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博物馆里当砖家》 第1章 补锅少年 1998年,7月初的一个上午。 华夏大地上,历史悠久的三线小城东洲,在城市东郊,矿区小镇家属院的住宅楼里。 17岁的翟丹,正坐在阳台上修补几个烧出裂缝的砂锅。 这是他穿越重生的第二天。 两天前,在另外一个时空,在一个省城的文物修复中心内,他还是个优秀的文物修复技师,专门修复各种破碎的陶瓷文物。 就因为一点小事,他来到老家东洲郊区的考古工地。 无意中,被人鬼使神差地在后背拍了一下,他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脚下一座刚挖开的墓坑内。 等好不容易辛苦从满是泥水的混沌状态中爬出来时,发现时间回到了1998年,位置居然是东洲市郊区小镇矿区的排水涵洞口。 那一刻,不仅他呆住了。 有好几次,他拼命跳回涵洞内,但每次爬出来,还是1998年。 翟丹气的跳脚大叫:“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 上一世,他吃了无数苦,受了无数罪,经历无数坎坷,人生还走过无数弯路,最终进入文物修复行业。 辛辛苦苦摸爬滚打近二十年,熬到了中年,终于,从小技工熬到高级技师,被人们称作是文物修复专家。 造化弄人,转眼一切归零,重生到1998年。 他又回到了17岁那年。 又要从穷困潦倒的状态开始人生重来。 但万事都有好有坏。 坏处是:家里穷得要命,正遭遇生活上的困顿和危机。 好处是:社会上到处都充斥着财富的机会,随时找上个什么风口,就有可能会暴富。 眼下,母亲失业在家,每天为柴米油盐发愁。 父亲单位效益不好,工人们人心惶惶。 仅靠父亲一个人微薄的工资,已经快支撑不起家里的各种开销。 好在母亲会点修补砂锅的手艺,走街串巷修补各种烧裂的砂锅。 翟母的修补砂锅瓷碗技术很好,经她手修补过的砂锅,敢夸海口保证:绝不会渗漏一滴汤,比新买的还经用。 翟丹妈妈的锔锅技术是家传的,姥爷曾经是解放前很有名的锔瓷匠。什么精美瓷器、玉器都能修补的巧夺天工。 传到翟丹妈这一代,祖辈精巧的活儿都已经失传了个干净,只留下些修补砂锅、瓷盆、大缸之类的粗活。 老妈就是凭这个快断绝的祖传补砂锅手艺,每月赚一二百元钱补贴家用。 每天,母亲辛苦来回十多里路,往返于城里和郊区小镇。 白天在城里走街串户收烧坏的砂锅,晚上熬夜加班修补,然后再送回城里各家去。 翟丹看着妈妈忙碌的身影,他就感到心疼。 家里穷困就算了,不凑巧,又赶上前两天他掉进涵洞里差点淹死,再加上他家马上可能会被以“调换住房”的名义,赶出住了好几年的公租房…… 种种遭遇,令谁看着,都感觉得要情绪崩溃。 从涵洞里脱险出来后,翟丹好多次找机会和父母商量:现在该怎么怎么赚钱,怎么改变人生际遇。 去南方投奔马老板、买房、做生意、炒股……设想无数。 可无论怎么说,都被思想保守的父母一口否定。 再加上他说话口吻,看起来和17岁的高中生怎么都不搭。 翟丹念干了口,父母只是固执地认定:儿子是掉进涵洞里吓着了,精神出了问题。 每每想到时不我待的赚钱良机被白白耽误,一股烦躁之气从心底蹿上来,急得翟丹直跺脚。 今天早晨,父亲上班去了,母亲在里屋小客厅里,一批批提着慰问品的亲朋好友上门探望,翟妈接待的不亦乐乎。 亲朋好友都是来看望翟丹的。 大家都听说翟家唯一独子掉进涵洞,差点没命,精神还吓出毛病的事。 翟丹不想见人,不想被人当成精神病探望,更不想出门被人背后指指戳戳瞎议论。 他独自躲在阳台上不见客,客厅里有什么人来人往,他一概不理会。 只是这么闲着太难受。 手里不做点什么,他感觉自己会马上疯掉。 闲着无事,目光盯到了母亲走街串巷收来的那堆砂锅上面。 早先,这些东西翟丹是看不上眼的。 幼年时,看妈妈忙活这些修补锅碗的事,他有些不屑一顾,从来不去碰这些东西。 但很讽刺的是:他后来进入文物修复中心,反而是靠修补陶瓷技术,在文博界站住了脚。 这些砂锅,都是城里饭店烧裂、烧烂的。饭店老板们觉得扔了可惜,花点小钱,找锔匠修修补补,仍然可以继续使用,而且更耐烧耐用。 翟丹干过文物修复,又常年看过妈妈补砂锅,修复这些砂锅对他来说,算是小菜一碟。 上手做点修补陶器的活儿,能让他的心宁静下来。 如果不干点什么,他一定会暴躁到快发疯了。 反正就当是做解压活动。 于是,他很勤快地拿起这些锅补了起来。 平复心情的同时,多补一个砂锅,还能帮家里多挣一份钱。 他的手很巧,用三条皮绳做的皮钻,给砂锅钻眼打孔,在砂锅裂口处涂上他家特制的米胶,再把像订书机一样的锔钉整齐铆上…… 所有动作,有条不紊。 以前在文物修复中心,十几年的文物修复经验,此刻这种驾轻就熟的上手感觉,让翟丹感到心态迅速变得平静。 其实,他前半生挺倒霉的,磕磕绊绊一直过的不顺,到了中年才出现转机。 人生重新起步,翟丹不在乎从最小的地方干起,关键是不能躺平认命,不要再踏进以前踩过的坑,要把以前倒霉的事都避过去。 翟丹家住的是一楼,阳台的窗户临着街。 他在低头自己的事,没留意不远处街上,几个老太太在看着他的身影,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议论。 “大水偏淹独木桥,老天专欺负老实人,这世上真是不公平啊!”一个老太太感叹。 “是啊!老翟两口子在咱矿区里有名的厚道,夫妻俩就守着这一个儿子过日子,怎么就摊上这么多糟心事!”另一个老太太接话。 第三个老太太说:“你看老翟家的大丹,多好一个孩子,怎么就掉到涵洞里吓疯了。” “就这已经算是命大了,咱们矿区那排水涵洞,出过好几回事故,掉进去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 “是啊!以前还有人掉进去都找不到尸体的。能活着出来,疯了都是万幸。” “我看大丹这不是挺好的嘛?不像是疯了。” “还不疯?从涵洞里救出来时,我就在现场,当时所有人都看到了:老翟家这小子都爬出来了,一看外面的情形,又转身往涵洞里跳回去,嘴里还念叨,说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要跳回他什么原来的世界……你说吓人不?” “我看不是疯,这是吓掉魂了,得找个神婆给看看。” “唉——家里生活困难不说,又摊上孩子吓出毛病,他家房子又被那楼上的恶人盯上……” 第2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在所有人都没留神的时候,翟丹的母亲从里屋走出,进了阳台。 “大丹,今天好点了吗?” 翟丹低头不吭声。 “哎哟——你怎么动我的东西?” 翟母看到儿子正在铆砂锅,她大惊失色。 “妈,我就是想帮你干点活。” 翟丹平静地说。 只有修复陶瓷器,能让他迅速平静下来。 “你以前从来不碰过这些东西的,会补吗?”翟母有点心惊,她担心儿子弄坏了客户的砂锅,挣不来钱事小,可能还得倒赔人家砂锅。 “我看你弄过,就学着你的样子试了试,你看看行吗?”翟丹递过一个他修补好的砂锅。 他不敢说自己曾在文物修复中心学过修补,还干了十几年。 他怕吓到妈妈,更怕被妈妈拉着去找巫婆神汉,再搞什么跳大神招魂那一套。 翟母提心吊胆地接过翟丹修补的砂锅,仔细看过裂纹,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 “哟——” “妈,有问题吗?” “大丹,你这第一次修砂锅,居然做的这么好!” “那就是说:我修的没问题了?” “钉脚铆的这么细致!裂纹贴合这么紧密,肯定不会渗汤水,你以前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竟能无师自通,还真小看你了!” “平时看你摆弄,硬熏也熏陶出来了呗。” 翟丹一脸轻松。 “还是我儿子聪明!什么东西一看就会。” 翟母夸奖道。 “妈,你看凭我的水平,以后能帮你修砂锅吗?” 翟丹问。 “完全没问题。我看比我修的都好。” 翟母夸赞。 “那我帮你把这一批砂锅全部补完。” “行!” 翟母痛快地答应。 翟丹继续低头做活。 看着儿子一丝不苟的勤快样子,不但能帮自己干活了,工艺还做的很好,翟母满眼欣慰。 “要是你姥爷还活着,看到你做出来的活儿,一定会说我们家手艺有传人了,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翟母在感叹,同时又在惋惜,儿子有锔陶瓷天分,却生错了天分。 现在靠锔瓷手艺,连维生都困难。 翟母是东洲谢家锔瓷的最后一代传人,也是本市为数不多几个残存锔瓷人中最年轻的一个,她能清醒地感觉到:锔瓷这个行业,快消亡了。 眼看着一个古老的行业逐渐衰落、消亡,莫名有一种让人说不上来的悲哀。 “妈,等这一批砂锅全修好,我给人家送去,你在家歇着,就不要去了。” “行!” 看到儿子突然能为自己分忧了,翟母感慨的几乎要流泪。 “妈,等这一批活的工钱收上来,得有十来块钱?” 翟丹话锋一转。 “差不多。” “那这一次的工钱能给我用吗?” 他又小心翼翼地问。 翟母不直接回答,却慢条斯理地说:“你姥爷有个规矩:孩子第一次动手得来的,统统都奖励给孩子。” “那就是说这次的修锅钱都给我了?”翟丹问。 “对,都给你!” 翟母眼含泪花却又强笑着确定。 不是心疼钱。只要儿子精神上没事,什么钱不钱的,什么行业传承的,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第一,儿子健康。第二,儿子能进有国家编制的单位。 她擦擦湿润的眼睛,努力平复一下心情,正色对翟丹说道:“大丹,这些东西先放下,你跟我来,你爸单位里来人了,需要你签一样东西。” “要我签什么?”翟丹心里一下子突然警惕了起来。 他上一世曾经历过一件签字确认的事,结果选择错了,悔恨半生。 翟丹心里猜测到了可能会是什么事。但他没有多问,老老实实地跟妈妈的身后,走出阳台,穿过卧室,进入小客厅。 客厅里,两个父亲单位来人正坐着,看到翟母带着翟丹出来,两个客人一起站了起来。 “尹主任,小黄,你们坐啊!别站着。” 翟母慌忙招呼客人坐下。 “嫂子。大丹这精神状态,今天能签吗?” 尹主任问。 “没事没事,能签。我这孩子在咱大院里出名的老实,还懂事,从来不跟我顶嘴,我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 随即,翟妈转身命令:“大丹,在尹主任这个材料上签个字,再按个手印。人家主任工作都忙,别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签什么?” 翟丹明知故问地问尹主任。 翟丹掉进涵洞失踪那晚,尹主任还组织了百十口子人,到处搜寻救援,忙了整整一夜。 都是矿里的熟人,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翟丹对他有好印象。 尹主任指着茶几上的一叠协议,给翟丹解释事情来龙去脉:“这是调换房的协议。我得给你说清楚,是这么回事儿……” “尹主任,不用给他解释了,这孩子什么都听我的,咱不耽误公家时间,直接让他签字。” 翟母打断了尹主任的解释。 尹主任一脸严肃:“嫂子,那也得把事情给孩子说清楚。咱们车间里规定:孩子具备行为能力,必须是孩子的真实意愿,不能隐瞒和诱骗。” “我刚才不是说过嘛,他还不到十八岁,还未成年呢!再说,房子是我和他爸的,我和他爸都没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 翟丹妈轻描淡写地说。 尹主任:“咱们车间里为谨慎起见,要求直系子女满十六周岁,就得征询意见并签字画押。大丹今年十七周岁了?” “再说,嫂子你也应该知道:上个月,你们后院的6号楼,就是那个一单元二楼老石家,他家那小子就和父母意见不一致。” “石家那愣小子,坚决不同意和人调换房,还跑到矿机关楼里大吵大闹了一场,在楼道里指着矿长鼻子大骂,一口一个‘你个小舅子的’,搞的大楼里都没法办公。对了,石家孩子——和你们大丹是同岁?” 尹主任很坦诚地解释。 “大丹虽然不到十八岁,但年龄也马上到了,孩子要是不满意,去区里把咱部门给告了,以后会有无限后续麻烦。矿上换房是一片好意,不能以后弄成无限纠纷。” 翟母急忙说道:“老石家那小子闹事,是因为嫌房子从后楼二楼换到一楼,怕光线差见不到阳光,还觉得一楼脏乱,所以不愿意换。” “我们家从临街的前楼一楼,换到后面七楼顶楼,一天到晚都能见到阳光,还从两室一厅换成三室一厅,房子面积又多了十几平方米,我们愿意换。” “那也得给孩子把事情说清楚。嫂子,我们要听孩子的意见。” 尹主任为人正派,坚持要完做告知程序。 翟母还想说什么,翟丹截住话头问道:“尹主任,是不是矿上调换房子的事还要牵涉到我?” “是的。”尹主任点头。 “那您说。” 翟丹神态平静,平静的不像个十七岁的少年。 第3章 老实孩子不老实了 尹主任正色道:“是这样的:咱们单位上正在出售职工宿舍房,准备把职工们住的公,宿舍房子产权,都卖给租住的工人。等买了产权以后,房子就是你们自己的了,以后就再不用往单位里交房租了。” “你们家现在住的这个房子,两室一厅,整个房子的评估价格是九千八百多块钱,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总共是一万出头,不到一万一。” 翟丹经历过省城每平方五万元的天价房的洗礼,这么便宜的房价,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了。 “是不是我爸我妈不愿意出这个钱买宿舍房,而单位上又有人愿意加价买我们家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翟丹直接了当接过尹主任的话头。 “是的!你爸妈说家里拿不出一万块钱。而楼上——就是你们三楼的老魏家,他家愿意用买三楼的房价买你们家的房子。就是在你们家总房价基础上多加百分之十。” 谁都知道,三楼比一楼贵,但老魏家不傻,是另有算计。 “如果你们家愿买,还是原价。我多次劝过你爸妈,先出一半的钱,现在流行向银行贷款买房,剩下的,向银行借,可以分期还……” 尹主任说的有点面露尴尬。 “我们家说什么也不借钱,不想欠人家的钱!” 翟妈插嘴。 根子就在:翟妈不接受贷款。 “嫂子,现在国家鼓励买房,贷款不是什么大事,我这次买房都贷了…… 尹主任劝翟母道。 “贷款得欠人家银行五六千块。这么多钱,可怎么还呐!” 翟妈说到这里,又要抹眼泪了。 “嫂子,人家外国的发达国家,都是这么买房子的。你要是觉得借短期有压力,贷款时,可以把还款期定的长一点,这样每月还的数额就更少了。” 尹主任再劝。 “外国人我不管。我长这么大,都没欠过人这么多帐!还得分期每月还。我谢文兰欠人帐,还钱从没拖到过月底。你让我分个五年还,一想到还欠人家银行的钱,我这天天都憋的心慌,晚上都睡不着觉。” 翟妈对于借贷,承受的心理素质很差。 旁边的小黄忍不住插话:“你们家就是拿出全款,也不如楼上老魏出得钱多,人家老魏愿意按三楼的价钱买你们家一楼。单位上现在靠这个钱救急呢!这么多人等着用卖房钱开工资,再说,这房子本来以前就是分给老魏的……” “小黄,你先别说话!” 尹主任示意小黄闭嘴。 翟丹听到“本来以前就是分给老魏的”,一下子触动他的痛处,火立刻就蹿上来了。 他不管妈妈是不是在哭,也不管老爸上级的面子,很直接地呛声道:“所以,单位上认为反正都是公租房,不如把我们家赶到另一套房子里,把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了。而且,总公司里还能多收点钱给工人发工资,对不对?” “对,可以说就是这样的。这也是今年效益不好,资金紧张,先暂时周转一下,没办法的事。” 尹主任还是点头,叹了口气。靠卖宿舍房筹集资金,再给工人发工资,这是单位里帐上没现钱,领导班子被逼急了,想出来的招儿。 “你们还给我们找了一套后楼七层三室一厅的房子?让我们把现在住的房子腾出来,我爸妈都已经同意了,现在就差我签字同意?” 翟丹口气越来越生硬。 “是的。你都知道了?” “嗯。我知道一些。” 没人问翟丹怎么知道的,在场三个成年人都已断定:翟丹刚才一定是偷听了他们的谈话。 翟丹尽量放慢语气道:“有些话,咱们得先说清楚。” “孩子,有什么话你现在就说。”尹主任说。 翟丹清清嗓子说:“六年前,宿舍区里分房。按我爸爸的资格,本来是分到楼上的三楼,老魏伯家分到一楼。” “对!” 尹主任点头。 “但是分房时,老魏伯全家到上级那大吵大闹,非要三楼不可。说什么一楼脏、吵,二楼乱,三楼四楼住高干。你们都说老魏家那是在撒泼耍赖,对不对?” “对!” 尹主任还是点头。 “最后是我爸爸发扬风格,把三楼让给老魏伯,要了这个临街的吵闹脏乱一楼。这不是我们抢,是老魏家自己不要的。” “是的。你说得对。” 尹主任有点尴尬的点头承认。 “现在职工宿舍房子的租约上,是我爸的名字,而且我妈又找不到工作,我们家快活不下去了,还要我们发扬风格,你们觉得合适吗?” 翟丹怒气冲冲地吼道。 旁边那个和尹主任同来的工作人员小黄又插话说:“上面也是处处为你们家着想,为了不让老实人吃亏,这次上级专门给你们家选了后院面积最大的一套。房租价格每月只多贵一块钱。” “是啊!大丹。后院的楼不临街,环境也安静,再也不用听外面街上过往车辆的吵闹声,面积还大,是三室一厅,有什么不好啊!你别犯傻,赶快签字!” 翟母也劝儿子。 “那你什么意见?孩子,不管你怎么选择,我要提醒一下:签字之前,这是大事,你一定要想清楚。” 尹主任说话很慎重。 “我确实有一点意见。” “你说,我们都会尊重的。” 翟丹声音很简洁,他石破天惊地说:“我——不——同——意——换——房!” 翟丹明确表示,不愿意在宿舍换房协议上签字。 小黄和翟妈本来觉得大局已定的事,硬是出了意外。 “大丹——”翟妈愣住了。她没想到儿子居然和她意见相反。 “哦——”尹主任也愣了,他原来也以为翟丹会毫不犹豫的签字,还特别提醒翟丹慎重。 “你这是闹着玩耍我们吗?我们可没空和你开玩笑!” 小黄急了,面露狰狞。 小黄一心想找机会往上爬,翟家的搬迁换房,被他看成最好的机会。 他得到了某位有势力人士的暗示:办好迁走翟家这件事,下一步晋升有望。而且他又私下收了魏家的好处,所以一心想赶走翟丹全家。 “大丹你别闹!有些事你不懂。上级领导都这么忙,大热天的放弃休息,来给我们解决事情,你就别添乱了,赶快签字!”翟妈命令。 “妈!我不会签的。这事要解决,只有一个办法:把这房买了。” 翟丹态度坚决。 “那赶紧给你妈妈说说你的道理。一家人先沟通好最重要。” 尹主任仍然态度不紧不慢。 “妈!就一个理由:咱家房子朝南两间卧室砸开,破墙开店,能做两间门面。” “我们自家的门面,自己经营,稳赚。要是自己不想经营,就是租出去,第一年收到的租金,也能轻轻松松把房子买下来!” 尹主任突然轻松的笑了。 “嫂子,你看我就说,得听听孩子的意见。我看孩子比你们两口子有见识。” 小黄急忙说:“总公司的房子,不能砸开。你们这样做违法!单位上也不能同意。” 第4章 吹的第一个牛皮 翟丹伶牙俐齿地说道:“职工宿舍的房子不能砸,但买下产权,就是自己的,我想砸,别人管不着。” 小黄:“那也不行!市里、区里、街道这些部门也不会同意的。” 翟丹冷笑道:“大城市管的严,咱们这里管的松。这几年本市经济行情不好,市里为了鼓励老百姓去创业,前一段时间专门出台文件,支持有条件住改商的住宅破墙开店,我们家就符合这个条件。” “而且我妈有上面发的优待证,开店免税优惠,不用去政府申请,按规定,还会有政府工作人员主动上门来,给我们解决证照问题。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文件吗?老魏家就是看到了这个文件,才拼命想要买我们的房子,我说的没错?” 翟家一向老实的孩子,一下变得异常精明了。 小黄被翟丹怼的气结,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 “你——” “大丹,咱们现在家里没那么多钱整这些,等攒够钱再考虑买房。” 翟妈还是纠结于买房款。 翟丹冷冷回答:“妈,你别想攒够全款!咱们现在九十年代不买房,未来二十年房子会越来越贵,收入赶不上房价上涨,以后更买不起了。” 翟妈惊叫:“这怎么可能?我在东洲市呆了四十多年,见过日用品涨价,见过菜肉涨价,就没见过房子涨价的!” “再说,职工宿舍的房子一月才五块钱房租,住一二百年都赚不回买房的钱。你不当家不只柴米油盐贵,我和你爸合计过了,买不如租合算。” 翟妈没有儿子那透过时代的眼光。 “妈,现在房价不变,你就不怕未来有什么变动吗?” “未来有什么变化,我还能不如你清楚?” 翟妈不解。 未来会是一个急剧变化的大时代,别人不清楚,他翟丹心里最清楚。 想立足,不能没有房子。当年换房这个事,把他前半生坑惨了。 房子调换给老魏家,本该自家吃的肉,后来连汤都没喝上。 这世间凭什么让坏人得意,让好人吃亏? 想到这里,翟丹脸上突然露出恨意。 小黄没有注意到翟丹脸色的变化,心里只是想:半大小子,哄一哄就过去了。 他递上协议,循循善诱地说道:“大丹,我劝你还是听家长的,先把协议签了。你爸妈深明大义,为了能让咱宿舍大院里的工人早日领上全工资,愿意带头调换宿舍,在矿上都做出来了表率,思想实在令人敬佩啊。你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翟丹愣着不动,就是不签。 小黄连翟妈倒的茶都顾不得喝,用焦渴的口舌继续劝说翟丹。 “而且一切都是暂时的。反正你们家现在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买房,要想还住这里,等以后攒够钱,再找老魏把这套房买回来就是。你看,这上面,你爸、你妈都签过了,就差你了。” 一边说,小黄还一边把笔塞到翟丹手里。 翟丹突然似乎被小黄劝说的若有所思,伸手接过那叠协议。 看到翟丹被劝说的似乎心动了,小黄面露得意的笑容。 “大丹,你先看看内容,还有什么不妥。” 尹主任轻声提示,他担心翟家老实人吃亏。 翟丹把协议接到手里以后,冷笑一下。 接着,突然变脸,看也不看地将协议撕了个粉碎。 撕过协议后,还把有他父母签名的碎片捏在手心,随手塞进裤兜。 翟丹这才冷哼道:“整个家属院里谁都知道,老魏的性格那么贪婪,他吃下肚的东西,还能吐出来?你哄傻子呢!” 小黄一看协议被撕成碎片,升官的美好前景,瞬间也被撕成碎片。 他简直要气疯了,嗷嗷叫地想要扑上去找翟丹算账。 小黄大声嚷道:“你胡闹!你这是想让全公司几百名工人领不上工资!到时候大家都因为你家发不上工资,让大家都到你家吃饭!” 尹主任脸色一沉:“小黄,注意你对职工的言行!” 翟丹讽刺地笑道:“荒唐!你少在这给我上纲上线!我们家没签,就全公司人都吃不上饭了?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们经营不善闹的。” “以前,硬把我们从三楼排挤到一楼‘我们家忍了;不该轮到我妈失业,硬让我妈没工作,‘我们家也忍了;就这,你们还上门来欺负老实人,从今天起,没门了!” “你这个贼大胆,小疯子。” 小黄气得想上来和翟丹撕,被尹主任一把拉住:“小黄,别太过分。你是代表单位的身份,注意你对职工的态度!” 翟丹毫不畏惧地向前一站:“尹叔,你放开他,让他过来试试,你看他打得过我吗?” 翟丹外号叫“大丹”不是没来由的,他家虽穷,翟妈在营养上却是从不含糊。有时早饭要是来不及做,要求翟丹必须去小吃店吃肉饼或肉包子,素的都不行。 十七岁时,翟丹个头已经蹿到一米八。 小黄的个子比翟丹矮了一头,他抬头看看眼前翟丹瘦瘦高高的大个子,要是动手,估计最后还是自己吃亏,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后退了。 不过嘴里不服气地恨恨地说着:“看在主任的面上,我不和你这小疯子一般见识。” “你敢说我是疯子,信不信我这疯子打了你,还不用付法律责任?” 翟母赶忙道歉道:“两位领导,对不住啊!我这孩子前天晚上掉排水涵洞里去了,出来就胡言乱语起来,你们千万别和他一般见识。” 尹主任拉着小黄一边往后退一边对翟母说:“嫂子,别这么说。家里情况我都了解,你们怎么选择都是正常的,上级也会理解,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小黄还想说些什么,尹主任对翟家母子说:“要不今天我们先回去了。我看你们家里还没有协调统一好看法。等你们全家商量好,拿个一致意见再说。” 一边道别,一边拉着小黄退出了翟家。 翟丹望着他们的身影大笑道:“尹叔,这套房子我们家买定了。缴款日截止之前,我一定把买房款交到会计室,气死那些打我们家歪主意的人。” 小黄忿忿不平地大叫到:“就你们家现在这种情况,拿得出买房钱吗?别死要面子硬撑了。整个宿舍大院里谁不知道:你们家穷的要命,都沦落到补不值钱的破砂锅了。上哪去弄买房子的钱?” 翟丹更火了:“你明知道我们家穷,还帮富户欺负我们家。在旧社会,你这这种行为,就是地主家的狗腿子!” 小黄被翟丹骂,心里异常恼火,但他一想到此行的任务,想想未来在机关里的前途和地位,还想最后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又挽回的余地。 于是,小黄对翟丹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缴款截止日在本月十五号,到时候能拿出钱,才是硬道理。” “凭什么觉得我们家拿不出钱来?不就是一万多块钱吗?只是我没出手,等我亲自出手,一万块钱很快就能赚到。” 小黄冷哼一声:“哼——就会吹牛。” 第5章 气走恶人 翟丹说要亲自赚一万块钱,小黄在一旁一脸轻蔑与不信的表情。 翟丹轻描淡写地说:“行,你等着瞧,我家的买房款,到时候一定会奉上。这房子我们家买定了。” “别嘴硬!你们要是交不上买房钱呢?你爸单位里不可能一直等你们一家!交不上钱,你们最好把把房子让给能出钱买的职工。” 翟丹很光棍地怼道:“交不上钱,那我们就永远都住在这里!反正国家有规定:不许强行驱赶职工宿舍的租房住户。” 小黄气的跳脚:“国家管大事,根本不管这些职工宿舍买还是租的小事。这大院里每一套房子,都是单位的职工宿舍房,公司有产权,职工住哪一套,由车间里说了算!你这临时反悔,就不怕车间出面,把你们家这套房子收回?” 翟丹毫不示弱:“要是车间说了算,干吗不直接赶我们走,为什么还来找我们家签换房协议?” 小黄又被翟丹问的说不出话了。 单位上干换房这事,程序是很守法的,不按规矩来的是小黄。 翟丹继续说道:“我看你口口声声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意思?我劝你以后少借着上级公司的名义假传圣旨,免得出门被人指着后背说: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你信不信会有人能让你搬出去!” 小黄图穷匕见,开始直接赤裸裸的威胁。 “不信!除非单位里的领导们脑子都进水了,才会为某一个跟他们撒泼大闹过的混不吝,去硬做做违法违纪的事。要不你来——你来赶我们试试?” 翟丹眉毛挑动,做出一个挑衅的姿态。 “你敢动我们家,信不信我翟丹打断你的腿,到法院还算正当防卫?” 他妈妈怕得罪小黄,他翟丹是一点都不畏惧。 谁不知道:小黄在办公楼里,就是个跟在干部后面跑腿的。 “刁民!刁民!下里巴人!穷种!买不起房子,就只会空口吹牛皮!” 小黄被翟丹气得半死,口不择言地乱骂。 “小黄,你闭嘴!你今天的表现太过分了!现在先跟我回办公室去。” 尹主任看小黄过于失态,直接拉他离开。 院里有人听到争吵,好多人伸头过来看热闹。 翟丹“追送”到家门口,忽然看到:远远的,老魏在小区院里一棵树底下,正紧张兮兮、探头探脑的往这里窥视。 估计尹主任和小黄自从进他家大门,老魏就一直在外面盯梢。 翟丹装作给小黄说话,但故意朝着老魏躲藏的地方大声说道:“换房的事,老魏还真费了心,居然能调动公司里关系,给我们家找个七楼作替代。真是用心良苦啊!” “小黄你替我带个话:让老魏家死了这条心!以后别打我们家的主意了。哼哼,七楼,他要是还有力气,就别到上级那里去折腾。有本事,他自己慢慢爬七楼去!” 院里的人都把目光盯向藏在大数后面偷窥动静的老魏。 老魏在家属院里人缘不好,和很多人都闹过矛盾。见翟丹在楼道口大声消遣小黄和老魏,都觉得解气。 突然有人故意大喊:“哎呀——老魏,你站在个树后面干什么?躲猫猫吗?” 然后,那人又冲着翟丹大喊:“大丹——不用让上面来的黄秘书传话了,老魏就在花坛的梧桐树后面!哈哈!有什么话,直接跟他说——!” 旁边另一个看热闹也跟着起哄:“对!大丹,老魏就在这儿,你往这边儿看——” 老魏见藏无可藏,脸白一阵红一阵,无奈地从藏身处站出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一脸的尴尬。 看到小黄和尹主任出来,老魏想上去和小黄打个招呼,问问具体的细节情况,但是小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靠近,人多眼杂,有话以后再说。 尹主任看到了小黄和老魏的交流眼神,冷冷地说道:“别以为你们在背后搞的小动作,我会不知道。你们在背后瞎捣鼓人家的房子,还把找到领导出面,硬把我派过来背黑锅。吃相太难看了。” 小黄还想狡辩,尹主任根本不给他机会。 “今天还不够丢人吗?以后再有这样黑箱操作的事,让那藏在背后操纵的人自己出面,别找我,我不是你们的傀儡!” 说完,尹主任松开拉扯小黄的手,自己转身大步离去。 小黄灰溜溜跟在尹主任身后,快速离开。 “大丹,没签换房协议?” 众邻居都知道一些翟家的事,当着老魏的面,故意纷纷围上来问。 “谢谢各位关心,我们家没有让坏人得逞!” 翟丹大声宣布。 “好——!” 人群中,有人大声叫好。 众人纷纷鼓掌。 老魏扭头狼狈地逃出小区。 走出大门时,老魏心中恨恨地念叨:你们不让我如意,我也不会让你们舒服。哼——走着瞧。 送走尹主任和小黄,翟母歉意连连地一边责备儿子,一边拉翟丹回家。 翟母忧心忡忡地说:“你看今天这个事弄的。这可怎么办啊?咱们上哪弄那么多钱买房子去?你还把上面来的小黄秘书给得罪了。” “妈,得罪小黄又能怎么样?尹主任说话才管用,你没看尹主任处处都在向着我们的利益吗?” “妈知道尹主任是为我们好,他还找过我和你爸谈过好几回话,劝我们买下这个房子,可我们家真拿不出一万多块钱啊!” “咱们家几千块钱总有!” “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咱们家是有几千块钱存款,可我现在在家没有工作,你爸单位的效益也不稳,好几天坏几天的,稍有风吹草动,咱家连每月固定的收入进项都没有了。” “你现在还在上学,以后要是能考上大学,上大学不要钱啊?你要是再谈个女朋友,以后结婚生子……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咱家那几千块钱存款,哪够这么多事折腾的?好钢得用在刀刃上。不留点钱保底,买房以后,咱们守着房子喝西北风去?” 翟母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咱们把房子改成门面,不就有固定收入了吗?妈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天天去城里挨家挨户收砂锅了。” “改门面房不得花钱?自己做生意不得有本钱?房子租出去以后,咱们全家去哪儿住?租房子不还得花钱?而且买下这套房子,还要花个大钱,咱家那几千块钱,哪里能补得了这么多窟窿?” “妈,你说得也是。这样,买房的钱,我来想办法。” 翟丹庄严承诺。 翟妈觉得大丹很天真,也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里。 她敷衍地说:“行!妈以后等你赚大钱,给我们家买房子!” 翟丹神采奕奕地说:“妈,你等着看!等送完这批砂锅,我要用十块钱起家,给你把咱家租住的公房买下来!” “啊——” 翟母大惊。 儿子什么时候学会吹牛皮了? 她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头。 大丹精神受刺激这病,好像是加重了。 第6章 旧货市场 翟丹只用了不大的功夫,便修好了那堆砂锅,他借口帮妈妈给客户送去,骑着自行车出门。 一个小时后,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东洲市新建的旧货市场内。 简陋的大棚下,旧货大堆大堆摆放着,还不断有人拿家里的旧货来卖,但是来买旧货的人,寥寥无几。 东洲古城现在虽然只是个三、四线小城,但是在古时候,却是一座很重要、很有地位的大城。 此城历史悠久,古代封邑的王侯众多,留下的文物古迹也随处可见。老百姓家随手拿点旧物件出来,就有可能是古董文物。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期,古城地位沦落,再加上地处偏僻,发展远远落后于国内其他地区。 偏僻和落后虽是一种痛,但也因为发展节奏上比发达城市慢两拍,更容易出现偏差性的机会。 就拿古玩文化行业来说,本地文化事业还没起步,半封闭的状态下,新建的古玩市场,因为不懂营销和策划,竟然起了个“旧货市场”的名称。 偏偏旧货市场卖的都是老陶瓷器、老家具、老旧字画玉器等古玩,因为“旧货市场”的名称所致,大批外地古玩商都被没把东洲古玩市场当回事。 本地打着“旧货”名义的古玩市场上,货物不管大小贵贱,买到的古玩竟然是真货居多。真品率罕见地达到百分之七八十。 翟丹印象里,到2001年以后,本地市场在国内有了些名气,旧货市场改名古玩市场,全国古董商人都慕名前来淘货,赝品率才开始逐年上升。 到了2009年,本地市面上才终于达到那种“见不到什么真品”的“全国古玩市场发展平均水平”。 在九十年代末,这个互联网不发达的时代,信息交换主要靠口碑相传。 国内并不是人人都知道东洲小城新建一个古玩市场。 即使是有心人,也只是知道这个城市建了个“旧货市场”,更不是人人都知道:此地古玩市场的真品率超高。 偶尔有往来贩运淘货的古玩商人,窥得真相,都把这个信息当做是商业秘密,对外守口如瓶。 未来,互联网的信息爆炸,什么事都会很快传开。 但是现在,互联网没有普及,很多人家里连固定电话都没有,信息相对还比较闭塞。本地古玩市场竟是养在深闺无人知。 更没有人知道,很多现在看着不起眼的古玩,价格未来会千倍万倍地打滚往上翻。 信息差就是财富。 穷小子翟丹,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在客流稀疏的市场内慢慢游荡。 自行车后边,还挂着一个钢筋骨架的方形编筐,筐是白色塑料条编成的,钢筋骨架是翟爸手工焊的,筐盖的严严实实,但朝外的表面,用漆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补砂锅。 刚刚送完修好的砂锅,他兜里多了十来块钱,这是他眼下能拿出来的所有。 既然又重生回来,以前失败的人生弯路、遗憾一定要避开,绝不能再重蹈以前错误覆辙。 首先,要做的第一件大事是买房子。 上辈子,房子曾是他“人生三大痛”中的最痛。 剩下的另外“两大痛”分别是文凭和女人。 这第二痛跟第三痛,也都和房子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当年,因为错过早期买房,等房价疯涨到他买不起时,只能痛苦地被迫当上小房奴。 二十年贷款,漫长的还贷生涯,影响了求学和升迁,影响了恋爱,还令他错过最心动的女人。 翟丹的模样不算丑,甚至看起来还有些眉清目秀,样子应该很招女孩子喜欢。但一提到名下没有房子,很多和他相亲的女孩子扭头就走。 每每想起这些事来,心里还在隐隐作痛。 所以这一世,说什么也不能重走老路了。 他得加油,因为按照上世记忆和这两天得到最新的消息:交买房款的截止日没几天了。 错过这一次的房改缴款期,未来房价会节节上涨,从此一步错,步步错,他家的收入再也跟不上房价上涨的节奏。 十几年后,翟家所在的郊区小镇会被划为城市新城区,连市政府都会搬过来。 那时,他家那个一楼房价会媲美老城区黄金地段。 砸开南墙的两间南屋被按商业门面拆迁补偿,房子到2017年后市值达七十多万,商业房系数加190,经营年数再加系数190,现在投入一万元,十几年后可以增值到二百多万。 有房子打底,他的人生就有了一个不一样的。 可惜在上一世,这些财富他家都白白放弃了。 就因为他家九十年代没有买房,还把能改成商业门面的房子,白白让渡给了楼上的老魏。 现在,凭着兜里这十来块钱,他全部身家有点少的可笑,七天内变成一万多的买房款,似乎是天方夜谭。 套用汤姆克鲁斯的一部间谍电影名字,那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么才能在一周内,把十元变成一万一千元呢? 人要做自己擅长的事。 作为穿越者,翟丹除了会修复文物和鉴定文物,对其他行业还真没头绪。 想来想去,他决定跑来旧货市场来碰碰运气。 在市场里转悠了一早上,翟丹已经看上了好几个不错的老件儿。依他的专业眼光,把此地古玩收购上来,再捣腾到省城,卖个好价钱不成问题。 如果卖到首都或魔都类的一线大城市,赚的差价更大。 翟丹在文物中心做修复师时,曾经手过无数文物,已经养成了一种近似直觉的肌肉记忆,许多东西一搭手,他就知道真假。 有些古玩,和他经手过的文物手感差不多,就基本上是真的;有些古玩,和他经手过和修复过的文物感觉不太一样,大概率就是假的。 再加上他那纯熟的望闻切经验,前世已经拿到中级文物鉴定师的资格证,虽不是最高级,他这个水平,在东洲绝对可以是笑傲古玩界的江湖。 不过他看中的那几个老件儿,最低的要三百以上,高的价格要好几千,价钱是怎么也杀不下来。 不管怎么说,心里有底儿了。 这里,就是起家的宝藏之地。 陶瓷厅的摊位前,翟丹指着一堆堆的陶瓷器,挨个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 “这个又是多少钱?” 问来问去,从高到低,问完这家又问那家。 一个老板被他问的上火,看出翟丹身上没钱还虚张声势地问价,出言讥讽道:“我看出来了,你不就是想买便宜货吗?那边角落里有一个最低价的,二十元。你愿意要就拿走,不要就走人,别在这磨叽!” 翟丹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在一堆破旧而又不起眼陶器、瓷器堆的角落边,他一眼就看中那个仿汉代的小陶罐。 有些东西,总是鹤立鸡群。就像锥子放进麻袋里,针尖也会露出锋芒来。 第7章 第一件文物 “老板,这件玩意儿还能再便宜点吗?”翟丹用有点不情愿的表情问。 “这个二十元,概不还价。”老板翻着白眼珠说。 翟丹不动声色地上去摸了摸那个陶罐。 “老板,别欺负我不懂。你这个是仿古的啊!还仿的这么差!用刷漆包浆冒充古玩。” “废话!要是真的,谁卖你二十块钱一个。” 老板也直率的毫不客气。 “这还有个缺口,摆在家里也不好看啊!” “掉的那一块碎片在一边摆着了,你看不到吗?自己买回去粘上。” “都烂掉一块了。十块。十块我就买。” “最低十五!” “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 翟丹翻开口袋,把所有的钱亮都出来。 “算了!今天没生意。你那几张破烂的毛票子我也不要了,把你那张崭新的十块票子给我,卖给你了。” “那好,成交。” 翟丹扔下十块钱,拿起罐子放进自行车后架的筐子里,转身蹬着车子就走。 老板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自喜:“傻小子,这是我进货时人家当赠品,送的。一个放摊上充门面的假货,还摔掉块角。上家一分钱没要,我这一转手,就白赚十块。今天烟钱有了!” 老板暗自佩服:自己真是个聪明人。 翟丹跑的更快,他更怕老板反悔。 因为他的手指触摸上去那一瞬间,指尖传来的感觉就告诉他:这个是真货。 东洲城市不大,市博物馆在城南一个古色古香的老式建筑内。 在办公区一间修复兼接待的大屋内,三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正在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翟丹送来的的文物。 1998年,东洲博物馆直属的文物商店还没有关停,隔三差五还有低等级淘汰文物出售。 上世纪八十年代,博物馆没有什么经费,参观门票、文物商店,都是收入来源。 文物商店把收购到的文物,高等级的珍贵文物留下,送博物馆收藏或展出,低等级的大路货淘汰,就放在文物商店出售。 因为是国营部门,而且货都是专家鉴定过,品质有保证,引得很多收藏家前去捡漏。 中国最有名的几个古玩收藏大家,九十年代都经常去逛文物商店。 后来经济发展,政府有了钱,对博物馆财政拨款加大,并把文物出售的口子扎严,文物商店大面积关停,出售文物情况也越来越罕见。 到了二十一世纪,许多博物馆的文物商店已经没有文物出售,干脆就改成了出售纪念品、工艺品的商店。 三个接待售卖文物的工作人员一边观察,一边交谈。 “这个罐子曾被人刷了包浆,不过包浆被懂行的人给小心地去掉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说。 “陈主任,从哪看出来的?”另一个明显看起来还是实习新手的年轻人问。 “你看这儿——”被称作“陈主任”的中年人,对着罐子上一指。 “去掉包浆的手法有点急,还残留了一点丁点。这个肉眼不好看到,得用高倍放大镜或观察瓷器瑕疵的显微观察镜。” “噢。看到了!我看到了” 年轻人语气一阵欢快。 “挺好的文物,为什么要在外表面包浆啊?” 年轻人问。 “这你就不懂了,此种包浆法是一种民国时期冷僻的保藏技术,当时正逢战乱,有些收藏家为了保证自己的藏品不被坏人抢走,就用刷漆的方法,把古代的真品刷成丑陋赝品的样子,以求躲过坏人的觊觎。” “刷了漆,不会把文物弄坏吗?” “他们刷的这种漆是特制的,对文物没有损伤,还能保护表面不被风化,想重见天日的时候,高手用手指甲轻轻一抠,就能把漆面全部撕下来。” “那这是民国刷的漆了?”另一个站在旁边的年轻人问。 “没错,根据残痕,那应该是几十年前刷的,然后被人当成粗陋的器皿使用了……,这件应该是当筷笼使用的。你看——内壁还有筷子磨出的痕迹,根据磨损的痕迹,就可以推算出使用年份,推算出使用什么物体磨损的……” 翟丹站在一旁一直没有说话,心里忍不住为中年人叫绝:真是行家!而且是行家里的高手。 以前在省文保中心,早就听说这个博物馆卧虎藏龙,有许多高水平的能人。 当时因为各种原因,未能有机会和这些传说中的高手碰过面,没想到今天真见到了一位。 现在管不了高手不高手的了,能卖钱最要紧。 翟丹忍不住说道:“你们看了快二十分钟了,鉴定完没有?收还是不收,给个准话儿!” 中年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翟丹说道:“这个我们可以收。三百。” “什么?才三百?” 翟丹的心理价位是卖到五百。 “这个低于八百我不卖!你们不要,我还是带回去。拿到东洲旧货市场,最低也能卖到八百,遇上不讲价的主,一两千也都是正常的。”翟丹往上抬价。 博物馆收购文物,也是可以讨价还价的。 “你这个本来价值是不低于八百的,甚至可以卖到一千以上。但是,破了一块,所以只值这么多钱。”中年人指着缺口说。 “缺的那一块我不也带来了吗!一点也不少。而且,不看茬口的断面分析,一般人根本看不出这是文物。”翟丹不服气。 “对。小伙子,没想到你还挺懂行。没有这个断面,很多人都可能会看走眼,分辨不出来真假。但是它确实残破了。”中年人说。 “你们修一下不就成了!只要修补粘合一下,放博物馆的文物商店里,最少能卖一千五。”翟丹继续争辩。 陈主任见翟丹还在纠缠价格,笑着说:“可以啊,看样子你还懂点市场行情。不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修复文物还不简单?”在翟丹眼里,这些是最简单的。 翟丹指着旁边桌子上摆的一些东西说:“你可别骗我,这不是陶瓷修复胶吗?这边还有钢针、手锉、竹签、溶剂,这些不都是修复陶瓷的?” 陈主任终于觉得翟丹这方面认识有欠缺,用教育年轻人的口吻说道: “你以为修复文物那么容易吗?文物修复是要专业技术的。我们馆里修复文物,要请省里的专家来,我本人已经是副高职称了,都主要负责文物鉴定,不敢轻易下手修复。” 见翟丹眼神有点不可置信,陈主任继续说道: “我们东洲博物馆,研究人员多,修复人员稀缺。唯一一个陶瓷修复的老师,平时正常修复工作都忙不过来。哪有有功夫给文物商店弄这个?” 另一个年轻人也跟着在旁边帮腔说:“你别以为我们博物馆是什么暴利行业?去省里请专家不要钱吗?修一次文物,这中间差旅费、工时费、招待费什么的一一加上,其实挣不了多少钱的。” 翟丹盯着两个鉴定的博物馆工作人员说:“那我要是能找来修复的技师,把这件文物修复好,你们收购的价格能出到多少?” 第8章 就是要你出乎意料 陈主任觉得眼前这个瘦瘦高高的半大小子脑子有点轴,不过轴的有点意思。 陈主任不禁笑道:“如果是省里专家修复过的古玩,八百没问题。但是你到省城以后,当天没有回来的班车,必须要在那里住一夜,再加上来回车费、请专家的劳务费,花上六百块费用都不一定能打住。还不如三百直接卖给我们合适……” 听着陈主任的分析,翟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主意。 他走上前去拿起自己带来的小罐子和那片掉落的碎片:“这个我不卖了。” 旁边的年轻人觉得失去可惜,想拦下翟丹,但老谋深算的陈主任示意不要阻拦,并依旧微笑着对翟丹说:“小伙子,你一定很急着用钱,我猜的对不对?” 翟丹做出一副老成的表情问:“何以见得?” 陈主任很有信心地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第一,通过今天的接触,我发现你是懂行的。” “第二,你这件文物,放在古玩市场或外地,能卖更好的价钱,但你偏偏来到这里,说明其他地方都放弃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翟丹漫不经心地说。 “你的东西摆在本地市场,可能没人识货,要卖出去,必须得挂在古玩市场里等。这个等的时间,也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或几年;拿到省城,可能会有人识货出高价,但你偏偏拿到这里了,说明你连去省城,也觉得是耽误时间。” “第三,只有卖到我们博物馆,才能最快拿到钱,而且价格最公道。” “所以结论就是:你需要快速来钱的方式。我说的对不对?” “好厉害,不愧是鉴定和收购文物的老师,果然老辣!” 翟丹忍不住赞叹。 陈主任觉得自己已经看透和吃定翟丹了,眼里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 “那么咱们三百快钱成交。” 陈主任狡黠地说。 “不!我不卖了。”翟丹一点也不含糊,毫不犹豫地上前把罐子拿起来,准备离开。 “你肯定还会回来的。” 陈主任信心满满地站在一旁做出一副旁观状,任由翟丹拿走文物。 “说不定我会很快回来。” 翟丹笑笑,他也没有把话说死。 临走前,他对旁边的年轻人说:“我看你们的那堆修复工具挺专业的,我能看看吗?” 年轻人无所谓地说:“看呗,别弄坏就行。” 陈主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 翟丹看上去似乎对那堆陶瓷修复工具很感兴趣。 他走上前,把手里包了一半的文物摆放在桌子上,将修复工具挨个摩挲地摸了一遍。 熟悉的感觉。 摸到粘合胶时,他还拧开盖子看看锡封口的干涸情况,并闻了闻气味。 “小心,别把胶捏出来了。” 年轻人在旁边提醒。 出胶口只有一层薄薄的胶膜封闭,以翟丹的手劲,估计一使劲,就能挤出胶来。 突然,翟丹疾速拿起桌子上的那件文物上掉落的陶瓷碎片,以自己最快的速度,把胶管里的胶水对着茬口断面挤了上去。 挤胶水的速度快、准、狠,不待旁边两人反应过来,翟丹已经放下胶水,并稳稳地将手里的碎片按在小陶罐子的缺口上。 “你干什么?” 三个博物馆的工作人员都傻眼了。 翟丹动作来的太快,三人还来不及反应。 翟丹在省文物修复中心曾干过无数次加急修复任务,对于要求加急赶工的快速活儿,他要说自己速度是全省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一挤胶,一对拼之间,已经将陶罐粘上了。 “不愧是东洲博物馆,果然用的胶是真货,说出胶三秒,速干粘结实,三秒内还真粘牢了!”翟丹感叹。 “你乱动那胶干什么!” 旁边两个年轻人都跳了起来。 翟丹不慌不忙,拿起一个尖头镊子,把罐子上自己来之前没抠净的残漆痕迹轻轻夹起清理掉。 “你没有专门的技术,自己就这么胡乱粘,这是破坏文物!” 一个人忍不住指责翟丹。 “我又没说卖给你们。我自己的东西,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翟丹摆弄着小陶罐。 几下子,把残漆清理干净,他顺手还用脱脂棉签蘸着溶剂擦起陶罐表面来。 “你把工具放下,别乱动了。不卖文物就赶快走。” 另一个人上前制止翟丹,并开始逐客。 “好,我不乱动,我已经弄好了。” 翟丹将工具放下,慢慢收拾现场。 顺便,他似乎有意无意地,把陶罐又放在陈主任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工具都给你放回原处了。胶的盖子都给你拧好了……” 翟丹举着双手,示意两个要赶走他的人。 “带着你的宝贝出去,别在这捣乱!赶快走——” 一个年轻人呼呼地驱赶翟丹。 “小祁,慢着——先别让他走,请他留下。” 陈主任死死盯着翟丹放在他眼前的陶罐不放,似乎看出什么名堂。 那个叫小祁的年轻人拉住翟丹的衣服不放,气呼呼说:“对,陈主任,他用了我们的东西,还随便乱动我们的工具,得让他赔我们的损失再走!” 他回头对翟丹威胁道:“你不能走!你要是敢跑,我就叫保卫科抓你。” “不。小祁,我是让你‘请’他留下。” 中年人用冷静的声音命令。 小祁松开了手,但警惕地看着翟丹,不让他有机会溜走。 陈主任拿起桌上一个白瓷茶杯盖,举起。 小祁不知道陈主任是啥意思。 陈主任出人意料地一松手。 “当”的一声,茶杯盖掉在水磨石地面上,摔成三块。 陈主任指着地上的茶杯盖,对翟丹说道:“小伙子,如果你能用刚才的手法把这个茶杯盖粘好,咱们收购价格好商量。” 翟丹心中暗自窃喜,意图达到了。 “好。那我就再来一遍。” 他捡起地上的三块碎片,顺便把几个崩碎的白瓷渣也细心地捡了起来。 碎片摆在桌子上,拧开胶水盖,感觉还是不用戳锡封口,胶就能挤出胶来,不由咧嘴笑了笑。 还是那个快到极限的速度,高手出招,没有什么花活儿,只用最简单最快速的动作,迅速一挤,迅速一涂,迅速对上一粘。 旁观的三人看的眼花缭乱。 三块碎片,翟丹一共似乎没用到十秒。 粘好了。 他还顺手把崩成细渣的几块零星碎片镶嵌了上去。 “这胶真不错。正货就是正货。好用!”翟丹赞叹。 陈主任接过翟丹粘好的白瓷茶杯盖,用放大镜死死对着纹路的接缝处,游动着放大镜寻找瑕疵。 看了一圈纹路,陈主任变了脸色。 他郑重地对翟丹说道:“这个罐子六百我们收,不能再多了。不过以后你还有好东西的话,拿来,我会给你最好的价钱。” 第9章 高手的技法 “就这么定了!”翟丹眨着眼睛说。他心理价位是五百块,六百已经超出了。 二十分钟后,拿着陈主任开的单子,翟丹在博物馆会计室换成了六百元现钱,他高兴地蹬着破自行车离开了。 小祁看着翟丹逐渐远去的背影,奇怪的问陈主任:“我不明白,主任你不是开始说给三百吗?后来怎么变给六百了。还故意打碎一个茶杯盖让他粘,这是怎么回事?” 陈主任拉着小祁进屋,指着桌上的陶罐说道:“你看看刚才他粘合的地方。” 小祁拿起放大镜,学着陈主任刚才的观察方式,一点一点看粘合处的纹路。 小祁看了半天, 陈主任问:“有什么发现?” 小祁犹犹豫豫地说:“整齐,特别整齐。” 然后小祁很肯定的补充说:“尤其是胶的用量,不多不少,既不溢出,也不缺少。此人挤胶时一次成功,没有任何补充动作,这一手用胶手法,能媲美省里顶尖的修复专家。” 陈主任笑道:“嗯,你又进步了,孺子可教。” 小祁又说道:“这一下太惊艳了,手法和工艺快的有点不真实。不过他也可能仅仅是瞎猫碰上死老鼠,碰巧了。” 陈主任又拿起那个茶杯盖:“所以我又摔了一个茶杯盖试他,你再看看这个杯盖的用胶手法。” 小祁接过用放大镜一看,惊叫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他看起来就是个半大孩子,手不可能这么稳!不可能每一下用胶都正正好好!” 陈主任:“可我们三个是亲眼看他粘的。两次的手法、力道一模一样,他确实做到了。这个你我能做到吗?” “我们都做不到,他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小祁眼睛瞪得很大。 陈主任微笑:“现在馆里陶瓷修复组只有胡老师一个人,胡老师现在年龄也太大了,退休年龄一再推迟。这小子要是能进我们博物馆,胡老师算是后继有人了。” “那主任您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他走了?” 陈主任笑着说:“我感觉他还会来的。” 正说着话,一个穿着旧中山装的矮个子小老头走了进来。 小老头气冲冲说道:“整个文物部,陶瓷修复就我一个人,我正在东边考古工地忙,馆里还有一大堆陶瓷修复的活儿排队等着,我忙的头都抬不起来。老陈你们怎么还不到工地上去帮忙。你们三个在这偷懒吗?” “胡老师,来的正好。先别上火。您先看看这两个。” 陈主任笑吟吟递上小陶罐和茶杯盖。 “这是干什么?看文物就是看文物,你递个破茶杯盖什么?”胡老师不满地说。 陈主任递上放大镜:“您老先看看再说。” “哟!还修补过。”胡老师发现修补的痕迹。 “嗯——这技术,这东西哪来的?这上面裂痕是谁修补的?”胡老师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声音也有点颤抖。 小祁抢着说道:“是一个来文物部售宝的半大小子,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 “你们确定是他的手艺?” 小祁:“千真万确。他当着我和们面补的,而且出手只有一招,涂胶和粘合手法干净利索,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我和陈主任和大乔都看呆了。” 胡老师:“人呢?他人在哪?我要见见这个人。” 陈主任:“刚走了。” 胡老师:“你怎么就把他放走了?” 陈主任:“老胡你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过急躁,会把人家给吓跑了。我看他赶着用钱,一定很快还会再来的。” 胡老师:“咱们博物馆里,有天赋的,不愿意干我这个工作;想干我这工作的,都是冲着进博物馆编制,根本就没有任何天赋和诚意。我都这个年龄了,我能不急吗?刚才那是个什么人?没留下什么身份线索吗?” 陈主任:“填领钱单子时,他没有联系电话,只留了名字和一个学校的地址,身份应该是个高中生。” 胡老师:“能找到人吗?” 陈主任:“放心。我弟弟在那个学校当老师。咱们先侧面打听打听这小子的情况。毕竟,我们这个大量接触文物的工作,还要看人品,天赋都是次要的。” 小祁说:“我送他出去的,我看他自行车后面绑了个筐子。对了,筐子上还有三个字。” 突然,小祁一脸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看我这笨的。一看到那三个字,就应该能把事情想通。我到现在才回过神来全想通,我真是太笨了。我明白他技术手法为什么那么好了!他那筐子上的三个字,已经把什么事都说明白了。” 陈主任和胡老师一起问:“筐子上是哪三个字?” 小祁:“那三个字是:补——砂——锅——。” 他是个补砂锅的。 一个打破角的汉代小陶罐,转眼被博物馆收购,卖了六百块钱。 拿着这六百块钱,翟丹又飞快地杀回古玩市场。 现在,他可以买一两件更贵的古董,然后卖上更高的价钱。 只要倒腾几番,解决买房款,应该不在话下。 他心情特别地舒畅。 虽然只逮博物馆一个地方撸,似乎有点不太好,但这是来钱最快的办法。其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像聊天时,那位陈主任说的,古董放在古玩市场出售,也可能是一天卖出去,也可能是一年卖出去,也可能是几年。 这里面不确定性太大,翟丹没有时间等。 送到省城或首都,可能会有更多识货的人,但来回也太费时间,翟丹等不起。 算来算去,只有卖到博物馆最合适。 蹬着破自行车回到旧货市场,翟丹当即又买下两个早已看好的瓷器。 一个明代的瓷枕头,一个唐朝的瓷粉盒。 还了还价,共花费了五百九十元。 东西放进车后座的筐里。转眼,身上又只剩下十块钱了。 翟丹还想压榨一下这十块钱的潜力,他挨个摊位问:“有十块钱以下的东西卖吗?破的瓷器也要。” 他满市场寻找十块钱能买到的古董。 问了一大圈,没有收获。 遇上卖他小陶罐的老板,老板还记得翟丹,对他一脸鄙夷之色:“中午你不是说身上没钱了吗?怎么一转眼又变出十块钱了?哼——骗子!” 还有个瓷器摊老板,神色傲慢,一脸不屑地说道:“第一次遇上专买打破了的瓷器的。破烂的瓷器我这没有——想要买碎瓷片,你到市场北拐角张老板摊位上看看,他那专门卖废瓷片!” 废瓷片! 一言点醒梦中人。 碎一丁点的买不着,那就买碎的最彻底的。 翟丹专业就是搞陶瓷类文物修复的! 无论什么难拼的碎片,到他手里,最终都能拼成完整的文物。 市场上,这种有伤痕的艺术品,只要有文物价值,就有博物馆愿意要;有把玩价值,就有收藏家愿意要。 既然有碎瓷卖,那太好了。 第10章 巧遇师姐 碎瓷,是一门收藏的艺术。 碎瓷的价值,也远远不是行业外人士能够想像的。 有些奸商,面对不懂的外行,还可以把修补痕都处理掉,伪造成没有瑕疵的完整古董,按照品相完好的珍品标天价。 另外,瓷片收藏是一种专业的收藏门类,很多喜欢收藏瓷器的人,都喜欢收藏碎片研究把玩。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虽然国内也有人重视收藏和研究瓷片,但毕竟还是少数人的小众爱好。 碎瓷片大规模成为瓷友们收藏目录中的“宝贝”,还是二十一世纪以后的事。 东洲市面上古董多,古董碎片更多,行家们对碎片看不上眼,市场上都是乱哄哄论斤称着卖的。 翟丹感觉这里面有门儿,他蹬着破自行车就往市场北边跑。 果然,看到有一家卖瓷器的摊位旁边,有两个大木盆,盆里堆着乱七八糟的破烂碎陶瓷片。 瓷片堆的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小木牌,用白粉笔写着:出售碎瓷,六元一斤。 敢在卖古玩的地方明码标价出售,要么,是摊主认为东西不值钱,要么,确实是好东西不多。 翟丹支好自行车,蹲下来轻轻扒拉着翻看碎瓷片。 盆里面,有年头的碎瓷片竟然不少。 他心里,激动的一阵扑扑乱跳。 仔细找找,应该可以找出能拼成完整玩意儿的整套瓷片。 摊主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半大小子,见到有顾客到来,那个大男孩摊主并未在意,仍坐在摊位后面的简易小屋里,低头摆弄着自己的事。 于是,摊位内外,两个大男孩各自专注各自的事,谁也不理会谁。 翟丹在盆里扒拉几下,翻到一块有文字的陶瓷片,看着表面的涂釉技术,这应该是南北朝时期的。 那时候涂釉技术控制的不好,烧制温度也不够,烧出来的往往东西半瓷半陶。 再看表面,釉涂料如同未干的油漆,流淌的痕迹还留在器物外表面上,这都不要紧,最令人激动的是:上面还有图案和文字! 要知道在那个时期,有花纹图案的都算是珍品。这个居然还有几个文字…… 翟丹眼睛亮了。 第一桶金有着落了。 有文字的东西,能有考证价值,这个博物馆最喜欢。这件古董,按照翟丹的经验,如果不碎,绝对是精品,能被评定为一级文物。 他直接把这片有字的陶瓷片捏在手里,然后按照这种成色,在瓷片堆里找相同款。 “哗啦——哗啦——”他扒拉碎片的动作有点大,声音也大,但屋里的那个看摊位的半大小子一直无动于衷,低头忙他自己的事。 碎片堆里好东西还挺多,年份上也很久远,应该能拼成好几套完整的古董。 “不挑不捡,六块钱一斤。你这么扒拉挑拣的话,十块一斤。” 身后传来一个女孩子好听而又略带不满的声音。 明显,女孩子看不惯翟丹肆意翻腾的动作。 “买东西还不让挑吗?”翟丹不满地抗议。 回头一看,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站在身后。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从上空洒下来,透过旧货市场的塑料顶棚,温暖的金黄色,笼罩着女孩的身影,乍一看去,漂亮女孩如同天使降临。 不,她似乎比天使还漂亮。 这个女孩子的到来,令破破烂烂的旧货市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美。 女孩那张脸,翟丹一看还认识,是他东洲矿区中学同校的高二学长——张婕。 张婕能轻松玩转好几种乐器,歌唱的也特别好听,校园内外有什么文艺表演,经常能看到张婕活跃的身影。 在校内,算得上是有影响的校花级人物。 对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在另一个时空的二十多年后,翟丹都还清晰记得她。 “张学姐!”翟丹主动打招呼。 “你是——”张婕有点迟疑。她看着翟丹,觉得有点脸熟,隐约觉得:应该是同校的某个同学,但不在一个班,她叫不上翟丹的名字。 “咱们是一个学校的。我是高一(2)班的翟丹,教室就在你们楼下,你不是在楼上高二(1)班的么……”翟丹提示。 “哦——对,翟丹。好像是在学校里见过,我对你有点印象。怎么?你喜欢玩瓷片吗?”张婕问。 “嗯。有点兴趣。” 翟丹问:“这是你家的摊位吗?” “是啊!是我爸承包的摊位,他出去进货了,我堂弟在这看着。” 张婕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就像是在唱歌。 “对了,看你这么喜欢挑瓷片,你懂拼碎片吗?” 美女学姐问翟丹。 “还行,恐怕,我也就只有这个比较擅长了。”翟丹有点自嘲地回答。 “真的吗?”张学姐脸上充满疑问。 她见过无数为了取悦她,把牛皮吹的天花乱坠的男生。 “这是我家的招牌!”翟丹指指自己自行车后面挂的编筐。 “你会补砂锅?”张婕指着筐上的“补砂锅”三个字问。 “对。不止砂锅,一般打碎的陶器、瓷器,我都能修补。” “哦——那碎成一百多块的水晶碎片你能拼吗?” 张婕的语气开始有点惊喜了。 翟丹很自信地说:“我曾修复过碎到一千多块碎片的。” 他还真没吹牛。 以前在文物修复中心,他曾修复过几乎碎成渣的文物。 但是现在这个场合,在美女面前,怎么听着,都像是为取悦美女而吹牛。 “那你能帮我拼个打碎的水晶杯吗?”张婕的漂亮眼睛盯着翟丹。 “拿来我看看。在东洲城,如果我修不好的,恐怕你也不用找别人了。”翟丹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跟我进来。” 张婕欢快地说。 接着,张婕用着唱歌一样好听的声音,对摊位后面小屋里大声喊道:“小明——快出来!我给你找了一个会拼瓷器的。你有救了!” 随着张婕对小屋里的大喊,小屋里面守摊位的那个年轻人走了出来。 翟丹看到那小伙子一脸的垂头丧气,手里还捏着一大块如同揉皱破纸般的碎片,碎片中间的纵横大小网络,那是玻璃胶粘合不到位留下的痕迹。 等年轻人走近,翟丹发现他手上全是一道道的血口子,这应该是拼杯子时,毛手毛脚被划破的血口子。 张婕讥诮道:“还是没拼好?” 那小子满眼是泪,见姐姐到来,一脸委屈地绝望大叫道:“太难了!我太难了!弄了两天两夜,怎么也拼不对!” 张婕厌烦地一撇嘴:“就知道你弄不好。” 她毫不理会小明的沮丧情绪,指着翟丹道:“这是我们学校的校友,翟丹。懂得拼碎片,你让他来试试。” 第11章 拼接高手 张婕又转身对翟丹介绍说:“这是我叔家的孩子,我堂弟张晓明。趁放假,在这帮我爸爸看摊子。” “你也是我们矿区高中的吗?” 翟丹感觉在学校里没见过这小子。 “他和我们不一个学校,在市二中上学。” 张婕嘴里冒出一个重点高中的名字。 “怪不得面生。我是矿区中学的翟丹,幸会!” 翟丹向张晓明打招呼。 张婕继续说道:“前天,小明的女朋友和他闹分手,这傻小子不想分,那女孩就把他们一起买的定情信物摔碎了。” “那女孩还放出话来:说是‘要想复合,除非这个摔碎的杯子还能再拼回去!” “所以他就一直在研究怎么拼这个杯子?”翟丹问。 “对,他这两天快走火入魔了。” 翟丹扒拉一下那堆碎片,很直白也很扎心地说道:“杯子摔的那么碎,这得用了多大力气!我看这意思,你弟弟的女朋友——是铁了心不想复合了!” 张婕一脸鄙视的说:“可有人就不是这么想的。这个没出息的家伙犯魔怔了,不吃不喝也不睡觉,一个劲儿地在研究怎么把杯子拼起来。” 张晓明痛苦地说道:“才不是!晶晶也许是想考验我。我们还有希望的!你让我再试一天,就一天!” “再说,就算是她真要和我分手,只要有一丁点复合的希望,我也要试试。” “谁没说不让你试了?我这不是还给你找来外援来了嘛!” 张婕说话时,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又回过头来对着翟丹:“说了半天,这一堆你能拼起来吗?一定要说老实话,别骗我,拼不好我不会怪你的!” 翟丹看了一圈桌上的水晶碎片,心里就有了谱。 “所有碎片都在吗?还有没有遗漏掉的?” “所有的碎片我都捡回来了,一片不少,我连碎末都用作业本扫到纸包里带回来了。” 张晓明说道。 有些碎片个头比较小,只有绿豆芝麻大小,有的还几乎碎成渣末状小颗粒,让谁来,都觉得是在故意为难人。 翟丹沉默不语,脑子里在转着另外一件事。 如果能把张家摊位上的陶瓷碎片买走,修复成完整古董,起码一套卖能到两千块钱。 两套就是四千多。 有四、五千块做本钱,在古玩市场扫上一圈货,一周内,赚套买房子钱应该不成问题。要是能再多挑出几套碎片来…… “怎么样?你能拼好吗?” 张婕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要是能拼好,门口这些陶瓷碎片能给我个优惠价吗?或者说让我随便挑两套能拼成完整器件的碎片。” 翟丹开门见山地问。 张家姐弟一时没反应过来翟丹是什么意思,先是面面相觑,又用奇怪的眼神,一同盯着翟丹。 “我身上只有十块钱。想买两套碎片回去拼着玩儿。” 翟丹直接亮出底牌。 好一点的瓷器或陶器,一套的重量都不止一斤。 他还特别声明想要两套。 张婕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想讨点好处。 不过,翟丹要价并不过分,能帮上她老弟,她愿意付出更多。 “只要能把这个水晶杯子拼好,十块钱我让你随便挑一脸盆碎片。觉得不过瘾,我们仓库里还有好几百斤。就看你表现了。” 张校花很爽快地说。 她本来就是个大气的人。 “你真能拼回去?” 张晓明瞪大熬的血红的眼睛问翟丹。 “如果你只是要完整的杯子外形,没问题。要是拼回去用来装水,得用价格贵的防水胶。要是想经得起明火加热,得用上锔瓷技术,才能保长期稳固,金锔、银锔、铜锔,用的原料价钱不一,有些原料,比杯子还贵。” 翟丹丑话说前头。 他觉得:眼前这个舔狗有点走火入魔,提醒张家姐弟注意成本。 “这个杯子不要用来喝水,只要再拼回原来的外形就行。” 张婕很干脆地说。 “对对,这本来就是一个工艺品水晶杯,只是摆着好看,不是拿来喝水的。”张晓明也赶紧接话。 翟丹轻松地说道:“那就没问题了。我可以保证能装水,但不能装热水。” “我弄了两天两夜都没拼好,这个难度很大的。” 张晓明强调。 “咱们看结果。等拼好,别忘了让我十块钱选两套齐全点的碎片。” “你要是能拼好,我让你挑两脸盆碎片走。” 张晓明比他堂姐还大方。 “那倒不用,我不占你们便宜。咱么现在就开始,给我准备点东西。” 翟丹顺手扯过一张纸,拿起桌上一只圆珠笔,开始列清单。 “我需要打火机、蜡烛、酒精、棉球、xx牌粘合剂……还需要两只镊子和一个锥子。单子上这些材料你们出。” “你要的东西,我这桌上大部分都有!你说的粘合剂牌子,我这没有,不过在市场南门外的商店里应该能买到。你等我一下,二十分钟内办齐!” 张晓明抄起翟丹开的单子,飞一般跑去采购。 摊位上,就剩下翟丹和张婕两人,翟丹躲开张婕漂亮的注视目光,开始整理桌上那一堆水晶碎片。 他在桌子上清理出半边空白,将现有工具一一摆上,工具摆的如同仪仗队,整整齐齐,大小有序,全都摆到让他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张婕看着翟丹快速摆整齐的阵仗,一副很专业的样子,她感觉有戏。 然后,翟丹开始把所有的碎片按照大小,也像排队般,摆起了碎片方阵,碎片整整齐齐铺满另半个桌面。每一片碎片在他眼里也都一目了然。 张婕在一旁插不上手,她只好陪着翟丹闲聊。 “你今天要是能拼好,那就再好不过了。” “放心,我会尽力的。”翟丹还是没抬头,他已经开始研究碎片的拼接茬口,按照茬口的形状拼接摆放。 为了给翟丹减压,张婕轻声说道:“拼不好没事的,摔碎成这样要再拼起来,本来就难为人。” 翟丹喃喃地说:“难点在于得多花费些时间,可能修复的时间会有点长。” “不要紧,只要能拼好,三天、五天都不要紧。” 张婕赶紧说。 “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翟丹抬起头来,竖起一根手指头。 “难道你一天之内能拼好?我弟弟折腾两天都没找到头绪。” 张婕有点不太相信。 翟丹轻松笑着,纠正道:“我是说至少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这怎么可能? “多长时间?你再说一遍!” “一个小时。” 翟丹经历过很多次加急修复任务,什么样的活能多长时间做好,他心里有数。 张婕当场感觉自己是在被人当成傻子愚弄,愠怒道:“你别吹牛,你要是敢骗我,今天跟你没完!” 翟丹耸耸肩,又笑了一下:“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只要你弟弟能在二十分钟内,把我要的胶买回来,一个小时内修好,问题不大!” “真的?” 翟丹把空着的双手举到胸前,像是在做变魔术前的准备,他用右手指指墙上的时钟,挤挤眼睛:“不信?那我今天变个戏法给你看看。” 第12章 显露身手 翟丹也不多废话:“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六,计时开始!” 他飞快地将碎片一片片拿起来,疾速进行各种排列对比。 刚才他是把所有碎片整齐摆出来,现在是按水晶杯碎裂茬口的痕迹,找对应的接茬碎片,重新寻找正确的位置。 大片能拼上的放一起,细小的碎片做补充…… 在别人眼里,拼组碎片的整个过程是痛苦而又无聊的历程。 在他眼里,那就是在做一项解压游戏,是在玩碎片拼图。 他工作起来时,状态就像是一个孩子在玩拼图游戏或是拼装玩具。 翟丹还有一个特点:和别人相比,他完成拼图游戏的速度是最快的。 不知是作拼图令他工作速度快,还是工作经验积累,令他作拼图速度快。 多年的无数组拼经历,他也不知到底是谁影响了谁。 他喜欢这种玩游戏的感觉,也就是追求这种解压的游戏感觉,令他在枯燥的行业里坚持了近二十年。 张婕以为翟丹没有成品参考,会找不到头绪。 她想给翟丹找个杯子做样品,好对照参考,但是,她自己手头也没有样品。 帮不上忙,她就打开旁边的cd机准备放首音乐调节气氛。 芊芊手指在一排cd盒上划过,白皙细长的指尖,轻轻落在另一张中国古曲cd碟片上面。 抽出碟片,放进cd机里,按下播放按钮,一首悠扬的古筝曲《高山流水》从旁边的音箱中传了出来。 在舒缓平和的中国风音乐声中,补砂锅小子翟丹的动作,显然很不合音乐节拍。 一阵眼花缭乱的快节奏摆放操作。 仅凭着对比碎片茬口,很快,他竟然在桌上摆出一个杯子的大致平面造型。 俯视看去,就如同是将一个杯子解剖成碎片平铺桌上了。 张婕惊讶:“你以前是不是见过这种杯子?” “没有。” 翟丹一脸的平静。 “那你怎么知道哪块该对应哪块?” “根据断裂的痕迹找。痕迹一个个找对了,最后杯子大模样就自然出来了。” “找的这么快,真有你的!” 张婕竖起大拇指。 翟丹拿起打火机,点着蜡烛,对着碎片涂粘合胶的地方开始用火苗燎舔残胶,火苗舔过之处,胶水开始冒着黑烟燃烧起来。 “你弟弟用的这种胶容易着火,不安全,粘接也不牢固,胶又涂的太厚,器件容易走形,越往后拼,就越容易出现错乱。这种胶受热时间长了,还漏水渗水,以后尽量少用。” 翟丹叮嘱着。 “嗯!” “不过,好在这种胶烧过后残留痕迹用酒精就能溶解擦掉,不用酸液和丙酮咬蚀,还算容易去除。” “嗯!” 张婕的表情,就像是在上化学课听老师讲实验。 待残胶燃尽,翟丹用蘸酒精的棉球擦拭茬口。 他力道沉稳,只几下就擦的很干净,寻不见任何燃烧过的痕迹。 翟丹一边擦拭,一边还不忘用语言给张婕打预防针:“别高兴的太早,我修得了碎片,修不了人心。那女孩要是不接纳你弟弟,可不能怪我手艺差哦。” “我知道。我弟这次感情断了,根本就找不回来。” 张婕神情坦然。 “你知道!——那你还陪他一起疯?” 这次轮到翟丹惊讶了。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张婕愤愤不平地说。 “你知道吗?那丫头心术不正。” “仗着小明对她死心塌地,把小明拿捏死死的。她吃我弟、喝我弟、还用我弟的,平时只把我弟当成行走的付账钱包。花钱付账时就叫来,不花钱时就不见面。” “听说她最近不知又巴结上哪个大款的儿子了,觉得我弟家没那大款家有钱,就像扔这个破杯子一样,毫不珍惜地把我弟甩了。” 翟丹脸上表情变成苦笑:“经你这么一说,我更预感到自己会徒劳无功。” 说归说,翟丹手上清理残胶的动作,一直未停。 “怎么能没用?那臭丫头不是放话出来,说什么‘要复合,除非杯子重新拼好’吗?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咱们就拼好给她看。” “等杯子拼好了,她要是耍赖不复合,第一,能让我弟彻底死心。第二……” 张婕脸上突然阴险地笑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翟丹心神领会,接话说道:“第二,你就是想看看:那女生看到杯子又被重新拼好后,脸上会是怎么一个难堪的表情?” “嘿嘿——小小难为她一下,解解气也是值得的。” 心灵似乎有默契,两人眼神对视一下,同时都笑了。 乐曲进入下一首,变成古曲《渔樵问答》。 翟丹咧嘴笑道:“其实到时我也想去看看,那女生会是什么个表情?” 正说着,就听身后传来张晓明惊讶的声音:“呀——我才出去多长时间,你居然真把门道找齐了!” 翟丹和张婕回头,只见张晓明手里拿着几样东西,站在门口。 张晓明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碎片“大阵”,眼神变得快活起来。 傻子都能看出来:按照翟丹摆出的次序,能把杯子完整的拼出来。 张晓明不由得伸出大拇指赞道:“高手!高手!真是高手!” 翟丹问道:“我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都买齐了。你要的几种胶里面,有一种绿色包装的是最新出的环保陶瓷胶,连杂品店的老板都说是厂家刚出的新产品,还没人试过好坏。” 张晓明将胶递给翟丹。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老板说自打他进货以来,我是第一个来问这种胶的顾客,说我居然连这种冷僻的东西都知道,直夸我内行。” 翟丹解释:“博物馆都会用这种胶粘文物。” 他接过一管胶,用锥子轻轻戳开封口,开始工作。 只见翟丹拿起一块摆在最边缘的碎片,轻轻在茬口中心处涂了一层粘合胶,胶挤的很细,如同一条细线。 然后又拿起另一块碎片,不假思索的稳稳粘了上去。 两块碎片结合,中间挤上去的胶受力挤压,立即开始变形向两边扩散,扩散到尽头,胶的用量把握,不多不少,不溢不缺,竟然正好将碎片粘合。 胶的把握量也是恰到好处,既粘合牢固,又没有什么溢出,而且还没有什么用量不够的缝隙缺陷。 翟丹把两块碎片按住,待感觉粘牢固之后,晃了一下。 两块碎片,粘的如同一体般坚固。 他又拿起一块碎片,在茬口上面稳稳地涂上适合量的胶,然后和刚才粘过的碎片茬口又是轻轻一对,还是正好,稳稳地严丝合缝对上茬口。 背景音乐这时播放着一首《平沙落雁》。 乐声中,翟丹找到了人和音乐和谐的节奏。 他的手很稳,稳到对接处时,都不需要做任何动作调整,全是一次性成功。 