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 好穷一门派 脊椎骨在石头上摩擦,童书翻了个几身,却还是找不到合适的睡姿。睡意全无,山洞口亮起微光,她认命地坐在岩石上,深深叹了口气。 “这鬼地方还不如实验室。”她按了按饿扁了的肚子,平生第一次怀念起了那个将自己当做试验品的地方,“起码有营养液喝,不至于饿死。”童书认命起身,抬脚走出洞口。 几缕阳光穿过树叶,照在童书脸上。她有些不适应地皱起眉,一个响亮的喷嚏顺势而来。“基因编辑过的身体竟然会对阳光过敏”童书无语凝噎,随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副塔罗牌。 一个星期前,童书还是实验室里唯一拥有预知能力的人造人。哪成想只是低头看个牌的功夫,身边的破次元机就忽然失控。等再睁眼,她就被丢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 “我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去?”童书闭着眼,从78张牌里摸出三张,“吊人,圣杯七,宝剑四”她平静地收起牌,牌意同前几日相同,想来事情并未发生转机。 “小师妹!”粗犷的男声带着回音,响彻整个山谷。童书手一抖,刚收好的塔罗牌撒了一地。 只一晃神的功夫,声音的主人就冲到了眼前。 “你可算出来了!听掌门说,那无字经可是个好东西。”也不给童书反应的时间,身材魁梧的壮汉就激动地按住她的肩膀,“若是师妹参透了这本无字经,咱们灵山派一准儿能在捉妖大赛上夺魁!” “无字经,灵山派捉妖大赛?”关键词捕捉完毕,童书眼角乱跳,“这儿是修真界?”大意了。过去的这几日,童书只当自己是被送到了古代的原始森林里,哪成想这儿竟是个不受牛顿定律约束的地方。 “小师妹”对面的壮汉欲言又止,“你是不是看书把脑子看傻了,修仙这东西,不都是话本里编来骗人的?”他关切地上下打量起童书,“唉,掌门最近又不在虽说你大师姐精通医术,但也不晓得救治牲口的一套法子能不能用在小师妹身上。” 好家伙,这个听起来完全不靠谱的世界,竟然意外的科学。童书挑眉,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这书确实容易让人神志不清,不过师兄不用忧虑,我只需要休息一个月,就能恢复记忆。”只几秒的功夫,她就已经给眼前的人贴上了单纯直率的标签。左右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设定,童书干脆借坡下驴。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麻烦师兄稍稍给我讲解下常识。”她回忆着实验室里学生犯错后的样子,把小心翼翼的感觉模仿了十成十。 “帮助同门,义不容辞!这事,就包在我身上!”这副“犯错学生讨好老师”的模样果然有效,眼前的年轻人瞬间豪情万丈,根本没有升起半点怀疑。 不得不说,虽然壮汉大师兄看起来莽撞,但在做新手指引这方面却格外的有天赋。只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就拉着童书走完了整个灵山。 “所以,我们整个门派加上掌门只有五个人?”童书和壮汉大师兄并肩站在山顶,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像极了荒山的灵山派,莫名升起种不好的预感。 “是的,不过你二师兄最近不在门派,他下山做打工赚钱去了。”身边的人语气平静,他捡起根木棍,对着空气随意比划了两下。 打工赚钱这门派,已经穷成这个鬼样子了吗?童书绷不住了,虽说在看到整座灵山都找不出一间像样的房子后,她就有了准备。但穷到要靠二师兄打工赚钱养门派,童书还是受到不少冲击。 “但论赚钱能力,还得是大师姐。”显然,壮汉大师兄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他摆弄着手里的树枝,话里满是赞叹,“大师姐治牲口的手艺一绝,咱门派的伙食费可是全靠着大师姐呢!” “” “哎?小师妹,你怎么不说话了?”过了好半天,大师兄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身边的人已经闭麦许久。他转过头,对上一张了无生趣的脸。 麻了,受到贫穷暴击的童书人麻了。她颓圮地坐在山洞里,强打精神消化着大师兄话里透露的信息。很明显,这个世界多少存在不少不科学的设定。譬如捉妖除鬼,还有所谓的捉妖大赛。但这个世界的人并没有能够摆脱衰老和死亡的能力,想来只是在武力方面,有了不得了的提升。 “不够,还不够。”她皱起眉,手中的信息还是太有限,向来习惯掌握全局的童书有些烦躁。但烦躁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盯着地上的石头出神,任由思绪随意发散。也不知怎的,周围的环境音渐渐减弱,童书呼吸渐沉,俨然进入到一种老僧入定的状态。 几缕冰凉顺着额头钻进脑中,脑海忽然清明了几分,几个词就凭空出现在了脑中。“除妖记,畅销小说还有炮灰门派?” 童书猛地睁眼,耳边传来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是什么?预兆吗?”她微愣,从前在实验室,即便有仪器的帮助她也从没有过这种体验。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灵感?童年心头微动,她再次闭上眼,试图找回刚才的感觉。额间的凉意没有再出现,耳边络绎不绝的鸟叫声吵闹得很。 “算了,可能只是个巧合。”童书叹了口气,知难而退,她懒散地靠在石壁上,整理起方才出现在脑中的关键词。 “说起来,除妖记听起来确实耳熟”童书把玩着塔罗牌,“应该是一本畅销小说的名字。 “不对!”她忽然一顿,目光沉沉地盯着石壁,又极快地向后退了退。不知为何,童书心里忽然涌出几分危机感。 “轰!”山洞外突兀地传来声巨响,地面颤了颤,几块碎石滚落下来,正好砸在了她方才坐的地方。“这个威力,少说也是个tnt炸药。”童书狼狈起身,她拍掉袍子上的黑灰,伸手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块。 “神医”炼炸药 石块上光飞速略过道紫色的光,“嗯?”童书眯起眼,光消失的极快,石头又再度恢复青黑暗淡的模样,“是错觉?”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没时间多想,又是“轰”的一声,显然,山洞外的爆炸还在继续。 “霍!叙利亚战场!”童书循着声音找到源头,入目就是一个黑色的大坑。坑洞大约有五米深,周围满是被溅射出的新鲜泥土。“救,救命”隐隐约约的,洞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好家伙,这是什么东西?”童书眉心一跳,她低着头,费了好半天才勉强认出趴在洞底的黑色不明生物竟是个人。“都烤糊了还能说话,这是超人”她四处看了看,从一旁的树上拽过根细长的藤蔓,“你还有力气抓住它吗?” “我,我试试。”洞底的人探出一只黑色的手,颤颤巍巍地握住了藤蔓底端。“抓牢些。”童书伸出手,轻轻松松地将被炸糊的人拎了出来。 “多谢小师妹,想不到,咳咳咳!你的力气竟然这般大了。”散发着糊香气息的人翻了个面,露出张还算白净的脸,“真不错,届时参加捉妖大赛的时候,咱门派又能多一点胜算。” “比起这个大师姐,你衣服糊了。”甚至不需要分辨,地上的人自带离谱的气质,瞬间让童书联想到某个擅长救治牲口的大师姐。 “靠!”大师姐后知后觉,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本就岌岌可危的外袍雪上加霜,顷刻间碎成一地渣渣。“又得下山打工赚钱了。”贫穷战胜了她,大师姐自暴自弃,在地上挺尸。 “大师姐,你刚刚在做什么啊”童书看着地上几米深的大坑,还是觉得玄幻。 “炼丹”地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开口道,“看来,这次是失败了。” “所以,”童书探头,朝黑黝黝的洞口望去,“大师姐,你丹炉呢?” “”应该不是错觉,地上人发出声沉痛的悲鸣。“师姐?” “呜呜呜,我没哭。”地上的人仰面躺在地上,眼角的泪痕在沾了黑灰的脸上分外清晰,“我最后一个丹炉啊,一两银子啊啊啊。” 好惨童书张张嘴,却不知怎么安慰。两个捉襟见肘的人相顾无言。其实,换个角度想,大师姐一定是个成功的爆破大师。她叹了口气,任由思绪发散。 “咕”肚子蓦地发出饥饿的悲鸣,在安静的山中显得格外突兀,“抱歉,一整天没吃饭,有点饿。”童书面无表情地扎紧外袍上的腰带,朝地上的大师姐做了个“请”的手势,“您继续,不用在意我。” 也不知这话有什么魔力,方才还一副“这世间没什么可牵挂”的人猛地从地上弹起,蹭满黑灰的手一把按在童书的肩膀上,“不吃东西怎么行?我前两天救的那只小狗崽就是因为抢不到母乳,险些饿死。”她忧心忡忡地打量着身材瘦长的童书,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小狗崽。 大师姐一扫方才的颓废,只留下句“你等着”,就几步消失在了树林里。 其实一天不吃饭倒也不会饿死,但是大师姐你的衣服真的不透风吗?荣获“快饿死的小狗崽”称呼的童书人麻了。 没一会儿,大师姐就扛着一个硕大的麻布袋子走了回来。她解开袋子上的麻绳,里面滚出十几颗圆溜溜的果子。 “刚从树上摘得,很新鲜。”大师姐几下剥开果皮,将乳白色的果肉递到童书面前。她身后接过,果子发出清甜的气味,接连吃了一星期野菜的童书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多谢大师姐。”她也没有扭捏,几口就将手中不知名水果吃了个干净。 “嗯,真乖。”大师姐眼里满是慈爱,“小师妹最近长进了不少,从前还嫌弃门派顿顿吃醒神果,现在竟吃的这么香。”她又剥好了几个果子递了过去,“来,再多吃几个,瞧你瘦的。” “顿顿吃醒神果?”童书精准捕捉了话里的关键词,吃果子的动作一顿,声音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大师姐,我们门派不会在花果山上?” “哎呦,小师妹都饿傻了。”大师姐的眼神越发温柔,“连我们灵山派在那座山都不知道了,来,再多吃点。”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平生第一次,童书对金钱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渴望。 灵山上最多的便是大大小小的山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山洞周围的植物都是不同科属的。天色渐暗,童书四处看了看,抬脚就直奔让她感觉最舒服的洞口。 “造孽啊,这么大个门派甚至没有一盏灯。”太阳西沉,洞内的光线越发昏暗。她摸出塔罗牌,借着天边最后一抹光亮起卦。 做生意这件事,童书可谓是一窍不通。遇事不决,就用玄学。她依次翻开手中的牌,盯着塔罗牌上的图案发呆。 “节制正位,星币二,星币八?”她低下头,眉头微微锁紧,“利用自己的能力吗?”牌意还算直白,但童书却有些茫然,“难不成去当个算命先生?咦,倒也不是不行。” 门派里的师兄师姐个个不走寻常路,有当兽医的,还有日常兼职的打工仔。这么看,当一个算命先生倒也不显得离谱。 “决定了,明天算命摊子就正式开张!”天已经黑透了,童书无奈的收起牌,脱贫第一步,先给门派买几盏照明的灯。 “涂墨师伯,有劳您了。”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对着一袭黑衣的男人行了个拱手礼,风吹起他的外杉,几缕金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黑衣男人站在原地并未有其它动作,他俯视着身前的人,精巧的侧脸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收回视线。“无妨。”清冷的嗓音像是山涧的泉水。他从衣袖里摸出个玉如意递了过去,“掌门若是有事的话,可以来灵山派寻我。”说罢,也不再多留,转身就要离开。 “嗯?”男人的脚步忽然一顿,他抬眼,墨玉似的眼睛忽然直直看向空中。 “!”童书猛地睁眼,心脏在胸口狂跳。她颤抖着坐起身,但方才梦中男人释放的威压还是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方才那是,梦?”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洞口外夜色深沉,想来只过去了几个时辰。“不对,那感觉明明像是记忆残影。”童书按着眉心,从前在实验室的时候她也曾看到过研究员的记忆残影,但从没有过这种窒息般的体验。 “灵山派?方才那人也是我们门派的?”这世间没有巧合,所有莫名出现的事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童书她闭上眼,强行回忆方才梦中的画面。 三教九流 “说起来,这个黑衣男子倒是蛮有钱的”童书隐约记得涂墨手中的玉如意,玉如意通体碧绿,水头极好,哪怕是梦里也能感受到上面温润的灵气。“怎么门派内还有这么大的贫富差距?”她摇了摇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眼下看来,师兄师姐实在是清贫的可怜。 她再度闭上眼,还想再回忆下梦中的细节。“!”脑海中再度浮现出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瞳,童书一惊,额角滚落几滴冷汗。 “算了”这种感觉太不寻常,童书知难而退。她靠在石壁上,不再试图回忆方才黑衣男人的模样。不过,那个中年男人又是谁?她盯着石头发愣,不知为何,明明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看起来更凶。但另一个相对稳重正派的中年男人,却让她升起了不小的抵触心理,“笑得有些虚伪。” 童书重新在地上躺好,“嘶,好硬。”她翻了个身,又琢磨起赚钱后是不是应该买个床。而后一夜无梦。待到天边亮起道微光,童书坐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得嘞,下山打工!” 直觉真是个好东西,半点不知道路的童书生生凭着第六感找到了景新城最大的集市。时间赶得正好,大大小小的商贩张罗着开业,路上多了不少熙熙攘攘的人。 “眼下只缺个招牌。”童书找了块空地,捏了捏手上干瘪的钱袋,彻底歇了想买块招牌的心。“啧,几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她四下看了看,眼神在一家字画局停住。 “客人来得真早,这是咱家新进的字画,要不要看一看?”才刚推开门,屋内就传来掌柜热情招待的声音。“额不知掌柜的可否借我张纸?”口袋空旷准备白嫖的童书有些心虚,她干笑了两声,试图让自己的白嫖行径看起来有些许的合理。 不出所料,刚才还一脸笑意的掌柜瞬间垮了脸。“这儿不欢迎穷鬼,出去。”他翻了个白眼,大手一挥准备送客。 “哎,别别别!”眼看创业第一步即将死在襁褓里,童书慌忙凑上前,面上堆起个笑,“其实我是个算命的,先生,您今天出门的时候小心脚下。”她停顿了两秒,抬手指了指门槛,“时间的话大约是在晌午的时候。” “嘿,你这个小乞丐,讨不到钱就说这种晦气话。”对面的人猛地沉下脸,他站起身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他挥手一推,童书踉跄了几步,差点滑倒之际,却被人拦腰给扶了起来。 “掌柜的,怎的一大早火气就这么重?”清冷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听着有些熟悉。 “哎呦,大老板您怎么来了,快,请上座!”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掌柜立刻收敛了脾气,他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童书顺势站直身体,连忙转身道谢,这才注意到男人身量修长,皮肤很白,墨绿色的衣衫更是显得他肌肤胜雪。他微低着头,纤长的脖颈像只优雅的天鹅。 自小就生长在实验室里的童书见得最多的,便是实验室社畜。这般气质出众的人确实不多见,她一时移不开眼。 “怎么对客人这般无礼?”他转过脸,目光落在童书身上。 童书视线上移,却对上一张平平无奇的国字脸。脸的主人朝她笑了笑,温润的笑意显得分外憨厚。 这钟气质的人为什么会有一张国字脸啊喂!“?”对比来得猝不及防,她眨巴眨巴眼睛,表情管理瞬间失控。 “老板,这哪是什么客人,就一小乞丐,乞讨不成,还出言诅咒我摔倒。”掌柜心虚地扫了眼站在一旁的童书,“我刚想轰她走来的。” “我不是告诫过你,要广结善缘吗?怎么,把我的话当做了耳旁风?”被称作老板的男人不悦地皱起眉,“去,给她拨一两银,就从我账上走。” “老板息怒,小的哪有那种胆子。”掌门缩着脖子,垂头丧气。 “其实我不是”话还没说完,一个满当当的钱袋就被直直塞进童书的怀里。“老板好心,给你你就拿着。”大约是真的怕极了这个忽然出现的大老板,掌柜压低声音小声警告着,“莫要找不自在。” “好。”送上门的钱不要是白不要,童书立刻压下心里短暂存在过的良心,伸手就接了过来。 “你怎么还不走?”见收了钱的人还直愣愣的站在原地,掌柜的营业式笑容垮了一下。 “哪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童书慢悠悠地从钱袋里面摸出块银子,“掌柜的,给我拿张纸,还要一瓶墨水一根笔。”她四下看了看,又伸手指了指角落里落灰的木桌,“那桌子多少钱?便宜的话,我也一起要了。” “嘿!你这个小乞丐莫要得寸进尺!”显然,掌柜被童书的大言不惭气到了,他瞪圆眼睛正欲发作,却被身旁的老板警告似的扫了一眼。 “当,当然可以。”掌柜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他吞吞口水,语气生硬。“多谢。”童书朝身后的大善人老板挥挥手。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国字脸青年人笑得和蔼,他抬抬手,角落里的桌子就异常听话的飘了过来。“霍!”第一次见牛顿定律被随随便便的打破,童书只觉得新奇,她凑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不知这位客人需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老板轻抬手指,桌子便稳稳当当地落在她面前。“啊,只是做些小生意糊口罢了。”童书掸了掸桌面上的灰,深褐色的木纹显露出来,看起来竟有几分雅致。 “糊口?”青年人有些惊讶,他皱起眉面上满是不解,“灵山派的弟子,还需要下山做生意赚钱吗?” “噢?老板知道灵山派?”童书挑眉,她还以为灵山派这样又穷又小的门派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你竟是灵山派的弟子?”方才还横眉冷对的掌柜神情缓和了不少,他咋舌,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这门派在我们景新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我们已经穷到这种地步了吗?”童书痛心疾首,赚钱一事迫在眉睫。 “穷?”一旁的青年人诧异扬眉,“那倒不是,只是灵山派的弟子,都各有所长罢了。” “是啊,灵山派的大师姐擅治牛马,大师兄力大无穷,帮我们做了不少苦力活。而二师兄则最会调节邻里矛盾,经常有人请他下山帮忙呢。”掌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只不过不知道这山上最小的师妹有什么”他忽然顿住,目光缓缓落在童书身上,“你就是那个,小师妹?” “对,是我”童书还沉浸在门派中一个兽医,一个村主任,一个力工的悲戚中久久不能释怀。眼下面对掌柜的问题,只是机械性地回应着。 “那你是做什么的?”掌柜来了兴致,仔仔细细的将童书打量了一番。 “我?”童书回过神,忽然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算命的。” 无所不知屋正式开张 日上三竿,屋子西侧的木窗缓缓打开,“这些日子,字画局倒是也进了不少好货。”身着墨绿长衫的人斜倚在窗边,窗口的阳光打在身上,更是衬的他肤白胜雪。 “老板虽然说咱们字画局一开张就能吃半年,但随随便便就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那么多钱,是不是有些”掌柜将老板挑出的书整理好,他张张嘴,欲言又止。 “哦?不信吗?”窗边的人抬起头,原本憨厚的国字脸,眼下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倒是觉得,她的话会应验。”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字画局门口,嘴角的笑意更重了些。 “可是”掌柜不敢过分反驳自家老板,他抱着书将信将疑地朝门口走去,“啧,刚见面就能得老板这般青睐,小姑娘还真是好运气啊。” 一阵风吹过,挂在门口的木质牌匾微微晃动着。牌匾下的人无知无觉,他自顾自地抱着书嘀嘀咕咕。 “咔哒。”头顶传来声轻响,像是木钉断裂的声音。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块紫檀木的牌子就直直朝着他的头顶砸了下来。 来不及躲避,“!”掌柜倒吸口凉气,他惊恐地向后缩了缩,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瞬间就失了重心。 “啪!”一道白光破空而来,将紫檀木的牌匾稳稳地托在空中。 “小心脚下?嗯,还算准确。”方才还倚在窗边的男人转眼就出现在了门口。他低着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跌坐在在地上的人。 “老板,您是早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有这等本事?”掌柜坐在地上惊魂未定,也顾不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屁股,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能窥视我记忆的,这世间应当没有几个。眼下倒是有些好奇,她究竟能算到几分?”男人轻笑两声,留下句讳莫如深的话,抬脚就施施然地踏出了字画局。 第一天开张,生意多少有些惨淡,其貌不扬的小摊前门可罗雀。但童书却悠闲的很,她托着下巴,手里摆弄着方才写招牌用的毛笔,半点没有焦急的模样。 太阳慢慢升到了头顶,“时候差不多了。”她抻了个懒腰,调整了下方才懒洋洋的坐姿。 “原来你真的会占卜。”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而后响起道含笑的声音,“字画局的掌柜可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个跟头,嗯就在晌午的时候。”她扭过头,瞧见只骨节分明的手。 心下了然,“老板来的正是时候。”童书挑眉,随手从袖口摸出了塔罗牌,“欢迎光临小店,请问,您想知道些什么?” “噢?看样子,你已经等候多时了?”身穿墨绿色长衫的人微讶,他挑了挑眉,嘴角挂起个促狭的笑意,“我想找一个东西,只是不知道它具体的方位。” “你叫什么?”童书点了点头,手上的牌翻得哗啦哗啦响。 “这个问题和占卜有关吗?”青年人微微侧头,面上有些不解。“没有关系,只是想了解下顾客信息。”童书垂着眼漫不经心道,“当然,若是您不想说也没关系。” “余白。”出乎意料的,男人开了口,清冷的嗓音透着温和,“我的名字。” “余白?”手上的动作微顿,她看了眼对面的人,总觉得这个名字同青年人的脸一般,有股子说不上来的违和。“奇怪的名字。”她收回视线,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牌。 “啪!”一声闷响,刚刚理好的牌直直砸在桌面上,一张宝剑侍从掉落在童书脚边。“嗯?”童书定了定神,牌不会无故掉落,这种情况大多对应着提问者不稳定的能量。 “宝剑侍从?”她皱起眉,半晌,抬眼对上余白探究的目光。“老板,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便不再是个问题了。”童书弯腰捡起牌,“小店只帮助心中有疑问之人,您还是请回。” “不愧是灵山派的弟子,果然有些能力。”出乎意料的,吃了闭门羹的余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个颇为欣慰的笑。 “抱歉小神算。我确实知道宝物的方位,只是”他收起嘴角的笑,神情严肃了几分,“去了几次,都没能找到。不知这其中的原因,是否算得上个问题?” “当然。”占卜市场鱼龙混杂,客人有心考验也是正常。童书表示理解,她手速极快,没一会儿,几张牌接二连三地从指缝间掉落。“皇后正位,星币四,吊人?”难怪,她眯起眼,心中有了答案。 “你要找的这个宝物还未问世。”童书轻点着桌面上的纸牌,“准确来说,这东西暂时还在它妈妈的肚子里。” “这样啊。”余白恍然,他点了点头道,“所以我到了那里,却四处都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嘶,虽说顾客的秘密不要去打探。”童书按了按眉心,“不过还是想提醒余先生一下,随意抢夺他人子嗣犯法。” “犯法?”对面的人有些不解,“何为违法?”余白双眸微眯,一张憨厚的国字脸上写满了问号。 “”童书一拍脑门,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早就不在所谓的法治社会了。“我帮您看看宝物问世的时间。”她低下头摆弄着牌,这个词她可解释不了,还是赶紧转移话题为妙。 “还有一个星期宝物便会问世。”童书收起牌,嘴角含笑,“您的冒险小队相处很和谐,过程也会很顺利,不必担心。” “借你吉言。”对面的青年人点了点头,“但我向来是一个人行动的。” “这样吗?”童书偏了偏头,不置可否。她对自己的预知能力有充足的自信。毕竟在实验室测试的时候,她的准确率能够达到百分之百。 “不过,还是多谢了,这些消息很有用。”余白唇角勾起,一张国字脸笑得和蔼。“?”童书抬起头,对上双深不可测的黑眸。这个眼神怎么有些熟悉?她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一阵熟悉的威压就猛地传来。 童书呼吸停滞,“小神算,后会有期。”咔哒一声,桌面落下块通体碧绿的玉石。她回过神,眼前的男人早就没了踪迹。 “可是你已经付过钱了”她对着空气张张嘴,而后无奈拿起桌上的玉。玉料并不大,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但过分细腻的手感和温润的光泽无疑透露着其价格的昂贵。 “啧,这是什么冤大头顾客。”她对着阳光举起玉料,透绿色的石头在阳光下愈发温和。 “这是这是梦里的玉如意?”玉石的触感有些熟悉,童书愣了一会儿,记忆才慢慢回笼。“颜色质感一模一样,难不成,这玉是那玉如意的边角料?” 她垂眸,盯着手中的玉石发愣,方才那双眼睛的威压不似错觉。况且,那样一双清冷的眼长在那张国字脸上终归有些违和。 世间真的有这么多巧合吗?童书收起手中的玉料,她没有继续深究。毕竟有些事,知道的太多怕是会对项上人头有影响。 “你当真算得准?” 正思索着,轻狂的男声突兀出现,童书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个衣衫华贵的公子哥,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第一天就生意这么好。 “无所不知屋。”她抬手,点了点招牌上的五个大字,“只要是这世间的事,我就都算得准。” “哟,还挺狂。”年轻人挑眉,他单手撑在桌子上,似是来了兴致,“那不如就请这位神算看看,我叫什么?” 男人语气轻狂还带着几分调笑,一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纨绔子弟模样。 “占卜不是游戏。”童书默默收回生意好的话,掀了掀眼皮,“要是心无所求,就不会知道答案。” “不会是不行?可惜,我这银子就想找一位大师收留。”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啪”地砸在桌上,“怎么样?这活儿接吗?”像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年轻人又弯下腰,面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笑,“看你的衣着,是哪个小门小派的弟子。竟然出来做这种招摇拐骗的活,应该是很缺钱?” 好欠打啊童书面无表情的抬起头,脑中只有这四个大字。冷静,打人犯不犯法先另说。主要是眼前这个人,她大约是打不过的。童书深吸口气,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桌上的钱袋上。靠,真有钱! 这么一大袋钱,怕是灵山派上上下下几个月的伙食费都有了。但,要是和骨气相比 废话,当然是选钱了!多犹豫一秒都是对这袋银子的不尊重!“这就给您算。”童书立刻挂起个有些谄媚的笑,拿起笔在纸上圈圈画画起来。 “说个数字。”她写得极快,一张纸很快就多了许多看不懂的符号。“额,八?”年轻人一愣,随口就编了个数。 “远山派小弟子李长复先生,今日特意大老远儿跑到这个集市上,却没有买到竹妖的灵珠,心情想来不算好?”童书收起写了字的纸,嘴角微微勾起。 不得不说,对面一副见了鬼的模样确实让人心情大好。她恶趣味地欣赏了半天,只恨自己没有相机能把这一幕永远留下来。 不好意思,爷下班了 “不可能!你,你是不是偷偷调查过我!”李长复有些不可置信,他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才挤出句话。“调查?”虽说现在笑出声有些不礼貌,但童书还是没忍住,“就你?” 如何只用四个字,就让人追杀我十八条街?童书看着眼前人青黑交加的脸,忽然有些担心起自己的生命安全问题。“额,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只是你以你的智商,确实不值得我大动干戈。”小命大于一切,她赶忙认认真真地同对面的人解释起来,“当然,也不是说你智商低的意思”这话不说还好,越是解释,李长复的脸色就更难看几分。 唉,这人脾气可真大。说多错多,童书乖巧的闭了嘴。 “你!”李长复下意识把剑拔了出来。 童书还未反应过来,就看见来人一拳敲在了他的头上,“眨眼功夫你就不见了,又欺负人了!” “师姐,我错了!”李长复低着头认错,但显然这个道歉程度并不能让浅绿色衣衫的少女满意。她抬手,狠狠将李长复的头按了下去,“快,给大师道歉!” “对,对不起。”方才还趾高气昂的小少爷眼下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他无精打采地垂着头,嘴里小声嘀咕着。“大点声,听不清。”夏若白的手微微用力,嘴角上还挂着满是歉意的笑。 “对不起!”大约是棍棒出孝子,李长复乖巧的仿佛换了个人,他垂着头,俨然一副熊孩子挨了骂的模样。 “大师,我是远山派的夏若白,今日小师弟多有得罪。”她朝着童书鞠了一躬,“烦请大师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啊,不会的不会的。”童书反应过来,连忙把桌上李长复扔下的钱袋先抱进怀里,“咳,自然没关系,不过是小公子一时的玩笑话罢了。” “多谢大师!”夏若白喜出望外,她立刻朝童书拜了拜,“不知大师可否占卜妖兽的位置?” “那个,其实我才二十岁。”夏若白一口一个大师,听得童书浑身别扭,“我叫童书,是灵山派弟子。”这称呼怕是要折寿的,她摆摆手,慌忙纠正起夏若白。 “好的,童书妹妹。”夏若白从善如流,又从腰间解下个锦囊递过去,“不知这些钱是否足够?” 锦囊被塞的鼓鼓的,甚至不需要打开,童书就已经能猜到里面必定是装了不少的钱。 “太多了,只是个位置的话,李长复先前付过的钱就足够了。”不行,不能当大奸商!最后一抹良知战胜了贪念,童书吞了吞口水,还是硬着心肠将锦囊还了回去。 “其实,这只妖兽有些棘手”夏若白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愁苦,“这妖兽不是普通的妖,它开了灵智,又擅长隐藏。我们找了好久,都没能成功找到它的藏身之处。” 看来这个世界的妖还有不同的能力,听起来,貌似还有开没开灵智的区别。 “这样啊。”童书点点头,她又抬眼看了看天边的太阳,“这些明天再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下班了。”她指了指脚下这块地,“明早还在这里出摊,不见不散。” “啊?”夏若白眨巴着眼睛,大脑宕机。“天,天色不早了吗?”她瞥了眼落在自己肩上的阳光,一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是呀,年轻人不要内卷,该下班就下班。”童书郑重地拍了拍对面人的肩膀,“你看,还有几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我总不能比太阳还努力,这多不尊重太阳。” “可是”这话听着有理又无理,夏若白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很急吗?”见对面的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童书面露难色,犹豫半天才停下急着回家的脚步,“要是很急,我加个班也不是不行。”她叹了口气,“没想到啊,穿越到了玄幻世界还是躲不过996。” “额,倒也不是很急。”夏若白赶忙回神,“多谢童书妹妹,我们明早见。”说罢,就拉着垂头丧气的李长复快速消失在了市集的人群中。 “大师姐,你怕她做什么啊我看那个人就是故弄玄虚,这天还大亮就不接活了。”被教训了一通的李长复显然有些不服气,“不过是个灵山派的小弟子罢了,就连他们掌门都需要给我们进贡宝物,又何须怕一个小小的弟子?” “你平日里,就学到了这些?”夏若白恨铁不成钢,“且不说灵山派的掌门背景高深莫测,就光是有能力的占卜师都是世间少见。”她瞪了一眼懵懵懂懂的小师弟,越发觉得他需要被现实毒打,“这样,这次回山后,你把心法誊写二十遍,就当是长个教训。” “哦。”人走霉运喝凉水都塞牙,李长复垂着头,消极抵抗。 “怎么?你不满意?”夏若白脚步一顿,温柔的眸子里眼下盛满了严厉,“那这样好了,三十遍。” “呜呜呜,大师姐。”后悔,当事人非常后悔。如果世间有后悔药,他一定记得不要去招惹那个路边其貌不扬的算命大师。 虽说市集就在灵山脚下,但还是有一段距离。待到太阳西沉,童书才堪堪到达灵山派的正门。“得想个法子代步,不能每天都靠脚走。”她随便找了个最近的山洞,点上新买的油灯,又从怀里摸出只烧鸡,“啊,这才是生活!”也顾不上什么形象,童书席地而坐,唇齿同鸡肉接触的一瞬间,眼泪险些没掉下来。 初联实验室 天黑的很快,洞外的光线暗了下来,更是衬得洞内油灯明亮温暖。 “嘶,明天一定得买个床垫回来。”枕着冷冰冰的岩石,童书不怎么安详地闭上了眼。 “童书,童书?能听到吗?”黑暗中传来滋滋的电流声,但声音不太连贯,像是信号不好的样子。“听得到,是齐教授吗?”童书只愣了几秒钟,就瞬间明白了眼前的状况。 “我们的通讯设备暂时只能支持几分钟,你先听我说。”终于得了回应,那头的人有些激动。他加快语速,尽量压缩通话时长,“童书,你现在身处小说《除妖记》里,是实验品破次元机紊乱导致的。很抱歉,由于机器故障,我们现在暂时不能确定你所处地的状况。” “既然是小说,那么这本书的主人公和主线是什么?”齐教授的老家在南部沿海地区,乡音明显。童书凭着第六感连猜带蒙,勉强听懂了对面人的话。 “女主夏若白,男主季清尘。主线是女主一路斩妖除魔,最终打败反派破除阴谋,成为远山派的掌门。”通讯设备似是要撑不住了,齐教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文中的反派是谁?”眼看时间所剩无几,童书开口打断齐教授还没说完的话。 “反派是涂涂抹。”滴滴两声。通讯彻底断开。 “靠!不要在这种关键的时候断掉啊!”童书猛地睁开眼,入目是油灯上跳跃的火苗。想不到啊,让齐教授愁白头发的破次元机竟然真的能用。大冤种童书苦笑出声,“齐教授,你这通讯设备也太破了。”她叹了口气,睡意全无。 “女主夏若白?”童书坐起身,对着眼前的油灯发呆,“小说的话应该不能重名。”白日里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确实气度不凡,一看就长着一张主角脸。 “等一下,那个反派叫什么名字来着?”通讯信号实在太差,最后那句话断断续续的,“涂抹?这听起来也不像个名字啊”童书皱起眉毛冥思苦想,她总觉得这个音调有些过分耳熟。 “涂抹涂等一下!涂墨?!”脑中灵光一现,童书惊得险些把地上的油灯直接掀翻,“涂墨!他是反派?!” 她倒吸一口冷气,那颇有威压的一眼又再度从脑中冒了出来,“我不但入侵了大反派的梦,而且很大概率上,我还跑去了大反派开的店里兴风作浪?” 童书瞳孔地震,半晌,又颤颤巍巍地摸出塔罗牌,手速极快地为自己开了牌。“涂墨想不想杀我?” 在生死问题面前,她向来谨慎。 “教皇,星币6,圣杯六等一下,这是个什么答案?”第一次,童书解牌解得一头雾水。牌面上非但看不出涂墨对她的杀意,反而莫名透露着一种慈爱。就好像父亲看到自家女儿成长似的欣慰。 “什么鬼?”她眼角乱跳,平生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占卜能力。 有心事的人向来眠浅,不出意外的,童书顶着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了昨日占卜的市集里。好困,天杀的涂墨。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在心里肆意诅咒起那个害她夜不能寐的罪魁祸首。 吸引力法则或许有几分道理,脑中诅咒的话还没骂完,一道墨绿色的身影就从她眼前一晃而过。 “又见面了,小神算。”余白嘴角含笑,也不知是不是在心里骂人容易心虚的缘故,童书总觉得这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让人发毛。 “余老板也这么早来上班?”大脑宕机。她干脆放弃思考,干笑两声,模仿起实验室里齐教授和同事早上见面打招呼的模样,“昨天的项目咳,我是说,昨天的生意怎么样啊?” 模仿的太不走心,童书像极了抄作业把名字也抄下来同学。好在她及时醒悟,话在嘴边生生转了个弯。 “上班?是什么?”国字脸的男人一脸疑惑,他摸了摸下巴,黑黝黝的眼中满是探究。“”要命,忘记这小说是古代架空设定了。“没什么,余老板辛苦了。”童书木着脸岔开话题,昨晚没睡好,眼下脑子不怎么灵光。 “所以,上班是什么?”很显然,对面的人十分具有科研精神。余白打破砂锅问到底,看得童书心里发毛。 “怎么,余老板来这么早,就是为了问我几个刁钻的问题?”她沉默了一会儿,果断放弃了和余白解释的这条路。对面的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那晚自己在梦里得罪过的大反派。若是如实回答,怕是涂墨还会继续追问下去。说多错多,童书懒得绕弯子,索性直白的转移话题。 “……不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方才还一脸深不可测的人忽然诡异地停顿了几秒,又干巴巴地否认了童书的猜想,“字画局上了一批货,我特地来看看。” “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搅余老板了。”这个人不对劲!童书抬眼,却并没有拆穿。 “嗯。”出乎意料的,那道墨绿色的身影离开的干脆果断。只一瞬间,就立刻从她的眼前消失。 “这是在逃跑么?”童书眨了眨眼,莫名觉得余白的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哎哟,老板,您怎么来的这般早哎!”刚刚开门准备做生意的掌柜被忽然出现的余白下了一跳,他慌忙挂起个谄媚的笑,又忙不迭地开始准备烧水沏茶。 “不用了,我很快就走。”余白站在窗口,神色不明。 “老板,您这是”顶头上司凭空出现,掌柜多少有些惶恐。他搓着手,试探起余白的口风。“过来找一张藏宝图。”话虽这么说,但余白却站在窗口一动不动,直直地朝不远处的无所不知屋望去。 “噢!”掌柜看了看窗边的人,心下了然,“那老板您慢慢看,小的就先不打扰了。”他心下了然,也不多做停留,抬脚就朝外面走去。 “能窥探我的记忆还会占卜”余白眯起眼,目光锁定身穿白色外袍的人,“我怎么不知道,这灵山派竟出了个不得了的弟子。” 女主是美女姐姐!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 “百草丹!一颗止血,两颗生肌!” “兔妖皮储物袋,容量大,不易坏。物美价廉,错过这村没这店咯!”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童书撑着下巴,颇为新奇的打量着周围叫卖的摊贩。 “别听隔壁胡说,兔妖皮的储物袋哪里比的上牛皮储物袋。弹性好,耐磨不易脏!” 好家伙,怎么叫卖还内卷。她摇摇头,十分不认可这种互相伤害的行为。果不其然,下一秒隔壁就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那个卖牛皮储物袋的小贩杠上了。 “兔妖皮储物袋!一两白银就能拿下!” 对面也不甘示弱,“牛妖皮储物袋只要九百文铜钱!” 恶性竞争就是这样开始的,收手!童书咋舌,眼见证一个有毒市场的形成心情确实有些复杂。 “童书妹妹!”脆亮的声音穿过摊贩的叫卖声,径直落入她的耳中。她抬起头,看见张因为奔跑而涨红的俏脸。“美女你好。”一抬眼就是美颜暴击,嘴比脑子快,童书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像极了街边调戏美女的小流氓 “多,多谢大师?”第一次被同性这般直白的夸奖长相,夏若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甚至连称呼都吓忘了。 “喂,别以为你有点能力就可以随便调戏我师姐!”跟在身后的李长复又欲拔剑,“长复,休得无礼。”夏若白一计眼刀飞了过去,张狂的小少爷就立刻熄了火。 “咳咳,可以详细讲一讲那个妖的特征吗?”多少有点心虚,童书自顾自低头摆弄起牌,仿佛方才说话的不是自己一般。 “啊?啊,好的。”夏若白一愣,赶忙回过神,“是这样的,一个月前江夏城上报了一起青年男人失踪案。”她挨着童书席地而坐,半点也不担心淡绿色的衣裙沾上灰尘。“我师父派我和小师弟下山调查,哪成想,这一查就查出了些不得了的事。” 或许是事关重大,夏若白侧过身,微微压低了声音。“一个月前,江夏城中莫名失踪了许多青年男人。只是当地官员害怕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不保,便生生将这些案子都隐瞒了下来。” “你们是怎么确定,这案子是妖做的而不是人呢?”童书摆弄牌的手微微一顿,偏头看着身边的人。 “废话,什么人有能力将这么多青年男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李长复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除去妖,这世间便没人做得到了。” “哦?是吗?”童书不置可否,她没有同李长复争论,而是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夏若白,“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们可曾找到过这个妖的踪迹?” “要是找到了还问你干嘛?”李长复显然还记恨着昨日的事,他不耐地摸出钱袋丢在桌上,“赶紧算,算完这些就都是你的。” 嘶,这个李长复还真是要钱有钱,要脑子有钱。童书抿了抿嘴,难听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一脸恬静的少女,毫不留情地在他头上敲了一个大包。 “还想继续抄经文?”夏若白双眸微眯,方才还聒噪的李长复瞬间安静如鸡。“抱歉,童书妹妹。”她转过头歉意一笑,“没有,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半点踪迹。” “这样啊”童书沉吟片刻,三下五除二地就抽出了六张牌。“有点意思。”她看着桌子上异常对称的牌面,嘴角忍不住勾起道弧度。 “情侣牌对应圣杯二,隐士对应圣杯五”她点了点桌面,“无论是从画面上来看还是从牌意来看,这组牌都好像在照镜子啊。”童书轻笑出声,她抬起头,直直对上夏若白的眼,“夏姑娘,有没有一种妖,可以生存在镜子里?” “镜子”夏若白露出恍然的神情,“有!我曾在典籍里看到一种名为镜姬的妖。” “镜姬?”抱着看笑话心态的李长复猛地敛去笑容,他抬起头,眼神有些惶恐,“师姐说的可是那神出鬼没的镜中之妖?” “对也难怪,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它的踪迹。”夏若白的脸色也沉了几分,“这案子,怕是更棘手了。” “镜姬?”童书咀嚼着这个生僻的词汇,“它很强吗?” “若说强,镜姬倒也算不上。”夏若白摇摇头,但面上的神色却没半点好转,“只是这妖物擅长隐藏,又精通幻术。稍不注意,就会被其拉入幻境当中。” “师姐,我们上山去寻大师兄的帮助。”李长复眉头紧缩,“若是没有他的乾坤罗盘,我们找一年都找不见这妖怪的藏身之处。” “可是大师兄正在闭关,若是强行破关,怕是会对修行有影响。”夏若白不赞成地摇了摇头,她抿着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物的位置会经常变动,但现在的它就躲在江夏城的东南方的一座房子里。”童书端详着桌上的牌阵,半晌又补充道,“房子比较豪华,有一扇朱红色的大门。” “长复,我们现在出发!抓它个措手不及!”夏若白稍作思考,就立刻下了决心。“现,现在?”李长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慌张地抱紧手中的剑,“会不会有些太突然了。” “妖物的位置会改变,若不趁现在,怕是再没了机会!”说罢,夏若白就抓起刘长复的衣领,风风火火地起身。 “多谢童书妹妹。”她走得很急,眨眼的功夫,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市集,桌上只留下一颗圆润的金丹。 “啧,有钱真好啊。”虽说不知这金丹有何作用,但一看就价格不菲。童书捏起丹药,忍不住出声感叹道,“不过这妖,怕是没那么好抓。”她对着阳光打量着手中的丹药,金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清净丹,还算是个好东西。”眼前的光线忽然一暗,略带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又是你?”甚至不需要抬头,童书就轻易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她叹了口气,无奈开口,“余老板,字画局的生意这么不景气吗?” 镜姬(1) 这话说得不怎么中听,余白沉默了几秒,“灵山派的掌门,就是这么教你说话的?” “啊这不怪他。”做人还是要讲究公平的,童书摆摆手,“准确来说,我没怎么见过他老人家。” “老人家?”余白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色又黑几度,“你觉得灵山派的掌门很老?”他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弟子脑子貌似不大灵光。 这话也不是不好回答,但问题是自穿进这个世界后,童书就没见过所谓的掌门。 “也算不上年轻?”山上的师兄师姐全靠个人能力自力更生,门派又小又破,想来掌门应该是个年岁已高没有心力处理门派事物的老者。脑中飞速略过各种细节,几乎是立刻,她就有了结论。 “嘶”墨绿长衫的青年人皱起眉,颇有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猜错了?童书快速地打量了几眼的对面的人。眼前的人长眉蹙起,嘴角微微向下耷拉着。余白在生气?为什么?她一头雾水,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已知梦中的涂墨和眼前的余白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为同一人,且涂墨也是灵山派的人。现有条件,诋毁灵山派掌门会引得余白情绪波动强烈。求,涂墨与灵山派掌门的关系? 难不成,这人是灵山派掌门的儿子?这道复杂的因果关系题做得童书头晕眼花,她抿着唇,好半天才得出个结果。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她一拍脑门,自觉已经掌握了平复眼前人情绪的法子。 “抱歉余老板,我没有诋毁令尊的意思。”童书堆起个讨好的笑,“是我眼拙,掌门这个年岁就有你这么大的儿子,完全跟年老沾不上边嘛!” 给自己当儿子是种什么体验?余白深吸口气,好半天才把这股邪火压了下去。“这金丹还是快些服用了好。”继续这个话题有被气死的风险,他敲了敲桌子,眸光落在童书手中的金丹上。 “金丹啊……应该值很多钱?”手中的丹药流光溢彩,光是拿在手里,就能感觉到上面流动的灵气。童书端详着手中的丹药,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 “远山派的清净丹确实少在市面上流通,但若说值钱,也不过尔尔。”余白眯起眼,国字脸上满是不解,“这丹药对你的修炼极有帮助,为何不用?” “少在市面上流通?那这金丹……”童书“腾”地坐直身体,声音都激动地有些微微颤抖,“岂不是很值钱!”她一把抓住余白的袖口,“余老板,这金丹大概值多少钱?” “不过是一两黄金的价格,算不上很值钱。”对面的人轻描淡写道。 余老板不愧是余老板,一两黄金都不放在眼里。明明都灵山派的人,怎的人和人的差距这么明显? “你,很缺钱?”或许是童书谴责的人眼神太过显眼,墨绿长衫的男人眼中满是不解,“灵山派不是还算富庶吗?” 得嘞,这也是位微服出访的小少爷!“算,怎么不算呢。”到底是掌门的儿子,表面上的礼节还是要有的。童书木着脸,机械地回应着。 “那你为何舍不得吃?” “我没有……” “怎么,灵山派缺你吃喝了?” “吃,我这就吃……” 被迫吞了一两黄金的童书心在滴血,这该死的不知疾苦的富家公子,她狠狠的仇富了。 “大师!”哐当一声巨响,两个身形狼狈的人闪亮登场,“大师,那个镜姬果真躲在江夏的一栋房子里。”大概是跑得太快,夏若白脑后的发髻都有些凌乱。而一旁的刘长复则更狼狈了几分,头顶还沾着几片草叶。 “这才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回来的这么快?”虽说早就知道这一次捉妖必定会失败,但失败的这么快,实在让人出乎意料。童书这才从怒吞一两黄金的悲伤中清醒过来,满脸愕然地望着桌前二人。 “别提了,那镜姬果然狡猾。”李长复拍落沾在头顶上的草叶,“你敢信,这妖竟然还能躲到人的瞳孔里!” 他骂骂咧咧地坐在地上,也不顾上什么形象,连外袍都凌乱了不少。 “是这样的。”夏若白也不复方才出发时的意气风发,面上扯出个苦笑,“那妖法力高强,在我们经过大门时就已经有所察觉。还没等我们找到它的藏身之地,它就已经换了地方,藏进了管家的瞳孔里。” “瞳孔……嗯,很合理。”童书点点头,这妖的确棘手,难怪女主一时也那她没有办法。 “大师,我有个不情之请!”只听扑通一声,方才还站在身侧的夏若白直直超她跪拜下去,“不知大师是否愿意与我组队,去将那镜姬捉拿归案!” “别别别,折寿折寿!”女主跪倒在眼前可是不得了,童书赶忙弯腰嘴里连连承诺道,“夏小姐放心,我既收了你的钱,便自然会把这件事办成。” “师姐,即便她能掐会算,但明显没有功法。”李长复小声抗议道,“别说帮忙了,我都怕她会拖后腿。” “噢?这两位都是远山派的弟子?”站在一旁的余白忽然开口,他瞟了眼坐在地上的李长复,嘴里发出声嗤笑,“远山派收徒,都这么随意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长复年轻气盛,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他“腾”地起身,手中的剑直指余白的命门。 “我从不欺侮小孩。”余白嘴角笑意未动,他抬起手,轻而易举地就将李长复的剑拨开。 “师弟,不得无理。”还没等李长复发作,夏若白就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先生功力深厚,自然是长复比不了的。他有眼不识泰山,烦请先生不要介怀。” 好惨,带着一个熊孩子出门,就要到处给别人道歉。童书看了眼满脸不忿的李长复,在心里为夏若白抹了一把辛酸泪。 “无妨。”余白微微颔首,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神游的童书,“这位大师是灵山派的小师妹,捉妖这种事自然不在话下。”他转过头嘴角含笑,“你说对,小神算?” 镜姬(2) “?”这是报复?报复她之前说灵山派掌门老。“余老板,人不能起码不应该”逻辑通顺,童书看向余白的眼神带着强烈的谴责。 “对于修行的人来说,下山历练最能提升修为。”余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身边瘦瘦小小的人,“灵山派的弟子,必然不会缺少这种勇气。 面子这个东西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人造人也不能免俗。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我真的会谢。”童书一脸麻木地被欣喜若狂的夏若白拉走,临走时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余白慢条斯理地打开折扇摇了摇,嘴角挂起个清浅的笑意。抓紧一切机会让弟子历练,他可真是个好师父。 “童书妹妹,抓紧我。”才走出去几步,身前的人忽然回头。“啊?这是要做什么?”虽说搞不清楚夏若白究竟想干嘛,但敏锐的第六感还是让她紧紧拉住夏若白的衣袖不敢松手。 事实证明,占卜师的第六感从不出错。童书撑着膝盖,急速穿越让她头晕目眩,似乎还有些晕车,“夏小姐,我们刚刚,呕是怎么过来的。”她捂着嘴,在心里把缺大德的余老板骂了个狗血淋头。 “传送阵都没见过?果然是小门小派,没有见识。”刚被武力碾压的李长复显然不服,但又打不过余白,便只好那这个瘦瘦小小的童书开刀。 “传送阵”这倒是个好东西,童书眼睛一亮,直接无视李长复的后半句话。若是有了它,往后岂不是想去哪便去哪。而且,这东西绝对是个保命神器。每次预感到危险的时候就开启传送,下一秒就能回到灵山上去。 “夏小姐,这传送阵大约多少银子?”童书也顾不上传送易晕车这件事,这种方便的交通工具可遇不可求。 “额,大约是十颗灵珠的价格。”夏若白颇为为难地开口,光看衣着就看得出童书并不富裕,再加上灵山派还是个名不见经不传的小门派,怕是全门派上下也凑不齐这十颗灵珠。 “灵珠?是什么?”童书一顿,她还以为这个世界只有黄金和银子是硬通货。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个货币刺客。 “一百两黄金能换一颗灵珠。”刘长复面上的鄙夷更甚,但到底顾忌着身边的夏若白,便只能生硬地介绍下货币换算。 谢谢你,价格侠。“打扰了。”童书忍不住咋舌,这些搞修炼的人怎么个个都是富二代。灵山派在这群金光闪闪的富人堆里,倒也是清奇的不行。 “这是哪里?”她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朱红色的大门。“镜姬的藏身之处。”夏若白抬起头,望向大门上方的牌匾,“林记,是个卖女子妆品的地方。” “夏小姐,有没有种可能。”童书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那镜姬不会待在原地,在等你们来抓一次。” “” “” 世界忽然安静了,耳边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那,那怎么办?”夏若白及擅捉妖,但除此之外的事十窍只通九窍。她立在门旁,满脸茫然。 “你们是?”吱呀一声,大门被从内推开。一个头戴珠翠的女人探出头,面上挂着些戒备。 这人,有问题。 童书抬眼,心头忽然一跳。“我们是慕名来买林记妆品的,请问,掌柜的在吗?”她上前一步,朝女人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 “噢,来买妆品的啊。”女人似是放松了些,她拉开门,探出半边身子,“不好意思,林记不再开张。妆品,暂时也没办法卖给诸位了。” “闭店?为什么?”夏若白长眉蹙起,“林记的胭脂水粉向来是京中数一数二的,怎么会不再开张了呢?” “这林记也算是世代传承的生意了,怎么就这么放弃了呢?”刘长复也凑上前,“你们的掌柜呢?” “唉,诸位有所不知,我们掌柜的已经失踪一周了。”女人眼底青黑,面露愁色,“林记没了主心骨,我一个妇人哪懂什么做生意,便只好先关了门。”她叹了口气,话中愁色不减,“这林记,怕是要垮了。” “唉,掌柜的一把年纪,竟遭这种事。”童书摇头叹气,仿佛同林记的掌柜分外熟识似的。“客人怕不是本地人?”女人顿住,随即又是一副了然的模样,“林记的前掌柜已经去世,现在接任的是林家的小少爷林简。” “啊抱歉,许久没来,有些不大了解状况了。”童书伸手捂住嘴,满脸惊讶,“那我们便不叨扰了,住林记一切顺利。” “多谢。” “现在怎么办?”朱红色的大门再度闭合,李长复暴躁地扯着头发,“你同她扯那么多有的没的有什么用,眼下不还是没有镜姬的踪迹。” “自然有用。”童书已经炼就了的无视刘长复的话的能力,她走到一旁席地而坐,随手从储物袋里摸出塔罗,“命运之轮?”很快,一张牌就从指缝中掉落。 “原来是这样啊。”她轻笑出声,指尖点了点地上的牌。 “童书妹妹,你已经找到镜姬的藏身之处了?”见童书神情轻松,夏若白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到大师占卜,有些急切地开了口。 “我们不必刻意去寻它,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童书眯起眼,嘴角勾起个有些狡黠的笑,“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做些准备。” 入夜,万籁俱寂。除去街上偶尔响起的打更人的声音外,便在没有其他。 “喂,我说,你这个法子到底好不好用啊?林记的宅子都被你点了。”匍匐在草丛中的李长复有些不耐,他歪着头,发丝凌乱,“我们又在这个破地方蹲了好几个时辰,你要是敢耍我,我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左右周围没有夏若白的管制,李长复整个人无所畏惧了起来。 “林记的宅子是得了他们老板娘同意,毕竟可是她说,只要能把林掌柜救出来怎么做都可以。”童书拨开草丛,露出只眼睛,语气凶狠“嘘,别说话。要是把镜姬吓跑了,我就把你杀了做成储物袋。”她没好气地瞪了眼李长复,心里越发同情起每日带熊孩子的夏若白了。 镜姬(3) “你!”被战五渣这样挑衅,李长复面上有些挂不住。他朝着一旁的草丛龇牙咧嘴,但也确实不敢做些什么。 他年纪不大,做出这种表情越发像一个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咻。”周遭忽然传来道窸窸窣窣的声音,“来了。”童书猛地抬眼,“九点钟方向有不明飞行物,大约还有三秒,三,二,一。” “啊?来了?不是,你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念咒吗?”李长复皱褶眉抱怨着,但手上的动作可半点不慢。他拔出剑,几道剑光闪过,彻底封死了镜姬的路。 “!”那团黑影发觉自己前路被堵,便猛地腾起,似是想从空中突围。 “大胆妖孽,哪里逃!”清丽的女声自天而降,一道金光落下,地上疯狂扭动的黑影便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成了!”金色的网慢慢收拢,网内传来尖利的嘶吼。 “嘶。”童书慢悠悠地从草丛里探出头,朝地上的网望去,“好吵。” 过了许久,那声音终于减弱,一面古朴的铜镜平躺在地中央。月亮被镜面倒映着,变得越发清冷。 “果然是它!这镜姬的原身,竟是一面镜子!”夏若白快步上前,抬手收起地上的捉妖网。 “童书妹妹,你是怎么知道只要烧了林记的宅邸,这妖就会自己现身的?”她单手提着镜子,大跨步走到草丛旁,“也是占卜出来的吗?” “不全是,一些预感加上合理推测。”童书瞟了眼网中铜镜,“牌上说,林记的掌柜林简同这镜姬关系匪浅。起码是,三世姻缘。” 话音未落,方才还宛若死物的镜子忽然猛烈地颤抖起来。“你果然认得他。”她眯起眼,心下了然,“若是我猜得没错,你是不是曾经答应过林简的祖先,要护林家周全?” 镜子抖动地更厉害了,几道光从网的缝隙中溢出。 “这是……”从前除妖都是当场将妖杀死,夏若白从未见过这种状况。 “难过,悲伤,还有……怨恨。”童书伸出手,隔着网轻轻抚摸着铜镜,“镜姬,你有话想对我说,是吗?” 网中的光芒更甚,镜子剧烈颤动着,捉妖网都快要承载不住。 “童书妹妹小心!”夏若白心头一跳,她飞速地从储物囊里摸出张符咒。但还没等贴上,铜镜的光就猛地爆发,将在场的三人尽数吞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轻柔婉转的歌声蓦地响起,歌声如泣如诉,听得人心神摇晃。眼前的景色随着歌声变幻,无数个人影在眼前晃过。 “小心,是幻境!”夏若白一把将童书拉倒身后,她手握长剑,脊背紧张地绷直。 “师姐,这是怎么回事?”李长复握着剑,面上惊疑不定,“这幻境是那镜姬搞得鬼?” 原本漆黑的天猛地大亮,方才还寂静无声的宅院眼下变作了人声鼎沸的大街。“是……”夏若白皱起眉,话才说了个开头,就被忽然变幻的场景整个噎了回去。 “哎,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身穿粗布衣裳的小贩有些粗鲁扒拉着一旁的刘长复,“不买东西就别挡路,真的是,妨碍我做生意。” “哎,你!”自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哪里被人这般粗鲁的对待过,他转过头就想与那人理论,“啊啊啊!”理论的话被堵在嘴边,李长复一扭过头,就发出了声高亢的尖叫。 “师,师姐,你你你,你看这小贩。”李长复吓得连剑都拿不稳,“他他他,他的脸怎么是骷髅?!” “长复,莫要大声喧哗。”夏若白把剑横在胸口,沉声道,“这幻境很不寻常,我们要小心,切记不要走散了。” “嘶,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顶着张骷髅脸,这也太丑了。”身边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感叹,冲淡了几人之间愁云惨淡的紧迫气氛。 “这个构建幻境的镜姬太菜了。”童书走到夏若白身前,颇为不满地摇头,半点也没身陷囹圄的自觉。 一道蓝色的身影横冲直撞地 “啪嗒。” “哎呦。” “对不起!” 身着蓝色长衫的男人一头撞在童书的身上,一声脆响,一面的铜镜砸在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无碍。”童书后退一步,朝对面的男人抬手示意,“您先请。” “多谢。”男子步履匆匆,甚至没有发现掉落在地上的镜子。 “等一下,你的镜子……”夏若白俯身捡起地上的铜镜,但男人步履匆匆,三两步就消失在乱糟糟的人群中。 “哎,这个人怎么走的这么急。”夏若白蹙起眉,面上有些为难,“那这镜子怎么办?” “别担心,还会再见到他的。”童书收回落在镜子上的视线,“作为幻境中唯一拥有人类面容的人,我们绝对不会只见他一次。” “人类面容?”身边的两人一愣,试图回忆起那个男人的面容。 “奇怪,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半晌,夏若白茫然抬头,“那个人的脸好像隔着一层雾,迷迷蒙蒙的一团。” “我也……想不起来。”李长复皱着一张脸,“难不成也是那镜姬的幻术?”他抬头,狐疑地看着童书,“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优秀的占卜师不会放过周围的细节,一草一木皆有意义。”童书伸手指了指自己,露出个痞里气的笑,“恭喜你,你眼前就站了个优秀的占卜师。” “呵,穷成这样的优秀占卜师确实少见。” “李长复!”靠!穷得揭不开锅的童书狠狠破防了,她气得直磨牙,嘴角的笑容狰狞了几分,“不管你信不信,十步之内你必摔倒!” “我信你个鬼,占卜师哪来的诅咒能力?”李长复不置可否,他自信抬脚,“一步,两步……” 一直脚忽然横亘在刘长复眼前,他躲闪不及,一个踉跄,便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没有砸自己招牌的爱好。”童书恶劣地笑弯了眼,“李公子,需要我扶您起来吗?” 镜姬(4) 眼下还有师姐在一旁坐镇,这样看来,是绝对不能对童书动手的。“师姐!!你看她!”吃了闷亏的李长复到底还是不甘心,他干脆地坐在地上耍起了无赖,“这个算命的心怀不轨,我们决不能随便相信她!” 嗯,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更像熊孩子了。童书双手抱胸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李长复撒泼打滚。 “别闹。周围的场景又变了。”全场唯一正常人夏若白精神紧绷,她后退了两步,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谨慎地关注着周遭动向。 霍,这气势,女主好像下一秒就要砍人了。不过这周围并没有杀气…… “夏小姐,没关系的,嘶!”童书拍了拍夏若白紧绷的胳膊,出言宽慰着。但话还没说完,后脑就猛地传来一阵钝痛,彻底打断了她口中的话。 “童书妹妹,你怎么了!”夏若白的惊呼声像是隔着一层塑料,朦朦胧胧的,听不真切。 眼前飞速闪过个画面,一间古朴的木屋立在庭院内。“这是?”童书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有道凛冽的光从木窗飞出,直直刺向她。 “靠,什么东西?!”童书猛地后退,但那光贯穿她后却没有半点痛感。“嗯?”她皱起眉,身后传来声痛呼。 “?”童书扭过头,躲闪不及的夏若白出现在身后,胸口前的衣服被划破,几滴鲜血砸在地面上,绽开不详的花。 “!”眩晕感逐渐消失,童书深吸口气,好半天才从这种不适的感觉中缓和过来。 “童书妹妹,你没事?”眼前的画面消散,映入眼帘的是夏若白焦急的脸。 “呵,我看你就是遭报应了。”