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糙汉,他真的很乖》 第1章 S级的变异人都该死! 一条破烂不堪的水泥路上,两旁的商铺斑驳沧桑,有些年头了,到处都是违规建筑,广告牌都掉了漆,缺了字。 一辆炫酷的跑车,格格不入地停在了这条坑洼的烂路上。从车上下来一位,高挑俊朗,穿着蓝色格子休闲西装的年轻男人。 季淮阳抬头,望着街对面的一个废品回收站。 回收站门口搭着塑料棚,到处堆着杂乱的废品。 门口停着一辆三米多高的大货车,货车顶上,一个满身腱子肉的高大男人,在往车上塞捆成堆的纸壳子。 他打着赤膊,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稚气,年纪应该不大。 货车下站着一个老伯,正在指挥他往哪里塞。 突然一辆大三轮驶过,一股热风扑面而来。 季淮阳皱紧眉头,强忍着不适,走向老伯,挺直背脊问:“邓重是这户人家吗?” “哦,您就是来接他的季先生?您好您好,我是他舅舅,”陈顺想同他握手,但见他手指如白玉般白皙,讪讪地收回手。 “他就是邓重。”陈顺指着在车上忙碌的人,对他大声喊道:“邓重,季先生来接你了,你动作快些。” 阳光刺眼,季淮阳眯着眼睛,抬头望过去。 车上的年轻人约莫两米的身高,宽肩窄腰,魁梧强壮。 逆光站在堆积如山的货车上,犹如一只凶狠的猛兽。 邓重将带子绑在车栏杆上,扯住另一头,从货车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地面上,掀起一阵灰尘。 季淮阳厌恶地别过脸去。 野蛮、粗鲁、暴力! 这让他想起半月前,邓阿曼死的场景。 那天的阳光也很刺眼,邓阿曼被s级变异人,用一根钢筋刺穿了心脏。 邓阿曼奄奄一息地躺在他怀里,吐着血沫艰难地说:“淮阳,一定要照顾好我……我弟弟,邓重,他是好……孩子……” 邓阿曼是他的初恋,可是她却对变异人心怀善念,最后死在变异人手里。 所以,变异人都是邪恶的、歹毒的。 s级的变异人都该死! 季淮阳恨变异人恨得要死,但毕竟是邓阿曼死前唯一的遗愿,他拖到最后一天,赶来接邓重。 在他走神的空档,邓重已经把货绑好了。司机正在给陈顺结账。 陈顺一边清钱,一边吩咐邓重,“快去洗把脸,把衣服穿上,别叫你季哥等久了。” 邓重抬手撸了一把头上的汗,低头打量季淮阳。 季淮阳身材修长,穿着讲究,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贵气。根本不像wro组织可怕的成员,倒像个矜娇的富二代。 他表情冰冷疏离,虽然是仰视,但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这个人,看起来好凶哦!邓重往后退了一步,替自己的未来捏了一把冷汗。 这样的人会善待他吗? 陈顺把钱数好后,塞进腰包里,一看邓重还愣着,催促道:“快点去穿衣服。” 邓重这才收回视线。去水龙头下冲了个凉,穿上衣服出来。 他穿的是一件洗得发黄的白背心,薄薄的一层,束在身上,鼓鼓囔囔的,透出里面的肉色。 身下穿着粗大的黑短裤,脚下是一双变了形的蓝色塑料拖鞋。 季淮阳扫了他一眼,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邓重虽然人高马大,但心思细腻。他知道季淮阳不喜欢他。 他弯下腰低着头,贴在陈顺耳边小声嘀咕:“舅舅,我不想跟他去。” “啥?你不去?”陈顺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大声训斥他,“你是想去边境隔离区?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陈顺揪着他的耳朵教训道:“边境隔离区那是个人吃人的蛮荒之地,又冷又贫瘠,只能吃死人,不听话就得挨枪子的。” s级及以上变异人满20岁后,必须要求至少一位五十岁以下,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男监护人监管,否则就由国家在边境隔离区,统一监管。 邓重埋着头不出声了。他虽然是个破坏力强的变异人,但仍是个涉世未深的青少年,陈顺的话把他彻底唬住了。 “衣服收了没?”陈顺提醒他。 季淮阳正准备叫住邓重,让他别收,但他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他出来时,手里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一套和身上同款的白背心和黑短裤。 陈顺从自己腰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季淮阳说:“这是邓重的证件,身份证、变异等级证、体检卡都在这里头。” 邓重双手握着塑料袋,看着自己,就这样被舅舅,交给了一个陌生人,心里酸楚得很。 “唉。”陈顺也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虽然外甥找到了归宿,不用去隔离,但他没有过多的喜悦。毕竟邓重这孩子挺懂事,力气也大。以后家里的重活,都没人干了。 他看着邓重,眼里充满不舍,指了指屋内,和季淮阳客套道:“您进去喝口茶,歇会儿呗?这大老远的……” “不了,”季淮阳扫了一眼邓重,语气冷淡生硬:“走!” 邓重跟在他身后,一步三回头地,往对街的跑车走去。 “以后要乖乖的,听你季哥的话。”陈顺用手掌抹了一把眼泪,挥手和他道别。 舅舅今年56岁了,无儿无女,以后孤苦伶仃。这一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邓重鼻头一酸,特别想哭。 舅舅对他的养育之恩,他永生难忘。 他见舅舅佝偻着背,默默抹泪,于心不忍,转过身,想回去安慰他,却听见季淮阳冷冷的话,“别磨蹭,我没这么闲。” 声音不大,却冷得掉冰渣子。他缩了缩鼻子,讪讪地转过身,跟上季淮阳的脚步。 季淮阳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座,迈进大长腿,关上车门的最后一秒,侧脸对他吐了两个字“上车”。 邓重唯一接触过的交通工具,就是舅舅的电动三轮车,像这样奢华的跑车,他见都没见过,更没坐过。 电视剧里的轿车,车门上是有把手的。一拉就能开门,可是,这车门上,光溜溜的,没把手啊! 苍天啊!这门应该怎么打开。 邓重紧张地在门上摸索,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还需要我请你上来吗?”季淮阳等得不耐烦了,打开车窗对他挑眉,语中隐隐有些愤怒。 ………………………… 不占正文的碎碎念: 邓重攻x季淮阳受,千万别反方哦。 第2章 开启迷恋模式 “对不起,我把门打不开。”邓重弱弱地开口,卑微地低着头。 季淮阳虽然没有发飙,但眼里的嫌弃满得都要溢出来了,猛地推开车门,钻下车。 邓重吓得赶紧侧过身,把门让给他。 只见季淮阳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优雅地在门边一勾手,光滑的车门上,就生出了一条半掌宽的缝隙,炫酷的红绿色彩灯闪烁,门把手就弹了出来。 随后,他把门把手轻轻一拉,就打开了车门。头也不回地,钻回车里。 “谢谢,给您添麻烦了。”邓重站在车门边,郑重地鞠了一个躬,才艰难地挤进后座。 季淮阳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他身量太大,坐在两边的位置上,被前面的座位压着腿,伸展不开。就只能坐在中间,腿勉强能从中间的空隙里支楞出来。 即使这样,邓重也难熬,他感觉被关在一个逼仄的铁盒子里,脖子伸不直,身体挤成一团,呼吸都不顺畅。 还不如下去跑,来得舒畅。 一辆本田巡航摩托车疾驰而过,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隆”声,身后贴有wro黑红条纹标志的车辆追逐着,鸣笛声此起彼伏。 “前面的摩托车,立刻停下来!”远处的wro成员举着喇叭在呐喊。 邓重被警笛声吸引,终于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转过头看热闹。 季淮阳透过后视镜,发现他们在街尾,追上来,还需要三分钟左右。 眼看着摩托车就要驶入前方的居民区。里面小巷错综复杂,变异人一旦混入,难以捉拿事小,伤害了无辜群众事大。 他墨眉微蹙,暗骂:真是倒霉透了,休个年假,都能遇到犯事逃窜的变异人。 他观察了一下前后左右的路况,将油门踩到底,追了上去。 在离摩托车约莫百米时,左手拔出手枪,对着摩托车高速旋转的后轮,开了一枪。 一枪即中,摩托车开始左右摇摆。 邓重心道:哇塞,好准! 他最喜欢看谍战片,也很崇拜无所不能的wro猎人。现在看到了现场版,满脸兴奋,眼神在季淮阳和摩托车之间轮换,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瞬间。 摩托车摇摆一段路后,才翻在马路中间,但摩托车手穿着厚重的机车服,戴着头盔,摔倒后毫发无损,爬起来向巷子飞奔过去。 季淮阳毫不犹豫,抬起手对着摩托车手的后腿开了一枪。 他立即跪在地上,转过身,恶毒地盯着季淮阳,嘴里还骂骂咧咧。 季淮阳轻蔑一哂,正准备打方向盘离开,这时从对面的岔路口,一辆套牌面包车,闯过红灯飞驰过来。 看样子是来接应这个人的。想在他季淮阳眼底下救人,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他将油门踩到底,右手轻松优雅地打了个圈,将方向盘打到极限,然后一个急刹车,跑车就稳稳地横插在了,面包车和摩托车手中间。 面包车被逼停,在地上刹出两条黑印子,离跑车半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时,面包车的窗户摇下来,伸出一管85式127毫米高射机枪。 季淮阳神色一凝,没想到对方有这么厉害的武器,邓重身量高大,典型的活靶子,躲都没地方躲。 这样下去,人没带到家,就得转道去火葬场,多少有点不礼貌。 想必对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迟迟没有开枪。地上的摩托车手,站起身,拖着残腿,神色慌张地往面包车边挪动。 季淮阳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和精致腕表,握着枪在副驾那边,摸下了车,准备引开对方的视线。 对方很机警,很快发现了异样,机枪手立刻对准季淮阳所在的车头扫射。 “小心。”邓重第一次遇到真枪实弹,心都揪了起来。子弹在跑车上打得“砰砰”作响,火星乱窜。 邓重缩作一团,屏住呼吸。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寻找季淮阳的身影。 季淮阳毫不畏惧,在地上打着滚,躲过了机枪手的连环射击,藏在面包车的尾部,进入机枪手的盲区,抬手一枪击中了机枪手的右胳膊。 司机见势不妙,打开车门准备逃窜,季淮阳一个回旋踢,踢在他脑门上,司机应声倒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掏出一把管制刀,对着季淮阳刺了过来。 季淮阳侧身,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劲一扭,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在地上,大长腿踩在他颈后,咔嚓一声,将他的两只胳膊卸了下来。 动作干净利落,邓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季淮阳,满心满眼的都是崇拜。 真帅!比任何谍战片里的wro猎人都帅。 后方追赶的车终于赶到了,将面包车团团围住,迅速将三个变异人抓获。 季淮阳舒了口气,拍了拍衬衫上的尘土和褶皱,准备上车离开。 “那是总部的季先生吗?”突然有人指着季淮阳惊呼。 季淮阳是wro总部数一数二的顶级猎人,英俊帅气,又十项全能,在猎人圈,简直是无人不知。 “还真是,难怪这么厉害,我们这运势,可以去买彩票了。” 对方队长,迎上前来,笑呵呵地问候季淮阳,递给他一支烟,恭恭敬敬地帮他点烟。 “您难得来一趟我们县,今天我做东,您赏个脸?” 季淮阳双指夹着烟蒂,微微低头,垂着眼睑,就着打火机,点燃了烟。 他额头上垂下来的几缕碎发,衬得他风情万种。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帅得格外优雅,优雅中又带着一丝不羁。队长瞬间就自卑起来,虽然同为wro成员,但自己和他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等等……明天,车修好好了再走。”队长尴尬地摸着无数划痕的车头,底气不足地客套。 这车不便宜,这么多划痕,修起来得好几十万,队里的经费如何遭得住? “没事。”季淮阳毫不在意,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在车窗外弹着烟灰。 队长身后,两位踮着脚打量的女猎人,脸一红,两人开始交头接耳。 “这次能抓住这三个变异人,全是您的功劳,我会如实向上级汇报的。”队长打着哈哈,毕竟季淮阳是总部支队长,严格来讲也是他的上级,他不点头,没人敢居功。 “我只是路过,功劳是你们的,回见。”季淮阳冲他摆了摆手,踩油门潇洒地走了。 季淮阳来的时候开了五个小时车,刚刚又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相当疲惫。他开启了自动驾驶,放下座椅,闭目养神。 后座的空间更狭窄了,邓重往旁边挪了挪,一只手搁在副驾驶座的靠背上,看前面的路况分散注意力。 但季淮阳的俊脸近在眼前,他一低头就能看见。 季淮阳五官精致却不失英气,闭着能杀人的眼睛,比醒着时要温柔许多。头发打理得蓬松柔软,一张脸还没有自己的巴掌大。 本来很担忧自己的未来,现在心里头,有一丝别样的情绪在流淌,就像夜晚的冷江,黑压压的江面,泛起了盈盈星光,引人憧憬。 季淮阳感受到了火热的视线,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头顶,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正露骨地打量自己。 第3章 你禁止上三楼 季淮阳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从没有人敢这样直白的打量他,被一个变异人这样露骨的打量,让他恶心地起鸡皮疙瘩。 他立刻抽出身上的手枪,转身对准邓重,低喝道:“你干什么?” 邓重吓得一激灵,手撑着车靠座,死命往后躲,车座位被他挤出“吱呀”的声响。 季淮阳扫过,邓重高耸的胸大肌,和孔武有力的手,觉得自己质量不错的内饰,变得像儿童玩具一样薄弱。 “我我……没干什么……”邓重盯着他的枪,摆着手,弱弱地开口。 季淮阳气急败坏地把手枪收好,将靠座拉回原位,与邓重保持距离。 他明天就带邓重,去变异人服务中心,安装控制器。 不然把他养在身边,简直就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爆炸。 季淮阳既是官二代,也是富二代。他父亲是高新市的高官,母亲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所以他从不差钱,在一房难求的高新市,他到处都有别墅。 因为他并不想和邓重多接触,所以把他安置到郊区的一个别墅区。这里,离市区远,他一年也来不了两回。 邓重跟在季淮阳身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小区都是联排别墅,花岗岩的材质,简约大气。花园锦簇,有露天游泳池,还有设施齐全的健身房。 季淮阳蹭亮的皮鞋,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响声,他背脊挺拔,走起路来绅士款款,气质出众。 邓重感觉他像城堡里走出的王子,多看一眼,都像在亵渎他。 邓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脚上,脏兮兮的塑料拖鞋,局促地握紧塑料袋,自卑得腰杆都挺不直,两米的身高都快躬成一米七了。 这可和舅舅那间简陋的平房不一样,自己一定要小心谨慎,千万别犯错,讨人厌烦。 他把塑料拖鞋脱在门口,赤着脚跟着季淮阳进了屋。 这栋四层别墅,采用米白色的主色调,晶莹璀璨的水晶吊灯,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装修低调奢华,但这里好像没什么人气,像供人参观的样板房。 季淮阳带他上了二楼,在主卧里拉开一扇柜门,出现一个步入式的衣帽间。里面像商场货架一样,挂着许多吊牌都没剪的衣服。 季淮阳随手拨了拨衣服,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他很少在这里居住,所以衣服不多,很难在其中替邓重挑一套合适的衣服。 他转头看了邓重一眼,指着门边的垃圾桶说:“衣服脱掉,扔了。” 邓重这一身简直没眼看,以后穿出门,丢他的脸。 邓重也不敢问他理由,乖乖地把自己脱光了,听话地把衣服和裤子扔进了垃圾桶里。 邓重全身都是紧致的肌肉,宽肩窄腰翘臀,两条紧实的大长腿微微张着,中间用塑料袋挡着。 季淮阳扫了他一眼,低头看着垃圾桶最上头,那条手工改造的花内裤,头痛地用食指关节,顶了顶额头,“把你手上的也扔了。” 邓重忙不迭地把手上的塑料袋,也塞进垃圾桶里。 没有了塑料袋的遮挡,中间生机勃勃。空气中洋溢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室内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 邓重略带羞涩,古铜色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季淮阳淡然地别过脸,在衣柜里随手取出一套宽松的衣服丢在床上,回头说:“愣着干什么?去洗澡。” “哦。”邓重双手不自然地捧着下头,拘谨地四处寻找洗浴室。 季淮阳脱掉身上的西装,搭在手腕上,一边解着领口的衬衣纽扣往外走,一边警告邓重,“二楼是你的区域,三楼是我的。不经过我的允许,你禁止上三楼。” 邓重大气都不敢喘,点头如捣米,眼里充满了敬畏。 目送季淮阳走后,他松了长长的一口气,去独立的卫浴间洗漱。 卫浴间一股淡淡的清香,到处被刷得洁白无瑕,各种只在电视剧里见过的,洗浴设施一应俱全。 他从没住过这样豪华舒适的房子,每一个举动都格外得小心翼翼,生怕把东西弄坏了,弄脏了。 因为季淮阳本来就很厌恶他,如果再惹他生气,指不定就被他赶出去,被当成怪物押往边界隔离。 今天是季淮阳的最后一天年假,所以,他得在今天之内把邓重安排好。 早餐后,季淮阳带邓重去了变异人服务中心安装控制器。 季淮阳坐在医生对面的凳子上,邓重低眉顺首地站在他身后。 年轻的男医生手里拿着邓重的检查报告,正在认真的翻看。 这个变异人,情绪很稳定,身体也没有再变异的趋势,其实完全不需要安装控制器。 控制器是一个戴在变异人上臂的黑圈,钥匙在监护人手里。 监护人能按钥匙上的按钮,用强烈的电流,限制变异人的行动能力,甚至能处死变异人。 安装控制器会有一定副作用,根本不利于变异人的身体健康。但卖出一套装置,能得到不菲的回扣。 医生推了推眼镜,一边在电脑上输入,一边问:“那你要安装几级控制器。” 季淮阳毫不犹豫地说:“最顶级的。” “你确定要最顶级的?”医生都有点惶恐。 控制器分为五级,电流一级最小,五级最为强烈,能一击致命。价格也由低到高。 面前的这位变异人,虽然体格强壮,但性格温和平静,安装个一级,就完全够用了。 五级一般是很狂躁不安,时刻都想杀人的变异人才需要安装。 “嗯,我确定。”季淮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他们正说着,从里间传来一声嘶吼,犹如猛兽的嘶吼声。 “呵,没事,是上一个变异人在安装控制器。”医生轻描淡写。 邓重心里一惊,捏紧了拳。 他听隔壁的叔叔说过,安装控制器是很疼的。是将一根针连接到,脑后的神经,所以还不能打麻药。 他从小到大,身体健健康康,从没进过医院,从没打过针,没吃过药;他可不想和医院扯上半点关系。 第4章 真的很痛 医生怀疑,这个监护人来之前,根本没有了解过控制器相关的知识。但是毕竟是监护人要求的,他也乐此不疲。 反正,他也见怪不怪。毕竟现在变异人的身份地位低,监护人对他们做什么,都无可厚非。 这时,里面的门被打开了,一位右手打着石膏的相貌丑陋的中年男人,推着一个变异的年轻女人出来了。 女人脸长得很漂亮,但是没有胳膊,只有一对比身体还大的翅膀。 她眼睛红彤彤的,对着办公室的人呲牙咧嘴,翅膀和身体被紧紧绑在轮椅上。 医生看向变异女人,就算这样的变异人,也只安装四级控制装置。 他有点同情地看着,对面惴惴不安的邓重,默默替他感到惋惜。 但谁又能和钱过不去呢? 于是,他在电脑上快速打了一行字,从打印机中取出一张表格,递给季淮阳,“你在这里签字,然后付款,去一楼大厅领装置,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邓重腿都有点发软。隔壁的叔叔说,安装后就取不出来了,以后会永远和脑内的神经连在一起,会有很多副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蹲在季淮阳身前,一脸讨好地看着季淮阳,小声地开口说:“季哥,能不能别装这个?” 季淮阳接过医生的表格,正准备签字,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为什么?” “会有副作用,还很疼。”邓重眼睛湿漉漉的,低着脑袋,带着哀求。 “一般是没有副作用的。只有极少数的变异人会感到不适。”医生笑着解释,安慰他,“大概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会有副作用。” “放心,不会有事的。”季淮阳面无表情,敷衍地安慰了他一句,就拿起桌上的笔签上了名字。 邓重自己做不了主,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只能乖乖地听从季淮阳的安排,去手术室安装控制器。 手术室里面,有一张连接了很多金属纤维的手术台,手术医生正站在旁边检测仪器。 护士是一位温柔的小姐姐,她把邓重领进手术台,轻声说:“脱了鞋子之后,趴在手术台上。” 邓重瞥见医生正把一根针,安装在一个发射仪器里面。 他讨厌医院的消毒水味,也害怕医院的各种仪器。他动作僵硬地往手术台边靠近。 手术医生手指拨弄着针头,针头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他沉声催促道:“动作快点。” 护士看出了邓重的紧张,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一个小手术,不用紧张,一下下就好了。” 邓重听到她甜美的声音,放松了一点,脱了鞋子,乖乖地趴到手术台上。 他刚趴上去,手术台旁边就延伸出了四根金属条,把邓重牢牢地束缚在手术台上。 邓重咬着牙,闭上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后颈被涂上了消毒水,随后一个冰凉的装置,贴在了他后颈上。 突然一根针,射进了他的后颈,往脑后延伸,一种钻心的痛从脑后席卷到全身。 “嗯~”邓重双手紧紧抓住被子,闷哼了一声。牙齿咬得咯咯响,嘴里都有了浓浓的血腥味,他拼命地喘息来缓解疼痛。 随后,一个冰凉的环,被套在了他右臂上。 “好了,”护士松开了他身上的束缚,低头轻声问他:“能不能自己站起来,需要我去外面叫你的监护人吗?” 邓重听她的声音,好像很遥远很飘渺,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不用。”邓重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支起身子,坐在手术台边,脚在冰凉的地板上摸索,想找鞋子自己穿上。 见他状态不好,护士已经领着季淮阳进来了。 季淮阳见邓重弓着身子,双手紧紧捏着拳,脸颊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眼睛里水气氤氲,鞋子在旁边,他却在另一边努力探脚,似乎是看不清楚。 真的有这么疼吗? 季淮阳走过去,用脚把鞋子推到邓重脚边,凑到邓重脖颈后,察看他的伤口,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针孔,倒看不出有多严重。 由于季淮阳没有任何,照管变异人的经验,坐诊医生不太放心,把钥匙和说明书,交给季淮阳后,又嘱咐了他很多。 毕竟钥匙操作不当,是会出人命的。 “平时,最好关机,这是一级,越往右边推等级越高,千万别反方。”坐诊医生把钥匙拿在手里,耐心给季淮阳讲解。 邓重坐在他们面前的椅子上,看着那枚小小的银色遥控,被他们捏在手里比划,感觉自己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牲畜。 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人权、没有基本的安全保障。 以后,他需要更加小心谨慎的生活,千万不能惹怒季淮阳。不然以后就不是骂几句,眼眼神警告那样简单,而是电流折磨。 最后,医生把一瓶药递给季淮阳,说:“这是他的药,每隔两小时涂在手术口,防止手术口感染。” 季淮阳接过药,转身往外面走。他有严重的洁癖,感觉医院里到处都是病菌,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他走了几步,回头发现邓重没跟上来,他靠在外面的栏杆上,点了一支烟,等着邓重跟上来。 邓重疼过之后,四肢开始发麻,每走一步都像针扎般痛苦。 第5章 他好乖呀 邓重怕季淮阳等得不耐烦,加快了步子,但脚下不稳,往前一踉跄,扑到了栏杆上。 栏杆承受不住它的重量,发出嘎吱的声响,危险地晃动着。 邓重努力站直身子,不知是太疼,还是担心自己损坏公物,水汽氤氲的眼睛里,落下一滴眼泪来。 它滑下脸庞,和脸颊上的汗水混为一体,“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 季淮阳眯着眼睛,吐了一个烟圈。朦胧中看见邓重极力忍耐,却又羞赧忏愧的神情,心底,某一处柔软被触碰到了。 邓重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一只黑贝。浓浓的保护欲,从心里的柔软处溢出来,让他生出了些许心疼。 邓重身上穿的,是昨天随手丢给他的一套休闲装。 一件宽松军绿色t恤和一条黑色沙滩短裤。t恤穿在他身上,绷得很紧,瞬间成了紧身衣。 此时, t恤被汗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看着都难受。他歪歪扭扭站着,双腿还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季淮阳把烟按灭在垃圾桶上,转头问他:“真这么疼?” 邓重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声音软糯,透出有几分脆弱和委屈。 季淮阳上前两步,向邓重伸出了一只手,语气难得地轻柔,“我扶你。” 邓重犹犹豫豫地握住了他的手。 粗糙刮蹭的质感,好像握住了一块老树皮。季淮阳低头仔细打量他的手。 他指节粗大,手心布满老茧,手背青筋暴现,指甲盖像一只只强壮,泛着荧光的甲壳虫。 这根本不像一个年轻人的手,倒像个中老年民工的手。 季淮阳扶着他的胳膊,给他施力。 但这个姿势,根本就施不到什么力,邓重依然走得很艰难。 季淮阳不喜欢与人肢体接触,主动把手递给别人,算是破天荒了。他实在不想与邓重有过多的身体接触。 邓重真的很难受,头晕乎乎的,甚至忘记了牵着他的人是厌恶他的季淮阳,以为还在家乡,身边是舅舅或者是他的小伙伴。 他伸出手揽住季淮阳,附在他身上,借他的力,努力往前走。 胸膛紧紧贴着季淮阳的后背,脑袋无力地支在他头顶。 季淮阳脸部的表情都扭曲了,但他实在不忍心把邓重甩在地上。咬牙切齿地背着他往下走。 邓重很沉,身上体温烫人,还汗涔涔的。季淮阳被他压得气喘吁吁,出了一身汗。才终于把邓重扶上了车。 季淮阳把后座全放下来,与后备箱连成一张床,让邓重躺在上面休息,开车去市中心的商场,准备给邓重买衣服。 到了目的地,季淮阳扭头打量了一番邓重。 邓重正侧着身子躺着,望着车窗外发呆,眼神忧郁,神情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淮阳捏捏鼻子,有点心虚地问:“好点了吗?” 邓重抬了抬自己的腿,捏捏拳试了试力道,点点头说:“嗯,能使上劲了。” “那下车去买衣服。” 邓重慢慢钻下车,他身上的不适感在渐渐消失,只是痛过之后有点虚。 商场琳琅满目,橱窗里到处挂着,时尚漂亮的饰品和衣物。 邓重从没来过这样气派的大商场,他四处张望,黯淡的眼里,渐渐染上了神韵,星光点点。 季淮阳看见邓重脸上的喜色,越来越觉得邓重像他的黑贝,超级容易满足,给一点甜头,就忘了痛苦。 他低头轻笑一声,领着邓重进了一家鞋店。 店里的服务员,是个帅气的小哥哥。他为邓重选了一双黑色的休闲鞋,半蹲下身,帮他穿鞋。 邓重从没接受过这种贴心的服务,不安地捏着鞋子说:“我自己来。” “你的变异人好乖巧哟,”小哥哥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扫了一眼邓重上臂的黑环。 不解地问身旁的季淮阳,“他这么乖,还装控制器呀?” 这事,本来就让季淮阳心里不舒坦,并没有回他的话。 邓重被夸了,有点腼腆。自己穿好鞋,站起身。 小哥哥见他又猛又乖,喜欢得眼睛都挪不开,捏了捏他的鞋周,抬头笑道:“大小很适合,很酷。” 邓重勾起脚尖看了看。黑色的流线型设计,周围有暗红色配饰,脚感舒适透气,舒服又霸气。 他很喜欢,但一看货架上的标价:2998。 他大部分的衣物都是从废品里面挑选,稍微干净体面的穿,根本不需要花钱买。 穿过最贵的鞋子,是一年春节,在超市买的,一双黑色运动鞋,打折后80块钱。 他赶紧坐下,埋着头,识趣地脱了鞋子,摆回货架上。 季淮阳打量了一番货架上的鞋子,疑惑地问:“为什么脱了?我看着挺好的。” 邓重埋着头,盯着自己脚上,那双变了形的蓝色塑料拖鞋,默不作声。 “穿着不舒服?”季淮阳追问他。 邓重摇了摇头,双手支着凳子边缘,扭捏地小声嘀咕:“好贵,要三千。” 他懂事乖巧的模样,让季淮阳心头一揪。 不由得感叹:他真的好乖,好纯真。别说是区区三千,这鞋子就算是三百万,三千万,倾家荡产也得买。 第6章 我的大狼狗饿了 季淮阳两根修长的手指,从西装前襟口袋里夹出自己的卡,豪气地递给售货员说:“两个颜色都买,穿一双包一双。” 邓重万万没想到,季淮阳会给他买这么贵的鞋子,一开口还是两双,简直受宠若惊。 他站起身手足无措地说:“不要两双,我长得快,过几个月就小了,会浪费掉。” 售货员小哥哥和季淮阳抬头,望着高高的邓重,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这已经快两米了,还长啊? “怕什么浪费,小了再买,”季淮阳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转头和售货员强调:“两双。” “好的,您稍等。马上给您结算。” 鞋子一换,邓重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再土里土气,有点时尚男模那味儿了。 随后再去逛衣服,接待的服务员,都热情了几分。 但邓重的衣服,可没鞋子好买,两人逛了几家,要么裤子短了,要么扣子扣不上,要么肩和前襟窄了。 连套合身的都找不到,更没法要求衣服的风格了,最后,季淮阳只好带他去专卖店订做。 因为wro总部有事紧急情况,季淮阳把邓重送回家,就要去总部集合。 他的车停在门口,正往车里钻,邓重追了出来,扒拉着车窗,一副担忧的神色。 如果季淮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任他自生自灭,可怎么办呢? “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好好呆在家里,我忙完了就回来,”季淮阳扫了一眼别墅群,指着屋门口,警告道:“不许跨过屋门。” “嗯,我知道了。”邓重乖巧地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一直到看不见人影。 邓重回到自己房间,在床上睡了一觉,黄昏时分被饿醒了。 家里还是很安静,季淮阳还没有回来。 厨房烹饪设施一应俱全,但一粒米、一片菜叶也没有。 邓重饿得发慌,连喝了几杯水,坐在沙发上发呆。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邓重喜出望外,赶紧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外卖小哥。 “您点的外卖,”外卖小哥把餐盒提给他,一边看手机一边问:“您是段安吗?” 邓重摇了摇头,失望地说:“我不是段安,你找错地方了。” 外卖小哥又抬头看了一下门牌号,笑呵呵地道歉:“不好意思,敲错门了,是旁边这家。” 这排别墅的格局是,邻居之间花园是相通的,中间用一层篱笆隔开,但邓重长得高,一眼就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这时,隔壁的门也打开了,接外卖的是一个男性,介于男人和男孩之间,他瘦瘦小小的,皮肤很白,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嗨,你好。我叫段安。”段安和他四目相对,挥手同他打招呼。 “你好,我叫邓重。”邓重对他笑了笑,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的餐盒。有木签子伸出袋子,应该是烧烤串串之类的。 邓重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闻到了空气中的烧烤味,肚子更饿了。 段安把餐盒提到眼前晃了晃,亲切地说:“我买了很多,过来一起吃!” 邓重超级想跟他一起吃。他往外迈出了一步,又赶紧退了回来,他想起季淮阳临走时说过的话,“不许跨过屋门。” “来呀。”段安声音轻柔,热情地挥着手。 “不了。”邓重摇了摇头,正缓缓关门。正在这时,他看见段安,被一股蛮力快速扯进了屋内,随后他们的屋门被狠狠地摔上了。 邓重十分疑惑,没有关紧门,留了一条缝隙打量对面的门。 不一会,对面屋内传出柜子的撞击声,和瓷器摔碎的响声,夹杂着男人的低吼。 邓重皱眉,回想起段安细瘦的胳膊,和温柔可人的笑脸,感觉对面住着一个家暴男。 他又看了一会儿,才关上门进屋。 头上光溜溜的王指导,坐在会议桌的最前面,两眉之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性质太恶劣了,上头现在很关注这件案子。”他拿着笔在桌上敲,转头看向自己左手边的季淮阳。 季淮阳虽然是他的下属,但季淮阳的家世显赫,他不敢轻易得罪。 至于有这种家庭背景的贵公子,为什么要来做wro的成员,可以称得上是世界未解之谜了。 反正,他也不是个会同人分享,入职感想的人。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不再探讨了。 王指导挂着笑脸,征求季淮阳的同意,“季队,这案子,你没问题?” 季淮阳若有似无地点点头,算是应下了,随后将会议的重点转移到了案情上。 “死者名叫侯逸阳,27岁,q市人。社交圈简单,在一家化工厂上班,两点一线,为人谦逊友善,同事邻居对他的评价都很好。早上8点多,被环卫大妈发现死在了公园的长椅上。”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死者的社交关系出发找到突破口?”队员杨飞插话。 季淮阳摇了摇头,“吸干死者的血,却找不到任何伤口,这大概率是变异人在犯案。” 上世纪末期,一种名为gna的病毒,改变了人类基因编码,却能与人共生。感染后的人,每一次孕育,都面临变异,这个世界渐渐变得光怪陆离。 季淮阳用笔在密密麻麻的记录本上比划,随后靠在转椅上,“试想一下,如果是变异人为了补充自己的能量,他是会找自己身边的人,还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哦,也是。”杨飞恍然大悟,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去查资料库,从变异人的变异能力入手去查。” “可以作为辅助参考,不能作为主要的方向。毕竟变异人管理难度大,资料库更新很不及时。” 散会后已经晚上8点了,死者家属还在wro大门口,哭诉喊冤。 季淮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疾步往外走,难得露出一丝慌张的神色。 邓重今天只吃了早餐,连中饭都没有吃,家里又没有任何食材,这会儿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wro的队员们,成群的从会议室出来,盯着季淮阳匆匆的背影,忍不住咬耳朵。 “季队,有情况了?”梁燕指着他的背影,压低声音问旁边的毛宇。 二支队的毛宇,是季淮阳在wro唯一的好友。季淮阳这个人生性高傲冷淡,不是别人不喜欢他,而是他单纯地瞧不上别人,不屑与他人为伍。 毛宇冲上前去,拦住季淮阳,嬉皮笑脸地问:“什么事,这样着急忙慌的。” “家里的事。” “嘿,你还有家呀?” 季淮阳想到邓重饿慌后,那毫无形象的吃相,哂笑道:“养了条大狼狗,这会该喂食了。” 第7章 黑贝很可爱 季淮阳打开门,他身后跟着两个餐厅服务员,提着很多一次性餐盒。 邓重缩在沙发上,可怜兮兮地望着门口,见到季淮阳后,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赶紧上前迎接。 “你怎么不开灯?”季淮阳打开客厅大灯。 邓重摸着后脑勺,腼腆地说:“舅舅说,没事的时候别开灯,节约用电。” “在我这儿,你不用在意这些。” 两个餐厅服务员,将一排精致的饭盒子依次摆在餐桌上,居然摆了满满一桌。 随后,他们礼貌地同季淮阳告别后离开了。 “吃饭。”季淮阳指了指餐桌上的食物。 邓重闻到浓浓的菜香,迫不及待地凑上桌,看得眼花缭乱。他从来不知道点外卖,还能这么有排场,比满汉全席还气派。 盒子里有海鲜、酱肘子、牛肉、鸡鸭鱼等大餐,甚至还有花花绿绿的蔬果。 邓重叼着筷子唧,侧头问:“季哥,你吃了吗?” “嗯。”季淮阳漫不经心地回答。 u字形的厨房外,是餐厅区,和客厅连通,邓重坐在餐桌椅上狼吞虎咽。 季淮阳脱掉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从沙发对面的一排嵌入式书柜,随手抽出一本书来。 他站在邓重的斜对面,背着身子。白衬衣扎在裤子里,显得腰肢纤细,臀部弧线优美。 邓重一边扒饭,一边偷偷瞄他。见他袖子高高卷起,露出两只嫩白的手腕,感觉自己一只手就能牢牢钳制它们。 季淮阳突然转过身,邓重吓得一哆嗦,一口饭呛到气管里,咳个不停。 季淮阳不知道邓重的心思,以为是他饿急了。毕竟把大狼狗饿成这样,他也有一部分过错。 他破天荒地伺候一回人,去厨房给邓重倒了一杯水,放在桌上,双手撑在桌沿边,仰起下巴,轻笑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邓重一抬眼,正好透过季淮阳宽松的领口,看到他性感的锁骨,以及雪白的胸脯上凸起的殷红。 邓重猛灌了一口水,心虚地低着头,往嘴里拼命塞牛肉丸子,掩盖自己的慌乱。 季淮阳完全没发现他的异常,起身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把书放在腿上随意地翻看。 “季哥,你买多了,我吃不完。”邓重有着八块腹肌的腹部被撑得硬邦邦的,他饭量再大,也难以把二十几个巨大的外卖盒子吃完。 “吃不完就扔掉。” 季淮阳奢侈惯了,一顿饭少于二十个菜,根本就没地方下筷子,但他食量不大,每天都得浪费很多食物,他已经习惯了。 邓重看着桌上剩下的美味佳肴,一万个舍不得。以前,哪能有这么多好吃的,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季淮阳看起来就是那种有钱的体面人,肯定会嫌弃他,偷偷藏剩菜剩饭。 但,绝对不能扔。 他咬牙,硬生生把剩下的饭菜全吃完了。 这时,外面起风了。落地窗打开半边,一股凉风吹进来,舒服极了。 季淮阳来了兴致,合上手中的书,到顶楼天台上去吹风。 他推开门,空气清新,让人神清气爽。但地上还有一些枯叶,以及从别处吹来的塑料袋,太煞风景。 季淮阳看得难受,不悦地蹙着眉头。 每栋别墅,他都会定期让人来打扫,可是没想到,钟点工摸清了他的习性,知道他很少来这边,便偷懒怠工,顶楼的天台居然没有打扫。 好在观景棚里的沙发,还是干净的。身旁就有酒柜,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惬意地倚靠在沙发上。 邓重吃饱了撑得慌,也悄悄地摸上了天台,站在门口偷瞄,却不敢出来。 他看见季淮阳抿了一口红酒,眯着眼睛望着湛蓝的苍穹,手指轻柔地转动着高脚杯,风吹动他的发丝,优雅慵懒。 让他根本移不开眼。 这时,起了一阵旋风,一个黑色塑料袋在风中旋转,将这美好的意境给毁了。 邓重上前一步,一抬手把塑料袋抓在了手里。 季淮阳听到声响,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不出任何情绪。 邓重拘谨地把塑料袋捏成一个团,慌乱地退到门口,低声道:“我……我这就下去。” 季淮阳不发一言,抿了一口红酒,睥着他。 风继续吹,落叶在邓重面前盘旋飞舞,他一抬手抓了两片落叶。 他今天在这栋别墅楼里,窝了一整天,实在不想下楼,继续一个人窝着。 季淮阳像橱窗里的钻石一样,耀眼夺目,虽然无法拥有,但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就心情愉悦。 他瞄着季淮阳的脸色,捏着裤缝,努力找着借口,“我来打扫这里,可以吗?” 季淮阳像没听到他的话,慢条斯理地理着袖口的刺绣滚边,邓重抖着胆子将塑料袋展开,把手中的落叶装进袋里。 季淮阳不喜欢别人闯进他的区域,但是邓重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不忍心驱赶。 他走神的空档,邓重已经捡落叶,捡到他面前来了。 邓重穿着黑背心,肩颈的肌肉贲张,半跪在他面前,一只暴满青筋的手支在地上,另一只手掏沙发底下的叶子。垂着眼睛,想看又不敢看他。 这样魁梧彪悍的人,半跪在自己面前,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季淮阳有种被臣服的快感。 季淮阳将腿放下沙发,支着下巴,仔细打量邓重。 邓重身体虽然壮实,但是长相却不粗犷,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大嘴薄唇,单纯只看脸的话,还是个纯真的少年。 邓重和邓阿曼的五官,竟有七八分像。就连眼中露出的青涩懵懂,都一模一样。 也难怪,他们本来就是同胞姐弟,身体里流的是一样的血。 他听邓阿曼提过,他们的母亲在怀邓重时,染上了“gna”病毒,所以她是正常人,而邓重成了变异人。 由于他在母体中长得过大,又吸收了过多营养,导致他母亲身体孱弱,产后不久就去世了,父亲很快就重新组建了家庭。所以后来,邓重一直跟着舅舅生活。 面对季淮阳的凝视,邓重紧张得不得了,虽然天气凉爽,额角和鼻尖都冒着细汗,古铜色的脸上和耳朵都染了红晕。 他抬头瞄了一眼季淮阳,赶紧垂下眼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三两下把枯叶子捡完了。 张皇失措地跑下了楼。 季淮阳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这只大黑贝,挺有趣。 第8章 有人家暴 家里,每天的食材,都是专人送上门的。邓重根本没有机会出门,他闲得没事会在花园磨时光。 这天,邓重正在花园,浇水锄草,又听到隔壁传来摔东西的声响。 邓重望过去,正巧看到对面的门打开了。他赶紧蹲在地上,但篱笆也有缝隙,透过绿绿葱葱的绿植,隐约能看到对面的情况。 他看到段安双手抓着大门门框,满脸泪痕地连连摇头,“我不去,求求你了,我不去,他会狠狠折磨我的。” 那天天太黑,邓重没看清楚段安。这时,他才看清段安的耳朵是尖尖的,像精灵的耳朵,他上臂也带了控制器。 他也是个变异人。邓重遇到了同类,越发对他感到亲切。 段安身旁的男人,长得很壮实,四十来岁。他充满力量的大手,钳制住段安的脖子。把他往门框上撞。 段安毫无还手之力,吃痛地呜咽着,“你放了我!让我去隔离区。” 段安手上劲道没松,一条腿勾着门,双手紧紧抱着门框,像抱着最后的生命防线。 男人捏着他的下巴,疯狂地笑着说:“你是我的,永远也别想从我身边离开。” 段安脸上的表情痛苦又绝望。 邓重于心不忍,捏着拳头想冲过去。 但他想起了季淮阳,如果他不乖,惹是生非,季淮阳肯定和他解除监护关系,让他去隔离区。 邓重咬咬牙忍住了。 男人一双三角眼,脸上有一道疤,从右眼角到耳根,更显得他面目狰狞。 他在段安耳边发出低沉变态的笑,“乖,听话,安安宝贝。把他伺候好,我们就有钱了,我给你买好吃的。” 他的声音充满危险气息,让邓重都毛骨悚然。 “不,我怕,我求求你了,我不去。”段安苦苦哀求。 “你可是变异人,有极强的自愈能力,你不用怕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根枯树枝,阴恻恻地看着他。 段安发出一声惨叫。 男人立刻捂住了他的嘴巴。 段安瘫软在地上,颤抖了一会儿,晕了过去。 邓重看见地上流了一滩血,他攥紧拳头,再也忍不了了。就算季淮阳要送他去隔离区,他也绝不后悔。 他正准备起身,却发现段安动了动,又慢慢地爬了起来。 “看,宝贝儿,你这么快就好了。我说过你没事的。”男人得意地拍了一把他的屁股,把他按在花园里的石桌上。 “我好疼。”段安呜咽着,“太疼了,你让我死。” 邓重不可置信地盯着,在段安身上凌虐的男人。 他三观都被颠覆了,竟然还有这种奇特的变异人。 段安又痛苦又欢愉的声音,钻入邓重的耳朵里。 邓重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季淮阳。 如果季淮阳被这样对待,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又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邓重摇了摇头,想把这些肮脏的想法甩出脑袋。他想进屋,但是他迈不动腿,连眼睛都挪不开。 男人完事后,把瘫软在地的段安,拖回了屋内。邓重站在阳台上,看见男人把段安抱出了门,上了楼下的一辆豪华的黑色轿车。 邓重一下午都心神不宁。 虽然他与段安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他忍不住的去猜想,段安会遭遇什么?肯定很痛苦很难熬,所以他宁愿去隔离区,宁愿去死。 自己却没有出手救他。深深的自责让邓重连晚饭都没有心情吃。 邓重呆呆地躺在花园的草坪上,一直到夜幕降临,他始终没有等到段安。 季淮阳将车开进车库,从北边的门进了屋,在屋里找了一圈没发现邓重的身影,见南大门还开着,于是走出来,在花园里找到邓重。 淡淡的月光洒在地面,邓重坐在草坪上,双手抱着腿,头埋在膝盖上,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情绪低落。 季淮阳中指上钩着一个购物纸袋子,他在邓重眼前晃了晃,俯视着他说:“给你的手机,里面存了我号码,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邓重接过来,但兴致不高。 季淮阳知道他不对劲,但也没闲到会去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再说,他也没有安慰别人的习惯。 他转身就进屋了。但夏天的夜晚蚊虫很多,这样坐在草坪里,简直就是献血,完完全全的自虐行为。 “进来。”季淮阳忍不住吐出两个字。 邓重乖乖地进了屋。但仍然坐在离隔壁最近的,一扇落地窗前。 直到旁边的屋子亮了灯。邓重像身上的开关被人开启了,弹跳起来,眼贴着全景天窗,偷瞄旁边的屋子。 没看到人,但听到有人在说话,他正在努力辨别说话的声音,季淮阳发现了不对劲,走了过来。 “你干什么?”季淮阳觉得他在打什么歪主意,防备地看着他,“偷窥?” 邓重拼命摇头,指着旁边的屋子,义愤填膺地说:“旁边那个男人有问题,他家暴。” 季淮阳不喜欢八卦别人的家事,他面色不虞地盯着邓重,并没有接他的话。 “他虐待他的变异人,”邓重压低声音,眼露惊恐,“今天就差点把他打死了。”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别人的事自然有社会和法律来约束。”季淮阳声音冷漠,指着邓重的脸警告道:“别给我惹事生非。” 在季淮阳心里,变异人被管束是正常的。邓重年纪轻,根本分不清对错,往往会被变异人的伪装所迷惑,就像邓阿曼那样,同情变异人,最后…… 痛苦的回忆,让季淮阳心情烦闷,他转身,去三楼了。 邓重也没指望,季淮阳会相信他的话,从而去拯救段安,所以没什么好失望的。 他贴着墙又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到什么动静,直到对面的灯都关了,他才去洗澡。 他洗完澡回房间,季淮阳正站在他房间里等他。 第9章 主人的勾引 季淮阳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交领睡袍,腰上系着带子,睡袍齐大腿根,露出白花花的两条长腿。 邓重埋着头不敢看他。 季淮阳虽然是wro成员,但从未见他穿过工作服。他衣品超级好,无论是睡衣还是日常服饰,总有种时尚大咖的感觉,所以,完全看不出他是个wro成员。 床上放着一套西装。那是季淮阳去专卖店拿衣服时,觉得面料舒适剪裁得体,顺手带回来的。 “这套,你试试。”季淮阳不生气时,正常说话,也有一种高傲的气场。 邓重弄不清楚,他只对自己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哦。”邓重坐在床边,在季淮阳的注视下,开始试衣服。 可是季淮阳就站在他眼前,他紧张得手发抖,捣鼓半天才把衣服穿好。 这身西装,穿在季淮阳身上松松垮垮的,裤子肥大。 邓重穿着,瞬间就变成了性感的紧身衣。拖地的黑色长西裤,变成了九分裤,紧紧地包裹着他紧实粗壮的大长腿; 白衬衣被撑得满满的,扣子被邓重扣得整整齐齐,但是衣服缝隙都被撑开了,似乎他动一下都会被撑破。 “把上面解开。”季淮阳靠着衣柜,淡淡地开口。 邓重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他。 看他呆呆傻傻的,季淮阳皱了皱眉,走到邓重面前,伸出双手,帮他解开领口的扣子。 季淮阳身高178,却只到邓重的肩膀,瞬间就变得娇小起来。 邓重低头看着眼前娇小的人,闻到他身上有一股香甜的味道,很诱人,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但季淮阳就像一朵带刺的玫瑰,让邓重想靠近,又怕它身上尖尖的刺。 季淮阳低垂着眼眸,长睫毛扑闪,高挺的鼻梁下红艳欲滴的嘴唇,看上去那样柔软,让邓重忍不住浮想翩翩。 白天段安的脸,和季淮阳的脸重叠起来。邓重好想触碰眼前的人,好想看他高傲不羁面具下的另一面。 季淮阳完全不知道,邓重有了危险的想法,他仰着头打量了一番邓重。 解了三颗纽扣后,邓重露出了紧实的胸肌,又让衣服没这么紧绷,看起来又性感又时尚,还不错。 季淮阳像欣赏自己的作品一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邓重吞咽着口水,喉结滚动,心脏快跳出嗓子,在胸腔内如鼓雷,刚洗的澡,身上又出了薄薄一层汗,身体也有了反应。 他立刻侧过身去,背对着季淮阳。 季淮阳发现了他的紧张,沉声问:“你怎么啦?” “我……我想睡觉。”邓重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这话听着像赶客,季淮阳二话没说,就出去了。 他一走,房间中的香甜气味就没了,邓重叹了口气,关灯睡觉。 但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季淮阳。 他拿起自己的新手机,在网上找解药。 男人在这一方面,总是很有天赋。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网站。 邓重像发现了新大陆,忍不住点进去一一观看。惊叹之余,还相当羡慕,也越来越渴望亲近季淮阳。 直到黎明时分,他才渐渐睡去。 这天,季淮阳在家休息,睡到自然醒。起床一看,已经十点多了。 邓重今天又洗了床单,连被子都全搬出来,晒在阳台上。 他见季淮阳起床了,便把厨房里的蔬菜瘦肉粥和自制的泡菜,端出来摆在餐桌上,叫季淮阳吃早餐。 自从邓重来之后,家里就有了烟火气。季淮阳以前最不喜欢来这儿,现在却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窝在这里。 季淮阳觉得,这个假黑贝,比他的真黑贝强多了,相当贴心。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情却异常的好,也想让邓重开心一下。 “想出去玩吗?”季淮阳吃着蔬菜瘦肉粥,问正在他面前拖地的邓重。 邓重眼睛一亮,不可置信地反问:“真的可以吗?可不可以去游泳?” 他太想出去玩了。如果季淮阳能够陪他一起玩,那就更好了。 昨晚又是一夜好梦,他梦见季淮阳教他游泳,无意间触碰到他的身体,感觉他像水一样柔软。 他对游泳本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想趁机求证一下,季淮阳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感。 季淮阳见他像小朋友一样,有一点甜头,就开心得不得了,想法全写在脸上,越发觉得他心思单纯得可爱。 季淮阳低下头,勾了勾唇角。 –––––––––––––––––– 不占正文的小剧场: 我:季季,你家那位每天洗床单,你就没什么感想? 季淮阳:这是个好习惯,证明他爱干净。 我: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爱干净,而是爱干你。 第10章 你还算个人吗? 收拾好后,季淮阳穿戴整齐,带着邓重去小区中间的游泳池。 游泳池周边种着银海枣,大人们坐在树荫下聊天,池中有一群孩子在嬉戏。 游泳池中间还有一个休息台,台中间也种着银海枣,下面摆着躺椅。 季淮阳从岸边的木栈道,走到休息台中间,找到一个阴凉的躺椅,往上一躺,开始闭目养神。 邓重开开心心地跳下水,回头一看,季淮阳却躺着了,完全没有陪他一起玩的打算。 邓重站在休息台下方,一脸幽怨地盯着季淮阳。 季淮阳都不下水,自己怎么趁机碰到他呢?邓重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季淮阳发现了邓重的打量,把墨镜推到头顶,侧过脸对邓重说:“又热又晒的,你如果不玩,那就回去。” 邓重这才心不甘情愿地摸下水,在休息台边游来游去。 一群七八岁的小朋友见到邓重,都拿着水枪滋他,边滋边大声喊:“biubiu……发射,大家快团结起来,赶走这个变异人。” 邓重被喷得眼睛都睁不开,他游到季淮阳面前,委屈巴巴地靠在休息台边。 这群小朋友还不放过他,拿水枪在他身上砸。邓重皮糙肉厚,疼倒也不疼,就是不能尽情地玩耍。 在季淮阳心里,邓重也是个孩子,看到一群孩子欺负自己家的孩子,他火气顿时就上来。 他起身,站在休息台边上,指着那群熊孩子,沉着脸说:“谁再欺负他,我就把他抓到警察局去。” 可是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季淮阳看起来又年轻帅气,毫无威慑力,于是他们提起水枪,开始喷季淮阳。 季淮阳没准备下水,所以上身穿着白色的衬衫,下面穿着黑色的沙滩短裤。 白色衬衫被打湿后,十分透明,在阳光的照耀下,透出里面的肉色和粉红色的点点。 季淮阳取下墨镜,无可奈何地抹了一把脸。和这群熊孩子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打又不能打,实在是惹不起。 他转过身,正要离开,但脚下踩到一个滑滑的小球,人向后倒去,摔在邓重身上,连同邓重一起摔入了水里。 他们两人溅起的水花太大,巨大的浪花把周围的小朋友打翻在地,都连滚带爬地散开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慌乱之中,邓重趁机抱住季淮阳的细腰。 精瘦的身材,没有想象中那样柔软,还有薄薄的一层腹肌。但隔着一层衣服,如隔靴瘙痒,没有感受到皮肤的细腻。 为什么他来游泳池玩,还要穿着衣服?邓重十分不解。 幸福的时光是短暂的,季淮阳几秒钟就在水中站定,他甩了甩湿头发,叉开五指,撩了一把额头上的刘海,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邓重看出了他脸上的嫌弃,害怕极了,生怕暴露自己邪恶的真实想法,强颜欢笑转移他的注意力。 “孩子们被我们吓跑了。” 季淮阳不搭他的话,跳出泳池,快步往家里走。 邓重心里七上八下的,埋着头,心虚地跟了上去。看这样子季淮阳是生气了,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对他有这种非分之想。 果然一到家,季淮阳就急匆匆上三楼,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邓重站在二楼玄关处,捏着双手,鼓起勇气道歉:“对不起,季哥,我错了。” 季淮阳明显一愣,停下脚步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邓重。 邓重耷拉着脑袋,像做错了事情的黑贝,想偷瞄他,又害怕瞄他的小模样,太可爱了。 自己掉进脏兮兮的游泳池,也不能怪他。他却在这里一本正经的道歉,真是老实巴交。天底下居然还有这么呆萌的变异人。 “没事,我只是不太习惯,”季淮阳淡淡一笑,安慰他。 心想,既然邓重喜欢游泳,那过一阵子,带他去城南住,那里有单独的露天游泳池。 邓重这下心绪更乱了。 他他他他什么意思?没事?!只是不习惯?! 邓重心神不宁的去浴室洗澡,忘了低头,一下撞在了门框上。他木然地在身上搓洗,摸到脖子后有一个硬包,呆呆地搓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疼。 他扭脖子在镜子中观察,红红的一个硬包,一碰还有点痛。 从小到大,他经常磕磕碰碰,舅舅也大条,从不会给他涂什么药,所以他也没在意。 洗完了澡,该干嘛干嘛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白天季淮阳去上班,邓重就在家玩手机,或者做家务睡觉。没事的时候,会站在阳台上,看楼下过往的行人。 但他在家关得越久,越渴望自由。他在这个伸手就能触到顶的屋子,憋得慌,时时刻刻都想去楼下尽情地奔跑跳跃。 每日送季淮阳出门,邓重都好生羡慕。他精力旺盛,不想被关在家里当废人,也想出门工作挣钱,实现自己的价值。 他甚至开始怀念和舅舅在一起的日子。他每天能和左邻右舍聊天,有捆不完的纸盒,收不完的废品,晚上能躺在屋顶,毛茸茸的大黄,在他身上滚来滚去。 大黄这么多日不见他,一定很想他! 他发现手机越来越无趣,自己做的饭菜也不香了,除了睡觉,和发呆什么也不想干,而且心里莫名地狂躁,想发泄。 这天,他又站在阳台上发呆。 楼下开来了一辆豪华的轿车,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车上下来,蹒跚着崴到车旁边站定,对车里的人鞠躬道别。 那是段安! 车下,站着他的监护人,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男人对车里的人鞠了躬。 轿车开走后,男人就搂着段安,进了花园。 段安比以前更瘦,脸色苍白憔悴。邓重怀疑,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扶着他,他说不定会摔下楼梯。 到了家门口,男人迫不及待地向段安索吻,嘴里还呢喃着:“这些天想我没有?” 段安没有回答他的话,难受地偏过了脑袋。 没想到就这个动作,就惹怒了男人。 他抬起一脚踢在段安的腹部,指着他骂道:“你个狐狸精,以为攀上高枝了,就可以摆脱我了吗?” 段安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打滚,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邓重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他忍无可忍,猛地打开门,冲了出去。 第11章 猛兽苏醒了 邓重一把薅住于铮的头发,把他按在墙壁上,红着眼睛质问道:“你还算个人吗?” “他这样虚弱,这样难受,你看不见?你这个畜生,我今天要杀了你,替天行道。”邓重手臂上的肌肉尽数鼓起来,一拳砸在他腹部。 邓重速度太迅猛,于铮根本没反应过来,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整个胃都抽搐起来。 被邓重揪着头发抵在墙上,他瞟了一眼邓重手臂上的控制环,咬牙切齿地说:“该死的变异人,我的人用不着你管。” 邓重按住他的头往墙上撞,把他撞得满脸都是血,血肉模糊。 段安看得心惊胆战,爬到邓重身边,抓住了他的脚踝。 “邓重,别打了。”段安太虚弱了,声音很小,邓重根本听不见。 邓重看到血迹更加兴奋,手上的力道更大了。他掐住于铮的脖子,抵在墙上,往死里掐。 这么多日来的憋屈压抑,突然间找到了发泄口。救不救得了段安,都不重要了,他现在就想把这个人渣置于死地。 于铮眼睛瞪得像铜铃,眼里充满血丝;双手抠着邓重的手。 但是邓重手劲大,纹丝不动,于铮张着嘴巴拼命地呼吸,双腿在空中乱蹬。 “你会遇到麻烦的。”段安抓住他的腿,颤巍巍地站起来,大声说话,像拼尽了全力,胸口剧烈起伏着。 如果于铮真的死了,邓重肯定会被枪决。 虽然他做梦都想摆脱于铮,但如果他的自由,要用恩人的死亡来换的话,他宁愿不要。 可是邓重是发狂的状态,完全不理会他的话。 季淮阳守在监控室,一帧一帧地查看受害人当天的活动轨迹,想从中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毕竟事情都过去几天了,案情毫无进展。 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变异人不抓到,会有无数个受害者出现。 正在这时,他身上响起了电子仪器的滴滴声。 季淮阳从前襟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的遥控器,上面闪着红色的光。 他打开语音提示,一个机械女声说:“您的变异人,情绪暴躁,意图犯罪,请请您保持警惕,注意安全。” 季淮阳百思不得其解,和邓重相处的这些时日,他都是温和的,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怎么会突然变得狂躁? 季淮阳赶紧拿出手机,控制器那端连接有监控,能直接导出在手机上。 监控画面中,邓重正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男人满脸是血,在空中踢的腿幅度越来越小,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显然是在垂死挣扎。 啧,麻烦了!还好提前安装了控制器。 季淮阳警铃大作,立刻按了遥控器上的一级电流标志。但邓重没有一点反应,仍然在使劲。 季淮阳又继续往右推,一直推到4级。邓重才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随后砸在了地上。 他倒地时,正好磕到了控制器,监控画面也顿时消失了。 “该死的。”季淮阳骂了一句,立刻往家赶。 因为电流太猛,邓重直接被电晕。脖子后,被电了一个黑色的豁口。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难闻的焦臭味。 段安很熟悉这种被电的滋味,吓了一跳,以为他被电死了,爬起来跪在他旁边,轻声呼唤道:“邓重,你还好吗?” 他想用能力帮邓重治愈,但自己这次受伤太重,力量薄弱,在他身上一点用处都没有。 于铮慢慢缓过劲来,一睁眼就看着自己的变异人正在关心别的男人,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站起身,狠狠地踢了一脚段安,恶毒地骂道:“贱人,你居然关心他。” “你知不知道,老子差点死在他手里,”他掐住段安的脖子把他提起来,阴森森地笑道:“你刚刚是不是希望他把我弄死,然后你就可以摆脱我了。” 段安细瘦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拼命地摇头。 于铮把他甩在地上,从家里拖出一根铁棒。 他没准备通过司法机关处理这件事。那就私了,他打死这个变异人,属于正当防卫,没什么大不了。 铁棒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蹭声,在空中回荡,阴森可怖。 段安知道他的想法,抱住他的腿说:“铮哥,不要,他会死的。” “你关心他?”于铮扇了他一耳光。 段安摇了摇头,说:“求求你了……” “你进去洗干净了等我。你现在最好,关心关心你自己。”于铮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让段安毛骨悚然。 于铮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到一边,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双手握着铁棒狠狠地砸向,邓重的头。 段安毫不犹豫就扑了上去。反正他早就不想活了,早点死掉是解脱,也是赎罪。 一铁棒实打实地敲在了他的背部,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段安身子顿时软了下去。 “安安!”于铮脸色突变,赶紧扔了铁棒,把他抱起来。 段安有自愈能力,但是身子太弱了,自愈能力也变弱了。他眼睛紧闭,呼吸微弱,却在大量地吐血。 第12章 随时有可能变异 于铮面皮绷得很紧,眼神慌张,手都紧张的发抖,嘴里念叨着:“安安,你别怕,我带你去找吃的……” “吃完就好了哈。”于铮柔声像哄孩子一样,把段安抱着出了门。 季淮阳赶回来时,现场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墙上的花岗岩和地面都染着血迹,地面上有一个男人带血的鞋印。 邓重倒在家门口,他身旁横着一根铁棒,身上也有血迹,但是又没看到明显的伤口。 季淮阳心中的一根弦,绷得越来越紧,仿佛再拉扯一下就断掉了。 他呼了一口气,缓了缓。大脑飞快地运转。 难道邓重跌倒后又醒过来了,用这根铁棒又袭击了人,奇怪的是这里却又没有别人。 季淮阳在来的路上,咨询了法律顾问,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保住邓重的性命。没料到,这里连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大概是家属带着伤患去医院了。 他蹲下身,推了推地上的邓重,带着隐隐的怒气,唤道:“邓重?” 邓重缓缓睁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坐起身一言不发。 季淮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季淮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他关在铁笼子里囚禁起来,让他再也不能犯错。 邓重不像往常那样谨小慎微,甚至都不搭理他。拂开他的手站起身,乖乖地回到了屋里。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就应该要接受责备和处罚,内心的狂躁现在已经平静下来了,回想起刚刚的行为,确实很危险。 他板正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腿上,低着眉眼,问:“那个人死了吗?” “你最好祈祷他平安无事,还胸怀宽广。”季淮阳冷冷地吐了一句话。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管别人的事。” “不知道对方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和解。”季淮阳低头嗫嚅,手指一下下敲着沙发的扶手,透出了他心中的不安。 “大不了以命抵命。”邓重盯着自己手上干枯的血迹,开始自暴自弃。 季淮阳疲惫地倚靠在沙发上,冷笑道:“你觉得自己很酷?” 其实,就算邻居被邓重出手弄死了,除了赔点钱,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但他就是心悸,就是不想邓重出事。 邓重脖子后面火辣辣的痛,他忍不住用手摸,痛得龇牙咧嘴。 季淮阳听到了他的呼痛声,沉声道:“侧过身来。” 邓重乖乖地侧过身子让他检查。 他脖子后有一个硬块,中间皮开肉绽,从里面透出焦黑,像被塞了一个炮仗,炸过之后的状态,看得季淮阳颈后一凉。 “这么严重,我带你去医院。”季淮阳有些担忧。 “我不去。”邓重拒绝的干脆利落。他不喜欢医院,更何况上次经历了那么痛苦的事,现在听到医院两个字就难受。 “你不想活了吗?” 邓重捂住自己的后颈,说:“过几天就好了。” “不行,赶紧跟我去医院。”季淮阳站起身拿出不可反驳的气势。 邓重心中被熄灭的怒气,又在往上窜着火苗,他站起身,冲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季淮阳仰头望天。 呵,居然有人敢跟他甩脸子。 他是疯了,要为一个变异人担心?既然他不听话,那就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季淮阳摔上门出去了。他在车库,换了一辆车,在后备箱发现了一瓶药。 那是,上次带邓重做手术后医生开的药。他后来放在后备箱,居然忘了。一次也没有帮邓重涂过。 深深的自责爬上了他的心头,这让他烦闷不堪。他抽出一支烟靠在车门上,郁闷地吞云吐雾。 想到刚刚邓重给他甩脸子,他又拉不下脸去找他;但他就这样拂袖离去,不管他,也让自己非常不爽。 在车上坐了一个多小时,季淮阳才扯过药,进屋去找邓重。 邓重侧躺在床上,脸对着全景落地窗,只留下一个蜷缩着的背影。季淮阳坐到他床边,把药摆在床头柜上。 邓重听到声响转过脸来,警惕地盯着他。 “你又不愿意去医院,我好歹给你涂点药。”季淮阳瞪了他一眼。 邓重乖乖地趴在床上。 季淮阳葱白的手指拧开瓶盖,用棉签沾了药,轻轻地给他的伤口消毒。 邓重紧紧闭着眼,一直捏着拳,咬着牙忍耐着没有发出声音来,但他背后的肌肉紧绷,想必是真的很疼。 季淮阳发现,硬块本来的颜色是红色的。可能上次忘记涂药,发炎了。 他平时工作忙,和邓重有时一天才打一次照面,他又长得高,自己没注意他颈后的情况。 季淮阳心中腾升起一股愧疚,挤上了药膏,手轻柔地在他脖颈后的肿块边,慢慢揉开。 “你之前就发炎了,怎么也不跟我说?”季淮阳是想关心他,但他一开口就像在责备。 他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他甚至不确定和邓重是不是在道别,所以想尽量的对他好一点。 邓重翻过身,侧躺在床上面对着季淮阳。 季淮阳微微低着头,光线打在他脸上,将他的脸衬得白净无瑕,脸上的忧郁,冲淡了平日的傲气。 季淮阳的手还绕到他后颈上轻按。细腻轻柔,像在他心巴上一点一点揉搓。 邓重的痛感渐渐在消失。 但他平静下来的心情,渐渐又开始狂躁,烦闷。心底里像有一头猛兽要冲出来。 他忍耐着,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无法控制。 季淮阳以为他是伤口疼痛难忍,动作又放缓了些,凑到他跟前问:“还是很疼?” 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红唇,邓重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他上次说,没关系,只是不习惯。那就多来几次,让他习惯! 邓重一把抓住季淮阳的手腕,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紧紧抱住。 他终于做了自己一直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正大光明的把季淮阳搂在自己怀里。 邓重呼吸沉重,把头埋在他的颈间,疯狂嗅着他颈间淡淡的清香。像贪婪的猛兽,正在享受自己的猎物。 第13章 金屋藏狼狗 季淮阳被他莽撞的行为惊到了,一掌抵在他额头上,使劲向后推,厌恶地问:“你做什么?” 邓重也不说话,就抱着他不撒手,把他按在自己胸前。 季淮阳来火了,对着他的背狠捶了两下,然后又踹了他一脚。邓重这才松了手,随着被他踹开的姿势,侧身瘫在床上,缩着四肢,不再动弹。 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也像是被打后的伤心委屈,更像是希望落空后的沮丧和绝望。 季淮阳神色凝重的盯着他,怀疑刚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王指导的电话。 “喂,王指导。” “季队,青澜湾小区有人报案,江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死法和我们在查的案子相同,其他队正在赶过去,你直接过去现场。” 季淮阳听到那边的鸣笛声,神经又紧绷了起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没工夫再琢磨邓重的心思,和他叮嘱了几句就出门了。 江边的草丛被警戒线封锁,wro专用车停在大堤上,红蓝警灯闪烁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吃瓜群众,在警戒线外探头探脑。 草丛里供路人休息的长椅上,用石灰粉画了一个圈,上面是一个人侧躺着的形状。 和第一个死者一样,侧着身子,面对着椅背。 季淮阳拿着手电筒,戴着白手套,蹲下身在草丛里翻找。 他旁边的毛宇,不满地嘀咕着:“tnnd,毛都没留一根。难道是自己睡着被晒干的?这大晚上的也没太阳呀……” 为什么一定要是长椅上呢? 季淮阳看了一眼两张紧紧挨着的长椅,发出了深思。 两个犯罪现场,共同点就是长椅,而且是两张椅子隔得很近的长椅。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季淮阳弓身在另外一张长椅上仔细的查找,发现了一根偏黄的黑发夹在椅缝里。 他把这根头发拿出来,装入了证物袋。 “哟,你居然还找到一根毛。”毛宇用手电筒在他透明的证物袋上晃。 “收队,回家看监控。”季淮阳直起身对大家招了招手。 江边来来往往散步的人多,只有在关键的道路口才有监控。从监控查找,犹如大海捞针。 “啊,我可怜的眼睛,迟早会瞎。”杨飞唉声叹气地跟上。 “不会,小工程。”季淮阳幽幽地回望了一眼,两张并排放着的长椅,淡然地说:“专找,自己无法行走的。” “爬行的变异人?” “不,是连爬都不会爬的。” “蠕动的?”毛宇瑟瑟发抖,脑中出现了一个恶心的怪物。 季淮阳挑眉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咦。”毛宇紧紧跟上季淮阳,生怕后面爬出什么怪物来。 “老毛,晚上跟我走一趟。”季淮阳侧过身等他追上来。他之所以对毛宇高看一眼,是因为毛宇有自己的情怀。 他曾经是主攻变异人神经内科的医生,在全国鼎鼎大名。 毛宇双手抱在胸前,贱兮兮地说:“虽然你条件不错,但我是男的。” 季淮阳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他矮胖的五短身材,仿佛在说:放心,脱光了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被彻彻底底地嫌弃了。毛宇哀怨的小眼神,从刀削般的眼缝里瞟出来,娘们兮兮地怪哼了一声。 季淮阳拿出一根烟,又把烟盒递给了毛宇。 他点了烟,抽了一口,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沉声说:“真有事儿。” “那走,我今晚是你的人了。”毛宇挽住他的胳膊,钻进了他的车。 邻居家门口一个脸上带疤,头上缠着纱布的男人,正在清理墙上和地面的血迹。 那是控制器录下来的受害者。 之前听邓重提过隔壁这男人,虐待他的变异人,想必邓重是看不惯,所以才对他大打出手。 季淮阳走到他身旁站定,等待着对方开条件。毛宇跟在他身后,看着被血迹染红的拖把,有种刚下班,又被带到了另一处凶案现场的绝望和无助。 于铮一抬头,看到身边站着两个wro成员,即使身经百战,还是忍不住眼角抽搐。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意,他把拖把放在一边,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仿佛时间都停滞了,空气中散发着让人窒息的低气压,就像是高手过招,谁先出招谁就有被看穿的风险。 于铮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季淮阳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瞳孔缩小,神色紧张,他也在害怕。 明明是自己这边理亏,为什么他会害怕?他在怕什么?在怕毛宇这身制服? 这就有点意思了。 毛宇扫了一眼于铮,一看这货就不是什么好人,他推了推季淮阳,小声提醒:“愣这儿干什么?不是要带我回家吗?” 季淮阳回过神来,既然对方不出招,那他也没有蠢到要往枪口上撞的道理。等这件事翻篇之后,他可以再细细查这个人。 家里黑灯瞎火的,毫无人气。 季淮阳把客厅的灯打开,带毛宇径直上楼。 床上侧身躺着一个男人,肌肉贲张,但缩成一团,眼中如一滩死水,毫无神采。 “可以呀,季队,都开始玩金屋藏……” 他还没说完,邓重就舒展开身体,下床站了起来,头快擦到天花板,强健的肱二头肌,坚硬的铁拳,仿佛一拳就能打死老虎。 毛宇活生生,把这个“娇”字吞进了肚里。 第14章 养出感情了 毛宇对季淮阳挤眉弄眼,“这……挺猛的呀,这就是你口中的大狼狗啊?” 季淮阳不搭理他的小眼神,对邓重挑了挑眉说:“他脖子后受伤了,又不肯去医院。你来帮他看看。” 邓重睡得迷迷糊糊的,季淮阳让他趴下,他立刻就趴在了床上。 “这么乖。”毛宇扫了一眼他胳膊上的控制器,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消失了。 他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根棉签,翻开邓重的伤口,仔细地看了看。 邓重疼得发颤,也没有动弹一下。 “唉,感染的挺严重,”毛宇不再嘻嘻哈哈,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多少有点医生的范了。 毛宇打量了一番邓重,年纪轻轻这样忧郁,看来过得并不开心。这样下去,很危险。 季淮阳正要开口追问邓重的情况,毛宇摇了摇头,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再说。 季淮阳从冰箱拿了一瓶饮料给他,随后陪他坐在了沙发上。 “我的事你可能也听说过,都说我是个傻逼,但是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毛宇拧开饮料瓶子,喝了一口。仿佛喝的是一口酒,眼里都辣出眼泪了。 季淮阳确实听过他的故事,毛宇以前是国家变异人研究中心的专家。后来由于爆料了巨大内幕,被行业疯狂打压。不得已,只能屈居在wro,做个普通的小队员。 “你眼里容不得沙子。”季淮阳递给他一支烟,也为自己点了一根。 “那可不是沙子,是石头。”毛宇吸了一口,平时嘻哈哈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缕哀伤,“我无力改变这个社会,只能逃避。” “我知道,很多人去变异人控制中心,安装控制器。可是,极少数人知道,这个东西有很强的副作用。就像你本来有一颗很好的心脏,各方面功能正常,偏偏要在上面插一根针,那你能好吗?” “可是我咨询过医生,他说,发生副作用的概率很小。” “屁,那里的医生基本上连执照都没有,在高昂的回扣面前,他早就没有人性了。” 季淮阳呆呆地看着他,烟已经燃了一截,他却忘记弹了,烟灰滴落在了地上。 “你的变异人,如果不强行给他安装控制器,他可以一直健康的,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而他现在身心都受到了控制器的影响,随时可能发生变异,现在十分危险。”毛宇继续说着,声音沉重。 季淮阳脑海中冒出了,那日的画面: 邓重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带着哀求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会有副作用,还很疼。” 季淮阳呼吸一滞,心口突突的抽痛,他猛吸了一口烟,试着安慰自己,“可是那么多人,都为变异人,安装了控制器。” “所以变异人犯罪的比例高啊!虽然你对变异人偏见颇深,我也要为他们说一句话,如果没有控制器这种害人害己的东西,我可以说变异人犯罪的比例能降低80。” 季淮阳揉了揉眉心,说:“没关系,我带他去医院取掉控制器。” “那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那我该怎么办?”季淮阳眼尾发红。 “放弃他,把他送到隔离区,让他呼吸几天新鲜空气。总比把他囚禁在这个小屋子里等死强。” 季淮阳家境优越,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他的傲气藏在骨子里,对底层的变异人,多少有些藐视。 邓阿曼牺牲后,他对变异人更是恨之入骨,毛宇不相信季淮阳会对一个变异人有多余的感情,更不可能冒着被变异人杀害的风险,将他留在身边。 所以给他提的建议,也是最适合他的。 季淮阳久久地沉默,一支烟抽完,他又就着快燃尽的烟,点了一支。 毛宇侧头打量他,季淮阳是很克制的人,平时很少抽烟,从没看见他连抽两支。 “怎么?大狼狗养久了,养出感情了。”毛宇用他的小眼睛,审视着季淮阳。 见他失魂落魄的,心里十分郁闷。这些人都是这样一个德行,折磨起变异人一个比一个人有点子,一旦变异人被玩坏了,又装出一副情圣的样子。 要真这么在乎,早干嘛去了。 季淮阳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好友鄙视了,他被铺天盖地的愧疚和自责淹没了,找不到上岸的方向。 他当时为什么那样草率?真是鬼迷心窍,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为什么不事先了解一下?明明身边就有一位专业人士,张张嘴的事,为什么不事先咨询一下毛宇?实在没想到,在网上搜一下,肯定也能发现不对头。 是他把邓重害成这样的,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放弃他。 “他可是阿曼的亲弟弟。”季淮阳声音苍白无力,像是对毛宇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哦。”毛宇一副我明白的表情,点了点头。难怪他会在家养个变异人,原来他是个寄托。 “他皮外伤不要紧,涂点药能恢复,关键是,控制器的针能分解出多根软纤维,连着他的脑神经、脊神经,他会易怒易躁,过于敏感,不能受严重的刺激。” “也别尝试去拔针,轻则丢失感官,重则瘫痪死亡。”毛宇看在战友情份上,耐心地给他讲解原理,怕他傻不拉叽地带他去拔针。 “我如果尽量对他好,他情绪稳定,是不是就不会变异?”季淮阳想找到能替自己赎罪的突破口。 “理论上是这样,但谁也打不起包票。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哪能不受点挫折,再说你……”毛宇把自己后半句咽了下去,人家本来就够伤心的自己再插他一刀,不大厚道。 季淮阳每天忙工作忙得很晚,也只听他提过一次大狼狗,完全没把人家放心上,看样子是把他关在家自生自灭。 就算养条狗,每天都应该牵出去遛遛弯,透口气。他这么大个人,闷在家,没有社交,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关心,不抑郁才怪。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毛宇才走,季淮阳要送他,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只是叮嘱他一定要善待邓重。 季淮阳去厨房查看食材,满满的一冰箱食材,这是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怎样的痛苦,让他连饭都吃不下,这样绝望的日子,他到底过了多久,这样憋屈,他却从来没对自己抱怨过。 第15章 等待被遛弯 邓重躺累了,坐在床边,双手软绵绵的支在床侧,完全不想动弹。 好渴,但是季淮阳在外面,想等他睡了以后,自己再出来活动。 季淮阳不喜欢他,所以抱他一下,都被他又踹又打,今天又犯了严重的错,还是不要出去再碍他的眼。 季淮阳站在门外,敲了敲他的房门,随后推开门走了进来,邓重怔怔地看着他。 邓重头发长长了,尾端带着一点点卷曲,遮住了额头,眼睛隐藏在阴影里,显得很压抑。 季淮阳想道歉,但张了张口,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间,迟迟发不出来。算了,他没有给别人道歉的习惯。 “饿吗?”季淮阳看了看他背后的窗户,天黑了,黢黑的夜幕像个黑洞,仿佛要把邓重吞噬进去。 邓重摇了摇头。 “想出去走走吗?” 邓重犹豫了一下,抬头茫然地看着他。 “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幸福来得太突然,邓重有点懵。 从那次到小区游泳池逛了一圈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出门了,每天都在这栋房子里转悠躺平,每天掐着时间,看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 每一天都过得很慢,但是每一周却过得很快。 他就像这屋子里的游魂,没有感情,没有生命,能一眼望到自己生命的尽头。 月牙弯弯挂在天上,屋外的空气清新,夜风一吹舒爽怡人,小区的草丛里,虫鸣此起彼伏。 邓重像新生儿,第一眼看到世界,新奇地打量着四周。蹲在草丛边上,像个调皮的大孩子,手一挥,捉到了一只闪闪发光的萤火虫。 “看,萤火虫。”邓重把手伸到季淮阳眼前,慢慢地摊开手。 萤火虫并没有飞走,尾巴发出淡黄的光,像一颗闪闪发亮的星星,照亮了季淮阳的脸,他看到季淮阳嘴角微微上扬。 季淮阳,笑了! 邓重低下头笑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更加靠近季淮阳的脸,两人近得能感觉到对方的鼻息。 季淮阳抿着唇,十分不习惯他的靠近,往后仰了仰身子,转过身去,慢慢地往前走。 邓重放了萤火虫,跟在他后面。 他们沿着小区周围慢慢地晃荡,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季淮阳想起来邓阿曼,他们也在这条路上,这样晃荡过。 季淮阳的父母眼里只有金钱和名利。对他的爱,也仅仅只有银行卡上冷冰冰的数字。 后来,他开始疯狂交朋友,自己找乐子,但他发现身边的人都千篇一律,无一例外,都是来巴结讨好他的人。 渐渐地,他就连朋友也不交了,喜欢一个人独处,但这不代表他喜欢孤独。 邓阿曼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绝望后,第一个真心爱他人。所以,邓阿曼对他很重要。 “邓重,你还记得你姐姐吗?”季淮阳看着地上的影子开口,眼神伤感。 邓重仔细地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姐姐在他心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连脸都记不起来了。 邓阿曼为了铲除高新市的黑暗毒瘤,做了八年卧底,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怕给邓重带来危险,这八年,他从没有去见过邓重。 所以邓重对她的印象才这样模糊。 “她是高新市的英雄,但是高新市的群众都不知道她,因为她怕你遭报复,让上级隐瞒了她的功劳。” “虽然她这些年,没有去见你,但她最牵挂的是你。临死之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季淮阳难受地皱着眉头。 但他想把邓阿曼的心意,传达给邓重,让她在天堂能安心。 邓重懵懂的眼神,也染上了哀伤。他依稀记得,邓阿曼上中学时,每次来看他,都会给他带很多好吃的,确实是个好姐姐。 但是,他再也见不到她了。邓重步调越来越慢,刚刚好一点的心情,又变得郁郁不欢。 季淮阳见他面色忧郁,有些后悔对他说这种沉重的话题。 站在邓重的立场,邓阿曼也不是个非常称职的姐姐。她选择了国家,选择了wro组织,选择了高新市的人民,却独独抛弃了邓重。 邓重跟着抠门的陈顺,生活质量很差,衣服是捡的别人穿剩的,食物是有限的,只有重活是干不完的。 陈顺只是在不断地压榨他的劳动力而已,并没有把他当亲人疼爱。 想必邓阿曼也觉得亏欠他,才千叮万嘱让自己来照顾邓重。 可是他自己又干了什么?甚至他比陈顺还不如。 季淮阳似乎承受不住内心的压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站住了脚,转身唤了一声:“邓重。” “嗯。”邓重从忧伤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大眼睛水光潋滟,低头看着眼前的季淮阳。 良久季淮阳才问:“你有多久没吃东西了?” 邓重想了想,是上周还是上上周来着,反正每天都一样,他记不清了。 “忘了。” “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提要求。只要不太过分,都会满足你。”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心情好不好”,他也不知道“心情好”,“心情不好”有什么区别,邓重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 但季淮阳脸上的关切,是实实在在的,这让他开心,证明季淮阳是关心他,在乎他的。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季淮阳侧身站定,注视着邓重。 邓重摇了摇头,对他灿然一笑,也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继续往前走。 季淮阳内心的阴霾都被吹散了。邓重像极了,等待被遛弯的黑贝。乖巧的样子,太招人稀罕了。 第16章 醉了好啊 毛宇36岁生日宴,死缠烂打,把季淮阳拖去撑场面,为了“绑架”他,把他的家属邓重也接来了。 今天的主角,本来是毛宇,但大家却把目光都投向了季淮阳。毛宇却毫不在意,甚至沾沾自喜,脸上倍儿有光。 毕竟男神,不是每天都下凡的。 邓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朋友的生日宴,拘谨地坐在季淮阳旁边,默默打量桌子上的山珍海味。 毛宇头上戴着皇冠,拿着话筒,发表致辞:“今天,是我老毛36岁大寿,首先,感谢我们的男神季队下凡,来给我祝寿。” 大家一边鼓掌,一边看向季淮阳。 季淮阳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脸淡漠,对待毛宇的打趣,稳如泰山。 散发出的气场,和这场接地气的生日宴,格格不入。 毛宇毫不尴尬,指挥杨飞挨个发酒杯,倒酒。有抵抗,不想喝酒的,在两人的猛烈攻势下,都败下阵来。 最后,只差季淮阳和邓重了。 毛宇倒了满满两杯白酒,放在转盘桌上,转到季淮阳面前,笑道:“季队,听说,你是海量,没问题?” 季淮阳对他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随后,最后一杯酒转到了邓重面前。 “我没喝过。”邓重尴尬地摆了摆手。 杨飞把酒放在他桌上,拍着他的肩膀说:“弟弟,身强力壮,绝对是千杯不倒。” 邓重闻到这酒就头晕,继续挣扎:“可是……” “我们总部的美女,都是满满一杯,”杨飞打断他的话,指着对面,一群娇嫩的女猎人。 季淮阳侧脸打量了一眼邓重,满座汉子,就他一人最威猛,看着也不像个不能喝的,于是也没阻拦。 邓重没办法,只能默默接受。就这样,全部准备就绪。 毛宇站在首位,举起酒杯,拿出壮士扼惋的气势喊道:“来,大家一起干一个。” wro总部的酒风豪迈,每每聚会,拉帮结派,气氛极其热烈,不喝个你哭我嚎,绝不罢休。 可天真的邓重,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从接下酒杯开始,他就被推入了战争的漩涡中心。 大家拍手叫好,纷纷把一杯酒干完了,把酒杯倒扣在桌上。 邓重抿了一口酒吞下去,像吞了一团火,烧得喉咙痛,强忍着吞了下去,眼泪都呛出来了。 咳得满桌子人侧目。 季淮阳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你真不能喝?” 邓重眼里浸满了泪水,点头如捣米。 “没关系,万事开头难,再喝一口,味就顺了,”毛宇把桌上的酱肘子转到邓重面前,“啃个肘子,歇会儿再战。” 邓重赶紧夹了一个垂涎已久的酱肘子,抚慰一下自己受伤的心灵。 大家私底下总一起喝酒,关系倍儿铁,很快统一了战线,无论季淮阳多么高贵,在这种酒局中,都应该入乡随俗,接受他们的挑战。 前锋是不怕死的杨飞,他端着酒杯走到季淮阳面前说:“队长,我敬你,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按照习俗,开场干杯后,现在要循序渐进,但季淮阳早看穿了他们的阴谋诡计,不想和他们耗,举杯一饮而尽。 随后,盯着杨飞的酒杯。 队长都干了,他怎么好耗着,于是只能龇牙咧嘴地把第二杯酒干完。 杨飞的酒量也就两杯,他安静地回座位上,此后只吃菜,不出声,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年轻队友蔡文,在大家的眼神催促下,端着酒杯,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向季淮阳走去。 他举着杯,强颜欢笑道:“队长,我敬您。” 季淮阳气定神闲地,在桌上拿了两个喝茶的大杯子,吩咐服务员倒满了酒,漠然地递给蔡文一杯。 季淮阳一仰头,豪爽地干了,将杯子倒扣在桌上。 蔡文,卒。 季淮阳却面不改色,慵懒地理了理自己的袖口,端正地坐回椅子上,颇有大将风范。 满桌汉子,无不汗颜。下一个,该是吹瓶了! 季淮阳果然不适合这种场合,把毛宇的生日宴喝得安静如鸡。一群糙老爷们儿,像刚跨出校门的小女孩,在酒桌上个个埋头吃菜,喝酸奶。 在一支队伍里,总有不怕死的,不信邪的,毛宇就是那个犟种。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生生日宴,被举办成小学生聚会。 他将魔爪伸向了懵懂无知的邓重,笑哈哈地看着他,举着杯子说:“来,老弟我们走一个。” 邓重嘴里塞满了红烧肉,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局促地端着杯子站起身,见毛宇干了杯,他吞了满口肉,梗着脖子,试探性地再喝了一口。 还是一样的难喝。 只喝到嘴里,胃里就在翻?腾,刺激得想吐。 大家眼尖的很,默默握着自己的酒杯,跃跃欲试。刚被季淮阳压得死死的,现在欺负一下他的变异人,给阵亡的兄弟们报仇,可解他们心中之恨。 于是,他们开始对邓重实施车轮战。 邓重受宠若惊,但实在招架不住,每喝一口,就多一丝要喷出来的风险。 季淮阳侧目,发现邓重脸色发白,被众人欺负得可怜巴巴,他纤长的五指罩住邓重的酒杯,扫了一眼众人,眼眸黑得深不见底。 第17章 睡了才可爱 “欺负我的变异人算什么本事,想喝冲我来。”季淮阳面色不虞,淡淡地开口。 大家呆住了,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季淮阳才不会放过他们,敢欺负他的小黑贝,简直是可恶,没看到他的小黑贝都眼泪汪汪了。 他举着杯子挨个找他们算账。 几轮之后,一桌子人都喝得晕乎乎的,季淮阳却面不改色,背脊挺拔,连姿势都没换一下。 大家纷纷拿卫生纸,粘在筷子上,放在杯子里,竖起了白旗,晕乎乎地念叨着: “季队,太厉害了。我们甘拜下风。” “再也不敢了。” “果然是男神,喝不过。” ………… 季淮阳拇指慢慢磨蹭着手里的酒杯,眼睛盯着毛宇,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哈哈哈,总得留个清醒的人结账!”毛宇瑟缩着求饶。 “我清醒。” “不行,我还得送他们回家,”毛宇指着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人,不能再喝了,不然明天总部得唱空城计了。 他对邓重使了个眼色,双手合十哀求道:“弟弟,我打的车到了,你带季队,回家去。” “嗯。”邓重早就想带季淮阳走了。 上了车,邓重担忧地注视着季淮阳,自己喝一口都这么难咽下去,他被这么多人车轮战,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杯。 真的没事吗? “季哥,你没事?有没有哪不舒服?”邓重低头,轻声问他。 季淮阳靠着车后座闭目养神,没出声。 他额头上的一缕头发,盖在了长睫毛上,一睁眼可能会戳到眼睛。 邓重忍不住用手,帮他轻轻扒拉了一下。 没想到,季淮阳猛然睁开了眼睛,眼里十分清明。 邓重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埋着脸,小声地解释道:“我怕你戳到眼睛。” 季淮阳没有理他。 回到家,季淮阳撇下邓重,直奔三楼卫浴间,趴在马桶上,吐得稀里哗啦。 哪有什么千杯不倒,都是他强撑的,再多耗一秒,都有可能吐路上。 他没想到,上来时太匆忙了,二楼的门忘记关了,邓重担心他,默默地跟上来,在他门口偷瞄。 听到了巨大的呕吐声,邓重焦急地冲了进来,神情慌张地问:“季哥,你你是不是很难受?” 季淮阳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剧烈呕吐后,气味难闻。他讨厌狼狈的自己被别人看见,不悦地沉声道:“出去。” 邓重不想惹他生气,乖乖地退到门边守着。 季淮阳狠狠地摔上了门。 他今天喝的太多了,头晕目眩,整个浴室都在高速旋转。 他跌跌撞撞地走进玻璃隔间,摸索喷头,手一滑喷头跌落下来,直接砸在他脚背上。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并没有很疼,他将自己冲洗干净,裹着浴巾出来了。 邓重还守在外面。季淮阳今天是替他挡酒,才醉成这样的,他放心不下。 他见季淮阳先前还好好的,出来时,走路怎么这么别扭,侧着脚走路一颠一跛的。 “季哥,你脚怎么了?” “被喷头砸了。” “啊,那那我去拿药……”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季淮阳就进了房间,直接摔上了门。 邓重没办法,心里盘算着,等会再来看看他。 他洗完澡后,手里拿着煮好的鸡蛋和医药箱,又上来了。 他敲了敲季淮阳的房门,完全无人应答,便抖着胆子拧开了门锁,探着脑袋小声地问:“季哥,你睡了吗?” 三楼主卧的墙面,贴着银白色藤蔓花的壁纸,中间摆放了一张双人大床,上面铺着香妃色的床单,床周还有流苏,浅黄的床头灯,让整个房间温馨浪漫。 季淮阳穿着亲肤的纯棉居家服,仰面躺在床上,双手随意地放在脑侧,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发梢还有点湿,搭在额头上,这么快就睡着了,看来真是困得不行。 邓重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细细打量他。 他长眉若柳,睡着时,眉宇间露出丝丝的柔和之色,身上散发出一股甜甜的清香,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他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指,用指背,轻轻撩了撩季淮阳额前的碎发,果然又软又细。 他另一只手搁在床上,丝滑的床单,软乎乎的。空调风吹在身上凉爽舒适,空气中有一股好闻的清香,让他春心旖旎。 邓重难耐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季淮阳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个吻,暗暗惊喜,感觉自己赚大发了。 邓重嘴角忍不住翘起了弧度,胆子也越发大了,手指慢慢移到季淮阳挺拔的鼻尖上,随后触碰到他柔软的唇。 季淮阳感觉到有人在触碰他,睡梦中哼哼了两声,把脸侧到一边。 邓重像触电一般,赶紧收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与他保持距离。等了很久,季淮阳并没有醒来,他才放下心。 他轻手轻脚地绕到床尾,轻轻握住季淮阳的脚尖,他白净的脚上,肿了一个红块,脚背上的青筋都变成了紫色。 “唉。”邓重心疼地叹了口气。拿出刚刚煮的热鸡蛋,在他脚背上滚动。 季淮阳虽然没醒,但是他极不配合,过一会儿,就弹弹脚,扭扭腿。 邓重觉得哼哼唧唧的季淮阳好小孩子气,超级可爱。 邓重用完鸡蛋之后替他喷药,可能是破了皮有点刺痛,季淮阳收起自己的腿,随后侧过身子,紧紧抱住被子。 这个姿势显得腰细腿长,身体的弧度特别优美,宽松的睡衣衣摆下面透出一点点肉色。 邓重心跳加速,整个房间回荡着他吵闹的心跳声。 “邓重……”季淮阳轻轻哼哼了一声。 第18章 他勾引我,我好害怕 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但对于邓重来说,比怒吼一声更吓人。 邓重往后退了一步,惊恐的盯着季淮阳,等待着他发落。 “………”季淮阳继续含糊不清地说着。 邓重贴着墙面心跳如雷,探头一看,发现季淮阳眼睛闭着,根本就没有醒,刚刚是在说梦话。 邓重拍着自己的胸,松了一口气。虽是虚惊一场,但把邓重浓浓的欲望驱赶殆尽,他乖乖地回房去了。 次日,季淮阳被7点的闹钟吵醒,他揉了揉眼睛,伸着懒腰爬起来。 他的脚比昨晚好多了,上面有淡淡的黄色印记,像抹了药。他抓了抓蓬松的头发,满脸疑惑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记得昨晚没有抹药来着。 他下楼正好遇到邓重,从浴室洗漱完出来。 “昨晚你帮我抹药了?”季淮阳指了指自己的脚。 邓重想起昨晚在季淮阳房间做的那些事,心有余悸,他不自然地低着头说:“对不起啊,我以后一定经过你允许,再上三楼。” 昨晚真是大胆,要被季淮阳知道,非打死他不可。 季淮阳确实反感别人,一声不吭的进他房间。但是,如果是小黑贝的话,莫名其妙的讨厌不起来。 邓重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心虚地去厨房准备早餐。 季淮阳严重挑食,他对早餐的要求是,营养丰富、品种齐全,邓重的米粥泡菜,只能让他偶尔尝尝鲜,体验一下淳朴的民风,根本爱不起来。 季淮阳西装革履的从衣帽间里出来,对邓重说:“跟我出去吃早餐。” 邓重见识过季淮阳的奢侈,一顿早餐要吃几万,这让一向勤俭节约的他,完全没办法接受。 失眠了好几天,还是心疼得不行。 他拼命地摇头拒绝,表示自己的小米粥和泡菜很好吃很营养。 季淮阳也没有强制他,独自一人出门了。 下午,物业中心只有一个中年阿姨在值班。 季淮阳敲了敲门,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物业阿姨一看他,就是个非富即贵的人,连忙站起身问道:“您找谁?” “咨询你一点事,”季淮阳把证件给她看了一眼,说:“我想知道3栋607的业主的基本信息。” 见他是wro成员,物业阿姨更加热情,打开桌面的信息系统,边查边回答他的问题。 “业主名叫任春梅,是一位41岁的女士,她很少在这里居住,房子一直都空着。” “嗯,”季淮阳对她挑了挑眉,问:“那为什么现在住着两个男人?” “哦,她上个月把房子租给了两个外地人。但是详细的租户信息我们这里没有,只登记了姓名和证件号码。” 物业阿姨帮他打印了两人的信息,热情地把他送出了门。 邓重出去运动之后,精神好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 这天,他在家细细地打扫卫生,门外有人敲门。 这是一件十分稀罕的事,邓重透过猫眼一看,发现是隔壁的段安。 邓重打开门,低头仔细地打量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段安,你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完全不似那日惨白病弱的样子,红光满面,精神头很足。这才过去几天,恢复得真快。 段安手里端着一个精美的瓷盘子,甜甜地笑道:“我烤了曲奇饼干,你尝尝看?” “你会烤饼干?真厉害,”邓重说着把他迎进屋,忙不迭地帮他倒茶水,又去厨房洗水果。 段安把饼干放在茶几上,就站在门口看邓重忙碌,客套道:“不用麻烦了,我刚刚吃过早饭了,吃不下。” “你得多吃点,太瘦了。”邓重回头扫了他一眼,虽然气色好了,但是还是有股弱不禁风的样,“你的监护人今天不在?” 以他对隔壁于铮的了解,跟疯狗似的,如果在家,肯定不允许段安出来串门。 段安歪着脑袋笑道:“他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听到于铮不在,邓重替他松了一口气。 “快尝尝我的饼干,刚烤好的,咯嘣脆。”段安指着自己的饼干催促他。 邓重刚刚洗了苹果,手是湿的,他甩了甩手,想等手干了再拿饼干吃。 这时,段安拿了一块饼干,往邓重的身边靠了靠,手递到他嘴边,柔声说:“来,我喂你。” 邓重还从没被人这样亲昵地喂过东西,脸噌地一下就红了,木然地张开嘴巴。 段安做的曲奇饼干,有半个手掌大,邓重咬了一口,段安并没有松开手,把剩下的半块饼干,当着邓重的面,一口塞进了自己嘴里。 这样暧昧的举动,让邓重紧张不已。 第19章 以身相许 段安舔着自己的手指,将脸凑到邓重面前,轻声问:“好吃吗?” 邓重害羞地低下头,点了点头说:“好吃。” 段安看见他害羞的表情,心里开心,故意又向他凑了凑,和他腿贴着腿,“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为你做。” 在这个冷漠的社会,面对于铮的暴力,不知多少人冷眼旁观,邓重身为一个变异人,竟然愿意挺身而出,为他得罪于铮。 他觉得邓重是喜欢他的。他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只有这副皮囊了。 邓重双手放在腿上,端正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不……不用。” “你平时也一个人在家?”段安细腻的小腿故意擦过邓重毛茸茸的腿。 邓重点点头,鼻尖开始冒汗。 “那你一般在家做什么?” 邓重像一名正在接受警察拷问的罪犯,一五一十地回答:“做家务、睡觉、发呆。” “那太无聊了,以后我陪你。”段安侧着身子,贴着邓重的胳膊。 邓重感觉段安像没长骨头一样,贴在他身上,一股冰凉的触感,像一条柔软的蛇。 邓重头脑中不受控制地想起,段安和于铮在花园里寻欢的事。 他更加拘谨,侧脸扫了段安一眼。 见他含情脉脉,像等待着被主人安抚的小奶猫,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 邓重赶紧弹开了视线,他有过两个极好的朋友,他们都不这个样子。 邓重感觉到段安不正常,他往旁边挪了挪与段安保持距离。 段安也不生气,拿出手机加他好友。见他脸红心跳,又老实安分,对他的好感度又窜升了几个度。 段安一整天都腻在邓重家,陪他打游戏,陪他做饭吃饭,聊天。 晚饭之后,邓重在厨房收拾碗筷,出来时,段安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段安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解了上面的三颗纽扣,露出粉嫩嫩的酥胸,齐臀牛仔短裤被衬衣盖住,像没穿裤子,横倚在沙发上,让人想入非非。 但邓重有礼仪道德,段安明显就是有主的人。无论于铮是不是好人,他都不能做出夺人所爱的事。 他不忍心赶客,但还是希望段安能早点离开,以免让人误会。 邓重也担心季淮阳会回来,看见段安会生气,才终于忍不住叫醒了段安,委婉地叫他回去。 这个点,wro总部却十分热闹。 季淮阳靠坐在自己宽大的办公椅上,翻看段安和于铮的个人资料。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毛宇和几个队员,在吃方便面。 梁燕把一叠打印出的图片,放在桌子上,向他汇报,“季队,监控我们翻完了,无法行走的行人照片,我打出来了。” 季淮阳接过图片,点点头。 图片有十来张,其中大部分都是婴儿推车,只有两张是轮椅,一张是成年人推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年人,另一张,是一个口眼歪斜的中风病人。 “我们对比了一下公园的监控,并没有发现重复出现的行人。” 公园四通八达,监控都有10来个,想要对比出相同的人,何其困难。 季淮阳修长的手,撑着额头,眉心拧出了一个川字。 杨飞喝了一口泡面汤,打了一个嗝说:“嫌疑人会不会走水路?” 江上有个江心屿,人工填有两条路,有一条路离案发现场很近。如果犯罪嫌疑人反侦察能力很强,为了避开追查,也不是没有可能绕道。 见季淮阳当了真,毛宇捏着他的肩说:“环江绿岛,可是莫先生的地盘,你想干嘛?” “我去请示王指导。”季淮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嘿,”毛宇赶紧拉住他,“听哥一句劝,你歇会儿。如果真与莫先生有关系,你也查不下去,查了也是白查。” “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不听毛哥言,吃亏在眼前。”毛宇在他身后跳脚。 王指导刚接完上级的电话,见季淮阳走进来,以为有了进展,起身笑盈盈地问:“季队,有进展了吗?” “有,查的过程中,遇到了点阻碍,想请您批准。” “只要是和案件有关的,都没关系。”王指导拿出笔来,一股准备签字的架势,“什么阻碍?说来听听。” “犯罪嫌疑人,可能是从莫秦桑的环江绿岛,去的案发现场,我想要一张搜查令,去查他们的监控。” “打住!”王指导把笔搁在笔筒里,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莫先生是谁你比我更清楚?如果真是他,你还查什么查?如果不是他,查了之后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你给我消停点。”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好,那你有多少证据?”王指导一向对他客客气气,但今天实在忍不住。 莫秦桑可是前首席,莫老先生的独子,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季淮阳父母都得巴结的存在。 季淮阳把自己的推断一五一十地说给他听。 王指导假笑了两声,说:“就凭这?你只是一个猜想,觉得犯人是躺着犯罪的,所以要查他的监控,你礼貌吗?” “可这现在是唯一的线索。” 在王志强看来,季淮阳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他薅了一把不存在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淮阳,我知道你是一名优秀的猎人,但人总有不如意的时候,不要冲动,要理智。” 季淮阳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他只是想找到真相而已,他冲动了吗?他不理智了吗? 他季淮阳一向高高在上,被别人仰望,无论莫秦桑多么尊贵,在他这儿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算了,他总能找到其他突破口的。他叹了口气,准备出门,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对王志强说:“王指导,我还有一件事。” 王指导眼神慌乱,防备地看着他。 “我养的变异人,我做担保,他能来队里,当猎人吗?” 听完季淮阳的话,王指导松了一口气,“别人的不行,你的可以。但笔试和体能要考过。” “多谢。” 王指导对他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放心上。 季淮阳赶在9点之前回家,还只到门口,邓重听到他的脚步声,就打开了门,迎接他。 那次之后,邓重每日会上三楼,帮他整理衣物,放洗澡水,打扫卫生。 看着邓重忙前忙后,季淮阳不自觉勾起了唇角。 他的家一直都是冷冰冰的,温暖程度比酒店还不如,现在有个人在家,对他嘘寒问暖,替他留灯,照顾他的生活起居,真的挺不错。 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东西,以前找钟点工收拾房子,是迫不得已,现在有了贴心的小黑贝,这个烦恼就被解决了。 季淮阳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法律快线。他双手撑在腿边,手上摸到一根柔软的头发,他拿起来用手指捻着,又细又黄。 第20章 抱着才能看书 他的头发很黑,邓重的更是又粗又硬,尾端还带着一点卷曲。这根头发倒和江边长椅上找到的头发十分相似。 邓重放好了浴盆里的水,从三楼下来,正准备唤季淮阳去泡澡。 但看见季淮阳指尖捏着什么,神情凝重地打量他,沉声问:“今天谁来过家里?” 邓重走近了两步。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根头发,看着像段安的头发。 顿时,心惊肉跳,其实段安来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但他就是心虚。 “邻居段安来家里坐……坐了一会,你要是讨厌,我叫他以后不来了。”邓重磕磕巴巴地表明立场。 季淮阳确实不喜欢陌生人,闯进他的领域,但他觉得隔壁那两个人,不对劲,如果这根头发和江边的头发是同一根,那这件“干尸案”就有了新的突破口。 他拧着眉摇了摇头说:“不用,他想来就让他来。” 邓重仔细打量他,见他一脸认真,也不像生气的样子,便放下心来。 “你想去wro总部,当猎人吗?” wro猎人可是邓重最崇拜的职业,他两眼放光,“我是变异人,可以吗?” “可以,但得通过笔试和体能测试,”季淮阳打量了一眼邓重,体能测试肯定没问题,但笔试嘛? “你上过学吗?”季淮阳问。 邓重读过几年书,后来辍学后,邓阿曼把书给他,让他自学,他认得很多字,但仅限于不是文盲。 邓重脸上露出担忧,没有一点底气。 “笔试很简单,只一些基本的法律常识。我明天找办公室要题库,拷回来,一题题教你。” 邓重点了点头,盯着季淮阳眼冒星光。 季淮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没……没什么。”邓重低下头,假装掰自己坚硬的指甲。 等邓重走后,季淮阳在客厅电视墙面上,选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是他们犯了罪,就总会露出马脚。 季淮阳将两张监控截图,放大对比。 一张是于铮抱着昏迷的段安从楼道里走出去,另一张是他牵着段安,走进楼道里。 “抱着出去,走着回来,仅仅只差5个多小时。”季淮阳用笔指着电脑屏幕,给周围的队友看。 他身后的毛宇,摸着自己圆润的下巴说:“现在的变异人可会撒娇了,说不定他就是撒娇,单纯不想走路而已。” 毛宇将两根头发的dna检测结果,递给季淮阳,说:“确实是同一个人,但能证明什么呢?” “我假设,段安需要吸取人的血液来恢复体力,他被于铮抱出去,杀害受害人后,恢复了体力,这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 “但这仅仅只是假设,没有证据,也抓不了人。”毛宇摊手耸肩,表示没有鸟用。 “很快就会有证据了。”季淮阳拿出裤子口袋中的手机,打开家里的监控。 监控中,邓重正赤着身子,在屋子里擦桌子。 他调到16倍速,从早上开始看起,看见肉色的邓重在屋子里晃动了一天。 真遗憾,段安今天居然没来。 “啧啧啧……”毛宇扫了一眼他手机中的监控画面,对季淮阳挤眉弄眼,“曾经的高冷男神,竟沦为变态偷窥狂。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季淮阳拿起桌上厚厚的题库,毫不留情地拍在他肥大的脑门上。 毛宇被拍得嗷嗷叫,骂骂咧咧地,目送季淮阳潇洒地出门了。 季淮阳舒舒服服地泡完澡,下楼端了一杯水,经过二楼时,突然心血来潮,在邓重房门口晃了一眼。 邓重正咬着笔,抓耳挠腮。 邓重苦恼地很,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合一起他就不理解。读都读不顺,太拗口了,背了一小时,才背了5题。 “不会?”季淮阳靠在门框上,两条劲瘦雪白的腿交叉站着,身上是那件让邓重充满幻想的交领睡衣。 “嗯。”邓重拼命地点头,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腾出半个床铺。 季淮阳扫了一眼他的房间,收拾的干净整洁,银白色的床铺应该是刚洗过,发出淡淡的柠檬清香。 他坐在床上,支起一条腿,端起玻璃杯悠闲喝着水。 邓重凑到他身边,和他肩并肩坐着,将书放在自己腿上,指着第六题问:“这个从犯和胁从犯,差不多,为什么解释这么复杂?” 季淮阳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解释道:“那可不一样,法律之中,一字之差,量刑千差万别。” 季淮阳用笔在纸上指着,一字一句教他。 邓重听着季淮阳清冽悠扬的嗓音,白光打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如雕刻的玉般高贵冷艳。 邓重听不进去,只想坐到他身后,把他拥入怀里。 第21章 糖不甜 季淮阳说完后问:“听明白了吗?”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季淮阳侧过脸,发现邓重正怔怔地看着自己,一副在天边云游的架势,伸着下巴,恨不得搁在自己肩上。 “你还学不学?”季淮阳声音一沉。 “学。”邓重回过神来,挺直了身子。 季淮阳耐着性子,又讲了一遍。一回头,发现邓重眼神涣散,又在神游。 季淮阳来火了,狠狠敲了他一个爆栗,声音冷冽,“你怎么回事?” 邓重全身上下像火烧一样难受,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靠近季淮阳。 仿佛自己中了毒,而季淮阳就是他唯一的解药。 但邓重好害怕,他害怕季淮阳的讨厌和排斥。就像上次,抱他一下,就被又打又踹。 只是打和踹,好像也能接受。 邓重脑袋一热,就说出了心中所想:“季哥,你身上好香,我想抱着你看书。” 声音哼哼唧唧,仿佛在撒娇。 季淮阳如遭雷击,不可思议地抬头打量邓重的表情。 邓重眼里水气氤氲,里面包含太多情绪。 有隐忍、有挣扎、有痛苦、有渴望…… 季淮阳脑海中闪现出毛宇的话,“现在的变异人可会撒娇了”。 谁能想到一个两米的壮汉,竟然向他撒娇,还毫无违和感。 在他发愣的当口,邓重一条腿挤进了自己的后背,叉开腿坐着,双手从后背环住他,下巴搁在他头上。 邓重胸膛坚硬,炽热,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很快。环着他的双手,由于紧张,都在微微颤抖。 但季淮阳作为一个男人,反感被另外一个男性这样“关照”,显得自己特别女气。 季淮阳手肘,狠狠地顶了他一把。 他的这一手肘可不轻松,多少犯人在他这一手肘之下,顶出内伤。 但邓重只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甚至搂得越来越紧。 “季哥,我好难受。”邓重在他头顶可怜兮兮地哼哼唧唧。 季淮阳觉得自己疯了,才会任由他抱着不反抗。 邓重加重了手上的力量,侧着头,他长长的刘海,蹭到了季淮阳脸上。 邓重体温很高,季淮阳热得直冒汗,他扯开邓重的手,声音危险:“邓重!” 邓重已经神魂颠倒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手又摸了上来,摸到了季淮阳的胸口,在他耳边喃喃低语:“季哥,你心跳得好快。” “你是不是想死?”季淮阳想把他一脚踹出去。 可是,不知是邓重的力气大,还是他身子已经软了,明明自己很反感,可是他的身体却抗拒不了。 邓重已经完全没心情看书,他关了刺眼的大灯,打开了床头昏暗的暖黄色台灯,室内立刻旖旎起来了。 季淮阳闭上眼睛,脑袋浑浑噩噩的,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惊人的臂力,和意乱情迷的爱意。 理智渐渐在溃散,情欲渐渐的攻了上来。甚至还想和邓重发生点什么,渴望从他身上得到一丝慰藉。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一刻,他空洞的内心,突然被填满了。 父母对他教育严厉,却缺乏足够的关爱,让他骄傲的背后,是深深的孤独。 他今年已经25岁了,虽然表面上装得冷冰冰,无欲无求,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夜晚的孤独和冰冷。 就抱一下下,一会儿就推开他。季淮阳不断做着心理建设。 邓重见他没有推开自己,又激动又紧张,舔了舔嘴唇,低头观察季淮阳。 他闭着眼睛,一副乖巧羞答的样子,美艳得像一朵,等待被人采摘的玫瑰。 邓重迎着他的嘴唇贴了上去,季淮阳感觉到一股热量在靠近,微微侧过了脸,邓重就亲在他脸颊上。 “季哥,”邓重一开口声音都沙哑了,带着恳求的语气问:“不可以吗?” 季淮阳阖着眼默不作声。要不是他呼吸沉重,邓重怀疑他已经睡着了。 邓重不再请示他,继续往他嘴边探。季淮阳也继续往旁边躲。 这种轻微的闪躲,仿若在调情,有种欲拒还迎的味道,让邓重心痒难耐,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就要吻下去。 季淮阳突然睁开了眼睛,恢复了理智。跳起来,狠狠地甩了邓重一耳光。 第22章 再也不敢了 从来没有人敢轻易的触碰季淮阳,更何况这人还是个变异的男人,这让他十分恼火。 让他更恼火的是,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渴望这种触碰。 他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邓重,一耳光根本不解恨,又在他身上狠狠踹了两脚。 “以后离我远点。”季淮阳冷冷地吐出这几个字,每一字都像一把带刺的刀,扎进了邓重的心里,让他疼得浑身抽搐。 季淮阳脸上的厌恶和疏离,让邓重彻底清醒了,他蜷缩在床头,捧着脸,眼里充满了敬畏。 他怎么能明目张胆的触碰季淮阳?可能是这一阵子以来,季淮阳对他太好了,让他忘记了自己是身份低微的变异人。 邓重双手抱在胸前瑟缩着肩,耷拉着脑袋,眼里含着泪水,晶莹剔透,像犯了错,认真忏悔的黑贝。 可恨又可怜。 季淮阳心里的恼怒,消散了一些,走下床,头也不回地上了三楼。 季淮阳以前不管多晚,每天都会回家,可是那次之后,季淮阳就不回来了,也不再陪他学习,遇到不懂的,他只能在网上查找注释。 邓重很自责,每晚都悔恨得不能入睡,觉得自己龌龊恶心,心思不单纯。 他再也不敢轻易靠近季淮阳,并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除了去三楼打扫卫生,再也不敢轻易地上楼。 一天傍晚,邓重收拾完冰箱里的剩菜残羹,坐在沙发上发呆。 “唉。”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望向窗外,看着天色慢慢地变暗。心想,季淮阳今天也不会回来了。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邓重落寞地想着,孤独感席卷他的全身,让他特别无助。 如果季淮阳再也不回来了,他该怎么办?他会一辈子一个人,窝在这里孤独终老! 人没事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邓重站起身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他提着打扫工具,去了三楼。无论这里干净与否,他都想彻头彻尾地把这里打扫一遍。 季淮阳回来后直奔三楼,推开门,看见邓重正光着膀子,跪在玄关处,拭擦墙角,旁边放着拖把和桶。 邓重容易流汗,他喜欢光着膀子做事,做完后,再把身子擦干净,穿上衣服。 没想到季淮阳会突然回来。 他又惊又喜,意识到自己光着身子,怕会亵渎季淮阳,慌张地退后,与他保持两米的距离,扯过把沙发上的t恤,快速套在身上。 季淮阳淡淡地瞥了一眼,玄关处摆放的拖把和桶,一言不发。 邓重赶紧把拦路的打扫用具收拾起来,提在手里,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 季淮阳站住脚,抬头扫了他一眼。 邓重一举一动都格外小心谨慎,眼神也很有分寸,不敢在他身上乱瞟。这倒比第一次见他,更加老实本分了。 “我马上下去。”邓重提着工具快速下了楼。 其实这几日,他不是故意不回家,是真的很忙,但让邓重误会,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挺好的,根本没必要去解释。 邓重这样老实巴交的样子,很对他的胃口,每看他一眼,都戳中自己的萌点。这样惹他伤心难过,又觉得亏欠他。 第二日,他在珠宝城中逛了一圈,为邓重选了一件礼物。 晚上,邓重窝在自己房里,循规蹈矩地看书。季淮阳径直走了进来,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放在他床头柜上。 “送你的。”季淮阳摸了摸鼻子,故意绷着脸,靠在门框上,隐隐有些期待,想看到邓重,惊喜的表情。 邓重第一次收到如此珍贵的礼物,不可置信地,捏着精美的包装盒上,银白色的蝴蝶结丝带。 在季淮阳的催促下,扯开丝带,把盒子抽出来,是一只水晶黑贝,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十分漂亮。 邓重眼露欣喜,小心翼翼地把它捧出来,举在眼前称赞道:“真漂亮!” 季淮阳别过脸去,抿着嘴偷笑。这只水晶黑贝,眼睛晶莹剔透,简直和邓重一模一样。他也很喜欢,也给自己买了一只。 “谢谢,季哥。”邓重把它放在腿上,激动又愧疚。他惹季淮阳不开心了,却无力补偿他,反倒是收到了他的礼物。 季淮阳期待他的欣喜,但真正看到他惊喜的表情后,又有点不好意思,潇洒地转身上了楼。 邓重把水晶黑贝,摆在床头柜上,仿佛季淮阳就睡在自己旁边,心里美滋滋的。 季淮阳回到房里,也把水晶黑贝摆在了床头柜上,一侧脸就能看见,心情异常的好。 一天上午,段安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又敲响了邓重的门。 “你这是?”邓重好奇地打量他。 段安笑盈盈地说:“上次尝了你的手艺,今天尝尝我的。” 上次季淮阳发现了段安的头发,虽然没生气,但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去做猎人,每天和季淮阳同进同出,不想再招惹任何是非。 “这……不好?”邓重抓着后脑勺,尴尬地堵在门口,并不想让他进来。 但段安毫不客气,身量又小,猫着身子从邓重腿边的缝隙溜了进来。 平时一个人在家,邓重随意惯了,今天也只穿裤子,光着膀子。 见段安进来,他觉得不妥,跑到阳台上,收了件村衣穿上。 他慌慌张张地扣着扣子往厨房走,段安已经熟门熟路地,在厨房忙碌起来了。 “段安,我觉得你这样不太好。”邓重手指头粗,一着急,扣子越发扣不进去。 段安扭过身子,偏着脑袋,媚眼如丝,又露出一点天真,仿佛根本看不出邓重的拘谨,也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在他看来,男人都是食色性者。 有的直接,有的含蓄。他更喜欢邓重这样老实含蓄,又正义凛然的男人,而且难得遇到一个愿意为他拼命的人。 他能感觉到邓重身体内,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是天生的强者。只要跟着他,以后肯定不会被人欺负。 他受够了被人随意践踏的日子。只要他能俘获邓重的心,他就能得救,让邓重带他离开这里。 去远方或是去隔离区,就能逃离于铮和莫先生的魔爪。 对男人不能太主动,太直接,但于铮出门的日子不多,他没有那么多机会,来一次得拼一次。 邓重终于把扣子扣进去了,他在裤子上擦着手心的汗,说:“你的监护人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不仅如此,段安行为古怪,让人误会,他不喜欢。 第23章 诱惑不够 段安的眸子暗沉下去,埋着头,声音忧郁,像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邓重心说:是啊!太麻烦了。 但他见段安这样沮丧,也不忍再打击他。 段安恹恹地,把身上的围裙脱掉,挂在墙上,低头喃喃:“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我?于铮只会强迫我,殴打我,把我卖给别人作贱,我这样下贱的人,确实讨人厌……” 段安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向邓重哭诉,他嘴角挂着苦涩的笑,落寞地往门外走。 邓重觉得他确实很可怜,于心不忍,追了几步,解释道:“我没有讨厌你。” 段安就等着他的挽留,犹豫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一抬眼,看见他衣服扣子都扣错位了。 他走到邓重身前,慢慢解他的纽扣,嗓音温润如水,“你纽扣扣错位了。” 他的手又小又柔,手指纤细清凉,偶尔隔着衬衫,接触到邓重的皮肤,都让邓重汗毛直立。 邓重退了一步说:“我自己扣。” 段安身材娇小,只够到邓重的腋下,他往前凑,柔弱无骨地倚靠在邓重身上,抓住他的手,抬头深情地盯着他,欲语还休。 邓重喉头发紧,眼神四处乱窜,就是不敢低头看段安。 “扣子脱线快掉了,有针线吗?我替你缝一下。”段安莞尔一笑,看邓重这反应,他势在必得。 “我我我房间里有……有线,我去找找看。”邓重赶紧跑进房间找针线。 邓重在柜子里找到了针线,转身一看,段安正坐在他床沿边上,笑道:“脱了,我替你缝。” 邓重开始后悔进房间来了,这样两个人单独共处一室,还脱衣裳多不好。 段安见他迟迟没动,绕到他背后,踮起脚尖,轻轻把他衬衫拉下来,露出紧实的背部肌肉。 侍奉过那么多男人,段安第一次见到这样健硕的好身材,不由怦然心动,越发想拿下邓重。 段安轻轻抚摸邓重厚实的背,声音慵懒撩人:“你好强壮哦。” 段安的手冰冰凉凉的,让邓重起鸡皮疙瘩,他迅速转过身,抓住段安的手腕,蹙着眉,防备地盯着他。 段安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眼尾上翘,看人的时候三分真情,七分娇媚。 可邓重不喜欢妖娆的男人。 相比之下,季淮阳五官更加精致,高贵冷艳,他也肯定不会露出这样放荡淫乱的表情,来勾引男人。 段安像一条毒蛇,温柔乡里有毒牙。 段安解开自己的睡衣纽扣,挂在腰间,露出惨白的胸膛,肋骨根根分明。 他斜靠在邓重的床头,抬起一条纤瘦的腿搭在被子上,抚摸着自己的肩膀,轻轻吐息,“你救了我,我想报答你。” 邓重看见他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穿,赶紧挪开眼,转过身去,幽幽地开口:“你快回去!你这样不好。” 段安趴在床上,慢慢地向他爬过来。 “你还没被人伺候过,我一定会让你满意的。”段安站在床上,攀在邓重身上,头搁在他颈间,舌头舔他的脸。 邓重侧眼一看,段安的舌头变得又长又细,像蛇的红信子。 邓重身上热得难受,段安身上冰冰凉凉的,贴着他,凉爽舒适。 邓重喉结滚动,神经高度紧张,害怕得浑身发抖。 季淮阳也在这张床上躺过,被他抱在怀里过。 季淮阳有洁癖,他如果知道别人碰过这张床,以后肯定再也不会碰这张床了,甚至再不会理睬自己了。 段安舔着邓重粗壮的喉结,手上变出一块黑胶布,贴在邓重控制器的摄像头上,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我不喜欢你,我喜欢我季哥。”邓重低喝,满脑子都是季淮阳,一掌把段安甩开。 