里捐钱,却是另有他法。” “什么办法?”赵佶问道。 “买卖官爵。”赵福金很利落的回了话,然后就住了口,想等赵佶发作后,再行做解释。 谁料赵佶听到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竟然没发火,沉默了半晌,突然悠悠的来了一句:“这个我也想过,行不通的,寡人要是开了这个先例,国朝政治将会崩坏,到时候便是不用金人来,大宋都将走向自取灭亡的道路上去。” “爹爹,这等事,哪里能由您亲自出马?”赵福金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为赵佶做为一个皇帝,竟然能想到买卖官职敛财而心口郁闷不已:“您可以托一个信任之人,给予其无上的权利。 那些投机取巧的,想要达成愿望自然会寻到此人,到时,得来的资财通过暗路汇入您的私库。 这样一来,与您名声无损,您也可随意任免这些通过歪门邪道上来的臣子,能用的用;不能用的,用上几个月便想了办法撤职,到时候他们为了再上位,必然还会寻人花资财……” “这,岂不是言而无信?若是被天下人知晓,还不得嘲弄寡人?”赵佶心下微微一动,暗中思索着此举的可行性。 “天下人便是知晓了,那也是收取资财买卖官职之人的过错,与您又有何干?”赵福金见他神色,知晓此事已有八成了,再次引诱道:“爹爹可令此人暗中培养军将,训练可用之兵,以备将来护国卫疆,开拓大宋边境,稳固国朝势力。” 大宋自太祖建国起,便重文轻武,导致军事力量薄弱,当国朝遭遇外族入侵时,文人们手足无措,毫无抵抗之力。 只是,这重文轻武之风已盛,现时想改,极是不易。 眼下朝中有权有势的尽是文人,武将想在其中出头极是困难。 若是换为暗中培养,所用钱财不经户部便可支出,确实是极为可行之举! 赵佶眼前一亮,瞬间便又黯然:“福儿,此计确实可行。只是,你可有想过,一旦此人存了异心,国朝危矣。” “爹爹,所以女儿说,你要寻个可信之人啊!”赵福金小手在袖中紧握,心中不停的叫嚣: 看过来,看过来,你可信任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不行,不行……此举隐患太大,一个不慎便会得不偿失,让寡人再想想。”只一会功夫,赵佶便在心中将身边之人,全数过虑了一遍,却发现竟无一个可以信任,又有能力可以做到的。 “爹爹~~~”赵福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原本她是不打算毛遂自荐的,可是这是古代,你让古人从一大堆儿子中将眼光转移到女儿身上去,这个确实是强人所难了些,也只得自己出口争取了:“女儿可以胜任啊!” 她说完了这一句,在赵佶怀疑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说道:“女儿做此事,有两点优势: 其一、女子之身,不能信服于天下,便是得了权利,最多也只能暗自施为,没有问鼎天下,颠覆国朝的可能。就算是,女儿日后真的有了异心,不说爹爹,这天下人都不可能放任女子肆意施为。 这一点,从昔时周武皇后艰难立国,也不过数载,便被迫回归李氏江山就能看出。 其二、女儿明面上得宠于帝王,不与储位相关,不会引及兄弟相斗,能最大程度上保护赵氏血脉,不受日后阋墙之危。” 赵佶心动了。 不过,他还是有疑虑在的。 《大宋简史》是赵福金拿出来的,真伪难辩,虽然他根据其内容,猜测其确实来自于后世,但这样的推策,委实诡异,难以服众。 若是赵福金为了谋及国朝,专门制订这本书籍,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是亲眼看见,这本书是她从虚空中抓出来的,就算是伪造,也是她确实有如此的能耐在身的。 而且,她身后还有她的母后做后盾! 明达皇后,当初自己可以亲眼看到她与生前一模一样的,而且也曾亲耳听到她是仙官主者的话的。 亲眼所见,总做不得假? 且,用女儿,确实能免除许多后患:最起码她得宠得权,不会让儿子们误会陷入储位之争里。自己也可腾出手来,看看这些儿子们,到底谁有真材实干,能在自己百年之后,承继帝位,稳固大宋江山。 最重要的是,她一个小娘子,就算是有仙君在后支撑,也得依靠自己这个爹爹。届时,不给予实权,时刻注意她的动向,一旦有不好的苗头,随时都能将权利收回国朝。 比之自己这些无知无畏的儿子们,和争权夺势、隔心隔肺的大臣们来讲,用女儿做此事,真是上上之选! “若是将国朝大事,赋于你一个小娘子的身上去,为父总归是心中不忍啊!”赵佶叹息道。 “爹爹,您说此话,女儿可就不依了!”赵福金将脑袋依在了赵佶的手臂上,一双杏眼眨呀眨的:“女儿得爹爹亲自指点着长大,享尽国朝予女儿的富贵与荣耀。 眼下终于有了反哺的机会,能为国朝尽些心力,能为爹爹分担些重任,女儿心中甘之如饴,甚为快活!” “可是,如此一来,福儿的名声便坏了,夫家可就不好寻了。”赵佶终于说出心中真正的隐忧来。 赵福金是女儿身,又是自己嫡亲的血肉,为人至善至纯,给予她权力,可谓是能收能放,极是妥当。 可麻烦的是,她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 若是给她寻了驸马,不小心碰到个心思不诡的,被吹了枕边风,生了异心,做出不妥的举动。 若是那时,功还不成,事还未就,留下一堆烂摊子,还是要自己去处置。 便是真的功成了,事就了,她嫁了人,有了自己的孩子,谁知道会不会生出私心来? 第26章 镶金门坎 “爹爹,女儿才及笄,哪就到了着急寻夫家的时候?”赵福金不依的晃动了两下赵佶的胳膊:“女儿命好,托生在爹爹的家中,又不愁吃喝,何苦急着到他人家侍候翁姑去?” “我儿说得没错,就如你两位姐姐一般,就算是生在皇城里,到了寻常百姓家,也得守人家的规矩,也不能因着是官家的女儿,而罔顾祖宗人伦。”赵佶很满意赵福金的答复。 他面上带着笑意,用另一只手抚摸赵福金的发髻:“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要委屈我儿背负恶名了。” “只要能解了咱们大宋的燃眉之急,女儿背负一世的恶名也是甘愿。”赵福金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抬起头,孺慕的看向赵佶:“只要爹爹知晓女儿的委屈,日后做女儿坚强的后盾,给予女儿无限的信任就好!” “那是自然!”赵佶看着她娇颜稚嫩的模样,心头有不舍闪过,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为了大宋,他都能忍疼舍弃建造艮岳。 身为他的女儿,享受了他的万般宠爱,自然也能为他背负恶名,为大宋百年的基业做出牺牲,免除十年国破家亡,被掳异乡之苦。 他会一直记得她的牺牲,日后给予她无尽尊荣,将她的名字录入史册,让后代子孙永远铭记——于她一个女子来讲,已上无上的荣耀了。 “福儿,为着能顺利进行此事。爹爹想录了江南知府的奏议,将后宫所有帝姬名号全部恢复为公主尊称,独留我儿一人使用帝姬名号,以此彰显福儿身份尊贵可好?” 自打赵佶看到,姬同“饥”之后,心底一直存着隐忧。 毕竟改称号与国运相比,显然是微不足道的。 “爹爹心中有此顾虑,改了也好,女儿自是没有意见。”赵福金想了想,说道:“名号什么的都是小事,为着计划能顺利实施,爹爹需要同意女儿迁居宫外。” 大宋公主的地位,受了唐朝公主乱权的影响,嫁人前住在皇城,嫁人后住在夫家,除了陪嫁丰厚之外,无任何实质权利,更别提配备公主府邸和府内各级女官了。 赵福金以未嫁之身,迁居宫外与祖宗礼法不合。 但是赵佶连她买卖官爵的事情都能同意了,怎会纠着这么点小事不放呢。 何况,祖宗礼法里,也没有明确规定,公主不能迁居皇城外住。 “福儿想住在哪里?”赵佶认真的想了想:“先前寡人为了修造艮岳,在皇城东北角圈了一大片地,挨近延福宫,不若就在那里为你起上一座宅院?” “如此,不光你进出皇宫方便,连养兵马的地方也有了!”赵佶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眼中都放出光芒来了:“为着能早些实施,不若寡人将延福宫的凝和殿赐予你。” “凝和殿在延福宫东北角,只需要略作改制,就能形成一座独立的宅院,到时福儿可用凝和殿东门做正门,随意出入待客,与延福宫并无影响。” 这个主意极好! 赵福金自然没有异议,她想随意进出皇城的愿望实现了,想要的权势和积财的方式也已过了明路,眼下还有一大片土地将要归自己分配,这穿越后的生活,不要太美了好不好! 这天底下再没有比赵佶更体贴入微、更善解人意的爹爹了! 当然,赵老三除外。 …… 政和七年,十月二十六日。 官家赵佶录取江南知府之议,恢复旧制,称皇室所出之女,从“公主”之称,先赐名号不变。 因皇五女康福帝姬有通天之师,护佑大宋之功,称号不变,由康福更为明德帝姬,另赐延福宫凝和殿做寝殿,皇城以北空地为属地,以承天恩,福泽天下。 旨意一下,立马就掀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群臣起而反对,后有御史跪而不食以谏,均未能改变官家的心意。 终在十月二十九日,明德帝姬赵福金迁居凝和殿,以东门直通皇城外街后,达到了顶峰。 御史大夫马政血溅紫宸殿,被赵佶判了冲撞官家,蔑视皇威之罪,且累及家族,族中有当官者尽数弃之不用,三代内不予荐职。 一道惩治令发下来,沸腾的京城突然便冷却了下来。 除了皇城东北上的洪恩大道。 此处因着官家圈了千亩地,而造成民宅官宅稀少,民众也甚少涉足,以至于京城内其它的道路都以街称,只有此路被称之为大道。 这条道上,以往除了换值的禁卫,甚少有马车官轿之类经过。 可不知何时起,这条道便变得热闹了起来。 官家女眷、商人妇,尽皆成了赵福金的殿中之客。 只要送了拜帖,均可登门赴明德帝姬的曲水流觞,欣赏歌舞升平,游逛皇家院林。 自然,明德帝姬的门也是有门坎的。 第一道门坎,便是许大娘子和李女官,若是想拜贴能放置到明德帝姬案头,便需给二人奉上千两银的好处,或者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饰物也可。 第二道门坎,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据说是帝姬的面首,但凡是想让帝姬尽快批复帖子,好及早登门的,便需要想办法给他塞好处了。 这位小郎君有个浑号,人称:“金公子”。人如其名,只对真金白银感兴趣,极是容易讨好,但凡他收了钱的,所求之事,定然能极快就实现。 这位明德帝姬,为人荒唐奢侈,院中天天都是歌舞升平也就罢了,她竟然连替朝廷选才纳士的工作也大包大揽了。 有位姓李的夫人上门,给她推荐自家会读书的小郎君,那李小郎在宴上随意念了两句诗,便被明德帝姬盛赞,最终直接推举给官家,进了翰林院成了校书郎。 翰林院可并不是那么好进的。 以往的院士学者,均是学腹满车之辈,还从未有如此稚龄就能登堂入室的。 这风声一传出,一时之间,京城内有资格登门的,已经放了拜帖还未登门的,纷纷心思浮动。 于是就有那心眼明亮的,寻到了明兴楼。 明德帝姬的心腹、许大娘子的心上人——沈悦,是明兴楼的东家,唯有跟他说上了话,通了许大娘子的门路,才能将银钱送出去,将所求的事情诉诸于明德帝姬的案头。 明德帝姬如此无法无天,自然会被朝中大员攻击针对,但最终都被赵佶一一挡回,但凡是声讨明德帝姬的,均会被官家以各种各样的原因申斥,严重一些的,被罢官,弃之不用。 明德帝姬祸国、危害皇权的名声愈传愈远。 甚至连起义的匪众都打出了“除帝姬,清君侧,复宋之明政,还民之生机”的名号,来收纳匪众,祸害过往路人。 不过一月有余,明德帝姬的名声,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了。 自然,这些人明面上喊打喊杀,背地里却没少派夫人前来凝和殿交好。 明德帝姬就这点好,不记仇怨。 马政的女婿,因受岳父牵累,失去了官职。 他的母亲求到了明德帝姬的门上,竟然不过日就恢复了原职。 自然,这不记仇怨,也得看人。 比如说在朝中上窜下跳最激烈的蔡相,竟然让她以睥睨社稷,内怀不道,欺君妄上,专权怙宠,蠹财害民,坏法败国,奢侈过制等等罪名,从高高的相位上扯下来了。 这一下,朝中上下总算是彻底噤了声。 第27章 心比天高 随着政和七年冬第一场雪的到来,蔡京也被彻底削去了官职,甚至是其长子也由实权变成了待选后,京中声讨祸国妖姬的风声,总算是平定了下来。 这场雪,下得极大,只一夜的功夫,便积寸许深了。 天寒地冻,明德帝姬晨起并不待客,是以洪恩大道上的车马还未形成拥堵之象。 在一片苍茫凌乱之中,从大道的尽头,相互搀扶着走来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 母女生得极是相像,丰唇细眉、高鼻梁,圆脸大眼,十足的美人品相。 只是,眉间带着苦色,脸上拢着悲切,因冻而青白交加,说不出的悲凉萧瑟。 “娘,爹爹落到如今这地步,可以说就是她害的,您还非要来求她!”那女儿在看到凝和殿高耸的殿门时,立住了脚步,语带哽咽的说道: “她这门哪是那么好进的?您又不是没听过,外人盛传的俚语吗?” “明德妖姬,凝和殿,金做门廊银做坎,民脂民膏铺满院,无德无才殿内宴,金银使到青云上,万事皆成民心寒。” “清儿!”那妇人似是被冻得狠了,说话间语带颤音:“就是你这张嘴害了你爹爹,你怎的还不知自省?这是什么地界,你还敢胡言乱语!” “娘,怕她作甚,你我无钱,连门都难入,说的话岂能进的去?”清儿并不吃妇人那一套,不屑的说道:“若不是您和爹爹限制我入宫,眼下,说不定,我也能封了夫人了。 这次,爹爹兄长出事,我还能想办法施救一二呢!” “你,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妇人极是恼怒,伸出手指狠狠的点在清儿的额头上:“你爹爹与兄长,都是老实厚道,本份做事的,怎的到了你这,就只留刻薄与心比天高了呢!” “你当官家的眼是那么好入的?宫里的夫人都有百十位,你入了进去,还不是石沉大海了无声息!” “娘!我与她们那些人不一样,我不光有貌,还有才!”清儿不依:“姨母都说了,当时蔡相家的大公子都求上了门要纳您,偏偏您不知上进,选了爹爹这个只知道种田的老实人,一旦有了事,立马就被推出去做了替罪羊了!” “你,你!!!”妇人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脸色铁青,摇摇欲坠:“你也知道那是纳啊!纳的是玩意儿,哪有做人正妻的体面!你若是不收了这副心思,就不要与我进凝和殿了!” 说罢,一手甩开清儿,迈开大步往凝和殿的方向走去,只是没走出两步便重重的摔进了雪里。 清儿在背后翻了个白眼,快步跟了上去,扶起妇人迎着风雪往前走。 凝和殿中,暖气熏人,赵福金全身围着厚厚的毛皮斗篷,从斗篷里伸出一只玉手,正在翻看着台面上的文章。 这篇文章,是杏安县一位李姓的侍农郎呈上来的。 其内容是,经其三年以身侍农之经验,得出年尾之时,趁禾苗未出硬杆之际,以石盘碾磨,可保隆冬地暖,不损寒苗,确保来年粮丰。 只是,他在呈上这篇文章后,就被杏安县的县令打入了大牢。 罪名是私以石盘碾压禾苗,造成粮食减产,实属十恶不赦的大罪。 赵福金前世曾经看过相关农业方面的知识,其中冬麦保暖的策略中,也有这么一条,说是经过辗压的冬麦,有利于安全越冬,可减少土壤皲裂,增强小麦扎根,能保水、提墒、增肥,防止肥料过多流逝,促进根系生长、提升抗寒抗冻的能力,可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而且据这位李侍农所讲,此种做法已经实验了三四年,有了成熟的结论,所以才上达天听,以期全宋境内实施保产。 按理说,之前已经试过了,为何会在呈上来后因此罪打入大牢了呢? 赵福金心中生了疑,派人去杏安县打听,昨日才回,说是这位李侍农,是马政的连襟,马政死谏血溅朝堂,阖族有官身的皆被免职。 李侍农的妻子,是马夫人的堂妹,隔着一层,原本是不受牵连的,可是架不住他在杏安县与县令结了私仇。 那县令为了拿住他的罪,借着马政罪名祸及全族,就将他两罪合为一罪,关进了牢中。 赵福金长长叹了一口气,看的越多,心中就越凉。 大宋官员繁多,多是弄权之辈。 似李侍农这种务实而有才干的,要么上官抢功,要么被小人算计,永无出头之日。 “五帝姬妹妹,您这有钱有权有势,怎的还好意思长嘘短叹?”静寂的殿内,突然有女子阴阳怪气的说话声。 赵福金回头看过去,正好看见安德公主赵金罗系着披风,打着呵欠从屏风后晃了出来。 “你都住在我这里十来日了,何时才走?”赵福金看她一眼,没好气的问道。 “孔子说,有客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五妹妹,你弄权还行,为人可就欠缺点意思了!”赵金罗系好了披风,毫不客气的挤到了赵福金的身侧,伸着脑袋看她案上的文章。 “四姐姐也好意思说自已是客,你见过哪家的客人不请自来,一住便是十余日的?”赵福金白了她一眼,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好让她坐端正了看案上的文章:“索性便让你宫中的人,将你的花销送到我这里来,便是再多住些日子,我也不赶你!” “去去去!”赵金罗看了一眼是涉农的书,立马就没有兴趣了,她身子一低趴到了桌子上,神情恹恹的说道:“你都得了那么多钱财了,就我那点生活费,还不够你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呢!” “怎么又是这副德性,到底是怎么了?”赵福金有些奇怪的问道:“我在搬出来前,便听说大娘娘在与你议亲了,你怎么还能闲着四处瞎晃悠的?” “良人如斯,奈何有娘……”赵金罗闷闷的声音,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这话说的,若是没娘,哪里来的良人!”赵福金心下一顿:“怎地,那位宋举人的娘不好应付?” “何止是不好应付啊!”赵金罗一说到这个就火大:“她给我娘发了贴子,说是京城离祖地太远,希望我与她儿子成婚后,能与她搬至祖地,侍奉祖宗!” “什么!”赵福金无语了:“大娘娘肯定不会答应?” “你猜错了!我娘说,官家的女儿也是人家的子媳,听命于翁姑是应有之仪!”赵金罗咬牙切齿的说道。 第28章 碰运气的 郑皇后为人贤德公正,自是出了名的。 可是在对待嫡亲闺女的婚事上,确实是有些矫枉过正了。 宋邦光尚了主,按理说,便是公主地位再怎么不如前朝,也不至于还未成婚,便由着未来的婆母定好前路的。 这天底下,哪有新婚夫婿在京城做左卫将军,新婚妻子却要回到偏远族中,侍奉婆母和祖宗牌位的? 便是孝道大过天去,令新婚夫妻结缡便分开,也不是为人父母之道。 宋母能对着郑皇后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要么是蠢,要么就是心机过重。 她这明摆着要消磨赵金罗的脾气,让她不能以公主之身,压榨夫婿。 郑皇后竟然就这么应了,怪不得赵金罗生气委屈呢。 还好,自已这原身不是她生的,她待自已客气有余,亲和不足,不至于会拿自已的前程人生,来成全她的好名声。 二人正在室内说着话,琼叶便举着一张小纸伞,出现在了殿门外。 她转身合了纸伞放置门外,抚掉头发上、身上的雪粒,在二道门内更了细棉衣,烘暖了全身上下,方才进入室内禀报道:“东门外来了一对母女,自称是杏安县来的,是奉了帝姬的令,今日前来拜会。” 东门,便在开在洪恩大道上的大殿门。 “哟,这一大早就有送钱的上门呐!来,快将贴子递上来,让我见识见识数目饱个眼福先!”赵金罗一改先前的颓废之色,坐正了身姿,冲着琼叶招手嚷嚷。 “杏安县来的?可是姓李?”赵福金一听,萎靡的神色一振:“居然这么快就到了!速让许大娘子将人送进来!” “是!”琼叶应了声,眼神莫名的看了眼赵金罗,有些郁闷的转身去了。 “你瞧瞧你都使的什么丫头!”赵金罗伸出手指,指着琼叶的背,高声控诉道:“我虽不如你主子的身份,那也好歹是位公主呢,你竟然对我甩脸子!” 琼叶闻言,差点两脚绊到了一处,她回头哀怨的看了一眼赵金罗,还是忍住了欲将出口的话语,委屈巴巴的出了门去唤人回话。 赵金罗看她那样子,又被逗得直乐:“你瞧瞧,你把这老实人都逼成啥样了?再跟着你迟早得精神分裂了。” 琼叶自明兴楼回来后,就开始反复的自我做思想工作,按着琼玉给的两条意见:“帝姬是对的,如果她错了,请参考前一句。” “帝姬所作所为皆是事出有因,有她的考量在内,不要随意谏言,扰乱帝姬思路。” 凭着这两条意见,她熬过了帝姬搬到凝和殿,熬过了小许公子被包装成为面首“金公子”,熬过了来来往往送礼的夫人,与帝姬接了钱财后对人予取予求。 将官员职位包装成货物,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置天地之间的骂名、污名满天飞绕,而不管不顾。 琼叶快疯了! 她总觉得事情很不对。 可是架不住她身边的人都说对啊! 高至官家,低至门童,所有人都对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只有她一人,整日像是置身于油煎火烤之中,生怕有朝一日醒来,自家帝姬就会被人当成祸国妖孽,被绑到架子上焚烧了。 她每日里的神情,极其严谨,似是随时都在准备着迎接狂风暴雨一般。 她传了话,心情沉重的回到了室内,却见赵金罗伸出手对着赵福金要东西,嘴中叫嚷着:“做姐姐的嫁人,让你送个陪嫁的侍女,你都不愿,便是铁公鸡也没有你这般一毛不拨的。” “铁公鸡都没有鸡毛!”赵福金躲开她的磨爪,笑嬉嬉的说道:“有你那未来婆母坐阵,我才不让琼叶跟着你去宋家受苦呢!” 什么意思? 琼叶的脑袋又不够用了。 正在这时,殿门外传来通报声,却是李家的母女到了,因着衣着单薄,被二门处的婆子留下来换洗衣物了。 “哟哟哟~~~这真是不一般了呢,连当朝大娘娘的眼药都敢上!”赵金罗发髻歪斜,娇态可人,一张小嘴频出惊人之语:“这般有本事,不若帮姐退个婚呗,要多少银子,给姐记着利息,到日后一并还了你。” “我可不敢!”赵福金看出赵金罗是真的动了退婚的心思,自然是愿意出手相帮的,但嘴中却并不承认:“大娘娘乃是一宫之主,我若是敢掺和你的婚事,还不得被扒层皮去。” “去去去,你也好意思说,就你这名声,哪里还留得半分皮毛?”赵金罗瞪了赵福金一眼,看到换好了衣服的李姓母女到了二门处,自动自发的住了口,揽上了披风,去了偏殿。 “罪臣妇参见帝姬殿下!”李夫人换了衣物,暖了身心,圆圆的瓜子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血色,她进入内殿,连头也没敢抬,直接跪倒在地,姿态极是虔诚。 不虔诚不行啊。 她夫婿与儿子刚入大牢,夫婿的本家们便扑上来,搬空了她家的家当,还美其名日,等到官府抄家,连毛都不会给她剩一只,还不如先存到本家里,待日后夫婿复起时再归还。 这话说得鬼才能信! 他们连她们母女身上的衣服都敢扒,哪还有什么礼仪廉耻在? 若不是帝姬身边的侍从路过杏安县,她们母女许是会饿死在街头也不一定。 那侍从给了她们母女银子,让她们置衣,来京中替夫婿与儿子申诉冤屈,还说明德帝姬会与她们做主。 但是她们得了银子,哪舍得自己花用? 巴巴的送到牢中,好让其内的夫婿与儿子能好过上几分。 然后,母女二人便连乞带讨的往京城来了。 到了京城,李夫人先去登了堂姐的闺女、马政复了官职的女婿赵家的门,却连门头都未进,便被几句话给支走了,那赵家的主母还留了话:“眼下是多事之秋,来往恐是会拖累了李家,也只好忍痛拒之门外,还请亲家海涵”之类的话来。 不过,那赵婆子倒也不是心狠之辈,末了末了还指点了一句:“李家爷俩所犯之罪太重,若想活命,也只有去寻凝和殿的帝姬求情,方有可能得一线生机。” 只是这帝姬的名声太差,处在偏远县城里,都听到了传下来的各种版本的民间俚曲,无一不是贬低这位帝姬的。 要想求上她的门,得银钱。 这是整个大宋子民都知晓的秘密。 可她们哪里还有钱财在? 也就是先前得了所谓帝姬侍从的指点,来碰碰运气罢了。 第29章 不够用了 “李夫人请起!” 大殿上女子的声音清脆柔和,极是亲切。 夫婿与儿子的命,就尽系在这位贵人身上了! 李夫人的手在袖内紧紧的拽着李清儿,颤抖着声音说道:“臣妇在殿下面前不敢造次……” “李侍农极是务实,这辗压新禾,保暖增收之策甚合我意。”赵福金看出李夫人的紧张情绪,索性并不勉强,她端平了声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按理说,我的侍从已经照会了县府,且也予了你们母女钱财,你们如何还会落到这等地步?” 她的塌子设得极高,可从透明的琉璃中,看到院中来人之景,李夫人母女衣衫褴褛,她在窗子中看得清清楚楚。 “郎君与哥儿还在狱中,臣妇母女得了银钱,只盼着他们能好过上几分,所以——”李夫人小心翼翼的解释道。 赵福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再次问道:“听说李家也是大族,怎的李侍农的罪名还未落下,你们就落迫到那种地步?” “帝姬有所不知~~”李清儿突然甩开了李夫人的手,语带哽咽的说道:“爹爹与兄长入狱后,家中族亲便如匪似盗,不过半天功夫,便将整座家宅哄抢一空,连我与母亲身上的棉衣都不曾放过。” …… 赵福金呼吸一滞,虽说她已见过书中的千人千面,却还是被此事震得不能自己。 族亲,族亲,便是再远,百年内也曾共过祖的,怎能如此狠毒,为了钱财,欺负弱母幼女,抢夺家财还不算,寒冬腊月的,竟连棉衣都不留下一件? 这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说,你们的诉求是什么?”赵福金用手抚在李侍农奉上来的书籍上,轻声问道。 “殿下,求您帮忙,饶过我爹爹!” “殿下,臣妇家的郎君是冤枉的!” 李夫人与李清儿几乎是同时开口说话,一个求情,一个求申冤屈。 “我知晓李侍农是冤枉的。”赵福金叹了一口气:“琼叶,去找沈大娘子,给这两位安排个住的地方去。” “殿下!”李夫人一愣,她哀声求道:“我家的郎君,为着食粮能够高产,数十年如一日的爬到田埂上观察研究,早就落下了一身寒病出来,在牢中待的久了恐……” 说到这里,她哽咽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知是冷热交替的攻击,还是饥寒交迫使然,她嘴中含糊的说着话,人却歪倒了下去。 站在她身边的李清儿,正垂着眼四处巡视呢,李夫人便砸了过来。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竟然没能及时扶住,眼睁睁的看着李夫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李清儿吓了一跳,她快速的看了一眼殿上的赵福金,“娘呀~”一声,也倒了下去。 母女一路奔波,饥寒交迫,竟然就这么病倒了。 …… 延福宫东侧除了凝和殿外,还有一座群玉殿。 这座殿地势极高,光起的平台就有百十来阶。 赵福金裹着厚厚的皮毛斗蓬,被琼玉琼香搀扶着上台阶。 在她们的身后跟着一群侍从,抬着两个箱子,迈过了台阶,径直进了群玉殿内。 殿内侍着春兰,一见到赵福金过来,急忙施了礼,就热情的上前搀扶,嘴中念叨着:“若不是官家设了火锅,奴婢还真不敢传话让您过来呢!” 殿内食物香气飘飘。 跟在赵福金身后抬箱子的侍从,径直进了偏殿,那里早就守了几个小内侍,殷勤的将他们接了进去。 赵福金带着琼玉琼香往殿内走,却被春兰温声阻止了:“殿下身边的这两位妹妹且去偏殿里用些吃食去。这里有咱们侍候着,你们且放心。” 她话音一落,就有两个宫婢亲亲热热的上前,将琼玉和琼香请到了另一处殿室。 赵福金目不斜视,进了第二进殿门的侧室,里面香气更加浓郁,只引得她腹中饥肠滚滚。 还没等她进门,赵佶便哈哈笑着迎了过来:“福儿可冻到了?快,快,进来坐下!联已经将你爱吃的都放下去了。” “谢谢爹爹!”赵福金连礼都没来得及施,就被赵佶给拖了进去。 父女二人围坐在壁炉前,往铁锅中放食材,口中议论的尽皆是吃食。 为了这一顿饭,赵佶斩杀了一头圈养许久的小鹿,片了薄薄的肉片,就着盐、酱、醋、糖配兑好的汤汁,父女竟是吃掉了半只鹿腿,一片羊排嫩肉和三只黑鱼片出的鱼片。 吃过饭后,父女二人经过内殿的门,穿过两处殿室,进入到一个密闭的偏殿。 偏殿内摆了十来只乌木箱子。 其内有的装着金银,有的装着珠宝首饰。 每一个箱子上都放置着一张卡片,上面记录了箱内财物的来源与具体数目,和这些财物为他们主人达成的心愿清单。 赵福金指着最新抬进来的那两箱说道:“爹爹,您且看,这两箱内有白银三十万两,是出身望族的王氏子孙,身上也颇是有些才干在,想求个正四品闲职挂着。” “三十万两,就要个闲职?”赵佶惊呆了:“按着福儿你的规矩,三十万两正四品的实职咱们也是能给的。” “此人极是懒惰,他因晨时不能参与晨议,而退而求其次,想挂个闲职在身上,不但不要俸禄,还会在每年年底,奉上两万两白银孝敬。” “这些人过得倒是比寡人都要松快!”赵佶有些不平衡了,气不顺的说道:“福儿,你说说,凭什么梁师成,他一个大阉人,平时就是给寡人倒洗脚水的货色,怎地比寡人还要有钱?” 梁师成见机的快,在赵福金还没有迁宫凝和殿时,就闻到了风声,当天便送了十万两白银到琼华阁,只求能早些圆了许家的案子,不被官家再追究下去。 赵佶看到他们父女两算计来的第一笔银子是十万两,当时就傻眼了! 梁师成为了个手下的内直监,一出手就是十万两啊! 若不是家底丰厚到拥有几百、几千万两,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就送了十万两的白花花的银子进来? 虽说,这阉人也没存什么好心,他前脚送了银子,后脚就与赵佶哭诉,是赵福金强取豪夺,以至于他卖了京中私宅,流离失所等等。 若不是赵佶从头到尾都看着,还真要信了他个鬼! 每一次,父女两入这小金库点银子,赵佶都要看向最里边的那箱,然后愤愤的吐槽几句,骂上几声,方才算是告一段落。 二人点完了钱,在帐本上添加了数目,便一同回到了正殿。 一边围着火炉转圈子消食,一边商量着给新银子的前主人,安排个什么职位合适。 随着赵福金往小金库里送的银子越来越多,朝廷上的官职都快不够用了! 第30章 寻访名将 “福儿,寡人想着还是另辟官职。”赵佶双眼微眯,盯着在火炉上烘烤着的手,慢悠悠的说道:“这才一个多月,寡人便已革去官职二十多位,再这么下去,朝中这些人也该人人自危了。” “爹爹说得对。”赵福金对此,早有打算:“不过,咱们眼下也收了四百多万两银子了,可以适时停上一段时间。” “福儿,四百万两银子对国朝来讲,与没有没什么差别。”赵佶苦笑道:“咱们还要招募私兵,这点银子进去打个水漂就没影了!” “爹爹,招募私兵的事不急,眼下,还是先培养些能征善战的将领,才是最要紧的。”赵福金说道:“待这些将领们有了初步的军事知识,再说其它的也不迟。” “培养将领?不用朝中已有的将军们吗?”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的将领们,要么是出自将领世家,要么是自学成材,还没有听说过招进来培养的。 “爹爹,咱们朝中已有的将军们,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打仗思维,极难突破。”赵福金说道:“咱们不拘身世、地位,只选些年轻的郎君们进来,从文到武统一培养,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一次考核,优胜劣汰,从中选出最杰出的来带兵。” “这个倒是新鲜!”赵佶来了兴趣:“那你打算怎么选?” “前些日子,许烹外出,在皇城西南巷里,发现了一处教导人学功夫的老宅子。” “那老宅子的主人,是爹爹以前的兵部员外郎,名唤周同。他教了十来位徒弟,个个都是文武双全的好苗子。” “女儿一听,就起了心思,若是咱们也如此培养将领兵士,何愁金辽兵将越境?” “所以,女儿想着,先将那周老先生和他的几位徒弟请来,然后再慢慢从民间选拨合适的人才进来。” 赵佶心中有些不以为然,他觉得赵福金身为女儿身,还是眼界浅了些,就凭着这么小打小闹的,到何时能为大宋培养一支精兵出来? 他会这么想也没错,一个名不见传的老教头,想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来。 只是,他却不知,这位周老教头的院子中,站了多少英雄好汉! 他的大徒弟卢俊义,在日后有个绰号叫“玉麒麟”,持麒麟黄金矛,麒麟黄金甲,宝马麒麟兽,号称河北三绝,他有一身好武艺,棍棒功夫更是天下无敌。 二徒弟林冲,日后是东京八十万禁军的教头。 三徒弟史文恭,弓马娴熟,武功盖世, 四徒弟也是周同的义子,姓岳名飞字鹏举,在十几年后,以七千兵将,俘虏金将拓跋耶乌,斩杀敌酋黑风大王奥敦扎鲁,后来更是收复襄阳六郡,长驱伊洛、进军蔡州,挺进中原,将当时气焰嚣张的金兵打得落花流水,渡河北遁。 只可惜,他如此勇武,最后却被赵构陷害冤杀,一代名臣良将,死于冤狱之中,如何不让人叹息扼腕呢! 赵福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为了寻岳飞,派出了百余位侍从,花了二十多天,寻遍了汤阴各地没有岳飞母子丝毫消息,最后她都打算放弃了,却猛然想到了他早期的师傅周同。 寻周同就容易多了,他做过大宋的官员,只要将近些年的邸报扫一遍,就能找到他的位置。 果然,许烹装做寻护卫,登了周同的宅子门。那位倒水的少年,竟然就是千古名将岳飞! 这几天,她想了许多办法,想要招拢这位少年,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后来,赵福金无意中从许烹口中得知,岳飞的几位师兄的姓名后,猛然才发现,北宋末年许多出色厉害的勇士,竟然都是周同老先生的徒弟!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激动不已,这些厉害的勇士名人,眼下,都还只是小小的少年郎,就连年纪最大的卢俊义也才不过二十出头,若是这些人能尽归大宋所用,何愁金兵骁勇! 这么一想,她就将只招纳岳飞的想法放到了一边,直接起了心思,将周同阖窝给端了! 他若不愿,那就用强! 赵福金得了赵佶的许可,极是开心,回到凝和殿,脸上都还挂着笑容。 赵金罗早早的就在她的殿内守着了,桌子上放着几盘小菜,和四五壶果酒。 估计是喝得已经差不多了,红着脸,撒着酒疯,正逼着琼叶让她喝酒。 琼叶看到赵福金带着琼玉琼香回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逃也似的站起身子:“殿下,四公主喝多了,奴婢喂她醒酒汤,她怎么都不肯喝下去。” “四姐姐自然是不敢喝你的汤的,若是喝了,还怎么好意思闹腾呢!”赵福金心情好,由着琼香拿下了披风,抱住了八檐子的手笼,坐到了赵金罗的对面。 “咦,我爹爹娇闺女儿回来了?”赵金罗脸色驼红,大大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微光,她看到赵福金,就歪歪斜斜的往她身边挪:“五妹妹坐那么远干嘛,来嘛,让四姐姐也沾点福气来。” 嘴里说着话,竟还真的往赵福金身上蹭,嫣红的嘴唇中传出了熏人的酒香气。 竟是真的喝醉了! 赵福金看她那撒娇卖痴的小模样,心中不自觉的就软了,在几个丫头的帮助下,将醒酒汤给赵金罗用了,然后将她送到偏殿里躺下,方才回到自己的殿内。 琼玉跟在她身后,看她拿出一条粉红色的纱带,就自动自发的去关了寝殿的门。 然后接过她手中的纱带,边绑边劝:“殿下还是想想其它的办法,总是这么往上吊,万一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唉,你当我不想呀!”赵福金看着自己御选的纱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人家别人的空间都是有物可以承托,我这个空间,它偏偏就得上吊才能进,我又有什么办法啊!” “殿下,您,确定不是梦吗?”琼玉绑好了纱带,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自从搬进凝和殿,琼玉便成了固定的侍夜人。 在头一夜,已经变成独一无二的明德帝姬,拿着一条纱带,在黑暗中告诉她:“我乃是天界的仙人,因要拯救大宋,方才投生世间,唯一与天界的联络,便是投缳于项。” 这说法,将琼玉吓了一跳,她心惊胆颤的看着帝姬投了缳,然后不过片刻便下来了,从怀中取出许多她从未见过的东西。 第31章 明达皇后 赵福金用了一整个月的时间,才将整个空间给跑了个遍。 除了那座打不开的大殿,她上了山,去了湖的尽头,丈量了已经被收掉的小麦地,将小麦地里种上了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 原本她是想种些蔬菜瓜果或是经济农作物的。 却没有种子而作罢。 她现实中的卧室里,能种的也只有她闲来无事养的花了。 空间里只有白天,反正她每次进来,都有太阳光照进卧室里,暖洋洋的。 她脱了身上长袍,换了一身舒服的睡衣,踩上胶鞋,就进了花房。 花房里有一颗金银花树,近些日子长得特别茂盛,大瓦盆已经放不下它了,而且它的枝叶都已经攀到旁边的鸭掌木身上了。 她拿着园艺铲,在金银花树下挖了许久,才总算是将金银花的根系给挖出来了。 可是往外拨的时候,却从花的根部掉下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赵福金一看,好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这金银花当初是她买的,移栽的土也是她放下去的,根本不可能有钥匙会掉进盆子里! 那这钥匙从哪来的? 赵福金心下一动,猛然想起她花房门上无缘无故出现的那把锁! 那把锁也是这样,黑乎乎的。 这个不会就是那把锁的钥匙? 赵福金拿着黑乎乎的钥匙,按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走向了那把黑乎乎的大锁。 这扇门外,是赵老三家的院子。 若是她能出了这道门,进入到院子里,是不是就能看到赵老三和妹妹赵无恙了? 锁芯“卡嗒”一声,开了。 太阳光随着门缝滑了进来,赵福金眯着眼踏出了门外。 有微风迎面吹来,风中带来了一道机械声音:“欢迎您来到上元紫虚境!” 上元紫虚境? 赵福金一愣,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并没有如愿进入了赵老三的花院中,而是进入一间空旷的室内。 她这才发现,先前从门缝照射进来,是一个巨大太阳能电灯发出来的光芒。 在那灯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莲花台子,台子上放置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赵福金疑惑的走过去,才发现那竟是一个金色的鱼坠子! 她也有一个! 赵福金颤着手,从脖子掏出一个原身一直随身带着的坠子。 这坠子听说是明达皇后临死前送给原身的。 赵福金将脖子上的取下,打算与莲花台子上的放在一起比对一下,却没想到,两只坠子刚放到一起,便“啪”的一声合成了一个莲花花苞。 头顶的太阳能灯,在莲花花苞显现时便灭了。 室内突然便陷入到了黑暗中。 赵福金手中握紧莲花坠子,退回到了花房中。 花房顶上的透明琉璃瓦上,大大的太阳还好生生的挂着,却一丝光线也照不进花房的门外。 门内门外,仿佛两个世界。 赵福金打了一个冷颤,手无意的捏了那莲花坠子一下,她便发现,她竟然回到了凝和殿的寝宫里! 琼玉正眼巴巴的盯着她的脖子看。 她的脖子还放在红纱中,有些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垂着的手一动,人便又到了花房中去。 所以,这个坠子是出入空间的关键? 赵福金的这个发现,让她兴奋极了,她按一下人便在寝殿里,再按一下,人就进入到了空间内。 而且每次进入到空间的地方都是随机的。 与上吊进空间每次都出现在同一位置不一样。 她意念一动,人便出现在了山顶,再一动进入了田地,再一动正站在湖中!!! 以后,再也用不着上吊了! 赵福金回到寝殿,一脚踩在边上备着的凳子上,将纱带解了下来,兴奋的说道:“琼玉,我以后不用再上吊啦!” 赵福金进入空间不管多久,回到现实里也不过几秒钟的功夫。 琼玉只感觉赵福金刚把脖子放进去,就又解了纱带,根本就没发现什么不同之处。 但是,这不妨碍她为赵福金开心:“真的,那就太好了!奴婢一到这个时候都吓得半死,生怕您出了什么岔子。” 赵福金其实也怕啊,要不然她为什么每次进入空间一会就要出来呢,就是怕被真的吊死了。 她躺在床上,又按了一下金坠子,在心中默念道:“我要进入紫虚殿。” 眼前一闪,她便出现在了一间大殿内。 殿的正中供着一位美丽的女子画像。 画中人,低首垂眸,面色慈谒,在赵福金走近去看时,突然便抬起了眼睛,樱唇轻启:“福儿,你终于来了。” “啊!”赵福金看到画中人说话,直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你,你是谁?” “我是你的母亲啊。”那画中人纤纤的玉手向前伸着,似是想要摸赵福金的脸,却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了。 “你是明达皇后?”赵福金后退了几步问道。 “是的,孩子,我是你的母亲呀,你不记得我了?”画中人好像才发现赵福金的不对劲,她脸色一变,惊问道:“不对,你不是福儿,你是谁!” “我是……”赵福金卡壳了,她是谁?这话怎么说? 她是赵福金,与她的女儿同名同姓,只是灵魂来自另一个时代? 这样说,也不知这位明达皇后能不能听得懂? “啊?我明白了!”画中人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是我在另一世的孩子,我与赵怀谨的孩子!” “你,你竟然已经这么大了?” “只是你怎么会和福儿合成了一个人呢?” 画中人皱着眉头,在画中踱着步子,似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个问题。 而赵福金却因为她话中的另一世,赵怀谨几个字吓了一跳。 赵老三的名字是赵怀谨。 他的妻子叫方铭,据说是未婚先孕,生下了赵福金后,才补办的婚礼。 但是赵老三的老娘却曾无数次骂赵福金:“孽种”。 而且方铭对她一向不冷不热,连赵老三待她好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我明白了,怪不得你生下来便有欠缺!”画中人突然说道:“肯定是我离开大宋的时候,无意中带走了福儿的几分魂魄,所以才会有两个你同时活在不同的时代。” “福儿,你来了便好,不要再回去了啊,乖!”画中人,伸长了手臂,却始终伸不出画来,她极是温柔盯着赵福金的双眼,诱惑的说道: “在这里,你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不会老,不会死,没有病痛,没有苦难……啊,这日子多好啊,你不要走了,孩子,陪着娘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第32章 找替死鬼 赵福金看着画中人,不知怎的生了亲近之心,慢慢的靠近了过去。 画中人的笑容更加亲切了:“孩子,娘都等你几万年了,你总算来了!快来,让娘仔细的看看你!” 赵福金这也算是两世为人了,还真没有享受过母爱。 前世她身体差,方铭待她小心翼翼,让人感受不到半分来自母亲的爱意。后来赵无恙出生后,方氏便极少出现在她面前了。 这一世,她一穿过来,明达皇后便死了。 她不知道母亲之爱是什么样。 只是画中人脸上的亲和,让她觉得母亲之爱就是这样的。 甜美,亲和,温暖。 她那目光仅仅是落在身上,就让她从中感受到了温暖、快乐、兴奋和飘飘然。 这种感觉就像是喝了半杯白酒之后的微熏,还有冬日午后暖阳的光照,让人从身到心都处在一种沸腾的情感里,无法自拔。 赵福金沉醉了,她脸上带着笑容,脚步轻快的朝着画中人奔赴而去。 时间好像就此停止了,画中人脸上的笑容,从和谒可亲渐渐变得急切了起来。 一步,两步,三步……马上就要过来了! “不对!”赵福金在离画两三步的距离时,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让她瞬间清醒过来,及时止住了脚步。 “你说在这里可以不生不死,永生不灭?”赵福金看着画中的人问道:“那是不是代表着,走进去后,就永远出不来了?” “啊?”画中人一愣,脸上的笑意凝固了:“那,那怎么可能!” “不可能吗?”赵福金站在原地伸出双手做揽抱状:“娘,您走下来抱抱我可好?” “我,我是一副画,怎么走得下去呢?”画中人又扬起了笑容:“福儿,你过来,你过来,便可以抱到娘了。” “娘,我与您讲一个故事可好?”赵福金并未挪动脚步,而是自顾自的讲道: “这个故事是在现世的时候,赵怀瑾的老娘讲给我听的。 她说,在她们老家的村子外,有一个大池塘,每一年的同一天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都会淹死一个人,村里的人都很奇怪,为什么大家都知道那里会淹死人,为何还总有人在那一天的那个时间到那个地点呢?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有一个小少年,又在同样的时间地点掉进了池中,只是他运气好,刚掉下去不久,池边便路过了一个过路的道士,那道士二话不说就跳下水去,将他给捞了出来。 少年得救后,村里人问他,明知道那时候会出事,为何还要去? 少年说,他在午睡时,听到他娘在叫他,他是循着叫声过去的。一直到掉进水中,他才知道自己被唤到了池塘边上去了。” “那个老婆子不是好人,她是故意吓你呢!”画中人肃了脸:“就是她不喜欢我,说我一身子的狐媚气,不是好好过日子的人,逼着赵怀瑾不许娶我!” “要不然,我的福儿,你就能在母亲的怀抱中,顺顺利利的长大了。”画中人的声音又变得温柔可亲起来。 那种熟悉的光,又照进了赵福金心头,让赵福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猛的后退了几步:“娘,您听我讲完啊!” “那少年说,他掉进水中,便听到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催促着,快死,快死,到我去投胎了!” 赵福金说得很快:“那个救他上来的道士说,淹死鬼不是好死,不能投胎转世,只能停留在原地,等另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淹死了,他才能进入转世轮回。” “这种做法,叫找替死鬼。” “娘,您眼下是不是也急切的想找个替死鬼呀?” 赵福金问完话,将手中的莲花坠子轻轻一捏,人便从紫虚殿中消失了。 她消失后,画中人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低首垂眸,面色慈谒。 殿内恢复了平静。 赵福金来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堆放着一大堆金灿灿的小麦,原来竟是旁边土地里被收走的那些! 她靠着小麦坐在了地上,心头嘭嘭乱跳着,只觉得手脚都发软了。 她有一个直觉,方才,只差一步,她就被拉进画中了! 不过,她在梁仓里坐了半晌,还是决定再回紫虚殿看看。 她自打穿越过来,都快三个月了,对空间还是摸不到一点头绪。 除了每天能从空间里召出几本书,和几个轻巧的物件外,她对这个空间里的东西,一直处在只能进来看和摸,却带不走的状态下。 她要去找画中人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来。 她按捏了莲花坠子一下,人便又出现在了紫虚殿的大殿中。 画中人见到她来,脸上立马又漾起了笑意:“福儿,你回来了,快过来让娘看看!” “你知道的,我已经识破了你的诡计了。”赵福金分毫未动,看向画中人扬起几分笑意:“我在前世,绵缠于病榻,做梦都想去外面看看。” “好不容易穿越到这里来,时光正好,身康体健,终于有机会能实现前世的愿望了,怎么也不可能愿意做你的替死鬼的。” “可是,我是你的娘亲啊!我在这里关了几万年了,你若再不来,我都要崩溃了!”画中人眉头轻撍,眸中含泪,楚楚可怜。 “你是我的娘亲,就更不应该诱惑我进入画中了。”赵福金生怕再被诱惑了,收回目光,垂下脑袋,也装得楚楚可怜起来:“你知道的,我生下来就没娘,从来都不知晓有娘亲的疼宠是什么模样。” “求您,不要让我对娘亲这个美好的身份,产生不好的情绪好吗?” “福儿~~”画中人果然中计,她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我,对不起你,不该生了你又抛下你走了。” “只是那时,我着了孟如意的道,被她逛骗进这个这副鬼画里,就再也出不去了。”画中人忏悔道:“福儿,我初进来的那两年,我都快疯了! 我无比的想念你,你还那么小,身体又弱,连哭的声音都如小猫儿叫一般。 我怕你夭折,怕你被赵怀谨不喜,以至于无时无刻都处在煎熬之中。” “娘~~”赵福金动情的喊了一声,杀风景的问道:“那您跟我讲讲,这个空间里的故事好不好?” “比如,孟如意是谁,她是如何把你逛骗进来这里的?” 第33章 陈年往事 孟如意? 画中人似是有些恍忽了:“那年,我初入宫内做御侍,因着身份寒微,步步艰难。 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孟如意,她被太后看重,在宫中颇有权威,屡次帮我,慢慢的,我就将她当成姐姐一般的看待了。 她待我极好,屡在太后跟前说我的好话,以至于太后对我极是看重,官家也因此慢慢的看到了我的存在,并因此封我做了郡君。 我与官家的感情越来越好,她却因为被牵入党争失了势。我为了她能活得好一些,时常带着东西去瑶华宫看她,她也屡屡跟我说,我就跟她的妹妹一般。” 画中人的双眼又含了泪,带着悲愤之色:“我越来越得官家的喜爱,又为官家生了你们姊妹六个,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她却将我骗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来。 最初,她与我说,这里是仙境,待在这里可以长生不老。 我与她十来年的姐妹感情,自然是对她深信不疑,她带我去了莲花台,到了一个极是漂亮的异世,我便是在那里遇到你的爹爹赵怀瑾的。 赵怀瑾是个傻子,他每次看到我,都只会傻笑,待我像个小孩子般的宠爱,他会为我做吃食,会为我做漂亮的衣裙。”画中人的眉目温和了起来,眼中也带着欢喜雀跃:“最重要的是,他很尊重我,他的眼里也只有我。” “福儿,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被这样的宠爱着……”画中人双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眼神朦胧:“我回到这里时,就与孟如意说,我要离开大宋,到异世里去,嫁给赵怀瑾,给他做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他生儿育女,夫唱妇随。” “孟如意马上就答应了,她让我在大宋装病,然后选了一个日子,将我带入到这里来。 可是,一进来,她就有事需要回到瑶华宫里去,让我自己先在这里待着。 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待的下去呢?她一走,我便直接去了莲花台,去寻赵怀瑾了。 赵怀瑾当然愿意娶我,可是,他娘却死活也不同意,说我不是过日子的女人,非要赶我走。 赵怀瑾一气之下,就带着我离开了村里,来到一个大城市里,我将我带着的首饰全卖了,给他做生意,他果然是个极厉害的! 也不过半年,就将本钱翻了几倍出来!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被孟如意召回到了这里来!”画中人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 “她骗我说,我只要进了这副画中,就可以永永远远的跟赵怀瑾生活在一起了。 我信了,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将我送进去,只好又将我放回赵怀瑾身边去了。 然后,你便出生了。” “你出生后,脸的颜色不好,赵怀瑾便带着你去另一个城市里去检查,这一检查才发现,小小的你,竟然带了一身的病,若是不好好养着,恐是活不了几年。” “正当我为你难过日日伤心的时候,我又被孟如意召回到了这里来!” 画中人的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她又将我骗到这副鬼画旁,只推了一下,便将我推进来了。 她这才告诉我,要想从画里出去,必须找另外一个人替代我进来。 我在这里等啊,等啊,感觉等了几万年了,结果,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你,福儿。” “孟如意是元佑皇后孟氏?”赵福金见她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完了,才开口询问道。 “不是她又是谁!这个贱人,自打将我骗进这里来,就再也不见她的人影了!”画中人愤愤的说道。 “那个莲花台可以送你到现代里去?”赵福金接着问道:“怎么操作的?” “福儿~~”画中人眼珠一转,并不答话,却问起了问题:“孟氏还在活着没?” “在,还在瑶华宫里,前些日子还派了两波人想杀我。”赵福金一看画中人的模样,就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你是不是想让我把她骗进来?” “你做不到的。”画中人直接否了:“你只要想办法将她身上的一副画给我弄来就行。” “一副画?什么样的?”赵福金心中一动,孟氏能将画中人随意带进带出,肯定是有信物在的,这个信物,说不定就是这副画了。 “你进来的时候,可看到这座大殿的全貌?”画中人伸出纤纤玉指,一边比划,一边说:“那副画大概这么宽,这么长。是一副山水图,这座大殿的屋脊隐在山水的正后方,在画的右上角,写了《如意紫虚》四个大字。” “好,我会想办法弄过来的。”赵福金听她一说,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立马就答应了下来,然后接着问道:“我想回到现代找我爹,你告诉我,怎么样可以回到现代去?” “怀瑾他现在好不好?他,是不是一直在等着我回去?”画中人一听到赵怀瑾三个字,立马又变得温顺可人了起来:“我真的好想他啊!” 等你吗? 听说方铭在自己还不到三个月的时候,就在赵老三身边了。 不过,赵福金肯定不会实话实说了:“嗯,赵老三现在的生意做得很大,他也很想你,并且因为你,他待我极是宠爱。” 这话是真的。 赵老三待赵无恙,远远没有待她体贴入微、温柔细致。 赵老三看到自己的时候,都恨不得夹着嗓子说话。 对赵无恙,却没少动手。有一次赵无恙不愿意去练琴,赵老三把尺子都打断了。 “赵老三?”画中人眉目一肃:“画儿,你怎么能直接称呼你爹爹的排行呢,你应该喊他爹爹。” “嗯,是,我错了。”赵福金态度极是诚恳的认错:“所以,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到赵,嗯,我爹爹的身旁吗?” “这个极其容易,你只需要站在莲花台上,莲花台自然就会送你去了。”画中人羡慕的看着赵福金:“你见到你爹爹,记得将他的照片给我拿一张进来,我,已经许久没见到他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赵福金已经从紫虚殿内消失了。 她心中默念着莲花台,到的地方却是花房。 花房的门还是黑漆漆的,赵福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摸黑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只是走了许久,却始终摸不到莲花台的踪迹。 正在这时,她才想起,她的卧室里有激光电筒在呢。 她立即按了一下手中的坠子,就回到了明亮的卧室中。 她翻找出手电筒,穿过花房的门,再次向着黑暗里走了进去。 第34章 莲花坠子 激光手电筒进了黑暗之中,也只剩下了一缕光圈。 赵福金凭着印象,向莲花台所在的位置走去。 越走光线便越暗,一直走了大约有一百来米后,总算是看到莲花台模糊的轮廓。 赵福金兴奋了! 若是她带着这副康健的身体回到赵老三的身边,他岂不是要高兴的跳起来? 想到她在生命最后的那一段时间,赵老三全国各地的拜神求佛,连各地大大小小的道观都没有放过,她的心便开始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赵老三,你的女儿赵福金她回来了! 赵福金一个助跑,跳到了莲花台上,头顶的强光在她脚挨着莲花台的同时,突然强烈的闪耀了一下,赵福金只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人便出现在了她现代的闺房中。 她站起身子,冲着卧房的门跑去,一边跑,一边喊:“赵老三,我回来啦!” 卧房门外的书房内静悄悄的,她转身走进琉璃瓦花房,打开了关着的花房门。 门外,光线强烈,不远处的莲花台静静亭立。 …… 所以,她是还在空间里? 赵福金不信邪的再次站上了莲花台,这次,她一睁开眼,便是好生生的在凝和殿的床上躺着——她进空间前的模样。 是哪里做错了吗? 赵福金仔细的想了想,决定还是找画中人了解一下,她捏了一下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紫虚殿。 “福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画中人看到她,明显的雀跃了起来:“可带回你爹爹的照片了吗?” “没有,我上了莲花台,便一直出现在空间里,试了两次都没能回到现世里去。”赵福金有些意兴阑珊了:“娘,您能不能仔细想想,当时你是怎么去到现世里去的?” “没有怎么啊,孟如意拉着我,将我送到莲花台上,我一睁开眼,便到了那里……”说到这里,画中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福儿,你说,会不会是你本就是那里的魂魄,所以你上莲花台,便只能回到这里来?” “对了,还一直没问你,你的魂魄是怎么来到大宋,又是怎么钻进了福儿的身体里的?”画中人说到这里,神情又黯然了两分:“我的这个福儿又去了哪里?会不会魂飞魄散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趁虚而入了呢?” 她是怎么来的? 赵福金也愣住了。 对啊,她是怎么来的? 大宋的康福帝姬参加晚宴归来,被孟氏派来的太医下了药,然后她就来了。 这说明,原本的赵福金肯定是死了的。 但是她是怎么来的,这个她就真的不知了。 当时,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呼吸已经上不来了,然后,赵老三跑进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 凉凉的,小小的——是这个坠子! 赵福金想到这里,立马举起了手中的莲花坠子问道:“娘,你可见过此物?” “什么?”画中人眼睛微眯,招手说道:“你拿近些来,娘看看。” 赵福金走了几步,突然便定住了脚步,站在远远的问道:“你到现世里去,这东西若是你的,我便是站再远,你也会有印象在,既然你看不出来,那便不是了。” 说着话,她便将坠子挂进了脖子里:“天已经很晚了,我明日还有许多事情,就不在这里打扰娘了。” “等下!”画中人苦笑道:“你这孩子是怎么给赵老三教的,防范心这般重!这坠子是孟氏送我的,她说本是一对,她一只,我一只。” “你的那一只呢?”赵福金问道。 “我的那一只?”画中人想了想:“好像是你病重,我拿去卖掉了。” 卖掉了? 所以,她在弥留之际,赵老三赎回了那枚坠子交给她。 然后是这坠子将她带回到大宋来的? 不对呀,这坠子的另一半是她在莲花台上捡的,捡完后莲花台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一直到她再次踩上莲花台,那里才重新有了光亮。 难不成,孟氏的那一半,当初被她不小心落在莲花台上了? 赵福金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她这次离开,终于想起来跟画中人告别。 然后,才捏了一下莲花坠子,回到了凝和殿的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刚一亮,她便神清气爽的起身了。 琼玉带着四五个丫头过来侍候,在穿鞋子的时候,那枚莲花坠子露了出来。 赵福金心中一动,突然问琼玉道:“我脖子上这枚坠子是谁送的?” 琼玉是管她衣服首饰的,问她自然没有错。 可琼玉看了一眼那坠子,却愣了一下说道:“这枚坠子,奴婢竟是从未见过,帝姬是何时带上的?” 没见过? “琼枝现在怎么样了?”赵福金心下有些明白了,她当时醒来,是琼枝在身边侍候着的,如果这坠子不是原身的,那就是孟氏让琼枝带到她脖子上的。 “琼枝还在柴房里关着,这几日天寒,奴婢给她送了两床被子,她还给奴婢塞钱,让奴婢帮她去找孟娘娘,带句话去,奴婢没理她。”琼玉摇摇头:“按着奴婢说,这样的人,您早些处置了,要么放出宫,要么就贬到下宫房里去,何苦留着给自已添堵?” “嗯,你说得对。”赵福金将手伸进袖子,吩咐道:“待一会我用过了饭,你便将她带过来,我亲自问问她想去哪。” 琼枝想去哪? 自被赵福金发现她吃里爬外后,便一直被关着了,她并不知晓赵福金这些时间的变化,以为她还是以前的那个赵福金。 所以,一被叫过来,她先是喊怨,再就开始诉委屈,然后便忠心耿耿的说道: “奴婢哪也不去,只想一直伺候殿下,以弥补以往身上的过错。” “哦,这是见过孟娘娘的人了?”赵福金将披风揽紧了,站起身子问道:“她又交待给你新任务了?是不是让你把送给我的东西带回去?” “啊!”琼枝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赵福金的脖子,只见一条金灿灿的坠子正放在洁白的狐狸毛上,耀眼夺目。 完了,原来帝姬已经知道这坠子是自己挂上去的了! 孟娘娘当时说待帝姬死了,便要将这坠子取走送回去。 可是,帝姬当时没死,又上吊了,兵荒马乱之中,她一时竟忘了这件大事。 待事后再想起来,她好像已经没有机会近帝姬的身了。 若不是孟娘娘派人跟她说,她都要忘了这枚坠子了。 第35章 自请为婢 “琼枝,念在你侍候我这么久的份上,过往的事,我便不与你追究了。”赵福金将坠子塞进衣服里,冲着琼枝招招手道:“我许久没见孟娘娘了,你与琼玉便随着我去看看她。” 只是还没等她们出了殿门,便看到一个穿着绿锻面棉袍,头插红玉垂花簪的女子,正引着李夫人与李清儿二人,徐徐朝着殿门的方向走来。 这女子便是蔡鞗求托到赵福金身边的许软娘。 如今也不过十七八的年岁,行事极为爽利泼辣,非常合赵福金的胃口。 赵福金见了她,立马就带了几分笑意:“怎的,软娘昨日未回明兴楼?” 许软娘抬头一看,正看到赵福金促狭的笑脸,却丝毫恼意也无,而是坦坦荡荡的说道“沈郎的娘昨日被大雪隔在了道观中,沈郎亲自带人去接了。他又不在明兴楼,我回去也是孤枕冷寝没甚意思。” “呸!软娘姐姐这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竟在帝姬面前说浑话!”琼叶早在二门处候着,见到许软娘来,刚打算举着纸伞去迎人,刚好听到这荤素不忌的话来,脸都红了,却还是举了伞迎过去,嘴中埋怨着:“明兴楼赚那么多钱,你怎的下雪天出门,连个兜帽披风都没穿?” “瞧我这张嘴,竟是没看到琼叶姐姐也在呢!”许软娘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回头与李夫人母女介绍道:“这位是琼叶姐姐,咱们帝姬身边最得力的,我今日出了门,你们若是有事,寻她便成。” 李清儿闻言,眼前一亮,立马抬头看向琼叶,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容:“琼叶姐姐安!” 昨日见琼叶,还以为是个普通的宫人,没想到竟是明德帝姬身边最得力的! 说着话,几人便走到了殿门前。 李夫人母女来访,她自然要先待客,再出门访客了。 待她们问好完毕,李夫人方才说道:“昨日里下臣妇因着身体欠佳,在帝姬面前失礼了。” “李夫人多虑了,今日过来,可是想要打听李侍农的事?”赵福金伸手示意李夫人入座,然后说道:“昨日我已经见过了官家,他已经答应我今日派人去杏安县接李侍农入京,言谈农事,你且放心。” 与夫君言谈农事? 那就是不问他的罪了? 李夫人面上一喜,刚挨了半边椅子的身子,立马探起,拉着四处张望的李清儿,端端正正的跪在了殿中:“下臣妇多谢殿下!” 李清儿被拉出来,有样学样的也跪在了当地,在李夫人道完谢后,紧跟着求道:“臣女李清儿,为了答谢帝姬救我爹爹之恩,愿在帝姬宫中做奴做婢。” “清儿~~”李氏被李清儿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可是张嘴,却说不出训斥的话来。 训斥她什么,知恩图报吗? 于是,当下便僵在了当场,对着李清儿怒目而视。 赵福金自昨日见到李清儿,便知她是个不安份的。 比起她母亲的情真意切诚心相求,她面上表现的不光是敷衍,更多的却是好奇与艳羡。 这是个有野心的。 对于有野心的人,赵福金并不反对。 可是如李清儿这般不自知的,赵福金却生了几分厌烦:“哦,清儿姑娘,你可知,你父亲此次入京,若是顺利的话,会留京做官的?” 留京做官? 京中有关农业的官员,最低的也是诸屯监,官职最低也是个从七品。 李清儿在心里算了一下,一个从七品小官,在这皇城之中多如牛毛,有何盼头? 当下也不管李夫人的暗示明示,仍自叩头请求道:“臣女不在乎什么官家娘子的身份,只想在殿下面前做个侍婢,哪怕是做些清扫洒水的活,也是甘愿。” “清儿姑娘,你还是快快起身,咱家帝姬若是用着官家女做粗使,还不得被监察御史们骂到门上来?”琼叶看李清儿这般没有眼色,当即嘴中劝着,手下却用了些力气,想将李清儿给拉起来。 李夫人见琼叶来拉李清儿,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急忙也伸了手去拉,并用手在李清儿的手臂上使劲掐了一把,暗示她不可多事。 可李清儿根本不吃她这一套,琼叶来拉,她没躲开,李夫人刚掐到她的肉,她便跳了起来:“娘,你掐我做什么!我知恩图报愿意侍候殿下,这不是好事吗?” 说完话,就转头看向琼叶:“姐姐,我听说官家身边的御侍也多是官家女出身,为何到了我这里姐姐就说不妥了呢?” 你也知道那是官家! 琼叶都快被逗笑了:“咱们帝姬又不是官家,可用不了御侍,清儿姑娘,还是自重一些的好!” 御侍的侍,可不是清扫洒水做粗使的使! 李夫人又气又恼,涨红了脸,在琼叶的话音刚落地,便是一巴掌朝着李清儿的脸上甩去,嘴中骂道:“你个不省心的,早知道,便留你在乡下被人分吃了才好!” 打骂完李清儿,她立马跪了下来请罪:“殿下,是下臣妇没有教好闺女,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嗯,你确实没有将她教好,那便带下去好生教教。”赵福金挥了挥手:“李侍农没进京之前,你们母女且安心住下,天寒地冻的,就不要四处走动了。” 不要四处走动的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再来求见了。 李清儿一急,还想再求情,却被许软娘给拦在了前头:“殿下,奴婢来,是有事要与您禀报。” 就拦了这么一下,李清儿便被李夫人捂了嘴,和琼叶一道被带出门去。 许软娘看着她被拉出了门,方才笑道:“殿下也太不通人情了些,这李清儿倒也生得花容月貌,送到延福宫,说不得真能入官家的眼呢。” 这是已经看出李清儿的目的了。 “我不需要人在官家面前吹枕头风,自然懒得多此一事。”赵福金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问道:“你说有事要报,何事?” “京城白家的老夫人递了帖子,与我兄弟讲,可奉五十万两白银,换取其外孙伤及人性命之罪,您看可否?” “哦,她外孙?”赵福金想了想:“可是让新任大理寺评事陈章抓的那个?” “正是,白老夫人的闺女嫁入秦家,就只得了这一个哥儿,所以养歪了,日常没少犯事,都是拿钱平了的。”沈软娘回话道。 “嗯,你与白老夫人说,五十万两银子太少了,秦向奸人妻女类属大罪,若是轻易放了回去,方家定然不肯。” “若是她同意,我们用死囚将人换了,放到我这里避风头。五十万两银子,我不光保她外孙儿的命,还会帮她教个文武双全的外孙子出来,这笔生意,她稳赚不赔。” 她们说着话,送客的琼叶刚好进了门,听到赵福金说送到我这里避风头,头皮子立马就麻了。 凝和殿内有一个院子,养了百十位从民间搜罗来的槐梧少年。琼叶曾听人传言,这些人是给帝姬做面首用的。 她站在门口,张开嘴,又紧紧合上了。 第36章 后悔死了 安排完了事,赵福金在琼叶莫名难言的目光中,带着琼枝,琼玉二人出了殿门。 天冷,赵福金制止宫人抬来的软轿,带头朝着移清殿方向走去。 雪已经有两三寸那么高,四五个宫人正在前面清着道。 赵福金领着两个宫婢,八个内侍,悠悠然的走在宫道上,远远看去,似是在闲逛着御花园。 天冷,整座宫城里,除了她们这一批人,就只有满目的雪花在飘舞,树枝上压满了一头的雪,一颗颗都似不同形状的白色冰雕在展示。 琼枝自出了凝和殿,就开始四下里乱看,就只有琼玉一人扶着赵福金踩着雪地往前走。 终于在通过移清殿时,琼枝的目光有了落实的地方,一个小内侍,正沿着移清殿的柱子,探着脑袋往外看。 琼枝看到她,立马就转移了视线,终于不再四处观望了。 在她的身后,有一个身材魁梧的内侍,悄悄的脱离了队伍,跟随那小内侍而去,无人知觉。 出了移清殿的门,又走了半个时辰,瑶华宫的宫门,总算是出现在了赵福金等人的面前。 门外,有一个披着藏青色毛披风的女子,背对着她们,正在指挥着门前的宫人仔细打扫着。 一直到赵福金到了跟前,那女子好似才有所觉,转过头时,一张莹白剔透的小脸,便出现在赵福金的眼中。 巴掌大的脸,弯弯细细的眉毛以及同款长长的双眼,小鼻子小嘴,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工笔仕女图。 那张小嘴巴微微向上翘着,清脆悦耳的声音立时就响了起来:“这位可是明德帝姬吗?唉呀,臣女孟江莹参见帝姬!” 孟江莹? 赵福金也回之一笑:“孟大娘子快快免礼,我早就听过娘子大名,不想此时才得以相见。” 这个早就听过几个字就很玄妙了。 孟江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站直了身子,上前去搀扶赵福金,嘴中热切的说道:“臣女也是,以往蔡哥哥与大娘娘闲聊时,曾提起过帝姬,说帝姬貌比天人,不愧是紫虚真君所出呢!” 紫虚真君是谁,这会儿还真不好说呢,毕竟,刘氏现在可是被镶在了画中,寸步难行呢。 “孟娘子这张小嘴极是会说,让人听了打心底里的慰贴。”赵福金扶住了她的手,极是亲和:“走,我许多年没见孟娘娘了,今日下雪得闲,刚好与娘娘贴炉细言半日去。” 二人两手交握,从背影上看过去,好似是一对亲密的手帕交。 可身后跟的人,任谁也不这么想。 琼枝有些郁闷:这孟江莹真蠢,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故意在帝姬面前提起蔡鞗,争风吃醋呢。 琼玉淡定的回头施了个眼色,她们身后缀着的十几位内侍,便又悄悄的消失了几个。 瑶华宫极小,又用了大半的地方供奉道君,所以有客来访,能待客小坐的只有偏殿。 孟如意身着土黄色的道袍,四十多岁的年纪,乌发高挽仅着一根玉簪固定,慈眉善目,悲悯众生,活脱脱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硬生生的将原本普通五官衬得闪闪发亮起来。 她依靠在火炉旁,手中正拿着一本书迎着火光细看。 孟江莹一直到进了偏殿才通报道:“大娘娘,您看,谁来啦!” 赵福金站在殿门的暗角里,眉目陷入半明半暗中,孟如意一眼看过去,似是看到了故人。 她眉目一紧,愣怔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来,扯出一丝笑意:“瞧我,这恍惚间,竟觉得是青言回来了,你们母女竟生得如此相像,实在是……” 说了一半,竟是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好似二人的感情,真的极好一般。 “孟娘娘,原也是我的不对,我娘临终前,还一再的跟我讲,让我与娘娘多来多往,我竟是给忙忘却了。”赵福金抬脚踏入殿内。 孟氏上前正准备跟她说话,却看到她取下披风后,脖子中带着的东西,瞬间便失语了。 赵福金似是没发现她的不对,还在四处观望着:“娘娘这屋里也委实简陋了些,竟是只有这一个火炉子在,一进来便冷得透骨。” 说着话,又将披风从琼玉手中拿了过来:“我还是披着点,这里与外面也没甚不同,脱下披风怪冷的。” 孟如意眼睁睁的看着那坠子又没入了披风中,这才转过眼去,一眼便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琼枝。 “我听说殿下给官家献了许多好书?”她似是没听到赵福金抱怨的话,伸出刚从火炉子上烤过的手,拉着赵福金坐在了火炉旁的小竹榻上,轻声询问道。 “嗯,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好生奇怪呢!”赵福金装做无辜的瞪大双眼:“自那晚喝多了醒来后,不知怎的,一伸手就能得到许多东西,委实古怪的紧……娘娘常年侍奉道君,可知晓这是什么门道?” “这个……”孟如意只觉得心都疼了,她看着孟江莹往火炉子里放木炭,缓了片刻才得以说出话来:“会不会是你娘紫虚仙君保佑?” “我也这么想!”赵福金见她失了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说话更加轻快了起来:“当年,我娘才去时,我爹爹请了林灵素来召魂,就说我娘位列仙班了呢,她会关照我也是正常。” 孟如意扯了扯嘴,趁着赵福金不防,给孟江莹使了一个眼色,孟江莹这才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好奇的问道:“帝姬,方才我好像看到你披风下戴了一枚金坠子,闪闪发光的,竟不似常用金饰那般?” “哦,你说这个坠子啊?”赵福金伸手将坠子从披风里取出来,在火光的照耀下,半边脸都似是被那个坠子映衬的闪闪发光:“说也奇怪,那晚过后,我脖子中无缘无故就出现了这枚坠子,我见着精致,就时常戴着了。” 孟如意离得近,脸色立马就变了,她的手放在袖中,死死的握成了一个拳头。 “咦,竟是个莲花苞的形状呢?果真是好看,怪不得帝姬能常常戴着呢。”孟江莹笑眯眯的伸手:“可能让我仔细瞧瞧长长见识吗?” “那可不成!”赵福金得瑟的将坠子塞进了披风里,似是仍觉不保险,她想了想,又将它塞进了贴身的衣服里:“这个与那些不常见的物件一般,肯定都是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可不能让外人亵渎了。” 亵渎? 孟江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孟如意的脸,彻底青了。 第37章 母女争锋 赵福金走后半晌,姑侄两仍然偎坐在火堆旁,脸色一个更比一个差。 “姑母,我早就说了,那个坠子,你应该留给我的!”孟江莹的声音再不似方才那般欢快,一双细长的眼睛里藏满了埋怨:“当初,您这坠子,也是从姑姑手里得到的!” “莹儿,那时那坠子只半个,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无法再进入神迹,所以才想着从刘青言亲生的女儿身上下手。”孟如意也后悔啊。 当初,她将刘青言替换进了那副画中,将女儿的原魂放出来之后,那半枚坠子就不见了踪迹。 她原本以为是投胎转世的女儿带了去,却没想到,竟是留在神迹里,被赵福金得了去。 这下,她更不可能进入神迹了。 “姑母您不是还有画在吗?”孟江莹眼前一亮:“会不会那神迹只能年轻人进,所以您才会想尽了办法都进不去?” “画早就丢了,不然我早就去试了。”孟如意眉眼闪烁,转移了话题:“好在,她得了东西并不知晓如何使用,这神迹里的东西,她唤出来的越多,她越麻烦。” “刚好琼枝还在她身边侍候着,正好将合成了的神匙一起偷回来,你我姑侄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她们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门外有声音传来,紧接着一个道姑进来通报:“仙姑,明德帝姬走出殿门不久,便感叹仙姑这里侍候的人太少,委实冷清,所以将身边的宫婢琼枝送了来,说是让她在瑶华宫代她照顾仙姑。” 什么? 孟如意与孟江莹的脸色顿时阴暗了起来。 …… “帝姬,你将她送回瑶华宫,不是便宜了她吗?”琼玉看着琼枝远去的背影,不忿的说道:“背刺您的人,您说放便放了,日后还怎么震慑宫里那些心怀叵测的?” “琼枝回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放心。”赵福金转过身子,悠悠荡荡的迈进了雪中。 她身材高挑,披着雪白的狐毛披风,融入到雪景中,竟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她丢了孟氏的东西,孟氏不要她的命都算是真得道了。” 什么意思? “帝姬,您要往哪去?”琼枝甩甩头,想不明白的,就不想了,她快步跟在赵福金的身后喊道:“您在宫里晃悠,一会可别被大娘娘逮着了!” 大娘娘,郑皇后。 她自赵福金入了凝和殿后,没少派人来讲规矩。 眼下,赵福金的后院,养了百十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这要是被郑皇后看到,还不得劈了帝姬。 谁料,说曹操,曹操到,赵福金刚路过群玉殿,便被郑皇后迎面带着人堵上了。 待赵福金请礼问安过后,郑皇后方才稳住了心神,她肃了眉目问道:“帝姬这是要去哪?” “嗯,去给大娘娘请安,这些日子忙,都没有见到大娘娘了,着实想念。”赵福金脸皮厚,指着前方的宫殿:“您看,我再有几步就到您殿中了。” “金罗呢?”郑皇后这些日子被她的糖衣炮弹扔出免疫了,神情不改的继续质询道:“帝姬这是打算收留到她出嫁么吗?要不要我将东西准备好了,从你那凝和殿送她出门?” “那也成呀,大娘娘!”赵福金脸上带了笑意,伸手搀住郑皇后:“您瞧瞧您,天这么冷,怎么能出来迎女儿呢,走走走,女儿送您回宫,可不能冻着了。” “你这丫头,惯会花言巧语~~”郑皇后被她扶得没了脾气,眉眼一横照着赵福金的额头上一点:“那丫头要是有你半分清明,我就不会如此耽心了。” “那是,金罗姐姐确实是不如我。”赵福金笑眯了眼:“她那么傻的人,大娘娘还为她寻了那么厉害的婆家,日后定然会给吃得连个骨头都不剩。” “你这丫头!夸奖你几句还蹬鼻子上脸了。”郑皇后无语的挽住了赵福金,拉着她往宫里走:“你就是偏听了金罗的话,才会觉得沈夫人不是好相与的。 宋家可是百年的世家,一直极有规矩,儿郎超过四十无子方可纳妾,门风清正,民间多的是女儿家求嫁。” “如此吃香,何苦尚主?”赵福金说道:“女子嫁人,生于后宅,若是婆母不慈,可是要受一辈子的委屈。 大娘娘,就金罗姐姐的脾性,你忍心将她嫁到这种人家屋里去?” 赵金罗就比赵福金大一个月,极是随性,待人接物散漫就不说了,还时常语出惊人,若是跟夫婿举案齐眉便罢了。 跟婆母,却是无论如何也处不到一起去的。 “大娘娘,你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女儿我呢!”赵福金晃着郑皇后的手臂:“大家同是你的女儿,有这么会拿捏人的婆母,你不让我上,反倒是派你那窝囊气十足的闺女去,委实太不公平了些!” “停停停,路滑,路滑,你给我消停点!”郑皇后紧紧的扶住赵福金的胳膊,才稳住了脚底下的丝滑:“你这丫头,我与你正正经经的说话,你偏要在这里胡搅蛮缠!说到这里,我还要问你呢! 听说蔡鞗给你寻了百十位少年郞,养在凝和殿?不知,福儿要做何用途?” 来了。 赵福金面色一苦,惨巴巴的说道:“大娘娘,您也知晓,这才多长时间,就屡有人想害女儿,连带着您也被夺了六宫之权。” “说重点!”郑皇后又板起了脸,拉着她进了宫门,嘴中训斥道:“今日若是不给我个合适说法,就休想再回凝和殿去!” “娘娘,我与您说的就是重点啊!”赵福金进了长宁宫,一股暖气便扑面而来,正殿四角正燃着金丝炭,点着月麟香,清甜中透着股冷洌,极是舒适,她满足的吁了一口气,任着琼玉拿走了披风,方才接着说道: “女儿一向寻规蹈矩,亲娘又没了,按理说不至于会碍了别人的眼去,偏偏就有人接二连三的想要女儿的命。 女儿为此日夜难安,连睡觉都吓得只敢闭着一只眼,这才想出了一个好办法,让蔡鞗帮着女儿寻些侍卫来,防着别人暗害不成,用了明招。” “咱们宫中又不是没有侍卫,你若是害怕,完全可以让你爹爹为你拨些侍卫护佑着。”郑皇后不满的说道:“你寻这些民间儿郎进宫,可知晓要传出多难听的话来?” “宫中的侍卫,多是官员家的儿郎,说不定我近些时日风头太过,人家正想着要我的命呢,我才不把脖子送上去让人家砍!”赵福金说得理直气壮。 郑皇后给气得面目铁青:“照你这么说,咱们索性别待在宫中了,处处都有人要害你了。” “大娘娘,您可别这么说,不只是害我,还有您呢!”赵福金装作没看到郑皇后生气,又添了一把火道:“两次害人的,可都是往您身上栽赃呢。” “为着避嫌,您最好,还是别搀和这里面的事了。” 第38章 过了明路 “我答应了官家要好生照料你们姐妹。”郑皇后难掩受伤的神色:“我自认,待你们虽说比不上金罗姐妹,但也是一心一意,不曾有过其它心思的。” “正因为知晓大娘娘的真心,所以才不愿大娘娘牵扯到其中去。”赵福金摆正了颜色,郑重的朝着郑皇后施了一礼:“还请大娘娘安心,女儿如今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大宋之安宁,绝无任何祸国之意。” “你既已知晓有了祸国之名,为何还要如此执迷不悟?”