李长复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他冷哼一声,趁现在落井下石。 这画面是怎么回事?未来吗?“没事,只是……”童书皱起眉,一阵冷风吹来,她抬眼,朝周遭的景致望去。 周围安静了许多,闹哄哄的人群和市集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别致的小院,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鸣。 “静……心斋?”小院正中央有一栋木制的房子,木门上方悬着一块牌匾,字体娟秀,童书眯起眼才堪堪看得清。 “看样子,这是一户人家的宅邸。”过分安逸的环境缓和了夏若白紧绷的神经,她放下一直横在胸前的剑,试探着朝那座房子走了两步。 木门……?眼前的场景同方才忽然出现的画面渐渐重叠,不好! “夏若白!蹲下!”身体先于大脑行动,童书箭步上前,一把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夏若白扑倒在地。 “咻!” “师姐!” 耳边传来利器破空的声音,还隐约夹杂着李长复慌里慌张的惊呼。 “呼,没事了。”童书撑地起身,手肘处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童书妹妹,你没事?”夏若白惊魂未定,也顾不得衣裙上的脏污,她俯下身,仔仔细细地检查起她手臂上的伤口。 “没事,应该是刚才着急,在地上擦伤了。”虽然只是个擦伤,但伤口的存在感还是很强。童书龇牙咧嘴地站起身,头顶发丝凌乱,“现在没事了,可以朝前走了。” “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身前的少女却没有动,她上前一步单膝跪在童书面前,双手捧着长剑,“若是今后大师有需要我的地方,夏若白定义不容辞!” “退退退!”第一次见识到这种传统习俗的童书被吓得脚步一顿,某种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羞赫的情绪从心里冒了出来。 “夏小姐,叫我童书就好。”她赶忙把人拉起来,无奈开口。 “好的大师!”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亲昵地挽起童书的胳膊,“我们走?” 可以,称呼纠正根本没效果。童书扶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原书正直伟岸的女主眼下像极了毛茸茸的小狗。 “……走。”大师就大师,起码听着还挺稳重的。童书放弃纠正,人要学会放弃,尤其是在做不到的事情上。 “请问,有人在吗?”童书在木门前站定,她抬手,轻轻叩击着门扉。 屋内没有回应,“咦?没人嘛?”童书弯下腰,试图顺着木门的锁孔看清房间内部的陈设。 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球映入眼帘,四目相对,门锁里的眼珠咕噜咕噜地转了两下。 “我靠!”童书眉心一跳,她猛地后退一步,心脏险些骤停。 “怎么了?”夏若白伸手,扶住险些栽在地上的人。她拉着童书向后退了两步,声音紧绷,“这门里,可是有些什么不得了东西?” 画面冲击力有些大,好半天,她才缓过神来。 “没什么,只不过是一颗小小的眼珠罢了。”童书木着脸,吓到停滞一秒的心脏慢慢恢复动力。 “眼球?”身后接连响起两道倒吸冷气的声音,看起来这种情况在这个世界也算不得平常。 “这屋内定是藏着邪祟,童书妹妹退后。”夏若白拔出手中的剑,剑光凛冽,直指那道木门。 “吱呀。”好巧不巧,木门偏偏这个时候被自内推开。 “几位这是……”门内的蓝衣男子满脸惊愕。他警惕地后退两步,手伸进袖子里摸索着,似是在找防身的武器,“上门寻仇?” “哦?是你啊。”童书长眉一挑,“这个,是你的东西?”她从夏若白的袖口中摸出那面铜镜,“今天早上掉到市集里了,这个,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 她摩挲着铜镜上的花纹,铜制的花纹很是精致,完全没有粗糙的手感。 “啊!是晚娘!”男人格外欣喜,他一改方才剑拔弩张的模样,抬手欢快地接过童书手中的镜子,“不好意思啊晚娘,都是我不好,把你弄丢了。”他双手捧着铜镜,近乎颤抖地把脸贴在镜面上。 “晚娘,我们回家了。”他珍重地将镜子放在紧贴心脏的位置,像是捧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多谢诸位,这面镜子对我非常重要。”男人朝着门口的三人抱拳作揖,“我叫林锦易,是这家镜子店的掌柜。”他推开木门,“几位赶来想必是舟车劳顿。不如,进来歇歇脚?小店贫寒,还请诸位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童书笑吟吟地应下,“那就劳烦林老板了。” 镜姬(5) 屋内的可用面积并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头。但许是因为林锦易的职业原因,墙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镜子。镜面相互折射,倒显得这个屋子空旷了不少。 “童书妹妹,这个地方有古怪……”见林锦易转身去了内室,夏若白歪了歪身子凑到童书耳畔,“自从进了这屋子之后,我随身携带的灵玉就忽然变得很烫。” “灵玉变烫意味着什么?”童书打量着墙面上一面又一面的铜镜,这些镜子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这意味着周围有妖气。”夏若白双唇紧抿,“而且,妖气极重。” “但问题是,我们随身的法宝只在幻境外有效。”李长复背靠在椅背上,手里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书上说,幻境是妖引到灵体进入一个虚幻的世界。因此法宝在幻境内无效,但现在”他面色凝重,倒是没了先前熊孩子胡闹的样子,“师姐,难道我们不在幻境中吗?” 不在幻境吗?脑中飞速闪过个想法,但那个想法飞得太快。一眨眼的功夫,就飞速溜走了。“这镜子倒是精致。”错过的就是没缘分,童书也懒得深究,她站起身,打算研究一下林锦易的镜子。 “长复,把罗盘收好。童书妹妹,我们现在这个状况,最好不要随意走动”夏若白像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随时关注身边两个熊孩子的动向。 “没事,我就看看。”童书把“作死”两个字贯彻到底,也不顾夏若白的阻拦,抬腿就朝屋内的镜子墙走去。 “几位小友,屋内只有些粗茶。”身后传来道突兀的男声,林锦易从内室里走出来。他端着几个陶杯,嘴角挂着温润的笑意,“还望不要嫌弃。” 嘶,来得还真是巧啊。童书恋恋不舍地退回到座位上,“怎么会嫌弃,多谢林老板。哎?林老板,您店里的杯子很好看。”她翘着脚,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这也多亏在实验室的时候,她起码围观了上百场领导之间的推拉。虽说做不到百分百相像,但应付眼前的场合还是绰绰有余。 “多谢小友夸赞,这是我闲来无事做着玩的。”林锦易微微一笑,“幸得小友喜欢,不如,便将这个赠予你?” “多谢林老板。”童书摩挲着陶杯,陶杯上的花纹清晰细腻,像极了方才那铜镜上的纹路。 “老板,您这店里的镜子,也是自己亲手雕刻的?”童书握着陶杯,杯中的热气氤氲,润湿了她前额上的发丝。 “是呀,雕刻镜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锦易摸出藏在胸口处的铜镜,眼神温润地看着巴掌大的镜子,“这可是一件需要倾注心血的活。” “物件也是有生命的。”童书轻轻放下杯子,她抬眼,意有所指,“你说对,林老板?” “小友也这么想?!”方才还一脸平静的男人忽然有些激动,他猛地抬眼,眼中闪过道难以忽视的狂热光芒。 “万物皆有灵,虽说还没有亲眼见识过,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童书没漏看眼前人忽然高亢的情绪,她笑弯了眉眼,露出个最真诚不过的笑。 她瞄了眼林锦易的脸,很好,嘴角的弧度比先前大,眼角的笑纹透露出这个笑的真实度,可以继续。“唉,只可惜这个想法经常都被人当做神经病。”童书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语气低落又遗憾。 “这当然是真的!”苦情戏有效,林锦易拍了拍童书的肩膀,一副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的模样,“小友莫要介怀,人们大多对从未见过的事物抱有怀疑,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他们狭隘的认知。” “多谢林老板宽慰!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懂我的人!”童书一把握住林锦易的手,语气真诚的仿佛对面的人是她失散十几年的亲兄弟,“能结交到想法相同的同好,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 “小友!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林兄,我也敬你!” 两人你来我往,气氛好不热烈。“师,师姐?”李长复扯了扯夏若白的衣摆,“我怎么感觉,童书好像那个江湖骗子。” “别,别瞎说。”反驳的话挂在嘴边,但到底是有些底气不足,夏若白一掌拍在李长复的手背上,“大师做事,自有她的道理。” “小友,我同你说个秘密。”聊到了兴头上,林锦易忽然神神秘秘地凑上前,从怀中摸出方才仔细收好的铜镜,“这物件,确实能拥有自己的意识。” 重点来了!童书心中一凛,但脸上还是挂着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林兄,可曾见过?” “见过,不仅见过,还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林锦易压低声音,“不知小友可曾听说过镜姬?” “镜,姬?”童书挑眉,这个名字可太熟悉不过了,“未曾听说。” “是的,镜姬。”林锦易敲了敲铜镜,像是回应这三声敲击似的,镜子在他手中轻颤了几下。 “诞生于镜子中的灵,在工匠的日夜雕刻下逐渐觉醒。”林锦易捧着镜子,神情如痴如醉,“这便是对工匠最高级的赞誉。”他沉醉地盯着手中的镜子,一时忘却了身边的人。 “夏小姐,铜镜真的可以滋生出灵吗?”满打满算,她也才穿书两周。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她算得上是一概不知。见林锦易一时顾不上自己,她转过头,小声寻求场外援助。 “过去的这么多年里,从未有过这种先例。”夏若白摇了摇头,神情有些复杂,“若想要物品开灵智,除非……”她顿了顿,神色晦暗不明,“有灵体附着在了物品上。” “这么说,这镜姬曾经是个孤魂野鬼?”有意思,这林锦易引以为豪的镜姬,竟是个故弄玄虚的灵体。 “咳咳咳!!”林锦易猛然收起面上狂热的神情,他面色苍白,剧烈的咳嗽震得他嘴角都溢出几履鲜红。 “林老板,你没事?”夏若白快步上前,眼下她也顾不上幻境危险这件事,一心只想把眼前苦苦挣扎的人救回来。 镜姬(6) “无,无碍,老毛病了。”林锦易按着震得发痛的胸口,好半天才缓和过来。“我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让诸位见笑了。”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整个人虚弱了不少。 真的只是陈年旧疾吗?童书没做声,她低下头,余光瞥见林锦易放在桌边的铜镜。铜镜的镜面被擦得锃亮,屋顶的横梁被完整地照在镜中。 嗯?这镜子一种违和感莫名其妙地涌了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朝铜镜挪了挪,但镜子里还是没有她的影子。 “镜姬,出来。”童书眼疾手快,一把夺走放在桌面上的铜镜,“这不是你的幻境,这是你的记忆,对?” 她后退一步,轻易躲开林锦易的袭击。“你不出来的话……”童书左右环视了一圈,忽然一把拎起铜镜,尖锐的铜抵在林锦易的脖颈处,“我就杀了他。” 空气陷入安静,左右都无人应声,童书看了看四周,“那个,我说我要杀了他。”她有些尴尬,卡在林锦易脖子上的手又用力了些。 “那个,童书妹妹?”夏若白戳了戳她的后背,迟疑开口,“你是在……威胁林锦易?” “啊,是呀。”童书茫然转头,“难道这个世界不兴绑架吗?” “倒也不是……”夏若白颇为为难,她张张嘴,秀气的脸皱成一团,“主要是,你说话的语气,好像貌似有点不太对劲?” “别提了,你那语气好像是在朗读书上的内容。”李长复看不下去了,他抽了抽嘴角,“童书,你不会不知道怎么威胁人?” ……这的确触及到了童书的知识盲区,她沉默了几秒钟,嘴角扯出个微妙的弧度,“嘿嘿。” “你……哎,起开,我来!”李长复似是有些无语,他大步上前,一把拨开童书。 “喂,你要是再不出来,呵。”不得不说,李长复干起大反派的活,简直是轻车熟路。他举着剑,笑声阴冷,“这男人的命,可是保不住了。” 不愧是大恶人专业户,李长复果然够凶,这次的威胁确实让镜姬感受到了危机,屋内的镜子轻颤了几下,“啪”的一声尽数裂开。 “抹杀我记忆中的人对于你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周遭的场景扭曲了几下,半晌就尽数崩塌。一个身着白色衣裙的女子凭空出现,她长发及地,面色苍白的像一张纸。 “若是没有好处,你又为何这般急着现身?”童书第一次见到灵体,好奇心战胜了恐惧。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镜姬,像极了刘姥姥初入大观园。 “你!”灵体的情绪本就不稳定,眼下被童书一激,周身的怨气瞬间暴涨。 “咻!”几张符咒恰到好处的砸在镜姬的脸上,“妖孽,休得无礼!”夏若白手提长剑,直直拦在童书身前。 “……”怨气还没爆出,就被符咒直接憋了回去。“你们这群除妖人,真是从来不讲道理。”她似是也不愿挣扎,只是象征意义上的抖动了两下,就偃旗息鼓。 “你不想逃,为什么?”童书歪着头,面上满是不解,“难道,你不怕没命吗?” “落到你们手中,我本就逃不过了不是吗?”镜姬苦笑一声,“把你们拉入我的记忆,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她摇了摇头,声音极轻,“可惜,你们却连看完整段记忆的耐心都没有。” “不需要看完。”童书从袖口摸出先前那张命运之轮,“林简,就是林锦易的转世?”她歪过头,“倒是奇怪,能够再次转生在自己家的几率微乎其微,镜姬,你是不是干预了因果?” “哟,这里面竟然还有个明白人?”镜姬垂着头,嘴里发出声冷哼,“要不是为了这件事,就凭你们,怎么可能抓得到我?” “那你抓那些青年男人又是为何?”长剑出鞘,夏若白直指镜姬的咽喉,眉间是消不去的火气,“他们现在人在哪?” “为了帮林简修复元神。”烦躁已经插翅难逃,镜姬也懒得掩饰。她低着头,有问必答。 “可是……”夏若白一时语塞,本以为这妖是为了自己的修为才肆意绑架杀人,没想到最后还是为了帮林简。 “为何要这么做?”她收回剑,娟秀的眉毛紧锁,“他是你的什么人?” “他呀,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镜姬轻笑一声,她侧着头,乱糟糟的长发落在肩侧,“所以,我只能这样报答他。” “可是,林锦易对你的感情,只是工匠对造物的感情?”童书抬眼,黑漆漆的眼神看不出情绪,“作为一个被制造出来的产物,又怎么会对工匠产生情感呢?” “是造物如何,不是又如何?”镜姬悠悠地叹了口气,“总归是他让我这缕孤魂有了安心之地。” “你只是他证明自己能力的成果,”童书垂下眼,神情变幻,“这样的话,也没关系吗?” “哦?我感受到了执念的味道”镜姬抬起头,她弯起嘴角,笑得张狂,“小姑娘,很多事情过程并不重要。” “不好!拦住她!”夏若白一声惊呼,她的飞速上前,却还是迟了一步。几道凛冽的光闪过,镜姬被光裹在中央,而后灵体四散分裂,慢慢变成了点点光亮。 “她自刎了。”周遭的幻像慢慢散去,耳边传来道悠远绵长的叹息。 一面碎裂的铜镜静静地躺在网里,镜子没了方才的光,镜面暗淡,仿佛生了锈一般。 “对她来说,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了。”夏若白蹲下身,捡起地上那柄了无生机的铜镜,“只可惜,没从她嘴里问出那些青年人都被藏在了哪里。” “不必问,我知道在哪里了。”安静了好久的童书终于抬起头,她望着眼前被林记的大门,缓缓开口,“就在那座小屋下面。” “可是,小屋又在哪里?”夏若白不解,“若方才只是个梦,我们岂不是永远也到不了那个地方。” “方才我们烧掉的宅邸就是从前的小屋。”童书抬手,推开林记的大门,“想来,那些青年人就被藏在小屋的地下。” 穿过被烧毁的废墟,一扇开在地面上的石门显露在月光上。 镜姬(完) 夏若白停下脚步,她动动手指,几道光顺着指尖钻进石板。“下面有人。”剑拔出鞘,凛厉的剑光将地上的石门劈得四分五裂。 石门顷刻碎裂,露出下面黑洞洞的房间。“果然是这里”李长复从储物袋里摸出颗夜明珠,幽蓝色的光照亮了前路,夏若白挪开碎裂的石料。屋内的陈设与先前梦中相同,只是在岁月的摧残下,屋内变得破败不堪。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陈旧气息,“咳咳咳,师姐,这也太难闻了!”李长复皱着鼻子,有些嫌弃这个气味。 “前面有人!”夏若白大踏步走进房间,完全顾不上屋内陈腐的气味,“十一,十二十五。”她低着头,数着躺倒在地上的青年人,“失踪的十五位青年人,全部都在这里了。” “你,你们是谁?”角落里传来道微弱的声音,“是怎么闯进这里的?”夜明珠的光照过去,一个面容苍白的男人坐在角落,华贵的衣料沾满灰尘。 “你就是林简?”夏若白低下头,她放柔声音生怕吓到这个面色本就苍白的人,“别担心,你们得救了。” “晚娘呢?”林简眼中的敌意没有半点消退,他单手撑地,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你们把她怎么了?” “坏事做尽,她已自毁妖丹。”夏若白没有隐瞒,她把手中的铜镜递了过去,“这是她留下的镜子。” “晚,晚娘”林简颤抖地伸出手,他捧着碎裂的铜镜,似是不敢相信,“晚娘,你怎么不说话呢?”他将铜镜贴在额头上,神情疯癫。 这样看来,镜姬的付出似乎并不是单箭头?童书深深看了眼捧着镜子如痴如狂的林简,心中的问号却越滚越大,为什么呢?她很难理解,同样是被制造出来的自己,对实验室的情感非常复杂。复杂到,她没办法用一个准确的词去形容这种感情。 天的东边露出丝微光,天,好像要亮了。 “夏小姐,我们得快些走了。”童书甩甩头,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交给以后的自己烦恼,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把地上这些七横八竖的青年人处理了。 “等下天亮,若是不能处理好这些昏迷的人,怕是会在江夏城再掀一起风波。”她蹲下身,拉起一个躺倒的人,“嘶,这也太沉了。” “童书妹妹说得有理。”夏若白回过神,她气沉丹田,几缕绿色的光在黑暗的小屋内萦绕,“长复,助我一臂之力,我们要赶在天亮前,把这些人送到衙门。” “是,师姐。”熊孩子虽然熊了点,但听话的时候也还是个可用之才。 童书站在洞口,只瞧见黑漆漆的屋子被照得通透。“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方才还算收敛的光四下爆开。 “这属于光污染了!”童书躲闪不及,当场体验了一波被亮瞎狗眼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成了。”待光芒渐渐散去,屋内才传来夏若白疲惫的声音,“只是这林简,我也不知该怎么办” “命运之轮首尾相连,因果之事我们不便参与。”童书深深地看了眼角落里时而大哭时而大笑的人,“林家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解决。” “好,我们走。”夏若白从储物袋里摸出几张黄符,整整齐齐地贴在房间的四个角,“虽说烧毁这屋子也得了林家人的同意,但到底还是损毁了财物。”她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希望这些符,能够帮助林记走出阴影。” 太阳缓缓升起,几缕光照在她的肩膀上。能够设身处地的共情,不愧是书中心思正直的女主。,书盯着夏若白的肩膀出神。 “你发什么愣呢,赶紧拉住我师姐的手。”李长复的声音突兀出现,他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发呆的童书。 “啊?噢。”思绪被打断,童书回过神,她抓住夏若白的手,“那个,能慢一点吗”来时天旋地转的感觉还历历在目,童书多少有点心理阴影,“太快容易折寿,主要是折我的寿。” “你以为这是御剑飞行吗?还能控制速度?”李长复翻了个大白眼,“小门小派的人就是没见识。” “但是小门小派的人能抓到妖。”童书勾起嘴角,朝李长复露出个挑衅的笑,“不像有些人,什么也抓不到。” “切姑且算你有点本事。”出乎意料的,李长复竟然没有反唇相讥。他朝童书翻了个白眼,算是认可了她的能力。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童书一惊,但还没等她问出声,夏若白就不声不响地启动了传送阵。“救命!”这玩意绝对比过山车刺激,虽然没坐过过山车究,但童书已经凭着自己的感觉,给这几个东西的刺激程度排了名。 几个人凭空消失,一道墨绿色身影从树上缓缓飘落。“嗯,还算不错。”余白看着满目疮痍的小院,“就是手法太粗暴了些。”他勾勾手指,方才像个废墟的顷刻焕然一新。看来,这次回山后,还得好好教教他们,不要到处拆房子。余白收回手,若有所思。 “呕,终,终于,到了。”脚下终于有了实感,童书慌忙松开夏若白的手,跑到一旁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等一下,这是哪里?”好不容易才缓过神,她环顾四周,这才发觉自己竟站在一处颇为热闹的集市里。 “奇怪,这竟不是灵山派脚下的市集?”夏若白长眉紧蹙,似是也搞不清楚眼下身在何处。“师姐,这些人的衣着打扮怎么奇奇怪怪的?”李长复抱着剑袋,眼神有些警惕,“你看那个人,甚至还有一条尾巴!” “我们怕是进了妖市。”夏若白面色紧绷,她朝不远处的童书招招手,“童书妹妹,靠过来些。” “什么?妖市?”这个名词颇有些新鲜,童书又向前凑了凑,“就是那种全是妖的集市?” 妖市 世界灵气复苏的初期,天和地的界限模糊。慢慢的,黑夜与白昼之间的界限也不甚清晰。妖市便生于黑与白的交界处。每月十五号的黎明时刻,妖市的大门便会自动打开。人和妖都有几率被送入这个地方,也因此,在妖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人和妖不得在此地发生冲突。 “妖市的开市时间并不长,只需要等到闭市,我们就能成功出去了。虽然如此,但这到底是个阴阳相交的地方。”夏若白看来眼身后两个让人放心不下的熊孩子,半是恐吓道,“你们不要乱跑,小心被关在妖市里,这辈子都出不来。” “其实就算被关进来也没事”这句话里有逻辑漏洞,秉承着说话要严谨的准则,童书开始一本正经的挑刺,“这妖市不是一个月开一次门吗?只要苟住一个月,下个月再出来也不是不行。” “童书妹妹?”夏若白震惊的看了眼拆她台的人,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对不起!”良心受到一些谴责,童书一把捂住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进妖市的机会到底难得,我们可以稍微逛一下。”夏若白捏了诀,雾蒙蒙的光笼罩着三人,“好了,这样的话,就没人能分辨我们是人是妖了。” 妖市同人间的集市差别并不是很大,街边到处都是叫卖的小摊贩。除去这些小贩卖的东西有些奇怪外,便没有其它不同了。 “妖丹,新鲜的妖丹!刚从虎妖腹中剖出,还热乎的!” “跗骨草!一根送你的仇敌上天!” “客官,来看看!小店有八眼蜘蛛的眼睛,还有蝎子的尾针,都是刚刚收集来的!” 开了眼了,这卖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童书左看看右看看,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夏小姐,这些东西都奇奇怪怪的,真的有人会买吗?”她凑到夏若白身前,“这些毒物和毒草个个都不得了啊。” “有。”夏若白在一家卖器物的小店前停住脚步,“花毒宗便是以研制毒药而闻名,这些毒物毒草就是他们炼药必不可少的材料。”她在小摊上挑挑拣拣,终于拿起一块不怎么起眼的铁,“老板,这个多少钱?” “哟,客官好眼光啊!”小摊的老板是只灰色的大狐狸,他转过身,蓬松的尾巴从童书眼前晃过,看得童书心痒痒。“这可是上好的冰山玄铁,硬度极高,就连虎妖的牙都拿它没办法。” “只不过,这价格确实不便宜。”大约是狐狸的种族天赋,老板话锋一转,开口就要坑人。“大约多少银两?”这块玄铁只有一只手大,夏若白颠了颠手中的铁,不忍放弃。 “这种好东西可是有市无价,看在客官这般真诚,我给您打个折,五十颗灵珠如何?”大狐狸甩着尾巴,眼里是掩盖不住的狡黠。 “好贵!”童书又一次被这不拿钱当钱的物价震惊了,一颗灵珠等于一百两黄金,那五十颗灵珠岂不是“五千两黄金?!”她算得两眼一抹黑,只觉得把自己卖了怕是都买不起这一块毫不起眼的铁块块。 “有些贵。”夏若白也皱了皱眉,但又不愿放弃这个不可多得的好材料,“老板可否再便宜些?” “不能。”灰皮狐狸不耐烦地挥挥手,“买不起便是无缘,客官请慢走。” “可是”夏若白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的铁,远山派平日里从不亏待弟子。第一次,她切身体会了一把囊中羞涩的感觉。 “罢了,我们走。”五十颗灵珠实在是有些贵了,想来若是买了这块铁,接下来的几个月自己都要喝西北风了。 “老板,你家小儿子是不是在三个月前走丢了?”童书却没有动,她直直看向狐狸老板的眼睛,“而即便你发动了许多妖帮你寻找,但至今都没有消息。” “你怎么知道?!”灰狐狸激动的连尾巴尖尖上的毛都悉数炸开,“难道,你曾经讲过我家的小儿子?” “那倒没有。”童书把一张星币五摆在老板眼前,“这张牌毫无征兆地掉出来了,我就大胆猜测了一下。”她指了指牌上的画面,“看样子,你的小儿子过得并不算好哦。” “你会占卜?”老板盯着牌上的画面出神,他敛去方才挂在面上狡黠的笑,“可以帮我个忙吗?” “可以,不过”童书装似无意地扫了眼摊上的玄铁。“若是能找到小儿子,这块玄铁就当礼物,送给几位贵客了。”狐狸老板很是上道,他一改方才的冷淡,“还有这个,被金火淬炼过的炼丹炉,也一并送给几位了。” “我们可有三个人呢。”贫穷炼就了张极有厚度的脸皮,童书继续讨价还价。“那就这个提升胆识和体力的丹药?”狐狸老板有些肉疼,他扫了眼摊子,万分不舍地拿出了三件东西。 “放心,算出具体方位并不难。”狠狠薅了一把狐狸毛,童书心满意足地摸出塔罗。她手速飞快地洗着牌,“而且,你小儿子的生命并无危险。” “圣杯三,宝剑骑士,还有宝剑国王?”童书伸出手,感应着塔罗的能量。“这牌面上的人好多啊。”她沉默半晌,心下有了答案,“不出意外的话,你家小儿子现在正流落修士地界。所属的国家有一位擅长用剑的君主,有趣的是,他似乎隐瞒了自己是妖的事实,并且与一个行事作风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待在一起。” “擅长用剑的君主”夏若白摸着下巴,“我记得,枫兰城的皇帝很擅长用剑,并且也是个修士。” “对!就是这里!”童书把那张宝剑国王单独拎了出来,“他应该就藏在枫兰国的西南方,届时,让你的人着重搜索这一片一定会有答案。” “修士地界啊”大狐狸皱着脸,露出丝为难的情绪,他沉默良久才再度开口,“几位大师,可否劳烦几位帮我去找一下我的小儿子我修为太低,怕是前脚刚踏入修士的地界,后脚就被扒掉了这一身皮。” 被迫接单 “老板不必忧心。”夏若白温声道,“人界的修士没有传闻中这般凶残,他们并不会随意杀妖。” “你们是人,当然这样以为”灰狐狸小声嘀咕着,他甩了甩尾巴,忽然眼珠一转。“砰!”一道灰黑色的烟雾凭空出现,“咳咳咳。”烟雾的气味有些呛,一行人被熏得涕泗横流。 “靠,这个老狐狸搞什么?”李长复骂骂咧咧地用袖子擦着生理性的眼泪,“这是个什么鬼味道?师姐,我们不会中毒?” “中毒倒是不会,这只是狐妖的障眼法。”夏若白挥了挥衣袖,空气中弥漫的灰雾就尽数消散,“这是什么?”她低下头,脚下躺着三个宝物和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条。 “这是酬金,小儿子的事就烦请几位大师操心了。”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看起来写它的人应该刚学会写字,“事成后,必有重谢。” “”这就是道德绑架,童书嘴角抽搐。从前在实验室上课的时候就听说,狐狸会用来来形容奸诈狡猾之人。“这”自幼接受正派教育的夏若白面上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蹲在地上,怔怔地看着脚边的丹炉选题和灵药。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人能道德绑架我!”只迟疑了几秒,童书就立刻弯腰把地上的东西尽数收进储物袋,“送东西,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可是童书妹妹”夏若白这才缓过神,她一把拽住童书的胳膊,“拿了他的东西,我们总不好真的不做事情。” “他既然敢放完跑路,我们就敢拿完跑路。”童书拿得心安理得,“更何况,我们还送他了一件无价之宝呢。” “无价之宝?什么无价之宝?”这话听起着既有道理又没道理,夏若白被绕得脑壳发晕。 “我们送他了个教训。”童书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褶子,“吃一堑长一智,希望狐狸老板往后不要再做这种肉包子打狗的事情。” 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夏若白张张嘴,有种被迫当狗的错觉。 “当,当,当。”悠远绵长的钟声自天边传来,“要收市了。”夏若白抬起头,昏暗的天似是有光,“朝西走,不要停。” 市集上的妖也似有所感,纷纷停下手中的交易,四散离开。“这妖市是有什么说道吗?”夏若白步子跨得极大,童书一路小跑才堪堪跟上两人的脚步。 “不清楚,但我曾听师父说,这妖市本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夏若白手握罗盘,步履匆匆,“若是不能及时脱离,恐有被拉入冥界的危险。” “拉拉入冥界?”也不知这段长袍何时才是个头,童书跑得气喘吁吁,连话都说不连贯,“可是,呼,这冥界随意拉活物入局,难道不用背因果?” “不清楚,我还听说,这妖市能看到百鬼夜行。这边。”夏若白扫了眼罗盘,在一个十字路口调转了脚步,“但这么多年,似乎也没人见到过。” “这样啊”体力严重透支,童书失去百分之八十的思考能力,“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夏若白脚步不停,身侧飞速略过片片暗红色的彼岸花,“是这里了。”她停住脚步,左手捏诀,一个狭窄的洞口就凭空出现。 “走,穿过这里就能回去。”说罢,夏若白抬脚就要走。“师姐我怕。”袖子被扯住,她回过头,看见个缩成一团的李长复。 “可这洞口,只容一人通过啊。”夏若白颇为无奈,她拍拍李长复的肩膀,温声鼓励道,“别怕,这洞里没什么奇怪的东西。” “可是”李长复嗫喏着,“这个洞很黑啊” “你,当真怕黑?”童书侧头,对上李长复的双眼。 “当,当然。”李长复心虚地移开眼神,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童书那双眼睛能看透他藏起来的小心思。 “那好说。”童书从储物袋里摸出方才灰狐老板留下的灵药,“喏,提升胆量,你浅试一下。” 丹药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看,绿紫相间的花纹怎么看都透露着不详。“”李长复瞪着她指间滚圆的丹药,面色变换。“万一这玩意有毒呢?”他憋了半天,才憋出句话,“你试都没试,就敢给本少爷吃?” “放心,中毒的话就带你去见我们大师姐。”童书又把丹药向前递了递,“她治小动物可是一绝,想来救人应该也不成问题。” “”李长复黑着脸拨开递到眼前的手,“不用了,师姐说得对,这洞里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说罢,像是怕童书强行塞药似的。他大步踏进洞口,没有半点犹豫。 “嘶,不愧是妖市的灵药,药效果然不一般。”童书收起药瓶,大声赞叹着,“这还只是看了一眼就胆识过人了。” 山洞又黑又窄,但好在路上没有什么障碍物。童书跟在夏若白身后,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 “夏小姐,前面应该就是出口了?”面上隐隐有风略过,她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无人应答。“夏小姐?李长复?”心底忽然涌出丝异样,童书收住脚步。她伸出手,只摸到冷冰冰的石壁。 “不对”她闭上眼,封闭五感有利于第六感的感知。半晌,童书再度睁开眼,面上的神色冷了许多。这不是方才的那个山洞。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这个山洞有什么空间转换的机关?童书不敢妄动,生怕自己再砰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她不去找机关,哪成想机关就会主动来找她。童书惊呼出声,失重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啪!”身下蓦然出现个柔软的物体,童书伏在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草地?我出来了?”头顶的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她低下头,心中的疑惑越滚越大,“这到底是哪里啊?” “小白,你跑得也太快了等等我啊。”过分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童书下意识向下缩了缩。 乾坤扭转术 “都和你说了要好好锻炼,还有,小白这个名字好像在叫狗。”又一道声线清丽的女声传来,“给我换一个。” “可是,总不能叫白白。”那声音听起来贱贱的,童书越听越觉得耳熟,“这是”脚步声渐近,她拨开草丛,顺着草叶间的缝隙望过去。 怎么会!童书瞳孔地震,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而另一个声线清丽的人,正是夏若白。 “童书,这灰狐妖的儿子当真就在此地?”两人没再向前走动,而是席地而坐,“一路上都没见一只活物,这狐狸也是真会挑地方。” “比起这个,我们今晚住哪里?”童书仰面躺下,她嘴里叼着根草含糊不清道,“眼看就要到傍晚了,我该下班了。” 嗯,这很符合我的人设。草丛后的人狠狠赞同,谁卷自己都是不能卷的。即便是探险,也要严格遵守朝九晚五制度。 “也不晓得灵山派的师父是怎么教你的。”夏若白无奈,从储物袋中拎出个帐篷来,“整日不想着修行就想着休息,这还怎么振兴门派?” “门派振不振兴无所谓,主要是能脱贫就行。”童书躺在草地上,像一条了无生机的咸鱼,“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暴富。” 惨,太惨了。藏在草丛后的童书捂住嘴,才没让呜咽声冒出来。她不知眼前这个场景是什么时候,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不仅没暴富,还依旧穷得揭不开锅。 “童书妹妹,童书妹妹?”耳边忽然传来夏若白焦急的声音,“嗯?”眼前的画面扭曲了两下,便顷刻消失破碎。 “童书妹妹,你没事?”再度睁开眼,周围是装饰华丽的幔帐,想来他们已经到了一家客栈里。 脑子有些混沌,入目又是一张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俏脸。“嗨,美女!”脑子昏昏沉沉的,她没力气思考,凭着本能说出脑中的第一句话。 “嗯,看样子没事了。”夏若白的脸又红了几分,她清了清嗓,故作无事的起身。“我刚才是,昏过去了?”神志回归了一些,童书按着太阳穴坐起身,后脑时不时传来道无法忽略的闷痛。 “嗯,我们走到一半,你忽然就失去意识了。”夏若白递过来一个水囊,“仰面倒下,所以你后脑可能磕了个包。” “”我就说怎么这么疼!童书沉默的接过水囊,方才看到的画面异常清晰,显然自己并不是做了个没有意义的梦。 “哎,报应不爽啊。”显然,李长复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击童书的机会。他摇了摇头,话里是藏不住的讥笑,“也不知究竟是谁胆小,竟会被这黑色的洞口吓晕过去。” “切”童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她懒得同这个要智商有钱的熊孩子争辩。“夏小姐,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种能够清楚看到未来的秘术?”这种忽然看到未来的事情发生了许多次,她很难不在意。 “清楚看到未来?”夏若白皱起眉,在脑中搜索着,“不清楚,不过我记得曾在一本讲解偏门术法的书中看到过类似的内容。” “噢?是什么?”喝过水后脑子确实清醒了不少,童书仰起头,看向身前的人。 “那个术法好像叫乾坤扭转术?”夏若白稍加思索,“这个术法貌似可以让人清楚看到未来的局势发展,但对修炼之人的要求极高。倘若没有占卜或是预知的天赋,便没办法修习此术。也是因此,这个术法渐渐失传了。” “这样啊”这个术法有些符合自己的状态,但貌似并不完全?童书垂下眼睫,右脑与宇宙磁场共振带来第六感。难不成是这个世界太过奇特,导致自己的右脑进化了? “师姐,师父传话了。”李长复腰间的令牌闪了闪,他赶忙摘下令牌,一道半透明的人影凭空出现。 “徒儿拜见师父!”夏若白慌忙上前,她双手平放,朝着令牌上的虚影行了个大礼。“起来。”那道虚影的声音颇为威严,但不知怎么回事,这个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些耳熟。 “镜姬的事情,办得如何啊?”虚影在空中缓缓踱着步。 嗯?这个影子的样貌也有些眼熟。童书坐在角落里,看不清虚影的正脸。 “报告掌门,镜姬已自损妖丹本体碎裂,没有半点复活的可能性了。”夏若白低着头,不敢直视空中那道虚影。 “哦?为什么没有活捉?”远山派掌门似是并不满意,他停下脚步,责怪的看着地上的两人。“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看好镜姬,让她有了得逞的机会。”夏若白伏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愧疚。 “罢了,总归是替江夏城解除了危机。”空中的虚影摆摆手,“若白啊,你的能力很好。本不应是这个结果的。”他温声道,但说出话却让地上的人越发惭愧了,“过几日便先让李长复回门派,我想,以你的能力并不能带好小师弟。” “若白懂了。”夏若白垂着头显然十分沮丧,但声音中却不敢泄露半点情感。 好家伙,这个掌门简直是职场pua的典范啊!童书挑起眉,这套话术她太熟悉了。实验室主任经常说类似的话,每每讲完,都会引得实验室里的科研人员唉声叹气。 “师父,若白师姐带我带得很好”李长复显然不愿,他还想再争取一下,“况且,这次的任务很有难度,若白师姐努力了。” “长复,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我就对他发誓一定要把你教养好。”掌门叹了口气,一副慈父被迫做严父的模样,“你要听话,不要辜负你父亲的期望。” “我”李长复张张嘴,但最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徒儿知错。”他朝虚影行了个礼,面上郁郁。 哟,这个掌门可不得了。情绪操控用得这么熟练,童书吃瓜吃得眼花缭乱。这套不要辜负长辈的组合拳一出,简直无人能敌。倘若她也有父母,怕是也会听这话听出满心的愧疚来。 “若白,你再修行一段时间。”空中的虚影再度传来声音,“待到捉妖大赛开始的时候,再回远山派。” “是!” 初见二师兄 “刚才那个老头儿,就是你们的掌门?”童书对方才凭空出现的那个影子实在没有半点好感,她翘着脚坐在床边,“他平时也这么讲话?” “童书妹妹,不可以这样称呼掌门。”夏若白温声提醒着,恬淡的眉眼中看不出什么半点怨怼的情绪。 “对不起!刚才那个老者,就是你们的掌门?”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虽然童书依旧对那个影子没有半点尊敬,但她还是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额,其实掌门也才四十岁左右。”这话说得怪怪的,但好像又没什么毛病。夏若白愣住,清丽的脸上闪过丝错愕,“掌门严格,也是为了我们这些做徒弟能更好的修行。” “嗯怎么不算呢?”这熟悉的台词听得童书头皮发麻。完了,女主被pua了怎么办。 “虽说师父有时候说话算不上好听,但远山派能有今天还是多亏了师父。”夏若白言辞恳切,听得童书一个头两个大。 “小白。”眼看被成功洗脑的夏若白还要发表个八百字小作文,童书慌忙抓住她的手。 “嗯?”小作文被当场打断,夏若白眨眨眼,“怎么了?” “要不我们换个话题?”童书满脸真诚的找借口,“你看,灵山派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这听起来,着实是让人有些伤心。” “啊!抱歉童书妹妹!”果然,对着女主卖惨是最为有效的。夏若白嘴边的话紧急刹车,“都是我不好,往后,我也不说这样的话了。” 很好,小作文危机成功解除,童书暗暗松了口气。 “师姐,我得准备走了。”许久未开口的李长复忽然出声,他垂着头不见往日的跋扈,“也不知道下次见到师姐,会是什么时候。” “放心,很快的。”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夏若白心软软,她伸手揉了揉李长复的发顶,“距离捉妖大赛也不过半年的时间,你且好好修炼,届时我回宗门,定会第一个见你。” “那师姐可要说话算话啊”李长复磨磨蹭蹭地走到门口,走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一眼坐在一边的童书。 ?我又怎么了?锅从天降,被迫背黑锅的童书懒得搭理熊孩子,她翻腾着储物袋摸出那瓶丹药,“给,你的东西记得带走。省得以后再胆小,没被妖打死,反倒被妖吓死了。” “嘶,你!”李长复听得一头火,“我才不要你的药,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 “长复,不得胡言乱语。”夏若白接过药瓶,递到他手中,“妖市最忌讳卖假货,你且好好收着这瓶药,不得肆意妄言。” “是,师姐。”临走前还得了一顿教训的李长复蔫了,“哼!你等着!”他扭过头,还不忘朝罪魁祸首放狠话。 “等着就等着,还怕你不成?”童书毫不示弱,朝破大防的李长复做了个鬼脸。 “抱歉,童书妹妹。”好不容易送走了熊孩子,夏若白给自己倒了杯茶,“长复这个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只是平日里惯会得罪人,”她有些头疼,生怕童书会记恨下来。 “没事,同他斗斗嘴也挺好玩的。”童书勾起嘴角,“毕竟以前也没人陪我玩。” “童书妹妹你从前”夏若白刚想接话,就被楼下传来的喧闹声打断。“什么人,怎么这么吵?”童书几步走到门口,她扒开道门缝,楼下的喧嚣声变得更清楚了些。 “他哪来的脸又出现在我面前的?我告诉你!我没有在他的饭里下毒,都是我橙娘对得起他!”女声的穿透力极强,带着悲愤的控诉一字不漏地钻进两人耳中。 “橙娘且先冷静,一味地发泄怒火并不能解决问题。”一道温润的男声冒了出来,像是沙漠中的甘露,轻易浇灭了在场人的焦躁和火气,“我们一点一点来,你想要得到的结果是什么?” “这个人好神奇。”童书趴在门后,忍不住赞叹道,“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能力,怎么一开口,就感觉场面上的火气消了不少。” “咦?童书妹妹不认识这个人吗?”夏若白也凑了过来,“他可是这一带有名的劝架师,无论多么混乱的场面,只要他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 “这个职业有点意思。”童书又把门缝拉大了些,探头朝外面望去。 “哎?你当真不晓得?”夏若白摸摸下巴,“我怎么记得,这个劝架大师就是你们灵山派的人呢?” “……”零散的记忆忽然串了起来,她猛然想起那日大师兄带着自己游山的时候,随口一提的二师兄。 “不,不会?”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童书眼角乱跳。想不到啊,除去力工大师兄,兽医大师姐外,门内的二师兄竟是个情感调节员。 “那个,我下去看看……”现场这般火爆,想来二师兄赚的应该也是辛苦钱。要不,去接济一下二师兄?同为灵山派的难兄难弟,总得互帮互助一下。童书摸了摸储物袋,虽说银子不多,但总归不至于赤贫。 “看样子今天是要破财了。”她咬咬牙,痛下了决心。 “那藤先生觉得应该怎样?”女人的火气降下来了许多,眼下也能心平气和的讲话了。 “既然橙娘永远也不想见到这个男人,这也好办。”童书站在不远处,她瞧见一个身着灵山派外袍的年轻人正不慌不忙地翻着储物袋。 “诺,这是我潜心研制的气息隐匿符。”他捏着符咒,“啪”地贴在了橙娘身上,“有了这个东西,你想躲的人这辈子都找不到你。” 咦?和想象的不一样,但也确实是个解决措施。童书伸长脖子,想看看那个颇为神奇的符咒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是……”这个措施显然不能让橙娘满意,她皱着眉,“有没有那种,能让那个渣男受到些实质伤害的法子?”橙娘抿着唇,显然不能释怀从前受到的伤害,“我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橙娘,我接活之前也同您说过。”二师兄脾气温和的不得了,他声音含笑,“我只能帮你解决眼前情感上的问题,但前提是不能伤害他人。”他把手中剩下的的符咒递过去,“你回去就把这符咒贴在房子里,他便这辈子都寻不到你的踪迹。” 渣男哪里跑! “藤序先生!”只听“扑通”一声,对面的女人直直跪倒在地,“藤序先生,我求您了。有没有那种能够让他倾家荡产的符咒,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付。” “橙娘,这不是钱的问题。”二师兄一愣,而后赶忙弯腰试图把地上固执的人扶起来,“有些东西,本就是执念。若是你能放下执念,今后的日子定会走上一个高峰。” 好家伙,灵山派虽然穷,但怎么尽出这种有良心的商人。童书望着二师兄颇为为难的背影,感同身受。 “藤序先生,我真的求求您了!”地上的人执意不起,她跪在地上,眼角的泪顺着下颌滚落,“他害我们全家倾家荡产,我阿父也被随便寻了个由头斩了首。他为了那新过门的妖女害的我刚出生的孩儿死在寒冬,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这”二师兄张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事实讲究因果,倘若你执意去做,最后还是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可他这么做,难道就不会遭到报应吗?”橙娘跪倒在地上,后背微微颤抖。 身前的男人正欲说些什么,但还没等他开口,一只纤长的手就抢先出现在身前,“给,擦擦眼泪。”他侧过脸,看见个和自己穿着同款长袍的人,“你当真,想要报复那个人?” “小师妹?!”藤序猛地回神,“你怎么在这里?” “这不重要。”童书摆摆手,又低下头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半晌,她蹲下身,平视着女人的眼“橙娘,我懂你的痛。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复仇,只是不知,你可愿意为此付出时间的代价。” “我愿意!大师!只要能报复那个人,我做什么都愿意!”她一把抓住童书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小师妹,你不能这样做!”一旁的二师兄震惊地瞪圆了眼睛,扯住童书的外袍,生生把她拖出去好几米远,“这是别人的因果,你若是随意搅乱,只会遭到反噬。” “谁说我要搅乱别人的因果了?”也不知道这二师兄是修什么的,力气也忒大了。童书奋力挣扎,好半天才堪堪停住脚步,“我只是帮橙娘看一下那男人的命数,再不经意透露一点关键信息罢了。”她拨了拨微乱的发丝,“剩下要怎么做,我可管不住。” “可是”这法子听着也甚是不靠谱,但藤序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可是随意窥探他人命数,不也会遭报应吗?”他皱起眉,一张好看的脸纠结成了一团。 “不会。”童书无所谓地挑眉,总归自己也不是这书中的人,正巧可以钻了这个逻辑漏洞。“他叫什么名字,知晓具体的生时吗?” “他叫兰锡生,生日”橙娘抿着嘴沉思,“想起来了!是正月十六,具体时间应该是晌午的时候。” “可以,这些信息足够了。”童书很是满意,她本没期待能从橙娘的口中得到全部信息。 她站在原地,嘴里念念有词着,“靠,不行,这个运算量太大了。我需要一个能写字的地方。”半晌,童书抬起头,“橙娘,这附近有纸和笔吗?” “有有有!”眼看多年夙愿终于要在今日成真,她一抹掉面上的泪,“大师请随我来,我的小店就在附近。” “小师妹,你究竟想做什么?”藤序跟在童书身后,他压低声音,“还有,你究竟是何时学会的占卜掐算?” “机缘巧合。”童书脑中飞速推算着兰锡生的星盘,嘴暂时不受脑子的管制。 “能得次机缘确实不易,但小师妹,随便推算篡改他人命数真的很危险。”藤序苦口婆心,试图让眼前的人回心转意,“你太小,还不懂这背后的风险。” “没事,大不了就一死。”嘴巴独立行动,说话便全然没了顾忌。 “!”二师兄听得面色一白,“这这这,小师妹,我现在就带你走!”他也顾不上男女有别这件事,伸手就要把这个一意孤行的人直接抗走。 “哎哎哎,停!”视线忽然反转,待到童书再回过神,自己已经被人倒着抗在了肩上。“二师兄,你放心,我不会真的做出危害自己的事的。”她挣扎了两下,像极了岸上搁浅的鱼。 “那你究竟是何意?为何非要帮她去惩治那个人不可?是因为同情她?”藤序将信将疑地放下肩上的人,“咱们门派虽然不富裕,但也不至于去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 “我在集市里开了家无所不知屋。”被拎起来又放下的童书头晕眼花,她木着脸开口,“但你也知道,生意不好做。总得努努力,招揽一下客户啊。” “啊,开店?”也不知是这话里的信息太多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眼看着二师兄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是的,二师兄你放心。”童书的个子只堪堪到藤序的肩膀,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做事有分寸,做生意也不是卖命,你说对?” “行……”见她这般言之凿凿,藤序只好闭嘴跟上她的脚步。 “就是这里,小店粗陋,还望大师不要介意。”一行人左拐右拐,终于在街角的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橙娘药铺?”店铺算不上新,但打扫得很干净。“橙娘?你是经营药铺生意的?”童书推开门,才刚踏入屋内,一股清苦的药香就扑面而来。 “是,家中祖上习医。为了有所传承,家中世世代代便都做了这当营生。”橙娘拿过一个精致的陶壶,淡褐色的液体顺着壶嘴流出。 “这是罗汉果茶,方才听大师的声音似是有些火气。”甜甜苦苦的气味顺着蒸汽氤氲,童书捧起陶杯,轻抿了一口。 “哎?好喝!”出乎意料的,黑黝黝的茶汤味道却并不难喝,除去蜂蜜和罗汉果的味道,还能尝出些草本的清香。 “好喝就好。”橙娘弯起嘴角,“这是我父亲亲手改良的茶汤方子,当时可是风靡枫兰城许久。” 枫兰城副本开启 “枫兰城?”这名字听着怪熟悉的,只是童书一时想不起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词。“是的,我爹曾是枫兰城最有名的神医。”橙娘捧着陶杯,水蒸气氤氲着眉眼,倒是消解了她面上的泼辣,“无论是普通老百姓还是修士,他都能救治。” “橙娘,可否冒昧一问,你和那个叫兰锡生的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童书放下陶杯,唇齿间还残留着罗汉果茶的清甜。 “昔日的枕边人竟成了杀父仇人,呵,还真是世事无常。”橙娘喝茶的动作一顿,“错在我,倘若我当初没有哭着喊着要嫁给他,就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他为何要这样做?”自从进了屋就没有出声的二师兄忽然开口,他皱着眉,满脸的不忍,“这世间竟有这般残忍冷血之人。” 二师兄这共情能力真是不一般,难怪能做情感调节员。木着脸听故事的童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段悲惨过往。她瞥了眼身边的二师兄,飞速模仿了他脸上沉痛不忍的表情。 所幸,橙娘沉浸在这段悲痛的过往,而二师兄也正全心全意的共情她的故事,没人注意到童书面上飞速变换的表情。 “俗套的剧情罢了,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陈旧的伤口被再次剖开还是会痛,橙娘长叹了口气,半晌才再度开口,“那个女人娇媚异常,但我却总觉得她浑身都透着些不对劲。” “后来,那个女人生了一场病,据说很严重。那个狗东西给我父亲施压,但不知为何,从医这么多年没失过手的父亲非但没能成功治好那个女人,反而因为一些失误引得兰锡生暴怒。”橙娘的嗓音有些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那个畜生下令斩了我父亲的头颅,又剥夺了我家医馆的经营资格。” 这是什么畜生行为。童书听得长眉挑起。“他是个有权势的人?”屋内静默了半晌,二师兄颤抖着开了口,微微发抖的声线似是在压抑着愤怒,“我竟不知,这普天之下已没有了王法!” 他说着,似是情绪上了头。“啪”的一声,巴掌直直拍在了坐在一旁当听众的童书腿上。“嗷!”突然遭遇袭击,她惊得原地弹射起飞,“二师兄,这是什么意思?”好半天,童书才缓过来。她满脸茫然地转头,看着一旁情绪忽然激动的人。 “啊,抱歉。”藤序讪讪收手,但这份愧疚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他又投入到同橙娘的极度共情里,“这种人渣简直天怨人愤,小师妹,快想个办法惩治他!” 不至于,二师兄不至于!童书满头黑线,但显然现在劝他冷静并不现实。“那我就,开始了?”她无奈地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星盘。 “现在是什么时候?”童书的手法很是熟练,刷刷几笔,一个完整的星盘就跃然于纸上。 “平安六十年。”二师兄紧盯着纸上的星盘,面上满是惊愕,“小师妹,你画得这是什么东西?” “待会同你解释。”书中的时间流速同外界不一样,童书算得焦头烂额,“再看一下他的法达盘”她喃喃道,手上的笔没有半点停顿。 “成了,结果出来了。”又过了一会儿,童书抬起头,“内容有些长,你且听我慢慢讲。” 星盘与八字类似,皆是通过生时推断人一声的命格。再加上行运盘三限盘和法达盘,此人近期的运势便也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兰锡生,确实是高命格之人。出生于贵族世家,事业心极强,格局很大。”童书指着纸上的第一个星盘,“整体来说是一个很不错的盘,但很可惜,这个人有一个致命弱点。他极度渴望感情,也必会因感情失去很多东西。” 她又拿起笔,点了点下面的一个盘,“根据法达盘来看,他现在正在行水星大运,而水星偏不巧落入了他的第八宫。”童书用毛笔沾了点朱砂,在纸上留下个朱红色的圈,“第八宫,疾厄宫。” “等一下,不对劲。”她忽然眯起眼,面上的神情又紧绷了几分,“年运上讲,他会在这几年遭遇极大的意外和危机,而这危机又极有可能来自于他的配偶。可是,这危机并没有生命危险。” 童书又拿起另一张纸,左右比对着,“但这月运有些凶啊,他似乎会在这个月丧命?为什么?” “丧命?”橙娘面上忽而露出个极复杂的神情,似欣喜又似难过,“他怎么会死,枫兰国那般尊贵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死掉。” “等我算一下。”这个盘离奇的很,童书无暇顾及其他,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塔罗,速度飞快地抽起牌来。 “死神,高塔,还有一个圣杯王后。”三张牌在桌子上排成行,她沉默片刻,抬眼看了看橙娘。 “大师,这是怎么了吗?”童书的眼神幽深,看得橙娘心底发虚,“这牌上,可说了些什么?” “兰锡生确实有性命之虞,而且,杀死他的人不是你。”她捏着那张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圣杯王后,怎么看也不像眼前这个脾气火爆的橙娘。 “杀他的人,应该是个看起来性格温柔的女人。嗯不过很有可能这种温柔只是表象也说不定。”童书合上眼,感受着牌面上的能量波动,“看样子,兰锡生也对自己遭此劫难感到意外,高塔牌出现得轰轰烈烈的。” “温温柔柔的女人”橙娘忽然愣在原地,她抖了抖嘴唇,好半天才再度发出声响,“怎么可能?” “橙娘知道这个人是谁?”二师兄全程听得云里雾里,满脸茫然。 “温温柔柔的女人,伴侣,意外?我知道有个人很符合这个描述。”橙娘双睫微垂,“只是,为什么?明明那个畜生待她一点都不薄。” “你说的那个人,可是后来他新娶的夫人?”童书盯着牌面上的圣杯王后发呆,“若是这样的话,倒也很合乎逻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竟有这等好事!”一旁的二师兄义愤填膺地开口,“死得正好,倒是省得我们想法子动手了!” “嗯,我同意。”没想到自己要暗算的目标竟然死期将至,省去一堆麻烦事的童书心情大好,“橙娘,你的福气还在后面!”她抬手,颇为郑重地拍了拍橙娘的肩膀,“大仇已报,从今往后,你就再也不用见这个人了!” “多谢。”橙娘面上却没有欣喜的神情,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这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呢,哈哈哈。” 这个笑容实在勉强,但凡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她话里藏着的失落。“橙娘,总归也到了这一步了,你不必对我们隐藏你的真实情绪。”藤序的声线温柔,像一道涓涓流淌的溪水,“你是不是,还没有完全放下那个叫兰锡生的人。” “我”橙娘低下头,鬓角的碎发遮住了侧脸,“呵,我很可笑。”她自嘲地扯起嘴角,声音却有些哽咽,“这样一个毁我全家畜生,我竟然还是听不得他的死讯。” “也没”藤序张张嘴,刚想出言宽慰。“确实,你的自我认知还是很清楚的。”一旁忽然冒出个毫无感情的声音,直接打断她的话,“但这也不怪你。斗胆猜一下,橙娘你未必是还喜欢他。有极大的可能,是恨了这么多年的人忽然死去,你失去了目标?” 童书直视着橙娘的眼,半点也不觉得这样过分直白的眼神不礼貌。 “我”对面的人愣住,她眨眨眼,逃避似的躲开童书赤裸的目光。 “我也不清楚,或许就同你说的一般,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他的死讯。”橙娘轻叹一声,“这么多年来,我做梦都想杀了他为我爹报仇。眼下,他竟要死在别的手里。还真是,命运弄人。”她垂下眼,眉宇间愁色不减。 “不如,你亲自前去枫兰城,看着那个人死亡?”童书沉吟片刻,又抬起头,“只躲在暗处,就当是了却一桩心事?” “小师妹?!”藤序瞪圆眼睛,“这个主意有些不和礼法”他抿抿唇,脸上满是为难,“这也太” “橙娘对那个渣男有心结,若是能当场观赏那渣男被杀,岂不是狠狠出了口气。”光是幻想那个场景童书就已经被爽到了,有什么能比看自家仇敌血溅当场更快乐的呢? “这”说实话,这个主意确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除了不怎么道德外。“橙娘觉得呢?”争又争不过她,藤序只好转过头,求救似的朝橙娘望去。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一旁的人只是稍加思索,就立刻拍了板,“若是能亲眼看到那畜生死掉,我这一生的夙愿也算是了解了!”她一拍大腿,“不愧是大师,竟能想出这么绝的主意!” 橙娘的行动力ax,才刚拿定主意,转眼就大步走到店内的五斗立柜旁,“这是我父亲从前行医攒下的一些灵石,但我终究不是修士,拿着也没用。”说着,她就把手中的锦囊递给童书,“里面大约有六块,不知这些足够吗?” “六块灵石!”童书眼睛放光,四舍五入可是六百两黄金啊!“够了够了!既然橙娘有此等诚意,我和我二师兄必会一路保护您!”她掂了掂手中沉甸甸的锦囊,笑得眉目舒展。 “”热爱和平的二师兄无辜躺枪,被迫参团。 “虽然不知道具体日期,但总归是这一个月的事情。”收人钱财提人办事,童书再度拿起桌上的星盘图看了许久,“不如我们现在动身,且在枫兰城待上一个月。” “多谢恩公!”橙娘欣喜若狂,连带着嘴里的称呼都变得更尊敬了些,“我这就去准备出发的行囊,几位请稍等我下!” “小,小师妹?”藤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颤抖着拉住童书的胳膊,“一定要这么急吗?” “二师兄。”童书反手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恨其不争,“这可是整整六颗灵石啊!若是我们不能保证顾客的消费体验,他们往后怎么做回头客!” “可是”二师兄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又被抢了话头,“这么多灵石,我们灵山派就不用天天吃野果睡山洞了!”童书情绪有些激动,“二师兄,你上山后,是不是就再没睡过床?” “那倒是”藤序愣了愣,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的目标就是,让咱们门派的人,个个有床睡!”童书豪气冲天,“等做完这一单,我们就回山上,给大家都装上床!” “额,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藤序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怪不吉利的。像极了要金盆洗手的土匪,准备干最后一票。 “两位久等,我准备好了!”橙娘背了个鼓鼓囊囊的行囊,“随时可以出发。”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得了六块灵石的童书斗志高昂,也顾不得搞清楚目的地的位置,只凭着第六感认路,抬脚就牵马出门。 “啧,咋过去呢?”很快,直觉的弊端就出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站在片巨大的湖泊前,满面茫然,“橙娘,你知道除去游泳,还有什么办法能去枫兰国吗?”童书站在湖泊面前,亲身表演了个望洋兴叹。 “我也,记不大清了。”橙娘尴尬一笑,“毕竟也过去五年了,印象也确实不深了。” “二师兄?”眼下全部的希望都在不怎么情愿的二师兄身上了,童书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别看我,我本来就不支持你们直接杀过来。”藤序摊摊手,神色无辜。 真难搞!童书砸这嘴,有些牙疼。第六感告诉她只要穿过这个湖泊,枫兰城就不远了。但眼下如何度过这片水域,却是个无解的问题。 太阳慢慢向西移动,暖黄色的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罢了,总归暂时也想不到法子。”童书抬头看了看太阳,心中估算着时间,“今天就到此为止,剩下的问题就交给明天的我!”她伸手摸了摸锦囊,摸出块打火石,“橙娘,您有带帐篷之类的东西吗?” “只带了些被子枕头。”橙娘把马背上的行囊解下,“我们今日是要露宿在此地吗?” 遭遇鱼妖 “嗯,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童书大喇喇地在靠坐在树下,熟稔地捏起根草塞进嘴里,“也只能在这休息了。” “小师妹,天色还早。”二师兄抬头看着悬在天边的太阳,“为什么不继续赶路呢?” 唉,这修行的人怎么年纪轻轻的,却个个都是卷王?“二师兄,听我一句劝。工作和生活要平衡好,总当卷王头发会掉光的。” “什么卷王?为什么会掉头发?”藤序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我要休息了。”童书翘着脚,整个人悠闲得不得了,“明早再想办法。” 藤序无奈,只好学着童书的模样,一屁股坐在还有些潮湿的草地上。 “也不知今日会不会下雨,要是下雨的话,这些被子和枕头怕是都要遭殃。”橙娘把被子分给三人,又从行囊里摸出三块干巴巴的饼子,“且先对付一口,明日若是进了城镇。” “多谢橙娘。”童书伸手接过,毫不嫌弃地一口咬了下去,“这可比天天在灵山派上啃野果强多了。”饼子是全麦的,慢慢咀嚼还能尝出丝甜。 “我记得小白有个帐篷”童书盘腿坐在树下,话才说了一半儿,忽然猛地顿住,“等一下!小白?!” 要了命了,我怎么把女主给忘在客栈了!童书啊童书,你这是妥妥的被金钱冲昏了头脑。她单手抚额,面上满是苦闷,“这可怎么办” 遇事不决,塔罗算牌。“小师妹,你这是?”身边的藤序被她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他扭过头,也顾不上嘴里还塞着饼子,就含糊不清道。 “夏若白现在在哪里?她在生气吗?”丢下人就跑的渣男行为让童书本就所剩无几的良心隐隐作痛,她门一心思扑在手中牌上,完全没空替一藤序答疑解惑。 “权杖八,宝剑三,宝剑王后”八根木头还带着四把剑,嘶,童书举着牌,手指微微颤抖,“完了呀,小白一定十分生气。而且”目光落在权杖八上,“为什么感觉,她会很快出现在眼前呢?” 太阳西斜,阳光渐弱,湖泊旁的温度也慢慢降低。“二师兄。”