邓重力道大,段安被他甩到墙上,落下时双膝跪地,脑袋磕到床角,要不是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膝盖都要磕碎了。 段安半天才缓过气来,惊魂甫定,难看地扯起一抹笑问:“你喜欢你的监护人?” “嗯,很喜欢,”邓重点点头,郑重地说:“我只想和他亲热。” 段安自讨没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真的伤自尊,心也是真痛,比于铮杀他一百次还痛。 他绝望地从地上爬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针线,默默地把邓重的扣子钉好。 在绝望中挣扎的人,看到一丝丝光,就想拼命去抓。可是,世间根本就没有光,这一切只是绝望者的幻想而已。 那日见邓重出手救他,有多激动,现在就有多绝望。他好想死,可是他死不了。连疤痕都不会留一条,最后,还会害死无辜的人。 段安像没有一丝生气的木偶人,僵硬疲软地开门回去了,回到他的阴暗地狱。 第24章 出轨? 段安走后,邓重才意识到,刚刚那一掌,对段安太狠了。厨房里有他买来的土鸡和香菇、大虾等肉菜,还有各种蔬果。 邓重想去道歉,但又怕段安误会。 他把菜都做熟了,端到段安的家门口,回到自己家里后,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息,让他开门端菜。 段安没有回复消息,迅速开了门,四处张望,却只看见满地丰盛的菜肴,并没有看到邓重的人影。 邓重站在落地窗前,见段安呆呆地望着地面,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心生怜惜。 他暗暗发誓,一定会让季淮阳帮助他的。 段安的菜品,让他意识到自己每次买的菜都不够营养,难怪季淮阳总说他节俭。他按照段安的标准,帮季淮阳也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可是左等右等,季淮阳也没有回家。 季淮阳这会儿在小区门口,一个人在车上坐了两个多小时。他手里握着手机,慢慢播放着家里的监控画面。 邓重和段安卿卿我我,暧昧不清,随后迫不及待跑到房间里,二十三分钟后,段安才衣衫不整,失魂落魄地出来。 好巧不巧的,关键时刻,邓重控制器上的摄像头被遮住了,两人可想而知做了什么。 事后,邓重还帮端安做好了菜,送到家门口,可见是贴心至极。 这时,邓重发来了一条短信息,“季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季淮阳冷笑,关了手机,点了一支烟,靠着车窗吞云吐雾。 他一直被人追捧着长大,除了邓阿曼的死对他造成打击之外,还从未被人如此地欺骗和侮辱。他没办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他的东西,怎么能被别人沾染。 曾经他把邓重当成了他的黑贝,才对他百般容忍和宠爱。可是今天才明白,邓重不是他的黑贝。他的黑贝才不会背叛他。 他捏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眯起眼睛猛抽了一口烟,他不需要不忠心的狗。 仿佛叹气一样把烟吐出来,低头呛出了眼泪。他心里头五味杂陈,无论抽多少烟都不能缓轻心中的苦闷。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邓重的来电。季淮阳按了静音,烦躁的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上,发动汽车引擎,掉头去了其他的住处。 邓重守着一桌子菜,等到了凌晨一点,估计是等不回季淮阳了,才失望地把菜一一收进冰箱里。 但是给他发消息也没有回音,电话也不接,多打了几次,他就关机了。 邓重开始担心,季淮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可能一声不吭就不理自己。他每次出任务不能及时回来,都会打电话告诉自己。 反正也睡不着,他就下楼跟着手机导航,去了wro总部大楼。 wro总部大楼一片黑灯瞎火,只有值班室还亮着昏暗的灯。 邓重轻轻敲了敲值班室的铁门。 良久才有一位保安大叔,打着哈欠推开了门。 他晃了一眼,魁梧高大的邓重,往后退了一步,瞌睡瞬间就吓醒了。 “你你干什么的?” “请问一下,一支队的季队长是不是出任务了?”邓重弓着身子,声音尽量放地平缓一点,“我打他电话也不接,短信也没有回,这太反常了。” 听到他是季队长的家属,保安大叔才放松了警惕,摸了一把脑门,说:“今天好像都没出去。我帮你打电话确认一下哈。” “那太谢谢您了。” 保安大叔打了一个电话,也没有避开邓重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哦,没出任务,好好,我知道了。” “季队长可能是有其他事,你别担心,回家休息去!他回过头来,一定会给你回电话的。”保安大叔安慰他。 “谢谢啊。”邓重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转过身默默地往回走,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知道,季淮阳是在躲他。他不想回家,就蹲在总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守着。 一守就是一夜,天渐渐亮了,总部的成员陆陆续续来上班。 怕太显眼招惹是非,邓重就躲在大石狮子的背面。 直到看到季淮阳的车,他才跑出来,追了上去。 “季哥,季哥!” 季淮阳看见了在后面奔跑的邓重,依然没有停车,直到停车场,邓重追上了他。 “季哥,你昨天一直不接我电话,我担心你,就来这等你。”邓重站在车门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滚开。”季淮阳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推开他,直接走了。 邓重不知道自己错哪了,但是他肯定有哪里得罪了季淮阳,惹他不开心了。 邓重在总部门口又守了两天两夜,季淮阳明明看到了他,也视若无睹。 一天中午,骄阳似火,季淮阳站在7楼的走廊上,打开玻璃窗,又看到了蹲在石狮子旁边,傻傻的那个大块头。 “傻子。”季淮阳这几天,心情很不好,他没办法原谅邓重的背叛。但也不忍心,看他死在单位门口。 现在是夏天,天气热的要命,太阳火辣辣的,这样下去,非烤成人干不可。 季淮阳烦躁地咂了咂嘴,下楼来找他。 邓重神情恍惚,嘴唇枯死了一层皮,人也晒黑了一圈,几天不睡觉眼睛熬得通红。 季淮阳心里抽痛,但一开口还是冷冷的:“回去。” 邓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半天才缓过神来,扶着滚烫的石狮子站起身,唤道:“季哥。” “你现在摆出这副受害人的样子给谁看,我告诉你,我不会再被你装出来的表象所迷惑。”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邓重抿了抿自己干枯的嘴唇,上前一步,“但是我肯定错了,我以后都改。” “你知道错了,就立刻给我滚回家去。” “可是……” “滚。” “好。”邓重点点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蹒跚着往家的方向挪动。 季淮阳远远看着他,直到消失不见,才回去上班。 邓重在煎熬中又过了几天,终于等到了季淮阳回家。 季淮阳自顾自的坐在沙发上喝茶,也不搭理邓重。 邓重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低声下气地道歉:“我错了,季哥,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你别这样不理我。” “只要你不开心,肯定就是我做错了。你告诉我,我都改。” 季淮阳不理他,往后撩额前的头发,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什么事?”邓重眼中燃起了希望,准备将功赎罪。 季淮阳翻开茶几上的记录本,靠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段安,你了解?告诉我,他的变异特征。” 邓重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怀疑是不是段安的事让他生气了。 “季哥,我和段安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在家里来过两次,我让他走了,后来一直都没有来过……”邓重急急忙忙解释。 季淮阳冲他摆了摆手,不置可否,“不用解释,我没问你这些。” 邓重低头,认真审视着季淮阳脸上的表情,面色如常,他摸不准,季淮阳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季哥,你是因为段安生我的气吗?”邓重再次试探。 季淮阳这次直接忽视他的话,进入了工作状态,“最近,高新市有两起大案,共同点是:人类被吸成干尸,却没有任何伤口。我觉得隔壁的段安和于铮有嫌疑。” “所以,我想知道段安的变异特征,是否有能力作案,如果不是他,也可以尽早摆脱嫌疑。” 听季淮阳这笃定的态度,想必是翻看了那两天的监控。所以那天,他和段安的事,季淮阳知道了。 但季淮阳语气平淡,不急不缓,邓重内心却相当失落。 第25章 他不在乎我 现在wro总部的气氛很诡异,明明以前很重视这件“干尸案”,可最近,却毫不重视。省里的各项检查接二连三,甚至把一些陈年老案翻出来重审。 但季淮阳有点不服输的傲气在身上,便私自展开调查。 昨日他的人来报,发现于铮去过两次环江绿岛,于铮和莫秦桑确实有脱不开的关系。 这样一来,上头风向逆转的原因,也就不难解释了。如果能在邓重这儿拿到证词,这件案子,就更明了了。 他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危害群众安全的变异人,在社会上横行霸道。哪怕他背后有莫秦桑,自己也要战斗到底。 邓重垂着眼睑,哭丧着脸,满脑子都是:季哥,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我。他看见我和别人拉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他没有为这点小事生气,但是,他居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季淮阳见他失神,以为他不想出卖段安,所以故意保持沉默。 季淮阳冷笑一声,把本子合上。 也对,他和段安是一对苦命鸳鸯,自己这样逼问,属于棒打鸳鸯。 季淮阳把录音笔上的摄像头,对准邓重,挑眉看他,“你这是在袒护他?” 邓重拼命摇头。 季淮阳抬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不会袒护他,他的变异特征很独特,”邓重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他自愈能力很强,受了重伤,几分钟就能恢复。” “还有,他的舌头又细又长,像蛇的红信子,而且……而且他手是凉的,身上也是凉的,” 邓重讲到这里,心虚地瞄了一眼季淮阳,他却神色如常,点点头说:“详细描述一下。” 邓重如实地,把几次见到段安的情形,清楚地说了一遍。 季淮阳把录音笔收起来,有了邓重的证词,他现在有十足的把握能去逮捕段安。 夜晚的凉风吹了进来,阳台上的窗帘飘舞。寂静之中,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刮蹭声,像是金属刮蹭地面的声音。 让人毛骨悚然。 这让邓重联想起,段安在血泊里挣扎着爬起来的场景,实在是惨无人道。 这世间应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于铮那种坏人犯的错,不应该让无辜的人来承担。 邓重转过身,向季淮阳道解释,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季哥,段安他很可怜,而且他绝对不会主动去伤人,他如果害了人,肯定也是于铮逼的,你会查明真相的?” 呵,爱屋及乌到这种程度。 季淮阳见他这样魂不守舍,心里挺不是滋味。但这种不是滋味,让他更加不爽,一开口,语气冰冷又高傲。 “法律是讲证据的,证据证明,段安确实是杀人凶手。我身为wro成员,没办法帮你袒护他。” “那他会坐牢吗?”邓重追问。 “你不是一直在学法吗?这需要问我?”季淮阳烦躁地站起身,准备离开。 变异人严重危害社会秩序和公众财产和人身安全的,应当判处死刑。邓重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敢相信。 邓重试图抓住季淮阳的手腕,但季淮阳看见他伸过来的手,像看见脏兮兮的垃圾,厌恶地压了压眉,随后转过身加快步子走了。 看邓重这副表情,他极有可能给段安通风报信,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立刻行动的好。 季淮阳火速去换了衣服,把手枪别在腰间,英姿飒爽地出了门。 邓重就站在自己家门口看着他,一脸担忧,季淮阳对他做了噤声的手势。贴着墙壁,轻轻敲着隔壁的门。 许久,于铮才光着膀子,骂骂咧咧地打开门。 “他妈大晚上的,谁在这儿敲……” 季淮阳及时站了出来,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说明了来意。 “我是wro总部一支队队长季淮阳,我们怀疑你和你的变异人,和一起案件有关,跟我走一趟。” 于铮眯着眼睛,往后退了半步,猥琐地笑道:“队长,这大晚上的,我的变异人都睡了。要不,明天!” 季淮阳把证件收好,对他挑了挑下巴说:“我劝你配合。” 于铮眼球剧烈转动,眼角的疤痕抽搐了一下。看他这胸有成竹的架势,肯定找到了相关的证据,并且有了十足的把握。 怕,他也是不怕的,毕竟有强大的靠山。但给莫先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对自己可没任何好处。 “好,那您稍等一下,我去叫他。”于铮软下阵来,转身进了屋。 季淮阳走进了他们的家。格局和自己家一样,但凌乱不堪,不像会长期居住的样子。 茶几上放着一个十几个插孔的大排插,上面插得满满当当,有电脑,烧水壶,充电器等电子设施。 有的放在茶几上,有的放在茶几旁边的地板上。大热天的,窗户都关得十分紧实,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室内又闷又压抑,还有种淡淡的鱼腥味。 于铮往主卧去了。毕竟卧室是别人的隐私,再跟过去,不礼貌。 段安一直透过门缝,偷看外面的情况,嘴角勾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 他去找邓重,是做了两手准备的。最好的结果,是邓重能接受他,带他远走高飞;退而求其次的结果,是自首,是解脱。 从于铮告诉他,邻居是wro成员,让他小心一点开始,他就幻想着这一天了。 主卧里有独立的卫生间。段安赶在于铮进来之前,进入了卫生间。 于铮翻开床上的被子,没看到人,转头才发现卫生间的玻璃隔间内,有个模糊的人影。 他敲着卫生间的玻璃,压低声音说:“赶快出来,跟我走,我们被wro发现了。” “我肚子疼,你先走。”段安坐在马桶上,捂着肚子,说话声音有气无力。 于铮推开玻璃门,边扭头观察门口,边指着段安恶狠狠地警告:“你别跟老子玩什么花招,快出来。” “我真的拉肚子,我不敢骗你的。”段安咬着唇,憋得脸通红,看样子确实很痛苦。 “那你快点过来,我在老地方等你。你不要以为跟着wro成员走,就能摆脱我。 “我告诉你,就算你被wro成员带走,莫先生也不会放过你的。别到时候惹怒了他,我们俩都不好过。” “嗯,我知道。”段安双手攥着拳,乖巧地点头。 他在用最后的勇气赌,反正一无所有,他输得起。 地狱已经够黑了,还能黑到哪里去。 第26章 穷追不舍 邓重站在楼上,听隔壁的动静,突然听到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他低头一看,一个人正顺着排水管溜下去。 那是于铮! 邓重讨厌死这个刀疤脸的男人了,生怕他跑了,扯着喉咙大声喊:“季哥!于铮他想逃跑。” 于铮听到邓重的喊叫声,拔腿就跑。 季淮阳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花园里。 邓重指着远处一个晃动的小黑影,急得跳脚,“你看,他跑了,往那跑了。” 这时,段安从屋里出来,见于铮已经跑出很远了,怕他去找帮手。 他拦在季淮阳身前,急切地说:“人是我杀的,与他没有关系,我跟你走。” 他并不是替于铮开脱,他现在在路上多耗一分钟,就多一分钟被莫先生抓回去的危险,被wro组织抓住,被关进监狱,莫先生想要伸手就麻烦了很多。 “与他没关系,他跑什么?”季淮阳迅速从背后抽出手铐,“啪嗒”一声将段安拷在花园的栏杆上,冲着于铮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段安背靠着栏杆,坐在草地上,一件卡通t恤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仰面看着天空,双目无神,像死一般空寂。 邓重在他面前焦急的徘徊,时而看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良久才停在段安面前,低头问他:“你刚刚怎么不辩解?不辩解,会被判死刑的。” “我辩解,就会有人相信?我就不会被判死刑了吗?”段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声音凄凉。 “这个世界的法律,是偏向普通人和上层社会的,我们变异人比狗还不如。他们根本不会,深究一个变异人为什么会犯法。” “可是总得试一试,”邓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盯着他认真地逼问:“你告诉我真相,我一定会帮助你的。是不是于铮逼迫你的?你没有害人对不对?” 邓重心地善良,如果他不是变异人,如果他喜欢自己该多好。但世上没有如果,只有血淋淋的事实和冷冰冰的结果。 这一次,可能是他们的永别。他不想让自己在邓重心中的形象如此不堪。 段安垂下了头沉默片刻,才抬起来看着他说:“每次杀人我都没有意识。我昏厥之后,舌头会脱离本体,就近寻找能源,我真的没想害人的,但是我控制不了它。” “我知道你不会杀人。”邓重松了一口气,很欣慰自己没有看错人, 段安鼻头酸楚,眼眶湿润。他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相信他,听他唠嗑自己的委屈。 他埋着头道谢,“谢谢你愿意相信我,听我说这些无聊的话。” “我相信你是好人。”邓重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一把握住段安被铐住的手腕。 “你干什么?”段安抬头,不解地望着他。 “我放你走。” “不要。”段安开口阻拦,但已经迟了。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手铐的连接处被邓重扯断了。 手铐另一端挂在栏杆上,断裂的链子晃动,把栏杆敲得铿锵响。 段安盯着它,叹了口气,蹲在地面上缩成一团,喃喃低语:“我跑不掉的,我最好的结局就是跟着wro成员走。” 于铮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个封闭的小巷子。身后季淮阳又紧追不舍,他慌张中不断拨打着一个号码。 终于,对方接听了。 “杰哥,出事了。段安被wro发现了,您能通知一下莫先生吗?”于铮说完,把手机咬在嘴里,双手扒拉着墙,翻身跃了过去。 对面的语气十分傲慢,“呵,你好大的面子,难道莫先生要24小时为你服务?” “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打扰您,我实在是没办法,一个猎人紧追不舍。” 季淮阳蹲在墙头,在于铮脚边开了一枪。 于铮吓得一窜老高,踩翻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哎呦”呼痛。 对面的成杰听到了枪声,不耐烦地问道:“地址?” 毕竟,段安是莫先生重要的实验材料,可不能落入wro的手里。 “浦源路的那条老街坊。”于铮在地上打了个滚,又迅速地爬起来。 他回头望了一眼季淮阳,季淮阳蹲在墙头,逆光站着,正拿手枪对准他。 “再跑,打断你的腿。”季淮阳声音冷冽,颇有些威严。 于铮赶紧举起手投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求饶:“别开枪,我不跑了。” 季淮阳跳下围墙,绕到于铮背后,拿出手铐,正想把他铐住。 于铮转身一仰手,一把灰撒在了季淮阳脸上,随后抡起拳头,向他的脑门砸过来。 季淮阳强睁着眼睛,朦胧中见到一个东西砸过来,他偏过了头,躲过了于铮的袭击,薅住他的头发,膝盖猛顶他的下颌。 于铮被顶得鼻血直流,眼冒金星。季淮阳不给他喘气的机会,一手肘击在他的背部。 于铮趴在地上,疼得直抽气,嘴里还叨叨兮兮,“哎呦喂,我的娘,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季淮阳眼睛难受,不想搭他的话,反剪住他的双手,把他铐住了。 “趴着,给我老实点。”季淮阳踢了他一脚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揉着眼睛,埋头强迫自己流泪。 于铮趁他还在缓冲,慢慢站起来拔腿就跑。 季淮阳眼睛不方便,开枪也打不准,还扰民,他追了几米,就撞到了路边的花架子,挂了满身的藤蔓。 他跌跌撞撞地,跟着于铮跑到了街口,一辆蒙着车牌的黑色轿车,一个急刹车停在了于铮面前,接了他扬长而去。 第27章 他居然吼我 季淮阳拨通了wro的值班电话,让他们马上派人在各个路口围堵。 幸好段安还在他手里,他就着旁边的水龙头冲了一把脸,就急匆匆往回赶。 段安家的花园里爬满蔷薇藤,旁边栽着两排洒金蓉,在昏暗的路灯下,影影绰绰。 在花园入口的石阶上,蹲坐着一个大块头。季淮阳眼里充满了血丝,走近之后,才发现是邓重。 邓重迎上前来,左顾右盼,没看到于铮,失落地问:“于铮跑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季淮阳轻“嗯”了一声,低头猛眨巴了几下眼睛说:“他跑不掉的,我一定会抓住他。” 邓重心事重重地点点头,鼓起勇气拉住季淮阳的胳膊。 他眼里亮晶晶的,带着希翼的光彩,“季哥,段安他是无辜的。你不能抓他,他每次都是无意识的,是于铮诱导他犯罪,该死的人是于铮。” “每一个人犯了罪,都说自己是无意识的。你怎么去判定他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季淮阳试着掰开他的手,却没扯开。 “再说,他是变异人,无论他有没有意识,他都犯罪了,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季淮阳一字一句地说着,眼神凌厉。 邓重松开手,嘴唇微张,他眸光颤动着,仿佛压抑着极大的痛苦,半晌才弱弱地开口说:“可是我也是变异人。如果我被冤枉了,你也会这样对我吗?” “我肯定会秉公执法。” “可是变异人也是人,为什么就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连喊冤的权利都没有,这不公平!”邓重提高了音量。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再说任由犯罪分子逍遥法外,这对死者公平吗?对他的家属公平吗?”季淮阳转过身,高高在上,俯视着楼下的邓重,像能裁决生死的法官大人。 “侯逸阳,27岁,为人谦逊友善,积极向上的五好青年,他的单亲妈妈,现在整日以泪洗面;吴长郡,30岁,他的儿子出生才21天,他的妻子产后抑郁无人照看;谁给了他们公平?” 邓重内心盘踞着痛苦,像一根刺越扎越深,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以前生活在一个十八线小县城,每日一日三餐,做着简单的活计,周围的人淳朴善良,他从来不知道阳光之下,还有如此黑暗的角落。 他的象牙塔轰然坍塌,这让他极度地没有安全感和归属感。 “可是冤有头债有主,段安也不想的,他甚至想让自己去死,来替自己赎罪。” 季淮阳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真是够绿茶的。那他为什么不去死呢?还要留在世间祸害人。 看出了季淮阳眼里的不屑,邓重继续强调:“我真的亲耳听见他说过,让于铮杀了他。” 在季淮阳看来,邓重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胡搅蛮缠。和他争论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他转过身迈上台阶。 “季哥,你是不是打心底里,瞧不上我们这些变异人?”邓重双手攥着拳,整个身体由于紧张也微微颤动。 “我……”季淮阳张口想解释,但是他烦躁透了。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当初为什么要去接我?还不如让我自生自灭。”邓重继续质问。 季淮阳猛的转过身,怒视着他。 邓重从未大声地对他说过话,自己养了他这么久,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为了一个陌生人,冲他咆哮。 就是因为他们上过床吗? “你们变异人,本就是受gna病毒影响的畸形产物,本就不该出生,国家颁布法律禁止变异人生育,是最明智的决定。”季淮阳被气得理智溃散,说的话也带有攻击性。 邓重原以为季淮阳,和别人不一样。他只是外表冷漠,实际上有一颗悲悯温柔的心,他会看得见这世间的不公平,他是正义的化身。 可是他错了,季淮阳也没什么不同,他和他的外表一样,冷漠无情。 他就站在门口,看见季淮阳把段安押上车,开出了小区。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够拯救段安,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种无力感和挫败感席卷他的全身。他想变强,想改变这个世界。 一股大力在拉扯着他脑内的神经,他痛苦地捂着脑袋蹲下身,随后有力量,席卷全身,想从身体内冲出来,刺破皮肤。 血管鼓鼓囔囔的,血液在里面急速地游走,随时可能会爆一样。 邓重甚至能看到自己的毛孔在扩大,血肉里有银白色的东西,要刺破皮肤冲出来。 季淮阳开着车,段安坐在副驾驶座上,神情紧张。 “季先生,您能开快一点吗?”段安双手握着胸前的安全带,小心翼翼地开口。 遇到在车上哭嚎喊冤的,也有拒捕疯狂抵抗的,也有声情并茂描述自己犯罪过程的,什么样千奇百怪的犯人,季淮阳都见过。 但头一次遇到,这样乖乖配合,还催促他快一点的。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季淮阳扫视了他一眼,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没……没什么。”段安不好解释,低下了头。 他害怕于铮会追上来,也害怕半道会杀出莫先生的人。 “老实坐好,别动歪心思。”季淮阳警告他。 “嗯。”段安乖乖地点头。 季淮阳揉了揉眉心,心情异常沉重。他总回想刚刚对邓重说的话,否定人的出身,确实说得有点过分了。 他明明不是那么想的,为什么要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邓重只是想拯救自己的爱人,人之常情。自己怎么那样情绪化,说出那种违背良心的话。 正在他失神的时候,一缕强光照了过来。一辆抹满了灰泥巴,看不清车型号和牌照的小型货车,从对面的车道横插过来,对着他们的方向驶来。 “车!”段安指着对面的小货车,满脸惊恐。 对面的车灯被改装过,强烈的光束,像夜晚的太阳,一瞬间,季淮阳被晃得什么也看不清。直到车撞过来,才反应过来。 可是已经迟了。 第28章 让他别过来 凌晨三点,寂静的马路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辆黑色的suv被撞翻在地,在银白色的马路上挫行了几米,火花四溢。 被撞得稀烂的suv,晃动了几下随后归于平静。 季淮阳胸腔被挤压着,浓浓的血腥味,满满的窒息感。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眼前却黑沉沉的一片,耳鸣声尖细刺耳,让他眩晕得想呕吐。 片刻后,他才一点点恢复视力。发现自己被安全气囊包裹着,挤压在座位上。车厢已经严重变形,宛如一堆被锤烂的废铁,他蜷缩在这堆废铁里。 透过安全气囊的缝隙,他瞟见旁边段安,已经被撞成了一堆肉泥,四肢扭曲地挤在一个狭小的三角内,血肉模糊,血水溅得到处都是。 季淮阳被这场景震惊得完全清醒了,他脑袋飞速运转起来。 回想起,在撞上的一瞬间,小货车往副驾驶座上偏了偏,直奔段安而去。所以副驾驶座变形得更严重,车头被撞成漏斗状,段安处于漏斗尖尖上。 段安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这时,小货车上跳下来一个人,他戴着口罩。但是那印有“x”白色标志的黑色短裤,和一双有着卷曲腿毛的黑腿,是他正在追捕的嫌疑犯于铮。 更让他吃惊的是,旁边的那堆扭曲的血肉,开始涌动,顺着车窗的狭缝往外流淌。 不一会儿,这堆血肉就流在旁边的空地上,慢慢地组合成赤身裸体的段安。 段安从地上站起来。瘦得皮包骨,皮肤苍白,没有生气。 他虚弱地晃动了两下就要栽倒,被于铮接住,抱在了怀里。 季淮阳想出来阻止他们,但是他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段安,被于铮抱上小货车,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强烈的疼痛和疲惫,让他的意识渐渐涣散,终于闭上了眼睛。 夜晚寂静无声,邓重耳边却如鼓擂般,响声震耳欲聋,吵得他心烦意乱;楼道口凉风习习,他却热得像在油锅中煎炸一般,热得快要爆炸。 他在小区内横冲直撞,随意发泄,坚硬的指甲,在水泥路面和瓷砖墙面到处乱刮,刮出各种沟沟壑壑,他的手指也受伤严重,指甲盖破裂,指头被磨得血肉模糊。 邓重双目充血,看见小区亭子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巨人,正举着拳头向他挑衅。他愤怒的冲上去,抱着他的腰,使尽全力将他抱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低头一看,原来地上并没有什么巨人,只是亭子旁边一棵大香樟。这棵香樟,刚刚居然被他连根拔起了。 邓重知道自己犯了错,瞬间清醒了。 值班室值班的保安听到声音,正举着电筒往这边走。邓重赶紧把大香樟又抱起来,立在坑里,匆匆躲回了自己家。 他在浴室里冲了半天凉水澡,才冷静下来。暴起的血管收缩起来,肉里的银白色亮点也渐渐隐去。 床上放着那本题库,他伸手把它扯过来,破裂的指尖在上面染了几个血印子。 这本题库,他已经背了一多半了,以前兴致勃勃,现在索然无味,一个字也不想再背了。 如果法律不能恃强扶弱,伸张正义,那也没什么可推崇的。他这个猎人,不当也罢。 季淮阳醒来躺在病房里,入眼是满屋子的白色,嘴上罩着呼吸机,一股难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他的整个肺部。 他慢慢抬起手,拉掉了呼吸机。 “欸,别扯别扯。”毛宇一把将呼吸机按在他脸上。 他手没轻没重的,季淮阳的鼻翼都被他勒出了红印子。 季淮阳乜了他一眼,抬手想扇他,但有气无力,拍下去的动作显得格外轻柔。 季淮阳试着活动了一下子四肢,好像都能动,也没有缠纱布,应该伤的不重。 “你胸部肌肉受损,肺挫伤。安生点,别乱动。”毛宇按住他乱动的手。 “于铮,”季淮阳拉开呼吸机说话,一开口嗓子干哑,清咳了两声,才说:“于铮和段安,捉住了吗?” 可能脑袋受了撞击,昏昏沉沉的,眼睛都睁不开。他侧过脸发现窗户外,艳阳高照。已经天亮了。 季淮阳试着坐起来,扯到了胸部肌肉,立刻软了下去,疼得冒了一身汗。 “于铮死了,段安逃了。”毛宇回他。 季淮阳听到这个消息,感觉自己的伤更痛了。这伤受得一点都不值当,折腾了一夜,什么成果也没有。 沉默了良久,季淮阳才问:“肇事车找到了吗?” “在西郊的草坡里,这辆车被焚烧了,于铮的尸体也是在车里发现的,血液被吸干了,烧成了黑炭。” “我守了你一晚上,你感不感动?”毛宇见他的脸色不对,赶紧调转了话题。 季淮阳合上眼,一言不发。 他想再眯一会儿,但是浑身黏糊糊的,抬手摸了一把头发,里面还有沙子。 现在更难受了。仿佛身上有虫子在蠕动撕咬。简直多躺一秒都是煎熬。 “你昨天帮我换衣服,没帮我洗澡?”季淮阳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 窗户上有灰尘,地上有没擦干净的黑色印记,这么脏乱,就不知道找家环境好点的医院吗? 他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就你昨天那状态,能洗澡?我的大少爷,这是住院,不是住酒店,咱们别这么挑剔好吗?”毛宇对待他的挑剔,无力吐槽。 季淮阳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泡澡,要洗干净。 算了,老毛,不是个会伺候人的。自己不和他一般见识。 他见毛宇黑眼圈挺重的,想必昨晚也没休息好,说:“你滚回去睡觉去。” “那你……需要我联系你父母吗?” 季淮阳冷笑,他们还是算了!顶多来晃一眼,例行公事地寒暄几句,再丢一张银行卡,然后扬长而去。 说实话,他们给的那丁点微不足道的关爱,还不如邓重。 想到邓重,他怅然若失,心里空落落的。 “那我去帮你拿衣服和洗澡用具?”毛宇见他这样,放心不下。 季淮阳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又说:“别告诉邓重,也别让他过来。” 第29章 一天拔十棵都没问题 季淮阳所居住的丁澜邸小区,此时十分热闹。 小区值班室,正对着一个景观亭,亭子旁边有一棵一米多粗的大香樟,盘根错节的根部裸露在外,旁边被拔出一个大土坑。 这香樟怎么也有两百多岁了,想必是开发商,高价从别处购买的。 小区里闲着没事的老大爷和家庭主妇们,在旁边围观,看大吊车把香樟树吊起来,园林工人正在整理被折断的根须。 毛宇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看热闹,和一位精神奕奕的老大爷搭话,“开发商穷得要卖树了?” “哪能啊,昨晚上被人拔起来的。”老大爷用脚尖指着地面的沟沟壑壑,说:“还有这些,都是昨晚的人干的。” 旁边一位牵着孙子的老太太,也凑过来闲聊。 “昨晚,我给孙子把尿,只感到一阵摇晃,我以为地震,正准备跑来着,又停了。我还琢磨着怎么回事呢?一早上,就看见这树被拔了。” “谁这么大力气?” “不知道,已经报警了,公安机关正在调查。” “啧啧,这得是个什么怪物!”老太太把孙子抱起来,护在怀里。 “谁知道呢?肯定是个逃跑的s级变异人,以后晚上别出门。” 五个身强力壮的园林工人,吆喝着将树立起来,全力填土,把它重新栽在土里。 毛宇吃过了瓜,心满意足地去找邓重拿衣物。 邓重正缩在飘窗上,紧张得抠手指。本来季淮阳就讨厌他,如果知道自己又闯了祸,肯定更加厌恶他了。 正当他自己吓自己的时候,毛宇来了。 邓重把他迎进屋,正要倒茶,毛宇却摆摆手说:“弟弟,不麻烦了,我帮季队长拿点东西就走。” “哦,”邓重双手轻轻握着拳,将受伤的指头遮掩住,呆头呆脑地点头,又意识到不对,“他怎么自己不回来拿?” “他躺医……噢,”毛宇想起季淮阳的嘱咐,打着哈哈敷衍:“他说想在单位住几天。” 邓重脸上的神采,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现在都讨厌到,不想见他了?那他是不是该有点自知之明,主动提出和他解除监护关系,乖乖滚去隔离区。 毛宇看出了他的情绪,安慰道:“哈哈,你别多想,他最近有点忙,我们还是先收东西。” “嗯。”邓重回过神,很快把季淮阳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收了起来,用一个旅行包提好,递给毛宇。 毛宇正准备接,却发现邓重的手指甲盖残缺破裂,有的断裂,有的被磨得粗糙毛躁,没了光泽,甚至有一个直接掉了,指尖一坨红肉,十分骇人。 只有两个大拇指,除了里面有黑色的泥土之外,还算正常。 他的指甲壳又大又厚,泛着银光,像坚硬的铁器。能伤成这样,肯定做了很不得了的举动。 邓重发现了毛宇的打量,心虚得把手指头收起来。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动作,毛宇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指着窗外惊讶地问:“外面那树是你拔的?” 邓重垂着大脑袋,脸上的神情又惭愧又懊恼,还有几分害怕。 他不想让季淮阳知道,但他又不善于撒谎,于是保持沉默。 毛宇没有揪着他的错处不放,接过他手中的旅行包就走。 邓重关了门,默默送毛宇下楼。 景观亭周围还是围了很多人,邓重路过时眼神躲闪,明显地很不自然。 就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随意毁坏公物,现在给这么多人添麻烦,他很过意不去。 毛宇拍了一把他的背,打趣道:“没事,季队长家里有的是钱,这种二百年的香樟,你一天拔一片林子都没问题。只要不伤人,都不算大事。” 他应该是受控制器影响,情绪激动易怒,产生了幻觉。按理,这导致的后果,得让季淮阳承担。 “以后,你心情不好,尽管去拔树。以后拔完之后,记得把季队的电话和名字贴在树上,让别人来找他报账。” 邓重知道毛宇是在安慰他,道谢后,闷闷地说:“季哥,是不是不想见我了?” “不是不是,他不是不想见你,”毛宇急切地解释道:“他受伤躺医院里头,可能不想让你担心,不让我告诉你。” “啊,他伤得重不重?怎么受伤的?现在谁照顾他?”邓重焦急地问个不停。 “不是什么大事,躺半个月就好了。” 邓重还是一副担忧的神色,毛宇只好也把他带回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毛宇拉住他,叮嘱道:“等我走后,你再进去。你可千万别出卖我,你就说你跟踪过来的。” “嗯。谢谢,宇哥。”邓重安分地守在门口。 不一会儿,毛宇出来了,对他挑了挑眉,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才挥手离开。 邓重把房门打开一条缝,看见季淮阳双手抓着床上的栏杆,正艰难地准备坐起来。 他一抬眼看见了邓重,惊讶之余还有些尴尬。手一松,又摔回床上,摔得眉头紧锁,还假装云淡风轻。 邓重没有得到他的允许,就自顾自地推门进来。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房里有一张病床,旁边有一组小沙发。有独立的卫浴,还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有饮水机、冰箱和微波炉,打扫得干净整洁。 季淮阳脸色憔悴,嘴唇干裂,发现了他的打量,侧着脸对着窗户。 邓重暗暗叹气。 去厨房打了杯温水,坐在季淮阳床边的圆凳上,把杯子递给他,小声道:“喝点水润润唇。” 季淮阳一抬眼,就注意到了他残缺的手指甲。 第30章 我八分钟根本就不够 季淮阳刚刚听毛宇说,邓重精神状态不好,弄伤了自己,没想到,伤得这么重。 他又从上到下,把邓重打量了一遍,没看见多余的伤,才松了一口气。 他戴了一夜呼吸机,确实口干舌燥,但是他躺着,没有吸管根本喝不了。 邓重看出了他的为难,手枕到他脑后,把他的头微微抬起来,玻璃杯凑到他唇边,喂他喝水。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都不想说太多的话。季淮阳眼观鼻鼻观心,心里担心邓重,却又拉不下面子,先找他说话;邓重怕自己热脸贴冷屁股,也不敢先开口和他说话。 这时,护士小姐姐提着点滴瓶,进来了。 她将点滴瓶挂在床旁边的杆子上,对季淮阳说:“今天就这一瓶药,完了叫我取针。这几天,你不能乱动,除了上厕所,尽量别下床。” 季淮阳有点洁癖,不管多晚回家都是要洗澡的。邓重扫了一眼床边的旅行包,问护士,“我能帮他洗澡吗?” “尽量别洗澡,你帮他用热手帕擦一下就行了。万一摔了就得不偿失了,等过了这周,好一点再动。” “那他吃的方面要忌口吗?” “只要不太辛辣,都没问题。” 季淮阳见邓重明目张胆地关心他,心里暖烘烘的。 他盯着邓重垂在身侧的手,问护士小姐姐,“能帮忙开点药吗?” “你身上还有其他伤?”护士和邓重两人都紧张起来。 季淮阳有点别扭地指了指邓重的手指,护士明了,立刻帮他去开药。 护士走后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你怎么伤的?”季淮阳问。 “你怎么伤的?”邓重问。 两人异口同声。 季淮阳转过头,看着邓重,示意他先说。邓重面皮绷得很紧,病房里全是他沉重的呼吸声,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对不起,我又给你惹麻烦了。你如果特别讨厌我,就和我解除监护关系,我去隔离区也行的。”邓重语速很慢,说得很清楚很冷静,像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抉择。 季淮阳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事,深呼吸一口气,说:“先说事。” “我把小区的那棵大香樟拔了。” “还有吗?” 邓重像犯了错,被家长教训的孩子,耳提面命,双手局促地交握在腿上,“还在地上刨了许多道道。” 邓重说完,不安地觑了一眼季淮阳的脸色。 “没了?”季淮阳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扯得他肉疼。 “没有了。”邓重摇了摇头。 就这?吓他一大跳,还以为杀了人。季淮阳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的身体都放松了。 “小区物业已经报警了,我我是不是应该去自首?可是你就没人照顾了。”邓重却依然很紧张。 “这没什么事,顶多赔点钱就得了。我等一会就联系物业,你不用太担心。” 听到季淮阳平静的语气像在安慰,邓重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他。 “你就为这事,想和我解除监护关系?讲心里话,你是不是为了段安?”季淮阳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的爱人,被人举报了,爱屋及乌,总会把举报者当仇人,不可能还能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像没事人一样。 邓重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我知道,我抓捕段安,你记恨我;你喜欢段安那一类型的,我会帮你去寻找合适的监护人。无论,花多大的代价,都会让他接受你。但是段安,很危险,就算他没有犯事,也不是个合适的爱人。” 这下邓重更茫然了,他没办法理解季淮阳的脑回路,他说的话,自己越来越听不懂。 所以季淮阳这是在替他考虑?但是,段安不适合当爱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邓重眨巴着大眼睛努力思考。季淮阳的话信息量很大,他刚刚是不是还说了一句“你喜欢段安那一类型的”。 邓重恨不得把季淮阳的话,原封不动地写在本子上,一个字一个字来理解分析。 “季哥,你说的话我听不懂。”邓重最后放弃了挣扎,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败。因为每一个字他都听明白了,但合起来,怎么一句都不懂。 “你不用再装了,你和段安的事我都知道。虽然你们把控制器上的监控屏蔽了,但是我客厅有监控。”季淮阳摆出一副,我已经看穿了一切的神情。 监控被屏蔽了?! 邓重一头雾水,眼里的问号都要溢出来了。 季淮阳看邓重现在的表情,确实像毫不知情。 季淮阳也懵了。 那就拿证据说话。于是他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监控,调到那天的日期,拿给邓重看。 监控视频中,段安在邓重身上擦来擦去,随后两人到了房间,段安在床上搔首弄姿,攀到了邓重身上,然后监控画面戛然而止。再次出现声音和画面,是在晚上洗澡的时候。 邓重捧着手机,脸红得要滴血,这样引人遐想的画面戛然而止,像一个赤着身子,只穿了一条丁字裤的人,只在丁字裤上打了马赛克,比没打马赛克还色情。 “我没碰他,我推开他了,我我把他摔地上了,他他很快就,出去了的。”邓重慌慌张张,又语无伦次的解释,毫无说服力。 季淮阳把手机拿回来,调出了客厅的监控画面。 对比了两处的时间。控制器上监控被屏蔽的时间是9点16分;客厅监控,段安衣衫不整地出来时,是9点24分,8分钟的时间,足矣了。 季淮阳摆出审犯人的架势,问出了困惑他多日的疑惑,“你说,他很快就出去了,可是这8分钟,你们在干什么?” “他他摔地上了,好一会才爬起来,然后然后帮我缝了扣子,”邓重眼神四处乱窜,埋着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我八分钟,根本就不够用。” 可是,这句话还是原封不动地传入了季淮阳耳朵里,他不可置信地瞪向邓重。 邓重现在居然会讲骚话了。 邓重感受到了他的死亡凝视,红着脸,连头都不敢抬。 病房里又陷入了死寂。 第31章 最得意的试验品 “我去买早餐,”邓重打破尴尬的沉默。 先前都还阳光普照,现在却乌云密布,开始打雷下雨。 季淮阳想想都嫌麻烦,摇摇头说:“我叫人送来。” 邓重认为外面的大厨再好,也不了解季淮阳的健康状况,想自己给他买食材炖补汤。 他把凳子放在一边,站起身梗着脖子,往外面走。 “我讲话你听不见?坐下。”季淮阳命令他。 邓重这次很倔强,手扣着手,站在门边,有些为难地看着季淮阳,眼里充满了挣扎。 最后十分坚定地迈出了门外,又有些畏惧地转头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季淮阳看着他冲出去,心里烦躁。 他养的大狼狗越来越不听话,现在都开始光明正大地忤逆他了。 邓重没有食言,半个小时不到,就大包小包地回来了。 他把食材提进厨房,把怀杞甲鱼汤熬上,随后,才提着早餐出来。 季淮阳刚刚眯了一会儿,一睁眼看见邓重已经回来了,他popo衫全湿了,紧紧贴在身上,发尖还在滴水。 季淮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傻?” 邓重抿着唇,不看他,默默地把床铺慢慢摇起来,把桌子推到他面前,摆好米粥和小笼包。 “你先吃点垫垫肚子,我帮你炖了甲鱼汤。”他指着桌上的早餐。 “我买的野生甲鱼,饭店做的都是家养的,吃了对身体不好。”邓重低声解释着。 他身上温度太高,头顶和背部飘起了热蒸汽。季淮阳看着都难受,仰头吩咐道:“把湿衣服脱了。” 邓重听话地把衣服脱了,挂在阳台上吹着。赤着肌肉饱满的身躯进来,正好遇到护士姐姐进来拔针头。 邓重尴尬地转过身去,羞得耳廓通红。 护士小姐姐眼前一亮,满眼都是哇塞。一直到走到门口,都还在转头看他。随后护士们对这个病房,就格外地关注,甚至还成群结队地,在外面玻璃门边偷看他。 邓重被她们盯得很羞涩,缩在季淮阳床边的凳子上,再也不敢随便乱跑,惹人注意。 季淮阳本来胃口就差,加上自己的东西老被别人偷窥,更加郁闷,吃了几口稀饭,就把塑料勺子,摔在桌子上,不吃了。 “不好吃吗?”邓重把他吃剩的粥端过来喝了一口,确实有点凉了,难怪他不喜欢。 邓重吃完早餐,收拾好空餐盒。季淮阳从柜子上提出拿出一管药,说:“把手伸过来。” 邓重乖乖坐在圆凳上,把一只伤痕累累的大手递给他。季淮阳捉住他的中指,把药轻柔地涂在指甲伤处,小心翼翼地用创口贴缠上。 窗外雨哗啦啦地下,衬得病房内格外温暖。 邓重昨晚一夜没合眼,季淮阳动作又轻柔,温热的触感,让他困意袭来。他靠在床边,手放在季淮阳大腿上睡着了。 季淮阳用创口贴,贴好了邓重的五根手指,低头一看,他已经趴在床边,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此情此景,让季淮阳想起七岁那年的冬天,他重感冒发高烧,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身边围着保姆和护工,却始终等不来父母。 手和屁股到处都是针孔,他想撒一次娇,像别的孩子那样,躲在父母怀里哭一场,提点任性的小要求,却被妈妈斥责没有男子气概,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委屈和脆弱。 自此之后,他就格外讨厌医院。 邓重淋雨后,身上飘发出一种介于麝兰和冷杉木之中的味道。季淮阳讨厌任何人身上的体味,但这种味道,却让他讨厌不起来,甚至有点好闻。 现在,他握着邓重温暖的大手,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的冷杉香,医院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但邓重趴着,脖子后的那块硬疤,映入了季淮阳的眼帘。 季淮阳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 后悔和自责,像一条巨蟒束缚着他,他越挣扎就缠得越紧。唉,如果当时没带邓重去控制中心就好了。 银白色富有科技感的金属墙壁,慢慢打开,一个杵着权杖,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强壮的保镖。 他蹭亮的皮鞋,在冰凉的地板上,踩出铿锵的“砰砰”声。 每一声,都让段安心悸。 这是一间一尘不染的实验室,也是段安心目中的地狱。 墙上有一排红色的操纵按钮,每一个按钮都可以开启一个密室,密室里都是折磨人的工具和器械。 段安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双手支在地上,仰起头,眼里充满了恐惧,小声唤道:“莫先生。” 莫秦桑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戴着白手套的手,磨蹭着权杖顶端精美的红宝石。 “你想摆脱我?”莫秦桑的声音低沉充满磁性,在空洞洞的实验室回荡着。 段安听着却打了个寒颤,磕磕巴巴地辩解道:“我……没有,我不敢。” “哦。是吗?”莫秦桑躬下身子,低低地笑,他金丝眼镜泛出寒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他按了手中的遥控器,实验室的墙壁上滑下一个巨大的银幕,荧幕上开始播放视频。 段安震惊得无以复加。 因为荧幕上,全是他所经历的场景。他去邓重家勾引他,故意把头发留在他家沙发上,在季淮阳的车上催促他“开快点”。 这只有一种可能,莫秦桑把监控安装在了他眼睛里。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正好在季淮阳脸部特写的时候,莫秦桑点了暂停键。 莫秦桑站起身,像欣赏一幅昂贵的名画,欣赏着荧幕上季淮阳的脸部特写。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做淮阳的邻居吗?”莫秦桑扭头问他。 段安仰起头看他,脖子上的锁链在地板上拖得叮当作响。 因为,自己的眼睛变成了莫秦桑的监控。可是,为什么要监视季淮阳,他和莫秦桑是什么关系? “淮阳,可是我最得意的实验品,”莫秦桑手指抚摸着荧幕上季淮阳的脸,嘴角噙笑,“是时候,收回我的作品了。” 第32章 BOSS是神经质 段安觉得莫秦桑是神经质,他努力地缩着身体,脸几乎贴到地面,仿佛这样就不会被莫秦桑发现,从而躲过这一劫。 莫秦桑把视频重新看了一遍,就把荧幕关掉后,转身缓步向他走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皮鞋尖,段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无论来多少次,他都没办法习惯身上的疼痛。 莫秦桑提起权杖,勾起段安尖尖的下巴。看到段安脸上的惊恐,和颤抖的身体,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他取下西装前襟上,精美的胸针,递到段安眼前,笑盈盈地问:“好看吗?” 胸针是一对翱翔的翅膀,翅膀上镶着晶莹璀璨的细钻,在冷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美得让段安,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他点点头说:“好看。” “喜欢那就把它送给你,”莫秦桑坐回软椅上,惬意地靠在扶手上,对段安勾了勾手指。 段安后悔刚刚乱说话,他怎么敢要莫秦桑的东西。他刚要开口拒绝,莫秦桑眼镜下的眼睛,变得很阴毒地盯着他。 这种眼神让段安胆战心惊。他站起身,慢慢地向他挪过去。 莫秦桑脱下白色的手套,把它们搭在宽大的扶手上,露出两只骨感修长的手。 莫秦桑直起身子,双手伸到段安身前,慢慢地解掉他胸前的纽扣,把衣服褪到他臂弯。 段安虽然不怕冷,但自己最柔软的胸脯,被暴露在低温的环境中,没有一点安全感。他更加害怕了,身体抖得如筛糠,拼尽全力都控制不住。 他完全猜不透莫秦桑要干什么。他折磨人的花样每次都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让人痛苦。 莫秦桑拿起那枚精美的胸针,慢慢刺进他胸膛的皮肤里。 这种钻心的疼痛,让他十分清醒。段安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揪着衣角,努力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因为他清楚,莫秦桑喜欢看人痛苦的表情。如果表现出太痛苦,让他有兴致,就会一遍一遍地折磨他;但也不能表现得太坚定,这也会引起他的兴趣,直到他满意为止。 只有露出很正常且平庸的表情,才让他索然无味。 一滴鲜红的血珠,溢出红豆,在他雪白的皮肤上滑下来,卡在突出的肋骨上。 莫秦桑用食指摸了一把,把段安苍白干枯的嘴唇涂成血红色。 “漂亮多了。”莫秦桑歪头欣赏他。 段安闭上眼睛,默默忍受着,等他发泄完。 他觉得莫秦桑比于铮更变态、更疯狂。于铮只是单纯的暴力,偶尔还会心疼他;但莫秦桑,是单纯的邪恶,别人越痛苦他越兴奋。 这时,从门口走进一位穿白大褂、白色运动鞋的年轻男人。 他把手中的资料递给莫秦桑,汇报实验进展,“对不起,莫先生,9号细胞群,内源性逆转录失败了。” 莫秦桑接过他手中的资料,匆匆翻看了一眼,带着隐隐的怒气说:“扩大样本基数,下周,我至少要看到100份样本资料。” 高希仁瞥了一眼,面前的段安,脸色苍白,殷红的胸前,赫然扣着一枚精美的胸针。随着他的身体颤抖而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这种凄美的场景,让他不忍心再看第二眼,转头对莫秦桑说:“他现在身体很虚弱,可能承受不住。” 他们每一份样本都是试验体各器官,再生性最强的细胞。100份样本那就意味着,这个试验体要死亡100次。 段安觉得自己已经最惨了,没想到还有更惨。但是,这位研究员,居然还替他着想。 段安抬头偷瞄了他一眼,好像是新来的研究员,他没见过。中等身材,一张鹅蛋脸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挺学术的。 在莫秦桑面前求饶、撒娇什么伎俩都没用,只有保持沉默,听天由命,才是最稳妥的。 显然这位研究员,还没有这方面的觉悟。 莫秦桑冷笑一声,“实验室里多的就是废人,还不够他吃吗?”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高希仁的肩膀,声音带着危险性,“希望高医生不要让我失望。” 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段安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慢慢地移到实验床上,铁链在地板上拖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你还好?”高希仁担忧地走上前去,查看他的状况。 段安背对着他,正咬牙,把胸针从皮肉里取下来,由于太疼,面色潮红。 他用衣角把针上的血迹擦干净,紧紧攥在手心里。难得这次这样轻松,看来这枚胸针很吉利。 实验室的温度只有十度,实验床是一种钢灰色金属,上面光秃秃的没有被子,让段安看起来更加单薄无助。 高希仁帮他把衣服扣上,柔声说:“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身上取那么多样本的。” 他的声音如三月清风,让这间冰冷的实验室都有了丝丝暖意。 “你不取就会得罪莫先生,你知道莫先生的手段。”段安是个多情的人,他害怕自己会对这人产生好感,于是一直低着头,不看他。 “我不怕死。” “你死了,他会找下一个研究员,天底下那么多人,总有研究员愿意为他做实验。”段安声音空灵没有起伏,脸上也没有表情,好像在说着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高希仁怔怔地看着他。 “高医生,在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不要对我好。”段安埋下了头。因为他的眼睛就是监控,如果让莫秦桑发现了别人的真情实感,结局肯定会很悲惨。 高希仁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实验室。 季淮阳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根本等不了那么多天,稍微好一点后,就让司机来接他,回中央别墅区。 那里有家庭医生和专业营养师,比普通的医院不知好了多少倍。 一辆加长版黑色豪车,停在医院门口。穿着黑色风衣,戴白色手套的司机,彬彬有礼地替季淮阳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中央别墅区,环境非常好,四周布满沿河生态带和天然湿地,生态走廊穿插而过。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飞鸟划过开满碎花的长河,隐入森林里,只留下一声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远处绵绵不绝的青山若隐若现,恍若仙境。 邓重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景色,他坐在副驾驶位,盯着玻璃外的风景,暗暗称奇。 他回过头,想与季淮阳分享,却发现季淮阳一脸淡漠,可能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美景,毫不震撼。 他心里清楚,这里才是季淮阳真正的落脚点。之前安置自己的那栋联排别墅,大概是季淮阳心目中的冷宫。 这样一想,邓重心情就沉重起来,车窗外的风景,也黯然失色。 第33章 不能移情别恋 女管家梦琳领着两排保姆和佣人,在门口迎接主人。 季淮阳被他们簇拥着,接进了气派奢华的别墅里。望着他挺拔端庄的背影,邓重越发觉得他遥远,提着旅行包,远远落在后头。 “快点过来。”季淮阳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身叫他。 邓重加大步子跟了上去。 “你以后就在这里住,我不在的时候,梦琳会照顾好你的。” 邓重低头打量了一眼女管家,她有一张美得没有瑕疵的脸,身材匀称,婀娜多姿;胳膊上也没有控制器,是一个正常人。 各方面都比自己好,邓重埋着头不出声,默默跟在季淮阳身后。 晚饭是由专门的厨师团队做的,在采光良好的天井下,摆着一张三米的大餐桌。白色的蕾丝餐桌布,上摆着令人垂涎欲滴的美味佳肴。 梦琳替季淮阳拉开主坐的餐桌椅,请他入座,邓重提起一把餐桌椅,放在季淮阳身旁,就想落座。 “您请坐这边。”梦琳指着餐桌的对面。 邓重感觉这个梦琳在针对他,为什么他吃饭要和季淮阳离这么远。他委屈地望着季淮阳,想让他给自己讨回公道。 而季淮阳,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过去。” 邓重不开心了,抓着椅子,愣在原地死活不动。 “你怎么回事?” “我要挨着你坐。”邓重哼哼唧唧。 “你懂不懂餐桌礼仪,”季淮阳看见邓重委屈的小眼神,心里一软,对梦琳说:“他想坐哪坐哪,只要不坐桌上,都随他。” “好的。”梦琳笑得一脸无奈,站在季淮阳身旁,拿着长长的筷子,替他奉菜。 梦琳照顾季淮阳五年多了,对他的生活习性和口味都非常了解,将他喜欢的菜,夹在精巧的碟子里递给他。 邓重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忙不迭地拿汤碗替季淮阳,盛了一碗汤,又急急忙忙地帮他夹菜,生怕被梦琳超越了。 季淮阳面前被邓重堆得满满当当。 季淮阳觉得邓重今天怪怪的,他瞪了邓重一眼,想让他收敛点。 邓重正在夹大虾的手一顿,心里更加委屈了。同样是夹菜,他居然瞪自己,而不瞪梦琳! 满桌子美味佳肴,邓重吃起来像在嚼稻草。 季淮阳见他胃口也不好,以为他这几天在医院,没休息好。 于是吩咐身旁的梦琳道:“你安排人,带他去休息。” “好的。”梦琳躬身,礼貌地回答他,去安排好后才回来。 季淮阳拿桌上的热毛巾,轻轻地蘸着唇,对邓重说:“你慢慢吃,吃完了他们会安排你去休息的。” “季哥,你干什么去?”邓重放下筷子,急急忙忙地站起身。 “我去泡温泉。” 邓重眼里露出浓浓的渴望。 “你今天太累了,早点去休息。改天我带你去。” 于是,邓重就眼睁睁看着季淮阳带着梦琳出去了。 他满脑子都是梦琳曼妙的身材,黑丝袜包裹的大长腿,和傲人的胸脯,季淮阳本来就喜欢女人,他们肯定会在温泉里卿卿我我,做什么见不得光的时情,就像小视频里那样…… 邓重气得浑身冒烟,意识很不清醒,根本顾不得季淮阳会不会责怪他,就跟了上去。 这里都是自然温泉,耵聍的水流声悦耳。晚上温度低,泉面冒着股股热气,仙气飘飘。 温泉被红木阑干圈在里头,周围长满文竹,地上布满了红绿色的地灯,头顶是木质角楼。梦琳正坐在温泉入口处的长椅上,邓重绕了一圈,沿着假山上爬了进去。 季淮阳正坐在温泉里的石头上闭目养神,一睁眼,看见对面的假山上蹲着一个人。 要不是身为无神论者,季淮阳魂都要被吓飞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邓重,盘腿坐在石头上,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干嘛?”季淮阳没好气地问他。 邓重从假山上跳下来,手捏着裤子边边,蹲在温泉旁边的青石板上,眼神清澈无邪,却又欲语还休。 “想泡你就下来。”季淮阳不知道他那些花花肠子,只以为他是小孩子心性,想下来泡温泉。 邓重先前并没有想泡温泉,只是单纯地想来盯着他。现在见到季淮阳泡在温泉里,心神荡漾,十分想下去。 邓重背过身去,脱了衣服,慢慢走下温泉池,紧挨着季淮阳坐下。 第34章 带孩子 天空中的月光朦胧,透过云层,洒下银白色的光辉,泉水温暖舒适,让人心旷神怡。 季淮阳被温泉泡得唇红齿白,仰头靠在竹栏杆上,露出纤长的脖颈,水面上隐隐露出性感的锁骨和雪白的肩。 邓重只瞄了一眼,便呼吸沉重,他心底里阴暗的野兽,在横冲直撞,想冲破缚束,出来撒泼打滚。 季淮阳抬手扒拉了一下水面,拾起水面上一片漂浮的竹叶。手指白嫩纤细, 邓重吞咽了一口口水,往旁边挪了挪。 擦到了季淮阳的胳膊,季淮阳抬头看他,发现他也正低头打量自己。 他的眼神比泉水还炙热,像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望着橱窗里买不起的玩具,眼中露出的渴望依恋和无助。 邓重赶紧弹开视线,假装低头看水面,微抿着的薄唇,动了动,又偷瞄了季淮阳一眼,随后极其不自在地望向天空。 邓重的刘海很长,搭在额头上,盖住了眉毛,显得年纪很轻;像个青涩懵懂的少年,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而魁梧的身材和强壮的肌肉,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季淮阳想起了邓重的拥抱。那种踏实安心,充满了雄性力量的拥抱,就像发臭的霉豆腐。乍一闻嫌弃得要命,尝一口之后,却发现,这味道格外上头。 他知道邓重这躲闪的眼神,代表着什么。也不拆穿邓重,就这样怔怔地望着他,想看他接下来要干什么,甚至,希望他能加快进度,做点什么。 邓重被季淮阳盯得耳廓通红,连头也不敢抬。 季淮阳见他迟迟不动,就想逗逗他。抬起手,摸上他高耸的胸大肌,轻轻捏了捏,质感硬邦邦的。 季淮阳的手,像打火机,在邓重皮肤上划过之后,明显地发烫。 邓重粗大的喉结滚动,发出重重的吞咽声,在空旷宁静的空气中回荡。 季淮阳心跳开始加快,这种感觉太微妙了。自己的五感突然被放大,又闻到邓重身上冷杉木的气味。 这种味道比他闻过的任何一种香味都好闻,也让他头晕乎乎的,身体又软又热。 季淮阳心慌地收回手,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奇怪的欲望。 邓重留恋季淮阳的手,划过他身体的感觉,就像毒瘾发作的人,给了他一点甜头,却又戛然而止,浓浓的欲望逼得他想发疯。 他伸出手,在水面下,抓住了季淮阳的手。季淮阳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抓着,他越抓越紧。 可是还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更多。 邓重侧过身子,面对季淮阳站着。两人四目相望。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情欲。 季淮阳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上邓重的脸,他高挺的鼻梁下,两片薄唇微张着,随着紧张的呼吸上下起伏。 邓重受到了鼓舞,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埋下脸,在季淮阳柔软的红唇上,轻轻点了一吻。 “季哥,”邓重一开口声音沙哑,小心翼翼地靠近季淮阳,坚硬火热的胸膛贴上他精瘦紧致的躯体,两颗跳动的心也紧紧贴在了一起。 季淮阳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甜腻充满柔情。 邓重捧起他的脸,埋下头小心地撬开他的唇。慢慢品尝,像吃糖一样,从嘴里甜到心头。让体内的多巴胺倍速增加,幸福得无以复加。 原来,小视频里的人,如此欢愉。 梦琳站在阴影里,直直地盯着热吻的两人。右眼的瞳孔扩大,瞬间将画面传输到了另一端。 清晨,季淮阳要去上班,邓重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从更衣室跟到餐厅,又从餐厅跟到花园,最后目送他上车。 “我已经吩咐梦琳了,让她带你去玩,段安还没有找到,我得去总部看看。”季淮阳摇下车窗,劝他回家。 就像小时候,每次出门去学校前,和他的黑贝讲很久的道理,才让他不跟上来。 邓重以前只看到wro成员光鲜亮丽的一面,只知道他们为了正义而拼搏,很酷很厉害,但现在身为wro成员的家人,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生怕季淮阳会发生什么意外。 “我想陪你去上班。”邓重上前一步,将手搭在车顶。 他甚至有点自责,如果当时自己在场,季淮阳或许就不会受伤。以后季淮阳保护人民,他就保护季淮阳。 “等你成为猎人的时候,我就带你去。”季淮阳转过头摇上车窗,吩咐司机开车。 司机发动了引擎,邓重看着轿车在弯弯绕绕的柏油路上渐行渐远,心里难受,头脑一热,快速跟了上去。 季淮阳如果不是身体没恢复,也不会如此高调地让司机送他。他坐在后座,手撑着额头,分析着段安可能会躲藏的场所。 “季先生,邓先生,他跟上来了。”司机老马,微微侧头,脸上露出十分惊恐的表情。 季淮阳转头一看,邓重像一匹奔跑的烈马,闪电般追了上来,速度达到了120迈,都跑出无影腿了。 “停车,”季淮阳焦急地喊了一声,摇下车窗,远远望着追上来的邓重嘀咕道:“真傻。” 邓重却在离车还有百来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来,可能是怕他的责备。 季淮阳推开车门走下车,邓重才慢吞吞地挪上前来。 远处有连绵的梯田,弯曲的柏油路两旁,是湿地公园,水质清澈见底,两只洁白的天鹅,伸着长长的脖颈,拼成一个爱心的形状,像一对缠绵的恋人。 清风吹乱了邓重卷曲的长刘海,遮住了眼睛。季淮阳默默叹了一口气,迎上前去,微微踮起脚,伸长胳膊,将他的刘海梳到一边。 本来今天安排了发型师,帮他做头发的。 “你非要跟我来干什么?”季淮阳忍不住埋怨。 邓重埋着头默不作声。 季淮阳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会议快开始了。这才扯过他的手腕,拉着他上车。 wro总部特别气派,高耸的大楼前,有一排飘扬的旗帜。 由于现在是暑假,有一群孩子在大楼前嬉戏追赶。 季淮阳的办公室收拾得比较整洁,桌子上堆着高高的三堆文件和资料,转椅后的书柜,塞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就很繁忙。 办公桌旁边有一组气派的黑皮大沙发。 季淮阳帮他找了一本书,递给他说:“没事就看看书,累了就在沙发上休息。别乱跑知道吗?” “嗯。”邓重乖乖接过书,窝在沙发里捧着细细地品读起来。 季淮阳扫了一眼他认真的模样,心情格外的美好,唇角止不住上扬,拿上记录本去了楼上会议厅。 第35章 金刚芭比 邓重这样的大体型,在办公室待久了会很闷,他悄悄推开了门,探出头去,发现外面很安静,就走出去,站在走廊上的栏杆上,向远处眺望,透口气。 这时,从另外一个办公室里,钻出一个小女孩,抱着芭比娃娃,背着粉红色的小挎包。 “大哥哥,”小女孩仰头看着他,歪着头发出惊叹:“你为什么长这么高呀?” 邓重转过身,见这个小女孩肉嘟嘟的特别可爱,和在楼下奔跑的熊孩子,完全不一样。 他蹲下身,呵呵笑道:“因为我每天都好好吃饭。” “你笑起来真好看,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吗?”小女孩自来熟,向他伸出了手,自我介绍,“我叫小玉,我妈妈在这里上班。你在这里上班吗?” 邓重摇了摇头。 “那你的妈妈在这里上班吗?”小玉歪着脑袋打量他,肉嘟嘟的短手指,指着季淮阳的办公室。 “哦,我知道了,你是从这个办公室出来的,妈妈告诉我了,这是季队长的办公室。你是他的宝宝吗?” 她扮大人的幼稚模样,把邓重逗乐了,他点点头,指着楼下疯跑的男孩子问:“你为什么不和小朋友去玩?” “他们是男孩子,我才不和他们玩。我喜欢你,你陪我们玩。” 小玉握住邓重的一根粗粗小手指,把他拖进了自己的大本营。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里面有六个小女孩,大的大概不超过八岁,最小的应该只有三岁。 大家都惊奇地望着门口,这个超大的哥哥,像个巨人,却看起来很温柔,不像其他大人那样凶。 “我们玩公主和侍女的游戏,”小玉把邓重介绍给自己的伙伴们,开心地说:“他当公主,我们当他的侍女。” 小伙伴们一拍即合,纷纷叫好。 “对不起啊,我不能离开那间办公室。”邓重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受小女孩的欢迎,尴尬地摆了摆手,往后面躲。 小玉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不放手。小朋友们都特别的豪爽,也讲义气,纷纷提出到办公室去陪他。 邓重真的很苦恼,但是小朋友们盛情难却。他回到季淮阳的办公室,大家都一窝蜂跟了进来。把她们的工具和装扮摆在长长的真皮沙发上。 各种颜色的指甲油,粉嘟嘟的亮片贴纸、口红彩笔、各种花俏的发夹、皮筋、芭比裙,金黄色的卷发……应有尽有。 邓重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但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可爱的小女孩们,一脸兴奋和期待,他又实在不敢违背她们的意愿,扫她们的好兴致。 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可不知道现在楼上大会议厅的气氛剑拔弩张。 “这伙变异人,潜藏在不易发现的普通居民区,晚上出来频繁活动。上头下达了命令,让我们在十天之内,务必要抓住这伙变异人,守护高新市人民的财产安全。” 王指导手中拿着一份红头文件,把它传下来,给各位观阅。 季淮阳把记录本甩在桌子上,冷笑道:“大家完全可以躺平,过几天这伙逃犯,说不定都死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医院的这些日子,wro组织会全城搜捕段安,查找他的下落。但万万没想到,这桩案子已经结案了。 段安和于铮一起被认定为死亡。 “季队,我只是按照上头的命令办事。”王指导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火。 他一直都是慈眉善目的,但今天季淮阳居然当面和他抬杠,面对几十号人,让他下不了台,他实在无法忍受。 在座的人,纷纷低着头,屏住呼吸,隔岸观火。只要这火不烧到自己身上,烧得越旺越壮观。 季淮阳还欲开口,他旁边的毛宇踢了踢他的鞋子,拼命给他使眼色。 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你和他发脾气没用,还不如回家找你爸爸。” 季淮阳侧过脸,一脸疑惑。 “我听说,这个指令是季书记直接下达的。王指导能不听吗?” 他口中的季书记,正是季淮阳的父亲,季中辰。 季淮阳冷哼了一声,推开椅子站起身,转身潇洒地离开了会议厅。 主持会议的王指导,也宣布散会。 一群带孩子的猎人,一下楼,就赶紧四处寻找孩子。 “小玉。” “娇娇。” “你也没找到孩子?” “我们家蔡晨宇也不见了。”蔡文急得焦头烂额。 现在是暑假的最后一个周末,各种培训班也都放假了,大家工作日要上班,只能把孩子带在身边。 梁燕从楼下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对大家说:“我刚刚到保安那问了,他说没看到孩子出去,也没看到陌生人进来,大家别慌,肯定躲在哪儿玩。” “那就好,我们分头去找,一层层地找。” “妈妈,我们在这儿。”小玉从季淮阳的办公室探出脑袋,喜哈哈地同大家打招呼。 梁燕从头冷到脚。 季淮阳平时本来就又冷又傲,极其不好惹。现在他正在气头上,一群孩子却在他办公室捣乱,等一下火山会爆发! 大家面面相觑,正准备冲到他办公室去领孩子。 好巧不巧,季淮阳正好从门口的洗手间出来,正拿纸巾擦着手。 大家赶紧停住了脚步,假模假样地四处观望。 都怪刚刚自己幸灾乐祸,隔岸观火不嫌事大,报应来得太快。这次非烧得自己渣都不剩。 季淮阳浑身散发着低气压,从大家身边走过,冻死了一片人。他推开自己的办公室大门。 办公室里十分热闹。 邓重坐在沙发上,被六个可爱的女孩子,团团围住,正在接受贴心的“服务”。 他头上扎着许多小啾啾,夹满了蝴蝶结发夹,十个手指头被涂了粉红色的指甲油,连脚趾头也没放过。 两颊被涂了蜜桃色的腮红,闪亮亮的绿色眼影,红嘟嘟的嘴唇,凸起的肱二头肌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亮片,耳朵上还骚气地夹着两个珍珠耳夹。 一瞬间,季淮阳如遭雷劈,当场石化了。 一群孩子家长见他那样,倒吸了一口凉气,提着拖把扫把,拿着抹布,挤进了他的办公室。 正准备道歉,却发现了,办公室挺整洁,但是孩子们,却围着一个面目全非的金刚芭比。 那是…… 那是季淮阳的变异人! 那是季淮阳放在心尖上的变异人! 苍天呐,谁来救救他们?! 第36章 倒霉透了 邓重尴尬地搓着大腿,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向季淮阳求助。 季淮阳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邓重这个鬼样子,等会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带他回家,简直把他的脸都要丢尽了。 季淮阳眼风冷冷地扫过门口的众人,仿佛在说:今天不帮我把他恢复原貌,你们明天都去滚去基层,体验淳朴的民风。 今天帮张大妈屠宰,变异后满天飞的鸡;明天查王二狗家被病菌感染,变成大象一样笨重的黄牛;后天去扯变异后,在田间疯狂蔓延的野草…… “爸爸,你看我给爱莎公主扎的头发漂亮吗?”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女孩,捧着邓重的大脑袋,献宝似地旋转着邓重的脸,给大家各个角度展示她的得意之作。 郭钢是位一米八的彪形汉子,差点给季淮阳跪下忏悔,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不知是眼泪还是汗的液体。 心说:我的乖女儿,你真是坑爹啊!你的爱莎公主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但你爸爸现在精神状态很飘忽。 他赶紧冲上前来,把自己女儿从沙发上抱下来,边对季淮阳打着哈哈,一边伸出胖乎乎的黑手,把邓重头上的蝴蝶结发夹纷纷拆下来。 正在门口观望的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来,笨手笨脚地毁灭犯罪证据。 有的拿湿纸巾帮邓重卸妆,有的拿卸甲油,帮他擦拭手上的指甲油,有的撕他身上闪亮亮的贴纸…… 季淮阳懒得理他们,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手支着太阳穴,望着自己的记录本若有所思。 一番操作猛如虎,邓重终于由粉嘟嘟的金刚芭比,变成了画风潦草的彪形少年。 众人趁着季淮阳不注意,纷纷抱着女儿逃出了办公室。 走在最后面的梁燕,手里还握着一份红头文件,转过身,胆战心惊地把文件放在季淮阳的办公桌边边上,点头哈腰地跑了。 邓重看出了季淮阳心情不好。他虽然脾气冷,也不至于和一群小朋友生气,肯定有更重要的事,让他苦恼。 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季淮阳手边。随后乖乖地回到沙发上去看书,尽量不发出声音来打扰他。 季淮阳拿过那份红头文件翻开来看,这就是大会上王志强所说的工作重点,全力追捕三个罪恶多端的变异人。 文件最后几页是变异人的照片和信息,一共三个逃犯。两个s级,一个 s+。 突然季淮阳瞳孔放大,盯着最后一页的照片,拳头捏得嘎吱响。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地包天,s级的变异人,叫天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那就是杀害邓阿曼的凶手。 是他亲自追捕击杀的,对着他的心脏连开了三枪,最后看见他跌入了浪花滚滚的大江。怎么可能存活? 但他突然想起,段安车祸后恢复的场面,变异人的治愈能力,确实奇葩。那样都能活,只是中了三枪,跳入江水,也的确有可能生还。 奇怪的是,如果天宗真的活下来了,为什么不离开高新市,远走高飞,还要在这儿,挑衅滋事,等着再次被捕,这太不正常。 他仿佛是在引开wro成员的注意力,将集中在段安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 事情可能出乎他意料外的复杂,段安和天宗也许有着某种分不开的联系。 如果真是他的父亲下达的追捕任务,隐瞒段安的去向,安排天宗搅浑高新的水,那他就一定知道实情。 季淮阳立刻拿出手机,拨出了父亲季中辰的电话。 手机的彩铃一直在响,季淮阳深吸一口气,凝了凝神。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和父亲就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次和他都闹得不欢而散,他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定要好好同父亲说话。 手机几乎是响到最后几秒,才被接听。 “喂,什么事?”季中辰声音冷淡,透着点点不耐烦。 季淮阳本来想好好和他说话的,但季中辰的冷淡,让他十分不爽,他捏着拳,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你为什么包庇段安,还有天宗,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37号文件,是你批准的!你会不知道实情?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单位,有事回家说。”季中辰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中嘟嘟的忙音,季淮阳气愤地将手机摔在桌子上。 别人家的父母对孩子都是温言细语的,哪怕严厉一点,打心里也是关心的。 他的记忆里,父母给他的从来只有物质,在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爱,关心从来只是冷冰冰的例行公事。 摔手机的声音,把邓重吓得一激灵,他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季淮阳紧抿着唇,蹙着眉头,满脸的烦躁,眼中还揉杂着仇恨。邓重想替他做点什么,但自己人低言微,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和全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蹲在季淮阳的椅子旁边,手小心翼翼地搭在季淮阳腿上,轻声问:“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他头发乱蓬蓬的,脸上还有残留下来的眼影,把整张脸都晕染得闪闪亮亮的,显得特别滑稽。但一双漂亮的眼眸,却透亮得像被水冲洗过,单纯得清澈见底。 他眼中的关心和担忧,让季淮阳心里多了一丝温暖,抬手捋着他乱蓬蓬的头发,扯了扯嘴角安慰道:“我没事。” 下班后,季淮阳让司机把邓重送回家,自己回主宅找季中辰。 季中辰正在书房和他的手下聊事情。季淮阳等他们走后,直接进了书房,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 季中辰50岁出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板着脸不苟言笑,看起来十分严厉。 “爸。”季淮阳轻声唤他,有种讨好的意味。 除了父母,他从不在别人面前低头。因为他不相信,父母对孩子没有关爱。他觉得只要自己够乖、够优秀,父母就一定能看到他的闪光点,从而点头认可他。 “什么事?”季中辰开门见山,脸上依然冷冰冰的,没有表现出任何热情和关心。 季淮阳瞥见了他脸上的冷淡,心里腾升起一股无名火和委屈,十分后悔刚刚向他低头示好。 第37章 你过来呀 在医院这几日,他多想自己的父母能来看他一眼,说几句贴己的话,承认他们的选择错了,不该逼他选择这样危险的职业。 想他们心疼他,关心他,和天底下普通的父母一样。可是最终,他连一个电话、一条慰问信息也没有等到,连一句例行公事般的客套都没有。 现在自己出院来找他,他居然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毫无人情味。 季淮阳猛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想起了这次来的目的。 “你为什么要包庇段安?” “我现在做什么事,还要跟你报备?”季中辰非常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地撇开脸。 季淮阳彻底爆发了,指着季中辰低吼道:“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父亲?” 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他不热心、没有正义感,不想当猎人。做什么都好,他不喜欢和心理阴暗的变异人打交道,不想当英雄、不想保护任何人,他只想潇洒不羁做自己。 可是,一向对他不管不顾的父母,在他的职业上却格外地执拗,坚决让他去wro当猎人。 遑论同事和朋友对他的选择不理解,连他自己也不理解。自己又是官二代,又是富二代,季家就缺这点工资吗?少这点权力吗? “你算什么父亲?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问过我的喜好吗?能当你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季淮阳不管不顾地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那你就给我滚,”季中辰眼神冷漠,平静地指着门口重复道:“滚。” 季淮阳冷笑着看着他,每次都是这样,自己对他而言,就像一堆恶心的垃圾,刚刚一见面,就让自己滚。 他母亲卢芳听到了吼声,从楼下上来,站在书房门口,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他。 “妈,你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季淮阳发疯似地扫掉办公桌上的文件,精致的琉璃台灯摔在地上,玻璃碎渣飞溅。 他死死盯着季中辰的脸,想在他脸上看出不一样的表情。但他失败了,还是那脸冷淡疏离,外加眼中的丝丝厌恶。 连门口的卢芳,都是一脸平静地看他发泄,像看一个陌生人。 “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我不知道谁的父母像你们这样,对儿子的生死毫不在意。就算我哪一天出任务死了,你们也不会有丝毫的伤心!” 季淮阳一脚踩在地上的台灯上,玻璃炸裂,划伤了他的腿,他毫无知觉。双手撑在桌子上,冷笑地盯着季中辰问:“我还是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又把脸转向门边的卢芳,逼问:“是不是?” 其实他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这只是一种发泄方法,一种激将他们的方法,想证明自己,做他们的儿子真是太痛苦了。 他想刺痛他们,引发他们的同情心和同理心,让他们表现出一点点对自己的关心,哪怕是假装都可以。 卢芳和季中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一抹惊讶转瞬即逝。 “唉,淮阳,”卢芳终于软下阵来,安慰道:“你当然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平时对你是严了一点,但也是望子成龙心切。希望你能理解我们。” 他们刚刚眼中那一抹惊讶,让季淮阳起了疑心。如果自己真不是他们的亲儿子,那这一切就解释地通了。 但是,没有人愿意接受这样残酷的真相,他本可以去做dna鉴定。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如果到时候,真是那样的结果,他该如何自处。 季淮阳不想在这栋房子里多待一秒钟,转身急匆匆离开了。 别墅顶楼,是一个270°无边游泳池,休息区有一种台的氛围感。 摆着各种名贵酒的台边,有一排整齐的高脚凳。季淮阳坐在高脚凳上,大长腿支着地面,一个人喝闷酒,仰望天空,满眼的失落和伤感。 他回来情绪就不对,邓重见识过他喝多后呕吐的痛苦模样,过去握住他手中的酒瓶,不让他倒酒。 “你身体还没恢复,少喝点。” 他抬起头,脸颊微红,处于一种微醺的状态。邓重没使劲,他依然抽不出酒瓶。 “不要管我。”季淮阳指着他发出警告。 季淮阳站起身,在酒柜上去拿其他的酒。 邓重用他的身躯挡住了酒柜,不让他拿酒。气急败坏的季淮阳,踢了他一脚。 他稳如泰山,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微微张开双手,护着季淮阳的胳膊,生怕他磕到了酒瓶受伤。 季淮阳意识到自己在对邓重发脾气,狠狠地埋汰了一下自己。在邓重面前发脾气,算什么本事,明明知道他连小女孩都不忍心伤害。 季淮阳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那边是一个,圆形的大帐篷,帐篷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帐篷门口的白色帷幔随风飘扬,浅黄的灯光闪烁,格外浪漫。 先前被台灯划伤了脚,这会儿开始疼起来。季淮阳放缓了脚步,迈腿的姿势有点别扭。 虽然不明显,还是被邓重发现了。 邓重从身后拉住他的手腕,关心地问:“季哥,你腿怎么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邓重蹲下身,撩起他的裤腿,腿上有道红色的划痕,虽然不深,但还是刺破了皮肤,划痕上溢出血珠,结成了壳。 “谁弄的?” “自己弄的。”季淮阳扯回自己的手,坐进帐篷里。 邓重去楼下拿来了药箱,极其小心地帮他清理伤口,涂上药。 “疼不疼?”邓重拇指轻轻扒拉着季淮阳的小腿肚,眼里充满了怜惜。 季淮阳心里得到了一点慰藉,鼻头一酸,摇了摇头,说:“不疼。” 他躺在帐篷里,抬头看着帐篷上均匀排列的灯光,像满天的繁星。 父母不爱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成年后,总要脱离家庭步入社会,会重新找到自己所爱的人。 比如邓重,他虽然是一个变异人,但是他对自己的忠心和关爱是真真切切的,他和邓阿曼一样,绝对不是肤浅地贪图,他身上的金钱和权势。 邓重用胳膊枕着脑袋,侧躺在他身边半米远的位置,温柔地注视着他,眼神温暖得像一汪清泉。 季淮阳勾起了唇角,心里的阴霾,也被这一汪清泉冲散了。 季淮阳侧过身,和他四目相对。但是隔得这样远,根本闻不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冷杉味。 “为什么要隔我那么远?”季淮阳不满地吐槽。 邓重先前怕靠得太近,惹他生气,没想到自己循规蹈矩,离远一点,他还是生气了。 邓重手支在两人中间在地毯上,慢慢地挪动身体,凑了过去。 第38章 逾越了 在离季淮阳两拳的地方,停了下来。 邓重今天理了发,盖住耳朵的长头发,突然被理成短寸,季淮阳有点不习惯。 季淮阳舌头在口腔里转了一圈,顶住脸颊,带着一点点痞气说:“怎么弄成这样,真丑。” 其实也不是真的丑,只是从文艺范的温柔少年,突然变成浓眉大眼的硬汉风,一时半会儿实在难以接受。 邓重面对季淮阳本来就自卑,这下羞怯的连头都抬不起。十分后悔今天没有听造型师的话,留长一点,做个洋气的造型。 他这么多年来习惯了,每次剪头发就剪得最短,这样好几个月都不用理发。 他伸手摸了摸扎手的脑袋,垂着眼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季淮阳很满意他羞怯的小表情,以为是单纯的害羞了。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脸上,全是令人着迷的冷杉木香。 这让季淮阳想起,温泉里的那一幕。邓重火热的拥抱,肌肤相亲,唇齿缠绕,每个细微的动作都让他心神荡漾。 可是这个呆子,今天怎么一动都不动。 季淮阳有点不满,扯着他身上的t恤,故意挑刺,“这衣服真丑,给我脱了。” 邓重不知道今天又做错了什么,处处惹季淮阳不爽。他坐起身,拉着t恤的下摆,低头打量了一眼。 纯黑色的,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英文标语,是季淮阳亲自选的,这些天穿得好好的,今天怎么突然就看不顺眼了呢? 但季淮阳的话就是圣旨,他乖乖把t恤脱下来,别扭地挡在胸前,躺回地毯上,恨不得变成隐形人。 “转过来。” 听到了季淮阳的命令,邓重木然地侧过身,与他四目相对。 邓重浓浓的长睫毛扑闪着,三秒之后,就转移了视线。 真的像狗一样。季淮阳心里犯嘀咕。 狗狗习惯服从,会接受主人的命令并执行,但不敢与主人对视。一旦和主人对视超过三秒,它们就会转移视线。 邓重身材完美得像健身教练,每一块肌肉都凸起漂亮的弧度,彰显着雄性的魅力,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侧着身子,胸肌更加饱满,季淮阳刚想伸出手去试手感。邓重却拿着脱下的t恤挡在了胸前。 季淮阳视线继续下移,扫过他性感的人鱼线,落在鼓鼓囊囊的裤裆上。 邓重察觉到了他的打量,惊慌地捂住裤子,支支吾吾地替自己辩解:“裤裤子不丑。” 季淮阳幽怨地瞪了邓重一眼,烦闷地平躺在地毯上,有点孩子气地蹬了蹬腿说:“我睡着不舒坦。” 邓重估摸着是没枕头,他睡着不舒服。于是抖着胆子,伸出自己的胳膊,十分生疏地,抬起季淮阳的头,放在自己臂弯里。 季淮阳感觉到了他的触碰,心里甜蜜,摆摆自己的脑袋,雪白的脖颈在邓重的臂弯里磨蹭。 他剑眉星目,朱唇微启,十分性感。 邓重喉头一紧,又想像那日一样,吃甜甜的糖。但今日不同往日,季淮阳明显的嫌弃他。贸然动手,恐怕不妥。 轻则拳脚相加,重则好一阵子都不理他。 季淮阳闭着眼等得都快睡着了,邓重还没有行动。季淮阳站起身,狠狠剜了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走了。 留邓重一人,在原地唏嘘不已。 在冰冷干燥的实验室,贴墙放着一张金属实验床。床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形,面对着冰凉的金属墙面,身上套着一件白色实验服。 高希仁提着一盒精致的蛋糕,走进了实验室,轻声唤道:“段安?” 床上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高希仁以为他睡着了,伸着脖子靠近墙看他。 发现他睁着眼睛,眼神空洞地盯着墙面。 “段安。”高希仁又叫了一声。 段安听到了声音,有些茫然地与高希仁对视,神情恍惚,似乎不知道他在叫自己。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高希仁捏了捏他骨瘦如柴的胳膊,心疼地拧着墨眉。 被囚禁在这种地方,每天遭受着非人的待遇,怎么可能会舒服?高希仁狠狠地唾弃了自己一番,问这种话简直是虚伪。 “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高希仁把蛋糕提盒,提在他眼前晃。 段安张了张嘴巴,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来。 看到他这个样子,高希仁再也没办法强颜欢笑,他提着盒子的手垂了下去。 这几日轮到他去实验室,取样的人换了别人。他每天都心神不宁,好几次都弄错了参数,心心念念的全是段安,生怕他发出什么意外,生怕他哪一次就醒不过来了。 也害怕他会很痛苦,害怕痛苦的时候没人安慰,没人心疼。 高希仁手插入他的秀发,轻柔地帮他梳理。像对待一个娇弱的初生儿。 在冷白的灯光下,有一缕头发,特别的亮眼。他定睛一看,是白发。 段安是水蛭的变异体,他有旺盛的生命力,和极强的愈合能力。 理论上来说,段安是不老不死之身,所以莫秦桑才想要他身上的愈合能力,想变成像他这样的,不老不死之人。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白发?有白发,是身体在衰竭的表现。可见他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了。 还有一种可能,段安心理上想自杀,求生欲极低。在经历重大的创伤之后,根本不想重生。所以能吸收过来的营养物质越来越少。 “别怕,我会陪着你的。”高希仁垂下头,贴着段安的脸,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救他出去,而且越快越好。 高希仁坐在实验床上,把段安抱起来,他轻得像个孩子,骨头硌手。 “我喂你吃蛋糕,好不好?”高希仁故意把语气放轻快些,想哄他开心,但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 段安每一次躺在实验床上被推进设备里时,都在祈祷自己不要醒来。他每一次,睁开眼睛都是绝望的。 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是冷冰冰的,灰暗的,毫无留恋。 一滴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脸颊上,段安抬眼看着高希仁。 高希仁在哭。他眼中的悲伤和痛苦,是那样的真切。他抬手,抹了抹高希仁脸上的泪痕。 “别哭。别让莫先生,看到。”段安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眼睛就是莫秦桑的监控,他赶紧闭上了眼睛。 正在这时,实验室的门从外面打开的。 莫秦桑身边的两个保镖走了进来。 “段安,莫先生找你。” “他精神状态不对,你们贸然把他带走,会影响实验进度。”高希仁警惕地看着他们,拦在段安身前。 莫秦桑今天行为异常疯狂,都已经弄死二三十个实验品了。段安身心都难以承受,他的折磨。 “高医生,你逾越了!”一个保镖推搡了他一把。 另一个保镖,抓住段安的胳膊,把他拖了出去。 第39章 遇上变态的倒霉故事 这是一间中式书房,设计古典有韵味。书案上放着花灯,莫秦桑坐在圈椅中。 手上捏着一些照片,手指拨弄着照片的边缘,眼神阴冷。这个和邓阿曼长得七八分像的男人,和邓阿曼一样都想摘取他的实验果实,他们都该死。 “立刻给我除掉这个人,把淮阳给我接回来。” “是,属下立刻去办。”成杰接了命令,恭敬地退了出去。 段安被两个保镖提到书房门口,他们一松手,他就瘫软在木质地板上,闭着眼睛,肌肉放松。 他觉得自己虽然身体没死,但是心已经死了,是一种完全随波逐流的状态,莫秦桑无论玩什么花招,他都不会有任何波澜。 莫秦桑对他身后的保镖摆了摆手,两人也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顺便关上了书房门。 莫秦桑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随后停在他面前,蹲下身,玩味地抚摸着他消瘦苍白的脸颊。 “段安,实验室里这么多实验品,我还是最喜欢你。”莫秦桑捏着他的下巴磨蹭。 因为其他的实验品,只会大喊大叫千篇一律,毫无新意,而且很容易死掉。只有段安,每次的表情都不一样,每一次带给他的体验都很棒。 “等你取完了样,以后就留在我身边。”莫秦桑低着头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 段安抿着唇一言不发,好像睡着了。但皮肤不受控制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虽然心理上无所谓了,但是这具身体还是很怕他。 “你起来。”莫秦桑不喜欢他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段安像聋了一样,没半点反应。 莫秦桑知道他在装死,站起身踢了他一脚,沉声道:“你翅膀硬了?现在竟然敢忤逆我?”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是比死还不如的折磨,他已经在经历了。他无所畏惧。他就想惹怒莫秦桑,给他致命一击,送他早日脱离苦海。 莫秦桑果然很气愤,他扼住段安的脖子,把他抵在墙面上,狭长的眼睛露出鹰一般犀利危险的眼神,“给我哭。” 段安身子软软绵绵的,毫无生气,像一个提线木偶,与他的吼叫声,连眼睛都不愿睁一下。 一个人最大的轻视,不是诋毁,而是无视。他看不起莫秦桑,心里阴暗邪恶,简直不配为人。 刚开始能哭能喊,露出惊恐的表情,后来身体颤抖,眼神中压抑着的畏惧,到现在竟然毫无反应。 莫秦桑一手把他甩在地上。 “太失望了,你太让我失望。”莫秦桑连连摇头,要不是还需要他身上的样本做实验,恨不得把他立刻去喂鲨鱼。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稀稀碎碎的人声。 随后门被敲响了,一个保镖到门口恭敬地问:“莫先生,高医生说有事要向您汇报。” “让他进来。” 莫秦桑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靠在案几上,手撑在身后,一副惬意随性的姿态望着门口。 高希仁拿着几页资料,惊慌失措地跑进来,眼神在房间里逡巡了一遍,随后停在了段安身上,眼里的担忧,挡都挡不住。 “35号、62号样品,逆……逆转录成功了。”高希仁喘着粗气,走上前来把资料交给莫秦桑。 莫秦桑一点都不惊奇。他可是科班出身,这种情况,只要扩大实验样本,就一定可以成功。 倒是高希仁眼中,露出的惊慌和担忧格外耐人寻味。 高希仁喜欢段安呀!那段安的心意是怎样的呢?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段安果然没让他失望。 莫秦桑慢慢走向前来,围着高希仁转了一圈。 “高医生真是年轻有为,你辛苦了,第一管药剂,送给你。”莫秦桑笑得极其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逆转录成功,还需要经历很多次与人体的结合实验,多方调整才能运用。这样贸然,输入人体,无异于直接输入病毒,会让人体紊乱。 而且刚刚他担心段安,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逆转录只进行到83,并没有完全成功。明天要是为了圆谎,就只能将错就错。 段安在实验室也待了这么久,完全明白莫秦桑是在过河拆桥,他想害死高希仁。 高希仁是他见过最好的人,他会在每一次采样后,花很长的时间来安抚他,让他在痛苦之后,得到一丝慰藉。会换着花样给他带零食甜点。 虽然他的身体渴望血液,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血腥味,他喜欢普普通通的食物,在口腔中慢慢咀嚼,或甜或咸,吞咽下去后也有满口余香。 他以为自己的心死了,可是还没死透。鼻子莫名的发酸,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闭眼,眼泪就顺着太阳穴滑进了发间,只留下一条泪痕。 莫秦桑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上的段安,像是蹲在灌木丛中,守候自己猎物的非洲豹,把他睫毛的颤动,嘴唇的抖动,眼泪的滑落,看得一清二楚。 “段安,你希望高医生注射你身上的再生细胞吗?”莫秦桑语气平静,像朋友间单纯地询问意见。 虽然莫秦桑,肯定不会如此,但段安还是抱着一丝丝希望,想救高希仁。他所受的灾难与高希仁无关,能够得到他这么多天的照顾和关怀,他理应给予回报。 段安像充了电的机器人,僵硬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如果莫秦桑在他这得到满足,应该就会放过高希仁了。那他愿意再表演一次。 高希仁不断给段安使眼色,叫他不要乱说话,就一直在地上乖乖躺着就好。 段安置若罔闻,克制住身体的恐惧,一步一步靠近莫秦桑,壮着胆子挽住了他的胳膊。 对于他的讨好,莫秦桑很受用,坐回圈椅里,把他抱到腿上坐着,拿了一颗碟子里的樱桃,叼在嘴唇间,亲昵地喂给他。 他撬开段安的唇,两人一同品尝一颗甜美的樱桃,眼睛却不断地瞟着,站在前方的高希仁。 从他脸上的痛苦无助、震惊和愤怒中,得到欢愉。 段安觉得厌恶,他眼神飘忽,瞥见了案几上摆着的一排照片,那是邓重和季淮阳亲热的照片。 他突然想起进门时,莫秦桑对成杰说的话。莫秦桑要除掉邓重,也要把季淮阳捉来实验室。 现在,他们肯定也处于危难之中。 第40章 抢亲 半夜三更,空旷的楼梯上,传来清脆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邓重睡得迷迷糊糊,听出了那是季淮阳的脚步声,他立刻就清醒了。 他追出来,看见季淮阳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边走,“我20分钟后到。” “季哥,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邓重随他进了车库,满眼都是担忧和不舍。 “紧急情况,杀害你姐姐的变异人天宗,出现在不夜城,你回去睡觉,我杀了他,就回来。”季淮阳上了车。 “我陪你去。”邓重手搭在窗沿边,不放他走。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却应该要好好活着。其实,他宁愿季淮阳不去报仇,好好的,不要去冒险。 “你去凑什么热闹,到时候还要保护你。”季淮阳把车窗按起来。 天空黑黢黢的,万籁俱寂,十分空灵。汽车的引擎声,搅动着黑夜的宁静,让邓重心绪烦乱。 明晃晃的车灯,隐入山林,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明一暗,在弯曲的小路上疾驰,最终被黑夜吞噬。 邓重搓着手指头,犹豫再三,最终感性还是打败了理智,也冲入了黑夜。 此后不久,有两个戴着面罩,身量高大的男人,翻进花园,撬开门锁,悄悄摸上了楼。 房门虚掩着,一个人手上拿着长尖刀,对着被子一顿猛捅。 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定睛一看,床上是一堆被子,根本就没有人。 “为什么没人?” “怎么办?” “先离开,通知天哥。”两人又悄悄摸了下去。 凌晨两点的马路上,车不多,季淮阳速度飙到150迈。 突然一辆摩托车,逆向驶来,和他擦肩而过,掀起一阵风,又迅速向后离开。 骑手没有戴头盔,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季淮阳清楚地看到了他的面容,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地包天。 那是天宗! 季淮阳立刻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摩托车往郊区的方向疾驰,季淮阳速度太快,根本没注意到地上有埋伏,摩托车驶过后,地上突然被拉起一排地钉。 季淮阳一个急刹车,但还是中了招,前轮爆胎,行驶了一段距离后,被迫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段路基破损,需要修补的国道,路宽六米左右的双行道,两边是农田。 他正准备下车去追,发现天宗的摩托车也停住了,掉转车头,晃眼的远光灯,对着他闪。 从旁边的草丛里,又钻出两个人, 一个是外形粗犷的国字脸,眉稍插入发鬓,无比凶悍;另一个是,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一头短发,穿着白色衬衫,胸口敞得很开,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他们仨齐齐堵在他的车前,像示威似的。 看来这伙人的最终目的是他。他们先是制造混乱,让wro组织出任务,斩断了他的后援部队;然后让天宗把他引到这里来。可谓是部署周密。 天宗手里拿着一根电棒,在手上拍打,讪笑道:“下来,季先生。” 对方人多势众,直接硬碰硬,恐怕会吃亏。 “你们这是拦路抢劫吗?”季淮阳摸上腰间的枪, “哈哈哈,哪敢抢您呀!我们是来迎亲的。乖乖跟我们走。”年轻男人笑呵呵的。 季淮阳只当他是脑子有病,猛地推开车门,对着他们三人“砰砰砰”,先放了一轮枪。 国字脸在地面滚动,躲过了攻击;天宗没有闪躲,中枪后,将子弹从身体里挤出来,掉在地上叮当作响;姚琛急速晃动身体,子弹从他耳边飞过没有伤他分毫。 子弹很快就被打光了,季淮阳不耐烦地撇了撇眉。三个变异人,真是麻烦透了。他也想不通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抓自己去干什么? “季公子,你脾气这么糟,以后嫁过来,可要吃大亏的哟。”姚琛双手抱着胸,悠哉悠哉地开玩笑。 简直是脑子有坑!季淮阳心里暗骂。 天宗也站在旁边,不急不躁地看戏。只有国字脸是个急性子,捏着拳就向他冲了过来。 季淮阳一侧身,躲过他的攻击,一脚踢在他腰侧。他身体壮实,挨了一脚毫无反应,发出一声野蛮的怒吼,又冲了上来。 这种情况一定要速战速决,季淮阳双手一撑,纵身跃上汽车,旋身骑到了国字脸身上,手中亮出匕首,划过他的脖子。 但他的皮肤好硬,挨了一刀,只有轻微的划痕,甚至连血珠都没有溢出来。 国字脸一把抓住季淮阳的胳膊,把他往下甩,季淮阳顺势扯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身跳到了远处,半蹲在地上,稳住了身形。 国字脸身形大,显得笨拙,这样打下去,没完没了,天宗对着季淮阳的后背,挥动电棒,季淮阳往前一勾身,躲过了攻击,转身揪住天宗的胳膊,一个过肩摔,将他摔进了路边的稻田。 干涸的稻田里被砸出了一个人形坑。 季淮阳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姚琛瞬间移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肚子,猛踢了一脚。 姚琛看起来威慑力不大,但是真实实力不容小觑,应该是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 季淮阳被他踢翻在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在马路边停下来,一跃身翻起来,继续对抗敌人。 三个人使了个眼色,决定使出全力速战速决。 季淮阳车上的手机振动个不停,应该是毛宇在催他。正当他走神的空档。姚琛瞬间移动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胸膛给了他一手肘。 季淮阳趁机抓住了姚琛的肩,右手握着刀,对着他的脖子抹去。 姚琛身体往后仰去,刀尖只划过他的脸颊,他往后翻了几个跟头,捂着脸,眼神变得阴霾晦暗。 看样子,是要动真格了。 季淮阳摸索自己的手表,给wro总部发了一个定位。 但希望渺茫,他们现在都在全力出任务,哪里会想到他会遇到三个变异人。 第41章 男友力爆棚 姚琛加快速度冲过来,季淮阳刚要应战,他突然间又消失了,等反应过来,腹部狠狠挨了他一拳。 “唔。”季淮阳闷哼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反应也迟钝了。 完全没注意到,身后出现了一个国字脸,直接握住他的后颈,把他抵在了车上。他一只手肘顶在国字脸胸口,天宗将电棍怼在他腰间,释放电压。 季淮阳浑身抽搐,瞬间失去了抵抗能力,瘫软下来。 姚琛反绑住他的双手,扔到车上,国字脸和天宗正在往车上钻,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路的尽头飞奔过来。 邓重围着季淮阳的车转了一圈,却发现车灯亮着车上却没人。前面一辆可疑的吉普,正在倒车。 邓重拦住那辆吉普,死死盯着挡风玻璃后面的人。 他们仨都看过莫先生给的照片,都认识这是邓重,只是没想到,他的同伙,居然失手了,把他放了出来。 反正人手够,现在把他也捉了,一并去领赏。 邓重眼尖地看见了,被扔在后座的季淮阳,拍着挡风玻璃吼道:“放了他。” 天宗和国字脸两人跳下车,将邓重团团围住,邓重一直都是本分守纪的好青年,从来没有打架的经历,面对两人的凝视,不免有些紧张。 姚琛坐在车上看戏。 “我们可不是绑架他,我们是送他回家。”姚琛吹了个口哨,调笑道:“小哥哥,他是有主的,你不要想了。如果你缺对象的话,你来找我呀,我很中意你这一款哟。” “你当我是死的吗?”季淮阳悠悠开口。当众调戏勾引他的人,简直是不要脸。 “哦,你们确定关系了?” “确不确定关系,他都是我的。” 国字脸性子急躁,没心情听他们鬼扯,一拳对着邓重的脸砸过来。 邓重连躲都不会,砸了个结结实实。往后踉跄了几步,靠着汽车才稳住身形。 季淮阳气得翻白眼,梗着脖子骂道:“邓重,你丫居然连躲都不会。跟着我来干什么,本来只抓我一个,现在连你也要赔进去了。” 邓重知道现在的情况,十分紧急。这三个人并不是什么好人,如果自己输了,季淮阳就会被他们带走。 别怕不能慌,一定要赢!邓重暗暗给自己打气。 天宗飞起一脚踢向邓重。 邓重试着往旁边躲,但是没躲开,腹部又稳稳地挨了一脚。 车上的姚琛,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好傻,好可爱哦!” 季淮阳气得牙痒痒,继续指挥邓重战斗,“你速度要快点,出手要狠。” 对待季淮阳和对待邓重可不一样,季淮阳要毫发无损的带回去,但邓重带死带活都行。 两人都在后备箱拖出了长刀。 季淮阳神色凝重起来,这样下去不行,他们要取邓重的性命。 “邓重,你小心。” 与此同时,天宗对着邓重的脸劈了过来,邓重有前两次的经验,往下一蹲身,长刀就劈在了车上。 但邓重依然不会攻击人,只能笨拙地躲闪。 季淮阳肠子都悔青了,他真应该多教邓重一些拳脚功夫。 姚琛无聊地打了一个呵欠,对车下的两人说:“兄弟们我先带他走了,这个就交给你们了,我等一会儿再来接你们。” 他只是通知,不是商量,踩油门就走了。 国字脸和天宗挡住邓重的去路,邓重狠狠冲过去,把他们俩撞到一边,拼命去追那辆吉普车。 变异人都各有所长,国字脸和天宗都不擅长于快速奔跑,不会儿两人就手支着膝盖,气喘吁吁。 但邓重依然身轻如燕,他飞身跳上吉普,对着汽车顶疯狂地砸拳。 姚琛开始左右摇摆车身,想把他甩下去。邓重一拳砸在挡风玻璃上,碎渣溅裂。他手扯住方向盘,硬生生把方向盘扳了下来。 姚琛只好被迫停车。 邓重跳下车,踢开车门,季淮阳从车上跳了出来,邓重把他接住,赶紧咬开了他的绳子。 季淮阳揉着自己的手腕,挑眉笑道:“你早干嘛去了?” 邓重紧张得不行,完全没心情和他调笑。 他把季淮阳放在地上,站起身,双臂抱住车尾,“啊”的一声低吼,身上的肌肉突兀地凸起,手上青筋暴现,连带着车里的姚琛,一同举了起来,砸向身后奔跑过来的两人。 两人根本没反应过来,一个庞然大物就从天而降,两人仓促逃窜,国字脸躲闪不及,被压在了身下,在地上砸出一个巨坑。 此时,隐隐约约的鸣笛声响起,不一会从道路尽头,来了几辆wro的专车。 还有一架直升飞机,从天而降。 季淮阳抬头望天,心道:总部什么时候,还采购了直升机,他怎么不知道。 直升飞机在距离地面十米的地方,突然撒下一张巨大的网。正好框住了季淮阳,随后直升机加快了速度腾升,瞬间就把他带入了天空。 第42章 有事冲我来 变故来的太快,前一秒都还处在,劫后余生的欣慰之中,后一秒就身陷囹圄。 季淮阳在纤维网中拼命挣扎,但这是一种新型的合成材料,柔韧锋利。手上用力一抓,立刻勒出几条血痕。 一抬头,打开的舱门中有一双男人的手,正在收网。他故意摇晃着网面,这双手的主人终于探出了脑袋。 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蓄着胡须的脸上有两坨高原红,这张脸他见过。是三位逃犯之一,s级变异人阿勒。 邓重眼看着季淮阳被扯入黑沉天空,急得直跺脚。 旋翼掀起一阵风浪,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季哥!”邓重喊叫声被巨大的风声淹没,他身体本能地弹跳起来,拼命一跃,像利箭离弦般刺向天空,他胡乱地在空中抓,薅住那张闪着金属光泽的纤维网。 直升机继续上升,离地面已经百余米,地面上的汽车和wro成员,变得渺小又模糊。 他们在下面呼喊的声音,也完全听不见了。 季淮阳只觉网面一沉,低头一看,下面吊着一个人。 那是邓重。 风将他的 polo衫吹得鼓动起来,一张青涩的脸,眼神却坚定无比。 “邓重,你不要命了?”季淮阳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抓住邓重,但是根本没办法躬下身。 邓重没有回答,面部线条紧绷而冷俊,手牢牢的攥着纤维网,纤维划伤他的手掌,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往下流。 刚刚他根本没有来得及思考,只有一种执念,季淮阳在哪,他就要跟到哪,并誓死守护他的安全。 季淮阳瞥了一眼地面,腿肚子情不自禁地打颤。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得残。 这时,网兜一阵晃动,他瞬间就被拉高半米,眼看着就要被拉入机舱。 邓重将纤维网在手上又转了一圈,牢牢攥紧,双脚用力前蹬,整个人在半空中荡出半圆,借着惯性,冲向机舱。 阿勒瞬间封闭机舱门,邓重再划了一圈,跳上了飞机舱顶。 “邓重!”季淮阳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他不再晃荡,配合阿勒,迅速将自己拉进机舱,想干预飞行员驾驶。 旋翼在邓重头顶极速旋转,强劲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眼睛都睁不开,飞行员故意左右摇摆晃动,他一侧身险些翻倒下去。 “停下!”天空响起一声嘶吼。 邓重眼睛开始变得狠厉,意识渐渐模糊,他不记得为什么要会在空中,脑中只有一种执念,就是要让这架飞机落下去。 他盯着极速旋转的旋翼,脑袋像要炸裂开来,像发疯的牛,看到了红色,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握紧拳头就砸向旋翼的关联轴承。 皮肤像火烧般灼热,这一瞬间,银灰色的金属物质,刺破皮肤流淌出来,包裹住他的拳头和胳膊。 拳头擦过旋转的旋翼,火星四溅,像流星划过夜空,坠落在天际。 “轰隆”一声,旋翼被砸断,像一个飞旋出去的陀螺,在机身上砍出一道沟壑,随后,旋转着飞弹出去,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季淮阳正在与阿勒缠斗,胜负难分。突然,直升机失去了动力,开始急速下坠。生死攸关,两人都停了手。 季淮阳贴着玻璃,拼命拍打呼喊着:“邓重。” 飞机严重失衡,他被甩在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外面的山,就在要撞上的一瞬间,机身两侧突然伸出一对铁翼,贴着山坡,往下滑翔。 “他还在上面,把机身侧过来,”阿勒眼露凶光,指着山坡上,悬在半空的一块巨石,喊道:“把他撞死。” “你们快停下。”季淮阳正准备上前阻拦,却已经来不及,飞机像在马戏团,花样演出,漂亮的侧身,擦过巨石。 邓重在石头和飞机的缝隙中,被挤压得几乎变形,但身体里涌出的银灰物质,保护了他。他被甩下飞机,顺着石坡往下滚去。 他像一位杀红了眼的罗刹,两手抓住山坡上的树木,稳住身形,跳上巨石,像一头猛兽,观察着飞机的去向。 飞机已经伸出了四个轮子,正疾驰进入山涧的隧道。 邓重极速奔跑起来,几秒内速度攀至巅峰,从山顶上,一跃而下。 “嘭”地一声,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巨响传彻山谷。他转过身,肌肉紧绷,攥紧双拳,怒视着前方疾驰而来的飞行器。 “我呢个擦,这是什么怪物?”阿勒盯着挡风玻璃外的高大人影,忍不住吐槽,“这他妈都能活。” “咋办?兄弟。”飞行员一开口带着哭腔。 “撞死他。” 季淮阳拿刀抵住飞行员的脖子,低吼道:“停下。” 飞行员只是个普通人,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别别别激激动,我停停……停不了……” 可是威胁者,比他看起来还紧张,季淮阳双手抖得如筛糠,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五脏六腑都开始抽搐地疼痛起来。 邓重纵使是变异人,也只是肉体凡胎,他哪能撞得过金属材质的飞行器。 他真的心疼。自己被抓走要什么紧,但邓重是什么都不懂的乖孩子,他本分善良的小黑贝。 他的手指把皮质的驾驶座,抓出深深的五道痕迹,不管邓重听不听得到,贴着玻璃大喊:“躲开!” 但邓重像一座大山,凯然不动,背光而立,满身肃杀之气。像游戏中,守在重要关卡的大boss,完全不是平日,那纯真青涩的少年。 飞行器不偏不倚,正好撞到他身上。 季淮阳被一股大力甩到后座,只觉脑袋吵闹,人声鼎沸,然后眼前白光一闪,轰然间万籁俱寂,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43章 太大了抱不动 季淮阳一梦惊醒,他正被护士从机舱里抬出来。周围拉了警戒线,阿勒和飞行员被押上警车。警察和自己的队友们正在现场拍摄、勘察证据。 可是,邓重呢? 季淮阳从担架上跳下来,只觉得腿上一阵剧痛,险些摔倒在地上。 “唔。”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扶着救护车,才站正身子。 “你怎么下来了?快上去,你身上肯定有骨折,别乱动。”一位医生从救护车指着他喊。 季淮阳对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捂着腰,一瘸一拐地四处寻找。 “嘿,季队,你跳迪斯科呐?”毛宇从人群中冲出来打趣。 “邓重呢?”季淮阳每走一步都汗流浃背。 毛宇遥遥指着山对面,“看到那个人形坑了吗?我们人手不够,请了附近支队和警察过去帮忙了。” 季淮阳脸上晦暗不明,摸了一把脸,就拖着腿往前冲。 “你的小狼狗够猛的呀?飞机都敢撞。”毛宇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巨大的坑,人好像还嵌在里面。他就这样死去,也也算一件幸事。 虽说残忍,四舍五入他也算是为国捐躯,是个英雄。 邓重能去撞飞机,而且,四肢稳稳地留身上,没有被撞得四分五裂,说明已经变异了,身体的物理形态发生了变化,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 “你去躺会,我替你去。”毛宇拦住他。 “我没事。”他推开毛宇,一颠一簸,却又异常坚定地往前走去。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骨骼就发出咯咯的响声,有种快散架的错觉,像个八旬老人在散步,还只走到半路,就听到上面传来惊慌的喊叫声。 此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季淮阳寻声望过去,发现一团人,正围在一起拉拉扯扯,突然被弹开,有几个人还滚下山坡。 拉扯中,他看清了,有个大高个被围在中间,那是邓重,脸颊上还在淌血。 “邓重!”季淮阳身上的疼痛,一瞬间都消失了。他连滚带爬地往上面跑。 歪歪扭扭的人工黄土阶梯,两旁挂着带刺的藤条,他身上割了好几条口子,也浑然不觉。 “喂,你放开!不然我开枪了!”一名猎人端着枪,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邓重手里掐着一位猎人的脖子,面部扭曲,看起来很恐怖。 季淮阳大声喊:“不要开枪,不要开枪。” “季队长,你不要靠近。” “没事没事,他是我的家人。”季淮阳拼命冲他摆着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慢慢向他靠近。 听到是他的家人,猎人才把枪调转了方向,但这个变异人眼中燃着熊熊烈火,看谁都像是仇人。自己的队友,还被他举在半空中,拼命地挣扎。 “邓重,你怎么了?把他放下。”季淮阳对着他喊。 邓重身上之前穿的一件白色的polo衫已经看不出原貌,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沾满了泥土,满身挂彩,狼狈至极。 季淮阳刚刚走到邓重面前,就被一股大力拽过去,只觉得天昏地暗,就被狠狠摔在了背后的土坡上。 另一名猎人被他甩了出去,滚了几圈,被一棵松树拦了下来。 邓重眼中布满了血丝,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不知是内脏受了伤,还是口腔出了血,嘴角挂着血丝。 季淮阳被他掐得脸庞青紫,但还是坚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邓重……”季淮阳轻声唤他,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他脸上的血迹。 他一直很乖的,心软的连小女孩的无理要求都不忍拒绝,怎么会伤人呢? 都是自己害了他,是因为自己,他才变成这个样子的。 季淮阳这一刻,突然明白了邓阿曼临终时的担忧,邓重是真的让人放心不下。 邓重眼前血红一片,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对他挥舞叫嚣,想置他于死地。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却在温柔地摸他的脸。 他眨了眨眼睛,定睛一看,这是季淮阳。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居然在掐他。 邓重像被针扎了一下,突然收回手,不可置信的盯着自己带血的双手。 他的眼睛渐渐清明,脸上又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跌坐在地上,捧住脑袋,把脸埋在自己的腿间。 他刚刚对那些人都做了什么,他肯定闯下大祸了。季淮阳肯定不会要他了! “季队,你没事?”几位队友悄悄摸摸地靠近。 “没事,”季淮阳捂着喉咙,对他们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问:“你们没事?” “还好,没有致命伤。” “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这里交给我。” 众人窸窸窣窣地撤退后,这里又恢复了山间的宁静。 太阳渐渐升起,洒下温暖的光辉,所有的阴暗都被消散了,留给人的是阵阵暖意,青山苍翠,充满了生的希望。 邓重却把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膝盖里,觉得自己肮脏阴暗透了,再温暖的阳光也照亮不了他,他后悔自责,拿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恶。 “季哥,我错了。我是不是又伤人了,”邓重盯着自己赤着的大脚,鞋子早已不知道被踢飞到哪里去了,脚背上还插着碎石片,“你送我去隔离区!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他声音嗡嗡的,可怜兮兮的。 他这个样子,让季淮阳心疼坏了,如果不是因为他块头太大,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 他转过身,摸了摸邓重的脑袋说:“乖宝,没事。” 季淮阳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邓重不可置信地侧脸去看他。他眼睛如一汪春水,俊脸上虽然染了灰沾了泥,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依然帅得很不真实。 邓重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回什么。听见他这样亲昵地叫自己,心里头甜滋滋的。 他又偷瞄了一眼季淮阳,发现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那双脏兮兮的脚。 邓重知道,自己现在很狼狈,季淮阳有洁癖,而且一直很注重仪表,现在肯定很嫌弃自己。他踩了踩自己的脚背,抱着双臂缩得更紧了。 季淮阳凑近他,捧着他到处是伤的脸,越靠越近,直到气息萦绕,不分你我。 邓重垂着眼眸不敢看他,直到唇上被一个温热的触感点了一下,这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季哥,你刚刚亲我了吗?” “没有,你出现幻觉了。”季淮阳把脸侧过去。 “可是……”邓重转过去打量他。 “我说没有,就没有。”季淮阳仰着脸,一脸坦然。 “哦。” 第44章 媳妇的诱惑 季淮阳有了上次住院的痛苦经历,坚决不去医院,带着邓重直接回了家。 家里的医护团队为他们两人做了全身检查。 季淮阳是上次没休整好,旧伤复发;邓重除了断了三根肋骨,没有很严重的伤。但他精神萎靡,是一种身体严重透支后的表现。 晚饭没吃几口,就洗了澡,想回房间休息。 但他一推开门,就发现了不对劲,软乎乎的羽绒被子,被戳了好几个洞,里面的羽绒毛飞得到处都是,被子半搭在地上,窗户大开,他记得,离开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转身出门,正好遇到季淮阳来找他。 “怎么了?”季淮阳也刚洗完澡,穿着浴袍。 “我的被子破了。”邓重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季淮阳瞟了一眼乱糟糟的床铺,神色严峻。昨晚,有人想暗杀邓重。 昨天他也见识到了,这伙人的目的很明确,一要杀了邓重,二要绑架他。 幕后主使是谁呢? 邓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循规蹈矩,除了于铮,根本就没有得罪过任何人,而且于铮已经死了。 昨晚袭击他的5个人,除了姚琛逃跑,国字脸当场死亡,其余3人都已落网。只是他们统一口风,都说看重他家的财产,想绑架他,敲诈勒索。 季淮阳捏着眉心,疲惫地靠在门框上。他知道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但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价值,值得别人费尽心思的绑架。 但只有一点是肯定,邓重现在的处境相当危险。 邓重以为他在生气,小声嘟囔着替自己解释,“这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不是你,有人想杀你,”季淮阳挠挠自己蓬松的头发,往门外走,扭头说:“以后去我房间睡。” 以后和他形影不离,连睡觉都把他带在身旁,看谁能伤害他。 邓重缩了缩脖子,后背一凉。如果昨晚没有跟着季淮阳出去,现在他身上是不是有这么多窟窿? 他把门关上,追着季淮阳的脚步上了5楼主卧区。 他是第一次来这里,内心忐忑不安。站在门口,打量了一眼。房间主色调是暖金色,中间一张5米的大床,铺着浅金色的床罩,地上是如意纹的手工地毯,色彩斑斓。 透亮的全景落地窗,让整个生态区的美景尽收眼底。此时正是夕阳西下,孤鹜齐飞,美得像电影画面。 以后他就要和季淮阳在这里睡觉吗?他不会在做梦?这怎么睡得着? 本来精神萎靡的他,瞬间像充满了气的气球,元气满满,又轻飘飘的。 季淮阳正从衣帽间出来,他换了一套纯黑色的丝绸睡袍。显得他身材修长,系着腰带的腰,盈盈一握。 而且,每走一步,就能隐隐看见雪白的两条长腿,给人无限遐想。 邓重每次在自己房间都喜欢赤着身子睡觉,他低头一看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赶紧又溜下了楼。 两分钟之后,穿了套藏蓝色纯棉睡衣,抱着个枕头和一床空调被,又奔上了楼。 邓重是典型的虎背,公狗腰,配上一对力量爆棚的麒麟臂,无论穿什么宽松的衣服,最终都沦为制服诱惑。 季淮阳有时在想,邓重身上的肌肉,穿蓑衣斗篷都难以遮住。 季淮阳正惬意地睡在床中间,倚靠在抱枕上,刷手机,领口敞开,露出雪白的脖颈和锁骨。 邓重极不自然地弹开视线,盯着地毯上的一朵五彩斑斓的如意云。 地毯每天都会有人打扫,十分干净。邓重很自觉,把枕头往地上一放,躺在了床侧,室内温度适宜,但是他还是把空调被整整齐齐地盖在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这样显得没那么紧张。 季淮阳胡乱地刷着手机,却根本没注意到手机上是些什么内容。他搓了搓手心的汗,一抬眼,发现邓重躺地上了。 他趴在床上,往下一瞄,邓重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脸热得通红,一双大眼睛正盯着屋顶。 “你喜欢睡地上?”季淮阳对他一挑眉,一只修长的手垂在床边,有节奏的晃荡。 邓重感觉他的手像春天的柳絮,每晃动一下,都让他心神荡漾。谁喜欢睡地下呢?只是觉得自己不配和季淮阳睡在一张床上。 “你捂这么严实,不热?”季淮阳收回手,支起自己的下颌,露出优美的颈部弧线。 邓重就呆呆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傻啦!”季淮阳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邓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盖着被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喘气声。 手心里全是汗,季淮阳试着抽回手,但邓重握得很牢,他眼神炙热,充满了渴望。 他的手一点一点上移,推开季淮阳轻薄的丝绸睡衣袖口,直到握住他的小臂。 季淮阳的皓腕上,有两条划痕。