按压牢固后,接着再拿下一块…… 手上的稳,用胶量的准,碎片无论大小,几乎每一块的粘接都是一次性成功。 这是翟丹练了近二十年的绝技,也是他在文物修复行内立身的本钱。 很快,杯子的大致形状就出来了。 第13章 出击前的预备 张家姐弟在一旁看得是目瞪口呆。 “行啊!我刚才还怀疑你是在吹牛!没想到你是有真本事。” 张婕扑闪着大眼睛赞叹。 “果然是高手!一流高手!”张晓明也瞪大眼睛夸赞翟丹。 拼好杯子的大概外形,翟丹用一些揉成团的草纸塞轻轻进杯子,将杯子内壁撑住,保证杯子的外形不会轻易走形。 他用细如针的尖头镊子,把一块块绿豆芝麻大的碎片轻轻夹起来,沾上些粘合剂,然后轻轻比划着往杯子上一碰,粘住之后,还轻轻顶着,确保牢固。 这时,他的进度明显开始慢了起来。 有时,为了一粒细小碎渣的位置在哪里,需要找对半天,才能确定。 张婕轻声说道:“不必那么较真,差不多能有个大概样子,就行了。” 张晓明也跟着说:“我姐说的对,这么小的颗粒,你就是随便安个地方,也没人知道。没有必要绝对找原来的位置。” 翟丹说:“咱们既然做,就尽量追求原状,最好滴水不漏。人家博物馆修复文物,讲究追求零差错,如果拼错一丁点,在研究上就会跑偏,出大谬误。所以尽量是细致,细致,再细致。” 又是一通折腾,把小如芝麻粒的碎片都补上以后,剩下的一些细沫渣也没浪费。 他在一块玻璃板上调和三种透明的粘合剂,混合后,调拌的差不多了,把所有水晶细沫渣都搅拌进去,调成粘膏状。 最后像抹泥工沟缝一样,用小竹牙签挑起碎末膏,将水晶杯上所有明显缺口的缝隙都填上抹平。 待全部完工以后,翟丹把杯子放在阴凉通风处,静等粘合胶彻底干透。 翟丹抬头看一下时间:“四点四十五。我完成了。” 比预定时间还快了一分钟。 张婕看着修复成好的水晶杯,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要不是碍于男女大防,她都想冲上去拥抱翟丹。 张婕兴奋地说:“干净利索,修出来的东西太漂亮了。经你这么一整,我觉得比摔碎前还漂亮。” “等干透后,可以装凉水,但千万别装热水。特别是不能装滚开水。”翟丹再次叮嘱。 张晓明一边欣赏完工的杯子,一边赞叹:“我看说你是高手都委屈了。你这是绝世高手啊!” 翟丹指指门口摆着的两盆陶瓷碎片:“那我可以去挑瓷片了吗?” “挑!挑!随便挑拣。小明,去找个空盆,让小翟随便挑、随便捡。要是有哪块配不齐,就去后屋两个大筐里找。”张婕兴奋的大叫。 张婕吩咐完,又信心满满地对他堂弟说道:“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学校,让那个心术不正的臭丫头看看:杯子,我们拼好了!” 这时候,舒缓的背景音乐又进入下一曲,变成了急促的《十面埋伏》。嘈嘈切切的音乐声中,隔着音箱,都可以感受到张婕的一丝杀意…… 1998年7月,放暑假前的最后一天返校日。 东洲矿区中学的期末考试几天前就已经结束,今天是学生们返校领取成绩单的日子,等领完成绩单,就正式放暑假了。 通知是十点到校,实际上,一大早,学生们就陆续来到学校。 教学楼二楼的高二年级教室前,翟丹穿着一件带红色方块的t恤衫,手里拿着一个外面小吃店买来的馅饼。 他满脑子都是怎么去博物馆卖宝贝的事。 古董卖给博物馆的话,虽然马上就能拿到现钱,但是价钱不会很高。因为博物馆每年的预算支出都是有限的,怎么在博物馆的限度内,能要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最高价,这是个值得好好想一想的问题…… 正想的出神,馅饼还没刚咬上一口,一抬头,看见张婕迎面走过来了。 因为再过一会儿,张婕堂弟会来找他女朋友表白,翟丹和张婕昨天相约:今天在这里等着看大戏。 怕在女孩子面前吃东西不礼貌,他赶紧停住嘴,用塑料袋把馅饼包起来,慌慌张张往裤子口袋里塞。 翟丹有点慌乱:“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要晚会儿到呢!” 张婕笑了:“你来的不是更早?就准你早到,不准我早到啊!” 翟丹手足无措地指着身后高二的教室:“下学期开学,我就在这个教室了。” 张小姐姐更不客气地说:“等下学期开学,我就在楼上的高三教室了。” 张婕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了好几个饼。 “昨天我和小明想请你吃晚饭,可你硬是要走。我猜你今天可能会来不及吃早饭,这是我妈早上烙的馅饼,纯肉的,可香了,来——趁热吃。” 她大大方方地递过来一个热乎乎的肉馅饼。 翟丹慌忙指指自己鼓鼓囊囊的裤子口袋,那是他装饼的位置。 “我这有。” “门口小吃店卖的那个不好吃,吃我带的。”张婕硬塞给他。 翟丹接过张婕递来的馅饼,咬了一口。 “好吃吗?” “嗯!好吃!真香——” 张婕一脸得意:“那当然啦。我妈做的馅饼,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 翟丹又咬了一口,细品一下,说道:“跟你妈手艺比起来,门口小吃店那饼的味道,就像是木头渣。如果你妈开馅饼店,准能称霸东洲城。” “如果你喜欢,我妈以后还可以经常做给你吃啊。” “那多不好意思,你也吃啊!” 张婕说:“我吃过了,这是带给你的。” 翟丹看看袋子:“我也吃不了这么多。” 张婕爽快地说:“那好,咱们一起吃。我陪你吃一个,剩下那两个全给你。” 看见翟丹吃得狼吞虎咽,她又用很好听的声音说:“慢点,别噎着,我这还有水。” 顺手又递上一瓶矿泉水。矿泉水瓶子上印着:xx山泉,有点甜。 二人一边倚着栏杆吃馅饼,一边盯着校园里操场上的动静。 翟丹又咬一口说:“今天真巧!你居然带了我喜欢吃的馅饼。” “不是巧,是专门带给你的。” 张婕扬了一下俏脸。 “昨天晚上想请你吃饭,你非要走,我找到你们矿区家属院的一个熟人,他说认识你。” “我从他那里打听到:说你家长忙,没人做早饭,你经常早晨在校门口小饭店买馅饼吃。我估计你今天早来的话,会来不及吃早饭。嘻嘻,果然被我猜到了。” “你背后调查我?” 翟丹惊得一翻白眼,差点被噎着。 “我好像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 天有点热,翟丹头上开始冒汗。 他很紧张地继续说:“昨天那两套的碎片,我没强迫,是你们姐俩自愿给的。虽然我只付了十块钱,可你们还说不要钱呢,我都是硬给的。你弟弟一个劲让我多拿点,我都没动心。不至于因为这个背后查我老底?” 第14章 和校花聊得特别开心 看张婕仍盯着他,翟丹被看的很不自在。 他满脸无辜地说:“我很穷的,昨天身上真的只有十块钱。今天早上买馅饼钱,是我妈早上另给的,我身上真没钱了。” 张婕笑吟吟地说道:“别紧张,不是找你后账,我只是想从侧面了解了解你,这样好找你另外做点事。” “另外做点事?不犯法?” 翟丹脸上表情变成迷惑。 张婕一脸笑吟吟的:“看你想哪去了!” “跟你直说了:昨天晚上我爸回来了。看到你修复的水晶杯,他对你的手艺赞不绝口,要不是我和我弟一再说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相信:这修复手艺出自一个高中一年级的学生之手。我爸说想找你合作。” “找我能合作什么?” “既然你会拼碎片,我家又有碎片的货源,干脆咱们合作,你把能拼成完整器物的碎片,都拼出来,放在我爸店里卖。我爸绝不会亏待你的。” “那玩意儿你们家自己就能拼,为什非要找我?” “不是人人都能像你拼的那么漂亮,要知道:拼出的古玩品相差的话,还不如卖碎片赚得多。”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早餐!那这馅饼就是来收买我的吗?” 翟丹脸上变得自信,眼角都在含笑。 张婕大方又不失精明地说:“就算是我收买你。你不考虑考虑吗?要知道,在本市,碎片生意几乎我们是卖独家。你很难找到第二家的。” “反正馅饼我吃了,吃到肚子里,我是不会还的。未来合作可以考虑,但这个月不行。我的档期最早也得等下个月。还有,我也会失手的,你不要太相信我的手艺。” 张婕欢快地说道:“那就算你答应了。我就觉得你行的。我都打听清楚了,你外祖父就是锔瓷匠出身,陶啊、瓷啊、玉啊什么的都能修补。” “你找谁打听的我?那家伙还说了我什么?”翟丹问。 “我找的谁,你就别问了。我是不会出卖线人的。” “那你的线人有没有说我坏话?” “反正那个人说你人品不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对了,我还打听到:整个高一(2)班都叫你‘贼大胆’,你的绰号,是不是真的叫‘贼大胆’?” 张婕笑嘻嘻地说。 “那是瞎传!我姓‘翟’,不是‘贼’;‘丹’是我爸给起的,我爸一向正派,‘丹’铁血丹心的‘丹’,不是‘胆’。是翟——丹——,不是‘贼胆’。”翟丹边吃馅饼边辩解。 张婕猜测:翟丹老爸给儿子起这个名字,是不是看了金庸的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因为那里面好像有“铁血丹心”之类的字眼。 “你爸喜欢看武侠小说?” “不是。我爸喜欢看老电影,他喜欢看《马路天使》,最崇拜老派明星赵丹。赵丹还演过《在烈火中永生》。” 怕张婕误会,翟丹又继续解释道:“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年级的陈老师,他是江苏徐州人。他们那儿的方言,把‘翟’都念成‘贼’,每回上课点名,他都把我的名字叫成‘贼胆、贼胆’的,矿区家属大院里,大家又都叫我‘大丹’,时间一长,班里同学都学着陈老师的腔调跟我开玩笑,把我叫成‘贼大胆’。” “那你胆子很大吗?” “我胆子大?开什么玩笑!如果有人跟你说我胆子大,这你千万不要相信。” 翟丹摇头。 “为什么?” “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是这个学校里胆子最小的人。” “怎么个小法?” “班里拍集体照时,我都是捡没人注意的地方站;大礼堂听讲座时,我都是找后排靠边儿的地方坐。” 翟丹一本正经地回答。 “你那不能叫胆小。再说,一个人胆子大小真的都无所谓,他们叫你贼大胆,我只觉得这绰号难听死了,你就没点意见?” “贼大胆就贼大胆呗,任凭别人怎么乱叫,反正我不在乎!” “你没觉得这个绰号听起来傻傻的吗?给人一种脑子一根筋的印象。你这人看起来,不是那种粗鲁的人。” 张婕觉得翟丹遇事反应挺快的,身上还是有点安静低调的气质,而“贼大胆”的称呼,既俗气又难听。 翟丹突然贼兮兮地笑了。 “你这就不懂了!我不但不反对这个绰号的,还暗自高兴呢。” “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怎么可能不高兴?我本来就胆子小,你们再都叫我‘胆小鬼’,虽然符合事实,可这是放大了我的缺点。岂不是把我叫的越来越自卑? “现在都叫我贼大胆,不但掩饰了缺点,还把缺点放大成了优点。把我这样一个胆小鬼叫成贼大胆,谁都知道:这称呼和现实极不匹配。这就等同于社会上,人们把丑丫头们唤作美女,把丑男们叫作帅哥,把年老色衰的大妈阿姨们降辈,称作姐姐……你看看,那些被错叫的,哪个嫌弃别人的对他称呼了?哪个被叫后,不是心里都美滋滋的?” 正说着,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学生急着过走廊,但被前面一个出奇胖的丑丫头挡着路,男生急急地开口道:“前面的美女,让一下好吗。我赶着上楼有急事。” 胖丫头笑吟吟回头,侧身闪开一条路:“本姑娘今天心情好,让帅哥先走!” 张婕看着旁边路过的“美女”和“帅哥”的,再想想翟丹刚才说的,笑得“噗嗤”一声,差点把嘴里的馅饼喷出来。 远远的,有几个翟丹的同学在操场上晃悠,其中有一人看见翟丹和张校花在嬉笑聊天,不由得一阵惊讶。 “哎——你们今早不是都在班里瞎传,说贼大胆疯了吗?” “是啊,不是瞎说。前两天考完试回家,他半路上掉到涵洞里,在里面折腾了一夜才爬出来,出来后精神就不正常了。” “怎么个不正常法?” “他从涵洞里爬出来时,满嘴胡言乱语,说自己是什么专家,还吵着要再跳回涵洞里去……都把他救出来了,他还冲着涵洞里拼死命的跳,这不是疯了?” “真的假的?” “真的!这事儿我们整个矿区家属大院都知道。家喻户晓。” 那个最先发言的那家伙更来气了,他远远地遥指着翟丹和张婕的说笑身影,恨恨说道:“各位,请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那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我去——贼大胆和张婕在一起!” 所有人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几个人捶胸顿足地感叹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啊,他们俩还有说有笑!” “张婕平时在学校里那么高傲,谁都不鸟,居然一点也不讨厌贼大胆!” “要是能和张婕说上话,我也宁愿当疯子。” “张婕竟然在和贼大胆说话,还对他笑。” “——这世界太疯狂了,一个精神受到刺激的人,居然连校花都泡上了!” 第15章 乱了套的狗血恩怨 翟丹和校花在一起谈笑风生,在校园内,确实有点引人注目。 “贼大胆”这人,平时低调安静,还又不引人注意。 毕业后,估计都没人会想起:班上曾经有这么个同学。 另一个则是学校里平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校花级大美女。 多少条件优越的男生,要死要活的疯狂示爱,张婕都没正眼看过。 这二人今天居然站在了一起,还显得很亲密。 反差也太大了。 好多人在偷偷注视他俩。 翟丹可不管别人异样的眼光。 他向张婕抛出一个憋了好久的疑问:“究竟是哪个女孩,有这么大魅力?把你堂弟迷的神魂颠倒。她哪班的?叫什么名字?” “王晶晶,就在你们隔壁一班……” 张婕说了一个名字。 翟丹惊叫:“我知道她!” “怎么?你认识。” “离的那么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能不认识?她一直倒追我们班的一个富二代,这事我们全班都知道。” “你还知道什么?” “我们还听说她在外校有个男朋友,但她自己从来不承认……现在想来,那个校外男朋友应该就是你弟弟。” “她和你们班那个男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张婕脸色一沉。 “好像是上个月差不多成男女朋友了。我们班那个男生家庭条件挺好的,家里有钱又有门路。传说男的还在暗恋本校另一个——” “还暗恋的另一个又是谁?” 张婕厉声问。 “……嗯” 翟丹犹豫一下,无奈地说道:“我也是听人说:那个男生还在暗恋本校另一个女生。具体暗恋的是谁,我也不清楚。” 张婕忍不住怒骂:“还暗恋本校另一个女生?狗男女!一个个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能被他暗恋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肯定作风都不检点。” 张婕越说越生气。 “这样骂人不好。那被暗恋的女生是无辜的。” 翟丹清楚地知道:富二代暗恋的那个女生是谁。 这个本校“大众情人”,此刻就站在他眼前。 有些话,还是不说出来为好。 “快看,你弟弟来了!” 他指着楼下,转移开话题。 远远的,只见张晓明背着个大书包,跟屁虫似的的跟在一个女孩身后,一起从学校门口走入校园而来。 “咱们下去。” 张婕拉翟丹的衣服。 “不,我不下去了。站在这里,什么都能看得很清楚。”翟丹拒绝。 “你不跟我一起下去?”张婕脸上有些不悦。 “我这馅饼还没吃完呢。离得太近,我怕被影响到胃口。” 翟丹大口咬着馅饼当借口。 “你都吃第三个了,这个吃完,赶快下去。” 张婕催促。 “你妈做的这些吃完,还剩一个我买的呢!” 翟丹指指他在小吃店买的馅饼,那个饼被他咬了一个豁口。 “你买的这个没我妈做的好吃,我帮你扔了!” 张婕伸手抢。 “不能浪费粮食。” 翟丹闪身躲开。 “那好,我先下去了。等会儿下不下来去,随你。” 张婕满脸不快地转头,自顾下楼了。 她觉得这个翟丹,和其他那些跟着自己后面讨好的男生不一样。 操场那边,由远及近,已经能够听到张婕堂弟说话的声音。 “晶晶,等等我,你听我说。” “我不听!没什么好说的。” “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已经断了!” “你前几天不是那么说的。你听我把话说完。” “我和已经你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说什么我也不听。” 晶晶刚走到教学楼跟前,被张婕拦住了去路。 张婕冷冷地说道:“人家对你那么有诚意,你怎么不让人把话说完?” “你——” 晶晶愣住了。 她知道张婕是张晓明的堂姐,更知道张婕在学校里不好惹。 惹恼了她,只要张大校花点个头,有无数男生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本来和张晓明分手后,就想远远的躲开张婕,没想到还是被堵到了。 空气中有一股异常肃杀的气氛。 “好,张晓明,有什么话你说。” 晶晶态度软了下来。 见有热闹瞧,一群学生围了上来。 女人之间最容易产生妒嫉,见涌上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晶晶不愿在气势上输给张婕,恶狠狠地对张晓明说道:“在这里把话说完,我们就各走各的,以后永远互不相见!” 楼上,翟丹冷冷地趴在栏杆上看着。 这个晶晶和他没有仇恨,但是晶晶拼命巴结讨好的那个富二代,和他有仇。 翟丹前世有三大痛,除了房子,他的第二大痛,就是求学。 当年高考后,他没收到任何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好在学校里的某位老师热心,为他联系一个外地中专,可以继续上学。 考虑家里父母收入低,生活困难,半工半读的话,每月还可以挣几百块钱,翟丹就被迫上了个半工半读的中专。 二十二岁中专毕业,翟丹碰巧进了一个临近城市的博物馆,先当技工,后跟着考古队打杂兼修复文物,一二十年间,逐渐修炼成一个资深的文物修复师。 最可惜的是:他身份一直没有得到转正,没有进入事业编制。 不是说没有机会成为正式工,而是卡在文凭上。 翟丹曾有数次转正机会。 当他有中专文凭时,转正门槛需要大专;当他费了六年功夫,自考了个中文大专时,转正标准水涨船高,需要本科文凭;好不容易费了七年功夫,考了个中文自考本科,事业编制需要研究生文凭和参加公考;等他再想考研究生时,公考规定:只收35岁以下的。 那时,他年龄已经超过35岁了。 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其实他19岁高中毕业那年,已经考上了一个大专类的大学。 但是山高皇帝远,他们家又住在郊区小镇的煤矿工区大院里,有人瞒天过海,暗中截走翟丹的录取通知书,偷偷顶替了他上大学的资格。 虽然冒名顶替的人后来被查出来,开除出国家编制队伍,但翟丹这辈子生命中最好的十几年,全被毁了。 青春和机会,全耽误了。 顶替他的那个人,用假身份冒名顶替,说自己叫翟丹。 那个人的原名叫——魏山,后来改名魏明山。 魏山在矿区中学连学籍都没有,因为家里有钱又有门路,硬是被塞进学校,做没有学籍的跟读生,曾和张婕读同一届。 后来因为学习成绩实在太烂,高一就留了一级,和翟丹成了同班同学。 翟丹可以肯定:这个魏山,早已经盯上自己,开始动歪脑筋。 以前懵懵懂懂的,被人算计后,过了好多年才偶然惊觉发现。 撇开远的不说,这最近一次,翟丹掉进排水涵洞里差点淹死,也和魏山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过往恩怨,此刻全部浮上心头。 第16章 翟大侠出手 就在这时,只听楼下传来张婕堂弟恳求的声音:“晶晶,咱们还是有感情的,你不能这样。” “我和你会有感情?那全是你单相思。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晶晶想尽快和张晓明断掉关系,说话来也越来越无顾忌。 然后又补刀说:“我要是对你有感情,除非天上掉馅饼下来。” 她“除非天上掉馅饼”的话说一出口,怼的张晓明立马呆住了。 他没想到晶晶说的如此绝情。 一时间,空气都沉寂了。 楼上的翟丹趴在栏杆上,肚子里撑的要命,手里拿最后一个馅饼,正犹豫着是要吃下去还是带回家。 突然,听到晶晶在楼下说出“天上掉馅饼”的字眼儿。 他冷笑一声,瞄着晶晶的脑袋,做出了一个绝杀动作…… 楼下,晶晶和张晓明被众人围着看热闹。 晶晶刚说完“除非天上掉馅饼”的话,没过三秒钟,众目睽睽之下,楼上突然有一个软软的不明物体从天而降。 那东西“啪”地一下,砸在晶晶头上。 掉下来的不明物体砸到晶晶后,又顺势从头滑落到肩膀,再从肩膀上打几个滚,滑落到晶晶脚面上。 “谁?” 意外的袭击,把晶晶吓得捂头尖叫。 围观的众人也被楼上掉下来的东西吓了一下。 “在那——” 有人眼尖,指着地上那个掉落的东西。 大家都赶忙望往地上瞅,看那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众人看后,忍不住想笑。 掉下来的,居然是一个馅饼。 那馅饼被啃过一口,啃过的位置,露出个豁口。 从豁口里,能看到里面做馅料的肥肉末和葱花,有些还油腻腻地粘在晶晶头发上和脚面上。 晶晶捂着脑袋的手上,也沾上了些油。 有个男生发出一句惊叫:“馅饼” “我的妈呀,天上还真掉馅饼了!” 人群里静了一下,突然,众人轰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这事儿不能想,越细品,越觉得好笑。 更不能笑,越笑就越笑得厉害。 看热闹的学生们回过神来,都笑疯了。 有人捂着肚子,有人捂着嘴,还有人拼命抽打自己的大腿…… 最夸张的是有个嘴巴张的很大的家伙,一边痛苦地绷着渗血的嘴唇一边笑:“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的嘴唇都笑裂了……哈哈哈哈……笑出血了……哈哈哈哈……” 张婕原本冰冷的脸,也变成了拼命憋着不笑的表情。 越憋,精致的脸上表情越是抽搐,最后实在忍不住,她也不顾淑女形象,把脸转到一边,捂着嘴,“咯咯”地压低声音偷笑起来。 谁扔的那个馅饼,她知道。 但晶晶不知道。 “谁干的?”晶晶气急败坏地大喊。 晶晶抬头往楼上看,寻找扔馅饼的人,但是肇事者早已溜走。 楼上只有一帮探出头看热闹的人,在挤眉弄眼地嘻嘻哈哈。 大庭广众之下,太丢脸了。 她心里发誓:一定要报仇找回面子。 所有人中,只有张晓明没有笑,静静的等人群都笑够了之后,他对着晶晶一脸诚恳地说:“晶晶,别管他们,你听我说。” “你摔碎了咱们定情的水晶杯时,说只要我把杯子拼好,咱们就复合。我这两天都在想办法拼回杯子,就是想给我们两人一个机会。” “是。我说过又怎么样?摔碎的杯子还能拼好吗?别做梦了。” 晶晶快气疯了。 张婕在一旁怪声怪气地插话:“那就是说:你承认你说过这话了。” 晶晶知道,凭那水晶杯摔碎的惨状,以张家姐弟的本事,量他们也不可能拼起来。 她觉得找回面子的机会来了。 “是的,我承认。前提是得先拼回来。” 晶晶承认。 看到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晶晶甚至隐约觉得:自己马上会在全校人面前,用杯子拼不起来的事反杀,压倒张大校花,找回刚才被馅饼砸头的丢人局面。 “现在我就问你:说过的话算数吗?”张婕问。 “我说的话当然算数。但前提是你们把杯子拼好给我看看。” 晶晶一点也没听出张婕话里的居心叵测。 她心里想:那碎片看你们怎么拼? 这一回,总算占了张婕一点上风。 张婕冷笑着对众人说:“她刚才说什么,大家都听到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听明白了。说是拼好杯子就复合。” 张婕对围观众人说道:“好,既然这样,各位就都来做个见证。” 转头命令道:“小明,把杯子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张晓明也不说话,利索地从书包里掏出翟丹修复好的水晶杯。 “啊——” 众人当即看呆了。 一个修复完整的水晶杯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真的是全都拼上了。 修复好的杯子拿出来那一刻,众人立刻被惊住了。 要不是还带着满是裂纹,都没人相信:杯子曾经摔碎过。 一道道大小不一的裂纹,证明这个杯子当时被摔的多么惨。 而拼接手法的细腻,又像是巧夺天工,把破碎片硬生生复原成一个如同有裂纹的艺术品。 杯子上的裂纹,现在因为处理的巧妙,反而成了有艺术韵味的加分项。 晶晶看的呆若木鸡。 她把自己的小眼睛,瞪成有张婕的大眼珠子那么大。 这一刻,晶晶的脑子都被突如其来的打击打懵住了。 面子没找回,反而更尴尬了。 沉默了半天,她才不服气地硬憋出一句:“拼好又怎么样?拼好也是漏水的。不能用了!谁还要这漏水的破玩意儿!” 她开始抵赖。 “谁说漏水的!” 人堆后面传来一声断喝。 “让一让,让一让。” 在学校里最没有存在感的翟丹,拎着一瓶矿泉水,受刺激般出现在人群身后。 本来不想再下场露面的,但听说有人质疑他的手艺,他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什么?有人敢质疑老子的技术! 不装了,摊牌了。 士可杀不可辱。 他贼大胆这个人,既可杀也可辱,你可以不尊重他本人,但绝不可以不尊重他的技术。 没人给他让路,他就自己硬是挤着分开了人群。 “贼大胆你干什么?” 有熟人被他硬挤一边,急的大喊。 翟丹也不理会,继续往人群中间挤。 挤进人群中心,他讽刺似的,嘴里怪里怪气地对张晓明,哼着一首有关失恋的流行的歌。 “你这样痴情到底累不累,明知道她不会回来安慰。” 翟丹一边哼着歌,一边拉过张婕堂弟拿水晶杯的手臂,悬在空中,然后用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瓶对着水晶杯的开口,“哗——”地倒了半瓶矿泉水进去。 “漏不漏水,咱们也试试。要是不漏水,是不是该给这位帅哥一个机会?” 翟丹画风一变,开始大喊。 也不等别人说话,翟丹托着张婕堂弟的手臂,摇晃了几下,杯子里的水在晃动,但杯子壁上就是一滴不渗。 众人都发现:那个杯子确实拼的严实。 “居然一点都不漏水!” “还真是的!” “这个杯子拼的有水平!” 人群里有人七嘴八舌地惊叹。 翟丹说道:“杯子可以破壁重圆,拼好还照样可以不漏水。有人该给这个帅哥一次机会。对不对?” “对!该给他一次机会。”人群里有人回答。 接着,好多人齐声起哄:“复合!复合!” 起哄喊着“复合”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晶晶囧的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脸色红白不定,憋了好一会儿,她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出来之后,趁众人愣神,她低头分开人群,一溜烟跑了。 临走前还对众人放下话:“一个个的都不是好人。你们等着!” 第17章 人心复杂又难测 “晶晶。” 张晓明想去追,被张婕一把拉住。 她直截了当地命令道:“行了,今天到此为止。你赶快给我返校报到去。” “那这边——” 张晓明仍不死心。 张婕冷静地说:“事情已经很清楚了:人家宁愿跑掉,也不愿意跟你复合。别一厢情愿了。” “姐,晶晶没说不复合。” 张晓明还是不承认现实。 张婕的声音更冷了:“今天是返校的日子,你要去的学校不在这里,在二中。再说,人家想和你复合,不差这一会儿。不想和你复合,你现在去追也没用。” 翟丹也帮着劝解:“先回去!给人家一点消化时间。你自己也好好想想,大家都冷静冷静。” “今天你闹这么一出戏,好多人都认识你了。你不走还想干什么?是不是想更丢人?” 张婕话里,已经带着威胁的意味了。 张晓明踌躇磨蹭半天,才犹犹豫豫的离开。 水晶杯被张婕用个纸盒装起来。 她想当场扔了,但这是翟丹辛苦拼好的,不好意思当着翟丹的面丢掉,就把纸盒一直拎在手里。 “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替我和我弟弟都出了口气。我欠你一个人情。” 张婕对翟丹说。 “举手之劳。” 翟丹耸耸肩。 “可你刚才不该站出来。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我没想到后面你还会出手。你站出来给我弟弟解围,我很感激,但晶晶报复心强,一定会去找后援,回头找你麻烦,你要小心。” 张婕说道。 “你要不想欠我人情的话,就把你们家的陶瓷碎片便宜点卖给我!” 翟丹嬉皮笑脸的。 “你还笑!怎么就不明白呢。” 张婕有点急了。 “瓷片那都是小事!你今天公开得罪了晶晶,我太了解她了。她心眼小,可能会拉魏山来寻你麻烦的。假如有人对你不利,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张婕很清楚校园内的一些潜规则,今天的事,连累到翟丹了。 “这你放心。魏山不找我麻烦最好,不然,结局是什么还不好说呐。” 翟丹似乎一点都不怕。 “这事不好笑,翟丹,你别吹牛充硬汉……” 正说着,就听有人说了一声:“魏三儿来了!” 远远的,看见晶晶,魏山,还有几个小混混正向这边走来。 众人一哄而散。 魏山在附近郊区混混圈里是小有名气,江湖人称“魏三儿”。 学校里学生们有什么纷争,一提“魏三儿”的名字,就能镇住场子。 “先撤!” 张婕看着翟丹的眼睛,满眼“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意思。 翟丹眼神会意,点了一下头:“走!” 随着散开人群,二人身影也消失在教学楼里。 晶晶仗着有魏山撑腰,不依不饶地指着散开远去人的人群说道:“三哥,刚才在场的这些人,都和我过不去。快去教训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听见要魏三儿找后账的声音,众人离开的速度更快了。 魏三儿踱着电影《古惑仔》里靓坤的步子,带几个混混有节奏地、也很难看地摇晃着走过来。 等走近事发地时,现场已空无一人。 看到人群已经散尽,魏山阴鸷地咧嘴冷笑:“一个个的,倒是都跑的挺快。” 一个小混混骂骂咧咧:“是谁那么大胆子?敢让我们魏三儿哥的马子不痛快!” 另一个小混混愤愤不平地说:“敢和晶晶过不去,就是和我们三哥过不去。我们现在就要揍他!有本事都别走。” 叫嚣半天,也没人回应。 魏三儿板着脸问:“晶晶,刚才说了半天,老说揍他揍他们的,你都没说清楚,找你麻烦的人,到底是谁?” 晶晶脱口而出:“张婕!” 魏三儿一愣。 晶晶怕他不明白,补充道:“就是那个经常在文艺演出上唱歌的张婕。” “是那个泼辣的妞儿!” 几个混混倒吸一口冷气。 别人的麻烦都好找,就是跑了,放学路上还能截住,拳脚交加修理一顿。 如果是张婕,那就麻烦了。 张校花倾慕者太多,不但有本校的,还有外校的。 许多男生拍着胸脯说愿意为她去死。 如果张婕放学路上被人劫道,为博得美人回头一瞥一顾,就是张婕不呼救,也会有无数男生跳出来扮英雄救美,为她打架,为她拼命。 再说,这几个混混都知道魏山心思。 魏山心中也是暗恋张婕的,只是张婕从来不正眼看魏山。 魏三儿此时变得一脸迟疑。 晶晶看看魏山的脸色,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更是嫉妒得几乎要发狂了,她拉着魏山的手臂吼道:“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那个泼妇!” 见魏山没有任何反应。 晶晶赌气似的说:“在外面混,要的是个面子。现在全校都知道:我才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被人欺负了,你连个头都不敢出!丢的不是我的面子,是你的面子!你面子都没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在这一带混?” 魏山板着脸说道:“你闭嘴!你事先也不说清楚,就知道哭哭啼啼说有人欺负你,让我们给你出气。闹了半天,对头就张婕一个人。我们几个大男人,去欺负张婕一个小女生,事情传出去,在附近就有面子了?” 晶晶急忙说:“还有翟丹!就是你们班那个贼大胆,他故意当众给我难堪!让我下不来台。你也不管吗?” “翟丹——你确定吗?” “确定!用馅饼砸我头的,应该也是他。我问过楼上的人了:在我被馅饼砸头之前,有人看见过他在楼上吃馅饼。” 魏山凶狠桀骜的神情变得复杂而又古怪。 心中暗自思忖:“贼大胆怎么这个时候也冒出来了!” 晶晶讥诮道:“你不是连翟丹这样不入流的小角色都害怕?” “怕他?哼——老子要不是有把柄——” 魏山自觉失言,急忙刹住话头。 晶晶惊讶低:“把柄?你怎么会有把柄在他手上?” 几个混混交换着眼神,欲言又止。 有个小混混忍不住,开口回答道:“其实贼大胆那天掉进涵洞,是——” “瘦猴,你闭嘴!” 魏山瞪着眼睛一声断喝。 瘦猴吓得立刻闭嘴,本来要说的话,被魏山的凶相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魏山听说晶晶被人欺负,带着几个手下混混来报复,但听说仇人是张婕和翟丹之后,心里有点犹豫不定。 他烦躁地问:“仇人就张婕和贼大胆他俩?没别人了?” “还有一帮看热闹的,都在笑话我,人太多,我记不清楚了。”晶晶说。 魏山说道:“说来说去,有名有姓能找的仇人就是这两人了。” “暂时就定这两个人,其他的,等我想起来,再一个个收拾。” 晶晶板着脸,咬牙切齿地说。 “张婕,先别动她。要动,就先办了贼大胆。” 魏山说话时,一脸的冷酷。 第18章 被阴谋诡计笼罩 魏山在心里反复衡量事情的利弊。 晶晶说的两个人,张大校花是自己追求的人,万万不能得罪。 要是得罪了,以后非但更不理采自己,张婕还是个小泼辣妞儿,只要动动嘴,翻脸时调来打架的人马,可能比自己的手下还多。 和张婕比起来,晶晶算个什么,连张婕个小手指都比不上。 至于翟丹,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这也是个麻烦。 不过,虽然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但他贼大胆事发以后,这两天一直没有声张,没把他们之间的秘密说出去,这不是说明:他翟丹还是怕自己的吗? 吃柿子要挑软的捏。 什么叫混混?混混天生就是欺软怕硬的。 像贼大胆这种吃了亏又不敢得罪自己,打落门牙往肚里咽的老实家伙,正好可以拿来杀杀立威。 魏山把翟丹确定为报复对象,转念又一想:要是自己出手太过明显,逼的贼大胆狗急跳墙,把秘密说出来,这就大大的不妙了。 自己在学校里不但没有学籍,而且因为成绩不好,能不被学校撵走,多亏背后靠山硬。 要是抖出惹的那件太过恶劣的大事,估计背后靠山都保不住自己…… “你还在犹豫什么?我看你就是喜欢张婕!不敢碰她。” 晶晶看魏山态度犹豫,醋劲又泛了上来。 “我不是不敢碰谁!男人干什么,女人别插嘴!我不需要你教我怎么做事。” 魏山又恢复了阴鸷冷酷的表情。 “你就是不敢——” “啪!”魏山一个耳光打在晶晶脸上。 “闭嘴!” 晶晶捂着脸,闭上嘴巴。 “三哥,这事咱们该怎么办?” 有个小混混问。 魏山沉吟一下,说道:“你们也都知道:我在这个学校之所以能一直不倒,是因为有我舅舅在学校里撑着。我舅舅最近要升教导主任。关键时期,不能生事。” “老子出事,会连累到老子舅舅;老子的舅舅要是有事,会把我区教育局里的姑父也连累。要知道,这回升职是姑父在区里推荐的舅舅。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因这一点小事坏掉全局。” “等你舅舅当上教导主任,我们再动手揍贼大胆?” 一个混混插话。 “那起码得等两三个月,这么长时间,面子往哪搁?在东区混,咱得个讲究有仇不过夜。” 魏山绷着脸说。 “又不能等,又不能动手,这可怎么办啊?” 混混们疑惑地问。 魏山一脸轻蔑地骂道:“你们几个兔崽子,《古惑仔》看多了,就知道打打杀杀。以后少钻录像厅,少看点vcd,做事要学着动脑子。” “动脑子?” 连晶晶也一脸疑惑了。 魏山阴险地说道:“每一集《古惑仔》结尾,你们都看明白了没有?” “看明白了啊,陈浩南必胜。” 一个小马仔说。 魏山说:“错,你们没看明白。陈浩南当了老大,也开始用脑子做事了,每一集《古惑仔》结尾,陈浩南都是靠脑子获胜。你们就知道看热闹,单靠打打杀杀,管个屁啊!” “那老大,你看今的天这事怎么处理?” 一个小跟班问。 “张婕是个女的,就暂时放过她,我魏三儿不和女人一般见识。再说,我魏山在道上讲道义,从来不打女人——” 话音未落,大家突然都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魏山好像刚刚打过晶晶。 “老大……” “三哥……” 晶晶捂着刚才被魏山抽过耳光的脸,用怀疑人生的声音低声嘟哝着:“从来不打女人?从来不打女人?这学期……你是第几次打我了?” 魏山脸上一窘,急忙说:“先不说这个!说正事。咱们今天就拿贼大胆下手。不修理修理他,以后在学校里就没人怕我们了。” “我刚才脑子里一直在考虑,想了一个计划,还是那句话:有仇不隔夜。咱们用最短的时间整死贼大胆,还要摆脱我参与的嫌疑……” 翟丹坐在教室里,班上许多人都盯他着看,那眼神儿,就像是围观一个怪物,盯的翟丹浑身不舒服。 还有人在低声议论他。 学校规定是上午十点到校,翟丹后悔自己来早了。 同桌石一波像一辆坦克一样,带着一阵风跑过来,壮实的身体往凳子上一坐,椅子似乎都颤了一下。 石一波低头,很八卦兮兮地小声问:“大丹,刚才大家都看见了。你和校花张婕站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小壮,你管的也太宽了?” 翟丹回他。 石一波小名叫小壮,他和翟丹是邻居加发小。 因为自觉和翟丹关系比较亲近,石一波厚着脸皮说道:“咱哥俩从小一起长大,在家是住同一个家属院,你前楼我后楼;在学校又是同桌。这班里谁有我俩关系近?就我石小壮和你最近。我不关心还有你谁关心你?快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泡上她的?” “无可奉告!” 翟丹把脸转向一旁。 “行,大丹,有你的,和张婕嘴巴一样紧。” “你还找张婕打听八卦了?” 翟丹像抓住了什么,歪着那袋反问。 “啊——没有。嘿嘿,我怎么会呢?张大美女岂是人人都能接近的。” 石一波尴尬地笑着辩解。 翟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小壮,你的初中,是在东洲二中上的,你和张晓明是不是同班同学?” “是啊!” 石一波想都没想,点头承认。 “那你一定认识他堂姐张婕了?” 翟丹问。 “不能这么说,嘿嘿,在我们学校,有谁不认识张大美女?” “别打马虎眼!” 翟丹突然变脸。 “张婕昨天找你打听我的情况,你就对她乱说,这怎么解释?” “冤枉啊!她就是找我问问你的家庭情况,你的品行、爱好。天地良心,咱们都住一个大院的,我说的全都是你的好话,没说半个‘不’字。最多也就是说说你早上爱买馅饼当早点。” 喊完冤,石一波又愤愤不平地说道:“小舅子的!明明都说好的,张婕要给我保密,绝不出卖我。这转眼就把我卖了。女人的话不能信!女人的保证不能信!特别是漂亮女人,更不能信!坑死人不偿命。” “张婕没有给我说她的线人是你。但是她确实承认找人从背后打听我了。” “她没出卖我,那你怎么知道是我?” “至于为什么是你,很好分析的:她弟弟初中是二中的,你初中也在二中上的,你和我又是住同一个大院。既认识她又认识我的,最有可能的就是你!” “小舅子的——大丹你居然诈我!” 石一波大叫。 “是你石小壮先出卖的我。还不兴我诈你一回。你倒是不经问,一诈,就什么都说了。” “好好,我承认:都是我不好,行了!现在轮到你老实交代了。你倒是给我说说啊,你们怎么认识的?看上去那么开心,都聊得什么?” 石一波一直不依不饶。 “就不告诉你!” “大丹,这样:你这次得罪晶晶,她肯定会找魏山出头的,有可能会找小混混报复你。你把你秘密告诉我,哥们我有力气,拳头硬,给你当保镖,护你周全。” 石一波一边说,还一边亮出胳膊肘上粗大的腱子肉。 “我还用得到你保护?算了。” …… 他们交谈的时候,没留神不远处的魏山正在往这里窥探,魏山抬起头,眼里射出阴毒的目光。 第19章 陷阱就在不经意之间 魏山那边目光阴险歹毒,但是翟丹和石一波这边,一点都没留意到。 他俩还在嘻嘻哈哈。 “你的意思是:我不告诉你隐私秘密,等有人来欺负我,你就袖手旁观喽?” 翟丹挤挤眼睛问。 “那也不是!咱哥们不是那种不义气的人。有人欺负你,你就是什么都不说,哥们我也得挺身而出!” 石小壮一副豪言壮语的嘴脸。 “既然说与不说,你都会在危难时救我——” 翟丹笑容有点奸诈了。 “别觉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石一波有点怒了。 “你是不是想说:既然说与不说,我都会在危难时救你,那你为什么要给我说你和张婕的事,所以就不说了。是不是?” 这小子一向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 翟丹笑道:“你又猜错了。我这就告诉你。” “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张婕就是找我干个修复的活儿,所以多说了几句话。” “张晓明那个杯子是你拼好的?” “对,我拼好的。你也知道,我们家是补砂锅世家,拼个碎杯子不在话下。” “我怎么以前从来没见你干过这活儿?你不是还经常说:不喜欢补砂锅吗?” “那是我低调。” “我去——他小舅子的!还玩深藏不露啊。” 正说着,班主任进来了。 班主任王老师板着脸:“安静!都不要说话。我有话要讲。” “同学们,今天的成绩单和假期作业,等我到教研室开完会后,再发下来,现在,我要说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这次期末考试之前,我就一再强调:今年水涝灾害严重,大家要注意安全,不要去水库河湖里游泳,不要去排水渠或涵洞边玩水。我说的话,现在有效,以后,还是有效的。” 说到这里,班主任看了看翟丹,她话里有话地说:“我听说——前两天咱们班有个同学,期末考完试之后,不好好回家,跑到矿区排水渠玩水,被大水冲到涵洞里,弄的整个工区晚上都不得安生,上百人整夜的找他,闹出极大的动静。影响极坏!幸亏后来人没死。如果今后谁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律算违纪,先处分再开除!” 全班都知道说的是谁,大家都望向翟丹。 被老师不点名地批评,翟丹低头不吭声。 班主任又不点名地絮絮叨叨含蓄批评,说了很多狠话,最后厉声喝道:“翟丹!今天放学后不准走,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噢。”翟丹应声。 “现在,罚你去后楼学校荣誉室打扫卫生,你个子高,把荣誉柜的玻璃给我擦的干净一些,有些事好好想想。打扫完卫生回来,顺便再去我办公室,把我桌上的假期作业大本和成绩单搬过来!” “噢。”翟丹还是老老实实答应。 “老师,他一人弄不了,我帮他一起干。” 石小壮举手示意。上次放学没和翟丹一块儿走,结果害他掉涵洞里差点没命,石一波一直觉得没有尽到保护翟丹的责任。 “那好,石一波,你和他一块去。” “好唻——” 石一波兴致勃勃站起来,和翟丹一起离开座位,走出教室大门。 …… 翟丹和石一波很辛苦地打扫完了校荣誉室,还把放满奖杯的玻璃柜子都擦了个干净。 直到学校大喇叭响起:“请所有老师去教研室集合开会!请所有老师去教研室集合开会!” 然后响起催促的铃声。 听到大喇叭召集教师去开会,翟丹和石一波二人离开荣誉室,去找荣誉室管理的老师交差。 可能老师都去集中开会了,找来找去,没找到管理荣誉室的老师验收打扫成果。 于是二人就去班主任的办公室,准备拿成绩册和搬暑假作业大本。 进入班主任办公室,发现偌大的屋里,也空无一人。 二人没多想,直接进去。 找到班主任的办公桌,把桌上堆着的作业本提起来,顺便拿走那一摞成绩单。 “刺啦——刺啦——” 一阵轻微的响动,惊动了二人。 “什么声音?” 翟丹问石一波。 “我也听到了。” 石一波说。 “还有一股烧糊的胶皮味儿!” 翟丹吸溜着鼻子说。 二人顺着声音,找到教物理的陈老师办公桌,发现他桌上一个烧茶品茗的小茶壶被打烂了,壶里的茶水顺着桌子,一直流到地上,还漫过一截裸露的电线。 电线短路,电火花“刺啦刺啦”地闪动。 “小舅子的,陈老师的茶壶摔破了,引得下边电线还漏电了。” 石一波惊叫。 “别用手摸,也别碰那水,小心被电到。” 翟丹提醒石一波远离。 “咱们就这么走吗?哪个老师回来,要是不注意,会不会电死人?” 石一波问。 “咱们先把这隐患处理了再走。” 翟丹是个热心人。他找了根绝缘的小塑胶教棍,拨开电线到干燥的安全位置,然后和石一波一起清理水迹。 等流淌的水迹清理的差不多,老师们也开完会,三三两两地走回办公室,班主任也在这些人群里。 “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在干嘛?” 班主任问。 “陈老师桌子上的茶壶破了,水漏了一地,还淌到电线上了。怕电到人,我们处理一下。” 翟丹解释。 班主任走到跟前一看,满脸狐疑:“茶壶好好的怎么会碎?不会是你们两个打碎的?” “我们来到时就这样了。不关我们的事。” 石一波解释。 班主任冷笑道:“我们出去之前,这壶还好好的,怎么这么巧,你们一进来,这壶就出事了?” 正在这时,陈老师也进来了:“怎么回事?哎呀——我的壶怎么碎了?” 再一看水的痕迹,陈老师倒吸一口气:“这下面就是电线,水流下来容易漏电。这是谁想电死我啊?” “谁干的?老实说。” 班主任问。 “不知道。” 翟丹说。 陈老师斜眼瞅瞅翟丹,用带点山东的口音说道:“不会是贼胆(翟丹)你?我点你名时,只是口音问题,不是故意叫你贼胆。你不会因为这个事想报复我,准备电死我?杀人可是犯法的!” “真不是我们干的!我们进来时,这个壶已经碎了!” 石一波委屈的大叫。 陈老师满脸埋汰地对着翟丹和石一波。 “不过还好,把我课堂上教给你们的用电知识,全都用上了。我算没有白教你们,就是真电到我,死也瞑目了。” “陈老师,真不是我们干的。” 石一波辩解。 “不是你们干的,又不是你们份内的事,你们为什么帮着打扫?” 班主任问。 “不是老师您教育我们:遇事要学雷锋,要积极帮人排忧吗?” 翟丹反问。 “我们要不帮着清理茶水,说不定就电到人了。” 石一波说。 “你俩就这么好心?我不信。” 班主任盯着二人说。 第20章 被扣在老师办公室内 正在这时,管理荣誉室的老师急匆匆走了进来,问道:“王老师,你派去打扫卫生的两个学生,现在在哪?” 班主任王老师问:“怎么了?” “荣誉室出事了。” “荣誉室出什么事了?打扫卫生的那两个学生就在这儿。” 班主任指指翟丹和石一波。 管理荣誉室的老师问:“刚才我不在,你们谁把荣誉室的柜子玻璃和柜子里大花瓶都打碎了?” “荣誉室里的大花瓶碎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 荣誉柜的玻璃不值钱,那个大花瓶却是贵的要命。 矿区中学是三类中学,得到的荣誉也不如那些重点中学多。 最让学校自豪的:就是拿到过一届全国级别科技动手能力大赛冠军,因为发挥出色,当时大赛的赞助商一高兴,另捐给学校一个大花瓶,做为奖励。 自从得了这个奖励,校长逢人就炫耀,说那个花瓶值一两万块,是矿区中学争来的面子。 今天,奖品被人故意砸破了。 “贼大胆!石一波!我看你们俩是疯了!老实交代:到底是谁砸破的?” 老师也兴喊学生绰号的,这班主任王老师也是气到极点了。 “我们出来时,那大花瓶还好好的。” 翟丹说道。 “真不是我们。” 石一波叫冤。 “还不承认!这办公室里陈老师的茶壶被打碎是巧合,荣誉室的大花瓶被打烂也是巧合,怎么就这么巧,你们经过的地方,瓷器。陶器全碎了?说不是你们干的?谁能证明?” “我们俩一直在一起的,都能证明:这不是我们干的。”翟丹说。 “你们俩互相证明没用。谁能给你们俩证明?” 王老师大吼。 就在这时,年级组长曹老师走了进来。 曹老师道:“王老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这两个惹事的学生,在班里批评几句,就闯下这么大的祸报复。真是气死我了!” 王老师痛心疾首。 曹老师:“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先调查一下。我们别冤枉好人,也别放过坏人。” “我们俩这真是冤死了!比窦娥还冤!” 石一波嗷嗷的叫屈。 见到年级组长进来,他一遍又一遍地拼命解释。 翟丹在一旁默不作声,开始陷入沉思。 两个当事学生死不承认,老师们也在商量对策。 最后商议:成立由年级组长曹老师、班主任王老师和陈老师组成的联合调查组,专门调查这个事情。 翟丹和石一波被扣在办公室里,不准离开。 窗外,学生们来来回回经过,很多学生趴在窗户外看二人的窘相。 石一波大吼:“看什么看!老子是被冤枉了。要是让我找到真凶,看我怎么揍他个小舅子的!谁敢在这里笑话老子,等我出去也一定让他哭死。” 窗外学生们如同看戏,石一波的愤怒只引来一阵哈哈大笑。 “还笑,我记住你们的样子了,看我出去后怎么收拾你们!” 石一波大叫。 突然,窗外的学生们如同受惊的麻雀,一下子逃走大半。 “哈哈,原来他们这么怕我。我这吼上一嗓子,一个个溜的比兔子还快。大丹,你看到没有?” 石一波得意的大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威风了?” 翟丹疑惑的脸都凝固了。 正说着,就见窗外出现魏山的面孔。 魏山带着晶晶和一个小弟,三人满脸阴奸笑。 “刚才他们好像不是被你吓走的。能惊吓跑那群麻雀的,我看是这几只坏鸟。” 翟丹无奈地对石一波说。 “这几个人看着就不是东西!一副阴阳怪气的嘴脸。” 石一波恨恨地说。 “哎呀——出什么事了?怎么刚才这么多人趴在这里看热闹?” 魏山一脸惊讶地大声问。 晶晶故意对着走廊里人多的地方大喊:“哟——里面那不是你们班的贼大胆么?怎么被关在办公室里了?这家伙惹是生非,帮人出头,硬充大瓣蒜。哼——活该!” “哪里了?哪里了?让我看看。让我也看看。” 跟着魏山来的马仔也装作惊讶的往办公室窗户里瞧。 魏山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们不要这样!我对贼大胆充满好感,觉得他平时挺善良的,有时候,感觉他就是我的亲兄弟。看到他落难,我又无能为力,这心里面真不是滋味啊……” 说完,还做了个夸张的惋惜表情。 晶晶则毫不掩饰地大声嚷嚷:“大家都来看看哟!老天是有眼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谁敢欺负我,转眼就遭报应了!” “你们俩谁有困难,赶快来求求三哥,三哥为人大度,在学校里还有熟人关系,说不定三哥心一软,事情还有转机。” 魏山的马仔装作好心,对着办公室里喊话。 “他俩完了,没救了!” 从远处跑来一个麻杆身材的学生,气喘吁吁地说。 跑来的人,是魏山的手下另一个马仔,外号“瘦猴”。 “怎么没救了?” 魏山装作一脸惊奇的问瘦猴。 瘦猴累的气喘吁吁。 “我刚才趴到西边办公室的窗户边,偷听老师商议。听到老师们说,陈老师的茶壶值好几百块钱。那个大花瓶现在价值上万。打碎的责任在贼大胆和石一波,学校老师已经做出决定:让他们赔偿,并在档案里记大过处分。” “哈哈哈哈!太好了!” 晶晶高兴的拍手大笑。 “这下贼大胆赔大发了。看他还以后还敢不敢乱帮人出头。” “三哥,你真行!” 晶晶兴奋之下,不顾旁还有人,抱着魏山,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三哥威武!” 小混混们在边上起哄。 “瞎扯啥呢?” 魏山故意装作一脸严肃,但又忍不住的透出得意之色。 办公室里,翟丹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小壮,今天的事有点蹊跷。” “何止蹊跷!你看外边那几只坏鸟的表情,不是他们干的都出鬼了。” 石一波怒道。 “不知道学校里会不会让我们赔钱?” 翟丹低声叹道。 他手上收集来的文物,算了算,送到博物馆,大概能卖到五六千块。眼看离买房的小目标越来越近了,谁知又飞来横祸。 “大丹,等会儿老师们回来,咱们就举报:肯定是外边这几个人干的,他们栽赃我们。” 石一波气呼呼地说。 “我们手头没有证据,空口无凭,说出来谁信呢!只会被班主任看成是狡辩。” 翟丹在一旁冷冷地泼凉水。 “班主任不信,我们就找更高的领导,找年级组长,找校长。” 石一波不服气地说。 “校领导也不一定信我们。最糟的是——年级组长曹老师,是魏山的舅舅。魏山没有学籍,还能在学校里屹立不倒,都是他舅舅在背后出的力。咱们指证魏山,难保不会被曹老师袒护,你说我们会有结果吗?” 翟丹分析道。 “我去他个小舅子的,照你这么说,咱们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 石一波也不是蠢人,听到翟丹的分析,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那咱们就这样眼睁睁被他们坑死吗?” “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有人在故意陷害我们,而且计划已经成功了。” 第21章 寻找救援力量 想到被冤枉的有苦说不出,石一波莫名地焦躁。 翟丹看看外面晃动的人影,突然低声问石一波:“小壮,你常说自己力气大,手臂厉害,门口那几个人,除了晶晶,其他人随便谁,你能保证一个人制服他们两个吗?” “敢栽张陷害老子,老子一人打他们三个!” 石一波恨恨地说。 石小壮家里也不富裕,听说要赔学校一万多块钱,他也是急了。 他问翟丹:“是不是想等会儿出去,揍他们?哼——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翟丹小声说:“不,一会儿听我信号,咱们等会儿这么干……” 正说着,张婕的身影出现在窗外。 翟丹不管窗外的人和事,他走到一个有电话机的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轻声说了起来。 石一波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翟丹。 窗外,猴子指着翟丹的身影说:“嗨!嗨!快看——贼大胆在偷打老师办公室里的电话,他这是想找救兵吗?” “犯了这么大的事,找谁都晚了!看谁能救得了他?” “他是在找人帮他交罚款!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魏山一伙人在窗外大笑。 没过几秒,就听张婕和魏山一伙人高声吵了起来。 “你们这帮人真无耻!” 这是张婕的声音。 张婕一个瘦瘦的女孩子,面对魏山一伙流里流气的混混,显得是那么势单力孤,但又显得特别勇敢。 张婕:“你们少在这诬赖好人!翟丹和石一波不会干这种坏事的。只有你们,才干的出这么龌龊的事,还卑鄙的诬陷好人。” 魏山的马仔猴子尖着声音笑道:“就是他们干的,学校里的老师都给定性了。等会儿就会宣布处理结果。” 晶晶阴阳怪气地对张婕讥诮道:“唉——我们只是路过看看热闹,你就在这乱栽赃。说我们干的,谁能证明?又拿不出证据,你才是诬赖好人。” 张婕:“别得意,我会找到证据的。” 魏山故作惊讶的说:“这次贼大胆犯下这么大的错误,可能会被学校开除。我看你挺关心他俩的——我家里有门路,我家亲戚在校领导那里也能说得上话,只要我跟家里说一声,打个招呼,说不定贼大胆会被处理的轻一些……” 张婕陷入沉默中。 魏山看张婕似乎对他的话有所心动,继续得意的说道:“不过——我和贼大胆非亲非故,我凭什么帮他?要是你来开口求我,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张婕被魏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那张愤怒的俏脸,生气时都那么好看,魏山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 他死死盯着张婕的脸庞,越发大胆地往前凑。 “凡事都是要有代价的,你想救贼大胆,总得有点付出,付出你有的东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晶晶在一旁,看到魏山对张婕神魂颠倒的样子,不由得醋意大发,但她把愤怒全都归罪到了张婕身上。 晶晶对张婕气势十足地说道:“你去求求三哥,哭得可怜点,使你的狐媚子美人计,说不定三哥会心软哦。要是不行,你还可以来求求我,说不定我会心软,让三哥帮你。” “你们——你们一个个真无耻!” 张婕指着魏山一伙,气得直跺脚。 正说着,翟丹笑吟吟的脸出现在办公室的窗户上:“张学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想把这个扔了,结果在操场上听说你们出事了!这就赶过来了。” 张婕晃一晃手中装着水晶杯的纸盒,她弟弟爱情结束了,这玩意儿再也用不上了。 “师姐那么关心我和大丹,受宠若惊啊!” 石一波的脸,也出现在窗户玻璃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整个学校都在疯传:说你们俩砸了老师的茶壶,还砸了学校荣誉室的大花瓶。现在学校要严肃处理你们两个。你俩不知道那个大花瓶有多金贵吗?” 翟丹:“我们是被冤枉的。陈老师的茶壶,我们进来时就已经被打烂了。那个大花瓶,我们打扫完卫生离开时,还都是好好的。我们无缘无故砸那些东西干嘛?” 石一波在一旁接口道:“是啊。我们俩走到哪,哪儿的东西就莫名其妙的碎掉,他小舅子的,也真是邪门了。” “这真是太蹊跷了!肯定有人在背后针对你们俩!”张婕说。 “也许只是针对我一个人。石一波可能是跟我在一起,无辜被牵连了。” 翟丹一脸的冷静。 “针对你!” 张婕突然身体一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转向旁边的魏山一伙,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晶晶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大声说:“别小声嘀咕了!你们说的什么我们都听到了。这次贼大胆是罪有应得,洗干净屁股等着挨处分,然后再赔钱!” 瘦猴在一旁得意忘形,说道:“三哥要对付谁,从来不隔夜。我看以后谁还敢和三哥作对。” 魏山一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魏山、晶晶、瘦猴和黄毛,都在奸笑,甚至就要摇晃着身体跳起舞来。 应该是这伙人干的! 张婕立刻醒悟,她转过脑袋,和翟丹的目光相遇。 眼神触碰的一刹那,翟丹点点头,隔着玻璃嘴唇蠕动,那意思是:“你猜的没错,就是他们!” 张婕在走廊里隔着玻璃,对扣押在老师办公室里的翟丹和石一波说:“反正不是你们干的,我去找老师,把事情说清楚!” “没用的,能说清楚,我们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我们没证据,口说无凭。现在一切嫌疑,都在我们身上。” 翟丹摇头。 魏山在旁边拿腔拿调地说:“贼大胆说的对。这事要想有转机,除非求三哥我发慈悲,才能解决。我们家上面有人,赶快来求我!给你们一分钟时间,我在这等着。” 看翟丹、张婕、石一波三人不为所动,魏山又说道:“你们要想清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喽!” “你们闭嘴!赶快给我滚!” 张婕也不顾淑女形象,气得大叫。 “大路朝天,你能来我们也能来,凭什么让我们走?” “就是,我们就不走,我们在这等着看好戏。” 魏山一伙嘻嘻哈哈,就是赖着不走。 张婕想到翟丹是为了帮助自己,才招来如此横祸,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们。要不是帮我,你们也不会出事。” 翟丹隔着玻璃挤出个笑脸:“没关系。你要是觉得欠我的,以后就把陶瓷碎片便宜点卖给我。” “都这时候了,你还没个正形!” 张婕又气又急。 翟丹:“我保持正形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人陷害?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等会儿帮我个其他忙!” “能帮你什么?你说。你说什么我都帮你。” 张婕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 翟丹本来还想再开一个玩笑,强行缓解一下氛围的。 看到张婕一脸紧张的模样,他正色安慰道:“你不要急,我已经找救援了。” “救援?在哪?” 第22章 打起来了 “这学校里我能依靠的救援太少,所以我是找外面的力量救援。” 翟丹用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回答。 “学校外面?” “嗯。” “是谁?什么时候能来救你们?” “我刚才用办公桌上的电话打过了,按国家标准,应该十分钟之内就能到。说不定,这时候已经进校门了。” 张婕急忙往校门方向望去。 听说有救援,魏山一伙也冲到走廊栏杆边,向校门口望去。 “来了吗?” 翟丹趴在窗户上问。 “哪有什么救兵?什么都没有,你别瞎吹牛硬撑。” 张婕满脸的焦急。 晶晶尖酸地讽刺道:“我早就说贼大胆有精神病,你们还不信,看看,都这个关头了,还胡言乱语。” 魏山笑道:“今天这事,贼大胆你不来求我,装疯,是不可能躲不过去的。” “我的救援不是走进来,大概应该是开汽车来进来的。” 翟丹很有信心地说。 张婕急冲冲对翟丹说道:“你别着急,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你不要这样神经兮兮的,你这个样子,我心里更难受。” 翟丹问:“还没有汽车开进来吗?按说,应该到了。张学姐,你再帮我看看。” 张婕忍住情绪,往操场上一看,咕哝道:“你就是骗我!哪有什么救兵开汽车来了,就是有一辆警车开进学校来了。” 听到有警车开进来,翟丹面色突然变得很急迫,他拉着石一波就往办公室外面冲。 晶晶看到二人往办公室外面跑,第一印象是:二人要逃。 晶晶扯着嗓子大叫:“贼大胆和石一波要逃了!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一边说,一边故意用身体堵住办公室的门。 她想阻止翟丹逃离。 魏山手下的两个马仔,也上来帮忙堵住去路。 魏山双手抱着膀子,站一旁看笑话,嘴里还冷笑着说道:“别挡着,让他们跑。跑有什么用,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就好像找不到他们家似的。” 话说间,翟丹和石一波已经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 晶晶和瘦猴见挡门已经阻拦不及,就想在走廊上截住他们的去路。 不料翟丹对着石一波使个“按我刚才说的办”眼色,大叫一声:“上——!” 石一波直接冲向瘦猴和魏山另一个马仔“黄毛”。 未等二人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石一波已经放倒一个,用粗壮有力的手臂夹住另一个。 魏山见状,想出手去攻击石一波,不料贼大胆冲上来,用胳膊死死环抱住他的身体和手臂,令他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操作? 晶晶呆住了。 张婕也呆住了。 魏山的两个手下歪歪扭扭挣扎着,要和石一波争个高下。 翟丹用手臂死死环住魏山,令他虽死命挣扎,却挣扎不脱,不能上前去帮忙。 翟丹回头对张婕大喊:“警察是我叫来的。我报的警。你要是想帮我,现在就去把警察带过来,就说三个犯罪分子被我抓到了。” 张婕听完,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 晶晶冲上前来,拼命用双手抓挠翟丹,手指甲划到翟丹脸上时,想把他的脸抓挠撕破,不料被翟丹脑袋灵活的一甩,将她的手臂碰开,力道一滑,反弹出去,混乱中,反而挠到魏山脸上,把魏山脸上挠出四道浅浅的红色血痕。 “你弄到我了!蠢女人,眼瞎啊!” 魏山一边拼命挣脱,一边疼的大骂晶晶。 有晶晶这个猪队友在一旁助攻,他不但挣扎不出翟丹的手臂铁钳环锁,反而被更结实的牢牢制住。 魏山一怒之下,狠狠踢出一脚,把晶晶踢坐倒在地。 晶晶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倒下了。 再想挣脱翟丹的锁扣时,翟丹一脸狰狞,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咱们的帐得算一算了。” 魏山似乎想到什么,一下失神,呆住了。 就在这时,张婕带着三个警察匆匆过来。 “都住手!” 警察拉开撕扯的翟丹和魏山。 走廊里,站满了围观的学生,学生们都拉开距离,远远的看着。 魏山已经回过神来,他对翟丹道:“有警察在,我不动你。你敢在警察面前乱说话,我今天不弄死你,以后也会找机会弄死你。” 魏山的两个手下,已经被石一波治住。 石一波用两只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手一个,将二人夹在腋下。 晶晶这时反应过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打人了!打人了!警察,贼大胆他打我!我头晕,我肚子疼,赶快把他抓起来,让他赔钱……” 魏山被翟丹放开,但已无法逃走,只能狠狠瞪着石一波说道:“咱们本来井水不犯河水,今天你踩过界了。” 石一波一脸不在乎地说:“就你——平时老子也就是让着你。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今天你陷害大丹,还把我也一同捎上,心里一点数都没有。你才是先踩过界的!” 翟丹仍然平静的站在一旁。 张婕紧张的上下检查他的身体:“你有没有受伤?伤哪了?” “我没事。” “行了,行了,你们都平静一下。” 警察说道。 现场顿时安静了。 “刚才是谁报的警?” 一个手里拿着笔和日记本作记录的警察问。 “是我报的。” 翟丹举起一只胳膊回答。 “先说一下你报警的原因。” 负责记录的警察说。 翟丹开口道:“我……” 就在这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厉喝:“翟丹——又是你!” 班主任王老师分开围观的学生,站在众人面前。 王老师的后面,年级组长曹老师,教物理的陈老师都过来了。 班主任指着翟丹,痛心疾首地说:“翟丹,你真行!有人跟我说:贼大胆和人打起来了,我还不信。来到这一看,嗬——你这次不但打架,还把警察都招来了。” “你不遵守校纪,私自去玩水,差点丢了命;打扫卫生能砸破老师的紫砂壶,还打破象征学校荣誉的大花瓶;今天风头出的够多了。说说,这会儿为什么又打架?” 看到围观的学生太多,年级组长曹老师怕影响不好,指着空办公桌说:“都站在这里也不是回事儿,有什么事,咱们还是到办公室里说。” 随即,把众人都引进办公室。 曹老师还顺手驱散了看热闹的学生。 张婕跟着走进办公室,她把装水晶杯的纸盒子放在陈老师的办公桌上,正想开口帮翟丹申冤,结果被曹老师一句:“这里有你什么事?” 然后不由分说,硬把张婕推搡着赶了出去。 “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呐!” 张婕隔着玻璃,指着桌上装水晶杯子的纸盒比划。 屋里没人理她。 “哼——反正是要丢的垃圾,我不要了。” 张婕气得漂亮脸蛋变得通红,不高兴地怏怏离开。 办公室里,不等翟丹开口,石一波扔下手臂下夹的两个弱鸡,急忙抢先说道:“警察叔叔,我先说,我们今天被人陷害了……” 第23章 隐秘的真相 石一波看到警察来,终于感到救星到了。 先前被冤枉,太憋屈了。 别人没吭声,他急着抢先发言。 面对警察,他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为什么你们俩一口认定是他们三个干的?” 警察问石一波。 “我在学校里没得罪过人,大丹平时比我还老实,更不得罪人。要说得罪,大丹今天早上不小心得罪了她——” 石一波指着晶晶。 “从那以后,我们就开始接连遇上糟心事。” 晶晶跳起来说:“不要诬赖好人,你凭什么说是我们干的?刚才我被翟丹踢了一脚,现在身上还疼,而且还头晕恶心,我要去医院检查。” 两个马仔见状也跟着大声哼哼:“警察叔叔,我们也被石一波毒打了,我们也浑身难受,哎吆——得上医院检查!” 说完,三人甚至丑态百出地要歪倒在地上打滚。 魏山在旁边撇撇嘴,露出吊儿郎当的蔑笑。 敢咬我魏山,看我手下人先把你咬上,让你不死也脱层皮。 “都站好!少在这闹事!你们这号儿我见得多了。谁再挑事,就跟我们去局里,我有的是时间跟你们慢慢磨。” 警察板着脸怒声喝斥。 看到警察的态度,两个被石一波修理过的混混先怯了。 他们感觉胳膊拗不过大腿,马上站直,忙不迭地说:“哎呀,这会儿好多了,没事了。” 只有晶晶还想不依不饶的继续闹下去。 她装作难受的样子:“我是受害者,翟丹他踢我,我现在难受,我到医院检查出什么毛病,都要他出医药费!没有十万块,休想了事。” 翟丹在旁边冷冷地说:“我没有踢她。踢她的是魏山,外面有一群旁观的同学,都可以证明。你们随时可以去学生中调查。” “还有,如果能证明不是我踢的她,我是不是可以追究她敲诈勒索的责任?各位,你们都是现场证人。” 石一波跟着说:“我们有一走廊证人证明,大丹没有踢她。谁要是敢敲诈勒索,如果数额到十万,是可以立案的,还是大案,得判刑蹲大牢。对不对,警察叔叔?” “这个由我们来调查取证。你们双方都确定要把这事闹到底吗?”警察说道。 “这得看是她愿不愿意闹到底。” 翟丹冷冷地看着晶晶说。 晶晶一听,本来还想在地上打滚撒泼的,立马站起来没事了,难受症状也消失了。 “我这会儿身上好一点了,不是那么疼了。先不跟他贼大胆计较。” 她不傻,事情过程究竟是怎么样的,她心里清楚。 真有证人站出来,吃亏的是她。 只用几句话,就让在地上打滚撒泼的晶晶态度放老实了。 石一波特别佩服。 他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对翟丹竖了个大拇指。 警察看他们都消停了,才开始正式进入正题。 “我们出警,不是为了你们学校的打破陶瓷器,也不是学生打架,而是有人报案,说有一宗谋杀未遂案。” 拿笔记本记录的警察石破天惊地说。 谋杀未遂?! 在场的十来个人,除了翟丹和警察,剩下的人都惊呆了。 “谁谋杀?大丹,这是怎回事?” 石一波也惊讶了。 打碎两件陶瓷器,怎么扯上谋杀了? 石一波刚才看见翟丹拿起电话报警,但大丹说话声音小,他不知大丹在电话里跟110报警中心说了什么。 难道为了洗清打碎陶瓷器的事情,大丹报了假警? 报假警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不能扯更大的谎救眼前的急啊! 石一波心里一阵紧张。 “翟丹,你说的谋杀是怎么回事?” 班主任也急了。 “翟丹同学,谋杀是很严重的事情,你说话可要慎重!” 年级组长曹老师提醒翟丹。 魏山和他手下两个马仔,脸色则变得十分难看。 “你们先别插嘴,让这位报警的同学说清楚是怎回事。” 警察说道。 “警察同志,是我报的案,大前天下午四点半左右,有三个人在矿区排水渠涵洞那里,蓄意谋杀我,并掩盖真相。那三个人,现在就在这里!” 翟丹抬起手臂,对着魏山和两个马仔的方向一指。 魏山三人不由得浑身一颤。 绰号“黄毛”的马仔甚至打起了哆嗦。 “翟丹,你少血口喷人!谁谋杀你了?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要谋杀你?” 魏山苍白着脸,瞪着的眼睛反问。 “是啊,谁能……谁能证明?” 瘦猴也结结巴巴地说。 黄毛则不说话,但两只手一直在抖。 抖的不知道该把手放到什么地方去。 “人不能没有良心!我掉进涵洞,差点死在里面,是为了救哪三个混蛋? 翟丹声音高了起来。 “你们三个告诉我:那天是哪三个混蛋考完试不回家,跑到排水渠光脚趟水玩,被水流冲了下去,又是谁路过那里,救了你们三个混蛋?” 翟丹继续愤怒地指着三人说道:“是我!是我把你们一个个顶上岸去,你们知道自己在水里有多沉吗?” “我累的精疲力竭,连游回岸上的力气都没有。结果有人临上岸前,还故意蹬了我一脚。那一脚蹬的真狠,把我踹进深水区,水越来越急,水流把我越冲越远,你们就眼睁睁看着我被冲进涵洞,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去想办法救我,甚至没有人帮我喊上一嗓子,去找路人求救……” 魏山强作镇定说:“翟丹你弄错了,那天我们跟本没有去水渠边玩,你肯定记错了。警察叔叔,他那天掉到涵洞里精神受了刺激,神经早就不正常了,你们不要相信他,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主犯和从犯的罪是不一样的,有立功表现和没立功表现处理结果也是不一样的。你们两个可要想清楚。” 翟丹眼神犀利,对着魏山两个马仔说道。 突然,他对着黄毛一声大喝:“快说,你们把我的书包藏在哪里了?” “哇——”黄毛突然精神崩溃,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说道:“书包……被我们……埋在水渠旁树底下了。我们本来想救你的,我说要找矿里的人救你,可是魏山不让——” “黄毛!你闭嘴!自己干的事不要栽在别人头上!” 魏山向黄毛递过一个凶煞的眼神。 “乱说话,小心后果。” 黄毛吓得立刻闭嘴,抱头痛哭。 警察看出了端倪。 “你不要说话!跟我到那边去。” 一个警察上前,拉着魏山走向办公室的另一个角落。 魏山虽不情愿,但情况所迫,也只好跟着过去。 石一波在一旁听的真切,气得跳了起来。 “原来大丹掉涵洞里,不是意外,也是你们三个搞的鬼!把大丹弄的差点没命,人家都没吭声,还替你们保守秘密。你们还不知足,事情还没过两天,又整出新幺蛾子,良心让狗吃了吗?气死我了,我揍你个小舅子的!” “不许打人!” 警察把石一波也隔开。 “先把这几人分开审一下。” 领头的警察下命令。 几个警察正商量是带回派出所还是就在学校审。 瘫在地上的黄毛突然一跃而起,死死抱住了翟丹的大腿。 “大丹,你可要救我啊!都是魏山不让声张,还逼我和瘦猴把你的书包埋了。你困在涵洞里一夜,没人知道,当天晚上,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去涵洞找你?那是因为有人往矿里打了匿名电话。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我。是我偷偷往矿里打了电话,说你被冲到涵洞里,矿里才出动人找你哇……” 翟丹一脸镇静地听着黄毛哭诉。 等黄毛说完真相,他才轻松地露出笑容:“那天,多亏有人匿名打电话到矿里叫人。我猜,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你。我还真猜对了。” 第24章 难盖的弥彰 看着黄毛已经不打自招,警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便决定将相关人员都带去派出所审理。 翟丹、石一波、魏山、黄毛、瘦猴、晶晶,再加上校方也要派人跟着去了解情况。 相关涉事人员太多,两辆警车都坐不下。 况且只来了一辆警车。 “警察同志,我们这就有地方,空办公室多的是,不一定去派出所,要不就在我们这里解决!” 曹老师突然站出来向警察提议。 三个警察一愣。 “我看这个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咱们先在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如果这几个学生该负法律责任,我们学校一定不包庇;如果案值不大,够不上立案标准,而且孩子们都是未成年人,我建议还是由学校批评教育处理。” 曹老师赶忙解释。 看警察在犹豫,曹老师赶快又说:“现在不都讲究个保护未成年人嘛!” 石一波在一旁低声嘀咕:“魏山已经满十八周岁了,不是未成年人。” “石一波你少说话,听警察同志怎么说。” 曹老师训斥道。 记录的警察皱着眉头,又觉得曹老师说的似乎有道理。 他问旁边的几个老师:“今天打碎的紫砂壶和大花瓶价值是多少?” 几个老师一愣。 “别误会,我们要看案值的,要是价值几百块钱,就是调解和赔偿。要是一两万,那就要另外算民事责任或刑事责任了。” 老师们都愣住了,一时都不敢开口。怕要是一不谨慎说错话,不管牵扯到谁,说不定学生就要被抓进公安局吃官司了。 最后还是年级组长曹老师打圆场:“陈老师那个紫砂壶值几百块钱,我们自己内部就能解决。那个大花瓶一直没有估价,我们也说不上来值多少钱……应该也就是几百块钱!” 警察说道:“那像这样的事,案值太小,没有必要我们公安部门来侦破,你们学校自己就可以调查处理。刚才打架的事没有什么伤害,而且情有可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还得对这几个学生多加教育教育。但是这位翟同学是怎么掉进涵洞里的,性质我们一定要搞清……” 正说着,张婕推门冲了进来。她兴奋地说:“我找到证人了!我找到证人了!” “什么证人?” 有人问。 张婕看了一眼魏山一伙,快言快语地说道:“有人看见,今天上午老师出去开会后,晶晶和瘦猴趁着办公室没人,鬼鬼祟祟钻进去了,过了片刻,又贼溜溜出来,然后过了好一会儿大丹和小石才进去的。” 翟丹:“那校荣誉室……” 张婕:“你们打扫完卫生出来,晶晶和瘦猴又悄悄溜进去了。这一切,都被人看到了。” 旁边突然“扑通”一声。 众人随着声音望去,原来是瘦猴。 瘦猴也瘫坐在地上了。 张婕一说有证人,瘦猴精神也崩溃了。 “这不怪我,不是我一人干的。打碎茶壶和大瓷瓶有我,还有王晶晶。都是魏山逼我的,魏山自己不出手,一直背后盯着翟丹和石一波的行踪,逼我、黄毛和晶晶去干,我只打碎一小点,王晶晶嫌砸破的太小,后来砸了个狠的,我也是没办法啊!哇——” 说着,竟也哭了起来。 晶晶面色紧张的想转身溜走,却被张婕一把抓住一只手腕。 “还想跑?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我弟弟和你分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晶晶不甘心地说:“事到如今,瞒不下去了。张婕你有种,这次你又赢了!” 石一波也跑过来,惊喜道:“这么说瓷器的事还我们清白了,有人能给我们做证明。” 翟丹急切地说道:“那个看见的人是谁?你能现在喊来帮我们作证吗?” 张婕低下头,沉吟一下,坚决地说道:“不能!” “为什么不能?” 翟石二人一起问。 张婕面色尴尬,吞吞吐吐地说:“他害怕被魏三儿报复,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面为你们作证……魏三儿在附近有点势力,又经常报复人……你应该知道……” 石一波:“你再劝劝那个人,帮帮我们啊!在这学校里,张学姐你的面子也不好使吗?” 张婕摇头:“那人能把消息透露给我,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 翟丹点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能理解!” 石一波一声哀叹:“那学姐你急急忙忙跑来,就是说一句‘有证人了’。让我们白欢喜一场。” 张婕说:“我请不动。这不是有警察在吗?我想警察一定能请动。所以就赶快过来报信了。” 晶晶一声哀嚎。 “张婕,你好狡猾,还没影的事,居然虚张声势唬我们!” …… 在一间办公室里,作为被审者,黄毛、瘦猴、晶晶在交待事情的始末,争取不被警察带到派出所处理。 曹老师坐在一旁,旁听问讯。 听着听着,他就坐不住了,焦躁地站起来,大步走向隔壁一间小办公室。 小办公室内,魏山一人被关在里面。 看到曹老师进来,魏山漫不经心地说:“舅舅,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啥时能完事?” 曹老师走上前去,二话不说,照着魏山,劈头就是一巴掌。 “啪!” 巴掌打的又脆又响。 “舅舅——” 魏山疼得捂着脸呆住了。 “你打我!” 魏山一脸的不可置信。 曹老师气得不轻,咬牙切齿地用颤抖的手,指着魏山。 “你……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打过你。但今天,我真想打死你!” “你考不上高中,是我,帮你办手续在这里借读;你成绩不好,是我,费尽心思为你办高一复读;你在外面打架惹事,是我,在背后帮你擦屁股一件件摆平;上个月,你和那帮狐朋狗友没驾照,晚上却开着汽车撞断路上的电线杆子,弄的整条街停电,还是我,上门给人道歉赔钱,买了电线杆子给人重新栽上……” “看在你妈的面上,我对你哪里不好了?我告诉你多少遍了?最近我马上就能升教导主任,关键时期,千万不要搞事,千万不要给我添乱。遇见什么事,都要动脑子,忍一忍,让一让,别打架,别惹事。你听进去一句没有?” “我用脑子了,我就是想到舅舅您最近要升教导主任,不能被我影响,所以一个多月没和人动手打架了。对付仇家,我都是动脑子。” “那个翟丹,我都没揍他一下。换别人,脑子都开瓢了。” 曹老师被外甥拙劣表现气得浑身都哆嗦。 “今天你居然还跑到我这里,撺掇我找你们班主任,罚翟丹打扫荣誉室。你连我都骗,我居然还相信你了!” “舅舅我不是故意想害你。翟丹让我没面子,我就是想动脑子教训他一下。” 魏山急忙解释。 “就你这一个接一个的蠢招,还叫动脑子?你个猪脑子!现在好了,学校里搞的天翻地覆,连我都脱不开干系。隔壁那几个人都说:所有事是你主使。你还把荣誉花瓶打碎了,校长那里,我怎么交待?” “舅舅,我们多赔点钱呗?不行,让我爸再多捐一个新校门。” “你这畜牲!到现在还不知死活!那个花瓶根本不是钱的事!再说,除了花瓶,还有你差点弄死翟丹的事,黄毛、瘦猴都已经交待:说是你主谋。” “这事轻了,是学校处分;重了,可能要进局子蹲大牢。你还一点都不知道害怕!这次我真的保不住你了!” “我不会真坐牢?” “你十八了,醒醒!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不了你了!我也保护不了你了!” 魏山一听要坐牢,突然感到了害怕。 “舅舅,你一定要帮我啊!我不想坐牢。不行让家里再多捐些钱,十万?二十万?舅舅,你千万要救我啊!” “这次你闹的太大了,我真的盖不住了。” 曹老师说完,无力地瘫坐在一张椅子上。 第25章 小客厅里的密谋 傍晚时分,魏家小客厅里,坐了一圈人。 魏山的妈妈、舅舅、姑父、叔叔等人在坐,都是魏氏家族核心成员。 一家人愁容满面,到了晚饭时间,连晚饭都没顾得弄。 魏山自觉做错了事,一改平时骄横面目,灰溜溜的坐在角落。 他的舅舅,也就是年级组长曹老师,正在一五一十地介绍情况。 因为白天是警方在场,魏山的几个狐朋狗友被吓到心理破防,把魏山干的所有坏事都交待的清清楚楚,魏山舅舅也听的明明白白。 他给众人讲了魏山三人是怎么去排水渠蹚水,怎么被急流冲,滑掉进水里,然后怎么被翟丹路过所救,为了掩饰落水的事情,不但未管救人的翟丹被水冲走,还把人家的书包给埋了起来。 今天上午,魏山在学校又跟翟丹争风吃醋,设计打碎陈老师的茶壶和学校里象征荣誉的大花瓶。 校长外出不在,本来这些事都能压下去的。 甚至几个老师都已商议好,事情算翟丹头上,要处理他的,谁知闷不吭声的翟丹绝地反击,报警之后不但审出了救人掉进涵洞的事,还顺手解决了打碎陶瓷器的事。 “小山这次闯下的祸,大概就是这样的。今天之所以不被带进局子,是我把各种损失都往小里说,拼命在中间周旋,警察觉得不够立案,硬是大事化小,小山才躲过这一劫。不过,这里面留下一大堆后遗症。” “警察不立案了,还有什么后遗症?”魏山妈妈问。 “第一,学校里的赔偿问题。陈老师的那个紫砂壶,我已经赔了六百块钱,陈老师不追究了。” “学校里那个大陶瓷花瓶,我代表学校跟警察说:只值几百块钱。警察就没细究。其实,下午我找人评估价钱了。那个花瓶虽是现代烧的,但出自名家大师之手,实际市场价格值两万块以上。这个花瓶,我们得对学校有个交代。” “一个破花瓶,这么贵!”魏山妈妈不满地皱皱眉头。 “两万还只是花瓶本身的有形价格。因为这是我们学校得到的最高荣誉,校长把这个花瓶当成了学校的骄傲,逢人就拿出来显摆,上面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就带他们去荣誉室参观,这个花瓶对学校意义重大,根本不可用钱估量。” 曹老师瞪了他姐姐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满。 打碎了这个意义重大的花瓶,他升教导主任的事,算是黄了,都拜姐姐的这个好儿子所致。 “第二,警方暂时不追究小山,但事情还没完。” “小山的差点弄死翟丹的事,后果虽然轻微,但性质严重。是我做担保,小山才没进去。那个翟丹也是被我好说歹说,做了半天工作,保证一定给他个交待,他才暂时放过小山,先回家了。” “最严重的是:小山被翟丹救上岸时,无意中蹬了他一脚,造成他被水流冲进涵洞。黄毛和瘦猴都说:看到小山蹬他了。这一脚可以看成是无意,也可以被理解成是故意的。” “这是什么意思?” 魏山妈妈问道。 “警察说要看人家受害人追不追究。如果人家坚持要告,加上小山事后又在学校设计、陷害过人家,这一脚很容易被看成是蓄意谋杀的表现。” “假如翟家坚持要告,虽然小山造成结果轻微,但谋杀未遂罪名极有可能做实,怎么也得判个三年有期徒刑。” “三年!” 魏山妈一听,一股血压直冲上头,差点晕了过去。 魏山的一个叔叔,在旁边一脸不满地插话:“大嫂,还不止如此。上次咱们承包的工厂里出事故,死伤好几个工人,区政府已经就对我们有所不满。咱们现在正跟区政府洽谈收购另一家工厂的事,小山这事如果传扬出去,对咱们收购的事也有影响,区政府说不定就不和我们合作了,那可是一年几十万的生意啊!” “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魏山的妈妈揉着脑袋问。 “最好的办法就是稳住翟家,让翟丹不要上告。要是能让他改一下说辞,说小山蹬那一脚是无意的,就更好了。这样性质就不同了。最多只是见死不救,并隐瞒溺水的消息,让最终结果是归学校批评教育和处分。” 曹老师接话。 翟母正在闭着眼揉太阳穴。 她突然睁开眼睛问:“你们老说过‘翟丹翟丹’的,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熟?” “姐,你忘了吗?翟丹,就是小山盯上的那个‘替死鬼’!” “啊——原来是他!” 魏山妈恍然大悟。 她突然站起身来,走到魏山面前。 “妈,干啥?” 魏山满脸疑惑。 魏母也不说话,伸手对着魏山,照头一巴掌下去。 “啪!” 巴掌在头上打出很响的声音。 “你以前口口声声对我说:那个翟丹是个闷葫芦,打掉门牙都往肚里吞,是个绝佳的替死鬼。撺掇我,说以后你学籍和考大学的身份,都可以从他身上下手。想让我们把他的身份和学籍,都运作到你身上。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 魏妈厉声发问。 “是。” 魏山哭丧着脸回答。 “我差点就相信你了,还真想找机会运作,来个移花接木,把他的身份弄到你头上。今天看来,那个翟丹根本不傻。你,还有你那帮猪朋狗友全加起来,脑子都不如他!” “我的脑子会不如那个胆小怕事的贼大胆?” 魏山还有点不服。 见魏母似乎作势又要再打,魏山只好闭嘴服软。 魏母说道:“以后你别打他的主意了,弄学籍和上大学的事,我们另想办法。” 曹老师也跟着说道:“小山,以后尽量躲开那个翟丹!虽然他平时在学校里不显山、不露水的,但通过这一次的事可以看出:人家有嘴有心,有理有节,不是个容易摆平的主儿。你斗不过他的。” “嗯。” 魏山不情愿的点点头。 “这后边的事怎么收场呢?” 魏山的叔叔问。 “我也没有什么好招,后续是一堆麻烦事!我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姐,这事真不好办。” 曹老师长叹。 “只要小山没事,是出钱还是找关系,我都在所不惜!你们这些大男人,赶快想办法拿个主意。” 魏山妈催促屋里的几个男人。 其他几个男人都不吭声。 沉默半晌。 魏山妈长叹一声:“你爸不在家,你两个哥哥也不在家。要是老大老二有一个在就好了!只要他俩有谁在,也不会弄成这个局面。” 正说着,门被推开,一个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穿着很讲究的人走了进来。 “明仲!” 魏山妈惊喜地喊道。 “二哥!” 魏山也站起来,一阵惊喜。 “老二你终于回来了。小山又出事了,快想法救救你弟弟!” 魏母看到二儿子归来,突然感觉像是有了主心骨。 “妈、舅舅、姑父、二叔、三叔……” 魏家老二挨个给屋里的亲戚们打招呼。 被问候到的亲戚也都站起来,给魏家二儿子致意。 “明仲,你回来了!” “明仲,回来就好!” …… 最后走到魏山面前时,魏山对二哥勉强挤出个笑脸。 “哥,你回来了……” 魏明仲跟长辈都已打过招呼,看到三弟前来,突然脸色一变,伸出手去,狠狠往魏山脸上打了一巴掌。 “啪!” 这一下打得又重又狠,魏山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哥,你怎么也打我?” 魏山大惑不解。 魏明仲也不解释,反手对着弟弟的脸,又是一巴掌下去。 “啪!” 这一下的力度也不次于前一巴掌,魏山另一边脸也开始肿起来。 “哥——” 魏山还想说些什么。 魏明仲根本不给弟弟任何说话的机会,伸出手继续抽打魏山的脸。 “啪!”“啪!”“啪!” 有人想阻止,魏明仲冷冷地说道:“这是大哥让打的。” 一听是魏家老大的意思,没人吭声了。 满屋的长辈,都看着魏明坤抽他弟弟的耳光。 巴掌一下接一下地抽在魏山脸上。 很快,魏山的脸被打的像胖猪头。 第26章 山外有山 一缕鲜血,从魏山鼻子里流出。 魏山妈实在心疼儿子,忍不住为魏山求情。 “明仲啊!出出气就行了,别打那么狠了。我刚才已经打过他了。我们都知道:你和你哥在家里说一不二。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亲弟弟呀。” “妈,你别管!这混蛋不争气,只会惹祸,你说他该不该打?” 魏明仲照抽不误,一点没有停手的意思。 “老二啊!我们知道都是老三不好,他该打!但妈也有责任,是我没教育好他,没能让他像你和老大一样优秀,要打,你就打我!” 魏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这时,魏明仲才停手。 “妈,你起来。老三不会有事的。我今天这么急着赶回来,把省城里十几万的大生意都丢下了,就是来为老三擦屁股的。” 魏母听到老二是来解决问题的,心里才感到踏实,被魏明仲慢慢扶起来。 “我来的时候,舅舅在电话里把情况都告诉我了。” “我在路上反复研究过了,老三会不会被立案起诉的关键,全在于翟家会不会追究。翟家会不会追究,关键在翟丹那小子。” “为什么是翟丹?” 魏山妈问。 “那姓翟的小子在学校里被老三设计,是仓促遇上事。可人家反手就把老三搞的那么狠,这不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只说明这小子有自己的主见。” 魏明仲分析道。 “我们刚才还都商议,觉得应该去找他父母沟通呢!” 魏山妈妈说。 “我听说他父母都是矿上的工人,堂叔家不就在矿上吗!为了证明我的猜想,在来的路上,我还给堂叔打了个电话。结果巧了,堂叔说就住在翟家楼上。对他家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你堂叔怎么说?” “堂叔说,他父母在工区大院都是老实巴交的,好说话。但翟丹那小子软硬不吃,不好对付。前段时间,我们在矿上找熟人,帮堂叔运作买一楼临街的房子,堂叔看上的一楼房子,就是他家。” “堂弟家盯上的也是这家?这下坏了!要是警察仔细追究起来,会不会认为我们小山是为了帮堂弟抢房子,故意找机会弄死翟丹?” 魏母惊叫。 “这么巧?堂叔盯上的房子也是他家的?” 魏山心里一阵的叫苦。 他甚至悲哀的想到:警察要是真的细查起来,凭堂叔那没有把门、还又喜欢乱说话的破嘴,说不定就真坐实了蓄意害死翟丹的罪名! 这下,真说不清了。 自己落水被救时,迷迷糊糊中,下意识蹬了翟丹一脚,那一下确实是无心的。 但出了这么多事,现在他自己都开始相信:当时那一脚是故意的。 魏明仲没有留意弟弟的神色变化,继续说道:“堂叔那件事,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钱,托了关系,还预先给翟家找好了要调换的房子,而且老翟和他老婆都已签字同意,只差他们儿子的一个签字,这件事就成了。但是结果你们猜怎么样了?” “结果怎么样了?” 众人齐声问。 “堂叔那件事已经办砸了。” 魏明仲说。 “这都到口的熟鸭子,怎么会飞了?我早就说过:你们这个堂叔没用!还吃相特别难看。要不看在他是你爸堂弟的份上,哼——” 魏山妈特别气恼。 “妈,这回真不怪堂叔。” 魏明仲依旧神情冷静。 “归根到底,一切就毁在翟家小子手里,就是那个翟丹。” “根据小黄所说,事情前面办的都很稳妥,最后只差一个无关紧要的翟丹签名。但签名时,那个翟丹当场把换房协议撕毁了,还放话说:要把房子买下来。” “他还拆穿了堂叔要改门面房的意图。那小子说要改门面房,就由他自己改,他自己把那份钱赚下来。” “这半大小子能有这么精明吗?” “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见识。” 魏家几个长辈不敢相信。 魏明仲最后总结:“通过小黄和堂叔的详细描述,再加上舅舅说的,已经充分说明:这个翟丹不简单。起码人家一点都不傻,而且他的父母左右不了这小子的意见。所以,从这几次表现来说,我认为:这个翟丹,才是解决事情关键。” “我们现在不管你堂叔家的事,我就想保住你弟弟!就说怎么解决你弟弟的事!” 魏山妈单刀直入。 “我已经想好一套解决方案。还需要舅舅和小山出面配合,现在都听我安排。” “好,你爸你大哥都不在家,具体该怎么办,老二你来安排。” 魏山妈拍板授权魏明仲。 “大家都听我指挥。为防夜长梦多,今天晚上舅舅带着小山,去上门找翟家道歉,务必取得翟丹签的谅解书。” “我去翟家,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 曹老师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 他被外甥影响了升迁,心情不佳,根本不想再管这摊子烂事。 “舅舅,这事必须你出面。而且,你升迁年级组长的事,还能挽救回来。” 魏明仲似乎很了解舅舅的心事。 “都弄到现在这种地步了,还怎么挽救?” 曹老师满腹怨气地说。 他其实是怨恨魏山影响了他的升迁,不想再管这事。 “舅舅,你帮小山赔陈老师的那个茶壶钱,明天到公司去,给你双倍报销。安抚翟家,我会再给你一笔钱。至于那个大花瓶,碎片扔了没有?” “没有,花瓶对我们学校太重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碎片还在荣誉室柜子里保存着呢。等校长回来,要有个交待。” “那就好!碎片都还在,就还能补救。大不了就是多花点钱的事。我认识一个东瀛着名的金缮大师,能把碎片全部给拼起来,且修补的会比碎之前还要漂亮。” 碎瓷还能修补的比碎之前还漂亮?那是什么技术? 一屋人都惊讶了。 “明仲啊,你说的那个‘金缮’,是什么东西?” 长辈们不解。 “金缮,就是东瀛国的一项陶瓷器修补术,能把摔碎的瓷器修补起来,修完之后,比没碎前还漂亮!” 见众人不信,魏明仲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纹饰精美的白瓷小茶壶,轻轻放在茶几上。 小茶壶晶莹透亮的白色质地,外表除了朱红色花鸟图案,还有各种金色纹路环绕,处处显出一种堂皇富丽和雍容华贵。 “这个壶真漂亮!” 魏山妈妈赞叹道。 “你们都看到这上面的黄金纹路了?” 魏明仲指着小壶上的金色花纹问。 “看到了。有什么玄妙吗?” 魏明仲笑了:“其实,这个壶曾经被摔碎过。这上面的金色纹路,就是高桥大师修复以后,沿碎裂痕迹一点一点纹上去的,这就是东瀛独家金缮术,欧美没有,中国也没有。瓷器纹好后,根本不像是摔碎过的。你们看这花纹,是不是很像用黄金镀上的?” “哎——还真是,如果老二你不说,我都真以为就是装饰的镀金花纹。” 魏山妈惊叹。 魏明仲继续用夸耀的口气说:“这个壶原来只值五千元,但摔碎后,被高桥大师金缮技术修复,现在价值五万块。高桥大师金缮一件瓷器,起码开价都是三万起。许多外国人都故意买瓷器打碎,再找高桥大师用金缮术修复……” “噢——” 众人惊呼。 “高桥大师下个月就来中国,跟着一个文化交流团在省城搞巡回活动,我能请到高桥大师,来给你们学校的大花瓶做金缮,让大花瓶价值不降反增。下学期开学,再顺便请文化交流团来你们学校,做个文化巡回活动。” “要知道,这个文化交流团很热门,连本市重点中学——东洲二中,都请不动人家。我帮舅舅您促成这两件事,别说升教导主任,说不定当副校长都没问题……” 曹老师被魏明仲说的转悲为喜,兴致勃勃地说:“好,我现在就带小山去翟家走一趟。为了外甥,舅舅我今天豁出去这张老脸了。” “你堂叔就住在翟家楼上,不让你堂叔跟着一起去翟家吗?” 魏山妈妈提醒。 “不行,堂叔去了,可能会引起对方不好的联想,最后反而把事情弄糟。” 魏明仲更清醒。 魏山指着自己被抽成猪头的脑袋说:“哥,那我这脸,可怎么见人啊?” 魏明仲冷笑着说:“没事。大哥说了:就得这样,才能让翟丹放过你。” 第27章 又被欺负了 吃过晚饭,翟丹正在自己房间里摆弄一堆陶瓷碎片。 上午从学校出来,张婕又把翟丹叫到旧货市场,从她家的陶瓷碎片堆里挑了一大筐,送给他,而且说什么都不要钱,她很豪气地表示:就当给他压惊了。 翟丹本意是想推辞,因为不愿意占女生的便宜。 但是那堆碎瓷的质地确实绝佳,又把他的心钩住。 最后一狠心,用自行车带了回来。 回来之前,翟丹打了个两千元的欠条。说自己绝不占张学姐的便宜,这批碎片就当是赊账,等他把里面能拼出的古玩修复好,卖出去后,一定来结账。 张婕不要欠条,说你要是不急着用钱,以后把修复好的都放我家店里卖,我爸不会亏待你。 翟丹说等我先都修复出来再说。 回家后,他就开始了分拣。 陶瓷碎片里,有用的放一堆。许多拼不齐的碎片,有的作为收藏保留,有的就当做其他古玩修复时填缝补缺的边角料,一点都不浪费。 把这堆东西带回家,绝对是赚到了。 翟丹吃过晚饭,迫不及待地一头钻回房间摆弄陶瓷碎片。 对他来说,这只是到了玩拼图游戏的时间。 正入神的时候,翟爸悄悄走到他身后。 “大丹,你弄这么多破烂碎瓷到家里干什么?” “这是我从旧货市场赊来的。准备把他们拼好。” 翟丹回答时头也不抬,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堆碎片上。 “大丹,咱们家现在是什么经济条件,你是知道的。赊这些破烂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你搞这个,都不如去多看看书。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咱们家就有希望喽。” 翟爸有点不高兴地嘟哝。 “爸,以后考上大学不难,上了大学也不一定有出息。没看新闻上天天都在讨论教育产业化吗!电视上专家还都嚷嚷着扩招,说不定从明年起,大学就会扩招,我考三百多分就能进大学。” 翟爸不可置信地直摇头。 “上大学还能没有出息?我们矿里新提拔的干部,都要求:最低有大学文凭。你看机关里新提拔的小黄,就是大学毕业后,直接进入机关管理层,年纪轻轻,把那些老工人们管的一愣一愣的。” “爸,小黄是什么品行,你还不知道吗?他在矿里借着领导名义,狐假虎威的欺负工人。前几天,又处心积虑想帮老魏赶走咱们家,他就是一斯文败类!老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大丹,你就只会疯言疯语。” 这时,厨房里传来翟妈的惊呼声。 “老翟——快来帮忙。下水道又堵了!” 翟氏父子急忙往厨房里奔去。 厨房里,只见洗碗池内,泡了一池的脏臭黑水。地面上也泡着一层污水。 旁边的下水管道内,水声哗哗响。 显然,楼上还有人在不断往下水管里倒水。 翟家厨房的洗碗池内,汩汩地一个劲往上冒黑色污水。 “怎么下水道又堵了?” 翟爸说道。 “肯定是楼上老魏家干的。大丹破坏了他图谋咱家房的计划,又在小区里当众给他难堪,搞的人家没面子,这是报复来了。” 翟妈在这件事上,倒是心明眼亮。 “我上楼去找老魏去!” 翟爸说。 “没用的!以前这样的事出过多少回,老魏哪次认过账?他肯定会说:楼上家家都有作案嫌疑,凭什么断定是他家弄的?” “最近这几天,老魏不论是在矿上还是在宿舍大院里,到处宣传,说咱们家大丹疯了,得了精神病。我去找他对质,他矢口否认。还说我污蔑他,扬言要去法院告我。” 翟妈很熟悉老魏的做人风格。 翟爸无奈地说:“那让大丹去外面捅一下,我帮你清理这儿的脏水。” 翟丹爸对于楼上老魏的泼脏水伎俩,知道的一清二楚,连日常的应对办法都准备好了。 翟丹不用父母发话,他熟练地拿起一根钢筋通条,跑到单元门外,拉起下水道的水泥盖,对着出水管道一阵捅、钩、拉,一股烂菜叶子、破布头的东西被他用钢筋签子捅出来,出水口终于顺畅了。 厨房里的污水也慢慢退了。 楼上,三楼的厨房灯亮着,两个来回的身影仍在晃动,下水道的污水不断往外流着,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垃圾流出来。 显然,老魏两口子仍在不断使坏,一个劲往下倒垃圾和脏水。 你这边把堵的垃圾捅开,他就继续加码往下倒。 看到老魏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翟丹用钢筋钎子墩地,发出很大的响声。 他抬头指着楼上大声喝道:“三单元的下水道堵了!楼上的都听着喽:谁家再往下水道里倒水、扔垃圾。老子现在就上去,用钢钎子戳透他全家!” 你偷偷摸摸来阴的,我就光明正大来阳的。 看邻居们都支持谁? 老魏家厨房窗户上晃动的身影,立刻变成静止的。 “有人到处宣扬,说老子疯了!好,不是说我有精神病吗?今天我就疯给你看!” 翟丹扯着嗓子大吼。 “别给我装!不承认也没用。我管你们谁堵的下水道!只要老子认定是谁,就上去弄他!老子就是疯了!法律有规定:精——神——病——伤——人——,不——追——究——责——任——!” 连声大叫几遍,周围有好多窗户都打开,有人伸出头瞧究竟。 三楼可能是听到了他的喊话,下水道的流水突然停止了。 接着,三楼厨房的灯,也熄灭了。 肯定是楼上的老魏怂了。 翟丹笑了。 “真没出息!就会欺软怕硬。原来还知道:精神病伤人不追究法律责任。这两天,背地里到处宣扬老子有精神病,看你还以后敢不?” 回到家里,厨房的污水已被清理的差不多。 翟妈说道:“你刚才在院子里瞎喊啥呢!都是街坊邻居的,咋咋呼呼多丢人!” “妈,我就得治治他家。咱不能老是让人家那么欺负。” 翟爸也说:“我觉得儿子做的对。这老魏太过分了,不能总欺负到人头上。” 翟妈说:“好好,你们有理行了。厨房这里不用你们爷俩了,地面我用拖把拖拖就。” 翟家父子返回房间。 翟丹继续他的拼图“游戏”。 翟爸就在一旁看着,偶尔,父子俩还聊上两句。 也就是过了没有一刻钟。 “嘭嘭嘭” 一阵敲门声传来。 “大丹爸,有人敲门,快去开门,我正在刷厨房,腾不出手。” 翟丹妈从厨房里探出头喊。 翟爸转身去开门,翟丹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 只过片刻,翟爸伸头叫道:“大丹,出来一下,有人来看你了。” 翟丹推脱不过,怏怏地走出来,不料一抬头,看到来客,他呆住了。 “曹老师,晚上好。” 出于礼貌,翟丹点头打招呼。然后他盯着曹老师身后的人,惊讶半晌,才迟疑地小声问:“你……你是魏山吗?” “是我,我是魏山呐!” 肿成猪头模样的魏山,哭丧着脸说。 魏山鼻子里还堵着棉球,棉花上还有紫黑的血迹凝结。 “这是怎么回事,曹老师?是和大丹有关吗?” 翟丹爸惊讶地问。 曹老师点点头,尴尬地承认:“是和翟丹同学有点关系。” 翟爸愤怒了:“大丹,你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怎么把同学打成这样?” 说着,翟爸就要上去揪儿子。 “爸,那不是我打的。” 翟丹闪身躲开,回头对魏山怒道:“你又用苦肉计来诬赖我!还欺负上门了,我一定去法院告你!” 魏山吓得一把拉住翟爸:“叔,不是翟丹打的。不关他的事。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自私,是我害苦了翟丹……我这伤,都是家里人打的。” 曹老师也赶紧上前拉住翟爸,把他按在沙发上坐着。 他对翟丹爸说道:“大哥,今天这事儿有点难以启齿,不过我们是来道歉的,还是得给你们全家说道说道。” 第28章 找上门来 曹老师命令魏山:“小山,快去,把你阿姨也从厨房叫来,一起坐。” 魏山得令,急忙跑进厨房,硬把翟母也拉扯到客厅,按到沙发上坐下。 然后,曹老师又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但说的过程中很讲究策略,尽量把魏山作的恶,给做了巧妙的掩饰。 但是再怎么掩饰,只要听了事情的经过,只要智商还正常,都能感受到魏山的满满恶意。 一通话说完,翟丹父母也惊住了。 “曹老师,这些事大丹一句话都没提。我们都还以为他是自己贪玩,掉进涵洞去的。今天上午在学校里还惊动了警察,这孩子回家也没说。您不来,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些事。” 翟妈惊得有点不知所措。 “大哥,大嫂,小山这次做的确实不好,我代表他全家,想你们家道歉!魏山,你过来!” 魏山磨磨唧唧走到翟丹面前。 他几乎要哭出眼泪:“翟丹,对不起,我那天真不是故意的,我被你顶到岸边,觉得是有救了,就拼命往岸上挣扎,结果无意中蹬到你,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被冲走后,我也特别害怕,就没声张,都是我不好!” “你救了我,大难不死,回到学校我还恩将仇报,诬陷你打碎花瓶,都是我的错……” 曹老师拉着魏山,向翟丹父母鞠躬,顺便还掏出一叠钞票。 “这里有五千块钱,是给你们的一点小意思,别嫌少。魏山爸爸和两个哥哥都在外地忙,等过几天他们回来,还会另有答谢。” “哎呀——这怎么可以!两个孩子都没事就好了。钱我们是不能收的。” 翟妈站起来客气推辞。 翟爸坐在沙发上不吭声,就看着翟妈和人客套。 对于眼前这个伤害儿子两次,还差点害死儿子的“恶少”,他是从心底不愿意原谅。 沉默了半晌,他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长叹一声说:“唉——算了,一切都过去了。什么事都往前看!” 曹老师大喜。 “大哥,嫂子,一看你们就是厚道的人。我都听说了,矿上、镇上都在传,说你们全家都是好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曹老师一个劲给翟丹的父母戴高帽,戴完高帽又面向翟丹开始攀关系。 “翟丹同学,以后来日方长。咱们这个城市就那么小,本市的人大都熟悉,关系隔的都不远,细细追论起来,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朋友。东洲市有句话说得好:本市人都是‘一半亲戚,一半朋友。’这要是查起家谱来,说不定你和魏山还有亲戚关系呢!你看,要不就原谅他……” 翟丹伸手拿起那叠钞票,撇嘴笑笑,一把塞回曹老师的包里。 “哎——你这是啥意思,别这样,这钱就是给你的。” “曹老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不是想让我不再追究魏山的责任?” “是的,翟丹同学。你看——” “这是您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这是我的意思,是他,也是他们全家的意思。” “您能代表他吗?” “能!不仅能代表他,我还能代表他的全家。” “魏山呢?我想听听他的意见?” 翟丹歪着脑袋问。 “魏山,再过来给翟丹同学表个态!” 曹老师喝令。 魏山肿着个脑袋走上前来,恭恭敬敬鞠个躬:“贼大胆——哦不,翟丹,对不起!我不是人,我该死,我要是再……” 翟母赶紧上前打断魏山:“唉——都还是小孩子家家的,别发那么毒的誓,以后还都是好同学。” 魏山表面虽服软,心底暗自发誓:今晚低头是暂时的,以后,老子早晚找机会把面子争回来。 全家人都要他遇事不要打打杀杀,从今以后,他要用头脑和翟丹斗,要动脑子打败贼大胆。 翟丹妈妈不知道魏山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回头命令翟丹:“大丹,赶紧给人家表个态:咱以后好好相处,不追究人家责任,原谅人家了。” “不!我不可能就这么放弃追究责任!” 翟丹仍旧冷冷地说道。 他妈可以善良到没原则,他不可以。 “大丹,怎么跟客人说话的!” 翟母训斥儿子。 “我就是不同意放弃追究魏山责任的权利。” 翟丹脸色凝重。 “你长能耐了是不是?越来越不听话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着?” 翟母觉得儿子越来越难管了,是不是精神受刺激的事,是真的? 翟丹也不理会妈妈的态度。 他态度冷冷地说:“曹老师,如果我今天口头上说不追究了,你们相信吗?” 大丹的潜台词很明确:哥就是今晚口头答应你们不追究,可追诉期长着呢,以后要是反悔了,你能怎么办? 曹老师脸色变得很难看,期期艾艾地说道:“唉,翟丹同学,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说过的话就一定不会反悔。我相信你,也相信你们全家,你们全家都是重情重义、说话算数的堂堂正正好人。” “再说,这整个矿区谁不知道:你们家重情义,说一不二,有什么事,说到一定做到。只要你们吐口答应过的事,就一定不会反悔……” 说了一大通捧翟丹全家人品的话后,曹老师犹犹豫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当然,只要你在这个谅解书上签个字,那就更好了。” 什么事最后的确定,还是需要签字画押,立个字据。 翟爸翟妈看到曹老师拿出一张写好的谅解书,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愣住了。 也就是愣住那么一刹那的功夫,翟妈低声劝道:“大丹,给人签了。” 翟爸不吭声,心中却想:这读书人好虚伪。嘴上软,手段上却一点都不软。 众人目光都盯着翟丹。 翟丹根本不为所动。 他曾有过撕毁换房协议的历史,老爹老妈都不敢保证:儿子会再干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 儿子现在行事方式越来越猜不透。有的事看起来是正确的,就是有时说的话太匪夷所思。 矿工家属大院里都流传说,翟丹掉进涵洞里,受了刺激,被吓疯了。 遇到这样的说法,翟丹父母一概否认,甚至不惜和人翻脸,拼命维护儿子的声誉。 但他父母有时也在想:是不是真的该带儿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翟丹同学,你要是觉得哪里不满意,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咱们是来解决事的,万事好商量。” 曹老师轻轻递上谅解书,他似乎不了解翟丹有当场撕协议的黑历史。 翟爸翟妈看到曹老师的举动,心惊胆战地盯着儿子的下一步举动,唯恐再被大丹抢过撕掉。 “大丹,对客人要有礼貌。” “大丹,情绪别冲动,你考虑一下老师的意见嘛。” 夫妻俩一起叮嘱翟丹。 看到父母小心翼翼的样子,翟丹并不去接谅解书。 他对魏山说道:“这个谅解书先放一边儿,等会儿再说。魏山,先问你个事儿:我们家楼上,就是三楼的老魏,是不是你家亲戚?” 曹老师和魏山心里同时一阵紧揪着拧巴。 他怎么会问起这个事来? 一定是背后运作换房的事,也被翟丹发现了! 事情本来是凑巧碰到一起的,这下,可真说不清了! 第29章 寄希望于魏家 魏山甥舅俩在心中同时暗骂老魏: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到处找便宜占,为了一点小利,坑人不浅。 我们为你家花钱、花人脉,最后还被拖累到! 魏山望向他舅舅。 曹老师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得不到曹老师的指示,他只得无奈承认:“是。他是我堂叔。” “你们和三楼老魏也是亲戚?” 翟丹妈惊住了。 老魏家不地道,以前抢了他们家应该分到的三楼,硬把他们家挤到一楼。 现在又觉得一楼临街,有利可图,千方百计又想要回一楼。 抛开那些事不说,就是平时,他老魏家没事就直接往楼下丢垃圾、倒脏水,往下水道乱扔东西、堵下水道……闹得三楼作恶,一楼承受。 翟丹父母突然感到一阵背后发凉。 这一件件,一桩桩,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儿子这一连串遭遇,不简单,真是细思极恐啊! 翟丹不管父母此时在想些什么,他心中另有打算。 他对曹老师和魏山说道:“你们要是能帮我办好一件事,这个谅解书我马上就签,而且赔偿款一分钱都不要。如果办不来,那也请你们转告老魏:我会连他一起提告!告他是你们的谋杀同谋!” 我去—— 魏山心里暗骂:这贼大胆的心比我还黑!诬赖起人来,比我还不要脸! “我们和老魏家不熟,绝对没有一起联合起来坑你们家。我们只是认识,点头之交而已。要我们去老魏家办什么事?你说。能办到的,我一定一定帮你办好。” 曹老师连忙解释。 越解释越叫人觉得可疑。 看着翟丹怀疑的目光,曹老师和魏山此时对楼上的老魏,是恨不得一口口活活咬死他。 心想怎么摊上这么个亲戚。 “好,要我办什么事?你说。” 曹老师急于赶快打破僵局。 “那咱们出去说。” 翟丹露出笑容。 老翟夫妇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见翟丹、曹老师和魏山三人要一起出去,就想跟着出门,看看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爸,妈,你们在家里等着。我们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翟丹小声说:“我去做一点小事,让楼上老魏以后再也不敢乱堵下水道、乱扔垃圾。这事儿你们跟着不合适,真上楼去见了面,有什么言语冲突,面子上可能会难堪。” 翟丹父母以为儿子是去解决老魏堵下水道的事,他们也不希望上楼跟老魏撕破脸,就没跟着出去。 虽然夫妇二人天性善良,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这一次,他们真心希望儿子能教训一下老魏。 翟丹带着曹老师和魏山,根本就没上三楼。 径直来到小区外的打字社,翟丹找人打印了两张纸。 他拿着两张纸晃晃说:“让老魏在这上面签字说同意,然后按个红手印。他那边办好,我就在你们的谅解书上签字。” 曹老师早就看清了纸上的内容,心里有了数,嘴上却说:“我们只能是去试试,老魏家不一定听我们的。” “曹老师,请您转告老魏,就说即使查不出他和我掉进涵洞有什么干系,只要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让整个矿区都知道,要矿上老少爷们都来评评理。您可以请老魏自己猜:会有什么结果?我看以后老魏还有什么脸呆在矿上?” “好,我们一定会去‘好好’劝劝老魏。” 曹老师咬牙切齿的说。 回到楼道口时,曹老师停下步子说:“要不翟丹你在家里先等一会儿,我们先上去和老魏聊聊,等聊通了,再喊你上去。这样也省得发生直接冲撞,伤了和气。” “好,我在家等着你们的消息。” 此时,在三楼老魏家,老魏和老婆怕翟丹上来找他们的麻烦,把屋里的灯全都熄了,正在躲黑暗中商量着事。 “当家的,你说楼下翟家小子会不会真上来打我们?” 老魏老婆问。 “这都老半天了,翟家小子还没上来,我看不会有事的。灯我全关了,有人上来,也会以为家里没人。” 老魏强作镇定。 “以后别招惹他家了,那小子自从掉进涵洞里以后,性情大变。我看真的是受刺激,精神出毛病了。你天天到处宣扬人家是神经病,搞的整个矿上都知道他精神有毛病,他要是真发起疯来,把我们打出个三长两短,打了都算白打。” 老魏老婆担惊受怕地说。 “我不甘心哪,他家那房子本来该是我们的!要是改成门面,每年租金进项比工资还高。而且我们找小黄,还花了不少钱,眼看快到口的肉,就这么飞了。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老魏咬着后槽牙说。 老魏老婆也觉得心不甘:“这事我也不甘心!前期花的钱,又是走关系又是托门路,不能白白扔了。要不咱们还是去求你堂哥家再帮帮忙!再想个什么法子,把一楼房子弄过来。咱们治不了他家,堂哥家能治得了他们家。” “就是!这事还只能指望堂哥家。堂哥家开了工厂,最近还要收购本区经营不善的另一个厂,我看他家是越来越有钱了,有钱,门路又广。前几天帮咱们运作换房买一楼的那个事,前面意想不到的顺利,要不是翟家小子犯浑,只差那么一点点,一楼就到手了。” 思索一下,老魏情绪又开始低沉。 “堂哥现在在家说话也不硬气,他还要听他那几个儿子的。听说他家大儿子明昆和二儿子明仲生意都做到省城去了,厉害的不得了。现在魏家这些长辈们,都得听明昆和明仲的。要找堂哥,不如去找堂侄,还是小一辈的办事麻利。” “你堂哥家不管老一辈,还是小一辈,都有发达了,关系一定要维护好。咱们能不能出这口气,就靠着他家了。我这就把咱家那盒人参找出来,你明天给堂哥家送去,再求求堂哥堂嫂帮忙。” “是啊!能不能出这口气,能不能拿到翟家房子,就靠堂哥家的长房出马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老婆子,去——开灯找人参。” 老魏发狠,让老婆去开灯找人参。 灯刚打开,大门就被人在外面拍的震山响。 “咚咚咚!” 老魏的老婆吓得立刻条件反射,又把灯关上。老魏家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门外传来魏山的声音。 “堂叔,婶子,我知道你们在里面。灯闪的一亮一黑的,家里肯定有人。别藏了,我是魏山呐!” 魏山连喊几遍门,老魏夫妇听得声音没错,确定是侄子的声音,才战战兢兢把门打开。 “怎么不开灯呢?省电也不至于省到这个程度!” 曹老师沉着脸进来。 魏山戴着个棒球帽低头进来,因为老魏家光线暗,一时看不清他面目。 “哎呀,小山,曹老弟也来了!老魏,快开灯,亲人总算来了。咱们救星来了!” 老魏的老婆看清来的是曹老师,高兴地大喊。 “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说着你们呢,你们就来了。” 老魏如同久旱逢甘霖,乐的合不拢嘴。 “说我们什么?”曹老师问。 “我跟我媳妇说,我那堂哥有本事,堂嫂也有本事,堂嫂的弟弟——就是您,也有本事。那三个大侄子更是厉害的不要说了。” 老魏的态度近乎谀媚。 突然老魏的脸一拉,成了哭丧表情。 “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今天既然来了,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第30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曹老师惊讶的问:“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老魏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曹老师的大腿,似乎眼泪都下来了。 “我们家被人欺负了!只有你们能帮我们家了。” “谁欺负你们了?” “还有谁,不就是一楼的翟家嘛!你们是不知道哇,他家住的一楼房子,本来是分给我们家的。分房子的时候,我们看他家可怜,才让他们先住进去的,我们老两口,只能委屈的天天爬三楼。” “现在矿里房改,开始卖房子的产权了。我们想把一楼的产权买回来,而且愿意多花点钱,还通过堂哥的关系,给他家安排好了更好的公租房,曹老弟你说说,这哪里亏待翟家了?” “结果翟家蛮横不讲理,赖在一楼不走不说,自己不买房,还撕毁换房协议,硬不让我们买一楼。你们说,这是什么事哟!” 老魏的老婆也跟着哭诉:“是啊!他们家那儿子一米八的大个儿,欺负我们老两口,趁我们孩子不在家,刚才还说要用钢钎子戳死我们……你们回去给堂哥堂嫂说说,可一定要帮我们出气啊!” “你们说的是不是一楼翟金承家?他的儿子叫翟丹?” “对对对!就是他们家。” 老魏回答,脑袋点的如敲木鱼。 他们两口子有个本事,见到利益,撒的开泼;见到强者,也服得起软。 “今天我和小山过来,就是去找他们家的。”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堂哥堂嫂听说我们买一楼的事黄了,派你们来帮我们的。哎呀,整治整治翟家,这点小事还劳驾曹老弟您出马,真是大材小用了。” 老魏嘴上说得好,心里却想:你个教书匠,顶多是在学校里训训翟丹,那哪够啊?我们想要的是翟家住的房子。 不过,“曹国舅”能出面,狠狠训翟丹一顿,杀杀他的威风也是好的。 曹老师满脸严肃的对着老魏两口子。 “不!我们来翟家,是找翟丹道歉的!” “什么?” 老魏两口子震惊了。 “不光道歉,还要求你们配合办点事。” “我们能做什么?” 老魏脑子有点糊涂了。 “其他的别问。等会儿我让小山下去,把翟丹叫上来,翟丹手里有一份承诺书,老魏你写上‘同意’,再签上名、按上手印就可以了。” 老魏的老婆问:“是什么事?非要我们签字画押同意?” 曹老师说道:“翟家想把他们住的房子改成商业门面房,需要楼上全体邻居签名同意,我已经和翟丹说好了,你们家第一个签!” 魏山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的补充道:“签过同意书后,日期标注往后些,写成下个月或下下个月的,因为这个月他家还没买房。” “什么!” 老魏夫妇松开抱着的曹老师大腿,如被雷击般呆住了。 老魏夫妇都坐到了地上,被曹老师和魏山带来的消息惊的懵住了。 “我没听错?” 老魏媳妇喃喃地说。 “原来不是都说好了,他家房子要帮我们弄到手吗?怎么现在反而成了帮他们翟家申请改门面房?” 老魏恍若如同在梦里,而且是个噩梦。 “对!马上就帮他家签好同意书,而且速度要快!” 曹老师绷着脸说。 “怎么会弄成这样?连你们魏家长房这一枝,也在帮翟家。虽然家族分枝不同,我们才是一家,我们才是亲戚呢!我们姓一个魏!他们家姓翟!我们魏家不能帮外人,把胳膊肘往外拐啊!” 老魏提醒魏山和曹老师。 “正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才叫你们赶快签了,我是在帮你们。” “还有没有天理啊!大家都是亲戚,就一点余地都没有了吗?” 老魏夫妇又想坐在地上连哭带闹。 “现在我全权代表魏家长房那一枝。我们只是来通知,如果你们拒不执行的话,后果自负!” 曹老师态度强硬面,也不做任何解释。 “我不信!”老魏绝望的大叫。 曹老师摸起茶几上的电话,把听筒递给老魏。 “打电话。打电话给你堂哥家,去问问,免得说我骗你。” 老魏夫妇虽有怀疑,但不敢真打。 要是打电话过去,就真把魏家长房的“国舅爷”给得罪了。 但他们瘫在地上哼哼着拖时间,就是不表态帮翟丹签同意书。 曹老师也不多废话,冷笑一声,自己拨通了电话,等电话那边传来声音,轻声交流了两句,然后,他把电话递给老魏。 “你不打电话,我帮你拨通了。你自己跟你堂哥家说。” 老魏颤颤巍巍接过电话听筒。 “喂——是嫂子啊,是我。有乾啊,我是魏有乾……” 老魏自报家门,还没等他说完话,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劈头盖脸的大骂声。 魏山妈妈一点点把老魏家的种种劣迹提溜出来,说一句,就骂老魏一句。还把魏山蹬翟丹下水的事怪罪到老魏头上。 反正意思说来说去,魏山是个好孩子,都是老魏连累了她家魏三少爷。 魏有乾不敢跟堂嫂顶嘴,只好老老实实听着。一边听,一边擦头上冒出来的汗。 被骂了足足二十分钟,接着电话那头又是魏明仲的声音接着传来。 魏明仲没有骂堂叔,只是冷静的说了几点事项。 第一,一切听事情,都要听曹老师的指挥。 第二,如果魏山被坐实谋杀未遂罪名,他们长房一家,绝对会把谋杀的主谋,坐实到他魏有乾头上。 第三,他老魏的儿子、儿媳、女儿都在魏家长房的企业里做事。翟家房子出租挣钱过程中,如果有任何意外损失,那么所有损失,都会从老魏的儿女和儿媳工资里扣除。 魏明仲话说的轻描淡写,和他妈不一样,但字字句句都是刻骨剜肉般威胁逼迫。 老魏耷拉着脸,对着电话听筒连连点头,嘴里应承着“好!好!好!” 最后等他放下电话,老魏抹抹眼泪,无奈地说:“情况我现在都知道了。嫂子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曹老弟您是我们魏家的‘国舅爷’。您代表长房出面,就是钦差大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们照办!” 魏有钱老婆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你们说话都那么奇怪?” 老魏双手一摊,压低声音说:“出事了!前几天翟家小子不是掉进排水涵洞,差点淹死了吗?” “知道啊,整个矿上都知道。但那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魏的老婆不明白。 老魏:“嫂子在电话里告诉我:那是小山为了帮我们弄到房子,一脚把他蹬到水里的。现在事发了,他们翟家开始往司法机关上告了,上告的罪名是谋杀未遂!弄不好,我们就会被当成是指使的主谋。” “啊——我们哪敢杀人啊!” 老魏的老婆刚从地上爬起来,又一屁股坐到地上。 老魏继续悲愤地说:“只有签了改商业门面房同意书,翟家才会放过我们。” “小山,我们知道你为我们家好,但也不能这样做啊!这可怎么是好啊?” 老魏夫妇对着魏山嚎啕大哭。 魏山和曹老师看着他们哭嚎,也不解释。 直到这时,老魏夫妇才看到魏山被打成猪头的脸。 “哎呀,小山,你这脸是怎么了?” “你们两口子只顾着自己,到现在才注意到:小山的脸被打成这样。这就是你们对长房的诚意么?要是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和姐夫,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曹老师冷冷地质问。 “曹老弟,不——曹老哥,你是我哥。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 “那好,今天什么都听我的喽?” “我们什么事都听你的!别说是签同意书了,你就是说让我们跳楼,我们也从阳台跳下去。” “那好,小山,下楼去把翟丹叫上来,就说他们三楼愿意签同意书。” …… 第31章 绝不免费 翟丹把老魏签字画押过的同意书收好,并没有告诉父母。 因为此时,他家房子还没买下,老魏签的日期,都是一个月以后的。 事情说的太早,只怕老爸老妈接受不了,再怀疑他脑子有病。 “事情解决了!老魏家起码会有很长时间不会再骚扰我们家了。” 翟丹兴奋的向爸妈宣布。 同时,他顺手在曹老师的谅解协议书上签字,申明不追究魏山的责任。并还亲笔写上说明,说是自己那一瞬间是被水流冲走的,和魏山无关。 签完,还按了个红指印。魏山和曹老师脸上都露出笑容。 曹老师又把那叠钞票拿出来,放在翟家餐桌上。 “这点钱你们还是要收下。给翟丹同学买点营养品。吃好喝好,压压惊。” 老翟夫妇想拒绝,翟丹抢先把钱抓在手里。 “那好,钱我收了。我们家确实等着钱用。我已经想通了,不会去告你的。你们帮了我大忙,我就更不会去告的。不过,魏山你记住今天,如果一二十年后,我发家了,是从你们家今天送的这五千元起家的。在这,我先谢谢你!” 翟丹笑的居心叵测而又意有所指。 他要让魏山二十年后,一回想起翟丹是因为这五千元起家,就后悔万分。 曹老师和魏山都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一时又参悟不透是什么意思。 就凭他穷小子翟丹,未来也能发家? 笑话。 曹老师此时心里只为另一件事高兴:因为翟丹不追究了,任务完成。魏家一定会信守诺言,帮自己下学期顺利升职教导主任。 翟妈心里在忐忑,儿子怎么可以要人家的钱呢?转念一想,魏家小子怎么可以对自己儿子那么卑鄙凶残呢? 翟爸心里在暗想:儿子还是太天真了。老魏是那种上楼教训几句就能老实的人吗?他们刚才上楼都说了什么呢,就能让老魏从此消停? 魏山眼睛贼溜溜的乱转,他的心里在暗暗发狠:好汉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老子会把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翟丹也在盘算:他手里的古玩,拿到博物馆能卖五六千元,加上这五千元,买房子钱凑够了。 至于魏山,这个上辈子毁掉他前半生的人,得让他二十年后才明白:这一世,是因为他魏山的卑劣,反而成为翟丹的起步助攻,最后,成全了我翟丹的辉煌。 第二天一大早,东洲市博物馆接待办公室内,两男一女,三个中年人围在一张桌子前,仔细观察着翟丹带来的文物。 “你这件文物,全是用碎片拼起来的。” 一个手里拿着放大镜的矮个子中年人说。 中年人操着一口类似山东的地方口音,在博物馆内,工作人员都称他为陈主任。 翟丹一脸镇静:“对。所以这件我要价两千,少于这个价钱我不卖。如果这个壶是完整的,二十万我都不卖。” “小伙子你先别这么笃定,我们两位专家还正在鉴定真假呢。”中年女人说。 翟丹轻松地说:“没事,慢慢看。我这里可以保证:每一片碎片都是这一件文物上的原片,绝对不是拿什么其他文物上碎片拼凑的。” 博物馆、古玩市场和拍卖行,遇上碎片拼接的文物,都从内心特别抗拒。 经常有人收集各种文物上的碎片,再拼成一件整文物,然后拿来混几个钱花。有时,一件文物,竟然可以是由好几个不同朝代的碎片拼成的。 虽然外表乍一看,似乎是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好似一件完整的。但这种胡乱拼凑,如同宝马插个奔驰标,在考古界、在收藏界,公认是一种很恶心的行为。 两个拿着放大镜的中年男人,认真地扫遍每一处细节,一边看,还一边点头。 陈主任鉴定文物的同时,还不忘抽空回头对翟丹笑笑,那意思似乎在说:“我早就说过,你还会再来的。你看,我说对了!” 翟丹也不客气,对着陈主任嚷嚷着:“一定要给我个好价钱哦!” 那个中年女人见状,对翟丹说:“小伙子,你还是学生?是哪个学校的?上几年级了?” “矿区中学。下学期开学高二。” 翟丹回答。 看翟丹似乎一副没心机的样子,中年女人暗自得意。 她对翟丹说道:“学生要放开眼界,别老张口闭口都是钱,这样不好。你们学校思想教育都是这么教的吗?” 翟丹不吭声。他不愿在这方面话题和人纠缠。 女人却不那么认为,看翟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循循善诱道:“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掉到钱眼里的坏孩子,而且你的面相一看,就是那种善良又老实的人,咱们得做有觉悟的事。对不对?” 翟丹:“我都没给文物贩子,直接送你们这里来了,这还不算有觉悟吗?” 女人觉得有门儿,继续说道:“所以呀,我看大家也别太麻烦了。你看这样:我们信任你,咱们也别鉴定真假了,你把这几件文物义务捐献给博物馆,我们拿来慢慢研究,咱市博物馆给你们学校郑重发一封表扬信,表扬你热心为文博事业的奉献行为……” 翟丹很直男地说道:“不捐,我不捐。你们要就要,不愿意要就算。出总价低于五千块钱,这几件我就全拿走。” 他活活呛死了女人想收几件文物的心思。 那女人吃了个瘪,不死心,还想说什么。 陈主任放下手里的放大镜,很和善地对翟丹说:“除了钱,还有什么其他要求吗?” 翟丹也不废话,直接说道:“我家缺钱。我妈失业在家,没有收入。我爸单位效益不好,每月只能发百分之六十的工资。要不是急着用钱,这几件陶瓷器我宁愿留在家里,一辈子不拿出来。吃不上饭,一切都是虚的。” 翟丹说的是他家里实情。 老妈下岗,靠一些家传的修补锔瓷补锅技术,给城里的饭店修补砂锅补贴家用。 许多砂锅店的砂锅用过一段时间,会烧出裂纹,需要用锔钉像订书机订书钉那样修补,不然会从裂纹口漏汤或烧爆。 有的砂锅补一个只能挣一两毛钱。就这么少的利润,补砂锅的业务还岌岌可危。 因为全新的砂锅价格越来越便宜,很多饭店老板把砂锅烧裂口后,都不再选择找人修补,而是直接扔了换新的。 一些饭店老板们觉得:砂锅带修补的补丁,外形太丑,换个新的,也就稍贵一点,做生意的,不差那几个钱。 翟爸在矿上属于技术工种,虽暂时不担忧失业,但工资每月只发百分之六十,全家就主要就靠这几百元收入支撑。 所以翟丹认为表扬、荣誉啥的太虚,一切等他家仓禀实,再说知礼节的事。 中年女人还想再劝翟丹捐赠,陈主任说道:“王会计,这事我来处理,你去帮我把刘馆长叫过来。” 女人撇撇嘴,推门出去了。 陈主任说道:“你别在意,她就这德性。喜欢让人奉献,自己却斤斤计较的要命。严以律人,宽以待己,这脾气,到哪都不招人喜欢。” 翟丹微笑:“没关系,都是小事情。这几件文物你们到底收不收?” 陈主任正色道:“你稍微等一等,我们还要研究一下。不瞒你说,以前也有人献宝或是售宝,但一般要么是完整的,要么是残片。这种把残片拼好再送来的,我们馆还是第一次碰上。” 第32章 再出同样的考题 翟丹带着几件自己修复好的文物,去博物馆售宝。 遇上收购的鉴定工作人员一直慢腾腾的,他不免有点着急。 好在那个陈主任一直陪他聊天。 正说着话,一个三十出头的瘦高个子男人,昂首走了进来。 陈主任向双方介绍道:“这是我们刘馆长。这位小伙子叫贼(翟)丹,是来献宝出售文物的。” 翟丹几乎可以断定:眼前这位操着类似山东口音的陈主任,应该是江苏徐州人。 他们学校里的陈老师,就是那个地方的人,当地方言有个特点:喜欢把他姓里的“翟”念成“贼”。 陈老师的老家,在徐州城南的翟山,他总是很自豪地说:自己老家在徐州“贼山”。 不仅是口音像,再仔细看看脸型,博物馆的陈主任甚至容貌都有点像学校里的陈老师。 真令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兄弟俩。 “我叫翟丹,发‘zh—ai—宅’的音,不是‘贼’。” 翟丹纠正陈主任发音。 “你好,小翟同学。我是这里主管文物和考古方面业务的副馆长,我叫刘胜庸。” 刘副馆长伸手和翟丹握握手,一点当官的架子都没有。 刘副馆长还想说什么,但是眼神很快被翟丹带来的文物吸引住了。 他对着盘口壶端详了半天,又被陈主任指引着看到了壶上的文字,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小翟,你这见文物是从哪里得到的?” 刘副馆长问。 “我收破烂收来的。” 翟丹不想说的太细,嘴里含糊其辞。 “你这是在市工艺品厂破产以后,收碎片收来的?” 刘副馆长目光如炬,似乎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来历我不想说太多,反正是有人收购上来,后来又辗转被我买到了。” 翟丹还是含糊其辞。 他不想说的太明白,那容易断掉自己的财路。 不料刘副馆长竟然一副了然在胸的样子,毫不掩饰地说道:“去年市工艺品厂破产时,产权管理混乱,有一批解放初建厂时收藏的重要文物碎片遗失,据说是被清算公司的保洁工人当成破烂扔掉了。看样子,碎片是辗转卖到了你那里。你比我们博物馆快了一步。” “我得到的也不多。” 翟丹话里虚虚实实。 “这个壶也是谁拼起来的?” 刘副馆长问。 “我!” 翟丹大大方方承认。 “你——!” 办公室里的人们都惊住了。 “这怎么可能?” “小孩,别说大话。小小年纪,说瞎话就不好了。” 旁边一个工作人员劝翟丹。 “这有什么?我拼的就是我拼的。” 翟丹一脸坦然。 “那你能再拼一次吗?” 刘副馆长饶有兴趣地问。 “凭什么?拼不拼和我卖东西有什么关系?我没兴趣陪你们耍着玩。这个壶你们到底收不收?要是不收,我就带回去了。” 翟丹有点不耐烦。 “这个壶你不是开价两千吗?我们如果能够确认是你拼出来的,马上就可以付钱。这事我就能拍板!” 刘副馆长说。 “这是想出题考我啊!” 翟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这刘馆长一定是怀疑,他背后另有人遥控操作。 凭他翟大技师省级文物修复的水平,绝对能盖倒本地一个小小市级博物馆。 “如果你不能证明你的水平,这件文物我们不会收的。你还要配合我们找到这件文物的具体来源。” 刘副馆长脸上变得严肃。 “行!你们出题!” 翟丹更干脆。 “王会计,你去修复室跑一趟,把胡老师叫来。” 刘副馆长吩咐女会计跑腿。 那个劝翟丹把文物捐献给博物馆的女会计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又跑了出去。 陈主任吩咐另一个伸头看热闹的女孩子说道:“大乔,给小贼(翟)同学倒杯茶。用我抽屉里的那盒好茶叶。”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杯用白瓷杯子泡好的茶端了上来,递到翟丹面前。 没等翟丹接过茶,一个矮个子的小老头,跟着女会计走了进来。 小老头跟在女会计后面,个头似乎还没有那个矮个子女会计高。 小老头身上还沾着陶瓷修复师特有的泥灰,看样子,应该是这个博物馆里的修复师。 “你们说的那个人就是他吗?” 小老头指着翟丹问。 “对,就是他。” 刘副馆长点头。 小老头盯着翟丹看。 翟丹神情坦然,他心里清楚:自己带来的这个东西,博物馆一定会有兴趣的。 今天之所以来,就是吃定市博物馆。 翟丹稳坐钓鱼台,轻轻拿起白瓷茶杯盖,拨动一下浮起的茶叶,先呷了一口。 小老头又拿起翟丹带来的盘口壶,拿到窗口前,对着外面的光线,仔细的一点点查看。 “小伙子,这个壶是你拼好的?” “嗯。”翟丹点头承认。 “那我可以考考你吗?” “行啊!” 小老头伸手拿起翟丹手里的茶杯盖,举到和胸口平齐,然后突然松手。 “当——”的一声,白瓷茶杯盖摔成三块。 “孩子,你能帮我把这个茶杯盖拼好吗?” 小老头眼里满是对翟丹的不信任目光。 “又来这一套!” 翟丹苦笑。 有一瞬间,他似乎又感觉恍惚回到第一次来博物馆售宝的时刻。 当初陈主任就是这么干的,你们博物馆就没有新鲜一点的考题吗? 周围一圈人都在盯着他,表情严肃,不知怎么的,没有人敢笑。 翟丹看看周围,他在找工具。 “有修复工具吗?我现在手头没工具。” “有!” 小老头一挥手,有人递上一个手提箱。 打开手提箱,胶水、溶剂、小钳子、小锤子、镊子……等等,各种修复工具一应俱全,手提箱还像书本折页一样,分了三四层。 “不愧是博物馆,用的工具够专业!” 翟丹赞叹。 “不过——” 翟丹转而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这些工具不够用吗?” 小老头问。 “不过这里面没有锔瓷的工具。你们博物馆只管外观好看,不管实不实用。” “你懂锔瓷?” 小老头不动声色的问。 “我们家的主业就是锔瓷补砂锅。小半个东洲城饭店用的砂锅,烧出裂纹,都是我们家修补的。” 翟丹的回答,令很多在场的人想起在饭店吃砂锅菜时,那一个个烧裂开,又被订书机一样铆着锔钉的砂锅。 小老头听到翟丹的回答,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特别要求吗?比如是锔瓷,还是只粘回原来外形?”翟丹问。 “我们是博物馆,没有使用要求,只对外形有要求。”小老头说。 “那就简单了。” 翟丹也不废话,低头捡起地上的三大块碎片,顺手把一些崩掉的毛细瓷末刺尖也捏了起来。 他熟练地用镊子夹起一团脱脂棉,先把杯盖上的水雾擦净,然后手指检阅一般扫掠过一排胶水。 “陶瓷胶都是老品种了,没有新式防水胶吗?” 翟丹问。 “防水上我们也没有要求。” 小老头说。 “那保质期就短了,以后还有粘合胶老化、茬口开胶的可能。不过未来文物修复的发展趋势是:文物能黏的上,也能随时恢复断开原状。” 翟丹嘟哝着。 “你说什么?” 刘副馆长暗自心惊,这小子居然连未来的修复发展趋势都懂。 上次让他跑掉了。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跑掉了。 第33章 修复大师的评论 文物修复的发展新趋势,就是破碎的文物,修复后,想粘合时粘合,想分开时,也要随时能按原状分开。 他刘副馆长自己也是上个月才在省城开会时,才获悉这个行业最新动态。 这小子居然熟悉的如做事守则。 再看翟丹,只见他拿起了手提箱里的工具。 “你们博物馆就喜欢弄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翟丹掂着工具嘲笑。 然后,他一阵杂耍般的涂胶,用量又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细节处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全是一次性成功。 不知不觉间,屋里屋外来了好多看热闹的博物馆工作人员。 “看他的动作,这小子懂修复,是内行!” 窗外有人低声惊叹。 “他才多大呀!”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翟丹也不管别人说什么,一板一眼,工具用的得心应手。 甚至一点毛细刺,也被他用锥子蘸了点胶粘起来,然后填到茬口空隙里,粘结实以后,又把多余出来的零星胶水用溶剂溶解掉,擦拭干净…… “好了!” 当他把修复好的杯盖放在桌子上时,刘副馆长和小老头一人拿一个放大镜,一点点看修复痕迹。 翻来覆去端详半天。 “和那个盘口壶的修复手法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胡老师下结论。 “胡老师,咱们出去说几句话。” 刘副馆长示意小老头出去谈。 小老头点头会意。 屋外,刘副馆长问道:“胡老师,题是你出的,整个过程你也都看到了。你觉得怎么样?” 胡老师:“这小子虽然年龄小,但是修复水平已经达到省里一二十年的老手水准。在本馆,可能没人比得上他。” 刘副馆长惊道:“那您呢?难道他水平在您之上?” 胡老师一声长叹。 “我现在老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他这个盘口壶和茶杯盖的修复水准,已经超过我现在的水平了。” 英雄迟暮,最令人悲哀。 “这怎么可能?您在行内已经干了四十多年,以前的修复水准我们也都是见过的,他顶多是您三十岁时的水平,怎么能比过您?” 胡老师苦笑着说:“拳怕少壮!我现在六十了,再也回不到以前的巅峰水平了。” “不瞒刘馆长你说,我现在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不稳,眼睛也开始花了。我虽然经验强过他,但稳定性和眼力都不济事了。而那小子年轻,眼神好,手也稳。以他这个年龄的修为,已经可以说算是天才了。” 刘副馆长终于也说出实话:“咱们博物馆培养了三四批年轻人做你的接班人,但都不行。现在年轻人也不喜欢这个,强行培养出来的,实际水平都不理想,今天一看,我觉得这小子倒是个可教之才。” 胡老师说:“行了,不要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件事我也在考虑。” 刘副馆长又说:“那您看——他带来文物……” 胡老师:“关于那件文物,我们心里都清楚:如果这是一件品相完好的陶瓷文物,别说二十万,价格卖到一百万也没问题。” 刘副馆长:“问题就在这里。论级别,要是完好没碎的,文物价值可以评到国家一级文物。” “按我们馆的级别,是没有资格收藏这种文物的。所有国家一级文物要被调去省博物院或国家级博物馆院收藏。可它偏偏又是碎的,在品相上达不到一级文物的标准,省博物院和国家级博物馆院不会盯上,我们馆还正好可以拿出来充门面。” 胡老师:“能得到一件不是一级的一级文物,那不是挺好吗?” 刘副馆长:“能把这其中细微分寸把握的这么好,送来的东西正好卡在我们的需求点上。这小子不简单呐!” 胡老师:“他年龄那么小,不可能有这样深的心机!” 刘副馆长:“但是,怎么可能那么巧?他正好拿一件适合我们馆收藏的文物,不是去古玩市场,也不是去省博物院卖。” 胡老师:“在我这里,有技术和心机都不怕,最重要是要人品要正。” 刘副馆长:“我已经让陈主任去查他的背景,千万不要是文物贩子。陈主任上次放他走时,已经联络到他就读的学校,一会儿学校那边会送点东西过来。” 胡老师:“这样:咱们两条腿走路,你和陈主任去复核他的背景,我进去,再和这小子聊一聊。你们把所有的最后决定权都交给我!” 刘副馆长:“中!那就这么定了!” 翟丹坐在屋里,见到那个被众人称作“胡老师”的小老头进来,便问道:“胡老师,商量的怎么样了?这几件文物你们到底收不收?” 胡老师:“收!你不是开价五千块吗?这个我就能做主。刚才刘馆长已经交待会计和办公室,正在给你办手续,一会就好。” “那谢谢您了!” 胡老师不以为然。 “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小伙子,我想问问:你这修复的技术,是从哪里学来的?” 见博物馆的胡老师问他是从哪里学的技术。 翟丹回答道:“我们家是祖上是锔瓷的,留下一些修补砂锅的粗糙技术。我平时帮我妈妈补砂锅,学到一些。我在一个技工学校还学到过一些修复技术,后来自己还研究琢磨了一些技术。乱七八糟觉得好玩,就弄着玩呗。” 胡老师问:“市内城隍庙的季老头你知道吗?” 翟丹摇摇头:“不知道。” 胡老师又问:“东区谢明成你听说过吗?” 翟丹沉吟:“谢明言?我外祖父——好像就叫谢明言。” “那你就是谢明言的外孙了?你妈叫什么?” “我妈叫谢文兰。” “那就对了。老谢的下一代都是‘文’字辈儿。” “您认识我外祖父?” 胡老师陷入回忆:“解放前,东洲城瓷器修复三大家:季家、谢家、胡家。当时曾各占本市锔瓷的三分之一天下。” 翟丹挠头:“这事我还真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也正常。老谢家本事传男不传女,以谢明言的脾气,不太可能把衣钵传给你妈。” 翟丹疑惑道:“传男不传女?可我舅舅也不会锔陶瓷修锅碗啊!” “据我所知:谢明言虽然技术了得,但他自己也看不起自己的手艺,觉得造诣再高也只是个走江湖的‘街挑子’。认定还是跟公家干最好,所以解放后,就把子女都想方设法送进国营单位。” “我听说他的几个子女有进工厂的、有进商店的,还有进杂品公司的。七十年代他老人家去世后,谢氏手艺也就从此从江湖上消失。” 翟丹一拍脑袋:“对了,我听我妈说过:我外祖父最喜欢听的事,就是我的姨、舅们谁谁又进国营单位了,谁又当劳模了,每每说起来,老头就乐的眉开眼笑。” “一说到他自己的手艺,他就自谦,说是‘下九流’,‘街挑子’,上不得台面。所以他的手艺,我的几个姨舅,谁也没学到。我妈只是得到他遗留的那套工具,失业后就摸索着补起砂锅来。” 胡老师欣慰地感慨道:“但有些东西是遗传到血脉根儿里的,没想到谢明言的外孙却捡起了衣钵,而且居然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天分!” 翟丹问:“胡老师,我外祖父手艺怎么样啊?我出生前,他就去世了,他的事家里人很少说,我知道的也很少。” 第34章 锔瓷的家学渊源 一谈起解放前老东洲的锔瓷业,胡老师突然变得眼睛放光,精神焕发,佝偻的腰板挺得笔直,矮小的身材似乎也变得高大起来。 他喝了一口茶水,慢慢和翟丹细聊起来。 “锔瓷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解放前,东洲城锔瓷手艺分成三大派。分别是胡、谢、季三家。” “胡、季两家,号称‘一皮一骨’。” “就成品来说,我们胡家,外形处理的最好,几乎可以达到看不见修复的痕迹,但实用性稍差,断面接缝处的力道不够,号称是‘皮’。” “季家瓷器镶嵌技术最绝,实用性强,还让人找不到锔钉和金属的镶嵌之处,但外表做工不如胡家细致,号称是‘骨’。” “而谢家是集两大家之长处。” “谢家虽然外形处理比胡家差一丁点,金属镶嵌比季家差一丁点,但其金属镶嵌,比胡家强;外形处理,不如胡家,又比季家强,所以得三分之一天下。” “那三家手艺还有什么门派上的说法吗?” “三家分别代表山东、河南、河北地区的三大派。” “山东的金刚钻为皮钻,河南的金刚钻为弓钻。河北的金刚钻为砣钻。” “钻头都是一样的金刚钻,各家就是形状不同,操作方式不同,锔钉也大差不离,就是钉脚不同。” “三家手艺大同小异,差别只在细微之间,这种细微差别,只有极少数行内高手才能看出来。” 翟丹疑惑地问:“三家以前这么厉害,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 胡老师有点尴尬地说:“以前人们都穷,家里瓷碗、陶盆、陶缸什么的裂纹漏水,都舍不得扔,找锔瓷匠补补,接着继续使用。后来生活过得好了,再有这些器皿用坏,就都去买新的。三家锔瓷门派慢慢都凋零了。” “我们胡家,我是唯一传人;季家,现在只有季老头还活着,听说他唯一的徒弟,前些日子因为参与盗墓,被判死刑了;而你们谢家,手艺就没往下传。” “那您就没培养几个徒弟吗?” “我是带了几批不成器的徒弟,说实话,咱们这一行,除了刻苦,真的还需要天分和兴趣。” 说到这里,胡老师站了起来,对翟丹说道:“你要不要随我到馆里走走看看?” “好啊!” 翟丹站起来跟着胡老师在馆内溜达。 二人看了展馆里的文物。 一边转悠,胡老师一边给翟丹讲解一些文物的修复过程。 这展馆里的好多文物,都是他修复过的。 每一件说起来,怎么修,怎么补,用的什么工艺,当初拿的是什么样,现在修补后又是什么样,胡老师如数家珍,就像是在点评自己的一大堆孩子。 看到有几件铆接的文物时,胡老师不胜感慨。 “我们锔瓷这一行,也分高中低档。高档的,是给达官贵人锔瓷。有些大户人家,专喜欢把玩锔过的瓷器,认为各种金属补丁或铆钉花样就是艺术品,最疯狂的,还有把完好的紫砂茶壶、精美瓷器、名贵玉器都摔碎,再找锔瓷匠用黄金白银锔。” “穷一点的,就是走街串巷,吆喝着‘锔盆、锔碗、锔大缸’。用铜钉、砂钉给穷人补个锅碗瓢盆。” 胡老师说着说着,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悲凉。 “就像你说的,现在人们陶瓷器具坏了,就买新的,不再念旧了。另一方面,王公贵族也都没落了。眼下锔瓷手艺用的越来越少,这门手艺也濒临失传。” “但这个手艺在一定程度上,博物馆修复文物还能用到一些,所以,我还勉强能给胡家手艺续命。” “此门手艺要想不灭绝,我还有一些其他想法,真正要付诸实践,还需要时间和精力。但是我老了,未来无论是传承还是振兴,以后都要靠年轻人了。” 走着走着,二人又转到文物库房。 胡老师带着翟丹看了架子上堆满残破碎片的库房,特别还看了库房旁边的文物修复室。 虽然条件不如省里的优越,却也小巧而精致。 文物修复室的窗户,对着外面绿色的花草树木,坐在里面,居然有点心旷神怡的感觉。 文物修复室的墙上,挂着一副书法条幅,条幅上面很俏皮地写着一行字:“自将磨洗认前朝”。 落款是:文物部李潇雨书。 条幅内容取自唐朝诗人杜牧的《赤壁》诗: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虽然原诗的意境不一样,但单独摘出来的这一句,放在文物修复室里,幽默而又不失大气,竟是异常贴切。 