自从算完牌之后就一直蔫头蔫脑的童书忽然抬头,她一把抓过藤序的袖子,脸上的表情颇为严肃,“你打得过藏水里的妖吗?” “啥?”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藤序抱着被子满脸愕然。 “能不能打过?”事态紧急,没时间解释了。童书只急着问一个结果,“要是不行的话,就拿出你所有的防御手段,快!” “啊?好?”急迫得语气听得藤序有一瞬间的慌张,他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了厚厚一叠的黄符,边贴嘴里边念念有词,“防御符,雷符,净化符哦!对,还有小匕首!” 藤序慌里慌张的,情急之下什么都往外丢。但手速确实不错,只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被符咒圈在了中央。“小师妹,为什么忽然贴这么多符啊?”他坐在地上喘气,显然是累得不轻。 “来了。”童书紧盯着不远处的湖泊,话音刚落,就瞧见方才还平静的像面镜子的湖面猛地掀起巨浪。 “哗啦!”巨大的浪花从天而降,三个人当场变成落汤鸡。“二师兄”童书抹了一把脸,搭在肩上的长发紧贴着脖颈,“你这符咒,防水吗?” “应该是,防水的?”虽说藤序擅长画符,但实战经验并不多,对于水里的妖更是不甚了解。眼下,便只能心惊胆战盯着周围的黄符,祈祷它不要遇水失效。 “一,二,三”水面渐渐平静,一张长满鳞片雌雄难辨的脸从水里冒了出来。 “大,大师,这是个什么东西?”橙娘瞳孔地震,虽说一直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妖和鬼这种东西,但像这般直面妖物还是第一次。她颤抖着嘴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两个修士一个凡人,不错不错,今晚有口福了。”长满鳞片的脸狞笑了一下,露出嘴里细细尖尖的牙。 嘶,这鱼头人长得是真丑啊。童书眯起眼,她有种眼睛被侮辱的感觉。“这位额,鱼妖。我劝你还是不要总吃夜宵的好。”她忍着难看,飞速地扫了一眼鱼头人颇为臃肿的身体。 “不过是一个弱小的修士,竟然敢这般看我?”鱼头人倒不是个傻的,立刻看懂了童书颇有深意的眼神,“那我就,第一个吃你!” 说罢,他猛地从水中跃出,水下黑黝黝的鱼尾在水面上又卷起一道巨浪。 “轰!”鱼头人的第一下攻击引爆了贴在周遭的黄符,一声巨响,几片黑乎乎的鱼鳞掉落下来。 “哟,这看起来真疼。”童书盯着散落一地的鱼鳞,忍不住出言感叹。 “该死!!”被雷符反弹,又自觉被嘲讽的的鱼头人瞬间陷入狂怒。他尖嚎着,再度朝地上的三人冲撞着。 “轰!”又是一声巨响,最外层的黄符抖动了两下。许是承受不了这种冲击,几张符咒变成了几缕烟尘。 “等,等等一下,鱼大哥!”黄符破碎,童书瞬间少了不少安全感。“我不是有意嘲讽您的,要不您先冷静一下?”她仰起头,盯着腥气试图与鱼头人谈判。 但很可惜,失去理智的鱼妖并不愿与她多聊。他用力撞击着符咒,终于,最后一层防护被攻破了。 “小师妹,保护橙娘!”二师兄面色一变,他摸出方才剩下的符咒,手里飞快捏着诀。“滚!别碍事!”鱼头人失了耐心,他一抬手,藤序就被直接打飞。甚至来不及将手中的符咒激活。 我靠!这妖怪挺猛啊!童书一只手拽起被吓得两腿发软的橙娘,另一只手捡起了方才被藤序丢在地上的匕首。 让我看看你的弱点究竟在哪?童书屏息凝神,直直朝身形颇为庞大的鱼妖望去。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鱼头人猛地甩了下尾巴,“呜!”腰上忽然缠上了个湿湿滑滑的东西,童书呼吸一滞,这才发觉自己双脚已经离了地。 女主,我命运般的女主 “你,逃不掉了!”声音刚落,一张血盆大口就直冲着童书的脸,浓重的腥味呛得她险些睁不开眼。 “小师妹!” “大师!” 呼吸有些不畅,耳边传来二师兄和橙娘的惊声呼唤。 “长得这么丑,想得,倒是挺美!”腰间的鱼尾越收越紧,童书挣扎着伸出手,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入鱼头人的小腹。 她下了死手,不算长的刀刃尽数没入鱼妖的腹中。“嗷!”缠在腰上的尾巴瞬间卸了力,没了支撑点,童书被整个甩在了草地上。 “小师妹,你没事!” “大师!!” 身后先后窜出两个人影,一左一右地把童书架了起来,“我没事。”虽说有草地做缓冲,但童书还是被摔得七荤八素。她咳嗽了两声,肋骨隐隐作痛。 “你,你怎知我的命门!”鱼头人又惊又怒,他挣扎着想退回到水里,但腹部的匕首钳制着他的动作,“不过是一介弱小的修士,怎么可能?” “嘶,你自己听听你的反派言论。”童书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摔得生疼的屁股,嘴里还不忘给已经遭受致命打击的鱼妖再插一刀,“你不挨刀子,谁挨刀子?” “你们等着!!”要害被刀子插入,鱼妖就再没了攻击的能力。他一边叫嚣着,一边悄悄地朝身后不远处的湖泊退去。 “大胆妖孽,哪里逃!”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天而降,还没等一旁的老弱病残三人组反应过来,就被道耀眼的剑光闪瞎了狗眼。 “好亮。” “好闪。” “妈妈,我是上天堂了吗?” 耳边传来阵尖利的嚎叫声,半晌,剑光慢慢减弱,方才还嚣张得不行的鱼妖转眼变成了条只会抽动的咸鱼。夏若白持剑而立,衣裙被风吹得微微扬起。 “小白!!”童书记得从前在实验室的时候,教授的女儿做错事情之后,就会跑到教授面前撒娇。 也顾不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身子,童书三步并两步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救世主夏若白,“你来太是时候了!要是再晚一步,可就给那个丑八怪跑啦!” “哎,现在倒是想起了感激我了?”夏若白抬起手,推了推童书快要贴上来的脸,“让我且等你一下,结果转眼就不见了。”她刻意扭过身,佯装一副赌气的样子。 “小白,我错了嘛。”童书可怜兮兮地扯着夏若的袖子,模仿着教授女儿撒娇时的模样,“这不是”她转过身,指了指身后的两人,“急着帮橙娘解决问题,所以就跑得急了点。” “我怎么记得,小师妹是急着赚钱呢?”藤序有些狼狈地坐在地上,但这半点不影响他戳破童书的谎言。 “嗯?解决问题?”不愧是最光正伟岸的女主,夏若白的注意力瞬间被拉走了,“是什么问题?” “嗯我们要去枫兰城观赏一个渣男处刑。”刚鱼口脱险的童书实在懒得去讲一个复杂冗长的故事,她眨眨眼,一笔带过了整个剧情。 “枫兰城?”夏若白偏着头,秀丽的眉毛一挑,“那正好,我们可以去帮那只灰狐狸找他丢失的儿子。” “噢!原来就是那里!”童书一拍脑门,难怪这个城市的名字听起来这般耳熟。“对了,你的玄铁忘记给你了。”她摸向腰间的储物袋,东翻翻西翻翻,终于摸到了那块玄铁。 “多谢。”夏若白没有推辞,她接过玄铁,爱不释手地轻抚着。 “大师,今晚要怎么住呢”一旁的橙娘忽然开了口,她盯着方才被那鱼怪打湿的棉被,面露愁色,“眼下这棉被比铁还重,怕是只能丢弃了。” “靠!”童书转过头,看着地上湿哒哒的被褥,无数愤懑终化作一个充满情绪的脏字。这个天杀的鱼头怪,好好的非要来横插一脚。 “那个,我有带帐篷,要不要一起?”夏若白从储物袋里拽出个体积颇为庞大的帐篷,容纳四个人简直绰绰有余。 “小白!!你是我的神!”在抱大腿这块,童书从来没有半点心里压力。“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她讨好地朝夏若白扯开嘴角,“是用了什么法宝吗?” “那倒不是。”夏若白撑开帐篷,这个时代的帐篷远没有现代的先进,只是个涂了棕榈油的兽皮加上几根棍子,“说来也是巧,我感应到附近的湖泊里有一只棘手的鱼妖。为了修行,特意赶来的。” “棘手的鱼妖”不会,这也太倒霉了。童书眼皮乱跳,“不会就是刚才那个鱼头人?” “嗯,就是他。”夏若白单手捏了个诀,一道蓝光就点燃了方才被鱼妖浇灭的火堆。“童书妹妹,你们是怎么把它打成重伤的?”火堆上的火苗随风摇晃,浑身湿透的童书这才觉察出一丝丝温暖。 “额,我拿刀把他捅了。”这个杀敌方法不怎么值得夸赞,童书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个鱼妖,好像也不是很强嘛” “拿刀?!”夏若白诧异扭头,“那鱼妖周身的鳞片最是坚硬,别说是刀,就连玄铁剑都很难劈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毫发无伤的童书,“你竟然拿刀就杀死了他?” “运气好罢了。”童书不好意思地缩缩脖子,“只是觉得鱼妖腹部下面是他的命门,就试着捅了一刀。” “”这得是什么运气,“唉,能占卜可真好啊。”藤序长叹了口气,在篝火前躺平,“连妖谱都不用背,就能轻易掌握妖的弱点。” “童书妹妹。”夏若白把手搭在她肩上,面上的神色又郑重了几分,“这个能力真的很强,但你眼下武力值并不高,有些时候还是要适当藏拙的好。” “嗯,我懂。”童书点点头,她清楚自己这个被改造过的大脑在哪里都有被觊觎的风险,“放心小白,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还有。”脸颊上的肉忽然被人一把捏住,“哎?”童书转了转眼珠,满脸茫然地看着罪魁祸首夏若白,“小白这个名字究竟是怎么出来的?为什么那么像叫狗?!” 下班时不要聊工作 “我,我看到未来的画面里,我就叫你小白。”脸被人扯着,童书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丝毫不影响她继续据理力争,“这叫因果循环。” “这是什么歪理。”夏若白当场气笑,眼下也顾不上尊重大师这件事了,“不准叫。” “不,我都看到未来了。”童书不甘示弱,即便脸颊上的肉还被捏在别人手里。 “改口!” “我不!” 不得不说,作为远山派大弟子的夏若白教训起人来很有一套。但可惜,遇到了个犟种童书。“罢了,随便你。”一来二去,夏若白累了。她揉了揉被自己捏红的脸,“真的是,你这个性格哪有半点大师的样子。” “我又没说过我是大师。”童书缩在一旁,扁扁嘴。天边的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帐篷前的篝火烧得劈啪作响。 “啊,该死的鱼头怪害我加班,累死我了。”童书仰面躺下,脚底被篝火烤得温热。“对了,橙娘。这枫兰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风俗?”她晃着脚,安静的湖边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 “枫兰城啊”橙娘蹲坐在篝火堆旁,盯着橘红色的火焰出神,“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若是没有兰锡生那个畜生,我一定会很喜欢那里。” “兰,锡生?”一旁的夏若白转过头,清丽的脸上满是惊愕,“你说得可是枫兰城城主,兰锡生?” “等一下?什么城主?”这下童书也绷不住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弹射起飞,“橙娘,你那个渣男前任是什么身份?” “确实是枫兰城城主,咦?你不知道吗?”橙娘疑惑回眸,“虽说这人是个畜生,但他治理城邦的能力确实还不错。应该,还算出名?” “我”童书一时语塞,她刚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星期,连这个世界有多少个城都不知道,鬼知道什么城主不城主的。 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她垂眸,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灵山派偏远,我常年待在山上不怎么了解山下的消息。” “这也确实。”夏若白点点头,面上露出丝同情,“不过,藤先生也不知道吗?”火力转移,问题焦点转眼落在了藤序身上。 “我”藤序愣住半天没答话,似是有口难言。“他是我师兄,想来,消息也不会灵通到哪里去。”只需一眼,童书就看出了他纠结的情绪。“说起来,他的卦象就很是奇怪了。既然是城主,又怎么会随随便便被枕边人所害呢?”她随口接过话茬,四两拨千斤地转移了话题。 “什么?枫兰城城主被枕边人害死?”夏若白皱起好看的眉头,她一把抓住正在摆烂的童书,“童书妹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今天已经加过班了,怎么又来”童书嘀嘀咕咕,满脸不情愿地爬起来,“唉,这个可是说来话长啊。” 橙娘和城主的爱恨情仇很难几句话总结,她说得口干舌燥,才堪堪讲完了整个故事。“总之就是这样,我们也不是要去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只是做个吃瓜群众,找个角落看渣男暴毙。” “这”夏若白愣住,面上露出了同二师兄如出一辙的茫然,“这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又不动手。”童书搞不太懂这些原住民的脑回路,亲眼看自己的杀父仇人被手刃,难道不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吗? “倒是挺合理,只是”夏若白欲言又止,磕磕绊绊的模样同白天的藤序一模一样,“感觉有些不大,道德?” “和这种大渣男讲什么道德?”童书啐了一口,只觉得这个世界的修士纯良的没救了。“那岂不是等着被吃干抹净?”连她一个人造人想得都比这些个修士明白, “这话倒是没错,但毕竟是一城之主。”夏若白抿起唇,“城内的守卫必定森严,你们又打算如何躲过那些看守呢?” “” “” 此话一出,空气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别告诉我,你们完全没有想法。”夏若白额角乱跳,她忽然觉得自己贸然加入这个三人小队,貌似是个错误。 “也,也不是”童书弱弱开口。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笑容不善的夏若白总让她想起从前在实验室里天天板着脸的老教授。 “我先前不晓得这个人是城主,便想着趁着夜色,溜进他府上。”她缩缩脖子,避开夏若白像打人的视线,“但现在看来,好像行不通啊,哈哈哈。” “那城主本身也是修士,寻常的法术对他无用。”夏若白无奈叹气,“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办法,童书妹妹,你自求多福。”这群做事毫无章法的家伙,搞得她也开始摆烂了。 “没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向来凭借直觉做事的童书完全没有压力,她直直倒下,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绵长均匀。 “算了,我们也早些休息。”带惯了熊孩子的夏若白脾气果然好,她沉默片刻,也学着童书的样子躺了下去,“明早起来,我就带你们渡湖。” “好,多谢!”藤序也依言躺下,“橙娘,你也早些休息。” “好的。”话虽这么应着,但她还是蹲坐在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抵是草地比岩石柔软,童书少见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早啊各位!”天边才刚露出丝微光,童书就已经梳妆整齐地站在帐篷前,手里还拿着几条新鲜的鱼,“刚捞上来的,就当做今天的早饭好了。” “童书妹妹?怎的起得这般早?”夏若白第二个从帐篷里钻出来,她看着昨日还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咸鱼气息的人,眼下精神百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当然,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童书随手捡起几根木棍,把刚捞出来的鱼串好,“小白,可以帮我点个火吗?” “哦,可以。”夏若白条件反射地应道,“我不叫小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好的小白。” “” 枫兰城沦陷 不愧是大门派家的首席弟子,夏若白随手就从储物袋里摸出了几颗避水珠。 “避水珠?这是……给我们的吗?”二师兄双手捧着晶莹剔透的珠子,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市场上随便一颗都要十几两银子的避水珠,我们可以收下吗?” “当然可以。”夏若白把避水珠含在嘴里,颇为贴心地解释着,“我师妹是炼器师,避水珠不要钱的。” 炼器师,这个职业一听的就很牛,很能赚钱的样子。童书馋得眼泪汪汪,有钱可真好啊。 有了避水珠的帮助,昨日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湖对岸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呼,这可真是个好东西。”童书从湖底钻出来,身上没沾一滴水,“难怪一颗要十几两银子。” “小师妹,往后有钱了,我们也备一些放在储物袋里。”显然,二师兄也很激动。他站在岸边,小心翼翼地将避水珠收好。 相比之下,橙娘却是淡定的不得了。她几步就走到岸边,像是早就习惯了这般渡湖似的。 “接下来我们要朝哪边走?”夏若白摸出罗盘,半晌,娟秀的眉头紧皱,“奇怪,这罗盘怎么失灵了。” “失灵?”童书凑上前,低头查看。果然,罗盘的指针乱转,像一个疯了的大风车,“这里的磁场有问题。” “磁场?”这个词夏若白从未听说,“那是什么?”她收起罗盘,神色茫然。 “对了,这是个不科学的世界。”童书拍了下自己嘴,立刻改口,“没什么。小白,罗盘一般会在什么时候失控?” “当一个地方煞气极重的时候,罗盘就会失灵。”夏若白的脸色很不好看,她警戒地看着四周,“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枫兰城就在这附近,我记起来了。”橙娘在湖边的一块石碑前蹲下,眼中满是眷恋,“这是我从前经常来的地方,每次心情不好,便会坐在这里看水面。” “枫兰城”夏若白抿起唇,“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煞气?他们的城主不是修士吗?怎么会连自己的子民都护不住。” “煞气是什么?”这个词听着就很不详,但具体含义童书毫无头绪,“是指妖气吗?” “不完全是。”夏若白单手握剑后背紧绷,“妖也不全是坏的,但有些妖最喜生啖人肉吞噬灵魂。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便是煞气。” “嗯,煞气越重,说明这城中害人的妖怪便越多。”二师兄也摸出几张黄符捏在手里,“小师妹,过会儿若是有危险记得保护橙娘。” 危险吗?我倒要看看,这地方究竟有多危险!童书看了看湖边静谧的树林,缓缓闭上了眼。 从前都是在梦里被迫看到未来,第一次尝试在现实中感应未来,她有些不知从何开始。“枫兰城,枫兰城”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慢慢消散。童书隐约能看到许多人形的影子,他们在路上穿梭着,周围似乎还隐隐能看到许多小摊小店。 “这里?看起来也不危险啊?”她又稍稍将潜意识扩大了一些,眼前画面便又清晰了几分。黑乎乎的人形影子慢慢有了轮廓,“啊这!”影子竟不是人,而是些面容各异的妖。他们大喇喇地走在城镇里,入目处看不到一个人类。 童书还想看得更清楚些,后脑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呜!”脚下一个不稳,她便大头朝下,直直朝着地面摔了下去。 “小神算,小心些。”头顶传来个含笑的声音,一股淡淡墨香钻进鼻尖,“谁?”她只来得及想一想,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童书妹妹?童书妹妹?”耳边慢慢有了声音,但那声音不甚清晰,像是隔着几层棉花。“我”她刚想张嘴应下,却发觉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 怎么回事?呼唤自己的声音逐渐变远,童书猛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处颇为热闹的游园会。 “借过借过,城主夫人的神像要过来了,都向后退!”一个面色惨白如纸的男人手里举着个锣,他每说一句话,就要敲一下锣。 听到男人的声音,周遭的妖四散开来。“神像驾到,见像如见人!”没一会儿,一辆装潢得格外华丽的马车就缓缓驶来,“神女万福金安。”周遭的妖和鬼怪齐刷刷地跪了一地,振臂高呼着。 马车渐渐驶近,童书这才瞧见车上神像的模样。车上立着一尊白玉雕像,雕像雕刻的极美,但她却只觉得诡异。白玉本就圣洁,却配上个神态妩媚的脸,有种说不出的妖冶。 “!”童书与神像的双目对视,鸡皮疙瘩瞬间紧急集合。这地方不对劲,她赶忙调转视线,却瞥见街边一块破旧的石碑,上面赫然写着“枫兰城”三个大字。 还没等童书像个清楚,脑海中就忽然响起道声音,“小神算,该回来了。” “嗯?”她下意识应道,而后睁开眼,看到了张让人无比安心的国字脸。“余老板?你怎么嘶!”童书一愣,她刚坐起身,太阳穴就狂跳了几下。 “神识透支严重,不过无妨,服下这个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橙娘将一颗丹药放入童书嘴里,丹药化得很快,舌尖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适。 “多谢橙娘。”童书吞下药丸,抬眼看着身边的凭空出现的余白,“说起来,余老板怎么也在此地?” “巧合罢了。”余白一顿,而后又挂起与平日无二的温润笑意,他从袖口摸出张字条,“小神算曾告诉过我,那龙蛋还有一周就要问世。很巧,龙蛋的藏身之处就在枫兰城不远处的山上。”他指了指字条上让人费解的图形,“但山还没找到,就碰到了你们。” “好家伙,这枫兰城还真是个多事之地啊。”橙娘的心事,狐狸走丢事件,再加上余白的龙蛋。隔这儿叠buff呢?童书垂着头,脑中闪过方才梦中瞧见的画面。 “且先喝口水。”夏若白把系在腰间水囊递给童书,“童书妹妹,你方才看到什么了吗?” 欢迎来到,妖的游园会(1) “”交错的鬼影,神态妖媚的白玉雕像,还有那个越看越觉得不安的街区。童书怔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 “细节记不大清了,不过枫兰城满城都是妖物。”她按了按眉心,才刚缓和下来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对了,那个城主夫人称作什么神女?”童书眯起眼回忆着,脑中猛然闪过白玉雕像似笑非笑的眼睛。 “!”不适的感觉越发强烈,后背一阵阴冷,她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想不起来也没关系,不必勉强自己。”夏若白最是善解人意,握紧手中的剑,“前路必是危险重重,诸位多加小心。必要的时候,以保住自己的性命为先。” 头痛慢慢缓解,“呼。”童书长叹口气,她侧过脸,瞥见余白依旧含笑的嘴角,与周围紧张兮兮的气氛格格不入。 “也对,到底是灵山派掌门的儿子,好像还是这本书里的终极反派。”她想起程教授的话,心中紧绷的弦忽然松弛下来了,“反派哪里那么容易死,更何况我这队里还有个女主。” 枫兰城周围安安静静,兴许是受了煞气的影响,林子里连只鸟都见不着。天色越来越暗,明明是快要正午的时辰,天却灰暗的好像即将暴风雨即将降临。 夏若白自觉扛起开路的职责,她手握长剑走在最前面,脊背绷直。“那个,我们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大约是氛围有些紧张,一路上都无人说话。童书看看面沉如水的二师兄和拳头紧握的橙娘,忽然有点想笑。 “是啊,几位也不用这般紧张,不过是几个小小妖物罢了。”余白点头应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可惧?” “话可不是这样讲的。”这话说得也太轻狂了,藤序皱起眉反驳着,“骄兵必败这句话,不知你可否听过。” “二,二师兄,兴许人家有能力呢?”好家伙,掌门儿子可不兴得罪啊。这个人小心眼的很,她就说了一句掌门像老头被直接发配出山,二师兄这话可还得了?童书赶忙咳嗽了几声,委婉地提醒他。 “若是有能力就最好不过了。”藤序说话温温柔柔的,但童书却从话里听出了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完了,按照余白这睚眦必报的性格,二师兄怕是要倒霉了,童书直呼不妙。 “藤,序?”余白高深莫测地瞥了眼满脸正经的二师兄,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怎知我的名字?”藤序脚下一顿,满脸狐疑地转过头,“我们明明是第一次见,这一路也未曾聊到这块。”他眯起眼,声音冷了几分,“你,究竟是何人?” “啊,那个,是我和他说的。”他是掌门儿子兼大反派啊!二师兄,收手!童书赶忙上前,颇为蹩脚地打着圆场,“不愧是余老板,这记忆力还真是惊人啊。” “哦?是吗?”余白瞥了眼笑容僵硬的童书,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嗯,好像确实有这回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藤序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他冷冷地看着余白,像极了在审讯犯罪分子的警察。 这话说得真是让人没法接啊!童书听得额角乱跳,恨不得伸手捂住余白的嘴。 “到了。”夏若白忽然收住脚步,“我们,到枫兰城了。” 朱红色的石门耸立在地中央,周围光秃秃的。既没有守卫,也没有护城河。“枫兰城。”童书抬起头,费力地读着石门上上方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还真是这儿,奇了怪了,怎么没个人影。” “我们,要进去吗?”橙娘有些踟蹰,“总感觉这地方太危险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她扯了扯童书的衣袖,小声提议道,“这一路上我也想通了,那畜生注定是要死的,我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们调头?”趋利避害乃人类本能,更别提眼前这个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危险系数爆棚的枫兰城。童书立马停住脚步,转身就想走。 “恐怕,我们走不掉了。”余白负手而立,“我们来时的路已经消失,想来,是被困在了这个界里。”他语气轻快,仿佛嘴里的消息是什么天大的喜讯。 “靠!”童书猛地转头,果然,身后的路尽数消失。入目处白茫茫一片,除去浓厚的雾气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雾气好像还在扩散?”童书皱起眉,心里涌出些不祥的预感。雾气越来越近,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不好!快走,决不能让雾气近身!” “这枫兰城属实古怪。”夏若白一挥长剑,凛厉的剑气破开汹涌而来的雾气,“走,想来现在除去进城,也别无它法了。” “吱呀。”话音刚落,枫兰城的大门就缓缓打开。牛哇,这大门竟然还是声控的。童书挑眉,朝门内望去。 “哟,来客人了?” “嘻嘻嘻,那还不快去招待下呀?” “别催了别催了,我这就去。” “嘻嘻嘻,新鲜的血肉,嘻嘻嘻。” 门内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那声音或低沉或尖锐,听得人汗毛倒竖。 “谁在说话?”夏若白沉着脸,她大步跨进门内冷声道,“就这点胆子,只敢躲在暗处吗?” “哟,客官莫要急。”声音停顿了几秒,半晌,一道妖媚异常的女声由远及近,“欢迎来到游园会,诸位客官不要心急。”一个面容妖艳的女子慢悠悠地从门后走出来,她摆弄着及腰长发,烟波动人,“且让小女子为诸位介绍下,这游园会的规矩。” “如果我们不听呢?”眼下暂时没有察觉到危险,童书的胆子瞬间膨胀。她探出头,打量着眼前的妖,“你又如何?” “客官若是没有耐心听,自然也是可以的。”女妖并未动气,面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接下来你们会面对什么,我可就说不准了。”女妖笑吟吟地看着童书,却看得她浑身满是冷意,“毕竟,违反游园会规定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呢,嘻嘻嘻。” 欢迎来到,妖的游园会(2) “规则,是什么?”夏若白抬手,长剑直指女妖的胸口。 “客官不要这么凶嘛,奴家害怕。”女妖娇笑两声,眼神中却不见半分惊慌,“我要说了,诸位,可要好好听。” “第一,参加游园会便要尽兴。所以,至少要赢四项游戏哦。诸位可不要当了那扫兴之人。” “第二,游园会里不收金银财宝。但是,可以用诸位的寿命来兑换。另外,游戏也是要钱的,不接受赊账赖账哦。” “最后,若是在钟声敲响前没能完成四项游戏的话,就要变成游园会摊贩上的食材。嘻嘻嘻,诸位,玩得愉快。” 说罢,女妖掐着腰娇笑着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这里,怎么这么黑啊?”橙娘一把抱住童书的胳膊,想要寻求一点安全感。“别怕,暂时还没有危险。”童书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被,任由自己的第六感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啪。”一盏灯笼照亮了无尽的黑暗,紧接着,一盏又一盏的灯笼亮起,照亮了街边的小摊。 “投壶游戏,投中有大奖咯!” “猜灯谜!猜中有大奖!” “来看看,捞金鱼小游戏,捞到鱼就归你!” 周围渐渐有了声音,变得嘈杂了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同平日里的游园会没有半点差别。 “她的话可信吗?”藤序抿着唇,紧盯着路边忽然出现的小摊贩,“若是我们不按照她说得来,会怎样?” “我也不清楚。”除了这么多次的妖,这样古怪的场面夏若白也是第一次见。她警惕地看向四周,但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我占一卦。”童书摸出牌,眼前的一幕太不寻常,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正义正位,教皇正位”她盯着牌叹了口气,“那个女妖说得全是真话了,而且很不幸,我们必须得照做。” “这么说,我们就必须得按照那妖物的话做?”夏若白的脸色很不好,“去消耗寿命玩游戏?” “是这样的。”童书收起塔罗牌,木着脸回应道,“而且,不照做怕是会有很大的风险。”方才在黑暗中,她明显感受到来自周围浓重的恶意。那些恶意粘稠冰冷,像蛇一般紧紧将她缠绕起来。 “算了,一直等着也只是坐以待毙。”夏若白沉默片刻,终于把心一横,抬脚朝不远处的捞金鱼走去,“总得先试试再说。” “客官晚上好呀,想试试小店的捞金鱼吗?”一直猫妖晃着尾巴慢悠悠地走出来。她朝夏若白笑了笑,媚眼如丝,“小店刚刚开张,客官要是想试试的话有优惠哦。” “多少钱?”夏若白握紧手中的剑,她声音微抖,却强装镇定,面上看不出半点紧张的神色。 “本店不收钱,只收命。”猫妖老板娘甩甩尾巴,笑得妖媚异常,“开业大酬宾,三天寿命换一个网。”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纸做的勺子,笑意掩不住眼中的贪婪。 “怎样才能赢。”夏若白扫了眼桌上的纸勺子,冷声问道。 “很简单,只要在这香烧完之前捞到十五条鱼儿,我便算你赢。”显然,猫妖对自己的游戏极有自信。她捂着嘴娇笑出声,“小店提供无限次重新挑战的机会,客官若是喜欢,可以多来体验几次。” “好,我参加。”夏若白犹豫片刻,就开口应下了,“先给我十五个网。” “夏小姐,不可!”藤序瞳孔地震,“这般随意地把寿命交出去,岂不是正和了他们的意?”他伸手,想把店门口的夏若白拽回来。 “无事,损失几天寿命总归比我们全员折损在这里要好得多。”夏若白摇摇头,伸手推开了他,“若是我真的不幸命丧此地,还请帮我把我的锦囊带回到远山派,让我师父好好把我葬了。” 救了命了,这女主怎么还有个人英雄主义。童书看着壮士扼腕模样的夏若白,眼角乱跳。这寿元必不能被这猫妖带走,不然,鬼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 有什么漏洞能钻一钻呢?童书垂眸,脑子转得飞快。 “哎呦!客官大气!”猫妖眼睛一亮,嘴角的笑意越发深刻了。它抬手朝夏若白额头探去,眼中浓厚的贪欲掩都掩不住。 这群妖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地设下陷阱,欺骗过路的无辜群众。余白敛起笑意,单手握拳,一道掌心翻滚着淡绿色的光。 “等一下!”童书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夏若白身前,“小猫老板,想不想做个大生意?” “哦哟?这位客人也想玩吗?”猫妖欣喜过望,连小猫老板这种话都不在意了,“三天寿元一个网,客官,可要买几个体验一下?” “不不不,我想小猫老板是误会了我的意思。”童书斜倚在夏若白身上,双手环胸,“小猫老板,不如我们来赌一次。不限时间,不花费寿元,我们用五个网捞十五条鱼,这游戏就算我们赢,”她眯起眼,黑黝黝的眼中满是狡黠,“若是我们不能达成,便是你赢。到时候,随便你开什么条件。如何?” “五个网,十五条鱼”猫妖一愣,而后眼珠疯狂转动,“一个网三条鱼,嘿嘿,怎么可能。” “我赌!”猫妖激动得头顶耳朵微颤,“若是我赢了,我便要”她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童书身上,“你的命。” “自然可以。”童书嘴角含笑,仿佛猫妖嘴里说的是要小鱼干一般。 “童书妹妹!你疯了?!” “小师妹!你究竟在干嘛!” “大师,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她话音未落,围在周围的人就再也忍不住,七嘴八舌地教育起童书的冲动举措。“唉,你们”一张嘴说不过三张嘴,童书刚开口,就险些被唾沫星子淹没。 “无妨,小神算这是心中有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她拉出人群,拯救于水火。余白嘴角含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满脸无奈的童书。 “放心,交给我。”她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大步走到猫妖身侧,“小猫老板,这网我可不可以自己挑?” 欢迎来到,妖的游园会(3) “随便你。”猫妖闲适地晃着尾巴,满不在乎地开口,“小店童叟无欺,这些纸勺个个完整。不过你若是想挑就挑,总得让你输得心服口服些。” “那就多谢小猫老板了。”这些纸勺虽说没有质量上的区别,但毕竟是手工制成,有些纸勺的承受力是要略高于其它纸勺的。 “好,就这几个。”童书挑得很快,片刻,她举着五个纸勺子在猫妖勉强晃了晃,“小猫老板,我开始咯。” “请。”猫妖似是觉得已经胜券在握了,她懒洋洋地坐在一旁,两只脚在空中晃荡着,“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游戏你不可能赢的。” 童书没回答。她俯下身蹲在池边,手中举着网却迟迟不落下。 “童书妹妹究竟在等什么啊”夏若白在店门口急得团团转,时而垫脚,时而伸长脖颈。“我也不清楚,唉。”藤序愁眉不展,他捏着符,认真地考虑起若是待会儿童书输给这猫妖,自己能不能救下小师妹。 “你就一点都不紧张?”夏若白烦躁得连路过的狗都想踹两脚,她扭过头,满脸火气地瞪了眼嘴角依旧挂笑的余白,“若不是你方才拦着,我必定不会让她去做这种冒险的事。” “夏小姐别急。”余白抬手指了指金鱼池,“她要开始了。” 不得不说,用纸做的网一口气捞至少三条金鱼听起来像极了天方夜谭。但万事没有绝对,概率学的精髓就在于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喂,我劝你还是尽快放弃的好。”见她半天没有动作,猫妖面上的笑意更甚了些,“虽说我这游戏倒是没有时间限制,但你们若是不能在钟声响起前极其四个通关凭证,你们都得死。” 童书懒得搭理说闲话的猫妖,她盯着水池,大脑飞速运转。池中的鱼相互交错又重合,“就是现在!”脑中忽然闪过个念头,童书飞速出手。纸网入水,四只金鱼尽数躺在网中。 “不可能!”坐在一旁的猫妖“腾”地弹起,方才还圆润的瞳孔瞬间竖了起来,“这纸勺子捞一条鱼都很难,怎么可能一下子上来四条。” “运气好。”童书轻描淡写道,目光再度落在池子里。 “哼,也是。”猫妖站起身,尾巴不自然地甩着,“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这么幸运。” 俗话说的好,不要随便立fg。“成了,还多一个网,还你。”童书拎着装着十五只金鱼的水桶,面上一派轻松。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猫妖一把抢过水桶,尾巴尖上的毛炸起,“十三,十四,十五?!”她一遍又一遍地数着桶里的鱼。 “你作弊了!!”数目精准无疑,童书甚至还还给她一个网。“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猫妖“砰”地丢下桶,浑身冒出黑蒙蒙的烟。 “我靠,你这猫妖玩不起!”脑中警铃大作,童书一个矮身,躲过了猫妖的攻击。“大胆猫妖!”夏若白反应极快,剑光冷冽,就直接削掉猫妖的一撮毛。 “死,你们都得死!”也不知为何,猫妖整个陷入狂暴状态。她显出原形,周身冒着浓郁的黑气。 “嗯?这妖气不对”余白眸光一冷。他抬手捏了个诀,几道光就像绳子似的,将猫妖捆了起来。 “小猫老板,做生意还是要讲诚信的好。”眼看方才还张牙舞爪的猫妖没了攻击力,童书就立刻学到狐假虎威的精髓。她蹲在猫妖面前,笑容灿烂,“我抓到了鱼,小猫老板,你是不是要履行承诺了?” “你!”被捆成粽子的猫妖恶狠狠地盯着童书,像是想靠眼神杀死眼前的人。“嗯?”余白轻抬手指,垂眸看了眼地上的猫妖。 “好了好了,你们通关了。”眼神里的威压太强盛,被怨气冲昏头脑的猫妖瞬间清醒过来。她趴在地上不情不愿地开口,“现在能放开我了。” “可以。”余白颔首,猫妖身上的光应声消失。 “喏,这是你们的通关标识。”猫妖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摸出个金鱼形状的石头,“真的是,才刚开张就这么晦气。”她丢下石头,灰头土脸地站回到摊位后。尾巴耷拉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很。 “童书妹妹,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第一个危机成功解除,但夏若白还是想不明白,那薄如蝉翼的纸勺是怎么一下兜住四条游来游去的金鱼的。 “原理不难,池子不大,池子中的鱼总有概率会交叠重合在一起。”童书摆弄着石头小鱼,漫不经心道,“况且我在挑选网子的时候,就找到了其中最结实的几个。再靠一点点灵感,这个游戏就是必赢的局。” “啊”童书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夏若白听得一脸茫然。“这样啊。”她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没听懂,便只好用蹩脚的演技演绎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小白。”童书转过头,“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这话问得也太直接,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夏若白干笑了两声,“还,还好?” “还好?”童书侧着头,“那请解释一下,什么是概率?” “对不起!” “那个”自从进了界就一直战战兢兢的橙娘忽然开口,“既然大家打得过这些妖,那我们为何不直接暴力取走那些凭证呢?” 这个法子虽说暴力,但也不是行不通。“牛哇,橙娘!”童书朝她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竟然这么凶。” “想法很好。”余白忽然开口,嘴角依旧挂着标志性的笑,“但在这里,这个法子并不成立。” “为什么?”童书不解,“方才我们明明轻易地将那猫妖放倒了,眼下怎么就又行不通了呢?” “啧。”不知为何,身穿墨绿色长袍的人露出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小神算,山上的掌门就是这么教你的?” “额”才穿进书里没几日的童书一秒心虚,“可,可能?”她含糊不清地应着,对面人的脸又沉痛了几分。 欢迎来到,妖的游园会(4) “界中有个规则,率先破坏规矩的那一方会受到极其严重的惩罚。”见童书真的是半点也记不起这些基础常识,余白无奈开口,“但这是妖建造的界,规则也自然会偏向他们。你看,方才主动发起攻击的猫妖只是断了一截尾巴。”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小摊,“但若是我们主动攻击,怕是不能活着走出这个地方了。” “嘶,这妖还真是精得不行。”童书有些牙痛,“看来眼下只有通关游戏”她忽然一顿,眼睛“咻”地亮了起来,“等一下,我们还可以试试激怒妖的法子。”她一拍大腿,嘴角勾起个恶意满满的笑,“只要他们先动手,我们就可以轻松放倒他们。” “童书妹妹”夏若白听得目瞪口呆,“这个法子,会不会有些太”从小就接受正统教育的她越听越觉得这个法子不是正经人应该做的。 “怎么?”童书挑眉,“难道,你想和他们讲道德?” “师妹的法子好啊!”藤序来了精神,“只要我们能先让这里的妖出手伤人,那通关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 “我没问题。”余白看向一肚子坏水的童书,黑若深潭的眼里盛满笑意。 “我也同意。”人在极度恐惧下会滋生些暴力因子,橙娘迫不及待地表态,显然是想打妖很久了。 “我也可以。”这个法子确实有些冲击夏若白的从小养成的三观,但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新奇又有趣。就像,第一次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似的。 “好!”童书大手一挥,像极了要下山搞事的山大王。她四下环视一周,“下一个目标,左手边那个投壶小摊!” “投壶,投中有奖!”一个面色青白的男人站在小摊门口,手里还握着个箭袋,“几位客官,要不要来试一试呀?” 也不知是周围的天色太黑,还是男人说话的声音过于虚浮的原因。他整个人看起来鬼气森森的,同方才猫妖身上的感觉完全不同。 “当然要试一试。”童书上前一步,主动承担起气死妖的任务,“这位大哥,不知小店是如何收费的呢?” “一个箭袋里有十支箭,需要一个月的寿元。若是想要赢得游戏,就需要把这箭全部投进这壶中。”男人轻飘飘地开口,声音有些嘶哑,“倘若没成功,客官也可以再买一袋箭重头开始。” “噢,这样啊……”童书表面应和着,心里却在暗自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正确惹怒眼前的妖。 “妖大哥,你的本体是什么啊?”她笑嘻嘻地凑到男人身前,半点也不惧怕他青白色的脸和满是血丝的眼珠。 “我?”男人发出阴沉的笑声,“我不是妖,我是吊死鬼啊。”他掀开衣领,露出脖子上淤青的痕迹,“客官,考虑的如何啊?” “霍,这地方竟然还闹鬼!”童书眼皮狠狠一跳,看向男人的眼神瞬间肃然起敬。 “且等我一下”心中忽然有了主意,童书朝男人笑笑,“老板介意吗?” “当然不,你慢慢考虑。”男人笑了一下,露出森森白牙,“不过客官,可千万要注意时间啊。” “小神算,这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见童书径自跑到一旁,余白凑上去问道。 “男人的死因是什么……”童书没有回答,她摊开牌,嘴里喃喃自语着,“让我看看他的执念在哪里……” “恋人逆位,恶魔逆位,还有一张,圣杯二逆位。”结果昭然若揭,童书忍不住轻笑出声,“原来是个为情所困的大情种啊。” “什么?”余白看着地上让人费解的图,满脑子问号。 “没事,记得待会儿及时救我。”童书转过头,拍了拍余白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话,他一定会恨死我的。” “?” 说罢,也不管满脸问号的余白,她几步就又跑回了投壶摊的旁边。 “老板,你是为了爱情而死的?”童书神秘兮兮地凑上前,“唉,也真是惨。喜欢的人跟别人跑了,只留下你孤零零地呆在世上。难怪会想不开,用麻绳把自己吊在横梁上。” “你!”果然,鬼的执念通常都与死因相关。听了这话,男鬼周身的怨气暴涨。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又努力压下了这股情绪。 “你玩不玩?”没了方才热情待客的态度,男鬼垮着脸,看起来更瘆人了些。 “啧,方才听那女妖讲,这游园会最是有趣。”童书拱火可是一绝,她不满地摇头继续道,“哪成想老板竟然这么粗鲁,体验感太差。”她眯起眼,满脸不悦,“我要找她投诉!” “你敢!”男鬼身上的怨气又出现了一下。但显然,他的自制力远比猫妖强得多,很快,他又忍下了这股怒火。 “请客官不要投诉。”他干巴巴地开口,青白的脸纠结的像个干瘪的葡萄干,“不知客人想不想试试小店的游戏呢?” “啧,你求我啊。”童书挑眉,说话的语气像极了街边的混不吝,“求我没准就答应你。” “你不要太过分!!!”男鬼彻底爆发,浓郁的黑气扑了童书一脸,“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失去理智的鬼可比毛茸茸的猫妖可怕多了,“余老板救我!”童书蹲在地上抱头鼠窜,全然不见方才目中无人的状态。 “收!”余白双手合拢,一道白光划破了黑气,将男鬼直直压在地上,“嗯不错,你的能力确实要比隔壁小猫要好得多。” 他俯身看着地上被困成一团的男鬼,语气真诚地夸赞着。 “……”男鬼肉眼可见的又火了几分,倘若不是有身上这层网困着,怕是下一秒就要把眼前的人全部生吞活剥了。 “通关石头呢?交出来?”童书干脆恶人做到底,她一把拔出箭袋里的箭,尖锐的箭头抵在男鬼青白色的脸上,“若是不交的话,我就让你灰飞烟灭!” “……” “……” 也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听到这句话后,以余白为首的四人齐刷刷转过头,颇为诡异地看着童书。 欢迎来到,妖的游园会(5) “又怎么了?”童书举着箭,满脸茫然。 “小师妹”藤序看着地上毫无惧色的鬼,叹了口气,“你低头。” “?”童书顺势低头,对上一张毫无惧色满脸莫名的鬼脸。“你在干嘛?”地上的男鬼无法动弹,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的不屑,“威胁我?嗬嗬嗬。” 他笑得像个漏气的水管,发出难听的摩擦音。 这是嘲讽,这绝对是嘲讽!童书火冒三丈,她努力回忆着李长复威胁人的模样,“没差多少啊?怎么回事?” “小神算,威胁鬼要这样做。”余白抬起手指,一道明亮的光从指尖溢出。“来,把通关石交出来。”他弯下腰,嘴角还挂着温润的笑意。 “你!”也不知那光有什么作用,地上的男鬼瞬间收起脸上嘲讽的笑意,整个鬼战战兢兢地缩成一团,“通关石就在我身上,只,只要你们放开我,我就给你们。” “噢?”余白挑眉,打量着地上瑟瑟发抖的鬼,“此话当真?” “自,自然当真。”当鬼当了这么久,他还是有点眼色的。眼前这个看起来憨厚的男人实力高到看不透,他又不傻,自然不会同这个人硬碰硬。 “给,这就是通关石。”男鬼低着头将一块弓箭形状的石头奉上,然后就像一阵风似的,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跑得倒是挺快。”被鬼小瞧了的童书不怎么开心,她木着脸,在脑子里复盘起为什么鬼怕余白不怕自己。 “很好,已经完成一半了。”夏若白叉着腰,似是松了口气,“眼下再集齐两块石头,就能成功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她四下环视,寻找下一个倒霉摊主做为目标。 “嘶,他们看过来了” “好可怕啊,也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人,个个凶神恶煞的。” “不要来我着,不要来我着。” 兴许是方才揍妖揍鬼时的动静太大,眼下夏若白目光所及,便会得到一直瑟瑟发抖的妖。“果然,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火力不足。”童书有些感慨,她忽然觉得这所谓的游园会倒还真是有点意思。 “走,下一个就去那个蛤蟆精家,它看起来很好欺负。”狠狠代入大反派角色的童书在街上横行霸道,一眼就看中了角落里缩成一团的蛤蟆。 “客,客官想玩点”大约是受了太大的惊吓,蛤蟆精抖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嗯?”他的声音太小,童书听不真切。她低下头,凑近角落里抖成筛糠的一团。 “呜呜呜!好汉饶命啊!”忽然拉近的距离当场吓哭蛤蟆精,“小店生意向来不好,没怎么收过人的寿元。”它捂着眼睛悲伤逆流成河,哭成一只悲伤蛙。 “那个,我们不吃人啊不对,不吃妖的。”童书心里诡异地涌起了些愧疚,她不怎么熟练地安慰着蛤蟆精,结果地上的蛤蟆抖得更厉害了。 这胆子也太小了她长叹了口气,干脆将恶人恶事进行到底,“这样,只要你把通关石交给我们,我们就绝对不会伤害你。” “呜呜呜,给。”蛤蟆精被吓破了胆,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个骰子形状的石头,脸上还挂着几行清泪。 “多谢。”童书笑吟吟地收下石头,角落里的蛤蟆精抖得更厉害了。 “好啦,眼下就剩最后一块石头了。”夏若白声音里是掩盖不住的欣喜,她从未想过这种无解的局竟然还能这般轻松的度过。 “等一下”正在路中间大摇大摆的童书猛地顿住脚步,她抬头望向天边,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不好,好像是要敲钟了。” “什么!”夏若白脚步猛地一顿,“可我们明明才待了不到一个时辰难不成,这界的时间流速被调整过?” “想来是这样,快,我们只差最后一颗石头了!”藤序嘴角紧绷,他大步走到最近的一个摊位,“老板,你这里是做什么的?” “来不及了。”童书瞳孔紧缩,果然下一秒,天边就传来幽幽钟鸣。 灯笼一盏一盏的暗下来,终于,周遭又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嘻嘻嘻,诸位客官果然十分努力啊。”一道娇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方才引导他们进入游园会的妖又再度出现。她提着盏红色的纸灯笼,脚步轻盈。 “不过很可惜,你们没能赶在钟声之前完成所有游戏。”女妖捂着嘴,充满恶意的笑声从她的指缝中溢出,“你们现在只好去做神女婚宴的客人了,嘻嘻嘻,希望婚宴结束后,还能看到你们。” “婚宴,什么婚宴?”橙娘抬起头,冷声问道,“新郎官可是这枫兰城城主?” 火红的灯笼抖动了两下,但黑暗中已无人回答。 危险,极度的危险。警铃大作,脑中尖锐的痛感刺得童书蹙起眉,“大家小心”她只来得及吼出一句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东西怎么能摆在这里,快,赶紧挪走。” “姑娘的大喜之日,做事情还不仔细着点?” “快,赶紧为姑娘梳洗,可千万不能误了时辰。” 这是哪里啊童书缓缓睁眼,入目是一座挂满红色灯笼和红色绸带的府邸。“我,怎么在这?”她皱起眉,试图回忆先前发生了什么。但很不幸,大脑一片空白。 “童书,你愣在这儿干嘛,还不快进去帮我们小姐梳妆。”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小姑娘拍了下她的肩膀,“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你可仔细着点。” “梳妆?”虽说失了记忆,但童书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她对梳妆打扮一窍不通,甚至连口红颜色之间的区别都看不出来。 “还愣着干嘛,快进去呀!”身边的小姑娘似是有些急了,她把抱在怀里的匣子塞进童书手中,“快些去,可不要在这大喜的日子里惹得姑娘不快活了。” “噢,好。”童书来不及反应,就被人直接推进了门内。 “咔哒。”木门轻轻合上,童书站在门口,屋内坐着个长发及腰的女人。她手持铜镜,朱红色的指甲衬得肌肤雪白。 囍(1) “你来了?”女人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知今晚的我,会有什么样的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屋内却冷得像是没有取暖设备的隆冬。“小小小小姐,我来为你梳梳梳妆。”童书打了个冷战,好好的一句话说得像在发电报。 “怎的选了个没长开的小丫头过来”女人背对着她,忽而发出声叹息,“算了,今日且先用先前的脸。”她摇摇头,终于放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铜镜。 “用先前的脸?!”这话越听越不对劲,难不成这女人没有脸?童书心脏狂跳,脑中警铃大作。 “来,小姑娘。帮我梳妆。”镜子前的人转过头,出乎意料的,女人并不是童书幻想中的无脸怪。她五官格外清秀,除去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外,倒也算是个美人。 “……是。”捧着匣子的手抖了抖,潜意识在抗拒靠近那个女人,但身体却失去控制。童书被牵引着向前,她在女人身侧站定,冰冷的感觉更甚,寒意慢慢侵入骨缝。 “化。”女人合上眼,不知是错觉还是其它,她似乎没有呼吸。闭上眼后,宛如一具被保存完好的尸体。 要命,这该从何开始?童书打开妆匣,对着里面的瓶瓶罐罐两眼一抹黑。 打底,该用什么呢?粉底液的话,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童书把盖子一个个掀开,大脑疯狂运转。 噢对!这个年代,应该是用蜜粉做打底的!目光落在一个盛满白色粉末的瓶子里,童书恍然大悟。 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说这个年代?一个念头在脑中飞速划过,童书拿东西的手一顿,微妙的违和感越发明显。 而且,口红粉底液这些词,我是怎么知道的?像是掉落一块的拼图,逻辑漏洞显现,方才看起来还算合理的事情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怎么不化?”女人忽然睁开眼,死气沉沉的眼直直看向童书,“磨磨蹭蹭的,想什么样子?” “抱歉小姐,我忽然想到方才和我一同来的小姑娘忘记把胭脂给我了。”童书脑子转得飞快,随口就胡扯了个理由,“那个颜色最适合大婚,小姐且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女人闭着眼睛,似是并未发觉半点异常。 “咔哒。”木门轻轻关上,“呼”周身的寒意尽数褪去,童书抚着胸口,心脏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似的。 不对劲,这地方实在是太古怪了。她垫脚屏息,飞火速地远离这个不祥之地。“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我到底是谁?”府邸到处都是忙前忙后的人,童书好不容易才在柴房找到个清净地方。 她靠在柴火垛上,闭上眼,脑中不住地跳出些或真或假的信息。我叫童书,是这府上小姐的婢女。我擅长上妆,小姐名动京城的妆发就是出自我手。 “不可能!”童书嗤笑一声睁开眼,她看着自己的手,面上嘲讽的笑意更明显了些,“竟然给我安排了个会化妆的人设,想来,这个幕后黑手对我没有半点了解。” 我究竟是谁? 认知不准确,脑子里的信息也可以假冒。童书干脆放弃理性思考,她合上眼,盘腿坐在地上,任由自己的直觉占领高地。 “大家小心!”眼前忽而浮现出一团纯正的黑色,黑暗中隐约有一盏火红色的灯笼。 是谁?童书深吸口气,更加专注地进行冥想。 “新郎官是谁?是枫兰城城主吗?” 又一道急切且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回荡,“橙娘?”她不自觉地开口,念出了这个名字。 对!橙娘! 开机密码正确,记忆排山倒海地涌了出来。 “靠,这妖当真狡猾。”险些吃大亏的童书狠狠啐了一口,“摸出我们的记忆强行投放到这个世界里来,倘若我没想起来,怕是会轻易着了这妖的道。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柴火垛后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探出个脏兮兮的脸,“你在叫我吗?” “橙,橙娘?!”说曹操曹操到,童书满脸震惊地看着这张沾满尘土的脸,“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橙娘欲言又止,她长叹了口气,垂下头,“我本是这府中的大小姐,今天这场婚礼也本该是我的。但家妹却偏要同我争,我争不过,就被关在这柴房里了。” ……原来拿的是炮灰女配下堂妻剧本。童书抽了抽眼角,这剧本侮辱性极强,她已经预见到知晓真相的橙娘该有多愤怒了。 “橙娘,你听我说。”她沉默片刻,再脑中飞速组织起语言,“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感到一些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橙娘一愣,似是陷入了回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吗?”事态紧急,童书一把按住橙娘的肩膀。 “好像是我平日里喝的药被换掉了,待到在一睁眼,我就已经被关在这里……等一下?”橙娘念叨着,忽然住了口,“不对呀,我不是最擅药理的吗?”她拧眉,“药若是被换了,我闻一闻就能得知。又怎么会遭到暗算?” 突破口有了!童书心中一喜,她继续趁热打铁,“橙娘,你再仔细想想,你真的又一个妹妹吗?” “妹妹……”她垂下眼睫,眉头越皱越紧,“妹妹?不对呀,我阿娘生我时伤了身子,不久后便去世了。阿父一直未娶,我哪来的妹妹?!” “卧槽!我要砍死她!”逻辑破裂,记忆尽数回笼。橙娘方才还懵懵懂懂的眼神顷刻变得清晰了起来,她气得一拍地,嘴里骂骂咧咧地跳起来,“这是什么贱人,呸,贱妖。竟然还敢给我安排这种剧本,老娘今天不打碎她的天灵盖,我就跟她姓!” 看样子,橙娘失去记忆期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然也不会如此活力四射。童书点点头,暂且放了心。 囍(2) 天灰蒙蒙的,城主府的牌匾被挂在门口的红绸子映得通红。 “喂,你过来。”皮肤黝黑的汉子把一只还在扑腾的鸡塞进藤序手中,“把它处理干净,然后再去帮刘师傅打下手。” “杀,鸡?”藤序下意识伸手,被掐住命运的脖颈的鸡疯狂挣扎,巨大的鸡翅膀扇了他好几个巴掌。“我吗?”他茫然抬头,隐约觉得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活计。 “废什么话,待会儿新妇都要接回来了!”那汉子没有一点耐心,“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这鸡!”他黑着脸,甩下句话就转身走了。 “杀鸡?”藤序低头,同手中奋力挣扎的大公鸡四目相对,“是这样吗?”他拿起一旁的刀,整个人更迷茫了些。脑中闪过几个自己在杀鸡的画面,但提着刀的手却只觉得陌生。 “想不到,你竟还会杀鸡?”一道人影“咻”地从屋顶上窜下来,“说起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握刀的手法有些古怪吗?” “确实感觉不大对劲”藤序松开手,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大公鸡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它扑腾着翅膀,竟顺着房檐飞走了。“你是?”藤序扭过头,眼前的青年人身量修长,气质不凡。唯一奇怪的,便是他那张与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国字脸。 “唉,我这笨蛋徒弟”对面的人快速嘀咕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藤序一个字也没听清。“听着,你是灵山派的二师兄藤序,本体是一株千年老藤,不是这院子里的屠夫。”他弯了弯手指,一道光顺着指尖落在藤序的前额上,“快醒过来,这是妖的幻境。” “灵山派?二师兄?”藤序怔愣几秒,忽然福至心灵,“这妖好歹毒的心肠,同为妖的我竟险些着了道!” 目光逐渐恢复清明,他望向余白的眼神多了些探究,“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除了掌门,我不记得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有些事,不用知道得太清楚。”余白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自己说聪明不聪明,但在某些地方又格外敏锐的徒弟。 “!”脑中猛地闪过个匪夷所思却又合理异常的念头,藤序瞪圆眼睛,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好了,我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破局。”余白拉住藤序的胳膊,脚下微微使力,两个人就一并落在了屋顶上。 “这周围,怎的尽是雾气?”藤序皱起眉,目光所及之地尽是一片白茫茫。“你再仔细看看?”余白抬手,指了指藏在角落里的一处宅子。 “这里也能看清,还有通往那宅子的路也是清晰的。”藤序盯着那宅子看来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掌门,让我看这个是何意?” “能看清那处宅子的内部吗?”余白抬手,一阵风拂过,将空中的雾气吹散了些,“我记得妖的视力要比人好一些。” “我试试。”藤序屏息凝神,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的宅子上。“红绸子,喜字,还有好多走来走去的人。”他忽然皱起眉,似是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个宅子里,似乎也在准备举行婚礼。” “果然是这样。”余白点点头,“看样子,新娘就在那个宅子里。”他拽住藤序的胳膊,两人轻飘飘地落回到院子里,“不出意外的话,小神算她们应当都在那个院子里。” “掌门,接下来怎么办?”有了掌门做靠山的藤序彻底放弃思考,“我们要去找她们吗?” “做不到。”余白叹了口气,少见的,平日里挂在嘴角的笑消失了,“在找到你之前,我尝试过穿过那条小径。但很可惜,无论我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 “这么说”藤序的表情也跟着难看了几分,“小师妹她们就必须靠自己了。这样的话,也太凶险了” “不止这些。”余白摆弄着手上的青玉扳指,神情晦暗不明,“如果我猜的没错,设这个局的女妖就在那个宅院。” “那小师妹她们!”藤序猛地瞪大了眼,“岂不是随时可能死在那妖的手里?”他越想越着急,“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合,这该死的妖,竟设这种恶毒的死局。” “想必今晚大婚之时,这条路上的禁制会被破坏。”余白停下摆弄扳指的手,轻叹口气,“眼下,她们也只能靠自己了。” “也不晓得那个会使剑的夏小姐在哪?”柴房里,童书和橙娘缩在角落里,小声商量对策。橙娘左手拿起一根木柴,整个人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待会儿等门外的人走了,我们出去找找。”童书贴在橙娘的耳边小声道,“我感觉,她应该就在这柴房周围。” “说起来,也不知这女妖又要做什么乱。”橙娘皱着眉,语气有些激动“在我还没离府的时候,那畜生就已经待她如明媒正娶的妻子。眼下竟还要搞这么一出戏,这不是有病吗?” “说起来,那枫兰城主的星盘里有一大劫。难不成,就是今日?”童书心有疑虑,但奈何幻境中的自己没有塔罗牌,“也不是不可能,兴许这婚礼便是什么阵,而那新郎官兴许就是祭品。” “那个,大师”橙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满脸愧疚的扯住童书的袖子,“都怪我,拖着你们一行人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倘若我能早些放下执念,你们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这事怨不得你。”童书摇摇头,安抚似地拍了拍橙娘的手背,“夏小姐和我需要找一只妖,而余老板也想找的宝物也在这附近。”她无奈地勾起嘴角,“想来,遭这么一劫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橙娘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哎,你这死丫头,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打碎了花瓶!”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尖锐的女声顺着门缝钻进童书耳中,“现在滚进柴房,没有小姐的准许就不许出来!” 话音刚落,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一个女孩就跌跌撞撞地栽进了柴房里。 囍(3) “砰”的一声,木门重重落下,缩在角落里的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安安静静的,被推搡着进来的少女没有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那个,我感觉到你们了。”