是在山坡上被荆棘划伤的。像雪地里妖艳的一抹红,邓重瞳孔缩小,心疼的同时,又隐隐生出些许兴奋和占有欲。 “季哥,你疼吗?”邓重手指轻轻磨蹭,声音低沉又沙哑,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性感。 季淮阳轻轻哼了一声,其实也不怎么疼。可能是小时候撒娇总不被人满足,他内心里住着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总想在自己撒娇的时候有人疼,有人哄。 他玩味地看着邓重,突然就想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撒个娇,被他哄一哄,一定特有安全感。 “疼。”季淮阳吐了一个字。 邓重松开他的胳膊,支起身子坐起来,一只手,颤抖着摸上了他柔软的床。 季淮阳勾了勾唇角,往旁边打了一个滚,让出一半床铺。邓重像在黑暗中摸索的猎犬,嗅着季淮阳身上的清香,一步一步向着目标靠近。 第45章 美梦成真 季淮阳面对着落地窗,欣欣期待。可是迟迟等不到邓重,从地下爬到床上需要爬这么久吗? 以邓重的实力,就算爬珠穆朗玛峰,也该上顶了呀。 几朵暗红色的云,在天边沉下去,房间里渐渐暗了。 夜的暧昧,让邓重胆子大了几分。 季淮阳感觉身下的床垫一沉,身后温度都高了几度,他知道邓重终于爬上来了。 季淮阳侧着身子,胳膊搭在臀部,手腕上露出了红痕。 邓重克制住想冲上去舔一口的冲动,缩在床边,眼观鼻,鼻观心,心里背着乘法口诀,尽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季淮阳等得不耐烦了,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腿,修长的手指像在弹钢琴,在丝滑的睡袍上舞动,姿势优美至极。 他在邓重眼中是如此娇小的一团,邓重心头像有一根羽毛,挠得他心痒难耐,他闭着眼睛摸上了季淮阳的手。 季淮阳见他终于肯行动了,嘴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他抿了抿唇,淡然地转过身,面对着邓重。 邓重吓得立刻松了手,往后缩着身子,脸上的表情惊魂甫定。 “你怕我?”季淮阳往前挺了挺身子,抓住邓重的睡衣前襟。毕竟自己以前,扇过他耳光还踹过他,现在想想自己挺过分的。 邓重摇了摇头,羞怯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说:“我怕惹你生气。” 他有这么容易生气吗?季淮阳不满地“哼”了一声。 邓重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季淮阳敞开的领口,一直开到肚脐眼。他脑袋断片了,时而蹦出一些小视频中的“美好”场景,他脸越来越红。 想转移视线,一抬眼却看见季淮阳,俊美的脸上,红唇微张,像在索吻。 他捏了捏拳,又张开手,摸在床上,一遍遍地抚平床单上的褶皱。心里默默地念叨:千万别犯傻!一定要忍住。 季淮阳盯着他额头上,破了一块皮,结了褐色的血痂,心疼地叹了口气,说:“你以后别这样犯傻,我是wro猎人,不需要你冒险来救我。” 他语速很慢,显得很深沉。 季淮阳遇到的人,都是虚情假意的。从父母到朋友,从没有人全心全意为他着想,没有人像邓重这样,愿意为他去死。这样的情感,千万斤重,压在心底里,甜蜜又沉重。 邓重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又紧紧闭着。 季淮阳缩缩鼻子,伸出脚,踢了踢他的膝盖,“你听到没有?我跟你说话呐!” 他的动作很轻柔,雪白的脚在他膝盖上一勾一放,柔情似水,引邓重无限遐想。 “你傻啦?”季淮阳又拿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邓重忍得难受极了,感觉他正在在自己的胸膛上放火。烧得他全身滚烫,也让他无法思考。 他突然把季淮阳点火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他的手粗大笨重,把季淮阳细嫩的手整个包裹住。 季淮阳一怔,手下传来邓重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心跳坚定有力,像他的主人一样,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你在哪儿,我就跟到哪儿。”邓重眼睛盯着两人的手,喃喃细语,一句普通的话,说得像表白一样充满了爱意。 这样深情款款,突然把季淮阳整无语了。 “你要是从飞机上掉下去,摔死了。你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姐姐?” 听到他提姐姐,邓重攥着季淮阳的手略微松了松,一时间有些恍神。 他分不清楚季淮阳对他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如果他喜欢的是姐姐,只是把自己当弟弟,自己现在对他想入非非,就太龌龊了。 “季哥,你喜欢姐姐吗?”邓重正低头盯着季淮阳的眼睛。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晶晶的,但只一秒,又极不自信地垂下眼眸,有种淡淡的落寞。 季淮阳伸出另一只手,捧住邓重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 曾经也许有喜欢过!但是现在生死有别,天各一方,喜欢都留在过去了。现在和未来,有了邓重这样的小黑贝,心里哪还容得下别人。 “怎么,你吃醋?”季淮阳逗他。 邓重虽然没开口,但眼里浓浓的酸楚和委屈,挡都挡不住。 季淮阳低头轻笑,自己的手被邓重握得满手汗,抽出了手,和他十指相扣。 这样暧昧的举动,像山间的清风、海上的明月,瞬间就驱散了邓重心中的阴霾,信心从心底的犄角旮旯慢慢溢出来,鼓动着他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虽然他不了解季淮阳的心意,但是两人都躺一张床上了,总可以慢慢试探。 他的手顺着季淮阳的手腕慢慢上移,一直滑到他的肩膀,轻轻一拉,露出了雪白的肩头。 两人吵闹的心跳声,在空旷房间里,旗鼓相当。 邓重舔了舔嘴唇,像饿了很久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眼睛里发出炙热的幽光,这样赤裸裸的欲望,让季淮阳心悸。 他眯起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精巧的喉结滚动。 此时的邓重,比在飞机上还紧张,真怕一步踏错,就坠入万丈深渊。但是眼前的诱惑,让他的自控能力,迅速飞奔瓦解,只能随着本能的欲望去探索。 邓重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季淮阳的胸膛,他低下头,唇落在季淮阳的肩头。又香又甜,像啃了一口小苹果。 季淮阳微微颤抖,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又是这种久违的冷杉木香,每一次闻到都让季淮阳神魂颠倒,更加渴望邓重的触碰。他抬起眼,眼神迷离地盯着邓重。 邓重心肝一颤,唇落在他眼睛上。气息灼热又浓烈,季淮阳向上探了探脖子,更加靠近他的脸。 “邓重。”季淮阳在他耳边轻声低语,手搭在他突兀的肱二头肌上,“你不要吃醋,我和你姐姐,其实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声音软软糯糯的,从来没有这样温柔过,这简直让邓重为他疯狂。 季哥,我的命是你的,也只为你而活,我一生只碰你一人。邓重在心里默念。 邓重手扶着他的后颈,贴上他的唇,一寸一寸,感受对方的柔情蜜意。 “季哥,你上次误会我和段安,我很难受。我没有碰过他,我也没有碰过任何人,真的,你一定要相……” 季淮阳堵住了他的话,继续缠绵,“我相信你,我也一样,只和你。” 两人捧着对方的脸,发出低低的笑声,幸福原来是这样简单。如果邓重还不明白季淮阳的心意,那他就是傻。 他的手往下移,想渴望更多。他想得到季淮阳,想彻彻底底的占有他,和他融为一体。 就像梦里那样。 第46章 恶魔找上门来了 季淮阳肌肉线条很流畅,脖颈又细又长,邓重手滑过他锁骨,凸起的优美弧线,撩散了他的睡袍,抚摸上他的背,落在他劲瘦的腰间。 季淮阳细小的喉结滚动,他忍不住向邓重伸出了手,搭在邓重宽阔的背部。 突兀的肌肉,坚硬的触感,满满的都是雄性荷尔蒙。身为男人,本该很讨厌邓重的这种触碰,但身体却格外的受用。 邓重感受到季淮阳温软的手,攀上了他的脖颈,受到了鼓舞,越发激动,理智全无。 季淮阳被他弄得一哆嗦,一只手抵在邓重胸前,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另一只手抓住邓重往下探的手,眼露惊恐。 “季哥,我想¥~”邓重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话。 季淮阳压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满地追问道:“你跟谁学的这些?” 他一个25岁的大龄青年,脸皮都没厚到这种程度,他一个小孩子家家,怎么懂得这么多?还说没和人试过?骗鬼呐! 季淮阳把自己大敞的睡袍一掩,翻了一个身,给了邓重一个背影。 邓重咂了咂嘴,嘴里五味杂陈,品不出滋味。幸福就像龙卷风,来的快去的也快。 邓重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裤子,委屈的缩了缩身子。难道要这样挺一夜晚上吗?还不如在地上睡。 “唉。”邓重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季淮阳听到他的叹息,扭过头来,扫了他一眼。见邓重可怜巴巴的,缩着肩膀,一副丧家犬的模样,幽怨的小眼神,纯真得不行。 弄得好像自己欺负他似的,季淮阳冷着脸不理他。 邓重本想就这样挺一夜的,但发现季淮阳还是在乎他的。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踹他或者是扇他耳光。 邓重抖着胆子慢慢靠近他,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后背,脑袋在他耳边厮磨,“季哥,我睡不着。” 他的脸埋在季淮阳的颈间,声音嗡嗡的,震颤得季淮阳半边脸麻麻的。 邓重把他翻过来,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见季淮阳没反抗,就接着刚刚的工作,继续做。 第二日,清晨。邓重被鸟叫声吵醒,季淮阳窝在他怀里还在熟睡,不忍心打扰他,一动不动,盯着他俊秀的侧脸,心里美滋滋的。 这美好的意境,却被一串铃声打破。 “哎。”季淮阳从美梦中惊醒,在床边摸索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季淮阳眼睛都睁不开,刚刚醒来声音也软软的。 “淮阳,今天中秋,回家吃饭。”卢芳今天没这么冷,听起来倒像一位慈爱的母亲。 季淮阳神志渐渐的清醒,他打了个哈欠,想坐起身,但腰间一酸,瞬间又软了下去,继续靠在邓重的怀里。 以前每逢中秋和除夕,他都会主动回家,可是卢芳和季中辰,总以工作忙为由推脱,一家三口在一起吃的团圆饭,连一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嗯。”听到季淮阳肯定的回复后,对方就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 邓重抿着嘴偷乐,在季淮阳额头上亲了一口,闻着他发间的清香,精神抖擞。 “今天我妈叫我回去吃饭,你……”季淮阳抬头瞄着自己的大型犬,一咬牙说:“你去收拾一下,跟我同去。” 邓重点点头,但抱着他不肯撒手,像狗狗抱着自己的肉骨头,一脸的满足。 季淮阳拧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起开。” 邓重这才掀开被子,不甘不愿地坐起身,两人一身的春色旖旎,邓重偷偷红了脸,季淮阳默默地侧过脸去,但看见了床头,被自己抓的两排指甲印,又默默地收回视线。 季淮阳带上礼盒和邓重,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家门口还停了一辆豪车,他不记得自己家有这辆车。 进到客厅,卢芳和季中辰都不在,沙发上坐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 他身材消瘦,脸上带着不自然的苍白,给人一种亚健康的感觉,眼里有几分忧郁,见到季淮阳后,礼貌地点了点头。 正巧这时,卢芳从厨房出来,端着手工月饼和水果,脸上挂着喜色,“沐沐……” 但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季淮阳,隐去了后面的话,脸上的喜色还没收完,声音却早已变得刻板。 “淮阳,你到了。你爸爸和莫叔叔在院子里聊天,等你好一会儿了。” 卢芳明显的是想引开他,与这个叫“沐沐”的男人单独在一起。 季淮阳敷衍地嗯了一声,心里十分不得劲。凭什么自己的母亲对别人这么好,对自己冷脸刻薄,他今天就要杵在这里看个明白。 卢芳不满地扫了季淮阳一眼,这才发现季淮阳身后还跟着一个威猛的保镖,看着挺吓人的。 “保镖应该守在外面。”卢芳用眼神示意季淮阳。 邓重很识趣地转身准备离开,但他的手却被季淮阳抓住了。他低头,不明所以地盯着季淮阳。 “你就坐在这儿。”季淮阳把邓重扯到自己身旁,和自己一同坐在沙发上,带着挑衅扫了卢芳一眼,甚至都不想解释一下,邓重根本就不是保镖。 邓重只知道自己招人讨厌了,垂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恨不得隐身。 卢芳懒得理季淮阳,转头对莫沐说:“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我带你四处逛逛。” “谢谢您,你去忙!”莫沐礼貌地回她。 正巧这时,季中辰和莫秦桑走了进来。 莫沐明显的神色凝重起来,刚刚嘴角挂着的丝丝笑意,也收了回去。 “淮阳,好久不见了。”莫秦桑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西装,手中拿着权杖,一言一行,颇有贵族的绅士风度。 季淮阳站起来和他打招呼:“莫叔叔。” 第47章 雄性动物间的交锋 莫秦桑在季淮阳心中,是一位真正的绅士。 虽然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父母时常会在他面前提起莫秦桑,他们对莫秦桑的敬畏和讨好,让季淮阳羡慕。 潜意识里觉得,他只要和莫秦桑走得近,他的父母就很开心很满意,因此每一次见面,他都会对莫秦桑格外的尊重。 “淮阳,晚宴还有一会,你陪莫先生出去走走。”季中辰说完,讨好地对莫秦桑笑了笑。 “有劳了。”莫秦桑嘴角噙笑,躬身对季中辰和季淮阳表示感谢,看上去很满意这种安排。 季淮阳扫了莫沐一眼,虽然很想继续盯着他,但还是不想扫了莫秦桑的好兴致。 邓重微微抬头,抖胆瞄了莫秦桑一眼。发现莫秦桑也正在低头打量他。两人眼神交锋,有种雄性动物间,为了争夺自己的领地,对入侵者的防备和警告。 虽然这个人看起来很和善,但邓重不喜欢他。他抬手拉住季淮阳的手腕,担忧地轻声唤道:“季哥,我想陪你去。” 季淮阳站起身,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像哄孩子一样,十分有耐心,“你在这儿坐会儿,喝杯茶吃点点心,我一会儿就来。” 这样亲昵的举动,让大家纷纷侧目。 莫秦桑眼中的笑意冷了几分,带着白手套的手,抚摸着权杖上的红宝石,压着性子等季淮阳。 自己手下的那群废物,就一个变异人也对付不了。如果不是他们上次失手,现在季淮阳已经乖乖地待在他的实验室里,成为了他一个人的所有物。 不过,能这样慢慢地捕捉猎物,会有更多的乐趣。天地下,怎么会有他莫秦桑得不到的东西? 季淮阳单纯地,把莫秦桑当做父母的贵客,带他去了家里的收藏馆。 收藏馆萦绕着浓郁的书香味,外表精美绝伦,内部是洛可可的收藏风格,主要收藏了国外中世纪的绘画和古董。 莫秦桑约莫比季淮阳略高半寸,但气势上要强大得多。他跟在季淮阳侧后方,微微侧着脸打量季淮阳,听他做讲解。 “这一幅罗威伯爵,是15世纪中期,一名法国画家的作品。” 季淮阳指着墙上一幅10米高的巨画,上面的男人,穿着晚礼服,正微微躬身,向他人回礼。绅士高贵,颇有几分莫秦桑的味道。 “你喜欢这幅吗?”莫秦桑歪头对他淡淡一笑。 莫秦桑是欧洲混血,眼眸深邃,五官挺拔,是一种很出挑的长相。虽然已近中年,依然英俊帅气,完全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却有了成熟男人的智慧和风度。 季淮阳敷衍的嗯了一声。也就一般般,他只是觉得这幅画和莫秦桑很像,才向他介绍的。 莫秦桑转过身面对着他,眼露浅浅笑意,说:“其实,这只是赝品,正品在我的私人收藏馆里,如果你喜欢,我明天让人给你送来。”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带着低音炮,本来是很动听的男声,但配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季淮阳有点反感地别过头去。 他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邓重的脸。 邓重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油腻的表情。他的眼睛透亮,即使深情款款,也会带着几分懵懂和纯真,给人一种特别干净舒适的感觉。 邓重现在在客厅,与卢芳和季中辰待在一起,老实本分又呆头呆脑的他,现在一定紧张坏了。 季淮阳不耐烦地加快了步子。 突然,莫秦桑在身后幽幽地开口:“淮阳,你觉得那幅怎么样?” 季淮阳转过身,看见他指着藏馆中间最大的一幅油画。 画中:一个美得雌雄莫辨的男孩子,跌落在暗黑的陷阱里,身上开满了带刺的蔷薇,一条粗壮的黑色毒蛇,盘亘在他身上,他的双手伸在半空中挣扎,眼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 这幅画特别暗黑,红色的玫瑰开得美艳,男孩子雪白的皮肤被蔷薇的根茎刺穿,看上去逼真又骇人,毒蛇的牙齿尖尖,扎在男孩纤细的颈间动脉血管上,尾部正在和男孩交合。 怪诞又诡异。 季淮阳只瞟了一眼,便压抑得喘不过气来。他不知道这样温馨的画展,为什么要把这一幅恐怖的画放在主展位上。 “男孩太美了,可惜画家学艺不精,无法表现出他万分之一的美,”莫秦桑轻声赞美,迷恋又贪婪,细细品着这幅画。 他回过头来,看着季淮阳问:“你是不是在想,这样一幅奇怪的画,为什么要摆在主展位上?” 季淮阳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 莫秦桑哂笑道:“因为这是我画的。” 季淮阳惊恐地看向他,发现他正眼神犀利地盯着自己,像极了那条毒蛇的眼睛。带着一点点绿色的异瞳。 季淮阳莫名的心慌,他往旁边挪了挪,又瞟了一眼墙上的画,那个男孩雌雄莫辨的脸竟然有些眼熟。 他侧脸,正好瞥见墙上一面古铜镜,里面倒映出自己的脸。 都是大杏眼,高鼻梁,连薄唇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同样是惊恐的表情。 原来,那男孩和自己很像。 这让季淮阳越发不舒服,他拧着墨眉,转过身,背对着那幅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莫叔叔,晚宴差不多快开始了,我们出去!” “其实我一共画了两幅,另一幅更惊艳,也更震撼,你想看吗?” 莫秦桑站在他背后,低沉的声音从他耳边传来,季淮阳头皮发麻。毕竟他,是位成年男子,怎么能被一幅画吓到。 他挺直身板,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莫叔叔这样的艺术细胞,欣赏不来。” “呵呵,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要看的。”莫秦桑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肩膀,带着笑意的眼睛在他脸上逡巡,像一位志在必得的将军,视察着自己的领土。 他的接触,让季淮阳排斥又厌恶,但碍于颜面,还是乖乖跟着他,走出了藏馆。 第48章 奔溃的姿势 季淮阳离开后,邓重像离开了妈妈庇护的宝宝,毫无安全感和归宿感。拘手拘脚地缩在沙发边上,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来。 卢芳起身坐到了莫沐旁边,默默注视着他,良久拉着他的手,心疼地问:“你每天在好好吃饭吗?怎么这样瘦。” 她对面的季中辰,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扫了邓重一眼,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妻子,不要做得太过。 “谢卢阿姨关心,家里有各地的名厨,我想吃哪一国的菜都有。父亲对我也很好,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我。”莫沐徐徐道来,言行很有分寸。 听到“父亲”两个字,季中辰脸色变得铁青。猛灌了一口茶,才恢复如常。 “哎,”卢芳没有得到什么慰藉,继续和他聊天,“平日没事,也多到阿姨这里来玩。” 莫沐平淡如水的双眸,有些黯淡,他沉默片刻,张了张口,还是没有答应她的话。 他看得出,卢芳和季中辰不是父亲一般的朋友。他们是打心底里关心自己,而且见到卢芳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很亲切,就像书中提到的母亲一样,让人想靠近。 但是,父亲是不会让他随意外出的,也不会允许他亲近别人。许诺了别人就会有希望,有希望就会有失望,有失望就会徒增痛苦。 没有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卢芳叹了口气,放开他的手,抽出一张面巾纸来,沾着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邓重即使低着头,也感觉到气氛很不正常。好在这时,季淮阳和莫秦桑回来了。 他如临大赦,“噌”地站起身,迎接季淮阳。 季淮阳一进来就注意到,卢芳立刻收起脸上的伤感,挂上虚假的笑脸。 他可怜的大狼狗,恨不得奔进他怀里来,求安慰求摸摸。碍于有生人在,只能站在沙发旁边,进退两难。 墙上的古典欧式壁挂座钟,敲出咚咚的声响,晚上六点了。 季中辰扫了眼墙上的挂钟,笑道:“莫先生,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入宴!” 他说罢,带着莫秦桑和莫沐往宴会厅走去。季淮阳故意落在后头,侧脸对邓重勾唇一笑,背在身后的手,对邓重勾了勾手指。 邓重就像听到了主人召唤的狗狗,巴巴地跟了上去,就差摇尾巴了。 小型宴会厅,各种各样的装饰,尽显奢华,墙壁上镶嵌着金边的镜子格外精致,反射出璀璨的水晶吊灯。 十二米的长餐桌上摆满了各色美食,琳琅满目的佳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华丽的餐具,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银光闪闪。 虽然这是季家家宴,莫秦桑却被请上了首位,他左边坐着季中辰,右边坐着莫沐。 卢芳在季中辰在眼神压制下,终于忍住要坐莫沐旁边的冲动,最终落坐在了,季中辰旁边。 季淮阳拉着邓重最后才到场。大家都已经落座,毫不在意自己和邓重,这在自己家,自己却像个外人。 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让季淮阳格外不满。这又让他想起卢芳的话,“保镖应该守在外面”。 不尊重邓重,就等于不尊重他。 季淮阳冷笑着开口:“方才忘记向大家介绍了,这是我养的变异人邓重。” 他身姿挺拔,声音洪亮。打心底里觉得自己的变异人,比正常人还优秀。大大方方地带着邓重,坐在了莫沐旁边。 他扫了一眼卢芳和季中辰,但是他俩好像毫不在意。无论他带变异人回家也好,带条狗回家也好,他们都漠不关心。 邓重不知季淮阳,为何要向大家介绍自己,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不知如何是好,但立刻又被季淮阳愤愤地扯回了座位。 莫秦桑看见他和季淮阳的亲密无间,似笑非笑地盯着邓重,恨不得现在就送他去见邓阿曼。 莫沐知道季淮阳对自己有敌意,他站起身,礼貌地向季淮阳做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莫沐。” “我儿子。”莫秦桑对季淮阳一挑眉。 季淮阳尴尬地笑了笑,他以前听说过,莫秦桑有个儿子,但从没有见过。刚刚回来见自己的父母对他,格外上心,以为他是私生子。 现在想来,也是父母巴结讨好,莫秦桑的另一种方式。 邓重第一次参加这种家宴,即使饿得头晕,也十分矜持。 他一早上,都在和季淮阳腻歪,由于赶时间,早餐也没好好吃,现在饥肠辘辘,看到满桌子垂涎欲滴的高级美食,捏着筷子磨蹭,不敢乱动。 这时,卢芳笑吟吟地,让大家开始吃。 邓重立刻拿筷子,夹了一块面前的红烧肉,一口塞进嘴里。 可是,他一抬眼,大家都是斯斯文文的,除了他,没一个人动筷子。他一口吞了肉,羞愧地埋着头。 季淮阳听到邓重吞咽的声音,饶有兴趣地看向邓重。 邓重抠着餐桌布上的花纹,把筷子整齐地放在筷托上,双手乖乖地放在自己腿上,古铜色的脸上,带着红晕,耳朵也红通通的。 他觉得邓重羞赧的小模样,太可爱了,扯了扯邓重的胳膊,逼他和自己对视。 邓重难为情地垂下眼睑,这哪里像昨晚那个,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的人?他昨晚哪里来的胆子和勇气。 季淮阳为邓重夹了一块蛋膜藕夹,小声安慰他:“没关系,想吃什么自己夹。” 邓重看见大家都拿起了筷子,这才放下心来。 桌上有转盘,一盘手工牛肉丸转到了他面前,他尝了一个,味道真好,又香又嫩,q弹可口。 季淮阳平时吃饭挺挑剔,完全看心情。看着顺眼的便尝上一两口,有时候食物看着不起眼,吃起来却很惊艳。 邓重觉得这盘牛肉丸,就是看着朴素,实际上绝顶好吃。 他想让季淮阳也尝尝,可是桌子在慢慢转动,马上就要转开了,他情急之下拿筷子一戳,连戳了两个,默默地放在季淮阳的碟子里,然后埋头喝汤。 季淮阳低头一看,一根筷子戳着两个丸子,这是种什么吃法,他长这么大,从没见过。 而且两个丸子看起来就没什么胃口。但是,一根长长的,两个圆圆的,怪色情的。 眼前邓重骇人的铃铛,在眼前一晃,连颜色都一样。难道,他在暗示什么? 这样一想,奇怪的思绪就涌进了他脑海里,赶都赶不走。 邓重在他身后环住他的腰,把他抵在床头,从背后跪在他腿间,下巴压着他的肩膀。 那个姿势,无论他从哪个方位,都逃脱不了,简直是,让人崩溃得想发疯。 那种窒息的快感,记忆犹新。季淮阳腿又开始发软,因为一直偏着身子坐,腰更酸了。 不行,今天回去,立马就让人把抓破的床头换了,让人看见,太难为情了。 季淮阳把丸子拉下来,幽怨地瞪了邓重一眼。 第49章 嘴都磨破 晚宴之后,莫秦桑没有久留,带着莫沐准备回去,季氏夫妇把他们送到门口。 莫秦桑身姿挺拔,站在车门边,和两人告别,“作品我相当满意,二位辛苦了。我日后必有重谢。” “我们应该的,应该的。”季中辰惶恐不安地摆着手。 卢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在替莫秦桑拉开车门的莫沐,一咬牙往前跨了一步,急促地说:“莫先生,能不能让沐沐……” 季中辰赶紧扯了她一把,把她扯得一踉跄,阻止她把话说出来。 莫秦桑对他们温柔一笑,温柔尔雅地侧过身,轻声问莫沐:“要不你在这儿多住几天?” 卢芳眼中燃起了希望,期待地望着莫沫。 莫沐瞄了一眼莫秦桑。 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尔雅,但骨子里是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现在,他眼睛里就有些疯批的魔怔。 莫沐埋着头,小声地回道:“我只想跟在父亲身边。” 见到卢芳充满希望的脸庞,黯淡下去,莫秦桑心情很美妙,像刚刚吃了一颗蜜饯,愉悦地勾起嘴角说:“没办法,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望卢总体谅。” 正巧这时,季淮阳提了两盒手工月饼,一走近,便察觉到气氛不对。 卢芳紧紧攥着拳,表情悲愤,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模样。季中辰也没好到哪去,脸色白煞煞的,像刚看了恐怖片,惊魂不定。 他们这是和莫秦桑闹翻了? 莫沫还是那副卑躬屈膝的柔弱样,只有莫秦桑一个人,神态自若。 往往施虐者,都会站在制高点上,俯视众人,他觉得莫秦桑身上,就有这种危险的气场。 季淮阳把月饼塞给莫沐,“季家的手工月饼,你们尝尝,挺不错的。” “谢谢。” 季淮阳趁他不注意,手伸到他头上,褥了一把。 莫沐不明所以地抬眼看他。 “哦,你头上刚刚粘了一根蜘蛛丝。”季淮阳若无其事地,把手揣进裤子口袋里。 他的小动作,被莫秦桑尽数收入眼底,莫秦桑勾了勾唇角,并没有拆穿他。 随后,就带着莫沐上了车。卢芳一直站在原地,跟他们挥手道别,眼里亮晶晶的,特别感伤。 轿车越行越远,身后的人已经看不见了。莫沐收回视线,一回头,发现莫秦桑嘴角噙笑地盯着他。 莫秦桑的眼神如鹰般锐利,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仿佛瞬间能将人看穿,莫沐从脚底寒到心里。 莫沐一只手捏住自己的胳膊,强装镇定。 “想离开了?”莫秦桑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拉到自己眼前。 “没有。”莫沐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 “没关系,你有要求尽管提。” “我没有要求,只想留在您身边。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莫沐眼神空洞,看不到任何抵触,也没有一丝情感。 “你这张小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莫秦桑把他的下巴捏出两条红痕,随后狠狠甩开他的脸。 莫沐低眉顺眼,一副乖得不能再乖的恭顺表情,默默承受着低气压,终于让莫秦桑耗完了耐性,靠回椅背上。 莫沐侧过脸看车窗,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露出一抹寒光。 书房的窗帘紧闭着,流线型的书桌上,一盏浅黄的台灯亮着。 季淮阳背光而立,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眼神凛冽桀骜,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一个证物袋,垂在身侧。 他转过身把手中的证物袋,在台光下晃动,里面装着三根发质不同的头发。 书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季中辰和卢芳的个人履历。 二十五年前,季中辰只是乡村的一个基层干部,卢芳只是一个小面馆的帮厨。 从他出生开始,他们两夫妻就飞黄腾达,季中辰接二连三的高升,一直到今天高新市的市委书记,卢芳成为了多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推着他们一路飞升的幕后力量,应该就是莫秦桑。但他们给莫秦桑提供了什么筹码呢? 季淮阳抚摸着棱角分明的下颌,光滑细腻,他记得今天早上没刮胡须来着,为什么这样光洁? 他没有细想,伸了一个懒腰,出门找邓重。 家里的仆人都被他放回去过节了,现在空旷的感觉格外好。 邓重端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的黄花木茶几上摆着一个丰盛诱人的果盘,看样子正在等他。 季淮阳慢条斯理的脱将西装外套,慢慢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倒,头枕在邓重的大腿上,脚高高地架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惬意的姿态,其实心里一团乱麻。 虽然并没有拿到头发的鉴定结果,但他心中已有了答案。 “我是谁呀?”季淮阳悠悠地开口,仿佛一声轻叹。 他抬头望向邓重。这个仰视的角度,看不清邓重的眼神,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显得很刚毅。 邓重听到他突然问这样抽象的问题,知道他有心事。轻轻地抚摸着他柔软的褐栗色头发,不发一言,默默地陪伴他,耐心地听他诉说。 “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呀?”季淮阳抬起手,轻轻拍着邓重的脸,语气慵懒,带着七分无赖,三分撒泼。 他被自己的行为逗笑了,邓重这样傻乎乎的人,怎么会知道希腊柏拉图的灵魂三问。 邓重表情却相当认真,他拧着眉,思考了几分钟,才郑重地回答。 “你是谁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当谁。你可以是充满正义的wro猎人,也可以是善良的慈善家,也可以是温柔的爱人。” 季淮阳没想到邓重,会给他这样清楚的解释。 不过,有些哲学问题,越单纯的人越容易回答,因为他们心思单纯,想法简单,纯粹而快乐。有时候他还挺羡慕邓重的。 “那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季淮阳继续逗他。 “来去根本就不重要,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因为你来都来了,未来不可期,管他要到哪里去。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别重要。” “吃好每一顿饭,睡好每一晚觉,开开心心的就挺好了。”邓重一本正经地说着。 季淮阳轻笑:“你那是什么回答?你根本就是在转移话题,一个问题都没回答我。” 这样的回答很邓重。世间的真理确实也是这样,想的太多只是庸人自扰。 其实挺通透的。 “吃水果吗?”邓重问他。 “懒得吃。”季淮阳闭上眼,转了转脖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但邓重的腿部线条很硬,腿上全是硬邦邦的肌肉。季淮阳不舒服地哼哼两声。 邓重拿了一颗石榴,放在他嘴唇上,说:“石榴很甜,你尝一尝。” 季淮阳故意一歪头,石榴滚落在了邓重的腿间,“石榴麻烦死了,还要吐籽。” “这是软籽的能吃的。”邓重为了证明给他看,捡起裤子上的那颗石榴,扔在嘴中,嚼了两下吞了。 “就算是软籽的,我也不喜欢。” 邓重赶紧推荐其他的水果,“那橘子、柚子、橙子……” “都不吃。”季淮阳打断他的话。 邓重的西装外套是敞开的,他把手插入邓重的腰间。他不想当正义的wro成员,也不想当善良的慈善家,但是当温柔体贴的爱人,他倒愿意试一试。 面对这样耍无赖的季淮阳,邓重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无辜和不知所措。 季淮阳侧过身子,把脸贴在邓重的腹部,他穿着白衬衫,强健的腹肌凸起好看的弧度,质感偏硬,扑面而来是带着温暖气息的冷杉木香。 邓重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喷在腹部,一双柔软冰凉的手在他腰间抚摸。 邓重难为情地羞红了脸,手足无措,小眼神被欺负得快哭了。 “喂我吃石榴。”季淮阳扯着邓重的衬衫前襟,因为力道太大,一颗扣子崩开了,露出了里面小麦色的肌肤。 邓重内心犯嘀咕,不是说石榴麻烦吗? 但是季淮阳的话就是圣旨,他忙不迭地拿了一颗红艳欲滴的石榴,准备放在他嘴唇上。 季淮阳蹙着眉头,偏过了脑袋,说:“用嘴。” 邓重这才后知后觉,拿了一颗石榴抿在嘴唇间,季淮阳又迫不及待地扯住他的衣襟坐起身,去接他的石榴。 通红的石榴,在两人唇边晕染出甜甜的滋味。石榴汁水饱满,沿着邓重的唇角流了下来。 季淮阳舔了一把,指着茶几上一堆盘石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石榴确实挺好吃,把这盘都给我喂完。” 邓重已经被整得呼吸沉重,扫了一眼盘子里的石榴,那么大一堆,大概有几百粒。 这嘴都不得磨破?邓重为季淮阳娇嫩的嘴唇捏了一把汗。 第50章 老公,你快来,我好怕 天空中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季淮阳站在季家的花园里,柠檬冰沙色的秋菊开得满地都是,他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了,发尖有晶莹的水珠滴下来。 天凉了,他指尖冻得发白,却还是缺乏足够的勇气,踏进这扇门。 他手里捏着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几份亲子鉴定报告。本以为自己身为wro成员,够勇敢,够淡定;本以为对父母的冷情,早已心灰意冷。 但当自己的身世之谜被掀开,恰如自己的人生彻底被否定,就像水中的浮萍没有根基,随时都会被风浪吹翻,消逝在茫茫大海之中。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在偏寒的空气中,呼出了一团白雾。仿佛最后的一丝力气和体内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殆尽。 手中的塑料文件夹,被他揪出了深深的褶皱,他的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邓重在车上找了一圈没找到雨伞,下车来,掀起自己的西装外套,遮住季淮阳的头和肩膀。 背后传来邓重滚烫的体温,季淮阳身体感受到一股暖意,心底生出一些勇气,坚定地踏入了季家的大门。 客厅里,季中辰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看一本发黄的古书。 季淮阳把文件里的资料,掏出来丢在茶几上,质问道:“这怎么解释?” 季中辰冷哼了一声,拿起桌上的亲子鉴定书,翻到最后一页,淡淡扫了一眼,平静地放回茶几上,根本不搭理他。 “莫沐才是你们亲生的儿子,我到底是谁?” “从我出生起,你们就一路高升,你们到底和莫秦桑做了什么交易。” “你说话!我是颗什么棋子?”季淮阳盯着他的眼睛,不依不饶地发问。 季中辰又拿起手上的那本书开始看,丝毫没有被季淮阳影响到心情。 “你就是个怪物!” 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从楼顶传来,在空旷的客厅回荡,异常刺耳。 季淮阳回过头一看,卢芳正站在二楼的栏杆上,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眼中的怨毒,能将人刀成碎片。 季淮阳的心在抽搐。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真情,连这样确凿凿的亲情,都可以瞬间化为乌有。 卢芳根本不解气,她从楼上冲下来,拼命捶着季淮阳的胸膛,发泄内心的痛苦。 “凭什么你这样的怪物,就要留在季家享受荣华富贵,受人尊敬,而我的儿子,要受人欺凌,遭受非人的待遇。” 她毫无形象地哭喊着,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荣华富贵、泼天权势根本就不重要,她只想陪着自己的孩子长大,看着他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成长。 每次看到鸠占鹊巢的季淮阳,享受着本该是沐沐享受的一切,她就揪心得一夜夜失眠。她甚至在祈祷,季淮阳在出任务时死掉,沐沐就能回来了。 季淮阳像一条随风飘扬的柳絮,被卢芳推搡着。自己喊了这么多年的母亲,居然骂他是怪物? 季淮阳冷笑,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那你们倒是告诉我真相,我到底是谁?”他扶着自己的额头,带着哀求。 卢芳已经泣不成声,精神状态处在崩溃的边缘,季中辰站起身,护住自己的妻子。 他揽着卢芳往楼上走,回头对季淮阳说:“你想要真相,就去环江绿岛。” 得了他这句话,季淮阳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邓重站在别墅门口的屋檐下,看见季淮阳失魂落魄地走出来,立刻迎上前去。 季淮阳没有注意脚下的台阶,一脚踩空就要向湿漉漉的地面摔去,邓重挡在他身前,把他搂个满怀,低头轻声唤道:“季哥。” 邓重一只手拍着他的背,眼中的关切胜过千言万语,恨不得自己代替他去难过。 季淮阳站定身,强扯出一个笑容,安慰道:“我没事,我们走。” 在车上,季淮阳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冰凉的手,被邓重捧在手心里,一点一点地捂热。 “我送你回家,然后我出门办点事。”季淮阳抽回手。自从上次出事后,他把家里的围墙和窗户上,都铺了电网,安装了警报器。现在家里相对安全。 邓重担忧地注视着他。他现在精神状态很差,出任务,相当危险。如果遇到上次那样的情况,就糟了。 “放心,我不出任务,我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季淮阳侧过脸,瞪了他一眼警告道:“你以后不准偷偷跟在我后面,再有下一次,就把你腿打断。” “嗯。”邓重默默地垂下了头。 一艘有70米高的大货轮,靠在港口正在卸货。 穿着绿色工装的季淮阳,和身边的工人一样,把船上的蔬菜推下来,摆上货车的车厢内。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趁人不注意,季淮阳偷偷溜上了岛。 环江绿岛有11215平方千米,随着泥沙的冲击也在不断变大。因为这里是莫秦桑的地盘,鲜少有人踏足这里。季淮阳也从未来过。 他爬上一座吊塔,远远望去,岛上高楼林立,比高新区过犹而不及。随着港口往内陆走,这里的街道像科幻世界中的末日。 大楼里只零星有几处灯光,街道上看不到一个人影,也没有一辆车,四处寂寥无声。 逛了一个多小时,季淮阳疲惫地靠在,一个干涸的喷泉池旁边,十分无语。 本以为环江绿岛,是一座简单的岛,没想到这样大。仿佛是另一个消了声,关了电闸的高新市。 这里人影都看不到,他要知道真相,该从哪里开始找起? 当他犯难的时候,汽车引擎的声音从远及近,不会儿,一辆小型货车开了过来。 他赶紧躲在喷泉中间的雕像后面。小型货车正好遇到减速带,颠簸了一下,随后继续向前驶去。 季淮阳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他举着手电筒,在货车刚刚经过的地方,转了一圈发现地上,有几点湿湿的水渍。 他蹲下身一看,是暗红色的,那是血水。 季淮阳警铃大作,迅速站起身,随着货车开过的方向,追了过去。 还好货车并没有开多远,就在道路的尽头停了下来。他们卸了货后,向左转弯离开了。 季淮阳尾随其后,发现这里是一个垃圾中转站,倒也没有很严重的气味,中转站里全是一些废弃的医疗器材。 大概这辆货车是从哪个医药厂出来的。他左转弯继续往前寻找,发现货车已不知去向。 但是这里越来越偏,没有之前的街道那样繁华,有点像城市的郊区。路灯间距远,显得周围的环境昏暗不明。 在寂静的夜里一丁点响动,都听得格外清楚。旁边不远处,传来了铁锹挖土的声音。季淮阳躲在阴暗里,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渐渐靠近。 这里有篱笆围栏,原来这里是一个花园。各种奇珍异草,有些甚至连他都没有见过。比如有人脑袋大的喇叭花,生着五爪刺的四叶草,还有…… 哇……季淮阳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前方是一片红海,有一人多高的彼岸花浪,开得妖艳至极,中间一条泥巴小路,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 铁锹拍土的声音,从这后面传出来。啪啪啪,一声声仿佛是拍在他心坎上。 季淮阳捏了捏拳,后背发凉。他突然十分想念邓重。 既然来都来了,也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季淮阳勇敢地踏进了这片彼岸花海。 第51章 鬼地方 岛上空气潮湿,冷风一吹,飘来淡淡的血腥味。 彼岸花,两公分长的花瓣丝线,垂在小道中间,轻轻擦过季淮阳的发丝,让他有种被鬼魅抚摸的错觉。 他不受控制地频频回头,每次都没发现异常,只是被花丝勾住了头发。这些花,是变异过的,花丝带有粘性。 他用力一摆头,花瓣丝就被扯断了,一股粘稠的液体喷在他手上,红艳艳的,像粘稠的血液。 季淮阳恶心地翻了个白眼,赶紧拿出纸巾来,拼命擦拭,把手指搓得通红。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周围阴森森的,宛如恐怖电影中的场景。他忍不住暗骂。 铁锹拍土的声音终于停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之后,货车的引擎声越来越远。看来埋东西的人已经走了。 季淮阳加快了步子前进。果然前方就有一排土质新鲜的小土包,更加浓烈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他忍住分分钟想“呕唔”出来的冲动,捏着鼻子,在旁边的叫不出名的怪树上,撇了一根树叉,蹲下身,在蓬松的土面上刨,好一会才刨出一个小坑。 这里光线很暗,他把手电筒拿出来,夹在腋窝,定睛一看,被挖出来的泥土是暗红色的,一根粘了泥巴的手指,弹了出来,滚落在他脚边。 我去! 季淮阳往后退了一步,惊魂甫定。要不是他身经百战,只怕都要吓出尖叫声。 手上没有工具,这样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用手表给局里发了一个定位,准备先找到一些证据,改日再带大部队来搜岛。 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裤子上的尘土,准备去另外的地方再转转。 但还只迈出两步,右脚踝就被什么绊住了。他条件反射地弹了弹腿,扯住他脚踝的力度越来越大,慢慢蠕动着。 季淮阳猛地抽出手枪,对准了脚踝,低头一看,原来是些褐色的藤蔓。它们跳动着,宛如人的血管。 真是令人头皮发麻。季淮阳抬起一脚,“啪”地一声踩在藤蔓上。藤蔓被踩爆,喷出白色的液体,粘在他黑色的皮鞋上,让他直反胃。 它们好像能感觉到疼痛,立刻就缩了回去。 “真恶心。”季淮阳皱着眉头,忍不住吐槽。 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这样肮脏的地方有关系,就烦躁不安。 卢芳的那句话,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地回放:你就是个怪物。 他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深呼吸好几次,才平复下心情。这时,从天空中射下几缕白色的探照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飞快地移动。 它们移动的速度太快,季淮阳反应不及,被发现了。 一瞬间,十几束光线,像台上的聚光灯,射向了季淮阳,让他无所遁形。 急促刺耳的警报声,在天空中响起,季淮阳脑中飞快运转,这个植物园,十分凶险,保险起见,还是要不要在这里乱窜。 他往彼岸花海中奔跑,沿着来时的方向,往宽阔安静的街道奔去。 可能是拉响了警报,街道也不像之前那样宁静,现在每隔一段路,就有穿着制服的警卫在巡逻。他们应该是这里的正规警察,人人都配着手枪和警棍。 探照灯和无人机在各个街道的上空,频繁侦查。 季淮阳蹲在花坛中间,茂盛的灌木丛里,动弹不得。观察了一会,他发现了探照灯移动的频率,左前方有一条阴暗的小巷子,探照灯始终没有照上去。 待警卫们一走,他立马钻出来往那条小路上冲,正要踏进去的一瞬间,左边一股大力把他扯了过去,随后扑倒在地上,躲过了探照灯的照射。 季淮阳正准备拔出手枪,定睛一看,这个人穿着和他一样的深绿色工装。 他之前在货轮上见过这个人,一个叫汪大伟的中年搬运工。 汪大伟额头上有深深的川字纹,长脸下垮,带着苦相,骨架看起来纤细,身手却相当敏捷。 季淮阳正准备开口说话,却被他做了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前方两栋大楼的中间,随后他侧着身,靠着墙边,带着季淮阳慢慢挪了过去。 两栋楼之间的缝隙,探照灯照不到,十分安全。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回去,”汪大伟表情很严肃,眉毛一挑颇有几分威严,“环江绿岛暗相丛生,你刚刚险些掉入了陷阱,给那些花当肥料。” “你都知道?”季淮阳诧异地看着他。显然这位大哥是这里的常客,倒不像是小偷那类图谋不轨的人。 “3:00货轮会准时启程,到时候岛上也会封锁,你赶紧离开。”在他看来,季淮阳脸色稚嫩,只是因为好奇贪玩,才来岛上闲逛。 “谢谢你的提醒,我是wro成员。我觉得这座岛不对劲。” 汪大伟又仔细地扫了他两眼,这才沉默了。 “大哥,既然这样危险,你上岛来做什么?” “我来找我女儿。”汪大伟一抿嘴,嘴唇向下,深深的法令纹,犹如刀刻,有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这里不是闲聊的地方,等一会儿巡逻的人就会来。出口往那边走,贴着墙。”他指着背后,催促季淮阳。 “大哥,你不走吗?”季淮阳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遇到个活生生的向导,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实在不舍得分手,鬼知道前面还有什么等着他。 汪大伟话不多,抬脚就要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季淮阳一把扯住他的胳膊,追问道:“你去哪?” “去找我女儿。” “我也去。”季淮阳第一次对一个陌生人这样紧追不舍,但生死关头,脸也没这样重要了。 汪大伟愣了一会儿,才极不情愿地往前走。本来这里就凶险异常,带着一个累赘,弄得不好,会把自己也葬送在这。 “我帮你一起找。”季淮阳摸出了手枪,上了膛,紧紧跟在他身后。 见了他枪上黑红的条纹标志,汪大伟眼前一亮。没想到看起来娇滴滴的少爷,还真是wro成员。 那他刚刚这么弱鸡的行为,可能是不熟悉场景,等熟悉了,也许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单枪匹马确实太慢了。 汪大伟开始向季淮阳介绍一些岛上的情况,和他的行程安排。 “这里有很多实验室,你能看到的只是地表面,还有你看不到的水下面。我花了6年时间,还只找了一半。”他声音越说越小,因为他也不确定,女儿是不是还活着。 “别担心,我出去后,一定向上级报告,带着大部队来搜岛。” “猎人?”汪大伟从牙缝间,哼了两个字,仿佛是对wro成员失望透顶。 这时,隐隐约约传来脚步声,汪大伟立马变得机警起来,拍了拍季淮阳说:“快走,有人来了。” 第52章 你确实是主人 季淮阳一路跟着汪大伟。 他们又经过那个,堆满废弃医药器材的垃圾中转站,汪大伟扒开糊在墙面的纸箱子,从墙面抠出一块板砖,在墙洞里掏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快换上。”汪大伟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件臭烘烘的白大褂扔给季淮阳。然后,自己快速地换上了,一套黑色半袖工装。 他穿好后,抬眼一看,对面的季淮阳依然捏着那件白大褂,还一脸嫌弃。 汪大伟把胸口的拉链一拉,也不等他抬腿就走。季淮阳这才不情不愿地,把白大褂披在身上。 “看到了吗?我们去那里。”汪大伟遥遥指着岛中心的方向。 那栋建筑很高,顶部有一个尖尖的标志。它和周围黑灯瞎火的建筑物不一样,几乎每层都灯火通明。 他们从垃圾中转站旁边的地井,钻入过水涵洞,过水涵洞的有一个出口,直通这栋实验楼。 汪大伟边走边向季淮阳介绍这栋实验大楼,“建筑上面有42层高,是岛上最高最核心的实验楼,江底下还有20层,甚至穿透了泥沙层。” “他们做些什么实验?” “不知道,”汪大伟摇摇头,“但是应该关乎所有的生物。我见过变异的植物、动物、菌类、虫类……” 季淮阳吞了一口唾沫。今天他应该只是见到了一小部分的植物,危险系数最低的一类。如果是变异的动物、虫类…… 以这座岛诡异的风格特征,只是单纯的想一想,季淮阳都恶寒。 “对了,你女儿长什么样子?” “她是条人鱼,没有腿,只有银色的鱼尾巴。长得随她妈,很漂亮,小名叫淼淼。”说到女儿,汪大伟脸上添了几分笑意。 正说着他们就到了目的地。汪大伟撬开排风口,带着季淮阳跳入了大楼内。两人说好,汪大伟往下,季淮阳往上,四十分钟后集合。 现在是凌晨2点左右,实验大楼很安静,没有一个人影。他逛了几层楼,都是门窗紧锁。 在经过电梯时,发现42楼有人下来。 42楼是顶层,他找到消防通道,一股脑奔到了顶层。顶楼的设计更有科技感,门是内镶式自动感应门,估计一靠近,就会有感应系统出现。 这里是岛的中心,各种硬件设施又最佳。如果主要的领导人要居住的话,肯定会选择这种地方。 季淮阳蹲在一个转角处,守着这扇大门。他给自己5分钟来试试运气。 他果然没猜错,不一会儿电梯门开了,有几个步调不一的脚步声传过来。 他探头一看,是两个高大的保镖,半搀半提着一个瘦弱的人,胸部平平应该是个男人。 那人脖颈上戴着项圈,皮肤苍白,看起来十分虚弱,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 “咳咳,我今天真的生病了。”他声音虚弱无力。 但这个男声听起来,特别耳熟。季淮阳这时,才反应过来,这个身形和声音,像段安。 看他这个样子,过得并不如意。 他想起那天在车上,段安催促他动作快点。也许段安当时就知道了什么,他是在躲避更危险的东西。 比监狱的铁牢和子弹更危险的东西,是莫秦桑吗? “我怕会传染莫先生,您能不能代我禀告一下?”段安躬着身子,望着保镖哀求着。 “你自己跟他说!”保镖态度十分强硬。 眼看着段安就要被推入感应区,季淮阳气宇轩昂地走了出来,背脊挺拔地站在两位保镖面前。 “段安。”季淮阳双手揣进白大褂宽阔的口袋里,看似悠闲,实则紧紧握着手枪。 “……”段安惊讶得无以复加,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张了张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淮阳身上穿着发黑的白大褂,自己以前每次见到他,他都是光鲜亮丽的,一副金娇贵公子的模样。 如果他是以卧底的身份,在这里当研究员,不可能穿得这么狼狈。 看样子,他只是随便潜进来侦查一下。 “我正好要去见莫先生,把他交给我,你们下去。”季淮阳拿出那一贯高高在上的架势,仿佛他是这里的主人。 两个保镖虽然没见过他,但就算死,也不会怀疑他是个浑水摸鱼的外人。反正段安这个鬼样子也跑不了,他们便背过身,放心地守在感应区域外。 段安胆子没他大,吓得嘴唇发抖。 季淮阳挽住段安的一只胳膊靠近他,一边慢慢往感应区走,一边在他耳边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水蛭的变异体,被莫先生抓来做人体实验。他们在我身上取样本……” 段安声音小得几乎不可闻,他捏着拳,想向季淮阳求救,但想在莫秦桑手下救人,谈何容易。 他叹了一口气,不再出声。 季淮阳把他手上沉甸甸的磁环,转了一圈,发现他手腕上都磨破了皮。就算是坐牢,也比这有尊严多了。 那天的车祸现场还历历在目,于铮和旁边的司机,故意把他撞死,丝毫不顾他的痛苦。这样一次一次经历生死,该是多么的绝望。 邓重多次哀求过他,让他救段安,他却把段安当成了十恶不赦的杀人犯,就算段安有罪,他也得把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才能定罪。 自己真是……不配当wro成员。 “你放心,我一定会来救你的。”季淮阳捏着他的胳膊信誓旦旦。 段安埋着头,扯出了一抹苍白的笑容。有他这句话就够了,证明自己也不是这样十恶不赦。 “你赶紧走,我们现在已经踏入了感应区。莫先生会发现你的。”段安推了他一把。 “好,最后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有一条叫淼淼的人鱼关在哪里?” “人鱼?要么在底层,要么在水族馆。我没见过,不确定。” 第53章 神经病又犯了 段安送走了季淮阳,忐忑不安地进了红外线遍布的感应门。 这里是莫秦桑的起居室。房间里,每一样东西都精致得无可挑剔,全景落地窗,可以俯瞰岛上的优美风光。 只不过现在,外头一抹黑,什么也看不见。江风呼啦啦,拍打在窗户上,一颤一颤,格外渗人。 房间里,墙角浅黄的落地灯开着,莫秦桑穿着白色的睡袍,趴在床上,脑袋歪向门边,撩起眼皮,扫了段安一眼。 他周身萦绕着低气压,似乎心情不佳,段安什么话也不敢说了。也许,这就是莫秦桑每天真实的心情状态。 莫秦桑喊他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享福,他很主动地靠近大床,够着身子,帮莫秦桑按摩背部的肌肉线条。 莫秦桑舒服地轻哼了一声,低沉地吐出两个字“上来”。 段安乖乖爬上床,更加卖力地帮他按摩。希望他能早点睡着,自己也能早点逃脱。 “自从有了高希仁,你就越来越乖了。”莫秦桑悠悠地开口。 又开始发神经了呗,段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秦桑突然来了兴致,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本书。 “来,这本小说很精彩,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你分享。”莫秦桑把书塞到段安手上,他真的像一个书迷,在真心实意地给朋友推荐书。 段安低头看手中的书。 这是,一本包装精美的书,书名是《奥莎女王的情人》,应该是一本外国名着。 段安早就见识过莫秦桑的神经质,所以即使他现在惬意又欢愉,也不敢放松警惕。因为他往往就是出其不意,让人措手不及。 段安打开书本的第一页,居然是全英文,他一句话都看不懂,为难地望着莫秦桑嘟囔着:“我不懂英文。” “这是德文,”莫秦桑遗憾地耸了耸肩,轻叹了一口气说:“没关系,我帮你翻译。” 莫秦桑打开床头大灯,戴起金框眼镜,开始为段安认真地译读小说。 他额头上的碎发耷拉下来,眼镜上的金链子垂在肩头,衬得整个人文质彬彬的,声音温柔,发音标准。 如果不想他做的那些事,只看眼前的画面,该是多么温柔,让人着迷的一个人。 段安平躺在他的身侧,望着头顶明晃晃的灯光,完全没有心思听。谁在凌晨两三点,正在睡梦中被拖起来,还有心情听一个神经病读书。 “die sch?ne k?nig wurde vor ihre liebten von eer bande verwaltigt,多么凄美。” “你喜欢吗?”莫秦桑低头问他,眼中带着欣欣期待。 段安眼皮在打架,他太累了,好久没有睡到这样柔软的床,差一点点就睡着了。 他是讨好型人格,遇到什么事,一反应就是好、喜欢,于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是赞同之后,他马上就清醒了,现在面前的人可是莫秦桑。在莫秦桑面前,可不要随便表态,随便说话。 “嗯,你喜欢就好。按照这个剧情我也为你写了一个剧本,等哪天,你来本色出演。”莫秦桑合上了书本,眼镜摘下来,轻轻放在书本上。 段安一脸懵逼,后悔死了。为什么刚刚不认真听他读书? “我我演什么?”段安支起手,问他。 莫秦桑的剧本,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编辑是他的恶趣味之一,他会自己写剧本,然后给其中的主角,安排悲惨的结局,然后让人去演,按照他安排的剧情去死。 所以,刚刚的这本书里,就蕴含着自己的结局。 “你演美丽的奥莎女王,高希仁出演你的情人里德。” “小说的结尾是怎样的?”段安鼓起勇气问他。如果只关乎自己,那倒无所谓,但高医生,不应该受自己牵连。 “索伦城堡被攻陷,奥莎女王和情人里德,被新国王俘获。在大殿上,奥莎女王被赏给了军功显赫的众士兵,里德为了活命,视若无睹,宁愿屈居于国王身下,成为了国王的新宠。” 他的嗓音明明那样温柔,段安却觉得像三尺寒刀,字字诛心。 “你觉得高希仁能演好里德吗?”莫秦桑勾唇一笑。 段安使出了全力,才忍住了要向莫秦桑求饶的冲动。越求饶,他只会越兴奋,越沉迷于杀戮的游戏。 莫秦桑金色的瞳仁对着他,在他脸上逡巡,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想在他脸上读到惊恐、伤心和悲愤。 可段安,面色如常。真失望! “我还是继续给您按摩?”段安坐起身,开始揉他的胳膊,“我是个粗人,不懂风雅。恐怕扫了您的好兴致。” “没关系,熟能生巧,多演几次就能演好了。” 段安埋着脸不搭他的茬,明显地身体一僵。他又开始卖力的按摩,直到莫秦桑没有了声响。 段安轻手轻脚地准备溜下床。 “你干什么去?”莫秦桑冷冷地声音响起。 “我身子脏,不配睡您的床。” 莫秦桑一把抓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扯,把他扯到自己面前,掐着他的脖子说:“这是准备给高希仁守身如玉?” “没没有的事,我和高医生,什么关系都没有。我永远是您的人。”段安急忙解释。 莫秦桑在他腰间摸了一把,喘息着说:“这么瘦,比莫沐还不如。” “我怎能和少爷相比。”段安弱弱地开口,极力缩着身子。 莫秦桑眼里的异瞳色越来越明显,颈肩和身上有若隐若现的豹纹出现了。 段安突然慌乱起来,莫秦桑在变身,豹子的变异体,是有倒刺的。他只是试过一次,就足以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我不要,求求您了……”段安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后颈却被莫秦桑擒住了,摔回了床上。 季淮阳正在一间实验室门前听动静。他贴着墙,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有几分像段安,这破声的厉害,也不完全像,但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第54章 老公涨价了 季淮阳抬手看了一点时间,2:38,马上要集合了。他也顾不了这些,赶紧下楼来,找汪大伟汇合。 汪大伟一见面就急切地问:“找到了吗?” 季淮阳摇了摇头,“你呢?” “这栋实验楼的,安保系统很强大,根本进不去。” 季淮阳见他这样失落,安慰道:“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我遇到一个熟人,他说有可能在底层或者是水族馆。下次可以去这两个地方试试。” 依照莫秦桑的尿性,在江底下建实验室,肯定是为了欣赏水底的江景,所以下面的墙面,很有可能是全景玻璃。 “你下次可以潜水从外面观察,说不定有收获。” 汪大伟点点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感激地扬了扬嘴角。 “以后,我怎么找你?”季淮阳问他。 汪大伟能够提供很多直接证据,这对扳倒莫秦桑很重要。 “红卫市场31号铺。” 季淮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已经接近5点了,一楼客厅还亮着灯,显然邓重还在等他,一夜没睡。 他把工装和皮鞋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赤着脚走进院子。 大门敞开着,高大魁梧的邓重逆光站着,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季淮阳见到这个身形,百感交加。就像在沙漠中行走数日,突然见到了一块绿洲,十分欣慰。如果不是身上脏兮兮的,他恨不得现在就挂在邓重身上。 邓重侧过身子,把季淮阳迎进屋。他赤着脚,他脸上露出了疲态,但行走的姿势依然很挺拔,不像受伤的样子,便没有开口说话。 季淮阳也没任何心思和邓重寒暄,直接奔楼上的洗浴室,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脚搓层皮。 邓重也不问他原因,默默地帮他拿干净衣物。守在浴室门口,一直等到他洗完出来,陪着他一起进房间。 季淮阳头重脚轻。他时间内,连续出了两次车祸,最近两天没休息好,今晚又熬了一夜,往床上一栽,也不顾头发是湿的,倒头就睡。 邓重把他抱起来,横着床中间,头发垂在床沿边,拿吹风机轻轻帮他吹。 季淮阳在吹风机轰隆隆的声音下,睡着了。但是他迷迷糊糊的,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阴森恐怖的环江绿岛。 脚下踩着血淋淋的尸体,上面有蠕虫到处爬,头顶上垂着什么东西,湿漉漉的,有黏糊糊的液体滴下来…… 好恶心! 他想快点跑,离开这个鬼地方。但是迈不动腿,手也不能动,身上压着什么东西,整个人一动也不能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好难受。 季淮阳在睡梦中拼命挣扎,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勾动了一根手指,最后他拳打脚踢,咆哮着:“滚!” 邓重把他的头发吹干后,正在收吹风机,突然听到季淮阳难受的哼哼着,转身一看,他开始拼命踢打着空气,满脸惊恐地喊叫着:“滚,恶心。” “季哥,你怎么了?”邓重赶紧握住他在空中乱抓的手。 季淮阳惊坐起来,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窗户,胸口剧烈起伏着,像刚刚跑了一场马拉松,看到邓重后,瞬间扑到他怀里。 邓重知道他在害怕,但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他拍着季淮阳的背,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 我以后一定无时无刻不陪在你身边,就算你要打断我的腿,我也会跟着你去的。邓重暗暗发着誓。 “邓重、邓重……”季淮阳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把他抱得越来越紧,头埋在颈间磨蹭。 季淮阳感觉邓重身上有强大的磁场,或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抱着邓重,狂跳不止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叫嚣着要崩溃的神经系统,也有了抵御外界的信念。 他万万没想到,当初把邓重从那个脏兮兮的废品回收站领回家,嫌弃得要死,短短数月,他竟然成了自己的充电桩,喜欢得爱不释手。 那股好闻的冷杉木香,让季淮阳神魂颠倒。他眼睛都睁不开,就像身体的本能反应,如渴望空气的鱼,紧搂着邓重的脖子。 在他的颈间,努力地搜寻着这股香味,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这种味道,他想要更多。 “这是什么味道?”季淮阳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邓重心里一沉,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熏到了他,尴尬地往后躲了躲。心想,晚上洗了澡呀,应该不臭的。 他往后躲的动作,让季淮阳不爽了。季淮阳往前一挺身,又紧紧贴着他,把他搂得更紧了。 邓重第一次遇到这种黏糊糊的季淮阳,不知道他想把自己怎么样,好像无论怎么样,他都不满足,像窝在妈妈怀里吃奶的小宝宝,娇嫩可爱,让人忍不住想宠溺。 “季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邓重低下头,观察着季淮阳的脸色。 季淮阳面色潮红,眼睛半眯着没睁开,但能感觉到邓重的鼻息喷洒在他脸上,他很急切地贴了上去。 邓重感受到他火热柔软的吻,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脸上,他纤长的睫毛扑闪着,挠得心痒痒,确实很想很想,把他按在床上发泄一下。 但是,季淮阳很累,身体亏空得厉害。自己再那个他,可能会让他更累。 邓重咬了咬牙,别过了脸去。 他把季淮阳打横抱起,放回床上。麻溜地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将被子边边全都塞在身下,把他的手脚都束缚在被子里,包得像个蚕宝宝。 随后,隔着被子抱着他,一边拍一边安慰他,“快点睡,睡一觉起来,就不难受了。” 季淮阳一点都不配合,四肢胡乱地踢,踢不动就滚,仰着头,脸和脖子挣得通红,邓重忍不下心,只得放开了手。 季淮阳把被子掀开,迅速缩进邓重的怀里。 第55章 充电桩 火热火热的一团,在邓重怀里拱。 邓重感觉到了不对劲。以前抱着他温度适宜,没这么热乎,今天像个小火球,而且行为举止好奇怪。 依照季淮阳的脾气,他想要什么,早就直接发号施令了。 “季哥,你是不是在发烧?”邓重低头,探了探他的额头,果然很热,“季哥,你放手,我去拿体温计和医药箱。你可能发烧了。” 季淮阳完全不理会他,贪婪地抱着他,一刻也不松手,而且不断地在他身上磨蹭。 邓重吞了一口口水,仰头望天,被他擦得浑身难受,带着求饶的语气问:“季哥,别闹,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季淮阳难受地哼哼着,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想要我怎么做呀?”邓重恨不得举白旗求饶。 “给我。”季淮阳在他耳边喃喃。 “你身体受不住,而且你还在发烧。”邓重拼命把脖子往后仰,不让季淮阳贴上自己的脸,“你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季淮阳可不听他讲道理,就像沙漠里干渴许久的人遇到了水,就算是杯掺了毒的水,明明知道喝了会死,也先解了渴再说。 “给我。”季淮阳拽着他的衣领,眼睛都睁不开,那股霸道的气势却还在。 邓重相当为难,但在他的极力要求下,也不得不被迫营业,但是动作小心翼翼,生怕把他弄伤弄疼了,不敢像第一次那样,找满意的姿势。 季淮阳折腾到天亮,邓重才终于给他喂了药,把他哄睡了。 这一觉,睡到傍晚才醒来,季淮阳伸了个懒腰,神清气爽。环顾四周却没看到邓重,习惯性地唤了一声:“邓重。” 邓重听到他的召唤,从一楼的厨房,一瞬间冲上了五楼,推开门,焦急地问:“怎么啦?” 自己只是随便一喊,邓重就着急忙慌地冲上来,一脸担忧,他头上的两根呆毛,还惊魂未定地扑闪着。 季淮阳噗嗤一声,笑得毫无形象,摆摆手说:“我只是随便喊你一声,你紧张什么?” “哦。”邓重摸了摸脑袋,准备又回厨房去。 季淮阳准备起身,但动作幅度太大,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昨晚邓重又在自己身上,为非作歹了。 “你过来。”季淮阳故意板着脸。他昨天累得要死,这货,只知道求快活,变异人还真是跟只禽兽似的。 邓重不明所以地走过去,一脸茫然。 “你现在胆子越来越肥了,”季淮阳站起身,耀武扬威地走到他面前,站在床上。 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俯视着他,“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对于昨晚的事,季淮阳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记得洗完澡后,直接就睡了。后来做了一个梦,和邓重躺在棉花上睡觉,一起来屁股又酸又痛。 用脚都能猜到,邓重肯定趁人之危,他又睡得迷迷糊糊,就…… 别看邓重现在一副懵懂纯真的模样,在床上的狠劲和熟稔,他是见识过的。 邓重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季淮阳简直就是在玩仙人跳,他也是有脾气的,不悦地别过脸去,不满地嘟囔着:“我说了不要的,你昨天又累还发烧,是你偏要的。” “我发烧你还……”季淮阳剜了他一眼,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邓重:…… 这人怎么这样?人家是喝酒断片,他是发烧断片。 邓重撇了撇嘴,不理他,直接下楼去厨房了。 “哎,你现在脾气见长啊你?”季淮阳跳下床,自己被他压,都没发火,他倒生起气来了,真是被宠坏了。 季淮阳到洗浴室去洗漱,习惯性地拿起剃须刀,准备剃胡须,一摸下巴,还是光溜溜的。 确实很长时间没剃过胡须了,最起码有一周了,难道是邓重趁他睡着,帮他把胡须剃了? 这时,邓重在一楼叫他,他快速地洗漱完,换了一套石绿色的纱卡斜纹套装,里面配着白色的翻领雪纺衬衣,显得舒适又优雅。 他急匆匆下到二楼,在楼梯口望了一眼厨房。邓重正把一个煲汤的罐子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他缩回脑袋,潇洒地撩了撩头发,故意放慢脚步,慢悠悠地晃下去。 邓重似乎心情不佳,垂着脑袋,默默地帮他拿碗盛鸡汤。 碗里的鸡汤,飘着黄色的油花,看起来油涔涔的,还浮着几颗红枣,皮都皱着没有撑开,一看就是急赶出来的汤,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家的厨师煲汤技术一绝,一锅汤往往都要用慢火熬上好几个小时,虽然看不到一丝油花,但色香味俱全,很远就能闻到香味。 邓重把汤和勺子放在他面前,转身又去厨房倒腾什么。 季淮阳捏着勺子,浅尝了一口,怎么说呢?勉强能入口,不咸不淡,但火候不佳。他不想再尝第二口。 邓重又端出来一盘热气腾腾的大馒头,见季淮阳支着下巴,捏着勺子在碗中胡乱地搅动,好像一点食欲也没有。 邓重心冷了一截,瞬间就觉得自己做的不好,浪费了食材。他拿碗给自己盛了一瓢鸡汤,仰头喝完,再配上白花花的大馒头,他倒觉得挺好吃的。 “是吃不惯吗?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邓重看他没胃口,自己也不想吃了。 季淮阳摇了摇头。买回来,还不如自己出去吃,麻烦透了。 “吃面吗?” 季淮阳头摇得更凶了,他才不想吃面,他从来都不吃面。 季淮阳站起身,坐到邓重旁边,慵懒得支着下巴,侧脸盯着他问:“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邓重眼观鼻鼻观心,心想季淮阳是不是又准备戏弄他。难道关心他,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季淮阳挑眉看他,用眼神催促他作答。自己的养父母都不关心他,自己的亲父母肯定也不要他,说实话,自己对邓重一点都不好,还老是欺负他,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第56章 你现在清醒吗 邓重一直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对季淮阳的感情,是喜欢,是爱,是想和他一生一世,白头偕老。 虽然配不上他,但自己悸动的心是控制不住的。看见他会紧张,会忍不住想靠近;看不见会想念,会害怕失去;看见他伤心了,会难过会心疼;看见他受伤,会担心,恨不得自己替他受伤;只想早日入职,每分每秒都和他守在一起。 但是,季淮阳对他,现在顶多不厌恶,乐观一点来说,可能有一点在乎,应该没有其他的感情,他现在肯让自己守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他没遇到合适的人。 平日里,他可能很轻松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但是面对季淮阳突然的认真,自己十分害怕,害怕他的嘲笑和厌恶。 邓重不想回答,不想自己卑微的喜欢被唾弃,被嘲讽。他拿起桌上的馒头,往嘴里塞。 两口就把馒头,塞进了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季淮阳看着他逃避的行为,感觉自己被羞辱了,他苦涩、略又带着愤怒地一哂,慌忙转过身背对着邓重。 有什么好问的,难道邓重真的会喜欢他吗?只不过,他是一个没人要的变异人,这样极力的讨好自己,只是为了生存,是为了留在自己身边,不去隔离区而已。就像他舅舅那时嘱咐他的那样,一定要听话。 季淮阳从来都是被人仰望的存在,自尊心太强,脸上有些挂不住,一冲动,就往门外走。 邓重慌了,急急忙忙地追出来,随着他进了车库,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问:“季哥,你要去哪儿?” 马上就要天黑了,他又要去哪里冒险?昨天自己发过誓的,他去了哪里,自己就要跟到哪里。 季淮阳完全不搭理他,挑了一辆炫酷的跑车,拉开车门,舒舒服服地坐上去,正准备关门,邓重却抓住了车门。 “放手。”季淮阳瞪了他一眼。 邓重吓得手一缩,他迅速把门摔上。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但就是心烦。去酒蹦迪也好,找人喝酒也好,一个人去喝茶也好……今天就是要出去。 反正,也没人喜欢他,没人真心实意地关心他。都是虚情假意,那谁也别管他,他就算死了,和邓重也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邓重自认为是一个会察言观色的人,但他实在不懂,季淮阳为什么会突然闹情绪?难道是刚刚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生气了? “季哥,你先别走,我有话想对你说。”邓重双手搭在跑车的车窗边沿,艰难地躬着身子,将脸伸在车窗边。 季淮阳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但还是停了手下的动作,没有立刻开车。 邓重松了一口气,双手牢牢地抓着车窗边沿,小声说:“你先下来,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完。” “你少得寸进尺,不说我走了。” “我说我说你别走,”邓重情急之下,把手探进窗户,抓着季淮阳搁在方向盘上的手,紧紧攥在手心里。 季淮阳侧过脸,盯着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快节奏地敲打着方向盘。 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 本来有满腔的话要对他说,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邓重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说哪一话句话能让他留下来,也害怕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让他一踩油门就走了。 “我我我担心你,你可不可以别走?” “你担心我?”季淮阳指着自己的鼻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问:“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邓重紧张地快哭了,古铜色的脸急得黑红黑红的,嘴唇微微张着,随着沉重的呼吸,颤抖着,双手情不自禁地搓着车窗边缘。 “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没有资格管你,但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邓重眼睛湿润了,亮晶晶的显得很深情,“我这样的变异人,怎么配得上你?我如果说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 “如果不是我姐姐,你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的,我都明白。昨天晚上我对你做的事,真的很抱歉,我以后一定管好自己。” “天晚了外面凉,你需要多休息。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你能不能别出去?”邓重一股脑把心里的想法全说出来了。 季淮阳垂着眼睛,盯着两人紧紧握着的手,有点感动。 原来,邓重一直这么自卑。其实邓重的心意,一直都是明明白白的,毫不遮掩。自己就是缺爱,就是心里不痛快,所以想引起他的注意,让他来哄自己。 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 季淮阳猛地推开车门冲出来,把邓重推在车库门边,踮起脚尖,抱住他的脑袋,贴了上去。 一瞬间,邓重脑袋像在放烟花,又绚烂又吵闹。他不知道季淮阳现在是种什么状态,难道又跟昨晚一样,又发烧断片了? “季哥,你你现在清醒吗?”邓重往后缩了缩,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不烫,这次,应该是真心的。 季淮阳正在深情旖旎的时候,被邓重打断了,仰着脑袋不满地瞪着他。 邓重当时害怕极了,把他快要抽回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低头回应他。 季淮阳虽然年长他几岁,但这方面没什么经验,动作幅度大,看着如狂风暴雨,实际上只会在他脸上贴贴,单纯地像个小朋友。 邓重一只手搂着他的腰,抱着他转了个圈,将他抵在墙上。 季淮阳脸上的怒色终于散了。 “我们进屋。”邓重小心翼翼的试探。 季淮阳软着身子,靠着他的胸膛,一只手慵懒地勾着他的脖子,风情万种地睥着他,微微喘息,也不说话。 …………………… 小剧场: 季淮阳:老子今天心情不好,快向我表白。 邓重紧张地搓手手:我……我喜…… 季淮阳:磨磨唧唧的干什么?不喜欢就不喜欢,谁稀罕你的表白? 邓重: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我喜欢你…… 季淮阳:哼 第57章 不许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抱我 这样的季淮阳是没有攻击性的,邓重胆子大了些,躬身将手伸在他腿弯,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等季淮阳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在屋内了。 他季大队长,堂堂七尺男儿,被另外一个男人,像小女孩一样抱起来,他不要面子的。 “不许当着别人的面这样抱我。”季淮阳指着他的鼻子警告。 “嗯。”邓重乖乖地点头,把他放在餐桌椅上。 天气微凉,餐桌上的馒头已经不冒热气了,邓重为难地盯着桌上简单的晚餐,馒头和鸡汤热腾腾的才好吃,季淮阳先前就不大爱吃,现在可能更讨厌了。 季淮阳每次吃饭山珍海味,他每样只尝一点,所谓的营养均衡,别人很难发现他的喜好。 家里厨子多,搬到这里来后,几乎不用自己做饭,自己的厨艺不进反退,那些五花八门的菜品也不会做,确实把季淮阳照顾不好。 天色暗沉下去了,深秋的晚上适合窝在家里,季淮阳其实并不想出门。也不愿意让邓重再去厨房倒腾,把面前的碗递给他,吩咐道:“把这个倒了,给我重新盛一碗热的。” 邓重捧过他的碗,忙不迭地去热汤,严格按照他的吩咐,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给他,又准备端桌上的馒头去热。 “馒头就算了,放着。” “哦。”邓重把装馒头的盘子放在桌上,搓着腿坐在了他对面,偷瞄他。 季淮阳拿了一个温热的馒头,揪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嚼。刚入口时,干干巴巴的,他忍不住蹙眉;嚼着嚼着,竟然还咂摸出一丝甜味,好像也没有这么难吃。 再配着有一点点油的鸡汤,瞬间馒头也不干巴了,鸡汤也不油腻了,还可以。 邓重由偷瞄,到正大光明地看他,惊讶得嘴都合不拢,内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成就感。 季淮阳发现了他火热的打量,扫了他一眼,“看什么看,你吃你的。” “哦。”邓重这才回过神来,往嘴里拼命塞馒头。 季淮阳又尝了一口馒头配鸡汤,看着邓重把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像只体型庞大的大仓鼠,嘴角忍不住上扬。 邓重看见他笑,也忍不住笑,笑得眉眼弯弯。 晚饭之后,邓重去厨房收拾,季淮阳就悠哉悠哉地上了楼。他在保险柜里,拿出了一个由皮革和金属,拼接的首饰盒子,盒子表面有一颗奢华的黄钻。 他在黄钻上轻轻一按,盒子自动旋转之后,呈玫瑰花的姿态展开,里面躺着一对镂空凤凰白金戒指。 戒指工艺十分讲究,5毫米的宽度,却将一只凤和一只凰镂得栩栩如生,凤和凰身上的羽毛,是彩金的用料,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比钻石还亮丽。 这是他18岁那年,去法国游玩,参加了一场拍卖会。这是法国珠宝大师希尔维的限量版作品,他当时极为惊艳,出6000万的高价拍下了它。 希尔维在本国居住期间,和一伙考古学家,进入了一个古墓,被困了一个月,只有他一人生还,出来时,带着一小块特殊的磁石,放在耳边能听到空灵悲壮的歌声。 他回国后,精神状态失常,闭门不出,用20年时间打造了这款戒指。将磁石融入戒指,据他所说,这对凤和凰,有心灵感应。持有的情侣,当对方有危险的时候,另一只便会发出空灵的歌声。 不过,这只是拍卖会上的宣传词,季淮阳也只把它当个神话来听。 拍下它,主要是喜欢这样的造型和用色。当时就觉得,凤和凰,是本国的神话故事,这块磁石也是出于本国的古墓,它们应该回到自己的国家。 他曾经想,如果遇到一生挚爱,就会把它送出去。当时和邓阿曼,他觉得没有达到这种程度,所以迟迟没有送给她。 虽然和邓重,可能也没有达到那种程度,但就是忍不住,想送给他。想看他傻乎乎的,会露出怎样诧异的表情。 戒指的尺寸是按照正常人来做的。显然,邓重戴不进去。季淮阳把那只凰取出来,串上链子,下楼去找邓重。 邓重刚洗完碗,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季淮阳把项链高高举起,将戒指举到他眼前晃动,漫不经心地说:“打折买的,送给你。” 在水晶吊灯的照射下,戒指发出彩色的奇异光芒,像具有神奇力量的法器,让人移不开眼。 邓重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事物,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价值几何,但瞧着精细的做工,都不便宜。 “送给我?”邓重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黑色的瞳孔里,倒映出彩凰的光辉,流光溢彩。 他伸了伸手,又犹豫地缩了回来,捏着自己的裤缝,叹道:“这得好几千块!” 季淮阳无语。几千就不敢接了?他如果知道,这只凰价值3000万,不知该作何反应。 真是心酸又好笑。 “给你就拿着,戴好,别给我弄丢了。”季淮阳手都举酸了,一把将链子拍在他胸前。 邓重忙不迭接过戒指,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像捧着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急急忙忙跑回自己房间,去试项链和戒指。 可是戒指太小,连小拇指尖尖都带不进去。链子有点短,刚好能绕自己脖子一圈。 链子好细,精巧的卡扣,在他眼里宛如一只蚂蚁腿,生怕一不小心就给掰断了。 他从来没戴首饰的经验,这简直是折煞他。当他倒腾得一头汗的时候,季淮阳推开门进来了。 邓重对着镜子,急得团团转,眼里还有点委屈。低头看着他,别提多可怜了。 “坐沙发上,我帮你戴。” 邓重乖乖地坐到沙发上,把手中的戒指递给他。季淮阳拿着链子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圈确实短了。于是把自己脖子上的那只凤取下来。 “啊,这是一对儿。”邓重喜出望外,简直就是定情戒指。他和季哥,这是确定关系了吗? 季淮阳有点难为情,乜了他一眼说:“你不要,那我收回了。” “我要。”邓重捏着他的那只凤,神情坚定,毫不退让。 “转过去。”季淮阳把那只凤,戴在他脖子上,随后把那只凰,戴在了自己脖子上。 邓重盯着他敞开的领口,眼冒星星,“季哥,你戴着真好看。” 季淮阳扫了一眼邓重脖子上的戒指,这样魁梧的人戴着,这样精致的戒指,瞬间让他联想到八个字: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季淮阳别过脸去,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戴着也好看。” 邓重耳朵灵敏的很,季淮阳的话一字不差地传入他的耳朵里,他激动不已,从背后紧紧地拥住了季淮阳。 “季哥,谢谢你。可我没什么能送给你,我把自己送给你。我想一辈子跟在你身边,守护你。”邓重闻着他发间的清香,由于太激动,身体轻轻地颤栗着。 季淮阳摸着邓重环在自己胸前的大手,一黑一白对比分明,听着邓重在背后疯狂的心跳声,让他身体燥热不已。 他突然觉得,这只戒指送出的时机刚刚好。 邓重是他一生的挚爱没错了。 第58章 不许看毛片 季淮阳睡了一天,虽然到了晚上10点,但毫无睡意,邓重侧躺在他旁边,闭着眼睛,即将要入睡。 季淮阳伸出一只食指,恶作剧地刮了刮他的鼻尖。 邓重茫然地睁开眼睛,拿手挡在嘴边,打了个哈欠,见季淮阳没什么动作,闭上眼又准备入睡。 季淮阳又开始拨弄他长长的睫毛。 他小声地哼哼着:“季哥,你想干嘛,还不睡觉?你明天还得上班。” 他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的,让季淮阳神清气爽,更加想欺负他。 “还早呐,慌什么?”季淮阳靠近他,把他的睡衣扣子解开,在他胸前的沟壑中扒拉,上面有浓密的毛毛,但还没有变黑变粗。 “你长毛毛了。”季淮阳拿手指轻轻薅着它们。 邓重害羞地拿睡衣,捂着自己的沟壑,瞌睡都羞醒了一半,迷迷糊糊地,幽怨地瞪着季淮阳。 “嘿,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季淮阳嘴贴着他的下颌,亲密地同他说话。 邓重点着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全神贯注地听他问问题。 “你说你没和别人做过,那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技术和姿势,跟谁学的?”季淮阳边问,边拨拉着邓重粗壮的脖子。 邓重脖子一僵,随后明显地心跳加快。 季淮阳和他拉开一点距离,盯着他的眼睛。见他难为情地垂着眼眸不敢看他,这明摆着是心虚呀! 季淮阳火气顿时就上来了。 “你说不说?你和谁做过?是不是段安教你的?”他声音冷的能冻死人,眼里却燃起了怒火。 邓重瞌睡瞬间被吓醒了,急急忙忙地解释:“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那你天生就会?”季淮阳满脸地不相信。 “我就……就……” “你以前和谁试过?” “我没有!”邓重摆动着手。 季淮阳坐起身来乜着他,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邓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要是不说出实情,他铁定又要生气。 可是说了他就不生气吗?当初看着小毛片,天天性幻想他,天天洗被子。 邓重也坐起身,低声下气地问:“那我说了,你能别生气吗?” 季淮阳眼睛能杀人,抿着嘴不发一言,房间里气压骤降。 唉,不交代不行了。 “网上有小视频,什么样的都有。我就看了那么几个。”邓重低头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时而偷瞄一眼他的表情。 “什么小视频?”季淮阳指着他床头的手机说:“翻出来给我看看。” 邓重磨磨蹭蹭地,肉眼可见的心虚,季淮阳拿出审犯人的架势,烦躁地吼了一句:“快点。” 邓重吓得一哆嗦,把手机解锁,打开了一个文件夹,战战兢兢地递给季淮阳。 季淮阳一把夺了过来,把文件夹里的视频随便打开了一个,“嗯嗯啊啊”的声音传了出来。 季淮阳脸红了,又换下一个视频,“ oh y god,oh……” 季淮阳快进之后又换了一个,“雅蠛蝶,啊……啊……莫多莫多……” 邓重把手指甲抠得脆响,语无伦次地小声解释着:“我好久没看了,我当时我下了好多都没看的,他们都没你好看,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 季淮阳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揪着邓重耳朵,恶狠狠地问:“还有女的?” “我没看这么多,我只是随便看……我就随便看了几个,只看了几个……” “你不看,你存手机里面,你为什么不删?留着干嘛?”季淮阳咄咄逼人。 “我我马上删,”邓重准备去抢自己的手机。 季淮阳一抬手,不让他把手机拿走。虽然很恶心,但他依然在点开,他想了解邓重的犯罪心理。 这些人呲牙咧嘴,袒胸露乳,浪叫声让人作呕,这该死的变异人,居然还藏了这么多。把这些招式用在自己身上,太可恶了。 就邓重这样的审美水平,瞬间把自己的档次都降低了。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这感觉太屈辱了。 季淮阳咬牙切齿地问:“这些人比我好看吗?” 邓重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腿笔直地跪好,态度诚恳地解释:“当时,你又瞧不上我。我我又喜欢你,每天看到你都想,想得晚上睡不着,甚至有时候白天也想。” 听到他如此深情的言语,季淮阳心情平静了一些,“什么时候的事?” 邓重仔细地想了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好像是从游泳池抱过他之后开始,又好像是从他在天台上转着高脚杯,风情万种睥睨他开始;或许是从他接自己的那天开始,看到他为了保护自己去引开歹徒…… 季淮阳一直是他心中的神,不可触及的神灵。 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他锁上门,躲在被子里,借着网络的力量,排解一二;第二天,就能不那么渴望,能坦然从容地面对他,不至于被他一个表情,和一个简单的动作,勾得神魂颠倒。 邓重把手机夺过来,把整个文件夹全部删掉了。它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因为他的神已经堕入凡间,成为了他的爱人。 “季哥,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只看你一人,”邓重把手机扣在床头柜上,双手握着季淮阳的胳膊,深情地注视着他,“拥有你后,世上没有人,能再入我的眼。” 季淮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美滋滋的。还别说,邓重这张大嘴,挺甜的。 ……………… 不占正文的碎碎念: 邓重:哎,老婆好能作,一分钟不表白就翻脸。一天到晚忙死了,不是在表白,就是在表白的路上。 第59章 同患难 秋日的太阳,淡淡笼罩着地面,像褪了色的老照片,透着一股陈旧淡然的萧索。 wro总部的大院里,一群新入职的猎人,整齐地排成一排,正在被教官训练。 “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嘹亮的口令,在空气中回荡。 一个大块头明显地迟了半拍。 季淮阳站在楼上,靠着栏杆往下俯瞰,忍不住发笑。 毛宇从办公室出来,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挤眉弄眼地说:“本来挺机灵的人,被你关傻了!” 季淮阳摇了摇头,邓重可不傻,他只是要入职了,激动得几天睡不着;这时候也肯定雀跃得不行,越紧张就越容易出错。让他适应两天,绝对是这群里面最出众的那个。 毛宇干笑两声,不再说话。他听王指导说了,季淮阳死脑筋的要环江绿岛的搜查令。上头驳回一次,他又变本加厉的往上递。 季淮阳脾气执拗,做什么事都不信邪、不服输,不撞南墙不回头。但环江绿岛水太深,他作为朋友,应该来劝劝。 “你又提交申请了?”毛宇晃动着身子,貌似漫不经心地问:“你为什么非得和自己过不去?” “你不也和自己过不去吗?”季淮阳盯着毛宇轻轻一哂,“我们可都是同类人,眼里容不得沙子。绝不和岛上的人同流合污。” 毛宇怪异的看着他,见他如此笃定,神色凝重起来,“你去过岛上了?” 季淮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明明晚上睡得很好,白天还是瞌睡连天。他抽出烟来,点燃了一支,然后递了一支给毛宇。 “去过了,我在那里找到了段安。他被莫秦桑当成了实验品。”季淮阳仰头吐了个烟圈,仿佛一声叹息。 有香烟提神,他清醒了点,侧头打量毛宇。 毛宇今天正经的很,不同往日的嘻嘻哈哈,垂着肉嘟嘟的大脑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难道知道岛上的事?” 毛宇想起那灰暗的两个月,面色沉得发黑。那些被自己埋葬在心里的秘密,像潘达拉盒子里的怪物,叫嚣着要冲出来,肆意妄为。 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压低声音说:“我在那里做过两个月的研究员,如果不是我导师,我就出不来了。那个地方,你不要再去了。” 季淮阳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把他拖进了办公室,反锁了门。 “你本可以过得很好,不要去趟这趟浑水,相信我,朋友我不会害你的。”毛宇继续劝他。 那天晚上诡异的场景,让季淮阳心有余悸,岛上的危险程度,他当然知道。 虽然,当wro组织的猎人是受养父母所迫,他也认为自己从不是热心的人,也不是正义至上的人。 但一想到,岛上那么多人正等着人去解救,像汪大伟那样寻找亲人的人不知有多少,而且自己的身世之谜,也和环江绿岛脱不开关系。 他就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生活。 “岛上到底在研究什么?”季淮阳不理会他的劝告。 毛宇一开始缄口不言,沉默了半晌,才说:“我只待了两个月,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真相。但估计和变异人脱不开关系,我猜想gna病毒,是一场人为的灾难。” 那个时候,他跟着导师上岛,懵懵懂懂。但渐渐的发现不对劲,那里所有的人体实验都是用真人,都是被gna病毒感染过的人。 而且每一个被感染的人,都能在数据库中找到相关的资料,可见他们的感染都是在预料之中的。他有可能,是在拿全球的人做实验。 “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毛宇扶着额头痛苦地摆着脑袋。 那些满身插着导管的人,被活剖的人,注入病毒变畸形的人……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呐。 “你是指莫秦桑?”季淮阳侧目看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疯子的想法谁知道呢?可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杀戮和私欲;可能是制造各种人形兵器,想长久的统治整个国家,乃至于全球。 “6栋有个密室,里面的数据库,应该能找到答案。” 毛宇又摇了摇头,强调道:“你势单力薄,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我们改变不了什么。” 季淮阳知道肯定是王志强,让他来劝说自己的,汪大伟想的不错,wro高层果然不会管这事,那他只能单独行动了。 看到他坚定的眼神,毛宇扯着他的胳膊,“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你少逞英雄,迟早把自己搭进去。” 季淮阳挑眉一笑,不以为意,意气风发地走出了办公室。 下午,他去了红卫市场。 红卫市场是一个菜市场,31号铺是个卖干货佐料的铺子。汪大伟今天穿着军绿色的罩衫,笑盈盈地和两个大妈打招呼,确实像个憨厚老实的老板。 看到了摊前,西装革履的季淮阳,他眸子一沉,赶紧把他拉进了铺子里。 “你怎么来了?”汪大伟一边说,一边机警地瞟着门口。 “潜水艇我准备好了,晚上9点,3号港口。” 汪大伟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这些日子,他把所有的家产都变卖了,只是为了买一艘潜水艇,但苦于没有门道,连一个废弃的壳子都买不到,没想到这人轻轻松松就解决了问题。 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wro成员,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 “是官方的潜水艇吗?” “你猜的没错,wro不愿帮忙。我们只能自己动手,潜水艇也是我自己的。” “那你准备怎么做?” “先找你女儿,我再去6栋找一个答案。” 听到“女儿”两个字,汪大伟心里一阵刺痛,这么多年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默默寻找,现在居然有人愿意帮他。 他鼻子一酸,正准备说谢谢,眼尖地瞟见门口有个生人,在探头探脑,他顿时转过身,迎了出去。 第60章 留下他 “老毛。”季淮阳在里屋向他招手。 “你熟人?”汪大伟不放心的打量着他。 “wro的毛宇,”季淮阳把他拖进屋,压低声音对毛宇说:“这位是我在岛上认识的,汪大伟。” 本来汪大伟很不满意,季淮阳这样介绍,但听完季淮阳对毛宇的介绍后,才知道他既是医生又是wro成员,也知道岛上的事,这才完全地放松警惕。 铺子里人多眼杂,说话不安全,既然时间地点都定了,季淮阳便带着毛宇匆匆离开了。 “老毛,你跟着我干什么?”季淮阳在车上问他。 “怕你死在岛上,给你撑个腰。”毛宇贱兮兮地笑着。 季淮阳淡淡一笑。 以毛宇的性子,见识过环江绿岛的黑暗和残忍,铁定良心不安,不知默默地挣扎了多久,能遇到解救人的机会,他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下班后,季淮阳把邓重送到家门口,打开车门锁,说:“今天我有点事,你自己先进去,梦琳回来上班了,她会帮你安排晚餐的。” 邓重磨磨唧唧地解着安全带,解开后又不下车,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欸,你动作快点。”季淮阳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催促他。 “这么晚了,你干什么去?”邓重不满地嘟囔着。想起那天晚上季淮阳,从噩梦中惊醒的难受样,他就担心。 季淮阳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能把他吓成那样,肯定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季淮阳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侧过脸,没好气地说:“你现在,还管起我的事来了?给你脸了是!” 邓重委屈地撇着嘴,埋着头不看他,反正也不下车。 “邓重?”季淮阳提高了音量,警告他。 见他还是雷打不动,季淮阳往他肩上捶了他一拳,挑眉故作凶狠地说:“你到底下不下去?” “我要跟你去。”邓重也来了脾气,蹙着眉头,瞪着眼。 季淮阳没办法,推开车门,准备下去重新换一辆车开。 邓重却死死地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的手关节粗大,孔武有力,像一只铁爪,钳制着他,让他死活挣脱不开。 季淮阳气得牙痒痒,拿手指指着他,正极力想着措辞,邓重侧过身子,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身边搂。 直到两个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邓重低下头,在季淮阳唇上轻轻一吻,呢喃细语,“我害怕你会出事,我想陪着你。” 环江绿岛太危险了,邓重虽然身体强壮,但没有经过特殊训练,反应不够敏捷,在岛上帮不上忙,很可能会成为拖油瓶。 见季淮阳垂着眼眸抿着唇,还是不肯答应,邓重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两手环着他的腰,继续哼哼唧唧。 无论季淮阳如何威胁,邓重也要跟着他上岛。没办法,原本两人之行变成了四人之行。 汪大伟这些日子,没少了解潜水艇的驾驶规则,练习了几遍之后,得心应手地坐上了驾驶位,毛宇坐在他旁边,季淮阳和邓重挤在后面。 江下的景色十分优美,各种鱼儿在潜水艇边游来游去,五彩斑斓。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排隐形的网,幸亏汪大伟反应及时,才没有撞上去。 “怎么办?他们水下也设了防。”汪大伟微微侧头问季淮阳。 一条蓝色的大水母从网边擦过,瞬间被电得僵硬。 季淮阳极其淡定地说:“没关系,潜水艇的材料是绝缘体。” 有些大型的鱼类,撞上了网,卡在中间,腐烂得只剩骨架。 汪大伟发出一声惊叹,顺着破开的洞冲了过去,骨架已经脆了,一撞就散了。 季淮阳瞄了一眼身旁的邓重,邓重对他笑了笑,又新奇地盯着潜水艇的玻璃,欣赏着江里的美丽景色,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要去什么地方。 季淮阳碰了碰他的手,提醒道:“你要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去的地方十分危险。切记一定要小心。” “嗯。”邓重点着头,握住了他的手,心想一定要把季哥保护好。 潜水艇是用隐形材料做的,一路格外的顺利,不一会儿就到达了岛屿周围。 “你们为什么非得要用潜水艇,在岛周围转?”毛宇好奇地抓着脑袋,主实验楼在岛中心,不应该去那里找吗? “他的女儿是人鱼,我估计莫秦桑,会把她关在水下面。所以潜在水下,碰碰运气。再说我们自己有潜水艇,方便很多,时间上自由一些。” 汪大伟忍不住点头,跟着货轮,他的时间有限,每来一次收获都太少。 潜水艇继续往下,浅到一百多米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全景玻璃。 “哇~”毛宇忍不住赞叹,“真是大手笔。” 季淮阳猜想,这可能就是段安口中的水族馆。 玻璃分成了很多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关着一个海洋系变异人。 有的人全身亮晶晶的鳞片,有的头上长着犄角,有的全身长着触角……各种各样奇异的形态。 汪大伟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每个小格子。 “人鱼。”毛宇喊了一声。 大家随他指的方向看去,格子里果然蜷缩着一个人鱼,她有着一头长黑发,长得漂亮极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忧伤,双手护在胸前,盯着玻璃发呆。 “他是你女儿吗?”季淮阳问。 汪大伟失望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心疼地看着这个人鱼姑娘。不知他是谁的女儿,他的爸爸是否也在寻找她。 他们转了一圈,最终都没有找到淼淼。 汪大伟的心情已经低落到了极点。按理说人鱼都应该关在这里,如果没有,那大概率就是死了。 “接下来怎么办?”毛宇问。 “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到水族馆去问淼淼的下落;另一路去6栋。” 几人说好后,开始找登录的点。 在主实验楼里,莫秦桑正在自己的套房内,慵懒的靠在沙发上,听下属汇报岛上的情况。 “莫先生,安保系统传来的电子影像,一艘潜水艇正在3号台登陆。” 莫秦桑手里捏着季淮阳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拿手挡着头上的探照光,嘴唇微微张开,露出诧异的神色。 莫秦桑勾唇一笑,眼中隐隐露出病态的疯狂。不知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会露出如何动人的表情。 这次,一定把他留下。 第61章 护着你,我安心 季淮阳和邓重一路,来六栋找数据库。 六栋在岛上偏西南的位置,远远望去是个透亮的圆柱体,外墙面贴着深蓝色的瓷砖。探照灯扫过,异常耀眼。可见在太阳下,这栋楼是多么的引人注目。 大门是两块透明的玻璃门,却上了锁,这是一种很传统的插芯锁,需要用钥匙打开。 季淮阳试着拉了拉,没拉开。毕竟这里,随时有探照灯扫过,不可以用太粗鲁的方式把门踹开。 他拔出枪,安上消声器,准备把锁打坏。邓重上前一步,说:“我来试试。” 季淮阳侧过身子,抬头看他。他一脸认真,垂着脑袋,观察了一眼门锁,将手掌心,对准了锁眼口,也看不准他做了什么,随后,移开手掌,往旁边一拉,门就开了。 “没想到你还会开锁。”季淮阳率先进了门里,站在旁边等他进来。 “额~”邓重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其实他对开锁根本一窍不通,只是使用了异能。自从上次,在飞机上砸旋翼开始,他发现身体里可以流淌出一种银白色的金属。 他渐渐地学会了控制这些金属,只要是遇到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它们就会流淌出来帮忙。 体检结果说他是变异人,他以为自己只是长得高壮,没有特殊能力。现在看来,这种东西就算是他的特殊能力了。 但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只能更加强调他变异人的身份。他有些羞涩地埋着头,不想让季淮阳知道。 楼下是空荡荡的迎客厅,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他们上了二楼。 地上贴着白色瓷砖,就算两人穿着运动跑鞋,还是会发出滋滋的响声。这响声在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旷。 邓重低头躲过了探照灯,透过窗户望向了外面,二楼楼层低,视野不开阔。 外头黑灯瞎火,怪阴森的。他突然想到段安那张惨白的脸,悠悠地叹了口气,在这种地方,总不像是好事。 他忍不住问出了口,“季哥,你上次看见段安是在哪里?” 邓重脸上毫不掩饰的担忧,让季淮阳嘴里冒出一股酸味儿。虽然他知道邓重绝对对他一片真心,但那日,邓重和段安在房间抱在一起的画面,总让他对段安不那么感冒。 如果邓重对段安没有心思,那段安就绝对对他有心思。不然两个干干净净的人,怎么会抱到一起去。 如果邓重对他不闻不顾,自己肯定毫不在意,但邓重透出对段安的担心,就让他不爽了。 见季淮阳迟迟没有反应,邓重停下脚步,低头看他:“季哥?” “主实验室。”季淮阳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大踏步向前走去。 据毛宇的信息,这里的数据库记载了所有信息,如果能将数据库打开,也就知道了段安所在的位置;最好能复制出去,那就是莫秦桑犯罪的铁证,本国把他没辙,全世界应该是有办法的。 邓重见季淮阳不爱搭理他,好像心情不好,也不再多问,乖乖跟在他身后。 二楼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里面摆着书架,他们找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毫无所获。三楼四楼……都是如此。 季淮阳抱着胳膊,面对着小书房的窗户,神色凝重。 入口会在哪里呢? 每间小房间的长度有问题,明显在外围看这栋建筑的直径更长一些。如果这些小房间就是外围,那么里头很有可能是空的,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异常。 他一回神,发现地面有银白色的金属在流淌着。邓重挽着袖子,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撑着地面。 银白色的金属从他皮肤里渗出来,像有生命力一样,往外延伸。金属分化成极其细微的成分,渗透到地面、墙面。 他闭着眼睛,仿佛在召唤这些金属。片刻之后,金属漂浮在空中,在黑暗的夜里银光闪闪,又汇聚在一起,顺着他的胳膊,流淌进他身体里。 季淮阳第一次看见邓重使用能力,这让他想起那日被飞行器,撞飞的场景。那时好像他周身也被这种金属物质包裹着,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想必邓重能捡回一命,全靠这种金属保护了。 邓重第一次在季淮阳面前展示能力,偷瞄着他的脸色,生怕他嫌弃自己。 季淮阳靠着墙,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反倒有种,我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中间是空的。”邓重眼神躲闪,小声说着。 季淮阳挑眉一笑。他想的没错,数据库果然在中间。 “你能找到入口吗?” “入口应该在下面。” 季淮阳满意地点点头,往楼下走。还只迈出两步,手腕就被邓重拽住了。 他转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邓重。 邓重一侧身,把他挡在了身后。刚刚他发现,这些墙壁里,还有着很多奇奇怪怪的小密室。可能是些机关暗器,很不放心季淮阳走前面。 “前面危险。”邓重低头看他,黑眸子透着深情。 季淮阳讪笑:“我又不是姑娘。” “嗯,我知道。”邓重挺直了背脊,态度坚决地挡在他前面。 第62章 逃跑 一楼之下,原来还有负一楼,季淮阳和邓重面对庞大的数据库入口,面面相觑。 门口三米远的红外线探照区,门口放着人脸识别仪,进去需要人脸识别,或者是指纹录入。 硬闯显然是行不通的。 “还有其他入口吗?”季淮阳不安地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他们还毫无所获。 “我再找找看。”邓重也开始焦急起来,两只手按在地面,整个人都被金属物质包裹起来,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主实验室三楼,段安的房间里,却是一幅静谧美好的画面。 段安坐在实验床上,身后靠着高希仁送给他的,半米高的熊猫玩偶。手中的ipad,正在播放电视剧。岛上电子设备不能联网,但高希仁会去机房,帮他下载时新的电视剧。 电视剧里的剧情,是女主误会了男主,一气之下离开了这座城市,帅气的男主,到陌生的城市去寻找她,大雨磅礴,他却在雨中一遍一遍的呼喊着女主的名字,女主被他感动了,两人在雨中紧紧相拥,激情的接吻。 段安拿纸巾擦了一把眼泪,又感动又觉得幸福。他看向自己面前的男人。 高希仁坐在实验床旁边的椅子上,正在聚精会神地看一本大概2d厚的医书。他白净的脸庞在清冷的灯光下,打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有一种儒雅温和的气质。 他蹙着眉头,时而点点头;看完一页,又迫不及待地翻了一页,这枯燥乏味的医书,似乎比自己的电视剧更好看。 “咳咳……”段安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想吸引他的注意。 果然听到他的咳嗽声,男人抬起脸来,一脸关切地问:“是不是着凉了?” 段安朝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咬着嘴唇嘀咕道:“我想吃零食。” “想吃什么?”高希仁嘴上在问他,但还是意犹未尽地,盯着书本。 “我想吃辣条。”段安把脸颊鼓的圆圆的,偷瞄着高希人的脸色。 高希仁嫌辣条是垃圾食品,不够营养,虽然段安喜欢吃,但他很少会给他吃。 果然高希仁皱着眉头,翻了一页书说:“辣条不行,换一样。” 段安叹了口气,像泄了气的皮球,趴在实验床上,唧着嘴巴,看起来,像八百年没吃过辣条。 “唉。”高希仁叹了口气,把书合上,站起身说:“想吃可以,老规矩,但你得赢我才行。” “我不要下围棋,也不要下象棋。”段安嚷嚷着。 每次,高希仁让他吃辣条之前,都要陪他下一盘围棋或者象棋,自己从来就没赢过。每次看在自己辛苦陪他一场的份上,才赏两根辣条解解馋。 “那你要比什么?” “五子棋!”段安说完跳下床,拿了一页纸画了一个棋盘,抓了几粒葵花籽和花生来。 五子棋可是他的强项,比得就是个眼疾手快。高希仁做事情瞻前顾后,而且,他应该没玩过五子棋,只要使劲催他,说不定……呵呵。 段安笑得一脸狡黠,草草的交代了游戏规则,就催着他开始下。 高希人仁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窘迫,还没摸清楚状况,就已经在游戏中了。 每当段安一落子,他还没看清落子位置,段安就使劲催他,扰乱他的思路。 段安把一颗葵花籽填入五子棋的中心,笑得眉眼弯弯,“高医生,你输了。哈哈哈……”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指着最右角的一颗葵花籽问:“你什么时候,放的这一粒?” “你想耍赖呀!”段安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向他伸出了手。 高希仁拿起椅子旁的辣条,撕开包装袋,递给他,段安接过,喜滋滋地往嘴里塞了一根。 他心满意足地咀嚼着,白皙的脸庞渐渐染了红晕,最后就变成了红色,他伸出舌头,哈着气,忍不住把两根手指,放在嘴里舔了舔。 “没见过你这么不能吃辣,还这么爱吃辣的人。”高希仁笑着摇了摇头,接过他手上的辣条又放回椅子上。 高希仁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发了一长串数字。他看完之后,赶紧删了号码,神色凝重地站起身。 段安也从床上坐了起来,担忧地问:“怎么了?是莫先生要找你吗?” “有人上岛了。”高希仁攥着拳,眼中透着兴奋和担忧。 “什么人?”段安扶着床沿,慢慢滑下床。他想起,那天季淮阳对他说的话,说会来救他,难道他真的来了? “我暂时不清楚。”高希仁摇了摇头。 半夜有人偷偷上岛,极有可能是知道了莫秦桑的所作所为,来岛上救人或是找证据,如果他能和外面的人联手,就能把段安送出去。 所以无论上岛的人是敌是友,他都得去会一会。 “你照顾好自己。我去看一下。” “你小心点。”段安依依不舍地跟在他后面。 高希仁点点头,出了实验门。 讯息上说的地址是六栋数据库。 他一进楼,果然感觉到这里有人动过。门锁是开的。他小心翼翼地下了负一楼,一拐弯,就看着空气中,飘散着一种白色的金属物质。 他立刻贴着墙屏住呼吸,没想到对方却发现了他。 “有人。”邓重慌乱地收起身边的金属物质,挡在了季淮阳的身前。 季淮阳抽出手枪,对着楼梯转角处,慢慢靠近。邓重吓得赶紧拉住他的胳膊。 “两位半夜三更,进数据库干什么?”高希仁慢慢站了出来。 见来人是一个医生打扮,文质彬彬的,邓重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季淮阳的胳膊。 季淮阳依然举着枪,指了指背后,冷冷地威胁道:“把门打开。” 高希仁仔细地打量他两人。一个人高马大,但眼神纯真,不像恶人;一个长相帅气,拿着枪,一脸正气,也不像坏人。 “你们来救人还是找证据?”高希仁没有被他的枪吓到,继续试探他们。 邓重一脸诧异地看着他,这个人居然把他们的行踪摸得这么清楚。 季淮阳不再听他废话,走上前去,把枪对着他的脑袋,往前一推,准备把他推入红线区。 “段安你们认识吗?”高希仁在红线前立住了身形,转过身,看着季淮阳。 季淮阳知道这个人一直在试探他,如果真是岛上的拥护者,绝对会立刻搬救兵,但是他错过了最佳逃跑的时机,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或许是想帮助他们。 季淮阳把手枪收起来,语气软了半分,“我们察觉到这个岛很古怪,想来找证据。” “也来救人。”邓重补充了一句。 明确了对方的身份和目的,高希仁再无所顾忌。 “我可以帮助你们进数据库,但是你们得帮我把段安带出去。”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把他带出去的。”季淮阳收起枪。 高希仁一咬牙走进了红线区。所有开门者都是有记录的,莫秦桑下一秒,就会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但是,就算不背叛他,也迟早会死在他手上。 莫秦桑对段安所做的那一切,让他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努力拼一把。 门闪着蓝色的光芒,滴滴两声瞬间打开了。 高希仁一脸决绝地站在门口对二人说:“你们进去!我带着段安在主实验室三楼等你们。如果你们事成了,用这个联系我。” 高希仁把一个类似钥匙扣的银环扔给他。 “谢了。”季淮阳说完,带着邓重扭头踏入了数据库。 第63章 魔方大厦 他们刚踏进门,还没看清状况,“啪”地一声,门就自动合上了。只觉脚下一阵颤动,犹如在电梯里的升降感,随后门缝就不见了。 四面都是刻着复古花纹的铜墙,中间是一段旋转的楼梯,连扶手都没有。 季淮阳围着铜墙转了一圈,并没发现有任何出口,从楼上洒下一缕白光,想必那上面有出口。 “你在这等我,我上去看看情况。”季淮阳望着陡峭的楼梯,慢慢往上走。 他手上一热,一只汗涔涔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啦?”季淮阳扭头看,站在楼梯下的邓重。 邓重全身绷得僵硬,另一只手握着拳,手臂上的青筋,由于过度紧张而凸出来,他吞了一口唾沫小声说:“季哥,这里好奇怪,我们出去!” 季淮阳抽出自己的手,安慰道:“没事,你在这里等我。” 这座岛本来就是封锁状态,这里是他们最核心的基地,如他料想的一样,肯定是机关重重,没那么容易得到数据源。 邓重毕竟年纪轻,不像他,作为wro的猎人,早已习惯了枪林弹雨的生活。 “不,我要和你一起上去。”邓重态度却很坚决。 季淮阳哼了一声,转过身继续向前走,邓重巴巴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往前走。同着楼梯旋转了三个圈还没到头,季淮阳感觉永远都在这个位置走,从他站的位置往上看仿佛在房间的中间,他又走了两个圈还是感觉在房间的中间,并没有升高。 “不对。”季淮阳站住了脚,正想同邓重下去,正在这时,石板楼梯,像钢琴的按键,此起彼伏,随后,一块块往下塌陷。 邓重一直都处在紧张的状态,见势不对,往下拼命一踩,大跨一步冲上前,把季淮阳护在怀里。他们两人随着楼梯一起下坠,下面仿佛是个黝黑的黑洞,吸引着万物坠入深渊,早已不是刚刚上来时的模样。 邓重手上喷涌而出的金属,凝聚成一只巨大的手,拉住最顶端的一个黑色灯架,两人才停止了下坠。 灯架难以承受两人的体重,晃动着发出吱吱的响声。 先前组成楼梯的石块,并没有在地底下砸出脆响,仿佛被吸入了黑洞里。这里成了一个悬空的甬道。 邓重惊魂甫定,胸口剧烈起伏着,手臂紧紧抱着季淮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的灯架,纹丝不动,生怕它断掉了。 季淮阳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但是他丝毫没有慌张。他把烟盒拿出来,扔下去,依然没听到什么响声。 如果就这样跳下去会落到哪里呢?会一直无止境的下落,还是说会进入另一个空间,如果今天是他一个人就跳下去了,现在带着邓重,他不敢赌。 墙壁上唯一的一盏灯,本来就昏暗,现在被他们吊着,开始接触不良,不断地扑闪着。 透过它撒下的淡淡光芒,季淮阳发现,左下方墙壁上,有个小铜环。他用脚,探过去一勾,下方墙壁开始凹陷,出现了一个空间,随后有淡淡的冷光,从这个空间里面透出来。 季淮阳双手环着邓重的腰,轻轻拍了拍他,朝下方点了点下巴,说:“看到下面没有,能进去吗?” 邓重每次化形,都是靠着自己身体的部位来化,现在一只手搂着季淮阳,一只手抓着灯架,无论如何,也化不出第三只手了。 正当他苦恼的时候,灯架剧烈地晃动两下,咔嚓一声终于断了。 “季哥。”邓重吓得大喊一声,头顶上突然化出两只手,抓住了那个小洞的边缘,抱着季淮阳往那个小洞里摔去。 季淮阳只觉一阵眩晕,在空中晃了几个圈,才落地,被邓重严严实实地护在怀里,一点事也没有。 他站起身,看见邓重躺在地上,身上被银白色的光芒笼罩,身体上长出了四只金属大手。 “呵,你在这遛一天,应该都能变成千手观音了。”季淮阳说着向他伸出手,把他拉起来。 邓重慌得一逼,压根没心情开玩笑,紧张兮兮地问:“你受伤没?” “没事,你季哥强悍着呐。” “嗯。”邓重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怎么会这样?这里不像数据库。” “我们应该是激发什么机关了。”季淮阳观察一下四周,这里依然是那种雕刻着复古花纹的铜墙。 他伸出手指,本来没碰到墙,墙壁却来碰他。他定睛一看,发现墙壁真的在动。 “快跑,墙壁在靠近,出口越来越窄了。”季淮阳说着,扯着邓重往前跑。 墙壁仿佛有感知一样,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季淮阳先一步冲出小道,邓重自己用双臂支撑着墙壁,才勉强钻出来。 外面又是一个小房间,两人冲在中间空旷的地方,正准备喘口气,从四面八方,伸出四个枪口,对他们一顿扫射。 季淮阳迅速推开邓重,一瞬间抽出手枪,一边在地上滚动躲子弹,一边对着四个枪口,砰砰开了四枪,枪口精准地被打爆。 “你没事!”季淮阳转头问邓重,只见邓重全身被银白色金属包裹着,身上有几个洞眼,子弹慢慢被挤出来,啪啪掉在地上。 季淮阳急忙走过去,察看他的状况,当金属被他慢慢吸收后,才看清衣服被打穿,身上留下了血窟窿。 季淮阳蹙着眉头,懊悔地叹了口气,这种场合真不应该心软,带邓重过来的。 不对!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会死在这些机关下。 他猜想,这栋楼里有无数个大小一样的房间,它们像魔方一样,可以随便移动。其中只有一间是真正的数据库,其余的房间全是机关暗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难道岛上的员工每次进来都有独特的开门方式?他是被刚刚那个带他进来的医生暗算了,还是从他进来起,他就已经被盯上了? 见季淮阳一脸的忧郁,邓重低头轻声说:“我没事。” “我们中计了,我们今天是找不到数据库了。想办法出去!有可能岛上的人,已经知道我们了,毛宇和汪大伟也肯定相当危险。” 邓重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地上突然钻出密密麻麻的刺刀,两人正在全力躲避,一块隔板从中延伸出来,隔断了他们两人。 空间开始旋转,将他们分别转入了不同的房间。 这次没有邓重的保护,季淮阳骨头都要被摔碎了,在地上滚了两圈,撞在墙上才停止了滚动。 “妈的。”季淮阳暗骂一句,捂着胳膊站起身,四处寻找邓重。 轰隆一声巨响,一面墙,从中间分开,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 这间同自己家的收藏馆一样,是洛可可的风格,地上铺着土耳其手工真丝地毯,两旁立着华丽的欧式灯柱,墙上挂着精美的画作。 这里居然还有个收藏馆。季淮阳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慢慢走进去。 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那日,和莫秦桑在自己家收藏馆中的场景。 莫秦桑那时暧昧的眼神和动作,还有那幅诡异怪诞的油画,让他莫名的心悸。 “总有一天,你会想要看的。”那日莫秦桑低沉的嗓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 莫秦桑说的另外一幅画,难道和他身世有关?季淮阳加快了步子走进去。 第64章 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果然在主展位上,有一幅三米高的画,只是用布幔遮住了。季淮阳拉住布幔一角,轻轻一扯,它就落在了地上,那幅画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季淮阳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吓得瞳孔猝然缩小,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幅画,与自己家的那一幅,是同一个色系和画风,主角也是那个,同他很像的男孩子。 不同的是,这个男孩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腹部高高隆起,像一个怀胎九月的孕妇,腹部沟沟壑壑,里面像有蛇在蠕动,肚子被撑得透明,仿佛即将要爆开一样。 他的四肢被旁边褐色的藤蔓死死缠住,身上伤痕累累,红色的血迹,和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四肢无力的挣扎着,痛苦又绝望。 比上一幅更加怪诞,更加压抑。 季淮阳只觉脑袋一阵眩晕,扶着旁边的灯柱才稳住身形。 这种恶心的画,和他的身世到底有什么关系? 季淮阳现在想起莫秦桑的点点滴滴都觉得恶心,自己以前居然还以为他是个绅士。 他把画从墙上扯下来,摔在地上。哗啦一声,镜框碎裂,溅得满地都是碎渣。 那幅画扑在地面上,背面居然有字,是秀逸隽永的行书,写着: 一个人最美妙的表情,就是从天堂堕入地狱的痛苦和绝望。 季淮阳一脚踢开画,骂道:“简直有病。”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季淮阳扭身一看,莫秦桑拿着权杖,从走廊尽头缓缓走来。 “淮阳,你终于来了。” 季淮阳听到他的低音炮,浑身起鸡皮疙瘩,他转过身面对着莫秦桑,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别紧张,我们找个舒服点的地方聊一聊?”莫秦桑笑得满目柔情。 “有话就在这说。”季淮阳态度冰冷。 莫秦桑略带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权杖立于地面,缓缓开口:“你到这里来,是想知道你的身世。你不要着急,我今天都会告诉你。” 25年前,他还是哈顿的研究生,跟着导师研究病毒与人体的逆转录。他和室友,偷偷做了一个项目,一年后,室友送给他一份生日礼物,那份礼物是一个一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第一批逆转录成功的婴儿,是第23对染色体变异的变异人,自己给他取名“淮阳”。他是刚与柔的结合,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其实是我养的变异人。”莫秦桑低头磨蹭着权杖上的红宝石,幽幽地开口,嘴角挂着愉悦的笑容。 “怎么可能。”季淮阳摇着头,把自己的身份证拿出来,怼在他面前。 “这是我给你制造的假身份,季家高贵的少爷,wro组织优秀的季队长。” 季淮阳舌头在口腔里打了个圈,顶在脸颊上,冷笑着点头。原来如此,难怪季氏夫妇死活都要他当猎人,原来是因为莫秦桑的剧本就是这样写的。 他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按着莫秦桑的剧本来演。好得很!自己的一切,只是莫秦桑的一场游戏。 “那你想怎么样?”季淮阳冷冷地盯着他。 莫秦桑温柔一笑。他的游戏,主题从来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让他从天堂落入地狱! 莫秦桑金黄的异瞳,在季淮阳脸上逡巡,注视着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走近一步,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季淮阳的下巴,“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怎么样?” 季淮阳厌恶地拂开他的手,问:“你身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不做人事,残害这些无辜的人民,你不觉得羞愧吗?” “他们都是英雄,为世界的统一,和人类医学的进步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应该感到自豪。” 