郑皇后苦口婆心的劝道:“国朝有官家和诸位大臣在,就算再不济,你的血亲兄弟眼下也有二十多位,何劳你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损毁名誉?” 我若与大娘娘说,这些人尽是些混吃等死的,也不知她会不会拿凤印砸我? 赵福金在心底暗挫挫的想着,面上却正色的答话道:“国朝百年,积冗难返,急需有超脱体制外的人去做出改变,此人,非女儿莫属。” “你娘生性贤良温和,怎就生出你这么狂妄的闺女来!”郑皇后被赵福金这大言不惭的话,气得脸更加青了:“你凭何就认为,你有那个能耐?你别忘了,棫儿当初是怎么被官家贬为庶人的!” 赵棫,赵佶的第八子,明达皇后刘青言的长子。 先被赵佶封为益王,在明达皇后过世后,因妄议朝政,被赵佶下令贬为庶人,是赵佶唯一一位庶人皇子,至今已有三个年头了,如今也不过才十岁。 “大娘娘,你说到赵棫,女儿突然倒想起一桩事来。”赵福金转移话题,直接说明了来意:“昨日与爹爹吃饭时,他与我讲八哥儿赵棫在皇子宫,不服从管教,屡屡冲撞于各位侍讲,耽误其他兄弟们的学业,所以打算将他逐出宫学。” “什么!此事我怎没听杞儿说起过?”郑皇后吓了一跳,急忙劝赵福金道:“你大弟弟还年幼,离了宫学,日后还能有甚的出息? 你与官家素来亲近,可要与他讲些好话才是。” 赵杞,皇六子,其生母乔贵妃,最早的时候是郑皇后的宫婢,是郑皇后的铁杆盟友,在郑皇后所出的皇二子夭折后,将初生的赵杞送与郑皇后膝下抚养。 郑皇后无子,待他犹若亲生。 “我觉得爹爹说得对,赵棫这性子极狂,轻易人等入不得他的心去,若是任着他在宫学,迟早会惹出大麻烦来。”赵福金心中对郑皇后更亲近了几分:“爹爹将皇城东北的空地划给了我,我正打算在那里找个武教头,教些功夫高强的侍卫出来。 索性便将赵棫带了去,严加管教,待他收了那狂妄无知的性子,再送入宫学去,定然事半功倍。” 皇城东北的空地,郑皇后也知晓其先前的用处,建艮岳与划给闺女做演武场地,明摆着后者更加省钱,她自然不会阻止。 郑皇后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不若让你杞儿也去,他如今学识也足够了,学些强身健体的,日后也好辅佐太子。 有他带着,棫儿也不会被人闲言。你也得看着些,他那性子被下人带得有些大了,可别学了功夫,犯下更大的事来。” 郑皇后不愧是有名的贤后。 她为了别人的儿子,竟将自家新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也放逐了。 她不知大宋日后的发展,能这么做已是难能可贵了,毕竟大宋重文重武。 皇子们的课程日常多以经、史、诗赋、书法等为主,注重的就是文化教育、艺术教育以及品德教育,以至于后来被掳后任人宰割羞辱,却无还手之余力。 赵柽跟着自己的教头学功夫,无论日后大宋的靖康之难会不会发生,有了功夫就多了几分选择的余地。 是以,当下赵福金也不反对,直接对着郑皇后答谢道:“谢谢大娘娘成全!” 郑皇后被她这么一打茬,训斥的心就有些淡了,她指点赵福金道:“你是女儿家,行事且不可太过了,毕竟日后当家的是你的兄弟们,若是将他们心中插了刺,恐是于你日后不利。” 此言已是出自肺腑,赵福金自然再次施礼道谢:“大娘娘且放心,爹爹与我说了,日后不论我行进到哪一步,他都会确保我性命无虞。” 性命无虞有什么用? 要活得顺遂才算是好——郑皇后顿了顿,既是官家的承诺,她也不好过多干预,只是有些不懂,以往那个只爱琴棋书画,温柔贤淑的赵福金,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变了呢? 她的眼里从何时起,竟然只剩下了野心呢? “大娘娘?”赵福金再次唤道:“四姐姐对宋家的老夫人极是排斥,您若是真认定了宋家的郎君,何不与那宋家的老夫人再谈谈?” “这怎么好谈?难不成要与她说,我皇家的闺女不侍祖宗、翁姑吗?”郑皇后回过神来,极是不虞的说道:“金罗一向与你亲近,你帮我多劝着些。这般任性,到了婆家,怎能得翁姑喜欢?” “大娘娘,您这便是想错了,便是民间,也没有让新婚夫妻分离的道理。”赵福金再度劝说道:“宋家老夫人此举,意在拿捏四姐姐,并非是真的缺了侍奉的人手。” “这道理还用你说?”郑皇后瞪了赵福金一眼:“她会这般做也没错,毕竟,宋邦光尚了主,日后的前途就没了,她若是不拿捏一二,心气怎会顺得了?” 合着,您还觉得她拿捏得极合理呢? 赵福金实在不明白这些古人,也不耐烦再劝说:“反正我不赞同大娘娘的做法,若是您不与宋家老夫人谈,我便想了办法阻挠,宁可将这门婚事搅黄,也不让四姐姐跳进了火坑里去!” 说着话,竟是脸色一拉,施礼就要告退了。 赵福金眼下还真有这个能耐在! 郑皇后吓了一跳,急忙阻止道:“你这丫头,反了天了!行行行,我去与她说,你可别乱来!” 赵福金得了应承,心下总算是松懈了几分,登鼻子上脸道:“与宋家老夫人说,四姐姐与我关系极近,有着我的坦护,就算是宋邦光尚了主,我也可保他能光耀宋家门楣!” “你这丫头,竟是混说!”郑皇后不知怎的心下一定,当下佯怒道:“这是在我宫中,出了门,可不许这般随便言语了!” 赵福金来长宁宫共有四件事:其一,是将招教头养私卫的事过明路。 其二,带走惹事生非的赵棫;毕竟是亲生的兄弟,日后二人能相互有个照应,她忙活一场,总得培养个亲兄弟做幌子。 其三,姐妹一场,帮着赵金罗,解决宋家的事情,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如今,三件事,都顺利实施了,还顺带手的将郑皇后所养的六皇子赵杞拢络了过来,其人占嫡,是除了太子之外,最名正言顺的一个,无论他是庸碌还是能干,都将是她手中的一把利器。 第39章 此路不通 对于赵福金来讲,对于大宋朝的改造,她要做的事情太多。 若只是单纯的来请礼问安,她根本不会冒着大雪跑这么一趟来。 回凝和殿的时候,披风上已经沾了厚厚的一层雪,跟着她的琼玉和内侍们也早已变成了雪人,还好赵福金早就给她们准备好了兜帽的披风,这一路行来,倒也没有谁真的湿了头发衣服。 只是这靴子却惨了,雪水渗进来,整只脚泡进冰水中,又湿又冷,极是难受。 赵福金回到殿内,便让琼玉等人去换干净的靴子来,她自己则在琼叶的服侍下,烫了脚,换了毛皮的软靴。 换完靴子没一会,便有三四个侍卫来回事。 第一位,便是抓通风报信内侍的那一位,他将人放到了艮岳的院中,独自一人回来,告诉赵福金,那人的确是瑶华宫的,旧党子弟,父母兄弟皆判了流放,他年纪小被净了身,安置到孟娘娘身边做内侍,日常就只做些跑跑腿的活计,别的事情一概不知 余下的四个侍卫,则是奉赵福金的命,去瑶华宫里偷书画的。 几人空手而归,其中一个听壁角的回话说,孟氏亲口说,有一副画早就丢了,然后好像还与孟家的大娘子商议,得到什么神匙,二人好离宫去什么地方去。 二人说得隐晦,听的侍卫们不解,却能原话转述过来。 赵福金一听,便明白神匙是指的莲花坠子。 不过,二人要离宫去哪,她却有些弄不明白了。 难不成她们也想去现世里去? 只是为何孟氏姑侄两个要把坠子挂到原身脖子上,然后再加害原身呢? 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用处? 还有,为什么她会说取的东西越多,她越麻烦呢?难不成这里还有什么事故在? 可惜画中人知道的有用消息太少,而且还对自己遮遮掩掩,以至于她到目前,还对空间知之甚少。 她想着心事,待内侍们都退去,琼叶便端来了午食。 自搬到凝和殿以来,她的吃食便由明兴楼里的牡丹苑的厨子亲手做了。 她食量小,八个小碟子,每碟放置着能数得清楚的菜数,一盏汤,一碟子米饭,便是一顿午饭。 她用了饭,便让许软娘招了马车来,径直出了宫。 明兴楼的沈悦早早的就守在了半道上,待马车停稳就跳上了马车:“见过帝姬!” “嗯,周同他们现下如何了?”赵福金瞟了许软娘一眼,却见她毫不避讳的对着沈悦笑颜如花,不禁摇摇头,暗嗤了一句,恋爱中的女人果然是眼中没活,她只得推了推茶盏,发出清脆的瓷音。 许软娘这才一笑,巴巴的倒了一杯热水奉到了沈悦的手上:“沈郎辛苦啦!” 赵福金刚准备接的手放了下去,无语极了。 沈悦接了茶水,对着许软娘红了一张脸,却也没有忘记回话:“明兴楼的吃食送去时,岳家的哥儿不在,所以少不得打了一场,将他捆了,才总算是没惊动了巷子里的人。” “嗯,你办事,我一向是放心的。”赵福金先是夸奖了一句,紧接着问道:“可没伤着他?” 他可是我未来要使的大将军,你若是给他弄得少了胳膊腿,便是拿了你的命赔我也不愿! “没有,蔡郎君与我交待了,殿下极是看重此人,我们哪里敢让他有所损伤?”沈悦喝了茶水,方觉身上暖了几分,又说道:“蔡郎君亲自去解救了,许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将人带到如意坊。” 一边给人下迷药捆人,一边再充做恩人去搭救,这蔡鞗倒是做得一手好戏。 做好戏的蔡鞗,并不知道自己被人腹诽了。 他领着四五个侍卫,在巷子里呵斥了几句,便与院中的人真刀实枪的打斗了起来,为着真实,他还胳膊上带了伤,才进去见周同。 周同与几个徒弟被绑得严严实实,扔在柴房里,正在疑惑是何人取他们性命时,蔡鞗便从天而降,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老将军,下官来迟了!”蔡鞗松开抱着伤胳膊的手,双手抱拳,恭恭敬敬的施礼。 手上的血叭嗒叭嗒的掉,他也顾不上,施完礼后,就开始一个一个的给几人松绑,嘴中说着:“我听说三皇子多番请周老将军上门,周老将军为何要拒了,以至于落到如今这地步?” “你是何人?”周同第一个被解开了手,他虽然全身绵软,却依旧气势不减。 “我姓蔡名鞗,是宣和殿侍制。”蔡鞗说着话,又将卢俊义的双手解开,急切的说道:“周老将军,我带的人少,若是一会惊动了三殿下,可就走不掉了。” “你姓蔡?与蔡京是何关系?”周同挥开了蔡鞗解卢俊义双脚的手,没有好气的说道:“落到你手里,还不如三殿下手中,最起码他还是正统!” “周老将军误会了,我可没有束缚老将军的意思,若是您不愿意,我将这些人打走了,你们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可好?”蔡鞗来之前就知道周同会是这反应,所以丝毫不恼。 他避开周同,按着顺序将地下的四人解开,最后解的是一个被塞了嘴的小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高足有八尺往上,面色白晳方正,额头宽大,眉毛细长,双目不大,却极是有神,看向蔡鞗的双眼,颇为警剔。 蔡鞗因着赵福金的交代,对他多看了几眼,方才移走了目光,跟周同告辞道:“那下官就不再进来了,老将军待我将人赶走后,趁机转移,这里不能住了。” 说完,不待周同说话,便转身出了柴房门。 周同在其身后神色不明,伸手拦住了自己的小徒弟:“不用你,让他们自行演去!” 原来他早已看穿了蔡鞗的伎俩,竟是不打算出去,也没打算要走。 过了没多久,门外的打斗终于停了,蔡鞗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真的不曾再进来过。 周同犹豫了半晌,方才和徒弟们出了柴房门。 却见门外一片狼藉,他们的演武场被砸得东倒西歪,许多武器更是被毁得不能用了。 周同拎起一把重斧,看着卷了的刃断了斧把,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 “师傅,他们闹这一通,到底是为了何事?”卢俊义年纪大,跟随周同的时日最久:“不若师傅,我们就随了三殿下,俗话说,学得高武艺,卖入帝王家……” “三殿下非长非嫡,算得上什么帝王家?”周同不满的说道:“跟着他,你们出不了头便罢了,迟早会累及家眷。” 若是三殿下有不轨之心,要抢夺储位,他们这些随众,自然没有好果子吃。 抢过来便罢,抢不过来,自己死还不算,还会连累全族。 第40章 蔡周争锋 “义父,这是什么?”岳鹏举起从地上捡起一枚令牌,引得几人都走了过去观看。 “驱金令。”卢俊义接了过来:“咦,这个也是戏中的一份子?” “驱除金兵,恢复中原。”史文恭伸着大脑袋不屑的说道:“要驱也是驱辽,这驱金是个什么鬼?而且中原,我们这不就是中原吗,恢复个什么劲,嘁!” 周同一听,脸色立马变了:“难道这些人是辽人?” 辽人? 驱除金兵,指的是他们北方的敌人? 恢复中原,是他们意欲南下侵犯大宋国土? “不对呀师傅!”最小的莫书宁喊道:“您看,这是汉字,又不是契丹文。” “征召有志之士共同抵抗金辽。”岳鹏举站在他们的对面,发现令牌后面除了雕花,竟还有一排小字,他凑近低声念了出来。 “师傅,这令牌是三皇子的,还是姓蔡的,到底是他们哪一方掉下来的?”林冲最为稳重,他皱紧了眉头说道:“咱们大概率是被人盯上了。” 这句话没错,不然就不会这一波人来绑他们,那一波人就刚好到了。 要么是同一波人在演戏,要么就是有两波人对他们志在必得。 “蔡家不是失势了吗?连一向最得官家心的蔡攸都被免了职,他们这一番蹦跶又有甚的意思?”卢俊义将牌子递到了周同手上,问道:“师傅,不然我们还是去明兴楼?” “我也觉得该去明兴楼,三殿下虽非嫡长,却最得官家宠爱,跟着他,说不定我们兄弟还能大展手脚呢!”史文恭来劲了,他双手一展,摆出了一个拉长弓,射大鸟的姿势:“咱们如今穷得连把好弓都买不起,马儿也老得跑不出几里路来,如何能练到弓马娴熟,对抗金辽的功夫来?” 他这话一说,余下的几位师兄弟纷纷点头,眼中热切的望向周同。 周同反复研看着令牌,心下也有几分意动。 正在这时,蔡鞗去而复返,胳膊似是被包扎了一半,仓促而至,神情极是紧张:“周老将军,你可……这令牌是下官的,竟是不小心遗落了,还请老将军能够还我。” 说罢,两手相交,身子微俯,施了一个叉手礼。 “蔡五郎,这个驱金令,是你父亲的?”周同看蔡鞗才十七八岁的模样,定然没有如此大的能耐:“你们这是打算以国家大义为名,募养自家私兵吗?” “老将军误会了!”蔡鞗微微一笑:“此令是官家赋予帝姬的,殿下在皇城以北建了演武场,打算招募有志之士,发展一支精兵强将护卫大宋,夺回燕云十六州!” 帝姬? 周同等人一听便知晓,这位帝姬便是最近风头正烈的明德帝姬了。 无他,官家其余的闺女,都改了公主的封号,唯余她一人还冠带着帝姬之名。 此女奸邪,以卖买官职敛财,乃是大宋之蛀虫,周同每每与徒弟们讲起,都恨得咬牙切齿。 一众人中,只有史文恭眼前一亮,看着那枚“驱金令”,胸口呯呯跳个不停。 “哦,原来蔡家竟是上了帝姬的大船,小老儿失敬了!”周同阴阳怪气的将令牌递了过去:“看样子,蔡相这是又要复出了呀!” “老将军误会了!”蔡鞗接了令牌,对讽刺不以为意,极为耐心的解释道:“当初家父被削相,还是帝姬亲手寻的罪状,有帝姬在一日,这些权?内奸们一个也别想跑掉。” 权?,内奸? 有这么形容自家爹爹的吗? 周同闻言,颇有解气之感,正欲张嘴再讽刺两句,却听到蔡鞗接着说道: “只帝姬眼下势力太弱,她虽有心肃净朝堂,奈何是心有余力不足。 就算有我做内应,也是用了数日,才将家父与长兄拉下马来,并因此损失了大多人手。 是以,下官才奉了帝姬之命,前来拉拢周老将军,帝姬已经召了上百位身强体壮的勇士,只待周老将军上任,做其人等的教头,养出一支精兵出来。 待肃清国朝后,便可北上,长驱直入驱赶强辽,恢复我大宋山河。” 周同一听到驱赶大辽,恢复大宋山河,不知怎的,心中便荡上一股豪气来! 将他已到嘴角的讽刺之言,给冲击的毫无痕迹。 “既是驱辽,为何这令却是驱金令?”周同疑惑的问道。 “老将军有所不知,殿下在辽金之境安插有行商之人,从其探回的消息中得知:辽朝于我朝勇猛无双,一旦对上金人竟是节节败退,不过两年之功,已经被金人夺走了三成的土地。” “若是殿下没算错的话,不出十年,金必吞辽。到那时,金人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我大宋的美好河山了。”蔡鞗身姿端正,相貌生得又好,一口官话说得不紧不慢,字正腔圆,令人打心底里生出好感来。 “帝姬真是女中豪杰!”史文?的双眼都快冒出花来,伸出大拇指赞道:“她竟有如此胸襟,前两年也不过十来岁,竟已在北朝安排了人手,打探两国消息,未雨绸缪,委实不简单!” 周同心下亦有同感,面上却是不显:“既帝姬已探知此事,何不说与官家?” 有官家出头招募精兵强将,只需一纸诏文,他们这些被贬出朝堂的有志之士们,定然会义不容辞,出人出力。 “周老将军不知,眼下国库虚空,官家想行事,就只能取之于民。”蔡鞗回道:“赋税已有如此之重,若再做添加,天下匪兵定然四下而起,到那时,外忧内患,大宋定将陷入危急之中。” 所以,才买卖官职? 周同此时,突然觉得此举甚妙。 官家不出头,由着帝姬出面买卖官职,让有钱之人心甘情愿的拿出资财,用以养兵,虽说弊端甚重,也总好过再去盘剥于民了。 “官家名下皇子众多。”周同看着徒弟们热切的眼神,进行了最后一轮的挣扎。 “官家名下皇子众多,皆是受教于宫中之学,恪守道德礼义,实难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蔡鞗双手向上一拱,面带着赞叹之色:“帝姬虽为女流,却忧国忧民,情愿毁却声名,也要护佑家国安全,实乃女中豪杰,值得我等追随!” “官员之职,若被不法之人获取,祸国殃民已在眉睫!” “有帝姬私卫监察,若有捐官之人不轨,她会私下处之,决不会危及国朝!” “帝姬女子之身涉政,日后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血亲相戈!” “大宋安宁,国富民足,帝姬当引咎相退,决不恋权!” “当真?” “不假!” 第41章 收买人心 “帝姬大义,吾之不及!”周同在如意坊见到了女扮男装的赵福金,竟然是屈膝下拜,行了觐见君王之仪。 “周老将军,快快请起!”赵福金双眼晶晶发亮,从周同身后两个年纪最小的少年中收回,伸手搀起周同:“老将军能摒弃旧念,愿为我驱金卫所用,实在是可喜可贺!” 几人分了宾主而坐,赵福金得到的消息,与心中的猜测,再次与周同讲了,方才伸手从案上取下一本书来,封面上写着《兵法详解》四个大字。 这本书来自于现代,在赵福金决定来见周同时,特意从空间里取了出来,为了收拢人心,以及增长手下将士的知识面所用。 这本书综合古往今来一十六部兵法着作,其内不光有针对各类兵法详解,还有这些兵法实战时的场面,以及以往用到实战时,发挥的效用。 并从中分析利弊,扬长补短,极是实用。 周同并不知此书有多么强大,是以收了书,只对书封纸面的光滑略感惊奇之外,竟无其它感受。 他的大徒弟卢俊义得的礼物,竟是金子制做的一把麒麟黄金矛! 卢俊义拿起此物,只觉厚重合手,极是受用,只恨不得立马拿出去试试手艺,他嘴中连声谢道:“多谢帝姬,连草民使得一手好矛竟也知晓,只是备下此物略显奢侈了些。” 周同也连忙起身推辞,嘴中说道:“此时正当用钱之际,铸就武器,委实是浪费了些。” 史文恭所学棍法与长矛出自周同,论及功法亦是不输,他双眼发光,情不自禁的望向赵福金身侧,企图看清帝姬到底准备了多少宝贝。 林冲是几人中最为沉稳的一个,他跟在周同身后,沉默寡言,不论在何时,都是最容易被忽视的一个,却被赵福金交付了一枚乌青色《驱金令》。 “子正,为人谦和精细,极是适合掌管粮草统筹,此枚令牌,眼下管的也仅是百余人的吃喝花销,还请林二师兄,不要嫌弃位卑。” “林子正多谢帝姬信任!”林冲年纪与蔡鞗不相上下,身高玉立,相貌堂堂,倒没有《水浒传》中形容的那般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许是年青之故,书生气颇为浓烈。 “文年。”赵福金唤了一声史文恭的名讳,心中极是复杂。 此人在后世传说中,名声极差,行止不端,以至于周同在后来的人生中,不再认同教过这个徒弟。 眼下,他才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极是端正,性格活泼好动,已经无数次偷偷打量赵福金了,因着年纪小,脸上藏不住心思,他一边打量赵福金,一边频频看向她身侧缀着玉石的大弓。 那大弓的模样,最少也要超过八石,看起来非常结实耐用,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把大弓是前朝大将张老将军的专属,足有十石之重。”赵福金拿起那把大弓,递到了史文恭的手上:“希望文年能拿此弓逐辽驱金,立下不世之功。” “多谢帝姬!”史文恭字文年,他欢喜雀跃的接过弓箭,小小年纪,脸上的笑容褶子,都快能夹死蚊子了。 他还年少,加以教导,说不定不会重蹈历史中的覆辙。 岳鹏举羡慕着看着史文恭手中的弓箭,还有卢俊义手中的金矛,眼底难掩喜爱之色。 赵福金光明正大的注视着这位后世的名将,眼中的热切几欲跳出眼眶,她稳住声音说道:“素闻岳……鹏举喜食豆腐,我今日带来宫中的御厨,刚好是专善豆腐宴的,我已向官家求来,日后专为鹏举一人举宴。” 这是什么意思? 岳鹏举愣住了,他再度看了两眼两位师兄手中的武器,又看了眼二师兄手中的令牌,再不济他师傅还有本书呢,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成了送厨师做豆腐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自打嘴巴几下:看看,这好吃的名头都传到宫中去了! “我这里有一本,收录了历朝各代文学大家们的佳作,今日也一同赠予鹏举,供你闲来无事时消遣。” 岳飞善诗词,也不知道会不会喜欢这份礼物? 赵福金心中是有几分忐忑在的。 谁料岳飞看到书籍,竟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好在,自己好诗词之名也一并传了出去! 不然今日之事传出,外人还不得给自己一个饕餮的称号? 他郑重俯身,学着几位师兄们的模样道了谢。 莫书宁是新投到周同门下的,他家几代人都是半耕半读。 只可惜轮到他时,父亲早逝,独留一弱母和两幼妹,他只得中断了学业,给周家做杂务顺带学些健体的功夫。 他眼巴巴的看着几位师兄手中得到的东西,默默的往后移动了几步。 “书宁,你来。”赵福金早就将几人的喜好打听遍了,这个小杂使,她也没错过:“这荷包里有五十两银子,你拿回去家用。” 莫书宁一听,顿感失落,他看了周同等人几眼,没有挪动脚步。 他不敢说,他也想留下,因为他自认没有资格。 “你日后随着周师傅学武艺,顺带帮着林师傅做些杂物,我予你工钱。”赵福金见他有些瑟缩,不禁心生怜悯,轻声说道。 莫书宁眼前一亮,好似生怕赵福金反悔一般,快步上前,抢夺似的接过荷包,跪下道谢竟是一气呵成。 一群人的见面礼已成,赵福金借故与蔡鞗有事离开,让周同师徒几个熟悉一下环境,与他们约定好,待酉时初,归来与他们行接风之宴。 从今日起,周同几人便一同成了赵福金头一批人马里的教头师傅。 是的,没有弄错,从卢俊义到莫书宁,共分配出四个学武级别: 莫书宁学基本功,连学带教。 史文恭教弓马射箭,并教习各种演变阵法,以及学员们的道德礼仪。 林冲教习各路棍法,并挑出其中杰出的,教予排兵布阵,以及兵法知识。 卢俊义教习七十二路长矛,并从中演变出长矛方阵。 岳鹏举听完安排,顿时愣了,他看向也没有安排职司的周同,眼睛里的疑惑都快要冲出来了。 赵福金微微一笑:“周老将军与小岳将军,你们二人负责对他们的教习课程进行指导,随时提出更改意见。” 这? 岳鹏举愣了:“帝姬,草民不及师兄等人多矣,可与莫兄弟一般,教习些基础功法……” “就这么定了!”赵福金微微一笑,心中说道:你若去做教练,还怎么能专心武功兵法,我可不能将未来的名将当成普通的教头用。 不过,为了能让他日后能名正言顺的带领众人,她接着说道:“周老将军只有这一位义子,日后必然要承周家衣钵,由他随着周老将军带领大家,大家可有异议?” 有异议也不能说啊。 史文恭紧了紧手中的弓箭,只觉心中甚是满意,倒也不去计较,是当龙头还是凤尾了。 毕竟还有卢俊义在呢,他可是众位师兄弟中最强的一位。 第42章 被夺舍了 瑶华宫。 孟江莹坐在蒲团上,将火炉里燃着的木柴,用铁勾子一块一块的往银丝炭里面挑,翻着银丝炭,在烟雾中,看着它慢慢的燃了起来,便又将燃着的木柴还回到火炉子里去。 在她身后,早就侍着一个老嬷嬷,只等她挑完,便将冒着浓烟的火炉子端了出去。 孟如意跪坐在道君像前,眉目低垂,嘴唇微动,也不知在与太上老君祷告些什么呢? 孟江莹撇了撇嘴,百无聊赖的坐在蒲团上发着呆。 正在这时,门外轻微有一丝晃动,一个老仆穿着粗葛布的棉袍,怀里抱着一个玉罐,匆匆走了进来。 门内侍候的嬷嬷们看到他来,都自动自发的退了出去。 孟江莹眼前一亮:“钟叔叔,你又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大娘子!”那老仆低了头行礼道:“老奴也就是个奴才,您唤我钟祥便成!” 说着话将手中的玉罐往前送了送:“这是太子妃娘娘让老奴给您带的糖粉,听说是外邦供来的,可直接撒在吃食上用的。” “呀,还是朱姐姐想着我!”孟江莹更开心,她接过了罐子,将上面倒扣的盖子揭开,一股香甜的气息便弥漫在了空气中。 “看样子,钟祥此行颇为顺利?”孟如意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后,方才从道君像前起身:“我的东西她可收下了?” “大娘娘且放心,殿下眼前,正被束了手脚,看到娘娘送去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喜出望外了!”钟祥笑眯眯的从袖中取出一截绢布,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瑶华宫的大殿内,颇为暗淡,孟如意接过绢布,将炭盆吹出明火,眯着眼看了许久,才看清楚:“一切,全仗伯母做主!” 只一眼,她便收起了笑意:“这是朱氏的笔迹?” “回大娘娘,老奴去见时,太子殿下刚好被宫学里的人叫走,只余太子妃娘娘一人在东宫。”钟祥顿了顿,又说道:“太子与太子妃二人琴瑟和鸣,太子妃若没得他示意,她怎么敢随便回大娘娘您的书信?” “这个赵桓,一向胆小怕事,便是在东宫里,也不敢见你!”孟如意冷笑了一声,将绢布扔到了炭盆上:“罢罢罢,只要他能站住脚,明哲保身也不算什么大错。” “大娘娘说得极是!太子妃娘娘说了,只要我们将事情做好了,余下来的事就全权交给她了。”钟祥说道。 “她倒是好胆色!那你便下去交待,务必将事情办得圆泛些,不可出了漏子!”孟如意将腕上的一枚乌金镯子取了下来:“这个,最少也能换来一千两银子,等事成后,留做安抚之用。” “娘娘~~”钟祥推辞道:“您宫中已经没有甚么好物在了,这镯子还是留做念想。奴才们自不会亏了旧人便是!” 说完了话,便施了礼倒退着走了出去。 孟江莹待他走出门外后,方才将一直抱在手中的罐子放了下来:“姑母,你为何一定要纠着明德帝姬不放呢?按理说,她娘与您交好,你若是以此交好于她,岂不是更加容易一些?” “你当她真不知道,她得来的东西是打哪来的吗?”孟如意冷哼了一声:“她可不是她那个好骗的老娘,狡猾着呢!” “啊?姑母,您的意思是她已经进了‘神迹’了!”孟江莹大惊失色:“应该不会,您不是说了,你用了许多办法都没办法再进了吗?” “那枚坠子被合成了。”孟如意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疼:“当年将她娘召回神迹,带在她身上的那半枚坠子便消失不见了,应该是被她丢在了异世。 我从莲花台去到异世她那家中,找了半晌,竟然都没找到。 我初时以为有画在手中,那半枚坠子丢了也无妨,谁料到,自那次一出来,竟是再也进不去了!” “姑母,您这也太大意了!”孟江莹埋怨了一句,就又开始好奇了起来:“既然那半枚坠子是被丢在了异世,赵福金又是怎么得到了呢?” “会不会是您让琼枝,将另外半枚坠子戴在了她脖子上的缘故?”孟江莹猜测道。 “按理说不至于啊,我们姑侄二人不是已经试过了吗?那枚坠子自我最后一次从神迹出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孟如意按了按头:“而且,当晚徽福帝姬都出事了,她却丝毫无损,这事也委实古怪!” “要不要将琼枝唤过来问问?”孟江莹说到琼枝两字,眉目间便带了几分不屑出来:“这丫头也委实太没用了,跟在明德帝姬身边都五六年了,竟没能得了青眼,说赶就给赶回来了!” “她是个可怜人,你就不要这般针对她了!”孟如意眉头微皱:“她回来也好,本就是出身世家的闺女,要不是我拖累,眼下也该锦衣玉食的养着了。” “按我说,是姑母心善的太过了,若不是那些人举旗不定,您眼下便好生生的当着元佑皇后呢。这谁拖累了谁,还不好说呢!”孟江莹说起这事就是一肚子的气:“江芬她们,都在怪责姑母,说您不该一心为着向太后,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要了。” “若不是她,我还当哪门子的皇后!”孟如意被气死了:“左不过他们孟家是觉得,被我连累罢了。那你便将琼枝唤来,事情早些弄清楚也好。” 琼枝回了瑶华宫,等了许久也不得孟娘娘的召见,心中正忐忑着,便有宫人过来唤她。 她快步来到大殿上,在看到孟如意时,眼眶立马就红了:“大娘娘,奴婢有负所托,还弄丢了大娘娘的东西,真是罪该万死!” “唉呀,我可怜的孩子,快快起来,地上凉!”孟如意也不自觉的红了眼,她上前几步将琼枝扶了起来:“委屈你了,好好的娘子,给人做了这么久的使唤丫头!” “大娘娘~~”琼枝隔着泪眼,看着眼前亲切的妇人,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行了,瞧瞧你们这副情意绵长的模样,若是旁人不知,还当你们是亲生母女相见呢!”孟江莹在旁难掩心中酸涩的说道:“琼枝,你与我们说一说,那晚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赵福金会毫发无损呢?” “大娘娘~~”琼枝抽噎着:“我怀疑明德帝姬被外来孤魂夺舍了!” 第43章 相互扶持 被外来的孤魂夺舍了? 孟如意一下子便心眼透亮了起来! 所以,她是从那个异世过来的! 她扶着琼枝的双手紧了几分,她颤着声音问道:“先前,你,怎么没有提过?” “奴婢当时也糊涂着啊。”琼枝被孟如意脸上的急切吓到了:“后来被她关进了柴房中,才慢慢觉得不太对了。” “何处不对?”孟如意收回了双手,努力掩饰着脸上的急切。 “她那晚,明明有一会儿都没有呼吸声音了……”琼枝艰难的回忆道:“奴婢起身,正打算伸出手指试一下,谁料她突然便坐起身子问道‘这是哪?’” “当时奴婢心里正虚着,她问什么答什么。 她又问,是哪一年,奴婢说了,她又问起茂德帝姬是哪个?” “她问谁?”孟如意忍不住打岔道:“茂德帝姬?” “是,大娘娘,奴婢连宫里新得封号的帝姬都全数想了一遍,根本就没有茂德帝姬这个名号在。 然后她便又问,官家的第五个闺女是哪个? 大娘娘,您瞧,她自己排行五,她居然还这么问! 奴婢告诉她,第五个便是她时,她就开始疯了,又哭又笑的,在床上翻腾了半晌,然后起床写了一首似是词的东西……”琼枝摇了摇头:“奴婢当时心中惶恐,竟是忘了那词的内容了。” “你说的没错,明德帝姬的确被人夺舍了。”孟如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原先不明白的事情,此时总算是梳出一个脉络了。 那晚,原本的赵福金死了。 现在活着的,说不定就是刘青言异世生的那个孽种了! 若不是那个孽种,她也不至于耽误了那么久,最终一步错,步步都错了。 她猛的闭上了眼睛,将想要吃人的目光给盖进了眼皮下:“琼枝,此事你自已知晓便好,不可再往外传了。” “是,大娘娘!”琼枝看了一眼奇怪的孟如意,心中有些忐忑,可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怎的孟娘娘会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呢? “琼枝,不是我说你,你瞧瞧你做什么事能做得好!”孟江莹虽然心里还糊涂着,但不妨碍她一向看琼枝不顺眼:“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到现在才跟我姑母讲,还是她问到你头上,你才讲出来的! 怎的?是不是服侍赵福金久了,另投主子了?” “孟娘子!”琼枝怒了:“我待娘娘从无异心!” “行了!”孟如意睁开眼睛,瞪了孟江莹一眼:“琼枝,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你的心老身一向是知晓的。” “大娘娘,是我做错了事……”琼枝被孟娘娘如此看重,心下怎能不感激,她哽咽着说道:“奴婢一定会帮娘娘除了明德帝姬!” 你一个被赶回来的宫婢,有个屁的能耐说大话! 孟江莹翻了一个白眼到底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忍了回去。 …… 大雪整整飘了一天,酉时刚过,赵福金给周同等人置的接风宴便散了。 周同师徒几人,分别返回各自家中去安置。 赵福金则在蔡鞗的护送下,回到了凝和殿中。 殿内炭火在她回来后,足足点了八盆,浓浓的暖意,混合着瓜果的甜香,一阵阵的袭来,让赵福金觉得眼皮都要撑不住了。 琼叶带着人上了茶水,赵福金与许软娘分了宾主而坐。 “今日沈东家可是待在明兴楼,你跟着我回来作甚?”赵福金的脸被茶水烘的红仆仆的,许是周同几人被她顺利收拢到自己名下的原因,她心情极好,又开起了许软娘的玩笑来。 “沈东家的娘也回来了呀!”许软娘有点头疼:“他侍母极孝,若是让他娘知晓,我没事便在明兴楼内住着,少不得要给我脸色看了。” “你娘对此事没有意见吗?”赵福金有些奇怪了,毕竟就连现代的时候,父母也没开明到,放任自家未嫁的闺女,没名没份的住在别人家的。 “我娘?”许软娘笑了笑:“您觉得我是如何住进了明兴楼的?” “若不是我兄弟拦着,我又见机的快,眼下已经入了梁府了呢。”她带了股讽刺的笑意:“在她的眼里,闺女便是给夫君与儿子牵线搭桥的,本就不该有自己的主意! 若不是帝姬,我眼下的处境,恐是难到了极处。” 原来那位许夫人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先前竟没有看出来。 赵福金有些不好意思道:“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 接着转移话题道:“明日周老将军师徒几人就会到艮岳的院子里,你着人及早收拾下,再将后院里的那些壮士们都叫了去,看看到底有多少个适合习武的。” “是,帝姬!”许软娘站起身子,躬身答话道:“金公子那边的人按着时间,明日也该回来了,可有别的安置?” “嗯,让他安排几个机灵的,守在瑶华宫附近。”赵福金沉吟着:“我有直觉,那姑侄俩绝对还会对我动手。让人盯着与她们来往的所有人,哪怕是普通的宫人也不要错过。” “帝姬,她们已经对您动了两次手了,何不除了她们?”许软娘有些郁闷的说道:“咱们人手本来便少,再分出一些盯着她们,您接下来的安排可就人手不足了。” 赵福金移居凝和殿时,赵佶给了她二十个内侍,四十个禁卫做使唤的。 近些日子已经被尽数安排了出去,眼下若是再挤出几个来,确实是有些不够用了。 “那孟氏我留着有用。”赵福金摸了摸脖子中的莲花坠子,再次问道:“你觉得蔡五郎君如何?” “生得好,处事有手段,为人也极为爽快,是个难得的同伴。”许软娘不知赵福金为何会突然问到这个,只老老实实的做答道。 “嗯,既是你也觉得此人难得,可堪为我所用,那明日便召了他来凝和殿。”赵福金站起身子,终于下定决心,将这个对她无比坦诚的人纳入到自己的阵营中。 蔡鞗并不知自己终于入了赵福金的眼,送完赵福金,他便迎着风雪,自行骑着马回到蔡宅。 天色已暗得只剩下莹莹雪光映照。 他的院子在蔡宅的最南边,他牵马入了院,将马绳交给了迎上来的小厮,刚欲往东边走,便被站在正院的门廊下,一个蓄了儒生胡的中年男子喝止了: “哟,这不是风头正旺的蔡五郎嘛,怎的,原来还晓得回家的门在哪儿呢?” “大兄!”蔡鞗停下脚步,中规中矩的行了礼,嘴下却毫不留情面:“若不是我还记得回家的门,这蔡府大概是要移姓了。” 移姓? 两位蔡家在京中当家领头的都被撤了职,自然守不住如此大的家宅了。 “呵,听闻五弟这话,我与父亲倒要对你感恩戴德了?”蔡攸轻轻哼了一声:“若不是你色胆迷天,陷害父亲与我,我们蔡家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不论是陷害还是有真凭实据在,你们都该庆幸我也姓蔡!”蔡鞗微微一笑:“兄长近些年一直与父亲争锋相对,现下里倒能站到同一个阵营里去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你懂什么!”蔡攸被蔡鞗揭了短,有些不自然的说道:“我与父亲相争,只是为了不被官家猜忌——你别说我没提醒你,裙带关系,从古至今便没有牢靠不变的,你为了美人弃我与父亲与尘埃,总有一天会吃了大亏!” “人都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蔡攸劝道。 “那倒不用!”蔡鞗略带嘲讽之色:“叔父也是父亲的亲兄弟,你可见过父亲与他何时相互扶持过?” 第44章 过河拆桥 蔡卞,字元度,是蔡京嫡亲的弟弟,二人政见不和已久,平生没少被蔡京诋毁。 “你!执迷不悟,等着吃亏!”蔡攸见没能说动蔡鞗,还被蔡鞗反讽了两次,直气得一甩袖就入了主院。 蔡鞗盯着他去主院的背影,过了片刻,才讽刺的笑了笑,转身向自己的院中走去。 却说蔡攸在兄弟这里受了气,回到正院里,却见父亲正意定神闲的练书法,忍不住讽刺道:“老爷子还真是有闲心情,还有这时间练字!” “怎地?这是没与你兄弟谈拢,找老子撒气来了?”蔡京眉毛都没抬一下,笔尖醮了墨,复又抬笔往下写。 “还不是父亲带的好头?”蔡攸气不顺的说道:“你与叔父政见不和,那小子眼下竟拿这个来刺我,真是好没道理!” “他这话倒是没说错。”蔡京将笔放到砚台上,认真的打量着自己写的字,嘴中说道:“你与我都说不到一处去,何况是与他了!” “父亲!”蔡攸有些郁闷的说道:“那时候是什么情况,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咱们一门在朝中权势过重,迟早会惹了官家忌讳,儿子是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所以,你兄弟想自己位高权重,自然不会让你我出头,这不是极为自然之事?你还有什么好纠结的?”蔡京背转手,悠哉悠哉的绕到了一旁去净手。 你是不纠结,反正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也到了致仕的时候! 蔡攸郁闷的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眼看着在老父亲这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于是转移话题道:“父亲,您说,明德帝姬这是真的站队嘉王殿下了?” 嘉王,官家的第三个儿子赵楷。 “那倒不一定。”蔡京对自家儿子心中有气,却也不至于一句也不指点:“那明兴楼面上是嘉王的,实则是你兄弟的。” “什么!”蔡攸吃惊的叫道:“是父亲你补给他的银钱?” 嘴上问着话,心中其实已经下了定义了,毕竟明兴楼光是占的土地便值十来万两白银,更别提盖那般高的楼,收拾的那么精致的院子了。 “我倒是想啊,只可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明兴楼与你弟弟之间的关系。”蔡京白了蔡攸一眼:“你又不是没查过,刘氏那表妹婿可是私船出海的,据他那些本家说,身家最少也是几百万两银子的数。” “那又不是亲的,怎么可能将银子全给了他让他胡来?”蔡攸还是有点不信,毕竟刘氏与许家还隔着几道关系呢:“再说了,皇城的地,若不是背后有人撑着,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拿下那么大一块来?” 这是还在怀疑蔡京呢。 “你可知晓那个许桃娘最近出手了一副丈高的屏风?”蔡京伸出一只手,晃了晃:“这个数。” “一万两?那也不贵,儿子屋中的一副百花屏风,也才一万两。”蔡攸不以为然的说道。 “十万两,童大人得了。”蔡京白了一眼儿子:“你就是太过高调,所以才会被盯上。” “我高调不高调还不是一样,你那好儿子,可没少记我的仇!”蔡攸说道:“还不是当年我没管他们母子,眼下看到我,说十句话,八句都是连刺带拉的。” “那也是你活该,你在老宅,放任自己亲兄弟濒死不救,他不记恨你记恨哪个?”蔡京又教育道:“按我说,你就是眼皮子太浅了些,当时给他们请医能要几个钱?偏偏你就能放任着不管,让许家占了这个便宜去!” “我以为父亲……”蔡攸不服气的想解释。 却被蔡京阻了:“过去的事就不用说了!朱家的话是怎么说的,你再与我说一遍。” 蔡攸一听,立马也不委屈了,他急忙掏出手中的印信:“太子殿下对帝姬牵涉朝政极为不满,特别是明德帝姬昨日从大理寺狱中提走了的秦向。” “嗯?这个秦向犯了何事?”蔡京将手往秦向的名字上指了指:“可是秦侍郎的小儿子,白右相的外孙子?” “正是,爹爹记性果然极好!”蔡攸脸上带了一丝笑意:“要不说,这女人家做事不可靠,据说是收了白老夫人五十万两白银,答应将人捞出来拿死囚替换。” “果然是大胆,你父亲我在任时,想做些事情还需遮掩一二,她竟是这般明目张胆!”蔡京用手点了点,嘴中感叹道:“人狂有天收啊,古人诚不欺我!” “那倒不是她不遮掩,而是白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仆妇里,有一位跟苦主是姻亲关系,是她将事情戳到了苦主的老父亲面前,所以她派人提走了秦向,还没出大街,便被苦主的老父给拦了,事情这才闹了出来。” …… “你是说,白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与方家有姻亲关系?”赵福金看着许软娘身后跪着的仆妇,有些头疼:“这般大的事,白老夫人竟然没有瞒着人?” “老夫人身边侍候的人太多,那宁嬷嬷的姑姑是方家已经过世的老太太,这关系也隔着一层,谁能想到……”那仆妇低了头,为难的说道:“老夫人的意思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请帝姬出面圆范一下,不然秦郎君……” “你们白家自己做事不谨慎,眼下都已经影响到帝姬了!怎么还有脸面上门来求人的!”许软娘瞪着身边的妇人,怒斥道:“我反倒要问问,你们这是不是存心陷害帝姬的呢?要不然怎会那么巧,我这边的人刚去提人,那方老爷就刚好赶到,这也太巧了些!” “我们老夫人也不想的……”那老妇人小声的说道:“这事闹出来,我家的老太爷连将给老夫人的休书都写好了。” “确实应该写份休书出来。”赵福金脸上带了几分笑:“你家老夫人这般舍己为人,不顾家族,若是不及时休了,日后定然会给族里惹出弥天大祸出来!” 嗄? 那老妇都傻了,这怎么跟老夫人交待的反应不一样呢? 她愣了一下,强自给白老夫人解释道:“老夫人平日里处事极为妥善,从未出过差子,这一次是太过着急秦家的哥儿了,才会如此。” “着急着害死他吗?”赵福金冷冷一笑:“你家老夫人估计是只知道我收钱,不知道我收钱之前还做过调查? 要不然就不会想出这么蹩脚的诡计,引我就范了!” 这是什么意思? 老妇人心中突突了一下,又带着几分侥幸说道:“我家老夫人素来尊崇帝姬,绝对没有害帝姬的心思。” “方林生的夫人与闺女,你家老夫人该是没打听现在何处?” 许软娘讽刺的说道:“你家老夫人要与人合作拉我们帝姬下马,也该将人给安置妥善了,过河拆桥的事,可是万万做不得的!” 第45章 一哭二闹 “帝姬,既然知道此事是有人在背后陷害您,您若是不去,到时候舆论越闹越盛怎么办?”琼叶见赵福金将白家的仆妇赶走了,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就有些忍不住了: “还有那仆妇,您告诉她已经识穿了她们的计谋,怎的还将她放了呢? 她若是回去将事情说了,白家的人另想了诡计陷害您,那时候不就防不胜防了?” “琼叶,你觉得我为何要将事情说给那老仆妇听呢?”赵福金看琼叶忍了这么久,才终于忍不住了,笑着说道:“你猜猜,不然总是这么忧虑,迟早得忧虑出毛病来。” “奴婢愚钝,越来越跟不上帝姬的思路了。”琼叶见赵福金神色轻松,不自禁的也放松了一点:“帝姬不会是故意要将事情闹大的?” “可是这样,好像对帝姬您没有任何好处啊。” 琼叶更加苦恼了:“帝姬,您还是告诉我,您也说了,奴婢长期这样忧虑下去,真的会生病的。” “琼叶姐姐,我若是你,就少操些闲心,帝姬说如何便如何,要相信帝姬如此聪慧,自然吃不了亏去。”琼玉在边上给赵福金磨墨,劝慰琼叶道。 “我知道啊,可是总是忍不住嘛!”琼叶哀求的看向赵福金:“帝姬总不会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放长线钓大鱼? 白老夫人听完老仆妇的话,头一个反应也是这个:“难不成,她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母亲,此事您原本就不该做!”在她右手边的圈椅上,坐着一个蓄了八子胡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咱们家好不容易从那些阴影里脱出来,您倒好,竟又上赶子的往里套,难不成这满屋子的儿孙,都比不过您那死了几十年的老主子了?” “大兄,你怎能如此与母亲说话的!”白老夫人左手边,一个极为神似白老夫人的男子斥道:“若不是娘,你我哪有如今这体面,还不知是在哪个穷乡僻壤里做官呢!” “娘一向睿智,我也极是服气,可眼下,我们的确是不应该再牵扯进党争里去了!”中年男子忍了忍又说道:“娘,还有大妹妹,她就那一个儿子……” “住口!”白老夫人脸色不虞,抬手制止了中年男子往下说:“难道我还不如你疼阿珠吗?这件事情原本安置的好好的,只需演上这么一场,自会有方家的老爷子出面指证向儿是被冤枉的!” “可若是方家的那位夫人与娘子在明德帝姬手上,方家的老爷子出面也没什么用了!”中年男子极力隐忍的说道:“我只怕娘,您这次是要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大兄,我觉得明德帝姬不可能如此神机妙算的!当初咱们拿着银子求上门,她直接就应了,哪里有时间查问案情?”另一个男子对中年男子施了个眼色,接着说道:“说不定她就是诳骗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角呢!” “这次的事,的确是为娘鲁莽了,不怪你大兄生气。”白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下,事已至此,只能将事情给坐实了,方才能免了这一劫难。” “明儿,这事,还得麻烦你去狱中见向哥儿一趟了。”白老夫人眉目低垂,语带悲凄:“也只能让他将事情认下……” “娘!”中年男子白承明怒而站起:“您该知道的,这可不是小事,但凡认下了,那可是要命的!” “我知道,可是眼下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总不能拖着我们一大家子都去死!”白老夫人气苦的说道:“你们兄弟二人,以后对珠儿好一些,也算是全了你们兄妹一场的情份。” “娘,我觉得,向哥儿肯定不会答应。”青年男子白承亮皱紧了眉头:“大兄去也是白去,先前向哥儿是为了明珠姐姐日后好过些,才答应演这么一场,那时咱们可是应承过他,不会让他出任何事情的。 这突然变了卦,说不定他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证您的。” “二弟说得极是。”白承明劝道:“大妹妹就这一个儿子,我们还是想别的办法。”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我还会下这个决定!”白老夫人悲切的责怪道:“若不是你们兄弟二人做事优柔寡断,我何必这把年纪了还要出来给你们撑场面!” 谁需要您来撑场面了! 白承明垂下头,面上装着受教,心下却气得不行: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要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出来,也不知是图的什么! 不过气归气,他还是忍不住劝道:“我知晓母亲手里还有人手在,若是从中寻一个出来抵了这罪责,咱们家就得个不察之罪,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眼下哪里还敢横生枝节啊!”白老夫人郁闷的说道:“此事,东宫都已经接手了,岂是咱们想改就能改的?” “什么!”白承亮这下再也顾不得心疼他娘了,嘴中连声埋怨道:“娘,您怎么还跟东宫扯上关系了?官家如今年富力壮,最是忌讳东宫与人相互勾连,咱们平时躲都躲不开,您怎么还上赶子的往上凑?” “若是没有东宫在背后支撑着,就凭咱们与方家那样的门邸,怎么敢与当朝最得宠的帝姬斗?”白老夫人强自争辩道:“咱们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她一个帝姬,不好好的生活在后宫之中,偏要抛头露面,揽权霸势……” “娘,您的老主子当年也没少抛头露面,揽权霸势啊!您眼下还不是忠心耿耿的,恨不得拿整个白家去为她留下的余孽搭桥铺路!”白承明气极了,“轰”的一声站直了身子:“您是不是好日子过够了,连皇城里的事也非得沾边!” “大兄!”白承亮被白承明突然的暴发惊呆了! “白承明!”白老夫人脸色铁青:“你不就是怕太子事败,连累到你身上吗?我还就与你说了,太子殿下过不了几年,必将登上帝位,你就看好!” “这又是你那神神叨叨的老主子说的了?”白承明不屑的说道:“她那么有能耐,当年怎就没帮您的老主子稳住朝局,反倒是被官家三言两语就给激得退居幕后了呢? 若那么有能耐,她就没算出来,旧党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还需要您陷害自家亲孙,来为她搭桥铺路?” “大兄,你就别说了!”白承亮又心疼起白老夫人来:“娘现下里肯定也后悔了,向哥儿是她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她若是知道会落到现下这地步,肯定不会答应的!” “亮儿,娘,对不起向哥儿~~”白老夫人悲上心头:“我养大了他,却亲手将他推到了死地里去,你大兄责怪的对……” 白老夫人眼泪鼻涕一大把,站起身子四下里观望着:“白承明,事情已经到如今这个地步了,难不成你非得逼死老身,你才心安吗? 好,那老娘就死给你看!” 说着话,便一头往白承亮身后的柱子撞去。 白承亮吓了一跳,一把抱住老母,嘴中责怪道:“大兄,你快与母亲道歉啊!” 第46章 到底弃谁 白老夫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是起了作用。 白承明只得答应她,去大理寺中去看望秦向,并想办法将此事坐实,好将赵福金的罪责给坐实了。 到了大理寺,他使了一些银钱,方才进入牢中。 秦向是个年轻白净的小伙子,他将头上的玉簪子取了,正拿在手中欠欠的跟狱卒比划。 看到白承明来,他脸上顿时一乐,又跟那狱卒炫耀道:“看到没,那位,便是掏五十万两白银与我换命的大舅父,我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向儿。”白承明看到生龙活虎的外甥,一时之间竟不知晓要说些什么好了。 按照以往,秦向这么与人得瑟,他早就训斥出口了。 可眼下,他哪里还有脸面训斥秦向? “大舅父!”秦向将簪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将头发复又簪紧了,方才晃到牢门前,巴巴的看着白承明:“什么时候才能放我出去呀,再不洗澡,我这身上都要发出霉了!” “还要等上些时候~~你在这里好好的,不要再惹事生非了。”白承明到底是没有忍住,再次说教了一句,又及时止住了:“向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的!” 他说完这句话,竟不待秦向答话,逃也似的走出了牢房。 秦向在他背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低垂的眉眼里,露出一丝锋利出来。 也不过片刻,他又开始招手喊狱卒:“来来来,你跟我讲讲,那个方老太爷将我堵回来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讲完了,我这玉簪子就送给你如何?” 那狱卒闻言,眼前一亮,这位秦公子头上的这枝玉簪,晶莹剔透,一看便知晓水头极好,拿出去当了,最少也能换百十两银子出来。 “那位方老爷将你挡回来后,就一头撞在大理寺的鸣冤鼓上,这可着实将我们那位新上任的评事吓坏了,他寻了郎中来,扎了数针,才将方老爷的半条命给吊住了。” 狱卒趁着牢里没有旁的人在,又讨好的多说了两句:“要是我说,你那外祖母行事也太不谨慎了,这拿钱买命的事,铁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拿钱买命吗? 秦向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白承明离开的方向,心头不知怎的凉的厉害。 白承明出了牢房,心中堵得厉害。 当年,他妹妹白明珠首嫁未能生出子嗣,被夫家以七出之罪给赶回了娘家,好不容易才选了秦家这个门当户对的入了门。 谁料到,入门都有七年多,才堪堪生下秦向这么一个独苗来。 为了能让妹妹过得好些,他与父亲没少给秦家兄弟巴拉官职,大妹妹这才平平安安的在秦家的后宅活了下来,虽然屡被婆母慢怠,但总归是顺遂了几分。 母亲这一次,可是要害苦她了! 白承明长长叹了一口气,喊停了去秦家的马车:“阿良,去东城。” 东城这个名字,近个月来,一直泛指明德帝姬的凝和殿。 围着艮岳,连个院墙也没有,直接建了一圈圈的排房围了起来,离得近了,看起来如一座古城一般,因此得名东城。 东城的门此时正大开着,周同满脸通红,神情紧张,正极力压抑着心头的兴奋,跟东城内招呼的“金公子”打听赵福金:“金公子,你可得帮我,待帝姬有空的时候,一定要帮我送上一份拜贴!” 金公子许烹,见周同与身后的人尽是一脸振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知晓这位周老将军,是自家帝姬将来要重用的人,于是极为恭敬的回话道:“周老将军放心,近几日帝姬有些事忙,待她忙过之后,肯定第一时间来见老将军!” “不不不,是老臣去拜见帝姬,请您一定要转达一声!”周同摸着袖中的那本看着普普通通的《兵法详解》,再次态度诚恳的说道:“便是帝姬无空,也请公子帮着传达一声,老臣定当不负所望,给帝姬带出一队能兵强将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许烹都傻了,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也去见过周同,这老头高傲得跟个绿头大公鸡一般,这才几日,怎就变化的这般大了呢? 许烹不知,周同得了一本这么神奇的兵法书籍,只恨不得立马上了战场,哪怕是与西夏、金、辽对上,他也丝毫不憷! 这本《兵法详解》,落在没有指挥过战役的人手中,那就是废书一本,便是发现其中的厉害,也只能纸上谈兵。 也只有落在带兵十来年的周同手中,才能发挥其应有的效用。 他的振奋,许烹不懂,一直到出了东城门,到了凝和殿的东门处,也还是一头雾水。 “这位,可是‘金公子’?”白承明正苦于无门求见明德帝姬,一回头竟然看到许烹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人走了过来,立马脸上带了笑意,伸手从荷包中抽出两张交子出来:“小人想求见帝姬,还请金公子帮着指路。” “白家的大郎君?”许烹一副市侩的嘴脸,他跳下马,当仁不让的接下了银钱:“我家帝姬上午还在说起你家老夫人的事,你下午就来拜会了,这可真是巧了!” 说起母亲? 白承明心中“咯噔”了一声,硬着头皮拱手施礼道:“原是家母行事不慎,拖累了帝姬,我这次前来,是想与帝姬殿下请罪的,还请金公子帮着引见。” “嗯,你倒是个明白人。”许烹大咧咧的将手中的交子展开,见是两张五百两的交子,方才慢慢的折了放进袖笼:“其实这罪请不请的都无所谓,你家只要不把秦家的小郎君往死里陷害,咱们殿下,也不会纠着不放的。” “当真?”白承明眼前一亮,急忙从荷包中又抽出了一张交子:“既是如此,还请金公子帮忙转告殿下,我与大妹妹白明珠感激殿下对秦向的关照,也情愿将他交付给帝姬管教……” “哎~~白大郎君可别急着表这份忠心,毕竟母命难违不是?”许烹并未伸手接他递过来的交子,而是慢悠悠的说道:“你家白老夫人以往的事迹,咱们帝姬也是知晓的。 她有她的信仰,咱们帝姬管不着,可是她要踩着咱们帝姬与人表衷肠~~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呀!” “家父已经备好了休书。”白承明心中明白,此事若是不给帝姬一个交代势必不能罢休,他低了头,一字一句说道:“母亲这些年,颇为尊崇周易之道,正打算寻个道观修道,研究周易。” 这是说,要将白老夫人发配到道观了。 许烹意外的看了一眼,这位在朝中以忠孝着称的着书郎,竟然会有如此觉悟! 若是,将自已的母亲也送到道观……许烹打了一个机灵,急忙制止了自已这个不孝的念头,他抬起手摆了摆,方才抽走了白承明手中的交子:“白家大郎君官声一向很好,还望这次能够说到做到。 自然,你得知晓,这件事,于你白家,也是一件幸事。” 第47章 不留后路 白承明上了马车,只觉得手脚发软。 他在决定来找明德帝姬时,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主见,只想着再去看看,说不定能给秦向寻条活路出来。 却没想到,连明德帝姬的人都没见到,他竟然已经将母亲的前路给安排好了。 自己真是不孝! 可他没有后悔。 旧党的人早就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了,若不是父亲见机得快,眼下皇城外还有没有白家都说不定了。 送母亲到道观,不光是能救了秦向的命,还能救下白家满门的命。 当今官家对旧党避之不及,就算母亲依着宫里的那位,和太子殿下一道将明德帝姬拉下马,逼官家厌弃明德帝姬又能如何? 难不成还能重新启用旧党吗? 白承明轻嗤了一声,越想越觉得,送走母亲是个明智之举,最起码,能保住她的命了。 送走她,向明德帝姬投诚。 父亲与大妹妹那里还好说,只弟弟白承亮一向愚孝,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送走母亲,估计是极难,还是得先将他支走才成。 想到这里,他随手招来一个小厮,打算用修祖宅的名义,将白承亮先赶回老家做监工去了。 他计划得很好,却没想到,从他出了白家门起,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前脚将白承亮支出京城,后脚便有人跟了上去,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却说许烹进了凝和殿,跟赵福金回了话后,将得来的交子递到琼玉的手上:“又收到了一千五百两,这个白右相,平素里不声不响,却也没少往家中拢银子啊!” “原本我以为他来,是为了将那五十万两银子要回去呢!” “那怎么可能,咱家帝姬又不是没有帮他家办事,是他们自家得陇望蜀,将事情办砸了的!哪里来的脸面,还敢来要回去!”许软娘笑着呸了许烹一口:“周老将军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我办事,姐姐还不放心嘛!”许烹得意的拱手给赵福金施礼道:“周老将军也不知是哪根筋搭对了地方,今日拦着我,好一通的表忠心! 想想那时初次见他,那高傲的模样,可真是判若两人,也不知帝姬是如何做到的?” 赵福金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她还以为周同要过段时间才发现《兵法详解》的好处呢,却没想到,也就一个晚上的功夫,周同竟然就已经发现了! 亏她昨晚还有几分后悔,没有好好与周同说起这本兵法的好处,生怕他随手扔在家中不管不问了呢! “那其他人呢?比如岳小将军,他有没有说什么?”赵福金更感兴趣的,还是岳鹏举。 当年她读到他在风波亭,被“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后,心中一直感叹婉惜。 所以,就对岳飞多了几分关注。 后世曾有人评价:就算岳飞不死,也不一定能将金国赶出中原。 毕竟大宋的帝王与他不是一心,生怕他将两位旧帝迎回,危及到自己的地位。 以至于他就算不死,在军事上,也会处处被限制,就算有天大的才能,到最后也只能饮恨而终。 她赵福金既然穿越回大宋来了,还有了一定的权势左右朝局,她便要看看,凭着她在背后强有力的支撑,岳飞到底有没有能力将金兵打出漠北,恢复前朝时的广阔疆域!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要能消除后患,好好的活着便成。 想到这里,她又看向许烹:“我让你在瑶华宫附近安置人手,可安置好了?” “这个,不太好安置……”许烹有些为难:“我寻来了路忠,他跟我说瑶华宫附近的几个宫殿都是空置的,若是突然安置了宫人进去,恐是那位孟娘娘会生疑。” 路忠是赵佶指派过来的内侍头目,有关后宫的事,一向都是由他插手去办。 此人对赵佶极是忠心,赵福金许多事并没有让他经手:“没有宫人住?这个好办,下晌时,我去陪官家用饭时,跟他提一提,他那么多小妾,安置进去一两个应该不会太引人注目。” “帝姬~~”许软娘心间一动,忍不住劝道:“那个李清儿,昨天趁着您外出的功夫,装着午睡,绕着延福宫里乱转,被官家手下的春兰姑姑押送了回来。” “她不行!”赵福金想也不想的拒绝了:“我要重用李侍农,他的女儿便不能留在宫中!而且这个李清儿为人太过跳脱,留在宫中,迟早会拖累李侍农。” “若是帝姬真不愿她去侍候官家,不如我将她们母女带出宫外,这留在宫中,迟早会生出事来。”许软娘建议道。 “安排琼叶去看着她。”赵福金想了想说道:“若是行程没有耽误的话,李侍农近两日也该到京中了,你这两日若是有空,找了京中的管宅邸的,帮他们寻一处简单便宜的宅子来。” “方家那个老太爷,有没有派人盯好了?可看到他都与谁来往了吗?”赵福金想了想又问道:“我总觉得孟氏还有后招在,心底里还是有些毛毛的。” “帝姬请放心,方老太爷那儿,沈悦亲自派人盯着了。”沈软娘说到这里,心下突然一动:“您说,方老太爷会不会突然改了口供,说方林生的夫人与闺女与秦向通奸,合谋害死了方林生?” “方玉宁可是他儿子留下的唯一骨血,按理说,他就算要泼脏水也只会往方夫人身上泼。”赵福金皱紧了眉头,有些郁闷的说道:“这世间,凡事都不能按着理说,要是按着理说,白老夫人也不会拿着亲外孙子出来害我了。” “这下麻烦了!”许软娘突然想到:“那方夫人先前曾与我说过,方林生以她进门十四五年只得了一个娘子为由,要将她以七出之罪休了另娶!” 这就说明,方家并不怎么看重这位夫人,说不定连带着方玉宁,也受了方夫人的连累。 “帝姬,你们会不会是多虑了?”许烹不以为然的说道:“据我所知,京中方家,就方林生一枝独秀,连个娘子都没有。眼下方林生死了,那方老太爷便是为着方家的骨血,也不可能将方夫人母女计算进去。” “那是弟弟你不知晓,我们是从何处找回来的这对母女!”许软娘解释道:“当时陈章去抓人,方夫人母女衣衫不整,被方老太爷堵在门内,竟是连换个衣服的机会都没有。 陈章抓了人前脚走,后脚方老太爷便逼着母女两自尽,好全了方家百年清正的名声。 若不是陈章及时回头,将她们母女以录取证供为名带走,她们母女眼下都过了奈何桥了!” “哇!这方老头,竟然如此狠毒!”许烹吃惊了:“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方林生要休方夫人,是因为还有别的血脉在? 所以,这方老头才会一丝后路也不留的?” 第48章 猜到真相 “有可能!”赵福金听到这个猜测,竟然笑了:“若是真的,他们想害我,可就难了。” “啊?帝姬,若是真的,方家的老太爷拿这母女两个与秦向通奸杀人,您不是更加麻烦了吗?”琼叶不明白,为何帝姬听说了,不但不耽心,还状似轻松了一些。 “不管秦向的罪名是不是真的,你家帝姬我,收了白老夫人五十万两白银,这事都做不得假。”赵福金伸出纤细圆润的手指,微微一挑,将桌子上包好的手炉拿起来,抱在了怀中,慢悠悠的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孟氏是打算拿此事,让我与白老夫人对簿公堂。” “太子殿下和嘉王,她会联合哪一个来对付我呢,这个委实让人好奇了。” …… 东宫。 太子赵桓极是喜爱养鱼,早在下雪前,他院中的花港观鱼台里的鱼便尽数被起,放入了九曲珠帘后的几口大缸内。 赵桓一手持木锤,一手拿鱼食,将大缸表层的薄冰击碎后,看着鱼儿过来疯抢鱼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里还是太冷了些,晚一会,你们再寻些人过来,将瓷缸往里面再搬一些,可别冻死了我这些宝贝们!” 他身边侍着的几个内侍连忙躬身应是,讨巧的跟在赵桓的身后,夸赞着缸中活蹦乱跳的鱼儿。 “殿下!”殿内传来一声娇嗔,一个紫衣的宫装丽人,便俏生生的从殿内走了出来:“天这般冷,你怎的还在玩鱼,快进来暖暖手!” “太子妃娘娘!”院里的内侍们,看到紫衣丽人走了出来,纷纷施礼。 出来的紫衣丽人,姓朱,名链,去年六月由赵佶亲自主婚,入主东宫主位。 十月份的时候,生下了皇长孙赵谌,在后宫中地位更加牢固。 她本就生得姿容艳丽,这又初得了麟儿,身材更加丰满娇娆,一张俏脸生了几分恼嗔之意,更显得生动可人,让初为人父的赵桓见了,便心生怜惜: “我这就进去了,天这般冷,你快入殿内去!” 说着话,便快步向着朱链迎了过去,拉过了她的纤纤玉手,用披风将人揽进了怀中,口中责怪道:“瞧你也是当娘的人了,这出了殿门连个披风都没带,瞧瞧,这手,都冰凉了。” “殿下~~”朱链声音婉转,随着赵桓的步子往殿内走,嘴中却不忘问道:“今日官家在朝会上是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赵桓的一腔浓情,立马化作了悲愤,气闷的说道:“父皇说五姐儿生性谦和,处事公允,让诸位大臣们查问清楚,再来回话。” “明明事实都在眼前摆着!白老夫人送了五十万两给她,这总做不得假! 结果,父皇一听,立马就怒了,说我手伸得太长,他还没死呢,我就出来挤兑血亲姊妹了!” “殿下~~”朱链脸上带了几分难过,安抚般的拍了拍赵桓的肩膀,将头依了上去:“这也是奇怪了,以往官家疼宠后宫的这些姐妹们,还是有些分寸在的,怎的突然便变成了这般? 您说~~” 说到这里,她却猛然停下了,好似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赵桓被娇妻依赖安慰,总算是心气平和了几分,他见朱链好似有些迟疑,立马挥手赶退了跟上来的宫人:“你们都去宫外侍候着!” 宫人们看到太子与太子妃腻到一处进了内殿,心下早就有了准备,赵桓的话一出,瞬间内殿便散得只余一位钟良娣在。 钟良娣是朱链从娘家带进来的,属于是贴心的人。 朱链看了她一眼,任着她上前将赵桓的披风取了挂好,然后便偎在了炭盆旁看火,安静得好似一个木桩子。 “殿下,您说,明德帝姬会不会使了什么妖术,蛊惑了官家?”朱链的纤纤玉手环在了赵桓的腰上,嘴中娇娇怯怯的说道:“妾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一向没有什么头绪,先前听父兄说起,好像明德帝姬当着群臣的面,隔空取物,拿出了好些东西。” “这事,我也听说了。”赵桓想起这个,又有些郁闷:“原本她那个娘就是个神神叨叨的,偏偏父皇就吃她那一套。” “可是,刘贵妃再神叨,也没有表演过这一手啊!您说,她会不会是什么妖物?”朱链见说得含蓄了,赵桓没有听出意思来,只得又强调道: “父皇原本就极是信奉道教,若是有存心不良的,稍稍施些妖法,将父皇迷了,那咱们大宋可就危险了呀,殿下!” “你说得对!”赵桓心中一惊,又觉得无措:“可是,若她真是妖物,咱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呀!父皇自她隔空取物后,就对她极是看重,无缘无故贬斥我与九哥便罢了,竟还予她那么大的权限,任她买卖朝中官职,任人唯亲! 你说,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要那么多钱财做什么?难不成是要争夺天下?” 赵桓越想心中越惊:“这下可就麻烦了,父皇信她,这些时日对我多有贬斥之意,这话便是我与他说了,他也不可能会信!” “殿下别慌!”朱链急忙劝慰道:“她眼下根基未稳,我们尚有可图谋的地方。 咱们国朝,自太祖立国,就对如前朝太平公主之类的女流之辈乱政有明确的规定。殿下只要依此不放,联合朝中的各位相公们一道参她,我就不信,参不倒她!” “那不成!”赵桓连连摆手道:“父皇年盛力壮,最是忌讳我与群臣相和,若是有了实据,没参倒她,说不定我先倒在她前面了。” 这倒也是! 朱链有些郁闷的说道:“那,殿下确实不能出面谏言了!妾就弄不懂了,这五姐儿所图为何?她年岁与妾也只小了一年,怎地就敢如此敢大妄为? 你说买卖官职便也罢了,怎的连死囚的买命钱也敢收呢?她收这么多钱,到底是要干什么?也没见她宫中有越制的物品在呀……” “链儿,你说,她是不是在帮父皇敛财?”赵桓念头一动,便再也收不住了,他眼前一亮:“所以,父皇对她买卖官职,各种敛财的手段不闻不问,连她犯了事也这般轻拿轻放! 对,一定是父皇打算修建东北角上的石头院子了! 以往这些事都是蔡相公去做的,惹来了许多非议,连带着父皇的声名也受了损害! 眼下,五姐儿帮他敛财,神不知鬼不觉,便是传了出去,也只会说是五姐儿祸国,危害国朝。 而父皇得了钱财,悄悄修建艮岳,不用朝户部拿钱,就会不受到来自朝堂上的阻力……” 赵桓越想越觉得自己知晓了真相,他啪的一声敲在了脑袋上:“我真是痴傻,竟然对五姐儿敛财的事紧追不放! 怪不得我会被父皇斥责嫌弃,因由竟是如此!” 第49章 解释因由 “可是父皇不是还有你们几位成年的儿子在吗,为何要使她一个小小的娘子啊?”朱链听着赵桓的推测,也觉得可能是事实,只是还有一点不服气在:“便是殿下不能担此污名,不是还有三哥儿在吗?” 三哥儿? 赵桓一想到他心中就憋屈:“父皇那么看重他,怎么可能舍得他名声有损!” 朱链听到赵桓这么说,心中也有些心酸了起来,王皇后早逝,夫郎做为官家的嫡长子,原本应该风光无限,却因为宫中没有了后盾在,走得是步步艰难。 三皇子赵楷,生母王贵妃得宠,身边还有四个同胞兄弟帮衬,其为人又聪明,在一众皇子中最得赵佶的看重和喜爱。 “殿下,您受委屈了~~”朱链难过的抱住了赵桓,用手拍抚着他的背:“不过咱们也不怕他,您占了嫡长,有朝中的相公们在,便是父皇再偏心,也不会拿您如何的!” “我知晓,只是心中不平的时间久了,总想与你说一说,我眼下,也只有你与谌儿是至亲了。”赵桓有些感动,他将脸埋在朱链的发髻上:“听闻三哥儿要参加来年的春闱,据宫中侍书们说,他极有可能取得功名。” “那又如何,他母亲若是郑大娘娘,咱们说不得要惧上两分,可他又不是!”朱链鼻中轻轻嗤了一声:“他也就只能寻这些歪门斜道讨好父皇了!” 说当朝科举选仕是歪门邪道,这全天下也就只有朱链这一人了! 赵桓哭笑不得,知晓朱链是为了哄自己开心,反正是闺中情话,素性也不反驳她,心中温暖得厉害,只觉得朱链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却听朱链又说道:“父亲前些日子与我说,我的幼妹凤英得了官家的青眼,已经被王贵妃召见了两次。” 赵桓心中的暖意瞬间便流走了。 所以,朱家这是打算脚踏两条船吗? “父亲说,三殿下得官家的宠爱,若是娶了我的幼妹,有了两姐妹的感情在,日后定会为殿下助力几分。”朱链似是毫无察觉的赵桓的僵直,接着说道。 姐妹之间的感情,在权势面前,又能当得几分用? 赵桓心中微凉,却并没有出言反驳。 …… 雪停了一天,凝和殿到群玉殿的雪,早就被宫人扫到了宫道旁,经过了一天的艳阳高照,竟是已经化了。 天还早着,赵福金看到春兰的时候,还能看到她脸上讨好的笑意。 “帝姬,奴婢正欲去接您呢!”春兰上前接替了琼玉,压低了嗓门说道:“今日官家被几位相公缠了一个上午,心绪略有些不好,刘娘娘正在殿内侍候着呢。” “你有心了!”赵福金嘴角微翘,露出两个好看的小酒窝,对着春兰道了谢。 刘贵妃,是明达皇后举荐给赵佶的,与赵福金她们姊妹也有些香火情在。 有些,却不多。 殿内燃了炭,供了香,味道极是好闻。 赵佶惯会享受,他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会虐待了自己。 刘贵妃丰盈貌美,又极会打扮,冬日炎炎,她却仅披一袭红纱,刚好及膝,外露的赤色纱裤上,绑着数根纱带,纱带上系了铃铛,每一次舞动,便自带了环佩叮铛之声。 极是悦耳,好听。 赵佶盘坐在软软的卧塌上,一手执着,一手执杯,竟是已经开吃了。 赵福金进了门,正巧看到刘贵妃一个飞跃回旋,白细柔嫩的双脚下,竟像是踩了祥云一般,飞出半人高的距离。 在看到赵福金时,刘贵妃的动作竟是一滞,下落时“咚”的一声,落地的声音直接盖住了铃铛作响声。 “见过爹爹,见过刘娘娘!”赵福金似是没发觉一般,屈膝施了一礼,却直接问候了两个人。 刘贵妃及时掩了神色,正欲说句亲切的话,却听到赵佶说道:“和文先回宫,我与福儿有事要谈。” 啊? 竟是要赶自己走吗? 刘贵妃无名,在明达皇后的宫中时,曾因同姓,被明达皇后赐名和文,一直沿用至今。 以往她与官家饮宴和舞,从未半途而废过,今日明德帝姬一来,官家便让自己走了——刘贵妃心中略微有些不安,她自七月份生了和福公主到现在,已经许久不曾侍寝了,好不容易设计了新舞,原本还以为能够留宿的。 “你先回宫去,待晚些时候,寡人去寻你!”赵佶看到美人儿面带不安,立马哄道:“想吃什么,便去群玉殿的厨房里拿。” 刘贵妃这才心中一喜,立马谢了恩,又与赵福金说道:“和福公主现下里已经会爬了呢,帝姬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宫中坐坐。” 这是请我呢,还是请赵佶? 赵福金心下腹诽,面上却带着笑:“一定,一定,刘娘娘放心,好走。” 待她披了厚重的白毛斗篷出了殿门,赵福金才被赵佶喊进殿内坐下:“来来来,福儿,来这里坐,延喜,给帝姬上菜!” 赵福金坐在了赵佶左下手,趁着菜还未上,与赵佶说道:“女儿给爹爹惹了麻烦了。” “无妨,寡人早便与你说过,你只管做,寡人会做你坚实的后盾!”赵佶摆摆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只是,福儿日后还需留心一些,像这种做奸犯科的,不论多少银钱都不能收了! 既然他们身上有诟,咱们直接抄了家便是,何必收了那点银子,却落得满身的臊气!” “爹爹说得极是。”赵福金极是诚恳的认了错:“女儿当时收钱,是因为秦向此人虽然浪荡不堪,却并未犯下大错,他之所以被关入牢中,说到根底还是与女儿有关?” “哦?”赵佶一愣:“你在后宫之中,又未与这几家结仇,他们怎会宁可断了臂膀,也要拖你下水?” 赵佶果然极是聪明,赵福金说得那么隐晦,他就能直接猜到问题的本质。 赵福金脸上带了几分为难:“说起这个,还是与女儿敛财有关。 那个大理寺的评事陈章,是最早一批出了钱财买官的,女儿对此人印象极为深刻,深恐他德不配位,所以在他身边安插了人手。 在他去捉拿秦向时,便已经打听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位方家的太爷,在方林生被杀后,逼着方夫人与方林生唯一的血脉方玉宁自尽,以全方家清名。 当时女儿安排在陈章身边的人便觉得此事不妥,及时怂恿陈章回头带走那母女二人。却在方家看到了一位仆从,是孟元孟大人家的郎君巧装改扮。 当时他便觉得不妥,及时将事情汇报到了我这里来。”赵福金叹了一口气:“我这些时日明面上没有得罪人,暗地里却挡了不少人的路,孟家郎君会出现在命案现场,还打扮得如此奇怪,定然是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敌在暗,我在明,极是难防。 于是女儿便决定顺着他们的谋划演下去。 所以,当白老夫人拿了五十万两白银来买命时,女儿留下了银钱,假称要用死囚替代秦向,引导孟家及背后的人接着往下演。 嗯,这也是那五十万两白银没交到爹爹你这里来的因由。”赵福金解释道。 第50章 初提易储 赵佶一摆手,并不在意:“那就放在你那里,我听说你后院里养了数位青少年,应该需要不少花销。” “多谢爹爹!”赵福金带了几分惊喜之色:“女儿还想着怎么跟爹爹开口呢,爹爹竟想到前面来了。” “那是自然,周同那一干人等可召来了?”赵佶挥挥手说道:“我已经着手调济李伯纪到京中做兵部侍郎了,虽说此人心思诡异,但好歹是忠于咱们大宋国朝的,不能埋没了。” 这是看了《大宋简史》得出的结论? 算着时间,李纲眼下也不过三十出头,还是以文官起身的,在此时出任兵部侍郎,估计赵佶顶的压力不小。 “福儿,你说,给他十年时间,他能不能为我大宋打一支强军出来?”赵佶说起这个,人也精神了起来:“周同此人迂腐,你指着他现在开始为你培养人手,待到用时也太紧张了些。” “爹爹,那我们比一比,您让李纲挑出一百位壮士来培养,我让周同也从此时培养我挑选来的一百位少年,待明年开春时来场比试如何?”赵福金对周同、岳飞带的这一批人极为放心:“若是我胜了,爹爹便将国朝的全数军事力量,全部交付予我如何?” “福儿,这是想要兵权?”赵佶沉吟道:“原本也不是非要比试这么麻烦,只眼下,太子与一众老臣对你意见过多,我若执意如此,恐是会惹出大乱子来。” “嗯,爹爹顾虑得极是!原本女儿也不打算找您要兵马,只是时间太过紧迫,女儿怕李纲一介文人,依着旧法,难以改变国朝现状。”赵福金知道赵佶顾虑的是什么,也不等他反应,自顾自的说道:“不然,待我将周同他们这一批人马训练出来后,交于太子兄长如何?” “交给他?”赵佶怒了:“就凭他这性子,能做成什么事!” 他看了《大宋简史》中,赵桓昏聩无能,遇事摇摆不定,自己禅位给他后,他简直是一步错,步步错,他除了跟自己这个太上皇争权外,也就会信些江湖骗子的鬼话了,好好的开封城,他竟交予一代妖人手中,大开城门,让金人不攻而破! 想起这个他就来火:“我打算易储,福儿觉得你三哥赵楷如何?” 历史中就说赵佶对赵楷最为看重宠爱,看来所言不虚。 赵福金愣了一下,郑重的说道:“女儿只管还给爹爹一个国强民富的国朝,至于爹爹中意于哪位兄长,女儿实在是不便置喙。” 这倒也是。 赵佶也就是想到这里,随口一问,并没有真的打算征求赵福金的意见的意思。 “你三哥这几日正在闹腾着,让联给他个机会,参加来年春闱。”赵佶颇有几分得意的说到:“也就是宫中的侍讲们盛捧,说他若是参加春闱,定然能考得靠前的功名来,这小子竟是上了心,一门心思的要参加科考证道,寡人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这是在炫耀赵楷了。 历史上赵楷确实是中了头名状元,不过有多少水份就不好说了。 毕竟赵楷是赵佶亲自指点出来的,赵佶的喜好,赵楷最为了解不过。 按照着赵佶的喜好去做文章,取得头几名,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福金有点遗憾,若是她生做男儿身,明年春闱她也参加了! 不说春闱,便是她是男儿身,事情的进展就不会如此之慢了。 处处都有人制肘,动不动就说她祸国! 若不是她怕十年后的动乱会累及自身,她眼下就该二话不说的跑了,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盖上几间小屋,种上几方良田,门前养鸡鸭,屋后养鱼塘,自给自足……那生活简直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天堂。 赵福金光想想,就觉得心动无比。 真是可惜了。 “三哥得爹爹亲自指点,自是文才出众!”赵福金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马屁拍得山响:“就连女儿,得了爹爹这么多年的指点,若是能参加春闱,一甲没有希望,二甲内,女儿也自信能进得去的!” 也就说说而已,她其实对这些经史子籍,一点兴趣也无,真要去考,不作弊,不挂在车尾上就算是好的。 “去去去,就你学的那点皮毛,哪敢拿出去显眼!”赵佶啐了一口,说道:“要是比起琴棋书画,我女儿若敢说第二,便没有人敢称第一!” 可惜,你闺女换了瓤子,这琴棋书画,也只得个书字能见人了。 赵福金感叹了一声,别人穿越都能得了原身的智慧才能,她这穿越,怎么没有原身一丝一毫的记忆在呢? 就连仿着原身写的字,也屡被琼玉等人拿质疑的眼光看着,直让她心虚无比。 “爹爹,国朝一日没有摆脱险境,女儿将一日不重操过往之喜好!”赵福金神情严肃,为自己不会琴棋画三道,打了个障眼法。 “好好好,我儿志向高深,寡人深感佩服,你便努力的去做,一切自有爹爹给你做主!”赵佶有些汗颜,默默的在心中自我检讨着。 他看了《大宋简史》,知晓大宋将亡于他们父子之手,国朝改变迫在眉睫,可一旦散了朝会,他便想放松下来,不闻朝事政事,一心沉浸在创作之中。 只可惜他这些儿子们,没有一个知道居安思危的,便是自己最钟爱的三儿子赵楷,也只知道做诗行乐,没有半分紧迫之感。 更别提太子赵桓了! 赵佶一想到他,就是肚子气:这个儿子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长歪了,除了行私弄权之外,竟看不出一丝优点来! 今日早朝,当着一众臣子的面,他竟敢质问自己为何包庇赵福金,纵容她危害国朝! 他也不想想,若不是赵福金将《大宋简史》从那个未来的时代里运过来,让他起了警惕之心,过不了十年,他们这一宫的人,不,不只一宫的人,还有整个大宋的宗室贵戚们,全数被金人当做畜生一般的驱赶北上。 他堂堂一介帝王,落到身死异乡便罢了,大宋朝也将亡于他手,这让他如何下去面对列祖列宗? 