她蓦地开口,清亮的嗓音在沉闷的柴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这声音?”童书一愣,她弯腰,顺着柴火间的缝隙向外看。淡绿色的长衫很是眼熟,再向上看,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她猛地瞪圆了眼,瞳孔地震。 我是走了狗屎运!人都不用主动去找,一个两个的自己出现!“小白!”也顾不得沾了一身的木屑,童书“蹭”地从柴火垛里窜出来,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夏若白身前,“小白,你认得我吗?” “我”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了出来,夏若白眨眨眼,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嘶,看样子还没醒过来。”这副模样同先前的自己如出一辙,童书秒懂,“小白,你是做了什么才被人拉到这里来的?” “我被安排扫洗,但因为手滑砸碎了小姐的花瓶,所以被关到这里来了。”也不知为何,眼前的人让夏若白格外心安。她放下先前进门时的戒备,如实回答着。 “小白,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童书一把抓起夏若白的手举到眼前,“你看,你这手上一点常年劳作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扫洗的婢女?” “这么说的话”夏若白盯着自己细嫩白皙的手整个愣住,“对呀,为什么我的手没有老茧呢?” “你再想一想,方才举起那个花瓶的时候,是不是手感有些陌生?”有过两次清醒经验的童书谆谆善诱,“倘若你真的是扫洗婢女,怎么会不清楚花瓶的手感。” 对面的人忽然沉默了,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你叫童书,对吗?”身份逻辑崩塌,记忆顷刻涌现。 “!”夏若白如梦初醒,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童书妹妹,多亏了你!我竟险些着了这妖的道!” “很好,眼下只差二师兄和余老板了。”三个人一并缩在柴房狭小的角落里,童书朝柴房外望去,门口清净了不少。 “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我没在这个府上看见任何一个男人。”夏若白摸着下巴,努力回忆起自己当婢女的那几个时辰。“我从院前走到院后,甚至连门口和厨房也一并去过,但很奇怪,这宅子里没有一个男人。” “难不成,这女妖不喜欢男人?”橙娘皱起张脸,“整个院内都没有男人,甚至连个小厮也无,想来这妖是刻意这般的。” “但她若是不喜欢男人,又怎么会成婚啊?”夏若白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与她成婚的也是个女人?” “那倒还真不是”橙娘面上的表情又纠结了几分,“枫兰城城主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唉,我也搞不懂这妖到底想干嘛。” “那二师兄和余老板会”话说的一半,童书眼睛忽然一亮,“等一下!我知道了,他们两人定是在那城主府上!”逻辑越想越通顺,她激动地一拍夏若白的大腿,“新婚之夜,不就是需要新郎官把新娘接到府上吗?” “嘶,疼疼疼!”不得不说,激动起来的童书确实挺有力气的。“这样说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夏若白哭笑不得揉着自己的腿,“这么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不过,这幻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可以用排除法。”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童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首先排除那妖是来请我们来吃席的。”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似一席话啊。“哈哈哈,大师真幽默。”橙娘干笑了两声,“从前还在府上的时候,这妖就对那畜生显露出了十足的爱意。”她眯起眼,尽量让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难不成,她是真的很想和那畜生有一场婚礼?” “不可能。”童书语气坚决,“倘若那女妖真的爱他爱到骨子里,那必然会去做同镜姬一样的事。怎么可能会杀他?” “也是。”柴房内安静了片刻,橙娘终于轻叹了口气,“或许,只是我身在局中,无法看清。” 屋内蓦地陷入种低气压的氛围,“一直坐在这里猜必然是没有意义的,走!我们出去搜集情报去!”童书大手一挥,“左右这妖都给我们准备了这么方便的身份了,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可是”这般冒险的决定听到橙娘心头一跳,“这外面遍地是危险,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坐以待毙是死,搏一搏兴许还有出路。”夏若白抄起一根木柴当剑,“橙娘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好,好。”橙娘纠结片刻,“夏小姐,我尽量不给你拖后腿!” 天色灰蒙蒙的,积着厚厚的云。 过分显眼的红绸子在灰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找谁套个话呢?”童书混入院内走来走去的侍女队伍里,低头思索着。 “哎呦!我可找到你了!”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她被吓了一跳,险些仰面摔下去。“是你?”童书好不容易找回平衡,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孩正是早上把自己推到女妖屋里的人。 “你跑到哪里去了?都怪你,小姐发了脾气,险些扒掉我的脸皮!”女孩撇着嘴抱怨着,“真是的,也不提前和我说一下。” “那不也是你害得我,毫无准备的就进小姐的屋子里了?”童书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小姑娘明眸皓齿,长相艳丽,“等一下,原本该伺候小姐妆发的人,是你?” “我”心事被人戳穿,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瞬间就蔫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姐最喜欢我这种长相。若是早上进去的是我,恐怕我就已经没命和你在这说话了。” 这么说,这妖只有在早上的固定时间点换脸。童书不动声色地分析着小姑娘嘴里的话,面上还是一副恼火至极的模样,“我不管,今早吓死我了,你得赔偿我。” “我可没有银子赔你。”小姑娘警惕地按住自己的腰包,“你想干嘛?” “不要你钱。”同类,是同类!平日里见惯了到处撒钱的修士,今日碰到个视钱财如命的小姑娘,童书竟觉得有点亲切,“就是想同你打探个事。” 囍(4) “什么事?”小姑娘依旧捂着钱袋,满脸的警惕。“你觉得,咱家小姐是真的喜欢那枫兰城城主吗?”童书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我怎么感觉小姐一点都不激动呢?” “好呀你,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八卦起小姐了!”小姑娘猛地瞪大眼睛,好像童书问了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这不是今日去小姐房间的时候,总觉得小姐她好像兴致不高。”童书模仿起实验室的学生吃教授瓜的模样,“哎呦,你就告诉我嘛。” “你可不要胡说,小姐当然喜欢城主。”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像极了cp粉遇到毒唯,“不然也不会特意在后院为城主铸造长生阵。” “长生阵?”好家伙,没想到还问出了点意外惊喜。童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佯装无知继续套话,“但一个阵法又不能代表什么,我还是觉得咱家小姐未必有多喜欢城主。” “呵,长生阵还不代表什么?”小姑娘立刻上钩,她没好气地开口,“不懂你可别乱说。这可是最为复杂的阵法,光是启动阵法就要消耗几百人的寿元呢。” 难怪那个妖的游园会需要以寿元进行支付,而即将通关的人又会被急吼吼地丢到这里。童书心头狂跳,脸上却还是一副将信不信的表情。 “哎呀,跟你说了你又不信。”终极cp粉被她这副表情气得跳脚,“咱家小姐为了城主可是费了好大一阵力气,你且看今晚阵法启动的时候!”说罢,她就气呼呼地跑走了。 很好,旗开得胜。童书隐隐有种预感,藏在后院的阵法必然是破局的关键。她躲着人群,悄悄走进柴房。 “咔哒”一声,木门闭合。“童书妹妹!”柴房的角落里传来夏若白的轻呼,“太好了,我方才就一直担心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从柴火垛里探出头来,白皙的脸沾着灰,全然不似初见时那般出尘的修士气质。 “大师,快来!我们问到了点不得了的消息。”橙娘也神神秘秘地探出头来,两个脑袋并排搭在柴火垛上,像极了从洞里探出头的鼹鼠。 现在笑出声是不是有点破坏气氛?多少有点不尊重这府里的大妖了。“咳,来了。”童书清清嗓,生生把笑憋了回去,几步走到两人中间蹲下,“你们打探到什么了?” “听扫洗的婢女说,这府中从前还是有男小厮的。”夏若白压低声音,生怕被柴房外的人发觉这里的异常,“但不知为何,上个星期城主府上的管事来这里,带来了一帮侍女又特意挑走了所有男性。” “这么说,城主府上现在全是男性,而我们府上则全是女性?”童书皱起眉,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阴阳太极图。 “童书妹妹,你有打听到什么吗?”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夏若白只得又把声音压低了些。 脚步声渐远,想来不是冲着她们来的。童书几句话总结了方才得到的信息,“小白,你知道什么是长生阵吗?” “长生阵”夏若白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我曾在远山派的藏书阁里见过这个阵法,这是源自上古的奇阵,有助人和妖长生不老的功效。但因铸阵方式太过阴毒,慢慢就失传了。”她抿起唇,面色紧绷,“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在这里碰到。” “现在怎么办呢?”倒也不是童书想摆烂,但光是听个阵法科普她就已经头晕眼花了。对于这种知识盲区,童书彻底没了法子。 “我们得想办法,破了这个阵。”夏若白面露愁色,“但我是剑修,并不擅长破阵” 嘶,要命。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茫然。“总之,我们先找到阵眼。”眼看屋内的气氛跌入冰点,夏若白赶忙鼓舞起士气来,“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说干就干,三个人鬼鬼祟祟地溜进后院,试图进行地毯式搜索。“不是,这院子也太大了!”人要懂得知难而退,弯腰弯到脑充血的童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照这个进度下去,我们翻到明天晚上都翻不到。” “是呀,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橙娘也有些疲惫,她锤着发酸的腰,继续低头翻找着。 “有没有什么”话说了一半,一股熟悉的眩晕就排山倒海涌了出来。地上有泥,可千万不能躺下啊!脑中最后一抹意识消散,童书出现在一片黑暗里。 几个发着光的碎片在黑暗中展开,碎片中隐约还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这是记忆碎片吗?”她凑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 “不对,这里面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半晌,童书皱起眉头,“我怎么不记得余老板一边给我疗伤一边骂我” 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个碎片。画面中的自己蹲在后院的南侧,身边站着两人,看背影应当是小白和橙娘。 “找到了!这就是阵眼!”碎片中忽然传出声欢呼,阵眼?童书赶忙屏息凝神,探头朝那画面望去。 也不知是太专注的缘故,碎片里强大的吸引力竟生生把她整个人吸进了画面了。“我靠,这是又是什么鬼地方?”童书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耳边响起夏若白激动又急切的声音,“我们试试能不能破阵,快,马上就要到成亲的时间了。” 我这是梦醒了?脑子有些混乱,但到底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童书赶忙学着夏若白的样子,在阵眼的四周涂涂画画。 一道红光闪过,阵眼纹丝不动。 “失败了”夏若白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她疲惫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没关系,小白。”她正想出言安慰,眼前的画面就抖了抖,方才地上涂画过的痕迹尽数消失。 “我们试试能不能破阵,快,马上就要到成亲的时间了。”耳畔再度传来夏若白激动又急切的声音,童书惊愕扭头,却看到一个精神饱满,面上没有半点疲色的夏若白。 囍(5) 等一下,这是什么情况?!我这是陷入循环了?童书惊疑不定,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 “童书妹妹,来帮忙呀。”夏若白朝她招招手,“这阵法很大,我们三个人一起改兴许还能搞得完。” “啊,来了。”光是想也想不出个结果,算了,管它是什么呢,那就再试一次。 童书回过神,起身走到夏如白的身边。既然上次那样破阵出错了,那么现在换一种法子呢?她握着笔,凭直觉在阵眼周围多加了一笔。 又是一道红光,阵眼依旧纹丝不动。 “失败了”夏若白瘫坐在地上,脸上又露出了熟悉的绝望的表情。 周遭的画面再次抖动了两下,“找到了!这就是阵眼!”耳边再度传来夏若白激动又欣喜的声音。 果然,又来了。 童书抿着唇,脑子转得飞快。看来,这个碎片是来自未来的碎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己竟然能在这个空间里模拟未来,直到找到通关密码。 这倒是个不错的能力。大致搞清楚状况,她就快步走到夏若白身边。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修改的次数太多,童书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尝试破阵了。她一遍一遍地修改提升着破阵的方法,脑子嗡嗡的胀得生疼。 “我们试试能不能破阵,快,马上就要到成亲的时间了。”又回到最初的。真是造孽啊,童书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蹲在阵眼旁。 甚至不需要夏若白出言提醒,她轻车熟路地就破阵阵法画了出来。“等一下,橙娘。”童书一把拿过身边人手里的朱砂笔,沉吟片刻,在本该与夏若白对称的地方多加了两笔。 “童书妹妹,这样真的可以吗?”夏若白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破阵的基础便是用对称的线条破除阵眼,现在这样的话” “没关系,相信我。”循环了太多次,童书只恨为什么这个未来碎片没有一键跳过的功能。她敷衍地回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童书妹妹”夏若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童书的速度实在太快,只说个话的功夫,她就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 “求求了,我已经快画吐了!”童书蹲在阵眼旁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但听起来似是有些崩溃,“求求了,这次就成功。我不想当什么画符大师啊啊啊啊!” 也不知是听到了童书的祈祷还是这次命好,只会冒红光的阵眼忽然震动两下,而后发出石块破裂的脆响。 “我靠!成了?!”惊喜来得太突然,童书激动地两腿一软,当场给眼前的阵跪下了。“成功率,我们成功了!”夏若白愣了几秒,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童书妹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就再度暗了下来。 看样子,我是通关了。童书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中,脑中的意识慢慢消散。 “大师,大师你没事?” “童书妹妹?童书妹妹醒醒。” 声音由远及近,童书缓缓睁开眼。“啊!醒了!”夏若白赶忙弯腰扶起地上的人,“吓死我了,刚还听你说着话,一转眼你就倒了。” “我昏过去多久了?”童书撑地起身,晃了晃因为画了太多符而昏昏沉沉的大脑。 “没多久,也就几分钟的样子。”橙娘仔细端详着她,“头还疼吗?” “没事了。”未来碎片里的时间流速竟然比外界快那么多!童书收起心中的惊愕,大步朝后院的南侧走去,“阵眼在这里,跟我来。” 她弯下腰,熟稔地拨开院子南角的土地。夏若白也上前帮忙,橙娘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果真在这儿!”没一会儿,熟悉的阵眼渐渐显露。 又见面了。童书看得眼角乱跳,她几下拨开阵眼上的泥土,让地上复杂的图腾尽数显露出来。 “这阵”夏若白蹲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地上的阵眼,眉毛紧紧皱起,“好复杂,我从未解过这般复杂的阵。” “有朱砂笔吗?”在未来碎片里改过太多次阵的童书,闭着眼都能把这阵破了。她没有力气多做解释,干脆装起了大佬。 “啊?啊!有!”夏若白慌忙从衣襟里摸出盒朱砂,“笔的话,就用这树枝代替。”她左右看了一圈,从树下扒拉出一根干枯的木棍来。 原来我用了这么多次的笔是从树下面随手扒拉出来的,童书握着木棍心情复杂。“小白,接下来我开始破阵,你在一旁帮我盯着点。”虽说已经画过几百次了,但正式上场童书多少有些心虚。 “好。”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话果然没错。童书甚至已经炼就了肌肉记忆,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下一笔该落在哪里。 “童书妹妹,这样真的可以吗?”待到她即将落下最后一笔,夏若白忽然出声,“我记得” “破阵的基础便是用对称的线条破除阵眼。”这话她也听过,童书下意识张嘴,随口就接上了夏若白的话。 “额,对?”脑子里的话被人大声说出来这个感觉多少有些奇怪,夏若白整个愣住,“童书妹妹也曾学过破阵?” “没有,不过”童书自知失言,她低下头,手脚麻利地在阵眼旁落下最后一笔。阵抖动了两下,发出石头破碎的声音。 “成了。”童书狠狠松了口气,方才破阵的时候,她也担心过万一那碎片里的未来未必是真的怎么办?这几笔,多少有赌的成分。幸好,她赌赢了。 “!!!”夏若白猛地睁圆了眼,她不敢相信这么复杂的上古阵法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童书破开了。 “你也太厉害了!”震惊之余,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天才,童书妹妹!”她一把抓住童书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你好像天生就适合铸造阵法!待到我们出去后,我一定要帮你引荐远山派的铸阵大师!相信我,他一定愿意收你做关门徒弟的!” “不不不,不必不必。”什么?!竟然还想让她画这些摸不着头脑的线条?童书吓得当场否认三连,“我志不在此,再说,我好歹也是灵山派的徒弟。多,多谢夏小姐抬爱。”她急着撇清干系,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囍(6) “比起这个,”橙娘拽了拽童书的袖子,声音微微颤抖,“两位大师,你们回头”她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那黑雾是不是想吃了我们啊?” “黑雾?”童书还没从差点被拉去当关门弟子的惊恐中缓过神来,“黑雾怎么可能”她扭过头,瞬间瞳孔地震,“卧槽!这黑雾怎么有獠牙啊!快跑!” 求生欲果然是是突破人体极限的良药,童书单手拽着腿被吓软了的橙娘,速度竟还能赶上身为修士的夏若白。 “童书妹妹,那女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夏若白朝小厨房的方向跑去,身后的黑雾也调转方向,跟在三人后面穷追不舍。 “那倒,不一定!”心脏在胸口狂跳,童书跑得大脑充血,“这黑雾倒像是阵眼被破的一个防御手段,我在想”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嘎了,“会不会这阵还有,呼,其他的阵眼。” “其他的阵眼?”夏若白瞥了一眼身后的黑雾,她佯装要转弯,一个假动作骗得身后的黑雾直直撞上了墙,“那就麻烦了,眼下我们连摆脱这个黑雾都成问题。”身后的黑雾撞了下墙,怒气更重了,“哪里有功夫,去找另一个阵眼?” “先不管阵眼的问题了。”童书跑得小腿都在打颤,“这黑雾追得太紧,再耗下去,我们必然会体力不支的。”她勉强吊着口气,“得想个法子” “打不过。”几人闪进一个死角,那黑雾在院外徘徊,到处寻找三个人的踪影。眼看自己跟丢了人,黑雾进入狂暴状态,对着周围的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这雾气没有实体,我不知道它的弱点在哪里”夏若白紧咬下唇,呼吸也不自觉地粗了几分。 “我试试。”童书深吸口气,尽量放平呼吸。她伸出手,感应着黑雾。 也不知这个黑雾是什么东西生成的,童书光是感应一下,就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靠,这玩意没有弱点!”她悻悻地收回手,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这马上马就要到到中午了,迎亲的队伍应该也快来了。”夏若白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也不知这女妖离了府之后,这团黑雾还会不会继续追踪。” “女妖?”童书心中一动,“小白你简直就是个天才!”她一拍脑门,脑中冒出个鬼主意来,“我知道怎么办了!” “啊?”虚担了一个天才的名号,夏若白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法子?” “小白,走!”童书顺着缝隙瞥了眼还在到处晃悠的黑雾,“我们现在立刻跑去女妖的屋子里。” “什么?!”身边两个人如遭雷劈,“大,大师?您这是打算自投罗网?”橙娘惊得瞪圆了眼睛,“别放弃啊!我觉得我们还有救!” “当然有救,来,跟我走!”童书不管不顾地从藏身之地冲出来。“哎,走!”夏若白无奈,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去送死,她一把抓起橙娘,跟上了童书的脚步。 目标再度出现,黑雾丢下被自己吃了一半的侍女,火力十足地冲向身前快速移动的三人。“来呀,来抓我呀!”童书拿出吃奶的劲拼命奔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嘲讽着身后的黑雾。 “嗡!”黑雾怒了,嘴里发出类似昆虫翅膀震动的声音。“女妖府邸,到了!”幸好早晨的时候去过一次,童书带着三人朝女妖屋子门口冲去,又在马上要撞上的时候紧急转弯。 女妖窗下有一块凹进去的墙,“抱头!”童书一把拽住夏若白,三人缩在墙边双手抱头。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还没等撞得七荤八素的黑雾缓过神来,女妖屋子的门就被猛地打开。 “轰!”一道黑紫色的光直直打在黑雾的胸口,方才还攻击性十足的黑雾立刻就在空中烟消云散了。 “!”靠,这女妖也太强了?!这还有得玩?童书瞳孔地震,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若不是这阵少不得任何一人,呵,你们”女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窗子下的几个人,“算了,时间快到了。”她低喃了几句,一抬手,木门就在几人眼前重重合上了。 “呼,暂,暂时没危险了。”童书放开捂在嘴上的手,她大口呼吸着空气,半天才让狂跳不止的心脏平缓下来。 “她怎么没杀我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夏若白满脸问号,“按理来说,她应该已经发现我们破坏了后院的阵眼”她皱起眉,半晌,面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难道,破坏这个阵眼并不会对她的整个阵造成影响?” “她刚刚说了句时间快到了。”橙娘垂下眼睫,“难道那个阵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寿元,颇不破坏已经无所谓了?” “”夏若白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她抿着唇,长发垂落遮住她有些无助的脸。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天色忽然变得有些暗啊。”童书抬头望天,虽说天上一直压着黑乎乎的云,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明显暗了下来。 “噼里啪啦!” 院门口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城主到,新娘上轿!”高亢的男声紧跟其后。已经这个时候了吗?童书抬头,朝声音位置望去。 红彤彤的轿子立在门口,胸前挂着红色大花的男人手里拎着一只唢呐。 “来,服侍我上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喜服的女妖站在门口。她朝童书伸出手,她的手指像陶瓷娃娃的手似的,毫无血色毫无温度。 “是。”熟悉的无法抗拒的感觉再度出现,童书把舌尖咬出了血都没能抗拒得了女妖的命令。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出手,搭上女妖冰凉的指尖。“你们两个,跟在轿子旁,随我一同入城主府。”女妖低下头,透过厚重的红色盖头,饱含恶意的眼神直直落在蹲在窗口的两人身上。 “是。”像是被操控的木偶,夏若白和橙娘缓步走到喜轿旁。 囍(7)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明明吹奏的是迎亲的曲子,但坐在轿上的童书却生生听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我今天美吗?”一路无话的女妖蓦地开口,她摆弄着盖头上的穗子,声音娇软。 这个问题和黄大仙问别人自己像不像人有异曲同工之妙,童书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美吗?”女妖的耐心显然有限。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朱红色的指甲轻轻划过童书的脸颊。 “美!太美了!”汗毛“腾”地炸开,脸侧感受着女妖指尖冰凉的触感,童书有种沦为案板上的肉的错觉。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诚一些。 “那就好。”女妖似是根本不在意童书的回答,她放下手,再度安安静静地坐到一旁。 也不晓得外面的夏若白和橙娘怎么样了轿子的帘子很厚,童书试探着朝外面望,却什么都瞧不见。 “夏,夏小姐,这天怎么这么冷啊。”橙娘跟在夏若白身边,不住地搓着胳膊,手上的红灯笼被甩得晃了几下,“就感觉像是有股子寒气往心里头钻似的。” “是鬼气。”夏若白挽住橙娘的胳膊,黑亮的眼里满是警惕,“这城里,怕是已经没几个活人了。” “哗啦。” “刷。” 身侧的树丛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条满是死寂的街上显得格外突兀。“什,什么东西!”夏若白下意识想拔剑,但却摸了个空。她把灯笼举在身前,色厉内荏道。 “唔!”一道身影“咻”地窜出来,天色太黑,两人还没看清这个身影的模样,就被整个拉进了树丛里。 “啪嗒。”红色的灯笼砸在地上,火苗抖了抖,终于化作一缕青烟。 夏若白下意识想给身后的东西一个肘击,但胳膊却被按住了。 “嘘,安静点儿。”头顶上传来个漫不经心的男声,“我叫季清尘,是来救你的。” 另一边的橙娘也不再挣扎,她安抚地扯了扯夏若白的衣袖,示意她看看身侧。 藤序?熟悉的脸安抚了夏若白慌乱的心,她轻轻拍了拍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发出声音了。 “那个,童书妹妹还在轿子里。”她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她救出来。” “没事儿。”季清尘摇摇头,“余白兄就在这个迎亲的队伍里,一旦轿子里出了什么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把童书救出来。” “那我们?”橙娘看着周围的三人,试探着开口,“去做什么?” “去那女妖的府里拿个东西。”见轿子渐渐远去,季清尘拉着夏若白翻出树丛,“这条路邪门的很。”他弯腰,捡起两人掉落在地上的红灯笼,“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帮我们找到正确的路。” “可这灯笼”夏若白迟疑开口,话还没说完,季清尘就摸出一张符纸,青白色的火焰径直钻进灯笼里。 “好了,接下来就劳烦这位小姐帮我们引路。”冷色的火焰在喜庆的灯笼里左右晃动,越看越不详。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若白甩甩头,童书妹妹还在那女妖的手里,她必须加快速度。 “新娘到!”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轿子忽然了下来。 到,到了?童书猛地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回过神,她伸手拨开帘子,灯火通明的城主府门口站着个一身喜服的男人。 “跨火盆!” 霍,这个男人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cue流程机器,童书咋舌。她跳出轿子,把轿门口的帘子固定在两侧。 “娘子。”一身喜袍的城主大步上前,童书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脸。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倒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只是这双眼都快粘在那女妖身上了,这也太直勾勾了。童书不满地摇摇头,毫不犹豫地为枫兰城城主贴上了恋爱脑的标签。 “小神算,没想到你扮起侍女来,还有几分相像。”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童书惊恐回头,对上双盛满戏谑笑意的眸子。 “余白?原来你在这里!”熟悉的国字脸瞬间让安全感爆棚,童书狠狠松了口气,“怎么样?这城主府里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拜堂!”没有感情的cue流程机器再度发声,一袭红衣的城主在也忍不住,他抱着女妖大步走进了屋。 “自然是有的。”余白拉着童书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跟前,“走,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路上我讲给你听。” “好。”见周围无人在意这里,童书和余白便贴着墙根,悄悄地绕到了城主府的后院。 “我们在城主府发现了一个阵,但它似乎是个主阵。”余白指着脚下的地,“若是没有其它阵眼里的信物,我们便无法破坏它。” “其他阵眼的信物?”童书长眉一挑,“你说的不会是那女妖府上的阵眼?” “没错,看样子你们已经见到了?”余白对此亳不惊讶,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阵似是若有所思。 “嘶,早知道破了那个阵后应该再仔细检查一下……”童书追悔莫及,“这设阵的人可真是狡猾,竟然还在阵眼里藏东西。” “破阵?”关键词捕捉成功,余白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你是说,你们把那个阵给破了?” “啊,对,但重点不是这个。”自知失言,童书慌忙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才就没瞧见小白和橙娘,她们人呢?” “随你二师兄和季清尘一同去找寻信物了。”余白打探的眼神依旧落在童书身上,“本想着让他去把那阵破了,没想到,你们的速度还挺快。” “哈哈哈,巧合,巧合而已。”童书干笑几声,自己破阵的方法难以描述。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做一场梦,睡醒就忽然拥有了破阵的能力。 “罢了,也是个好事。”余白没有继续追问,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阵,“不过这妖,确实不得了。” 囍(8) “余老板。”童书蹲下身,指尖拂过地上的泥土,“你说,现在这个地方真的是幻境吗?”泥土有些潮湿,在她手留下湿湿黏黏的触感。 “何出此言?”余白瞥了眼蹲在地上的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微讶。“不知道,只是觉得怪怪的。”鼻间隐隐有股血腥气,童书伸出手,方才沾染泥土的指尖充斥着浓郁的血气。 果然,这泥有问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猜想罢了。”她皱起鼻子,血腥气冲得脑壳疼。 “这不是幻境。”余白伸手,薅着童书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这种需要燃烧一座城的人的阵法,只能在现实中设置。”他从怀里摸出张帕子塞进童书手里,“倒也不嫌脏,上来就用手摸。” “多,多谢?”帕子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摸起来冰冰凉,应该值不少银子呢?拿他擦泥巴岂不浪费?要是拿出去卖了,估计又能抵几顿饭。童书心念一动,偷偷把帕子塞进怀里,佯装自己已经擦过了手。 “擦手。”身后传来个阎王爷似的声音,余白双手环胸,无奈地看着身边做贼心虚的人,“啧。灵山派掌门也没穷到你啊?怎么小气成这样。” “嘶”童书不情不愿地摸出手帕,颇为心痛地看着血泥在手帕是留下黑黑红红的印记。 “也不知道小白那边怎么样了?”童书懒得和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掌门儿子争论柴米油盐,她叹了口气,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这个鬼地方让人失去时间概念” “别担心,有季清尘在,他们不会有危险的。”余白整个人松弛得很,仿佛两人不是在阴间婚礼现场而是在海边度假。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在子时回来。”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原地干等的感觉太要命了,童书围着阵眼打转,像一只无头苍蝇。 “很着急?”余白掀开眼皮,瞥了眼原地打转的人,“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去参加一下枫兰城城主的婚礼。” “啊?”童书听得右眼皮狂跳,这就是书中大反派的底气吗?虽说先前自己赌女妖会不会杀人这件事也不怎么稳妥,但这种一听就不吉利的地方能不能不要去啊! “来都来了。”余白一把拉过奋力挣扎的人,像扛麻袋似的把人抗在肩上,“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你说对,小神算?” “对个屁啊!”两人武力值悬殊,童书被倒挂在肩上,越发意识到锻炼身体的重要性。呜呜呜,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每天锻炼。披着红色绸缎的大门越来越近,童书欲哭无泪。 “哟,几位里面儿请!”方才那个忙着cue流程的大哥眼下站在门口,满脸喜色地做起了迎宾。他热情地对着门口的人鞠躬,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喜庆话。 “好家伙,这大哥挺忙啊。”童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打这么多份工,这起码得拿三份工资。” 余白一时失语,他转头看了眼掉进钱眼里的人,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亏待灵山上的弟子了。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杵着?”迎宾的大哥不愧是劳模,甚至还能抽出空来吼躲在角落里的童书和余白,“快去后厨帮忙,真是的,一个两个没有眼力见儿。” “是。”不得不说,余白对自己忽然变成小厮适应良好。他笑着应下,拉着童书便朝着后厨上走去。 “余老板,你不会真的想帮忙?”童书一个脑袋两个大,她甩了甩手,却发觉自己根本挣不开,“这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吗?” “嗯,成语用的不错,加一分。”余白脚步不停,一路朝着后厨奔去。 “我没在和你玩加分游戏啊喂!” 后厨和前厅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两人站在门口,隔着窗棂就能听到里面喧闹的声音。 “谁把蒜切一下!这眼球不腌制的话,会很腥!” “叉烧包出炉了,用的是最新鲜的肉,快来装盘!” “你们几个火开太大了,炭烤手都要烤成炭了。” 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童书听出了一身白汗毛,她不敢出声,只好转过头,用眼神谴责万恶之源余白。 “怕什么,你难道没发现这些妖根本分辨不出我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吗?”余白大喇喇地往门口一站,“嘶,想不到这喜宴上竟然全是人,也没点新鲜玩意。” “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啊!”童书努力控制住自己逐渐扭曲的表情,“都吃人了,你还想看点什么新鲜的?” “不过是群下等厉鬼。”余白不以为然,他揉了揉鼻子,嫌弃开口,“小神算,真正开了灵智的妖和灵体最不屑的便是人类的肉体。人肉浑浊,吃了不但对修行无益,反而会导致走火入魔。” 厨房飘出阵阵肉香,但一想到这肉是出自同类,童书就忍不住胃里反酸。 “宴会要开始了。”余白摆弄着手上的扳指,“走,去长长见识。”说罢,他就扯着童书大步走进厨房。 “前厅急着吃饭,有没有现在就可以送的菜?”他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好一阵吆喝。“来了来了,这叉烧包和凉拌舌头都做好了。”满头都是头发的女鬼飘出来,童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女鬼的脸。 “速度快一点,前面等急了。”余白面不改色地接过菜盘,还不忘给已经乱做一团的厨房继续施压。 “是!”后厨的鬼不情不愿地加快了速度。 童书捧着碟子,碟子里的叉烧包散发着异香,她木着脸,彻底失去了灵魂。 “噗。”身边适时响起声嗤笑,她麻木转头,看见个幸灾乐祸的国字脸。“抱歉抱歉,只是觉得小神算的脸上鲜少出现这样的表情。” “余老板”童书沉默片刻,痛心疾首地开口,“灵山派掌门的后人竟是你,完了,灵山派的没有明天了。” “嗯,担心的很有道理。”余白快乐的表情凝固了几秒,而后又露出个更加恶意的笑容。他把手里形状可怖的凉拌舌头塞进童书手里,“下次不许这么担心了。” 囍(9) 一拜天地。 火红的喜烛燃烧着,流下滴滴血泪。 二拜高堂。 门口阵阵唢呐声,似喜似悲。 夫妻对拜。 枫兰城城主胸前火红的花随着弯腰的动作起起伏伏,头顶盖头的新娘红衣似火。 “诸位宾客,今日此地相逢,便是喜上加喜!”枫兰城城主举起桌上的酒杯朗声道,喜上眉梢,“我兰某人,敬大家一杯!”说罢,他一仰头,杯中的酒液就尽数入了喉。 “城主,那我也先干为敬!”见他这般爽快,屋内的氛围又欢快了几分。 “余老板,这屋子里的都是人。”童书站在门口,她悄悄扯了扯余白的袖口轻声道,“他们身上没有类似那女妖身上的妖气,也没有鬼气。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余白微微低头,“人吃自己,这倒是个奇事。” “城主,春宵一刻值千金!”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高声道,“你且先收了我们的贺礼,而后携娘子入洞房。不必在意我们,我们哥几个自己吃吃喝喝就好。” “是呀是呀,这时间啊是最为宝贵的。”另一个人开口附和着,兰锡生越听越高兴。“好,那我可不能辜负大家伙的热情!”他指了指方才在门口迎宾的劳模大哥,“去帮我把哥几个的心意收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城主。”一个妖当三个妖用是种什么体验,看着默默扛起喜宴大任的男妖,童书忍不住抹了一把同情泪。连做妖都要打工,惨,太惨了。 “多谢诸位的贺礼。”劳模大哥瞬间转换角色,他朝着宾客席上的人拱手作揖,“马上,我们就可以开席了。” 话音未落,屋内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爆开。血色染红了房梁,更是衬得房间内的喜字红得刺眼。 !童书瞳孔地震,眼前的一幕无异于地狱。她愣在原地,忘了动作。视线忽然被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挡住,“闭眼。”余白的声音格外温柔,在乱做一团的屋内清晰可见。 “好。”或许是因为信任余白身上的反派光环,又或是这个人本身就有让人相信的能力,童书听话地合上了眼。 腰上一紧,脸侧拂过几缕清风。血腥气被风冲散,“这是,被带出去?”童书下意识睁开眼,入目是一朵朵乌黑浓重的云。 “我我我,我怎么在天上?”恐高症后知后觉地出现,童书一把揪住余白的衣领,生怕他一个手滑把自己整个丢出去,“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闭眼的吗?”扛着她的人轻叹口气,缓缓降落,“还问这么多问题,也不知你究竟是害怕还是不怕。” “怕和好奇不冲突。”脚下踩到了实地,童书又恢复了几分底气。“就这么想知道?”余白戏谑抬眼,“那我们再回去看看?” “那倒也不是很有这个必要。”血肉模糊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童书可没有欣赏犯罪现场的兴趣。 “其实很简单,这些人还是人的时候,是吃不了喜宴的。”余白捏了个诀,清洗掉两人身上沾染的血迹,“只有变作厉鬼,才能食用那筵席上的东西。” “这么说,他们的贺礼便是自己的寿元?”童书皱起眉,只觉得这个婚礼血淋淋的。 “是。”余白靠在树上,“这个妖费劲心力收集了这么多人的寿元,我不觉得他们只是为了长生不老。”他冷笑出声,“这代价太大,除非背后有足够诱人的条件。” 墙后忽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连串的脚步声钻进耳朵,听起来又急又慌张。“终于,到了!”熟悉的声音似是有些气息不稳,“只要进了这个门,就能甩掉她们,快!” 小白?童书眼睛一亮,“我们在这!我靠!”她大声招呼着墙外的人,但哪成想话刚说出口,身侧坚硬异常的青石墙就尽数碎裂。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刚被溅了一身血而后又顶了一头灰的童书无语凝噎。“呼,总,总算摆脱那东西了。”四个人顺着大洞冲进院内,颇为狼狈地大口喘着气。 “小白,二师兄,橙娘!”童书也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她直接冲到四人中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们,“没被妖揍?” “那自然是不会。”唯一一个不狼狈的青年人笑出了声,“有我在,都是妖绕着我们走。” “季清尘,你还真是说大话不脸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夏若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身后那个长毛怪追了我们一路,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把它收了呢?” “害,这不是第一次见童书妹妹,留点儿好印象嘛。”被当场拆穿的季清尘倒也不恼,他勾起嘴角笑笑,一双好看的桃花源弯成了对儿月牙。 “好了,时间不多了。”余白上前一步,插在了季清尘和童书之间,“我们得赶紧去把那个阵破了,不然怕是要来不及了。” “走。”没有半点迟疑,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后院的阵法走去。 后院远离前厅,空荡荡的地面泛起阵阵红光。几道红色的线从前厅蔓延出来,一点一点地朝阵眼汇集。 “我们只有一次破阵的机会。”季清尘扫了眼地面上的红光,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却,“先前在那女妖的府上耽误了些时间。” “没关系的,我们总是要试试才知道。”夏若白蹲在阵前,她摸摸袖子,把一颗滚圆的珠子按在阵上。 几道光飞速闪过,“砰”的一声,地面狠狠地震颤起来。 “那就,试一次。”季清尘抬手,一只桃木剑凭空出现。他单手握剑,剑尖直直刺在阵中心。淡蓝色的光猛地爆开,震飞了掩盖着阵眼的血泥。 这阵,好眼熟! 借着光亮,童书看清了阵眼的花纹。这阵远比女妖府上的大得多,但花纹却极为相似。她闭上眼,脑中缓缓浮现出白天看到的那个阵眼。 好像,可以拼在一起?童书深吸口气,在脑中拼凑起繁琐的花纹。“对!这个阵可以拼在一起!”待最后的花纹重叠,一个样式繁琐的太极阴阳图在脑中浮现,她猛地睁开了眼。 囍(10) 果然,专业的活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季清尘手执桃木剑,神情清冷地站在阵眼中央。他抬手蓦地起势,“巽位!”手中的桃木剑似是有灵,听到呼唤后,便直直朝着东南方飞去。 剑稳稳落在地面,圆润的剑尖却在阵法上留下了几痕迹。“快看,东南方向的阵灭了!”夏若白激动地感叹着,一阵风吹过,地上飞快蔓延的光渐渐暗淡。 “坤位!”季清尘不敢松懈。桃木剑轻飘飘地落在西南方,土地抖动了两下,阵法瞬间支离破碎。 好牛!这是什么元素魔法吗!自穿书以来,童书第一次见阵势这么大的施法现场。季清尘站在阵中,像极了自带特效的魔幻大片。童书看直了眼,眼睛紧紧粘在那飞来飞去的桃木剑上。 “这种程度的话,也就勉强能比上灵山派掌门的一根手指。”余白单手负在背后,他瞥了眼看得目不转睛的童书,清清嗓,“小神算,身为灵山派的弟子不要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莫名被点名了的童书一脸茫然,她扭过头,直愣愣地看着身后说怪话的人。 “你,看我干嘛?”大约是看得时间有些久了,余白不自在地扭开头,避开童书的视线。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掌门毒唯长什么样子。”童书默默收回视线,“原来余老板与掌门的关系这般好啊。” 废话,谁会和自己的关系不好?余白张张嘴,话被堵死在嘴边,他莫名感觉有点憋屈。 “大胆狂徒!竟敢私自摧毁阵法,该,死!”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尖利的指尖直奔季清尘的胸口。 “不好!”夏若白下意识冲了出去,但手中无剑,只得用手生生接下了女妖的全力一击。 “小白!你没事!”异变发生只在一瞬间,没有半点迟疑,童书几步跑到了阵眼中心。 “不用那么着急地跑上来,你们都得死!”女妖怒极,狂风吹乱长及脚踝的发丝,露出张青白狰狞的脸。 “霍,难怪你要偷别人的脸。这脸确实是,见不得人。”贴脸杀实在是太让人破防,童书安抚着险些跳出喉咙的心脏,嘴巴彻底失去大脑的管制。 “你说,什么?!”这句话像是掉进滚烫油锅里的一滴水,听了这话,女妖周身气势大增。几道狂风吹过,后院的树被尽数拦腰折断。 “大胆妖孽,休得放肆!”桃木剑稳稳落回手中,季清尘长剑破空,生生削掉女妖一半的头发。 救命啊,秃了一半的女妖看起来更丑了。童书不忍直视,只觉得自己每多看一眼,眼睛就会瞎一分。 “你!死,都给我死!”向来珍视自己容貌的女妖哪里受过这种气,她近乎癫狂地扑向季清尘,强大的怨念逼得阵中的人猛地向后退去。 “嘶,难缠。”一道白光横空出世,挡住了女妖的攻击。余白飘在空中,眉宇间满是不耐,“我在这挡着,季清尘,你去破阵。” “好,有劳余白兄了。”季清尘没有恋战,他握着桃木剑,快步走回阵中心。 “可恶!”女妖用尽全力,却发觉对面男人的发力似乎深不可测。每次她以为自己即将突围成功时,就会被一道劲力直接挡回去。 她紧盯着余白身后的季清尘,忽而抬头,发出一声凄惨尖利的长啸。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地底破土而出,像是雨后春笋似的,源源不绝。 “靠,打不过就搬救兵!”童书险些被地底冒出的黑影抓到,她一把拽住愣在原地的橙娘,退到藤序身后,“你玩不起!” “这些影子……”橙娘盯着黑影发愣,忽然,眼泪夺眶而出,“是我父亲曾经救治过的修士” “雷神助我!”藤序手握黄符,薄唇紧抿。蓝紫色的雷光劈在地面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雷光照亮了黑影,童书敏锐的发觉一些影子的眉心有绿色的发光点。 藤序的雷符竟意外的有效,再加上夏若白不顾伤势,奋力抵抗,这些铺天盖地的黑影竟没有一个能成功近身的。 “娘子,我来助你!”话音未落,一道凛厉的剑光直直刺向阵中心的季清尘。季清尘躲闪不及,肩膀被刺出个血淋淋的口子。 “枫兰城城主?”鲜血顺着手腕低落,季清尘单手撑地,破阵的桃木剑也失去控制,径直砸在地面上。 “兰锡生”被童书护在身后的橙娘忽然出声,她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眼前一身喜袍的男人,“果然是你,你这个畜生!” 大约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橙娘不管不顾地直接朝手握长剑的男人冲去,“你害我全家,眼下竟还将我父亲救治过的修士炼成地缚灵。兰锡生,你不得好死!” “橙娘?”男人忽然一愣,他没有出剑,只是斜身避开了橙娘的攻击,“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取你狗命!”橙娘举着木棍,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咦?这城主竟没有攻击她?童书全身紧绷,随时准备把橙娘捞回来。但奇怪的是,眼前的男人在看到她后竟露出了些许挣扎和犹豫。 “童书妹妹,阵”夏若白单手扶着被剑刺伤的季清尘,另一只手则操纵着法术与黑影缠斗。她分出些许心神朝童书喊着,“时间要到了!” 对了,阵! 童书精神一凛,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爬到最后一处阵眼上。“该死,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破啊!”她贴在地面上,仔细打量着阵法上过分复杂的纹路。 这些纹路同先前那个阵一模一样,“冷静点,无非就是把白天画的那个图再画一个对称图形出来。”童书深吸口气,“都已经画了几百遍了,还拿不下区区一个对称图形?” 好,就这样画!脑中飞速完成构图,童书抬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头没有任何一个作画工作。 “靠!”这种关键时刻没有笔的感觉,就好像上战场打仗,一摸口袋摸出根法棍。时间不够了,童书看着身下的阵,一筹莫展。 “拿好,小神算。”一柄翻着寒光的匕首从天而降,“我相信你。” 囍(完) 阴阳平衡,能量才能够流通。反之,能量阻塞,阵法失效。童书主修西方神秘学,虽说不懂易经八卦,但在玄学这东西学多了就会发现,东方西方的体系本质上是互通的。 “很好,就这么办!”她握紧匕首,手柄上的花纹压得掌心微痛。童书微微用力,阵法上的花纹被慢慢抹除。周遭蜿蜒的红线逐渐黯淡,但依旧没有停止。“还挺顽强。”童书挑眉,手上的动作加快。 最后一道刻痕落定,红线的光尽数消失。耳边传来巨石碎裂的轰隆声。“小样,这还拿不下你?”刚在脑子里完成一比一复刻任务的童书趴在地上,脑力消耗太大,她实在没力气考虑其它。 “阵,碎了……”同余白缠斗的女妖脸色突变,没有半点犹豫,她从袖口里丢出个锦囊。“砰”的一声,一缕带着怪异香气的烟腾起,将几人紧紧包裹。 “遭了,她想逃!”夏若白没有长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妖在青烟中慢慢失去踪迹。 “就这点本事?”余白不耐地挥挥袖子,一阵风拂过,扰人视线的烟雾瞬间消失。 “你!”逃到一半被人薅着头发拖回来的女妖目眦尽裂,“这可是烟烟罗的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哦?原来这雾还另有玄机?”余白颇为惊奇地抖了抖袖子,“抱歉啊,我还以为是你随手造的。” 眼看只剩一半头发的女妖怨气更重,童书赶忙开口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不是最爱兰锡生吗?怎么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她抬手,指着早已被夏若白和藤序控制住的男人,“不打算带他一起走吗?” “爱?哈哈哈哈,我呸!”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女妖咧开血盆大口,笑声尖利。“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男人都是负心汉。”她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里满是怨毒。 “这么说,你不爱他?”左右有了余白保驾护航,童书干脆蹲下身,直面女妖,“那又为什么制造这个长生阵?难道不是为了让兰锡生长生不老的吗?” “他也配?”女妖冷声道,“你可知我这阵可有大作用,眼看就要成功了。”她恶狠狠地瞪着童书,声音越发凄厉,“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大作用?”季清尘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你说的大作用不会是吸收一座城寿元,助你得道成仙?”他嗤笑出声,“不可能的,即便你再多吸收几座城都没有用。” “成仙?呵,谁想当那玩意?!”女妖嘲讽地勾起嘴角,“我呀,要做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好家伙,还是个手握大女主剧本的女妖?“那为何不做所有人之上?”童书挑眉,“你这般努力,竟还愿意屈居一人?” “若不是有尊上,怎会有我今天!”提到这个人,女妖立刻面露神往之色,“我誓死效忠尊上!” 这是背后还有个大boss的意思?童书瞪圆眼睛,没想到随口一问竟还钓上条大鱼。 “哦?那你效忠的尊上是谁?”余白也来了兴致,他扯扯女妖的头发,“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也想入伙呢?” “尊上名声在外,他啊!”女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柄从天而降的长剑直接斩断了头颅。 “大胆妖孽,竟敢屠戮一座城的人!”浑厚如钟的声音自云端传来,一个自带金光的中年男子踏空而来,“杀无赦!” 大瓜吃到一半,卖瓜贩子被人给嘎了怎么办?在线等,急。童书强忍怒气,面容僵硬地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的男人。 “师,师父?”夏若白看着地上的剑有片刻怔愣,“您怎么来了?” “你的锁魂玉热得厉害,我察觉到你有危险,就赶过来了。”远山派掌门从云上走下来,抬手,朝着地上的众人行了个礼,“多谢诸位帮忙,护得我大弟子性命无虞。” “掌门不必客气,毕竟是同行的伙伴。”余白在生意场浸淫许久,他立马挂上营业笑容,朝着男人拱了拱手,“只可惜,掌门来得不是时候,阵法和女妖都被解决了。” 他话说得隐晦,远山派掌门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凝固。 “是呀,这路上被雾气迷了眼,耽搁了时间。”很快,他又恢复了方才那般温和有礼的笑,“多亏了几位,才能擒获这种无恶不作的大妖。” 这个人弯弯绕绕的解释了一堆,却每一个到点子上的。 “我觉得,余老板的意思是责怪你下手太快抢人头。”童书不耐烦地皱起眉,直白开口,“我们正在审问这大妖的幕后指使,你上来就给她弄死了。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 她眯起眼,黑漆漆的眼打量地看着笑容逐渐僵硬的人,“不会是你?不然怎会这般恰巧” “童书妹妹!”夏若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破天荒的,语气里带了点责怪,“别乱说,我师父可是远山派的掌门。” 掌门又怎样?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还不让人怀疑了? 但到底没有证据,“好,对不起。”童书扁扁嘴。她本就对这个老男人没什么好感,眼下更是厌恶的不行。 “无妨,小友的警觉性很高,是个很好的品质。”远山派掌门颇为宽和地笑笑,“天快亮了,远山派的弟子马上就到,他们会来收拾残局。” “唔!”身后猛然传来刺破血肉的声音,男人低哼一声,“砰”地倒在地上。 “兰”橙娘半跪在地上,兰锡生握着她的手上,一柄长剑穿过胸膛。温热的血漫过橙娘的衣裙,在地面上绽开血红色的花。 “死在枕边人的手上”童书看着地上的二人,瞳孔微缩,“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静默覆盖了整座枫兰城,橙娘双手颤抖,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 黑压压的乌云慢慢退去,天的东边亮起几丝微光。天,就要亮了。 枫兰城往事 兰锡生一直都知道,作为一城之主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父亲去世前曾叮嘱过他,作为一个修士,要有仁慈之心,还要好好保护城中的百姓。 父亲去世后,枫兰城战乱不断。兰锡生没日没夜地在前线拼杀,但苦于兵力同其它城相去甚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中的百姓在战争中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一支毒箭直冲他的胸口,“城主小心!”大将军奋力一扑,长箭没入血肉。“诸葛!”兰锡生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手的空气。 “城主,要带着城里的子民活,下,去!”男人滚落下马,卷起滚滚烟尘。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定要赢的执念在他心里深深扎了根。“少年人,你想赢吗?”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只要得了我的帮助,周围的城便不再有一战之力。” 那女人是凭空出现在宫殿里的,她朝兰锡生伸出手,青白的皮肤散发着阵阵凉意。 此女非人。他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点,剑拔出窍,凛厉的剑光直指对面的妖。“你还想继续看城中的百姓赴死吗?”女妖一动不动,似是笃定他不会砍下去。 “条件是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着嗓子,“条件?”女妖扬唇一笑,整个人妖冶异常,“很简单,娶我。” “就这么简单?” “对。” “好,我答应你。” 后来,兰锡生常常想,是不是同魔鬼做交易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魔鬼? 女妖确实没有骗人。得了她的力量,枫兰城好消息连连。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枫兰城便一跃成为一个无往不利的大国。 “城主,城主!”他骑在马背上,享受着周围百姓的欢呼。事情理应如此,不是吗?兰锡生接起递过来的花篮,心中名叫权力的欲望逐渐膨胀。 “夫君,你回来了!”马车在城主府门口停稳,还未等他下马,一道倩丽的身影就急急忙忙地朝他扑过来。 “夫君!”许久未见的娘子似是清减了不少,她跑过来,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橙娘,你又瘦了。”兰锡生心中一片柔软,橙娘家中世代习医,岳父奔赴前线,救治了不少受了伤的士兵。 “只要夫君完好无损的回来,橙娘怎样都愿意。”怀中人呢喃着,肩头的布料忽然湿了。 “夫君,这位是?”妖冶的女声响起,兰锡生后背一僵,蓦然有些心虚。 怀中人猛地抬起头,晶亮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咳,橙娘,这是新入府的姨娘,唤作竹笙。”身为城主,不过是迎娶新妇罢了,又何须心虚?他这样想着,腰杆便又挺直了几分。 “锡生你怎么”橙娘松开环抱着他的手,他没错过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委屈。 罢了,好好哄哄她就好。毕竟,橙娘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他这样想着,就欢欢喜喜带着女妖入了府。 再后来,欲望逐渐战胜理智。带兵征战已成家常便饭,周边的小城尽数沦陷,枫兰城也越发繁华。 “城主!”又一次临行前,橙娘的父亲忽然破门而入,跪伏在他的脚下,“城主,那竹笙不是人,是妖啊!” 他是怎么发现的?那一瞬间,兰锡生只觉得心中一寒。像是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扒光一般的惶恐。“岳父请起,有证据吗?”他稳住心神,佯装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有!”地上的人猛地起身,他颤颤巍巍地摸出个纸包,里面包着一块惨白的人皮。 “城主,前几日橙娘唤我入府。她说府上的姨娘时常不吃不喝,她担心会不会害了什么病。”他把人皮递到兰锡生跟前,“结果我去诊脉的时候,她死活不让我进。我无奈,只好离开,却在院门口捡到了块人皮。” “这样啊”兰锡生眼睫微垂,后面的话他全然没有听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 到底是利欲熏心,第二日,他便随便寻了个由头,下令处死了自己结发妻子的生父。 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一夜之间,橙娘一无所有。她不声不响地离了府,彻底从枫兰城消失了。 也好,没了情感的牵绊,就能更好的完成父亲的意志了。他这样想着,却忘记了父亲还叮嘱过他,修士要有仁慈之心。 战争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女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终于,有一天他征战归来时,府内上下老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相公,难道你不想变得更强吗?”女妖坐在后院的空地上,周遭是用血浇灌而成的阵法。她笑得妖娆,“待到统一所有城,我们就可以朝海对面的渔国进发了。到时候,人人都会以自己是枫兰城的百姓为荣的。” “是啊,为了百姓,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兰锡生听到自己的心在呐喊,“好,我答应你。”他鬼迷心窍地应和着,女妖勾起嘴角,露出个最灿烂不过的笑容。 阵法越来越大,需要的人也日渐增多。 “夫君,其实成为妖也是一件好事。”