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衿生今世》 第四十八章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8)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见黑衣人的小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说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人的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说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人的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人的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说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小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小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因而,即便百里箜缕缕表示自己无意太子之位,青王仍旧或多或少地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今日这遭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倒是稀罕得很。 可喻子衿知道,这百里箜似乎看上去糊涂,只知沉迷喝酒玩乐,实际上心里清明得很。方才她还疑惑蓝衣男子何出此言,对着百里箜多看了几眼,便恰好捕捉到了百里箜的小动作。 也是,若这百里箜当真如表面上那般不知人事,就算有皇上特殊的庇佑,也不能顺顺当当地在青王的手下活到现在。 反观茶楼中,听了官服的话,百里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不如堂兄还是同本世子一起回去,以皇上对堂兄的宠爱,定然不会怪罪今日在茶楼发生的这些事。” 语罢,百里殊像是故意般,扫了一圈四周散着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旁人好些处理这些人的后事。 不想,即便百里殊说到这个份上了,包围圈内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般,不闻不问。 官服男子再次向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世子,王爷想必此时已经醉了,皇上下令让下官尽早查明暗杀一事,若是王爷吃醉了酒不愿配合,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 再者,皇上为了此案,更是播了五百赤墨军于下官,没曾想案子查到此处,便折损了好些人。事情办好也就罢了,如今这……定然要惹得龙颜大怒。”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难办。既如此,虽说堂兄此时醉了无法回应,但若是堂兄醒着,定然不会做出让皇上不悦的事,想来也是愿意同你走上一趟的。这些个侍卫不懂得主子的心思,百般阻拦,你又如何让这些下人胡闹了去,损了百里箜的清誉。 要我说,不妨先顺着堂兄的意思,多少不过在府衙内待上几日,不成问题。”百里殊看似一脸愁容,斟酌了许久,方吐出这些字来。 一语落下,本是为难极了的官服男子,霎时展了展颜,讨好般笑着:“世子说得极是,下官这就去办。” 语罢朝一旁的赤墨军使了一个眼色,一众人等纷纷拔出武器,一步步朝包着百里箜的圈子逼去。 那些黑衣人早就是强弩之末,不过是百里殊着一来,方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若是再对上这人多势众的赤墨军,完全难以招架。 正当两方即将对上时,忽而从包围圈中心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挥剑相向的两方顿时没了动作,惊也是的纷纷转头看向那抹俊影。 喻子衿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下莫名觉着有些好笑。这百里箜倒真是个人精,无论百里殊和官服男子如何激语,皆沉着心思陪他们唱完这出戏。 唯独等到他们觉得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出声打断,着实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果然,听到百里箜的笑声,百里殊霎时黑了脸,官服男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本王也想好好问问世子,这根银针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箜的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反而带着清明的怒意。 一语落下,一袭夹着深厚内力的银针朝百里殊射去,见状,百里殊眉头一皱,随手从身边抓来一人挡在自己身前,那抹带毒的银针瞬间没入侍卫的身体,侍卫摇晃了几下,身形虽然未倒,但眸内的神采却瞬间变得呆滞,像是失了魂的傀儡。 以百里殊的武功,要想接住银针并不在话下,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舍近求远冒着被人唾骂草菅人命的风险,抓了身边的侍卫来抵挡。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针上藏着剧毒,触者即染。 “世子躲什么,本王以为世子定然是心里喜欢的紧,才会拿出来给本王瞧上一瞧。如今本王瞧也瞧了,还给世子,世子却又不要了?”百里箜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扫了眼围着自己状似保护他的黑衣人,嘲讽一笑,自顾自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堂兄哪里话,本世子如何知道这银针是从何处来的。”百里殊倒还镇定,剐了那侍卫一眼后,不疾不徐地接下了百里箜的话。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百里殊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官服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笑了笑,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此我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 “嗯?”百里箜偏偏头,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笑着细数他们的人头,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百里殊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见黑衣人的小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说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人的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说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人的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人的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说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小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小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无标题章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落子成局(1)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落子成局(1)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落子成局(1)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4) 林潇表面上虽然还是如平常一样,喻子衿却从笑面中,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酸涩。 “没什么。这次来,主要是想告诉你,从今日起,暂时离娴嫔和月贵妃远一些。”林潇微微一笑,抚了抚喻子衿的头。 “为什么?” “宫里的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轻笑一声,凝望着喻子衿的眸子,眼神里满是宠溺,柔声道,“早点睡,嗯?” 棋局已经展开,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他现在只希望,喻子衿能尽可能不被带入其中。 两天后,小香从别的宫女那听说,娴嫔流产一事有了新的进展,真相一出,一片哗然。 最终被关进冷宫的,不是云妃,而是月贵妃。 听说侍卫们在贵妃贴身宫女的屋子里,找出了催产的药物,有执勤的小丫鬟出面证明,那天看到她偷偷给月嫔的菜下了药。 之所以会在月嫔的糕点中发现毒物,是糕点从月嫔那拿出后,她将剩下的药方,事后全部下到了糕点中。造成了一个云妃在糕点里放不干净东西的样子。 皇上勃然大怒,直接贬了月氏的贵妃之位,为了安抚蒙冤的云妃,派人松了好一番东西到云秀宫。一时之间,云秀宫一家独大,因祸得福,惹人羡慕。 但喻子衿却不这么认为,反而隐隐有些不安,昨日林潇的话一直回荡在耳畔。 他为什么要突然提醒袭击这段时间与娴嫔和月贵妃保持距离,难道说,他早就料到了今日这个局面。 月贵妃被关,这么说,下一个要遭殃的,很可能就是娴嫔? 可按理说,若是林潇能够猜到,必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此时为何偏偏听之任之? 难道说,其中又其他难言的深意? 还有,娴嫔的信。 之前一直没能弄明白,此时却有了一丝头绪。 她当下在宫中的地位,人尽皆知,虽说顶着郡主的名头,他人不敢把自己如何。可到底也是一个刚入宫的新人,没有势力,没有帮手。 而娴嫔却偏偏选择让她帮忙带信。 或许因为她的身份,让别人不会对她多想,更不会怀疑她与外臣通信。但之所以别人不会怀疑,是因为她明显没有这个能。 而娴嫔却极其信任自己能够完成这件事,难道说,她很清楚自己身后站着林家,她知道自己身边有林潇的存在。 所以她相信,那两封信,一定能如期而至。 既然她相信,林潇会帮她把信送到,那么便说明这两封信对他们没有威胁。 一封信送往东宫,一封信送往云府。 娴嫔与云府有着不共戴天之仇,那这封送去云府的信上,写了什么? 还有那天,由于娴嫔一言,就转变了态度的皇上 宫内波涛暗涌,暴风将至。 而那水中的月影,倒是生的安静,随着清风一荡一荡。 月康宫内,一抹黑色身影悄然而至。 “你做的很好。”来人的言语中,带着笑意,这是一名女子的声音。 “我要见云洛。”月桑缓缓抬头,望向帘子外的黑影,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纱帘随风轻荡,烛火滋滋作响,袅袅青烟未散。 黑影逐渐清晰明了,粉黛轻点,步摇微颤,嘴边含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月嫔妹妹可不要得寸进尺。” 她那日恰巧撞见院中相会的月桑和云洛,郎情妾意,她又如何能看不出来。 只道是世事无常,拆散了一对璧人,以至于深宫幽会,大胆得很。 不过,她可不管这姻缘之事,既然让她撞见了月桑的把柄,若不是好好利用一番,怎么能对得起她在那浪费的时间。 “你可别忘了,只要我月桑在的一天,你们就有功亏一篑的可能。”月桑悠然行至软榻前,抬手端起小几上的清茶,脸色微微发白,带着一丝病态。 此时月贵妃却是落难,可这一切全靠月桑在皇上面前的一句话。若是云妃不识好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也不介意拉云妃一同下水,顺而为叶家报仇,何乐而不为。 “你!”云妃一时气急,狠狠地瞪向月桑。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身为皇上的妃子,却对云家的嫡长子有所非分之想,要不是为了借她之手除掉月贵妃,自己才不会把云洛牵扯进来。 忽而转头,对上来人的眸子,神色渐冷:“明晚亥时,我要见到他。” 烛光微闪,寂静的大殿内只留下一声轻哼,黑影甩袖离开。 望着手中的琉璃盏,在烛光的映衬下,晶莹透亮。 日升日落,天色昏暗,只剩下大殿内室的一方残烛台,泛着微弱的光。 一抹青白悄然而至,眸子中闪过复杂,似是不忍,似是伤痛:“桑儿,不要继续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云洛的异常和口中的深意,或许只有叶桑能懂。 情难自已。 云妃算得再精,可她遗漏了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最终也只能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离开?”月桑脸上霎时浮上狠厉,却在望见眼角的那抹青白后,神色转而渐柔,似水的眸子忽而交汇,轻唤道,“云洛哥哥。” 那双眸子,还是如同那日在御花园里见到的一样,扰人心绪,心下止不住地一阵刺痛。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神思回到几日前的午后。 海棠未谢,秋意正浓。 醉山亭内,静立着一道淡蓝色身影,眼眸中带着一丝忧愁。 淡粉宫服的人儿款款而至,望着面前久违的少年,声音微微颤抖:“云洛。” 问声回眸,神色微动,一闪而过,而又恢复正常,恭敬附身一礼:“见过月嫔娘娘。” “你们都下去。”,视线下沉,摆摆手,散去随身而来的宫女。 信步上前,顺着云洛的目光,望向伸进醉山亭的一支牡丹,灼灼其华,那花,开得正盛:“还记得洛城叶府后院的那一株牡丹吗?” “记得。”还是那道温润的声音,却比从前,多了一分疏离。 “它是这个世界上,我见过的,最美的花。”月桑自嘲一笑,转头看向云洛,“可惜,它败了。”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4) 那盆牡丹,是两人尚在洛城时,云洛亲手所种,他将它送给了叶家大小姐,叶桑。 她最喜牡丹,云洛答应叶桑,会亲手为她种一院子的牡丹。 牡丹的种子将将种下,方长出几颗小芽,而那个种花的少年,却离开了。 而后,洛城里的人只听闻叶家大小姐最喜牡丹,经常跑到一处长满杂草的小院子里,一呆便是一天。 可那院子里,没有一株牡丹。 后来听说,原来是叶家大小姐不会种花,撒了满院子的种子,却没有一株成型。 抚了抚柔软的牡丹花瓣,唇角微微上扬,眸子中浮上一层水雾:“你说,如果爷爷还在世,叶家没有出事,会怎么样?” 不等眼前人回应,便自顾自地转回头,自嘲一笑:“我大概会一直呆在洛城,做我的叶家大小姐。” “等到了年纪,便找个人嫁了。”相夫教子,种上满院子的牡丹花。 “不用大老远的,跑来京城,遭一些本不该受的世故。”云洛这个人,也不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缓缓抬手,心下一狠,折下探入亭子的牡丹,留下一抹背影:“你走,不用老借着早朝进宫的机会,跑来这里。若是被皇上发现,云家,便真的完了。” 望着眼前渐行渐远的粉色身影,嘴唇微动,直至淡粉散尽,那句挽留仍是没能说出。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换,烛光闪烁。 “云洛哥哥,你觉得我还能离开吗?”唇角勾起一抹嘲讽,轻哼一笑,声音中泛着丝丝冷意。 那抹寒凉,霎时刺痛了云洛的眸子,想要出言安慰,却又顾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及时掐了念想。 那天晚上,云洛奉云妃之名,进了宫。 那日的烛火烧的极旺,灼得眼睛生疼。 花园偶遇的那次,正巧被云妃瞧见。在她看来,那日月桑眸子里的那一抹微动,实际上是含了她并不想与云洛为敌的心思。 对于女子来说,她需要的,是对方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照顾。若是她们拿出解救叶府的诚意,再由云洛出面,她就算是冰做的心,也该化了。 她便拿捏着两人曾经的关系,安排云洛进宫。私下里找到云洛,要他说服月桑投奔秦王。 然而事情并不如云妃所料,云洛并没有劝说月桑站队,甚至,没有提及关于龙位之争的任何事情。 云洛知道,这是云家欠叶桑的。 之所以云妃认为自己的计谋成功,是因为月桑的配合,和云洛没有刻意要告知云妃事情的真相。 云洛本想依着她的想法,陪着她做戏,却又在听说了她如今的处境之后,忽而生了要带她离开的想法。 所以今天,他如期而至,又站在了这里。 “桑儿”嘴唇微张,话未说完,便觉得眼前一黑,强撑着身子,紧蹙眉头,凝望着眼前的明艳女子,自嘲一笑,缓缓倒地。 “云洛啊云洛,叶桑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肩负使命的月嫔娘娘。” 一夜之间,宫廷巨变。 听闻皇上驾临月康宫,却撞见了云府嫡子云洛与当朝娴嫔私相授受,一时盛怒,将云洛与娴嫔关进大牢。 娴嫔流产一案的真相渐渐水落石出。 月贵妃此前便发现娴妃与云洛之间的私情,知晓她腹中胎儿非源皇家,万不可留,因而谋了计策,想要暗中除去玷污皇室的胎儿。 奈何云妃从中阻拦,虽同样知晓此事,却听之任之,妄图借着娴嫔腹中的云家子,祸乱朝纲。 月贵妃为护皇室尊严,自甘被捕,步入冷宫。本想以此息事宁人,不料娴妃与云洛两人竟变本加厉,私情公诸于世。 此事一出,月氏恢复贵妃身份,云妃被监禁在云秀宫内,不得皇命,他人不得探望。 不比之前云秀宫秘闻,此次龙颜大怒,皇上在朝廷之上,当着百官之面,暗讽左相教子无方,狼子野心。 想来两事叠加而发,饶是当初费劲千帆助皇上登基的左相,也抵不住天子之怒,嫌隙渐声。 他人只道是,云家自以权高,妄图只手遮天,若不是皇上念及旧情,云家此时怕是早已不复存在。若是今后再不收敛一二,恐怕云家灭门,近在咫尺。 周围泛着寒意,冰冷的铁具常年未曾见光,早已生满锈气。狱顶似有滴水悄落,润了草榻。 一墙之隔,靠坐着两道身影。左侧单薄无力,一片死寂,右侧神色淡然,面露自嘲。 “桑儿,这么做,值得吗?”身在昏暗地牢房之中,那抹青色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对于云洛来说,叶桑就是天上的明月,即使陷入深宫,在他眼里,仍是旧时的模样,他从未想过染指一二。 外头所传,皆是他人杜撰。 不对,是叶桑一手促成。 她知道,云妃所谓的美男之计,对于叶桑来说,根本提不上台面。 更准确地来说,当初那场醉山亭的偶遇,她的一颦一笑,尽是逢场作戏,而观众,便是那自以为是的云妃娘娘。 叶桑要的,就是让云妃误会他们的关系,要的就是让云妃误以为她站在秦王那边,让她以为,她可以为了云洛,联手对付月贵妃。 让她以为,是她给的承诺,和与云洛的未来,转了与月贵妃合作的念头。 实际上,自从当初御花园初遇她和喻子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叶桑所想,怎会如云妃所谋的那样。 即使云妃踏入叶桑布下的陷阱,派他去见她,而他从始至终不曾提过云妃所想时,叶桑还是如计划中的那样,让云妃认为他的劝说起了效果,让计划继续推进。 她料准了他不会解释。 他让众人误解了他们两人的关系,不过是顺了她与月贵妃的计谋。 除掉云府和废掉秦王,两者兼得。 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叶家大小姐,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夜色渐深,一抹黑影肃然而立。 青白长衫的男子靠坐在草榻上,眼眸微垂:“我可以帮你们。” 黑影转过身子,宽大的兜帽罩住了他的一半容貌,只能看见棱角分明的下颚和微勾的唇角,“条件?” 微微抬眸,对上眼前的男子,转而扫向一旁的石壁,“她,我要她分毫未差地回到洛城。”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5) 青衫轻晃,晨露带着微凉。 日子渐渐冬去,也不知这秋寒何时散去,多些日头。 “哦?郡主怎么还在宫中?”偏沉闷的嗓音缓缓响起,一阵脚步声渐渐拉进。 这几日宫里竟平静非常,不知是否因云妃势弱,妃嫔之间的明争暗斗少了许多。这风向总归是朝着势大的一方倒,原先顺着云妃的,都默默收敛声息。 “见过秦王殿下。”喻子衿客气地福了福身子。 以为因为上次在云秀宫的事,两人见面多少会有些尴尬,可见如今楚莫炎这副视若无睹的闲淡模样既然他不嫌硌得慌,她自然也没理由有什么好计较的。 有的时候,装傻,也是一种待人处事的好办法。 见喻子衿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楚莫炎不禁挑了挑眉,嘴角微勾:“听闻今日一早,父皇便去了相国寺,母后和战王也是去了的。 本以为郡主对战王多有思念,定会跟着母后同去,不想竟仍留于宫中。”她果然不知道相国寺的事,楚莫炎心下叫好。 此时皇上皇后共同前往相国寺,想来是要举办祭祀大典。 在东启,这祭祀大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储君的肯定。先前定下的太子经过一番名义上的历练之后,通过祭祀大典,坐实他的位置。 也就是说,这未来的皇位,八九不离十,便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秦王失势之时,朝中举办祭祀大典,他此时不着急才怪。这时候主动提出,他竟也不觉得硌得慌?喻子衿心下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至于他所提的战王这种皇家储君盛宴,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去做什么。父王前往参加大殿,是因为他在朝中的地位非常。 即使如今对家人的思念甚浓,倒也不至于如此不分场合。 话虽如此,可喻子衿不知道的是。她作为皇上亲点的未来太子妃,而太子东宫又未曾纳有妃子。按照礼制,她当随队前往,与太子殿下,共行祭祀之礼。 可事到如今,却没有人通知她,才叫是奇怪得很。 秦王想要从中挑拨,但喻子衿不懂这层,倒是误打误撞地避开了他的陷阱。 “秦王殿下说笑了,皇后娘娘既然没有吩咐,子衿自然不敢逾矩。”此时她暂居皇后宫中,正好可以用来堵上秦王的嘴,她就不信,本就失势的秦王,还敢公然与皇后叫板。 “呵呵呵,郡主倒真是通情达理。只是本王听闻,此次父皇亲临相国寺,除了为万民祈福之外,还有一方面的原因。”不想,一计挑拨未成,楚莫炎也不恼,款款坐于一旁的石凳上。 微蹙眉头,不等楚莫炎说完,喻子衿便出言打断:“皇上的心思,子衿不敢擅自揣度。” 这秦王当真是难缠的很,自己虽然是名义上的未来太子妃,但到底比不上正主太子,他与其在这里闹腾,还不如早点去太子那添堵,说不准来得更加有效。 “郡主真是一幅清高傲然,伶牙俐齿。父皇要做什么,郡主确实不感兴趣,但若本王说,此次一行,战王会” 闻言,喻子衿忽而心下一紧,右眼皮突突跳着,虽说明知秦王的话十有八九不可信,但仍旧有些不安。 “三哥。”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楚莫炎未完的话,一抹宝蓝色身影信步而来,朝喻子衿点了点头,“郡主。” “三哥,听闻父皇此前给你派了好些差事,怎么今日便处理完了,竟有闲工夫在这儿与郡主闲聊?”来人一脸笑意,表面上恭恭敬敬称之为兄长,实际眼中却藏着一丝嘲讽之意。 语罢,之间楚莫炎忽而面上阴沉,嘴角僵住,连连干笑。 哪里是什么差事,不过是皇上搪塞,不让他一同前往相国寺的借口。若不是因为这个,他如今也不会忍着来这后宫,打喻子衿的主意。 “七弟哪里话,本王不过是偶遇郡主,便小聊两句罢了。”楚莫炎的声音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哦?那三哥和郡主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楚莫晨一脸无辜,脸上的笑意未减,摆出一副疑惑的模样。 “既是闲聊,七弟特意询问,便显得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三哥多虑了,我也是闲着无聊,又比不上太子的身份,没法跟着去祭祀大典,有点可惜罢了。”楚莫晨也不坐下,只是背着手站在秦王和喻子衿中间,“对了,我记得父皇让你清点一下藏书阁的书目,正好我想去藏书阁找几本书,三哥不会推辞。” “怎么会,本王自是乐意。只是本王与郡主还有好些话没有聊完,实在是”楚莫炎推脱道。他此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怎么能任由楚莫晨参合了去。 不过,喻子衿也不是吃素的,本就不喜见这秦王一副虚假的脸面,此时听说他要离开,心里不知欢喜成什么样了。 “秦王殿下说笑了,依子衿之见,想来是秦王太过无聊,少了陪着聊天的伴。 而子衿的水准秦王殿下也见识了,殿下说上十句,子衿也不见得能回上一句,倒是扰了殿下的雅兴。 既然七皇子和秦王殿下有要事相商,那子衿便不打扰二位谈正事了。” “郡主所言极是,本皇子在宫中的人缘好得很,就连皇祖母也总是喊我去陪她老人家聊天。既然三哥无聊,我这做弟弟自然奉陪到底。” 一语落下,楚莫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望向楚莫晨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后,恨恨提步离开。 “三哥你慢点,别急啊。” 两人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前。 没想到秦王失势之后,皇上竟用一个藏书阁整理文献的闲职便打发了他,但到底还是念及父子之情,这么做,也是容忍他今后当个闲散王爷,只是不知秦王本人能不能静下心来,安分守己一些。 不过照今天的势头,这秦王恐怕不是一个善罢甘休的主,在宫里生些事端也就罢了,若是狗急跳墙,走上那条不归路,便怪不得皇上心狠了。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5) 即使接近正午,这天仍旧是一副阴阴沉沉的模样。 偏凉的清风挟着几张枯叶在地上打着转。 喻子衿正往凤舞阁的方向走着,忽然被一声低语吸引。 “你听说了没有,今日皇上和太子前往相国寺,竟然多调了一千羽林卫,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阵仗。你说,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我看有准,听说昨天皇上屏退众人,与太子和战王在御书房议事,足足呆了两个时辰。之后便见若林公子匆匆出宫,也不知是去做什么了,那脸色匆匆的模样,着实令人费解。” 若林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侍卫,向来都是与皇上形影不离,突然被单独派出宫去,实在是事出反常,难以不让人多想。 喻子衿霎时停住了脚步,躲在假山之后,眉头微蹙。心中那一种不好的预感再次升起,猛然想起刚才楚莫炎未说完的话。 不管他意欲何为,但既然提了父亲,便不太可能是无中生有。 多调的一千羽林卫,离宫的皇上、皇后、太子、贵妃、战王。现在的皇宫可谓是最好击破的时候,而又刻意将秦王留在宫中。 可按理说,皇上等人不应当不知晓这个道理。 但照着楚莫炎的意思,特地跑来旁敲侧击,难道他想把自己引出宫去? 一层迷雾渐渐涌上心头,他们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你这么一说,可能性倒是更大了。这几日就后宫出的那些事,皇上可是发了不少脾气。一向在朝中威望极大的左相,也是连日来备受冷落,更别提秦王殿下了,哎。” “还有还有,听阿四哥哥说,他前几日出宫采办的时候,碰到了战王府的车驾匆匆离城。 你想啊,战王府里本就不多人,那郡主早些时候便进了宫,战王也时常在宫里呆着,要说那世子,也是好些日子不曾出现在京城,你说这马车里坐的会是谁。” “战王妃!战王妃本就来自江湖,更是凌庄中的少主,此时离京该不会是当初天机阁阁主的预言!” “胡说什么呢。再怎么说,我们做奴婢的做好本分就行了,上头的人要干什么,即使知道了,也要当做不知,以免惹来杀生之祸。” “可郡主还在宫里呢,这未来太子妃要是知道了这” 忽而一阵沙沙声传来,正说着话的两个小宫女霎时没了声音。见是风吹树叶所作,大大地松了口气。 “快走快走,要是被人听见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两道脚步声急急远去,一抹墨影飘然立在喻子衿身前,俯身抱拳,“郡主。” 语罢,施羽从怀中掏出一封崭新的信,交至喻子衿手中。 信封上写着娟秀的四个字,悠然亲启。 身处皇宫,又能知道凌悠然这个名字的,只有一个人。 叶桑! 滴答滴答—— 大牢中湿气很重,不自觉地便让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一抹素白倩影端坐在草榻之上,闭着的眸子缓缓张开,唇角微微勾起。 “你来了。”月桑转过头,望向逐步走近的喻子衿。 “你找我来,究竟要干什么?” 由于月桑是皇上的妃子,在牢里的条件不算太差,但不管是与月康宫还是叶府比起来,都差了许多。 这牢里本就阴沉,而月桑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花季,生生在牢里呆了这么些天,整个人显得精神不太好。 “让你来,不是我的意思。”月桑面上带着微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闻言,喻子衿不禁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见喻子衿欲言又止的样子,月桑扯了扯嘴角,缓缓起身,走向从窗子映在地上的一方剪影,缓缓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一枚棋子,不过受了上面人的恩惠,做自己分内的事。 你进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早该意识到这皇宫虽然表面上富丽堂皇,但背地里却往往不知藏了怎样的肮脏事。 一子行差,满盘皆输。这里的人,谁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谁能弄明白她们心里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转过身,自嘲地笑了笑,偏偏头,望着喻子衿的眼睛,视线霎时交汇。 四周昏暗,忽而,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似乎变得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神色。 “借着秦王和云妃的丑闻让皇上心存芥蒂,然后扯上我和云洛,先是让云妃和秦王放松警惕。 再是制造巧合反转,妃嫔外臣私通,让皇上以为左相的手已经伸到了后宫之中,使得左相与皇上生出隔阂。 而他日只要一个契机,秦王一派便真的再无站起的可能了。” 月桑的声音淡淡,明明是倒出了后宫中的一段讳莫如深的秘事,看起来却像是话说家常那般。 望着喻子衿逐渐紧皱的眉头,忽然轻笑了一声,撇过头去,抬手顺着光源比了比,似乎在欣赏手上的蔻丹。 “两王之争本就你死我活,如今一方败落,又怎会善罢甘休。这相国寺,可有一出好戏看了。” 月桑说的隐晦,却让喻子衿猛然警铃大作。 之前在碎玉斋时发现的假银首饰,和夜里搬着神秘箱子离开的男子忽然浮现在脑海。林潇曾经说过,秦王狼子野心,不可能在遇到一连串的打压而无动于衷。 皇上等人离宫,本以为这种以身犯险的事绝不可能发生在,一步行差便是满盘皆输的宫廷,可如今一想,便只有这种可能了 “秦王要造反!”喻子衿肯定道。 “呵呵呵,我可没这么说。”轻轻放下手,提步朝喻子衿走去,嘴角笑意未减,却带着一股森然。 行至喻子衿身前,欺身凑近,直直盯着她的眸子,眸子中带着一丝疯狂:“喻子衿,你是天之骄子。而我不是。” “什么意思?”喻子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下大惊。 月桑往前一迈,再次靠近喻子衿,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靠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知道为什么我身在牢中却可以顺利地给你送信吗? 因为,是你的林二公子让我拖住你,那封信,是他准备的。”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5) 月桑说得轻巧,声音中带着寒意,面上却仍旧一副笑语盈盈的模样。 可细细想之,又觉得她说得有一番道理。 倘若这场祭祀大典,是为了引秦王有所动作,那么之前所谋划的那一切,便是绷紧秦王的神经,促成他行以不轨的助力。 他们知道,这份措手不及的打压,定然会让秦王产生从所未有的紧迫感,而恰在此前又被太子发现他私造钱币武器,势如破竹。 而今日这个宫廷空荡的时候,几乎等同于万事俱备的秦王,或许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的势力渗透进皇宫,大战一触即发。 被分了势力的太子等人,去了相国寺,等待他们的,说不准便是那天罗地网。但早就有所准备的太子,怎么会容得秦王作威作福。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此次前往相国寺参加祭祀大典的羽林卫,比往常多了一千多。 两方正面冲突,必定有所损伤,但也总比一拖再拖,直到秦王势力发展完全后的损伤小一些。 正面战场是皇宫和相国寺,若真如月桑所说,那么林潇之所以将她引至大牢,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希望她不要卷入其中,否则他无暇分身顾及到她。 如此解释,确实是顺畅许多,但也不可忽视其中的疑点。 就拿方才在廊道内遇到的秦王,依着他的意思,那未完的话中,似是要向自己表达父亲的处境。 父亲如今正随着大队前往相国寺,那么他便是想让自己也能跟去,至于原因,想来是想要借自己牵制父亲。 可随行之人皆是皇上身边的羽林卫,虽说父亲身份尊贵,但到底比不上皇上,即使以她做人质,也不见得会让皇上退让几分。 换个方向想,皇上与太子当下显然站在统一战线,那么,他们便是想打压秦王的势力,甚至将其彻底清除,以巩固皇权。 倘若秦王失势,那么便是太子一家独大,再加上即将联姻的战王府和东宫,难免不会让皇上心有顾虑。 要想继续稳当地坐在皇位上,便要削减一切对自己有威胁的力量。 太子是皇上最为看好的儿子,又是储君,皇上不见得会在他的身上动刀子。那么 皇上要针对的对象,一定是父亲! 怪不得方才宫女说,昨日若林侍卫急匆匆地出宫去,想来,便是去战王府安排这相国寺随行的羽林卫。如今相国寺里守卫的人,哪里是真正的羽林卫,而是父亲手下的衷心兵士。 怪不得楚莫炎会旁敲侧击地告诉自己父亲有难,他想引诱自己前往相国寺,若是她到了那里被叛军控制,变等同于制约住了相国寺所有能够调动的士兵。 怪不得皇上和太子会放心离开,留下一个“空壳”皇宫,真正的羽林卫此时怕是正埋伏在暗中,窥探着秦王的一举一动。 既能运用宫中暗藏的羽林卫,打秦王一个措手不及,又能借着战王府的力量,与安排在相国寺的势力抗衡。 在秦王眼中,失了羽林卫的皇宫,不堪一击,不会布置太多的兵力,羽林卫的反策易如反掌。而大做文章的相国寺,便会是那最恐怖的修罗场,指不准会有多少勇士丧命其中,这么一来,战王府的势力必然大受损伤。 好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好一个人面兽心的皇太子。 踏着他人忠士的尸骨,就为了保住那可笑的至高皇权。战王府为东启献出了多少青春热血,而他们便是这么还的吗! 喻子衿紧咬嘴唇,下一刻缓缓闭上了双眼,眉头微蹙:“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觉得,你需要真相。”月桑笑道,“呵呵,你再晚一步,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一语刚落,喻子衿便转身欲走,忽而觉得手上一紧,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不过你别忘了,既然他会拜托我牵制住你,便是留了后手的。” 月桑口中的后手,两人心知肚明,林潇不想让她去相国寺,不可能只设置了月桑这道屏障,那位形影不离的施羽,才是真正的王牌。 感觉到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喻子衿闭上眸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方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朝外走去。 “你不去,他会有性命之忧,可你去了,便不再有林二公子这个人了。”望着那道倩影,月桑微勾唇角,笑得阴森,缓缓行至草榻旁,悠然坐下。 如今的月桑,哪还有当初那份大家闺秀的温婉模样,倒像是从阴间而来的厉鬼,靠着她皮相,专门勾去他人的性命。 “云洛,你看,这就是飞蛾扑火。”抬手缓缓抚上左手边的石壁,像是在看世间至宝。 回应她的是一片沉默。月桑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凄凉,也不知道她是在说喻子衿,还是在说自己。 “呵呵呵,那老狐狸,你们斗不过他的。” 你们以为凭着这几个离间,真能撼动那人的想法吗。 他只不过是正有此意,顺水推舟罢了。 一道素白的倩影跌跌撞撞地从大牢走出,脸色煞白,衣袖上带着未干的血迹。 “施,施羽!”喻子衿声音颤抖,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不适,但说出的话仍旧磕磕绊绊,“云家相国寺五百死侍,救,林潇” 一抹黑影霎时出现在喻子衿面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眉头紧锁:“郡主!” 强撑着站起,用力将施羽推开,“你快去,救,他!” “云家人在相国寺设了埋伏?”施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 喻子衿重重得点了一下头,见施羽仍有一丝犹豫,再次艰难地开口:“我没事,你快去。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地,拿我怎么样,咳咳。” 见状,施羽心下一横,“属下去去就回。”语罢,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喻子衿抬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正了正身子,脱下带血的外衫,攥着手中的宫牌,朝着宫外奔去。 正在运功疾驰的施羽霎时停了脚步,眉心紧蹙。 不对,牢内是安全的,喻子衿不可能浑身是伤的从里面出来。 中计了! 前庭后宫,步步为营(5) 清风吹落了宫墙上的几片枯叶,顺着正门朝宫外奔去。 宫门两侧站着两队羽林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枯叶明目张胆地从他们的脚边绕过。 喻子衿探了探怀中的玉佩,轻呼了一口气,微微垂眸,双手交叠莲步轻移,朝宫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肃然而立的羽林郎忽而上前一步,横过手中的长戟,挡去了喻子衿的去路,冷冷大喝。 他的声音具有一种莫名的穿透力,喻子衿顿时心神一震,强行镇定下来,朝他微微一笑:“侍卫大哥,我是郡主身边的小香,奉郡主之命前去战王府,还望大人通融一二。” 语罢,从怀中掏出从小香那顺来的通行令牌,学着她的样子,朝侍卫行了一礼。 接过腰牌,左右检查了一番,扫视一番喻子衿。这令牌带着凤栖宫的标志,而郡主如今身在皇后宫中,自然而然,这块令牌没有问题:“走。” “多谢大人。”喻子衿接过羽林郎手中的宫牌,朝他福了福身子。 眼前的长戟撤去,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不想,喻子衿方提步走了不到十步,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大呼。 “来人,拦住她!”一抹宝蓝色的身影飞奔而至,望着渐行渐远的喻子衿,眉头深深皱起,瞥了眼一旁愣住的羽林卫,大声吼道,“郡主若是有任何差池,本皇子唯你们是问!还不快去追!” “是。” 闻言,喻子衿心下大惊,没想到楚莫晨这么快便发现她离宫了,若说是碰巧,她是绝对不信的。看来除了施羽,他们还留下了七皇子这么个后手。 余光扫到拴在柳树上的骏马,喻子衿想也不想,立刻疾步奔向前去。顾不得对骑马的恐惧,迅速一踏马蹬,翻身而上,却由于身子不稳,摇摇欲坠。 余光扫到闻声赶来的羽林卫,心一横,立马拽着缰绳,随之将上身伏在马身上,双腿一夹,马儿踏蹄而跑。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中的恐惧,逐渐适应马上的颠簸,微微抬起身子的喻子衿,却由于大街上来不及躲避的行人而导致马儿四处窜动,又不得已伏身抱住马脖子。 周围的老百姓纷纷快步躲闪,突然,视线中撞入一个穿着粉红小衫的孩童,在不远处的路中趴着,由于摔倒在地,又见马儿朝自己冲来,惊慌失措,不禁大声啼哭。路边的妇女见之大惊失色,急急朝小孩扑去。 见状,喻子衿想也不想,立马拉扯缰绳,飞奔的马儿霎时前蹄直立而起,本就中心不稳的喻子衿猛然从马上坠落。马儿长鸣着,停在距离小孩和妇女不到一丈之地。 从飞奔的马上摔下,若是不死,也难逃缺胳膊短腿的命运。但是人命关天,她不能看着两条人命由于她的过失而逝去。 幸运的是,喻子衿整个人恰好摔在了一旁的粮食堆上,只觉得五脏六腑仿佛翻腾了起来,忍者剧痛,缓缓爬起。由于粮食袋的缓冲,除了疼痛非常,行走方面尚且不成问题。 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感觉,喻子衿蹒跚着走到卖粮的小贩面前,“这位小哥,相国寺在哪个方向?” 悠长的号角缓缓响起,排排圆鼓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 “祭祀大典,开始!”手中握着竹简的司仪,端庄肃穆地朝着台下大声喊道。 “慢着!”一阵格格不入的女声传来,乐师手中的木槌骤停,众人的目光,齐齐聚在了祭坛之下略显狼狈的白衣少女身上。 看清来人后,喻烽顿时眉头一皱,腾地一下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衿儿,莫要胡闹!”。 “郡主不是身体抱恙,留在宫中吗?怎么会这副模样,来到相国寺?”坐在上位的皇上,上下审视着忽而闯入的少女,眼眸微眯,询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与不悦。 喻子衿心下了然,所谓的身体抱恙,想来就是为了让她不出现在这里的借口。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人告诉自己这件事。 余光扫向皇上身边坐着的一道华贵身影,喻子衿微微沉眸,轻咬嘴唇。没想到,就连皇后也参与其中。 理了理思绪,喻子衿恭敬跪下:“参见皇上,臣女本来确实由于身体不适,不能来参加这祭祀大典。但恰巧因为臣女今日留在宫中,撞见了一个事关皇宫安危的秘密,是以特意来到相国寺,向皇上禀明。” 喻子衿在来的路上便想好了说辞,要想阻止悲剧的发生,唯有制止秦王埋伏在四周的人马有所动作。 只要她这么一个从宫中出来的人,告诉他们秦王在宫中叛变被捕的消息,必然会引发他们自乱阵脚。 说不准,便可从中周旋,趁着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一举击破,从而减小战王府的损失。 一语刚落,喻烽便迅速站出,说道:“皇上,衿儿不懂事,冲撞了圣驾。依臣之见,哪有什么秘密,不过是小孩子家小题大做罢了,还望皇上恕罪。” “哦?爱卿此言诧异,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朕倒是想知道,郡主口中的这个秘密是什么,竟值得她如此不管不顾地赶到相国寺。”皇上不以为意,唇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喻子衿抬眸望了眼立于一旁的喻烽,心有不解,父亲不可能不知道当下的局面,此时为什么要出面阻止,难不成他忍心让曾经共患难的战友,死在宫廷政变之下吗? 本陷入沉思的喻子衿,忽而被一声带着冷意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父皇,儿臣认为,若真是有什么事,七弟那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况且祭祀大典何其庄重,既司仪已经宣布大典开始,便没有打断的道理,不妨等大典结束后,再谈论此事。” 一袭明黄长衫,腰间系着一条镶金玉环,头戴盘龙金冠,那张熟悉的俊容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视线。 喻子衿一脸不可思议,心中一阵刺痛。 自称儿臣头戴盘龙冠 他,是东启太子! 宫廷生变,因谋而乱(1) 锥心般的疼痛霎时弥散开来,由于跌落下马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 喉咙似被生生掐住,说不上话来,一字一句带着艰难。 “林,潇”将将吐出两言,却又立刻随风散去。 祭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微微似是蹙了蹙眉,声音中带着冷漠和疏离:“来人,带郡主下去休息。” 往日里百听不厌温柔似水的声音,此时却像是剐着心的匕首,一刀刀刺进喻子衿的身体。 表面上仍旧维持着正定,内心的波涛已经翻涌不息。 不可能,林潇说过,不会让她嫁给太子。 他怎么能是太子,一定是与太子相貌甚似。 太子的母妃出身林家,而林潇又是林家的二公子,若有相似之处,也属正常。 再说了,林潇从来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那种带着上位者看惯生死的冷然,绝不可能出现在那道清风明月的人身上。 “等等。”一阵威严的声音从祭台上传来,主位上的人深深地望了喻子衿一眼,而后笑道:“郡主既然来了,作为皇儿未来的太子妃,理应一同参加这祭祀大典。来人,赐座!” 宫人们有条不紊地从两侧走来,识相地将喻子衿的席位安排在太子殿下身侧。 楚莫珩嘴唇微动,状若无意地向一旁扫去,两道视线相撞,喻烽眉头紧蹙,眸子下一片忧心。 两人同时望向了祭坛中央的那樽巨鼎,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圣火一燃,便没有回头路了。 “皇上,衿儿此行奔波,不妨让下人带她去梳妆一番,也不会失了体统。”喻烽俯身抱拳道,既能拖延时间思量对策,也能确保周全使得龙颜不悦。 “也好,去。”皇上摆摆手,并未做多阻拦,仿佛方才执意留下喻子衿的行为,只是一时兴起。 喻子衿想过无数的结局,唯独没有料到会是如今这副局面。原先准备好的一切说辞,都像是一个笑话。 秦王曾经说过,是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才请得战王出山。 说来也巧,那时候,正巧她在莲城初遇林潇。第二次见面前,正厅里只有他和父亲两人,想必便是那时候开始的。 怪不得当时莲城城主见到他时,总有一种战战兢兢的感觉,行为举止说不出的恭敬。当朝太子驾临,任是哪个城池的城主敢造次。 怪不得林潇能准确的找到凌府,说是给自己送琉璃头面,如今一想,恐怕不过是借着这个她这个由头来找父亲罢了。 怪不得父亲会放心把自己交给他,父亲替东启出征,他替父亲照顾女儿,理所当然。 怪不得他会提出去晏城,天机阁阁主卜卦,卜的是天下苍生,哪里是什么感兴趣,明明就是职责所在。 怪不得晏城城主会引他们步步入局,若是能有太子这个助力,晏城何愁不能平叛,除去南岳多年埋下的隐患。 怪不得那日在碎玉斋他会与影氿一同查案,怪不得他说有办法让她不再两难,怪不得他一个外臣却能洞悉宫内一切动静。 怪不得,怪不得 因为他是太子啊,是东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而不是那个江湖无拘,常常喜欢与她斗嘴,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忽然像光一样出现的林二公子,林潇。 一刻钟后,喻子衿缓缓走出。 半盘着的头发上,插着两只点翠金步摇,三尾凤冠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淡黄色的里衬,镶着金丝的曳地大袖衫。 喻子衿本就生的秀气,如今正妃宫装上身,更为耀眼。独独微沉的嘴角,显得与周围连连的夸赞声,格格不入,让她失了些灵气。 楚莫珩正巧回过头来,看到信步而来的喻子衿,霎时有些出神。直至对上她忽而射来的灼灼视线时,才回过神来,不自觉地避开。 饶是见惯了风雨的太子殿下,一时对上小丫头渐渐朦胧的双眼,也变得手足无措。 “圣火长燃,东启永寿。请太子太子妃共点圣火。”司仪高扬的声音骤燃传来,打破了这份略显尴尬的氛围。 楚莫珩缓缓将手向喻子衿伸去,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只觉得有一双寒凉的小手,搭在了他温热的大手上,心神一荡,眉头微微皱起,反手握住,眸子微垂,掩饰了眼底的一抹慌乱。 在富有节奏的鼓点下,两人缓缓向祭坛中央的巨鼎走去。 “记住,等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楚莫珩轻叹一口气,直视前方,小声说道。 喻子衿愣了愣,目光复杂,随即自嘲:“你是以太子殿下的身份,还是以林二公子的身份说这句话。” “衿儿。”楚莫珩终将视线移向喻子衿,恰好对上她的眸子,眉头紧锁,声音略带责备。 事关她的生命安全,并不是可以一语揭过的玩笑话,虽然知道此时是自己理亏,但在紧要关头,他希望她能够分得清孰轻孰重。 不想,喻子衿非但没有理会楚莫珩的提醒,反而还更加不愿善罢甘休的模样:“若是太子殿下,那便恕臣女失礼,臣女此次前来,是要找回父王和林潇,任务没有完成,不能离开。” 扯了扯唇角,而后转回头,继续说道:“若是林潇” 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人打断,“这里没有林潇。” 灼灼的视线烧得她的脸颊生疼,喻子衿霎时觉得手上一紧,楚莫珩略带自嘲的眸子,刺痛了她的心。 竟连等她说完都不愿意吗? 他人从远处观之,无法知晓全貌,皆惊讶于太子与未来太子妃的情意绵绵,感叹于向来孤傲高冷的太子殿下,竟会当着众人的面,屡屡转头看向太子妃。 “既然如此,还请太子殿下莫要多管闲事。”语罢,喻子衿便打算抽回楚莫珩掌中的手,不料被他握得更紧。 用力一带,喻子衿刚刚撇开的头,不得已再次转向楚莫珩。 “衿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秦王此次算是背水一战,你的办法根本就不能扭转时局,反而还很有可能会使局势失控。 那些叛军自知成王败寇,就算你告诉他们秦王兵败,他们也只会豁出命寻求出路,到了那时候,我们根本制止不住失了缰绳的疯马。” 望向楚莫珩的眸子,喻子衿霎时有些出神,好像那个带着江湖气的林潇,又回来了,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却在看见他头上戴着的盘龙发冠时,猛然回神,对自己的行为表示懊恼。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林潇不过是他逢场作戏的一个身份,这样一个动动手指头便将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楚莫珩,她又如何能敌。 说不准他这么做,就等着下一秒看她的笑话,看她沉迷其中,看她想曾经那样,带着一腔热血地相信他。 “臣女多谢太子殿下关怀。”喻子衿自嘲地笑了笑,“臣女虽从小在市井长大,但到底不是那不通世事的榆木疙瘩。 太子殿下心中盘算的,臣女也是知晓一二,既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我双方便各退一步,以免闹得难堪。” 闻言,楚莫珩有些急了,见喻子衿仍旧一副听不去的模样,脱口而出唤了一声“喻子衿”,却又立马对自己的失态感到后悔。 林潇从来不会唤她全名内心的酸楚一下子喷薄而出,不等楚莫珩再言,喻子衿便接下了他的话:“楚莫珩!” “杀夫之恨,不共戴天。”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缓缓闭上眸子,平静了一番情绪,方睁开双眼,声音中多了一丝恳求,“皇上不是害怕父王功高震主吗? 那此时过后,便放战王府一条生路。我们保证绝对不会做有损东启的事,从此隐匿江湖,不再现世。不会再有所谓的功高震主,战王府也不会有人因此丧命,何乐而不为?” “衿儿,你不懂。” “对,我不懂。正是因为我不懂,才被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正是因为我不懂,才会自欺欺人被人欺。说到底,我不过是一枚心甘情愿的棋子。” 为什么当初没有人告诉她林潇的真实身份,就连那时在一品居碰到的楚欣澜也没有告诉她。 方才看父亲的样子,他也是知道的,唯独她自己不知,所有人都在欺骗她。 为什么? 楚莫珩沉默了,他知道,此时无论他说什么,喻子衿都听不进去,况且当下的局面不允许他再分神,倒不如事后平静下来,再将事情理清楚。 主要是,当下必须弄清喻子衿为什么会超出计划之外的出现在相国寺。楚莫珩并不觉的这是巧合,定然是宫中有人撺掇,如此一来,今日之局便很有可能出现变故。 他相信施羽的衷心,也让楚莫晨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以免有心之人靠近。那么,唯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便是月桑。 她本就是为了给叶家报仇才投靠的月贵妃,引诱喻子衿来相国寺,不可能是因为助纣为虐,受秦王蛊惑。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皇上。 楚莫珩霎时明白过来,月桑能够骗过云妃的眼睛,便有可能用同样的方法骗过月贵妃。敢问普天之下,谁的权利能高过万人之上的皇上。 要想为叶家翻案,不管是选择哪一方都有一定的风险,独独选择站在皇上那边,才是真真铁板钉钉的成功。 左相在朝中的势力有目共睹,皇上既然容不下战王,必然不可能不对云家有想法。于是便借着月桑的名头,通过云妃和娴嫔的两件事,表现出对左相的失望,再顺其自然地对左相进行打压。 他人只会说是左相手伸得太长,妄图藐视皇权,皇上终是忍无可忍,对昔日旧臣失望透顶,公然处置。 