赵佶这么一细想,突然觉得赵楷也不堪重用了。 他与自己一般,生性洒脱,喜爱书画子籍,在太平盛世之际,做个守成之君倒也无妨。 可眼下强敌环绕,再强把他推上继承人的位置,说不定他连赵桓也不如! 余下诸子,除了那个心怀鬼胎的赵构外,还有赵枢、赵栩、赵棫、赵材、赵模几人超过了十岁,也不知能不能培养出一个能守住国朝安宁的? 想到这里,他眼前一亮:“福儿,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将八哥儿叫去你那里学功夫?眼下周同他们已经到了,你何时唤他过去?” 八哥儿,赵棫,赵福金的同母的弟弟。 第51章 父女情面 赵佶一想到自己的第八个儿子,就眼前一亮。 首先赵棫是赵福金的亲兄弟,赵福金不论有多大能耐,总得有人帮扶,自己名下儿子这么多,选她同母的,有着亲缘在,她自然不会生出其它不该有的心思来。 而赵棫,这个儿子——赵佶想起来也头疼,这小子极是狂妄,前年也不过才八岁稚龄,竟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自己不堪帝位,身为仁君,只知晓行欢作乐! 嘶~~这个孽子! 赵佶一想到他,心口窝就隐隐作疼。 亏他当时为了弥补明达皇后,破例将他封了益王,他竟然受着别人一点挑拨,就敢指着自己的鼻子痛骂! 他当时一气之下,将他掳为了庶人。 结果这小子还是不省心,在宫学,不是与侍书争执,就是与兄弟们打架,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可就是这样,赵佶才觉得他合适。 这小子天不怕地不怕,就不会如赵桓那样,轻易折腰,送钱送地送美人。 他受了人挑拨,就敢明面上指着自己鼻子骂,说明他不会如九哥儿赵构那样,面上讨好,背地里递刀。 论及学业,他能说得侍讲们哑口无言,甩袖罢工——朝堂上的那些相公们,素来生得一张利嘴,若有八哥儿这副尖牙利嘴上了朝,看他们谁还敢逼迫君王,要死要活! 赵佶越想越觉得合适,只有一点担心,这小子极为不逊,若是得了权势,会不会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爹爹,女儿今日来,就是想与您说呢。”赵福金见赵佶想到自家亲兄弟,脸上也带了笑意:“八哥年纪小,又是个莽撞不懂事的,须得吃吃苦头,方才知晓世间险恶。 女儿怕被周同等人练起来,您与大娘娘会心疼。” 吃吃苦头,方知世间险恶? 赵佶一听,心中更加服贴了,不愧是自己最疼宠的闺女,自己刚有一丝顾虑,她便想在了前面:“男子汉,大丈夫,生在帝王之家,合该有些英雄气概在的!你让周同放心的教,明年大比,加他一个!” “是,爹爹!”赵福金虽然不知道赵佶也就这一会功夫,竟想了如此多的事情,但也看出来了,赵佶是想拿她血亲的兄弟牵制她,以防她生出不利国朝的心思。 只可惜,他不知晓,赵福金的灵魂已经壳子了,不论是谁,想牵制都,都是痴心妄想! “还有一事。”赵福金看着面前的菜品上齐,在执筷前问道:“瑶华宫附近的几个宫殿空置着,爹爹可否安排几位夫人入住?” “嗯?那里地处偏僻,寡人甚少涉足,安排了几位夫人去住就跟打入冷宫一般。”赵佶皱紧了眉头:“不知福儿此举有何用处?” “女儿怀疑秦向的案子,是孟氏在背后指使,设计于女儿的。”赵福金打算明确跟赵佶说了,毕竟她与孟氏,迟早都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素性早些报到赵佶这里来,他也有点思想准备不是。 “孟氏?”赵佶认真的想了一下,方才不解的问道:“她在瑶华宫一心侍道,连孟家都不相来往,从哪儿来的能力设计福儿?” “爹爹,她不与孟家来往,是因为现任孟家主,支持新党。”赵福金解释道。 “福儿的意思是,她身后还有两宫太后留下的旧党在支撑?”赵佶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寡人一直以来,奉行决策至上,但凡有利于国朝的,便尽数使用,从未有过新旧之分,她在背后聚出一批人马来,难不成想颠覆寡人?” 这罪名可就大了! 赵佶从来没将孟氏看在眼里过。 她是他兄长的元配嫡妻,在两任太后在世时,他给她一副薄面,也是为了稳定国朝,若是她这般不安于室,那就不能留了。 “爹爹,她聚旧党抱团想做何事,女儿也没弄明白。所以才想在那二宫里安排了人手,以便随时监察,以防她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来。”赵福金拿孟氏还有用,自然不能让赵佶给她冠上如此大的罪名。 “那便派春兰住在瑶华宫西边的永安宫。”赵佶想了想,有些不舍的看向了春兰:“你跟了我这许多年,一直无名无份,寡人今日便封你为永安郡君,入主永安宫如何?” 春兰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事情怎么突然就转到了她的身上来。 只是,比起独处一宫做郡君,她更想侍候在官家身旁。 更何况,那永安宫地处偏僻,入了那里,跟入了冷宫没有什么区别。她的年纪又大了,若是去了,势必会在那里终老。 赵佶自是有他的想法在的,他别的宫的夫人们都住的好好的,猛然让人迁宫,还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肯定会惹得这些人哭哭涕涕,日日堵着他来求情,便是安排了人手,也没有办法好好盯梢孟氏。 春兰就不一样了,她先前只是自己的御侍,跟着自己许久,为人又聪明懂事,派宫人们盯梢,远不如她要有用的多。 “婢子谢过官家封赏!”春兰虽然心中不情愿,也只能跪地谢恩,连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你也听到了帝姬的话,你搬到永安宫后,时时注意孟氏的动静,将她与何人来往,去了何处等等事迹弄个清楚,报到帝姬那里去。”赵佶叮嘱道:“切不可怠慢了,你若是想封妃换宫,就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封妃换宫? 春兰眼前一亮,额头俯在了双手上:“妾,谨遵官家吩咐!” “说到这个~~”赵佶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与赵福金说道:“你殿内有个做客的李娘子,生得甚是娇俏可人……” 李娘子?李清儿? 赵福金一愣,所以李清儿在宫里迷路被人送回,是遇到赵佶之后的事吗? “爹爹,这李清儿是杏安县侍农李尚的嫡亲闺女,李尚近日就会进京,其人对于农事水利极是精通,女儿之前与父亲举荐过。”赵福金挡在了前面,堵住李清儿的进宫之路。 “原来是李尚的闺女啊,我说怎么生得这般鬼灵精怪的呢!”赵佶一听是李尚的闺女,立马就淡了心思,说道:“福儿之前便说过此人极有能耐,可堪大用,寡人就在等着了。” 还好,没被美人儿迷了心思! 赵福金觉得赵佶还是有救的。 只要他一直如现在这般,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不出昏招,不乱国朝,不危害她赵福金的自身利益,她倒是不介意奉他为官家,养他天年。 不过,他若是做不到,那就不要怪她不讲父女情面了! 第52章 当务之急 赵福金在群玉殿吃过了饭,由春兰亲自送她回到凝和殿,一路上欲言又止,甚是别扭。 “你很害怕瑶华宫的那位?”赵福金还要用她,春兰忧虑的事情,她自然有责任开解。 “帝姬~~您为何要盯上孟娘娘,可是前两次您的事,都是她动的手?”春兰见赵福金回头相问,忍了忍,终于还是提起了勇气问道:“她连您都敢害,若是发现我在盯着她,说不定~~我身份低微,真有什么事,连个保命的手段都没有。” 这话倒是没说错,孟如意连赵福金这个官家宠爱的帝姬都敢害,春兰一个普通的郡君,若是真被孟如意抓到了把柄,随便制造出个意外来,若是没有证据,还真是不能拿她如何呢。 “这个你放心,随你搬进宫里的内侍有功夫,你再带几个机灵些的宫女,对她多防备一些就成了。”赵福金安慰她道:“她在明,你在暗,只要你小心些,晾她也不敢对官家的女人出手。” “那,就麻烦多多关照了!”春兰屈膝施礼道。 赵福金让琼玉将她送走后,就自行进了内殿,跟上来要侍候的琼叶、琼香也被她挥手赶走了。 她要进空间,好好研究研究,究竟怎样,才能进展得快一些。 原本她觉得十年的时间不算短,足够她慢慢筹谋了,可今天已经答应了赵佶,明年开春将要在军事上大比一场,那时间就紧迫多了。 她有自信,有着现代书籍的加持,周同胜过李纲那是一定的。 可是,傍晚与赵佶聊过之后,她才猛然发现,她先前的想法有极大的漏洞。 她只想着十年后,金兵将会兵临城下,她只需要在那之前,培养出一批精兵强将抵挡住金国攻打开封,就能确保不会步入历史中的悲惨结局。 却没有想过,她也可以先下手为强,阻止金兵南下的。 现在金辽战事正酣,她应该迅速发展军事力量,在辽国没被金国灭掉之前,趁虚而入,抢回燕云十六州,然后依此为据点,阻止金兵南下。 燕山和太行山两个山脉,地势较为陡峭,易守难攻,是大宋的天然屏障,只要抢回来,金人再想南下屠掳大宋的百姓,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而且她现在手中有燕云十六州的详尽地理图志,完全可以在来年冰融雪化之时,攻辽国一个措手不及! 赵福金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她怀揣着一腔热血,在自己现实的小居室里,激动的团团乱转。 攻下燕云十六州的地利有了,天时选在冰雪融化,金辽酣战之时,由于他们对大宋的轻视,只要大宋的军队稍做掩饰,定然可以攻其不备。 人和这一块,在明年的军事大比拼之后,只要胜利了,晾朝中的这些大相公们也不会过多干涉。 而且此事的进行,要出其不意,自然不能让朝中太多人知晓。 所以,她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确保大比中稳胜不输的局面,还要设计好如何能不惊动金辽,进行一次奇兵猛袭,争取一次性将整个燕云十六洲拿下!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年,赵佶将钱财全数花销在享受上了,自己想要兵马奇袭,必须得有足够的财力做支撑。 前一段时间,靠着买卖官职换得的本钱,此时正好拿出来生钱了。 想了想,她搬动着滚轮的三层小木梯,去书架上找书去了。 她要找到一个本钱小,生钱快,利益大且不需要现代化设备,就能做出来的东西来赚钱。 她盯着书架上的玻璃制作详解、非遗文化传承。想了半晌,还是放下了最容易生钱的玻璃制作,毕竟,凭着北宋目前的工业化水平,想要烤制出漂亮的玻璃制品,需要付出的成本太大了。 除非是能找到煤矿! 想到这里,她眼前一亮! 山西多煤矿,眼下还有一半在大宋境内呢! 想到这里,她立马拿出来了煤矿分布地理位置图,比对着上面的位置寻找出煤最多的地方,这一看,她更加坚定了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想法。 无他,产煤最多的朔州眼下在辽国的领地里待着呢! 所以,她要派人寻煤矿,挖煤,发展经济,在没有夺回燕云十六州之前,必须悄悄行事。 此事极为重要,必须派最信任的人去寻找开采! 眼下,这件事也只能先放着了。 她将书本放置到一边,然后开始认真研究可以手工制做的奢侈品了。 大宋立朝百年,正逢着气候的好时候,再加上开封又是京城,聚集着的有钱人太多,要想赚钱,不要更容易了! 她想了想,直接翻找到制作香水与油盐酱醋两项。 这两项虽然用途不同,却都是豪富人家的必需品。 而这些东西的制做工艺,往往掌控在有权有势的人家手中,轻易不会外露,以至于价格偏高,寻常人等用不起。 香水经过现代工艺的精化,味道自然要胜过宋朝的工艺。 说到香水,赵福金猛然想起靠近春兰时,那股莫名难以言说的味道来。 古代女人的头发长,洗起来极是麻烦,特别是到了冬季,半月洗一次都算是命好,生在豪富之家了。 特别是在得了伤寒随时都可能要人命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在冬季很少洗头,为了掩盖头上的气味,往往会用各种头油掩饰酸臭味,以至于头上的味道一言难尽。 赵福金来到大宋后,有两件事极为不习惯,一是洗头,二是入厕。 所以,洗发水,与厕纸在大宋是刚需,还有烘干头发的帽子! 赵福金这样一想,觉得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鉴于她一天只能取四样东西出去的原则,她拿起笔,打算将香水,洗浴物品、制造简易纤维粗纸的办法抄在了一张纸上。 因为这些工序太过复杂,她抄写了许久,才抄了一小半,脖子疼,眼睛疼,手指疼,似乎养尊处优久了,她就抄这么一点东西,就引来了全身的排斥。 当她抬起头,晃动脖子的时候,看到了旁边小桌上的电脑与复印一体的打印机! 可以用这个啊,先在打印机上扫描下来,然后再打印,岂不是比自己一笔一画抄下来要容易的多? 赵福金眼前一亮,挪到了电脑前面,将主机上的开机按钮按了一下。 这台电脑,是她十六岁时的生日礼物。 当时,赵无恙放学回来,闹着要同学家一模一样的游戏机,张老三在买游戏机时,突然转头看到了一台有着小巧主机的电脑,不知怎么脑一抽,就买了回来给她做生日礼物了。 当时还派了公司里的妹妹上门来教她,打字,做文件,上网,制作简易的幻灯片,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沉浸在这台电脑中不可自拔。 赵福金欣喜的摸着键盘,看向了旁边的打印机。 打印机比电脑主机要大两倍多,一点也不小巧。 她当时学画画的时候,赵老三买来让她打印画作的。 同打印机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个投影仪。 也不知这么多年了,还能不能使用呢? 第53章 慈不掌兵 电脑很快便开机了。 原本赵福金还想着,放置的时间这么久,会不会不能用了呢。 谁想到一开机,竟与当年新买时一模一样。 密码也一样,她的生日。 赵福金只觉得幸福极了,在心中再次郑重的感谢赵老三一次。 她将打印机打开,将需要的页面放置在打印机上,一张一张的扫描好,然后在文件里处理一下阴影,打印出来,用时也不过半刻钟,便将所有要用的材料给准备整齐了。 她伸伸懒腰,将打印出来的东西标记好,然后关闭了打印机,将投影仪拿了过来。 投影仪也放置十多年了,也和新买的一样,上面的标签都还没来得及撕,她的病就犯了,除了去病房,最大的乐趣就只有看书养花了,竟连这个投影仪的使用方法都不知晓。 她摆弄了半晌,却只堪堪投出一束光圈,然后便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了。 赵福金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些电子产品太复杂了,就跟手机一样。 她最开始用的手机是直板的,后来翻盖,再后来是赵无恙送的智能的。 那个手机估计是落在了病房中,她在几个房间里找遍了,都没有看到过。 赵福金收拾好东西,进入到卫生间内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吹干了头发。便又转身从花房进入到了莲花台,从莲花台上再次出现到卧房中,然后任命的躺在了松软的床上,甜甜的睡了过去。 这个空间很奇怪,只要她不睡觉,她是什么时间进的空间,出来时时间一丝不差。 一旦她睡着了,不论睡了多久,等醒来时,一定会在凝和殿的大床上,而且天也放亮了。 而且在空间里睡着,连梦都不会做,睡得极为香甜。 赵福金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用手在半空中一抓,她昨晚准备好的资料便出现在了手中。 她坐起身子,只觉得早晨的光线都带着股香甜的气息。 许是心情太好了的缘故。 “帝姬,您醒了?”琼玉在外殿听到了响动,唤了一声,得到回应后,便带着五六个宫人走了进来。 穿衣服,洗漱,梳头,打扮,用早餐。 赵福金除了最后一项,其余的,全部都是琼玉带人侍候的。 初时,赵福金还会有点不好意思,只时间一久,她便开始习以为常了起来,要不是这里天气冷,她都打算将泡澡换到这里来了,毕竟在这里有人帮着搓背按摩不是! “帝姬,您的头发好香啊,而且还柔顺光滑,摸着好舒服呢!”香枝将出门的斗篷披到了赵福金的身上后,突然说道。 她的话音一落,赵福金身周侍候的纷纷点头:“对呀,对呀,帝姬,您这头发的味道怎么这么好闻呢!” “好闻?”赵福金一顿,突然决定将洗化与香水研制的地方放在凝和殿中,参与研制的人,就是她身边的这些宫人。 毕竟她一个人,身边侍候的宫女从大到小便有十几位,若是从中选出几个能干的先试着做,待做好后,再选出能干的送到宫外,开作坊,当掌柜。 “这么好闻的原因,就是出在我手中的香膏上!”赵福金手向空中一伸,浪费今天从空间拿第二件东西的机会,从空间里拿出了一瓶洗发水:“只可惜,这洗发水也才一瓶,不然就赏你们也用用了!” 赵福金在凝和宫隔空取物许多次了,几个宫内侍候的都已经不会吃惊了,纷纷热切的看向赵福金手中的香膏,那热度,都快将洗发水瓶给融化了。 “不过,你们要用,也不难,我这里有这香膏的制作办法~~”赵福金将洗发水一晃,又放到了空间里,毕竟她空间里也就只有两瓶洗发水了,这瓶是新的,另外一瓶已经用的只留一半了,她可不舍得放置在凝和殿里。 “殿下,这洗发水难制做吗?”香枝眼巴巴的看着洗发水从有变没,心里如猫抓的一般:“婢子可以试试吗?” “香枝,你这话说得稀奇,这洗发水多金贵,你心中没数吗!”琼玉白了她一眼,用身子将她挤到了一边去:“帝姬,今日蔡五郎君在明兴楼等您,我们早些去?” “琼玉姐姐,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试制这个洗发水,一旦做成,便是一门极好的生意,这可比帝姬背着恶名买卖官职,要光明正大的多了!”香枝没等琼玉站稳,便再次挤了过来,口不择言说道:“婢子可与帝姬签了生死状,学会制做这洗发水,便一辈子为帝姬做事,永无二心!” 听完她说的前一句话,琼玉眉毛都竖起来了,刚准备斥骂她,就又听到了她后面说的话,就将已经到嘴边的责骂给咽了进去。 香枝说得对,若是有别的生财门路,可要比买卖官职要名正言顺多了,而且这个还不违法,不用怕日后被当作挡箭牌扔出去。 赵福金环顾了一周,从袖中将一沓白纸取了出来,从中选出洗发水的制作方法那几张,在手中挥了挥问道:“香枝,你可识字?” 识字? 香枝眼前一亮,急声说道:“婢子在没进宫前,曾跟着女先生学过三年的字!” “那行,你这两天将眼下的事情交给别的丫头去办,你与琼叶二人选五个丫头带着,一同研究这张纸上的制做方法!”赵福金将手中的纸,递给了身后不远处的琼叶,肃了神色,极是认真的看向香枝说道:“记得你的承诺,但凡是敢有一丝违背,我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知道吗?” 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因为她姓李啊! 她有可能是十年后,向金国王子完颜宗望举荐自家主子的枕席那位啊! 赵福金觉得,她实在是太善良了,来到大宋这么久,有权有势,却连这个李香枝都不忍心处置,反倒是自动自发的为她找了借口: 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她还没有来得及伤害人,自己就弄死了她,好像对她不太公平?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虽然姓李,却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就是历史中那个卖主求荣的李氏啊。 要是弄死错了人,她估计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她上一世,一心求生,在能活下来的生命线上,苦苦挣扎,比谁都要在乎能活着的可贵之处。 所以,让她拿手中的权利任意处死人,在目前这种状态下,她是真的做不到啊。 就像琼枝,都暗中加害她两次了,她不是也在心底下找了借口,因为她不是主谋而轻拿轻放了吗? 唉!这么心慈手软,还怎么掌控天下,指挥兵马攻击金辽呢? 赵福金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穿越到这个即将动荡的乱世中来。 俗话说“慈不掌兵”,为了大宋朝的将来,赵福金决定一定要改变自己! 第54章 何愁不兴 “下臣参见帝姬!”牡丹苑的门大开着,不等赵福金入内,蔡鞗便迎了上来。 “蔡郎君果然准时!”赵福金伸手虚虚一托,极是热情的说道:“我能得周老将军投靠,还没有谢过蔡郎君的撮合呢!” “这本就是下臣份内之事,不敢当帝姬的谢!”蔡鞗微微讶异了一下,立马就恢复了正常神色,伸手将赵福金请进了室内。 赵福金上一世,没学过怎么与人打交道。 客套的话,说一句两句都觉得有些为难,进了屋子自然不会再重复第二遍,她看向自然而然就落坐在茶案前的蔡鞗,挥手让琼玉与沈娘子将屏风撤了,很是自然的坐到了茶案的对面,看着蔡鞗烧水烹茶,烫杯,一气呵成。 “蔡郎君,看样子,你极为享受泡茶的过程呢!”赵福金侧转了头,看向了烧水的小炉子:“这茶炉里烧得何物,怎的也没见你往里面添东西?” “这里面放置着石炭,难烧开十来壶热水。”蔡鞗烫着杯子,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赵福金:“帝姬从来没有亲自泡过茶么?” 石炭? 赵福金愣住了,如果没记错,石炭就是煤的前身? 赵福金头“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她猛然想起,好像石炭在唐朝中期就已经广泛的用入到生活中去了,亏她昨晚还兴奋得半晌睡不着! 这一直到这一会儿,才突然想起,宋神宗早在1075年就设立了石炭场,到了赵佶时,好像还增置了石炭场,就在开封城的南边! “帝姬,怎么了?”蔡鞗看赵福金的脸一会红一会白,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石炭,都是从何处运来的?”赵福金问道。 “大多来自怀州,最远的最优的出自太西。”蔡鞗想了想,又说道:“帝姬可是对这些石炭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赵福金郁闷了,亏她还看过那么多历史书籍,连煤早就出现在大宋朝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过,煤炭就算早就出现了,可是也一直没有被用到科技制造方面。 所以,自己还是有着机会在的。 想靠煤赚不了钱,要么就试试用电? 想到这里她又振奋了起来,如果有电,那她可以做的东西可就多了! 只是她对这些东西都只是了解了一点皮毛,书房里也没有这些专业的书籍——也不知电脑能不能连上网,网上会不会有? 赵福金一会高兴,一会失落,将蔡鞗都看愣了:“帝姬,您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尽可以交待给下官,下官定将竭尽全力帮助帝姬!” “我想控制石炭场,应该怎么做?”赵福金决定,不论能做到哪一步,这首要的任务就是先把石炭场给控制了,然后根据矿藏手册,培养专业的人员接手各地石炭矿产,务必将煤矿,从私有全数转化为国有! “这个~~”蔡鞗傻眼了:“石炭场现在已经成了国朝首要的资产来源~~” 赵佶天天都在愁着没钱,为了能多圈钱,前不久才分别在开封四周新设了四五处新石炭场。 “那就退而求其次,我要建石炭场,然后探测新石炭资源可能做到?”赵福金想了想,到底没有强求从赵佶嘴里夺食,毕竟,她从一开始就没打过国库里钱财的主意。 “这个,倒是可以做到!”蔡鞗想了想:“眼下的石炭,大多出自北部,若是帝姬想要设石炭场,可于凤翔府、隆兴府、应天府和大名府四处设置石炭场,可采可运。能够独占各处资源,之后想与京中的石炭场合作,亦不是难事。” “石炭,可以私采吗?”赵福金想了想:“按理说,其与盐茶一样,没有由官府出面管控吗?”赵福金有些奇怪。 “可以私采。官营之外的承买矿场,也须将课税之外的剩余产品‘中卖于官’自先帝起,政府推行‘二八抽分制’,官司收二分,其八分许坑户自便货卖。”蔡鞗答道。 即在承买制矿场中,政府无偿抽税20外,其余80的产品归承包者所有,允许自由买卖。 啧啧啧,她原本还想着自己一人独大,将所有的煤矿尽数揽在自己的名下的,眼下看来是做不到了。 “蔡五郎君,所学甚广啊!”赵福金诚心诚意的夸赞道。 “帝姬过奖了,请用茶!”蔡鞗将刚泡制好的清茶,双手捧到了赵福金的面前:“帝姬若是信得过下官,下官倒是有些人手,能举荐给帝姬驱使。” “哦?”赵福金接过了茶,闻着茶香,慢悠悠的说道:“看样子蔡郎君这些年做下的准备不少呢!” “为了国朝,下官情愿死而后已!”蔡鞗双手向上拱手一礼,方才接着说道:“帝姬身为女儿身,都在为国朝尽心尽力,下官拿着国朝的薪俸,自是不敢有半分怠慢。” 这话说得极是冠冕堂皇。 赵福金觉得极是受用,她手向上一掏,一本《说古论今》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蔡五郎君许是也听说过,我能沟通千余年后的事?” 她说着话,将手中的书往前推了推,在蔡鞗诧异的目光中,送到了他面前的桌案上:“在一千年后,人们出行,不光有车有船,还可以借助天上飞的出行,从大宋的天崖海角,飞到大名府,也不过用时一个半的时辰。” “帝姬,这书籍,与官家手中的,都是来自一千年后吗?”蔡鞗颤着手,拿起了面前油皮光滑的书籍,心中极是震撼:“一千年后的世界还会有不停的战争吗?” “那是自然,只要人活着,总是要不停的争斗的。”赵福金微微一笑:“村与村争,乡与乡争,城与城争,国与国争,到最后,也有可能与宇宙争,与天地争。” “只不过,一国之争,多是出于名利之间,往往无伤大雅。 最怕的是国与国争,一旦战起,便会生灵涂汰。”赵福金指了指《说古论今》,认真的说道:“这本书,是中原王朝的发展史,与官家手中的并不相同,我拿与你看,是希望你帮我研究一下,到底有什么门路,可以快速发财。” “蔡云良多谢帝姬看重!”蔡鞗长身玉立,端正了衣袍帽冠,郑重施礼道:“先前,下官从官家那里看过了那本《地理图志》,心中艳羡已久,没想到今日便得了帝姬所赠,心中委实感激莫名!” 蔡鞗忠君爱国,一腔热血,只想尽数抛洒于山河之间,能得赵福金的赠书,自然是万分激动。 明德帝姬能够沟通古今,有着天然的优势,能够趋利避害,何愁国朝不兴! 蔡鞗想到这里,只觉得心神荡漾,浑身通达,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畅快之感。 第55章 顺我者昌 “帝姬,白家之事,您是如何打算?”蔡鞗将书按在了手下,忍住了翻开的冲动,反倒问起另一件事来:“白家的二郎昨日前脚出了开封,后脚白老夫人就被白承明以礼佛的名义,送到了灵山寺。” “嗯,白家大郎送了消息到许家了。”赵福金淡淡的应了一声:“他倒是与白右相一般,是个心眼透亮的。” “那秦向……”蔡鞗犹豫了一下说道:“帝姬还是打算将他带出大牢吗?” “那是自然,他是冤枉的。”赵福金认真的说道。 “帝姬大善。”蔡鞗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说三句话,有两句都是夸赞帝姬的,他话刚一说出口,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若不是我熟知秦向其人,都要劝帝姬不可太过心慈手软了。 毕竟,不管他是不是冤枉的,最初的目的也是想让拉您下水。” “哦,如蔡郞君这般端方的君子也会与秦向那等浪荡子相熟?”赵福金挑了挑眉毛:“所以,你最开始是想为他求情的?” “秦向在我初来京城时,曾经帮过我一次,所以二人便来往了一些时候,也称不上相熟,毕竟圈子不同。”蔡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人,面上不羁,实则有一副通达心肠。原本,我还想求帝姬,还了这份恩情的,谁料到帝姬自己都打算轻拿轻放了。” 圈子不同的原因是,蔡鞗是务实向上派,秦向是挥霍浪荡派。 “那,不知现在再给蔡郎君这份人情,可否来得及?”赵福金笑了:“陈章是我的人,秦向什么性子,这都几天了,自然查得清清楚楚了。” “陈章?”蔡鞗一听心中就明白了:“怪不得帝姬敢收白家的银钱。” “他们想陷害我,总得予些利息。”赵福金看向门口:“何况,眼下,我急需钱财。” “帝姬,此次的事,太子殿下好像也牵涉到其中了。”蔡鞗试探的说道:“太子为人赤诚,帝姬可有想过交待他些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这是说,让她将赵桓拉到同一战线上来吗? 站在蔡鞗的角度上,赵桓是太子,下一任官家的继承人,与其和他争锋相对,还不如拉到同一战线上来,这样,既可以保证赵福金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也可保证日后不会被秋后算帐。 “那倒不用。”赵福金嗤笑了一声,语带不屑的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是~~”蔡鞗想了想,决定劝得迂回一些:“就如此次的事情来说,若不是太子妃的父亲上窜下跳,就不会如现在这般满城风雨了。 太子殿下迂腐,却不是听不得劝的。 再不济,帝姬也可当做挡箭之用。 太子殿下占嫡占长,只要不惹出滔天的大祸,官家与大相公们总会与他兜底,帝姬处事也能方便一二。” 若是历史上,没有赵桓将茂德帝姬灌醉送到金人营帐中的事发生,赵福金也会考虑拿赵桓当个工具人用上一用。 可事情发生了! 不光是原身茂德帝姬,还有大宋许许多多的女子,在靖康之变受到的屈辱都是来自于他的不作为跟耳根子软,做为一国之主,主意一天三变,为了自身安危,将国朝的女儿贱卖给金人的大罪,终其一生,也休想还得清楚。 赵福金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放过李氏,但绝对不可能因为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放过赵桓! 当然,赵佶也是一丘之貉。 这些话,自然就没必要说与蔡鞗听了。 赵福金想了想,霸气的来了一句:“蔡郎君可听过一句八字真言?” “什么?”蔡鞗一愣。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赵福金微微一笑,拉着说道:“太子殿下好好的,他就是太子,若是有一丝不好,我立马就能让他成为庶人,你信吗?” 这个? 蔡鞗更愣了,为何明德帝姬有这么大的底气,难不成后世的历史里,官家易储另立了? 再不然,是帝姬有更大的野心? “我对帝王之位,并没有丝毫野心。”赵福金看出了蔡鞗心中的疑虑:“只要这个国朝能强盛到保我平平安安的活着,谁做官家与我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的道理,帝姬总知晓。 “帝姬打算扶持八皇子吗?”蔡鞗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八殿下有勇有谋,只是被身边的宫人带坏了,只要帝姬能将他带到身边亲自管教,日后嫡亲的血脉,自然能保帝姬平平安安的活着。” “要将自己的命运寄在别人的手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平平安安。”赵福金很是傲气的说道:“我既然要挽救国朝,保证自身的平安。自然就要做到无论何人做官家,都不敢动我分毫。” 这个,估计难? 蔡鞗想了想,说道:“既然帝姬心中有数,下官就不再枉做小人了。 不过,太子殿下牵连到白方两家的事中来,确实是有一些麻烦,若是帝姬信任,就将此事交予下官手中,下官定然将事情办得圆圆满满,不让帝姬名声因此事有损半分。” “既如此,那就劳烦蔡郎君了!”赵福金微微一笑,看向关闭着的大门:“蔡郎君此次是没打算请我吃饭么?” 蔡鞗顿时赫然,他这才发现,只顾跟赵福金说话,竟是已经过了饭点。 他茶没泡,饭菜竟然也忘记叫了。 …… 灵山寺,白老夫人一身素袍,双手举着一个木鱼,厉声呵斥道:“白承明,你能耐了啊,居然敢圈禁亲母!” 白承明跪在地上,身上湿淋淋的,脚边还滚着一只琉璃杯子,茶叶从头顶扑簌簌的往下掉。 他白着脸,神情惶恐,求情道:“母亲,为了您的亲儿孙,还请你屈就几日。” “屈就几日?”白老夫人怒斥了一声:“你将亮儿都支走了,若只是屈就几日何须如此麻烦?说,为了保你的命,要老娘怎么死!你画出个道道来,老身定不辱命!” “娘,儿子岂敢!”白承明趴在地上:“若是娘不愿待在灵山寺,也可去京郊的庵堂,待我将向儿救出,事情解决后,自然会来接母亲回府。” “你这么一说,老身这倒是自由的很啊!”白老夫人气怒攻心,狠狠的顿脚骂道:“你个不忠不孝的东西!你倒与我说说,这到底是你爹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将我好生送到京城里去,白家一族灭得更快,你信不信!” “娘,儿子一心为白家全族考量,还请您务必要原谅儿子一回!”白承明并不相信旧党还有如此大的实力,是以只当白老夫人说的话,只是威胁他就范而已。 “你可知,官家执政后,为何会启用你爹爹与你们兄弟?”白老夫人又伤心又难过的说道:“你不会当真以为是你爹爹见机的快? 那是大娘娘为了保下白家,特意撇清的! 在大娘娘的手中,有能要你爹、还有白家全族性命的东西在。你若是不信,且回去问问那老不死的去!” 第56章 嫂嫂致歉 “明德帝姬请留步!”赵福金刚回到延福宫,还未走到凝和殿时,一个美貌的妇人便在她背后唤住了她:“倒是巧了,方才去你宫里,宫人说你还未归,我还想着明日再来呢,可巧就遇见了!” 这位妇人,披着紫色的披风,披风边上围了黑得发紫的狐狸毛,随着身姿曼妙的走动,可以看出其内穿了锦玉色的锻面袍,脚上踩了高腰镶了珍珠流苏的厚棉靴子,随着走动,摇摇晃晃,极是雅致。 在后宫里,带了六七个宫人,妇人的装扮,还非常华贵,应该不是宫中的妇人。 赵福金回头看了眼琼玉,琼玉立马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太子妃娘娘怎的会来延福宫了?” 太子妃,朱链? 她爹爹在外面上窜下蹦的想收拾自己,她这么一副笑颜如花是什么意思? “嫂嫂来寻我,可是有事要交待?”赵福金忙得一批,哪有时间跟这些内宫妇人玩花花心思,没等朱链回话,就直接说道:“还请嫂嫂明示。” “唉呀,五姐儿,我入东宫都快一年了,甚少见到五姐,不知可有荣幸能去你宫中喝口茶水?”朱链笑眯眯的,自来熟的走了过来,将手臂放在了赵福金的臂弯,靠的极近,头上的茉莉花香气袭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 赵福金在闻到朱链身上的香味后,突然灵机一动:“嫂嫂这是用的什么头油,怎的如此好闻?” 朱链正愁着没话说呢,一听到赵福金夸奖她的头油,眼睛立刻就笑弯了:“这是殿下送予我的,听说是舶来品呢,五姐若是喜欢,我送五姐一瓶如何?” 怪不得这香味如此醇厚,原来竟是从外国运来的。 赵福金心下一动:“嫂嫂,咱们国朝不禁海吗,竟也有舶来品啊?” “自先帝时起,就不禁海了呢,原来五姐对这个也有关注呀!”朱链面如春风,笑语嫣嫣:“其实这个出海嘛,有什么好禁的呢,拿咱们自己的东西换来咱们没有的东西,那不是刚刚好?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我那里有一面铜镜,光鉴照人,连头上有几根头发都看得一清二楚,真真是神奇极了! 正适合五姐这种花样年华的女子使用,一会我便让宫人送过来予五姐!” 这是在讨好自己? 赵福金有些弄不懂了,难不成她不知道,赵桓与她的父亲朱伯材眼下正在做的事情吗? 不对,要是不知,今日大概就不会来了! “嫂嫂,你突然对我如此热络,让我心中略微有些惶恐了。”赵福金退后一步,从朱链的臂弯里退了出来:“嫂嫂有事,还是直接说事,您这样,弄得我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了。” 朱链没想到她又是送头油,又是送铜镜,这赵福金竟然还是这般软硬不吃。 难不成,她真的如太子所说的那样,给赵福金施礼道歉吗? 小不忍则乱大谋——朱链再次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脸上仍然带着几分亲切的笑意:“这几日,我爹爹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引诱,做了一些不利于妹妹的事,他现如今醒悟过来,想上门给帝姬道个歉,又觉得唐突,是以安排我来,与五姐说一声……” 竟是来道歉的? 这就奇怪了,按理说赵桓一再的被赵佶训诫,他肯定会认为是自己从中作梗,才会如此。 朱家做为朱链的娘家,上窜下跳为太子报仇,本就是情理之中的事,赵福金半分意外都没有。 可朱链突然来这么一手,她就看不懂了。 “殿下今日训斥我了,他说帝姬所做所为,定然是为了国朝,我们帮不上忙,最起码也不该添乱……”朱链自当上太子妃以来,到哪里都是一堆人上赶着巴结,哪里做过这等赔礼道歉的事,她红了脸,有些为难的说道:“五姐儿,可能原谅我父兄一回,就当嫂嫂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嫂嫂这么说就是见外了呢!”赵福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隐隐约约猜到,这可能是赵桓知道自己买卖官职的受益人了,所以朱链才会上门致歉的。 不得不说,这个赵桓确实是有几分真聪明在身上的,如果不是左右摇摆不定,就凭他这副心眼子,当个和平皇帝不在话下。 可惜了~~~ “嫂嫂身份尊贵,日后可莫要说什么道歉不道歉的话了!” 进了凝和殿,赵金罗正带着赵富金在看书,姐妹二人依着炭火,围着茶炉,一边喝茶,一边讨论书中的内容。 看到赵福金等人进来,刚喊了一声,就看到了朱链这个不速之客,只得起身与朱链寒暄了一会。 朱链见这姐妹三人对她并不热切,再加上她要说的事也已经说过了,就不想再待下去了,只坐在那里喝了两三杯茶水,就以担心小皇孙赵谌为由走了。 赵金罗站在殿门口,看着一众人拥着朱链离开,有些好奇的看向赵福金:“帝姬殿下,能跟咱讲讲呗,你是怎么让这位花孔雀,巴巴的跑来你这里开屏的?” 花孔雀? 朱链么? 赵福金有些不解的问道:“她怎么会成花孔雀了,我瞧着挺庄重的一个人。” “庄重?你是不是忘了她初见大娘娘时的模样了吗?”赵金罗掏出帕子,两手交握,下颌微收,眉眼下垂,眼角轻挑,一副欠扁的模样:“臣女见过大娘娘,这身如意百花锦是先大娘娘在时赐于臣女的,臣女一直不舍得穿,一直到今日与殿下之事明了,才敢上身。” “哟哟,你是一点都不记得了?那套花红绿柳的如意百花锦,可是百花齐放,热闹非凡,见过一面,就能念念不忘。” 她说着话,嘴边还带着促狭的笑意,让赵福金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三姐姐,你说百花锦,可不就该百花齐放,热闹非凡吗,哪里好笑了?”赵富金看着她们两个笑,忍不住问道。 “百花锦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大夏天里,她为了显摆先大娘娘对她的看重,特意穿了春秋季的衣服,给大娘娘看,好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赵金罗极是耐心的指点赵富金说道:“她是正宫嫡子媳,占嫡占长,许是心中得意的太过了,连宫都没进呢,就开始与大娘娘别苗头了。” “呀,三姐姐,你好厉害呀!就因为一件衣服就能想到这许多事,真的太厉害了!”赵富金在心里掰扯清了,立马对着赵金罗竖起大拇指:“怪不得这么多姐姐,我与姐姐最最喜欢你!” 这丫头,里外分得倒是挺清的。 赵金罗弹了一下赵富金的脑瓜子:“行啦,行啦,书读完了,你与琼叶出去踢毽子暖暖身,我与你、姐姐说几句话!” 这个“你、姐姐”三个字咬得极重,显然是对赵富金的姐姐分配不满意。 第57章 未知网络 “她来可是与你道歉的?”赵金罗指指茶案,率先坐了下来。 “嗯,你是怎么知晓的?”赵福金脱下了披风,净了手,抱着小手炉,坐在了赵金罗对面,将靴子踢飞了出去,偎在炭火边烤着。 “大娘娘与我说的。”赵金罗向着长宁宫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大哥这一段时间没少受爹爹的排揎,刚开始时,他还硬扛着,今日好似是扛不下了,跑到大娘娘宫中跪了半晌,说了半晌的委屈。” “先从爹爹嫌弃他愚笨说起,然后提到三哥开春要科举,最后又扯到爹爹对你的信重,说得那叫一个委屈!” “咦?三姐姐怎么对大哥这么大的怨气?”赵福金有些好奇的问道:“不会是他今日又做什么得罪你的事了?” “他哭,大娘娘就心疼,这边劝那边哄,我做壁上观,原也没什么。”赵金罗烧开了小泥炉的水,用手点了下炉嘴,闷闷的说道:“谁料他们说着说着,竟说到我与宋家的事了。 咱们那位大哥,可委实会慷他人之慨,他与大娘娘说‘自古以来,百善孝为先,宋家婶母心有耽忧,三姐儿依着她也就是了,免得让人说我们官家儿女们的闲话。’你瞧瞧,他这说得是人话嘛!” “你好不容易劝了大娘娘,让她慎重考虑宋家的事,我也与她的关系刚刚缓和了那么一点,就被他这么一句话,给磨得分毫不剩了。 他走后,大娘娘对着我是横看不顺,竖看不顺,非要逼我给自家的姐妹们做出个表率出来! 合着,她这是要牺牲我一个,成全大家的名声呢! 真不知道这事传出去,别人到底会说她大公无私,还是骂她软弱可欺了!” “那你怎么应承的?”赵福金有点同情赵金罗了,她这亲娘跟后的没什么区别,是个要面子不要里子的。 “还能怎么应承?我扭头就回你这里来了!原本还打算回自己阁里取些吃用的过来呢,结果一气之下竟是忘了。”赵金罗摸了摸鼻子,对自己长期赖在凝和宫,有点不好意思了。 “还是不够真心,取东西哪里用得着你?你随便指两个使的人,哪个不能帮你取,说到底就是不舍得了。”赵福金见她神情落寞,故意逗她。 “你要这么说的,我便就这么认!”赵金罗将茶叶倒进研磨杯子:“索性在你这个大金库里,多沾些好处,省得以后见不着了。” “怎的,商量定婚期了?”赵福金见她心情坏的快,好的也快,心下也松了两分。 “定了,春闱之后,有三个好日子,已经送到宋家,让宋夫人选了。”赵金罗撇着碎茶沫,嘴里念念有词:“宋夫人出身良好,其父出身大家,最是懂规矩不过,你且不要闹了,好好的与人做子媳是个正经,娘也不能跟你身边一辈子,眼下也只能多抬举宋夫人几分,也好让她对你多看顾几眼。” 赵福金被她的碎碎念逗笑了:“这是大娘娘交待你的?你倒是记性好,一字未差的记下了。” “唉~~”赵金罗下巴微微一点,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说,我逃个婚怎么样?” “你逃婚?”赵福金看她略微认真的模样,都有些无语了:“你是公主,出嫁的仪仗都足有百里,还得净街道,你往哪里逃? 按我说,有那功夫,你还不如跟大娘娘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一哭二闹三上吊?”赵金罗双眼发亮,坐直了身子:“你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哭闹都已经玩过了,赶明儿就上个吊去!” “行了,行了,说着玩的,你还上劲了!”赵福金一把将她按了下去:“上吊可不是什么好玩,一个弄不好,命都没了! 你就放心,我上次劝大娘娘的结果不显着,这一次就去劝劝宋老夫人。” “你去劝她?我跟你说,你就别去受她那份气了!”赵金罗说道:“她那傲气样,下巴都能戳到你脸上,我就问你服不服?” “那有什么办法,为了我亲爱的姐姐,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总得走一遭的!”赵福金以手掩嘴,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你自便,我去小息一会,晚上请你吃锅子!” “真的!”赵金罗眼前一亮:“我去把六哥八哥都喊来,人多热闹!” …… 赵福金回了内殿,躺在了床上,才将坠子取了出来,轻轻按压了一下,人便出现在了书房中。 她先是在书架上翻找了半晌,并未找到以煤气制电的书籍。 于是,再次坐到了电脑前,打开了电脑,想看看空间中的电脑能不能连到现实的网络。 电脑的右下角,网络的图标灰灰的,上面打了一个叉。 赵福金叹了一口气,刚准备放弃,电脑上却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有未知的无线网络信号,请问是否连接?” 未知的? 赵福金一愣,下意识的点了一下是。 然后网络的图标立马变成了白色,上面的红叉也没有了。 她打开浏览器,上面又弹出一个对话框,查询问题,一积分一百字,请充值。 竟然还需要充值的? 赵福金愣神过后,开始翻天覆地的在屋内找钱,赵老三对她一向大方,她屋子里的闲钱搜罗到一起,足有一万多元。 可是,她找到了钱,却没有充值的办法。 总不能塞进主机箱里? 赵福金对这个空间开始无语了。 什么好空间出厂竟然连说明书都不带的! 她无语的一通乱点,电脑上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您已充值三千积分,可以随意使用网络。” 三千积分,哪来的? 赵福金四处看了看,觉得莫名其妙。 然后,更莫名其妙的还在后面呢: 发现一颗未来世界金边吊竹,价值二百积分,请问可要兑换? 未来世界的金边吊竹? 赵福金看向花房那一溜金黄色的嫩芽,面上一喜,立马点了兑换。 点一个,又出一个,她坐在那里点了半晌,总算换两万多积分出来。 她先是兴冲冲的打开了网络,输入了“用煤炭发电的原理与具体操作。”然后按了一下搜索,上面出现了一排字“该文有三万四千字,请支付三千四百积分。” 支付! 赵福金兑换积分兑换的太容易了,花起来也不心疼。 索性打印完了煤炭发电的,又去找了用电能制造机械的,发电机的构造原理与零件尺寸,哗啦哗啦一通乱点,只一会功夫两万积分便用得一干二净,她再想兑换时,却无论如何也兑换不了了。 赵福金看着花房内一盆未少的花草,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知道她这些积分大概率都是用这些花草换来的,可是如何换的,她却弄不清楚了。 赵福金拿着厚厚的一沓白纸,非常不甘心的,在屋里四处乱转,企图找到可以兑换的东西。 正在这时,她抬头往窗外一看,窗外的田地光秃秃的,她前些日子辛辛苦苦移栽的花草树木竟是不翼而飞了! 第58章 找到办法 所以,积分是用这地里住着的庄稼换的! 赵福金有了这个认知,立刻将花房里的花搬出去了几盆,移植到田地里,然后返身回到电脑前,发现果然又可以兑换积分了! 只是花房里的花草有限,总有一天会被换完,到时候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电脑,毫无办法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最初的那三千积分了。 不会是用那田地里种植的小麦换的? 这个想法一起,就直接给她吓了一跳! 立马捏了坠子,转移到仓房里去,仓房里竟然是空空如也了! 一粒小麦籽都没有了! 那可是一大堆三四千斤的小麦啊,赵福金原本还想着,待李侍农到了京城,便把这些粮食弄出来,给李尚做粮种研究新品种呢,这下,什么都没了! 就换了三千多积分! 赵福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滴血了,她在粮仓里转悠着,企图找一点剩余的麦籽出来,结果连个麦渣子都没看到。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书房,再次确认了没有退回的机会后,就开始恹恹的了。 这个空间,到目前为止,给自己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给赵佶了一本《大宋简史》,换来他的信任,让她有机会为命运拼搏一次。 可是这些书是固定的,取出来一本就少一本,如花房中的花一般,换一次就没有一个,迟早会被她拿完换完,拿完换完后,是不是这个空间对于她来讲就没有一丝意义了? 赵福金沿着麦田闷闷了半晌,忽然发现,麦田里长出了一棵杂草,正迎着光,绿意盎然。 她心中一动,摸了摸身上的衣物,头上的首饰,猛然才发现,既然空间里的东西能带出去,是不是也能带进来? 若是她带进来一些大宋的生物、种子,将这块地种满,岂不是就有源源不断的积分向她汇来? 这念头一起,她的心绪豁然开阔,捏了一下坠子,回到了大宋的床上,她掀开被子,砐着靴子,将放置在桌子上的果子拿了起来,咔嚓咔嚓的几口吃完,将果子里的籽拨出来,洗干净,然后转身上床回到空间里。 她将果子籽塞进了靠近湖边的田里,还顺手用了湖水浇灌好了,方才在湖中洗了手,转身回到了大宋的寝宫里,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等赵福金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暗了,正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男子的争执声。 赵福金愣了一下,才想到赵金罗说要请兄弟们一起来吃锅子的事,看样子,是六、八两位皇子到了。 她坐起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也不用喊,琼玉便走了进来,奉茶漱口,净手,净面,更衣,赵福金只用好好的站着,琼玉便将这一连串的事,给她侍弄好了。 赵福金走到偏殿门口,正听到一个还没变声的少年,正在大声喊着:“你看,这个造型不对,宁安宫的位置跟宫墙上的灯都装错地方了!” “八哥儿,你这样鸡蛋里挑骨头可不合适了,我为了做这个模型,可是用了十来天呢!”一个变了嗓子的少年,很是不服气的说道:“我给大娘娘做的,她见了就说一模一样,偏你会挑刺!” 这个就是赵杞了? 赵福金走出偏殿的门,正好看到一个嘴边皮肤黑乎乎的少年,很是不服气的抱住了面前的一个托盘:“你若是不喜欢,我便自己拿回去存在便是!” “唉唉唉,六哥,你这也太小气了!我就是提个意见,何时说过不喜欢了!”赵棫年纪小,生得却比赵杞高壮,又是个长手长脚的,当下二话不说的就去夺。 赵杞怕伤了模型,嘴中哎呀哎呀的叫着,到底是松了手,嘴里不服气的说道:“你若是喜欢就好生收着,要是被我知晓你糟蹋了它,看我跟不跟你绝交!” “好了,好了,泥巴丸子团出来的东西,你们争得什么劲,还不快些去净手,锅子都沸了呢!”赵金罗白了二人一眼,正好看到赵福金进门:“唉呀,五姐儿这是生了狗鼻子了,我刚把吃的张罗好,她就起床了!” “五姐姐!”赵富金兴奋的跳了起来,几步跑到了赵福金的面前:“四姐姐说,这些生肉可以自己动手煮了吃!” “五姐!” “五姐!” 赵杞与赵棫见着赵福金来,立马规规矩矩了起来,双双打了招呼后,老老实实的洗手去了。 赵福金看到了他们放在桌子上的宫殿模型,只一眼,她就能认出这是宁安宫,明达皇后生前的居所,院子中种了数百颗芭蕉树,正殿门上的缕空是海棠花型的,红柱子喷了金粉,回廊里铺的石砖。 每一处都是细节满满,极尽逼真! “这是六哥儿做的吗?”赵福金双眼发亮,赞叹的看向才十四岁的赵杞:“你实在是太厉害了!可还会做别的?比如说山河湖海?” “那个再简单不过了,比雕这些缕空屋阁要好玩得多!”赵杞得意的看了眼赵棫,炫耀般的说道:“五姐若是喜欢,我赶明日做个御花院的一角给你!” “真的!”赵福金心中一动,伸手向上一扯,一本书出现在她手中:“六哥儿,过来看看,若是给你这本图志,你可能根据图志,做出一套模型出来?” 赵杞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棫就已经跳了起来:“哇,五姐姐,你是真的会隔空取物啊!” 赵杞与赵棫早就听说了赵福金会这一手,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十几岁月的年纪正是对一切事情都好奇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忘记了心中的别扭,围着赵福金两眼发光,特别是赵棫激动的喊道:“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个屁!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在空间里取东西出来了,已经没有次数了。 “好了好了,你们能不能吃完锅子再聊?”赵金罗看着“哗哗”翻滚的火锅,直接举起一个羊肉盘子,将里面的羊肉全部倒了进去,用筷子在锅中一搅,香味便飘了出来。 赵棫被这香味一冲,觉得肚子都开始闹起来了,他立马跳到了赵金罗的身旁:“这锅子就是这样做的啊!倒是稀奇的很!” 赵杞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起来了,可是他还是没忘记将赵福金手中的书本接过来,然后像是发誓般的发道:“五姐姐放心,明日我就开始研究,一定尽快把这个做出来!” 他扬了扬手中的书:“走,咱们快去吃肉去,不然一会就被八哥儿吃光了!” 赵富金的声音也在边上适时响起:“哇,四姐姐,你太厉害了,这也太好吃了!” 赵福金看着屋里热热闹闹的一团,心中一轻,上前几步坐在了赵富金的身侧,笑眯眯的说道:“十四姐儿少吃些肉,不然一会儿肚子里又该闹腾了!” “那不成,我得多吃点,多吃点才能长高些!”赵富金夹起一块肉,在小碗里沾些味料,幸福的说道:“这肯定就是传说中的人间美味!” “嗯,十四姐儿说得不错,不然咱们姐妹在皇城外面弄个馆子,专门卖这个怎么样?”赵金罗笑眯眯的看向赵福金:“五姐儿财大气粗,你来投资,我来安排人手,六哥儿八哥儿负责分红如何?” “好啊好啊~~~” 几个半大的孩子闹到了一处,热气腾腾,香气飘飘,飞散在大宋政和七年的夜色里。 第59章 燕云地形 吃过了饭,赵金罗带着赵富金溜食。 赵棫坐在炭火旁补侍讲布置的作业,赵福金带着赵杞研究新拿来的书籍。 这是燕云十六州的地形地貌图,还有详尽的山峰、河流,道路情况的描述,只是这书本是来自现代的,里面的道路内容用不上。 赵福金一页一页的对着赵杞讲解着,这个地图怎么看,比例是多少,什么是比例,从哪里开始,到哪里结束,做这个地方应该注意什么,做这里又应该怎么样。 赵杞全程认真的听着,双眼闪闪发着亮光,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五姐姐,这个,这个就是燕云十六州的地图吗?你是不是想让我做出个沙盘出来!” “六哥儿确实聪明,一下子便猜到了我的用意!”赵福金夸奖赵杞道:“我早就想寻人帮我做这个地形图志了,偏偏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却没想到六哥儿,你如此心细手巧,也只能求你帮忙了!” “所以,爹爹打算收回燕云十六州了?他打算派谁去?李纲吗?”赵棫一听就开始兴奋了:“姐姐,你帮我与爹爹说,让我也跟着去成不成?我绝对不添乱!” “去去去,一边待着去,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去了不添乱,添命!”赵福金白了他一眼:“我已经帮你与爹爹说好了,明日你就来东院里与周老将军他们一道学功夫,你可别丢了我的脸面!” “那不能!”赵棫一听,瞬间便将面前的功课推开了:“那就不用给李侍讲写功课了,他爱罚谁便罚谁去!” “五姐姐,我,我不想学功夫,你能不能帮我与大娘娘讲一讲?”赵杞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大娘娘与乔娘娘一心想让我学些功夫,保卫国朝,可我对功夫一丝兴趣也无……” “你傻不傻!我都劝你半天了,合着是白劝了!”赵棫跳起来叫道:“练武还可以强身健体,再不济,也能自保!你总不能要做一个废物?” “我是皇子,又不用四处奔波,何须什么自保手段。”赵杞不服气的说道:“我可以设计屋舍,帮五姐姐设计地理图志,不学武怎就成了废物了! 再说了,做废物也比做个莽夫强!” “行行行,你不想学拉倒,那你就慢慢跟泥巴打交道!”赵棫得了能光明正大学功夫的机会,心中正高兴着,自然不打算再跟赵杞争执。 “捡起来。”赵福金冲着他扔掉的白纸扬了一下下巴:“做事须得有始有终,不论是学业还是功夫。” “啊?”赵棫有些郁闷,慢吞吞的去捡作业,嘴中啰嗦着:“我明日又不去,写了给谁看?” 赵福金没说话,只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老实了起来。 “六哥儿,你看,做好这个需要多长时间?”赵福金指着书本上的地图,认真的问道:“你可有能帮你打下手的?” “这个比宫殿做起来要简单,我带着我那两个内侍估计半个多月就能做出来。”赵杞说道:“若是五姐姐急着用,我可以赶一赶,十天也成!” “不急着要,你慢慢来,学业也不可放下了。”赵福金看了一眼坐没坐相的赵棫,接着说道:“待燕云十六州打下来,我一定想办法让六哥儿出去游玩一圈。” “啊!姐姐,你说真的!”赵棫又抢在了前面:“我也要去!” 赵福金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上:“这也要去,那也要去,要是没达到我要求的标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东院里,一步门也别想出!” “那不成,四姐姐还说让我们一道开馆子呢,我做东家的总得上门巡巡!”赵棫说着话,用笔也认真了些。 赵杞待他们姐弟说完话,方才掩下心中的兴奋问赵福金道:“外面的山河果然如这书中所写的这般雄伟高壮吗?” 赵福金点点头,将图志里的图片,一张一张的打开,如自己亲临过其境一般,仔细的跟赵杞讲解着。 …… 白承明满腹心事的回到府中,去了正院,却并没有见到父亲,问了门房,方才知晓,父亲自午时出了门,就一直没有回来过。 他心事重重的坐在父亲的书房中,等了一会,才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打开了父亲书桌的抽屉。 母亲说,白家的罪证,就藏在父亲的书房中,只要白承明有心,总能找得到。 谁料白承明刚拉开抽屉,便听到门外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听到父亲的声音:“无论如何,这事做不得!” 什么事? 白承明一愣,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关上了抽屉,躲到了书架后面。 白右相与一个年纪略大的青衣幕僚走了进来,那幕僚随手将书房的门关了起来:“相爷,您还是考虑一下,当年的事知道的人太多,若是您真的不管不顾休了老夫人,恐怕是不好交待。” “我要与谁交待,人是她抱出来的,伤是她下的手,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白右相冷冷的说道:“何先生,我尊称你一声先生,历来也对你颇是看重,真没想到竟然是你!” 人是她抱出来的,伤是她下的手?白承明心下一动,父亲说的是不是就是母亲说的那一桩大罪,原来竟是母亲惹出来的? 还有,这句竟然是你? 这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我对不起相爷,可为着咱们两家百余十口人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何英杰语气低沉:“咱们两家的命,可都在人家手里拿着呢,眼下太子与蔡相那边都有人在,咱们悄悄将事情做了,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何先生,你得知道,你多做一件,便多陷进去一分!”白右相冷声嗤道:“她们现在就想将我们这等人身上的血吸干吸净,你越做她便越拿捏! 再说了,当初那件事,最终得利的还不是官家吗?只要你我拿定了主意不认,晾他们也找不到证据出来!”白右相想了想又说道:“况且,先生也能看出来,这妇人行事竟是为了一已之私! 明德帝姬一介女流,若是想拿她治罪,也该以买卖官职入手,怎的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 “相爷,买卖官职的事,许是官家新想出来的揽财手段,不过是挂了明德帝姬的名?”何英杰声音压低,讥讽的说道:“她自然心中明白,凭借着这一条,拿不下明德帝姬,所以才会逼老夫人用向哥儿做饵。” 第60章 以死证道 “何先生看样子什么都明白了,为何还要听她的意思要挟于我?”白右相有些不解的问道:“难不成先生也有什么了不得的把柄给拿住了?” “相爷猜得没错~~”何英杰苦着一张脸,很郁闷的说道:“我这把柄原本没有多大,只是我那孩子被她拿捏了,我苦于没有办法,也只能依着她的命令行事了,还请相爷不要恼怒于我。” “何先生只要不与她一条心,那事情便好做多了!”白右相松了一口气,大声招呼道:“请坐,明儿,出来倒茶!” 白承明正听得一头雾水,猛然被叫到名字,他都没反应过来,愣怔了半晌,方才顺手抽出一本书,期期艾艾的从书架后转了出来:“父亲与何先生议事呢,稍等我片刻就好!” 他将书放在了白右相面前的桌子上,从何英杰身边绕了出去,一头官司的站在了门外,招呼小厮们将茶炉和山泉水往屋里搬。 待安置妥当后,白承明关了书房的门,坐在了一旁烹茶。 白右相招呼何英杰坐下,接着说道:“不如我们直接对明德帝姬投诚,由帝姬相担,可比跟着她强多了。何先生觉着呢?” “我与相爷不同,家眷还在她手中,一旦反目势必累及家人……”何英杰摇摇头:“不过,我们主宾一场,我也不想扰了相爷的好事,所以,此事相爷可以与我相辙而行,你自去求帝姬,我接着做我的事,咱们各不相干?” “各不相干?”白右相想了想,点点头道:“既如此,你就放心的做。” 白承明一头雾水,不知道何英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继续做他的事,指的是什么? 听父亲的话意,二人的意见应该达成了一致。 何英杰走后,白承明忍不住问道:“父亲,何先生不是您的幕僚吗?难不成已经让宫里那位收买了?” “他本就是向太后派来的。”白右相不以为意的答道,他晃着杯子里的茶水问道:“你母亲让你来我书房中寻罪状了?” “啊!”白承明傻了,他不是什么话都没说吗,怎的父亲就知道了? “那罪状我早就烧了。”白右相一手执杯,一手握袖,将茶水复又倒进了茶盘里:“你母亲当年为着不让朱氏势大,派人诳骗蔡王,最终导致蔡王的断腿,没有了继位的资格。她让你找的罪状,便是当年孟娘娘写给她的书信。” “是孟娘娘指使的母亲?”白承明一愣:“所以,您方才与何先生说官家是受益人?” 当年先帝英年早逝,没有留下子嗣,为了选择继任官家,高太皇太后与先帝生母朱太后二人起了争执,说到底还是高向两族与朱氏一族的权利之争。 高太皇太后不愿朱氏一族坐大,不肯让先帝同母弟的蔡王登基帝位,所以先下手为强,暗中使绊子让蔡王断了腿,以仪容不佳为名,彻底无缘于帝位。 因此,才有了后来端王赵佶登上帝位的机会。 “伤害王孙本就是重罪,你母亲不以此为戒,反倒要以这封书信拖我们白家一族站队孟氏,我岂能让她如愿?”白右相掀起眼帘,看向自家的大儿子:“你有如今这觉悟,我便家中事宜交给你,也算是放心了。” 这是在夸他将母亲诓骗出白家,圈禁到寺里的事。 “爹爹,母亲对孟氏感情太过深刻,儿子怕她不肯轻易就范,再惹出事端来……”白承明想了想,还是将担忧说了出来:“她老人家手下也有得使用的人,我怕被那些人寻了去,母亲再闹起来,于我们更加不利。” “这个,我早就想到了,只是夫妻几十年,我实在不忍心临到老了,再给她一纸休书!且与你们兄弟的名声上也不好!”白右相叹了一口气:“眼下,你让你媳妇带人盯紧着些,只要不让她与外人接触……” “相爷,不好啦!” 白右相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有仆从在院中大声喊道:“老夫人没了!” 老夫人没了! 白承明吓了一跳,从座上弹跳而起,飞奔着去迎人,边跑边骂:“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大爷,小人真的没骗您,大夫人派来的回话的小厮还在院中等着呢!”那仆从跑得太急,连脚都来不及收,直接与白承明撞到了一处:“大夫人已经报了官,大理寺的人也已经去了,您与老爷也快些去!” “什么?迎秀报了官!糊涂啊!”白右相脸色一白,急忙的骂道:“混帐东西,还不快去备车!” 白承明脸上一白,知道老父这是在指搡骂槐,他白着脸,抖着手跟着仆从去备车,路上还仔细问了一句:“老夫人,她,她是被杀吗?” 不然,夫人怎么会报官呢? “好像是的,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说,明德帝姬身边的内侍在灵山寺附近出现过,所以闹了起来,说是明德帝姬收了老夫人的银钱,没救得了老夫人的外孙子,又不肯还钱,所以才出手伤人害命的!” 这是一环套一环,没完啦! 白承明心中又是悲痛,又是愤恨,他抖着嘴唇骂道:“贼婆子,我偏不要入你的意!” …… 赵福金五姐弟齐聚一堂,开开心心吃着锅子的时候,白老夫人死了。 她送走了赵杞后,正打算美美的进入空间内去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的时候,陈章派人来传话了。 这下糟了,没想到这白老夫人为了害她,竟然如此下得了狠心,竟将自己的命也算计在里面了! 赵福金有些头疼了! 这个孟氏还真够狠的,那旧党的人还有多少够她这么使的! 赵福金坐在床边愣怔了半晌,便又有人来回话道:“蔡五郎君跟帝姬说,此事不须您耽心,他会办好的。” 蔡鞗? 他有什么办法? “下午蔡郎君跟您在明兴楼用过了饭,刚好去灵山寺接蔡老夫人,正好碰上了此事,他说他抓到了重要的人证,请您不必耽心!” 这么巧的吗? 第61章 祸国殃民 当朝右相的夫人被害,这自然是一桩大案。 特别是右相夫人身边的婆子,口口声声将事情往风头正旺的明德帝姬身上抹,事情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便有一众看热闹的民众拦在了半山腰上看热闹。 灵山寺已经戒严,前后的山道尽数被官兵围了,昨天进寺里的不管是暂住的还是临时求佛已经离寺的,全部在一夜之间被大理寺的人请到了山上,一个一个排查。 白承明跪坐在白老夫人的身前,不可置信的看着一日不见,就已经天人永隔的母亲,哭得是声泪俱下,让人闻之潸然泪下! “夫君~~”胡迎秀趁着没人注意,她扯了扯白承明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蔡家的五郎君当时也在山上,他说抓到了可疑的人,问您要不要?” 抓到了可疑的人,为什么不直接送到官府里去,问自己要不要是什么意思? 白承明愣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蔡鞗的意思,他压低声音说道:“你让人跟蔡郎君说,让人留在他那里,待事情解决后,我定然上门道谢!” “是,夫君!”胡迎秀借着给念往生咒的僧人拿布施的银钱,站起来跟着婆子进了内室,悄悄见了蔡鞗派来的年轻妇人,两人在屋内商量了几句,便分头走开了。 大理寺按章办事,几位评事带着人四处搜罗证据,查问在寺中人的言辞,白老妇人身边的婆子说的那位明德帝姬的内侍,正是赵佶赐给赵福金的内侍头目,姓路名向义。 他当日无差事,带着两个小内侍路过灵山寺去城外寻访朋友,原本是想借宿在灵山寺的,谁想到一入寺临时有事,就将已经订下的禅房给退了。 路向义也已经被召回到灵山寺协助查案了。 当日招待他们的小和尚也说了,他们退了禅房就离寺了,也有砍柴的樵夫看到他们下山。 可那婆子就是不依不饶,哭哭涕涕的说路向义在她们禅房院子外探头探脑,然后故意做出来响动,吸引她们注意力,待她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白老夫人便被一刀穿了胸了! 她手中还有路向义身上带着的荷包,已经被路向义承认了,确实是属于自己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失了。 路向义说不出丢失的时间,找不出证明的人,所以他暂时被大理寺关押了,以及他带着的两个内侍。 事情就是这么巧,明明没有作案的时间,却有留在作案现场的证据,便扯不开关系了。 路向义被牵扯进案子事小,他身后的明德帝姬才是重中之重。 朝中的人又开始弹劾了起来,纷纷给赵福金挂上了“谋财害命”“收受贿赂”“祸国殃民”“大奸极恶”等等罪名。 赵福金的名声,从原本官员中间传播的恶名,变成了整个皇城从官员宗室到街坊小民人人传唱喊打的人物。 先前是“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 变成了“祸国殃民第一人,作威作福恶帝姬”。 再加上,她有一手隔空取物的能耐在,这名声便又加上了“妖邪降世,必将有灾,不除之天必罚之!” 这一招狠! 连朝堂上的官员里,都已经有人开始上折子,请求官家将火烧妖孽,以证刑典了。 赵福金对此不管不问,一头扑进东院里,看周同训练百人方队,兴头上来了,还会跟着练上几手,练着练着上了瘾,竟然开始依着周同训新兵的模样,跟着训练了。 她这里风平浪静,赵佶那里可就麻烦不断了。 朝中大半的官员,天天在朝堂上大闹就不说了,便是民间传说也按不住了。 从秦向与人妻女通奸害人性命,白老夫人舍财求帝姬求孙,到转移秦向被苦主发现,白老夫人救孙不成,要回银钱不果,与帝姬反目,最终被害身死。 这些故事都已经被编成了故事,由着说书人和伶人们四处说唱了。 赵佶悄悄出个门,想行个乐子,满耳朵里听的都是此事,再加上他亲眼看到赵福金隔空取物,无中变有的手段,心下也开始有些毛毛的了。 当下,乐子也顾不上寻了,连夜回到宫中,召见赵福金。 许是因着心虚,他特意将郑皇后请了来相陪,二人齐齐高坐,似是审犯人一般看着赵福金,连座位都没给她安排。 赵福金也不介意,施礼见完了人,便意定神闲的问道:“爹爹与大娘娘这半夜里叫女儿来可是有事?” “五姐儿,那白老夫人不会真是你派路向义杀的?”郑皇后接到了赵佶的眼神示意,率先问道。 “路向义真是在那里路过,他没有杀人。”赵福金很坚定的说道:“这是白老夫人为了陷害我,所以特意偷了他的荷包扔到现场的。” “五姐儿,那怎么可能,谁会闲着拿自己的命陷害人!”郑皇后皱紧了眉头:“若是你想差了,害了人,你且早些与官家说了,让他想法子将事情压下去才是正经。” “大娘娘,您与爹爹怎么能不相信我呢!”赵福金委屈的控诉说道:“我之前被人下药,被人刺杀,人都将证据放进了大娘娘您的宫里,我都对您深信不疑。” “这个怎么一样!”郑皇后有些头疼:“那是咱们宫中的事,说到底也是家事,在自己家中就解决了,没惹出大乱子来……” “女儿的命难不成还比不过白老夫人么?”赵福金幽幽的说道:“她死了,爹爹与您便要来对着女儿逼供,女儿都与您们说了,那个幕后下黑手的是瑶华宫的孟氏,您们为何不帮着女儿去问出个公道来?” “五姐儿,瑶华宫那位身份特殊,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不好动先帝的妃嫔。”郑皇后解释道:“你且放心,若白老夫人真不是你派人杀的,你爹爹自会为你查出真相来。” 郑皇后这话的确不假。 孟氏是先帝赵熙的元配皇后,先帝无嗣,赵佶才承了兄长的帝位做了官家。如果无凭无据处死前任官家的元配,话传出去自然不会好听。 第62章 吃软饭吗 赵佶也很烦恼,有这么一个会帮他敛财分忧的女儿,他也很知足。 可这知足中总有些隐忧在。 “福儿,最近朝中风声太紧了,你不要再出门了,以免被民众误伤。”赵佶想了想,有着以前的承诺在,他到底不好说不好听的话出来:“关于孟氏,你且远着她些,她一个闲散的修道者,便是有能耐,又能有几分?” “爹爹,您据然觉得孟娘娘没有多少能耐?”赵福金不客气的说道:“现在在朝堂上攻讦我的人,有一半都是得了她的授意,还有民间的舆论风向,她都一并掌控了,您据然觉得她没有几分能耐?” “福儿误会了?朝堂上的人会盯着你不放,那也是因你收受了白老夫人的贿赂,她死时刚巧又有你的内侍在。”赵佶不以为然的说道:“民间的那些小民就更不用说了,向来见风就是雨的,捕风捉影的事没少做,不见得就是有人授意的。” “爹爹,要是这么说的话,您就也有杀害白老夫人的嫌疑了。”赵福金决定换个思路说话:“路向义可一直都是你的内监,来凝和宫才几日,就被人这么盯上了。 您就不怕,身边不定被安置了多少双眼睛在呢。” 这事倒是真的,路向义在宫中做内侍监,在没去凝和宫之前,可没出过几次宫门,怎么就那么巧出现在命案的现场,还刚好就被白老夫人身边的婆子认出来? “福儿可是怀疑这个路向义,也是被人收买了?”赵佶这么一想,顿感释然:“这样的话,就能说得通了——依着他的年纪,他定然是在向母后在的时候就入宫了……” 赵福金听到这里却是心中一惊,若是路向义也是孟氏的人,那她这次可真要栽个大跟头了。 只要他开堂审理时,直接开口承认得了自己的命令去杀人,她赵福金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 在灵山寺的一处禅房里,白承明总算是绕开了人,见到了蔡五郎君,他掩起了脸上的悲痛之色,双手交叉,先一步行礼问好:“蔡侍制!” “白大郎君,请坐!”蔡鞗拱手回礼后伸手做请道。 二人面对面的坐了,白承明方才一脸菜色的问道:“蔡郎君说有人证,不知是何人?可还有物证在?” “令严在被刺杀前,见了一个来接香油的和尚,那和尚名唤义智,先太后薨世后,他被扔在了寺庙的门外,被寺内的迎客僧人义闲收养。”蔡鞗压低声音:“这位义智是当年你母亲从蔡王府抱出来的,蔡王也是因他跌断了双腿不良于行。” “他是蔡王的长子?”白承明面上一惊,急声问道:“所以,是他为了报仇,将家母杀了的?” “不,他并不知晓他的身世,在被义闲收养后,被孟家的大夫人肖氏奉银赡养教育,义智待她情同亲母。”蔡鞗仔细的解释道:“他与孟家的大娘子一道长大,青梅竹马,就在要还俗的当头,孟大娘子被瑶华宫的孟娘娘召到了宫中做伴,二人两地相思,多以鸿雁传书。” “孟大娘子身边的大丫头,眼下在我手中,白郞君见到她一切便都明白了。” “其实蔡郎君不说,我也知晓此事与孟氏脱不开干系。”白承明叹了一口气:“只可怜我母亲待她一腔忠心,便是临死,也让婆子们将事情赖到了明德帝姬身上。” “你这个倒是说错了,你母亲身边的那个婆子是孟氏的人,或许就是有她在,你母亲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浑。”蔡鞗手举到肩头上,往后招了招手,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丫头,便被桃娘带了出来。 那小丫头的双手被白绫绑了,嘴巴也被紧紧的塞住了。 白绫的一头拉在桃娘的手中,满脸悲苦,随着桃娘的甩动,跌坐在了蒲团上。 “白郞君看看,这个丫头,可没少往你家里送东西。”桃娘大咧咧的甩甩手,将手中的白绫绑在了柱子上:“她狡猾的很,若不是我见机的快,就让她给逃了呢。” “多谢姑娘!”白承亮上前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却摇了摇头:“我从未在家中见过她,但是确有几分面熟。” “你母亲身边的婆子,是她生身母亲,你看着有几分面熟自是没错的。”桃娘伸手指着那丫头道:“事情我们也与你说了,人也交给你了,你若是想摆脱孟氏的阴影,就只能从这个周婆子下手,而这位宫女,便是周婆子唯一的弱点了。” 原来竟是周婆子的闺女! 白承亮心中了然了,那周婆子进府时曾说要给他家的大哥儿做奶嬷嬷,被夫人拒绝后,就一直跟在母亲身边,至今也有十几年了。 却没想到也是孟氏送进来的,他先时想了无数个母亲遇害的情节,独独没想到,竟是这个周婆子作祟的! 白承亮谢过蔡鞗,亲自打开禅房的门,招呼他带来的人将小宫女带走。 临走前,白承亮回头问道:“蔡郎君为何不直接动手?” 蔡鞗依附于明德帝姬,这是眼下京城中人尽皆知的秘密:“你就不怕我为了家母的名声,带走了人证,然后将这件事赖在帝姬身上?” “白郎君若这般庸碌的,我自然不会将人交到你手中去。”蔡鞗身子未动,头却抬了起来,认真的看向白承亮:“且,你得知道,就算你将这两个人证杀了灭了口,我也有办法证明帝姬的清白,只是到那个时候,你,以及整个白家,都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话说到最后,已经冷得跟门外的风雪一般了。 白承亮肃了神色,站在风雪中拱了拱手,神情极为坚定的带着人走了。 桃娘掩上了禅房门,有些郁闷的问道:“你这是真的准备吃一辈子软饭了?” “吃一辈子软饭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不用担心被人当弃子送了。”蔡鞗神情淡淡的:“你不是信道的么,无缘无故跑到灵山寺做什么?” “还不是你那小母亲方静怡!”桃娘有些郁闷了:“她说身子骨不爽利,非得让我来庙中给她点盏长明灯来!结果我一来,她也在,所以,就走不掉了。” 第63章 挑起民愤 蔡鞗有些后悔问她了。 果然就听桃娘接着说道:“我为了你在这里应付她了好些天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亭儿就交给你带着了,好歹教些字,别养成个白眼瞎就成!” “表兄说了,让你在京城好生呆着。”蔡鞗伸手点了点桌面:“你是亲娘,任谁也代替不了你去,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在京城待着,但凡你前脚敢走,后脚我就把少亭扔到军营里面去。” “你!”桃娘一滞,拿手掩了心口,拉长了腔调,面带悲凄:“我们夫妻两地相隔~~” “相隔不了,待这件事结束,帝姬自会想办法赦免表兄的罪,到时候他来了京城,就不用两地相隔了!”蔡鞗伸手做出阻止的手势:“你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等表兄归来,看到你如此对待少亭,伤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情份,我可不管!” “呸!他敢,我给他十个胆子敢嫌弃我!”桃娘啐了一声,却忍不住压低了声调:“那个,你让帝姬快点,这白老夫人的案子与谨郎的又没有什么关系,为何要等这么久?” “她现在的名声太差,若是给表兄求情,只会拖累了表兄的声名。”蔡鞗解释道:“你放心,表兄现在的情况还不错,待过年时,你们总能见上的。” “真的!”桃娘脸上的喜色更重了:“那成,只要能召回他,不论早晚都成。” …… 季冬六日,白右相夫人被杀案,如期在大理寺大堂开审。 大理寺卿张文君亲自登堂问案,召来的首位人证,便是白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周氏。 “周氏,你说你亲眼看见,明德帝姬凝和殿的内监路向义,出现在白老夫人的禅院附近?”张文君敲一下惊堂木,高声问道。 周氏跪在地上,头发凌乱,神情仓皇:“是,大人。” “所以,你认为是他杀害了白老夫人?”张文君再次问道:“可有证据?” “回大人的话,路内监的荷包掉在了禅房内~~~”周氏颤着声音说道:“奴婢不敢以为是路内监杀了人,只是将当时的事情如实说出来了。” 她这话倒是没说错,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路向义杀人,之所以有这个说法在,也不过是她一口咬定,路向义的荷包掉在了白老夫人的床前罢了。 “传路向义!”张文君问完了详情后,再次敲惊堂木将路向义召了上来。 路向义虽然被关押了起来,却并未受刑,甚至在上堂前,头发都重新梳过:大概二十出头,面白无须,个头略高微瘦,身子前倾,一看就是个长期站不直的。 “路向义,你的荷包为何会出现在白老夫的禅房内?”张文君问道。 “小人也不知,许是被白老夫人身边的人偷去的也不一定。”路向义朝着四周的官员看了看,脸上带了几分真切,说出的话却不是好话:“小人生得好,出门在外时,总有闺阁的女儿家尾随,说不定是哪位娘子捡了放到白老夫身边也有可能。” 内监,本就是没根的玩意儿,哪家的闺阁女儿这般不长眼,会尾随他! 周围听审的官员们,不知怎的心中突然不舒服了起来,好像这路向义说的小娘子就是自家的一般,极是恶心难忍! “大胆!本官问话,你只需如实回答即可,不需要无端猜测!”张文君敲了一下惊堂木,再次问道:“我再问你一遍,你的荷包到底是怎么到白老夫人屋中去的!” “这个,张大人,你觉得是怎么去的呢?”路向义不逊的反问道:“总不会是小人送给白老夫人的,她都那么大年纪了……” “你个贼胚子!我要杀了你!”白承明听到他侮及母亲名声,哪里还能平静的下来,他一怒之下,直接拿起了坐着的圈椅,就要砸到路向义身上去。 被身边的府卫们生生的拉住了,直将他气得面目铁青,差点背过气去。 路向义态度实在恶劣,门外围着的民众们都已经听不下去了,“嗡嗡”的声音中不停的闪现明德帝姬的名字,甚至还有人大声喊道:“明德帝姬祸国,不死难消民愤!” 赵福金坐在大理寺大堂的偏室内,对此辱骂,有点莫名其妙,但也由此证明了,这个路向义果然是孟氏的人,不然就不会在大堂上演这么一出,挑起民愤了。 却听路向义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这些刁民扯上殿下做什么!张大人,小人要是你,就将这些刁民全部抓到大牢内问罪!” “本官做事不需你指点!”张文君再次敲打惊堂木,大声喝道:“肃静,再大声喧哗就以咆哮公堂治罪!” 他的话音一落,门外的看客们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就听到路向义说道:“这个白老夫人太不识抬举了,她花钱让帝姬救人,帝姬又不是没救,是她自己那边走露了风声,惹到了苦主上门阻止,竟还有脸找帝姬要银子,真是……” “你个贼厮,我一定要撕了你!”