女妖躺在床上,在他耳畔轻声道,“妖不老不死,倘若这座城的人都变成了妖,他们就再也不会死了。你也就能真正的,守护住这座城。” “我”他一愣,只觉得这个法子不靠谱的很。一道甜腻腻的香风拂过鼻尖,“相公,你说是不是呀?”兰锡生恍惚了一下,嘴便不受控制地应了下来。 而后,枫兰城生灵涂炭,天上永久地笼罩着一层沉甸甸的乌云。 再次见到橙娘,已是好几年后。她一改记忆中纯真直率的模样,眼中带着深沉的恨意。“兰锡生,你这个畜生!”她朝自己扑了过来,但不知为何,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弛了下来。 或许,就这样死在橙娘手里也挺好的。起码,不用日日经受良心的谴责。这样想着,他把手中的长剑塞进橙娘手里,又握着她的手,将刀刃刺进胸口。 解脱了,意识消散前,一滴温热的泪砸在脸颊上。他费力地掀起眼皮,瞧见张悲痛欲绝的脸。对不起,他张张嘴,却再没有力气说出那句迟到了许多年的抱歉。 忽然有了点名气 黎明之际,大批大批的修士赶来。有远山派的弟子,但更多的是听闻枫兰城惨状后,自愿跑来帮忙的修士。他们在城中落定,无不被眼前炼狱一般的状况所震撼。 “收拾残局的人来了,我们也可以去休息了。”余白俯身,捡起女妖身上掉落的锦囊。他把锦囊倒扣,里面稀里哗啦掉出来不少东西。 “我的剑!”夏若白眼睛一亮,一天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快步上前,视若珍宝地捧起地上的剑。 “啊,还有我的塔罗。”童书持续放空的眼神终于焦距,“这女妖好生狡猾,连这种毫无攻击性的纸牌都要收。” “不远处有个灵犀城。”余白拿出罗盘确定方位,“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休整一下。” “走!”休息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童书一扫方才的颓圮,大步跟上了余白,“余老板,我申请住客栈。我脆弱的脊椎不想再经受更多的摩擦了。” “好。”童书猴急的样子成功逗笑了余白,他勾起嘴角,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更加慈祥了,“我请客。” 天下竟有这档子好事?!“多谢余老板,余老板大气!”不用花钱的就是最香的!童书立刻眉开眼笑,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地往外丢。 “也好,届时再去寻个医馆,季兄身上的伤蛮严重的。”藤序把一枚止血符贴在季清尘肩上,夏若白弯腰,把他架在身上。 符咒确实好用,方才还血流不止的伤口立刻止了血。季清尘有些神志不清,他半靠在夏若白肩上,衣袖被血污浸染,污糟的不成样子。 “橙娘,我们走。”童书走到手握长剑沉默不语的人身边,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橙娘的肩膀,“斯人已逝,故事,也算是有了一个句号了。” “大师。”橙娘仰头,眼角的泪已经被风吹干,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多谢你们这一路上的帮助,我打算留在枫兰城。我的亲人和一些故人都死在这个地方。”她从随身的钱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这是我药馆的钥匙,小店就交给大师打理了。” “这”童书愣住,“可那家店是你的心血啊,我又不通医术,交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大师慈爱,药馆给您最适合不过了。”橙娘把钥匙塞进童书怀里,“我大概,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她对着曾经繁华至极的枫兰城叹了口气,“也算是落叶归根了。” “好,那若是某日你想通了,就回药馆里寻我。”童书看着眼前满脸坚决的人,终于是应了下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嗯,多谢大师。” 太阳东升,几缕金色的光照在枫兰城的街道上。本该热闹非凡的街区眼下却安静异常,除去时不时走过的修士,便瞧不见任何一个活物了。 到底是心中有些沉重,一行人一路无话。童书紧握着钥匙,掌心中的金属被握得微微发热。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队伍中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藤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寂静,“所有路过我们的修士,都要停下来,朝我们做个奇怪的手势。”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童书回过神,从刚才开始,她就感到背后时不时传来几道打探的目光,“嘶,难不成我们打架的时候,衣服破了?” 她越说越心虚,赶忙停下脚步,扭头查看自己的衣服究竟有没有破洞。 “没破,这是修士之间表达尊敬的礼节。”童书把自己扭成麻花的样子属实有趣,余白饶有兴致地欣赏够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解释着。 “啊,这样啊。”童书这才收回险些被扭伤的脖子,她捶着酸痛的肩膀抱怨着,“不早说,我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十几个修士。瞧见他们后,就猛地停住了脚下的动作。 “哎,你瞧,是昨晚挑战大妖的那些人!” “不愧是远山派的大弟子,这能力可见一斑啊。” “不过她身边的几个人是哪个门派的啊?这长袍,我都没见过。” “不晓得,可能是什么常年隐居山林的隐士?能破了阵法除了大妖,还好好活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群修士倒也不避讳,窃窃私语的声音直直飘进童书耳朵里。嗯,夸得不错,再多夸几句。听到修士的彩虹屁,她忍不住翘起不存在的尾巴。 “我倒不这么觉得。”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响起,话里话外满是少年意气,“远山派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周围那些人兴许只是命好,恰巧抱住了远山派大弟子的大腿罢了。” 靠,这人说话好欠打! 被当场扣了一盆冷水的童书顺着声音望过去,瞧见一个容色出众的矜贵小少爷。“喂,小心别把你师父的腰牌丢了,不然会被罚抄经文的。”童书几步走上前,朝着那大放厥词的少年挑挑眉。 “见过高人!” 围在一起的修士们一愣,赶忙朝着她行了个象征尊敬的礼。 “我是灵山派的小师妹,我叫童书。”她抬手,朝周围的修士们回了个礼,“我算不上什么高人,只不过通晓些命理。”她朗声道,“鄙人不才,开了家无所不知屋。诸位若是有事不清楚,可以来灵山脚下的集市寻我。” 做生意不吆喝怎么能行?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话虽说有理,但必要的营销也是成功的关键。童书毫不羞赫地站在一大帮修士中间打起了广告。 “噢,对了。”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藤序,“这是我家二师兄,擅长画符和情绪调节。你们谁有烦心事,也可以来灵山派寻他。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小,小师妹,快走”被一群人围观简直是社恐地狱,藤序缩着脖子,尴尬得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 他伸出手,一把就把成为众人焦点的童书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被拖着走的童书还不忘扯着嗓子,喊出最后一句宣传词,“前十名有折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咯!” 财迷割爱现场 “看不出,原来小神算竟这般会做生意?”余白转头,眼里满是调侃,“这些词,都是你编的?” 侵犯他人版权是犯法的,“不,这是高人总结的生意经。”童书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若说做生意,谁比得上余老板您啊。” “油嘴滑舌。”额头冷不丁地挨了下脑瓜崩,余白收回罪恶之手,“也不知是谁教你的。” “掌门教的,怎样?”童书露出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这招传女不传男。” 余白额角乱跳,若不是清楚童书把他当成了掌门儿子,他便真要以为自己的伪装是不是已经被她看破了。 “前面就是灵犀城了。”余白深吸口气,不与身边这个小混蛋计较,“倒也是奇怪,这城距离枫兰城这么近,竟然没被侵略。” “我听说,这灵犀城城主曾在枫兰城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兴许是这个缘由,两城之间从未开过战。”夏若白接过话头,“善因得善果,眼下的灵犀城就是最好的解释。” 穿过古朴的石门,周遭渐渐响起嘈杂人声。杨柳微垂,柳叶拂过拱桥。挑着扁担叫卖的小贩穿过桥,鞋底碾碎绿叶,植物的青气溶于晨间的炊烟。 灵犀城,到了。 “余老板,客栈的钱当真是你来付?”在省钱这块儿,童书向来是最为厚脸皮的。这种送上门来的冤大头,怎么能轻易放走呢! “嗯,我来付。”余白颇为无奈地点头应着,“灵山派从不亏待弟子,也不知你做了什么,竟会穷成这个样子。” “从不亏待弟子呵。”童书想起被当做卧室的山洞和被作为主食的野果,恶从胆生。“余老板,那我们就住这家。”她飞快扫视了整条街,一眼就瞧见了街上最为繁华的一个建筑物,“只有这么好的客栈才配得上我们余老板的身份,对?” “可以。”余白笑眯眯地点头,似是根本没把这家客栈的房价放在心上。 “小师妹,这客栈会不会有些太贵了”藤序瞥了眼自家怡然自得的掌门,莫名有些肉疼。他扯了扯童书的袖口,“我们住旁边那家也一样,在哪不是住呢?” “二师兄!”有人请客竟然还挑便宜的,这是什么败家孩子!童书痛心疾首,她一把握住藤序的手,苦口婆心道,“这可是余老板的一番心意,可万万不能辜负了人家啊。” “可是”藤序张张嘴,他很想问掌门出钱和灵山派出钱有什么不同吗?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掌门丢过来的眼刀给憋了回去。 “好,好?”他搞不清自家掌门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但听话总归是没错的。 “走!去吃饭,去睡床!”被迫打工一天一夜的童书一蹦三尺高,她走在最前面,几步就钻进了客栈。 “几位请进,打尖还是住店?”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前,他手捧着算盘,嘴角挂着亲切温润的笑。 不愧是看起来就很贵的店,连掌柜的都看起来这么顺眼。“住店。”童书甚是满意,她朝桌子前的男人勾起嘴角,“开五间房,住”到底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呢?她摸着下巴,“住一天。”还没等拿定个主意,身边就响起个恶魔的声音。 “什,什么?”童书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转头看着余白,“余老板,这就多少有些笑起来。再说,只住一天的话季公子怕是恢复不好?” “嗯,言之有理。”余白满意地欣赏着她忽然崩塌的表情,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那么,这位季公子的房间多增加五天,其他人只住一天。” “好的。”在旅行者并不多的灵犀城,这可算是笔大生意了。掌柜眉开眼笑,手中的算盘敲得噼啪作响,“总共十五两银子,客官是用银票支付吗?” 我靠,十五两!难怪这店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这个价格足以劝退大多数的人了!童书听着价格,越发庆幸自己不需要付这笔钱。 “咦?我的钱袋呢?”庆幸的念头还没有完全从童书脑中消退,身后就传来了道不妙的声音。“哎呀,好像是在枫兰城的时候,被那女妖带走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屋内安安静静的,连掌柜打算盘的声音都消失了。 “那客官是打算怎样付钱呢?”柜台前的男人笑容未变,他笑盈盈地看着店内的一行人。 “小神算,要不你先帮我垫一下?”余白扭过头,黑黝黝的眼直直落在即将逃跑的人身上,“待到我回了店里,在从店里的账上拨银子给你。” “可是”要命,童书心头一紧。她脑子转得飞快,试图寻找一个逃单的借口。“好,就这么定了。”钱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余白的手中,“放心,我从不欠人钱。” “等一下,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我的钱袋的?”童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袋飞速变瘪了,她弱弱开口,试图挽回些局面,“要,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店?” “无妨,小神算还蛮有钱的嘛,付住店钱戳戳有余!”他把十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又拿起瘪了一些的钱袋在童书眼前晃了晃,“喏,还你。” 汝听人言否啊啊啊!童书一把夺过自己轻了一些的钱袋,心仿佛在滴血。这是仙人跳?!有没有人管管啊,国家反诈app我需要你! “几位客官这边请,小心脚下楼梯。”收了钱的掌柜心满意足,连说话的声音都比方才轻快了许多。 “钱我攒了这么久的钱。”童书跟在队伍最后,整个人失去灵魂。“十五两银子,那可是多少顿伙食费啊!那可是,一张床的价格啊啊啊。”她捧着钱袋,像一具行尸走肉。 “前面就是几位的房间,请好好休息。”掌柜的笑眯眯地推开房门,“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 屋内的摆设很精致,桌上还放着一盏青烟冉冉的香炉。“童书妹妹,今晚我住你隔壁可好?”夏若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二度链接实验室 “小白”童书转过头,嘴唇轻颤,“呜呜呜,这也太贵了。”她攥着夏若白的袖子,声音哽咽,“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小气。”头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余白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又不是不还你了。再说,钱都花出去了,你确定不好好休息一下?” “靠,说得对啊。”痛失十五两银子的童书眼含热泪,“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客栈有什么附加服务,十五两银子可不兴打水漂啊!” “嗯,孺子可教。”余白满意点头,“藤序,先随我一起带季公子去附近的医馆疗伤。” “小白,你住我隔壁。”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花了银子的,童书立刻扑倒在软度适中的床上,“也让我体验一下,有个美女邻居的感受。” “……嗯?你刚刚说什么?”夏若白盯着季清尘远去的背影愣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啧,小白没听我说话。”身体接触到被褥的柔软,脑子里紧绷的弦就彻底放松了。童书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嘴巴暂时脱离大脑管制。 “那小白是在干嘛呢?噢,我知道了!”她忽然挑高音调,嘴角挂起个不怎么和善的笑,“小白是不是在担心季公子啊?” “不是,我没有!”甚至不需要思考,夏若白立马否认道,“我只是再想他们要是找不到路怎么办。”她清清嗓,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不过应该是我想太多,余老板和藤序都是很靠谱的人。” “真的吗?我不信。”大约是某豫的经典台词太深入心,童书张嘴,发出鲁豫的声音,“小白的眼神分明就是盯着季清尘看的……” 她顿了顿,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口是心非,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先回去了!”方才还坐在门口木凳上的人“腾”地起身,“童书妹妹好好休息。”她走得极快,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嘶,难不成,还真给我说中了?”困意消失了大半,童书砸着嘴坐起身,望着门口紧闭的木门发愣,“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标准的少女初入爱河的表现啊。” 她抱着被子仰面倒下,越想越觉得自己吃到了大瓜。“不过这也太快了,两人才刚见面一个晚上哎。”童书眯起眼,回忆起季清尘的模样,“嗯,长得倒是还行,配得上我家小白。” “但就是不怎么抗打,一下就被人放到了可还行?”想起季清尘被偷袭的画面,童书猛地摇摇头,“不行,武力值有点差。这也保护不了系小白啊。”她自言自语着,像极了帮自家女儿挑女婿的挑剔母亲。 香炉里的香静静燃烧着,带着暖意的香气在屋内四下扩散,惹得本就困倦的童书眼皮渐沉。 意识消散,短短几分钟内,童书就飞快地失去了意识。 “能听到吗?童书?听到请回答。”又是熟悉的一片漆黑,有了先前的经验,童书淡定开口,“听得到,程教授,这次的设备大约能坚持多久?” “这次设备升级了,大约能坚持十分钟左右。”那头听到回应,语气激动起来,“你先听我说,信息更新,我这边有很重要的信息给你。” “好,您说。”童书在黑暗中盘腿坐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格外仔细地听起着程教授的话。 “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好好记在心里。在书中世界的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程教授的声音异常严肃,“研究所的人正在抢修破次元机器,这机器有修复的可能性。所以在此之前,你要靠自己保住自己的性命。” “了解。”童书言简意赅,“然后呢?” “前几天,我让所里的实习生整理了这本书里比较危险的时刻,你一定要记好。”那头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听起来页数很多的样子。 “第一个,画皮鬼。危险程度三颗星,倘若没能成功想起自己的身份沉沦在她的婚礼现场,便会被抽干寿元,变成一张人皮。” “嗯,这个的确很危险,我刚经历过。”童书轻描淡写道,“然后呢?” “咳咳咳,什么?!你已经见过了?!”对面的人被吓了一跳,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程教授咳嗽了两声,又飞快恢复正常。 “第二个,客栈古井里的小男孩。危险程度两颗星,小男孩想要一个玩伴,倘若不能成为他的好朋友,他就会把你变成纸人塞进他的收藏室里。” “客,栈?”大事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童书忍不住绷紧了脸上的肌肉,“哪里的客栈?” “我看一下,啊,是什么灵犀城的客栈。”程教授小声嘀咕着,“嘶,这名字取得也太绕口了。” 灵犀城,很好,这小说是狗!刚在画皮鬼手里拼过命的童书人麻了,还真是半点都不给人休息的时间。 “第三个,狐仙危机,危险程度三颗星。”程教授继续道,“村庄里供奉的神仙,谁曾想确是个装神弄鬼的妖。吸取了多年香火的妖实力极强,最擅洗脑。要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哦。” “除去这些,这本书里的重中之重便是捉妖大会。”另一头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书上说,这次的大会格外凶险。期间变数很多,除去男女主需要独自面对的汉魁,还有许多没有被提到的妖。” “也就是说,在大赛期间,我会面对无数变数对吗?”童书的眉头越拧越紧,“这除妖大会,是不是也可以不参加?” “理论上来说,可以。只不过”程教授翻动着书页,停顿半晌,又继续道,“每个登记在案的门派都需要派出弟子参赛,你作为门派中最小的师妹,或许还真的可以逃过一劫。” “但这样的话,门派内的师兄师姐就很可能会面对危险,对?”童书心头一沉,她太清楚自家门派的实力了。倘若真如教授所说,那么灵山派一定会惨遭灭门。 气人系统 “他们只是书中的人物,但你不一样,童书。”程教授被问的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你要保全自己,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把你带回来。” “只是书中的人吗?”童书垂下眼睛,好半天都没有开口。 “噢,还有一点。”程教授放下手中的书册,“除妖记是一本未完结小说,虽说它的热度很高,但不知为何作者至今也没有把它完结的打算。” “未完结?”童书听得眼皮直跳,实验室的那群老六为什么要用这本小说做测试。 “是的,所以后续可能还会发生许多不在掌控中的变化。”程教授的语气越发严肃,“为了增加你的生存能力,研究员把破次元机器升级了一下。” “升级?”童书挑眉,来了些许兴趣,“说来听听?” “你会得到一个系统,它会帮助你对自己的能力又一个细致的评估。”程教授的声音忽然带上了些许电流声,“童书,一定要活下去。” “最后一个问题!”眼看链接又要失效,童书一时又想不出自己想问什么。情急之下,她张口就来,“这书里的男主是谁!” “季清尘”程教授的声音渐弱,终于,彻底消失在了浓重的黑暗中。 “靠,便宜他了!”童书气得直拍大腿,“这作者怎么想得,倒是给小白配个能打的男主啊。”愤怒的情绪波动强烈,几分钟后,她“腾”地睁开了眼。 窗外传来几声的鸟鸣,太阳西斜,这一觉已然是傍晚时分。“好饿”童书坐起身,饥肠辘辘的肚子适时发出警告,“得去找点饭吃。”她理了理乱作一团的长发,脚踩着鞋“鞺鞺鞳鞳”地走出房间。 “小白,要不要一起吃饭?”童书在夏若白门口站定,她敲敲门,但却没有得到回应。大概是睡着了,昨天那么辛苦。 “也不知二师兄,余老板和季清尘他们住在哪里”这间客栈的面积比其他的客栈要大出很多,弯弯折折的走廊藏着至少十间房。 肚子发出声抗议,“算了,还是先去吃饭。”童书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走下了楼。 “客官休息的可好?”掌柜坐在桌前,手里还拿着个厚厚的账簿,“需要用饭吗?需要的话我这就让后厨准备。” “大约多少银子?”白日里痛失十五两银子的童书瞬间警戒,生怕自己再掉进消费陷阱里。 “您的住宿费里已经包含了用饭,不需要再额外付钱。”掌柜放下手中的账簿,他勾起唇,笑得像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起码吃饭不用花钱了,心忽然就没那么痛了。“那就劳烦掌柜的帮忙告知一下后厨。”童书安心地在桌前坐下,客栈的生意有些冷淡,整个屋子除去童书便没有其他客人了。 “掌柜的,最近客栈的生意怎么样?”这客栈的位置还算不错。店里的装修也很新,虽说价格贵一些,但应该不缺有钱人光顾。童书有些奇怪,忍不住同站在桌旁的掌柜搭起了话。 “生意啊。”掌柜忽然一顿,但很快又恢复正常,“算不上旺季,但也还算过得去。”他把一壶热茶放在童书桌上,面色如常地打着太极。 “这店倒是安静,周围也没个说话的人。”童书捧着白瓷杯子,杯中的桃花茶散发着清甜的气味,“倒也不错,算得上是个休息的好地方了。” “客人喜欢就好。”掌柜笑着颔首,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奇怪,很奇怪。童书双眸微眯,这家店怕是发生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般冷清的样子。 体力过分透支的后果就是才起床没一会儿的童书,又再度打着哈欠走回了房间。“这店里的烧鸭味道还不错,等小白醒了给她安利。”她再度仰躺在床上,食困加上疲惫,buff叠满,没一会儿童书就再度进入梦乡。 “系统装置完毕,请宿主载入个人信息。”脑中传来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那声音雌雄莫辨,像一个劣质的机器人。 “啊?”眼前浮现出一个巨大的显示屏,童书盯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代码满脸茫然,“怎么每次睡觉都得看点奇怪的东西,这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不是什么玩意,我是您的系统。”这块屏幕竟意外的智能,“请宿主输入您的个人信息。” “系统程教授好像确实提了一下这个东西”记忆回笼,童书心下了然。 “好,姓名,童书。性别,女。什么?三围,体重?这系统怎么还耍流氓呢!”她猛地停住填写数值的手,语气里慢慢的都是不信任,“你要这个干嘛?” “对您进行一个身体素质评估,请不要过度解读。”系统的声音毫无起伏,但童书却听出了点嘲讽的意味。 “嘶,谁研究的这个系统,听起来好窝火啊。”童书皱着眉填完了整整两大页的个人资料信息,“最后一步,提交。”她点下屏幕正中央的提交按钮,长舒了口气,“现在总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地睡一觉了?” “资料读取中,请勿离开。”像是刻意和她作对似的,系统适时开口,发出冰冷的警告声。 “你就是在和我作对!”火上来了,童书对着眼前发光的屏幕提高声音,“这破系统也太旧了,竟然还需要我自己填写两大页资料。一般来说,不是扫描一下我就可以吗?” “这是为了数据的准确性。”机械音不紧不慢,听得人越发火大,“宿主请耐心等待。” “我这不等着呢嘛!”童书耐心即将告罄,“睡个觉也不得安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请宿主,耐心,等待。”应该不是错觉,童书清楚地听到机械音刻意在“耐心”二字上停顿了一下。 这系统怎么这么气人呢?一口气梗在童书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啊对对对,耐心等待。”她深吸了口气,强压下想把眼前的电子屏幕拆了的冲动,“我等着呢,你不要说话。” 古井里的小男孩(1) “滴滴。”童书百无聊赖地盯着屏幕,也不知过了多久,屏幕上忽然闪现出几个绿色的大字,“分析完毕,请查收分析结果。” “霍,总算搞完了。”她无事可做,无聊都快要把自己的头发丝数清楚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分析出什么花来!” 姓名:童书 性别:女 物种:人造人 “嘶,物种人造人怎么听起来像骂人。”童书不满地咋舌,“也不用特意强调这个!” 体能:d(只有被鬼追的时候才会爆发出一些潜力。) 武力值:e(路过的蚂蚁都能打你一巴掌。) 灵敏值:b(比小狗快一点。) 钞能力:f(小白菜呀,地里黄。没有钱啊,没有娘。) 精神力:a+(偶尔会看到一些未来的场景,预言大师竟是你自己!) 第六感:s(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嗯,或许不是眼睛?) “靠!”童书一眼望过去,瞬间破了大防,“这程序是哪个倒霉孩子写的,你才小白菜,你才地里黄!”她眼含热泪地看着评级为f的钞能力,心口隐隐作痛。 “这个精神力又是什么东西?”童书看着面板上的“第六感”和“精神力”两眼一抹黑,“这和第六感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冷不丁的,系统忽然开了口。“!”童书被吓得一抖,惊悚抬头,“您还在啊?” “我一直都在。”机械音冷冰冰的,毫无感情,“精神力可以让您在负面状态下保持清醒。” “负面状态?”她眨眨眼,“你是指妖的幻境?” “不止于此。”系统言简意赅,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多说。 “行,起码也算是有些出众的能力。”面板的数据太惨烈,但童书最擅苦中做乐,“起码当个神婆还能混口饭吃。” “综合评估,童书的生存能力为d。建议: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安全的地方待着,毕竟你谁都打不过。”系统适时泼下一整盆冷水,方才还嘴角带笑的人瞬间垮了脸。 “你是狗!怎么可能才d!”童书抽了抽嘴角,“靠,程教授给的这个系统,就是专门来给我添堵的!” “警报,警报。”屏幕忽然变红,一闪一闪的,刺得童书眼睛生疼。“遭遇不明原因攻击,遭遇不明原因攻击!” “啊?什么?”童书愣住,但下一秒就被直接弹出了空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空旷的街角传来打更人的声音,“已经这个时辰了啊危险在哪儿呢?”童书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坐起身,方才被系统粗暴的弄醒,眼下全身都不大舒坦。 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还是先把灯点上。”她缓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起身下床,拿起桌上的烛台。 “嘻嘻嘻,姐姐你醒了?”一道冷风蓦地擦过脸侧,“来呀,来陪我玩嘛。” 这天杀的小说!童书浑身一僵,脑中猛地浮现出程教授说过的话,“古井里的小男孩,就在灵犀城的客栈。” “能不能让人休息一下啊,我真的会谢!”她欲哭无泪,刚从女妖的手里逃出来,就落入了小男孩的魔爪。 “咦?姐姐不愿意陪我玩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度,看来这小男孩生气了。 “那倒也不是。”童书赶忙赔笑,“不过我有几个问题要先问问你。你回答了,我就陪你玩。” “噢,好。”见童书应下了自己的要求,“你问。” “第一个问题,咱能开个灯吗?这也太黑了,啥也看不见,完全没得玩啊。”童书举起手中的烛台,“你怕光吗?” “只点一根的话,就没问题。”小男孩停顿片刻,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也太好套话了,童书不动声色地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啪”的一声,抖动的烛光照亮眼前的景象。 “第二个问题,你是什么类型的妖?”童书方下烛台,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下,“一起玩的话,我总得先认识一下你,对?” “我不是妖,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应该是鬼。”眼前的烛光忽然抖动了两下,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忽然出现在童书眼前,“你的问题太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贴脸杀啊!童书倒吸了口凉气,心脏险些骤停。 “好好好,最后一个问题。”她抿抿唇,努力让跳到嗓子眼的心回到肚子里,“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啊”小男孩一顿,青白的脸上忽然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大约有一百年了,嘻嘻嘻。” 靠,百岁老人正太脸。童书头皮发麻,她撇了眼桌上的烛台,心里忽然有个大胆的主意。 “说罢,你想玩什么?”童书翘着脚,“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陪你玩可以,但若是游戏太无聊,可别怪我划水。” “蹴鞠?”小男孩思索片刻,黑洞洞的眼珠转了转。 “不行,大晚上的扰民。”作为一个体能为d的弱鸡,这种考验体能的游戏可不兴玩啊。 “捉迷藏?”小男孩眨眨眼,竟也听话的换了个选项。 “不行,你是鬼我是人,这游戏不公平。” “下棋!”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小男孩大约是恼了。只听“啪”的一声,一张棋盘砸在桌面上。周围的空气,也适时冷了好几度。 “那就下棋,真的是,你这小鬼玩不起。”童书缩缩脖子,打鬼自然是打不过的,她识相的接受了小男孩的建议。 “这游戏我赢如何,输了又如何?”她摆弄着棋子,从前实验室改造自己的时候,恰巧在她的脑子里植入过棋盘类游戏的程序。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个天真的小鬼要体验一次和电脑下棋的快乐了。 “要是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要是你输了,嘻嘻嘻。”小男孩咧开最,露出了森森白牙,“你就要和我去古井里,做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行。”这个笑容在微弱的烛光下显得阴森异常,童书抖了抖后背上的鸡皮疙瘩,“那就开始。” 古井里的小男孩(2) 几百年前的小鬼哪里懂得高科技的险恶,“再,再来一盘!”一个时辰连输五盘棋的小鬼绷不住了,乌黑的嘴唇向下耷拉着,但又不甘心就此放弃,硬是拉着童书,开了第六盘。 “最后一次了啊,不能得寸进尺。”童书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这小鬼的下棋水平还行,但要是想打败下棋系统的话,多少还是差点意思。 “一次就一次,我就不信你还能赢!”小男孩以一种扭曲的角度趴在棋盘上,他三百六十度旋转着头颅,生怕自己棋差一着。 “嘶,你经常玩这类游戏吗?”童书随意扫了眼棋盘,关键点位已经被她占领,对面的鬼再度失去翻盘的可能。 “当然,我基本没有败绩。”提起曾经的战果,小男孩一脸骄傲,“所以,我就友了好多好多朋友。”他思索片刻,在棋盘上落下棋子。 “这样啊”童书看着惨不忍睹的棋局叹了口气,这一步走得太差,对面的败局已经无力挽回了。她拿起棋子,在棋盘中心落定。咔哒一声脆响,童书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我赢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小男孩身上溢出阵阵寒意,冷风吹得烛台上的火苗不住的颤抖。“你使诈,一定是你使诈!” “哎哎哎,你这小孩,怎么还玩儿不起呢?”小男孩周身杀意暴涨,童书一个矮身,灵巧躲开小男孩的攻击,“输了就是输了,你可别不认。” “和我回家做朋友,嘻嘻嘻。”一股化了形的怨气从小男孩身上爆出,“啪”的一声,烛台被掀翻在地,屋内再度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靠,这小鬼还挺凶。”童书双手抱头,缩在桌子下面。屋内再度恢复了安静,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引起了小鬼的注意。 咔,骨节摩擦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你躲在哪里了呢?”阴冷的声音从桌子前略过,“让我猜猜,姐姐是不是,藏在桌子下面了?” 妈的,这鬼不讲道理! 童书汗毛倒竖,她左右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方才被一柄扫落在地的火折子上。怕光?念如闪电,飞快地在脑中略过。 没有半点犹豫,她一把抓起火折子。“咔”,明亮的火星掉落,砸在红木桌上,扬起了明亮的火光。 火势越演越烈,“啊!”一声惨烈的尖叫从桌子旁传来,方才还浑身怨气的小男孩眼下紧捂着双眼,在地上抱头鼠窜。 “果然,一切的恐惧都来源于和活力不足!”童书站在燃烧的木桌旁,笑得像个大反派,“怎么样,火好不好玩?” 小男孩没有回答,他双手抱头,忽然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整个朝窗口滚过去。“不好!”童书一个箭步冲上前,但很可惜,小鬼的动作灵巧的不行。他一个巧妙的闪躲,就冲着窗口窜了出去。 “让他给跑了!”童书愤愤地锤了下墙,但又不通法术,便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小鬼消失在夜色里。 “嗯?等一下,我背后怎么这么热呢”不好的预感从心底传来,童书僵硬扭头,橘红色的火焰伸出火舌,轻舔着她的一角。 “啊啊啊啊,着火啦!救火呀!!!” 火势汹涌,一夜无眠。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客栈点着了的原因?”向来嘴角挂着浅笑的掌柜这下连算盘都握不住了,他声音有些颤抖,“上好的红松木啊,就被你当火把给点了!” “对,对不起!”纵火犯童书垂着头,一副做错事情立正挨打的好学生模样。 余白拍了拍童书的手背以示安慰,“抱歉,掌柜的。”他上前一步,挡在童书身前,“要不您算一下价格,我们依价赔偿?” “不必了。”桌子前的青年人摇摇头,眼中依旧盛着满满的心痛,“诸位想必都是修士。”他清清嗓,勉强压下了语气里的颤抖,“鄙人有一事相求,不知诸位是否愿意帮忙。” “自然是愿意的。”余白嘴角含笑,没等掌柜继续说下去,他就开口接道,“是不是关于那古井里的小男孩?”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诸位。”掌柜苦笑一声,他从炉子上拿下已经温好的茶壶,将茶杯递到几位面前,“事情是这样的” 这掌柜原本是枫兰城富商家的儿子,但前些年,枫兰城发展太过迅速。店铺之间竞争太大,他们便举家搬到了灵犀城。 刚到新的城市,人生地不熟。买地的时候就中了套,买下了这个至阴至邪的地方。但钱都花了,直接闲置属是让人心痛。掌柜只好寻来了好些个道士帮忙坐镇,这才堪堪镇压了古井里的怨魂。 “唉,也不知最近这几个月是怎么了,后院里的那个鬼越发活跃。”掌柜颇为头疼地叹了口气,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好些个客人在我店里失踪,我花了不少银子请高人,都没能有个结果。”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几人,“但你们几位是修士,看着就不一般。大师,我这事就拜托你们了!” “放心,就交给我们。”放火烧店多少有些过意不去,童书朝掌柜的拱拱手,郑重接下了这个活儿。 “你是说,这小鬼最怕光?”几人围坐在桌前,余白撑着下巴,满脸的漫不经心,“畏光的鬼想来修为并不深,但很奇怪,为何掌柜找了那么多的高人都镇不住呢?” “或许,那些高人都不是修士?”藤序捏着雷符,若有所思,“按理来说,这种小鬼一张符下去,就灰飞烟灭了。” “不,我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童书摇摇头,她分明记得程教授给这个鬼的评级是两颗星。虽说没有那女妖凶狠,但也绝不会嘶随随便便就能轻易拿捏的鬼。 “童书妹妹,你昨晚还有没有听到其它有用的信息?”夏若白蹙起眉,显然也觉得这事蹊跷的很。 “我想想嗯,下棋很菜?”童书挠挠头,试图从昨晚的混乱中揪出点关键信息。 古井里的小男孩(3) “也不晓得这个鬼究竟是什么修为,以灵体的形态存在了多久。”夏若白叹了口气,“贸然前去的话风险太大,前期得做好万全准备。” “这个的话我倒是知道。”童书忽然抬头,黑亮的眼微微眯起,“那个小男孩说,他在这儿待了差不多一百年了。” “什么?!一百年?”一旁把玩着雷符的二师兄手一抖,黄符在空中打了个转,轻飘飘地落在桌上,“小师妹,你确定你没有记岔?” “不是随随便便一个鬼就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吗?”童书眨着眼,满脸不解,“这才一百年,也算不上极厉害。”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齐刷刷地抬起头,三道目光整整齐齐地落在她身上。 完蛋,好像说错话了。“怎,怎么了?”童书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她眨眨眼,试图找补,“他也不怎么厉害嘛,你们看,我这种战斗废柴都活下来了” 无人搭话,屋内安静到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小神算,你在灵山派的时候,究竟有没有好好修炼?”肩膀被人轻拍了两下,童书抬头,对上张恨铁不成钢的脸。余白的这副表情她曾在程教授教训实习生时见过,情绪分析完毕,他在生气。但现在的问题是,为什么? 掌门的儿子为什么要对自己露出这副表情?就好像掌门在看门派里不争气的小徒弟似的 “啊?”这几个越想越不合理的的问题在脑子里搅和成一团,cpu烧了。童书双唇微张,脸上写满了茫然。 “罢了,等这些事情结束,我们就立刻回门派。”见她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余白沉着脸叹了口气。“你先随身带着这个。”他摸出随身锦囊,拿出条红色的手串,“随身带着,平日里不要摘下来。” “这是?”童书下意识抬手,手串冰冰凉凉的,拿在手里很有分量。 “我,咳,掌门应该还不想这么快就在灵山派里立碑。”余白收回手,眉头紧皱,“真搞不懂掌门给你那么多秘籍,你都学到哪里去了。” “那就谢谢余老板了。”眼下余白的气势太强,童书缩缩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据我所知,能在人世间存活百年的鬼并不多。”夏若白轻点桌面,似是陷入了回忆,“除去失去记忆的地缚灵外,大约也只有冤死鬼才会这般留恋人间。” “但这个鬼的年纪还是小孩子,想必,不会是冤死鬼。”藤序捡起方才掉在桌面上的黄符,“这小男孩怕不是这块地上的地缚灵。” “嗯,这话有理。”余白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想法,“倘若是地缚灵的话,我们就需要帮助他化解执念。” “也不知季清尘怎么样了”夏若白叹了口气,“捉鬼这事他最擅长不过了。” “噢?小白果然很关心季公子呢。”自从得知夏若白的官配就是季清尘后,童书越看两人的互动越觉得不对劲,“果然啊,只有季公子才有这个待遇。” “童书妹妹!”夏若白被调侃得耳垂微红,她一把扯住童书想袖子羞赫道,“你休要乱说。” “小白,打直球永远是恋爱必杀技!”虽说自己从未谈过恋爱,但是教别人谈俩爱童书一个顶俩,“相信我,你俩绝对有缘分!” 鼓舞士气的话才说了一半,脸颊上的肉被人一把捏住。“原来你平日里不好好修炼,每日就忙着搞这个了。”一张带着火气的国字脸猛地靠近,“很好,回灵山派之后,我便天天盯着你修炼。” “等一下!你又不是我师父,干嘛非要管我啊!”不对劲,余白从方才开始就非常不对劲。童书从他的魔爪里挣脱,满脸莫名其妙,“灵山派上有这么多人呢,多一个我这样的废柴也没什么问题。” ……不和不懂事的孩子置气。余白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强压下想把童书揍一顿的冲动。“我说管得了便是管得了。”他斜眼看着童书,语气生硬,“今晚捉鬼的时候,你随时跟在我身边。” “哦……”童书再度熄火,她坐在旁边,像一只蔫头耷脑的小鸡。 入夜,客栈门口挂起了几盏灯笼。暖黄色的光落在门廊前,把四个人的影子照的影影绰绰。 “嗯,除去后院的古井,和客栈房间。其它地方都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鬼气或是妖气。”夏若白收起手中的罗盘,“基本可以确定,这只鬼只在客栈内和古井里活动。” “看样子,它还真是个地缚灵。”藤序手握黄符,自从上一次被困在女妖幻境里,他就变得异常警惕,随时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走。”余白轻哼一声,“让我也亲自会会这个小鬼。” 他抬脚就朝客栈院子里的古井走去,走前还不忘把站在一旁的童书拉上。 “哎哎哎,余老板走慢点,我腿短!”余白步子大,一步的距离童书需要走两步。 “那就加快频率。”揪着她的人好无改正之意,甚至走得更快了些。 “好,好累,你慢点。”客栈的占地面积不小,童书感觉自己快要走岔气了。“现,现在就走这么快,待会要是被鬼追,我,我可跑不动了。” “……”揪着他的人忽然发出声忍耐的大喘气,显然,童书这话再度点燃了他恼怒的小火苗。但或许是真的担心她待会儿遇到危险跑不动了,余白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嘶,这里好黑。”客栈的灯笼只挂在房檐下,但古井却在后院的正中心,井口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几人在距离古井几米的地方站定,“童书妹妹,这个给你。”夏若白从随身的锦囊里拿出个火把,她拉过童书,关切地叮嘱着,“待会儿若是有危险,你就把这点燃。” “啊,没关系的,我有火折子,点谁都行。”啊,不愧是女主,随时都会关心身边的人,这样想着,童书颇为感动地接过火把。 “啊,不是。”夏若白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客栈挺贵的,最好还是不要放火烧房子的好。” 古井里的小男孩(4) “噢,好。”童书悻悻地举着火把,放火烧房子这事的成本确实有点高,倒也不怪夏若白刻意叮嘱。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的声音从街上传来,又渐渐走远。一道阴风从井口传来,裹挟着潮湿的霉气,“就是这个感觉!”童书搓了搓胳膊上倒竖的汗毛,“昨晚那小鬼也是在这个时辰出现的。” “很好,甚至不用我们去找。”余白单手拽着童书的胳膊,另一只手捏诀,指尖冒出淡蓝色的光。 “人,好多的人。”稚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嘻嘻嘻,让我看看,今晚应该玩些什么呢?”这声音仿佛加了杜比音效,清晰又立体。 “得想办法让他出现。”藤序捏着符咒,嘴角紧绷,“若他不现身,我们就没办法化解执念。这样的话,只会被动地进入他的陷阱。” “我试试。”夏若白一把拔出身后的长剑,她手腕微动,凛冽的剑光极快地冲破井口浓重的黑色。 “嘻嘻嘻,你们打不到我的。”周围的温度忽然低了几度,一阵冷风吹过,屋檐下的灯笼别吹得哗哗作响,灯笼内的火苗瞬间熄灭,化作几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糟糕,这小屁孩又生气了。”经历了昨晚那一遭,童书的心猛地向下沉。 果然,下一秒,院内狂风大作。男孩嬉笑的声音在风中,时隐时现。 “一,二,三,四,五。”稚嫩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诡异,“这么多人,我们就玩捉迷藏。嘻嘻嘻,你们快点藏好,被我抓到的话,可就要永远陪着我了。” 脑中警铃大作,这个游戏绝对不能玩!“喂,你个手下败将,竟然还好意思拉我们玩?”童书从余白身后探出头来,对着井口叫嚣,“有本事你就出来,再和我下两盘棋啊!” “是你!原来是你!”阴冷的感觉停滞了一会儿,而后,彻骨的寒冷又深刻了几分。 “骗子!你还套我话!”几道黑气从井口冲了出来,潮湿腐败的气味呛得童书几欲干呕。 “砰!”一道白光从余白指尖飞出,黑气没能靠近,被彻底击碎在空中。 “啊!”井口传来声尖锐的痛呼,“坏人,你们都是坏人!”小男孩似是被打疼了,他尖声惊叫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们不是坏人。”夏若白试探着朝井口走了两步,“我们是来带你离开这个地方的。”她又凑近了些,声音温和,“小朋友,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会一直待在这里呢?” 小朋友?姐姐?童书听得嘴角抽搐。这井里的小男孩少说也有一百岁了,他们几个叫声爷爷都不为过。 “为什么会待在这里……”周围的温度缓缓升高,小男孩止住哭泣,声音里满是困惑,“为什么会,待在这里……时间太久,我,我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夏若白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再把这个情绪不稳定的熊孩子惹急了,“那你还记得,自己最想要什么吗?” “最想要的东西……”几道黑气猛地从井里溢出,半晌,一个面色青白肿胀的小孩出现在井旁,“朋友,为什么我没有朋友?” 他用黑洞洞的眼眶,直直地盯着围成一圈的四人。忽然咧嘴一笑,森森白牙在黑暗中格外突兀,“你们,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危险!”童书一个箭步,拉着夏若白飞速向后退去。下一秒,夏若白方才站着的地方就被一只泛着青色的爪子,抓出了深刻的指痕。 “你为什么要躲我?”空气温度骤降,井口旁的小男孩似笑非笑,“难道,你不想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吗?” “雷公助我!” “缚!” 没有半点犹豫,余白和藤序同时出手,几道刺眼的光飞速砸向井边。 “你们都讨厌我,为什么……为什么?!”小男孩没有躲闪,那些光如泥牛入海,除了让他更加愤怒以外,没有任何帮助。井口边上的怨气越发浓重,整个院子都被这股黑气罩住。 “靠,谁做个朋友要担心项上人头啊!”方才情势紧急,童书滚在地上。眼下整个人灰头土脸,像是从某个不知名古墓里爬出来的木乃伊似的。 “小白,你没事。”她搀着地上的人起身,嘴里念念叨叨嘟囔着,“这种程度才两颗星?我倒觉得这种情绪不稳定的小鬼,可比那大妖难缠多了。” “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被困在同一个地方一百年,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夏若白握着长剑,一边抵御这黑雾的攻击,一边还不忘用语言感化井口边的灵魂。 “不愿意和我做朋友,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他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黑洞洞的眼眶沁出血泪,空中的黑雾越发浓厚了。 “难缠。”余白皱起眉,显然耐心已经告罄。 他蓦地抬起手,掌心凝出个巨大明亮的光团。“轰”的一声,白光破开黑雾,将整个院子照得通明。 “啊!”井边的小鬼发出痛苦的哀嚎,他扭曲了两下,掉头就要朝井口跳下去。 “想逃?”余白一抬手,一张用光织成的网横铺在井口。小鬼躲闪不及,一头撞进了网里。 “我靠,牛哇。”童书瞪圆眼睛,不愧是书中最大的大反派,这战斗力堪比一颗核弹。 “说,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余白俯下身,眼中不带半点情感。 “我,我不知道……”方才看起来浑身怨气的小鬼,眼下瑟缩在网子的一角,像一只被拔光了毛的小鸡,“太久了,我不记得了。” “嘶。”余白长眉紧蹙,他抬抬手指,裹在小男孩身上的网尽数消退。“我放开你了,现在能想起来了吗?” “呜呜呜。”小男孩被吓得整个缩在井边,“我,我真的不知道。” ……余老板,你冷静啊!你现在真的很像暴躁爸爸辅导孩子写作业啊! 童书眼角乱跳,短短几分钟,眼前的场景就从鬼片瞬间跳转到家庭伦理剧。 古井里的小男孩(5) “我真的没骗你……”在绝对的武力面前,小男孩有问必答,得像一只走丢的小狗,“时间太久了,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 少见的,余白露出个惆怅的表情。他双手环胸,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那你说,你要怎样才能去投胎?” “我走不了。”小男孩在井口周围游移,一副想逃跑又不敢的模样。 “为什么走不了?”余白皱起眉,语气里满是不解,“总归你也不记得曾经的事,现在正好可以放下一切开启新的人生。” “不知道。”小男孩停下不住飘荡的动作,他耷拉着眉毛,“几年前,我遇到过黑白无常。我也想和他们一起走,但他们却说,名单上没有我的名字。” “哈?这是什么道理?”童书听得一头雾水,她挑眉,满脸莫名,“你是灵魂状态,黑白无常的职责是带走灵魂,但却因为一份名单拒绝接收你?”这剧情过分眼熟了,有些像童书看过的离谱新闻,去派出所开一份我爸是我爸的证明。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白无常同我讲,若是怨气不能消除,名册上就不会有我的名字。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投胎转世。”小男孩飘到井沿上,漫不经心地晃着两只没有脚的腿。 “小白。”有了方才被余白骂的经验,童书哪里还敢问他问题。她伸出手,悄悄扯了扯夏若白的衣袖,“为什么一定要帮助灵体化解怨气啊?把这灵体直接除掉不行吗?” “啊?”夏若白被她的大胆发言吓得一愣,“当然不行!万物皆有灵,灵魂湮灭,这个人便会彻底失去轮回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他彻底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 “啊……”活菩萨没当成反而无意当了次活阎王,童书赶忙住嘴。 “算了,今晚就先到这儿。”余白抬手,方才封在井边的禁制就彻底解封,“先回去休息,睡得太晚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小孩子。”他转过脸,刻意瞥了眼身后的童书。 “什么?下班了?竟有这等好事!”童书自动无视余白意有所指的眼神,耳朵里只听到了“今晚就先到这儿”,这几个让人快乐的大字。 “嘶。”这般懒懒散散的态度哪里像个修士,回山之后必须得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一旁的小男孩偷偷打量着余白,见他完全没有朝这边看的打算,便悄悄朝井口附近飘去。 “你,回来。”余白没有回头,他随意勾勾手指,一道无法抗拒的吸力就把准备逃跑的小鬼拉到了身边,“在事情解决前,你需要跟在我们身边。” “啊?余老板你竟然还要养小鬼的爱好?”竟然主动提出把这种凶神恶煞的小鬼带在身边,童书从未听过这般离谱的要求。 “比起这个,我更喜欢教育不好好修炼的小孩。”余白撇了眼不争取的小徒弟,“看了小神算是很想体验一番了。” “对不起,您继续。”童书乖乖闭嘴,眼下没人比她更懂察言观色。 “我,呜呜呜。”小鬼奋力挣扎,但无论他多努力都脱离不了余白的魔爪。“不行啊,离开了古井,我就会魂飞魄散的。”硬的不行来软的行,小男孩立马放声大哭。 “麻烦。”余白放松对小鬼的控制,“往后只要是我来这个井旁,你就要立刻出来。听懂了吗?” “好……”武力压制狠狠拿捏了小鬼的命脉,小男孩不情不愿地应下。他悄悄打量起余白,见余白并没有注意自己,就干脆的纵身一跃,直接钻进了井底。 “走!回屋睡觉!”下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童书冲在队伍最前面,全然没看到余白越发沉痛的表情。 夜,越来越深了。 “我不是地缚灵,不是。”童书站在井口旁,面色青白的小男孩摇着头,血红色的泪顺着脸颊落下。 “什么?”童书皱起眉,“不是地缚灵?”小男孩的声音模糊不清,似是隔着层塑料薄膜似的。她走进了些,想要听得更清楚。 “他们用绳子”小男孩继续道,但他的话就像信号不好的语音通话似的,断断续续,半天凑不出个完整句子。 “什么?谁用绳子怎么了?”童书又向前走了两步,但不知为何,她同眼前的小男孩之间就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似的,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听清他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小男孩似是恨极,他猛地扭动着头颅,脖子上的头旋转三百六十度。 “!”童书猛地向后一仰,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殆尽。窗外传来阵阵鸟鸣,天,亮了。 是梦?她抚着胸口,狂跳的心脏好半天才渐渐缓和,“奇怪,难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童书这样宽慰着自己,但梦中的场景清晰又真实,很难让人不在意。 “滴滴,身体数据更新,请问是否查看?”脑中忽然传来道冰冷的机械音,“查看。”童书这才想起自己脑中多了个系统,她闭上眼,眼前浮现出一个巨大的屏幕。 姓名:童书 性别:女 物种:人造人 体能:d(只有被鬼追的时候才会爆发出一些潜力。) 武力值:e(路过的蚂蚁都能打你一巴掌。) 灵敏值:b(比小狗快一点。) 钞能力:f(小白菜呀,地里黄。没有钱啊,没有娘。) “怎么前面的数据一点进展都没有”童书皱着眉,不忍直视自己这惨不忍睹的数据。 精神力:s(恭喜进阶,你已经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了!) 第六感:s(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嗯,或许不是眼睛?) “嗯?精神力增加了?”她点开写着精神力的那一栏,查看细节。“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么说的话,我昨晚的梦就属于本质?”童书盯着数据,在脑中进行一些合理推断,“这么说的话,我们先前的推断就全都错了。他不是地缚灵,而是因为恨意才一直留在这古井里的。” 古井里的小男孩(6) “你是说,这小男孩根本就不是什么地缚灵?!他还有很强烈的怨气?”藤序手中的勺子“啪”地砸在桌子上,英挺的眉挑得极高,“难怪他不记得为什么会一直待在这里了”他捡起桌上的勺子,勉强稳住心神,“怪我,都是我随意猜测,带偏了方向。” “不怪你,是事情太蹊跷,”夏若白摇摇头,赶忙宽慰起陷入自责的人,“这小男孩一直念叨着找朋友,我便也想当然地以为,他被困在这里是因为执念。” “怨气”余白轻抿了口香气馥郁的桃花茶,平日含笑的国字脸上露出些许凝重的表情,“若是想要送走这样的鬼,除非化解他们的怨气,否则,这些灵体便会在日夜翻滚的仇恨中,彻底失去理智。” “你们,有人会收怨魂吗?”童书弱弱开口,她隐约记得这本书叫《除妖记》。果不其然,屋内陷入一阵尴尬的静默。 “我只学过捉妖。”夏若白尴尬一笑,“师父不怎么看得上捉鬼人,便没有教过我这方面的技能。” “我倒是会一些,但是学艺不精”藤序颇为心虚地瞥了眼在身边坐镇的掌门,吞吞吐吐道,“眼下,应该收不掉这个小男孩。” “嘶。”余白颇为头痛地吸了口凉气,平日里没怎么管这几个徒弟,哪成想眼下个个有问题。他皱着眉看了眼无所畏惧的童书,又瞥了眼战战兢兢颇为心虚的藤序,眉头的褶皱越发深刻了。 “交给我。”虚掩的木门被人轻轻推开,季清尘推开门,有些虚弱地站在门口,“收怨魂这件事是我的本职工作,你们不必担心。” “可是,你的伤还没有好全。”夏若白皱起眉,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别担心,这是些小伤罢了。”季清尘朝她露出个轻笑,一张清俊的脸没什么血色。 啧啧啧,不愧是官配,好甜!俊男靓女的搭配属实养眼,童书一改先前对季清尘的挑剔,心满意足地坐在一边快乐磕cp。 “也好,眼下只有季公子是最擅长这个的人了。”余白瞥了眼周围不争气的徒弟,幽幽地叹了口气,“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先同我讲讲这个怨魂是什么情况。”季清尘挨着夏若白坐下,伤口尚未痊愈,他说话的声音也虚弱了不少。 “好。”余白颔首,三言两语就讲清了整个故事,“总之,这井里的小男孩身世不明,也不清楚他的怨气来源于哪里。” “这样的话,恐怕就需要动用招魂术了。”季清尘撑着额头,似是也有些头疼,“这鬼怕是丢了几魄,这才导致记忆不全。” “招魂术?”童书心头一跳,这个术法光是听名字都觉得不详,“季公子,使用招魂术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 “童小姐果然敏锐,这个术法风险很大。”季清尘咳嗽了两声,肩膀出的伤口溢出丝丝血丝,“招魂的过程中会招来许多恶灵,恶灵没有神志,很是危险。” “无妨,不过是区区几个恶灵。”余白摆弄着白瓷杯,神情淡漠,“既然这样,那就劳烦季公子了,我们今晚就摆阵。” “可以。”季清尘点点头,算是应下了余白的话。 “又要上夜班了。”童书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这几日黑白颠倒,她脸上的黑眼圈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小神算,你同我过来。”余白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第二个哈欠。 “哈~啊?”哈欠打一半被打断属实有些痛苦,童书泪眼朦胧的看着身边的罪魁祸首,“余老板有什么事儿?” 这副眼圈微红的模样像极了被欺负的兔子,余白忍不住勾起嘴角,“随我回房。”他站起身,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啊?为什么?”这个语气怎么像极了程教授叫实习生去办公室,童书心里七上八下,越想越心虚。 “余,余老板。”余白的步子极大,童书一路小跑跟在身后,“你叫我做什么啊?我今天没做错什么事情?” “小神算能掐会算,不如,你自己算算看?”余白偏过头,一双黑眸里闪过丝狡黠,“你猜猜看,自己有没有做错事情?” ……妈的,这是什么缺德爱好。童书心里七上八下,她抬眼打量着余白,却看不出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要了命了。”自从上次被余白训诫,她就总觉得眼前这人像极了一个铁面无私的老师,每次被单独点名,都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进去。”余白在房间门口站定,他挥挥手,房间的木门就自动打开。 “余老板是想……?”第六感没有报警,想来眼前的人对自己并无恶意。只是,余白到底想做什么呢? “先进去。”余白很是坚持,他站在门口,似是在欣赏童书惴惴不安的表情。 “好,好?”终究是拗不过他,童书走进房间,“然后呢?” “然后躺下。”余白抬手,神情自然地指指一旁的床,“盖好被子。” “哈?”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童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余白,“余老板?你不会是这种人?” “咳,我是哪种人?”不知为何,身后的人似是在憋笑。他清清嗓子,勉强克制住了喷薄欲出的笑意,“小神算在害怕什么?” 当然是怕你意图不轨啊喂!你怎么好意思开口问的呀?!童书眼角乱跳,“我相信余老板的人品,只是补充一下,强迫他人是违法的。”她神情紧绷地在床上躺下,“余老板这么明智,一定不会做不理智的行为。” “这么害怕的话,为什么还要躺下呢?”余白关好门,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你就没有逃跑的打算?” “我打不过你。”童书躺在床上,老老实实的回答,“倘若你真的想做点什么,我们这一帮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没想到小神算竟然这般看得起我,余某甚是欢喜。”余白勾起嘴角,眼中满是笑意,“放心,只是叫你来休息一下罢了,不必紧张。” 古井里的小男孩(7) “啊?”什么,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好事?躺在床上的童书愣眉愣眼,活像一只呆头鹅,“这是什么意思?” 嘴边的笑意到底是没憋住,余白轻笑出声,“整日梦到那些片段很损耗精神。”他看着桌上的香炉,手指轻抬,一道蓝色的火苗从指尖迸出。香炉上的香被点燃,几缕清淡的花香随着青烟充满整个屋子,“这香可以帮你稳定发散的精神力,这几日的疲惫,应当与你的梦有关。” “噢?好神奇啊。”屋内的香味闻得让人昏昏欲睡,童书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道,“也不知这香是用什么做的” “是飞诞的胡须,还有几味助眠安神的草药。”余白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一定很贵余老板给大家表演一个烧银子。”童书再也抵挡不住困意,嘴里的话也渐渐失去逻辑。 “啧,还真是个小财迷。”余白摇摇头,他伸手,把童书耷拉在地上的被角拉到床上。 不得不说,这上古妖兽的胡子就是好用。童书再睁眼时,窗外只余夕阳的一抹余晖。她坐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 “醒了?”余白站在窗口,他扭过头,橘黄色的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休息得如何?” “多谢余老板,睡得很香。”童书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长发,“这香应该很贵?”她看着香炉里的香灰,有些肉疼,“竟然燃了这么多根。” “还好,不过一灵珠一根罢了。”余白轻描淡写,仿佛这香是一铜板一根似的。“什什什,什么?”一颗灵珠等于一百两黄金,这何止是烧钱啊,这是糟蹋啊!童书惊得一蹦三尺高,“睡一觉烧了一颗灵珠,救命,这也太贵了!” “准确来说是一颗半。”余白勾起嘴角,“但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小神算这一觉睡得很好。” “不,我不需要睡得这么好。”心,绞痛。童书捧着心口,眼前全是哗啦哗啦溜走的银子,“余老板的安魂香多少有些奢侈了。” “这香还有滋养灵力的作用,对于修行的人来说是再好不过了。”