正在溜达着,陈主任来找胡老师。 胡老师给翟丹倒了一杯水,让他在修复室里坐着等一会儿,自己出去了。 翟丹也不敢造次,就默默坐着等。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胡老师、刘副馆长、陈主任一起走了进来。 三人齐齐在修复桌前找个椅子坐下,面对着翟丹。 陈主任很亲切地说:“大胆(丹),矿区中学的陈再辉你认识吗?” 翟丹:“当然认识了。那是我们陈老师,除了教物理,还主抓校风校纪。” 陈主任:“他是我弟弟。” 翟丹傻眼了:“不会这么巧!” 他曾经想过,这位陈主任和陈老师长得有点像。 陈主任:“你说你是矿区中学的,恰巧我弟弟就在那座学校当老师。于是我找他问了问你的情况。他还恰巧知道你。” 翟丹:“我曾被误会打碎过他的茶壶,所以交集多一些。” 陈主任向翟丹解释:“那茶壶是他命根子。” “我到博物馆售宝,还需要调查背景吗?” 这博物馆的几个人,表情都怪怪的,齐坐在对面,如同三堂会审。 翟丹虽然没做坏事,都开始心虚了。 “别人到博物馆售宝,不会调查,但你不一样。你年龄太小,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比如:会猜测你是不是从家里,私自偷拿文物出来卖钱的。” 翟丹:“我们家没有这文物。这确实是我自己买来碎片拼的。” 陈主任:“现在我们从学校打听了一下,完全可以算是你有工作单位的背书。” 翟丹问道:“陈老师都说我什么了?” 陈主任:“放心,没有坏话。他说你平时就是个老实、谨慎的好孩子,学习成绩中等,但人品很优秀,前两天还在学校里热心帮人,不畏强暴,不惜得罪了学校里的小霸王……” 胡老师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纸盒打开,里面竟然是张婕放在陈老师办公桌上的水晶杯子。 “我晕——这不是张婕落在老师办公室的那个水晶杯子吗?怎么到你们这儿了?” 陈主任说:“我弟弟还派人把这个送来了,说整个学校都在传:这是你拼的。你那个女同学说不要了,我弟弟看着觉得有意思,就留下了。这是你的手艺?” 翟丹点头:“是我拼的,其实,就是和人开个玩笑……” 刘副馆长摆摆手:“不用解释,胡老师很欣赏你的拼接修复手艺。” 翟丹一边喝水润嗓子,一边问:“陈老师其他没说我什么?” “其他就没有什么了。” “真的没有了?” 陈老师平时说话,风趣幽默而又尖酸刻薄,翟丹不相信:遇到这样的挤兑人机会,凭陈老师的性格,会轻易放过用语言消遣他的机会。 陈主任:“噢,对了。他说你在学校里有个外号——叫贼大胆。对吗?” 第35章 高手都是师傅找徒弟 听说陈老师把自己的绰号都说给博物馆了,翟丹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他现在羞得就想赶紧溜走。 翟丹问:“主任,我啥时能领钱?” 刘副馆长递过一张单据:“这个我和胡老师都签过字了,你随时可以去会计室领钱。” 翟丹接过单子一看,是一张签过字的领钱凭证单据。 上面的金额数字是六千元整。 陈主任说:“刘馆长和胡老师联合作保,那几件文物给你作价六千块。” “那谢谢两位老师了。”翟丹的心理价位是五千,现在超额完成目标。 “因为六千元要开现金支票,支票上写你的名字吗?”陈主任问, “还是写我爸的名字,我没有银行账户。”翟丹回答。 胡老师微笑着说道:“在你领钱回去之前,我想给你看点东西。” “看什么啊?” 胡老师摸出一件修复好的陶俑,递给翟丹。 “孩子,你觉得这个陶俑的修复技术怎么样?” 翟丹接过来一看,修的大致还算细密,基本功绝佳,但很多微末细节处理上稍显粗糙。 他老老实实回答胡老师道:“水平不错,一看就是多年老手做的,但是细微处理上粗糙了,还有改进余地。” 胡老师笑了:“那和你的技术比起来,谁的更好?” 翟丹自信地说:“我觉得我的技术更好!” 胡老师也跟着笑起来:“这个陶俑是三个月前我修复的。我也觉得你的技术比我更好!” “啊——”翟丹一愣,然后很囧迫的站起来说道:“不好意思啊,胡老师,我这当晚辈的信口开河,您老别介意啊!” 胡老师笑的更开心了:“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在意什么虚名!因为你的技术比我修的这个好,所以,我要收你当我的徒弟!” “技术不如我,还要收我当徒弟?” 翟丹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没错!我这件陶俑的修复技术不如你,但我要收你当徒弟!” 胡老师变得一脸严肃。 翟丹在来博物馆售宝的时候,早就算定:市博物馆会对他手里的文物感兴趣。 博物馆的人不信任他时,他还露了一手修复技术,取得博物馆里人的信任。 但是算来算去,就是没算到:一个技术不如自己的人,要收自己做徒弟。 刘副馆长说道:“胡老师曾经发下誓愿:谁的修复水平能超越这个陶俑水准,就收谁当徒弟。你是我们发现的唯一一个。” “可你们还说我的技术更好呀!” 翟丹提醒三位博物馆重磅人物。 陈主任看出翟丹有点不服气,温和地说道:“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翟丹很有礼貌地说:“您讲。” “以前孔子有一个徒弟叫子路。子路在没有拜孔子做老师之前,觉得自己天生就很有才华,不需要拜谁做老师。” “于是子路在初次见到孔子的时候,他很骄傲的说出一句话,大意是:‘南山的竹子砍下来做箭,可以射穿犀牛的甲。’那意思就是说:‘我天生有才能,不需要拜谁为老师。’” “可孔子对子路说:‘如果把箭前面加上金属箭头,箭后面尾部加上羽毛,就会射的更准,犀牛甲也会穿透的更深。’意思就是:天生有才能,加上后天的教育指导,水平才会更高。” “你的素质和技术都不错,如果再加上胡老师四十多年的经验,在技术的细微之处完善提点一下,你会成为行业内最顶尖的修复师。” “这……” 翟丹还有点犹豫。 陈主任又递过另外一件陶俑:“那你再看看这一件的水准。” 翟丹接过一看,头上有点冒汗,发现自己刚才有点托大了。 他老老实实承认:“这一件的水准完全超过了我。” 以他的经验,这个水平,并不是苦修年限资历就能达到的水准。他再练十来年,不一定能达到这种修为。 陈主任笑道:“这是胡老师一年前修复的。” 翟丹不由的神色凝重起来。 陈主任微笑着,又摸出一件完整而又精美的白色瓷水盂,说:“你再看看这个。” 翟丹拿起来一看:“别开玩笑,这个是完整的瓷器,不需要修复。” 现场三位博物馆大佬都笑了。 陈主任说道:“那边有观察瓷器纹理的显微镜,你拿到显微镜下看看。” 难道这是修复过的文物?翟丹不相信自己会看走眼。 他把瓷水盂拿到显微镜下,按亮电灯,在光线下细细观看。 瓷器表面都有纹路,有的肉眼能看到,有的肉眼看不到。 显微镜下,细腻如白玉的瓷器表面上,肉眼看不到的纹路,出现了。 看了好久纹路,翟丹震惊了。 “这是修复过的!” 他惊讶的失声大叫。 翟丹才发现:水盂表面有几处纹路和自然纹路有细微差别,但是那几处纹路很自然地模仿了原始烧制纹理。让人看不出有修复痕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烧制的天然纹路。 但这种人工仿制的纹路,瞒不过翟丹这样的行家。 这么厉害的技术,自己曾在省城修复中心呆过十来年,竟然不知道。 难道是失传了? 陈主任又递来一张照片:“这是白瓷水盂修复之前的样子。” 照片上,呈现的是一个四分五裂的水盂,看着眼前的完好无损,很难想象,以前居然是破碎成如此模样! 根据破碎的纹路,翟丹还发现:自己在显微镜下面看到的纹路走向,也不是完全真实的。 有些地方的纹路是原来破碎的痕迹,有些纹路就是自然走向。真纹路和假纹路相连,有些是假纹路和真纹路相连,真真假假相互交织,老行家都容易看走眼。 陈主任很得意的说:“这是胡老师三年前修复的。” 天底下还有这等手艺!还有这等人物! 翟丹身体晃了晃,脑子一阵晕眩。 胡老师问翟丹:“我看你没戴眼镜,你应该不近视?” “我不近视。视力是15。” 翟丹虽然学习成绩不佳,好在视力还挺好。 在他们班里80近视率的背景下,这种视力,显得特别珍稀。 “你家里人都不近视?”胡老师问。 “我妈好像有点轻微的近视,但是不用戴眼镜。我爸以前是雷达兵出身,他的视力比我还好,是20。”翟丹回答。 “好!好!”胡老师连声叫好。 “你知道吗?我有些用功的徒弟,就是带着放大镜工作,仍然有许多细微的地方看不清楚,这就妨碍了他们水平的提高。这种东西是要一点天赋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胡老师拿起那个白瓷水盂,在手里摇摇:“这种技术,你想不想学?” 见翟丹沉思不语,他带着诱惑的口吻道:“也许未来你也能研究出这样的技术,甚至超过我。如果你自己在黑暗中摸索,没有方向,你会多浪费好多不必要的时间。” “如果有人指导点拨你一下,你可以少走一二十年的摸索弯路。我有许多不传的绝密方法技巧,再加上四十多年的心得体会。跟我学,我保证你三年之内,超过我的最强水平!” 陈主任插话:“到那时,你就是国内最年轻、最顶尖的修复师。” “胡老师您那么高的水平,难道还缺徒弟学吗?” 翟丹疑问。 胡老师缓缓说道:“各人的资质不一样,天资早早就决定了修为能达到的境界。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是徒弟找师傅;有些东西,是师傅寻访徒弟。要想手艺薪火相传不灭绝,我要找一个能走得更远的传人。” 翟丹呆住了。 他准备这辈子靠修复文物古玩起家,以后挣到钱就开启一个不一样的人生。但真心没想一辈子都从事修复工作。 他还有经商、办企业、公司上市的大计划。 至于拼文物,顶多等有钱以后,就当个解压爱好,没事是弄着玩玩。 但是碰上今天这种情况,他对自己的未来人生规划,又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陈主任推推发愣的翟丹。 “小子!并不是谁都能当胡老师徒弟的。还愣着干什么?拜师!” 翟丹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向胡老师鞠躬。 “老师!我愿意跟您学习。” 第36章 又起波澜 翟丹在博物馆呆了一上午。 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在这其中,他卖掉了自己修复的文物,经历了博物馆的考核,游览了博物馆的内外,拿到了博物馆开出的六千元现金支票,还拜了资深修复师胡老师为师。 博物馆承诺,以后翟丹有什么好东西,“价格方面好说”。 博物馆方面也很满意。 花小钱,收购到几件文物,特别是一件不是一级文物但胜似一级文物的盘口壶。 盘口壶上面的文字和花纹还有重大研究价值。可供三四个人以不同角度写成论文,有利于好几个人的职称上再上一级。 再者,本馆内最顶尖的修复技师传人,终于出现了。 那个外号叫贼大胆的小子,还掌握着老工艺品厂破产时流失的文物碎片线索。 如果能由他再多找回几件,绝对是意外之喜。 为了收买贼大胆的心。刘副馆长和胡老师承诺:碎片会按修复好的成品价格回收。 条件是:翟丹必须来博物馆,参与把碎片修复。 这样,胡老师还可以顺便在修复过程中,传授指导翟丹一些诀窍和技术。 完全是寓教于工作中。 博物馆的女会计提出反对,认为这样做,涉嫌用公家的钱,给翟丹利益输送。 刘副馆长出面解释。 说翟丹那小子水平不次于省城的资深修复师。 从省城请一位翟丹这样水平的修复师,光本馆负责的工资、劳务、招待等乱七八糟的费用,就不止这些费用。 况且弄到一个未来潜在的储备人才,另外还能多得几件翟丹找回来的珍贵的文物。 花一点小钱就办成几件大事,物超所值。 经过刘副馆长这么一算账,博物馆里有微词的人,都乖乖闭上了嘴。 拿着博物馆给的钱,翟丹在回家的路上心情特别舒畅。 现在有了六千元钱支票,再加上昨晚魏山家赔偿安抚费五千元,回去弄到一个银行户头上,买房子应该没问题了。 翟丹没有银行户头,支票上,专门要求博物馆会计开的是他老爸的名字。 以后有了自己的房子,再见到心仪的姑娘,说话都能挺直腰杆了。 不过,等买过房,这一下子把钱花完,下一步的起家资金又没着落了,自己在张婕家还打了个欠条,也最好早早把钱给人还上…… 这么胡思乱想着,骑自行车回到了家。 一开门,没想到父母居然都在家。 “爸、妈,你们怎么都在家?” “哦,大丹,你回来了。” 父母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老妈没出去收砂锅,翟丹有点意外。 老爸也在家,翟丹更意外。 “爸,你怎么没上班去?是单位里出什么意外了吗?” 翟丹也有点心虚,矿上经常有人上着上着班,突然回家了,那都是被单位清退下来、丢掉工作的工人。 虽说翟丹对这种事看得开,但在老爸老妈那一辈人眼里,这是蹋了天的要命事。 翟丹不希望老爸老妈精神上受这种剧烈刺激。 “没事,没事,我就是单位今天没活,早回来了。” 翟爸急忙解释。 越说没事,翟丹越觉得爸爸是在掩饰。 “不对,你们的表情不对。爸,一定有事。你不会是没工作了?” “我,没工作!!哈哈,大丹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是技术骨干,又是劳模,还是职工代表。只要这矿里不停工,估计轮到矿长回家,都轮不到我。哈哈哈哈!” 翟父大笑。 “您有事别骗我。咱们爷俩之间好商量。” “傻小子!爸爸怎么会骗你呢!” “您今天的样子,像极了的老刘叔。” 翟丹抢白道。 去年,他们矿工家属院后楼的老刘丢工作回家,就没跟家人吐露半点口风。 老刘天天照常装作去上班,早上拎着包出家门,晚上又拎着包回家。 过了大半年,他家人才知道:老刘早就失业了。 天天出门,老刘只是跑到城东古四河边看人下棋打牌,晃悠一天再回家。 “呸呸呸——大丹,别说那么不吉利的话!你爸好着呢!” 翟丹妈赶紧制止翟丹继续往下说。 “不过你爸单位确实效益不行,好多生产部门都开工不足。你爸那个部门今天停了一台机器,所以放一周的检修假。” “妈,我早就说了,爸爸应该考虑退下来,做个生意啥的,现在国家鼓励挣钱,做生意不丢人。” “要不,就从咱们家破墙开店开始,先把我那屋窗户砸了,开成门面,咱们自己做生意,卖点东西,说不定比上班还赚钱,我今天去市博物馆……” 翟丹想把今天从博物馆拿到的钱亮出来,让父母高兴一下,然后再加上昨天魏家赔的钱,一家人高高兴兴去矿上把买房款缴了。 没等翟丹说完话,翟妈截住他话头,心烦意乱地说:“行行,别说了。咱们家不是做生意的料,再说,咱们也没有做生意的本钱。” “魏家昨天不是送来五千元吗?那就是给咱们用的。妈,你昨天晚上把钱从我手里抢走,放哪去了?” “那钱……由我来保管,你不能动。” “妈,钱活起来,就什么都来了,那钱我想用。” “大丹,你以后得上大学、娶媳妇、生孩子,要面临的事情多了去了,咱们得有个计划和准备……” 翟妈说话一直吞吞吐吐的。 “妈,你难道是想把那五千块钱存起来,等着给我上大学用?” 翟妈不吭声。 “等着给我娶媳妇用?” 翟妈还是不吭声。 翟丹笑了。 “妈,这样:我以后有可能会上大学,也有可能不上。不管上与不上,费用我自己出。以后我结婚,娶妻生子,所有费用也都由我自己出,不用你们管。现在把那个钱拿出来,咱们现在到用钱的时候了。” 翟妈不为所动。 “老翟,你看这孩子又疯言疯语了。” 翟父也笑了。 “大丹,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那个脾气。无论什么钱,一到她手里,那就是只进不出了。分分钟给你换成一张存折小纸条,藏起来了。” “老翟,儿子都这样了,你还跟孩子一起疯!” 翟母呵斥丈夫,然后又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句:“我们要为孩子的未来负责。” “嗐——这哪跟哪儿啊!” 老翟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还是不吭声了。 翟妈面色突然变得非常坚毅和刚强,她正色对翟丹道:“大丹,你现在已经放暑假了,这两天我们也都没事。明天你跟我们去医院,做一个身体检查!” “我这好好的,做什么身体检查?” 翟丹莫名其妙。 “自从你掉到涵洞里,都没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受什么伤?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明天带你正式检查一下,要是没事,那就万幸。要是有什么不好,咱们早发现就早治疗。” “你们不是说不追究魏家责任了吗?还想检查出伤来,找他们家赔钱吗?我真没什么伤。你们看,好得不得了!” “好还是不好,明天到医院说了算。” “哦——你们是不是担心我身上有伤!怕这五千都不够医疗费?那行,我明天跟你们去医院检查。我要是没事,咱们把那五千块拿出来买房子?” “等你医院检查身体没事后再说!” “我当你们同意了,一言为定!” 翟丹决定:明天再把博物馆的奖金拿出来,给父母个惊喜。 他一直沉浸在白天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父母躲躲闪闪的眼神。 第37章 需要被电击治疗的病人 1998年7月6日,东在洲古城郊外,偏远的工区医院旁边某一个出租屋里。 17岁的翟丹手脚都被用皮带绑在一张特制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快放开我!我没病——!” 翟丹大叫。 不管他怎么叫,没人理会他。 在捆绑的皮带面前,他所学的知识,一点能派上用场的都没有。 此时的翟丹,正像老电影里受难的英雄义士一般,在椅子上,手脚被缚,准备接下来的电击“受刑”。 “刑具”是各种不同的电线,这些电线有的接在翟丹的身上,有的连在椅子上,还有一个电线乱糟糟的“王冠”,准备套在他的脑袋上。 电线的另一头,接在了一台闪烁着彩色灯光的机器上。 一个穿白大褂的所谓“电击专家”,正七手八脚的操作机器,连接各种电线的接头。 翟丹刚刚发现:自己被亲生父母骗了。 当他爸妈和那个小个子“医生”一起扑上来,迫不及待缠他手脚时,他就明白中计了。 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翟丹暗恨自己笨,所谓“检查身体”,哪有绑在椅子上照ct的? 更离谱的是这个所谓的ct检查室,居然是在医院外面的出租平房里。 门口还挂着“专治电子游戏瘾”的牌子。 这么蹩脚的谎话,如果换个人来跟他说,他死都不会信的。 可他居然信了。 主要是他爸妈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他:安排好了给他检查身体,检查室就在医院隔壁,这是新式ct机,检查身体前就得先坐上去绑上手脚。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本来脑子就懵懵的,没往其他方面想。 一不留意,在“亲情”的名义下,他被蹩脚的谎言给骗了。 骗他的人,居然还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两个人!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被至亲挚爱的人欺骗。 翟丹瞪着他父母,气不打一处来。 “大夫,你一定得治好他啊!我们两口子就守着这一个孩子过活。只要治好他,花再多钱,我们也愿意。” 翟丹的老妈抹着眼泪说。 “预约的病人有好几家呢,谁先交钱先给谁治疗,你们先交的两千块治疗费,当然优先上治疗台。” 小个子电击“专家”似乎看到猎物已经跳进陷阱,嘴角流露出一丝奸笑。 翟丹的妈妈没有注意那个所谓“专家”的表情,絮絮叨叨如祥林嫂一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一遍又一遍的向“电疗专家”哭诉翟丹的“病情”。 “这孩子前几天为救掉到水里的同学,跳进工区排水渠,一阵大水冲过来,被水流带到涵洞里面去了……闷在里面整整一天一夜。出来以后,人就不正常了。” “救回来那天,趁我们不注意,他又跑到排水涵洞口,一次次往里跳,嚷嚷说他不属于这里,要回他来的那个世界。” “在涵洞口跳了七八回,弄的一身都是臭泥,才失魂落魄地回家。嘴里还嘟哝说‘怎么就回不去了呢?’——你说,这吓不吓人?” “知道了。之前你不是都说过好几遍了吗!” 电疗“专家”不耐烦地低着头换线。比起所谓“病情”,他更关心再找个什么名义加钱。 翟丹妈妈擦了一把涕泪,继续絮叨。 “除了让他爸辞职做生意,他自己也不想上学了,闹着要去南方打工。说要到江南,找一个姓马的老板,跟马老板干什么电子商务,天天啥‘996’的,打杂一二十年,也能当创业元老,赚个身家上亿……我们都听不懂他啥意思。” 说到这里,翟丹妈妈的眼泪忍不住又涌出来了。 “后来,他又说要去岭南,找另一个姓马的老板,嚷嚷着说把家里的钱全都投给那个姓马的老板,投什么尅尅油、什么威信疼信的?说是现在投1万元入股,十几年后能变成九千多万……听着就不靠谱。你说,这是正常人说的话吗?” “妈——你别说了!” 翟丹气急败坏而又痛心疾首。 这个年代,未来能成为亿万富翁的发家秘密,万金都不换。 不是看在至亲的份上,翟丹是绝对不会轻易吐露的。 在他妈妈眼里,这些只被当成儿子病情发作的症状,一遍一遍的向“专家”絮叨,好像少说一个字,都会影响电击的疗效。 “姓马的?哪个姓马的?你儿叽(子)认识吗?” 操南方口音的“专家”,把“子”都发音成“叽”。 “这孩子自打生下来,就一直在我们工区生活,最多只去过东洲城。他连东洲城的南三环路都没出过,哪里会认识什么南方的马老板——” 翟丹妈妈哭得都快精神崩溃了。 翟丹气得喉咙都打结了。 “这就是啦。他就系(是)在漆黑的环境里呆的时间过长,受到惊吓,精神出现问题了。别急,我给你们加一档电力。包好!” “专家”转头“啪”地把机器旋钮扭了一档电压设定。 “这个机器真的有用吗?” 翟丹爸疑惑地问。 “这是最新成果。绝对有效!” 电疗“专家”昂起头,很骄傲地自夸道。 “我们的这个电疗是最新高科技。是阿尔法伽马加红外微波射线,经过电磁晶体管震荡,再刺激身体百会、曲池、涌泉等穴位,打通身体七经八脉……” 说话带地方口音的“专家”,形容的是天花乱坠。 翟丹爸是车间里的技术员,透过机器面板间没合拢的缝隙,他看到设备壳子里面空空的,就几个变压器和整流器,好像设备没有大夫嘴里说的那么先进。 “中西医结合,区医疗协会推荐产品,填补国家医学空白,市优、省优、部优、国优。对青少年精神受惊吓、情绪受刺激、抑郁、沉迷游戏机、沉迷武侠小说都有特效啦。而且治疗之后,对学生开发大脑智力、提高记忆力、提高学习成绩有明显效果……” “上次有一个流着口水,只会说‘吃肉’的傻叽(子),来我们这治疗一个疗程以后——回去就考上重点大学了。” 然后,“专家”指着电疗室墙壁上挂的锦旗说道:“看——这都是以前治好的患者家人送的!” 电疗室三面墙壁上,什么“华佗再世”、“绝代神医”、“手到病除”的锦旗,挂了十来个。 翟丹妈的视线被锦旗吸引,而翟丹却没有。 此时,翟丹眼光只瞄着“专家”桌上摆着的装饰花瓶。 以他多年文物修复的经验来说,怎么看——那花瓶都像是件古董。 “专家”继续手舞足蹈的向翟丹妈吹嘘:“一个疗程下来,包你们物超所值,无论什么钢铁硬汉,只要在这里‘电疗’一次,保证就乖乖听话啦,让干啥就干啥……” “专家”对着翟丹妈说道:“看在你们诚心为孩叽(子)的份上,等会儿我再给你们调大一档!一般人我都不给他加的啦。” 眼看着,就要被电击了。 翟丹闭上了眼睛。 这次重生回来,翟丹只是向家人微微吐露一点点未来的信息,结果悲剧了,父母以为他精神出了问题。 再加上他刚穿越过来时,还曾经有几次跳进涵洞,想再穿回去的黑历史。 家人被他吓得慌了手脚。 前天家里刚得到点钱,他父母连哄带骗,把他拉来做电击治疗。 “专家”高科技名词吹嘘了一大堆,翟丹一句也没听懂。 也许电击能治疗某些成瘾病或惊吓后遗症,有些正规医疗机构的电击疗法,也确实对特定的症状有效。 眼前这个“专家”,满嘴电击疗法包治百病,显然是江湖骗子。 面对骗子,该怎么办呢? 第38章 还得加钱 翟丹依稀记得在前世,曾经有媒体报导过:东洲郊区小镇出过一件事。 新闻上说是某个自称是“电疗专家”的人,在东洲矿区医院隔壁租了房子,然后开展电疗服务。 这位“专家”很会抓热点。 九十年代游戏机热时,号称能治疗青少年沉迷电子游戏;二十一世纪电脑热时,声称能治疗青少年沉迷网;手机流行以后,又治疗年轻人沉迷手机。 小广告贴到了火车站和长途汽车站的电线杆子上。 后来人们才发现:这位“专家”没有任何医学资质,电疗仪器也没有许可证。 赚了这么多年钱,利用的就是家长的恐慌心理,专挣电击学生的钱。 就目前种种迹象来说,媒体上报导的大忽悠,可能就是眼前这位“专家”。 家里一共就一万多的家底,父母一分一毛攒起的血汗钱,翟丹想创业,都不敢开口要,绝不能就这么被坑光。 该怎么办呢? 他转头把目光又瞄上了桌上那个大花瓶。 拿到拍卖行,起拍价绝对不低于三十万。 以他多年资深文物修复师的眼光,肯定不会看走眼的。 现在问题只有一个:这么名贵的古董,怎么就不加任何防护的摆在桌子上? 要是摔了、碰了怎么办? 电击的各种连线早就都插好了,那位“专家”磨磨蹭蹭的,就是不通电。 “大夫,可以治疗了吗?” 翟丹妈轻声问。 “不行!得——加钱! “数目不是说好的吗?怎么又要加钱?” 翟丹妈不解。 “你儿子的病情特殊,而且脑围太大,用不了国产电疗器件,要用进口器件,赶快去外屋缴费。” 电疗“专家”欺负翟丹父母都是老实人,一脸狡黠地说。 为了表示郑重,“专家”还写好一叠收费单子,交给翟丹爸。 翟丹爸一脸惊讶地说:“刚交过两千多块钱,怎么上了治疗台,这又冒出来两千多来?这整个疗程算下来,得两万多块,太贵了。” 九十年代末,偏远四线小城东洲市郊区小镇上,翟家每月家庭总收入也就四百多块。 对于普通工人的家庭,一次治疗费用四千多块,绝对是个天价数目。 “那两千是基本治疗费,而且用东西都是国产的。你们不是也为了孩子好嘛!这里新增加的,是一些必要治疗耗材,用国产的,有可能造成永久性大脑损伤,现在给你们用的东西都是进口的好东西。” 翟丹爸爸满腹狐疑地看着缴费单:“大夫,这之前你可没说啊!你换进口的东西也没告诉我们。” “这是常规程序,都得加钱——。你们还治不治?不治,后边等会儿还有好几个预约人要来呢。” 大夫一脸没声好气,他吃定了这夫妇好欺负。 “大夫,今天能不能先治疗,费用缓缓再交?” “我们这是规定:要缴费以后才给治。不交钱,不给治!” 翟丹爸爸盯着那闪烁着红红绿绿灯泡的简陋“电疗”机器,迟疑了一下,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大夫,那我们不治了。” “专家”随手打开机器的通电开关。 电流传入身体,翟丹感觉身上贴着电线接头部位,热热的,麻麻的,皮肤也开始微微抖动。 就这? 可能电压低,身体倒是不难受,但是价钱太贵了。 “专家”一脸不满地说:“机器已经开动了,如果治疗半途而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造成孩子大脑终身残疾,责任都在你们。” 翟丹妈看到了桌上那些填好数字的后续缴费单,数字是好几千,所有数字加起来有上万。在九十年代,对他们这个三线地区小家庭来说,绝对是个惊天数字。 翟丹妈惊叹:“大夫,费用这么贵,这才是刚开始,要是一个疗程三个月下来,我们得倾家荡产了。我们家砸锅卖铁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你们来咨询而时候,不是还说:‘为了孩子,可以倾家荡产吗!’” “那你也不能真让我们倾家荡产啊!” “你们这些穷家伙啊,一说交钱,就反悔了。反正我不缺病人,马上还有下一个病人等着用机器呢!不过这机器已经开动了,中断的后果——你们自负!” “专家”一脸的不屑。 “孩子爸,要不,咱们交了!反正是为了孩子。” 翟丹妈软了下来。 翟丹爸有点迟疑。 “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翟丹妈又开始流泪抽泣。 看到老婆流泪,老翟心软了。 老翟一咬牙:“治!贵就贵!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你们先治疗着,我这就银行去取钱。” 说完,转身出去了。 “爸,别花那个冤枉钱!” 翟丹在后面绝望的大喊。 他爸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向外面。 翟丹内心开始发狠。 这个所谓“专家”真是贪无止境!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了。 他一直就在打那个花瓶的主意。 前世在一个文保中心修复文物,十几年间,经手的全是经过无数考古专家鉴定出来的真品。 时间久了,什么东西拿到眼前,一看一摸间,便知真假。 真的古董除了材料、质地、做工之外,都透着一种“韵”。 那种“韵”,是常年累月的经验才能培养出来。 多年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多高仿的古董虽然材料、做工的什么都相同,那种“韵”的细微差别,是后世根本模仿不出来的。 据说末代皇帝溥仪没学过任何古董鉴赏知识,但是好多如王国维等文物收藏大家,都分不出真伪的文物,溥仪一眼就能看出真假。 拿溥仪自己的话来说,这些东西“以前都见过”,赝品和真品的区别在于:“和宫里的不太一样”。 翟丹对假古董的印象就是:和文保中心修复过的东西不太一样。 以翟丹的经验,“专家”桌上摆的是个元朝青花瓷。 因为图案造型比较粗犷,不如宋和明清的图案细腻,常让不懂行的人误认为是现代小作坊的粗劣仿品。 不管是真品还是高仿,这个瓶子的价值不会低于三十万。 翟丹曾经鉴定过一个民国的高仿品元青花,品相还不如这个,在拍卖会上拍到三十多万。这个如果是真品,收藏几年再拿出来,卖个上百万绝对不成问题。 拿名贵古董当普通装饰花瓶摆着,要么是大款,要么就是不懂价值的外行。 这个“电疗专家”敢摆在医疗室的桌子上,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他不知道这个瓶子的价值,当做大路货或者仿古工艺品。 第二,他知道这个瓶子的价值,拿来做钓鱼的诱饵,吸引别人入局,再出招骗钱。 钓鱼?任何一个知道这个瓶子价值的人,绝对不可能舍得抛出这么大的饵。就好比一个百万富翁,拿他的几百万家产做诱饵,去平一个小城骗点小钱? 这有点匪夷所思。 骗光一个东洲普通家庭的钱。 都不如把上百万存银行收利息合算。存银行还合法。 碰瓷?这个碰碎了,相信在整个东洲没有几个人能赔的起。 拿这个来东洲郊区钓鱼诈骗,都不如去一线大城市,那里的有钱人多,出的起高价钱。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这位所谓的“专家”,是个外行! 第39章 高端的猎手 如果嘴上说不是古董,翟丹硬是想要,“专家”肯定会警惕,继而产生怀疑,估计后果是万金也买不来了。 要是当便宜货讨要,“专家”估计不会送这个。 要是非得硬要送瓶子,也会引起“专家”怀疑。 只要“专家”对翟丹要瓶子的动机产生怀疑,把花瓶送到博物馆去一鉴定,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明明感觉这东西不值钱,还当做值钱的东西卖了。 翟丹突然扯着嗓子大喊:“爸——,妈——,他这里治疗费太贵了。我知道还有家更便宜的!” 翟爸突然放慢脚步。 “爸,东洲市中心医院旁有一家更便宜的,治疗机器、手法和这个一样,还有家电、鸡蛋什么的赠品赠送。消费四千元以上送电视机。那家比这家划算多了!” “还有费用更便宜的地方!” 翟丹爸妈都愣住了。 要是治疗方法一样,价格更便宜,还能送个电视机。哪怕上当,也就当是买电视机看了。 “专家”心里也是一惊:搞什么鬼?东洲市什么时候来了家竞争对手? “专家”一直知道:有人觊觎自己的生意暴利。 可商帮内部不是都谈好了吗:每个人独占一个城市的市场。不得越界! 是谁这么不讲究? 不但跨线越界了,还砸价恶意竞争! 最大可能:有商帮之外的人来抢生意了。 今天先暂时稳住这一家三口,回头再想办法收拾那家踩过界的竞争对手。 “专家”正在愣神,翟丹在一旁又开口了:“大夫,人家那家电击治疗都有赠品。你这收费那么贵,就没有什么赠品吗?” “赠品?!” “专家”脑子还没转过来弯儿,脸上却拼命做‘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大明白”样子。 翟丹装出很天真的表情:“我听去过的同学说,市内那家电击治疗机构,消费两千块以上,都送电视机、电动按摩椅什么的;消费一千块以上,送电饭煲、电热水壶什么的;消费一百块钱以上,都送洗菜盆、鸡蛋什么的。在你们这电疗室,消费好几千,就没有什么赠品吗?” 如果只收钱,不给点什么小便宜,消费者们总是觉得吃亏。 如果收了钱以后,再随便给他们点什么东西,让他们觉得物有所值,小老百姓会痛痛快快把钱掏出来。 拿老百姓爱贪小便宜的心理,用赠品钓着客户不断继续消费。这样的招数在九十年代还不明显,真正发扬光大,是在2002年以后。 “消费到一定金额送赠品。好主意!” “专家”心里不由的暗自赞叹。 他曾经隐隐约约听说过有卖保健品的同行这么干过。 同行聚会时,也有人曾影影绰绰聊过这个经营思路,但自己一直还没试过。 今天偶然听翟丹这么一说,突然心头一亮,感觉赚钱思路豁然开朗。 眼下,在这个半大小子面前,他说什么也不能露怯。 他哪里会想到,对面的小子不是17岁,是有多年摸爬滚打的社会经验,对于未来一些即将流行的的骗术,翟丹比他还门儿清。 “专家”忙不迭地点头:“对对,我们这也有赠品。等治疗过后,马上就送。你们不要信那些低价的骗子,便宜无好货啦。他们的设备都是假冒伪劣的。” “专家”手头还暂时没有什么赠品,就想先拖着,等下找机会弄点什么不值钱的低价赠品,继续钓客户。 翟丹已经可以确定:这个“电疗专家”喜欢顺杆顺茬上。 翟丹继续发招:“人家的赠品都在店里摆出来,一看就让人心动。你们家的赠品怎么不摆出来啊?哎——对了,桌上那个古董花瓶就是摆出来的赠品?” “什么?古董花瓶?——嗯,对对!这就是古董,很名贵的秦朝古董。值好几千块呢!比电视机、冰箱什么的贵多了。摆在这里就是当赠品的。古董嗳,我们不敢摆多。只要你们消费四千元以上,就送这个。” “规矩不都是第一次消费两千就送一个的吗!” “行。看在你们是第一次消费,交两千就先送一个。以后还有其他后续赠品。” “电疗专家”脑子反应很快,当场痛快答应。 心里还在同时盘算:从哪里还能弄来什么便宜货当赠品。 以后准备的赠品,一定要买来的价钱便宜,还得让消费者感觉贵,物有所值。 这种瓶子是他在逛东洲花鸟市场地摊上买的,只花了二十五块钱。 他心里暗笑:这个小傻瓜果然精神有问题,拿个装饰工艺品当古董,不愧是脑子有病。 翟丹心里也开始冷笑。 还秦朝古董。秦朝根本就没有瓷器! 一个17岁疑似精神有问题的高中生,硬说桌上装饰的花瓶是古董,谁信是真的? “爸,人家说送桌上这个古董,你快去银行取钱交费。” 翟丹一副傻子硬装精明的样子。 银行离这里很远,等取回来钱,来回最少得半钟头。 电疗最多也就是做半个钟头。 只要把他贼大胆从绑着的椅子上放下来,这古董就是要一万块,他也得抱走。 翟丹爸愣在原地,他脑子里没有古董这个知识储备,不知道儿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爸动作慢吞吞的,别耽误治疗,还是我去取钱!” 翟丹妈抢过那个装了好几个数额不等存折的小包,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她才不管什么真假古董,只要能治好儿子,就是说她掉链子的破自行车是秦始皇时代的绝世国宝,她都会说:对! “韦医生,后面预约治疗的病人来了。” 门口登记的护士探出头说。 “我知道了。” “专家”心烦意乱地挥挥手。 又有能收割一波的新“菜”送上门了,可机器就一台。 “那家的家属不想等太长时间,问前面这个还要多久?” 韦“专家”怕耽误赚后面的那份钱,指着翟丹说道:“他家钱还没有缴齐,我先停机。把他放下来,让后面的人先做。” “大夫,你不是说开机后就不能随便停吗?” 翟丹爸爸大惊失色。 “暂时停小一会儿没有问题的。但是不能时间长,治疗途中停的时间太长,会出后遗症。你们赶快去取钱。” 说完,已经七手八脚地拆除翟丹身上的电线和绑带。 一边拆,一边还对翟丹父子说着:“你们先去凑钱,等交够费用再做。如果今天走了,不但会出现后遗症,先期交的钱也是不退的。” 有前期交的两千块钱打底,“专家”不怕翟丹父子逃走。 这样的招数,东洲好多理发店都在用,理发店怕顾客嫌等的时间太长走掉,进店时先把头给你洗了,湿个脑袋,不等也得等。 话说间,已经把翟丹从那个“受刑椅”上解了下来。 翟丹麻利地一骨碌站了起来,顾不得活动一下麻木的身体,径直冲花瓶而去。 光看外表还不行,他必须要上去摸一下确认。 搭手上去,那熟悉的青花瓷手感,马上从指尖传到神经中枢。 没错了! 品相完整,即使是民国仿品,这工艺和画面的艺术韵味,也绝对值万元以上。 再加上这种表层釉的材质,应该是明朝中期时就已经绝产的那种釉,此物绝不是仿品。 翟丹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从瓶子拿到手里这一刻起,他是不会再松开手了。 “你们先到外屋等着去。” 韦专家开始向外轰人。 “爸,把收据拿出来。” 翟丹爸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这样? 不顺着儿子意思,又怕他病情发作,只好疑惑地掏出收据。 “大夫,你得给我们的收据上写明:赠送古董花瓶一个。” 翟丹赖着不走。 “我现在正忙,等会儿忙完给你写。” “不行,这么贵的花瓶,你反悔了怎么办?” 他开始反手坑“专家”。 第40章 玩转“专家” 翟丹死赖着,纠缠韦专家,让他给写个收条类的东西,这样,花瓶到手后手续就合法了。 “好好好,把缴费单拿来,我给你在上面注明。写好你们就赶紧出去,在外面老实等着。” 韦专家赶着赚下一份电疗的钱,只好先答应。 他匆忙在翟丹爸的收据上写下:消费两千,赠送名贵花瓶一只。 “专家”留了个心眼,没敢写“古董”,只写了个“名贵”。 他怕翟家找人验出这不是古董,然后再闹出无尽纠纷。 “名贵”两个字,字面上解释可进可退,可以解释为贵的,也可以解释为便宜的。 韦专家自己都佩服自己,用词巧妙。 “你得签名,不然以后谁知道这是你给我们的赠品?” 翟丹居然不在意“名贵”和“古董”字眼之间的区别,只纠缠签名。 “你这小鬼,怎么这么纠缠不清。” 韦专家面露不耐烦的神色。 “你不签名,不知道的,还以上面的字是我自己写的呢?要有人说我抢古董花瓶怎么办?” 正在这时,外面等候治疗电子游戏瘾的一对父子走了进来。 “翟技术员——” 那个领儿子进来的中年人,一眼认出翟丹爸。 “老石——” 翟丹爸爸一看认识,连忙上前寒暄。 “翟丹——” 对面那个半大小子也跟着对翟丹打招呼。 “石一波——你来干什么?” “我爸嫌我老是上电子游戏厅玩,说要治我的电子游戏瘾。” 石一波一脸大大咧咧的。 “专家”一看都是熟人,感情这俩半大小子也都互相认识。 他不想跟翟丹过多纠缠,怕夜长梦多,更怕翟丹再乱说话,闹出什么妖蛾子坏了生意,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翟丹伸手抢过签过名的收据,没有装进裤子口袋,而是攥在手里。 有缴费收据,有赠送瓷瓶的签名,以后就是“专家”反悔,去法院打官司都奈何不了他翟丹。 至于“名贵”还是“古董”,不影大局。 两千多块钱买一个花瓶,绝对是名贵;两千多块钱买一个价值百十万的古董,那是从捡便宜到捡漏。 电疗收费没有正式发票,仅靠收据,翟丹还可以反咬韦专家。 翟丹看着那张收据,感觉一切都圆满了。 “韦——仲——有——!嗯,‘伪大夫’,你得名字写的真漂亮!” 翟丹念着上面的签名,笑了。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面目出现。 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去! 韦专家不再理会翟丹,他就想赶快接待石家父子。 出门前,翟丹很郑重地石家父子说:“石叔,不要相信那些骗人的宣传,这电疗,又贵又没效。你要是信我,就听我一句话:别交钱给石一波治游戏瘾。过段时间,石一波就会自动不去电子游戏厅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这是一句话吗?几句了? 而且说的都是对电击治疗砸场子、坏生意的话。 韦专家气得跺脚。 “你赶快给我出去!” 翟丹有心继续劝石家父子不要上当。 而且再过一段时间,马上就流行电脑了,电子游戏厅很快会没落。 东洲众多电子游戏厅大部分都会倒闭。 他的同学石一波,在电脑和网络的诱惑之下,会自动远离电子游戏厅迷上网。 十几年后,壮小子石一波还会自动远离电脑,因为他又迷上玩手机。 翟丹估计现在自己说的再多,也没人相信他。 他现在是工区大院新近窜红的精神病,在家属院内已经小有名气。 谁信一个滑进涵洞里,还吓掉“魂”人的疯言疯语? “嗯——好,好,我们知道怎么办。你们先出去。” 石大叔满眼是对精神病人的同情和敷衍。 “爸,我没事了,咱们回家!” 翟丹大踏步的走出电击治疗室,手里抱着瓷瓶,一脸的神清气爽。 身后,是韦专家气急败坏的哔哔哔声。 翟丹已经不想理会韦专家了。 他懂古董,除了修复,还能鉴定个一二,一般很少会看走眼。 九十年代末古董虽然看着贵,超过月收入几百元的小老百姓心理承受力,未来一二十年,价格只会翻的比房价更贵。 要是收购了古董不卖,囤积起来。 等到十几年后经济发展、中国崛起的时期,那个打滚价钱,比楼市翻的还狠。 楼市价格是十倍的翻,古董价格是百倍、千倍的往上翻。 趁着相对低价,在这个小城多囤积捡漏一些未来升值潜力大的老件儿,慢慢攒成亿万富翁也是有可能的事。 未来,说不定能帮老爸买个煤矿,自己当家里有矿的矿二代。 至于工作,博物馆的人对他已经发出邀请,说等他毕业后,欢迎他报考东洲市博物馆。 刘馆长甚至明确表示:会优先录取他的。 翟丹在省城文博中心,其实没拿到正式编制,以前一直是个遗憾。 如果能在东洲博物馆拿到一个事业单位编制,爸妈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做人,就要不留遗憾。 他第一个人生目标——房子,眼看就要到手。 下面,完全可以考虑实现自己第二个人生目标——编制的事。 哪怕是未来他不想受编制束缚,离开了,前提也是先要有,先做过。 没得到和得到后不想要,那是两种境界。 现在是九十年代末,日新月异的时代,万事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翟丹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丹儿啊,你没事?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 翟丹爸不放心地问。儿子中断电疗,他怕有后遗症。 “啊——爸,没事。我全好了!等妈回来,咱们一起回家。” 翟丹回答。 “你真的没事?” 翟丹爸看儿子脸上表情老是发出若有所思的笑,心里不踏实。 “爸,我真没事。我想好未来干什么了。以后不会去南方找马老板了。我就在本地建设家园,我会在东洲城里给你们买大房子,让你们过的比矿长都好。” 对于过的比矿长好,翟丹爸是不敢想的,只要儿子健健康康的,他就觉得比矿长幸福。 只是儿子以前不吹牛的,怎么现在一开口,就牛皮哄哄的? “只要你没有事就好。” “爸,你要信我!我真的没事了。这样,等妈回来,我还去帮妈修砂锅。最近都手生了,得找东西练练手。” 修文物和修砂锅,有些技术是相通的。 翟氏父子互相凝望对方的眼睛。 老翟也觉得这家电击治疗所不对劲。 大夫看起来奸诈滑头,电疗收费高,后续杂七杂八费用,还一个劲儿地往外蹦。 老翟以前在部队当过兵,干的是地空导弹技术兵。 他仔细观察过所谓的“电疗设备”,以他的经验,那个电疗设备,就是铁皮壳子加上些唬人的彩色灯泡。 从机器的缝隙中,能看到壳子里面空空的,顶多就是几个变压器,什么微波、红外线元器件都没看见。 换几根所谓“进口设备”的电线和头套,就要两千多块,当时只是赶在点子上,有点不知所措,出来冷静一想,这不就是骗人的吗? 他老翟好歹也是工区受人尊敬的技术员,怎么就能犯那个糊涂? 看着儿子清澈而又信心慢慢的眼睛,思忖一下,翟父终于点点头。 “好,咱们不治了,等会儿你妈回来,咱们就退钱回家。” “那个大夫看起来爱财如命,刚才不是说钱不退吗?估计要不回来了,就当给我买个花瓶!我特别喜欢这个花瓶。钱,我以后能挣回来。” 第41章 家和万事兴 老翟心疼钱,更心疼儿子。 他点上一根烟,狠抽了几口。 然后下定决心说:“行。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咱不要了!” “我妈心眼小,回头可能会耿耿于怀。你得帮我劝劝妈。” “好!回家我慢慢劝她。” 此刻翟丹眼里,全是那个青花瓷瓶,手在上面细细摩挲,满眼捡到宝的欢喜。 翟丹妈从远处匆匆走来,她从银行取钱回来了。 “你们爷俩怎么出来站外面了?是电疗结束了吗?” “妈,剩下的钱不用交了,我全好了。咱们先回家,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 翟丹一手紧紧护住瓷瓶,一手迫不及待地拉起他妈,不由分说地就往家走。 “不对啊!这治疗时间也太短了!我取个钱的功夫,就结束了。” “再不走,那个专家又要我们加钱了。” 翟丹笑嘻嘻地恐吓他妈妈。 翟父倒也开通,帮着推翟母,一家三口推推搡搡中回家了。 翟丹妈满脸的不满:“一次好几千块啊,屁大点的功夫,就结束了。你说这不是坑人嘛……” 电击室内,石一波正被绑着进行电击。 电压可能设高了,一阵电流通过,他被电的嗷嗷直叫。 “哎吆——快放开我!——我真没去游戏厅!啊——!” “快放了我——哎呦——我真没玩游戏机——啊——!” 老石在一旁气哼哼的说:“叫也没用!今天一定要把你去电子游戏厅的瘾给戒了!你在外边一跑一整天,没去游戏厅,拿了家里的钱,干什么去了?” 韦专家在一旁一脸狡黠地说:“我们这边还有更好的电疗设备,再加五百块钱费用,升级进口电线,能承受下一档的电压,让学生游戏厅瘾戒的更彻底,还能益智健脑,提高学习成绩……” 石一波大叫道:“我受不了!爸——停了!别电我了。老实跟您说了:我真没去游戏厅,我最近去的都是网。” 就在这时,一对中年夫妇急匆匆闯了进来。 门口登记的护士拦阻不住,在后面大喊:“你们不能进去!” 中年夫妇忙不迭的叫道:“来不及等了,我们有急事!” 女的进门见到韦专家,立刻张口就问:“韦大夫,我昨天卖给你的那个瓷花瓶,现在在哪了?” 回到家里,翟母一个劲地唠叨电击专家治疗时间短,收费高,太坑。 翟父倒是豁达,也不点破。 他怕真说破,又引起翟丹妈心疼已经交过的两千多元钱,再引起无尽麻烦。儿子看起来很看重那个花瓶,既然喜欢,就当给他买了个高价玩具! 儿子掉进涵洞那一天一夜,本来以为绝无生还的可能,老翟曾经发誓:只要儿子还能活着,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要什么他都给。 翟丹把瓷瓶把玩好久,才放找个空间,用报纸盖住收藏好。 两千块钱买到价值百十万的东西,想起来就激动。 矿上过段时间效益会更差,翟丹他爸和很多矿工都要失业。 这事只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穿越者心里最清楚。 翟丹脑子里最强烈的念头就是:要把现在住的房子买下来。 不然的话,后面悲剧会一个接一个。 翟爸翟妈认为两室一厅的房子,门前还有十来平米小院,加起来每月公家才收五块钱租金。租房比买房更合适,凭什么花更多钱把房子买下来? 这就是认识上的差距。 上一世的九十年代末,矿上启动出售公租房时,因为楼上老魏的觊觎,就是这种认识上的差距,结果居然把他家房子换到了后楼的七楼。 后来到了二十一世纪,翟丹在省城里想买房,拿不出钱做首付,被迫卖掉老家小镇这边的旧房。 如果早前买下工区家属院房子的产权,房子性质是私房,就价值十几万了。 卖房时,本来能卖十几万的房子,产权属于公房,只能卖到七万多。 房价卖的低不说,卖房后,因为产权是公家的,卖房款还要和公家分成,总卖房款只拿到了80,还有20卖房款要归公家。 翟丹全家哆哆嗦嗦卖掉老家小镇上的所有房子,连同外祖父留下的镇外一套二百多平方米农村小院,好不容易凑够三十万首付,又贷款二十五年,才勉强在省城里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 父母在省城挤不下,只好回老家租房住。 最悲催的是:等所有这一切做完以后,他们家的小镇被规划为东洲市新城区,连市政府都跟着搬过来了。房价一下子涨得比老城区还高。 他家以前卖掉的小镇上老房,价值涨到一百多万。另一套爷爷留下的农家小院,拆迁赔了二百多万。 但这都和他家无关了。 近四百万人民币,全部白白错过。 有时候,人之所以穷,是选择上的失误。 趁着房价没涨,这回说什么都要早买房。 可现在在翟丹父母眼里,花一万多块钱,电击翟丹脑袋可以;买房,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要是再催,翟丹说不定又会被弄去做电击。 钱,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手里的青花瓷瓶虽然未来能卖更高的价钱,但事业起步需要钱,不然就是捧着金碗要饭,还是得现在就把它出手了。 现在如果青花瓷瓶能卖三十万,就相当于二十年后的三百万。 去哪里卖呢? 本地博物馆是没那么多经费收购的。 东洲城古玩市场也不行,这边收入不高,自己还想着从东洲文化市场收购古董往外地卖呢! 省城和首都的文化市场收价高,但是那里古玩市场的老板们一个个精明的要命,人家是中间商,买了是为了更高价卖出,收购时会拼命压价,给你个低价,挣的钱估计也就只能报销个来回路费钱。 最好的去处应该是拍卖行。 古董的高价都是拍卖行拍出的,古玩市场和拍卖行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委托给大城市的拍卖行,拍卖行跳开古玩市场的大小中间商,那里的鉴定师识货,接触的也都是高端有钱人士,拍的价格越高,拍卖行的佣金越高。 为了佣金,拍卖行会给卖家争取最大利益。 据翟丹所知:去大城市拍卖行,需要来回路费、委托、保险等一系列花销。 他熟悉的几个名声不错的拍卖行,委托拍卖时,还需卖主的年龄在18周岁以上。 自己现状是:周岁17,兜里没钱。 这就需要有一个成年人作为卖主出现。 父母是最好的人选。但母亲思想固执,很难说通。 翟丹想到了让父亲出面。 可该怎么才能说服父亲呢? 老爸最尊重事实,得用点事实的例子让老爸相信自己…… 正想着,一个有点壮硕的身影“砰”的一声,推门而入。 进门声音很大,把老翟一家三口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石一波。” “翟叔,谢姨。我爸让我给你们送五百块钱来。” 来人正是石一波,他一路小跑来的,喘着粗气,把一个包着钱的报纸包递给翟丹爸。 “这是怎么回事?” 翟丹爸有点不解。 石一波气喘吁吁地说道:“我爸不好意思自己来。让我给你们送来五百元钱,一点心意,你们先用着。” “为什么要给我们送钱啊?” 翟丹爸疑惑地问。 “我爸没明说,就是让我把钱送给您,还让我给您带个话。” 石一波喘了一口气,一本正经说道:“我爸说,翟叔您一向为人正派,是他在矿上最敬重的人。” “虽然现在工资发放不稳定,生活困难,这都是暂时的,苦日子一定能熬过去。缺钱不要紧,有矿上一班兄弟,大家穷人帮穷人,可以互相接济一下。” “穷,可以思变,但您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手头紧,而走上邪路。” 第42章 余波未了 “我走邪路?啥意思啊?” 翟丹爸听石一波说的言辞,如坠入云里雾里,迷糊了。 不止翟丹爸迷糊,老翟全家都糊涂了。 “石一波,我爸怎么走邪路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翟丹抓住石一波的肩膀问。 “你们不是和人合伙诈骗吗?我和我爸今天上午全看到了。” “我们什么时候和人合伙诈骗了?你怎么也学着诬赖好人了!”翟丹喝道。 “没事,反正暂时还没成功,够不上犯罪,我和我爸不会说出来的。我爸说这事可大可小,只要翟叔您别继续错下去就没事了。好了,我走了。” 石一波翻翻眼珠,大大咧咧说。 “小壮,先别走,我啥时候诈骗了?你把我说糊涂了。” 翟丹爸拦住石一波。 “你小子给我从头说清楚,不说清楚,你今天走不了!” 翟丹上去一个擒拿,把石一波的一只胳膊扭住了。 “别别——今天我被那‘专家’电的半死,千万不能再上刑了。” 石一波疼得大叫。 “那你就给我原原本本老实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翟丹就不松手。 “好好,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一天接连两次被“上刑”,石一波怂的一塌糊涂。 “就是你从韦专家那里,抱走的那个花瓶。还不是那个花瓶整出来的事……” 石一波没有隐藏,直来直去地说道:“今天咱们不是在电疗室碰过面嘛。你们走后,闯进来一男一女两个人,那两个人有三十多岁,急匆匆的,看样子像是夫妻。” “他们自称是在旧货市场卖瓷花瓶的,进来就嚷嚷,韦专家昨天在他们那买了一个花瓶,当时老板娘不识货,卖错了。” “男的发现卖错后,带着老板娘来找后账,说是那个花瓶对他们很重要,想用两个新花瓶把那个旧花瓶换回去。” “韦专家说等一下,然后转身出去,还没一分钟就回来。说那个花瓶没有了,已经卖了。那两口子不相信,当场就急了。问韦专家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卖了?说是专家如果不要新花瓶,他们可以出钱把那个花瓶买回去。” “我和我爸看卖瓷器的两口子说话吞吞吐吐,又遮遮掩掩,一副言不由衷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有问题。” “韦专家也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头,几番言语试探,那老板娘性子急,忍不住吐了口,说那个花瓶是老板刚从民间收上来的古董,被她当成普通花瓶卖给韦专家了。” “古董——” 翟丹的爸妈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都把目光转向儿子。 “后来那两口子一副也不装了的样子,说那个花瓶老值钱了,开价一千,要买回瓶子。韦专家不理。那两口子又开价两千、三千,一直涨到七千。韦专家还是不理,一直说瓶子不在他那儿。” “不过开价过程中,韦专家一会儿说瓶子卖了,一会儿又说送人了。看韦专家那含含糊糊的态度,那两口子认定:瓶子还在。说韦专家不要骗人了,不断的说最多只能出一万,不能再高了。” “小壮,你们爷俩当时是看到的:花瓶我和大丹拿走了,确实不在韦专家那儿。” 翟丹爸老实承认。 “对啊!问题就在这儿了。” 石一波接口说道。 “那两口子死死纠缠,就是不走,价钱又出到一万五。韦专家一开始还和他们周旋。后来不耐烦了,双方翻脸吵了起来。” “韦专家很不高兴地说,他早就看出翟叔、大丹你们爷俩不对劲了。说后来的那两口子也是骗子,和你们爷俩是一伙的,他就是看破不说破而已。” “韦专家只是讨厌那两口子纠缠的太久,不想跟他们再多啰嗦。还说他韦专家走南闯北,骗术见得多了。这种诈骗伎俩,还是韦专家他们老家那儿发明的呢。” “我们啥时候诈骗了?” 翟丹妈问。 “一开始我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韦专家把骗术当场一一分析,把话不留情面的直接说在那两口子脸上,我才弄清楚来龙去脉。” 石一波回答。 “那个专家他怎么说的?” 翟丹问。 “韦专家说骗术是:你们早就串通好,先由老板娘便宜卖给他一个花瓶,再让翟叔和大丹上门装作看病的名义,花言巧语买走花瓶。最后,卖瓷器的两口子,装作卖错花瓶了,上门高价回收。” “你们料定韦专家会觉得这中间有差价可赚,找大丹你们爷俩,加价把花瓶买回。到时你们狠杀韦专家一刀,最少也得七千以上出手。” “等韦专家花大价钱买回花瓶,再找卖瓷器的老板要一万五千元回收时,老板就不认账了。” “这其中一来一去,就让韦专家多掏几千块钱。你们这是合伙诈骗。” “韦专家说他在收据上签字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头了。等卖瓷器的那两口子一进来,他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等等,我没听明白。这左转右转的,把我都绕晕了。” 翟丹妈一脸浓雾。 “我好像听明白点了。” 翟丹爸若有所思,转头眼神复杂地看儿子。 翟丹一脸淡定。 “我们真的没有和人合伙骗人。那夫妻俩我们都不认识。” 翟丹态度特坦诚。 “说不是诈骗,韦专家他不信啊!他不但说你们是骗子团伙,因为韦专家看到我们爷俩进门的时候跟你们打过招呼,硬说我们爷俩也跟你们是一伙的。” “他还说为了骗韦专家赶快签字确认,我们爷俩专挑关键节骨眼时候进去,是为了掩护你们,配合共同扰乱他的思维。” 石一波一脸的委屈。 “后来怎么样了?” 翟丹关心后续。 “后来那两口子见被韦专家反咬是骗子,还是不死心,认定那瓶子韦专家没卖,是自己偷偷藏起来了。他俩赖着不走,又是纠缠又是恐吓。” “那韦专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嘴里嚷嚷着‘就是不上你们的当’。打电话叫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把那两口子轰跑了。” “韦专家居然还有看家护院的保镖,你们爷俩没事?” 听到有壮汉掺合其中,翟丹爸急忙问石一波。 “我们没事。整个过程,因为牵涉到你们爷俩,我和我爸唯恐言多有失,只是看着他们撕破脸吵架,我们一句话都没多说。” “韦专家叫人赶走那两口子,没有赶我们,但是说交过的钱不能退,非得要给我做完电疗。” “最后那混蛋专家一边电我,还一边话里有话的威胁我爸,说什么‘参与诈骗是没有好结果的’。说话间,给我加到最大档电量,哎哟——那家伙,差点没把我电死!我头发都冒烟了。你们看——” 石一波指着自己头顶上几缕焦糊的头发。 “真不好意思,居然连累到你了。” 翟丹歉意地说。 “我没事!其实我早就没有玩电子游戏的瘾了。可我爸不信,非得要给我治。” “我的态度就是——随他去!经过这一回上电椅,以后就是拿电击器电我脑袋,我都不怕了。” 石一波话说的很硬气。 “那个‘韦专家’才是骗子!他还有脸电你。早晚遭报应!” 翟丹鄙夷地说。 “估计韦专家很快就会被报复。” “出门的时候,我和我爸又碰见那两口子了。他俩不甘心地骂骂咧咧发狠,说回去就找人修理韦专家,让他在东洲呆不下去。看样子这事没完,他们一定会背后整韦专家。” 第43章 意外之喜 听说卖瓷器的老板还要整韦专家,翟丹反而更放心了。 他们互相整,互不信任,最后只能是谁也找不到这个青花瓷瓶的下落。 “让他们互相咬去!你们爷俩没事就好了。” 翟丹拍拍石一波的肩膀。 石一波倒是不放心翟家父子。 “从韦专家那里出来以后,我爸跟我说:这次你们父子跟他们合伙,没骗到韦专家的钱,卖瓷器的两口子看上去又很不甘心,如果再走下去的话,不管是骗到钱还是报复韦专家,说不定就犯法了。” “翟叔你们家都是好人,您平时老是说;咱们工人们人虽穷,但是穷的要有志气,做人要堂堂正正。” “您是矿里的劳模,还是工人代表,厂区和矿上好多人都看着您呢。您千万不能走那歪路邪路。如果您倒了,矿上很多人心目中,正直好人的形象就倒了。” “我爸说他知道你们家缺钱花,一般不是逼到份上,不会干这样的事儿。所以让我给你们送点钱来,先应付着……” 真相大白。 原来是老石误会,认为翟家父子跟人合伙诈骗去了。 老石怕老翟他们爷俩犯罪,还怕伤了面子,所以又是掏钱,又是派石一波来带话劝阻。 虽然和事实有点差距,翟丹一家三口听得很感动。 “你们爷俩误会了,我们确实没有和人合伙骗人。” 翟丹拥抱了一下石一波。 “谢谢!你们家的心意领了,钱拿回去。我们不会收的。这事以后跟你们慢慢解释。” 翟丹抓过报纸包递给石一波。 石一波死命抵挡着不要。 “你们不收,我爸还以为是我没送到呢。” 翟丹爸说道:“这样,小壮。钱我先收着,我会亲自去还给你爸。回头跟你爸说:我不会做坏事的!不——等晚上我去你家,我亲自跟他说去。晚上我带两个菜,再带瓶酒,找他喝酒去。” 翟丹妈听了半天,终于理出一点头绪。 翟丹妈已经弄明白:因为自己儿子赚人家一个花瓶,引起韦专家和瓷器店老板的冲突。 她老好人性格发作,善良天真地说:“都是那个花瓶惹的祸!咱们是不是把瓶子还给人家?” “不还!凭什么还?还给谁?” 翟丹态度坚决的反问。 “把瓶子还给韦大夫……” 翟丹妈怯生生地说。为消除不愉快,她想把花瓶还回去。 “我们付了两千多块钱给他,花瓶还给他,他不会退你一分钱,还会怀疑这里面有阴谋,你好心不一定会有好报。” 翟丹冷冷地说。 石一波在一旁插话:“原来收了你们两千多块钱啊!阿姨,大丹说的对!不能还那个韦专家。那家伙钱眼里只有钱,收钱只能往里吞,不能往外吐。你把东西给他,他不会谢你。还当你们是心怀叵测的坏人,说不定还会让地痞流氓找你们家的麻烦。” “妈,要是韦专家说你还的不是原来的那个瓶子,你该怎么办?要是韦专家说原来瓶子上没有划痕,现在多出几道划痕,得赔钱,你该怎么办?” 翟丹明知道他妈胆小怕事,故意吓唬她。 “这世道怎么会这样?好人怎么这么难当?” 翟丹妈欲哭无泪。 “那就还给瓷器店老板!他家不是还高价回收那个花瓶吗?说不定还会把我们电疗的钱给报销了。” 翟丹妈又怯生生提出一个想法。 老实人如果倔起来,能让人抓狂到无以复加。 “我们的瓶子是韦专家给的,不是瓷器店老板给的,。如果瓶子还给瓷器店老板,韦专家回头找上门来要花瓶,你拿什么给人家?这要是真古董,那个韦专家又喜欢漫天要价,随口开个几十万,咱们家赔得起吗?” 翟丹语气更冷冰了。 现场顿时沉默了,在坐的几位,全都见过韦专家要加钱的嘴脸。 “阿姨,瓷器店老板和老板娘那两口子奸猾得要命,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在韦专家那里,他们死皮赖脸、撒泼耍赖。您真的碰上,凭您那么老实巴交的性格,一定没法缠得过他们。你们最好还是别和他们有什么来往。就让他们狗咬狗!” 石一波又跟着补刀。 “早知道这样,拿花瓶的时候,就让韦大夫给写个书面证明。你们爷俩真是粗心!都不知道办个什么手续,这可怎么办哟!” 翟丹妈急的没了主意,叫苦不迭。 其实翟丹手里有韦专家亲笔签名的赠送收据条,完全可以应付一切。 但这个不能说,他妈太善良,善良到经常被人欺负后,还要为对方着想。 如果说出事实来,依他老娘那个脾气,一定会把东西拿去还给人家的。 翟丹爸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行了,妈。你是想麻烦,还是想不要麻烦?” 翟丹不耐烦地问。 “谁想要那个麻烦,当然是要不麻烦。” “如果要选麻烦,这个事就由你来过问;如果选不要麻烦,这个事你就别管,都交给我和我爸来处理。好不好?” “行行,你们一定要处理妥善啊。” 翟丹心里暗笑:等处理好,东洲城里的新房子,他翟家都买好几套喽。 “那先把这五百块钱还给石叔家好不好?” 翟丹又说道。 “好。” 这次全家都达成一致。 翟丹再次把包着钱的报纸包庄重地递给石一波。 “两个选择:你是现在收回去,还是等我爸晚上去你家喝酒时送回去。” “我来了就要送到。要是拿回去,我爸会说我没本事。你们不要,那就翟叔晚上去交给我爸!我走喽。” 石一波说完,转身就跑。 目送他的背影走远,翟丹转头对老翟说道:“爸,你晚上去石叔家喝酒,五百块钱退回去就好,花瓶的事不要乱说话。” “我心里有数,还用你教育我。我不是从小就老跟你说:有财不外露。况且这个花瓶好像真的很值钱。” 老翟眨眨眼。 “这东西长期放我们家也不保险啊!要是磕了碰了怎么办?要是让人偷了怎么办?” 翟丹妈急的直搓手。 “妈,我早想好了。过几天等我凑够路费,我和我爸把这东西送到首都有关单位去。” 翟丹不敢说他想通过委托拍卖行拍卖的事,只含糊说“首都有关单位”。 “进京献宝!那感情好。” 翟丹妈以为“送有关单位”是捐献给哪家大博物馆。 不过转眼她又疑惑地问:“献宝去东洲博物馆就行了,干嘛要到千里迢迢跑到首都?” “妈,你这就不懂了。在东洲市,顶多是市级单位级别,去首都,那就是国家级的,人家稍微吐吐口,以后就不用担心我爸会失业了。” 翟丹信口开河。他的意思实际上是:本市卖不上价,大城市能卖上大价钱。 卖的钱多,一家人这辈子就吃喝不用愁了。 翟妈祖籍是山东,最认级别上的高低和公家的铁饭碗。 虽然她说不清国家级是多高级别,但表现出一副很明白翟丹心思的样子说:“对,还是我儿子聪明。” 翟妈接着又自作聪明说道:“你们爷俩去献宝的时候,千万让人家单位给咱写个表扬信,送个锦旗啥的。哦不,最好是——两样都要。” “献宝献到首都,那是国家级单位,有国家级单位的表扬信,比省里市里的级别都高,以后单位怎么裁员,考虑到这一层,也得留住你爸了。” 翟丹一脸无语地翻翻白眼,他不想去纠正妈妈的理解失误。 因为说多了更麻烦。 他一边把手里的报纸包交给老翟,一边说:“爸,到时候你跟我去首都走一趟,我的身份证不满18岁,人家不认可。那里要用上你的身份证。” “去哪都没问题。眼下是先把老石的钱还给人家,谢过人家一片好心。” 老翟笑着接过装着五百块钱的报纸包。 通过这两天的事,他发现儿子做事有板有眼,似乎很靠谱。 老翟乐得听儿子指派。 交接之间,翟丹看到了手里报纸包上的一则新闻。 “嗯——” 翟丹盯上报纸上的新闻字迹,眼睛一亮。 东洲市博物馆悬赏:考古队高价征集柿子山寻墓线索。 报纸是昨天的《东洲晚报》。上面标着一则新闻,说东洲市博物馆考古在市郊柿子山勘察,寻找汉朝时的一座大墓,现向全市征集线索,如有市民能提供汉朝大墓的线索,找到主墓位置,悬赏奖励五万元。 “你怎么还不松手?这钱是人家的,咱不能要。” 老翟见儿子又捏紧报纸包不放,眼睛死死盯着包着钱的报纸,怀疑翟丹反悔了。 翟丹急忙问:“柿子山东洲王陵开放了吗?” “什么柿子山东洲王陵?” 他爸妈又齐齐被问傻了。 “旅游景点啊!” “咱们东洲啥时候有这个旅游景点?” “你是不是电疗治的不彻底啊!刚好一点,这又犯病了。” 翟丹妈急忙上来摸儿子的额头。 嘿嘿!赚钱的门路,又有了! 东洲汉朝大墓,不就是后来的柿子山东洲王陵景区吗? 二十年后,那里是东洲市旅游的主打龙头,5a级景区。 未来东洲城,人人都知道这地方。 翟丹曾到那里玩过好多次。还招待外地朋友去那里玩。 但是现在是九十年代末,古墓群还没有被找到位置。 那里还不是文化景区,只是一片郊区破旧村庄! 博物馆只是估计那一带有墓,可就是找不到在哪? 现在还发了五万元的悬赏令。 都说穷人贫困没有办法,嘿嘿,我大东洲可真是遍地黄金啊! 第44章 魏家兄弟的密谋 在一个高档宾馆的大会议室内,魏明仲正一边放映着幻灯片,一边一本正经的给一群人在做演讲。 “我们的魏氏代理的药,消肿散痛,美容保健,作用好,见效快,比传统中草药好用。” “嗡——” 台下听众们稍稍乱了一下,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突然,魏山推门走进了会场,找了个前排位子,坐下。 看到弟弟进来,魏明仲远远的冲魏山一笑,然后继续他的最后演讲。 “我们魏氏医药公司的药品,有最好的销售激励政策,最好的服务和最高额的回扣,在国内市场上,相同的东西,选择我们公司的产品,能帮各位同仁赚到最多的钱,获得最高的利润……” 在一片掌声中,一群业务代表被引入隔壁产品厅,参观实际样品和订货。 看人出去的差不多,魏山走上台来。 魏明仲低头收拾幻灯机和演讲材料,头也不抬地问:“小山,脸上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魏山揉着脸回答。 “恨不恨二哥打你?” “不恨!妈说了:要不是我这一脸伤的苦肉计,人家不会轻易谅解我的。” “你脸上的肿消得挺快,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魏明仲对弟弟说。 “二哥,都是你那中草药消肿茶管用。我头天晚上喝了一杯,第二天一早,肿就全消了。早上再喝一杯,结果到了中午,什么肿胀痕迹都看不到了。” 魏山很兴奋地说。 魏明仲急忙阻止弟弟的嗓门:“嘘——小声点,这是招商会,我刚才在台上还说:中草药不如咱们家的保健药管用。你这话要是让客户们听到,不是拆我台嘛!我生意还做不做了?” “哥,我喝的中草药明明有用,还效果挺好,你干嘛说不好?” “说中草药不好,那是生意上需要。要是中草药回扣给的高,我就能回头就说咱这化学提炼的保健品不科学。有些话,就是哄着人玩的,谁信谁才傻。中草药配方,咱们骂归骂,用是还是照用。一会儿跟我去吃当归炖鸡。” 魏明仲一脸轻松,对于立场的转变,他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我不想吃,没胃口。” “怎么?还记恨二哥打你的事?” “不是,我不记恨二哥。我知道你们两个哥哥都是为我好。我就是被那个贼大胆坑惨了,坑的连我的小弟们都跑光了。现在整个东区,都在传说我赔钱给翟丹,家里都穷得没钱了。” “今天,我去找我的小弟,结果一个个都远远的躲着我,连那个巴结我的晶晶也不理我了……我心里真咽不下这口气。” “你那帮狐朋狗友,跑光了更好!危难时候,才能真正见人心。” “哥,我心里就是不舒服,妈说让我来找你聊聊。” “如果你真的想心里舒服点,那你今天可算是来错了。我能教你一些混社会的本事,但不一定能让你心里舒服。可能说出来的话,还会让你有点难受。” 魏明仲微笑着说,他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启发启发弟弟。 “二哥,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就是想和你聊。” “别怪二哥说你。你那帮朋友,哪一个不是冲着你的钱来的?你要不是舍得花钱,那帮马仔会认你做大哥?你要是没钱,你以为你会是东区道上的‘魏三儿’?才不会有人理你呢!现在,你应该知道钱的威力了?” “钱不钱的我不管,你帮我想想办法,治治那个翟丹。” “你还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脾气。不是说让你不要去招惹翟丹了吗?赚钱事大,有钱以后,就会还有小弟跟来,其他都是虚的。赚钱,才是最重要的……” 劝说过弟弟以后,魏明仲话锋一转。 “不过,说到那个翟丹,小小年纪,居然让我们魏家在东洲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我都不相信,真有那么厉害吗?有时候,我真想去会会那个翟丹。” 魏明仲说话时是不经意的,但言语里,充满了希望分个高下的跃跃欲试。 “既然二哥你也想会会他,就出面帮我一次,整垮那小子。” “净说傻话!你以为是小孩过家家啊?凭我的身份,怎么可能去和一个高中生一般见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他翟丹还不配让我出手。” 魏明仲一副优雅的样子。 “那我们魏家这个亏就白吃了?难道我拿那个翟丹,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魏山满脸失望。 “也不是那么绝对。三弟你记住:人都是有弱点的。找到人的弱点,才能有机可乘。针对弱点出击,才能保证一击必胜。” “二哥,人的弱点都有什么?比如说那个翟丹的弱点。” “翟丹最大的弱点应该是钱。据我了解,还有堂叔和舅舅提供的信息,翟丹他拼命想攒钱,目的是想把住的房子买下来。他家里钱不够,只能拿出几千块,所以就拼命找机会弄钱。对钱有渴望,在这里面,就有打垮他的机会。” “什么样的机会?” 魏老三还是不开窍。 “既然他家里的买房钱不够,就别让他凑够,让他能看得到,但就是永远得不到,这就是精神上的打击。精神上的打击,会比肉体上的打击更痛苦。” “那你还让舅舅给他家送五千块钱,这不是成全他家凑足买房的钱了吗?” “能帮他家凑够买房钱,那是雪中送炭,没有人会拒绝的,所以他一定会原谅你,这样你就安全了。我们才不管他们家买不买房,只管你会不会有事。等你安全了,找个机会,让他再把钱都失掉,还不照样能让他痛苦吗?” 魏明仲说的轻描淡写。 “那怎么才能让他把得到的钱都再失去?” “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弄到自己口袋里,这是我们魏家人的强项。翟丹既然想赚钱,那么,他想赚钱的欲望越强烈,抵御赚金钱诱惑的抵抗力就越差,这就是机会。老三,你有没有办法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 “赚钱我不会。我只会花钱。” 魏山老实地说。 要论花钱,他魏山是祖宗,论赚钱,他孙子都算不上。 “正因为你不会赚钱,没有圆满完整的赚钱经验,所以你设计害人,经常计划不周而失败。” 被二哥说了那么多,魏山不服气,脑子里又想起二哥唯一一次赚钱不成功的例子。 “你也不是经常成功啊。比如说二哥你在东洲市场上争夺红砖市场,就一直在倒贴赔钱。连老爸都看不清你到底图的是什么。” “在红砖市场上,我没有失败,而且其实我已经得手了。很快,你就能看到我倒贴钱的成果。” 哥俩正聊得投机,就听大门“嘭”的一声被踢开,两个愤怒的中年人闯了进来。 来人看到魏氏兄弟都站在台上,指着魏明仲就大骂。 “魏明仲,你的心真歹毒!” 第45章 借机现场演示 看到有人闯进来指责自己,魏明仲一点也不慌张。 倒是魏山,见来者不善,怕二哥被人打,急忙挡在二哥前面。 魏明仲微笑着拉开魏山。 “老三,今天机会来的正好!我就给你现场演示一下:二哥做生意,是怎么只赚不赔的。” “魏明仲,你这个无耻小人,还有脸笑!我们整个东洲红砖市场,都被你祸害了。我们两人的砖厂,也都被你祸害了。” 来人继续指责魏明仲。 “魏老二,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你是如此阴险卑鄙!” 另一个中年人也愤怒的指责魏明仲。 魏明仲脸上一直保持着笑意。 “老孙,老吴,你们先别激动。把话说清楚,我做什么了?让你们如此生气?” 魏明仲装出一副大惑不解的样子。 “你还在这里装傻?你自己做的什么事,心里没数吗?” “哎呀,你们说的话我一点都听不懂,能说的详细一点,明白一点吗?” 这时候,几个场外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也闻讯跟了进来。 望着现场发生的事,没有魏明仲发话,几个工作人员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等命令。 老孙怒气上升,手都颤抖了,他对着几个尾随进来的工作人员大声说:“那我就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下,也让各位都评评理!看看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 老吴急忙拉过老孙:“你别生气,气性太大,血压上去就不好了。我来和他们说。” 安抚好老孙,老吴才气愤地说:“在我们东洲的建筑市场上,本来有只有我、老孙两家是最大的红砖生产商。这个魏明仲看我们红砖有利可图,非得进来插一杠子。” “红砖市场谁都可以进入,自由竞争,天经地义。” 魏明仲微笑着说道。 “可你进入市场之前,不好好做生意,却用歪门邪道挑拨我们两家之间的关系。你先假装大买家来买砖,挑逗我们两家之间互相竞争,打价格战。” “我买东西,谁价格低我买谁的,这有错吗?” “你哪里是真正的买东西,就是用大笔生意的订单吊着我们两家,让我都两家拼命互相压价。” 旁边老孙突然插话:“我们价格压低到赔本,然后你用超低价把红砖吃下。我们还天真地以为:遇上了大客户,这一笔生意不赚钱,下一笔生意总会赚到。” 