对于莫秦桑大言不惭的话,季淮阳震惊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自私自利,自以为是的人?把人们的生命视作蝼蚁,随意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样的人当统治者,简直就是整个人类的不幸。 果然是神经病! 那自己现在就送他下地狱,让他在阎王爷那儿自以为是去。季淮阳瞬间拔出手枪对着他开了一枪。 莫秦桑微微一偏头,躲过了子弹,瞬间移动到季淮阳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腕。往上一抬,子弹打到了头顶天花板上,嘭嘭嘭火花四溅。 莫秦桑的手劲很大,季淮阳被他死死压制住,贴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害死了那么多人,你不得好死。”季淮阳恶狠狠地诅咒他。 “呵,你果然很合我胃口。”莫秦桑把他的手抓着,往墙上一磕,手枪就落到了一边。 莫秦桑把他的双手,高高举在他头顶,双腿压制住他的身子,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脸,同他咬耳朵,“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第65章 他不敢欺负我 莫秦桑身边都是些温顺的小兔子,一招手,都巴巴地往他床上爬,很少遇到这样野的,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了,恨不得把季淮阳“就地正法”。 他注意力全在季淮阳那张,带着抵触情绪的俊脸上,忍不住贴上去吻他。 季淮阳见他靠过来,简直作呕,但只有头能用,不得已才猛抬头,狠狠撞向他的脸。 莫秦桑被撞得眼冒金星,甚至听到了鼻骨断裂的声音,鼻血哗啦啦流了出来,他口鼻里充满了血腥味,一时狼狈极了。 他从前襟口袋里扯出手帕来,正在擦鼻子。季淮阳使出全力,猛地挣开他的束缚,一脚踹在他身上,往旁边一滚,捡起地上的枪,转身对着他的头,开了一枪。 动作快得,根本看不清。 莫秦桑往后仰去,手撑在地上,像个陀螺在地上转了一圈,闪现在季淮阳面前,季淮阳早有防备,手上抓着锋利的刀片,冲他脖子上抹去。 莫秦桑往旁边躲,但他速度略慢,脸颊上还是挨了一道一指长的浅口子。 莫秦桑与他拉开距离,摸着脸上的伤口。 还从来没人敢划伤他的脸,他嘴角噙笑,拿着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脸上的血珠,怔怔地打量季淮阳,眸子里闪出一抹阴毒。 本来不想弄伤自己的小东西,毕竟他还要帮自己开枝散叶,但这也太野了,不把爪子磨一磨,还恐怕栽在他手上。 正在这时,墙上传来“砰砰”的声响。每响一声,整栋楼都摇晃一阵,感觉像地震。 一面墙上的画,在剧烈震动下,纷纷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两人一时间都忘记了战斗。默默注视着墙面,墙面在一声声巨响中,凸了出来。 季淮阳瞟了莫秦桑一眼,见他也一脸错愕,想必,这不是他搞得鬼。难道那是邓重在砸墙? 越看越像一个人在用拳头砸墙,果然墙面几块砖块落地,一只血迹模糊的拳头,从墙洞里,伸了出来。 季淮阳心疼死了,心里头嘀咕着:这笨蛋,真是傻得头疼。这手是不打算要了吗? 轰隆一声,墙被推倒,灰尘四起,季淮阳被扑了一脸灰。 “咳咳咳,”他捂着口鼻咳嗽,一边往后退,一边扇着满身的灰尘。 空气中的灰尘散开后,才看清,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挡在他和莫秦桑中间。 紧握的拳头垂在腿侧,拳头上糊满砖头渣和灰尘,血水沿着指缝滴下来,一滴一滴,无声滴落在地面上,在米白色的地毯上,染出了一朵朵红艳的梅花。 季淮阳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邓重就冲着他消失的方向,听着枪声,一路砸过来的。 此地不宜久留,莫秦桑不知又会出什么阴招。窗户上印出了外面的探照灯光,肯定是能跳到外面去的。 季淮阳拉住地毯一角,往莫秦桑的方向一扬,一堆墙灰撒在了他身上,趁着他被糊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抓住邓重的手,往窗户冲去。 莫秦桑满身满脸都是灰,还没反应过来,只听一声玻璃炸裂的脆响,那两人,就冲破了窗户跳了出去。 他轻轻倚靠在窗边,往后撩着头上的灰尘,盯着一路被打穿的墙面,似笑非笑。 他的兵器库里,也很少有人形兵器,能赤手空拳,做到这种程度的。 这个邓重,可是个有趣的角色,直接杀了可惜,配进他的兵器库,他吐着嘴里的沙,拨通身上的通话仪,命令道:“控制那个变异人。” 季淮阳飞奔着,回头看了一眼,这栋波光粼粼的圆形大厦。 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它只有一条正确的路,能够抵达安全区域和数据库,其余的房间全是危险的机关,只有在安全区域,才与外界相连,方能跳出来。 岛上警力已经全部出动,到处都是持枪的警卫,简直是寸步难行。 季淮阳和邓重贴着墙站立,拿出手机想联系毛宇他们两人,但这里手机没半点信号,只能用岛上专有的设备,才能通讯。 这样的状况,自己能不能顺利逃出去,还未可知,更没办法去捎上段安了。 邓重紧紧抓着季淮阳的手,低头打量他,见他身上没伤,才松了一口气。 季淮阳把他的手拿在自己眼前,小心翼翼地把上面的碎渣捏出来,吹了吹问:“你傻不傻?把自己伤成这样。” “我不疼,过两天就好了,”邓重把头低下来,凑到季淮阳面前,气鼓鼓地说:“那人没安好心,他刚刚有没有欺负你?” “就凭他,还想欺负我?”季淮阳得意地一挑眉,随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眸子一暗,神色凝重地说:“我迟早宰了他。” 见他还是这样元气满满,浑身的霸道劲,邓重放心地点点头。 这时,对面十米处,一棵两人粗的槐花树上,在哗啦啦落槐花,飘来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季淮阳蹲下身,从其他的角度,观察树上的情形,树丫上蹲着一个胖乎乎的人,正在冲他招手。 那是毛宇没错了,他让邓重守在原地,自己趁着警卫不注意,飞身冲上了树。 细密的树枝,被两人踩得吱啦啦直响,季淮阳缩着身子,一边机警地观察前后左右的状况,一边问:“你们那边怎么样了?找到淼淼了吗?” 毛宇摇摇头,叹道:“她上个月就死了。” “汪大伟呢?” “他知道女儿死了,情绪失控,和那伙人拼命,被打成筛子了。”毛宇瘪着嘴,眼里泪汪汪的,伤感极了。 季淮阳把树枝捏得吱啦响,气自己刚刚没把莫秦桑弄死。 但现在不是难过懊恼的时候。他们三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出去。 他们的潜水艇肯定被莫秦桑的人控制了。贸然过去,只是自投罗网。 他想起汪大伟上次,带他去的那个排水涵洞,其中有几个弯路,说不定能够通到外面。即使不能到外面,也能暂时避一避,比杵在这里等死强。 “这鬼地方,老子再也不来第三次了……”毛宇小声嘀咕。 “别叽歪了,赶紧下去,跟我走。” 邓重目标太大,在岛上这种警备的情况下,根本逃不出去,季淮阳让毛宇带着邓重,往垃圾中转站的方向走。 自己则跳出去,先去引开警卫的注意力。待他们进排水涵洞后,再去与他们汇合。 第66章 自由了 高希仁贴着墙壁,听到外面响起此起彼伏的枪声,手上的通讯仪也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看来那伙人并没有成功。 他之前做好了两手打算: 如果那伙人能顺利从数据库出来,说明有实力带段安出去;如果,触发了机关出不来,也在情理之中,但他们能引起莫秦桑的注意力,必定会扰乱岛上的秩序,他就能趁着人群混乱把段安送走。 段安刚洗完澡,从洗浴室出来,拿着手帕擦项圈上的水泽,见高希仁贴着墙一脸严肃,正在思索着什么。 “是他们被抓了吗?”段安上前一步。 高希仁转过身面对他,紧紧抓着他的双肩,由于情绪激动,语速很快,“你听我说,现在岛上属于最混乱的时候,现在是个很好的机会。” “你忍一忍,我把你身上的东西取下来。” 段安还没反应过来,高希仁就把一个放了乙醇的手帕捂在他嘴上。段安瞬间晕了过去。 高希仁把他抱到手术台上,扯下他手臂上的控制器,他后脑血肉四溅,铺着白布的手术台立刻染成了红色; 他没时间唏嘘,像一个没有情感的屠夫,拿着手术刀,把段安眼睛里的监控器取出来,脖子上的项圈和手铐脚镣,全取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他甚至都没时间收拾满地的血,洗了个手,帮段安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从柜子里,捧出一个小木盒子。 段安在手术台上抽搐一阵,就慢慢站起来,觉得身体一阵轻松,但还是不解地问:“你这是要……” 高希仁从木盒子里,拿出一条项链,上头挂着一根手指长度的蓝色瓶子,抖着手把项链戴在段安的脖子上。 “这是莫秦桑要的东西,这种能力,万万不能落在他手上,你带着它赶快离开这里,”高希仁捏着那个蓝色瓶子,“如果,你不幸,被他抓回来了,一定要毁了这个瓶子。” “我这里有路线图,终点有一艘快艇,我已经设置了安全的目的地,”高希仁把一幅地图塞在段安手上,把他往门外推,催促道:“快走,我掩护你离开。” “那你呢?”段安怔怔地望着他不肯走,“你放我走了,莫先生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道理,高希仁当然明白。但是,他不能走。 莫秦桑肯定知道了他的企图,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派人来找他们,如果他在这儿,可以周旋一下,拖延时间,段安能跑得更远。 时间太仓促了,到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高希仁一边把他往外推,一边敷衍他,“我对他有用,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我不!”段安抱住高希仁,抬起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泪痕,“要走一起走,不然我们就一起留在这儿。”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真心对待自己的人,才不想这样轻易失去。 “你……”高希仁没办法,只能妥协,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两人刚出实验室的门,“呜啦呜啦……”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值班室里的研究员,纷纷钻出来跑进实验室检查自己负责的实验品,持枪警卫从底楼往上冲,沉重的脚步声,让人人心惶惶。 没有回头路可走了。高希仁让段安踩在他肩上,率先爬进了通风口。 “你快走。”高希仁把通风口的塑料板子盖上。 “我不,我想和你一起走。”段安滚烫的泪水,滴下来,落在高希仁的脸上,他细瘦的胳膊从,塑料板子的缝口伸出来,胡乱抓着,像抓着他生命中,唯一一缕光芒。 “我求求你了。”段安继续哀嚎着。 没办法,高希仁还是于心不忍,他一咬牙,拉开塑料板,拉着段安的手,爬进了通风口。 刚盖上通风口的板子,警卫就鱼贯而入,涌进狭窄的走廊。 高希仁看着他们手上的枪,紧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握着段安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开始担心,出口已经被堵住了。 段安捏着脖子上的项链,对他笑笑,小声安慰道:“没关系,我死不了,你现在也有一次起死回生的机会。” 见到段安天使般的微笑,高希仁有了一丝勇气,牵着他往前爬。 两人正在全力往前爬,身后传来了塑料板被踹烂的声音。 “不好,他们追上来了。”高希仁咬牙切齿。 这个通风口连着地下的排水涵洞,高希仁让段安跳下涵洞往前走,自己守在排风口。待他们靠近后,从衣服口袋里抓出一管剧毒药剂,摔了上去。 季淮阳绕了两圈,跑得快虚脱了,终于甩掉了那群狗皮膏药,钻进了排水涵洞。 毛宇可能已经带着邓重跑远了,一眼望过去,并没有看到人,正在他全力往前追赶时,听到了从另一端传来的脚步声。 他贴着墙壁静静等待,却发现两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来人居然是段安和那个医生。 高希仁吓得把段安扯到身后,差一点就丢了两管有毒试剂。 段安扯着他的手大喊:“他是好人。”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这才把手中的药剂,放进衣服兜里。 “你们知道出口吗?”季淮阳开门见山。 段安点了点头,把手上的地图递给了他,“我有地图,终点还有游艇。” 高希仁拽了拽他的手,不大高兴地眯着眼睛。段安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如果到出口,被他们抢了游艇,自己还怎么逃跑。 段安尴尬地朝高希仁笑了笑。 “这地方我没你熟,你们在前面带路,”季淮阳把地图扔给高希仁,“我走后面掩护你们。” 高希仁没想到他会掩护他们,松了一口气,带着段安拼命往前跑。 可是他们一路到了出口,都没遇到邓重和毛宇。后面陆续有警卫追上来,可能过不了多久,出口也要被堵死。 段安和高希仁爬上了游艇,段安冲季淮阳拼命挥手,催促道:“季先生,快点上来,他们马上要追来了,我看到直升飞机了。快点!” 季淮阳站在排水口,望着洞内的方向,邓重他们,总不可能先离开了,留他一个人在这儿。 “你们先走,我再等一会儿。你们如果在路上遇到红色游艇的人,把这张卡给他们,让他们来接应我。” “他们是我的人,也会帮助你们的。”季淮阳说着,卸下手枪弹夹,只剩一颗子弹了。 高希仁接过他手中一张黑色的卡,点点头说:“好的。” 段安知道莫秦桑对季淮阳有企图,不知道这样仪表堂堂的人,落在莫秦桑手上,会被残害成什么样,他继续劝道:“还是跟我们一起走!” 季淮阳却毅然决然地踏进了排水涵洞,高希仁发动了游艇,冲进了茫茫的江海中。 第67章 私奔 排水涵洞里有浓浓的水腥味,周围黢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毛宇举着手机,打出一丝淡淡的光,邓重跟在他身后,躬着身子,一步三回头地往前挪动。 “季哥为什么还没来?”邓重转过身,望着来时的方向,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放心,他厉害着呐,”毛宇将耳朵贴在洞壁上听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开始骂骂咧咧:“不对不对,这里听不到水声了,他奶奶的,又走错了。” 邓重摸着粗糙的洞壁,心急如焚。 “回来。”邓重突然听到了,一个机械的声音,在他耳边说话。 “宇哥,是你刚刚在说话吗?”邓重站住了脚仔细聆听。 “没啊。”毛宇手里拿着手机,正好从下方照住自己的脸,看起来阴森森的。 “可是我听到有人在说话。”邓重往后退了一步,竖着耳朵认真地听。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犹如磁带花掉之后,放出的嘈杂音,脑海中一片白光闪过,随后犹如电脑重启,眼前出现满版蓝白相间,不规则的条纹。 “回来。”那个声音阴魂不散,一遍又一遍的宛如复读机。 “别吵。”邓重低吼着,捂住耳朵蹲下身,这个声音一点一点地侵蚀着他的思维,催眠着他,让他的大脑失去了思考能力。 在毛宇心中,邓重一直都是,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小乖乖。突然听他大吼了一声,错愕地转过身。 见他蹲在地上,烦躁地揉着自己的脑袋。 感觉他不对劲,毛宇蹲在他面前,用手机光,晃了他一眼,问:“弟弟,你咋了?” 他一抬头,露出猩红的双眼,眼中露出烦躁不安的阴戾,蹭地起身,把他掀翻在地,发疯似地往前奔去。 “哎,别乱跑。”毛宇爬起来,揉着摔痛的屁股,边追边喊:“你给我站住。” 幸好排水洞只有1米8左右,邓重只能弯着身子,根本跑不快。但是依照这个速度,两分钟也就能出去了。 毛宇猜想他是担心季淮阳,要去寻他,边追边向他解释。 “我不是不等你季哥,我是提前把路找清楚,等他来了,我们好走;别等他来了之后,我们还到处乱窜,浪费时间。” 涵道里岔道口多,有十二个岔路口,长得都一样。他又没地图,只能一个个试,还只试了三条路,都不是正确的出口。 这里离洞口已经很近了,外面的枪声格外刺耳,隔几秒,就有人从上头的排水管道上踏过,可见战况之激烈。 邓重这一出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跟季淮阳交代。 毛宇叹了口气,从腰后掏出枪,使劲敲在邓重脑后,他瞬间晕了过去,瘫倒在地上。 可是邓重两三百斤,毛宇拖着他前行,简直是要了老命,还只拖到半路,就听到前面有脚步声和枪声传来,慌不择路,随便选了个岔路口,把邓重拖了进去。 他本来就找不准方向,一边担心邓重醒来,一边又怕警卫追来,急得跳脚。无奈之下,找了个隐蔽的拐角,把邓重塞进去。 随后,听着外面的枪声,摸了过去。 他躲在角落,定睛一看,是季淮阳正在潇洒地抹一个警卫的脖子。 “哎呀,我的季大爷,您终于来了。”毛宇卸下防备,叫苦连天,双手撑着腿上气不接下气。 季淮阳扭断了一个警卫的脖子,把眼前的人解决完后,剥了三套警卫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问:“邓重呢?” “他死活要出去找你,我就把他打晕了。”毛宇把警卫的衣服套在身上,带着他往前面走,还一边回头吐槽:“可拖死我了,腰都要断了。” “出口被封了,出去的时候,做好心理准备。”季淮阳瞥见毛宇挺着个大肚子,警卫服被绷得起了一层一层的道道,很有几分羽绒服的味道。 甚至喘一口粗气,肚子上的扣子都会飞出去,往外一站,怎么看也不像个警卫。 季淮阳无语。 邓重歪着脑袋,缩在地上。季淮阳拍着他的脸把他喊起来,让他换衣服。 邓重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看到季淮阳,立刻就清醒了,噌地坐起来,注视着他。 “好啦,快把衣服换上,跟我走。”季淮阳说着,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 邓重把警卫的衣服套在身上,仿佛套了一个短款马甲,越看越奇怪。 季淮阳决定自己先出去,找交通工具,随后再来接应他们。可是没想到,出口处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甚至还有一艘快艇,停在边上。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再三确认没有埋伏,才带着他们上了快艇,往高新市的方向冲去。 在岛中央上的顶端,有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莫秦桑披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盯着那个一闪一闪的蓝色星光,消失在黑夜的尽头,嘴角上扬。 他身后站着几个战战兢兢的下属,埋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东西被他们带走了?”莫秦桑幽幽地开口。 “这……这……,”一个穿深蓝色警卫服的人,躬着身子,抬眸瞄了一眼,莫秦桑的脸色,紧张兮兮地说:“下属,一定将段安和高希仁追回来。” 莫秦桑突然伸手掐断了他的脖子,把他摔在地上,看着他脸上的惊愕,骂道:“废物东西。” 另一个保镖吓得赶紧跪在地上,双手支在地上,抖得如筛糠。 见他这样精彩的表现,莫秦桑有点愉悦,转过身,款款走向沙发,坐上去,慵懒地翘起了二郎腿。 莫沐从门外进来,凑到他耳边,向他汇报:“父亲,按照您的吩咐,放季淮阳离开了。” 莫秦桑满意地点了点头。 狩猎者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在追逐猎物的时候。不急,慢慢来。 他的变异人,将会无处可逃;除了他,无人可依附。 莫沐瞟了一眼地上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警卫,小声问道:“要我去把段安和高希仁带回来吗?” 莫秦桑轻笑出声。那个整天在他身边唯唯诺诺的男人,居然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带着他的劳动成果,和人私奔。 他低头,拿手帕拭擦着权杖上面的红宝石,淡淡笑道:“不用了,过不了几天。他们会回来的。” 第68章 这操蛋的人设 黎明时分,一个颀长的身影靠在阳台上,一根一根抽着烟。 一直到此时此刻,季淮阳的神经,都是紧绷状态,完全无法放松,云里雾里,总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秋季睡衣,凉风吹在他身上,冻得手脚冰凉,但这凉风,让他越来越清醒,内心如这黎明一般,黑暗不见底。 对于自己的身世,他有过无数种猜测,但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见不得光。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是别人的一个玩物;没办法接受自己是个变异人;没办法接受自己骄傲的人生,只是别人的一个游戏……甚至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那个邪恶的男人。 现在所居住的房子、拥有的仆人、受人尊敬的身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虚幻的,是游戏中的设定,多么可笑。 那他到底是谁? 他想到莫秦桑那张自以为是的脸,就恨得牙痒痒,恨过之后又是无尽的悲哀和沮丧。 他该怎么办?莫秦桑确实是一方霸主,拥有无数的资源,自己单枪匹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每一次硬碰硬,都以自己狼狈逃跑而收场,根本没办法伤他分毫。 自己就像一只马戏团的猴子,被他耍得团团转。 今天回家,一路顺风。他不用想都知道,莫秦桑是故意放他回家。但是,莫秦桑不可能这样好心,他在谋划什么? 对手过于强大,他有一种深深的压迫感和无力感。就像被人捆住手脚,沉入江底,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越来越强烈;眼前的光亮越来越远,周围渐渐变得黑暗。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被这种黑暗所吞噬,窒息而亡。 “咳咳……”他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搓了搓被冻僵的手指。 这时,一件厚重的睡袍披在了他身上,随后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他胸前有两只缠着纱布的大手,季淮阳不用转头看,都知道背后的人是邓重。 邓重垂着脑袋,脸埋在他发间,呼出温暖炽热的气息。季淮阳被冻僵的身子渐渐回暖。 黎明破晓,染上了鱼肚白,一抹红,在天边慢慢晕染。 哦,他不是一无所有,有一样东西莫秦桑永远都夺不走,那就是邓重的爱。 邓重的爱是真真切切的,实实在在存在的。无论他是变异人也好,一无所有也好,他都会乖乖跟在自己身后,默默守护自己的大黑贝。 季淮阳微微侧过脸,勾着唇角。那股窒息感和压迫感,都被邓重温暖的怀抱驱赶殆尽。 邓重嘴唇从他的发间移到脸颊,最后落在他被冻得微微发白的嘴唇上。 邓重刚刚经历了生死,对季淮阳的爱又入骨三分,在那种极恶的环境下,他一直在想,如果能活着出来,他以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和季淮阳在一起。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缠绵难分。 那股诱人的冷杉木香,让季淮阳浑身发软,他脸颊发红,将手从邓重的睡衣下探进去,搂着他劲瘦有力的公狗腰。 “邓重。”季淮阳意乱情迷地唤着他的名字。 他搞不懂,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邓重?明明前25年,他都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女生。从什么时候开始,满心满眼都是邓重。 “季哥,我想……”邓重哑着声音开口,他想和季淮阳亲热。但是刚刚和他死里逃生,他一定特别累。 季淮阳觉得一阵眩晕,晃了一下,根本站不稳,好在邓重搂着他才没有倒下去。 邓重见他身体一晃,赶紧停下继续进攻的舌头,担忧地问:“是不是累了?我抱你进去睡觉。” 还没等季淮阳说话,邓重就把他抱了起来,进了房间,放在床上。 被子松软,床单柔软舒适,透着阳光的明媚气息,季淮阳躺在床上,方知道全身都在酸痛。 邓重侧过身子面对着他,把他揽在怀里,摸了摸他的脸,叹道:“季哥,你最近瘦了好多,也不好好吃饭。” 是吗?他瘦了吗? 季淮阳想了想,确实最近没什么胃口。特别是看到油腻的东西,都想吐。 不知为何,他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莫秦桑的那幅油画。 那个大着肚子的男孩,痛苦绝望地挣扎着。莫秦桑为什么要画那样诡异的画?那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画的是自己的未来? 如果那样的话…… 季淮阳一瞬间,如置身冰窖,从头冷到脚。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盯着灰暗不明的天花板。 邓重感受到怀里的人,突然身体绷得僵硬,垂下头打量他,见他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双手把拳头捏得咔咔响。 邓重抵着他的鼻尖,亲昵地问:“怎么啦?” 季淮阳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整个人都在颤抖。难怪他会越来越渴望男人,难怪他胡子越来越少,难怪他越来越讨厌油腻的食物。 他和邓重已经到那一步了,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怎么办? 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那样恶心?同莫秦桑一样恶心!!! 邓重的触碰,让他感到屈辱。他是男人,他要活得有尊严,他不要变成画里的鬼样子,他不要变成,需要在男人身下承欢的浪妇。 “滚。”季淮阳偏过脸,躲过邓重的鼻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邓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刚刚还柔情似水,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季淮阳了,现在看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连他突然,发脾气的原因都不知道。 他搜肠刮肚地想着,刚刚惹他不快的原因。 “我叫你滚,你没听到吗?”季淮阳突然大吼一声。 邓重赶紧从床上弹起来,连拖鞋都来不及穿,赤着脚,退到门口,转过身望着他。 第69章 哄睡 季淮阳掀开被子,慢慢下床来,由于太高挑而显得过于单薄的身材,却因为一张冷峻的脸,而气势十足。 他向门边迟疑的邓重瞪了一眼,邓重就赶紧拉开门,钻了出去。 他松了一口气,挺拔的背脊,微微显出疲态,他抽开床头柜上的抽屉,里面躺着一把92式手枪。他的手慢慢向抽屉里探去,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把这把轻便小巧的手枪拧出来,咔嚓一声上了膛。 短短数秒,他头脑中走马观花,不亚于20倍速,播放了一场信息量爆炸的电影。 不久的将来,他会挺着大肚子,像只企鹅一样走路;会被曾经崇拜和仰慕他的下属和朋友,指指点点叫“变态”,搓着脊梁骨嘲笑和羞辱。 季淮阳一咬牙,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如果会变成那样,他就去死。他紧闭着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食指虚搭在扳机上,指尖微微颤抖,手心全是汗。 如果一枪爆头,那就解脱了。 谁都不会知道,他曾经会爱在男人身下承欢,会被自己的变异人弄大肚子;也不会知道,他其实是个身份低位的变异人,是莫秦桑养的玩物。 邓重并没有走远,他靠在季淮阳的房门口,蹲在地上失神,听到房内传来一声,手枪上膛的脆响,他凝神细听,却又没听到任何动静。 邓重思来想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季淮阳肯定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才会这样突然发作。 他开始担心,刚刚是季淮阳故意发火,逼他离开,然后自己一个人又出去冒险,他现在的身体很疲惫,需要休息。 情急之下,他一把推开房门,便看到季淮阳站在床边,用枪对着自己的头,一脸决绝。 邓重惊得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他同季淮阳四目相对。 季淮阳扬着下颌,纤长的脖颈扬起好看的弧度,像一只湖面上的冰雕天鹅,姿态优美,却透着一股冰冷的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裂,消失在这繁杂污秽的世间。 邓重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心疼不已,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来,在眼眶里打转,只要一转动眼珠子,就会落下来。 季淮阳脸色苍白,睁圆的大眼睛,渐渐染上一层水氲,薄唇被他紧抿得没有丝毫血色,他拿枪的手上发力,青色的血管,在曦阳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冰冷的枪口在太阳穴顶出一个红印。 “季哥,你不要我了吗?”邓重开口带着哭腔,眼泪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滑落下来。 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充满了悲伤和委屈。 季淮阳迟迟动不了手。 自己死了,邓重怎么办?他那么傻,去隔离区,怎么活下来。 当他眼泪即将要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放下枪,颓废地坐在床边,垂下脸来,用手遮住眼睛,手枪“铿锵”一声砸在地上。 眼泪从他指缝间溢出来,像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邓重见过他手刃凶狠的歹徒,见过他百米狙击人头,见过他潇洒地应对酒桌上的车轮战,见过他在环江绿岛横扫千军,从容不迫……但从未见他落泪。 是什么样的原因,什么样的人间疾苦,让这样倔强高傲的他,动了自杀的念头。 “出去。”季淮阳悠悠开口,声音透着虚弱和疲惫。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颈后,棘突高高凸起,愈发显得他脆弱。 邓重置若罔闻,往前迈了一步。 在他这样脆弱的时刻,自己万万不能离开他。不应该害怕他生气,就躲他远远的,放他一个人挣扎,一个人承担这些。 季淮阳一直都是高傲不羁的、无坚不摧的,从不把自己的伤疤和软弱,露给别人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自己喜欢他,连他的骄傲和脆弱一并喜欢。 邓重眼神变得坚定,一步一步回到他面前。 “你出去!”季淮阳抬起头瞪着他,满脸泪水。由于愠怒,脸色微红,太阳穴上一个圆形的红印,格外惹眼。 邓重只觉得心疼,他想成为他的依靠,想让他能在自己的怀抱里肆无忌惮地发泄,想让他向自己倾诉苦恼。 他希望他永远嚣张跋扈,永远高高在上对他颐指气使,不想看他这样难过伤心。可是他要怎样做? 邓重跪坐在他面前的地毯上,拿纸巾帮他擦眼泪。 季淮阳从他手中夺过纸巾,在脸上抹了一把,胡乱丢在地上。把手撑住额头,挡住邓重关切的视线。 “我虽然不知道你在经历什么,但看到你这样难过,我很心疼。我想替你分担,你可以信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邓重嗓音清淳,像山间的溪水,缓缓流入人的心田,莫名让人心安。 季淮阳没有回答。 就这样一坐一跪,两人静静地感受着时光的流逝,直到整个房间都被阳光填满。 邓重把他的手枪收回抽屉里,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你睡会。” 昨天一夜没睡,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见他不动弹,邓重抖着胆子,坐回床上,轻轻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拽回被窝里,圈在怀里,像一件宝物失而复得,不舍得放开分毫, 按了窗帘开关,室内变得如夜晚般暗淡。 季淮阳确实头昏脑胀,剧烈运动后,四肢酸软,但他一闭上眼,那幅画就阴魂不散在他眼前闪现,把他扰得疲惫不堪。 邓重见他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又开始担心,刚刚他用枪对着自己的头,想想都后怕。如果自己晚一点进来,是不是就再也不能抱他入怀了? 邓重在他温热的颈间拱,拱着拱着,鼻头发酸,眼泪像水龙头,止都止不住,呜咽着:“季哥,你到底怎么了?” 面对他的问题,季淮阳开不了口,只轻轻哼了一声。 一直以来,他把脆弱留给黑夜,不让任何人窥探自己的弱点,慢慢地舔舐伤口,等待它愈合。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季淮阳感觉自己的枕头被打湿了,不可置信地侧过脸,见邓重已经哭成了泪人,眼睛鼻涕一大把。 他嫌弃地偏过头,把床头柜上的纸巾盒扔给他。这么威猛高大的男人,居然哭得像个小孩子,还有鼻涕泡泡。 邓重坐起身,扯了几张纸,毫无形象地擤了一把鼻涕,哀嚎着:“季哥,你不要离开我。” 被他这么一闹,季淮阳想死的心都没了。他敷衍地安慰道:“好好,你别哭了。躺下睡。” “嗯。”邓重把眼泪也擦干净后,帮季淮阳换了一个干净的枕头,又乖乖地躺在他身边,但仍然止不住地抽泣。 很奇妙的是,在邓重沉重的抽泣声中,季淮阳居然睡着了。 第70章 嫌弃我脏? 因为段安和高希仁身份特殊,他们是指控莫秦桑的重要证人,季淮阳把他们安置在自己家里,加强守护。 季淮阳家里的房间很多,梦琳本来给他们安排了两个房间,但高希仁等梦琳一走,就进了段安的房间。 “高医生?”段安见高希仁紧张兮兮地走进来,轻唤了他一声。 高希仁敷衍地“嗯”了一声,把房门关好,甚至还打反锁,这才转过身,松了一口气。 段安心里乐开了花,抿着嘴,脸颊羞得绯红,抱着干净的衣服去洗澡。 以前和高医生在实验室,到处都是监控,两人都很克制,不敢随便触碰对方。现在,取了身上的监控,只觉一身轻,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见高医生这又紧张又猴急的表现,今天势必是美好的一夜,正如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高希仁完全不知道段安内心的小九九,他在阳台上转悠,探头察看站在楼下的保镖,确保他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嫌疑;又打量了四周有无奇怪的动静; 看了许久没发现异常,才进房间,把与阳台相连的玻璃门紧紧锁死,甚至还检查了一遍被反锁的房门,确定一切都安全无误后,终于放松了一些。 坐在椅子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段安把自己从里到外,都洗得干干净净,披上柔软舒适的睡袍,将系带松松垮垮地系好,这才羞涩的走了出来。 高希仁坐在椅子上,却只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虽然高希仁面无表情,但段安还是觉得他在害羞,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袍,走到他面前,递给他说:“你也去洗澡。” “嗯。不要到外面去,外面不安全。”高希仁接过他手上的睡袍。 但他没有直接去浴室,而是把睡袍挂在柜子里,又从中找了一套适合自己穿的衣服,才进了浴室,但十分钟不到,他就出来了。 出来时,身上整齐地穿着白衬衣和黑西裤,看上去十分正经。完全不像是要睡觉,这看起来像要去上班。 “你怎么……”段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眼里的失望有一箩筐。 高希仁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穿得工工整整的模样,还以为今天能看到他松松垮垮披着浴袍出来。 高希仁压根没敢抬眼看他,也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失望,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适合他的衣服,放在床边说:“你也把衣服穿上,万一遇到什么动静,我们能快点离开。” “哦。”段安心不甘情不愿地到洗手间,把松软舒服的睡袍脱下来,换上这件卡哇伊的宽松卫衣和紧身牛仔裤。 房间中间是一张大床,铺着一套浅灰色的床上用品,松软的床垫,看上去就很舒服。两个大枕头,整齐地靠在床头,但只有一床被子。 高希仁在柜子里找了一圈,只找到一床薄毯,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床边的地毯上,躺在地上,将薄毯盖在身上,闭上眼准备睡觉。 段安从浴室一出来,就看见高希仁睡在地上,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这和他想象中的场景,差太多了,他一时接受不了。 “你也早点睡。”高希仁侧过脸,见他愣在墙边,催促他。 “嗯。”段安心里酸涩得不行,把床头灯按灭后,傻傻地坐在床边。 他本以为高希仁是喜欢他的,对他无微不至,在他绝望的时候,抱着他难过地哭泣,每天换着法子哄他开心,劝他坚持下去,想尽千方百计救他出牢笼,不惜牺牲自己。 从来没有人对他那么好过,可是,高希仁为什么不碰他。 难道,这都是他自作多情,高希仁只是可怜他,对待他,就像保护小动物一样,没有那种感情吗? 也对,自己这样千人骑万人压的躯壳,那样脏,高希仁这样优秀的人,他怎么敢肖想。 应该只有像季淮阳那样,高贵干净的人,才配得上他。 段安拽着卫衣的边边,在黑暗中长叹了一口气,抱着枕头,缓了很久,才说:“高医生,要不还是我睡地上,我不怕冷。” 高希仁本来闭着眼睛,听到他的声音,侧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不怕冷,但你还是得保持体温。你今天失血过多,不能受凉。” 说完,他又闭上了眼睛,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胸前的薄毯上。 段安坐在床边,盯着地上的高希仁,薄毯太短,他连脚都露在外面。 “床这么大,要不……你也睡上来?”段安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生怕他会一口回绝。 高希仁缩了缩脚,确实有点冷,于是听了他的意见,坐起身,将枕头扔到床上边沿。 随后,他抱着薄毯,躺在了床边边上,背对着段安,面对外面的玻璃门。他侧着身子,差不多只占了两分米的床位。 这样疏远的举动,让段安刚刚的雀跃,荡然无存,他缩在另外一边的床边,盖上了被子。 两米的大床,中间隔着一米多宽的距离。 听着高希仁轻微的呼吸声,段安毫无睡意,他扭过头回看了一眼,高希仁依然是那个面对阳台的姿势,丝毫没有动弹。 他委屈地将头埋进被子里,泪水止不住涌了出来。 高希仁其实也毫无睡意,他扭过头,看见段安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想必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回过头来,努力让自己睡着。 第71章 要吃开胃菜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远处连绵的山脉,透出一片丰收的金黄。 季淮阳睡了一天一夜,这二十几个小时噩梦连连,醒了好几次,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现在,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无力。 他眼睛惺忪,靠在阳台的栏杆上,眺望着远方。想着目前的境况,头又开始痛了。 第一,他必须在保证,段安和高希仁人身安全的情况下,拿到更多指控莫秦桑的证据。 第二,对于自己的身体,他昨天只是猜测,必须得去检查确认一下。如果真是那样,还得找个理由休长假,或者干脆辞职。 不过,这样一来,邓重想做猎人的愿望就要泡汤了。 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中的白云,叹了一口气,只觉未来的路异常艰难。 邓重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他从门口探出头来,笑盈盈地说:“季哥,你醒了,吃饭去,大家都在等你。” “你们去吃,不用等我。”季淮阳揉了一把扁平的腹部,也是奇怪,这么久没进食,一点都不饿,也没什么胃口。 邓重见他没有要去吃饭的打算,脸上的笑意黯淡下来,默默走到阳台上,站在他身旁,扯着的胳膊,小声嘀咕着:“去嘛。” 季淮阳背靠着栏杆,双手搭在栏杆上,往后仰着脖子,薄薄一层睡衣搭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更显得他腰肢纤细。 邓重忍住想摸一把的冲动,红着脸移开视线,轻轻晃动着他的胳膊,劝道:“下去一起吃嘛。” 季淮阳被他闹得心烦,不悦地皱着墨眉,侧过脸瞪着他。 季淮阳瘦了很多,眼部轮廓深邃,一双大眼睛瞪人的时候,带着三分哀怨三分娇嗔,威慑力大减。 在邓重眼里,威风凛凛的季淮阳,又娇小又精致,邓重盯着他微启的薄唇,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直到能闻到他头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邓重耳廓微红,抓住季淮阳修长白皙的手,放在自己缠满纱布的手上,心痒难耐,眼里也有了几分哀怨。 季淮阳现在都不让自己碰他,小视频也被删得一干二净,晚上还睡在一起,一点小动作都不能做,都快憋冒烟了。 季淮阳也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香味,心烦意乱地甩开他的手,进了屋,往床上一躺,背过身淡淡地说:“别让客人久等,你陪他们去吃。我没胃口。” 邓重瞟见他盈盈一握的腰肢,和睡裤下露出的半截洁白的脚踝,也没心情吃饭了,更没心情陪客人吃饭。 相比空空如也的胃,他有个地方更需要被满足。 邓重自暴自弃,也往床上一躺,手顺势搭在季淮阳腰间揉了一把,随后往他宽松的睡衣里探上去。 邓重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准备把腿也搭他身上。 季淮阳火气上涌,像只炸毛的猫,转过身就要挠他。 邓重已经热血沸腾了,噌噌往外冒的雄性荷尔蒙,让他格外的冲动,完全不计后果。 一翻身就压在他身上,双手按着他两只纤细的手腕,稍微一使劲,就把他压制住了。 “邓重?”季淮阳从牙缝里面挤出两个字,由于剧烈挣扎,眼睛红彤彤的,透着杀气。 邓重也杀红了眼,把他接下来的话堵在嘴巴里。 邓重把他的双手按在头顶,一只手钳制住,不顾他拼命挣扎的双腿。 “唔唔……”季淮阳摇摆着脑袋,想要挣脱开。 但邓重今天是铁了心,一定要吃点开胃菜。 像季淮阳这样的爱人,谁受得了。好的时候,想怎样都可以。 可是他说翻脸就翻脸,碰都不让碰一下,长得又那么好看,一直在眼前晃。 “季哥,我想要。”邓重喘息着低语,激动得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鼻尖冒出了薄薄的一层汗。 季淮阳发疯地挣扎着,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红晕,连脖子也变成了粉红色,青筋毕现。 这样情意绵绵的邓重,以前让他神魂颠倒,确实让他甘为人下。但是,现在这样不顾他的感受,肆意妄为,只会让他觉得屈辱。 邓重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血脉喷张,更加想占有他。两人缠斗着。 季淮阳心一横,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两人唇齿间充满了血腥味。 邓重没想到他会下这么重的口,吃痛地抬起头,打量他。 季淮阳瞪着大眼睛,水气氤氲,这样衣衫凌乱,我见犹怜的模样,真的让人受不了。 “季哥,就一下,求求你了。”邓重哀求着,身子贴着他。 趁他不备,季淮阳挣脱了他的束缚,抬手就扇向了他的脸。 “啪”的一声脆响,整个房间都在回荡。 邓重有点懵,呆呆地捂住火辣辣的右脸,季淮阳气得要发疯,对着他的左脸,又狠狠地扇了一耳光。 邓重彻底被他扇清醒了,蹲坐在床上,不知所措。 真的是他做错了吗?他应该要怎么做?有没有谁来教教他。 这间充满了他们柔情密语的房间,承载了他们火热拥抱的床铺,都见证了,季淮阳确实爱过他,可是,为什么?他现在为什么要拒绝自己的触碰? 邓重心抽搐地疼痛,良久才缓上一口气。没有比求爱失败,更伤自尊的事了。 季淮阳捏着自己打红的手,气冲冲地去了洗浴室洗漱。 第72章 该死的红烧肉 高希仁带着段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量着周围环境。 挑高的门厅,富丽堂皇的装潢,精致的家具,庄重有礼的仆人,处处都彰显着奢华。 季淮阳既然这样有钱,他为什么要当猎人?他这是有多么崇高的理想,正义至上,还是说,他自信得认为自己有主角光环,死不了,一心求刺激。 他只知道季淮阳是第23对染色体变异的变异人,去年,莫秦桑还专门增加了一个实验室,针对第23对染色体变异的实验,但毫无进展。 所以,季淮阳对莫秦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段安一样。 段安一直埋着头,心不在焉地,拨弄牛仔裤上面的流苏挂饰。 “你以前就认识季淮阳吗?”高希仁低头看段安。 段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抬头,和他四目相对。一双红肿的眼睛,像两个粉红的水蜜桃。 “你眼睛怎么啦?”高希仁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他。 段安赶紧埋下脸,紧张地把手指捏得发白,赶紧找话说:“嗯嗯,我以前和季淮阳是邻居。” 可是已经迟了,他的水蜜桃已经成功引起了高希仁的注意。 “你哭了?” “没有,我没……我没睡好。”段安连头都不敢抬。虽然很难堪,但高希仁能注意到他,又让他格外悸动,这证明高希仁还是在乎他的。 他甚至开始渴望,高希仁能够发现他的郁闷和失落,从而做点什么来安慰他。 正当段安浮想联翩之时,季淮阳从楼上下来了。 季淮阳穿着一套湛蓝色的休闲西装,肩头泼洒着不规则的绿色花纹,白色的t恤扎在裤子里,显得腰细腿长,左手手腕上戴着机械镂空手表,右手无名指带戴着铂金筒戒。 他从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来,气质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透露着一股大家公子的贵气。 他冷着一张俊脸,疏离感爆满,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傲慢,让人不敢随意靠近。 段安盯着他眼睛都挪不开。随后捏着自己卡哇伊卫衣上的两根带子,自卑地低下了头。 段安突然想起什么,偷瞄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高希仁。果然,高希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季淮阳,眼露考究,感觉像在研究他厚厚的医书。 段安鼻头一酸,眼睛又湿润了。他这种人,真的不配拥有爱情吗? 天井下的长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美味佳肴,满屋子都是食物的香味。 季淮阳有点难受地抿了抿嘴,面对各处注视自己的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从容不迫地走下来。 倒是跟在他身后的邓重,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瘪着嘴,左右脸颊上,各挂一个红巴掌印。 不用想,都知道刚刚吃了“竹笋炒肉”。 “久等了,吃饭。”季淮阳冲沙发上的客人,招了招手,算是道歉了,就着梦琳帮他拉开的餐桌椅,自己率先入了座。 邓重耷拉着脑袋,招呼高希仁和段安坐下后,犹豫了几秒,一边偷瞄季淮阳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旁边,开始全心全意地帮他奉菜。 他转念一想,自己刚刚确实是心急了,被打也不亏;接下来,一定要好好表现,晚上争取能得到他的青睐。 邓重把一份冰糖雪燕,放在季淮阳面前,小声说:“王叔说,这个最补身子,你尝尝。” 季淮阳盯着白里透红的冰糖雪燕,他以前是比较喜欢当早餐吃,但不知是不是刚刚被邓重气到了,味口极差,一点想吃的心情都没有。 他皱着眉头抿了一口,感觉嘴里萦绕了一股难闻的腥味,他把精致的瓷碗推到了一边,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邓重没有气馁,站起身,帮他盛了一碗党参乳鸽汤,放在他面前,然后满脸期待地盯着他。 季淮阳捏着汤勺,迟迟下不了口,他握着瓷勺的手指,捏得发白,强忍着不适,想尝一口。但是,只是闻了一下,感觉充满了腥味。 到底是厨师厨艺出了问题,还是他鼻子出了问题。明明以前不觉得腥的东西,现在只是闻一下就想吐。 邓重把他面前的乳鸽汤端过来,一口闷,刚刚被季淮阳咬破的舌头,遇到一点热度,刺痛得很。他吐着舌头,抽气。 被一旁的季淮阳瞪了一眼,赶紧夹着尾巴,收回了舌头。又端了一盅佛跳墙给他。 可能是这道菜,口味浓一些,季淮阳没觉得那么腥,拿汤勺慢慢悠悠地喝汤。 正喝着,邓重又帮他的碟子里夹了两块红烧肉,季淮阳闻到一股油腻的味道,只觉胃里翻江倒海,就要喷涌而出。 他赶紧抓了桌上的热手帕,疾步往洗手间去,将刚刚喝的那几口汤,吐得干干净净,甚至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段安和高希仁饥肠辘辘,看着满桌子的美食,正吃得津津有味。抬眼一看,主人不知为何又急匆匆离席了。 段安刚塞了一块鲍鱼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咀嚼,他向高希仁望了一眼,又看向急匆匆跑出去的邓重,意思是说: 怎么办?主人都走了,我还继续吃,是不是不太礼貌?但是好好吃哦,不吃浪费了。 高希仁感觉他像只软乎乎的仓鼠,可爱得想褥一把。他放下筷子,拿热毛巾擦了擦嘴,安慰道:“你慢慢吃,不着急,我去看看情况。” “嗯。”段安感激地点点头。他一辈子都没吃上,这么奢侈的席面,大快朵颐。昨晚一夜的酸楚,都抛之脑后了。 季淮阳将擦了嘴的手帕扔进垃圾桶,推了一把在他眼前跳来跳去的邓重,转身准备进房间去,被邓重一把拉住了手腕。 “季哥,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邓重清澈的眼睛里,透着真切的关心。也在后悔和自责,他刚刚这么难受,自己还强迫他,难怪,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季淮阳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肚子里很有可能有东西,越发烦他。 以为他不想去看看吗?但只要去医院,就有暴露的风险,传出去了,让他以后怎么做人。滑天下之大稽,哪有男人会怀孕的?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会碰到这种无厘头的事。 季淮阳蹙着眉,一脸的不耐烦,甩开他的手,迈着大长腿走出来,看见高希仁站在门口,一脸疑惑,好像正在等他。 “你没事?”高希仁上前一步。 “没事,你们继续吃。我先失陪了。”季淮阳冲他礼貌地扬了扬嘴角。 “多谢款待,我已经吃饱了,”高希仁手揣进衣服口袋里,犹豫了一下,说:“你如果不忙的话,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嗯,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季淮阳说着,带着他上了楼。 段安一抬眼,看着他们俩,肩并肩,十分默契地上了楼,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嘴里的红烧肉,突然就不香了。 第73章 一场乌龙 季淮阳带他去了楼上书房。 高希仁神色十分紧张,捏着口袋里一个黑色铁盒。上次在岛上,如此多的警卫,季淮阳和邓重居然能全身而退,总有些不切实际。 在交出东西之前,他必须探明这个人的身份,以确保万无一失。 “季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变异人为什么可以养变异人?”高希仁开门见山。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季淮阳被问到痛处,身体一僵。要换做是别人,他一定拳脚伺候;但他明白高希仁的意思,害怕他是莫秦桑的走狗,恐怕手中的重要证据,落入虎口。 “我的身份是莫秦桑赋予的。”季淮阳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其实,直到昨天,他都坚信自己是正常人。 高希仁确实被震惊到了。花这么大代价,培养一个人,就为看一场戏,可见莫秦桑真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 这么看,季淮阳可比段安重要多了。按照这个重要程度,莫秦桑按理,不会把他放出来才对。 高希仁看向季淮阳,发现他敞开的领口,有暗红的草莓印。 昨天,他发现季淮阳和邓重睡同一间房,可见关系不一般,而且吃饭时,季淮阳还莫名其妙地想吐,难道…… 季淮阳发现了他炙热的打量,不客气地扫了他一眼。 高希仁有些尴尬地调了调坐姿,又问:“你是性染色体变异,你知道的?” 季淮阳没想到,高希仁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解,反正他是医生,不如把自己的身体状况告诉他,能让他替自己做检查,也省得多一个人知道的风险。 季淮阳摸了摸鼻子,难为情地点了点头,又叮嘱道:“这事,不能传出去。” “哦,这我知道。你和邓重……那他……” “不许告诉他。”季淮阳耳廓微红,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我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也可能只是一场乌龙。” 高希仁明白他的顾虑。当即表示,愿意当他的私人医生,并绝对替他保密。 也慢慢地,对他表示敬佩。这要换成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自己的人生被彻底否定,还要承受这样的屈辱,确实不容易。 经过一番考证,高希仁把季淮阳当成了一条船上的战友,认为他值得托付和信任。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个巴掌大的黑色铁盒。 “这是莫秦桑犯罪的证据,里面有他做人体实验,二十几年前向全球投放gna病毒,引发大规模变异的资料。另外还有我拍摄的一些变异人受害的照片。” 听了他的话,季淮阳来了精神,眼里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点头道:“好,我正需要这些资料。” 他立刻打开书桌上的电脑,高希仁从铁盒里取出硬盘来连接电脑,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硬盘,里面有三个文件夹。 “拿到这些不容易,一定要尽快多备份。”高希仁话语里也隐隐透着兴奋。 季淮阳点开了第一个文件夹,里面空空如也,连个了文档都没有,随后点开了第二个,也是空白的。 他疑惑地偏头,看向身旁的高希仁。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不可置信地看了良久,一把扯过电脑,俯身在键盘上,反复关闭、打开这三个文件夹。 他又不信邪地把数据线拔出来,再重新连接,结果还是一样,文件夹里什么也没有。 他犹如面临五雷轰顶,嘴唇抖动着,一只白净的手,把鼠标捏得嘎吱响。 他明明确认了好几遍,明明有300个g的资料,有企划、有实验记录和结果,有视频、有照片,这些都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屡次偷偷进数据库换来的。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谁动过我的东西?”他喃喃自语,抚着额头,在书房里心烦意乱地踱来踱去。 刚刚腾升起了一点希望,瞬间又被按摁灭,季淮阳心里也很郁闷。 见高希仁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不好表现出来,起身安慰道:“不用这样自责,莫秦桑应该早就发现你在复制数据,好歹你把段安,平安带出来了。” “可是,那些证据全没了,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不送他上断头台,天理难容。”高希仁咬牙切齿,把拳头捏得咔咔响,“不行,我得回去。” “你现在回去,等于去送死。”季淮阳很不赞成这样去送死的孤勇。 “晚上悄悄过去,就像你们上次那样。”高希仁在心里盘算着,如果莫秦桑还没删除他在数据库的指纹,他就能偷偷再进一次。 季淮阳摇了摇头,莫秦桑是故意而为之,现在,肯定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他去送死。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门外的段安冲了进来,冲高希仁嚷嚷道:“你又要去岛上?你要去,我就跟着你去。要死一起死。” 高希仁无奈地背过身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不看他。 “呜呜……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你又要去送死,你这是和自己有多大的仇恨,”段安呜咽着,拽着他的胳膊摇晃,“你又不是不知道莫先生的手段,他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能。” “他有的是方法折磨你,看到你痛苦,他就很开心,他就是个变态,神经病。” 高希仁还是一副气恼的样子,暗骂道:“该死的莫秦桑。” 段安只觉得心冷,高希仁哪怕是心里有一点点在乎他,也不会忍心抛弃他,又回岛上去送死。 季淮阳看不过去,拍了拍高希仁的肩,劝道:“活下来不容易,以后的日子要珍惜。莫秦桑不是这样好对付的,你回去也拿不到任何资料。这些证据,我会想办法的。” 季淮阳说着,突然瞟见,门外墙边还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邓重正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 他一双清澈的大眼睛,蕴含了太多情绪。有震撼,有欣喜,有自责,有怜惜…… 有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季淮阳心里咯噔一下,想必他偷听到了自己和高希仁的谈话。 他烦躁地别过脸去,暗暗骂道:妈的,真是倒霉透了! 第74章 你情我愿的事 段安一气之下,跑了出去,高希仁怕他出事,急忙追了出去。 书房里就只剩下季淮阳一个人,邓重在门口徘徊了片刻,忐忑不安地挪了进去。 季淮阳一只手撑着额头,低头摆弄着手中那个小黑盒,心绪飘飞。 “季哥,对不起,我错了。”邓重站在他身旁,想起早上自己的流氓行径,又深深地鄙视了自己一次。 季淮阳不理他,把电脑合上,准备起身离开。 邓重蹲在他腿边,好大一坨人,抱着他的腿轻晃,抬起头一脸真诚,“你打我,踹我也行,都是我不好。” 季淮阳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这么强悍威猛的汉子,在自己面前,总是低声下气,自己的命令就是圣旨,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和邓重两人的关系中,其实更没自尊的是邓重。自己对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宠不宠他,全凭心情;自己的身体状况,确实让他心烦,但还好,那个人是邓重。 “你起来,”季淮阳叹了一口气,别过脸小声地说了一句:“这事不怪你。” 自己与邓重是心甘情愿的,出了事,也不能把怨气发在邓重身上,他也是个受害者。 邓重见他终于肯理自己了,站起身痴痴的笑。 现在反应过来后,其他的情感全都消失了,唯有满心雀跃。 他们有宝宝了,孩子长得像谁?该取什么名字好呢?简直不可思议。 邓重紧张地搓着手。恨不得把季淮阳抱在怀里转圈圈。 该不会是和高希仁合起来骗他的?这怎么可能呢? 邓重从背后抱着季淮阳,手放在他腹部,还是忍不住把怀疑问了出来,“季哥,这是不是真的?” 季淮阳故意忽视他的话,红着脸,拉开他的手,加快步子往外走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邓重一点都没受伤,屁颠屁颠的去找高希仁,希望他能快点帮季淮阳做检查。 段安顺着一条弯弯绕绕河流一直跑,好不容易,可以这样自由自在地奔跑,呼吸新鲜空气。他真的不想再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了。 高希仁气喘吁吁地追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劝道:“安安,你停下来,快跟我回去,外面不安全。” “有什么所谓,大不了回岛上。”段安甩开他的手,肆无忌惮的喊道:“我这条贱命,怎么死不是死。” 反正也没人会喜欢,没人会在意。死了跟死一只畜生差不多。 “你怎么能那么说,”高希仁抓住他的手,“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我不甘心。我做了那么多努力,功亏一篑,我一时间承受不了。” “有什么比你的生命更重要的吗?” “可是,如果我能拿到那些证据,我就能够救更多的生命,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在岛上受折磨。” 段安低下了头,高希仁是善良大义的人,他眼中不只有他一个人,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高希仁拿手擦了一把他的眼泪,安慰道:“别哭,我会活着回来的。” 段安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活着回来的,这一去就是永别了。 段安紧紧握着他的手,抬起头,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问他:“你在岛上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可怜吗?” 高希仁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回忆着他们的点点滴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一开始确实觉得他可怜,但岛上可怜的人那么多,他偏偏就想每天陪着他,只有他会让自己心神不宁。 高希仁突然停住脚步,和他面对面,双手按着他的肩膀说:“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像惹人疼爱的小兔子。” 段安摇了摇头。除了高希仁,没有人把他当人看。 他五岁时,出了一场车祸,被人发现可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受残忍的对待也死不了。于是厄运的齿轮就开始转动。 他被自己的亲叔叔,高价卖给了黑市,随后不断被转手,成为一代代雇主赚钱的工具。 睡得比狗差,吃的不如猪,从来没有自由过。这副皮囊,连自己都觉得脏。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高希仁,以为自己否极泰来,从此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可是没有想到,他也嫌弃自己,他也不要自己了。 那他在这世间游走,迟早有一天,又会落入那些人手上。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怕火,只要一场大火,就能永远脱离灾难。他不怕的,他从来都不怕死。他只是再也不想过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了。 想到自己灰暗的未来,段安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不断的掉。 他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哭,自从遇到了高希仁,他越来越爱哭,越来越爱撒娇了。这是个坏习惯,得改,以后没人会宠他了。 “别哭了,越哭越像兔子。”高希仁捧着他的脸逗他。 段安完全笑不出来,埋着头,死死咬住嘴唇。 “高医生,你就非得去吗?可不可以为了我,留下来。我不想离开你,只有你对我好。”段安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怀里。 高希仁揽住他的背,轻轻拍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季先生说了,他会去找证据的。你不要去好不好?”段安把他搂得越来越紧,仿佛这样他就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好了好了,我们回去了。”高希仁拉开他的手,牵着他往回走。 邓重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他们中间隔着一片小树林,中间是弯弯曲曲的石头小路。 邓重站在树林尽头等他们,这时他的耳边,有人在轻声对他说话。 喃喃低语,听不真切。好像远在天边,又好像近在耳边。 他四处打量,却没看到半个人影。 “真是奇怪。”邓重抓着脑袋,跳下小坡走进树林。他怀疑是远处的广播,也没当回事,接到高希仁和段安后,带着他们急匆匆回家了。 第75章 只是个肿瘤? 玉溪湖健康管理中心,是生态园里,季淮阳出资打造的医院。人流量不大,仅供生态园富豪们保健疗养。 今日,季淮阳清了体检科的场,夜深人静时,与高希仁两人,单独在体检科做检查。 高希仁在检验室,忙碌一个多小时之后,取下口罩,终于拿着一份检查报告出来了。 季淮阳正窝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翻一本保健手册,见到他进来,把手册扔在茶几上。 “和环江绿岛上,数据库里的数据一样,你确实是第23对染色体变异。”高希仁把手中的报告递到他面前。 因为季淮阳的变异特征独特,他当时多看了几眼,当时还好奇为什么这个独特的变异人没在岛上。所以,记得格外清楚。 他会在成年后,雌性激素猛烈增长,可能会导致性别认知障碍,第二性征发育紊乱。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坐在季淮阳对面的沙发上。 季淮阳扫了一眼,报告上的文字,心道,难怪自己的胡须都停止生长了。 “这些雌性激素,会让你的身体发生一些变化,但你不要太担心,不会影响身体健康,”高希仁见他脸色忧郁,安慰他,“顶多就是有点性别认知障碍。” 季淮阳捏着报告,疑惑地望着他。 “换句话说就是,你以前可能明确认为自己喜欢异性,比如漂亮的女孩子。可是由于雌性激素的刺激,你会对男人产生兴趣,会有依赖……” 季淮阳摆了摆手,让他止住了话头。 所以是因为激素的影响,他才会越来越喜欢邓重,甚至喜欢他身上那种冷杉木的味道。 “至于你血液中大量的黄体酮,”高希仁又把眼镜戴上,费解地搓了搓额头,极力措辞,“可能是为了保护……” “我肚子里真有东西?”季淮阳突然抬起头。猜想是一回事,确诊又是另外一回事,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听到这个消息,依然相当震惊。 高希仁点了点头,血液中这么高的黄体酮,感觉像女性的怀孕,但是,他身体里并没有生命体。 接下来高希仁,带他去做四维彩超确认。 季淮阳躺在检查床上,高希仁将探头按在他小腹上,移来移去, “哦,你看,在这儿确实有个肉瘤。”高希仁疑惑地指着电脑屏幕。 季淮阳撑起手看了一眼电脑屏幕,盆腔里面确实有小小的一团,他攥紧拳头问:“这是个什么肿瘤?” “看起来是个良性肿瘤。如同一个小青柠大小。”高希仁按了截图键,把这些彩超打印出来。 虽然盆腔里长了个肿瘤,不是件开心的事。但季淮阳身心都放松了,真是虚惊一场。 呵……他就说嘛,男人怎么可能怀孕呢? “那能动手术拿掉吗?”季淮阳问。 高希仁将探头挂在仪器上,“良性的不用这么着急手术。” 其实,他还是有点担忧自己会误诊。如果误诊,又做了手术,等于是杀害了一个无辜小生命。 数据库里的实验数据从来不出错的,可是他刚刚认真的再三确认,确实是个肿瘤没有生命体。 “管它是恶性还是良性,最好早点拿掉,直接制定手术方案。”季淮阳坐起身,把衣服穿好。他想早点把这糟心的事,揭过去翻个篇。 高希仁埋着脸思索。想要拿掉它太简单了,只需要一个5厘米的创口,但是……想到邓重满脸的期待,他有点胆怯。 他从来没这样,怀疑过自己的医学判断。 “你的体质和正常人不一样,还是谨慎点……” “这副身体我用了二十几年,没觉得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季淮阳匆匆打断他的话。 “那邓重好像误会了。” “一场乌龙而已。”季淮阳嘴角勾起一抹僵硬的弧度,似乎满不在乎。 高希仁该做的努力都做了,还是没有丝毫撼动他的想法。只得作罢。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得辛苦你,帮我把手术做了。”季淮阳从他手中接过彩超的照片,插进了碎纸机。 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谁都不会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他依然可以当那个威风凛凛的季队长,依然可以全心全力地对付莫秦桑。 碎纸机发出“吱嚓吱嚓”的声音,在空旷的检查室回荡,透出一丝荒凉和冷寂,这种类似死亡的气息,让两人都不好受。 这时,季淮阳腹部一阵抽痛,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心头莫名地伤感。 高希仁沉默了良久,才点点头,说:“好,帮你做完手术,我晚上就上岛找数据。” “你还是要去?”季淮阳转过身看他,今天段安又哭又闹的,两人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还以为他会改变心意呐。 “嗯。”高希仁望向窗外,远处的黑暗。 两人谁都不赞成对方的做法,但谁也说服不了谁。都不再言语,两人沉默地下了楼。 医院门口的台阶上,守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 他浓密的眉毛下,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透出温暖柔和的光芒,高挺的鼻梁下,嘴角止不住上扬。 虽然被季淮阳责令禁止进医院,但邓重依然笑得一脸幸福。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赶紧迎上去,替两人拉开门。 邓重满腹地疑问,正要开口问季淮阳,但发现他神色凝重,脸色比之前还差,以为是结果不好,便抿着唇,默默跟在他身后。 见高希仁落在了后面,就故意放慢了脚步,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高医生,检查结果怎么样?季哥,是不是有了?” “没有,只是青柠这么大个肿瘤。”高希仁伸出手冲他比划着。 邓重眼眸黯淡下去的,又重新明亮起来,“你们骗我的?他吃饭老是吐……” “高医生很累了,不要再烦他。”季淮阳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打断邓重的唠叨。 邓重看出了季淮阳心情不好,不再问东问西惹他心烦。 高希仁见状,对邓重做了个ok的手势,告诉他一切都好,不用太担心。 邓重感激地对他点了点头,跟上了季淮阳的步伐。 第76章 想方设法留住他的男人 高希仁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烤肉的焦臭味。 通往阳台的玻璃推拉门大开着,房间里没有人,也没开灯,被子胡乱地掀开,他警铃大作,慌忙冲上阳台。 三米宽的阳台上,挂着一张藤竹吊床,段安正窝在上面。痛苦地皱着眉头,慌慌张张地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 看到他平安无事后,高希仁扑通乱跳的心,才平静下来,但有些恼火他的肆意妄为。 “你进来。”他语气很严厉,毫不客气得把段安扯进屋,把推拉门关紧,并打了反锁。 高希仁把大灯打开,这才发现,段安脸色很白,额头和鼻尖冒着汗珠,段安这副模样,他太熟悉不过了,每次被莫秦桑虐待后,就会是这种表情。 又痛苦又在极力隐忍,格外地惹人心疼。 “你怎么了?”高希仁关切地看着他,语气都软了几分。 段安眼神怯怯地,把手藏在身后,高希仁把他的手抓起来一看,眼里瞬间燃起了熊熊烈火。 段安的袖子是挽起来的,从手腕到手肘,有一排排列均匀的烫伤,红褐色的伤疤上面起了水泡。 可见刚刚这股烤肉的焦臭味,就是出在他身上。高希仁扯过他另一只手,果然,发现他手里紧紧捏着一个滚烫的打火机。 “为什么?”高希仁紧紧抓着他的手,把他的手抓出了五个骇人的红印,“残害自己很好玩吗?” 他历经千辛万苦,机关算尽,才把段安救出来,他却这样自残,不知珍惜。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都打了水漂,这种无力感和挫败感,让他的心更痛了。 高希仁一直都是温柔的,顶多有点严肃,但从来没有像这样,眼睛里出现强烈的愤怒。 段安胆怯地收回了手。 浓浓的灼烧感,刺痛着他。以前他身上经常会被烟头烫过,一月之后,才会慢慢的愈合,但是一条刀口,却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早应该想到的,他的身体很怕火。如果是一场熊熊烈火,他绝对可以瞬间消失,没办法愈合。 段安的心虚,让高希仁更加怒火中烧,他摇晃着段安的肩膀,低吼道:“告诉我为什么?你说话!” 他剧烈的摇晃,让段安的被灼伤的手臂,擦到了身上的牛仔夹克,瞬间破了两个水泡。 段安吃痛地发出抽气声。高希仁看他这样又有些心疼,放开了他的肩膀,无力地垂坐在床尾。 “我这种肮脏低贱的人,也只有你会在乎我疼不疼。”段安笑得满脸苦涩,“都说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确实如此。” 以前,没有高希仁,他在黑暗中摸索,偶尔少挨一顿打,也能咂摸出一丝甜味来。可是,如今尝过真正甜蜜的滋味,他再也不愿意落入黑暗了。 高希仁知道他这是在埋怨自己抛下他,要去岛上,他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抬起脸来劝他。 “你是个成年人,完全可以靠自己活下去。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不要把别人当成你的唯一。” 段安不理解。 他是被人关在笼子里养大的,从小看人脸色吃饭,有人教他如何讨主人欢心、有人教他如何伺候男人,可是没人教他,怎么保护自己,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一只野生动物,被拔掉了毒牙,剪掉了爪子,折断了翅膀,关在笼子里养了二十年,突然间把它放入森林,它根本没办法存活下去。 段安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倒霉的野生动物。 他不敢想象,高希仁离开他后,他该何去何从。总不至于要一辈子,在季淮阳这里混吃混喝。他对未来有深深的恐惧。 “不,离开你,我活不了的。”段安疯狂地摇着脑袋,“我又会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折磨我,玩弄我,把我卖来卖去。” “不过不要紧,我怕火,一把火,我就可以把自己烧没了。”段安魔怔了,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中是深深的绝望。 “段安,你清醒一点。”高希仁从没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仿佛死亡是他唯一的归宿。 “我很清醒,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段安痴痴地笑着,笑得满目疮痍。 高希仁是真的心疼。他不知道段安会这样脆弱,他就像一朵娇弱的菟丝花,失去了攀附他就会枯萎,会消失。 如果在段安和大义中间,必须要选择一个的话,那他该怎么选? 高希仁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实在觉得左右为难,他出门去找烫伤药,不再理会段安。 段安靠着墙蹲坐在地上,他恨死自己了。 高希仁找了药回来,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段安却搂着他的脖子,死活不松手。 “松开,我帮你涂药。” 段安见他还在关心自己,心里得到了一丝丝慰藉,想再试最后一次。 段安突然凑上前来,用嘴叼住了高希仁的眼镜,丢在床上,随后歪着脑袋打量他。 高希仁本来很漂亮的大眼睛,由于常年戴眼镜,双目无神,五官轮廓很柔和,显得这个人很温柔,但紧抿的嘴唇,又透出些许严厉。 段安爱死了高希仁,用这种严厉的态度,来关心自己,他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段安凑上前去,吻住了他紧抿的唇。高希仁明显地心跳加速,两只手都紧张地无处安放,在段安背后徘徊良久,才别扭地垂在身体两侧。 第77章 道别 段安一只手勾紧高希仁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高希仁僵硬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脸上,来回磨蹭。 “离开了你,我活不了,”段安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深情地注视着他,“因为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 他额头抵着高希仁的额头,和他四目相对,“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不想吗?你不喜欢我吗?” 段安的声音婉转柔和,柔中又夹着几分娇媚,配上他这副娇弱的模样,的确勾人心魄。 高希仁长到30岁,陪伴他的只有书和实验室。他没谈过恋爱,不懂爱情,但他很渴望段安能靠近他,这让他很兴奋,很期待。 他讨厌莫秦桑单独叫段安出去,讨厌莫秦桑触碰段安,想和段安待在一起,想让他快乐,想让他好好的活着,但他自己又不确定,这是不是喜欢。 段安长睫毛扑闪着,有一对尖尖的耳朵,像一只落入凡间的精灵,一颦一笑,我见犹怜,确实容易引人施虐。 段安手指从他脖颈往下滑,慢慢解开他的衬衣纽扣,随后,细细的吻落在他的下巴,脖颈,一路往下。 高希仁大脑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一切只能凭着本能走。 段安见他双眼迷离,信心倍增,手腕使劲一勾,把他放倒在床上,抱着他滚到床中间。 段安趴在他身上,和他胸膛贴着胸膛,抬着脸,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别离开我,希仁哥哥。” 高希仁被他一声“哥哥”,叫得骨头都酥了,一时间东南西北都分不清,除了一个地方,全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 他就像撞入蜘蛛网中间的飞蛾,被段安这只大蜘蛛,吃得死死的。渐渐的沉溺,在段安的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季淮阳泡完澡出来,邓重端着一碗汤,站在床边等他。 房间里充满了西红柿的酸甜味。 他不喜欢房间里有食物的味道,不悦地皱着眉头,正准备上床睡觉,却瞥见邓重缠满纱布的手湿漉漉的。 他的手不应该沾水,但这个点,厨房没人了,他是自己做的汤,纱布已经被打湿了,还沾着红色的西红柿汁,可见,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季淮阳迟疑了。 他接过邓重手中的汤,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确实比那些大肉大鱼顺口,不腻也不腥,浓郁又开胃。 长时间没有进食,热汤缓缓流入胃部,暖洋洋的。 邓重见他把自己做的汤喝完,心里甜滋滋的,十分满足。接过他的空碗,要下楼去洗。 “放着,明天再去洗。”季淮阳不想他又去沾水。 邓重知道他洁癖的习惯,如果把碗放在房间内,他可能一晚上都睡不着,还是自作主张,把碗送出去了。 回来时,他的纱布都能滴水了。 “过来。”季淮阳没睡,正坐在床边等他。 邓重乖乖走了过去。 季淮阳扯过他的手,把他手上的纱布一层层解开,扔进垃圾桶里。 他的手伤得很严重,弯曲的指关节,皮肤完全破裂,只要保持握拳的姿势,就能露出森森白骨。 季淮阳全程闭着嘴,一言不发,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他动作幅度有点大,邓重疼得有点难熬,咬着牙,却不敢动弹一下,生怕惹他不快。 感受到邓重指尖的力道,抬头看了一眼,见他全身肌肉紧绷,却又极力忍耐着,眼睛亮晶晶的,委屈又害怕。 “现在知道疼了?” “不疼。”邓重发出抽气声,缓解疼痛。 季淮阳轻哼了一声,拿手帕把他打湿的伤口轻轻擦干,又抹了些药。 忙完这一切后,季淮阳侧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一点都看不到往日的亲昵。 邓重坐在床侧,望着窗外,天边的那一轮孤月,心里酸楚。 既然身体没问题,季淮阳却如此烦闷,理由只有一个,他不喜欢自己,不喜欢和自己的血脉。 邓重手指摸到颈间那只漂亮的戒指,在指尖轻轻磨蹭,排解心中的苦闷。 季淮阳也心事重重,根本睡不着。 他知道邓重喜欢孩子,所以无法接受自己只是长了个肿瘤的事实。 他翻了一个身,看见邓重,落寞地坐在床边。可能在厨房汗湿了睡衣,他光着膀子,斜方肌高高隆起,背阔肌块块分明,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雄性独有的魅力。 季淮阳每每心情不好,躺在邓重怀里,闻着他身上荷尔蒙的味道,听着他笃定的心跳,就能迅速睡着。 季淮阳叹了口气,准备起身去抽根烟。 邓重发现了他的动静,侧过身问他:“睡不着吗?” “嗯。” 见他往阳台的方向走,邓重知道他又要去抽烟,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 “抽烟对身体不好。”邓重弱弱地开口,眼中带着哀求。 季淮阳心烦意乱的又躺回床上。邓重以前从不敢,限制他抽烟的自由,现在因为身体原因,才忍不住管他。 他心绪太乱,情绪起伏太大,盆腔中的肿瘤有点抽痛。 真是心理作用作祟,以前不知道,上蹿下跳也没半点问题;今天知道后,稍微一用点力,就感觉浑身不对劲。 他侧着身子,把手臂搭在腰间,一只手捂着小腹,可是作用甚微。 邓重贴着他的后背躺下,轻轻抬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臂弯,发现他手正捂着小肚子,担忧地问:“是肚子不舒服?” 季淮阳轻轻“嗯”了一声。 邓重胳膊搭在季淮阳腰间,一只伤痕累累,却又温暖的大手,抚上了他的手。 阵阵暖意,通过他的手传到了小腹上,向源源不断的能量,输送进他的身体。 季淮阳的手渐渐滑在床单上,邓重的手完完全全贴着他的腹部,小腹一片暖烘烘的,像贴了一个暖宝宝,十分舒服。 “小青柠乖哦,快睡觉觉哦……”邓重一边轻轻抚摸他的腹部,一边在他耳边轻轻哼唱。 果然不一会儿,腹部那种抽痛的感觉就没有了。 “邓重,其实我真的只是长了个肿瘤……”季淮阳轻声解释着,邓重老这个样子,让他不知所措。 邓重依然自顾自地哼唱着儿歌,而且鼻音越来越重,泣不成歌。 季淮阳感觉到挫败,眼泪情不自禁地湿润了他的眼眶,一滴热泪滑落下来,落入邓重的臂弯。 邓重感受到温热的触感,知道季淮阳在伤感。只是万般自责,自己让他这样痛苦。 邓重紧紧地把他拥入怀里,心疼地无以复加。 第78章 毁灭吧 早晨,邓重被闹钟吵醒,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见季淮阳摸着床头柜上的手机,把闹钟关掉了。 他把季淮阳又揽进怀里,正准备再睡一会儿,季淮阳突然惊醒,坐了起来。 “季哥,你今天要去上班吗?”邓重揉了揉眼睛,也坐起来。 平日只要不上班,季淮阳都会睡到自然醒,昨天凌晨两三点才睡,现在才八点钟,理应不该这个点起来。 “不上。”季淮阳下床,去浴室洗漱。 不一会儿他就换好了衣服,收拾妥当,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邓重看了一眼窗外,变天了,外面吹着凉风,飘着小雨,气温顶多只有十几度。 他随便找了件t恤套上,追着季淮阳下了楼。 高希仁正在一楼的沙发上坐,季淮阳和他打了招呼,随后两人肩并肩一同往门外走。 邓重有种不祥的预感。 昨天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没说今天还要继续做,这么早,又在飘着小雨,总不可能和医生约着去散步。 他们两人打着雨伞,出了大门,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邓重追着他们出了门,抄了一条小路,拦堵在他们面前。 “季哥,这么早,你们干嘛去?”邓重低头看季淮阳。 季淮阳面无表情,根本不看他,邓重又看向高希仁。 高希仁昨晚过得太刺激,一头乱蓬蓬的呆毛,整个人都很飘忽,他摸了一把脸,尴尬地对他笑了笑。 邓重心凉了一截,从他们俩躲躲闪闪的神情,就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他还在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不敢相信现实,他盯着季淮阳,小声问:“你要去动手术吗?” 季淮阳拨弄着手上的腕表,轻轻嗯了一声。 高希仁有点心虚地,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他。 不需要再问了,他早该想到的。 季淮阳怎么会为他生孩子呢? 季淮阳只是把他当做宠物,开心的时候就会宠他,不开心的时候就会,随打随骂发泄情绪,不会为了他付出一星半点。 秋风瑟瑟,雨水淋在他身上,让他从头冷到脚,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突然间,周围的美景黯然失色,好像全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走。”季淮阳吐了两个字。绕过邓重,带着高希仁继续往前走。 邓重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腕,越捏越紧,手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流了出来,滴在青石板路上,被冰冷的雨水冲散。 邓重脸色苍白,迷惘失神的双眼里,盛满了哀伤和悲凉。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是每一声呼吸,每一个眼神都在哀求。 季淮阳只扫了他一眼,便不敢再看,再一次耐心的解释,“你真的误会了,我没有骗你,真的只是个肿瘤。” 季淮阳的心也抽痛起来,盯着邓重的手安慰道:“让梦琳带你去玩会儿游戏,别想那么多。” 邓重已经听不见任何话语,满脑子都是季淮阳不爱他,他要杀了他们的孩子。 “你不是想去wro当猎人吗?过几天等我恢复好了,我们就可以去上班了。”季淮阳用手指勾起他如铁闸般的五指,一点一点撬开。 高希仁看不下去了,劝道:“要不先缓个几天。” “不必了,就今天。”季淮阳彻底抽出了自己的手,毅然决然地和高希仁走了。 邓重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心抽痛得无法呼吸,连后脑的神经都开始突突的痛,他捂着头蹲下身,但是这个姿势不能缓解他任何的痛苦。 他双手刨着路边的石子,想让手上的疼痛盖过其他疼痛,但并不能发泄心中的丝毫烦闷。 这时,一道机械女声在他耳边响起:“他不爱你,你只是他的一只宠物,你爆发,让他后悔,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绝望。” “不。”邓重捂住耳朵疯狂地摇头。他不会伤害季淮阳的,不需要他后悔,也不想让他付出代价,更舍不得他绝望。 这个声音,一直吵,一直吵,吵得他狂躁不安。如同洗脑催眠的咒语,把这个指令刻在他的脑海里。 最后,邓重只能按照她的指令,一步一步往前走,当他的行动和思想达到统一,有了新的方向,心脏和后脑的疼痛也消失了。 邓重红着双眼,在道路上横冲直撞,看见一只猛虎朝他冲过来,他积聚全身的力量,甚至连周围的金属都被他吸引过来,融进他的身体里,让他整个人都坚硬无比。 他抱住这只猛虎,甩向森林中的巨人。 轰的一声巨响,耳边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但是,他失去了自我思考的意识,只是单纯地跟着那个机械女声的指令,继续完成他的工作。他要消灭这些猛兽,他要让这个世界安静下来。 高希仁埋头做着手术前的工作,依然良心不安。恨不得再想拉着季淮阳,去做一次四维彩超。 他扶了扶眼镜,手中拿着麻药针剂,对手术台上的季淮阳说:“反正我也没准备上岛了,我可以照顾你,要不你再缓几天?我看邓重,挺伤心的。” “他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他总会接受现实的。他只是太渴望孩子了。”季淮阳垂着眼眸,对于邓重的伤怀,他也无计可施。 “唉。”高希仁长叹一声。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声巨响,整栋楼就在晃动。 “怎么回事,地震吗?”高希仁惊恐地望向段安所在的方向。 季淮阳也翻身下床。 这时,医院里的人纷纷往窗外探头,季淮阳也跑到窗边,发现幼儿园的方向,一片混乱。 幼儿园的大楼,被什么东西砸了,整栋楼直挺挺地断掉了。 这个点,正是小朋友入园的时间。 “怎么回事?”门外有人嚷嚷着。 “有个变异人发狂了,抱起公交车砸了幼儿园大楼。” “死了好多人。” “真惨呐!” “真应该杀光这些变异人,让这些不负责任的监护人,牢底坐穿。” “可不是嘛。” 本来寂寥安宁的生态园,突然就嘈杂起来,传来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救护车、消防车、警车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患难家属的哭嚎声痛彻心扉…… 季淮阳整个人摇摇欲坠,连滚带爬地从医院楼上冲了下来,往幼儿园方向奔去。 第79章 弥补过错 淅淅沥沥的小雨,像无声的哭诉。本来安静宽敞的柏油路,已经堵得水泄不通,两旁的栾树,在冷风凉雨中,纷纷扬扬地洒下金色花雨。 美,却美得过分忧伤。 很多人等得不耐烦,跳下车,神色慌张地赶往案发现场。 季淮阳跌跌撞撞地在路上跑,身上的手机一直响,他却毫无反应。高希仁不放心他,一直跟在他身后。 “季先生,你身上手机一直在响,不接吗?” 季淮阳这才回过神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但对方已经挂断了。 手机上有10多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事打的,想必是通知他出任务。 但其中一条显示着“阮首长”,季淮阳瞳孔猝然放大,头脑清楚了一点。阮一龙,是wro一把手,他位高权重,事态不是严重到极端的程度,他是不会出面的。 季淮阳正要回拨过去,家里的佣人赶到了,将一个带密码锁的小匣子递给他。 季淮阳从小闸子里,取出邓重控制器的钥匙,正在开机。 他身旁的高希仁,瞥见了那枚银色小遥控,凑过来诧异地问:“邓重身上有控制器?” 现在是秋季,每次见到邓重都是穿着夹克,或者长袖,所以没有发现他手臂上有控制环;而且,感觉他情绪稳定,性格温和,不像那种安装控制器后,狂躁不安的变异人。 季淮阳将遥控捏在手中,点了点头。 “难怪,”高希仁一拍额头,恍然大悟,随后,脸上露出遗憾痛惜的表情,唏嘘道:“这个控制器,绝对不能安装。” 季淮阳被戳到痛处,埋过头小声道:“都是我害了他。” 高希仁眼中跳出一些愤怒,一脚狠狠地踩在地下金黄的花蕊,仿佛踩着莫秦桑的人头。 “控制器就是莫秦桑的一个阴谋。他大肆宣传这种控制器,诱导监护人替自己的变异人安装。” “一则,能够使变异人大规模再次变异,得到超能力的兵器;二则,能够通过这种控制器控制变异人。只要这个变异人稍微不慎,就能被他控制。” 季淮阳恍然大悟,微张着嘴巴,瞪着高希仁,迟迟发不出声音来。 难怪那日,他们能够,顺利地从岛上逃出来。原来这都是莫秦桑的欲擒故纵。 故意放他们回来,用控制器控制邓重,逼他犯错,让他们成为社会的众矢之的,无处安身,只能去依附于他。 季淮阳步子越来越慢,深深的自责和后悔,像一根根毒刺扎在他心头,让他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他身旁是一辆布加迪,一位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子,忍受不了缓慢的行车速度,猛地推开车门,跳下车,把季淮阳撞得一踉跄,险些跌倒,高希仁及时扶住了他。 女人心急如焚,顾不得道歉,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往前奔去。 “怎么办,高医生?”季淮阳捏着高希仁的肩膀,表面上是在问别人,实际上是在问他自己,“我该怎么救他?我该怎么弥补自己的错误?” “唉。”高希仁长叹一声。 本以为离开了环江绿岛,就能逃离了黑暗,日子会变得光明。没想到刚出了一个泥潭,又进入了一个漩涡。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除了逃,别无他法。 “全国都在莫秦桑的掌控之中,只有一个地方,他没办法插足。” “哪里?”季淮阳眼里燃起了一线希望,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两分,“隔离区?” “隔离区分为南谷和北谷,南谷,就是一般变异人隔离的地方,也是莫秦桑的掌控之中,实际上是他的兵器库;只有北谷,他没办法插足。” 因为那里地势险峻,寸草不生,气温常年在-40度左右。很难有生物可以在那里存活,所以能在那里活下来的生物,极其凶猛。 高希仁其实也想过逃离,他总不能带着段安一辈子东躲西藏。他虽然没有把握能够在北谷活下来,但总该去试一试运气。 “我带着段安,你带着邓重我们一起去北谷!那里才能真正逃脱莫秦桑的魔掌。”高希仁劝他。 这时,季淮阳的手机又响了,是阮一龙的电话。 季淮阳接通电话,恭恭敬敬地唤道:“首长。” “行凶的是你的变异人,你怎么还不来?”对方的语气低沉,一听就是久经沙场,魄力十足的人物。 “报告首长,我马上到。” “把他控制器的遥控,带来。”阮一龙说完就挂了电话。 季淮阳握着手心里,汗涔涔的遥控,加快了步子往前跑。 高希仁跟在他旁边,催促道:“再犹豫,可就没机会了。” 现在没有任何准备,突然要前往那么凶险的地方,绝非易事;待wro成员和莫秦桑全部反应过来后,就插翅难飞了。 两人正好路过湖泊,季淮阳一扬手,把控制器扔进了湖泊里。 他看着小小的一道银光,投进了湖里,荡起了几圈涟漪,鼓起勇气说:“你带着段安和邓重走,我掩护你们安全离开。” 他不能走。他得留下来,弥补他犯的错误,收拾这个烂摊子,平息患难家属的仇恨和愤怒,给社会一个交代。 这是他种下的因,结的果实哪怕再苦涩,再难以下咽,他也要含泪吞下去。 “我家别墅的-3层,是我备好的飞行器。从我房间衣柜,有个密道可以进去,你带着段安先去做好准备,我让邓重去找你们汇合。” “你就不为你自己考虑。”高希仁抓住他的胳膊。要知道,他这一留下来,就会沦为莫秦桑的掌中玩物,一辈子都没办法逃脱了。 那种黑暗到绝望的日子,普通人都没办法接受,他一个高傲倔强的贵公子,如何受得了? “谢谢你,”季淮阳紧紧握住他的手,眼神格外的坚定,“邓重就拜托你了。” 他说完后,就朝着案发现场奔过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第80章 舍不得 案发现场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一群记者扛着拍摄设备,“咔嚓咔嚓”一顿狂拍,患难家属哭嚎着、推搡着要进入现场; wro成员和特警部队正在维持秩序,医护人员把伤患不断地抬出来,送上救护车,场面极其混乱。 季淮阳还在四处寻找自己的队伍,却被人群挤来挤去,耳边的吵闹声震耳欲聋。突然他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 拽他的人是毛宇。毛宇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拽到一棵树后面,挡住外面嘈杂的视线。 见季淮阳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他将千言万语卡在喉咙里,最后化成一声叹息,“唉,季队。” 自己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可是没想到会这样惨烈。 当初劝季淮阳把邓重送走,他却抱着侥幸心理,偏不信邪,偏要淌这趟浑水,执拗要留邓重在身边。现在倒好,果然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这次,你听哥一句劝,千万别犯傻,也别意气用事。一定要站到邓重的对立面,和他划清界限,在缉拿他的过程中,立下功劳,到时候有你父母周旋,阮一龙也许能保下你。”毛宇语重心长地劝他,替他谋划着后路。 但这所幼儿园,是贵族学校,孩子的父母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要想安全脱身,肯定要花一番代价。 虽然不会按照毛宇的提醒去做,但季淮阳知道,他是为自己着想。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阮首长在哪?” “他在教学楼后面的游乐场,正在亲自指挥,缉拿邓重。”他注视着季淮阳脸上的表情变化,想窥探出他内心的想法,可是毫无所获。 季淮阳知道阮一龙的雷霆手段,心头一凝,爬上警车跳过人群,往大楼后面的游乐场奔去。 狙击手和机枪手全部准备就绪,将游乐场围得水泄不通,邓重被锚枪钉得浑身是洞,被锚链固定在过山车和摩天轮中间,束住了手脚。 他用校车砸过大楼之后,有片刻的回神,但看见血淋淋的案发现场,听到孩子们惊恐的哭嚎声,他意识到自己犯了滔天大错。 自己害了这么多人,肯定也会连累季淮阳。就算把他万箭穿心,也不能抵消他的罪过。 越痛苦,他就越容易被脑海中那个机械声掌控,他咆哮着,把锚链拉得叮铃作响,过山车和摩天轮被扯得摇摇欲坠。 阮一龙一声令下,让一排严阵以待的机枪手发动攻击。 瞬间,喷涌的火舌,蹦跳的弹链,震得操场上灰尘四扬。 “砰砰砰……”持续不断的枪击声,震耳欲聋,机枪的每一个点,都是对着邓重的要害。 火力太猛,就算是站在旁边都被震得眼目昏花,何况是,被他攻击的人。 邓重即使被一层金属铠甲包裹着,还是被打得七孔流血,身上也被炸得血肉模糊。 季淮阳看到了这个场面,心疼得无以复加,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扶着游乐园中一个秋千,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们根本不用这么麻烦,邓重没有任何心机,他连躲闪都不会,他一直都那么乖,乖得舍不得伤害任何人,连小女孩过分的要求都不忍心回绝。 他还善良得过分,舍不得任何人受伤;看见自己划一个小口,他都会心疼得自责。可是自己把他伤得这么狠,他得多疼。 季淮阳对着那群人,咆哮道:“住手!” 可是他的呐喊,被枪声掩盖住了。火力丝毫不减,邓重被打得连连后退。 季淮阳一边往邓重的方向跑,一边拿出手枪对着天空,空放了三枪。 阮一龙看到了跑向变异人的季淮阳,做了停止的手势,让机枪手停住。 阮一龙是个身体健壮的中年人,一张脸如刀刻般刚棱冷硬,目光如炬地盯着季淮阳,等着他的态度。 见他们停止了攻击,季淮阳走向阮一龙,唤道:“首长。” “用控制器杀了他。”阮一龙吐出冷冷的一句话,目光犀利,盯着季淮阳,仿佛要将他看穿。 季淮阳忍住内心的哀伤,强装镇定,如果硬来,肯定把邓重带不走。 他抬起头,对上阮一龙的视线,淡淡地说:“控制器弄丢了,没找到。” “没关系,首长,我养的变异人,我了解他的性格,让我来对付他。”季淮阳将手枪“咔嚓”一声上了膛,往邓重的方向走去。 阮一龙见他十分理智,不像意气用事的样子,便随他去。反正这么多人盯着,料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动静来。 见对方停止了攻击,邓重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的双臂都被铁链束缚住了,做不出任何动作,但那充血的眼睛,充满了自责和愧疚。 他微微弓着背,贪婪地看着季淮阳,他知道,以后都见不到了。 季淮阳这么美好,这样帅气,他怎么都看不够,好舍不得。 舍不得,他柔软的发丝;舍不得,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舍不得,他命令自己抱他时的傲娇;舍不得他身上温热细腻的触感;舍不得,他的一颦一笑;舍不得,他在他身下意乱情迷的喘息…… 一滴血泪,和着面部的污血滴落下来,可是他不配拥有季淮阳,他快害死他了。 邓重眼中的自责和愧疚,深深地刺痛了季淮阳。季淮阳颤抖着手,抚摸着他腰间,被锚钉刺中的伤口,汩汩外流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指。 “很疼。”季淮阳一开口带着哭腔,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一低头眼泪就流了出来。 对邓重而言,这些外伤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他对季淮阳的伤害,对那些无辜孩子和家庭的伤害,让自己揪心和悔恨得想死,一闭眼就是那些血淋淋的孩子,恨不能将自己挫骨扬灰。 他终于能够理解段安当时的心情,为什么那么想死。因为活着太痛苦了,他活着,就会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季哥,我…我对不起你,”邓重一开口,肺部像一个拉破的风箱,发出艰难的喘气声,一咳嗽,嘴角喷出血沫。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季淮阳捧着他的脸,一遍遍地道歉,“如果当初不是我一意孤行,在你身上安装控制器,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季哥,对不起你……”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血沫喷到了季淮阳脸上,邓重羞愧地埋下脸,眼里是无尽的哀伤,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往外吐,“杀了我,快点,当着所有人的面。” 季淮阳不断地摇头。直到现在,邓重还想着替他开脱。这样善良的孩子,这样忠诚的爱人,让他怎么舍得。 第81章 宁愿与天下人为敌 季淮阳抬起头,注视着邓重沾满血污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清淳得一丝不染。 他依然记得,第一次见到邓重时,他瑟缩在陈顺身后,担忧又怯懦的小模样,乖巧温顺,比他的小黑贝,好一千倍一万倍。 遇到危险,他即使怯弱,也拼尽全力挡在自己身前,对抗莫秦桑,生怕自己受一点伤害。 自己却伤害了他。他当时怎么舍得?他恨不得重回以前,扇醒那样混蛋的自己。 季淮阳痛苦地发出抽气声,伸长的脖颈由于情绪激动红彤彤的,一咬牙,捏着邓重身上的锚勾取了出来。 邓重闭着眼,闷“哼”一声,肌肉绷得僵硬,但依然没有躲闪。 季淮阳继续取下一个锚勾。锚勾勾进肉里,每取一个,季淮阳手抖得就更厉害一些。 见他迟迟没有动手,阮一龙等得不耐烦了,拿着扩音喇叭,冲着他们喊话:“季队,你是一名wro成员,请牢记你的职责。” 听到阮一龙富有压迫感的声音,邓重焦急的看向对面的wro成员,低声催促道:“快杀了我。不然他们会迁怒你的。” 季淮阳稳了稳自己的心神,交待道:“是我对不起你,该受惩罚的应该是我,等会,你朝家的方向跑,去负3楼,高医生在等你。他会带你和段安去北谷。” “我不去。”邓重疯狂地摇着头,他不能抛弃季淮阳,自己逍遥法外,让他替自己承受这些仇恨和惩罚。 “你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也犯了法,你一定会秉公执法的吗?你动手。”邓重焦急不已,不断地偷瞄对面的wro成员。 季淮阳取锚勾的手一顿。 当初,邓重因为段安的事情和他起争执,他当时信誓旦旦,强调自己是一名秉公执法的wro成员,可是现在,触及自己爱人时,才知道根本下不了手。 “邓重,听话。到了那边好好活着。” 季淮阳取了最后一个锚钉,链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邓重身体一软,跪在他面前。 季淮阳知道邓重不会轻易地离开他,但这样僵持下去,只会错过良好的逃跑时机。 那么只好帮他编一个善意的谎言,季淮阳从腰间拿出枪,指着自己的小腹威胁道:“快走,不然我杀了他。” 邓重拿手挡住枪口,抬起头来,眼里晶莹剔透,带着一丝欣喜,“他还在吗?” “还在。” 邓重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血迹模糊的手,贴上季淮阳洁白的衬衫,附在他小腹上,激动得热泪盈眶。 “快走!”季淮阳低吼着,推开他的手,拿枪管不断地捅着自己的小腹。 看得邓重心惊胆战,往后退了几步站起身,依依不舍地看着季淮阳。 “只要你好好活下去,季哥答应你,我在他在。”季淮阳眼神坚定,声音温柔。 季淮阳铁血男儿,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邓重相信他。 在季淮阳的眼神警告下,他侧过身,卯足全力,像一道闪电,奔了出去。 速度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阮一龙望着那道越来越远的背影,脸色黑得像锅底。 本来,看在季淮阳父母的面上,给他一次立功表现的机会;再者,这个变异人已经快打成筛子了,没想到还能跑得如此之快。 这样看来,季淮阳是铁了心,要包庇这个变异人。他也没必要再手下留情了。 他立刻指挥身边的人,全力去追,势必要将他捉拿归案,如有反抗,立刻击杀。 季淮阳坦然自若,走到阮一龙面前,恭敬地唤了他一声,他知道,凭阮一龙的手腕,如果不放水,邓重绝对逃不掉。 刚刚也是在给他选择的机会。季淮阳眼露感激之色。准备束手就擒。 “你这是准备与全世界为敌?”阮一龙恨铁不成钢,一对铁拳背在身后,捏得咯吱响。 “这是莫秦桑的阴谋,邓重是无意识的。他善良单纯,如果他意识清醒,绝对不会伤害任何人。” 阮一龙冷笑一声,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如果变异人犯了罪,都说自己是无意识的。那还要法律做什么,要wro猎人做什么?” “他犯罪了,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阮一龙义正言辞地斥责他。 这样的对话,似曾相识,只是他曾经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制裁者。 风水轮流转,他现在也能感同身受,只是没想到花的代价如此之大。需要牺牲自己的爱人。 “抓起来。”阮一龙大手一挥,吩咐他身旁的属下。 “呜啦呜啦”的警笛声长鸣,警车队伍像一条气焰嚣张的巨龙,在蜿蜒起伏的柏油路上,张牙舞爪地飞向自己家的别墅。 季淮阳心跳加速。想到老实本分,又遍体鳞伤的邓重,手无缚鸡之力的段安,和文文弱弱的高希仁,他眼眸暗沉下去。 以警车这样的追赶速度,他们三人可能根本没时间做好准备。既然自己已经罪大恶极,没办法再回头了,不如一条路走到底。 在手铐即将拷住他的那一刻,他突然收回了手,趁人不备,蹲下身,一个旋风腿,放倒了围困他的人。跨上旁边的摩托车,向自己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负三楼,高希仁和段安正把厚厚的衣物和一些容易存储的食物,往飞行器的储物仓里塞。 段安把手中的一床棉被放在地上,揉着手腕,气喘吁吁地说:“够了!实在塞不进去了。” 储物仓已经塞得满满当当,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不行,那边条件太艰苦了。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可有可无,到时候都是救命的。”高希仁提起被子,卯足了劲往里塞,累得满头大汗。 只听得铁门嘎吱一声响,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滚了进来。 高希仁把段安护在身后,往后退,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发现这人体型像邓重。 “那是邓重。”段安大喊。 段安和高希仁对望一眼,赶紧上前去搀扶他。 见他浑身血淋淋的,手上又没有医疗用品,高希仁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忙起。 这时,从头顶传来此起彼伏的警笛声,而且越来越近,甚至能感受到,汽车在地面飞驰的巨大震动,可见队伍之庞大。 “来不及了,先上去再说。”高希仁拉开飞行器的舱门,和段安把邓重连拉带扯地拖上去。 一边吩咐段安替邓重止血,一边对着操作手册,试着启动飞行器。 “嗡嗡隆隆”的声音响起,飞行器的引擎开启,各种程序也相继启动,显示屏上各种颜色的灯光在闪烁。 本来封闭的空间,前面的墙突然打开,顶部的灯光全部开启,能看清,前方有一条长长的滑道,飞行器应该,会顺着这条滑道起跑,然后飞向天空。 高希仁扶了扶眼镜,戴好耳机,推动驾驶开关,飞行器缓缓向前驶去。 可是,刚转了一个弯,发现滑道上面堆满了各种铁制杂物,有载货的推车、笨重的货架,被卸下的仓库铁门……把滑道堵死了。 梦琳带着一队保镖,守在滑道两边,显然是有备而来。 第82章 护送 高希仁大惊失色,双手在控制盘面上摸索,寻找刹车键,但还是来不及,“嘭”地一声撞上了这堆杂物。 飞行器速度放缓,推着杂物缓慢前行。铁质用具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噪声,火星子飞溅。 直到,高希仁拉起刹车,飞行器完全停下来,空旷的发射舱,才恢复宁静。 高希仁瞧着,拦在前方的人一个个威势逼人,肯定是敌非友。 但看上去既不像wro成员,也不像警察,那他们极有可能是莫秦桑的人。高希仁侧脸瞄了一眼身后的境况。 邓重流血不止,斜躺在座椅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和段安又不擅长与人斗殴。这样下去只有束手就擒。 正在这时,“轰隆轰隆”,巨大的马达声从对面传来,一辆摩托车从前方窜出来。 来人,是季淮阳。 他不但没刹车,还把油门拧得最大,对着一侧的保镖撞去,两人躲闪不及,被他撞飞出去。 随后,他一个急刹车,抬手对着梦琳这一侧,“砰砰砰”开了几枪,又解决了几个还在懵逼状态的保镖。 最后还剩下梦琳以及两个保镖,季淮阳没心思对付他们,一心只想尽快挪开滑道上的杂物,赶在wro成员和警察冲进来之前,让他们安全离开。 他扯着一辆侧翻变形的推车把手,车上面还压着一些废旧电器,推车轮胎变形根本拖不动。 季淮阳踹了它一脚,让它松动了一些,随后两手抓住把手,使出全身的劲用力扯,推车终于移动了,旁边的杂物轰隆隆砸下来。 正当他在全神贯注移动杂物的时候,梦琳拿着一根木棍狠狠地敲在他背后,季淮阳闭着眼,仍然牢牢地抓住推车把手,一使劲把推车甩到了一边。同时,他被旁边的保镖一脚踢翻在地。 “季哥……”邓重拍着飞行器上的窗户,大声呼喊。先前被枪打伤后,又使出全力奔回来,失血过多,身体早已透支。 本来站都站不稳,但见到季淮阳受伤,他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撑着飞行器座椅,跳下来,想与那些人拼命。 但一跳下来,他就跪倒在地面上。大脑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混乱之中,他又听到了那道机械女声在发布命令:“毁了飞行器,杀了高希仁。” 这句话,不断地在他脑中念叨,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又会发疯,受它控制。 “闭嘴!”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在地上打滚,绝望地用手指抓着自己的后脑勺,抓得血肉模糊,还是能听到那个机械女声。 季淮阳被三个人围攻,还要一边清理滑道上的杂物,一时也无暇顾及他。 段安和高希仁也从飞行器下来,呲牙咧嘴地,抬杂物。 邓重在地上滚得到处是血迹,双手在身上乱抓,把衣服抓得稀碎,最后扯到了手臂上的控制环,使劲一拉,脑袋就像快要爆炸一样,头痛欲裂,脑中的血管突突直跳。 他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也许就是这个东西,不断发送着命令,控制着他。 他站起身靠着墙,使劲往外扯,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声。 高希仁和季淮阳这才注意到他的状况,赶紧大喊:“住手,不能扯。” 但邓重已经控制不了了,他已经被这个声音快要折磨疯了,完全听不到两人的喊叫声,用力一扯,脑后血浆横飞,他瞬间瘫倒在地。 季淮阳飞扑过去,跪到邓重面前,不知是先帮他捂着脑后止血,还是先哭。 梦琳他们一行,也有点懵,他们的任务只是拦住飞行器,既然走不成了,他们也就停止了攻击,三人靠在墙边,默默看戏。 “邓重……”季淮阳双手抖得厉害,抚摸着他的脸,将脸贴着他的脸,一声又一声唤着他的名字。 但邓重眼睛紧闭,一点反应都没有。 高希仁过来帮邓重检查身体,但从大脑损伤的程度来看,如同跳楼头先着地,属于当场死亡。没有了呼吸,心跳也停止了。 段安见不得如此伤感的场面,他心想如果邓重有他这样的身体就好了,他就能抽搐几下,然后站起来。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项链,他捏着那一管蓝色的试剂,凑到高希仁耳边小声问:“我能把这个送给他吗?” 高希仁犹豫了。 虽说,邓重是因为莫秦桑的控制器,才把他折磨得如此暴躁,但如果有了这样的能力,他会不会为所欲为,去无限制地害人呢? 再说,这还只是个半残品,也不能保证100成功。 “救救他,他以前还帮过我。”段安看着悲痛欲绝的季淮阳,低声哀求。 “唉,死马当活马医。”高希仁扯下他脖子上的项链,一旋转,就弹出了一根细长的针头,对着邓重的心脏刺了进去。 季淮阳见高希仁还没有放弃他,眼中有一抹诧异和希望。 “这是段安身上取下的愈合基因。是莫秦桑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对他管不管用。” 试剂打下去后,邓重一点反应都没有,心跳没有恢复,呼吸也没恢复。高希仁想给他做急救。 但此时,前方有稀稀碎碎的脚步声传来,wro成员和警察已经找到入口了。 “来不及了,wro的大部队来了,快把他抬上飞行器。”季淮阳眼中闪现狠厉的光芒,从飞行器的座位底下,拖下来一个2重型狙击炮,扛在肩上。 对着梦琳他们三人开了一炮,三人瞬间被炮轰成碎片,墙面被轰出一个巨大的洞,四周八围都是三人的肉沫和衣服碎片。 高希仁和段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死沉的邓重拖上车,重新发动飞行器。 季淮阳也被狙击炮震动得耳鸣眼盲,但他步伐坚定,扛着狙击炮,走在飞行器前面,一路给他们开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向脑后,西装摇曳,肩上扛着的重型狙击炮,更显得他威势磅礴,霸气凛然,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度。 对面的wro成员和警察,见他如此气魄,震惊不已,都贴着墙慢慢往后退。 已经回不了头了,他已经成了这个世界的罪人。他对不起生态园的居民,他辜负了国家和人民的重托,但是他绝不后悔。 谁也不能伤害他的邓重,他就算负了全天下,也要护送他的大黑贝安全离开。 第83章 这人坏得很 最终航天器顺利升空,段安贴着窗户,一边对着季淮阳挥手,一边哭得稀里哗啦。高希仁虽然很难过但他不能分心,正按照操作手册,全神贯注地操纵飞行器。 邓重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也不知能不能活。 季淮阳望着阴沉的天空中,那个银白色的点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扔掉肩上二十几公斤的狙击炮,颓废地坐在旁边的花坛上,怅然若失。 他被警察团团围住,曾经的崇拜和仰慕,现在眼中都带着鄙夷的神色,充当着正义的使者,纷纷用枪指着他。 更遑论那些悲痛欲绝的受害者家属,对他该是多么的嗤之以鼻。 从天堂堕入地狱也不过如此。 季淮阳不知道该如何去赎罪,他觉得自己很坚强,可是他根本无颜面对未来。其实死亡才是最轻松的。 他脸上带着苍白的笑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拿着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邓重,对不起。”季淮阳心里默念着,闭着眼睛拨动扳机。 正在这时,一只麻醉弹,射中了他的手。他手指和胳膊立刻变得麻木,正想扭头去看身后,就失去了知觉,瘫软在地。 季淮阳再次醒来,处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正睡在一张柔软的床上。 头顶是水晶垂钻吊灯,成套的古典纯黑香木家具,壁纸和流苏厚窗帘都是大气的深色系,地上铺着装饰繁杂的纯手工地毯。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穿。 身上应该洗了澡,很清爽,带着淡淡清香。胳膊和身上的伤口,也被处理过了,贴着敷料贴。 他支着额头,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只是,内心隐隐透出酸涩。他想起来,他把邓重送走了,去了蛮荒的北谷,还生死未卜。 他慌忙在自己脖子上摸索,直到握着那枚精致的雕凰戒指,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那张混血,有着深邃轮廓的脸庞,是莫秦桑! 季淮阳警铃大作,习惯性地摸身上的武器。可是除了这件薄得透肉的睡衣,什么都没有,就连指甲都修剪成短短一截,紧紧贴着肉。 “亲爱的,欢迎回来。”莫秦桑张开双臂,洋洋得意。 季淮阳一想到,这是莫秦桑的房间,莫秦桑的床,就觉得恶心。好在身上没有其他不适,才勉强维持冷静。 莫秦桑悠闲地走过来,舒舒服服地躺在大床上,侧脸打量体态优美的季淮阳,像欣赏一幅艺术作品。 季淮阳冷着脸,提防着他。 窗外的冷风吹进来,有一股水腥味,这里应该是环江绿岛。自己和邓重闹出这么大动静,莫秦桑贸然地把自己截胡,可能交不了差,大抵是用别人替换了他。 莫秦桑抬起手,勾起季淮阳垂在腿边洁白修长的手指,季淮阳像被脏东西碰了一下,嫌弃地抽回了手。 莫秦桑眼中腾升起一抹阴毒。 季淮阳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但季淮阳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花费无数心血,终于将这棵稚嫩的小树苗,培养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按照自己当初设计的那样,每枝每叶都这样完美。可是结出了又大又红的果实,他却要给别人,偏不给他。 邓阿曼和邓重,和鸠占鹊巢的强盗没什么两样,他难道杀错了吗? 他的小树苗,还不知感恩,对他的恩人恩将仇报,这样忘恩负义的行为,属实让人火大。 “淮阳,我看你到现在为止,还未认清自己的立场和现状,”莫秦桑支起身子,靠在季淮阳身边,盯着他帅气的侧脸。 “你本来就是我的,从一出生就注定是我的人。我花费无数资源,将你培养得这样优秀和高贵,你就这样回报我?” 季淮阳冷笑一声,只觉得他脑袋有坑。 “你的余生,只能依附于我。我完全有权决定你的一切,你懂吗?”他的声音温柔,没有任何起伏,像涓涓细流,但季淮阳听起来,简直如勺子在铁碗里刮蹭一样刺耳难听。 他的无视,让莫秦桑暴跳如雷。他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 气急之下,他瞬间化身为猎豹的变异体,金色的异瞳,如野兽般凶猛;颈肩和身上,出现若有若无的豹纹。 体态突然倍增,撑破了身上的睡袍,本来精瘦的身材,突然变得壮硕。 本来想对季淮阳温柔一点,但他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让他永生难忘,一辈子再也不敢忤逆自己。 季淮阳震惊得双目圆睁,他本以为莫秦桑是正常人,没想到他也是变异人。 他知道莫秦桑要发难,先一步往床尾滚,莫秦桑变身后,速度提高了好几倍,反应迅猛,跳将起来,一手按住季淮阳。 季淮阳感觉身上压着一辆坦克,动弹不得。他奋力挣扎,也纹丝不动。 他身上大汗淋漓,脸上白里透红,眼中水润盈盈,更加激起了莫秦桑的施虐欲。 这样的野马,征服起来,比那些乖顺的小白兔有趣多了。 季淮阳只觉得身上的血管,都要爆开了。他双手紧紧抓住被单,徒劳地往前爬动,绝望地在心里呐喊: 邓重,邓重,你在哪里? 肉白色的刺勾破皮肤。 季淮阳头脑瞬间清醒了。 他从不向人低头,但他不想对不起邓重。 “我错了,”季淮阳大声喊出来,侧过脸喘息着,眼里水气氤氲,“你不想看见我死?” 莫秦桑真的很想这样惩罚他,但普通人只一次就废了,他确实舍不得。 而且他还指望季淮阳,帮他诞下继承人,能与他同心协力管理这广袤的领土。 …………………… 来自北谷人民的心声: 邓重:姓莫的,你现在欺负我老婆,等我回来,剥了你的豹皮。 第84章 确诊的第一天 莫秦桑放开季淮阳,变回了正常身量,倚坐在床头,金色的异瞳像鹰隼一般,盯着他,对他玩味地勾了勾手指。 季淮阳看他那副又色又变态的模样,就知道他今天不打算放过自己,横竖是要拼一场,那今天就分个你死我活。 季淮阳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砰砰乱跳的胸膛,从床上爬起来,拢了拢自己的睡衣,挪到莫秦桑身旁。 莫秦桑见他终于乖顺了,勾了勾唇角,指指自己的肩膀,示意他帮自己揉肩。 季淮阳真想一脚踹死他,从小到大,他还从未伺候过别人,但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咬紧牙关,双手搭在他肩上。 莫秦桑闭着眼睛,显得心情愉悦。 季淮阳突然手上发力,死死掐住莫秦桑的脖子。 莫秦桑知道他不会这样乖巧无害,早就有所提防,瞬间变身,脖子变得又粗又硬。双手抓住季淮阳的手,将他一个过肩摔,摔在对面的墙上。 季淮阳的头磕在了墙上,“啪嗒”一声,又摔在了地上,莫秦桑的力道十足,他只觉身上的骨头都碎了,耳鸣眼盲,随后晕了过去。 “成杰。”莫秦桑对着门口唤了一声。 随后,两个西装革履的保镖走了进来。 “把他给我拖下去,关在水牢,只要弄不死,随便你们怎么调教。”莫秦桑指着地上的季淮阳,眼眸暗沉。 两人领了命,将昏迷的季淮阳拖了出去。 莫沐站在楼梯口,等着他们。 “少爷好。”两人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莫沐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瞥了一眼衣着暴露的季淮阳,蹲下身,帮他把睡衣的系带系上。 “父亲,怎么交代你们的?” 两人对望了一眼,本来莫先生的吩咐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但是,莫沐同冷血疯批的莫秦桑不一样,他为人善良,经常帮助他们这些下人,是环江绿岛的一抹正能量。 “他叫我们随便处置,只要不弄死就行。”成杰如实回答。 “他和一般人不一样,是父亲花了大代价,才训练成的试验品,”莫沐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父亲的脾气你们也知道,现在是在气头上,等回过神来,找你们要人,就麻烦了。” 他们两人打了个冷颤,险些就酿成大错,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道谢:“谢谢少爷提醒。” “应该的,不用客气。”莫沐回以他们礼貌的微笑,转身离开了。 可是仅仅只过了一天,环江绿岛就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巨大的水族馆里,四周都是透明玻璃。 莫秦桑盯着玻璃里,一条被食人鱼追赶的人鱼,看着她绝望地挣扎,最后被啃咬殆尽,最后剩下一缸红色的血水。 莫秦桑转身坐回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仰头闭目养神。但是心里的郁闷,根本无法排解。 这个邓重,真的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捷足先登。 季淮阳也太让他头疼了,他要亲手把季淮阳肚子里的东西挖出来喂鱼。 莫秦桑突然笑了起来,好像遇到了很开心的事,但眼中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 他身后的两个保镖,互看一眼,十分后悔。 他们听了莫沐的建议,善待季淮阳,但他就是迟迟不醒。没办法,才把他送去医务室,结果查出他肚子里有个肉瘤,还出现了微弱的生命气息。 他俩急急忙忙向莫秦桑报告,是想领个赏,哪知道他会如此愤怒。 莫沐对他们点点头,示意他们不要惊慌,他来抚慰莫秦桑。 莫沐慢慢走向沙发,蹲在莫秦桑身前,帮他轻柔地捏小腿,小声劝道:“父亲,别生气,我有办法让他乖乖听话。” “嗯?”莫秦桑低头看他。 “虽然我只见过他一次,但知道他是个极其自信又高傲的人,过刚易折。虽然父亲,不屑于迁就他,但看到苦心经营的成果化为泡影,绝非乐事。” “对付他最好的办法是以柔克刚。能感化他,让他替您乖乖卖命,是上上策。” 莫秦桑冷哼一声。看季淮阳那个倔强劲,就绝无这种可能。 “他体内肉囊不可逆,破坏了,就不会再有。所以,最好还是留着。” 莫秦桑双手紧紧抓着扶手,眼神如三尺寒刀。 “他季淮阳现在敢在您面前如此嚣张,是因为无所畏惧。他不怕死,但是,一旦有了羁绊,有了软肋,您就可以随意拿捏他。让他对您俯首称臣。” 莫秦桑深呼一口气,又躺回沙发上,的确如此,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好控制。再等几个月,手中捏着季淮阳的命脉,不怕他不乖乖就范。 反正自己有的是时间,迟早会把他吃干抹净。 莫秦桑点了点头,算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莫秦桑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假儿子,摸着他柔软的头发,倍感欣慰。 莫沐乖巧地低下头,嘴角轻扬。 第85章 精神虐待 夕阳在江面上缓缓降落,映得整个江面火红火红一片。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颀长身影,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江风吹动他柔软的头发,精致白皙的五官在夕阳的映衬下,格外俊朗,但一双大眼睛带着无尽的哀伤。 一群江鸟从江面上飞来,落在旁边的小洲上休憩。 季淮阳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想抽根烟,突然想到这里根本就没有烟,因为莫秦桑不允许他抽烟。 这时,他听见悉悉簌簌的响声,犹如羽毛轻轻转动铁环的声音,他屏住呼吸,发觉脖子上的项链有轻微的颤动。 他将项链提溜起来,闭着眼,放在耳边细细的听,犹如空谷中穿过的风,像怒吼,亦像悲鸣。 “邓重。”季淮阳轻声呼唤着这个名字,将戒指握在手里,仿佛这样就能拉近两人的距离。 没想到那个传言是真的,戒指真能发出声音。难道说,邓重现在遇到生命危险了? 季淮阳那颗平静如水的心,又揪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这一年多,他都没有任何邓重的消息。现在项链因为共鸣发出声音,最起码说明此时此刻他还活着; 但项链发出悲鸣,证明他现在有危险,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手捏着黑色的栏杆,指尖捏得苍白,突然听到身后传的脚步声,他赶紧把项链藏起来,脸上恢复了冷峻,身上的弦紧紧地绷了起来。 这一年多,每次莫秦桑来,自己都要费力周旋,不是大打出手,就是以死相逼,让他疲惫不堪。要不是为了小青柠,他真想死了一了百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背后传来,一个温柔有礼貌的声音。 季淮阳转头一看,发现是莫沐,他轻轻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对他勾了勾唇角。 莫沐对他躬身,微微一笑。 莫沐屏退了左右的保镖,坐在天台的藤椅上,侧脸看着季淮阳问:“我难得来一次,你不问问小青柠?” “我可以问吗?”季淮阳走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按理说,我还得叫你一声哥。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确实把你当成我亲哥来对待。”