白承亮心中“咯噔”一声,万万没想到,他逼着周氏翻了供,路向义却在这里等着了! 现下,他心里也明白了,路向义与周婆子,他们是一个道上的。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明德帝姬拖下水,所以才会拿了自家母亲的命,一环扣一环,一直到将明德帝姬逼进死角。 不要说有赵佶这个官家做后盾,明德帝姬就算是真派人杀了白老夫人,也会丝毫无损的话来。 俗话说:“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官家便是再疼爱这个女儿,也不可能真的背着天下民众的骂声,包庇于她!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明德帝姬拖下水,所以才会拿了自家母亲的命,一环扣一环,一直到将明德帝姬逼进死角。 “唉唉唉,你兴奋个什么劲,小人还没说完呢!”路向义看到白承亮挥着拳头往自己身前凑,抱头喊道:“这些话,不是你们让人到处乱传的吗,为的不就是将罪名按到帝姬头上?怎的,眼下恼羞成怒,打算杀人灭口了?” 路向义大声喊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那天到了灵山寺,连半个时辰都没待到,就领着两个内侍下了山,山下都有民众可以为小人做证,根本就没有作案的时间在! 而且,大人案子都没审,这京城上下,便有帝姬因不愿还钱,派小人杀了白老夫人的谣言满天乱飞,这分明是有人想陷害帝姬,偷了小人的荷包,往她身上泼污名! 请大人,一定要查清此案,以证视听。 明德帝姬,一向仁善,便是连只小虫都不舍得下脚踩的人,怎么可能派人杀人! 这就是栽赃、陷害,大人,要为小人做主啊!” 好家伙,一个人在大堂里喊出了三个人的气势! 第64章 公堂审案 这厮是不是精神分裂啊? 赵福金都要被他的表演逗乐了。 只听到他接着说道:“其实小人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明德帝姬,她连小人长得是圆是方都不知晓,就为小人背上了祸国殃民的罪名,这,委实是冤枉啊!” 难不成他不是孟氏的人? “大胆路向义,咱们在堂上论的是,你有没有杀害白老夫人的案,与明德帝姬又有什么关系,休要随意攀扯!”张文君“啪嗒”一声,惊堂木又敲在了桌子上:“若不想被用了刑,就老实交待你的荷包为何会出现在白老夫人的命案现场!” “许是凶手偷的?”路向义猜测了一句,复又开始叫屈起来:“大人,您是查案子的,小人的荷包是如何出现在白老夫人那里的,应该由大人去查才对,怎么能问小人这个苦主呢! 小人都倒霉成这副模样了,哪还有心情帮您查案啊!” “你休要东拉西扯,既是你说荷包是丢了,那你便说说是何时丢的,可有证人为你做证!”陈文君并没有被路向义绕进去,继续问道:“你在下山之前,去白老夫人院子里,又是做何事?可有证明?” “嗯,丢了大概有个把月,小人身边的这两内侍都可以为我作证!”路向义回完了话,还是没忘了道委屈:“大人,您这么问案可就不妥了呀,我不小心丢个荷包,已经很倒霉了都,偏偏还要被当做犯人一般,给大人您捉进牢子里问案。” “早知道,昨日就不该寻白老夫人身边的姐姐问安了!”路向义腰背拱着,神情难过:“被扣这么一个大锅在头上,小人也很冤枉好嘛!” “白老夫人身边的姐姐?哪一个?”张文君精神一振,大声斥责道:“既然当时还有旁人,为何不一并传了来!” “因为那位姐姐不见了呀!”路向义看向周婆子问道:“老婆子,你可见了?那位姐姐当日穿着红罗裙,头上插着根银玉钗,怀中抱着的是红绣球手炉?” 周婆子一愣,眼睛立马转向了白承亮,心中有些迟疑,自家女儿红妮不是被白家捉了么,怎的这路向义也知道了? 只一瞬,她便想到了其它的可能,红妮可能早就被明德帝姬盯上了! 要不然,红妮刚到了灵山寺,还没与老夫人说上话,这个姓周的太监就刚好赶到了,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白承亮并不知道路向义说的是谁,在看到周婆子的目光时,才猛然想起来,难不成是这老婆子的女儿? 孟家大娘子派人出来找白老夫人,按理说会背着人才是,怎么会弄得人尽皆知的呢? 蔡鞗知道,这说明他一直在关注着孟氏,那这位明德帝姬的管事内监,又是如何盯上了那个小丫头呢? “老婆子,那不是你嫡亲的闺女嘛,你不会想说不认识?”路向义歪着头,看向跪在自己不远处的周婆子:“这就奇怪了,你一个相府里侍候当家老夫人的婆子,怎么有能耐将闺女送到宫中当差的呢?” “我……”周婆子有些害怕了,她颤着声音说道:“当时我家丫头来看我,待了不过一会就走了,路……内监也是知晓的。” “那你告诉张大人,我有没有进过你们的禅院门?”路向义向着张文君拱了拱手:“大人,小人就老实与你说,这位周婆子身边有个小女儿,名唤红妮,是瑶华宫孟真人娘家侄女身边侍候的。 白老夫人是怎么死的,又是如何必须得死,大人问我,还不如将此女找出来问着要方便的多!” “周氏,这路向义所说可是属实?你那闺女眼下又在何处,老实招来!”张文君又狠狠的敲了一下惊堂木,用手揉着被震得发疼的手臂说道。 “张大人,老奴错了!”周婆子再也顶不住压力了,她低头“嗷”的一声就哭开了:“此事与红妮无关,全是老奴的罪责,老奴招认!” “我家老夫人拿出五十万两白银,求救到明德帝姬头上,只愿将我家大姑奶奶唯一的子嗣救出囹圄——谁料到,明德帝姬得了钱财,却没有将秦小郎君救出来,然后方家的老太爷又步步紧逼,我家的大爷为了不得罪明德帝姬,便设了圈套将老夫人诳骗到灵山寺内圈禁了!” 有关白老夫人给明德帝姬送银子,求外孙子活命的事,大家都知道,所以并不算太震惊,直到听到白家的大郎君为了自保,将白老夫人圈禁到灵山寺,大家的表情才开始精彩了起来。 特别是白承亮,那脸色都快跟锅底一般黑了。 介于白家是大族,众人虽然惊讶,却也怕打扰了周婆子的讲兴,是以都纷纷用眼神打着官司,听周婆子接着讲道: “老夫人心情不好,用了饭食就自回室内去歇了,我与几个婆子在禅房门口分络子,便看到这位路内监在禅房门外探头探脑。 老奴又不认识人,只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来骚扰的,于是招呼着婆子们将路几监内个赶了出去,赶走了人,老奴便去午歇了,再一起来,我家老夫人就已经被杀了。 “老奴怕着家里的郎君们恼怒照顾老夫人不周到,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拿这位路内监出来挡刀,奢望难保下自己一命。” “那个老夫人室内的荷包,也是路内监离开时掉在门口的,里面有几个银钱,老奴原准备昧下,谁料到老夫人竟然在那个当儿死了,为了自救,我就将那荷包挪到了室内。” “大胆周氏,竟敢污告当朝内侍!”张文君松了一口气,朝着隔壁的屋室看了一眼,大声吩咐道:“周氏照顾白老夫人不利,罪加一等,押入牢中,待后再审!” 白承亮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他拿着红妮要挟周婆子临阵倒戈,心中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他真怕再惹出什么变故出来! 眼下,虽然母亲身死不能复生,但是能将白家与孟氏分开,各行各的道路,那便是万事大吉了! 只是这个周婆子对孟氏果然衷心的很,都到这个地步了,竟然一句也没有提到孟氏。 第65章 代代相传 “参见帝姬!”张文君下了外堂,立马就带着陈章进了偏厢里求见赵福金。 赵福金见了他们来,站起了身子,和颜悦色的吩咐张文君起身,嘴中谢道:“原该是我谢过寺卿,帮我洗刷冤屈的。” “下官不敢当,这杀害白老夫人的凶手一日不出现,帝姬的冤屈便要多背一日。”张文君极度谦逊的说道:“还请帝姬见谅,因着路向义是此案首位疑凶,眼下虽然洗清了嫌疑,却还得麻烦帝姬,勒令他不要私自出宫,一言一行都必须要有专人在侧才成。” “这是自然!”赵福金其实不太想,理会路向义这个精神分裂的,可是在这个当口,她也只能将他带回去,好好管教了。 她是发现了,这个路向义脑袋瓜极灵,特别会引导舆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材。 只是其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前倨后恭,面目多变,留在身边唯恐是夜长梦多。 赵福金路向义安排妥了,离开了大理寺,就开始奔赴下一个战场。 宋邦光的娘,被她约出来了。 为了安德公主赵金罗,她打算当面锣对面鼓的跟这位宋老夫人好好谈谈。 到了明兴楼,在三楼的雅间里,宋老夫人带着娘家姐姐,两个侄孙女,正心情愉快的喝着茶,炫耀着安德公主的美貌,皇后娘娘的看重,官家的予求予应,说到最热闹处,手舞足蹈起来。 这位宋老夫人的人生,不可谓之不得意。 她年少时出身贫寒,随着母亲在冰天雪地里拾柴禾救了宋邦光的祖父。 宋邦光的祖父,为了报答宋老夫人的恩情,让儿子明媒正娶了她。 宋邦光的祖母对此极是反对,儿子娶了一个贫家女,让她觉得低人一等就不说了,对宋家也没有任何助益,这儿媳妇娶得,就跟扎在心头的一根刺一般。 于是宋邦光一出生,宋老太太便领着宋老夫人回乡下为她侍疾,这一侍便是十几年。 宋老太太逝后不久,宋邦光便中了举,亲自回乡接宋老夫人在京中荣养。 宋老夫人这才有了生命中的高光的时刻。 就在她以为她的幸福生活就此开始时,她的好儿子便被官家盯上了,前程大好的孩子,一旦尚了主,哪还有什么上升的空间? 且娶了位公主在家中做儿媳,那她这一辈子就太可悲了,年轻时有婆婆在头上压着,这好不容易熬成了婆,又接了位公主儿媳压头上,这日子往哪还有盼头在? 她在姐妹甥女面前,说着儿子被官家看重的种种荣耀,笑容里却带了股牵强。 毕竟,儿子明珠暗投,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意难平的。 这个时候,她总算是理解了,她恨了半辈子的婆婆。 甚至还有了几分感激,最起码,她将自己带在身边侍疾的时候,也没有给夫君身边塞妾侍。 “宋老夫人,果然是好福气,生了个好儿子啊!”赵福金摇着扇子,径直进了她们的包房中,自我介绍道:“我是明德帝姬,安德公主的亲妹妹,特意前来拜见宋老夫人。” 说是拜见,她进了屋,除了拿眼瞟了室内几人两眼外,竟是连一个施礼的动作都没有,相反还站得稳稳的,等着宋老夫人姐妹,给她请安问好。 宋老夫人心中愣怔了半晌,方才招呼姐姐与两个侄孙女道:“快来见过明德帝姬,这一位,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当初官家为什么要撤帝姬为公主,便是为了彰显她独特的身份!” “臣妇夏张氏参见帝姬!” “夏宁宁参见帝姬!” “夏安安参见帝姬!” 夏张氏便是宋老夫人嫡亲的姐姐,夏宁宁和夏安安是一对双胞胎,生得玉雪可爱,也是及笄的年纪,施完礼还在拿着眼珠子好奇的打量人。 宋老夫人安安稳稳的坐着,笑着与赵福金说道:“帝姬约老身出来,老身便想到了老身的姐姐。 她一辈子中规中矩,从未见过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是以今日特意将她也唤了来,给帝姬请个安,问个好,日后归家了,也能与旁人炫耀上几句!” 这话说得! 这位宋老夫人果然是个会拿大的,这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赵福金随着她的手指,看向她的那位胞姐,只见生得极是富态圆润,与宋老夫人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唯一的不同,便是她脸上带了几分老相,衣着打扮也远远不如宋老夫人这般端庄体面。 “按理说,宋老夫人也该起身给我行礼问个好的。”赵福金收回目光,笑眯眯的看向宋老夫人:“只是见您年纪这么大了,又将成为我四姐姐的婆母,也只得忘记祖宗家法,容你拿大一次了。” 我容你拿大,也就这一次! “帝姬说得对,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太过客套也生份不是。”宋老夫人不顾其姐姐夏张氏的眉眼官司,仍是稳稳的坐着:“而且,老身前些日子伤了腰,委实是没有办法与帝姬行礼的。 要不然,凭着帝姬的位高权重,又掌着国朝选官纳贤的重任,老妇人多一分规矩,便能多一份体面,就只行个礼便可得了大实惠,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说,还真是可惜,老身的这身子啊,也太不济事了。” 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说着腰疼,却照着膝盖锤了几下:“想来,帝姬能够体谅老身年老体衰的失礼之处?” 你都说自己年老体衰了,我纠着不放又有什么意思,这行个礼谁也不能多块肉来! 一句话,说得阴阳怪气的,生怕别人听不懂似的。 “宋老夫人果然是个心眼透亮的,连我帮着国朝选官纳贤的事都知晓,委实是厉害极了!”赵福金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在这些不疼不痒的礼节上,跟宋老夫人过不去。 因为宋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安然不动。 赵福金直接就绕到了宋老夫人的身后,坐在了闲置的大圈椅上,接着说道:“我这般有权有势,想拿捏个把人来,简直是不在话下。 比如说,为了能够让我的四姐姐幸福,婚后能免了分离之苦,我可以将她的夫君削职贬回老家去。 这么一来,宋老夫人不光有媳妇在身边做伴,连亲儿子也能一起,岂不是人生更加圆满?” “帝姬行事还需顾忌些!”宋老夫人已经得了郑皇后的回话,根本不把赵福金看在眼里,她撇撇嘴,回头劝说道:“昔朝也曾有武后太平之流,最后无一不是骂名加身,遗臭万年!这女子生来便是生儿育女,掌家里事务的,若是手脚伸出去的太远,总归是会遭人厌恨的。” “计较身后的骂名又有什么意思?只需当下里活得快乐,立得身正板直就行。”赵福金摆摆手,面上笑意不减:“听闻昔年宋家的老太太,也曾召了老夫人你侍疾,一侍便是十来年。 老夫人你再归来时,宋郎君便已长成,你们母子之间离多聚少,若是能够成全你们母子在一处生活,我深以为是大善之举,老夫人应该向我道谢才是。” “这么一说,我还真是羡慕四姐姐能嫁到宋家,做人媳妇只要贴身伺候好婆母就成,不用拼死拼活为家族添枝加叶,宋家就这一条规矩,便能胜了京中无数豪门世家了!” 第66章 会说话的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阴阳怪气!”宋老夫人淡定的神色里,终于出现了裂缝:“官家与大娘娘已经答应了我的请求,便是说破大天去,媳妇孝敬翁姑,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老夫人怎么就恼了?”赵福金脸上的两个小酒窝更深了:“我与老夫人说这么久,一句也没说过媳妇不该孝敬翁姑,相反为了支持你们母子之间的深情,我还让宋郎君也随着一道回尽孝,生为人子,不是更加天经地义吗?” “我儿身兼要职,岂是你说贬就能贬的?”宋老夫人到底是有点怕了,语气都开始虚了,劝说道:“帝姬也该为自己想想,若安德公主的驸马闲散于乡野,你日后的驸马又能好到哪里去?” “宋老夫人也说我位高权重,便是经我手的比令郎能干的官员多了去了,宋郎君又不是缺一不可的人物,怎么就不能说贬就贬了?”赵福金见宋老夫人着急,知晓事情就要成了。 她昂起了下巴,很是傲娇的说道:“我做为当朝唯一的帝姬,为何要想不开的去找个驸马来牵制我?” “可是,生为女儿身……”宋老夫人彻底气弱了,打算最后再挣扎一下,结果却被赵福金打断了。 “生为女儿身,也没有规定必须要嫁人啊!况且,若寻的驸马,也有一位似老夫人这般的母亲,还未成婚就开始对未来的儿媳提出诸多要求,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我……”宋老夫人还欲再说,却被身边的夏张氏拍了一把,话便咽了下去。 夏张氏看妹妹听劝不说话了,方才上前几步又施礼道:“帝姬说得极是,我这妹妹先时也是想差了,她是怕光哥儿夫妻年纪轻,两人在一起早了,唯恐伤了安德公主千娇玉贵的身子,这才想着隔开二人两年,待年纪大些,再到一处去。 如此,于安德公主也是好事。” 宋老夫人的姐姐倒是个会说话的。 赵福金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姿态放得极低,态度也足够诚恳,说得话也有理有据。 赵金罗入夏时才及笄,也就是翻过了年,也才十六岁,这在现代时还是个学生呢,确实是年龄小了些,万一夫妻一起,怀了身孕,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大事。 想来,宋老夫人能劝得郑皇后同意,估计也是以这个说法做唬头的。 “嗯,这位张老夫人说得极对!”赵福金点头赞同了一句,然后在姐妹二人松了一口气的当口,说了一句:“那我便回去与爹爹说说宋老夫人的顾虑,让他将婚期订在六年后,到那时,我的四姐姐年纪也到了,正好嫁到你家去,为你们宋家开枝散叶。” 订在六年后? 宋邦光都十九了,订到六年后,他才二十四五了,别人在这个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宋老夫人被赵福金的话气得心肝疼,她脸色铁青,手掌紧握,若不是忌悔着赵福金的身份尊贵,都想上去撕花她那张脸了。 “帝姬说笑了,这订好的婚期怎么能随意更改呢。”夏张氏脸上带了卑微的笑意:“大娘娘已经将选好的日子递了来,咱们已经寻了人去选了,这要是突然换了,两家的面上都无光不是? 要不这么,帝姬不需让官家麻烦这一遭:我妹妹也不是急着回乡的,便先留在京中照应着小夫妻,待过两年,公主年纪大些了,我妹妹再回乡间侍奉祖宗也不迟呢。” 这是帮着宋老夫人改主意了? “张姨母果然是个为人通达干练的,这两句话说得极是服人。”赵福金点点头,夸赞夏张氏一句,然后看向宋老夫人问道:“宋老夫人觉得呢?” 我的意思还用问吗? 宋老夫人自然是不甘愿,但是比起来儿子的官职,其它的都是小事:“帝姬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做。” 只是心中到底是不情愿,又加了一句:“毕竟官家与大娘娘也是金口玉言,总不能一再的出尔反尔?” “既然宋老夫人这么决定了,那就这么着!”赵福金站起身子,两只眼睛笑得像是一轮半弦月:“那,我就不打扰两位老夫人叙旧了!” 夏张氏松了一口气,一把将宋老夫人拽起来一道施礼:“帝姬慢走!” 赵福金出了门,还没走出三步远,便听到宋老夫人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话,夏张氏急急的嘘声劝住了。 赵福金自然并不在意,她出了三层的门,径直去了牡丹阁。 蔡鞗好像极是喜欢泡茶,每次赵福金看到他,他都是在泡茶。 他穿着一身云白锦袍,身姿端正的坐在茶案前,正在细细的挑捡着茶叶。 桃娘跪坐在窗台前,正托着下巴,看面前粉雕玉砌的小童写字,两人的姿态都极是认真。 三人都生得极好,这一道入了境,竟像是一家三口一般,弄得赵福金都不好意思打扰了。 “帝姬来了!”蔡鞗看到站在门前的赵福金,立马站起身子,整理衣袍后,郑重的施礼招呼赵福金,并伸手做请。 桃娘与小童听到他说话,齐齐转过脑袋来,母子二人的双眼生得一模一样,连看人的表情都同出一辙的奇怪。 “呀,竟是明德帝姬!”桃娘第一次见赵福金,她愣怔了半刻,立马反应了过来,急急的起身施礼道:“见过帝姬!” 她旁边的小童则要稳重的多,他在桃娘行礼的同时,也站起了身子,小小的人儿,如蔡鞗一般整理衣冠,施礼说话,竟也有了行云流水的气质在。 “这位,便是桃娘了?”赵福金早就听过她的名字,毕竟蔡鞗的产业里,大多数都有桃娘的影子,只不过这才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帝姬也听说过妾身!”桃娘眼前一亮,急走了几步,自来熟的搀着赵福金往室内走:“妾身还是头一次见到如帝姬这般美貌的人儿,方才差点羡慕掉了眼珠子!” “桃娘,你带少亭去迎芳阁写字。”蔡鞗看着桃娘直接上手去拉着赵福金,好似都有些无语了,急声安排桃娘与刘少亭去别的屋子里去。 桃娘自是不愿:“我好不容易才见到真人,怎么着也得多待一会儿!那个,亭哥儿,你去迎芳阁写字去,别耽误大人们说话!” 第67章 分析案情 桃娘不愿意走,蔡鞗也不能怎么样,只得任着她围着赵福金问东问西。 赵福金也没有见过这么见一面就自来熟的女子,只能任着她拉着手,似小女儿般的欢喜雀跃。 “帝姬,你的头发用的什么头油,怎么有股淡淡的甜香气,委实是好闻!”桃娘是女人,见了女人首要的话题,便是从衣装打扮上开始起头。 “哇,怎的还如此顺滑?”桃娘两眼瞪得圆圆的,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帝姬,这天寒地冻的,您还天天洗头发吗?不然怎么会如此顺滑的?” “哦,大概是我用的洗发的东西比较好?”赵福金都要被社牛弄社恐了,这还是到异世以来,除了赵金罗之外,对她最自来熟的一个? “用的什么?为什么是瓜果的味道?这也太好闻了!”桃娘不住口的夸赞道:“这定然是你自家做的,在整个东京城,我还从未在别人身上闻到过!” “蔡小郎跟你说过,我是他表嫂,会制成色的那一个。”桃娘两眼冒着心花:“不如,你将配方交给我来做做如何,保您半年内日进斗金!” “我跟你说,我便是一副不起眼的画,就能卖到顶天的价格,为什么?因为我极会营销啊,但凡是到我手中的东西,就没有卖不掉的!”桃娘得意洋洋的说道:“只要帝姬愿意与我合作,我保您半年内,能用此钱养三千位以上的兵甲来!” 看样子知道得还挺多。 赵福金也笑眯眯的,对桃娘这般直率的性格,有些欣赏,她点点头应声道:“那我改日将方子送到首饰铺子里交给你,等你给我挣粮草,养三千兵甲啊!” “我办事,你且放心!”桃娘看了一眼蔡鞗,总算是高抬贵手般的说道:“算了算了,蔡表弟与你有重要的事说,我就不打扰了! 帝姬,记得哟,洗发油,赚大钱!” 话音还未落,人便已经到了门外,在门前冲着蔡鞗眨巴了下眼睛,才关了牡丹亭的门,朝着另一个包间内走去。 “桃娘是个人来疯,望帝姬不要与她计较。”蔡鞗看着桃娘出了门,方才松了一口气。 “不会啊,我觉得她挺好的,说话坦诚直率,性格极好,是个难得的好女子。”赵福金拢了拢衣袍,坐在了茶案的对面:“蔡郎君,可否与我泡些茶水,今日说了半日的话,一直没喝到半口茶呢。” “帝姬辛苦了!”蔡鞗走过来,坐到茶案前,两只手便快速的在杯盏上活动着。 “路向义是你收买的?”赵福金看着蔡鞗泡茶,柔声问道。 “他不是孟氏的人。”蔡鞗说着话,研磨茶叶的手也未停:“他是被诳到灵山寺的。” “孟氏诳的?”赵福金心下了然:“蔡郎君觉得此人可用吗?” “路向义?他这人心思太过活泛了些,要用他,必须得是能制住他的人。”蔡鞗认真的想了想:“能力应该不错,可以用着看看。” “你觉得,白老夫人是谁下的手?自杀还是他杀?”赵福金又问道。 “他杀,杀他的人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周婆子。”蔡鞗抬头看向赵福金,将手中的茶盏注满了热水,递了过来:“帝姬请用茶。” “周婆子?为何你会这么认为?”赵福金接过了茶:“白家大夫人亲自侍在身边盯着,晾那婆子也不敢轻易动手。” “这位白大夫人与白老夫人不合,白家大郎君前脚走,后脚便被白老夫人赶出去了,所以在案发时,禅房里才会一个人也没有。” “有没有可能是红妮奉命去杀白老夫人,周婆子怕女儿暴露,所以才自己动手的?”赵福金有些奇怪这些人的想法:“你说孟氏这么恨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听说,明达皇后在生前与孟娘娘交好,二人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亲姐亲妹相称,在宫中互相照应,后来明达皇后好似拿走了孟娘娘一样什么宝贵的东西,自那以后二人开始交恶。”蔡鞗认真的看向赵福金:“你说,会不会是明达皇后的什么东西在你手中,才逼得她不得不动手除掉你?” 什么东西? 空间吗? 赵福金心下有丝了然,于是也就不再纠着这个问了,只是看向蔡鞗,很好奇的问道:“为何你会对孟娘娘的势力这般了解?” “因为,我是她培养的下一任旧党领袖。”蔡鞗有些郁闷的说道:“我母亲为了保住我的平安,将我托付到她的跟前,结果她却觉得我身为蔡相的幼子,身份上天然就有了屏障,所以以我外祖父的声名,拉拢我加入旧党。” “我初时无知,对父亲长期以来待我们母子不闻不问而心中生怨,所以能站在他的对立面,自然是荣幸之至。 再加上孟氏在旁怂恿着,就自然而然的以护佑旧党为己任了。 帮着孟氏做的事情多了,她越来越信任我,我却越来越质疑她以及她做的事情,心中的天秤便慢慢的失了平衡。” “在遇到帝姬之前,我已经在想着办法摆脱这个身份了,所以才会求帝姬应了与下臣的婚事,借以摆脱孟氏以及旧党的掌控。”蔡鞗说着话,将泡好的茶捧了过来,双手放在了赵福金的面前。 “蔡郎君对新旧党有什么看法?”赵福金心中一动问道。 “下臣对什么党派没有看法,只对对国朝,对臣民有益的事情感兴趣。”蔡鞗说到这里,从茶案下掏出那本《谈古论今》来,将之打开,掀到了有装甲车图片的那一页,指着装甲车说道:“但凡我朝有如此重武,收回燕云十六洲指日可待!” 装甲车吗? 赵福金默了默,这个玩意太难做了啊,凭着大宋现在的水平与能力着实做不到啊。 “这装甲车用材是精钢,凭着国朝目前的水平,根本做不出来。”赵福金看蔡鞗对装甲车那般火热的模样,都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了:“不过,我们可以做别的武器~~” 对,可以开采硫磺矿石,在盐碱地收集硝土,然后用土法提炼出硫磺、火硝! 第68章 谁更厉害 “帝姬的意思是,制造火蒺藜?”蔡鞗疑惑的问道。 “火蒺藜?”赵福金一愣,难不成在宋朝已经有了火药的雏形了? “是的,帝姬,火蒺藜便是用硫磺、火硝等物配比而成,我也曾亲手试过。”蔡鞗答道:“其用投石车投放,使用极其不便,耗资巨大,且投放位置很难达到标准。” “蔡郎君不知,这火药可以安装在枪支内使用。”赵福金仔细的想了想,还是因为不够专业,决定先从电脑中拿到资料,摆在蔡鞗面前的后,再详细说明:“现在有了制做火药的方法,可有专门的场所?有没有专门的研制人员?” “有,军器监内有十大作坊,其中有火药作坊一座,火药武器制作坊一座。”蔡鞗答道。 “那就太好了!”赵福金眼前一亮,既然已经有了现成的作坊,那就容易多了:“明日我让琼叶给你送来一张图纸,你帮我寻个地方做出来可好?” “帝姬有命,无敢不从!”蔡鞗看赵福金跃跃欲试的表情,情不自禁的问道:“可是帝姬要做装了火药的枪支?” “到时蔡郎君便知晓了!”赵福金想到了,就恨不得立刻回到空间里去,她要将燧发枪的构造图弄出来,制造一根燧发枪,然后以此做支点,把军器监的管理大权要过来。 只是她连饭都没用,赶回凝和宫时,却见四五位年轻人,正坐在前殿里说话,赵金罗与赵富金也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插上两句话,气氛相当的热络。 赵福金还没进门,琼玉便从殿内迎了出来:“帝姬归来啦!” 这丫头,声音这么大,生怕赵福金听到屋里探讨的问题一般。 果然,琼玉的话音一落,殿内的四五位年轻人,便站起了三个,另外两个见他们站起来,也跟在身后站了起来。 最先站起来的三个,正是岳鹏举、林冲、史文恭,他们看到赵福金进入殿内,似是长手长脚都没地方放了,头昂起来又立马低了下来:“参见殿下!” 三人个头都极高,这一同低头拱手,看起来相当的赏心悦目。 另外两个却是赵杞和赵棫,他们两个不是头一次来凝和殿,先前见了赵福金有点拘谨却并不多,这一次许是被岳鹏举几人给传染了,竟也跟在后面来了句:“参见殿~~五姐姐。” “……” 不是,你两是不是吃错药了,你们是皇子,与我一个帝姬参见个什么劲,喊个五姐姐她不香嘛! “岳师兄,林师兄,史师兄,你们来了!快,请坐!”赵福金瞪了两兄弟一眼,径自招呼岳鹏举等人坐下,然后坐到了赵金罗的身侧,揽住了赵富金,才好奇的问道:“方才归来,便看到你们讨论的极是激烈,可能与我说说在讨论什么吗?” 因为赵福金这两天一直在跟着周同学功夫,所以在私底下,称呼周同的这几个大的徒弟做师兄。 “姐姐,他们在讨论,作战时火药与弓箭哪个对敌更方便!”赵富金抬起双丫髻,快言快语的抢答道:“这位岳哥哥认为火药威力更大,只是使用方法不好掌握。这位史哥哥认为还是弓箭更方便,好对准且成本也小!” 咦,这么巧的吗? 她刚想到用火药,这屋里的人就讨论上了? “十四姐儿真厉害,这么复杂的话也能学得来!”赵杞因为方才的失态,有些尴尬,没话找话的夸奖赵富金道。 “我是小,又不是傻,难不成连话都听不明白么?”赵富金不服气的昂着头,显然赵杞的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赵福金被跟前小姑娘傲娇的模样逗笑了,她揉了揉赵富金的头:“那,可争出结果出来了?” “没用呢,两方各有优势,一时竟分不出谁更厉害些了!”赵富金似是很受用被揉脑袋瓜,她顺势依在了赵福金的怀中,高兴的跟赵福金说道。 “那真是巧了,我今日也想到了将火药用到军事上,还想出了用枪支代替弓箭的方法出来,待过得几日许是就能出成效了,到时候你们便能争出个结果出来了。”赵福金看了一眼岳鹏举,却发现这位大名将现在太过于青涩了,自她进了殿内,他的头便没抬起来过。 “岳师兄,你与史师兄的箭法最好,到时候,还需要你们二位帮忙展示呢。” “是殿下!”岳鹏举与史文恭二人态度极是恭维,齐齐应是,好像方才讨论的最激烈的二人不是他们一般。 “你们轻易不会来我这里,这会儿过来,可是周师傅有事要交待于我?”赵福金见他们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只得自己出口询问道。 “是,殿下,师傅从未听说过您书中的弹药之类,想问问帝姬,可有办法将之变为实质能用的东西?”林冲排行老二,赵福金一问话,岳鹏举跟史文恭就自动自发的退缩两步,站在了林冲的身后,三人形成了三角鼎力之势。 原来是从《兵法详解》里看到的,我还以为,这古代也有窃听功能呢! “用自然是有的,只是且还要等些时日,你们与师傅说一声,我今日就不过去了。”赵福金急着想进空间查资料,恨不得立刻扎进内殿里。 “是,殿下!”三人又齐齐应道。 赵福金叫他们师兄,他们却不停的对着她施礼,弄得赵福金都不好意思再称呼师兄了。 “既如此,你们就留在这里吃个便饭,我需要回内殿歇息一会。”赵福金看着放不开的五人,自动自发的站起身子与赵金罗说道:“金罗姐姐,劳烦你帮着招待了。” “这有什么可招待的?”赵金罗也站起身子:“我与你进内殿说说话,让六哥儿和八哥儿招呼他们就成。” “我也要去!”赵富金看到赵金罗也要进内殿,立马也站起身子有样学样的说道。 “你就别去了!”赵金罗一把将赵富金按坐了下去:“好好坐在这里当你的传话筒,知道了没?” “啊?”赵富金有些郁闷,却仍是乖乖的听了。 第69章 姐妹私话 “怎么样,那老婆子如何说的?”赵金罗跟着赵福金走到内殿的门口,隔着屏风等赵福金梳洗时,就着急的问上话了。 “唉!”赵福金在琼叶的侍候下净了脸和手,将靴子换成了室内的布拖鞋,方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去劝也没用吗?”赵金罗听到她叹气,心立刻就沉了下来,嘴中嘟嚷着:“这是什么牛鬼蛇神,怎么就这么难对付呢!” “我拿姐夫的官职做要挟,她同意了不让你跟她回乡侍弄祖宗牌位了。”赵福金见她失落,实在不好意思再逗她了:“但是,你也别先得意,她不用你回乡侍弄祖宗牌位,她自己也不回了,说是要与你们小夫妻一同生活两年,待得你年纪大些了再回乡。” “唉呀!只要不让我眼下跟着她回乡就成!”赵金罗一听,心情立马好了起来,她笑眯眯的冲过屏风,一把拉住了脱鞋要上床的赵福金,摇晃着求道:“说说过程嘛!” “结果都有了,要什么过程呢,四姐姐有这时间,还不如快去做些老人家用的东西出来,我跟你说,那位宋老夫人可是极为傲娇不要脸面的,你若是做得不好,总没有你的好果子吃!”赵福金被她晃得头发直接都散了,乌黑长直的头发披在了肩上,如绸缎一般。 “咦,这是什么香味,怎么如此好闻?”赵金罗一愣,一把拿起赵福金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了一下:“我听说你宫里的香枝,最近带着人在宫中剪含苞待放的红梅,说要做什么梅香膏出来,不会就是你头发上用的?” “哦,这个香枝倒是个行动派!”赵福金有些意外:“我头上用的是洗发精油,与她要做的香膏没有关系。” “洗发精油?能不能赏咱一点使使?”赵金罗眼巴巴的:“看在你刚才喊姐夫,我都没有恼羞成怒的份上……” “我喊姐夫又没喊错,这三媒六聘都快走完过场了,我便是喊几声又有什么关系,你恼羞成怒个什么劲?”赵福金装作无辜的看着赵金罗,等着看她演。 “那不是还没成婚嘛,随时都有可能会变的!”赵金罗不服气的说道:“说真心话,自从宋老夫人出妖蛾子起,我都无数次想退了这婚事了!” “那还是姐夫为人实在出色,便是有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母亲在,我的四姐姐也始终不舍得退婚!”赵福金取笑道。 “唉呀,你就别取笑我了!”赵金罗不依的说道:“大娘娘过两天还要召蔡家的夫人入宫呢,说不得,你的好事也将近了呢! 说到蔡家,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知道是爹爹与大娘娘给你找来的夫家,怎的还把那一对父子给去职了?” “这还不简单,因为我没瞧上蔡家呗!”赵福金继续笑话她道:“我又不似姐姐那般愁嫁,有爹爹与大娘娘的庇护在,若是嫁不出去,大不了养几个面首便是!” “嘘~~你这个死丫头,什么话都敢说,看样子真被爹爹纵容坏了!”赵金罗先是拿手掩了赵福金嘴巴,还没等赵福金去拉她的手,她便自己放下了:“不过,你说得也是,如你这般生得又美貌,又能干,又有权势的小娘子,真嫁人了还不如现在这般自在呢,养几个面首也不错,我与你说~~” 赵金罗停顿了一下,伸过脑袋在赵福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琼叶在边上侍候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看到赵福金跳了起来:“不成,不成,他不成,你可别乱说!” “咦?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赵金罗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咱们姐妹就私底下说说,又当不得真的——不会是,你真有这个想法?” “不,一点这个想法都没有!”赵福金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跟你说,他对我来讲,就如神诋一般的存在,可不能有半分亵渎。” “啊?”赵金罗傻眼了,她纤纤的玉指指向外殿的方向:“你没搞错,他才与我们一般的年纪,怎的就成了你的神诋,你该不会是被他下了什么降头? 我就说嘛,一屋子人,你一口一句岳师兄岳师兄的,明明那两个比你岳师兄还要大,却被你排在后面,我还以为你是对他有意呢。” “四姐姐。”赵福金摆正了颜色:“岳鹏举是咱们国朝的柱石,日后爹爹一定会重用的,别说我对他只是单纯的欣赏,便是有点意思在,我也不可能折了他的前程。” “这又是你算命算出来的?”赵金罗觉得岳鹏举才十五岁,能让赵福金如此看重,唯一的解释便是她算出来的。 是的,她一直认为赵福金是有点能耐在身上的,毕竟连爹爹都被她这一手给降服住了。 “这么说,倒也不算错。”赵福金想了想:“这话,你可别与人说起啊,我怕太多的恭维和荣耀,会改变他的运程。”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赵金罗白了赵福金一眼:“反正,你怎么说都是有理,我听着便是!不扰你瞌睡了,我出去看国之柱石去。” 说着话,便起了身,招呼琼叶帮着拢头发,却仍然没有忘了赵福金用的洗发油:“你用的那个,今天晚上拿给我用用,这不是命令,这是在救你,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 “呸!”赵福金躺在床上,用手在半空中一抓,便将洗发油给抓了出来:“给给给,拿去拿去,眼皮子浅!吃我的,还得用我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回来!” “唉呀,谢谢五姐儿!”赵金罗眉飞色舞,一把将洗发油接了过来,跟琼叶说道:“来,给我用上!” “这是洗发水,你抹到头上干嘛!”赵福金惊呆了,只看到赵金罗眼疾手快,将一把洗发水给糊在了梳了发髻的头发上。 “不抹在头上,怎么可能香得起来?”赵金罗被头上的黏糊劲吓了一跳:“你是说,单纯的洗发,就能将这香味留下来?” “你以为呢!”赵福金心疼的看了一眼洗发水:“我也不多了,你洗的时候省着点,别到时候还没发明出来,你就用光了!” 第70章 越来越傻 赵福金待赵金罗与琼叶二人离开了,方才捏了莲花坠子进入到空间里去。 她进来的地方,是三亩闲地那里。 上一次她在湖边种了几粒果子籽,也不过两天的功夫,竟然长成了一颗小树! 这也太快了! 赵福金吃惊的围着十来棵小树转圈圈,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多种几颗了! 原本她只是试试,若是能将宋朝的种子,种在空间的土地里,那就代表着她会有无限的积分可以使用,所以种得有些少了。 她想了想,决定等一会查了燧发枪的资料后,就回去凝和殿,让宫人帮她收集种子,不论什么种子,她一律拿进来种上。 这样的话,她就会有穷无尽的积分可以使用了! 赵福金围着几颗长得很好的果树,默了默,有些不舍得将果树换成积分了。 若是果树结了一枝头的果子,岂不是能换更多的积分出来? 这个空间神奇的地方终于被她发现了! 那就是植物生长得极快! 快到两天的时间,就能从一粒种子变成一颗小树,可惜她以前没有种过树,不知道果树长成什么样子,或者是长多久才能结出果实出来? 不过,这个发现已经足以让她振奋起来了。 她看着三亩土地,好像看到了无数的积分在眼前乱晃,一直晃到她打开电脑开始兑换的那一刻: “兑换失败,苹果树太小,无法兑换积分。” 电脑屏幕里弹出的对话框,总算是让赵福金心中的热血凉了几分,她摇摇头,走近花房,将一棵正开着银色花的金银花树给搬了出去,挖土埋坑,用了不过十来分钟,便换了一千八百积分,加上上一次剩的积分,堪堪够换一本《燧发枪的制造工艺》,这本书很薄,却包含了燧发枪的构造,设计图纸,工艺要求写得明明白白。 赵福金想了想,不打算将整本书拿出去给蔡鞗。 原因一是她眼下对蔡鞗还没有十分的信任; 原因二是这些设计的图纸,拿出去给铁匠们做,为了安全性,需要化整为零,将零件构造图送给不同的铁匠去打造。又不能撕开了给人做,就只能她提前将图纸分好,复印好,到时候蔡鞗只需要找人打造就成。 说做就做,赵福金将每张图纸都看了一遍,然后将相距比较远的图纸合成一份,用来防止东京城的能匠太少,分的份数太多了麻烦,总不能分批做。 她急于想得到军器监,所以要用最快的速度做好一枝燧发枪。 忙完了图纸,赵福金拿着就回到了内殿中,殿内静悄悄的,好像与她进入空间前一模一样,让她有种错觉:她进了空间内,这里的时间好像也停止了流动。 赵福金坐起身子,朝着殿内的桌上看过去,却发现今日琼叶给她准备的水果竟是香蕉! 这个玩意可没籽! 赵福金想了想,扬起声音将琼叶唤了进来:“琼叶,你去到膳房里看看,不拘什么水果,每样给我拿几个来!” 琼叶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香蕉,却发现帝姬根本就没有动过,外冷内热极易生疾,帝姬不知从何时起,每次睡觉醒来都会用一些水果,其中香蕉是她最爱的,怎的今天一根也没动过? 不过,这么多天了,她已经学会压制住心中的疑虑了,她应了话,退出去端了一大盘的水果走了进来。 赵福金眼前一亮,发现大托盘内有苹果,无花果,山楂,石榴,还有柑橘,每一个都是有籽的,其中以石榴为最! 这下好了! 赵福金将果盘收下,坐在了桌前,开始一个一个吃了起来。 在吃到第三个石榴的时候,琼叶这个忍者神龟总算是忍不住了:“帝姬,这些水果极寒,吃多了恐是会不舒服的……” 说了一半,她就看到赵福金的眼睛里发出了奇怪的光芒,并且一把掌拍在了自己的头上,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对呀,我可以让你们帮着吃的!” 一句话将琼叶吓得结巴了起来:“帝,帝姬,婢子没,没有……” 这些水果能储存到冬天,可是花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旁的宫的公主们都不一定吃得上呢,帝姬肯定是以为自己也想吃了呢。 “没有什么?快些过来,帮我吃!”赵福金招手招了一半:“不对,你多拿些出去,请安德公主与岳鹏举他们一道吃,吃完了把核给我送进来!对,这个石榴的籽,也要一颗不少的给我拿过来,知道了没?” 啊? 琼叶愣住了,帝姬这要求也太奇怪了,请客人吃水果,这个她能接受,可吃了水果,要将核和籽拿回来,这,这也太奇怪了? 琼叶觉得自己脑袋笨,又拙口拙舌,生怕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头一扭,连桌子上的果盘都没拿,说了一句:“那婢子再去取果子送到前殿内去!” 赵福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奇怪,索性也不多想了,她拿起吃了一半的石榴,又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大宋朝的石榴也太难吃了些,酸涩就不说了,还籽少瓤多,吃起来一点享受的感觉都没有。 她吃完剩下的石榴,又拿起柑橘吃了起来,不论吃什么,她一个籽都没有放过,全部整整齐齐的吐在了果盘里,这都是积分啊! 积分,积分,对于眼下的她来说,跟命根子也差不多了! 这一吃,就吃得多了,等琼叶拿着一盘子的果核与籽进来的时候,竟发现赵福金将一托盘的果子吃得只剩没几颗了,眼下正抱着肚子,眼睛直直的盯着剩下的几颗发呆,脸上挂着几分苦大愁深的表情。 “帝姬~~”琼叶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婢子将这些洗干净了再拿过来?” 她的一声招呼,将实在吃不下的赵福金给惊醒了过来,她看着琼叶托盘上的一堆果籽,开心的跳了起来:“琼叶,你真是能干!” 能,能干吗? 那,到底要不要去洗干净了呢? 没等琼叶思想建设完毕,赵福金就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托盘:“好了好了,你且出去,我自己处理就成!” 这么脏,合适吗? 琼叶又把话忍住了,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殿门,站在殿门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傻了! 第71章 得有规划 赵福金在空间里种完了自己的小果园,又提了湖水一窝一窝的浇灌了一遍,猛然又想起了一个问题,她将这里全种成了果树,那拿什么换积分呢? 这个念头一起,她深觉自己的脑袋转得实在是太慢了,都将东西种完了,她才想起来后果,若是这些果树十天半个月的不开花结果,自己总不能一直兑换花房里的花? 那花也没多少了,况且还全部都是自己最喜欢的! 这么一想,她又进了花房,将插枝就能活的花剪了几十段出来,沿着果树籽的窝往后插,直接插了半亩地,腰都快要直不起来了,却仍是坚持着将所有扦插的杆子浇了一遍,方才回到殿内,腰酸背疼的瘫在了床上。 可是,还没等她睡着,便听到了赵富金在殿外与琼叶说话的声音:“琼叶,我姐姐可起床了?四姐姐说,该吃晚膳了!” “还没呢。”琼叶声音带着分犹豫:“帝姬方才果子用得多了,估计吃不下晚膳了。” “啊?”赵富金一愣:“姐姐也这么贪吃吗?不会,以往她明明跟我说果子寒凉不可贪多!所以,方才你拿过来的果子,我都没敢多吃!” 声音中带了满满的遗憾,有股被欺骗了的愤懑。 “公主,帝姬没骗你呢,这果子吃多了确实寒凉。”琼叶低声劝道:“我觉得帝姬方才是热到了,所以才多吃了几颗。” “那,你一会悄悄的再给我两颗柑橘?”赵富金压低了声音:“我方才看他们吃,口水都酸得直流。” 这个小吃货! 赵福金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坐了起来:“十四姐儿,你先去前殿,与四姐姐说我马上就来,那岳,嗯……几位小将军还在前殿么?” “姐姐,你醒啦!”赵富金忘记了方才的不快,“蹬蹬”跑了进来:“六哥哥和八哥儿与几位小将军都在呢,八哥儿闹着要吃锅子,四姐姐已经让咱们膳房的人准备好了配菜,准备了三个锅底呢,只等着姐姐去了,就能开吃!” 小嘴叭叭的,跟开了火的炮般突突往外冒着话:“姐姐,我与你说,爹爹送来了半扇鹿肉,四姐姐也让片得好好的,鹿骨头汤底,闻着就香!” 这个赵金罗,这凝和殿里的东西在她眼皮子底下都过不了夜! 赵福金摸着吃得涨涨的肚子,心中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让别人吃,她只捡些籽就成,眼下好好的鹿肉估计都吃不下几口了。 遗憾归遗憾,吃还是要吃的。 待她来到前殿,殿外的灯笼早就燃了起来,整个廊里挂了七八盏,却还是乌蒙蒙的,让她都看不清脚下的路来,琼叶拿着一盏灯笼,走在她身侧,赵富金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姐姐,方才天还亮着呢,怎的一会功夫就黑了?” 冬天,天黑的快,是正常的。 只是她半晌时,进入内殿也没歇多少时间,就在空间里忙活了,怎么一出来天就黑了呢? 所以,她进空间,这里的时间并没有停止,而是相对来说,比空间里慢一些而已。 赵福金心头一动,她好像有块手表在卧室里?她手在半空中一抓,手中就出现了一条冰冰凉凉的东西,正是她的运动手环,当初买来监测心率的,已经许久没有带过了。 “咦?姐姐,这是什么?”赵富金看到凭空出现的东西,心中好奇极了:“上面怎么还有字呢?有什么用?” “运动手环。”赵福金解释道:“看时间用的,这上面的是数字,现在的时间是三点十五分……嗯,不对,这个时间还没调,一会得调调。” 她看着手环上的阿拉伯数字,猛然才想起,她可以将这些数字引进到宋朝来! 眼下人们算帐还是用的算筹,计算起来极是不便,若是引进了数字,不论做什么都要方便上许多。 只是眼下她的权利还太小,影响面不广,也只能在自己产业里试着先推广了。 她想到这里,深觉得她没想到的与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能再这般想起一宗做一宗了,得找个时间列个表出来,有了规划,才能照着规划想办法,理顺思路。 上一世,她每日里混吃等死,有精神的时候看书,听书,养花,从来没有好好动过脑子,以至于到了这里,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活了都两三个月了,还是乱七八糟的! “琼叶,咱们宫中可有种子之类的东西?”赵福金感觉到了时间的急迫,只觉得一分钟也不想等了:“你一会到处去寻寻,不拘什么种子,全部给我找一些来,我有急用。” “是,帝姬……”赵福金做的奇怪的事太多了,琼叶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活得比前几十年都要精彩:“什么种子都要吗?可要花卉之类的,咱们宫中种子难寻,但是暖棚里还种了不少奇花异草,帝姬要用的话,婢子搬一些放在殿内?” “暖棚里有花草?”赵福金激动了:“很多吗?你现在就去找人搬一些,到我内殿里去!快!” 赵福金火锅都不想吃了,可是已经到了宴客的殿外,岳鹏举林冲几人听到了声音,竟都站了起来,做出了迎接的姿势。 好,还是先吃饭。 赵福金定了定神,拉着赵富金迈进了殿内,一顿火锅吃得一点滋味都无。 好在岳鹏举坐在另一桌,正好与她迎面,她抬起眼就能看到他。 有这位名将在,她不自觉的就不敢造次起来。 就算是在自己的殿里,她也对这位未来的名将生出了敬畏之心。 岳鹏举为人端方,行事一丝不苟,就连吃饭也气势十足,让人不容小觑。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以往看名将传的光环还在,她总能透过这个稚嫩的少年,看到他写《满江红》时的豪迈。 用过了饭,她的心情也平复了许多,留在外殿内与岳鹏举几人喝茶说话,聊天到酉时中方才放几人离去。 赵杞与赵棫已经搬到东院去住,所以送客的责任也落在了两人头上。 赵福金看着一行人远去,方才将手伸在了赵金罗的面前:“洗发水呢?” 赵金罗“啪”的一声拍在了她的手上:“小气鬼,难不成还当我不还你了!” 嗔怪完,立马就换出了谄媚的模样:“好妹妹,你看看,我这头发洗过后是不是也顺滑了许多?嗯,真的好香啊,我太、太、太喜欢了!” 一连三个太,看样子是不打算还了? “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再说了,你吃……” “行了,行了,又说这话!”赵金罗白了她一眼,一挥手,她身后的迎芳便走了过来,洗发水的瓶子正好好端端的在她怀中抱着呢:“我又没打算没下你的,只不过想与你说,你能不能先将这个配方写下来,让香枝她们先研究啊? 这玩意,也太好用了,我跟你说,我现在觉得我整个人都是香的,香的我都想飘起来!” 第72章 准备服软 已经是第二个人眼红这个洗发水了,看样子这件事也得提到议程上来。 赵福金只觉得自己的事情又增加了! 她揉了揉头,为了保住自己所剩不多的洗发水,她决定早些将洗发水的制作方法给桃娘送去,毕竟已经答应她了。 三千多的兵马粮饷,可都在这瓶洗发水上了呢! “你放心,年前肯定会让你用上!”赵福金虽然没有把握桃娘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但做出比现在闺阁们用的好一些的,她是非常有把握的。 洗发水,这可是个赚钱的好门路,毕竟时下不论男女均是一头长发。 只是想要畅销,就得让大宋的人们都养成常洗头的习惯,要养成这个习惯,就得有一个好用的卫生间,得有抽水到卫生间的系统,得有制暖的设备,吹干头发的东西…… 天啊! 这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 赵福金两眼发直,深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当机了:“四姐姐,我内急,你,自便!” 说完话,她就不顾赵金罗的絮叨,再次承诺道:“你放心,你出嫁的时候,我予你的陪嫁,便是这个洗发水,绝不食言!” 赵金罗听了这话,心花怒放,看着赵福金离去的背影,两眼放光,她一把拉住迎芳:“你,去跟大娘娘说,就说我先拿些陪嫁银子使,快!” 赵金罗想好了,她要往赵福金身上投钱,有多少投多少! 这就是个摇钱树啊! 买卖官爵她伸不上手,往她身上投钱,赚些零花钱这事,她能干! …… 赵福金回到内殿,看着摆了一地的花草,嘴角的笑都飞到了耳朵边:“琼叶,你真厉害!” 第一句说琼叶厉害,第二句就是:“你出去,不到明儿早上,不许任何人打搅我!” 她要大干一场,将这些花全部埋进空间里,换积分,换许许多多的积分,实现用积分的自由。 可是,在她往空间里搬运第七盆花的时候,花留在了殿内,她独自一人进了空间中。 她不信邪的又试了一遍,仍是只能人进,花进不了,她又试了别的物件,连她的外袍都被留在了殿内! 好在,没将她脱光了扔进空间里,还留了一身贴身的衣服给她! 赵福金无奈的看着面前的六盆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与她往外拿东西一样,都是有限制的。 只是这限制到底限制的是数量,还是斤两,她眼下还弄不清楚呢。 这空间好是好,就是没有说明书,极是让人讨厌! 她在空间里忙?了两个小时,又回到殿内,看向床上的手环,却发现时间刚好过了二十分钟。 也就是空间里两个小时,等于大宋的二十分钟。 一个小时,十分钟。 这要是将要做的繁琐事情搬到空间里,那可就节约许多时间了。 独一点,拿进拿出都有限制挺麻烦的。 赵福金躺在床上,两只眼瞪的大大的,将眼下能做的事和急需要做的事情在脑子里过虑了一遍,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 瑶华宫正殿。 殿门从里面关了起来,四周静寂,只在殿角处,点了一枝蜡烛,火光摇曳,照得殿内忽明忽暗。 孟如意坐在殿内,瞪着案上的画作,心头的怒火都快要将瑶华宫掀翻了。 她又试了一次,这副画如以往一般纹丝不动! 明明刘青言在的时候,她只要点一下画上的印章,人便能进入紫虚仙境的! 都怪那个贱人,她将那半枚莲花坠子藏了起来,所以才害得自己再也进不去了。 她揉着隐隐作疼的脑袋,明明那道士说的清清楚楚,要进入仙境时,只需按画的印章就行,为何,为何,她把女儿换出仙境后,她便进不去了? 眼前的形势对她越来越不利了。 加上白老夫人这一次,她对赵福金出手三次,次次被她轻而易举的避开,而自己却损兵折将。 第一次,琼枝折了,眼下只能巴巴在自己宫中当闲使。 第二次,安排在郑皇后宫中的小太监折了,她在后宫中的人本来就少,少一个便没一个,更何况那是皇后宫中的呢?之后再想安插人,可就难上加难了! 第三次,她的计划明明都这么详密了,先让浪荡子秦向出现在命案现场,再让白老夫人拿钱贿赂明德帝姬,然后将事情戳出来,让赵佶对明德帝姬生出厌烦之心,她才好再次下手害人。 她的这一计,设计的极为周密,连赵佶放过明德帝姬后的做法也设计的好好的,连明德帝姬宫中的内监都骗到了白老夫人的命案现场,天时,地利,人和,明明都在她这里。 怎么会,偏偏就那么巧碰上蔡鞗了呢? 想起蔡鞗她的恨得牙庠痒,这就是个白眼狼! 若不是他母亲求到她跟前,她才不会在他身上费那么多心思。 眼下倒好,自己手中的这点人脉,基本上都被他知晓得七七八八了,他却明目张胆了背了水,投靠了明德帝姬,自己屡次让人上门求见,他竟然全数避开了! 这让她的怒气连发的地方都没有,她对他诸多维护,教育,指点,付出的心思比对孟江莹都多,反到头来,他说背叛就背叛了! 也怪自己,当时发现赵佶有将明德帝姬降到蔡家的念头时,她就该有所准备了,偏偏那时她自认为蔡鞗对她以及旧党一心一意,还生怕明德帝姬下降到蔡家,会挡着她为蔡鞗铺的路,而急急的对着赵福金下手,将自己彻底亮在了明面上。 这下,明德帝姬防范着她,蔡鞗算计着她。 赵佶早就将她这个兄长的元配皇后扔到了脑后。 能给自己撑腰的向太后又已经死了。 孟家掌权的兄弟也已与自己反目,手中的人更是用掉一个少一个,再这么下去,她就得孤军奋战了。 她死不足惜,莹儿年纪还这么小,连个合适的郎君都没寻到——这么一想,她更恨蔡鞗了,她培养他那么久,本就是当着未来女婿来培养的,谁料这小子这么不讲仁义的! 还有赵桓! 她对他更是恨得牙痒痒,活该他灭国! 当初自己想将莹儿许给他做太子妃,目的就是想要救他,免他在靖康之难后受北上之耻,偏偏他与赵佶还是看中了朱家的那个小丫头! 罢罢罢,自作孽不可活! 唉,如果她一直进不了仙境,也就只能向明德帝姬服软了,不然还能眼睁睁的让跟着自己的人都死吗? 虽然心中极是不情愿,她还是硬下心肠,将案上的画作卷了起来,仔细的收进了殿内的暗格中,方才吹了灯,挤开门缝,退了出去。 第73章 金罗讨好 天色刚蒙蒙亮,凝和殿的众人便忙碌了起来。 一贯晚睡晚起的赵金罗,今日竟破天荒的早起了,一头扎在了凝和殿的膳食坊内,也不知在忙活什么。 一直忙到辰时中,她才捧着一盏盖着的羹碗,从膳食坊内出来,身后还跟着她的两个大宫女披芳、披萃,两个人各托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的东西也用了盖子盖起来,神神秘秘的往赵福金的前殿走。 赵福金还坐在妆镜前,刚洗漱完,人还处在半梦半醒中,由着琼叶给她梳头发,琼玉给她抹香膏,便听到赵金罗在外面喊:“五姐儿,快起床,吃早食了!” “咦?安德公主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琼叶将玉冠束在了赵福金的发顶,很疑惑的问道:“素日里,咱们膳食坊将早食送到房门口,公主都不肯起来用呢!” “这还用说,公主是无利不起早,今日定是有求于咱们帝姬!”琼玉微微一笑,将香膏仔细的抹在赵福金的手上,按揉得极是仔细。 “你个臭丫头,都成了本公主肚子里的蛔虫了!”赵金罗走进殿门,刚好听到琼玉的话,没好气的“啐”了一口说道:“都日上三竿了,你家帝姬懒,没起床,反倒是我无利不起早了,哼,真是好心没好报!” “唉呀,这不是没看到公主嘛!”琼玉满脸带笑,施了一礼,献宝似的,将手中的香膏举了起来:“公主且看看,这香膏可是帝姬上个月亲自指挥婢子们做的,还有半个月就过期了,婢子借花献佛送您一瓶,您便大人不记小人过怎么样?” “过期?”赵金罗一把接过琼玉手中的香膏:“这词倒新,以往没听说过,不是什么好词?你要讨好本公主,还拿你家帝姬打下来的东西不成? 去去去,拿罐新的,本公主便不与你计较了!” “琼玉,给安德公主拿两瓶出来,咱们家大业大,还在乎这么一瓶两瓶的吗?”赵福金心情好,站起身子,挽住了赵金罗的手臂,笑眯眯的说道:“昨日里,四姐让披芳找大娘娘要银子,看样子是得手了?” “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赵金罗说着话,也不忘香膏的事,她转过头吩咐披芳道:“跟着你琼玉姐姐,什么时候香膏拿到了,什么时候再回我身边侍候。” 披芳没回话,只掩了嘴笑。 琼玉无奈,只得打开了香膏盒子,拿了两罐不同香味的递到披芳手中:“披芳姐姐,你快拿着,不然公主怕是早食都吃不安心呢!” “琼玉果真是个爽利的,我真是好生喜欢!”赵金罗看着东西到手,先夸奖琼玉,后夸奖赵福金:“五姐儿果然是财大气粗,这一出手,便是两瓶!” “瞧四姐这点出息,这香膏我闲来没事做着玩的,说不定还没有平日里你用的好呢。”赵福金摇摇头,跟赵金罗边走边说:“你可得快些用了,再过半个月,可就没那么好效果了。” “光是看那洗发水,便知五姐儿手中定然没有凡品,这能混得一瓶便是一瓶的便宜,我自然要心中得意了!”赵金罗说道:“我早上起来就去膳食坊忙活了,给你做了七八样早食,你快些去尝尝,我对大娘娘都没有这么尽心过呢!” “你?亲手做的?”赵福金踌躇的说了一句:“四姐姐你还会厨艺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金罗不满的叫道:“我与你说,我的厨艺可是大娘娘教出来的!” 没听说郑皇后会厨艺啊。 赵福金脸上的怀疑太明显,以至于刺激到了赵金罗的神经,她反手挽紧了赵福金:“你这表情可真是让人伤心!披萃,你告诉她,我的手艺到底好不好!” “帝姬,咱家公主别的不敢说,那厨艺可是一打一的好,这个婢子可不敢骗人。”披萃也才十二三岁,正是爱说爱笑的年纪,脸长眉高鼻子翘,一粒小痣缀在眼尾的上方,稍微一笑,那小痣也跟着飞扬了起来:“婢子为着公主的这一手厨艺,流了不少口水呢!” 几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偏殿,菜已经从托盘上拿了下来,规规整整的摆在方形的泥炉子上,下面温着火,上面盖着盖子,一掀开便有热气腾空飞起,香味扑鼻。 看样子,赵金罗还真没说假话。 一圈是七个菜碟子,里面的菜有肉有素,摆盘清新雅致,极是赏心悦目。 中间的大汤碗里是梗米粥,里面放了莲子花生红枣,熬得稠稠的。边上还有一小碗的鸡丝细汤面,和两碟子绿意盎然的小饺子,让人只一眼,便觉得食欲大开。 赵福金两眼发光,感叹了一句:“哇,四姐姐,你还有这手艺!” “那当然,你快坐下尝尝,要是好吃的话,以后……”赵金罗一想到得早起,立马将到口的天天做给你吃,改为:“你想吃的时候,我便做给你吃!” “那可不成,四姐姐是公主呢,大娘娘嫡亲的娘子,我若敢这般使唤你,便是大娘娘不说什么,朝堂上的那些相公也要不依呢!”赵福金拿起筷子,招呼赵金罗道:“四姐姐,快,一同吃啊! 日后有时间了,做这么一次两次还成。” 赵福金尝了一嘴春卷,发现里面是果粒状的小虾球,配了玉米和红萝卜香菇等物,吃着极是爽口鲜嫩,有些意犹未尽的说了后面的这一句。 赵金罗看她吃得香,心中也极是得意,一边给赵福金配菜,一边说道:“你喜欢吃就多吃些。 午时,大娘娘宴请蔡家的夫人们,大姐与二姐也会入宫,到时候你便没心情吃了。” 大姐赵玉盘,是郑皇后的长女,前年嫁给了左卫将军曾夤。她深得郑皇后的真传,极是温良贤备。 成亲两年多,除了节下宫中宴请,从来不会入宫,这一次怎就回宫了呢? 二姐赵金奴,去年春嫁入的永宁候曹衍府上,夫婿是曹衍的长子曹晟,因着她是赵佶原配王皇后所生,占了嫡长,素日里极是傲娇。 生得过于端正,平素里最是厌恨这些以色侍人的妃嫔们,连带着妃嫔们所出的公主,也时常被她排挤。 其中,她最看不上眼的,便是赵福金。 在与曹晟未成亲前的除夕宴上,曹晟多看了赵福金两眼,便被她当场骂出:“妖颜祸水,不堪为配”的评语。 第74章 我占嫡长 因此,赵金罗说她的午食吃不下的意思,就是指的赵金奴也会赴宴。 赵金奴与赵玉盘不同,她自恃出身高,嫡亲的兄长又是太子赵桓,所以时常入宫,陪郑皇后说话,表现得比亲女还要贴心。 自打她从荣德帝姬被改为荣德公主后,对赵福金这位当朝唯一的帝姬,心中极是不爽,已经数次进宫要找赵福金的麻烦了,可惜屡次都被郑皇后拦了。 这一次,蔡家入宫,按理说与她这个出嫁的公主没有什么关系,她却巴巴的跟来了,说是帮衬郑皇后,真正的目的那是一目了然。 “大娘娘与我说,让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王大娘娘过世得早,她那身份又在那里放着,实不好当着外人面交恶。”赵金罗转述了郑皇后的话,不屑的夹带了一句:“便是大娘娘纵的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寻些事情来让人不好过!” “按照我说,你就该治治她!免得她以为,你还是以往的那个好欺负的小姑娘!” 这话倒是没说错。 赵福金点点头,手下却没停,她扒拉着一个小饺子,嘴中惊叹道:“这是虾仁三鲜馅的吗,果然是好吃!” “我与你说话呢,你就知晓吃!”赵金罗说着话,看向盘中只余三个饺子了,急忙将盘子拉到了自己面前:“十二的饺子,你就给我留三个,太过份了!” “你自己包的少,怎么能怪我呢!”赵福金将饺子放进了蘸料碟子内:“今天晚上,我还想吃这个,煮的,你觉得合适不?” “就怕你到晚上会气得吃不下了!”赵金罗没好气的说道:“蔡五郎君面貌生得极好,原本的家世也不错,二姐姐挑着蔡夫人们进宫的时候来,定然是没操好心……你就不能上心一点!” 她说着话,赵福金就将碟子中的饺子吃进了肚中,然后从琼玉手中接过了鸡丝面,拿起了汤勺,正准备动嘴,闻言答道:“我听着呢,赵金奴没操好心,我中午吃饭的时候,离她远一点,对?” “哼!你就在这里逗我,等你被她气着的时候,可别寻我给你出气!”赵金罗看她只顾着吃,一时之间都想不起来要说什么了。 她想了想,赌气般的将桌子上的菜往自己面前拢了拢,连剩下的半碗鸡丝面也给拢走了。 “这个可不成,俗话说‘吃人的嘴软’,你都在我这里吃多少天了,那嘴不得软成面糊糊?”赵福金笑眯眯的拍拍赵金罗的手:“她占嫡,你也占嫡,正好争锋相对才是正理。” “她欺负你,又不欺负我,我才不管!”赵金罗瞪了赵福金一眼:“按我说的,她说你,你便说回去,现下这个时候,你还能怕她不成?” 现下这是什么时候? 赵福金心中明了,面上却做不解状:“现下与以往哪里有什么不同,以往爹爹与大娘娘对我也甚是宠爱,也没见她能容我半分。” “曹晟前几日纳了个贵妾,说是嫡亲的表妹,两人打小便青梅竹马一道长大的。”赵金罗知道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却也不拆穿她,反倒是神秘兮兮的说道:“那表妹肚子里的已经六个月了,显怀了都。” “我原以为以她的心性,不把曹家给闹个天翻地覆就不错了,谁知晓大娘娘竟与我说,那贵妾竟是她亲自进宫求来的。 你说说,她在宫里的时候,踩天踩地的,这出了门,咋就这般窝囊呢?” 为什么这般窝囊? 赵金奴也很郁闷,她眼尾的余光瞄过亦步亦趋的罗氏,心中也是烦闷的厉害:“你寻个暖和的地方待着去,没得跟着我在寒风里逛,回头受了伤寒又得夫君痛心!” 罗氏眉眼低垂,声音柔软:“爷说让妾跟着公主见见世面,哪敢随意躲懒。” “呸!你当我不知晓爷让你跟着我的目的!”赵金奴冷了脸,斜睨了罗氏一眼,压低了声音怒斥道:“你不过一个贱妾,便是我要说话,难不成你还敢拦着?” “妾不敢,公主不要生气。”罗氏态度恭敬,依然紧紧的跟在赵金奴的身后。 赵金奴见她软硬不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蔡老夫人方氏与大夫人宋氏已经到了长宁宫,正陪着郑皇后吃茶,见到赵金奴来,二人连忙起身施礼。 赵金奴却似没看见一般,径直越过了她们,走到了郑皇后跟前,娇声唤道:“娘娘,几日未见,女儿委实是想您的紧!” 郑皇后见了她,也比见了亲生的闺女赵金罗强,一把揽在了怀中,嘴中连句的问道:“天这般寒,你怎的还到处乱逛?冻到了可是大事,日后万不要如此任性了!” “娘娘这里这么暖和,女儿便是再冷,心中也是一团火热呢!”赵金奴顺着郑皇后的揽抱,一同坐在了宽宽的软榻上,跟坐在下首的赵玉盘招呼道:“大姐姐来得好早,我原还想着在宫门处等等你的,结果罗统领却说姐姐已经进来了。” “二姐儿,有客人在呢。”赵玉盘并未接话,反倒是扳了脸色提醒道:“你也是嫁出去的人了,在人前且要注意着几分,莫要忘了形迹,被外人耻笑。” 两位外人屁股刚挨着椅子,立马又站了起来,连声道着:“不敢,不敢。” “唉呀,这两位,哪位是婆婆,哪位是媳妇?”赵金奴知道赵玉盘的一向如此,也不与她置气,反倒是看向了两位站起来的夫人,颇是好奇的问道。 蔡京的夫人方静怡,家道中落,又守了望门寡,后来为了父兄及表姐的儿子蔡鞗,二十出头的年纪嫁给了蔡京做续房的夫人,因着生得娇小,面目偏向稚嫩,加上未生养过,此时看着,也不过才三十出头的模样。 蔡攸的夫人宋氏,比蔡攸小两岁,眼下已经三十八了,生了两女一子,操持着府中的上上下下,极是显老。 赵金奴数次参加宫宴,岂有不认识这婆媳二人的道理? 她此时说出来,也不过是为着羞辱婆媳二人罢了。 “奴儿,你瞧瞧你这记性!”郑皇后打圆场道:“仲秋的节宴,两位夫人还在你下首坐着呢,你这么快便忘记了? 蔡老夫人,蔡夫人,你们可别记这丫头的不是,她素来便是这般大大咧咧惯了,并非有意令你们难堪。” “不敢,不敢。”方静怡与宋氏哪敢记荣德公主的不是,这位公主在朝中霸道惯了,她们哪个不知的? “你们的确应该不敢,我占嫡占长,便是出嘴骂你们两句,你们也该感到几分荣幸才对。”赵金奴傲娇的抬高了下巴,阴阳怪气的说道:“你们蔡家被五姐儿削官的削官,去职的去职,竟还愿意与她议亲,可真是能屈能伸呢!” 第75章 令人眼红 这话说的! 方氏与宋氏都接不上话了,虽然被骂了,可人家身份高,又骂得在理,让人反驳都没话说。 “荣德帝姬说笑了,咱们蔡家能与明德帝姬议亲,那可是八辈子积来的福份。”宋氏木着脸,看了一眼方静怡,暗暗在心中骂了一句:“蠢妇!” 为啥她们一同挨骂,却方静怡是蠢妇呢? 方静怡年纪小,辈份却大,从明德帝姬那一辈算起,也能称得上是荣德帝姬的长辈,便是口头上截呛她两句,晾郑皇后也不会说什么。 曹家出身军武,便是得罪了,又能如何,偏她如锯嘴的葫芦一般。 郑皇后都僵住了,手指在袖中颤了颤,一把按住了快要蹦起来的赵金奴:“这位是哪个?”她看向被扔在殿门口的罗氏,转移话题道。 赵金奴被一声荣德帝姬呛得只差背过气去! 当时官家撤回帝姬称号,要撤便全撤了,她也不会有半丝不满,可偏偏她们所有姐妹都撤了,独留明德帝姬一个封号在,那就是对她的羞辱了! 她娘是显恭皇后,官家的原配正妻,她是嫡得不能再嫡的闺女了,偏偏却与那些嫔妃们所出的娘子一般被称了公主,这对她来说,便是天大的耻辱! 她也曾找赵佶反对过,却反被赵佶教训了一通,说她已经嫁为人妇,该为曹家为重,不该插手国朝的事情。 赵福金就能插手,她不能! 赵福金能当帝姬,她不能! 你说,她如何不气? 比起罗氏来,赵福金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时常扎得她喘不过气来。 只是这气,她还没来得及撒,便被郑皇后按下了,她随着郑皇后的指点,看向了罗氏,极是不屑的说道:“她便是我先前向您求的那位贵妾,今日特意进来谢恩的。” “罗氏,过来,给大娘娘问安!” “贱妾罗氏,参见大娘娘!”罗氏上前了几步,待方氏与宋氏落座后,方才跪在了地上,非常郑重的谢礼道:“妾出身寒微,多亏大娘娘抬举,才有了栖身之地,深感娘娘恩惠,今日得见圣颜,心中甚是感念!” “原来你便是罗氏啊?”郑皇后拍了拍赵金奴的手:“这倒是谢错了人,你能进入永宁候府可多亏了荣德公主,你以后侍她尽心些便算是承本宫的人情了!” “是,贱妾罗氏谨尊大娘娘教诲!”罗氏复又磕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你倒是礼多,快些起来,看着身子沉的很,几个月了?”郑皇后好不容易逮到个赵金奴不炸毛的话题,所以就多问了几句。 “回大娘娘的话,已经六个多月了。”罗氏慢腾腾的站起来,脑袋低垂,眉眼藏在浓厚的刘海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郑皇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冲动易怒的赵金奴,默默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柔了几分颜色唤道:“长真,带罗氏去偏殿里坐坐。” “谢大娘娘怜恤!”罗氏屈膝行了礼,大大方方的跟着长真走了出去。 赵金奴看着罗氏出了殿门,方才朝着郑皇后问道:“我们这些远客都登了门,怎的近处的小娇客们倒是不见了影子?” “二姐姐这话说得极是不讲道理!”赵金奴的话音刚落,赵金罗与赵福金拉着手从后殿走了出来:“你是嫁出去的娇客,回宫里来只需与大娘娘请安问礼就好,我们这些待在宫中的,自然是要忙碌些的。 大娘娘请了贵客上门,咱们姐妹还不得去照看下宴请的单子,哪能白白的坐着作弄人?” “四姐儿这口舌越发的伶俐了!”赵金奴脸上带了几分假笑,说着赵金罗,目光却盯着赵福金:“果然是近墨者黑呢,跟着五姐儿久了,说话都带着火药味儿,着实是呛人!”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跟四姐儿说话,怎的就编排起五姐儿了?”郑皇后只觉得头更疼了,瞪了一眼赵金罗:“四姐儿,不怪奴儿说你,她与你大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你不亲香着,反倒是一句都不饶人,真是反了天了!” “大娘娘!大姐姐!”赵福金分别对着两人行了礼,方才嗔怪道:“四姐姐与我交好,自然见不得我受委屈,你若是责骂她,女儿可就不依了!” “哟,这是哪位啊?让我看看,这不是大名鼎鼎的明德帝姬嘛!”赵金奴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站在榻阶上,阴阳怪气的说道:“怎的,说你黑你还不服气? 你收了白老夫人的五十万贯钱,事没办成,还杀人灭口,说你黑还是轻的。 若是依着我的意思,你这祸国殃民之举,就是贬为庶人都算轻了!” “真是可惜,不能依着你的意思呢!”赵福金微微一笑,拉着赵金罗坐在郑皇后的右边案几后,与蔡家的两位夫人打招呼道:“方夫人,宋夫人!” “见过帝姬!”两位夫人未起身,坐在座位上点头示意。 宋氏唇角微微上挑,对赵福金被人刁难心中舒爽,恨不得她能与赵金奴在殿内撕打一场才解气。 她的夫君赵攸,为着讨好官家,从他还是无权无势的端王时,便已经开始了,光是投官家喜好花的银钱,便能以山计! 哪想到,这才刚开始与明德帝姬议亲,竟毫无缘由的被赵佶停职了! 十来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她看到明德帝姬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偏偏此事她还不能不来:公公被免了职,夫君被停了职,几个叔叔虽有职司,却均被明德帝姬明里暗里使力压了。 眼前蔡家唯一得力的,便是已经投向明德帝姬的蔡鞗,为着自己的长子蔡行,她便是再看不惯明德帝姬,也得出力将她娶回家中去。 蔡家想要恢复往日的荣光,也只能靠着与官家沾亲带故了。 “方才便与夫人们说,四姐儿的亲事方才订下,我心中便有些不安……”郑皇后说道:“当年,我在刘妹妹的灵前,跟她承诺过待她的儿女们犹若亲生一般,这亲生的女儿都订了婚,偏偏比她小两月的五姐儿,却还迟迟没有着落委实是不安得紧。 生怕遭了外人的眼,说及我立身不公,难当一宫之主的重任。” “大娘娘说这话,女儿可觉得不妥呢!”赵金罗不等方氏宋氏答话,便自顾自的接口道:“听闻五姐儿后院里养了百十位面首,个个生得玉树临风潘安之貌,您与爹爹对此不管不问,任其胡作非为,偏心程度实令女儿等人眼红! 就此,哪个还敢说您不公?但凡是您对她有一分不公之处,便是对我们这些女儿们的公道了。” 第76章 骂人揭短 “咦?你见过我后院的人了?居然形容得如此贴切,竟像是亲眼见过了一般。”赵福金微微一笑:“唉呀,真是可惜了,我的人,你就算再眼红也没什么用呢。 论抢,你又抢不过我,论得宠,你也比不上我。啧啧啧,难怪今日说话这般呛人,可见是气得狠了呢!” 赵金奴眼红,红的是爹爹宠大娘娘爱,却被赵福金说成眼红她面首多了,这要是传到外面去,她还怎么在永宁候府做人? “呸,你不要脸,谁羡慕你男人多了!”赵金奴红了脸,狠狠的啐了一口:“你以为这天下的娘子都如你一般淫荡不堪的?” “奴儿!” “二姐儿!” “二姐姐!” 郑皇后母女三人不约而同的喝止着,赵金罗更是怒目冷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住在五姐儿殿中都快一个月了,你说我近墨者黑,难不成也想泼我一盆脏水,害我的名声啊!” 这个傻丫头,怎么还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呢! 郑皇后与赵玉盘都傻眼了。 方氏与宋氏也傻了:郑皇后这次唤她们来,不就是为了明德帝姬与蔡鞗的婚事吗?荣德公主泼明德帝姬的脏水,不管是真是假,明德帝姬不是应该尽全力表清白吗?怎么能就这么承认了? 难不成,她根本没有打算嫁入蔡家来? 宋氏心下沉沉,低了脑袋,压下了脸上的冷意。 “奴儿,你这个可真是误会五姐儿了!”郑皇后用眼神狠狠的瞪了赵金罗一眼,极力压下了心中的不满,与赵金奴解释道:“她东院里那些人,是你爹爹寻来的人才,日后是要重用的。” “爹爹要养人才哪里养不了,为何偏偏要送到她那里?”赵金奴嘴角一扯,傲慢的说道:“我知晓四姐儿心思单纯,是娘娘您亲自管教出来的,人品端方贵重,自是不知晓东院里面的弯弯绕绕。” 这是在帮赵金罗开脱呢。 郑皇后无亲子,素日里待赵桓与赵金奴不薄。就连赵金奴在宫外的体面,也全数是郑皇后给的,她自然要承这个人情,自然要帮郑皇后将赵金罗这个白痴捞出来。 只是,很可惜,赵金罗并不承情,她翻了个白眼,脆生生的说道:“二姐姐这可真是前言不搭后语,前面还说我近墨者黑,这一会儿又说端方贵重,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 这个贱痞! 赵金奴在心中骂了一句,若不是她与兄长,日后还要靠着郑皇后的提携,她真是懒得看这白痴一眼! “四姐儿,你这话也太多了!”赵玉盘攒紧了眉头,站起身子朝着赵金罗说道:“今日蔡家两位夫人入宫,咱们两个再去膳食坊里瞧瞧去。” 她说着话,斜挑了赵福金一眼,心下带了愠怒。 赵福金坦然认了养面首之事,势必会影响她们这些出嫁了的、还未出嫁了的姐妹。且她行事极为狂妄,竟是连国朝用人之事也敢伸手染指,也该有人消消她的气焰了! 赵金罗自然不愿跟着赵玉盘走,可赵玉盘做为长姐,威压极强。 亲娘又在旁边虎视耽耽,她只得对着赵福金使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不情不愿的随着赵玉盘出了内殿。 “我素日里听说嫉妒会使人面目全非,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赵福金笑弯了眉眼,她认真的打量着赵金奴:“二姐生得端正,先前看着还有几分人才,今日里一见,竟是连一分都没有了,怪不得曹将军会纳了自家表妹为妾呢。” 骂人,揭短,当谁不会呢! “你!”赵金奴虽然对男人三妻四妾并不上心,在她心中除了正妻,其他的女人都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罗氏的名份还是她求回来的,可眼下被赵福金拿着相貌说事,将曹晟会纳妾的原因归结于她生得丑陋上,她怎么可能忍得了? “够了!你们姐妹平素里在宫内打闹便罢了,怎的当着两位夫人的面还如此不知规矩!”郑皇后脸色铁青,她已经看出来了,赵福金必然是无意于蔡家的,不然也不会当着人家的面,如此没有顾忌了。 “娘娘~~”赵金奴鼻子一酸,不知怎么的,只觉得极是难过:“五姐儿这般做为,已是带累了我们姐妹的名声,女儿巴巴的帮夫婿求妾,还不是因为嘴被坐在了人家的屁股下,不忍也得忍了。” “这罪名,我可担当不起,你家那妾氏身孕都有六个多月了。”赵福金寸步不让:“那时候,我还在深宫里吟诗做画呢。” 这话倒是没错,赵福金也就是这两三个月才开始现眼的。 赵金奴抽噎的声音一哽,转而说道:“身为人妻,自该大度,为夫家添枝加叶是应有之义。” 她的意下之义是:跟她生得好坏根本没有关系。 赵福金只觉得心下好笑,也不过两句话,赵金奴便被她牵着鼻子走了,竟是忘了追着她养面首的事不放了。 她在东院里培养兵将,眼下还不能人尽皆知,以免会被有心的人利用,在赵佶面前给她上眼药,徒增麻烦。 比起麻烦与阻扰来,她的名声便无关紧要了。 “哦,原来如此,那跟我可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赵福金耸耸肩,对赵金奴的陷入伤心中极为满意。 转而看向了坐在席间,尴尬得的只差以脚扣洞的婆媳二人:“蔡老夫人,蔡夫人,你们二位难得入宫,可得好好在宫中转转,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大娘娘,女儿中午还有事要做,这就告退了。”赵福金站起身子施礼,拿眼斜了一眼赵金奴,示意郑皇后她若是留在宫内,这位定然还会不依不饶,素性便让她避避风头。 “哎~”郑皇后极想阻止,毕竟今日她邀蔡家的夫人们来,赵福金合该是正主相陪,她走了算着什么事? 只是又顾忌于赵金奴,生怕她缓过劲了,还会说出什么惊天之语,若任着这二人在殿上斗来斗去,传出去,伤的可是国朝的脸面。 赵金奴外嫁女回宫,她又不能出言驱赶,也只能放赵福金回去避风头了。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而与方氏宋氏说起首饰玩意来,有关婚事,一句未再提起过。 …… 赵福金看着意定神闲,其实心中还是存了几分郁气的。 她又不是圣人,被这般指着鼻子乱骂一通,心下自然不爽。 “帝姬,您出来啦!”香枝的声音突然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直将赵福金吓了一跳。 她回头看过去,正巧看到琼玉恼怒盯着香枝,香枝却一丝也不恼,紧紧的护着手中的罐子:“帝姬,婢子幸不辱命,将您要的精油做出来啦!” 她眼底浓黑,头发蓬乱,神情急切,看到赵福金回头,便献宝似的将手中的罐子举了起来:“您看,这精油梅花香味浓郁,用之极是滋润,因着加了薄荷,还夹带着提神醒目之效!” 第77章 精油飘香 咦,竟然这么快就做出来了? 赵福金闻言心下的郁郁立马烟消云散,她站定身子,香枝立马如献报般的将精油呈了上来:“只是油质不太理想,用了五道细纱竟是还有些浑浊,若是想做得清澈,必须得购置专业的滤渣纱布回来。” 赵福金接到手中,深深的嗅了一口,一股梅花清香顺鼻而入,深深的浸入到肺腑。 好像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梅花林中,迎面正飘着雪,雪中夹带着凛冽的香气,闻之让人头脑瞬间空明起来! 果然做出了好东西,这位李香枝倒是个人才呢! “嗯,已经很不错了!这才几日便做出如此的效果,香枝,你真是很厉害!”赵福金夸奖道。 “婢子不敢居功,这都是您拿来的精油配方实在精妙,婢子们只管一步不差的照着配方做,连次失误都没有就做出来了!”香枝低头,眉梢眼角的兴奋溢得藏都藏不住:“时至年前,此精油若是能大批量的制做,必然热销!” 她出身商户,自小跟着父亲兄长行商,对于赚钱一途,颇有天赋。 “嗯,你说得不错!”赵福金将精油罐子盖了起来,身周的梅花香味仍是若隐若现,令她感觉身心舒坦:“只是精油金贵,又是气体会蒸发散味,用这罐子略有不妥。” “帝姬,婢子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可否购置些加了木塞的玉瓶回来,那样的话,香味就不会散了。”香枝眼前一亮,没想到她的顾虑还没来得及说,帝姬便想到了。 “玉瓶,造价太高,难以普及。”赵福金皱了下眉头,再度想起石炭来:“罢了,你先着路内监购置一些玉瓶来,这作坊便设在凝和殿的东南角,你自选了顺手的人去用,将名单送到琼玉手上便成。” “是帝姬!”香枝嘴角的笑纹都已经到了耳朵边,帝姬给了场地,又准许她带人去制作,这就是代表了认可,她日后总算是能摆脱宫人的身份,往商业的领域去发展了! 她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行商之道,心中最尊崇的便是父亲兄长的赚钱能力,只是苦于生为女子之身,不被父亲长兄看重便罢了,到了年纪,他们竟想着拿她去换些前途回来,真是实可忍孰不可忍! 只是身为女儿身,想要走上行商一途,犹为艰难。 父兄怕她将李家的赚钱门路带走,在她年纪略大,就开始防备了起来。 