余白关上窗户,几步走到床侧,“待到回灵山派后,每晚睡觉你都点上这个香。” “不不不,不必了。”这是什么土豪手笔?!妈的,灵山派贫富差距好大,真是旱的旱死,涝得涝死。童书连连摆手,险些给眼前的人跪下,“睡觉的话,随便睡睡也不会死人。但这玩意用多了,我容易心疼死。” “骗你的,这香花钱买不到,是我自己调制的。”余白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不过若是在市面上流通,这香的定价应该远不止一灵珠。” “等一下,余老板既然有这等手艺”童书眼珠一转,脑中冒出个大胆的主意,“不如和我合作?橙娘给我的那间药铺正好可以用来售卖一些有药用价值的香,我可以叫大师姐来坐镇,顺便还可以在店里开展一下算命业务。” 她越想越对劲儿,眼睛“咻”地亮了起来。 “原来你平日不好好修炼,心思全都跑到这种地方上来了。”余白挑眉,打量的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童书身上,“妖和鬼的习性一概不知,倒是清楚怎么做生意。” “余老板,你这就属于何不食肉糜了。”童书叹了口气,有些酸溜溜地看着桌上的香炉,“修炼的前提是活着,若是连饭都吃不饱的话,哪里有力气修炼?” “你在灵山派上吃不饱饭?”余白皱起眉,面上满是疑惑和不解。 “勉强生存。”童书想了想磕得后背生疼的岩洞和勉强能果腹的灵果,就越发觉得心酸。 “可是……”余白皱起眉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就被门口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 “余兄,时辰到了。”门口响起季清尘的声音,“可以劳烦你准备一些彼岸花的花蕊吗?” “可以,我这就来。”余白取下腰间的锦囊,他翻找了一会儿,从里面摸出几根火红色的线。 “这是什么?”童书探头,余白手中的线有一厘米粗,末端似乎还沾着点黄色的粉末。 “彼岸花的花蕊,把它和亡者的灵魂碎片一同点燃,就能够看到死者生前记忆最深刻的片段。”余白推开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 “好牛!”不愧是余老板,储物袋里装的全是些她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太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地平线吞没,今夜无风,点点星辰在空中闪闪发光。 “接下来我会运行招魂阵,替这井里的小男孩寻找他丢失的魂魄。这期间会有许多恶灵从地底下钻出来,届时,还要劳烦几位助我清除掉他们。”季清尘手持桃木剑,他没有束发,墨色的发丝垂在肩上。 “好。”夏若白拔出长剑,持在胸前,“季公子放心,我定不会让这些恶灵靠近你一步。” “季公子请放心,我特意画了许多雷符,应当能抵挡一阵。”藤序捧着一打黄符,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多谢。”季清尘抬起手,朝他们作了个揖,“待到找回小男孩丢失的魂魄后,余兄就点燃这彼岸花的花蕊,到时候,我们就能找到他一直困在这里的原因了。” 说罢,他手握桃木剑,直指夜空,“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最后一个字落下,空中忽然聚来黑压压的云层。狂风大作,院内的树别吹得左右摇摆。 “人,是活人。” “好饿,我好饿呀。” “呼,这小女娘的魂魄好生诱人,真香啊……” 耳边蓦地响起窸窸窣窣的低语,空气里弥漫着无法忽视的腥臭味。 “这就是,恶灵?”脑中的危机警报嗡嗡作响,手腕上的手串也热得发烫。 “是!”夏若白剑光飞舞,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网。过路的恶灵被砍得四分五裂,但下一秒,那些碎成好几片的灵体就又融为一体。 古井里的小男孩(8) “我好饿啊,可不可以救救我。”恶灵的低语一声接着一声,听得童书心烦意乱。 “烦死了!”她皱起眉,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忽而变得心烦意乱。 “不要听,集中精力去对抗它。”余白的声音忽然从脑中传来,这声音像一滴冰露,瞬间抚平了童书心底的烦躁。 好家伙,这些个恶灵竟然还会精神攻击。童书背后渗出一层冷汗,她自知自己不是个暴躁的性子,当方才分明有要失控的迹象。她深吸口气,努力无视掉周围混沌如泥潭的气场。 她闭上眼,封闭掉自己的五感。时间流速忽然变得极慢,童书隐约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嘀嗒。”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传来水滴掉落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悦耳,心中的烦躁尽数消散,整个人平和得仿佛刚听了几遍佛经。 心跳慢慢平缓,童书缓缓睁开双眼。入目依旧满院子的恶灵,但神奇的是,她全然没了方才火气上涌的感觉。就连恶灵纷乱嘈杂的低语,都变得没那么难听了。 “死,全都去死!”一旁的夏若白似是杀红了眼,她大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银色的剑光晃得童书有些眼晕。 这个状态……不对劲!童书猛地瞪大双眼。虽说现在的小白看起来还有用不完的力气,但若是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不出一刻钟,她一定会力竭的。 “小白,不要被恶灵影响!”童书气沉丹田,朝着夏若白的方向大喊,“不要听他们的话,找回自己的理智!” “伤人的东西!都得死!”可惜,夏若白似是已经陷入了情绪的死角。她对童书的呼喊置若罔闻,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反而有种越战越勇的感觉。 “雷公助我!!”一旁的藤序也似是被恶灵影响了,他四处丢着黄符,蓝紫色的闪电砸在地上,轰隆作响。 “余老板,怎么办?!”这样下去一定会出事,童书心中焦急,她扭过头,试图找战斗力天花板余白救场。 但黑乎乎的恶灵源源不断地从地底冒出,层出不穷,像是黑色的海浪一般。余白左右开弓,暂时分不出神去解决其它。 怎么办……童书紧抿双唇,大脑飞速运转。精神力可以抵御精神攻击,那如果,让自己的精神力扩大,变成一个保护罩呢? 理论成立,实践开始。 童书站在余白身侧,她闭上眼,试图寻找方才的感觉。 “嘀嗒”熟悉的水滴音再度出现,就是它!童书心中一动,她凭着直觉,寻找水滴音的根本。 意识在黑暗中穿梭,终于,脑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淡蓝色的光圈。 应该就是这个了。 童书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脑中的光圈。 “嗡。”光圈微微颤动着,似是感受到童书的靠近,它抖了抖荡起一圈圈的波纹。 “扩大。”她下意识伸出手,在脑中发出指令。 “嗡”,光圈再度振动,蓝色的波纹听话的扩大了一圈。 “扩大。”童书压住心中的激动,她继续发出指令。光圈果然依言,又放大了许多。 “再扩大。”她也不清楚这光圈需要放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形成一个保护罩。那就,干脆扩大到极限好了。童书把心一横,继续在脑中发号施令。 “嗡,嗡。”蓝色的光圈疯狂振动着,脑中传来道尖锐的刺痛。 这就是极限了。 童书停下脑中的指令,缓缓睁开眼。 “好险!”夏若白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额间沁出层冷汗。这恶灵好生厉害,她竟险些着了道。 紧接着,藤序也慢慢恢复神志。“我方才竟然那般愤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被自己砸成陨石坑的地面,“这都是我干的??” “二师兄!恶灵扑过来了!”黑压压的鬼影压迫力十足,童书一个后撤,缩到了余白的身后。 “!”藤序赶忙回过神,他摸出黄符,蓝紫色的雷光比先前少了些许暴躁。 “哟,小神算突破了?”余白一挥衣袖,周围密密麻麻的鬼影被一股大力直接推开,“可以呀,竟然直接造了个界来抵御鬼影的幻象,不算聪明但确实有效。” “余老板,你夸人就夸人,不要说我不聪明,谢谢。”鬼影直冲童书面门,童书矮身一躲,嘴里还不忘吐槽余白。 “找到了!”阵中心的季清尘猛地收剑,下一秒,明亮的白光破开黑暗,方才还嚣张狰狞的鬼影被直接撕成碎片。 “呼……”童书慢慢收起扩张精神力。方才使用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眼下一放松,疲惫感就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休息下。”余白伸出手,一把拽住险些摔在地上的人,“方才消耗的太大,接下来,不要贸然使用了。” “好……”听人劝,吃饱饭。童书一屁股坐在地上,光荣下班。 “这是,我的魄?”小男孩从井底钻出,他好奇地打量着季清尘手中的光点,黑洞洞的眼眶似是有了些神采。 “听好,接下来我要点燃你的灵魂碎片和彼岸花的花蕊。”季清尘手腕转动,指尖冒出一簇暖黄色的火苗,“你生前最重要的记忆会再度重现,但这段记忆或许会是你最痛苦的回忆,你可以接受吗?” “其实,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困在这里。”小男孩只有季清尘的小腿那么高,他仰起头,青白浮肿的脸上有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可以呀,这个世界抓鬼还这么人性化。童书盘腿坐在地上单手托腮,左右眼下也没有自己的事儿,便饶有兴致地吃起了瓜。 “小男孩的记忆出现后,我们也会被拖入其中。”季清尘扭过头,叮嘱起身后的人,“切记,不可干预记忆中的发生事情,做好一个的旁观者。” 啧,还以为下班了。没想到啊,竟然还要事情要做。 “提问!”被迫上班的童书举起手,“这段记忆里会有危险吗?” “没有,不过……”季清尘抿着唇,面上满是担忧,“绝对不可干预他的记忆,记住,你们只是个看客。 献祭(1) 太阳从东方升起,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干涸的稻田里,又是普通的一天。 “李婶,这么早就起了?”身穿粗布衣裳的庄稼汉站在门口,朝着童书打招呼。“啊?”李婶是谁?她慌乱地低头,却瞥见自己粗粝暗沉的手。 “我只是个看客”季清尘的话在脑中回荡,看来,这次是要自己扮演这个村庄里的村民,福至心灵,童书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事情。 “啊,起了起了。你今儿也起得这么早?”童书操着别扭的口音,同眼前的汉子打着招呼。 “是呀,这不是今儿有重要的事儿嘛,我得去老村长家帮忙。”汉子露出个憨憨的笑,他挠挠头,“我就是粗人一个,也只有这种力气活才派得上用处。” “哎呦,辛苦你了。”童书没见过上了年纪的妇人,要怎样讲话全凭她的想象,“我先走了,田里还有不少活计要做。” “好嘞李婶,晚上见。”汉子朝她挥挥手,转头顺着小小路朝西边去了。 “村长?大事?晚上?”童书盯着汉子远去的背影,一时不懂这片段与那古井里的小男孩有什么联系。 “罢了,先去把人找全。好歹得有个能打的,不然到时候遇到危险,又只能抱头鼠窜了。”她收回目光,转身朝屋子的东边走去。 村落里的屋子很是简陋,茅草做的房顶四处漏风,带着毛刺的木门被风一吹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这属于是叙利亚风格了。幸福大约是在比较中产生的,童书一路走一路看,竟莫名升起一种灵山派的山洞也不错,起码不漏风漏雨的荒诞念头。 不远处忽然冒出个神色慌张的青年男子,他扯着自己的衣服下摆,满脸茫然。 嗯?这人怎么有点眼熟?童书跟随自己的第六感,她抬脚上前,却不小心踩到一根干枯的树枝。 “咔嚓。”树枝折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谁!”男人猛地扭头,他伸手,似是想从背后抽出点什么来。 “小白?!”排除一切不可能便是最真实的结果,童书瞪圆了眼,下意识喊出这个已经到了嘴边上的名字。 “童书妹妹?!”说实话,这个名称从一个声音低沉的青年男人嘴里喊出来,属实让人有些不适应。 “额,是,是我?”童书眨眨眼,尽量忽视掉这种违和感,“小白,你怎么变成个男人了?” “我也不知道!一睁眼就这样了,真的是……”夏若白扯着身上的衣服,语气里隐隐有些崩溃,“这回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不过我也变成了一个同我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童书摇摇头,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还算好,我一睁眼直接少活四十年。” “噗。”夏若白停下扯衣服下摆的动作,她看着眼前颤颤巍巍的老年童书,嘴角的笑意逐渐失控。 “咳咳,走,我们去找其他人。”到底有些愧对良心,她赶忙清了清嗓,克制住脸上逐渐放肆的表情。 “唉,人心不古啊。”童书撇了眼身边疯狂憋笑的夏若白,痛心疾首。书中最善良正直的女主是怎么回事,同情心都去哪里了?! 村落的外沿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河边围坐着几个妇人似是正在洗衣服。 “小白,你觉得这里会不会有那三位男士。”自从见识了性转版夏若白,童书觉得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了。她扯了扯夏若白的衣袖,低声道,“我赌那个穿黄衣服的是余老板。” “啊?不会?”夏若白整个愣住,河边的几个女人个个身材姣好,她不敢相信这些人里藏着三个男人。 “李婶,你怎么有空来河边了?”身穿灰色粗布衣服的女人转过头,“哎呦,还有阿奇哥!说起来,狗娃身子好些了吗?” 救命,这个名字也太符合这个场景了。还有,狗娃是谁?“啊,还行,比前些日子好。”童书硬着头皮胡编乱造,“今儿出来走走,顺便给狗娃带点采些草药回去。” “哎呦,狗娃幸福,起码还有姥姥疼。”另一个穿着黄色粗布衣服的女人回过头,她放下手中的衣服幽幽叹了口气,“不像村口的铁牛,小小年纪就没人照应。” “哎呦,你提这个做什么。”穿灰衣服的女人忽然拍了下她的手,打断了黄衣服女人的话,“李婶阿奇哥,我们回去晾衣服了。”说罢,就扯着黄衣服的女人急匆匆地离开了河边。 “好奇怪。”夏若白皱起眉,她操着低沉的嗓音开口道,“为什么不能提起那个叫铁牛的小孩儿?她们跑得这般慌张,是在隐藏什么吗?” “确实奇怪。”童书点点头,探究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碰着衣服一动不动的三人身上,“跑路就跑路,你说她俩为啥搞小团体呢?”她抬手,给夏若白指明方向,“为什么不带她们一起跑?这算是孤立?” “啊?什么?”这个关注点太过奇特,夏若白眨眨眼,满脸不明所以。 “嘶,小白,你说忽然变成女性,这余老板,二师兄和季公子,他们三个人得有多难过啊。再被人孤立,那可真是太可怜了。啊!抱歉!”童书忽然做作地一拍脑门,“我应该小点声的,省的他们几个听了心情不好。” “小,神,算!”一道成熟性感的御姐音从河畔传来,这声音里似还带着点咬牙切齿,“下次同旁人讲悄悄话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收敛一下,不要这么大声的吼出来呢?” “霍,余老板!好久不见呀!”犯贱被识破,童书也懒得继续伪装,她扯起嘴角,整个人笑开了花,“那谁是二师兄谁是季公子呢?” “我是二师兄……”一个不情不愿的声音从余白身后传来,童书顺着声音望去,瞧见个脸上涂着大面积腮红的女子。 “妈妈,我好像瞧见了太阳!”童书肃然起敬,嘴里的气人的话连珠炮似的飞了出来,“二师兄,你瞧瞧咱们余老板,变成女性审美也这么好!你是怎么回事,脸上的妆是从山上的猴子那儿得来的创意嘛?” 献祭(2) “哎呦!”脸颊上的肉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住,童书皱着脸,“好歹我现在看起来也有六七十岁,二师兄你这属于以下犯上。” “怎么和师兄说话呢?”藤序咬着后槽牙,笑容逐渐狰狞。 “尊老爱幼懂不懂!”老人版童书不甘示弱。 “那你倒是,尊,重,我,啊。”藤序一字一顿,手上的动作没有放松。 “现在我比你老!”童书也伸出手,一把捏住涂着大红色腮红的脸。 这些弟子进门派的时候,都这么不聪明吗?余白看着身边比大小比个不可开交的两人,心中泛起些为只有为人师尊才懂的悲痛 “好啦,比起这些,季姑,咳,公子可知我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夏若白一把扯过斗志激昂的童书,她抬头看向一旁身量纤细的女子,嘴里的话有一瞬间的停顿。 “小白,你方才是想说季姑娘?是是?”被拉到身后发童书探出头,毫不留情地开始拆台。 “童书妹妹!”到底是顶着青年壮汉的身子,夏若白一抬手,就轻松制服了身后的古稀老人。 “接下来只要扮演好现在的身份……”季清尘摸着下巴,“今天应该会有件大事发生,只是现在还不清楚这件大事会在哪儿。” “大事?”童书眸光微动,“我方才听说,村长家需要许多劳动力,或许,这大事就出现在村长家?” “很有可能,这毕竟是那个小男孩的记忆。”余白接过话头,“他那么小的年纪,应当也没有能力独自离开村庄。” “确实,这段成为执念的记忆应该就是发生在这座村庄里。”季清尘颔首,“好,现在就去村长家。切记,不可以做任何干预记忆的事情。” 据说,童男童女的血肉最具灵气,是献祭神明的上好贡品。可,接受供奉的,真的是神明吗? “铁娃,速度再快点,必须得赶在天黑之前把台子搭起来。”年过半百的老村长站在空地中央,正午的太阳像个烧红的烙铁,烤得人心焦。 “村长,这祭台很难造,我们一定要做得这么大嘛?”皮肤黝黑的庄稼汉擦着额角的汗,“只是两个三岁的小孩儿,也不需要这么大的地方?” “别胡说!”老村长立刻皱起眉,语气也严厉了许多,“这可是神明的的贡品,若是惹怒了神明,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对,对不起!”男人赶忙道歉,他不敢再耽搁,弯腰扛着沉重的木材朝祭台走去。 或许,只要结束了献祭仪式,这持续一两个月的大旱就能结束了。 “村长爷爷!”不远处,跑来两个跌跌撞撞的身影。“我们也可以帮忙!”小男孩小女孩手挽着手,脸上还沾了几块黑灰。 “铁牛,凤娃,你们两个跑来做什么?”村长眼中飞速划过几分不忍,但很快,这抹情绪就被他掩饰了下来,“这么热的天小心中暑,快,和你李婶婶回屋里去。” “村长爷爷,我们不怕热!”小姑娘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大家都这么忙,我们也想帮忙!” “嗯!我和凤娃很有力气的!”小男孩骄傲地弯了弯细弱的胳膊,“我都能提起一个箩筐了!” 小孩的眼睛最是纯净,可以轻易照出人们心底的贪欲。村长不敢继续看下去,他扭过头,避开两个孩子黑亮亮的眼睛。 “那今天晚上,可以帮村长爷爷一个忙吗?”半晌,村长转过头,语气温和异常。 “可以可以!”得知自己真的能帮上忙,两个小孩激动地一蹦三尺高,“是什么忙呀!村长爷爷,我也可以提箩筐!” “不需要抗箩筐,只需要你们穿上新衣服,坐在这个台子上就好。”村长弯下腰,露出个和蔼至极的笑。 也不顾两个小孩儿回答,他转过头,朝不远处的“李婶!快把他们俩带回到屋里去。” “小师妹,叫你呢!”藤序戳了下还在盯着几人发呆的童书,“快点去,别露破绽。” “啊?啊!”不远处的小男孩俨然就是古井里的怨魂,童书看得入神,险些忘记了自己的新身份,幸好身边跟着个完全无法融入女性角色的二师兄,及时把她飘忽的神志拽了回来。 “来,跟婶婶走,婶婶给你们弄好吃的。”童书哪里懂该怎么哄小孩,她回忆着程教授哄孙女的模样,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好耶!”到底是几岁大的小孩子,一听到有好吃的,立马乖乖地跟在童书身后,像两条听话的小尾巴。 “婶婶,婶婶,我想吃玉米坨坨。” “我也想我也想!” “”童书心底忽然泛起些酸意,她忽然明白季清尘为什么一直强调,不可做出干预记忆的事情来。若不是事先晓得这个要求,她怕是真的会携两孩潜逃, “婶婶,你为什么叹气啊?”大约是自小无父无母的缘故,铁牛对周围大人的情绪感知异常敏锐。他抬起手,扯了扯童书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开口,“是不是婶婶家里没粮了?那我和凤娃就不要吃了。” “绝对不可以干预记忆。”脑中再度响起季清尘的警告,“我”胸口像被压了一块石头,童书别开目光,心底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没关系的婶婶,我和铁牛今天已经吃过饭了。”凤娃拍了拍肚皮,朝童书展颜一笑。 “没有,婶婶家里有粮,乖,这就给你们做。”或许,不能改变结局,那起码就让她们生前快乐些。童书点点头,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不会做饭这件事,直接应了下来,“乖乖等着,不要乱跑哦。” “好!” 人生总会遇到许多难题,眼下,夸下海口的童书对着眼前过分古朴的灶台,一筹莫展。“且先不提做饭这个事,这灶台,要怎么点燃呢?”她蹲下身,摆弄着炉子里乱作一团的杂草,“光用草好像不对是不是还得搞点木柴之类的,才能保证炉子一直是热的?” 献祭(3) 搭柴,点火。这步骤听起来很合理,很好,就这么办! 这具身体腰大约是有些不好,童书锤着僵硬的老腰,对着干燥的稻草点火。“呲”,暖黄色的火苗在稻草上跳跃,没一会儿,就烧到了后面的木柴上。 “漂亮!我果然是点火天才!”话才说到一半,木柴上的火苗就抖动了两下,顷刻化作一抹青烟。“靠!为什么!”能量守恒定律,火没有凭空消失,而是从炉子里转移到了童书的心里。 “我就不信了!”她再度点燃手中的干草,火苗顺着草攀爬到干枯的木柴上。“呲”,不妙的声音再度传来,梅开二度,火又灭了。 “”童书缓缓抬头,脸上沾满黑灰。她抹了下脸,抹了一手黑灰,“妈妈,我捡破烂回来了。” “噗”窗外响起个女人的笑声,“谁?!”这声音有些陌生,童书警戒值瞬间拉满。她朝窗外望去,看见了性转版的余白。 “小神算,点火呢?”余白推开窗子,他足尖轻点,就直接顺着窗户翻进了屋内。“想不到啊,余老板翻窗竟也这般熟练。”童书看着下一秒就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忍不住感叹,“看样子是平日里,着重练习了这方面啊。” “啧,阴阳怪气的,真不可爱。”余白弹了下童书的额头,他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干草,“让开,我来。” “哎,多谢余老板,余老板人美心善!”童书立刻换了一副嘴脸,她谄媚地笑着,把手中的火折子递过去,“加油!” “你是不是也不会做饭?”余白蹲下身,也不晓得他在灶炉里做了什么,不到一分钟,炉子里的火就燃了起来。 “是。”童书干笑了两声,从前一直被养在实验室里。别说灶台了,就是现代化的厨具,她都用不明白。 “罢了,你去一旁呆着。”余白叹了口气,他熟练地拿起菜刀,三下五除二地将放在一旁的玉米拨开。金黄色的玉米粒躺在碗里,颗颗饱满。 开锅,烧油。余白的动作很是利落,一看便是时常下厨的人。“嘶,余老板,你现在看起来像极了贤惠的妻子。”童书站在一旁,性转版的余白身段窈窕,在灶台前忙前忙后的样子看得她一阵恍惚。 “哎哟!”一个玉米棒子从天而降,正中童书头顶。“再说下去的话,就自己来做饭。”余白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食材,背对着她发出警告。 “嘶……”童书揉着被砸得七荤八素的头,讪讪地闭上了嘴。 余白的速度很快,也就十几分钟的功夫,玉米清甜的香气就充盈了整个屋子。 “好香!”童书吸了吸鼻子,忍不住朝锅里面望去,“余老板,你是怎么把玉米做得这么香的!” “很难吗?”余白掀开锅盖,不以为意,“好了,你可以去把屋子外面的小孩儿带进来了。” “两个小孩儿应该也吃不了这么多?”香气在勾引人犯罪,童书盯着锅子望眼欲穿,“余老板,我也想……” “啧。”怎的灵山派的弟子都这般没出息。“不许吃,这是属于灵魂的记忆。随便吃了里面的食物,保不齐又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儿。”余白伸手,拍开童书跃跃欲试的小手。 “噢……”童书讪讪地收回手,余老板的手艺太好,光让闻不让吃属实是让人难过。 “……回门派后,你可以点菜。”身边人失望的情绪太明显,余白顿了顿,终是无奈开口。 “好!一言为定!”终于等到这句话,童书眼睛一亮,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余老板可是要说话算数!” “婶婶婶婶,什么东西这么香?”都不用她找,门口的铁牛和凤娃就自动顺着香气跑了过来,“好厉害,比村长爷爷做得还要好闻!” “这是小余阿姨,她的厨艺可是一顶一的好。”下意识的,童书飞快戴上婶婶面具。她慈爱地摸着铁牛毛茸茸的发顶,“来,快来试试小余阿姨的厨艺。” “谢谢小余阿姨!”凤娃和铁牛很懂礼貌,规规矩矩地朝余白到了谢,这才跑到一边拿起玉米坨坨。 这小徒弟怕是皮痒,回门派后得好好修理一下。余白瞥了眼笑容逐渐猖狂的童书,暂且忍下了这股气。 “余老板,你说,为什么非要用这种形式去找寻鬼魂丢失的记忆呢?”童书站在灶台旁,看着不远处捧着玉米坨坨的小孩,长叹了口气,“知道他们的未来再看这些画面,总觉得有些残忍。” “是很残忍,不过也或许是因为这个缘由,捉鬼之人大多比捉妖人有更多的慈悲心。”余白负手而立,黑眸清清淡淡地望着两个无忧无虑的小孩。 窗外响起一连串的敲墙声,“霍,原来你们在这儿!”季清尘额头沾着层薄汗,他站在窗口,青丝被汗水粘在脸上,“怎么样,搞清楚那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了吗?如果见到那个小男孩的话,最好不要与他接触。” “额你是指,我眼前的这两个小孩儿吗?”童书抬了抬下巴,示意季清尘朝屋里看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已经出意外了。”她尬笑了两声,“我们给他们弄了点吃的。” “”季清尘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什么?”他愣了几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怎么了?” “婶婶!这个姐姐是谁呀?她长得好漂亮,我怎么从没在村子里见过她呢?”铁牛举着玉米坨坨,一双黑亮的眼睛倒映着季清尘逐渐麻木的脸。 “额,这是我邻居家的新妇,刚到村里来。”童书眨眨眼,当即进行一些即兴发挥,“来,小季,快来铁牛还有凤娃打个招呼。” “……”季清尘瞪圆了眼,他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神态自若的余白,“余兄,你不是说会跟着童书,确保她不搞事情吗?” “嗯,我努力了。”余白慵懒地靠在灶台边上,“她方才想做黑暗料理毒死这俩小孩儿,为了防止记忆出错,我就出手,把他俩救回来了。” “等一下,什么叫做看着我别让我搞事情?!”童书精准捕捉重点,“这是什么意思!” 献祭(4) “罢了。”事已至此,季清尘叹了口气,“只要不干涉记忆,随便你们怎么做。”他不放心地看了眼愤愤不平的童书,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这个小男孩儿注定会死,所以不要做无谓的事。” “我知道了。”被刻意提醒的童书不满咋舌,“真的是,我哪里喜欢惹事了。” “倒不是惹事儿的问题”季清尘欲言又止,“只是童小姐似乎总会遇到些不得了的麻烦事儿。” 靠。这话还真是反驳不了,童书仔细回想自己穿书之后的日子,自从出了门派后,确实没有一天是安生的。 “放心,我会跟在她身边的。”余白伸出手,抹掉童书脸颊上的黑灰,“藤序和夏小姐那边如何?没有出什么问题?” “倒是没有,只是,啧。”季清尘苦笑一声,脸上写满了疲惫,“夏小姐被村长抓去做劳工,这也就罢了。藤序还被村里的懒汉调戏,险些用雷符把人炸翻。” 难怪季清尘的额头上全是汗,童书努力控制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苦,苦了你了。” “不辛苦,命苦。”命苦的季清尘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小木屋,走之前还不忘再强调几遍,千万不可以干预记忆这句话。 太阳西沉,天边被染上橘红的颜色。童书友情客串幼儿园老师,一下午都在陪两个小孩玩一些古老的小游戏。 “咚咚咚!”门口传来一串急促的敲门声,“谁?”敲门的人似是用了极大的力气,薄薄的木门被敲得连连震颤。 “李婶,快开门!”屋外传来道中年女人的声音,她声音异常急切,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似的。 不对劲。童书和余白交换了下眼神,而后抬脚走到门边,“来了来了。” “李婶,村,村长说要把凤娃先带过去。”发丝凌乱的女人站在门口,她似乎跑得很急,脸侧涨得通红。 “妈妈!”屋里的小姑娘连蹦带跳地跑了出来,她一头扎进女人的怀里,“妈妈今晚吃什么呀?可以让铁牛和我一起回家吗?” “不行!”女人后背一僵,声音猛地提高了些。“凤娃听话,今天我们要去别的地方,没办法带着铁牛哥哥。”似是也注意到自己过分激动的情绪,她赶忙放柔了声音。 “好。”凤娃最是乖巧听话,她懵懵懂懂地点点头,“那妈妈,我可以回去和铁牛哥哥道个别吗?” “下次,没有时间了。”女人似是魂不守舍,她时不时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似的。 “那就多谢李婶了,村长催得急,我先走了。”女人抱起凤娃,朝着童书点了点头,就急匆匆地朝东边走去。 “奇怪”童书站在门口,眉头慢慢蹙起,“村长家应该是在西边啊。”她回忆起早上的时候,青年人明明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的。 “或许,这就是记忆的一部分。”余白抬手,关上了小屋的木门,“且先静观其变,毕竟我们只是看客不是吗?” “婶婶,凤娃是回家了吗?”小男孩乖巧地坐在屋内,亮晶晶的眼里没有半点对这个世界的防备。 “她去找村长了。”童书时刻谨记自己眼下是个脑筋转得不快的老人,佯装自己看不出半点异常。 “嗯,那我晚上就又可以见到她了。”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才的棋子游戏没有分出胜负,晚上我一定要打败她!” “下棋”童书忽然想起自己入住客栈的第一晚,“和朋友玩游戏”原来是这样,想必,一直到生命的最后,他也没能见到自己的朋友。 最后一抹阳光即将被地平线吞没,“李婶,李婶!”屋外似是忽然聚集了许多人,细细密密的脚步声处处透露着急切,“时辰到了,该把娃娃们送到台子上了。” “来了。”童书忽然有些紧张,她回头看了眼余白,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别怕。”余白轻拍着她的手背,嘴角挂着安抚的笑意,“走,我们去开门。” “来了来了。”童书吞吞口水,慢吞吞地走到门口,“急什么啊,来铁牛,村长爷爷找你。” “来啦!”小男孩全然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他一路小跑,滴溜溜地跑到了门口,“村长爷爷,凤娃是不是已经等好久了?”他仰着头,全然信任地望着眼前的人。 “什么?!你刚说凤娃怎么了?”村长一听这话,连和蔼的假面具都绷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铁牛的肩膀,表情狰狞的扭曲,“凤娃人呢?她现在在哪儿?” “她……”小男孩被这忽然转变的态度吓得呆在原地,黑亮亮的眼睛里瞬间蓄满了眼泪,“她去找村长爷爷了呀。” “李婶,这是怎么回事!”这小男孩到底还是有用,村长深吸口气,目光冷冽地盯着童书,“凤娃人呢?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绝对不可以做改变记忆的事情。季清尘的话在脑中回荡着,童书强压下自己想要帮中年女人打掩护的心思,慢吞吞地开口,“凤娃?她不是被你带走了吗?” “什么?!”村长的脸色瞬间黑了好几度,“你个没用的婆娘,连个小孩子也看不住!”他勃然大怒,抬手似是想打在童书身上。 盯着老人身份的童书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她盯着村长即将落下的手,一时忘了该如何动作。 “村长,或许现在去找还能找得到。”余白上前一步,他只是稍稍抬手,就拦下了村长的胳膊,“再耽搁下去的话,恐是要误了时辰。” “……算了!走!”村长脸黑得像被烧了许久的锅底,“把这小崽子带走,剩下的人去找那个女娃娃。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把人找回来。”他咬咬牙,“要是找不到,我就把你们的女儿拉出来坐替代!” “是!”一听这话,周围的人群哪里还敢怠慢。瞬间鸟作群兽散,三三两两地找起了失踪的凤娃。 献祭(5) “趁现在,走!”见方才堵在门口的人四下散去,余白一把拉似是陷入了沉思的童书,从小屋的后门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余老板,你说我们方才那样做,算不算是干涉了记忆。”两人跑到一处僻静的角落,童书一屁股坐在草垛上,“我们没有阻拦凤娃,也不知记忆中的她到底有么有成功逃跑。” “事情既已发生,那便不必纠结。”方才一路奔跑,童书的裙摆上沾了不少草屑。余白低下头,一点一点地把草梗摘下来,“总归这记忆还在继续,想必我们做的事情并没有影响结局。” “也是。”童书仰起头,天边升起一颗明星,“只做个看客还真是不容易啊。” 入夜,燃烧的火把在村庄里练成一道缓缓流动的河。 “找到了吗?” “我这边没有,北边那头呢?” “也没有,嘶,一个小孩儿能跑到哪里去呢?” 村里乱作一团,“嘶,藤序,这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从树林里砍完柴回来的夏若白一脸懵逼,“仪式已经开始了吗?” “没有,貌似是仪式上的女娃娃丢了。”藤序举着火把,在急吼吼的寻人队伍里摸鱼,“奇怪,倘若献祭不成功,那这个小男孩又是怎么死的?” “不清楚,静观其变。”夏若白放下木柴,“说起来,你知道季清尘去哪里了吗?” “就在……哎?方才还见他混在北边的队伍里,怎的一转眼,就没了人了?”藤序朝不远处的队伍望去,视线内却并无熟悉的身影。 “大意了!”趁着夜色,季清尘飞速地在乡间小道的死角里穿梭,“失踪的小女孩会导致献祭失败,村长必定异常恼火。这么说的话,那个小男孩很可能会死在村长的手底下。” 灵魂生前的死亡现场一般都藏着最大的执念,他不敢怠慢,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到了!”村长的房子是整个村庄里唯一一栋石头房,季清尘双脚蹬地,轻轻松松地就越过了屋外的围墙。 “小兔崽子,你到底说不说!”还没走到屋内,季清尘就听到屋里传来了阵阵打骂声,声音里还隐隐藏着小孩的呜咽。 果然……季清尘快步走到窗前,侧耳倾听。 “我,我不知道。凤娃不是一直在村长爷爷这里嘛?”铁牛的大声啜泣着,声音似是在发抖,“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她说,她说会在村长爷爷这里等我的。” “最好的朋友?呵,你个没人要的小杂种,你最好的朋友弃你而去了!”村长怒从心起,他“啪”地丢掉手中的鞭子,“怕是那个小兔崽子妈临阵脱逃,方才有人跟我说了,那个贱人的家里早就空无一人。”他大约是怒极,嘴里碎碎叨叨的话毫无逻辑。 “献祭是献不成了……”他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死气,“神明降下怒火,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这里。”像是着了魔似的,村长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话。屋内烛火轻颤,人影被照得有些扭曲。 要下手了吗?季清尘贴在墙边,眼神瞬间紧绷。哪成想屋内的人却只是近乎绝望的瘫坐在地上,屋内安安静静,除去能偶尔听到几声小男孩的啜泣外,就再也没了声响。 不是吗? 季清尘愣在原地,在他的预想中小男孩是死在村长的手里,所以才有了这么强烈的怨气。难道他猜错了? “二师兄,小白还有季公子,尽快赶到村子中心,献祭台出事了。”脑中猛然传来童书的声音,她是怎么跑到我脑子里的?来不及细想,季清尘掉头就朝献祭台跑去。 黑云压城城欲摧,狂风携卷着干枯的树叶从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声。 “神明发怒了,神明发怒了!”村子里的人们战栗着,他们丢下火把匍匐在地,似是妄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求得神明原谅。 “余老板,你倒是跪下呀!”童书完美融入一众恐慌的村民,她跪在地上,还不忘伸手扯扯余白的衣角,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余白斜睨了眼地上佯装瑟瑟发抖的人,他神色模辩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童书妹妹!” “小师妹!你在哪儿?” 身后的小树林里传来几声熟悉至极的呼喊,“这边!”童书瞬间忘了自己还在表演恐惧的村民这件事,她抬手,努力朝身后的摇晃着。 “你为什么要跪在地上?”季清尘低头看着地上的人,满脸莫名。 “不是你说的,不要做任何影响记忆的事情吗?”想起方才余白一言难尽的脸,童书总算砸出点不对劲的味道了,“等一下,所以其实我不需要这么入戏,对吗?” “额,小师妹,虽说这些人目前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但记忆中的攻击却并不作数。”藤序瞥了眼自己掌门逐渐麻木的脸,小心翼翼地开口,“我记得,这个在师父给我们的第一本书里写过。” 很好,又是一个知识盲区。 童书从地上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拍拍裙子上的灰,“啊,这样啊。不过我方才演得是不是很像,完美融入。” 一片静默,童书脸上的笑逐渐要撑不住了。 “真,真不错?”夏若白人美心善,立刻开始捧场,“不愧是童书妹妹,我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害怕老婆婆呢!” “噗”余白十分不给面子的当场笑出声,“嗯,不愧是小神算。”他清清嗓,嘴角的笑意还是出卖了他。 越努力越尴尬,算了,就这样。童书移开目光,开始摆大烂。 “不尊重仙者,死!”天边隐隐传来轰隆的雷鸣,童书抬头朝天边望去。厚重的云层里似是藏着一条身形巨大的龙,那声音便是从巨龙的口中传来的。 “这世上真的有龙啊?”这种只在书中记载的生物忽然出现在眼前,童书仰着头,有种置身玄幻电影现场的错觉,“不过为什么只有个影子呢,倒是露个头给我瞧瞧呀。” 献祭(6)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龙,不过是一条装神弄鬼的蛟蛇罢了。”余白负手而立,嘴角挂着一抹嗤笑,“倒是会演,也不晓得这一套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求神明宽恕!”恐惧被黑暗放大,人们跪倒在地,啜泣声连绵不绝,“求神明宽恕!” “杀,无赦。”那妖刻意在声音里注入了些灵力,铺面而来的威压惊得地上的人们颤抖得愈发厉害。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从天边传来,像是轰隆的雷声,又像是野兽的怒吼。大雨倾泻而下,只一会儿的功夫,地上的水就悄然升到了童书膝盖的高度。 “某种意义上大旱问题也算是解决了。”季清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开口就是个地狱笑话。“靠,扣1佛祖原谅你!”雨势有些大,童书用袖子擦着脸,睫毛上的水珠压得她睁不开眼。 “不对,那个小男孩在哪儿?”雨越下越大,周遭的小木屋被水冲得支离破碎。余白不耐烦拨开一根木头,沉声道,“倘若不能见他死前的最后一幕,这段记忆就算是白看了。” “对哦,那个小男孩去哪里了?”童书被浇得逐渐丧失思考能力,“不在祭台上,又会在哪里呢?” “在村长家。”水越涨越高,季清尘叹了口气,脸色复杂,“我刚从哪边过来。” “对不起!”千里传音始作俑者童书立马道歉,“我们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余白抬手,一道白光从掌中迸出,“抓住我的手,准备。” “啊?啊!!”童书依言把手放上去,才刚抓稳,余白就接着白光的推力,整个人朝空中飞去。 “余老板!!你下次起飞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啊啊啊啊!”原地起飞的滋味实在太刺激了,童书紧闭着眼,胸口的心脏险些蹦出来。 “还有,这雨也太大了!!”空中的风力更大,她有种头皮都要被当场掀翻的错觉。 “嗯,知道了。”头顶上传来个不痛不痒的回答,只一会儿的功夫,童书这才感觉到脚下踩到了实地。 “余老板,我们是过来了,他们怎么办?”太吓人了,感觉自己刚做完十次跳楼机。童书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周围似乎没有二师兄他们的踪影。 “抬头看天。”余白伸手指了指天上。“嗯?她抬起头,顺着余白的指尖望过去。黑漆漆的天上飘着个分外扎眼的白色气囊,气囊里的二师兄,小白和季清尘气定神闲,完全没有她方才那般狼狈的模样。 “余老板……”童书收回视线,眼神沉痛地看着身边不以为意的人,“这是公报私仇对?” “倒也算不上。”余白挑眉,“姑且算是惩处不好好修炼的小徒弟。”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童书撇撇嘴,完全没把这句话当真。 “那个小男孩就在这栋石屋里面。”气囊落地,季清尘快步走出,“石头屋子牢固,一时冲不垮,我们去看看!” 大雨还在继续,天上厚厚的云层似是怎么也下不完似的,非但没有减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村长爷爷,凤娃她,她不会有事。”石头屋内的水也涨到了小腿左右,小男孩手脚并用地爬到柜子上,“她会不会还在等我啊……” …… 村长瘫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任由水越涨越高,也没有任何动作。 “村长爷爷,神明是不是发怒了……” 雨势凶猛,几分钟的时间水就没过了村长的脖子。地上的人依旧不为所动,他神情麻木的看着前方,嘴里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什么。 “村,村长爷爷!”小男孩趴在高处,声音有些急切。虽然他年岁不大但还是清楚,倘若这水没过口鼻,人就一命呜呼了。 “铁牛,呆在高处不要动。”大约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缘故,老村长抬起头,混浊的眼珠深深地看了眼高处的小孩儿。 “所以,这个小男孩是被水淹死的……”童书被余白拎着领口,漂浮在空中,“奇了怪了,没有死在祭台上就不会有对村里人的恨意,那他的执念是什么?” “爷爷!村长爷爷!呜呜呜,村长爷爷你怎么了?”不到半刻钟,屋内的水就彻底没过了村长的头顶。他在水中挣扎了两下,身体就兀自漂了起来。 “为什么要杀了村长爷爷,为什么要淹没整个村庄……”小男孩不懂什么神明永远不会犯错的道理,他趴在柜子上,心中对所谓神明的怨气越滚越大。 雨,还在下。全然没有要停下的兆头。 石头屋内慢慢灌满了水,屋子本体发出不妙的“咔哒“声。“小心!”季清尘的话音未落,石头屋就尽数碎裂。余白拎着童书一扭身,轻轻巧巧地躲过了滚落的碎石。 “嗯,他在这了。”小男孩仰倒着被水冲出来,他瞪圆了双眼,紧盯着天,青白的脸上满是怨恨。 “我大约,知道他的执念了。”童书伸出手,在男孩儿额头几寸的地方停住。“他恨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明冲毁了他的村庄,他还在担心凤娃,担心他唯一的伙伴会不会也死在这场大水里。” 浓烈的背上顺着掌心传入心中,几滴泪不受控制地顺着童书的眼眶落下。这大约,是小男孩的泪。 地面忽然抖了两下,地面上的尸体逐渐变作几个光点,渐渐消融与空中。 眼前猛地一黑,童书下意识闭眼。等到再睁开时,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客栈院子里的古井。 “原来是这样……”季清尘长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他想要找神明报仇却不知该去哪儿,又担心凤娃回来找不到他,便一直等在这里。”他抬抬手,散落在空中的灵魂碎片缓缓飘落,在掌心慢慢凝结成一个光点。 “聚!”季清尘双指并拢,手中的光点便直直砸向古井旁尚未苏醒的魂魄。 “……”半晌,小男孩缓缓睁眼,黑洞洞的眼眶似是有了神采。 献祭(完) “记起来了?”余白双手环胸,斜睨着井边上的小男孩,“可还记得那个屠村的妖?” “屠村的是只妖?”小男孩面露茫然,“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全村人都信奉的神明,对了,凤娃活下来了吗?” “嗯,是只蛟蛇。”余白微微颔首,“凤娃活没活下去我不清楚,不过倘若你现在去投胎,应该还会有再见一面的机缘。” “我”小男孩垂下头,“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我要杀了那条蛟蛇!”当了许多年的怨灵,他的情绪已经很难控制了。周身怨气暴涨,院内再度被黑气笼罩。 “就凭你?”童书蹲下身,语气分外真诚。 听了这话,小男孩身上的怨气更重。阴冷的气息冲得童书脸颊生疼,“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那蛟蛇起码活了上千年了。这种大妖,你不随随便便就神魂俱灭了?”她揉着脸,赶忙解释道 “我不怕。”几缕黑气从小男孩的口鼻溢出,“我要杀了他,偿还我村里人的命。” “罢了,我们没办法强行带走一个不愿离开的亡灵。”季清尘摇摇头,他收起手中的桃木剑,“但你要保证,不可继续为祸人间。”他双手结印,一道闪着白光的印记就落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解决完怨气后就立刻前去投胎,晓得了吗?” “我知道了。”小男孩飘在空中,原本紧锁在身上的束缚尽数消失。他朝着几人鞠了一躬,“谢谢。” 院内浓重的怨气尽数消散,天边隐隐亮起一抹鱼肚白。 事实证明,熬夜加班只会导致报复性休息。这一觉,童书直接昏睡了四十几个小时。夏若白实在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便硬生生把人摇醒。 “嗯?我再睡一会儿”童书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朦胧间隐约看到自己的床边站了好几人人影,“又有妖要捉吗?真的是,我是个算命的又不是捉妖的,怎么天天都在干这种体力活”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童书妹妹,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夏若白捧着碗热乎乎的莲子羹站在床边,“这是余老板煮了半日的莲子羹,来尝尝?” “什么?我睡了两天?”身上有些酸软,童书活动着脖子,疲惫感似是消了一大半,“奇怪,感觉就像睡了个午觉似的。” “透支精神力会导致身体异常疲惫。”余白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柄白玉扇子,他摆弄着扇子,神情悠游自得,“不过睡了两日,应该也恢复过来了。” “透支精神力?”童书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拍透支精神力了?” “大约是你动用脑内传音的时候?”藤序坐在木桌旁,手里也捧着一般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当时把我和夏若白都吓了一跳。” “童书小姐,我有一事很是好奇。”季清尘从藤序身边探出头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同我们在脑内沟通的?” “额”动用精神力的感觉很难描述,童书停顿片刻,一时也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词。“大约就是,在脑子里想一下你们的脸,然后再把想说的话说出去?”探寻精神力的过程太复杂,她便三两句简化了整个过程。 屋内一片静默,童书成功得到三道控诉的目光和一张来自余白看戏脸。“啧,这话听着真让人难过。”藤序咂舌,“有天赋就是不得了啊。” “唉,这个技能我可是学不来了。”季清尘擦拭着桃木剑,颇为遗憾地摇头,“果然,修行之人最看重的便是天分了。” “唉,是呀是呀。”夏若白把手中的莲子羹递到童书手里,嘴里还不忘应着季清尘的话,“这种事修炼都修不来的。” 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句凡尔赛的话。手中的莲子羹温度正好,童书捧着碗,进行一些深刻的反思。 她摆弄着调羹,清甜的莲子气味从碗里飘出。童书张开嘴,温度正好的莲子羹入喉,“好喝!”刚尝到味道,童书的眼睛就“咻”地亮了起来,“余老板可以呀,这个手艺了不得!” “是呀,虽说师父叮嘱修行人不该贪恋口腹之欲。”夏若白也点头赞叹道,“但余老板这手艺,确实很难抵抗。” “嘶,远山派的掌门当真这般讲?”余白皱起眉,似是很不屑,“从前倒也没见他这般有规矩。” “嗯?什么?”余白的声音不大,夏若白只听清了半句,“不过,我师父确实是对修行最为用心的人了。” “嘶。” “啧。” “啊对对对。” 屋内接二连三响起算不上赞同的声音,“哎!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从小就最为崇拜的人得到一连串的唏嘘,夏若白鼓起脸不满开口,“我师父就是顶顶好的人!” “好,没说不好。”童书三下五除二干掉手中的莲子羹,“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得去找那只失踪的狐狸。余老板要寻的宝物应该也就在这附近。” “宝物已经寻到了。”余白从衣袖里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蛋,蛋壳蓝得浓郁,像一颗宝石,“季清尘也确定了狐狸的位置,只是”他忽然面露苦恼之色,“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客栈外忽然围了许多人。我们暂时不方便外出,最好等到入夜,门口的人散去后再走。” “有人有怎么了”童书听得满脸茫然,“难不成,余老板你是个社恐?” “虽说不晓得社恐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定然不是个好词。”余白头疼地按着眉心,“这些人大多是冲着你来的,不知道怎么搞得,你先前做的那些事似乎是被人传出去了。眼下一传十十传百,这灵犀城的人似是都想来一睹江湖神算的真容。” “什么什么?”童书猛地坐直身子,“什么叫做我先前做的事情被传出去了?我先前做什么了?”她眨眨眼,“难不成是咱们捉妖的这些事被旁人知道了?” “嗯,或许是先前那些修士说的。”夏如白沉痛的点点头,“嘶,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献祭(完) “记起来了?”余白双手环胸,斜睨着井边上的小男孩,“可还记得那个屠村的妖?” “屠村的是只妖?”小男孩面露茫然,“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全村人都信奉的神明,对了,凤娃活下来了吗?” “嗯,是只蛟蛇。”余白微微颔首,“凤娃活没活下去我不清楚,不过倘若你现在去投胎,应该还会有再见一面的机缘。” “我”小男孩垂下头,“还有一件事没有做,我要杀了那条蛟蛇!”当了许多年的怨灵,他的情绪已经很难控制了。周身怨气暴涨,院内再度被黑气笼罩。 “就凭你?”童书蹲下身,语气分外真诚。 听了这话,小男孩身上的怨气更重。阴冷的气息冲得童书脸颊生疼,“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但那蛟蛇起码活了上千年了。这种大妖,你不随随便便就神魂俱灭了?”她揉着脸,赶忙解释道 “我不怕。”几缕黑气从小男孩的口鼻溢出,“我要杀了他,偿还我村里人的命。” “罢了,我们没办法强行带走一个不愿离开的亡灵。”季清尘摇摇头,他收起手中的桃木剑,“但你要保证,不可继续为祸人间。”他双手结印,一道闪着白光的印记就落在了小男孩的额头上,“解决完怨气后就立刻前去投胎,晓得了吗?” “我知道了。”小男孩飘在空中,原本紧锁在身上的束缚尽数消失。他朝着几人鞠了一躬,“谢谢。” 院内浓重的怨气尽数消散,天边隐隐亮起一抹鱼肚白。 事实证明,熬夜加班只会导致报复性休息。这一觉,童书直接昏睡了四十几个小时。夏若白实在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便硬生生把人摇醒。 “嗯?我再睡一会儿”童书打着哈欠睡眼惺忪,朦胧间隐约看到自己的床边站了好几人人影,“又有妖要捉吗?真的是,我是个算命的又不是捉妖的,怎么天天都在干这种体力活”她嘀嘀咕咕地抱怨着,好半天才彻底清醒过来。 “童书妹妹,你都睡了快两天了。”夏若白捧着碗热乎乎的莲子羹站在床边,“这是余老板煮了半日的莲子羹,来尝尝?” “什么?我睡了两天?”身上有些酸软,童书活动着脖子,疲惫感似是消了一大半,“奇怪,感觉就像睡了个午觉似的。” “透支精神力会导致身体异常疲惫。”余白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柄白玉扇子,他摆弄着扇子,神情悠游自得,“不过睡了两日,应该也恢复过来了。” “透支精神力?”童书满头问号,“我什么时候拍透支精神力了?” “大约是你动用脑内传音的时候?”藤序坐在木桌旁,手里也捧着一般热气腾腾的莲子羹,“当时把我和夏若白都吓了一跳。” “童书小姐,我有一事很是好奇。”季清尘从藤序身边探出头来,“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能够同我们在脑内沟通的?” “额”动用精神力的感觉很难描述,童书停顿片刻,一时也没能找到什么合适的词。“大约就是,在脑子里想一下你们的脸,然后再把想说的话说出去?”探寻精神力的过程太复杂,她便三两句简化了整个过程。 屋内一片静默,童书成功得到三道控诉的目光和一张来自余白看戏脸。“啧,这话听着真让人难过。”藤序咂舌,“有天赋就是不得了啊。” “唉,这个技能我可是学不来了。”季清尘擦拭着桃木剑,颇为遗憾地摇头,“果然,修行之人最看重的便是天分了。” “唉,是呀是呀。”夏若白把手中的莲子羹递到童书手里,嘴里还不忘应着季清尘的话,“这种事修炼都修不来的。” 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句凡尔赛的话。手中的莲子羹温度正好,童书捧着碗,进行一些深刻的反思。 她摆弄着调羹,清甜的莲子气味从碗里飘出。童书张开嘴,温度正好的莲子羹入喉,“好喝!”刚尝到味道,童书的眼睛就“咻”地亮了起来,“余老板可以呀,这个手艺了不得!” “是呀,虽说师父叮嘱修行人不该贪恋口腹之欲。”夏若白也点头赞叹道,“但余老板这手艺,确实很难抵抗。” “嘶,远山派的掌门当真这般讲?”余白皱起眉,似是很不屑,“从前倒也没见他这般有规矩。” “嗯?什么?”余白的声音不大,夏若白只听清了半句,“不过,我师父确实是对修行最为用心的人了。” “嘶。” “啧。” “啊对对对。” 屋内接二连三响起算不上赞同的声音,“哎!这是什么意思?”自己从小就最为崇拜的人得到一连串的唏嘘,夏若白鼓起脸不满开口,“我师父就是顶顶好的人!” “好,没说不好。”童书三下五除二干掉手中的莲子羹,“说起来,我们是不是还得去找那只失踪的狐狸。余老板要寻的宝物应该也就在这附近。” “宝物已经寻到了。”余白从衣袖里摸出一颗晶莹剔透的蛋,蛋壳蓝得浓郁,像一颗宝石,“季清尘也确定了狐狸的位置,只是”他忽然面露苦恼之色,“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客栈外忽然围了许多人。我们暂时不方便外出,最好等到入夜,门口的人散去后再走。” “有人有怎么了”童书听得满脸茫然,“难不成,余老板你是个社恐?” “虽说不晓得社恐是什么意思,但想来定然不是个好词。”余白头疼地按着眉心,“这些人大多是冲着你来的,不知道怎么搞得,你先前做的那些事似乎是被人传出去了。眼下一传十十传百,这灵犀城的人似是都想来一睹江湖神算的真容。” “什么什么?”童书猛地坐直身子,“什么叫做我先前做的事情被传出去了?我先前做什么了?”她眨眨眼,“难不成是咱们捉妖的这些事被旁人知道了?” “嗯,或许是先前那些修士说的。”夏如白沉痛的点点头,“嘶,这下还真是麻烦了。” 发财这种好事竟然还有人不愿做! “麻烦?!”童书“蹭”地从床上跳了下来,面上写满了怒其不争,“这等好事竟然嫌麻烦?天哪,你听听你们说得是什么话。”她快步走到桌子前,又从储物袋里翻出先前放在里面的纸和笔。 “小师妹,你这是?”见方才还半死不活的人瞬间奋笔疾书,藤序满脸愕然。 “当然是赚钱养家啊!”毛笔实在是太难用了,童书努力控制自己,不让毛笔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既然出名了,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灵山派和我的算命摊子。”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纸,“灵山脚下有求必应屋,凭此劵可打八折!” 虽说童书的字算不上好看,但她的速度确实可圈可点。只一刻钟的功夫,写好的打折券就已经堆了厚厚一叠了。 “好了!”她心满意足地收起笔,指尖沾染着点点墨迹,“待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就把这打折劵丢给客栈老板。” “这是?”夏若白拿起一张纸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宣传告示?” “额,差不多。”没想到这种小广告竟然还有这般高级的名字,她含糊应下,“这样人们忙着去抢打折劵,我们就可以趁乱溜出去。” “鬼主意还真是多。”余白勾起嘴角,白玉扇轻巧地打在她发顶上,“走小神算,去开启你的骗人计划。” “什么叫骗人,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好,正经生意。” 收好行囊,一行人从楼梯上缓步走到客栈的前厅。 “贵客休息的可还好?”解决了心腹大患的掌柜春风得意,他立马放下手中的账本,满面笑容地跑上前来问候着,“我这儿新到了一批上好的西湖龙井,几位不如坐下来尝尝看?” “不必了。”童书笑着摇摇头,她从怀里摸出那一叠纸,“老板,待会儿能帮我们发一下这些宣传告示吗?” “可以,自然可以!”掌柜变得异常好说话,他一口答应下来,“需要我再帮你宣传一下吗?” “不必”藤序正要拒绝,就被童书直接捂住了嘴,“如果方便的话,那就再好不过啦!”童书眼睛都亮了,这种的广告不要就是冤大头! “好嘞,那几位走好,有时间再来灵犀城玩。”掌柜收下宣传单,朝着一行人拱了拱手。 “好,再会!” 客栈的门一拉开,门外就瞬间爆发出一阵夹杂着鼓掌声的欢呼。 “快看,这就是之前救了林家掌柜林简的人!” “还驱赶了枫兰城的大妖。” “不愧是高人啊,光是站在哪,都觉得甚有威严。” 夏若白和藤序显然有些受不住这些直勾勾的目光,他们低着头,脚下的速度逐渐加快。 “哎,你看,边上那个小丫头不会就是传闻中的算命大师?” “有可能,我堂兄就是修士。他说那日在枫兰城见过几人一面,那个小丫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能力可是一等一的神。” 人群的讨论声很大,各式各样的评论都一字不漏地钻进童书耳中。 “靠,我怎么就其貌不扬了!”童书听得火大,她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余白,“余老板,我长得这么不好看吗?” “还行。”余白依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除了头发干枯了些,身材太瘦了些,面色枯黄了些,就没有其它的问题了。” “说得真好,下次不许说了。”童书捂着被狠狠插了一刀的心,莫名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等回门派给你好好调理一下。”余白笑弯了一双眉眼,“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纠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芳龄二十岁的黄毛小丫头童书无语凝噎,“算了,就当是夸我年轻好了。”她叹了口气,进行一些自我安慰。 “诸位!且听我说句话!”眼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童书赶忙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道,“鄙人乃灵山派弟子,在灵山脚下开了家有求必应屋。倘若诸位有想要解决的难题,便可以去此处寻我。客栈老板手中有具体的信息,凭此信息可打八折!” 童书像极了大卖场努力叫卖的摊贩,“数量有限,过期不候!” “天哪,高人竟然还接单哎!” “对,好像还有数额限制!” “走走走,我们快进客栈。” 声东击西这招确实有效,只一瞬间,方才还把几人围得水泄不通的群众瞬间散开,一股脑的朝客栈里跑去。 “呼,我们快些走。”藤序狠狠地松了口气,他擦擦额角的汗,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走咯!二师兄,往后咱们灵山派就不会缺钱了!” “会不会,太多人了”夏若白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童书妹妹,你确定你可以接下这么多人的单吗?”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童书看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客栈大门,短暂地陷入沉思。“没关系,倒是再说!”一时也想不什么好办法,她干脆直接躺平,“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哎,你们看,这几个人长得好像传闻中的高人啊!” “是哎,身穿标志性的外袍,还有几个背后背着剑。” “天哪,我不会有幸见到本尊了!” 一路上,几人收获了无数道打量的视线,夏若白紧抿着唇,脊背僵硬。“嘶”季清尘倒吸了口凉气,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质感极好的黄符。 “这是屏蔽气息的符咒,我们贴上这个。”他把黄符分给几人,“被围观了一路,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多谢季公子!”被盯得浑身发毛的藤序和夏若白赶忙接过符咒,忙不迭地贴在自己身上,“呼,总算是得救了。” “原来二师兄和小白害怕被围观啊。”童书接过符咒,黄符的手感极佳,与二师兄平时画雷符的纸的手感全然不同。 “季公子,这纸是什么材质的?好神奇,一定很贵!”她好奇地揉了揉符咒的一角,惊奇地发现这黄符竟然不会变皱。 “哦,是用雷击木下的草制成的纸。”季清尘挑眉,“童小姐倒是识货。” 发财这种好事竟然还有人不愿做! “麻烦?!”童书“蹭”地从床上跳了下来,面上写满了怒其不争,“这等好事竟然嫌麻烦?天哪,你听听你们说得是什么话。”她快步走到桌子前,又从储物袋里翻出先前放在里面的纸和笔。 “小师妹,你这是?”见方才还半死不活的人瞬间奋笔疾书,藤序满脸愕然。 “当然是赚钱养家啊!”毛笔实在是太难用了,童书努力控制自己,不让毛笔有自己的想法,“我们既然出名了,自然要趁这个机会好好宣传一下灵山派和我的算命摊子。”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纸,“灵山脚下有求必应屋,凭此劵可打八折!” 虽说童书的字算不上好看,但她的速度确实可圈可点。只一刻钟的功夫,写好的打折券就已经堆了厚厚一叠了。 “好了!”她心满意足地收起笔,指尖沾染着点点墨迹,“待会儿我们走的时候,就把这打折劵丢给客栈老板。” “这是?”夏若白拿起一张纸从头到尾地扫了一遍,“宣传告示?” “额,差不多。”没想到这种小广告竟然还有这般高级的名字,她含糊应下,“这样人们忙着去抢打折劵,我们就可以趁乱溜出去。” “鬼主意还真是多。”余白勾起嘴角,白玉扇轻巧地打在她发顶上,“走小神算,去开启你的骗人计划。” “什么叫骗人,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人!” “好,正经生意。” 收好行囊,一行人从楼梯上缓步走到客栈的前厅。 “贵客休息的可还好?”解决了心腹大患的掌柜春风得意,他立马放下手中的账本,满面笑容地跑上前来问候着,“我这儿新到了一批上好的西湖龙井,几位不如坐下来尝尝看?” “不必了。”童书笑着摇摇头,她从怀里摸出那一叠纸,“老板,待会儿能帮我们发一下这些宣传告示吗?” “可以,自然可以!”掌柜变得异常好说话,他一口答应下来,“需要我再帮你宣传一下吗?” “不必”藤序正要拒绝,就被童书直接捂住了嘴,“如果方便的话,那就再好不过啦!”童书眼睛都亮了,这种的广告不要就是冤大头! “好嘞,那几位走好,有时间再来灵犀城玩。”掌柜收下宣传单,朝着一行人拱了拱手。 “好,再会!” 客栈的门一拉开,门外就瞬间爆发出一阵夹杂着鼓掌声的欢呼。 “快看,这就是之前救了林家掌柜林简的人!” “还驱赶了枫兰城的大妖。” “不愧是高人啊,光是站在哪,都觉得甚有威严。” 夏若白和藤序显然有些受不住这些直勾勾的目光,他们低着头,脚下的速度逐渐加快。 “哎,你看,边上那个小丫头不会就是传闻中的算命大师?” “有可能,我堂兄就是修士。