莫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声音也十分斯文,有点段安的感觉。 但季淮阳,又觉得他们大不一样。接触段安之后,发现他心思极其单纯,同小孩子一样;而莫沐,成熟稳重许多,一言一行都格外慎重。 自己能活到今日,多亏了他从中周旋。 “呵呵,放心,我把他照顾得很好。长得越来越像邓重,还会叫爸爸了。”莫沐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容,十分有亲和力。 莫沐说这种话,是很有说服力的。 “嗯,谢谢。”季淮阳垂着眼眸,眼中闪过一抹哀伤。莫秦桑不让他见小青柠,除非,答应他的那些无理要求,可是他做不到。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杀不了莫秦桑,也不忍心放弃小青柠。 他至今都感觉是一场梦,没想到和邓重真的有了血脉。 他叉开五指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撩,手停在额前,闭上眼,不让自己满眼的脆弱外露。 “近几天,父亲都忙着南谷的事,不会过来,我会安排你们见一面。” 季淮阳感激地看着他,心里腾升起一股柔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南谷出什么事了?” “有人带着南谷的变异人造反,场面越来越无法控制,南谷有很大一片区域被他们占领了。” “哦。”季淮阳点了点头。 “你不想问问,那个造反的人是谁吗?” 季淮阳心里有点隐隐地期待,“我认识?” “嗯,是邓重。” 季淮阳感到骄傲,他知道,只要邓重还活着,总有一天会杀到这儿来。但是,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势必会成为莫秦桑对付他的筹码。 “你大概也想到了,”莫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担忧,“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我今天来,只是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莫沐说完,就转身出了门,门外等候的保镖立刻跟了上来。 三人在电梯上,他左边的一位国字脸保镖,忍不住问:“少爷,以您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为什么还要听莫先生的摆布?” 莫沐笑着摇了摇头。 “大树下面好乘凉,他可是个活靶子。我躲在下面积蓄实力,什么事都是借助他的名义来办,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少爷,真厉害。” 莫沐冲他摆了摆手,低调地笑着。他这么多年躲在莫秦桑身后,结交人脉,拉拢关系,可以说已经将他架空,他却毫不自知。 莫秦桑极度自负,他可能是一位优秀的艺术家,伟大的科学家,但绝对不是一个成功的权谋家。 第86章 威胁的力量 莫沐果然说话算话,没过两天,就带季淮阳去看望小青柠。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了半个岛,季淮阳住在沿江的风景带上,小青柠则被安排在岛中心。 他由保姆张嫂带着,被喂养得白白胖胖的,穿着小熊图案的连体汗衫。 小孩子长得很快,五个月没见,已经会扶着家具走路了。明明上次见他,还只会嗷嗷哭。 他这会儿,正坐在榻榻米上,听儿歌,摆弄着拨浪鼓,看见季淮阳后,抬起肉嘟嘟的小脸蛋,眨巴着大眼睛,张开双手,边跳边唤道:“papa、papa……” 季淮阳没想到他认识自己,十分诧异地看了一眼莫沐。 “我时常会拿着你的照片给他看,告诉他,你是他爸爸,他非常聪明。”莫沐微笑着注视着他。 季淮阳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只埋着头说:“谢谢。” “不用跟我说谢谢。” 小青柠脚下不稳,又太高兴,险些跌倒,季淮阳立刻俯身冲过去,把他接住了。 他身上一股奶香味,软萌软萌地,两只肉嘟嘟的小拳头揪着季淮阳的领口,往他怀里拱,季淮阳紧紧搂着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 季淮阳亲了亲他的额头,仔细打量他。 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果然长得特别像邓重,连嘴唇翘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papa……” 摸着着他柔软的头发,听着他软糯糯的声音,季淮阳一瞬间特别想带着他逃出去,远离这个鬼地方,整天被监视着,毫无人身自由。而且时刻担心着莫秦桑,会突然发神经。 但是,这里机关重重,重兵把守,带着一个孩子,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莫沐陪他们待了一个小时,有急事需要去办。便嘱咐了他几句,叫他早点离开,就匆匆走了。 季淮阳也知道一直留在这儿不安全,但他实在舍不得小青柠。正值中午,他决定把儿子,哄睡后就离开。 季淮阳同他躺在榻榻米上,将他放在臂弯里,轻轻拍着他的小屁股哄道:“宝宝乖,快点睡喔喔~” 没想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更加兴奋,竟然“咯咯”地笑起来,撅着小屁股到处乱爬,季淮阳没办法,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季淮阳以为是张嫂,笑着转过身,正想吐槽几句,却发现是莫秦桑,他弹坐起来,立刻把小青柠护在身后。 莫秦桑步态从容地走进来,皮鞋在地上踩出铿锵的“啪嗒”声,一声一声仿佛踩在季淮阳心坎上。 季淮阳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以前从不怕任何人,但是他承认,现在特别恐惧莫秦桑。时常从噩梦中惊醒,时常梦到他在虐待小青柠,在梦里听到小青柠的哭喊声。 这时,小青柠探出脑袋,咿呀咿呀地叫道:“父亲父亲。” 莫秦桑将权杖放在榻榻米上,冲他张开了双臂,他赶紧往那边爬。 季淮阳伸出手去拦,但是,小青柠还是巴巴地往他身前爬。 莫秦桑上前一步,把他抱进怀里,笑着哄道:“小青柠可真乖呀,来和父亲亲一个。” “ua~”他嘟着小嘴巴,把莫秦桑亲得满脸口水。 莫秦桑真像一位慈爱的父亲,显得十分和蔼慈祥。但看得,季淮阳出了一身冷汗,心里忐忑不安。 莫秦桑坐在季淮阳旁边,侧身面对着他,伸出一只手,磨蹭着他的脸,轻柔地问道:“想和我们住在一起吗?我们一直都在等你。”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把小青柠视为己出,原谅你背叛我的事。”莫秦桑捏着他的下巴,凑到他面前。 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 这让季淮阳特别不适,他微微偏过了头,他做不到和莫秦桑亲近。他讨厌莫秦桑,讨厌这个冷血的杀人魔,厌恶他的触碰。 季淮阳拒绝的态度,让莫秦桑心里又扎了一根刺。他从来没有对哪个人这么宽容过。 他眸子一暗,抱着小青柠出了房门,往阳台上去。 季淮阳意识到自己惹怒了他,大惊失色,赶紧跟了上去。 太阳在碧蓝的天空中,格外耀眼,江面波光粼粼,海鸟在水面跃过,寻找食物,一片祥和。 莫秦桑双手支着小青柠的胳膊,让他站在阳台圆柱形的栏杆上。 小孩子不知危险,瞪着嘟嘟的小胖腿,在栏杆上踢踩着。 莫秦桑慢慢松开了手, 季淮阳看得胆战心惊,险些吓晕过去,赶紧喊道:“不要。” 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着,垂着肩膀,带着哭腔求饶,“莫叔叔,有什么事冲我来,小孩子是无辜的。” 小青柠险些摔下去,莫秦桑在他即将要摔下去的一瞬间,又把他接住了,顺势往上一抛,小青柠以为这是在与他嬉戏,“咯咯咯”地笑了出来。 莫秦桑看见季淮阳,乖乖求饶的态度,非常满意,轻笑道:“你知道的,我只想要你。”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好意,调教季淮阳,仿佛成了他的一个执念,一件未完成的艺术品。 季淮阳紧紧捏着拳,纤细的手臂上,青筋若隐若现,极度的悲伤,让他紧紧闭着眼睛。 他仰着脖子,像下定很大的决心,才再次睁开眼,软着身段说:“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求您别伤害他。” 其实见季淮阳身上的逆鳞一片一片被摘掉,莫秦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很是美妙。不得不说,莫沐真是个天才,是他给了自己这样快乐的机会。 莫秦桑凑到他面前,柔声低语:“你得尽快,我的耐心有限。” 季淮阳开始痛恨自己这副皮囊,不知道这副皮囊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惦记。 如果毁了这张脸,他还会有这种想法吗?他明明有那么多人围着他转,为什么偏偏不放过自己? 小青柠捧着莫秦桑的脸,求贴贴,这样一张酷似邓重的脸,让莫秦桑想到了邓重,想到南谷的事,好心情又一点点被毁掉。 现在邓重心爱的人和亲骨肉都在自己手里,他竟然还如此猖狂,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一个绝妙的好主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突然来了兴致,又把小青柠放在栏杆上坐着,然后松了手。小孩子本来就坐不稳,马上就向后仰去。 “不要。”季淮阳赶紧冲上前来抓。 莫秦桑先他一步,抓住了小孩子的腿,倒提着面对着江面。这次小青柠也被吓到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季淮阳吓得七魂六魄都不在身上,倚靠着栏杆,闭着眼喘气。 小青柠挥舞着小手,哭得撕心裂肺。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他。”季淮阳听着小青柠响亮的哭声,他的心也痛得难以忍受。 他眼泪夺眶而出,和儿子的性命相比,这副皮囊算什么,和邓重的爱情又算什么? …………………… 不占正文的碎碎念: 本来准备写,邓重打地图,这一年受的挫折,怎么变厉害的。但是,我怕你们不喜欢看,也怕你们会觉得虐,所以,我直接砍了这部分大纲,从两人再次见面写起。 第87章 想死你了 莫秦桑将小青柠交给保姆抱了进去。 走到季淮阳面前,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地帮他擦眼泪。 “为什么要露出这么伤感的表情,我对你不好吗?”莫秦桑动作和他的语气一样温柔,可是让季淮阳感觉不到一丝抚慰。 莫秦桑总是这样神经质,自己都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好。”季淮阳忙不迭地点头,生怕惹怒了莫秦桑。他已经快不认识自己了,眼前这位委曲求全,低眉顺首的人,是他自己吗? 以前那个意气风发,高傲不羁的人,已经死了。 “眼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交给你,你能办好吗?” “我能办好。”季淮阳慌忙回答。 “我任命你为南谷的总指挥官,限你一个月之内,提回邓重的人头,统一南谷。” 季淮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良久才说:“我只是wro一个小猎人,我没有这样的大才。” “你十项全能,对付那群野蛮人,不成问题。再说我会让成杰和秦钟陪你同去。” 成杰和秦钟,可是莫秦桑的得力干将,有他们监视自己,自己去了南谷,也和在这里没有区别,毫无自由。 可是,他没办法选择,只能顺从。 季淮阳眼中的伤感和绝望,让莫秦桑格外兴奋,用手指磨蹭着季淮阳雪白的脖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侧头在他耳边呢喃道:“亲爱的,可别让我失望。” 南谷和北谷一样,一年有8个月左右是冰雪天气,现在正迎来短暂的暖夏,地上的冰雪消融,透出黄土地上的枯草。 这里有丰富的矿石资源,但是天气恶劣,不利于种植粮食和畜牧业的发展,生活物资大部分来源于内陆的供给。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一辆一辆的卡车和飞机,运回伤员。 季淮阳正站在作战指挥中心的二楼,他想下楼去慰问一下伤员,刚刚往楼梯口迈腿,成杰和秦钟就拦住了他。 “总指挥官请留步,外面不安全。” 季淮阳瞪着他们。哪里有像他这样窝囊的总指挥官,连下个楼都要被下属管。 “这是莫先生的吩咐,请您谅解。” 每次都把莫秦桑拿出来压他,季淮阳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指挥中心。 指挥中心不如外面那样狼藉荒凉,有几分现代气息,地面上,甚至还铺着简单的红地毯。 巨大的显示屏幕上,有地形图和军区部署图,下面摆放着几排钢制桌椅,张张桌面上都有电脑设备,电脑前的联络员们都戴着耳机,正在忙碌着。 季淮阳在门口遇到了卢上将,卢上将五十来岁,穿着军服,身材高壮,但两鬓花白,一副饱经沧桑的模样。 他大半辈子都在南谷镇守,作战经验丰富,季淮阳送他一躬身,礼貌地说:“卢将军,我还想请教您一下。” 他在大学里面演习时,做过总指挥,但现在面临真正的战场,他毫无把握。又刚刚经历一场败仗,心里头烦闷得很。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南谷将全部沦陷。 近半个月来,南谷丢失了三分之一的群岛。敌人的数量由区区2000多人,现在已经上升到万人了。 “请教不敢当,有事您尽管吩咐。” 季淮阳走到巨幕前,面对着地形图,他刚来3天,对局势一点都不了解,这三天他基本上不眠不休,现在头昏脑胀,根本没办法指挥作战。 他揉了揉太阳穴,略带疲惫地问:“我方叛变的变异人日益增多,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卢上将神色凝重。以前变异人造反的事情经常发生,但总是不成气候,被他很快就灭下去,不会引起战乱。 但如今不知哪里冒出一个变异人,战斗力极强,以前跃跃欲试的一些变异团伙,纷纷投入到他的麾下。 卢上将拿出一根指挥棒,在军区部署图上比划,声音带着几分无奈,“对方实力太强,可以试着停战谈判。只要要求不太离谱,我们可以试着答应。” “这样一来既可以拖延时间,来个缓冲;也可以动摇叛变变异人的信心。” “嗯,值得一试。”季淮阳点了点头。 莫秦桑不是良主,在他的统治下,变异人惨遭迫害,多对他不满。现在竟让他们来替他卖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虽然莫秦桑可恶,但战争总不是一件好事。有战争就会有惨烈的伤亡,就像这些士兵死的死,残的残,又有多少人,痛失了家人和爱人。 总有一天,莫秦桑的政权会被推翻,那时,也会是一片祥和。用战争来推翻政权,花的代价太大了。 他此次来,还是希望能将南谷统一,至于邓重…… “您见过对方的首领吗?”季淮阳侧脸看着卢上将,问:“您觉得他会接受议和吗?” 卢上将脑海中出现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一出手便会溶解吸纳周围所有的金属,让战舰沉没、飞机坠毁,甚至枪支,火炮都对他无效。 这样强大的变异人,在战场上简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见过,他是个可怕的敌人。”卢上将脸色暗沉,如果他是这个人,他才不会选择议和。 “可怕?”季淮阳疑惑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听莫沐和莫秦桑的语气,邓重应该是敌方的首领。 但一想起邓重,脑海中就出现那副本分老实的模样,觉得他顶多能当个前锋。他心思单纯,善良淳朴,首领应该不是他。 正在这时,一个联络员站起来说:“曼多港口,发现一排战舰。” 季淮阳和卢上将皆是一惊,刚刚才打完一场仗,怎么立刻又攻上来? 卢上将皱着眉头,转过身盯着地形图上的一点,拿指挥棒指着中心一点说:“曼多港是蓝谷一个不冻港,这里资源丰富,鱼类众多,提供了南谷所有的海产品。” “而且这里是战略中枢地,一旦丢失,我们的战略地位将越来越被动。一定要守住这个港口。” 季淮阳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这片三角形的海域,由4个大岛合围而成。北侧群岛充当守门员,使北面的浮冰无法破门而入;狭长的新地岛在东面镇守,这里就形成了一个重要的战略关口。 这里就像南谷的门户,如果被打开,接下来的,中谷将会失守,他们将会退到中谷以南的山脉区域,那时将再要夺回中谷便会很麻烦。 没想到形势,会严峻到这种程度。 “立刻向对方指挥部,发送谈判文书。”季淮阳吩咐自己面前的联络员,又对旁边的人说:“你通知各战队,做好应战准备。” 联络员没有写谈判文书的经验,抓着鼠标紧张地问:“大概怎么写?” 季淮阳想了想,说:“就写……”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写,但是他有一箩筐话想同邓重说。想问他这一年多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他,有没有喜欢上别人…… 卢上将有点着急,现在都火烧屁股了,还纠结这些小事,说:“越简单越好。” “那就写:邓重,季哥,想见你一面。”季淮阳悠悠地开口。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一愣,随后都盯着他,想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事,你就这样发。”季淮阳挺了挺胸,十分笃定。如果邓重是对方一员大将,或者是首领,那他们应该会接受谈判,只是结果,那就另说了。 第88章 他变了 不一会儿,果然收到了对方的回信,他们同意谈判,地点定在,曼多港岛的dove酒店。 季淮阳想当主谈判手,但是大家一致反对。 “不妥。对方首领大概率也不会出现,只会派代表。”卢上将认为,两方谈判,主帅出面,是一种放低姿态的行为,这样会助长对方的嚣张之气。 “他一定会来的。”季淮阳转过身去,对着众人,嘴角止不住上扬。 邓重只要听到他一声呼唤,不管从多远的地方,都一定会跑来见他。 就像以前,自己在房间轻轻唤他一声,他都会一瞬间从楼下冲上来。 “为了您的安全,还是不要去的好。”成杰用柔软的语气说着强势的话,“属下,愿意替您去。” 他和秦钟,职责是要保卫季淮阳的安全,不让他受伤,不让他逃跑。万一有什么闪失,向莫秦桑交不了差,只能以死谢罪。 季淮阳转过身扫了他们一眼,不发一言。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思念邓重。现在恨不得立刻马上去见他,他不可能错失这样的机会。 “我如果非要去呢?”季淮阳态度十分坚决。 大家商量后,取了个折中的办法,让他在幕后旁听。 具体地址在,dove酒店25楼一个小会议厅,会议厅中间,放着一张铺着红桌布、摆着鲜花的长会议桌,前方是一个宣讲台,后面有一排暗红色的帷幕。 季淮阳在秦钟的陪伴下,提前10分钟到场,他在帷幕后的休息室,靠窗而坐,手搭在窗沿上听着会议室里的动静,轻轻敲着铝合金窗沿。 短短10分钟,好像等了十个小时,那样漫长难熬,正如每个被噩梦惊醒的晚上,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期待听到邓重清淳的声音,盼望见到他稚气的笑脸,渴望闻到他身上那股冷杉木香。 季淮阳盯着手表,时间一到,便传来了一群人的脚步声。 “嘭嘭嘭、咚咚咚、啪嗒啪嗒,” 他们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踩出不同的声音,在空旷的会议室回荡着。 季淮阳立刻停止了敲击,手紧紧捏着窗沿,心突突跳个不停。他突然觉得,这样躲在幕后的安排挺好。 因为他还没有想好,用何种姿态面对邓重,没有想好见了面,他该说些什么。 他仔细地在这堆繁杂的脚步声中辨认,却没有听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 “邓先生,您请坐。”这是成杰的声音。 “谢谢。”季淮阳屏住呼吸,认真地辨别、回味这短短的两个字。 这个声音,低沉浑厚,音调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匿着一股无奈的哀伤,有着成熟男性特有的性感。 在他的记忆里,邓重的声音不是这样的。是清脆的,柔糯的,和他的人一样,清纯干净,简单质朴。 季淮阳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撩开了帷幕一条缝隙,偷偷望过去。很可惜,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邓重的侧方后脑勺。 高高的椅背挡住了他的背,但冒出的肩,依然宽广魁梧。 他穿着一身黑西装,显得十分庄重,他左右两边,还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两个穿着紧身战服的人。 对面,卢上将带着成杰和一位副官,同他们三人一齐入座,这时,谈判正式开始了。 “邓先生,能亲自前来,勇气可嘉,值得佩服。”卢上将开口。 邓重没有说话,但他旁边的那个年轻女人,讥笑道:“我们从来都是光明磊落,不像你们这样卑鄙。我们首领,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们的头头呢?” 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卢上将语气也变得阴沉起来,“谈判是需要在两方冷静,互相尊重的原则下进行。如果你们是这样的态度,这个谈判根本没办法进行。” 女子“蹭”地站起来,还欲争论。 “罗姝。”邓重语气中带着警告,挥手拦住了她。 季淮阳瞄见,那位叫罗姝的女子,不满地“哼”了一声,又挨着邓重坐下。 刚站起来那一瞬间,季淮阳看清这位女子,穿着黑色的紧身战服,前凸后翘身材十分火辣。 从椅子之间的缝隙可以见到,她的肩紧紧挨着邓重,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季淮阳心头一颤,情不自禁地捏起了拳。 指尖却是异常的冰冷,同他的心一样。 如果,邓重有了新欢,他该怎么办?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青春活力,无限美好,比他这个接近三十的男人要强多了。 小青柠也不算什么,这个女人,想给他生生多少个孩子,都可以如愿以偿。 邓重沉声道:“卢长官,进入主题,你们提出的谈判,能给我们带来什么?” 邓重的声音,将季淮阳从黑暗的泥潭中扯了出来。他摇了摇头,将自己奇怪的幻想甩出去。 他的大黑贝,是最忠诚的,他不可能这样轻易地背叛自己,他绝不可能喜欢别人。 第89章 爱情不值钱 季淮阳给自己打气完,心里有了一点底气,继续听他们谈话。 “和平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我们国家有稳定的政权,人民安居乐业,幸福美满。你们引起战火,给人们带来灾难,是千夫所指。”卢上将继续说: “但是,如果你们能悬崖勒马,我们愿意接纳你们。” 邓重身边的那个男子,拿瓷杯子,敲了敲桌子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们也好意思说出口?如果我们安居乐业、幸福美满,谁愿意趟这趟浑水。” 邓重对身旁的两人一招手,沉声道:“卢长官,我看你们毫无谈判的诚意。” 他噌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等等,那你们想要什么条件?”卢上将往前倾着身子,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好不容易得到一次谈判的机会,他还是想拿到点利于本方的权益。 邓重没有转身,而他身旁的罗姝代替他说:“你们退出曼多港岛,我们休战三个月。” 邓重现在这个角度,季淮阳终于看清了邓重的脸。 邓重变了,变得自己都快不认识了。他脸上棱角更加分明,眼里的青涩和纯真已经不见了,眸子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刚毅和沉着。 举手投足之间,确实有一种领导人的魄力。 季淮阳一时间,又欣慰又担忧,心里五味杂陈,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笼罩着他,让他愈发低沉。 以前他觉得,只要邓重还活着,两人的距离就不算远,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但今天一见,才知道,两人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了。 “呵呵,你们好大的口气。”卢上将一拍桌子站起身。他戎马一生,铮铮铁骨,才不会受这股恶气。 本来同他们谈判,也只是缓兵之计,现在谈不成,大不了开战。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邓重直接忽视卢上将的挑衅,迈开长腿,准备离开。 这时,成杰悠悠地开口:“难道,你一点都不为季淮阳考虑?” 邓重高大的背影愣了一下。 季淮阳盯着他刚毅的侧脸,想进一步靠近他,打量他的表情,想从他脸上的一丝一毫,找到自己在他心中,不可代替的重要性。 罗姝凑到他面前,望着他的脸问道:“季淮阳是谁?” 邓重犹豫片刻,才提高声音说:“一位老朋友而已。” 他说完,带着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位老朋友而已? 季淮阳深呼吸一口气,鼻子有些酸楚。无数次,梦到与邓重相见的场面,会是喜极而泣,紧紧相拥;会是无话不谈,诉说这一年多的苦楚;会是深情凝视,欲语凝噎…… 可唯一不是这样的。 可是,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曾经对邓重,确实不够好,带给他的是无尽的伤害。他现在,终于挣脱了自己的束缚,可以大展身手,他确实有理由选择更好的人生。 人之常情而已。 “呵。”季淮阳自嘲地笑了笑。 算了!以后就当不认识邓重这个人。没有他,自己也应该坚强,他也能通过自己的力量,来保护小青柠。 “嘭~”地一声巨响,卢上将将杯子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 季淮阳淡定地走出来,安慰道:“消消气,我们回去准备迎战。” 他能怎么选?难道他能眼睁睁看着,邓重杀进养育自己几十年的国家,将这一片平和的土地,沦为硝烟弥漫的废墟吗?他的战友、朋友,还有那些普普通通的人们,都是无辜的呀。 如果不能及时拦住他们,那势必会演变成变异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大战。 本以为邓重见到他后,能与他统一战线,商量出一个绝妙的计划,既能保全国家又能保全他们自己。现在看来,人在权利和现实面前,什么感情都是虚幻的。 卢上将和成杰,偷偷瞄了他一眼,总感觉他和方才不一样了。但又有哪里不一样,又说不清,道不明。 两人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打了三天,季淮阳领导的军队节节败退,已经退到,曼多港岛的北边,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周,整个曼多港岛都要被变异人占领了。 “莫先生,打来的视频通话。”成杰把一个巴掌大的电子设备,拿到季淮阳面前。 季淮阳咳嗽了两声,接过他的电子设备。视频中出现了,莫秦桑那张轮廓分明的混血脸。 “淮阳,我给你发的邮件,你收到了吗?”莫秦桑手撑着下颌,显得惬意慵懒。 莫秦桑压根不知道自己多么烦人,每日都是三封邮件,全发些乱七八糟的话,有时候还写些无聊的诗,他哪里闲得去回他的邮件。 季淮阳埋着脸,摇头敷衍着:“没时间看。” 小青柠突然冒出来抢镜,趴在屏幕前嚷嚷着:“papa~” 季淮阳紧张起来,死死盯着屏幕,本想给小青柠一个笑容,但看见他身后的莫秦桑,实在笑不出来。 莫秦桑把小青柠放在自己的腿上坐好,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说:“战况节节败退,你难道在故意放水?这样我会很难过的哦。” “……”季淮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那就好,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季淮阳挂了视频,站起身对大家说:“今天,我亲自带兵出战。” “这太危险了。”卢上将见他这细胳膊细腿的,遇上那群野蛮的变异人,只是去送死。 “咳咳……”季淮阳捂住自己的唇,冲他摆摆手说:“没事,我能顶得住。” 以前,他经常几夜不睡,通宵追踪敌人,身体依然很强悍。自从为了小青柠,动过一次手术后,确实体质差了些。只是熬了两晚,就感冒了。 也可能是,最近一年老被关在屋子里,运动过少。出去多练练,也许就好了。 如果他不能守住曼多港岛,莫秦桑只怕会对小青柠不利。 季淮阳叹了口气,出了指挥中心,去做好迎战的准备。 第90章 反目吗 邓重带领的变异人军团,力量强大,以最传统、最简单粗暴的攻击方式,向前进攻。现在占领的区域,是一片凸出的弧形。 在离敌方区域2公里左右,一栋6层的商贸楼改为了临时的指挥部。 现在是晚上10点,指挥部5楼灯火通明,正在召开战前会议。参会的有三十二人,都是部队的高级将领,他们是同敌人近距离接触,最了解战况和敌人特征的军人。 季淮阳与众将领商讨了一个小时,最终决定了突击方案。 他站在巨大的显示屏前,穿着一身迷彩服,英姿飒爽,手腕处的衣袖高高挽起,手中拿着指挥棒,开始发布命令。 “151号军团,在三角海域外围备战,配备巨型航母,利用潜水艇,打突击,放鱼雷。” 敌方地广人稀,守备不严,151军团从背后攻击,能够减少伤亡,扰乱敌军军心。 “是!”一位脸上带疤的军团团长,站起来庄重的敬礼,接受命令。 “231、824军团,从弧形两边,对敌方据守阵地进攻。”季淮阳指着屏幕上的地形图。 通过两边包抄,能够分割围歼敌人主力。 “采用4对1的战术,每队配备狙击手,远距离掩护进攻,狙击手配麻醉枪,近距离进攻之前,先控制变异人。” “是!”两位团长站起来异口同声的回答。 “194军团,从侧后方穿插迂回,配合231、824军团,进一步分割围剿敌人主力。” 194军团,是一支2000人的精锐部队,大多是身份特殊、忠心爱国的变异人。这也是本方最具攻击性的主力部队。 “是!”一位肌肉迸发的老团长站着标准的军姿敬礼,接受命令。 “264、315军团,作为后备力量随时听令。” “是!” 至此,所有的军团都已安排完毕,每一位将领的脸上,都严肃庄重,但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几分疲惫。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损失惨重,每天都生死一线;每一场战役下来,都丧失大量的战友,每人心中都被仇恨和伤感笼罩。 再强悍的军人,没有信仰,都会茫然,会丧失信心、从而战斗力低下。这也是现在每个军人的现状。 这样下去,军人的自尊心会受到伤害,局势将越来越难以扭转。 季淮阳一捏拳,将指挥棒放在宣讲台上,注视着台下的各位将领,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桀骜不羁的表情,眼里闪着坚定的信仰,还没开口,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我们不是为了战争而战,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战,为了我们的国家而战,为了我们嗷嗷待哺的孩子、为了和等候我们的爱人团聚、为了生养我们,白发苍苍父母的而战,我们多奋战一次,他们就能多一丝安全。” “在此我代表内陆无数普通的家庭,向各位将领以及牺牲的无数战友,致以崇高的敬意,”季淮阳站立军姿郑重的举起自己的右手,眼中晶莹剔透,“是你们的坚持和付出,曼多港岛才没有彻底沦陷。” 他的发言,同无数次的战前宣言一样,没有任何区别,但这个年轻的指挥官,能深入一线,这份真挚的感情,让他们心生感慨,凄惶的内心得到一丝安慰。 “今天让我们一起奋战,将他们一击击溃。只有拳头硬,才有话语权,一定要将他们打得愿意谈判,愿意停战。” 季淮阳的声音嘹亮,空旷的会议室回荡,力量震撼,“各军团出发!” “是!”所有将领异口同声,声音洪亮,又重新充满了力量。纷纷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走出了指挥部。 季淮阳也不敢松懈半分,一直守在联络中心,第一时间接收到军情。 “报告,151军团抵达战场。” “散开兵力开始作战。”季淮阳命令一发布几秒钟之后便能听到,海湾传来鱼雷爆炸的响声。 “报告!231,824军团已全部准备就绪。” “进攻。” 他抱着高倍望远镜,观察着敌军的方向。 一发炮弹,像一颗流星划过天际,随后火光冲破天际,“轰隆”一声,静谧的夜,突然喧闹起来, 季淮阳心高高悬起,这是他第一次单独指挥实战,希望能减少牺牲,一举夺回曼多港岛。 千错万错都是莫秦桑的错,他制造了这么多变异人,却没有能力管理好他们,至此会将人类推入可怕的深渊。他并不想和邓重兵戎相见,只希望能同他好好协商,共同为变异人谋出路。 他紧紧捏着胸前的项链,闭上眼睛,浮躁不安地等待。 “轰隆”一声巨响,窗外亮如白昼,玻璃窗颤动着,好像随时会炸裂一般。邓重从睡梦中惊醒,他抓了身旁的皮夹克,一边穿一边往楼下的联络中心跑。 楼下的联络中心,只是一间书房改制的,两位联络员,正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他们是一支临时组织的队伍,之前没有任何战斗经验,随着部队越扩越大,他们才建立这个联络点。 听到脚步声,一位联络员林松,惺忪着眼朝门口瞄了一眼,看见自家老大走进来,吓得一蹦老高,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戴好耳机,一边用脚踹着旁边的战友,一边接收无线信息。 这一戴耳机差点没吓死,耳机里正传出四面八方的求救声。 “呼叫联络中心,33号港口,发现敌人。” “呼叫呼叫呼叫联络中心,东湾遭遇突击,请求总部支援。” “29号,港口哨兵15号,报告联络中心,发现敌人,请指示请指示。” ……………… 林松颤抖着手,迅速拉响了警铃。 “怎么回事?”邓重冲到电脑显示屏前,但都是些没破解的编码。 “有……有偷袭,在在在港口、东湾……还有西湾。”林松磕磕巴巴,胆战心惊地偷瞄着邓重的脸色。 竟然有这么多地方遭遇偷袭,为什么现在才拉响警铃?邓重眼底冒出阴翳,一只拳支在桌角,脑中思索着这个人是奸细的可能性。 林松盯着这只,有他半个头大的铁拳,心里想着这一拳砸身上,多半就一命呜呼了,吓脸色发白,背后冷汗直冒。 听到警铃声,所有人都起床集合。 负责情报和调度的萧珂,从楼下冲上来,察看情况,见自己老大阴沉着脸,问旁边的林松道:“怎么回事?” 林松这才回过神来,把现在的战况,详细地汇报给他们。 第91章 来了 这一栋楼,本来是一栋私人公寓,现在原住民逃走了,成为了他们几大头头的住处,兼联络中心。 联络中心外面的客厅,就是会议室,各头领带着武器,挤在沙发和凳子上,坐的坐、躺的躺,有的人没有抢到位置,哼哼唧唧地靠在墙边。 邓重站在正中间,扫了一眼周围稀稀拉拉,毫无纪律性的众人,脸色凝重。 他们都是些被人类抛弃的可怜人,为了活命,不得不各处打游击,是人人自危的强盗团伙。 所以,他们都是痞里痞气的,唯有两个坐姿端正的,都是从对方军营投奔过来的。 邓重刚开始,与他们不打不相识,打服了几个后,都对他俯首称臣,开始叫他老大。 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但人多了,麻烦就来了。吃喝拉撒全成问题,大家一商量便决定,推翻莫秦桑的恐怖政权,自己去杀出一条活路,打下一片天下。 萧珂拿着望远镜,打开窗户向外望去。海面上,却没有任何战舰,他转过身向邓重汇报道:“港口应该是他们的障眼法,只是混淆我们的视听。主力应该在两侧。” 罗姝提着一把带弯形的钢刀,靠在门边,瞄着邓重那张挺拔刚毅的帅脸,转了转手上的皮质护腕问:“老大,要我杀过去吗?” 邓重长长呼了一口气,埋头沉思。 他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全凭着一番孤勇,和这身被大家赏识的变异能力。 硬碰硬,绝对不输莫秦桑的那群普通民兵,但是,他们要是耍什么阴谋诡计,他确实不成对手。 两边都有动静,不知道该支援哪一部分。中心力量只有这么1000人的小支队,如果分出去,说不定对方从前面攻击,盲目出击,只会顾此失彼,得不偿失。 所以,现在最好静静观望。 邓重捏紧了拳头,打了一个多月以来,还从没遇到过,对方主动攻击的情况。 其实他们两侧的兵力是最强的,中间有他们一群人守着,只留了一少部分兵力。即使是在晚上,战斗力爆棚的战士们,也应该把他们那些普通人杀得片甲不留,为什么会如此恐慌? “对方军营,出了什么变化?”邓重问出了心中疑惑。 “据线人来报,今天是对方的指挥官,亲临前线,指挥的这场夜袭。” 邓重想起那日,对方发来的谈判文书,眼眸暗沉。那日,匆匆赶过去,本以为会见到季淮阳,结果扑了一场空。 狡猾的敌人,居然拿季淮阳的名号,骗他过去,太可恨了。 邓重抬头看向萧珂的方向,“知不知道对方指挥官是谁?” 萧珂叹了口气说:“线人的权限没达到,不知道机密性消息,听说昨晚召开了会议,只有主要的将领参加。” 邓重点了点头。 按照敌人那日谈判的语气,好像季淮阳是……不对,前线的指挥官应该不是季淮阳,因为,他绝对不会替莫秦桑如此卖命。 “老大,东湾和西湾都顶不住了,敌军杀进来了。”林松慌慌张张出来禀报,“他们用麻醉枪,先将人放倒,随后四人一组过来割人头。我们的兄弟…呜呜…” “下楼迎战。”邓重大喝一声,率先冲下了楼。 后面,一群装束奇怪的变异人头目,杀气腾腾地跟在他身后,有的等不及,直接从楼上跳下去。 几辆装甲车从东湾的方向驶过来,邓重蹲在地上,一只手支地,他手中的金属物质,沿着地面,像一条弯曲的九头蛇,冲向几辆装甲车,将它们瞬间顶翻。 “轰隆隆~”装甲车翻滚着,将地面带动着剧烈震动起来。 邓重继续发力,全身的肌肉都迸发出来,周身围绕着能撕碎人的力量,周围的变异人全部都躲到一边,生怕自己被这恐怖的力量所殃及。 在剧烈的金属割裂声中,眼前的几辆装甲车,纷纷被他溶解,化成几堆废铁,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小心,有枪。”这时有人大喊。 他们这些变异人,大多都不怕枪,听到这样的喊叫声,都不当一回事,甚至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邓重听到了喊声,立刻机警起来,提醒大家道:“是麻醉枪,大家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已经晚了,敌方狙击手躲在暗处,趁着邓重溶解装甲车的功夫,纷纷瞄准了目标,一瞬间,有半数人中标。 随后,从四面八方涌进敌人的大部队,炮火猛烈地攻击,震耳欲聋,硝烟弥漫,眼前一片模糊,摸不清敌方的力量。 “这是催泪弹。”萧珂和邓重背靠着背,一边砍杀着众人,一边踹醒地上的战友,防止他们被敌军割头。 “老大,出招!”罗姝摸过来靠在邓重的左侧,三人背靠背,组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组合。 邓重听了她的话,点点头,闭上眼睛,抬起手,感受着四周金属的气息,一抬手将四周的枪支和刀具全部吸引过来,瞬间调转方向,向敌人射过去。 一阵惨叫声过后,火力终于消散了。但片刻的功夫,地上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刚才都还活蹦乱跳的战友,瞬间就化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邓重痛苦地闭上眼睛,两只拳头捏得咯吱响。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大家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他,可是他却没有领导的谋略和才能,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他蹲下身,面对一个睁着眼睛的大汉,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将他的眼睛合上,幽幽地叹道:“大邱,我对不住你。” 他还清楚地记得两个月前,大邱晃着脑袋,拍着他的肩,得意洋洋地说:“老大,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以后你当了首席,可别忘记我大邱。” 罗姝见他越来越悲伤,把他拉起来劝道:“老大,这不怪你,都是对方太奸诈了。那个指挥官,我一定要杀了他,替兄弟们报仇。” 听了他的话,邓重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突然间就充满了力量。 对,他得为兄弟们报仇。 “走,我们去会会那位指挥官。”邓重一扬手,带着剩下的10来个兄弟,向对方的阵营走去。 第92章 别伤我老婆 “231军团传来捷讯,歼灭敌人872人,捕获俘虏51人,收回东湾地区。” “824军团传来捷讯,歼灭敌人701人,捕获俘虏125人,收回西湾地区。” “151军团传来战绩,击沉船只32艘,歼灭敌人11人,捕获俘虏5人,收回了12个港口。” “194军团传来捷讯,消灭了敌人主力军,歼灭敌人主要将领21人,捕获俘虏2人。” 听到无线电传来的喜讯,季淮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心头绷紧的弦一松懈,全身的疲惫便铺天盖地的袭来,他深呼吸一口气,靠坐在沙发上,手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他站起身,回到联络员身边,催促道:“快联系194军团,一定不能伤害邓重……只能抓活的。” 联络员也忙碌了一晚,抬起头茫然地看他,一时不知道,他说的“邓重”是指哪一位。 “他是对方头领。”季淮阳紧张地搓了搓手背,补充道:“如果有他的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好的。”联络员低下头,赶紧在键盘上敲打代号。 季淮阳推开窗户,闻到空气中,一种硝烟的刺鼻气味,望着又恢复黑寂的天空,恨不得冲过去自己寻人。 虽然邓重,可能不在乎他了,但是,自己对他的担心,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哪怕以后两人会分道扬镳,也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健康快乐。 他摸着脖子上的项链,心想:邓重,这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正在这时,指挥部的灯光扑闪了几下,全部炸裂,本来明晃晃的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指挥部顿时炸开了锅,都站起来议论纷纷。 随后,室内各种陈设家具,都在晃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桌子椅子全部坍塌,墙上的屏幕也摔落下来,玻璃窗“哗啦”一声,碎了满地。 宛如地震,但又不是地震。因为整栋大楼还牢牢地矗立着,没有丝毫晃动。 两个副官端着枪,挡着季淮阳身前,喊道:“您快走,有人偷袭。” 季淮阳把身上的枪抽出来,他猜想,这是敌军的残留部队杀了过来,数量稀少不成气候,不足为惧。 “我们这里还剩多少兵力?”他镇定地问。 “只有一个团的兵力。”他们是见识过变异人的厉害,一个团的兵力,他们只要几十人,几分钟就能解决完。 这会儿已经杀到上面来了,底下的情况可想而知。 “没关系,不用怕。”季淮阳轻声安慰他们。 “这里有我们顶着,您快撤退!”他们好不容易打赢了一场战役,正是欢欣鼓舞的时候,如果丢失了主将,今天的局势就会瞬间被扭转,一切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撤退?想得倒美。”一个冰冷的女声,从他们耳边传来,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把锋利的钢刀劈断了头。 季淮阳立刻抬起枪,对着她的头开了一枪,她化身一道闪电,退到3米之外,完美的躲开了攻击。 届时,从裸露的窗户上,跳进来几个身形庞大的变异人。他们如鬼魅一般,眼睛发出幽幽绿光,手上的钢刀泛着寒光,着实可怕。 不到2分钟的功夫,就将室内的联络员全部解决完了。 五分钟之前,还笼罩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这时,满屋子的血腥味,只剩下浓浓的肃杀之气。 季淮阳没有时间感伤和气馁,抬手继续战斗。对面的女人,抬起手掌,手里生成了一束闪电,明亮的光束照亮了她的脸。 这是那日同邓重,一起来谈判的那个叫罗姝的女人。她危险地眯着眼睛,白光将她的脸庞,映照的格外白皙精致。 是个漂亮的姑娘,可惜了!季淮阳对准她的心脏,拨动了扳机。 终究是闪电快一些,一道闪电劈中了他的手臂,手枪顿时被甩飞出去,连着他的人,也被击倒在地上,滚了两个圈,“啪嗒”一声,撞到墙才停下来。 季淮阳闷哼了一声,艰难地抬起了右手,但是,已经拿不动枪了。他用左手抽出了腰间的刀,做好应战的准备。 可是,他毕竟动作生疏了,没有他们常年在战场厮杀的人动作迅猛。 罗姝一脚踩在他后颈,穿着皮靴的脚,使劲撵着,将他的骨头踩得嘎吱响。 可是她还不解恨,抬起手从手中生出了一束闪电,正要对准他的头劈下去。 却被冲过来的邓重,握住了手腕。 季淮阳左手紧紧攥着匕首,看见旁边,又多了一双脚,以为是又多了一个敌人,左手使劲一撑弹起来,对准那人的胸膛刺过去。 可是那个人根本不闪躲,季淮阳定睛一看,在白色的闪电下,印出了那张让他魂牵梦萦的脸庞。 他立刻收了力道,但是还是迟了,匕首刺进了他胸膛半寸左右。 “邓重?你怎么不躲?”季淮阳抽出匕首,匕首上带着一点血红。他看着这一点血红,眼中自责又愧疚。 邓重却毫不在意,脸上带着惊喜。 刚刚罗姝发动闪电的那一瞬间,瞥见地下的人,像季淮阳,于是过来看个究竟,没想到,还真是! 邓重正要安慰他。就见他被罗姝一掌打飞出去,撞在门框上,晕了过去。 “老娘,今天要将你碎尸万段。”罗姝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又举起了手准备攻击。 “住手,你不要伤他。”邓重拦在他身前,对罗姝吼了一声。 罗姝被他吼得相当懵,委屈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蹲在窗子上的萧柯,对着两人喊道:“敌方的大部队来了。” 邓重蹲下身,抬手把地上的季淮阳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一边往窗口跳,一边扭头发布命令,“我们撤。” 罗姝心中非常不满,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同他理论。撅着嘴巴,闷闷不乐地跟着他,只得先撤回去再说。 第93章 摸摸抱抱求安慰 总指挥被俘的消息,迅速传给了各部,团长们纷纷班师回营,商量对策。 邓重他们一行人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从各处钻出来的自家兄弟。 他们不像正规军那样,守纪律有信仰,平时散漫惯了,见形势不对纷纷逃窜,躲避灾难。 这会儿,外头风声过了,又出来晃悠了,好像没事人一样。 邓重一时,不知是该苦恼,还是该庆幸。 本来一万多人的队伍,在战斗的时候,却看不到人影,以为已经全军覆没了,结果回家一清点人数,还剩8000多人。 在联络点的客厅里,林松把伤残情况的统计表递给邓重。 邓重快速浏览了一遍,就递给了旁边的萧珂。季淮阳还在他房间里,伤口还没包扎,十分担心他一会醒来了,见不到自己。 “大家都累了,今天先去休息。”邓重急急忙忙起身往外走。 大家打着哈欠,纷纷附和。这一天天的,折腾得没完没了,连觉都不能好好睡。 可是罗姝堵在门口,伸手拦住了邓重的去路,扬起她那张张扬的小脸,不满地开口。 “老大,你什么时候处置带回来的那个头头?也得给我们个交代,不然对不起我们死去的兄弟,我良心不安。” 大家听着她这么说,也纷纷点头,表示是应该要处置一下。 “他不是头头。”邓重立刻否定她。 “他是!我听到那两个副官,叫他指挥官,让他先走。”罗姝据理力争,由于太气愤,整张脸都憋得红彤彤的。 邓重推开她的肩,走了出来,转过身对大家说:“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既然老大都这样笃定了,大家也急着回去睡觉,都不想再纠结此事,出来往各自的房门走去。 反正他们从小就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死伤司空见惯,整天喊着报仇,累得慌。 罗姝还想争论,萧珂拉着她往外走,小声安慰道:“你这个小丫头,和老大置什么气。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人对他很重要吗?” 罗姝冷哼了一声。正因为看出来了,所以不满。她早就把邓重当成了自己的男人,认为迟早有一天,他会看到她的一片痴心。 哪里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男人,让他偏袒成那样。连自家兄弟的性命都不顾了。 走着瞧,迟早有一天,她会杀了这个狡诈的敌人,为兄弟们报仇。 邓重才不知道,罗姝的那些小九九,着急忙慌地跑进自己房间,去看床上的人,还好他没醒。 想到季淮阳有严重的洁癖,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整天忙着打仗,一般回房洗一把脸,倒头就睡。 白色地板布满了黑色脚印也没擦过,窗户上也落满了灰,墙壁上的墙皮都剥落下来,角落还挂着蜘蛛网。 季淮阳的豪宅,都是铺着地毯,处处都飘着香味,每一件家具,每一处角落都是一尘不染。 邓重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有,现在每天的伙食,都是生鱼片。根本没得挑,季淮阳这种,满桌子山珍海味,都没处下筷子的人,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该怎么养活? 趁着季淮阳还没醒,他快速把房间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仔细洗了个澡,保证身上没气味后,才回到床上。 季淮阳双目微微合着,眼眶有点凹陷,脸颊也没以前饱满了;瘦了很多,显得鼻子更加挺拔,嘴唇也没以前红润了,上面还有白色的死皮。 他这才反应过来,季淮阳身上有伤。他赶紧从抽屉里,翻出一管铁瓶装的喷剂。 这简单的消炎药,在这地方可是好东西,还是上次他受了重伤,罗姝送给他的,他没用,一直存在这儿。 季淮阳黄褐色的迷彩服,已经被罗姝的闪电给劈破了,肩头白皙的皮肤,劈开黑糊糊的豁口,混着红色的血块,看着都疼。 邓重讨厌这身灰不灰、土不土的军装,更讨厌季淮阳穿着这身衣服,“撕拉”几下扯开了他的前襟和袖子,小心翼翼地,把他这身衣服扒下来。 当解他的皮带时,季淮阳突然间惊醒,一手紧紧抓着自己的金属皮带扣,弹起身,一脸惊恐地盯着面前的人。 当看清面前的人不是莫秦桑时,他才松了一口气,重新躺回床上。 他木然地盯着头顶,覆满灰尘的白炽灯,良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之前他在指挥中心,被一伙变异人围攻了,随后他遇到了邓重。 “邓重?”季淮阳重新坐起身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人,生怕一眨眼,面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如同,每次梦到他那样。每次梦醒,都大汗淋漓,怅然若失。要郁闷很久,才得以缓解。 季淮阳脸上慢慢浮现欣慰的笑容,眼中是无尽的哀伤与委屈。 他想投入面前这个温暖宽广的怀抱,毫不顾颜面的,尽情诉说自己的委屈和痛苦;想将自己的脆弱,一股脑抛给他,想得到他的安慰和抚慰, 但是,眼前这个邓重,还是自己当初那个,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邓重吗?自己贸然投进他的怀抱,会不会被他推开。 虽然天气在回暖,温度依然很低,室内温度也仅仅只有十几度,季淮阳只穿了一件失了半边袖子的军装t恤。 胳膊上的皮肤,冻得发红。季淮阳本来感冒就没好,现在越发觉得身上冰冷,喉咙肿痛,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邓重盯着这样单薄的季淮阳,恨不得一把把他扯进自己的怀抱,深深的亲吻,缓解这一年多的相思之苦。但瞧他这个表情,好像不大乐意。 他如果乐意,早就扯着自己的领子,拖过去了。邓重脱了自己身上的皮夹克,披在他身上,有些窘迫地说:“我这里没其他衣服,先将就一下。” 带着邓重体温和气息的皮夹克,披在身上十分温暖。季淮阳用左手拢了拢衣服边沿,每个毛孔,都十分贪婪地吸收着他赐予的温暖。 “我帮你上点药。”邓重后知后觉,揭开手中喷剂的塑料盖子,躬身把喷剂喷在他伤口上。 消炎药直接喷在伤口上,十分刺痛,季淮阳忍不住往后躲了躲,蹙着眉头,发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抽气声。 第94章 卿卿我我 “很疼。”邓重把喷剂,放在旁边的矮柜上,低头凑到季淮阳肩头,轻轻帮他吹,吹完抬起头问道:“好些了吗?” “嗯。”季淮阳点点头,埋着脸不敢看他。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想吻他的冲动。 邓重见到缩在自己皮夹克下的单薄身影,眼眉低垂,长睫毛扑闪着,特别招人喜欢,心痒难耐。 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摸上季淮阳的白净脸庞,哑着声音开口,“季哥,你瘦了呐。” 季淮阳一抬脸,眼眶泛红,他再也忍不了了,猛地扑进邓重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拼命地呼吸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久违的冷杉木香。 这个怀抱如此温暖,这不是梦,这一定不是梦! 季淮阳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不管不顾将手越收越紧,脸埋在邓重胸膛上,带着哭腔嗡嗡地问:“邓重,你去哪里了?这一年多,你到哪里去了?” 是啊,自己亲手把他送到北谷去了。可是,自己需要他,每天拼命地呼唤他,他听不到吗? 他的邓重,不管何时何地,只要自己需要他,他都会不顾一切地奔向自己的呀。 整晚整晚的梦见他,整天整天的想他,那些抑郁难熬的日子,他为什么不来找自己? “我……”邓重也是百感交加,内心苦闷不已,但不知该从何诉说起。 这一年,他常常食不果腹,饥渴交加;每时每刻都恐慌着,会沦为别人的猎物和食物,连睡觉都得睁着眼睛,保持警惕。 一直到现在才好一点,虽然每天与人厮杀,但每天有冰冷的生鱼片吃,偶尔也能睡一顿好觉了。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邓重低头,脸贴着着他的头发,时而,亲一下他的额头,满眼都是心疼。 听到邓重温柔的声线,季淮阳觉得一切的牺牲和等待都值得。 邓重突然想起小青柠,激动地把季淮阳,推倒在床上,一边帮他盖被子,一边问道:“小青柠出生了吗?” 季淮阳笑道:“都一年半了,早就出生了。” 邓重把季淮阳揽到自己身前,纤长的嘴角上扬,眼神错综复杂。 他懊恼自己错过了这么大的事,遗憾自己没见证到他的出生;又是惊喜不已,他真的当爸爸了;又是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就去找他。 “现在都快一岁了。”季淮阳扭过头注视着他。 邓重眼露柔情,眼中放着光芒,“他现在在哪里?” 季淮阳眼眸瞬间暗沉下去,垂下脸,思考着该怎么告诉他。 如果告诉他真相,只怕他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找莫琴桑拼命。要能救出小青柠还好,要是救不出,不仅得害死小青柠,还得把他自己搭进去。 他可再不想忍受,同邓重分离的日子了。 见他脸上的变化,邓重雀跃的心情沉入谷底,艰难地开口问:“他遭遇不测了吗?” 季淮阳怕他继续追问,扯了扯嘴角安慰道:“没有,他现在好着呐,长得白白胖胖的;在高新市,保姆带着。” 邓重在他脸上逡巡,怀疑他在说假话,但又渴望他说的是真的,继续问道:“有照片吗?他长得什么样子?” 照片还真没有,莫沐没帮他拍,自己一共才见过他三次,每次都慌慌张张,老是忘记拍。 “嗯,照片有,但我到这边来,没带在身上。”季淮阳扯他的胳膊,把他拉进被窝里。 脸上挂着柔情,轻轻地开口说:“他长得像你,眼睛大大的,嘴巴也像你,到时候身高体重可能都随你,刚生下来就有10斤。” 季淮阳说着说着眼睛发烫,对小青柠的思念和担忧逼得他想发疯,心里总悬着一块石头,真的好累。 邓重笑得眉眼弯弯,想象着儿子的样子。光是想一想,都可爱极了。这一年多,吃的这些苦,咬牙活下来,瞬间就变得有意义了。 他还想问得更详细些,但一低头,发现季淮阳的情绪不对,季淮阳倔强地抿着薄唇,眼睛红彤彤的,眼里含着泪水,又迅速偏过头去。 邓重侧身面对他,一双肌肉紧实的胳膊搂住他,轻声问:“他真的好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我现在,比以前厉害了……我可以……” 季淮阳摇了摇头,“真的没事,他挺好的。” “那……”邓重还想再问。 季淮阳侧过身,靠在他怀里,打断他的话,“我想睡觉,让我在这里好好睡一觉。” 他好久都没有轻松惬意地睡一次觉了。 在环江绿岛上,莫秦桑随时有可能出现在他房间里,或者床上,这让他随时都保持警惕,再加上噩梦缠身,根本睡不好,白天也都昏昏欲睡。 在这里,为了盯着,也是一刻都不敢松懈,有风吹草动就从床上爬起来;如果不是坚强的意志力,恐怕早就躺下,爬不起来了。 “好,我守着你,你放心的睡。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你。”邓重一只手枕在他头下,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 两人紧紧相拥,本来冰冷的被窝,不一会儿就温暖起来。让季淮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邓重,以后不许离开我。”季淮阳小声嘀咕,鼻头一酸,一滴泪顺着鼻翼滑下来。 “好,以后我一直陪着你,一刻也不离开你。”邓重低下头,吻着他的泪水,尝出了苦涩的味道。 邓重脸贴着他的脸,两人相拥而眠。两颗扑通乱跳的心,紧紧相贴,渐渐恢复成规律的跳动。 第95章 娇娇老婆该怎么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外面艳阳高照。房间没有窗帘,整个屋子亮堂堂的,但季淮阳仍然窝在邓重怀里,呼吸均匀,睡得很香甜,一晚上,连姿势都没有换一下。 邓重饿得前胸贴后背,手麻,腰也酸。怕自己吵醒季淮阳,连腿都不敢伸直。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罗姝端着一个装满生鱼片的铁盘子走了进来。 邓重对她拼命使眼色,一边摇头,一边比安静的手势,示意她小点声。 罗姝扫了一眼床上的人,差点没气死。自己心爱的男人,却含情脉脉地搂着另外一个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都大中午了,还不起来。 她好心好意,给他送食物来,他还要自己小声点,她恨不得把这盘子摔在这小白脸脸上。 她有胸有臀,还有小细腰,哪点比不上这小白脸。她都从来没享受过这待遇,凭什么? “哐当”一声,她将盘子摔在旁边的矮柜上。 邓重眼眸一暗,危险地瞪着罗姝,罗姝心里不服气,却也胆怯地低下了头。 季淮阳被惊醒,但闻到邓重的气息,脸挨着他紧实的胸膛,十分有安全感,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嗯哼着说:“什么时间了?” 邓重轻轻帮邓重压实身上的被子,脸贴着他的额头,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安慰道:“还早,我守着你,你再睡会儿。” “嗯。”季淮阳往被子里缩了缩,安心地继续睡。 罗姝看得心肝疼,气得直咬牙,横着眼睛,就准备冲出门去。 邓重想到季淮阳不喜欢腥味,也不喜欢房间里放食物,他又对罗姝招了招手,指了指矮柜上的生鱼片,让她端走。 罗姝翻了个白眼,夺过矮柜上的铁盘子,“啪嗒啪嗒”,故意用力踩着皮靴往外走,嘴里恶狠狠地小声念叨着:“饿死你们。” 出了门,她又把木门狠狠拍上,巨大的声响,把房间里的墙皮都震落了。 邓重无奈地叹了口气,担心地看着怀里的季淮阳,发现他没醒,才松了口气。 大概又睡了两个小时,季淮阳才睡醒。 他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睁开眼。 入眼是邓重的俊脸,他仿佛看见整个花园的花都开了,心情也无比舒畅。 他抱着邓重的脸,亲了一口。 邓重抿着嘴巴,自己早上都没刷牙,怕熏到他。以前早上没刷牙,想亲他,总被他嫌弃。 而且,昨天着急忙慌的,都忘记刮胡须了,现在胡子拉碴的,肯定不怎么文雅。 季淮阳经历了一次刻骨铭心的分别,早已思念成疾,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邓重的味道和爱抚。 他紧紧搂住邓重的脖子,主动撬开他的唇,肆意地索取,缓解相思之苦。 邓重也想他,身体生机勃勃,恨不得立刻占有他。但是,这样简陋的环境,着实让人头痛。 这个门,连锁都没有,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把门吹开;窗户光溜溜的,连一个挡的帘子都没有,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找他。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平时根本无所谓,所以,都没修整一下。 而且,他那些手下们,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能力,他都没完全弄明白。 说不定,自己和季淮阳在床上大汗淋漓,他们在外头,坐在小板凳上,嚼着生鱼片,隔空看现场直播。 他们一个个又皮得很,这要是被偷看了去,他倒无所谓,就是,季淮阳脸皮薄,恐怕会尴尬难堪。 季淮阳在他身前,亲昵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有些不满他的表现,但又舍不得责怪他。 他抿着唇,幽怨地盯着邓重,一只手捧着邓重的脸,细细端详。 邓重成长了很多,以前脸蛋饱满偏圆,现在变成了棱角分明的长脸,完全寻不到当初脸上的稚气。 眼睛也不如以前睁得那样大,失去了纯真,偶尔眯起来显得狭长,配着那偏长的薄唇,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加上高大魁梧的身材,给人强大的压迫感,是个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成熟男人了,难怪把身边的小姑娘迷得团团转。 季淮阳自豪极了,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是他的人,别人想都别想。 “肚子饿吗?我给你找吃的去。”邓重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季淮阳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想放他走,但转念一想,总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睡下去。还得面对现实,还得去处理那些令人头疼的问题。 邓重让人去找了一套新衣服来,放在床边,让他换。 季淮阳摸着这件毛呢子大衣,问道:“我衣服呢?” 邓重满脑子都想着,厨房准备的那些东西,都不合季淮阳的胃口,该去哪里找好吃的,脑袋弯都没转,直接说了实话,“我丢了。” 季淮阳低头沉默了。 既然他这样讨厌莫秦桑的军队,连他的军服都讨厌得要扔掉,肯定不那么容易随他过去的,他该怎样安排邓重呢? “你喜欢烤鱼吗?”邓重低头问他。 “没关系,随便吃点。”季淮阳不太在意。 这里是极寒地带,没有蔬菜作物,常年就吃生肉片。人手一把刀,遇到肉,就直接割来吃,他确实受不了严重的腥味,但懒得麻烦。 “那怎么行,以后日子还长,总得让你吃饱。”邓重匆匆走出门去,回头嘱咐道:“你在这儿等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他出去猎了一头麋鹿,扔给了厨房,取了两块好肉,亲自下厨,煎好了两块鹿肉,打了一杯干净的水,用盘子端了,回房间找季淮阳。 季淮阳正从洗手间出来,闻到一股肉香,看到煎制金黄的鹿肉,确实比生鱼片有食欲多了。 但毕竟这地方条件有限,除了食盐,没有其他的佐料,吃在嘴里,还是有一股腥味。 季淮阳已经很知足了,比起在莫秦桑应有尽有的豪宅里,他宁愿天天吃这种带着腥味的鹿肉,只要和邓重在一起,他天天吃生鱼片都愿意。 房间不大,陈设也简单,床边只有两把椅子和一张矮柜。 季淮阳没得选,只能把唯一的矮柜,当做餐桌。还没有筷子,只能拿手抓。 他撕了一块鹿肉下来,对邓重挑了挑眉说:“来,你也吃。” 邓重把椅子挪到矮柜旁,张嘴去接他手上的食物。 突然听到了一阵唏嘘声,他转头一看,窗边和门边,有一二十个人影在晃动。 外面,此时已经堆满了人,挤着看自己老大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谈恋爱。 第96章 饱汉不知饿汉饥 邓重又好笑又生气,板着脸,捏着拳冲出门去,众人见到他出来,纷纷逃窜。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就这样,你别介意。”邓重尴尬地重新坐下,怕季淮阳膈应,不断地劝慰:“他们虽然长得奇怪,其实人不坏的。” 看见邓重,在自己手下面前立威,欣慰地点点头说:“我知道。” 欣慰之后,又有点隐隐的担心。 邓重现在有了自己的队伍,他真不知道是让他留下来好,还是跟着自己去好。 但为了小青柠,他是一定要回去的,不然不知道莫秦桑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情来。 两人沉默地吃完了鹿肉,季淮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得回去,你会跟我去吗?” “我能给你制造个假身份,你就陪我,待在军营里面,再找个机会带你回高新市。”季淮阳怕他立刻回绝,说得小心翼翼。 虽然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自己会尽全力保护他。 “你为什么要替莫秦桑卖命?”邓重不解地看着他,眼中有隐隐的怒火。 “我……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季淮阳声音很轻,面露难色,继续劝道:“我不想和你分开,你跟我走。” “什么理由?”邓重脸上露出不快。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队伍,不像当初那样懦弱无能,可以很好的保护季淮扬,根本不畏惧莫秦桑。 他想不出有什么理由,非得让季淮阳回去,替莫秦桑那个老男人卖命。 难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让季淮阳对莫秦桑,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这样刚毅的邓重,让季淮阳有点不适应,让邓重抛弃他的队伍,跟自己过去委曲求全,确实挺难为他,但自己没得选,必须争取。 “你相信我吗?我不会害你的。”季淮阳盯着他的眼睛。 邓重沉声道:“我不会跟你过去的,你也不许过去,你得留在这里。” 邓重的坚决和陌生,让季淮阳害怕。他的邓重,还是不一样,他不会事事依顺自己,有了独立的思想和主意。 “我不能留在这儿,我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你懂吗?”季淮阳痛苦地皱着眉头。 “我不懂!”邓重低吼了一声,站起身把季淮阳拉进自己怀抱里,“你哪里也不许去,你不许去找莫秦桑。” 他这里的环境确实很艰苦,但他会努力,让季淮阳过上好日子。以后也会把小青柠接过来,一家三口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其实……”季淮阳张口,恨不得把小青柠的事告诉他。但是,他还没有想好万全的对策,害怕邓重会情绪失控,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 莫秦桑的环江绿岛,危机重重,多的是控制变异人的手段,比南谷危险了几百倍。他不想再看见血淋淋的邓重。 “好,我在这陪你。”季淮阳放软了姿态。大不了,等他放松警惕的时候,自己回去,争来争去,没任何意义。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两人立刻弹开。 邓重去打开门,看见段安,提着一个保温盒子,站在外头。 他冲季淮阳招了招手,笑盈盈地打招呼:“嗨,季先生。” 虽然,当初对段安印象一般,但异地他乡,遇到故人,相当亲切,季淮阳笑着迎上前去。 这时,外面有人来找邓重,邓重同两人打了个招呼就去忙了。房间里,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本来,昨晚就知道你被邓老大带来了,但怕吵到你,我就没过来。”段安把食盒放在矮柜上,搓着手说:“我自己做了点煎饺,你尝尝。” “谢谢。”季淮阳招呼他坐下说话,微笑着打量他。 他穿着件黑色的冲锋衣,和蓝色的牛仔裤,长了肉,不像当初那一副病殃殃的模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难以想象,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段安居然养得红光满面,可见,高希仁把他照顾得很好。 “你气色不错,和高医生现在很好。”季淮阳问。 “嗯,还行。”段安笑着低下头,盯着季淮阳的肚子,毫不掩饰地问道:“生了吗?” “咳咳……”季淮阳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尴尬地点点头。 他在心里,又把莫秦桑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让他变异什么不好,偏偏变异这个。 可是他一抬头,看见段安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 季淮阳永远想象不到,段安有多么的羡慕他这个功能。 段安轻叹了一口气,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心事重重,如果自己有了这个功能,他就可以给高希仁生孩子。 哪怕有一天,高希仁厌倦他了,他也能用孩子把他拴住,不让别人把他勾走。 他宁愿不要这,强悍的治愈能力,只想和高希仁有个宝宝,最好给他生个男孩,高希仁说过高家三代单传。 段安悠悠地开口问:“真好,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男孩。”季淮阳真的想终止这个尴尬的话题,但段安貌似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啊,男孩啊,真好。”段安眼中闪现奇异的光芒,就像看见一堆黄金一样,眼前一亮。 季淮阳不解地吐槽:“这有什么好?” 就因为这个奇葩功能,莫秦桑像疯了一样,总盯着他不放。 段安看出了他脸上的厌倦,在心中叹道: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你们三人从高新市离开后,就一直在一起吗?”季淮阳赶紧转移了话题。 段安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一直都是分开的,只最近,听到邓重的消息,才过来找他。” 第97章 臭男人 刚开始,他们飞到北谷后,发现了大量的追兵。高希仁没办法,替邓重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想一个人去引开敌人,但他不放心,也舍不得,死活要跟着高希仁。 于是,两人又急急忙忙上了飞行器,一番周旋,飞行器坠入了海水里。敌人才停止了追踪,他和高希仁九死一生,才回到岸上。 但是怎么也找不到邓重了。高希仁是医生,给别人治病后,能换住处和食物,他们俩就得以存活下来。 四处辗转寻找邓重的下落,后来听说有人在叛乱,才寻过来,找到了他。 “哦。”季淮阳有些遗憾,本来想从段安口中听到邓重最近一年的事情,想知道他受了哪些苦,没想到一件都没打听到。 两人又寒暄了几分钟,段安便蹦蹦跳跳地去找高希仁了。 正是晚饭时间,段安提着帮高希仁留的那份肉饺,去医务室找他。 医务室在旁边这栋楼的一楼,变异人恢复能力比普通人强,一般不是很严重的问题,都会不来。 就是来了,由于药物极其匮乏,医生也只能帮他们简单的缝合,物理止血,顶多消个炎。 平时这里患者不多,昨天大家被偷袭了,今日异常的繁忙。这里只有高希仁一位医生,和两个刚招聘不久,什么都不懂的女护士。 “于芳,帮我拿一块干净的手帕过来。”高希仁正躬身,在给一位伤患抽线。 那位叫于芳的女护士,立刻去取了干净手帕来,高希仁接过手帕,沾了温热的淡盐水帮伤患消炎。 这个伤患,是个膀圆腰粗的光头汉子,他试着运动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笑道:“咦,高医生,总围着你转的那个男孩呢?你把他赶跑了?” 高希仁不喜欢别人异样的眼光,在这里与段安的关系也没有公开。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鄙夷的语气来谈论段安。 但这人又是他的伤患,他不悦地皱了皱眉,不搭理他,去帮旁边的伤患检查伤势。 “我看于芳人就不错,长得又漂亮,她能来医务室多半是喜欢你……”那个伤患大大咧咧,毫无眼力见,继续调侃。 “你别瞎说。”于芳红着脸,怒嗔了他一眼。讲真心话,她确实是因为高医生才来当护士的。 这里的变异人,都流里流气的,十分粗鲁,只有高希仁不一样,温文尔雅,在这样脏乱的地方,依然一尘不染,在这支队伍里,有一半女性喜欢他。 “哈哈,于芳别不承认,”旁边的另一个护士也来打趣,伤患们开始起哄。 段安躲在门口,双手捏着饭盒的铁把手,把手指捏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看见于芳一脸娇羞,高希仁却埋着头也不反驳,心里难受得不行。 高希仁没遇到这种,被别人起哄的情况,他抬起头说:“大家别瞎起哄,到时候惹得女生难为情。” 他忙得也差不多了,脱下白色的医用手套,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大家又调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哄笑声,去谈论别的话题。 段安这才走进高希仁的休息室。 高希仁累了一天了,除了吃个午饭,根本没歇过阵,此时正站在窗边,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我做了些鱼肉饺子。”段安把盒子拿出来,摆上自己手工做的筷子。 高希仁转过身,点点头。坐下来开始用晚饭。段安心思单纯,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这会儿垂着眼眸,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你吃了吗?”高希仁停止咀嚼,看着他。 “嗯。”段安坐在他对面的板凳上。面粉不多,只包出这么点饺子,一份给了季淮阳,一份留给了高希仁,根本没有多余的。 “你怎么了?”高希仁皱起了眉头。 “我没事。” 高希仁一百个不相信,平时问他话,他总是笑脸盈盈地贴上来回复,无论是不是公众场合,一点不注意影响,现在这不咸不淡的态度,根本不像他。 但他累得慌,没心思纠结段安为什么不开心。 段安见他毫不关心自己,更加郁闷。良久才问:“于芳护士喜欢你,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高希仁夹饺子的筷子一顿,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天天围着你,给你添麻烦了。你是不是特烦我?”段安想到每次同他说话,靠得稍微近一些,都被他严肃的批评,越发凶了。 当初确实是自己勾引他,逼迫他上了自己这艘贼船,他压根就不喜欢自己?现在又缠着他,不让他找其他的人。 高希仁一天到晚忙得要死,吃顿饭还不安生,心里头烦得很,把筷子拍在桌上。 “我没工夫谈情说爱,我只想邓重早日攻到环江绿岛,拯救那些可怜的变异人。我还有事没做完,你自己先回去。” 高希仁从来不对他说一句重话,今天还对着他摔东西,吼他,段安死死咬住下嘴唇,脸上像被扇了一耳光,难堪极了。 高希仁确实是厌恶他了。整日无所事事,靠别人养活,满脑子情情爱爱。 高希仁说他现在没心情谈恋爱,那等以后呢?邓重解放了环江绿岛,等他心情舒畅了,是不是就会抛弃他,去找喜欢的人? 见高希仁又要去医务室,和于芳护士在一起,他心里如针扎般难受。 他站起身,拉住高希仁的手,恳求道:“让我也来当护士,我有治愈能力,我可以帮助他们。我肯定会是个合格的好护士,肯定会被所有的病患喜欢……” 高希仁猛地转身,把他拖到里间的角落,抵在墙上,严肃地警告他,“你不许再说这种话,让别人知道你有这种能力,你得多么危险。” “你还想,出现下一个莫秦桑吗?”高希仁说完,毫不留情面地冲他挥手说:“回家去。” 段安靠着墙,迟迟不想挪动步子。 高希仁叹了口气,又戴上白手套,出去工作了。 段安收拾好饭盒,出来见到高希仁和于芳,默契地在递剪刀,他心下一沉,埋着脸,加快步子走了出去。 第98章 夺妻之恨 邓重到联络点的时候,客厅里已经守了好几大头目。他们正在交头接耳,猜测敌方会传来什么消息,见到邓重进来,都闭着嘴巴,注视着他。 “老大,这是刚刚发来的。”林松把一张打印出来的文件递给邓重。 邓重接过来一看,纸上只有一条简单的黑字:小青柠想爸爸了。 看见“小青柠”三个字,邓重脸色骤变。 这是对方军营发来的无线电信息,总不可能是寒暄。如果莫秦桑知道小青柠,那么…… 邓重恍然大悟,对方这是拿小青柠来要挟他。难怪季淮阳要回去继续替莫秦桑卖命,原来小青柠在他手上。 邓重坚硬的指甲穿破纸张,双手激动得青筋暴起,整个客厅都被低气压笼罩。 大家看到自己老大如此气愤,以为是对方发了什么,警告威胁的话,情绪也激动起来,都发起了狠话。 “老大,干他丫的!” “对,管他们发的什么狗屁,干就完事了。” “咱们有的是兄弟,不怕他们。” “今天就动手,来个夜袭,让他们团灭了。” “老子的拳头都痒痒了……” ………… 萧珂一个人比较镇定,上前来看了看纸上的信息,疑惑地问:“小青柠是谁?这是发错地方了?” “小青柠是我儿子。”邓重悠悠地开口。 这一句话,仿佛一个炸雷丢入了一群吵闹的鸭子中间,瞬间安静。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叽叽喳喳比以前更加吵闹。 “老大居然有儿子?也没看到你有老婆呀。” “真有能耐!这么年轻就有儿子了。” “莫非,昨天那个,睡一个被窝的就是大嫂?” “哎,不是,那看着像个男的。” “女扮男装?” “我就说呐,哪里会有那么细皮嫩肉的男人,原来是大嫂,哈哈哈……” 最震惊的莫过于罗姝,她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爱情的火苗,瞬间被浇灭了。 邓重心情太沉重,满腔的怒火和仇恨,他没有满足手下们满腹的八卦,匆匆上楼去找季淮阳确认真相。 此时,季淮阳也是满腹忧思,站在窗台边远眺,远处的矮峰冰雪消融,露出灰色的岩层,绿褐色的植物四处蔓延。 一只开始换毛的白狐狸,正在机警的四处张望,飞鸟飞过,它拔腿就跑,一瞬间就跑得没影了。 邓重手上捏着一张,布满了褶皱的白纸,默默地站在他身后,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表情不知是郁闷,还是气愤,亦或是伤感悔恨…… 季淮阳转身接过他手上的纸,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莫秦桑威胁人的老招式。 他对这种招式已经见怪不怪,早就料到了他会来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青柠在莫秦桑手上是不是?”邓重一想到如此娇嫩的小宝贝,居然在那个魔鬼手上,就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低着头,半眯着眼睛,夺过季淮阳手中的那张纸,在手中捏成小小的一团。还是不解气,把它捏得咯吱响,仿佛是捏着莫秦桑本人。 季淮阳深呼吸一口气,侧过脸说:“是的。” “如果不是接到这样的消息,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邓重将纸团捻成了细末,一伸手随风飘散了出去。 季淮阳摸着额头,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迟早会告诉你的,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你又准备一个人去战斗吗?”邓重低下头注视着季淮阳消瘦的脸颊,心抽抽的痛,“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你挡在前面。我也想替你分担,小青柠也是我的儿子。” “我知道,我也很欣慰。”季淮阳点点头。 他只是受够了莫秦桑的手段,恨死了这种软肋被别人拿捏,不得不匍匐在地去求饶,自己的尊严和自信都被践踏。时机不成熟,他就只能忍耐,内心无限的煎熬、不断地受折磨。 邓重已经够难了,他不想让邓重体会这些,比死还难受的事。 “放心,有我在,我再也不会让他欺负你了。”邓重一咬牙,捏着拳就冲出去。 “你干什么去?”季淮阳喊了出来。 “我去杀了他,救我儿子。”邓重站在门口,伟岸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充满了力量。 “你回来。”季淮阳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回来,“你现在去,一点准备都没有,哪里是他的对手,这不摆明了去送死吗?” 邓重头都不回,依然是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 “你难道忘了幼儿园的教训?” 季淮阳的话,刺痛了他,那些血淋淋的孩子,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本以为是自己变异后,良心泯灭;但自从没了控制器,他脑子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机械女声,他再也不会随意伤人了。 这一切,确实是莫秦桑搞的鬼。 邓重转过身,沉声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不要急躁,肯定是要去救儿子的,但前提是要做足准备工作,有100的把握再动手。” “现在,你得把我送回去……” “不行。”邓重立刻打断了他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莫秦桑的手段,他怎么忍心,让季淮阳再进龙潭虎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莫秦桑冷血变态,我如果不听他的,他真的会杀了小青柠,”季淮阳继续劝他,“你放心,这只是缓兵之计,我这么久都扛住了,还扛不过这几天吗?” “我先回高新市,把一切都打点好。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随后再通过电台联系你,我们再一起去救小青柠。” 季淮阳两只手,紧紧握着邓重的粗糙布满伤痕的大手,低着头柔声说:“相信我,会没事的。” 邓重“嗯”了一声,但脸上透出的焦躁,一秒钟都不想多等的样子。这也是季淮阳最担心的。 第99章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 季淮阳想到自己又要离开他,一万个不放心,有无数个话要叮嘱他,一时东一句,西一句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还有,你们已经占了南谷的良港,只要守住这一片区域就饿不死,只要控制住这里,再把运输物资的那条路断掉,就像扼住了敌军的喉咙,拖都会把他们拖死。” “你如果只想解放这些变异人,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样硬打,划不来。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摧毁莫秦桑的政权,一个能接纳和善待变异人的政党。这样要容易的多。” “嗯,我知道了。”邓重和他面对面,手牵着手。 季淮阳和他五指相扣,没想到刚刚团聚又要面临分别,真的舍不得。 “邓重,你好好保重。”季淮阳抬起脸,深情地注视着他。 邓重以为自己这一年很艰难,估计季淮阳更不好受,在莫秦桑那个变态手下讨生活,不听话,就要拿小青柠来威胁他。 难怪憔悴了这么多。 他为什么不能早点想到,为什么不早点去找他,他真的愚昧至极,他真该死。 “对不起,你受苦了。”邓重紧紧抱住他,双手抚摸着他消瘦的背。 季淮阳轻笑出声,拍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我没事,你季哥很厉害的,莫秦桑把我没辙。” 邓重捧着他的脸吻了下来,因为是离别吻,两人吻的难舍难分。连窗外此起彼伏的唏嘘声都没听见。 窗户边探出了无数个脑袋,有的倒挂在墙顶,有的歪着身子,有的蹲在地上,把窗户围得密密麻麻。 罗姝抱着肩,盯着拥吻的两人,心里凉得彻底。只觉得世界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连丁点盐菜味都没有。 今天又是极昼日,已经到了晚上9点,依然亮如白昼。 此时楼下的空地上,有几个男人在洗澡,他们赤着身子,只穿着平角内裤。 罗姝下了楼,淡定的从他们面前走过,目不斜视。 她这样靓丽的美女,在这种男人窝,很受瞩目。但大家都看得出,她心情不佳,不敢触这个霉头。 但偏偏就有个不怕死的,一个红毛男人,一边拿毛巾在身上搓,一边冲罗姝吹口哨。 罗姝被挑衅,回头瞪了他一眼。 霖双对她挑了挑眉,嘻嘻笑道:“美女。” 他叉着腰,故意往前挺了挺胯,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罗姝本来就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突然手上发力,向他劈过去一道闪电,骂道:“吹你姥姥。” 霖双捂着下身,四处逃窜,还是躲闪不及平脚内裤被烧了一个洞,露出烧焦的毛毛。 霖双呼了一口气,笑着小声吐槽:“嗨,够辣,我喜欢。” 四处传来放肆的嘲笑声,“你别想了,她喜欢老大。” “嗯哼,老大和大嫂如胶似漆,他才不跟我抢。” 一辆军用的8x8吉普车,在平滑的冻土上疾驰,季淮阳坐在后排,把车窗打开,深呼吸着窗外清爽的冷空气。 邓重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低着头盯着他看,紧抿着薄唇,看起来就心情不佳。 风吹乱了季淮阳偏长的发,他眯着眼睛,向后仰着脖子,随性地摆了摆头,侧脸精致得无可挑剔,特别是高挺的鼻梁下,微微上扬的唇角,像一弯清冷照人的月牙。 邓重闻到一股茉莉花的清香,情不自禁吞了一口唾沫,真想亲季淮阳一口。他往前扫视了一眼,在前方后视镜里,同司机萧珂的目光相撞。 萧珂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地认真看路。路上没任何障碍物,十分顺畅,其实他一直盯着前面的后视镜,打量季淮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邓重叹了口气,忍住了想亲季淮阳的冲动。 这时,一根栗色的头发,被风吹落,随风飘落在邓重腿上。 邓重立刻抓住腿上的那根头发,紧紧攥在宽厚的手掌心,时而,摊开手打量一眼。 “咳咳……”季淮阳被灌了冷风,轻微地咳嗽了两声,转过头,故作轻松地对邓重一笑。 邓重越发舍不得了,牵着他的手,说:“要不,你别过去了,我们另想办法。” 季淮阳的手果然很凉,邓重凑过去,和他腿挨着腿,把他两手都扯过来,捂在自己手心里,把手上炙热的温度传给他。 到了两军的交界处,对面有敌军的人把守。萧珂正看得起劲,这会儿根本没注意到。 季淮阳扫了一眼窗外,立刻冲萧珂喊道:“停车。” 他看到卢上将、成杰和秦钟站在对面,带着一大队人马,恐怕会对邓重不利。 萧珂一脚急刹车,季淮阳向前仰去,邓重一手搂过他,把他护在自己怀里。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季淮阳有一瞬间,想不管不顾,一直待在邓重的怀里。 可是,他还得去和莫秦桑做个了断,小青柠还等着他们去解救。 他凝了凝神坐直身子,一只手打开车门,另一只手,牵着邓重的手,拇指在他一块褐色的伤疤上轻轻划过。 “我就在这里下,对面有人接应我。你们早点离开。”季淮阳语调低沉,一直埋着脸,不敢看邓重。 邓重却反手,抓住他想挣脱的手腕,眼里深入黑潭,看不出一丝情绪。 季淮阳别过脸去,背对着他,安慰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再见的。千万别急躁,等我的消息。” 说完,就使劲挣脱了他的手,迅速下了车,站在驾驶室旁边,催促道:“萧珂,快开车。” 萧珂郑重地点了点头,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但两人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对方。 邓重扭着头,深沉的视线穿过车后窗,一直盯着季淮阳。 季淮阳站在原地,看着那辆军色的吉普车消失了,才收起佯装出的笑脸,怅然若失。 但没给他太多缓冲的时间,那群人就围了过来。 他们纷纷上前来问候寒暄,季淮阳也没心情同他们敷衍,心神不宁,总想着邓重。 邓重表面上听他的话,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乖。指不定就要提前去高新市,找莫秦桑报仇,他得抓紧时间,赶回高新市。 远离城市光污染的郊野冰原上,开阔的夜幕下天空中如丝如缕的极光闪烁,有时是炫目的绿色,有时又呈现神秘的紫色,恣意舒展,美不胜收。 邓重却无心欣赏这样的美景,他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踱来踱去。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他“嘭”地一拳锤在冰原上,冰渣四溅,随后,他不断地锤打着地面冻土,发泄内心的狂躁。 可是,没办法发泄千万分之一。 不知道季淮阳这些日子,是怎么忍受过来的,肯定吃了很多苦,难怪憔悴得如此厉害。 不行,他得立刻、马上去高新市,他要杀了莫秦桑,要把他撕成碎片,锤成肉泥;他要见儿子,把他抱在怀里听他叫爸爸。 第100章 公众之敌 此时正是午夜,正是休息时间,住宅楼却有人影晃动,邓重以为有情报,匆匆飞奔过去,直接跳到3楼联络中心。 萧珂站在会客厅门口,而且,换了一身干净的战服,腰间挂着枪支,还整了发型,头发被整整齐齐地向后梳着,一副要出门相亲的架势。 “电台有消息吗?”邓重问他。 萧珂摇摇头,一边将手上的皮手套戴好,一边问:“老大,你真要等电台的消息?” 邓重咬着后槽牙,眼中燃起怒火,但一言不发。 萧珂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意,说:“忍不了就不忍了,我们一起攻到环江绿岛去,总能灭了他。” 见他没有反驳,萧珂继续说:“我去叫罗姝,让她在这里坐镇。” “灭莫秦桑这么精彩的环节,我怎么能错过,你们找其他人坐镇。”罗姝从转角处出来,抱着手臂,一甩长发酷酷地站着。 可是邓重没想到,自己的弟兄们,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嚷嚷着要去收拾莫秦桑。 但他们虽然热心,做事却没有章法,缺乏组织性,大多不怎么靠谱。靠得住的也仅仅只有少部分人,其中萧珂和罗姝就是代表。 考虑到他们得偷偷潜进环江绿岛,不能弄出过大的声势,便没有领众人的情,只让允许萧珂和罗姝同行,外带熟悉环江绿岛的高希仁。 大家性子都急,商量好后,就立刻启程。 一架检修完毕的飞行器,停在仓库,萧珂坐在驾驶舱,打开了舱门,邓重率先一步跨了上去。罗姝往上一跃紧跟其后,高希仁一步步随着阶梯登上去。 舱门缓缓关上,一抹红艳的身影冲了出来,双手别在舱门中间,强行把舱门拉开了,顶着一头乱糟糟红毛的霖双,笑嘻嘻地往里面挤,“去找莫秦桑算账,怎么能少得了我霖双。” 罗素厌恶地撇开了头,看向另一边窗户。他还毫不知收敛故意坐在她旁边。 突然多了个人,大家都看向邓重,等着他拿主意。 邓重看向笑嘻嘻的霖双,抿着唇,沉默地注视着他, 他面无表情,配上魁梧强壮的身躯,总给人很强的压迫感。霖双赶紧哀求道:“老大,让我去,一定好好听你指挥。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伸手不打笑脸人,邓重最终在罗姝幽怨地注视下,点了点头。 “谢老大。”霖双喜滋滋地靠在座椅上。 萧珂发动了飞行器,飞行器缓缓驶出仓库,正准备起跑,一抹白色的身影又堵在了前头。 萧珂吓了一跳,立刻拉起刹车,众人都抓住扶手,稳住身形,纷纷往前看去。 瘦小的段安,泪眼婆娑地站在飞行器前头,挡住了去路。 段安迟迟等不到高希仁,去医务室找,也没看见他。他一直是两点一线,所以猜想,是来找邓重了。没成想,这会都上了飞行器,他这是要不告而别。 萧珂看着不断抹眼泪的段安,转头问高希仁,“高医生,来找你的。” 高希仁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些许不耐。段安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去这样危险的地方,带着他只会拖累大家。 但见段安如此伤心,又怕他一时想不开,要做傻事,高希仁打开了窗户,说:“安安,别伤心,我们杀了莫秦桑就回来接你。” “我也要去。”段安立刻跑过来,踮起脚尖往窗前凑。 高希仁额角突突直跳,不想再同他啰嗦,关了窗户,让萧珂发动飞行器,飞行器缓缓行驶,段安不依不饶,拍打着窗户在后面追。 段安一直在追,还滑倒了,狠狠地摔在冰面上。 高希仁见他摔倒,又于心不忍,从座位上弹起来,犹豫了几秒又坐下去,闭上眼睛心里格外的郁闷。 但恰逢下坡,冰面上阻力小,飞行器在冰面上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 不一会,那一抹白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邓重见到这样分别的场景,瞬间就想到了季淮阳,他倒希望季淮阳能像段安一样,什么情绪都表露出来,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他; 他一定不会像高希仁这样,忽视他的感受,一定好好呵护他,不让他难过。 这样伤感的场景,让大家都十分沉默,只有霖双像缺根筋似的,呵呵笑道:“嘿,挺黏人的,高医生,你福气真好。” 高希仁无奈地勾了勾唇角,心里直叹气。真是甜蜜的负担,他自己都分不清,对段安到底是什么感情。是怜惜,是友情,还是兄弟情亦或是爱情? 在路上,邓重带着大家,讨论作战的方案。毕竟莫秦桑阴险狡诈,手中捏着他的软肋,万万不能大意。 “我此行的目的是要杀莫秦桑。高医生,你对环江绿岛最为了解,有没有岛上的地图。” 高希仁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一张地图,自己捏着一角,另一角让霖双捏着,向邓重介绍岛上的情况。 “其实岛上最危险的,是信号塔。它建在,植物园内部;信号塔能够控制变异人,有些受不了信号塔发出的磁场,就会被他控制。” “那些植物不能小觑,都是变异过的,十分凶猛。” “所以,我觉得第一步,是要去摧毁信号塔;第二步,是解放岛上所有的变异人,这样我们的力量就更强大了。” “不行!”邓重摇了摇头。 摧毁信号塔和解放变异人,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那时莫秦桑就起了戒心,季淮阳和儿子的安全,就很难保证。 见邓重态度如此激烈,高希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季淮阳和小青柠,在莫秦桑手上。”邓重眼里冒出腾腾杀气。 高希仁诧异之后,也相当气愤。莫秦桑真是卑鄙至极,他做的事,真是罄竹难书,死不足惜。 “我们兵分两路,我上岛后直接去找莫秦桑,你们去摧毁信号塔。”邓重觉得这样安排是最好的,能以最快的速度,解除危机。 萧珂能够改变空气中的磁场,能将飞行器的速度提高十几倍,本来需要两天的行程,3个小时就赶到了。 萧珂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好了飞行器,趁着黑夜,一行人摸上了岛,一切按照计划行事。 第101章 魔鬼要债 季淮阳到达环江绿岛机场后,恰好莫秦桑外出,莫沐代替莫秦桑来接他。 现在是夜间,莫沐穿着一身浅蓝色休闲西装,显得文质彬彬,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有种邻家小哥哥的温润气场。 莫沐帮他拉开车门,微微躬身,请季淮阳上车。 季淮阳此次回来就是为了,制定反杀莫秦桑的计划。莫沐就是他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莫沐礼貌随和,很有亲和力,甚至整个岛上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很好。这也是他为什么会选择莫沐的原因。 莫沐这样良善谦和的人,如果当权,肯定是个明主。 “这么晚了,其实不用麻烦的。”季淮阳开口寒暄。他现在被囚禁在岛上,莫沐就算同莫秦桑一样,不尊重他,他也毫无办法。 这个人要么如高山雪水般纯净无瑕,要么就高深莫测,深不见底。但是,通过莫沐对小青柠和他的关照,他坚信,莫沐是个善良纯真的人。 “哥,跟我不用客气的。”莫沐打断了他的话,坐在了他旁边。 以前,他会坐在副驾,季淮阳感觉他猜到了自己对他有话说,便准备开口。毕竟时间紧迫,机会不多。 季淮阳侧身面对着他,犹豫了一下,才试探道:“我看你,比莫秦桑更适合当掌权者。” 莫沐眼波流转,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沉思了片刻才笑道:“哥,你竟然这样抬举我。” “我不想和小青柠,继续过这种日子了,”季淮阳两手交握,回过身去,瞄了一眼司机,压低声音继续说:“我觉得时机到了。” 莫沐侧过脸打量他,心里想着,他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有意试探,对自己的事又知道多少。 江风吹在身上,即使在夏日,也有几分清冷。 季淮阳用手撩了撩头发,小声说:“你不用担心,我和邓重都不会同你争任何东西。我们的目的只有小青柠。” “哪里的话,只要是我手里的资源,只要你想要,我一定会拱手相送。” 季淮阳对他摆摆手,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对岛上的资源和兵力丝毫不感兴趣。 莫沐嘴角勾起了大大的笑容,点点头。 莫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仰头望着前方,开口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动手?” “你什么时候把小青柠带出来,我们就什么时候动手。你也知道,我没有一定的把握,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好,你们可以放心的动手,我一定拼尽全力,保护你和小青柠的。”莫沐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盯着自己手掌的眼睛,却充满了狠厉。 放心,到时候,他一定会让莫秦桑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莫沐再抬起眼时,对季淮阳笑得春风和煦。 季淮阳被他的笑鼓舞了,心底的焦躁不安,被驱赶散去。本来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靠在皮质柔软的车靠背上。 莫沐算是他的大恩人,如果没有莫沐,小青柠保不住,他也凶多吉少。 “莫沐,谢……” “不用跟我客气。”莫沐佯装生气地皱着眉头,随后和季淮阳四目相对,笑得眉眼弯弯。 季淮阳替国家有了希望而欣慰。推翻莫秦桑邪恶统治后,如果莫沐当权,一定会善待变异人,这样就可以停止战乱,世界将一片祥和。 他和邓重也能过几天安静日子了。 半夜,还是在南谷,那个简陋得掉墙皮的房间,邓重坐在床边背对着人,赤着身子,露出厚实的背阔肌。 “邓重。”季淮阳轻声唤他,想看见他温柔深情的眼神,变得刚毅冷峻的脸颊。 可是,邓重像没听见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邓重?你过来。”季淮阳不满地催促着,伸出手摸上他劲瘦的腰,随后,站起身跪在床上,从背后拥着他,脸贴着他的背。 “嗒、嗒、嗒……” 从外面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是一种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这个声音像恶毒的魔咒,让季淮阳心生恐惧。 季淮阳瞬间就惊醒了,他弹坐起来,怀里柔软的大枕头,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滚落到地上。 原来刚刚做梦了,现在是在莫秦桑的环江绿岛,并不是南谷,邓重也没在这里。 他轻叹了一口气,趴着身子准备捡地毯上的枕头,又听见了脚步声。 “嗒、嗒、嗒……”那是莫秦桑的脚步声。 季淮阳精神错乱,甚至分不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窗外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正如黎明前的黑暗,黑得让人绝望。 由于过度紧张,他胸口剧烈起伏着,他和邓重能够顺利打败莫秦桑,救出小青柠吗?他让邓重相信他,等他的消息,其实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嗒、嗒、嗒……”这个脚步声越来越近,清脆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季淮阳甚至能想象出,这是一双被擦得蹭亮的皮鞋,它的主人,正挂着邪魅的笑容,一边解着衬衣领口,迈着从容的步伐向他走来。 这不是梦,不是幻听,莫秦桑真的回来了。 第102章 牡丹花下死 季淮阳立刻跑下床,躲进了浴室。 浴室是透明的玻璃,他立刻把帘子放下来。靠着浴室门,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上次离开之前,他已经向莫秦桑屈服了,莫秦桑这是来找他索要战利品的,这次,又是一番苦战。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莫秦桑的脚步声变得很迟缓,在地毯上发出的声音很轻,仿佛正在和他玩捉迷藏的游戏,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寻找他。 “淮阳、淮阳~你藏在哪里了?”莫秦桑低沉的嗓音露出隐隐的兴奋。 季淮阳四处寻找着防身的武器,可是什么都没有。即使有,他也不是莫秦桑的对手,已经试过很多次。 莫秦桑还是向这边走了过来,他抓着门把手亲昵地问:“宝贝,还没睡?” 季淮阳不出声,就这样僵持着。莫秦桑推着玻璃门,想强行卸下门。 “半夜醒了,”季淮阳这才出了声,声音隐隐地发颤,“昨晚太累,没洗澡,现在想泡个澡。” “哦,那你快一点,我在外面等你。你答应过我的事,可不要食言哟。”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季淮阳松了一口气,打开喷头,却站在一边,一直耗时间。 莫秦桑现在饥渴难耐,只等5分钟他又过来了,带着一丝怒火,说:“又要跟我耍花招?” “没有,快了。”季淮阳把喷头关掉,故意发出声响。 没想到,莫秦桑一脚踹开了玻璃门,玻璃门应声而倒,幸亏季淮阳反应迅速,才躲到了旁边,才没有被玻璃门误伤。 玻璃门摔在浴缸上,整个浴室,都是飞溅的玻璃渣和浴缸碎片。 见到季淮阳穿得工工整整,连皮带都扣得紧紧扎扎,莫秦桑冷笑一声,眯着眼睛,危险地盯着季淮阳,像一条饿了一年,见到猎物的巨蟒,恨不得将他一口吞了。 季淮阳往后退了两步,他刚刚太急,没有穿拖鞋,赤着脚踩到地上的玻璃,脚底被划开了几道口子,血流在地上,他却浑然不知。 他不是个胆怯的人,但是对莫秦桑的恐惧好像刻进了骨子里,连反应都迟钝了。 莫秦桑一手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拖出来,摔在床上。 季淮阳脑袋撞到床头柜上一阵眩晕,还没缓过劲来,莫秦桑就跳上来,骑到他身上。 季淮阳能听到自己骨头“咔擦”的声响,好疼!但他咬牙,不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莫秦桑脱了衣服,欺身上来。 不行,他还得坚持几天,等他把小青柠安全送走,就能和邓重联手杀了这个魔头。 “我今天真的不舒服,能不能再等几天?我一定遵守承诺……”季淮阳偏过头,软着声音开始求饶。 可是,莫秦桑完全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舒服,压着他上下其手,几下就扯开了他的衣服,露出略带粉红,细滑的肌肤,由于害怕还在微微颤抖。 “你今天必须怀上我的宝宝,”莫秦桑在他颈间轻嗅,咬着他的耳朵呢喃,“我会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以后,也是全世界的统治者,他高高在上,可以俯视众生……” 季淮阳只觉得恶心,他宁愿死也不会怀他的孩子。 他捏着季淮阳的脸,贴上去,季淮阳张口狠狠地咬上去,莫秦桑正在意乱情迷之中,躲闪不及,嘴唇被咬下了一块皮肉。 莫秦桑彻底被激怒了,扬起手掌,狠狠地扇了季淮阳两耳光。 季淮阳被扇得有点懵,云里雾里,嘴角也破了皮,一丝鲜血顺着他的下颌流下来,在雪白的脖颈上蜿蜒。 莫秦桑看得血脉膨张,开始疯狂地扯他的裤子。 季淮阳用手还击,他就绑他胳膊,用腿踢,他就按着他的腿。 季淮阳后悔了,他想邓重了,他撑不下去了…… “邓重,我后悔了,邓重,我错了……”季淮阳一直强忍着,突然从自己口中,听到心爱之人的名字,眼泪夺眶而出。 莫秦桑听到他突然喊别的男人,首先是有点懵,然后嫉妒和愤怒一起涌上心头,把他的理智吞噬得无影无踪, 莫秦桑一把扯掉了他脖子上的项链,扔在墙角,在他身上,更加肆无忌惮。 “邓重……”季淮阳呜咽着,仰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邓重……” “嘭”地一声巨响,落地窗,一齐炸裂,一排尖尖的金属椎体,冲着莫秦桑的方向射了过来。 第103章 灭了他 莫秦桑立刻往旁边滚去,那排尖尖的金属椎体就扎入了墙壁里。 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跳到了窗前,逆光而站,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阴影里。 季淮阳惊魂甫定,爬起身盯着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试探性地唤道:“邓重?” 邓重看见季淮阳,脚底正在流血,在床上到处都挣扎着带血的脚印,脸上是红巴掌印,嘴角还挂了彩,而且精神恍惚,像一片摇摇欲坠的黄杏叶。 他的怒火止都止不住,甚至要掀开天灵盖,点燃房子。 他金娇贵气、骄傲不羁的季淮阳,居然被折磨得精神恍惚,泪眼朦胧。 自己捧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人,连一根毫毛都不敢动,竟然被这个老畜生这样糟践。 今天非宰了这个老畜生不可。 莫秦桑从容不迫地站起身,轻蔑地打量着邓重,轻嗤着问:“你又想来送死?” 邓重才不跟他废话,拳头捏得咔嚓响,两条胳膊肌肉贲张,眼底露出腾腾的杀气,右手张开刚劲有力的五指冲过来,去掐莫秦桑的脖子。 莫秦桑侧身躲过,邓重提高了速度,一手肘结结实实地顶在他腹部。 莫秦桑极少与人这样厮杀,也没有战场的经验,力度和速度都赶不上邓重,挨了他一手肘,脸上鄙夷的笑容也挂不住了,眼里是微微的诧异。 邓重没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只大手抓住他的后颈,往地面上砸去。 “砰”的一声,力道之大,在地上砸了一个深坑。 邓重从墙上取出一个尖锥子,从他背后,对准他的心脏部位,狠狠扎下去。 “啊……”莫秦桑短暂地呼喊了一声,双手紧紧抓着地毯,一边狼狈地吐血,还一边扭动着身子剧烈挣扎。 邓重坐在他身上,将锥子取下来又扎下去来了几轮,直到莫秦桑没有了生机。 邓重喘着粗气站起身,拿莫秦桑丢在床边滚着金边的白衬衣,擦了擦带血的手,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他尸体旁边。 季淮阳坐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喘,直到邓重杀了莫秦桑,他才放松下来,瘫软在床上。 这才发现,自己浑身疼痛,腰疼腿疼脚也疼。 邓重走到他身前,抚摸着他脸上的红巴掌印,叹道:“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季淮阳对他笑了笑,按着他的手,站起身,突然扑到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狠狠地吻他。 千言万语,都融进了这样热烈的吻中。 “唔。”邓重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往前微微倾斜。 季淮阳感觉到嘴里冒出了一股血腥味,他放开邓重,一睁眼才发现邓重身后,站着一个满脸阴沉的人。 莫秦桑居然还没死?! 季淮阳视线往下移,发现邓重黑色的皮夹克前襟刺出了一个白亮亮的尖尖。 莫秦桑把邓重捅了个透心凉。 季淮阳大惊失色,颤抖着手,摸着邓重不断往外吐血的嘴唇,一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邓重,你怎么样了?你不要吓我。” 邓重对他勾了勾唇角,摇着头想安慰他,但仍然扛不住,往前一倒,摔在床上。 “啊,莫秦桑!我要杀了你。”季淮阳大吼出来,对莫秦桑的恐惧,已经被熊熊的愤怒之火,燃烧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锥心刺骨的仇恨。 季淮阳抡起拳头就冲上去,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莫秦桑的对手,就算不能杀死他,不能与他同归于尽,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发泄心头的怒火。 一只结实的胳膊,从背后搂住了他,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季淮阳对这个温度和气息,十分熟悉。 他诧异地侧过脸,发现邓重正低头看着他,在他耳边低语:“不用担心,我没事。让我来对付他。” 刚刚太气愤,他都忘了,邓重融合了段安的变异能力,同莫秦桑一样,有了极强的自愈能力,一时半会,死不了。 邓重把他护在身后,自己手上拿着那根带血的尖锥体,手上发力,聚集银白色的能量,尖锥体渐渐腾入上空,蹭亮尖尖对准莫秦桑的头颅,猝然加速,刺向莫秦桑。 莫秦桑立刻举起手掌,手中腾升起一股金黄色的能量,尖锥体的下落速度减慢,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一白一黄,两股力量僵持不下。 莫秦桑邪魅一笑,瞬间身量巨增,衣服炸裂,露出突兀的肌肉,冒着淡淡红光,身上若隐若现的豹纹,像极了一头凶猛的丛林杀手。 他五指弯曲发力,将尖椎体调转了方向,尖尖头对准了邓重的眼睛。 季淮阳看得胆颤心惊,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如何插手。 邓重力量略逊一筹,被莫秦桑推向了落地窗,身后玻璃已全然破裂,没有任何遮挡,一往后仰,便摔了下去。 只听“嘭”地一声巨响,周围的飞鸟四散。 “邓重~”季淮阳担忧地冲到窗边,往下看。 邓重正躺在地上,地砖被砸得四分五裂,莫秦桑跳起来,往他身上踹去,邓重往旁边一滚,躲过攻击,抓住他的腿,对天大喝一声,使出全力,将他摔了出去。 旁边是一个五彩喷泉池,中间有个飞马雕塑,应声而倒,莫秦桑被摔在雕塑上,飞马石雕四分五裂,连着瓷片和莫秦桑一起滚入喷泉池,水花四溅。 莫秦桑一瞬间就站起了身,狠厉地转着脖子,身上扎的石头碎渣,随着他身体的愈合和摇晃,纷纷被排出体外,落在地上。 他金色的瞳仁,杀气腾腾,恨不得要将邓重撕成碎片。 邓重也力道全开,全身上下裹着白色金属物质,像一位威风凛凛的钢铁战士。他一挥手,向对方射出了一排尖刀,速度又快又猛。莫秦桑躲闪不及,肩膀上挨了两刀。 被他躲过的尖刀刺进了旁边的大树,大树嘎吱两下应声而倒,掀起一片灰尘。 本来安静舒适的环境,突然就变得凌乱破败。 莫秦桑摸了摸流血的肩膀,瞬间愈合了伤口。 邓重知道莫秦桑,也获得了极强的治愈能力,一时半会儿杀不死,只能不断地杀死他,直到他耗尽精力。 第104章 应得的惩罚 在他走神的当口,莫秦桑手上延伸出半米长的钢铁指甲,冲着他的脖颈挥过来。邓重立刻化出一根坚硬的长矛,刺向他的心脏。 两方的利器在半空相遇,擦出铿锵刺耳的声响,金黄的花火四溅。 邓重战斗的经验丰富,反应能力和出招的速度,远远在他之上,他左手又化出一柄钢叉,刺了过去。 “唔。”莫秦桑发出一声闷哼,低头一看,钢叉刺入了他的胸膛,他被穿了个透心凉。 季淮阳激动地大喊:“继续,别停手。” 邓重对他点了点头,另一只手变出无数根长剑,将莫秦桑刺成了筛子。 莫秦桑意识到情况不对,这样下去,邓重不会给他恢复的时间,他迟早会耗尽精力,自愈能力下降,他就会真正的死亡。 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这不应该呀!闹出这么大动静,他的保镖们呢?一直围着他转,时常守在他门外,乖顺体贴的莫沐呢? 莫秦桑捏住钢叉柄,往后退了一步,仰头大喊:“莫沐!” 空旷的广场,却一个人影都没有,除了他自己的声音,连一个回声都没有。 莫秦桑第一次感到了恐慌和害怕。 他不能死。 他辛辛苦苦创造了这奇幻般的世界,多么精彩绝伦,他要永生永世地欣赏; 在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上,他还会创造很多很多神话和奇迹; 而且,他还有未完成的作品,他高贵矜娇的皇后,还没有诞下聪明可爱的王子。 莫秦桑一抬眼,和窗边的季淮阳四目相对,微微勾起唇角,深情地唤道:“淮阳,我的好淮阳。” 季淮阳面无表情,将视线移到他身后破碎的飞马瓷片上。 季淮阳做梦,都想看到莫秦桑遭到报应,但这一天真正来到之时,他也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莫秦桑绝望地仰着头,嘴角流着鲜血,注视着季淮阳,继续唤道:“淮阳,我的乖孩子,原来你也这么恨我?” 季淮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恨确实恨,但他,不喜欢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转身进了屋,不再看他们。 邓重充满血丝的眼睛,变得通红,薅住莫秦桑的头发,低喝:“从你第一次伤害季淮阳,用小青柠来胁迫他开始,你就应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呵。”莫秦桑低笑,吐出一口鲜血,含糊不清地说:“淮阳是我的,你们这些小偷,总是觊觎我的东西,你们都该死。” 邓重咬着后槽牙,收回自己的钢叉,在莫秦桑还没有来得及治愈之前,又捅了他一次。 “他是个人,他有权利决定自己的人生,你不能控制他的思想,不能囚禁他,更不能伤害他。”邓重怒喝,继续发力将他逼到墙边。 “还有那些天真的孩子,无辜的段安,成千上万失去自由的变异人,都是你的错,你得为他们道歉,你得以命抵命。” 邓重的吼声响彻天际,莫秦桑让他情绪激动,抬手准备攻击,邓重一刀将他的手钉在墙上。 “啊~”莫秦桑埋头惨叫一声。 他闭上眼,紧紧地咬着牙抽气,再一张嘴大喊道:“成杰!你们都死了吗?” “哈哈哈……”莫秦桑突然悲壮地大笑起来。 邓重感觉周围有动静,他凝神,这才发现周围各个隐蔽的角落,视线遮挡的地方,都守着保镖。 他摸不准那些保镖的目的,再继续耗下去,恐怕会生出变数,一抬手,对着莫秦桑的脖颈划了一道。 莫秦桑的笑声戛然而止,终于闭上了眼睛,身上没有再愈合的迹象。 邓重还是不放心,坐在水池旁边的墩子上,耐心的等待。 这时,两个黑衣保镖提着汽油桶冲了出来,邓重站起身,进入了警戒状态。 但是他们绕过邓重,直接奔向莫秦桑的尸首,迅速将汽油泼在他身上,再丢出一个点燃的打火机,就转身离去。 一瞬间的功夫,莫秦桑就变成了火人。 明亮的火焰,照亮了灰暗的天空,烧得噼里啪啦作响。空气中温度骤然升高。 邓重退后几米,蹲下身,盯着莫秦桑。恐怕他们耍什么阴谋诡计。 “这下肯定死透了,快去禀报少爷。”一个压抑着兴奋,极小的嘀咕声,传入了邓重耳朵。 他眯着眼睛侧目,发现远处一个花坛后面,有人影晃动,随后,匆匆跑开了。 邓重猜想,这些莫秦桑的手下,也想置莫秦桑于死地。特别是他们嘴中的那位“少爷”。 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少爷是谁。应该是莫秦桑临死前叫的那个“莫沐”。 按理说,这位少爷应该是莫秦桑的儿子,他儿子却要置他于死地,心狠手辣,毫不顾及父子之情。 人在利益面前,果然没有道德伦理。 这些保镖个个人模狗样的,但是他们对自己旧主的临死呼救,完全视而不见,当真是悲凉。 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该。 “布谷布谷……” 杜鹃的鸣叫,空灵悠长,在天空中久久回荡。 莫秦桑渐渐失去了人形。这颗邪恶的心脏,终于停止了跳动,恶魔般的人,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季淮阳闻到了一股浓浓的汽油味,他在窗边一瞄,看见莫秦桑已经被火焰吞噬了。 等他跑下楼来,火焰已经熄灭了。莫秦桑已经被烧成了黑糊糊的炭块。 他长叹了一声,心情复杂。 邓重注意到他的情绪,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着莫秦桑的鼻息和心跳,确认再三,对季淮阳点了点头,安慰道:“没事了,他真的死了。” 头身几乎分离,鼻息和心跳都没了,身体也被烧得硬邦邦,这还能活,就成神了。 “嗯。”季淮阳视线从这堆黑色的炭块移到了灰暗的天空上,突然想到了小青柠。 稍微放松的心又紧张起来,希望莫沐已经派人保护好了小青柠,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邓重也想起了儿子,对上了季淮阳担忧的眼神,问道:“小青柠在哪?” “在岛中央的一个院子里,走,我们去接他。”季淮阳边说边带着他往车库走。 季淮阳发动了轿车,邓重正要往里钻,却发现,东边方向的上空,出现了黄色的信号弹。这种信号弹他认识,是南谷的兄弟们,紧急情况下拿来联络的。 但是,萧珂可以用磁场来发送讯息。为什么要用这种传统的方式?难道他失去了异能力。或者,他们几人走散了? 第105章 阴谋 邓重站直身子,仔细辨别信号弹发射的方向,那是控制室的方向。 “怎么啦?”季淮阳见他神情凝重,有点担心。 “高希仁和萧珂他们四人,可能遇到麻烦了。”邓重一会看车里,一会望东边的方向,左右为难。 他不放心季淮阳一个人在岛上跑,也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见儿子,但是,兄弟们有难…… 邓重情不自禁叹了一声。 见邓重迟疑不安,季淮阳安慰道:“那你去会他们,我去接小青柠。” 邓重有点愧疚,但还是点了点头,往东边的方向奔去。 “你小心点,岛上危险。”季淮阳忍不住嘱咐着。 邓重站住身,扭头答道:“嗯,我知道。你也小心。” 两人分别后,季淮阳就直奔小青柠的住处。 院门大敞着,门口也没有守卫,屋里静得可怕,和平时不大一样。 楼梯口,一只蓝色的塑料海马,被踩变了形,上面还有浅浅的脚印。 季淮阳心开始发慌,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唤道:“宝宝、宝宝……小青柠,张嫂……” 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季淮阳声音都开始颤抖,急切地唤道:“宝宝~” 季淮阳上了二楼,跌跌撞撞地推开卧室门,愣在门口,“张嫂?” 榻榻米上有血迹,顺着边缘滴到地板上。 季淮阳心都跳到嗓子眼,定睛一看,榻榻米上躺着的人正是张嫂,心脏中了枪,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惊恐的表情。 季淮阳身形一晃,扶着门框,才没有昏过去。一时间,他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思维能力,就这样和张嫂大眼瞪小眼。 缓了许久,季淮阳才回过神来。 大概,莫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青柠很有可能,是被莫秦桑的手下带走了。 他们肯定会杀了小青柠泄愤。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他该去哪里找他? 季淮阳双手揪着头发,靠着墙慢慢滑落下去,浑身冰凉,如同置身于冰窖。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他宁愿邓重不来救他,他宁愿死在莫秦桑手上,他宁愿一辈子受莫秦桑的欺辱。 莫沐正捏着花剪,悠闲地摆弄着一盆发财树。 一位西装革履的保镖站在他旁边,恭敬地向他汇报,“确认已经死亡,烧成了黑炭,就算是莫老先生也认不出来了。” “恭喜少爷,终于苦尽甘来了。”秦钟感叹。 莫沐将花盆转了一圈,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剪了枝,果然顺眼多了。” 成杰从门外进来,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和邓重一起来的变异人,在高希仁的带领下,毁了信号塔。” 莫沐眼底晦暗不明,把花剪放在花架上。 毁了信号塔,那么这岛上的变异人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他们现在在哪?”莫沐问他。 “他们正往控制室去。” 莫沐知道高希仁这个人,执拗地想拯救环江绿岛的变异人,他现在往控制室去,应该是去启动释放按钮,解救那些被困的变异人。 变异人一被释放,势必会增强邓重的兵力,全球这么多变异人,一旦都去拥护邓重,他将多出一个可怕的竞争对手。 如果这些变异人不能为自己驱使,还不如彻底地毁掉他们,以绝后患。而且难保他们不会把对莫秦桑的仇恨,发泄在他身上。 莫沐站起身,慢慢地踱到窗边,木窗边有一幅围棋残局。 他伸出两根纤细洁白的手指,夹了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中间,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 “少爷,属下去把季淮阳给您捆来。”成杰凑到他身旁。 莫沐对他摆了摆手。 他和季淮阳本来无冤无仇,并不想拉仇恨。而且他家那位邓重,可不是省油的灯,暂时得罪不起,莫秦桑就是下场。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他现在手上,还有一颗很好用的棋子。 “走。”他勾了勾唇角,往门口走去。 “您是要去控制室吗?”成杰问。 “不,去小青柠的住处。” 成杰和秦钟互望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但是,莫少爷做事总是滴水不漏。比起想一出是一出的莫秦桑,不知强了多少倍。 两人安心地跟了上去。 第106章 心情宛如过山车 “小青柠……张嫂,你们在哪儿?” 莫沐焦急的呼唤声,把还沉湎于悲痛中的季淮阳拉入了现实。 季淮阳腿脚发软,扶着墙站起身来。 门被轻轻推开,莫沐走进来,看到床上张嫂的尸体,诧异地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怎么会这样?”莫沐喃喃着,惊魂不定地往后退了两步, “对不起,哥,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不知道他们动作这么快。”莫沐用手捂着额头,骂道:“我真该死!” 见到莫沐如此自责,季淮阳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事发突然,始料未及。 莫沐转了个圈,恍然大悟道:“我们快点去找找,说不定他们还没动手。” 季淮阳听了他的话,终于有了一点力气, “大家分头去找,封锁住各个码头,务必要找到小青柠。一有消息立马向我报告。”莫沐吩咐身边的手下。 “是。”他们洪亮地回答,迅速向各处散开去。 莫沐也没有闲着,带着季淮阳到处找,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依然一无所获。 季淮阳担惊受怕,每去一个地方之前满怀希望,随后,又是万般失落,心情宛如过山车。 四周都是江,随便沉到哪里,都不可能找得到;岛上还有食人鱼,三分钟就能把一个小孩啃噬殆尽。 找不到的,不可能找得到……莫秦桑那样的人,死了也会拉上他们父子垫背的。 季淮阳脸色越来越苍白,脚下不稳就要摔倒,莫沐迅速扶住了他,才没有倒下去。 “别慌,还有个地方,来,跟我走。”莫沐拉着他继续往前。 季淮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目无神地喃喃道:“找不到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小青柠肯定会没事的,你相信我。”莫沐声音轻柔,却充满了让人平静的力量,拉着他的手腕坚定的往前走。 莫沐带他来到了一片小竹林,对面是一个四五层楼高的水塔。 他拿出一个小巧的圆筒望远镜,观察塔顶的情况,欣喜地说:“上面果然有人。” “看到他了吗?”季淮阳迅速夺过他手中的望远镜,观察塔顶。他双手颤抖得厉害,只看到有个人影在上面晃,其他的什么都看不清。 既然上面有人,那就上去确认一下。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踏出去。 手腕却被莫沐拉住了,“这样一出去,他们肯定就发现你了。等你一过去,早就转移目标了。” 季淮阳一夜未睡,心情又这样大起大落,已经慌乱得神志不清,根本顾不得了那么多,恨不得飞上这四五层楼高的塔顶。 “跟我来,走地下。”莫沐带着他,穿过这片小竹林,钻进了地下的一条小路。 莫沐一边走一边解释着,“我把这里的地下通道记得一清二楚,相信我总没错。” 莫沐带着他,七弯八绕就到了塔底,随后通过水塔背后的阶梯,毫无声息地来到了塔顶上。 季淮阳率先探出头,一眼就看见,小青柠站在一个半米高的小竹筐里,嘴巴用黑胶布封住了,两只短短的小胖手,努力扒拉着嘴巴上的黑胶布,脸憋得通红。 他旁边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正拿着望远镜四处眺望。 季淮阳心疼坏了,所有的担忧和焦虑都化成了悲愤的力量,双手在塔檐上一撑,就跳上的塔顶,要冲过去同那人拼命。 男人的身手敏捷,瞬间反应过来,用枪抵住了小青柠的脑袋,威胁道:“你们再前进一步试试?” 小孩子不知道危险,软嫩的小手握着冰冷的枪管,睁着大眼睛对着枪口,好奇地打量。 一瞬间,季淮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立刻待在原地,指着自己喊道:“别!要杀就杀我,孩子太小,根本没什么价值。” 白大褂轻哼一声,说:“我只是遵从莫先生的命令,如果他被害了,我必须要杀了这个娃娃。” 莫沐站了出来,劝道:“你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呢?你如果杀了他,你绝对也活不了。” “莫秦桑已经死了,我现在是岛上的主人,只要你放了他,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白大褂有点动心,低头沉思,好像在考虑要多少钱。 当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季淮阳突然冲出去按住他的手,手枪在空中空放了一枪,将他的手磕在塔边的瓷砖上,枪掉落在地。 白大褂也是个练家子,一脚踢在季淮阳腰侧,季淮阳一侧身,手肘顶在他腹部。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地厮打起来。 这时,从底下阶梯,攀上来一个圆脸的男人。他见自己的同伴和人在地上扭打,看了莫沐一眼,莫沐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掏出枪,对着装小青柠的竹筐开了一枪。 季淮阳听到枪声,望过去,看见小青柠的竹筐被打了一个破洞,一个圆脸男人,正举着枪,对准小青柠的脑袋。 “不要。”季淮阳大喊,想冲过去,但白大褂一双手牢牢地锁住他的腰胯,无论季淮阳如何击打,他都不松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莫沐冲了过去,挡在了小青柠前面,一枪打在了他的肩头。 第107章 飘零的落叶 趁着白大褂走神的空档,季淮阳带着他往前一滚,捡起地上的枪,一枪打爆了圆脸男人的头。 白大褂伸手来夺枪,季淮阳一手肘顶在他脸上,扭身对着他的心脏开了一枪,一脚把他从塔顶踹了下去。 他来不及检查自己的伤势,立刻去看小青柠和莫沐。 莫沐肩上血流如注,血水把他的浅色西装都染红了。他正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撕小青柠嘴上的黑胶布。 “莫沐,你怎么样了?”季淮阳脱下身上的衣服,帮他按住伤口。 莫沐嘴唇苍白,却挂着虚弱的笑容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快……快看看孩子。” 季淮阳把小青柠嘴上贴的黑胶布一撕开,他就哇哇大哭,从放倒的竹筐里爬出来,想爬到莫沐怀里,求抱抱。 听到他响亮的声音,季淮阳把他抱起来,仔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没有受伤,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把他紧紧搂在怀里,疲惫地坐在地上。 这种腥风血雨的生活他再也不想过了。他只想和小青柠、邓重,一家三口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如果不是莫沐,小青柠恐怕就……,这样大的恩情,他应该铭记于心。 莫沐轻声感叹,“太好了,孩子没事。” 这时,莫沐通讯仪响了,他一接通,里面便传来焦急的声音,“少爷,不好了,有人按了实验室的毒气弹。” 莫沐脸色更加苍白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就要下阶梯。 “你伤的太重了,得赶快去医院。”季淮阳拉住他,“你流血过多,会有生命危险的。” 莫沐眼神十分坚定,摇了摇头说:“变异人也是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说完,毅然决然地下了楼梯。 季淮阳抱着小青柠,注视着他瘦弱的背影,心想,他是一个很可靠的人,难怪众望所归。 环江绿岛是“岛中有湖,湖中有岛”的特殊格局,控制各大实验室的开关,就在湖中的小岛上。 邓重站在湖边一棵粗壮的柳树后面,远远望去,湖中间有一组像蜂巢的灰色平层建筑,四周都是湖水,只有一条四五米宽的长桥通往湖中心。 但桥上守满了警卫,湖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枪声,还有铁器碰撞发出的铿锵声。 邓重估计萧珂他们,已经到了湖中心,他抬起双手,积蓄力量往前一推,银白色物质从他手腕处喷涌而出,从湖边到湖中,搭起了一座钢铁大桥。 他顺着钢铁大桥直奔湖中间,速度极快,警卫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就已经到了湖中,收回了银白色金属。 从蜂巢建筑物门口,传出激烈的打斗声,拱形的门被拦腰劈成两截,看着破口卷起的形状,应该是罗姝的钢刀砍的。 建筑物里面,罗姝正被一群警卫围攻,她背上被砍了一个刀口,动作拖沓迟缓,不如平时敏捷,而且没有使用变异能力,只是单纯的用钢刀抵御他们猛烈的进攻,节节败退。 看到他骄傲的部将,狼狈躲闪的模样,邓重眸子透出狠厉,一边往里冲,一边双手幻化出锋利的刀片。 “刷刷刷”对着围攻她的警卫,一顿猛攻,把他们杀得措手不及,刚刚还气焰嚣张,顿时就化成了一具具毫无攻击力的尸体。 “老大,”罗姝看到他,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欣喜,突然想到什么,惊恐地喊道:“快出去,这里不对劲。” 他们先前还好好的,但自从进入这个蜂巢建筑物之后,接二连三都失去了异能, 邓重一脚踢开挡路的警卫尸体,又往前迈了一步。自己的手下在这里拼命,他怎么能一个人贪生怕死。 罗姝气喘吁吁,顺了一口气,才解释道:“估计空气中有毒,进了这里,异能使不出来。” 进都进来了,说什么也迟了,邓重扫视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萧珂他们,问道:“他们人呢?” “他们俩掩护高医生,去了楼上控制室。我在下面堵住这群人。”罗姝一手理着自己因为打斗,乱蓬蓬的头发,一手提着笨重的钢刀往楼上跑,“他们俩的异能也使不出来了。” 邓重沉着脸,跟着她上楼。 楼上也是一片狼藉,长凳摔在走廊上,圆形的垃圾桶翻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警卫。 控制室是一两百平的大空间,墙面由各种监控屏幕组成,屏幕上播放着,各种实验室里变异人的监控视频。 他们虽然长得奇形怪状各不一样,但现在都痛苦地捂着口鼻,在地上挣扎,有的甚至已经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屏幕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操作台,上面有上百个按键,五颜六色,外行人根本分不清它的功能。唯有最左边,有巴掌大的区域,按键被拔了下来,变形的金属凹在里头,显然是人为破坏过。 高希仁捂着受伤的腹部,戴着被踩变了形,只剩下半块破损镜片的眼镜,在接操作台下面被剪断的金属线。 萧珂和霖双,正在和一群警卫肉搏,都受了重伤,狼狈不堪。 邓重立刻化出刀具攻击,可是异能果然变差了,力度和数量远远不够。 但他身强体壮,即使没有变异能力,凭着高超的格斗技巧,很快就解决了这里的警卫。 “怎么办,接上了也不起作用,”高希仁急得满头大汗,扶着残破的眼镜,看见屏幕上活着的变异人越来越少。 他焦躁不安地喊道:“该死的,我们来之前,就有人释放了毒气弹,他们要把这里所有的变异人都杀光。” “不好,又有人来了。”萧珂捂着受伤的胳膊,神色凝重地盯着窗户。 第108章 反杀 邓重侧耳仔细听,听到了5个人轻微的脚步声,移动的速度却极快,是比这些警卫更厉害的练家子。 大家都看向邓重,等待他拿主意。 四个人失去变异能力,三人都受了重伤,在这里耗下去,不仅救不出岛上的变异人,可能还会赔上性命。 “撤。”邓重说完,带着大家往外走。 高希仁满腹的不甘心,捏着带血的拳头,在操作台上,砸着拳。 邓重听到了砸键盘的声音,转头喊道:“快走。” 高希仁这才咬咬牙跟了上去。 他们还没有走出蜂巢,五个戴着防毒面罩的保镖,就堵到了门口。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变异人,手臂上戴着控制环,力量感爆棚,和邓重不相上下。 邓重使出全力召唤能量,扭头对大家说:“你们快走,我来对付他们。” 大家都捏紧自己手中的武器,纹丝不动。 他们五个人,一看就是力量超强的变异人,邓重也中了毒,能力大减,一个人根本不成对手,留下来只是送死。 “要死一起死。”罗姝紧紧靠着邓重。将自己的钢刀提起来,进入战斗状态。 对面的五个人显然是想取他们的性命,也提起了武器攻了上来。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邓重负责对付最厉害的那个头头,他失去了变异能力,连续中了几招,被狠狠地摔在地板上。 邓重一翻身跳起来,捡起身旁警卫的一把刀,冲他刺过去,完全没注意到门口又出现了第六个变异人。 那人右手变成狙击炮,对准邓重发射了一枚蓝色能量激光炮。 蓝色的火焰直冲邓重的心脏,但他却杀红了眼,完全没注意背后的情况。 罗姝离邓重太远了,根本没办法去拉他,激光炮速度之快,来不及考虑,她的身体就冲了出去,挡在激光炮和邓重的中间。 “老大,小心。” 邓重听到声音扭过头,才发现罗姝中了激光炮,心脏位置被打穿,她像一片飘零的落叶,仰面倒下。 邓重顾不了其他,丢掉手中的刀,赶紧把她接住。 罗姝躺在他怀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打穿的胸膛,害怕得不得了。她不想死,她还只有23岁,她还没有向老大表白,她还没有爱够…… “我不……不想死。”她一开口,血水顺着嘴角吐出来,牙齿染得鲜红。 她知道自己不行了,泪水止不住的流,气息越来越微弱,呜咽着呢喃:“老大,我喜……喜欢你……你知道吗?” 邓重强忍着眼泪,点点头应答:“嗯,我知道。” 她用尽全身力气,努力抬起手,想摸心爱之人的脸,手伸到半空,被邓重握住了。 他的手好温暖,罗素艰难地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地说:“老大,你……别忘……记我。我下辈子,还要……要找……” 她话没说完就咽了气。 这么美丽的女孩子,这么年轻的生命,这样勇敢的战士,却又倒在了这座肮脏的岛上。 邓重摸着她粘着血丝的秀发,心如刀绞,满腔痛苦和愤怒想发泄。 他发出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体型猝然增大几倍,衣服炸裂,体内的力量喷涌而出,围着他急速旋转,蜂巢被这股强大的力量震动得摇摇欲坠,像一个粘贴不牢靠的纸房子。 他周身散发出耀眼的白色光芒,抬起一掌对准了门口的变异人,炙热滚烫的铁水,将那人团团包住,瞬间将他融化成一滩血水。 萧珂捂着耳朵,缩着身子退到墙边,悲伤的同时,又暗暗惊叹,老大的异能又变强了。 那五个变异人见势不对,想溜走。邓重哪里会给他们机会,瞬间将他们射杀在地,速度之快,他们连呼救声都没有发出来。 第109章 媳妇面子大 这时,从岛上突然传来了爆破声、还有玻璃墙面被砸烂的声音。 邓重躬身,把罗姝抱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走,高希仁和萧珂紧紧跟在他身后。 霖双刚刚太震惊,没有护住自己的身体,被邓重散发出的能量震得鼻血直流,他抹了一把鼻血,把罗姝沾血的钢刀提起来,才跟了上去。 他们随着声音,来到了岛中央的主实验楼。 主实验楼周围,停满了救护车,医护人员正把中毒的变异人,从实验楼里抬出来,放在空旷的广场上,呼吸新鲜空气,注射解毒针剂。 有些缓过劲的变异人,正在哭天抢地的哀嚎着,场面极度混乱。 一位穿着浅蓝色西装,肩上挂着绷带的瘦弱男子,正在现场维持秩序,指挥着众人救援。 他把一位年迈的变异人,扶到旁边的塑料凳上休息,转头对围着自己的众保镖说:“别守着我,你们到顶楼去砸玻璃,快点去救人。要尽可能多的救人,无论花多大的代价。” 他们领了命纷纷冲进去。 高希仁见状,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立刻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冲进实验大楼,去救人。 邓重在茫茫的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高挑挺拔的身影,于是,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虽然人山人海,但邓重鹤立鸡群,季淮阳立刻就发现了他,脸上扬起欣喜的笑容,往上掂了掂胸前的小青柠,迎了上去。 当他穿过人群,出现在邓重眼前时,才发现他怀里正抱着一个女子,看装束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罗姝。 她头和手都无力地垂着。邓重神情凝重,他身后跟着的人也一脸肃穆。 看样子,罗姝死了。 虽然不应该,但看见邓重这样紧紧抱着别的人,心里感觉怪怪的。刚刚雀跃的心情,顿时,就罩上了一层阴霾。 明明以前,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小黑贝,现在心里已经装了很多人,邓重已经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 邓重却怔怔地看着季淮阳怀中的孩子。 季淮阳从酸楚中回过神来,把小青柠转过来,面对着邓重,让他们父子相见。 邓重刚刚太过悲愤,虽然一直期待和儿子相遇,但此时此刻,心情低沉,扯出的笑容十分僵硬。 他手上又脏,满身的血腥味,连抱他一下都不敢。 邓重低着头贴近小青柠,更加仔细地打量他。小家伙虎头虎脑,两只手搂着季淮阳的脖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打量,时而蹬一蹬肉嘟嘟的胖腿,活泼的很。 邓重鼻头一酸,热泪盈眶,点点头说:“长得真好。” 莫沐见到他们团聚了,把成杰招到一旁,小声嘱咐,“你去安排一下,做好安抚工作。注意舆论导向,把责任都推到莫秦桑身上。” “以我的名义,给他们每个人发放赔偿金、想工作的可以替他们安排工作,有亲属的,帮助他们找到亲属团聚……” 这些人以后就是他的活招牌,利用得好,他们能成为他上位的助力。 “属下明白。”成杰恭敬地回答。 先前还不明白,少爷让他们放毒气杀掉这些变异人,为何又要费心费力,救一部分人出来。现在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要拉拢人心。 这些被救助的变异人,会对少爷感恩戴德,以后肯定格外忠心,真是高明。 莫沐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就来同邓重他们打招呼。 季淮阳见他过来,马上向邓重介绍道:“这位是莫沐,环江绿岛的新主人。” “您就是大名鼎鼎的邓统领,久仰久仰。”莫沐客套地寒暄。 “不敢当。”邓重低头打量这位面目和善的少爷。看样子,他就是那位,要置莫秦桑为死地的少爷。 他们父子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暂且不管,但莫秦桑已经死了,而且死得这样突然,他还能够安排人杀害岛上的变异人?还能安排人刺杀自己吗? 既然有这样忠心耿耿的手下,为什么在他死前,却没人跳出来保护他呢? 虽然没有证据,他总觉得除了莫秦桑之外,还有一股危险的势力在从中作梗。 见邓重死死盯着自己,莫沐看着他怀里的罗姝,悲伤地叹道:“唉,红颜薄命,我一定好好安葬她。她有家属没有,我会好好安顿她的家属。” “不用,她是孤儿。”邓重冷冷的开口。 莫沐长叹了一声,说:“各位今天也辛苦了,不如就在岛上先休息一段时间。” “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在岛上定居,或者要到高新市落户,只要是需要我莫沐的地方,我……” “不用。”邓重打断他的话。 季淮阳见邓重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冷的,猜到了他对莫沐不放心。他希望邓重能和莫沐搞好关系,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变异人和人类之间的和平。 他忙来打圆场,“莫沐说的有道理,你们都累了,先歇一晚再说。” 邓重犹豫片刻,才点点头,态度有所缓和。 大家都没注意到,莫沐眼眸中闪现一抹狡黠,嘴角微微上扬。 第110章 手误 莫沐把他们安排在南岛的一座豪华公寓,公寓建在公园里,环境优美,十分安静。 在一楼的房间里,放着罗姝的冰棺,邓重拿湿手帕把她的脸擦干净。 霖双坐在她身旁,默默擦她的钢刀。 萧珂站在邓重身旁,搓着手上的茧子问:“老大,你觉得那个姓莫的可靠吗?” 邓重把罗姝的头发整理好,才悠悠地开口说:“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我去盯那个姓莫的?” “不急,先休息好。” 萧珂挺了挺胸脯说,“从那个鬼地方一出来,我就好了。” 邓重抬眼打量他,见他手臂上,衣服破口处,原本外翻着的刀伤已经在愈合了。 “你小心点。” “老大,放心。”萧珂点了点头出去了。 邓重送他离开后,去楼上找季淮阳。 他打开门锁,走进屋门,入眼是乱糟糟的床铺,但房间里没人。从浴室里传出小孩子的笑声,和季淮阳的喝斥声。 “你别跑。” “再跑我打你屁股了。” “你听到没有,小东西!” “再跑,我不要你了。” 邓重推开浴室门,闻到一股粑粑味,季淮阳站在浴室门口,衣袖高高卷起,正捏着鼻子拿着喷洒,朝小青柠喷水。 小青柠光着屁股,屁股上沾着粑粑,在地上爬得飞快,浴室地板上到处都是黄印子。 季淮阳满眼都是绝望,想必是嫌弃的要命,看他的样子连娃都不想要了,一副要跑路的样子。 见到邓重,季淮阳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叹道:“唉,太调皮了,我把他没辙。” “你平时就是这样给他洗澡的吗?”邓重忍不住问。虽然他没带过孩子,但总感觉季淮阳不够专业。 “平时保姆带的,我没带过。” 两个大男人,盯着地上的小不点,都有点犯怵。 最终,邓重接过季淮阳手中的喷洒,犹如握着一杆机枪,蹲在小青柠面前,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就像新买了一件玩具,他却不知道怎么玩。 季淮阳见邓重粗糙带裂口的手,像粗糙的老树皮,小孩子细皮嫩肉的,这刮上去不得刮破口子。 “算了,我去找保姆。”季淮阳转身欲走。 “不用,我来。”邓重把他叫住。岛上不安全,他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一个陌生人。 邓重关上浴室门,把自己身上的脏衣服脱了,先把浴室清理干净,再帮儿子洗澡。他以前,帮大黄洗过澡,应该都差不多。 小青柠见换了个人,越发兴奋,继续撒欢。邓重一只手,就把他罩住了,举在自己眼前,用喷头仔仔细细地把他洗干净。 半小时后,一大一小香喷喷、赤条条的出来了。 季淮阳扫了一眼,邓重毛发愈发旺盛、肌肉更加紧实的身躯,默默去了浴室。 小青柠经过一番折腾也困了,邓重平躺在床上,把他放在自己的胸膛上。 小东西贴着他,睡得十分安稳。邓重手拍着他肉嘟嘟的小屁股,回想起他在肚子里的时候,还帮他唱过儿歌。 真奇妙!恍若隔世。 季淮阳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高大魁梧的邓重,胸膛上睡着小奶娃,微微张着嘴巴正在流哈喇子。 一大一小,格外的有画面感。内心油然而生一种幸福。 季淮阳侧身睡在邓重身边,深情的注视着他,眼里柔情似水。 邓重发现了他的打量,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清香怡人,温软细滑。 顿时,就不淡定了。 心道,等回到南谷,第一件事就要给小青柠找一个靠谱的保姆。千万不能因为小青柠,打扰到自己的二人世界。 季淮阳感受到他怀里炽热的温度,手伸过去想搂着他的腰,结果,没把握好度,擦到了森林里的乌龟脑袋。 邓重一把握住他的手,让他自行感受。 季淮阳现在没心情,想收回手,却抽不出来,小声喃喃:“我又不是故意的。” 邓重轻轻磨蹭他纤细柔软的手,把他搂得更紧了,侧脸在他耳边说:“等回了南谷,我一定要吃个饱。” 季淮阳脸颊微微发红,抬眼注视着他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是留在高新市吗?” “不会,我们一起回南谷。”邓重摇了摇头,手轻轻抚摸着季淮阳柔软的头发。 他如果选择在高新市安家,那他南谷的兄弟们怎么办?现在他们放弃抵抗,万一莫沐不是好人,他们就将处于很危险的境地。 《水浒传》他读过,英雄们招安后的结果,十分凄惨。 他喜欢南谷豪爽可爱的兄弟们,他喜欢手握兵权的安全感,他会继续变强大,保护自己的爱人和家人。绝对不会像以前一样,受人欺凌。 季淮阳微微蹙着眉头,视线从他脸上挪开,看着小青柠可爱的睡颜。 那边的气候恶劣,根本不适合居住,小青柠过去,如何适应得了?邓重回南谷,就是选择继续战争,要站在人类的对立面。 不知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是这一年累了,他开始讨厌血雨腥风的生活,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我上次同你说过,想要改变变异人的处境,最好的方法不是造反,而是推翻旧的政权,拥护一个明主上位。”季淮阳打破宁静。 “嗯。”邓重微微眯起眼睛,脸色格外沉重。 “其实莫沐,和莫秦桑大不一样。他能接纳变异人,在岛上的这一两年,如果不是他关照我,我和小青柠早就不知死多少回了。” “如果,我们拥护他上位。以后变异人的日子肯定会非常好过。这样我们就不需要回南谷那个恶劣的地方,也不会有战争……” 邓重紧抿着唇,低头盯着他,虽然不发一言,但眼眸中的冷凝,绝不是在赞同他的观点。 季淮阳渐渐止住了声音。 第111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这事交给我,”季淮阳还想争取一下,他搂住邓重的腰,注视着他,“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 邓重回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不用。” 这一年多,在北谷的经历,让他彻底看穿了人性。在利益面前,哪里有什么礼仪道德,仁爱良善。天下乌鸦一般黑,只有拳头硬,才不会被人欺负,才有说话的资格。 季淮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邓重,觉得他有时候就像个陌生人。 那个偶尔对他撒娇,明明怯弱却愿意挡在他面前,用满心满眼的爱,来抚慰他的大狼狗,已经成了过去式。 那个单纯善良的大男孩,有了野心,爱上了权利,心里除了他,还有了许许多多的人,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唯他是从。 时间和经历,可以将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他们的感情,还能一如既往吗? 本来像童话般灿烂美好的未来中,又朦朦胧胧中生出了荆棘,好像布满了陷阱,他突然对未来没有了底。 邓重见他一脸的诧异和担忧,安慰道:“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和儿子,过上好日子的。” 邓重把小青柠从自己胸膛上抱下来,圈在自己宽厚的臂膀里,在小家伙的脸上亲了一下,笑得极其温柔。 季淮阳闭上眼,不再看他。 邓重扳过他的脸,落下细细的吻。 夜幕降临,莫沐坐在茶桌前,悠闲地沏茶。 成杰在他身旁躬身道:“我们今晚就把他做掉,以绝后患。” 莫沐手指磨蹭着青花瓷碗,摇了摇头,“五鬼都被他杀了,岛上还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吗?” 成杰沉默了。 “不急。在小贝壳里放入一粒沙子,经过,日积月累的磨砺,也可以成为一颗耀眼夺目的珍珠。” 成杰咂了咂嘴,品着他话里的意思。虽然听不懂,但是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秦钟往窗外扫了一眼,挡在莫沐面前,沉声道:“外面有人。” 莫沐对他们摆摆手,让他们出去,自己单独会会这位不速之客。 他悠然地踱到窗边,柔声道:“外面凉,进来喝茶。” 萧珂心里一颤,自认为藏得很好,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但近距离观察,应该比躲躲藏藏观察要来的快。 他大大咧咧地翻过窗子,进了屋。 “哦,你好。”莫沐躬身抬手,邀请他入座。 萧珂环顾了一下四周,没看到其他人,莫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不像个坏人。 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莫沐对面,从他穿着银灰蛇皮皮鞋的脚开始,一寸一寸往上打量。 莫沐记得他是邓重的手下。到这里来想必是要打探自己的情况,看来,他们果然怀疑到自己头上了。 “兄弟你贵姓?”莫沐一边问,一边帮他烫着杯子。 “萧珂。” 莫沐抬头打量他。这人身高和自己差不多,但身体壮实,手上有老茧,一看就是战斗人员。他表情严肃,应该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这样能文能武的人,应该是邓重的心腹。一定能从他身上读到不少机密。 莫沐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萧珂犹豫了几秒,接了过来。 莫沐故意捉住了他的手指,读取他内心的想法。 “我擦,这个姓莫的,手好软啊,怎么跟个女人一样。不过看他这个娇滴滴的样子,和段安差不多。不会也是个基佬?” 莫沐:…… 莫沐要不是一直在莫秦桑手下当孙子,练出了极高的忍耐力,这会儿,怕是脸上绷不住了。 他埋脸喝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想骂人的冲动。自我安慰,没事没事,没听到不要紧,再试一遍。 见萧珂喝完了茶,莫沐又递给他一杯,故意碰到他的手指。 “看他这细胳膊细腿的,自己一招就能把他撂翻,啧啧,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该不会跟大嫂一样,是个女的?” “你……”莫沐忍不住出了声。这人看起来严肃板正,怎么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就没一点正经心思吗? 萧珂见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便一直盯着他等待着,却迟迟等不到他说第二个字。 萧珂微微蹙着眉头,一脸考究地看着莫沐,正经的像在谈判似的。搞得莫沐开始怀疑,自己的异能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第112章 能不能正经点 屋子里温度适宜,古朴的茶桌上摆着白色和红色的茶花,屋顶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显得格外温馨。 莫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是他高估邓重了。他们可能是一群没脑子的蛮人,不足为惧。 “居住的地方还习惯吗?”莫沐随意开口寒暄。 “嗯。”萧珂点点头,在北谷和南谷那种恶劣的地方生活人,无论去世界上哪个角落都习惯。 要是南谷的兄弟们,能一起生活在这儿就好了。萧珂突然想起,这地方是个变异人研究基地,老做那种稀奇古怪的实验。 “对了,莫少爷,我听说你们岛上,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药?”萧珂问他。 莫沐点点头说:“你听到的传闻是治愈基因,它要在人体免疫力强的时候,注入到身体里,让它与自己的细胞融合发生逆转录。成功率只有35,像你们老大那种情况,都算是奇迹了。” “你是想救今天的那位姑娘,她受伤太严重,直接少了心脏,是最重要的器官,目前是没有办法救活的。不过实验室逆转录的成功率,日渐提高,你们可以,好好保存她的身体,等哪一天,能发展到那一步了,就可以让她起死回生。” “噢。”萧珂刚才也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会这样认真的回答,突然发现这个人,还怪好的呐。 见萧珂眼神变得柔和,莫沐继续拉好感,“环江绿岛的实验条件好,我们可以帮她找到合适的心脏,可以更好的保存遗体。” “那会不会太麻烦你了?”萧珂在失去重要战友的同时,听到这样的消息,伤痛立刻就减了一半,无论有没有可能实现,都有了希望。 莫沐微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笑得春风和煦,“能帮助到你们,是我的荣幸。” 萧珂想冲他笑笑,但自己面瘫,实在笑不出来。他学着莫沐的模样,倒了一碗茶,递给他说:“这大晚上的,是我打扰你了。” “哪里哪里,您是贵客,理应请您来坐坐。”莫沐擦过他的手指。 “他笑起来,还怪好看的。难怪有人愿意当基佬。”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脑海。 “咳咳……”莫沐被一口茶,呛得满脸通红。这人实在让人受不了,他再也不想读这人的内心想法了。 莫沐站起身,客套道:“时候不早了,你今天大概也累了,先去休息,明日我带你们在岛上逛一逛。” “好。”萧珂同他一抱拳,翻过窗户喜滋滋地走了。 留下莫沐,一脸郁闷。他撸起袖子,捏了捏自己的肱二头肌,仰头望天。 他看起来真的很弱吗?像个女的?像个同性恋? 第二日,一大早萧珂和霖双就去找邓重,把莫沐有办法救罗姝的事情告诉了他。 邓重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风景。 楼下的小道两旁,种了合欢树,树与树中间,撒着各种野花种子,这个季节花团锦簇。 早上岛上弥漫着雾气,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如果把罗姝的遗体带回南谷,也仅仅是个遗体;如果莫沐真有办法,哪怕最终把她变成,对自己不利的人形兵器,也算是把她复活了。 只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不放心。 “老大,我想留下来守着罗姝。”霖双手里握着罗姝的钢刀,眼睛通红,但眼神坚定,“她什么时候复活,我就什么时候带她回去。” “唉,你可要想清楚,他可没说100能成,还只是一个设想。你要等到何年何月?”萧珂急忙解释。 “我愿意等。”霖双低下头,抚摸着手里的刀。 邓重明白这种感情,如果是季淮阳出了意外,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守护他。 “好,”邓重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道:“环江绿岛很危险,你要小心。如果遇到麻烦,随时联系我们。” 季淮阳站在高高的吊塔上,拿望远镜远眺着江对面的高新市。 高楼鳞次栉比,街上车水马龙,巨大的高架桥横跨江面,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让这座城市璀璨耀眼,像一颗闪亮的明星。 可是,这座城市生养他的城市,已经容不下他了,季淮阳的身份信息已经被销户,他也不再是那个受人尊敬和仰慕的wro队长,也不是众星捧月的季大少爷。 分别总是伤感的。 下面的飞行器,已经发起了引擎,邓重站在飞行器旁边,静静地等待着。 季淮阳叹了一口气,从吊塔上慢慢走下来。江风吹乱他的头发,将他的衣摆吹得噗噗作响,显得他身形单薄,背影落寞。 他从邓重身边走过,邓重忍不住想牵他,却被他一抬手躲过去了。 莫沐也看出了季淮阳的不舍,走上前来安慰道:“如果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我一直都在这里。” 季淮阳对他勾了勾唇角,点点头,转身登上阶梯,钻进了飞行器。 其实除了季淮阳纠结郁闷,高希仁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莫秦桑已经死了,环江绿岛也解放了,他完全可以留下来,不用去那个蛮荒之地,可是段安还在南谷等他。 邓重看出了他们的不开心,也暗暗思忖着,以后,要找一个温度适宜、物资充足的地方安家。 连在前面操控着飞行器的萧珂,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沉闷。他打开了音响,放了一首极嗨的摇滚歌曲,气氛瞬间就搞起来了。 小青柠本来窝在座椅上,眼皮在打架,突然间就精神了,人溜溜得眼睛都睁得贼大。爬起来,在每个人的身上跳来跳去。 在季淮阳身上撒了一会儿娇,就跳到邓重身上骑马,玩腻后,又跳到高希仁身上,扯他的眼镜。 三个人衣衫整齐的上飞行器,下来时,都是衣衫凌乱,发型潦草。罪魁祸首,一下来就呼呼大睡。 邓重把这个磨人的小东西,交给了热情的姑娘们,想拉着季淮阳出去喘口气。 第113章 抱回窝里去 草坪上的藻类五彩斑斓,远远一看,像一块古朴的手工地毯。 季淮阳兴致不高,下了飞行器,就站在空旷的草坪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晚上的极光特别漂亮,去看看。”邓重知道他心情不好,想逗他开心。 “不想去,你自己去。”季淮阳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后,转身往楼上走。 他紧抿着薄唇,嘴角下沉,眼底阴郁,猛地推开门,进去后就开始脱西装外套。 邓重猜想,他可能是因为自己没有留在高新市而生闷气,叹了一口气,问:“季哥,你生气了?” 季淮阳不想搭理他。明明有一条光明大道摆在眼前,他却偏偏要往犄角旮旯里钻。 邓重双手按着他的胳膊,不让他把衣服脱下来,身体贴着他后背,,低下头靠近他说:“我有时候压力挺大的。南谷那么多兄弟,把性命托付给我,我想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不想让他们失望。” “莫沐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不能把这么多人的性命押在他身上。这样的乱世,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放心,就算为了你和儿子,我也……” 季淮阳冷笑一声。他脱离了莫秦桑的魔爪,终于自由了,他可以换个名字,带着小青柠,随便找一个经济富饶的城市,风景优美的圣地,好好享受生活。 偏偏邓重要造反,放不下手中的权力,而他自己又放不下邓重,跟着他一起来遭罪。 现在邓重居然冠冕堂皇地说,是为了他和儿子好。 “为了我和儿子,还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自己心里清楚。无论莫沐是个什么样的人,你都不会选择和平。”季淮阳扭动着自己的胳膊,挣开邓重的手。 “好好,”邓重双手无奈地垂在身侧,轻声说:“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总有一天,真相会浮出水面的。” 邓重说完,拽着他的手往外走。 这个地方简陋贫寒,唯有这美丽的风光,让人震撼,所以他想把这份美丽分享给季淮阳,想让他对这片土地有一点改观。 这栋楼住满了人,他们看见老大执拗地把大嫂往外拖,都探出奇形怪状的脑壳来,吃瓜。 “放手,我自己会走。”季淮阳脸上挂不住,迈着大步子下了楼。 在半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只雪白的萨摩耶。 “多多。”邓重冲它挥着手唤道,“过来。” 那只叫多多的萨摩耶,跑过来,一蹦老高,跳起来,两只毛茸茸的前肢放在邓重身上,很欢快地哼了哼,讨了几个抚摸,随后摇头摆尾地向前跑去。 山背面雪没有融化,两座矮峰之间有一条弯曲的小路,蜿蜒着向前延伸,暖黄色的极光从对面的山坡上洒下来,让这一片雪景披上了浪漫的色彩。 这极光像霞光,也像泼洒了一地的星光。 矮峰旁枯萎的灌木丛,也像有了生命,丛中藏着星光点点。 多多傍着一条木篱笆往前跑,在雪地上留下一排梅花。 季淮阳只在电影中见过极光,第一次真正见到这样的美景,震撼得连寒冷都忘记了。 邓重低头默默注视着他,见他鼻尖冻得微微发红,立刻脱下自己的皮夹克披在他身上,牵过他冻红的手指,握在手里暖着。 “漂亮吗?”邓重在他耳边问。 季淮阳点点头。确实美得像仙境。 季淮阳白皙的脸庞染上了温暖的光辉,又浓又长的睫毛扑闪着,他抬头仰望着晶莹璀璨的山峰,眼睛中星河灿烂。 景美,人更美。 “季哥,你真漂亮。”邓重嘴唇贴着他头顶,深深吸了一口气,闻着他发间的清香,心旷神怡。 季淮阳突然听到这样一句煞风景的话,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地往前走。神他妈“漂亮”,真把他当女人? 邓重搂住他的腰,一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看着自己,轻轻一吻落在他唇上。 两人微微喘息,白色的热气,萦绕在一起。 “淮阳,别生气了,好不好?”邓重柔声说,“我们以后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季淮阳抬头看着这个高大深情的男人,他不喜欢这样恶劣的环境,但是愿意带着儿子,跟他来,本来就不算生他的气。 “你刚刚叫我什么?”季淮阳后知后觉。 “淮阳。”邓重又唤了一次。他现在的声音有了成熟男人独有的深沉,唤他的名字时,又格外的温柔,像一声深情的呢喃。 季淮阳有点懵。老听别人唤他淮阳,挺正常的,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听邓重这么唤他,一种异样的感觉在他胸膛流淌,暖烘烘的,像听了一句情话。 见他脸颊微红,邓重埋着脸撬开他的嘴唇,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柔情。 邓重越来越有兴致,手往他腰间探,轻轻呢喃着:“我们回去。” 季淮阳知道他那点心思,但就是想逗逗他。 “极光这么漂亮,我还没看够。” “经常会有,回去,我想……”邓重将腿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带着淡淡委屈说:“都一两年没冲了。” 季淮阳受不了越来越无耻的邓重,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大杏眼瞪着他说:“你能要点脸不?” 邓重故意抖了抖身体,憨憨地笑道:“在媳妇儿面前,要不要脸有什么所谓?” 见季淮阳迟迟不答应,邓重捏着他的下巴威胁道:“你是想让我在这里冲,还是让我抱你回去?” “你敢。”季淮阳脸一板。 邓重作势就要抱他,季淮阳甩开他的手,加快步子往回走。他不要脸,自己还要脸呐。 邓重害怕季淮阳不习惯,找人稍微装修了一下房子,埋了地暖,贴了卡其色藤蔓花墙纸,四周挂着彩灯,添了一些必要的家具。 虽然同季淮阳的豪宅没法比,倒也温馨舒适。 最重要的是,换了隔音效果很好的门窗,厚重的窗帘也很遮光。 季淮阳把衣服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准备去浴室洗漱。邓重一关上门就直奔主题。 邓重怕自己粗糙的手弄疼他,用手背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细腻的肌肤,小心疼爱他。 季淮阳别过脸,双手抓着他臂膀上突兀的肌肉,胸膛剧烈起伏着,耳朵连着脖子都微微发红。 季淮阳咬紧牙关,蹙着墨眉发出疼痛地抽气声。 “难受吗?”邓重在他耳边柔声低语。 季淮阳不发一言,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闻到他身上的的冷杉木香,手搂着他粗壮的脖子,身体又热又软,渐渐适应了不适,抬起脸贴上去。 季淮阳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立刻挣扎着,声音破碎凌乱,“停……停下。” 第114章 老婆用完就翻脸 邓重正在云端上,根本刹不住车,还是凭着本能走完程序。 季淮阳心烦意乱,冷着脸推开他,把随意扔在床上的衬衣和裤子穿上。 “怎么啦?”邓重见他真的很生气,伸手要安慰他。 季淮阳甩开他的手,一侧身睡在床边,拿背对着他。 邓重蒙圈地揉了一把脑袋,心道,他老婆说翻脸就翻脸的性格,还是没变。 邓重帮他把被子盖好,连被子一把将他抱进怀里,一起睡觉。 季淮阳却因为这事一晚上没睡着。小青柠是个意外,他可不想,人生中再发生一场意外。他不想再多一根软肋,也不想,再受那种屈辱。 早晨,邓重出门后,他就去找高希仁。 高希仁正躺在床上,段安用异能帮他治愈腹部的刀伤。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高希仁下床来,戴上眼镜,扣好自己的风衣。 “拖久了,之前伤口有点恶化了,”段安笑着站起身,对季淮阳笑道:“季先生,你坐,我帮你去倒杯热水。” “不用了,我找高医生拿点东西就走。”季淮阳双手插兜,埋着头,声音不像平时中气那样足。 “哦。”段安有点疑惑地看向高希仁。 高希仁看见季淮阳脸露难色,同他走出来,小声问他:“是有什么事吗?” “嗯,那个,你这里有没有避……孕的药。”季淮阳耳廓微微发红,摸了摸鼻子。 高希仁倒十分坦然,“刚好,我这次在岛上带了几盒过来。” 他转身回屋,打开桌边的一个巨大的拖箱,里面装了各种各样的药,从旁边的一个小袋子里,翻出了一个白色的塑料瓶子递给他。 “这是事后的,对身体伤害比较大,尽量不要用这种,”高希仁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说着,又从行李箱中翻出一盒套子,“最好用套。” “咳咳……”季淮阳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又相当害羞,本来想直接拒绝,以后和邓重保持距离。 但转念一想,就邓重现在那无耻的样子,他绝不会和自己保持安全距离。还是把他的套子接了过来,匆匆揣进皮夹克口袋里。 “如果是事后,越早吃效果越好。”高希仁说着,让段安去帮他端水。 “不用,我回家吃。”季淮阳说完转身就走。 段安出来送他,都没追上人。 近一段时间,政权不稳,敌方军心动摇,没有仗可打。 楼下的草坪上,二三十个大老爷们,赤着胳膊穿着三角裤,在阳光下玩相扑。 季淮阳从他们面前经过,大家都看直了眼。 一身短款皮夹克,英姿飒爽,紧身皮裤配长马靴,衬得腿长腰细屁股翘。那冷酷的眼神,精致的帅脸,无一不让人唏嘘。 一位脚上长着无数个爪子的变异人,吞了一口口水,叹道:“大嫂,才是真绝色。” “嘿,大脚,你敢偷看嫂子,小心老大挖你的眼睛。”旁边一个长着尾巴的变异人,呵呵笑着打趣。 “看看又不犯法,”大脚揪着他的尾巴,“难道你没看啊?” 尾巴狼尾巴上射出刺,甩了大脚一尾巴,把他抽得嗷嗷叫,盯着段安说:“我可没你胆子大,我看,段安也不错。” “他不是高医生的吗?”有人问。 “不是,我听芳芳护士说的。”尾巴狼冲远处的一个姑娘,挥着手喊道:“说曹操曹操就到。” “有姑娘来了。”有人大声喊。 一听说有姑娘,大家马上来了精神。 有的摆出酷酷的表情,搔首弄姿;有的插着腰,挺直腰杆;有的风骚地冲对面抛媚眼,吹口哨…… 这里僧多肉少,谁能得到姑娘青睐,简直是祖坟上冒青烟。可是于芳姑娘,看都没敢看他们一眼,一溜烟跑上楼了。 毕竟长得奇形怪状,没一个正常的,看着还怪吓人的。 段安正陪着高希仁清理旅行箱里的药物,一抬眼,就见到于芳提着一个保温盒子,在门口敲门, 于芳今天打扮得格外靓丽。穿着齐膝的小碎花裙子,披着白色的坎肩,温柔贤淑的模样。 “嗨,段安,高医生,”于芳笑着走进屋,把盒子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炖的肉汤。受伤了喝点汤好。” “有心了,谢谢你,”高希仁见是她,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问:“医务室,这几天情况怎么样?” “大家都还好,只有五爪龙,还不能下地走路,我是用你教我的针灸,在帮他治疗,但是没什么效果,是不是我方法不对?” 听到伤患的事情,高希仁神色凝重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正好我也把这些药带过去。” 于芳喜滋滋地过来,帮他收拾,两人一边说着医务室的事,一边往外走,亲热的仿佛一对情侣。 段安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没办法阻拦,他知道高希仁不喜欢自己闹小脾气。就算自己要拦,也拦不住,只会惹他心烦。 “希仁哥,你还没吃东西呐,吃了早餐我陪你去。”段安还是忍不住追到了门口。 “哦,真的,差点忘了,你伤还没好,”于芳,歉意地笑了笑,对高希仁说:“你先休息,我……” “不用,我已经好了。”高希仁摆摆手,转身对段安说:“今天医务室事情比较多,我可能忙到很晚,晚上不要等我。” 段安一早上起来,就忙着给高希仁治愈伤口,没做吃的,虽然心里不大乐意,但还是把于芳的那个保温盒,递给了他,“这个忘了。” 高希仁一手接过,带着于芳,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115章 他变心了? 段安一个人在家越想越郁闷,于是去找他的小伙伴丁夏。 丁夏就是小青柠的保姆,是个二十好几的胖姑娘。她性格开朗,有爱心,和小青柠“一见如故”。 两人正在客厅的爬爬垫上,玩钓鱼的游戏,一大一小其乐融融。 “鱼鱼~”小青柠抓着一个塑料小鱼,往嘴里塞。 丁夏立刻抢过来,呵呵笑道:“不能塞嘴里,有细菌。来,我们把它放在小桶里面,接着钓。” 段安脱了鞋子,坐到小青柠旁边,摸着他圆圆的小脑袋,坐在一边,看他们玩游戏,也不说话。 “我这儿有零食,”丁夏站起身,把一个塑料袋子提过来,丢给段安。 里面有辣条、瓜子、饼干糖果等小零食,在这贫瘠地方可不多见。段安伸手在中间翻了翻,羡慕地问:“这么多好东西,你哪来的?” “余双送的。”丁夏漫不经心地开口,低头逗着小青柠。 “你答应他的追求了?” 丁夏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才不答应,答应了,就多了个祖宗,得给他生儿育女,做饭暖床,我才不干。这些东西,他硬要放我门口,丢了也可惜,不吃白不吃。” 段安叹了口气,埋着头把塑料袋子系好,放在了一边。 “你怎么了?有事啊?”丁夏盯着他,以前看到零食两眼放光的人,现在竟然波澜不惊。 小青柠扒拉着塑料袋子,丁夏拿了一小袋饼干喂他。 “是你家高医生的事儿?” 段安这人平时活得有滋有味,看到一根野草都欣喜,只有上次被高希仁抛下后,要死要活的闹了两天。想必这次,也是为了他。 段安眨着大眼睛措辞,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他老跟于芳在一起,他本来就喜欢女人,迟早会被她勾引了去。” “他出轨了?”丁夏打了一惊,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那倒也没有,应该还没到那一步。”段安双手抱膝,搓着自己的小腿。 随后,把早上发生的事;还有上次,在医务室一群人瞎起哄,高希仁不辩解,于芳得瑟的表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听完之后,丁夏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无理取闹,是我想多了吗?”段安瘪了瘪嘴,心里越发委屈了。 “你脑子进水了吗?这男人明显就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踏两只船,这样的男人,你不分手,留着过年呐。”丁夏恨铁不成钢。 段安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急急忙忙解释道:“其实他也不是那种人,他有时候对我也蛮好的。” “哦,他是怎么对你好的?是对你鞍前马后体贴入微,还是愿意为你花钱,还是为你放弃整片森林?” 见段安一脸的失落,她就知道高希仁在这段感情中,只是一味的索取,没有付出什么。 丁夏敲了敲他的脑袋说:“既然什么都没有,他对你好个什么。” 段安落寞极了,但他不想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他垂着头小声说:“他救过我,以前在环江绿岛,如果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死了。他会每天帮我带零食,哄我开心,甚至为了救我出来,连命都不要了……” “那证明他还是挺会的嘛,他现在不做了,只是因为,他现在不爱你了,你伤不伤心,他不在乎了。” 段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口一阵阵的抽搐。 “如果你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要报答他,那当我没说,你就好好受着,无论他是劈腿还是出轨,你对这种人动了心,活该。”丁夏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帮段安答疑解惑。 她虽然没正经谈过一场恋爱,但电视剧没少看,小说没少看,离婚没少逛,男男女女那点感情纠纷,她了如指掌。 如果怀疑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染,那不用怀疑100就是。她觉得,高希仁即使身体上没有出轨,精神上绝对出轨了,肯定在和那个女护士玩暧昧。 “我觉得他真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书呆子,于芳护士老贴着他,他可能……” “你真是执迷不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丁夏把瓜子壳狠狠地吐在垃圾桶里。 段安心里拔凉拔凉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想到和高希仁的点点滴滴,他真的舍不得。高希仁是个书呆子,不懂那些情啊爱的,但他对自己绝对是真心的,不然怎么会,豁出命去救自己呢。 想到那日的情景,段安有了一丝底气,双手捏着拳说:“他只是喜欢女性,你借我一套衣服。我一定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你言情偶像剧看多了?”丁夏真想把他脑袋敲出个洞来,把水放掉。但他受不了段安幽怨哀求的小眼神。 她现在长胖了许多,好多以前的衣服都穿不进去了,还有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到时候送给他算了。 唉,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傻子。 这时候邓重回来了,他逗了一会儿小青柠,问:“我媳妇呢?” “他在里屋。”丁夏指了指身后。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又睡上了呢?邓重疑惑地进屋去看。 季淮阳窝在床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 邓重悄悄摸到他身后,在他耳边吹气,“媳妇,这么早,就洗白白等我了?” 季淮阳吃了高希仁给的药,几分钟之后,腹部就开始疼痛,窝在被子里,暖和些,稍微好一点。 他现在正窝火,根本懒得理邓重。 邓重看他眉头紧蹙着,闭着眼睛,嘴唇惨白,也没心情开玩笑了,把他的身体扳过来,一边打量一边担忧地问:“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水土不服?” 季淮阳被他问得烦死了,敷衍道:“嗯,你出去,我躺会儿就好。” 小青柠扶着墙,跟着邓重进来了,趴在床边,到处摸来摸去,把抽屉拉开又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邓重没什么东西,抽屉里空空如也,现在,他发现有一个塑料小瓶子在里面滚动,正准备拿出来看看,季淮阳就抢了过去,揣进了兜里。 “什么药?”邓重知道那是个药,但是季淮阳身体健健康康的,哪里需要吃药? “感冒药。”季淮阳随口胡诌。 邓重才不信,如果是个感冒药,他紧张什么? 邓重脱了衣服窝上床去,身体紧紧贴着季淮阳的后背,一手搭在他腰间,发现他的手覆盖着小肚子,手贴上去问:“肚子不舒服吗?” “嗯。”季淮阳声音软软的,有气无力。 邓重嘴唇贴着他纤细的脖子,一只手穿过他的脖子,抓着他的手,一只手摸进他口袋里把药取了出来。 季淮阳意识到了不对,转过身要抢,邓重手长,高高举起瓶子,一眼就看到了上头的字。 邓重脸立刻就黑了下来,季淮阳顺势夺过药揣进裤兜里,背过身去。 “你居然吃这个?”邓重声音凉嗖嗖的,心痛又失落。 季淮阳看他这个样子就来气,口气也不好,“我吃这个怎么了,谁叫你不注意。” “有了可以生,我又不是养不起,做什么糟践自己的身子。” 季淮阳被气笑了,他说的倒轻巧,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丢人受屈辱的不是他。 “以后不许吃这种。”邓重说着又来抢他的药。 “我就要吃,天天吃,你管不着!”季淮阳双手支起身体,把药摔在墙角,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你以后别碰我。” 第116章 委屈 他们的争吵声音太大,小青柠也感觉到气氛不对,抬起小脑袋看了看季淮阳,“哇哇哇”地哭了起来。 丁夏吓了一跳,站在房门口,弯着腰对他招了招手说:“来,宝宝,到我这里来,我们出去玩。” 小青柠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 季淮阳脸颊气得通红,眼神犀利地扫了邓重一眼,扯过土里土气的大花被子,盖在身上重新窝进被子里。 邓重只觉得这被子格外的扎眼,周围蹩脚的装修也扎眼。季淮阳锦衣玉食惯了,如今跟着自己,落到这般贫瘠的地方,肯定是从头到脚都不舒服,确实委屈他了。 不能让自己心爱的人开心幸福,邓重只有无尽的自责。 看见季淮阳身子弓成虾米,难受得紧闭着双眼,捏着被沿的指尖发白。邓重以为他在哭,心疼地凑上去抱他。 经过邓重的一番折腾,季淮阳刚刚好一点的腹部,抽搐着疼痛起来。像有一根铁丝在里面搅动,连呼吸都疼。 这该死的男人像个畜生似的,总想着那档子事,还在他身上揩油,季淮阳猛地转过身,抽了邓重一嘴巴子,低喝道:“你离我远点。” 他情绪激动,由于太疼痛,声音都带着颤音,刚刚一嘴巴子打得结结实实,手掌心都打得发烫发红。 邓重挨了一嘴巴,像没事人一样,也没有后退半分,揉着季淮阳的手,叹道:“疼。” 倒是,门边的丁夏和段安吃了一惊,都没想到,邓老大这么惧内。 听到轻微的惊叹声,季淮阳这才知道丁夏和段安还在外面。他烦闷地咂了咂嘴,邓重现在好歹是一方老大,当众打他,实在是不妥。 “你心情不好,想打就打,打到你消气为止。”邓重知道他的顾虑,轻声安慰他,“你跟着我受委屈了,我对不起你。” 邓重的声音低沉浑厚,充满力量感,季淮阳却听出了几分沧桑和无奈的味道,他心有些抽痛。 “这不是委不委屈的问题,你这是不尊重我。”季淮阳开口解释,“你把我当一个男人了吗?” “当然。”邓重点点头。季淮阳是他心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那你有考虑我的感受吗?我讨厌死自己的身体了。”季淮阳咬牙切齿,身体绷得梆硬,“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的怪物和变态,我不喜欢别人异样的眼光,我想当个正常男人。” 邓重突然想起了,季淮阳把枪对着自己脑袋的场景,所谓“士可杀不可辱”,原来他这样介意自己的身体,竟痛苦至此。 他怎么就忘了呢?他这样和莫秦桑有什么区别? 他真无耻。他确实想再要一个宝宝,所以肆无忌惮。可是他却忽略了季淮阳的感受。 “我错了,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你不同意,我坚决不碰你。”邓重英气的眉峰下,一对狭长的大眼睛,笼罩了阴郁,“所以这种药,千万别吃了。” 季淮阳闭上眼,点了点头。 “咳咳……”萧珂装模作样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 萧珂没有其他人那样八卦,可能他确实有急事。 邓重下床,帮季淮阳盖好了被子就出去了。 “什么事?”邓重走出了屋子才出声。 “牟夜队里的老六,被人杀了,听说是他们在边界巡防,被人突击了。” 牟夜本来是北谷以前的头头,现在是邓重手下一员大将。老六是他亲弟弟,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邓重能有今天,多亏了牟夜降低身份加入,也多亏他鼎力相助。 所以,此事于情于理,都要格外重视,妥善处理。 “走,先去看看再说。”邓重加快了步子。 段安和丁夏都是后勤人员,对前线的事不甚了解,看见邓重和萧珂,急急忙忙出去,也没什么感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段安望着邓重高大威猛的背影,想到刚刚和季淮阳的事情,感叹道:“邓老大,性格真温顺。” “他性格温顺吗?只不过心里有大嫂,舍得低头罢了。”丁夏说着,看了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段安看了眼墙上的石英挂钟,已经到十点了,今天天气好,好洗衣服、被子。于是同她告了别,就回家了。 这里没有洗衣机,全部得用手洗,洗床单被套,是一件特别费劲的大工程。 段安发泄似的,给自己找事做,洗完了这个洗那个,刷完了这个刷那个,外面的走廊和天台上被晾得满满当当。 可是,无论做再多的活,都掩盖不了内心的苦闷。一想到高希仁正在和于芳在一起,他的内心就宛如针扎般难受。 一不留神,正在晾被单的手,挂到了旁边生锈的铁丝,他皮肤嫩,从手腕到小臂长长的一条破口,鲜红的血液滴落下来。 这种痛,身体好像已经习惯了,还没有特别深的体会,伤口就迅速愈合了。 只有地上滴落的,没来得及凝固的鲜血,还能证明,他刚刚受了伤。 他鼻头发酸,觉得委屈。他想要人的抚慰和疼爱。就像高希仁以前那样。 虽然高希仁不喜欢他去医务室,他还是忍不住,做了晚餐,去找他。 医务室的主食,都是食堂送去的生鱼片,高希仁吃不惯,经常饿肚子也不怎么吃。他反正在家闲着没事,会把鱼片烤熟了帮他送去。 今天医务室,只有两个病患,一个在玩手机,一个在睡觉;空空旷旷的,没有看到医护人员。 不过,高希仁的休息室里,传来小声的嘀咕。 第117章 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段安慢慢挪过去,办公室的木门没有关紧,留着一条指缝宽的缝隙,高希仁不在里面,只有于芳和另外一个护士杨丽,紧挨着坐在凳子上,小声说着亲密话。 杨丽手搭在于芳肩膀上,和她凑得很近,说的话听不真切。 段安觉得偷听两个女生说话不礼貌,于是准备在外面站一会儿,等高希仁。可是,她们的话语中隐隐约约传出“高医生”三个字,可见,他们在谈论高希仁。 “~高医生答应了?你们~……”杨丽说完,看向于芳,等着她的回答。 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于芳的表情和头部动作。 只听杨丽激动地笑道:“可以呀,那么浪漫的地方,一起过夜,¥……” “你们明天去吗?” “嗯,晚上去。” 得到于芳肯定的答复后,杨丽得意地提高了音量,“看来我的生日礼物选对了。” “你送的什么?” “性感内衣,~……花边蕾丝的哟。” 于芳羞怯地捶了捶她的胳膊,笑道:“就你鬼点子多,等你交了男朋友……” 段安呆呆地杵在门口。不知是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是他的脑子越来越吵,后来一句都听不清了,眼前只有她们扎眼的嬉笑声。 高希仁真的和于芳好上了吗?他们还约着一起出去过夜,看样子是要为于芳过生日。 以前高希仁,一心扑在工作和环江绿岛上,没有心思想别的。现如今,环江绿岛解放了,他的使命也完成了,所以,他这是要抛下自己,另寻真爱了吗? 他太过震惊,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有听到。 高希仁从储物室里出来,看见段安提着蓝色塑料保温盒,愣在门口,轻声唤道:“安安?你在干什么?” 段安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是高希仁,他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两步,靠着墙,睁着大眼睛,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来。 “怎么啦?”高希仁见他失魂落魄的,推开门,只见两个女生在里面,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良久,段安才缓过神来,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淡淡地说:“晚饭。” 段安眼眶发红,垂着眼眸,怯懦的眼神中带着哀伤。伸过来的手,抖得厉害。 高希仁觉得莫名其妙,接过饭盒子,叹了一声,无奈地问:“你又怎么了?” 段安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耐烦,抖得更厉害了。高希仁开始厌恶他了,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下他。 虽然他很想挑明,直截了当地问清楚,但是,他害怕这层窗户纸一戳穿,高希仁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于芳,那他们的感情就真的走到了尽头。 他不想弄丢,唯一对自己真心的男人。这可能只是一场误会,可能是自己听错了…… 也有可能,是于芳一个人的单相思,于芳应该是在策划一场约会,那么证明高希仁根本没有对她做过什么。 对,还有机会,只要明天留住高希仁,破坏于芳的计划,那高希仁就还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希仁哥哥。 于芳发现了门口的异常,她走出来,看见段安和高希仁站在外面,她尴尬地笑了笑,和杨丽交换了一下眼神。 “高医生,没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杨丽也走了出来。 高希仁见段安今天又在闹别扭,反正事情也做得差不多了,便点点头,让她们回去。 段安仔细打量了一眼于芳,发现这个女人长相清秀,但脸部骨相偏长,从侧面看上去,并不那么完美。 如果自己打扮起来,一定比她更好看。 他一直目送她离开。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温度降了下来。段安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冲锋衣,手冻得冰凉。他凑到高希仁身边,挽起他的胳膊,挂上笑脸,柔声说:“希仁哥,我们也回去。” 高希仁把他的胳膊拉下来,握住他的手腕,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拉着他匆匆往家走。 段安被他拽得踉踉跄跄,下台阶时险些跌倒,高希仁转过身护住他。 段安跌进他带着淡淡消毒水味的怀抱,幸福地搂着他的腰,想撒娇,但一抬眼,发现他板着脸,不耐烦地轻斥道:“自己好好看路。” 高希仁表情严肃,但是,这是在关心他。段安没有在意。虽然自己的手被甩开,但还是紧紧跟在他身后。 回到家里,段安忙里忙外,帮他打热水洗澡,把晒得松软的被子一一铺在床上,再铺上干净的床单被套,洒上香水。 因为他体温偏低,无法暖床,还贴心地用暖水宝宝把床单暖热。 他觉得只要自己够好,就一定可以挽回高希仁的心。 高希仁洗完了澡,躺在松软暖和的床上,确实浑身舒畅,段安趴在他身旁,柔软的手帮他全身按摩,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 段安见高希仁眉头舒展,很舒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希仁哥,你明天有事吗?” “嗯,去乌拉岭有点事。”高希仁仍然闭着眼睛。 段安手一僵,心脏突突直跳,虽然一直在压抑内心,还是忍不住问:“你一个人去吗?需不需要我陪你去?” “不用,于芳和我同去。” “是有什么事啊?邓老大安排的吗?”段安一边问,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 高希仁皱了皱眉,显得不大愉快,但还是回答了他的话,“有个罕见病患者,写了求救信,正好带于芳见识一下。” 可是,明天应该是于芳的生日。怎么会那么凑巧?是高希仁撒谎,还是于芳搞的鬼。 段安揉到了他的肩颈,小声问道:“你们要在乌拉岭过夜吗?” 高希仁睁开眼睛,默默注视着段安,想说点什么,却最终化成无力地叹息。 他握住段安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躺下,冷冷地说:“时候不早了,睡觉。” 段安还想继续问,但高希仁明显已经不耐烦了,再问下去,他也不会回答,只会让他烦闷恼怒,把他越推越远。 高希仁关了台灯,侧过身去,准备入睡。段安盯着他冷淡的背影,毫无睡意,他喜欢高希仁搂着他睡,他喜欢他暖暖的体温,被他搂着睡的夜晚,梦都是甜的。 他慢慢挪过去,胸膛紧紧贴着高希仁的背,一手抱着高希仁的胳膊。 脸贴着他的肩胛骨,喃喃低语,“希仁哥,你别讨厌我好不好?我爱你,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高希仁可能睡着了,身体没有一丝反应,也没有得到他任何回答。 第118章 虚荣心爆棚 如镜面般光滑的永久冻土上,平躺着一具冻得硬邦邦的尸体,黑色的战服已经染上了白霜,这正是死去的老六。 他惊恐地睁着眼睛,头身分离,中间的冰面也被喷洒成了骇人的鲜红色。 邓重单膝跪在地上,抬手用异能将他的头身连在一起。 这伤口整齐得像一条丝线,这根本不像刀伤,像纳米材料或者是光。 老六是蜘蛛的变异体,一般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更别提将他杀死,这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能将他一瞬间割头。 地上的痕迹像细小的车轮滚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和老六一起巡逻的兄弟们又去了哪里? 他蹲下身,脸贴近地面,一根粗壮有力的手指,抚摸着地上轻微的长痕,仰头问道:“牟夜,你怎么看?” 牟夜是一个一米八几的硬汉,卷曲的头发,在脑后扎着一个杂乱的发丸子,两鬓和下巴上都有粗而硬的短须,有种沧桑男人独特的魅力。 他眼睛深邃,盯着弟弟的尸体,一双淡绿色的眸子里充满杀气,一开口声音沙哑沉闷,“不像对面的人干的。” 邓重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将地上的人笼罩在阴影里。 他点点头,确实不像。倒像是在示威,故意挑起战争。 近些日子,他们与莫沐领导的军团,没有任何冲突,并且他们现在已经精疲力竭了,绝对不会这样挑衅,引起战乱;再者,他们队伍里也没有这样厉害的存在。 他拍拍牟夜的肩膀,安慰道:“我晚上过去看看。” “老大我也要去。” “对,我们都要去。我们要为老六和兄弟们报仇。”旁边围观的兄弟们争相呼喊。 “感谢大家,但事情很蹊跷,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不要贸然过去。”牟夜没有被仇恨和愤怒蒙蔽双眼,仍然保持着理智。 几只乌鸦,站在对面放哨的吊塔上,哑着声音叫唤,声音在广袤的冰原上回荡,空旷寂寥。 邓重眯起眼睛望向对面,平日里有放哨的岗位,现在却空空如也,弥漫着一股死亡的肃杀之气,久经沙场的人,能闻出淡淡的血腥味,如果没猜错,对面应该有变故。 牟夜好像也察觉到了不正常,抬起眼来看向邓重,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对面不正常。”牟夜开口说:“最好别过去,先等内应的消息。” 牟夜说完,躬身把僵硬的老六抱起来,叹道:““哥哥知道你不喜欢南谷,你一直想回格拉湾。放心,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 格拉湾是他们的家乡,那里是一片圣地,四季如春,风景如画,但现在不允许变异人踏足。因此,牟夜还只有五岁,就和三岁的弟弟,被人类赶出了家乡。 牟夜把咬肌咬得凸起,满满哀伤,让这个铮铮铁骨的男儿,眼眶通红,透出几分无助和脆弱。 “六儿,别怕,哥哥带你回去。”牟夜脸上的肌肉抽搐,拉扯出一个苍凉的笑容。 邓重对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深有体会。他把拳头捏得咔咔响,缓解自责和焦虑。 他本不想引起战乱,但是,兄弟们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让他有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他想让他们幸福,和人类一样幸福。能去追求心仪的爱人,有权利繁衍后代,他们的孩子也能去学校上学,受到高等教育,他们也能住上暖和的房子,吃上可口的食物…… 他们也是人,不应该一出生就被否定,就被剥夺做人的权利。 “牟夜,你说得对,我们的幸福未来,得自己去争取,”邓重手垂在牟夜的微微躬着的背部,安慰他,“我们的队伍以后就叫,玄甲银盾团。” 玄甲银盾团,是牟夜当初组建团伙的名号。邓重一直不想招惹是非,迟迟不肯扬旗立番。 牟夜感激地点了点头。他知道,邓重已经下定了决心,带领大家去追求幸福了。 回去后,邓重立刻让萧珂联系对面军团的内应,随后,带与众头领,在会议室商量对策。 会议室经过改良,加了十米的长会议桌和红漆木椅子。他坐在首位,牟夜和萧珂坐在他两侧,其他头领随便坐在两侧。 “老大,几个内应都没有应答,这很反常。”萧珂双手抱着胸,一脸严肃。 邓重点点头。这种诡异的情况,让他担忧,他沉声道:“晚上,我过去看看。”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 季淮阳帅气冷艳的气质,配上皮质战服,简直是飒。 他一只手揣在短装皮衣口袋里,另一只戴着筒戒的手,慵懒地叩了叩门。随后,迈着被皮靴包裹的长腿,踏进会议室。 众人眼前一亮,异口同声地喊道:“大嫂好!” 他们眼里无一不带着欣赏。就连刚刚痛失亲人的牟夜,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季淮阳听到这样的称谓,额角突突直跳,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走到主位的邓重身旁,两只白净修长的手指,把口袋里的一封邮件夹出来,丢在邓重面前的桌子上。 “这什么?”邓重微笑着抬起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看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没叫你。” “莫沐发的邮件,你自己看。”季淮阳没急着走,站在他的斜后方。 邓重一边打开信件浏览,一边揽过季淮阳的腰,想让他坐自己身上。 第119章 狗变狼 季淮阳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乜了他一眼,邓重不敢再造次,收回了手,认真开始看信。 他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宽厚的胸膛,都肉眼可见地起伏着。 原来对面军团,真的已经大变天了。 邮件中说,从北边午托国,攻进来了一批武装力量,自称“铁浮屠军团”,他们杀了卢上将,彻底控制了他们的军团。 “这群人野心勃勃,他们想吞并我们的国家,”季淮阳淡淡地开口,清冷的声音,透着一股愤怒,“他们残忍至极,连妇孺老少都不放过。” “唇亡齿寒,如果国家没有了,我们也难以存活。”他盯着邓重低垂的眼睛,又补了一句。 邓重站起身,把信递给身旁的牟夜。绕到季淮阳身后,扶着他的肩膀,推着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有眼力见的下属,立刻搬了一把凳子过来,邓重将凳子踢到主位旁,紧靠着季淮阳落座,手搭在主坐的扶手上。 “你会和莫沐组成联盟,一致对外吗?”季淮阳侧过脸看他。 邓重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莫沐在信中提议,要与他组成联盟,一起对付这个铁浮屠军团。但说得好听是组成联盟,实际上,莫沐是想让他们当炮灰。 这伙人危险程度,不在他们之下,如果贸然挑战他们,后果可想而知。像老六这样牺牲的兄弟,不知又有多少。 季淮阳推了推,他搭在扶手上的胳膊,提议道:“只要你同意,我愿意冲锋上前,去铲除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西进,他们会屠城,烧杀强掠,无恶不作,到时候,我们的国家就完了。” 邓重默默注视着,斗志激昂的季淮阳,他又看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季队长,这让他欣慰。 季淮阳是有信仰、爱国的wro队长,他受的是传统教育,受过国家的保护和恩惠,会为国家考虑,也理所应当。 他没饿过肚子,没有经历过半个月找不到干净水源,没有一丁点食物的绝望;冻得僵硬,但一闭上眼,就会有人捅他刀子的恐惧;他没有过被好友背叛的失落,被家乡驱逐的苦闷,被同类算计的悲哀…… 太多太多苦难,他没有见识过。 他们这群变异人,做的一切努力,只是为了活下去。他们被人类残害抛弃,赶到这苦寒贫瘠之地,难道还要为了那些享福的人类,而拼尽性命吗? 他不是圣母,他做不到,他的兄弟们也做不到。 邓重叹了一声,面色冷凝,插入发鬓的剑眉微微蹙着,锐利的黑眸没有一丁点同情,只有理智和精明。 季淮阳看得心冷。邓重果然变了,他不再是当初那个善良正直的大狼狗,他变成了冷血残忍的狼。 他淡淡一笑,但眼中露出的淡漠和疏离,能冻死人。 他在这里,什么也不是,他只是邓重的附属品,所以没有名字,只配叫“大嫂”;他也没有话语权,邓重可能只是把他当做暖床的工具人,自己的意见,他们也不可能采纳。 他们本来也是一群烧杀抢掠的强盗,他们怎么会为了国家而牺牲自己呢?还是他太天真了。 他站起身,步伐矫健地往外走。如果他们不救国,那他就自己去救。 邓重知道他生气了,想拉他,但季淮阳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这种情况下的季淮阳,他不可能拉得住。 “大嫂生气了,你不去哄吗?”萧珂凑到邓重耳边小声嘀咕。邓重可是实实在在的妻管严。 “该哄的时候,我会哄。”邓重叹了声,把手中的信递给他。 他肯定会灭了这群人,但不是现在,他绝对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去试水。 “我们只要守住这片良港,抵御住铁浮屠军团的攻击,他们就把我们没辙。”萧珂看完后有感而发。 “他们的目标,也绝对不是我们。不然昨晚就直接攻过来了。”牟夜手紧紧握拳,手上的铁护甲捏得铿锵作响。 “这样一来,他们必会向西进攻,莫沐想稳固政权,就一定会全力应战,最获利的就是我们。” 大家东一句西一句,讨论起来。大家意见统一,决定养精蓄锐,坐收渔翁之利。 第120章 屈辱的项圈 客厅里的爬爬垫上,小青柠窝在丁夏怀里听儿歌,他见到季淮阳进来,挣脱丁夏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追赶着他,边跑边叫:“爸爸、爸爸……” 季淮阳蹲下身,他奶呼呼地撞进怀里,满腔怒火中,揉杂了一些酸楚。 他亲亲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如果自己要离开,最舍不得的就是他。 季淮阳对小孩子没什么耐心,但今天和儿子格外黏糊,不管他怎么扭,在他头上怎么扯,他也没有一丁点烦躁。 坐在一边织毛衣的丁夏,诧异极了,感觉他像换了个人。 这样和谐的亲子时光,直到邓重推门钻进来,就草草结束了。 “父亲、父亲,”小青柠扭过身子,朝他伸着双手要抱抱。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小青柠已经和邓重非常熟悉了。 邓重低头看见老婆孩子,在爬爬垫上温情相处的温馨画面,内心和屋内的暖气一样热乎。 他想坐在季淮阳旁边,但季淮阳瞥了他一眼,原本笑容满面的俊脸,突然就冷了下来,把小青柠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邓重无辜又郁闷,目送季淮阳进了屋,心里戚戚然。 丁夏看得出来,这两人又在闹矛盾,懂事地把小青柠接了过来。 邓重钻进房里,把房门关好,站在季淮阳的面前,小声说:“季哥,我们好好谈谈。” 季淮阳坐在床边,把玩着一个做工精致的打火机,淡漠地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见他态度这么冷淡,邓重心下一沉,蹲下身,抬头看着他说:“你能不能偶尔也替我考虑一下?” “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被人伤害,还能不顾前嫌地去救自己的仇人吗?”邓重抬起手,准备将手搭在他腿上,想了想还是撑在了地上,“或许你能够做到,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圣人。” 邓重垂眸,声音低沉,每句话都说得很轻,像一声声无奈地叹息。季淮阳见他态度好,所以,脸色缓和了一些,也试着说服他。 “在国家安危面前,什么都可以暂且不论。而且,我不知道你所说的仇人是不是指人类,但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是坏的,不是所有的人类都伤害过你们。” “铁浮屠军团一旦西进,受迫害的是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幼妇孺,他们没做过任何坏事,你们不应该把他们视作敌人。”季淮阳耐着性子,语气和缓。 邓重胆子大了些,紧挨着坐在他身边,“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如果我们不出战,莫沐肯定会出兵,到时候……” “你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你拿国家的安危去赌?”季淮阳打断他的话,一脸的不可置信。 邓重被他盯得,浑身不舒服。感觉自己在他心中已经成为了那种卑鄙无耻、苟且偷生的人。 “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如果我们去招惹这群人,肯定会损伤惨重,最后莫沐再轻松把我们灭掉,到那时,我拿什么来保护你和儿子?”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但是国家需要你们。”季淮阳提高了声音。 “不需要?前不久我才把你从莫秦桑那个禽兽手上救出来,你说你不需要?” “莫秦桑已经死了。”季淮阳被戳到不愿提起的过往,烦闷极了。 “死了,还有莫沐。” “莫沐和他不一样。” “他们都一样。”邓重也急了。 “好,我们不要再争论了。”季淮阳冲他摆了摆手,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季淮阳站起身往外走,冷冷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们各干各的。” “你去哪?”邓重立刻起身,拦在他面前。 他像一堵墙,堵在门口,把门堵了个结结实实。 “你不救国,我去救。”季淮阳试着推了他一把,但是邓重纹丝不动。 “你为什么不愿意同我好好的过日子?”邓重沉着脸,低头死死盯着他,眼神犀利起来。 “我就是想好好的过日子,才要救国家。”季淮阳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没有国,哪来的家,哪里有我们个人的幸福。”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邓重两只大手钳住季淮阳的肩膀,“你过去等于去送死。” “团结起来就能够战胜他,如果人人都退缩,他们就真的无敌了。”季淮阳双手支在他胸膛,低喝道:“你让开。” “我不让。”邓重眼眶发红,他不明白,那些人有难,凭什么要牺牲他的幸福,莫沐手下那么多人,凭什么要牺牲他的爱人。 季淮阳开始疯狂地推搡他,邓重双手捏住他的手腕,气愤地开始发力,紧身战服下的肱二头肌,突兀地鼓了起来,手背上青筋高高地暴起。 房间里气氛剑拔弩张。 季淮阳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两个铁夹子夹住了,“咔擦咔擦”马上要被他捏断了,他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你要跟我动手是吗?” 邓重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控制力道,赶紧松开手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淮阳揉着被捏得红紫的手腕,踢了他一脚喊道:“你让开。” 邓重抬起右手,手上幻化出一根拳头粗,两头尖锐的武器,塞在季淮阳手里,说:“你要走,就踩在我尸体上过去。” 银白色的铁器,在灯光的照耀下,泛出寒光,让人汗毛直立。 季淮阳握着这个危险的武器,眐眐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无奈地叹道:“你知道,我下不了手。” 两人的胸膛都在剧烈起伏着。 季淮阳放开手,笨重的武器在地上摔出铿锵的响声,他突然抓住邓重的衣领,吼道:“你让开。” “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你离开。”邓重一字一句平静地说着。 “你这样和莫秦桑有什么区别?”季淮阳瞪着他。 邓重一只手搭在他脖子上,在他白净纤细的脖子上,瞬间幻化出一顶银白色的项圈,淡淡地说:“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不允许你离开我。” 这个项圈正好贴合他的脖子,想取根本取不掉,而且这是自己身体里的金属,只要季淮阳想跑,他就有感应。 季淮阳摸到了自己脖子上,温热的项圈,感觉自己像狗一样被套住了,愤怒和耻辱让他理智全无,拼命地推搡着邓重,扇着他的耳光,他像一头落入陷阱后,发疯的小兽。 邓重随便他发泄,脸上被他的耳光扇得火辣辣的,也不还手,但是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从再次见到季淮阳的欣喜若狂,到现在不断的争吵和打骂,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还能坚持爱多久。 大抵季淮阳对他是没有多少爱意的。不然为什么连一点包容性都没有。 爱与不爱,在眼睛里就能看出来。比如,罗姝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炙热和浓浓的爱意,无论生死都和自己站在一起。 季淮阳呢?他会吗?留下小青柠,他觉得屈辱,和自己来南谷他不乐意,现在让他留在自己身边,他也不愿意。 第121章 哪个男人受得了妖精 房门被撞得啪啪响,丁夏赶紧抱起小青柠,躲得远远的。她听到了铁器在地上摔得脆响,不用看都知道,里面又发生了争吵,而且还动了手。 她真是纳了闷了,老大和大嫂,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也没有第三者,连孩子都有了,怎么天天吵? 把她这个情感导师,都整不会了。看来,谈恋爱结婚,都是扯淡,远没有单身快乐。 小青柠扭着身子,想下去找两个爸爸。丁夏紧紧抱着他,这样的原生家庭,对小孩子不好,看到爸爸们打斗的场景,一定会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阴影和伤害,还是躲一躲的好。 “咱们去找安安叔叔玩。”丁夏裹上大袍子,抱着他,出门去了。 她刚到段安家楼道口,就碰到了高希仁。他提着一个医药箱,疾步往家里赶。 “高医生,你这是?”丁夏开口寒暄。 “我要出趟门,忘了件东西。”高希仁说着,超过了她,迈着大步子,进了家门。 丁夏故意放缓了脚步,抱着小青柠在走廊上徘徊,想等他出来之后再进去。毕竟,他和高希仁不熟,去他家尴尬得很。 高希仁把死沉的医药箱放在门边,没看见人,就边换鞋边问:“安安,你看到我的听诊器了吗?” 段安今天精心打扮了半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激动不已,羞怯地坐在床边,撩起白色的帷幔,娇滴滴地应答了一声,“欸。” 高希仁抬眼看过去,只打量了一眼,便慌忙弹开了视线。 段安穿着一身淡绿刺绣的吊带连衣裙,裙边是白色蕾丝,俏皮又性感,两条细瘦白净的腿,乖巧地垂在床侧,双眼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 “把衣服穿上,别冻感冒了。”高希仁背过身去,在柜子里面翻找,嘴里嘀咕着:“你到底拿了我的听诊器没有?我记得昨晚明明放在药箱里的。” “希仁哥,”段安把他叫应之后,侧身躺在床上,手支着脑袋,冲他勾了勾手指,柔媚地笑道:“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唉,你别闹,我赶时间。”高希仁嘴上埋汰,但是还是听话地靠了过去。 段安勾住他的脖子,朱唇微启,胸贴着他的胸膛,在他耳边呢喃:“希仁哥哥,我和于芳谁更好看?” 他身上有股迷人的幽香,熏得高希仁头晕乎乎的,他低头打量了一眼段安。 由于异能,段安白嫩细腻的皮肤上,一点瑕疵都没有,尖尖的耳朵略带粉色,水汪汪的大眼睛,常常露出羞涩怯懦的眼神,笑起来,眼中含情;他看起来像山间的小精灵,根本不像个凡人。 论相貌,根本没人可以和他匹敌。至于于芳长什么样子,他倒没有仔细研究过。 但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要出诊。 高希仁用力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语气严厉起来,“别闹,我真的赶时间。” 听到他语气不好,段安内心忐忑,但自己今天一定要把他留下来。 段安像没长骨头一样,瘫软在高希仁身上,腿在他裤子上磨蹭,娇滴滴地唤道:“哥哥,今天陪我好吗?求求你了。” 段安抬起眼,委屈的小眼神楚楚可怜,好像离了自己活不成似的,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段安抓起高希仁的手,搭在自己光洁的后背,慢慢往下滑动,落在他腰上,小声呢喃:“摸摸我,我难受。” 吴侬软语,像小鸟的鸣叫般婉转动听。 高希仁要疯了,他这样,哪个男人受得了?高希仁鬼使神差地,扯掉了段安背后,白色的蝴蝶结束带。 段安身体一颤,光滑的裙子滑落,露出诱人的肩膀。 见高希仁脸红到耳根,心脏砰砰直跳,段安胆子大了些,摘掉他的眼镜,跪在他床上,和他面对面,一边解他衣服纽扣,一边轻轻吻他的脖子。 不一会,就把高希仁弄得站都站不稳。 他轻轻一拽,就把高希仁拉到了床上,任他摆布,哪里还记得什么“出诊”、“于芳”? 丁夏抱着小青柠,呆呆站在门口,迟迟等不到高希仁出来,叹了声,对小青柠说:“算了,你安安叔叔,忙得很,我们还是回去。” 都这么久了,说不定屋里的那两人,已经吵完了。 几轮之后,高希仁眼神恍惚地望向窗外,外面降温了,应该只有零下十几度,寒风凛冽;这个点,想必于芳也已经回家了。 算了,改天再去。 段安窝在他怀里,柔荑在他胸口画着圈,满意地勾起唇角,娇嗔道:“哥哥,你老是欺负我。故意和于芳走这么近,惹我不开心。” “你别想那么多,我和她只是同事,什么私交都没有。” “哼,我不信,偏偏她过生日,就约你出去,还要和你在外面过夜。你改天告诉她,叫她不要肖想你,你是我一个人的。”段安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高希仁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敷衍地“嗯”了两声。 段安还是不满意,手又慢慢下滑。 高希仁一把握住他的手,略显狼狈地说:“让我缓缓,都好几回了。” “那你只能和我,不能跟别人做。”段安撅着嘴巴,撒娇。 他仍然心有余悸,要是自己没发现于芳的阴谋,那今晚,于芳一勾引,高希仁肯定就跟她睡了,高希仁从来都经不起诱惑。 “好。”高希仁尴尬又窘迫。在他怀里撒泼的小东西,简直就是个妖精,磨人得要命,这辈子算是栽他手上了。 第122章 事后如圣佛 天寒地冻,于芳缩着脖子,站在岔道口,冷得跺脚。可恨这里没有基站,网络不好,根本没办法用手机联络。 淡绿色的极光在天空上变幻莫测,越是美丽,越是让她心情烦躁。 今天是她生日,明明可以和心爱的男人,一起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可是功败垂成,惺惺期待落空,内心同这夜晚一样,凉飕飕的。 她想起,段安昨天去过医务室。难道他偷听到了自己和杨丽的对话,所以今天故意拖住了高医生? 段安看高希仁的眼神就不对,平时,老是缠着他,妖精样的男人。偏偏高医生,又不喜欢他。她当初听高希仁亲口否认过,和段安的关系,所以,她敢笃定段安只是单相思。 都怪高希仁太绅士太善良了,不愿意伤害他,才被他死皮赖脸的缠着。 她一定,要帮高希仁解决段安这个祸害。 她吹了一声口哨,一只体型巨大的阿拉斯加,从前方的岔路口跳了出来,于芳从口袋里扯出一张便签纸,哗啦啦写了两行繁杂的咒语,将信纸折好,放进它脖子上的铃铛里。 她从身上摸出一块小鱼干丢给它,摸摸它毛茸茸的脑袋,命令道:“去。” 阿拉斯加飞奔出去,消失在茫茫的雾海里。 她望向高希仁家的方向,那里亮着淡黄的灯光,她心里腾升起一股暖意。 没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明天一定让段安好看! 第二日,高希仁早早地就到医务室,准备给于芳道歉,可是一直没等到她。 等杨丽来了才知道,于芳昨晚冻感冒了,正在发高烧,今天要请假一天。 高希仁想到自己昨晚和段安的荒唐行径,脸就发烫,觉得相当亏欠于芳。 她肯定是昨晚在路边等他太久,才冻感冒了,也不知道严不严重。 “她严不严重?”高希仁把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休息室的衣架上。 “嗯,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她在被子里闷着,大概挺严重的,不然她也不会请假。”杨丽看到高希仁脸上的担忧,心里格外舒坦。 自己闺蜜为了这个男人,拉着她来当护士,满心期待,想把自己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还被他放了鸽子,在雪地里站了大半个晚上。 这男人,真该死。 高希仁在医药架子上,找了一些药,准备去看于芳,正巧段安提着保温盒子,哼着欢快的歌曲,蹦蹦跳跳地从外面进来。 “希仁哥,你要干嘛去?”段安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凑到他面前,压低声音说:“我帮你炖了鹿鞭汤,快趁热喝。” 高希仁正在懊恼中,听到段安用带着色情的口吻说这种话,越发心烦。 他蹙着眉头,从他身边绕过去,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段安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怪委屈的。他把保温盒子,放在他休息室的桌子上,快速跟了上去。 食指不沾阳春水的高希仁,想在厨房熬米糊,段安知道他在生气,虽然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帮助他,顺利熬好了香喷喷的米糊。 高希仁不理他,将米糊装进保温盒,又急匆匆地往外走。 直到高希仁带着他,来到了一栋女生宿舍,看见走廊上,挂着于芳的衣服,段安才知道,他是来看望于芳,刚刚的米糊也是为她熬的。 段安瞬间就恹了,他为高希仁做了无数顿饭,可是高希仁从来没为他下过厨房。在环江绿岛时,高希仁帮他带零食都是买的,也没有为他亲手做过吃的。 他想起丁夏说过的那句话,“男人不是不会做饭,也不是不会做家务,他只是不愿意为你做。” 段安从头冷到脚。本以为抓住他的胃,满足他的身体,就能得到这个男人的心,可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徒劳。 他爱的是别人。 直到,于芳替他们开了门,段安才清醒过来。 于芳的家有点小,五六十平米的小单间,书桌上堆着很多书。 高希仁看了一眼书桌,称赞道:“在这样的乱世,你还能保持学习习惯,真是难得呀。” “哪里有,咳咳……”于芳红着脸,她用手拢了拢单薄的睡衣,尴尬地笑道:“不好意思,第一次来我家,也没什么好招待的。” 她两颊发红,嘴巴起了一层白皮,一看就是在发高烧。她说着,还准备去烧热水泡茶。 高希仁见她这样客套,越发良心不安,伸手拦住她,说:“快到床上躺着去,别加重病情了。” “昨晚上对不起,有点事耽搁了。”高希仁摸了摸鼻子,羞愧得头都抬不起。 “没关系。”于芳笑了笑,垂下了脑袋。 “哦,对了,我帮你熬了迷糊,你趁热吃,我帮你开点药。”高希仁把保温盒子拧开,拿出勺子,递给她。 “不用,药留着给有需要的人,我身体好,过两天就好了。”于芳羞涩地低着头,接过勺子慢慢地喝着米糊,无滋无味的米糊,被她吃出了蜂蜜的感觉。 段安见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含情脉脉的,活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自己杵在这像个第三者,他默默地退到门口,望着远方的山峰,十分落寞。 “高医生,真好喝,太感谢了。”于芳抿了抿自己的唇,终于有了一些血色。 “等你好了,我们再去。”高希仁接过她手中的空碗和勺子。 于芳幸福的脸上,突然染了阴郁,她叹道:“不用去了,布达今天早上来信,说他妈妈已经逝世了。” 听了她的话,高希仁脸色突变,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 “高医生,你别太放心上,个人有个人的命。” 她越是安慰,高希仁越是良心不安,觉得自己没节操,没有医德。如果昨天不是自己偷欢,就能见到那位患者,说不定自己就能救她,她就不会死。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高希仁留下药提着保温盒,出来了。 段安默默跟在他身后下楼,他满腔的郁闷,也没发现段安的异常。 回来时,正好是午饭时分,段安进休息室,打开保温盒,叫高希仁吃饭。 他把生鱼片切好递给高希仁,又倒了一碗鹿鞭汤,放在他手边。 鹿鞭发出浓浓的膻腥味,高希仁看到这样奇怪的汤,就想到段安的浪荡行径,对他生出了些许厌恶。 “我吃不下,你自己吃。”高希仁皱着眉,起身穿好自己的白大褂,出去看病人。 “希仁哥,你是不是在怨我?”段安噌地站起身,拦住高希仁的去路,仰头说:“那个病人死了,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你也不是神,你去了她也可能会死。” 高希仁视线从他头上越过去,眼神空洞地看着对面。 段安伸手想抓他,高希仁躲过他的手,抬手一挥,把他挥到一边,径直走了出去。 他使出了十足的力道,段安被他挥得一踉跄,把木门撞出了一声闷响,他也没有回头。 杨丽和外面的几位病患,纷纷看向他们。 段安觉得难堪极了,默默收好桌子上的饭盒,提着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第123章 媳妇是对的 南谷与内陆的交界线上,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有一队人摸索着前进,山峰上冰雪消融,雪水顺着山坡流下,发生一次又一次的雪崩。 虽然艳阳高照,但气温依然只有几度。刚经历了一次雪崩,瞬间又安静下来,除了他们踩雪的“嘎吱”声,没有任何声响。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远处飘来,邓重把铁器扎进雪地里,站直了身体,走在他身后的萧珂和一众兄弟们也停住了脚步,一齐向声源望去。 一支十人左右的商队,牵着三只牦牛,牛背上放着褡裢,里面载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牦牛的脖子上挂着巨大的铃铛,看来这声音就是这个铃铛发出来的。 这支商队应该是一家人,有老有少,还有孩子。他们穿着少数民族的衣服,衣服上绣着,色彩斑斓的花纹。 邓重身后跟着的十来个手下,看到少数民族的人类有点稀奇,冲他们挥着手欢呼起来。 商队里除了一对中老年夫妇和一群小伙子,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美丽的长裙子,头上戴着,玛瑙珠串头饰,长得甜美可爱。 她也冲他们的方向挥着手,用方言热情地呼喊道:“扎西德勒~” 得到了她的回应,手下们一个个春心荡漾都按耐不住了,纷纷想下去搭讪。 邓重转身扫了他们一眼,他们才安分下来,没有脱离队伍。 自己这群兄弟一个个长得奇形怪状,还不自知。还毫无眼力见,除了那个姑娘,她身旁的家人,都用异样警惕的眼光打量着他们。 再说他们是商队,买东西需要钱,自己身上也没有可以流通的货币。 可是没想到那位姑娘,太热情了,不顾家人们的反对,在牦牛背上的褡裢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匆匆朝他们奔过来。 “哈哈,老大,你看她过来了。” “真可爱,她来卖东西了。” “老大,你把我卖给她,给兄弟们换点吃的。”有个身上有龟裂纹的绿巨人笑呵呵地打趣。 “真不要脸,也不看自己长得什么德性,她会要你?” 他们嘻嘻笑着,拉拉扯扯。邓重盯着冲自己跑过来的小姑娘,一言不发。 小姑娘跑到邓重面前,把油纸包递给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方言。 邓重没敢接到她的东西,摊手,表示自己听不懂。 姑娘热情地把油纸包塞在他手里,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你好,我叫牙佳,这个送给你们吃。” 油纸包边边翘了起来,里面是一些葱油饼,虽然不值钱,但在这个贫瘠的地方,这是难得的好东西。沉甸甸的一包,这或许是她一周的口粮。 邓重捏在手里,心里过意不去,不接显得不近人情,接了又没什么回礼。 “哎呦,老大。”后面有人挤眉弄眼的瞎起哄。 小姑娘牙佳拨弄着胸前的珠串,腼腆地冲他笑笑,随后转身准备走。 “你等一下。”邓重一咬牙叫住她。 牙佳抬起脸眨着大眼睛,看着他,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等着。 邓重试着从自己身体里提炼出,有价值的金属。 这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异能,几分钟才逼出一团白银,他把它化成一个沉甸甸的银镯子,递给她。 小姑娘接过银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晃了晃,得意地转了一个圈,和他挥手告别,飞快的跑进自己的队伍里,与家人们叽里咕噜地分享着自己的喜悦。 邓重把葱油饼揣进怀里,冲她笑了笑,带着自己的兄弟们继续往前走。 他们翻过了一座山脉,终于找到了煤矿。一群汉子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打洞。邓重站在半坡上,盯着周围的情况。 毕竟这是,三方交界处,随时可能有其他势力闯入。如果不是,家里的能源不足,他们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出来。 远处又传来铃铛声。不如之前那样晃晃荡荡的悠闲,节奏很快很急,感觉像在奔跑。 邓重侧耳仔细听,还有夹杂着轱辘转动的声音,邓重挥了挥手,让手下们安静下来。 “啊……”遥远却悲怆的嘶吼声,夹杂着女人刺耳的哭喊。 “砰砰砰”的枪响声,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 邓重三两步冲上山峰,向下观望,看见山谷下方,很是热闹。 牙佳姑娘家的商队,已经东倒西歪,三只牦牛正在疯狂地奔跑,货物散了一地,她的哥哥们正端着猎枪,和一群穿着银色盔甲的人战斗。 银色盔甲的人,脚上有轮子,能在冰面上飞快的滑行,邓重突然想到了老六,他尸体周边,也有这种轮子的痕迹。可能,他们就是铁浮屠。 邓重也没看清他们出招,牙佳的家人们就一个个倒在地上,邓重盯着冰面上鲜红的血液,神色凝重起来。 看见自己最小的弟弟,也被杀死,牙佳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嚎,“不!” 从一辆clv冰上概念车上,下来三个威猛的外国人,他们比这些穿着盔甲的人更高大,这三个外国人身上穿着普通的军服,脚上也没有轱辘。 他们对那群士兵挥了挥手,士兵们就收好了脚上的轱辘,乖乖地站在一边。 三个外国人围着牙佳,开始扯她的衣服,不顾她的哭喊,很快就把她的衣服撕烂了,想侵犯她。 邓重捏了捏自己胸前的那包葱油饼,心里极不好受。他突然理解了季淮阳的想法。 难怪他那么反对铁浮屠西进,因为他们不是本国人,侵占领土只会烧杀抢掠,就会有很多像牙佳这样无辜的人,被这群畜生侵犯杀害。 邓重的手下们,也赶了上来,看到这样的情景,义愤填膺地骂道:“真t是畜生!老子要宰了他们。” 确实,在国家安危面前,什么都可以暂且不论。看来,他的兄弟们也都是善良人,也并非不愿意救人。 牙佳还在拼命地挣扎,邓重手上化出武器,对着这三个外国人刺过去,随后带着兄弟们,俯冲下去。 三个外国人,好事被打扰,愤怒地转过身,向旁边的士兵发布指令。 邓重脱了身上的皮夹克,包裹住瑟瑟发抖的牙佳,把她护在了身后。 他看见那群士兵眼睛呆滞,行为古怪,根本不像活人,就像一群没有思考能力,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他们得到了这三个外国人的指令,乖乖地分成两组,一组保护这三个外国人,一组脚上又伸出轱辘,围着自己和弟兄们快速滑动,眼睛射出红色的激光,一个手下没注意,瞬间被割掉了头颅,身体也被切成了两半。 “老大,这就是铁浮屠。”萧珂惊呼。 “大家小心。千万不要被他的激光击中。”邓重扬声提醒。 可是他们速度太快,根本防不胜防。 邓重手上变成一个巨大的狙击炮对着其中一人,打了一炮。 “轰隆”一声,那个人被击得四分五裂,但只一瞬间,他又重新组装成一个人,站起来继续战斗,好像永远都杀不死。 第124章 体谅 萧珂使用异能改变磁场,让这片区域失去了重心引力,铁浮屠们漂浮在空中,眼睛瞄不准目标。 邓重将一根铁柱插在地面,只手握住它稳住身形,举起手中的狙击炮,对着他们猛烈攻击。 他们被炸得四分五裂,却看不到任何血迹,各种零件混乱在这片失重的空间里。 他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去找车上的三个外国人算账。 没想到,空间中的零件,很快就分成了几堆,迅速组成了原来的人,他们胸膛,伸出枪洞,对着邓重他们一顿扫荡。 速度之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邓重挨了几枪,延展出两米高,十几米宽的盾牌,抵御住子弹攻击,护住身后的人。 他的盾牌越大防御性越差,他们的子弹攻击力极强,在盾牌上,飞溅出火花,钻出一个又一个的弹洞。 这样下去不行,大家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邓重双手使劲撑起盾牌,咬牙往前抵,大声喊道:“萧珂,你带着牙佳姑娘和大家快撤,我来垫后。” 萧珂领了命,带着大家匆匆撤离。 等待大家都安全撤离后,邓重将盾牌化身盔甲披在身上,转身跟上去。 来时十几个人,回家只剩下五个。 到了自己的地界,邓重只手撑在一块地碑上,歇了好一会儿才站直身子。他发现他们打的子弹,进入肉体后能刺出倒钩,卡进骨头里,根本排不出来。 表面上看皮肤已经愈合,但子弹还卡在骨头中间,疼痛难忍。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萧珂,三个兄弟被抬进了医务室。萧珂整条左胳膊被激光锯断,用右手捂着血流不止。 牙佳裹着邓重的皮夹克,一直跟在他身后瑟瑟发抖,犹如惊弓之鸟,完全不复方才的神采。 邓重带着他俩回了自己家,医务室条件简陋,萧珂这种情况,医生难以治好。还不如找段安。 段安这时候,正和丁夏带小青柠玩游戏。 见到老大带着人进来,他们两人立刻站起身迎接。 “段安,借你的异能用用。”邓重支着门框,把萧珂拉进来。 段安看萧珂满身血,慌张地把他扶在沙发凳上坐下。 虽然高希仁嘱咐过他,不要在别人面前展现异能,但是情况紧急,救人要紧。 他闭着眼抬起右手,掌心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手覆在萧珂肩膀上,一瞬间血就止住了,里面被劈开的骨头,也接上了。 萧珂自己也有较强的愈合能力,两人合力,愈合得更加迅速,胳膊算是保住了。 “这怎么弄的?”段安忍不住问他。 “遇到铁浮屠军团了。我们死了十来个弟兄。” 听到这样的噩耗,段安难过得直叹气。 “你的异能挺牛!”萧珂转移话题,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段安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他笑了笑。看到别人赞赏的目光,很是开心,随后埋着脸,有点担忧地说:“别告诉高医生哈。” “这么优秀的异能,还丢他的人了?”丁夏见到他这个窝囊的样子,就气愤。 段安抿了抿唇,小声解释道:“他是怕别人利用我,他也是关心我。” 丁夏撇了撇嘴,表示对好友的恋爱脑无可奈何。 邓重这才想起牙佳,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她进门,吩咐丁夏道:“帮这个姑娘,找一套合适的衣裳,带她去休息,她刚失了亲人,情绪不大稳定。” 丁夏应答着,领着牙佳去隔壁房间换衣服。 安排好了大家,邓重才顾及自己,弓着身子进了房间。 房间的床上,被子拱着,季淮阳侧着身子,面向里面睡觉。自从他脖子上被戴了项圈之后,就萎靡不振,整天窝在床上,房间门都不出。 邓重怕吵到他,扶着墙挪到了浴室。浴室狭窄,没有浴台,也没有凳子;他蹲坐在地上,扯烂身上的战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右手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对准受伤的地方,猛地扎了进去,直到碰到坚硬的子弹,才停下。 他闭着眼睛,难受地仰起头,两指在里面摸索翻找,很艰难地把带钩子的子弹扯了出来。 伤到了动脉血管,血飙出来。 他感觉像在凌迟,靠着墙,疼得直抽气。还只取了一处,他就有点扛不住。 其实季淮阳根本没睡着,一直在听他们说话,他知道有人受伤了,但他脖子上带着一个狗圈,羞于出去见人。 他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掀开被子坐起身,听到浴室里传来邓重浓浓的喘息声。 又很久不见邓重出来,他下床穿好拖鞋,“咯吱”一声推开浴室的门,被眼前的场景,彻底震惊住了。 简直是进了一个凶案现场,地上、墙上和镜子上,都溅了血迹。 邓重满身是血的缩在地上,仰着头双眼紧闭,拿刀横在伤口上,手在血糊糊的肉里翻找,汗水顺着他粗壮的脖子往下流。 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拼命抽气来缓解痛苦。 季淮阳看着都疼,他手抓着门槛,指尖捏得雪白,心里五味杂陈。 见邓重这样痛苦,他心疼,他于心不忍,恨不得自己替他承担点痛苦;后悔,悔恨自己对他大打出手,毫不顾及他的颜面;愤怒、仇恨、无奈…… 他想去和铁浮屠军团拼命。 邓重意识到身后有人,他恍惚地抬起头,发现是季淮阳,又迅速埋下脸,他不指望季淮阳能体谅他,但他害怕,会在季淮阳脸上,看到嘲讽和指责。 第125章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邓重取完了子弹,连冲澡的力气都没有,拿手帕随便擦了一下身子,出来往沙发上一倒。 季淮阳拉上窗帘,帮他盖上被子,让他能更好的休息,自己坐在邓重身边,盯着他苍白的脸,若有所思。 邓重为了活下来,就已经拼尽了全力。表面上看威风凛凛,实际上他受的苦,自己想都不敢想,他却从来没向自己提起过。 自己这一两年过得不好,想必邓重过得比他更加艰难。 这时,楼下传来有哭喊声,季淮阳披上夹克,走出去看情况。 楼下的草坪上,正摆着几具白布盖着的尸体,旁边还有个大肚子的孕妇,带着一个三岁的孩子,在悲恸的哭喊。 哭喊声响彻天际,凄惶悲惨。 季淮阳忍不住叹了一声。他知道邓重今天带着人出去找能源,肯定是遇到了铁浮屠军团,进行了正面交锋,看来对方战斗力很强。 邓重也听到了哭声,顾不得身上的伤,挣扎着坐起身,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强撑着走着出来。 人是他带出去的,却没有平安地带回来,他总得负责,给家属一个交代。 季淮阳站在楼上,看着邓重安慰那个家属,被她捶着胸膛哭泣,心里难受得不行。 在这支的队伍里,邓重没有把他们当下人,也没有把他们当下属,是把自己当成亲人,所以大家都愿意跟随他。 站在他的角度而言,恰恰是因为善良,才不敢贸然向铁浮屠开战, 他一直都很勇敢,他不在乎个人的生死,他只是害怕队伍里的兄弟姊妹们受伤;害怕自己受伤害。 他太不容易了。 半夜,邓重才处理好这一切。回到家,家里的灯还亮着,季淮阳坐在客厅里看书。 要是他一个人住,现在铁定倒头就睡,但季淮阳盯着,怕遭他嫌弃了,草草冲了一个澡,才躺上床。 他这次伤得太重,肌肉愈合得慢,虽然又累又困,但身上疼,根本睡不着,闭着眼思绪飘忽。 邓重知道铁浮屠厉害,没想到这样厉害,如果他们进攻,只怕自己和兄弟们根本无力抵挡。 硬碰硬肯定是不行,论谋略的话,他们也不行,大家都是一群没受过教育的大老粗,队伍里根本没有军师。 只有季淮阳,懂得兵法谋略,可是他,唉,算了,不提也罢…… 正在这时,季淮阳轻手轻脚摸上了床,随后,一只冰凉细腻的手,小心翼翼握住了他的手。 那只手,还在他手背上轻轻磨蹭。 邓重闭着眼睛,动都不敢动。 他们俩已经冷战好几天了。季淮阳为什么会突然放下身段,向他示好?是想开口让他向铁浮屠开战,还是莫沐又给他写信了?…… 随后自己的腰被他环住了,他侧着身子,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近得可以闻到他的气息。 邓重现在特别怕他,他碰自己可以,但自己又不能碰他,继续下去,苦得还是自己。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拦住铁浮屠的。”邓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说的对,在国家安危面前,什么都可以暂且不论。” 季淮阳身体一僵,叹道:“邓重,其实我不该把自己的思想强加给你,你有你的难处。” 季淮阳把他的脸扳过来,往前凑了凑,和他面对面,仰起头说:“你把我脖子上的这个东西拿掉,我们一起对抗敌人。” 邓重眐眐地看着他,恍然大悟。刚刚的示好,目的是取掉他脖子上的项圈,看来,他在计划逃跑。 看到他眼里的怀疑,季淮阳解释道:“我不跑,你把我脖子上拴个狗圈,我怎么出去见人。” 邓重沉思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在他手腕上戴了个镯子,才收回他脖子上的项圈。 季淮阳抬手,打量了一眼,这个合金镯子,厚厚的一圈,紧紧束缚着他的手腕,毫无款式可言,简直像缺了一边的手铐,丑爆了。 他不满地嘀咕着:“我在你那儿,就一点信誉度都没了?” “嗯。”邓重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季淮阳哼了声,要不是看见他还是个伤患,高低得捶他两下。 段安今天挺倒霉的,家里没电了,正好碰到热水器也坏了,他摸黑弄了半天也没弄好。心想着厨房可能有热水,于是提着塑料桶,下楼去厨房打洗澡水。 那个桶装满了热水,有四五十斤,段安细胳膊细腿,根本提不动,他双手提着桶,从厨房挪到楼道口,就用了十分钟。 他站在楼下望着长长的楼梯,还是放弃了,等他慢慢挪回家水都要冷了,还是去叫高希仁下来帮忙提一下。 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高希仁在书房,坐在桌子旁,就着一根蜡烛看书。 “希仁哥,”段安站在书房门口,唤了他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提高了音量说:“我在厨房打了热水,可是提不动……” 高希仁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也不知道他是听到了不想理他,还是根本没听到。 段安叹了口气,怕惹他心烦,自己又下楼去了。还是自己慢慢提,一点一点慢慢挪,总能提回家的。 他正卯足了劲,在楼梯上慢慢地挪动着大圆桶,正好有一个人经过。 “段安,你提水呀。”那人站在他下方,笑着同他搭讪。 段安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住自己楼上的尾巴狼,他揉了揉自己勒得通红的手掌,呼了一口气说:“嗯,热水器坏了。” “来,我帮你提。”尾巴狼很热情,一只手轻轻松松拎起热水桶。 段安羡慕地注视着他高大的身量,矫健的肌肉。虽然皮肤是土灰色的,还有条大尾巴,但时常挂着笑脸,根本不吓人。 “长你这么高,真好。”段安活动着手腕跟在他身后。 “哈哈,像你这么小巧也挺好的。”尾巴狼没有走太快,侧着身子等他一起并排走,“我就在你楼上,像这种活儿,随时找我。” 两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家门口,尾巴狼说:“是要放浴室吗?我帮你提进去。” 段安虽然不想麻烦他,但是尾巴狼太热情了,三两步就进了浴室。 浴室门口的柜子上,摆着热水器的各种零件,一看就是出了故障在维修。 “就这个坏了是?”尾巴狼指着问。 “嗯,可能彻底坏了,我折腾好久也没修好。” “哦,”尾巴狼翻看了一下,信誓旦旦地说:“这个简单,我明天帮你修。” “真的啊,那太好啦!”段安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想着给他一点谢礼,于是去厨房包了一些自己做的鹿肉干出来。 尾巴狼偷偷喜欢段安很久了,进了他家里,小鹿乱撞。 他四周打量了一番,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收拾得井井有条,和他身上一样香喷喷的,以后绝对是个好媳妇。 他正呵呵傻笑着,段安就出来了,把手上的一个饭盒子递给他,笑着道谢:“今天太感谢你了,这是我做的鹿肉干,希望你不要嫌弃。” 尾巴狼激动得不行,一双大手捧过去,连着饭盒和段安的手,一起握住,凑上前猛吸了一口气,赞叹道:“真香。” 第126章 分手快乐 尾巴狼心里乐开了花。段安对他又是夸赞,又是感激,现在还送吃的,想必他对自己也很满意,看来,可以展开追求了。 段安尴尬地抽回手,想送他出去,可是他却迟迟不肯走了。 “如果你的热水不够用,可以到我楼上去接,或者你喊我一声,我帮你送下来。”尾巴狼一边说,一边往他身前凑。 黑灯瞎火的,段安一对大眼睛亮晶晶的,身上传来阵阵暖香,这对思春多年的老单身汉来说,简直是极限诱惑。 “不用,够用的。”段安感觉到了他心思不单纯,一边拼命摆着手,一边向后躲。 可是退的幅度太大了,撞到门边的一个花架子,尾巴狼趁机搂住他柔软的细腰。 “你身上好凉啊。”尾巴狼吞咽着口水,把他抵在墙上。 段安慌张起来,拼命挣扎,却不敢呼喊出声,紧张得望向书房的方向,生怕高希仁发现。 高希仁听到了外面的声响,走出来一看,就看到一个长着尾巴的男人,压着段安,在门口卿卿我我。 高希仁看在眼里气在心里。段安一直都是这样的,少了男人就会死的样子,特别的没有节操。 “啊,希仁哥。”段安看见高希仁冷冷的眼神,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尾巴狼也发现了还有一个人在场,恹恹地放开了段安。 段安抓住门把手,对他说:“时候不早了,你回去。” 尾巴狼这才捧着鹿肉干,依依不舍地走了。 段安锁好门,怕高希仁误会,赶紧解释道:“我和他平时没怎么接触,正好我在路上遇到他了,他就帮我提了一下水。你别误会哈。” 高希仁冷哼一声,扶了扶眼镜,转身又进了书房。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刚刚两人拉拉扯扯,那人对他动手动脚,他还送人家吃的,怎么看都是两情相悦。 段安知道他真的误会了,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想再好好地解释一通。 但是,高希仁毫不留情地甩掉他的手。 刚刚这只手,还和那个恶心的男人摸在一起。以前他和别人有染,上莫秦桑的床,只当他是被迫的,现在,没有人能逼迫他,他还是这副浪荡的行径,简直是让人失望透顶。 高希仁皱着眉头训斥道:“我真搞不懂你,整天无所事事,就想着男人,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段安听到这话,像被泼了一身冰水,冷得浑身发抖。高希仁一直是他心目中的君子,每次训他,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他一直把高希仁的话,当成圣旨,从来不敢违抗。 可是现在,他的话,已经变成了毫无道理的人身攻击。 高希仁真的变了。 电视剧里有一种渣男,想分手了,自己却不主动提出来,便以苛刻的要求来对待对方,让对方受不了,最后主动提出分手。 可能高希仁就是这种人,现在想分道扬镳,但是他又拉不下脸面,同自己提这种要求,所以就人身攻击让自己受不了。 “高医生,我知道你嫌弃我,你想分手的话,你就直说,你不用这样人身攻击。”段安背过身去,抹了一把眼泪,委屈得不行。 但段安思来想去,又觉得不是别人的问题,而是他自己的问题。他前前后后遇到那么多人,为什么从来都遇不到一个对的人? 那能证明什么,只能证明他这个人不配拥有幸福,他就是个烂人,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当初也是我勾引你,以死相逼,把你留在身边,是我太卑鄙了。我这样的人,本来就配不上你。即使手段用尽,你还是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在意我的感受。” 以前,他觉得留在高希仁身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就是报恩,现在想想,对高希仁而言,别在眼前烦他,给他心爱的人让路,才是报恩。 “这可都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么想。”高希仁心烦意乱地合上书,沉默了好久才说:“你如果真想分手,我可以答应你。” 他和段安都一起生活这么久了,死里逃生一起来的南谷,同甘共苦,不管是什么感情,都难以割舍; 但是,他和段安好像根本就不合适,既然这份感情让两个人都很痛苦的话。就依他所言,分开更好。 段安垂着脸沉默了。 他刚刚说分手,其实只是气话,根本没想过和高希仁分开。但凡是高希仁说一句挽留的话,或者不接他的茬,他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 没想到,高希仁直接答应了。可能他真的蓄谋已久,对自己,只剩厌恶,半点爱意都没有了。 “我不是女人,也没有季淮阳那样的功能,能为你生儿育女。是我耽误你了。我们分手后,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于芳在一起了。”段安把衣袖子拉下来,包住自己颤抖的手。 高希仁没想过这些,但如果一定要将段安和于芳做比较的话,他倒觉得于芳,更有内涵,独立有思想,有健全的人格,不依附于任何人,这样的人,才值得人尊重和被爱。 见高希仁沉默着不出声,段安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输得彻彻底底。 段安回到房间,在衣柜里翻出一个旅行袋,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叠好放进去。 这个点外面很冷,高希仁有点于心不忍,追进房间说:“都这么晚了,改天再走;其实,我以后可以住医务室,你继续住这儿。” “不了,丁夏那里有床铺。我还可以帮他们带带青柠。” 看到段安这样安安静静,不吵不闹,高希仁倒十分不习惯,有点担忧地嘱咐道:“你千万别自残,知道吗?” 高希仁最担心的事,就是他离开了自己,转眼就去自杀寻短见。 段安继续把衣服塞进袋子里,乖乖地点点头。 第127章 媳妇教我当大佬 沉重的冷空气,沿着高原光滑的表面向四周俯冲下来,狂风大作,天昏地暗,一场极地风暴即将降临。 段安把旅行袋的带子拉长,背在肩上,埋着头,绕过面前的高希仁,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冷风夹着冰霜呼啸着灌进屋里,门口的花架子和柜子上段安做的一些手工摆设,连着桌布被吹翻在地。 高希仁缩缩脖子,还想嘱咐他几句,但嘎吱一声,门被关上了。 高希仁迅速拉开门,只看见一个小小的黑色背影,消失在雾霭中。 “安安,你抓着栏杆小心点,外面风大。”高希仁冲着他喊了一声,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他呆呆地站着,唏嘘道:“走远了啊。” 直到冻得瑟瑟发抖,他才把门关上,进了屋。 屋里还是没有电,屋里唯一的亮光,是地方一面破碎的镜子。 他打了个哆嗦,不禁失落起来。不知该去做点什么,感觉像做梦似的,段安怎么会同他分手呢?他明明说过,离开自己就活不成的。 他突然醒悟,段安刚才一定是强装镇定,指不定蹲在哪个角落在哭,他刚刚的表现就特别反常。 高希仁慌忙披上大衣冲出门,往丁夏的家跑去。他还特意留意楼道口等角落,恐怕段安会傻傻地蹲在那里哭。 但一直追到联络楼,也没有看到段安。 高希仁心中生出些许酸涩和失落,他拢了拢大衣,默默转身走回家。 其实也挺好的,段安终于成熟了,不再是那个依附他人,无理取闹的孩子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种孩子长大后,离开家的不舍?明明应该替他高兴才对。 段安这时,已经进了丁夏的屋。 丁夏住的是个2房1厅的小套间,她接过段安的包,把他带到里面的一间房。 这房间很小,除了一张床,一个红漆衣柜,就只剩下走廊了,但是床铺铺得整整齐齐。 段安不禁疑惑地看向她,“这以前谁住的?” “知道你有这么一天,我早就准备好了。”丁夏说着帮他把旅行包里的衣服往柜子里放。 段安扯了扯嘴角,一脸呆滞地坐在床边。他真傻,身边人看得清清楚楚,他还执迷不悟,一定要别人开口赶他。 “别这样失魂落魄的,男人多的是,我们队伍里就有八九千个单身汉,你眼睛都得挑花。只是啊,单身最快乐。”丁夏打趣着。 “嗯。”段安点点头。 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里有这么多单身汉,多他一个算什么。他以后没有爱人,但是有这么多朋友,一点都不孤单。 和铁浮屠交锋后,邓重总担心他们会攻过来,于是拉着季淮阳来检阅自己的队伍,提前做好部署,准备应战。 早晨,刺眼的太阳穿破云层,雾霭消散。邓重拉响了集合警报,带着季淮阳和亲信,在冰原上等待。 一个小时后,弟兄们稀稀拉拉,从四面八方钻出来。有的趿拉着拖鞋,有的啃着冻鱼,有的披着夹克晃悠,有的勾肩搭背,插科打荤…… 来后,他们也不忙着列队,而是成群围着自己带队的头领,嬉笑怒骂。 这哪里像是集合出操,这感觉就是出来坐茶馆的大爷。 季淮阳无语地看着蔚蓝的天空。难怪当时,莫家军攻来时,那么快就大获全胜,感情都躲起来睡大觉,根本没出来迎战。 邓重把他们当兄弟,什么事都冲在前头,这些人才毫无组织纪律,殊不知这样下去,很危险。 他抬头看向邓重,用眼神说:就这样,你也不管? 邓重面色如常,盯着下面的人,若有所思。 季淮阳凑近他,扬起头小声说:“你可以把他们当兄弟,但不能当亲兄弟,这样会失去威慑力。” 邓重低头,盯着他俊俏白皙的脸蛋,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得立威。”季淮阳吐了三个字,随后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巴巴说了一通。 邓重心领神会,看他的眼神拉丝。但一抬头,眼神就冷淡起来。 他微微叉开腿站直身子,双手背在身后。凝神扫视着下面吊儿郎当的兄弟们。周身散发出一股能震慑人的力量。 “集合!”他吼了一声,这股力量迅速传至整个冰原。 大家见势不对,慌慌张张站好了队形,地上掉了各种冻鱼和鞋子,也不敢捡。 但仍然有不听话的刺头,队伍中间,有一群人,还是围着他们的头领,在嘻嘻哈哈。 这个头领名叫塔金,是个凶悍的大个子光头,他虽拜在邓重门下,但只是顺势而为,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季淮阳给邓重使了个颜色,邓重会意,带着低气压逼向他们,在他们面前站定,紧抿着薄唇,瞪视着他们。 他高大的身躯,给人强大的压迫感,周围的小喽啰都闭了嘴巴,自觉排好了队。 而塔金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笑道:“老大,大清早的,这是有什么急事?觉都没睡醒。” 他吊儿郎当抖着腿的样子,惹的众人纷纷嗤笑,丝毫没有敬畏可言。 邓重眼眸一沉,抬手就给了他响亮的一耳光。这一耳光使了十足的力道,塔金猝不及防,被扇倒在地,两颗带血的牙齿飞出去好几米。 大家屏住呼吸,都站着身子,眼观鼻鼻观心,脸上再没有丝毫笑意。 塔金哪里受过这种屈辱,捏着拳头,咬牙切齿,毫无臣服之意。 “你要是不服从,就给我滚,你带着你的兄弟们离开,我绝不为难。”邓重死死盯着他。 塔金站起身,舌头顶了顶被打破的口腔,怒不可遏地看向他的手下们。 但他们都埋着头,看也不看他。 在这里吃喝不愁,还有稳定的住处,跟着塔金,不知又要去哪里打家劫舍,混口饭吃太不划算了。说不定刚一出门,就被铁浮屠或者是国内的势力灭了。 塔金眼里有怒火,但自己单枪匹马出去,很难成事。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挪在了这一队前面。 一共12支队伍,浩浩殇殇站了一整个冰原。邓重站在队伍前面,面对着众人,指着季淮阳说:“以后,季大哥就是你们的统领,兄弟们必须听他指令。” 此话一出,大家又开始探头探脑,明显季淮阳就是个花瓶,这细胳膊细腿的,看是好看,哪里有什么硬本事。 邓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服从我命令的,马上出去,我绝不挽留。” 大家左看右看,却没一个人愿意走,有人开始喊:“誓死追随老大,绝对服从老大安排。” 渐渐的,稀稀拉拉的声音,得到统一,气势如虹,“我们誓死追随老大。” 萧珂把季淮阳制定的纪律手册分发下去,人手一本,大家虽然不敢违抗邓重,但季淮阳还是没什么威慑力,得到小册子,随手揣兜里,都没当回事。 塔金危险地眯着眼,盯着邓重身旁,冷峻傲慢的季淮阳,把手中的小册子揉成了团。 暗暗下决心,一定要让邓重的小情人,付出代价。 与外面的铁血铮铮不同,邓重家里,温馨舒适。 丁夏、段安和牙佳,三人极其合得来。一边带着孩子,一边闲着没事,做手工做衣物,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终于做完了,看,怎么样?”丁夏把一件滚边的白裘搭在肩上,对着大家左转右转。 “好看,但是有点单调,”段安摸了摸上面雪白柔软的毛,思索道:“加个配饰,比如胸针、卡扣之类的。” 牙佳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丁夏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收纳盒子,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一个塑料小熊胸针。 但一看,就十分廉价,针尾还生了秀,根本配不上这样漂亮的白裘。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漂亮的胸针,是莫秦桑赏给他的,一个翅膀胸针。上面镶满了五颜六色的细钻,看做工都知道价值连城。 他觉得太漂亮,一直没舍得丢,后来放在高希仁家中的抽屉里,忘记带出来了。 看段安若有所思,丁夏问他:“你有好看的胸针?” “嗯,有个很漂亮的胸针。你们肯定没见过那么漂亮精致的。” “那拿出来看看。”她们都兴致勃勃。 “可是,落到高医生家里了。” “那一定要把它拿回来,不能便宜了那个渣男。” “好,我去把它拿回来。”段安点点头,但他扭扭捏捏,慢吞吞地挪动着步子。都分手了,还去他家,怪尴尬的。 “安安,别怕,我们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段安加快了步子,带着一群人去,感觉更奇怪。 丁夏见他出去,又追出来,不放心地叮嘱道:“高希仁和你说话,别搭理他,拿了胸针赶紧回来。” 段安点点头,忐忑不安地出去了。 第128章 我真的挺快乐 高希仁从医务室回家,在门口换上手工居家拖鞋。 门口依次摆着,他的三双小白鞋,都穿成了黑灰色,边边上还带着黄泥巴。 脏成这样,还没洗。 “这鞋……”高希仁想提醒段安,一抬头,扫了眼空落落的屋子,这才反应过来,段安已经走了。 他把鞋子提到浴室,浴室里还有很多袜子,和衣服全都没有洗。 高希仁头都大了,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说,论家务还是段安擅长。 以前上学的时候,有家人照顾;后来进了环江绿岛,有保姆伺候;来到南谷后,有段安围着他,他长得这么大,从来没自己做过家务,这倒真是难为他了。 他揉了一把脑袋走出来,瞥见地上也是一团糟。 段安走的那晚,风把柜子上的手工艺品吹落在地下,他一直没心情去处理。他蹲下身,一件件把它们捡起来,重新放在柜子上。 其中,最大的是一个木雕,是两个手牵手的小人。 当时段安举着它,笑嘻嘻地问他:“希仁哥,你看这个,一本正经的人就是你,旁边这个,乐呵呵傻乎乎的人就是我。我刻得像?” 段安偏着脑袋天真可爱的模样,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高希仁鼻头有点酸,抚摸着木雕上笑吟吟的小木人,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 旁边还有段安折的小纸花,用草编的竹篮子,这是自己生日时,段安送的。当时,自己都没仔细看,他的手还真的巧。 整天围着他叽叽喳喳的人,突然不在了,还挺不习惯的,居然还有点想他了。段安心思细腻,人又脆弱,这些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说不定过几天,段安就忍不住跑来,求他复合了。 正在这时,门口出现了轻微的脚步声,这轻盈的脚步声,他听了几年,太熟悉了,是段安来了。 高希仁笑了笑,开心极了,刚刚心里的阴郁和酸楚,一瞬间就不见了。 段安果然还是舍不得他,这才几天,就忍不住回来找他了。 他就说嘛,段安这样的菟丝花,怎么会同他分手呢?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高希仁立刻打开门,段安手捏着手,局促地站在门口,埋着脸,看都不敢看他。 “安安,你回来了。”高希仁错开身,让他进来。 段安红着脸小声嘟囔着:“不好意思,分手了我还……” “没关系,回来就好。”高希仁打断他的话,等他进来后,把门关上。 见他关了门,段安越发紧张,指着房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会打扰你太久的,我拿个东西马上就走。” 段安说完,赶紧进了房间,在抽屉里,取出了那枚胸针,飞快地跑出来。 “我来拿这个。”他朝高希仁晃了晃,疾步往门口走。 高希仁不可置信地盯着他,见段安马上就要跑出去了,他赶紧追过去,唤道:“安安,你等一下。” 段安站住脚,忐忑地转过身解释道:“这是上次我掉在这儿了,我我没拿你其他东西的。” 见高希仁依然盯着他,甚至还追了过来,段安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啊,分手了还来打扰你。我知道你看见我烦,我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对不起!” 说着,段安还正式地鞠了一个90度的躬,起身就跑。 高希仁看着心酸又难受,什么时候,他在段安的心里成了这种人。 他又追了几步,提高声音说:“安安,你误会我了,我看到你不烦,而且,这里随时欢迎你过来。” 段安步子渐渐慢下来,手紧紧抓着扶手,显得特别紧张。 高希仁迅速追上来,拦在了他身前。 看见段安湿漉漉的眼神,高希仁满满的自信,段安还是爱着他,只要他道个歉,低个头,段安一定会乖乖回到他身边。 高希仁前进了一步,段安往后退了一步,眐眐地看着他,眼神明显慌乱起来。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别过脸小声说:“我那天,也有错,我说的话过分了,其实分手后的日子,我很不习惯。” “如果你也难受或者不习惯,就回来。”见段安一脸懵,高希仁又补了一句。 段安从没见过,高希仁在他面前低声下气地说过话,但是说实话,分手的这些日子,他每天过得挺开心的。 本以为他离开了高希仁,会很难受很悲伤,但是没想到,和丁夏、牙佳她们在一起,会如此快乐,还有小青柠也很可爱。 而且不需要担心,今天有没有惹高希仁生气;也不需要担心,他今天和于芳好上了没有;也不用恐慌,高希仁什么时候就厌恶他,不要他了…… 好像确实如丁夏所言,单身真的比较快乐。 “我我,我出来很久了,我先回去了。”段安抱歉地朝他挤了个笑容,转身就跑。 高希仁愣在原地,心里更加失落了。 段安怎么会拒绝他呢?难道他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还是说,段安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 第129章 解除次数限制 晚上,邓重的屋里,终于恢复了宁静。 季淮阳正坐在书桌前,清点了所有人的异能,并按照他们的异能,安排相应的岗位和职责。 他右手的衣袖挽起一截,修长的手指夹着笔,左手托腮;身上只穿了一件加厚的格子衬衫,看起来有点单薄。 邓重走到他身后,用手背挨了挨他的手,凉飕飕的,于是取了大衣披在他身上。 季淮阳侧过脸仰着头,举起手中的笔记本问:“我这样安排,合不合理?” 他脖颈扬起优美的弧度,下颌线流畅,脸小巧精致,淡黄的台灯,映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温柔朦胧。 邓重双手支在桌子上,宽阔的胸膛把他整个人包住,低下头,下巴挨着他的脸颊,就着他的手看笔记本上,一个个遒劲有力的字。 表面上像在思考,实际上早已心猿意马,恨不得把季淮阳掳上床去,这样那样,好好疼爱一番。 见邓重迟迟没回应,季淮阳大眼睛一瞥,用眼神催促着他。 邓重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心虚地说:“你安排的很好。明天再看,太晚了。” 季淮阳点点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露出紧实纤细的腰身。 邓重看的热血沸腾,率先上了床,侧身躺在一边,心虚地用被子遮住腿,偷偷瞟他。 季淮阳把大衣挂起,也上了床。床上冰冷的,但从邓重身边传来阵阵暖气,简直像个行走的火炉。 季淮阳不客气地把冰冷地脚挤进他腿间,紧挨着他的背,笑道:“你真暖和。” 他说话的气息喷在邓重背上,邓重身体绷得紧实,也不敢乱动。 季淮阳见他这个老实巴交的样子,特别可爱,把腿搭在他身上,轻轻揪着他腰上的皮,打趣道:“皮真厚,难怪不怕冷。” “你再这样,我就还手了。”邓重忍得很是辛苦。 