眼下,有帝姬的配方单子、身势名望做底气,她势必要大干一场,让父兄对她李二姑另眼相看起来! 还有母亲,也得让她后悔! 想起父兄相逼,母亲相求,香枝便有些怄气,她深深吸了一口空气里的梅花香气,只觉得自己前途一片大好! 赵福金手中的配方太多了,要做的事情也太多了,最初对香枝并没有什么期望在,现下看到她不过几天的功夫,就将只有一纸配方的精油做得如此出色,情不自禁的起了怜才之心。 她再次交待道:“你只管安心去研制精油,待得明年花开之时,我定然会为你购置一处作坊,任你施为!” “谢帝姬!”香枝两眼发光,小星星乱撞“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婢子定当不负帝姬所望!” “嗯,你起身!”赵福金将手中的罐子递了过去:“若是做得有多的,便给大娘娘屋里送两罐,给安德公主,衍福公主屋里各放一罐,让她们当着熏香使也成。” “是!”香枝站起身子,脸上的笑意收都收不住:“帝姬,方才婢子来的时候,琼叶姐姐已经从宫外回来,正在外殿内招呼瑶华宫的娘娘与孟家的娘子,请您见完大娘娘,及时回宫。” 孟如意? 她已经许多年没出过瑶华宫的门了,今日怎会登门入户的? 不知怎的,赵福金听到孟如意的名字,心头便有一丝压抑涌上来,极是难受。 她点点头,放弃了去明兴楼等蔡鞗消息的想法:“走,贵客临门,咱们总不能怠慢了。” 孟如意身着一袭青绫布制成的道袍,发髻高梳,用一只桃木楹花簪紧紧的固定在头顶,脚上一双履半新不旧,却缀了两枚闪闪发亮的珍珠,低调而又奢华。 因着其面目生得过于端正,这一番打扮下来,一眼瞧上去确有得道高人之感。 “孟娘娘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赵福金大步迈入殿内,笑意不达眼底,连礼也未施,径自走到了主位上坐下,从琼叶手中接了茶水,用了一口,等着孟江莹施了礼,方才开口说话。 “明德帝姬贵人事忙,还能拨冗一见,老身真是心中感念!”孟如意站起身子施了个揖礼,对赵福金的无礼视若不见,态度极是诚恳。 这一番举动,弄得赵福金心里极为没底。 孟如意一直隐居幕后,没少对她下杀手,却没想到,见了面,竟是没事人似的厚颜无耻、低声下气,一时之间,竟让赵福金无从下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这道理赵福金听过。 “孟娘娘,您这番作态,可是后悔了?”赵福金放下茶盏,前倾着身子,极是认真的问道:“后悔对我下手轻了?” “帝姬说笑了~~”孟如意眉目慈悲,声音醇厚,语气慈和,与赵福金说话,就像是对体待顽劣孩童:“我与青言交好,你是她嫡亲的长女,我喜爱还来不及,怎会对您下手呢?” 若不是赵福金将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还真要被她这副长辈姿态给唬住了。 “说笑?孟娘娘您可有与仇人说笑的习惯?”赵福金冷了脸,正了身形:“我可没有!” “仇人?这话从何说起呀!”孟如意的脸有了几分裂痕,她强撑着说道:“帝姬可不要误会了老身,老身多年未出瑶华宫,身边守着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侄女,便是对她娇养了些,也不至于与帝姬结仇啊。” “帝姬,若是小女处事有何不妥的地方,请您及时指出,且莫要误会了姑母。”孟江莹就驴下坡,姿态放得极低,委屈求全的话不要钱般的往外讲:“姑母与刘娘娘当初也是过了命的交情,我身份低微,不配与帝姬结交,但也奢望着能为帝姬舍生忘死一回。” 舍生忘死? 舍我的生,忘我的死? 这孟江莹不愧是孟如意养出来的,这唱念做打,真是一绝。 赵福金上次见她们,她们还拿姿拿态的,这才几日,竟一个两个的改成了如此一副弱小可欺的模样? 难不成是有事想求自己? 第78章 没有诚意 想求人,还不认错,这姿态可不够诚恳啊。 “孟家娘子,你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不要动不动就将生死放在嘴上。”赵福金端正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该与我学学,便是被孟娘娘设计陷害四五次,也从未想过去死来成全孟娘娘呢。” 这是要将脸面撕开了? 孟如意心中一顿,一时竟想不出来要如何接口了。 她知晓赵福金是个不好糊弄的,却没想到竟然如此棘手。 “孟娘娘,你也知道,我事忙,实在没空与人绕弯子,你们姑侄若是要来认错的,那么很不好意思,你们空跑了一趟。 我赵福金没有别的爱好,唯独惜命。 对于想害我命的人,只能是不死不休,从无折中之想。还请你们不要心存妄念,拿我当刘娘娘一般糊弄。” “帝姬,这话说得,老身都糊涂了。”孟如意吸了一口气,恢复到道貌岸然的模样:“按理说,您能有如今这体面,老身是功不可没的。” “嗯,这话我认,若不是你对我出手,我还真没有这番际遇呢。”赵福金认可的说道:“你存了坏心,我却得了好结果,这真是可喜可贺。” 这话太气人! 孟如意的脸又裂缝了,连带着孟江莹一起。 仙境是她们的,她们用了三四年的时间,都没能参透,却让赵福金轻而易举的得了,得了便算了,竟还拿着做武器,令她们屡次出手都以挫败告终。 这就是拿着自家的刀,挡自己的家乱箭啊! 每每孟如意想起这个,就怄得只想吐血三升! 再加上琼枝说赵福金是夺舍的孤魂,她的心气就再更难平了。 若是刘青言亲生的儿女,有她在画中坐阵,赵福金能随意进出,她便也只能认了这栽! 可问题就出在她不是啊! 她一个孤魂野鬼,占了刘青言闺女的躯体,就能随意进出仙境,拿仙境的神器做后盾,在朝中呼风唤雨无往不利。 这一切,明明都该是她的! 偏她当时一心救女,数次出入仙境却空手往返,除了知晓了国朝的命运走向外,竟然毫无所得! “既然帝姬已经知晓此事,你我何不联手?”孟如意压下心中的愤恨,诱惑般的说道:“毕竟你初来乍到,有我铺路必将事半功倍!” 这是她昨晚再度确认进不了仙境后,想出来的折中办法。 既然做不到,那就只能加入,加入后再想办法,定然事半功倍! 琼玉与琼叶听得一头雾水,孟娘娘这是承认了她三番两次的害了帝姬吗? 那帝姬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孟娘娘出手,她却得了好处? 难道是因为孟娘娘的陷害,帝姬才得了仙缘,能够隔空取物,还能拿出许多国朝现下没有的东西出来? “孟娘娘这句话才是说笑呢,旧党势弱,疲于奔命。我若是答应孟娘娘,变成一丘之貉,那得多想不开呀!”赵福金摆摆手:“孟娘娘的委实是没有诚意呢。” 诚意? 什么是诚意?难不成她进过紫虚殿了? 孟如意愣了下,想到赵福金恐是已经掌握了仙境,喉头的一股热血便涌了上来,她试探的问道:“不知帝姬想要的诚意是?” “如意紫虚图啊!”赵福金笑了笑:“孟娘娘,你这是不是就叫做揣着明白当糊涂呢?若是你将如意紫虚图交付于我,那我便相信你有几分诚意在。” “那副图不在姑母那里,帝姬想要的诚意,姑母也是无能为力呀。”孟江莹有些不安的接口道:“帝姬您的仙缘,便是用的如意紫虚图铺就的,自打您来,那图便直接消散了。” 孟如意愣了一下,立马明白了侄女的意思,跟在其后接口道:“江莹说得没错,若不是图丢了,老身还不知帝姬能出入仙境呢。” 哦? 赵福金将信将疑,毕竟这些日子她安排了无数人手,明里暗里打探瑶华宫与孟家本族,一直没有找到画的踪迹。 难不成真是因为她进入仙境,那画便消失了吗? 那画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上面到底有没有空间的说明书呢? 赵福金有些拿不准了,这么多天了,她对空间的摸索进展太慢,在明达皇后说有如意紫虚图在的时候,她便猜想着那图是空间的说明书了。 可是,她想尽了办法,人力物力全用上了,竟然一无所获。 “既然如此,孟娘娘凭何与我联手呢?”赵福金笑了笑:“凭你们骗了明达皇后,还是凭你们屡次对我出手?” 她看不上旧党的那点势力,也不愿受制于旧党体系,所以孟如意拿旧党相诱,她根本不可能上钩。 除非是,她能拿空间里的秘密跟她换。 只是很可惜,孟如意好像并没有弄懂她的意思,听到她的拒绝,竟然打了揖,直接带着孟江莹告辞了! 真是莫名其妙! 赵福金揉揉太阳穴,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午时,便吩咐琼玉去摆饭,听着送图纸归来的琼叶回话。 “蔡郎君拿了图纸,就亲带人去寻作坊了,他让婢子跟帝姬说,不论有没有寻到能工巧匠,下晌都会去东院跟帝姬回话。 对于蔡家的两位夫人,蔡郎君希望您能想办法拖上一拖,不要太快拒绝,以免蔡相与蔡舍人生了其它心思,徒生事端。” 赵福金也是这么想的,她能去郑皇后宫里赴宴,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只是有赵金奴这个搅屎棍在,说不定蔡家的两位夫人心中已经生了疑? 赵福金想了想,跟琼叶说道:“午食后,你去寻香枝,看有没有多余的精油,用玉瓶装两瓶,送给蔡家的两位夫人。 切记,莫要当着赵金奴的面。” 琼叶得了吩咐,转身退下去。 赵福金简单的用了几口饭,便回到了内殿,支走了侍候的人,进了空间里研究了起来。 她打算做玻璃瓶子装精油、香膏,势必要进入空间里换些资料出来。 当下有石炭在,制作上好的玻璃,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却说蔡鞗,饭都没有吃,拿着一张相对简单的图纸,寻了京城七八个作坊,得来的答复竟全是,工艺繁复,无法制成。 他看着手中的图纸,心下郁闷的厉害。 如果他没猜错,这图纸定然是赵福金用来做发射炸药的器皿,若是铁匠们都无法做出,岂不是暴殄天物? 还好,他在一户铁匠那里碰了壁,却听到那铁匠说了一句:“若是我那兄弟没被军器监征走,说不得凭着他的手艺,能做个八九成相似呢!” 所以,他在民间的铺子找技艺高超的铁匠,从一开始便找错了方向吗? 蔡鞗想了想,决定不再盲目的寻人,他转过头,看向火光明灭中的铁匠:“不知你那兄弟叫什么名字?可有办法传个话?” “我兄弟叫二锤,当年烧得一手好铁壶,才被军器监的吴将军看上,招进军器监都四五年了,除了年节时稍回来的钱,竟是再未回来过。”大锤声音闷闷,年关将近,他又想起了兄弟。 “军器监不是在京郊吗?竟然没有回来探亲过?”正海疑惑的问道。 第79章 绑人造枪 “唉,谁说不是呢!我老娘生了病,托人传话,结果却连一丝消息都没有,这都快年节了,今年的俸银也未往家中送,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张大锤长长叹了一口气,将打铁的工具放下:“看着小郎君出身不凡,可知这进了军器监的人,为何连家都不能归了?” 为何? 自然是为着保密了。 蔡鞗心下了然,安慰了张大锤几句,就带着正海离开了。 “郎君,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正海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几年官家不是甚少过问军器监吗?怎的还会从民间补充兵匠?” “你去寻沈悦,让他暗中将这几个铁匠给抓了,送到明德帝姬的东院里去。”蔡鞗手中的绢帕展开,露出几个铁匠铺的名字。 “咦,郎君,你这是什么时候写的?”正海一直跟着蔡鞗,跑了这么多铺子,根本就没有看到蔡鞗写字。 “张大锤?”正海一愣,这不是刚才的那个铁匠吗? “他不是说他打不了吗?为何郎君还要抓他?” “他不是打不了,他是怕像他兄弟一样被抓到军器监去。”蔡鞗长长叹了一口气:“让沈悦将事情给安置的妥善些,不要让外人知晓。” 安置妥善? 这些铁匠是京城里的人,基本上都有家眷,除非是将家眷也一道抓了。 “那就抓,不要伤到人即可!”蔡鞗想了想:“你让正喜出高价,买几个铁炉子,暗中送到东院。” “是,小的明白!”正海得了吩咐,转身快步离去。 冬日暖阳正高,京中几家铁匠铺的门前,各停了一辆大马车,铁匠铺的师傅被马车上的人客客气气的请上了车。 过不多时,“铁匠师傅”便会从马车里下来,进了铁匠铺子接着打铁,一直到傍晚,各家的娘子做好了饭去唤人,才发现自家的男人\/儿子竟然换了人,还没等到她们反应过来,家中的一概人等尽数被装上了马车,运到了一个无名的庄子里去。 因着铁匠铺子相距过远,又是全家人尽数被带走,门窗紧闭,又有事外出的牌子在,竟是没有人发现,这几家铺子的人发生了什么。 艮岳东院,一处隔开的大院内,几个铁匠看着摆在面前的熟悉物品,已经快要崩溃了。 特别是张大锤,他娘病重,媳妇体弱,被人这么一惊吓,说不定会吓出人命来! 他又惊又怒,在看到蔡鞗的第一时间,就扑了过去,嘴中怒喝道:“你个贼厮,我要杀了你!” 他自然没有机会扑到蔡鞗跟前。 正海眼疾手快挡在了蔡鞗身前,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张大锤摁回到柱子上:“张大郎且慢,我家郎君有话说!” “我就知道是你,你前脚走,后脚匪贼便上了门!”张大锤红了眼,拼命的挣扎着:“我都与你说了,俺打不了,打不了!你捆了我来,我还是那句,打不了,就是打不了!” “张大郎,你是怕被抓到军器监,日后就再也照顾不了你的老母亲了?”蔡鞗挥了一下手,让正海放开了张大锤:“你帮我将这三张图纸上的东西造出来,我包你母亲三个月的人参如何?” 张大锤的母亲得了重疾,每日里需得含参、喝参汤续命。 他一个铁匠就算是打了半辈子铁的积蓄,也不够买多少时日的人参回来。 先前张二锤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稍回来些银钱,将就还能为老母吊着半条命,可现在他已经有许多日子不曾稍银子回来了,母亲的参汤早就断了,只剩下几片参,一含便是含上十来日,眼见着就要没命了。 “你说的话当真!”张大锤两眼通红:“可是她原本体弱,又被你们这么一吓,不给吓死就算是命长了……” “张大郎且放心,你母亲听说你要给一家大商户制暖棚,能得百余工钱,心中正欣喜着,参汤已经喝上了,用的还是百年的老参。”赵福金从门外转了进来,打量着屋内的几个铁匠,自我介绍道:“我是明德帝姬,今日用手段邀你们来,只为做一件稀奇的东西,一旦做成,每人赏银三百两!” 明德帝姬? 铁匠们哪见过如此高贵又美貌的女子? 一时之间,竟觉得她带进来的光线刺眼,纷纷垂下头去,不敢再看。 只是三百两这个数目着实引人,让他们不约而同的心口狂跳。 他们做铁匠的,虽然收入比别的手工活高一些,也仅是高一些而已,有时候接一件东西,打了十天半个月,能换到五、六两银子,便是主家仁厚,多给了。 这一次,一下子就是三百两,足够一家子人在上京生活两三年了! 只有一位工匠没被重金、美人迷昏了头,压低声音说道:“这图纸确实繁琐,并非是我等有意推脱。” 尺寸小,还复杂,有些重要的部份又要求不能焊接,这便是天上神仙来了,也不敢保证能做出来。 “你们放心,只要按着我的说法做,肯定可以做出。”蔡鞗微微一笑:“今日,你们将这些炉子等物归整归整,然后休息一晚,明日开始,我与你们同吃同住,保证你们不出十日便能完成各自的任务!” 工匠们将信将疑的看向蔡鞗,这位小郎君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出身的,竟然会懂他们铁匠的活吗? 赵福金以为这是蔡鞗在安抚铁匠们,出了东院,便对蔡鞗说道:“是我疏忽了,竟是忘了将冶铁工艺拿给你了。” “帝姬那里有冶铁工艺?那就更好了!”蔡鞗面上一喜:“帝姬明日可能送到东院中来?” “你是真的打算在东院住下了?”赵福金说道:“这里条件极简,天寒地冻,恐怕蔡郞君受不了这份苦楚。” “这算什么苦楚,当年我在老宅时,那房子透风透雨又透雪,我与母亲不是都杠过来了吗?”蔡鞗笑了笑:“你放心,我会及早将东西做出来的。” “只是,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帝姬为什么会觉得有了此物,便能将军器监拢归己手?”蔡鞗抱着这个疑问一天了,总算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是前滑膛遂发枪,可以发射火药,射程在一百五十米左右,能够轻易射穿铠甲盾牌,使用轻便,制造成本低,使用的人便是没有十八般武艺,也可轻易上手。”赵福金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惜了,国朝现在的水平,不足以制作出更强大的热兵器出来,否则,我都想越过遂发枪做其它的了。 毕竟,遂发枪准确性堪忧,发射时间有限制。” 第80章 又有发现 “帝姬是说,这遂发枪可以单人使用?”蔡鞗眼前一亮,急急的问道:“发射距离有一百五十米左右,还能轻易击穿盾牌?” “按着我给的图纸做,发射距离可以再远五十米左右。”赵福金看蔡鞗如此高兴,忍不住泼凉水道:“只是凭借着现在的工艺,误差总是少不了的,就算误差有多少了!” “帝姬放心,下臣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做出来的东西贴近您给的图纸!”蔡鞗发誓般的说道。 “那是最好不过!”赵福金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情不自禁的带了笑意:“看蔡郎君如此急切,不若亲自陪我到凝和殿取冶铁工艺如何?” “刚好,我也有几件事想要摆脱蔡郎君。” “是,帝姬!”蔡鞗根本就等不及明天了,他听到遂发枪的威力之后,只恨不得立刻就将东西做出来。 回到凝和殿,赵福金不光将冶铁工艺拿了出来,更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制作玻璃的高温炉子构造图也给拿了出来:“蔡郎君,你看看这个炉子,若是制造遂发枪也能用得上,你就让人多制几个出来。” “这炉子的构造特殊,能有效提高炉内气温,我想用它制做玻璃器皿。”赵福金指着图纸解释道:“具体制做的方法和用途,这书里都写了。 自然,一切以制做出第一根遂发枪为重。” 赵福金顿了顿:“我让许烹去打听了,现下的军器监管理混乱,监正等管理皆是重政务而轻技艺者。 官吏们为了尽速升迁,一味奉承,只求速成,不顾及实际效果功用,不仅无法提高兵器质量,还会给国朝带来沉重负担。” “与其养着一堆蛀虫,还不如将军器监纳归你我所用。” “帝姬所言甚是,下臣必将不负使命!”蔡鞗再次郑重施礼,想了想方才问道:“帝姬要制做的玻璃可与琉璃类似?” “是的,其比琉璃成本底,品质好,且,所用材料遍地都是,是极好的生财门路。”赵福金揉了揉头:“只是可惜了,这东西再好,也得一步一步来。” 这话倒是。 蔡鞗拿了资料,兴冲冲的直奔东院而去。 赵福金回了内殿,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果实种子,最早种的那几棵果树已经开花了,郁郁葱葱,香味袭人,其内还有嗡嗡的响声。 赵福金走近看,竟然看到有蜜蜂穿梭其间,正忙忙碌碌的采花补粉! 这是她来到空间以来,第一次发现除了她以外的生物!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至极,这说明,这些果树是可以结出果子的。 赵福金围着种下的种子,看着长势良好的幼苗,心中的成就感达到了顶峰。 她想了想,又回到书房中,打开了电脑,连上了未知网络,显示屏上第一时间弹出一个对话框:“积分兑换已经达到五万分,可以下载购物商城一座,请问是否需要下载?” 购物商城? 这是又解锁了空间新玩法吗? 赵福金心中一喜,立马点了下载,紧接着一个红通通的图标出现在桌面上:紫虚购物商城。 她双击了一下,那购物商城便随之展开,还没等她开心,就发现这个购物商城里只有一件商品在。 这也能叫商城? 赵福金郁闷了一下,复又开心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这件商品正是她眼下急缺的:太阳能集成板。 她打开一看,这集成板里 那是最好不过!”赵福金被他的情绪感染了,情不自禁的带了笑意:“看蔡郎君如此急切,不若亲自陪我到凝和殿取冶铁工艺如何?” “刚好,我也有几件事想要摆脱蔡郎君。” “是,帝姬!”蔡鞗根本就等不及明天了,他听到遂发枪的威力之后,只恨不得立刻就将东西做出来。 回到凝和殿,赵福金不光将冶铁工艺拿了出来,更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制作玻璃的高温炉子构造图也给拿了出来:“蔡郎君,你看看这个炉子,若是制造遂发枪也能用得上,你就让人多制几个出来。” “这炉子的构造特殊,能有效提高炉内气温,我想用它制做玻璃器皿。”赵福金指着图纸解释道:“具体制做的方法和用途,这书里都写了。 自然,一切以制做出第一根遂发枪为重。” 赵福金顿了顿:“我让许烹去打听了,现下的军器监管理混乱,监正等管理皆是重政务而轻技艺者。 官吏们为了尽速升迁,一味奉承,只求速成,不顾及实际效果功用,不仅无法提高兵器质量,还会给国朝带来沉重负担。” “与其养着一堆蛀虫,还不如将军器监纳归你我所用。” “帝姬所言甚是,下臣必将不负使命!”蔡鞗再次郑重施礼,想了想方才问道:“帝姬要制做的玻璃可与琉璃类似?” “是的,其比琉璃成本底,品质好,且,所用材料遍地都是,是极好的生财门路。”赵福金揉了揉头:“只是可惜了,这东西再好,也得一步一步来。” 这话倒是。 蔡鞗拿了资料,兴冲冲的直奔东院而去。 赵福金回了内殿,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果实种子,最早种的那几棵果树已经开花了,郁郁葱葱,香味袭人,其内还有嗡嗡的响声。 赵福金走近看,竟然看到有蜜蜂穿梭其间,正忙忙碌碌的采花补粉! 这是她来到空间以来,第一次发现除了她以外的生物!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至极,这说明,这些果树是可以结出果子的。 赵福金围着种下的种子,看着长势良好的幼苗,心中的成就感达到了顶峰。 她想了想,又回到书房中,打开了电脑,连上了未知网络,显示屏上第一时间弹出一个对话框:“积分兑换已经达到五万分,可以下载购物商城一座,请问是否需要下载?” 购物商城? 这是又解锁了空间新玩法吗? 赵福金心中一喜,立马点了下载,紧接着一个红通通的图标出现在桌面上:紫虚购物商城。 她双击了一下,那购物商城便随之展开,还没等她开心,就发现这个购物商城里只有一件商品在。 这也能叫商城? 赵福金郁闷了一下,复又开心了起来,因为她发现这件商品正是她眼下急缺的:太阳能集成板。 她打开一看,这集成板里 第81章 仙画丢了 “算了,要用的积分太多了,买不起。”赵福金叹了一口气,刚准备关对话框,却见对话框里又出现了一排字: “亲,买四轮,送八十块集成板,二十盏路灯哦!” 这,这也太诱人了! 赵福金想了想,还是一狠心将对话框给关了。 毕竟,一千四百多万,这个数目也太多了些,若是一年内没还上,这积分就要利滚利,永远还不清了。 何况,这四轮车与路灯对她还不是必须品。 赵福金想了想,将电脑关了起来,转身来到了紫虚殿。 画中人双目微阖,神情娴静。 赵福金一出现在殿内,她便睁开了眼睛:“福儿,你来啦!” 笑容亲切祥和。 赵福金立刻收回了目光,微微低了头说道:“孟氏说在我进来这里后,她手里的那副《如意紫虚图》便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她定是骗你的。”画中人眉头微攒:“她惯会骗人,你可要小心着些。” “我在瑶华宫搜遍了,根本找不到类似的画作。”赵福金问道:“您与她交好十几年,可能猜到她将画藏到了何处?” “嗯~~~让我想想。”画中人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过了好一会,才好似下定了决心:“我以往曾无意中看到,她将一件东西塞进了瑶华宫正殿的梅瓶后,那里好似有暗层? 当时,我与她交好,并没有太过注意,你或许可以让人去搜搜。” 瑶华宫正殿一米多高的梅瓶? 孟如意回到瑶华宫,将亦步亦趋的孟江莹支开后,进入正殿,第一件事便是看向偏侧的大梅瓶。 那梅瓶瓶身是大片的海棠花开。 她与刘青言不同,她最爱的花便是海棠,当年向太后得此大梅瓶,看到了上面的海棠花,便直接让宫人将此瓶送给了她,至今已有二十来个年头了。 这个梅瓶见证了她从风光走向没落,从皇后变成庶人,再从庶人变成元佑皇后,又从元佑皇后变成了妙静仙师,虽居于宫中,却日渐式微。 她跪坐在道君像前半晌,等着因她们加到宫中引起的忙乱静止后,方才站起身子,走到了梅瓶旁。 这一走近,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来人!谁进过正殿里了!” 声音嘶哑,带着抹惊慌:“莹儿,莹儿!!!” 孟江莹刚洗漱完,换上了家常的衣衫,连外衣的扣子还未扣好,便急匆匆的跑到了正殿:“姑母,怎么了!” 怎么了? 如意紫虚图丢了! 孟如意脸色苍白,看着梅瓶上的海棠花,只觉得天眩地转。 梅瓶后的夹层被打开过,上面的金粉掉了许多在地上! 谁拿的? 莹儿吗? 她怀疑的目光看向孟江莹,只有她经常侍候在自己身侧! 可是该怎么问? 自己一直跟她说那图已经丢了! “姑母,您怎么了,不要吓我!”孟江莹快步奔了上来,伸手扶着摇摇欲坠的孟如意:“怎么了,可是什么东西丢了?” 她说着话,四下里打量,神情不似作假。 可,是谁,到底是谁将画给拿走了? 天真的要亡我吗?孟如意紧紧的攀住孟江莹的手臂:“你,你将今日宫内侍候的宫人嬷嬷们全叫来,我,我的钱丢了!” 钱? 孟江莹一愣,姑母的钱一向放在她的寝殿,什么时候改到正殿了? 她疑惑的看向梅瓶口,里面只放了五六根长羽,黑漆漆的,她以往曾倒出羽毛看过,里面并无其它的东西。 “来人,所有宫内侍候的,全部进来!”孟江莹拉长了脸,大声喝道:“我与姑母就出门了一趟,你们谁进过正殿了!” 她猛然想到了如意紫虚图,身上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圆圆的小脸,眉目倒竖:“谁拿的东西,立马交出来,不然~~哼!” 在瑶华宫,孟如意一贯脾气好,对待宫人极是宽厚,从未红过脸过。 以至于,孟江莹初进宫时,宫里侍候的内监嬷嬷都敢欺负到她头上来。 还是孟江莹看不惯,用了手段惩冶了,方才将瑶华宫的风气变得好了起来,为了不让宫人小瞧她们姑侄,孟江莹面上慈和,手下却从不松软,但凡是犯了事的,没有不在她手上吃大亏。 瑶华宫现下里有四个内侍,两个嬷嬷,六个宫婢侍候着。 平常能进正殿的只有路嬷嬷一个,她也只是在孟如意在殿内时,进去收拾一下卫生,收拾完立马就出去了。 “梅姑,今日你可打扫正殿了?”孟如意稳了稳心绪,直接看向了路氏,声音柔和的问道。 路氏打了一个颤,将头垂了下去,诚惶诚恐的答话道:“娘娘,您今日不在宫内,婢子还没有来得及进来收拾。” “哦,是吗?”孟如意伸手抹了把桌椅,上面确实有些许浮灰,但她的目光仍紧紧的盯着路氏:“那,你可见到有谁今日进过正殿了?” 路氏将头垂得更低了:“今日琼枝姑娘曾来过正院,然后听说您不在,便走了。其余的,婢子并没有看见~~不过,婢子今日大多时间都待在膳坊,与洪嬷嬷研究午食,所以,真若是有人进正殿,婢子也看不到。” 琼枝? 孟如意想了想,她是个老实孩子,做不出来这种事。而且她也未进正殿,肯定不关她的事。 孟如意看向洪嬷嬷,洪嬷嬷急忙回话道:“是老奴将路嬷嬷唤过来的,今日冬至,大娘娘送来了些荠菜,老奴想着午食给娘娘包些饺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杨内监,今日谁值的班?”孟江莹看着四个内侍问道。 “回姑娘的话,今是吴丰、吴祝值班。”杨内监的年纪极大,背也塌了下去,答话时似是中气不足:“不过,老奴一直待宫门楼,并未看到有人出入正殿。” 没人吗? 孟如意眉目垂了下去,心里跟火燎的一般:难不成是昨晚她放回去的时候被人盯上了? 她看了一眼杨内监,挨着身后的圈椅坐了下来:“罢了,罢了,莹儿,你带着众人先下去,我与杨庆说两句话。” “近两日,你们都不要出瑶华宫一步,取吃食的事,让莹儿带着琼枝去。” 孟如意声音疲累,再次补充道:“老身丢的东西很重要,若是谁能提供线索,定有重赏相酬!” 第82章 家贼难防 “姑娘,您说~~~”孟江莹身边跟着的小丫头,刚走进偏殿,便急急的问了出来:“是不是那画丢了?” 声音压得极低,话里是极度的怀疑:“按理说不至于呀,娘娘将那画看得跟命似的~~” “谁知道是真是假!”孟江莹小脸绷得极紧,进了偏殿一把就将披风给甩在了地上:“她防我防得那般小心,画丢了第一个就怀疑到我头上来! 就这样,还口口声声说将我看得跟亲生闺女一般!” “姑娘说得是,但凡真拿姑娘当亲生的待,也该让您看看那画的模样,说不得您能进那仙境呢!”小丫头带着股遗憾:“这要是真丢了,估计姑娘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啪!”孟江莹手一伸,将面前桌子上的水壶扫到了地上,面色难看:“她拿我当使唤丫头待呢!有用处就是亲姑娘,没用处,那是连个丫头都不如,我阿娘说得对,她就是拿我解闷当乐子的!” 自孟江莹入宫后,孟如意时时刻刻让她陪在身侧,侍她用食,泡茶制茶做点心,最过份的是半夜里睡不着,还会让她读书给她助眠。 初时,她也觉得姑母是待自己亲和,一刻也不舍得离开自己。 后来,却渐渐感觉不是味了,她爹爹在孟家虽然不是家主,她这个嫡出的小娘子,那也是捧在手心里娇养的,在家中兄长疼娘亲爱,身边一大堆丫头侍候着。 进宫时,因着孟如意的身份不能太过张扬,她只带了一个小丫头入宫,许多事都得自己亲力亲为,这些还没什么。 最让她生气的是,她刚入宫时,姑母将她许给蔡相的儿子,她也悄悄出宫看过了人,暗暗许了芳心。 谁想到她还没及笄,姑母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径自求上了大娘娘,竟要将她许给太子赵桓,大娘娘说赵桓已经订下了人家,不好更改,姑母竟想着让她入东宫做太子良娣! 太子良娣那是个什么玩意? 名字好听,却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若太子赵桓不喜订了亲的朱家女,那她横插一脚也无所谓。 问题是那朱家女是太子看中了,亲自求到大娘娘那里,方才订下的! 那朱家女生得极是美貌,自己与她比没有半分胜算在,且其与太子感情甚笃,便是怀孕了,抬进宫中的许良娣,半年多了,至今还没见过太子的面呢! 她好好的良人正室不做,去给太子做妾室,还是个明知不会受宠的妾,她得是脑壳里进了多少水才会同意? 若是孟氏真拿她做亲女,怎么能张开这个口? 想起蔡鞗,孟江莹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疼,当年与他订下婚事,两人曾一同去道观中给孟氏取经义,其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待人又体贴细致,看见她时还会红了耳朵,连直视都不敢! 当时,她便一心相系了。 她原想着遇此良人,过上一辈子便就无所求了,谁料到姑母竟出此歪招,害得蔡鞗从那以后,再未单独见过她。 孟江莹叹了一口气,她好不容易劝说姑母,打消将自己送入东宫做良娣的念头,却也彻底失了蔡鞗的心,他直接对姑母拒绝了口头上的婚事,转眼就攀上了明德帝姬。 姑母这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先前拿着自己吊着蔡鞗,好让他对旧党忠心耿耿,然后一转头就否定了婚事,将自己另许了人家,换成是谁,都不可能再心平气和的为她所用了! 孟江莹从来没怪过蔡鞗不承认当初的婚事,她只怪姑母得陇望蜀,有负蔡鞗在先! “原本婢子也不敢多说,生怕说得多了,您会以为婢子挑拨您与娘娘的感情~~”小丫头小心翼翼的说道:“姑娘到底不是娘娘亲生的,日后还需要小心防范着些,可莫要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银子呢!” “你家姑娘我是那么憨的么!”孟江莹瞪了小丫头一眼:“昨晚,我让你盯姑母,你可盯了?” “正殿里进不去,奴婢站在咱们偏殿的柱子后,看到娘娘亥时初离开正殿,回了寝殿,婢子又多守了半个时辰,算着娘娘睡熟了,方才去了正殿门口,却是上了锁的,就只好回来了。” “要是你能多守些时候就好了!”孟江莹叹了一口气:“若是那画真丢了,定然是昨晚姑母离开后才丢的,你若是守着,说不定还能看到偷盗的人呢。” “婢子觉得,不像是外贼~~”那小丫压低了声音:“姑娘您想想,咱们这个瑶华宫也就这两三个殿,有一点动静想听不见都难,婢子睡觉又浅,昨晚睡得又是窗外的榻子,怎么可能会听不到一点响动呢?” 这话说得也是。 而且门楼子里又有内侍值夜,若真是有贼上门,怎么可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睛? 瑶华宫正殿里,孟如意让杨庆将梅瓶挪开,在空荡荡的墙壁上踢了一脚,下面便弹开一个匣子出来。 那匣子有十公分长,六公分宽,一看便知是专门存放画卷的,只是此时却是空空的,盒子上的金漆也掉了许多,连带着地上都若隐若现的。 “娘娘,您的画丢了?”杨庆吓了一跳。 “昨晚,我还打开过。”孟如意将匣子放到了地上,看向杨庆:“你昨晚值夜,可曾睡着过?” “娘娘离开正殿后,孟姑娘屋里的小丫头出来过一趟,似是要去茅房,却绕到了正殿廊下,老奴当时想着,她或许是避风~~”杨庆塌下的背直了起来,他看向孟氏:“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孟姑娘?” 那匣子有十公分长,六公分宽,一看便知是专门存放画卷的,只是此时却是空空的,盒子上的金漆也掉了许多,连带着地上都若隐若现的。 “娘娘,您的画丢了?”杨庆吓了一跳。 “昨晚,我还打开过。”孟如意将匣子放到了地上,看向杨庆:“你昨晚值夜,可曾睡着过?” “娘娘离开正殿后,孟姑娘屋里的小丫头出来过一趟,似是要去茅房,却绕到了正殿廊下,老奴当时想着,她或许是避风~~”杨庆塌下的背直了起来,他看向孟氏:“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孟姑娘?” 第83章 紫虚等级 赵福金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将已经结了绿果子的苹果树浇了水,又把橘子树乱发的枝杈给修剪掉,便又回到了电脑前。 电脑里商城的图标仍在不停的跳动着,赵福金想了想,又打开,看到对话框里又有一句话:亲,您考虑一下哦,毕竟您的消费水平与能购买的商品是挂钩的,你消费的越多,商城的权限越大,对您对我,都有好处的对不对? 所以,他这意思是,自己分期买了这电动四轮车,便可以开通购物的权限,能购买更多东西了? “亲,你好!”赵福金想了想,到底没点直接购买,而是在对话框里问道:“您说的购买权限,是增加商城商家与商品的种类量,还是你个人的商铺产品类型增多?” “亲,欢迎光临本店!”很快对话框里就有回复过来:“这个,可以根据您的选择来,您对我店内的商品类型感兴趣,将会根据您感兴趣的商品向外延伸,若是不感兴趣,就可以申请别的商家与商品种类呢!” “亲,咱们这边建议您,还是选择咱家的产品,咱家可以给您提供的服务是其他店铺无法达到的水平。” “我买了商品是送货上门的吗?”赵福金心中一动,突然想到从现代到古代又没有快递物流,这么个大件东西,凭着自己只能拿几本书到大宋的级别,估计买了也没有办法使用。 “是的,亲,只要您能提供指定经纬度坐标,及所处的年代,我们这边可以提供空降上门的服务呢!”对话框里亲切的答道:“下单后,您可以指定到达的时间,若是在这个时间没到达到地方,咱家是会赔偿延时费用的呢!” 这居然是个能穿越空间的商城! 赵福金心下一动:“您商城里出现过多少买家?可有买东西送到一千一百年左右的?” 她这是想打听在大宋有没有出现过穿越者。 “亲,没有呢,您是本商城头一位顾客呢!”对话框继续说道:“虽然本商城已经开了四年多了,却一直没有人能达到开通商城的要求呢!” 四年? 也就是说明达皇后死的那一年开的? 孟如意是土生土长的大宋人,便是有个电脑放在她面前,她也不知道用法。 可是这空间里的卧室花房书房以及这台电脑,都是她在现代时私人的东西,按理说孟如意应该是没有机会接触到的。 “四年前能进入空间的是大宋人,她根本不可能会电脑,所以别的朝代里进来的人,是没有办法开通商城的?”赵福金想多打听一些。 “亲,没有电脑也可以进入本商城的。您要买什么东西呢,小二是有时间限制的,不能与您闲聊时间太久,这边请您原谅呢!”对话框里的字出来的飞快,赵福金刚发送出去,对面便回复过来了。 这是不愿意再说,还是真的有时间限制? “可是,我要买东西,总得与你聊聊,这么大件,又这么贵,不问清楚不放心呢。”赵福金说道。 “亲,商品的质量请您这边放心呢!” “咱们的东西送过去后是包售后呢,出了问题,您只需要拍了照片过来,立马就会给您提供解决办法,如果解决不了,三年内换新,还请亲放心呢!” “可是,我不会开车啊,这个怎么办?”赵福金将那个电四轮发了过去:“你们派人过来包教包会吗?” “亲,我们有详细的使用说明书在呢,您一看就能学会哦!”对话框中立马就回了过来。 用说明书学车,倒是没听过。 赵福金见对方似是不愿意暴露太多,只能依着对话框的要求逐步操作,分期积分买了一辆电动四轮。 收货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钟,经纬度坐标直接在电脑上查了,发过去,不过半刻钟,就负债一千四百多万积分。 赵福金点开积分框,看向自己负的积分,发现从这个月起,每个月的十五号必须还商城一百一十六万左右的积分。 一百一十六万,从下个月就要开始还了! 赵福金心下有丝丝后悔,在对话框里问道:“这个,我要是还不上呢?” “亲,您不要开玩笑了!”对话框发过来一个笑脸:“您现在在大宋,那可是华夏历史上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科学创新高度繁荣的时代呢! 随便拿一个东西来,对我们来讲都是古董,非常值钱的呢!” 什么? 她可以拿东西进来,不是只能用外面那块地里的植物换积分! 赵福金只觉得头嗡了一声,急忙问道:“我拿了东西进来,怎么换积分出来?” 总不能塞进电脑主机箱里去? “亲,您将东西放置在莲花台上,点右侧的出售按钮就可以了呢!”对话框发来了一张图片,正好是那座莲花台,上面还很细心的将按钮用红圈圈了起来! 赵福金一把拍在了脑袋上,她在莲华台上来来去去那么多次,竟然没有仔细打量过,好好的兑换机会就这样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 “亲,这边的手续给您办好了呢,请你再次确认一下座标与时间,发错了地方本商城概不负责呢!”对话框里定位到了公元一千一百一十七年东京凝和殿东。 赵福金点了确认,看到了商品的目录:商品一:紫虚电动四轮车一辆,太阳能充电器一套,电瓶六组已装入车中,赠送品如下: 一,太阳能集成板:八十块,其中附带安装说明与使用说明两套,以及详细的视频讲解光盘一个。 二,太阳能路灯:二十盏,附带安装说明,以及详细的视频讲解光盘一个。 收货注意事项:因为是空投,请亲在收货地点铺上软和的物品(可以是棉被与软和些的柴草),占地面积不低于六十平方,高度不低于两米,谢谢! 赵福金看了,负债的压抑感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一个大宋的帝姬,别的没有,值钱的古董那可就多了! 而且,她可以请人做,也可以到处收买,整个大宋对她来讲,简直是积分遍地! 赵福金点了确认,电脑上立马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出来:恭喜亲,由于您花费了一千四百多万积分,您的紫虚等级由十四级直接提升到十二级,请您在商城里自主选择需要的商品种类与偏好,谢谢! 第84章 疑点重重 请您选择您需要的商品类型: 电器类工业类电子科技类日用百货类军事应用类。 还有军事应用类? 赵福金吓了一跳,这紫虚商城到底是哪里来的,竟然还能购买军事类的东西! 她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把将鼠标按到了军事应用类上,二话不说就点了确认! 她一点才发现,她从十四级升到十二级,能开通的商品类型只有一个,她点了军事类,对话框直接就关闭了,然后界面里又出现了一个商城。 军事应用商城。 赵福金双击后,对话框直接弹了出来:亲,由于您才十二级,没有购买军用武器的权限,所以本商城暂时不对您开放呢。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亲见谅! 亲,亲,亲!!! 赵福金怒了,既然没有购买权限,你让我选个什么劲! 可是那对话框与太阳能商城的对话框不一样,根本没有聊天的地方,她一腔的怒火竟是没有地方发泄了! 早知道她便点电子科技类的了! 她关掉对话框,垂头丧气的点开了唯一能打开的商城,却猛然发现,太阳能商城里突然增加了许多商品:太阳能无线路由器,太阳能院外迷你监视器,太阳能热水器,甚至还有一个太阳能发电站!!! 赵福金点开太阳能发电站,发现这个发电站竟然是一个两千多坪的房子,房顶是用太阳能电池板组成,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设备,详情页里介绍,该发电站置于空旷阳光充足的地方,八个小时的光照,能蓄存五千万千瓦的电量。 所以,有这个发电站,她就不用研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光是在整个大宋朝范围里整个国家电网出来,那钱就会源源不断的流进她的腰包了。 到时候,别说扩军攻金辽的军费,便是赵佶要建个圆明园都不在话下! 赵福金颤抖着手,一腔势血的拉到价格页,立马连血都凉了:八十亿积分! 八十亿! 她要是分期付,别的东西都不用换了! 想了想,她关掉了商品页,虽然能升级别,也不能负债过多了啊。 债多不压身,那是能力范围内的,超出能力的事还是少做。 太阳能商城的客服,还没跟她说还不上会怎么样呢。 到时候,若是要她拿寿命来还,她可不干。这一世,她活得正好,一点也不想死呢。 赵福金想了想,捏了一下莲花坠子,一闪身人便出现在了凝和殿,她一把抱起殿内的玉瓶,宋制产于前年,可是妥妥的古董呢! 她一手抱两个,一共抱了四个到了莲花台,正正的放在莲花台中间,找到出售按钮,只轻轻一按,莲花台上便出现了一排字:宋制汝窑玉壶春瓶两对,价值六十四万积分,确定出售,再想想。 四个玉瓶就能卖六十四万积分! 赵福金想起赵佶的殿内好似有十几对呢,那质量与工艺肯定比自己拿来的这些强,到时候便是拿十对过来,也能换三百多万积分呢! 不只是玉瓶,还有各种各样的摆件,书画,古迹……赵福金这么一算,只觉得那个发电站的积分,她用不了多久也能换回来了! 她点了确定出售,然后又转回凝和殿两趟,带出来几副画,几本书,又换了五十多万积分,直接将下个月的分期给还上了,方才回到了凝和殿吩咐许软娘,在明天早上七点前,收购细软的柴草到东院指定的地方,最少铺出一百平方的地方,高度两米。 铺好后,要在上面再敷上一层厚厚的棉花,务必保证每一处都软和,不能有任何坚硬的物质在。 许软娘得了吩咐,带了几千两的银子,让凝和殿所有能用的人都出去收麦秸杆。 东京城中富人多,大多用石炭与上好的木柴做饭,麦秸杆只用来燃火用,所以并没有备下多少。 许软娘带着沈悦征用了宫中所有的马车板车,去了京郊乡下,一直到傍晚才将赵福金的要求达成。 她一向细心谨慎,铺好了后,自己上去穿了单鞋到处踩遍了,方才回去对赵福金复命。 只是到凝和殿,却没有见到赵福金。 因为她正在招呼客人,那客人正是上午来访过的瑶华宫孟娘娘。 “孟娘娘上午便与我说画早就丢了,怎的这会儿改口了?”赵福金在空间里,已经摸出了门道,对孟如意手中的那副画并没有那么感兴趣了。 毕竟,孟如意拿着那画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再进过空间里去,既能证明单凭画不能进入到空间里,也能证明那画上没有空间的说明书。 就凭着这两点,画不管是真丢还是假丢,对她并没有影响。 “孟娘娘这是怀疑你的画被我偷了?” “帝姬想差了,老身怎么会怀疑帝姬呢!”孟如意说道:“老身此时过来,只是给您提个醒,那画丢了,就说明从今日起,还会有一个人进入仙境里去,请帝姬提前防范着,可莫要着了此人的道了。” 这是想借刀杀人,让自己帮她找到画的所在吗? “娘娘拿着画这么久都没有进去过,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进得去?”赵福金面上不信,其实心里也犯了嘀咕,毕竟这个空间鬼鬼道道的,她也是到了今日才发现能用宋朝的东西兑换积分的。 “那是帝姬有所不知,老身进不去,是因为老身在道君跟前许下的愿已经实现了,老身还了愿,自然就无法再进入仙境了。”孟如意双手紧握,极力的压制着翻涌上来的喉头血。 为了让赵福金帮着找画,她在瑶华宫里便想好了对策。 还了愿了? 所以,这空间真是个仙境,能进去的人都是在道君面前许了愿的吗? 可是她没有许过愿啊,怎么也能进得去? “帝姬您没有许过愿,福儿却许过啊!”孟如意徐徐说道:“当年青言逝去,八哥儿犯了官家的忌讳,福儿曾在瑶华宫许愿,一心只想再见青言一面~~” 这是说,她知晓自己不是原身了? 不过,说出来的理由有些牵强了些。 毕竟,明达皇后死与赵棫出事都已经四年了,原身求道君想见刘青言,也该早早的就进入空间里去才对,怎么会等到自己穿越过来才能进呢? 不对! 商城的客服说,商城已经开放了四年! 按着时间算孟如意早就得到了画,还将明达皇后骗进去,让她穿越到赵老三身边,生下了自己,最少也得用一年的时间? 为什么那商城只开通了四年? 原因出在哪里了? 还有孟如意许的愿,难道就是让刘青言进入画中,替代画中原本的人吗? 那画中原本的人是谁,又是怎么进去的? 第85章 杀招在此(求票,有啥求啥,不挑) “我待帝姬极是坦诚,便是知晓帝姬你换了芯子,也不曾向外人透露过半分。”孟如意见赵福金似是有些意动,极是诚恳的劝说道:“那画与我毫无用处,丢便丢了~~ 可是,一想及偷画的人如此神通广大,在我重重的防范之下,竟然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那实力自然不可小觑。若是帝姬不察,在仙境里被其偷袭,可就麻烦大了。” “孟娘娘的好意我心领了。”赵福金微微一笑,故意透露道:“我有莲花坠子在手,遇袭时,轻轻一捏,便能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倒是不怕被人暗中偷袭,只是~~” “只是什么?”孟如意急声问完,才发现失了态,立马将前倾的身子收了回去。 “只是我娘在画中困着,不知孟娘娘可有办法将她放出来?”赵福金苦恼的说道:“她生养我一场,我实在不忍心让她陷入虚空之中。” “你,又不是她亲生~~”孟如意并不相信赵福金的说词,若她二人真是母女情深,刘青言定然早就出来了:“而且,就算你将她放出来了,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她的尸骨已经葬入了吉陵,现下里定然只剩着一副骨架在,若是出了画,没有归处,必将灰飞烟灭。” 所以,先前的画中人是还没有下葬的,尸身是收拾完好的? “原来画中人出来,还需要有完整的躯体在啊?”赵福金恍然大悟般的感叹了一句,接着疑惑的问道:“可是当年福庆公主的尸骨,不是也已经下葬了吗?” “福庆~~”孟如意脸色控制不住的变了,只得低下头,掩饰着心中的悲伤说道:“她福薄,与我母子缘浅,也不过才两岁,便被宫中倾压致死~~唉,事情都过去许久了,不知帝姬怎么会突然提起?” “哦,我娘说,先前的画中人是福庆公主。我还以为孟娘娘费尽心机将我娘骗进去,就是为了将福庆公主换出来呢。”赵福金身子前倾,一双凤目极有压迫性的盯着孟如意:“所以,孟娘娘拿我娘将谁换出来了?” “我没有!”孟如意稳下心神,抬起头直视着赵福金说道:“你娘那时病重,她不愿红颜枯骨,所以才求着我将她置入画中的!并非是换了其它人出来,帝姬,你肯定是听差了!” “我娘与我说,她那病是你让她装的。”赵福金似笑非笑:“孟娘娘想让我帮忙,却一句实话也无,真是让人头疼。” “……”孟如意无语了,没想到刘青言如此多话,竟然将什么事情都与这个冒牌帝姬说了,难不成,她们真是母女? “你,是青言在异世生的那个孩子!”孟如意灵光一闪,说出来的话是肯定句:“青言回仙境时,说你患了重疾,让我帮忙她带些大宋治疗心疾的方子给她!” “所以,你就是借着给她送方子,将她送入了画中吗?”赵福金对画中人并没有多少感情,却因着她让孟如意为她寻药,而心生微澜。 想来,刘青言当年是真的爱过自己的? “是青言自愿进入画中的!”孟如意强调说:“她想永葆青春,不老不死,在道君面前许下愿的,我只不过是帮着她实现了愿望!” “嗯,孟娘娘确实是口舌了得,可惜姓错了姓氏。”赵福金肃了脸,端起了茶水,在往嘴中送之前,淡淡的说了句:“孟娘娘合该姓常,名有理才是。” 常有理? 孟如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看她已经端茶送客了,只得悻悻的站起身子,最后又挣扎了一次:“帝姬,我话已经送到了,你自己若是不防,被人害死了,可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嗯,孟娘娘好走,不送!”赵福金坐在主位,看着孟如意迈出凝和殿,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实孟如意的提醒,她早就听到了心里,孟如意虽然狡猾,但说的话却没有错。 那画孟如意藏得极为隐蔽,赵福金派了那么多人悄悄搜寻,都没能找到,却被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了。 偷画的人,自然是知晓画的功用的。 所以,得手后定然会想尽办法进入空间,到时,一个空间里出现两个主人。 自己在明,人家在暗,若是碰到了一处,她没有机会捏莲花坠子逃跑,那可就得死个透透的了。 这个人,她一定得找到,为了万无一失,那副画不管有没有作用,她都要得到手中,绝对不能流失到外面去! 赵福金想了想,从正殿里摘下一副赵佶的字画,抱着进入了空间中。 紫虚殿,画中人似是非常渴望见到她,一见她来,便开始眉开眼笑:“福儿,你来啦!” “孟如意说,你的身体已经葬入了吉陵三四年了,若是你从画中出来,没有躯体,势必会烟消云散。”赵福金抱着画,站在十几步外:“你说,此话是真是假?” “没有躯体?”画中人冷笑了一声:“她倒是会诳骗人,没有躯体便不能借了吗?” 借躯体? 赵福金一愣,对呀,可以寻濒死的人魂穿,这样不就有躯体了吗? 所以,福庆公主也是用的这个方法魂穿了? 她穿到了谁的身上? 孟江莹吗? “福儿,若是那画真的不在她手中了,你还是想办法尽早将她除去的好!”画中人提醒道:“她惯会骗人,面上一副菩萨相,肚腹里包着的却是一副恶毒心肠,不定哪天就将你诳骗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且,她对仙境极是熟悉,若是一朝撕破脸,执意与你拼个鱼死网破,你在宫中必将会寸步难行。” 这话说得极是。 她穿了原主的身体,又是给赵佶戴了绿帽子的情敌的闺女,光这两条,都能让赵佶面上无光,从而起了杀心。 只是孟如意接二连三的出手,甚至将藏得极好的白家拉出来陷害自己,为何没想着将自己供出去呢? 还有什么比用当朝皇帝之怒报仇更快的路子存在吗? 还是说,孟如意是今天才发现这一点的? 赵福金一想,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回到了凝和殿,大声吩咐道:“琼玉,派人盯紧孟氏,不让她有任何机会接近官家!” 第86章 天佑大宋 “帝姬,咱们早就将瑶华宫给围住了,只需您一声令下,小的立马去将孟氏姑侄的首级给您取来!”被召唤来的路向义跃跃欲试,大有赵福金一声令下,他就要手起刀落的意思在。 谁让那孟如意陷害谁不好,要陷害到他的头上来! “孟氏可是先帝的皇后,你敢对她下手?”赵福金为着自保,头一次对人起了杀心。 “先帝的皇后?帝姬您是不知,先帝在时,对这位孟娘娘那可是从头讨厌到脚的!”路向义不屑的说道:“她生得丑陋,是两位太后娘娘怕先帝被美色误国,才特地求娶入宫的,在先帝时期,从来都没得过宠的! 若不是有那两位太后在,她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官家接的是先帝的皇位,为着堵悠悠众口,便是先帝不喜的皇后,也不能轻易处置,何况我一个帝姬,唉!”赵福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孟氏能好生生的活到现在,除了能言善辩,极懂趋利避害外,便是有着这么一个身份做掩护了。 谁料路向义听了赵福金的话,不光没有被打击到,反倒是神情振奋了几分,他压低了嗓子:“殿下,孟氏都已经四十出头了,比病死的元符皇后都多活了这么多年了呢? 人都说,生老病死,听天由命,她得病身亡,或是意外亡故了,到时就算是孟家出面,都挑不出理来。” 元符皇后刘氏是先帝赵煦的第二任皇后,生得貌美如花,极工心计,当年以一桩巫蛊之案,直接将孟如意拉下马,在群臣反对的重压之下,硬上登上了继后的位置。 若不是后来不知死活,在赵佶生病期间试图干预朝政,眼下,还好生生的活着呢。 刘氏是被吓死的,并非生老病死。 路向义在这里提起来,是想告诉赵福金,只要将事情做得完善,孟如意死便死了,根本就没有人会计较。 “你说得没错,那此事便交由你去办!”赵福金冷下心肠,在心中做了一番自我攻略后,最终还是改了主意:“若是她回到瑶华宫便循规蹈矩,一心侍道,那便留着她一条小命。” “帝姬~~”路向义见自己说了这么多,赵福金却还是下不了决心,不禁在心中起了轻视之意。 妇人之仁,岂能成大事? 说不得,还是需要他们这些手下逼一逼了! “孟氏若要害人,便是守在道君像前,也能遥控于皇城之外,您可别忘了,她先时未曾出宫一步,白家的事却也能稳稳的按在了小的身上。” “那,就给她下点药!”赵福金伸手向上一抓,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药瓶:“你想办法将这药下到她的饭中,每天一粒,过不了多少时日,她就会生了健忘之症,再难集中精神,设计害人。” 虽然将一个人弄成痴傻并不比直接除掉更仁慈,可赵福金是生活在现代的人,能出现在她身边的都是良善之人,她实在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就张嘴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抹去。 路向义见自己劝了半天,赵福金竟是不为所动,也只得熄了心思,接过药后,却想的是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孟氏,到时就算赵福金不满,也不能怪罪到他的头上来。 这么一想,他便心平气和多了。 ……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心存期待的赵福金,便带着许软娘,许烹,琼玉等人到了东院。 蔡鞗也被她唤了过来,一群人乱糟糟的上了草垛,在上面踩踏,寻找可能凸起的硬物,反复确认了十几遍,赵福金方才去了东院的屋内。 几人围着简陋的长桌,喝着粗糙的粥食,期待着赵福金所说的不用油蜡就会亮的灯,和不用牛马就会能跑的车。 一个个神情兴奋,不时的跑到屋外望向天空,便是有个枯叶飞来,也会引起一阵阵的惊呼。 在众人的一惊一乍中,总算等到了辰时中。 原本乌蒙蒙飘着细雪的天空,突然飞过来一朵极大的黑云,那黑云经过草垛的上空时,慢慢停了下来,紧接着便一点一点往下落。 在场的所有人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临到头上时,却连呼吸都忘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黑云降落在草垛上,然后一点点的四散飞起飘上天空,露出其内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其中一个白得发亮的四方物体,最先吸引住众人的目光——这个就是帝姬说的那个不用牛,不用马就会跑的车? 那旁边白色的箱子里又是什么? 还有这许多蓝色的四四方方的方块,又是什么? 赵福金在看到白色五座的四轮电动车时,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神情与宋朝的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古人,一般无二。 她在现代时,因着生病,坐过无数次车,却从来没有亲手开过,在她印象中,电动四轮车都是小小的,极度迷你的存在,却没想到,这辆价值一千四百多万积分的车,竟是跟赵老三开的大奔差不多大小! “帝姬!”一向稳重的蔡鞗也不镇定了,他伸手指着电动车问道:“这个,便是你说的马车吗?” “没错,只是操作比较麻烦,烦劳蔡郎君找找操作说明书,带着众人将东西都放下来。”赵福金强压住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淡定的说道。 蔡鞗将周同等人全部唤了过来,几百个人围着草垛,如蚂蚁搬家一般,用了不到两个时辰,就将草垛上的草抽光,电动车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周同、赵杞、赵棫围着电动车,摸完这里摸那里,不过一会功夫,便把所有夸赞的词汇给说完了一遍。 蔡鞗拿着说明书,坐在驾驶位置上,对着说明书上的图片,寻找着上面的东西,逐步试了一遍后,随着一声长鸣,便将电动车给开了出去。 许是脚下的力度没控制好,只一眨眼的功夫便窜出了十余米,直将在场的人都看呆了! 蔡鞗越开手越顺,转弯,刹车,倒退,前进,照着说明书上的内容,全部试了一遍,方才在赵棫的苦苦哀求下,让他与周同,兵鹏举,赵杞一道坐上电动车,带着他们绕着整个东院转了一圈,方才又回到赵福金的面前。 东院占的是艮岳的地,足有千余亩,蔡鞗开着电动车,用了不过半个时辰,便跑完了全圈。 “神物,此乃神物!”堂堂老将军周同竟然会晕车,他软着腿,白着脸下车大吐特吐之后,大声喊道:“有此神兵,天佑大宋啊!” 第87章 百求百应 赵佶出了垂拱殿的门,便看到了殿外停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赵福金看到他出来,伸手打开了车门,下车邀请道:“爹爹,您快来看,女儿送您一个好玩的东西!” 赵福金用巨积分兑换电动车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赵佶。 原因,自然是她要一点一点的接触朝政,早些将兵部掌在自己的手中。 赵佶摸了一把光滑冰凉的车身,很吃惊的问道:“这东西是车吗?这轮子是用什么材料做的,竟然如此粗重有弹性!” “爹爹真是生的一双好慧眼!”赵福金拍着马屁:“这东西女儿弄出来,围着百余人,都没能看出它的用途呢!” “爹爹,您快坐上来,让蔡郎君带我们去转转!”赵棫摇下了车窗,兴奋的喊道:“这车上还有暖气呢,您上来就知道有多厉害啦!” 这个臭小子,见了寡人,竟然也不出来行礼,还如此大呼小叫,真是不成体统! 赵佶在心中腹诽了一句,由赵福金扶着坐进了副驾驶。 他还没坐稳,便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见过爹爹。” 回头一看,竟是赵杞也在车里坐着。 这两臭小子,自打不进宫学后,礼节是越来越差了,现在见到自己,竟然稳稳坐着,连礼都不知道行! “爹爹!”赵福金拉开后车门,坐到了赵棫的边上:“您想去哪里,让蔡郎君带您去!” “去长宁宫,我有事要与你大娘娘说!”赵佶瞪了一眼后面的两个小子,瞬间便被车内的装饰给吸引住了,他刚准备上手抚摸,便听到车子“嗡”了一声,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 那前进的动力,让他的身子不自觉的靠在了座椅上,看到了透明的窗子外面有一个小镜子,镜子里很清晰的看到车后跟了一群人,延喜与延庆边跑边喊,脸都变了颜色。 奇怪,他们在害怕什么? 然后赵佶便看到两边的花鸟石飞快的倒退着,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素日里坐轿子也得半个时辰的路,竟然马上就到了地方! 赵佶的眼珠子都要惊掉了! 他是皇帝,自认见过的好东西很多,但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 这下,与郑皇后谈的事也不重要了,他立马命令蔡鞗带着他在御花园里转了起来。 蔡鞗知道赵福金让赵佶坐车的目的,一边开,一边与赵佶讲解如何开,怎么样是转弯,转什么样的弯,需要摆动面前的圆环几圈,怎么样是快,怎么样是慢,怎么样能走,怎么样能停…… 事无巨细,一项一项讲下来,不光是将赵佶讲得心动无比,连坐在车后面的赵棫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爹爹,五姐姐说这车要送给您,您可要儿子做您的车夫,日后,您随叫,儿子随到,绝不推脱!” 堂堂皇子竟然要当车夫! 赵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听说你已经有几天不去宫学了?” 一句话将赵棫给问得大气也不敢出。 赵佶见他不说话了,方才换了一脸的笑,扭头与赵福金说道:“福儿,此物竟是要送与寡人的吗?”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赵棫与赵杞对视一眼,心中腹诽了一句,又生怕被赵佶看出来,里面齐齐扭头向车窗外看去。 蔡鞗已经将车开到了艮岳东院了,这里大,是个学车的好地方。 “好东西,自然是要给爹爹的!”赵福金笑得甜,说出来的话更甜:“爹爹待女儿如此宠爱,女儿只恨不得将世界上的一切好东西都送到爹爹的身边来呢!” “哈哈哈,吾儿有心啦!”赵佶这大笑出自肺腑,他已经想好了,明日早会,他要开着这车上朝! “官家,可要亲手试试?”蔡鞗将车放慢了速度,在东院里转着圈子。 “啊,好好好!”赵佶早就想试了,听着蔡鞗的讲解,他觉得这车跟骑马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果然,蔡鞗坐在副驾,又简单的讲了一遍,赵佶便“呼”的一声开走了。 速度太快,刚开始他也吓了一跳,立马松了脚,可随着越开越熟,赵佶直接上瘾了! 沿着东院转了十几圈,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赵福金忍不住了:“爹爹,女儿今日寻你来,其实还有其它的事情呢,要不您休息一会,日后再开也不迟?” “何事?改日再说!”赵佶正开的兴起,根本不愿意停下。 赵福金伸手指向车窗外的倒车镜问道:“爹爹,您看那镜子可清晰?” “嗯,看人看物,纤毫毕现,的确是极为难得的宝物!”赵佶顺着倒车镜,看着一排排往后跑的景象,心中极是得意:“福儿果然孝顺,竟舍得将如此神车送予寡人!” “福儿,你有什么事寡人都应了!”他用手拍在了方向盘上,极是豪迈! “女儿想做这个镜子,需要人手。”赵福金说道。 “明日,联让户部拨人手给你,你要多少,给多少!”赵佶心想,这么清晰明了的镜子,必然赚钱:“要人,要地,你自己与他说,他但凡有一句不应的,寡人罢他的官!” “白老夫人当初为了陷害女儿,将秦向关入牢中,女儿收了五十万两贿银,却没有将人救出~~”赵福金说道。 “那秦向不是无罪吗?寡人明日就让大理寺将案情审清,立马把他给放出来!”赵佶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小事:“寡人听说福儿在制做什么用火药的枪支?可有要用到寡人的地方?” 这是赵福金最终的目的,春兰昨晚才帮她传的话。 “爹爹不说,女儿差点都忘了!”赵福金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说道:“女儿因着寻不到合适的工匠,这枪眼下极难做出。 所以想求爹爹,能不能将军器监的火药作坊,和冶炼作坊借与女儿?” “这个还有何说的!福儿你为了国朝如此尽心尽力,寡人自当全力支持!”赵佶一口答应了下来,连半分犹豫都没有。 “可是,女儿听说军器监目前管理混乱,各级层官员冗多,素日里颇为推逶,女儿没有名头,恐是难以令人服从。”赵福金为难的说道。 “嗯~~”赵佶思索了一下,转头看向了赵棫:“寡人将火药作坊与冶炼作坊给你划出来,让八哥儿做监正,蔡侍制做副监如何?” 没有直接划给赵福金,赵佶也是有自己的思量在。 千百年来,还真没有女子在朝中做官的,若是在他这里出了个例外,必然会被朝臣们喷得体无完肤。 赵棫是赵福金的亲兄弟,蔡鞗又为赵福金所用,封这二人做两作坊的大监正与副监,就等于是将二作坊指给了赵福金。 赵福金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将两个皇子带在车上。 不过。 “爹爹,八哥儿受不得拘束,只喜武刀弄枪,这监正之位给他是个累赘。”赵福金看了眼赵杞:“六哥儿为人沉稳,极擅设计,做出的模型维妙维肖,由他在二坊做监正,女儿更为放心!” 第88章 出色儿女 “五姐姐瞧不上我,我还不爱做呢!”赵棫在鼻子中哼哼,赵福金只当没听见。 赵杞听到赵福金派他去做监正,当下受宠若惊。 赵佶二十多个儿子,就太子赵桓跟最受宠的赵楷有官职,其余的众人都是挂了名国公虚名。 “五姐姐,我~~”赵杞下意识的就想推辞。 “你心灵手巧,去了冶炼作坊,可以与匠工们相互学习,一同进步。”赵福金微微一笑,打断了赵杞的推辞:“你将燕云十六州的沙盘,做得巧夺天工,一会爹爹见了,定然要夸我慧眼识人!” “燕云十六州的沙盘?”赵佶又被吸引了:“是用山河志上的地势图还原的吗?寡人先前也做了一部份,还未完工,六哥儿倒先做成了?” 自大宋太祖立朝,燕云十六州一直便是各代官家的心病。 若是能在自己手中夺回燕云十六州,百年之后,便是见到太祖爷,那也是能昂头挺胸的。 “福儿先前不是说大辽是国朝屏障,要不是中间隔着,金人就会南下吗?”赵佶猛然想起了靖康之耻,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瞬间觉得手中的方向盘也不香了。 “爹爹,女儿研究的枪支叫遂发枪,是用炸药做子弹,射程远,威力大,一旦做出,必能将辽金吓破胆子,再不敢来犯!”赵福金需要赵佶的全力支持,自然要将遂发枪的威力说到最大,以此取信赵佶。 “这么厉害?”赵佶踩了刹车,回头看向赵福金:“这也是你娘告诉你的?” “我娘已经飞列仙班,凡俗之事并不过问。”赵福金信口开河:“是我沟涌古今,从千年后学来的制作方法。” “包括这些东西,都是来自于千年之后。”赵福金指着车内的装饰,继续说道:“我想做的事,是将千年之后的东西,提前研究出来,以此发达国朝,震摄金辽!” “我儿志向高远!”赵佶刚夸奖完,就看到赵棫,脸色通红,扭来扭去,忍不住怒视他斥道:“明明你与五姐儿一母同胞,怎就不堪至此!” 啊? 赵棫都木了,他不就是憋个尿吗,怎么好端端的就挨骂了? 话说,哪个好人能连着开一个多时辰车,不带喘气的,好人都快憋出毛病了,就是因为怕挨骂,才一直忍着,哪想到骂还是落到身上来了。 “爹爹,您若是不忙,不若一同去看看六哥儿做的沙盘?”赵福金看出赵棫是内急,低下头忍下笑意。 “对对对,六哥哥心灵手巧……”赵棫两腿紧夹,神情急迫。 “你与六哥儿一般年纪,他心灵手巧,你怎就成了榆木疙瘩?”赵佶回头,一巴掌拍在了赵棫的腿上:“废头子,还不快下车,敢污了老子的车,看老子不拆你两层皮!” 赵棫一听,立马扣开车门,夹着腿飞奔而去。 赵佶见他跑得扭捏,不禁有些好笑,回头与赵福金说道:“你这兄弟,你日后也要多教着些,这也太不成体统了!” 批评了一句,然后打开了车门,心情极好的说道:“走,你们陪为父去看六哥儿的沙盘去!” 说罢话,看了一眼一路上沉默不语的蔡鞗,一车五个人,就这一个外人,还跟自家闺女走得极近,便是自己拦着,估计也拦不了几日了。 自家闺女如此能干,恐怕真要被蔡狐狸的儿子给拐走了。 想到这里,好心情立马消失了大半,一直到看见占地二十多平方的大沙盘后,才再次振奋了起来! “好一副千里江山图!”赵佶神情惊叹,看着面前的高山,白顶绿底,形态各异,错落在河水田庄湖泊旁。 河流清清隐有浮光流动,湖泊波光潋滟内有小鱼镶嵌,田地鳞次栉比,其上的田梗纹络清晰可见,就连田地里耕种的老人,地头送水的孩童都雕刻得维妙维肖! “福儿说得没错,六哥儿果然是个能干的!”赵佶一把拍在了赵杞的肩头,却猛然才发觉,这个儿子的个头竟然已经超过了自己! 不知何时,他的孩子们竟然都已经这么大了! “爹爹,这沙盘虽是儿子所做,用的却是五姐姐心血。”赵杞底下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嗯,福儿能干,你也没差!”赵佶脸上带了笑,看向赵福金:“寡人这便下旨,封你做监国帝姬,统管国朝兵事!” “女儿谢爹爹看重!”赵福金躬身施礼道:“只此事重大,女儿若是应了,必会将爹爹置于两难之境,还望爹爹收回成命!” 监国帝姬! 古往今来,只听过监国太子,还没有听过监国帝姬的。 蔡鞗心中一动,立马抬眼看向了赵福金。 赵福金自然想做,但是不能一口就应下。 “福儿说得也是~”赵佶话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赵福金的例行推让,竟让他松了一口气,不过说出去的话,立刻就收回来,在儿女们面前好像有些不体面? 赵佶想了想说道:“为了名正言顺,福儿速度研制遂发枪,只要遂发枪果然如福儿说的那般厉害,这监国帝姬谁反对,寡人就冶了谁!” 与赵福金先前的计划一样,赵福金急忙施礼谢恩,再次肯定了遂发枪的厉害之处,还与赵佶提起了手雷等战斗时的神物,直将赵佶说得心痒痒,连连催道:“福儿一定要尽快行动,打大辽个措手不及!” 正在他们父女几人讨论得正热闹的时候,郑皇后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延喜延庆在看到赵佶的时候,都快哭了:“官家,您这一句话都不留就走了,可要吓死老奴了!” 郑皇后也松了一口气,放缓了步伐,笑着与官家施礼后,目光便落在了沙盘上,脸带惊奇之色:“这可是杞儿的手艺?远远看着竟跟真的一般,这技艺是越发精湛了!” 赵杞是她一手养大的,母子情份极深,被她这么一夸,脸瞬间便红了,两眼晶晶发亮,只差身后长出一只尾巴摇晃了。 “多亏梓童教导,咱们的这些孩子们,一个个的都如此出色!”赵佶哈哈大笑道。 第1章 不是地动(各种求,你懂的) 政和八年孟春十四日,开封城。 元宵节未过,街头巷尾年味还浓着。 出行的民众,骑马的,坐车的,路边闲逛的,基本上都是衣着光鲜,神情振奋。 未时中,街头突然有轰鸣声响起,原本悠闲的民众,不约而同的靠拢街边,挤成一片,好奇的控长了脑袋,向着皇城的方向望去。 不多时,一个奇怪的车子,嗖的一声,从街道上飞过,瞬间便只能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了。 街道上的人神情更加兴奋了,不等身边的人问,就自己介绍起来:“兄长,看到没,那就是官家的车马,能够日行万里!” “啊,可是没有看到马啊,它是怎么跑那么快的?”从外地来的兄长,扶着半张下巴,目瞪口呆的看着没了影子的街道,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马跑得太慢了,官家怎么可能看的上!”京城中的弟弟,表情余有荣焉,昂高了下巴重复道:“兄长,我与你说,那马车里是真正的冬暖夏凉,那边铺子里大娘子的兄弟在宫中当差,他亲手摸过,那车沾手温润,上好的宝玉都不及它的质感!” “真的?那也太神了!”那兄长嘴中连连称叹:“唉呀,太可惜了,方才没有反应过来,竟是没看清楚,这神车到底长啥模样!” 类似的对话,在许多地方响起,众人惊叹的目光,纷纷望着空旷的街道,只盼着官家能再回来一趟,再见识一番,回去了也好与家人卖弄一番。 监街的茶楼二层,窗户大开,一个身穿锦袍,年约三十上下的汉子撇了撇嘴,用蹩脚的开封话与身边的人说:“这赵佶果然是会玩,这般厉害的东西,也能弄得出来!” “六爷,也就一个跑得快的玩意罢了,也值得你这般劳师动众!”另一个人二十四五岁的模样,身上穿着宋制圆领长袍,也不知是不是怕冷,其袍子的领口处翻出来一圈白色绒毛,将他刀刻斧琢般的容貌给衬得秀丽了几分。 “这倒是宋人的一贯作风!”窗口的人冷嗤了一句,长臂一伸,扑通一声,将窗户放了下来:“可打听清楚了,真是那位帝姬一人所为?” “回六爷的话,这事在大宋根本就不是秘密!”在二人不远的地方,坐着一个富商模样的人,说的一口地道的开封话:“据说其母是什么仙君,赐于其的神迹。” 说着话,从怀中拿出一个卷得极好的棉帕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翻开,将其内一个透明的杯子露了出来:“六爷,您看,这便是玻璃盏,也是这位帝姬所制,听说一日可产万只,价格极贱。” 那透明的杯子,发出莹莹的绿意,杯身光滑水润,杯体细长上宽下窄,杯底座与杯口大小一致,整体线条优美,最重要的是,浑然天成,根本没有任何接驳的地方。 “极贱是多贱?”围着白毛的男子问道。 “回乌爷的话,这杯子一套六只,做价十二文,京中许多普通的人家都用得起。”那富商叹了一口气:“二位爷也知道,我是做瓷器生意的,因着帝姬此举,今年库房里积压了上千两的货了。” “程兴,你这不是在诳六爷?”乌哨从六爷手中接过玻璃杯子,举起酒壶便倒进去了半杯水:“一个盛酒的东西,竟也能打压到你的瓷器销路,你这不是开玩笑?” “那是乌爷有所不知~~”程兴看那位六爷神情有些差了,急忙解释道:“并非是小人不愿孝敬,而是这玻璃不只能做盏,还能做珠子,器皿,瓶子,以及盛放各种东西的容器,但凡瓷器能做出的东西,这玻璃竟然都能做出,而且出来的成品又好看,价格又低廉……” “哦?这东西竟能磨出这么多种形状?”六爷也吃惊了,将那酒杯里的酒晃了一圈倒掉,重新倒满,仰头而尽:“味道没变,杯子不挂盏,果然是好物!” “说到好物,小的今儿也带了一样新鲜的物事孝敬六爷!”程兴看他不似生气,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手,门外进来了一个抱着匣子的小童。 那小童将匣子递进来,便转身又退到了门外。 程兴打开匣子,其内露出一个透明的四方玻璃瓶,瓶口有盖,瓶内有金黄色的液体微微晃动:“六爷,请看,这是檀木香精,将盖子打开后,轻轻一按~~~” “呲~~”的一声,一股古朴,温暖的木香味瞬间便充溢在三人的鼻端。 “这是何物?”六爷眉头一皱,对程兴不经允许,就在他们面前随意施为有些不满。 “六爷,这个能压着身上的气味~~”程兴陷入在香味中,在他看来,便没有人会不喜欢这香气的。 “大胆,你是说本王身上臭吗?”六爷没等他说完,一脚踹了过来。 程兴不防,被一脚踢中,手中的香水“啪嗒”一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香味瞬间浓郁起来。 “六爷,小人不是这个意思!”程兴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顺势跪在了地上,急声说道:“这香味经久不散,京城里的勋贵老爷郎君们个个都用~~所以,小人才想着献给您一瓶,让您赏玩,并不是……” “行了,行了,起来,这些花哩胡哨的玩意,日后不要往咱们六爷跟前拿!”乌哨摆摆手,跟六爷使了眼色,却对程兴说道:“玩物丧志,你当六爷是你们大宋朝的官家啊!” “小人有错,请爷责罚!”程兴没得了六爷的话,根本不敢起身。 “这也是你们那位帝姬弄出来的?”六爷对他摆摆手,收起了脸上的狠谑,深吸了一口香气,跟乌哨说道:“你说这位帝姬到底是人是鬼,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怎么会弄出这许多东西来?” “听说其已经掌握了大宋的军器监,恐是要与我们不利呀,六爷。”乌哨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是人是鬼,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正在二人相对皱眉时,突然听到“嘭”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楼里的门窗都发出了簌簌之声。 “地动了!”窗外一声尖叫声响起,紧接着无数人的脚步声从楼内传出。 虚掩的窗户也被震开,六爷的看向窗外的脸,瞬间便青了:“不是地动!” 第2章 匠工之福(新手,各种求) “官家小心!”延喜一声大叫,顺着热浪,向着赵佶扑来,直直的将砸赵佶砸倒在地上。 赵佶耳朵里轰轰作响,再加上被撞倒,重物压身,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赵棫摸了摸鼻子,想要趁着众人不防溜走,却被蔡鞗一把抓住,扯了回来:“八皇子,咱们去与官家赔罪!” 说着话,硬生生的将赵棫给扯了回来,与他一道将官家与延喜给拉了起来。 赵佶被众人拉起,脸红脖子粗,一巴掌拍在了赵棫的头上:“你个混账,想崩死老子么!” “爹,爹,您老人家消消气,这不是儿子手滑嘛~~”赵棫被打了右脸,立马伸过来的左脸:“爹,这边还差一巴掌,不然两边脸大小不一,儿子会被人耻笑的。” “手滑,我让你手滑!!!”赵佶快要气死了,劈头盖脸的锤了过去! 一大早,他听说军器监终于做出了手雷,威力巨大,兴冲冲的开着电车去凝和殿,想带着闺女一同观赏,却没想到,闺女晚睡还没起,他自然不愿将闺女从被窝里挖出来,就近拉着赵棫选赶过来看看。 谁想到这小子,看到手雷一兴奋,顺手拿了一个就拉了引线,“啪嗒”一声扔了出去,扔出去没事,奈何这小子扔得太远了! 竟甩在了百余米外的临时火药存放区了! 这一下,手雷一炸,临时火药库也随着轰的一声,将那一片的作坊,直接给轰成了平地! 还好那一排作坊都是存放东西的,并没有匠工在,不然非得给轰得尸骨无存不可! 赵佶恼怒归恼怒,却对这手雷的威力、赵棫的臂力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不光是他,在场的张同,李纲等人也都震惊了! 这手雷昨日傍晚才研制出来,他们得了消息,半夜里赶过来,一大早就亲自上手试了,扔得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六七十米,这位八皇子,看着只是随手一扔,竟扔到百米开外! 这距离! 张同和李纲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遗憾。 若是赵棫不是皇子,日后作战时带上,他一个人光是投掷手雷,就能替代千余兵马! “官家,日后这个地方您还是少来,都要吓死老奴了!”延喜苦着一张脸,巴巴的跪在地上:“俗话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手雷刚炸时,他都傻了,炸完了他方才想起护驾,竟将官家给撞倒,砸了上去,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要了老命的! “行了,你这老奴才,休要与寡人啰嗦了!”赵佶摆摆手,看向张同与李纲:“你二人比试在即,不好好的在营中练兵,看得什么热闹!” 这是被自己等人看到出糗,迁怒了? 张同与李纲被训,面上一丝难堪之色都没有,竟不约而同的叉手作揖,齐声恭贺道:“恭喜官家得此利器!国朝之兴,臣等之兴!” “嗯~~”赵佶拉长了脸,强压下翘起的嘴角,冷冷看向赵棫:“听说你这些时日与福儿做生意赚了不少银子?” 啊? 赵棫脸上一苦:“爹,没有多少,也才几千两……” “所以,让蔡副监将那一片作坊的损失算算,以及重建需要的所有费用,便全数由你负责。”赵佶打断了他的话,眼神犀利:“三天后,我要看到重建后的作坊,以及作坊内应该放的东西,一件不少,懂了没?” “爹,儿子没有那么多银子。”赵棫对上赵佶严厉的神情,有些没底气。 “没有,你不会贷吗?”赵佶冲着延喜使了个眼色:“寡人私库里还有多少银子?你去算算了,按四分息先借给他使。” “啊?爹,你怎么比五姐还要坑人,她那里贷银子才只要二分息呢!”赵棫不依,紧紧的扯着赵佶的衣袖不放:“要不,儿子玻璃作坊的红利分您一分,您就别要利息了?” “才一分?”赵佶不屑,看了一眼张同与李纲,将二人伸长的耳朵给看缩了回去。 “一分不少了!”赵棫委屈的叫道:“儿臣才三分红利,从年底到现在,也不过月余,便分了七千多两银子,您自己算算,长年累月下来,不出年,您便有钱建艮岳了!” “呸,你个臭小子,当老子是那种只懂得吃喝玩乐的人么!”赵佶又一巴掌拍在了赵棫的脑袋上:“老子存钱,日后还不是要给国朝用,哪像你这混小子,存点钱就知道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白白糟蹋了银子!” 合着买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是糟踏了,您老人家为了扩建延福宫,命几个奸人帮你搜刮民脂民膏时,你怎么不说糟蹋了? 赵棫在心里腹诽了一句,总算还记得自己当时是怎么被贬为庶民的,改口求饶道:“是,是,是,儿子说错了,我爹他老人家风高亮节,所做所为尽是为了国朝,您放心,儿子今日定然写下检讨书,并将一分红利给爹爹送去~~” 赵棫一副狗腿子相,点头哈腰,连连求饶。 “你小子就知晓占老子的便宜!”赵佶总算是露出了几分笑意:“那你就留在这里监督修建进展,你小子闯的祸,老子也只好帮你背了!” “唉,谢谢爹!”赵棫一听,嬉笑颜开,他对这个手雷情有独钟,方才随手一扔,没有准头,正想着怎么留下来,再试一下手感呢。 结果他脸上的笑刚露出来,还没来得及绽放便凝住了。 “不准再碰手雷,哪个手碰了,老子砍你哪只手!”赵佶哪里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一句话就将他钉在了原地:“蔡副监,此事就由你监督!” “是,官家放心!”