老吴悲愤地说:“谁知你低于成本价吃下我们的砖以后,马上成立自己的砖企,也不生产,就低价卖那些吃进我们赔本给你的砖,搞的我们在市场上赚不到钱。” “我们被迫降价,你就卖的更便宜,直到挤垮我的砖厂。然后你自己藏在幕后,背后指使人出面,低价收购我的砖厂。我居然被假象蒙蔽,不知道你是背后老板,低价把厂卖给你手下的人。” “那是你自己愿意卖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魏明仲潇洒地耸耸肩,对魏山使个眼色。 那意思是在说:老三,听仔细些,学着点儿。 老吴继续悲愤地说:“收购我的砖厂之后,你有了生产能力,用我砖厂的红砖,继续和老孙打价格战,市场上红砖便宜到每生产一块砖,就要倒贴三分钱。一个工程得多少万块砖啊,这得补贴多少钱?最后,老孙的厂也垮了。” 老孙坐在椅子上怒道:“结果我撑不下去了,你又故技重施,背后操纵傀儡,低价收购了我的建材陶瓷厂。” “都是你情我愿,我可没拿枪逼你们哦” 魏明仲扬扬眉毛。 “你把我们两家都挤垮,独霸东洲红砖市场,我们以为砖价便宜,就合起伙做建筑工程业务。昨天我们才得知:你转眼又把砖头价格提高了三倍,令我们做的建筑工程无利可图。你的心真是太黑了……” “如果你们二位来是为了砖价,认为价格太贵,那不好意思,这是全市统一价,没有任何可能的降价余地。反正市场我占了,我说多少就是多少。” 魏老二自恃市场上一家独大,拼命涨价捞钱。 “我们来不是为了买砖头。就是想来问你:当时你收购我们两家砖厂时,承诺优待工人。现在你把砖价提的那么高,多赚了那么多,为什么那些砖厂工人的工资,反而下降了三分之一?” “承诺不降工资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后来从别人手里接手的砖厂,谁给你们的承诺,你们可以去找谁啊?” 魏明仲耍起了无赖。 “先前那些收购我们厂子的人,还不都是你的傀儡。先让他们出面买我们的厂子,然后你再装模作样收购,最后两家厂都落到你手里。这一切,都是你的背后操纵。” 魏明仲根本不理会两个商业对手的痛斥,冲着魏山挤挤眼睛。 “老三,他们两个说的都听清楚没有?” “都听清楚了。” 魏山答道。 “都看到了?” “都看到了。” “明白我前期亏钱是怎么回事了吗?” “全都明白了。” 魏明仲脸上露出自信的一笑,然后,指挥旁边待命的几个工作人员。 “这里是我私人包场的地方,没有请两位老板来,你们把这两位老板请出去!” 几个工作人员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架起两个老板往外走。 两个破产老板拼命挣扎。 魏明仲突然变脸嘲讽道:“我知道你们还有亲戚、朋友、旧部在砖厂和建材陶瓷厂打工。你们俩过来,就是想帮他们在工资上讨个说法。请转告他们:工资就这么多,我是一分也不会涨。他们不愿意干,有的是人愿意干!” 随即手一摆,示意工作人员送客。 临出门之前,两个破产老板不甘心地喊道:“魏老二,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等人都出去了,魏明仲安静地转头,面向对魏山。 “你刚才说二哥也有失败的时候,还说老爸也看不懂我在做什么,现在你都看懂了?二哥有没有做亏本生意?” “二哥,你真厉害!” “刚才就当是有人给你做过现场演示了,你应该学到点什么了?” “其实我一直都在学你们,你和大哥都是我的榜样。” 魏山真诚的说。 “可为什么我使出的计谋会经常不成功?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大哥二哥你们出马,一打一个准。我一出招,就经常失败。二哥,我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是因为你只注重诱饵,其实,设圈套除了诱饵要吸引人之外,还要设置其他的特定条件,逼迫猎物一步步走入陷阱。这个条件可以是友情、亲情、利益等等,只要诱饵以外的条件设计的好,即使没有诱饵,对手也会被迫入套。有时候,直钩也能钓鱼,明白吗?” “二哥,你说的这些‘条件’,是不是指要从对手的身边人下手?” “孺子可教。说身边人还不够准确,应该是身边最在乎的人。我记得你和翟丹之所以有冲突,是因为和一个女生争风吃醋,对方好像还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发小好友……” “二哥,我好像有点听明白你的意思了!” 魏山感觉自己如醍醐灌顶。 “你是不是又想去碰那个翟丹?” 魏老二看着弟弟的表情,猜到了他的心事。 “你平时教我那么多,我就想找机会试试。” “我要提醒你:根据我的分析,翟丹除了钱,还有个最大的自负,就是他的瓷器修复技艺。我记得你说过:晶晶在操场出丑的时候,本来翟丹是隐身的。后来晶晶说杯子的修复手艺不好,他就迫不及待的现身跳了出来。” “这能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很在乎自己的技术。对自己的手艺自信到自豪。如果在他最自信的修复技艺上打败他,那就可以最大程度击垮他的精神,再设法同时让他赔钱,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 “修复技术?比翟丹修复技术还高的人,这得上哪找去?” “巧了,我就知道一个。老三,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第46章 勘查考古现场 翟丹看到报纸上的博物馆考古队悬赏新闻,突然觉得卖青花瓷瓶的事,可以适当往后放一放,先找机会,把考古队悬赏的钱赚了。 那座墓,在以后的东洲,是人尽皆知,家喻户晓。 但现在,没人知道墓的位置在哪里。 赚钱的机会又来了。 这悬赏我不拿,还有谁拿? 拿了悬赏,我贼大胆帮你们提前找到东洲一号大墓! 不过,现在那里的地势可能和二十年后会有所不一样。 自己得去现场实地看看,免得出现偏差…… 想到这里,翟丹坐不住了。 他起身冲向门外。 “爸、妈,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晚上不回来吃饭了。” 和父母打了个招呼,翟丹骑上自行车,跑出去了。 那个柿子山,离他家不远,翟丹家在东洲城正东,柿子山就在城市的东南。 翟丹脚下生风,自行车蹬得飞快,只用了二十分钟,就骑到了柿子山山脚下。 赶到现场时,他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气。 我滴个乖乖,幸亏先来实地考察了。 不然,绝对要抓瞎。 这里和二十年后完全不一样,真的一个是天,一个是地。 二十年后,这里是一片漂亮的现代化文化旅游景区。 景区内包含了四座山峰,和一片清澈碧绿的水潭。还有东洲王和王后的汉朝古墓,另有上百座大小陪葬墓和陪葬坑。 政府还在这里修了很多仿古建筑。 水潭里还有无数观赏鱼儿在游动。 到处鸟语花香,绿意盎然。 此地是东洲市的旅游主打品牌。按五a级景区建设的。 市领导还曾到处夸耀:“柿子山景区的建成,增加了整个东洲的绿化率,景区内的绿植和园艺,为全市带来了新鲜的空气,是东洲的‘肺’。” 可现在,1998年的东洲柿子山,居然破破烂烂,满目的贫困与萧条。 整座山,被半个废弃的村子覆盖了。 没有后世漂漂亮亮的园艺绿化,没有花草树木,甚至在七月份的季节,山上连一丝绿色灌木都很难见到。 除了民房,山上就到处是泥土和石头。 天知道,下雨会不会有水土流失? 西面山坳里,应该是后来水潭和水上游乐场的位置。现在,只有几块零碎分割开来的养鱼塘。不知道农户用什么养的鱼,水塘里的味道,腥腥的。 顺着一条单人小径,弯弯曲曲绕到后山,山后居然全是坟头!!! 大约得有两千多个土坟包。 大白天的,后山看不见任何人烟出没,凉飕飕的,显得阴气阵阵。 山上有很多半拉的民房,有的空着,有的住着人,有的房子甚至还是用简陋的石头垒成。 没有水泥和石灰填缝抹平,石头房子内到处透风。 山下的村子情况好一些,因为是后来建的,大多是水泥砖混房。 很难想象,这里会是后世那个有名的文化旅游景区。 村里房子建筑规划的不好看还就罢了,这个柿子山村,还是个咸菜特色村。 山下村子里,家家都砌了水泥池子腌咸菜。池子有三米深,能放上万斤咸菜。 村里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腌酱菜味儿。 大路上,酱油色的黑水到处横流。 我滴个天!怪不得考古队找不到东洲王的墓。 这就是两千多年前的东洲王本人过来,也找不到自己埋哪了。 好在翟丹有优势,那座墓他见过,还进去参观游览过。 比起考古队的未知,他算是已知。 翟丹以前在省里文物修复中心,知道一些这里墓葬的情况。 考古专家们都判断:这一带应该有一座大墓。据说这座大墓,市博物馆已经找了十年,但具体在什么位置,就是怎么都找不到。 后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开发了。 但考古发掘报告拖了二十年,不知出了什么事情,一直没有编写出来。 按照正常速度,一般有古代墓葬被发掘,发掘报告很快就能面世,不可能拖十年不出,更不可能拖了二十年,还没有动静。 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其他不可对外言道之事! 具体里面出了什么事,翟丹就不知道了。 据翟丹回忆,当年参与发掘的考古人员,对此墓的一切,都是再三缄口,似乎集体隐瞒了什么,不肯吐露任何更深层次的信息。 天知道发掘时出了什么事? 后来这里建成旅游区开放,翟丹进墓里去逛过,里里外外走了几圈,只见打扫的很干净,除了几处被砖石封堵的地方,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现在想想,砖石封堵的地方,应该有问题。这座古墓,真是个神秘而又莫测的地方! 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又不用自己去探墓,自家脱贫的事要紧。 本来是不想逮着博物馆一家羊毛薅。但现在既然博物馆敢在报纸上公然悬赏,那就是肯定有这么一笔专门的找墓经费。 不赚白不赚。 找地下埋藏层次深的墓穴,要用到地震仪、微波探测器等工具,一些机器每次的开机使用,都是价格不菲。 开动这些仪器,就是很烧钱的事。 这些经费,与其被考古队天天漫无目的的消耗,倒不如拿出一小部分,奖励给我贼大胆,让本小翟专家给你们指出:主墓在哪。 柿子山不算高,海拔还不到一百米。 此地叫柿子山,是因为山的外形,像一个被啃了一口的柿子。 本地人也叫它石子山,因为满山都是石头和碎石子。 柿子山村里,很多村民都姓石。 有道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翟丹本来就是行家。 爬到山顶,他只是辨认了周围几个显着的地标,便找清楚的墓的方位和走向。 顺着山体走势,翟丹还很精确的确定了墓道和墓道口的位置。 墓道正上方,被许多半荒废的民房给覆盖住了。 假如带考古队来找墓,他已经可以很肯定:要从什么位置入手了。 在山顶上,翟丹一直没看到有博物馆找墓的考古勘探队出现,估计是考古队自己都放弃了。 下得山来,半路上,翟丹仔细看了一些废弃房子。 他先盯上了一座位置不错的单个房子,房子前面,还有矮石墙围了一个小院。 趴在墙边往院子里看,似乎里面还有地窖。 这就好办了!现在翟丹的心里完全有数了。 大概从这个地方往下挖,应该是最方便找到主墓的。 找了一个晒太阳的老人打听情况。 老人说,村里青壮年人都跑出去打工了,大多数房子都空着,有的还往外出售。 翟丹自己和博物馆有点渊源,直接出面要奖励有点不好。 他准备劝说自己的父亲老翟出面,把父亲变成自己的同盟军。 有些事,他一个人做不了,有老爸加盟,就轻松多了,上阵还需父子兵。 等这次拿到博物馆的悬赏,不但买房钱凑够了,还能多干很多事。 甚至以后开门面、找其他房租住、做生意的本钱等等一系列费用,都有了。 至于卖文物从博物馆得到的六千元钱,翟丹打算晚点告诉父母,用这些钱作为本钱,能干好多事,这是自己起家的资本。 用起来得谨慎,要花在刀刃上。 钱只有动起来、活起来,才能赚更多的钱。 如果告诉父母,老妈肯定会把钱要走,老妈没有基本的理财观念,只会把钱变成一张银行存单的小纸条罢了。 傍晚时分,翟丹回到矿区大院时,老爸不在家。 据翟妈说,是去后楼,找老石喝酒去了。据说拿了瓶酒,还带了菜。 翟丹一分钟都不想等。 他说,妈,我也去石叔家有点事。然后就跑了个没影。 翟妈看着桌上未动的饭菜,叹道:“这下倒好!就靠一瓶白酒,半斤猪头肉,一包花生米,这爷俩都跑老石家去蹭饭了!” 第47章 一锅端的计划 老石家里,翟金成和老石酒喝的正酣。 桌上放着半瓶白酒,一碟猪头肉,一份辣椒炒干鱼,还有一碟蒜泥拌黄瓜和一碟花生米。 半瓶白酒下肚,二人各点上一支烟。 谈起前途,愁云惨淡。 翟金成脸色微红,对老石长叹道:“虽然这次我们确实不是参与诈骗,但有时候,单位里老是这么半死不活的,工资这么低,我真是急的想咬人!” 老石说:“大家都是这样,就盼单位的效益能好一些。” 二人举起酒杯,杯子一碰,仰脖干了。 酒一下肚,老翟的话如连绵之江水,滔滔不绝。 “以前年轻的时候当兵,跟着部队走南闯北,满腔改变世界的豪情壮志,如今,却连吃饭都要发愁。” “我看过一首古诗,叫《东门行》,大意是说:‘出东门,不顾归;来入门,怅欲悲。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后面几句怎么说的,我都记不全了,但最后的结尾那一句,说‘白发时下难久居’。我这头发也开始发白了,感觉生活是真难啊!” 老石接话道:“我现在状态也是骑虎难下!当年家在农村,为了进矿里当工人,我花两千多块钱,好不容易办来城市户口,进了矿里成了正式工。结果现在你看:矿里效益不好,我这还不如回老家当农民种地赚得多呢。” 翟金承:“说到种地,现在看来,未必不是一条出路。自己种粮食,自己种菜,再养养鸡,养养鱼,弄头猪喂着,起码日常,生活无忧。” 老石发狠道:“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的,全家还弄上了城市户口,这要是再回农村去,乡亲们面前,多丢人啊!所以就是死,我也不回农村去。我就是要在这里撑下去。我就不信,以后没活路了。” 两人正感叹着,翟丹的脑袋从门边探了进来。 “爸!石叔!” “嗨哟——少爷也来了。来,大丹,过来坐下,一块吃点。” “大丹,我和你石叔聊聊天,你跑来干嘛?” “妈怕你喝酒抽烟,情绪一上来,控制不住量,让我来看着你。我陪你们坐会儿。” 翟丹满脸笑嘻嘻地,他不客气地拉个小板凳坐下。 “你这臭小子!我啥时候喝过量过?还要你来监视我?” “不是想监视你,我是趁机想来,喝一碗石叔家那种好喝的杂粮稀饭。石叔,好不好?” “稀饭还真有,正在炉子上小火熬着,一会儿就好。等会儿小壮回来,差不多就烧好了。我们家,要说好的山珍海味没有,大丹你过来,有什么就吃什么,家常便饭,管够!” 翟丹也不客气,摸起一双筷子,夹菜就吃。 “石叔,怎么没见小壮和婶子,他们去哪了?” “你婶子蒸杂粮面馒头在菜市场卖,最近有了一点小名气,东洲城里也有人慕名,要吃我们家的杂粮面馒头,小壮去送馒头了。” 说到自己家的馒头,老石一脸骄傲。 “对了,我刚才进来时,听你们说什么回农村的,我就想问一下:咱们现在要是把城市户口改成农村的,是不是就能在农村分房分地,自给自足啊?” 感觉翟丹的话有点天真,翟金成和老石对视一眼,开始哈哈大笑。 “傻孩子,我们也就是嘴上说说,发发牢骚而已。农村的地都是一二十年分一次,你就是改回农村户口,也分不上田地,只能先划个宅基地,最多盖上个二层小楼。再说,我们虽然是在郊区的矿上,但户口还是东洲市的。好不容易身份进了城,谁还回去啊?” 翟爸教育儿子。 老石也笑着说:“不过说到种地,现在农村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大片大片的土地都没人种,可以转包下来的。你们家要是想落户农村,可以到我老家去,那边从大队书记到路边挑水老汉,我都熟,都能说得上话。” 翟丹好像对能划到农村宅基地的话题很感兴趣。 “那我只想买农村的房子呢?对了石叔,我好像记得:你们老家是不是在南边柿子山村?” “对呀!那个山以前叫石子山,后来才改名柿子山。山前山后,一半人都姓石,石家在那里是大姓。” “那要是我们家在那落户,把户口转到那里,是不是就可以买卖村里的房子了?” “那当然。柿子山村虽然在城市边上,但实际上还是农村,土地都是集体性质的。集体的土地和土地上的房子,城里人不可以买卖,村里人相互之间可以买卖。” “如果你户口是本村的,房子就是被政府拆迁,拆迁款也是赔给你的。如果你户口是城里人的,你就是买了房子,拆迁款也不赔给你,还要赔给户口上的原房主。” “石叔,你们家现在都是城市户口,所以不敢回去买自己老家村里的房子?” “对呀!法律不保护嘛!除非把户口再改回去。都进城了,谁还改回去?多没面子!” 翟金成这几天通过听别人说和自己亲眼所见,已经见识过儿子不走寻常路的一系列手段,听翟丹似乎对农村户口异常感兴趣,立马感觉:儿子又在想什么花花肠子? “大丹,你又想干什么?” “爸,咱们以后把户口改成农村户口!姥爷以前在镇外村里,还留有个院子荒废着,院子里三间大瓦房,有一百多平方米,还有一百多平方米院子。咱们打扫打扫住进去,在院子里种菜养鱼,再弄上一笼子鸡,起码不用担心吃菜问题了。” “住这宿舍区大院多好,大家上下班,矿上弟兄们一同出门进门,互相都有个照应。” “姥爷那个大院离这也不远,离你上班的工房还更近。我的几个姨娘舅舅都进城以后,有了城市户口,老家的院子谁也不要,现在又闲着,有这么个院子,妈就不用那么辛苦去补砂锅了。” “嗯——我觉得大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老石在一旁插话。 “嗨——老石你是不知道,他们谢家兄弟姐妹。自从七十年代末全都举家进城,有了城市户口,就把我岳父留下院子荒废了。当年他们曾放下话:‘谁能拿出两千块钱分给其他兄弟姐妹,这院子就是谁的。’我连买自己住的公租房都拿不出钱,上哪有钱再买那个院子!” “爸,咱们有钱!” “钱在哪里?” “我们把现在住的房子打开墙,当门面租出去,钱不就来了!” “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公家的,我们哪来的钱买房子?” “那您能跟我到博物馆走一趟吗?等去了,钱就都有了。” 老石提醒道:“老翟,你们爷俩从韦大夫那里买的东西,听韦大夫说,好像是假古董。韦大夫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东西,应该不会看走眼。” “再说,那个韦大夫精明的要命,又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要是真古董,绝不会那么便宜给你们的。” 老翟挠着脑门,有点迟疑的说:“我老是觉得——大丹抱来的那玩意儿不假,能卖上个几千块钱。” “要是不假就更好!那就是老天开眼,开始照顾咱们这穷矿工家庭了!你老翟老实,吃亏了半辈子,也该时来运转了。哈哈哈哈。” 老石一阵开心的大笑。 “承你老石吉言,咱哥俩再走一个。哈哈哈哈。” 老翟举起酒杯,也跟着大笑。 第48章 劝说老翟加入 夜幕下,矿区职工宿舍大院内,翟丹扶着喝的有点微醺的父亲,慢慢踱着步子回家。 石家和翟家之间,只隔着一栋楼。 路过住宅区的小广场时,翟金成突然停下,非要坐在花坛边的石凳上休息一下。说是要“散散身上的烟酒味儿”,免得回去被翟丹妈骂。 爷俩在花坛边坐下,翟金成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开始把头转向儿子。 “大丹,我前段时间偶然路过东洲旧货市场,远远的看见你和一个女孩说话,那女孩挺漂亮的,好像和你还挺熟的。” “旧货市场,你说的那是张婕,她是我们学校的校友。” “对了,爸,你在旧货市场看到我,怎么没叫我。” “我看你和那女孩聊得挺开心,就没声张,悄悄的走了。” “您没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说了什么,我离的远,没听清楚,但我能看出来,那漂亮女孩子对你的态度,比对谁都温柔,看上去,她对你挺好的……” 翟金成话说道后面,语气开始吞吞吐吐。 “爸,你到底想说什么?” 翟丹熟悉老爸的风格,看那样子,一定是心里有事。 翟金成憋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 “大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俩感觉好,想谈恋爱就谈!你爸不是老古董。再说,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整个东洲城都难找出第二个……” “老爸,你不是说:学业要紧,不能谈恋爱吗?怎么今天变卦了?” 翟丹哭笑不得地问翟金成。 翟金成红着脸,吭哧道:“嗯——那个女娃例外。” “爸,我没和她谈恋爱。她是高我一年级的师姐,还比我大一岁。” 翟金成索性放开了:“没事,女大三,抱金砖。何况只大一岁。咱们矿上,有好多像你这么大的,假如上学谈恋爱,一般学校老师会因为这个问题请家长,我们工友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惯例。” “什么惯例?” “惯例就是:如果那一对看起来不般配,家长就不支持谈恋爱,一般以学习为重的名义,强行把孩子拆开。如果看着挺般配的,家长一般就默认了。” “哈哈哈!爸,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还有这么样的一面啊!” 翟丹没想到一向古板正经的老爸,还有这样接地气儿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 “没谈恋爱也不要紧。儿子,我特许你追她!” 借着酒劲,老翟难得没正形一回。 “爸,清醒一点!咱家没有自己的房子,而且咱家还穷,哪个女孩子愿意嫁到咱家?就咱家那条件,我都不敢向女孩子开口。” 翟丹没喝酒,脑子清醒的要命。 “唉——都是我们不好,我和你妈一个开不上工资,一个没工作,连累到你啊!” 老翟说着,竟然眼角开始湿润。他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现在经济低迷,大形势就这样,不能怪你和妈。” “我就觉得亏欠你们娘俩啊!不能让你们过上好日子,还跟着我吃苦。” “其实,我们眼下有好多赚钱的门路。都可以试试。” 翟丹轻声说。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你前些天说的那些赚钱门路,哪有那么容易就实现的呢!” “爸,我最近这几天试了一下,赚了一点钱。你看——这有六千。” 翟丹把在博物馆卖古董的六千元现金支票掏了出来。 路灯下,借着昏黄的灯光,翟金成接过支票。 看清那张“纸条”上的内容,老翟吓了一跳,一下子连酒都醒了。 “哪来的这么多钱?大丹,你没做什么犯法的事?” “没有。” “这钱是怎么来的?” “我没做犯法的事。爸你记得我在家拼的那件陶瓷器吗?是我在旧货市场十块钱买的碎片拼成的,连同其他两件旧货市场淘来的文物,一共卖了六千元。我没有银行账户,就让人家在支票上开你的名字。你看,这上面还有博物馆给开的财务印章。” 翟丹顺手亮出现金支票上的博物馆印章。 路灯下,老翟看了半晌,惊讶地望着儿子。 “你平时连个零花钱都没有,怎么会有钱去旧货市场淘文物?” “最初是我帮妈送那批修好的砂锅,得了十块零六毛。我花十块钱买了一个陶罐,到博物馆卖了六百,然后用那六百买的两件文物和一批碎片。” “大丹,你啥时懂文物了?” 老翟还有疑问。 “我把姥爷的传下来的那一套东西都研究了,还在博物馆认了个师父。” 修复文物和鉴宝能力不太好说清,翟丹只好都推到姥爷和胡老师身上。 “那这么说,大丹,咱们买房钱算是攒够了!” 加上上次魏家赔的五千块钱,翟爸突然意识到能全款买房了。 “对!我们随时能去尹主任那缴钱。” 翟丹点头。 翟金成顿时觉得头脑清醒无比。有些事,儿子办的漂亮,而且真比他这个老家伙有用,连机关里的尹主任都说:儿子比自己更有见识。 “大丹,我突然觉得你说的那砸开南墙开门面有道理。你下一步想怎么办?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咱们家在路边,买下房子后,破墙开门面。把门面租出去,钱就来了。” “那房子租给人家当门面,咱们住哪?” “咱们可以租房子,租房租价格低的,而门面房租金高,咱家吃这个差价,也能过的很好。” “要是我妈不愿意租房,那就再筹点钱,把姥爷留下大院子盘下,咱们回农村。现在不都讲究‘退二进三’吗?就像刚才在石叔家说的,住个大房子种个菜,也能过得很舒服。” 翟金承笑翟丹:“你就会乱说。‘退二进三’是说退出第二产业工业,进入第三产业服务业。和你进农村有什么关系?” “爸,我说的‘退二进三’,是现在城里流行的一种说法,是说居住上,退出二环路,进入三环路。城里人认为:二环路以内的房价贵,三环路外的房价便宜。把二环路以内的小房子卖了,能在三环路外买个面积大的房子。” 老翟不以为然道:“大房子有什么用?出了三环,荒郊野外的,不就等于回农村了?” 见老翟还是困于户口的旧认知内,思想纠结着出不来,翟丹不由得好笑。 “以前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代价很高,听说石叔为了变身份,一个农村户口转非农村户口的‘农转非’,花了好几千块钱。” “现在时代变了,变成农村户口或变城市户口代价很低。我同学有家住南三环的,那边因为修三环路,当地村子拆迁时,农村户口都自动变成城市户口。” “再说,现在东洲城内的房子价格也很便宜,咱们收租金攒够一定的数目,完全可以在城里买套房子。在城里,只要我们买的房子在七十平米以上,就有资格申报所在辖区的城市户口。” “改农村户口,看似在倒退,实际是以退为进。就像原地跳高,需要弯下膝盖,这不是为了跪下,是为了跳的更高。如果你不弯膝盖,永远不如弯下去跳得高!” “咱们再以农民插秧为例,如果插秧苗时,一直面朝前方走,看着是在前进,但很容易就把秧苗队列的方向插斜插歪。许多有经验的农民,插秧时都是倒着走,反而能把秧苗插的整整齐齐。古代有首诗《叫插秧歌》,诗里面说得好:手捏青苗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后退原来是向前。” “低头便见水中天,后退原来是向前。嗯,说的有道理。”老翟不住点头。 “爸,那你是同意我的想法了?” “说了那么多,想法挺好。但大丹你有没有想过:咱家的房子改门面,其实根本搞不成!” 老翟还是给儿子泼冷水。 第49章 老爸的忧虑 说了半天计划,甚至连房子腾出来以后的后路,翟丹都想好了,但老爸最后还是表示:“根本搞不成”。 翟丹不明白了:“怎么会搞不成?” 老翟抽了口烟,缓缓地说:“其实不止你想过,我也有打听过居住房改商业房的事。” “您也考虑过,那就更好了。咱们爷俩都想到一块去了,这还有哪里不妥吗?” 翟丹自以为各种条件都具备了,只欠最后的实际操作。 “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你没考虑到。” 翟金成说到这里,语气都有点沉重了。 “更深层次的是什么?” “政策什么的,这都算硬件条件。大丹,你考虑过软件方面的条件吗?” “我不明白,还有什么软件条件?爸,你就直说,别卖关子了。” “我说的软件,是指人的因素。你对人的因素考虑太少。” 翟金成脸色变得凝重。 “报纸上、电视上不都天天在宣传吗,说要打造本市的‘营商软环境’。这就是说,其实咱们这里硬件都已经具备了,但是经济还上不来,这是为什么?就是软硬件还不能协调一致。别人我不知道,起码在我们这一代人的心里,赚钱言利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爸,现在赚钱不丢人,国家都发文件,鼓励创业赚钱,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国家吗?” “国家的文件我比你清楚,我们车间经常开会学习呢。但是你爸我是单位的劳模,这要是连劳模都唯利是图,你让别人怎么看你爸?” 翟金成心头的顾虑,还是放不开身架。 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基层小干部,要以身作则。 “所以新闻上不是天天说嘛:要‘转变思想’。爸,劳模带头致富,继续做新时代的楷模,才是真正的响应号召。” 翟丹对老爸的古板思维弄的表示蔑视。 老爸那个芝麻绿豆大的头衔,除了老爸自己,别人都不觉得是什么重要的大官。 “你少在这油嘴滑舌。最近我觉得学得越来越不像话了。变得唯利是图,还越来越不注意谦虚谨慎了。” “我现在正在长身体,可咱们家连排骨都舍不得买,我妈在菜市场上买肉,每次都是最多控制在三两之内,这不还是因为没有钱闹的吗?是你扭扭捏捏的名声重要,还是我长身体重要?” 翟丹气得拉下了脸。 既然老爸思想上困于道德的纠缠,翟丹干脆就再给他来个伦理绑架,用伦理打败伦理。 一说到儿子正在长身体,戳到了翟金成的痛处,老翟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觉得自身形象算啥了。 “儿子,你应该是知道的,为了你,别说是虚名,就是命,我都可以不要的。” “况且,左邻右舍都没有破墙开店的,咱们家第一个搞,影响不好?咱们起码也随个大溜,别人弄,咱们再跟着弄。” 老翟还是有点最后的迟疑,他有从众的心理。 “好,那咱们就不做第一。但是——爸,要是咱们邻居里有第一家开门面的,咱们就跟着开。这您总该同意同意了?” “有人先开,咱们就跟着开。” 老翟点头同意。他想:邻居们肯定都不好意思破墙开店。 和老爸不一样,翟丹有对邻居们有信心,因为在收入低和有合法的利益可图这两个选择之间,邻居们都会比他老爸选的更加坚决。 后来的现实也证明,翟丹是对的。 买房之后,最大的可能是:邻居们纷纷破墙开店,速度一家比一家快,一夜之间,整条街沿街一层都成了商业门面。 估计到那时候,翟家只怕是愣一下,就会落到最后。 等整座楼只有翟家保留着居民住房的老样子,在商业街上显得异常突出,过往人们议论纷纷,只会认为这家人太装。 那时,老爸老妈受不了舆论的质疑,也会跟风,找建筑工人砸墙开店。 “你爸我的形象是小事。我找人打听,据知情人说:要把民房改成商业房,就比如我们家住房改成门面,那必须楼上楼下,左邻右舍都签字画押,表示同意。” “拿咱们家来说,要想改门面,起码三楼老魏家那一关,就过不去,老魏和咱们家不对付,肯定会不同意给我们家签字画押的。只要有他一家不同意,咱们就办不来合法的手续。” “咱们要是跳过他家,直接砸墙开店,没有合法手续,老魏肯定会举报咱们的。到头来,全是一场空。” 翟金成抛出一条重要理由。 听到这一条理由,翟丹心里就更有数了。 “爸,就凭你在矿上的好人缘,咱们这栋楼,除了老魏家,其他邻居都会签字同意的。” “所谓一文钱都能难死英雄汉。全楼其他家都签了,又有什么用?有老魏一家从中阻挠,咱们就做不成。他家本来就打我们房子的主意,现在又看我们要挣钱,肯定会眼红,会找茬和我们家唱对台戏的。” 老翟说出了他心头最大的忧虑。 “其他邻居就是有问题,我可以亲自上门去和人家说,在这个大院里,凭你爸我的一点薄面,别人总会签字的,我有这个自信。但老魏家,肯定说不通。” 说到老魏家,老翟不断的摇头。 “爸,那除了老魏家,是不是其他家都没问题喽?” 翟丹顺杆而上。 “是的。老魏家不给我们通过,我们批不来合法手续的。” “那这就好办了。爸,如果我能说通老魏家签字,你能不能多牺牲一点?” “怎么个牺牲法?” 老翟不解。对于自己这个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要是能弄来老魏家的同意书,您能做一点小小的牺牲,把户口改成农村的吗?” “我的户口改成农村的?” 翟丹赶紧解释:“只是暂时的,最多一两年。现在城市户口迁到农村,只花几十块钱注册费。我保证最多两年,就能改成城市户口,而且我们家还能多拿一大笔拆迁安置费。” “大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您如果答应按我说的做,我就给您详细解释。您不答应,我就什么都不说。” “好!我答应你。你爸在工区里是有名的说话算数。” 翟金成爽快地吐口。 翟丹从身上摸出老魏家的同意书。 这两张纸,他一直装在身上。 “老魏家的同意书,我已经拿下了。而且一式两份。” “什么?拿下了。你是怎么拿下来的?” 翟金成更惊奇了,急忙抓过翟丹手里的那两张纸,在昏暗的路灯下看个仔细。 “曹老师和魏山来我们家道歉那天,我让他们逼着老魏,已经把民房改商业房同意书都签好了,而且老魏是我们这栋楼里第一个签署的。” “你——” 对于儿子的干练,翟金承无语了。 惊讶了半天,他终于又想起一个问题。 “盘下你姥爷的院子,这钱从哪来?还是靠你在旧货市场倒腾老器物吗?” “不,我还另有打算。我还有更好的赚钱门路。这个新的赚钱方法,爸,我还得请你帮忙配合一下。” “好,你说。我听你的。” 翟金成向儿子投降了。 这天晚上,翟丹和老翟在小区的花坛边坐了很久,也交谈了好久,说的老翟频频点头。 直到临近午夜时分,爷俩才一起回家。 到家后,翟丹妈一肚子抱怨地说:“你们爷俩真行,跑人老石家喝酒喝到半夜,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老翟父子只是默契地闷声不语。 但是一想到儿子策划的惊天计划,老翟就忍不住兴奋的全身微微颤抖。 第50章 在博物馆的修复室内 博物馆的小修复室里,翟丹坐在长条桌前,正认真的修复着一堆碎片。 碎片是从张婕家摊位上拉来的。 博物馆里的人看到这堆碎片,一个个都高兴的大喜过望。 而且翟丹对这堆东西的价格,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只有三个字:看着给。 因为他知道:博物馆不会亏待他的。 胡老师当场兴奋的从这堆陶瓷里挑出一套碎片,拉着翟丹去文物修复室。 他要当场指导翟丹的修复技术。 文物修复室里,翟丹准备工作干的很有条理。 博物馆提供的各种修复工具,被他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区域,按照自己的使用喜好和顺手程度,有秩序的摆放着。 碎片,放在另一个区域,已经预先做好了模拟拼凑,依稀可以判断出:如果拼好,应该是一个东汉时期的方形陶壶,也叫陶钫。 在翟丹的正前方,摆着胡老师视若心头肉的宝贝——陶瓷修复工具箱。 箱子也已经打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各种抽屉和机关,各种修复工具都放置整齐。 旁边,站着几个满脸羡慕嫉妒恨的博物馆实习生。 胡老师的修复工具箱,被视为是私人的百宝箱,平时不允许任何人动。 在博物馆里,没有人敢私自触碰胡老师的那个专用小木箱。 如果有人不小心触碰了,会引得胡老师大发雷霆,把触碰他小木箱的人训的抬不起头来。 但是今天,居然破天荒的允许翟丹这个半大小子使用,而且是讨好般的送上门去,供其任意使用里面的东西。 不仅允许他任意使用,而且胡老师还把修复室里的一盏落地台灯扯过来,亲自为翟丹接通电源,将灯泡扭亮。 “窗户开着,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够用,我不用电灯做光源。” 翟丹摆摆手,拒绝了胡老师的好意。 胡老师一片好心,怕屋里光线太暗,影响翟丹观察断面茬口,结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翟丹给拒绝了。 要是在平时,馆长来都没有这礼遇。 几个实习生看的是目瞪口呆。 这怪脾气的胡老师,平时不是这个风格啊?今天怎么转性了? 实习生们都怀疑:胡老师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过翟丹这小子做事有条理,东西摆的整齐,手上又麻利,而且拼碎片的速度快,特别快,快得惊人。 平时他们实习生们学修复时,被胡老师责骂的那些细节小毛病,这个翟丹居然一点都没有。 就这个工作习惯,已经远超实习生们无数。 难怪胡老师对此人青眼有加。 翟丹回头看见实习生们投过来的目光,突然感觉自己拒绝胡老师的好意,有点唐突,很没礼貌。 他赶紧又解释:“外面的光线正好,屋里灯光太亮,反而容易伤眼睛。再说,您这台子上的放大镜挺好用,啥细微处都看的清清楚楚。” 翟丹指指眼前工作台上的架子,架子上有一个碗口宽的放大镜。 “是啊!一定要注意保护好眼睛。我这老头子就是平时不注意,所以时间一长,把自己的眼睛都搞看不清楚了。我们锔瓷行的工匠们,到了老的时候,没有几个眼睛是好的,几乎都是花到看不清裂纹。” 胡老师感叹。 “我以后一定会注意保护好眼睛的。避开强光,注意休息,劳逸结合,多吃维生素和猪肝。争取晚点花眼。” 翟丹很乖巧的笑道。 “不止是眼睛,手也要注意保护好。我们除了眼到,更要手到。锔瓷活的劲道、力度和准确度,都对手的要求很高,有时为了防止手抖,我建议你多做做手上的耐力训练。” “手上的耐力训练?” 翟丹不明白。 “很简单,就是没事握一握握力器,举举哑铃、杠铃什么的,手上有力气了,就能做到举重若轻,才能保证做活时手稳。要知道,归根结底,我们是手艺人,凭双手吃饭。” 胡老师一点也不把翟丹当外人。 “那胡老师,您平时也做力量训练吗?” 翟丹狡黠地反问,他看胡老师瘦瘦小小,不像是常年做力量训练的人。 “你看——” 胡老师也不多解释,伸手把文物修复室的一个石权,单手稳稳抓了起来。 石权,就是古代的秤砣。 石,是指用石头做成;权,就是权衡、衡量的意思。 那个石权是某个古墓里的出土文物,有三十多斤重。 好多人两手抓起来都困难。 看着身材瘦瘦小小不起眼胡老师,单手把石权稳稳抓起。翟丹吓了一大跳。 真是人不可貌相。 “嗬——胡老师,您真厉害!” 翟丹翘起大拇指称赞。 “胡老师另外一只手,也能单手抓起石权呢!左右开弓,跟玩儿一样。” 一个旁边看热闹的实习生插嘴。 “去去去,你们一个个的,都去考古工地帮忙,该干啥干啥去,留在这干啥?是想和我握握手吗?” 胡老师虎着脸,把几个实习生全部都赶跑。 有个实习生还想留在文物修复室里偷懒,赖着不走。 胡老师作势一伸手,吓得赶紧溜之大吉。 博物馆里的人都知道:胡老师的双手有力气,那简直就是一对虎钳。 没人愿意被虎钳拧一下。 等看热闹的闲人们都跑掉,胡老师才又露出笑容。 他站在文物修复室一幅“自将磨洗认前朝”的书法条幅下,对翟丹说道:“别受他们影响,你干你的,我就在旁边看着。” “那好,就请胡老师多多指教,我献丑了。” 翟丹开始做起陶钫的修复。 每一块陶瓷碎片上,都用铅笔做了编号。 按照编号,一块块的拼接,他做的有条不紊,不追求速度,尽量求稳。 偶尔,有些地方,胡老师给他指点一二。 有时,他们也就某个细节地方的处理方案进行讨论和沟通。 有些拼接受力的位置,还要打孔,用锔钉订上。 …… 在胡老师的指导下,翟丹很用心的把那堆碎片,慢慢拼一个完整的文物。 看着翟丹修复时的动作,胡老师眉头紧皱。 看着,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一脸怀疑的问翟丹:“大丹,老实告诉我:你以前是不是在哪里学过文物修复?” “胡老师,您为什么这么问?” “你那修复技术不像是锔瓷世家出身。” “那您说我这是什么技术?” “你的修复手法,倒像是省博物院的陶瓷文物修复技术……再加上最普通的锔粗陶手艺。” 翟丹心下一惊:坏了,被看出来了。 他急忙向胡老师解释:“其实我就是从小看我妈帮人家补砂锅,跟着学了一点皮毛。后来又在博物馆看人家专家修文物,我就自己乱琢磨学着的……” 胡老师拍拍翟丹的肩膀。 “好好,不用解释。我已经看出来了:你的文物修复技术很扎实,但锔瓷手艺钻研不深。不要紧,等你学会我的锔瓷和细节修复术,我保证你会是本省水平最高的修复师。你自己再钻研一下,全国一流也不在话下。” “谢谢胡老师!” 翟丹恭恭敬敬地说。 胡老师突然面色变得很严肃。 “大丹,我还有几个其他的小问题,想问问你。” “胡老师,有什么问题,你就问。” “你为什么来我这里学锔瓷手艺?” “我就是喜欢,对这方面有点兴趣。” “这世界,有人喜欢看书,有人喜欢看电影,有人喜欢打游戏,我就喜欢拼陶瓷。每当拼起一件玩意来,就像是在玩一种好玩的游戏。就感觉特别解压,特别放松。” 翟丹说出自己对兴趣爱好的感觉。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能说说你对自己未来前途的规划吗?” “我打算高中毕业后先去挣钱,我们家里需要钱。以后无论是倒腾古董,还是开实业企业,还是炒股票,我希望能挣到一大笔钱,不再为生活发愁。” “挣到钱以后呢?” 胡老师紧逼不放的问。 第51章 关于前途和理想 和胡老师说话,就像是在闲聊天。 翟丹语气也轻松。 “等我不为钱的事发愁了,就买一套大房子,再单独开辟出一间工作室。就像有人在家里弄个书房,没事看书消遣;有人在家里弄套机器车床,没事时做东西玩。我喜欢玩拼陶瓷,没事就在屋里摆弄陶瓷器,满足我的业余爱好。” “那你有没有想过来我们博物馆里工作?比如,在这里,你可以一边上班赚钱,一边满足自己的爱好。” “进博物馆?你们这里的门槛,最低好像也得是大专文凭?” 翟丹撇撇嘴。文博这一行,他上辈子干到岗位上的全省最强,却拿不到一个正式的事业编制。这辈子,不想再进博物馆了。 胡老师却不这么认为。 “现在我们馆是高中文凭可以进,以后的趋势应该是要大学文凭。你毕业以后可以考虑进这里,不瞒你说,我们馆的工资待遇还是不错的。” “胡老师,我现在是高中都还没毕业啊!” 翟丹提醒胡老师。 “你高中毕业以后考大学。大学毕业以后来我们这里。我们这虽然不能让你发财,却重在稳定,能保证你正常生活无忧。好多人为了这里的一个事业编制,都削尖脑袋往博物馆里钻。” 翟丹不敢跟胡老师抬杠,但他心里清楚:2000年之后,事业单位进入门槛最低是大专,几年后又改为本科,接着就是研究生、博士生都来抢,内卷太激烈,再后来,大家还得参加统一的入门公考。 自己现在就是高中毕业后考大专,最低也得五年才能拿到大专证。 比起买房,这个考文凭和进事业编制,自己还没起步,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 胡老师看翟丹似乎若有所思,继续开始他的劝说。 “咱们馆现在招聘,都是报名验过文凭后,由领导们面试定夺。刘副馆长、陈主任,你都认识的,他们都是人事招聘的面试组成员,只要你拿着文凭去应聘,不用我打招呼,他们肯定优先录取你。” “只要你对我们馆的工作有兴趣,哪怕你只是高中毕业,或者高中不毕业,我们也可以先把你招进来,暂时没有事业编制不要紧,在修复师这个岗位上,可以签合同,给你媲美有编制正式工的工资待遇……” 翟丹心里苦笑:我上辈子在省文保中心,就是这待遇。 拿正式工的工资,一直没有编制,结果老爸老妈一直是满腹遗憾。 没有正式工编制,在东洲老家,连女朋友都不好找, 他不便驳胡老师的面子,只得装作挠头,掩饰自己内心的胡思乱想。 胡老师继续按自己的想法说:“你看我们这里的好多合同工,都是连高中文凭都没有,急急忙忙先进来打个杂,白天在这上班,晚上去读夜大或自考,等文凭考下来再应聘正式编制,赚钱上学两不误……” 自考! 翟丹忽然想起了什么。 在上一世,他为拿文凭,参加过自考。 从专科到专升本,断断续续考了十来年自学考试。 自学考试其实就是发你十来本书,每本书代表一门课程,国家每年组织两次考试。一次最多报考四门课。 考过一门,就算过关一门,十几门全部考完,就能拿到大学毕业证。 自考其实挺难的。学习时间不定,还要一直坚持自律,有时候一门课程,反反复复考了几年都不能过关。 最惨的,翟丹见过有人一门《古代汉语》课程,考了七年都没过关的。 好在作为小镇做题家出身的翟丹有一股韧劲,最后硬是用十二年考下来了中文本科文凭。 现在回想:初中高中曾在学校里学过什么?他全都记不清了。 让他重学高中的课程,翟丹没有任何把握学好。 可中文自考那几本书,他反反复复看了十来年,书上内容锤炼的炉火纯青,要是再重新考起来,过关应该一点都不难。 “胡老师,您别劝我了。我能感觉到:您是想让我早日进博物馆,早日传授我更多的东西。我以后有时间尽量多来学习就是了。至于进博物馆工作,这个以后再说!” 翟丹打断了胡老师的劝说。他能感受到这个老人迫切传业授艺的心情,但是进博物馆工作,这事还是以后再说。 人往高处走,自己上一世在省城博物院,怎么说也是比三线小城高大上数倍的地方。 这回重生,要是进了东洲博物馆,不能说越过越好,算不算每况愈下了? 人人都想当世界首富,人人都想成为最杰出的尖子,在博物馆里,是最不出彩的。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甚至翟丹那老实保守的老爸,年轻时都满腔拯救世界的豪情抱负,结果从部队转业时,选错单位,进了效益差的企业,搞的现在手头紧巴巴的,买菜时想多买一两猪肉都舍不得。 翟丹希望自己能选择一个更容易出人头地的行业。 他的第一选择,肯定不是博物馆。 胡老师突然想起什么,他拍着脑门喃喃地自语。 “哎呀!你看我这老头子,只顾自己想法了。你们年轻人前程远大,以后要考大学,要考研究生,考博士,哪能把你们圈在东洲市这小地方。我居然还拿本馆高中没毕业的事给你举例子。我真是老糊涂喽……” “胡老师,不是这样的。您是为了我们这个行业好,是为了我们这门技艺能传承下去。您没有一点私心,这一点,我佩服您!” “还是我不好,我只想着把自己的手艺赶紧传下去,不想着你们的家庭还生活困难。” “我们家最近生活好很多了。” 翟丹由衷的说。 “再好能好哪去?东洲老话说得好:穷东关,富西关,有钱的都住城中山。你们家住东关那里,从清末就是有名的贫民区,东关的穷人们,以前连个新碗都买不起,所以锔碗补盆业以前特别发达。” “这么说,我姥爷还是很会找目标市场的。” “别扯远了。孩子,你家里还有什么好的老件儿?都拿来,我会给你算个好价钱。” “我们家也不是什么文物贩子,没有那么多老件儿。不过,我看报纸上说,咱们博物馆高价悬赏征集柿子山古墓的新闻线索。胡老师,我能不能参加应征?” “可以啊!你那边有山里古墓的线索吗?如果能提供线索找到传说中的古墓,五万元奖金肯定是少不了你的。” “我在努力找,好多人看了报纸,也都到那去找了,我只希望我能把这个钱给挣了。” “孩子,一般来说,博物馆的秘密是不能外泄的,但你是例外,如果我能知道柿子山大墓的位置信息,我绝对可以告诉你。” “就凭你拉来的那堆古陶瓷碎片,三年之后,价值绝对能升到五万以上,我们馆里只给你几千元的奖金,是有愧于你。可我们考古队找了十年,也没弄清楚清楚那座墓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胡老师,我不要您泄露机密,也不觉得博物馆愧对我什么。我拉碎片来,你们给的价格我接受,一来一往,天经地义。我就想问问您:如果我找到柿子山古墓的位置,奖金能不能立刻给。因为我家等着用钱买房子。” 然后,翟丹又把家里要买工区职工大院宿舍房的事,给胡老师说了一遍。 “按照我们博物馆的习惯,高额悬赏兑现这样的大事,都会压到年底给付,不过如果是你,我可以找馆长说说,尽快支付。” 胡老师毫不含糊。 “那就谢谢您了。” 翟丹说的理所当然,似乎这赏金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小伙子别口气这么大。我们博物馆找了快十年,都没有头绪,你不可能那么容易找到的。” “我肯定能找到。”翟丹微笑道。 “要不要我给你提供一下那座山的地质结构图?说不定会对你有找墓帮助。” 胡老师好心的问。 “不用。要找就堂堂正正找出来。如果胡老师您这里放水,会影响您的名声。” “好,有志气!” 第52章 都准备好了 中午时分,在东洲市职业技术学院大门旁,立着一张长桌子,桌子后面坐了三个人。 旁边,还立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粗体大字:自考招生。 翟丹走上前,其中一个招生的老师站起来,发给翟丹一张招生简章。 “小伙子,是不是要报名自学考试?” “你们这有中文专业?” 翟丹指着招生简章上的专业一栏问。 “有!自考汉语言专业,就是中文专业,专科本科都有。” “怎么专科只有十门课?” 翟丹印象里,应该十好几门课程。 “中文专业一共就是十门,是自考里课程最少的。” 旁边一个招生老师说道:“要学习的话,抓紧报名,听说以后还要多增加几门课程,现在趁着课程少,早报名早拿文凭。” 翟丹高兴的一拍脑门。 现在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现在的中文自考专业,只有十门课! 至于后来的十几门课程,那是未来二十一世纪以后又增添的。 现在报名,可以少学好几门课程。 拿大专文凭的速度,会快很多。 旁边招生老师像是看透了翟丹的心思,趁热打铁的说道:“十门课程,如果考试都是一次通过,最快可以在一年半内拿到大专文凭。” 旁边还有一位招生老师帮衬着说:“拿到大专文凭以后,还可以继续学专升本。有些本科的课程,和专科是同一本书。如果全部过程顺利,总共花三年,就可以拿到本科文凭。” 看着招生简章上一门门熟悉的课程,一个弯道超车的大胆想法涌上心头。 他的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变得紧张而又急促。 三个招生老师看翟丹似乎有所心动,开始轮番上阵,对翟丹进行滔滔不绝的宣传。 “没有基础没关系,说是自考,如果参加我们学院的辅导班,我们有专门的老师辅导,考试通过率是自学的十倍。” “不瞒你说,我们东洲职业技术学院以前是技校,现在和省里自考的主考院校联合办学,升级为大专,以后还可能升级为本科院校。上我们学校,不丢人。” “在我们学校报名,有白天脱产班,夜校班和周六周日业余班,学制灵活,不会吃亏的。” 翟丹突然意识到:明年就是大学扩招的时间节点了。 春江水满鸭先知,技术学院现在出来抢生源了。 人生需要有规划,赚钱需要有规划,学习,也需要有规划。 高考,被形容为千军万马挤独木桥。 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翟丹2000年高中毕业,会正好赶上事业单位只招聘大专以上文凭的门槛。 假如翟丹高中毕业后,考上一个中文类大专,三年后毕业,会赶上2003年事业单位入门门槛的加码升高,那时人家只要本科以上文凭的。 即使翟丹高中毕业后,考上一个本科。四年后毕业,那是2004年以后的事了。虽然本科文凭可以畅行,可那是六年以后的事,胡老师等不了。 胡老师今年六十一,属于退休后被博物馆返聘。六年后,将是快七十的人。 返聘最多坚持到六十五岁。 有些东西,胡老师不可能亲手交到翟丹手里了。 除非,翟丹有弯道超车的机会。 …… 黄昏时分,翟丹回到家中。 老妈在厨房做饭。 老爸早就在家里等候,见到儿子回来,他神秘兮兮地拉翟丹去阳台。 老翟像是做贼一样,低声对翟丹说:“儿子,照你说的,我把一切都办好了。” “这么快?” 翟丹惊讶老爸的效率。 “你石叔的老家,就是柿子山那里的。他跟大队领导都是本家亲戚,特别熟。他带我去办的,有熟人好办事。一天之内,把我的户口落户到那里了。” 翟金成心虚地往厨房那边看看妻子的动静,然后悄悄拿出了证明。 他对翟丹说:“已经在大队登记在册了。” 证明上赫然写着,他把东洲城市户口改成了柿子山村的农村户口。 户口栏的“农业”两个字,异常扎眼。 户口本上一般就两个选项。城市户口就写“非农业”,农村户口就写“农业”。 “丹儿啊,你确定那里两年之内,还会被划为城市户口吗?我这可是背着你妈干的,你爸从来没干过这种投机倒把的事。要是你妈知道了,咱家就永无宁日了。那结果,会比得罪楼上老魏还惨!” 老翟对儿子使了个“你懂的”眼神。 “放心,爸。政府的城市规划都登在报纸上了,东洲城太小了,不扩大城区,就没有前途。城市以后会往东发展,柿子山那边,下一步全部划归市内,算主城区,当地人全改城市户口。” 翟金成又摸出一张纸。 “这是你说的山上那座空房子,位置绝对没错。也是你石叔给牵的线,只花三千块钱,我买下了。” “爸,那就成了。” “儿子,你可一定要弄准位置啊!他们当地人都说你爸脑子有毛病,放着山下条件好的砖瓦水泥房不要,偏要买山上的废弃空石头房;放着好好的城市户口不要,非得落户农村。你要是弄不准,你爸就成别人嘴里的笑柄了。” “爸,放心,今天在博物馆,我还看到了那山的地质构造图,位置肯定不会错的。你就等着拿奖金。” “是博物馆的人给你透漏的消息吗?” 老翟不放心地问。 “您心放肚子里。我有自己消息来源。绝对准确。” 翟金成听儿子说过:在博物馆里拜了个师傅。觉得儿子一定是得到了内部消息。 看儿子态度坚定,他才稍稍放下不安的心。 “吃饭了!” 翟妈在外屋喊。 翟家父子从阳台走出来,坐在餐桌前。 平时饭桌子上的菜最多一荤一素,今天,翟妈做了四个菜,还烧了一大碗汤。 翟氏父子心里有事,不敢说话,心虚地低头吃饭。 翟妈放着筷子不动,突然长叹一口气。 “我今天有些话要跟你们爷俩说。” “妈,什么事啊?” 翟丹停止吃饭的动作,抬头问。 “是关于咱们家户口的事。” 听到“户口”两个字,老翟“哼”地一声,被嘴里的米饭粒呛到了,喉咙里拼命咳嗽起来。 老妈突然说出一个惊雷炸裂的话题,翟丹也一惊。 “妈,你想说什么?” 翟妈欲言又止,想了半天,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样子。 她很难为地说道:“关于转农村户口的事……你们……” 翟丹第一印象:事情泄露了。老妈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 “妈,都是我不好,全是我的主意,这事跟爸无关!” 翟丹抢先答话。 “孩他妈,是我不好,也没和你商量,都怪我,我也是为这个家考虑……” 翟金成也赶忙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翟妈叹口气:“是我不好。有事不跟你们商量。但我也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所以把户口本藏起来了,但是我已经决定了的事,你们爷俩反对也没用。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苦心,快把户口本拿出来!” 翟爸尴尬地拿出户口本:“反对也晚了,我已经改成农村户口了。” 翟妈:“啊——没有我本人出面,你是怎么把我的户口改成农业的?” 翟丹和翟金成糊涂了,二人一起问:“为什么要改你的?” 翟妈:“你们不是都知道吗?为阻止我,悄悄把户口本都藏起来了,还明知故问。” 翟丹感觉不对劲,问道:“妈,我们不清楚你要干什么,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同舟共济,你为什么要户口本?” “好。本来想瞒着你们爷俩的,现在说出来也无妨了。我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把我和田美珠、高金英两个老姊妹的计划透漏给你们爷俩了。我们仨准备合伙,承包镇外老家的那片鱼塘,但承包条件必须是本村人,我准备把户口迁到那里去。” 翟家父子听的呆住了, 翟丹问:“妈,你要把城市户口改成农村的?” “对。咱们一家三口,你爸有正式的工作,不适合改农村户口。你在上学,以后还要考大学,也不能改农村户口。算来算去,家里只有我最合适。” “孩他妈,城市户口在老家人人都羡慕,突然改成农村的,不太好?” 翟妈大大方方说:“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现在也想开了,大丹姥爷的老家就在那个村,我小时候就在那个村生活过。既然城市不好混,那就回农村。” “你补砂锅的活不是干的好好的吗?这回老家承包鱼塘,补砂锅生意不做了?” 翟爸问道。 “孩他爸你还不知道:城里的陶瓷厂倒闭了。现在被一个魏氏公司买下来,准备搞建材只烧红砖了。这陶瓷厂一倒闭,库存的十万只砂锅,全部便宜大甩卖,现在在本市市场上,一块钱能买两个新砂锅。” “卖这么便宜!” 翟丹倒吸一口冷气。 砂锅价格这么便宜,现在修补一个旧砂锅的价钱,最少都能买两个新砂锅。 照这样下去,谁家砂锅烧裂了还会去补?烧坏了都不如扔了再买新的合算。 “市场行情就是这样,硬逼咱们另想办法。你们爷俩心里也别当个事儿,我都能想得开,说不定我承包鱼塘以后,明年咱们家就成万元户了。” “哎,对了。说了半天,你们爷俩还没给我说清楚: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要承包鱼塘这件事的?又怎么在我没出面的情况下,把我的户口改成农业的?” “妈,您的事,我们不知道。” 翟丹小心翼翼的说。 “不知道,那为什么把户口本拿跑了,还说已经改农村户口了……” 说到这里,翟妈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死死盯着老翟。 老翟尴尬地说:“我说的‘我已经改成农村户口了’,不是指你。我的意思是说:我翟金成的户口,已经改成农村的了!” “什么?你的户口改成农业的了?” “对!没错。已经都办好了。” “老翟——” …… 这天晚上,整栋楼都能听到:翟丹妈吵吵嚷嚷的声音。 第53章 快被逼疯的考古专家 东洲郊区柿子山下,考古队的一个野外帐篷内,几个考古专家正在开会。 议题是:柿子山汉代古墓的位置到底在哪里? 一群专家争得是面红耳赤,却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柿子山有没有汉墓,在《史记》、《汉书》等正史上,没有任何记载。 但是古书上记录了西汉时,共有九代东洲王的存在。 历史上有这么多王爷,死后都埋在哪儿了? 西汉时期,九代东洲王,能确定墓葬的位置有五座,但汉武帝之前的三代东洲王墓葬却没有任何踪迹。 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和地方志《东洲府志》中曾有记载:“有汉以来,数代东洲王,及薨,葬之于城东郊野,以山为陵。” 东洲东郊有好几座独立的小山,在山中都发现有汉朝的东洲王陵墓。 唯独柿子山,没有发现过王侯一级陵墓的踪迹。 这本身就是一种可疑。 柿子山是东郊最大的一座山,背后和旁边还有三个小山包围绕。 山的正南方四百多米远,是古老的苍水河。 地形正对应了古代风水中“背山面水,山环水抱”的要求。 古人认为:地下有一种气脉,气脉中的“气”是“遇山而聚,遇水而止”。 柿子山,最符合藏风聚气的风水气脉说法。 这样的地形,应该是最好的风水宝地。 传说哪位贵人埋在这样的地方,他的子孙后代都会昌盛发达。 反观东区其他几座发现大型古墓的小山,都不如柿子山的风水好,却在山里都发现了某代东洲王的墓葬。 要知道:汉武帝削藩和推行“推恩令”之前,东洲王是拥有五十六座城池的大诸侯国,财力上富可敌国。 汉朝诸侯又讲究死后厚葬,设想中的柿子山东洲王墓,规模肯定不会小了。 柿子山一定有大型汉墓。 不止考古专家这么认为,好多盗墓贼也这么认为。 汉朝以后,柿子山在历朝历代都有盗挖偷刨活动的记录。 从古至今,寻找柿子山汉墓的大小盗墓者不计其数,官方的,民间的,团伙的,独脚大盗的,但各种盗墓活动,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山上山下,到处被挖的坑坑洼洼。 后山本来就是乱葬岗坟地,有的当地老百姓出殡,连坟坑都不用刨,就拿盗墓者挖的盗洞当墓坑,直接下葬家人。 最近,还有一些可疑人员带着工具,或在在凌晨,或在半夜,在柿子山鬼鬼祟祟出没,趁无人注意时挖挖刨刨。 最猖狂的,还有些违法团伙,用炸药做定向爆破。 但无一例外,所有盗掘行动的结果都是失败。 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今人保护的好,而是因为来偷窃盗贼们无论怎么漫山遍野的挖刨爆破,根本就找不到东洲王墓的准确位置。 考古队专家开会的帐篷里,挂着一张柿子山的万分之一比例地图。 地面上,还有一个模拟地形的沙盘。 “我认为:咱们还是应该用微波探测仪和地震仪寻找。这是目前最先进、最科学的技术手段。” 来自省博物院的一个专家指着地图说道。 “在先进的技术面前,其他手段都只能是辅助。” “我不同意!” 东洲博物馆一个白发老者站了起来。 “柿子山地形复杂,咱们这两年动用先进仪器探测,把这座山前前后后,每一个角落都探测遍了,除了发现山里有一个溶洞,后山有个裂缝,其他什么都没找到。这仪器一开机,就得是钱。费用已经花了十几万,还不是一无所得?” 省里来的专家不服气:“不靠仪器,那你说怎么办?” 本地的白发专家慢慢地说:“我认为:应该考虑用风水术。” “风水?在这之前,你们东洲博物馆用风水术,在这座山上找了七八年,不是一样没找到东洲王的墓葬吗?” “但我们是有收获的。这七八年之间,我们找到一百多座小型古墓,汉朝大型陪葬墓一座。也就是根据这座大型陪葬墓的信息,我们才可以断定:这山上还应该有更大的主墓存在。”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也站起来反驳省里的专家:“是啊!我们根据风水术,还在山脚几个风水穴的点上,找到特殊的三层墓。” “三层墓最上面一米深处,是明朝墓;把明朝墓再往下挖一米五是宋朝墓;清理了宋朝墓,再往下挖一米,是西汉时期墓葬。两千多年以来,这么多墓穴都选同一个风水点,这就说明:风水术的标准,从古到今,一直没变!” “是啊,秦始皇焚书坑儒,都保留了风水书不烧,这是有道理的。” 下边有人点头附和“风水派”。 又有一个邻市博物馆的专家站起来说:“我们这两年,用仪器探测的同时,或多或少也没放弃风水术。还用了现代考古方法、经验和逻辑,不是一直也不见效果吗?综合方法都不见效,用单一方法,会有什么成效?” 这位专家一说完,众人都闷闷不乐地坐下。 东洲博物馆的刘副馆长站了起来。 “我想在这里说一下,现在国家已经出台政策:从今年底开始,不允许再主动发掘任何埋藏在地下的墓葬。咱们如果找到年底都没有结果,是不是可以考虑结束这个项目,把精力投入到其他项目上。” ”对啊!我们找不到,盗墓贼也找不到。不如就让它在地下埋着。” 有人附和刘副馆长的说法。 省博物院的专家说:“现在不能泄气。这个项目进行了快十年,前前后后花了上级几十万专项经费。最后没有任何结果,我们怎么向上级交待?” “是啊!十年时间,花二三十万,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还动用了国内最先进的探测仪器,最后一无所得,这连向拨款的财政部门都没法交待。” 也有人附和省博物院来的专家。 “那该怎么办啊?” 台下不断有人窃窃私语。 也有人发狠说:“不行的话,明天考古队每人发一个洛阳铲,咱们排队犁地,把这座山再一寸寸筛一遍,就是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了。” 头发花白的老专家说:“你们年轻人回博物馆去,还可以该干啥干啥。可我们这个考古勘探队里,有一小半人都到了退休年龄。在退休之前,辛苦忙碌了近十年,这十年的辛苦,最后居然是一无所获。我们这些老家伙真不甘心呐!” “我有一个主意!” 东洲博物馆的一个老专家发言。 “老王馆长,你有什么好主意?” “与其说我们全体都扛着洛阳铲去排队犁地,一寸寸的筛。都不如再次去柿子山村里走访走访。” “柿子山村里,虽说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但上年纪的老年人几乎都留守在村里。我们去找这些老人多聊聊天,说不定能走访出什么线索出来。” “也许一个不经意的走访谈话,就能找到柿子山汉墓的位置线索。” “王馆长,你说的这是个笨办法,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也只能是去试一试。说不定会有惊喜。我同意。” 刘副馆长插话:“关于找线索这个事,我们在《东洲日报》、《晚报》、本地广播、电视台都做了悬赏征集线索活动。但至今,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线索。” 正说着,陈主任带着翟丹走进帐篷。 “各位领导,打断一下。” 陈主任一指翟丹。 “这位小伙子来应征悬赏,他说有柿子山大墓的位置线索。” “哦——” 帐篷里,所有人把目光都盯向翟丹。 第54章 地窖里的踪迹 “小翟,怎么是你?” 刘副馆长一眼看清楚来人的脸。 来应征悬赏这个人,他认识。 “哈!刘馆长,你好啊!” 翟丹笑嘻嘻的向刘副馆长打招呼。 最近家里的事越来越顺,翟丹精神面貌都变了。 以前,他到哪里,都是那种闷不吭声的低调小透明般存在。 现在,经常有好事降临,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脸上总会忍不住流露出笑容。 “老刘,你认识他?” 有专家问刘馆长。 “认识!他来我们馆售卖过三次文物。品级还都不错。” 刘副馆长回答。 文物贩子? 几个专家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翟丹, 随即,又都否定了脑子里跳出的第一印象。 这小子看起来太年轻了,文物行业讲究修为,修为是需要年头历练的。 凭这小子的样子,不可能有多年行业侵淫的那种修为。他应该不是那种奸滑的文物贩子。 一个老专家问翟丹:“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陈主任在一旁,用他的家乡口音说道:“他叫贼(翟)胆(丹)!” 贼胆? 这是什么名字? 几个专家都愣了。 陈主任见自己的方言口音引起误会,急忙补充说:“你们也可以叫他大胆(丹)。” 这么一说,误会更大了。 “贼大胆!?” “怎么会叫这样的名字?” 有人小声嘀咕。 “小伙子,你有什么线索向我们提供?”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专家并不纠缠于细枝末节,直接问翟丹。 “是不是我带你们找到柿子山下埋藏的大墓,就有五万块钱的奖金可拿?” 翟丹更直接。 每回和博物馆打交道,他都是直男脾气。 “报纸上白纸黑字都登着呐。我们博物馆信誉很好,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赖账的。” 另一个专家赶紧补充解释,他给翟丹吃了个定心丸。 “那要是找到古墓位置了,能不能马上支付?” 一群专家惊异地看着翟丹,心想:这半大孩子怎么这么爱钱啊?难道真是文物贩子? 陈主任看专家们投来的目光有点异样,急忙上来打圆场。 “他家里最近遇上点事,急需用钱。所以说话急了点……” “哦!明白了。理解。” 众专家虽然不知道翟家遇到什么事,但都点头表示理解。 也不知道他们都理解了什么。 “按照正常程序,支取奖金会有一个过程,时间可能会是十天,也可能是半个月。不过考虑你家里急需用钱,只要线索有效,我们可以给你特事特办。” 头发花白的老王馆长现场拍板。 “这个您说了管用吗?别事后不认账啊!” 翟丹还是不放心。 陈主任狠狠推了一下他后背。 “这个你尽管可以放心,这间帐篷里在座的,都是本省文博行业馆长一级的大人物,哪一个随便发话,都是管用的。你绝对可以信得过。” “那好,你们带上挖土的东西,跟我来。” 翟丹转身出门。 出考古队营地时,翟丹转,回头看了一下,他的身后,老老少少的,跌跌撞撞地跟了七八口子。 翟爸买的房子离考古队驻地不远。 柿子山的半山腰,一座石头垒成的简陋房屋前,站了一圈考古勘探队的老头。 房子已经有点年头了,因为是石头垒成,没有用水泥灌缝,可以说是到处漏风。 这是房子解放前盖的,如果是解放后建的房子,起码还都用石灰抹一抹墙壁。 房子的正前方,拉了一个不大的小院。 小院的围墙,也是用石头随便垒的,大概有半人高。 这座山以前叫石子山,满山都是石头,所以半山腰上修房子,都是用的就地取材,随手捡石头修成。 翟丹指着院里靠墙的一个位置说:“就在那里。” 众人围上去一看,有一个草席半掩着的地窖。 有个扛探测仪的人开始露出不满的神色。 “不就是一个地窖吗?这能说明什么问题?” 翟丹镇定自若的说:“问题就在这里。” “柿子山村是本省的咸菜基地,家家都挖地窖腌咸菜,这有什么特别的?” 扛探测仪的年轻人不服气地说。 翟丹掀开半掩盖的草席:“诸位请看:这里不是咸菜池,是个藏红薯的地窖。” 考古队的几个老头不等翟丹继续解释,迫不及待的伸头地窖里看。 里面黑乎乎的,看不清有多深。 翟丹拿起一个手电筒,打开往里面一照。 顺着光柱看去,地窖里面,竟有两人那么深。如果不是旁边有一个斜坡供上下行走,人掉下去,根本爬不出来。 “这个地窖,和汉墓有什么关系?” 旁边有人谨慎地问。 “这个地窖已经废弃多年,连本村人知道的都不多,只有个别年逾古稀的老人,才能知道一二。而且本村挖的腌咸菜池很多,所以你们考古队,极容易忽视这个地窖的线索。” “战乱年代,这家人还把这个地窖当成庇护所,用来躲兵祸和匪祸,所以外面入口修的特别隐蔽。不是知情人,走到跟前,都不知道这下面还另有乾坤。” 翟丹一本正经的介绍。 旁边几个考古队的专家,争着要下到地窖里去看看。 “我下去看看。” “不,还是我下去!” “我年轻,我下。” “我身体好,我下。” 翟丹急忙劝道:“各位老专家小心!地滑,别摔倒了。这个地窖五米多深,能容纳几万斤红薯。我今天早晨摔下去一次,疼的半天没爬起来。” “这个地窖是村里谁家的?” 陈主任问。他跟着考古队多次走访过柿子山村,村里七十岁以上老人,他都熟。村里石、常、叶、张四大姓,没有他陈主任不认识的。 “常立业。” 翟丹回答,常家是这座房子的原房主。 “这个地窖是本村常家祖上留下来的,据说挖了三四代人。山上的土质特别硬,铲刨起来,异常费劲,每一代人都往下挖一点,越挖越深,但是无论怎么往下挖,下面还都是土。” “往下挖还都是土?你确定?” “确定!不信你们专家组都可以下去实地看看。” 几个老专家开始兴奋了,又要争着下去。 翟丹感觉:跟聪明人打交道,特别舒服。 许多时候,话不用多说,只给一点点小小提示,人家就全明白了,甚至比你还通透。 但考古队不是每个人都是聪明人。 一个扛探测仪的人不解地问:“往下挖还都是土,这和找主墓有什么关系?” 没人理他,几个老专家争着下到地窖里去了。 陈主任走过来,对着那个人的脑袋,狠狠敲了一记,开启了教育不开窍之辈的模式。 “你这个榆木头疙瘩脑袋,真不开窍!都这样了,还不明白?” “明白啥啊?” “那我问你:这座山,以前叫什么山?” “石子山啊。” “为什么叫石子山?” “漫山遍野都是石头。” “那还不明白吗?” “陈主任,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主任看他这么不开窍,又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子。 “那我再问你:这个山的构造是什么?” “石灰岩和泥质页岩。” 那人对山体的构造倒是如数家珍。 “外表最深土层,覆盖是多深?” “山上覆盖土层最深是一米五到两米。” “就算土层最深是两米,那这里怎么会有一个五米多深的地窖?而且地窖往下挖还是土,不见石头?” 扛探测仪的人突然瞬间开了窍。 他的脸上,开始血往上涌。 “我明白了!这是汉墓上面的夯土层!” 扛仪器的手,开始颤抖。 “不会?难道——找了十年的主墓,就在这下面!” 第55章 挖呀挖呀挖呀挖 古人下葬,有一种方式是在坟墓上堆上厚厚的土,帝王墓的土,堆的规模特别大,因为是封住陵墓用的,就叫封土。 封土是一层一层的,每层大概十五厘米到二十厘米厚,就这样层层叠叠,封土可以堆上一两千层。 每层封土,都是用重石头夯过的,特别坚实,一般下铲子都很难挖得动。 这样的目的,就是为了防盗防挖。 如果能在石头山上找到封土层,那就说明这下面埋着帝王墓。 地窖外,考古队的每个人都想下去看看,但真正先下去的,都是考古队里最有身份、最有资历的大佬。 几个专家带着手电筒,慢慢爬下去,未过几分钟,就听地窖里传出老专家们激动的 “这土是有层次的!” “见到石头没有?” “没有。” “继续挖!” “土的后面还是土,没有石头。” 一个多小时以后,几个专家才精疲力尽的爬上来,从地窖爬出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六米深了。” “能不能确定是主墓?” 上面守候的人问。 “我们干考古的,要严谨。现在还不能一口说死。以前在国内其他地方,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挖开以后。才发现是疑冢,只是古人弄个假坟头,作为糊弄盗墓者的空墓。” “这里有没有可能是疑冢?” “也不能确定,只有再挖挖看。” “夯土层太硬,凭我们考古队这些老弱病残的身板,怕是不知哪年哪辈子才能见到里面的真章。” 老专家们晃着瘦弱的身板,擦着汗发出一阵艰辛的苦笑。 “去找个壮劳力,继续往下挖,今天一定要探个究竟。” 考古队的专家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负责人问刘副馆长:“小刘,这村里有壮劳力吗?雇一两个过来。”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里都是留守老人,最年轻的也六十二了。要找好的壮劳力,得费周章多花点时间。” “时间紧迫……” 考古的总指挥在现场眼神瞄了一圈,寻找着合适的壮劳力。 “要不,让他去——” 有人指指站在一旁抄着手看热闹的翟丹。 翟丹在一群柔弱干瘪的博物馆文人中间,显得人高马大,如同羊群里的骆驼。 特别是一米八的身高,显出很有力量的样子。 “那个谁——哦——对了,他叫贼大胆。那个贼大胆!你过来。” 考古队的负责人喊翟丹。 “找我啥事?是现在就兑现奖金吗?” 翟丹笑嘻嘻地跑过来。虽然很不满意人家叫他贼大胆,但看在巨额奖金的份上,贼大胆就贼大胆。 “小伙子,你看:咱们这里今天缺一个年轻力壮的人,来干点小活。我看你身体挺强壮的,一事不劳二主,不如就你来。” 负责人指指地上的挖土工具。 翟丹瞬时明白了。这是要我帮着挖土啊。 “你们考古队有这么多人,不会自己挖吗?干嘛非得找我?” 他直接反应就是抗拒。 其实考古野外作业,翟丹也会一些,但不是他份内的事,他不想把力气费在这上面。 “我们这些人主要负责考古勘探。真正挖土技术强的,今天都没来。你看看,这一圈人里面,找来找去,就数你最年轻、最强壮。” “我只负责提供信息,你们在报纸上的悬赏,也没提还要帮挖土的事啊!” 旁边有人不满意了,对翟丹说:“不就是钱的事吗!找个民工还得费老半天的时间,我们多付你一百块钱工钱,你帮我们继续往下挖。” “不干!这个我干不了。” “你要是不干,到时候找到主墓,功劳不一定算你的。” 那人吓唬翟丹。 “我带你们找来的,不算我的算谁的?” “你看啊,这是在人家村民家的院子里找到的,这房子的主人也应该有份。你要是不帮忙挖土,到时候发奖金,人家房主也来要求分一份。你这一点体力都不出,我们都不好帮你说话。” 考古队的某位专家为了让翟丹帮忙挖土,竟然找了那么一个看似牵强的理由。 不过看似理由荒谬,这样的事以前还真的发生过。 九十年代中期,东洲某座无人值守的东汉墓葬被盗,砌墙装饰的汉画像石丢了好几块。 半年后公安机关破案,除了一块被盗墓者半路丢弃的汉画像石不知所踪,其余的都找了回来。 但那一块找不到的汉画像石,成了当地博物馆的一桩心事。 于是,博物馆在报纸上悬赏寻找文物踪迹。 后来有人举报:那块汉画像石是被一过路农民捡走,用作砌猪圈的石材了。 本来结果该是:举报人拿到奖赏,博物馆去农民家搬回汉画像石。 现实中真正的结果是:那家农户听说举报人只动动嘴,就得到一笔奖金。自己猪圈少了一堵墙,还没有任何钱拿。于是闹着要非分奖金,不然那块石头谁也别想拿走…… 专家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讲给翟丹讲了一遍,同时暗示翟丹:最好乖乖就范,不然等这套房子的主人来了,后果难料。 谁知翟丹好像早有预料似的,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套房子的房主,就是我爸。你们要是敢赖账,我们家就把这个地窖用石头填上。” 说了半天,人家居然早有准备。 和翟丹谈条件的那位专家,被堵的差点气背过去。 就在这时,陈主任和翟金成一起走进院子里来。 陈主任指着老翟说:“各位领导,这位就是房主,他正好就在村大队上办一些手续,我把他找来了。” “你是房主?” “对。