思绪飘回,松开好不容易沾了些暖意的小手,抬手接过燃着圣火的雕花木棒,用另一只手牵起喻子衿,将她的手放在木棒上,再次将它包裹住,提步朝祭鼎走去。 喻子衿抿了抿唇,跟上楚莫珩的步子,不愿再对上他的眸子,将视线转移到两人手中的圣火上。 怪不得称为圣火,雕花木棒上的火苗与寻常的明火不同,猛烈烧灼的同时,周围似乎还泛着金光,晃得有些头晕。 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疼痛,霎时又发作了起来,甚至如针扎般触及到了脑仁。 喻子衿忍不住伸出右手抚了抚额头,电光火石之间,眼前的场景顿时变了模样,一阵白光闪过,似是来到一处熟悉的小院落。 “小简。”忽而,不远处似是传来男子充满担忧的呼唤。 “小简对不起,我来晚了。” 小院里的石桌旁,一位黑衣男子揽着一袭素衣面色惨白的少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断地向她传输内力,试图温暖怀中的倩影。 即使内力周转一遍又一遍,却仍旧不能阻止她的手愈来愈冰冷。 “小简,你说最喜望山的桂林,我带你去看,好不好。” “这个时候的桂花,当是开得最盛,你采些回来,给我酿桂花酒。” “小简你看,今天的夕阳好美。” 男子不厌其烦地说着,声音中带着别样的温柔,手指上的龙形戒指隐隐发着幽蓝的光。 注意到怀中人儿轻颤的睫毛,男子霎时感到惊喜,紧了紧手上的力度,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一边缓缓凑近她微动的嘴角,一边柔声安慰道:“小简,你会没事的,我回来了,你一定要好好的。” “煜,煜哥,哥哥”少女蠕动的嘴唇,轻轻吐出几个字,却因牵扯到了伤口,眉头紧锁,没了下文。 闻言,男子不禁攥紧了拳头,“南宫煜!我这就去把他杀” 就在他正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忽而觉得手腕一紧,素白的小手死死扯住他,满是慌张。 “我在。”男子放缓了眸子,轻轻抚了抚少女额前的碎发,柔声说道。 不想,怀中的女子似乎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眉头不安的蹙着,嘴唇一张一合,豆大的汗珠从额间划过。 “满,山带我,去,满山,求,求你。”似有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流下,话中的少女紧咬着下唇,干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满山?小简是不是记错了,桂林是在望山,不在什么满山。” “他,他在,满山,等我。” 宫廷生变,因谋而乱(2) “吾以神龙先祖起誓,伤你害你之人,一个也不会放过。”富有磁性的声音渐渐被寒风吹淡,猛烈燃烧着的圣火像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周围的金光颤了颤,低声呜咽着。 忽而一个踉跄,喻子衿霎时感到身边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楚莫珩本是附了冰霜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担忧:“怎么了。” 忽而闯进耳畔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猛然将喻子衿从神思中拉回,只觉得额上似有汗珠划下,心口莫名地感到有些疼痛,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 故作镇定地望了眼楚莫珩,眼眸微垂,不作应答。 看似一副不管不理的模样的淡然模样,实则头痛欲裂,说不出话来,容不得她再顾及其他。 每走一步,便觉得心中的那份窒息之感便加重一分,脑中似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碾压着她的理智,阻止她继续向前。 拨云见日,天上的红日闪着耀眼的光芒,晃得整个人更加昏昏沉沉。 ———— “答应我,等我死了,便把我火化,将骨灰撒在满山上。”素衣女子侧躺在身后的墨色身影怀中,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抬眼望着远方,用力撑开沉重的眼皮,眼眶微红,眸子中含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却从始至终不曾滴落。 软弱无骨的手缓缓抬起,似乎要去触碰远方的那一抹青色。 “回到满山,我,我又可以,看到他了。”女子低声喃喃,逐渐脑子变得混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眼神阴晴不定,时而微笑,时而蹙眉。 似是终于承受不住右手的重量,手臂腾地一下砸在身上,眸子缓缓闭上,一抹清泪顺着脸颊流下,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算了,他大概不会原谅我。” “终究,还是我,欠了他” 一滴泪珠坠于脸颊,带着一丝温热,少女的睫毛微颤,却始终没再能睁开。 墨色劲装的俊美男子,殊的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儿,面上一条泪痕,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明显。 ———— 一名交着手弓着背的男子疾步走进一座简约大气的宫殿,正巧望见朝外走去的高贵男子,慌忙跪于其身前:“殿下,她醒了。” 来人继续摆弄着手上的公文,对宫人的禀报充耳不闻,随手将折子递给他,声音冷漠:“送到司空府。” 宫人微微一愣,以为是眼前乌金劲装的男子没听清自己方才所言:“殿下,您” 正准备再次禀报一遍,不想,忽而感到周围凉意习习,下意识地抬眸一望,正巧对上了男子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 那眸子生的极其好看,可惜再美的眸子,多了如今那股渐浓的杀气后,都叫人避如蛇蝎。 宫人一个激灵,再次跪下,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战战兢兢:“殿下恕罪,老奴多嘴了。” 可突然想起自己的来意,顿时纠结起来。 殿下那日亲自救回那位城门轻生的姑娘时,别说国内大小官员,就连他这么个常年跟随在殿下身边的人,也震惊不已。 命令手下不要伤害她也就罢了,谁能想到平时冷若冰霜的殿下,竟主动带那女子回去。他人只道是这姑娘在殿下心中地位不轻,都在猜想着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奇怪的是,殿下回来将那女子交给太医后,便又不管不问,仿佛从未有这人的出现般。因而宫人们捉摸不透殿下的心思,更不敢在他面前轻易提及。 可当下情况特殊,若是再不得殿下的指示,怕是要出人命了。 换做平时,他根本不必操心那位女子的死活,可偏偏殿下对她的态度又不冷不热,万一哪日心血来潮提及,他完全没法交代,说不准还得丢了他这条小命。 “殿下,那位姑娘不吃不喝,这么下去身体定然抗不下去,您是否”权衡一番,宫人还是试探性地提了提。 不想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冷漠的声音打断。 “随她。” 听到回答,宫人如获大赦般松了口气,朝他拜了拜便急忙退下。 肃然而立的那道身影,似是动了动嘴唇,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将双手背于身后,提步跨出大殿。 ———— 月色渐浓,一抹黑影飘然而至。 屋内小炉散着熏香袅袅,一道身着素白襦裙的女子,面如死寂地跪坐在地上,眸中没有一丝光彩。 忽而瞥见来人,霎时变了脸色,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恶狠狠地瞪着他。 男子渐渐逼近,单手扣住女子袭来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抓住另一只手手腕。而后将两只手束缚在她头顶,用膝盖顶住她蠢蠢欲动的两条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女子试图挣扎,却发现纹丝不动,只得用尽可能凶恶的眼神瞪着他。 殊不知,如今在男子的眼中,她不过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正在不自量力地垂死挣扎。 “想报仇?”男子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忽而甩开她的手,后退一步,给她足够的空间,“来。” 那抹笑,像是来自地狱收割生命的死神,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无限冰冷。 沉寂半晌,女子重重咬了咬下唇,抓起一旁小几上的香炉,二话不说便向他砸去。 炉中的香灰撒的遍地都是,唯独没能落在男子身上。 轻蔑的望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冷眸寒光乍现。 趁着香灰四散的时机,女子迅速奔至放在木架上的长剑前,猛然拔出长剑,疯也似的乱舞,毫无章法地朝男子刺去。 见女子自残式的打法,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忽而欺身向前往她手臂上轻轻一点。 手臂吃痛,长剑顿时跌落在地上,双手再次被来人扣住,房中的冷意更甚。 男子冷哼一声:“就凭这点力气,就想杀本王?不自量力。”语罢,面无表情地挥袖离开。 屋内沉寂了一刻钟,女子缓步走至木桌,眉头轻蹙,像是盯着仇人般看着桌上清淡却也丰盛的饭菜,猛然坐下,捡起方才由于打斗而跌落底下的筷子,狼吞虎咽。 宫廷生变,因谋而乱(2) 圣火缓缓靠近祭鼎,通天的火光霎时涌起。那抹金光绞着火红,在祭鼎中相互撕扯。 轰—— 一声巨响传来,顿时地动山摇,四周似有朗朗黑烟拔地而起,场面一时陷入混乱。 在众人惊慌失措间,一群身着羽林服的侍卫鱼贯而入,将参与大殿的官员保护在祭台之下。 “保护皇上!”一声大喝,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 只见,一批身着黑色劲装的蒙面男子向祭台袭来,每人手中皆握着带有黑穗的长剑,一招一式盛气凌人。 楚莫珩立刻揽住喻子衿,拔出侍卫手中的长剑,挥去四面八方黑衣人袭来的剑气,眉头紧锁。 根据他们的招式判断,这些人,不来自同一批。 一部分冲着他,而另一部分,虽然明面上挥剑指着他,可下一瞬却齐齐撇向他怀中的喻子衿。 “施易。” 一道黑影从旁边掠来,挡去刺向楚莫珩的长剑。接到他的示意,将喻子衿护住。 随后,在两人的掩护下,施易带着喻子衿缓缓后退,逐渐离开战局。 一道剑气划过,一股血腥味弥散开来,将将回过神来的喻子衿霎时转过身,不自觉地望向那道黄色身影。 墨绿色的祭鼎泛着金光,整束火苗都呈现出一片闪烁耀人模样,恍然刺目。 隐隐绰绰间,对着金光的方向,似乎渐渐浮现出一道黑影。 内心深处忽而传来一声深情的呼唤:“小简。” 眼前的黑影缓缓抬起手臂,无声地邀请着祭台边上的黄衣少女。 待施易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喻子衿眼神灰茫,如木偶般朝祭台中央的燃鼎走去。 “郡主!”下意识地想要制止喻子衿的行为,却在将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猛然被一道从她身上散出的幽蓝强光震退。 “小简,快过来。”那道声音带着宠溺和笑意,具有俘获人心的感染力。 不自觉地勾起唇角,眼角带着欣喜,眸子里仍是一片无神的灰色,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应着:“煜,哥,哥。” 施易无法靠近喻子衿,而身边的黑衣人却不断朝她刺去,他只能跟在身侧,逐一挡去袭来的剑气。 百密一疏,几道剑影生生划向喻子衿,而她却像是浑然不知、不痛不痒般继续朝前走去,不过多时,施易身上也挂了彩。 照这样下去,他不见得还能护喻子衿周全,施易一时有些犯难,求助地望向楚莫珩:“殿下!” 闻声而望,楚莫珩的心像是漏了一拍,看着施易及时挡去刺向她心口的长剑后,皱眉扬声道:“喻子衿,给我回去!” 一语落下,迅速挣脱围攻,向喻子衿掠去。 蓝光乍现,楚莫珩眉头紧皱,运力抵挡不知从何而来的强力。两股力量对峙,喻子衿手指上的龙形戒指泛着幽蓝的光芒。 ———— “哇,好漂亮的剑。”记忆深处传来一道清甜的女声。 “喜欢吗?”男子笑了笑,“喜欢就送给你。” 修长的剑身刻着繁复的图腾,剑鞘上镶着两颗深紫色的宝石,剑柄刻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是泛着一层淡紫色的光芒。 “那怎么行,我又不会武功,放在我这里就是暴殄天物。”女子摇摇头,将手中的剑递回去。 男子也不推脱,接过剑便准备朝外面走:“那我就拿去送给东巷口卖肉的王大哥了。” “诶,等等!” 得逞地笑了笑,将剑递到她手上,抬手抚了抚她刚洗完,还带着些许湿意的头发。 “它有名字吗?” “月影。” ————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前一后走着蓝白两道身影。 穿着深蓝色常服的男子缓步走至巷尾,轻声在一个衣衫褴褛正哭泣的小孩面前:“小弟弟,你哭什么?” “姥姥得了病,我没钱去买药。”小男孩声音哽咽,虽是难过,却丝毫不露委屈。 闻言,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纯黑的钱袋,朝他笑了笑,不顾小孩脏兮兮的手,直接握住,将钱袋交到他手上。 “男子汉大丈夫有泪不轻弹,用这个钱,去给你姥姥请一个大夫。” 小男孩擦了擦眼泪:“可姥姥说,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自然不是白拿的,我们算是交换。你答应哥哥,努力长大,将来步入军营,为国争光。可做得到?”男子笑了笑。 “嗯!”小男孩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向男子鞠了一躬,快步朝巷子外的药方跑去。 “骗子。”跟在身后的白衣女子轻哼一声。身为战争的主导者,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冠冕堂皇地,让受战争迫害的小孩为国报效。 小男孩走后,男子的目光逐渐变冷,嘴角的笑意缓缓收回,用余光扫了一眼白衣女子,不做他言,率先提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两人走至城南边上的一处大宅院。 男子熟络地扣了扣门,不过一会儿,便有一个秀气的少女开了一个口子,探出脑袋,看清来人,欣喜地打开大门:“见过九公子,九公子近来可好,好些日子没见九公子来了。” 语罢,一群约莫五六岁的小孩儿从房子里跑出,绕着那道深蓝色的身影转圈,咧着嘴笑得欢脱:“煜哥哥,你来啦!” 平时冷若冰霜的人,此时却似是带着发自内心笑着,竟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感染力。 白衣少女霎时看得有些发愣,这似乎是第一次她这么仔细地看他。 他好像,并不像平日里那般冷酷无情,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将他与带着十万大军直捣国都的凌王殿下相联系。 “煜哥哥,从今往后是不是不会再打战了啊?” “煜哥哥,我们是不是可以不用再搬家了啊?” “嗯,只要煜哥哥在的一天,便会保护你们不再受欺负。” “等我长大了,也要像煜哥哥一样,参军报国,保护大家。” “我也要我也要。” 忽然感到一股视线投向自己,霎时回神,之间那道深蓝色的身影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顿时面色微囧,女子立马沉脸道:“虚伪。” 宫廷生变,因谋而乱(3) 一袭墨衣的俊逸男子侧坐于床沿,眉头紧蹙,面色说不出的阴沉:“疼就说,本王不会因为你哭,就同情你。” 白衣女子靠在床头,紧咬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右手轻抬,纤纤玉指上布满了纵横的伤痕,一张大手绕着白纱在她指尖翻飞,动作熟练。 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容忍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新旧剑伤,也只有面前这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傻瓜,才会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 “你不是恨不得将本王抽经扒皮吗,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漠然,唇角勾了勾,盯着女子宛如含着一滩死水的眸子,试图从中看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恶狠狠地对上他的眸子,女子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固执。”男子嘲讽地轻哼一声,忽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嘶——”女子霎时眉头一皱,由于吃痛,眼眶中情不自禁闪起几朵泪花,却又很快消失殆尽,扬声道,“你混蛋!” 拿过剪刀一划,松开手中的纱布,任由她受伤的手跌落,轻抚衣摆,冷然转过身,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辱骂本王的下场有很多种,我想你还不想尝试。” 语罢,双手负于身后,干脆地提步离开。 身后的白衣女子紧咬嘴唇,瞪着那抹墨黑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放忍不住弯了腰,皱着眉,望向手中裹着的白纱,额间的冷汗不断滴落。 ———— 轰的一声,大殿正门被猛然推开,一抹素白的身影疾步走入,揪住跪于软塌边上的宫人,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严声质问:“南宫煜呢!” “殿下他,殿下他去了难民区。”宫人颤着身子,不敢直视眼前的白衣女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忽而觉得领口一松,整个人失力,跪坐在地上。 似有一抹白色衣袂飘过,再次抬眼时,已不见女子的身影,唯独留下一道带着狠意的骂骂咧咧:“自负的家伙,不知道那些人等着要他的命吗!” 宫人浑身一个激灵,别说女子,就连宫女平日里也近不了殿下的身,虽跟在殿下身边已久,却从未见过今日这阵仗。 听闻她是亡国将军的未婚妻,夫君战死沙场,伤心欲绝之时本要跳楼自尽,却有幸恰好合了殿下的眼缘,在危机关头被救回宫中。 在宫中,这位女子的身份最是独特,尽管常常对着殿下喊打喊杀,却从未见过殿下将她如何,反倒是听之任之。 当时听闻她要习武时,殿下还找人专门为她打了一把剑。旁人只道殿下被迷了心智,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如今可谓是一个横着走的角色,宫人们见之,唯恐避之不及。 见状,宫人低声喃喃:“您不也是。” 即使殿下知道,她想要替夫君报仇,仍然将她留在宫中,与宫外难民营的人又有何异。此言一出,莫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语罢,惊慌地捂住嘴,急忙探了探四周,见无人经过放踏实地松了口气。 马蹄阵阵,素白衣袂翻飞,女子清秀的脸上多了一分凝重的神色,秀眉不自觉地微蹙,双唇紧抿。 飞驰两刻钟后,方接近城南难民区的棚子,一路上不知将那道墨影骂了多少遍,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地舀着木桶里的清粥,笑看着前来领粥的百姓。 饿殍遍野,叫苦连天的难民区,霎时呈现出一幅温和静谧的模样。 三两小孩挥着手中的草编蚂蚱,四处追逐打闹,年轻的男人们掏出木槌与前来救济的士兵一同修补房屋。 心中的大石殊的放下,眉头却依旧紧蹙着。 多此一举。 素衣女子停留不过半晌,便利落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站住。”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的传来,身着乌金色窄袖常服的南宫煜缓步走来,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嘲讽地说道:“怎么,很失望? 觉得本王会被难民围攻,来了一见,却发现本王与他们相处甚是融洽,不甘心?” 一边说,一边走到女子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走开。”避开他投来的视线,女子冷声道。 “既然来了,便带你去一个地方。”南宫煜难得收了冷意,对她笑了笑。 “不去。”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南宫煜说的隐晦,忽然这么一提,在旁人听来有些突兀。却难得地引了女子回眸。 乌金的袍子霎时如翻飞的繁花,一起一落停至女子身后,握住缰绳,不等她反应便夹了夹马腹,又是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朝着城门的方向扬长而去。 ———— 马儿顺着山路蜿蜒而上,身后的南宫煜握着缰绳,将那抹素白环在胸口。一股若有似无的桂香钻入少女的鼻子。 “这里是满山,灵族被灭族前居住的地方。”男子的声音依旧不带有感情,但是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地敲进女子的心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 女子轻蹙眉头,从未听过有人提及灵族,更别提以血为祭,获得神力的说法。 却觉得满山的风,吹得让人有些心颤,身后人的话,听得令人费解。 一个带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王,竟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笑:“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你是聪明人,明白我在说什么。”南宫煜神情肃穆,不像在说谎。 闻言,女子愣了愣。 忽然想起养母曾经说过,她是在养父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抛弃在了荒郊野岭,幸而遇到了他们,捡回了一条性命。 其实她一直以来并不关心那对有着所谓亲缘关系的父母,只不过今日听南宫煜一提,生了几分兴趣罢了。 照着他如今的说法,虽没有明确提出,口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以血为祭,包治百病,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是那活宝不成。 “我不过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灵族后人。” 南宫煜不以为意,眸子中带着一抹玩味:“哦?那你手上的赤霄是怎么回事?” “什么赤霄,我听不懂。”女子蹙了蹙眉,表示不解。 “赤霄未觉醒前,只有在灵族人手中才有用,可变换化形,例如你手上的龙戒。”南宫煜沉声道,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一语作罢,女子顿时一脸惊愕,殊的回头看向南宫煜,脱口而出:“月影?” 南宫煜冷哼一声:“月影?他告诉你的?呵,这是赤霄剑。赤霄现世,生灵涂炭,大战将起。 不过,没有灵族血脉唤醒的赤霄剑,与寻常的兵器没什么差别,这剑应当跟着你有一段时间了,竟被唤起了灵识。” “你胡说!”女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慌乱,急急避开他的视线。 余光扫向手上阿晏留下的龙型戒指,那戒指像是有灵性般,紫光一闪,下意识地用手掩住,却正好对上了眼前人投来的灼灼视线。 “你心里清楚。” 确实,她就是太清楚了。 说起他与阿晏的相遇,就像是戏本里写的那般,缘分使然。 那年在城郊遇到被一群小混混按头欺负的小男孩,她见他可怜,便领着他回了家,给他取名阿晏,希望他从此能够忘记伤心难过,每日笑口常开。 那时的阿晏不会说话,只知道呆愣地跟在她身后,她不在时被人欺负也不知还手。 日子久了,有一日带他出门卖糖葫芦,那是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第一次叫她小简。 从那以后,阿晏变得活泼了许多,每每有地痞流氓来惹事时,总能护在她身前。 后来养父养母去世了,只留下她和阿晏两人相依为命。 接着到了年纪,阿晏受命参军,回家的日子渐渐少了,但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很多小东西。 有一次,他带给她一把特别好看的剑,他说,这把剑叫做月影,它能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她。 她笑着把月影锁进了木箱,城破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那把剑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小简警惕地看向南宫煜,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要折磨我,就编了一个这么大的谎言……” 南宫煜顿了顿,转过身,望着秦都的方向,冷声道:“自然是为了你手中的赤霄剑。” 语罢,南宫煜一步步靠近小简,忽的抓住她的手腕,在龙型戒指上轻轻一按。 紫光乍现,一柄刻着繁复图腾的长剑毫无预兆地躺在小简手中。 小简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她一直不能明白,高高在上的凌王为什么要出手救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且对她一忍再忍。 此时看来,竟是为了她手中的这把剑吗? 那么阿晏呢,他也是为了这把剑接近自己吗? 那她算什么? 满山悬崖边,一袭素衣的女子坐于怪石之上,左手抚摸着赤霄剑上的图腾,忘得出神。 缓缓抬起持剑的右手,逐渐朝左手腕逼近。 一股劲风袭来,小简右手吃痛一松,赤霄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霎时失了紫色光泽。 “你疯了!”南宫煜快步上前,扣住小简的手腕,用力将她从怪石上拽起,眸子中满是愤怒。 捕捉到南宫煜眼中的一抹失望,小简愣了愣,而后自嘲一笑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神色微动:“你不是说可以用我的血唤醒它吗?” 小简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南宫煜如何不知。 她不过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作赌注,说服自己他在骗她罢了。 “愚蠢,以你生命为祭,即使唤醒了神器,你又如何能杀了我。这么做,岂不是给我捡了个便宜?”话语虽然伤人,但他却说得直白,直白地让人不得不作他想。 “与你无关。” “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南宫煜恢复一贯的冷意,肃然立于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不是”轻轻蹲下,微颤着手,拾起地上的赤霄,剑上的淡淡紫光再次笼罩。光芒虽美,却在以此有一次地逼她面对现实。 阿晏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港湾,从前是她保护他,后来他变成了她的那片归属。 原以为两人能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们虽然相依为命,却仍旧乐得自在。 可如今突然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的阿晏,是怀着目的接近她,曾经的一切照顾,都是虚情假意,她如何能接受? 她宁愿活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 “呵!冥顽不灵。” 语罢,南宫煜拽过小简,带着她沿着悬崖边走去,任由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松丝毫。 “你干什么!” “让神明洗洗你身上这股难闻的阴郁。”殊的一松手,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朝悬崖的方向看去。 太阳发出的耀眼光芒,霎时刺得她眼睛生疼,却像是被一团温暖包围,将方才内心的挣扎一扫而空,凉风拂面,洗去了一身繁杂。 南宫煜望着眼前衣袂飘飘的倩影,眼眸微垂,闪过一抹不忍。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后,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别的地方,收敛了心绪。 ———— 青砖红瓦之下,一抹素色身影猛然跪坐在地上,望着手中泛着强烈紫红光芒的长剑出神,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听使唤地往下坠着。 面前早已没了那张俊容,只留下一地鲜红的痕迹。 “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 只有灵族人的血,才能唤醒赤霄 赤霄发出的耀眼光芒,生生刺痛了女子的眼睛。 他,也是灵族人 “南宫煜!为什么要骗我!”女子紧紧抱着手中长剑,崩溃地大吼,“骗子!南宫煜你这个骗子!” “南宫煜你为什么不躲开!你明明知道我要杀你”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她真相? 宫廷生变,因谋而乱(4) 脑海中有几道不同的声音交织,尘封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 “小简,既然你喜欢,我便替你夺回来。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小简,你,一定要,要好好,活着……” 赤霄染血,洗净风华。 万魂嚎哭,满目鲜红。 南宫煜错了,他为凌国安排了一切,唯独没能料到他的准备,让拼死抵抗的凌国血流成河。 小简错了,她献出生命的悔恨,让得获得安稳的世界狼烟再起,却怎么也换不回那道默默守护的墨影。 阿晏错了,他不知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早已物是人非,终只等到那抹残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头痛欲裂,像是置身于火海,灼得生疼。 “啊!”喻子衿捂住双耳,痛苦不已。 以她为中心,一道幽蓝的强劲气息霎时向四周袭去。 楚莫珩眉心紧皱,被扑面而来的劲气击中,生生后退几步。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俯身用长剑支着身体,强撑着体内翻腾错乱的内力。 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喻子衿抬眸望向四周,霎时被身侧的景象惊住。 周围七横八竖地倒满了尸体,不远处持剑御敌的喻烽略显狼狈,被数人围攻,身上添了几道伤痕,神情狠厉,招招致命,险象环生。 皇上和各大官员被护在祭坛中央,冷眼望着周围的景象,一副成竹于胸的了然。 楚莫珩舞着手中的长剑,击退不断袭来的蒙面人,衣角沾了些许献血,额间的碎发飘扬。 唯独她一丈之内,不见任何人靠近。 手指上的龙形戒指忽而散发出耀眼的蓝光,喻子衿自嘲地笑了笑,缓缓闭上双目,朝后倒去,陷入黑暗。 似有一抹墨色身影飘然而至,接住了喻子衿下坠的身体。 楚莫珩再次回眸,却已不见了那道倩影。 “衿儿!” ———— 听闻,那日皇上驾临相国寺,皇宫空置,秦王野心勃勃,受皇权冷落而不甘,起兵造反,被七皇子楚莫晨制服于宫中,最终打入死牢。 相国寺谋乱的叛军,触怒龙威,受上苍责罚,或被太子殿下和战王斩于剑下,或亡于烈焰圣火之中。 左相参与谋反,然皇上顾念旧情,判处其举家流放,相关人等格杀勿论。 此前宫中谋害皇子风波未净,娴嫔与云洛却毫无预兆地消失在皇宫,不知去向。 虽说秦王奸计没能得逞,却使得太子殿下在这场叛乱中身受重伤,太医源源不断涌入东宫,却皆无奈于承天子之怒,连滚带爬而出。 除此之外,听那日参与祭祀大典的官员说,两方胶着之机,祭鼎旁蓝光冲天而起,待到蓝光散尽,郡主已不知所踪。 战王请命离京,只身寻找郡主。战王妃身染重疾,前去凌庄养病。 一时之间,京城如拔树搜根,百姓仍旧三两齐聚,津津乐道,宫内却是一片阴霾,人人战战兢兢。 至于相国寺那日发生的事,人们只道是尸骨成山很是惨烈,每每谈及,莫不色变。 早上还是乌云密布的天,到了中午,反而出了太阳,驱了不少冷意。 吱—— 木门缓缓而开,喻子衿抬手遮了遮眼睛,靠坐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个穿着嫩黄色小衫,扎着双环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地从外头跑进,见到喻子衿,愣了愣,很快又咧开嘴笑道:“小姐醒了。” 语罢,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一旁的小几上,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着递给喻子衿,面上的笑意不减,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捡了什么宝贝。 “小姐可有感觉好些,身子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奴婢给小姐备了清粥,小姐三日未进食,一定饿了,奴婢这就去拿。” “对了,奴婢也不知小姐的口味,若是小姐不喜欢便告诉奴婢,奴婢立马重做。” “还有,虽然今日出了日头,但到底还是带着寒意的,小姐若要起身,不妨等奴婢去给小姐拿一件厚一些的外衫。” 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春日里梧桐树上的黄鹂鸟。 “这是哪?”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眸子中带着疏离,对小姑娘的过于热情感到有些不适。 “回小姐,这里是尧城。”小姑娘可没这么多小心思,听喻子衿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正乐呵着。 “你的主子是谁?” “这个”小姑娘挠了挠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公子让她来侍奉小姐的时候,似乎没让她说,却也没让她不说。 忽而,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信步而来,一举一动带着自然的谪仙气质。小姑娘像是看到了救星,上前福了福身喊了一声公子,随后在来人的眼神示意下,悄然退下。 喻子衿见林安的次数,用一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她如何也不曾想到,在相国寺大乱中救出她的,竟是这位没什么交集的儒雅公子。 “公主不必太过紧张,如你所见,把你从相国寺带出来的人,是我。”林安微微一笑,本就儒雅的气质更是沾染了一丝亲和。 反观喻子衿,微勾唇角,自嘲一笑:“公主?呵,灵族公主早在千年前便死了,灵族也被灭族,实在当不起林安公子的这声公主。” 虽未多言,喻子衿已明显感觉到,身前这位男子的来历并不简单。单看他能准确地称呼她为灵族公主,便可知晓他与千年前的那件往事有所关联。 “看来这圣火一燃,真的让公主找回了失去的记忆。”林安表面上是挑明了喻子衿恢复记忆与自己有关,实际上却是着重于“失去的记忆”,暗示喻子衿他接下来所言之事。 喻子衿如何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费尽周折将自己引出,便说明如今她对他来说有一定用途,且非她不可。 “经此一事,子衿也算是见识到,这林家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对于喻子衿话中的嘲讽,林安恍若未闻,优哉游哉地坐在小几旁,轻扣桌面:“公主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凡人,运气好了些,知道了一些他人所不知的事情。” 闻言,喻子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下暗道:冠冕堂皇,衣冠禽兽。 释然似的笑了笑:“好一个一箭双雕,既能除掉秦王这个隐患,又能借圣火将我引出,这便是帝王弄权之术吗,子衿受教了。” “公主多虑了,在下与皇上所谋不同,公主抬举,在下此行并无恶意。”林安不以为意,说得轻巧。 “哦?那林安公子请说,你废这么大功夫将我带到尧城,难不成真的无欲无求,只是一身正气使然?”喻子衿一脸似笑非笑,话中的嘲讽展现得淋漓尽致。 “公主通透,天下之事,无利不为。自然,在下既救公主出来,便是有一事求于公主。”语罢,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喻子衿手上的龙形戒指,双眸眯了眯,随后移开视线,轻声一笑。 果然,无利不起早。 察觉到林安的小动作,喻子衿心中警铃大作,眸子中霎时迸发冷意:“林公子如何会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我所求,恰为同一件事。” 一改往日儒雅公子温润如水的形象,此时林安的眼睛中,带着一种野兽看到猎物时那样绽出的光芒。 却又很快便收起,若不是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怕是会觉得那是错觉。 ———— 越往南去,天气也渐渐暖和了些。 “小姐快看,那里有好多新奇玩意儿,小姐想过去看看吗?”莺鹂像是从未出过门的孩子,看到眼前的热闹街景,不禁被勾了魂去。 却又不好意思当着自家小姐的面说想去玩,只好带着期望出言询问。在看到喻子衿微蹙的眉头时,霎时如那漏了气的皮球,眸子中的光彩暗了暗。 面上仍是带着笑,像个没事的人,转移话题,想要缓解一番略显尴尬的气氛,自圆其说道:“其实也不是特别有意思,小姐我们还是尽早赶路,这里离南岳不远,我们过了兰城就到边境” “走。”不等小姑娘说完,喻子衿便出言打断,率先向热闹的街市走去。 “诶?”莺鹂一时没回过神,愣了半晌,待看到渐渐远去的背影时,才兴奋地向喻子衿唤道:“小姐你等等我!” 四周人来人往,沾了不少人气,自从出了京城,喻子衿便再也没来过这般热闹的街市,,加之在相国寺经历的那些,一时不太习惯地皱了皱眉。 只有一旁的莺鹂,像一只黄鹂鸟似的,上下蹦跶,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回魂丹,一颗只要五十两银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一名商贩在路边叫卖,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听说是在卖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丹药。 不知何时,莺鹂已经挤了进去,在人群中朝着喻子衿招了招手:“小姐快来!” 之间地上正躺着一个面色惨白,毫无气息的男子,在商贩喂他服下了所谓的回魂丹后,不出半晌便可见他睫毛颤了颤,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悠悠转醒。 见到围观的众人后,疑惑地挠了挠头:“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 “哇,好厉害!”莺鹂吃惊地鼓掌,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表示惊叹。 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而后便撇开头,兴致缺缺,耳边不断传来百姓们的各色反应。 “这么贵啊。” “就是啊,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一部分人虽惊叹于这回魂丹的药效,但仍是因为高昂的价格,瞬间打了退堂鼓。 “走走走,你爱买不买,人这一生只有一次生命,买了这回魂丹便等同于有了重生的机会,我这可是稀罕物,也不是一般人想买就能买的。”老板不屑地看了那些人一眼。 方才说话的人,霎时面红耳赤,不再出言。而那些本来举棋不定的人,见状立马争先恐后地向前,纷纷掏出银票。 “那我来一颗。” “我也来一颗,给你五十两。” “好嘞。”商贩赚的盆满钵满,笑得合不拢嘴。 “小姐小姐,奴婢买到了!”莺鹂激动地从人群中挤出,笑着小跑到喻子衿面前,一脸骄傲。 喻子衿眉头微皱,看着小姑娘手中乌黑的药碗,但到底没有坏了她的兴致,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忽而,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你小子,给我站住,竟敢偷药!” 之间,一个约莫十岁小男孩慌乱地在人群中逃窜,手里紧紧地握住小贩用来装回魂丹的荷包。 但毕竟是小孩,在五个壮汉的追赶下,很快便被抓住,被提着领子交到商贩的手上。 “怎么样,跑不了了。”商贩居高临下,得意地望着地上被制约着不能动弹的小男孩,一把拽住他手中的荷包,想要收回。 而小男孩却死不松手,恶狠狠地瞪着商贩,表面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喻子衿却从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的一丝慌乱与恐惧。 见状,一旁的大汉猛踹了小男孩一脚,小男孩瞬间吃痛地松开了手,跌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打!”夺回荷包的商贩更是盛气凌人。 一语落下,两个大汉便朝着小男孩拳打脚踢,那小男孩也是个硬骨头,即使被打得站不稳身子,仍旧一声不吭,死死盯着商贩手里的荷包。 “还敢瞪我,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给挖了!”说着,商贩便气势冲冲地上前,正要挥手,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挥开。 喻子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愣了一瞬。也不知是商贩太过柔弱,还是自己体内暗含的那股内力过于深厚,不过用了一成,那商贩便有些受不住了。 反应过来后,用了同样的手法,击向围着小男孩的五个大汉,出乎意料的纷纷倒下。 喻子衿眉头微蹙,扫视一圈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的汉子,腹诽道:一群绣花拳头。 “是谁,竟敢坏本大爷的好事!”摔倒在地的商贩吃力地爬起,即使吃了亏,还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丝毫没有大难将至的自知之明。 浮生半日,醉里偷闲(1) 本是一脸怒意的模样,望见四周倒地不起的大汉,如霜打的茄子般,霎时住了嘴,正想看看是哪位多管闲事的,不想却撞见了喻子衿的美眸。 商贩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双眼放光,笑得一脸猥琐:“呦呵,竟是一位小娘子,不呆在闺阁里绣花,出来多管闲事,不如跟大爷我回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喻子衿扣住了右臂,顿时像断了骨头般,疼得嗷嗷直叫,哪还敢再生出什么不轨之心。 喻子衿稍稍一用力,商贩再次跌倒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挪着步子向后退去,偷偷朝一旁的大汉们招招手,不想几人连连摇头,丝毫不敢动弹。 对商贩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喻子衿上前朝他伸出手,眸子寒光乍现。 “你你你,要干什么!”商贩急急后退。 见喻子衿扫向他怀中的荷包,霎时识趣的将荷包递给她,风也似的收回手,避如蛇蝎。 喻子衿接过荷包,将里头所谓的回魂丹倒出,用力一按,回魂丹外壳被捏碎,一只不安蠕动的蛊虫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一阵唏嘘。 “原来他是一个骗子!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呢,竟拿这种小虫子骗大家!” “还好我没买,不然就花了冤枉钱,还得被婆娘数落。” 原先被商贩噎着不敢说话的百姓,一下占了上风。 “这”而买了的人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直至一人狠下心照着喻子衿的方法捏碎回魂丹,众人才算是真的相信,顿时群情激奋。 “我的里面也是虫子!” “快看,我的也是!” 语罢,几个大胆的迅速上前抓住商贩,直接从他身上抢回银票,接着在众人的声讨下,拽着商贩往官府的方向带,一呼百应。 “快,把钱吐出来!” “对!还钱!” “大家伙儿,咱们一起拉他去见官。” 想要趁乱逃走的大汉也被眼尖的人抓住,一同带走。不过多时,热闹的街市少了大半的人。 一身灰尘的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起,紧抿嘴唇,望着地上回魂丹的碎片,神色中满是难过与绝望。 正想离开,喻子衿忽而觉得衣角被扯住,一道微颤的童音传来:“神仙姐姐,救救我姥姥。我没钱给姥姥请大夫,姥姥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回眸,望见小男孩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睛,神情微动。怪不得他会去偷回魂丹…… 心下触动,喻子衿像是陷入了回忆,没有回应他,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莺鹂见喻子衿的样子,对上她平日里的冷冷淡淡,以为她想早点赶到南岳,并不想摊上这摊浑水,立马笑着出言解释,并且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小男孩手上。 “小朋友,不是我家小姐不救,是因为我家小姐她不会医” 话还没说完,便出乎意料地被喻子衿打断:“在哪?” 莺鹂骤然愣住,有些吃惊,这么长时间,她从未听说自家小姐还会医术。也从未想过,她会出手帮助这小男孩。 “小姐” 在小男孩的带领下,喻子衿和莺鹂两人来到了一处古朴的小院子。 这座小院所在之处略显偏僻,一路走来不见几个行人,周围的房子清一色的用湿土砌成,巷尾整齐地摆着旧瓦片。 木门上没有灯笼,也未贴红联,一株老树从里头探出,舒展着身姿,好不惬意。 小男孩摸了摸面上的泪痕,收起一脸收容,展颜咧嘴一笑,轻轻推开大门,扬声唤道:“姥姥,我回来了。” 语罢,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里跑去,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男孩特意收了力道,但老奶奶仍旧有些站不稳似的,轻轻晃了一下。慈爱地抚了抚小男孩的脑袋,长满褶子的脸上霎时绽放了笑意。 “三郎回来了。今日怎么去的这么久,也不知早些回来,姥姥特地给你做了鸡蛋羹,再不吃就要凉了。” 说话间,老奶奶断断续续轻咳几声,眼下青黑略重,有些佝偻,视线虽是落在小男孩身上,却显得有些迷离。 由此观之,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如今能下地,怕也是强撑着的。 “天气马上就要冷了,姥姥你就别出来了,受凉就不好了。”见状,小男孩快步跑到屋里拿出一件披风,仔细地给老奶奶穿上。 整理妥帖之后,侧身介绍道:“姥姥,这位是神仙姐姐。今日在街上,有个药贩子高价卖一种说是可以起死回生的药,好多人都被骗地掏了银票。 正巧被路过的神仙姐姐看到,瞬间就戳穿了那个药贩子的小伎俩。没想到,那回魂丹里藏着的竟然是一只小虫子,才不是什么起死回生药。 要不是神仙姐姐及时发现,说不准便要闹出人命了!小宝听闻神仙姐姐医术高明,便厚着脸皮请神仙姐姐来我们家给姥姥看病,所以回来晚了!” 语罢,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余光下意识地扫了喻子衿一眼,见她没有戳破自己谎言的打算,才放心下来,对着老奶奶笑了笑。 老奶奶如何不知自家孙子的小心思,知道他也是有孝心,不然如何会注意到这街上贩卖的药商,又如何会请眼前的这位姑娘前来,心下顿时感动不已。 可这身体,她又如何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在这世上待久了,总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傻孩子,姥姥老了,力不从心罢了,不是什么大病。”老奶奶抬手抚了抚小男孩的头,轻叹一声,笑着安慰道。 “姥姥胡说,姥姥还年轻,姥姥还没看小宝娶媳妇呢。”小男孩急忙摇头。 “咳咳……傻孩子,进去。”语罢,老奶奶目光柔和地望向两人,“这位姑娘,寒舍粗鄙,若是姑娘不嫌弃,进来小坐可好?” 老奶奶从两位姑娘的着装便可看出,她们的身份并不简单,怎么说也该是名门大户。而自己不过是升斗小民,住的也是草房陋室,如何能委屈了人家站在外头。 但既然是自家孙子将两人请来,又从他言语中对二人的夸赞,想来也是好心人。即使知道自己的“病”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但到底还是麻烦了她们,即使家中捉襟见肘,也该拿最好的东西出来招待。 见状,照着连日来的习惯,莺鹂礼貌回以一笑,自然而然接道:“怎么会,老奶奶太客气了,要说也是我们没带什么礼物便前来叨扰,着实失了礼数,还望您见谅。” 莺鹂知道,他们家家境不好,想来若是十天半个月能吃一次鸡蛋羹已属不易,此时人家又出言相邀,即使自家小姐不说,她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况且看自家小姐的态度,也是默许的,不然也不会同意小男孩来给他姥姥瞧病。自家小姐不善表达,自然得由她这个做奴婢的代劳。 “姑娘言重了。若是不嫌,正好老身今日做了鸡蛋羹,姑娘不妨一同尝尝。” “对啊,神仙姐姐,姥姥做的鸡蛋羹可是尧城第一绝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男孩一边搀着老奶奶往屋内走去,一边转过头向两人招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和俏皮。 撞上小男孩投来的视线,喻子衿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与眼前的景象渐渐分离,眼底缓缓升起一丝失望。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三碗热腾腾的鸡蛋羹摆放在老旧的木桌上,小男孩急切地拿起勺子,大快朵颐,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称赞道:“好吃!” 老奶奶慈爱地看着小男孩,伸手用帕子轻轻拭去他嘴上的残渣:“别急,慢慢吃,里头还有。” 轻抿一口,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喻子衿和莺鹂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桌上摆的这鸡蛋羹,且不说好吃,光是浓浓的醋味便让人难以下咽,将将入口,又暗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与小男孩所说完全搭不上边。 “姑娘觉得如何?”见两人似是神情不对,老奶奶霎时有些紧张,害怕怠慢了贵人。 见状,小男孩立马悄悄朝着两人眨了眨眼睛。 莺鹂立马回头,笑着说道:“老奶奶的手艺真好,莺鹂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蛋羹。” 闻言,小男孩应和着:“是,要我说,改日等姥姥病好了,小宝便与姥姥出门支个摊子,保准顾客盈门!” “你这孩子。”老奶奶面色微嗔,轻轻敲了敲小男孩的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这位姑娘,不用麻烦了,老身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药石无医。”见小男孩收拾碗筷出去,屋内只剩她和喻子衿两人,老奶奶叹了口气,眸子中满是了然。 “两年。” 闻声,老奶奶不禁有些疑惑,不知这无缘由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你再陪他两年。”喻子衿重复着,抬眸对上老奶奶的视线,认真说道。 虽然不知千年过去还有没有曾经的效果,但要想延长她两年的寿命,应当不算太难。 “两年……”老奶奶愣了愣,低声喃喃,眸子中霎时涌上泪花。 两年,足够了。 从小院子出来的时候不算太晚,约莫是申时一刻,虽是积了厚云,但天色大体上还亮着。 “小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冷呢。”莺鹂的心情特别好,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脸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喻子衿仍旧一言未发,早就习惯了身边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神情淡淡,只是脸色似乎比往日白了些。 对于喻子衿的沉默,莺鹂并不意外,自顾自地继续侃侃而谈。 “小姐为什么想要帮那个小男孩?” “小姐好厉害,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小姐!” “小姐,治病一定很累,要不我们今天早点找家客栈休息休” 莺鹂正说着,忽而瞥见喻子衿紧蹙的眉头,顿时没了声音,一脸担忧,试探性地轻唤一声:“小姐?” 动用灵族之力,竟是这种感觉吗? 自己不过拭了拭,便有如此反应,那他当初难以想象是如何扛过来的。 心中霎时一阵痛意传来,喻子衿停下脚步,缓缓闭上双眼,平复渐乱的思绪。不过半晌,便毫无预兆地猛然睁开眼睛,冷意乍现。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 “走。”喻子衿迅速拉过莺鹂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加快脚下的速度,轻声说道,“有人跟着。” 