蔡鞗见赵棫惹出这么大的事,居然被官家轻拿轻放了,心下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重新划出一片空地做研试用,这里贴近作坊,太过危险了些。”赵佶看了眼被轰成平地的临时作坊,心底是压都压不住的欢喜:“此器凶险,与遂发枪作坊一样,凡参与匠工赏职衔银两,着其紧要家眷搬至清平坊。” 清平坊在西城,紧挨着军器监而建,其内住着的全是作坊内有功的匠工,吃住国朝全包,孩童均在清平书院读书,日后可公平参加仕举,不收任何学费。 这对匠工出身的人来讲,可是天大的好事。 毕竟有始以来,匠工三代不可参与国考,没有当官做宰的机会,一代为匠,代代为匠。 这清平坊的出现,可谓是匠工之福:不光有机会改换门第,还能让家人吃上的饭食,孩子接受的教育,哪个工匠能不心动? 谁都想自家孩子有出息,有朝一日光耀门楣不是? 整个军器监,早就形成了一股热潮,人人都巴望着能参与立功的项目,好让家眷搬进军器监,孩子进入清平学院。 只不过,这清平坊也有不好的地方,也就是入坊容易出坊难。 但凡想出坊,必要坊监使做陪,不论是探亲还是访友,一刻不得离开坊监使的视线,准时出,准时归,不能有任何延误。 第3章 官家遇刺 对于下死力气,每月赚着几两纹银的匠人们来讲,只要能吃饱,下一代有盼头,其他的事都算不得事。 是以,赵佶的旨意一下,十来位受益的匠人,感恩戴德,齐齐下跪谢旨。 赵佶又看了一眼那个大坑,方才志得意满的邀请周同与李纲:“二位卿家这热闹也看过了,可要随寡人一道回去?” 李纲从没坐过官家的马车,早就心痒痒了,听了赵佶一邀请,立马就心动了,可因着与周同有一场大比,他怕自己走了,周同会在武器上生出什么绊子来,于是立马攀着他一道与赵佶谢恩:“谢官家隆恩,降恩与臣等,臣等受宠若惊!” 李纲没坐过,周同是坐过了的。 他并不想与官家一道回去,但耐不住李纲热情似火,不光帮着他谢恩,还伸手相托,生拉硬拽,连带着言语相激:“周郎将,如今这大杀器,你我也见识过了,还需回去多加排练,以免失之北伐之机!” 大比后,获胜的那一方可领镇北大将军衔,出兵讨伐大辽,夺回燕云十六州。 这是遂发枪研发出来后,明德帝姬与官家订下的赌注。 有遂发枪和手雷在,别说夺回燕云十六州了,便是将金辽打回老窝里去,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所以,这北伐,谁去,谁就能立下不世之功,这功劳在整个国朝史中,那也是要留下浓墨重彩的! “走走,两位卿家,快上车,见识见识寡人的车技!”赵佶看二人暗中较技,心中舒爽无比,国朝有如此能人奇将,何愁不能振兴! 他早就打算好了,先派胜利的将军攻向大辽,另一位大将派去西疆,将西凉也给稳定下来。 他要扩充疆土,成为与秦汉君主那般的千古一帝! 当下,他意气风发,只觉得连自己身后的影子,都长高了八尺七丈般豪情壮志,一把拉开了驾驶位的大门,坐在车上,一只龙足露在车门外,招呼道:“来来来,李卿坐副驾,看着寡人是如何驱车如风驰电闪的!” 李纲自然毫不推脱,拉着周同走到车前,亲自为周同开了车门,将他塞进车里后,方才拉开副驾驶位,眼带艳羡的与赵佶说道:“官家,若是此车能用于作战,那兵士们定能日进千里,袭敌于突然之间,定当战无不胜……” “这个,卿就莫要枉想了!”赵佶拍了拍方向盘正中,三道清脆的喇叭声响起,他方才带着股遗憾说道:“福儿说过,此车整体构造零件极是复杂,国朝当下,外忧内患,不敢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制造此物。” “殿下顾虑周详,臣等不能及也!”周同强被拉上了车,虽有些不满,却也只能随遇而安,听到赵佶夸赞赵福金,当下满眼心花的紧随其后赞叹道:“官家有福,方能得殿下此等慧心巧思之女相佐!” 李纲紧随其后,当仁不让,对着赵佶父女一通猛夸,直将赵佶夸得飘飘然起来,偏偏事实如此,他那几句谦虚,就跟夸奖自个一般,怎么听,怎么骄傲得意。 延喜延庆坐在周同两侧,两眼如神,紧紧的盯着道路两侧。 许久之前,官家便下了旨意,整个京城街道,但凡听到鸣笛之声,所有人都必须分至两侧路旁,官家的车没过去之前,无论是成人还是小童,一律不得私自走至马路中间,违者诛连三族! 这命令一下,官家的车就算没到,整个街道正中,早就空荡荡的,路的两侧看热闹的民众,都离得远远的,相互防着各自身边的人,既防对方越界,又防自己被陷害,被人推出去越界。 赵佶被两位将军夸得志得意满,将车的油门踩到最低,车子带着微风呼啸而过,留下街道旁民众的声声惊呼,每一次路过,都能将他的兴奋点升高一个层次。 马车从西山的军器监到皇城,也不过三十来里的路程,赵佶每次来往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便能返回到皇城之中。 更别说这一次他加快了速度,皇城门的屋脊隐隐在望时,变故发生了! 一个五六岁的孩童,从街道上的窗户中跌出! 随着妇人的尖叫声,那孩童并没有垂直落地,而似是被抛出一般,稳稳的掉在了赵佶的车前,仅有三步的距离! 偏偏赵佶开得极快,看着是三步,待他反应过来时,车头已经狠狠的撞在了那孩童的身上,孩童的尖锐的哭声,在同一时间变成了闷响,竟被撞出去三四米远,重重的跌在了地上,从其口鼻中喷出的血液瞬间便染红了其身下的街道。 而车子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飞驰了两米,才堪堪被赵佶踩停。 赵佶惊呆了! 他一把推开车门,刚欲下车,却被周同按住了肩膀:“官家,且慢!” “洪儿呀~~娘的命根子呀!”一个妇人尖叫着从二楼的窗户中跳了出来,落地后似是崴住了脚,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朝着小童跑去。 因着挨近皇城,这里是最后一间商铺,与这间商铺横隔一条马路,马路那边,是盛德坊,整个坊内住着的都是身有功勋的功臣良将。 此处民众极少,在发生了极大动静的碰撞后,也只从边上的铺子里涌出少数几人,看到妇人哭子,众人心生怜悯,却又因着是官家的车,而生憷意,不光止步不前,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在这种情况下,周同的声音就无比的突出了:“此处有诈,官家,速走!” 那妇人原本哭得哀切,听到周同的话,就如炸了毛的母鸡一般,目带血泪,愤恨站直身子,冲着电车奔来:“奴的儿子被官家撞死了,奴也不活了!” 她声音颤抖,神情哀切,一头撞在了电车车头,将赵佶没有拉上手刹的电车,撞得往后溜了几步! 赵佶头一次撞到人,虽然说他早就知晓撞到人的后果,他手下也灭掉了许多人命,却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惨烈之景,一时之间,竟是头昏目眩,手脚疲软! 正在周同还要再催时,一枝弓箭携着明晃晃的利光,从商铺中射出,直冲着坐在驾驶位里傻眼的赵佶而来! 第4章 凶险至极 随着箭的射出,从两旁的铺子里,突然涌出来一群杀手,个个手持箭束,以赵佶车辆为圆心,从不同的方向射出,全方位,无死角! “官家小心!”李纲出身文人,突然被赵佶点名变成了武将,论兵法那是一套又一套,这实战被偷袭还是第一次见,直将脸给吓得腊白,纵身扑在了赵佶的身上,打算以身殉职,为官家摭挡箭枝。 只是,有电车车体这个天然的屏障在,射过来的箭,根本就没有能进到车箱内的,一碰到车外壳,就全数被弹落到地上去。 那个撞在车头的妇人,也在箭枝飞来的瞬间发力,两手一按,整个人便弹了起来,瞬间便跳到了车头上,飞起一脚向着坐在驾驶位的赵佶而来。 不知是她方才被摔伤了腿脚,还是什么原因,她连出两脚,竟是没有将赵佶身前的玻璃撞破,反倒是自己被反弹了出去。 “李将军闪开!”周同半个身子从座椅上伸出来,随手一提就将扑在赵佶身上的李纲给提了起来,推至在副驾驶位置上,才大声喊道:“官家,快走,回宫!” 赵佶从震耳的呼声惊醒,眼一闭,心一横,脚下猛的一踩,车子便呼的一声飞了出去,将刚刚飞身又至的妇人直接撞飞了出去! 他在情急之下,却仍是绕过了倒在路中的孩童,飞速向着皇城驰去。 身后的弓箭,初时还能射在车身上,发出叮里铛锒的动静,可不过几息,那动静便停了下来。 “有,有刺客!”延喜都快吓尿了,车都快接近皇城了,他才想起来:“官家,您快下令,让五城兵马司的人出动捉刺客!” 这也太吓人了! 赵佶扶着方向盘的手都发抖了:“这,这是有人想要行刺寡人?” “官家,别管,先,先进了皇城再说!”李纲两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深恨方才自己临危大乱,竟挡在官家身前,耽误了他开车离开。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他回头看了一眼周同,却发现周同脸色蜡白,一只手捂嘴,一只手搭在了延海身上。 周将军这是受了伤吗? 李纲一愣,狐疑的看向周同身后,却发现周同身后的玻璃已经碎成了网状,一枝发着乌光的箭枝,正静静的卡在网的中间,像是一只盘踞其上的大蜘蛛。 “官家!”皇城门早就开了,值班的统领姓郭,如往常一般站在城门边躬身施礼,等待官家的车驶入皇城,谁料这一次车进入皇城门后,竟“吱”一声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去,只见原本平整光滑的电车,此时竟然布满了斑驳划痕,车内的五人在车停下的同时,齐齐打开车门同时往外钻。 “郭乐祥,速度传令皇城司!”赵佶命令道:“盛德坊有刺客刺杀寡人!” 在他下令的同时,周同呼的一声从车内窜出,速度极快,将刚伸出半个脑袋的李纲给吓了一跳:“周,周将军,你怎么了!” “老夫,老夫……晕车。”周同将急着来扶的李纲往一边扒拉:“别,挡,呕~~~” 李纲不知什么叫晕车,周同推他,他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呕了一声,一股酸臭味便飘了出来! “咳!原来是眩疾,说什么晕车!”李纲倒退出几步,以袖遮鼻,目带嫌弃:“话说,你还是个出征数次的大将军呢,怎么会如此窝囊!” “官家,臣请令,亲自带人去捉刺客!”李纲看到对手如此体弱,胸腹间荡出一股义勇之气:“臣保证,定将刺客全数捉拿归案!” “好,有卿家出面,寡人就放心了!”赵佶稳了稳心神,又交待道:“你,看看那小孩,看一下,可还能救。” “是,官家放心!”李纲又鄙夷的看了一眼周同,带着一队守城卫,大步出了皇城而去。 郭乐祥听说有刺客,在去皇城卫传令前,就命手下及时关了城门。 延福紧紧的跟在赵佶身后劝道:“官家,您还是快些回宫,这里不安全!” “这是寡人的皇城,晾他们吃破了天,也不敢轻易来犯!”赵佶心神已经稳下来了,他一挥手将延福还要劝的话给阻了回去:“寡人的车才开了月余,竟被这些贼人祸害至此!” 他一脸肉疼之色,围着爱车转了一圈,最后盯着那枝卡在后窗的箭,生起了闷气:“福儿说这些东西都是来自未来科技,这一旦有损,恐是没有修复的地方……” “爹爹!”赵福金带着岳飞等十数人,骑着马,从宫内匆匆而来:“出什么事了?” 其实这话不是疑问句。 方才,她在睡梦中被警报声唤醒,她进入空间里,就从电脑的屏幕中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小孩被扔出商铺二楼,妇人上前蛮缠,商铺内奔出的蒙面匪贼,赵佶开着电车落荒而逃——便全部出现在她的眼前。 盛德坊被她装了太阳能路灯,路灯下有个监控,连通着太阳能板,得到的监控画面,又传回到空间的电脑屏幕中。 就连西山的军器监被赵棫失手炸了的事,她也在西山监控内看得清清楚楚。 “帝姬~~”延海都快哭了,他急忙迎了上来:“有人刺杀官家!将官家的爱车都损坏了!” 赵福金下了马,看到电车上遍布的划痕与掉漆,方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只要护得爹爹安全无事就好,这车坏了,咱们想办法再修就是!” “爹爹,日后您就且莫随意出宫了,这次好在有车护着,那些刺客也不知此车的薄弱之处,否则您可就危险了!” “这车薄弱之处是不是就是这处玻璃?”赵佶指着穿透后窗的箭,带了丝了然:“那么多箭从四面八方射来,也只有这一处受损。” “非也~~”赵福金指着车轱辘,摸了摸其上方的划痕:“这轮子是橡胶制成,若是刺客的箭有一点偏离,直接射破车轮,您的车身就会失衡,方向难以管控,可能导致翻车或碰撞沿路之物。 届时,车子难以行动,爹爹势必被围,凶险无比!” 竟然如此凶险? 赵佶总算起了丝后悔,还好,他当即立断,驶离了刺杀地,但凡犹豫一瞬,难保那些刺客的箭会不会射到车轮上去。 外面很危险,自己还是少出去为妙! 第5章 查询凶手 到底是何人要刺杀赵佶? 李纲带着人赶到盛德坊,却发现商铺里的人,已经死亡多时,就连方才窜出来的刺客,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失不见! 赵佶被刺杀,商铺前看热闹的人,也被灭了口,一时之间,竟是连个人影子都见不着了。 一条街道,百十米内,竟没有一个会喘气的! 当然,除了路中间的那个小童。 李纲得了赵佶的吩咐,在搜查商铺时,就已经派人去看了,那小童还活着,一双黑豆般的大眼,惊恐到处望,看到有人来,拼命的探起上身往后缩,两条腿以奇怪的姿态蜷曲着。 这小孩的倒是命大。 他被人从商铺二楼扔下,身体还没着地就被撞飞,嘴中吐血,两腿折断,竟然还在活着,人也是清醒的! 只是很可惜,他人虽清醒,却好像是被吓傻了,问他什么话,都只会瞪着懵懂的大眼,一脸惊恐的摇头,一句话都回不出来。 李纲见在他嘴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得派人将他送到太医院,看病的同时,严密监管,不许任何人接近。 这小童是眼下唯一的人证,就算赵佶不吩咐,李纲也不会让他就这么死了的。 送走了小童,李纲就扩大了搜查范围。 京城四门,送来了出入登记,不管是京中人,还是来探亲的,从上到下,尽数落实到位,不留一丝疏漏。 连第二天的元宵佳节,也被取消了,各家做好的花灯可以随便挂,但不可出门来赏,街道肃清,皇城卫挨家挨户查人口,但凡有一丝说不清,就会被抓起来送入皇城卫严加询问。 就算是这样,还是寻不到那批刺客的丝毫下落。 李纲有些郁闷了,京城的门早就戒严,并无可疑人等出入,他这样满京城的搜查,都只差掘地三尺了,怎么会连根刺客的头发都找不到呢? 难不成,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想不到的? 正在他苦思不得其解之时,赵佶却传唤他入宫了。 他不吃不睡忙碌了两天两夜,毫无收获,哪还有脸入宫面对官家? 想到这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迈入延福宫正殿。 赵佶没有坐在御座前,而是与赵福金一同坐在右侧,在二人面前,挂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白棉布。 一道光从赵福金的袖中,照射在白棉布上,一恍眼,竟看到那白棉布上有人影晃动。 两个人,四双眼,紧紧的白布上的人影,连李纲的请罪都没能让他们转过头来。 “李卿来了,快过来看!”赵佶瞟了李纲一眼,伸手招了招:“刺客在这里!” 刺客在哪? 李纲一惊,顺着赵佶的指挥,站到了赵福金的身侧,向着人影晃动的白布看去。 白布中,正是盛德坊的街道,十几个刺客追着向前方放箭,在追到北卫将军府附近时,突然分散跑开,窜向了不同的方位,连带着被撞倒在地的妇人,也被人一把杠起带走。 白布上,只剩下静寂的街道,与呼呼的风声。 李纲以为结束了,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白布中,出现了自己的影子。 自己带着全副武装的皇城卫,匆匆赶到,在沿街的商铺跑进跑出,从商铺内抬出许多尸体,然后看小童,送小童走,继续搜查…… “这,这是什么画,竟能还原臣前天所做之事!”李纲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他呆愣愣的看着画中的自己,从商铺中进出,寻下属问话,所站的地方,都与他前日一般无二! 所以,方才那些跑动的刺客,就是自己苦寻了两天两夜的人吗? 可是,他明明已经将盛德坊的府邸,全数都搜查过了的,这些人到底藏到了哪里?怎么会无影无踪了呢? 且,这白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能看到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这是影画,能够看到近日发生过的事情!”赵佶对赵福金拿出来的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他看向李纲:“福儿说,画中会出现一个可疑的人,让你看一眼,将此人的画像拿上,悬赏捉拿!” 竟然在自己四处查访的时候,还有可疑的人出现过? 李纲叉手应是,眼睛瞪得老大,紧紧的盯着画布。 画布中,从盛德坊方向过来一个骑马的人,身着玄青棉袍,脖子中围着一圈白毛,身材高大威猛,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向北行出画布。 紧接着,在画布边角处,出现半个背影,向着临街搜查的皇城卫们探头探脑,然后又缩了回去,回头向着画布看了一眼。 赵福金在这里时,手指轻点滑动,将那人的脸放大定格在画布正中:“此人极是可疑。” 赵佶点点头,与李纲说道:“当时,你已经戒严了街道,守住了各处出口,此人却鬼鬼祟祟的出现在当地,说不定就是出来探路的刺客。” “官家说得极是,属下这就去将此人画像、捉拿归案!”毫无头绪的李纲,总算是得到了一丝眉目,顿时精神一振,立马就要告退。 “且慢,李将军,此人的画像,我已经画出来了,你直接拿去寻人便是!”赵福金向上一抓,一叠白纸便出现在了手中。 白纸的正中,有一副人像,与画布中定格的人一模一样! 帝姬真乃神人也! 李纲震惊了,虔诚的低头弯腰,双手接过白纸:“多谢帝姬!” “李将军客气了,此人当是京城人氏,曾多次出现在盛德坊附近,你拿着画像到那里问问,应该会有收获。”赵福金将画递到他手中,又交待了一句:“画中骑马的也有问题只可惜没能照到他的正面像,你在搜查时,也要注意类似的人。” 李纲恭敬的应了是,告退出了正殿。 “内监可是有话要说?”赵福金看着李纲出了殿门,转头看向内侍延庆。 “老奴~~”延庆低着头,一脸纠结,在赵福金问话后,快速的看了一眼赵佶,却没有直接回话。 “你个老货,有话还不快说,吞吞吐吐做甚!”赵佶瞪了一眼延庆。 “官家,这个人,老奴好像见过。”延庆挨了训斥,不敢再摭摭掩掩,他伸手指着画布中的人说:“他是皇商,好似姓程,宫中的瓷器,多为其人所供。” 是皇商? 第6章 难道是他 “你这老货,方才李将军在怎么不说!”赵佶飞起一脚踹在了延庆的腿上:“去,将李将军叫回来,直接上门抓人去!” “官家~~”延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许是老奴看错了,这位供瓷皇商与武康军节度使家是姻亲!” “谁?太子妃朱氏的外家吗?”赵佶脸色一黑,大声唤道:“是她的外家,更要查了,来人!” 太子妃的外家? 赵福金这才了然,怪不得延庆不敢开口了。 此事重大,若是刺客真与这位程姓富商有关,恐怕连太子也难逃干系! “着李纲带皇城卫将程家围了,将程兴抓进诏狱严加审问,搜查与其来往的同党,不可错漏一人!”赵佶命令进入殿内的郭乐祥:“你,亲自带人,围住朱家本宅,让朱伯材进宫觐见寡人!” “爹爹!”赵福金阻止道:“眼下事情还未查清,轻易动了朱家,恐会危及东宫声名!” 太子妃的娘家被围,娘家爹被召入殿,外家被查,有心人一看,便知晓与赵佶被刺杀有关,到时候就算赵桓是白的,也会被泼成黑的。 “这还有什么可查的!这逆子早就想夺权了!”赵佶生得一张圆脸,加上两缕保养得当的美须,配合着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儒雅,平素里就是中年美男的形象代表。 这乍然一变脸,横眉竖目,神色肃然,帝王的王霸之气,瞬间便倾泄而出。 赵福金对他会如此急切心知肚明。 事情就出在她给赵佶的那本《大宋简史》上。 靖康之变前,赵佶禅位赵桓,带领嫔妃诸子去东南避难,赵桓怕他另立朝廷,处处掣肘,针逢相对。 为了争权夺势,不惜下了“以钱上京,毋擅用”的旨意,断绝赵佶的钱银来路,最终逼得赵佶只能回京。 回京后,就被他软禁在归德宫中,为了斩断他的臂膀,还将陪着赵佶十数年得力臣公,忠心内侍等尽数处置了。 这股气,自赵佶看完靖康之变后,就一直存着了! 若不是东宫之位不可擅动,赵桓早就被贬成了庶人,根本就不会有朱家这上窜下跳的机会了! 此次,便是程兴无辜,为了国朝安稳,赵佶迟早也会拿他开刀的。 赵福金心下了然。 若是赵桓是个能干出色的,她为他求几句情,倒也不是不可。 只可惜,赵桓他是靖康之变罪魁祸首! 是他做主将嫡亲姐妹送入金人营帐,只为换取片刻苟安的!其人勤俭有余,英明不足;遇事优柔寡断,软弱可欺,实非帝王之材。 凭着赵佶为人的尿性,便是想收拾赵桓,也不会取了他的性命,至多将其贬为庶人,圈禁王府就算是顶了天的处置了! 这么一想,赵福金就觉得心安理得多了。 为了脱离陷害太子的嫌疑,赵福金在赵佶继续下旨意时,告退离开了延福宫。 回到凝和殿,蔡鞗已经在殿外了,他正指挥着两个宫人,拿着玻璃刀描着画好的线割玻璃。 那辆独一无二的电车,正在殿外停着,其整个车后架都被取下,放在了一旁,除了那块已经成了蛛网的玻璃。 为了废物利用,割下来的玻璃,已经被送入桃娘的首饰铺子,由桃娘带着人研魔切割抛光,按着尺寸大小,作成不同的琉璃坠子,耳环,钗子等。 蔡鞗带着人割的那块玻璃,便是补在后窗上用的,工艺自然比不上原装的,甚至因着是首次做层压玻璃,中间的内膜夹层处理的很不完善,做出的成品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皱纹折痕,极不美观。 但是,依着玻璃坊的能耐,这已经是能做出来的最好的一块了。 若是能再研究些日子,说不定也能做出来一块更结近原本材质的。 可是赵佶等不及了啊。 自从有了电动车代步,他已经看不上马车和轿子了,为了能够早点开上电车,他一天能跑凝和殿四五趟,所以玻璃坊才会如此赶工,匆匆忙忙做出了这么一块带着瑕疵的层压玻璃。 蔡鞗看到赵福金过来,对着两个切割的工人交待了一句,方才取下了厚厚的粗布手套,上前跟赵福金行礼,二人一同进了正殿。 赵金罗回宫准备嫁妆,赵富金去东院读书,赵棫在军器监造工坊,赵杞也被周同叫走了,凝和殿常驻的四大客,尽数不在,以至整个正殿冷冷清清的。 只有琼叶守着个碳炉,正在为赵福金制春装,看到赵福金与蔡鞗进了殿,急忙将四个角的碳炉掀开,挑出明火,让正殿内温暖起来,方才进入内殿,帮赵福金更换常服。 “帝姬,刺杀官家的刺客查得如何了?”蔡鞗待赵福金收拾妥当后,亲自捧茶放至到赵福金面前。 “蔡郎君可听过制瓷的皇商程家?”赵福倒也没有隐瞒,接过茶后就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与蔡鞗说道:“我怀疑其中有诈,或是有人要陷害太子。” “你怀疑是瑶华宫那位所为?”蔡鞗坐回茶案前,凝眉细细的过滤了一遍:“程家当年参选皇商,是因为本家烧出了青玉瓷器,因着外形剔透,质感温润,方才入选,至今好似已有七八年了。 其在官家登基后起的身,未曾听说与旧党往来过。” “不是孟氏会是谁呢?”赵福金很笃定,监控中的程兴,绝对与刺杀赵佶的刺客有关。 只是,对于他为什么要刺杀赵佶,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亲姐是太子妃的母亲,他又是皇商,按理说只需要脚踏实地的等着,日后太子登基,程家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亲国戚。 所以,有什么理由在此时涉险呢? 别说是赵桓指使的! 就凭赵桓登基后的优柔寡断,昏庸无常来讲,就憋不出这么个大招来! 刺杀赵佶的人个个身手俐落,在刺杀未遂后,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凭赵桓与朱伯材,还真没有那个能耐! “殿下,您说,会不会是有探子潜入京城了?”蔡鞗说道:“前几日,官家接见了来送年礼辽朝使臣,官家招待他们的地方,正是盛德坊的永山府!” 永山府距离皇城极近,赵佶彰显宋辽交好,特地派了郓王赵楷与礼部上书贴身作陪。 此事,赵福金也是知晓的。 等等,赵楷因着赵佶偏宠,与赵桓针锋相对时日已久。 难道背后操纵的人是他? 第7章 帮他一把 “母亲,先时我与殿下说起六姐儿的事,他面上就有些难看,您明明知晓……”朱链看了一眼程氏和朱凤英,埋怨之色极重:“我知晓父亲与您是想保险着些,可这么做也太明显了,让我在殿下面前怎么做人!” “大姐姐,您别怪母亲!”朱凤英眼眶悠的红了:“我就不该来宫中见王娘娘!” “王娘娘屡下贴子,与官家明里暗里的与你父亲说起六姐儿,若是你父亲不应,恐是会让官家生嫌。”程氏揽住了朱凤英,脸带为难之色:“三殿下人品出众,京中的娘子们哪个不是倾心以待? 唯独你妹妹,为了避嫌,多有冷待,谁能想到她越冷待,三殿下就越是钟情,这个,委实是怪不得她!” “原先就不该冒出个才名来!”朱链顿了顿,看到程氏与朱凤英都脸带愧疚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再怨怪,只得缓了口气:“那王娘娘是怎么说的?什么时候纳采?” “下个月二日,娘娘说是个好日子……”程氏小心翼翼的说道:“你父亲的意思是,既然推脱不掉,就好生将日子订下,六姐儿年纪也不小了。” “娘,为了大姐姐,女儿不愿~~”朱凤英红了脸,急忙阻止道:“殿下与姐姐情深,我不能给他们中间添了刺去。” “唉呀,这事哪是咱们说了算的!”程氏眼见着大闺女松了口,生怕再出了什么乱子:“你大姐姐与殿下的感情,岂会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生份了? 不过,说到这里,你也得与我听好了,你与你大姐姐那可是一母同胞,日后当以相互扶持为要……” 程氏拉过朱链与朱凤英的手,正欲再好生劝导几句,却看到一个内监在殿外伸头探脑,脸带着急之色,急忙给朱链施了个眼色,将人唤了进来。 那小太监进了门,“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朱府被围,殿下被官家召进了延福殿,说是,说是应太太的外家,皇商程家大爷与官家被刺一案有关!” “什么!”屋内三人面上一惊,朱链急忙问道:“大舅舅一个做瓷器生意的,怎么可能刺杀官家,是不是弄错了?” “小人也不知,殿下派人传的口信,说是程大爷已经逃了,程家的其他几位爷与郞君娘子们都已经被关入大牢了!”小太监惶恐的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让朱娘娘想办法,快些将程大爷召回来,将事情给分说个明白。” “这肯定是弄错了!”程氏的手紧紧的抓住朱凤英,脸色苍白:“大哥一向沉稳,怎么可能刺杀官家?我这就回去找他去!” 她说到做到,立马站起身子,却有一阵眩晕袭来,差点就磕在了茶案上。 “母亲,你先别急!”朱链一把扶住了她,稳了稳神,吩咐小太监:“张吉,你陪着我母亲先回朱家,看看家里是什么情况,然后回来报我。” 不行,我得去凝和殿,求见明德帝姬! 朱链面上看着稳,其实心中早就乱成了一团,不知怎的,这一遇到事,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明德帝姬。 她得官家宠爱,又极有能力,得了监国帝姬的名号后,没有排斥过东宫,更没有对朝事指手画脚,大包大揽,若是她能开口帮太子说几句,肯定事半功倍! 这么一想,朱链的心中总算是稳定了几分,她淡定的送走了程氏与朱凤英,带着贴身的宫女就赶到了凝和殿。 赵福金裹着大披风,正站在凝和殿门口,看着蔡鞗与几个匠工安装后窗玻璃,并将电车上的划痕补好,重新补漆。 离远看,这电车的面貌似是已经复原了。 补的漆是她用积分换回来的,与原车身的漆略微有些差别,再加上夹层玻璃的质量与前窗不一样,离近看着不衬就不说了,恐是再有箭射过来,后窗这玻璃估计挡不住了。 只是,眼前也只能修补成这样了。 赵福金叹了一口气,就看到许软娘亲自过来通报了:“太子妃过来了,瞧着像是寻您的。” 朱链? 难不成赵佶已经对太子动手了? 赵福金并不想掺和赵佶与赵桓之间的事,可朱链都已经上门了,又不能不见。 “蔡郎君,太子妃要来,让软娘把电车开去东院,你且进殿里来。”她招呼琼玉:“你去接太子妃接进来。” 蔡鞗一愣,赵福金见太子妃,自己在场,会不会不太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就明白了几分。 定然是赵福金不想掺和此事。却碍于太子妃上门,不好拒绝。 留他在殿内,太子妃定然会顾忌几分。 想到这里,蔡鞗极是淡定的跟着赵福金进了正殿。 琼叶带着几个小丫头,端来了水,拿了帕子让他净手后,又在他面前摆上了茶案,小泥炉,刚退下去,朱链就走了进来。 “五姐儿~~”朱链眼眶通红,语带哽咽:“殿下是无辜的呀!” 赵福金几步迎了过去,一手扶住了朱链:“嫂嫂这是怎么了?” 朱链正欲说话,眼角的余光看见一青年男子站起俯身施礼,一句哭诉突然便卡在了喉咙里。 她来凝和殿,赵福金必然是知晓的。 所以,她殿内留有外男在,估计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好出言相求。 可是事情紧急,若是不求她,便没有人能帮助殿下了。 也许可以去求郑皇后? 朱链念头刚闪过,立马就否定了。 郑皇后对官家那是言定必从,求她,估计只能得回来一句:“别急,官家定然会查清事实,不会冤枉了太子,你且回东宫中等着……”之类的话来。 “帝姬这里有人在,可是有事?”朱链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转头去看蔡鞗:“这位可是蔡郞君?” “参见殿下!”蔡鞗假装不懂朱链此话是在逐客,意定神闲的施礼,站在当地,并未出口告辞。 “大嫂嫂,您来可是有事?”赵福金接着说道:“爹爹的车损伤严重,他又是一刻也离不得此车,命令我与蔡郎君尽快将车修复,是以……” “太子兄长怎么了?”赵福金问道。 “殿下他,他被官家佶问,说是,说是前天被刺杀之事与他有关!”朱链看蔡鞗不说告退,赵福金也不赶人走,索性心一横,直接哭诉道: “五姐儿,你是知晓殿下的,他为人谨慎,侍官家与大娘娘极孝,怎么可能会起谋逆的心思?” “官家被刺杀时,他不在,若是在的话,让他拿命换与官家,他也不会犹豫半分的呀! 五姐儿,此事不管与我外祖家有无关系,殿下他都是无辜的,您,能不能帮他一把?” 第8章 一去不返 “大嫂嫂~~”赵福金为难的说道:“我自然是相信太子兄长的为人的。” 被金人打到大门口,只知道送金送银送女人的人,确实没有那个胆子敢去刺杀官家。 “只是,官家此时正在气头上,我去说情,恐是与事无补。” “帝姬!”朱链上前几步,拉住赵福金的双手,毫无预兆的就跪了下去:“帝姬,你救救殿下!他为人鲁直,一向不得官家喜爱,此次之事,任谁看了,也不会想到与殿下相干,偏偏官家~~~这案子都还没审,就已经将殿下定了罪了……” 朱链哭得悲切,赵福金拉了几下没拉起,只好蹲了下去,好言相劝道:“大嫂嫂,您多想了,许是官家叫太子兄长议事呢。” “我外祖家的人都已经下狱,朱家也被禁卫围住了~~”朱链哭道:“若真是程家舅舅所为,也该将人捉起来审了,定了罪名,咱们两家便是连带之罪,我也认了,可偏偏,这罪都还没定,处罚就已经下了!” 朱链在进凝和殿前,便得了小太监送来的信,朱家被围,朱大人被召入宫,程氏与朱六娘子回了府,府门就被关了,其内情况不知。 朱链又气又急,既气赵佶不顾父子之情,如此打当朝太子的脸面;又恨程家大舅舅在这关键时刻不见人影,便是无罪,也该出来自证清白,如此躲着,不是害人嘛! 她深知太子,绝对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可~~若舅舅真的与官家被刺一事有关,太子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先前她还能淡定,眼下却是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了:“帝姬,求你帮帮殿下,若是殿下能躲过此劫,我整个东宫衔环以报!” 整个东宫? 估计此事不管与赵桓有关无关,他都不可能再稳居东宫了。 “如此的话,我估计更帮不上大嫂嫂的忙了!”赵福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诚恳的看着朱链:“大嫂嫂来求我,还不如去求当朝的几位相公,太子兄长占嫡占长,官家若想处置,也得顾忌上几分。” 求几位相公? 朱链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说道:“殿下怕遭了官家忌讳,一向不与诸位相公结交……” “太子兄长不与相公们结交,不代表就没有交情在。”赵福金指点道:“太子为人仁厚,早有俭朴勤勉之名在外,但凡是一心为国朝臣子,谁不想有此储君?” 蔡鞗听到这里,低下头笑了笑。 官家奢侈重于享受,有这么一位勤俭的太子做对比,喜欢不起来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若是程大舅舅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朱链犹豫道:“我这位大舅舅长年以来,精于小道,极是重利,若是他被人利用……” 晕,这朱链的脑子是怎么想的! 这是打算让自己给她个说法么? 赵福金无语了:“若真是如此,大嫂嫂许是就得大义灭亲了。若是有可能,还需将人寻回来为好。” 朱链默了默,被赵福金扶了起来,拉在了塌子上一同坐下:“大嫂嫂认真想想,你那位程舅舅有没有可能与人合谋?他为什么要与人合谋? 你贵为太子妃,他身为太子妃的外家,只需要稳扎稳打,日后荣华定然不可限量,他有什么理由要刺杀官家呢?” 对啊,程舅舅便是重利,也一向重情,怎么会参与进刺杀官家的事情中去呢? …… 盛德坊偏东南的一处妓馆中,人来人往极是热闹。 在妓馆的一楼,有一间乱糟糟的杂物房。 龟奴举着托盘,小心翼翼的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放置着零零散散的破烂物件,在其正中的地方,放着一个满是蛛网的杂物架子。 龟奴两手端着托盘,用手臂碰了一下,那架子便自动的往前面移了几分,后面的门洞便露了出来。 他检查了一下手中的托盘,方才进入门洞,在黑暗中走了十几步,随着嗡嗡声作响,他的眼前一亮,已经进到一间豪华敞亮的大屋内。 屋内的乌哨正与程兴下棋,看到龟奴来,就将手中的棋子“哗”的一声,撒在了桌子上:“算了,算了,不与你下了,真是没劲,亏你还是中原人氏,下棋居然下得如此之臭!” “是乌爷棋艺高超,小人着实不是对手。”程兴将乱乱的棋子拢到一处,慢悠悠的将黑白棋子分开,扔进不同的棋盏中。 “两位爷,这是您二位的晚饭,可要现下里摆上?”龟奴低着头,将托盘放置在桌案上。 “摆!外面,怎么样了?”乌哨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程兴急忙上前,将架子上的湿帕子取下递了过去,让他擦手。 “回乌爷的话,太子与朱伯材已被赵佶召入宫中。朱家被围不许进出,东宫人进出皆有禁卫盯着,程家~~”龟奴说着话,将托盘上的笼隔打开,往外端菜:“程家上下二十余口人,尽皆被抓入狱。” “怎么会这么快就寻上门了!”程兴面上一紧,急忙问道:“盛德坊的院子呢?” “程爷放心,盛德坊的如夫人与三位小公子,已经跟随五爷北上,此刻许是已经登了船了。”龟奴将饭食摆好,冲着乌哨施礼:“乌爷,咱们王爷的意思是,您可以派人与太子接触了。” “不急。”乌哨大袖一展,坐在了桌案前,看着面前的菜色,露出满意的神色:“赵桓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呢,此时上门,估计还有几分意气在,成事机率太低。” “乌爷~~”程兴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劝说道:“太子胆小,耽误时间过久,许是会被拉下太子之位。” “那不是正好,他太子的位置都没了,正好可以破斧沉舟,为我所用了!”乌哨看了一眼程兴:“你且放心,只要赵佶抓不到你,便论不了罪。程家的人在狱中也无甚大事。” 程兴自然知道程家的人短时间内不会有事。 可一家老小被抓,他实在是无法心平气和。 且又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处在惶惶然之中:王爷带走了他的外室与三个儿子,让他心中极是不安:“明德帝姬不过一介小娘,便是有几分才干,又能如何,乌爷,您与王爷为她如此大费周折,委实是有些不值。” 他为大金潜伏在大宋已有数十年,在大金的支持下成了皇商,妹子高嫁到朱家,甥女成为东宫主母,眼看着一切越来越好,却没想到,大金的五王爷完颜洪畴会突然找上门来! 他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五王爷东游西逛完,刚有回大金念头,却听到了那地动山摇的巨响。 这声巨响,将他安稳幸福的日子给崩的七零八散,一去不返。 第9章 殿下危矣 送走了太子妃,赵福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赵佶被刺杀发生的太突然了,单凭着程兴在事发后出现在现场一事,根本不足以定太子赵桓的罪,可赵佶还是迫不及待的动手了。 就凭着《大宋简史》里的靖康之变,赵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清算赵桓,这突然得了机会,不管程兴到底有罪无罪,赵桓此次在劫难逃了。 赵福金对此事无感,正打算进入内室时,却看到送太子妃的许软娘,神色有些不好,于是又转身走了出去。 “殿下,我送太子妃娘娘回来,刚好瞧见孟家娘子拉着蔡郎君说话,也不知说了什么,她竟一把抱住了蔡郎君的胳膊,好像是在哭……”许软娘见赵福金一脸懵懂的模样,只得说得更明白些:“先前大娘娘叫了蔡家的二位夫人入宫,谈及您的婚事,却因为荣德公主的搀和未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以至于孟娘娘听说了,转头就派了人与大娘娘稍话,说是希望大娘娘与官家能为蔡郎君与孟家娘子指婚,说是以往与蔡郎君母亲说定了的。” “嗯。”赵福金点点头,这事她已经听琼玉说过了:“这是蔡家与孟家的事,与咱们无关。” “唉呀,殿下,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许软娘劝道:“若是大娘娘没有将你与蔡家的事放在明面上,蔡郎君与谁订婚,确实与您干系不大。 问题是,大娘娘为了您的事,已经召蔡家夫人进宫两次了,就只差交换庚贴纳彩下聘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被截了胡,您的面子往哪搁呀!” “蔡郎君不会同意的。”赵福金想了想,强调道:“他为了孟如意的那个口头约定,等了将近三年,孟如意不光不提此事,还将孟家娘子与太子说和,便是换个窝囊些的,也不可能再吃这个回头草了。” “我的殿下啊,这事儿蔡郎君可做不了主呢。”许软娘有些着急:“若是孟娘娘拿出以往的婚书,便是连大娘娘也不会再提您的事了。” “不提便不提。”赵福金无所谓:“我还当有什么大事呢,瞧你这一副急切的模样。” “所以说~~”许软娘顿了一下:“您与蔡郎君走得这般近,并没有私情在的?” “我说呢,原来是来探我的话呢!”赵福金伸手虚虚一指:“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吃我的饭,拿我的银,却与别人做说客! 速速交待,这话是谁让你来探的?” “唉,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许软娘语气娇软:“还不是沈郎,他说蔡郎君提起您便是一脸的姨母笑,定是与您生了情意,让我过来探探~~ 不过,孟家娘子拉着蔡郎君袖子哭这事,我可没有说虚言,女子娇弱弱,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若是蔡郎君真动了心思,那可就麻烦大了。” 那倒是。 孟如意其心叵测,孟江莹心眼灵动,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若是她真嫁给蔡鞗,估计自己就要少一个得力臂膀了。 赵福金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要不,咱们去看看热闹?” …… “五郎,你,你当真这般绝情?” 赵福金与许软娘鬼鬼崇崇赶到清和殿,正好听到孟江莹带着哭腔,声音尖哑,语带泣血,让人闻之心恸。 可是蔡鞗却衣角一闪,并无丝毫意动,飞一般的逃走了! 看样子是来晚了,热闹已经散场了。 赵福金与许软娘相视一眼,眼中均已带了遗憾之色。 孟江莹哭唧唧,对着已经跑远的背影质问着:“你,你怎么会这么心狠?” 然后,脸上神色一变:“你无情,便不要怪我无义了!” 啊?这女人会变脸! 赵福金吓了一跳,看着孟江莹用帕子狠狠的擦着脸,脸上的泪水还未散尽,表情却变得凶狠了起来。 只是很可惜,她无义的话一说完,竟是转头走了! 赵福金与许软娘躲在假山后,有些意犹未尽。 “殿下,你说,她要怎么无义?”待人都走远了,许软娘还好奇的伸着头往瑶华宫的方向看:“她不过一个小娘子,全靠着孟娘娘提携,方才有了几分体面,这体面也仅是名声好听罢了。 根本不可能有能耐威胁到蔡郎君的!” “旧党清得怎么样了?”赵福金不知怎的,突然有些心神不定:“你今日回明兴楼,与沈悦说,让他加快些速度。” “蔡郎君提供的名单,基本上都已经派了人手监视,并未有什么异动啊。”许软娘想了想:“你说,孟家与孟娘娘划清界限,有没有可能是为了保住根本?” “应该不会。”她自问自答道:“孟娘娘掌权时,便与孟家的现任家主不和,兄妹二人当时都闹到明面上了。” “那还会有谁能让孟娘子这般心有成竹呢?” 是的,心有成竹,孟江莹说:“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的表情,明摆着是有把握的肯定句,而不是单纯的赌气要挟。 孟江莹自被孟如意指着蔡鞗说,此人日后将是她的如意郎君时,便心里眼里都是蔡鞗了。 孟如意会逐步依赖蔡鞗,孟江莹自然是功不可没。 可是,她没想到,这煮熟的鸭子也会飞了! 她回到瑶华宫,看到孟如意还在正殿守着,便自顾自的回到了偏殿,将收拾屋子的小丫头赶出去,借口疲累,关上了卧室的门。 她在屋中忙碌了半晌,最终拿着一本书,独自一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了瑶华宫。 春兰看她出门,还假意从永安宫出来,假装与她偶遇,却也被她三言两语就支开了。 盯着瑶华宫的内侍,分出了两个人,一个悄悄跟在孟江莹的身后,一个急匆匆的去凝和殿向赵福金报信去了。 却说孟江莹,心头火一起,拿着手中的书,匆匆忙忙赶去的地方,却是近两日人人都避而不及的东宫。 东宫外围的内侍,已经被赵佶换了,因着还没抓到程兴,不好定罪,而没有严格限制东宫出入。 所以孟江莹向东宫内走,并未有人上前阻拦。 赵桓无缘无故被问了责,牵扯进杀父的罪名中,被赵佶圈了半晌,来回训斥了百余句,刚刚被放回东宫,就听到孟江莹求见。 他心烦气燥,哪有耐心见这些娘们? 朱链却说:“眼下这个时候,人人对我们避之不及,孟娘子能上门,足见其人心诚,殿下若是不愿见她,就由妾身先问问可好?” 赵桓不置可否,却也没有甩袖进入内室,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正殿中。 阴沉着一张脸,看着朱链身边的人将一个娇小柔美的女子迎入正殿内。 那小女子进入正殿,连礼也未施,出口就是:“殿下危矣!” 第10章 退位让贤 孟江莹入殿,声称是给太子献书而来。 赵桓心情极差,原本不愿理会,却看到了书的封面《大宋历》。 大宋历? 是本有关国朝的历史典籍吗? 赵桓上前几步,将书接了过来,依着孟江莹翻到的页面,看了起来。 “你,你这书哪来的!”赵桓如坠冰谷,两股战战,控制不住的牙颤:“这,怎么可能!” “殿下,那您以为官家为何会突然如此待你的?”孟江莹咄咄逼人:“就是因为明德帝姬将此书献给了官家,让官家与您生隙,方才惹出今日之祸!” “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迷?”朱链有些摸不住头脑,她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赵桓,情不自禁问道:“这书中写了什么?” “你说,明德帝姬将此书献给官家了?所以,爹爹是见了此书,才对我起了杀心的?”赵桓并未答朱链的话,他神色恍惚,自问自答道:“她那一次隔空取物的表演,早在各位臣工中传遍。 之后,我与九弟被爹爹叫入殿内斥骂,明明我们都没有犯错的,怪不得,怪不得……” “殿下,其实这些东西都是有迹可寻的。”孟江莹见他似是信了,绷得极紧的心神,略微松散了些。 她暗暗吁了一口气,再接再厉道:“这本书是大宋历,上面的内容就是日后国朝的走向,殿下九年后即帝位,未来得及享一日荣华,便会与官家一同被金人俘虏北上,最终落个客死异乡。” “不可能,金人与宋,其间还隔着辽朝,怎么可能如此轻易便攻至东京!”赵桓握着书本的手微微发抖,手背上泛出青筋:“这定然是五姐儿妖言祸众,随意编篡!她是想害死孤! 大宋国富民强,别说是金人了,便是辽朝,给吾五年时间,也能将其踏平!” 他自我做着心理建设,实则已经慌得一批:“链儿,你来看,你来看,这些荒诞之言!” 朱链早就被二人的对话吓得神魂不属了,赵桓将书往她面前推,她一把接下,几下翻到孟江莹指的页码上: 靖康之变。 靖康? 宋钦宗赵桓率众去金人营帐求和,却遭囚禁,从贵不可及的皇帝沦落为金人的阶下囚,至此北宋亡国,帝后与一众王室宗亲一同被缚至五国城。 …… …… 朱链只觉得全身都麻木了,手中的书一下子变得有几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殿下,这书肯定是伪造的!” “这,是想要置您于死地呀,殿下!” 她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低声饮泣:“亏我还那般信她,遇到事时,第一人想着的也是她,却没想到,这始作俑的人就是她!” “太子妃娘娘说得没错!”孟江莹见赵桓二人并没有质问她书的来路,还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赵福金的头上,心头涌起一丝喜悦:“明德帝姬此为,本就是要将殿下拉下太子之位,她方才好上位。” “她,一个小娘子,便是将我拉下来,也不可能如愿!”赵桓心在滴血,头脑昏眩:“左不过是为了讨爹爹的喜罢了,爹爹喜爱赵楷,她便构陷我,好让爹爹名正言顺的将我废了……” “殿下这么说,可就是对明德帝姬所知甚少了。”孟江莹昂首挺胸,语气坚定:“她费尽心机,怎么可能是与他人做嫁衣?” “可是~~”朱链想说,自古以来,便没有皇女做天子的道理,便是她费尽心机,也毫无用处,却没想到她刚说个可是,却被孟江莹打断了: “朱娘娘,我若是您,眼下就不该想这些有的无的,而是要想办法怎么与娘家划清干系,明哲保身,以待后谋。” 这是让她与朱家决裂吗? 是啊,是她的外家牵扯进刺杀案中,若是——不,就算她与朱家决裂,就凭着这书上的记载,官家也不可能放过太子与朱家! “不行,若是此时决裂,那与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赵桓看到朱链面色惨白,心中生怜,急声喝斥道:“孟娘子,便是我赵桓身陷危机,也绝不可能让链儿为我牺牲至此!” “殿下~~”朱链眼中泛泪,虽惊却暖:“有您这句话,链儿便是死也值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谈情说爱,真是不知所谓! 孟江莹有些不耐烦看赵桓与朱链这副做态。 以往,他们高高在上,孟江莹从来不敢直视,更不可能会起轻视之心。 可现在,她却对赵桓与朱链在此生死危机关头,还这般惺惺作态,互诉衷肠的模样,打心底里厌恶。 “若是我能帮殿下解了此生死危机,殿下可愿许我太子妃之位?”孟江莹昂着下巴,不打算再绕圈子了。 蔡鞗弃她厌她,将她踩入尘埃,她只有向上爬,才有机会让他、以及天下人看到自己的存在。 向上爬,自然是接近天下最高的人了! 赵佶,年纪太大,且后宫妃嫔众多,自己若是入了他的后宫,定然会泯然众人,最终落得个锦上添花而已,根本不可能有出头的机会。 只有赵桓,东宫名正言顺的太子,被官家不喜,陷入生死危机,前途未卜,只要自己扶持得当,日后定能登上高位,赋予自己家一身荣华,让她有机会站在高位,俯视赵福金! 蔡鞗弃她,她最恨的人却是赵福金。 是她夺走了他,若不是她,如蔡鞗这般如玉温润的公子,怎么狠心至此? “孤已经有太子妃了。”赵桓下意识的反驳:“你一个小小女子,怎会如此大言不惭?” “若是你能救殿下,别说让出太子妃之位,便是让出我这条命,我也甘愿!”朱链泪眼丝丝的看向赵桓:“只是,只是,殿下遭了官家的忌讳,又被程家拖累,恐是大罗神仙来了也难解此局……” “好,有太子妃娘娘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孟江莹自然不怕赵桓与朱链反悔。 她有神迹! 赵福金能拿神迹换得帝王的宠爱,得到监国帝姬的身份,她就能扶持太子登上帝位,做了大宋的皇后! “殿下,你可见过此物?”孟江莹从袖子中抽出一个黑油油的东西。 “这,是遂发枪?”赵桓见过一次,却因为此物的要紧性,并未摸过:“此物管控极严,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明德帝姬能隔空取物,我也能。”孟江莹微微一笑,又从袖中抽出一个琉璃瓶:“殿下且看,这个与帝姬作坊中作出的玻璃比如何?” 这个琉璃瓶通体碧绿,从表面看材质与赵福金送入宫中的玻璃盏一般无二,可孟江莹手腕一晃,瓶中竟然起了点点莹光,莹光闪闪,五颜六色,极是出彩。 “所以,这些物件与殿下眼前之危有何关系?”朱链见赵桓挨近孟江莹,心头起了酸涩之意,情不自禁的问道:“难不成孟娘子是打算让殿下也如明德帝姬一般,对官家献宝,讨好官家,保下东宫吗?” “朱娘娘此言差矣!”孟江莹手腕一挥,琉璃瓶瞬间变暗,通体碧绿,其内并无一物,她志得意满的说道:“讨好官家无用,若想保住东宫,最好的办法—— 便是再刺杀一次官家!” “你,你这说得什么话!”赵桓瞪大眼喝斥道:“我从未打弑父的念头,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殿下,你误会了!”孟江莹柔柔一笑:“妾身怎么可能让您刺杀官家呢,妾身的意思是,用明德帝姬做出的此物去吓一吓官家。” 吓一吓? 赵桓看向孟江莹拿起的遂发枪,此物管控极严,除了爹爹批准,任何人都不许拿到成品,除了五姐儿—— “所以,朱娘娘,您要准备好退位让贤了哦!”孟江莹对此成竹在胸。 第11章 见死不救 好好的元宵节,因为赵佶被刺杀匆匆而过。 李纲奉命抓拿人犯,整个京城戒严,可程兴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丝毫讯息。 赵佶忍了几日,终于在看到完好的电车开到面前时,忍不住了。 他开车带着刘贤妃,打算在凝和殿的东院里兜兜风,听着美人的盛赞,几日以来的沉闷心情总算是缓和了许多。 于是,他在刘贤妃的怂恿下,将车开出了东院,沿着护城河转悠,因着被刺的事,他特意在护城河附近安排了五百多个护卫在侧。 可刺杀却再次发生了! 赵佶正与刘贤妃论及沿途风景时,一声轰鸣从电车后发出,还没等到护卫们上前,便听到电车后窗的玻璃,“哗啦”一声碎了! 有刺客! 护卫们一拥而上,有去护车的,有去讯声追刺客的。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又连着几声轰鸣响起,护着赵佶电车的护卫应声倒下了两个! 赵佶在一片忙乱中将电车转头,向着凝和殿的东院冲去,遂发枪的轰鸣,不停的在电车周围响起,电车的车身上“啪啦啪啦”作响,光是听着,便知晓其上已经千疮百孔了! 刘贤妃头上戴着的狐毛帽子,也在枪声中,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后脑上一片温热,她伸手摸着粘粘糊糊的,没有感觉到疼,却眼前一黑,“嘤咛”一声,昏了过去。 赵佶魂都快要飞走了,他急着将电车转头,飞速的向着凝和殿飞去。 却说周同正带着岳鹏举练手,听到枪声嗡鸣后,只愣了一瞬,便带着上百位学生和几个徒弟向着事发地奔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东院偏僻,沿途并无人家在,除了皇城墙,便是密密麻麻的深山老林。 先前追进去的侍卫,一丝响动也没有发出,大概是已经被杀了。 周同艺高人胆大,他看到赵佶的电车冲进东院后,带着岳鹏举、史文恭等人分头冲了进去。 只是,已经迟了,地上除了几个侍卫的尸首,连飞鸟的踪迹都没有。 刺客已经逃了! 赵福金听到消息,赶到东院时,赵佶神魂还未定,他守在刘贤妃的床前,竟是连回延福宫的勇气都没有了。 周同等人没抓到人,立刻去皇城司摇人,让李纲带了万余禁军,以东皇城墙为半径,地毯式搜查去了。 “福儿,你唤李纲让皇城司寻人,让他回来!”赵佶铁青着脸吩咐赵福金:“这个逆子,居然敢一不做二不休,连遂发枪都弄到手了!” 遂发枪? 赵福金一愣,知晓其中必然有蹊跷。 西大营自做出遂发枪与手雷后,管控的极为严格,外人根本就没有可能接触到,更别说拿在手中刺杀赵佶了。 赵福金转头吩咐完许烹,并未再进屋子里去,反倒是站在屋外,忧心重重。 军器监监正名义上是赵杞,可谁都知晓,赵杞只是挂了个名,真正管事的是蔡鞗与赵福金。 所以,此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福金想了想,吩咐道:“软娘,你速度出宫去寻沈悦,让他带人将军器监的两个作坊给围起来,所有参与的工匠及家眷们召集到一处,等候官家处置。” 她吩咐完,还是有些不安,但是赵佶在这里,她又不能亲自去! 偏偏因着东院偏僻,除了东院周边,其余各处并没有安装监控,按着上一次赵佶被刺杀后,刺客消失的那么俐落来推算,此次李纲大抵上也会无功而返。 遂发枪是她研发的,是她管控的。 赵佶偏偏是被遂发枪刺杀的! 她看了一眼,刚刚安装上去复有碎掉了的电车后窗,只觉得头隐隐作疼。 如她所料,隔了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李纲便过来请罪了。 只是出人意料的是,他身后竟然押着一个浑身裹着绿色毡布的男子,连脸也被裹得严严实实,令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难不成这一次抓到刺客了? “帝姬,救命!”赵福金还没反应过来,那头脑被蒙的刺客突然大声求救起来:“你救救小的啊,小的上有老下有小,真的不能就此死了……” 赵福金听到他的求救,心头的另一只鞋总算是掉了下来。 嗯,没错了,这事儿是冲着自己来的。 赵佶来东院里转悠,然后出皇城,东院偏避,别人要安排刺客肯定不易,只有自己知晓赵佶的行踪,还是唯一一个能拿到遂发枪的人,所以这口黑锅自己是不背也得背了。 她知晓自己在这个大宋出人头地,迟早会被人盯上,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所以,这次的事是谁安排的呢? 孟氏吗? 可是她怎么可能拿得到遂发枪呢? 除了蔡鞗与自己,其他人——便是连赵佶都不可能拿出来一枝,孟氏根本就不可能得手! 想到蔡鞗。 赵福金心下“咯噔”一声,蔡鞗与孟氏相识已久,自明兴楼初见,便无缘无故的攀上了自己,虽两人各有所求,但总归上蔡鞗是行动的那一方,他将身家全数压在自己身上,所求必然极大。 他的所求是什么? 好像就提过一次,让自己同意下嫁? 赵福金越想越觉得心慌:自己这一次估计是要栽了! 赵佶听到李纲回来,从屋子里转了出来,在一众护卫的围绕下,竟是打算现场审案。 蒙着头脑的刺客,脸也被露了出来,是赵福金从来没见过的。 可是,她说没见过有什么用? 赵佶问一句,那个刺客就看赵福金一眼,那眼神里的欲言又止,就算是傻子见了,也知道其中有事故在。 “福儿,此人,你认识?”赵佶问了几句,那刺客极是硬气,不论是如何威胁,都没有憋出一个屁来,反倒是看赵福金的眼神越来越可怜巴巴了! 尼玛! 赵福金郁闷极了:“回爹爹的话,女儿从未见过此人。” “是吗?”赵佶悠悠的反问了一句,转头吩咐李纲:“李卿,将他拉下去行刑,直到招了为止!” “官家饶命呀!”这刺客只有十几岁,一听到要行刑,直接哭出声来,他先是对着赵佶求了一句,接着便冲着赵福金这边磕头,磕得“呯呯”作响。 他生得眉清目秀,带着哭腔,口齿清晰的喊道:“帝姬,我是秦向啊,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秦向? 第12章 掉入圈套 他不是在牢中关着吗? “您将我从牢中放出来,说是让我帮您杀了官家,就免除我的死罪~~”秦向哭道:“可,可官家就要把我杀了啊,您可得说话算话,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官家,他是在攀扯帝姬!”蔡鞗匆匆赶到东院,正好听到秦向这句话,快步奔到赵佶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我放他出监牢的,与帝姬无关!” 蔡鞗放的人,为何没有听他说呢? “这话还用你说,寡人自是相信福儿的。”赵佶挥了挥手:“带下去,行刑,寡人就不信,在他嘴里掏不出实话来!” 赵佶说着相信赵福金,眼神却一直没有落到赵福金身上。 蔡鞗跪在地上,他也没让起,反倒是急着催促李纲带刺客下去严刑逼供。 李纲听命上前来拉秦向,却听到秦向再次大喊道:“官家,你要相信小的呀,小的说的就是实话,昨晚帝姬给小的送来一箱遂发枪,让小的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您杀掉,她要扶持八皇子上位! 对,八皇子,刚才他与我一道行刺的,您这车的后玻璃,也是他打的头一枪,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武力,离着上百米,也能击穿您这车玻璃? 再说了,若不是帝姬,小的们怎么会知晓您的踪迹,提前做埋伏呢! 官家,饶命啊,小人句句是真,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李纲一挥手,两个护卫便拉着秦向往边上走,行刑的春凳已经摆好了,秦向被剥了裤子行刑,也没耽误他一声声的控诉。 “慢着!”赵福金阻止道:“官家,能不能让我问他几句?” 赵福金连爹爹也不喊了,她对着赵佶施了一礼,自顾自的走到春凳前:“秦向,你说,我昨晚给你送枪,是亲自登门的吗?” “那是自然,您交待的清清楚楚,让小的们今日守在东树林,只要官家一来,‘噗’的一声,将他杀死,您就扶八~~” “嗯,是什么时辰登的门?”赵福金不耐烦听他闲扯,立马又问道。 “亥时末,您就带了一个侍女,那侍女眉尾处有一点痣,会使此枪。”秦向说得有鼻子有眼。 亥时末,她正在空间里给果木树浇水,查监控。 她素来习惯,只要一进入寝殿,便让侍候的人都退下了,所以没有人证。 “带了一箱枪枝,共有几枝?” “帝姬,您这话问的,这枪这么大,极占地方,一箱就放了五枝。” 嗯,没有错,军器监的库房里,放遂发枪的箱子里,放的都是五枝枪。 赵福金看了一眼蔡鞗,却见他垂着眼,跪在地上,犹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所以,她刚才吩咐许软娘去寻沈悦封锁军器监,等于是白做工了。 沈悦与蔡鞗,那是过命的交情,赵福金自认没有将他收归己用的本钱。 还有许软娘。 她与沈悦相知相识,又早在认识自己前就与沈悦订了终身,所以,此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吗? 蔡鞗将秦向放了。 蔡鞗这几个月一向唯自己命是从,他放的人跟自己放的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自己只能自证清白了。 赵福金 他不是在牢中关着吗? “您将我从牢中放出来,说是让我帮您杀了官家,就免除我的死罪~~”秦向哭道:“可,可官家就要把我杀了啊,您可得说话算话,不能弃我于不顾啊!” “官家,他是在攀扯帝姬!”蔡鞗匆匆赶到东院,正好听到秦向这句话,快步奔到赵佶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是我放他出监牢的,与帝姬无关!” 蔡鞗放的人,为何没有听他说呢? “这话还用你说,寡人自是相信福儿的。”赵佶挥了挥手:“带下去,行刑,寡人就不信,在他嘴里掏不出实话来!” 赵佶说着相信赵福金,眼神却一直没有落到赵福金身上。 蔡鞗跪在地上,他也没让起,反倒是急着催促李纲带刺客下去严刑逼供。 李纲听命上前来拉秦向,却听到秦向再次大喊道:“官家,你要相信小的呀,小的说的就是实话,昨晚帝姬给小的送来一箱遂发枪,让小的人不知鬼不觉的将您杀掉,她要扶持八皇子上位! 对,八皇子,刚才他与我一道行刺的,您这车的后玻璃,也是他打的头一枪,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有如此武力,离着上百米,也能击穿您这车玻璃? 再说了,若不是帝姬,小的们怎么会知晓您的踪迹,提前做埋伏呢! 官家,饶命啊,小人句句是真,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欺瞒!” 李纲一挥手,两个护卫便拉着秦向往边上走,行刑的春凳已经摆好了,秦向被剥了裤子行刑,也没耽误他一声声的控诉。 “慢着!”赵福金阻止道:“官家,能不能让我问他几句?” 赵福金连爹爹也不喊了,她对着赵佶施了一礼,自顾自的走到春凳前:“秦向,你说,我昨晚给你送枪,是亲自登门的吗?” “那是自然,您交待的清清楚楚,让小的们今日守在东树林,只要官家一来,‘噗’的一声,将他杀死,您就扶八~~” “嗯,是什么时辰登的门?”赵福金不耐烦听他闲扯,立马又问道。 “亥时末,您就带了一个侍女,那侍女眉尾处有一点痣,会使此枪。”秦向说得有鼻子有眼。 亥时末,她正在空间里给果木树浇水,查监控。 她素来习惯,只要一进入寝殿,便让侍候的人都退下了,所以没有人证。 “带了一箱枪枝,共有几枝?” “帝姬,您这话问的,这枪这么大,极占地方,一箱就放了五枝。” 嗯,没有错,军器监的库房里,放遂发枪的箱子里,放的都是五枝枪。 赵福金看了一眼蔡鞗,却见他垂着眼,跪在地上,犹如老僧入定了一般。 所以,她刚才吩咐许软娘去寻沈悦封锁军器监,等于是白做工了。 沈悦与蔡鞗,那是过命的交情,赵福金自认没有将他收归已用的本钱。 还有许软娘。 她与沈悦相知相识,又早在认识自己前就与沈悦订了终身,所以,此次自己是在劫难逃了吗? 蔡鞗将秦向放了。 蔡鞗这几个月一向唯自己命是从,他放的人跟自己放的人有什么区别? 所以,自己只能自证清白了。 赵福金 第13章 绝不食言 “没有用过?”赵佶看了一眼李纲。 李纲从禁卫手中接过赵棫拿过来的遂发枪,对着枪筒看了一眼,然后将遂发枪配置的匣子打开,数了一遍回话道:“筒口有乌痕,存有火药焰火味,遂发枪所配的二十八枚子弹,已经用掉七枚。” “不可能!因着我用着不熟,怕在宫中惹出事端,拿到遂发枪后,根本都没打开过那匣子!”赵棫一听急了,他再傻也知道,匣子里少七枚弹药的意味。 “爹,就算少了,也与儿子无关,儿子真没有打开过!” “谁能与你为证?”赵佶脸色阴沉,在落日昏黄的余辉照射下,泛出冷冷的白光:“将八皇子殿的宫人全数送到延福宫,寡人要夜审!” “明德帝姬、”赵佶看向赵福金,神色不明:“监管军器监不力,以致枪支流失,即日起,免去监国帝姬称号,在案情未查清之前,戒严凝和殿,没有寡人旨意,不可私自外出!” 这是要圈禁自己了? 赵福金轻轻松了一口气,同样是刺杀,比起朱家与太子赵桓,赵佶这还是轻拿轻放了。 她不是原身,对帝王宠爱、父女情深并没有太过感同身受,所以根本就没有感到一分的难过与委屈。 秦向又被送入大狱,只不过是从大理寺换到了御史台狱。 自赵棫被赵佶审问开始,他就不再说话了,跪在那里如蔡鞗一样,盯着身前的半寸地,陷入了老僧入定。 蔡鞗与赵棫,还有没有来军器监监正赵杞,一同被停了职,关了禁闭。 赵佶处理完一干人等,方才看向周同:“尔等救驾有宫,周卿着封皇城卫令,管四营,你的四个弟子全数入皇城卫,给予从八品卫职,日后得功再晋封。 凝和殿东院关闭,其内弟子全数充入皇城卫,给予九品卫职。” 至此,赵福金几个月的努力,得到的权势、人脉全数归零。 这还没完,赵佶又下旨道:“军器监的火药作坊以及匠作监,全部终止制做,除与遂发枪存放处无关人等,暂调入其他作坊留用。”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赵福金诧异,她被关无所谓,她也不是那喜欢疯跑的性子。 可作坊不能关啊! 还有九年,九年金人就要入境了,本就制作工艺繁琐,用了这么久都没能配备出一个营的枪支,这还要停了! “爹爹~~”赵福金刚欲说话,就被一声惊叫给吓了回去: “官家,刘娘娘不成了!” 侍候刘贤妃的嬷嬷脸都吓白了,跌跌撞撞的奔了出来 “怎么可能!”赵佶站起身子,几步奔向房屋:“胡医令不是说只是皮肉伤吗?” 原本是皮肉伤。 可架不住包扎后血流不止啊! 胡医令跪倒在地,期期艾艾的回话道:“原本看着只是伤了娘娘的头皮,按外伤处置,清洗了伤口,撒了伤药及止血药散,谁想到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住流血,臣等想尽了办法,刘娘娘的脉息却越来越弱,再扶脉,已有阳尽之相!” 他也想不明白啊,明明看着就是一个小伤口,他当医令都十几年了,处理过多少次伤风破皮,用的药也是最好的,哪想到能将人越治越危啊! 赵福金没有挤进窄小的屋内,只得站在门外,幽幽的来了一句:“恐是弹药内的药屑崩入了刘娘娘的颅脑,仅是外冶无效~~” 火药进入血脉,损伤自然极大。 遂发枪靠成一月有余,伤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会是刘贤妃。 赵佶惊呆了:“怎么会,怎么会?” 后窗玻璃碎的时候,刘贤妃连疼都没呼,直接昏倒了,他还以为她只是晕血,却没想到是被遂发枪的子弹击中了! “这不是子弹击中的。”周同也在门外站着,他反驳赵福金道:“若是枪弹击中,以遂发枪的威力,从后脑进也该从前额崩出,人当场就会没命,根本不可能拖这么长时辰?” 这么厉害的吗? 在场的人都愣了,所以刘贤妃濒死,仅是弹药的余烬的威力吗? “官家~~”刘贤妃呼吸艰难,眼神涣散:“妾,不想死,妾的孩儿们还小……” 重和元年正月。 刘贤妃亡故,留下一子一女,子不满三岁,是皇二十四子赵楧。 女,半岁,皇二十九女赵金珠。 赵佶为悼亡妃,给予无尽哀荣,先晋贤为淑,后又赐封号明节,字文,为正一品贵妃。 因着她的亡故,赵佶令皇四女赵金罗与驸马都尉临期的婚辰推迟至五月。 而设计制作出遂发枪,最终导致他宠妃亡故的明德帝姬赵福金,被褫夺帝姬封号,改封号为茂德公主,深宥宫帏论亲,不得扰及朝事。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调查出军器监匠工们无罪后,遂发枪与手雷,仍在加紧赶工中。 赵福金为皇家寻回的周同等人,也被赵佶看在眼中重用。 除了赵福金与嫡亲兄弟赵棫,她身周的一干人等,皆未受到影响。 因着官家再次遇刺,心尖上的宠妃亡故,赵佶一心为爱妃治丧,牵扯进第一次刺杀的东宫,也得以喘息之机…… 孟江莹也因此成了东宫的入幕之宾,她来时,连太子妃朱链也得退却一席之地。 “殿下,妾说到做到,不知您何时实现承诺?”孟江莹看了一眼朱链:“现在只需要朱娘娘忍痕退让,与东宫分出界限,任谁也不能再将殿下拖进刺杀的罪名上去。” “不行!”赵桓想都没想就反对道:“你说,将五姐儿监国帝姬的身份拉下来,将刺杀的罪名安到她身上——这,不是才完成了一半吗?” 且,东宫还在圈禁中呢,虽然没有再被问罪,可罪名还在那里摆着。 两次刺杀,牵扯进来的两波人,得到的待遇却不相同,这让他这个太子脸面往哪搁? 第一次,还没伤及人命呢! 赵桓心气儿不顺,却也不敢将孟江莹得罪死了。 毕竟,她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监控极严的军器监,偷出来一箱遂发枪,伤人后还能及时安排刺杀的人逃了,连替死鬼都安置的妥妥当当。 这能力,委实不可小觑。 东宫若是得她尽心扶持,就算是不得官家喜爱,也能安稳地位。 朱链听到赵桓回绝孟江莹,心下一暖,刚欲说话,却听到赵桓说道:“只要你将东宫的罪名抹了,孤就许你太子妃之位!” 许是怕朱链难过:“链儿与孤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没了太子妃之位,孤依然会敬她爱她,绝不食言!” 第14章 有生人来 “官家~~”郑皇后扶住赵佶,柔声劝慰:“您身份贵重,且要保重才是。” 赵佶挥挥手,沾了沾笔尖,接着给已故的明节文贵妃写挽文:“贤儿最喜寡人这一手书法画作,她过几日就要移灵入庙,寡人得多为她准备些。” 郑皇后看着晾了一桌案的挽文字画,有些郁郁:“官家疼刘妹妹的心,妾也不想惊扰。可您贵为一国之君,怎能久陷于伤愍?便是刘妹妹还在,也定然不舍官家如此不惜自身。” “寡人知晓了,你且去。”赵佶挥了挥手,深觉被扰。 郑皇后欲言又止,非但未走,反倒是拿起了墨条,默默的给赵佶研墨。 赵佶将一副字写好,小心的晾到了书架子上,一转头,却见郑皇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梓童可是还有事?”他问道。 “五姐儿一心为了国朝,便是误伤了刘妹妹,也非她之愿……”郑皇后劝道。 “寡人知道,所以仅是圈禁。”赵佶一边净手,一边说道:“她都及笄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为她寻个合适的郞君,女子一生,便是得到的再多,哪有一个知冷知热的在旁关照着幸福?” “原来官家是这般打算,吓了臣妾一跳!”郑皇后松了一口气:“臣妾还以为您真的误会她心存忤逆呢。” “她是寡人看着长大的,一片赤子之心,寡人又不瞎。”赵佶缓了神色,与郑皇后说道:“只棫儿,这孩子委实是长歪了,说话没有章法,合该多吃些苦头!” “既然官家已有打算,臣妾就不做这个好人了。”郑皇后施礼告退,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蔡五郎如何?”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赵佶却也明白:“不成,你再好好选选。” “还有瑶华宫,已经往臣妾这里递了两次话了,说孟家的那个小娘子打小就与蔡五郎订下了亲事,想让臣妾为他们指婚。”郑皇后摇摇头:“只是孟姐姐先前曾将那小娘子与太子说和,妾也将福儿与蔡家说和过,眼下,还真不好指婚呢。” “你做事一向妥贴,且看着办!”赵佶并不在意这些小事:“福儿那里的禁足亦可解了。 只不过,在没订下亲事之前,还是不要随意进出宫了。” “是,妾这就去凝和殿传话。”郑皇后被夫婿夸了,又如愿给赵福金解了禁足,当下心情明朗。 只是,她脸上的笑还未及绽放,便看到远处的赵金罗探头探脑,笑意便攸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不是说了让你在长宁宫等着吗,你寻来这里做甚!”郑皇后走过去,拉着脸训女儿:“你身为公主,又是快要嫁人的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娘~~”赵金罗被训习惯了,并不在意,一见到郑皇后,就如没了魂骨一般,往郑皇后身上粘,压低声音问道:“您怎的进去这么久?爹爹怎么说的?什么时候放五姐儿出来?” “你给我好好的!”郑皇后头都疼了,这丫头怎么教都教不出正形! “哦!那五姐儿什么时候能出来,我都好久没看到她了!”赵金罗收回脑袋,端正了身形,表情却极是造作:皱着眉,嘴与眼角下垂,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 “您帮她说说好话嘛,她亲娘没了,也只能靠您了,您说是不是?” 郑皇后被她又揉又晃,面上虽恼,心底却莫名觉得温贴:“行了行了,你爹爹说,只要不出宫,她去哪儿都成,这下你放心了!” “我就说我娘出马,一个顶两……”赵金罗嘴咧到耳朵后,一句马屁没拍完,就转身要走,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跟郑皇后施礼告退。 “你这丫头!”郑皇后笑眯眯的看着赵金罗带着两宫人走远,方才跟身边的嬷嬷抱怨道:“怎么教都教不出个正形,偏偏宋家又是那么重规矩的人家,真怕她入了门被人看轻了去。” “大娘娘,您这就是多虑了,咱家公主这是在您面前呢!”嬷嬷笑眯眯的回话:“您又不是没看到,年夜宴上,咱家公主要多端庄就有多端庄,那些命妇们哪个不是赞不绝口的?” “人家赞她,还不是她是公主嘛,哪就是因为她了?”郑皇后嘴里说着嫌弃的话,眼神里却带了笑意,却没有再与宫人继续谈及赵金罗,转而说道:“五姐儿与四姐儿年纪一般,这都十六了,趁着开春,咱们宫里的赏花宴,也得办起来了。” …… 赵佶被刺杀,还因此死了一个刘贤妃,赵福金却仅是被圈禁,这惩罚小得不能再小了,赵福金自听说军器监的两坊匠工们已经开工了后,就心平气和研究起空间来了。 在郑皇后给她求情时,她已经自由自在的泡进了空间的浴缸里了。 温热的水上,飘着满满的香氛泡泡,这是李香枝作坊里研制出来的,用现代的工艺,和古代上百年的中药草,共同制作而成。 她美美的泡完了澡,如前几日一般,先将各处的监控看了一遍,特别是军器监的,仔细看过后,便抱着一本军事书籍,坐在了床脚边的长毛毯上看起来。 阳光从卧室的窗台上飘进来,暖洋洋的,配合着浓茶果香,赵福金看得正入神时,书本上的光线突然晃动了一下,好像有一个影子从窗户边晃过去了! 赵福金全身的汗毛在一瞬间站了起来! 这里是空间,她一个人的空间! 她到这里已经超过三个月了,除了紫虚殿中的那副画,从来没有一个活物进来过! 所以,这一晃而过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不会是画中人出来了? 赵福金站起身子,小心的渡到窗台边,却没有伸头向外望,她怕窗外边有什么不可知的东西正守着她,等她伸出脑袋…… 窗外静悄悄的,阳光正正的照在长毛毯上,一人高的大毛毛熊在这一刻也好像有了生命! 赵福金越看越害怕,闭上眼,将手中的莲花坠子一捏,人便到了紫虚殿中。 画中人看到她来,抬起了眉毛,舒展了容颜,细声细语的唤道:“福儿,你来了,好久没看到你了呢。” “你能出来了?”赵福金问道。 “不能啊?”画中人有些郁闷:“你防我防得这般严密,我哪有机会出去啊。不过~~” 她顿了一下,神秘兮兮的看向赵福金:“我好像有机会出去了,因为我感觉到,这神迹里有生人进来了。” 第15章 被搬空了 有生人进来了! 所以,刚才是真的有人从她的窗前过! 她还以为,孟氏说《如意紫虚图》丢了,是故弄玄虚呢,却没想到竟是真的丢了。 进来的女子自然不会是孟氏,如果她能进来,就不会让琼枝害原身,最终阴差阳错将自己弄过来了。 那会是谁呢? 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拿走孟氏的画,还对这空间了如指掌呢? 孟江莹吗? 赵福金想了半晌,从木梯上下来,有些神思不属。 她的空间将不再独属于她。 当她在空间内泡澡时,随时会有人从窗户里跳进来! 她的书房,花房,电脑,积分以及这空间里的一切,都会被别人看到觊觎。 不管那人是不是孟江莹,这事都是极为危险的。 特别是,她对空间一知半解,并未全部掌握的情况下,这人对她来讲,就如个定时炸弹一般的存在。 “福儿,你害怕了?”画中人温柔的说道:“她进来有些日子了,一直在躲着你,连这仙境里的东西都不敢轻易动,许是比你还怕呢。” “她是男是女,你可知晓?”赵福金问道。 “自然是女子,年纪不超过双十。”画中人眯着眼想了想:“她前一次进来,在你的书房里拿了一本书,难道你没发现吗?” “什么书?”赵福金一愣,这人进入空间这么久,怎么会只拿了一本书出去呢? “什么书我就不知道了。”画中人叹了一口气:“我在画中,除了能看到这间正殿外,其余的地方只能靠感知了。” “嗯,知道了,我回去看看是什么书没有了。”赵福金因着画中人对她的态度,这一次离开大殿,没有再不告而别:“对了,她能进入到这里来吗?” “自然能,只不过,她好像知晓这里的用途,所以每次经过,都是绕着走的。”画中人殷殷的看着赵福金:“福儿,你要帮我,帮我把她带到这里来。” “好!”赵福金没有犹豫,立刻就答应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进入空间的人,肯定会对她不利。 她捏了莲花坠子,选择出现在果园里,躲在茂密的果树后向着卧室周围探看。 看了许久,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她这才小心的出现在书房,对着靠墙的书架,一一看了过去,看到第三排时,发现这一排的书虽然整齐,却有些缝隙在,很明显,被拿走的那本书原前是在这一排放着的。 这一排存放的是历史书籍。 赵福金从最后一本书旁边摸出一张纸,上面打印着这一排书的目录,她对照了一下,发现少了一本《大宋史》。 赵福金四处转了转,又回到莲花台,她决定搬些大件东西进来换积分,然后将所有的积分都换成监控,将整个空间的每个角落都装满! 只有这样,她才能知晓是何人进了空间,又在空间里做了何事! 于是,她立马回到了寝殿,一样一样的翻找着能换到大量积分的物品。 她现在一天只能拿进去八样东西,她这些天拿进过许多东西换积分,只差搬空了半座凝和殿,若不是琼玉拦着,正殿里的东西也会被她搬空了。 琼玉说,这些东西都是从库房里拿的,虽然摆在您这里,也是记了数的,您弄丢十件八件可以,若是弄丢了上百件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说得没错。 所以赵福金试了试玻璃成品,一套玻璃茶具价值百十两银子的,却只换了一百多积分。 玻璃制品是后世才有的东西,不算是古董,且因着是新品试做,还不如后世的精致,能换一百多积分,还是看在它是一套的份上呢。 她又不会做瓷器,若是能做瓷器,一套茶具做下来,最少也能值十万积分! 赵福金正翻着,却听到寝殿外有脚步声,紧接着琼玉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帝……公主,荣德公主来访。” 荣德?赵金罗啊。 自打过完年,她便被郑皇后盯着学规矩,怎么今日能冲破凝和殿的禁制来了呢? 赵福金将手上的玉簪子放下,转身开了寝殿的门,还没来得及迈出门,就被一个温玉软香的怀抱给裹挟了:“唉呀,我的财神爷,我可算是见着你了!” 赵福金与赵金罗个头相差无几,被这么一抱,两人的头极是自然的错开,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四姐姐,你怎么进来了?”赵福金声音闷闷的,不知怎的,眼眶里有些湿意。 这是对大宋的公主生了真实的姐妹情谊了么? “大娘娘说,爹爹许你在宫中随意行动了,我一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就来啦!”赵金罗兴奋极了,她松开手拉着赵福金就要往她寝殿里进:“琼玉,我要与你家公主说体己,你且要守着门,不许外人进来了!” 进寝殿? “啊!”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琼玉的,一道赵福金的。 “咦?怎么了?你寝殿里藏人了?”赵金罗被两人吓了一跳,更加好奇了,她踮着脚伸长脖子往殿内看:“是谁,是谁?” “哪有谁!”赵福金无语了,没想到赵金罗竟能想到她在寝殿里藏男人! “没有就没有,那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赵金罗放下脚,缩回脖子,嬉笑着看向赵福金:“我说呢,大白天的待在寝殿,原来是……” “唉呀,四公主,没有的事,您不要败坏我家帝姬的名誉!”琼玉脸色通红,急急的辩解道:“帝,公主被禁足,不许与人来往,这殿里,除了咱们几个侍候的,一个外人也没有的。” 这丫头,叫了十来年的帝姬,猛然赵福金被褫夺了帝姬的封号,她竟是改不了口了。 “那我要进去,你们主仆两个怎么是这副样子?”赵金罗郁闷的问道:“我之前又不是没进去过,连睡都睡过了……嗯,该不是我没来看五姐儿,五姐儿生了我的气了?” “你们知道的,我虽然没被禁足,也跟禁足差不离,大娘娘天天派嬷嬷盯着,那是多余的一步都不许动的。” 她一脸歉意的解释道。 赵福金看她这么一副真诚的模样,心里刚起了两分歉疚,就看到眼前的人身形一矮,从她胳膊下钻了过去! “我今儿就非得进来看看啦!” 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谁,是谁干的?你屋子里的东西呢?” “爹爹不是只将你禁了足吗?是谁这么大胆,竟敢将你的寝殿都搬空了?” 第16章 谋程家财 “我干的。”赵福金有些无语了,摆摆手让琼玉下去端茶水,自己刚跟随在赵金罗的身后,任着她四下里打量自己的寝宫。 “谁?你?”赵金罗两手挥舞,比划着先前摆在床前不远的白玉屏风:“这么大呢,你,你郁赂谁了?” “这些守门的吗?” 赵福金被禁足,她人出不去,东西自然也出不去,最大的可能就是门前的禁军们拿去分了。 “反了天了!竟敢欺负到你的头上来!”赵金罗脑补了一场赵福金被禁卫们欺负的大戏,挽着袖子要出门算帐去。 “门外的禁卫是岳鹏举安排来的。”赵福金一把拽住她:“大娘娘费了这般多的心思,你怎的还是这么一副呜呜渣渣的样儿!” “那你屋里的东西呢?”赵金罗对自己的仪态被评判并不在意,反倒是对着赵福金的寝殿痛心疾首:“那白玉屏风有丈巴高呢,我先前还想着,什么时候求了来做嫁妆呢,你老实交代弄到哪去了?” “你没钱使了?” 她又开始脑补:“倒贴岳鹏举了?” “去去去,哪壶不开提哪壶!”赵福金“啐”了她一口。 “怎么就不能提了!你的玻璃畅销整个国朝,听说连西凉的单子都接了,更别说你的洗浴坊了,全京城哪家夫人娘子不用?怎就至于你拿屋子里的摆设去换钱了?” 赵金罗说着话,看到琼玉端着茶摆到贵妃塌上,又几步窜了过去,一把拉住了琼玉的手:“你的公主是锯嘴了的葫芦,你倒跟我说说,这屋子的摆件画作都弄到哪去了?” “四姐姐~~”赵福金坐上贵妃榻,幽幽的说道:“我还当你是关心我呢,却原来是关心我的东西胜过我。” “啊?对,你这一段时间怎么样,被圈禁了七八天呢,唉哟哟,这气色~~”赵金罗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翻着白眼坐在了赵福金的对面:“比以往还好了些呢,还用得着我关心!” 琼玉看她接过赵福金的话,逃也似的跑了。 她能怎么说,难不成要她告诉四公主赵福金能将有变成无吗? 能把无变成有是本事,能把有变成无……这该怎么说? “难不成,你就没闻到桂花香吗?”赵福金知晓赵金罗的爱好,所以转移话题就得用这个。 结果没想到,赵金罗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不就是李掌柜新研出来的桂花香氛嘛,我早就得了!” “你别转移话题,老老实实的与我说清楚,你屋子里的东西呢!” 她横眉竖目:“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欺负到你头上来的!看我不告诉大娘娘揭了她的皮去!” “没有谁……”赵福金看到了赵金罗的发髻上,束着一枚如意百花冠,小巧玲珑,上面的雕刻的花纹,坠着的珍珠极尽精致:“咦,你这个发冠倒是漂亮!” “漂亮?”赵金罗看了眼赵福金全身上下连一个饰物也没,伸手就将束花冠的簪子取了下来:“这是大娘娘的压箱底,新清了底色拿过来的,你喜欢就给你!” 说着话就将花冠放在桌案上推了过来:“所以,你就放心把欺负你的人说出来,有大娘娘在,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了你!” 赵金罗一心认为赵福金被欺负了,是有原因的:赵佶光女儿就有二十多个,那些娘不得宠或不在了的,往往依附着别的娘娘宫中存活,过的日子连她们身边得宠有脸面二等宫婢都不如。 赵福金以往得赵佶的宠爱,母亲明达皇后过世后,又有郑皇后做养母,自然是没有人敢欺负到她头上。 可现在,她一朝落下神坛,难保那些不长眼的会欺负到她头上来。 “四姐姐,我给你变个花样。”赵福金知晓她的想法,却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拿起推过来的花冠,托在了手上,笑眯眯的跟赵金罗说道。 “变什么花样?” 赵金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到赵福金手腕翻转了一下,纤纤玉指打开,托在手中的花冠凭空不见了。 “啊?弄哪了?”赵金罗吓了一跳,一把拉过赵福金的手上下翻看:“你,你……” “四姐姐,原本我不想说的。”赵福金可怜巴巴的缩回手:“你知道的,我弄出来了许多新东西,这些东西都是用我的寿命换的。” “什么!拿你的寿命换的!”赵金罗吓了一跳:“你这个傻丫头,什么东西能比你的寿命重要,你,你怎么能因小失大呢!完啦,完啦…… 不对,你定然是在骗我!” 赵金罗看赵福金神色如常,下意识的觉得拿寿命换新事物这事太匪夷所思了,肯定是假的:“你还是在转移话题对不对?” 这是宁可她是在转移话题骗人,也不愿相信她真的拿了寿命去换东西。 赵福金心中有些感动。 但该骗还是得骗:“我没有转移话题,我与你说的,就是这屋里的东西及你的花冠不见了的原因。 我拿寿命去换新物件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年代,要想补回寿命,就得拿同等的东西做交换,只有这样,我少掉的寿命,才会一点一点补回来。” 她说话时,表情极是诚恳,赵金罗下意识的信了:“那,你还缺多少东西能补回来完毕?” “爹爹的座驾,是我用五十年的寿命换来的。”赵福金为了能换积分拼了:“我将屋子里的摆设换完,还差二十年。” “啊?那你傻啊,换那个座驾做什么!”赵金罗一把拍向赵福金的手臂:“你看看,便是给他换个座驾,他该禁足你还是禁足你,连独一无二的帝姬封号都被褫夺了! 你说你,讨好他做什么,还拿五十年的寿命去换!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赵金罗恨铁不成钢,只差想将赵福金的脑袋瓜子给敲开看看:“二十年寿命得多少东西换,都什么东西能换,你都跟我说说,我想办法帮你寻寻。 再不济,还有我娘在呢,她贵为一国之母,总有办法帮你的。” 这是彻底信了。 赵福金依然可怜巴巴的:“四姐姐,此事若是被别人知晓了,说不定会当我是妖怪打杀了,你可不要说出去啊。” “你就放心!”赵金罗站起身子:“我这就回我的殿内,把大娘娘给我准备的嫁妆理一理,将值钱的物件给你送过来。” “啊?这样不好?”赵福金抱住她的手臂:“其实我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换回来。” “什么法子?”赵金罗要偷嫁妆给赵福金,这事要是被郑皇后知道了,定然会闹大,若是有别的法子,她自然不会行此险招。 “那个皇商程家被抄了,因还没有抓到人,他名下的生意暂归朝廷监管了。”赵福金说出自己的目的来:“我想让大娘娘出面,将程家的瓷器与瓷窑一起弄过来。” “你要瓷器与瓷窑有什么用?能换寿命吗?” “嗯,我试过了,瓷器可做古董,一个瓷瓶就能换来几个月的寿命呢!”赵福金点点头。 宋朝新产出的瓷器,放置在莲花台上,换来的积分可比元宝首饰这些贵多了。 第17章 孟氏将死 “行,一会我就将帐本给你送过来!”赵金罗提起这个就头疼:“你这一被禁足,我天天对着一大摞子的帐本,还要应付大娘娘派来的嬷嬷,真要疯了!” 赵福金的玻璃作坊跟洗浴香氛作坊,都有赵金罗的分成,所以赵福金一被禁足,外面送进来的帐本便都送到了赵金罗那里去了。 赵金罗先前没有认真学过赵福金的数字,这几天看着这种乱七八糟的符号,人真的是快要疯了。 “就七八天的帐本,哪就你说得那般厚了!”赵福金白了她一眼:“你就想躺着赚钱,一点力气都不想下!” “七八天的帐本?”赵金罗怒了:“十来个铺子,三个作坊,一个大酒楼,七八的天的帐本还少吗?你个没良心的,姐姐我都快累死了,你不承情便罢了,还敢将我的功劳抹杀了!” “明兴酒楼的帐也送进来了?”赵福金一愣。 “那是自然,不光明兴酒楼的,还有桃娘的首饰作坊,几家米粮绸缎铺子的都在呢。”赵金罗一愣:“你与蔡五郎闹翻了?” 明兴酒楼是蔡鞗的,当初酒楼的地契,屋契等一并送到赵福金这里来,赵金罗曾经见到过。 “嗯~~”赵福金含糊了一句:“爹爹是怎么处置他的?我被禁足,没有听到一点消息。” “没处置他啊!”赵金罗有点莫名其妙:“周将军说那箱遂发枪被偷,与你和蔡郎君都没有关系,你被禁足,爹爹给出的名义也是监管不力之罪。” “嗯,最重要的是,蔡郎君参与了遂发枪与手雷的制作,许多重要的工序上都离不了他,所以他在狱中关了日,就被放出来了。 因着监管不力的罪名,没有官复原职,贬作了两坊的使正,听说前天都已经去军器监报到了。” “就是可怜了八哥儿,他莫名其妙的弄到了一支遂发枪,又无人与他作证,眼下还关在御史台狱与那个泼皮秦向作邻居,我让六哥儿去看他,回来说是二人天天在狱中对骂,那个秦向挨刑,他不骂行刑的,张嘴就骂八哥儿,真是气煞人了!” 赵金罗讲到这里,小心的看了眼赵福金的脸色:“不过,你别怕,大娘娘已经答应我了,一定会想办法将八哥儿弄出来的。” “嗯!”赵福金应声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去狱中看他?” “估计不能,爹爹的口谕是可以在宫中行走,不能出宫的。”赵金罗想了想:“你可是有什么话要与他说?不行你写封信来,让六哥儿再去一趟。” “那倒不用!”赵福金长长出了一口气:“便是我不出宫,也能将他捞出来,你且放心!” “那成,我回去找大娘娘打听打听,看怎么购置程家的产业,打听好了回来告诉你啊!”赵金罗向来行动爽利,说完了话,就站起身子打算离开。 “嗯,你这屋子里太单调了,我先让大娘娘给你送些东西补进来。 不过,你可不要再随意换了,皇库里的东西,那都是有册子在的,少一样,得废许多话呢!” “好了,好了,知道了。”赵福金拉着赵金罗的手往外走:“走,我送你,只要程家的瓷窑与生意给我弄过来,我便不需要这些小东小西的镇场面了。” …… 两姐妹又絮叨了半晌,方才送走了人。 赵福金站在凝和殿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围着凝和殿的禁卫已经悄没声息的撤了。 “帝,嗯,公主,禁卫军们前脚走,路内监便回来了,您可要见见他?”琼玉在旁边问道。 路向义? 这个内侍说是给赵福金使的,可她被禁足七八天,竟是连个人影都没看到,赵福金还以为他已经被赵佶召回去了呢。 原来竟然还在她这里呢。 赵福金想了想:“你让他来正殿,我刚好有事要问他。” 到了正殿,赵福金刚净了手坐下,路向义就来了,施完礼后就神秘兮兮的说道:“帝姬,那个孟氏命不久了。” 孟如意命不久了? “若是露了行迹~~~”赵福金沉声说道:“你知道她身份特殊,若是一个不妥,整个凝和殿说不定都得与她赔命了!” “帝姬~~” 赵福金手一摆:“你唤公主,咱们大宋已经没有帝姬这个称号了。” 兜兜转转,赵福金还是没能与茂德二字撇清关系,她之前与赵佶讨的明德二字,被赵佶在褫夺帝姬封号时,直接给改了。 不过,还是与历史中不同了,因为她现在不再是那个倒了老霉的茂德帝姬,而是茂德公主了。 “呃,公主!”路向义立马改口道:“您可知晓,我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要了她的命么?” 赵福金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答话。 路向义讪讪一笑,不过心中的成就感使然,让他话语中带了几分喜悦:“先前,我无意中听到一个匠工说,有一种水比普通的水要重上许多,却与普通水一般无二,只是食用久了身体机能就会下降。” “哦?”赵福金一愣,这种水她好像听过,其内应该是含了什么化学成份的,人喝了会伤及心肺等脏器,人的身体也会日渐衰弱,却查不出病灶,最终导致死亡。 “小的年前就已经将孟氏的食用水给换了,她用了将近两月,身体日渐衰弱就不说了,连记性也变得极差,时常前脚吃了饭食,后脚就忘了……” “嗯,最重要的是今日竟然咳血了,按照那匠工所说,日内定然会毙命! 公主,您且放心,她已经换了三四个太医了,没有一个都看出她症状的。” 路向义极是得意,他只需找齐匠工说的几样东西泡在水中,连药都不用买,便是孟氏被人发现是中毒,也没有人能查到他的头上来。 赵福金定定的看向路向义,心中起了几分忌惮:他一个原汁原味的宋人,就是单单是听了匠工们的几句话,就能拿来害人,偏偏这害人之法,她在现实时看过,便是将人害死了,不解剖的话,根本不可能查出真正的死因来。 古人委实是厉害,不可小觑。 不过,赵福金并不打算救孟氏,毕竟她先是害死了原主,后来又屡次三番想害她的命,若不是她命大躲过,估计坟头草都长出来了。 “那孟江莹呢?”赵福金有些好奇,整个瑶华宫就这两位主子,孟江莹是拿着陪姑母的名义住在瑶华宫的,孟如意用毒水,她怎么能置身事外? “孟家那个小娘子年前的时候就与孟氏闹翻了!”路向义说道:“就刚开始几日喝了些,后面闹翻后,姑侄两便谁也不理谁了。” 瑶华宫的饭是御膳房统一送的。 孟如意中毒的根源就在她常用的茶具与喝茶的泉水中。 “公主,其实这样才好,孟如意一个人生病身亡无事,要是姑侄两个都生同一样的病,就算查不出来病灶,也会害了官家的名声。” 第18章 洗涮罪名 孟氏姑侄闹翻的因由,会不会就是因为《如意紫虚图》。 孟江莹得了图,进入到空间的事被孟如意发现了,最终闹得姑侄二人反目? “公主,说起孟家的这个小娘子,小的这次来是事向您汇报的。”路向义神秘兮兮,压低声音说道:“自她前几天纠缠蔡郎君未果后,好像便攀上了东宫,这些日子她时常去东宫寻太子妃,特别是昨日去了后,还在东宫里过了夜。” “我听说,她攀上了太子殿下,很快就要做太子良娣了。” 哦? 所以,那本大宋史是她进东宫的敲门砖吗? 赵福金越听越觉得进入空间的第二个人是孟江莹。 “好,我知道了。”赵福金看了一眼路向义:“既然她已经病入膏肓了,你就不要再去瑶华宫了。” “是,公主!” “你接下来,帮我找个人。”赵福金从桌面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人像:“这是程兴,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迎春院。” “程兴?可是第一次刺杀官家的那个?”路向义躬着身子上前将画接了:“听说李将军都快要将皇城掘地三尺了,都没能寻到此人。” “李将军寻人声势浩大且中规中矩,又不能触国法律令,自然是难有成效。”赵福金看向姿态极是恭敬的路向义:“你便不同了,没有官身不被人注目,往往更能出其不意,查到李将军查不到的东西。” “公主的意思,小的懂了!”路向义抬起头:“若公主没有其它的吩咐,小的这就去办了?” “此人可能里通金辽,你行事时,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着了道了。”赵福金交代完,就吩咐琼叶去拿钱:“给路内监拿五千两银子来!” “谢公主!”路向义一听说有钱,眼珠子都发亮了。 “这是给你打点用的。”赵福金缓了语气:“若是你能将此人抓到,不,你若是发现此人的行踪,哪怕是不准,也要及时告诉李纲带人去抓,且不要自己出手。 只要抓到他,本宫就赏你一座皇城周围的大宅!” “是,公主!”路向义干劲十足,拿了钱,叠好了画转身就出了宫。 “公主,这抓人是朝廷的事,您又何须操这个心呢!”琼叶有点不舍得银子:“咱们作坊得卖多少东西,才得这五千两呢。” “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赵福金幽幽的说道:“可谁让孟江莹与东宫搭上了呢。” 赵桓胆小懦弱,单凭他不敢刺杀赵佶。 但是,如果他看到了,孟江莹拿出来的《大宋史》,那就不一样了。 赵桓之前能够老实本份的做太子,是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犯大错,定然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渡到皇位上去。 可若是,他看了《大宋史》,知道了靖康之变,他自然会去猜:赵福金年前奉给赵佶的是什么书呢? 如果也是与大宋史有关的书,那么,便是他再老实本分,赵佶也不可能容忍得了他。 刚好这个时候赵佶被刺杀,程兴出现在了刺杀现场后,人不见的踪迹。 赵佶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武断的将赵桓与朱伯材叫入延福殿训斥,然后将他禁足,圈了朱家,将程家百余口人打入大牢,将程家的产业归入官中变卖。 没有证据,就疯狂的打东宫的脸,这是自国朝建立以来,从未有过的事! 赵桓肯定会因此猜忌上赵佶,生怕遭了他的清算,势必不会坐以待毙。 于是,送上门的孟江莹就显得极为可贵了起来。 孟江莹会告诉他什么呢? 会不会说她与赵福金一样,能够隔空取物,知晓大宋国运,沟涌千百年后? 赵桓有了这么一个人物在,自然会蠢蠢欲动。 为了自保,他首先要洗涮的就是刺杀赵佶的罪名。 想洗涮罪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再刺杀一次官家。 这一次,他在禁足,守东宫的人是官家部属的,能够证明他没有见过外人,与刺杀事件无关,从而间接证明,两次刺杀其实都与他无关? 本来,赵桓的想法也没错,如果是赵福金,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也会想办法自救的。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为了自救,把赵福金给拖了进来! 他用遂发枪刺杀赵佶,明摆着就是一石二鸟,他想将刺杀的罪名按到赵福金的头上。 若不是赵福金是女儿身,又尽心尽力为国朝做事,得了赵佶的信任,此时便该与赵棫一样被下了大牢了! 毕竟这是刺杀官家未遂的罪名,不管是换到哪朝哪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赵桓和赵棫做为赵佶的亲生儿子,死罪可免,活罪可就难逃了。 而且,赵福金虽然逃过一劫,却失去了已经掌握在手中的军器监,还有拢络到的周同师徒,培养了一半的百余军校生,都没了。 在她正打算大干一场的时候,都没了。 这落差,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所以,她打算反击了。 抓到程兴,查清楚第一次刺杀赵佶的幕后黑手——那些来无踪去无影的刺客,身份极是可疑,虽然用的箭中规中矩,箭头却均是寒铁打造,非普通人能有。 程兴出现在现场,然后又与那些刺客们一样无影无踪,其中肯定是有联系的。 就是不知他是被动的,还是主动的? 被动的,就是被人胁迫了,不得已而为之,眼下说不定已经被灭了口。 主动的,就是他早就里通金或者辽,此次若是让他逃了,难保日后他会引金辽攻向大宋,造成生灵涂汰。 对他,赵福金决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顺带手的,用他,将已经伸出手的赵桓与孟江莹给打回去。 只是,赵福金不能出宫,又没有可靠的人用,想做件事实在是太难了。 别说路向义,路向义是官家的人,派他去找刺客行,做别的就不安全了。 原本的沈悦和许软娘,许烹,还有蔡鞗,用着还算顺手,可惜了。 赵福金心底有些失落,蔡鞗是个极好的合作伙伴,耐何却是旧党培养出来的。 想起他,赵福金不禁又想到,她与许软娘看到孟江莹与蔡鞗的情景了。 会不会就是那时,孟江莹与蔡鞗站到了同一战线上的? 亏自己还一副八卦样的去看热闹! 可是,为什么赵佶在军器监调查了过后,反倒是将蔡鞗放了出来,继续管理军器监的新二坊呢? 如果那箱遂发枪真是蔡鞗运出去的,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形迹,怎么会只担了监管不力的罪呢? 自己会不会是误会他了?赵福金捏着手指头,转身回了凝和殿。 第19章 爱之心切 “姑娘,您就去看看大娘娘,她的病真的很重了。”椿嬷嬷看到孟江莹从外面回来,一头磕了下来:“大娘娘待您犹如亲生,便是训斥您两句,那也是爱之心切呀。” 爱之心切? 孟江莹嘴角微微一抽,到底是与孟如意一道生活了七八年,还是没能忍下心来真的不闻不见:“行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跪我,让外人见了不定怎么排喧我呢!” 她嘴上不逊,却伸出了手把椿嬷嬷扶了起来,与她一道往孟如意的寝殿方向走:“姑母病了怎的不寻医冶,巴巴的非得去我看,看了我是能冶病怎地?” “姑娘,已经寻了四五个太医来过了,说是娘娘郁结与心伤及肺腑,已至微末之时。”椿嬷嬷扶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哀求道:“娘娘唯一的公主早逝,她一腔爱女之心便全数系在了您的身上。 这些日子,您与她置了气,她即便是在昏睡中,唤的也是您的名讳呀。您就念在她养您一场的份上,不要再与她置气可好?” “知道了,椿姑姑。”孟江莹垂下了眼,一口将话应下。 “是莹儿来了吗?”还未进入偏侧的寝殿,孟如意颤颤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莹儿,我的莹儿。” “娘娘,您别急,婢子这就去将表姑娘迎进来!”琼枝的声音也在殿内传了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孟江莹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有她在,还念着我做什么?” 说着话竟是转身要走,却被及时跑出来的琼枝拦住了,她红着一双眼求道:“表姑娘,您进来看看娘娘~~” “你算是哪根葱,也配帮着姑姑求我!”孟江莹啐了一口:“若不是你,我会不来见姑姑!” “是,是,是,姑娘说得及时,婢子这就退下!”琼枝弯腰施礼,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她也没顾上擦,转身就往殿外退。 “不,不,婉儿,不要走,不要……”孟如意的声音拦随着响动传了出来。 琼枝站在当地,看着椿嬷嬷,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行了,你便在这外面站着,我与姑姑说两句话就走,不会碍了你们主仆的眼!”孟江莹瞪了琼枝一眼,松开椿姑姑的手,迈步进了寝殿。 殿内光线极暗,在床头处点了一盏油灯,油灯下摆着针钱罗和绣凳,应该是琼枝方才的所在。 孟江莹走了进去,将绣凳往一边踢了踢,语气有些不好的问道:“姑母这都找到可心人儿,何苦还要见我!” “莹儿,你要照顾婉儿,她,命太苦了。”孟如意两眼昏黄,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也不过月余竟成了花白色,两颊更是发黄枯皱,抚在枕头上,再无先前的端庄和蔼之像。 竟像是真的步入膏肓了? 孟江莹存着的气,突然便没有了来处,只是面上下不去,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好听:“谁的命能有你的苦,你自己尚还过成这般,没的耽心些有的没的!” “莹儿,是你来了?”孟如意突然抬起眼,希翼的看向孟江莹,却只看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站在面前:“莹儿,我要死了,唯独放心不下婉儿……” 婉儿是福庆公主的小名。 前几日听侍候的小丫头说起,好像是孟如意又添了失魂症,日常将琼枝当成了福庆公主,一口一个婉儿的叫着,还不许她离身半步。 孟江莹压下嘴中的那句“你的婉儿早就死了”的话,她看着床上垂垂老矣妇人,如坠梦中。 她初入宫时,孟如意还是个珠圆玉润的端庄妇人,虽无美貌,全身上下却充溢着雍容华贵的气度。 那时,先帝已经亡故,她被废后位,关入瑶华宫已久,却因着两位太后的关照,没有被宫人亏待过,明明与母亲一般的年纪,从面相上看,竟是比母亲要小上十来年。 如今母亲尚且好好的,她却在一月之中迅速衰老病危,世事当真是难料。 …… 当年,孟如意说深宫孤单,强令自己与母亲分离,进入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陪她。 她说,她有一副画,是可以进入的神迹。 进入这神迹里的人,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还将画拿出来给她看,拉着她的手试图将她带入神迹中去,却始终无法将她带进去,在试了许多次后,最终只得做罢。 后来,她便盯上了与她交好的刘贵妃,跟刘贵妃讲与自己同样的话,手拉手的带刘贵妃入神迹。 看着刘贵妃的脸庞越来越年轻红润娇媚,从神迹里带回来许多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东西,说起与国朝不同的见闻: 有高楼大厦,有体贴入微的男子,有发达的交通,有冬暖夏凉的房屋…… 那时候,孟江莹是多么羡慕刘贵妃呀! 她无数次深夜里梦醒,无比愤恨为何自己就进不了姑母的神迹。 直到后来,刘贵妃生病了。 孟江莹最后一次看见刘贵妃时,她的脸色红润,神情迷醉:“姐姐,你送我进去,我是一刻也离不得他了。” 孟如意拉着她的手进入神迹。 如以往一般,二人相携坐在竹榻上,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同时醒来。 刘贵妃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孟如意说,刘贵妃终于实现了她的心愿,进入到神迹里的另一个世界,与她相爱相守的男子结缡,从此后永生不离。 可是,以死做为代价,这也太可怕了? 孟江莹从那时起,就不再羡慕刘贵妃了。 虽然对那个世界仍然心生向往,却不愿用生命为代价去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一向端庄的姑母疯了! 她没日没夜的拿着画哭喊:“婉儿,婉儿,你到哪了,你快点告诉娘,你到哪了!” 婉儿,孟江莹的表姐,先帝的福庆公主,早在许多年前就没有了! 她拿着画哭喊就算了,偏偏在那几日看到孟江莹,眼中竟还含了丝丝的恨意,好似福庆公主没有被她喊回来,都是孟江莹的错一般。 孟江莹那时还年幼,她一边害怕着孟如意,一边强迫着自己去讨好她在这深宫唯一的依仗,好在,过了没多久,孟如意就恢复了正常,待她如以往一般祥和。 只是那一副画孟江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第19章 爱之心切 “姑娘,您就去看看大娘娘,她的病真的很重了。”椿嬷嬷看到孟江莹从外面回来,一头磕了下来:“大娘娘待您犹如亲生,便是训斥您两句,那也是爱之心切呀。” 爱之心切? 孟江莹嘴角微微一抽,到底是与孟如意一道生活了七八年,还是没能忍下心来真的不闻不见:“行了,你都这把年纪了还跪我,让外人见了不定怎么排喧我呢!” 她嘴上不逊,却伸出了手把椿嬷嬷扶了起来,与她一道往孟如意的寝殿方向走:“姑母病了怎的不寻医冶,巴巴的非得去我看,看了我是能冶病怎地?” “姑娘,已经寻了四五个太医来过了,说是娘娘郁结与心伤及肺腑,已至微末之时。”椿嬷嬷扶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哀求道:“娘娘唯一的公主早逝,她一腔爱女之心便全数系在了您的身上。 这些日子,您与她置了气,她即便是在昏睡中,唤的也是您的名讳呀。您就念在她养您一场的份上,不要再与她置气可好?” “知道了,椿姑姑。”孟江莹垂下了眼,一口将话应下。 “是莹儿来了吗?”还未进入偏侧的寝殿,孟如意颤颤的声音便传了出来:“莹儿,我的莹儿。” “娘娘,您别急,婢子这就去将表姑娘迎进来!”琼枝的声音也在殿内传了出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孟江莹脸色一变,有些不高兴的说道:“有她在,还念着我做什么?” 说着话竟是转身要走,却被及时跑出来的琼枝拦住了,她红着一双眼求道:“表姑娘,您进来看看娘娘~~” “你算是哪根葱,也配帮着姑姑求我!”孟江莹啐了一口:“若不是你,我会不来见姑姑!” “是,是,是,姑娘说得及时,婢子这就退下!”琼枝弯腰施礼,泪珠子啪啪的往下掉,她也没顾上擦,转身就往殿外退。 “不,不,婉儿,不要走,不要……”孟如意的声音拦随着响动传了出来。 琼枝站在当地,看着椿嬷嬷,有些不舍得离开了。 “行了,你便在这外面站着,我与姑姑说两句话就走,不会碍了你们主仆的眼!”孟江莹瞪了琼枝一眼,松开椿姑姑的手,迈步进了寝殿。 殿内光线极暗,在床头处点了一盏油灯,油灯下摆着针钱罗和绣凳,应该是琼枝方才的所在。 孟江莹走了进去,将绣凳往一边踢了踢,语气有些不好的问道:“姑母这都找到可心人儿,何苦还要见我!” “莹儿,你要照顾婉儿,她,命太苦了。”孟如意两眼昏黄,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也不过月余竟成了花白色,两颊更是发黄枯皱,抚在枕头上,再无先前的端庄和蔼之像。 竟像是真的步入膏肓了? 孟江莹存着的气,突然便没有了来处,只是面上下不去,说出来的话还是不好听:“谁的命能有你的苦,你自己尚还过成这般,没的耽心些有的没的!” “莹儿,是你来了?”孟如意突然抬起眼,希翼的看向孟江莹,却只看到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站在面前:“莹儿,我要死了,唯独放心不下婉儿……” 婉儿是福庆公主的小名。 前几日听侍候的小丫头说起,好像是孟如意又添了失魂症,日常将琼枝当成了福庆公主,一口一个婉儿的叫着,还不许她离身半步。 孟江莹压下嘴中的那句“你的婉儿早就死了”的话,她看着床上垂垂老矣妇人,如坠梦中。 她初入宫时,孟如意还是个珠圆玉润的端庄妇人,虽无美貌,全身上下却充溢着雍容华贵的气度。 那时,先帝已经亡故,她被废后位,关入瑶华宫已久,却因着两位太后的关照,没有被宫人亏待过,明明与母亲一般的年纪,从面相上看,竟是比母亲要小上十来年。 如今母亲尚且好好的,她却在一月之中迅速衰老病危,世事当真是难料。 …… 当年,孟如意说深宫孤单,强令自己与母亲分离,进入这不见天日的深宫里陪她。 她说,她有一副画,是可以进入的神迹。 进入这神迹里的人,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还将画拿出来给她看,拉着她的手试图将她带入神迹中去,却始终无法将她带进去,在试了许多次后,最终只得做罢。 后来,她便盯上了与她交好的刘贵妃,跟刘贵妃讲与自己同样的话,手拉手的带刘贵妃入神迹。 看着刘贵妃的脸庞越来越年轻红润娇媚,从神迹里带回来许多这个世界上没有的东西,说起与国朝不同的见闻: 有高楼大厦,有体贴入微的男子,有发达的交通,有冬暖夏凉的房屋…… 那时候,孟江莹是多么羡慕刘贵妃呀! 她无数次深夜里梦醒,无比愤恨为何自己就进不了姑母的神迹。 直到后来,刘贵妃生病了。 孟江莹最后一次看见刘贵妃时,她的脸色红润,神情迷醉:“姐姐,你送我进去,我是一刻也离不得他了。” 孟如意拉着她的手进入神迹。 如以往一般,二人相携坐在竹榻上,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同时醒来。 刘贵妃死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孟如意说,刘贵妃终于实现了她的心愿,进入到神迹里的另一个世界,与她相爱相守的男子结缡,从此后永生不离。 可是,以死做为代价,这也太可怕了? 孟江莹从那时起,就不再羡慕刘贵妃了。 虽然对那个世界仍然心生向往,却不愿用生命为代价去换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一向端庄的姑母疯了! 她没日没夜的拿着画哭喊:“婉儿,婉儿,你到哪了,你快点告诉娘,你到哪了!” 婉儿,孟江莹的表姐,先帝的福庆公主,早在许多年前就没有了! 她拿着画哭喊就算了,偏偏在那几日看到孟江莹,眼中竟还含了丝丝的恨意,好似福庆公主没有被她喊回来,都是孟江莹的错一般。 孟江莹那时还年幼,她一边害怕着孟如意,一边强迫着自己去讨好她在这深宫唯一的依仗,好在,过了没多久,孟如意就恢复了正常,待她如以往一般祥和。 只是那一副画孟江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第20章 原来如此 孟江莹虽然不愿拿生命去换,对那副画却是无比的好奇。 她无数次假装与椿姑姑捉迷藏,跑遍了瑶华宫的每一个角落,可那副画就像刘贵妃的生命一样,消失不见了。 在她长到十三岁时,孟如意想将她许给赵桓,理由是他占嫡占长,日后稳登帝位,孟江莹嫁给他,自可享尽一世的荣华。 可是,在那之前,她已经将孟江莹许给蔡鞗了啊! 孟江莹不愿,孟如意就拿出《如意紫虚图》引诱她:“国朝将在不久之后发生巨变,异族入侵,到时必然生灵涂汰,只有她嫁给赵桓,辅佐这位未来的君主,才能保下国朝。” 自刘贵妃死后,孟江莹对孟如意的话就不太相信了。 更何况,孟江莹早就将蔡鞗放在了心底,怎么肯另嫁他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反抗,孟如意还是将这件事捅到了赵佶面前。 为了让她不再反抗,孟如意这跟她讲起了《如意紫虚图》: 这副图是一张神画,可以从其中的莲花台,可以通往不同的世界,也可以左右国朝的运势,最重要的是,能从里面得到许多这个世界里没有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说起了刘贵妃的死:她在异世界里遇到了一个爱她如宝的男人,为了与那个男人天长地久,情愿放弃这一世的身体与生命。 这是成全与新生,并不是孟江莹想的那样。 孟江莹将信将疑,正在左右矛盾之时,赵桓却看上了朱家女,官家许媒主婚,孟如意的打算再次落空,盯上太子良娣的位置,却被孟家以嫡女不能为妾拒绝了。 在这之后,孟如意彻底消沉了起来,直到赵福金的“隔空取物”的消息传来,她才像是再度活过来了一般,再次跟孟江莹讲起:并不是所有的人进入神迹里都会死,赵福金不光活着,还因此得利,被官家看重,逆天改命。 孟江莹想试试,看她能不能进入神迹时,却被孟如意阻止了:“图失去效用了,我已经试了几万次了,根本进不去了。” 若不是椿姑姑,估计就算是孟如意死了,她都不可能得到《如意紫虚图》呢! …… “莹儿,你来了,你坐。”孟如意半梦半醒,锤了把昏昏沉沉的脑袋,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突然惊道:“婉儿呢?我的婉儿呢?” 这是又陷入癔症中了! 孟江莹有些心疼,转头瞪了一眼在寝殿门口探头探脑的琼枝,坐下来,拦住了孟如意四处乱伸的手:“婉儿在这里呢,姑母,婉儿在这里呢,您别怕。” “我的婉儿,好可怜!”孟如意拉住了孟江莹的手,声音哀哀:“她明明就是小病,偏被那贱人阻了,不让她见医,还赖我行巫谋害官家……” “姑母,刘氏心坏,早就遭报应了呢!”孟江莹抚着孟如意的手,柔声劝道:“她比您可要惨得多了,生的儿子没了,谋了一辈子荣华,最终还不是被吓死了?” “她儿子?”孟如意晃晃头,有些懵懂的看向孟江莹:“怎么是你,我的婉儿呢?” 说完话,看到了站在孟江莹身后的椿姑姑:“椿儿,你又进宫了?可见到我婉儿了?” “姑娘,公主出去看花儿,您这屋子里暗,呆久了伤眼呢。”椿姑姑上前,如哄孩子一般哄道:“您看看,莹姑娘来陪您了,您不是一向最喜欢她的么?” “莹姑娘?”孟如意呆呆的看着孟江莹,拉着孟江莹的手突然便紧了起来:“莹儿,你不该偷我的画的,你知道的,那画会吃人,都已经将刘青言吃了呢!” 这头脑终于清明了! “您不是说刘贵妃是去跟有情人相守了吗?怎会被画吃了呢?”孟江莹抽回手,一双眼睛幽幽的看向孟如意:“姑母,您总是拿我当傻子看,我也会不高兴的!” “不,婉儿~~”孟如意急急的去拉孟江莹的手:“那是我为了换你回来,骗刘青言的,你不要信,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进!” “姑母,我不是婉儿,我是莹儿呀!”孟江莹没管孟如意四处乱摸的手,将脸凑到了孟如意的脸前:“您看看我,我已经进入到神迹了,还完好无损着呢!” “莹儿?怎么是你!”孟如意突然神色一变,瞬间陷入了狂怒之中,她一把抓住了孟江莹的发髻,死命的往下拽:“都怪你,进不了神迹,换不回我的婉儿!” “啊!” “娘娘!” 孟江莹被扯着头发拽倒在床上,嘴中尖叫了一声。 椿嬷嬷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掰孟如意的手:“娘娘,您放开姑娘,这是您嫡亲的娘家甥女呀!” “我的婉儿呀~~”孟如意病中没力气,只一下便被掰开了手,她跌回到床上哭喊着:“刘青言破了身的,我的婉儿进不去,小魂儿在瑶华宫飘呀,飘呀……” 她说着飘呀飘呀的时候,眼神空洞洞的盯着帐顶,看起来无比的诡异:“还好,还好,琼华阁的小丫头,她奉命送刘青言的遗物过来,哈哈哈,真是巧,我婉儿的小魂儿总算是有了落处……” 孟江莹心下“咯噔”一声。 琼华阁的小丫头? 她不可置信指着寝殿门口站着的琼枝:“她,她是婉儿表姐?” 怪不得! 怪不得孟如意对这个丫头如此掏心掏肺! “婉儿呀,我可怜的婉儿呀,她依附着一个低贱的小宫婢,还因着飘泊了太久,失了原本的意识,我救不了她,帮不了她,苍天啊!” 孟如意的双目圆睁瞪视着孟江莹,浑身颤抖:“我这一世,得了上天的神运,又能如何?改不了我婉儿的命,让她两世凄惨~~ 都是你!都是你,你进不了神迹,你不肯将身体给我的婉儿,你还抢了她的神运……” 孟如意的哭声悲切嘶哑,寝殿外的琼枝神情呆滞,寝殿内的椿嬷嬷神色了然。 只有孟江莹犹如被泼上了一桶冰水,从身到心,凉得透彻。 原来如此! 孟江莹原本想不通的一切,突然便清晰了。 她跌坐在地上,一脸受伤之色:“所以,你将我带入宫中,是打算让我变成你的婉儿么?” 第20章 原来如此 孟江莹虽然不愿拿生命去换,对那副画却是无比的好奇。 她无数次假装与椿姑姑捉迷藏,跑遍了瑶华宫的每一个角落,可那副画就像刘贵妃的生命一样,消失不见了。 在她长到十三岁时,孟如意想将她许给赵桓,理由是他占嫡占长,日后稳登帝位,孟江莹嫁给他,自可享尽一世的荣华。 可是,在那之前,她已经将孟江莹许给蔡鞗了啊! 孟江莹不愿,孟如意就拿出《如意紫虚图》引诱她:“国朝将在不久之后发生巨变,异族入侵,到时必然生灵涂汰,只有她嫁给赵桓,辅佐这位未来的君主,才能保下国朝。” 自刘贵妃死后,孟江莹对孟如意的话就不太相信了。 更何况,孟江莹早就将蔡鞗放在了心底,怎么肯另嫁他人? 可是无论她怎么反抗,孟如意还是将这件事捅到了赵佶面前。 为了让她不再反抗,孟如意这跟她讲起了《如意紫虚图》: 这副图是一张神画,可以从其中的莲花台,可以通往不同的世界,也可以左右国朝的运势,最重要的是,能从里面得到许多这个世界里没有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她说起了刘贵妃的死:她在异世界里遇到了一个爱她如宝的男人,为了与那个男人天长地久,情愿放弃这一世的身体与生命。 这是成全与新生,并不是孟江莹想的那样。 孟江莹将信将疑,正在左右矛盾之时,赵桓却看上了朱家女,官家许媒主婚,孟如意的打算再次落空,盯上太子良娣的位置,却被孟家以嫡女不能为妾拒绝了。 在这之后,孟如意彻底消沉了起来,直到赵福金的“隔空取物”的消息传来,她才像是再度活过来了一般,再次跟孟江莹讲起:并不是所有的人进入神迹里都会死,赵福金不光活着,还因此得利,被官家看重,逆天改命。 孟江莹想试试,看她能不能进入神迹时,却被孟如意阻止了:“图失去效用了,我已经试了几万次了,根本进不去了。” 若不是椿姑姑,估计就算是孟如意死了,她都不可能得到《如意紫虚图》呢! …… “莹儿,你来了,你坐。”孟如意半梦半醒,锤了把昏昏沉沉的脑袋,总觉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她突然惊道:“婉儿呢?我的婉儿呢?” 这是又陷入癔症中了! 孟江莹有些心疼,转头瞪了一眼在寝殿门口探头探脑的琼枝,坐下来,拦住了孟如意四处乱伸的手:“婉儿在这里呢,姑母,婉儿在这里呢,您别怕。” “我的婉儿,好可怜!”孟如意拉住了孟江莹的手,声音哀哀:“她明明就是小病,偏被那贱人阻了,不让她见医,还赖我行巫谋害官家……” “姑母,刘氏心坏,早就遭报应了呢!”孟江莹抚着孟如意的手,柔声劝道:“她比您可要惨得多了,生的儿子没了,谋了一辈子荣华,最终还不是被吓死了?” “她儿子?”孟如意晃晃头,有些懵懂的看向孟江莹:“怎么是你,我的婉儿呢?” 说完话,看到了站在孟江莹身后的椿姑姑:“椿儿,你又进宫了?可见到我婉儿了?” “姑娘,公主出去看花儿,您这屋子里暗,呆久了伤眼呢。”椿姑姑上前,如哄孩子一般哄道:“您看看,莹姑娘来陪您了,您不是一向最喜欢她的么?” “莹姑娘?”孟如意呆呆的看着孟江莹,拉着孟江莹的手突然便紧了起来:“莹儿,你不该偷我的画的,你知道的,那画会吃人,都已经将刘青言吃了呢!” 这头脑终于清明了! “您不是说刘贵妃是去跟有情人相守了吗?怎会被画吃了呢?”孟江莹抽回手,一双眼睛幽幽的看向孟如意:“姑母,您总是拿我当傻子看,我也会不高兴的!” “不,婉儿~~”孟如意急急的去拉孟江莹的手:“那是我为了换你回来,骗刘青言的,你不要信,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进!” “姑母,我不是婉儿,我是莹儿呀!”孟江莹没管孟如意四处乱摸的手,将脸凑到了孟如意的脸前:“您看看我,我已经进入到神迹了,还完好无损着呢!” “莹儿?怎么是你!”孟如意突然神色一变,瞬间陷入了狂怒之中,她一把抓住了孟江莹的发髻,死命的往下拽:“都怪你,进不了神迹,换不回我的婉儿!” “啊!” “娘娘!” 孟江莹被扯着头发拽倒在床上,嘴中尖叫了一声。 椿嬷嬷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掰孟如意的手:“娘娘,您放开姑娘,这是您嫡亲的娘家甥女呀!” “我的婉儿呀~~”孟如意病中没力气,只一下便被掰开了手,她跌回到床上哭喊着:“刘青言破了身的,我的婉儿进不去,小魂儿在瑶华宫飘呀,飘呀……” 她说着飘呀飘呀的时候,眼神空洞洞的盯着帐顶,看起来无比的诡异:“还好,还好,琼华阁的小丫头,她奉命送刘青言的遗物过来,哈哈哈,真是巧,我婉儿的小魂儿总算是有了落处……” 孟江莹心下“咯噔”一声。 琼华阁的小丫头? 她不可置信指着寝殿门口站着的琼枝:“她,她是婉儿表姐?” 怪不得! 怪不得孟如意对这个丫头如此掏心掏肺! “婉儿呀,我可怜的婉儿呀,她依附着一个低贱的小宫婢,还因着飘泊了太久,失了原本的意识,我救不了她,帮不了她,苍天啊!” 孟如意的双目圆睁瞪视着孟江莹,浑身颤抖:“我这一世,得了上天的神运,又能如何?改不了我婉儿的命,让她两世凄惨~~ 都是你!都是你,你进不了神迹,你不肯将身体给我的婉儿,你还抢了她的神运……” 孟如意的哭声悲切嘶哑,寝殿外的琼枝神情呆滞,寝殿内的椿嬷嬷神色了然。 只有孟江莹犹如被泼上了一桶冰水,从身到心,凉得透彻。 原来如此! 孟江莹原本想不通的一切,突然便清晰了。 她跌坐在地上,一脸受伤之色:“所以,你将我带入宫中,是打算让我变成你的婉儿么?” 第21章 道个谢呢 “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凭什么要牺牲我,成全你的婉儿!”孟江莹声音尖利,刺破了琼枝的耳膜,将她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我不是我么? 我不是曹家女吗? 我爹爹是就粮使,因着扯进旧党之争被撤职,现下里与小弟在京中做些小买卖渡日,前几日我不是还捎带银钱回去贴补他们吗? 怎么我就不是我了呢? 那我是谁? 福庆公主?孟娘娘早夭的闺女吗? 琼枝呆呆的站在门口,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没了,她能记起的就只有孟如意爱她怜她,珍她重她。所以,她打心眼里喜爱她,尊敬她,却原来是骨子里的血脉亲情在作祟吗? “姑娘,你别激动!”椿嬷嬷跪在地上,将孟江莹揽在怀中:“娘娘病了,她不知道,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公主,要不然老奴为何要如此帮着您呢!” “你说什么?”孟江莹惊呆了,她一把推开椿嬷嬷:“你也疯了么!” 琼枝刚想迈进来的脚步,瞬间又被钉在了原处,她的神情迷茫:是弄错了么? “姑娘,我没疯,你真的是福庆公主,当年你进不了神迹,老奴见着你可怜,便时时陪在你身旁……”椿嬷嬷看向孟如意:“娘娘啊,当年,刘贵妃死的时候,孟姑娘发烧昏睡了十来天,您可还记得?” “她是婉儿?不,她不是!我知道椿儿你养她养出感情了。”孟如意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椿嬷嬷,眼神悲切:“你为她偷我的画,为她拿如意符,我都知道,椿儿啊,我都知道啊。 可是我舍不得你,你侍候我三十多年,从我荣耀加身到陷入尘埃,始终不离不弃,比之我嫡亲的兄弟姐妹还要亲上几分……” 孟如意缓和了神情,怔怔的看着椿嬷嬷:“你将你的一辈子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怎么忍心拆穿你?” “娘娘,老奴说的是真的!”椿嬷嬷松开孟江莹,膝行着来到孟如意的床头,她盯着孟如意的脸:“孟姑娘昏睡中,喊了很多声大娘娘,那声音稚嫩与公主一般无二……” 孟江莹是孟家女,昏睡中要喊也是喊娘,怎么会喊大娘娘? 只有是公主,母亲是皇后,才能喊大娘娘。 “不,不可能!”孟如意摆了摆头:“婉儿呢,你让她进来,我让你看看,她才是真正的婉儿,婉儿,琼枝,你进来~~” “你不愿承认,我还不愿做呢,婉表姐何岂倒霉,往生之后被你这般折腾!”孟江莹呸了一口,站起身来看向琼枝,阴阳怪气的唤道:“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早夭的福庆公主!” 她记得她那几日的昏睡,也知道自己喊过几声大娘娘。 却并不是被替代了魂魄,而是因为她年幼离开母亲身边,看到孟如意讲起福庆公主时那慈爱祥和的模样,心生向往,偷偷在心中奢望过许多次,姑母要是她亲娘那该多好! 怪不得椿嬷嬷对自己言听计从,原来是误会了呢,呵! 琼枝怯怯的迈进殿内,却远远的站住了,连头也没敢抬,她不知道怎么看孟娘娘,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曹家女,心中想的,念的都是怎么将曹家的日子过好,这怎么突然就不是了呢? “婉儿~~”孟如意向她伸长了手,示意椿嬷嬷:“你将她拉过来看看,她的脑后正中有一块红色的蝴蝶形胎记,婉儿生下来的时候也有…… 还有,琼枝在一开始并没有长这枚胎记,是来了瑶华宫回去后才长的,对不对?”她看着琼枝,眼神和谒:“你是婉儿,我自然是确认清楚了的,孩子,你别怕。” “是你婉儿又能如何,你能给她什么?”孟江莹心中又嫉又恨,忍不住刺道:“你要死了,孟家不认你,神迹已经认我为主,旧党的印信也到了我的手中,你又能如何?” 琼枝不记得曹家的娘子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记忆中母亲的形象便是孟娘娘这般的。 相貌端庄亲和,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为了她,帮着曹家人改善生存环境,连曹家父兄做吃食的本钱与方子,都是孟娘娘给她的。 还有在琼华宫的差使,她原本只是一个洒扫的粗使宫女,连等级都没有,只见了孟娘娘一面,娘娘便想办法托关系让一步一步成了琼华宫的一等宫女。 虽然还是侍候人,却没有再做粗活,吃食也变得精细,平日里还能指使低等的宫女为她做些贴身的活计,再加上赵福金性格好,又沉迷书画,她随侍在侧,最多只做些跑腿传话的活,比之宫中不受宠的公主还要强上几分。 这些,都是孟娘娘赐给她的。 先时,她以为自己是有幸合了孟娘娘的眼缘,原来却不是! “我,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娘娘能够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琼枝眼中的泪扑簌簌的往下落,颤着唇,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孩子!”孟如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得意的斜了一眼椿嬷嬷:“椿儿,你看清楚,这才是亲女!” 椿嬷嬷有些迷惑,她恍惚的站起身子,绕到了琼枝的身后,扒开了梳着的发髻,一团红鲜鲜的胎记出现在她的眼前,那胎记形状古怪,两只翅膀一上一下,就像一只落在了花中的蝴蝶。 “娘娘!”椿姑姑不可置信的掩住了嘴:“老奴~~” “嘘~~椿儿,你知道了就好!”孟如意定定的看着二人:“我得走了,婉儿交给你,我便放心了。” 将话说完,她便垂下了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犹如陷入了沉睡中一般。 “娘娘!”椿嬷嬷失声哭了出来。 她知道,孟如意这一会的神清气明是回光返照,但是亲眼看到她死,还是心如刀绞。 她挤开了愣在当场的孟江莹,轻轻的推着琼枝,让她走到孟如意的床前:“孩子,这是你娘…… 她这半辈子都是为你而活,便是,便是没有能让你富贵平安,她也用尽了全力。” “用尽了全力?”孟江莹看向琼枝,冷笑的说道:“瞧瞧这话,合着你这般曲折艰难的一辈子,还得跟她道个谢呢!” 第21章 道个谢呢 “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凭什么要牺牲我,成全你的婉儿!”孟江莹声音尖利,刺破了琼枝的耳膜,将她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我不是我么? 我不是曹家女吗? 我爹爹是就粮使,因着扯进旧党之争被撤职,现下里与小弟在京中做些小买卖渡日,前几日我不是还捎带银钱回去贴补他们吗? 怎么我就不是我了呢? 那我是谁? 福庆公主?孟娘娘早夭的闺女吗? 琼枝呆呆的站在门口,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没了,她能记起的就只有孟如意爱她怜她,珍她重她。所以,她打心眼里喜爱她,尊敬她,却原来是骨子里的血脉亲情在作祟吗? “姑娘,你别激动!”椿嬷嬷跪在地上,将孟江莹揽在怀中:“娘娘病了,她不知道,其实,你才是真正的公主,要不然老奴为何要如此帮着您呢!” “你说什么?”孟江莹惊呆了,她一把推开椿嬷嬷:“你也疯了么!” 琼枝刚想迈进来的脚步,瞬间又被钉在了原处,她的神情迷茫:是弄错了么? “姑娘,我没疯,你真的是福庆公主,当年你进不了神迹,老奴见着你可怜,便时时陪在你身旁……”椿嬷嬷看向孟如意:“娘娘啊,当年,刘贵妃死的时候,孟姑娘发烧昏睡了十来天,您可还记得?” “她是婉儿?不,她不是!我知道椿儿你养她养出感情了。”孟如意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椿嬷嬷,眼神悲切:“你为她偷我的画,为她拿如意符,我都知道,椿儿啊,我都知道啊。 可是我舍不得你,你侍候我三十多年,从我荣耀加身到陷入尘埃,始终不离不弃,比之我嫡亲的兄弟姐妹还要亲上几分……” 孟如意缓和了神情,怔怔的看着椿嬷嬷:“你将你的一辈子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怎么忍心拆穿你?” “娘娘,老奴说的是真的!”椿嬷嬷松开孟江莹,膝行着来到孟如意的床头,她盯着孟如意的脸:“孟姑娘昏睡中,喊了很多声大娘娘,那声音稚嫩与公主一般无二……” 孟江莹是孟家女,昏睡中要喊也是喊娘,怎么会喊大娘娘? 只有是公主,母亲是皇后,才能喊大娘娘。 “不,不可能!”孟如意摆了摆头:“婉儿呢,你让她进来,我让你看看,她才是真正的婉儿,婉儿,琼枝,你进来~~” “你不愿承认,我还不愿做呢,婉表姐何岂倒霉,往生之后被你这般折腾!”孟江莹呸了一口,站起身来看向琼枝,阴阳怪气的唤道:“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早夭的福庆公主!” 她记得她那几日的昏睡,也知道自己喊过几声大娘娘。 却并不是被替代了魂魄,而是因为她年幼离开母亲身边,看到孟如意讲起福庆公主时那慈爱祥和的模样,心生向往,偷偷在心中奢望过许多次,姑母要是她亲娘那该多好! 怪不得椿嬷嬷对自己言听计从,原来是误会了呢,呵! 琼枝怯怯的迈进殿内,却远远的站住了,连头也没敢抬,她不知道怎么看孟娘娘,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是曹家女,心中想的,念的都是怎么将曹家的日子过好,这怎么突然就不是了呢? “婉儿~~”孟如意向她伸长了手,示意椿嬷嬷:“你将她拉过来看看,她的脑后正中有一块红色的蝴蝶形胎记,婉儿生下来的时候也有…… 还有,琼枝在一开始并没有长这枚胎记,是来了瑶华宫回去后才长的,对不对?”她看着琼枝,眼神和谒:“你是婉儿,我自然是确认清楚了的,孩子,你别怕。” “是你婉儿又能如何,你能给她什么?”孟江莹心中又嫉又恨,忍不住刺道:“你要死了,孟家不认你,神迹已经认我为主,旧党的印信也到了我的手中,你又能如何?” 琼枝不记得曹家的娘子长什么样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记忆中母亲的形象便是孟娘娘这般的。 相貌端庄亲和,从来没有看不起她,为了她,帮着曹家人改善生存环境,连曹家父兄做吃食的本钱与方子,都是孟娘娘给她的。 还有在琼华宫的差使,她原本只是一个洒扫的粗使宫女,连等级都没有,只见了孟娘娘一面,娘娘便想办法托关系让一步一步成了琼华宫的一等宫女。 虽然还是侍候人,却没有再做粗活,吃食也变得精细,平日里还能指使低等的宫女为她做些贴身的活计,再加上赵福金性格好,又沉迷书画,她随侍在侧,最多只做些跑腿传话的活,比之宫中不受宠的公主还要强上几分。 这些,都是孟娘娘赐给她的。 先时,她以为自己是有幸合了孟娘娘的眼缘,原来却不是! “我,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娘娘能够好好的活着,长命百岁,平平安安。”琼枝眼中的泪扑簌簌的往下落,颤着唇,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孩子!”孟如意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得意的斜了一眼椿嬷嬷:“椿儿,你看清楚,这才是亲女!” 椿嬷嬷有些迷惑,她恍惚的站起身子,绕到了琼枝的身后,扒开了梳着的发髻,一团红鲜鲜的胎记出现在她的眼前,那胎记形状古怪,两只翅膀一上一下,就像一只落在了花中的蝴蝶。 “娘娘!”椿姑姑不可置信的掩住了嘴:“老奴~~” “嘘~~椿儿,你知道了就好!”孟如意定定的看着二人:“我得走了,婉儿交给你,我便放心了。” 将话说完,她便垂下了手,慢慢的合上了眼睛,犹如陷入了沉睡中一般。 “娘娘!”椿嬷嬷失声哭了出来。 她知道,孟如意这一会的神清气明是回光返照,但是亲眼看到她死,还是心如刀绞。 她挤开了愣在当场的孟江莹,轻轻的推着琼枝,让她走到孟如意的床前:“孩子,这是你娘…… 她这半辈子都是为你而活,便是,便是没有能让你富贵平安,她也用尽了全力。” “用尽了全力?”孟江莹看向琼枝,冷笑的说道:“瞧瞧这话,合着你这般曲折艰难的一辈子,还得跟她道个谢呢!” 第22章 空间会面 孟如意死了,死在了重和元年二月初八日。 赵佶经过与当朝相公们议定,将孟如意在瑶华宫停灵十二日后,移入皇陵,尊庙号为“昭慈献烈皇后”。 她死后,孟江莹以赤诚至孝之名被封孝宁郡君,带着孟如意遗下的老嬷嬷和三个用惯了的宫婢回到孟家。 嬷嬷是椿嬷嬷。 用惯的宫婢里,有一个琼枝。 赵福金苦于无人可用,又出不得宫门,每日里只能待在寝殿里研究空间。 她已经将空间的各处角落里装满了临控,还用仅剩的积分换了一个大大的显示屏回来。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待在书房里,时刻防备着孟江莹进来撞上了。 孟江莹半个多月来,只进了空间三次,每次间隔都是五天。 只是,她进到空间后就开始四处游荡,游荡完,就似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不见了。 赵福金见她上过莲花台消失过,也见到她围着莲花台一遍一遍转圈圈过,却怎么也弄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 赵福金将匣子里的玉簪子取出来,拿在手中把玩,突然听到了监控的警报声。 孟江莹又进空间了! 赵福金将玉簪放下,迅速的盯上了影布。 孟江莹这次进空间,并不是空着手来的:她手中抱了一个圈轴,绕开紫虚殿,出现在了莲花台上,她将手中的画展开,放置在莲花台上,然后伸手按在了莲花台的一角。 莲花台便突然转动了起来,几排金色的字从画中弹出,绕着莲花台转动起来。 且还有越转越快的迹象! 赵福金只觉得眼前一花,投在幕布中的投影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赵福金吓了一跳,看向监控台,发现所有的监控都黑了,而且她感觉到好像有东西从莲花坠子上溢出,如流沙般的散去。 孟江莹这是要将她驱出空间吗? 赵福金心下一愣,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她一把捏住了坠子,人便进入到了紫虚殿中。 “福儿,你来了。”画中人如以往一般言笑晏晏。 “孟江莹拿着画在莲花台,好像要隔断我与这里的联系。”赵福金快速的说道:“她有对付你我的方法,若是你再不帮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出去了!” “什么?她拿到画了!”画中人的笑容瞬间便裂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去莲花台跟她抢啊!” 对,抢! 赵福金右手抄起一侧的铜烛台,左手一捏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莲花台。 只是,出现的位置很不巧,正好与孟江莹面对面! 这两个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二人,总算是在空间里见面了。 赵福金本来是打算偷袭孟江莹抢画的,却没想到孟江莹一见到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连带着莲花台上的画一起。 只是莲花台还在缓缓的转动着,在莲花台的一角,有一个按键隐隐发出微微的黄光。 赵福金看了一眼,那按键上有两个字:“复位”。 复位? 赵福金一把按了上去,莲花台瞬间便停止了转动,她脖子上的莲花坠子散去的金沙,也缓缓流了回来,最终恢复到原貌。 赵福金拍了拍自己呯呯乱跳的心脏,得出了一个结论:孟江莹确实在怕她。 所以,孟江莹能将自己弄出这个空间,自己肯定也能将她弄出去! 赵福金想了想,转瞬出现在书房里,电脑显示屏上的监控全部都亮着,并没有孟江莹的身影。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了电脑前半晌,最终打算与画中人好好谈一谈。 “福儿,如何了?”画中人见到她来,面上的担心不似是假的。 “她消失了。”赵福金摇摇头,第一次直视画中人:“你我母女一场,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一致对外。” “那是自然。”画中人点点头:“孟家的女人个个都是诡计多端的,我也只能依靠福儿你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孟江莹拿着画在这空间里能做什么吗?”赵福金单枪直入的问道:“孟如意当年为了取信你,自然跟你讲过这里的一些规则,对不对?” “嗯,那副画是副传送画。”画中人回答得很爽快:“只要拿着那副画站上莲花台,便能出现在国朝的任何一个地方。 当年,我还没有进入到异世时,孟江莹曾经用那副画带我去游玩了秦淮河。” 1 且还有越转越快的迹象! 赵福金只觉得眼前一花,投在幕布中的投影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赵福金吓了一跳,看向监控台,发现所有的监控都黑了,而且她感觉到好像有东西从莲花坠子上溢出,如流沙般的散去。 孟江莹这是要将她驱出空间吗? 赵福金心下一愣,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她一把捏住了坠子,人便进入到了紫虚殿中。 “福儿,你来了。”画中人如以往一般言笑晏晏。 “孟江莹拿着画在莲花台,好像要隔断我与这里的联系。”赵福金快速的说道:“她有对付你我的方法,若是你再不帮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出去了!” “什么?她拿到画了!”画中人的笑容瞬间便裂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去莲花台跟她抢啊!” 对,抢! 赵福金右手抄起一侧的铜烛台,左手一捏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莲花台。 只是,出现的位置很不巧,正好与孟江莹面对面! 这两个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二人,总算是在空间里见面了。 赵福金本来是打算偷袭孟江莹抢画的,却没想到孟江莹一见到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连带着莲花台上的画一起。 只是莲花台还在缓缓的转动着,在莲花台的一角,有一个按键隐隐发出微微的黄光。 赵福金看了一眼,那按键上有两个字:“复位”。 复位? 赵福金一把按了上去,莲花台瞬间便停止了转动,她脖子上的莲花坠子散去的金沙,也缓缓流了回来,最终恢复到原貌。 赵福金拍了拍自己呯呯乱跳的心脏,得出了一个结论:孟江莹确实在怕她。 第22章 空间会面 孟如意死了,死在了重和元年二月初八日。 赵佶经过与当朝相公们议定,将孟如意在瑶华宫停灵十二日后,移入皇陵,尊庙号为“昭慈献烈皇后”。 她死后,孟江莹以赤诚至孝之名被封孝宁郡君,带着孟如意遗下的老嬷嬷和三个用惯了的宫婢回到孟家。 嬷嬷是椿嬷嬷。 用惯的宫婢里,有一个琼枝。 赵福金苦于无人可用,又出不得宫门,每日里只能待在寝殿里研究空间。 她已经将空间的各处角落里装满了临控,还用仅剩的积分换了一个大大的显示屏回来。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待在书房里,时刻防备着孟江莹进来撞上了。 孟江莹半个多月来,只进了空间三次,每次间隔都是五天。 只是,她进到空间后就开始四处游荡,游荡完,就似是什么事都没有的不见了。 赵福金见她上过莲花台消失过,也见到她围着莲花台一遍一遍转圈圈过,却怎么也弄不懂她到底要干什么。 赵福金将匣子里的玉簪子取出来,拿在手中把玩,突然听到了监控的警报声。 孟江莹又进空间了! 赵福金将玉簪放下,迅速的盯上了影布。 孟江莹这次进空间,并不是空着手来的:她手中抱了一个圈轴,绕开紫虚殿,出现在了莲花台上,她将手中的画展开,放置在莲花台上,然后伸手按在了莲花台的一角。 莲花台便突然转动了起来,几排金色的字从画中弹出,绕着莲花台转动起来。 且还有越转越快的迹象! 赵福金只觉得眼前一花,投在幕布中的投影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赵福金吓了一跳,看向监控台,发现所有的监控都黑了,而且她感觉到好像有东西从莲花坠子上溢出,如流沙般的散去。 孟江莹这是要将她驱出空间吗? 赵福金心下一愣,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她一把捏住了坠子,人便进入到了紫虚殿中。 “福儿,你来了。”画中人如以往一般言笑晏晏。 “孟江莹拿着画在莲花台,好像要隔断我与这里的联系。”赵福金快速的说道:“她有对付你我的方法,若是你再不帮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出去了!” “什么?她拿到画了!”画中人的笑容瞬间便裂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去莲花台跟她抢啊!” 对,抢! 赵福金右手抄起一侧的铜烛台,左手一捏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莲花台。 只是,出现的位置很不巧,正好与孟江莹面对面! 这两个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二人,总算是在空间里见面了。 赵福金本来是打算偷袭孟江莹抢画的,却没想到孟江莹一见到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连带着莲花台上的画一起。 只是莲花台还在缓缓的转动着,在莲花台的一角,有一个按键隐隐发出微微的黄光。 赵福金看了一眼,那按键上有两个字:“复位”。 复位? 赵福金一把按了上去,莲花台瞬间便停止了转动,她脖子上的莲花坠子散去的金沙,也缓缓流了回来,最终恢复到原貌。 赵福金拍了拍自己呯呯乱跳的心脏,得出了一个结论:孟江莹确实在怕她。 所以,孟江莹能将自己弄出这个空间,自己肯定也能将她弄出去! 赵福金想了想,转瞬出现在书房里,电脑显示屏上的监控全部都亮着,并没有孟江莹的身影。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坐在了电脑前半晌,最终打算与画中人好好谈一谈。 “福儿,如何了?”画中人见到她来,面上的担心不似是假的。 “她消失了。”赵福金摇摇头,第一次直视画中人:“你我母女一场,我觉得我们很有必要一致对外。” “那是自然。”画中人点点头:“孟家的女人个个都是诡计多端的,我也只能依靠福儿你了。” “所以,你能告诉我,孟江莹拿着画在这空间里能做什么吗?”赵福金单枪直入的问道:“孟如意当年为了取信你,自然跟你讲过这里的一些规则,对不对?” “嗯,那副画是副传送画。”画中人回答得很爽快:“只要拿着那副画站上莲花台,便能出现在国朝的任何一个地方。 当年,我还没有进入到异世时,孟江莹曾经用那副画带我去游玩了秦淮河。” 1 且还有越转越快的迹象! 赵福金只觉得眼前一花,投在幕布中的投影便消失不见了。 这是怎么了? 赵福金吓了一跳,看向监控台,发现所有的监控都黑了,而且她感觉到好像有东西从莲花坠子上溢出,如流沙般的散去。 孟江莹这是要将她驱出空间吗? 赵福金心下一愣,手比脑子反应的更快,她一把捏住了坠子,人便进入到了紫虚殿中。 “福儿,你来了。”画中人如以往一般言笑晏晏。 “孟江莹拿着画在莲花台,好像要隔断我与这里的联系。”赵福金快速的说道:“她有对付你我的方法,若是你再不帮我,就永远没有机会出去了!” “什么?她拿到画了!”画中人的笑容瞬间便裂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去莲花台跟她抢啊!” 对,抢! 赵福金右手抄起一侧的铜烛台,左手一捏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莲花台。 只是,出现的位置很不巧,正好与孟江莹面对面! 这两个你防着我,我防着你的二人,总算是在空间里见面了。 赵福金本来是打算偷袭孟江莹抢画的,却没想到孟江莹一见到她,瞬间便消失不见了,连带着莲花台上的画一起。 只是莲花台还在缓缓的转动着,在莲花台的一角,有一个按键隐隐发出微微的黄光。 赵福金看了一眼,那按键上有两个字:“复位”。 复位? 赵福金一把按了上去,莲花台瞬间便停止了转动,她脖子上的莲花坠子散去的金沙,也缓缓流了回来,最终恢复到原貌。 赵福金拍了拍自己呯呯乱跳的心脏,得出了一个结论:孟江莹确实在怕她。 第23章 回不去了 “我知晓那个莲花台上有许多隐藏的按钮。”画中人想了想补充道:“每个方位都有。” “还有你这枚莲花坠子,可以分开单独使用,只要两个持坠人血脉相融,便可随意进进出。 对了,那副画可以召唤进入这空间里的所有人,不论那人在哪里,只要在莲花台上将画召出来,隔空呼唤持坠人的名讳,便可以随时将人召到指定的地方来。” “……” 赵福金郁闷了。 她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带个空间咋还得与别人共享呢? 好,只要有,能不能独享无所谓,可怎么还能让对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嗯,好,再退一步,上面的这些都是小事,可是对手还能将从空间里赶出去,这事可就太过份了! 她一个异世的孤魂,糊里糊涂的穿到悲催的大宋末年,命中注定死于非命就算了,还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 若是没有了这空间,那还怎么活啊? “福儿,你别怕。”画中人心中不忍,纤纤玉手抬起,又无奈的落下去,最终只能柔声劝慰:“现在的问题是她更加怕你呢! 说不定,她与你一样,对这个空间是一知半解,亦或者,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能威胁到她?” 嗯?极有可能。 “况且,你还有我帮你呢!”画中人接着鼓励道:“我们母女同心,其利必当断金!” 这话倒是没说错。 赵福金想了想:“她忌讳这里,不敢进入,我刚好可以将书房里的东西搬过来,省得她私下取用。” 这样的话,赵福进空间里时,可以先进入紫虚殿,遇到危险时,也可以进到这里看监控,规避风险。 “啊?直接将你的屋子锁起来,不是更容易些?”画中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锁?”赵福金郁闷的说道:“那屋门上根本没锁,而且孟江莹可以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我锁了又有什么用?” “我锁啊!”画中人眨了眨眼:“你的卧室,卫生间,花房,书房以及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只要你同意,我随时都可以帮你锁住。” “锁住后好开吗?”赵福金还是有些不相信画中人的,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画中人是真心实意想拿她当“替死鬼”的。 “锁住只是别人进不了,你可以随时进的。”画中人了然,却并没有生气:“因为那里本来就是你带进来的东西。” “那,我卧室对面的那扇门能打开吗?”赵福金心中一动,她现实中的卧室与书房是赵老三专门划给她的房间,从花房那道门出去,是别墅的花园。 而从卧室与书房中间走廊尽头处的那扇门,却是通往赵家一楼客厅的,赵福金试过许多次,都没能将那道门打开。 “能呀!”画中人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那道门通向哪里?是不是出了门就是赵老三住的地方了?” 赵福金一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最早的时候,画中人曾说过,她若是想回到现实中去,必须站到莲花台子上,可她兴冲冲的站上去之后,人却被传回到现实里的卧室内。 当时,赵福金猜测,因为她本就是现实里的魂魄,所以才只能被传回到空间的卧房里。 那有没有可能,她从莲花台传进去的卧室就是现实里的卧室呢? “对,那道门通往客厅!”赵福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声音都颤抖了:“你,能打开吗?” “能呀!”画中人也兴奋了:“我帮你打开,你快去看看怀瑾,对,还要将他的照片拿两张进来!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将赵家的电视机搬进来一台,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赵福金听到画中人说能打开那道门,高兴得只想跳起来,自然她提什么条件就应什么条件了。 她捏了莲花坠子,直接出现在了走廊里,眼前是一扇红色的单扇门,门把手是圆圆的插销锁。 她颤抖着手轻轻一转,门就被轻易的拉开了…… 一个金碧辉煌的,类似酒店大堂的大厅缓缓露出: 这个大厅足有五米多高,最右侧是金光闪闪的旋转楼梯,在楼梯的正前方,挂着六个多层水晶灯,高度足有一米左右。 大厅的地板用的浅黄色的瓷砖,每一块的正中,都有一朵奇大无比的金黄色菊花正在绽放。 在大厅的正中,摆放着一套深黄色的真皮沙发,沙发的左边是一排房间,分别是茶室、健身房和一间占地巨广的大厨房与餐厅…… 嗯,一楼,不,可以说,这座别墅除了赵福金的套房,其余所有地方使用的都是黄色系。 用赵老三的话说,黄色高贵,耀眼,一看就知道上档次。 嗯,暴发户的审美令人一言难尽。 赵福金头重脚轻的迈进大厅,第一个目标就是走向了大厅的大门。 大厅的大门也通往花园,是用玻璃做的,站在大厅内,就能看到正前方的假山,假山下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池子,里面养着赵老三的锦锂,假山上面有八个喷水口与一个小瀑布正缓缓的往下流水,水池子里的红黄白三色锦锂正欢快的摇着尾巴,偶尔还会跳起又落下。 赵老三,我回来了! 赵福金越走越快,推开大厅的玻璃门,穿过假山,花圃,凉亭,栈道,游泳池,一直跑到了大门处。 赵福金走到跟前才发现,大铁门是锁着的,上面居然有了斑斑的锈迹,特别是门锁的位置,都已经往下掉渣了! 这是怎么回事? 赵福金用手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她这才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别墅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赵老三与方铭、赵无恙不在家就算了,怎么连看门的胡伯,打理花园的胡婶,做饭的赵姐,打扫卫生的张嫂子他们都不见了呢? 所以,这还是属于自己带进来的空间吗? 这个发现让她很失落,她还以为,她真的还能再见到赵老三呢。 赵福金推了推铁门,从铁门缝隙里看到铁门外的场景:赵老三修的直达别墅的大马路静悄悄的,路边的树轻轻的晃动着,却连一只鸟都没有。 第23章 回不去了 “我知晓那个莲花台上有许多隐藏的按钮。”画中人想了想补充道:“每个方位都有。” “还有你这枚莲花坠子,可以分开单独使用,只要两个持坠人血脉相融,便可随意进进出。 对了,那副画可以召唤进入这空间里的所有人,不论那人在哪里,只要在莲花台上将画召出来,隔空呼唤持坠人的名讳,便可以随时将人召到指定的地方来。” “……” 赵福金郁闷了。 她好不容易穿越一次,带个空间咋还得与别人共享呢? 好,只要有,能不能独享无所谓,可怎么还能让对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嗯,好,再退一步,上面的这些都是小事,可是对手还能将从空间里赶出去,这事可就太过份了! 她一个异世的孤魂,糊里糊涂的穿到悲催的大宋末年,命中注定死于非命就算了,还受尽了非人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 若是没有了这空间,那还怎么活啊? “福儿,你别怕。”画中人心中不忍,纤纤玉手抬起,又无奈的落下去,最终只能柔声劝慰:“现在的问题是她更加怕你呢! 说不定,她与你一样,对这个空间是一知半解,亦或者,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东西,能威胁到她?” 嗯?极有可能。 “况且,你还有我帮你呢!”画中人接着鼓励道:“我们母女同心,其利必当断金!” 这话倒是没说错。 赵福金想了想:“她忌讳这里,不敢进入,我刚好可以将书房里的东西搬过来,省得她私下取用。” 这样的话,赵福进空间里时,可以先进入紫虚殿,遇到危险时,也可以进到这里看监控,规避风险。 “啊?直接将你的屋子锁起来,不是更容易些?”画中人奇怪的问道。 “怎么锁?”赵福金郁闷的说道:“那屋门上根本没锁,而且孟江莹可以随意出现在任何地方,我锁了又有什么用?” “我锁啊!”画中人眨了眨眼:“你的卧室,卫生间,花房,书房以及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只要你同意,我随时都可以帮你锁住。” “锁住后好开吗?”赵福金还是有些不相信画中人的,毕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画中人是真心实意想拿她当“替死鬼”的。 “锁住只是别人进不了,你可以随时进的。”画中人了然,却并没有生气:“因为那里本来就是你带进来的东西。” “那,我卧室对面的那扇门能打开吗?”赵福金心中一动,她现实中的卧室与书房是赵老三专门划给她的房间,从花房那道门出去,是别墅的花园。 而从卧室与书房中间走廊尽头处的那扇门,却是通往赵家一楼客厅的,赵福金试过许多次,都没能将那道门打开。 “能呀!”画中人一愣,突然想到了什么:“那道门通向哪里?是不是出了门就是赵老三住的地方了?” 赵福金一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最早的时候,画中人曾说过,她若是想回到现实中去,必须站到莲花台子上,可她兴冲冲的站上去之后,人却被传回到现实里的卧室内。 当时,赵福金猜测,因为她本就是现实里的魂魄,所以才只能被传回到空间的卧房里。 那有没有可能,她从莲花台传进去的卧室就是现实里的卧室呢? “对,那道门通往客厅!”赵福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声音都颤抖了:“你,能打开吗?” “能呀!”画中人也兴奋了:“我帮你打开,你快去看看怀瑾,对,还要将他的照片拿两张进来!还有,如果有可能的话,你将赵家的电视机搬进来一台,我一个人待在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 赵福金听到画中人说能打开那道门,高兴得只想跳起来,自然她提什么条件就应什么条件了。 她捏了莲花坠子,直接出现在了走廊里,眼前是一扇红色的单扇门,门把手是圆圆的插销锁。 她颤抖着手轻轻一转,门就被轻易的拉开了…… 一个金碧辉煌的,类似酒店大堂的大厅缓缓露出: 这个大厅足有五米多高,最右侧是金光闪闪的旋转楼梯,在楼梯的正前方,挂着六个多层水晶灯,高度足有一米左右。 大厅的地板用的浅黄色的瓷砖,每一块的正中,都有一朵奇大无比的金黄色菊花正在绽放。 在大厅的正中,摆放着一套深黄色的真皮沙发,沙发的左边是一排房间,分别是茶室、健身房和一间占地巨广的大厨房与餐厅…… 嗯,一楼,不,可以说,这座别墅除了赵福金的套房,其余所有地方使用的都是黄色系。 用赵老三的话说,黄色高贵,耀眼,一看就知道上档次。 嗯,暴发户的审美令人一言难尽。 赵福金头重脚轻的迈进大厅,第一个目标就是走向了大厅的大门。 大厅的大门也通往花园,是用玻璃做的,站在大厅内,就能看到正前方的假山,假山下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圆形池子,里面养着赵老三的锦锂,假山上面有八个喷水口与一个小瀑布正缓缓的往下流水,水池子里的红黄白三色锦锂正欢快的摇着尾巴,偶尔还会跳起又落下。 赵老三,我回来了! 赵福金越走越快,推开大厅的玻璃门,穿过假山,花圃,凉亭,栈道,游泳池,一直跑到了大门处。 赵福金走到跟前才发现,大铁门是锁着的,上面居然有了斑斑的锈迹,特别是门锁的位置,都已经往下掉渣了! 这是怎么回事? 赵福金用手推了推大门,纹丝不动。 她这才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这别墅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赵老三与方铭、赵无恙不在家就算了,怎么连看门的胡伯,打理花园的胡婶,做饭的赵姐,打扫卫生的张嫂子他们都不见了呢? 所以,这还是属于自己带进来的空间吗? 这个发现让她很失落,她还以为,她真的还能再见到赵老三呢。 赵福金推了推铁门,从铁门缝隙里看到铁门外的场景:赵老三修的直达别墅的大马路静悄悄的,路边的树轻轻的晃动着,却连一只鸟都没有。 第24章 看不到他 赵福金试着捏了下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卧室里,她软软的往卧室的床上一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没了色彩。 这种情绪很让人抓狂,所幸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是寝殿那里传来的。 应该是琼玉,敲三下停两三息的功夫,又敲了三下。 赵福金捏了坠子,回到寝殿中,先是看了一眼先前黑屏的监控,发现恢复正常后,才懒懒的唤道:“进来。” “公主!”敲门的是琼玉,她打开门,眉目带着笑意:“程兴被抓住了!蔡郎君抓到的!” 琼玉高兴的说道:“吴向义说,他在那个妓馆里正探查呢,蔡郎君便带了皇城卫将那妓馆围住了,从妓馆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一条密道,正好将程兴给堵在与妓馆隔了三四家的一处院子里!” “只有程兴吗?”赵福金心下一动:“让路向义与蔡鞗说,我怀疑程兴勾结金辽,让他借官家的皇城卫,仔细搜查妓馆附近的宅子!” “是!”琼玉得了命令,高高兴兴的出去传令了。 在琼玉眼里,蔡鞗这几个月一直在帮赵福金做事,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他抓到了人立了功劳,与赵福金面上也有荣光。 经过赵福金的传话,蔡鞗果然从妓馆里揪出了两个金国的探子,一个是龟奴,一个是妓馆的招牌姐儿凤娘。 