这房子是我从常立业手里买来的。” “你是本地村户口?” “是本村户口。” “我们考古队在这里做勘探,如果下面发现东西,需要征用你的房子。你这房子多少钱买的?开个价卖给我们!” “三……” 翟金成想说三千,但又感到不妥。 “爸,不卖给他们!我好心帮他们找到考古线索,他们又想克扣我的奖金,还又想让我当出苦力的劳工,帮他们挖墓。” 翟丹怕老爸把房子出价三千,赶忙截住老翟的话头。 这时,考古队的另一个老头走了过来。 “老张,你去那边忙,我来跟他们谈谈。” “周院长……” 老张的嘴巴张了张,还是把话咽到肚子里去了。 陈主任赶忙上前,给老翟做介绍。 “这位是我们省博物院的周院长。专程从省城过来指导我们的考古工作。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周院长讲。他说话,比我们考古队的总指挥还管用。” 省里来的!院长! 翟金成一阵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么的大领导。 周院长:“这位同志怎么称呼啊?” 老翟:“翟金成,我是他爸爸。” 老翟指指翟丹。 “老翟同志,我都听陈主任和刘馆长说了,你有一个很优秀的儿子。你的儿子文博方面天赋很高,修复技术也很精湛。以后要是能进博物馆,造诣不可限量。我们准备在他学成毕业以后,给他申请一个事业编制,把他抢到博物馆里来。” 什么?领导要让我儿子进博物馆,以后吃公家财政饭! 好消息来得太突然,翟金成更激动了。 “如果能从这个地窖里找到考古线索,你们家不但有五万元的提供线索奖金,我们还准备再把你们家这座房子买下来,作为博物馆的地下文物保护值守点。到时候,这套房子给你作价三万块怎么样?” 五万!三万!加起来就是八万!儿子以后还能进博物馆当正式工! 老翟激动的晕乎乎的,要不是手扶着墙,差点就要站不稳倒下。 周院长递上给翟爸递上一根烟。 “现在我们想请您儿子,帮我们再往下挖挖,您看……” 省里来的院长,这么大的官,没有任何官架子,还亲自给我上烟。 翟金成颤抖着,把烟接下。 “成!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老翟给周院长拍胸脯。 “爸,咱们只负责提供线索和地方,不负责出力。” 翟丹害怕老爸被周老头蛊惑。 谁知老翟忽然变色,对着儿子一通呵斥。 “翟丹!你废什么话!人家省里来的领导看得起咱们,还谈什么钱不钱的,今天这活咱干定了!什么钱都不要。你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下地窖,帮人干活去!” 第56章 挖到真章 “爸——” 翟丹看到老爸被省里来得周院长只用几句好话,就拍晕了,晕到不知东南西北,想提醒他别放弃奖金。 谁知老翟虎着脸说:“你再不下去挖,我就亲自下去。” 翟丹无奈,只得拿着锄头和铁锹,闪身钻到地窖里去。 下去的时候,就听周院长的声音:“我们考古队里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同志,我让他下去和小翟搭把手……” 翟丹心里一动,心想:两个人挖,活儿还能轻松些。 就听老翟大着嗓门说:“不用!这里面空间小,两个人耍不开,让大丹一个人干就行了。这小子有的是力气。” 噗! 翟丹差点没直接吐血。 就这么被老爸轻易卖了。 偶尔动作慢一点,老翟还上面大叫:“好好干,别偷懒!” 见过坑爹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爹坑儿子的。 翟丹感觉:这个周院长把老爸拿捏得死死的。 周院长和老翟如同两个“监工”,就坐在地窖口,一边看翟丹干活,一边相谈甚欢。 “老翟兄弟啊,你放心,奖金、还有收购你家房子的钱,我们一分也不会少。要是市博物馆经费不足,我们省博物院可以给划拨。我们说到做到。” “哎呀周院长,不用那么客气!你们博物馆愿意收我们丹儿,这是多少人花钱,请客送礼都办不到的事,我哪里还能再要你们的钱。” 翟爸一听“事业单位”、“编制”之类的话,高兴都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肯收博物馆给的钱。 “不,钱一定要给的。不然以后我们博物馆再有悬赏任务,谁还敢信?你不收,就是破坏了公平的规矩,破坏了我们的名声。” “这样,今天该怎么干,我听您的。我让大丹也听您的。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这就对了!我看你老翟身上有股军人的豪爽气质,你以前是不是当过兵?” “我转业之前,是防空部队灯团的探照灯兵。后来防空探照灯被雷达取代,又成了雷达技师。” “好啊,你这干的都是技术岗位,身上有技术,走到哪里都能立身。” “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当年以为探照灯是技术兵种,占了大便宜,谁知道防空技术发展这么快,转眼就被雷达取代了。原来练的,全白费了。” “天下没有浪费的技术。就拿我们文博行业的研究来说,一项以前的主流应用技术,因为时代的发展,被其他技术取代,并不能说明就是被淘汰了,只是用途领域转向了而已。有些东西之所以被淘汰,只是没有及时找到用途和该转去的应用领域。” “比如说蜡烛,古代一直用来照明,现在被电灯取代,但蜡烛并没有消亡啊。学生们上物理、化学课,要用上蜡烛做教具;停电时,蜡烛可以应急照明,户外生存时,可以作为火种源和光源;年轻人过生日或聚会,蜡烛还可以搞气氛……” “如果找对转向的应用方向,这技术就会一直存在,也说不定哪天,遇到更好的应用方向,还可能会重新发扬光大。” “您这哪是在说技术,简直就是讲做人的道理。但探照灯和蜡烛不一样,除了防空,确实没什么用途了。” 翟金成低头喃喃地说。 “谁说不一样了,都是一个道理。探照灯不能用来防空了,还可以找其他用途。二十多年前,我曾在bj参加一个群众大会,当时安排我们在广场观看国产卫星从夜空飞过,为我们指示卫星方位的,就是你们防空部队的探照灯。虽说不防空了,那时探照灯起的作用,不是比照飞机还强?” 翟金成眼睛亮了。 “周院长,您参加过那年的十万人观看人造卫星活动?” “当然了。为我们指示方位的那个探照灯兵可厉害了,根本没见他瞄准,一打开探照灯,人家稳稳的,直接指准了我国人造卫星的方位。” 老翟突然眼圈一红,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了。 “周院长,您还记得当年那个探照灯兵?” “不止我记得,那个兵操作水平,太牛了,是你们探照灯兵的骄傲。别说飞机,卫星都跑不出他的手心。那时现场十多万人,都为他的操作欢呼鼓掌。” 翟金成突然仰头向天,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老翟,你怎么了?” 翟爸一声哽咽:“周院长,当年那个操作探照灯的士兵,就是我啊!” “嗨呀——原来我们二十多年前就见过面!怪不得一见如故。” 周院长也是一声惊呼。 “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我当兵时的事情,居然还有人记得!” 翟爸一边说,一边抹泪。 “当时离得远,看不清你的脸。但我记得你精湛的操作水平,我还记得:远远的听见部队里人都叫你什么‘五号’、‘五号’的。” “是‘大五号’。” 老翟补充。 “因为我们那个小组里都用代号代替名字,我是五号,在小组里个子最高,所以都叫我‘大五号’。” 老翟在地窖口边,哭的泪流满面。 翟丹好像听到老爸被周院长说哭了,探头往外边瞧动静。 “好好干活!别探头探脑的!” 老翟对儿子又是一声断喝。 “既然都是故人,你儿子又是我们看好的行业接班人,今天,我得送你儿子一个礼物。” 周院长神秘的说。 “什么礼物?您已经给的够多了,别再为我们家花钱了。” “不花钱,是一项技能。有了这个技能,让你儿子在考古界能更吃得开。” 周院长一回头,做个手势。 “老张,把你的那项绝活交给小翟!我给你找到传人了。” 被叫“老张”的专家也不说话,掂个小手铲走下地窖。 他就在地窖下,给翟丹比比划划,在上面听不见说什么。 只见翟丹不情愿地接过手铲,按白头发老专家的指示,动作很麻利的在铲土,那胳膊上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的以为在看杂耍。 十来分钟后,老张上来。 “有基础,悟性也不错,什么都是一点就透。我最后这点技巧都传给他了,就算明天退休,没遗憾了!” 老张专家对周院长说。 周院长又是一个手势:“让王开上。” 又一个姓王的老专家被派到地窖下,拿着手铲指导翟丹挖土。 十几分钟以后,那位王老专家也上来了,嘴里还念叨着:“吾道果传!吾道果传!没遗憾喽!” 地窖门口,还排了两个白头发老头,拿着自己的手铲,在候命。 老翟看着这几老头似乎是在教儿子铲土的手法。 “周院长,这几位老师是……” “现在年轻人不都追什么港台歌星‘四大天王’吗?这四位老师,号称是我们野外考古界的‘四大天王’。” “他们的技术,除了写在书上和论文上的,还有一些具体是在纸上写不来的诀窍。眼看今年底,他们都要退休了,这些纸上写不来的东西,还又是我们田野考古必不可少的技巧。以前有人想学他们都不教,现在又担忧这点东西失传,今天,终于找到一个不错的传人。” “都传给我们家大丹?” 翟金成的神色都变庄重了。 翟丹在地窖下一边一边用手铲快速刨土,一边恨恨地想:“老爸你又被忽悠了。田野考古是文博行业里最苦的活。拿手铲铲土和刮土层剖面,又是田野考古里的苦活,考古专业的毕业生遇到这样的学习机会,都会绕开躲着走,也就是老爸你这外行,以为是捡到宝了……” 想归想,手上的动作并未慢。 他本来就有基础,再加上几个有三四十年经验的老考古在一旁指点,稍一点拨,就融会贯通,把手上那点力道、技巧学了个通透。 翟丹体力好,学得快,几个老头教的也畅快,没多久,竟然如彻地鼠般,干净利落铲出一堆比他个子还高的红色粘土。 不断有人下来,用筐子把铲下的土抬出去。 “大丹别停啊!你怎么又偷懒!” “爸,我没偷懒。我——我挖到了!” 第57章 窥见到真面目的一角 翟丹在地窖里没有怎么往下挖,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挖,都还会是土。 地窖的地址,应该是在古墓墓道的正上方,这个填土深度有五十多米。 探测仪器最深只能探十几米,找不到地下深埋的古墓很正常。 一直往下挖,得活活累死,还总不见底。 这座后来被称作一号大墓的古墓,造型特别奇怪。 一般西汉时的帝王,要么,是用土堆成一座小山,作为自己的墓葬。 要么,是凿空一座石头山,钻出石头洞穴作为自己的墓穴。 唯独柿子山最特殊。 这座山是一半打成巨大方形石坑,又在石坑最底部凿一条长长甬道,在山体最深处钻出墓室,几乎弄空了山体,东洲王下葬后,最后再塞上巨石和填上厚厚的夯土。 填土的部位,呈方形葫芦状,并在上面留有祭祀或守墓人住的房子覆盖。 就是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殊构造,成功迷惑了从盗墓者到考古队在内的所有行家。 一切往日的经验和知识,在这里全部成了阻碍发现的桎梏。 找墓的知识越多,经验越多,就越找不到这座墓的位置。 翟丹找到的地窖位置,正好处于“葫芦”上下结合的最窄处。 古墓的方向是坐北朝南,他往东西方向挖,能最快找到古墓的石壁。由石壁就能判断下面有没有墓。 有“四大长老”在一旁的指导和助攻,他很快找到了东面的石壁。 两个教他手法的老头用手电筒往石壁上一照,激动起来。 “石头!石头!” 老头大喊。 上面探出周院长的脑袋。 “挖到石头了?还有什么发现?” 周院长清楚,两位老专家不会为普通的石头而激动。 “石头上有凿痕!是人工的痕迹!” 听下边人说完,周院长也不和老翟拉家常了,晃晃悠悠地直接冲了下来。 一块石壁已经被翟丹整整齐齐清理出来。 翟丹的手法很好,手铲在石壁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石壁上,深深刻着的一道道痕迹,是古人用铁凿一点点凿出的。 凿痕一道道往地下深处延伸。 有的地方是粗线条凿痕,有的地方是细线条凿痕,个别地方,还有打磨过的痕迹,石头表面磨过的地方,如水磨石般光滑。 不用说了,做的那么用心,不可能是疑冢。 按照这种痕迹推断,这下面,一定是座大墓。 考古队的几个白发老者,用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石壁上的凿痕。 “十年了!东洲王,终于找到你了!” 姓王的那个白发老头开始流泪。 还有两个老头对视而泣。 他们开心,终于可以安心退休了! 这时,陈主任带着带着一帮壮劳力,出现在地窖口。 “各位领导,我带生力军来支援了,都是能挖土的棒小伙子。怎么施工,你们指示一下!” “让他们继续往下挖。顺着小翟画的范围继续。” 周院长指挥新来的人接替翟丹的工作。 “小翟,今天大功劳一件,你可以休息了。” 老翟赶紧过来,把翟丹从地窖里拉出来,并帮儿子清理身上沾到的泥土。 翟丹一脸责备地说:“爸,你凭什么不要博物馆的奖金?八万!八万!八万呢!咱们这么辛苦折腾,被你一句充大方的话,这里里外外,不都白忙了?” “傻儿子,大气点。人家博物馆都说要你了。找个全民事业的工作单位,身份上还有正式的编制,这样的好事哪找去?和这一比,那些奖金算个啥?” “爸,离我毕业还有好几年呢。几年后,人家要不要我,还是另说。再说,这之前市博物馆已经许下话,说等我毕业后,接收我。这奖金是另外给的,你倒好,和人聊的高兴,几句话就给回绝了。” “你要相信公家正规单位的信誉。” “老爸,你就就那么信博物馆?” 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周院长、考古队的总指挥和陈主任低声商量了一小会儿,然后走了过来。 陈主任:“关于提供找墓线索找到主墓的事,奖金还得暂缓……”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翟丹气得直跳脚。 “报纸上白纸黑字写着:提供线索找到主墓者,奖励人民币五万元。刚一找到点眉目,你们就翻脸不认账了。” “大丹,和人家领导说话要有礼貌。” 翟金成喝止儿子。 “奖金不是不发,只是现在只找到一个痕迹,里面还不能确定。起码得确定主墓的大致框架,才能有充分理由打报告,申请奖金。” 陈主任解释。 翟丹依稀记得:这座墓好像是两年以后才开始发掘的。 是不是奖金也要往后拖到两年后? 买房子、开门面、接收姥爷家的老房,旧货市场扫货……这一件件都等着用钱呢。 陈主任继续说道:“你们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一些。考虑到你们现在急着用钱,我们准备先把你们这座房子买下来,以后考古队就进驻这间屋里,从这个位置继续往下挖。” 考古队的总指挥:“周院长说了,这个房子给你们作价三万。老翟同志,要是没什么意见,现在就可以去办手续领钱。” 周院长:“老翟啊,提供位置线索的奖金,我们肯定不会赖账的,但是真正确定和打报告申请这个过程有点长,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的。而且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要是继续往下挖,发现是假墓或没有墓,这个奖励钱是不太好申请到的。” 听说有三万块钱可以拿,翟金成已经乐开了花。 “没事没事。一切好说。一切好说。我们爷俩听各位领导的安排。” 地窖下,不断有红土被抬出。里面越挖越深,面积越来越大。 “西边也找到石壁了!” 有人在下面大喊。 随即,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同时推进,把西面的石壁也清理出来。 和翟丹清理出的东面石壁完全一样。 “这里是墓道的位置!” 有个现场指挥的专家惊呼。 考古队总指挥在上面问:“以这个墓道的中轴为线,南北延长,这个位置和我们以前开挖的勘探点距离相差多少?” 旁边有人拿出一张图,用铅笔画上一条线。 “距离最近的那一次试挖开掘的点,只有两米远。” 这就是说,考古队曾经开挖过的勘探点,距找到主墓墓道位置只差两米。 周院长过来一瞧,说道:“算上当时施工时越界,还多挖了一点,你们离找到墓道石壁的距离,实际只差十几厘米。” 总指挥一脸痛惜:“也就是说:三年前那次挖掘,我们只差十几厘米,就能找到主墓的石壁。” “对!三年前那次,你们只要再往西多挖几铲子土,这里当时就找到这了。” “当时再往西就是这边的民房。我们之前已经花两万多买下东边的民房,结果一无所获,整个考古队都被失败吓怕了,怕再花两万多又是一场空。经费有限,谁也不敢这么盲目花出去。” “那你们看:我今天出的这个三万元值不值?” 周院长得意的问。 “物超所值。” 几个老专家眉开眼笑。 那么多年的煎熬,能找到主墓的踪迹,别说三万,十万都值。 “古代王侯的墓葬都是按照山体最高点为轴,修建墓穴。为什么这座墓竟然偏离最高点的中轴线两米?” 有人发出疑问。 “是不是这座墓的墓主故布疑阵?” “那就偏离风水了,东洲王墓的设计者,应该是古代风水大家,怎么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眼看专家团们又要争论,周院长急忙制止。 “各位,你们有没有想过:古时候,这座山的最高点,不是在现在这个位置,而是往西两米。” “周院长说得对!有这个可能。两千多年的沧海桑田,地形地貌有变化很正常。别说两米,偏移两百米都有可能。” “也有可能是造墓时按照风水修建,下葬以后,古人故意修改山顶最高点位置,这样既符合风水,又能骗过后来的盗墓者……” 周院长又发自己的见解。 “不会!这个东洲王不可能这么狡诈。如果一个简单的墓穴布局都这样心思缜密诡异,这墓里面,岂非是要布下重重机关?” 几个老专家本来还欢天喜地的,听了周馆长的话,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都安静了。 第58章 计划 翟丹和他老爸兴高采烈回到家中时,翟妈正愁容满面的坐在客厅里。 “妈,怎么一脸的不高兴,脸拉的跟长白山一样。 “去——没大没小的,你才长白山呢,你们全家都长白山!” 翟妈不高兴地说。 她心情不好,儿子却还没心没肺的傻乐。 “妈,咱们可是一家人啊!” 翟丹提醒妈妈,我的全家人里——也包括你谢文兰。 “谁和你一家人,我现在是农村户口了,你爸也是了。家里就你一个城市户口了。” 翟妈叨唠着,心里百感交集。 她现在,特别后悔听信儿子的激进建议。 “那又怎么了?这不都是暂时的吗?” “暂时?咱们家遇上大危机了。你妈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翟妈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老谢,怎么回事?又出什么状况了?” 翟爸紧张地问。 “我今天去处理老家房子的事,给大丹的几个姨舅说明情况,要买下村里空着的老房,承诺过年后拿出两千块钱分给大家,大丹的姨舅都没意见,他姥爷的房子算是归我们家了。但我打扫房子时,发现房子年久失修,屋顶漏水,大队干部来帮忙看了一下,要是全修好,又得多花五千多块钱。” “那就花呗!这有啥好愁眉苦脸的?” 翟丹劝老妈。 “这还不算是大头,我们今天去接收承包的鱼塘,发现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买鱼苗、买饲料、整塘子、买打氧设备什么的,还得再多掏七八千块钱。你两个阿姨打退堂鼓,直接退股不干了。” “就这?这都是小事。咱们家独家经营更好。” 翟丹还是一点都不紧张。 “咱们家这房子砸墙改门面,连请工人带买材料,还得花两千多。” “妈,没有事的。” 翟丹尽量安抚老妈。 “这还没有事?你知道吗:我们超出预算了!” 然后谢文兰悲愤地说:“咱家账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钱。一步走错,后面步步错。马上就要支出这么多钱,我们哪里还有钱买房?” 说完,竟然流着眼泪哭了起来。 “就这事啊!” 看着翟妈为钱愁到哭,翟家父子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有了口袋里的三万块钱打底,后续还有五万进账,老翟觉得底气都硬了。 “你们爷俩还笑,没心没肺的。我早就说要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哪怕穷一点,不用冒那么大的风险。都是你们爷俩非得要瞎折腾,现在好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翟家父子笑的更厉害了。 “哈哈哈!妈,我还想再给你说一件事:我在东洲职业技术学院,还报了一个自考班,一年半的学习和考试费用,总共还得要两千多块钱。哈哈哈!” 翟丹非但不安慰老妈,还火上浇油,大笑着,又说出一项新支出。 “哈哈哈!孩他妈,等咱们搬到老房住以后,你又得打理鱼塘生意,我还想给咱们家装部电话,现在初装费降了,不过也得花一千多块钱。” 老翟也跟着又添一把火。 “你们别再和我开玩笑了,咱们家完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马上就过不下去了。” 看丈夫和儿子非但不愁,还笑得前仰后合,翟妈捂着脸失声痛哭。 “好好!不跟你开玩笑了。孩他妈,你看这是什么?” 翟金成摸出一张现金支票,放在翟妈面前。 翟妈看到上面的数额,吓住了。 “这钱?” “我那农村户口换来的。” “还真有人买你说的那个荒山野岭的鬼屋?” 翟妈一直认为:老翟是脑子秀逗了,才搞出那么匪夷所思的事。 为了老翟偷偷改户口和买柿子山半山腰上民房的事,她曾把他们爷俩嘟嘟囔囔训到半夜。 “那间房子,我们卖给了考古队。房子下面发现有古墓,考古队给了三万块,把房子征走了。” 翟妈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翟。 老瞿啥时会找墓了? “因为帮助博物馆找到古墓,等古墓范围全部确定,后续还有五万块奖金进项。这一下子,哈哈,咱们家就有小十万收入了。” 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事,居然赚了这么多钱。 “多亏大丹眼光好,找到了那座古墓的位置。人家看咱儿子聪明,悟性高,还承诺大丹毕业后,招他进博物馆上班。” 翟妈不信有这么便宜的事。 “进博物馆?正式工还是临时工?” 看着老婆难以置信的眼神,翟爸又补充道:“全民事业单位,正式工,有编制的那种,吃公家财政拨款。” 悲伤和喜悦的反差来的太大,太快。翟妈感觉自己是在梦中。 “老翟,我不是在做梦。” 翟金成笑着上去,掐了老婆一下。 “哎呦——让你确定一下我是不是做梦,你别掐我!” 翟妈确定:真的不是在做梦。 “那大丹说报名上职业技术学院的事,也是真的?” “妈,也是真的。这就是我下一步要告诉你的事。” “高中上的好好的,为什么报名要上个不如高中的技校?” 翟丹只好详细解释,不是上技校,是东洲职业技术学院马上要改大专,试点办的自学考试辅导班。 一年半能拿到大专文凭,文凭是省师范大颁发,毕业证上还有省教委的章,学历全国承认,据说外国都承认。 “你这高中没学完,就要拿大学文凭,速度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翟妈还是感觉:儿子的规划不合常理。 “妈,那您觉得是一年半以后拿大专文凭好,还是五年以后拿大专文凭好?” “那个一年半的自考文凭就这么好考吗?自学考试我是知道一点的,听说拿文凭特别难。咱们院里的老史家孩子,就是学的自考,他考了四五年,都没拿到毕业证。” “我不一样。我有把握一年半拿到。” 翟丹很有信心地说。 在上一世,他曾苦苦考了六年自考,最后终于拿到中文专业文凭。 初中学的东西都忘了,高中学的东西也不大能记起来了,但中文自考那十来门,因为常年反复学习,被他掌握的滚瓜烂熟,几乎闭着眼就敢去直接考。 “那你高中这边怎么办?放弃吗?” 翟丹看到老妈那一脸担心的样子,感觉老妈不希望他放弃高中。 本来想说高中就放弃了。开口说话时,话却变成“高中这边我也继续跟着上,以后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儿子没有要辍学的意思,翟妈才松了一口气。 “两边同时上,你能兼顾过来吗?” 翟妈又有新的担心。 “兼顾的过来。咱们先试一年,要是我成绩有问题,妈您可以随时叫停。” “好,不说你了。还有你爸。你爸这次啥都好,就是户口啥时能变回来?” 翟妈总有无穷无尽的担心。 “妈,放心,柿子山那边已经发现了大型汉墓,以后政府会开发成旅游景点。到那时,我爸想不改回来都难。” 翟丹相信:郊区农村大举城市化的威力,老妈很快就能看到。 翟金成说:“现在可以腾出手,计划计划你妈那边的事了。” 想到家里有了自己的鱼塘,以后就可以吹嘘:自己是有鱼塘的土豪了。 翟丹特别高兴。 “关于老妈这边。我有两个设想:第一,咱们把鱼塘整整,旁边种上树,环境搞的优雅些,再搞个休闲垂钓中心,比单纯养鱼赚的钱多。” “第二,把姥爷那房子翻新一下,在政策允许的情况下,再加盖个二层……” “够咱们家三口住就行,盖那么多房间干什么?” 翟妈又站出来反对。 翟丹知道老妈最看重亲戚之间的亲情,他说道:“现在农村管的松,多盖个一两层房子,都能办来许可证。房间多了,以后亲戚们回来,搞个周末聚会什么的,晚上不走了,都有地方住。老家村里环境好、空气好,甚至等我那些姨舅们都退休了,可以接过来养老,” 翟妈信服地点点头;“儿子说得对!就这么决定了。” 翟丹心里却想:十几年后,姥爷家房子会拆迁,现在盖的房子面积越大,到时赔偿的就越多。反正现在能办来许可证,等未来收紧审批,后悔都来不及。如今盖上二三百平方米房子,未来,我这个“拆二代”就没跑喽! 第59章 大排档前 夜半时分,在矿区中学旁边的夜市大排档摊上,魏山、王晶晶和几个流里流气的“社会人”正喝着酒。 1998年夏天,东洲大排档的炒菜摊价格特别便宜,打出的牌子是“十元四炒”。 花十块钱,可以炒四个菜,两荤两素,还另外奉送一个汤。 魏山异常大方,给了老板五十块钱,老板连炒带烧,很快弄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桌上摆的菜品异常丰富,六个人吃得畅快淋漓。 啤酒瓶子,乱七八糟摆了一堆。 “大三儿,别人不顶你,我顶你!” 一个身材高大的地痞混混举起酒杯,对着魏山晃晃,然后一口气喝下半杯。 “咱们三哥人马多的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们哥几个都是心向着你的。” 另一个混混一边吃,一边对魏山表忠心。 “对,我们不像黄毛和瘦猴,平时在三哥面前蹦的欢,老大长,老大短的。一遇上点什么事,马上变脸,当了叛徒。这两个二五仔!” 第三个混混表示着对黄毛和瘦猴的厌恶。 魏山也不说话,倒了一杯啤酒,仰脖狠狠往喉咙里灌了大半杯。 他从内心很看不起这些人。 这些人有酒有肉就是好兄弟,一有风吹草动,传言说他魏三儿没钱了,马上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是他还得用到这些人,起码唬住黄毛和瘦猴,还需要这些人的助攻。 晶晶在一旁像个女主人,拿出一副“大嫂”的风范,不断为几个混混倒酒。 这个女人更现实,魏山一亮钞票和身家,马上就温柔的回到魏山身边。 晶晶说:“以后三哥有什么事,还要靠你们几个了!好多事,就拜托你们了!” 几个混混也做出很大气的样子:“好说好说。咱们和三哥谁跟谁啊!” “哎——嫂子,够了够了!今天喝不少了,酒不能再倒了……” 魏山一直不说话,就是盯着远处的路口,慢慢喝着闷酒。 突然,他看到黄毛和瘦猴远远的朝这边走来,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黄毛和瘦猴明显也看到了他们这边的一桌人,马上停下脚步,躲在路边树底下,不敢靠近。 “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去。等着有事我叫你们。” 魏山板着脸说。 “那好三哥,我们先回去了。” “大三儿,赶明个儿见!” 几个混混也感觉吃喝的差不多了,听到魏山下逐客令,识趣的站起身离开。 “三哥你不走吗?” 有个混混问魏山。 “我还有事,等会再走!” 魏山不耐烦地说。 待到几个混混离开以后,瘦猴和黄毛才畏畏缩缩慢慢靠近过来。 “老大!” “三哥!” 二人对着魏山,小声抖抖索索的开口。 魏山旁若无人地喝酒吃菜,视瘦猴和黄毛如空气,就如同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 “老大,我们来了。” 瘦猴恭恭敬敬又叫了魏山一声。 “哎吆——你们还知道谁是老大啊!你们的老大不是那个石一波吗?” 晶晶在一旁酸溜溜地说。 瘦猴急忙奉承道:“三哥才是我们的老大!石一波只是仗着有几分蛮力气,到处耍横耍愣,他哪点能跟老大您比?” 黄毛也跟着尴尬地陪笑:“是啊是啊。” “坐!” 魏山冷冰冰地说道。 黄毛和瘦猴各找一个凳子坐下。 坐下时,各自只搭半个屁股在凳子上。 魏山拿起两个空杯子,放在二人面前,倒上啤酒。 “你们俩也看到了:我一招呼,马上就有一群人呼应,我有的是人。现在我招集旧部人马,谁跟我作对,谁就没有好下场。” 黄毛和瘦猴一副吓得诚惶诚恐的表情。 魏山问:“我吩咐你们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瘦猴急忙回答:“都办好了,好的不得了。晶晶这回配合的也好,我们仨把石一波和张晓明哄的一愣一愣的。他们俩都入套了。” 黄毛也结结巴巴地说:“这次……这次,计划应该实施的……很……成功。” 魏山慢条斯理地说:“我刚都才听晶晶说了。这一次,你们表现的不错!来咱们先喝一个。” 瘦猴和黄毛不敢怠慢,把面前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魏山冷笑一声,表示满意。 四人的面前,每人又都倒上了一杯啤酒。 “干杯!” “干杯,祝我们马到成功!” 魏山:“这一次为了帮我出口恶气,你们三个辛苦,表现的不错!” 黄毛说道:“老大,还是你的计策巧妙!张晓明和石一波都已经上当了。” 瘦猴说:“石一波还真以为我们都投奔他了。就他那穷身家,哪能和老大您比?” 晶晶说:“哼——那个贼大胆不是讲义气吗?等这次石一波和张晓明欠下巨债,一个是从小一块长大的邻居加好朋友,另一个是他正追求之人的弟弟,我看他贼大胆倒是救,还是不救?” 魏山又恢复了“东城魏三儿”的老大气势,神采奕奕地说:“贼大胆如果出钱相救,必定会倾家荡产都不够。如果不救,看他在张婕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我下一步还有更厉害的后续打击在等着他,反正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谁让我不舒服,我就让他彻底痛苦!” 黄毛和瘦猴听到他的话,都吓得一哆嗦。 魏老大最近越来越阴险,谁知道哪天,这些阴谋诡计会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至于你们俩,过去的事,我魏三儿统统既往不咎。今天通过这次事,你们也应该都看清楚了?最后要想收拾局面,终究都得求着我出山。在东城这个地方,谁,才是真正的有经济实力。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瘦猴端起酒杯:“老大,你大人有大量。我以后就还是跟着你混!” 黄毛也跟着端起酒杯:“老大,我也是。” 黄毛心里却在想:下学期,我一定转学。 同时得罪魏山和石一波,无论结果是什么样,作为参与者,以后肯定都没有好下场。 “只要你们此后三天之内不露面。三天以后,李大师就拿着几万赔款找不到人影了。” 一提到请来的“大师”,魏山就特别兴奋。 这位“大师”简直就是世外高人。一定能把翟丹、石一波等人碾成渣。 “这大师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厉害!” 黄毛问。 “是我哥介绍来的,人家是世外高人。这一出山,就不同凡响。” 魏山一想到李大师的策划,就忍不住得意。 瘦猴低声问道:“老大,咱们这么干,不会犯法?” “犯法?就是他们那边不报警,大师这边也会报警抓他们的。” 魏山轻蔑地一笑。 “就算他们报警也没用,你们就咬死口,说是李大师半路上遇见你们,施展口才把你们也迷惑了。什么事情都往大师身上推,大师那边自有应对。最多,你们和石一波一样,都是被迷惑的普通型群众。” 晶晶在一旁插话:“可翟丹那小穷鬼家就不同了。我打听过了:缺个两三千块钱,够他家将大半年的收入,这要是什么都填进去救张家的窟窿,他家是绝对买不上房子了。狠狠教训他一下,精神打击和经济打击一起上,也让他知道三哥的厉害!” “那要是石一波和张晓明不向翟丹求救呢?” 瘦猴又抛出一个问题。 魏山冷哼着,得意的奸笑。 “那我们就直接帮他们通知翟丹。这些钱,石一波和张晓明靠自身解决不了,一定会到处求助的。贼大胆此人虽不招我喜欢,却是个讲究的人,不会看着他的朋友们遭难而不管。所有这些,之前我都精确盘算过的。” 晶晶灌下一杯啤酒后狂笑:“这一次,他们死定了!” 第60章 新的阴谋 第二天,翟丹的身影又出现在旧货市场上。 一大早,他爸妈拿着博物馆开的现金支票去银行兑现。 翟丹特地找父母要了两千元钱,说是去旧货市场还赊欠张婕家的陶瓷碎片钱。 翟妈一听儿子赊欠过人家的钱,满肚子的不满意。 她最讨厌骗欠别人的钱。 倒是翟爸通情达理,一听说儿子是要去找那个漂亮的女孩,急忙催促翟妈赶快掏钱。 至于这笔钱儿子具体怎么用,他让翟妈“不要管”。 实际上,翟丹身上还有上次去博物馆送碎片时,博物馆给的三千块钱现金,这笔钱的进账,他悄悄隐瞒了父母。 他准备用这些钱在古玩市场上再吃进些货。 同时,来古玩市场,也是为了找张婕还帐。 翟丹不希望欠女人的钱和人情。 还没到张婕家的摊位,远远的,就看见张晓明和石一波蹲在摊位前,如同两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的。 张婕站在他们面前,正怒气冲冲的,指着鼻子训斥着二人。 离得越近,张婕的声音越清晰。 “张晓明,你谈恋爱谈昏了头了。都说好和晶晶分手了,还偷偷藕断丝连!她对你根本不是真心的。昨天突然跑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张晓明低头不吭声。 “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以前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你的脑子就没有自己的判断吗?” 张婕恨不得要上去揍她堂弟。 石一波想上前劝劝张婕不要那么严厉。 “张学姐,不要怪晓明,其实我也有错。” 张婕一听石一波开口,更气不打一处来。 “石一波,还没说你呢!也真有你的!我弟弟和晶晶明明已经断了,你居然劝他们复合!还趁我不在,带她来我们家店里和小明见面。” “劝他们复合还不算,还撺掇小明收有瑕疵的假货。我弟弟受你和晶晶的蛊惑,马上要把家底都赔进去了。你说:你安的什么坏心?” 翟丹惊讶的看着石一波,他怎么和晶晶扯到一起了? 翟丹快步走上前去,责备石一波道:“石一波,你居然安排张晓明和晶晶复合!还撺掇张晓明收了假货。这两件事没有一个是靠谱的,你吃错药了吗?” “翟丹你来的正好,替我骂骂他们,我快被他俩气死了。” 张婕对翟丹说。 “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翟丹双手一摊,摇摇头,像只无辜的小白兔。 “我主要是来还你钱的。” 他把一个装了两千元的信封递给张婕。 “这是我欠你的钱。你把我打的那张欠条拿给我。” “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欠条。” 张婕转身进屋,去拿翟丹留的欠条。 翟丹望向石一波:“你这脑回路真是奇葩!怎么想起来撺掇张晓明跟王晶晶复合的?” 石一波急忙叫屈:“不是我!” “是瘦猴和黄毛说的,他俩说王晶晶对张晓明还有感情。而且我们前天下午上街,正好遇上王晶晶。当着我的面,王晶晶自己也承认还喜欢张晓明。” “王晶晶还说:以前对晓明态度不好,那是因为她希望晓明能发奋,像魏山那样挣大钱。老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所以我就顺水推舟,带她来见晓明……” “等等。你什么时候和黄毛、瘦猴也混到一块去了?前段时间他们还坑过我们,你这么快就忘了?” 翟丹有点惊讶,石一波居然这么快就和仇家混到一起去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自从咱们被诬陷打碎瓷器那件事以后,魏山是众叛亲离,黄毛和瘦猴背叛过魏三儿,在魏山那里混不下去了,就都投奔了我,他们认我做老大,现在都是我的手下。” 石一波说起这件事来,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翟丹:“我怎么觉得这里面哪哪儿都有点不对劲啊!” 张婕走出来,她才不管有哪里不对劲,厉声吼到:“给翟丹说说你带骗子上门的事。要老实交代!” 石一波挠挠头。 “我这当老大的,要是手里没有几个钱,怎么带小弟?所以就想弄点钱花花。一时又没有赚钱门路,瘦猴、黄毛和晶晶介绍了一个收藏家,说收藏家手里有一件很贵重的古董,如果能帮忙卖出去,给我百分之五的提成。” “那玩意儿据说能值五六万,百分之五,是两三千块钱,我被钱迷花了眼。他们三个一撺掇,我这边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古董这里面的水深的要命,隔行如隔山,鉴定知识你又不懂,跑来瞎掺和什么!” 翟丹指着石一波,被他的无知者无畏精神,气得无语了。 “古董我不懂,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张晓明经常在这古玩市场混,王晶晶说晓明应该懂,所以带着收藏家和古董,到这里来了。” 张晓明在一旁有气无力的哼哼着,接过话头。 “看见晶晶来,我的心就乱了。晶晶和石一波带人来,我信任他们两人,也就没有怀疑他们带来的那个收藏家,而且那个收藏家说是先不要钱,古董放在这里寄卖,这样的事,在旧货市场很常见,我就同意了。” “再说,我们家确实有客户渠道,有人专门愿意买这种瓷水盂。只要有货,五天内,六万块钱卖出去,绝对不成问题。” 张晓明有气无力的说。 张婕把翟丹早前打的那张两千块钱欠条还给他,同时又递上另一张纸。 “翟丹你看看。” 翟丹接过那张纸,原来是一份代卖协议,上面大概意思写着:李观山将其收藏的孤品瓷器水盂,寄放在张家店铺,限期一周内出售,委托出售价格不低于人民币五万元。 李观山,应该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收藏家的名字。 协议上还写着:出售古董经当场验货,品相完好,没有明显瑕疵。 如果出售成功,多卖的部分归张家店铺所有。 如果寄卖不成功,七日后,古董由物主收回。 寄卖期间,如有损坏,所有损失由张家店铺全额赔偿。 下面是双方签字,还有市场中间人的认定:外观完好,没有明显瑕疵。 “这个条款看着好像没有问题?”翟丹看着协议问。 “你跟我进来。” 张婕招呼翟丹。 翟丹绕过门前的摊子,走进后面的屋里。 进屋后,张婕指着桌子上一个缺了一块的青瓷水盂:“你自己看!” 桌子上,本该完整的一个水盂,变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有五分之一;另一部分,有五分之四。 “这个水盂,被你们摔下一块角来?” 翟丹惊讶的问。 “不是。就在柜台里放着,谁也没动它,它莫名其妙的,就自己掉一块下来。” “没人碰吗?” “绝对没人没碰。昨天下午,我和我弟亲眼看到:它自己自动掉下一块来。” “自己自动掉下来一块,这么诡异?” 这种奇怪的事,翟丹第一次听说。 他拿起瓷水盂来,仔细看断裂的茬口。 “昨天下午,买水盂的客户过来,已经鉴定过了:这个是真品。没破之前,值五六万,现在掉了一块,价值连五百块钱都不到。客户见是个破碎的,就没要。” 张婕在一旁不甘心地说道。 “那你们就不挣这份钱了呗,协议上好像说卖不出去不用赔钱,只要还回去就行了。” 翟丹看着条款说。 “没那么简单,你再看看后面的条款。” 张婕说到这句话时,心都要碎了。 “他给你们拿来时,协议上写的品相完好,没有明显破损。但现在……” 翟丹看出了协议上的门道。 “现在破损了,我们必须全额赔偿。”张婕叹口气。 “根据协议上的最低价,赔偿金额是五万元?” “对!这就是个骗局,我们被人设计陷害了。” 第61章 意想不到的碰瓷术 张婕说“这就是个骗局”时,翟丹还在研究水盂的断茬口。 他一边看,一边问张婕:“你们什么时候知道自己被骗的?” “昨天晚上。” “我们那个买家客户,是研究瓷水盂的行家,他看了这个东西后,说我们可能遇上碰瓷的高手了。” 一般意义上的碰瓷,都是用心不良的人,拿着一件瓷器故意在人前弄碎,或引诱人碰碎,然后诬赖靠近瓷器的人,讹诈一些钱。 “碰瓷高手?”翟丹对这些个也是第一次听说。 见翟丹不明白什么叫“碰瓷高手”,张婕只好耐着性子给他解释。 “昨晚我们的那个客户说,最高端的碰瓷手法,是专门用来骗古玩寄卖店老板的。他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瓷器,等你接手确认后,会在规定时间内,瓷器自动断裂,掉下一块来,然后物主找上门来,要古玩店老板赔偿。” “因为开古玩店的老板,都有一定的鉴赏能力,更有一定的财力,所以坑古玩店,一次可以敲诈一大笔钱。我们家运气不好,居然遇上这种人了。” 张晓明耷拉着脑袋说:“据说这种碰瓷术专骗行家和古董鉴定高手,是从民国年开始流行的,但四五十年前已经绝迹,我们的客户也只是听说没见过,没想到现在居然重现江湖了。” 翟丹看了半天手里的瓷器,问道:“你们店里有放大镜吗?给我一个。” “稍等。” 张晓明动作很快,从柜台下面摸出一个放大镜递给翟丹。 接过放大镜,翟丹继续仔细观察。 “你在看什么?”张婕问他。 “这种断茬口,对方处理技术的很好,就是拿去鉴定,可以判定为自然摔坏,也可以判定为是涂胶后,胶失效,自动松开脱落。” “那就是说,我们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摆脱责任机会?” 张婕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但东西是在你们这里保管期间脱落的,协议上明确写着完好。人家可以说:茬口上的胶,是你们自己涂的。一口咬定是你们把东西摔破后,为了掩饰,又涂上胶粘合,结果没粘结实又脱落了。责任怎么都能推在你们头上的。” 翟丹又开始给张家姐弟泼冷水。 “都是我不好,接收的时候,看得不仔细。被人钻了空子,给店里造成那么大的损失。每次我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晓明开始自责。 说着说着,他突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也不能怪你!” 翟丹抬起头来说。 “不怪我,那又是谁的责任?” 翟丹发现,对方这种断面边缘外表面处理,做的极为精致,肉眼看上去,表面和其他部位基本就像是一体,很难看出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细微破绽,就是比其他部位有稍稍鼓起来,鼓起来的这一点太小,容易忽视,用手指摩挲上去,手指都不一定能感触出来那种轻微的凸起。 没防备的行家,都会以为这是烧制时,一丁点表面鼓起的突凸,绝对不会想到:这细微的凸起下面,会是抹了胶的断裂口。 “我看你们的协议上还有两个市场上中间人的鉴定签名。这两个中间人应该没有问题?” 张晓明回答:“这两个中间人是我们市场里的,低头不见抬头见,都熟。平时为人挺公正的,应该不会帮着那个外来的收藏家骗我们。” 翟丹连连摇头。 “那更糟!如果和那个收藏家不是一伙的,这就说明:连业务纯熟的中间人,都被此种造假手法给骗过了。老手都看走了眼,别说你张晓明了。能做出这种工艺的人,不简单啊!” 翟丹感叹。 有这么好的修复技术,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再一想:这断面上涂的是一种什么粘合胶?竟然如此诡异,可以在控制的时间内,自动断裂开来。想想都有点毛骨悚然。 他突然感觉:这回遇上一个技术比自己强大无数倍的高手。 自己最得意的拼接修复技术,比起那个高手来,居然还差一大截。 大概只有胡老师前几年巅峰时期的技术,才能盖过对方。 可惜最近胡老师年老体衰,状态下降的厉害,似乎实际动手的水平还不如自己。 “那个姓李的收藏家长的什么样?男的女的?多大岁数?家住哪里?” 翟丹一连串蹦出很多问题。 石一波在旁边答道:“长的很慈眉善目,男的,大概四五十岁,家住哪里不知道,是瘦猴和黄毛介绍来的。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瘦猴和黄毛在哪里?” “自从出事后,我再也找不到他俩了。” 石一波有点沮丧的说。 他已经明白:自己被骗了。还为骗子当了帮凶。 石一波握紧粗壮的拳头。 “我这就去找瘦猴、黄毛和晶晶,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算了,别忙了,人家每一步都算计到了,根本不怕你找。估计七天期限一到,你不去找人家,那个收藏家也会自动上门来找张晓明赔钱。” “这个骗子也太猖狂了!” 石一波气的又想挥动他的拳头,但这一次,却不知往哪里打。 “翟丹,你一向聪明,这方面见识也多,有什么好办法?” 张婕用很期待的眼神望着翟丹。 “是啊!翟丹,你比我大几个月,我叫你一声翟哥不为过。上次拼水晶杯子,你帮了我一次,这次再帮我一次。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张晓明也在苦苦央求。 “大丹,帮帮他们!也就算是在帮我。这件事上,我对不起他们。” 石一波也来帮着张家姐弟恳求翟丹。 翟丹为难地说:“这次,可能连我也要认栽。” “你也要认栽?” 三人异口同声惊呼。 “是的。” 翟丹不好意思的承认。 “这个水盂断茬口的掩饰技术水平,远在我之上。这种高端碰瓷术,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瓷器断面上使用的表面处理技术和粘合胶控制手法,更简直达到匪夷所思的境地。”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张婕不甘心的问。 “我的那点水平,在这种高手的手底下,无论耍什么花样,都瞒不过对方。” 四个人都沉默了。 翟丹轻轻闻着断茬口上胶的味道,似乎感到这上面涂的材料比较复杂,还用了不止一种。 “张晓明,我上次帮你拼水晶杯子时的那堆些家伙器件,现在都还在吗?” “都在!我一直都留着。” “帮我把镊子、棉球、酒精找出来。” 张晓明俯身到柜台下,翻找了几下,把翟丹要的东西都找出来,摆到台面上。 “翟丹,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张婕奇怪地问。 “我总觉得这个胶里面,还有其他门道。” “什么门道?” “我刚才闻了一下,好像碎片断茬口在这个位置的区域,有一丝淡淡的奇怪气味。好像是在胶里加了什么?” 添加的这种物质,难道能帮助瓷器自动迸开? 翟丹蘸了一个酒精棉球,轻轻擦在茬口剖面,特别是他怀疑的区域。 酒精湿痕过后,立马,茬口剖面上神奇地出现横竖交叉的红色痕迹,宛如汉字的笔画。 笔画逐渐齐全,清晰的显现出八个红色小字。 放大镜下,那在碰到酒精后显示出来的八个红色小字,挑衅似的存在着。 “这上面有字!” 张晓明惊叫。 四个人的脑袋,都凑上前来看究竟。 张晓明一字一顿地读道:“不——服——,就——来——比——试——比——试——。” 那八个红色小字是:不服,就来比试比试。 读完这几个字,在场四人不由得脸上全都变色。 石一波惊叫道:“我的个去——他小舅子的,这是在下挑战书啊!” 张婕气来回打转:“这是什么人!太猖狂了。诈骗、碰瓷,还变着法在断茬口上留言来叫嚣。” 张晓明目瞪口呆:“我们家谁在外面得罪人了?落的这个境地。” 翟丹冷冷地说道:“不,他不是冲你们来的。” “都这样了,还不是冲我们来的?” 张晓明嘟哝着嘴 翟丹冷静的说:“这也许是冲我来的!” 第62章 东洲F4战队 翟丹觉得张婕家遇上的碰瓷瓷器有点奇怪,断茬口剖面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淡淡气味。 这种气味,好像在哪里闻过。 为了证实猜想,他让张晓明拿出酒精和棉球,蘸着在怀疑的区域擦了一下。 不料立刻出现骗子留下的八个红色的小字:不服,就来比试比试。 这哪是碰瓷?简直就是在下挑战书。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见过这么嚣张的骗子。 “翟丹,你怎么知道这里用酒精涂上,会显示出字?” 张婕眉头紧锁的问。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上面似乎有一种碘的味道,碘遇上酒精会变红色,所以我就用酒精试试。果然,对方在这上面用碘写字,给我们留了言。”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用碘在上面写字?” 遇上这么强的骗子,张婕脑子懵懵的。 一般陶瓷粘合胶里面,是没有碘的成分的。 即使某些化合物里掺杂一点,也不需要这么大的量。 根据碘的化学性质,也不可能让胶在一定时间内自动开裂,最后自动把陶瓷块迸下来。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是对方故意的。那个姓李的预判了你们会找修陶瓷的行家,就在这上面留言,用精湛绝世的技术,吓走能帮助你们的修瓷匠。” “为什么非得用碘,而不是其他化学物质?” “一般清理陶瓷断面,用的溶剂主要有酒精、丙酮和一些酸性物质,能和这些溶剂产生化学反应变色的,比如氢氧化钠一类的东西,都是无味的。只有碘,味道强烈。碰瓷的人怕我们忽视他留下的这些字,故意用味道大一些的碘来做提示。” 翟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7月大热天的,在场的每个人居然都感到浑身发凉。 那股凉意,是从身上每个汗毛孔里透出来。 对方心思细密,居然还预判了翟丹的反应。 “那我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张晓明急躁地说道。 “报警!去警察局告他去!” 张婕突然想起上次翟丹在学校被冤,就是靠报警,最后得到了解决。 “这和上次不一样。对方准备的很充分。也许等他再次上门的时候,为了防止我们反悔,人家会巴不得你报警,也许会抢先报警,用警方的力量解决我们不赔钱的问题。” 翟丹摇摇头。 “这上面的字,不就是诈骗的证据吗!” 张婕指着瓷器断面上的红字说。 “人家可以对警察说:这是我们写上去的。目的是诬赖他。” 翟丹无奈地摇摇头。 因为瓷器是他们手里断开的,仅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洗不掉自身的嫌疑。 这个对手太可怕了,居然预先判断了他们所有的想法。 “你害怕了吗?” 张婕看着翟丹的眼睛问。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这个碰瓷骗局太周密了,我几乎找不到对方的漏洞。” “那就眼睁睁的看他碰瓷我们家五万块钱吗?” “在这件事中,还有一个可疑的点:就是黄毛、瘦猴和晶晶。” 翟丹若有所思地说。 对啊!他们拼命从背后撺掇石一波,再由石一波和晶晶影响到张晓明,他们为什么在这件事里拼命推波助澜?这背后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三个人一定知道很多内幕。 “先找到他们,调查清楚,我们就有救了。” 张婕终于看到一丝解决问题的希望。 “这三个人里面,晶晶最死硬,我们不一定能让她开口说出真相。瘦猴和黄毛性格最软,一见警察,就什么都招了。所以,最好先找到瘦猴和黄毛!” 翟丹说出自己的判断。 “我们这就去找瘦猴和黄毛。” 张婕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神采。 “没用的!” 石一波在一旁讪讪的插话。 “自从小明家出事,我就满世界找他们。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但再也没有找到这三个人的踪影。找到他们家时,三家的家长异口同声,说他们去外地亲戚家玩儿了,联系不上。最快也要七天以后才能回来。我猜:他们是故意躲起来了。” 石一波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 “七天?等不了了!三天以后,我们家就得赔人家五万块了。等七天后,这个姓李的拿着我们家的五万块,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就是能找来证人,又有什么用?” 张晓明哀嚎起来。 “那也得找!死马当成活马医。” 翟丹眼神坚定。 “还有:这件事你们姐弟俩告诉父母没有?” 翟丹问张家姐弟。 “事情是昨天发生的,我爸和我叔去外地送货,三天后才能回来。他们在外地,我们还没有办法联系上,只能等他们回来再说。我妈和我二婶都是女人,遇见这样的事儿只会拿不定主意的哭,所以就没告诉她们。” 张婕回答。 这年头手机没普及,找个人真是不太容易。 “你爸做生意经常在外面跑,应该买个手机,方便联系。”翟丹建议。 “我爸说等这次送货后赚到钱,就买一个中文汉显的传呼机。” 手机太贵,九十年代末,更流行传呼机。 “现在联系不到人,这就是说:你们的家长暂时也指望不上了。” 张婕:“我们姐弟俩自己会努力,知天命,尽人事。” 张晓明:“我本来以为,在他们回来之前赚上一大笔,能给他们一个惊喜。现在遇上这样的事,暂时只有我们姐弟同心共命运。” 翟丹抬手示意:“别说的那么惨。不是只有你们俩应对。我也加入。你们的团队现在是三个人了。” “那咱们就是三剑客!”张晓明傻笑。 “这样的事,怎么能没有我?我也加入,咱们是四大天王!” 石一波也不甘落后,举手示意。 “四大天王的名称用的太多,没有新意。咱们是战斗四人小组,英文的战斗是fight,我建议:咱们就叫f4战队。”翟丹提议。 “好,我们四个就是东洲f4。” “咱们和坏人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 “誓不低头!” 四只手,搭在一起,狠狠往下一按。 和张婕纤细白皙的手指触碰到时,翟丹感觉软软的、温温的,带着一丝似乎异样的感觉。 就在一刹那,张婕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内心,默默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美人一望,翟丹不由得有点心慌意乱。 他赶快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分神!不要分神!不要分神! 情绪镇定下来后,他开始对其他三人说道:“也不是绝对没有解决办法。我说什么,你们能听我的吗?” “你说!反正现在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你说什么我们都听你的。”张婕表态。 石一波表示同意张婕的意见。 张晓明听他姐姐的,自然也没有意见。 “张学姐,你和晓明就在这里守着大本营。我看你们店里有电话,有什么事情,我会随时打电话和你们联系。” “好的。” “还有,这件事情不要声张,营业一切照常。如果那个碰瓷的来了,先稳住他,就说时间未到,东西拿给客户看去了,不在店里。尽量拖时间。” 张晓明点头:“明白。” “至于这件瓷器,我现在就带去博物馆。我在那里认了个师傅,看他老人家能不能帮到我们。” “大丹,我也跟你去博物馆。” 石一波自告奋勇。 “小壮,博物馆你就别去了。你去再找找黄毛和瘦猴,说不定他们就躲在本地。这之前,你先到我家去一趟。等你到的时候,可能我爸妈正好回到家。帮我转告他们:买房的事暂缓,一切等我回去再说。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 “好,我一定办到。” 石一波答应。 “还有,告诉我爸妈,我马上可能要用到一大笔钱……” 第63章 价值的三种属性 翟丹把瓷水盂包起来,放进自行车后面的送货筐里。 这边还没有离开,他被张婕揪住了。 张婕把他单独拉到一边,锤了他肩膀一拳,力气打的不大。 “你这个傻子!我弟弟就不让人省心,没想到你更不让人省心!你让石一波带去家里的那些话,是不是想让你爸妈出钱帮我们赔?” 翟丹硬着脖子不认账。 “哪有的事儿!我们家砸锅卖铁也拿不出五万块。我这是去博物馆找我师傅,我看师傅能不能帮你们把它拼回去。我师父修复出来的东西,天下第一。” “还嘴硬!唉,算了。——以后你把拼好的古玩拿我们家摊位上来,别送博物馆了,我让我爸帮你卖。只要遇上大客户,卖的比博物馆收购价钱高。” 张婕不理会他的辩白。她认为:这次栽了,翟丹愿意帮她赔钱,不能让热心人吃亏。她有义务帮翟丹赚回来。 “算了!放在你们家摊位,也许明天能出手,也许一年半载也出不了手。我拿到博物馆,有修复专家指导我拼好,还能马上就换到现钱。” 古玩行业讲究“半年不开市,开市吃半年”。 放在张婕爸爸摊位上出售,什么时间卖出去,卖出什么价?永远都是个未知数。 翟丹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等。 再说,翟丹拼的古玩,是他精心盘算计划好的,从目标客户上来讲,比起古玩市场,有几件东西,更适合卖给博物馆。 “那你暑假来我家店里帮忙,我跟我爸说一下,保证你一暑假能赚两三千块钱。” 张婕觉得大丹很仗义,自己不能太小气,一定要帮他挣到钱,补偿补偿。 “我去博物馆售宝,一次就能挣够好几千。” 张学姐越是满腔好意,翟丹越是拒绝好意。 “你拼的再好,能值几千块钱?我不信。” 张婕总觉得翟丹说的不靠谱。 翟丹正色道:“这你就不懂了!古玩本身有文物价值、艺术欣赏价值和市场价值三种属性。这三种属性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平衡的。有的古玩偏重艺术欣赏价值,有的古玩偏重于文物考古价值,有的古玩偏重于市场商业价值,还有的是三者均衡的。考古价值、市场价值和文化价值,从来都不是正比,是反比。” “你的话绕来绕去,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张婕疑惑地问。 人家小女生根本不懂古董价值理论,翟丹只好又换个说法。 “我是说:有的古董适合作为文物研究,博物馆最喜欢抢。” “有的古董适合把玩欣赏,收藏玩家最喜欢要。” “有的看不出哪里好,但在市场上就是莫名的高价抢手。” “谁看中的东西,谁就会出更高价。” “我从你家得到的那些碎片,有些可以用作研究写论文,拿到博物馆,肯定会比市场上的玩家、炒家出价高。” “还有些东西,放你家摊位上卖,会比卖给博物馆赚得多。” “噢——我好像听明白一点了。那就没有正好又有文物研究价值、又有古玩艺术欣赏价值的古董吗?” 张婕还是有点似懂非懂地问。 “事实上每一件古董,都是既有考古价值,又有艺术欣赏价值,还有经济价值。但大多数时候这些个价值不统一,正常的状况是:价值会朝某一个方面偏重。三种价值正好统一的时候,非常少见。” 翟丹耐心解释。 “你是不是又在吹牛蒙我?”张婕瞪着温柔的大眼睛问。 看翟丹说的一套一套的,太会夸夸其谈,她反而有些不太相信。 “所以啊,为了证明我不是吹牛。这个暑假我得抓紧时间,多修复一些玩意儿出来,赶紧挣到钱。张学姐,你家还有多少碎片?都卖给我。” 翟丹打蛇顺杆上。 “别做梦了。我们家的碎片里面,也不是全都能拼出完整的器件来。撑死再拼出十来个。剩下的,都是各种各样找不到头绪的碎片。” “没事。就当我收藏碎片玩。” 翟丹心里清楚:那些碎片各朝各个代的都有,有的可以用来欣赏,以后碎瓷也会慢慢升值的。 以后要是继续干修复瓷器,那些边角碎料还都用得到。 有的实在没有欣赏价值的边角料,还可以碾成粉,调和着做瓷器修补料用。 本来以为自己修复技术不错的,上次去博物馆,看了胡老师的修复技术,他大受刺激,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次遇上碰瓷,对方手法邪门到匪夷所思,更是刷新了认知。 “你为什么非喜欢这些?就没有其他什么喜欢的了吗?” 张婕和他挨得很近,她的呼吸都能清楚感受到。 学姐的表情更是复杂,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你不懂了!碎瓷片看起来像是废料,其实可以拿来用作欣赏和研究。实在不济的,还可以磨碎做瓷器修复的填充材料。这个世界只有没放到合适位置的东西,没有无用的东西。” 翟丹一副直男样子,把不解风情,耍了个淋漓尽致。 张婕突然变脸,似乎生气了。 “去你的——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的。那些碎片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古玩市场上,我们家就是专挣你这种人的钱!” “我好像到哪都是被人吃定的角色。” 翟丹无奈的自嘲。 “说对了,你天生就一副被人吃定的样子。” 张婕面色通红,咬牙切齿地说。 翟丹不服气:“谁说的?高端猎手,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就你——还高端猎手,高端冤大头!” 张婕做了个蔑视的表情。 “你家那堆碎片我都看过。大概总共能拼出十来件完整的器件。其中有四五件能在你家摊位卖上好价钱,还有几件送博物馆更合适。” “说的云山雾罩,我听不懂。眼下最现实的事:明天早上我妈还做馅饼,有肉馅的,还有豆沙馅的,你来不来吃?” 这个时节,她恨不得翟丹就时时刻刻陪在身边,有他在,她心里就踏实。 她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 “不去了。我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就去博物馆忙这件瓷器的事。” 翟丹回绝了张校花的好意。 “你个没良心的,真是不懂人家的好意!以后修复好的东西,要是不放在我们家摊位上,碎片一片也不给你!”张婕气的大骂。 看她似乎生气,翟丹反倒有些局促不安了。 “不是,我是说我全修复好以后,文物价值高的,我送博物馆换钱;市场价值高的,都送你家。修复费用,让你爸看着随便给。要不——给不给都无所谓,当我学雷锋了。” “我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我只是希望你能经常过来。” “好,我会常来的。” 张婕表情由嗔转笑。 翟丹已经有了一点钱,而且张婕家的碎片对他帮助很大,他感觉欠张婕的人情,希望能多帮她家修复一些瓷器。 “仓库那堆东西反正也不好卖,你要是能把我弟弟的事情解决,碎片全部送你。” “咱们就算正式建立合作关系,以后你们家店里再收到什么好的碎片,都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拿到博物馆找我师傅帮你修。我以后如果有修复好的老件儿,只要适合你家店出售的,我马上给你送来。” “博物馆是你家开的吗?说的那么容易。” “我不是里面有熟人嘛!你是不知道……” 翟丹还想说说他在博物馆的所见所闻,可张婕对他的专业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耐烦地打断他。 “行行行,这次都由你!咱们以后长期合作。你先去博物馆,等会儿我让张晓明找个三轮车,把店里那些碎片都给你拉回家去。” 临出发前,张婕沉吟着,吞吞吐吐地说:“其实——我们家的事,你完全可以不用管的。” 翟丹歪着脑袋说:“你看我躲得掉吗?” 第64章 胡老师的恐惧 博物馆的小修复室内,胡老师正坐在桌子前整理一件宋代瓷粉盒。 他的修复工作已经进入尾声。 胡老师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皮肤白皙的女孩子,心不在焉地看着胡老师的修复动作,正走神。 翟丹如同老熟人般,直接推门而入。 门声的响动,惊动了修复室里的两个人。 “大丹,你来了。” 看清不速之客的面孔,胡老师一阵惊喜。 “胡老师,我来了。今天有点事找您。” “你帮考古队找到主墓的事,我都听说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确定了主墓的位置。” “那是碰巧,一不小心找到点线索。机缘巧合罢了。” 翟丹谦虚的应承着。 “勘探队那几个快退休的老家伙,昨天晚上回来时,都说你有灵气,争着要收你当徒弟,争吵了半天,我看不下去了,只好站出来对他们说:你们这几个老家伙,别瞎胡想好事了,你早就是我徒弟,谁也别想打我徒弟的主意。连唬带吓,这才把他们逼退。哈哈哈!” 胡老师没有注意到翟丹脸上怎么也笑不出来的模样。 “他们那几个老家伙要是收你当徒弟,你千万别去。野外考古辛苦的要命,你看那几个老头,哪个不是皮肤黝黑、跟常年烈日下的老农民似的。大乔,你说是不是?” 胡老师问坐在他对面的博物馆工作人员。 大乔听到胡老师叫她,抬头笑道:“别吓唬人家小伙子!你就是怕别人把你的徒弟抢走,在这关起门来,拼命说野外考古的坏话。胡老师,别忘了:我大学也是学田野考古专业的。” 胡老师讨好似的对大乔说:“好好好,我不当你面说田野考古的不好了。你看,现在我徒弟来了。我和他单独说会儿话,你别监视我监视的那么紧了,行不行?” “行——我走没问题,但你得保证:今天不能再去小实验室了。今天馆里规定的实验室使用时间,你已经全部用完。一定要保证绝不再去!” 大乔对胡老师很警惕。 “放心!有我徒弟看着我呢。你先忙你的事去!” 大乔转过身来,对着翟丹笑着说道:“小翟,馆里让我看着他的,禁止他今天再去小实验室做实验。现在你来了,任务交给你了。这老头很狡猾,小心不要让他骗了。” “小实验室是怎么回事?” 翟丹一脸懵逼。 “就是危险品实验室,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道上,在里面呆的时间过长,对身体不好,千万别让胡老师去。馆里对他下了禁足令,其他地方,去哪都可以。” “哦,我知道了。” 翟丹点头。 等大乔起身离开,翟丹急于解决张婕家被碰瓷的事,便迫不及待拿出了那个掉了一角的瓷水盂,放在修复桌上。 “胡老师,我遇上事了,特地来向您请教一下。” 胡老师戴上眼镜,拿起瓷水盂。 “噢,明朝青瓷水盂。嗯——做工不错,表面细腻,上面还有山水图饰,底部有文字……弘治年间的。不错,不错。真品!” 他一边看,一边赞赏。 “大丹,这要是不破掉一块,在市面上,最少值五六万,甚至可能更高。可惜,碎掉一块,现在就是把碎片粘回去,也是大打折扣了。我们博物馆要收的话,最多不超过一千。” 翟丹站起来,把碎片的茬口递到胡老师面前。 “胡老师,您看看这剖面,这块碎片没有任何人碰,它是自己自动掉下来的。” 胡老师拿起碎片,放在他那碗口大的放大镜底下,细细观看。 一开始,胡老师还是笑嘻嘻的,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翟丹聊天。 说着说着,他似乎发现有什么不对,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你这件东西从哪里得来的?” “我同学那里,有问题吗?” 胡老师指着瓷水盂破片茬口上的几个红色小字,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闻着这断面上好像有碘的气味,就试着用酒精擦了一下,结果字就显示出来了。” 在瓷器上留字留的这么嚣张,连胡老师都大吃一惊。 胡老师摘下眼镜,揉揉自己的眼睛,很郑重地说道:“你同学家,是不是经营古董、古玩的?” “是。她家的店就在东洲旧货市场。” 翟丹点头承认。 “这件古董是别人送来寄卖的?” “是。” 翟丹还是点头。 “送来时是完整的,放了不到三天,这块瓷片儿自动脱落了。” “对。” “送来的时候,对方事先约定好,一段时间卖不出去,要完璧无瑕的还回。如有所损坏,老板必须按约定价格赔偿,约定价格非常高昂,而且找不出对方任何漏洞。” 胡老师似乎对这种碰瓷手法非常了解。 翟丹觉得有门儿。 “是的,我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都觉得邪了门了,所以我过来请教您……” “不用说了,我全都明白了,这是件骗子碰瓷用的道具。” 胡老师随手将碎片丢在桌子上。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见到没有?” 胡老师更关心那个碰瓷的骗子。 “我没见过,据我同学说,是个男的,四五十岁,自称姓李。” “姓李——” 胡老师陷入长长的沉思中。 翟丹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敢打断他的思路,只能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思索半晌,胡老师长叹一声:“大丹,以后遇到这个人,你要绕开走。远远的避开他!” 对这个碰瓷的骗子,胡老师似乎很忌惮。 翟丹惊讶了:“为什么?” 胡老师:“我这是为你好。此人在修复瓷器方面的功力,远远超过你我,而且从手艺上,可以看出性格和人品,敢在碰瓷的东西上留言,专门挑衅瓷器修复师,行事方式表现说明,此人既卑鄙而又极其狂妄自大。如果让他知道你懂修复和锔瓷,肯定会对你不利的。” 想到自己的f4队友都卷了进来,翟丹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胡老师,我就没机会怼回去吗?” 翟丹有点不服气。 “掌握了技艺,不要老想着跟人比试。这样会走上邪路的。” “那要是这个人找上门来了,我该怎么办?” “不要承认自己会锔瓷术。” 胡老师回答的很简短。 怎么会这样? 翟丹更惊讶了。 “我是您的徒弟,这样逃避,不是给您丢脸了吗?” “注意避退三舍。以后在外面,不要承认是我徒弟,不要承认跟我学过东西。” 胡老师根本不在乎面子。 翟丹眼睛瞪的贼大,他被惊住了。 “胡老师,您不承认我这个徒弟了?” 想想胡老师前一段时间,还迫不及待的要收自己做徒弟。 这一转眼,反差太大了。 “以后你还可以继续找我来学东西,我也会继续毫无保留的教给你,但从此以后,不得承认学过锔瓷,不得承认跟我学过。你能做到吗?” 胡老师满脸严肃,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看着翟丹惊讶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解释道:“别奇怪,我这是在保护你。” 翟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胡老师,您是不是害怕那个碰瓷的狂妄家伙?” “我都这把老骨头了,还怕谁?” 翟丹心说:不怕?那你一听说这个人的存在,连徒弟都不敢认了。 看着胡老师奇怪的态度,他猜测这里面一定有事。 “胡老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老师似乎看穿了翟丹心里想的事,又发出一声叹息。 他郑重告诉翟丹:“大丹,咱们东洲锔瓷行业,最凶狠的仇人回来了!” 第65章 陈年往事 胡老师一向喜偏爱翟丹这个徒弟,当初为了收他,甚至放下专家的身架,不惜放低姿态,上演了师傅主动找徒弟的一幕。 他想把快要湮灭的锔瓷技术传承下去,也是赤诚一片,用心良苦。 昨天晚上,面对考古队几个退休老专家对徒弟的赞赏和暴露出来的争抢意图,他立刻站出来,声明翟丹已经是自己的徒弟了,警告别人不要再打他徒弟的主意。 就是这么一个把徒弟看得很重的人,面对翟丹拿来的一件碰瓷道具,胡老师居然紧张到惊慌失措,声言要和翟丹断绝师徒名分上的关系,还要求翟丹:不要承认学过锔瓷。 这些奇怪而又令人震惊的表现,前后太过矛盾,反而只能令翟丹越来越疑窦丛生。 当胡老师说出“仇人回来了”的话时,翟丹心头更掠过无数个疑问。 “仇人?仇人是谁?咱们锔瓷行业什么时候有了仇人?” “仇人是民国时东洲锔瓷业四大流派中——最狂的一家。” “我记得您不是说:以前的老东洲城,锔瓷业只有三家吗?” “这么给你说:大丹,其实在民国时候,东洲的锔瓷业最早不是三分天下,而是有四大派。” “四大派?第四家是谁?” “还有一家姓李,他不是第四家,而是排名第一。后来李家大当家因为走上邪路,被我们三家联手打败,四大家最后变成三大家。” “这事我怎么从来没听您说过?” “本来以为都是陈年往事,而且知情人基本上大多都已经过世,成为历史的烟尘。但我万万没想到,李家的后人现在又出现了。” “这里面都有什么恩怨?这么多年还不能化解?” “这里面的恩恩怨怨,我今天就讲给你听。有些东西,你也应该知道了。” 胡老师说话的语速很慢,小修复室里,周围尽是文物。 此情此景,在翟丹眼里,宛然是一个老人,在诉说着一段尘的封历史。 事情其实不复杂,但也不简单。 东洲城在明清朝年间,锔瓷行业曾经兴盛一时,涌现出李、胡、季、谢四大家,这四大家基本占据了全城的锔瓷业务。 胡家是胡老师祖上。 谢家是翟丹姥爷那一代。 季家是城隍庙季氏一派。 李家,就是最狂的一门。 因为锔瓷是个小众的行业,虽然说起来似乎做的轰轰烈烈,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穷人的修补碗盆生意,各家基本就是维持个温饱或小康的水平。 在清末民初,各家的发展开始有所变化。 锔瓷分成“常活”和“秀活”。 “常活”,就是民间日常修个破碗,补个瓷盆什么的。 “秀活”,就是为达官贵人修复古董。 “常活”普通,“秀活”要求动脑子和讲技术。 当时社会上流行玩古董。 陶瓷器古玩易碎,把玩的人多,出意外摔破的概率就大。 经常有人拿着各种原因弄破、弄碎的古董,来找锔匠修复。 为了赚到更多的钱,也为了迎合当时达官贵人对古玩的热捧,四大家开始把锔瓷业务往“秀活”上侧重。 换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对产业进行升级。 四大家的锔瓷技术,也开始有了更细致、更专业的分化。 胡家细腻,侧重修复瓷器;季家善用用金锔,侧重接断裂的玉器;谢家接地气儿,侧重陶器;而李家,则剑走偏锋,和古玩贩子勾结,侧重于收集各种古董碎片,再把碎片修复成看起来完好无痕的古董,卖个高价。 李家造假手艺,曾一时独步天下,在黑白两道都非常吃得开。 把古董修复的看不出来有残破痕迹,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骄傲的好事,但是拿这种本事去赚黑心钱,就成为一件很不道德的事。 在锔匠眼里,一件器物,一般只有修复的好和不好之间的区别,没有真和假的道德区别。 器物可以没有道德上的区别,但修器物的匠人必须要有。 赚钱时讲道德和不讲道德,往往在于匠人一念之间的选择。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其他三大家曾多次对李家进行规劝,希望李家收敛一些。 无奈李家和许多骗子、贩子、大盗、达官贵人,都有交集,时间久了,李家大当家的性格渐渐变得十分狷狂,根本不听同业的好心劝告,反而做事越来越显示出一派枭雄的风格。 夜路走多了,终会遇上鬼。 某一年,李家用破碎片以次充好,修成完整无瑕疵的古董,卖给东洲城一个有权势的大人物。 