闻言,莺鹂心下一紧,不由地紧张起来,同样放低了声音:“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望了眼小姑娘满是紧张的眸子闪过一丝激动,喻子衿微微一愣,状若无意地偏过头,松开手,不再看她,轻咳一声:“出城。” “那怎么行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 与城内不同,出了城后的风有些凛冽,剐的人脸颊生疼。 喻子衿肃然立于林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出来。” 一语落下,四周霎时传来一阵窸窣声,数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除了衣袂随风交叠发出的轻微声响,和树叶相撞的声音,来人不发一言。 莺鹂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像是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扯了扯喻子衿的衣角,小声说道:“小姐,他们人太多了,你先走。” 语罢,莺鹂还没得到喻子衿的回应,便见四周的黑衣人有了动作,纷纷拔出长剑,向两人袭来。 “站着别动。” 像是一阵清风拂过,喻子衿的声音缓缓钻入莺鹂的耳中,身边霎时没了那道素白的身影。 喻子衿避开黑衣人挥来的长剑,快速闪身移到他身侧,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朝手腕上一点,黑衣人毫无防备,顿时吃痛地松了手,长剑瞬间向下坠去。 抓住时机,挥手捞过下坠着的长剑,以剑柄为点,向黑衣人一推,一运轻功回到莺鹂身边。 莺鹂目瞪口呆地看着喻子衿,往日里只觉得她待人冷淡,如今对上敌人,才知晓什么叫做寒意逼人。 “小姐” 眼前剑影翻飞,眼花缭乱,随着时间的拉长,树林里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浮生半日,醉里偷闲(2) 被浓重的血腥味包裹着,莺鹂觉得胃里四下翻腾,黑夜中虽看不清战况,但仍能感受到场面的惨烈。 突然觉得脚下一紧,下意识望去,只见一个倒地的黑衣人奋力地抓住了自己的脚腕,莺鹂一惊,下意识挣扎着,慌乱地甩着脚,不过一会儿那人便没了动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鬼使神差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竟还有微弱的气息,莺鹂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起,腾地一下坐在了地上。 “小,小姐。”感到手臂上一股力将自己扶起,那道素白的身影沾了些血迹,莺鹂看向喻子衿,猛地一下扑进了她怀里。 喻子衿重心不稳,不禁后退了一步,喉咙处再次涌上一抹腥甜,被生生吞下,脸色又白了几分。 任由面前的小姑娘抱着她,伸手抚了抚她毛茸茸的脑袋,表示安慰。 过了半晌,莺鹂从喻子衿的怀中退出,胡乱地用袖口抹了抹眼泪,扯住喻子衿的衣角:“小姐,趁着地上这些人还没醒,我们快走。” 一语落下,喻子衿微微一愣,从莺鹂的话中意识到什么,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果然,还是不行吗? 天色渐暗,正准备抱住莺鹂,用轻功离开树林回到城中。忽而听到周围几不可闻的脚步声,顿时没了动作,秀眉再次紧紧蹙着,眸子中闪过一丝凝重。 骤然,身后一道剑气迅速逼近,喻子衿立马将莺鹂推开,闪身于另一侧。 “来的不是同一批。”而且实力上也比方才那些人高上一筹。 不禁扶住胸口,背部微曲,本就因为失血而有些虚弱,加之刚刚又动用了武力,喻子衿如今只能算是强弩之末,全靠意志力强撑着。 要想带着莺鹂顺利从这些人中脱身,可谓是难上加难。 两道黑影闪出,毫不犹豫地挥剑朝喻子衿刺来。 喻子衿翻着剑花在其中周旋,一边抵挡两人时不时袭来的剑气,一边观察这四周的环境。 这两人从东北方向而来,同样在西北、东南、西南分别潜伏着同一批人,之所以不倾巢而动,想必是看出她身有异状,既能防止她逃脱包围圈,又能靠持久战拖到她力竭的时候,一举歼灭。 随着时间的拉长,喻子衿手上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许多,黑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袭来的剑气更加凌厉。 “啊!” 喻子衿闻声回眸,只见莺鹂的脖子上架着一把剑,被身后一名黑衣人挟持,一向带笑的面容,霎时布满了惊恐。 立马侧身避开面前刺来的长剑,欺身从一侧攻向与她缠斗的黑衣人,以剑为引,左手蓄力朝他胸口一击,黑衣人霎时脱力倒地。 顺势扣住另一个黑衣人的手臂,一转,击落他手中的长剑,抬脚于从后部用膝盖击向他的脊梁骨,霎时传来一阵骨头断裂的声音,黑衣人如一滩死水般缓缓向地上倒去。 “放开她。” 喻子衿紧紧攥着右手,食指上的龙形戒指泛着一层幽蓝的光。 周围温度骤降,挟持着莺鹂的黑衣人连连后退,手上的动作一个不稳,顿时在莺鹂的脖子上印出一个血痕。 喻子衿蹙了蹙眉,手腕一转,蓝光正盛,正要有所动作,便见眼前的黑衣人缓缓倒下。霎时回神,蓝光猛然收回,墨色的龙形戒指,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黑纱。 迅速上前接住失力向下坠的莺鹂,稳了稳身形,见她白皙的脖子上,多了一道血色印记,由于惊吓过度,面色惨白,不免有些自责。 正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太过自信,以为自己能够保护好她,便自负地带着她一同出城,没曾想世事无常,到底还是伤及无辜,辜负了莺鹂对她的信任。 实际上,喻子衿之所以将莺鹂带出城,而不是让她趁乱回到城中,是有另一方面的顾虑。只是如今莺鹂受伤,自己所顾虑的并没有发生,因而不免对自己的决定产生质疑。 她知道,莺鹂从小便生活在深宅大院中,不懂外面人心险恶,担心没有自己在身旁,她反而会有危险,因而即使得知城外会有一场恶战,却仍旧带着她。没曾想,出现了这在后的黄雀,打她个措手不及。 “小姐,我没事。”看出喻子衿神情中的担忧,莺鹂急忙扯着嘴笑了笑安慰道。 一抹绛红色的身影飘然而至,一阵口哨声响起,寂静的黑夜中,霎时传来一阵清晰的马蹄声。 冷然回眸,望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喻子衿不禁抿了抿嘴角,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不做多言。 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迈着矫健的步子从远处奔来,在靠近三人时,极通灵性地放缓速度,长嘶一声,停在绛红身影的面前。 接到主人的示意,踌躇片刻便走至喻子衿身边。用头拱了拱她的手臂。 两道视线交叠,喻子衿皱了皱眉,瞥了眼四周蠢蠢欲动的“黑暗”,对来人的建议无动于衷。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但她也绝不是会临阵脱逃的鼠辈。 见喻子衿迟迟不上马,枣红骏马似是有些不耐烦,再次用力拱了拱她,朝她微微低了点身子,示意她快点上去。 “他们不敢伤我。”轩辕起轻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疾风最通人性,即使你马术不是特别好,也不会” 一语未落,便见那道染血的素白身影利落地翻身上马,口中未完的话只能生生吞进肚子里。 喻子衿扶住莺鹂,顺着她的手臂将她带至马上,拉紧缰绳,夹紧马肚,只留下一阵清风,和一道渐行渐远的素白身影。 一句“不敢伤我”,她便明白,今日袭击的第二批人,是谁派来的。 轩辕起不禁苦笑,紧了紧手中的长剑,收起唇间的笑意,眸子霎时变冷:“出来。” 几道身影犹豫着从林间走出,面面相觑:“七王子,若是让六王子知道了” “你如实禀告便是,若有什么事,本王自会担着。”轩辕起眼眸微抬,扫向一旁的尸体,“带回去,厚葬。” “是。” 浮生半日,醉里偷闲(2) 客栈中的灯光略显微弱,喻子衿闭眼立于窗前,直至一抹绛红色的身影推门而入,神色动了动,缓缓张开眸子,轻轻拭去嘴角留下的一抹血迹。 房门一开一合,轩辕起同样立于原地不动,平复了一番心中莫名涌起的复杂,沉声出言:“你要去南岳,因为喻子佩?” “是,也不全是。”喻子衿的声音中,带着一种疏离与冷然。 与月前所见的那道俏皮身影,渐渐分离。若不是样貌未变,轩辕起都要怀疑眼前的这个女子究竟是不是喻子衿本人。 想起那时在北原遭遇的一切,轩辕起的心忽而揪起,试探性地唤了唤:“小然” 一语未落,便听到那道丽音再次传来,声音中的冷意未减:“轩辕起,欠你的,来日我必定如数归还。今天这是东启的事,身为北原王子,你没有必要卷进来。” 虽是说的隐晦,但两人却都心知肚明。原先因为误打误撞相识,但终究因为政治立场的不同,他们两注定不可能成为朋友。 闻言,轩辕起只觉心下似是一痛,眼眸微垂,再次抬眸望向那道倩影时,嘴角微微勾起,强颜欢笑。 “小然这么说便不对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的,若是你顺利回到东启,便带我到东启游玩。”轩辕起装作微嗔的模样,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而后扬声继续道,“难不成你要说话不算话。” 语罢,房中的气氛凝了凝,轩辕起顿时有些后悔,却又不知如何挽回,只得默默站着,等待喻子衿的回应。 反观喻子衿,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唇边勾起一抹自嘲。 那时的喻子衿以为,她回到东启后,能够继续做她那无忧无虑的凌悠然,以为依旧能过着她曾经的洒脱生活。 谁能想到,世事变化无常,莲城凌府的傻小姐进了宫,做回了郡主,步入了权利的漩涡。 还找到了那份尘封许久的记忆 缓缓转过身,眸子中不带有任何温度,淡淡道:“轩辕起,那是喻子衿答应你的,而我,不是她。” 现在的她,多了一份未完的使命,多了一个灵族遗孤的身份,多了一笔千年前欠下的债 轩辕起不知其中门道,听到回应,释然地笑了笑,唇角微勾:“我也不是所谓的北原七王子,我只是一个自在随性的猎人,袁起。” “你!”喻子衿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她都把话挑明了,按理说轩辕起应当失望地摔门而去才是,如今这般,又是闹得哪出? 猛然抬眸,与那道绛红身影的视线交汇,忽而有些失神。 只见那人朝她笑着,露出招牌性的小虎牙,浅棕色的眸子在昏暗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面纱。 如初见时那般,额上横着一条镶着红宝石的珠链,长发微卷,带着那份独属的异域风情。 避开他的视线,喻子衿毫不犹豫地绕过他朝门外走去,只是脚下的速度不可控地愈来愈慢,终是眼前一黑,喉咙中一抹难以压制的腥甜涌出。 “小然!” 我没事。 第二天早上难得的好天气,早早的便出了日头。 一白一黄两道身倩影坐于林间的大石头上,一旁的老树上,拴着两匹高头大马。 “小姐,那个人是谁啊?” “他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莺鹂望着不远处一袭绛红劲装的轩辕起,不禁有些疑惑。她虽知晓昨夜是他出手相救,两人应当是有一定的交情,可看自家小姐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好。 像是闹脾气的情侣,轩辕起只远远跟着他们,而喻子衿则爱搭不理。见喻子衿脸色不好,莺鹂可是憋了一路不问,可最终还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心。 “不用理他。”喻子衿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树枝,仔细地用树藤扎紧,一个个摆放在地上。 “哦。”莺鹂兴致缺缺,忽而讲视线移回,落到喻子衿手中的小模型上,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很快便将轩辕起的事抛于脑后。 莺鹂支着下巴,盯着喻子衿手里的动作,嘟囔着嘴:“小姐,有多久能到下一个落脚点啊。” “不知道。”简介明了,丝毫没有反驳的余地。 忽而,一阵怪异的声音传来,莺鹂瞬间红了脸,快速撇过头去,不敢再看喻子衿,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模样,随手捡起一个小树枝,在土地上画着圈。 难得的,喻子衿忍不住笑了笑,嘴角上扬,眸子中闪过一丝无奈。果然是小丫头,心里藏不住事,一旦有什么小心思,立马就表现在脸上了。 正好用余光扫向喻子衿的莺鹂见状,顿时失神,早就忘了因为肚子饿而发出声响的尴尬。 虽然平日里就可看出喻子衿生的极好,但大多数时间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因而莺鹂总觉得她似乎少了一份灵气。 一直以来她都坚信,倘若自家小姐平日里能多笑笑,又如何比不上那些整日呆在闺阁里弹琴作赋的儒雅女子。 不过真要细数,喻子衿也不是从来不笑,只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发自内心得感到开心,这种笑,是可以从眼睛里看出来的。 收回思绪,眼前早就没了那道素白的身影,莺鹂顿时慌乱的环顾四周,待瞥见不知何时走到自己身后,渐行渐远的喻子衿,方微微松了口气。 “小姐你去哪?”莺鹂大声唤道。 “好好呆着别动。” 等到喻子衿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两只肥硕的兔子。 “诶?小姐这是要”莺鹂一脸吃惊,忘了眼方才喻子衿捣鼓出的木架子,再看看她手中的小灰兔,只觉得难以置信。 再怎么说,喻子衿也算是名门之女,虽然自小大多时候跟着战王在外,可如何能做这般……不符合身份的事。 只见喻子衿在小溪边蹲下,熟练地摆弄着兔子,不过一会儿,便将兔子窜好,架在事先搭好的烤架上。 无视身边久久未能平复的莺鹂,喻子衿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 缓缓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枚乌黑的药丸,眉头微蹙。 南岳人在东启境内如此大胆,定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只是个中缘由,尚且不得而知。 无标题章 一袭墨衣的俊逸男子侧坐于床沿,眉头紧蹙,面色说不出的阴沉:“疼就说,本王不会因为你哭,就同情你。” 白衣女子靠在床头,紧咬牙关,愣是一声不吭。 右手轻抬,纤纤玉指上布满了纵横的伤痕,一张大手绕着白纱在她指尖翻飞,动作熟练。 寻常人家的女子,怎么可能会容忍手上有着大大小小的新旧剑伤,也只有面前这个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的傻瓜,才会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 “你不是恨不得将本王抽经扒皮吗,这副样子,又是做给谁看。”男子的声音中带着漠然,唇角勾了勾,盯着女子宛如含着一滩死水的眸子,试图从中看清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说过,我会亲手杀了你。”恶狠狠地对上他的眸子,女子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道。 “固执。”男子嘲讽地轻哼一声,忽而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嘶——”女子霎时眉头一皱,由于吃痛,眼眶中情不自禁闪起几朵泪花,却又很快消失殆尽,扬声道,“你混蛋!” 拿过剪刀一划,松开手中的纱布,任由她受伤的手跌落,轻抚衣摆,冷然转过身,声音中没有一丝温度:“辱骂本王的下场有很多种,我想你还不想尝试。” 语罢,双手负于身后,干脆地提步离开。 身后的白衣女子紧咬嘴唇,瞪着那抹墨黑的身影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中,放忍不住弯了腰,皱着眉,望向手中裹着的白纱,额间的冷汗不断滴落。 ———— 轰的一声,大殿正门被猛然推开,一抹素白的身影疾步走入,揪住跪于软塌边上的宫人,怒气冲冲地望着他,严声质问:“南宫煜呢!” “殿下他,殿下他去了难民区。”宫人颤着身子,不敢直视眼前的白衣女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忽而觉得领口一松,整个人失力,跪坐在地上。 似有一抹白色衣袂飘过,再次抬眼时,已不见女子的身影,唯独留下一道带着狠意的骂骂咧咧:“自负的家伙,不知道那些人等着要他的命吗!” 宫人浑身一个激灵,别说女子,就连宫女平日里也近不了殿下的身,虽跟在殿下身边已久,却从未见过今日这阵仗。 听闻她是亡国将军的未婚妻,夫君战死沙场,伤心欲绝之时本要跳楼自尽,却有幸恰好合了殿下的眼缘,在危机关头被救回宫中。 在宫中,这位女子的身份最是独特,尽管常常对着殿下喊打喊杀,却从未见过殿下将她如何,反倒是听之任之。 当时听闻她要习武时,殿下还找人专门为她打了一把剑。旁人只道殿下被迷了心智,留了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如今可谓是一个横着走的角色,宫人们见之,唯恐避之不及。 见状,宫人低声喃喃:“您不也是。” 即使殿下知道,她想要替夫君报仇,仍然将她留在宫中,与宫外难民营的人又有何异。此言一出,莫不是打了自己的脸? 语罢,惊慌地捂住嘴,急忙探了探四周,见无人经过放踏实地松了口气。 马蹄阵阵,素白衣袂翻飞,女子清秀的脸上多了一分凝重的神色,秀眉不自觉地微蹙,双唇紧抿。 飞驰两刻钟后,方接近城南难民区的棚子,一路上不知将那道墨影骂了多少遍,而当事人却浑然不知地舀着木桶里的清粥,笑看着前来领粥的百姓。 饿殍遍野,叫苦连天的难民区,霎时呈现出一幅温和静谧的模样。 三两小孩挥着手中的草编蚂蚱,四处追逐打闹,年轻的男人们掏出木槌与前来救济的士兵一同修补房屋。 心中的大石殊的放下,眉头却依旧紧蹙着。 多此一举。 素衣女子停留不过半晌,便利落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 “站住。”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的传来,身着乌金色窄袖常服的南宫煜缓步走来,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嘲讽地说道:“怎么,很失望? 觉得本王会被难民围攻,来了一见,却发现本王与他们相处甚是融洽,不甘心?” 一边说,一边走到女子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走开。”避开他投来的视线,女子冷声道。 “既然来了,便带你去一个地方。”南宫煜难得收了冷意,对她笑了笑。 “不去。”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南宫煜说的隐晦,忽然这么一提,在旁人听来有些突兀。却难得地引了女子回眸。 乌金的袍子霎时如翻飞的繁花,一起一落停至女子身后,握住缰绳,不等她反应便夹了夹马腹,又是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朝着城门的方向扬长而去。 ———— 马儿顺着山路蜿蜒而上,身后的南宫煜握着缰绳,将那抹素白环在胸口。一股若有似无的桂香钻入少女的鼻子。 “这里是满山,灵族被灭族前居住的地方。”男子的声音依旧不带有感情,但是吐字清晰,一字一句地敲进女子的心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 女子轻蹙眉头,从未听过有人提及灵族,更别提以血为祭,获得神力的说法。 却觉得满山的风,吹得让人有些心颤,身后人的话,听得令人费解。 一个带着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王,竟会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嘲笑:“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你是聪明人,明白我在说什么。”南宫煜神情肃穆,不像在说谎。 闻言,女子愣了愣。 忽然想起养母曾经说过,她是在养父打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她的亲生父母将她抛弃在了荒郊野岭,幸而遇到了他们,捡回了一条性命。 其实她一直以来并不关心那对有着所谓亲缘关系的父母,只不过今日听南宫煜一提,生了几分兴趣罢了。 照着他如今的说法,虽没有明确提出,口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无标题章 以血为祭,包治百病,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难不成他还觉得自己是那活宝不成。 “我不过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灵族后人。” 南宫煜不以为意,眸子中带着一抹玩味:“哦?那你手上的赤霄是怎么回事?” “什么赤霄,我听不懂。”女子蹙了蹙眉,表示不解。 “赤霄未觉醒前,只有在灵族人手中才有用,可变换化形,例如你手上的龙戒。”南宫煜沉声道,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一语作罢,女子顿时一脸惊愕,殊的回头看向南宫煜,脱口而出:“月影?” 南宫煜冷哼一声:“月影?他告诉你的?呵,这是赤霄剑。赤霄现世,生灵涂炭,大战将起。 不过,没有灵族血脉唤醒的赤霄剑,与寻常的兵器没什么差别,这剑应当跟着你有一段时间了,竟被唤起了灵识。” “你胡说!”女子的神情中多了一丝慌乱,急急避开他的视线。 余光扫向手上阿晏留下的龙型戒指,那戒指像是有灵性般,紫光一闪,下意识地用手掩住,却正好对上了眼前人投来的灼灼视线。 “你心里清楚。” 确实,她就是太清楚了。 说起他与阿晏的相遇,就像是戏本里写的那般,缘分使然。 那年在城郊遇到被一群小混混按头欺负的小男孩,她见他可怜,便领着他回了家,给他取名阿晏,希望他从此能够忘记伤心难过,每日笑口常开。 那时的阿晏不会说话,只知道呆愣地跟在她身后,她不在时被人欺负也不知还手。 日子久了,有一日带他出门卖糖葫芦,那是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第一次叫她小简。 从那以后,阿晏变得活泼了许多,每每有地痞流氓来惹事时,总能护在她身前。 后来养父养母去世了,只留下她和阿晏两人相依为命。 接着到了年纪,阿晏受命参军,回家的日子渐渐少了,但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给她带很多小东西。 有一次,他带给她一把特别好看的剑,他说,这把剑叫做月影,它能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她。 她笑着把月影锁进了木箱,城破后再也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那把剑去了哪里。 “你为什么要救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小简警惕地看向南宫煜,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想要折磨我,就编了一个这么大的谎言……” 南宫煜顿了顿,转过身,望着秦都的方向,冷声道:“自然是为了你手中的赤霄剑。” 语罢,南宫煜一步步靠近小简,忽的抓住她的手腕,在龙型戒指上轻轻一按。 紫光乍现,一柄刻着繁复图腾的长剑毫无预兆地躺在小简手中。 小简整个人定在了原地,她一直不能明白,高高在上的凌王为什么要出手救她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并且对她一忍再忍。 此时看来,竟是为了她手中的这把剑吗? 那么阿晏呢,他也是为了这把剑接近自己吗? 那她算什么? 满山悬崖边,一袭素衣的女子坐于怪石之上,左手抚摸着赤霄剑上的图腾,忘得出神。 缓缓抬起持剑的右手,逐渐朝左手腕逼近。 一股劲风袭来,小简右手吃痛一松,赤霄剑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上,霎时失了紫色光泽。 “你疯了!”南宫煜快步上前,扣住小简的手腕,用力将她从怪石上拽起,眸子中满是愤怒。 捕捉到南宫煜眼中的一抹失望,小简愣了愣,而后自嘲一笑试图甩开他的手,却怎么挣扎也纹丝不动,神色微动:“你不是说可以用我的血唤醒它吗?” 小简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南宫煜如何不知。 她不过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作赌注,说服自己他在骗她罢了。 “愚蠢,以你生命为祭,即使唤醒了神器,你又如何能杀了我。这么做,岂不是给我捡了个便宜?”话语虽然伤人,但他却说得直白,直白地让人不得不作他想。 “与你无关。” “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要自欺欺人呢?”缓缓松开她的手腕,南宫煜恢复一贯的冷意,肃然立于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他不是”轻轻蹲下,微颤着手,拾起地上的赤霄,剑上的淡淡紫光再次笼罩。光芒虽美,却在以此有一次地逼她面对现实。 阿晏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港湾,从前是她保护他,后来他变成了她的那片归属。 原以为两人能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他们虽然相依为命,却仍旧乐得自在。 可如今突然有一个人告诉她,她的阿晏,是怀着目的接近她,曾经的一切照顾,都是虚情假意,她如何能接受? 她宁愿活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 “呵!冥顽不灵。” 语罢,南宫煜拽过小简,带着她沿着悬崖边走去,任由她如何挣扎,也不放松丝毫。 “你干什么!” “让神明洗洗你身上这股难闻的阴郁。”殊的一松手,捏着她的肩膀迫使她朝悬崖的方向看去。 太阳发出的耀眼光芒,霎时刺得她眼睛生疼,却像是被一团温暖包围,将方才内心的挣扎一扫而空,凉风拂面,洗去了一身繁杂。 南宫煜望着眼前衣袂飘飘的倩影,眼眸微垂,闪过一抹不忍。 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后,下意识地偏头看向别的地方,收敛了心绪。 ———— 青砖红瓦之下,一抹素色身影猛然跪坐在地上,望着手中泛着强烈紫红光芒的长剑出神,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听使唤地往下坠着。 面前早已没了那张俊容,只留下一地鲜红的痕迹。 “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 只有灵族人的血,才能唤醒赤霄 赤霄发出的耀眼光芒,生生刺痛了女子的眼睛。 他,也是灵族人 “南宫煜!为什么要骗我!”女子紧紧抱着手中长剑,崩溃地大吼,“骗子!南宫煜你这个骗子!” “南宫煜你为什么不躲开!你明明知道我要杀你”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她真相? 无标题章 脑海中有几道不同的声音交织,尘封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 “小简,既然你喜欢,我便替你夺回来。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 “小简,你,一定要,要好好,活着……” 赤霄染血,洗净风华。 万魂嚎哭,满目鲜红。 南宫煜错了,他为凌国安排了一切,唯独没能料到他的准备,让拼死抵抗的凌国血流成河。 小简错了,她献出生命的悔恨,让得获得安稳的世界狼烟再起,却怎么也换不回那道默默守护的墨影。 阿晏错了,他不知自己消失的这段时间,早已物是人非,终只等到那抹残影,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 头痛欲裂,像是置身于火海,灼得生疼。 “啊!”喻子衿捂住双耳,痛苦不已。 以她为中心,一道幽蓝的强劲气息霎时向四周袭去。 楚莫珩眉心紧皱,被扑面而来的劲气击中,生生后退几步。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俯身用长剑支着身体,强撑着体内翻腾错乱的内力。 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喻子衿抬眸望向四周,霎时被身侧的景象惊住。 周围七横八竖地倒满了尸体,不远处持剑御敌的喻烽略显狼狈,被数人围攻,身上添了几道伤痕,神情狠厉,招招致命,险象环生。 皇上和各大官员被护在祭坛中央,冷眼望着周围的景象,一副成竹于胸的了然。 楚莫珩舞着手中的长剑,击退不断袭来的蒙面人,衣角沾了些许献血,额间的碎发飘扬。 唯独她一丈之内,不见任何人靠近。 手指上的龙形戒指忽而散发出耀眼的蓝光,喻子衿自嘲地笑了笑,缓缓闭上双目,朝后倒去,陷入黑暗。 似有一抹墨色身影飘然而至,接住了喻子衿下坠的身体。 楚莫珩再次回眸,却已不见了那道倩影。 “衿儿!” ———— 听闻,那日皇上驾临相国寺,皇宫空置,秦王野心勃勃,受皇权冷落而不甘,起兵造反,被七皇子楚莫晨制服于宫中,最终打入死牢。 相国寺谋乱的叛军,触怒龙威,受上苍责罚,或被太子殿下和战王斩于剑下,或亡于烈焰圣火之中。 左相参与谋反,然皇上顾念旧情,判处其举家流放,相关人等格杀勿论。 此前宫中谋害皇子风波未净,娴嫔与云洛却毫无预兆地消失在皇宫,不知去向。 虽说秦王奸计没能得逞,却使得太子殿下在这场叛乱中身受重伤,太医源源不断涌入东宫,却皆无奈于承天子之怒,连滚带爬而出。 除此之外,听那日参与祭祀大典的官员说,两方胶着之机,祭鼎旁蓝光冲天而起,待到蓝光散尽,郡主已不知所踪。 战王请命离京,只身寻找郡主。战王妃身染重疾,前去凌庄养病。 一时之间,京城如拔树搜根,百姓仍旧三两齐聚,津津乐道,宫内却是一片阴霾,人人战战兢兢。 至于相国寺那日发生的事,人们只道是尸骨成山很是惨烈,每每谈及,莫不色变。 早上还是乌云密布的天,到了中午,反而出了太阳,驱了不少冷意。 吱—— 木门缓缓而开,喻子衿抬手遮了遮眼睛,靠坐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个穿着嫩黄色小衫,扎着双环的小姑娘笑意盈盈地从外头跑进,见到喻子衿,愣了愣,很快又咧开嘴笑道:“小姐醒了。” 语罢,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一旁的小几上,倒了一杯热水,小心翼翼地端着递给喻子衿,面上的笑意不减,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是捡了什么宝贝。 “小姐可有感觉好些,身子可还有哪处不舒服?” “奴婢给小姐备了清粥,小姐三日未进食,一定饿了,奴婢这就去拿。” “对了,奴婢也不知小姐的口味,若是小姐不喜欢便告诉奴婢,奴婢立马重做。” “还有,虽然今日出了日头,但到底还是带着寒意的,小姐若要起身,不妨等奴婢去给小姐拿一件厚一些的外衫。” 小姑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是春日里梧桐树上的黄鹂鸟。 “这是哪?”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眸子中带着疏离,对小姑娘的过于热情感到有些不适。 “回小姐,这里是尧城。”小姑娘可没这么多小心思,听喻子衿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正乐呵着。 “你的主子是谁?” “这个”小姑娘挠了挠头,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公子让她来侍奉小姐的时候,似乎没让她说,却也没让她不说。 忽而,一道淡蓝色的身影信步而来,一举一动带着自然的谪仙气质。小姑娘像是看到了救星,上前福了福身喊了一声公子,随后在来人的眼神示意下,悄然退下。 喻子衿见林安的次数,用一只手指头都能数得清,她如何也不曾想到,在相国寺大乱中救出她的,竟是这位没什么交集的儒雅公子。 “公主不必太过紧张,如你所见,把你从相国寺带出来的人,是我。”林安微微一笑,本就儒雅的气质更是沾染了一丝亲和。 反观喻子衿,微勾唇角,自嘲一笑:“公主?呵,灵族公主早在千年前便死了,灵族也被灭族,实在当不起林安公子的这声公主。” 虽未多言,喻子衿已明显感觉到,身前这位男子的来历并不简单。单看他能准确地称呼她为灵族公主,便可知晓他与千年前的那件往事有所关联。 “看来这圣火一燃,真的让公主找回了失去的记忆。”林安表面上是挑明了喻子衿恢复记忆与自己有关,实际上却是着重于“失去的记忆”,暗示喻子衿他接下来所言之事。 喻子衿如何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既然他费尽周折将自己引出,便说明如今她对他来说有一定用途,且非她不可。 “经此一事,子衿也算是见识到,这林家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对于喻子衿话中的嘲讽,林安恍若未闻,优哉游哉地坐在小几旁,轻扣桌面:“公主谬赞了,在下不过是一介凡人,运气好了些,知道了一些他人所不知的事情。” 无标题章 闻言,喻子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心下暗道:冠冕堂皇,衣冠禽兽。 释然似的笑了笑:“好一个一箭双雕,既能除掉秦王这个隐患,又能借圣火将我引出,这便是帝王弄权之术吗,子衿受教了。” “公主多虑了,在下与皇上所谋不同,公主抬举,在下此行并无恶意。”林安不以为意,说得轻巧。 “哦?那林安公子请说,你废这么大功夫将我带到尧城,难不成真的无欲无求,只是一身正气使然?”喻子衿一脸似笑非笑,话中的嘲讽展现得淋漓尽致。 “公主通透,天下之事,无利不为。自然,在下既救公主出来,便是有一事求于公主。”语罢,状若无意地瞥了眼喻子衿手上的龙形戒指,双眸眯了眯,随后移开视线,轻声一笑。 果然,无利不起早。 察觉到林安的小动作,喻子衿心中警铃大作,眸子中霎时迸发冷意:“林公子如何会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我所求,恰为同一件事。” 一改往日儒雅公子温润如水的形象,此时林安的眼睛中,带着一种野兽看到猎物时那样绽出的光芒。 却又很快便收起,若不是方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怕是会觉得那是错觉。 ———— 越往南去,天气也渐渐暖和了些。 “小姐快看,那里有好多新奇玩意儿,小姐想过去看看吗?”莺鹂像是从未出过门的孩子,看到眼前的热闹街景,不禁被勾了魂去。 却又不好意思当着自家小姐的面说想去玩,只好带着期望出言询问。在看到喻子衿微蹙的眉头时,霎时如那漏了气的皮球,眸子中的光彩暗了暗。 面上仍是带着笑,像个没事的人,转移话题,想要缓解一番略显尴尬的气氛,自圆其说道:“其实也不是特别有意思,小姐我们还是尽早赶路,这里离南岳不远,我们过了兰城就到边境” “走。”不等小姑娘说完,喻子衿便出言打断,率先向热闹的街市走去。 “诶?”莺鹂一时没回过神,愣了半晌,待看到渐渐远去的背影时,才兴奋地向喻子衿唤道:“小姐你等等我!” 四周人来人往,沾了不少人气,自从出了京城,喻子衿便再也没来过这般热闹的街市,,加之在相国寺经历的那些,一时不太习惯地皱了皱眉。 只有一旁的莺鹂,像一只黄鹂鸟似的,上下蹦跶,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回魂丹,一颗只要五十两银子,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一名商贩在路边叫卖,周围聚集了不少人,听说是在卖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丹药。 不知何时,莺鹂已经挤了进去,在人群中朝着喻子衿招了招手:“小姐快来!” 之间地上正躺着一个面色惨白,毫无气息的男子,在商贩喂他服下了所谓的回魂丹后,不出半晌便可见他睫毛颤了颤,脸上也恢复了血色,悠悠转醒。 见到围观的众人后,疑惑地挠了挠头:“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死了吗?” “哇,好厉害!”莺鹂吃惊地鼓掌,周围的人们也纷纷表示惊叹。 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嘲讽,而后便撇开头,兴致缺缺,耳边不断传来百姓们的各色反应。 “这么贵啊。” “就是啊,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 一部分人虽惊叹于这回魂丹的药效,但仍是因为高昂的价格,瞬间打了退堂鼓。 “走走走,你爱买不买,人这一生只有一次生命,买了这回魂丹便等同于有了重生的机会,我这可是稀罕物,也不是一般人想买就能买的。”老板不屑地看了那些人一眼。 方才说话的人,霎时面红耳赤,不再出言。而那些本来举棋不定的人,见状立马争先恐后地向前,纷纷掏出银票。 “那我来一颗。” “我也来一颗,给你五十两。” “好嘞。”商贩赚的盆满钵满,笑得合不拢嘴。 “小姐小姐,奴婢买到了!”莺鹂激动地从人群中挤出,笑着小跑到喻子衿面前,一脸骄傲。 喻子衿眉头微皱,看着小姑娘手中乌黑的药碗,但到底没有坏了她的兴致,算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忽而,人群中传来一声怒喝:“你小子,给我站住,竟敢偷药!” 之间,一个约莫十岁小男孩慌乱地在人群中逃窜,手里紧紧地握住小贩用来装回魂丹的荷包。 但毕竟是小孩,在五个壮汉的追赶下,很快便被抓住,被提着领子交到商贩的手上。 “怎么样,跑不了了。”商贩居高临下,得意地望着地上被制约着不能动弹的小男孩,一把拽住他手中的荷包,想要收回。 而小男孩却死不松手,恶狠狠地瞪着商贩,表面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喻子衿却从他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他的一丝慌乱与恐惧。 见状,一旁的大汉猛踹了小男孩一脚,小男孩瞬间吃痛地松开了手,跌在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来人啊,给我往死里打!”夺回荷包的商贩更是盛气凌人。 一语落下,两个大汉便朝着小男孩拳打脚踢,那小男孩也是个硬骨头,即使被打得站不稳身子,仍旧一声不吭,死死盯着商贩手里的荷包。 “还敢瞪我,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给挖了!”说着,商贩便气势冲冲地上前,正要挥手,便被一股强劲的内力挥开。 喻子衿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愣了一瞬。也不知是商贩太过柔弱,还是自己体内暗含的那股内力过于深厚,不过用了一成,那商贩便有些受不住了。 反应过来后,用了同样的手法,击向围着小男孩的五个大汉,出乎意料的纷纷倒下。 喻子衿眉头微蹙,扫视一圈地上疼得嗷嗷直叫的汉子,腹诽道:一群绣花拳头。 “是谁,竟敢坏本大爷的好事!”摔倒在地的商贩吃力地爬起,即使吃了亏,还是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丝毫没有大难将至的自知之明。 无标题章 本是一脸怒意的模样,望见四周倒地不起的大汉,如霜打的茄子般,霎时住了嘴,正想看看是哪位多管闲事的,不想却撞见了喻子衿的美眸。 商贩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着她,双眼放光,笑得一脸猥琐:“呦呵,竟是一位小娘子,不呆在闺阁里绣花,出来多管闲事,不如跟大爷我回家。” 话还没说完,就被喻子衿扣住了右臂,顿时像断了骨头般,疼得嗷嗷直叫,哪还敢再生出什么不轨之心。 喻子衿稍稍一用力,商贩再次跌倒在地,一脸惊恐地看着她,挪着步子向后退去,偷偷朝一旁的大汉们招招手,不想几人连连摇头,丝毫不敢动弹。 对商贩的小动作视若无睹,喻子衿上前朝他伸出手,眸子寒光乍现。 “你你你,要干什么!”商贩急急后退。 见喻子衿扫向他怀中的荷包,霎时识趣的将荷包递给她,风也似的收回手,避如蛇蝎。 喻子衿接过荷包,将里头所谓的回魂丹倒出,用力一按,回魂丹外壳被捏碎,一只不安蠕动的蛊虫顿时暴露在众人面前,一阵唏嘘。 “原来他是一个骗子!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呢,竟拿这种小虫子骗大家!” “还好我没买,不然就花了冤枉钱,还得被婆娘数落。” 原先被商贩噎着不敢说话的百姓,一下占了上风。 “这”而买了的人则显得有些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直至一人狠下心照着喻子衿的方法捏碎回魂丹,众人才算是真的相信,顿时群情激奋。 “我的里面也是虫子!” “快看,我的也是!” 语罢,几个大胆的迅速上前抓住商贩,直接从他身上抢回银票,接着在众人的声讨下,拽着商贩往官府的方向带,一呼百应。 “快,把钱吐出来!” “对!还钱!” “大家伙儿,咱们一起拉他去见官。” 想要趁乱逃走的大汉也被眼尖的人抓住,一同带走。不过多时,热闹的街市少了大半的人。 一身灰尘的小男孩缓缓从地上爬起,紧抿嘴唇,望着地上回魂丹的碎片,神色中满是难过与绝望。 正想离开,喻子衿忽而觉得衣角被扯住,一道微颤的童音传来:“神仙姐姐,救救我姥姥。我没钱给姥姥请大夫,姥姥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 回眸,望见小男孩带着一丝倔强的眼睛,神情微动。怪不得他会去偷回魂丹…… 心下触动,喻子衿像是陷入了回忆,没有回应他,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莺鹂见喻子衿的样子,对上她平日里的冷冷淡淡,以为她想早点赶到南岳,并不想摊上这摊浑水,立马笑着出言解释,并且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放到小男孩手上。 “小朋友,不是我家小姐不救,是因为我家小姐她不会医” 话还没说完,便出乎意料地被喻子衿打断:“在哪?” 莺鹂骤然愣住,有些吃惊,这么长时间,她从未听说自家小姐还会医术。也从未想过,她会出手帮助这小男孩。 “小姐” 在小男孩的带领下,喻子衿和莺鹂两人来到了一处古朴的小院子。 这座小院所在之处略显偏僻,一路走来不见几个行人,周围的房子清一色的用湿土砌成,巷尾整齐地摆着旧瓦片。 木门上没有灯笼,也未贴红联,一株老树从里头探出,舒展着身姿,好不惬意。 小男孩摸了摸面上的泪痕,收起一脸收容,展颜咧嘴一笑,轻轻推开大门,扬声唤道:“姥姥,我回来了。” 语罢,迈着轻快的步子朝里跑去,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男孩特意收了力道,但老奶奶仍旧有些站不稳似的,轻轻晃了一下。慈爱地抚了抚小男孩的脑袋,长满褶子的脸上霎时绽放了笑意。 “三郎回来了。今日怎么去的这么久,也不知早些回来,姥姥特地给你做了鸡蛋羹,再不吃就要凉了。” 说话间,老奶奶断断续续轻咳几声,眼下青黑略重,有些佝偻,视线虽是落在小男孩身上,却显得有些迷离。 由此观之,她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如今能下地,怕也是强撑着的。 “天气马上就要冷了,姥姥你就别出来了,受凉就不好了。”见状,小男孩快步跑到屋里拿出一件披风,仔细地给老奶奶穿上。 整理妥帖之后,侧身介绍道:“姥姥,这位是神仙姐姐。今日在街上,有个药贩子高价卖一种说是可以起死回生的药,好多人都被骗地掏了银票。 正巧被路过的神仙姐姐看到,瞬间就戳穿了那个药贩子的小伎俩。没想到,那回魂丹里藏着的竟然是一只小虫子,才不是什么起死回生药。 要不是神仙姐姐及时发现,说不准便要闹出人命了!小宝听闻神仙姐姐医术高明,便厚着脸皮请神仙姐姐来我们家给姥姥看病,所以回来晚了!” 语罢,小男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余光下意识地扫了喻子衿一眼,见她没有戳破自己谎言的打算,才放心下来,对着老奶奶笑了笑。 老奶奶如何不知自家孙子的小心思,知道他也是有孝心,不然如何会注意到这街上贩卖的药商,又如何会请眼前的这位姑娘前来,心下顿时感动不已。 可这身体,她又如何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在这世上待久了,总该回到原来的地方去。 “傻孩子,姥姥老了,力不从心罢了,不是什么大病。”老奶奶抬手抚了抚小男孩的头,轻叹一声,笑着安慰道。 “姥姥胡说,姥姥还年轻,姥姥还没看小宝娶媳妇呢。”小男孩急忙摇头。 “咳咳……傻孩子,进去。”语罢,老奶奶目光柔和地望向两人,“这位姑娘,寒舍粗鄙,若是姑娘不嫌弃,进来小坐可好?” 老奶奶从两位姑娘的着装便可看出,她们的身份并不简单,怎么说也该是名门大户。而自己不过是升斗小民,住的也是草房陋室,如何能委屈了人家站在外头。 无标题章 但既然是自家孙子将两人请来,又从他言语中对二人的夸赞,想来也是好心人。即使知道自己的“病”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但到底还是麻烦了她们,即使家中捉襟见肘,也该拿最好的东西出来招待。 见状,照着连日来的习惯,莺鹂礼貌回以一笑,自然而然接道:“怎么会,老奶奶太客气了,要说也是我们没带什么礼物便前来叨扰,着实失了礼数,还望您见谅。” 莺鹂知道,他们家家境不好,想来若是十天半个月能吃一次鸡蛋羹已属不易,此时人家又出言相邀,即使自家小姐不说,她也不能驳了人家面子。 况且看自家小姐的态度,也是默许的,不然也不会同意小男孩来给他姥姥瞧病。自家小姐不善表达,自然得由她这个做奴婢的代劳。 “姑娘言重了。若是不嫌,正好老身今日做了鸡蛋羹,姑娘不妨一同尝尝。” “对啊,神仙姐姐,姥姥做的鸡蛋羹可是尧城第一绝味,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男孩一边搀着老奶奶往屋内走去,一边转过头向两人招呼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骄傲和俏皮。 撞上小男孩投来的视线,喻子衿愣了愣,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与眼前的景象渐渐分离,眼底缓缓升起一丝失望。 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三碗热腾腾的鸡蛋羹摆放在老旧的木桌上,小男孩急切地拿起勺子,大快朵颐,一边鼓着腮帮子,一边称赞道:“好吃!” 老奶奶慈爱地看着小男孩,伸手用帕子轻轻拭去他嘴上的残渣:“别急,慢慢吃,里头还有。” 轻抿一口,眉头不自觉地蹙起,喻子衿和莺鹂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桌上摆的这鸡蛋羹,且不说好吃,光是浓浓的醋味便让人难以下咽,将将入口,又暗含着一股淡淡的苦味,与小男孩所说完全搭不上边。 “姑娘觉得如何?”见两人似是神情不对,老奶奶霎时有些紧张,害怕怠慢了贵人。 见状,小男孩立马悄悄朝着两人眨了眨眼睛。 莺鹂立马回头,笑着说道:“老奶奶的手艺真好,莺鹂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鸡蛋羹。” 闻言,小男孩应和着:“是,要我说,改日等姥姥病好了,小宝便与姥姥出门支个摊子,保准顾客盈门!” “你这孩子。”老奶奶面色微嗔,轻轻敲了敲小男孩的额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 “这位姑娘,不用麻烦了,老身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药石无医。”见小男孩收拾碗筷出去,屋内只剩她和喻子衿两人,老奶奶叹了口气,眸子中满是了然。 “两年。” 闻声,老奶奶不禁有些疑惑,不知这无缘由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你再陪他两年。”喻子衿重复着,抬眸对上老奶奶的视线,认真说道。 虽然不知千年过去还有没有曾经的效果,但要想延长她两年的寿命,应当不算太难。 “两年……”老奶奶愣了愣,低声喃喃,眸子中霎时涌上泪花。 两年,足够了。 从小院子出来的时候不算太晚,约莫是申时一刻,虽是积了厚云,但天色大体上还亮着。 “小姐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冷呢。”莺鹂的心情特别好,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脸上的笑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 喻子衿仍旧一言未发,早就习惯了身边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神情淡淡,只是脸色似乎比往日白了些。 对于喻子衿的沉默,莺鹂并不意外,自顾自地继续侃侃而谈。 “小姐为什么想要帮那个小男孩?” “小姐好厉害,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说的就是小姐!” “小姐,治病一定很累,要不我们今天早点找家客栈休息休” 莺鹂正说着,忽而瞥见喻子衿紧蹙的眉头,顿时没了声音,一脸担忧,试探性地轻唤一声:“小姐?” 动用灵族之力,竟是这种感觉吗? 自己不过拭了拭,便有如此反应,那他当初难以想象是如何扛过来的。 心中霎时一阵痛意传来,喻子衿停下脚步,缓缓闭上双眼,平复渐乱的思绪。不过半晌,便毫无预兆地猛然睁开眼睛,冷意乍现。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 “走。”喻子衿迅速拉过莺鹂的手,打断了她的话,加快脚下的速度,轻声说道,“有人跟着。” 闻言,莺鹂心下一紧,不由地紧张起来,同样放低了声音:“小姐,那我们怎么办。” 望了眼小姑娘满是紧张的眸子闪过一丝激动,喻子衿微微一愣,状若无意地偏过头,松开手,不再看她,轻咳一声:“出城。” “那怎么行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 与城内不同,出了城后的风有些凛冽,剐的人脸颊生疼。 喻子衿肃然立于林间,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冷声道:“出来。” 一语落下,四周霎时传来一阵窸窣声,数十个蒙着面的黑衣人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除了衣袂随风交叠发出的轻微声响,和树叶相撞的声音,来人不发一言。 莺鹂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像是能听见自己逐渐加快的心跳,扯了扯喻子衿的衣角,小声说道:“小姐,他们人太多了,你先走。” 语罢,莺鹂还没得到喻子衿的回应,便见四周的黑衣人有了动作,纷纷拔出长剑,向两人袭来。 “站着别动。” 像是一阵清风拂过,喻子衿的声音缓缓钻入莺鹂的耳中,身边霎时没了那道素白的身影。 喻子衿避开黑衣人挥来的长剑,快速闪身移到他身侧,趁着他还未反应过来,朝手腕上一点,黑衣人毫无防备,顿时吃痛地松了手,长剑瞬间向下坠去。 抓住时机,挥手捞过下坠着的长剑,以剑柄为点,向黑衣人一推,一运轻功回到莺鹂身边。 莺鹂目瞪口呆地看着喻子衿,往日里只觉得她待人冷淡,如今对上敌人,才知晓什么叫做寒意逼人。 “小姐” 眼前剑影翻飞,眼花缭乱,随着时间的拉长,树林里的黑衣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 浮生半日,醉里偷闲(3) 喻子衿正陷入沉思,忽而听到身边连连传来咽口水的声音,霎时回眸,与小姑娘的视线装个满怀。 莺鹂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这个做奴婢的,竟然要自家小姐准备吃食,实在是不合规矩。 心下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出言询问:“小姐,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吃。”喻子衿转身摆弄了一番临时烤架上的兔肉,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莺鹂,自己则转回去,低眸深深地望了眼手帕上的药丸,轻叹一口气,而后小心的将它包好。 此去南岳,只剩下不到三天的路程,也不知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喻子佩自从去往南岳,便迟迟未有音讯,究竟是身陷囹圄,还是别有它谋? 一切的一切,仍旧是个未解之谜。 状若无意地扫了眼身边的小姑娘,眉头微微蹙起,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在暗自纠结。 “小姐!有贼啊!”忽而,莺鹂发出一阵惊呼,一脸震惊地盯着一旁的烤架,原先放着另一只烤兔的木叉突然不见了踪影。 闻言,喻子衿顺着莺鹂的视线望去,眸子不禁眯了眯,浑身霎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刹那间,喻子衿衣袖一扫,原本摆放在地上的多余木枝忽而飞起,向着莺鹂的方向刺去。 莺鹂顿时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殊不知那树枝离自己还有三寸,压根不可能伤到她。反倒是直直的朝她身后射去,只听“哎呀”一声,一道绛红色的身影从树后闪出。 轩辕起忘了眼入木三分的木枝,顿时松了一口气,扯着招牌性的笑朝两人走来。 “小然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这不是饿了吗,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呗。”轩辕起自然而然的就着莺鹂坐着的大石坐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眼前眸意渐冷的喻子衿。 不想,还没等喻子衿发作,一旁的小姑娘就先不客气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姐还什么都没吃呢,你把东西拿走了,那我家小姐吃什么!”莺鹂说得义愤填膺,涨红了脸。 “你手上不是还有吗?你家小姐还没吃,你这个做丫头倒是吃得不亦乐乎。”语罢,轩辕起翘起二郎腿,伸出背在身后的手,端详着刚刚顺来的烤兔。转过头,在莺鹂震惊的眼神中,快速的在兔肉上咬了一口,摆出一脸示威的表情。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无赖。”见状,莺鹂霎时气急败坏。