他说那日在枫兰城见过几人一面,那个小丫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能力可是一等一的神。” 人群的讨论声很大,各式各样的评论都一字不漏地钻进童书耳中。 “靠,我怎么就其貌不扬了!”童书听得火大,她转过头,看向身侧的余白,“余老板,我长得这么不好看吗?” “还行。”余白依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除了头发干枯了些,身材太瘦了些,面色枯黄了些,就没有其它的问题了。” “说得真好,下次不许说了。”童书捂着被狠狠插了一刀的心,莫名有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等回门派给你好好调理一下。”余白笑弯了一双眉眼,“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纠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芳龄二十岁的黄毛小丫头童书无语凝噎,“算了,就当是夸我年轻好了。”她叹了口气,进行一些自我安慰。 “诸位!且听我说句话!”眼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童书赶忙上前一步气沉丹田道,“鄙人乃灵山派弟子,在灵山脚下开了家有求必应屋。倘若诸位有想要解决的难题,便可以去此处寻我。客栈老板手中有具体的信息,凭此信息可打八折!” 童书像极了大卖场努力叫卖的摊贩,“数量有限,过期不候!” “天哪,高人竟然还接单哎!” “对,好像还有数额限制!” “走走走,我们快进客栈。” 声东击西这招确实有效,只一瞬间,方才还把几人围得水泄不通的群众瞬间散开,一股脑的朝客栈里跑去。 “呼,我们快些走。”藤序狠狠地松了口气,他擦擦额角的汗,一副死里逃生的模样。“走咯!二师兄,往后咱们灵山派就不会缺钱了!” “会不会,太多人了”夏若白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童书妹妹,你确定你可以接下这么多人的单吗?”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童书看着被挤得水泄不通的客栈大门,短暂地陷入沉思。“没关系,倒是再说!”一时也想不什么好办法,她干脆直接躺平,“总归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哎,你们看,这几个人长得好像传闻中的高人啊!” “是哎,身穿标志性的外袍,还有几个背后背着剑。” “天哪,我不会有幸见到本尊了!” 一路上,几人收获了无数道打量的视线,夏若白紧抿着唇,脊背僵硬。“嘶”季清尘倒吸了口凉气,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质感极好的黄符。 “这是屏蔽气息的符咒,我们贴上这个。”他把黄符分给几人,“被围观了一路,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多谢季公子!”被盯得浑身发毛的藤序和夏若白赶忙接过符咒,忙不迭地贴在自己身上,“呼,总算是得救了。” “原来二师兄和小白害怕被围观啊。”童书接过符咒,黄符的手感极佳,与二师兄平时画雷符的纸的手感全然不同。 “季公子,这纸是什么材质的?好神奇,一定很贵!”她好奇地揉了揉符咒的一角,惊奇地发现这黄符竟然不会变皱。 “哦,是用雷击木下的草制成的纸。”季清尘挑眉,“童小姐倒是识货。” 精神力寻妖大法(1) 雷击木一个一听就知道贵得要死的东西,童书捏着手中的黄符,陡然生出想把这符卖了赚钱的冲动。 “符咒激活后不使用就会变成一张废纸。”甚至都不用睁眼瞧,余白就直接看透了她的心思,“小神算,你确定不用?” 符咒竟然还有保质期!“用,我这就用!”童书一边把符咒贴在衣领上,心里一边在滴血,要是把这个卖出去,灵山派应该就能万丈高楼平地起了。 昂贵的符咒果然有效,贴上去的瞬间,方才黏在背后的无数道视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清尘,这种价格的符咒本应是用来躲避妖和鬼的?”夏若白低头看着胸前的黄符,神情有些复杂,“贴上后有种屏蔽周围的感觉,平日里总能感受到纷乱的灵力眼下也感受不到了。” “贵是贵了点儿,但是不用被围观倒也不算亏。”季清尘挑起一侧的眉毛轻描淡写道,“用些俗物换夏小姐清净,不也是美事一桩。” 磕到了磕到了,不愧是命定中的男女主!两人之间流动的氛围已经容不下第三人,童书识趣地退到一边。 “这个时候倒是很会察言观色。”余白扫了眼自动远离夏若白和季清尘的人,语气挪捏,“小神算倒也不是日常喜欢拆台。” “强拆cp,天打雷劈。”童书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余老板,你不懂。” “嗯,这话倒是像从你嘴里出来的。”余白点点头,“一股子江湖骗子的味道。” “多谢。” “没有在夸你。” 灵犀城算不上大,再加上身上贴了屏蔽符,没了路人的阻拦。只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城门口。 “这一路上可真是不太平啊。”童书在城门口停住脚步,望着来时的路忽然有些感慨,“两步一大妖,三步一怨灵。求求了,班上够了,孩子想休假!”她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不要再碰到危险,不要再碰到危险” “小师妹是在许愿?”藤序疑惑地看着身边上蹿下跳的童书,满头问号,“为什么要做这些动作?是做了这些动作,许愿才会灵吗?” “许愿这事嘛,心诚则灵。”童书收回合十的双手,“我这是对着神明展示我的诚意,不做点夸张的动作,神明离得那么远,他们怎么能看到?” “好像还?有点道理?”藤序愣住,莫名被童书的歪理邪说说服了,“不对,我们本就是修行之人,何来的许愿这一说。” “这你就不懂了。”童书拍了拍藤序的肩膀,语气像极了同后辈谈心的老前辈,“这叫吸引力法则,只要我潜意识里相信接下来的路上绝对不会有危险,那么这一路就一定不会有危险,懂了吗?” “懂了。”藤序愣了几秒,猛然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叫做,自欺欺人!”说罢,他满脸惆怅地扭过头,望向站在一边看戏的掌门,“掌咳,余老板,对于小师妹来说,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些太严苛了。”他蹙着眉,语气里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她的精神状态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靠!这是拐弯抹角地说她脑子不好! “嗯,这个状态确实让人有些担心。”余白努力控制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小神算,若是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千万不要硬撑,对身体和精神都不好。”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一瞬间确诊精神问题的童书无语凝噎。 “位置确定了,那只狐狸就在灵犀城的东边。”季清尘忽然顿住脚步,聚精会神地2盯着手中的罗盘,“不过,它似乎在朝我们移动嗯?怎的移动速度这般快?” “什么?”夏若白凑上前,低头看着季清尘手中的圆盘。圆盘上有一个闪着光的标记,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冲过来。 “奇怪这种速度,难不成是在躲什么东西?”藤序也凑上前,半晌,三人露出同款疑惑脸。“是啊,狐妖虽然狡猾,但绝不是那种跑路速度极快的妖。”夏若白看得眉心紧促,“难不成,这狐狸身后追着什么大妖?” “小心为上。”季清尘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下意识将夏若白挡在身后。 还有大妖吗?童书不置可否,虽说根据圆盘上的迹象来看,这个推论确实成立。但她心中半点没有升起危险即将到来的紧迫感,反而有种事情终于要结束了的松弛。 “停住了。”季清尘忽然开口,他逆着光举起圆盘,似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位置就在我们附近,但这地方全是树,这狐妖能藏到哪里去呢?” “嘶,不想打草惊蛇的话,便只好一个一个地排查了。”藤序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林有些头疼,“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我这里倒是有个寻妖罗盘,只是这东西会把所有有灵性的东西都反应出来。”夏若白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古朴的罗盘。罗盘指针乱转,想来这林子里的妖绝对不少,“这可怎么找?” “小神算,该你出场了。”余白轻笑出声,他伸出手,拍了拍童书炸着毛的发顶,“去找找看这狐妖藏在哪里。” “啊?我?”从天而降了个及其艰巨的任务,童书瞬间理解从前在实验室里,那些学生被留作业时的痛苦。 “嗯?小师妹竟还擅长这个?”藤序将信将疑地转过头,“这个能力可是世间罕有,这些年也只有南山派的大师兄习得了。” “我我也会这个?”童书满脸疑惑地扭过头,用眼神朝余白提问。 “自然。小神算,试着把你脑中的蓝色光球扩大。”余白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开口,“用哪个光球覆盖住周围所有的景物。” 他是怎么知道我脑中有个光球的?童书瞟了眼身边神色自如的人,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这余老板竟还有能看穿别人能力的本事? 精神力寻妖大法(1) 雷击木一个一听就知道贵得要死的东西,童书捏着手中的黄符,陡然生出想把这符卖了赚钱的冲动。 “符咒激活后不使用就会变成一张废纸。”甚至都不用睁眼瞧,余白就直接看透了她的心思,“小神算,你确定不用?” 符咒竟然还有保质期!“用,我这就用!”童书一边把符咒贴在衣领上,心里一边在滴血,要是把这个卖出去,灵山派应该就能万丈高楼平地起了。 昂贵的符咒果然有效,贴上去的瞬间,方才黏在背后的无数道视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清尘,这种价格的符咒本应是用来躲避妖和鬼的?”夏若白低头看着胸前的黄符,神情有些复杂,“贴上后有种屏蔽周围的感觉,平日里总能感受到纷乱的灵力眼下也感受不到了。” “贵是贵了点儿,但是不用被围观倒也不算亏。”季清尘挑起一侧的眉毛轻描淡写道,“用些俗物换夏小姐清净,不也是美事一桩。” 磕到了磕到了,不愧是命定中的男女主!两人之间流动的氛围已经容不下第三人,童书识趣地退到一边。 “这个时候倒是很会察言观色。”余白扫了眼自动远离夏若白和季清尘的人,语气挪捏,“小神算倒也不是日常喜欢拆台。” “强拆cp,天打雷劈。”童书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余老板,你不懂。” “嗯,这话倒是像从你嘴里出来的。”余白点点头,“一股子江湖骗子的味道。” “多谢。” “没有在夸你。” 灵犀城算不上大,再加上身上贴了屏蔽符,没了路人的阻拦。只一会儿的功夫,一行人就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城门口。 “这一路上可真是不太平啊。”童书在城门口停住脚步,望着来时的路忽然有些感慨,“两步一大妖,三步一怨灵。求求了,班上够了,孩子想休假!”她双手合十,对着空气拜了拜,“不要再碰到危险,不要再碰到危险” “小师妹是在许愿?”藤序疑惑地看着身边上蹿下跳的童书,满头问号,“为什么要做这些动作?是做了这些动作,许愿才会灵吗?” “许愿这事嘛,心诚则灵。”童书收回合十的双手,“我这是对着神明展示我的诚意,不做点夸张的动作,神明离得那么远,他们怎么能看到?” “好像还?有点道理?”藤序愣住,莫名被童书的歪理邪说说服了,“不对,我们本就是修行之人,何来的许愿这一说。” “这你就不懂了。”童书拍了拍藤序的肩膀,语气像极了同后辈谈心的老前辈,“这叫吸引力法则,只要我潜意识里相信接下来的路上绝对不会有危险,那么这一路就一定不会有危险,懂了吗?” “懂了。”藤序愣了几秒,猛然露出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就叫做,自欺欺人!”说罢,他满脸惆怅地扭过头,望向站在一边看戏的掌门,“掌咳,余老板,对于小师妹来说,这一路上会不会有些太严苛了。”他蹙着眉,语气里的担忧都要溢出来了,“她的精神状态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靠!这是拐弯抹角地说她脑子不好! “嗯,这个状态确实让人有些担心。”余白努力控制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些,“小神算,若是撑不住了一定要告诉我一声。千万不要硬撑,对身体和精神都不好。”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一瞬间确诊精神问题的童书无语凝噎。 “位置确定了,那只狐狸就在灵犀城的东边。”季清尘忽然顿住脚步,聚精会神地2盯着手中的罗盘,“不过,它似乎在朝我们移动嗯?怎的移动速度这般快?” “什么?”夏若白凑上前,低头看着季清尘手中的圆盘。圆盘上有一个闪着光的标记,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们冲过来。 “奇怪这种速度,难不成是在躲什么东西?”藤序也凑上前,半晌,三人露出同款疑惑脸。“是啊,狐妖虽然狡猾,但绝不是那种跑路速度极快的妖。”夏若白看得眉心紧促,“难不成,这狐狸身后追着什么大妖?” “小心为上。”季清尘握紧手中的桃木剑,下意识将夏若白挡在身后。 还有大妖吗?童书不置可否,虽说根据圆盘上的迹象来看,这个推论确实成立。但她心中半点没有升起危险即将到来的紧迫感,反而有种事情终于要结束了的松弛。 “停住了。”季清尘忽然开口,他逆着光举起圆盘,似是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这位置就在我们附近,但这地方全是树,这狐妖能藏到哪里去呢?” “嘶,不想打草惊蛇的话,便只好一个一个地排查了。”藤序看着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林有些头疼,“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我这里倒是有个寻妖罗盘,只是这东西会把所有有灵性的东西都反应出来。”夏若白从储物袋里摸出个古朴的罗盘。罗盘指针乱转,想来这林子里的妖绝对不少,“这可怎么找?” “小神算,该你出场了。”余白轻笑出声,他伸出手,拍了拍童书炸着毛的发顶,“去找找看这狐妖藏在哪里。” “啊?我?”从天而降了个及其艰巨的任务,童书瞬间理解从前在实验室里,那些学生被留作业时的痛苦。 “嗯?小师妹竟还擅长这个?”藤序将信将疑地转过头,“这个能力可是世间罕有,这些年也只有南山派的大师兄习得了。” “我我也会这个?”童书满脸疑惑地扭过头,用眼神朝余白提问。 “自然。小神算,试着把你脑中的蓝色光球扩大。”余白负手而立,漫不经心地开口,“用哪个光球覆盖住周围所有的景物。” 他是怎么知道我脑中有个光球的?童书瞟了眼身边神色自如的人,心中惊疑不定。难不成,这余老板竟还有能看穿别人能力的本事? 精神力寻妖大法(2) “愣着干嘛?不知道该怎样扩大精神力?”余白瞥了眼如呆在原地的人,“不用担心,你的能力用来寻妖已经绰绰有余了。” “啊,好。”眼下还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况且,余白这个人根本摸不透,鬼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危险。童书赶忙压下心底的惊疑,她依言闭上眼,将脑中的光点尽数扩散。 全部覆盖。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用精神力寻妖,童书全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便干脆按照余白说的,简单粗暴地把精神力盖在周围的景致上。 嗯,应该是盖全了。但是,然后呢? 被蓝光覆盖的景物有些不真实,像极了先前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雷达图。等一下,雷达图?童书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把精神力当做雷达,那么找一只妖岂不是会容易许多。 很好,就这么办。童书在脑中飞快搜索着,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身侧森林的东南角冒出了来。“找到了!”她猛地睁开眼,抬手指向东南方,“就在那里。我们贴了符咒的原因,这狐狸完全没察觉的我们在这里。” “小师妹!”藤序被惊得瞪圆了眼睛,语气又惊又喜,“你竟然真的会这招,我们灵山派是不是要崛起了!” “先别急着激动,我不保证准确性。”第一次这样使用精神力,童书也好奇结果到底准不准确。 “我去看看!”夏若白果然是行动派,她扛着长剑,小心翼翼地朝树林走去。 虽说屏蔽了周身气息,但狐妖的听觉也甚是敏锐。夏若白垫着脚,生怕自己发出声响吓跑了狐妖。 “是这里吗?”她朝童书挥挥手,试图用口型和童书交流。 “再向前走两步。”通俗朝夏若白比了比手势,“对对对,就是这里。” “这里?”夏若白停下脚步,周围安安静静的,连只活物都没有,哪里来的狐妖?难道是,童书妹妹失误了?她不甘心,又仔仔细细地把草丛和树林翻了个遍。 “没有哎”她朝童书望去,脸上写满了可惜,“童书妹妹,要不你再看看?” “没有吗?”童书合上眼,那道灰影分明还在原地。但不晓得为什么,一睁开眼,那块地方就瞧不到半个活物的影子。 “我来看看。”她睁开眼,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狐妖一定藏在那块地里。 “小师妹,没找到也没关系。”不愧是心思最为敏锐的二师兄,他生怕童书面子上过不去,再伤了身体,“别勉强自己。” 童书没有回应,她一步一步地靠近树林的东南角,尽量扩大着自己的感知力。就是这里!在路过一棵树的时候,童书猛地顿住了脚步。 “嗯?”夏若白见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便也跟着走上前,“在这里?” “是的。”童书紧盯着脚下,“倘若明面上看不到,那想必这狐妖定是藏在了个一眼看去,看不到的地方。” 明面上看不到的地方?夏若白咀嚼着这句话,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有些妖为了增加生存几率,会修习遁地术。童书妹妹,你稍微让开点,我来开个地。” 有道理啊,明面上看不到的地方,可不就在地底下。童书立刻往旁边挪了两下,“轰”的一声巨响,夏若白持剑而立,周遭是分崩离析的土块。 霍,好大的灰。童书拍掉落在肩膀上的泥土,低头朝地上的洞里望去。一只灰扑扑的狐狸蜷缩在洞里,蓬松的长尾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狐妖的年岁应当不大,他看着洞口的两人,颤抖如筛糠,“是怎么找到我的?” “别怕,我们收了你父亲的报酬,特地跑来来寻你的。”夏若白指了指剑尖上的玄铁,“喏,这就是你父亲的报酬。” “玄铁?”狐妖探出头,这等不常见的奇珍异宝确实只有自家父亲才能搞到,“你们,当真是我父亲叫来的人?”不得不说,狐妖的警惕心果然强得不行。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两人,“他一个老妖,竟然能使唤得了两个修士。” “嘶,说准确一点,我们是被碰瓷的。”童书从储物袋里摸出老狐狸写在纸上的留言,“他还让我们到时候去这里寻他。” “啊!这么丑的字一定是我父亲写的!”狐妖接过留言纸,方才还紧绷的眼神瞬间松弛下来,“太好了,我终于能回家了!”他不再躲藏,一股白烟从眼前略过,身着灰色长衫的年轻人陡然出现在眼前。 “你叫什么?”季清尘收起圆盘走上前,“我瞧你方才跑得极快,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我叫胡真。唉,这可说来话长了。”狐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几眼,“要不我们先换个地方,这周围不怎么安全。” “无妨。”余白抬手,指尖的白光缓缓形成一个倒扣在头上的保护膜,“现在可以说了。” “啊,好好好,我这就说。”胡真被余白散发的威压震得缩了缩脖子,“事情是这样的。” 几个月前,胡真和家里的老狐狸大吵一架。“我要和你断绝关系!”他扛着行囊,愤愤地冲出了家门。他一路流浪,被几个修士追杀。路上恰巧遇到一个眉眼精致的女妖,“跟我走,我就救你。” “好,我跟你走。”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保命要紧啊,胡真立刻做出选择。“好。”女妖扬唇一笑,巨大的妖力爆出,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修士转眼就化作了小树林的肥料。 “多多多,多谢!”胡真心底一凉,这女妖无论是妖力还是心狠程度,都是他前所未见的。“走。”女妖冷哼一声,朝瘫倒在地的狐妖招招手。 “这女妖不会就是枫兰城里的那个画皮鬼?”有这等能力的妖不多见,童书忍不住想起枫兰城那段惊悚至极的记忆。 “对!就是枫兰城!”胡真颤抖了一下,身后狐狸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太可怕了,虽说我也是妖,但我从未见过那么血腥残暴的场面。” 精神力寻妖大法(2) “愣着干嘛?不知道该怎样扩大精神力?”余白瞥了眼如呆在原地的人,“不用担心,你的能力用来寻妖已经绰绰有余了。” “啊,好。”眼下还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况且,余白这个人根本摸不透,鬼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危险。童书赶忙压下心底的惊疑,她依言闭上眼,将脑中的光点尽数扩散。 全部覆盖。这是她第一次尝试用精神力寻妖,童书全然不懂其中的原理,便干脆按照余白说的,简单粗暴地把精神力盖在周围的景致上。 嗯,应该是盖全了。但是,然后呢? 被蓝光覆盖的景物有些不真实,像极了先前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雷达图。等一下,雷达图?童书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把精神力当做雷达,那么找一只妖岂不是会容易许多。 很好,就这么办。童书在脑中飞快搜索着,一道灰色的影子从身侧森林的东南角冒出了来。“找到了!”她猛地睁开眼,抬手指向东南方,“就在那里。我们贴了符咒的原因,这狐狸完全没察觉的我们在这里。” “小师妹!”藤序被惊得瞪圆了眼睛,语气又惊又喜,“你竟然真的会这招,我们灵山派是不是要崛起了!” “先别急着激动,我不保证准确性。”第一次这样使用精神力,童书也好奇结果到底准不准确。 “我去看看!”夏若白果然是行动派,她扛着长剑,小心翼翼地朝树林走去。 虽说屏蔽了周身气息,但狐妖的听觉也甚是敏锐。夏若白垫着脚,生怕自己发出声响吓跑了狐妖。 “是这里吗?”她朝童书挥挥手,试图用口型和童书交流。 “再向前走两步。”通俗朝夏若白比了比手势,“对对对,就是这里。” “这里?”夏若白停下脚步,周围安安静静的,连只活物都没有,哪里来的狐妖?难道是,童书妹妹失误了?她不甘心,又仔仔细细地把草丛和树林翻了个遍。 “没有哎”她朝童书望去,脸上写满了可惜,“童书妹妹,要不你再看看?” “没有吗?”童书合上眼,那道灰影分明还在原地。但不晓得为什么,一睁开眼,那块地方就瞧不到半个活物的影子。 “我来看看。”她睁开眼,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狐妖一定藏在那块地里。 “小师妹,没找到也没关系。”不愧是心思最为敏锐的二师兄,他生怕童书面子上过不去,再伤了身体,“别勉强自己。” 童书没有回应,她一步一步地靠近树林的东南角,尽量扩大着自己的感知力。就是这里!在路过一棵树的时候,童书猛地顿住了脚步。 “嗯?”夏若白见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便也跟着走上前,“在这里?” “是的。”童书紧盯着脚下,“倘若明面上看不到,那想必这狐妖定是藏在了个一眼看去,看不到的地方。” 明面上看不到的地方?夏若白咀嚼着这句话,忽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有些妖为了增加生存几率,会修习遁地术。童书妹妹,你稍微让开点,我来开个地。” 有道理啊,明面上看不到的地方,可不就在地底下。童书立刻往旁边挪了两下,“轰”的一声巨响,夏若白持剑而立,周遭是分崩离析的土块。 霍,好大的灰。童书拍掉落在肩膀上的泥土,低头朝地上的洞里望去。一只灰扑扑的狐狸蜷缩在洞里,蓬松的长尾被吓得瑟瑟发抖。 “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狐妖的年岁应当不大,他看着洞口的两人,颤抖如筛糠,“是怎么找到我的?” “别怕,我们收了你父亲的报酬,特地跑来来寻你的。”夏若白指了指剑尖上的玄铁,“喏,这就是你父亲的报酬。” “玄铁?”狐妖探出头,这等不常见的奇珍异宝确实只有自家父亲才能搞到,“你们,当真是我父亲叫来的人?”不得不说,狐妖的警惕心果然强得不行。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两人,“他一个老妖,竟然能使唤得了两个修士。” “嘶,说准确一点,我们是被碰瓷的。”童书从储物袋里摸出老狐狸写在纸上的留言,“他还让我们到时候去这里寻他。” “啊!这么丑的字一定是我父亲写的!”狐妖接过留言纸,方才还紧绷的眼神瞬间松弛下来,“太好了,我终于能回家了!”他不再躲藏,一股白烟从眼前略过,身着灰色长衫的年轻人陡然出现在眼前。 “你叫什么?”季清尘收起圆盘走上前,“我瞧你方才跑得极快,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我叫胡真。唉,这可说来话长了。”狐妖警惕地朝周围看了几眼,“要不我们先换个地方,这周围不怎么安全。” “无妨。”余白抬手,指尖的白光缓缓形成一个倒扣在头上的保护膜,“现在可以说了。” “啊,好好好,我这就说。”胡真被余白散发的威压震得缩了缩脖子,“事情是这样的。” 几个月前,胡真和家里的老狐狸大吵一架。“我要和你断绝关系!”他扛着行囊,愤愤地冲出了家门。他一路流浪,被几个修士追杀。路上恰巧遇到一个眉眼精致的女妖,“跟我走,我就救你。” “好,我跟你走。”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保命要紧啊,胡真立刻做出选择。“好。”女妖扬唇一笑,巨大的妖力爆出,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修士转眼就化作了小树林的肥料。 “多多多,多谢!”胡真心底一凉,这女妖无论是妖力还是心狠程度,都是他前所未见的。“走。”女妖冷哼一声,朝瘫倒在地的狐妖招招手。 “这女妖不会就是枫兰城里的那个画皮鬼?”有这等能力的妖不多见,童书忍不住想起枫兰城那段惊悚至极的记忆。 “对!就是枫兰城!”胡真颤抖了一下,身后狐狸尾巴上的毛都炸了起来,“太可怕了,虽说我也是妖,但我从未见过那么血腥残暴的场面。” 抓到一只胆小的狐妖 “我亲眼看到她杀了城中好多人,但凡有人敢反抗她或是试图逃离枫兰城,都会遭到被当场捏爆头颅。”胡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尸横遍地,整条街上都是粘稠的血液。” 虽然胡真也是妖,但灰狐一族并不喜好杀生,平日里他都是跟着父亲在妖市里做一些小生意。“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拿定主意,便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枫兰城。幸好,女妖的注意力全都在枫兰城里的人类身上,没人注意一只弱小的灰狐妖。后来,他便一直躲在灵犀城,直到前几天枫兰城传来被屠城的消息。 “我就是想去去枫兰城外看一看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听说那边来了好多个修士。”胡真越说越心虚,他摸了摸鼻子继续道,“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修士,唉,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事情来了。” 胡真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他根本不敢离枫兰城太近,生怕被那些修士当成恶妖,直接斩杀。 哪成想,妖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他才刚靠近枫兰城外的小树林,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给整个拉进了一处幻境。 “幻境?”夏若白愕然抬头,“这里还藏着一只大妖?” “是也不是。”胡真长叹口气,“里面有一只怨气极强的鬼正在与一只蛟蛇缠斗,那个幻境便是那蛟蛇制造出来自保的。” 怨灵,蛟蛇这小男孩牛哇,下手挺快啊。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叹。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童书试探着开口,一个恶灵一个大妖,这狐妖没被当场扬了骨灰确实还算幸运。 “幸我看到那怨灵的记忆,他似乎很在意一个小女孩。幸好我们灰狐一族擅长变形,我就干脆变成了那个小女孩,才看看逃过一劫。”说到这儿,胡真抚着胸口,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变成那小女孩的模样后,那个怨灵的战斗力大幅提升。”他挠了挠头继续道,“蛟蛇本来都快把他弄死了,没想到一下就被反杀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热血动漫的设定。”童书听得叹为观止,“胡真你牛哇,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想必那个小女孩就是凤娃了。”藤序轻叹出声,“到也算全了那小男孩的执念,最后再见了凤娃一面。” “你们……认识那个怨灵?!”胡真瞪圆了眼,整只狐后背紧绷,警惕的不行。 “嗯,本来想把他收了的,但他有执念,便不好下手。”季清尘点点头,轻描淡写道,“眼下他既已报完仇了,那便是时候把这怨灵收回来了。” “等等等一下?!”听到这话,胡真被吓得一蹦三尺高,“你们要收了谁?哪只贼能打的怨灵嘛?!” “嗯。”季清尘随口应了下来,他单手捏诀,“魂来!” 半晌,一个有些混浊的光点从不远处飞了过来,直愣愣地冲向了季清尘的手里。 “你竟敢屠村,死……死!!”光点慢慢凝成一道影子,杀红了眼的怨灵站在原地,应是被抓来的太过突然,小男孩周身散发着锐利的杀意。 “!!!”胡真被吓得原地起飞,他“蹭”地窜到童书身后,试图寻求庇护。 “别怕,他伤不了你。”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狐妖被吓得瑟瑟发抖,童书无奈,只好出声宽慰着,“我们这里全是大佬,随便谁都能治住着怨灵。” “就,就让我躲一会儿”狐妖小声嗫喏着,“刚刚险些丢了命,现在看见这团黑气就害怕。” “行行,你躲着。”童书无奈,只好任由他躲在身后。 “出来。”余白木着脸,冷声把吓得炸毛的狐狸拎了出来,“这么多人偏偏选了个最不能打的。”他揪着胡真的衣领子,“啪叽”一下就把狐妖丢在地上。 “既然蛟蛇已经被你杀死,现在,总可以去投胎了?”季清尘捏了个清心诀,地上的黑影一顿,浓重的黑气慢慢收敛了。 “我”小男孩转动着头,左右打量着周围人,“是呀,我的心结已经解开”他释然一笑,朝着对面的人鞠了个躬,“谢谢你们。”他化作点点光源,慢慢消散在空中。 “高,高人!”胡真趴在地上,颇为崇敬地看着几句话就送走了怨灵的季清尘。“那老狐狸究竟是怎么认识这样一群人的”他嘀咕着,兴许是太过激动,他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咻”地冒了出来。 “行了,油嘴滑舌的。”余白不悦地咋舌,“走,你还记得你家怎么走吗?” “记得记得!”余白身上的气场比季清尘还要强,狐妖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惹恼了这个满身煞气的人。 “您给我的那张纸上,就有一个传送符。”胡真懂袖口里摸出方才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只要通过这个符咒,我们就可以直接回我家了。” “竟然是可以隐藏的传送阵,老板果然寻了不少好东西。”夏若白凑近灰狐手中的字条,眼中满是惊讶,“这阵法虽然不难,却很是精巧啊。” “那是自然,我们灰狐一族最喜欢屯宝藏了。”说到这个,胡真可就要骄傲了,“这世间的奇珍异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找不到的!” “哦?”余白挑眉,似是来了兴致,“此话当真?”他瞥了眼身侧的年轻小妖,周身冰冷的煞气也收敛了不少。 “当真!当然当真!”妖本就慕强,周围的五个人又全是大佬,胡真欢快得像一只谄媚的狗腿子,“几位把手放到纸条上,家父一定是想要宴请几位恩人。” “走,去看看。”余白当即拿定主意,他率先把手放在纸条上,“这灰狐一族倒是有趣,想来,很适合帮我寻一些奇珍异宝。” “好的,掌咳,余老板!”掌门的话当然要快速回应,藤序立刻地把手放在纸条上。 “好,几位高人,我们现在出发咯!”见五个人先后把手放在纸条上,胡真打了个响指,一道灰烟冒出来,方才还站在原地的几人瞬间就消失不见。 抓到一只胆小的狐妖 “我亲眼看到她杀了城中好多人,但凡有人敢反抗她或是试图逃离枫兰城,都会遭到被当场捏爆头颅。”胡真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尸横遍地,整条街上都是粘稠的血液。” 虽然胡真也是妖,但灰狐一族并不喜好杀生,平日里他都是跟着父亲在妖市里做一些小生意。“不行,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拿定主意,便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枫兰城。幸好,女妖的注意力全都在枫兰城里的人类身上,没人注意一只弱小的灰狐妖。后来,他便一直躲在灵犀城,直到前几天枫兰城传来被屠城的消息。 “我就是想去去枫兰城外看一看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听说那边来了好多个修士。”胡真越说越心虚,他摸了摸鼻子继续道,“以前从来没见过那么多修士,唉,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事情来了。” 胡真太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了,他根本不敢离枫兰城太近,生怕被那些修士当成恶妖,直接斩杀。 哪成想,妖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他才刚靠近枫兰城外的小树林,就被一股巨大的吸力给整个拉进了一处幻境。 “幻境?”夏若白愕然抬头,“这里还藏着一只大妖?” “是也不是。”胡真长叹口气,“里面有一只怨气极强的鬼正在与一只蛟蛇缠斗,那个幻境便是那蛟蛇制造出来自保的。” 怨灵,蛟蛇这小男孩牛哇,下手挺快啊。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叹。 “所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童书试探着开口,一个恶灵一个大妖,这狐妖没被当场扬了骨灰确实还算幸运。 “幸我看到那怨灵的记忆,他似乎很在意一个小女孩。幸好我们灰狐一族擅长变形,我就干脆变成了那个小女孩,才看看逃过一劫。”说到这儿,胡真抚着胸口,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我变成那小女孩的模样后,那个怨灵的战斗力大幅提升。”他挠了挠头继续道,“蛟蛇本来都快把他弄死了,没想到一下就被反杀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热血动漫的设定。”童书听得叹为观止,“胡真你牛哇,出现的可真是时候。” “想必那个小女孩就是凤娃了。”藤序轻叹出声,“到也算全了那小男孩的执念,最后再见了凤娃一面。” “你们……认识那个怨灵?!”胡真瞪圆了眼,整只狐后背紧绷,警惕的不行。 “嗯,本来想把他收了的,但他有执念,便不好下手。”季清尘点点头,轻描淡写道,“眼下他既已报完仇了,那便是时候把这怨灵收回来了。” “等等等一下?!”听到这话,胡真被吓得一蹦三尺高,“你们要收了谁?哪只贼能打的怨灵嘛?!” “嗯。”季清尘随口应了下来,他单手捏诀,“魂来!” 半晌,一个有些混浊的光点从不远处飞了过来,直愣愣地冲向了季清尘的手里。 “你竟敢屠村,死……死!!”光点慢慢凝成一道影子,杀红了眼的怨灵站在原地,应是被抓来的太过突然,小男孩周身散发着锐利的杀意。 “!!!”胡真被吓得原地起飞,他“蹭”地窜到童书身后,试图寻求庇护。 “别怕,他伤不了你。”比自己还高一头的狐妖被吓得瑟瑟发抖,童书无奈,只好出声宽慰着,“我们这里全是大佬,随便谁都能治住着怨灵。” “就,就让我躲一会儿”狐妖小声嗫喏着,“刚刚险些丢了命,现在看见这团黑气就害怕。” “行行,你躲着。”童书无奈,只好任由他躲在身后。 “出来。”余白木着脸,冷声把吓得炸毛的狐狸拎了出来,“这么多人偏偏选了个最不能打的。”他揪着胡真的衣领子,“啪叽”一下就把狐妖丢在地上。 “既然蛟蛇已经被你杀死,现在,总可以去投胎了?”季清尘捏了个清心诀,地上的黑影一顿,浓重的黑气慢慢收敛了。 “我”小男孩转动着头,左右打量着周围人,“是呀,我的心结已经解开”他释然一笑,朝着对面的人鞠了个躬,“谢谢你们。”他化作点点光源,慢慢消散在空中。 “高,高人!”胡真趴在地上,颇为崇敬地看着几句话就送走了怨灵的季清尘。“那老狐狸究竟是怎么认识这样一群人的”他嘀咕着,兴许是太过激动,他头上的毛茸茸的耳朵“咻”地冒了出来。 “行了,油嘴滑舌的。”余白不悦地咋舌,“走,你还记得你家怎么走吗?” “记得记得!”余白身上的气场比季清尘还要强,狐妖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惹恼了这个满身煞气的人。 “您给我的那张纸上,就有一个传送符。”胡真懂袖口里摸出方才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只要通过这个符咒,我们就可以直接回我家了。” “竟然是可以隐藏的传送阵,老板果然寻了不少好东西。”夏若白凑近灰狐手中的字条,眼中满是惊讶,“这阵法虽然不难,却很是精巧啊。” “那是自然,我们灰狐一族最喜欢屯宝藏了。”说到这个,胡真可就要骄傲了,“这世间的奇珍异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找不到的!” “哦?”余白挑眉,似是来了兴致,“此话当真?”他瞥了眼身侧的年轻小妖,周身冰冷的煞气也收敛了不少。 “当真!当然当真!”妖本就慕强,周围的五个人又全是大佬,胡真欢快得像一只谄媚的狗腿子,“几位把手放到纸条上,家父一定是想要宴请几位恩人。” “走,去看看。”余白当即拿定主意,他率先把手放在纸条上,“这灰狐一族倒是有趣,想来,很适合帮我寻一些奇珍异宝。” “好的,掌咳,余老板!”掌门的话当然要快速回应,藤序立刻地把手放在纸条上。 “好,几位高人,我们现在出发咯!”见五个人先后把手放在纸条上,胡真打了个响指,一道灰烟冒出来,方才还站在原地的几人瞬间就消失不见。 出出出,出名了! 传送阵设定的位置有些清奇,童书一脸懵逼地坐在草垛里,缓和着被震得生疼的屁股。“呸呸呸,好家伙,你们灰狐一族的作风这么狂野的吗?”她啐了两口,把掉进嘴里的稻草吐出来。 “噗。”身侧传来个因为憋笑而发出的杂音,“不许笑!”童书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余白疯狂上扬的嘴角。 “嘶,胡真啊,你爹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毫无防备的季清尘也摔得不轻,他拍着身上的稻草,一张俊秀的脸扭做一团,“竟然把阵设在牲口棚”他站起身,朝一旁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夏若白伸出手,“摔疼了没?” “你看看,你看看!余老板,这就是差距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难怪季清尘是这书里的男主,而顶着余白壳子的涂墨是个大反派!忍一时越想越气,童书干脆抓起地上的稻草,一股脑地丢到余白身上。 “速度太慢。”余白的速度太快,他微微侧身,那捧稻草就全部砸在了藤序的头上,“等回灵山派后,再好好训练你的出招速度。” “二师兄对不起!”啧,你说你好端端地去招惹余白做什么?童书最识时务,她背着手,假装没听到余白的那句话。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哎呦,多谢高人,多谢高人!鄙人胡方,方才多有怠慢,几位快里边儿请!”不愧是灰狐一族,一开口就是老生意人了。 “老狐狸,你把阵眼设在牲口棚是什么意思!”胡真一改方才在几人前唯唯诺诺,把叛逆儿子的那副做派拿捏了个十成十。 “哼,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胡方冷哼一声,“不小心把阵眼设错,倒也情有可原?” “切,伺机报复,”胡真啐了一口,拽了唧地跟在几人身后。 这糟糕家庭氛围,保不齐胡真过两天还会跑路。童书看了眼恼火至极但碍着外人在场不好发火的胡方,又瞄了眼愤愤不平的胡真只觉得头疼。 胡真的家藏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几人左拐右拐,终于看见一栋颇为小巧雅致的木屋。 “几位高人快请进,这陋居今日也算是蓬荜生辉了。”胡方殷切地从奉上茶水点心,面上除去感谢,似乎还隐隐带着点有求于人的谄媚。 奇奇怪怪的,童书握着白玉杯子,茶水顺着喉咙温暖了五脏六腑。 “几位高人,我这儿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诸位。”胡方笑得谄媚,他搓着手,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说。”余白应是也早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面上没有露出半点讶异的情绪。 “是这样的,我机缘巧合下得了个神奇的镜子,这镜子能够看到你所想之人身处何处。”胡方嘿嘿一笑,显得不怎么聪明,“我就想着说看一下胡真这个小兔崽子到底在哪,哎!还真让咱们大师给说准了!他可不就在那个枫兰城嘛!” “所以?”余白翘着脚,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他说得压迫感十足。 “所以,我就和周围的妖们聊了聊天。”胡方被余白盯得有些心虚,“一不小心就透露了咱们大师的能力,然后”他干笑了两声,朝左偏偏头,逃避着余白的眼神。 “然后?”余白放下杯子,杯底与桌子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打算让我们童书帮你那帮朋友算一卦?”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一时听不出喜怒。 “是,是这样的。”胡方赶忙赔笑,“你们放心,我这些朋友从不干杀人放火之事。咱又没那个志向,咱只想好好赚钱。”他从袖口里摸出几颗晶莹剔透的灵珠,“对了,方才被那逆子气得,险些忘了把这个小礼物送给几位。” “嗯,还算有些诚意。”童书瞥了眼桌上的灵珠,又瞄了眼一边神色莫辨的余白。她清清嗓,佯装不在意地开口,“那就多谢胡老板了。” “哎呦,大师客气了。”见童书收了灵珠胡方立马眉开眼笑,“事情都不难,只要大师肯帮忙,必定有重谢。” “可以,只要不违法乱纪,”有钱不赚王八蛋!童书把见钱眼开演绎了个十成十,也不等余白开口,她就赶忙应了下来,“有几个妖?” “不多不多,也就十几个。”眼看事情办成,胡方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师在我们这儿可有名了,本来有几百个妖要来找您,但是我筛选了一下,留下了十几个报酬比较高的。” “等一下,你刚刚还说是帮你的朋友,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周围的妖了?”余白挑眉,眼神颇为严厉地扫了眼胡方。 “唉,这不是我那群朋友嘴巴都不大严嘛”胡方自知心虚,他微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告诉他们之后,他们觉得惊奇所以,就,就和他们的朋友也聊了聊。”他扯着笑,声音发虚,“这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妖自然也就多了一点点。” “嘶,你们传话的时候,有没有添油加醋?”一种不好的预感蓦地升起,童书吸了口冷气,只觉得有些牙疼。 “啊,那自然是没有的!”胡方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们做生意的妖最讲究诚信,怎么会干添油加醋的事!” “次话当真?” “当真!当真!” 赚钱皇帝大,童书当即从储物袋里摸出塔罗,原地开起了无所不知屋的分店。 “童书妹妹,虽说妖有好有坏,但是大多数的妖都算不上良善”夏若白满脸纠结,她站在童书身边,颇为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身为修士为妖做事,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他们给钱哎。”童书无所谓地把塔罗摊开,78张牌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眼下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又怎么会拒绝尊贵的顾客呢!” “可是”这话听着还行,就是有些没道理。夏若白张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若白,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季清尘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夏若白的发顶,“人不是,妖自然也不是。” 出出出,出名了! 传送阵设定的位置有些清奇,童书一脸懵逼地坐在草垛里,缓和着被震得生疼的屁股。“呸呸呸,好家伙,你们灰狐一族的作风这么狂野的吗?”她啐了两口,把掉进嘴里的稻草吐出来。 “噗。”身侧传来个因为憋笑而发出的杂音,“不许笑!”童书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余白疯狂上扬的嘴角。 “嘶,胡真啊,你爹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啊?”毫无防备的季清尘也摔得不轻,他拍着身上的稻草,一张俊秀的脸扭做一团,“竟然把阵设在牲口棚”他站起身,朝一旁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夏若白伸出手,“摔疼了没?” “你看看,你看看!余老板,这就是差距啊!”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难怪季清尘是这书里的男主,而顶着余白壳子的涂墨是个大反派!忍一时越想越气,童书干脆抓起地上的稻草,一股脑地丢到余白身上。 “速度太慢。”余白的速度太快,他微微侧身,那捧稻草就全部砸在了藤序的头上,“等回灵山派后,再好好训练你的出招速度。” “二师兄对不起!”啧,你说你好端端地去招惹余白做什么?童书最识时务,她背着手,假装没听到余白的那句话。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哎呦,多谢高人,多谢高人!鄙人胡方,方才多有怠慢,几位快里边儿请!”不愧是灰狐一族,一开口就是老生意人了。 “老狐狸,你把阵眼设在牲口棚是什么意思!”胡真一改方才在几人前唯唯诺诺,把叛逆儿子的那副做派拿捏了个十成十。 “哼,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胡方冷哼一声,“不小心把阵眼设错,倒也情有可原?” “切,伺机报复,”胡真啐了一口,拽了唧地跟在几人身后。 这糟糕家庭氛围,保不齐胡真过两天还会跑路。童书看了眼恼火至极但碍着外人在场不好发火的胡方,又瞄了眼愤愤不平的胡真只觉得头疼。 胡真的家藏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几人左拐右拐,终于看见一栋颇为小巧雅致的木屋。 “几位高人快请进,这陋居今日也算是蓬荜生辉了。”胡方殷切地从奉上茶水点心,面上除去感谢,似乎还隐隐带着点有求于人的谄媚。 奇奇怪怪的,童书握着白玉杯子,茶水顺着喉咙温暖了五脏六腑。 “几位高人,我这儿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诸位。”胡方笑得谄媚,他搓着手,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说。”余白应是也早就看破了他的小心思,面上没有露出半点讶异的情绪。 “是这样的,我机缘巧合下得了个神奇的镜子,这镜子能够看到你所想之人身处何处。”胡方嘿嘿一笑,显得不怎么聪明,“我就想着说看一下胡真这个小兔崽子到底在哪,哎!还真让咱们大师给说准了!他可不就在那个枫兰城嘛!” “所以?”余白翘着脚,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他说得压迫感十足。 “所以,我就和周围的妖们聊了聊天。”胡方被余白盯得有些心虚,“一不小心就透露了咱们大师的能力,然后”他干笑了两声,朝左偏偏头,逃避着余白的眼神。 “然后?”余白放下杯子,杯底与桌子接触,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打算让我们童书帮你那帮朋友算一卦?”他的声音没什么波澜,一时听不出喜怒。 “是,是这样的。”胡方赶忙赔笑,“你们放心,我这些朋友从不干杀人放火之事。咱又没那个志向,咱只想好好赚钱。”他从袖口里摸出几颗晶莹剔透的灵珠,“对了,方才被那逆子气得,险些忘了把这个小礼物送给几位。” “嗯,还算有些诚意。”童书瞥了眼桌上的灵珠,又瞄了眼一边神色莫辨的余白。她清清嗓,佯装不在意地开口,“那就多谢胡老板了。” “哎呦,大师客气了。”见童书收了灵珠胡方立马眉开眼笑,“事情都不难,只要大师肯帮忙,必定有重谢。” “可以,只要不违法乱纪,”有钱不赚王八蛋!童书把见钱眼开演绎了个十成十,也不等余白开口,她就赶忙应了下来,“有几个妖?” “不多不多,也就十几个。”眼看事情办成,胡方笑得见牙不见眼,“大师在我们这儿可有名了,本来有几百个妖要来找您,但是我筛选了一下,留下了十几个报酬比较高的。” “等一下,你刚刚还说是帮你的朋友,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周围的妖了?”余白挑眉,眼神颇为严厉地扫了眼胡方。 “唉,这不是我那群朋友嘴巴都不大严嘛”胡方自知心虚,他微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告诉他们之后,他们觉得惊奇所以,就,就和他们的朋友也聊了聊。”他扯着笑,声音发虚,“这一传十十传百,知道的妖自然也就多了一点点。” “嘶,你们传话的时候,有没有添油加醋?”一种不好的预感蓦地升起,童书吸了口冷气,只觉得有些牙疼。 “啊,那自然是没有的!”胡方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们做生意的妖最讲究诚信,怎么会干添油加醋的事!” “次话当真?” “当真!当真!” 赚钱皇帝大,童书当即从储物袋里摸出塔罗,原地开起了无所不知屋的分店。 “童书妹妹,虽说妖有好有坏,但是大多数的妖都算不上良善”夏若白满脸纠结,她站在童书身边,颇为担忧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身为修士为妖做事,是不是有点不大好?” “他们给钱哎。”童书无所谓地把塔罗摊开,78张牌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眼下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又怎么会拒绝尊贵的顾客呢!” “可是”这话听着还行,就是有些没道理。夏若白张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 “若白,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季清尘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夏若白的发顶,“人不是,妖自然也不是。” 神奇道具加一 看看,不愧是男主,一开口就是这么有水平的话!童书听得直拍大腿,夏若白这种正统女主果然需要一个季清尘这样世俗又不落俗套的人。 “怎么?小神算看入迷了?”脸颊上的肉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她回过神,转头看着作怪的余白。 “是突然发现季公子长得好看?这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余白不满地俯身,一张慈祥的国字脸带了些许不满,像极了正在发火的老父亲。 “额,确实挺好看的。”做人要诚实,能做全书男主的人又怎么会不好看。童书眨巴着眼睛,认真回答着,“季公子的气质和样貌是一顶一的好,我很赞同你这个观点。” “”对面的人没说话,但手上的力气却暗自增加了不少。 “哎,这就是你说的大师吗?看着年纪蛮小的,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吗?”不远处传来纷杂的说话声,想来是预约了占卜的妖赶过来了。 “鹿兄,你这就不懂了,越是厉害的大师越不显山露水。” “我可听说,这个大师随随便便一算,就直接找出了老胡儿子的位置。比那什么宝物还要神奇。” “对对对,听说她还十分擅长看人的运势。只需要随便打量一下占卜人的脸,就能说出你的一生。” “要我说,这大师可不止是大师。保不齐人家是什么神仙转世,不然怎么会这么神呢?” 救命啊,这胡方究竟把她宣传成什么了?!童书听得额角乱跳,“胡方,你不是说没有夸大吗?”她指了指门口一脸崇敬的妖,“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胡方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妖,尬笑了两声,“这可能是有些误会?” “误会?”童书偏过头,面上满是狐疑。 还没等胡方回答,一个头顶着犄角的女妖走上前,“哟,胡老板也在!”她从袖口里摸出个钱袋子,“给,这是找大师算卦的门票。” “门票?”好家伙,不愧是灰狐一族,还真是会做生意啊。童书眯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冷汗直冒的胡方。 “这这这,就是一点介绍费啦。”胡方被看得汗毛倒竖,他慌忙解释着,“相当于帮大师和这些顾客建造一个沟通的桥梁,我也就从中收取一点点的银子,想必大师一定不会介意的。” “呸,你个老狐狸怎么对高人的!”还没等童书发火,沉默了许久的胡真倒先动了气,“还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般假惺惺的模样。” “你个混小子,瞎说什么呢!”胡方抬手就要给胡真一巴掌,但胳膊还没落下,就被藤序轻易擒住了。 “胡老板,不要随便打孩子,这样只会让你们的关系越来越远。”藤序神情严肃,把还在气头上的胡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胡老板啊,这算盘打得我在枫兰城都听见了。”倒是很有生意头脑,虽说自己也不亏,但被算计了还是有些不爽。童书冷笑一声,打断眼前的家庭闹剧,“说,你是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来的?” “这个”胡方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摸出个圆圆扁扁的东西,“这是通天镜,找人和预测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是准确。” “这样啊。”余白忽然勾唇一笑,“童书,喜欢吗?”他忽然侧过头,一副在自家仓库挑东西的模样。 “还,还行?”这个镜子确实神奇,但其功效和自己的预知能力类似,童书倒也说不上是十分心动。但瞧着余白这副算计的模样,她还是按照他的话说了下去。 “既然这样,不知胡老板舍不舍得割爱?”果然,余白笑得异常和蔼,但嘴里却发出土匪的声音。 “当,当然可以。”胡方满脸不舍。但到底是武力值差距太大,他又先做了亏心事,虽说损失宝物有些心疼,但比起丢了命这件事胡方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很好,小神算,快说谢谢胡老板。”余白一脸坦然地接过镜子,完全没有抢人东西的愧疚感。 “多谢胡老板。”童书从善如流。她接过镜子,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盛,镜子忽而闪过一道刺眼的光。 “既然胡老板这般大方,那我们就开始。”占卜的第一课便是诚信,童书不会那这个开玩笑。她敛去面上的笑意,整个人严肃了不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有问题的妖。” “那就多谢大师了!”胡方虽然心痛,但到底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他赶忙拱手回礼。 “别说,小师妹认真起来还挺唬人的。”藤序站在余白身侧,他摸摸下巴,面上带着点讶异,“倒是真有几分神算的样子。” “那是自然,精神力这般强盛的修行者可不多见。不过藤序,你不觉得奇怪吗?”余白望着童书忙碌的背影,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眯起,“从前的小师妹存在感并不强,但好像一夜间,她就拥有了这些能力。” “兴许是闭关修炼的作用?”藤序也拿不准主意,他本体是一株藤蔓。所以对于人类修士的进阶毫无概念,“小师妹闭关了好些时日,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觉醒了精神力。” “觉醒精神力?”余白轻笑出声,“很难,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个后天觉醒这个能力的人。”他看着对着塔罗牌念念有词的人,眼中的疑惑越发明显,“而且她手中的工具你见过吗?” “未曾见过。”藤序回忆着那些看不懂的图像,“那副牌的图画很新颖,但我确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你说,有没有种可能,灵山派原本就没有小师妹。”余白轻声道,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所以才会觉得童书给人的印象割裂且不连贯。” “啊?”这个问题十分烧脑,藤序眨眨眼,整个愣住,“掌门的意思是,小师妹被人夺舍了?” “不,我是说灵山派原本就没有一个叫童书的人。”余白收回视线,又恢复平日里懒洋洋的模样,“不过只是一个猜测,不必在意。” 神奇道具加一 看看,不愧是男主,一开口就是这么有水平的话!童书听得直拍大腿,夏若白这种正统女主果然需要一个季清尘这样世俗又不落俗套的人。 “怎么?小神算看入迷了?”脸颊上的肉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她回过神,转头看着作怪的余白。 “是突然发现季公子长得好看?这眼睛都黏在人家身上了。”余白不满地俯身,一张慈祥的国字脸带了些许不满,像极了正在发火的老父亲。 “额,确实挺好看的。”做人要诚实,能做全书男主的人又怎么会不好看。童书眨巴着眼睛,认真回答着,“季公子的气质和样貌是一顶一的好,我很赞同你这个观点。” “”对面的人没说话,但手上的力气却暗自增加了不少。 “哎,这就是你说的大师吗?看着年纪蛮小的,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神吗?”不远处传来纷杂的说话声,想来是预约了占卜的妖赶过来了。 “鹿兄,你这就不懂了,越是厉害的大师越不显山露水。” “我可听说,这个大师随随便便一算,就直接找出了老胡儿子的位置。比那什么宝物还要神奇。” “对对对,听说她还十分擅长看人的运势。只需要随便打量一下占卜人的脸,就能说出你的一生。” “要我说,这大师可不止是大师。保不齐人家是什么神仙转世,不然怎么会这么神呢?” 救命啊,这胡方究竟把她宣传成什么了?!童书听得额角乱跳,“胡方,你不是说没有夸大吗?”她指了指门口一脸崇敬的妖,“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个”胡方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妖,尬笑了两声,“这可能是有些误会?” “误会?”童书偏过头,面上满是狐疑。 还没等胡方回答,一个头顶着犄角的女妖走上前,“哟,胡老板也在!”她从袖口里摸出个钱袋子,“给,这是找大师算卦的门票。” “门票?”好家伙,不愧是灰狐一族,还真是会做生意啊。童书眯起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冷汗直冒的胡方。 “这这这,就是一点介绍费啦。”胡方被看得汗毛倒竖,他慌忙解释着,“相当于帮大师和这些顾客建造一个沟通的桥梁,我也就从中收取一点点的银子,想必大师一定不会介意的。” “呸,你个老狐狸怎么对高人的!”还没等童书发火,沉默了许久的胡真倒先动了气,“还做生意最讲究诚信,我就是看不惯你这般假惺惺的模样。” “你个混小子,瞎说什么呢!”胡方抬手就要给胡真一巴掌,但胳膊还没落下,就被藤序轻易擒住了。 “胡老板,不要随便打孩子,这样只会让你们的关系越来越远。”藤序神情严肃,把还在气头上的胡方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胡老板啊,这算盘打得我在枫兰城都听见了。”倒是很有生意头脑,虽说自己也不亏,但被算计了还是有些不爽。童书冷笑一声,打断眼前的家庭闹剧,“说,你是怎么确定我们一定会来的?” “这个”胡方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摸出个圆圆扁扁的东西,“这是通天镜,找人和预测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很是准确。” “这样啊。”余白忽然勾唇一笑,“童书,喜欢吗?”他忽然侧过头,一副在自家仓库挑东西的模样。 “还,还行?”这个镜子确实神奇,但其功效和自己的预知能力类似,童书倒也说不上是十分心动。但瞧着余白这副算计的模样,她还是按照他的话说了下去。 “既然这样,不知胡老板舍不舍得割爱?”果然,余白笑得异常和蔼,但嘴里却发出土匪的声音。 “当,当然可以。”胡方满脸不舍。但到底是武力值差距太大,他又先做了亏心事,虽说损失宝物有些心疼,但比起丢了命这件事胡方当然知道孰轻孰重。 “很好,小神算,快说谢谢胡老板。”余白一脸坦然地接过镜子,完全没有抢人东西的愧疚感。 “多谢胡老板。”童书从善如流。她接过镜子,不知是不是阳光太盛,镜子忽而闪过一道刺眼的光。 “既然胡老板这般大方,那我们就开始。”占卜的第一课便是诚信,童书不会那这个开玩笑。她敛去面上的笑意,整个人严肃了不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有问题的妖。” “那就多谢大师了!”胡方虽然心痛,但到底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他赶忙拱手回礼。 “别说,小师妹认真起来还挺唬人的。”藤序站在余白身侧,他摸摸下巴,面上带着点讶异,“倒是真有几分神算的样子。” “那是自然,精神力这般强盛的修行者可不多见。不过藤序,你不觉得奇怪吗?”余白望着童书忙碌的背影,深不可测的黑眸微微眯起,“从前的小师妹存在感并不强,但好像一夜间,她就拥有了这些能力。” “兴许是闭关修炼的作用?”藤序也拿不准主意,他本体是一株藤蔓。所以对于人类修士的进阶毫无概念,“小师妹闭关了好些时日,大约就是在这个时候觉醒了精神力。” “觉醒精神力?”余白轻笑出声,“很难,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几个后天觉醒这个能力的人。”他看着对着塔罗牌念念有词的人,眼中的疑惑越发明显,“而且她手中的工具你见过吗?” “未曾见过。”藤序回忆着那些看不懂的图像,“那副牌的图画很新颖,但我确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你说,有没有种可能,灵山派原本就没有小师妹。”