大人物在隆重的聚会上,把古玩拿出来当众显摆,结果被人认出:这是李家用不值钱的碎瓷片修复出来的假货。 大人物因此被搞的颜面尽失。 事后,大人物带人去李家问罪抓人,谁知李家提前听到风声,举家逃跑,令抓捕的人扑了个空。 大人物一怒之下,迁怒锔瓷匠,一夜之间,把东洲城的锔瓷业全部查禁了。 这下,搞的不仅是本城锔瓷行业几十口子匠人吃不上饭,顺带着,连全城穷人的锅碗瓢盆破了,都没地方去补了。 胡、季、谢三家做生意时,为了表示不忘本,在接高端修补古玩生意的同时,低端修补锅碗瓢盆的“常活”生意一直未曾断,几乎来者不拒。 战乱年代,东洲的穷人多,买不起锅碗瓢盆的人也多。家用陶瓷器皿破了,都是能补就补,能修就修。 锔匠被查禁,这下连将就着过的生活方式都过不下去了。 事情过了半年,三家花了不少钱,刚刚有点缓和,把人都放回来。 这时,李家的行踪被查到了:原来李家藏在大人物的死对头家里。 大人物带着侦缉队,去死对头家上门去要人,对方不给,因为双方势力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场面陷入胶合中。 就在这时,李家大当家的现身了。 大当家狂妄的说:他李家手艺,是东洲城最高明的。大人物高价买到假货,那是不识高明手艺。要是不服,可以找个手艺更高的来比试比试。 李大当家的还拿出一个瓷水盂,当场放话,说谁的修复手艺能比他这件水平更高,他愿自己先断手,再投案伏罪,并从此全家退出锔瓷业的江湖。 大人物带着李家抛出的水盂回府,竟一直没看出有什么破绽。 又找行家来帮着掌眼,还是没看出什么破绽。 然而就在第二天晚上,水盂居然很神奇的自动迸掉下一块边来。 众人才发现:这个瓷水盂是个修复过的残品。 只是修复技术太过厉害,瞒过了许多行家的眼睛。 水盂瓷片自动脱落,都是提前设计好的。 炫技的同时,无形之间,李家又戏耍了大人物一回。 大人物被气得发了狠,以锔瓷匠人造假古董为理由,把东洲其余三家刚释放的锔瓷匠又全都抓了起来。 用几十口子人身相威胁,要三家当家主事的人想办法,打败李大当家。 胡、季、谢三家如果不同意和李家对决,或者在对决中失败,就将三家会锔瓷的匠人,永远关在监狱里,让锔瓷这门手艺永远断绝。 人被关起来还是小事,这一下还给全城穷人造成诸多不便。 吃饭的碗,和面的盆、盛水的缸……各种陶瓷器,破了全都没人补。 除了全城穷人生活不便,所有匠人还都被关了起来。 如果真的永不释放,断了这门手艺的传承,这对锔瓷匠人们来说,是比天塌下来还大的事。 另外,李家为赚钱走了歪门邪道,威胁到了锔瓷行业的生存。 败坏门风者,需要净化门户。 于是,思索再三,锔瓷三大家决定:和李家进行一次同行之间的对决。 第66章 最可怕的对手 当锔瓷三大家真的面临到要和李家对决手艺这一步时,更严重的问题来了。 三家尴尬的发现:李家修瓷活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练修为,技艺已经在四大派中一枝独秀。 其他三大门派中,遍数最强的好手,居然无一人能和李家大当家的相抗衡。 李大当家的水平相当高,敢自信的放出话来,确实是有底气的。 其他三家里面,别说一对一,就是任何一家全部上阵,仍没有确切把握击败李大当家。 被逼无奈,三家只好打破门户之见,都把自己最强技术拿出来,齐心协力想办法。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 经过几天几夜的研究,还真找出来对付李大当家的办法。 经过一阵紧锣密鼓的准备,七天后,一个巴掌大的瓷酒杯,被人送到李大掌柜面前。 这个酒杯,如同一道哑谜。 李大掌柜对着酒杯看了一天一夜,没猜出门道。 第二天,他终于发现了酒杯里面的门道儿。 这个一向狂妄的人,低头认输,砍去自己右手,投案自首了。 失去了大当家,李家剩余的几口人,一夜之间,四下逃散,再也找不到踪迹。 东洲锔瓷业,从此由四大家变成了三家。 据说三家之所以能赢李大当家,是胜在用锔钉上。 对于锔瓷匠来说,如果修复的瓷器上不钻孔钉锔钉,那就很容易再次裂开,失去了实用价值,锔钉力的向心扭矩,保证物件不再开裂,严密到不再漏水。 没有锔钉,就失去了锔瓷手艺的根本。 锔钉,是锔瓷技艺最基本的标志。 但是古董上了锔钉,使古董外观特别难看。 古董断裂处,一排排如订书钉一样的锔钉,令古玩的美感,大打折扣。 为了修补锔钉造成的遗憾,胡、季、谢三家都在锔钉上下功夫。 改进材质,令铜锔钉光亮如金;使用金银锔钉,提升档次;制造锔钉花式艺术外观,增加锔钉美感…… 只有李家,一直在研究不使用锔钉。 李家只研究胶。 三家针对李家不重视锔钉,就在钉上下功夫,把锔钉打入一个摔破酒杯的断面上,镶嵌住之后,又做了外观处理,也达到了看不出修复痕迹的表面。 用锔钉比用胶的修复的更结实,用火烧都不漏水,再加上表面处理也达到李家的工艺水平。 事实证明:抛弃锔钉是一条邪路。 等李大当家看出奥妙后,只得认输。 据说李大大当家输掉比试以后,并没被在监狱里关多久,因为时代变乱,很快被放了出来。 但受到比试失败的打击,又废了一只手,精神垮掉了。 他余生再也不沾锔匠的东西,后来抑郁而死。 李家后人虽退出锔瓷行业,但江湖上出现一种新式的诈骗碰瓷手法。 就是翟丹见识到的所谓“高端碰瓷”法。 李家除了拿破碎古董冒充完好古董赚大钱,还有一门绝技,就是可以控制瓷器粘合胶的开裂时间。 任何被李家修复好的古董,看起来完好无缺,能骗过许多行家的眼光。 但是七天之内,粘合的位置,必然自动开胶脱落。 相比普通的碰瓷,李家古玩是一种有技术含量的诈骗,诈到的钱,比小打小敲的碰瓷更为丰厚。 最鼎盛时期,大江南北,无数古玩店老板吃了李家碰瓷古董的闷亏。 李家似乎不为赚钱,专门以此戏弄报复古玩店和修瓷匠。 因为最初发现东洲大人物买到假货的,就是一个古玩店老板。 击败李大当家的,是东洲的锔瓷匠们。 很多人都猜测:在江湖上搞这种诈骗的,应该是李家后人…… 经过胡老师的一番讲述,翟丹听的惊心动魄。 万万没有想到,东洲老锔瓷行业还有这样的恩怨。 “那胡老师,李家后人就从此没有再露面吗?”翟丹问。 胡老师:“没有。但是李家逃离在外的后人没有善罢甘休。五十年前,东洲锔瓷业遭受过一次浩劫,大伤元气。” 翟丹:“浩劫?什么浩劫?” 胡老师:“三家锔瓷业中的好手,纷纷遭人背后下黑手陷害,许多人蒙受不白之冤入狱,要么吃官司,要么被人陷害,散尽家财。罪名什么千奇百怪的都有,令人防不胜防。” “这会不会是李家后人干的?” “这些背后黑手的陷害,只针对我们锔瓷行业的三大家,如果说和人结仇,三家只和李家结过仇。一定是李家在背后报复。所以我说他们是最凶狠的仇人。”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你应该也知道一点。我们家族,最强的几个族人全部中招退出江湖。因为当时我年龄小,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对方不伤未成年的,所以躲过一劫。季家,也备受打击,死伤惨重。谢家,你姥爷干脆用转行来避祸,因为我们发现:只要放弃锔瓷,藏在暗中的报复就立刻停手。” “怪不得我姥爷不让我的几个姨舅继承他的衣钵!” 翟丹突然发现姥爷的隐情和苦衷。 “经过这次打击,东洲锔瓷业开始人才凋零。再加上后来时代进步,补锅补碗的地方越来越少,我们这个行业就更凋零了。穷极我一生,也没能达到当年锔瓷辉煌时代的最高水准。” “您现在技术已经是顶尖了,居然还达不到当年的最高水准?” “对,我研究了一生,仍然恢复不到当年的最高水平。但是大丹你看这儿。” 胡老师拿过那个碰瓷用的瓷水盂,在放大镜底下,用钢针指着茬口。 翟丹顺着钢针指着位置,瞪大眼睛仔细观察。 “这个掩盖修补痕迹的手法,是镶嵌的很薄的一层陶瓷皮,能把新瓷和旧瓷这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而且新镶嵌的瓷皮,比最薄的蝉翼还薄。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什么?” “我这么竭尽全力,还达不到先辈的水平。而对方水平比起以前,不但未见降低,工艺水准反而还又上升到一个新层次。此消彼长,真的再碰上,我们对抗不了他。” 被胡老师这么一说,翟丹也有点泄气。 “胡老师,除了转行避祸,就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让李家后人停止报复吗?” “李家人的性格都是心高气傲,报复只针对三家从事锔瓷行业的人,就是不想让我们继续干这个。我猜,除了转行,要想让当事人放弃报复,除非打败这个背后报复的人。从他擅长的领域打败他。就像当年打败李大当家,李大当家就选择了放弃。” “您不承认我是您的徒弟,也不让我承认跟您学习过。是怕对方报复到我的头上?” “对!他们几十年没有露面了,这次突然出现,一定来者不善。你是新一代里最年轻、最有希望的一个。我有责任保护你。” “胡老师,您不怕被报复。” “人家来了,我是躲不掉的。只要你能置身事外,就是留下了希望的火种。” “我能帮您的。” “不!你不可以参与进来。你不明白自己的重要性。你以后要担当的,不止是我们这一个行业的传承。我要交付给你东西太多了,担子太重,我不能让你还未成长起来就夭折掉。” 翟丹:“我不明白,您还要我担什么担子?” “你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你看了就明白了。” 胡老师向翟丹招招手。 第67章 参观博物馆隐秘的地方 胡老师对翟丹说道:“你上一次来,我带你看了我们博物馆的开放区域,还有一些我修复过的文物。今天。我带你去看看我们馆没对外开放的地方,你可能会有兴趣的。” 翟丹也不废话,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来跟着胡老师就往外走。 说是博物馆没有对外开放的地方,翟丹以为是去文物仓库,还以为胡老师一定是有什么珍贵文物给他展示。 不料胡老师竟带着他走上博物馆尚未开放的三楼。 文物难道不是放在地库和展厅里吗? 在博物馆三楼走廊,站在一扇紧锁的大门前,翟丹正奇怪,就见胡老师招呼一个管理展厅的老大姐。 “韩大姐,你把三楼展厅的门锁打开一下。” 那位大姐应声拿着一串钥匙上来,稀里哗啦地开锁。 锁打开以后,又招呼一个值班保安帮忙,推开沉重的大门。 这是一间暂未对外开放的展厅。 里面连灯都没开,一片黑压压的,看不清都放了什么。 展厅的灯打开一瞬间,翟丹的眼睛就看愣了。 整个三楼大厅,大概有近一千平方米的面积。 这里没有文物,却摆上了无数照片、说明牌和展橱。 照片里的内容,都是民间工艺。 有丝织、绘画、唱戏、吹乐器、说书、制药、跳舞、杂技、缝纫刺绣、玉器制作等等。 展橱展柜内,展出的是一些民间工艺或艺术的成品,还有的是表演道具等。 说明牌上,一件件记录着这些已经消失和即将消失的传统民间工艺。 在瓷器制作的介绍中,还能看到一个小的分支类目——锔瓷。 虽然布局有些混乱,而且从二十年后眼光看,策展水平也不够专业,甚至有些粗陋。 但是,能感到策展人的良苦用心:他们是想以一个三线小城的地方博物馆的微薄之力,来保留住中华传统文化的香火不被熄灭。 他们这一代博物馆人,甚至都不知道:保留的这些东西,未来还能不能看到它们再度辉煌? 就是有一个信念:把这点点火星都留下,不让它熄灭,未来总有一天,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看到这些,翟丹一阵心潮澎湃。 胡老师介绍说:“这些年,刘副馆长多次出差,到国外交流学习,同时,也看了好多外国人的展览。” “他回来以后就留下一个很深刻的印象:外国人特别注意保护自己传统的东西。发达国家如此,比我们还穷的不发达国家,也是如此。” “我们国内许多传统的如民俗、民间技艺等东西,在保护上一点都不被重视。随着老一辈的凋零,许多东西面临着后继无人,逐渐失传的危机。作为守护历史文化的文博人,我们的责任是收藏、研究、保护和传承。” 这些祖先经过千百年来形成的民俗、文化和技艺,都是祖先们一代代的心血。 后世们的进步和创新,也都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得来的,这个叫一脉相承。 如果得到后面的,就抛弃或忘掉前面的,那就是断掉了自己的根。 没有根的文化、艺术和技术,是走不远的。 越是发达的国家,不但注意寻找自己的根,还顺着根寻找更久远的脉络。 刘副馆长和胡老师敏锐的抓住了这一点。 胡老师继续说道:“中华文化现在在世界上还不属于强势文化,甚至不属于世界的主流文化,因此造成很多中华传统文化的东西在悄悄流失。许多东西,在被外国的文化强势取代。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所以就尽自己的力量,筹备了这样一个民俗展厅。” 说到这里,胡老师有点激动,两只手臂都在颤抖。 “现在许多濒临灭绝的传统文化和民俗方面的东西,我们都在收集。我们不知道这些东西还能有什么用?但是起码要用博物馆的收藏来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看翟丹有点愣神,胡老师说:“大丹,你有什么看法?” 翟丹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些收藏虽然看起来很多,但中华文化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内容纷繁复杂,老实说,这个展厅里展出的还是太少,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胡老师:“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也知道。所以啊!我们还需要年轻人来继承我们没做完的事。起码这个不开放的三楼展厅,要用更多藏品给充实起来。未来,收集更多新展品,就要靠你了。” 胡老师上前拍了拍翟丹的肩膀,像是在做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托付。 翟丹被震撼住了。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上天让自己重生,就是为了保护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不像大熊猫那样逐渐灭绝的。 他想拒绝胡老师,想说自己还不是博物馆的人,干不来这个。 但是沉重的使命感,使他无法开口拒绝。 他竟然轻轻点了点头,对胡老师的话表示同意。 比起那些行业的恩怨,个人的仇怨,用一个更大的格局来看,都算不了什么。 翟丹站在大厅里,一一看的十分仔细,比起博物馆里那些老人对这些东西模糊的认识,他心里更清楚其价值。 大概几年后,会有一个全新的概念闯入中国,东洲博物馆三楼收藏的这些所谓“民俗”或“民间技艺”,都是属于那个全新概念里包含的东西。 至于那个全新的概念,人们会称呼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文物、历史遗迹,那叫物质文化遗产。 许多无形的技术、技巧、诀窍,甚至是戏曲和武术,那都是非物质文化遗产。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有些东西只可意会,比如:推拿按摩中一道力气的大小,锔瓷器时的一个小诀窍,唱戏时的一句唱腔变化,好吃菜肴中的一种口味,烧瓷器时的一点细微炉温控制……这些东西绝对不是用书籍、照片、录像能记录下来的东西。 非遗虽然最后都是用最后的成品来记录成果,比如丝织、刺绣什么的,但不能留下制作过程。 中国古代有很多精品文物,因为丢失过程,造成古人能制出的东西,今人反而造不出来。 人们常说的“今不如昔”,就是这个原因。 假如用宋词打个比方。 宋词和唐诗并称为中国古代文化的两个巅峰。 但宋词实际上是宋代人吟唱的歌词,因为古代没有曲谱,词虽流传下来了,曲调却失传了。 古代流传下来的词,今人只会吟,不会唱。 在古代,词的唱法都是口口相传。 非遗真正能够传承,还是需要师傅带徒弟,手把手的教授。 自学考试拿文凭,自己在家看书,可能会把大学文凭考下来。 而非遗的东西,绝对不是自学或看书能掌握的。 如果没有年轻人继承,这些绝学就算是断绝了。 博物馆能做到的,只是尽量把它们的形态和特征记录下来,供后世有兴趣研究的人参考。 看到翟丹有点出神,胡老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小子,我还有很多研究成果,走,我再带你去我的秘密实验室看看。” 第68章 胡老师的实验室 胡老师招呼翟丹跟他走,翟丹就晕晕乎乎的跟着走。 路上,胡老师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嘟哝。 “很多人问我和刘副馆长:筹备这个馆干什么?说弄这个有什么用吗?” “说实话,我真的答不上来。说不定再过一二百年,你们年轻人现在最热门的电脑都会被淘汰,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但假如我们博物馆把东西的实物留下了,未来遇到需要用上电脑的地方,有人把博物馆收藏展出的电脑拿出来一看:噢——明白了,甚至可能是反向推断出玩电脑的技巧、诀窍,那我们这些文博人,所投入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咱们博物馆收集文物、民俗的那些东西,也都是这个道理。” 翟丹想到未来,中华文明再次崛起,传统国货被年轻人疯狂推崇,那些非物质文化遗产都被一样样拍成视频,几千万、几亿的播放量…… 这些九十年代苦心的保留,后来确实没有白费。 他打断胡老师的话,说道:“胡老师,您这些心思都不会白费。我相信:在未来,这些东西都会再火起来。” 胡老师以为翟丹在安慰他,不由得笑道:“那最好!希望未来是像你说得那样。” 上一世,翟丹最后一次去东洲博物馆,就是为了非遗项目的事。 他当年在省城博物院,身份除了是陶瓷修复师,还弄到了一个策展项目。 听说东洲博物馆非物质文化遗产展览搞的不错,许多网红都跑去取经,然后拍成视频,火遍全网。 他就想去谈个合作事宜,顺便找那个姓耿的漂亮妹子,结果人没找到,自己掉墓坑里穿越重生了。 现在看来,九十年代末,东洲博物馆不显山不露水,竟早已经在默默的筹备这些事。 罗马果然不是一天建成的。 有些地方突然红火,这背后是早就在暗暗蓄力。 眼下这个项目,隐隐表现出以后要归自己的趋势。 他不由得又想起那个对他表示有好感的假小子做派的小美女…… 不,她不可能这个时候出现!虽然若干年后,她是东洲博物馆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的负责人,但是按照时间推算:现在她应该只有十六岁,还没来到东洲。 好,小丫头,为了这个事业,我翟丹就在这里等着你…… 顺着三楼展厅,走到二楼三楼之间一个有点隐蔽的楼梯间,胡老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翟丹脑子里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身后那位管理展厅的五十多岁的老大姐,大叫着跑过来,似乎要阻止胡老师。 “胡老师,馆里领导交待:您不能再进去了!” 胡老师带着翟丹逛的兴致正浓,见有人要阻拦他,反而拉着翟丹加快脚步。 “胡闹!我自己的实验室,我凭什么不能再进去了?”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再进去了!” 那位大姐异常固执地一路小跑追来。 “韩大姐,你别管我。我这还有重要客人在这里,别拂我面子。” 胡老师坚持要过去,甚至有点愠怒。 韩大姐急的慌忙大叫,呼唤门口的巡逻保安:“张玉柱——快去叫领导,就说胡老师又要进实验室了——” 门口巡逻的那个保安不敢上来阻止胡老师,一溜烟儿跑去找领导了。 没等韩大姐追上,胡老师已经自己把门推开。 屋子里有一个顶部通气口,连窗户都没有。 一股淡淡的化学制剂味道,在空气中飘荡。 屋里不大,有七八个平方。 一把椅子,一张桌子,还有一个靠墙的架子,其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架子的一层层隔板上,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 “这是……?” 翟丹充满疑惑地问 “这就是我的实验室。咱们干这一行的,无论是粘文物还是锔瓷锔砂锅,都用得上粘合剂,但市面上卖的胶,性能都达不到我的要求,所以我就在这开辟了一个实验室,自己研制合手的粘合胶。” “为什么非得自己研制?” 翟丹还是不明白。 “咱们要用的胶,有的要求快干,有的要求慢干,有的要求防水,还有的要求粘的结实又必须随时能溶解,才能把文物原状分开。拿你家补的砂锅来说,因为煮食物要长期被高温的明火烧,就要求粘合胶必须耐高温和无毒。使用要求多,就必须有趁手合用的胶。” “大丹你看:市面上能买到的胶,我这里都有样品。有些国内买不到的,还托人从外国捎来。” “好用的胶不容易买到,有的还有毒,气味大。光这毒性,就有无毒。低毒、中等毒性、高毒、剧毒等分别。” “咱们设想一下:能不能把这所有胶的优点,都集中到一种胶上?” “让这种胶无毒,耐高温,防水,干的速度快慢可控,粘接性好而有容易被溶液溶解……” 胡老师循循善诱的开导翟丹。 “那绝对不可能!” 翟丹脱口而出。 “这也许是可以实现的。我现在已经找到一些门径,比如说李家那种控制胶开裂的时间,我也能做到一些,只是没有他们做的那么好而已……” “您也能控制胶的裂开时间?”翟丹惊讶。 “我的成果不止这个。” 胡老师的手,拂过一排有毒的胶水瓶子,非常得意的向翟丹展示他的宝贝。 韩大姐追过来,见阻止不住,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开始抹着眼泪。 “胡老师!跟您说多少次了:不要再碰那些有毒的东西,大家都是为您好啊,您怎么就是不听劝呢!” “韩大姐,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这些东西啊!我闻上一闻,简直是神清气爽。” “还好呢!天天把自己关屋里挨个闻那些有毒的胶味儿。你原来身体多棒的一个人?修起文物眼不花手不抖,自从上次中毒之后,眼睛也坏掉了,手也抖了,吃饭的绝活全都废掉了……” 韩大姐一边抹眼泪,一边数落胡老师。 “胡老师,您用自己的身体试胶?” 翟丹震惊了。 胡老师很自豪地说:“有些进口胶成分,省里的鉴定测试仪器都分析不出来是什么成分,我的鼻子很好用,能闻出东西成分的细微差别。那些外国胶的有效成分,全被我试出来了。有些在我这实验室里就能自己配。” “那都是能毒死人的东西啊……” 韩大姐哭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这不是没事吗?不过老外确实心眼多,好多国外进口的胶里,都故意掺了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这些东西的存在,就是故意让你分析不出来其具体成分。不过这些故意掺杂混淆的东西,都被我剔除出来了。” 翟丹都听傻眼了。 “您何苦拿命去拼啊!” “我把这些该蹚的路,都给你们蹚过了,以后你们接班,就不用再受这些罪了。” 胡老师满脸的自豪和得意。 就在这时,刘副馆长和陈主任急匆匆走过来。 刘副馆长气冲冲对陈主任说道:“我早就说过:把小实验室换锁,把里面的东西清空!你就是不听。” 陈主任:“要是馆里把这些东西都清空,老胡肯定偷偷自己在家做实验,那样更危险!还不如留在馆里,反正我们这24小时都有人,能时刻看着……” 正说着,突然看见翟丹站在实验室里,两个领导面容迅速变得和善。 “小翟,原来你也在这里啊!” 刘副馆长和陈主任在人情世故方面,可谓老故于世,由面色急躁、怒气、埋怨到微笑,前后不超过三秒钟。 陈主任:“胡老师,老是呆在这实验室里对你身体不好,再说,今天说好的,只待半小时,您这又来,超标了……” 胡老师:“陈主任、刘馆长,放心,我早就不靠拿鼻子闻气味做实验了。今天小翟过来,我只是带他看看。” 翟丹:“两位领导,今天怎么没去柿子山考古工地?那边挖的怎么样了?” 刘副馆长支吾着说:“正在慢慢进行。” 翟丹:“你们不是一直都找的很着急吗?怎么现在又慢了?” 刘副馆长“考古又不是盗墓,速度哪能那么快,我们得慢慢测绘、画图、研究……反正现在进度正常。” 陈主任笑道:“臭小子,别装好人了!来这是不是想着赶快兑现那五万块钱?别急,钱很快就有着落了。” 第69章 仇人找上门来了 胡老师还想在小实验室里多呆一会儿,刘副馆长和陈主任说什么都不同意,。 陈主任还说,今天馆里来了个文化届人士,要给馆里做捐赠,还指名想见见胡老师,请胡老师务必一起去接待一下。 然后,刘馆长不由分说硬拉着胡老师离开。 陈主任也拉着翟丹也跟在后面离开。 半路上,陈主任低声对翟丹说道:“今天来了个文化收藏界的客人,要给我们馆捐献一件文物,另外还要给我们馆捐献五万块钱。一定得把他招待好。我们馆里的财政紧张,有他这五万块钱捐款,你提供线索的奖金马上就能提前到位了。” 换句话说,翟丹的这五万块奖金,博物馆准备拿社会人士捐赠的钱,支付给翟丹。 四人走到博物馆二楼的陶瓷展厅门口,只见大乔和一个女讲解员,正陪同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在二楼参观。 在陶器展柜前,讲解员刚好介绍到翟丹卖给博物馆的文物。 那件文物已经被摆进展柜,正式对外展出。 讲解员刚刚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说唐朝以后才有的瓷,但这件唐朝之前的陶器,烧制时候,炉温高,表面釉控制的好,没有往下流淌的痕迹,质地已经接近瓷,有可能将成为中国最早的一批近似瓷器,其图案内容丰富,还有文字的痕迹,是研究古代文化的重要证物…… 新上展柜的文物,她对讲解词不熟。介绍了半天,客人就是不移动离开的步子,讲解员说把能说的讲解词都已经说完,只好在脑子里搜寻相关的知识,然后现编。 等讲解员生拉硬扯的现编讲解词也介绍完,客人似乎仍然非常有兴趣,一直盯着那件陶器看,站在展柜前久久不愿离开。 新来的讲解员没有经验,稿子上的讲解词已经说完,后续的话就是硬编也编不下去了,客人不走,她又没有强大的控场能力,能把客人引导走,最后竟然呆呆愣住,冷场了。 大乔看到讲解员的冷场尴尬,急忙上前救场。 “这件文物是我们最近刚从民间收上来的,因为比较珍贵,准备把它当做是镇馆之宝。” 中年人问:“这件文物好像是用碎片后修复成的,是你们馆里那位陶瓷修复专家——胡亦勤老师修的吗?” 大乔:“不是,修复这件文物的技师,另有其人。” 儒雅中年人明显也是行家,问到:“这件文物的修复水平挺高的,起码达到省级以上。你们先前不是说:馆里只有胡老师一个高水平的陶瓷修复人员吗?” 大乔觉得这位文化界的人士,对胡老师的兴趣,似乎比对文物的兴趣还要大。 她很自豪地顺着对方话说道:“胡老师还收了一个很厉害的徒弟,这是他的徒弟修复的。” 客人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连连说:“好好好。陶瓷修复事业后继有人,太好了!” 正说着,看见刘副馆长、陈主任、胡老师、翟丹一行人出现在展厅门口。 大乔指着翟丹:“真是巧了。门口那个年轻人,就是胡老师的徒弟。这件文物,就是他修复好的。” 中年人一听,迅速的转身,笑容满面的向展厅大门这边走来。 那人见到翟丹大一米八的个头,满脸的喜不自胜。 “嗬——小伙子个子挺高的!哎——小伙子,等一下。” 翟丹本来想自己下楼,去外面等胡老师接待完客人,再继续商议下一步的事。 胡老师则被刘副馆长和陈主任拉扯着,来见捐赠的这位文化界客人。 不料走到二楼展馆门口,翟丹先被一个陌生人叫住。 那人满脸笑嘻嘻的。 “小伙子,你就是陶瓷文物修复专家胡亦勤的徒弟?” 翟丹刚想回答,胡老师在一旁冷冷说道:“我就是胡亦勤。他不是我徒弟,我没教过他任何东西,他也没跟我学过任何东西。所以我们不是师徒。” 胡老师话一出口,现场的几个人全都愣住了。 翟丹究竟犯了什么错?这徒弟才刚当几天,就被逐出师门了? “哦,您就是胡老师!幸会!幸会!刚才你们馆这位女同志还说:他是您徒弟呢!” 胡老师依旧态度冷淡:“那是她搞错了。这个同学只是个小孩子,还在上中学,只是个子高而已。他只有十六岁,还未成年呢!” 大乔不明就里,以为胡老师和翟丹闹别扭了,赶紧上来打圆场。 “胡老师你记错了,他马上就十八了,已经可以算是成年人。您今天早晨还夸他悟性高,别人一年半载学不会的东西,点拨他两句,他就完全吃透了,天分是一等一绝佳的。” “是啊,他还帮我们找到了一座考古队花十年都没找到的大型古墓。” 陈主任也跟着夸翟丹。 “天分这么好?” 客人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胡老师在现场不便过多解释,气得脸色发黑。 大乔见胡老师脸色不好,更断定这师徒俩定是闹矛盾了。 “昨天晚上这么多考古专家要抢您的徒弟,都被您赶回去了。您还说:他早就是您徒弟了,其他人别妄想抢人了。这小伙子不但修复文物的技术好,家里还是锔瓷世家……” “大乔,别瞎胡乱说了,他就是一个连砂锅都不会补的家伙。” “好好,都别争了,还是我来介绍一下。” 陈主任看胡老师情绪不对,急忙站出来。 “这位,是我们馆陶瓷修复的大拿,胡亦勤胡老师。” “这位,是邻省文化界的收藏大家,李……” “在下李观山!” 陈主任还没说完。那位客人笑容可掬地,抢先自我介绍。 李观山! 翟丹先震惊了。 他不就是骗张晓明、碰瓷张婕家的骗子吗! 居然还敢找上门来。 翟丹警惕的盯着来人。 李观山很优雅地掏出两张名片,分别递给敌视他的师徒二人。 刘馆长介绍道:“李大师知道我们经费不足,承诺给我们馆捐献一件文物,还另外再给我们馆捐献五万元钱。日期就定在三天后,今天先来馆里打个前站。” 翟丹一听“三天后”,马上想起:三天后就是张婕家赔偿此人五万块的日子。 李观山很有礼节的说道:“鄙人从小就对文物考古有一定的兴趣,对瓷器修复也是一直心中向往,可惜与博物馆始终无缘。今日能得见胡老师和您的高足,真是三生有幸。我感觉:咱们三人,前世就应当是有渊源的。” 说完,他很爽朗的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 翟丹和胡老师二人皆绷着脸不笑。 翟丹心说:老子还真有前世记忆,前世根本不认识你! 李观山根本不顾旁人的情绪,依然自顾自的说道:“既然这么有缘,刘馆长、陈主任、乔同志,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大师这么热心我们的文博事业,那就都不是外人,在这里,就和在家里一样,有什么话您尽管说。”刘馆长说。 “你们几位工作也很忙,不用都陪着我浪费宝贵的时间。能不能就只让他们二位专家——陪我在这个陶瓷展厅转转,我想单独向这二位专业人士讨教一二?” 没等胡老师和翟丹答话。 刘馆长和陈主任一起说:“没问题!” 陈主任还很贴心地说:“你们先在展馆里慢慢看,不要急。我去准备一下,等会儿游览结束后,咱们在一楼接待室碰头,休息一下,一起去吃个午饭。” 听胡老师说李家人都很狂妄,翟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李家居然狂妄到找上门来了。 还指名道姓,要求单独和他们师徒俩聊一聊。 这样的人,不是疯了,就是有确实的把握吃定一切。 第70章 图穷匕见 联想到李观山要给博物馆捐五万块钱。 翟丹断定:他一定是把张婕家敲诈来的钱,都已经十拿九稳算定成囊中之物了。 狂归归,这个人也特别狡诈。 如果能从胡老师这边找到证据,证明他是碰瓷诈骗。 五万块钱不当得利,完全可以把这人送进警察局。 现在五万块钱还没到手,他就已经反手捐给博物馆。 没有非法得利,连犯罪都构不成了,很难给他定罪。 要是博物馆再拿着这五万块钱奖励给自己,就更让人无法接受了。 如果张婕家受损失,自己会毫不犹豫把钱送还张家。 但是,钱还张婕家之后,用钱计划也就泡汤了。 本来还把五万块奖励怎么使用,都计划好了。 费尽心绕了一大圈,自己辛苦找墓,挖墓,还把老爸变成农村户口,都白折腾了! 钱还张婕家,这中间,李观山没损失,张婕没损失,但是自己的五万元奖金凭空没有了…… 翟丹突然感觉:自己被人针对了! 等刘馆长、陈主任等人离开走远,胡、李二人目光对视,沉默良久。 李观山语气轻松地打破了沉默:“我们今天虽说是第一次见面,胡老先生看起来,似乎对我有成见?” 胡老师:“有些事,不用我说,你我心里都清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当年东洲城西李家的后人?” 李观山:“您说的那个李家,在下不清楚。我李某人自幼随父在外漂泊,不知哪里才是自己的家?但是父亲临终前曾说:先祖曾经被奸人所害,落得个非常凄惨的下场。家父也因此有家不能回,他要求我永远不能忘记受过的苦难。” 胡老师:“所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来了。” 李观山笑:“我来,主要是为一些事做个了结。刚才听胡老先生说:这个小伙子不是你的徒弟?” “对!他不是我徒弟。他还还是个孩子。如果你有事,尽管朝我来,咱们之间的恩怨,咱们自己解决。所有一切和他无关。” 胡老师倔强的的说。 “哈哈哈!好!好!好!” 李观山抚掌大笑,连说三个好。 “既然他不是你的徒弟,是不是可以说:我收他当徒弟,就不算是横刀夺爱喽。” “我为什么要给你当徒弟?” 翟丹不服气。 “哈哈,年轻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在东洲,有一个对锔瓷匠的诅咒:五十多年以来,干锔瓷,就没有几个能得善终的。这个诅咒十分灵验。你跟我当徒弟,我可以保你避开这个厄运。” 胡老师冷冷的说:“诅咒?怎么不说是你们李家背后耍的卑鄙小动作!” 翟丹摇摇头,说道:“我这人不信神,也不信鬼,更不相信有什么诅咒。” “年轻人,那你一定是不知道。远的,五十多年前的事,先辈们可谓是七零八落,就不必说了。近的,东洲城还在搞锔瓷的,除了胡老先生,只剩季家师徒二人。” “季老头已经七十多了,不再动手修瓷器。他的徒弟倒是正值当打之年,可惜前一段时间,诅咒显灵,季老头徒弟跟人斗锔瓷技术,结果输掉,情急之下,去盗墓解决问题,最后被正义人士举报,抓进监狱,一审已经被判死刑了。” “老季的徒弟原来是被你陷害的!” 胡老师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喝,指着李观山,气的手发抖。 “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再说谢家。” 李观山依然不急不恼,一副悠然的表情。 “谢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退出江湖,谢老头的子女都不再从事锔瓷行业。可最近听说谢老头有一个女儿,又把手艺捡起来,开始给人修砂锅,据说干的还不错,大半个东洲城的补砂锅市场,都被她一个女人独占了。但是那又能怎么样?” “前两天,诅咒又显灵。我知道有一个做生意的人士,把东洲陶瓷厂买下了。陶瓷厂库存的砂锅清仓大减价,最便宜的时候一块钱能买三个。买新的都比补砂锅合算……” “你连补砂锅的小买卖都不放过!”翟丹大吼。 怪不得老妈补砂锅生意干不下去了! 也是此人在背后捣的鬼。 陶瓷厂的倒闭和砂锅大清仓,也是此人的阴谋。 为了破坏老妈的补砂锅生意,此人居然搞垮了陶瓷厂。 以前虽不指望老妈补砂锅能赚大钱,但起码是个精神寄托,让老妈认为生活有希望。 就这点小小的希望,还被碾压掐灭了。 天下竟然有如此卑鄙之人。 “现在东洲城锔瓷业里,剩下的,只有你们二位。其实我对祖上传下来的什么诅咒传说没兴趣。要打破这个诅咒,也很容易,不知二位有没有兴趣听我说完?”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小朋友,刚才我看到了你修复的文物已经被博物馆拿来展出了。小小年纪,功力不凡,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投到我门下来,如果你对出名有兴趣,我可以捧你出名,以我在文化界的影响力,肯定比你跟博物馆混有出息。” “我好像还听人说:你对钱比较感兴趣。到我这里来,发挥你的手艺,我保证能让你赚到更多的钱。甚至三年内,让你赚到在博物馆里上一辈子班的才能挣到的钱。” “人生在世,追求的就是‘名利’二字。这两样东西,博物馆给不了你,我能给你。” “大丹,不要受他诱惑,他是做假文物的!” 胡老师急忙提醒翟丹。 “假文物?我经营东西都是真的。我甚至和这位翟丹小友一样,只是把真品的碎片修复成没碎时的样子。区别在于:我修的东西,看不出是碎片复原的,而你们修复出来的,能看出痕迹。一分钱一分货。我的东西卖的贵是有道理的。” “你就是以次充好骗骗人。还搞得跟多高大上似的。真虚伪。” 翟丹讽刺李观山。 李观山微笑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一摇,表示不赞同翟丹的观点。 “我做的工作,和博物馆一样,都是把破碎的修复成完好的。修好的东西,你们不敢拿出去卖钱,而我能卖到最高的价钱。你们看不起我做的工作,简直就是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自己明明已经走出了五十步,为什么要嘲笑走一百步的?” 胡老师轻声怒吼:“我们五十步知道克制,知道哪里是底限,遵守底线而绝不逾越半步。而你们不止一百步,做事根本没有底线!” “我不和你争,我就想问问这你身边位小友的看法。怎么样?要不要到我这边来?有本事的人,在我这里很受欢迎的。” 李观山对翟丹还是很和善的。 “不去。我没兴趣。”翟丹摇头。 “你早晚会到我这边来的,因为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有修复技术,对金钱有渴望。低价进碎片,高价出整货。我们才是同一类人。” 翟丹笑了:“你很自信。” 李观山:“对,我当然自信。” 翟丹:“可惜你这种自信过头的人,会输不起的。” “我会输?” 李观山冷笑。 “对!你不仅会输。还会输不起。从你们李家祖上算起,输一次给胡、季、谢三家,就疯狂陷害三大家的后人。这是输得起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我是干不出来,所以,我们不属于同一类人。” 说完,翟丹又补刀一句:“以你这种睚眦必报的品质,人品上,已经输了。” “你想激怒我?这种方式没用的。” 李观山丝毫不怒,保持着和善的模样。 “我早就说过,我和李家先祖不一样,我这人讲究个和字。如果接受我的好意成为自己人,一切皆大欢喜。如果非学季老头徒弟那样死硬,不接受我的好意,那就只好选择和我比试技艺了。比一场,来决定生死。” 李观山见翟丹不愿投奔他,终于露出一股狰狞之气。 “当年我叔伯们修复瓷器的最高水平,都比不过我爷爷。既然我爷爷都被你们三家击败,我叔伯们在手艺上,肯定没法和三大家抗衡,后来被迫使用了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如今已经到我这一代。无论是明面上的锔瓷修陶技艺,还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背后计谋,我都已经远远超过先辈。” “二位如果不服,明的暗的,我们都可以比一比。” 第71章 民间高手在行动 “如果我们不比呢?” 翟丹才不愿和他做无聊的纠缠。 “不比……” 李观山笑得很阴险。 他指着整个陶瓷展厅说:“不比的话!你们这些文物在没全部变成碎片之前,将永无宁日!” ~~ 博物馆三楼的民间工艺品展厅,或者也可以称作是“民俗厅”里,此时,两个人站在展厅的最中央,环顾着各色展柜在沉思。 一老一少,一矮一高,这两个人已经站了很久。 刚才,李观山临走的时候,拿博物馆的文物安全相威胁,并甩下几句话。 他说留了一个瓷水盂,放在东洲旧货市场张家瓷器店摊位上了。 如果你们师徒二人的手艺能超过那个水盂的修复水平,就算你们赢了。 赢过他,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对博物馆的捐赠还加倍。 如果赢不了他李观山,胡老师要承诺从此以后永远不再碰锔瓷,翟丹加入李家团队中,跟李观山专做拼接修复文物的生意。 他特地说明:这是李家几十年复仇行动的最后收尾,他不愿大动干戈,才没下狠手,如果不同意,那就等着最严重的报复。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陈主任走了进来。 “我说老胡,你们怎么把人家李大师给聊跑了?” 矮个子老人开口:“是他自己愿意走的。我们难道还硬绑着不让走?” “你们和李大师聊的什么?是不是把人家气走的?门口保安说,李大师走的时候,一脸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矮个子老人道:“没什么,他硬要和我们比试修复瓷器的技艺,还一个劲的威胁利诱。我们就同意和他比了。” 陈主任不信:“就因为这个?人家会生气到不辞而别?” 高个子少年:“可能是我说他一定会输,伤了他的自尊。”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一点大局观都没有!一定是口无遮拦,惹恼了李大师。人家承诺捐献的文物怎么办?承诺捐献的钱怎么办?是不是就都飞了?” “大丹,我们单位现在财政紧张,李大师捐款那钱,刘馆长准备到账之后,马上支付给你们家的。你——” 后边还有责备的话,陈主任硬憋着没说出来。 “陈主任,只要我们赢了他,那人承诺捐十万块,还捐赠送两件文物。” “那你们要是输了呢?” “放心,陈主任,我们输不了。” “要是有意外真输了呢?” “大不了胡老师退休,我跟姓李的打工去。” “拿公家接受捐赠的事和人打赌,这么意气用事,让我怎么说你们呢!” 陈主任看师徒俩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转身风风火火离去。 等陈主任走后,胡老师缓缓开口:“大丹,咱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一个进入暮年的老牛和一只还未成长起来的乳虎,要对抗一只正处当打之年的凶恶猛虎。” “胡老师,既然人家想找回五十多年前的场子,连我的朋友,我妈的生意,还有您,都盯上了,这次一定是计划过很久。不让我参与进来,不承认我是您徒弟,您真以为这样做他就会放过我?” 翟丹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笑脸。 反正被人盯上了,逃避不是办法。 胡亦勤长叹:“在见到他之前,我还曾经心存幻想,他会放过你。现在看来,我太天真了!他是要赶尽杀绝。” 翟丹:“现在您就是想把我甩掉,也不可能了。趁李观山还不知道我已经把瓷水盂拿来了,咱们抓紧时间,还是继续研究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胡老师也正为这件事发愁。 几十年前那次比拼,是集三家最强高手,用一群人的智慧打败李大当家一个人。 现在三家人才凋零,老的老,少的少,七零八落,根本不具备当年的实力。 而对手又是一个技术超过当年李大当家的人。 难度相当大。 当年打败李大当家。用的是季家锔钉内嵌手法。 是把锔钉内嵌在瓷器茬口断面上,外面不露任何连接痕迹。 但现在没法再用了。 因为季老头的徒弟,得到季家内嵌手艺的全部真传,最后,还是败给了李观山。 凭他胡亦勤和翟丹两个不会使用季家锔钉内嵌法的人,做的再好,技术也不会超过季家。 那用什么方法好呢? “胡老师,您不是在研究瓷器粘合胶吗?我们可不可以从胶的方面入手?” 翟丹问。 “不行!李家是用胶的大家,李观山用的碰瓷诈骗技术,主要就是依靠他家对胶的性能掌控。” “您实验了那么多胶,有没有也能控制时间、让它自己定时开裂的?” “有,但是李家的能控制在七天内任意时间开合,我最多只能控制在三天内。” “哦。”翟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还有就是维修痕迹的掩盖处理。 李观山处理过的瓷器,维修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就是一件完整无痕的文物。 瓷器表面遮挡裂痕的釉,他是怎么弄上去的呢? 在放大镜下,能看出不是用的瓷粉。 翟丹研究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用的烤瓷工艺。 饶是见多识广的胡老师,都没听说过这种工艺。 他问翟丹什么是烤瓷? 翟丹解释,就是一种把釉镀在表面的技术。 这种技术起始于国外五十年代,可以用于外表层,起到美观作用,还能防止外来酸、碱、摩擦的侵蚀。 胡老师用复杂的目光望着徒弟:“大丹,你还懂得真多!” 翟丹心中暗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这项技术现在虽不普及,未来的烤瓷手机壳、女孩子们白亮的烤瓷牙,都是用这种技术。 胡老师:“原来李观山采用了国外的科学新技术在里面。” 翟丹问胡老师:“消除表面修复痕迹,您都用的什么技术?” 胡老师很尴尬地说:“微雕。” 翟丹差点没晕过去。 这真是不可复制。 微雕技术好的人,可以在米粒上雕出万里长城的图案。 但此时胡老师眼花手抖,已经做不来微雕。 而翟丹对微雕更是一窍不通。 还有就是:即使将瓷水盂修补好,表面上看不出修复的痕迹。但用专门的透视仪器,还是能看出瓷器内里的裂痕。 翟丹问胡老师,现在国内外,都是用什么样的透视机器检验陶瓷隐形伤。 胡老师答道:“x光机。” 李观山这么心机深沉的人,会不会用透视仪器检测瓷器内部? 翟丹在三楼民俗厅来回转悠,大脑飞速运转,思考解决方案。 他无意中抬头,看到了一些民间工艺品,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子里冒出。 “胡老师,这几件工艺品的制作者,您还能联系的上吗?” 翟丹指着展柜里的展品问。 “每一个捐赠者,我都有联系方式,记在我的记录本里了,你跟我去办公室拿。” 回到办公室,胡老师很快找出那个皱巴巴的旧记录本。 翟丹翻开查看联系方式。 他要找的民间手艺人,住的都离古玩市场不远,还有一家,就在旧货市场里开店。 翟丹直接拨通了张婕家铺子里的电话。 电话是张婕接的。 她说石一波在已经回来,给翟家带的话都传达到了。 还有个坏消息:黄毛、瘦猴和晶晶都像是人间蒸发了,找不到任何踪迹。 说话时,张婕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沮丧。 翟丹不管这些,他冲着电话急切的说:“我现在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但必须找几个人来帮忙。那几个人离你都不远,我把地址和姓名报给你,你记录一下,让石一波和张晓明用自行车把人带过来。” 张婕说如果人家不愿意来呢? “如果不来,就说有个活要他们帮忙,每人每天工资五百元。钱由我来付。” 张婕把翟丹说的人名和地址,通通用笔记下。 放下电话,她冲张晓明大喊:“晓明,准备三轮车!该咱们行动了!” 第72章 群英荟萃 旧货市场最南头的雕刻工艺品店里,雕刻师张瘸子正在用心的雕刻一根头发丝。 张瘸子从小腿受过伤落下毛病,走路一瘸一拐的,所以被人称作张瘸子。 这个称呼叫的太久,有时连他自己,都已经习惯别人叫他张瘸子,如果叫他的真名,他反而会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的雕刻店里,出售各种他雕刻的工艺品,这些工艺品里面,张瘸子最爱微雕。 他的微雕手艺特别好,米粒大的陶瓷,他能在上面帮人雕出照片或风景。 比起别人爱在几厘米长的头发丝上雕唐诗或雕《兰亭序》,他更爱在头发丝上雕熊猫、骆驼一类的动物,而且雕出来的特别可爱。 微雕手艺一直有软硬之分,时间久了,形成软硬两大流派。 硬派,是指在金石、玉器、陶瓷等硬物材料上雕刻。 软派,是指在头发丝一类的原材料进行雕刻。 张瘸子出身硬派,但是他遇事,总有一颗不服气的心。 近年来张瘸子常攻软派技法,用的材料也注意使用软派的材料,一段时间来,他的技术已经精进到东洲城内无人能及。 他的店里,摆了几百件大大小小他的作品。 可是,能欣赏他手艺的人太少。 有时候他费劲心机和巧思,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一件雕刻作品,在别人眼里,只是看着好玩,一问价格超过十块,笑笑就放下了。 还有的人眼睛或者近视,或者老花,拿着二十倍的放大镜,竟然都看不清他的微雕作品。 开这个雕刻品店,辛辛苦苦,殚精竭虑,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 张瘸子这辈子只敬重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博物馆的。 别人都是叫他张瘸子,这两个人却称呼他的大名:张正君。 这让他激动不已。 别人看他的作品都只当是个好玩的笑话,只有这两个人,说他是艺术大师。 别人对他卖的微雕,还价都是出到三块、五块,就不愿再往上涨一点了。只有这两个人,不仅出大价钱买他的作品,还给他拍照、写文字介绍,说是要在博物馆展出用。 这简直就是要给他这个被人看不起的小人物树碑立传,让他作品和文物一般永远不朽。 在博物馆这两个人身上,他得到了久违的尊重。 张瘸子此时,正一边雕那根头发丝,一边静静的在等人。 因为他刚才接了个电话,是博物馆里他两个最敬重的人中,其中一个打来的,说是遇到点麻烦,想请他带着微雕的全套工具,去帮个忙。 忙不白帮,事成之后,给五百元报酬。 士为知己者死。 张瘸子很平静地说道:“忙我一定帮。钱就不要了,我的腿脚不好,最好能找个自行车把我带到博物馆。” 电话那边说让他在店里等一会儿。 放下电话,他收拾好工具,就在店里,默默的雕那根头发丝。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市场另一头张家摊位上,卖陶瓷器的张晓明,蹬个三轮车,来到他的店门前。 “叔,上来!我朋友托我来接你,让我把你送到博物馆去。” “好,这就走。” 张瘸子一瘸一拐,尽量保持步子平静的走了出来。 能被他尊敬的人相求,其实他心跳的很厉害。 于此同时,在另一个地方,石一波正在一排平房处找人。 遇见个老头,他上前打听:“老师傅,问个事儿:咱们这一片有没有一位叫朱松柏的?” 老头:“你找他干啥?” 石一波:“不是我找他,是博物馆的胡老师找他,说是有急事,想请他去帮个忙。” 老头:“博物馆找个髹漆的能干啥?” 石一波:“啊?休妻!朱松柏师傅离婚了?” 老头怒了:“什么离婚!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跟老伴离什么婚?是髹漆,不是休妻!髹漆是老祖宗留下的传统技艺,休妻才是离婚。” 石一波听的稀里糊涂。 “对对对!是休妻不是休妻。您就是朱柏松师傅?管他休妻不休妻,离婚不离婚,您跟我去博物馆一趟。” 朱柏松:“不去!博物馆的胡老头肯定又在琢磨我的表面打磨处理技术。” 石一波:“您去博物馆‘休妻’一趟,劳务费五百块。” 朱柏松:“五百块?真的假的?” 石一波:“真的,人家那边许下的。” “好,这就走,既然出到五百块,我就把我的髹漆技术都传授给他们。不过话先说明白:拍照、录像另加钱。” 老头起身去拿工具包。 石一波看着他的背影,一脸的不明白:“真是怪人!收费五百元,博物馆找他学怎么离婚?离婚,还需要拍照录像吗?” 在旧货市场隔壁的小区里,铜匠王忠伟正在给一个景泰蓝瓷器镶嵌铜丝,他的掐丝技术很好,可以媲美景泰蓝原产地的生产师傅。 除了做景泰蓝,王忠伟还擅长用铜制作各种工艺品,甚至还会打造各种锔瓷的花式铜锔钉。 他做活的时候,一个瘦高个子大男孩走了进来,大男孩长得眉清目秀。 看到王忠伟正在干活,眉清目秀男孩凑过来。 “请问:您是专业镀铜的王师傅吗?” “我是姓王,这一带都知道我会镀铜。” “我叫翟丹,是市博物馆胡亦勤老师的徒弟,胡老师介绍我来找您的。” 翟丹自我介绍。 “胡老师!” 王忠伟听到一个博物馆工作人员的名字,肃然起敬。 他的铜器制作和铜器处理工艺,自认在东洲没有对手,但是就是没人承认他是这方面最强的。 只有胡老师和那个刘副馆长欣赏他,人家还是博物馆的专家。 这两位专家不仅承认自己的铜器技术水准,还收藏了他几件作品,准备拿去博物馆展出。 被博物馆收藏和展出,这是多大的面子? 搞不好就像那石碑或文物一样,流传后代了。 小人物没钱没地位。如果能得到有学问人的尊重,这时莫大的面子。 但王忠伟从来没表露过对博物馆人的感激,相反,他还保持了一种高傲。 “胡老师让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想问问:除了能在瓷器上镀铜,假如是镀铅,你能做吗?” “镀铅?这个倒是没试过。不过原理和镀铜应该差不多,我可以试试。你要镀铅干什么?” “我和胡老师碰上一点事,希望找一个既能在瓷器上镀一层最薄的铅,又能保证这层铅全部吸收掉照上去的x光射线。” “你这难度太高了!估计我做不了。” 王忠伟摇摇头。x光线,那得用多少重金属,他心里没底、 “不光是这样,还要求镀的金属能和瓷粉混合,模拟瓷器的内部结构,遮蔽瓷器拼接的缝隙。” 翟丹继续说要求。 “这不可能!” 王忠伟觉得眼前这小子的想法太疯狂了。 “我想不是不行,只是你以前从没试过?你敢不敢去试试?” 翟丹说的话,根本不是请,就是在直接激他。 临来时,胡老师交待:王忠伟为人骄傲,请将不行,就激将。 “这个让我考虑考虑。给我点时间。” 王忠伟有点迟疑的说。 果然被说中了。 关键是翟丹没有太多的时间了,他想起胡老师说:此人一向认为自己是最强的。 “你不是经常说自己的手艺是最强的吗?现在就有一个证明的机会。如果过了今明两天,你将永远失去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翟丹几乎就是在下最后通牒威胁了。 王忠伟思考了足足一分钟。 “好,我跟你去试试。” 王忠伟不怕失败。 他是那种宁可被打死,也不愿被吓死的人。 第73章 巧夺天工 三天后,翟丹、张婕、石一波、张晓明,四人衣冠楚楚的坐在张家铺子里。 虽然是七月夏天,四人居然都穿了带领子的短袖衬衫,打扮的显出特别精明干练。 张婕还化了点淡妆,看上去,高雅而不失大气。 九点钟的时候,李观山手拿一把折扇,穿着一件中式丝绸衣服走进来,衣服的料子很松软,显得闲适又儒雅。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活跃在旧货市场里的经纪人,这两人是作为中间人,带来做见证的。 见到翟丹也在店里,李观山摇着折扇哈哈大笑。 “这么巧,今天翟小友也在这里!” “特地在此恭候!唯恐君不亲至。” 翟丹也学着李观山的语气,装作文绉绉和他对话。 看到这小子今天态度这么文雅,李观山感觉翟丹是不是对自己服软了。 他笑着问:“我说的那件事,你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到我这边来,过来帮我?” 翟丹摇摇头:“不去!” “博物馆给不了的,给不到的。我这都能给你。” “我还是学生,高中都还没毕业。学习最重要!” 张婕在一旁冷冷的说:“劝人辍学的,都是不怀好意。” 李观山也不恼,依然很有耐心地说:“我可以等,等你到大学毕业。” 他马上又补充道:“不过这期间,你不能从事锔瓷行业,不能做老胡的徒弟。要是学锔瓷,也只能跟我学……” 翟丹还是摇摇头:“你太坑,不去!” 李观山傲然道:“我李某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你年纪轻轻,说话最好别那么绝。我再给你一点时间考虑。别急着答复我。” 然后,他转身对张晓明说:“张小友,我那件古玩,卖出去没有?” 张晓明冷淡地摇头:“没有。” 李观山做出一副非常惋惜的样子。 “那太可惜了!贵店失去了赚一笔佣金的机会,我也没有换成现钱。看样子,我只好另想办法兑现了。” “咱们协议约定的时间已经到期,既然没卖出去,你把那件东西还我。” “在这里。” 张晓明从柜台下拿出一个盒子。 “收回之前,各位不介意我先验验货?” 李观山摇着纸扇说。 “验货是行内的规矩,请——” 翟丹伸出由手,做出一个“请验货”的手势。 两个做中间人的经纪走上来,戴上白手套,打开盒子,用放大镜照着,开始验货。 看了半天,两个验货的人说:“李大师,这就是七天前那件原货,一切完好,没问题!” “没问题?” 李观山笑了。 “各位要是不介意,我想自己也再好好看看,可以?” “那是你的东西,你怎么看都行。”翟丹盯着他说。 李观山接过水盂,直接找断裂处的修复痕迹。 这件古董他太熟悉了。 断裂处的伤痕,是他亲自粘接处理的,在断裂处设胶水机关,在伤痕内外表面作烤瓷遮盖处理,都是他的杰作。 他用国外最新烤瓷技术遮盖的瓷器伤痕,修补的真是太绝了。 即使在行家的眼里,也只会认为是烧瓷的时候,施釉没控制好,造成个别地方有细微的隆起。 此时拿在他手里古董,确实是他送来的。 但是他又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送来的那件东西。 因为整件古董,到处都是完好的,没有看到任何伤痕。 他李大师最熟悉的伤痕处,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 连以前微微鼓起的遮盖烤瓷,都变成正常平整的了。 李观山伸手去掏衣服口袋中的放大镜。 翟丹一看到他掏出来的放大镜不过是个普通的放大镜,一脸的蔑视。 “李大师看瓷器真是太不专业了!还用这么差劲的20倍放大镜。张晓明,给大师拿个100倍的陶瓷鉴定显微镜来!” “好唻——” 张晓明吆喝着,给李大师递上一个既像圆规,又像手电的东西。 李观山把“圆规”打开,拧亮“圆规”上的小灯,照着陶瓷表面,眼睛搭在另一头的目镜上,一点一点的观察瓷水盂上的残破位置。 不看则已,看了更惊心。 残片和瓷水盂,现在完全是一体的,找不出任何曾经分开过的痕迹。 用的不是烤瓷工艺,而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工艺,居然用100倍显微镜才能观察到的釉面裂纹,都是精心处理到细入纹理,自然的不能再自然。 明知这是个曾经摔破过的瓷器,此刻却找不到任何摔破的痕迹了。 李观山不死心,抓住瓷水盂曾经破碎脱落的位置,暗自用力摇了摇。 瓷水盂破片结合的地方稳如泰山,犹如一体,没有任何变化。 结合处如此结实,难道他们用了季家的锔钉断面镶嵌术? 细微的动作被翟丹看在眼里,他大声嘲笑道:“难道李大师还怀疑这水盂是夹心糖,夹层里面还有另东西啊?” “哦,不错,不错。我以前还是小看你了。” 李观山对着翟丹竖起大拇指。 “大师的东西,什么样拿来,还就什么样拿回去。我们只负责保存这段时间内的事情。” 翟丹也话里有话。 “不过,我这水盂好像比以前重了些许,是不是里面被加了金属?” 说这话时,李观山掂着水盂,眼睛充满狡诈奸猾的神色。 “李大师好像不放心我们的保管。这个市场的管理办公室,新买了一台x光机,就像菜市场公平秤的效用,主要是帮助业户和客人鉴定古玩的质地。李大师这件,要不要拿去验一下?” 翟丹一脸挑衅的望着所谓的“李大师”。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像李大师这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会再把水盂拿到了市场管理办公室的x光检机前面去做透视。 不料这位“李大师”竟然像一个纠缠不清的无赖一样,说了一声“好”。 一个小时后,瓷水盂的x光照片被冲洗了出来。 在这之前,给瓷水盂做透视的时候,李观山站在x光机的显示屏面前,死死盯着屏幕。 陶瓷内部的气眼、孔洞灯瑕疵都尽收眼底,但就是看不到有金属的痕迹,也看不到有裂缝的迹象。 照正常来说,瓷器被修复以后,虽然肉眼看不到原来的裂缝,但是x光机透视能照出来的。 连现代化机器都成睁眼瞎了,这到底用的什么技术? 翟丹、张婕、石一波、张晓明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刻,他们笑吟吟的,就等着看你李大师气急败坏的表情。 李观山脸色一囧,但马上又恢复成谦谦君子的模样。 他仰天大笑。 “好手段!好手段!我太可笑了,居然还说要收你当徒弟。以后,你完全可以成为我的合作伙伴,和我平起平坐。” 翟丹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你输了没有?” 两个作为中间人的经纪不明所以,对二人的话大吃一惊。 “怎么回事?这中间出了什么事?” 李观山拿出两张一百的钞票,分别递给二人。 “谢谢两位帮我做个见证。瓷水盂我收回。这是你们二位的佣金。” 然后又把寄卖协议也掏出来,递给张晓明。 “小兄弟,前段时间给你开了一个玩笑,别介意。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合作。” 翟丹在一旁提醒:“晓明,以后再见到这个人,永远不要和他合作。” 李观山笑道:“话不要说的太绝,我相信以后会有机会合作的。山水有相逢,咱们早晚,会上共同一条船。” 张婕说道:“他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凭什么和你上同一条船?” 李观山微笑:“因为从本质上,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第74章 耍的就是综合实力 李观山带着瓷水盂离开了。 临走前,留下话:“翟小友,如果哪天想通了,随时欢迎你加入我们。你有我的名片,联系上面的电话就能找到我。” 至于那张差点令张家赔了五万元的寄卖协议,被李观山轻轻放在桌上。 张婕抢过,细看确认是原件无误后,放在酒精灯上,一把火烧成了灰。 化成灰后,张晓明还是不放心,又用脚把灰烬踩的得四处飞散。 直到没有确信灰烬不可能重新组合起来,再不能还原成那要命的协议,他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这几天真是揪心死我了!” 张晓明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毕竟,李观山给他的压力太厉害了,简直如泰山压顶。 张婕捂着胸口说:“刚才我也担心死了!硬装镇静,其实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只有石一波一脸疑惑:“我一直都没看明白?大丹你施了什么法术?竟然把摔破的瓷器给接上了,接上后还结实的要命,那瓷器用手拿起来使劲甩,都不会断开。而且还看不到有接上去的痕迹。” “这是我们东洲城,一群最顶尖手艺人的技术结晶。知识产权上的秘密,以后要申请专利的,绝不外露。” 翟丹笑嘻嘻的,装作一脸神秘。 “咱们是谁?东洲f4,就差磕头拜把子的交情了,你还不能说一说吗?” 石一波好奇的问。 “具体的细节,说了你们也不懂。不过大体的做法,可以告诉你们一二。” “说啊!”三人满怀期待的望着翟丹。 “说可以。大热天儿的,口干舌燥的。在这之前,得有人请客:买点雪糕汽水什么的。” 翟丹砸砸嘴。 “我请。” “我请。” “我请!” 石一波、张婕、张晓明争着要请客。 “我去弄点冷饮什么的,咱们清凉清凉,一边吃喝一边聊。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买。” 石一波自告奋勇,出去买冷饮。 “石一波,等我一下,等会儿你挑东西,我付钱。” 张晓明兴高采烈也跟着跑了出去。 紧张了好几天,他的情绪终于放松了。 铺子里,只留下张婕和翟丹二人。 “大丹,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又是去博物馆,又是让我帮你找人,就是不说要干什么。然后拿着修好的瓷水盂回来,活活逼走碰瓷的‘李大师’。现在能不能给我先透漏一下:你是怎么打败这个‘李大师’的?” “怼走他,我用的是跨界这一招。” “跨界?” “这个姓李的是个修复瓷器的顶尖高手,我本来不是他的对手。我的老师胡亦勤也没有把握在技术上能赢他。就好比《射雕英雄传》里的西毒欧阳锋,修炼错误的《九阴真经》后,功力到达到极致,虽然已经走火入魔,但是无人能够击败他。” “但是今天你确实击败他了,他也认输了。” “要想击败他,就得跳出原来的窠臼。既然在修复瓷器手艺上面没法击败他,那就得另想办法。我就想到了工艺跨界,各个工序分包出去。我把我们要做的修复工作,分为几个关键要点,这几个关键的要点,我全部请其他行业最顶尖的高手过来帮忙。” “你让我找的人我也认识一二,没听说他们会修文物或锔瓷啊?” “我找的是跨行业的顶尖匠人,他们虽然不会修文物和锔瓷。但是我要他们把手艺用到我们的修复文物上。我们自己的单项水平再强,其他行业还有更超过我们的。既然博物馆有这些人的资源,干脆玩一票大跨界。用综合实力打败他。” “比如说你们市场南头,搞雕刻的瘸子张师傅,玩的一手好微雕。我师傅现在手抖,就是以前手没抖的时候,微雕手艺都不如张师傅。” “既然有这么好的手艺。我们就请张师傅,把肉眼都看不清的碎瓷片模仿瓷器的裂纹,一点点弄上去。你知道吗:虽然是用微雕工具弄上去的,但是用手一摸,表面是光滑的。把维修的痕迹,严严实实的都遮挡住了。最后造成瓷水盂看起来,就像是没有摔破过一样。” “就这还不行,表面还用了朱师傅的髹漆处理技术,表面又处理的摸不出差别。” “还有住在隔壁小区的王师傅,镀铜是一把好手。我们请他在瓷器修复的痕迹上面镀上了铅。铅能吸收x光的射线。所以那件瓷水盂就是拿到x光机下面去透视。也看不到有裂缝。” “最后就是用胶问题。我师傅对用胶很有研究。用不同的胶复合涂在瓷器的断面上,可以保证瓷器里面粘的结实、不断开。外面防水,水不会渗漏。李观山就是在水盂里装水,也没有问题。” “哇——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张婕赞叹。 “这是集众人之巧思。我在里面起的作用,只是帮着涂了一下胶。之所以这几天没有把秘密都透露给你们,是因为怕走漏风声,令那个姓李的有所准备。” “现在你怎么又说了?” “姓李的已经被我们怼走,再说也无妨了。” “我看姓李的走时没生气,而且还很欣赏你?” “没生气?他一定会生气的。” 翟丹坏笑。 “他这人喜欢暗算人,来而不往非礼也。那个瓷水盂里,我暗藏了个机关,算是回敬他一个小惊喜。” 魏山家的小客厅里,李观山、魏明仲、魏山三人正对着瓷水盂愣愣的发呆。 三人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 “我的个去——翟丹不会这么厉害?把大师您都给难住了!” 魏山转头看向李大师。 “我想把它砸开,看看个里面的究竟。”李观山说道。 “哎哎——千万别。这件古董很贵重的。” 魏明仲拉住了李大师。 “越是弄不明白,我心里越难受。” 李观山此时如百爪挠心。平时的儒雅和镇定,全都没了踪影。 魏山在一旁不合时宜地说:“那就是说:这一次行动又失败了。” 确实是失败了。 不仅没有打击到翟丹对自己手艺的信心,更没有让他贼大胆失财。 甚至小黄还送来了最新消息:昨天,翟丹父母到矿上缴款,把居住的公家宿舍买下来了。 上午,魏氏兄弟的堂叔——魏有乾带来最新消息:翟家找装修工人上门来看房子,准备砸墙开门面了。 魏山嘀嘀咕咕滴说道:“又是造势,又是请瘦猴他们演戏,又是安排他们躲起来跑路,又是花钱请大师出山,结果连对方的毛都没伤到。这次真的亏大了。” 李观山一扭脑袋,盯着魏山说道:“就你还亏大了?我这次输给对方,仇和怨不得报,还捎带着给博物馆捐了两件古董和十万块钱。跟你们兄弟比,我才是亏大了。” 魏山闷闷不乐的闭嘴。 魏明仲劝道:“你们两位不要垂头丧气的,我这还有底牌。不就是个修瓷器吗?他懂得了国内的,不一定懂国外的。等东瀛的高桥大师过来,我们还为翟丹准备了东瀛的金缮术打压他,有高桥大师来,不怕压不倒他。” “金缮!能比我们国内的锔瓷强吗?” 李观山咕哝着。 他又一次把瓷水盂曾经破碎的位置捏在手里,想再看看玄妙。 先前他曾试过好多次,结合地方很结实,怎么摇晃都纹丝不动。 他拿回来时,曾经满腹的不甘心,还在里面盛满水,也没看出破绽。 他怀疑里面有金属,后悔没有用金属探测仪试试。 正当他把瓷水盂再次拿到眼前时,手里突然一轻,大半边水盂从他手里断裂开来,直接落到地上,“啪”的一声脆响,瞬间摔的粉碎。 只有五分之一的碎片还捏在他手里。 看着手里剩余一点瓷器的断茬口,他差点没气晕过去。 姓翟的小子也掌握定时开胶的技术了。 这本来是他李家最擅长的。 姓翟的小子居然敢用自己最擅长的技术,把自己耍了。 魏氏兄弟不知发生什么事,都懵住了。 “大师,怎么碎了?” “我被翟丹算计了!” 李观山捏着手里的碎片,强作镇静的解释。 第75章 新的开始 怼走李观山的第二天,翟丹去博物馆找胡老师。 路过博物馆办公区的走廊,恰巧听到有人议论李观山。 李观山在和翟丹斗技失败后,再也没在东洲城公开露面。 翟丹明知道李家人性格上有不依不饶的一面,他和李观山斗技,最后上胶时,还是用了胡老师的一些研究成果。 用的是:短时粘的结实、但两天后会突然开裂的胶。 这种用胶本来是李家独步天下,可没有人知道:胡老师钻研一二十年,也研究出来了。 虽然胡老师调制出的胶在性能上,比李家的还差一大截。 但李观山没有想到,翟丹“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用李家最擅长的技术,出其不意地坑了他李观山一把。 吃了这么大的闷亏,也不知道姓李的会不会怀恨在心? 明面上,李观山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托人给博物馆送去了两件自己收藏的文物和十万元钱,以践行自己承诺过的捐献诺言。 博物馆方面,工作人员们都在议论,对李观山的行事作风表示非常愕然。 大家议论说:这个李大师捐了文物又捐钱,事了拂衣、飘然而去,是一位不留恋人间功与名的世外高人云云。 唯独胡老师啥都没说,没发表任何评论。 翟丹可没有那么好的修为。 翟丹听到了李观山居然好评一片,忍不住反驳道:“就他?还世外高人?还不留恋功与名?这人又爱钱又爱名,品格上卑鄙还又输不起,他之所以不露面,是输给我们后,没脸见人了而已。” 陈主任见翟丹对捐赠人没有礼貌,忍不住教训他道:“小孩子家的,要注意点口德。奖励你的那五万块,还是从人家李大师捐款中支的,你在背后这么说人家,好吗?” “陈主任,您这么说,是不是表示我可以领钱了?” 翟丹脑子转的快,一脸惊喜。 “我们馆的财政拨款还没到账,李大师的钱先到账了。我们以前不是说过吗:想法先支付给你们家。今天正式通知你:随时可以领钱了。” “谢谢主任。” “不用谢我。以后少在背后说人家李大师的坏话就行了。” “好,看在钱的份上。愿李大师从此文功武德,一统江湖,天下无敌,东方不败!” 翟丹就是赞颂李大师,也没有什么好听的话。 不巧,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又被路过的胡老师听到了。 “大丹,你过来。” 翟丹几步过去。 胡老师沉着脸说:“大丹你记住,以后无论再缺钱,都不许去投奔李观山!明白吗?” “明白!师傅你放心。我这马上领奖金,家里就有钱了。别说有钱,就是没钱,此人坑的我们家连补砂锅生意都没了,我会去投奔他?” “好,你去会计室办领奖金手续。” “ok!” 看着徒弟奔向会计室的背影,胡老师对自己发誓:绝不让李家抢走自己的徒弟。 如果李观山得逞的话,就等于被他兵不血刃,掐走东洲锔瓷业最后的独苗。 相比翟丹开始收获红利,魏山家则是另一番天地。 最近因为魏老三的事儿,魏家老二到处替弟弟补窟窿。 三弟容易自作聪明,闯的祸太多,令号称“从不做亏本买卖”的魏明仲也感到头疼。 赔翟丹、赔陈老师茶壶、买通黄毛和瘦猴等人、请李大师出山,赔学校大花瓶、请文化宣讲团……样样都是有出无进。 为了李大师的布局,魏山居然还瞒着家里,不惜把刚收购的陶瓷厂仓库里十万只砂锅,全部清仓大处理甩卖,每个只卖几毛钱。 虽说本来那堆东西暂时没有什么用,留着还占着地方,魏家也有意处理掉。 可老三这处理价格,也太低了。 魏明仲知道后,一阵肉疼。 关键是还没有打击到翟家。 据说翟丹妈不补砂锅以后,改承包鱼塘了。 鱼塘的前景,远比补砂锅更赚钱。 浪费这么多钱,没打疼人家,自家倒是损失惨重。 正可谓魏山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关键时刻,魏明仲保持了足够的清醒,他开始想法止损。 不能再一直玩这种有出无进的游戏了。 至于后面具体该怎么做,魏明仲把弟弟又叫了过来。 他决定:再给自己这个蠢弟弟上上课,拉老三一把。 毕竟,打虎亲都是兄弟,上阵还需父子兵。 魏氏公司的办公室里,魏明仲正低头构思一个商业计划。 他的办公桌前,放了一大叠文件。 他弟弟魏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二哥,你这是要把我们家下面这几个分散的企业,统一管理起来吗?” “对。只要把咱们家名下的药厂、保健品厂、陶瓷砖瓦厂等进行统一规划,就比以前各自为战的效率更高。我们先从运输车辆上开始入手。看看这几个厂的运货车能不能统一管理?” “哥,生意上的事,我不懂。” 魏山很有自知之明。 “没关系,你现在不用懂。等我把这些环节都捋顺了,你跟着经营部参与一段时间经营,这里面的门道就都懂了。做生意赚钱,不外乎开源、节流和创新增效的几种套路而已。” “我们把公司名下几个厂子里的汽车统一管理,就是节约和增加效率。” “说到开源,为了帮你和舅舅,我找来一个省文化教育宣讲团,还找来东瀛金缮大师。这本来都是很花钱的事。可我无意中发现:文化事业其实也是一个很赚钱的事。我就想:能不能把花钱的事,变成赚钱的事?” “花钱怎么可能变成赚钱?” 魏山和他哥哥差距太大,不明白二哥的意图。 魏明仲只好耐心的给他解释。 “你看,这个文化巡回交流活动,来到我们东洲市,在你们矿区中学搞一场,肯定是赔钱的。如果放到市展览馆,再搞一场收票的,马上,就收支平衡了。搞两天收票的活动,还能赚上一笔。” “再说,这个省级活动现在名气很响,很多商家争着来赞助。我们东洲经济再不景气,效益好的大企业也多的是。赞助轻易就能拉到。在能拉到赞助的前提下,我们弄出的名目越多,赞助来的钱,就越多。” “高桥大师修缮你们学校的那个瓷花瓶,钱不一定我们出。这个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公益噱头,可以请大企业来赞助修缮费用。” “另一方面,我们可以事先和高桥大师的经纪人谈好修缮费用,我们帮着他们出面往上抬修缮价。等修花瓶的赞助费到手,让经纪人付给我们一笔回扣。” “这样我们把修缮价钱抬的越高,收到的回扣就越高……” 还有这么赚钱的,魏山感到大开眼界。 “哥,这里面有这么好的事儿,不会有人来抢生意?” 他有点担心:会不会有竞争对手眼红,冒出来抢生意? 他二哥就是眼红本地砖厂赚钱,抢了别人的红砖生意。 “修瓷器是一个很专业的活儿,找遍东洲,谁会有这种本事?” “李大师!李大师的修瓷器本事,就和这个东瀛金缮不相上下。” 李观山能把瓷器修的看不出有摔碎的痕迹,东瀛大师的金缮能看出痕迹,但外观雍容华贵。 两种不同风格,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不要担心李大师,他已经离开本市了,不知道哪年才能再来一次。” “还有翟丹!” 魏山突然想起那个斗败李观山,有着惊人修瓷技术的同学。 “嗯——这小子倒是个威胁。” 魏明仲沉吟一下,然后释然了。 “那我们可以先想个办法,让他别掺和进来!” 第76章 好事自然来 1998年的七月,必定成为翟家最不平凡的七月。 因为翟家把住的公家房子产权买下来了。 而且是用现款,全款买下的。 本来是穷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 结果在一周之内,神奇逆转,翟家买下单位的宿舍工房,还顺便买下小镇外农村的谢家大院老房,并承包了镇外的鱼塘。 