怪不得就算昨日这人出手救了小姐,小姐仍旧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原来是他人品有问题。 看来就算是无意行了好事,依旧遮不住他无赖的性格。 正想再说些什么,忽而觉得手下一紧,莺鹂抬眸疑惑的看向喻子衿。 “走。”喻子衿淡淡道。 语罢,不理会轩辕起,拉着莺鹂径直朝马儿走去。 不过多时,还惊愕的坐在大石上的轩辕起便听到一阵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诶!等等我!”说着,讲烤兔咬在嘴中,迅速翻到疾风身上追去。 天润商会一楼人声鼎沸,人们皆兴致盎然地谈论着今日拍卖会上展出的物件。 “每次天润商会的年末盛典上,都会出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你们可曾听说今年的压轴宝贝是什么?” “这我们哪晓得,李兄你知道?” “我有一个大侄子在天润商会里做事,这个消息我也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来来来,我偷偷告诉你们,今日这天润商会一共有三件压轴珍宝……”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来天润商会啊?”莺鹂望着眼前的高楼,心中的佩服油然而生,这天润商会幕后的东家,一定是个大人物,故而才能造出如此恢宏的建筑。 扫过一旁从马车下来,朝着天润商会贵宾通道进入的男男女女,无不头戴金饰,身穿云锦缎。这些东西,可不是向她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够用着看着的,如今大街上去遍地都是这样的人,莺鹂顿时张目结舌,被吸引了注意力。 下意识地望一眼自家小姐的装扮,素色窄袖襦裙,黑长入瀑的头发一半顺着肩膀倾泻而下,一半仅用一根桂花簪盘着,虽说样貌上更加清秀动人,但是比起那些“金光闪闪”的人,貌似差了好些档次。 “小姐,这天润商会好像不能随随便便进去呢。”莺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光是从外面看就这么奢华,若是进去,里面的东西又岂会差,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钱袋,莺鹂一脸愁容,“进去是要给帖子……” 正说着,忽而瞥见喻子衿从怀中掏出一张金制的卡片,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朝天润商会大门走去。 自家小姐竟然也有天润商会的邀请帖? 莺鹂顿了半晌,意识到喻子衿的动作,再次急了眼,小声惊呼提醒道:“小姐,要排队的!” 刚追上停住,便见那侍卫恭敬地朝自家小姐附身抱拳一礼,接着从旁边让出一条道,越过拿着贵宾帖子排着队的人,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近天润商会。 平日里异常活跃的莺鹂,一路上一言未发,目光呆滞地跟在喻子衿身后。 进门,右转,上楼,继续右转,开门,走进去。 “小姐先在此处稍候,拍卖会半个时辰后便开始,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唤门外的婢女便可。”侍卫朝喻子衿施以一礼,目光状若无意地瞥向一旁的莺鹂,见她呆愣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腹诽道:那不成现在的贵人都喜欢蠢笨的丫鬟? 精致的雕花木门一开一合,宽敞别致的屋内,多了几盘小巧的点心,侍卫和婢女通通退下,只剩下喻子衿和莺鹂两人。 随手捻起一块桂花糕,轻尝一口,顿时皱了皱眉,随手讲剩余的糕点放下。缓缓走至窗边,开了一条缝隙,观察着外头的景象。 一楼大厅摆放着十来个圆桌,人们三三两两地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二楼则明显不同,虽只是一层薄纱微遮着,但仍能看到几道人影,大多安静地呆在自己的隔间中。 而对面三楼,却是个个窗门紧紧闭,让人无法知晓呆在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浮生半日,醉里偷闲(3) 忽而,雕花木门被大力推开,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快速闪入,关上门后,便毫不客气地坐下,自顾自拿起倒扣着的水杯,满上一杯茶水,转瞬间就见了底。 喻子衿紧促眉头,天润商会对往来的客人有严格要求,若是没有帖子,谁也进不了商会大门。 三楼守卫层层,每个包厢里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若不是当时林安给她的烫金帖子,就算是她搬出战王的名头,怕是也进不了这天润商会。 没有想到轩辕起竟如此光明正大地来到三楼。她事先并没有表示过自己到了南岳要来这天润商会,按理说轩辕起并没有时间去准备帖子,那么变只有一种可能,硬闯。 门外影影绰绰地晃过几个巡逻侍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虽然之前两人在北原有过一段交流,但从未亲眼见他真刀实枪的动用过武力,是以对他的武功不甚了解,却也知定然非凡。 今日见他游刃有余的样子,想必就算是暗探皇宫,也是小菜一碟。 喻子衿依旧不理会轩辕起的行为,反倒是莺鹂,见他忽然闯进,被吓个正着,像是一只炸毛的老母鸡,双手插着腰,摆出自以为最凶恶的表情,气势汹汹地看着轩辕起。 “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因为之前救了我们,想来讨要报酬的。你出个价,拿完银子快点回家去。” 闻言,轩辕起不禁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地看向莺鹂:“哦?如果非要这么算的话……这么说,在你心里,你家小姐的命就值那几个银子?” 轩辕起本就生的俊美,又带着一种异域风情,每每这么笑的时候,便觉得他像是一个充满邪气的大魔头,给人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美感。 莺鹂平日里大多呆在深宅大院中,见的也都是些规规矩矩的公子哥,从未见过一位男子长得这般好看,霎时愣了神。 直至喻子衿轻咳一声,才将将回过神来,顿时耳根子发烫,紧张到结巴:“你,我……在莺鹂心中,我家小姐自然是无价的!你莫要诽谤我!” “哈哈哈,这就对了,即是无价,又如何能让我这个救命恩人‘安心’离开呢?”轩辕起霎时心情大好,所有在喻子衿那吃的瘪瞬间都赚了回来。 见轩辕起厚脸皮地摆弄着他那美男计,将身边的小姑娘急得面红耳赤,喻子衿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莺鹂,去外头,让人拿些新鲜的果子进来。” “好。”语罢,莺鹂像烫了脚似的,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你一个北原王子,跑到东启去也就算了,来这南岳又是干什么?”喻子衿低眸轻抿茶水,继续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你这个失踪的东启郡主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说着,从点心盘里捻出一块糕点,朝嘴里扔去。 见喻子衿不语,轩辕起识趣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来天润商会,是为了九灵丹?” 一语落下,喻子衿神色微动,不做回答。 “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此次大会的第一个拍品是……” 一楼大台上,一位笑不拢嘴的中年男子正唾沫横飞。台下看官们,时不时举牌加价,明里暗里叫着劲。 “你说,这三楼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有动作?”轩辕起状若无意的一提,继续剥着手上的花生子。 “你傻啊,这都不知道,自然是要等到一楼二楼的人没动静的时候,这些大佛们才会出手。”小姑娘傲气的抿了抿嘴,摆出一脸嘲讽的表情。 “诶,我说,我跟你家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轩辕起将胳膊肘靠在桌上,露出他招牌性的小虎牙,哪还有刚刚妖神般的气质,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儿。 “我家小姐一般不跟别人闲聊,所以这位公子不要再自作多情了。”经过了前几番的斗智斗勇,莺鹂也学乖了,每每说话前多了一层思量。 “这话就不对了,我对于你家小姐来说,可不是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说着,笑嘻嘻地转向喻子衿,“小然你说是。” 如料想那般,轩辕起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小食。 闻言,莺鹂皱了皱眉头,嘟囔道:“小然?小然是谁?” “不告诉你,这是我和你家小姐之间的你秘密,你一个小丫头就不要知道了。”轩辕起一脸嘚瑟模样。 莺鹂顿时一急,却又难得的瞬间平复下来,装作不在意似的,不再理会轩辕起。 “第二轮的竞拍环节告一段落,接下来进入本次大会的压轴环节。接下来,先由鄙人来介绍一下第三轮的三样拍品。” “首先第一件,是我们的清水芙蓉画扇,这面画扇出自前朝皖癸大匠之手,当初加上设计采样,足足花费了三年有余,被世人称作上天赐下的工艺品,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接下来介绍第二件拍品,御灵剑。” 主持者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霎时砸进了喻子衿的脑海,只觉得心下传来一阵抓耳挠心的疼痛,似有一只巨兽,伴着忽高忽低的嗓音,来回撞击。 “这件拍品来自千年前的凌国,也就是如今备受传颂的一代英雄人物,凌王,当初所持的兵器。御灵剑伴随凌王征战沙场……” 那道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让人听不清接下来的字句,喻子衿即使极力尝试克制住自己情绪,仍旧外露出一丝反常,被身边的轩辕起捉到。 “各位看官稍微休息片刻,一刻钟后,便开始我们的第三场竞拍。” 安静的大堂再次响起了人们的谈论声。轩辕起微微蹙眉,放缓了声音:“怎么了?九灵丹有异?” “没有。”偏过头,掩去眼底的一抹不自然。 “九灵丹是最后一件拍品,三楼里不少人都是冲着它去的,你可准备好了?”轩辕起严肃问道,不过一会儿,又展露出不正经,“你要是没带够钱,我可以……” “或许。” 扣扣扣——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说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天。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小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小姐,五年有余。”小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小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小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小姐说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小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小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小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小丫鬟想要再说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说了。”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说啥? 虽说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小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小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说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小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小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小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说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天天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天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天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小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小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中。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小床窗。 “小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1)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小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天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天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小姐和轩辕起的聊天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小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说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小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小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天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小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小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说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天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小,小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小伙计忽而小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小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小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说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说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小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小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小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天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天价。而天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2)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小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天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天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小姐和轩辕起的聊天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小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说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小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小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天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小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小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说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天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小,小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小伙计忽而小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小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小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说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说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小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小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小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天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天价。而天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天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说,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说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天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人等无不侧身让行。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天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说。 “小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小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小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小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小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人得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说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3) 昏暗的小巷内,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来回踱步,脸上挂着浓浓的担忧:“喂,你说,小姐独自一人,该不会出事。” “没你这个累赘在,自然会无事。”轩辕起下意识地埋汰,面上带着坚定安慰小姑娘,其实心里也有点没底。 方才在天润商会时,他曾经试图释放内力去试探四号雅间里的人,不想还未接近三尺,便被一股深厚的内力打回。 想来雅间内神秘男子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喻子衿这么贸然去跟踪他,若是被发现,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奈何喻子衿走前,将面前这个小姑娘交代给了自己,他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要不你去帮小姐,我没事的,我就在原地等你们回来,好不好。”莺鹂满是担心,不由地带着些乞求的味道。 轩辕起神色微动,没曾想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倒还是挺护主子的,但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我答应了小然要看好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三人中,唯独莺鹂不会武功,若是让有心人带走,便是一个制约喻子衿的筹码。既然喻子衿交代自己照顾好她,说明这小姑娘在她心里分量很重。 “可万一小姐出事了怎么办!”莺鹂霎时急了,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那,若是小姐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你这么做就等于在守着一个很有可能成为死人的人,多不划算。” “再说了,你不是声称是小姐的好朋友吗,小姐有难你却袖手旁观,也太不讲义气了!” 闻言,轩辕起顿时收敛了笑容,交着手臂站在一旁,沉声道:“安静点。” 莺鹂也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可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你呆在这里还得被我烦,还不如跟着小姐……唔……唔。” 忽然被捂住了嘴巴,莺鹂一脸惊慌失措,正想挣扎,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警告:“安分点,有人。” 莺鹂顿时没了动作,顺着轩辕起的视线扫了一圈,只见整条巷子出奇的安静,连一声鸟叫也没有,透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那怎么办。”莺鹂压低声音,小心说道。浑身紧绷,丝毫不敢动弹。 见小姑娘的状态,轩辕起心里乐了一乐,莫名生出想要整整她的心思:“难办。” 一语落下,莺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抿嘴唇,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面前的风吹草动一点不落的收进眼中。 “这样,你武功高,一定可以想办法脱身,等把他们甩开之后,就快去找小姐,小姐的处境不见得会比我们好。”莺鹂的眸中含着一抹视死如归的坚定。 轩辕起应着气氛,带着些浓重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丫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就是把我卖给人贩子。到时候你找到小姐,把我赎回来就好了。” “你不怕?”轩辕起一脸诧异。 莺鹂咬咬牙答道:“不怕。” “那就好。”轩辕起微勾唇角,笑了笑。 说着莺鹂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无人的街道上,一道墨色身影踏着悠闲的步子走着,身边跟着一个身着束袖劲装的侍卫。 不远处的巷子头,一抹翻飞的素色衣袂翩翩起舞,时不时探出一点。 “阁主,是否需要属下去……” “无碍,让她跟着。” “是。” 望了眼街道尽头那扇古朴的大门,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 能够花费两万两黄金买下御灵剑的人,尽住在这么偏僻简朴的地方,不免有些匪夷所思。 那道墨影消失在视野,喻子衿心一横,运力从外墙翻进去,双足轻轻点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周围一片漆黑,墙的这头似是一片小竹林,只能看到远处有着一道忽明忽暗的光线。 敛去气息,轻手轻脚地朝着光源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院落。烛光影影绰绰,将屋内那道墨影映在门上,上下跳动着。 “姑娘既然来了,便进来坐。”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着浑厚的内力,悠悠传进喻子衿的耳朵里。 闻言,喻子衿缓缓从一旁的老树后走出,眸中一片了然,轻笑一声:“阁下既然将我引到这里,便也无需客气,直接说正题。” 木门伴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渐渐打开,屋内书桌前的墨影霎时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喻子衿面前。 立体俊美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左眼角的下方长着一颗泪痣,整个人似是融入黑夜中,带着一种浓郁的疏离之感。 “我最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男子勾唇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右手负于身后,信步而来。 “之前见姑娘在天润商会的举动,想来对那柄御灵剑很感兴趣。姑娘不妨看看,那柄剑是否是姑娘想找的旧物。” 喻子衿下意识地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她右手边的架子上,赫然摆放着一柄镶着黑曜石,挂着金丝剑穗的长剑。 那柄剑,她不可能会认错。 回眸望向身前的男子,心下顿时升起一抹警惕。能够准确说出她在找旧物,便说明他一定不同明面上这般简单,起码,他在还未见到自己之前,便看穿了她的身份。 见状,男子殊的轻声一笑,提步绕开书桌,向喻子衿走了:“既然如今我有事想要拜托姑娘,自然不可空着手说事,因而替姑娘拍下了御灵剑。” “呵呵,当时姑娘面对她人穷追猛打,仍旧不肯放弃拍下这把剑的机会,再是我恰巧瞧见姑娘身边的小丫鬟与天润商会的伙计说话,因而推断出姑娘应当把这柄剑看得极重。 之所以会找到姑娘,是从姑娘进了天润商会时,与旁人的说话方式,并不如南岳本地人那般,且对南岳的事物并不熟悉,因而推断姑娘当来自他国,来南岳不久。” 既来南岳不久,又出手不凡的,除了东启失踪了的郡主,还能有谁。 “你想我帮你掩盖行踪。”喻子衿微微抬眸,对上来人的眼睛,“去南城。” 好一个声东击西。 男子轻轻挑了挑眉,眸子中闪过一抹赞赏:“如何?” 微凉的风轻轻拂面而去,一道素白倩影缓缓行于街道上,似是带着一抹愁容,眉头轻蹙。 “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陷入沉思的喻子衿拉回现实。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快步跑到喻子衿跟前,绕着她转圈,四下打量着,紧张道:“小姐没有受伤。” “没有。” 看完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小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咦?小姐何时带了柄剑?”瞥见喻子衿身后的隆起,莺鹂不禁疑惑道。 扫了眼而后走来的轩辕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找家客栈。” ———— 三人在客栈落脚后,一同聚在了一间客房,喻子衿解下袋子,将背上的剑拿下。 莺鹂好奇地向前,轻轻拨开遮挡着剑身的织布,先是有些不确定,在同样伸过手的轩辕起直接将剑拿出时,霎时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天润商会的那柄御灵剑吗?不是被四号包厢的人买走了,怎么会在小姐这里?” 反观轩辕起,抬手一推,拉出一截剑身,思索了一会儿,放将剑重新收回剑鞘,脸色略为凝重:“那人给你的?” 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句,说话的人却带着一种肯定与了然。 “嗯。”喻子衿淡淡应了一声,不去看他手中的御灵剑,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可有看出他是什么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轩辕起才不信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好心,多半另有所图。 由此观之,此人很有可能知晓了她的身份,并且对她有一定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拍下这御灵剑,且断定她会跟踪他。 “通过样貌来看,只能姑且推断他不是北原和西秦人,通过他的话……他对南岳和东启皆有一定的了解。”喻子衿说道,“而且,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这个人是从我进天润商会那刻起的一举一动推断出我来自东启,如此,此人的心机怕不是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闻言,轩辕起轻轻点了点头,单手抚着下巴,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你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那人有所图谋,那便是有与喻子衿利益交换的东西,而这柄剑依然已然落入喻子衿手中,那么就意味着两人达成了某个交易。 喻子衿不回答,眼眸微垂,用指腹感受这手中渐凉的茶温。 “你疯了,就算你怎么看中这御灵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身份不明,此时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而利用你,来日事成,你能确定他会放过你,而不是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消失?”轩辕起霎时走进,死死盯着喻子衿的眸子,双拳紧紧攥着。 先前在天润商会时,他就感觉到了喻子衿的异常。他不问,是尊重她的秘密。 可如今,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问。 “你想多了。”见状,喻子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声音淡淡。 “莺鹂,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轩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而对莺鹂说道。 “可是……”莺鹂担忧地看了眼喻子衿,有些犹豫。直至喻子衿摆摆手,同意了轩辕起的话,方迟疑地关门离开。 “喻子衿,你成天里摆出这么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了一趟东启皇宫,遭了一些世事,便被打击成这样了吗?你告诉我,原先那个活泼多言的小然去哪里了?”轩辕起顿时如开了闸门的水,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面色带着些隐忍。 闻言,喻子衿自嘲一笑,对上轩辕起投来的视线,淡淡道:“你也说了,我是喻子衿,而不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然。” 轩辕起霎时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其实你心里也不明白,对?” 客房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对质着。微顿半晌,轩辕起疲惫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过去,灵简。” 那两个字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耳中,整个人像是石化般,手上的茶杯霎时脱力,跌落在地,应声而碎,眸中升起一抹慌乱。 见喻子衿的反应,轩辕起只觉心下一痛,一脸了然:“果然……” “有书籍记载,千年前世上有一个特殊的族群,名为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可惜,早在千年前,灵族的人便渺无音讯,世人前赴后继探寻灵族之力,莫不无疾而终。逐渐,灵族便被淡忘在世间。 听闻灵族是在千年前举族倾灭,因而无论世人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可事实上,灵族确实遭遇大乱,几乎绝后,却不曾倾灭,而是留下了两名婴儿,流浪世间。” 喻子衿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从轩辕起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子狠狠扎着她的心。自己一直以来所逃避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眼前。 “你在胡说什么,灵简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喻子衿微微垂眸,低头伸手去捡那因跌落而零散在地的瓷片,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然。 “我本来并不知情,上次北原那件事结束后,有一次我去六哥书房,正巧看到了他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残卷,上面就记载了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我也只是当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看了看,直到我发现残卷下藏着的一方信笺……” “还记得在北原时,六哥布下的阵法吗?”轩辕起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上古凶阵,除了超强的杀伤力,它还是用来解除体内千年封印的最好法阵。” 喻子衿眸光微闪,一不注意,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一道小口子,指尖缓缓凝出几滴鲜红。 眸光微闪,喻子衿释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法阵,便让你如此笃定我便是那所谓的灵族后人,灵简?”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微凉的风轻轻拂面而去,一道素白倩影缓缓行于街道上,似是带着一抹愁容,眉头轻蹙。 “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陷入沉思的喻子衿拉回现实。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快步跑到喻子衿跟前,绕着她转圈,四下打量着,紧张道:“小姐没有受伤。” “没有。” 看完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小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咦?小姐何时带了柄剑?”瞥见喻子衿身后的隆起,莺鹂不禁疑惑道。 扫了眼而后走来的轩辕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找家客栈。” ———— 三人在客栈落脚后,一同聚在了一间客房,喻子衿解下袋子,将背上的剑拿下。 莺鹂好奇地向前,轻轻拨开遮挡着剑身的织布,先是有些不确定,在同样伸过手的轩辕起直接将剑拿出时,霎时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天润商会的那柄御灵剑吗?不是被四号包厢的人买走了,怎么会在小姐这里?” 反观轩辕起,抬手一推,拉出一截剑身,思索了一会儿,放将剑重新收回剑鞘,脸色略为凝重:“那人给你的?” 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句,说话的人却带着一种肯定与了然。 “嗯。”喻子衿淡淡应了一声,不去看他手中的御灵剑,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可有看出他是什么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轩辕起才不信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好心,多半另有所图。 由此观之,此人很有可能知晓了她的身份,并且对她有一定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拍下这御灵剑,且断定她会跟踪他。 “通过样貌来看,只能姑且推断他不是北原和西秦人,通过他的话……他对南岳和东启皆有一定的了解。”喻子衿说道,“而且,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这个人是从我进天润商会那刻起的一举一动推断出我来自东启,如此,此人的心机怕不是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闻言,轩辕起轻轻点了点头,单手抚着下巴,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你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那人有所图谋,那便是有与喻子衿利益交换的东西,而这柄剑依然已然落入喻子衿手中,那么就意味着两人达成了某个交易。 喻子衿不回答,眼眸微垂,用指腹感受这手中渐凉的茶温。 “你疯了,就算你怎么看中这御灵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身份不明,此时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而利用你,来日事成,你能确定他会放过你,而不是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消失?”轩辕起霎时走进,死死盯着喻子衿的眸子,双拳紧紧攥着。 先前在天润商会时,他就感觉到了喻子衿的异常。他不问,是尊重她的秘密。 可如今,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问。 “你想多了。”见状,喻子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声音淡淡。 “莺鹂,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轩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而对莺鹂说道。 “可是……”莺鹂担忧地看了眼喻子衿,有些犹豫。直至喻子衿摆摆手,同意了轩辕起的话,方迟疑地关门离开。 “喻子衿,你成天里摆出这么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了一趟东启皇宫,遭了一些世事,便被打击成这样了吗?你告诉我,原先那个活泼多言的小然去哪里了?”轩辕起顿时如开了闸门的水,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面色带着些隐忍。 闻言,喻子衿自嘲一笑,对上轩辕起投来的视线,淡淡道:“你也说了,我是喻子衿,而不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然。” 轩辕起霎时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其实你心里也不明白,对?” 客房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对质着。微顿半晌,轩辕起疲惫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过去,灵简。” 那两个字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耳中,整个人像是石化般,手上的茶杯霎时脱力,跌落在地,应声而碎,眸中升起一抹慌乱。 见喻子衿的反应,轩辕起只觉心下一痛,一脸了然:“果然……” “有书籍记载,千年前世上有一个特殊的族群,名为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可惜,早在千年前,灵族的人便渺无音讯,世人前赴后继探寻灵族之力,莫不无疾而终。逐渐,灵族便被淡忘在世间。 听闻灵族是在千年前举族倾灭,因而无论世人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可事实上,灵族确实遭遇大乱,几乎绝后,却不曾倾灭,而是留下了两名婴儿,流浪世间。” 喻子衿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从轩辕起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子狠狠扎着她的心。自己一直以来所逃避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眼前。 “你在胡说什么,灵简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喻子衿微微垂眸,低头伸手去捡那因跌落而零散在地的瓷片,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然。 “我本来并不知情,上次北原那件事结束后,有一次我去六哥书房,正巧看到了他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残卷,上面就记载了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我也只是当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看了看,直到我发现残卷下藏着的一方信笺……” “还记得在北原时,六哥布下的阵法吗?”轩辕起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上古凶阵,除了超强的杀伤力,它还是用来解除体内千年封印的最好法阵。” 喻子衿眸光微闪,一不注意,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一道小口子,指尖缓缓凝出几滴鲜红。 眸光微闪,喻子衿释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法阵,便让你如此笃定我便是那所谓的灵族后人,灵简?”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4)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说,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人的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人的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说,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说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人的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说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说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说。”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小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男”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说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说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天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说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说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说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小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说个没完没了。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5)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说了一通后,轩辕起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说一句话,一路上大多都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小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说个没完没了。 忽而,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传来,伴着兵器碰撞的哐当声,打断了茶楼内热聊的百姓。 “所有人站起来,官府缉拿嫌犯!”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大喝一声,耀武扬威地跨进茶楼。 随之而来的,是清一色身着黑红相间劲装的带刀侍卫,鱼贯而入,从两边绕开,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赤墨军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更是秉乘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宗旨,凡事赤墨军经过之处,皆有血色舔刀。 见此阵仗,茶客莫不惊慌失措,四下逃窜,街上的人纷纷疾步躲开,深怕沾了这滩浑水,一时间人心惶惶。 “所有人站在原地,配合官府检查,倘若有人妄图逃跑,格杀勿论!”男子的声音极其浑厚,说出的话确实冰冷异常,整个人高大魁梧,面色不怒而威。 语罢,一半赤墨军留在外围防止嫌犯逃脱,一半收刀进入,逐一盘查。 喻子衿微蹙眉头,扫视四周,怎么这赤墨军正巧赶上了她们抵达南城的第一日,且恰好来了她们落脚的这处茶楼。 莫不是百里殊早就得了消息,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们出现? 浓重的气氛中,忽而闯入一个清甜的女生:“爹!” 前脚刚踏入茶楼,就被眼前的大阵仗震慑住,下意识地迅速收回脚,吓得朝门外跑去。 “抓住她!”男子大喝一声,拔剑欺身而上,不过几步,那名误入茶楼的女孩便被赤墨军拦住了去路。 “神色慌张,定然有鬼,来人,将她带回去,好好审问!”男子轻蔑地撇了女孩一眼。 “是。” “不是,我不是嫌犯!爹,爹,救我!”被扣住双臂的女孩拼命挣扎,脸上的惊慌更甚。 她如何不知南城牢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听说只要是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官爷!官爷饶命啊!”忽而,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人,慌乱地上前跪在那官人面前,朝他使劲磕头,“官爷,家女不懂事,惊扰了官爷大驾,草民在此替那不懂事的丫头给官爷赔不是了。那丫头才不多十三岁,如何会是官爷您追的嫌犯啊,还望官爷大人有大量!” “哼!官府办事早有前言,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何能够排除与那嫌犯有关系!”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留情面地踹开中年男人,高傲地挥了挥手,让人继续将那女孩带走。 女孩仍旧拼命挣扎着,用素色发带束起的青丝也显得凌乱不堪。拽着他的侍卫扭曲地笑了笑,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羊羔,恨不得当场吃干抹净。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家孩子!”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却仍旧不能使男子有半分怜悯之心。 “哼!官府办事早有前言,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何能够排除与那嫌犯有关系!”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留情面地踹开中年男人,高傲地挥了挥手,让人继续将那女孩带走。 女孩仍旧拼命挣扎着,用素色发带束起的青丝也显得凌乱不堪。拽着他的侍卫扭曲地笑了笑,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羊羔,恨不得当场吃干抹净。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家孩子!”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却仍旧不能使男子有半分怜悯之心。 “放肆!尔等平民百姓岂可在此对大人胡搅蛮缠!”见身着官服的男子面色微微变冷,一旁识趣的随身侍卫立马站出,扬声斥责。说着还不忘朝中年男人补上几脚。 “爹,爹!你们快放开我,我爹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凭什么出手伤人!” “出手伤人?”官服男子神情微动,眸子眯了眯,转而看向少女的方向,缓步走进。 见状,少女抖得更加厉害,但仍旧死死支撑着,紧紧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 官服男子勾唇笑了笑,嘴边划过一抹邪气:“怎么,你不服?” 闻言,少女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虽然面前的这个人在笑,但实际上却是带着浓郁的寒凉之气,逐步拉近她与死神的距离。 喉咙似是堵住,一时说不上话,满含惊恐的眸子倔强地看着他,终是发出了一道浅浅的声音:“不……” 就在少女即将吐出下一个字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笑声让她将未完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哈哈哈。这所谓的赤墨军也不过如此,一群宵小,哈哈哈。”男子的声音似是带着一股醉意。 官服男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收起按住腰间长剑,蓄势待发的手,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楼的角落里,正坐着以为身着墨绿长衫的俊美男子,只是脸上落了些许胡渣,手上捧着刚开封的酒坛,面不改色,唯有双耳微微泛红,看起来略显狼狈。 “卓王殿下,您让下官好找啊。”