季淮阳晃动着身子,故意推他,还变本加厉地,扯他内裤边边的皮筋,弹得啪啪响,轻笑道:“来,还个手让我看看。” 邓重忍无可忍,一翻身,就要压在他身上。季淮阳往旁边一滚,躲过了攻击,但被子里,暖和的热气又没有了。 邓重一手挽住他的腰,防止他滚下床,季淮阳一个旋风腿,扫过邓重的面门,趁邓重躲的空档,季淮阳挣脱了他的束缚,下了床,挑衅地冲他勾着手指。 邓重被他折腾得心痒痒,吞了一口口水,大鹏展翅般飞身下床,一双大手像一把钢叉,叉着季淮阳的脖子,把他按在墙上,挺着胯压住他的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还闹不?嗯?”邓重咬咬他的耳朵,舌头舔得湿漉漉的。 季淮阳痒得很,扭动着身子,使劲挣扎。邓重被擦得七孔冒烟。两手抓住他的腰,把他甩到床上,随后犹如猛虎下山,扑了上去。 “砰”的一声,床被压塌了。 两人落在了地上,气息萦绕。 邓重手支在他脑侧,胸口剧烈起伏着,胸口的毛毛,老在季淮阳眼前晃动,格外惹眼,季淮阳忍不住戏谑道:“你毛茸茸的,难怪暖和。” “喜欢吗?还有更旺盛的。”邓重把身上的毛毛都露出来给他看。 “我如果喜欢,那你能揪下来贴我身上?还是用你的毛给我织件毛衣。” 邓重趴在他身上,把他压了个结结实实,“把我当毛毯,盖你身上。” 暖香温软,太上头了。邓重气息都乱了,捧着季淮阳的脸,压着他索吻。 “你起开,像头熊一样,压死我了。” “叫老公就起开。”邓重一边忙活一边搭话。 季淮阳被压得上气不接下气,翻了个白眼说:“想听你就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这话,让邓重想起他吃避孕药的事情。心情沉重起来,恹恹地收回手,下床去了浴室。 身上的暖贴贴,突然没了,季淮阳也有点失望。他支起身,听见浴室传来水声。 他知道,邓重这是心疼他,不想他为难。他的大狗狗,还是这样体贴温暖,怪可怜得呐。 不一会,邓重就出来了。周身凉飕飕的,一脸正气凛然,完全不复刚才色欲熏心的模样。 “你洗凉水澡啊,这么冷。”季淮阳凑上去,攀着他的胳膊。 邓重缩着身子,和他保持距离。 季淮阳搂着他的腰,柔声说:“你想的话,我也可以的,你这样太伤身。” “我不想,”邓重帮他压实被子,淡定地说:“明天你还要早起出操,早点睡。” “我有样东西。”季淮阳侧身,把抽屉里的套子拿出来,伸手在他眼前晃动。 邓重眼睛突然睁大,瞬间来了精神,把季淮阳按住,猴急地打开盒子,试戴起来。 但是,太伤心了。简直像一顶小帽子,只能戴个头。 邓重怅然若失,咂了咂嘴,愤怒地把它摔在地上,一侧身说:“算了,睡觉。” 见邓重委屈的模样,季淮阳好笑又心疼,心里也惭愧不安,他扳过邓重的脸,吻住紧抿的薄唇,安慰道:“别忍了,想来就来。” “那你不许吃药。” “嗯,不吃。”季淮阳钻进他怀里,捧着他的脸说:“你以后都不要忍着,我还有其他办法。” “真的?”邓重眼里亮晶晶的,嘴角上扬,“没次数限制?” 季淮阳点点头,邓重身上的温度又起来了,熏得他脸颊红彤彤的。 “你说话算数哦,”邓重解着他的扣子,但还是不大安心,抬头问:“要不现在写个保证书。” “你有完没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话,什么时候……” 邓重堵住了他的嘴。 但是后来,季淮阳后悔死了,真不应该可怜邓重。 第130章 一群痞子 早晨雾霭还没散去,季淮阳就起床了,他站在冰原上等候。 昨天,邓重给兄弟们上了一课,大部分人还是按时出来了。毕竟是第一天,怕当典型。 有一小部分人,还是没引起重视,姗姗来迟。特别是塔金那一队,迟到了,还慢悠悠地晃荡。 塔金吊儿郎当的,站在了队伍前列,摸着光滑的头顶,讪笑道:“大嫂,早上好啊。” 大家听到这个称呼,都闷头笑起来,季淮阳沉默着,瞪视他们。他们被瞪得发毛,心里没了底,渐渐止住了笑声,懒散地歪着身子站着。 塔金冷哼了一声,危险地眯起眼睛,手捏拳,偷偷施展异能,给季淮阳使绊子。 季淮阳察觉到了异常,感觉面前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甚至呼吸困难。 他脑海中走马观花,回忆起笔记本上,每个人的异能,能操纵空气的人中就有塔金。 塔金正得意洋洋地晃着腿。季淮阳摸出身上的打火机,对着塔金的眼睛弹去,速度太快,他没躲开。 塔金捂着眼睛,捡起地上的打火机喝道:“谁扔的?” 季淮阳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走到他面前,一把夺了他手中的打火机,说:“有本事我们1对1,如果你能赢我,我任你摆布;如果你输了,以后得乖乖听我命令。” “哦?任我摆布?”塔金怪笑了两声,目光扫过他皮裤包裹的长腿,紧致的翘臀,最后色眯眯地盯着他衣领处,伸出的一截白颈子,调笑道:“嫂子,这是在暗示我?” 周围的人阴阳怪气得哄笑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个普通的人类,不可能赢得了塔金头领。 “不如,现在就来一发。”塔金伸手就要摸季淮阳冷艳的脸。 季淮阳抓住他的手指,使劲一折,手指发出“咔嚓”的声响,塔金没想到,他这么狠,感觉手指快被扳断了,终于不再嬉皮笑脸了。 季淮阳嫌弃他的手脏,一把将他推开,睥睨着他,冷冷地问:“比不比?” “比!”塔金揉着自己的手指,怒火中烧。这个小白脸,腰还没自己大腿粗,莫非怕他不成? 大家有戏看,激动得不得了,自动围成一个十米的大圈开始呼喊,“塔金头领,加油!” 塔金很是得意,一伸拳,冲季淮阳打了个空气炮。 空气炮带动一股强大的气流,随后分开,如一把把会旋转的三棱刀。 季淮阳一闪身,一炮击到了对面兄弟身上,有个不留神的矮个子,被冲出去了十几米,身上鲜血直流,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大家又躲远了些,十米的圈,变成了二十米的圈。 季淮阳右胳膊还是被其中的一把三棱刀,割破了口。黑皮革夹克裂开了口,露出里面白皙的肌肤,红痕上溢出血珠。 塔金看到血腥,兴奋地舔了舔嘴唇,一闪身隐藏在空气里,消失在大众眼前,突然出现在季淮阳身后,伸出舌头,舔了一把他的脸。 季淮阳虽然看不见他的人,但能听见野兽般的喘息声,随后,自己脸上,像被猫带刺的舌头舔了一把,火辣辣的,黏糊糊的。 季淮阳胃里翻江倒海,要不是还得征服这群畜生,季淮阳早不体面地“yue~”出来了。 他早就知道,这群人不会乖乖听话,早上出门时,他全身上下都备好了武器。 他手腕一翻,手中的小刀脱手,如一道流光射进塔金的大腿,塔金惨叫一声,显出了身形,身子朝后倒去,季淮阳转过身,狠狠一拳砸在他的小腹。 塔金往后飞去,他长得壮实,连连撞倒了好几个小弟。他皮肤是暗红色的,一排尖尖的牙齿,黄涔涔的。 季淮阳用衣袖擦着自己的脸,脸上的嫌弃之色,掩都掩不住。 塔金站稳身,气愤地一甩手,扎进腿上的小刀,弹出来掉在了地上,刷地亮开架势,两眼喷火,把拳头捏得咔咔响,猛冲过来,掐季淮阳的脖子。 季淮阳脚下一点,整个人跃起,右腿如同大刀一样,狠狠甩出,如同滚滚奔雷,砸在塔金的头顶上。 塔金头骨欲裂,鼻血都飙了出来,双腿跪在地上,季淮阳一个优雅的后空翻,从容地站稳身,从袖子里弹出一把刀,对准了塔金脖子上的动脉血管。 他身姿潇洒,眉宇间透着冷俊不屈的傲气,大伙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从不知道,打架还可以这样帅的。 他们愣了一下,纷纷拍手叫好。 塔金面上挂不住,以前好歹是一方老大,现在居然被打跪在地上。 这时,季淮阳一改之前的疏离,向他伸出了手,淡淡一笑说:“我侥幸赢了一场,塔金头领,本领超群,让我佩服。” 成王败寇,塔金也不好再叫板,只好顺着台阶下,握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以后,请多指教。”季淮阳拍了拍他的肩膀。 塔金朝他摆了摆手,回到了队伍里。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当刺头,服不服气另说,但都不表现在明面上,不会给他难堪。 但季淮阳也遇到了大难题,他们总共十二个头领,这些头领和兄弟们的感情深,只要笼络好,这十二个头领,就可以把所有人都笼络住。 带兄弟需要恩威并施。威施了,但恩有点难。这里条件艰苦,连请他们吃顿好的,都做不到,想短时间内打入内部,简直是痴心妄想。 但这天,他训练完回来,看到住在一栋的几个头领,站在他家楼下,总往他们那一层张望。 时而指指点点,比划着,窃窃私语,眼里色眯眯的,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季淮阳望上去一看,才发现丁夏、段安和牙佳,三人穿着白裘,抱着小青柠,正在走廊上嬉戏。三人都长得标致水灵,确实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难为他们了,队伍里僧多肉少,就那么几十个女性,几乎都有了主,大部分都大了肚子。 这两个女娃不是养在自己屋里,可能早已被这些人,吃干抹净了。 季淮阳撩了撩头发,茅塞顿开,顿时找到了突破口。 第131章 美人诱饵 季淮阳悄悄踱在他们身后,侧耳偷听。 “啧啧,一个比一个水灵,老大好福气。” “大嫂,真大度啊,许他养这么多。” “听说,床都摇塌了。” “呵呵,能不塌吗?” “要换成我,地心都摇穿。” ………… “那三个不是邓老大的,都是单身,大家都有机会。”季淮阳开始接话。 “兄弟,你做梦的。” “真的,如果不相信,你们可以亲口问他。” 大家感觉到了不正常,这才反应过来,身后多了个人,转身一看,差点没吓死。 他们通通转过身,往后退了两步,尴尬地打招呼,“季统领好。” 在他们眼里,季淮阳冷得不近人情,他们打完招呼就开溜。 其中,有个穿山甲的变异体,叫遁空,季淮阳平时就在留意他,人际关系很好,兄弟们很尊敬他,与其他头领关系都不错。 季淮阳想拉他胳膊,结果手一滑,一把掰住他胳膊上的鳞片。 “呵呵,快到饭点了,去迟了就没了。”,遁空揉着脑袋上的一头杂毛,打哈哈,心里打着鼓,刚刚好像就他说得最下流。 “急什么,大不了到我屋里去吃。”季淮阳挡在了他身前。 遁空缩着尖尖的鼻子,小眼睛转了转,好像在思考季淮阳话里的可信度。 季淮阳扫了一眼楼上的三位佳人,语重心长地说:“人之常情,我理解。” 遁空傻笑着,不好意思地瞟了一眼楼上。 “看中哪个了?丁夏?” “不是,那个少数民族的。” “哦,牙佳,”季淮阳点点头,笑道:“我看你人不错,等除了铁浮屠,稳定下来后,一定撮合你们。” 遁空好像自己突然中了五百万,脑袋还处在懵逼状态,良久才反应过来,喜得嘴巴都合不拢,连连拱手道谢。 季淮阳递给他一支烟,自己也叼了一根,遁空忙不迭地帮他点火。 “我们兄弟间,说什么谢,”季淮阳吸了一口烟,仰头优雅地吐了个烟圈,亲昵地靠着他的肩,“不过,别让他们知道了,到时候都找上我,毕竟僧多肉少,你懂的……” “懂懂我都懂……您放心,我绝对不向外透露半个字。” 从那以后,遁空就变成了他的心腹。 同样的招式,季淮阳屡试不爽,拿下了近乎三分之二的头领。大家为了抱得美人归,十分听话,对季淮阳简直是言听计从。 可是,天真的三个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卖了好多次。 三人照顾小青柠尽心尽力,全南谷好吃的好玩的,尽数送到了他们手里,整天乐呵呵的,一个个养的比以前更漂亮了。 首先发现异常的还是邓重。他发现自己媳妇儿和自己的兄弟们竟然比自己还亲,勾肩搭背,兄弟们还总偷偷塞给他零食。 这天,邓重又看见遁空在楼下,把一个零食大礼包,塞给季淮阳,两人还头碰着头,交谈了好一会儿。 邓重忍无可忍,等遁空一走,就把季淮阳扯到了墙边,烦躁地问:“他们是不是在打你主意?” “你想多了。”季淮阳低头一哂。 邓重扯过他手上的零食大礼包,不满地说:“那他们送你东西干什么?还隔三差五的送。” “不是送我的,送他们仨个的。”季淮阳拿出一个棒棒糖,撕开放在嘴里,太甜了,他嫌弃地撇了撇嘴。 邓重满脸地不信任,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你不会把他们仨个,卖了?” “诱饵而已,吊吊那群色狼的胃口。”季淮阳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上的棒棒糖。 “你……”邓重皱起眉头。他从来不知道,季淮阳这么坏。 “怎么?你是心疼那群色狼,还是三个美人?”季淮阳撩起眼皮瞪他。 邓重盯着季淮阳红艳的嘴唇上,亮晶晶的水泽,埋头舔了一口,“你真坏,但我很喜欢。” 季淮阳抿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将棒棒糖,塞进邓重的大嘴巴里,“看你嘴这么甜,赏你了。” “咯嘣”两下,邓重就把这颗糖在嘴里嚼烂,摇了摇头说:“不好吃,一点都不甜。” 季淮阳诧异地看着他,“这还不甜?那什么才甜。” 邓重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抵在墙上,撬开他的唇齿,贪婪肆虐地亲吻起来,小声呢喃着:“媳妇最甜,晚上,我要吃糖,要吃饱。” “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邓重学着他的语气腔调,手捏着他的细腰,挑眉笑道:“季哥,你铁血男儿,出尔反尔,不好?” 季淮阳肠子都悔青了,但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唉,这样下去,迟早得中招。 第132章 没见过帅哥吗 季淮阳和邓重,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丁夏在给段安和牙佳洗脑。 “世间哪里有什么真感情,都是利用罢了。” 段安唯唯诺诺地试着反驳,“其其实,也不一定,还是有真感情的。” “我也觉得不尽然,我阿爹和阿妈,就是相爱到老。”牙佳也反驳。 “那是有孩子把两人拴住了,如果没有孩子,他们能长久的走下去吗?就比如说我们老大和大嫂,他们如此般配,还不是常常打架,要不是有小青柠,早就一拍两散了。” 季淮阳听到她们的议论,迈进家门的脚又缩了回来,和邓重站在门外,想听听,自己和邓重的感情,在别人心中是什么样子的。 段安立刻反驳道:“我觉得他们很幸福呀,爱的轰轰烈烈。” “老大对季大哥真的好,但是,季大哥好像……” “你是没看到他们以前,季先生为了邓老大,连命都可以不要。” “还有这事?” “快说来听听。” 季淮阳没想到他们话风一转,会提到这茬,冲进去就要拦段安。 邓重眼前一亮,赶紧拦腰抱住季淮阳,把他嘴巴捂住,张着耳朵听,段安聊季淮阳的壮举。 “那还是在高新市,那时邓老大因为控制器失控了,他砸了一个幼儿园,被警察和wro围攻,要不是季先生,背着狙击炮在前面开路,我们都逃不掉……” 邓重回想起来,那时,他脑袋里如一团浆糊,什么也记不清了,完全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季淮阳还揣着小青柠,竟然为了他,和全世界为敌。 邓重甜蜜又感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季淮阳的心中,分量竟然这样重。 是啊,季淮阳不是女人,有事都是自己扛,从不把自己的悲伤和脆弱外露,哪怕是他的爱,也是默默的藏在心底,不认真感受,根本难以发觉。 “季哥,谢谢你。”邓重在他耳边低语。 “放开,光天化日,这样搂着丢人现眼。”季淮阳扫视着楼下,生怕别人看见。 邓重死皮赖脸地搂着他,好像一个大章鱼,抱着自己的猎物。 “那还挺不容易的。”丁夏听完了故事感叹。 牙佳也叹道:“季大哥,好酷,他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后,要嫁这样的男人。” 邓重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盯着季淮阳,笑道:“她们如果知道你把她们卖了,还觉得你是好人吗?” 季淮阳狠狠剜了他一眼。 邓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声说:“我开玩笑的,你当然是大好人。” 两人正在嬉闹着,楼下吵闹起来。邓重转向阳台,看见牟夜带领的巡逻队回来了。 巡逻队的兄弟们,推搡着一个穿着银白色盔甲的人,到了联络楼。 “娄子,你这个杀千刀的叛徒。” 一个兄弟踹了他一脚,“其他人在哪里?他们被你杀了,还是也叛变了。” 但是,娄子神情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怎么回事?傻了!”有人狠狠地拍了一掌他的脑袋。没想到他的脑袋就掉了,滚落在旁边,周围的人一蹦老高,魂都快吓没了。 邓重与季淮阳两人对视一眼,赶紧下楼来。 牟夜迎上前来,向邓重汇报情况,“铁浮屠近期可能要西进,今天派了一小队人马,去踩了我们的陷阱。” “这是,陷阱里捕获的?”邓重指着缺了脑袋,还直挺挺站着的人。他和之前遇到的铁浮屠兵,不太一样,好像没那么厉害了。 牟夜点点头,撩了撩垂在脑侧的头发,说:“奇怪的是,他是巡逻队消失的一个兄弟。” 季淮阳听完他的话,踱着步子到娄子身边,抬起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双手拧着他的胳膊,“咔嚓”一声,就把他的胳膊卸了下来。 没有任何血迹,断口处是带着金属光泽的关节,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简直就是个机器人。 季淮阳看向邓重,问:“你们上次遇到的就是这种机器人吗?” 邓重点了点头,说:“但是好像没这么弱,眼睛能射出激光,胸口也有枪,打散了它们会自动重组。” “这位兄弟,应该是被改装了。”季淮阳猜想,他的脑中应该被插入了芯片,已经完全不是他们所认识的人了。 邓重弯腰把娄子的头提起来,交给萧珂,吩咐道:“把它交给高医生去解剖一下,注意安全。” 萧珂领了命,提着一个脑袋,疾步地向医务室走去。 牙佳和丁夏也正站在栏杆边,看稀奇。 牙佳注意到,有个魁梧高大的男人,很有男人味,羞涩地问:“丁夏姐姐,那个男人是谁?” 丁夏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那个男人,穿着猎装油蜡夹克和短靴,一头蓬松的头发在脑后挽着一个丸子,这个造型在队伍里独一位。 “他是巡逻队头领,牟夜。” “好帅啊!”牙佳激动地蹦了蹦,冲屋里的段安喊:“安哥哥,你快来看,这个人好帅。” 段安把小青柠放在爬爬垫上,到阳台上去,鉴证小妹妹的眼光。 段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个男人正转过身来,他五官深邃立体,应该是个欧洲混血人种,他两鬓和下巴上都有粗而硬的短须,有种沧桑硬汉的魅力。 他一抬眼正好和段安对视,他一双深邃的眼睛突然睁开,淡绿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像野兽一样发出幽光。 段安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莫秦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出了一身冷汗。 丁夏和牙佳看见他露出这样惊恐的表情,立刻围上来,关心地问:“怎么啦?” 段安摇了摇头,定了定神,再望过去,那个男人已经转身走了。 第133章 强吻之后 近期没有开战,医务室就那几个病患,安静得像个疗养院。高希仁一闲下来,就心里郁闷难受,想忙又没事情忙。 这会儿,来了一个新的任务,他迅速投入到工作中。 医务室条件简陋,没有专门的解剖室,他就在靠窗的一个床铺上,铺了一块白布,开始这个脑袋的解剖工作,于芳充当记录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做记录。 高希仁穿着白大褂,微微躬身,蹙着眉头十分认真,右手拿着手术刀,轻柔麻利地一划,严肃地开口,“右眼球,有针孔摄像头一枚。” 他性情温雅,举止和柔,于芳盯着他,连眼睛都挪不开,为什么有人从事着这么血腥的工作,还像山尖上的一片雪花,纯洁白净。 从下午1点一直到凌晨12点,整整11个小时后,高希仁才直起腰。 他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认真翻看于芳的记录本,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点点头说:“嗯,已经很全面了。” 于芳揉着腰,身体真的吃不消,中途都没歇一下,连口水都没喝,晚饭也错过了。这人要不是高希仁,她早撂挑子不干了。 “高医生,你饿吗?我去厨房弄点吃的。”于芳勉强挂起笑脸。 高希仁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才反应过来,工作时间太长了,都忽略了于芳的感受,他放下笔记本,站起身说:“我去。” 于芳心中欢喜,点了点头。望着高希仁出门的背影,她暗暗自喜。 她好多天都没见到段安了,想必是高希仁终于把他赶走了。自己与高希仁,玩了这么久的暧昧,是时候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不一会儿,高希仁就提着一条冻鱼回来了。 他走进休息室,把鱼放在盘子里,拿出刀具摆在旁边,转身准备叫于芳,却发现她站在自己身后。 “吃。时候不早了,吃完了早点回家。”高希仁指了指桌上的鱼。 于芳看着硬邦邦的鱼,又想起那日他给自己熬的米糊,多少有点失望,但依然挂着笑脸,温柔地说:“我们一起吃。” 高希仁看到这样的冻鱼就没胃口,不是饿得胃疼,才不愿意吃。以前有段安每日给他做热食,现在,唉,不提也罢…… “我不饿。”高希仁摇了摇头。把自己的白大褂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转身欲走。 于芳弄不明白他到底几个意思,她自认为自己是个玩暧昧的高手,现在实在看不懂高希仁。 他身边又没有其他人,自己各方面都不错,他没有理由,不喜欢自己啊。 她有点厌倦这种暧昧的日子了,她心一横拦在门口,盯着他问:“高医生,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深更半夜,突然得来段个人评价,高希仁真是莫名其妙,他推了推厚重的眼镜,仔细想了一下,说:“你工作态度可以,但如果是想在护士这一行干下去,心还得再细一点,比如……” 高希仁谈到工作,巴拉巴拉说了一堆,为她做了详细的职业规划、提出了十来个从业建议。 听得于芳怒火噌噌直冒,连伪装都懒得装了,她只想立刻马上做个了断,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别扯了,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感觉?” “那倒没有。”高希仁实话实说。 于芳幽怨地瞪着高希仁,不死心地追问:“你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于芳上前一步,和他脸对脸,距离不到一公分。 高希仁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这是一张清秀的脸,脸部骨相偏长,头发全梳上去,是一个东方干练美人的形象。她眼神自信,和她的性格一样,很完美,是个独立自强,充满智慧的女性。 见他呆呆地不做反应,于芳抱着他的头吻了上去。 高希仁慌张地退到门边,眼镜歪在一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她,诧异又羞涩,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红晕,随后,连着耳朵红成了一片。 于芳低头笑了。原来,他是真的木讷。那就直白点说,让他明白。 “我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给句准话。” 高希仁紧紧贴着木门,心中忐忑不已。 他一直以为,于芳只是把他当普通的同事,都是段安幼稚做作,爱闹腾,原来,是他错了。 现在看来,段安对他发脾气,也是有理可循的,如果真是这样,他既伤害了于芳,又伤害了段安。 本来以为他和段安在一起,只要两人关系好就可以了,不公开也无所谓。但现在才知道,不公开会有这么多麻烦,竟然比公开的麻烦还多。 看邓重和季淮阳他们两人,明目张胆的谈恋爱,也没有被诟病,两人还越来越恩爱。 唉呀,他真的错大发了。 于芳又逼近了一步,用明亮的眸子催促他。 高希仁双手扣着木门,打量着于芳。 以前别人总开自己和她的玩笑。可是他都没往那方面想。如果,段安真的不回来了,那是不是干脆就…… 可是,只这么一想,他内心就抽痛起来。如果真的答应于芳了,他和段安就真的不可能了。 虽然,于芳真的很完美,但可能他看惯了段安的长相,看谁都不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他习惯了,段安尖尖的耳朵,羞涩怯懦的眼神,笑起来,眼中含情;委屈起来楚楚可怜,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可眼前这位姑娘,看起来并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他也找不到任何感觉。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道不清说不明。他具体也说不出段安为什么好,但就是喜欢他多一些。就像,当时,在环江绿岛,可怜的变异人那么多,他却独独对他放心不下。 其实,自己的心意是很明确的,他却一直看不透。那就不要再错下去了,他一定要把段安找回来。 “其实我和段安是一对,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以后也没准备分开,”高希仁眼神坚定,看见于芳一脸的郁闷,他微微躬身道歉道:“对不起,我……” 于芳强撑起一个笑脸,摆着手,打断他:“你跟我道什么歉呀,你不要多想,难道把别人开的玩笑当真了吗?我只是把你当成普通朋友。哈哈哈……” “哦,那就好,那就好。”高希仁尴尬地站稳身形,点点头表示相当欣慰。 ……………… 不占正文的碎碎念: 于芳:妈的,真是哔了狗了。本以为是个王者,没想到是个青铜渣渣。 第134章 现在高攀不起 第二天,在联络楼召开紧急会议,由于,高希仁最了解解剖的情况,也应邀参加他们的会议。 开会的时间是9:00,高希仁故意提早了一个小时过去,想去见见段安。 段安住在邓重隔壁,都在6楼。这个点,房门都是关着的。 屋门口两边画着q版的五福神仙,五颜六色的十分可爱,一看就是段安的手笔。 高希仁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想到自己家现在冷冷清清的,又开始后悔,当初,真不应该放段安离开的。 这时,门内出现了脚步声,高希仁挺直了身子,心里还莫名地紧张,双臂抱紧笔记本,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可是很不巧,来开门的人是丁夏, “你好,我找段……” 丁夏看见了高希仁,没等他把话说完,“砰”的一声就把门摔上了。 高希仁这下更紧张了,从昨天开始降温了,现在室外是零下十几度,窗子上都结了冰花。 他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头晕乎乎的,但还是耐心地守在门口。 又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屋内没有任何动静,离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高希仁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随后,贴着屋门大声唤道:“安安,你开门,我有话想对你说。” 他的声音温润柔和,听起来是个彬彬有礼的人。 段安、丁夏和牙佳正在客厅烤火。牙佳看丁夏脸黑的像锅底,起身到窗边,偷偷瞄了一眼。 门口站着一位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脸蛋白净,斯斯文文的,颇有邻家大哥哥的感觉。 她着实吃了一惊。 平日,丁夏一口一个渣男,没想到她口中的渣男,竟然是这样温润如玉的白衣天使,“丁夏姐姐,我觉得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解,我看他不像渣男。” “你越觉得他不像渣男,他就是渣男。” 早上温度低,一直站在室外可能会冻伤,段安于心不忍,站起身望着门口。 “你就是心太软,才被他欺负,这种人让他冻死在外面。”丁夏不满地嘀嘀咕咕。 “就见一面。”段安咬着嘴唇,挪过去打开了门。 高希仁脸蛋和耳朵冻得通红,睫毛上挂着白霜,他往前跨了一步,看着段安,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 “外面冷,进来说。”段安错开身。 高希仁知道他的室友不待见自己,摇了摇头,说:“我进去不好,其实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段安进屋拿了一条手工围巾,递给他,关上门,陪他站在外面。 高希仁把这条灰色的兔毛围巾,围在脖子上,闻到从段安身上带来的香甜味,身上暖和了几分。 他抬头注视着段安水汪汪的大眼睛,问:“你在这儿过得开心吗?” 段安微笑着点了点头。 “可是,你离开后,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很想你。”高希仁埋着头,脸颊发红。没有段安的温言细语催眠,没有他软软的身子暖床,晚上经常失眠。 “没有你的家冷清清的,我很后悔,那天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那些不是真心话。跟我回去,以后,我一定好好爱你。” 在段安的记忆中,高希仁从来没向他表过白,没想到分手后,还能听到他的告白。 但是,他现在听到这样的告白,已经没有当初的悸动了。心死之后,哪能轻易复活?当初伤的多么深,现在就多么波澜不惊。 他知道,他与高希仁分手,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他那句话说的难听;高希仁那天的诋毁,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芳呢?你没和他在一起吗?”段安忍不住问。 高希仁知道他因为于芳的事,一直误会自己,慌忙解释道:“我已经和她说清楚了,并且告诉了她,你才是我的爱人,以前是我错了,是我错怪了你。” “安安,你跟我回去。”高希仁握住他的手,以前只要自己拉他的手,他就会开开心心地凑到自己身旁,靠在他怀里,或是搂着他的胳膊,轻柔地说各种暖心贴己的话,赶都赶不走。 可是这一次,段安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捏成拳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高医生,对不起,我……” 段安情绪平静地道歉,让高希仁很害怕,他提高声音打断段安的话。 “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是很正常的事。我们肯定也不例外。都同床共枕两三年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哪里说分就能分的呢?” 段安轻轻摇着头,虽然脸上带着哀伤,但是眼神却非常坚定。 高希仁眼中的段安是恋爱脑,是在自己身后唯唯诺诺,围着自己转的、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他从来没有,这么冷情地对自己。 高希仁双手捏着拳头,不信邪地继续争取,“你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先考虑几天,或者是几周,我再来接你。” 分手了还和前任纠缠不休,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段安虽然是讨好型人格,没办法轻易说出拒绝的话,但也被高希仁这话吓到了。 他一边往门口跑,一边说:“对不起,我现在喜欢单身,我不想跟你回去了。你不要再过来了。” 这时,已经离开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下面有人陆陆续续地来了。 高希仁只好灰溜溜的离开了。 第135章 还我苹果 联络室里,邓重坐在首位,季淮阳和高希仁分别坐在他的左右手,其他人按照顺序,依次坐在长会议桌两侧。 季淮阳将会议的目的,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随后将主场交给了对面的高希仁。 “高医生,把你昨天解剖的结果公布一下。” 高希仁翻开面前的记录本,清了清嗓音说:“这个脑袋中,安装了一块芯片。这种芯片我以前在环江绿岛也见过,它实际上是一个转换器。” “它能够将脑电波信号,转换为机器语言,所以通过一个脑袋,就能控制这些机器人的行动。” 此话一出,大家一阵唏嘘。 “那这样简单,如果机器人各干各的怎么办?”有人提出质疑。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说:“当然不会让他们各干各的,芯片上有传感器,它会接受主机的命令。” 邓重恍然大悟。那天,遇到铁浮屠兵团,那三个外国人就控制着那些机械兵。所以那日,首先就要攻击那三个外国人。 邓重低头看着高希仁问:“它们确实会听命于人类的命令。那他们的主机在哪里?” “这种大规模的机械兵团,不可能由一个简单的主机来操控所有的机械兵。他们会在,相应人的头脑中嵌入芯片,一对一的控制或者是一对多,多对多的控制。” 季淮阳想到卢上将,放在桌下的手不由地握紧了拳。难怪铁浮屠迟迟没有发起进攻,原来他们还在改造机械人。 这些该死的外国人,牺牲俘虏的命,制造没有自主意识的机械人为他们卖命,真是歹毒至极。由此可知他们一旦攻入国内,不知有多少人会惨遭他们的毒手。 邓重看他忧郁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桌下握着他的手,对高希仁道:“想让这些机械人失去战斗能力,只要解决控制他们的人?” 高希仁点点头,“那得解决他们所有的人才行。” “现在去解决他们,难度增大了很多。”季淮阳说着抽出了自己的手,看向了邓重。如果邓重和他齐心,早点攻过去,只怕那群人,早就被赶回他们国家去了。 “那我们就发动一场夜袭,一举歼灭他们。”遁空举着拳头,义愤填膺地发表意见。 “对,我们才不怕他。”其他人也来附和。 “估计没那么容易,”牟夜叹道,“他们要是这样弱,对面的人就不会被他们控制。” 牟夜一发话,之前附和的人全都住了声。 邓重向牟夜看过去,两人目光相遇,和对方的想法不谋而合。 现在国内局势复杂,有莫、陈、卫三家政权。陈统治着大通河以北,现在铁浮屠西进,最先攻击的就是陈,莫和卫,绝对不会帮扶。 到那时,大通河沿岸的格拉湾,就只能靠他们来拯救。这就是牟夜回家的最好时机。 只是,稍微控制的不好,就会生灵涂炭。还是得慎重考虑。 要是季淮阳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反对。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莫沐封了航海线,有很多商品都不再供应南谷,虽然这里有丰富的鱼类,他们饿不死,但是生活质量太低。能源日渐缺乏,不消三年,这里便没办法生存。 国内的政权没有一家是善茬,不可能接受他们。 且不说他们不是铁浮屠的对手,即便能战胜他们,现在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季淮阳一只手支着额头,也是相当苦恼。 他近日试着联系莫沐,不知是通信系统出了问题,还是其他原因,一直没有收到莫沐的回信。 也可能是国内的政变,让莫沐也动了私心。想借铁浮屠的手除掉陈。 如果陈守不住,相当于国内的门户被打开,他们可就登堂入室了。 会议结束后,牟夜先下楼对自己巡逻队的兄弟们交代了一下,毕竟多事之秋,一定要谨慎小心;随后去楼上找邓重。 楼上的门是虚掩着的,他推开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那日在阳台上,冲他张望的小可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正拿着一个小苹果在啃。 红润的嘴巴唧唧,简直像只躲在草丛中,偷吃的小白兔。 段安早上被高希仁搅得心神不宁,这会儿正啃着苹果压惊,突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推门而入。 一股冷气袭进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那日在楼下,看到的那个像莫秦桑的人。他们也不是长得像,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特别像。 他们的眼神像会吃人似的,恐怖得很。 可恨,丁夏和牙佳去隔壁房间试衣服了,季淮阳和邓重,开会还没有回来。只有一个两岁的小朋友,趴在爬爬垫上,嗦着一个玩偶熊的尾巴。 这人眼神犀利地盯着他,段安心里怦怦跳,大气都不敢出,一不留神,手上的苹果掉在了地上,滚了两圈,滚到了他穿着皮靴的脚边。 真可惜!段安心疼得想哭。这地方水果可不常见,一个月能吃上一次苹果就不错了,还只啃了一半就掉了。 段安盯着地上的苹果,双手捏着拳,忍住想捡起来去冲洗的冲动。 牟夜看见他惋惜的小眼神,可怜巴巴的,躬身把半个苹果捡了起来,蹲在他面前,盯着他。 这个小东西好像很怕他,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水汽氤氲,双手捏着拳头护在胸前,身子朝后别扭地仰着。 牟夜看了一眼手中的苹果,掉在地上沾了灰,他咬了一口,挺甜的,扔掉可惜了。 “你叫什么?”牟夜盯着段安的眼睛问。 段安看着牟夜手上戴着铁护甲,上面还有血迹,吞了一口口水,乖乖地回答道:“段……段安。” 牟夜站起身,把苹果核也塞进嘴巴里,嚼了两口吞了下去,“我欠你半个苹果,下次还你。” 他说完走了出去,要是还继续待在这儿,这小东西怕是要被他吓死了。 第136章 求亲 牟夜叼着一根青褐色的苹果果柄,心情愉悦地等在阳台上,等了一小会,邓重才从外面回来。 “把你媳妇儿支走了?”牟夜冲他挑了挑眉。 “去冰原上演习了。”邓重搓着手,打开门邀请道:“外面冷,屋里暖和,进去说。” 牟夜跟在他身后,一进屋,就四处寻找段安的身影。段安和小青柠面对面,坐在爬爬垫上,手中端着一个瓷碗,正在给他喂米糊。 段安本来是,塌着肩惬意随便地坐着,见到他后,突然挺直了背,端正了坐姿,并偷偷斜着眼睛瞄他。 牟夜跟着邓重,从他身边的过道路过,觉得他特别有意思,故意站住了脚。 段安估计发现了他,赶紧收回视线,故意把脸侧过去,对着墙,幅度太大,一看就是在躲他。 牟夜轻笑一声,跟着邓重进了里屋。 邓重担心季淮阳知道自己和牟夜的计划,有些紧张地搓着下巴上的青茬,低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先待兵不动,看国内什么反应。”牟夜把那根青褐色的苹果果柄,放在拇指和食指中揉搓着,眼神温柔,“最好,他们能把陈灭了,我们再攻过去,能顺利取代陈,那里的原住民,还能对我们感恩戴德。” “他们会不会烧杀抢掠?凌虐原住民?”邓重心揪着,要真出了大事,到时候就算季淮阳不责怪他,他自己都会自责,良心不安。 “有了老婆管教,都开始瞻前顾后了。”牟夜对他笑了笑,“放心,我在陈有内应,到时候会把握好时机的。不会让他们造成很大的损失。” “那就好。”邓重点点头,牟夜是个靠谱的人,再说,那是他的家乡,肯定比自己更在意。 “我倒希望他们早点动手,这边降温了,最好赶在冬天之前,离开这里。”邓重叹道。 牟夜点点头,两人都神色凝重。 “防守方面还缺人手吗?” “他们应该不会招惹我们,问题不大。”牟夜盯着手中被碾成渣的苹果果柄,话风一转,“你屋里的那只小白兔,什么来历?” 邓重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段安。”牟夜朝外面努了努嘴提醒他。 “他是个治愈系变异人,你什么意思?”邓重以为牟夜是想让段安去他麾下效力。 “你床上的?”牟夜眼神暧昧。 邓重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说:“我媳妇儿凶得很,我不敢。” “那我就把他带走了。”牟夜眼露笑意,站起身就要出去。 “哎哎,你等一下,这事我可做不了主,”邓重一把拉住他。他虽然是这里的老大,但他队伍里的人,都有自己的人权。 邓重自认为脸皮很厚,没想到有人比自己的脸皮更厚,居然想明目张胆地去掳人。 “再说,他是高医生的男朋友,但好像最近在闹别扭。具体什么情况我媳妇儿比较清楚,你去问问他。”邓重把这个棘手的问题抛给了季淮阳,反正他适合解决这种事情。 “好,我去找他。” “但是,这种事情,你不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吗?”邓重继续拉着他的胳膊不放,这不胡来嘛! “估计我一开口,他就吓跑了,”牟夜摇摇头,拍着他的手安慰道:“放心,我会善待他的。” “但是……”邓重还想再说什么,牟夜已经推开门走了。 段安被牟夜盯怕了,等他刚进邓重屋,就抱着小青柠,哆哆嗦嗦回了自己的房间,迟迟不敢出来。 牟夜这会儿一出来,没见到人,直接奔冰原去找季淮阳了。 如奇幻世界般,淡蓝色的冰原上,季淮阳把队伍分成两拨,正在演习,打得如火如荼。 牟夜看着以前懒散的队伍,现在变得这样有纪律性,不由对季淮阳有所改观。难怪邓重会变成妻管严,看来,这个季淮阳,还真有两把刷子。 季淮阳见牟夜在边上冲他招手,于是,把自己的指挥位交给了遁空,朝着他走了过来。 “牟夜头领,你找我有事儿?”季淮阳把自己的耳朵缩在带绒毛的貂皮大衣里。 “问你个事,问完就走。”牟夜把手揣在兜里,“你屋里那个段安,我想带走。” 他此话一出,直接把季淮阳干懵了。 其他那十一位头领,打他屋里的主意,都小心翼翼的,没想到这个牟夜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脸却这么厚,一张口就直接要人。 吃相也太难看了。 但现在是用人之际,牟夜在队伍里,又威望高,他不想轻易得罪他,于是又准备故技重施。 “段安是个不错的贤内助,你眼光不错,”季淮阳把双手揣进皮大衣的口袋里,微微笑道:“我看你人不错,等除了铁浮屠,稳定下来后,一定撮合你们。” “以后撮合就免了,没主的话,我今天就要。”牟夜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季淮阳想画大饼的计谋。 季淮阳一时语塞,沉默半分钟,才说:“我也做不了他的主,顶多只能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自己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牟夜对他笑了笑,扭头就走。 季淮阳有点搞不懂他的套路,冲他喊道:“牟夜,他是个苦命人,你别开玩笑。” “放心,我要是以后对他不好,你们军法处置我。”牟夜继续向前走,背着身子,潇洒地冲他挥了挥手。 第137章 洞房花烛夜 段安正在睡梦中,听到家门被急促沉重的敲门声惊醒,他支起身子认真地听。 “铿锵锵……”像铁器砸在铁门上的声音,整个屋子都听得清,匪气十足。 他脑海中突然出现牟夜,手上的铁质护甲,上面竖着坚硬的铆钉,不会是他? 段安心跳加速,还暗暗安慰自己,不会的,自己没得罪他,他不会找上门来的。 他听到丁夏抱怨着去开门,然后同一个男人交谈。 随后,沉重的皮靴,把家里的木地板踩得嘎嘎响,而且这个响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他的房门口。 “段安是不是在这儿?”门口传来低沉浑厚的男音。 段安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是那个牟夜头领的声音,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天呐,他来干什么? 段安双手紧紧抓住被子的两个角,把头缩进被子里,卷成一团,还露出一条缝隙,死死盯着房门口。 丁夏问:“你找他干什么?” “我来带他走。” “嘎吱”一声,他的房门被推开了。一双四十几码的大脚,踩了进来。 段安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身子,把眼前的一条缝也掩住了。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停在他的床边。他心跳声好大,整个被子里,都是他“砰砰砰”的心跳声。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那天偷看他,被他发现了,他就记恨上了吗?怎么办? 段安正思绪奔腾,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被子在上升,一双有力的臂膀,搂着他的肩膀和腿弯,他居然连人带被子,被这个人抱起来了。 “喂……”丁夏像一只被杀的鸡,突然怪叫了一声,随后声音戛然而止,想必同他一样也是一脸懵。 其实,这种场景对段安来说并不陌生,他大半辈子,都是被别人卖来卖去,时常有人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二话不说,就掳他走。 他虽然没看到金钱交易的场面,但现实就是这样,前雇主玩腻他了,把他卖给了现雇主。 无论他怎么反抗,都没有用。反正结果不能改变,顶多只是多一两顿毒打而已。 段安四肢无力,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也没有想起来,自己已经恢复了自由身,是有权力反抗的。 就这样被这个男人抱着出了门。身后,丁夏的嘀咕声越来越小,想必牟夜已经走远了。他反正蒙在被子里一晃一晃,根本看不清外面的状况。 大概几分钟之后,他终于落了地,一只戴着护甲的粗糙大手,拉开了他的被子。 段安立刻缩成一团,眐眐地望着眼前这位,胡子拉碴,气息危险的男人。 他原先红润的脸蛋,现在苍白得没有血色,两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惊恐,长睫毛颤抖着,好像要哭出来了。 牟夜伸手摸摸他的脸蛋,轻点安慰道:“别怕,以后你跟着我过活,我绝对不苛待你。” 铁质护甲冰凉刺骨,段安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傻傻地望着他,也不搭话,不但没有得到丝毫安慰,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牟夜轻柔地撩了撩,段安脑门上长长的刘海,然后转身离开了。 段安这才缓了一口气,转动眼珠,认真打量起这个屋子。 这是一个与顶楼打通后的隔间,空间很大。楼下是客厅,楼上这块阁楼是卧室。 墙上贴着暖色系的墙布,地上铺着木地板,关键的地方放了米色地毯。头顶的一排玻璃吊灯,富有现代气息。 本来这里装修得温馨浪漫,但是,四周八围乱糟糟的,衣物随便搭在沙发上,地上扔着报纸和袜子,茶几上烟灰弹得满处都是,满屋子刺鼻的烟草味。 简直像个乱蓬蓬的狗窝。 牟夜也有点后悔,以前都是老六收拾的,自从他走后,家里就没打扫过。早知道今天会带人回来,昨天就应该收拾一下的。 他草草地把沙发上的脏衣服塞进衣筐,拿抹布在茶几上随便划拉了几把,就迫不及待地去阁楼上找段安。 段安一看到他上来就紧张,脑海中走马观花,想着脱身的办法。 牟夜脱掉身上沉重的夹克,随手搭在床边的架子上,然后开始解裤子上的皮带。 段安开始慌了,紧紧抓着被子边沿,开始求饶,“牟大哥,我想回家。” 他声音悦耳动听,软软糯糯的,不仔细听还听不真切。 牟夜低头看了他一眼,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简直让他不想做人。 他呼吸沉重起来,回过身,假装淡定地继续脱衣服。不一会就露出高大的身躯,结实的双腿和膀臂,隆起的健壮胸肌,阳刚霸道。 段安开始后悔。早知道如此,那天就不应该,去阳台上看稀奇的。 这个牟夜,身强体壮,一对铁拳能将他砸死,长得又凶,看起来就不好惹。 段安抖得越来越厉害,甚至能听到牙齿咯咯的响声。 牟夜以为他冷,钻进被窝,覆在他身上,四肢保持平板支撑的姿势,低头看着身下惊魂甫定的人。 “今天算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牟夜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嘴角不自觉地勾着,柔声安慰:“别怕,我轻点。” 他双眼轻眯,眼底深处墨绿色斑斓若隐若现,冷冽犀利得让人心惊,一看就不像个会轻点的人。 连莫秦桑,第一次,都很委婉地弄点情趣,说些温言细语,这人,怕是比莫秦桑更变态。 “牟夜头领,你放过我,我如果得罪你了,我现在给你道歉。”段安一开口,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牟夜心都要化了,不客气地低头贴上去,霸道地撬开他的嘴唇。 一股浓烈的烟草味,熏得段安无法呼吸,他双手支在牟夜胸前,皱着眉头偏过脸去。 “我不,”段安瞥着身上的男人,脸颊红润起来,使劲推了他一把,“我不要,你放我回去。” 段安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又怕自己惹怒他,他会突然发难施虐,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 这样欲拒还迎的动作,牟夜更加难以自控,不再忍着,一只手捧着他的脸,更加深入地交流。 段安细腻的脸被他粗粝的胡须扎得生疼,牟夜猛烈的动作,让他呼吸困难,他难受地挣扎起来,牟夜一只手,就制住了他。 “乖,别怕,放松点,我以后会对你好的。”牟夜的嗓音混沌有力,透着与生俱来的霸道。 牟夜这边正舒服着,邓重被丁夏和牙佳吵得头疼。 “老大,你不能让牟夜胡来,你快把段安找回来。只有你能打得过他。”丁夏气愤又无奈,要不是他不是牟夜的对手,她早自己去抢人了。 “牟夜有分寸的。”邓重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尴尬得很。 “他好吓人,直接从床上把安哥哥抱起来,就带走了。”牙佳哭丧着脸比划,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邓重揉了揉额头,也对,开了先例,以后就有第二例、第三例,他一个大男人不要紧,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就没安全感了。 邓重终于妥协了,叹了口气,站起身说:“好,我去看看。” 第138章 有压迫就有反抗 “牟夜!”邓重在门外敲着门。 段安听到了自己老大的声音,有了一丝底气,抓着床上的栏杆往外爬,牟夜一把搂住了他的细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外面冷,我去开门。”牟夜意犹未尽地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下了床,穿了一条裤子,赤着身子就去开门。 段安低头望向楼下,楼下到处丢着自己和牟夜的衣服,自己的一条裤衩子甚至被丢到了屋门口。 段安难堪极了,羞得没脸见人,赶紧把头埋在被子里。 他真的很下贱呐!如同高希仁所说,不知羞耻。这样轻易地,就会和人上床,以后大概所有人都会看不起他了。 邓重一进来就看到,满地的衣服,屋子里都弥漫着,激情暧昧的味道。他盯着门口的一条白色三角内裤,尴尬地搓着脑门。 “你没强迫他?”邓重扫着牟夜肩头红紫色的手指印,不安地问,“他不是你的对手,你别欺负他。” “我和他挺合的来,”牟夜想到段安欲拒还迎的娇羞样,嘴角上扬,拍着胸脯做保证,“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以后在小姑娘面前别这么唬,把她们吓得不轻,非要我过来寻人。”邓重沉着脸,抬头看了一眼阁楼上娇小的身影。 段安捂在被子里,只露出脑袋尖,没有什么异样,又扫了牟夜一眼,点点头出去了。 段安好歹是个男人,要不愿意,肯定也不会这么乖乖躺在他床上,于是放心地走了。 段安听到房门摔紧的声音,拨开被子抬眼一看,邓重已经走了,只有牟夜还在四处捡着衣服。 他脸颊发烫,心里却空落落的,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失落感。他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办?他离开了高希仁,他还是没办法独自生活,他没办法好好的保护自己。 牟夜抱着两人的衣服上了阁楼,把衣服搁在床边的地毯上。 段安伸手抓了一件自己的t恤,坐起身弓着身子,背对着牟夜穿上,一粒粒地扣扣子。 牟夜故意绕到他面前,躺在床上,饶有兴趣地盯着他。发觉他雪白的脖颈上,红紫色的草莓印,正在渐渐消散。 牟夜一把握住他冰凉的手,往自己面前拉,调笑道:“穿什么衣服,过来我抱着暖和。” 段安不理他,埋着脸,抽回自己的手继续扣扣子,穿完一件,又在地上抓了件毛衣,继续穿。 “宝贝,你在生气?”牟夜坐起身,仔细打量着段安。 段安垂着眼眸,小嘴倔强地闭成一条倒挂着的月牙,看起来心情不好;一个小巧精致的翘鼻,衬得整张脸很精致,比第一次见他更惊艳了。 牟夜喜欢得不得了,支着自己的上半身,一手扣住段安的脑袋,将他扣到自己面前,亲了亲他白皙的鼻梁,还想亲他的嘴唇。 段安看都不看他,侧过脸去,躲过了他的亲吻。从地上抓起一条裤子,默默地开始穿。 他这个样子,太招人心疼了,牟夜把他搂在怀里,盖上被子,柔声哄道:“今天洞房花烛夜,条件简陋,确实亏待你了,以后到了格拉湾,我一定补你一个……”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警报。 “呜哇呜哇呜哇……”刺耳的警铃声,在空旷的冰原上一遍一遍地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牟夜神色凝重起来。该死,以为铁浮屠会直接西进,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夜袭。 他立刻下床开始穿衣服,一分钟不到就全副武装好了。 他弯腰,用额头顶了顶段安的额头,在他鼻头亲了一口,小声呢喃道:“在家乖乖等我,我杀完了敌人,马上回家宠你。” 说完,他下了阁楼,将两把锋利的廓尔喀刀,插入背后的皮革刀鞘中,英姿勃发地出了门。 段安盯着屋顶的日光灯,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鼻头,默默地起身,把自己的衣服全都穿上,握着楼梯扶手,姿势别扭地下了楼。 过道中间,丢着几只脏袜子,段安贴着墙绕过去,带动的风,吹动他的头发,他闻到了一股牟夜身上,烟草味和汗味混合的气味。 段安觉得自己真脏,满身都是这个男人的气味。他红着眼眶,拉开门,顶着寒风,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 他蹒跚着往家的方向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以前和高希仁的住处,望着三楼黑灯瞎火的,一丝微弱的光也没有,他叹了一口气,转身朝丁夏的家走去。 邓重和季淮阳听到了警报声,一瞬间就爬起来,往楼下联络室冲去。 联络室里,林松神色紧张地收着信息,见到邓重和季淮阳,他取下耳机,情绪异常激动地说:“铁铁浮屠杀过来了。” 邓重推开窗户向冰原上望去,果然能听到远方的炮火和爆炸声,远处的雪山,在震动中发生着雪崩,背后的雪雾形成风暴,在黑夜里一片刺眼的白,画面十分震撼。 这时,蓝色的激光炮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砸向他们的阵地,远处的房子被炸,瞬间沦为了火海。 季淮阳只扫了一眼,就知道形势的严峻性,他飞奔下楼,按照很多次预演的那样,在冰原上集合队伍。 不到两分钟,几百号铁浮屠机械兵,脚下滑着雪橇,已经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伴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激光炮。 对方火力太猛,来不及细想,邓重带着自己的部下,立刻加入到战争中,两股势力,缠斗在一起。 这支队伍,经过季淮阳的训练,即使有了很大改观,但也架不住,对方无休无止的自愈能力。 这些机械兵,头上戴着防爆防燃的头盔,简直是所向披靡,无所畏惧。即使邓重的玄甲银盾团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抵挡住他们前进的脚步。 几轮猛攻之后,玄甲银盾团开始疲软,渐渐败下阵来。 刀光剑影,炮火连天,呼声喊声一片。 季淮阳一挥手,砍断了一个机械人的脑袋,但对方,下掉的脑袋发出激光,在他肩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其威力宛如被一把锋利的刀,划了一道。 季淮阳捂住胳膊,往后退了半步,撞入了邓重的怀抱。 邓重一个狙击炮,“轰”地一声,将对方的躯干轰得四分五裂,低头看着季淮阳血流不止的肩膀,眯着眼说:“你先回去包扎,我在这儿,会没事的。” 季淮阳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这样下去不行。” 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别说是阻止他们西进,就是自保都做不到。 他们的阵营里还有老弱妇孺;有像段安和牙佳那样没有战斗力的人;还有他不到两岁的儿子…… “你带着进攻的队伍,一定要拦住他们;我带着适合偷袭的人,去他们的大本营。”季淮阳一咬牙,对着一个机械兵的头,开了一枪。 “太危险了。要是在路上又遇到机械人怎么办?” “没时间了。”季淮阳一转身,一枪打爆一个正在愈合重组的机械人。 邓重还想再说什么,但几个袭来的机械人将他们俩冲散了。 第139章 来啊,拼刺刀 南谷的冬季,真的来了,这将进入漫长的极夜期。冷空气从山峰上下滑,形成了贴近地面的高速下降风, 这片白色的冰雪世界暗无天日。仿佛置身于寒冷的黑洞里。 季淮阳虽然穿着厚厚的皮袄,也只能稍微保存一点体温。 飓风让他借助于地上的长枪都很难站稳,他没有见识过南谷的冬季,没想到,仅仅是初冬,就这样严酷,如果零下七八十摄氏度的寒冬,人类在这里根本难以存活。 难以想象,邓重在这里生活了两年多,是如何熬过这漫长的两个冬天。 他一直知道邓重在等待,等待着铁浮屠给他开道,以前只是勉强接受,甚至有些埋怨,现在,多少能感同身受了。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一声声绝望地怒吼。 塔金迎着风,手上拿着长枪,艰难地走过来,大声喊道:“他们在前面设了围堵点,过不去。” 飓风吹散了他的声音,季淮阳靠着他的口型,明白了他的意思。 季淮阳远望着远方的黑暗,虽然看不见听不到,但那里正有激烈的战斗,他心里越发焦灼。 机械人适合这样寒冷的天气,但是活生生有生命的人,在极寒的室外,温度丧失得很快,反应也会越加迟钝,他们根本不是机械人的对手。 过不去,想方设法都要过去,不然他们将全员埋葬在这里。 季淮阳凑近旁边的人问:“遁空,你的异能,能用吗?” 遁空用手贴着地面试探了一下,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季淮阳看了一眼塔金,知道他的隐身异能,最多只能带5个人,于是让其他的人返回去继续战斗,带着塔金、遁空,还有两个得力的部下,出发了, 遁空解开袖子,露出臂膀上的鳞片,双臂支在地上,两只有力的臂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地上挖掘起来。甚至能看到金色的火花在地上飞溅,不一会儿地上就被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往前延伸。 他挖得非常快,季淮阳带着剩下三个人,需要急步走,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到了对方阵营,塔金最先出去,打探情况。这才知道,他们的总部,只有十几个人镇守。 “只有十几人吗?”季淮阳躲在洞口里,眉头皱得能夹起铅笔。今天攻击他们的也不过百人,那么还有大部分机械兵,肯定西进了。 铁浮屠故意选择飓风来临的时机出兵,可以掩盖住他们的行动,找一小部分人堵住邓重的玄甲银盾团,掩人耳目,剩下的大部分兵力才是主要目的。 唉,但现在,只能先解决了眼前的敌人再说。 “我们走。”季淮阳深吸一口气,率先跳出了冰洞。 塔金拦在他前面,双手捏拳,周围的空气涌动起来,包裹住大家,嘱咐道:“别踏出我的保护圈。不然会马上现身。” 大家应答着,跟随他的脚步,往敌军的总部靠近。 敌人的总部也就是之前莫家的指挥部,季淮阳对这里的结构十分了解,加之塔金的异能,很快便躲过了巡逻的机械人,进入了指挥部里。 三楼是以前的联络室,现在也只有两个人守着,正戴着耳机在听歌,抖着腿十分悠闲。 季淮阳和塔金对视了一眼,慢慢摸到他们身后,拿出刀将他们一刀割喉。 解决了联络员,季淮阳带着他们上了四楼,四楼的大会议室,灯火通明,暖气开得很足,没想到里面欢声笑语,根本没有战争的严峻气氛。 季淮阳拧开门,随着塔金一起进入了这个会议室。 会议室里有10来个外国人,他们松松垮垮穿着军服,会议桌上站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她们正伴着音乐在跳舞。 寒风灌进屋里,瞬间冲淡了暖气,她们衣着暴露,抱住了胳膊瑟缩起来。 这些外国人都没有在意,可能以为是风把门吹开了。坐在门口的一个大胡子,骂骂咧咧地把门关上。 遁空恨得牙痒痒,同身边的两个兄弟指手划脚地分享着不爽,“这些货,太会享受了,哥要把他们的萝卜,钻成萝卜坑。” 季淮阳拍了拍他的脑袋,让众人保持警觉,用手比划着,分派起各自负责解决的人。 这时,一个外国人耸了耸鼻子,顿时大吼了一声,所有人都机警了起来。 季淮阳看了一眼自己手上,往下滴的血液,瞬间明白了,他们可能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 他右手一挥,几个人火速冲出去,冲向自己的目标。 速度之快,一般人没有反应过来,瞬间被割喉。也有几个高级军官,反应灵敏,躲过了攻击,同他们缠斗起来。 季淮阳自己安排的对手,是这里的指挥,一个身强力壮的大高个,那人一拳从他脑侧砸过,在墙上狠砸了一个大坑。 铁板墙弹出铁片,季淮阳艰难躲过,要是没受伤,还能肉搏一二,现在伤了一条胳膊,行动格外不便。 遁空和塔金,也与自己的对手势均力敌,有一个兄弟被反杀了,另外一个受了重伤,正被逼得节节败退。 季淮阳收回视线,谁也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 对面的大块头,见对手是一个长得英俊的小伙子,轻蔑地朝他勾了勾手指挑衅。 季淮阳抓紧手上的尖刀,一贴身从他腿边擦过,绕到他身后,尖刀直接对准他的脖子。 大块头一扭头完美躲过,倒是彻底被激怒了。他飞起一脚踹在季淮阳的腹部,将他踹飞出去。 季淮阳跌落在一把椅子上,将椅子摔变了形。 椅子扶手是钢制的把柄,季淮阳背部磕在把柄上,差点没被直接送走,半天才喘上气。 睁眼一看,一双皮靴朝他面部踩过来,他赶紧翻身躲过,一抬手中的尖刀,从那人小腿上划过。 那人穿的薄,一刀破开了他的小腿肚,季淮阳只手撑起身,朝他颈部攻过来,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腿受了伤。大喝一声,叽里咕噜说了一个指令。 马上,便听到楼梯上传来铿锵的踩踏声,连带着整栋房子都在震动。 惨了,一群机械人上来了。 第140章 大灰狼求抱抱 季淮阳往后退了两步,盯着大高个的小腿,军绿色裤腿被划破,裤边染上的血液呈黑褐色。 虽然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他还是得到了些许安慰。匕首里的毒,对这人起了作用,只是不知道,这毒要什么时候才能把他放倒。 大高个现在抱着双臂,好整以瑕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等机械人过来收拾他们,并没注意到自己腿部的情况。 季淮阳松了一口气,暂且不管他,眼前得先解决掉剩下的两个人。 塔金正被他的对手,按在地上锤,一张脸被捶得青红紫绿,季淮阳握着刀,闪过去,趁那人不注意,一刀捅进他的心脏部位。 塔金用手托着自己被打脱臼的下巴,将它归位,翻身弹坐起来,狠狠地踹了两脚地上的敌人。 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季淮阳朝遁空喊道:“遁空,你去抵住门。塔金,我们对付那个大胡子。” 塔金点点头,与季淮阳围住那个大胡子。他应该是个变异人,反应速度极快。一拳砸过来,将对面的墙打穿了一个洞。 要不是塔金带着季淮阳隐了身,这会怕要被他砸飞出去。 塔金体力消耗过多,空气炮的威力大打折扣。一炮击过去,大胡子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季淮阳也有些体力不支,本来之前与机械人大战了一场,受了伤失血过多,刚刚又激战这么久,现在听到门外撞门的砰砰声,头昏目眩,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邓重还在浴血奋战,此时生死未卜。他暗暗给自己打气,只差一点点了!一定要顶住。 季淮阳挥着手中的匕首,有气无力地对塔金说:“用毒。” 塔金正在躲避大胡子的攻击,往后一歪,正好撞到季淮阳身上,季淮阳被撞了两米远,他左手扶住会议桌才稳住身形,根本没力气再去注意,是不是还踏在塔金的隐身圈里。 遁空已经完全抵挡不住了,门被推开半边,机械人的手伸进来乱抓,把遁空身上光滑的鳞片都划花了。 遁空心疼得骂娘。 塔金接过季淮阳的匕首,一跃借助空气的力量,俯冲下来,扎破大胡子脖子上的动脉血管,大胡子掐住他的脖子,将他狠狠地甩在墙上,砸出一个人形坑。 遁空被冲进来的机械人弹飞,压在塔金身上两人滚做一团,摔在会议桌旁。 “刺啦”一声,沉重的会议桌都被移了位。 “哎呀,我的妈呀。”遁空扶着椅子,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抬头一看,季淮阳身后正站着那个大高个,他正把长刀扎进了季淮阳的心脏,将他穿了个透心凉。 “大嫂!”遁空和塔金吓得大喊了一声。 这时,他身后的大高个,突然跪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季淮阳眼看着也要摔倒在地,遁空冲过去一把将他接住。 一群机械人像得了帕金森的老人,站在原地一脸懵逼,没有再继续攻击。 “大嫂,你怎么样了?”遁空满身锋利的鳞片,恐怕刮伤他,叉着腿,撅着屁股,两只手伸得长长地,支在他的腋下,像在做瑜伽。 季淮阳嘴角流出血水,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停止动作的机械人,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把这些人……人的头……头割了带回去,里面有控制芯片,”季淮阳断断续续地说着,眼睛都睁不开了,声音越来越小,“还有……~……” “什么,最后一句没听清?”遁空歪着脖子将耳朵凑在他嘴巴边上。 季淮阳急促地呼吸着,提高音量说:“别叫我大嫂。” 他可能是使出了最后的余力,连一旁的塔金都听见了。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瘫软下去。 塔金这才接住他,打量了一眼他背后扎着的长刀,别扭地将他抱起来,叹了一声说:“刺猬,他活不了了?这怎么跟老大交代?” 遁空将他垂在身侧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放在他胸前,冲塔金说:“活不了也得带回去啊!” 他麻溜地割着地上的人头,催促道:“走走走,你先走,动作快兴许还能救。我等会出去封洞。” “每次叫我刺猬,老子是穿山甲,不是刺猬。”他边割人头边不满地嘀咕着。 邓重他们节节败退,已经被逼退到住宅区。 两栋大楼中间,尸横遍野,飓风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能见度极低,随便一脚踩下去都是自家兄弟的尸首。 邓重和牟夜,像大门两边的守护神,守在两栋大楼之间,拦住冲过来的机械人。 邓重也身负重伤,杵着长枪,另一只手朝对面发射了一枚狙击炮,刚组合好的机械人被弹飞出去。 牟夜两把廓尔喀刀飞出去,一刀旋转着割了五个人头,又飞回来落入他的手中。十个机械人应声倒地。 但一不留意,一把激光刀扫过他的脖颈划过他的下颌,牟夜赶紧拿手按住脖颈,防止血液喷洒出来。 激战了这么久,体能太虚弱了,温度又低,治愈能力也极速下降,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割得破破烂烂,在寒风凛冽里,同赤裸着没什么区别。 好久没这么惨了,他朝邓重方向望去,邓重那边也没之前动静那么大了。 他自嘲地笑笑,心想兄弟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能得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可惜了,他家里还有个小白兔等着,也还没带老六回家。 正思绪翻飞时,他发现了异常,刚刚被割了人头后的机械人,为什么没有重新组合了?能源被消耗完了? 他一瘸一拐地朝邓重的方向走去,邓重也摇摇晃晃地杵着长枪朝他奔来。 “怎么回事?” “他成了。”邓重挂满冰霜的脸上,因为他的笑,裂开了两道口子,“季统领,把对方的控制人团灭了。” “大嫂厉害。”牟夜想拍他的胳膊,但发现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他艰难地转过身喊道:“走,快回去,别冻死在这儿了。” “你先走,我去接他。”邓重蹒跚着往前面走。这里,太危险了,恐怕他回来的时候,遇到机械人。 牟夜目送他,消失在茫茫黑夜里,回头望向家的方向,那里还亮着灯,他心里暖暖的,仿佛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痛了。 他从地上摸出一根长枪,杵着往家的方向走去。 第141章 找不到媳妇好担心 “哇哇哇呜……”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 在这个黑暗动荡的夜晚,让人心惊胆颤。 段安把小青柠抱在怀里,一边摇晃一边哄道:“宝宝别哭了,爸爸们去打坏人了。” “哇哇……”小青柠张着大嘴巴,人虽然不大,发出的声音却格外有穿透力,亮晶晶的泪珠在他眼睛里滚动,让人心疼不已。 牙佳闻到了一股臭味,哀嚎道:“哎呀,又拉了。” 段安又急急忙忙地帮他洗粑粑。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外面正在抗战,打得热火朝天,丁夏最了解小青柠的身体状况,可是她作为后备队,去救扶伤员了,现在就只有他和牙佳。 牙佳也被吓到了,哭诉着问:“安哥哥,怎么办?” 邓重和季淮阳正在和人拼命,小青柠千万不能出事。 段安急得团团转,无奈之下抬起手掌,按住小青柠的额头,使用治愈异能,可是小青柠哭得更凶了,根本没有好转的迹象。 他只会治疗伤口,小孩子哭闹,他真的无能为力。 段安帮小青柠裹了一件皮袄,对牙佳说:“我们去找高医生。” 外面的寒风吹在脸上像刀割,虽然他穿着貂皮,但像没穿一样。就算他不怕冷,这样的温度,也让他无力招架。 往医务室去的路上,有很多伤患。他们瘸着拐着,甚至爬着往医务室去。 医务室之前只有一层楼,现在一整栋楼都是伤患。他们在一楼被简单处理后,去楼上休息。 高希仁带着几个护士,在一片哀嚎声中,手忙脚乱。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段安抱着哇哇大哭的小青柠,挤到高希仁身边。又不忍心打断他的工作,就这样站着,看着他躬身,帮一个伤患缝合胳膊上的裂口。 高希仁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抬眼看见了段安。 “安安。”他疲惫的脸上露出惊喜,他每天都期待段安来找他,没想到这时候来了。 段安现在焦躁不安,根本没心思想别的,把怀里的孩子朝他面前递了递,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大哭大闹还拉肚子。” 见小青柠哭得这样凶,高希仁脱掉手套,凑过来,摸着他的额头,说:“发烧了。” 又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捏了捏他的肚子,问:“他拉的粑粑是什么颜色?” “黄绿色的稀粑粑。” “天气温差大,受凉了。”高希仁推了推眼镜,把手套戴起来,又继续帮下一位伤患缝合。 “你别担心,问题不大。回去后用热水帮他敷敷肚子,能治腹泻;温水擦四肢能退烧。小家伙体质好,不需要吃药。” 听到孩子没什么大事,段安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谢谢。” “回去。天气寒冷,尽量别出门。”高希仁又嘱咐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等我忙完这阵子,我去接你。” 听到高希仁温润的嗓音,段安心里酸楚。高希仁心里有别人,那种煎熬又担忧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现在,自己还和牟夜不清不楚,一向洁癖的高希仁,肯定会更嫌弃他了。 无所谓,反正他没什么好运气,没有人会爱他。 段安没有应答,垂下头,把下嘴唇咬得煞白。 他旁边床铺上横七竖八地睡着几个伤患,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双手抱着腿,疼得在地上打滚。 他抬眼望去,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伤得惨烈。 段安抱着孩子的手,紧紧捏着,他特别想用自己的异能帮助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 高希仁看出了他的心思,这里这么多人,他能救几个呢?倒是暴露了异能,又没能力自保,以后会很危险。 “带着小青柠回去。他们都有自愈能力的,你不用在意。”高希仁催促他,又对着门口喊了一声,“于芳,把暖气再开高一点。” 段安叹了口气,点点头,但眼睛里的哀伤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小青柠可能哭累了,也可能是听到有其他人在哭喊,觉得好奇,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四周。 段安带着牙佳和小青柠,穿过满是伤患的走廊,眼睛都不敢睁,一直出了门,他才站住脚。 他真的做不到坐视不管。这些伤患都是英雄,为了守护像他这样的弱者而受伤,自己也是玄甲银盾团的一员,即使不能去战场杀敌,那也应该贡献自己的力量。 就算不使用异能,也可以帮其他的忙。这样置身事外,算什么? 他把小青柠递给牙佳,嘱咐道:“你先带着他回家,用热水帮他敷敷肚子,我等会儿就回去。” 说完,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医务室。 邓重像一尊冰雕,站在一条必经之路上。 时间过得好慢,他的脸上结了冰,鼻子下面也挂着冰棱。除了脑海中,一直在唤着“季淮阳”这个名字,他感觉自己同冰雕没什么区别了。 终于,朦朦胧胧中,前面有个人影晃动着走了过来。 “老大。”来人激动地大喊一声。 他越来越近,邓重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是塔金。 “老大,大嫂他死啦,”塔金声音冻得发抖,冲过来把怀里的人,塞到邓重面前。 邓重手都僵硬了,但看到季淮阳被人了无生机抱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接住了。 “他被那个外国人捅了一刀,怕是不行了。” “闭嘴,”邓重怒喝了一声,把季淮阳紧紧搂在怀里,转身就往回跑。但腿脚不听使唤,一开步,就要向前栽下去。 塔金赶紧扶住他,“老大,你小心。” “别管我,快去找段安。”邓重红着眼睛喊着,低头看了一眼季淮阳,他脸颊白皙,眼睛微微合着,明明只是睡着了。 肯定会没事的,段安肯定能救他。 塔金连滚带爬地往前冲。 “段安!”邓重喘着粗气,边跑边喊。也不管,这样的喊声,在飓风中根本传不远。 “段安……你在哪里?” 在一片黑茫茫中,好像也有人在唤着段安,听着像牟夜的声音。 牟夜越喊越近,险些撞在他身上。 “牟夜,段安呢?” “我让他在家等我,可我回来他就不见了。我也正到处找他。他是不是去战场了?” 邓重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可能是回家了。” “我去找了没人,你家和他家都没有。”牟夜闭上眼睛,又累又困,只想往地上一躺,就这样睡去。可是,没找到段安,他死了也不安心。 在这样黑黢黢的冰雪天地,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寻个人比登天还难。 邓重想到了高希仁,眼睛一亮,说:“走,去医务室。” 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往医务室,邓重一脚踢开门,在大厅里喊道:“段安,段安,你在这里吗?快出来。” 邓重的喊叫声,盖过了所有的呻吟和哀嚎。段安从一堆人里探出头来,回道:“我在这儿。” “快点过来。”邓重扫了一眼周围。 这里人挤人,坐都没地方坐,更何况是床铺,他抱着季淮阳,席地而坐,对段安说:“快救救他。” 段安见到他怀中的季淮阳,赶紧挤开人群,靠了过来。 牟夜站在邓重身后,微微一侧身,见到了,人群中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终于放心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142章 碰他一下试试? 在白晃晃的灯光下,锃亮的刀尖穿过季淮阳的胸膛,上面挂着鲜红的血迹,已经被冻成了冰块。 平时高傲冷艳的季淮阳,这时,死气沉沉的。段安很是害怕,伸出的手抖得像筛糠。 他白皙的手,虚盖住季淮阳的伤口,手掌心发出荧蓝色的光芒,渗透进伤口,凝固的血液又流动起来。 段安左手握住季淮阳身后的刀柄,想把刀拔出来,但心理素质差,手不怎么听使唤,抖个不停,他愧疚地望向邓重嗫嚅:“你来把刀拔出来。” 邓重郑重地点点头。一张大手包裹住小巧的刀柄,本来一秒钟的事,抽得格外艰难,像在与哪个大力怪拔河。 他平时没少从自己身上拔刀,但现在换成季淮阳,倒没这么利索了,他怕没抽好,把伤口扩大了。 现在得争分夺秒,段安见他迟迟没动静,眨巴着大眼睛催促他,邓重这才一咬牙,面目狰狞地把刀拔了出来,扔在地上,摔出一声脆响。 段安松了一口气,也加快进程,毫无顾虑地启动异能,蓝色的荧光,源源不断地从他手掌心流出,穿进季淮阳的身体,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段安自己也被一层朦胧的光芒笼罩着,唇红齿白,特别养眼,像一位落入人间的天使。 牟夜眼睛都挪不开,身上的疼痛在减轻,感觉自己也被治愈了。 之前吵吵闹闹的大厅,现在寂静无声。段安突然想起,自己的异能会让别人起歹心,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就像牟夜那样的人,他根本没法招架。 他立刻抬起头来,四处打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盯着他。 他们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就像一群饿坏了的鬣狗,看见了一只肥羊,眼里冒着压抑着的疯狂和残暴,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段安不禁打了个冷颤,他擦了一把鼻尖上细微的汗珠,收回视线,脑袋埋得更低了。 如果给人类的自愈能力分上等级,普通人的自愈能力是1,变异人的自愈能力是10,那段安就是100。 变异人本来10的自愈能力,在这种极寒的气温下,已经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所以伤口迟迟不愈合,超过一定时间,就会留下残疾。 周围的伤患,正被伤痛折磨着,见到有这样一位奇异的变异人,内心的激动和渴望,根本按捺不住。 大家都拖着伤残的身体,朝着段安缓缓移动着,都盘算着,等他治愈完季淮阳,就抓住他,让他帮自己治愈。 牟夜早看穿了这些人的企图,默默站到段安身后,像一只悬崖上俯瞰众生的鹰隼,眼睛犀利凶狠,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仿佛在说:你们敢动他一根汗毛试试? 能救助人是好事,但段安这种强大的治愈能力,显然是有限度的,现在只救了一个人,就显得体力不支,满头虚汗。 这里这么多人,那一个个救下来,还不得被榨干? 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亡命之徒,残忍自私,根本不懂得礼仪谦让,只图自己的生死,就算段安会被榨干,也会先满足自己。 牟夜虽然身受重伤,但依然气势不减,让那些想打段安主意的人,都收回视线,缩了回去。 段安压根没注意到背后的事情。他耷拉着脑袋,从活力四射的西红柿,变成了打霜的茄子,有气无力地说:“我能感知到的血管神经,都修复好了,” 因为拖的时间比较久,又伤了重要器官,他很细致地帮季淮阳恢复,直到手都软了,荧光都变成了白色,才收了手。 邓重视线从季淮阳脸上移到段安身上,感激地道谢,“谢谢,辛苦你了。” “没事,”段安摇了摇头,指着他身上的伤说:“我帮你也治治。” 邓重摆了摆手,段安看起来不太好,像三天没吃饭似的,“你去歇会儿,我看你很累了。” 段安撇了撇嘴,盯着季淮阳依然紧闭的眼睛,嘀咕着:“可是,他怎么还不醒?” “可能虚弱,等休息好了,应该会醒的。”邓重感激地对他勾了勾嘴角,抱着季淮阳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大厅里的伤患开始比嗓音,一个比一个喊得声音大,一个比一个叫得惨,一个个嚎得像死了亲娘似的,还时不时偷瞄一眼,黑着一张脸的牟夜。 都想得到段安的垂怜,大胆一点的,在段安脚边撒泼打滚。 段安一脸懵,一时不知该先救哪个。刚抬手准备治愈一个人的胳膊,另外一个人就把受伤的腿伸到他面前,拉拉扯扯,气氛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你们别打架,我一个个来。”段安害怕极了。 高希仁是对的,他就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使用治愈异能。现在真的好麻烦,不仅不能办好事,还惹来了是非。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把门口的铁门吹得摇摇晃晃,墙上的螺丝钉,快被扯出来了,随时有可能被吹倒。 门口温度低,大家都往里面挤,朝段安身边凑,都没发现门口的状况,牟夜见状,扶着墙慢慢移过去,背靠着门席地而坐。 其实,在家把暖气开足,自愈能力会迅速提升,自己也能恢复得快些。 但是…… 他的小白兔,在一群长着獠牙的野兽里穿梭,随时可能被一口吞掉。 他真的放心不下。 第143章 抢媳妇 “我好疼啊!救救我,求求你了,”一个头上长着两个角的人,拽着段安细瘦的胳膊哭喊着,“我不想死……” 牟夜看过去,发现那人也只是大腿被划了一条大口子,这种程度,只要他躺暖和被窝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哪里需要这样喊。 牟夜一个眼刀扫过去,那人终于闭上了嘴巴。 段安帮他用纱布缠了一下,正要帮他用异能治愈,那人却唯唯诺诺地说:“谢谢,谢谢我已经好了。” 但他眼神躲闪,还时不时往旁边瞥一眼。 段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牟夜蹲坐在大门口,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这边。 他之前脸上结了冰,现在化成水,顺着轮廓分明的脸颊往下流,头发被打湿,耷拉在脸侧;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血水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立刻凝结成一朵朵红艳的梅花。 狼狈,却有一种孤傲的气场,就像一匹暗夜的孤狼,利爪沾满了鲜血,却倔强孤寂地前行,危险且凶狠。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棱角锋利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睛眯着,看不穿他的内心想法。 段安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缩了缩身子。 看他也伤得那么重,肯定也十分渴望自己能用异能去救他。 好像也怪可怜的。但是,他那么坏,可怜就可怜。关自己什么事? 段安幽怨地瞪了他一眼。心说:别看我,看我我也不救你。救谁都不救你!疼死你,看你还欺负我! 段安一排珍珠般的贝齿,把嘴唇咬出了牙印,纠结得要死,脑海里无数种声音争吵不休。 要是帮别人治,不帮他治,他会不会报复?就像上次那样,把自己掳到他家里去,狠狠欺负。 好烦啊,算了,去别处躲一下。 段安穿过人群,往里间走,走到转角处,又回头一望。 牟夜闭上眼仰着头,突兀的喉结,滚动着,旁边一条骇人的伤口,从耳根划到颈部,周围全是血痂。 伤得这么重啊。 而且仔细一打量,他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厚重的皮夹袄,上面纵横着刀口,里面血肉翻飞,小腿上的一条长口,肉往外翻着,能看见里面的森森白骨。 段安吞了一口口水,于心不忍。想迈步却又迈不动步子。 他打量了一番,周围哀嚎着的人,恐怕都没有牟夜严重,他怎么哼都不哼一声?他都不痛的吗? 段安实在看得心惊,收回视线,不敢再看第二眼,心一横,迈开脚步往前走。 但还只走了两步,就愣住了,一咬牙,转过身,硬着头皮向大门的方向走去。 牟夜撩起眼皮,见段安嘟着嘴巴,一脸不情愿地向他走来,他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 段安看都不敢看他,蹲在他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治愈他腿上的伤。 暖暖的、轻轻的,像轻柔的羽毛抚过他的腿,宛如母亲的抚摸,带走腿上的伤痛,留下一丝暖意。裂开的伤口慢慢合拢,覆盖住森森白骨。 段安本来红润的嘴唇,现在失去了血色,尖尖的瓜子脸,现在越发尖,颧骨都凸了出来,一副精血耗尽后的样子。 “够了,我没事了,”牟夜抓住他白皙冰凉的手,哑着嗓子开口,“陪我回去睡一觉,我明天就好了。” 段安不开心地抽回自己的手,小声嘀咕着:“我才不跟你回去,我还要救人。” “你的小身板,续航太短。还允许你救两个人,挑两个伤最重的,稍微助点力,然后跟我回去休息。”牟夜直勾勾地盯着他,毫不掩饰眼里浓浓的欲望。 他的霸道,让段安害怕,虽然心里不满,但这么多年养成的奴性,让他没办法反抗。他转身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没有谁比牟夜伤的更重了。 牟夜脖子上那条割口,好像连着动脉。 他抬手抚上牟夜的脖颈。 牟夜本来想拒绝,但是段安的力量太温柔,太舒服了,让他沉迷。 他真的赚大发了。本以为段安只是长得可爱,没想到本性也如此善良,越发对他满意了。 他喉结痒痒的,像一根羽毛,在上面轻轻地挠,让他联想到段安在他床上诱人的模样,他情不自禁地闷哼了一声。 低沉的烟嗓太性感,段安被他这一哼,弄得面红耳赤,垂着脸举着手,姿势别扭至极。 “安安,你在做什么?”一道清冷的斥责声,从走廊边传过来。 段安脑海中正晃着少儿不宜的场景,这宛如神父一般正义凛然的声音,吓得他立刻收回手。 他抬眼一看,是一脸严肃的高希仁。 “整天无所事事,就想着男人,你怎么这么不知羞耻。”分手那天,高希仁对他说的话,像紧箍咒的咒语,一看见高希仁的脸,他脑海中就自动播放这段批判的声音。 让段安感觉自己很罪恶、很肮脏,死了都会下18层地狱的人。 他站起身埋着脸,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像个做错了事要领罚的孩子。 高希仁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果然都对段安虎视眈眈。 他加快步子,走到段安跟前,拉着他的手,说:“跟我走。” 牟夜危险地盯着高希仁,他之前听说段安前男友是医生,想必这就是那位高医生。 他们能分手,就说明他们不合适。如果是段安同高医生分手,证明段安并不喜欢他;如果是高医生要同段安分手,那他更加不能把段安让给高医生。 现在段安是他的人,分手了还来拉拉扯扯,简直找死。 刚刚段安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这样怕他,让他心里格外地窝火。凭什么自己的人要被另外一个男人,这样拿捏。 牟夜腾地站起身,伸出一只强有力的胳膊从后揽住段安,五指张开,紧紧按着段安的胸膛,将他按在自己怀里。 高希仁拉了几把没拉动,转身一看发现段安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护在怀里,惊得眼镜都快掉了。 高希仁皱起眉头望向牟夜,牟夜也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电闪雷鸣。 “放手。” “放手!” 两人异口同声。 段安的手被高希仁的指甲掐得生疼,身上这只强劲有力的臂膀,像一条巨蟒,把他勒得难受。 高希仁脸颊气的通红,心想这个人肯定是发现了段安强大的治愈能力,想将他占为己有。 他另一只手揣进自己的口袋里,紧紧捏着里面的一管有毒试剂,威胁道:“再不放开,我对你不客气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发出一阵唏嘘。 居然有人敢威胁牟夜? 大家一时连疼痛都忘记了,纷纷艰难地支起身子来,睁圆八卦的大眼睛,准备吃新鲜带感的大瓜。 第144章 他跑不了 牟夜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弱鸡威胁? 他手瞬间伸到背后,从刀鞘中拖出廓尔喀刀,一秒钟,就能把这个弱鸡大卸八块。 段安对刀的声音格外敏感,他一侧脸就发现了牟夜手上锋利的刀,立刻吊住牟夜的胳膊,喊道:“不要。” 牟夜果然是个恐怖的男人,一言不合就上刀子。他虽然和高希仁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见段安张大嘴巴,满脸惊恐,牟夜怕吓到他,又把刀插回了刀鞘。 “你们都放手。”愤怒的女声传来。 随后,丁夏从楼上冲下来。她推开牟夜,又扯开高希仁的手,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拉着段安的手腕往外走。 这两个死男人,一个自私自利,还偷腥;一个粗鲁野蛮;把段安交给他们,得被他们吃得渣都不剩。 高希仁是放心丁夏的,现在这么多伤患等着,他也无心想其他的,目送他们安全出了门,就转身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段安出了门如释重负,正扭头想同丁夏说话,就被搂入了一个怀抱。 这在狂风中都能闻到的烟草味,是牟夜无疑了。 “跟我回家。”牟夜捉住他揣在口袋里的手,在他耳边细语。 段安耳根发麻,惊地喊了一声,“丁夏。” 风太大,丁夏完全没有听到,双手揣在兜里,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意识到段安被人堵住了。 段安扭着自己的手腕,软着声音求饶,“我不想跟你走,你放过我。” 丁夏这才发现段安不见了,慌忙追过来,把段安挡在身后护住。 “今天大家都知道了段安的异能,跟你回去,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我倒觉得你比他们更危险。”丁夏丝毫不退让。 牟夜不再跟她废话,抓住段安胸前的衣服,把段安提起来,像背麻袋一样搭在自己肩上,转身就走,他步子很大,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丁夏追了几步没追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喊道:“牟夜,你就是只野兽。” 但是这样的喊声很快就消失在风里,牟夜一个字都没听到。 家里还和离开前一个样,杂乱得快长草了。但开着暖气,很暖和。牟夜脱掉破破烂烂的衣服,随手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席地坐在沙发旁边的米色地毯上。 那里正对着暖风口,温度最高,赤着身子也不冷。 拖的时间长了,伤口愈合的很慢。他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刀口,新伤叠旧伤,身上没一块好皮。 段安看着难受,感觉今天只要睡觉就会做噩梦。 牟夜扫了一眼身上的伤,确实很狼狈,他到浴室拿了一条热毛巾,把一些血痂擦干净,显得稍微干净一点。 “你先去休息。”牟夜一边擦腹部的血迹,一边安排段安。他身上脏兮兮的,等伤愈合后,洗个澡再去床上睡觉。 段安并不想上他的床,也不想在他的房间里睡觉,就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发呆。 对牟夜的安排,他置若罔闻。 牟夜侧脸打量他,越看越有意思,特别想看他吃苹果时,小嘴巴一动一动的样子,他起身到厨房里,拿来一个大苹果递给他。 好大一个苹果,散发出诱人的果香。 段安眼睛都看直了,直接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用完异能,又渴又饿,根本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也不管是谁的苹果,抓住就开始啃。 牟夜见他吃得这样香,格外的有成就感,蹲在他对面,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小嘴看。 他家后院就有一棵苹果树,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还在就好了,等夺回格拉湾,这个小东西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的大苹果。 牟夜眼里闪出希望的光芒,自从老六走后,他整日心情沉闷,对未来也丧失了信心;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报完仇,他还是想好好活着。想和段安幸福的生活在格拉湾。 段安一回神,就看着牟夜直勾勾的眼神,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牟夜上次说,欠他半个苹果,没说欠他一个苹果。 他的意思是,只能吃半个?可是这个苹果好甜呀。段安整齐地啃了半个苹果,依依不舍地把另外半个放在了茶几上。 “你怎么不吃了?”牟夜看着茶几上摇摇晃晃的半个苹果。 “你只欠我半个苹果。”段安声音嗡嗡的,可怜巴巴的,看苹果的眼神能拉丝。 牟夜心都要萌化了,勾了勾唇角,把半个苹果塞进他手里,宠溺地说:“家里所有的苹果都是你的,随便吃。还有,我也是你的。” 牟夜故意把最后的一句话压得很低,拖得很长,带着色情的味道。 段安知道他什么意思,脸羞得通红,疯狂地啃着苹果来掩饰自己的心慌,三两下就把苹果啃完了,鼓着腮帮子,捏着一个苹果核,四处张望,找垃圾桶。 牟夜接过他手中的苹果核,就要往嘴里塞,段安拉住他的手急道:“苹果核有毒的,你不要吃。” 牟夜蓦然地盯着这个苹果核,虽然他吃过无数次,从来没中过毒,但小可爱讲的肯定是真的。他把苹果核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段安之前苍白的嘴唇,有了一些红润的色泽,看着比苹果还诱人。 牟夜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他问:“好吃吗?” 这种玩弄调戏的语气,让段安浑身发冷,莫秦桑最喜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然后,就是漫长的折磨。 段安傻傻地看着他,木然地点点头。 牟夜知道他在害怕,但自己长得也不丑,虽然有时候斩杀敌人确实挺血腥,但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发过狠,他为什么这么怕? “你为什么怕我?” “我不怕。”段安拼命地摇着头,眼神躲闪。 刚拿苹果的手很凉,他小心翼翼地在茶几上扯了一张抽纸,擦了擦手,随后,将两只手夹在膝盖中间暖着。 脚上穿的靴子已经进了水,虽然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依然很冷。 牟夜发现了他在打着冷颤,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冰凉。 他的鞋子边边有水泽的痕迹,牟夜一把抓住他的小腿,一手干脆利落地脱掉他的皮靴。 袜子果然湿了,难怪这么冷。 段安活了这么多年,前前后后伺候过数不清的男人,给无数人脱过鞋子洗过脚,但从来没人帮他脱过鞋子和袜子。 他惶恐地挣扎起来。 “你别碰我的脚,脏得很。”段安红着脸嘀咕着。 牟夜完全没有觉得脏,把他的一双小巧白皙的脚,捧在手里。 牟夜的手很大,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一只脚,粗糙暖和,段安抬头瞟了他一眼,又埋着脸。 牟夜见他娇羞的模样,很是受用,又把他的脚贴在自己温暖的腹部,双手捧着他的手,盯着他问:“暖和吗?” 太暖和了,还又光滑又暖和,脚下踩着牟夜坚硬的腹肌,段安五味杂陈,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比较习惯,别人把脚伸在他腹部,让他暖着。 等段安稍微暖和一点后,牟夜说:“你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早点去休息。” “我……我想回去洗,我在这里没换洗的衣服。” 牟夜找了一件自己的毛衣,放在沙发旁边说:“先穿我的。我等会儿帮你去拿。” 段安还犹犹豫豫不想去,牟夜挑眉道:“想让我陪你去洗?” 段安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毛衣,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浴室。 第144章 他跑不了 牟夜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的弱鸡威胁? 他手瞬间伸到背后,从刀鞘中拖出廓尔喀刀,一秒钟,就能把这个弱鸡大卸八块。 段安对刀的声音格外敏感,他一侧脸就发现了牟夜手上锋利的刀,立刻吊住牟夜的胳膊,喊道:“不要。” 牟夜果然是个恐怖的男人,一言不合就上刀子。他虽然和高希仁已经没有关系了,但还是希望他能好好的。 见段安张大嘴巴,满脸惊恐,牟夜怕吓到他,又把刀插回了刀鞘。 “你们都放手。”愤怒的女声传来。 随后,丁夏从楼上冲下来。她推开牟夜,又扯开高希仁的手,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拉着段安的手腕往外走。 这两个死男人,一个自私自利,还偷腥;一个粗鲁野蛮;把段安交给他们,得被他们吃得渣都不剩。 高希仁是放心丁夏的,现在这么多伤患等着,他也无心想其他的,目送他们安全出了门,就转身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段安出了门如释重负,正扭头想同丁夏说话,就被搂入了一个怀抱。 这在狂风中都能闻到的烟草味,是牟夜无疑了。 “跟我回家。”牟夜捉住他揣在口袋里的手,在他耳边细语。 段安耳根发麻,惊地喊了一声,“丁夏。” 风太大,丁夏完全没有听到,双手揣在兜里,耳朵捂得严严实实,继续往前走。完全没意识到段安被人堵住了。 段安扭着自己的手腕,软着声音求饶,“我不想跟你走,你放过我。” 丁夏这才发现段安不见了,慌忙追过来,把段安挡在身后护住。 “今天大家都知道了段安的异能,跟你回去,你能保证他的安全吗?” “我倒觉得你比他们更危险。”丁夏丝毫不退让。 牟夜不再跟她废话,抓住段安胸前的衣服,把段安提起来,像背麻袋一样搭在自己肩上,转身就走,他步子很大,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 丁夏追了几步没追到,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喊道:“牟夜,你就是只野兽。” 但是这样的喊声很快就消失在风里,牟夜一个字都没听到。 家里还和离开前一个样,杂乱得快长草了。但开着暖气,很暖和。牟夜脱掉破破烂烂的衣服,随手丢在门口的垃圾桶里,席地坐在沙发旁边的米色地毯上。 那里正对着暖风口,温度最高,赤着身子也不冷。 拖的时间长了,伤口愈合的很慢。他浑身上下都是可怖的刀口,新伤叠旧伤,身上没一块好皮。 段安看着难受,感觉今天只要睡觉就会做噩梦。 牟夜扫了一眼身上的伤,确实很狼狈,他到浴室拿了一条热毛巾,把一些血痂擦干净,显得稍微干净一点。 “你先去休息。”牟夜一边擦腹部的血迹,一边安排段安。他身上脏兮兮的,等伤愈合后,洗个澡再去床上睡觉。 段安并不想上他的床,也不想在他的房间里睡觉,就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发呆。 对牟夜的安排,他置若罔闻。 牟夜侧脸打量他,越看越有意思,特别想看他吃苹果时,小嘴巴一动一动的样子,他起身到厨房里,拿来一个大苹果递给他。 好大一个苹果,散发出诱人的果香。 段安眼睛都看直了,直接把他拉回了现实。他用完异能,又渴又饿,根本抵挡不了这样的诱惑,也不管是谁的苹果,抓住就开始啃。 牟夜见他吃得这样香,格外的有成就感,蹲在他对面,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小嘴看。 他家后院就有一棵苹果树,这么多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如果还在就好了,等夺回格拉湾,这个小东西每天都可以吃到新鲜的大苹果。 牟夜眼里闪出希望的光芒,自从老六走后,他整日心情沉闷,对未来也丧失了信心;如果不是为了报仇,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欲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报完仇,他还是想好好活着。想和段安幸福的生活在格拉湾。 段安一回神,就看着牟夜直勾勾的眼神,他突然想起一件事,牟夜上次说,欠他半个苹果,没说欠他一个苹果。 他的意思是,只能吃半个?可是这个苹果好甜呀。段安整齐地啃了半个苹果,依依不舍地把另外半个放在了茶几上。 “你怎么不吃了?”牟夜看着茶几上摇摇晃晃的半个苹果。 “你只欠我半个苹果。”段安声音嗡嗡的,可怜巴巴的,看苹果的眼神能拉丝。 牟夜心都要萌化了,勾了勾唇角,把半个苹果塞进他手里,宠溺地说:“家里所有的苹果都是你的,随便吃。还有,我也是你的。” 牟夜故意把最后的一句话压得很低,拖得很长,带着色情的味道。 段安知道他什么意思,脸羞得通红,疯狂地啃着苹果来掩饰自己的心慌,三两下就把苹果啃完了,鼓着腮帮子,捏着一个苹果核,四处张望,找垃圾桶。 牟夜接过他手中的苹果核,就要往嘴里塞,段安拉住他的手急道:“苹果核有毒的,你不要吃。” 牟夜蓦然地盯着这个苹果核,虽然他吃过无数次,从来没中过毒,但小可爱讲的肯定是真的。他把苹果核投进远处的垃圾桶。 段安之前苍白的嘴唇,有了一些红润的色泽,看着比苹果还诱人。 牟夜捏着他的下巴,凑近他问:“好吃吗?” 这种玩弄调戏的语气,让段安浑身发冷,莫秦桑最喜欢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然后,就是漫长的折磨。 段安傻傻地看着他,木然地点点头。 牟夜知道他在害怕,但自己长得也不丑,虽然有时候斩杀敌人确实挺血腥,但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发过狠,他为什么这么怕? “你为什么怕我?” “我不怕。”段安拼命地摇着头,眼神躲闪。 刚拿苹果的手很凉,他小心翼翼地在茶几上扯了一张抽纸,擦了擦手,随后,将两只手夹在膝盖中间暖着。 脚上穿的靴子已经进了水,虽然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依然很冷。 牟夜发现了他在打着冷颤,摸了摸他的手,果然冰凉。 他的鞋子边边有水泽的痕迹,牟夜一把抓住他的小腿,一手干脆利落地脱掉他的皮靴。 袜子果然湿了,难怪这么冷。 段安活了这么多年,前前后后伺候过数不清的男人,给无数人脱过鞋子洗过脚,但从来没人帮他脱过鞋子和袜子。 他惶恐地挣扎起来。 “你别碰我的脚,脏得很。”段安红着脸嘀咕着。 牟夜完全没有觉得脏,把他的一双小巧白皙的脚,捧在手里。 牟夜的手很大,一只手就能握住他的一只脚,粗糙暖和,段安抬头瞟了他一眼,又埋着脸。 牟夜见他娇羞的模样,很是受用,又把他的脚贴在自己温暖的腹部,双手捧着他的手,盯着他问:“暖和吗?” 太暖和了,还又光滑又暖和,脚下踩着牟夜坚硬的腹肌,段安五味杂陈,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不自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比较习惯,别人把脚伸在他腹部,让他暖着。 等段安稍微暖和一点后,牟夜说:“你去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早点去休息。” “我……我想回去洗,我在这里没换洗的衣服。” 牟夜找了一件自己的毛衣,放在沙发旁边说:“先穿我的。我等会儿帮你去拿。” 段安还犹犹豫豫不想去,牟夜挑眉道:“想让我陪你去洗?” 段安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毛衣,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浴室。 第145章 荡漾 牟夜的毛衣又大又长,罩在身上,像条连衣裙,根本不用穿裤子。 关键是,这衣服上还有牟夜身上独有的汗味,恐怕他穿过根本就没洗。 段安委屈地瘪着嘴,爬上阁楼,牟夜在他旁边,正把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见他上来,直起身说:“水放这里了。” 段安刚洗完澡确实有点渴。坐在床边捧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喝着热水,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想不到这个男人看着野蛮,倒比高医生细致多了,居然还会帮他烧饮用水。 段安从牟夜眼前经过,发出一股甜甜的幽香,瞬间把牟夜的魂魄都勾走了。 牟夜眼睛都挪不开。段安穿着他的毛衣,感觉被标榜成了他的所有物,格外满足。 他的毛衣遮住段安的臀部,露出两条光洁细瘦的腿,让他心生荡漾。 要不是身上血迹斑斑,早把段安搂在怀里了。现在也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他得去会会邓重,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牟夜去浴室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 他抬头看阁楼被窝里的段安,见他用被子把脸捂着,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打量他,像只胆小的奶猫。 他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找邓老大,你不要乱跑,外面危险。” “你不休息会儿再去吗?”段安打了一惊,虽然牟夜不在这里,他更自在一点,但是,牟夜之前伤的这样重,现在也没有完全愈合,想想都累。 “格拉湾可能被铁浮屠占领了,我们得想办法灭了他们。”牟夜冲他一勾唇,“以后,带你去那里生活。” 段安听说过格拉湾,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是人类的圣地,但是,是不允许变异人踏足的。 牟夜真能带他去格拉湾生活吗? 见段安震惊又怀疑的眼神,牟夜上了阁楼,拿额头顶了顶他的额头,沉声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鼻尖都快碰到鼻尖,气息萦绕,段安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火热的气息。 牟夜的眼睛深邃,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温柔起来特别深情,注视人的时候,让人感觉身陷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想爬出来根本出不来。 段安心颤了一下,感觉自己又要遭殃了。 他是个多情又愚蠢的人,别人只要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容易爱上别人。 等入了情网,再次被抛弃,就是刻骨铭心的痛,比身体遭殃要难过得多。 他渴望被爱,但每次渴望都会落空。每一次接受新雇主,大家对他都有三天热情;等他爱上新雇主,把别人的施舍当成了真,沾沾自喜时,大家就会厌倦,新鲜感过之后,就会觉得索然无味,毫不留情地把他抛弃。 高希仁是他遇到过最好的男人,本以为能同他白头偕老,可是最后,高希仁也厌恶他了,嫌弃他的过去和身份,不再关心爱护他,不再考虑他的感受。 看着牟夜下楼的背影,段安陷入了沉思。这个人真的会和以前的人有什么不同吗?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邓重拿热手帕帮季淮阳一点一点地擦拭身体,擦完之后换上干净衣服。 隔壁丁夏房里,小青柠又哭起来了。 季淮阳体温很低,气息微弱,邓重心急如焚,一会儿掰开他的眼睛查看瞳孔,一会儿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一会儿探探他的鼻息。 最后爬上床,帮他暖着身子,一秒一秒的等待,简直是煎熬。 “咚咚咚”外面在敲门,随后听到牙佳刺耳的尖叫声。 邓重头皮一紧,赶紧抄上武器冲出去。 大门敞开着,狂风冰渣呼啸着往里灌,遁空木然地站在门口,他身上挂满了用绳子穿着的人头,手上还提着两个。 牙佳吓得脸色惨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这……” 邓重拍了拍她的头安慰了一下,轻声说:“去找你丁夏姐姐。” 牙佳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遁空目送着她去了隔壁房间,心里如乱麻,他好不容易见一次心爱的人,结果把她吓成这样,他还能抱得美人归吗? “这是怎么回事?”邓重问他。 遁空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听不见别的声音,哭丧着脸说:“老大,你一定要替我向牙佳姑娘解释一下,这些人不全是我杀的,其实我本性善良,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不是我的癖好……” “感情的事向你季大哥汇报,我不懂,”邓重心里烦闷,没心情听他嘀咕这些事情,指着他手上的脑袋问:“你把这些收回来干什么?” “这是大嫂让我带回来的,他说头里面有芯片,”遁空往里屋瞟了瞟问:“大嫂呢?他不会……” “他在屋里休息。”邓重皱了皱眉。 “哦,那这些怎么办?” 邓重看见他身上也多处受伤,想必能回来也吃了不少苦,“拿到室外冷冻起来,随后,你回去休息。” 遁空点点头,转身离开。满身的人头晃晃荡荡,确实挺吓人的。 这时,从里屋传来响声,邓重赶紧钻进屋,看见季淮阳正挣扎着坐起身,张口就问:“遁空回来了吗?” 邓重不想他太劳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你先休息,其他的事我去办。” 季淮阳摆摆手,哪里还有时间休息,“情况紧急,得马上商议对策,快把高医生找来。” 第145章 荡漾 牟夜的毛衣又大又长,罩在身上,像条连衣裙,根本不用穿裤子。 关键是,这衣服上还有牟夜身上独有的汗味,恐怕他穿过根本就没洗。 段安委屈地瘪着嘴,爬上阁楼,牟夜在他旁边,正把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柜上,见他上来,直起身说:“水放这里了。” 段安刚洗完澡确实有点渴。坐在床边捧着玻璃杯,一口一口喝着热水,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想不到这个男人看着野蛮,倒比高医生细致多了,居然还会帮他烧饮用水。 段安从牟夜眼前经过,发出一股甜甜的幽香,瞬间把牟夜的魂魄都勾走了。 牟夜眼睛都挪不开。段安穿着他的毛衣,感觉被标榜成了他的所有物,格外满足。 他的毛衣遮住段安的臀部,露出两条光洁细瘦的腿,让他心生荡漾。 要不是身上血迹斑斑,早把段安搂在怀里了。现在也不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他得去会会邓重,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牟夜去浴室简单地冲洗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 他抬头看阁楼被窝里的段安,见他用被子把脸捂着,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偷偷打量他,像只胆小的奶猫。 他嘱咐道:“你好好休息。我去找邓老大,你不要乱跑,外面危险。” “你不休息会儿再去吗?”段安打了一惊,虽然牟夜不在这里,他更自在一点,但是,牟夜之前伤的这样重,现在也没有完全愈合,想想都累。 “格拉湾可能被铁浮屠占领了,我们得想办法灭了他们。”牟夜冲他一勾唇,“以后,带你去那里生活。” 段安听说过格拉湾,那里四季如春,风景如画,是人类的圣地,但是,是不允许变异人踏足的。 牟夜真能带他去格拉湾生活吗? 见段安震惊又怀疑的眼神,牟夜上了阁楼,拿额头顶了顶他的额头,沉声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两人鼻尖都快碰到鼻尖,气息萦绕,段安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火热的气息。 牟夜的眼睛深邃,一对双眼皮的大眼睛,温柔起来特别深情,注视人的时候,让人感觉身陷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想爬出来根本出不来。 段安心颤了一下,感觉自己又要遭殃了。 他是个多情又愚蠢的人,别人只要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容易爱上别人。 等入了情网,再次被抛弃,就是刻骨铭心的痛,比身体遭殃要难过得多。 他渴望被爱,但每次渴望都会落空。每一次接受新雇主,大家对他都有三天热情;等他爱上新雇主,把别人的施舍当成了真,沾沾自喜时,大家就会厌倦,新鲜感过之后,就会觉得索然无味,毫不留情地把他抛弃。 高希仁是他遇到过最好的男人,本以为能同他白头偕老,可是最后,高希仁也厌恶他了,嫌弃他的过去和身份,不再关心爱护他,不再考虑他的感受。 看着牟夜下楼的背影,段安陷入了沉思。这个人真的会和以前的人有什么不同吗?他一点信心都没有。 邓重拿热手帕帮季淮阳一点一点地擦拭身体,擦完之后换上干净衣服。 隔壁丁夏房里,小青柠又哭起来了。 季淮阳体温很低,气息微弱,邓重心急如焚,一会儿掰开他的眼睛查看瞳孔,一会儿把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一会儿探探他的鼻息。 最后爬上床,帮他暖着身子,一秒一秒的等待,简直是煎熬。 “咚咚咚”外面在敲门,随后听到牙佳刺耳的尖叫声。 邓重头皮一紧,赶紧抄上武器冲出去。 大门敞开着,狂风冰渣呼啸着往里灌,遁空木然地站在门口,他身上挂满了用绳子穿着的人头,手上还提着两个。 牙佳吓得脸色惨白,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这……” 邓重拍了拍她的头安慰了一下,轻声说:“去找你丁夏姐姐。” 牙佳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遁空目送着她去了隔壁房间,心里如乱麻,他好不容易见一次心爱的人,结果把她吓成这样,他还能抱得美人归吗? “这是怎么回事?”邓重问他。 遁空沉浸在悲伤的世界里,听不见别的声音,哭丧着脸说:“老大,你一定要替我向牙佳姑娘解释一下,这些人不全是我杀的,其实我本性善良,这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这不是我的癖好……” “感情的事向你季大哥汇报,我不懂,”邓重心里烦闷,没心情听他嘀咕这些事情,指着他手上的脑袋问:“你把这些收回来干什么?” “这是大嫂让我带回来的,他说头里面有芯片,”遁空往里屋瞟了瞟问:“大嫂呢?他不会……” “他在屋里休息。”邓重皱了皱眉。 “哦,那这些怎么办?” 邓重看见他身上也多处受伤,想必能回来也吃了不少苦,“拿到室外冷冻起来,随后,你回去休息。” 遁空点点头,转身离开。满身的人头晃晃荡荡,确实挺吓人的。 这时,从里屋传来响声,邓重赶紧钻进屋,看见季淮阳正挣扎着坐起身,张口就问:“遁空回来了吗?” 邓重不想他太劳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你先休息,其他的事我去办。” 季淮阳摆摆手,哪里还有时间休息,“情况紧急,得马上商议对策,快把高医生找来。” 第146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联络室里的荧幕上,是一幕幕破碎的景象,房屋、街道和绿树,已经破败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航拍下的镜头,展示铁浮屠凶残邪恶的真面目。他们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随意玷污圣地,作恶多端,罪行令人发指。 牟夜看见自己的家乡,被践踏被侵略,心如刀绞,眼睛死死的盯着银幕,恨不得将里面侵略者一刀刀凌迟。 邓重朝银幕前的萧珂使了个眼色,萧珂会意,立刻把投影关了。 邓重拍拍牟夜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只能朝前看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他们赶走,一切都不晚。” 他扫过会议桌上等待着的所有头领,最后停在季淮阳脸上。 季淮阳点点头,开始主持会议,“陈管理的大通河以北沦陷,圣地被践踏,百姓被欺凌,我们为了国家也为了我们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一定要把这群恶魔赶出格拉湾。” “必须杀了这群畜生。”底下的人开始附和。 “对,格拉湾是我们的。” 他们明确了目标,正在制定作战方案,高希仁抱着一个笔记本进来了。 他坐在桌尾唯一的空位上,把笔记本摊开,推了推眼镜,看着季淮阳说:“控制人脑中的芯片,都已经取出来了。” 季淮阳点点头问:“如果将这些控制芯片安装在我们的人身上,是不是就可以控制这些机械人?”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没实际操作过,不知道可行性,”高希仁翻看了一下笔记本,“通过控制人和芯片的融合程度可知,他们几年前就植入了芯片。融合的越好,控制力度越强。” 季淮阳恍然大悟,难怪邓重之前遇到的机械人那样厉害,但是篓子那一批新的机械人却如此的弱。 “但现在无论弱与强,控制这批机械人,都是提高战斗力的重要途径。”季淮阳分析着。 “如果能控制这几百上千的机器人,再混入他们的队伍,继续斩杀控制人,那么我们就能以最少的牺牲获取最大的胜利。” “那安装在谁的脑袋里?”有人问。 大家都缩着脖子,感觉脑仁凉,死人脑袋里取出的东西,要安在自己脑袋里,瘆得慌。 “安装在我的脑袋里。”季淮阳插了一句。 “不行。”邓重不悦地喝了一声,盯着季淮阳苍白的脸,眼中冒火。就知道自己逞英雄,根本不考虑他的感受。 季淮阳乜了他一眼,正要张口辩驳,高希仁先开口了。 “以我们现在仅有的,这一点点简陋的医疗设施,根本做不了这样大型的手术。所以普通人的体质,肯定是不行,可能刚做完手术,没有融合好,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高希仁顿了顿说:“我建议找治愈能力很强的变异人操作。” 邓重一挺身子,扫过季淮阳,带着报复性的怒气说:“我来。” “那万一失败了呢?损伤了脑子怎么办?”萧珂急忙发出了质疑。 季淮阳知道邓重是故意发泄不满,对他的幼稚无可奈何,叹道:“你是群龙之首,是要主持大局的。” “必须找一个,不影响大局的人。”高希仁捏着手中的笔。他脑海里出现了段安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蛋,心尖上抽搐了一下,慌忙抬眼扫了一眼邓重和季淮阳,生怕他们最后会把这事推给段安。 其实,大家也想到了段安。他极强的愈合能力,即使在这样简陋的医疗环境下,也能够成功手术不会死亡,即使失败了也不用害怕,因为他能自己治愈脑内神经。 大家都沉默着,当事人不在场,谁都不好提出来。 毕竟他是非战斗人员,性格温顺,可能无法接受这样血腥的事情。 正在这时,林松跑出来,把一封邮件递给邓重,急吼吼地说:“老大,收到了一封卫家的邮件。” 邓重展开打印纸,认真地浏览了一遍,顺手想递给右手边的季淮阳,但瞬间想到了什么,又从背后绕过他,递给萧珂。 “是卫想要,与我们联手。现在联手确实有利而无害。”邓重对大家分享着邮件内容。 “邮件上说,他们愿意支援物资,如果,协助他们灭掉铁浮屠,陈的位置就让给我们。” “说得挺漂亮,如果赶走了铁浮屠,陈的位置本来就是我们的,哪里需要他们来送这个人情。”萧珂吐槽着,想把邮件递给大统领季淮阳。 可是,他一抬手,就被邓重一把夺过,递给了左手边的牟夜。 季淮阳伸到半空中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不满地瞪着邓重。 邓重却看也不看他,很猖狂的样子。 “但有个合作伙伴,总比没有强,起码还能得到一点物质。”季淮阳悠悠地开口。 他觉得头重得很,支起脑袋,回想起小太阳莫沐。现在到了这种时刻,他为何还无动于衷? 他疑惑地问林松,“没有收到莫家的消息吗?” “没有。”林松声音响亮。现在这种时候,哪敢错过这样关键的信息。 “陈挨着卫,下一个被灭的是卫,莫沐肯定是想等卫被灭后,再一举灭掉铁浮屠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出手为时尚早。”邓重轻讪。 他早就觉得莫沐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只顾着自己的权势。当初幸亏没投靠他。倒是季淮阳,还傻傻相信那个黑心的莫沐。 “你现在认清莫沐是个什么东西了?”邓重低头盯着季淮阳,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气。 季淮阳本来偏凉的身体,已经渐渐被邓重气得回了温。他把拳头捏得咔咔响。这狗男人,几天不打,就皮痒了,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 ……………… 不占正文的小剧场: 牟夜叹道:媳妇怕冷,我暖完脚又急着暖手,忙活半小时还没捂热。 邓重嘲笑道:我三分钟,解决问题。论帮媳妇暖身体,我是专业的。 牟夜:厉害还是厉害,但是我看见季统领扛着狙击炮来了。 邓重急忙从窗户跳了出去,又扒拉着探出头来,压低声音说:好兄弟,别说我来过哈。 第146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联络室里的荧幕上,是一幕幕破碎的景象,房屋、街道和绿树,已经破败不堪,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航拍下的镜头,展示铁浮屠凶残邪恶的真面目。他们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随意玷污圣地,作恶多端,罪行令人发指。 牟夜看见自己的家乡,被践踏被侵略,心如刀绞,眼睛死死的盯着银幕,恨不得将里面侵略者一刀刀凌迟。 邓重朝银幕前的萧珂使了个眼色,萧珂会意,立刻把投影关了。 邓重拍拍牟夜的肩膀,安慰道:“事已至此,只能朝前看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他们赶走,一切都不晚。” 他扫过会议桌上等待着的所有头领,最后停在季淮阳脸上。 季淮阳点点头,开始主持会议,“陈管理的大通河以北沦陷,圣地被践踏,百姓被欺凌,我们为了国家也为了我们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一定要把这群恶魔赶出格拉湾。” “必须杀了这群畜生。”底下的人开始附和。 “对,格拉湾是我们的。” 他们明确了目标,正在制定作战方案,高希仁抱着一个笔记本进来了。 他坐在桌尾唯一的空位上,把笔记本摊开,推了推眼镜,看着季淮阳说:“控制人脑中的芯片,都已经取出来了。” 季淮阳点点头问:“如果将这些控制芯片安装在我们的人身上,是不是就可以控制这些机械人?” “理论上是这样,但我没实际操作过,不知道可行性,”高希仁翻看了一下笔记本,“通过控制人和芯片的融合程度可知,他们几年前就植入了芯片。融合的越好,控制力度越强。” 季淮阳恍然大悟,难怪邓重之前遇到的机械人那样厉害,但是篓子那一批新的机械人却如此的弱。 “但现在无论弱与强,控制这批机械人,都是提高战斗力的重要途径。”季淮阳分析着。 “如果能控制这几百上千的机器人,再混入他们的队伍,继续斩杀控制人,那么我们就能以最少的牺牲获取最大的胜利。” “那安装在谁的脑袋里?”有人问。 大家都缩着脖子,感觉脑仁凉,死人脑袋里取出的东西,要安在自己脑袋里,瘆得慌。 “安装在我的脑袋里。”季淮阳插了一句。 “不行。”邓重不悦地喝了一声,盯着季淮阳苍白的脸,眼中冒火。就知道自己逞英雄,根本不考虑他的感受。 季淮阳乜了他一眼,正要张口辩驳,高希仁先开口了。 “以我们现在仅有的,这一点点简陋的医疗设施,根本做不了这样大型的手术。所以普通人的体质,肯定是不行,可能刚做完手术,没有融合好,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高希仁顿了顿说:“我建议找治愈能力很强的变异人操作。” 邓重一挺身子,扫过季淮阳,带着报复性的怒气说:“我来。” “那万一失败了呢?损伤了脑子怎么办?”萧珂急忙发出了质疑。 季淮阳知道邓重是故意发泄不满,对他的幼稚无可奈何,叹道:“你是群龙之首,是要主持大局的。” “必须找一个,不影响大局的人。”高希仁捏着手中的笔。他脑海里出现了段安那张人畜无害的小脸蛋,心尖上抽搐了一下,慌忙抬眼扫了一眼邓重和季淮阳,生怕他们最后会把这事推给段安。 其实,大家也想到了段安。他极强的愈合能力,即使在这样简陋的医疗环境下,也能够成功手术不会死亡,即使失败了也不用害怕,因为他能自己治愈脑内神经。 大家都沉默着,当事人不在场,谁都不好提出来。 毕竟他是非战斗人员,性格温顺,可能无法接受这样血腥的事情。 正在这时,林松跑出来,把一封邮件递给邓重,急吼吼地说:“老大,收到了一封卫家的邮件。” 邓重展开打印纸,认真地浏览了一遍,顺手想递给右手边的季淮阳,但瞬间想到了什么,又从背后绕过他,递给萧珂。 “是卫想要,与我们联手。现在联手确实有利而无害。”邓重对大家分享着邮件内容。 “邮件上说,他们愿意支援物资,如果,协助他们灭掉铁浮屠,陈的位置就让给我们。” “说得挺漂亮,如果赶走了铁浮屠,陈的位置本来就是我们的,哪里需要他们来送这个人情。”萧珂吐槽着,想把邮件递给大统领季淮阳。 可是,他一抬手,就被邓重一把夺过,递给了左手边的牟夜。 季淮阳伸到半空中的手,又尴尬地收了回来,不满地瞪着邓重。 邓重却看也不看他,很猖狂的样子。 “但有个合作伙伴,总比没有强,起码还能得到一点物质。”季淮阳悠悠地开口。 他觉得头重得很,支起脑袋,回想起小太阳莫沐。现在到了这种时刻,他为何还无动于衷? 他疑惑地问林松,“没有收到莫家的消息吗?” “没有。”林松声音响亮。现在这种时候,哪敢错过这样关键的信息。 “陈挨着卫,下一个被灭的是卫,莫沐肯定是想等卫被灭后,再一举灭掉铁浮屠坐收渔翁之利,现在出手为时尚早。”邓重轻讪。 他早就觉得莫沐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不顾百姓的死活,只顾着自己的权势。当初幸亏没投靠他。倒是季淮阳,还傻傻相信那个黑心的莫沐。 “你现在认清莫沐是个什么东西了?”邓重低头盯着季淮阳,带着莫名其妙的怒气。 季淮阳本来偏凉的身体,已经渐渐被邓重气得回了温。他把拳头捏得咔咔响。这狗男人,几天不打,就皮痒了,是时候该收拾一下了。 ……………… 不占正文的小剧场: 牟夜叹道:媳妇怕冷,我暖完脚又急着暖手,忙活半小时还没捂热。 邓重嘲笑道:我三分钟,解决问题。论帮媳妇暖身体,我是专业的。 牟夜:厉害还是厉害,但是我看见季统领扛着狙击炮来了。 邓重急忙从窗户跳了出去,又扒拉着探出头来,压低声音说:好兄弟,别说我来过哈。 第147章 凭实力单身 会议结束后,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但季淮阳仍在和几个头领商量着什么,邓重守在门口,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想早点让季淮阳回去休息。 他靠着门框,盯着季淮阳苍白的脸,手支着桌子,还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他一咬牙,冲到季淮阳面前。 怒视着几个头领,沉声道:“你们几个回去,有事回头再说。” 几人抬头一看,老大脸黑的像锅底,这明明就是要发飙呀,谁敢不答应? “好的,老大。”他们朝邓重一躬身,赶紧溜了。 又被邓重拆了台,季淮阳心里已经满腔的怒火,一伸手就要揪邓重的耳朵,邓重早有防备,挺着身子,让他够不着。 季淮阳也没有放弃,抬起左手又来揪他,邓重一抬头,让他下巴都挨不到。 季淮阳蹦起来,一耳光准备扇上去,邓重捉住他的手,一手搂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住了,低头就吻了上去。 “放开。”季淮阳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邓重今天心情也极其不好,完全不受他威胁,直接把他公主抱,出了联络室就往楼上去。 无论季淮阳如何挣扎,如何捶打,他都板着脸没有放手。 好巧不巧的,在路上又遇到了大包小包的牟夜。 他正提着一个黑色旅行包和一些生活用品从楼上下来。 “邓重,你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和你恩断义绝。”季淮阳压着声音威胁。 听着,确实像生气了,邓重这才把他放下来。 季淮阳狠狠地推他一掌,三两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牟夜对邓重一挑眉,笑得极其暧昧。 邓重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物件。感觉都挺卡哇伊,像段安的,一把薅住他的后领,问:“牟夜,你把段安的东西拿哪去?” “他以后和我同居了。”牟夜勾了勾唇角。 “确定是同居不是绑架?” “我做事,你放心。”牟夜把胸膛拍得啪响。 邓重对他摆摆手,进了自己屋。牟夜和段安、高希仁的事情,他现在确实无暇顾及。 屋里,季淮阳仍然没打算休息,就着小台灯看着什么,邓重走过去,灭了小台灯,直接把他抱到床上去了。 季淮阳对着他厚实的背,狠狠捶了两下,邓重也不吭声,就这样抱着,沉重地呼吸着。 季淮阳感觉他很不对劲,虽然难受,也任由他这样抱着。 沉默良久,邓重才开口,“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我害怕。” “你的命,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得问问我的意见,也得问问儿子的意见。