余白轻声道,像是在喃喃自语,“我们的记忆都被篡改了,所以才会觉得童书给人的印象割裂且不连贯。” “啊?”这个问题十分烧脑,藤序眨眨眼,整个愣住,“掌门的意思是,小师妹被人夺舍了?” “不,我是说灵山派原本就没有一个叫童书的人。”余白收回视线,又恢复平日里懒洋洋的模样,“不过只是一个猜测,不必在意。” 大师姐,好久不见呀! 嗯?背后猛然传来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童书一激灵,她猛地回头,但却没找到那道视线的主人。“奇怪”她盯着手中的牌,忽然有点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就像是,秘密被人发现了似的。 “秘密?”童书满脸莫名,除去自己是穿书的这件事,她也没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等一下,不会是这个!”心头一跳,手中的塔罗散落,一张月亮逆位径自落在桌面上。 月亮逆位,隐藏的秘密即将曝光。嘶,还真算不上是吉利啊。童书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把对面的兔子妖吓得不轻。 “大大大,大师,我家的小崽儿真的没救了吗?”兔子妖看着对面人阴晴不定的表情,吓得连声音都哆嗦了。 “啊?”童书这才回过神,对面的兔子妖原本就红彤彤的眼睛眼下又红了几度。“啊,不是不是,我还没算呢,你别怕。”她赶忙收拾好乱作一团的思绪,动手摆弄起桌上的塔罗。 “嗯?三个权杖?”这倒是还挺有生命力的,想来是不用担心。“还有一张,权杖女皇?”一张多余的牌从指缝里掉落,童书捡起牌,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大师姐?”她愣了几秒,忽然抬头看着对面的兔妖,“你家里现在是不是有一位医师,正在救治你家小崽儿?” “对对对!大师好牛!”兔妖激动的不行,脑袋上的耳朵“咻”地立了起来。“那么,这位医师是不是灵山派的大师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想来自己和二师兄离开门派的这些日子,大师姐又下山干兼职去了。 “啊!是的!”兔妖眨着红彤彤的眼睛,“大师,这位医师能把我家小崽儿救活吗?” “可以,你且放心就好。”虽说大师姐炼丹炸丹炉,但救治动物的手艺确实不错。童书忍不住勾起嘴角,“说起来,这里离灵山派有多远?” “啊,我们这座山就在灵山派的后面。”知道自家小崽儿没有生命危险后,兔妖整只妖都松弛了下来,她动着三瓣嘴滔滔不绝道,“你别说,那灵山派的掌门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好人。虽说也是个修士,但他从不乱杀妖。有时候还会顺手帮我们惩治做了坏事的大妖,我们这片山头幸得庇护,那是安逸的不得了啊。” “我们掌门竟然不排斥妖类?”童书挑眉,脑中的古板老掌门形象松动了几分。“可以帮我个忙吗?”她收好牌,抬眼看着对面的红眼睛兔妖。 “可以可以!大师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兔妖抖了抖耳朵,一对儿红眼睛眨巴眨巴的。 “等那位医师治疗完毕后,你就告诉她,灵山派的小师妹在这里等她。”对面的兔妖毛茸茸的,看起来过分可爱,童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rua兔子的手。 “好的大师!没问题大师!”兔妖解下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摸出一根鲜红欲滴的胡萝卜,“这胡萝卜吸收天地的精华长快了一百年才成熟,还请大师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嫌弃。”这个胡萝卜一看就值好多钱,童书愉快地把萝卜放在一边,“祝你家崽崽身体越来越好!” “承大师吉言!” 虽说排队的妖不少,但问的问题却无非是健康爱情和财运。童书算得飞快,平均五分钟送走一个来问问题的妖。 “呼,总算全都搞完了。”最后一只豹妖心满意足地离开,童书松垮垮地瘫倒在桌面上,“这么看,其实妖和人的烦恼都差不多。无非就是钱,身体,和爱情,连个修炼有关的话题都没听到几个。” “大约是,有事业心的妖都没时间搞这个。”藤序走上前,把童书堆在一起的奇珍异宝整理了一下,“想快速提升修为的妖都在人界嘎嘎乱杀呢,哪儿有时间找你占卜?” “靠,这是什么地狱笑话!”童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咳嗽了两声,“扣一佛祖原谅你。” “小神算,你这牌究竟是什么原理?”头顶的光线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童书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瞧见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余白。 “啊?这个”方才不好的预感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童书脑中警铃大作,她捏着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师妹!”爽朗又颇有穿透力的声音从不不远处传来,“那日你下山后,我找了你好久!” “大师姐!!”天降救兵!童书感动地热泪盈眶,她立马丢下余白,三步并两步地朝大师姐冲过去。 “大师姐!我这次下山赚到钱了!”她从腰间解下塞得鼓鼓囊囊地锦囊,对着大师姐晃了晃,“有了这些钱,咱们门派起码可以潜心修炼一个月!” “天哪!小师妹你”仿佛自家的孩子忽然长大学会赚钱了,大师姐有些感动,便颇为慈爱地伸出手摸摸童书的狗头,“好孩子,真不错!” “大师姐?你怎么也在这儿!”许久不见的师姐忽然出现在眼前,藤序一惊,手里的胡萝卜“啪”地落在桌上。 “二师弟?我是来给兔妖家的崽崽治病的,你们又是来?”她松开搂着童书的手,满脸狐疑。 “故事太长,但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是来陪小师妹算命的。”藤序摊摊手,“路上遇到了些麻烦,不过幸好,全部都解决了。” “活着就好。”大师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家门派里的崽崽,确认两人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这才松了口气。 “丹影,最近修炼的如何了?”没想到自家门派里的弟子竟然要在这个妖山里凑齐了,到底也是灵山派的师父,余白决定去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大师姐猛地警惕了起来,她眯起眼,眼神里满是提防。 “师,师姐”藤序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角,用嘴型提醒她,“这是掌门!” “什么?谁是掌呜!”眼看大师姐就要大声把余白的身份喊出来了,藤序眼疾手快,一把把她的嘴捂住。 大师姐,好久不见呀! 嗯?背后猛然传来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童书一激灵,她猛地回头,但却没找到那道视线的主人。“奇怪”她盯着手中的牌,忽然有点心神不宁。这种感觉就像是,秘密被人发现了似的。 “秘密?”童书满脸莫名,除去自己是穿书的这件事,她也没做过什么不得了的事。“等一下,不会是这个!”心头一跳,手中的塔罗散落,一张月亮逆位径自落在桌面上。 月亮逆位,隐藏的秘密即将曝光。嘶,还真算不上是吉利啊。童书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把对面的兔子妖吓得不轻。 “大大大,大师,我家的小崽儿真的没救了吗?”兔子妖看着对面人阴晴不定的表情,吓得连声音都哆嗦了。 “啊?”童书这才回过神,对面的兔子妖原本就红彤彤的眼睛眼下又红了几度。“啊,不是不是,我还没算呢,你别怕。”她赶忙收拾好乱作一团的思绪,动手摆弄起桌上的塔罗。 “嗯?三个权杖?”这倒是还挺有生命力的,想来是不用担心。“还有一张,权杖女皇?”一张多余的牌从指缝里掉落,童书捡起牌,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大师姐?”她愣了几秒,忽然抬头看着对面的兔妖,“你家里现在是不是有一位医师,正在救治你家小崽儿?” “对对对!大师好牛!”兔妖激动的不行,脑袋上的耳朵“咻”地立了起来。“那么,这位医师是不是灵山派的大师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想来自己和二师兄离开门派的这些日子,大师姐又下山干兼职去了。 “啊!是的!”兔妖眨着红彤彤的眼睛,“大师,这位医师能把我家小崽儿救活吗?” “可以,你且放心就好。”虽说大师姐炼丹炸丹炉,但救治动物的手艺确实不错。童书忍不住勾起嘴角,“说起来,这里离灵山派有多远?” “啊,我们这座山就在灵山派的后面。”知道自家小崽儿没有生命危险后,兔妖整只妖都松弛了下来,她动着三瓣嘴滔滔不绝道,“你别说,那灵山派的掌门可是个鼎鼎有名的大好人。虽说也是个修士,但他从不乱杀妖。有时候还会顺手帮我们惩治做了坏事的大妖,我们这片山头幸得庇护,那是安逸的不得了啊。” “我们掌门竟然不排斥妖类?”童书挑眉,脑中的古板老掌门形象松动了几分。“可以帮我个忙吗?”她收好牌,抬眼看着对面的红眼睛兔妖。 “可以可以!大师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兔妖抖了抖耳朵,一对儿红眼睛眨巴眨巴的。 “等那位医师治疗完毕后,你就告诉她,灵山派的小师妹在这里等她。”对面的兔妖毛茸茸的,看起来过分可爱,童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想要rua兔子的手。 “好的大师!没问题大师!”兔妖解下腰间的锦囊,从里面摸出一根鲜红欲滴的胡萝卜,“这胡萝卜吸收天地的精华长快了一百年才成熟,还请大师莫要嫌弃。” “自然不会嫌弃。”这个胡萝卜一看就值好多钱,童书愉快地把萝卜放在一边,“祝你家崽崽身体越来越好!” “承大师吉言!” 虽说排队的妖不少,但问的问题却无非是健康爱情和财运。童书算得飞快,平均五分钟送走一个来问问题的妖。 “呼,总算全都搞完了。”最后一只豹妖心满意足地离开,童书松垮垮地瘫倒在桌面上,“这么看,其实妖和人的烦恼都差不多。无非就是钱,身体,和爱情,连个修炼有关的话题都没听到几个。” “大约是,有事业心的妖都没时间搞这个。”藤序走上前,把童书堆在一起的奇珍异宝整理了一下,“想快速提升修为的妖都在人界嘎嘎乱杀呢,哪儿有时间找你占卜?” “靠,这是什么地狱笑话!”童书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咳嗽了两声,“扣一佛祖原谅你。” “小神算,你这牌究竟是什么原理?”头顶的光线忽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童书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瞧见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的余白。 “啊?这个”方才不好的预感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童书脑中警铃大作,她捏着牌,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小师妹!”爽朗又颇有穿透力的声音从不不远处传来,“那日你下山后,我找了你好久!” “大师姐!!”天降救兵!童书感动地热泪盈眶,她立马丢下余白,三步并两步地朝大师姐冲过去。 “大师姐!我这次下山赚到钱了!”她从腰间解下塞得鼓鼓囊囊地锦囊,对着大师姐晃了晃,“有了这些钱,咱们门派起码可以潜心修炼一个月!” “天哪!小师妹你”仿佛自家的孩子忽然长大学会赚钱了,大师姐有些感动,便颇为慈爱地伸出手摸摸童书的狗头,“好孩子,真不错!” “大师姐?你怎么也在这儿!”许久不见的师姐忽然出现在眼前,藤序一惊,手里的胡萝卜“啪”地落在桌上。 “二师弟?我是来给兔妖家的崽崽治病的,你们又是来?”她松开搂着童书的手,满脸狐疑。 “故事太长,但简单来说就是,我们是来陪小师妹算命的。”藤序摊摊手,“路上遇到了些麻烦,不过幸好,全部都解决了。” “活着就好。”大师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家门派里的崽崽,确认两人全须全尾地站在眼前,这才松了口气。 “丹影,最近修炼的如何了?”没想到自家门派里的弟子竟然要在这个妖山里凑齐了,到底也是灵山派的师父,余白决定去履行一下自己的职责。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大师姐猛地警惕了起来,她眯起眼,眼神里满是提防。 “师,师姐”藤序赶忙扯了扯她的衣角,用嘴型提醒她,“这是掌门!” “什么?谁是掌呜!”眼看大师姐就要大声把余白的身份喊出来了,藤序眼疾手快,一把把她的嘴捂住。 一不小心偷听了主角的墙角 “呜呜,呸!”忽然被物理禁言的大师姐一个后撤步,从藤序的手里挣出来,“不是,你为什么捂我嘴啊?”同神经细腻的二师兄比起来,大师姐的神经粗糙的仿佛是钢筋,“你刚说什么?” “我是说,额,我们这一路遇到了好多危险啊!”藤序脑子转得飞快,只停顿了几秒,他就立刻想到了法子,“甚是可怕!来,师姐,我给你好好讲讲。”说罢,也不等大师姐同意,就把她直接拉到了一旁。 等一下,方才大师姐似乎是喊了掌门?谁是掌门?余白吗?童书顶着满头的问号,她赶忙追上去,“二师兄你们刚才”才开口,就听“砰”的一声,木门在她的眼前紧紧闭合。屋内的人还嫌不够似的,“咔哒”一声,门落了锁。 “哈?”被关在门外的童书很是不甘心,“不是,你们方才说了什么?谁是掌门?” “小神算,过来。”眼看童书马上就要摸出牌来算他们一挂,余白轻笑出声,他朝房门口的人招招手,“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这牌,你是何时学回的?” 啧,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童书干笑着站在余白身前,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跑路的办法。 “小神算?”沉默的时间太久,余白用扳指敲了敲木椅的把手,“哑了?” “啧,余老板说话怎么这么凶。”经典永不过时,既然想不出什么新鲜的点子,那就干脆引用经典。既然拿定主意,那就说干就干!“我才刚工作完,余老板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她朝余白扁扁嘴,“我要解手。” “咳这个不需要请示。”余白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去。” “多谢余老板!”尿遁这招果然屡试不爽,虽说接下来一定还会被追问,但那是之后的事。童书头也不回,直接跑路。 啧,跑得倒是挺快。余白盯着同茅房背道而驰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童书来历不明的这个猜测,似乎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呼,这个余老板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情势紧急,童书没空主意周围的景致,等到再次回神时,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跑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貌似,跑得有些远了。童书赶忙收住脚步,最近有些时运不济,鬼知道再跑下去又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妖。 “夏姑娘,你难道就不觉得你师父的观点太过极端了吗?”远远地,传来一串脚步声。 “我不觉得。”夏若白的语气有些冷硬,“我是我师父一手带大的。季公子,你与我也不过才相识几日,你和我师父之间我自然是会选择我师父。” 霍,这么刺激!这不就是修仙版的我和你妈妈掉水里了,你是救我还是救你妈妈!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站在原地也不是个法子。童书左看看右看看,下意识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夏姑娘!”季清尘气结,他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夏若白根本就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她一扭头,快步从童书眼前走过去了。 “”季清尘似是也气得不轻,他在灌木丛旁站定,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啧,怎么就偏偏停在这里了。童书缩在灌木丛后大气都不敢喘,虽说自己的本意不是偷听两人谈话。但现在若是被发现,自己听墙角这个罪名怕是要坐实了。 “童姑娘,一直缩在灌木丛后面后背会痛的。”周围安静了许久,忽然头顶传来个不羁的声音,“不如你出来,我给你讲讲方才的事儿?” “哈哈哈,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听墙角被当场抓包多少有些尴尬了,童书尬笑着直起腰,头顶还顶着几片灌木丛上掉落下来的枯叶。 “无妨,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见童书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季清尘有点想笑,“唉,不过你们女人就是感性啊,一提到亲近的人就半点道理都不讲。” “季公子,我觉得你这个结论有失偏颇。”童书摘掉头顶上的落叶,面无表情地反驳起他的话,“首先,女人占人类数量的一半,你这句话直接拉下了一半的人类十分不严谨。其次,感性和理性是性格的一部分,男人也有感性的,所以你的论点并不成立。” “害。”季清尘被堵得沉默了片刻,半晌,嘴角勾起个忍俊不禁的弧度,“好,我承认你说得有理。”他立刻改口,“那我再说准确一点,夏若白也太感性了!她那个师父用屁股想都知道,十分的不对劲!” “嗯,这点我十分同意。”童书点点头,“她师父简直是pua大师,小白显然已经被他洗脑了。” “什么大师?皮由哎大师是什么意思?”季清尘听得满脸茫然,“不过你说得倒是没错,她这个师父真的很会洗脑。” “说起来,你认识她师父?”童书很是讨厌那个故弄玄虚的中年人,但被小白进行爱的教育后,她还进行过认真的反思。眼下总算有了个盟友,童书眼睛都亮了。 “不认识,不过是在虚空传象中见过一面罢了。”季清尘耸耸肩,面上满是憋闷,“那老头儿说得话很是极端,什么妖和鬼哪有好的?同这些邪祟混在一起的都是邪道。” “嗯,他们这种正经门派会有这个想法倒也正常。”童书想起原书中的设定,夏若白出身名门正派,这样的门派有些老古板倒是也很合理。 “这也就罢了,但他怎么能说出,妖和鬼就是给修士提供养分的供给这句话呢?”季清尘长眉紧锁,“我们道观的道长从不会这样去想妖和鬼,人,妖,鬼,又何曾有高低贵贱之分?” “养分?”这话听着确实很刺耳,童书眯起眼,不自觉的想起那日在枫兰城恰巧赶到的远山派掌门。 “有这种观念的掌门能是什么好人?”季清尘越想越气,“那夏姑娘又固执得像头牛,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一不小心偷听了主角的墙角 “呜呜,呸!”忽然被物理禁言的大师姐一个后撤步,从藤序的手里挣出来,“不是,你为什么捂我嘴啊?”同神经细腻的二师兄比起来,大师姐的神经粗糙的仿佛是钢筋,“你刚说什么?” “我是说,额,我们这一路遇到了好多危险啊!”藤序脑子转得飞快,只停顿了几秒,他就立刻想到了法子,“甚是可怕!来,师姐,我给你好好讲讲。”说罢,也不等大师姐同意,就把她直接拉到了一旁。 等一下,方才大师姐似乎是喊了掌门?谁是掌门?余白吗?童书顶着满头的问号,她赶忙追上去,“二师兄你们刚才”才开口,就听“砰”的一声,木门在她的眼前紧紧闭合。屋内的人还嫌不够似的,“咔哒”一声,门落了锁。 “哈?”被关在门外的童书很是不甘心,“不是,你们方才说了什么?谁是掌门?” “小神算,过来。”眼看童书马上就要摸出牌来算他们一挂,余白轻笑出声,他朝房门口的人招招手,“刚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这牌,你是何时学回的?” 啧,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童书干笑着站在余白身前,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跑路的办法。 “小神算?”沉默的时间太久,余白用扳指敲了敲木椅的把手,“哑了?” “啧,余老板说话怎么这么凶。”经典永不过时,既然想不出什么新鲜的点子,那就干脆引用经典。既然拿定主意,那就说干就干!“我才刚工作完,余老板就不能让我休息一下吗?”她朝余白扁扁嘴,“我要解手。” “咳这个不需要请示。”余白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去。” “多谢余老板!”尿遁这招果然屡试不爽,虽说接下来一定还会被追问,但那是之后的事。童书头也不回,直接跑路。 啧,跑得倒是挺快。余白盯着同茅房背道而驰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童书来历不明的这个猜测,似乎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呼,这个余老板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情势紧急,童书没空主意周围的景致,等到再次回神时,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跑进了小树林。 小树林安安静静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貌似,跑得有些远了。童书赶忙收住脚步,最近有些时运不济,鬼知道再跑下去又碰到什么不得了的妖。 “夏姑娘,你难道就不觉得你师父的观点太过极端了吗?”远远地,传来一串脚步声。 “我不觉得。”夏若白的语气有些冷硬,“我是我师父一手带大的。季公子,你与我也不过才相识几日,你和我师父之间我自然是会选择我师父。” 霍,这么刺激!这不就是修仙版的我和你妈妈掉水里了,你是救我还是救你妈妈!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站在原地也不是个法子。童书左看看右看看,下意识钻进了一旁的灌木丛。 “夏姑娘!”季清尘气结,他似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夏若白根本就不给他再次开口的机会,她一扭头,快步从童书眼前走过去了。 “”季清尘似是也气得不轻,他在灌木丛旁站定,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啧,怎么就偏偏停在这里了。童书缩在灌木丛后大气都不敢喘,虽说自己的本意不是偷听两人谈话。但现在若是被发现,自己听墙角这个罪名怕是要坐实了。 “童姑娘,一直缩在灌木丛后面后背会痛的。”周围安静了许久,忽然头顶传来个不羁的声音,“不如你出来,我给你讲讲方才的事儿?” “哈哈哈,那个,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听墙角被当场抓包多少有些尴尬了,童书尬笑着直起腰,头顶还顶着几片灌木丛上掉落下来的枯叶。 “无妨,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见童书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季清尘有点想笑,“唉,不过你们女人就是感性啊,一提到亲近的人就半点道理都不讲。” “季公子,我觉得你这个结论有失偏颇。”童书摘掉头顶上的落叶,面无表情地反驳起他的话,“首先,女人占人类数量的一半,你这句话直接拉下了一半的人类十分不严谨。其次,感性和理性是性格的一部分,男人也有感性的,所以你的论点并不成立。” “害。”季清尘被堵得沉默了片刻,半晌,嘴角勾起个忍俊不禁的弧度,“好,我承认你说得有理。”他立刻改口,“那我再说准确一点,夏若白也太感性了!她那个师父用屁股想都知道,十分的不对劲!” “嗯,这点我十分同意。”童书点点头,“她师父简直是pua大师,小白显然已经被他洗脑了。” “什么大师?皮由哎大师是什么意思?”季清尘听得满脸茫然,“不过你说得倒是没错,她这个师父真的很会洗脑。” “说起来,你认识她师父?”童书很是讨厌那个故弄玄虚的中年人,但被小白进行爱的教育后,她还进行过认真的反思。眼下总算有了个盟友,童书眼睛都亮了。 “不认识,不过是在虚空传象中见过一面罢了。”季清尘耸耸肩,面上满是憋闷,“那老头儿说得话很是极端,什么妖和鬼哪有好的?同这些邪祟混在一起的都是邪道。” “嗯,他们这种正经门派会有这个想法倒也正常。”童书想起原书中的设定,夏若白出身名门正派,这样的门派有些老古板倒是也很合理。 “这也就罢了,但他怎么能说出,妖和鬼就是给修士提供养分的供给这句话呢?”季清尘长眉紧锁,“我们道观的道长从不会这样去想妖和鬼,人,妖,鬼,又何曾有高低贵贱之分?” “养分?”这话听着确实很刺耳,童书眯起眼,不自觉的想起那日在枫兰城恰巧赶到的远山派掌门。 “有这种观念的掌门能是什么好人?”季清尘越想越气,“那夏姑娘又固执得像头牛,半句话都听不进去。” 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说到底,小白也是远山派掌门一手拉扯大的。”童书拍着季清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语气像是个上了年岁的老者,“除去师徒之间的情谊,定还是有些孺慕之情。”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季清尘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办法真的生夏若白的气,“也是,是我唐突了。”火气散去,愁绪又再度涌上心头,“唉,夏姑娘应是已经嫌恶我了。”他长叹口气,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不愧是官配,磕到了磕到了。童书看着满脸惆怅的季清尘,忍不住露出姨母笑,“别担心,小白永会生你的气的。” “童姑娘还真是会说笑。”季清尘苦笑着摇摇头,“我们才认识几日,甚至算不上挚友。” “哎,这你就不懂了!”童书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所谓女孩子的心思你猜不透,来,我们边走边说。” “哎?小师妹人呢?”和神经粗大的大师姐交流不是件容易事儿,藤序颇为疲惫地推门,门口却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掌门。 “她呀。”余白摆弄着手指上的墨玉扳指,“逃避问题去了。” “什么?”藤序听得愣头愣脑,“逃什么?” “喏,这不就回来了?”不远处传来童书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余白懒懒得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和谁聊得这么开心。” “懂了吗?简单来说,你要主动示好。小白那么温柔,态度一定会软下来了的。”虽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童书可是看过不少恋爱心理学的资料。 理论充足,教学开始。自小长在道门里的季清尘哪儿听过这么多新鲜的恋爱理论,他竖起耳朵一路应和着,生怕自己错过重点。 “呼,累死我了。”巴拉巴拉地说了一路,童书讲得口干舌燥。“多谢童书妹妹,季某受益匪浅。”果然聊情感问题能快速拉进距离,这个理论男女适用。季清尘干脆也学着夏若白的样子,唤她一声童书妹妹。 “哇,小师妹和季公子的关系忽然变得好好哦。”藤序顺着余白的眼神望去,见远处的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回来,忍不住出声感叹道,“小师妹的性格确实不错。” “咳。”椅子上传来声不悦地轻咳,“?”藤序收回眼神,只见自家掌门皱着眉,一副不顺心的样子。 “掌门?”他立刻住嘴,掌门这是怎么了?怎的好端端的忽然来了火气? “无事。”只几秒钟的功夫,余白就再度恢复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方才的烦躁只是藤序的错觉,“这妖山就在灵山派附近,离了门派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是呀,许久没见大师兄了。”虽说时间上来看,他们只离开门派不到一个月。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比先前一年的还要多,藤序莫名有种过了半辈子的错觉。 “也不知道景耀的炼体之术修习地如何了。”余白墨眸微张,一双眼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倒是显得有几分温柔,“走,我们回家。”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位真的不用过饭再走?”灰狐狸甩着尾巴,今日靠收门票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眼下显然心情甚是不错。 “不必了。”余白握着白玉扇子摇了摇,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站在夏若白和季清尘中间的童书,“再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收的徒,怕是要被别的门派拐跑了。” “啊?”头顶上的视线存在感意外的强,童书错愕抬头,对上双墨玉般深邃的黑眸,“我吗?”她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像一只呆头鹅。 “咳,回家。”余白单手握拳抵在嘴边,他清了清嗓,“今晚请你们去凤祥楼,这一路也是辛苦了。”橘红色的夕阳把他耳边的长发染成了金色。 “等一下!”灵犀城的惨痛经历依旧历历在目,童书只有一秒钟的狂喜就瞬间冷静了下来,“余老板,你钱袋不是被那女妖搞丢了吗?” “小财迷。”余白轻笑出声,“凤祥楼的老板也是我,你且放心吃就好了。” “!”靠,人比人气死人!虽说知道余白有钱,但随随便便就拿出家店还是太刺激人了。“我要吃佛跳墙!”化眼红为食欲,童书开始大胆点菜。 “好。”余白摇着扇子,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还有螃蟹宴!”童书变本加厉,继续加码。 “季节不对,不过河虾倒是有。”余白收起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童书的额头。 “开水白菜!”说实话,这些菜童书也没吃过。但问题不大,她干脆进行一些信口开河的大动作。 “嗯就是用水煮过的青菜吗?”余白缓缓扣出一个问号,同前面的比,这道菜朴素的有些突出了。 “哦,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这道菜”童书赶忙住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童书大手一挥,“走,兄弟们!今晚咱们把余老板吃破产!” 入夜,灵山角下的城镇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通红的灯笼和颜色各异的绸带,也不知是赶上了什么节。 “这些时日在外面跑来跑去,竟险些忘了今日是仙君登台日。”夏若白看着灯火通明的小巷,恍然道,“相传几百年前有一位修士修炼得道,成功飞升了。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这一天记录下来,年年庆祝着。” “好热闹啊。”童书抻着脖子四处看着,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小摊上捏好的糖人栩栩如生,琉璃盏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我们到了。”余白在一栋装饰奢华的店门口停下脚步,他伸手推开门,门内推杯换盏的声音就尽数传入童书的耳中。 “哎呦,掌柜的您怎么来了!”凤祥楼的店小二似是被吓了一跳,跑着送菜的步子生生停顿了几秒,“许师傅,咱们掌柜的来了!” 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说到底,小白也是远山派掌门一手拉扯大的。”童书拍着季清尘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语气像是个上了年岁的老者,“除去师徒之间的情谊,定还是有些孺慕之情。” “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季清尘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办法真的生夏若白的气,“也是,是我唐突了。”火气散去,愁绪又再度涌上心头,“唉,夏姑娘应是已经嫌恶我了。”他长叹口气,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不愧是官配,磕到了磕到了。童书看着满脸惆怅的季清尘,忍不住露出姨母笑,“别担心,小白永会生你的气的。” “童姑娘还真是会说笑。”季清尘苦笑着摇摇头,“我们才认识几日,甚至算不上挚友。” “哎,这你就不懂了!”童书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所谓女孩子的心思你猜不透,来,我们边走边说。” “哎?小师妹人呢?”和神经粗大的大师姐交流不是件容易事儿,藤序颇为疲惫地推门,门口却只剩一个孤零零的掌门。 “她呀。”余白摆弄着手指上的墨玉扳指,“逃避问题去了。” “什么?”藤序听得愣头愣脑,“逃什么?” “喏,这不就回来了?”不远处传来童书嘀嘀咕咕的说话声,余白懒懒得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和谁聊得这么开心。” “懂了吗?简单来说,你要主动示好。小白那么温柔,态度一定会软下来了的。”虽说自己没有谈过恋爱,但之前在实验室的时候,童书可是看过不少恋爱心理学的资料。 理论充足,教学开始。自小长在道门里的季清尘哪儿听过这么多新鲜的恋爱理论,他竖起耳朵一路应和着,生怕自己错过重点。 “呼,累死我了。”巴拉巴拉地说了一路,童书讲得口干舌燥。“多谢童书妹妹,季某受益匪浅。”果然聊情感问题能快速拉进距离,这个理论男女适用。季清尘干脆也学着夏若白的样子,唤她一声童书妹妹。 “哇,小师妹和季公子的关系忽然变得好好哦。”藤序顺着余白的眼神望去,见远处的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回来,忍不住出声感叹道,“小师妹的性格确实不错。” “咳。”椅子上传来声不悦地轻咳,“?”藤序收回眼神,只见自家掌门皱着眉,一副不顺心的样子。 “掌门?”他立刻住嘴,掌门这是怎么了?怎的好端端的忽然来了火气? “无事。”只几秒钟的功夫,余白就再度恢复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表情,仿佛方才的烦躁只是藤序的错觉,“这妖山就在灵山派附近,离了门派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是呀,许久没见大师兄了。”虽说时间上来看,他们只离开门派不到一个月。但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比先前一年的还要多,藤序莫名有种过了半辈子的错觉。 “也不知道景耀的炼体之术修习地如何了。”余白墨眸微张,一双眼被夕阳的余晖映照,倒是显得有几分温柔,“走,我们回家。” 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位真的不用过饭再走?”灰狐狸甩着尾巴,今日靠收门票他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眼下显然心情甚是不错。 “不必了。”余白握着白玉扇子摇了摇,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站在夏若白和季清尘中间的童书,“再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收的徒,怕是要被别的门派拐跑了。” “啊?”头顶上的视线存在感意外的强,童书错愕抬头,对上双墨玉般深邃的黑眸,“我吗?”她后知后觉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像一只呆头鹅。 “咳,回家。”余白单手握拳抵在嘴边,他清了清嗓,“今晚请你们去凤祥楼,这一路也是辛苦了。”橘红色的夕阳把他耳边的长发染成了金色。 “等一下!”灵犀城的惨痛经历依旧历历在目,童书只有一秒钟的狂喜就瞬间冷静了下来,“余老板,你钱袋不是被那女妖搞丢了吗?” “小财迷。”余白轻笑出声,“凤祥楼的老板也是我,你且放心吃就好了。” “!”靠,人比人气死人!虽说知道余白有钱,但随随便便就拿出家店还是太刺激人了。“我要吃佛跳墙!”化眼红为食欲,童书开始大胆点菜。 “好。”余白摇着扇子,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 “还有螃蟹宴!”童书变本加厉,继续加码。 “季节不对,不过河虾倒是有。”余白收起扇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下童书的额头。 “开水白菜!”说实话,这些菜童书也没吃过。但问题不大,她干脆进行一些信口开河的大动作。 “嗯就是用水煮过的青菜吗?”余白缓缓扣出一个问号,同前面的比,这道菜朴素的有些突出了。 “哦,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这道菜”童书赶忙住嘴,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 “没什么。”童书大手一挥,“走,兄弟们!今晚咱们把余老板吃破产!” 入夜,灵山角下的城镇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都挂上了通红的灯笼和颜色各异的绸带,也不知是赶上了什么节。 “这些时日在外面跑来跑去,竟险些忘了今日是仙君登台日。”夏若白看着灯火通明的小巷,恍然道,“相传几百年前有一位修士修炼得道,成功飞升了。人们为了纪念他,就把这一天记录下来,年年庆祝着。” “好热闹啊。”童书抻着脖子四处看着,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小摊上捏好的糖人栩栩如生,琉璃盏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我们到了。”余白在一栋装饰奢华的店门口停下脚步,他伸手推开门,门内推杯换盏的声音就尽数传入童书的耳中。 “哎呦,掌柜的您怎么来了!”凤祥楼的店小二似是被吓了一跳,跑着送菜的步子生生停顿了几秒,“许师傅,咱们掌柜的来了!” 凤祥楼 “你大呼小叫什么,菜送完了吗?”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子从前厅赶过来,他开口正欲数落这个不稳重的店小二,“掌,掌掌柜?!”话才刚到嘴边就看到了门口的余白,“哎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快请进。”许师傅一秒变脸,他扭过头朝愣在一旁的小二呵斥道,“还不快去开雅间,傻愣着做什么呢?” “啊!是!”小二赶忙回过神,他捧着菜,滴溜溜的跑上了楼。 凤祥楼楼高三层,楼内灯火通明,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童书踏在木质楼梯上,楼梯应是刚涂过松油,瓦光锃亮的。 “贵客六位,里面请!”许师傅站在雅间的门口,他哈着腰,面上堆着讨好的笑,“掌柜的,屋内已经点好您最爱的香了。” “嗯。”余白点点头,他瞟了眼一旁打算把他吃穷的童书,“店内的招牌菜都上一份,今儿的客人里可是有个小饕餮。”?饕餮本人疑惑转头,应该不是错觉,她一定是被余白内涵了。 “好的!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许师傅点头如捣蒜,一张脸笑开了花。 “再把酒窖里的杏花酿拿来。”余白靠在梨花木椅上,神情慵懒,“记得配上竹叶陶杯。” “好的好的!”掌柜亲自安排的事定是顶顶重要,许师傅不敢怠慢,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脚步飞快地朝后厨走去。 没一会儿,他便捧着一坛酒走了回来,身后的店小二手里还端着几个瓷杯。 这就是待遇吗?爱了爱了。童书震惊地看着在屋内健步如飞却能控制住脚步声的几人,再一次感叹起资本家过分快乐的生活。 酒液的颜色算不上清澈,但气味极香,隐隐还带着几丝杏花的清甜。童书从未喝过酒,从前被关在实验室里被迫健康生活,虽说改造过的身体对于酒精的耐受程度应该很高,但研究员担心酒精会对实验效果产生影响,所以从未让她碰过酒。 “多谢余老板,回灵山派之前还特意带我们来吃饭。”夏若白举起瓷杯一饮而尽,“这一路上承蒙几位的照顾,我在这里谢过几位了!” “夏小姐客气了。”余白笑了笑,也举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次下山修行一路艰难险阻,我们也是仰仗你和季公子,才能多次从险境中存活。”藤序站起身,语气分外真诚,“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大,大师姐”桌上觥筹交错,童书抱着酒杯格格不入。她左右看了看,瞥见个藏在角落里默默嗑瓜子的大师姐,“他们都这么能喝的吗?” “怎么说呢,掌我是说余老板的酒量向来不错。”精神极度放松的大师姐脑子有些追不上嘴巴,一开口就差点把藤序特意叮嘱她的事情给暴露了。“不过二师弟的酒量可就不一定了。”她赶忙调转话锋,佯装无事发生。 “余兄竟拿出这等佳酿待客,那我定不能拂了余兄的面子!”季清尘仰头喝光酒杯中的酒后,又拿起一旁的酒坛给几人满上。 “好!今晚不醉不归!”藤序也算得上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来了精神。 “嘶,没想到啊,修仙界竟然也有酒桌文化。”童书看着周围热络的气氛,默默向后缩了缩。她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馥郁的花香在舌尖溢出。待到花香尽数散去后,舌根处才隐隐留下了点酒气。 “上菜咯!”门口传来一串敲门声。“进。”余白声线平稳,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半点瞧不出刚刚喝过酒。 “醉香鸭,荷叶鸡,青笋焖虾,佛跳墙!”许师傅率领了一众店小二,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雅间,“珍馐白菜,松鼠鳜鱼,海鲜盅。” 没一会儿功夫,屋内的木制圆桌就被各式各样的青花瓷盘子摆满,“最后一道压桌菜,炖羊肉!” 桌上的菜散发着诱人的气味,自小靠实验室的营养液长大,鲜少有机会吃热食的童书必然受不了这种诱惑。“小白,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她扯了扯身边只顾着喝酒的夏若白,“到底也是余老板藏了几年的陈酿,保不齐不低,你可别喝醉了。” “放心,这种果酒灌不醉我。”夏若白扬唇一笑,抬手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我很能喝,喝的。”她喝得太急,甚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酒隔。 救命,小白一定是醉了。童书看着眼前异常松弛的夏若白眼角狂跳,不对劲,她的状态太过放松,再喝下去怕是要爬着回山了。 “季公子,你要不少喝一点?”劝一个即将要喝多的人住口是没有意义的,童书干脆利落地放弃这个想法,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季清尘,“小白好像要醉了,今晚怕是还得靠你把她送到住处。” “嗯?谁喝醉?”童书的声音太小,季清尘听不真切。他俯下身,把耳朵凑近童书。 “小白好像要喝醉啦,你少喝一哎呦!”耳朵被一股大力拉扯着,童书慌忙抬头,看见一张算不上高兴的脸。 “嘶,余老板你搞什么啊?”她坐正身子,不悦地揉着被扯痛的耳朵。“修行就不要被欲望蒙蔽,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欲望。”余白收回手,深若寒潭的黑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啊?什么欲望不欲望的?”童书听得一头雾水,“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余白别过头,神色清淡,“喏,菜上全了,趁热吃。” “你在生气吗?”虽说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童书还是能隐隐察觉到余白的心情并不好,“是因为我吗?” “没有,不要自作多情。”余白举起青花瓷杯子,将满满一杯的酒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童书百思不得其解,她抱着筷子发愣。不知为何,方才还分外诱人的菜肴,眼下倒是显得寡淡无味,全然没了让人食指大动的欲望。 凤祥楼 “你大呼小叫什么,菜送完了吗?”一个圆头圆脑的中年男子从前厅赶过来,他开口正欲数落这个不稳重的店小二,“掌,掌掌柜?!”话才刚到嘴边就看到了门口的余白,“哎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呀,快请进。”许师傅一秒变脸,他扭过头朝愣在一旁的小二呵斥道,“还不快去开雅间,傻愣着做什么呢?” “啊!是!”小二赶忙回过神,他捧着菜,滴溜溜的跑上了楼。 凤祥楼楼高三层,楼内灯火通明,推杯换盏的声音不绝于耳。童书踏在木质楼梯上,楼梯应是刚涂过松油,瓦光锃亮的。 “贵客六位,里面请!”许师傅站在雅间的门口,他哈着腰,面上堆着讨好的笑,“掌柜的,屋内已经点好您最爱的香了。” “嗯。”余白点点头,他瞟了眼一旁打算把他吃穷的童书,“店内的招牌菜都上一份,今儿的客人里可是有个小饕餮。”?饕餮本人疑惑转头,应该不是错觉,她一定是被余白内涵了。 “好的!掌柜的还有什么吩咐?”许师傅点头如捣蒜,一张脸笑开了花。 “再把酒窖里的杏花酿拿来。”余白靠在梨花木椅上,神情慵懒,“记得配上竹叶陶杯。” “好的好的!”掌柜亲自安排的事定是顶顶重要,许师傅不敢怠慢,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脚步飞快地朝后厨走去。 没一会儿,他便捧着一坛酒走了回来,身后的店小二手里还端着几个瓷杯。 这就是待遇吗?爱了爱了。童书震惊地看着在屋内健步如飞却能控制住脚步声的几人,再一次感叹起资本家过分快乐的生活。 酒液的颜色算不上清澈,但气味极香,隐隐还带着几丝杏花的清甜。童书从未喝过酒,从前被关在实验室里被迫健康生活,虽说改造过的身体对于酒精的耐受程度应该很高,但研究员担心酒精会对实验效果产生影响,所以从未让她碰过酒。 “多谢余老板,回灵山派之前还特意带我们来吃饭。”夏若白举起瓷杯一饮而尽,“这一路上承蒙几位的照顾,我在这里谢过几位了!” “夏小姐客气了。”余白笑了笑,也举起酒杯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次下山修行一路艰难险阻,我们也是仰仗你和季公子,才能多次从险境中存活。”藤序站起身,语气分外真诚,“这一杯,我先干为敬!” “大,大师姐”桌上觥筹交错,童书抱着酒杯格格不入。她左右看了看,瞥见个藏在角落里默默嗑瓜子的大师姐,“他们都这么能喝的吗?” “怎么说呢,掌我是说余老板的酒量向来不错。”精神极度放松的大师姐脑子有些追不上嘴巴,一开口就差点把藤序特意叮嘱她的事情给暴露了。“不过二师弟的酒量可就不一定了。”她赶忙调转话锋,佯装无事发生。 “余兄竟拿出这等佳酿待客,那我定不能拂了余兄的面子!”季清尘仰头喝光酒杯中的酒后,又拿起一旁的酒坛给几人满上。 “好!今晚不醉不归!”藤序也算得上是个性情中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来了精神。 “嘶,没想到啊,修仙界竟然也有酒桌文化。”童书看着周围热络的气氛,默默向后缩了缩。她举起酒杯轻抿一口,馥郁的花香在舌尖溢出。待到花香尽数散去后,舌根处才隐隐留下了点酒气。 “上菜咯!”门口传来一串敲门声。“进。”余白声线平稳,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半点瞧不出刚刚喝过酒。 “醉香鸭,荷叶鸡,青笋焖虾,佛跳墙!”许师傅率领了一众店小二,浩浩荡荡地走进了雅间,“珍馐白菜,松鼠鳜鱼,海鲜盅。” 没一会儿功夫,屋内的木制圆桌就被各式各样的青花瓷盘子摆满,“最后一道压桌菜,炖羊肉!” 桌上的菜散发着诱人的气味,自小靠实验室的营养液长大,鲜少有机会吃热食的童书必然受不了这种诱惑。“小白,吃饭了吃饭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她扯了扯身边只顾着喝酒的夏若白,“到底也是余老板藏了几年的陈酿,保不齐不低,你可别喝醉了。” “放心,这种果酒灌不醉我。”夏若白扬唇一笑,抬手把杯底的酒一饮而尽,“我很能喝,喝的。”她喝得太急,甚至不受控制地打了个酒隔。 救命,小白一定是醉了。童书看着眼前异常松弛的夏若白眼角狂跳,不对劲,她的状态太过放松,再喝下去怕是要爬着回山了。 “季公子,你要不少喝一点?”劝一个即将要喝多的人住口是没有意义的,童书干脆利落地放弃这个想法,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季清尘,“小白好像要醉了,今晚怕是还得靠你把她送到住处。” “嗯?谁喝醉?”童书的声音太小,季清尘听不真切。他俯下身,把耳朵凑近童书。 “小白好像要喝醉啦,你少喝一哎呦!”耳朵被一股大力拉扯着,童书慌忙抬头,看见一张算不上高兴的脸。 “嘶,余老板你搞什么啊?”她坐正身子,不悦地揉着被扯痛的耳朵。“修行就不要被欲望蒙蔽,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欲望。”余白收回手,深若寒潭的黑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啊?什么欲望不欲望的?”童书听得一头雾水,“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余白别过头,神色清淡,“喏,菜上全了,趁热吃。” “你在生气吗?”虽说面上看不出什么,但童书还是能隐隐察觉到余白的心情并不好,“是因为我吗?” “没有,不要自作多情。”余白举起青花瓷杯子,将满满一杯的酒一饮而尽,颇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这又是什么意思?童书百思不得其解,她抱着筷子发愣。不知为何,方才还分外诱人的菜肴,眼下倒是显得寡淡无味,全然没了让人食指大动的欲望。 什么你就是掌门! 入夜,街道上叫卖的小摊贩也收拾好了货物。除去几家比较大的酒楼,街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 没想到这顿饭竟吃了这么久,童书站在凤祥楼门口吹着冷风,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童,童书妹妹,我敬你一杯!”果然不出童书所料,夏若白喝多了。 “好好好,我们回住处再喝,好吗?”不要试图同喝多的人讲道理,童书搀着仄仄歪歪夏若白,艰难前行。 “不,不用扶我!我能走!”夏若白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眼看就要一头摔在地上。 “夏姑娘走得真好。”季清尘眼疾手快,一把就把人捞了起来,“可以扶着我走吗?我走不好。” “当然可以!我,我走得好?”夏若白立刻被拿捏了,她笑着仰起头,“我,我也觉得我走的好。” 幸好季清尘的神志还算清醒,见两人相互依偎地走在一起,童书这才放心的收回眼神。 “怎么?失落了?”余白神出鬼没的,方才还不见人影,眼下声音又忽然从一旁飘过来。“吓,吓我一跳。”童书一惊,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什么失落?”她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也不知这余白是怎么了,自从先前说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的。 “没什么。”余白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让人看不透的模样,他背着手快步走到相互搀扶的大师姐和二师兄前面,没再说一个字。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啊?童书盯着余白的背影,脑子里满是解不开的问号。 待入了灵山派后,已然过了亥时。 “那个,季公子”一想到自家门派连张床都没有,童书就有些难以启齿。“我们门派暂时还没有床,可能要辛苦你和小白睡个山洞了。”但到底是要尽到地主的义务,她抬手指了指季清尘左手边的洞口,“这个山洞我睡过,温度还算合适,除了石头有些硬以外没什么毛病。” “无妨,多谢童书妹妹。”这灵山派虽说看起来简陋至极,但山洞里蓬勃的灵气却强得让人难以忽视。这灵山派果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穷和简陋,季清尘叹为观止。 “等一下,你们去住那一间。”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余白颇为愧疚地扯出个笑,“这个山洞许久没有打扫了,不大适合接待客人。” “余兄不必忧心。”季清尘毫不在意,“我连草垛都睡过,山洞定是比草垛干净的。” “你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夏小姐到底还是个女孩子。”余白语气温润,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 “哦,对!”季清尘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是我考虑不周,多谢余兄提醒。”说罢,就扶着脚下不稳的夏若白进了洞, “咦?这个洞没打扫过吗?”童书好奇探头,她打量着身侧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不应该啊,我怎么记得前些时日我就睡在这个洞里呢?” “毕竟也快一个月了,总归是需要打扫一下的。”余白微微侧身,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谎来,“今日人有些多,门派中的山洞怕是不够用。你且随我去主峰,那里还有一处比较大的山洞。” “嗯?不够了吗?”童书满头问号,莫名有种被哄骗的感觉,“咱们灵山派不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山洞吗。怎么会不够?”她伸手指了指几十米处的转弯,“我记得那里还有几个呀?” “你记错了。抓紧我,要起飞了。”说罢,余白就抓起她的手腕,双脚微微一点,两人就腾空而起。脚下的景致瞬间缩小,童书能感受到脸侧呼呼刮过的风。 “啊啊啊!怎么这么突然!”恐高症紧急发作,童书惊得险些把心脏吐出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又起飞了!” “这次我提醒你了。”余白单手环着童书的腰,语气清淡,“主峰离得有些远,不飞过去的话怕是会累死。” “我谢谢你!”童书紧咬后槽牙,眼下对于高度的恐惧倒是消退了不少,但想把余白刀了的心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不客气。”显然,余白心里没有一点逼数。 再多的语言在厚脸皮面前都是无用的,童书及时住口,不打算继续白费力气找气受。 灵山派的主峰确实离方才几人的位置有些距离,余白在空中飞了五分钟,才慢悠悠地落在一处巨大的山洞前。 “哇呜,这个山洞果然要比方才的洞大好几倍。”童书仰视着眼前的山,洞口处平平无奇同先前那些山洞没什么区别。若是硬要去找些不同,那么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个山洞大得离谱。 “走,去睡觉。”余白掸了掸外袍上不存在的灰,“从明日开始,你就留在灵山派好好修炼。” “余老板”童书收住脚步,她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似是带着看透人心的能量,“你其实不是什么掌门的儿子?” “哦?为什么这么问?”余白似是终于来了兴致,他勾勾嘴角,朝童书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你不一直觉得,我是掌门的儿子吗?” “余老板,哦不,应该叫你掌门会更合适一些。”童书抿抿唇,心中的猜测被验证,平日那些不寻常的细节一下就有了原因。“我不傻,又有第六感。先前错认,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原因。” “哦,原来小神算不傻啊。”余白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点点头,明明是重复着童书说过的话,但这话听起来却好像带上了点个人情绪。 “嘶,余老板。啊不对,掌门。”童书抿抿唇,还是把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口,“你今晚怎么了?为什么说话一直带刺啊?”她歪歪头,双眼直视着对面那双神若寒潭的眼,“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带刺?”余白表情不变,嘴角还挂着丝笑意,“没有,兴许是你的错觉?”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童书张张嘴,欲辩而无辞。“算了,我们睡觉。”她放弃挣扎,毕竟也不是事事都有原因,且就当做掌门性情不定好了。 “哼。”也不知睡觉这个词又戳到余白的哪根神经了,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进了山洞。 谁懂,谁懂啊?童书满头问号,她跟在余白身后,只觉得自己是最大的怨种。 什么你就是掌门! 入夜,街道上叫卖的小摊贩也收拾好了货物。除去几家比较大的酒楼,街上又恢复了平日里冷冷清清的模样。 没想到这顿饭竟吃了这么久,童书站在凤祥楼门口吹着冷风,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渐渐清醒过来。“童,童书妹妹,我敬你一杯!”果然不出童书所料,夏若白喝多了。 “好好好,我们回住处再喝,好吗?”不要试图同喝多的人讲道理,童书搀着仄仄歪歪夏若白,艰难前行。 “不,不用扶我!我能走!”夏若白一把抽出自己的胳膊,踉踉跄跄地走了几步,眼看就要一头摔在地上。 “夏姑娘走得真好。”季清尘眼疾手快,一把就把人捞了起来,“可以扶着我走吗?我走不好。” “当然可以!我,我走得好?”夏若白立刻被拿捏了,她笑着仰起头,“我,我也觉得我走的好。” 幸好季清尘的神志还算清醒,见两人相互依偎地走在一起,童书这才放心的收回眼神。 “怎么?失落了?”余白神出鬼没的,方才还不见人影,眼下声音又忽然从一旁飘过来。“吓,吓我一跳。”童书一惊,猛地朝后退了一步。 “什么失落?”她一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也不知这余白是怎么了,自从先前说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后,整个人就阴阳怪气的。 “没什么。”余白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让人看不透的模样,他背着手快步走到相互搀扶的大师姐和二师兄前面,没再说一个字。 他到底,在生什么气啊?童书盯着余白的背影,脑子里满是解不开的问号。 待入了灵山派后,已然过了亥时。 “那个,季公子”一想到自家门派连张床都没有,童书就有些难以启齿。“我们门派暂时还没有床,可能要辛苦你和小白睡个山洞了。”但到底是要尽到地主的义务,她抬手指了指季清尘左手边的洞口,“这个山洞我睡过,温度还算合适,除了石头有些硬以外没什么毛病。” “无妨,多谢童书妹妹。”这灵山派虽说看起来简陋至极,但山洞里蓬勃的灵气却强得让人难以忽视。这灵山派果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穷和简陋,季清尘叹为观止。 “等一下,你们去住那一间。”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余白颇为愧疚地扯出个笑,“这个山洞许久没有打扫了,不大适合接待客人。” “余兄不必忧心。”季清尘毫不在意,“我连草垛都睡过,山洞定是比草垛干净的。” “你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夏小姐到底还是个女孩子。”余白语气温润,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 “哦,对!”季清尘一拍额头,恍然大悟,“是我考虑不周,多谢余兄提醒。”说罢,就扶着脚下不稳的夏若白进了洞, “咦?这个洞没打扫过吗?”童书好奇探头,她打量着身侧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不应该啊,我怎么记得前些时日我就睡在这个洞里呢?” “毕竟也快一个月了,总归是需要打扫一下的。”余白微微侧身,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起谎来,“今日人有些多,门派中的山洞怕是不够用。你且随我去主峰,那里还有一处比较大的山洞。” “嗯?不够了吗?”童书满头问号,莫名有种被哄骗的感觉,“咱们灵山派不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山洞吗。怎么会不够?”她伸手指了指几十米处的转弯,“我记得那里还有几个呀?” “你记错了。抓紧我,要起飞了。”说罢,余白就抓起她的手腕,双脚微微一点,两人就腾空而起。脚下的景致瞬间缩小,童书能感受到脸侧呼呼刮过的风。 “啊啊啊!怎么这么突然!”恐高症紧急发作,童书惊得险些把心脏吐出来,“为什么啊?为什么又起飞了!” “这次我提醒你了。”余白单手环着童书的腰,语气清淡,“主峰离得有些远,不飞过去的话怕是会累死。” “我谢谢你!”童书紧咬后槽牙,眼下对于高度的恐惧倒是消退了不少,但想把余白刀了的心却怎么也压抑不住了。 “不客气。”显然,余白心里没有一点逼数。 再多的语言在厚脸皮面前都是无用的,童书及时住口,不打算继续白费力气找气受。 灵山派的主峰确实离方才几人的位置有些距离,余白在空中飞了五分钟,才慢悠悠地落在一处巨大的山洞前。 “哇呜,这个山洞果然要比方才的洞大好几倍。”童书仰视着眼前的山,洞口处平平无奇同先前那些山洞没什么区别。若是硬要去找些不同,那么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个山洞大得离谱。 “走,去睡觉。”余白掸了掸外袍上不存在的灰,“从明日开始,你就留在灵山派好好修炼。” “余老板”童书收住脚步,她抬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似是带着看透人心的能量,“你其实不是什么掌门的儿子?” “哦?为什么这么问?”余白似是终于来了兴致,他勾勾嘴角,朝童书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你不一直觉得,我是掌门的儿子吗?” “余老板,哦不,应该叫你掌门会更合适一些。”童书抿抿唇,心中的猜测被验证,平日那些不寻常的细节一下就有了原因。“我不傻,又有第六感。先前错认,大约是先入为主的原因。” “哦,原来小神算不傻啊。”余白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点点头,明明是重复着童书说过的话,但这话听起来却好像带上了点个人情绪。 “嘶,余老板。啊不对,掌门。”童书抿抿唇,还是把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口,“你今晚怎么了?为什么说话一直带刺啊?”她歪歪头,双眼直视着对面那双神若寒潭的眼,“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带刺?”余白表情不变,嘴角还挂着丝笑意,“没有,兴许是你的错觉?” 行行行,都是我的错。童书张张嘴,欲辩而无辞。“算了,我们睡觉。”她放弃挣扎,毕竟也不是事事都有原因,且就当做掌门性情不定好了。 “哼。”也不知睡觉这个词又戳到余白的哪根神经了,他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自顾自进了山洞。 谁懂,谁懂啊?童书满头问号,她跟在余白身后,只觉得自己是最大的怨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