官服男子阴沉一笑,比了一个手势,一众赤墨军向着百里箜包围而去。 见此情形,方才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立马起身,眸中含泪,奔至女孩身侧,趁着赤墨军的注意皆在角落里的人身上,轻轻扶起女孩,悄悄朝门口退去。离开前,感恩地看了眼众人所聚集的方向。 百里箜并没有看向门外偷偷离开的两人,仍旧将视线落在手中的酒坛上,对于涌来的人熟视无睹,抬起酒坛,大口地喝着,直至一坛见底,方提了兴致看向身旁的官服男子。 “哦?找本王?”百里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王一没朝职在身,二不受父皇看中,找我做什么?” 见百里箜酒气熏天的样子,官服男子轻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比起对付刚刚的女孩,索性这时候他还能压的住性子:“今日有人向官府投文,说是看到卓王殿下救下了半月前刺杀皇上的刺客。 当然,下官对这说法大多还是不信的,奈何皇上曾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还得按照流程走一遭,望卓王殿下能体谅一二,随下官去府衙一趟。”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5) 见百里箜酒气熏天的样子,官服男子轻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比起刚刚对付女孩的暴怒,这时候还算能压得住性子,客气许多:“今日有人向官府投文,说是看到卓王殿下救下了半月前刺杀皇上的刺客。 当然,下官对这说法大多还是不信的,奈何皇上曾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还得按照流程走一遭,望卓王殿下能体谅一二,随下官去府衙一趟。” 语罢,官服男子朝一旁使了使眼色,两名侍卫见状正欲拔剑向前,怎料还没走两步,便生生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你说本王救了刺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百里箜难得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嘲讽地扫了官服男子一眼,“且不说本王在朝中未有一官半职,就连皇上的面怕也是一年只得见上一两次。你说我救了刺杀皇上的刺客,我这连皇上在哪都不知,如何有机会救下所谓的刺客?” 说着,干脆支起一只脚,放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四周的阵仗:“怎么?如今齐王没有理由动我,便搞了这么一出?” 闻言,官服男子霎时黑了脸,面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字一句说道:“王爷说笑了,这不是多了人证一言,不然下官怎么会来叨扰王爷。下官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王爷不要为难我们。” 官服男子努力扯了扯笑意,暗中握住腰间的长剑,蓄势待发。倘若百里箜再出言拒绝,软言听不进去,他便只得用强了。 百里箜直身而立,拍了拍衣上的褶皱,抬腿一跃,落至官服男子面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无妨,正巧本王今日无事,便同你到府衙走上一遭。” 官服男子顿时捏了一把汗,方才百里箜未语而来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然抽出一寸。虽说百里箜不务正业,整日留恋酒楼,但武功在南岳却算是数一数二。即便他此时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倘若百里箜有心抵抗,却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他顺利带回。 松了松手上的力度,官服男子脸色缓了缓,撤出一抹笑,带着些客气:“多谢王爷体谅下官。” 见状,方才上前的两名侍卫拿着扣链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直至官服男子阴冷的视线扫来,浑身一激灵,收起手中的扣链,恭敬地跟在百里箜后面。 正当一种赤墨军准备撤退之时,四周忽而响起一阵口哨声,接着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放开王爷!” 电光火石间,数十名蒙面黑衣人飘然而至,手持泛着白光的利刃,朝众人袭来,气势逼人。 本被困于茶楼来不及散去的百姓,顿时没了章法,四下逃窜,一时间,尖叫阵阵。 百里箜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如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眸闪过一抹狠厉。却也不动,冷眼望着身旁血光四溅。 官服男子的面色也不太好,忘了眼原地不动的百里箜后,将目光移到了蒙面黑衣人身上,大喝一声:“保护王爷!” 见一片混乱的场面,喻子衿等人随着人流迅速退至角落,恰好立于一行人的视觉盲区,观察着茶楼中人们的一举一动。 那批黑衣人一来便报了百里箜的名号,若真是来解救百里箜的暗卫,应当不会有这些废话引起众人的注意力,而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救出百里箜,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才对。 再者看那些人的打法,花式虽舞得漂亮,但只要是内行人便可以看出,这些招式并不足以致命,如此一来,这些突然杀进来“解救”百里箜的人,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再观察百里箜的神情,望向蒙面黑衣人的眸子中,没有一丝庆幸之感,反而带着一抹嘲讽。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莺鹂扯了扯喻子衿的衣角,轻声道。 她们是暗中来的南岳,不曾想进城不过半日,变碰到了这么个热闹事儿。虽说往日里莺鹂对这种事多少好奇会多些,但今日她却提出要尽早离开,想来也是感受到这茶楼中的一丝不对劲。 人多口杂,为了自家小姐的安全着想,即使当下没能在茶楼中探到任何消息,也该尽早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未闻回应,轩辕起神色复杂地望了喻子衿一眼,见她在他与莺鹂见扫了一眼,轻叹了口气,心下了然。 喻子衿想让他带着莺鹂先行离开,而她自己便独自留在此处探探消息。 “莺鹂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初次来到南岳,更不会有人认得,只要离得远些,便不会有事。”轩辕起否定了喻子衿的想法,言外之意,比起喻子衿,莺鹂安全得很,既如此,不妨让莺鹂先找个地方歇下,他陪她留在这里。 “你带着他,我放心些,拜托了。”对上轩辕起的视线,却又很快移走,转回不愿吃的战局。 见喻子衿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轩辕起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他还是多此一举了,转而对上莺鹂:“走。” 虽知道喻子衿向来看重身边的人,即使是想莺鹂这样的小丫鬟也不想连累到她,但如今情况特殊,怎么还倔强地舍本求末,难不成这丫头的命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小姐我不走,小姐在哪莺鹂就在哪!”可莺鹂也是个倔脾气,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做出撇下自家小姐独自逃脱的事。说着,朝轩辕起走来的反方向退去。 “你不会武功,若是待会儿局势蔓延,我还得分出手来救你。”一道淡淡的女声悠悠传来,似乎不带有任何情感。 “可是……”莺鹂顿时被堵住,一时无法辩驳,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没曾想,她这个做丫鬟的,每每还要自家小姐分神保护。 “别可是了,走。”语罢,轩辕起一把握住莺鹂的手腕,趁着夜色带着她混入人群。 蓦然回首,深深地忘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嘴唇轻抿。 千万别冲动,等我回来。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6) 虽知道喻子衿向来看重身边的人,即使是想莺鹂这样的小丫鬟也不想连累到她,但如今情况特殊,怎么还倔强地舍本求末,难不成这丫头的命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之前在天润商会时便是这样,有时他都好奇,倘若他不曾出现,喻子衿独自带着这丫头又当如何。 忽而想到那日在城郊相遇的模样,眸光暗了暗,她大概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若不是黑衣人挟持了莺鹂,她怕是还凭着那一套不要命地打法死撑着。 “小姐我不走,小姐在哪莺鹂就在哪!”可莺鹂也是个倔脾气,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做出撇下自家小姐独自逃脱的事。说着,朝轩辕起走来的反方向退了几步,倔强地望着喻子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不会武功,若是待会儿局势蔓延,我还得分出手来救你。”一道淡淡的女声朝前头悠悠传来,似乎不带有任何情感,对莺鹂的反对无动于衷。 “可是……”莺鹂顿时被堵住,一时无法辩驳,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没曾想,她这个做丫鬟的,每每还要自家小姐分神保护。 “别可是了,走。”语罢,轩辕起一把握住莺鹂的手腕,趁着夜色带着她混入人群。 蓦然回首,深深地忘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嘴唇轻抿。 千万别冲动,等我回来。 抬眼扫了眼人群,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一丝复杂,再次转回视线时,霎时大惊。 百里箜周围尽是剑花,独留他一人静立于其间,却不知何时突围出一名蒙面黑衣人,看似收剑朝百里箜掠去,一副试图解救他的模样。 然而在喻子衿的角度看去,那人收剑的手,瞬间从袖口抽出一枚发亮的银针,姿势仍旧是去抓百里箜的模样,可若是真的让他触碰到百里箜,想必那跟银针便要生生刺进百里箜的肉中。 如此大费周章的做派,那银针又如何会没有问题。而那百里箜却也眼睁睁望着那人过来,动也不动,倒是嘴角擎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喻子衿凝了凝眸,手上瞬间从一旁的木桌拾来一根筷子,手腕一翻,正准备朝那人射去,不想便被人抓住了手臂。 回眸,望见一双深邃的黑眸,眉头轻蹙,面上升起一抹不悦。 来人一袭宝蓝色长袍,比起上次在天润商会遇见时的那般神秘,今日似乎多了份随和。 即便如此,喻子衿仍旧一脸淡然,转而看向茶楼中的战局,只见黑衣人将百里箜护在中心,而百里箜则是任由他们带着,在人群中周旋,只是喻子衿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无神死寂,声音顿时冷了冷:“你来干什么?” 照先前两人在天润商会所说,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难道不怕被有心人寻了踪迹,到那时候,就算是她有心为他掩盖行踪,怕也是无能为力。 更何况,正是他的出现,制止她手上的动作,导致百里箜仍旧中了黑衣人的招。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被暗中谋划的人牵着鼻子走。 虽说喻子衿与百里箜并无交集,可她隐隐有种感觉,百里箜与喻子佩的失踪有关。再者,百里箜与百里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看在百里珊的面子上,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被这人一搅和……想到这里,喻子衿望向百里箜的眼神愈发凝重。看这势头,若不出意外的话,百里箜便要被这群神秘的黑衣人带走了。 “你凭什么觉得这百里箜需要你救?”不理会喻子衿投来的些许责备,蓝衣男子轻声一笑,淡淡道。 闻言,喻子衿蹙了蹙眉头,嘴角微动,但默了半晌,依旧一句话也没再说。见似是大局已定,而这蓝衣男子却一副还需逗留的样子,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好戏刚刚开始,此时离开,莫不是太可惜了?” 闻声,喻子衿脚步微顿,一语惊醒梦中人,忽而感到脑中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扫了眼积于外围的赤墨军,心下顿时大惊。 然而再望向百里箜时,他的脸上仍旧一片死寂,只是身边方才带着银针凑近的黑衣人,似是从眸中闪过一丝异常的慌乱。 忽而感到身边拂过一阵袖风,只觉手腕一紧,面前的景物顿时变幻,不过一瞬,便落于实处。 忘了眼脚下的树枝,和不远处尚且能看清概况的茶楼,喻子衿冷冷瞪了眼身边的蓝衣男子,嘴唇微张,正欲出言,便被猛然传来的又一阵嘈杂声打断。 只见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着茶楼涌去,顿时将百里箜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马车从众人让着的窄道上缓缓而至,一抹华发蓝袍的男子悠然走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出尘的气息,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一众黑衣人没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甲兵,或多或少地移着步子,像是在寻找出路。 “堂兄何必如此,他们不过是想带你回衙门做个笔录而已,堂兄带着这些人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未免让大家有些难做了。”百里殊一脸笑意,缓步走进。围着百里箜的赤墨军朝他微微俯身抱拳,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语落下,包围圈内却没一丝回应,空气间流转着一丝尴尬。 官服男子收了剑恭敬地走到百里殊身侧,扬声道:“王爷他……世子还是退远些好,莫要伤到身体。” 在旁观望的蓝衣男子,忽而轻笑一声,眸子里带着一抹玩味:“这青王世子真是有趣的很,好好的皇孙不做,总喜欢自导自演地折腾些无趣的玩意儿。” 闻言,喻子衿神色微动,同样嘲讽地笑了笑,官服男子那未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变相地给百里箜抹黑,即便这些黑衣人与百里箜无关,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一出,再加上当下这容易叫人误解的场面。 百里箜就算是无罪也要变得有罪了。 一辆马车从众人让着的窄道上缓缓而至,一抹华发蓝袍的男子悠然走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出尘的气息,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一众黑衣人没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甲兵,或多或少地移着步子,像是在寻找出路。 本是刀光剑影的大堂,殊的安静下来,众人皆默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仅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对峙着。 茶楼的动静闹得极大,原本困在里头的百姓早就趁乱散得无影无踪,街上摆摊的商贩见着局势不妙,纷纷收拾了行囊远远避开,生怕殃及鱼池,坏了自家东西。 唯有些个大胆的路人,躲在远处的巷口探头探脑。倒是不远处的戏园子,由于不知这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仍旧如往常高声唱着曲子,偶尔传来听众叫好。 “堂兄何必如此,他们不过是想带你回衙门做个笔录而已。堂兄带着这些人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未免让大家有些难做了。”百里殊一脸笑意,缓步走进。围着百里箜的赤墨军朝他微微俯身抱拳,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语落下,包围圈内却没一丝回应,黑衣人慌乱地瞪着眼睛,止不住地向后退去,空气间流转着一丝尴尬。 官服男子收了剑恭敬地走到百里殊身侧,扬声道:“王爷他……世子还是退远些好,莫要伤到身体。” 见此情形,在旁观望的蓝衣男子,忽而轻笑一声,眸子里带着一抹玩味:“这青王世子真是有趣的很,好好的皇孙不做,总喜欢自导自演地折腾些无趣的玩意儿。” 闻言,喻子衿神色微动,疑惑地忘了眼似是对着寒风说话的蓝衣男子,讶异于他毫无预兆的评判。在喻子衿看来,身边的这尊“大佛”可不会毫无目的地说些什么,既然有此一提,想来当下的势头不似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官服男子那未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实际上是在变相地给百里箜抹黑,即便这些黑衣人与百里箜无关,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一出,再加上当下这容易叫人误解的场面。百里箜就算是无罪也要变得有罪了。 或许百姓会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但喻子衿等人却是看的真真切切,本来还有些不太确定,不想百里殊偏偏又在此时出现,那心下所想的那些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早就听闻南岳皇上对这“不学无术”的皇子百里箜很是宠爱,从小到大,无论他缺了短了什么,还是出去同了篓子,皇上对他皆是百般容忍。 可这百里箜偏偏又是个不上进的主,整日里只知饮酒作乐,如滩烂泥般扶不上墙。即使那些朝臣接二连三地暗示他顾惜圣宠,而百里箜还是跟没事儿的人般,继续沉醉在他的酒坛子里。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剑落忘川,雾起南城(6)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因而,即便百里箜缕缕表示自己无意太子之位,青王仍旧或多或少地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今日这遭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倒是稀罕得很。 可喻子衿知道,这百里箜似乎看上去糊涂,只知沉迷喝酒玩乐,实际上心里清明得很。方才她还疑惑蓝衣男子何出此言,对着百里箜多看了几眼,便恰好捕捉到了百里箜的小动作。 也是,若这百里箜当真如表面上那般不知人事,就算有皇上特殊的庇佑,也不能顺顺当当地在青王的手下活到现在。 反观茶楼中,听了官服的话,百里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不如堂兄还是同本世子一起回去,以皇上对堂兄的宠爱,定然不会怪罪今日在茶楼发生的这些事。” 语罢,百里殊像是故意般,扫了一圈四周散着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旁人好些处理这些人的后事。 不想,即便百里殊说到这个份上了,包围圈内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般,不闻不问。 官服男子再次向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世子,王爷想必此时已经醉了,皇上下令让下官尽早查明暗杀一事,若是王爷吃醉了酒不愿配合,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 再者,皇上为了此案,更是播了五百赤墨军于下官,没曾想案子查到此处,便折损了好些人。事情办好也就罢了,如今这……定然要惹得龙颜大怒。”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难办。既如此,虽说堂兄此时醉了无法回应,但若是堂兄醒着,定然不会做出让皇上不悦的事,想来也是愿意同你走上一趟的。这些个侍卫不懂得主子的心思,百般阻拦,你又如何让这些下人胡闹了去,损了百里箜的清誉。 要我说,不妨先顺着堂兄的意思,多少不过在府衙内待上几日,不成问题。”百里殊看似一脸愁容,斟酌了许久,方吐出这些字来。 一语落下,本是为难极了的官服男子,霎时展了展颜,讨好般笑着:“世子说得极是,下官这就去办。” 语罢朝一旁的赤墨军使了一个眼色,一众人等纷纷拔出武器,一步步朝包着百里箜的圈子逼去。 那些黑衣人早就是强弩之末,不过是百里殊着一来,方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若是再对上这人多势众的赤墨军,完全难以招架。 正当两方即将对上时,忽而从包围圈中心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挥剑相向的两方顿时没了动作,惊也是的纷纷转头看向那抹俊影。 喻子衿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下莫名觉着有些好笑。这百里箜倒真是个人精,无论百里殊和官服男子如何激语,皆沉着心思陪他们唱完这出戏。 唯独等到他们觉得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出声打断,着实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果然,听到百里箜的笑声,百里殊霎时黑了脸,官服男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本王也想好好问问世子,这根银针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箜的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反而带着清明的怒意。 一语落下,一袭夹着深厚内力的银针朝百里殊射去,见状,百里殊眉头一皱,随手从身边抓来一人挡在自己身前,那抹带毒的银针瞬间没入侍卫的身体,侍卫摇晃了几下,身形虽然未倒,但眸内的神采却瞬间变得呆滞,像是失了魂的傀儡。 以百里殊的武功,要想接住银针并不在话下,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舍近求远冒着被人唾骂草菅人命的风险,抓了身边的侍卫来抵挡。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针上藏着剧毒,触者即染。 “世子躲什么,本王以为世子定然是心里喜欢的紧,才会拿出来给本王瞧上一瞧。如今本王瞧也瞧了,还给世子,世子却又不要了?”百里箜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扫了眼围着自己状似保护他的黑衣人,嘲讽一笑,自顾自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堂兄哪里话,本世子如何知道这银针是从何处来的。”百里殊倒还镇定,剐了那侍卫一眼后,不疾不徐地接下了百里箜的话。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百里殊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官服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笑了笑,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此我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 “嗯?”百里箜偏偏头,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笑着细数他们的人头,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百里殊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见黑衣人的小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说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人的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说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人的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人的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说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小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小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1)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2)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2)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2)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风谲云诡,南城秘闻(2)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 喻子衿正陷入沉思,忽而听到身边连连传来咽口水的声音,霎时回眸,与小姑娘的视线装个满怀。 莺鹂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这个做奴婢的,竟然要自家小姐准备吃食,实在是不合规矩。 心下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出言询问:“小姐,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吃。”喻子衿转身摆弄了一番临时烤架上的兔肉,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莺鹂,自己则转回去,低眸深深地望了眼手帕上的药丸,轻叹一口气,而后小心的将它包好。 此去南岳,只剩下不到三天的路程,也不知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喻子佩自从去往南岳,便迟迟未有音讯,究竟是身陷囹圄,还是别有它谋? 一切的一切,仍旧是个未解之谜。 状若无意地扫了眼身边的小姑娘,眉头微微蹙起,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在暗自纠结。 “小姐!有贼啊!”忽而,莺鹂发出一阵惊呼,一脸震惊地盯着一旁的烤架,原先放着另一只烤兔的木叉突然不见了踪影。 闻言,喻子衿顺着莺鹂的视线望去,眸子不禁眯了眯,浑身霎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刹那间,喻子衿衣袖一扫,原本摆放在地上的多余木枝忽而飞起,向着莺鹂的方向刺去。 莺鹂顿时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殊不知那树枝离自己还有三寸,压根不可能伤到她。反倒是直直的朝她身后射去,只听“哎呀”一声,一道绛红色的身影从树后闪出。 轩辕起忘了眼入木三分的木枝,顿时松了一口气,扯着招牌性的笑朝两人走来。 “小然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这不是饿了吗,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呗。”轩辕起自然而然的就着莺鹂坐着的大石坐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眼前眸意渐冷的喻子衿。 不想,还没等喻子衿发作,一旁的小姑娘就先不客气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姐还什么都没吃呢,你把东西拿走了,那我家小姐吃什么!”莺鹂说得义愤填膺,涨红了脸。 “你手上不是还有吗?你家小姐还没吃,你这个做丫头倒是吃得不亦乐乎。”语罢,轩辕起翘起二郎腿,伸出背在身后的手,端详着刚刚顺来的烤兔。转过头,在莺鹂震惊的眼神中,快速的在兔肉上咬了一口,摆出一脸示威的表情。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无赖。”见状,莺鹂霎时气急败坏。怪不得就算昨日这人出手救了小姐,小姐仍旧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原来是他人品有问题。 看来就算是无意行了好事,依旧遮不住他无赖的性格。 正想再说些什么,忽而觉得手下一紧,莺鹂抬眸疑惑的看向喻子衿。 “走。”喻子衿淡淡道。 语罢,不理会轩辕起,拉着莺鹂径直朝马儿走去。 不过多时,还惊愕的坐在大石上的轩辕起便听到一阵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诶!等等我!”说着,讲烤兔咬在嘴中,迅速翻到疾风身上追去。 天润商会一楼人声鼎沸,人们皆兴致盎然地谈论着今日拍卖会上展出的物件。 “每次天润商会的年末盛典上,都会出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你们可曾听说今年的压轴宝贝是什么?” “这我们哪晓得,李兄你知道?” “我有一个大侄子在天润商会里做事,这个消息我也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来来来,我偷偷告诉你们,今日这天润商会一共有三件压轴珍宝……”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来天润商会啊?”莺鹂望着眼前的高楼,心中的佩服油然而生,这天润商会幕后的东家,一定是个大人物,故而才能造出如此恢宏的建筑。 扫过一旁从马车下来,朝着天润商会贵宾通道进入的男男女女,无不头戴金饰,身穿云锦缎。这些东西,可不是向她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够用着看着的,如今大街上去遍地都是这样的人,莺鹂顿时张目结舌,被吸引了注意力。 下意识地望一眼自家小姐的装扮,素色窄袖襦裙,黑长入瀑的头发一半顺着肩膀倾泻而下,一半仅用一根桂花簪盘着,虽说样貌上更加清秀动人,但是比起那些“金光闪闪”的人,貌似差了好些档次。 “小姐,这天润商会好像不能随随便便进去呢。”莺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光是从外面看就这么奢华,若是进去,里面的东西又岂会差,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钱袋,莺鹂一脸愁容,“进去是要给帖子……” 正说着,忽而瞥见喻子衿从怀中掏出一张金制的卡片,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朝天润商会大门走去。 自家小姐竟然也有天润商会的邀请帖? 莺鹂顿了半晌,意识到喻子衿的动作,再次急了眼,小声惊呼提醒道:“小姐,要排队的!” 刚追上停住,便见那侍卫恭敬地朝自家小姐附身抱拳一礼,接着从旁边让出一条道,越过拿着贵宾帖子排着队的人,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近天润商会。 平日里异常活跃的莺鹂,一路上一言未发,目光呆滞地跟在喻子衿身后。 进门,右转,上楼,继续右转,开门,走进去。 “小姐先在此处稍候,拍卖会半个时辰后便开始,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唤门外的婢女便可。”侍卫朝喻子衿施以一礼,目光状若无意地瞥向一旁的莺鹂,见她呆愣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腹诽道:那不成现在的贵人都喜欢蠢笨的丫鬟? 精致的雕花木门一开一合,宽敞别致的屋内,多了几盘小巧的点心,侍卫和婢女通通退下,只剩下喻子衿和莺鹂两人。 随手捻起一块桂花糕,轻尝一口,顿时皱了皱眉,随手讲剩余的糕点放下。缓缓走至窗边,开了一条缝隙,观察着外头的景象。 一楼大厅摆放着十来个圆桌,人们三三两两地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二楼则明显不同,虽只是一层薄纱微遮着,但仍能看到几道人影,大多安静地呆在自己的隔间中。 而对面三楼,却是个个窗门紧紧闭,让人无法知晓呆在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忽而,雕花木门被大力推开,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快速闪入,关上门后,便毫不客气地坐下,自顾自拿起倒扣着的水杯,满上一杯茶水,转瞬间就见了底。 喻子衿紧促眉头,天润商会对往来的客人有严格要求,若是没有帖子,谁也进不了商会大门。 三楼守卫层层,每个包厢里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若不是当时林安给她的烫金帖子,就算是她搬出战王的名头,怕是也进不了这天润商会。 没有想到轩辕起竟如此光明正大地来到三楼。她事先并没有表示过自己到了南岳要来这天润商会,按理说轩辕起并没有时间去准备帖子,那么变只有一种可能,硬闯。 门外影影绰绰地晃过几个巡逻侍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虽然之前两人在北原有过一段交流,但从未亲眼见他真刀实枪的动用过武力,是以对他的武功不甚了解,却也知定然非凡。 今日见他游刃有余的样子,想必就算是暗探皇宫,也是小菜一碟。 喻子衿依旧不理会轩辕起的行为,反倒是莺鹂,见他忽然闯进,被吓个正着,像是一只炸毛的老母鸡,双手插着腰,摆出自以为最凶恶的表情,气势汹汹地看着轩辕起。 “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因为之前救了我们,想来讨要报酬的。你出个价,拿完银子快点回家去。” 闻言,轩辕起不禁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地看向莺鹂:“哦?如果非要这么算的话……这么说,在你心里,你家小姐的命就值那几个银子?” 轩辕起本就生的俊美,又带着一种异域风情,每每这么笑的时候,便觉得他像是一个充满邪气的大魔头,给人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美感。 莺鹂平日里大多呆在深宅大院中,见的也都是些规规矩矩的公子哥,从未见过一位男子长得这般好看,霎时愣了神。 直至喻子衿轻咳一声,才将将回过神来,顿时耳根子发烫,紧张到结巴:“你,我……在莺鹂心中,我家小姐自然是无价的!你莫要诽谤我!” “哈哈哈,这就对了,即是无价,又如何能让我这个救命恩人‘安心’离开呢?”轩辕起霎时心情大好,所有在喻子衿那吃的瘪瞬间都赚了回来。 见轩辕起厚脸皮地摆弄着他那美男计,将身边的小姑娘急得面红耳赤,喻子衿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莺鹂,去外头,让人拿些新鲜的果子进来。” “好。”语罢,莺鹂像烫了脚似的,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你一个北原王子,跑到东启去也就算了,来这南岳又是干什么?”喻子衿低眸轻抿茶水,继续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你这个失踪的东启郡主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说着,从点心盘里捻出一块糕点,朝嘴里扔去。 见喻子衿不语,轩辕起识趣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来天润商会,是为了九灵丹?” 一语落下,喻子衿神色微动,不做回答。 “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此次大会的第一个拍品是……” 一楼大台上,一位笑不拢嘴的中年男子正唾沫横飞。台下看官们,时不时举牌加价,明里暗里叫着劲。 “你说,这三楼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有动作?”轩辕起状若无意的一提,继续剥着手上的花生子。 “你傻啊,这都不知道,自然是要等到一楼二楼的人没动静的时候,这些大佛们才会出手。”小姑娘傲气的抿了抿嘴,摆出一脸嘲讽的表情。 “诶,我说,我跟你家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轩辕起将胳膊肘靠在桌上,露出他招牌性的小虎牙,哪还有刚刚妖神般的气质,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儿。 “我家小姐一般不跟别人闲聊,所以这位公子不要再自作多情了。”经过了前几番的斗智斗勇,莺鹂也学乖了,每每说话前多了一层思量。 “这话就不对了,我对于你家小姐来说,可不是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说着,笑嘻嘻地转向喻子衿,“小然你说是。” 如料想那般,轩辕起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小食。 闻言,莺鹂皱了皱眉头,嘟囔道:“小然?小然是谁?” “不告诉你,这是我和你家小姐之间的你秘密,你一个小丫头就不要知道了。”轩辕起一脸嘚瑟模样。 莺鹂顿时一急,却又难得的瞬间平复下来,装作不在意似的,不再理会轩辕起。 “第二轮的竞拍环节告一段落,接下来进入本次大会的压轴环节。接下来,先由鄙人来介绍一下第三轮的三样拍品。” “首先第一件,是我们的清水芙蓉画扇,这面画扇出自前朝皖癸大匠之手,当初加上设计采样,足足花费了三年有余,被世人称作上天赐下的工艺品,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接下来介绍第二件拍品,御灵剑。” 主持者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霎时砸进了喻子衿的脑海,只觉得心下传来一阵抓耳挠心的疼痛,似有一只巨兽,伴着忽高忽低的嗓音,来回撞击。 “这件拍品来自千年前的凌国,也就是如今备受传颂的一代英雄人物,凌王,当初所持的兵器。御灵剑伴随凌王征战沙场……” 那道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让人听不清接下来的字句,喻子衿即使极力尝试克制住自己情绪,仍旧外露出一丝反常,被身边的轩辕起捉到。 “各位看官稍微休息片刻,一刻钟后,便开始我们的第三场竞拍。” 安静的大堂再次响起了人们的谈论声。轩辕起微微蹙眉,放缓了声音:“怎么了?九灵丹有异?” “没有。”偏过头,掩去眼底的一抹不自然。 “九灵丹是最后一件拍品,三楼里不少人都是冲着它去的,你可准备好了?”轩辕起严肃问道,不过一会儿,又展露出不正经,“你要是没带够钱,我可以……” “或许。” 扣扣扣—— 无标题章 喻子衿正陷入沉思,忽而听到身边连连传来咽口水的声音,霎时回眸,与小姑娘的视线装个满怀。 莺鹂先是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这个做奴婢的,竟然要自家小姐准备吃食,实在是不合规矩。 心下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忍不住小声出言询问:“小姐,好香啊,可以吃了吗?” “吃。”喻子衿转身摆弄了一番临时烤架上的兔肉,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递给莺鹂,自己则转回去,低眸深深地望了眼手帕上的药丸,轻叹一口气,而后小心的将它包好。 此去南岳,只剩下不到三天的路程,也不知前方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喻子佩自从去往南岳,便迟迟未有音讯,究竟是身陷囹圄,还是别有它谋? 一切的一切,仍旧是个未解之谜。 状若无意地扫了眼身边的小姑娘,眉头微微蹙起,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在暗自纠结。 “小姐!有贼啊!”忽而,莺鹂发出一阵惊呼,一脸震惊地盯着一旁的烤架,原先放着另一只烤兔的木叉突然不见了踪影。 闻言,喻子衿顺着莺鹂的视线望去,眸子不禁眯了眯,浑身霎时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刹那间,喻子衿衣袖一扫,原本摆放在地上的多余木枝忽而飞起,向着莺鹂的方向刺去。 莺鹂顿时大惊失色,情不自禁地大叫起来,殊不知那树枝离自己还有三寸,压根不可能伤到她。反倒是直直的朝她身后射去,只听“哎呀”一声,一道绛红色的身影从树后闪出。 轩辕起忘了眼入木三分的木枝,顿时松了一口气,扯着招牌性的笑朝两人走来。 “小然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我这不是饿了吗,你大人有大量,行行好呗。”轩辕起自然而然的就着莺鹂坐着的大石坐下,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望向眼前眸意渐冷的喻子衿。 不想,还没等喻子衿发作,一旁的小姑娘就先不客气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小姐还什么都没吃呢,你把东西拿走了,那我家小姐吃什么!”莺鹂说得义愤填膺,涨红了脸。 “你手上不是还有吗?你家小姐还没吃,你这个做丫头倒是吃得不亦乐乎。”语罢,轩辕起翘起二郎腿,伸出背在身后的手,端详着刚刚顺来的烤兔。转过头,在莺鹂震惊的眼神中,快速的在兔肉上咬了一口,摆出一脸示威的表情。 “你你你,你怎么能这样!无赖。”见状,莺鹂霎时气急败坏。怪不得就算昨日这人出手救了小姐,小姐仍旧对他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原来是他人品有问题。 看来就算是无意行了好事,依旧遮不住他无赖的性格。 正想再说些什么,忽而觉得手下一紧,莺鹂抬眸疑惑的看向喻子衿。 “走。”喻子衿淡淡道。 语罢,不理会轩辕起,拉着莺鹂径直朝马儿走去。 不过多时,还惊愕的坐在大石上的轩辕起便听到一阵渐渐远去的马蹄声。 “诶!等等我!”说着,讲烤兔咬在嘴中,迅速翻到疾风身上追去。 天润商会一楼人声鼎沸,人们皆兴致盎然地谈论着今日拍卖会上展出的物件。 “每次天润商会的年末盛典上,都会出些闻所未闻的东西,你们可曾听说今年的压轴宝贝是什么?” “这我们哪晓得,李兄你知道?” “我有一个大侄子在天润商会里做事,这个消息我也是从他那里听来的。来来来,我偷偷告诉你们,今日这天润商会一共有三件压轴珍宝……” “小姐,我们为什么要来天润商会啊?”莺鹂望着眼前的高楼,心中的佩服油然而生,这天润商会幕后的东家,一定是个大人物,故而才能造出如此恢宏的建筑。 扫过一旁从马车下来,朝着天润商会贵宾通道进入的男男女女,无不头戴金饰,身穿云锦缎。这些东西,可不是向她这样的平民百姓能够用着看着的,如今大街上去遍地都是这样的人,莺鹂顿时张目结舌,被吸引了注意力。 下意识地望一眼自家小姐的装扮,素色窄袖襦裙,黑长入瀑的头发一半顺着肩膀倾泻而下,一半仅用一根桂花簪盘着,虽说样貌上更加清秀动人,但是比起那些“金光闪闪”的人,貌似差了好些档次。 “小姐,这天润商会好像不能随随便便进去呢。”莺鹂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光是从外面看就这么奢华,若是进去,里面的东西又岂会差,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钱袋,莺鹂一脸愁容,“进去是要给帖子……” 正说着,忽而瞥见喻子衿从怀中掏出一张金制的卡片,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自顾自地朝天润商会大门走去。 自家小姐竟然也有天润商会的邀请帖? 莺鹂顿了半晌,意识到喻子衿的动作,再次急了眼,小声惊呼提醒道:“小姐,要排队的!” 刚追上停住,便见那侍卫恭敬地朝自家小姐附身抱拳一礼,接着从旁边让出一条道,越过拿着贵宾帖子排着队的人,在众人的注目下,缓缓走近天润商会。 平日里异常活跃的莺鹂,一路上一言未发,目光呆滞地跟在喻子衿身后。 进门,右转,上楼,继续右转,开门,走进去。 “小姐先在此处稍候,拍卖会半个时辰后便开始,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唤门外的婢女便可。”侍卫朝喻子衿施以一礼,目光状若无意地瞥向一旁的莺鹂,见她呆愣的样子,不禁皱了皱眉头。腹诽道:那不成现在的贵人都喜欢蠢笨的丫鬟? 精致的雕花木门一开一合,宽敞别致的屋内,多了几盘小巧的点心,侍卫和婢女通通退下,只剩下喻子衿和莺鹂两人。 随手捻起一块桂花糕,轻尝一口,顿时皱了皱眉,随手讲剩余的糕点放下。缓缓走至窗边,开了一条缝隙,观察着外头的景象。 一楼大厅摆放着十来个圆桌,人们三三两两地做在一起谈天说地。 二楼则明显不同,虽只是一层薄纱微遮着,但仍能看到几道人影,大多安静地呆在自己的隔间中。 而对面三楼,却是个个窗门紧紧闭,让人无法知晓呆在里头的人在做什么。 忽而,雕花木门被大力推开,一抹绛红色的身影快速闪入,关上门后,便毫不客气地坐下,自顾自拿起倒扣着的水杯,满上一杯茶水,转瞬间就见了底。 喻子衿紧促眉头,天润商会对往来的客人有严格要求,若是没有帖子,谁也进不了商会大门。 三楼守卫层层,每个包厢里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若不是当时林安给她的烫金帖子,就算是她搬出战王的名头,怕是也进不了这天润商会。 没有想到轩辕起竟如此光明正大地来到三楼。她事先并没有表示过自己到了南岳要来这天润商会,按理说轩辕起并没有时间去准备帖子,那么变只有一种可能,硬闯。 门外影影绰绰地晃过几个巡逻侍卫,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不速之客”。虽然之前两人在北原有过一段交流,但从未亲眼见他真刀实枪的动用过武力,是以对他的武功不甚了解,却也知定然非凡。 今日见他游刃有余的样子,想必就算是暗探皇宫,也是小菜一碟。 喻子衿依旧不理会轩辕起的行为,反倒是莺鹂,见他忽然闯进,被吓个正着,像是一只炸毛的老母鸡,双手插着腰,摆出自以为最凶恶的表情,气势汹汹地看着轩辕起。 “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因为之前救了我们,想来讨要报酬的。你出个价,拿完银子快点回家去。” 闻言,轩辕起不禁挑了挑眉,一脸玩味地看向莺鹂:“哦?如果非要这么算的话……这么说,在你心里,你家小姐的命就值那几个银子?” 轩辕起本就生的俊美,又带着一种异域风情,每每这么笑的时候,便觉得他像是一个充满邪气的大魔头,给人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美感。 莺鹂平日里大多呆在深宅大院中,见的也都是些规规矩矩的公子哥,从未见过一位男子长得这般好看,霎时愣了神。 直至喻子衿轻咳一声,才将将回过神来,顿时耳根子发烫,紧张到结巴:“你,我……在莺鹂心中,我家小姐自然是无价的!你莫要诽谤我!” “哈哈哈,这就对了,即是无价,又如何能让我这个救命恩人‘安心’离开呢?”轩辕起霎时心情大好,所有在喻子衿那吃的瘪瞬间都赚了回来。 见轩辕起厚脸皮地摆弄着他那美男计,将身边的小姑娘急得面红耳赤,喻子衿轻轻摇了摇头,淡淡道:“莺鹂,去外头,让人拿些新鲜的果子进来。” “好。”语罢,莺鹂像烫了脚似的,风风火火地朝外走去。 “你一个北原王子,跑到东启去也就算了,来这南岳又是干什么?”喻子衿低眸轻抿茶水,继续透过窗缝,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你这个失踪的东启郡主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说着,从点心盘里捻出一块糕点,朝嘴里扔去。 见喻子衿不语,轩辕起识趣的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来天润商会,是为了九灵丹?” 一语落下,喻子衿神色微动,不做回答。 “我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此次大会的第一个拍品是……” 一楼大台上,一位笑不拢嘴的中年男子正唾沫横飞。台下看官们,时不时举牌加价,明里暗里叫着劲。 “你说,这三楼里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有动作?”轩辕起状若无意的一提,继续剥着手上的花生子。 “你傻啊,这都不知道,自然是要等到一楼二楼的人没动静的时候,这些大佛们才会出手。”小姑娘傲气的抿了抿嘴,摆出一脸嘲讽的表情。 “诶,我说,我跟你家小姐说话,你插什么嘴。”轩辕起将胳膊肘靠在桌上,露出他招牌性的小虎牙,哪还有刚刚妖神般的气质,活脱脱一个阳光大男孩儿。 “我家小姐一般不跟别人闲聊,所以这位公子不要再自作多情了。”经过了前几番的斗智斗勇,莺鹂也学乖了,每每说话前多了一层思量。 “这话就不对了,我对于你家小姐来说,可不是别人。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说着,笑嘻嘻地转向喻子衿,“小然你说是。” 如料想那般,轩辕起再次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小食。 闻言,莺鹂皱了皱眉头,嘟囔道:“小然?小然是谁?” “不告诉你,这是我和你家小姐之间的你秘密,你一个小丫头就不要知道了。”轩辕起一脸嘚瑟模样。 莺鹂顿时一急,却又难得的瞬间平复下来,装作不在意似的,不再理会轩辕起。 “第二轮的竞拍环节告一段落,接下来进入本次大会的压轴环节。接下来,先由鄙人来介绍一下第三轮的三样拍品。” “首先第一件,是我们的清水芙蓉画扇,这面画扇出自前朝皖癸大匠之手,当初加上设计采样,足足花费了三年有余,被世人称作上天赐下的工艺品,普天之下只此一把。” “接下来介绍第二件拍品,御灵剑。” 主持者的声音像是一道惊雷,霎时砸进了喻子衿的脑海,只觉得心下传来一阵抓耳挠心的疼痛,似有一只巨兽,伴着忽高忽低的嗓音,来回撞击。 “这件拍品来自千年前的凌国,也就是如今备受传颂的一代英雄人物,凌王,当初所持的兵器。御灵剑伴随凌王征战沙场……” 那道声音似乎越来越远,让人听不清接下来的字句,喻子衿即使极力尝试克制住自己情绪,仍旧外露出一丝反常,被身边的轩辕起捉到。 “各位看官稍微休息片刻,一刻钟后,便开始我们的第三场竞拍。” 安静的大堂再次响起了人们的谈论声。轩辕起微微蹙眉,放缓了声音:“怎么了?九灵丹有异?” “没有。”偏过头,掩去眼底的一抹不自然。 “九灵丹是最后一件拍品,三楼里不少人都是冲着它去的,你可准备好了?”轩辕起严肃问道,不过一会儿,又展露出不正经,“你要是没带够钱,我可以……” “或许。” 扣扣扣—— 无标题章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说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天。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小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小姐,五年有余。”小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小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小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小姐说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小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小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小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小丫鬟想要再说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说了。”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说啥? 虽说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小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小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说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小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小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小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说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天天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天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天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小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小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中。