这么一来,此事便不再是简单的刺杀官家案了,还牵扯出了勾结金人的案子来。 金人要提前对寡人动手了! 赵佶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都要吓傻了:不,不行,我还得依靠福儿! 这么一想,赵佶将汇报消息的皇城卫统领于吉、和侍制蔡鞗等人扔在了垂拱殿,自己开着破败的小电车,一股烟的开到了凝和殿。 赵福金正因为永远回不到现实中去而落落寡欢,看到赵佶来,也提不起半分应付的心思。 幸亏赵佶被金人要刺杀他的这个事实吓坏了,根本就没注意赵福金的神色,张嘴就是:“福儿,你说得没错,金人狼子野心,意欲对我大宋动手!” “不会的,爹爹,现在还早着呢,金人再傻也不可能对你动手的。”赵福金懒懒的解释道:“他们现在对你动手,就等于给辽人做嫁衣,增加金辽对战时的难度。” “可是,刺杀我的人就是金人!”赵佶神情悲愤:“太子联合金人,打算弑杀寡人夺位,果然是狼子野心,又蠢又毒!” 怎么又牵扯上赵桓了? 赵福金一愣,猛然回过神来:刚才自己是不是连礼都没行? 这也太大意了! 自己回不到现实中去,就只能在这个大宋好好的活下去。 要好好的活下去,赵佶可是自己衣食父母一般的存在,肯定不能如此敷衍的对待。 “这对爹爹来讲,不是一件好事么?”赵福金想了想,打算先下手为强:“爹爹对他不满意,却没有办法免他的东宫之位吗? 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这话没错! 赵佶先前在气头上,又因为提前知晓了靖康之变,对金人的骁勇善战都快吓破胆子了,这突然听说金人都已经潜伏到皇城了,还与太子勾结一起刺杀他,直接将他吓得六神无主了都。 经赵福金这么一提醒,他突然觉得能把赵桓这个隐患除了,其他的在短时间内都不是什么大事。 金人潜伏进来又怎么样,中间还隔着辽人呢。 现在距辽人被灭还有八九年,只要加快速度发展军事,八九年后未必没有与金人一战的机会! “福儿说得对!”赵佶紧绷的脸松驰了下来:“我这就召各位相公去垂拱殿议事!” 话一说完,又急匆匆的跑了。 这也太急切了? 又是连审都没审,就又将罪给按到了赵桓的头上了? 赵福金扯了扯嘴角,对帝王父子之间的情谊感到了心寒。 她想到了这里,转身又进入了寝殿,她要进放空间内再试试,顺便将答应画中人的东西给她送去。 为了试验那大厅到底是不是在空间里,赵福金捏莲花坠子时心里默念的是别墅大厅。 可是,出现的地方,却是通往大厅的那道门。 那道门已经被关上了,赵福金走到跟前,轻轻一扭,就再次进入到了大厅内。 她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径直走上旋转楼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左侧是一个大套房,开了门,里面是赵老三的书房、办公室、茶艺室和休息室。 赵老三并不喜欢看书,他的书房里没有书,只有一个极大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个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三层的文件架,文件架上摆着乱七八遭的文件,和各种签字的笔,在文架边上摆着一套茶具,和一个保温的玻璃杯。 赵福金走了过去,想到赵老三抱着玻璃吐茶叶的模样,脸上挂了几分笑意,伸手想将玻璃杯往边上扶扶,却在摸到那杯子时吓了一跳! 杯子竟是热的! 赵福金愣了,急切的到处看:“爹!爹!”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那个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掀开了,然后玻璃杯离开桌面倾斜着,水流出杯口不见了,紧接着便是几片茶叶,贴着杯子边往地上的垃圾桶处飞! 这是赵老三在喝水! “爹!爹!”赵福金的眼眶一热,泪水便掉了下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这里?” 可是任她怎么喊,却没有人回应,玻璃杯又落到了桌子上,桌子上的面巾纸飘起,在半空折了一道,将没吐进垃圾桶的茶叶裹起,“飞”进了垃圾桶里。 赵福金的眼泪“哗啪”一下掉下来了。 这是在现实中! 赵老三正喝着茶,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发呆呢。 跟以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们父女面对面,竟然谁也看不到谁! 赵福金想到这里,突然想吓一下赵老三,她伸出一根手指头,直接将赵老三的笔记本给盖上了。 这事,她以前做过。 特别是犯了病待在家中无事的时候,她便会跑到这里缠着赵老三,让他什么事也做不成,他打开电脑,她就给他合上,打开又合,直缠得赵老三放下了工作,陪她到花园里去散步才算完结。 果然,笔记本刚被盖上,就又被打开了。 赵福金含着泪的眼角往上一挑,调皮的伸出一只手,又给合上了! 这次被合上后,没有被马上打开,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极慢极慢的打开了。 赵福金知道这是赵老三起疑了,嘴角一咧,只觉得心都飘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飞快的又将电脑合上了。 第24章 看不到他 赵福金试着捏了下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卧室里,她软软的往卧室的床上一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没了色彩。 这种情绪很让人抓狂,所幸并没有维持太久,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是寝殿那里传来的。 应该是琼玉,敲三下停两三息的功夫,又敲了三下。 赵福金捏了坠子,回到寝殿中,先是看了一眼先前黑屏的监控,发现恢复正常后,才懒懒的唤道:“进来。” “公主!”敲门的是琼玉,她打开门,眉目带着笑意:“程兴被抓住了!蔡郎君抓到的!” 琼玉高兴的说道:“吴向义说,他在那个妓馆里正探查呢,蔡郎君便带了皇城卫将那妓馆围住了,从妓馆的杂物间里找到了一条密道,正好将程兴给堵在与妓馆隔了三四家的一处院子里!” “只有程兴吗?”赵福金心下一动:“让路向义与蔡鞗说,我怀疑程兴勾结金辽,让他借官家的皇城卫,仔细搜查妓馆附近的宅子!” “是!”琼玉得了命令,高高兴兴的出去传令了。 在琼玉眼里,蔡鞗这几个月一直在帮赵福金做事,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他抓到了人立了功劳,与赵福金面上也有荣光。 经过赵福金的传话,蔡鞗果然从妓馆里揪出了两个金国的探子,一个是龟奴,一个是妓馆的招牌姐儿凤娘。 这么一来,此事便不再是简单的刺杀官家案了,还牵扯出了勾结金人的案子来。 金人要提前对寡人动手了! 赵佶听到这个消息后,简直都要吓傻了:不,不行,我还得依靠福儿! 这么一想,赵佶将汇报消息的皇城卫统领于吉、和侍制蔡鞗等人扔在了垂拱殿,自己开着破败的小电车,一股烟的开到了凝和殿。 赵福金正因为永远回不到现实中去而落落寡欢,看到赵佶来,也提不起半分应付的心思。 幸亏赵佶被金人要刺杀他的这个事实吓坏了,根本就没注意赵福金的神色,张嘴就是:“福儿,你说得没错,金人狼子野心,意欲对我大宋动手!” “不会的,爹爹,现在还早着呢,金人再傻也不可能对你动手的。”赵福金懒懒的解释道:“他们现在对你动手,就等于给辽人做嫁衣,增加金辽对战时的难度。” “可是,刺杀我的人就是金人!”赵佶神情悲愤:“太子联合金人,打算弑杀寡人夺位,果然是狼子野心,又蠢又毒!” 怎么又牵扯上赵桓了? 赵福金一愣,猛然回过神来:刚才自己是不是连礼都没行? 这也太大意了! 自己回不到现实中去,就只能在这个大宋好好的活下去。 要好好的活下去,赵佶可是自己衣食父母一般的存在,肯定不能如此敷衍的对待。 “这对爹爹来讲,不是一件好事么?”赵福金想了想,打算先下手为强:“爹爹对他不满意,却没有办法免他的东宫之位吗? 眼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这话没错! 赵佶先前在气头上,又因为提前知晓了靖康之变,对金人的骁勇善战都快吓破胆子了,这突然听说金人都已经潜伏到皇城了,还与太子勾结一起刺杀他,直接将他吓得六神无主了都。 经赵福金这么一提醒,他突然觉得能把赵桓这个隐患除了,其他的在短时间内都不是什么大事。 金人潜伏进来又怎么样,中间还隔着辽人呢。 现在距辽人被灭还有八九年,只要加快速度发展军事,八九年后未必没有与金人一战的机会! “福儿说得对!”赵佶紧绷的脸松驰了下来:“我这就召各位相公去垂拱殿议事!” 话一说完,又急匆匆的跑了。 这也太急切了? 又是连审都没审,就又将罪给按到了赵桓的头上了? 赵福金扯了扯嘴角,对帝王父子之间的情谊感到了心寒。 她想到了这里,转身又进入了寝殿,她要进放空间内再试试,顺便将答应画中人的东西给她送去。 为了试验那大厅到底是不是在空间里,赵福金捏莲花坠子时心里默念的是别墅大厅。 可是,出现的地方,却是通往大厅的那道门。 那道门已经被关上了,赵福金走到跟前,轻轻一扭,就再次进入到了大厅内。 她在大厅里转了一圈,径直走上旋转楼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左侧是一个大套房,开了门,里面是赵老三的书房、办公室、茶艺室和休息室。 赵老三并不喜欢看书,他的书房里没有书,只有一个极大的办公桌,桌上摆着一个合着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三层的文件架,文件架上摆着乱七八遭的文件,和各种签字的笔,在文架边上摆着一套茶具,和一个保温的玻璃杯。 赵福金走了过去,想到赵老三抱着玻璃吐茶叶的模样,脸上挂了几分笑意,伸手想将玻璃杯往边上扶扶,却在摸到那杯子时吓了一跳! 杯子竟是热的! 赵福金愣了,急切的到处看:“爹!爹!” 只是她话音刚落,就看到那个合着的笔记本电脑掀开了,然后玻璃杯离开桌面倾斜着,水流出杯口不见了,紧接着便是几片茶叶,贴着杯子边往地上的垃圾桶处飞! 这是赵老三在喝水! “爹!爹!”赵福金的眼眶一热,泪水便掉了下来:“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这里?” 可是任她怎么喊,却没有人回应,玻璃杯又落到了桌子上,桌子上的面巾纸飘起,在半空折了一道,将没吐进垃圾桶的茶叶裹起,“飞”进了垃圾桶里。 赵福金的眼泪“哗啪”一下掉下来了。 这是在现实中! 赵老三正喝着茶,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发呆呢。 跟以前的习惯一模一样。 他们父女面对面,竟然谁也看不到谁! 赵福金想到这里,突然想吓一下赵老三,她伸出一根手指头,直接将赵老三的笔记本给盖上了。 这事,她以前做过。 特别是犯了病待在家中无事的时候,她便会跑到这里缠着赵老三,让他什么事也做不成,他打开电脑,她就给他合上,打开又合,直缠得赵老三放下了工作,陪她到花园里去散步才算完结。 果然,笔记本刚被盖上,就又被打开了。 赵福金含着泪的眼角往上一挑,调皮的伸出一只手,又给合上了! 这次被合上后,没有被马上打开,而是停顿了一会儿,才极慢极慢的打开了。 赵福金知道这是赵老三起疑了,嘴角一咧,只觉得心都飘了起来。 她伸出一只手,飞快的又将电脑合上了。 第25章 父女情深 电脑没有再掀开。 赵福金痴痴的等了半天,却突然看到文件架上“飞”下来一张白纸,笔筒里的签字笔也飞了下来,在纸上龙飞凤舞画下了五个字:“福儿,是你么?” 还没等赵福金回应,在那五个字下面又添了一行字:“福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这行字出来得有些慢,横平竖直里有轻微的波动,能看出赵老三此刻的心情。 他是在怕,还是在激动? 赵福金弯了弯唇,从笔筒里拿出另外一支笔,绕到了书桌的对面,在赵老三的问题上面写:是我,爹,你怕吗? “福儿真是你!”那支笔抖着绕着桌子“飘”到了赵福金的身侧,然后抖呀抖呀半晌,才沿着赵福金的字下写:“福儿,你终于回来看爹了,你个坏丫头,为什么这么久连爹的梦都不入!” “爹!”赵福金嘴中轻轻的喃了一声,泪珠子又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拿着笔写:“爹,我见到我娘了。” “你娘?”那笔飞快的动着:“方铭,还是……” “我娘,刘青言。” 赵老三从来没有在赵福金面前提过刘青言,可赵福金还是知道,他一定是惦念她的。 果然,那笔迟疑了,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方才落下:她,她也死了吗? 死了吗? 算。 毕竟刘青言在放弃大宋朝贵妃的身份时,就已经死了。 “嗯。”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丢下你,我怎么也找不到!”那笔飞快的写着:“她,她来了没?” “没有。” “她为什么不来,是不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写这些字的时候,那笔是一字一顿的。 双向奔赴的爱情,不枉刘青言放弃荣华富贵也要来寻他。 “不是,她来不了,她很惦记你,让我带你的照片回去让她看。”赵福金能猜到赵老三下一句要问啥,直接作答:“我没有告诉她你已经娶了方铭,还生了赵无恙。” “我娶方铭是为了照顾你!”那笔飞快的动着:“她是个护士,你娘失踪了,我又得找她,又得看你,两头顾不上,才决定花钱请她回来照顾你的。” “我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赵福金虽然看不到赵老三的模样,却能想像到他此刻的神情必然是忐忑不安的。 真好! “福儿,对不起。”另外一张纸从纸架上飘下来,直接就是一句对不起。 赵福金知道他说对不起是因为方铭对她不够尽心,让她感觉不到母爱。 “爹,你没有对不起我!”赵福金在对不起下面慢慢的写着:“你将一个先天性单心室的孩子养到了三十多岁,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我还是没能保得住你。”那笔慢慢的动着,一个水滴掉在了字上。 赵老三哭了。 “爹,你真不害臊,都多大年纪了还哭!”赵福金抽了抽鼻子:“我现在没有疾病缠绕,比在你身边时要舒服多了。” “我烧给你的纸钱,你都收到了没?”好像被笑的尴尬了,赵老三明晃晃的转移起话题来:“记得跟你妈一起用,我以后给你们烧双份的!” 呃? 话说,她根本就没见过烧来的纸钱呢! “爹,烧纸钱是封建迷信。”赵福金理直气壮的写道:“你烧纸钱还不如给我送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呢。” “你想要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赵老三写道:“不管你要什么,爹一定会给你弄来!” “先拿你两张照片,我娘想要。”赵福金嘴角扬起,突然觉得有爹有娘真好! “好,我明天照几张好看的烧给你。”赵老三好像被“我娘想要”四个字给迷住了,写完了字,还用笔在那四个字上来来回回的点。 “不能烧!”赵福金急忙写道:“你放在桌子上,我就能拿走,不信你看。” 赵福金将刚才写满字的纸折起来,放进了怀里。 “你,能带走真实的东西!”那笔蹦得飞快! “告诉你个秘密哦,赵老三,我现在活在另一个世界呢,并没有在阴间。”赵福金很开心:“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你个臭丫头,又连名带姓的叫我!” “就叫,就叫!” “那就叫!你在的世界是不是平行时空呀?你走后,我在你书房里翻小人书,里面出现过这个词,当时我就想着,要是我的福儿能去平行时空该多好!” 赵福金的眼又红了,不依道:“赵老三,你又引我哭!” “好了,好了,我的乖乖,爹错了。”那笔写完字顿了一下,又在了后面画了个圆圈,圆圈里上面画了两道下弯的线,下面画了一道两头向上翘的线。 赵福金心里软软的:“赵老三是天下最好的爹。” “又拍我马屁,说,除了照片,还要什么?”那笔蹦得欢快。 “要百御房里的红烧排骨,尚香斋里的铁板鸭,章阳麻辣烫要番茄味的,还要煎饼果子,酱香鸡……” “你个福猪猪,现在一顿能吃这么多吗?” “能啊,现在我没有病,吃多少都能消化!” “真好!!!”第三个感叹号将纸都划破了,赵老三肯定得高兴坏了,他心头的老病号,终于能胡吃海喝了。 “爹爹这就去帮你买,你在这里等着!”不等赵福金说话,那笔便飞进了笔筒里,然后就再无动静了。 赵福金笑了笑,将手中的笔也放进笔筒,绕到电脑桌前坐下,又看到那笔飞快的从笔筒里出来,在纸上写道:“你在别处转,可不要动东西,别被她们发现了。” 这是跑了一半又回来了吗? 赵福金乐了,抽支笔写道:“知道了!” 然后两支笔又飞回了笔筒,书房的门随后就被关上了,还上了锁! 上锁! 赵福金一愣,她飞快的跑过去,果然如她想的一样,赵老三锁的门也能锁住她。 这是怕方铭和赵无恙闯进来? 赵福金无奈的回到桌前坐下,看来,只能巴巴的坐在这里等赵老三回来了。 她打开赵老三的电脑,却发现赵老三跑出去,竟然连手机都没带! 她拿起手机,在开机密码上输入了她现实里的出生年月,果然便解了锁,手机的锁屏是风景画,解开后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站在小学门口,笑颜如花。 这是赵福金头一次被医生允许上学的时候照的,没想到赵老三还存着做了屏幕! 赵福金笑着笑着眼又红了。 第25章 父女情深 电脑没有再掀开。 赵福金痴痴的等了半天,却突然看到文件架上“飞”下来一张白纸,笔筒里的签字笔也飞了下来,在纸上龙飞凤舞画下了五个字:“福儿,是你么?” 还没等赵福金回应,在那五个字下面又添了一行字:“福儿,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回来了?” 这行字出来得有些慢,横平竖直里有轻微的波动,能看出赵老三此刻的心情。 他是在怕,还是在激动? 赵福金弯了弯唇,从笔筒里拿出另外一支笔,绕到了书桌的对面,在赵老三的问题上面写:是我,爹,你怕吗? “福儿真是你!”那支笔抖着绕着桌子“飘”到了赵福金的身侧,然后抖呀抖呀半晌,才沿着赵福金的字下写:“福儿,你终于回来看爹了,你个坏丫头,为什么这么久连爹的梦都不入!” “爹!”赵福金嘴中轻轻的喃了一声,泪珠子又扑簌簌的往下落,她拿着笔写:“爹,我见到我娘了。” “你娘?”那笔飞快的动着:“方铭,还是……” “我娘,刘青言。” 赵老三从来没有在赵福金面前提过刘青言,可赵福金还是知道,他一定是惦念她的。 果然,那笔迟疑了,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方才落下:她,她也死了吗? 死了吗? 算。 毕竟刘青言在放弃大宋朝贵妃的身份时,就已经死了。 “嗯。” “怪不得,怪不得她会丢下你,我怎么也找不到!”那笔飞快的写着:“她,她来了没?” “没有。” “她为什么不来,是不是在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写这些字的时候,那笔是一字一顿的。 双向奔赴的爱情,不枉刘青言放弃荣华富贵也要来寻他。 “不是,她来不了,她很惦记你,让我带你的照片回去让她看。”赵福金能猜到赵老三下一句要问啥,直接作答:“我没有告诉她你已经娶了方铭,还生了赵无恙。” “我娶方铭是为了照顾你!”那笔飞快的动着:“她是个护士,你娘失踪了,我又得找她,又得看你,两头顾不上,才决定花钱请她回来照顾你的。” “我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赵福金虽然看不到赵老三的模样,却能想像到他此刻的神情必然是忐忑不安的。 真好! “福儿,对不起。”另外一张纸从纸架上飘下来,直接就是一句对不起。 赵福金知道他说对不起是因为方铭对她不够尽心,让她感觉不到母爱。 “爹,你没有对不起我!”赵福金在对不起下面慢慢的写着:“你将一个先天性单心室的孩子养到了三十多岁,已经很了不起了。” “可是,我还是没能保得住你。”那笔慢慢的动着,一个水滴掉在了字上。 赵老三哭了。 “爹,你真不害臊,都多大年纪了还哭!”赵福金抽了抽鼻子:“我现在没有疾病缠绕,比在你身边时要舒服多了。” “我烧给你的纸钱,你都收到了没?”好像被笑的尴尬了,赵老三明晃晃的转移起话题来:“记得跟你妈一起用,我以后给你们烧双份的!” 呃? 话说,她根本就没见过烧来的纸钱呢! “爹,烧纸钱是封建迷信。”赵福金理直气壮的写道:“你烧纸钱还不如给我送些实实在在的东西呢。” “你想要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赵老三写道:“不管你要什么,爹一定会给你弄来!” “先拿你两张照片,我娘想要。”赵福金嘴角扬起,突然觉得有爹有娘真好! “好,我明天照几张好看的烧给你。”赵老三好像被“我娘想要”四个字给迷住了,写完了字,还用笔在那四个字上来来回回的点。 “不能烧!”赵福金急忙写道:“你放在桌子上,我就能拿走,不信你看。” 赵福金将刚才写满字的纸折起来,放进了怀里。 “你,能带走真实的东西!”那笔蹦得飞快! “告诉你个秘密哦,赵老三,我现在活在另一个世界呢,并没有在阴间。”赵福金很开心:“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你个臭丫头,又连名带姓的叫我!” “就叫,就叫!” “那就叫!你在的世界是不是平行时空呀?你走后,我在你书房里翻小人书,里面出现过这个词,当时我就想着,要是我的福儿能去平行时空该多好!” 赵福金的眼又红了,不依道:“赵老三,你又引我哭!” “好了,好了,我的乖乖,爹错了。”那笔写完字顿了一下,又在了后面画了个圆圈,圆圈里上面画了两道下弯的线,下面画了一道两头向上翘的线。 赵福金心里软软的:“赵老三是天下最好的爹。” “又拍我马屁,说,除了照片,还要什么?”那笔蹦得欢快。 “要百御房里的红烧排骨,尚香斋里的铁板鸭,章阳麻辣烫要番茄味的,还要煎饼果子,酱香鸡……” “你个福猪猪,现在一顿能吃这么多吗?” “能啊,现在我没有病,吃多少都能消化!” “真好!!!”第三个感叹号将纸都划破了,赵老三肯定得高兴坏了,他心头的老病号,终于能胡吃海喝了。 “爹爹这就去帮你买,你在这里等着!”不等赵福金说话,那笔便飞进了笔筒里,然后就再无动静了。 赵福金笑了笑,将手中的笔也放进笔筒,绕到电脑桌前坐下,又看到那笔飞快的从笔筒里出来,在纸上写道:“你在别处转,可不要动东西,别被她们发现了。” 这是跑了一半又回来了吗? 赵福金乐了,抽支笔写道:“知道了!” 然后两支笔又飞回了笔筒,书房的门随后就被关上了,还上了锁! 上锁! 赵福金一愣,她飞快的跑过去,果然如她想的一样,赵老三锁的门也能锁住她。 这是怕方铭和赵无恙闯进来? 赵福金无奈的回到桌前坐下,看来,只能巴巴的坐在这里等赵老三回来了。 她打开赵老三的电脑,却发现赵老三跑出去,竟然连手机都没带! 她拿起手机,在开机密码上输入了她现实里的出生年月,果然便解了锁,手机的锁屏是风景画,解开后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站在小学门口,笑颜如花。 这是赵福金头一次被医生允许上学的时候照的,没想到赵老三还存着做了屏幕! 赵福金笑着笑着眼又红了。 第26章 不会放过 赵老三回来的很快,在赵福金还沉浸在他手机的照片库中时,他就推着一个带轮的餐车上来了。 门一打开,乱纷纷的肉香味就全部扑了进来。 “福儿,你还在吗?”餐车推到了办公桌前,只端下来了一锅麻辣烫,笔就从笔筒里出来了,试探的写下一段话。 “在呢。”赵福金在赵老三的手机上打了两个字,然后把手机放到了白纸上:“爹,我想要手机。” “好!你过来吃饭,我这就去给你买手机,买最好的!”赵老三将笔放下,开始在餐车上往下端各种各样的菜。 赵福金点的,他买了。 赵福金没点的,他也买了。 这些菜,有的是锅装的,有的是盆装的,有的是盒子装的,无一例外都是热气腾腾的。 赵老三摆完了吃食,又拿起笔写道:“听话,不要乱跑,千万不要被外人看见了。” “爹,我知道了。你也坐下陪我吃点,吃完再去买也一样。”赵福金看着一书桌的菜,心里酸浸浸的。 “唉,好!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那笔写完字,就扔到了一边去,只有两个双龙戏水的小茶碟孤零零的站在原来的位置。 赵福金拿着筷子,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很快就饱了。 赵老三去买手机,她却托他将剩下的菜放到餐车上,帮她送到套房里,还打字告诉赵老三,要找她就进这个房间,买了手机也送来这里。 赵老三给她送入套房内,才转身刚准备去给赵福金买手机,就看到赵福金的那台很久没有用过的电脑在开着,上面居然是几个监控的界面,界面里是古色古香的古建筑,还有各种各样的古装小人行走其上。 他愣了一下,从赵福金的桌上抽出一只笔,在白纸上写道:“这些是你那里的监控吗?怎么看起来像是大宋的服制?” “是的爹爹,我转生到了大宋,成了大宋的茂德帝姬。”赵福金拿着赵老三的手机,打字给他答话。 “是历史上的那个大宋吗?”那笔又写道:“那里怎么可能会有监控?” “我买的呀。”赵福金打字解释:“这是北宋末年,再有不到九年就会发生靖康之变了,我为了能够避过这个灾祸,所以在这台电脑里下单了监控,还带着宋朝的人做遂发枪和手雷呢。” “北宋末年吗?那,那你岂不是很危险?”那笔飞快的写着:“我记得靖康之变后,北宋灭亡,两个皇帝跟皇后和皇子公主们都被绑到了金国?” 赵老三很少看书研究历史,能知道靖康之乱,和两个皇帝被虏,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嗯,所以,我得努力改变北宋的命运。”赵福金打字很快:“爹爹,你和娘都要帮我。” “那是自然,不论何时,我的福儿都是第一位的。” “你再等等,我已经让秘书另外购置宅院,让方铭跟无恙换个地方住了。还有那几个收拾打扫花园的,到时候都送到别处,福儿就可以放心的在这里随便行动了。” “……” 刚才赵老三帮着买这么多吃食回来,竟然还安排了另外买院子的事了! “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没钱了,为什么咱家的大门生锈了?”赵福金猛然想到了大门,依着赵老三的暴发户体质,按理说不会放着大门生锈不管的。 “这个”赵老三写下两个字,停了一会儿,方才再次写道:“这几年房地产不好做,我欠了银行的钱还不上。” “怪不得呢。”赵福金就喜欢赵老三这样的,有一说一从不隐瞒的长辈:“爹爹,您说,我要是将宋朝的铜钱和书画金银器具等,埋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你去挖了能不能卖钱?” “能!”赵老三飞快的写着:“我最近正在研究古董,打算在古玩一条街开个铺子呢!” “那就成,您快去帮我买一台手机,一台大液晶电视和一个下载了各种电视剧的电脑主机。”赵福金心情高昂,想了想,又打了一串字:“里面还要各种好听的歌曲,还要一个能控制智能语音精灵!” “你把电也拉到了北宋了?” 不然要这些东西,没电怎么用呢? “没有,这些东西是给我娘准备的,她没在北宋,在我的空间里。”赵福金打字道:“对了,你把你们结婚的光碟也复制到准备好的电视里,她肯定喜欢看!” “哎!好!”那笔动得更起劲了:“那我去了,要下载东西估计要送来的有点晚。” “嗯,不着急。还有!”赵福金突然想起来:“还要各种高产的种子,特别是棉花种子!” “好!还要什么吗?” “不要了,就这些,您买来了直接放到这里面就成,我有时候可能不在这里。”赵福金答道。 “那,你娘在这里吗?”那笔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下了这句充满了希冀的话。 “没有,她在的地方与这里不相通。”赵福金将桌子上的照片拿了起来:“我一会就把你的照片给她拿过去。” “嗯,那我出去了。”笔又放进了笔筒,赵福金再打字,那笔就没有再动过了,应该是赵老三已经走了。 赵福金这才拿着照片,捏了一下莲花坠子,出现在紫虚大殿,第一件事将照片摆在了画中人的对面:“我见到他了,这是他精心给你准备的照片。” 精心,是因为这照片上的人比赵福金还活着的时候还年轻,明摆着是美了颜,磨了皮后的效果。 “这么多年了,怀谨竟然还是这般年轻!”画中人用手捂住了嘴,两眼含泪。 “嗯,他也很惦记你。”赵福金见到了赵老三,因着他开始对画中人感到了亲切:“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被骗进画里,我们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幸福!” “孟如意这个贱人!”画中人一提起这个就火冒三丈:“亏我还待她那么好,她被元符皇后排挤的时候,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挡过明枪暗箭的,她居然,居然害得我们骨肉分离! 若是我能离了这里,不管是在阴间还是在阳间,一定不会放过她!” 第26章 不会放过 赵老三回来的很快,在赵福金还沉浸在他手机的照片库中时,他就推着一个带轮的餐车上来了。 门一打开,乱纷纷的肉香味就全部扑了进来。 “福儿,你还在吗?”餐车推到了办公桌前,只端下来了一锅麻辣烫,笔就从笔筒里出来了,试探的写下一段话。 “在呢。”赵福金在赵老三的手机上打了两个字,然后把手机放到了白纸上:“爹,我想要手机。” “好!你过来吃饭,我这就去给你买手机,买最好的!”赵老三将笔放下,开始在餐车上往下端各种各样的菜。 赵福金点的,他买了。 赵福金没点的,他也买了。 这些菜,有的是锅装的,有的是盆装的,有的是盒子装的,无一例外都是热气腾腾的。 赵老三摆完了吃食,又拿起笔写道:“听话,不要乱跑,千万不要被外人看见了。” “爹,我知道了。你也坐下陪我吃点,吃完再去买也一样。”赵福金看着一书桌的菜,心里酸浸浸的。 “唉,好!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那笔写完字,就扔到了一边去,只有两个双龙戏水的小茶碟孤零零的站在原来的位置。 赵福金拿着筷子,每样菜都吃了一些,很快就饱了。 赵老三去买手机,她却托他将剩下的菜放到餐车上,帮她送到套房里,还打字告诉赵老三,要找她就进这个房间,买了手机也送来这里。 赵老三给她送入套房内,才转身刚准备去给赵福金买手机,就看到赵福金的那台很久没有用过的电脑在开着,上面居然是几个监控的界面,界面里是古色古香的古建筑,还有各种各样的古装小人行走其上。 他愣了一下,从赵福金的桌上抽出一只笔,在白纸上写道:“这些是你那里的监控吗?怎么看起来像是大宋的服制?” “是的爹爹,我转生到了大宋,成了大宋的茂德帝姬。”赵福金拿着赵老三的手机,打字给他答话。 “是历史上的那个大宋吗?”那笔又写道:“那里怎么可能会有监控?” “我买的呀。”赵福金打字解释:“这是北宋末年,再有不到九年就会发生靖康之变了,我为了能够避过这个灾祸,所以在这台电脑里下单了监控,还带着宋朝的人做遂发枪和手雷呢。” “北宋末年吗?那,那你岂不是很危险?”那笔飞快的写着:“我记得靖康之变后,北宋灭亡,两个皇帝跟皇后和皇子公主们都被绑到了金国?” 赵老三很少看书研究历史,能知道靖康之乱,和两个皇帝被虏,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嗯,所以,我得努力改变北宋的命运。”赵福金打字很快:“爹爹,你和娘都要帮我。” “那是自然,不论何时,我的福儿都是第一位的。” “你再等等,我已经让秘书另外购置宅院,让方铭跟无恙换个地方住了。还有那几个收拾打扫花园的,到时候都送到别处,福儿就可以放心的在这里随便行动了。” “……” 刚才赵老三帮着买这么多吃食回来,竟然还安排了另外买院子的事了! “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没钱了,为什么咱家的大门生锈了?”赵福金猛然想到了大门,依着赵老三的暴发户体质,按理说不会放着大门生锈不管的。 “这个”赵老三写下两个字,停了一会儿,方才再次写道:“这几年房地产不好做,我欠了银行的钱还不上。” “怪不得呢。”赵福金就喜欢赵老三这样的,有一说一从不隐瞒的长辈:“爹爹,您说,我要是将宋朝的铜钱和书画金银器具等,埋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你去挖了能不能卖钱?” “能!”赵老三飞快的写着:“我最近正在研究古董,打算在古玩一条街开个铺子呢!” “那就成,您快去帮我买一台手机,一台大液晶电视和一个下载了各种电视剧的电脑主机。”赵福金心情高昂,想了想,又打了一串字:“里面还要各种好听的歌曲,还要一个能控制智能语音精灵!” “你把电也拉到了北宋了?” 不然要这些东西,没电怎么用呢? “没有,这些东西是给我娘准备的,她没在北宋,在我的空间里。”赵福金打字道:“对了,你把你们结婚的光碟也复制到准备好的电视里,她肯定喜欢看!” “哎!好!”那笔动得更起劲了:“那我去了,要下载东西估计要送来的有点晚。” “嗯,不着急。还有!”赵福金突然想起来:“还要各种高产的种子,特别是棉花种子!” “好!还要什么吗?” “不要了,就这些,您买来了直接放到这里面就成,我有时候可能不在这里。”赵福金答道。 “那,你娘在这里吗?”那笔犹豫了一下,还是写下了这句充满了希冀的话。 “没有,她在的地方与这里不相通。”赵福金将桌子上的照片拿了起来:“我一会就把你的照片给她拿过去。” “嗯,那我出去了。”笔又放进了笔筒,赵福金再打字,那笔就没有再动过了,应该是赵老三已经走了。 赵福金这才拿着照片,捏了一下莲花坠子,出现在紫虚大殿,第一件事将照片摆在了画中人的对面:“我见到他了,这是他精心给你准备的照片。” 精心,是因为这照片上的人比赵福金还活着的时候还年轻,明摆着是美了颜,磨了皮后的效果。 “这么多年了,怀谨竟然还是这般年轻!”画中人用手捂住了嘴,两眼含泪。 “嗯,他也很惦记你。”赵福金见到了赵老三,因着他开始对画中人感到了亲切:“如果,你那个时候没有被骗进画里,我们一家三口该是多么幸福!” “孟如意这个贱人!”画中人一提起这个就火冒三丈:“亏我还待她那么好,她被元符皇后排挤的时候,是我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挡过明枪暗箭的,她居然,居然害得我们骨肉分离! 若是我能离了这里,不管是在阴间还是在阳间,一定不会放过她!” 第27章 没长嘴吗 画中人情绪很激动,赵福金劝了很久,才总算将她的情绪给劝得平复了下来。 然后又聊了没两句,赵福金便回到了书房中,算着时间赵老三买东西该回来了。 果然,她刚回到书房不久,几个大纸箱子便被运了进来。 看不到赵老三,这些纸箱子看着就像是自己走进来的一般 赵老三一边放,赵福金一边开,第一个大箱子里装着一个55寸的大显示器,然后小一些的箱子,有音响,有蓝牙耳机,还有一个花花智能语音精灵。 然而另一个箱子里却是放着一堆黑乎乎,略微带着毛的东西,装的一袋一袋的。 赵福金拿着赵老三的手机问:这是什么? 却没有看到笔筒里的笔出来写字,而且一个粉色的小盒子飞到了桌面上,随着小刀将上面封着的膜打开,一个漂亮的大屏幕手机便出现在了赵福金的视野里。 然后那只手机从盒子里出来,插卡,开机,然后屏幕上才缓缓出现了一排字:“那是你要的棉花籽,这是最新款的手机。” “棉花籽长这个样子啊,看着跟虫子一样。”赵福金有些嫌弃,刚准备把手机举起来,却看到一条信息:“福儿,给这个号发信息,这样看着方便。” “哇!谢谢爹,来,还你手机!”赵福金回了信息,就伸长了手臂把手机递到了粉色手机的边上。 同时,她将粉色手机也接了过来。 “福儿,你试试,用这手机在你的时空里能不能接收到我的信息。”赵老三的信息发得极快。 “好,那你等着啊。”赵福金一捏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寝殿内:“赵老三,你能看到信息吗?” “……” 没有信息。 想也是嘛,根本就没有信号。 赵福金有些失落,若是在哪里都能收到消息就好了。 正当她准备回到赵老三跟前时,突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福儿,能收到吗?我跟你买了同款的手机,用的智能对接,你打到设置试一下,看能不能给我回消息?” 智能对接,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功能呢? “这个智能对接只能与同款配对的手机发信息,这样发信息不需要信号就能完成。 福儿,你试了吗?你收到了吗?”赵老三一句接一句的催起来。 赵福金在手机上找到智能对接,然后在给配对手机聊天框内发消息:“收到了,爹爹!” “收到了就好,你快些回来将这些给你娘的东西给她送去。”赵老三发信息道:“她胆小,以前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电视听音乐了。” “好了,马上到。”赵福金只觉得甜得牙要酸倒,急忙回了话就回到了书房。 赵老三正在将箱子里的电器都取出来,该充电的充电,该写使用说明的使用说明。 不得不说,赵老三做事就是体贴,他买的电视竟然自身携带四十万毫安的充电电池,充满电可以看十天以上。 赵福金忙?了半晌,给画中人挂电视,跟她讲怎么用花花语音精灵操作换电视剧。 这电视里的电视剧有十来部,每部都有四五十集,估计够画中人看很长时间了。 将东西全部安装好,赵福金伸了个懒腰,再到寝殿时,天已经亮了。 不知道赵佶是怎么处置赵桓的? 赵福金想了想,忍下了困顿感,出了寝殿门去找琼玉了。 琼玉不在正殿里,据琼叶说,她早上一起来就被许软娘叫出去了。 许软娘? 这个没良心的,自打她被禁足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不知今天是怎么有空找上门来的? “她说,沈掌柜的东家托她来问,公主先前的承诺还算数吗?”琼叶有些糊涂:“公主,您先前跟她承诺什么了?” 沈掌柜的东家,蔡鞗吗? 先前自己跟他承诺什么了? 赵福金一夜没睡,只觉得脑袋里空得扒拉不动:“我也想不起来承诺什么了。算了,我一夜没睡,等睡醒了,我再想想。” 反正在宫中就这两可用的人,琼叶主内,琼玉主外,主外的人不在,就没什么东西好问的了。 赵福金转头回寝殿里睡觉,琼玉可就惨了。 她被许软娘叫出宫才发现,她被三堂会审了:“帝姬那个时候答应过我们云良的婚事了,当时你不是也在么?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了呢?” 说这话的,是桃娘,她一双杏眼圆溜溜的,说完话小嘴紧紧的抿住,似是委屈坏了。 “唉呀,桃娘,这话不是应该跟官家说吗?你找琼玉一个管事的有什么用?”许软娘还算是有良心,她一把揽住琼玉的肩头:“不过呢,咱们姐妹在一起共事这么久,我真是舍不得你,若是能凑合他们二人成双,咱们日后就能继续在一起共事了。” “你们这话说得不是欺负人嘛!”琼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家公主被禁足,你~” 她指着许软娘:“你直接要了出宫的恩赏跑了。可不是咱们公主赶你走的。” “蔡郎君就更可恶了,一句话都没帮着公主解释,就知道跪在地上认罪! 那个秦向当初明明说得好好的,与他有交情在,陷害起我们公主来,那叫连眼都不眨! 就这样,你们还好意思上门要什么承诺,真是好大的脸!” “桃娘姐姐,我就说了,你与琼玉姐姐不能硬来,偏你不信!”许软娘挤到了桃娘与琼玉的中间,晃着琼玉道:“这是有原因的,蔡郎君的娘不知被什么人诳骗归京,与秦家娘子见面时,被人给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呢。” “绑匪让秦郎君冒充刺客,将您拖下水,不然就会杀了秦家娘子。 而蔡郎君却被勅令不许在此事中有任何举动,不然刘夫人性命难保。 琼玉姐姐,你想想,这两个人都是爹靠不住,被娘捧着长大的,哪个敢拿自家母亲的生命开玩笑是不是?” “哦,他们的娘重要,我家公主就活该被陷害抛弃吗?”琼玉呸了一声:“蔡郎君还不是我家公主的驸马呢,就开始牺牲公主救母了,若是真成了驸马,还不得将我家公主欺负死!” 第27章 没长嘴吗 画中人情绪很激动,赵福金劝了很久,才总算将她的情绪给劝得平复了下来。 然后又聊了没两句,赵福金便回到了书房中,算着时间赵老三买东西该回来了。 果然,她刚回到书房不久,几个大纸箱子便被运了进来。 看不到赵老三,这些纸箱子看着就像是自己走进来的一般 赵老三一边放,赵福金一边开,第一个大箱子里装着一个55寸的大显示器,然后小一些的箱子,有音响,有蓝牙耳机,还有一个花花智能语音精灵。 然而另一个箱子里却是放着一堆黑乎乎,略微带着毛的东西,装的一袋一袋的。 赵福金拿着赵老三的手机问:这是什么? 却没有看到笔筒里的笔出来写字,而且一个粉色的小盒子飞到了桌面上,随着小刀将上面封着的膜打开,一个漂亮的大屏幕手机便出现在了赵福金的视野里。 然后那只手机从盒子里出来,插卡,开机,然后屏幕上才缓缓出现了一排字:“那是你要的棉花籽,这是最新款的手机。” “棉花籽长这个样子啊,看着跟虫子一样。”赵福金有些嫌弃,刚准备把手机举起来,却看到一条信息:“福儿,给这个号发信息,这样看着方便。” “哇!谢谢爹,来,还你手机!”赵福金回了信息,就伸长了手臂把手机递到了粉色手机的边上。 同时,她将粉色手机也接了过来。 “福儿,你试试,用这手机在你的时空里能不能接收到我的信息。”赵老三的信息发得极快。 “好,那你等着啊。”赵福金一捏莲花坠子,人便出现在了寝殿内:“赵老三,你能看到信息吗?” “……” 没有信息。 想也是嘛,根本就没有信号。 赵福金有些失落,若是在哪里都能收到消息就好了。 正当她准备回到赵老三跟前时,突然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福儿,能收到吗?我跟你买了同款的手机,用的智能对接,你打到设置试一下,看能不能给我回消息?” 智能对接,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功能呢? “这个智能对接只能与同款配对的手机发信息,这样发信息不需要信号就能完成。 福儿,你试了吗?你收到了吗?”赵老三一句接一句的催起来。 赵福金在手机上找到智能对接,然后在给配对手机聊天框内发消息:“收到了,爹爹!” “收到了就好,你快些回来将这些给你娘的东西给她送去。”赵老三发信息道:“她胆小,以前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最喜欢的就是看电视听音乐了。” “好了,马上到。”赵福金只觉得甜得牙要酸倒,急忙回了话就回到了书房。 赵老三正在将箱子里的电器都取出来,该充电的充电,该写使用说明的使用说明。 不得不说,赵老三做事就是体贴,他买的电视竟然自身携带四十万毫安的充电电池,充满电可以看十天以上。 赵福金忙?了半晌,给画中人挂电视,跟她讲怎么用花花语音精灵操作换电视剧。 这电视里的电视剧有十来部,每部都有四五十集,估计够画中人看很长时间了。 将东西全部安装好,赵福金伸了个懒腰,再到寝殿时,天已经亮了。 不知道赵佶是怎么处置赵桓的? 赵福金想了想,忍下了困顿感,出了寝殿门去找琼玉了。 琼玉不在正殿里,据琼叶说,她早上一起来就被许软娘叫出去了。 许软娘? 这个没良心的,自打她被禁足就一点消息也没有了,不知今天是怎么有空找上门来的? “她说,沈掌柜的东家托她来问,公主先前的承诺还算数吗?”琼叶有些糊涂:“公主,您先前跟她承诺什么了?” 沈掌柜的东家,蔡鞗吗? 先前自己跟他承诺什么了? 赵福金一夜没睡,只觉得脑袋里空得扒拉不动:“我也想不起来承诺什么了。算了,我一夜没睡,等睡醒了,我再想想。” 反正在宫中就这两可用的人,琼叶主内,琼玉主外,主外的人不在,就没什么东西好问的了。 赵福金转头回寝殿里睡觉,琼玉可就惨了。 她被许软娘叫出宫才发现,她被三堂会审了:“帝姬那个时候答应过我们云良的婚事了,当时你不是也在么?怎么能翻脸不认人了呢?” 说这话的,是桃娘,她一双杏眼圆溜溜的,说完话小嘴紧紧的抿住,似是委屈坏了。 “唉呀,桃娘,这话不是应该跟官家说吗?你找琼玉一个管事的有什么用?”许软娘还算是有良心,她一把揽住琼玉的肩头:“不过呢,咱们姐妹在一起共事这么久,我真是舍不得你,若是能凑合他们二人成双,咱们日后就能继续在一起共事了。” “你们这话说得不是欺负人嘛!”琼玉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家公主被禁足,你~” 她指着许软娘:“你直接要了出宫的恩赏跑了。可不是咱们公主赶你走的。” “蔡郎君就更可恶了,一句话都没帮着公主解释,就知道跪在地上认罪! 那个秦向当初明明说得好好的,与他有交情在,陷害起我们公主来,那叫连眼都不眨! 就这样,你们还好意思上门要什么承诺,真是好大的脸!” “桃娘姐姐,我就说了,你与琼玉姐姐不能硬来,偏你不信!”许软娘挤到了桃娘与琼玉的中间,晃着琼玉道:“这是有原因的,蔡郎君的娘不知被什么人诳骗归京,与秦家娘子见面时,被人给绑了,到现在还没找到人呢。” “绑匪让秦郎君冒充刺客,将您拖下水,不然就会杀了秦家娘子。 而蔡郎君却被勅令不许在此事中有任何举动,不然刘夫人性命难保。 琼玉姐姐,你想想,这两个人都是爹靠不住,被娘捧着长大的,哪个敢拿自家母亲的生命开玩笑是不是?” “哦,他们的娘重要,我家公主就活该被陷害抛弃吗?”琼玉呸了一声:“蔡郎君还不是我家公主的驸马呢,就开始牺牲公主救母了,若是真成了驸马,还不得将我家公主欺负死!” 第28章 蛛丝马迹 “琼玉,回来了。”赵福金睡醒,天已经有些暗了,她刚一起身,琼玉便应身进来侍候了:“沈掌柜唤你何事?” “不是沈掌柜唤我的,是许娘子。”琼玉有些怏怏的:“她与桃娘两个软硬兼施,非得逼我帮她们的忙,搓和您与蔡郎君。” “哦?原来是寻你做红娘去了?”赵福金笑眯眯的举起手,让琼玉将外袍的腰带束好。 “做的什么红娘,她们非说公主先前答应了蔡郎君的求亲,让婢子在您面前提一提,免得错过了大好的姻缘……算得什么好姻缘,老子娘被人抓走了受了胁迫,便与猪朋狗友一道算计公主!” 琼玉一提起来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们被婢子骂一通,又委屈的说什么蔡郎君在此事后,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憔悴,却因拖累了公主,而不敢分辩分毫!” “哎哎~~紧了啊!”赵福金伸出两手去扶腰带:“你这丫头,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啊,这是想将我勒死不成?” “啊?不对啊,之前腰带系的位置就是这里呀?”琼玉吓了一跳,一边松腰带一边质疑:“公主,您这是又吃胖了?” “那谁知道呢,做一国的公主,天天还要限制吃喝,那有什么意思啊。”赵福金掩饰般的自己伸手去系腰带:“你跟我讲讲,蔡鞗的娘是怎么被人抓起来的,与秦向又有什么关系?” “桃娘说,刘夫人在江阴过得好好的,却突然得了信,说是蔡郞君要尚主,请她回京帮着主持分府另住事宜。”琼玉将赵福金衣袍理顺,将压裙玉系好,又接着说道: “她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疼在心尖儿上的,一听说儿子要尚主,就着急忙慌的往京中赶,刚到京中便遇到秦家的夫人——就是秦向的娘,二人以往是旧识,秦夫人便邀她往茶楼中坐坐,这一坐,便悄没声息的被人捉去了。 然后蔡郎君与刚出狱的秦向,便各得到了指令,秦向被要求躲在东山的密林中等着被抓诬赖您,蔡郎君则要对遂发枪遗失一事三缄其口。” “我说呢,这个秦向无怨无仇的,为什么拼命的要攀诬我,原来是要救母啊!”赵福金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现在,这两位被抓的夫人救回来了?” 若是没救回来,许软娘与桃娘估计不会找琼玉了。 “没有。谁知道她们存了什么鬼心思,公主您可不能上她们的当!”琼玉忧心忡忡的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公主现下里无人可用,也不能要他们这样的!” “嗯,你说得很对。”赵福金点点头:“只是可惜了那个蔡鞗,他这个人还是极能干的,原本我还想着重用于他。” “您可以重用周老将军他们呀!”琼玉说到这里,表情终于松了少许:“不愧公主对他们师徒如此重用,方才我归来时,岳鹏举正带着皇城卫巡逻,说是周老将军说了,不论公主是什么身份,对他们的提携之恩,必定永不相忘!” “您说,这是不是在跟你表忠心啊!到底是不似蔡郎君那等白眼之人。” “岳小将军真的这么说?”赵福金眼前一亮:“那就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他说因着公主的提携,他已将亲母姚夫人接到了身边奉养。”琼玉脸上带了笑:“说到这个,史文年还打趣他,说他好事将近呢,我一问方才知晓,这岳鹏举竟还有一门未婚妻也随着姚夫人一同入京了。” “岳鹏举的未婚妻?”赵福金一愣。 “嗯,听说是姓刘,生得极是精明伶俐,做得一手好饭食不说,还侍姚夫人极孝……”琼玉说着话看到赵福金面上神色不好,心下“咯噔”一声,话说了一半猛然想起荣德公主打趣赵福金的话了。 公主不会是真的对岳鹏举有好感了? 毕竟周同带来这么多徒弟,就岳鹏举年纪小入门晚,比起功夫,他上面的哪一个师兄不比他强? 偏偏公主就对他另眼相看,总不至于是因为他生得比其他几位都好? “岳小将军那未婚妻可是姓刘?”赵福金并未发现琼玉面上的异常,对她突然停下不解,转过头问道。 “这个,婢子倒没问。”琼玉心下更惶惶了,这怎么连姓氏都知晓了呢? “嗯,那你去打听打听,若是姓刘的话,回来与我说一声。”赵福金这才看到琼玉面上有异,于是解释道:“这位刘娘子并非良配……” 只是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刘氏不好,却为岳鹏举生出了岳云岳雷。 若是随意插手,令岳鹏举痛失两名杰出的子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了,这一世岳鹏举有自己在旁看护着,仕途必然顺利,那刘氏有利可图,大抵上是不会如上一世般水性扬花,一再易嫁了? “算了,你还是别打听了。”赵福金这么一想,又有些意兴阑珊:“走,陪我与官家用晚饭去。” …… 赵福金带着赵老三买回来的好吃的,来到了延福宫,让琼玉将饭食送到膳食坊加热,自己进了延福宫的正殿。 出人意料的是,白天还怒气冲冲的赵佶,这一会竟然。在作画,看到赵福金来,脸上竟然还招呼她过来:“福儿,快来看,寡人这副巨石拱门画得可像?” 赵福金施了礼,移步上前,刚欲观看,赵佶却一把抓起,将画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罢了,罢了,还是别看了,寡人心中不宁,哪能画得出灵魂!” “爹爹为何心中不宁?”赵福金唤宫人端来水盆,亲自侍候赵佶净手。 “还不是那孽子,几个得用的相公非说其仁厚质朴,无真实之证,不可轻动!”赵佶脸色难看:“依着他们那意,寡人只要没死,太子就不能有罪!” “爹爹,相公们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在。没有证据,轻易下罪当朝太子,传出去定然会惹得民心浮动。”赵福金帮着生主意:“女儿愚见,程兴入狱,只要细细的审了,总能审出点蛛丝马迹来。 就算审不出来,爹爹还能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第28章 蛛丝马迹 “琼玉,回来了。”赵福金睡醒,天已经有些暗了,她刚一起身,琼玉便应身进来侍候了:“沈掌柜唤你何事?” “不是沈掌柜唤我的,是许娘子。”琼玉有些怏怏的:“她与桃娘两个软硬兼施,非得逼我帮她们的忙,搓和您与蔡郎君。” “哦?原来是寻你做红娘去了?”赵福金笑眯眯的举起手,让琼玉将外袍的腰带束好。 “做的什么红娘,她们非说公主先前答应了蔡郎君的求亲,让婢子在您面前提一提,免得错过了大好的姻缘……算得什么好姻缘,老子娘被人抓走了受了胁迫,便与猪朋狗友一道算计公主!” 琼玉一提起来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她们被婢子骂一通,又委屈的说什么蔡郎君在此事后,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憔悴,却因拖累了公主,而不敢分辩分毫!” “哎哎~~紧了啊!”赵福金伸出两手去扶腰带:“你这丫头,有气也别往我身上撒啊,这是想将我勒死不成?” “啊?不对啊,之前腰带系的位置就是这里呀?”琼玉吓了一跳,一边松腰带一边质疑:“公主,您这是又吃胖了?” “那谁知道呢,做一国的公主,天天还要限制吃喝,那有什么意思啊。”赵福金掩饰般的自己伸手去系腰带:“你跟我讲讲,蔡鞗的娘是怎么被人抓起来的,与秦向又有什么关系?” “桃娘说,刘夫人在江阴过得好好的,却突然得了信,说是蔡郞君要尚主,请她回京帮着主持分府另住事宜。”琼玉将赵福金衣袍理顺,将压裙玉系好,又接着说道: “她就这一个儿子,自然是疼在心尖儿上的,一听说儿子要尚主,就着急忙慌的往京中赶,刚到京中便遇到秦家的夫人——就是秦向的娘,二人以往是旧识,秦夫人便邀她往茶楼中坐坐,这一坐,便悄没声息的被人捉去了。 然后蔡郎君与刚出狱的秦向,便各得到了指令,秦向被要求躲在东山的密林中等着被抓诬赖您,蔡郎君则要对遂发枪遗失一事三缄其口。” “我说呢,这个秦向无怨无仇的,为什么拼命的要攀诬我,原来是要救母啊!”赵福金恍然大悟,接着问道:“那现在,这两位被抓的夫人救回来了?” 若是没救回来,许软娘与桃娘估计不会找琼玉了。 “没有。谁知道她们存了什么鬼心思,公主您可不能上她们的当!”琼玉忧心忡忡的说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便是公主现下里无人可用,也不能要他们这样的!” “嗯,你说得很对。”赵福金点点头:“只是可惜了那个蔡鞗,他这个人还是极能干的,原本我还想着重用于他。” “您可以重用周老将军他们呀!”琼玉说到这里,表情终于松了少许:“不愧公主对他们师徒如此重用,方才我归来时,岳鹏举正带着皇城卫巡逻,说是周老将军说了,不论公主是什么身份,对他们的提携之恩,必定永不相忘!” “您说,这是不是在跟你表忠心啊!到底是不似蔡郎君那等白眼之人。” “岳小将军真的这么说?”赵福金眼前一亮:“那就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他说因着公主的提携,他已将亲母姚夫人接到了身边奉养。”琼玉脸上带了笑:“说到这个,史文年还打趣他,说他好事将近呢,我一问方才知晓,这岳鹏举竟还有一门未婚妻也随着姚夫人一同入京了。” “岳鹏举的未婚妻?”赵福金一愣。 “嗯,听说是姓刘,生得极是精明伶俐,做得一手好饭食不说,还侍姚夫人极孝……”琼玉说着话看到赵福金面上神色不好,心下“咯噔”一声,话说了一半猛然想起荣德公主打趣赵福金的话了。 公主不会是真的对岳鹏举有好感了? 毕竟周同带来这么多徒弟,就岳鹏举年纪小入门晚,比起功夫,他上面的哪一个师兄不比他强? 偏偏公主就对他另眼相看,总不至于是因为他生得比其他几位都好? “岳小将军那未婚妻可是姓刘?”赵福金并未发现琼玉面上的异常,对她突然停下不解,转过头问道。 “这个,婢子倒没问。”琼玉心下更惶惶了,这怎么连姓氏都知晓了呢? “嗯,那你去打听打听,若是姓刘的话,回来与我说一声。”赵福金这才看到琼玉面上有异,于是解释道:“这位刘娘子并非良配……” 只是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刘氏不好,却为岳鹏举生出了岳云岳雷。 若是随意插手,令岳鹏举痛失两名杰出的子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再说了,这一世岳鹏举有自己在旁看护着,仕途必然顺利,那刘氏有利可图,大抵上是不会如上一世般水性扬花,一再易嫁了? “算了,你还是别打听了。”赵福金这么一想,又有些意兴阑珊:“走,陪我与官家用晚饭去。” …… 赵福金带着赵老三买回来的好吃的,来到了延福宫,让琼玉将饭食送到膳食坊加热,自己进了延福宫的正殿。 出人意料的是,白天还怒气冲冲的赵佶,这一会竟然。在作画,看到赵福金来,脸上竟然还招呼她过来:“福儿,快来看,寡人这副巨石拱门画得可像?” 赵福金施了礼,移步上前,刚欲观看,赵佶却一把抓起,将画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罢了,罢了,还是别看了,寡人心中不宁,哪能画得出灵魂!” “爹爹为何心中不宁?”赵福金唤宫人端来水盆,亲自侍候赵佶净手。 “还不是那孽子,几个得用的相公非说其仁厚质朴,无真实之证,不可轻动!”赵佶脸色难看:“依着他们那意,寡人只要没死,太子就不能有罪!” “爹爹,相公们的顾虑,也有几分道理在。没有证据,轻易下罪当朝太子,传出去定然会惹得民心浮动。”赵福金帮着生主意:“女儿愚见,程兴入狱,只要细细的审了,总能审出点蛛丝马迹来。 就算审不出来,爹爹还能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第29章 污蔑在先 审不出来,用其他的办法? 这是说做假证据吗? 赵佶心头瞬间明朗,反正长子没有冶国之能,掌权手一味软弱无用,只晓得争权夺势,与其留着他误国,还不如寻个知晓自己心思的去审案…… 只是此事由一向乖巧可人的女儿提出来,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虞:“可是,他到底是寡人的长子,寡人不忍心让他蒙受冤屈。” 这会儿才心软,是不是有点假? “兄长这也不算是冤屈,程兴是长嫂的舅舅,这个又不是假的。”赵福金自得知孟江莹与赵桓联手坑害自己,早就将赵桓看做了对手,当下也不怕赵佶心中生疑,直言道:“程兴一个商人,刺杀爹爹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又何必赌上身家性命铤而走险?” 如果赵福金没猜错的话,程兴熬过一轮刑就该“供出”赵桓了:如果他是金人的奸细,肯定是要供出赵桓,让大宋官家父子反目,金人才好混水摸鱼。 只是赵福金却没有想到,程兴确实熬不过一轮刑罚,也确实要供出“主谋”,但供出的“主谋”却不是赵桓,而是她——赵福金! …… “帝姬想掌天下权,便捉了我的外室与爱子,逼我与金人联合刺杀官家。”程兴身上的白衬衣已经被染红,有几处破破烂烂的露着翻红的血肉,再加上青紫交加嘴角溢血的嘴脸,说出来的话,极像是熬不住刑招供了。 只是审他的人是蔡鞗,亲手把他抓到牢中,自是查到了一些真凭实据的:“你在靖国元年的时候只身坐船出海,前往北地做生意,去时身无分文,饥寒交迫,回来时腰缠万贯,还携带了大量皮毛干肉。 你与家人说,是在北地遇到了贵人。” “是,我是在北地遇到了贵人,可这与帝姬逼我刺杀官家又有什么关系?”程兴艰难的抬起头:“听说郎君与帝姬交好,这是打算帮她转移罪名吗?” 赵福金从帝姬变成公主的时候,程兴还在密室里躲着,与外面消息隔绝,自然不知道赵福金如今已经不是帝姬了。 蔡鞗听他说完话,居然没有生怒,反倒是嘴角一挑,招手施刑的人员:“继续施刑,直到他说出实话为止!” “你个小儿!我知道你是帝姬的裙下之臣,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程兴看到行刑的人狞笑着过来,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屈打成招又如何?” 突然一道空灵的女声在狱门处响起,程兴与蔡鞗同时望过去,正好看到赵福金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小脸上带着讽刺:“我原本想着,你与金人联合,是为了刺杀官家,好为太子兄长铺路。 却没想到,你们兴师动众一场,最终的目的却是陷害我?” “让我想想,这是为何呢?难不成是你的主子一开始要除掉的就是我?” 不得不说,赵福金真相了。 当天“地动”,喝茶的“六爷”一听就知晓这是大宋研发出了新型武器,结合这电车是赵福金送给赵佶的,这位六爷立马就想到大宋朝的发民定然也与赵福金相关,于是就订下这个刺杀的计策。 先刺杀赵佶,毕竟他出门就开一个电车,没有带禁卫,极是适合刺杀。 便是刺杀不成,也要想了办法将这罪责转架到赵福金身上,只要赵福金无法自证清白,得了赵佶的猜忌,到时,就算她再厉害,被大宋的官家猜忌,就不会再让她动用军器监发展未知军事了。 这位六爷,正是大金国开国皇帝的幼子,名为完颜洪畴,他数次潜入大宋,对大宋的文化极是尊崇。 这次来,其实是奉了大金国开国皇帝的令,来大宋献国书,谈联合灭辽的事。 结果还没有行动,便看到了赵佶奇怪的车,和听到那震天如地动的响动,他当下便起了打算,与皇帝会面是小事,将改变大宋局势的人给消灭了方才是正事。 “嗯,若是如此,为了自保,就不能留你了!”赵福金挥挥手,琼玉从她身后走出,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张大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程兴的“罪行”。 琼玉身后跟着林冲与史文年,看到赵福金手一挥,立马上前按住了程兴,打算将一杯毒酒灌进去:“既然你不肯实话实说,那本宫也只得送你去死了。” “茂德公主,住手!”正当琼玉往程兴嘴里倒的时候,一个老者匆匆赶进来阻止:“您这是做假证,我要上报官家!” 这老者正是京兆府府尹,约有六十多岁,整个人连衣服带脸都是皱巴巴的。 “嗯,京兆府府尹与金人王爷互通款曲,意图包庇罪犯程兴,罪不可恕,即刻脱掉官袍,关入地牢里待审!” “你,你休要胡乱攀扯!”京兆府府尹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怎么就成了与金人暗通款曲了:“公主!您这急匆匆的要给重要案犯定罪,可是需要当朝六院的文书的!” “我是公主,被人随意攀咬诬陷,怎么处置犯人都不为过!”赵福金白了府尹一眼:“来人,灌!” 史文年与林冲一听,立马双双蹦起,一个?着脖领子,一个按着程兴的额头,眼看着就要灌入程兴的嘴中。 “不,不,不要,我说,我说!”程兴被赵福金这一上来就要灭他口的行为吓傻了:“太子赵桓与金国联手,命令我除掉官家,他好上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嗯,这才对嘛!”赵福金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分赞赏之色:“林师兄,史师兄,劳烦你们帮他重新写一份口供,盖上手印!” “是,公主!”当下二人便到一旁,寻了书记员的笔写起口供来。 “公主,您的所作所为与国朝律法不符,老臣定然要上殿参你一本!”府尹气得脸色铁青:“你这是屈打成招,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又如何,若不是他污蔑我在先,我又何需与他一个小小的皇商动手!” 第29章 污蔑在先 审不出来,用其他的办法? 这是说做假证据吗? 赵佶心头瞬间明朗,反正长子没有冶国之能,掌权手一味软弱无用,只晓得争权夺势,与其留着他误国,还不如寻个知晓自己心思的去审案…… 只是此事由一向乖巧可人的女儿提出来,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虞:“可是,他到底是寡人的长子,寡人不忍心让他蒙受冤屈。” 这会儿才心软,是不是有点假? “兄长这也不算是冤屈,程兴是长嫂的舅舅,这个又不是假的。”赵福金自得知孟江莹与赵桓联手坑害自己,早就将赵桓看做了对手,当下也不怕赵佶心中生疑,直言道:“程兴一个商人,刺杀爹爹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他又何必赌上身家性命铤而走险?” 如果赵福金没猜错的话,程兴熬过一轮刑就该“供出”赵桓了:如果他是金人的奸细,肯定是要供出赵桓,让大宋官家父子反目,金人才好混水摸鱼。 只是赵福金却没有想到,程兴确实熬不过一轮刑罚,也确实要供出“主谋”,但供出的“主谋”却不是赵桓,而是她——赵福金! …… “帝姬想掌天下权,便捉了我的外室与爱子,逼我与金人联合刺杀官家。”程兴身上的白衬衣已经被染红,有几处破破烂烂的露着翻红的血肉,再加上青紫交加嘴角溢血的嘴脸,说出来的话,极像是熬不住刑招供了。 只是审他的人是蔡鞗,亲手把他抓到牢中,自是查到了一些真凭实据的:“你在靖国元年的时候只身坐船出海,前往北地做生意,去时身无分文,饥寒交迫,回来时腰缠万贯,还携带了大量皮毛干肉。 你与家人说,是在北地遇到了贵人。” “是,我是在北地遇到了贵人,可这与帝姬逼我刺杀官家又有什么关系?”程兴艰难的抬起头:“听说郎君与帝姬交好,这是打算帮她转移罪名吗?” 赵福金从帝姬变成公主的时候,程兴还在密室里躲着,与外面消息隔绝,自然不知道赵福金如今已经不是帝姬了。 蔡鞗听他说完话,居然没有生怒,反倒是嘴角一挑,招手施刑的人员:“继续施刑,直到他说出实话为止!” “你个小儿!我知道你是帝姬的裙下之臣,你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程兴看到行刑的人狞笑着过来,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哆嗦。 “屈打成招又如何?” 突然一道空灵的女声在狱门处响起,程兴与蔡鞗同时望过去,正好看到赵福金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小脸上带着讽刺:“我原本想着,你与金人联合,是为了刺杀官家,好为太子兄长铺路。 却没想到,你们兴师动众一场,最终的目的却是陷害我?” “让我想想,这是为何呢?难不成是你的主子一开始要除掉的就是我?” 不得不说,赵福金真相了。 当天“地动”,喝茶的“六爷”一听就知晓这是大宋研发出了新型武器,结合这电车是赵福金送给赵佶的,这位六爷立马就想到大宋朝的发民定然也与赵福金相关,于是就订下这个刺杀的计策。 先刺杀赵佶,毕竟他出门就开一个电车,没有带禁卫,极是适合刺杀。 便是刺杀不成,也要想了办法将这罪责转架到赵福金身上,只要赵福金无法自证清白,得了赵佶的猜忌,到时,就算她再厉害,被大宋的官家猜忌,就不会再让她动用军器监发展未知军事了。 这位六爷,正是大金国开国皇帝的幼子,名为完颜洪畴,他数次潜入大宋,对大宋的文化极是尊崇。 这次来,其实是奉了大金国开国皇帝的令,来大宋献国书,谈联合灭辽的事。 结果还没有行动,便看到了赵佶奇怪的车,和听到那震天如地动的响动,他当下便起了打算,与皇帝会面是小事,将改变大宋局势的人给消灭了方才是正事。 “嗯,若是如此,为了自保,就不能留你了!”赵福金挥挥手,琼玉从她身后走出,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是一张大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程兴的“罪行”。 琼玉身后跟着林冲与史文年,看到赵福金手一挥,立马上前按住了程兴,打算将一杯毒酒灌进去:“既然你不肯实话实说,那本宫也只得送你去死了。” “茂德公主,住手!”正当琼玉往程兴嘴里倒的时候,一个老者匆匆赶进来阻止:“您这是做假证,我要上报官家!” 这老者正是京兆府府尹,约有六十多岁,整个人连衣服带脸都是皱巴巴的。 “嗯,京兆府府尹与金人王爷互通款曲,意图包庇罪犯程兴,罪不可恕,即刻脱掉官袍,关入地牢里待审!” “你,你休要胡乱攀扯!”京兆府府尹吓了一跳,不知道他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怎么就成了与金人暗通款曲了:“公主!您这急匆匆的要给重要案犯定罪,可是需要当朝六院的文书的!” “我是公主,被人随意攀咬诬陷,怎么处置犯人都不为过!”赵福金白了府尹一眼:“来人,灌!” 史文年与林冲一听,立马双双蹦起,一个?着脖领子,一个按着程兴的额头,眼看着就要灌入程兴的嘴中。 “不,不,不要,我说,我说!”程兴被赵福金这一上来就要灭他口的行为吓傻了:“太子赵桓与金国联手,命令我除掉官家,他好上位,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嗯,这才对嘛!”赵福金点了点头,脸上带了分赞赏之色:“林师兄,史师兄,劳烦你们帮他重新写一份口供,盖上手印!” “是,公主!”当下二人便到一旁,寻了书记员的笔写起口供来。 “公主,您的所作所为与国朝律法不符,老臣定然要上殿参你一本!”府尹气得脸色铁青:“你这是屈打成招,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又如何,若不是他污蔑我在先,我又何需与他一个小小的皇商动手!” 第30章 损毁良田 重元元年,太子赵桓被判安排姻亲刺杀官家,被贬为庶人,移出中宫,与太子妃朱氏一道圈禁永德宫。 太子妃外家节度使朱伯材被除职,三族内——包括始作俑者程家,除八岁以下的小儿以及充入官婢的女眷外,其余人等尽数被流放。 自然,程兴做为刺杀的主要人犯,被午门斩首示众。 皇城卫也满皇城里的搜查金人,一旦确认身份,格杀勿论! 随着此事的喧嚣,还有一桩事被掩下,那就是京兆府的六旬府尹,因为指证赵福金做伪证而血溅朝堂。 至此,官家被刺杀一案落下帷幕,茂德帝姬从幕后最终走向幕前。 清明节临近,赵福金带数百皇城卫出宫巡查。 出了皇城百里外,沿路两侧,春意喜人,阳光正暖。 远近的良田内除了种植着半腿高的小麦,还有一大片才发芽的秧苗。 这是花生,赵老三采购的优质花生种子,赵福金在空间里种出花生果,然后土法榨出油,做出各种花生酥在皇城里售卖后,才劝到了几家有庄子的人试种。 试种的人也是为了巴结赵福金,在她面前挂上号,才勉强拿出田地种的,本就没打算真的种出那么好吃又能做菜油的东西来,却没想到就算不看重,那些秧苗也出得齐齐整整的。 赵福金看到秧苗下了马车,就近走到了一片花生地,地里正好有农人在拨草,看到她来,吓了一跳:“贵人,可是有事?” “你这秧苗是何时下的种,出得倒是极好!”赵福金站在田边上,弯腰看着才发出的嫩苗,并没有踩进田地。 “才种了日,唉,没有办法的事。”那农人见赵福金生得好看,且带了一脸的笑,不知怎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官府里的逼着要种,不种又不行,可惜我原本种得好好的小麦,再过两月看着就能结籽了,却硬是被毁了,唉!” “你这地是小麦被毁后方才种下的?”赵福金脸上神情一紧:“不是说隆冬极寒,城西小麦冻了根没成活,方才采了这花生种子种的吗?” “什么隆冬极寒?咳,那些官府说的话贵人也能信!”跟在农人后的妇人,一脸不屑:“哪个冬天不冷?便是寒也有瑞雪罩着呢,哪就能冻了小麦的根去? 还不是那些~~”农妇伸出泥手向上指了指:“为了讨好茂德公主,硬是选了咱们的地让兵营里演兵,演完后这才起杆的秧子,哪个还能活得了?” “你们不是细户?”赵福金心下一片冰凉:“我听说茂德公主的花生种子,是被几位做官的夫人要了去,说是庄子里小麦冻了根,刚好拿来补种上的?” “咱们自然不是细户。”那农人回头朝着农妇使眼色,阻止她接着抱怨:“兵勇们都是为了护卫咱们国朝,演练时踩坏些秧苗也是有的,这新发了的种子,咱们虽然不识,据说也是个好的~~” “呸!什么好的?阿才家的二丫,偷吃了一个,活生生的痛个半死!谁知道是什么毒物,才轮到咱们头上来!”那农妇啐了一口,一脸的愤恨,话说得又快又疾:“那茂德公主金尊玉贵,懂得什么五谷?但凡是好的,那些官老爷们干嘛不种,非得强压到咱们头上来!” “二丫娘!”那农人脸色一变,眼跟下巴都快要抽筋了:“你说话就说话,莫要随意攀咬!” “难道没人跟你们说,为防虫害,这花生种子是拌了药才下田的吗?”赵福金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乱跳。 “贵人不要听这粗泼的妇人乱讲。”农人看了眼路上停着的马车,和马车前后的身着布衣,却站立都极是有规矩的仆从,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咱们一家都是心甘情愿种这个东西的。” 这是猜出自己身份了? 赵福金心下了然,知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话了。 “老丈,这种子是极好的,你们且放心种着,待收了果实,我会派人来收,绝对不会低过小麦的产量和收入。”赵福金承诺道。 “贵人果真会来收么?”妇人一脸希冀之色,瞪了一眼农人:“你也别对我凶,咱们这一块田,便要担两分税收,种不好还要承担荒置田地税,便是高过小麦的产量,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吃了还会腹痛,哪里有人敢要?” “婶子且放心,你们跟乡邻都说说,只要你们好好种,待得收获时,不论多少,我全部收了来,绝对不会让你们亏了的。”赵福金站直身子,向着四周的花生地看去:“我就是茂德公主,我既然提议让你们种下,自然能够确保这花生的产出。” “参见公主!”农人夫妇两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妇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却依然吓得心“扑通扑通”乱跳,额头抵在地上,浑身瑟瑟:“小妇人愚昧无知,还请公主饶恕!” “你说的是实话,有何可怪罪的?”赵福金摆摆手,心下有些怅然,转头回到了马车上。 琼玉紧紧跟在她的身边,上了马车后,方才劝道:“这些人太过份了!原本公主是打算拿自己的庄子做实验田地的,这一个个涎着脸上门求种子,求了来却又不自己种,巴巴的来欺负这些农人,让公主担罪名,果真是可恶!” “让公主担罪名便罢了,只您再三交待,这种子为了防虫害拌了药的,让人不要误食了,他们强迫别人种,竟不把话也传出去,还好是没吃死人,若是吃死人,公主岂不是罪名更大了!” 赵福金心情有些沉重:“他们以演兵之名破坏良田,此事不能轻拿轻放了。你传话蔡鞗,让他立刻着手探查此事,严惩破坏青苗之人的罪过!” “公主~~”琼玉先前说得义愤填膺,现下里却犹豫了:“因着京兆府尹的事,您本就担了恶名,只有这几位小相公投靠了您,让您在朝中有了些许根基,若是严查此事,恐怕于您不利。” 来讨花生种子的几位夫人,都是投靠赵福金的官员们的家眷,他们不愿自己家的庄子有损失,所以才下手损毁良田,逼迫农人们改种花生。 赵福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事怪我,得了花生种子,没有细思过可有余田,便一头热的让人去种,本就是大错,眼下若是再对此事不闻不问,那就真成了祸国之人了。” 她摆摆手,阻止了琼玉的再劝:“我需要的是正义有才有能之人,并不是单纯的朝中根基,若是不能占据高义,我情愿自毁臂膀弃之不用。” 第30章 损毁良田 重元元年,太子赵桓被判安排姻亲刺杀官家,被贬为庶人,移出中宫,与太子妃朱氏一道圈禁永德宫。 太子妃外家节度使朱伯材被除职,三族内——包括始作俑者程家,除八岁以下的小儿以及充入官婢的女眷外,其余人等尽数被流放。 自然,程兴做为刺杀的主要人犯,被午门斩首示众。 皇城卫也满皇城里的搜查金人,一旦确认身份,格杀勿论! 随着此事的喧嚣,还有一桩事被掩下,那就是京兆府的六旬府尹,因为指证赵福金做伪证而血溅朝堂。 至此,官家被刺杀一案落下帷幕,茂德帝姬从幕后最终走向幕前。 清明节临近,赵福金带数百皇城卫出宫巡查。 出了皇城百里外,沿路两侧,春意喜人,阳光正暖。 远近的良田内除了种植着半腿高的小麦,还有一大片才发芽的秧苗。 这是花生,赵老三采购的优质花生种子,赵福金在空间里种出花生果,然后土法榨出油,做出各种花生酥在皇城里售卖后,才劝到了几家有庄子的人试种。 试种的人也是为了巴结赵福金,在她面前挂上号,才勉强拿出田地种的,本就没打算真的种出那么好吃又能做菜油的东西来,却没想到就算不看重,那些秧苗也出得齐齐整整的。 赵福金看到秧苗下了马车,就近走到了一片花生地,地里正好有农人在拨草,看到她来,吓了一跳:“贵人,可是有事?” “你这秧苗是何时下的种,出得倒是极好!”赵福金站在田边上,弯腰看着才发出的嫩苗,并没有踩进田地。 “才种了日,唉,没有办法的事。”那农人见赵福金生得好看,且带了一脸的笑,不知怎的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官府里的逼着要种,不种又不行,可惜我原本种得好好的小麦,再过两月看着就能结籽了,却硬是被毁了,唉!” “你这地是小麦被毁后方才种下的?”赵福金脸上神情一紧:“不是说隆冬极寒,城西小麦冻了根没成活,方才采了这花生种子种的吗?” “什么隆冬极寒?咳,那些官府说的话贵人也能信!”跟在农人后的妇人,一脸不屑:“哪个冬天不冷?便是寒也有瑞雪罩着呢,哪就能冻了小麦的根去? 还不是那些~~”农妇伸出泥手向上指了指:“为了讨好茂德公主,硬是选了咱们的地让兵营里演兵,演完后这才起杆的秧子,哪个还能活得了?” “你们不是细户?”赵福金心下一片冰凉:“我听说茂德公主的花生种子,是被几位做官的夫人要了去,说是庄子里小麦冻了根,刚好拿来补种上的?” “咱们自然不是细户。”那农人回头朝着农妇使眼色,阻止她接着抱怨:“兵勇们都是为了护卫咱们国朝,演练时踩坏些秧苗也是有的,这新发了的种子,咱们虽然不识,据说也是个好的~~” “呸!什么好的?阿才家的二丫,偷吃了一个,活生生的痛个半死!谁知道是什么毒物,才轮到咱们头上来!”那农妇啐了一口,一脸的愤恨,话说得又快又疾:“那茂德公主金尊玉贵,懂得什么五谷?但凡是好的,那些官老爷们干嘛不种,非得强压到咱们头上来!” “二丫娘!”那农人脸色一变,眼跟下巴都快要抽筋了:“你说话就说话,莫要随意攀咬!” “难道没人跟你们说,为防虫害,这花生种子是拌了药才下田的吗?”赵福金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乱跳。 “贵人不要听这粗泼的妇人乱讲。”农人看了眼路上停着的马车,和马车前后的身着布衣,却站立都极是有规矩的仆从,脸上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咱们一家都是心甘情愿种这个东西的。” 这是猜出自己身份了? 赵福金心下了然,知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话了。 “老丈,这种子是极好的,你们且放心种着,待收了果实,我会派人来收,绝对不会低过小麦的产量和收入。”赵福金承诺道。 “贵人果真会来收么?”妇人一脸希冀之色,瞪了一眼农人:“你也别对我凶,咱们这一块田,便要担两分税收,种不好还要承担荒置田地税,便是高过小麦的产量,这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吃了还会腹痛,哪里有人敢要?” “婶子且放心,你们跟乡邻都说说,只要你们好好种,待得收获时,不论多少,我全部收了来,绝对不会让你们亏了的。”赵福金站直身子,向着四周的花生地看去:“我就是茂德公主,我既然提议让你们种下,自然能够确保这花生的产出。” “参见公主!”农人夫妇两一听“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妇人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却依然吓得心“扑通扑通”乱跳,额头抵在地上,浑身瑟瑟:“小妇人愚昧无知,还请公主饶恕!” “你说的是实话,有何可怪罪的?”赵福金摆摆手,心下有些怅然,转头回到了马车上。 琼玉紧紧跟在她的身边,上了马车后,方才劝道:“这些人太过份了!原本公主是打算拿自己的庄子做实验田地的,这一个个涎着脸上门求种子,求了来却又不自己种,巴巴的来欺负这些农人,让公主担罪名,果真是可恶!” “让公主担罪名便罢了,只您再三交待,这种子为了防虫害拌了药的,让人不要误食了,他们强迫别人种,竟不把话也传出去,还好是没吃死人,若是吃死人,公主岂不是罪名更大了!” 赵福金心情有些沉重:“他们以演兵之名破坏良田,此事不能轻拿轻放了。你传话蔡鞗,让他立刻着手探查此事,严惩破坏青苗之人的罪过!” “公主~~”琼玉先前说得义愤填膺,现下里却犹豫了:“因着京兆府尹的事,您本就担了恶名,只有这几位小相公投靠了您,让您在朝中有了些许根基,若是严查此事,恐怕于您不利。” 来讨花生种子的几位夫人,都是投靠赵福金的官员们的家眷,他们不愿自己家的庄子有损失,所以才下手损毁良田,逼迫农人们改种花生。 赵福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事怪我,得了花生种子,没有细思过可有余田,便一头热的让人去种,本就是大错,眼下若是再对此事不闻不问,那就真成了祸国之人了。” 她摆摆手,阻止了琼玉的再劝:“我需要的是正义有才有能之人,并不是单纯的朝中根基,若是不能占据高义,我情愿自毁臂膀弃之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