世上不缺你一个英雄,但是我们只有一个你。”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却有着鼻酸带来的颤音,充满了委屈,还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让人心疼不已。 这样的情感,刺痛了季淮阳心里的柔软,他的手顺着邓重的脖颈往下抚摸,一遍又一遍,极尽温柔,像在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 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强悍无比,但内心一直是这样细腻柔软。 邓重继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如果没有段安,如果塔金再慢一点,如果风雪更大一点,如果再遇到一个敌人,我就失去你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虽然你觉得我很自私,就算全世界要完蛋,我也不想你去冒险,你是我的。” 邓重把脖子上的项链掏出来,泪眼婆娑的说:“它今天一直在我胸口震动,告诉我,你生命垂危,好像呼唤着我去救你,可是我没有这么厉害,我没有办法救你……”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来滑落在硬挺的脸庞上。 季淮阳捧着他胡子拉碴的大脸,伸手抚摸他的眼泪,柔声安慰道:“别哭,我以后不让你担心了。” 可是长时间的担忧,并不能用这样轻轻的一句话来缓解,邓重依然泪流不止。 季淮阳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一手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温柔安抚的吻。 邓重像被开启了开关,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激烈地亲吻他,发泄着今天所承受的委屈和痛苦。 …………………… 小剧场: 今天,玄甲银盾团在医务室进行体检。 高希仁坐镇,抱着一堆表格,一个个填写资料。 “邓重:202㎝,1282kg” “季淮阳:178㎝,653kg” “牟夜:183㎝,721㎏” …… “下一个,段安呢?” “刚刚都在这儿的,突然间跑哪去了?” “没关系,我去找。”牟夜说着找了出去。 段安正缩在门外的墙角,用棍子戳着地上的积雪,一脸的郁闷。 牟夜蹲到他对面,轻声安慰道:“去体检一下,没关系的。” 见段安不理他,他直接上手把他抱了起来,往屋内走去。 “我不去,”段安撅着嘴巴,拼命抱着门框,嘀咕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报身高和体重,好丢人。” 牟夜没办法,又把他带了出来。从墙上抠出一块手指宽的铁板,一对折,制造了一对弯型的脚踏,递给段安说:“来,放袜子里。” 段安看着这个脚踏足足有五六公分厚,脸上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赶紧把脚踏藏在袜子里。 起来后,段安还是犹犹豫豫,不想进屋。牟夜又在地上捡了一块灰砖,塞在他左边口袋里。 段安脸颊羞得发红,又在地上摸了一块灰砖,藏在右边的口袋里。 这下,他终于愿意同牟夜进屋了。 段安慢吞吞脱了鞋子站在体重秤上,期待着能量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板着脸说:“把袜子脱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用脱,就我一个人要脱袜子?”段安气鼓鼓地看着他。 “因为他们没在袜子里面塞东西。”高希仁像个古板的老学究,一点人情都不讲。 段安偷偷瞄了一眼众人,没看见牟夜,可能去外面抽烟了。 段安羞赧地低下头,没办法,他只好把袜子脱了。 高希仁看着体重秤上的数据,皱了皱眉头,走过来,麻溜地把段安身上的两块灰砖也掏出来,丢了。 “段安:166㎝,46㎏” 段安伴着羞辱的数字,哭唧唧地跑出门去找牟夜,求抱抱。 下一个轮到于芳,她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把体重秤调低了5公斤。 高希仁瞥见了她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吱声。 于芳暗喜。果然高医生还是喜欢自己多一些。 “于芳:165㎝,511㎏。” 于芳笑容凝固在脸上,看了看体重秤,明明是461㎏啊。 “高医生,你看错了,上面明明是461kg。” “你把体重秤调低了5kg,当我瞎吗?”高希仁头也不抬,刷刷地在纸上记录数字。 于芳穿上鞋,白了高希仁一眼,气愤地走了。 邓重在一边摇着头,感叹:“老高,三十好几,还是单身汉一个,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牟夜摸了摸怀里段安柔软的头发,笑道:“他凭实力单身,在下佩服。” 第147章 凭实力单身 会议结束后,人都散得差不多了,但季淮阳仍在和几个头领商量着什么,邓重守在门口,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只想早点让季淮阳回去休息。 他靠着门框,盯着季淮阳苍白的脸,手支着桌子,还依然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他一咬牙,冲到季淮阳面前。 怒视着几个头领,沉声道:“你们几个回去,有事回头再说。” 几人抬头一看,老大脸黑的像锅底,这明明就是要发飙呀,谁敢不答应? “好的,老大。”他们朝邓重一躬身,赶紧溜了。 又被邓重拆了台,季淮阳心里已经满腔的怒火,一伸手就要揪邓重的耳朵,邓重早有防备,挺着身子,让他够不着。 季淮阳也没有放弃,抬起左手又来揪他,邓重一抬头,让他下巴都挨不到。 季淮阳蹦起来,一耳光准备扇上去,邓重捉住他的手,一手搂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抱住了,低头就吻了上去。 “放开。”季淮阳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邓重今天心情也极其不好,完全不受他威胁,直接把他公主抱,出了联络室就往楼上去。 无论季淮阳如何挣扎,如何捶打,他都板着脸没有放手。 好巧不巧的,在路上又遇到了大包小包的牟夜。 他正提着一个黑色旅行包和一些生活用品从楼上下来。 “邓重,你再不把我放下来,我就和你恩断义绝。”季淮阳压着声音威胁。 听着,确实像生气了,邓重这才把他放下来。 季淮阳狠狠地推他一掌,三两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牟夜对邓重一挑眉,笑得极其暧昧。 邓重扫了一眼他手中的物件。感觉都挺卡哇伊,像段安的,一把薅住他的后领,问:“牟夜,你把段安的东西拿哪去?” “他以后和我同居了。”牟夜勾了勾唇角。 “确定是同居不是绑架?” “我做事,你放心。”牟夜把胸膛拍得啪响。 邓重对他摆摆手,进了自己屋。牟夜和段安、高希仁的事情,他现在确实无暇顾及。 屋里,季淮阳仍然没打算休息,就着小台灯看着什么,邓重走过去,灭了小台灯,直接把他抱到床上去了。 季淮阳对着他厚实的背,狠狠捶了两下,邓重也不吭声,就这样抱着,沉重地呼吸着。 季淮阳感觉他很不对劲,虽然难受,也任由他这样抱着。 沉默良久,邓重才开口,“以后,不要再这样冒险了,我害怕。” “你的命,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得问问我的意见,也得问问儿子的意见。世上不缺你一个英雄,但是我们只有一个你。”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却有着鼻酸带来的颤音,充满了委屈,还有一种饱经风霜的沧桑感,让人心疼不已。 这样的情感,刺痛了季淮阳心里的柔软,他的手顺着邓重的脖颈往下抚摸,一遍又一遍,极尽温柔,像在安慰一个伤心的孩子。 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强悍无比,但内心一直是这样细腻柔软。 邓重继续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如果没有段安,如果塔金再慢一点,如果风雪更大一点,如果再遇到一个敌人,我就失去你了,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我真的好害怕。” “虽然你觉得我很自私,就算全世界要完蛋,我也不想你去冒险,你是我的。” 邓重把脖子上的项链掏出来,泪眼婆娑的说:“它今天一直在我胸口震动,告诉我,你生命垂危,好像呼唤着我去救你,可是我没有这么厉害,我没有办法救你……” 一滴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流出来滑落在硬挺的脸庞上。 季淮阳捧着他胡子拉碴的大脸,伸手抚摸他的眼泪,柔声安慰道:“别哭,我以后不让你担心了。” 可是长时间的担忧,并不能用这样轻轻的一句话来缓解,邓重依然泪流不止。 季淮阳轻轻抚摸着他的背,一手捧着他的脸,给了他一个温柔安抚的吻。 邓重像被开启了开关,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激烈地亲吻他,发泄着今天所承受的委屈和痛苦。 …………………… 小剧场: 今天,玄甲银盾团在医务室进行体检。 高希仁坐镇,抱着一堆表格,一个个填写资料。 “邓重:202㎝,1282kg” “季淮阳:178㎝,653kg” “牟夜:183㎝,721㎏” …… “下一个,段安呢?” “刚刚都在这儿的,突然间跑哪去了?” “没关系,我去找。”牟夜说着找了出去。 段安正缩在门外的墙角,用棍子戳着地上的积雪,一脸的郁闷。 牟夜蹲到他对面,轻声安慰道:“去体检一下,没关系的。” 见段安不理他,他直接上手把他抱了起来,往屋内走去。 “我不去,”段安撅着嘴巴,拼命抱着门框,嘀咕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报身高和体重,好丢人。” 牟夜没办法,又把他带了出来。从墙上抠出一块手指宽的铁板,一对折,制造了一对弯型的脚踏,递给段安说:“来,放袜子里。” 段安看着这个脚踏足足有五六公分厚,脸上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赶紧把脚踏藏在袜子里。 起来后,段安还是犹犹豫豫,不想进屋。牟夜又在地上捡了一块灰砖,塞在他左边口袋里。 段安脸颊羞得发红,又在地上摸了一块灰砖,藏在右边的口袋里。 这下,他终于愿意同牟夜进屋了。 段安慢吞吞脱了鞋子站在体重秤上,期待着能量出一个满意的结果。 高希仁推了推眼镜,板着脸说:“把袜子脱了。” “为什么他们都不用脱,就我一个人要脱袜子?”段安气鼓鼓地看着他。 “因为他们没在袜子里面塞东西。”高希仁像个古板的老学究,一点人情都不讲。 段安偷偷瞄了一眼众人,没看见牟夜,可能去外面抽烟了。 段安羞赧地低下头,没办法,他只好把袜子脱了。 高希仁看着体重秤上的数据,皱了皱眉头,走过来,麻溜地把段安身上的两块灰砖也掏出来,丢了。 “段安:166㎝,46㎏” 段安伴着羞辱的数字,哭唧唧地跑出门去找牟夜,求抱抱。 下一个轮到于芳,她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把体重秤调低了5公斤。 高希仁瞥见了她的小动作,但是并没有吱声。 于芳暗喜。果然高医生还是喜欢自己多一些。 “于芳:165㎝,511㎏。” 于芳笑容凝固在脸上,看了看体重秤,明明是461㎏啊。 “高医生,你看错了,上面明明是461kg。” “你把体重秤调低了5kg,当我瞎吗?”高希仁头也不抬,刷刷地在纸上记录数字。 于芳穿上鞋,白了高希仁一眼,气愤地走了。 邓重在一边摇着头,感叹:“老高,三十好几,还是单身汉一个,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牟夜摸了摸怀里段安柔软的头发,笑道:“他凭实力单身,在下佩服。” 第148章 英雄梦 回到家,牟夜怕吵醒段安,没有开灯,摸黑坐在楼下沙发上抽烟。 他仰头望着阁楼上的床铺,眼眸暗沉。 安装控制芯片的事,邓重和季淮阳是决策者,肯定得换其他人。 他的愈合能力,比一般的变异人要强,应该能成功完成手术。但需要在脑袋里动刀子,还是情敌高希仁操刀,风险很大,要是醒不来,可就不能陪着段安了。 可是,为了早日收回格拉湾,又不得不做这个牺牲。 “呼~”牟夜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像一声叹息,他把烟蒂按灭在起堆的烟灰缸里,爬上了阁楼,悄悄摸上床。 被子里,段安缩成小小的一团,即使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床上也不暖和。 牟夜面对着他侧躺着,还没做什么,段安就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 牟夜觉得特别可爱,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没想到,段安的嘴角翘起来了,长睫毛一颤一颤的。 原来是在装睡啊。 其实,段安早在牟夜抽烟的时候,就醒了。牟夜床上的被子很薄,他睡在床上手脚都是冰凉的,完全不能深入睡眠。 当牟夜上床后,他能够感受到,牟夜身上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能,像个大的暖宝宝,就想蹭他身上的温度;但是,两人还没熟到那种可以随便撒娇的程度,害怕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于是装睡,迷迷糊糊地蹭过去,即使被推开,也不会太尴尬。 哪里想到,牟夜还会偷亲他,他实在没办法憋笑,就这样露馅了。 啊……好丢人,明明不熟,还假装睡着,去蹭他身上的温度。 段安一侧身,趴在了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可是,在黑夜里亮得发白的一对精灵耳朵,耳尖微微发红,牟夜看得有趣,把嘴凑到他耳边逗道:“你蹭完我身上的热能,就这样装睡了事?” 段安继续装睡,牟夜紧紧搂着他,拿下巴上的胡须,轻轻扎他的耳朵,指尖绕着他脑袋上的一缕头发转圈; 段安被他弄得痒痒难忍,使劲缩着脖子,摆着头躲他。 牟夜低头轻咬他的耳尖,故作凶狠地“哇”了一声说:“再装,再装我就把你吃了。” 段安微微侧出半只眼睛,打量他,见他眼中带着笑意,又偏了回去。 牟夜一手扣住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扭过来,贴上去霸道地吻他。 也许是有了上次的经历,段安这次没有任何排斥和不适,竟然还找到了些乐趣。双手明目张胆地伸到他暖烘烘的腋下取暖。 牟夜把他的头搁在自己臂膀里,宠溺地揉着他的头。想到要同他分别几日,十二分的不舍,低头问他:“我要离开几天,你独自在这里生活,有没有问题?” “你要去哪里?”段安侧脸打量他。 紧接着,牟夜把控制芯片的事,以及把自己要去装控制芯片的想法都告诉了他。 段安没吱声,但是神情落寞,眼里很伤感。 “怎么,你担心我?”牟夜问他。 段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像,好不容易在橱窗看见一件漂亮的衣服,虽然买不起,但还是被热情的店员,拉进去试穿,看着镜子里,帅气的自己,正暗暗自喜,做着美梦,就被店员强行剥下衣服的失落。 感觉牟夜人挺好的,他没什么好运气,也没有信心和他好好走下去。 这事就像一盆冷水,让本来火热的两个人,瞬间都降了温。 牟夜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灯具的玻璃罩,神情恍惚。 那些都是老六亲手做的,老六说,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就是这种灯,等回了格拉湾,他还要把房子装修成以前的样子。 老六手舞足蹈,在他眼前形容老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老六却不在了。自己也不知能不能清醒着回去。 段安打量牟夜的侧脸,他深邃的眼眸像一弯清泉,里面星光璀璨;鼻梁高耸如山丘,嘴唇紧抿着,满腹的心事。 “芯片其实可以装我身上,反正我死不了。”段安淡淡的开口。 牟夜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这只小白兔,胆子这么小,没想到,还想当英雄。 “会很疼,你能忍受?”牟夜故意逗他。 “我不怕,以前在环江绿岛,我每天不知死多少次,比这个残忍多了。”段安说得轻松,其实是怕疼的,但是看见牟夜这样,他就想替他分担一下。 也不知这样值不值得,他感觉自己在赌博。其实,他从来就没赌赢过,不知为什么还有勇气赌。 牟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背。心想难怪这么瘦,都恪手,以后一定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抱起来软软糯糯的才舒服。 “你想当英雄?”牟夜侧过身,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他不会让段安去冒险,但是,很感动。 他知道段安善良,见到他在医务室,就算为了牺牲自己,也愿意为他人疗伤,还是有大义在身上的,不像表面上这样柔柔弱弱。 段安是值得他爱的人。 段安从来没被人这么问过,自嘲地笑了笑,“我这种没用的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当哪门子英雄?” 但是,哪个男孩子,不想顶天立地,做一番大事业,被全天下的人仰慕崇拜。谁希望靠别人过活呢? 牟夜听他这么说,觉得心酸,安慰道:“英雄不一定都是靠蛮力的,你有特殊的异能和优势,能办常人办不到的大事,别妄自菲薄。” 被人肯定和夸奖,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段安不自觉嘴角上扬,眼睛里熠熠生辉,就算在黑暗中,都能看见幸福的光彩。 他想当一次英雄试一试。 牟夜看出了他的心思,揉着他的脸蛋说:“小东西,我的意思是,你有当英雄的潜质,但是,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当英雄。” 粗糙的大手,动作却格外的温柔。段安诧异极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和莫秦桑像呢? 真的一点都不像。 “牟大哥,你真的喜欢我吗?”段安歪着头问。 牟夜点点头,“不然呢?不喜欢,我会把你拖上床来?还给你暖身子,我可从来没给别人这么干过,我亲弟弟都没这个待遇。” “那你以后一定不要抛弃我,嫌弃我,”段安想了想,又小声喃喃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厌恶我了,要直说,我很笨的,看不出来。” “不会的,傻瓜。” 第148章 英雄梦 回到家,牟夜怕吵醒段安,没有开灯,摸黑坐在楼下沙发上抽烟。 他仰头望着阁楼上的床铺,眼眸暗沉。 安装控制芯片的事,邓重和季淮阳是决策者,肯定得换其他人。 他的愈合能力,比一般的变异人要强,应该能成功完成手术。但需要在脑袋里动刀子,还是情敌高希仁操刀,风险很大,要是醒不来,可就不能陪着段安了。 可是,为了早日收回格拉湾,又不得不做这个牺牲。 “呼~”牟夜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像一声叹息,他把烟蒂按灭在起堆的烟灰缸里,爬上了阁楼,悄悄摸上床。 被子里,段安缩成小小的一团,即使在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床上也不暖和。 牟夜面对着他侧躺着,还没做什么,段安就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 牟夜觉得特别可爱,低头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没想到,段安的嘴角翘起来了,长睫毛一颤一颤的。 原来是在装睡啊。 其实,段安早在牟夜抽烟的时候,就醒了。牟夜床上的被子很薄,他睡在床上手脚都是冰凉的,完全不能深入睡眠。 当牟夜上床后,他能够感受到,牟夜身上有一股源源不断的热能,像个大的暖宝宝,就想蹭他身上的温度;但是,两人还没熟到那种可以随便撒娇的程度,害怕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于是装睡,迷迷糊糊地蹭过去,即使被推开,也不会太尴尬。 哪里想到,牟夜还会偷亲他,他实在没办法憋笑,就这样露馅了。 啊……好丢人,明明不熟,还假装睡着,去蹭他身上的温度。 段安一侧身,趴在了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 可是,在黑夜里亮得发白的一对精灵耳朵,耳尖微微发红,牟夜看得有趣,把嘴凑到他耳边逗道:“你蹭完我身上的热能,就这样装睡了事?” 段安继续装睡,牟夜紧紧搂着他,拿下巴上的胡须,轻轻扎他的耳朵,指尖绕着他脑袋上的一缕头发转圈; 段安被他弄得痒痒难忍,使劲缩着脖子,摆着头躲他。 牟夜低头轻咬他的耳尖,故作凶狠地“哇”了一声说:“再装,再装我就把你吃了。” 段安微微侧出半只眼睛,打量他,见他眼中带着笑意,又偏了回去。 牟夜一手扣住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扭过来,贴上去霸道地吻他。 也许是有了上次的经历,段安这次没有任何排斥和不适,竟然还找到了些乐趣。双手明目张胆地伸到他暖烘烘的腋下取暖。 牟夜把他的头搁在自己臂膀里,宠溺地揉着他的头。想到要同他分别几日,十二分的不舍,低头问他:“我要离开几天,你独自在这里生活,有没有问题?” “你要去哪里?”段安侧脸打量他。 紧接着,牟夜把控制芯片的事,以及把自己要去装控制芯片的想法都告诉了他。 段安没吱声,但是神情落寞,眼里很伤感。 “怎么,你担心我?”牟夜问他。 段安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就像,好不容易在橱窗看见一件漂亮的衣服,虽然买不起,但还是被热情的店员,拉进去试穿,看着镜子里,帅气的自己,正暗暗自喜,做着美梦,就被店员强行剥下衣服的失落。 感觉牟夜人挺好的,他没什么好运气,也没有信心和他好好走下去。 这事就像一盆冷水,让本来火热的两个人,瞬间都降了温。 牟夜平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灯具的玻璃罩,神情恍惚。 那些都是老六亲手做的,老六说,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就是这种灯,等回了格拉湾,他还要把房子装修成以前的样子。 老六手舞足蹈,在他眼前形容老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可是老六却不在了。自己也不知能不能清醒着回去。 段安打量牟夜的侧脸,他深邃的眼眸像一弯清泉,里面星光璀璨;鼻梁高耸如山丘,嘴唇紧抿着,满腹的心事。 “芯片其实可以装我身上,反正我死不了。”段安淡淡的开口。 牟夜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这只小白兔,胆子这么小,没想到,还想当英雄。 “会很疼,你能忍受?”牟夜故意逗他。 “我不怕,以前在环江绿岛,我每天不知死多少次,比这个残忍多了。”段安说得轻松,其实是怕疼的,但是看见牟夜这样,他就想替他分担一下。 也不知这样值不值得,他感觉自己在赌博。其实,他从来就没赌赢过,不知为什么还有勇气赌。 牟夜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背。心想难怪这么瘦,都恪手,以后一定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抱起来软软糯糯的才舒服。 “你想当英雄?”牟夜侧过身,盯着他的眼睛。虽然他不会让段安去冒险,但是,很感动。 他知道段安善良,见到他在医务室,就算为了牺牲自己,也愿意为他人疗伤,还是有大义在身上的,不像表面上这样柔柔弱弱。 段安是值得他爱的人。 段安从来没被人这么问过,自嘲地笑了笑,“我这种没用的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当哪门子英雄?” 但是,哪个男孩子,不想顶天立地,做一番大事业,被全天下的人仰慕崇拜。谁希望靠别人过活呢? 牟夜听他这么说,觉得心酸,安慰道:“英雄不一定都是靠蛮力的,你有特殊的异能和优势,能办常人办不到的大事,别妄自菲薄。” 被人肯定和夸奖,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段安不自觉嘴角上扬,眼睛里熠熠生辉,就算在黑暗中,都能看见幸福的光彩。 他想当一次英雄试一试。 牟夜看出了他的心思,揉着他的脸蛋说:“小东西,我的意思是,你有当英雄的潜质,但是,在我面前,你不需要当英雄。” 粗糙的大手,动作却格外的温柔。段安诧异极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他和莫秦桑像呢? 真的一点都不像。 “牟大哥,你真的喜欢我吗?”段安歪着头问。 牟夜点点头,“不然呢?不喜欢,我会把你拖上床来?还给你暖身子,我可从来没给别人这么干过,我亲弟弟都没这个待遇。” “那你以后一定不要抛弃我,嫌弃我,”段安想了想,又小声喃喃道:“如果有一天真的厌恶我了,要直说,我很笨的,看不出来。” “不会的,傻瓜。” 第149章 求爱失败 医务室里,高希仁正在研究控制芯片,季淮阳坐在他旁边,翻看着他的笔记本,问他一些专业的问题,想搞清楚芯片与人体融合的条件。 段安站在高希仁的休息室外,推门的手顿了一下,这场景似曾相识。 以前,他经常来这里,给高希仁送午饭,后来,常常不欢而散,现在身体都本能地抗拒来这里。 听到里面传出季淮阳的声音,他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高希仁见到段安,眼镜后无神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段安进了门,依然站在门边,想简短地把来意说一下就走。 “安安,进来坐。”高希仁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 “这里暖和。”高希仁走过来,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推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我刚准备去接你的,恰好季先生来了。” 高希仁坐在他旁边,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腕,而是顺着手腕下滑,捉住了他的手。 细腻清凉,久违的触感。 以前,段安天天在他身边转,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他离开了,才知道,他其实这样在意段安,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段安的抚慰。 段安今天寻来,肯定是埋怨自己为什么还没去接他,大概又胡乱瞎猜了。 段安对于他的触碰,又熟悉又陌生,但手比脑子更快,已经自己扭动着,转动几圈,挣脱了高希仁的手。 他上次好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同他回去的,他为什么不信呢? “那个,其实我……”段安想对他讲明白自己和牟夜的事。但话说了一半,不知如何表达了,自己都没搞明白,和牟夜是怎么回事,怎么对别人说呢? 高希仁被他拒绝后,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马上就恢复常色了。自己好几次都说要去接他,结果拖了这么久,他多少有些埋怨,这也正常。 他们的小动作,季淮阳尽收眼底,但假装眼瞎。他不知道段安和牟夜、高希仁三者现在是个什么关系,好像蛮复杂的。 段安措了半天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话锋一转,表明来意,“我来是想说,控制芯片,可以安装在我脑袋里,我治愈能力最强。” 季淮阳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段安,竟然能接受这样血腥的事情。 但今天上午,牟夜就找他和邓重商量过,决定就让牟夜来。可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个段安? 不过,说实话,段安比牟夜更合适,就算不提牟夜超强的战斗力,那巡逻队的一两千人,可是他的部下,战斗力的情况,他最了解。 “不行!”高希仁一声低喝,把他拉回了现实。 高希仁板着脸,神色十分严肃。 “我可以的。”段安看着高希仁,继续争取。他现在不是谁的所有物,是能给自己做主的。 高希仁抓住段安的手腕,气冲冲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储药室。 “安安,你别掺和这些事,你太天真了、太善良了,永远不知道保护自己。”高希仁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和他面对面站着。 “我是成年人了,我可以的……”段安很少与人争论,明显的中气不足。 高希仁从柜子里提出一大袋零食,递给段安道:“这些都是伤患给的,我把你爱吃的,都给你留着。” 段安缩了缩手,退到一边。 他和丁夏不同,丁夏觉得无论接不接受这个人,都可以接受他的礼物。但是他如果不想接受这个人,就不会接受他的任何礼物。 他和高希仁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所以不想拿他的东西,不想欠他的人情。 “里面都是最爱吃的,有辣条、还有水果、还有……”高希仁翻看着零食袋,“还有吸吸果冻、qq糖……” 高希仁像哄孩子一样,但是段安依然摇着头,不接他的袋子。 高希仁前进了一步。 段安又退了一步,倔强地说:“你给于芳,平时丁夏那里也有吃的。” 一想到于芳,段安仍然心有余悸。那种被情敌比下去的挫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别人抢走的心疼和失落,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我说了,我和于芳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同事。”高希仁把他逼到墙边。 段安就傻傻地站着,不再搭他的话。是同事也好,是爱人也罢,那些都过去了,他也不想知道了。 高希仁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在他手里。 “回家吃零食去。这种安装芯片的话,再不要说了。让有心人听了,就遭了,那东西装在脑袋里,可不是好玩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听见这样的话,段安心一沉,想到牟夜晚上的沉默,心里越发难过。 “这么严重?”段安眼眶发红,脸色越来越白,看样子被吓到了。 高希仁知道他胆子小,继续往严重了说:“就如以前的控制器,安装了就难以取出来,还会引起变异,会有多种并发症,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段安听得心惊胆战,到后面就听不下去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牟夜安装控制芯片,宁愿他自己装。 “安安,知道怕了就好,也别太担心,我会保护你的。”高希仁看他脸色不好,又开始心疼了,脸凑过去,冲着他红润的嘴唇吻下去。 段安还在走神,突然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赶紧推开。 他使出了全力,高希仁又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踉跄。 高希仁从没向谁求过爱,人生头一回求爱,还丢脸的被拒绝,脸上五颜六色,别提多精彩。 他推了推歪在一边的眼镜,红着脸,尴尬地笑着,由于气愤和激动,手都在颤抖。迟钝如他,也知道出了问题。段安可能不爱他了,现在都开始拒绝与他亲热了。 以前,根本不需要他主动,段安总会往他身上贴,赶都赶不走。 高希仁心里的失落,有一箩筐。怎么会这样?眼里只有他的段安,怎么会推开他呢? 电闪雷鸣之间,他想起了牟夜。那天,牟夜公然搂着段安,现在,段安还要替他安装芯片。 难道这么快,段安就移情别恋了?和牟夜搞一块去了? “那个牟夜,他和你是什么关系?”高希仁沉声问他。 段安不自然地垂下了头,“高医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 “你真的要同我分手?”高希仁打断他,眼里都能到喷出火来,盯着段安躲闪的眼神,质问他,“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要找别人?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段安从没见过情绪这样激动的高希仁,害怕地缩着脖子。 “告诉我,你和那个牟夜是不是好上了,你陪他睡了?”高希仁失去了理智,说话都不注意分寸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和绅士。 “段安我问你,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没分量吗,没有我,你随便找一个男人都可以吗?我们这几年的感情算什么?你说你喜欢我的,你说你离开了我,就活不了……” 他别过脸去,盯着架子上的一排瓶瓶罐罐,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寒光,随后,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抓着段安的肩膀,即使隔着厚厚的皮袄,也抓得很疼。 段安皱着眉头,看到他受伤的表情,明白他正在经历自己当初经历的痛苦,那种被爱人伤害后撕心裂肺的感觉。 在他的心里,最先退出的一直是高希仁,而不是他。 是高希仁看不见他的委屈和示好,开始厌恶他的坏习惯、嫌弃他的过去,是高希仁把他主动推开的。 “我们的事情和牟夜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他,我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你的意思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回到我身边了吗?” 段安这次,果断地点了点头。 “好,请记住你的选择,以后你受了伤,可不要后悔。”高希仁冷笑。 牟夜那样粗鲁的男人,会比自己更能善待段安吗? 他会忍受得了段安去勾引别的男人? 能忍受段安的矫情和猜忌吗? 段安是他从那个惨无人道的岛上救出来的,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宠段安,没有! 段安小心翼翼地扒开高希仁的手,逃命一样,从储物室跑了出去。 第149章 求爱失败 医务室里,高希仁正在研究控制芯片,季淮阳坐在他旁边,翻看着他的笔记本,问他一些专业的问题,想搞清楚芯片与人体融合的条件。 段安站在高希仁的休息室外,推门的手顿了一下,这场景似曾相识。 以前,他经常来这里,给高希仁送午饭,后来,常常不欢而散,现在身体都本能地抗拒来这里。 听到里面传出季淮阳的声音,他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高希仁见到段安,眼镜后无神的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段安进了门,依然站在门边,想简短地把来意说一下就走。 “安安,进来坐。”高希仁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让了出来。 “这里暖和。”高希仁走过来,热情地拉着他的手腕,把他推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我刚准备去接你的,恰好季先生来了。” 高希仁坐在他旁边,并没有松开他的手腕,而是顺着手腕下滑,捉住了他的手。 细腻清凉,久违的触感。 以前,段安天天在他身边转,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他离开了,才知道,他其实这样在意段安,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渴望着段安的抚慰。 段安今天寻来,肯定是埋怨自己为什么还没去接他,大概又胡乱瞎猜了。 段安对于他的触碰,又熟悉又陌生,但手比脑子更快,已经自己扭动着,转动几圈,挣脱了高希仁的手。 他上次好像说得很清楚了,不会同他回去的,他为什么不信呢? “那个,其实我……”段安想对他讲明白自己和牟夜的事。但话说了一半,不知如何表达了,自己都没搞明白,和牟夜是怎么回事,怎么对别人说呢? 高希仁被他拒绝后,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马上就恢复常色了。自己好几次都说要去接他,结果拖了这么久,他多少有些埋怨,这也正常。 他们的小动作,季淮阳尽收眼底,但假装眼瞎。他不知道段安和牟夜、高希仁三者现在是个什么关系,好像蛮复杂的。 段安措了半天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话锋一转,表明来意,“我来是想说,控制芯片,可以安装在我脑袋里,我治愈能力最强。” 季淮阳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平时柔柔弱弱的段安,竟然能接受这样血腥的事情。 但今天上午,牟夜就找他和邓重商量过,决定就让牟夜来。可现在怎么又冒出来个段安? 不过,说实话,段安比牟夜更合适,就算不提牟夜超强的战斗力,那巡逻队的一两千人,可是他的部下,战斗力的情况,他最了解。 “不行!”高希仁一声低喝,把他拉回了现实。 高希仁板着脸,神色十分严肃。 “我可以的。”段安看着高希仁,继续争取。他现在不是谁的所有物,是能给自己做主的。 高希仁抓住段安的手腕,气冲冲把他拉进了旁边的储药室。 “安安,你别掺和这些事,你太天真了、太善良了,永远不知道保护自己。”高希仁双手抓住他的肩膀,和他面对面站着。 “我是成年人了,我可以的……”段安很少与人争论,明显的中气不足。 高希仁从柜子里提出一大袋零食,递给段安道:“这些都是伤患给的,我把你爱吃的,都给你留着。” 段安缩了缩手,退到一边。 他和丁夏不同,丁夏觉得无论接不接受这个人,都可以接受他的礼物。但是他如果不想接受这个人,就不会接受他的任何礼物。 他和高希仁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所以不想拿他的东西,不想欠他的人情。 “里面都是最爱吃的,有辣条、还有水果、还有……”高希仁翻看着零食袋,“还有吸吸果冻、qq糖……” 高希仁像哄孩子一样,但是段安依然摇着头,不接他的袋子。 高希仁前进了一步。 段安又退了一步,倔强地说:“你给于芳,平时丁夏那里也有吃的。” 一想到于芳,段安仍然心有余悸。那种被情敌比下去的挫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被别人抢走的心疼和失落,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我说了,我和于芳什么事情都没有,只是普通的同事。”高希仁把他逼到墙边。 段安就傻傻地站着,不再搭他的话。是同事也好,是爱人也罢,那些都过去了,他也不想知道了。 高希仁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放在他手里。 “回家吃零食去。这种安装芯片的话,再不要说了。让有心人听了,就遭了,那东西装在脑袋里,可不是好玩的。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听见这样的话,段安心一沉,想到牟夜晚上的沉默,心里越发难过。 “这么严重?”段安眼眶发红,脸色越来越白,看样子被吓到了。 高希仁知道他胆子小,继续往严重了说:“就如以前的控制器,安装了就难以取出来,还会引起变异,会有多种并发症,对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 段安听得心惊胆战,到后面就听不下去了,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牟夜安装控制芯片,宁愿他自己装。 “安安,知道怕了就好,也别太担心,我会保护你的。”高希仁看他脸色不好,又开始心疼了,脸凑过去,冲着他红润的嘴唇吻下去。 段安还在走神,突然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跳,赶紧推开。 他使出了全力,高希仁又没有防备,被他推得一踉跄。 高希仁从没向谁求过爱,人生头一回求爱,还丢脸的被拒绝,脸上五颜六色,别提多精彩。 他推了推歪在一边的眼镜,红着脸,尴尬地笑着,由于气愤和激动,手都在颤抖。迟钝如他,也知道出了问题。段安可能不爱他了,现在都开始拒绝与他亲热了。 以前,根本不需要他主动,段安总会往他身上贴,赶都赶不走。 高希仁心里的失落,有一箩筐。怎么会这样?眼里只有他的段安,怎么会推开他呢? 电闪雷鸣之间,他想起了牟夜。那天,牟夜公然搂着段安,现在,段安还要替他安装芯片。 难道这么快,段安就移情别恋了?和牟夜搞一块去了? “那个牟夜,他和你是什么关系?”高希仁沉声问他。 段安不自然地垂下了头,“高医生,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不要……” “你真的要同我分手?”高希仁打断他,眼里都能到喷出火来,盯着段安躲闪的眼神,质问他,“你真的这么迫不及待要找别人?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段安从没见过情绪这样激动的高希仁,害怕地缩着脖子。 “告诉我,你和那个牟夜是不是好上了,你陪他睡了?”高希仁失去了理智,说话都不注意分寸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和绅士。 “段安我问你,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么没分量吗,没有我,你随便找一个男人都可以吗?我们这几年的感情算什么?你说你喜欢我的,你说你离开了我,就活不了……” 他别过脸去,盯着架子上的一排瓶瓶罐罐,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寒光,随后,痛苦地闭上眼。双手紧紧抓着段安的肩膀,即使隔着厚厚的皮袄,也抓得很疼。 段安皱着眉头,看到他受伤的表情,明白他正在经历自己当初经历的痛苦,那种被爱人伤害后撕心裂肺的感觉。 在他的心里,最先退出的一直是高希仁,而不是他。 是高希仁看不见他的委屈和示好,开始厌恶他的坏习惯、嫌弃他的过去,是高希仁把他主动推开的。 “我们的事情和牟夜没有关系,就算没有他,我们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 “你的意思是,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回到我身边了吗?” 段安这次,果断地点了点头。 “好,请记住你的选择,以后你受了伤,可不要后悔。”高希仁冷笑。 牟夜那样粗鲁的男人,会比自己更能善待段安吗? 他会忍受得了段安去勾引别的男人? 能忍受段安的矫情和猜忌吗? 段安是他从那个惨无人道的岛上救出来的,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宠段安,没有! 段安小心翼翼地扒开高希仁的手,逃命一样,从储物室跑了出去。 第150章 死都不死在南谷 南谷的冬天,就像生命禁区,或是被死亡笼罩的地狱,没有一丝阳光,食物匮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天雪地,和无尽的孤独。 一切的演习都停止了,因为每次出门,都会死人。 战前的筹备工作异常艰辛,仅仅是收集南谷的飞行器,都用了整整三天,还牺牲了十多个弟兄。 邓重与卫家通了邮件,卫家送出了两货轮的装备和物资,按照约定,货轮是今日到。 萧珂带着人,在码头候了一天一夜,茫茫海面上,连一只鬼都没看见,更别提什么破冰船和货轮了。 黑暗里,飓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萧珂抱着码头上的系缆桩,往西边望去,长叹了一声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磁场,接收到了一丝微弱的求救信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宛如一个孩子的哭声。 萧珂凝神,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这个哭声,是在用他独特的哭泣频率,往外输送着信息。 “卫家的根据地被占领,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炸毁了。一群野蛮人,占领了我们的家园,残害我的的同胞,救救我们。” “你们的家园在哪里?” “布谷城。” “野蛮人是谁?” 萧珂问完这句话,继续等着听回音,可是,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布谷城是卫的地界,难怪他们没有发货轮,原来已经自顾不暇了。 萧珂立刻回去,向邓重汇报。 这时,联络室的林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卫家。他正披了长袍,想出去检查通讯设备。 还只到门口,就被萧珂拉住了。 “林松,不用出去了,很多基站被毁了,信号发不出去了,“萧珂边说边往屋里走,”老大呢?” “在里头。”林松跟着他缩回屋里,看了一眼外面的狂风暴雪,满脸的庆幸。 屋里的气氛格外古怪。一群头领,好像正在同牟夜开展辩论赛,正方反方不分高下。 “是他自己愿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人,我不同意,”牟夜一挥衣服下摆,摆出了巡逻队老大的派头,“要么就用我,要么你们另寻他人。不许打段安的主意。” ………… 萧珂没心思听他们吵,立刻把接收到的讯息,告诉了邓重。 “好了,不要再吵了。”邓重喝了一声,站起身,沉声道:“卫也被灭了,我们还在为这种小事争论不休,在等一会,都得灭我们头上来了。” “这么快?” “那两货轮物资岂不是泡汤了!” “狗日的,跟他们拼了。”有人拍着桌子,发泄着怒火。 “对,老子死,都要死在春暖花开的地方。” ………… 邓重和大多数人一样,耐心已经耗尽,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牟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又是一员大将,段安比你更适合安装芯片,”邓重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对面的牟夜,“你得顾全大局。” “你还不够了解段安,他的身体自愈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你根本不用这样担心的。”季淮阳也试着安慰他。 情况确实紧急,牟夜的拳头在木桌上钉出一排小孔,想起段安倔强的小脸,最终叹了一口气,点了头。 他们兵分两路,邓重和季淮阳带着一半人马先去格拉湾打头阵,牟夜留在南谷,等段安安装芯片的结果。 这天,天上绚丽的七彩极光,将这个极夜衬得美轮美奂,所有收集的飞行器在冰原上集合,带着四千多兄弟,飞往格拉湾。 两天后,飞行器降落在格拉湾旁边的一个小镇。 这里虽然也是冬季,但相比南谷零下五十几度的低温,这里十几度的冬天,简直是人间天堂。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街道旁种的银杉被炸得枯黄,24小时购物店被抢夺殆尽,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被砸变形的货物架,路两边停着几辆汽车,也被打成了筛子,成了一堆废铁。 这里并没有多少守城者,看来铁浮屠人马不够,主力都在攻城,后方力量并不雄厚。 邓重和季淮阳找到一家废弃的化工厂作为根据地,工厂的条件十分优越,有设施齐全的寝室楼,还有姹紫嫣红的花园。 好久没有看见生机盎然的景象了,季淮阳恍若隔世,他站在花坛边,转眼去看邓重。 邓重盯着花园里的一丛格桑花,一脸惊艳,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也嘴角上扬。 确实,从南谷那个地方活着出来,看见一根草都激动。 牙佳小姑娘正蹲在园子里闻花香,笑得格外开心。 季淮阳想起了小青柠,他记得安排牙佳和丁夏,第二批,再来格拉湾的,为什么这就来了? “邓重,你安排牙佳过来的吗?”季淮阳对着牙佳扬了扬下巴。 “哦,她体质差,感冒了,说想跟着我们先过来。” 季淮阳点了点头,但看着牙佳挺精神的,不像感冒的样子。想到小姑娘肯定是期待着早点过来玩,便没有放在心上。 “啊,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群土匪。”一个愤怒的喊叫声传来。 在寂静的工厂里回荡。 季淮阳和邓重赶紧往宿舍楼走。 在三楼,一群兄弟按着一个青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染着一头黄毛,看上去很叛逆,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旁边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伯,不断地叩头求饶,“各位英雄,放过孩子。孩子小不懂事。” “爷爷,他们都是变异人,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求他们有什么用?”小青年虽然被反剪着胳膊,压在地上,但是嘴上依然不饶人。 “长超,你给我闭嘴。”老伯大吼了一声,继续哭嚎起来。 “哎呀,小东西,嘴挺能逼逼呀,”遁空捏着他的脸,把他的嘴巴捏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再逼逼,喂你狗屎吃。” 叫长超的小伙,虽然发不了声,但是一双眼睛瞪着遁空,恨不得要把他拆骨吞了。 遁空还想逗他,却被季淮阳叫住了。 季淮阳猜想他们应该是残留在这里的原住民,他对众人挥了挥手,说:“放了。” “他小模小样的,挺凶的,刚趁我不注意,还捅了我一刀。”一位兄弟指着自己的腹部。 “一个孩子而已,别拉仇恨。”邓重说着,一抬手,这把刀就被他吸了过来,交给那个受伤的兄弟说,“下次注意点。” 他接了刀,抬起了踩在长超身上的脚。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松了手,防备地盯着长超。 “感谢各位英雄好汉。”老伯把孙子拉起来,护在身后,虽然嘴上道着谢,但眼里的防备和敌意藏都藏不住。 “你们放心,我们不伤害原住民,只是借住在这里,等灭了铁浮屠,我们就离开。”季淮阳安慰他们。 老伯有些诧异地抬头打量他们。他们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变异人,看着倒比铁浮屠更吓人。 第150章 死都不死在南谷 南谷的冬天,就像生命禁区,或是被死亡笼罩的地狱,没有一丝阳光,食物匮乏,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天雪地,和无尽的孤独。 一切的演习都停止了,因为每次出门,都会死人。 战前的筹备工作异常艰辛,仅仅是收集南谷的飞行器,都用了整整三天,还牺牲了十多个弟兄。 邓重与卫家通了邮件,卫家送出了两货轮的装备和物资,按照约定,货轮是今日到。 萧珂带着人,在码头候了一天一夜,茫茫海面上,连一只鬼都没看见,更别提什么破冰船和货轮了。 黑暗里,飓风吹得人瑟瑟发抖。萧珂抱着码头上的系缆桩,往西边望去,长叹了一声准备撤离。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磁场,接收到了一丝微弱的求救信号。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宛如一个孩子的哭声。 萧珂凝神,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这个哭声,是在用他独特的哭泣频率,往外输送着信息。 “卫家的根据地被占领,所有的通讯设备都被炸毁了。一群野蛮人,占领了我们的家园,残害我的的同胞,救救我们。” “你们的家园在哪里?” “布谷城。” “野蛮人是谁?” 萧珂问完这句话,继续等着听回音,可是,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回答。 布谷城是卫的地界,难怪他们没有发货轮,原来已经自顾不暇了。 萧珂立刻回去,向邓重汇报。 这时,联络室的林松,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卫家。他正披了长袍,想出去检查通讯设备。 还只到门口,就被萧珂拉住了。 “林松,不用出去了,很多基站被毁了,信号发不出去了,“萧珂边说边往屋里走,”老大呢?” “在里头。”林松跟着他缩回屋里,看了一眼外面的狂风暴雪,满脸的庆幸。 屋里的气氛格外古怪。一群头领,好像正在同牟夜开展辩论赛,正方反方不分高下。 “是他自己愿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人,我不同意,”牟夜一挥衣服下摆,摆出了巡逻队老大的派头,“要么就用我,要么你们另寻他人。不许打段安的主意。” ………… 萧珂没心思听他们吵,立刻把接收到的讯息,告诉了邓重。 “好了,不要再吵了。”邓重喝了一声,站起身,沉声道:“卫也被灭了,我们还在为这种小事争论不休,在等一会,都得灭我们头上来了。” “这么快?” “那两货轮物资岂不是泡汤了!” “狗日的,跟他们拼了。”有人拍着桌子,发泄着怒火。 “对,老子死,都要死在春暖花开的地方。” ………… 邓重和大多数人一样,耐心已经耗尽,他一刻也不想再等了。 “牟夜,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又是一员大将,段安比你更适合安装芯片,”邓重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对面的牟夜,“你得顾全大局。” “你还不够了解段安,他的身体自愈能力超乎你的想象,你根本不用这样担心的。”季淮阳也试着安慰他。 情况确实紧急,牟夜的拳头在木桌上钉出一排小孔,想起段安倔强的小脸,最终叹了一口气,点了头。 他们兵分两路,邓重和季淮阳带着一半人马先去格拉湾打头阵,牟夜留在南谷,等段安安装芯片的结果。 这天,天上绚丽的七彩极光,将这个极夜衬得美轮美奂,所有收集的飞行器在冰原上集合,带着四千多兄弟,飞往格拉湾。 两天后,飞行器降落在格拉湾旁边的一个小镇。 这里虽然也是冬季,但相比南谷零下五十几度的低温,这里十几度的冬天,简直是人间天堂。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街道旁种的银杉被炸得枯黄,24小时购物店被抢夺殆尽,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被砸变形的货物架,路两边停着几辆汽车,也被打成了筛子,成了一堆废铁。 这里并没有多少守城者,看来铁浮屠人马不够,主力都在攻城,后方力量并不雄厚。 邓重和季淮阳找到一家废弃的化工厂作为根据地,工厂的条件十分优越,有设施齐全的寝室楼,还有姹紫嫣红的花园。 好久没有看见生机盎然的景象了,季淮阳恍若隔世,他站在花坛边,转眼去看邓重。 邓重盯着花园里的一丛格桑花,一脸惊艳,即使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也嘴角上扬。 确实,从南谷那个地方活着出来,看见一根草都激动。 牙佳小姑娘正蹲在园子里闻花香,笑得格外开心。 季淮阳想起了小青柠,他记得安排牙佳和丁夏,第二批,再来格拉湾的,为什么这就来了? “邓重,你安排牙佳过来的吗?”季淮阳对着牙佳扬了扬下巴。 “哦,她体质差,感冒了,说想跟着我们先过来。” 季淮阳点了点头,但看着牙佳挺精神的,不像感冒的样子。想到小姑娘肯定是期待着早点过来玩,便没有放在心上。 “啊,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群土匪。”一个愤怒的喊叫声传来。 在寂静的工厂里回荡。 季淮阳和邓重赶紧往宿舍楼走。 在三楼,一群兄弟按着一个青年,十七八岁的样子,染着一头黄毛,看上去很叛逆,地上有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旁边一位六十来岁的老伯,不断地叩头求饶,“各位英雄,放过孩子。孩子小不懂事。” “爷爷,他们都是变异人,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东西,求他们有什么用?”小青年虽然被反剪着胳膊,压在地上,但是嘴上依然不饶人。 “长超,你给我闭嘴。”老伯大吼了一声,继续哭嚎起来。 “哎呀,小东西,嘴挺能逼逼呀,”遁空捏着他的脸,把他的嘴巴捏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再逼逼,喂你狗屎吃。” 叫长超的小伙,虽然发不了声,但是一双眼睛瞪着遁空,恨不得要把他拆骨吞了。 遁空还想逗他,却被季淮阳叫住了。 季淮阳猜想他们应该是残留在这里的原住民,他对众人挥了挥手,说:“放了。” “他小模小样的,挺凶的,刚趁我不注意,还捅了我一刀。”一位兄弟指着自己的腹部。 “一个孩子而已,别拉仇恨。”邓重说着,一抬手,这把刀就被他吸了过来,交给那个受伤的兄弟说,“下次注意点。” 他接了刀,抬起了踩在长超身上的脚。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松了手,防备地盯着长超。 “感谢各位英雄好汉。”老伯把孙子拉起来,护在身后,虽然嘴上道着谢,但眼里的防备和敌意藏都藏不住。 “你们放心,我们不伤害原住民,只是借住在这里,等灭了铁浮屠,我们就离开。”季淮阳安慰他们。 老伯有些诧异地抬头打量他们。他们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变异人,看着倒比铁浮屠更吓人。 第151章 可怕的激光网 季淮阳知道得到原住民的支持很重要,邀请老伯和长超在沙发上坐着,耐心地同他们攀谈起来,有问必答。 一来二去,老伯对他打消了疑虑,开始告诉他一些这里的情况。 “年轻的男女都被抓走了。小孩子被杀了,只留下老人收拾残局,”老伯抹了一把眼泪,“我们家就只跑出我和孙子两个人。” 有几兄弟,在寝室找到了零食,这会拿了两袋瓜子过来,席地坐在沙发周围,一边听老伯讲故事,一边磕得满地瓜子壳。 在南谷真是太孤独了,天天窝在被窝,哪里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听呐。 “孩子都不放过,真的不是人。”有人开始吐槽。 “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抽他们的筋,吃他的肉。” “真的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兄弟们义愤填膺,越骂越起劲。 长超觉得他们骂得过瘾,也很快融入了他们。虽然他们都是变异人,但没有网络上说得那么阴险歹毒,也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甚至有点傻里傻气的。 “我知道,他们的大本营,在城北的别墅区。我有好几个兄弟,早就对他们的行动摸得一清二楚了。”长超正属于中二的年纪,一边晃腿一边说着大话。 “长超,你个小孩子瞎说什么?”长大伯拍了一把他的背。 “是真的,你总是不相信我。”长超梗着脖子,又说了一大堆他们兄弟,是如何在夜晚冒着生命危险去,侦察敌人的。 季淮阳同他们道了别,马上找塔金,去城北的别墅区侦查。 天黑之前,塔金就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在,其他的全部是些攻击力较差的机械人,拿来唬人的,当移动的监控还行,还真干不了别的。”塔金兴奋地说着,眉飞色舞。 “就同上次一模一样,我们也能够轻松解决他们。要不是我急着回来复命,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解决掉。” “这么容易?”邓重发出了质疑。 季淮阳抱着双臂在房间里踱步。 听起来未免太简单了。但他们大部分力量都在前方,后方疏忽,也是有可能的。 那天飞来的所有飞行器,都已经返程去接后面的人了。偷袭的事,必须宜早不宜迟。 而且多耗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尽快占领这个镇子,也可以早点把后面的人员接过来。 “那今晚我们就行动,先干掉城北的那群人。再把这个镇子,当成我们的根据地,一边在后方对他们进行游击战,一边等段安他们。” 他与邓重一合计,制定了作战计划,晚上十点,估计他们睡觉后,带着一百多人,前往了城北。 这里之前是富豪的别墅区,奢华程度,可以媲美莫秦桑的别墅了。但是,没有电,黑灯瞎火的,天一黑,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他们都在这里面。”塔金指着眼前的那栋大楼,轻声说话。 邓重点点头,准备进去。季淮阳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走前面。我比你了解这些机械人。” 邓重感觉到他的紧张,揽住他的肩,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安慰道:“别担心。” 季淮阳白了他一眼,瞬间就将视线移到了房子周围。 下面守着一圈机械人,正排着队巡逻,踩出整齐的脚步声,眼睛发出红外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邓重躲到最后一个机械人的身后,一刀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果然好弱,季淮阳感叹着。他示意手下的人解决剩下的机械人,对邓重招了招手,让他去开锁。 邓重会意,贴着墙,慢慢地挪到门边,手贴着墙面,金色的物质渗入到墙面里,打开了复杂的门锁。 不消两分钟,他们就进入了别墅里。 根据塔金的情报,铁浮屠的头头们,在各个楼层,他们分了5个小队,分别去5个楼层割人头。 邓重跟着季淮阳来到了二楼,他用异能打开门锁,悄悄推开了门,两人进了屋内,摸索着寻找床铺上的人。 “嘭”地一声,房门突然关紧了。 今天根本没有起风,如果不是外力,绝对不会摔出这么大的声音。邓重赶紧把季淮阳护在身后。 这时,衣柜门突然被拉开,里面赫然站着两个机械人。 “不好,中圈套了,”季淮阳知道情况不妙,大声喊道:“大家,赶紧撤。” 两个机械人眼睛发出网状的激光,一瞬间向他们射过来。这样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躲都没处躲。 邓重一咬牙大吼一声,手撑在头顶,立刻划出了一个巨大的金刚罩,罩住两人。 恐怖的红色激光,像电锯一样,在金刚罩外表上割出巨大的声响,把金刚罩都割了半寸深。 四处都是喷溅的火光。 这样强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季淮阳追悔莫及,都是自己求胜心切,没有严格部署,才中了敌人的圈套。 邓重一掌劈开背后的墙,喝道:“我们快撤。” 邓重抱着季淮阳,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了别墅门口,门口正有人逃出来。 是塔金。 “快撤。”季淮阳对着他喊。 身后有一群机械人追了出来,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激光网向他们射过来。 邓重体内的银色金属物质喷涌而出,发出强大的能量,想罩住他们三人。 但是塔金距离太远,邓重汇集过去的金属物质太过于稀薄,密密麻麻的激光网一秒钟就割破了邓重的保护膜,直接将他切成了碎末。 见到身边人,死得这样惨壮,季淮阳心如刀绞,邓重把他夹在腋下,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第151章 可怕的激光网 季淮阳知道得到原住民的支持很重要,邀请老伯和长超在沙发上坐着,耐心地同他们攀谈起来,有问必答。 一来二去,老伯对他打消了疑虑,开始告诉他一些这里的情况。 “年轻的男女都被抓走了。小孩子被杀了,只留下老人收拾残局,”老伯抹了一把眼泪,“我们家就只跑出我和孙子两个人。” 有几兄弟,在寝室找到了零食,这会拿了两袋瓜子过来,席地坐在沙发周围,一边听老伯讲故事,一边磕得满地瓜子壳。 在南谷真是太孤独了,天天窝在被窝,哪里有这么精彩的故事听呐。 “孩子都不放过,真的不是人。”有人开始吐槽。 “老子要剥了他们的皮,喝他们的血,抽他们的筋,吃他的肉。” “真的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兄弟们义愤填膺,越骂越起劲。 长超觉得他们骂得过瘾,也很快融入了他们。虽然他们都是变异人,但没有网络上说得那么阴险歹毒,也根本没什么杀伤力,甚至有点傻里傻气的。 “我知道,他们的大本营,在城北的别墅区。我有好几个兄弟,早就对他们的行动摸得一清二楚了。”长超正属于中二的年纪,一边晃腿一边说着大话。 “长超,你个小孩子瞎说什么?”长大伯拍了一把他的背。 “是真的,你总是不相信我。”长超梗着脖子,又说了一大堆他们兄弟,是如何在夜晚冒着生命危险去,侦察敌人的。 季淮阳同他们道了别,马上找塔金,去城北的别墅区侦查。 天黑之前,塔金就带着好消息回来了。 “他们只有十几个人在,其他的全部是些攻击力较差的机械人,拿来唬人的,当移动的监控还行,还真干不了别的。”塔金兴奋地说着,眉飞色舞。 “就同上次一模一样,我们也能够轻松解决他们。要不是我急着回来复命,一个人就可以把他们解决掉。” “这么容易?”邓重发出了质疑。 季淮阳抱着双臂在房间里踱步。 听起来未免太简单了。但他们大部分力量都在前方,后方疏忽,也是有可能的。 那天飞来的所有飞行器,都已经返程去接后面的人了。偷袭的事,必须宜早不宜迟。 而且多耗一分钟,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尽快占领这个镇子,也可以早点把后面的人员接过来。 “那今晚我们就行动,先干掉城北的那群人。再把这个镇子,当成我们的根据地,一边在后方对他们进行游击战,一边等段安他们。” 他与邓重一合计,制定了作战计划,晚上十点,估计他们睡觉后,带着一百多人,前往了城北。 这里之前是富豪的别墅区,奢华程度,可以媲美莫秦桑的别墅了。但是,没有电,黑灯瞎火的,天一黑,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 “他们都在这里面。”塔金指着眼前的那栋大楼,轻声说话。 邓重点点头,准备进去。季淮阳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走前面。我比你了解这些机械人。” 邓重感觉到他的紧张,揽住他的肩,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安慰道:“别担心。” 季淮阳白了他一眼,瞬间就将视线移到了房子周围。 下面守着一圈机械人,正排着队巡逻,踩出整齐的脚步声,眼睛发出红外线,扫视着周围的环境。 邓重躲到最后一个机械人的身后,一刀将他的头割了下来。 果然好弱,季淮阳感叹着。他示意手下的人解决剩下的机械人,对邓重招了招手,让他去开锁。 邓重会意,贴着墙,慢慢地挪到门边,手贴着墙面,金色的物质渗入到墙面里,打开了复杂的门锁。 不消两分钟,他们就进入了别墅里。 根据塔金的情报,铁浮屠的头头们,在各个楼层,他们分了5个小队,分别去5个楼层割人头。 邓重跟着季淮阳来到了二楼,他用异能打开门锁,悄悄推开了门,两人进了屋内,摸索着寻找床铺上的人。 “嘭”地一声,房门突然关紧了。 今天根本没有起风,如果不是外力,绝对不会摔出这么大的声音。邓重赶紧把季淮阳护在身后。 这时,衣柜门突然被拉开,里面赫然站着两个机械人。 “不好,中圈套了,”季淮阳知道情况不妙,大声喊道:“大家,赶紧撤。” 两个机械人眼睛发出网状的激光,一瞬间向他们射过来。这样全方位无死角的攻击,躲都没处躲。 邓重一咬牙大吼一声,手撑在头顶,立刻划出了一个巨大的金刚罩,罩住两人。 恐怖的红色激光,像电锯一样,在金刚罩外表上割出巨大的声响,把金刚罩都割了半寸深。 四处都是喷溅的火光。 这样强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抵挡不住。季淮阳追悔莫及,都是自己求胜心切,没有严格部署,才中了敌人的圈套。 邓重一掌劈开背后的墙,喝道:“我们快撤。” 邓重抱着季淮阳,从二楼一跃而下,跳到了别墅门口,门口正有人逃出来。 是塔金。 “快撤。”季淮阳对着他喊。 身后有一群机械人追了出来,一瞬间铺天盖地的激光网向他们射过来。 邓重体内的银色金属物质喷涌而出,发出强大的能量,想罩住他们三人。 但是塔金距离太远,邓重汇集过去的金属物质太过于稀薄,密密麻麻的激光网一秒钟就割破了邓重的保护膜,直接将他切成了碎末。 见到身边人,死得这样惨壮,季淮阳心如刀绞,邓重把他夹在腋下,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第152章 要么胜要么死 这次夜袭,除了邓重和季淮阳之外,无一人生还。惨痛的代价,让大家都郁郁寡欢,离开南谷的欣喜,瞬间被悲伤淹没殆尽。 季淮阳一闭上眼睛,就是塔金那张惊恐诧异的脸。这样的机械人太恐怖了,难怪铁浮屠三天,就铲平了卫的势力。 他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黑暗,心里的担心和焦虑,让他忍不住直叹气。 也不知还有没有更高级的机械人,就算以这批机械人的能力,只要围攻化工厂,他们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被灭掉。 “邓重,我们撤。或者隐蔽起来,这里也不安全。”季淮阳喃喃着。 邓重抬起他的头,搁在自己胳膊上,把他圈在怀里,轻声安慰道:“睡,没事的。遁空带着弟兄们在周围设了防,他们过不来。” “我觉得太蹊跷了,铁浮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夜袭他们,难道他们之前就发现了塔金,故意引我们过去。”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不对不对,”季淮阳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糟,揉了揉脑袋,“但是,他们明明是在塔金过去的时候,就设了很弱的假象。” “你是怀疑长超那小子?” 季淮阳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才到,无意间才遇到长超,他们有这么厉害,能预判我们所有的行动轨迹吗?” “可是,除了他们两个,其他兄弟全是南谷来的,不可能有叛徒。” 季淮阳越想越糊涂,脑子里有很多种可能,但是随后又被自己一一排除掉,良久,才弱弱地说:“或许是我想多了,他们也许防的并不是我们,是其他的力量。” 第二天,长超又找上门来,还带着一个人。 也是和他同龄的一个小伙子,但看上去挺稳重的,穿着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脸上戴着黑框眼镜,同长超一对比,就好像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 “这是我同学陈健。”长超介绍着。 “你们好,听长超说,你们在对抗铁浮屠,我们活下的人,都想加入你们。”陈健格外有礼貌,说完,还向季淮阳和邓重鞠了个躬。 季淮阳刚打了败仗,经历了生死,十分疲惫,指指房间里的沙发说:“进来坐。”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机械人的一些情况。” 听到他的话,本来准备外出的邓重,又把腿迈了回来,坐在了季淮阳旁边。 陈健得到了鼓舞,继续说:“你们知道机械人的能源是什么吗?” 季淮阳和邓重对视一眼。他们以前都没重视过这个问题。以为只是简单的电能而已。其实一深究,才感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铁浮屠每攻破一个地方,就摧毁这个地区的能源供应站和基站。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降低敌人的战斗力,体现自身的能源优势。 “永动机吗?”季淮阳疑惑地开口。 陈健摇了摇头说:“太阳能。” “我们发现,铁浮屠室内工作的机械人,都分为两班,每到正午,就会换另一批出来。而且他们会平均日照的时间。他们不是人,不会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补充能源。” 季淮阳倒抽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会在极夜之前,发动攻击,因为南谷进入极夜,他们的能源就不够了。 那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段安能顺利控制机械人,也走不出南谷。 如果没有段安和那批机械人的助力,铁浮屠现在大概一两万机械人,以这种强悍的战斗力,简直是所向披靡,不出半月,那整个国家就…… 也不知道牟夜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这时,南谷医务室里,段安刚做完手术,他趴在病床上,还未苏醒。 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高希仁拿着消毒棉,帮他清理脑后的伤口。 高希仁又吩咐于芳打来热水和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脖子和脸上的血迹。 动作温柔细致,像极了偶像剧里,深情的男主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女主时的场景,就差一段深情的bg了。 牟夜坐在床尾的一排椅子上,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浑身散发着想刀人的低气压。 可是,高希仁十分投入,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旁若无人地继续擦段安的侧脸。刚刚那一下血液飙出来,连后颈上都是。 他将段安的领子翻开,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牟夜实在受不了了,冲上来,一把捉住高希仁的手腕,居高临下地说:“下面的清洁工作,就不劳烦高医生了,交给我。” 高希仁被他的怪力,抓得眉头直皱,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不悦地回道:“到底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牟夜把段安的领子又压回去,瞪着他,“别做多余的事。” 两人正较着劲,段安轻哼了一声,手指动了动。 高希仁弓下身子,通过u型枕,观察段安的脸,轻声问:“安安,你感觉怎么样了?” 段安眨着眼睛,脑后有轻微的酸胀感,他皱着眉头说:“有点……” 但转动眼珠子,瞥见了身旁一双厚重的皮靴,他立即改口说:“没什么感觉。” 没想到牟夜在场,本来牟夜就不同意他安装控制芯片,要是说难受的话,他肯定会烦躁的。 段安手支在床上,坐起身,故作轻松地看向牟夜,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高希仁见段安总往牟夜身上瞟,心里不大好受,摆上一脸严肃,“你能收到,机械人的信号吗?” 段安茫然地摆了摆头。 “不急,先缓缓,”牟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他,说:“吃个苹果补充点能量。” “嗯,好。”段安对他甜甜地一笑,开始啃苹果。 高希仁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心里头拔凉拔凉的,像生吃了一筐柠檬,又喝了一瓶醋,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他实在受不了,撇下段安摔门出去了。 于芳候在门口,见他出来,把保温杯递给他。发现他脸色惨白,手还在轻微颤抖,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怎么啦?手术失败了吗?”于芳担心地问。 高希仁摇了摇头,想起手术室的两人,他叹了一口气跌坐在凳子上,取下脸上的眼镜,一只手扶着额头,两滴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他立刻将脸埋在阴影里。 “牟夜头领在吗?”林松从楼下跑上来,盯着手术室门口气喘吁吁。 牟夜带着段安正从里面出来。 “什么事?” “刚收到萧珂的消息。”林松说着把一张对折的打印纸递给他。 牟夜打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机械人需要太阳的能源。” 段安挽着他的胳膊,望着他问:“那怎么办?” 牟夜想了想说:“要么找到太阳光,要么把机械人运输到有太阳光的地方。” 高希仁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也顾不得伤心后悔,戴上眼镜,恢复了常色。 两种办法听起来都不靠谱。这里将会持续三个多月的极夜,哪里来的太阳光;这么大一堆机械人,运输到其他地方,也不可能。 “只能模拟太阳光。”高希仁悠悠地开口。 高希仁和牟夜对视一眼,两人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大局面前,个人恩怨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他们立刻从室外找到一个完整的机械人,搬到室内进行实验。 机械人的材质是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高希仁用灯光模拟自然光,有一丁点作用,但是效果甚微,仅限于段安能唤醒他。 要等到所有的机械人都充满能源,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神奇的是,这种材质还不怕火,在火焰的炙烤下,能源能快速地充进身体。 可是问题是,南谷本来资源就贫乏,哪里有如此多的可燃物。 “放弃。”高希仁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一个机械人需要烧一堆煤,有一千多个机械人,那得把南谷所有的资源都烧完。 他盯着实验台上的这个机械人,绝望地闭上眼睛。 牟夜看见段安失望的趴在桌子上,又想起还在南谷地下沉睡的老六,心一横,说:“不,无论如何都不放弃。” 他笔直地站着,浑身散发着威风凛凛的气场,吩咐身旁的手下,“传我的命令下去,燃烧南谷所有的能源,替机械人充能源。” 大家都被他的命令震惊住了。 反应过来后,才质疑起来,“能源耗尽了,那我们怎么办?” “南谷没有暖气,根本无法存活。” ………… “飞行器已经回来了,今天,所有人一起离开南谷。”牟夜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嘴。 破釜沉舟,要么胜要么亡。 一个小时后,大家在冰原上集合,依次上了飞行器。 他们通过飞行器的玻璃窗,看着南谷漫天的大火,恍如白日。 温暖刺眼,轰轰烈烈,比极光还壮美,但是壮美中,又带着无尽沧桑和悲伤。 南谷所有的能源都被燃烧了,这里再也不适合人类居住,他们彻底没有退路了。 第152章 要么胜要么死 这次夜袭,除了邓重和季淮阳之外,无一人生还。惨痛的代价,让大家都郁郁寡欢,离开南谷的欣喜,瞬间被悲伤淹没殆尽。 季淮阳一闭上眼睛,就是塔金那张惊恐诧异的脸。这样的机械人太恐怖了,难怪铁浮屠三天,就铲平了卫的势力。 他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黑暗,心里的担心和焦虑,让他忍不住直叹气。 也不知还有没有更高级的机械人,就算以这批机械人的能力,只要围攻化工厂,他们可能在一夜之间就被灭掉。 “邓重,我们撤。或者隐蔽起来,这里也不安全。”季淮阳喃喃着。 邓重抬起他的头,搁在自己胳膊上,把他圈在怀里,轻声安慰道:“睡,没事的。遁空带着弟兄们在周围设了防,他们过不来。” “我觉得太蹊跷了,铁浮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夜袭他们,难道他们之前就发现了塔金,故意引我们过去。” “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不对不对,”季淮阳只觉得脑子里一团糟,揉了揉脑袋,“但是,他们明明是在塔金过去的时候,就设了很弱的假象。” “你是怀疑长超那小子?” 季淮阳摇了摇头,“我们今天才到,无意间才遇到长超,他们有这么厉害,能预判我们所有的行动轨迹吗?” “可是,除了他们两个,其他兄弟全是南谷来的,不可能有叛徒。” 季淮阳越想越糊涂,脑子里有很多种可能,但是随后又被自己一一排除掉,良久,才弱弱地说:“或许是我想多了,他们也许防的并不是我们,是其他的力量。” 第二天,长超又找上门来,还带着一个人。 也是和他同龄的一个小伙子,但看上去挺稳重的,穿着黑色冲锋衣和牛仔裤,脸上戴着黑框眼镜,同长超一对比,就好像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 “这是我同学陈健。”长超介绍着。 “你们好,听长超说,你们在对抗铁浮屠,我们活下的人,都想加入你们。”陈健格外有礼貌,说完,还向季淮阳和邓重鞠了个躬。 季淮阳刚打了败仗,经历了生死,十分疲惫,指指房间里的沙发说:“进来坐。” “我来,是想告诉你们机械人的一些情况。” 听到他的话,本来准备外出的邓重,又把腿迈了回来,坐在了季淮阳旁边。 陈健得到了鼓舞,继续说:“你们知道机械人的能源是什么吗?” 季淮阳和邓重对视一眼。他们以前都没重视过这个问题。以为只是简单的电能而已。其实一深究,才感觉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铁浮屠每攻破一个地方,就摧毁这个地区的能源供应站和基站。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降低敌人的战斗力,体现自身的能源优势。 “永动机吗?”季淮阳疑惑地开口。 陈健摇了摇头说:“太阳能。” “我们发现,铁浮屠室内工作的机械人,都分为两班,每到正午,就会换另一批出来。而且他们会平均日照的时间。他们不是人,不会累,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补充能源。” 季淮阳倒抽了一口凉气,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会在极夜之前,发动攻击,因为南谷进入极夜,他们的能源就不够了。 那如果真是这样,即便段安能顺利控制机械人,也走不出南谷。 如果没有段安和那批机械人的助力,铁浮屠现在大概一两万机械人,以这种强悍的战斗力,简直是所向披靡,不出半月,那整个国家就…… 也不知道牟夜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这时,南谷医务室里,段安刚做完手术,他趴在病床上,还未苏醒。 他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高希仁拿着消毒棉,帮他清理脑后的伤口。 高希仁又吩咐于芳打来热水和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脖子和脸上的血迹。 动作温柔细致,像极了偶像剧里,深情的男主在医院照顾生病的女主时的场景,就差一段深情的bg了。 牟夜坐在床尾的一排椅子上,一张脸黑得像锅底,浑身散发着想刀人的低气压。 可是,高希仁十分投入,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旁若无人地继续擦段安的侧脸。刚刚那一下血液飙出来,连后颈上都是。 他将段安的领子翻开,露出洁白纤细的脖颈。牟夜实在受不了了,冲上来,一把捉住高希仁的手腕,居高临下地说:“下面的清洁工作,就不劳烦高医生了,交给我。” 高希仁被他的怪力,抓得眉头直皱,甩开他的手,压低声音,不悦地回道:“到底我是医生,还是你是医生?” 牟夜把段安的领子又压回去,瞪着他,“别做多余的事。” 两人正较着劲,段安轻哼了一声,手指动了动。 高希仁弓下身子,通过u型枕,观察段安的脸,轻声问:“安安,你感觉怎么样了?” 段安眨着眼睛,脑后有轻微的酸胀感,他皱着眉头说:“有点……” 但转动眼珠子,瞥见了身旁一双厚重的皮靴,他立即改口说:“没什么感觉。” 没想到牟夜在场,本来牟夜就不同意他安装控制芯片,要是说难受的话,他肯定会烦躁的。 段安手支在床上,坐起身,故作轻松地看向牟夜,对他露出了一抹微笑。 高希仁见段安总往牟夜身上瞟,心里不大好受,摆上一脸严肃,“你能收到,机械人的信号吗?” 段安茫然地摆了摆头。 “不急,先缓缓,”牟夜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他,说:“吃个苹果补充点能量。” “嗯,好。”段安对他甜甜地一笑,开始啃苹果。 高希仁看见他们眉来眼去,心里头拔凉拔凉的,像生吃了一筐柠檬,又喝了一瓶醋,说不出的心酸和难过。 他实在受不了,撇下段安摔门出去了。 于芳候在门口,见他出来,把保温杯递给他。发现他脸色惨白,手还在轻微颤抖,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怎么啦?手术失败了吗?”于芳担心地问。 高希仁摇了摇头,想起手术室的两人,他叹了一口气跌坐在凳子上,取下脸上的眼镜,一只手扶着额头,两滴滚烫的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了下来,他立刻将脸埋在阴影里。 “牟夜头领在吗?”林松从楼下跑上来,盯着手术室门口气喘吁吁。 牟夜带着段安正从里面出来。 “什么事?” “刚收到萧珂的消息。”林松说着把一张对折的打印纸递给他。 牟夜打开只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机械人需要太阳的能源。” 段安挽着他的胳膊,望着他问:“那怎么办?” 牟夜想了想说:“要么找到太阳光,要么把机械人运输到有太阳光的地方。” 高希仁听到这么重大的消息,也顾不得伤心后悔,戴上眼镜,恢复了常色。 两种办法听起来都不靠谱。这里将会持续三个多月的极夜,哪里来的太阳光;这么大一堆机械人,运输到其他地方,也不可能。 “只能模拟太阳光。”高希仁悠悠地开口。 高希仁和牟夜对视一眼,两人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在大局面前,个人恩怨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他们立刻从室外找到一个完整的机械人,搬到室内进行实验。 机械人的材质是可以进行光合作用的,高希仁用灯光模拟自然光,有一丁点作用,但是效果甚微,仅限于段安能唤醒他。 要等到所有的机械人都充满能源,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神奇的是,这种材质还不怕火,在火焰的炙烤下,能源能快速地充进身体。 可是问题是,南谷本来资源就贫乏,哪里有如此多的可燃物。 “放弃。”高希仁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 一个机械人需要烧一堆煤,有一千多个机械人,那得把南谷所有的资源都烧完。 他盯着实验台上的这个机械人,绝望地闭上眼睛。 牟夜看见段安失望的趴在桌子上,又想起还在南谷地下沉睡的老六,心一横,说:“不,无论如何都不放弃。” 他笔直地站着,浑身散发着威风凛凛的气场,吩咐身旁的手下,“传我的命令下去,燃烧南谷所有的能源,替机械人充能源。” 大家都被他的命令震惊住了。 反应过来后,才质疑起来,“能源耗尽了,那我们怎么办?” “南谷没有暖气,根本无法存活。” ………… “飞行器已经回来了,今天,所有人一起离开南谷。”牟夜一句话堵住了他们的嘴。 破釜沉舟,要么胜要么亡。 一个小时后,大家在冰原上集合,依次上了飞行器。 他们通过飞行器的玻璃窗,看着南谷漫天的大火,恍如白日。 温暖刺眼,轰轰烈烈,比极光还壮美,但是壮美中,又带着无尽沧桑和悲伤。 南谷所有的能源都被燃烧了,这里再也不适合人类居住,他们彻底没有退路了。 第153章 骗局 两师会合,原本的化工厂,已经容纳不了玄甲银盾团的八千多人,他们直接挺进了格拉湾。在牟夜的家乡,阡风镇扎寨。 阡风镇坐落在群山之间,四处可见古老的建筑、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蜿蜒的小河,哪怕刚被恶魔践踏过、被瓦砾和枪林弹雨洗礼过,依然绿意盎然,有一种静谧和苍凉的美。 可见以前真是景色如画,难怪被人称为圣地。 这里,本来人口就不多,又经历了一场屠杀,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偶尔遇到一两个人,想给人家提供帮助和庇护,但知道他们是变异人,都匆匆逃窜,再也不敢靠近。 这天,邓重同一众头领,正在商议“用毒”对付敌人的可行性,陈健斜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包,推门而入。 他看上去很着急,一进门就喊道:“你们快点备战,铁浮屠准备杀过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邓重对这些小年轻的话抱着三分怀疑,他们没有收到侦察队的任何消息,陈健如何得知,这样重大的消息? “我在高新市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跟你们一样也是变异人,是他告诉我的。”陈健急得双手捋着电脑包的带子。 他身后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看他的打扮,是把随身家当都背着,准备逃跑了。 “他们速度很快的,还要注意,有可能空袭。”他说完扭头就跑,生怕耽误一秒,自己小命就不保。 “这小屁孩,胆子真小。”大家哄笑起来。 但邓重不敢大意。这种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免不了一场大战,那就痛痛快快地来一场决斗。 他带着众人,前往铁浮屠的必经之路上,正想埋伏在山林之间。 这时,铺天盖地的飞行器从天而降,随后舱门在半空中打开,无数的机械人从空中跃下,仿佛一群夺命的罗刹。 “弟兄们,迎战!”邓重大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吸引住空中的飞行器,将它们两两相撞。 “轰隆隆”爆炸声,火光连天。飞行器纷纷坠毁。 随后,从他手上化出无数钢刀,在空中如天雨散花般斩杀起来。 南谷兄弟都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完全不像往日那样躲躲藏藏,都拿出了100的实力,一个个血脉喷张,如疯狂的野兽,跟着老大冲了上去。 两股势力,瞬间缠斗在一起,吼声打声一大片,刀光剑影纠缠交错,血腥味瞬间弥漫着整个小镇,清澈的小河也染成了红色。 段安盯着眼前的景象,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蹲在一堆灌木丛里,捂着胸口,语无伦次地说:“你们,快……快出来去,救人,……不,是去杀他们……” 对面一个机械人发现了他,飞奔过来,正要发射激光。 牟夜从一个小山坡上,俯冲下来,一个回旋踢将机械人踹倒在地,一刀斩断他的头颅,对段安说:“别怕,我在你周围。” 段安知道南谷所有的能源,都用在他控制的机械人身上了,越发惭愧,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真不像个男人。 “牟夜,他们不听我的话了。”段安眼里水汽氤氲,像要哭出来了。 牟夜神色如常,没有露出任何瞧不起或者不耐烦的表情,鼓舞道:“底气足一点,你现在是他们的控制人。” 段安还是抖着唇,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发布命令。”牟夜大声喊道。 他长身而立,一身戎装,英气十足。头发散了,和着血迹贴在脸上,又帅又霸气。 段安也想同牟夜一样,当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被人仰慕崇拜喜欢。 段安一咬牙,站起身,一字一句大声喊道:“所有机械人听我命令:出去斩杀,敌方的机械人,一个不许留。” 隐匿在树林里的机械人,通通跳出来,冲进战斗的队伍,他们的情绪也跟段安一样,激动高昂,疯狂厮杀着敌方的机械人。 “好样的,宝贝。”牟夜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转身投入到战斗中。 段安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潮澎湃,感觉自己此时是电影中的英雄,在荧幕上受万千人瞩目,激动又雀跃。 当英雄的感觉真好,这比做一件毛衣,做一件艺术品有成就多了。 虽然段安操纵的机械人,没有敌方的高级,但好在这批机械人,不怕网状激光,能躲避他们的攻击,冲破突围。 有了段安的助力,胜利的天平朝他们渐渐倾斜,曙光就要来临了。 牟夜见段安越来越得心应手,也学会操纵机械人,保护自己了,便不再围着他,冲出包围圈去斩杀控制人。 牙佳从一片竹林里窜出来,着急忙慌地扑到段安面前。 “牙佳,这里危险,你快躲起来。”段安把她往回推。 “安哥哥,老大在找你,你快过去一下。” “邓老大找我有什么事?”段安踮起脚尖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确实没有看到邓重,问道:“他在哪儿?” 牙佳双手捏着拳头,喊道:“我带你去,他有急事找你。” 段安看她这样紧张,想必情况十分紧急,于是抛下机械人,跟着她去了。 牙佳带着他,穿过这片竹林,还往前方走,越走越远,甚至离开了战地。 “老大,在这儿吗?”段安越走越觉得奇怪。 “嗯,就要到了。”牙佳没有回头,说着带他又拐进了一片小树林。 突然一条闪电,朝他的脑袋劈了过来,段安反应迟钝,着实挨了这一下,脑袋被劈得嗡嗡作响。 他抬眼一看,眼前居然是两位故人。 他带着满腹的疑惑,闭上了诧异的大眼睛,瘫软了下去。 第153章 骗局 两师会合,原本的化工厂,已经容纳不了玄甲银盾团的八千多人,他们直接挺进了格拉湾。在牟夜的家乡,阡风镇扎寨。 阡风镇坐落在群山之间,四处可见古老的建筑、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蜿蜒的小河,哪怕刚被恶魔践踏过、被瓦砾和枪林弹雨洗礼过,依然绿意盎然,有一种静谧和苍凉的美。 可见以前真是景色如画,难怪被人称为圣地。 这里,本来人口就不多,又经历了一场屠杀,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偶尔遇到一两个人,想给人家提供帮助和庇护,但知道他们是变异人,都匆匆逃窜,再也不敢靠近。 这天,邓重同一众头领,正在商议“用毒”对付敌人的可行性,陈健斜挎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包,推门而入。 他看上去很着急,一进门就喊道:“你们快点备战,铁浮屠准备杀过来了。” 有了前车之鉴,邓重对这些小年轻的话抱着三分怀疑,他们没有收到侦察队的任何消息,陈健如何得知,这样重大的消息? “我在高新市有一个很好的朋友,他跟你们一样也是变异人,是他告诉我的。”陈健急得双手捋着电脑包的带子。 他身后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看他的打扮,是把随身家当都背着,准备逃跑了。 “他们速度很快的,还要注意,有可能空袭。”他说完扭头就跑,生怕耽误一秒,自己小命就不保。 “这小屁孩,胆子真小。”大家哄笑起来。 但邓重不敢大意。这种消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免不了一场大战,那就痛痛快快地来一场决斗。 他带着众人,前往铁浮屠的必经之路上,正想埋伏在山林之间。 这时,铺天盖地的飞行器从天而降,随后舱门在半空中打开,无数的机械人从空中跃下,仿佛一群夺命的罗刹。 “弟兄们,迎战!”邓重大吼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右手吸引住空中的飞行器,将它们两两相撞。 “轰隆隆”爆炸声,火光连天。飞行器纷纷坠毁。 随后,从他手上化出无数钢刀,在空中如天雨散花般斩杀起来。 南谷兄弟都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完全不像往日那样躲躲藏藏,都拿出了100的实力,一个个血脉喷张,如疯狂的野兽,跟着老大冲了上去。 两股势力,瞬间缠斗在一起,吼声打声一大片,刀光剑影纠缠交错,血腥味瞬间弥漫着整个小镇,清澈的小河也染成了红色。 段安盯着眼前的景象,吓得站都站不起来,蹲在一堆灌木丛里,捂着胸口,语无伦次地说:“你们,快……快出来去,救人,……不,是去杀他们……” 对面一个机械人发现了他,飞奔过来,正要发射激光。 牟夜从一个小山坡上,俯冲下来,一个回旋踢将机械人踹倒在地,一刀斩断他的头颅,对段安说:“别怕,我在你周围。” 段安知道南谷所有的能源,都用在他控制的机械人身上了,越发惭愧,觉得自己一点用都没有,真不像个男人。 “牟夜,他们不听我的话了。”段安眼里水汽氤氲,像要哭出来了。 牟夜神色如常,没有露出任何瞧不起或者不耐烦的表情,鼓舞道:“底气足一点,你现在是他们的控制人。” 段安还是抖着唇,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发布命令。”牟夜大声喊道。 他长身而立,一身戎装,英气十足。头发散了,和着血迹贴在脸上,又帅又霸气。 段安也想同牟夜一样,当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被人仰慕崇拜喜欢。 段安一咬牙,站起身,一字一句大声喊道:“所有机械人听我命令:出去斩杀,敌方的机械人,一个不许留。” 隐匿在树林里的机械人,通通跳出来,冲进战斗的队伍,他们的情绪也跟段安一样,激动高昂,疯狂厮杀着敌方的机械人。 “好样的,宝贝。”牟夜对他竖起了大拇指,转身投入到战斗中。 段安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心潮澎湃,感觉自己此时是电影中的英雄,在荧幕上受万千人瞩目,激动又雀跃。 当英雄的感觉真好,这比做一件毛衣,做一件艺术品有成就多了。 虽然段安操纵的机械人,没有敌方的高级,但好在这批机械人,不怕网状激光,能躲避他们的攻击,冲破突围。 有了段安的助力,胜利的天平朝他们渐渐倾斜,曙光就要来临了。 牟夜见段安越来越得心应手,也学会操纵机械人,保护自己了,便不再围着他,冲出包围圈去斩杀控制人。 牙佳从一片竹林里窜出来,着急忙慌地扑到段安面前。 “牙佳,这里危险,你快躲起来。”段安把她往回推。 “安哥哥,老大在找你,你快过去一下。” “邓老大找我有什么事?”段安踮起脚尖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确实没有看到邓重,问道:“他在哪儿?” 牙佳双手捏着拳头,喊道:“我带你去,他有急事找你。” 段安看她这样紧张,想必情况十分紧急,于是抛下机械人,跟着她去了。 牙佳带着他,穿过这片竹林,还往前方走,越走越远,甚至离开了战地。 “老大,在这儿吗?”段安越走越觉得奇怪。 “嗯,就要到了。”牙佳没有回头,说着带他又拐进了一片小树林。 突然一条闪电,朝他的脑袋劈了过来,段安反应迟钝,着实挨了这一下,脑袋被劈得嗡嗡作响。 他抬眼一看,眼前居然是两位故人。 他带着满腹的疑惑,闭上了诧异的大眼睛,瘫软了下去。 第154章 决斗 季淮阳一手扭断一位控制人的脖子,一抬头,发现周围被压制在地的机械人,突然都挣扎着跳了起来,又想冲上来,保护他们的控制人。 他扛着长枪对面前的敌人一顿扫射,冲向牟夜的方向,但是他周围,并没有发现段安的身影,担忧地喊道:“牟夜,段安呢?” 牟夜顺着小山坡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脸疑惑。明明刚刚还在那儿,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 邓重见势不妙,只要那些机械人冲过来,他们都得玩完,大声喝道:“你们注意防护。” 大家听到他的提醒,瞬间知道他要出大招了,立即趴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邓重大吼一声,全身像刺猬一样射出无数,又尖又细的长锥。 铺天盖地的长锥子,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嗖”地罩住控制人,把他们,射成了筛子。 赶在半路中的机械人,也瞬间没了动作,待在了原地。 玄甲银盾团的弟兄们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敌人被灭光了,呆滞了几秒,随后欢呼起来。 “我们胜了!老大威武!玄甲银盾团威武!” 邓重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们终于赢了。 正在这时,在对面的山坡上,落下了一个飞行器,大家立刻警觉起来,停止了欢呼声,转过身,做好了迎战准备。 没想到从上面滚下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段安,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就这样被吊在半坡中晃荡。 他身后是拿着麻醉枪的保镖,鬼知道,这枪里面装了什么毒药。 段安双手扯着绳子,但拼命摇着头,用嘴型说着:“危险,不要过来。” 季淮阳赶紧拉住要冲上去的牟夜。 “段安。”牟夜继续挣扎着。 “别慌,先弄清楚状况后再救。”邓重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飞行器打开,从里面被推搡出二三十个双手被捆在身后的平民。 其中有长超和长大伯、陈健、格拉湾的原住民,以及南谷的一些老弱病残。 随后从飞行器的上层延伸出阶梯,一位穿着浅色西装的人走了下来,他举止儒雅,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身后跟着霖双和罗姝,还有牙佳。 “莫沐。”季淮阳轻声喃喃着,惊讶得无以复加。 原来莫沐才是幕后主使,他借助铁浮屠军团,轻而易举的就灭掉他所有的劲敌。 莫沐站在山坡上,对季淮阳绅士地一躬身,朝他勾了勾唇角,这个笑容,有几分疯批和恶毒,太像莫秦桑了。 季淮阳往后退了半步,只觉得莫沐虚伪、邪恶至极。 他今天才深深感受到,莫沐是比莫秦桑更可怕的伪君子。莫秦桑的恶毒是明摆着的,但莫沐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邓重却死死盯着莫沐身后的牙佳,不可置信地唤道:“牙佳。” 牙佳立刻跪倒在地上,哭诉道:“对不起,老大,你是大好人,我不该骗你,但是他抓了我阿爹和阿娘,我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就……呜呜……” 邓重无奈地笑着。现在细想起来,确实有很多诡异的地方,怎么会有商队来南谷的边缘卖东西呢?这样明显的圈套,都会中招,只能证明他太傻太天真。 牟夜趁大家不注意,一把刀飞过去偷袭莫沐,他身后的罗姝瞬间发出闪电,劈掉了他的刀。 刀“铿锵”一声,沉沉地摔在地上。 莫沐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慌张。 邓重咬着后槽牙,沉声道:“莫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是些无辜的人,你放了他们。” 莫沐点点头,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子民,我肯定会守护,但是邓重,他今天必须死。” 现在所有的劲敌都被灭了,可是邓重却还坚强的活着,今天还险些战胜了他,这样可怕的战斗力,就算远在南谷,也让他不能安心。 “你真是卑鄙,居然勾结外国人,你这是叛国。”邓重指着他骂。 “只是智者善用刀罢了。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莫沐对身后的罗姝,使了使眼色说:“罗姝,催他上路。” 邓重看着罗姝面无表情地握着长钢刀,一刀就刺死了长大伯,随后将他踹下山坡。 空灵的山谷,传来长超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其他的人都缩着脖子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邓重看见罗姝做这种事,心疼不已,望着她轻声唤道:“罗姝。” 罗姝盯着他,呆滞了几秒,好像不认识他这个人,随后,转移了视线,接着要杀长超。 “住手,我听你的。”邓重对着莫沐喊。 “嗯,这就对了。”莫沐一点头,他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刻提着汽油桶,从坡上跳下来,把汽油泼在邓重身上。 季淮阳挪过去牵起邓重的手,红着眼睛说:“要死一起。” 邓重不敢看他,叹了一口气,扭动着自己的手想抽出来,季淮阳却死活不放手。 “别傻,我们都死了,儿子怎么办?”邓重小声开口。 季淮阳没有回答他,但就是不放手。 莫沐顺着阶梯走下来,站在他们面前,柔声说:“对不起邓老大,由于你体质特殊,不能让你选择一个优雅点的死法。这得让我哥难过了。” 季淮阳眼睛像两把刀,恨不得把莫沐一刀刀凌迟。 莫沐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精美的火柴,捏出一根嗅了嗅,啪嗒一声点燃了。 火柴发出蓝色的火焰,像一团骇人的鬼火,让所有人都畏惧不安。 “唔。”莫沐发出一声奇怪的闷哼,脸上的淡淡笑意突然凝固了。 他身体前倾,浅色的西装前,赫然刺出一个亮亮的刀尖,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身后,罗姝手里握着长钢刀。刀尖从他身后捅到了身前。 莫沐手上的火柴熄灭了,掉落在地,扭过头,诧异地问:“我会读心术,你是怎么瞒过我的?” “很不巧,刚刚才让她恢复记忆,但凡是早一分钟她都不会杀你。”霖双说着,解开了陈健手上的绳索。 “这得多亏了我们的陈健小朋友,他设置了一个小程序。我早就把她的记忆,通过语音输入在她的脑海里,只是没有,激活而已。” 霖双得意地笑着说:“激活的密码就是,我们老大的人脸。” “哈哈哈,精不精彩,刺不刺激,不过你这人也是坏到家了,先把罗姝杀了,然后再来救她,自称是她的救命恩人,真有你的。”霖双巴巴说个不停,还忍不住踹了莫沐一脚。 莫沐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154章 决斗 季淮阳一手扭断一位控制人的脖子,一抬头,发现周围被压制在地的机械人,突然都挣扎着跳了起来,又想冲上来,保护他们的控制人。 他扛着长枪对面前的敌人一顿扫射,冲向牟夜的方向,但是他周围,并没有发现段安的身影,担忧地喊道:“牟夜,段安呢?” 牟夜顺着小山坡的方向看过去,也是一脸疑惑。明明刚刚还在那儿,怎么突然间就不见了? 邓重见势不妙,只要那些机械人冲过来,他们都得玩完,大声喝道:“你们注意防护。” 大家听到他的提醒,瞬间知道他要出大招了,立即趴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邓重大吼一声,全身像刺猬一样射出无数,又尖又细的长锥。 铺天盖地的长锥子,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嗖”地罩住控制人,把他们,射成了筛子。 赶在半路中的机械人,也瞬间没了动作,待在了原地。 玄甲银盾团的弟兄们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敌人被灭光了,呆滞了几秒,随后欢呼起来。 “我们胜了!老大威武!玄甲银盾团威武!” 邓重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他们终于赢了。 正在这时,在对面的山坡上,落下了一个飞行器,大家立刻警觉起来,停止了欢呼声,转过身,做好了迎战准备。 没想到从上面滚下了一个人,这个人是段安,他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就这样被吊在半坡中晃荡。 他身后是拿着麻醉枪的保镖,鬼知道,这枪里面装了什么毒药。 段安双手扯着绳子,但拼命摇着头,用嘴型说着:“危险,不要过来。” 季淮阳赶紧拉住要冲上去的牟夜。 “段安。”牟夜继续挣扎着。 “别慌,先弄清楚状况后再救。”邓重挡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飞行器打开,从里面被推搡出二三十个双手被捆在身后的平民。 其中有长超和长大伯、陈健、格拉湾的原住民,以及南谷的一些老弱病残。 随后从飞行器的上层延伸出阶梯,一位穿着浅色西装的人走了下来,他举止儒雅,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身后跟着霖双和罗姝,还有牙佳。 “莫沐。”季淮阳轻声喃喃着,惊讶得无以复加。 原来莫沐才是幕后主使,他借助铁浮屠军团,轻而易举的就灭掉他所有的劲敌。 莫沐站在山坡上,对季淮阳绅士地一躬身,朝他勾了勾唇角,这个笑容,有几分疯批和恶毒,太像莫秦桑了。 季淮阳往后退了半步,只觉得莫沐虚伪、邪恶至极。 他今天才深深感受到,莫沐是比莫秦桑更可怕的伪君子。莫秦桑的恶毒是明摆着的,但莫沐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让人防不胜防。 邓重却死死盯着莫沐身后的牙佳,不可置信地唤道:“牙佳。” 牙佳立刻跪倒在地上,哭诉道:“对不起,老大,你是大好人,我不该骗你,但是他抓了我阿爹和阿娘,我如果不听他的话,他就……呜呜……” 邓重无奈地笑着。现在细想起来,确实有很多诡异的地方,怎么会有商队来南谷的边缘卖东西呢?这样明显的圈套,都会中招,只能证明他太傻太天真。 牟夜趁大家不注意,一把刀飞过去偷袭莫沐,他身后的罗姝瞬间发出闪电,劈掉了他的刀。 刀“铿锵”一声,沉沉地摔在地上。 莫沐双手自然地垂在两侧,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慌张。 邓重咬着后槽牙,沉声道:“莫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都是些无辜的人,你放了他们。” 莫沐点点头,笑道:“这些都是我的子民,我肯定会守护,但是邓重,他今天必须死。” 现在所有的劲敌都被灭了,可是邓重却还坚强的活着,今天还险些战胜了他,这样可怕的战斗力,就算远在南谷,也让他不能安心。 “你真是卑鄙,居然勾结外国人,你这是叛国。”邓重指着他骂。 “只是智者善用刀罢了。何必说得这么难听呢?”莫沐对身后的罗姝,使了使眼色说:“罗姝,催他上路。” 邓重看着罗姝面无表情地握着长钢刀,一刀就刺死了长大伯,随后将他踹下山坡。 空灵的山谷,传来长超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其他的人都缩着脖子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邓重看见罗姝做这种事,心疼不已,望着她轻声唤道:“罗姝。” 罗姝盯着他,呆滞了几秒,好像不认识他这个人,随后,转移了视线,接着要杀长超。 “住手,我听你的。”邓重对着莫沐喊。 “嗯,这就对了。”莫沐一点头,他身后的几个保镖,立刻提着汽油桶,从坡上跳下来,把汽油泼在邓重身上。 季淮阳挪过去牵起邓重的手,红着眼睛说:“要死一起。” 邓重不敢看他,叹了一口气,扭动着自己的手想抽出来,季淮阳却死活不放手。 “别傻,我们都死了,儿子怎么办?”邓重小声开口。 季淮阳没有回答他,但就是不放手。 莫沐顺着阶梯走下来,站在他们面前,柔声说:“对不起邓老大,由于你体质特殊,不能让你选择一个优雅点的死法。这得让我哥难过了。” 季淮阳眼睛像两把刀,恨不得把莫沐一刀刀凌迟。 莫沐毫不在意,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精美的火柴,捏出一根嗅了嗅,啪嗒一声点燃了。 火柴发出蓝色的火焰,像一团骇人的鬼火,让所有人都畏惧不安。 “唔。”莫沐发出一声奇怪的闷哼,脸上的淡淡笑意突然凝固了。 他身体前倾,浅色的西装前,赫然刺出一个亮亮的刀尖,一缕鲜血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身后,罗姝手里握着长钢刀。刀尖从他身后捅到了身前。 莫沐手上的火柴熄灭了,掉落在地,扭过头,诧异地问:“我会读心术,你是怎么瞒过我的?” “很不巧,刚刚才让她恢复记忆,但凡是早一分钟她都不会杀你。”霖双说着,解开了陈健手上的绳索。 “这得多亏了我们的陈健小朋友,他设置了一个小程序。我早就把她的记忆,通过语音输入在她的脑海里,只是没有,激活而已。” 霖双得意地笑着说:“激活的密码就是,我们老大的人脸。” “哈哈哈,精不精彩,刺不刺激,不过你这人也是坏到家了,先把罗姝杀了,然后再来救她,自称是她的救命恩人,真有你的。”霖双巴巴说个不停,还忍不住踹了莫沐一脚。 莫沐却已经闭上了眼睛,重重地摔在地上。 第155章 大团圆 莫沐为了不让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传播,故意毁了基站。但是,陈健将摄像头装在自己的眼镜框上,冒死记录了莫沐的罪行,并将邓重为民除害的义举,传到了网上。 邓重一夜之间变成了大英雄,一时间变异人的名声大涨,备受人民的欢迎。 格拉湾的居民,自愿将阡风镇让出来,供玄甲银盾团的英雄们居住。 邓重和季淮阳教导下的玄甲银盾团,不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凭着自己的力量,劳作生活,与格拉湾的人民相处融洽,从来没有惹事生非。 想成家的,也找到了自己心仪的爱人,结婚生子,安居乐业。 阡风镇的夜,星空如画,月光如水,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祥和,令人陶醉,宛如进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一户人家,还亮着淡黄的灯,里面传出欢声笑语。 邓重洗好了碗,收好了灶台,解下身上的卡通围裙,去浴室,同老婆孩子一起泡澡。 加大加宽的白色浴缸,完全能够容纳他们一家三口。 季淮阳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红晕,慵懒地靠在浴缸上,仰着脖子,闭目养神。 邓重看得心痒难耐,两条毛乎乎的小腿,正好立在季淮阳光滑细腻的大腿旁,故意擦来擦去,撩拨他。 季淮阳眼睛都没睁,直接捏着他的脚背揪了一把,把邓重揪得嗷嗷叫。 小青柠坐在两人中间,水面上浮着一群小黄鸭,他捏着其中最大的一只说:“这是鸭父亲。” “这是鸭爸爸,这只是鸭哥哥,还有鸭妹妹……”他将它们一只一只排好队,突然扬起稚嫩的小脸问季淮阳:“爸爸,我什么时候才有妹妹?” “等你长大,就有了。”季淮阳随口糊弄他。 “哦。”小青柠嘟着小嘴巴,继续拨弄鸭子。 这样的对话,却勾起了邓重的伤心事,他匆匆把儿子擦干后,抱回房间,放在他的小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我不想睡,我要玩鸭鸭。”小青柠不满地扭动着身子。 “想不想快点见到你的妹妹?”邓重小声问他。 “我要我要。”小青柠开心极了。 邓重做着“嘘”的手势,心虚地瞟着浴室门,压低声音说:“好,父亲会帮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乖乖的睡觉,不要哭、不要闹,好吗?” “好。”小青柠也压低了声音,说:“我要十个妹妹,父亲要记得哦。” 邓重长叹一声,这要求比较苛刻呀,他倒是没问题,季淮阳可能不太高兴。 哄好了儿子,他摇着大尾巴进了浴室。 季淮阳正准备拿浴巾擦身体,邓重一把夺过他的浴巾,把他又扑进浴缸里,对他上下其手。 “别闹,我刚洗干净。”季淮阳嫌弃地仰着头,不让他亲。 “儿子想要妹妹。” 季淮阳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要拿脚踹他,邓重按着他的腿,死皮赖脸地趴在他身上。 季淮阳白里透红的脸上,娇羞愠怒,他支起上半身往后躲。 邓重握住他的脚腕子往前一扯,将他又撂倒了。 季淮阳别过脸,双手抓着他臂膀上突兀的肌肉,羞得面红耳赤。 邓重急不可耐。 季淮阳蹙着墨眉发出疼痛的抽气声。 “难受吗?”邓重在他耳边柔声低语。 季淮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却咬着牙不搭理他。 身下软香温玉,邓重把他抱起来,浴缸里的水,随着他俩激烈的动作,“哗啦啦”洒了出去。 他身上的独特的冷杉木香,让季淮阳的身体奇怪起来,手搂着他粗壮的脖子,渐渐适应了不适,抬起脸索吻。 一轮过后,季淮阳疲惫地扶着墙,慢慢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清洗用具。邓重见状,立刻搂住他,把他用浴袍一裹就抱进了房里,接着来。 直到季淮阳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沉沉地睡去。邓重才抚摸着他劲瘦的小腹,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心说:儿子,老父亲尽力了,但到底得几个妹妹,听天由命。 段安和几个姑娘,在自家院子里练习插花,牟夜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来到家门口,对他招了招手。 段安捏着一朵玫瑰花,屁颠屁颠地蹦过去了。 牟夜伸手把他拉上来,抱到自己前面坐好。 段安不安分地扭过身去,和他面对面抱着,抬头望着他硬挺的五官,将玫瑰别在他脑后的皮筋上。 段安越看越喜欢牟夜,情不自禁地攀着他的脖子索吻,两人又是一番黏腻。 “老公,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段安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声音嗡嗡的。 牟夜眼里露出笑意,在他额前点了一吻,说:“我带去老家,摘苹果。” 他一扯缰绳,让马儿小跑了起来。 一出门,正好遇到,手牵着手的霖双和罗姝。 霖双生怕别人看不见,举起和罗姝牵着的那只手,和他们挥手打招呼:“段安,牟夜。” 罗姝给了他一手肘,抽回自己的手,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霖双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段安冲他们招了招手,又收回视线,抱紧牟夜,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现在连他身上的烟草味,都爱上了。 只是,段安没注意到,高希仁落寞地站在他们家门口。他来,其实是想和段安道别的。 高希仁现在终于相信,牟夜是真心喜欢段安的,段安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但他却放不下段安,既然放不下,那就离开,去高新市,还是什么别的小镇,只要不是阡风镇都好。 “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一个人慢悠悠晃荡着,居然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他随便买了一瓶烈酒,买了段安以前最喜欢的辣条,又回到了自己家,坐在沙发上,一个人默默地喝闷酒。 从夕阳西下,到满天星辰。 住在隔壁的于芳,炖了鸡,正好过来看他,就看见了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他眼镜丢在地上,脸红彤彤的,一看到她,就傻笑着,摇摇晃晃地迎了上来。 高希仁迷迷糊糊地,看见段安,又来给他送午饭了,“安安,你来了。” 高希仁接过他手中的饭盒子,放在桌子上,一把抱住他,捧着他的头就吻下去,边吻边呢喃着:“安安,我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 “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以后我都改,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你回来就好,我们以后好好地过日子,我一定不让你伤心。”高希仁满脸泪水,舌头疯狂地进攻着,发泄这么多日的相思之苦。 “我爱你,安安,我好爱你。”高希仁胡乱扯着两人的衣服,把他压在身下。 于芳从来没见过,如此深情的高希仁,在她眼中,高希仁一直是高冷的、禁欲的,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果断地推开高希仁,可是,这样的高希仁让她着迷。 这是她梦中,无数次幻想的场景。虽然他喊的人不是自己,但是,她根本不想推开。 “我也爱。”她说着,回应他的吻。 高希仁得到了回应,便激烈地和她做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高希仁头痛欲裂,他在枕头边、柜子上摸索,却没摸到眼镜,他继续扩大摸索的面积,却摸到了一个光滑细腻的身躯。 他先是一喜,但定睛一看,是个长发女人,他知道坏了。 于芳看到他失望又惊恐的表情,坐起身用被子捂着身体,把眼镜递给他。 她苦笑着说:“你不用在意,这是我自愿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高希仁依稀记得,昨晚段安来给他送饭,后来就一起了…… 看来,他是把于芳当成了段安。 这是两个人的事,人家又是女孩子,做了这样的事,却一穿裤子走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既然做了就要负责任。 “我会负责任的。”高希仁说。 “我知道你喜欢段安,但是你和他不可能了。” 高希仁点了点头,“是我不知珍惜,错过了他。” 以后,他得向前看。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要辜负身边人。 …………………… 全文完。 完结撒花花~~ 感谢追完的宝贝,如果喜欢我的故事,我们下一本再见。 第155章 大团圆 莫沐为了不让对自己不利的信息传播,故意毁了基站。但是,陈健将摄像头装在自己的眼镜框上,冒死记录了莫沐的罪行,并将邓重为民除害的义举,传到了网上。 邓重一夜之间变成了大英雄,一时间变异人的名声大涨,备受人民的欢迎。 格拉湾的居民,自愿将阡风镇让出来,供玄甲银盾团的英雄们居住。 邓重和季淮阳教导下的玄甲银盾团,不再做偷鸡摸狗的事情,凭着自己的力量,劳作生活,与格拉湾的人民相处融洽,从来没有惹事生非。 想成家的,也找到了自己心仪的爱人,结婚生子,安居乐业。 阡风镇的夜,星空如画,月光如水,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和祥和,令人陶醉,宛如进入了一个梦幻的世界。 一户人家,还亮着淡黄的灯,里面传出欢声笑语。 邓重洗好了碗,收好了灶台,解下身上的卡通围裙,去浴室,同老婆孩子一起泡澡。 加大加宽的白色浴缸,完全能够容纳他们一家三口。 季淮阳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红晕,慵懒地靠在浴缸上,仰着脖子,闭目养神。 邓重看得心痒难耐,两条毛乎乎的小腿,正好立在季淮阳光滑细腻的大腿旁,故意擦来擦去,撩拨他。 季淮阳眼睛都没睁,直接捏着他的脚背揪了一把,把邓重揪得嗷嗷叫。 小青柠坐在两人中间,水面上浮着一群小黄鸭,他捏着其中最大的一只说:“这是鸭父亲。” “这是鸭爸爸,这只是鸭哥哥,还有鸭妹妹……”他将它们一只一只排好队,突然扬起稚嫩的小脸问季淮阳:“爸爸,我什么时候才有妹妹?” “等你长大,就有了。”季淮阳随口糊弄他。 “哦。”小青柠嘟着小嘴巴,继续拨弄鸭子。 这样的对话,却勾起了邓重的伤心事,他匆匆把儿子擦干后,抱回房间,放在他的小床上,帮他盖好被子。 “我不想睡,我要玩鸭鸭。”小青柠不满地扭动着身子。 “想不想快点见到你的妹妹?”邓重小声问他。 “我要我要。”小青柠开心极了。 邓重做着“嘘”的手势,心虚地瞟着浴室门,压低声音说:“好,父亲会帮你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要乖乖的睡觉,不要哭、不要闹,好吗?” “好。”小青柠也压低了声音,说:“我要十个妹妹,父亲要记得哦。” 邓重长叹一声,这要求比较苛刻呀,他倒是没问题,季淮阳可能不太高兴。 哄好了儿子,他摇着大尾巴进了浴室。 季淮阳正准备拿浴巾擦身体,邓重一把夺过他的浴巾,把他又扑进浴缸里,对他上下其手。 “别闹,我刚洗干净。”季淮阳嫌弃地仰着头,不让他亲。 “儿子想要妹妹。” 季淮阳没好气地乜了他一眼,要拿脚踹他,邓重按着他的腿,死皮赖脸地趴在他身上。 季淮阳白里透红的脸上,娇羞愠怒,他支起上半身往后躲。 邓重握住他的脚腕子往前一扯,将他又撂倒了。 季淮阳别过脸,双手抓着他臂膀上突兀的肌肉,羞得面红耳赤。 邓重急不可耐。 季淮阳蹙着墨眉发出疼痛的抽气声。 “难受吗?”邓重在他耳边柔声低语。 季淮阳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却咬着牙不搭理他。 身下软香温玉,邓重把他抱起来,浴缸里的水,随着他俩激烈的动作,“哗啦啦”洒了出去。 他身上的独特的冷杉木香,让季淮阳的身体奇怪起来,手搂着他粗壮的脖子,渐渐适应了不适,抬起脸索吻。 一轮过后,季淮阳疲惫地扶着墙,慢慢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清洗用具。邓重见状,立刻搂住他,把他用浴袍一裹就抱进了房里,接着来。 直到季淮阳累得眼皮都睁不开,沉沉地睡去。邓重才抚摸着他劲瘦的小腹,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心说:儿子,老父亲尽力了,但到底得几个妹妹,听天由命。 段安和几个姑娘,在自家院子里练习插花,牟夜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来到家门口,对他招了招手。 段安捏着一朵玫瑰花,屁颠屁颠地蹦过去了。 牟夜伸手把他拉上来,抱到自己前面坐好。 段安不安分地扭过身去,和他面对面抱着,抬头望着他硬挺的五官,将玫瑰别在他脑后的皮筋上。 段安越看越喜欢牟夜,情不自禁地攀着他的脖子索吻,两人又是一番黏腻。 “老公,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段安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声音嗡嗡的。 牟夜眼里露出笑意,在他额前点了一吻,说:“我带去老家,摘苹果。” 他一扯缰绳,让马儿小跑了起来。 一出门,正好遇到,手牵着手的霖双和罗姝。 霖双生怕别人看不见,举起和罗姝牵着的那只手,和他们挥手打招呼:“段安,牟夜。” 罗姝给了他一手肘,抽回自己的手,加快步子,往前走去。 霖双笑嘻嘻地追了上去。 段安冲他们招了招手,又收回视线,抱紧牟夜,猛吸了一口他身上的味道,现在连他身上的烟草味,都爱上了。 只是,段安没注意到,高希仁落寞地站在他们家门口。他来,其实是想和段安道别的。 高希仁现在终于相信,牟夜是真心喜欢段安的,段安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 但他却放不下段安,既然放不下,那就离开,去高新市,还是什么别的小镇,只要不是阡风镇都好。 “唉。”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一个人慢悠悠晃荡着,居然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 他随便买了一瓶烈酒,买了段安以前最喜欢的辣条,又回到了自己家,坐在沙发上,一个人默默地喝闷酒。 从夕阳西下,到满天星辰。 住在隔壁的于芳,炖了鸡,正好过来看他,就看见了他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 他眼镜丢在地上,脸红彤彤的,一看到她,就傻笑着,摇摇晃晃地迎了上来。 高希仁迷迷糊糊地,看见段安,又来给他送午饭了,“安安,你来了。” 高希仁接过他手中的饭盒子,放在桌子上,一把抱住他,捧着他的头就吻下去,边吻边呢喃着:“安安,我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 “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错了,以后我都改,我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你回来就好,我们以后好好地过日子,我一定不让你伤心。”高希仁满脸泪水,舌头疯狂地进攻着,发泄这么多日的相思之苦。 “我爱你,安安,我好爱你。”高希仁胡乱扯着两人的衣服,把他压在身下。 于芳从来没见过,如此深情的高希仁,在她眼中,高希仁一直是高冷的、禁欲的,从来不知道他,还有如此疯狂的一面。 她知道,她现在应该果断地推开高希仁,可是,这样的高希仁让她着迷。 这是她梦中,无数次幻想的场景。虽然他喊的人不是自己,但是,她根本不想推开。 “我也爱。”她说着,回应他的吻。 高希仁得到了回应,便激烈地和她做了下去。 第二天早晨,高希仁头痛欲裂,他在枕头边、柜子上摸索,却没摸到眼镜,他继续扩大摸索的面积,却摸到了一个光滑细腻的身躯。 他先是一喜,但定睛一看,是个长发女人,他知道坏了。 于芳看到他失望又惊恐的表情,坐起身用被子捂着身体,把眼镜递给他。 她苦笑着说:“你不用在意,这是我自愿的,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高希仁依稀记得,昨晚段安来给他送饭,后来就一起了…… 看来,他是把于芳当成了段安。 这是两个人的事,人家又是女孩子,做了这样的事,却一穿裤子走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既然做了就要负责任。 “我会负责任的。”高希仁说。 “我知道你喜欢段安,但是你和他不可能了。” 高希仁点了点头,“是我不知珍惜,错过了他。” 以后,他得向前看。吃一堑长一智,再也不要辜负身边人。 …………………… 全文完。 完结撒花花~~ 感谢追完的宝贝,如果喜欢我的故事,我们下一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