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小床窗。 “小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小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天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天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小姐和轩辕起的聊天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小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说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小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小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天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小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小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说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天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小,小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小伙计忽而小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小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小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说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说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小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小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小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天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天价。而天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无标题章 一名扎着双环,面容清秀的少女款款朝房内的三人福了福身子,声音微甜,说是奉了自家主子的命令,前来邀请喻子衿去聊聊天。 闻言,见喻子衿不答,莺鹂率先出声,抱歉道:“我家小姐向来呆在深闺,今日是头一次独自出门,因而在石城并未有认识的人,不知你家主子可是认错了人?” “这位姑娘多虑了,奴婢只是个传话人,主子有什么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明里避开了莺鹂委婉的托词,暗中又损了她越俎代庖,随意揣度喻子衿的心思。见状,喻子衿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意,她的人,可容不得别人置喙。 “莺鹂近日进步了许多,对我的习惯记得越发清楚了。”喻子衿对着莺鹂勾了勾唇角,而后将视线移回桌上的玉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呆在你家主子身边多久了?” “回小姐,五年有余。”小丫鬟的脸上带这些傲气。 看来,她的主子必定身份不凡,否则这势利的丫头也不会因在主子身边呆的年岁长而骄傲不已。 “若是本小姐认得你家主子想必不可能没见过你。既如此,便更能肯定本小姐与你家主子并不相识了,既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回去。”喻子衿语气淡淡,抬起杯子遮去嘴角的一抹嘲讽。 “小姐说笑了,从前主子或许与小姐您无任何渊源,但如今能在此相遇便是缘分。况且,小姐若是能与我家主子交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语罢,小丫鬟掩唇一笑,眸子中闪过一丝精明。 闻言,喻子衿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头,本就因为一些事扰得伤神,如今还来了这么个难缠的人物,轻唤道:“莺鹂。” 喻子衿声音中逐客的意味甚浓,莺鹂又如何能不懂,扬声打断了小丫鬟想要再说些什么闹心之言的心思:“这位姑娘,我家小姐不喜与外人接触,若是姑娘执意如此,我们也不会以为隐忍。姑娘是明白人,其间真意不需要我明说了。” 语罢,用余光扫向一旁剥花生看戏的轩辕起,眼神中充满了威胁。 喂,那谁,吓吓她! 反观轩辕起,接到莺鹂恶狠狠的视线,一时没准备,惊得手上的力道未掌控好,手里的花生应声而碎。 你说啥? 虽说过程有些难言,但到底起了些震慑的作用。小丫鬟听到旁边传来的怪异声音,霎时没了动作,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脑补出了一幕惊悚的画面:跟在喻子衿身边的“侍卫”正磨刀霍霍,面露阴森,像是看着待宰的羔羊,接到狼头的命令准备捕杀自己。 小丫鬟慌乱的福了福身子,还未等莺鹂说句道别,就逃也似的疾步走出房门,从始至终,不敢往轩辕起那边看一眼。 “切,就这点胆子,也敢来我家小姐这里闹事。”莺鹂做出一副呕吐的模样,目光不屑地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小姐你别理她,闹心。” 喻子衿淡淡扫了一眼,不作他言。 隔壁厢房内,一个扎着双环的小丫头一脸不忿的向面前一道淡紫倩影抱怨。 “公主,她也太目中无人了,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些的草民,公主你是什么身份,邀请她过来说话已是莫大的恩典,她居然还敢拒绝!” 侧坐窗前的的那抹淡紫似是不以为意,继续摆弄着手上新涂的豆蔻。发间的步摇随着脑袋的偏动轻晃,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当声。 不一会儿,一楼大台上再次传来主持者的浑厚的声音:“各位看官,今天天润商会的第三场拍卖就要开始了,请诸位回到自己的席位,莫要错过了良机。” “派人去查查她的来历。”淡紫身影缓缓抬头,面容姣好,皮肤吹弹可破,一点朱砂嵌于眉心,煞是明艳动人。 “是。” ———— 时间不疾不徐地走着,一直沉默着的三楼厢房总算是传出了些动静。 第三场拍卖的第一件拍品,最终被三楼二号厢房里的贵人以五百两白银的价格拍走。 “接下来,我们进行第二件拍品的竞价。”语罢,台上的中年男人大手一挥,揭开了台桌上的红布。 一把威武霸气的长剑霎时展现在众人眼前,剑柄上盘着几道简约的纹饰,剑鞘中央镶着一块月牙形的黑曜石,边上环着繁复而又不失典雅的图腾。 除此之外,让人眼前一亮的便是御灵剑上挂着的一条剑穗,不像寻常剑穗那般,上面绣些草木猛兽,而是在墨色的底料上,加了些简约的烫金丝线,弯弯绕绕间构成了一副别具特色的图案。反而让嗜血如常而带着些寒意的御灵剑,多了一丝生气。 台下之人无不啧啧称赞。 “果然是凌王的佩剑,如此独特,天下独有!” “是啊,看这做工,怪不得凌王当年驰骋疆场,屡战屡胜。有如此神器在身,如何有不赢的道理。” “你就醋,若不是凌王本人武功盖世,才气过人,不换平常人,就算是有神器在手,也不见得有当年凌王的十之一二。” “只可惜,凌王年纪轻轻便因病去世,最终无法见到天下一统的盛况,留下这千古遗憾。” 一楼的谈论声一字不落的传进喻子衿的耳内。只觉得心中的那种绞痛只敢愈发猛烈,即使不曾抬头望向台上那把熟悉的长剑,那道不知沉淀了多少日夜的身影,便早已深入脑海,难以散去。 “小姐?”见喻子衿面色有意,莺鹂不禁担忧地出声轻唤。 “怎么了?” “这御灵剑的拍卖差不多就要结束了,小姐该准备准备接下来的九灵丹了。” 霎时抬眸,一楼的那份喧闹像是波涛般涌入耳中。 “两千两白银一次,两千两白银两次,两千……” “三千两白银。”一阵女声悠悠传来,打断了中年男子最后的拍板。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无不抬头望向三楼那扇小床窗。 “小姐,你疯了!” “没疯。” 一语落下,就连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轩辕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三千一百两白银。”一道丽音从隔壁厢房传出,在本就安静的大堂内异常突出。 喻子衿不禁粗了蹙眉头,望向声音的来源,想到方才敲门的小丫鬟,心下了然。 看来,那人是要跟自己对着干了。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天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天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小姐和轩辕起的聊天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小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说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小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小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天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小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小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说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天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小,小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小伙计忽而小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小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小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说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说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小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小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小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天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天价。而天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无标题章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天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天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小姐和轩辕起的聊天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小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说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小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小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天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小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小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说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天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小,小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小伙计忽而小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小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小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说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说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小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小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小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天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天价。而天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天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说,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说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天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人等无不侧身让行。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天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说。 “小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小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小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小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小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人得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说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无标题章 勾唇一笑,霎时没了方才的难色,眸中冷意乍现,淡淡接道:“四千两。” “四千一百两。” 果然,喻子衿一报完,旁边立马就会有一个声音出比她高上一百两的价钱。 莺鹂听得冷汗直冒,这天润商会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制度,人流限制也是相当严格,如今两人能进天润商会,在莺鹂看来已是万幸。 加之,方才听自家小姐和轩辕起的聊天可以看出,此次她们的目的应当是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想想之前喻子衿手中的烫金帖子,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这东西当是主子给的,想必主子也默认了喻子衿拍下九灵丹的行为,对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可如今九灵丹的拍卖还没开始,自家小姐竟跟人杠上了这御灵剑。虽说这御灵剑也是稀世珍宝,可她们哪来的那么多钱,能任由自家小姐如此挥霍。 在这紧要关头,横生枝节,她一个做奴婢的,人微言轻,不好阻拦。照如此趋势,若是自家小姐真的拍了这御灵剑,又无法放弃最后的九灵丹,当时候天润商会的人来要钱,她们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而见眼前伸来一双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晃,蓦然回神,愣愣地望着眼前极致放大的脸。 “发什么愣,再不回神,你家小姐怕是要把你给卖了。”轩辕起一脸戏谑地望着目光呆滞地小姑娘,修长的手指抵着下巴,轻轻扣着,做沉思状。 “啊!”顿时一惊,莺鹂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急忙看向一旁的喻子衿,见她神色未变,手中抚着白玉杯的杯壁,似在沉思,方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轩辕起戏弄了。 “你你你!”莺鹂气的脸颊涨红,顺不了气。 “我我我,我怎么了?”轩辕起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正要再说什么,忽而身旁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莺鹂,你去帮我做件事。” 半晌后,听完喻子衿的耳语,莺鹂整个人像被天雷击中,一脸难以置信,张目结舌:“小,小姐,你是,是认真的吗?” “快去。”喻子衿显然不以为意,听到楼下传来的两道拍板声,忽而扬声道,“八千两。” “八千一百两。” 一语落下,那道丽音紧跟其后,悠悠传来。 扫了眼不为所动依旧站在原地一脸错愕的莺鹂,轩辕起不禁轻咳一声,将她神游的思绪唤回。 “莺鹂知道了,这就去办。” 待那道嫩黄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轩辕起才笑着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了。” 轩辕起武功不弱,方才喻子衿耳语时也没有刻意回避他。其中一字一句自然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以他的聪慧,又如何不知她心里的小九九。 “一向如此。”喻子衿转过头,难得地对上他的视线,“怎么,因为我不是北原那个单纯的喻子衿,失望了?” 一语落下,轩辕起带笑的面容瞬间僵住,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再理会轩辕起,喻子衿再次讲目光转到台上。一个带着布帽的小伙计忽而小跑到台上,在中年男子耳边低语几句。只见那中年男子一脸不可思议,目光状若无意地扫了眼喻子衿的方向,却又很快恢复正常,挥挥手让小伙计下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莺鹂抿唇走进,沉默地站到喻子衿身后。 见状,轩辕起顿时一扫负面情绪,乐呵了起来:“哟,这花的是你家小姐的钱,又不是你的,你心疼个什么劲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没有不高兴。”莺鹂气急。 “我也没说你不高兴,这是不打自招?” “我高不高兴关你什么事。”说着,不再看他,转而朝向喻子衿,“小姐,你交代的事莺鹂已经办妥了。” “嗯。” 场下的人平日里如何能见到这么大的阵仗,无不窃窃私语,谈论这三楼的两扇木窗内坐着的,究竟是何方大人物。 “九千一百两。” “一万两。” 一语落下,旁边的厢房静了一瞬,没有之前那般应答得顺畅。 见状,莺鹂更加着急,恨不得进了隔壁那间屋子,替她们喊了价钱,也好断了自家小姐的念想。 而一边的喻子衿仍旧是不咸不淡的模样,就连轩辕起也自顾自地吃着点心,完全没人注意到这个房间里心急如焚的小姑娘。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莺鹂心道。 莺鹂急地想往外冲,忽而被一双大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 就当台上的中年男子正准备拍板的时候,隔壁厢房再次传来一道声音,不过与方才不同,此时发声的是一道男声,且是在与那道女声相对的另一边。 “两万两,黄金。” 气氛如死一般的沉寂,饶是早就知晓喻子衿派了婢女前来,将一万两后的单位换成黄金的中男子,也顿时没了动作,震惊无比。 喻子衿紧蹙眉头,紧了紧手上的白玉杯,望向神秘男子的方向。 难道她的计策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可就算是识破,又何必这么大手笔地打压她,方才竞拍时一言未发,却在最后直接开出了两万两黄金的价钱。 同样面色凝重的还有轩辕起,他知道喻子衿之所以让莺鹂告诉天润商会的负责人,他们竞拍的价款是以黄金作衡量,就是为了诈一诈隔壁的女子。 她相信隔壁的女子一定会跟上自己的叫价,开出一万零一百两的价钱,到了那个时候,只要竞价槌一落,负责人再将这御灵剑最后价钱是一万零一百两黄金而不是一万零一百两白银的事实告诉她。 即便她身份多么高贵,定然拿不出这般天价。而天润商会有个规定,若是最终竞拍者放弃拍品,则由除她外最后一名竞拍者的初始竞拍价格重新起拍,而放弃拍品的人,不得再次参与竞拍。 这样一来,喻子衿便可以有很大可能以最为合理的价钱,拍下这柄御灵剑。 “两万两黄金,还有人再加价吗?”中年男子浑厚的声音,将一众吃惊不已的人拉回现实。 莺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喻子衿开出一万两黄金的价格已经算是铤而走险,没曾想还有人更加大手笔。 喻子衿紧抿嘴唇,不做声,微垂眼眸,自嘲地笑了笑。 “成交!我宣布,本场轮拍卖的第二件拍品,最终由三楼四号雅间里的贵人,以两万两黄金的价格拍得。”竞拍槌砰地落下,在安静地氛围中异常清晰。 顿时,场面像炸开了锅般,一发不可收拾,无不猜测着四号雅间里的是何许人也。 中年男子重重咳了咳,总算让陷入热聊的人们再次安静下来。 “好,接下来进行本轮拍卖会的第三件,也就是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起拍价五百两白银。” “六百两。” “八百两。” 叫价不断提高,四号厢房里的人也不再有动静,喻子衿同样静观其变,一扫方才的愁思,冷眼望着不断举起的竞价牌。 “五千两白银,还有人继续加价的吗?五千两第一次。” “六千两。”喻子衿淡淡道。 “一万两。”忽而,从门外走进一袭淡蓝色长袍的华发男子,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中闪过一抹邪气,明目张胆地朝三楼厢房望去。 喻子衿眉头微蹙,不曾想会在天润商会遇到百里殊。听林安说,自从之前北原的事过后,南岳国内发生了一场皇室纠纷,按理说百里殊应当忙得抽不开身才对,今日怎会如此悠闲的出现在天润商会。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来的目的? 虽然早有准备,此行定然不会安生,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自己前脚刚踏进南岳之境,便招来了这青王世子。 百里殊进来后,众人纷纷向他行礼,不免拘谨起来。 而正主则是衣服不以为意的样子,悠悠迈着步子朝一楼正厅的最前头走去,一众人等无不侧身让行。 好大的架子,喻子衿心道。 “世子哥哥!”二号厢房的窗子忽的被打开,一道淡紫色的倩影暴露在众人面前。 女子笑意盈盈地推门跑出,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楼,熟络地挽着百里殊的手臂,笑得甜美:“世子哥哥怎么来了,昨个欣儿还差人来问你要不要今日一同来这天润商会,也没个信。欣儿以为世子哥哥忙于公事,便自个儿先来了,世子哥哥不会怪欣儿。” “怎么会,要怪也该怪下人没有及时向本世子通禀,不然,欣儿的邀约,本世子就算在忙也会去的。”百里殊笑着说。 “小姐,原来刚刚挑衅的人是南岳四公主百里欣。可是,小姐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么做。”莺鹂嘟囔着嘴,抱怨道。连看百里欣的眼神都变得嫌弃了些。 明明是一国公主,却那般小孩子气,惹是生非,哪来的大国风范。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啊,就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自己找事,胡搅蛮缠。”轩辕起插过话,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模样。 “所以你也是闲着没事干?”莺鹂瞪着眼睛,嘴角浮现出一抹得逞的奸笑。 轩辕起顿时一愣,面色逐渐青黑,深深呼了口气:“小丫头片子倒是学乖了不少啊。” “多谢夸奖。”莺鹂象征性地朝百里殊福了福身子,而后转向喻子衿,“小姐,如今南岳的公主世子都在这里,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机,并不适合两方正面对上,若是凑巧也就罢了,只要她们收敛一些不见得会暴露,可如果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那她们就算是怎么躲,也避不开这两人。 喻子衿霎时陷入沉思,为今之计,只能按兵不动。幸而原先她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得到那所谓的九灵丹,既然这百里殊要参上一觉,她似乎也乐得自在。 “一万两。还有再加价的吗?”一楼大堂再次恢复了原先的秩序,只不过气氛略显压抑,本是三两高升谈论的人们,纷纷闭紧了嘴,不敢惊扰两位贵人。 “五万两。”四号厢房内,那道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不比方才两万两黄金的大手笔,这次的叫价略为保守。 “十万两。”百里殊摇头笑了笑,一旁的青衣侍卫应声举起了叫价牌子。 “十五万两。” “三十万两。” “三十五万两。” 两方胶着,颇有上一件拍品喻子衿与百里欣的对决,一方势在必得,一方紧咬不放。 “九十五万两。”四号厢房内传出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挑逗般,挠人得很。 百里殊皱了皱眉头,抬手招了招一旁的青越:“王府总共有多少银子能挪动?” “回世子,统共一百万两白银,已是最多的数额了。那人紧逼着,世子不如放……” 话还未说完,便见百里殊轻轻扣了扣手指,意识到他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立马住了嘴,恭敬地立于一旁。 沉寂半晌,依旧不见百里殊有其他动作,莺鹂一脸疑惑:“诶?这青王世子方才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怎么这会这般安静,莫不是要放弃了?” 喻子衿扯了扯嘴角,颇有深意地忘了眼四号厢房的方向:“不会。” “一百万两。”果然,一楼大堂的那道青色身影再次举了牌子,淡蓝长衫的男子清晰地吐出了这几个字,随即,挑衅似的扫了眼四号厢房。 就在众人以为四号厢房里的神秘贵人会再次加价的时候,那扇雕花窗却迟迟没有动静,场面一度达到冰点。 “一百万两一次,一百万两两次,一百万两三次,成交!恭喜世子拍得此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九灵丹。” 中年男子在台上笑得合不拢嘴,就连话语中也带着喜气。 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眸子,忽而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太对劲,再次抬眸忘了眼三楼的四号厢房,霎时反应过来:“青云,上去看看。” 不一会儿,四号厢房的窗子被打开,但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神秘男子,而是刚刚上去差探的青云。 “世子,人不见了!” 无标题章 方才在天润商会时,他曾经试图释放内力去试探四号雅间里的人,不想还未接近三尺,便被一股深厚的内力打回。 想来雅间内神秘男子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喻子衿这么贸然去跟踪他,若是被发现,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奈何喻子衿走前,将面前这个小姑娘交代给了自己,他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要不你去帮小姐,我没事的,我就在原地等你们回来,好不好。”莺鹂满是担心,不由地带着些乞求的味道。 轩辕起神色微动,没曾想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倒还是挺护主子的,但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我答应了小然要看好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三人中,唯独莺鹂不会武功,若是让有心人带走,便是一个制约喻子衿的筹码。既然喻子衿交代自己照顾好她,说明这小姑娘在她心里分量很重。 “可万一小姐出事了怎么办!”莺鹂霎时急了,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那,若是小姐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你这么做就等于在守着一个很有可能成为死人的人,多不划算。” “再说了,你不是声称是小姐的好朋友吗,小姐有难你却袖手旁观,也太不讲义气了!” 闻言,轩辕起顿时收敛了笑容,交着手臂站在一旁,沉声道:“安静点。” 莺鹂也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可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你呆在这里还得被我烦,还不如跟着小姐……唔……唔。” 忽然被捂住了嘴巴,莺鹂一脸惊慌失措,正想挣扎,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警告:“安分点,有人。” 莺鹂顿时没了动作,顺着轩辕起的视线扫了一圈,只见整条巷子出奇的安静,连一声鸟叫也没有,透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那怎么办。”莺鹂压低声音,小心说道。浑身紧绷,丝毫不敢动弹。 见小姑娘的状态,轩辕起心里乐了一乐,莫名生出想要整整她的心思:“难办。” 一语落下,莺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抿嘴唇,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面前的风吹草动一点不落的收进眼中。 “这样,你武功高,一定可以想办法脱身,等把他们甩开之后,就快去找小姐,小姐的处境不见得会比我们好。”莺鹂的眸中含着一抹视死如归的坚定。 轩辕起应着气氛,带着些浓重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丫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就是把我卖给人贩子。到时候你找到小姐,把我赎回来就好了。” “你不怕?”轩辕起一脸诧异。 莺鹂咬咬牙答道:“不怕。” “那就好。”轩辕起微勾唇角,笑了笑。 说着莺鹂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无人的街道上,一道墨色身影踏着悠闲的步子走着,身边跟着一个身着束袖劲装的侍卫。 不远处的巷子头,一抹翻飞的素色衣袂翩翩起舞,时不时探出一点。 “阁主,是否需要属下去……” “无碍,让她跟着。” “是。” 望了眼街道尽头那扇古朴的大门,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 能够花费两万两黄金买下御灵剑的人,尽住在这么偏僻简朴的地方,不免有些匪夷所思。 那道墨影消失在视野,喻子衿心一横,运力从外墙翻进去,双足轻轻点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周围一片漆黑,墙的这头似是一片小竹林,只能看到远处有着一道忽明忽暗的光线。 敛去气息,轻手轻脚地朝着光源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院落。烛光影影绰绰,将屋内那道墨影映在门上,上下跳动着。 “姑娘既然来了,便进来坐。”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着浑厚的内力,悠悠传进喻子衿的耳朵里。 闻言,喻子衿缓缓从一旁的老树后走出,眸中一片了然,轻笑一声:“阁下既然将我引到这里,便也无需客气,直接说正题。” 木门伴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渐渐打开,屋内书桌前的墨影霎时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喻子衿面前。 立体俊美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左眼角的下方长着一颗泪痣,整个人似是融入黑夜中,带着一种浓郁的疏离之感。 “我最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男子勾唇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右手负于身后,信步而来。 “之前见姑娘在天润商会的举动,想来对那柄御灵剑很感兴趣。姑娘不妨看看,那柄剑是否是姑娘想找的旧物。” 喻子衿下意识地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她右手边的架子上,赫然摆放着一柄镶着黑曜石,挂着金丝剑穗的长剑。 那柄剑,她不可能会认错。 回眸望向身前的男子,心下顿时升起一抹警惕。能够准确说出她在找旧物,便说明他一定不同明面上这般简单,起码,他在还未见到自己之前,便看穿了她的身份。 见状,男子殊的轻声一笑,提步绕开书桌,向喻子衿走了:“既然如今我有事想要拜托姑娘,自然不可空着手说事,因而替姑娘拍下了御灵剑。” “呵呵,当时姑娘面对她人穷追猛打,仍旧不肯放弃拍下这把剑的机会,再是我恰巧瞧见姑娘身边的小丫鬟与天润商会的伙计说话,因而推断出姑娘应当把这柄剑看得极重。 之所以会找到姑娘,是从姑娘进了天润商会时,与旁人的说话方式,并不如南岳本地人那般,且对南岳的事物并不熟悉,因而推断姑娘当来自他国,来南岳不久。” 既来南岳不久,又出手不凡的,除了东启失踪了的郡主,还能有谁。 “你想我帮你掩盖行踪。”喻子衿微微抬眸,对上来人的眼睛,“去南城。” 好一个声东击西。 男子轻轻挑了挑眉,眸子中闪过一抹赞赏:“如何?” 微凉的风轻轻拂面而去,一道素白倩影缓缓行于街道上,似是带着一抹愁容,眉头轻蹙。 “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陷入沉思的喻子衿拉回现实。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快步跑到喻子衿跟前,绕着她转圈,四下打量着,紧张道:“小姐没有受伤。” “没有。” 看完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小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咦?小姐何时带了柄剑?”瞥见喻子衿身后的隆起,莺鹂不禁疑惑道。 扫了眼而后走来的轩辕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找家客栈。” ———— 三人在客栈落脚后,一同聚在了一间客房,喻子衿解下袋子,将背上的剑拿下。 莺鹂好奇地向前,轻轻拨开遮挡着剑身的织布,先是有些不确定,在同样伸过手的轩辕起直接将剑拿出时,霎时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天润商会的那柄御灵剑吗?不是被四号包厢的人买走了,怎么会在小姐这里?” 反观轩辕起,抬手一推,拉出一截剑身,思索了一会儿,放将剑重新收回剑鞘,脸色略为凝重:“那人给你的?” 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句,说话的人却带着一种肯定与了然。 “嗯。”喻子衿淡淡应了一声,不去看他手中的御灵剑,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可有看出他是什么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轩辕起才不信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好心,多半另有所图。 由此观之,此人很有可能知晓了她的身份,并且对她有一定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拍下这御灵剑,且断定她会跟踪他。 “通过样貌来看,只能姑且推断他不是北原和西秦人,通过他的话……他对南岳和东启皆有一定的了解。”喻子衿说道,“而且,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这个人是从我进天润商会那刻起的一举一动推断出我来自东启,如此,此人的心机怕不是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闻言,轩辕起轻轻点了点头,单手抚着下巴,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你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那人有所图谋,那便是有与喻子衿利益交换的东西,而这柄剑依然已然落入喻子衿手中,那么就意味着两人达成了某个交易。 喻子衿不回答,眼眸微垂,用指腹感受这手中渐凉的茶温。 “你疯了,就算你怎么看中这御灵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身份不明,此时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而利用你,来日事成,你能确定他会放过你,而不是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消失?”轩辕起霎时走进,死死盯着喻子衿的眸子,双拳紧紧攥着。 先前在天润商会时,他就感觉到了喻子衿的异常。他不问,是尊重她的秘密。 可如今,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问。 “你想多了。”见状,喻子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声音淡淡。 “莺鹂,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轩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而对莺鹂说道。 “可是……”莺鹂担忧地看了眼喻子衿,有些犹豫。直至喻子衿摆摆手,同意了轩辕起的话,方迟疑地关门离开。 “喻子衿,你成天里摆出这么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了一趟东启皇宫,遭了一些世事,便被打击成这样了吗?你告诉我,原先那个活泼多言的小然去哪里了?”轩辕起顿时如开了闸门的水,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面色带着些隐忍。 闻言,喻子衿自嘲一笑,对上轩辕起投来的视线,淡淡道:“你也说了,我是喻子衿,而不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然。” 轩辕起霎时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其实你心里也不明白,对?” 客房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对质着。微顿半晌,轩辕起疲惫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过去,灵简。” 那两个字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耳中,整个人像是石化般,手上的茶杯霎时脱力,跌落在地,应声而碎,眸中升起一抹慌乱。 见喻子衿的反应,轩辕起只觉心下一痛,一脸了然:“果然……” “有书籍记载,千年前世上有一个特殊的族群,名为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可惜,早在千年前,灵族的人便渺无音讯,世人前赴后继探寻灵族之力,莫不无疾而终。逐渐,灵族便被淡忘在世间。 听闻灵族是在千年前举族倾灭,因而无论世人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可事实上,灵族确实遭遇大乱,几乎绝后,却不曾倾灭,而是留下了两名婴儿,流浪世间。” 喻子衿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从轩辕起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子狠狠扎着她的心。自己一直以来所逃避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眼前。 “你在胡说什么,灵简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喻子衿微微垂眸,低头伸手去捡那因跌落而零散在地的瓷片,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然。 “我本来并不知情,上次北原那件事结束后,有一次我去六哥书房,正巧看到了他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残卷,上面就记载了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我也只是当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看了看,直到我发现残卷下藏着的一方信笺……” “还记得在北原时,六哥布下的阵法吗?”轩辕起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上古凶阵,除了超强的杀伤力,它还是用来解除体内千年封印的最好法阵。” 喻子衿眸光微闪,一不注意,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一道小口子,指尖缓缓凝出几滴鲜红。 眸光微闪,喻子衿释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法阵,便让你如此笃定我便是那所谓的灵族后人,灵简?” 无标题章 方才在天润商会时,他曾经试图释放内力去试探四号雅间里的人,不想还未接近三尺,便被一股深厚的内力打回。 想来雅间内神秘男子的武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喻子衿这么贸然去跟踪他,若是被发现,很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奈何喻子衿走前,将面前这个小姑娘交代给了自己,他又不能丢下她不管,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要不你去帮小姐,我没事的,我就在原地等你们回来,好不好。”莺鹂满是担心,不由地带着些乞求的味道。 轩辕起神色微动,没曾想这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倒还是挺护主子的,但还是拒绝了她的提议:“我答应了小然要看好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三人中,唯独莺鹂不会武功,若是让有心人带走,便是一个制约喻子衿的筹码。既然喻子衿交代自己照顾好她,说明这小姑娘在她心里分量很重。 “可万一小姐出事了怎么办!”莺鹂霎时急了,磕磕绊绊地说道,“那那那,若是小姐出了事,我也不会独活,你这么做就等于在守着一个很有可能成为死人的人,多不划算。” “再说了,你不是声称是小姐的好朋友吗,小姐有难你却袖手旁观,也太不讲义气了!” 闻言,轩辕起顿时收敛了笑容,交着手臂站在一旁,沉声道:“安静点。” 莺鹂也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主,可谓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不,你呆在这里还得被我烦,还不如跟着小姐……唔……唔。” 忽然被捂住了嘴巴,莺鹂一脸惊慌失措,正想挣扎,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警告:“安分点,有人。” 莺鹂顿时没了动作,顺着轩辕起的视线扫了一圈,只见整条巷子出奇的安静,连一声鸟叫也没有,透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那怎么办。”莺鹂压低声音,小心说道。浑身紧绷,丝毫不敢动弹。 见小姑娘的状态,轩辕起心里乐了一乐,莫名生出想要整整她的心思:“难办。” 一语落下,莺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抿嘴唇,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将面前的风吹草动一点不落的收进眼中。 “这样,你武功高,一定可以想办法脱身,等把他们甩开之后,就快去找小姐,小姐的处境不见得会比我们好。”莺鹂的眸中含着一抹视死如归的坚定。 轩辕起应着气氛,带着些浓重问道:“那你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丫鬟,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顶多就是把我卖给人贩子。到时候你找到小姐,把我赎回来就好了。” “你不怕?”轩辕起一脸诧异。 莺鹂咬咬牙答道:“不怕。” “那就好。”轩辕起微勾唇角,笑了笑。 说着莺鹂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无人的街道上,一道墨色身影踏着悠闲的步子走着,身边跟着一个身着束袖劲装的侍卫。 不远处的巷子头,一抹翻飞的素色衣袂翩翩起舞,时不时探出一点。 “阁主,是否需要属下去……” “无碍,让她跟着。” “是。” 望了眼街道尽头那扇古朴的大门,喻子衿不禁蹙了蹙眉头。 能够花费两万两黄金买下御灵剑的人,尽住在这么偏僻简朴的地方,不免有些匪夷所思。 那道墨影消失在视野,喻子衿心一横,运力从外墙翻进去,双足轻轻点地,不发出任何声响。 周围一片漆黑,墙的这头似是一片小竹林,只能看到远处有着一道忽明忽暗的光线。 敛去气息,轻手轻脚地朝着光源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栋古色古香的院落。烛光影影绰绰,将屋内那道墨影映在门上,上下跳动着。 “姑娘既然来了,便进来坐。”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带着浑厚的内力,悠悠传进喻子衿的耳朵里。 闻言,喻子衿缓缓从一旁的老树后走出,眸中一片了然,轻笑一声:“阁下既然将我引到这里,便也无需客气,直接说正题。” 木门伴着一声悠长的“吱呀”声渐渐打开,屋内书桌前的墨影霎时毫无遮挡地出现在喻子衿面前。 立体俊美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左眼角的下方长着一颗泪痣,整个人似是融入黑夜中,带着一种浓郁的疏离之感。 “我最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男子勾唇笑了笑,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右手负于身后,信步而来。 “之前见姑娘在天润商会的举动,想来对那柄御灵剑很感兴趣。姑娘不妨看看,那柄剑是否是姑娘想找的旧物。” 喻子衿下意识地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只见在她右手边的架子上,赫然摆放着一柄镶着黑曜石,挂着金丝剑穗的长剑。 那柄剑,她不可能会认错。 回眸望向身前的男子,心下顿时升起一抹警惕。能够准确说出她在找旧物,便说明他一定不同明面上这般简单,起码,他在还未见到自己之前,便看穿了她的身份。 见状,男子殊的轻声一笑,提步绕开书桌,向喻子衿走了:“既然如今我有事想要拜托姑娘,自然不可空着手说事,因而替姑娘拍下了御灵剑。” “呵呵,当时姑娘面对她人穷追猛打,仍旧不肯放弃拍下这把剑的机会,再是我恰巧瞧见姑娘身边的小丫鬟与天润商会的伙计说话,因而推断出姑娘应当把这柄剑看得极重。 之所以会找到姑娘,是从姑娘进了天润商会时,与旁人的说话方式,并不如南岳本地人那般,且对南岳的事物并不熟悉,因而推断姑娘当来自他国,来南岳不久。” 既来南岳不久,又出手不凡的,除了东启失踪了的郡主,还能有谁。 “你想我帮你掩盖行踪。”喻子衿微微抬眸,对上来人的眼睛,“去南城。” 好一个声东击西。 男子轻轻挑了挑眉,眸子中闪过一抹赞赏:“如何?” 微凉的风轻轻拂面而去,一道素白倩影缓缓行于街道上,似是带着一抹愁容,眉头轻蹙。 “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陷入沉思的喻子衿拉回现实。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快步跑到喻子衿跟前,绕着她转圈,四下打量着,紧张道:“小姐没有受伤。” “没有。” 看完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小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咦?小姐何时带了柄剑?”瞥见喻子衿身后的隆起,莺鹂不禁疑惑道。 扫了眼而后走来的轩辕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找家客栈。” ———— 三人在客栈落脚后,一同聚在了一间客房,喻子衿解下袋子,将背上的剑拿下。 莺鹂好奇地向前,轻轻拨开遮挡着剑身的织布,先是有些不确定,在同样伸过手的轩辕起直接将剑拿出时,霎时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天润商会的那柄御灵剑吗?不是被四号包厢的人买走了,怎么会在小姐这里?” 反观轩辕起,抬手一推,拉出一截剑身,思索了一会儿,放将剑重新收回剑鞘,脸色略为凝重:“那人给你的?” 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句,说话的人却带着一种肯定与了然。 “嗯。”喻子衿淡淡应了一声,不去看他手中的御灵剑,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可有看出他是什么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轩辕起才不信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好心,多半另有所图。 由此观之,此人很有可能知晓了她的身份,并且对她有一定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拍下这御灵剑,且断定她会跟踪他。 “通过样貌来看,只能姑且推断他不是北原和西秦人,通过他的话……他对南岳和东启皆有一定的了解。”喻子衿说道,“而且,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这个人是从我进天润商会那刻起的一举一动推断出我来自东启,如此,此人的心机怕不是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闻言,轩辕起轻轻点了点头,单手抚着下巴,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你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那人有所图谋,那便是有与喻子衿利益交换的东西,而这柄剑依然已然落入喻子衿手中,那么就意味着两人达成了某个交易。 喻子衿不回答,眼眸微垂,用指腹感受这手中渐凉的茶温。 “你疯了,就算你怎么看中这御灵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身份不明,此时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而利用你,来日事成,你能确定他会放过你,而不是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消失?”轩辕起霎时走进,死死盯着喻子衿的眸子,双拳紧紧攥着。 先前在天润商会时,他就感觉到了喻子衿的异常。他不问,是尊重她的秘密。 可如今,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问。 “你想多了。”见状,喻子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声音淡淡。 “莺鹂,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轩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而对莺鹂说道。 “可是……”莺鹂担忧地看了眼喻子衿,有些犹豫。直至喻子衿摆摆手,同意了轩辕起的话,方迟疑地关门离开。 “喻子衿,你成天里摆出这么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了一趟东启皇宫,遭了一些世事,便被打击成这样了吗?你告诉我,原先那个活泼多言的小然去哪里了?”轩辕起顿时如开了闸门的水,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面色带着些隐忍。 闻言,喻子衿自嘲一笑,对上轩辕起投来的视线,淡淡道:“你也说了,我是喻子衿,而不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然。” 轩辕起霎时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其实你心里也不明白,对?” 客房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对质着。微顿半晌,轩辕起疲惫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过去,灵简。” 那两个字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耳中,整个人像是石化般,手上的茶杯霎时脱力,跌落在地,应声而碎,眸中升起一抹慌乱。 见喻子衿的反应,轩辕起只觉心下一痛,一脸了然:“果然……” “有书籍记载,千年前世上有一个特殊的族群,名为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可惜,早在千年前,灵族的人便渺无音讯,世人前赴后继探寻灵族之力,莫不无疾而终。逐渐,灵族便被淡忘在世间。 听闻灵族是在千年前举族倾灭,因而无论世人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可事实上,灵族确实遭遇大乱,几乎绝后,却不曾倾灭,而是留下了两名婴儿,流浪世间。” 喻子衿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从轩辕起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子狠狠扎着她的心。自己一直以来所逃避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眼前。 “你在胡说什么,灵简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喻子衿微微垂眸,低头伸手去捡那因跌落而零散在地的瓷片,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然。 “我本来并不知情,上次北原那件事结束后,有一次我去六哥书房,正巧看到了他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残卷,上面就记载了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我也只是当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看了看,直到我发现残卷下藏着的一方信笺……” “还记得在北原时,六哥布下的阵法吗?”轩辕起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上古凶阵,除了超强的杀伤力,它还是用来解除体内千年封印的最好法阵。” 喻子衿眸光微闪,一不注意,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一道小口子,指尖缓缓凝出几滴鲜红。 眸光微闪,喻子衿释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法阵,便让你如此笃定我便是那所谓的灵族后人,灵简?” 无标题章 微凉的风轻轻拂面而去,一道素白倩影缓缓行于街道上,似是带着一抹愁容,眉头轻蹙。 “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陷入沉思的喻子衿拉回现实。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快步跑到喻子衿跟前,绕着她转圈,四下打量着,紧张道:“小姐没有受伤。” “没有。” 看完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小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咦?小姐何时带了柄剑?”瞥见喻子衿身后的隆起,莺鹂不禁疑惑道。 扫了眼而后走来的轩辕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找家客栈。” ———— 三人在客栈落脚后,一同聚在了一间客房,喻子衿解下袋子,将背上的剑拿下。 莺鹂好奇地向前,轻轻拨开遮挡着剑身的织布,先是有些不确定,在同样伸过手的轩辕起直接将剑拿出时,霎时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天润商会的那柄御灵剑吗?不是被四号包厢的人买走了,怎么会在小姐这里?” 反观轩辕起,抬手一推,拉出一截剑身,思索了一会儿,放将剑重新收回剑鞘,脸色略为凝重:“那人给你的?” 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句,说话的人却带着一种肯定与了然。 “嗯。”喻子衿淡淡应了一声,不去看他手中的御灵剑,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可有看出他是什么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轩辕起才不信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好心,多半另有所图。 由此观之,此人很有可能知晓了她的身份,并且对她有一定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拍下这御灵剑,且断定她会跟踪他。 “通过样貌来看,只能姑且推断他不是北原和西秦人,通过他的话……他对南岳和东启皆有一定的了解。”喻子衿说道,“而且,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这个人是从我进天润商会那刻起的一举一动推断出我来自东启,如此,此人的心机怕不是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闻言,轩辕起轻轻点了点头,单手抚着下巴,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你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那人有所图谋,那便是有与喻子衿利益交换的东西,而这柄剑依然已然落入喻子衿手中,那么就意味着两人达成了某个交易。 喻子衿不回答,眼眸微垂,用指腹感受这手中渐凉的茶温。 “你疯了,就算你怎么看中这御灵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身份不明,此时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而利用你,来日事成,你能确定他会放过你,而不是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消失?”轩辕起霎时走进,死死盯着喻子衿的眸子,双拳紧紧攥着。 先前在天润商会时,他就感觉到了喻子衿的异常。他不问,是尊重她的秘密。 可如今,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问。 “你想多了。”见状,喻子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声音淡淡。 “莺鹂,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轩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而对莺鹂说道。 “可是……”莺鹂担忧地看了眼喻子衿,有些犹豫。直至喻子衿摆摆手,同意了轩辕起的话,方迟疑地关门离开。 “喻子衿,你成天里摆出这么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了一趟东启皇宫,遭了一些世事,便被打击成这样了吗?你告诉我,原先那个活泼多言的小然去哪里了?”轩辕起顿时如开了闸门的水,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面色带着些隐忍。 闻言,喻子衿自嘲一笑,对上轩辕起投来的视线,淡淡道:“你也说了,我是喻子衿,而不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然。” 轩辕起霎时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其实你心里也不明白,对?” 客房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对质着。微顿半晌,轩辕起疲惫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过去,灵简。” 那两个字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耳中,整个人像是石化般,手上的茶杯霎时脱力,跌落在地,应声而碎,眸中升起一抹慌乱。 见喻子衿的反应,轩辕起只觉心下一痛,一脸了然:“果然……” “有书籍记载,千年前世上有一个特殊的族群,名为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可惜,早在千年前,灵族的人便渺无音讯,世人前赴后继探寻灵族之力,莫不无疾而终。逐渐,灵族便被淡忘在世间。 听闻灵族是在千年前举族倾灭,因而无论世人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可事实上,灵族确实遭遇大乱,几乎绝后,却不曾倾灭,而是留下了两名婴儿,流浪世间。” 喻子衿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从轩辕起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子狠狠扎着她的心。自己一直以来所逃避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眼前。 “你在胡说什么,灵简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喻子衿微微垂眸,低头伸手去捡那因跌落而零散在地的瓷片,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然。 “我本来并不知情,上次北原那件事结束后,有一次我去六哥书房,正巧看到了他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残卷,上面就记载了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我也只是当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看了看,直到我发现残卷下藏着的一方信笺……” “还记得在北原时,六哥布下的阵法吗?”轩辕起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上古凶阵,除了超强的杀伤力,它还是用来解除体内千年封印的最好法阵。” 喻子衿眸光微闪,一不注意,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一道小口子,指尖缓缓凝出几滴鲜红。 眸光微闪,喻子衿释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法阵,便让你如此笃定我便是那所谓的灵族后人,灵简?”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说,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人的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人的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说,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说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人的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说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说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说。”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小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男”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说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说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天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说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说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说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小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说个没完没了。 无标题章 微凉的风轻轻拂面而去,一道素白倩影缓缓行于街道上,似是带着一抹愁容,眉头轻蹙。 “小姐!”一道清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将陷入沉思的喻子衿拉回现实。 身着鹅黄色长衫的小姑娘快步跑到喻子衿跟前,绕着她转圈,四下打量着,紧张道:“小姐没有受伤。” “没有。” 看完一圈没发现异样后,小姑娘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 “咦?小姐何时带了柄剑?”瞥见喻子衿身后的隆起,莺鹂不禁疑惑道。 扫了眼而后走来的轩辕起,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先去找家客栈。” ———— 三人在客栈落脚后,一同聚在了一间客房,喻子衿解下袋子,将背上的剑拿下。 莺鹂好奇地向前,轻轻拨开遮挡着剑身的织布,先是有些不确定,在同样伸过手的轩辕起直接将剑拿出时,霎时一脸震惊。 “这,这不是天润商会的那柄御灵剑吗?不是被四号包厢的人买走了,怎么会在小姐这里?” 反观轩辕起,抬手一推,拉出一截剑身,思索了一会儿,放将剑重新收回剑鞘,脸色略为凝重:“那人给你的?” 说出的话虽是疑问句,说话的人却带着一种肯定与了然。 “嗯。”喻子衿淡淡应了一声,不去看他手中的御灵剑,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茶,也不喝,只是端在手中,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扣桌面。 “可有看出他是什么身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轩辕起才不信从未谋面的人会那么好心,多半另有所图。 由此观之,此人很有可能知晓了她的身份,并且对她有一定的认知,不然也不会大费周章地拍下这御灵剑,且断定她会跟踪他。 “通过样貌来看,只能姑且推断他不是北原和西秦人,通过他的话……他对南岳和东启皆有一定的了解。”喻子衿说道,“而且,若是他所言为真,那么这个人是从我进天润商会那刻起的一举一动推断出我来自东启,如此,此人的心机怕不是如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闻言,轩辕起轻轻点了点头,单手抚着下巴,忽而想到什么,眸光一闪:“你答应了他的条件?” 既然那人有所图谋,那便是有与喻子衿利益交换的东西,而这柄剑依然已然落入喻子衿手中,那么就意味着两人达成了某个交易。 喻子衿不回答,眼眸微垂,用指腹感受这手中渐凉的茶温。 “你疯了,就算你怎么看中这御灵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那人身份不明,此时不过是因为你有价值而利用你,来日事成,你能确定他会放过你,而不是杀人灭口,让秘密永远消失?”轩辕起霎时走进,死死盯着喻子衿的眸子,双拳紧紧攥着。 先前在天润商会时,他就感觉到了喻子衿的异常。他不问,是尊重她的秘密。 可如今,这秘密很有可能会危及她的生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又如何能不管不问。 “你想多了。”见状,喻子衿仍旧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声音淡淡。 “莺鹂,你先出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轩辕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而对莺鹂说道。 “可是……”莺鹂担忧地看了眼喻子衿,有些犹豫。直至喻子衿摆摆手,同意了轩辕起的话,方迟疑地关门离开。 “喻子衿,你成天里摆出这么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去了一趟东启皇宫,遭了一些世事,便被打击成这样了吗?你告诉我,原先那个活泼多言的小然去哪里了?”轩辕起顿时如开了闸门的水,一股脑地将憋在心里的话倒了出来,面色带着些隐忍。 闻言,喻子衿自嘲一笑,对上轩辕起投来的视线,淡淡道:“你也说了,我是喻子衿,而不是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然。” 轩辕起霎时一愣,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其实你心里也不明白,对?” 客房一片寂静,两人就这么一坐一站对质着。微顿半晌,轩辕起疲惫地说道:“你这是在逃避过去,灵简。” 那两个字猛然撞进喻子衿的耳中,整个人像是石化般,手上的茶杯霎时脱力,跌落在地,应声而碎,眸中升起一抹慌乱。 见喻子衿的反应,轩辕起只觉心下一痛,一脸了然:“果然……” “有书籍记载,千年前世上有一个特殊的族群,名为灵。灵族是上古留下的神族,带有特殊血脉,相传以灵族之人的血为祭,可治百病,强身健骨,灌之兵器,则获通天神威。可惜,早在千年前,灵族的人便渺无音讯,世人前赴后继探寻灵族之力,莫不无疾而终。逐渐,灵族便被淡忘在世间。 听闻灵族是在千年前举族倾灭,因而无论世人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寻得蛛丝马迹。可事实上,灵族确实遭遇大乱,几乎绝后,却不曾倾灭,而是留下了两名婴儿,流浪世间。” 喻子衿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从轩辕起口中传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锥子狠狠扎着她的心。自己一直以来所逃避的,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展现在眼前。 “你在胡说什么,灵简是谁,我怎么会知道。”喻子衿微微垂眸,低头伸手去捡那因跌落而零散在地的瓷片,掩去眸中的那抹不自然。 “我本来并不知情,上次北原那件事结束后,有一次我去六哥书房,正巧看到了他桌上没来得及收起的残卷,上面就记载了这些陈年旧事。原本我也只是当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看了看,直到我发现残卷下藏着的一方信笺……” “还记得在北原时,六哥布下的阵法吗?”轩辕起自嘲地笑了笑,“那是上古凶阵,除了超强的杀伤力,它还是用来解除体内千年封印的最好法阵。” 喻子衿眸光微闪,一不注意,被地上的瓷片划出一道小口子,指尖缓缓凝出几滴鲜红。 眸光微闪,喻子衿释然一笑:“不过是一个法阵,便让你如此笃定我便是那所谓的灵族后人,灵简?” “当时在场的,可不止我一人,你又如何能确定那阵法是冲着我来的?” 北原的状况两人都非常清楚,那狠厉的打法,不像是单纯针对喻子衿来的。 曾经她一度怀疑轩辕拓另有所图,如今看来,倘若真如轩辕起所说,那么轩辕拓除了藏有灵族的秘卷,还很有可能对上古的其他氏族有一定了解。 这样一来,上古杀阵,在解除封印的同时,怕是还带着一层对那人的试探。 千年过去了,自己仍旧没能看透那人的身份,也不知轩辕拓着一石二鸟之计又能明白多少。 轩辕起微顿,心下有些犹豫。确实如喻子衿所说,在来东启之前,他也不能确定这其间的关系。 现在所说的一切,仅仅靠着在六王兄书房内看到的残卷,和搁置在残卷下的两张画像。 只不通过连日里的观察,喻子衿似乎与在北原时大有不同,在加上如今东启对喻子衿莫名失踪的传言,和方才他试探性的提出灵简这个名字时,喻子衿的异常,不得不让他相信残卷上记载的上古神族真的存在。 灵简,晏。 喻子衿的异常表现不像是假的,但她所提的疑问也不可忽略。 可毕竟残卷上所载的灵族后人,应当是千年前的年岁,与如今的喻子衿根本挂不上号,倘若她真的不是灵简,定然对这上古神族有所了解,或许藏着什么相关的秘密,不然也不会如此失常。 喻子衿同样陷入沉思。她虽身为灵族后人,但对灵族知之甚少,且不论她如何会拥有千年前的记忆,和究竟是谁出手封印了她的记忆。这幕后之人的目的,一定并不想让她记起曾经的时。 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她偏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恢复了记忆。那么便说明,暗中除了封印她的人,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波助澜,与手执封印之人对质。 那么,双方的矛盾点,就很可能在于她的这段记忆,一个想,一个不想…… 殊的灵光一现,喻子衿心下闪过一丝震惊。理智上推断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情感上却在死死抵抗。 现下可以肯定的是,轩辕拓是最早出手的人,能运用上恰能解除封印的古凶阵,绝不是偶然,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要么,他就是那股“推力”下的棋子,真正谋划的另有其人。 不对,在轩辕拓之前,还有一个人有过异举。那便是在晏城对自己下了“噬魂蛊”的百里殊! 还有,东启皇城内引诱自己入阵的人,她之所以能恢复记忆,便是以那日祭祀大典为契机…… 一个南岳青王世子,一个北原掌权六王子,一个东启的幕后操控者,无不将矛头指向了自己。 恰好分别代表了三个国家的力量…… 而唯一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权利! 难不成,他们早就发现了她的身份,想要借着灵族的力量得到什么? “你们听说了没有,五公主前段时间回宫了。” “老兄,你怕不是在取笑尔等,当时那阵仗多大,我们哪能不知道啊。”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不知道啊,听说这公主回京,皇上震怒,原因竟然是……” “是什么,你快说。” “公主从外头带了一个驸马回来!” “你说什么!真的假的,竟然会有这种事,皇上突然得了个女婿,确实,精彩!” 南城茶楼大堂内,三两个食客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并没有注意到从身边走过而又顿了顿的素衣女子。 “小姐,这南岳国的国风竟如此开放吗?当朝公主就这么随随便便撸了一位驸马回去,啧啧啧,女英雄。”莺鹂用手支着下巴,一脸崇拜。 在莺鹂看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公主生米煮成熟饭的行为,实在有违常理,却也叫人佩服。 反观喻子衿,自从进了茶楼便沉默不语,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低眸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百姓口中的五公主,便是百里珊。先前两人在晏城遇到时,也算得上是密友的交情。喻子衿觉得百里珊自由不羁,行事洒脱,倒是很有可能会做出“强抢民男”的事。 但又这是因为她这种性子,若是她真的看上了哪位郎君,不见得会大张旗鼓地回到南城皇宫,反倒有可能索性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从此世上再无南岳五公主这个人。 再者,林安在她来前说过,南岳前段时间发生了一场宫变,而又恰好对上了百里珊回到南城的日子,要说其中没点什么关联,喻子衿是不信的。 北原之事,正是百里殊与轩辕拓联手而成,而当时东启前去解救她的人马并不多。若是他们穷追猛打,就算当时喻子衿脱身,他们也不当如此草草收手,而事实是那两人自那以后便迅速分道扬镳。 轩辕拓是因为朝中内乱,那百里殊…… 是了,楚莫珩与百里珊的关系一向很好,之所以他即使知道她被百里殊带去北原,却仍旧看似毫无后顾之忧的追来,便是留了这么个后手。 放百里珊回南岳,搅动南岳的时局,远在天边无法控制局面的百里殊,又如何能再安心呆在北原。 权谋一事,一旦浮躁,便有可能霎时满盘皆输。 “怎么,你也想学着这野蛮公主的样子,去大街上拉个年轻男子回家?”轩辕起笑看着逐渐暴走的莺鹂,煞有介事地说道。 “切,公主哪里野蛮了,这叫霸气,霸气懂吗!勇敢追求自己心中所喜,有何不可!” “行行行,服了你了。” 语罢,轩辕起下意识地看了眼喻子衿,见她仍旧神色淡淡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自嘲。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说了一通后,他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说一句话,一路上大多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小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说个没完没了。 无标题章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说了一通后,轩辕起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说一句话,一路上大多都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小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说个没完没了。 忽而,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传来,伴着兵器碰撞的哐当声,打断了茶楼内热聊的百姓。 “所有人站起来,官府缉拿嫌犯!”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大喝一声,耀武扬威地跨进茶楼。 随之而来的,是清一色身着黑红相间劲装的带刀侍卫,鱼贯而入,从两边绕开,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赤墨军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更是秉乘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宗旨,凡事赤墨军经过之处,皆有血色舔刀。 见此阵仗,茶客莫不惊慌失措,四下逃窜,街上的人纷纷疾步躲开,深怕沾了这滩浑水,一时间人心惶惶。 “所有人站在原地,配合官府检查,倘若有人妄图逃跑,格杀勿论!”男子的声音极其浑厚,说出的话确实冰冷异常,整个人高大魁梧,面色不怒而威。 语罢,一半赤墨军留在外围防止嫌犯逃脱,一半收刀进入,逐一盘查。 喻子衿微蹙眉头,扫视四周,怎么这赤墨军正巧赶上了她们抵达南城的第一日,且恰好来了她们落脚的这处茶楼。 莫不是百里殊早就得了消息,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们出现? 浓重的气氛中,忽而闯入一个清甜的女生:“爹!” 前脚刚踏入茶楼,就被眼前的大阵仗震慑住,下意识地迅速收回脚,吓得朝门外跑去。 “抓住她!”男子大喝一声,拔剑欺身而上,不过几步,那名误入茶楼的女孩便被赤墨军拦住了去路。 “神色慌张,定然有鬼,来人,将她带回去,好好审问!”男子轻蔑地撇了女孩一眼。 “是。” “不是,我不是嫌犯!爹,爹,救我!”被扣住双臂的女孩拼命挣扎,脸上的惊慌更甚。 她如何不知南城牢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听说只要是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官爷!官爷饶命啊!”忽而,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人,慌乱地上前跪在那官人面前,朝他使劲磕头,“官爷,家女不懂事,惊扰了官爷大驾,草民在此替那不懂事的丫头给官爷赔不是了。那丫头才不多十三岁,如何会是官爷您追的嫌犯啊,还望官爷大人有大量!” “哼!官府办事早有前言,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何能够排除与那嫌犯有关系!”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留情面地踹开中年男人,高傲地挥了挥手,让人继续将那女孩带走。 女孩仍旧拼命挣扎着,用素色发带束起的青丝也显得凌乱不堪。拽着他的侍卫扭曲地笑了笑,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羊羔,恨不得当场吃干抹净。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家孩子!”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却仍旧不能使男子有半分怜悯之心。 “哼!官府办事早有前言,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何能够排除与那嫌犯有关系!”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留情面地踹开中年男人,高傲地挥了挥手,让人继续将那女孩带走。 女孩仍旧拼命挣扎着,用素色发带束起的青丝也显得凌乱不堪。拽着他的侍卫扭曲地笑了笑,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羊羔,恨不得当场吃干抹净。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家孩子!”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却仍旧不能使男子有半分怜悯之心。 “放肆!尔等平民百姓岂可在此对大人胡搅蛮缠!”见身着官服的男子面色微微变冷,一旁识趣的随身侍卫立马站出,扬声斥责。说着还不忘朝中年男人补上几脚。 “爹,爹!你们快放开我,我爹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凭什么出手伤人!” “出手伤人?”官服男子神情微动,眸子眯了眯,转而看向少女的方向,缓步走进。 见状,少女抖得更加厉害,但仍旧死死支撑着,紧紧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 官服男子勾唇笑了笑,嘴边划过一抹邪气:“怎么,你不服?” 闻言,少女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虽然面前的这个人在笑,但实际上却是带着浓郁的寒凉之气,逐步拉近她与死神的距离。 喉咙似是堵住,一时说不上话,满含惊恐的眸子倔强地看着他,终是发出了一道浅浅的声音:“不……” 就在少女即将吐出下一个字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笑声让她将未完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哈哈哈。这所谓的赤墨军也不过如此,一群宵小,哈哈哈。”男子的声音似是带着一股醉意。 官服男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收起按住腰间长剑,蓄势待发的手,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楼的角落里,正坐着以为身着墨绿长衫的俊美男子,只是脸上落了些许胡渣,手上捧着刚开封的酒坛,面不改色,唯有双耳微微泛红,看起来略显狼狈。 “卓王殿下,您让下官好找啊。”官服男子阴沉一笑,比了一个手势,一众赤墨军向着百里箜包围而去。 见此情形,方才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立马起身,眸中含泪,奔至女孩身侧,趁着赤墨军的注意皆在角落里的人身上,轻轻扶起女孩,悄悄朝门口退去。离开前,感恩地看了眼众人所聚集的方向。 百里箜并没有看向门外偷偷离开的两人,仍旧将视线落在手中的酒坛上,对于涌来的人熟视无睹,抬起酒坛,大口地喝着,直至一坛见底,方提了兴致看向身旁的官服男子。 “哦?找本王?”百里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王一没朝职在身,二不受父皇看中,找我做什么?” 见百里箜酒气熏天的样子,官服男子轻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比起对付刚刚的女孩,索性这时候他还能压的住性子:“今日有人向官府投文,说是看到卓王殿下救下了半月前刺杀皇上的刺客。 当然,下官对这说法大多还是不信的,奈何皇上曾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还得按照流程走一遭,望卓王殿下能体谅一二,随下官去府衙一趟。” 见百里箜酒气熏天的样子,官服男子轻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比起刚刚对付女孩的暴怒,这时候还算能压得住性子,客气许多:“今日有人向官府投文,说是看到卓王殿下救下了半月前刺杀皇上的刺客。 当然,下官对这说法大多还是不信的,奈何皇上曾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还得按照流程走一遭,望卓王殿下能体谅一二,随下官去府衙一趟。” 语罢,官服男子朝一旁使了使眼色,两名侍卫见状正欲拔剑向前,怎料还没走两步,便生生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你说本王救了刺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百里箜难得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嘲讽地扫了官服男子一眼,“且不说本王在朝中未有一官半职,就连皇上的面怕也是一年只得见上一两次。你说我救了刺杀皇上的刺客,我这连皇上在哪都不知,如何有机会救下所谓的刺客?” 说着,干脆支起一只脚,放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四周的阵仗:“怎么?如今齐王没有理由动我,便搞了这么一出?” 闻言,官服男子霎时黑了脸,面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字一句说道:“王爷说笑了,这不是多了人证一言,不然下官怎么会来叨扰王爷。下官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王爷不要为难我们。” 官服男子努力扯了扯笑意,暗中握住腰间的长剑,蓄势待发。倘若百里箜再出言拒绝,软言听不进去,他便只得用强了。 百里箜直身而立,拍了拍衣上的褶皱,抬腿一跃,落至官服男子面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无妨,正巧本王今日无事,便同你到府衙走上一遭。” 官服男子顿时捏了一把汗,方才百里箜未语而来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然抽出一寸。虽说百里箜不务正业,整日留恋酒楼,但武功在南岳却算是数一数二。即便他此时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倘若百里箜有心抵抗,却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他顺利带回。 松了松手上的力度,官服男子脸色缓了缓,撤出一抹笑,带着些客气:“多谢王爷体谅下官。” 见状,方才上前的两名侍卫拿着扣链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直至官服男子阴冷的视线扫来,浑身一激灵,收起手中的扣链,恭敬地跟在百里箜后面。 正当一种赤墨军准备撤退之时,四周忽而响起一阵口哨声,接着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放开王爷!” 电光火石间,数十名蒙面黑衣人飘然而至,手持泛着白光的利刃,朝众人袭来,气势逼人。 本被困于茶楼来不及散去的百姓,顿时没了章法,四下逃窜,一时间,尖叫阵阵。 百里箜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如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眸闪过一抹狠厉。却也不动,冷眼望着身旁血光四溅。 官服男子的面色也不太好,忘了眼原地不动的百里箜后,将目光移到了蒙面黑衣人身上,大喝一声:“保护王爷!” 见一片混乱的场面,喻子衿等人随着人流迅速退至角落,恰好立于一行人的视觉盲区,观察着茶楼中人们的一举一动。 那批黑衣人一来便报了百里箜的名号,若真是来解救百里箜的暗卫,应当不会有这些废话引起众人的注意力,而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救出百里箜,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才对。 再者看那些人的打法,花式虽舞得漂亮,但只要是内行人便可以看出,这些招式并不足以致命,如此一来,这些突然杀进来“解救”百里箜的人,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再观察百里箜的神情,望向蒙面黑衣人的眸子中,没有一丝庆幸之感,反而带着一抹嘲讽。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莺鹂扯了扯喻子衿的衣角,轻声道。 她们是暗中来的南岳,不曾想进城不过半日,变碰到了这么个热闹事儿。虽说往日里莺鹂对这种事多少好奇会多些,但今日她却提出要尽早离开,想来也是感受到这茶楼中的一丝不对劲。 人多口杂,为了自家小姐的安全着想,即使当下没能在茶楼中探到任何消息,也该尽早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未闻回应,轩辕起神色复杂地望了喻子衿一眼,见她在他与莺鹂见扫了一眼,轻叹了口气,心下了然。 喻子衿想让他带着莺鹂先行离开,而她自己便独自留在此处探探消息。 “莺鹂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初次来到南岳,更不会有人认得,只要离得远些,便不会有事。”轩辕起否定了喻子衿的想法,言外之意,比起喻子衿,莺鹂安全得很,既如此,不妨让莺鹂先找个地方歇下,他陪她留在这里。 “你带着他,我放心些,拜托了。”对上轩辕起的视线,却又很快移走,转回不愿吃的战局。 见喻子衿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轩辕起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他还是多此一举了,转而对上莺鹂:“走。” 虽知道喻子衿向来看重身边的人,即使是想莺鹂这样的小丫鬟也不想连累到她,但如今情况特殊,怎么还倔强地舍本求末,难不成这丫头的命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小姐我不走,小姐在哪莺鹂就在哪!”可莺鹂也是个倔脾气,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做出撇下自家小姐独自逃脱的事。说着,朝轩辕起走来的反方向退去。 “你不会武功,若是待会儿局势蔓延,我还得分出手来救你。”一道淡淡的女声悠悠传来,似乎不带有任何情感。 “可是……”莺鹂顿时被堵住,一时无法辩驳,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没曾想,她这个做丫鬟的,每每还要自家小姐分神保护。 “别可是了,走。”语罢,轩辕起一把握住莺鹂的手腕,趁着夜色带着她混入人群。 蓦然回首,深深地忘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嘴唇轻抿。 千万别冲动,等我回来。 无标题章 自从那晚没由头地说了一通后,轩辕起与喻子衿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更加复杂。几天下来,两人之间不说一句话,一路上大多都在听着莺鹂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那小姑娘倒也活泼,像是早就习惯了似的,即使没人应她,她也能说个没完没了。 忽而,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传来,伴着兵器碰撞的哐当声,打断了茶楼内热聊的百姓。 “所有人站起来,官府缉拿嫌犯!”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大喝一声,耀武扬威地跨进茶楼。 随之而来的,是清一色身着黑红相间劲装的带刀侍卫,鱼贯而入,从两边绕开,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赤墨军行事向来雷厉风行,更是秉乘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宗旨,凡事赤墨军经过之处,皆有血色舔刀。 见此阵仗,茶客莫不惊慌失措,四下逃窜,街上的人纷纷疾步躲开,深怕沾了这滩浑水,一时间人心惶惶。 “所有人站在原地,配合官府检查,倘若有人妄图逃跑,格杀勿论!”男子的声音极其浑厚,说出的话确实冰冷异常,整个人高大魁梧,面色不怒而威。 语罢,一半赤墨军留在外围防止嫌犯逃脱,一半收刀进入,逐一盘查。 喻子衿微蹙眉头,扫视四周,怎么这赤墨军正巧赶上了她们抵达南城的第一日,且恰好来了她们落脚的这处茶楼。 莫不是百里殊早就得了消息,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她们出现? 浓重的气氛中,忽而闯入一个清甜的女生:“爹!” 前脚刚踏入茶楼,就被眼前的大阵仗震慑住,下意识地迅速收回脚,吓得朝门外跑去。 “抓住她!”男子大喝一声,拔剑欺身而上,不过几步,那名误入茶楼的女孩便被赤墨军拦住了去路。 “神色慌张,定然有鬼,来人,将她带回去,好好审问!”男子轻蔑地撇了女孩一眼。 “是。” “不是,我不是嫌犯!爹,爹,救我!”被扣住双臂的女孩拼命挣扎,脸上的惊慌更甚。 她如何不知南城牢房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听说只要是进去的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官爷!官爷饶命啊!”忽而,从人群中挤出一个中年男人,慌乱地上前跪在那官人面前,朝他使劲磕头,“官爷,家女不懂事,惊扰了官爷大驾,草民在此替那不懂事的丫头给官爷赔不是了。那丫头才不多十三岁,如何会是官爷您追的嫌犯啊,还望官爷大人有大量!” “哼!官府办事早有前言,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何能够排除与那嫌犯有关系!”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留情面地踹开中年男人,高傲地挥了挥手,让人继续将那女孩带走。 女孩仍旧拼命挣扎着,用素色发带束起的青丝也显得凌乱不堪。拽着他的侍卫扭曲地笑了笑,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羊羔,恨不得当场吃干抹净。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家孩子!”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却仍旧不能使男子有半分怜悯之心。 “哼!官府办事早有前言,她这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如何能够排除与那嫌犯有关系!”男子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丝毫不留情面地踹开中年男人,高傲地挥了挥手,让人继续将那女孩带走。 女孩仍旧拼命挣扎着,用素色发带束起的青丝也显得凌乱不堪。拽着他的侍卫扭曲地笑了笑,像是饥饿的狼看到一只肥美的羊羔,恨不得当场吃干抹净。 “官爷!官爷求求您了,放过我家孩子!”中年男人苦苦哀求,却仍旧不能使男子有半分怜悯之心。 “放肆!尔等平民百姓岂可在此对大人胡搅蛮缠!”见身着官服的男子面色微微变冷,一旁识趣的随身侍卫立马站出,扬声斥责。说着还不忘朝中年男人补上几脚。 “爹,爹!你们快放开我,我爹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凭什么出手伤人!” “出手伤人?”官服男子神情微动,眸子眯了眯,转而看向少女的方向,缓步走进。 见状,少女抖得更加厉害,但仍旧死死支撑着,紧紧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 官服男子勾唇笑了笑,嘴边划过一抹邪气:“怎么,你不服?” 闻言,少女只觉得浑身一个激灵,虽然面前的这个人在笑,但实际上却是带着浓郁的寒凉之气,逐步拉近她与死神的距离。 喉咙似是堵住,一时说不上话,满含惊恐的眸子倔强地看着他,终是发出了一道浅浅的声音:“不……” 就在少女即将吐出下一个字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笑声让她将未完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哈哈哈。这所谓的赤墨军也不过如此,一群宵小,哈哈哈。”男子的声音似是带着一股醉意。 官服男子轻轻皱了皱眉头,收起按住腰间长剑,蓄势待发的手,寻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一楼的角落里,正坐着以为身着墨绿长衫的俊美男子,只是脸上落了些许胡渣,手上捧着刚开封的酒坛,面不改色,唯有双耳微微泛红,看起来略显狼狈。 “卓王殿下,您让下官好找啊。”官服男子阴沉一笑,比了一个手势,一众赤墨军向着百里箜包围而去。 见此情形,方才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立马起身,眸中含泪,奔至女孩身侧,趁着赤墨军的注意皆在角落里的人身上,轻轻扶起女孩,悄悄朝门口退去。离开前,感恩地看了眼众人所聚集的方向。 百里箜并没有看向门外偷偷离开的两人,仍旧将视线落在手中的酒坛上,对于涌来的人熟视无睹,抬起酒坛,大口地喝着,直至一坛见底,方提了兴致看向身旁的官服男子。 “哦?找本王?”百里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王一没朝职在身,二不受父皇看中,找我做什么?” 见百里箜酒气熏天的样子,官服男子轻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比起对付刚刚的女孩,索性这时候他还能压的住性子:“今日有人向官府投文,说是看到卓王殿下救下了半月前刺杀皇上的刺客。 当然,下官对这说法大多还是不信的,奈何皇上曾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还得按照流程走一遭,望卓王殿下能体谅一二,随下官去府衙一趟。” 见百里箜酒气熏天的样子,官服男子轻蔑地皱了皱眉头,不过比起刚刚对付女孩的暴怒,这时候还算能压得住性子,客气许多:“今日有人向官府投文,说是看到卓王殿下救下了半月前刺杀皇上的刺客。 当然,下官对这说法大多还是不信的,奈何皇上曾下令,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因而还得按照流程走一遭,望卓王殿下能体谅一二,随下官去府衙一趟。” 语罢,官服男子朝一旁使了使眼色,两名侍卫见状正欲拔剑向前,怎料还没走两步,便生生停下了脚步。 “哈哈哈,你说本王救了刺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百里箜难得放下了手中的酒坛,嘲讽地扫了官服男子一眼,“且不说本王在朝中未有一官半职,就连皇上的面怕也是一年只得见上一两次。你说我救了刺杀皇上的刺客,我这连皇上在哪都不知,如何有机会救下所谓的刺客?” 说着,干脆支起一只脚,放在凳子上,吊儿郎当地扫了一眼四周的阵仗:“怎么?如今齐王没有理由动我,便搞了这么一出?” 闻言,官服男子霎时黑了脸,面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字一句说道:“王爷说笑了,这不是多了人证一言,不然下官怎么会来叨扰王爷。下官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王爷不要为难我们。” 官服男子努力扯了扯笑意,暗中握住腰间的长剑,蓄势待发。倘若百里箜再出言拒绝,软言听不进去,他便只得用强了。 百里箜直身而立,拍了拍衣上的褶皱,抬腿一跃,落至官服男子面前,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无妨,正巧本王今日无事,便同你到府衙走上一遭。” 官服男子顿时捏了一把汗,方才百里箜未语而来的时候,手中的剑已然抽出一寸。虽说百里箜不务正业,整日留恋酒楼,但武功在南岳却算是数一数二。即便他此时将酒楼围得水泄不通,倘若百里箜有心抵抗,却也不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他顺利带回。 松了松手上的力度,官服男子脸色缓了缓,撤出一抹笑,带着些客气:“多谢王爷体谅下官。” 见状,方才上前的两名侍卫拿着扣链进退两难,不知所措,直至官服男子阴冷的视线扫来,浑身一激灵,收起手中的扣链,恭敬地跟在百里箜后面。 正当一种赤墨军准备撤退之时,四周忽而响起一阵口哨声,接着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放开王爷!” 电光火石间,数十名蒙面黑衣人飘然而至,手持泛着白光的利刃,朝众人袭来,气势逼人。 本被困于茶楼来不及散去的百姓,顿时没了章法,四下逃窜,一时间,尖叫阵阵。 百里箜微微皱了皱眉头,不如方才吊儿郎当的模样,眼眸闪过一抹狠厉。却也不动,冷眼望着身旁血光四溅。 官服男子的面色也不太好,忘了眼原地不动的百里箜后,将目光移到了蒙面黑衣人身上,大喝一声:“保护王爷!” 见一片混乱的场面,喻子衿等人随着人流迅速退至角落,恰好立于一行人的视觉盲区,观察着茶楼中人们的一举一动。 那批黑衣人一来便报了百里箜的名号,若真是来解救百里箜的暗卫,应当不会有这些废话引起众人的注意力,而是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救出百里箜,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才对。 再者看那些人的打法,花式虽舞得漂亮,但只要是内行人便可以看出,这些招式并不足以致命,如此一来,这些突然杀进来“解救”百里箜的人,反倒像是在拖延时间。 再观察百里箜的神情,望向蒙面黑衣人的眸子中,没有一丝庆幸之感,反而带着一抹嘲讽。 “小姐,我们还是快走。”莺鹂扯了扯喻子衿的衣角,轻声道。 她们是暗中来的南岳,不曾想进城不过半日,变碰到了这么个热闹事儿。虽说往日里莺鹂对这种事多少好奇会多些,但今日她却提出要尽早离开,想来也是感受到这茶楼中的一丝不对劲。 人多口杂,为了自家小姐的安全着想,即使当下没能在茶楼中探到任何消息,也该尽早远离这是非之地,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未闻回应,轩辕起神色复杂地望了喻子衿一眼,见她在他与莺鹂见扫了一眼,轻叹了口气,心下了然。 喻子衿想让他带着莺鹂先行离开,而她自己便独自留在此处探探消息。 “莺鹂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初次来到南岳,更不会有人认得,只要离得远些,便不会有事。”轩辕起否定了喻子衿的想法,言外之意,比起喻子衿,莺鹂安全得很,既如此,不妨让莺鹂先找个地方歇下,他陪她留在这里。 “你带着他,我放心些,拜托了。”对上轩辕起的视线,却又很快移走,转回不愿吃的战局。 见喻子衿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轩辕起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他还是多此一举了,转而对上莺鹂:“走。” 虽知道喻子衿向来看重身边的人,即使是想莺鹂这样的小丫鬟也不想连累到她,但如今情况特殊,怎么还倔强地舍本求末,难不成这丫头的命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小姐我不走,小姐在哪莺鹂就在哪!”可莺鹂也是个倔脾气,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做出撇下自家小姐独自逃脱的事。说着,朝轩辕起走来的反方向退去。 “你不会武功,若是待会儿局势蔓延,我还得分出手来救你。”一道淡淡的女声悠悠传来,似乎不带有任何情感。 “可是……”莺鹂顿时被堵住,一时无法辩驳,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没曾想,她这个做丫鬟的,每每还要自家小姐分神保护。 “别可是了,走。”语罢,轩辕起一把握住莺鹂的手腕,趁着夜色带着她混入人群。 蓦然回首,深深地忘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嘴唇轻抿。 千万别冲动,等我回来。 无标题章 虽知道喻子衿向来看重身边的人,即使是想莺鹂这样的小丫鬟也不想连累到她,但如今情况特殊,怎么还倔强地舍本求末,难不成这丫头的命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之前在天润商会时便是这样,有时他都好奇,倘若他不曾出现,喻子衿独自带着这丫头又当如何。 忽而想到那日在城郊相遇的模样,眸光暗了暗,她大概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若不是黑衣人挟持了莺鹂,她怕是还凭着那一套不要命地打法死撑着。 “小姐我不走,小姐在哪莺鹂就在哪!”可莺鹂也是个倔脾气,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做出撇下自家小姐独自逃脱的事。说着,朝轩辕起走来的反方向退了几步,倔强地望着喻子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不会武功,若是待会儿局势蔓延,我还得分出手来救你。”一道淡淡的女声朝前头悠悠传来,似乎不带有任何情感,对莺鹂的反对无动于衷。 “可是……”莺鹂顿时被堵住,一时无法辩驳,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没曾想,她这个做丫鬟的,每每还要自家小姐分神保护。 “别可是了,走。”语罢,轩辕起一把握住莺鹂的手腕,趁着夜色带着她混入人群。 蓦然回首,深深地忘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嘴唇轻抿。 千万别冲动,等我回来。 抬眼扫了眼人群,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一丝复杂,再次转回视线时,霎时大惊。 百里箜周围尽是剑花,独留他一人静立于其间,却不知何时突围出一名蒙面黑衣人,看似收剑朝百里箜掠去,一副试图解救他的模样。 然而在喻子衿的角度看去,那人收剑的手,瞬间从袖口抽出一枚发亮的银针,姿势仍旧是去抓百里箜的模样,可若是真的让他触碰到百里箜,想必那跟银针便要生生刺进百里箜的肉中。 如此大费周章的做派,那银针又如何会没有问题。而那百里箜却也眼睁睁望着那人过来,动也不动,倒是嘴角擎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喻子衿凝了凝眸,手上瞬间从一旁的木桌拾来一根筷子,手腕一翻,正准备朝那人射去,不想便被人抓住了手臂。 回眸,望见一双深邃的黑眸,眉头轻蹙,面上升起一抹不悦。 来人一袭宝蓝色长袍,比起上次在天润商会遇见时的那般神秘,今日似乎多了份随和。 即便如此,喻子衿仍旧一脸淡然,转而看向茶楼中的战局,只见黑衣人将百里箜护在中心,而百里箜则是任由他们带着,在人群中周旋,只是喻子衿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无神死寂,声音顿时冷了冷:“你来干什么?” 照先前两人在天润商会所说,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难道不怕被有心人寻了踪迹,到那时候,就算是她有心为他掩盖行踪,怕也是无能为力。 更何况,正是他的出现,制止她手上的动作,导致百里箜仍旧中了黑衣人的招。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被暗中谋划的人牵着鼻子走。 虽说喻子衿与百里箜并无交集,可她隐隐有种感觉,百里箜与喻子佩的失踪有关。再者,百里箜与百里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看在百里珊的面子上,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被这人一搅和……想到这里,喻子衿望向百里箜的眼神愈发凝重。看这势头,若不出意外的话,百里箜便要被这群神秘的黑衣人带走了。 “你凭什么觉得这百里箜需要你救?”不理会喻子衿投来的些许责备,蓝衣男子轻声一笑,淡淡道。 闻言,喻子衿蹙了蹙眉头,嘴角微动,但默了半晌,依旧一句话也没再说。见似是大局已定,而这蓝衣男子却一副还需逗留的样子,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好戏刚刚开始,此时离开,莫不是太可惜了?” 闻声,喻子衿脚步微顿,一语惊醒梦中人,忽而感到脑中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扫了眼积于外围的赤墨军,心下顿时大惊。 然而再望向百里箜时,他的脸上仍旧一片死寂,只是身边方才带着银针凑近的黑衣人,似是从眸中闪过一丝异常的慌乱。 忽而感到身边拂过一阵袖风,只觉手腕一紧,面前的景物顿时变幻,不过一瞬,便落于实处。 忘了眼脚下的树枝,和不远处尚且能看清概况的茶楼,喻子衿冷冷瞪了眼身边的蓝衣男子,嘴唇微张,正欲出言,便被猛然传来的又一阵嘈杂声打断。 只见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着茶楼涌去,顿时将百里箜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马车从众人让着的窄道上缓缓而至,一抹华发蓝袍的男子悠然走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出尘的气息,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一众黑衣人没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甲兵,或多或少地移着步子,像是在寻找出路。 “堂兄何必如此,他们不过是想带你回衙门做个笔录而已,堂兄带着这些人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未免让大家有些难做了。”百里殊一脸笑意,缓步走进。围着百里箜的赤墨军朝他微微俯身抱拳,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语落下,包围圈内却没一丝回应,空气间流转着一丝尴尬。 官服男子收了剑恭敬地走到百里殊身侧,扬声道:“王爷他……世子还是退远些好,莫要伤到身体。” 在旁观望的蓝衣男子,忽而轻笑一声,眸子里带着一抹玩味:“这青王世子真是有趣的很,好好的皇孙不做,总喜欢自导自演地折腾些无趣的玩意儿。” 闻言,喻子衿神色微动,同样嘲讽地笑了笑,官服男子那未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变相地给百里箜抹黑,即便这些黑衣人与百里箜无关,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一出,再加上当下这容易叫人误解的场面。 百里箜就算是无罪也要变得有罪了。 一辆马车从众人让着的窄道上缓缓而至,一抹华发蓝袍的男子悠然走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出尘的气息,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一众黑衣人没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甲兵,或多或少地移着步子,像是在寻找出路。 本是刀光剑影的大堂,殊的安静下来,众人皆默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仅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对峙着。 茶楼的动静闹得极大,原本困在里头的百姓早就趁乱散得无影无踪,街上摆摊的商贩见着局势不妙,纷纷收拾了行囊远远避开,生怕殃及鱼池,坏了自家东西。 唯有些个大胆的路人,躲在远处的巷口探头探脑。倒是不远处的戏园子,由于不知这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仍旧如往常高声唱着曲子,偶尔传来听众叫好。 “堂兄何必如此,他们不过是想带你回衙门做个笔录而已。堂兄带着这些人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未免让大家有些难做了。”百里殊一脸笑意,缓步走进。围着百里箜的赤墨军朝他微微俯身抱拳,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语落下,包围圈内却没一丝回应,黑衣人慌乱地瞪着眼睛,止不住地向后退去,空气间流转着一丝尴尬。 官服男子收了剑恭敬地走到百里殊身侧,扬声道:“王爷他……世子还是退远些好,莫要伤到身体。” 见此情形,在旁观望的蓝衣男子,忽而轻笑一声,眸子里带着一抹玩味:“这青王世子真是有趣的很,好好的皇孙不做,总喜欢自导自演地折腾些无趣的玩意儿。” 闻言,喻子衿神色微动,疑惑地忘了眼似是对着寒风说话的蓝衣男子,讶异于他毫无预兆的评判。在喻子衿看来,身边的这尊“大佛”可不会毫无目的地说些什么,既然有此一提,想来当下的势头不似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官服男子那未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实际上是在变相地给百里箜抹黑,即便这些黑衣人与百里箜无关,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一出,再加上当下这容易叫人误解的场面。百里箜就算是无罪也要变得有罪了。 或许百姓会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但喻子衿等人却是看的真真切切,本来还有些不太确定,不想百里殊偏偏又在此时出现,那心下所想的那些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早就听闻南岳皇上对这“不学无术”的皇子百里箜很是宠爱,从小到大,无论他缺了短了什么,还是出去同了篓子,皇上对他皆是百般容忍。 可这百里箜偏偏又是个不上进的主,整日里只知饮酒作乐,如滩烂泥般扶不上墙。即使那些朝臣接二连三地暗示他顾惜圣宠,而百里箜还是跟没事儿的人般,继续沉醉在他的酒坛子里。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因而,即便百里箜缕缕表示自己无意太子之位,青王仍旧或多或少地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今日这遭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倒是稀罕得很。 可喻子衿知道,这百里箜似乎看上去糊涂,只知沉迷喝酒玩乐,实际上心里清明得很。方才她还疑惑蓝衣男子何出此言,对着百里箜多看了几眼,便恰好捕捉到了百里箜的小动作。 也是,若这百里箜当真如表面上那般不知人事,就算有皇上特殊的庇佑,也不能顺顺当当地在青王的手下活到现在。 反观茶楼中,听了官服的话,百里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不如堂兄还是同本世子一起回去,以皇上对堂兄的宠爱,定然不会怪罪今日在茶楼发生的这些事。” 语罢,百里殊像是故意般,扫了一圈四周散着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旁人好些处理这些人的后事。 不想,即便百里殊说到这个份上了,包围圈内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般,不闻不问。 官服男子再次向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世子,王爷想必此时已经醉了,皇上下令让下官尽早查明暗杀一事,若是王爷吃醉了酒不愿配合,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 再者,皇上为了此案,更是播了五百赤墨军于下官,没曾想案子查到此处,便折损了好些人。事情办好也就罢了,如今这……定然要惹得龙颜大怒。”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难办。既如此,虽说堂兄此时醉了无法回应,但若是堂兄醒着,定然不会做出让皇上不悦的事,想来也是愿意同你走上一趟的。这些个侍卫不懂得主子的心思,百般阻拦,你又如何让这些下人胡闹了去,损了百里箜的清誉。 要我说,不妨先顺着堂兄的意思,多少不过在府衙内待上几日,不成问题。”百里殊看似一脸愁容,斟酌了许久,方吐出这些字来。 一语落下,本是为难极了的官服男子,霎时展了展颜,讨好般笑着:“世子说得极是,下官这就去办。” 语罢朝一旁的赤墨军使了一个眼色,一众人等纷纷拔出武器,一步步朝包着百里箜的圈子逼去。 那些黑衣人早就是强弩之末,不过是百里殊着一来,方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若是再对上这人多势众的赤墨军,完全难以招架。 正当两方即将对上时,忽而从包围圈中心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挥剑相向的两方顿时没了动作,惊也是的纷纷转头看向那抹俊影。 喻子衿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下莫名觉着有些好笑。这百里箜倒真是个人精,无论百里殊和官服男子如何激语,皆沉着心思陪他们唱完这出戏。 唯独等到他们觉得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出声打断,着实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果然,听到百里箜的笑声,百里殊霎时黑了脸,官服男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本王也想好好问问世子,这根银针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箜的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反而带着清明的怒意。 一语落下,一袭夹着深厚内力的银针朝百里殊射去,见状,百里殊眉头一皱,随手从身边抓来一人挡在自己身前,那抹带毒的银针瞬间没入侍卫的身体,侍卫摇晃了几下,身形虽然未倒,但眸内的神采却瞬间变得呆滞,像是失了魂的傀儡。 以百里殊的武功,要想接住银针并不在话下,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舍近求远冒着被人唾骂草菅人命的风险,抓了身边的侍卫来抵挡。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针上藏着剧毒,触者即染。 “世子躲什么,本王以为世子定然是心里喜欢的紧,才会拿出来给本王瞧上一瞧。如今本王瞧也瞧了,还给世子,世子却又不要了?”百里箜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扫了眼围着自己状似保护他的黑衣人,嘲讽一笑,自顾自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堂兄哪里话,本世子如何知道这银针是从何处来的。”百里殊倒还镇定,剐了那侍卫一眼后,不疾不徐地接下了百里箜的话。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百里殊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官服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笑了笑,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此我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 “嗯?”百里箜偏偏头,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笑着细数他们的人头,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百里殊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无标题章 虽知道喻子衿向来看重身边的人,即使是想莺鹂这样的小丫鬟也不想连累到她,但如今情况特殊,怎么还倔强地舍本求末,难不成这丫头的命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之前在天润商会时便是这样,有时他都好奇,倘若他不曾出现,喻子衿独自带着这丫头又当如何。 忽而想到那日在城郊相遇的模样,眸光暗了暗,她大概压根儿就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若不是黑衣人挟持了莺鹂,她怕是还凭着那一套不要命地打法死撑着。 “小姐我不走,小姐在哪莺鹂就在哪!”可莺鹂也是个倔脾气,以她的性子如何能做出撇下自家小姐独自逃脱的事。说着,朝轩辕起走来的反方向退了几步,倔强地望着喻子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你不会武功,若是待会儿局势蔓延,我还得分出手来救你。”一道淡淡的女声朝前头悠悠传来,似乎不带有任何情感,对莺鹂的反对无动于衷。 “可是……”莺鹂顿时被堵住,一时无法辩驳,心下不免生出一丝愧疚。没曾想,她这个做丫鬟的,每每还要自家小姐分神保护。 “别可是了,走。”语罢,轩辕起一把握住莺鹂的手腕,趁着夜色带着她混入人群。 蓦然回首,深深地忘了眼那抹素白身影,嘴唇轻抿。 千万别冲动,等我回来。 抬眼扫了眼人群,微微垂眸,掩去眸中的一丝复杂,再次转回视线时,霎时大惊。 百里箜周围尽是剑花,独留他一人静立于其间,却不知何时突围出一名蒙面黑衣人,看似收剑朝百里箜掠去,一副试图解救他的模样。 然而在喻子衿的角度看去,那人收剑的手,瞬间从袖口抽出一枚发亮的银针,姿势仍旧是去抓百里箜的模样,可若是真的让他触碰到百里箜,想必那跟银针便要生生刺进百里箜的肉中。 如此大费周章的做派,那银针又如何会没有问题。而那百里箜却也眼睁睁望着那人过来,动也不动,倒是嘴角擎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喻子衿凝了凝眸,手上瞬间从一旁的木桌拾来一根筷子,手腕一翻,正准备朝那人射去,不想便被人抓住了手臂。 回眸,望见一双深邃的黑眸,眉头轻蹙,面上升起一抹不悦。 来人一袭宝蓝色长袍,比起上次在天润商会遇见时的那般神秘,今日似乎多了份随和。 即便如此,喻子衿仍旧一脸淡然,转而看向茶楼中的战局,只见黑衣人将百里箜护在中心,而百里箜则是任由他们带着,在人群中周旋,只是喻子衿却从他的眼底看出了一抹无神死寂,声音顿时冷了冷:“你来干什么?” 照先前两人在天润商会所说,他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众人面前,难道不怕被有心人寻了踪迹,到那时候,就算是她有心为他掩盖行踪,怕也是无能为力。 更何况,正是他的出现,制止她手上的动作,导致百里箜仍旧中了黑衣人的招。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被暗中谋划的人牵着鼻子走。 虽说喻子衿与百里箜并无交集,可她隐隐有种感觉,百里箜与喻子佩的失踪有关。再者,百里箜与百里珊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看在百里珊的面子上,她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如今被这人一搅和……想到这里,喻子衿望向百里箜的眼神愈发凝重。看这势头,若不出意外的话,百里箜便要被这群神秘的黑衣人带走了。 “你凭什么觉得这百里箜需要你救?”不理会喻子衿投来的些许责备,蓝衣男子轻声一笑,淡淡道。 闻言,喻子衿蹙了蹙眉头,嘴角微动,但默了半晌,依旧一句话也没再说。见似是大局已定,而这蓝衣男子却一副还需逗留的样子,于是转身准备离开。 “好戏刚刚开始,此时离开,莫不是太可惜了?” 闻声,喻子衿脚步微顿,一语惊醒梦中人,忽而感到脑中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扫了眼积于外围的赤墨军,心下顿时大惊。 然而再望向百里箜时,他的脸上仍旧一片死寂,只是身边方才带着银针凑近的黑衣人,似是从眸中闪过一丝异常的慌乱。 忽而感到身边拂过一阵袖风,只觉手腕一紧,面前的景物顿时变幻,不过一瞬,便落于实处。 忘了眼脚下的树枝,和不远处尚且能看清概况的茶楼,喻子衿冷冷瞪了眼身边的蓝衣男子,嘴唇微张,正欲出言,便被猛然传来的又一阵嘈杂声打断。 只见一群身披铠甲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着茶楼涌去,顿时将百里箜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辆马车从众人让着的窄道上缓缓而至,一抹华发蓝袍的男子悠然走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出尘的气息,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一众黑衣人没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甲兵,或多或少地移着步子,像是在寻找出路。 “堂兄何必如此,他们不过是想带你回衙门做个笔录而已,堂兄带着这些人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未免让大家有些难做了。”百里殊一脸笑意,缓步走进。围着百里箜的赤墨军朝他微微俯身抱拳,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语落下,包围圈内却没一丝回应,空气间流转着一丝尴尬。 官服男子收了剑恭敬地走到百里殊身侧,扬声道:“王爷他……世子还是退远些好,莫要伤到身体。” 在旁观望的蓝衣男子,忽而轻笑一声,眸子里带着一抹玩味:“这青王世子真是有趣的很,好好的皇孙不做,总喜欢自导自演地折腾些无趣的玩意儿。” 闻言,喻子衿神色微动,同样嘲讽地笑了笑,官服男子那未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变相地给百里箜抹黑,即便这些黑衣人与百里箜无关,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一出,再加上当下这容易叫人误解的场面。 百里箜就算是无罪也要变得有罪了。 一辆马车从众人让着的窄道上缓缓而至,一抹华发蓝袍的男子悠然走下,浑身上下带着一种出尘的气息,与周围的刀光剑影相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见状,一众黑衣人没了动作,警惕地望着四周的甲兵,或多或少地移着步子,像是在寻找出路。 本是刀光剑影的大堂,殊的安静下来,众人皆默契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仅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对峙着。 茶楼的动静闹得极大,原本困在里头的百姓早就趁乱散得无影无踪,街上摆摊的商贩见着局势不妙,纷纷收拾了行囊远远避开,生怕殃及鱼池,坏了自家东西。 唯有些个大胆的路人,躲在远处的巷口探头探脑。倒是不远处的戏园子,由于不知这头发生了这样的事,仍旧如往常高声唱着曲子,偶尔传来听众叫好。 “堂兄何必如此,他们不过是想带你回衙门做个笔录而已。堂兄带着这些人大开杀戒……这样一来,未免让大家有些难做了。”百里殊一脸笑意,缓步走进。围着百里箜的赤墨军朝他微微俯身抱拳,纷纷给他让了一条路。 一语落下,包围圈内却没一丝回应,黑衣人慌乱地瞪着眼睛,止不住地向后退去,空气间流转着一丝尴尬。 官服男子收了剑恭敬地走到百里殊身侧,扬声道:“王爷他……世子还是退远些好,莫要伤到身体。” 见此情形,在旁观望的蓝衣男子,忽而轻笑一声,眸子里带着一抹玩味:“这青王世子真是有趣的很,好好的皇孙不做,总喜欢自导自演地折腾些无趣的玩意儿。” 闻言,喻子衿神色微动,疑惑地忘了眼似是对着寒风说话的蓝衣男子,讶异于他毫无预兆的评判。在喻子衿看来,身边的这尊“大佛”可不会毫无目的地说些什么,既然有此一提,想来当下的势头不似明面上的那么简单。 官服男子那未说出的话意味深长,实际上是在变相地给百里箜抹黑,即便这些黑衣人与百里箜无关,如此令人遐想的话一出,再加上当下这容易叫人误解的场面。百里箜就算是无罪也要变得有罪了。 或许百姓会被眼前的景象迷惑,但喻子衿等人却是看的真真切切,本来还有些不太确定,不想百里殊偏偏又在此时出现,那心下所想的那些便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早就听闻南岳皇上对这“不学无术”的皇子百里箜很是宠爱,从小到大,无论他缺了短了什么,还是出去同了篓子,皇上对他皆是百般容忍。 可这百里箜偏偏又是个不上进的主,整日里只知饮酒作乐,如滩烂泥般扶不上墙。即使那些朝臣接二连三地暗示他顾惜圣宠,而百里箜还是跟没事儿的人般,继续沉醉在他的酒坛子里。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人们都说,但凡这百里箜有些心思,这空悬数十年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只可惜这位得天独厚的皇子对朝堂之事并不上心,反倒是百里殊的父亲青王殿下在政治上颇有一番建树。 因而,即便百里箜缕缕表示自己无意太子之位,青王仍旧或多或少地在暗地里给他使绊子。今日这遭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倒是稀罕得很。 可喻子衿知道,这百里箜似乎看上去糊涂,只知沉迷喝酒玩乐,实际上心里清明得很。方才她还疑惑蓝衣男子何出此言,对着百里箜多看了几眼,便恰好捕捉到了百里箜的小动作。 也是,若这百里箜当真如表面上那般不知人事,就算有皇上特殊的庇佑,也不能顺顺当当地在青王的手下活到现在。 反观茶楼中,听了官服的话,百里殊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不如堂兄还是同本世子一起回去,以皇上对堂兄的宠爱,定然不会怪罪今日在茶楼发生的这些事。” 语罢,百里殊像是故意般,扫了一圈四周散着的尸体,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让旁人好些处理这些人的后事。 不想,即便百里殊说到这个份上了,包围圈内的人依旧没有动静,像是睡着了般,不闻不问。 官服男子再次向前,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悦:“世子,王爷想必此时已经醉了,皇上下令让下官尽早查明暗杀一事,若是王爷吃醉了酒不愿配合,下官如何向皇上交代。 再者,皇上为了此案,更是播了五百赤墨军于下官,没曾想案子查到此处,便折损了好些人。事情办好也就罢了,如今这……定然要惹得龙颜大怒。”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难办。既如此,虽说堂兄此时醉了无法回应,但若是堂兄醒着,定然不会做出让皇上不悦的事,想来也是愿意同你走上一趟的。这些个侍卫不懂得主子的心思,百般阻拦,你又如何让这些下人胡闹了去,损了百里箜的清誉。 要我说,不妨先顺着堂兄的意思,多少不过在府衙内待上几日,不成问题。”百里殊看似一脸愁容,斟酌了许久,方吐出这些字来。 一语落下,本是为难极了的官服男子,霎时展了展颜,讨好般笑着:“世子说得极是,下官这就去办。” 语罢朝一旁的赤墨军使了一个眼色,一众人等纷纷拔出武器,一步步朝包着百里箜的圈子逼去。 那些黑衣人早就是强弩之末,不过是百里殊着一来,方有了喘息的机会,如今若是再对上这人多势众的赤墨军,完全难以招架。 正当两方即将对上时,忽而从包围圈中心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挥剑相向的两方顿时没了动作,惊也是的纷纷转头看向那抹俊影。 喻子衿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下莫名觉着有些好笑。这百里箜倒真是个人精,无论百里殊和官服男子如何激语,皆沉着心思陪他们唱完这出戏。 唯独等到他们觉得事情尘埃落定后,才出声打断,着实是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果然,听到百里箜的笑声,百里殊霎时黑了脸,官服男子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本王也想好好问问世子,这根银针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箜的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反而带着清明的怒意。 一语落下,一袭夹着深厚内力的银针朝百里殊射去,见状,百里殊眉头一皱,随手从身边抓来一人挡在自己身前,那抹带毒的银针瞬间没入侍卫的身体,侍卫摇晃了几下,身形虽然未倒,但眸内的神采却瞬间变得呆滞,像是失了魂的傀儡。 以百里殊的武功,要想接住银针并不在话下,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反而舍近求远冒着被人唾骂草菅人命的风险,抓了身边的侍卫来抵挡。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针上藏着剧毒,触者即染。 “世子躲什么,本王以为世子定然是心里喜欢的紧,才会拿出来给本王瞧上一瞧。如今本王瞧也瞧了,还给世子,世子却又不要了?”百里箜显然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不以为意地扫了眼围着自己状似保护他的黑衣人,嘲讽一笑,自顾自地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堂兄哪里话,本世子如何知道这银针是从何处来的。”百里殊倒还镇定,剐了那侍卫一眼后,不疾不徐地接下了百里箜的话。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百里殊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官服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笑了笑,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此我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 “嗯?”百里箜偏偏头,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笑着细数他们的人头,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百里殊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无标题章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见黑衣人的小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说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人的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说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人的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人的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说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小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小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无标题章 “哦?”百里箜勾唇一笑,迅速抬手掐住身边黑衣人的手腕,轻轻一扣,断了他的手筋,手腕一翻,从箭袖中掏出一枚正欲射出的银针,嫌也似的运力一扫,那银针叮的一声跌落在地,“说,是谁派你来陷害本王?” 百里箜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寒意,黑衣人直只觉腿下一软,忍不住手上的剧痛,猛然匍匐在地上。 见此情形,百里殊狠狠扫了官服男子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头,浑身带着冷意,无声地质问。而官服男子则是羞愧地低下了头,不发一言。 “呵呵,堂兄说笑了,这些人可是护在堂兄身边,如何有陷害堂兄之说?此事既然是堂兄的家事,不妨之后再论,当下应当先解决了刺客一案才好。”百里殊转过头笑了笑,调整了一番思绪,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 “哦?我的人?”百里箜煞有介事地扫了他们一眼,吊儿郎当说道:“既如世子所言,你们都是本王的人,那本王便命你们拿出身上带着的银针,在自个儿手背上扎上一针,如此,本王便认同世子的说法。” 闻言,黑衣人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剑,向着百里箜的反方向退了几步,瞥了眼一旁的百里殊。 “嗯?”百里箜偏偏头,似是不解,笑得一脸无害。 而在黑衣人眼中,百里箜此时却像是收割凡人性命的死神,正笑地细数他们的人头,盘算着他们的寿命,心中的怖意油然而生。 “堂兄这是何意,竟要拿这群忠心护主的侍卫开刀吗,如此莫不会寒了下人的心?”见黑衣人的小动作,百里殊恨铁不成钢地剐了他们一眼,而后干笑几声。 “忠心护主?衷心不论,护主倒是真的。也不知他们的主人是想让他们生还是死?”语罢,百里箜明目张胆地将视线落于百里殊身上,做出一副询问的模样。 此言一出,一众黑衣人皆慌了神,止不住地朝后头退去,愣是没人按照百里箜所说掏出银针。 一阵劲风钻过黑衣人的袖口,一枚明晃晃的银针朝着百里箜的方向射去。见状,百里箜嘴角微扬,风也似的迅速一偏,那针错过百里箜,直直地朝他身后的黑衣人射去。 被射中的黑衣人一脸震惊地望着对面的同伴,下一刻便没了神色,如同一具傀儡。而“发射银针的黑衣人”同样震惊非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手心不停地冒着汗。 一众黑衣人见他的行为,心中的犹豫霎时减了大半。既然如今有了出头鸟,他们又有何惧,不妨破罐子破摔,说不准还能有一番出路。 想到这里,黑衣人纷纷抬手伴着袖口甩开,数根发亮的银针朝着百里箜射去。 见状,百里箜嘲讽一笑,就着凳子借力一翻,避开四射的银针,顺手抽出方才失了神色黑衣人的腰间配剑,以剑为盾。 黑衣人不要命地攻击着百里箜,丝毫没有方才护着他的那份心思,恨不得将百里箜斩于剑下。 百里殊的谎言不攻自破,这些黑衣人不过是扮着百里箜暗卫的模样,实则是想要了他的命。 “世子。”官服男子焦急地看向百里殊,神色慌乱。 百里殊凝了凝眸,眉心紧皱:“救他。” “可是……”官服男子有些犹豫,“不妨让那些人错手杀了他,皇上也不见得会怪罪到我们头上……” 见百里殊微微眯了眯眼睛,投向自己的视线带着些不悦,官服男子心下一惊,霎时没了声音,立马招来周围的赤墨军加入战局。 百里殊清楚,这些黑衣人不过是受了百里箜几句撺掇便变了风向,不管今日的结局会是什么,倘若事后皇上深究,不见得这群人能够守口如瓶。 事已至此,不妨助上一把,虽是损兵折将,但到底是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不过,又让这百里箜逃上一皆。明眼人都看出此时有异,若再执意将他带回府衙,便有失常理。 有了赤墨军的加入,到底人多势众,黑衣人不过多时便见了下风,节节败退。 正当赤墨军挥剑斩杀最后一名黑衣人的前一刻,百里箜制止了他的动作,抬手点去黑衣人的穴道,将之丢在一旁。 “这些人定然不会无缘无故接近本王,留个活口仔细盘问一番,说不准能知晓是何人想要置本王于死地。”说着,百里箜上前揪住黑衣人的衣领,被点了穴道的黑衣人如一块破布般,被百里箜拖着走。 “当下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至于需不需要本王再往那府衙走上一趟,想必诸位心知肚明。”百里箜的视线在百里殊与官服男子间反复流转,逐渐收敛笑意,沉声道,“就此别过。” “世子,就这么让他把人带走?”官服男子面色担忧。就方才那黑衣人接二连三被百里箜牵着走的状态,难免不会再次中了他的小伎俩,从而供出幕后主使。 反观百里殊,释然一笑,轻轻弹了弹衣袖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然转身提步离开,声音带着冷意:“他活不到那个时候。” 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逐渐散去,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却少了分人气。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瞥了眼身侧,那抹俊影却早已不见。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是他的,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喻子衿怕是真的要以为这一切皆是百里箜事先安排的了。 且不说他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看样子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这位小姐,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本在茶楼周围围着的赤墨军列着方阵渐行渐远,阵阵马蹄在大道上异常清晰。 街市上仍旧灯火通明,相邻的街道人声鼎沸,而茶楼边上却像是生了一层无形的隔板,少了分人气的喧嚣。 喻子衿缓缓从树枝上落下,裙边像是盛开着的白牡丹,悠然打着转。 轻巧地稳住身形,淡淡瞥了眼身侧,眼眸微垂,那抹俊影早已不见,只留得一股好闻的青竹气儿。 倒真是来无影而去无踪,想一出是一出。 方才射向百里箜的那根银针哪里是黑衣人见势不妙的“背水一战”,不过是她身边那人的顺水推舟罢了。 若不是那银针运动的方向太过凑巧,再加上他还未来得及静下的袖风,就连距离最近的喻子衿,也没能察觉到那人的动作,怕是真的要以为是百里箜故意使了激将法,导致黑衣人自乱阵脚,兵行险招,而向百里箜痛下杀手。 不止那人的真实身份,就连他的行径都令人费解。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才会凭借初次观察便能准确猜出喻子衿的来意,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才会在天润商会被百里殊的人顶上,穷追不舍,又在今日对明面上青王的对头百里箜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门道,怕是要等南岳风波过后,方能从他口中探寻一二,现在看来,就算是深究,也不见得能得出什么实质性的结论。 如此,且不说那人为什么要帮助百里箜,单论这世人口中只知饮酒作乐的闲散王爷,同样也并不如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按理来说,百里箜虽是皇上最爱的皇子,但终日不理朝政,无所作为,对于皇上的弟弟青王来说,应当不能造成多大的威胁,却明里暗里少不了给百里箜使绊子,其中必定有所猫腻。 生在皇家,却又不慕权贵,性子洒脱,是百里箜故意韬光养晦,还是有别的原因…… 喻子佩下落未明,如今又冒出个神秘的百里箜,这南岳时局的复杂程度,倒是一点也不输东启。 喻子衿苦笑一声,抚了抚手上的龙型戒指,神色或明或暗,正欲提步离开,忽而从身后传来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身形顿了顿。 “这位小姐,良辰美景,可否愿意同在下喝上一杯?” 喻子衿殊的回头望去,正巧对上身后黑影那双古井般深邃的眸子,修眉轻挑,心下不免升起一抹诧异。 百里箜? “奉陪。” —————— 小巷里的烛光略显昏暗,缓缓行着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 “小姐不问问在下何故,便放心地跟着?”百里箜的声音带着调侃,收敛了方才在茶楼内的戾气,虽说颇有一番风流之味,却也显得亲和了许多。 闻言,喻子衿缓了缓神色,带着一丝反问的意味:“以公子的武功,若是真要对我不利,怕现在我便已然到了阎王殿报道去了。” “哈哈哈,小姐好胆识!” “过奖。” “在下之所以邀请小姐一同吃酒,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百里箜似笑非笑地望着喻子衿,心下不免升起一抹好奇和赞赏。 喻子衿转头对上他的眸子,静静等着他未完的话。走近来看,这百里箜也是生的极好,眉眼间,与百里珊有五分相似。想来他们的生母定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美女子,不然何来二人的动人之姿。 而之所以会生出这种感觉,大多是有这么一个百里殊在旁边对比着。 百里殊面上让人的感觉很是和善,但接触的久了,就能发觉他内在的阴狠之气。而百里箜生来便是一副正气模样,一举一动很是自然爽朗,初次见之会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可处久了变便很容易让人喜欢上他的性子。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无标题章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 “其一,在下想要谢谢方才小姐出手相救。”说着,百里箜朝喻子衿拱了拱手。 一语落下,喻子衿心下了然,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 无标题章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人早早离开,想来也是知晓方才的动作瞒不了百里箜,怕多个麻烦事,便将这包袱甩在了她身上。 “江湖中人,何来感谢之说,不过是看不惯有些人摆出颐指气使的模样,颠倒是非黑白。再说了,就算当时我没有出手,想必公子也想好了对策,我这也是借花献佛。” 闻言,百里箜爽朗大笑,心情大好。这小丫头倒是通透得很,谦虚不张扬而又正义有胆量。 “这么说,小姐早就看出那些人有问题了?”虽说是在询问,但百里箜的语气却带着肯定。 “那些黑衣人明面上看起来是在保护公子,实则并没有真正发挥自身的实力,反而尽整些花式,更像在拖延时间。 而后来黑衣人靠近公子的时候,手下却突然发了狠劲,我本好奇,便盯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是以发现了他袖口露出一小节的银针,以及看似搀扶公子的手。”喻子衿缓缓迈着步子,将方才在茶楼中的凶险淡淡道出。 如此一说,更是令百里箜心下暗叹,本来做好了准备,知道这年纪不大看着沉稳的小姑娘定然聪明的很,却真的听她说出推断之后,还是觉得愈发不可思议。 “那你可能猜到,在下来的第二个目的。”百里箜的表情有些激动,像是发现了一颗绝世明珠,正期待着它能带来更多不为人知的惊喜。 喻子衿微微凝眸,望了眼四周的景色。两人早已离开了闹事茶楼所在的街道,转而像是进入了一片豪宅城区,一条街上,家家户户的形制规模不小,也不见有人单着在街上步行,只是偶尔有一辆马车缓缓行过。 除了先前在茶楼的交集,她与百里箜从前并未见过,而他所说的第一件事已经终了了茶楼的话题,想来这第二件事应当与那没什么关联。 那么这第二件事必然是因为见了她的面,还未有所深交之时想做的。说是带她去吃酒,却往王府的方向走。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她的容貌,让他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与他有交集的人! “你想……带我去见一个人?”喻子衿试探性问道。 百里箜不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何以见得?” 闻言,喻子衿不禁觉得心下紧张了起来。她此行的一个目的,便是找到忽然没了音讯的哥哥。 平日里人们常说,喻子佩虽与她差了两三岁,样貌上却有五六分相似,更像是一对龙凤胎兄妹。 倘若百里箜事先见过喻子佩,那么在见到她时,定然会对两人的关系有所察觉,如此一来,便有了他口中的第二个目的。 若真是自己所想的那样,进了南城的第一天就有此收获,可算是开了个好头。 “我与公子此前从未见过,不过是今日的一场闹剧得以相识。但今日之事,公子已然在第一个目的中详明,那这第二个目的便与旁事无关了。 显然,我与公子初次见面,在我未开口前公子便已严明了两个目的的来意,那么就不是因我方才所言而来。 而除了这些,对于公子来说,我最明显的特征,便是样貌,倘若公子对我的样貌事先有一番认识,便会在见到我那一刻,生出这第二个目的。” 百里箜挑了挑眉,眸子里的笑意相识快要溢出来一般。不管在什么样的处境下,这小丫头似乎都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镇定。 只不过还没一会儿,百里箜却又收敛了笑意,面上浮起一抹凝重:“你说的没错,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如今他情况不妙,见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见百里箜神色变换时,喻子衿便感觉到事情不妙,心忽而高高悬起,在他说完后,整个人更是愣住,微顿了一下。 “他怎么了!”喻子衿满是焦急,眉头紧蹙,下意识地抓住百里箜的手臂。 反观百里箜,也是一脸凝重,一改说笑模样:“你看了便知。” ——————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只觉得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便又消逝。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有些疑惑。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王府主卧的暗室内,石壁大门缓缓而开,一股冷气从里头飞窜而出。 喻子衿缓步踏入,只觉得周身漫着白雾,双眼像是蒙上了罩子,每一步都带着些小心翼翼,只有远处忽明忽暗的白光指引着她的前进的方向。 不多时,忽而豁然开朗,眼前的景象由隐隐绰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白光,正是屋顶上方嵌着的硕大夜明珠,照得没有窗子的暗室恍如白昼。 内里的石床上,卧着一道素白身影,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内衫,那人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即使在沉睡中,眉头仍旧紧紧地皱着。 “哥哥!”喻子衿飞扑上去,跪在床前,眸子中闪过一丝害怕和焦急,紧紧握住喻子佩的手。 触碰到那双修长的大手,却不再如往常那般温暖柔和,而像是抱着一块冰雕,寒意正盛,冻得人牙关发颤。 “我救下他时,便已经神志不清了。由于当时他晕倒在皇宫禁地,因而我带走他之后并没有声张,也不曾请过大夫。只是就着南岳皇室传下来的法子吊着他的命。 后来我妹妹知道这件事后,来见过他,说是这人像极了她在东启的一位好友,说什么也要帮他。因而今日我见你与他的容貌甚是相似,便推断你就是妹妹口中的那位好友,是以带你来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是对的。”百里箜轻轻叹了一口气,感到惋惜。 虽是身处寒室,但喻子佩身上仅穿着那层单薄的内衫,嘴唇更没有冻得发紫的兆头,只不过身子异常冰凉。 没能找到症结,却能吊着他的命,想来便是用这暗室里的寒冰加上百里箜口中所谓的秘法,暂时冻住了喻子佩的感知。 可到底治标不治本,若是撤了这寒冰,而没有救他的办法,怕是还未睁开眼睛半刻,便要与之天人永别。可若不撤了这寒冰,喻子佩便必须一直如这般沉睡下去,对于喻子衿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原先只知晓东启皇帝暗派喻子佩前来南岳打探消息,大体是明察暗访多些劳累,不曾想南岳之行让喻子佩赌上了性命,出发不过一个多月,兄妹再见之时,竟是这幅狼狈模样。 喻子衿完全不敢想象,倘若百里箜没能救下喻子佩,会是何般景象。 东启皇帝心里盘算着的,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得知南岳皇宫内的禁地,使得喻子佩只身犯险。 “皇宫禁地……”喻子衿喃喃道。忽而一种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眸间闪过一抹狠厉,很快又消失殆尽。 百里箜并没有注意到喻子衿的变化,以为她是想弄清自个兄长的情况,因而再次出言解释道:“南岳皇宫的尽头有一处禁地,除了当今皇上,没人能进去。听闻那禁地四周布满了奇形怪状的法阵,凡事不慎进入的人,皆是有命去而无命回。看样子,你兄长应当是误入了皇宫禁地的法阵。” 闻言,喻子衿心下不免再次升起一抹疑惑,眸子不自觉地眯了眯。方才自己光顾着将心思都放在了喻子佩受伤上,却从不曾想过百里箜的这番巧然。 照理说,那皇宫禁地到底是南岳的机密所在,有外人私闯皇宫禁地,作为南岳王爷的百里箜应当除之而后快才对,如何会将人救回,且尽力相救? 见喻子衿不语,面色带着些犹豫,百里箜了然,嘴角扯了扯一抹自嘲的笑:“这南岳皇宫禁地进了他人,对本王来说,便如同别人家的妇人生了孩子。之所以救他,不过是觉得合了眼缘罢了。” 闻言,喻子衿微微一震,百里箜声音中的苦味甚浓,不像是说谎。听起来反倒像是跟南岳皇宫结了什么深仇大恨。 可他明明是个王爷……难不成这南岳皇室之内,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生于朝堂,却不贪慕权贵,全然置身于市井。这么久以来,除了轩辕起,便只有如今面前这位百里箜能做到了。 轩辕起是被轩辕拓保护得太好,从小便随着他的性子,因而养成了他那般放荡不羁的处事风格。 但百里箜不同,喻子衿从未听说百里箜有什么关系特别好的兄弟,向来也是独来独往。就连同父同母的妹妹百里珊,也同样极少呆在皇宫,更甚跑到东启去,为那人做一品居的操盘者。 看来,要想知道这其中缘由,怕是要好好考究一番这南岳的宫廷历史了。 喻子衿轻轻抿了抿唇,紧了紧手上的力度,听着身后清浅的呼吸声,眼眸微垂:“谢谢你。” 百里箜释然笑了笑,瞥了眼床榻上的喻子佩,轻声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微顿半晌,喻子衿一字一句认真道:“我想请王爷撤去哥哥身上的蛊毒。” 一语落下,百里箜微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望到喻子衿脸上的决然,沉声道:“好。” “我的朋友还在客栈等我,我必须先回去给他们道个平安,今晚需再麻烦王爷了。”轻轻放下喻子佩冰冷的手,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 在不经意间,心口的阵痛袭来,一种窒息感油然而生,眉头轻蹙,眸子不自觉的沉了沉,暗自运力压下胸口的那阵翻腾。 喻子佩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似乎与那人终见时的样子渐渐重合。 既然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这次,她一定要倾尽全力保护好身边的人,不再让曾经的悲剧上演。 “走。” —————— 缓缓推开客房的门,里头一片漆黑,像是一阵风吹过般,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喻子衿扑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感受到小姑娘发自内心的挂念,心下的忧思霎时减了大半,面上不露,声音却柔和了许多:“怎么不点灯?” “他说太晚了,大多数房客都睡了,如果我们点着灯等小姐回来,容易惹人怀疑。”莺鹂指了指昏暗的一角,嘟囔着嘴。 借着从窗子投进的月色,喻子衿顺着莺鹂的手望去,影影绰绰中,似是立着一道黑影。 “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