交了买房钱以后,单位上开始有钱发工资,没过几天,老翟连当月工资,都正常百分之百发下来了。 博物馆非常会来事儿,还联合省博物院,给翟丹老爸的单位发来感谢信,表扬翟金成对文博事业的贡献。 矿上领导一看落款的印章,市里和省里联合发的,非常重视,在单位里连连表扬老翟。 甚至有传言:说老翟很可能被矿上升官。 人逢喜事精神爽,翟爸逢人就说:“镇外鱼塘被我们承包了。” 这种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的作风,颇有后来某偶像剧里霸道总裁的感觉。 翟丹不管这些,他弄了个躺椅,没事就跑到鱼塘边,坐在躺椅上钓鱼。 坐的累了,就躺倒睡觉。 对他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躺平。 在网上曾经有一个热议话题:说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孤岛上,给你每个月一万块钱的工资,只有你一个人,你能不能常年在孤岛上值守灯塔? 翟丹的答案是:给我一根鱼竿,只要能天天钓鱼,我能守到地老天荒。 翟爸翟妈在做着搬家和开门面的准备,连施工工人都找好了,但是看到旁边邻居们都没动静,老翟扭扭捏捏,又让工人回去了。 他不愿做第一家砸墙的。 邻居们虽都交钱买了房,但没人做出头鸟,整个沿街楼的一层,都在观望左邻右舍的动静。 都在等第一个砸墙的邻居出现,然后从众随大流。 翟丹是这些人里准备工作做的最充足的,他连跑两个晚上,收集齐了所有邻居签名的支持破墙开店同意书。 跑完之后,他把同意书往老爸那里一丢,说:“所有邻居的签字,都被我给跑齐了,剩下的手续,你自己看着办!” 老妈说:“怎么邻居都签名签的都这么快?看来,大家都还是给你爸一份面子的。” 翟丹狂笑:“哪里是看我爸的面子?更主要是看老魏的面子!邻居们看到老魏家是第一个签的,二话不说,就全都签了。” 感觉该做的都做了,他借口看鱼塘,自己一个人跑到鱼塘边钓鱼。 甩下钩没有多久,石一波骑着自行车跑了过来。 自从他家把这片鱼塘承包下来,石一波一直嚷嚷着要来钓鱼。 “石一波,你天天说钓鱼,怎么今天来,也没见你带钓鱼的家伙?” 翟丹悠闲的问。 “大丹,我不是来钓鱼的。我是来叫你赶快回家的。你们家今天可热闹了!” “怎么回事?” “赶快跟我回去!张婕的爸爸妈妈、叔叔婶婶,都到你家来了,还带着礼物。哈哈,这是双方父母第一次见面的大日子,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钓鱼。” “什么?他们来干什么?” 翟丹一骨碌坐了起来。 矿区职工宿舍楼的翟家里,张婕、张婕的父母,叔叔婶婶们都过来了。再加上翟丹的父母,小屋里坐的满满当当。 张婕的叔叔在小客厅里介绍事情经过:“前一段时间,我和我哥去外地送货,都不在家,只留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在市场上看店。” “谁知遇上碰瓷的骗子,差点被碰瓷的坑走五万块钱。多亏你们家大丹啊!仗义出手,把那个碰瓷的破瓷器修成好的,硬把骗子怼走了。” 张婕的婶婶也接话说道:“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婕和小明都瞒着我们没吭声。我们昨天是无意中,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哎呀,真是当场吓出一身冷汗。” “要不是你们家大丹,我们两家合伙开的小破店,就得赔惨了。真是太感谢了!” “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翟金成嘴里应承着,目光又偷偷盯了张婕一眼。那目光,如同审视未来儿媳妇。 他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张婕,只觉得这女孩子真俊!皮肤真白! 要是大丹娶了她,那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双方家长正客套着,翟丹和石一波推门进来。 “大丹,你终于回来了!” 张婕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你就是翟丹同学啊!我是张晓明的大伯,张婕的爸爸,这次的事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张婕爸爸也站了起来。 “叔叔,阿姨,你们坐,别客气。” 翟丹赶紧招呼客人坐。 张婕爸爸妈妈颜值都不低,中年了还这样帅的帅,美的美,要是年轻时,颜值更是不可想象。 能有张婕这样漂亮的女儿,已经说明了一切。 张婕的爸爸妈妈环视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翟妈急忙站起来说:“不知道你们来,什么也没准备。家里到处乱哄哄的。我们正准备把这里改成门面房,租出去。现在租出去,每月能赶矿上两个工人的工资。” “嗯嗯!” “好,好,不错。” 张婕的父母只是点头,也不知他们在想什么。 翟丹脸拉的老长。 他怕再过一会儿,老爸老妈会说出“我们家有三间瓦房,粮食够吃”之类的话来,让客人笑话。 怕什么来什么,几句话后,翟妈又很牛气的说道:“我们家有两套房子,都买下产权了。全款买的,没有贷款。” “马上要搬到镇外的那套,面积更大,有一百多平方,马上还要加盖二楼三楼,准备盖个二三百平米,还有一个院子,可以种花种草种菜……” 翟丹脸色一囧,心里暗自祈祷:千万别再拿那个鱼塘的事来吹。 老妈倒是没提鱼塘的事。 就在这时,翟爸突然插嘴炫耀说:“我们还承包了一个鱼塘,那边环境特别好,有水有树满眼绿色,空气也好,有空的话,欢迎你们都来钓鱼、喝酒……” 石一波在一旁暗笑:我就说你们这是双方家长来见面了,大丹你还不承认。你爸妈说的这些话,哪句不都是订婚确定前,家长见面时说的话? 张婕的父亲一脸尴尬。 心中暗想:我们是为张晓明的事来感谢翟丹的。怎么这翟家夫妇,一副未来公婆介绍家境的架势? 这都哪跟哪啊?我女儿还小呢! 突然,他看到翟丹放在角落里的青花瓷花瓶。 花瓶被翟丹用报纸盖着,只是没盖严实,露出一丁点瓷面。 这个花瓶,还是翟丹从电疗韦专家那里弄来的。 张婕爸爸看到露出的那一点瓷器的表面,心中一阵狂跳。 他站了起来,走过去,非常失礼的掀开盖着的报纸。 我去—— 这是正宗元青花! 市场价最少得百十万。 张婕爸爸惊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不出,翟丹这小子真是个宝藏男孩啊。 “小翟,你喜欢收集瓷器吗?” “是的,有点兴趣。” 翟丹很有礼貌的回答。 “这件古董,如果你想出售,可以拿到我店里去寄卖。” “叔叔,这件是非卖品。” 回答依旧是彬彬有礼。 “哦。” 张婕爸爸强作镇定,又坐了回去。 坐下时,他心里的信念动摇了:翟家要是拿这个花瓶做彩礼,我是不是该同意把小婕嫁给他? 晚上,在矿区门口的饭店吃完晚饭,送张婕一家离开后,翟妈有了新的想法。 她严肃地说:“老翟、大丹,我有点事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 “咱们剩下的钱,不能往外花了,都要省下来存着。” “为什么啊?” 一瞬间,张婕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在翟妈脑子里萦绕。 那才是全家应该奋斗的目标。 她异常坚决的说:“把钱存起来,留给大丹娶媳妇用!” 第77章 把老妈忽悠成最牛散户 翟家镇外的“乡村别墅”,正被修葺中。 这个未来的东洲市新城区,现在盖的房子面积越大,以后赔偿的就会越多。 翟金成和翟丹密谋,找工人把一楼的平房硬加盖成三层楼,房子面积从一百来平方变成三百多平方。 他们家还真顺利办下了加盖到三楼的手续,但三楼只建成一米多高的墙,就停工了。 之所以没盖成,是因为确实没钱了。 一平米的建筑成本大约是将近三百块,一百多平米就是三万多块。 精打细算的小日子过惯了,看着钱哗哗流出的速度这么快,翟丹妈有点心惊肉跳。 整修房子用钱,整理院子用钱,整理鱼塘用钱,再加上买下工区的房子和改门面,还得用钱, 虽然从博物馆领到五万元奖金后,翟家完全可以支付得出来。 可是翟妈站出来叫停。 说还剩三万多块钱,这钱绝对不能用了,要存起来给翟丹以后娶媳妇用。 翟丹反对,但反对无效。翟妈把钱死死扣在手里不拿出来了。 本来取出来要花出去的钱,,她铁了心要存进银行去。 一大早,翟金成和老婆商议未果,很不高兴的出门上班去了。 谢文兰又盯上了翟丹。 “大丹,你陪我去一趟银行。” 她命令儿子。 “去银行为什么叫我?” “你爸不在家,三万多块的巨款,我一个人带去银行,不安全。你跟着我,我心里踏实点。” 翟丹不情愿的起身,跟老妈去当保镖。 那钱,都是他想方设法赚来的,结果等把钱领到手,老妈毫不客气的就全盘接管了。 古玩市场上进货、出货什么的,都需要占用大笔资金。 他曾想要两个钱周转一下,老妈大手一挥,很大方的给了五十块。 给过钱后,谢文兰还很不放心的叮嘱他:“这么多钱,省着点花!” 三万块,在他翟丹眼里真不是什么巨款,而在老妈手里,活钱变成了死钱,这才是令人最痛心的事。 存成定期,几十年后,这些老妈眼里的“巨款”,也就只能买两部顶配的手机或是不到两平米的厕所。 这些钱如果是在自己手里,周转率和利用率翻上几番,翟丹敢保证:他可以让这个数字后面一个劲的添“0” 有邻居看到翟丹和她老妈出门,就问:“大丹娘俩出去干啥的?” “不知道。不过最近见他家在找建筑工人,可能是要砸墙开店。” 有人猜测。 “不可能?老翟两口子会先做出头鸟?” “嗯,怎么不可能?他家大丹前两天把楼上楼下跑了个遍,要我们签改商业房同意书。人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老翟家这么老实的人都砸墙了,那我们也砸!” “对!我们也砸!” “就今天砸!” 一群邻居议论纷纷。 只有翟丹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工区小镇的人,存钱都喜欢去市东区的大型银行网点。 翟丹跟老妈就跑到东郊,一个号称未来世界市值第一大银行的网点门前。 银行正在搞活动,职员们发放着一种印制精美的传单。 传单上,介绍着用信用卡的种种好处。 “阿姨,办个信用卡!以后都不流行存折了,办个信用卡,走到哪里一刷就行了。” 一个年轻的银行职员走上来,递给他们母子两张宣传单。 “我不懂这个!存钱,我只认存折。” 翟丹妈摇摇头,拒绝接受信用卡这个新生事物。 “我们银行现在推行信用卡,您存钱就是只要存折,我们也会多给一张信用卡。信用卡和存折是共同一个账户,都可以用。” 九十年代末,有一段时间,国内的银行为了推广使用信用卡,经常在客户办存款时,奉送一张同账户的借记卡。 不用没关系,只要客户试着用了,感受到信用卡的好处,以后自然会养成使用信用卡的习惯。 后来信用卡推广开了,才取消这种捆绑推广方式。 “我不懂,我也不想用。” 翟妈固执的推开眼前的银行小姐姐。 又一个披着绶带的小姐姐站在翟妈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阿姨,我们是证券公司的。要不要办一个证券户头?” “你们也是银行的人吗?” 翟妈只信银行。 小姑娘很精明,凌模两可地说道:“我们都是一起的。” 翟丹心里暗笑,你明明就是在银行的临时摆了一张桌子做宣传的,站在银行的营业厅里,就说成银行的人了。 不过,他没说破。 他不抗拒股票,甚至希望老妈脑子再活络一些,炒炒股票啥的。 “您在办银行业务的同时,可以把银行户头和证券户头绑在在一起。” 证券公司的小姑娘介绍业务。 “我不懂,那有什么用啊?” 翟妈确实对这些业务两眼一摸黑。 “可以帮助您理财,比如,您可以用证券户口买高利息的债券。国债了,企业债了什么的,利息比银行存款高。以前,想买债券,您得到早到银行来排队。办了我们的证券户头,就不用排队了,可以从我们这里买。” 谢文兰对这些东西还是一脑子浆糊。 “大丹,你懂吗?” 翟丹点头:“我懂。” “没有什么风险?” 翟妈最怕风险,听说炒股票有风险,只要平时身边有人谈股票,她都捂上耳朵不愿意去听。 “放心,有我在,没有风险。” 翟丹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眨。 “那咱们办不办?” “办。” 翟丹态度也很坚决。 “小姐姐,先等一下,我们去办个银行账户,等会儿找你开户。” “ok!” 证券公司拉业务的小姐姐笑得很开心,拉到一个新客户,业绩又有一笔了。 银行的窗口上,翟妈坐在椅子上,看着银行的柜员帮她办理存款,翟丹站在她身后,像个寸步不离的保镖。 手续办好以后,柜员递出一本新存折和一张信用卡。 “我们不办信用卡。” 翟妈抗拒。 “现在办存款都奉送一张。” 柜员话很少,也不多解释。反正意思是不要也得要。 “我不会用。” 翟妈紧张的说。 “如果不喜欢,可以不用。存取的时候只拿存折来就行了。” 老妈不懂,翟丹懂。 “妈,这个反正你用不着,以后就拿存折来存取。这个我给装着。等会儿开户还要用。” 翟丹将信用卡抓过来,随手装进口袋。 翟丹的话,说的冠冕堂皇。 银行的柜员想说什么,但东西已经出了柜台,有什么责任都和她无关了,对方又是母子,所以她最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老妈的密码,翟丹都知道。 老妈存的钱,不是三年期,就是五年期。 年内,老妈是不知道账户上变化的。 哈哈,干脆由我贼大胆来帮老妈理财。 离开柜员窗口时,证券公司的小姐姐已经笑盈盈的站在面前。 翟妈没见过这种在银行大厅内拉生意的新颖营销方式。 在她的意识里,能在银行大厅拉生意,人家银行方面又见惯不惊,这拉生意的就一定是银行里的人,这样的人是可以信任的。 “小姐姐,银行账户我们办好了,帮我们办开户手续!” 翟丹笑嘻嘻地说。 “到这边桌子上来。” 小姐姐被翟丹叫的心花怒放,带他们母子去一旁桌子上办手续。 “大丹,这个我不太懂,你帮我看一下。” 翟妈全权委托儿子。 帮老妈存好钱,又开通了股票账户,趁着老妈浑浑噩噩什么都不懂,翟丹越俎代庖,和证券公司的小姐姐聊了半天,把什么手续都办好了。 翟妈如同一个傀儡,让她签哪儿,她就签哪里。 在翟丹和证券公司小姐姐的引导下,她如木偶般履行着签字确认的手续。完全不知道除了银行发的存折能取钱,信用卡也可以。 而且信用卡可以在一种叫自动取款机的机器上取款,连银行的大厅都不用进。 翟丹把一叠签过的证券协议递给老妈,有意无意的,信用卡被他随手装进自己口袋里。 他老妈以为拿着那一叠纸就完事了。一点也没考虑信用卡去哪里了。 她更不知道账户捆绑到证券账户的意义。这一步的完成,也可能挣得家财万贯,也可能就是成为一棵不起眼的韭菜,被资本大鳄反复收割。 谢文兰天真地认为:这就是一个能买高利息买债券的手续。 所有手续办完,翟丹默默记下证券账号。 小姐姐说:开通以后,可以在电话上进行交易或修改密码,明天就可以开通使用。 翟丹大笑着,带老妈离开。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脑海里努力搜寻记忆:九十年代末,什么股票涨的最好呢? 谁都想不到,东洲未来的股市最牛散户,就在这一刻诞生了。 第78章 财源滚滚 回到家时,已经是中午,还没进院,翟丹和他老妈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仅仅出去一个上午,他们矿区大院沿街的一楼,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有一楼的住户,除了翟丹家,大家都在砸墙。 有的邻居是自己出手,全家男人上阵,爷们几个一起砸墙;有的邻居是请的建筑工人,在轰隆轰隆的作破墙开店的事。 翟妈惊讶邻居们的动作快。 “这才刚把产权买下来,房证都没办好呢,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了?” “妈。我早就说了,只要产权到手,邻居们的动作会一个比一个快。挣钱,谁步子慢才是怪事。你和我爸还说不当第一家,你看:现在除了我们家没动手,邻居们都施工了。” “咱们等你爸回来,咱们也商量一下开门面的事。” 正说着,只见翟金成从外面骑着自行车急急忙忙回来。 “大丹爸,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今天上午,我们单位都传疯了,说我们家率先破墙开店了!那些一楼的邻居们听到消息,连班都不上了,都请假跑了。说是要学我们家,也把墙砸了开店。我这趁着中午吃饭时间,回来看看怎么回事。” “那是谣传!我们没砸,不过,除了我们家,好像所有邻居都砸墙了。” 翟丹指着灰尘四起的宿舍沿街楼说。 此时,沿街的两座楼,一楼共十二家,除了翟家,有十一家正在拼命施工。 “怎么会这样?”翟金成看傻眼了。 “人家都急着赚钱,早开一天,就早赚一天的钱。邻居们谁都不傻。” 翟丹评论。 翟家院外这条街,是东洲市通往外面的主干道,横穿整个镇子,来往的车多人多,开门做生意,应该不难赚钱。 “那咱们家怎么办啊?” 翟妈有从众心理,看到邻居们干的热火朝天,她没有理由不心动。 “这下没办法了。这一带的建筑工人,都被他们高价抢走了。咱们就是现在想砸,也找不到现成的工人。” “孩子他爸,咱们啥时候能开门面?” “咱们只能等他们家都修好门面,工人们腾出了空闲,才能去把镇外老家那边房子修好。我们搬进老家的房子去,腾出这边的房子,才能砸墙开门面。” 翟丹爸无奈的说。 整整一天,翟丹家都是在邻居们轰轰烈烈的砸墙声中度过的。 到了晚上,有的邻居进度慢,还在连夜施工。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人们惊讶的发现:沿街两座宿舍楼,除了翟家,所有的门面都已经修好。 原来的窗户和阳台,全部装上卷帘门,成了一排商业门面。 街的对面,是小镇和矿工大院配套的一个农贸市场,还有一个商店。 早晨来买菜或买东西的人们,面对宿舍楼这一夜之间的巨大变化,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除了议论一楼住户集体改门面,翟家被议论的最多。 因为这临街的两座楼,只有翟家未动,仍保持着原来的老样子。 一开始,还有人说,那是翟金成家,老翟不愧是矿上的劳模,别人都见钱眼开了,只有老翟,不为金钱所诱惑,是矿工宿舍大院的一股清流。 接着就有人不满意了,说老翟那是假惺惺做姿态,他的儿子翟丹,早就把申请住房改门面的同意书都办好了。 “这老翟看着实在,其实也不老实。” 有人评价。 接下来几天,就有邻居接二连三的搬走,把房子腾出来,租出去。 当然,也有自己经营的。 很快,旁边卖衣服的,卖鞋的,卖建材的,房产中介……一家家商业小店开了起来,给没有生气的小镇带来一丝繁荣的意思。 翟丹不管这个,他买了一张打公用电话的磁卡,没事就到门口电线杆子下的公用磁卡电话上,神神秘秘打电话。 他父母以为儿子是打给张婕,故意不去过问。 其实,翟丹通过电话遥控,把老妈存折里的钱,统统转到股市,买了两个后来很有名的股票。 他知道一个股票在那个时候,是一路向上走的,只要在2000年大跌之前卖出,做短线都不会吃亏。 另外还买了一个叫合金投资的股票做长线。 合金投资从1998年4月三块来钱起步,这只股票穿越牛熊,一路向上,几年后涨到二十九块多才开始下跌。 翟丹买时,已经涨到五块以上。别人都说该降了,翟丹毫不犹豫买下。 等镇外老家的房子修好,翟家准备搬家腾房。 阳台的窗户铁棂子上,放着翟妈干修砂锅时招徕生意的小黑板,上面写着简陋的广告语。 虽然以后用不到了,翟妈还是小心地把它靠在一旁,准备等会儿带走。 那是她值得纪念的一段经历。 在这期间,有人来租他家的房子,老翟问来人:租了准备做什么生意? 来人眨着贼溜溜的眼球,含含糊糊说是干洗头房的。 翟妈直接把来人赶了出去。 准备砸墙的时候,曹老师居然找上门来了。 “曹老师!您来,有什么事吗?”翟金成问。 “大哥、大嫂,我这次来,还真有点事。”曹老师一脸的诚恳。 “您说!” “上次小山的事,给你们家的补偿,总觉得太少。我当时不是说:等他的爸爸和哥哥和回来,以后还另有答谢……” “不用了,不用了。上次收您的钱,已经是不好意思了。怎么还可以再要什么呢?” 翟爸翟妈连忙谢绝。 “不,一定要表示一下的。你们先别急着拒绝,先听我说完。” “听说你们家的房子要出租,正巧,小山家需要找一个附近靠在路边的门面,作为魏氏公司运输车队的一个城郊分点。同时,想做一些汽车配货的买卖,说白了,就是货运中介。你们家房子,与其租给陌生人,不如租给熟人。” 曹老师从包里掏出两叠钞票。 “我们本来就想在附近租套沿街房子,这条街现在只有你家没出租。我打听过价格了。左邻右舍整套租,都是一万二一年,我们出一万五。这里是两万,还有五千是押金。” “哎呀——曹老师,您太客气了!” …… 马路对面,魏山和他哥哥魏明仲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站着,冷眼相看老翟一家和曹老师互相客套。 “二哥,非得这样给他家送钱吗?” 最近被翟丹坑的破财太多,魏山有点不甘心。 “贼大胆为人讲义气,对他家,给点好处,才能保证他不会站出来坏你的事,还有可能在你遇到事的时候保护你。” “我看,都是为了舅舅!” “保住舅舅就能保住你。你也看到了:以贼大胆的手艺,连李大师都斗不过他。要是他站出来,去修你们学校的那个大花瓶,那还有咱们找来的金缮大师什么事?舅舅怎么在学校里争取突出表现?” “二哥你说的也是。我是万万没想到:李大师那么厉害的一个人,会在手艺上输给了贼大胆!不仅手艺上输了,而且还在李大师最得意的用胶控制技术上,贼大胆最后摆了李大师一道。” “所以说啊,老三你猜:贼大胆要是去修学校的大花瓶,那结果会怎么样?” “不光是技术谁好谁坏的问题。修复花瓶的费用越高,咱们得到的回扣也越高。高桥大师开价是八万块,咱们现在把价格炒到二十万。这要是翟丹开价……” 魏山若有所思地盯着翟家还没及时摘下带走、靠在路边做招牌的小黑板。 看着小黑板上面的粉笔字,一股寒意从魏氏兄弟心底冒出,兄弟俩同时打了个哆嗦。 只见招牌上令人恐惧地写着:修补砂锅,每个五毛。 第79章 租房后的暗战 魏家财大气粗,以每年比街坊同类型房高几千块钱的价格,租下了翟家的房子。 这并不是犯傻,反而是算计的异常精明。 魏家随着生意逐渐做大,自有的运输、施工车辆增多,在市内越来越没法地方停放。 而魏家的几处生意,经营场地都在城市里。 市内能停车的场地本来就小,再加上老城内街道狭窄,大一点的车辆,在市内,停在哪里,碍事就碍哪里。 为了便于管理,干脆都统一停在东郊三环路外的公路边上,这样,停车费就省了一大笔。 不然的话,每年仅市内停车占用场地费,就是上万。 离停车处不远的地方,就是矿工的工区小镇,翟丹家就在那里。 租下翟家的房子,再装上一部电话,就正好有了一个车辆指挥调度中心。 魏明仲制定的方针:魏氏公司下辖的几个企业,无论哪里用车,都由中心统一调配,这样就避免了下辖企业各自为战的低效和混乱,提高了用车的效率。 仅仅这一个举动,每年又能多赚出万。 他们家企业下辖的货车,每次送完外地的货之后,空车开回来太浪费,魏家还在翟丹家的门面里,开展运输配货业务。 用电话联络各处货运信息,一般在魏家送货车出发的时候,外地收货点附近的货运信息,已经早早收集到。 等送货车回东洲市时,绝对不跑空车,会拉着当地的洽谈好的货物回来,再赚一份运输钱。 如果信息太丰富,自家车队用不了,还可以转卖给其他货车司机,多赚一份中介费。 这样,每年又能多收十几万。 前一段时间,因为魏山的任性,一门心思找翟丹的麻烦,经过多次的失败,害得魏家损失不少钱。 这一切,令魏明仲坐立不安。 他魏明仲在外号称“从不做亏本生意”。 决不可能让钱只出不进。 既然亏了,就得找补。 用魏家老二的话说:“失去的钱,要想办法赚回来!” 八月末,魏氏要请文化教育宣讲团来本市和请东瀛大师来修大花瓶。 这两件事,魏明仲都已经做好精心算计。 到时候在他的操弄下,不仅不会亏钱,还会再赚上一笔别人都意想不到的文化业利润。 把这两件事办好,顺便,还能辅助老舅升职教导主任,所以魏家兄弟特别上心。 租下翟家的房子,租金再给的高一点,怎么说,也算是翟家的金主。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对翟家好点,关键时候,翟丹就不会破坏他魏家的好事。 而且翟丹为人仗义,吃软不吃硬。 说不定魏家有事,他还能为了还人情,帮上魏家一把。 有几个瞬间,魏明仲甚至天真的想收买下翟丹为自己服务。 历史上,管仲还截杀过齐桓公呢,后来管仲还不是辅佐齐桓公成了天下霸主。 杨再兴还弄死过岳飞的弟弟呢,后来不也成了岳飞帐下的猛将。 为了租到翟家房子,他还把舅舅请了出来。 所有租房交接工作都办好以后,翟家三口带着两万块钱,满意的走了。 翟丹虽然猜不透这里面有什么问题,但是有曹老师出面,给的租金价钱又高,再加上老爸老妈同意的飞快,他也只有带着怀疑的眼神离开了。 一走之后,因为忙,就渐渐忘了出租房的事。 但是自他家三口离开后,改成门面的老房就出事了。 其实事情也不算大,所有一切,还是和魏家有关。 接收翟家房子以后,魏家想小小简单装修一下。 为了锻炼魏山的能力,装修时,找了五六个工人上门,都由魏山指挥,又是打电钻,又是铺地砖。 魏山指挥的有模有样,一群人在翟家干的红红火火。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在楼上老魏家里,听着楼下传来的“叮叮当当”装修声,老魏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如同一只烦躁不安的老狼。 最近这些日日夜夜里,每一次,听到和看到一楼的住户破墙开店,老魏就有一股莫名的羡慕嫉妒恨。 一楼翟家的房子两次失之交臂,现在,只能看着楼下众人欢天喜地。 每一次,老魏都是特别失落、遗憾和愤恨。 在他生气的同时,还有不识趣的邻居不断找上来,要他帮忙签署一下一楼改商业房的同意书。 本来心情就不好,又有这种刺激情绪的东西一再出现,老魏气不打一处来。 他对来者是一概拒绝,不给任何人签同意书。 楼下的邻居们房子都砸开了,不签同意书,就是等于把一楼除翟家以外的众邻居,全都晾在尴尬的境地上了。 “你们家都能给老翟签,就不能给我们签?” 有邻居愤怒质问。 一说到老翟家,魏有乾更来气。 “我就是给他们家签,不给你们签。能把我怎么样?” 他干脆耍起了光棍。 在“这些本来该是我的”怨念下,令老魏对邻居的态度更恶劣了。 南墙都已经砸开了,缺老魏一家签字的同意书,难道打开的门面还能再封回去吗? 于是,邻居们商铺照开。心照不宣的用红火生意来气老魏。 还好,翟丹家的房子一直没有砸墙的动静,魏有乾常常在楼上感叹:“明珠暗投啊!老翟夫妇真是榆木头疙瘩,有钱都不知道去挣!” 不料,最后租出去的老翟家,租了个最高房价,把前一段没租的空档期都赚回来了。 最让他抓狂的是:租老翟家房子的,居然还是他老魏的堂哥家。 这太讽刺了。 想到这些痛苦的事,他就睡不着觉。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头脑昏沉沉的睡着了,又被一楼的装修声音给吵醒。 那是魏山在指挥工人连夜施工。 什么世道?魏家人不帮魏家人,反倒成全外人。 不能让他们这么得意。 既然全世界都不对我好,我也不让全世界好过。 老魏翻身从床上坐起来,起身去厨房。 “老头子,你干嘛去?”老魏老婆问。 “做事!” 这一次,老魏答的很坚决。 楼下,一楼翟丹家地面,全部铺上了新瓷砖,墙面也重新粉刷完毕,正准备收尾。 魏山背对着厨房的洗菜池,惬意地躺在一个简易躺椅上。 他像一个监工,指手画脚一整天,指挥工人把这套房子装修的不错,他自己都觉得满意,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靠在躺椅上,魏山舒服地闭上眼睛。 脑子里,想象的都是老妈、二哥看到他今天的成绩,如何赞扬他的工作成果,如何夸他精明能干。 正做着美梦,周围开始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脑袋旁边,小腿粗的下水管内,传出一种很奇怪的哗哗下水声。 这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空气中,也开始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下水道臭味,味道越来越浓。 魏山正沉浸在美好的想像中,突然觉得后脑勺凉凉的,接着,一股凉意顺着后脑勺流向脊背,顺带着整个后背都凉凉腻腻的。 后腰、屁股,然后是腿,全都感受到了这股凉腻。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听“哗”的一声。大股黑臭的污水从背后洗菜池涌出来。 “我去——发大水了。” 魏山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回头一看:污水从洗菜池顺着流到靠在上面的躺椅上,又流到地上。 还有大股脏水,顺着洗菜池其他边沿,一个劲往外涌。 刚才背后那一股凉腻,就是这些脏水,顺着靠背流到躺椅上闹的。 魏山把手往身后湿的地方一摸,然后手放鼻子下闻了一下,恶心的差点吐了。 这是怎么回事? 谁干的? 我弄死他——! 第80章 楼上楼下的战争 自从把房子出租给魏家之后。 翟丹心里也有一丝担忧: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毕竟,魏山害过他不止一次。 翟丹一直小心的防备着魏山。 但因为其他事太多,顾不了出租房这边的事,干脆就先随他去。 等他有阴谋时,再见招打招。 回到家,他先忽悠老妈,又把魏家给的两万钱存进了老妈那张存折本。 这样,他算是又多两万元活钱了。 五万块钱存款,能干好多事。 他家新搬进去的房子,虽然性质上属于农村,却是离东洲市和矿工小镇都不远,他爸爸上下班也算方便。 整个暑假期间,翟丹基本上就是博物馆、古玩市场和家这三个地方来回跑。 去博物馆跟胡老师学锔瓷;去古玩市场淘货捡漏,顺便去张婕家摊位转转,张婕姐弟俩经常不在,他贼大胆就和张婕老爸打的火热;要么,就是回家,整理鱼塘、钓鱼、收拾自己的藏品…… 忙的不亦乐乎。 有时候,翟丹还得复习一下中文专业的自考书,等着下半年参加自学考试。 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突然想起家里出租房的事儿。 和魏山有这么多明争暗斗,现在家里的房子又是租给他的,翟丹怕再被暗算, 他甚至怀疑魏家装修时,会不会暗中弄坏承重墙什么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反正距离也近,干脆就跑去出租房看看。 等他一走到宿舍小区房门前时,发现一切出奇的正常,而且正常到不可思议。 他家临街的两间房,被魏家改一间作为配货中介使用,另一间连同里面的客厅和厨房等一室一厅,被改作为魏氏的车辆指挥中心。 这里的负责人,就是魏山。 翟丹心里暗暗感叹:有钱人,就是注意对子女的经济教育。 这要是普通人家,还都在被家长催促着:好好学习,不要管窗外的事。 魏山才十八岁,高中都没有毕业,为了锻炼他的经商能力和管理能力,魏家已经让他在这里独当一面了。 而名义上的负责人,则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他作为魏山的副手,处处辅助魏山。 见到翟丹过来,魏山很有混社会范儿地笑脸相迎。 “贼大胆,今天怎么有空来了?是不是不放心我们,怕我们在这里非法经营?” “没有没有。我就是到小区后院找人,顺路过来看看。” 翟丹连忙推脱。 “你是去后院找石一波吗?早上我看他出去了,他今天不在家。” “哦,那我就走了。” 翟单作势要转身离开,眼睛还滴溜溜的往屋里瞧。 魏山一把拉住了他。 “反正人都来了,进来坐坐。王师傅,倒茶!” 旁边的那个魏山副手王师傅,手脚麻利的给翟丹倒上了一杯茉莉花茶。 “王师傅,他就是咱们这房子的房东,还是我同班同学。” 魏山介绍翟丹时,特别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很铁。 “欢迎欢迎,小山老板的同学,还又是这里的房东,那就是我老王的贵客。” 王师傅也是笑脸相迎,他以为翟丹是小山老板的好友,一点也不防备翟丹。 翟丹接过茶杯,犹犹豫豫的留下。 他端着茶杯在屋里屋外溜达,寻找房间建筑结构被破坏的痕迹。 熟悉的房间里,已经重新装修一遍,显得有几分陌生。 魏山和王师傅陪着他聊天介绍情况。 “贼大胆,看我们的两个门头:完全符合城市管理的要求。城管来了,都夸我们这个门头做的最标准。说整条街我们是最好的。让左邻右舍都学我们门头的做法。” 魏山指着门头,从一进门的地方开始介绍。 翟丹抬头看新上的门头。 确实做的很漂亮,用的是很有立体感的塑料镶嵌字,铝塑板做底,比旁边邻居的彩色喷绘防雨布上档次的多。 不料目光抬的稍稍高一些,看到三楼老魏家,翟丹大吃一惊。 老魏家阳台上、窗户上,竟然所有玻璃竟然都被人打碎了,露出一个个的窟窿。 “三楼的玻璃是怎么回事?竟然全被人打烂了?” 翟丹满脸疑问和惊讶。 “咎由自取!” 魏山轻蔑地吐出四个字后,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王师傅赶紧低声补充介绍:“在我们开业的时候,三楼楼使坏,故意又是晾滴水的湿衣服,又是晾滴水的湿拖把,把我们开业用的花篮、礼宾和进出客户都淋到了,还弄脏了我们的门头。小山老板气不过,就找人教训了他家一下。” 这倒像魏山的手段,找小混混把三楼老魏家的玻璃,全部用弹弓打碎了。 “三楼的玻璃全被打碎了,他家为什么就这么放着,也不找人修一修呢?” 翟丹好心地问。 王师傅笑道:“修也没用!他换上新的,我们还打碎。看谁耗得过谁?” “你们就不怕楼上找下来,兴师问罪吗?” “一开始,最初出事时,我们先找的楼上,他们装傻不认账。所以后来我们就反手还他一下子,他来找,我们也不认账。咬死口说不是我们干的,他也没办法。这叫以毒攻毒。” 这两家姓魏的是亲戚关系,居然撕破脸对阵攻防起来。 进里屋时,魏山指着地面新铺的瓷砖,说道:“看看地砖铺的怎么样?装修时,地面我们铺了两遍瓷砖。” “就一个地面,为什么铺两遍?难道你们铺了两层地砖?” 翟丹大惑不解。有钱人的思维,他不懂。 王师傅赶紧又在旁边解释:“刚铺第一遍时,楼上往下水道灌脏水,脏水从洗菜池溢出,把整座房子的地面都泡了。” “地砖下面的水泥还没干,就全都被脏水淹了。这一下,前面干的活全部报废白干。我们只好打掉旧的,又重新铺一次。” 翟丹想到肯定是楼上老魏家干的,心里五味陈杂,充满复杂的情绪。 “楼上肯定是故意的。你们没去找找是谁家干的?让他们赔偿损失。” “还不是楼上魏有乾家干的。我们找上去,他家就是死不承认,说楼上从二楼道七楼都有嫌疑,为什么偏偏只找他家。结果左邻右舍都来指证,说就是他们家干的。他家一向如此,是惯犯了。” 老王愤愤不平的说。 魏有乾不给一楼其他家出具同意书,邻居们早就恨透了他。 没有事,都想往他头上栽点什么,更别说老魏本来就屁股不干净。 “魏山,他和你不是亲戚吗?怎么还干这样的事?”翟丹问。 “亲戚又怎么样?看见一楼挣钱,他就嫉妒了!接连下黑手,连亲戚都不放过。我们家没有这样的亲戚。” 魏山阴狠的回答。 “那你们这损失这么多,没找他家赔?” “哼——老子会吃这亏?”魏山冷哼一声。 王师傅轻声说:“魏有乾的子女都在我们魏氏的厂里上班,损失,已经从他们的工资里扣过了,还多扣了一些。” “楼上在其他事上没有难为你们?” “其他?不就是向政府和街道举报,说我们无证经营。这也想难倒我东城魏三儿?贼大胆,你看看这个。” 魏山指着墙上挂的营业执照。 “各种手续,我全办齐了。检查、稽查的都来过,他们说我魏家店是这整条街上,证照最齐全的。” 王师傅在一旁补充道:“其他邻居可就惨了。因为证照不齐全,本楼还有五家牵涉未经全部住户同意,私自破墙开门面,被勒令限期整改。据邻居们说,都是三楼老魏背后偷偷举报的,大家都恨死三楼的老魏了。” 魏山说道:“我再带你看看那边的下水道。” 翟丹有点尴尬,因为租房子的时候,他对魏家隐瞒了下水道容易堵塞,造成屋里污水满地的事。 第81章 看谁更毒 来到出租房,翟丹做梦都没想到:三楼老魏家和魏山已经撕破脸,开展了互坑模式。 当时房子租出去时,之所以没事先提醒魏家,很重要的一个考虑,是因为下水道的堵塞,大多都是三楼老魏家人为造成的,既然他们魏家都是亲戚关系,魏山家租了一楼,三楼应该不会去主动坑一楼。 谁知楼上老魏看翟家挣钱,堂侄挣钱,楼下邻居也挣钱,只有他干看着。 争抢一楼时,魏家没帮老魏干成事,还帮翟家作了助攻。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老魏一时被妒火冲昏了头脑,直接暗算起魏家来。 但是老魏的那点小伎俩,在黑吃黑高手魏山面前,都不够看。 “其实下水道要是再堵,主要就是出水口设计的太窄。你们到北边楼道单元口,掀开下水道的盖子,找个东西往出水口处捅一捅,立刻就能畅通。” 翟丹说出他对付下水道堵塞的经验。 他家曾经还专门备过一根钢筋通条,搬家时,被翟丹卖给收破烂的了。 “不用这么麻烦了,老子家有的是钱,把下水口改了。” 魏山气势十足的说。 把下水口改了?改成什么样了? 翟丹带着疑问,跟魏山和王师傅走到北面厨房,一阵打量,没看出什么门道。 “你们怎么改的啊?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表面当然看不出来,门道在其他地方。” 魏山说的很神秘。 王师傅也神秘地笑道:“以前,下水道是公用的。楼上从二楼到七楼,厨房的废水,都要经过这里流到地下排水沟。现在,这个下水道,是我们一楼自家专用。” 一楼自家专用?没看出有什么变化啊? 魏山和王师傅奸笑着,招呼翟丹跟他们出北面的楼道口去看看。 翟丹又跟着魏山和王师傅走出北面单元楼道口,发现二楼和三楼都单独分出一根很粗的下水管道。 “怎么楼上都改下水管道了?” 翟丹更惊奇了。 王师傅道:“三楼故意用脏东西堵了一楼下水道,还一个劲往下灌屎尿一类恶心的脏水。施工那天,小山老板不知道,坐在靠厨房洗菜池边休息,被弄的身上都是污水。简直是狗血喷头!” “那你们怎么处理的?” 王师傅冷笑道:“小山老板很生气,命令我们在厨房头顶的下水管位置,拧开塑料管道转向口的盖子,往里面里灌水泥和塑料袋,把下水管从二楼往下的位置全封死了。这样原来的下水管道就是我们一家在用,我们自己单独用,永远也不会堵死自己的下水道的。” “那楼上的下水怎么办?”翟丹惊叫。 王师傅很生气的说:“我们一楼被堵时,找二楼帮忙,二楼拉着架子不管不问。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一楼堵了,是三楼下的黑手,关他二楼什么事?” “所以楼上做的绝,我们也做绝。把他们楼上的下水道都封死。等二楼被堵以后家里全淹了,他们来找一楼,我们也不理会他们。” 翟丹似乎眼前都已经出现这么一幅画面:楼上气呼呼的来找一楼理论,魏山蛮不讲理的模样。 论耍奸耍横,谁能耍的过魏山?魏山把楼上都怼了回去。 魏山得意的接着王师傅的话说:“二楼见一楼这里走不通,他家屋里被污水淹,吵架又吵不过我。就只好从厨房单独跑一根下水管出来走生活废水。” “不过他们家气不过三楼惹事,他们二楼平白无故吃亏。也学我们一楼如法炮制,从厨房屋顶位置灌上水泥。二楼也把三楼的下水道堵死,这样一来,污水下不来,直接从三楼的厨房开始泛滥。楼上只要有水下来,直接淹三楼。” 王师傅接着说:“二楼三楼吵了七天无果,楼上的脏水倒是没事就来一波,三楼被脏水淹惨了。最后三楼无奈,只得也花钱改道,另外也跑一根下水管,分流楼上厨房的脏水。” 翟丹听的目瞪口呆。 从前他家住这里时,他的父母都讲究与人为善。 绝对不会出这么多下三烂招术的。 不过,父母与人为善的性格,也养成了三楼随意欺负一楼的习惯。 看来恶人确实要由恶人来磨。 “这样的方法……是不是有点太……太那个了?” 翟丹结结巴巴的问。 “贼大胆,你是不是想说我下手太狠、太毒了?” 魏山又恢复了他阴鸷毒辣的样子。 “我二哥有句话说的好:慈不掌兵,义不理财。心慈手软只能坑自己。楼上这帮人就该治!而且现在都被我制服了。” 王师傅很骄傲的说:“楼上各家自从看了我们对付三楼的手段。全都服服贴贴的。现在见了我们,都低着头走路。” 楼上不被吓到才怪! 魏山对自己家亲戚都这么心狠手黑,何况外人? 翟丹哭笑不得,他对魏山伸出大拇指,无奈的叹道:“你牛!” 正说着,就听楼上有轰隆轰隆的搬东西动静。 接着,有搬家公司的两个人抬着柜子下楼。 “楼上这是几楼要搬家啊?” 翟丹问。 “三零一室的。” 搬家公司的两个人只顾着柜子,头也不抬的回答。 三零一是老魏家!要搬走了? 翟丹又是一阵惊讶。 “老魏家怎么要搬走了?魏山,这是不是被你搞的住不下去了?” “这个真不怪我们一家,是墙倒众人推。” 魏山努力想让自己的微笑亲切些。可是在别人眼里,怎么看他都是奸笑坏笑。 王师傅又在一旁解释道:“三楼搬走,真的不怪我们。他们家在这个小区和矿上单位里,只顾自己的利益,专坑别人。平时树敌不少,得罪的人也多。特别是最近不给本楼其它五家写改门面的同意书,还去举报大家。” “一楼的五家也不惯着他,联合整座楼的所有四十来家住户,集体签名上书,罗列了老魏家十几条罪状,找到单位领导,要求把他家从宿舍区赶出去。” “住进宿舍怎么可以随便赶人?” “因为他家没买房,所以房子算是租公家的。他没有产权,就可以把他赶出去,换另外另外一件公租房。” “那也不能随便赶人啊!” 魏山笑道:“巧了!当时房改卖出租房时,老魏在背后拼命撺掇推行一条不合理的政策:说如果有人看上单位产权没卖的宿舍公租房,只要有人出钱买,或者是出的价钱比原房主高,就可以优先买下产权。” 翟丹明白,那是老魏为了搞到他家的房子,背后暗箱运作,硬把这个不合理的政策推行成功了,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头来反而是老魏被反噬。 “老魏不愿意买下他住的房子,单位上又有人出的价格比他高。老魏死不愿意出钱买,所以价高者得。” 王师傅:“再加上所有邻居出面赶他。我们小山老板又连番整治他,他家现在在这里是四面楚歌。” 魏山终于调整好表情,让自己的笑容变得和善:“经此连番折腾,三楼已经彻底认输,他们家找矿上,主动要求换房搬走。听说矿上暂时没有好的房子,只给了后楼的七楼。” 第82章 玩转旧货市场 从魏山那里离开时,魏山追出来,冲着翟丹说道:“贼大胆,哥们把房子给你弄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三楼你讨厌的人,我也给你赶走了。怎么说,你小子也算欠我一个人情。都说你小子欠人人情必还。以后我要是遇上什么事,你也要帮我啊!” 翟丹无奈地用手打了个ok的手势,表示同意。 “魏山,我这声明一点:以后你要是做坏事,我可不帮你。” 魏山回答的更绝:“放心。做坏事,我也不找你。” 看完他家的出租房,翟丹又骑车奔向旧货市场。 张婕家摊位前,张婕和张晓明都不在,张婕爸爸正在摊位后面的小屋里,正清点着一堆打电话的磁卡。 “张叔,这是你们家那堆碎瓷里,最后一件能拼完整的,我给您送来了。” “噢,是大丹啊。你先进来坐。等我忙完这一点,我还有事找你。” 翟丹从自行车后座旁边的塑料编织筐里,拿出一个他修复好的瓷盘子,小心地搁在张家店铺里的桌子上。 这段时间内,他修好了张家提供的碎片里所有能拼出的陶瓷器。 再往后,只能是不同碎片之间的拼接了。 北方曾经有一位锔瓷老师傅,故意把几种不同时期、不同材质的碎片拼到一起,锔成一个组合造型奇特的杯子,也引得很多收藏家竞相抢购。 对于这种玩法,翟丹虽然跟胡老师学习了一些,但他确实把握不了,也暂时不准备这么玩。 那些碎片他都留着,可以做成碎瓷粉,或是修补其他残缺瓷器的时候,有可能用的上。 张婕爸爸动作很麻利的清点完手里的磁卡,他拿起翟丹送来的瓷盘子,对着屋外的光线,仔细欣赏。 “嗯——做的不错。水平又长进了。” 张婕爸爸看完翟丹修复的瓷盘子,小心地放进靠墙的展示柜。 “张叔叔,您在大量的吃进磁卡?” “对!现在电话磁卡生意火爆,比邮票升值的都快,整个市场都在炒这个东西。” “那您最好快进快出,不要押在手里,这个风险很大的。” 翟丹提醒。以后人人都会有手机,没人会打磁卡电话的。 磁卡留在手里,就是废卡片。 “炒股票比这风险还大呢,不是一样被人追着玩。” 张婕爸爸不以为意的说。 “张叔叔,这种现代化的科技属性收藏品,趋势来的快,过时的也快。我建议您以后多收藏些田黄、鸡血石、和田玉什么的,那些东西不容易过时。” “说的有道理。那以后会注意的。大丹,这个你拿着。” 张婕爸爸拿出一个信封。 “你送来的那几个件修复好的古玩,我前几天卖两个,这是分你的三千块钱。你先收好。” “谢谢张叔叔。” 翟丹也不客气,直接把信封装进口袋里。 “知道吗?我又找到一批新的碎瓷货源,晓明的爸爸已经去看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在这里就能见到货了。” “要是有合适的东西,您通知我。我们家里装电话了,这是电话号码。” 翟丹递上一张写着数字的小纸条。 “好,我以后就打这个号码找你。” 张婕爸爸把写着翟家电话号码的纸条放进抽屉里。 “对了,我听小婕和小明说,你上次为了对付那个碰瓷的骗子,把那个瓷水盂修的完美无瑕,一点都看不出有摔破的痕迹。以后再修我这里的碎片,能不能也修成那个水平?” 张婕爸爸问翟丹。 他想让翟丹把他家的碎片都修成没有瑕疵痕迹的古董,那样就能把碎瓷片卖到整货的价钱,这里面的利润,比违法贩某种面粉一样的东西还暴利。 “不能!” 翟丹回答的很干脆。 “为什么?” “真的不能做。” 翟丹摇摇头拒绝。 “你要知道:修成没有修复痕迹的完整货,这里面有多赚钱?原来几块钱一斤的碎片,可以卖到几万块钱。” 一提到钱,还真有诱惑性。 但是一想到李观山的话:“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你早晚会和我一样”,翟丹就心生警惕。 “张叔叔,如果修复的太真,那反而就是涉嫌造假了。就算你保持操作,也不能保证你的下家保持操守。” “各行有各行的职业操守。不遵守的话,会后患无穷。起码,我修出来的东西都是放在你这里出售的,要是被人发现有造假,第一个牵连的,就是你们家的店。” “说的也是!有道理。” 张婕爸爸悻悻的点头。他也不希望有个造假、售假的名声。 但是,超额的利润诱惑,有时候确实又让他心痒难耐。 这个叫翟丹的孩子很有行业操守,讲义气,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以后自己的女儿是不是可以托付给他…… 想到这里,他突然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瞎想什么?都还是学生,还是孩子,自己怎么想到那里去了! 张婕爸爸定定神,拉开柜子,拿出一个用长方形的盒子,递给翟丹。 “这是你让我在省城帮你买的牙医用电钻,我给你买到了。以后再给瓷器钻眼打孔什么,你可以不用那些皮钻、弓钻了。” 翟丹也是一脸惊喜。 他打开盒子,看着配套的几十种各种钻头,有的细钻头,比针还细,估计送给张瘸子干微雕都没问题。 张婕爸爸介绍道:“这种牙医用的钻,可以控制钻头的大小和种类,可以控制钻头的转速,比老祖宗留下的手工钻好使。使用时,劲道也能更好的控制,不怕再有手抖、钻歪、打裂瓷器表面的事了。” 翟丹把牙医电钻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重量也很趁手。真是谢谢你了,张叔叔。” “哪里的话!你帮我们家也很多。要说谢谢,大丹,也应该是我们家谢谢你。牙医用的烤瓷机下月有货。等配齐,你们锔瓷匠这下算是鸟枪换炮了。” 在张婕爸爸眼里,这也就是顺手帮人捎带买个东西。 “张叔叔,您要是有空的话,去我家鱼塘钓鱼。我爸都邀请您几次了,请您过去钓钓鱼,喝喝酒。您老是说有事。” 翟丹发出邀请。 他家的鱼塘,按二十一世纪的审美观重新整修了,环境适宜性,是个休闲放松的好去处。 翟丹特别想在鱼塘旁搞个烧烤,弄个聚会什么的,那才叫享受人生。 “嗐——我又何尝不想去呢!每回,你爸爸都是休周六周日。而在我们市场里,周六周日是最忙、客人最多的时候。等我有空的时候,你爸忙;等你爸有空的时候,我又忙了。” 张婕爸爸无奈地表示着遗憾。 “您可以让张晓明帮您看店,腾个一天半天的,自己休息放松一下。” “小明不是这方面的材料,上次就差点酿成大祸。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是不会让他过来的。还是让他专注学习。这孩子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的,我不想耽误他。” “我爸最近可能要换个岗位,以后不一定是星期六。星期天休息了。等他有空的时候,我让他打电话约您。” “好,那一言为定!” “张叔,您先忙,我再去市场里转转。”翟丹提出告辞。 “大丹,淘到好的老件儿,直接拿到我这里来。” 张婕爸爸嘱咐。他最喜欢这种让翟丹在本市场低价淘货,他再加价卖出的游戏。 翟丹眼力好,出手稳准狠,从来没有看走眼过。 “张叔,您等着瞧好!” 翟丹在古玩市场内转悠了一圈,立刻把张婕爸爸给的钱都花完了。 他在市场的其他摊位上,收购了四件文物,一件最有升值潜力的,被他放进自行车后面的筐里,准备带回家去收藏。 另外三件,直接放到张婕爸爸的摊位上,加上两倍的价钱,委托张家帮忙寄卖。 第83章 活的化石 眼看时间临近中午,翟丹告别张婕父亲,准备回家。 旧货市场的管理很松懈,蹬着自行车,可以在市场内到处穿行。 骑着自行车走到大门口时,路边多了几个“打游击”的小摊。 这种小摊,都是不愿意交市场管理费,趁市场管理松懈的空档,临时摆上一阵,赚个一炮两炮生意,就赶紧溜走。 经过时,翟丹随便撇了一眼路边的小摊。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个在市场大门边、临时摆工艺品的小摊给吸引住了。 摊子不大,就是在地上放了一块一米见方的布,布上,放了一堆丝绢做成的工艺品绢花,什么颜色的都有。 这种临时小摊,在本市随处可见。 旧货市场的摊位分为两种。 一种是在市场里有固定的店铺,在店铺门前“三包”区域,允许店主户外放张床或放个架子,摆上自己的货品,招徕生意。 张婕家的店铺和摊位,就是这种形式。 还有一种就是临时摊位,没有固定的店铺,只有一米多宽的小水泥台子,允许临时来卖货的人摆摊买卖。 这个卖绢花的,和市场规定的两种经营方式都不同。 就是临时摆在市场门口的地上。 就是个想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地摊“游击队”,趁着快到中午,市场管理人员都出去吃饭,临时摆上一会儿,省去交市场管理费钱。 小摊的生意明显不好。在东洲这个小城,鲜花都很少有人问津,更别说是丝绢做的工艺品花。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很局促的站在地摊旁,似乎也对自己的生意没有什么信心。 但是翟丹却不这么看,他是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门道。 有些东西就像锥子,就是放在麻袋里,也会露出锥子尖儿来。 这绢花的材料实在有点扎眼。 东洲丝绢! 这是2005年以后,就完全失传的东洲丝绢。 东洲的丝绢在古代曾经很有名。和其他地方的丝绸或生绢不一样,东洲丝绢生产工艺不一样,做出来的丝绢用途也不一样。 东洲丝绢除了可以做各种漂亮的衣服,最大的用途,是可以用来写字作画。 翟丹清楚的记得:全省有好多古墓葬里,都出土有东洲丝绢的陪葬品。年代最久远的,可以追溯到春秋时期。 宋代以后,东洲丝绢如同国内其他地方的宣纸一样有名,是专业的传统书法、国画承载材料。可以用来写书法或画画。 古代有钱人,拿这个当宣纸用。 可惜这种丝绢的制作方法,在2005年后,就已经彻底失传。 据说东洲最后一个传人,是位姓赵的老太太,因为这种制作技术没人继承,而那几年东洲丝绢市场销路不好,丝绢也卖不出去,赵老太太病倒卧床之后,从此这项制作手艺,就成了一曲委婉悲惨的绝唱。 等2016年后,华夏大地传统风流行,东洲丝绢突然火了起来,制作工艺品、制作汉服、撰写书法、作画等,都想用传统的东洲丝绢,但是,市面上再也买不到任何真正的丝绢了。 因失传而灭绝的东洲丝绢,永远成了一个令人扼腕叹息的传说。 现在是1998年,东洲丝绢还在!还没失传! 翟丹心里一阵狂跳。 现在就是囤上一批,等十几年后紧俏时拿出来卖,也绝对是暴利。 卖绢花的妇女见翟丹盯着自己摆的东西不放,连忙吆喝着:“丝绢花,丝绢花,两块钱一个,要不要买一个回去?” 翟丹下车,到摊子前拿起一朵红色的丝绢花,递上两块钱:“我买一个。” 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下,没错,就是东洲丝绢,以前在文物修复中心见过很多次。 这种东西即使在地下埋藏两千多年,变成硬化、脆化、甚至碳化的东西,只要用一点丝绸博物馆的处理药水,马上可以柔软丝滑如初。 “大姐,你这是东洲丝绢,是用来写书法或作画的,就是用来做衣服,也都是名贵衣服,做成这两块钱一朵的花,不是在浪费东西嘛!” 翟丹惋惜地感叹,这种丝绢被明珠暗投了。 卖绢花的妇女一听这个小买主懂行,话就多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老母亲制出来的丝绢。制出来可真不容易,光工艺要经过除杂,达到去丝里的胶和油脂等杂质的目的,再经过精练、水洗、脱水、干燥。后面制绵的过程中,还要经过一道、二道、三道工序,分别选别、混和、开松、除杂、梳理……等,复杂的要命。” “但是辛苦制出这东洲丝绢又能怎么样?市场上根本就卖不出去。我只好把丝绢做出点工艺花出来,看看能不能卖几个钱。” “大姐,你的老母亲是不是姓赵?” “我妈姓洪。她老人家年轻时候嫁到我们赵家,外面人都叫她赵洪氏。我妈年轻的时候,是方圆百里内有名的巧娘。” 东洲丝绢的唯一传人——赵洪氏,应该就是她家老太太了。 “你们家人为什么不跟着学学啊?也好把老太太的技术传下来。如果她老人家没有了,这东洲丝绢也就从此在世间断绝了。” “学了又怎么样?现在谁要这个啊!弄这个,连吃饭都保证不了。还不如找个打扫卫生的工作干干更挣钱。” 说到这里,卖绢花的妇女竟然开始流泪。 “唉,我妈就是太固执,她快七十的人了,拖着有病的身体,每年都要强撑着做一批丝绢出来,说这是她的精神寄托。她害怕精神寄托没有,人就垮下来了。可做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呢!” “这么说,是不是东洲丝绢只要有订货,你们家老母亲就会一直做下去?” “有人买,那最好了。我妈有了精神寄托,说不定身体也会好一些。” 卖丝绢花的妇女直起头来说。 “大姐,这个是民间工艺里的顶尖绝品,早晚会火起来大卖的。我给你介绍点生意!您大名怎么称呼?” “我叫赵秀娟。人们常说东洲丝绢,唯一的传人赵洪氏,就是我妈妈。” “我叫翟丹,是博物馆文物部修复师胡亦勤的徒弟。你给我一个地址,我会帮你联系买家。以后,每年会有买家向你们家订一笔货,大概五千元左右。” “你告诉老太太:接订单以后不要着急,慢慢做,一定要保证质量,做好后,按买家给的地址,发过去就行。” 翟丹已经决定,每年自己向赵家定一批货,先维持着东洲丝绢的手艺不要断绝。 每年花一点小小的钱,起码能保证给一项快灭绝的民间手艺续命。 虽然十年之内,这些丝绢没有任何用处,那就放着呗。就当囤积了。 东洲丝绢和其他丝织品不一样,经的住长期存放,有古墓里的随葬字画,放了几百年,都还是没事的。 原本是想投机囤一批,以后赚上一把。 但是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还潜藏着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叫做——善良。 “你有没有纸笔?我给你写一个联系方式。” 赵秀娟说。 “我身上也没带。你等一下,我在市场里面有熟人,我去熟人那里拿一下纸和笔。” 翟丹转身去找张婕爸爸借纸和笔。 张婕爸爸看到翟丹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朵红色的绢制工艺品花,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这臭小子拿个绢花,是不是要送给小婕的? 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自己是该同意?还是拒绝? 或者是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傻? 张婕爸爸这边想的入神。 不料翟丹只是来借了笔和纸,东西到手以后,就迅速转身离开了。 看着翟丹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张婕爸爸惊讶了:“那花,难倒不是想送给小婕的?” 等翟丹再回到市场大门口时,他发现:麻烦来了。 第84章 租摊位风波 东洲市文化古玩市场的门口,在“旧货市场”的鎏金大字招牌下,赵秀娟正被两个市场管理人员围住,逼着她交费。 “交钱,必须交费。不交钱就不能走!” 一个市场管理人员拦住赵秀娟逃走的去路。 他们市场管理人员,最恨这种“游击队”。 不交摊位费,不交管理费。 每次远远看见市场管理人员,提起东西转身就跑。 等市场管理人员不在,又偷偷的把摊子摆上。 市场管理人员也身负招商任务的,市场里的摊位和门面招不满人,收不上管理费。上边,要被领导责骂;下边,还被这种临时摆摊的占便宜,真是气死人。 今天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怎么也得让她交钱。 “大哥,我本来就没有工作,在这站了一小会儿,一共就卖了一个,才卖了两块钱,都在这里了。全给你们,你们就放了我!” “不行!我们这临时摊位费是五块钱一天,两块钱,都没法给你开收据。” 这事确实难办,不开收据,收两块钱没法入账,自己装腰包了,那就是贪污;开收据的话,最低是五块钱起步,开两块钱数额,那三块钱还得市场管理人员的自掏腰包给补上。 本来是抓逃交临时摊位费的,反而抓成自掏腰包的赔本买卖了。 一想到这里,两个市场管理更有理由愤怒了。 “最低五块钱!我们给你开票,不交别想走!” “那我拿这些个绢花赔给你们好不好?算是补偿那三块钱。” 赵秀娟怯生生的说。 “不行!我们不要这个。我们收管理费只收现钱。” “两位大哥,我身上真的没有钱了。” 赵秀娟也后悔。 早知道不来这里摆摊,也不至于没卖到钱,还落得这个境地。 要是真的早知道——她就不等翟丹了。 和赵秀娟一起摆摊的几个人,全跑掉了,只有她落单。 她居然相信那个半大孩子,能给她母亲带来生意。 母亲那病仄仄的身体,只有在制作丝绢时,才会变得精神焕发,如同一个健康的年轻人。 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订单”,自己居然利令智昏,见到市场管理也不快逃,只是把东西包起来,站在这儿继续等翟丹。 留在这儿,是为了一丝希望。 是为了老母亲的精神寄托。 人家市场管理不会因为你把东西包起来不再摆摊,就老实放过你。 这下被抓住了,丝绢卖不出去,又出了糗,坏了东洲丝绢的名声。 要是传到老母亲耳朵里,她老人家还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嗨!两位大哥,有话好说!” 翟丹笑嘻嘻出现在三人身后。 “关你什么事?” 一个市场管理说。 “我都听到了,不就是没交临时摊位费吗?我替她交了,你们就别难为人家一个女人了。” 说话的功夫,翟丹递上五元钱。 “哥,开个票。” 两个市场管理拿出票据本子,收了五块钱,然后开票。 “好,看在有这个小兄弟帮你交钱的份上,不处理你了。你以后要是还这样,我们下次会罚款的。” “谢谢两位大哥。” 赵秀娟一脸诚惶诚恐。 一个市场管理撕下收据发票后,对赵秀娟说道:“这个拿着,你去临时区摆摊!从现在开始,到今天晚上下班,你都可以在里面的临时摊位摆摊。有人查你,拿这个票给他看就行了。” 另一个市场管理说道:“其实我们也不容易,招不来商户,还有这么多不交钱蹭摆摊的,上头对我们的工作也不满意,希望你们二位理解。” “赵大姐,你帮我写个能找到你的联系地址,我等会儿也写个联系地址给你。我先跟这两位市场管理大哥聊几句。” 赵秀娟找块没有人的临时摊位,在上面写她的联系地址。 “两位大哥,我能不能给你们市场的建设工作提个建议?” 翟丹笑容满面地说。 “有啥你就说呗!要是觉得给我们说不管用,还可以去东门的门卫室那儿,那里又意见簿,写上你的意见,领导都能看到。” “这事儿就不用我直接找领导了。你们不是老觉得市场生意不太好吗?其实很简单,这生意不好,客人来的少,成交少,业户的租赁率就低,很多人都舍不得花钱租摊位,这才是主因。” 翟丹眨着眼睛,他的目光里,充满智慧。 “对啊!生意不好,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二位请看。” 翟丹指着市场里说。 “这个市场里经营的,都是什么?” “旧货啊!” 两个市场管理异口同声的回答。他们二人甚至认为,眼前这小子有点傻。 “错了!不是旧货!” “娃娃,你不明白!这满市场里面卖的东西,都是老旧的玩意儿,不是旧货是啥?哈哈。” 二人对于翟丹的这种概念都认不清问题,直接笑了起来。 翟丹见二人发笑,也不介意。 “二位大哥,他们卖的是古玩古董,是艺术品,还有工艺品,这里除了古玩古董是旧的,其他很多工艺品,比如这位赵大姐的丝绢花,比如市场南头张师傅的雕刻,再比如市场外围王师傅的铜艺,都是全新的,不能说是旧货。” “嗯。有道理!”两个市场管理点头。 “既然很多东西都不是旧货,还有一些古玩可以叫古董,这都属于文化上的东西,其实,你们这个市场,可以命名叫做‘古玩市场’或‘文化市场’。” “旧货市场的名称太土、太俗,给人一种卖的不值钱低档货的感觉。这里面货的品质本来就不错,如果换个高大上的名称,里面的东西能卖上高价,你猜这里租赁的业户喜欢赚微薄利润,还是喜欢赚高额利润。?” “再说,来我们这个市场买货的客户,哪一个不是冲着古玩古董来的。外地人一听名称是旧货,还以为是淘汰的旧家电、破洗衣机呢。人家大城市旧货多的是,还比我们的旧货高级,凭什么非跑到东洲这个小地方,买我们淘汰的旧货?” 翟丹又指指头上挂着“旧货市场”几个大字的场招牌。 “如果直截了当,说我们这个小地方卖的是古玩。马上大客户就都闻声而来了。人来得多了,你们市场不就生意好了,还愁摊位租不出去?还会愁管理费收不上来?” “好像说的有点道理。” 一个市场管理直点头。 “我平时就老觉得咱们这个市场差点什么,又说不上来差点什么,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们市场从起名的时候,就有问题了。” 另一个拍着翟丹的后背。 “小兄弟,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会给领导汇报的。你现在就把说得这些道理,在意见簿里写下来,咱们双管齐下,催促领导把这个市场的名称改了。” 三人聊得高兴之际,赵秀娟悄悄走过来,把写好地址的纸条递给翟丹。 “小翟兄弟,有事的话,这个地址就能联系到我。” “赵大姐你等一下,我也给你写个联系方式。你老母亲的东洲丝绢,属于民间艺术品,可以列入我们东洲博物馆的民俗文化展厅里展览。下午我就联络博物馆,给你们的东西,收录到收藏专题中去。” 本来是三个人之间的收费问题对立,也就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了四人之间很热络的聊天。 他们四人本想再多聊几句,不料从远处传来一个很响亮的女孩子声音:“你们三个大男人别欺负赵阿姨!有什么事冲我来!” 说话间,一个女孩子气哼哼的从对面街冲过来。 翟丹定睛一看,他愣住了。 第85章 世界这么大还是遇见你 翟丹听到远处有人大声嚷嚷,转过头来,看看是谁。 不料一回头,他看见了对面跑过来的女孩那张脸。 他被惊得在原地呆愣住了。 那是一张特别耐看的脸。 这世间有些女孩,第一眼看觉着漂亮,但是不耐看,再一看,就觉得不如第一眼好看,看的多了,也就觉得越看越普通。 还有一种女孩,第一眼看上去不惊艳,但是这种女孩的脸庞特别耐看,越看越觉得漂亮。 而对着他们冲过来的这个女孩,第一眼,看着觉得漂亮,第二眼看过去,比第一眼还漂亮,越看次数得多,越觉得她好看。 一瞬间,翟丹百感交集。 他之所以能重生过来,就是因为跑到东洲来找这个女孩。 上一世,他们之间有过数次业务上的交集。 翟丹对她有好感,女孩每次见面,对他态度也不错。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但双方都没挑破这一层。 每次一想到自己是个小房奴,家境上不能给她提供更好的条件,翟丹就一直不敢向她表白。 在自己得到大项目投资、做了策展人之后,翟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她,谁知又阴差阳错穿越重生了。 本以为是和她无缘了。 有首歌唱的好,世界这么大还是遇见你。 她终于还是来了。 那女孩子可没有翟丹的闲情逸致,她冲着现场的三个大男人嚷嚷的撕心裂肺,嗓子似乎都要喊破了。 “赵阿姨是老实人,人家一个弱女子,你们都不许欺负她!想动口还是动手,我奉陪到底!” 她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身材修长,似乎个子比张婕还高一点点。 “小姑娘,别乱嚷嚷。谁说我们欺负人了。” 一个市场管理挥舞着双手,赶紧上前解释,但身体动作僵硬,看上去,似乎是在拦截小姑娘对赵秀娟的支援,动作和他原本想表达的意思有歧义。 小姑娘误以为对方要对她动粗,突然修长的腿灵活弹起,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标准的踢腿格斗起势动作。 起腿如李小龙般的炫酷,没等几个大男人反应过来,脚,已经稳稳的逼在那个市场管理的面门前。 那只刁钻疾速的脚,离市场管理的脸,只有几厘米远。 如果敢乱动,估计这腿一定会照着面门狠狠劈下来。 那穿运动鞋的脚砸在脸上,估计滋味会很不好受。 被小姑娘用腿逼住的那个市场管理想挪个位置,避开面门上的重大威胁。 毕竟,自己的脸离小姑娘的脚太近,压迫感和威胁感太强烈了。 不料小姑娘身体灵活的如同转动的门轴,上身不动,那条伸出且令人不能靠近她的腿,随着对手身形的左右移动而平行移动,似乎自动跟踪目标一般。 不管是往左还是往右躲,都躲不开她的攻击范围。 市场管理急忙退后数步,才脱离了那“朝天蹬”的威胁。 脱离后,吓得急忙擦额头上的汗。 腿踢的那么高! 高腿姿势下,还站的那么稳。 我去——她还会武术! 翟丹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她。 以前,可能只是看这妹子长的漂亮,但实际接触并不是太深。 可能是自己被这妹子的美貌,迷惑了眼睛和心灵。 这宅男的单相思,常把一切想象的过于美好,真是害死人。 “赵阿姨,别怕,有我在!” 小姑娘稳稳的收回腿,威风凛凛的把赵秀娟拉到身后。 “小耿啊!你误会了,他们不是欺负我,已经让我在这里面摆摊了。” “可刚才和你一块摆摊的阿姨们回去说,你被这里的市场管理抓住了,正要罚款。是我出主意让你到这里来的,都是我不好,害了你。有什么事,由我来顶。” “不是罚款,是刚刚交了五元临时摊位费,人家允许我在这里摆到晚上下班。” 赵秀娟指着里面刚找到的一个空摊位说。 “赵阿姨,你身上不是没带钱吗?这么快就卖够交摊位费的钱了!” 女孩子声音带着惊喜和欢快。 “哪有那么快。是这个小翟兄弟善良,掏腰包帮我把钱代交了。还说要帮我找丝绢的销路。” 女孩子这才转头看向翟丹。她发现翟丹也在盯着他。 “我们认识吗?” 女孩子盯着翟丹的眼睛问。 “好像不认识。” 翟丹眼神闪躲,有点心虚的回答。 “那我怎么老是感觉:你看我的眼神,像是我上辈子欠你什么似的?” 女孩子似乎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心思。 翟丹面对那双似乎能看穿人内心的大眼睛,慌乱了一下,整整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没有没有。我想你是误会了。” “没有就好。这里有五块钱,你拿着,我们不欠你的!” 小姑娘一把抓过翟丹的手腕,把一张五元的钞票,重重的拍在他手心上。 “我帮赵大姐是应该的,这钱不用还。” 翟丹想抗拒,他发现自己的腕力不如对方,被扣住,竟挣脱不了她。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瞎客套什么!” “小磊,这位小翟是好人。买了我的花,帮我交了摊位费,还说要到博物馆找人帮我,你就别难为他了。” 赵秀娟劝耿小磊不要对翟丹不依不饶的。 “对了,你刚才叫她什么?”小姑娘指着赵秀娟问。 “大姐啊!” “我看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我叫她阿姨,你叫她大姐,这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俏皮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表情似乎在说:那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是想占我便宜吗? “哎呦——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让你叫我叔叔。我叫翟丹,你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翟丹急忙辩解。 看对方似乎还是不满意,他赶紧又说:“在南方,叫姐姐是尊重,并不是看辈分。一般年轻漂亮的才能叫姐姐。按南边的叫法,你们俩都是小姐姐。” 对于翟丹的解释,小姑娘噗嗤一笑,露出嘴里洁白的牙齿:“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我叫耿小磊,咱们今天算认识了。” 她伸手和他握了握手。 如果说上次和张婕手碰到一起,是一种异样的感觉。 和耿小磊握手,感觉就像是遇上了久违的老朋友。 “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到我们东洲市来了?” 翟丹客套。 “我家住在省城。我小姨家在这个城市,放暑假了,我来小姨家学玩刺绣,小姨给我推荐了跟赵阿姨学……” 耿小磊说话像打机关枪,滔滔不绝。 赵秀娟插话道:“是小磊鼓励我到这里找销路的,说是旧货市场应该有识货的行家,没想到就遇上你了。销路还真有了点眉目。” “小磊,你知道吗?小翟和博物馆也很熟,他说要让博物馆把我们家的丝绢收录到专门的收藏专题中去,这是要在博物馆展出我们家的东西了……” 不料,耿小磊听到“博物馆”三个字,立刻变了脸色。 “你认识博物馆的人?” “认识啊!”翟丹点头。 “还能把赵阿姨的丝绢收录到博物馆去?” “是的。” “别骗人了,就你,怎么会认识博物馆的人。你自己还是个学生?” “学生怎么了,你不也是学生吗?” “我是学生不假,但我和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那我问你:翟丹,你上几年级了?” “开学高二啊!” “哼哼,才高二。” 耿小磊一脸瞧不起的往天上看,眼睛翻了个白眼珠。 “你难道也上高二了?” 印象中,耿小磊比自己小一岁。 赵秀娟骄傲地插话道:“小磊是省城来的才女,她在省城名牌大学,今年大二了,开学大三。” 翟丹差点晕死过去。 “你才多大啊?就大二了?” “到下个月满十七。” “你几岁上的学?” “我上学也不算太早,六岁半上小学,不过后来初中、高中跳了几级而已。” 耿小磊说得轻描淡写。 以前只知道她是才女,没想到——还是天才的才。 娘的,这重生了,怎么感觉还是配不上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站在他们身边的两个市场管理悄悄消失了。 也许是收到摊位费以后,回到办公室去了。 旧货市场的广播大喇叭里,开始播放一首舒缓的歌曲。 歌曲是张林的《我送你的花你能接受吗》,九十年代中后期,这首歌在年轻男女中流行一时。 “今天我送你一支花 虽然不是九十九朵玫瑰花 人的感情永远都是没有价 请别让它就这么枯萎 …… 我送你的花你能接受吗 我对你的爱你会在意吗 我送你的花你能接受吗 是了解我的人那就爱我 ……” 歌曲声音放的很大,令人怀疑广播员是故意的。 两个市场管理离开时,明明看见翟丹手里拿了一朵红色的丝绢花。 赵秀娟卖的好多花都是杜鹃花,偏偏把这朵花做成玫瑰。 也不知道播放这首歌,是不是两个市场管理在广播室搞的鬼? 似乎听懂了大喇叭里放的歌的意思,耿小磊有点脸红。 “这放的什么歌?肯定是我刚才的态度得罪了那两个市场管理,他们故意放这歌报复我。” 耿小磊嘟噜着绯红的脸说。 “其实这歌挺好听的。” 翟丹看着手自己里的丝绢花说道,他手里恰巧有一朵花。 他一把把花塞进耿小磊手里。 “这花送给你了!” 第86章 再到博物馆 不管怎么说,第一次见面,送上一朵花,是个良好的开端。 翟丹不愿在美女面前显出更多死磨硬缠的样子。 能联系到赵秀娟,就能找到耿小磊。 来日方长。 丝绢花送耿小磊后,碍于赵秀娟的面子,耿小磊还不敢轻易扔掉。 趁她们愣神的功夫,翟丹告别两个女人,潇洒回家。 下午,翟丹带着委托张婕爸爸在省城买的牙医用电钻,来到博物馆。 在文物修复室,他又见到胡老师。 “胡老师,我又来了。学校快开学了,等一开学,我就不能经常来了。” “没事儿。你这个假期进步的很快,已经掌握大部分锔瓷的技能了。其他一些小细节,在于未来的不断完善打磨。” “我什么时候能学学您经常说的断茬口内镶嵌技术?” “如果想学断茬口内镶嵌技术,我不行,这个得找老季家。现在时机还不到,等以后有机会,我会把你推荐给老季的。” 翟丹拿出电钻。 “上一次李观山用牙医烤瓷技术遮盖瓷器修复痕迹,给我很大的启示,我请人去省城,帮忙买了一个牙医用的电钻,这个送给您。您以后再往瓷器上打孔,用这个试试,比咱们手工的皮钻、弓钻好用。” 胡老师接过电钻,打开包装盒,把手电钻握在掌心,感觉还很合手型。 翟丹递上一根缝衣针大小的钻头。 “咱们这行有句话: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配套的,全都是进口金刚石钻头,有二三十种,您试试。” 胡老师接上钻头,打开电钻。 在轻微的“滋滋”声中,轻易的把手里的白瓷茶杯盖钻了个眼。 一不小心,电钻走多了,把茶杯沿也钻透了。 “哎呀!力气用大了。”胡老师笑着惊叫。 “没事,您这是第一次用,没控制好力道,等用习惯就好了。这里还有调速开关,可以调节钻头的转速。” 翟丹在一旁殷勤的介绍电钻的功能。 “您觉得还合手吗?” “呵呵!不错!打在瓷器表面上,不崩不碎。方向也好控制,不会打歪。用转速就可以代替以前的手上力道控制,这个比我们那手工钻好用。哈哈,咱们这老传统手艺,也鸟枪换炮喽!” 胡老师连声称赞。 看胡老师高兴,翟丹趁热打铁:“胡老师,还有一件事想找您帮忙。” “你小子也搞这一套办事先送礼后求人的歪门邪道?” 胡老师变了脸色。 “不是不是。这个电钻是早就想送给您的。我是想说关于咱们东洲丝绢快灭绝的事。” 翟丹赶紧解释。 “今天上午,我在旧货市场碰到这项技术最后一个传人的女儿了。赵洪氏老太太已经快七十岁了,她的技术没有人继承,咱们博物馆是不是要给她及时做个存档留存?不然,等老太太一倒下,这一项技术就算永远的消失了。” “你说的有道理,东洲丝绢在古代,是本地的一大特色,都是给皇帝的贡品。我们三楼的特色展厅本来是想收录的,但是因为最近工作忙,快要消失的民间东西又太多,还没来得及去做。” “这是她们家的联系地址,老太太姓赵。” 翟丹递上一个自己誊写过的纸条。他自己还备份了一份,准备每年向赵家老太太定购五、六千块钱的东洲丝绢。 这样,既够确保赵老太太的基本生活,又能保证这项技术暂时不会灭绝。 胡老师接过地址,一边在他的本子上抄写,一边教育翟丹。 “你不是为谋私利走后门就好。今天来一个找刘馆长拉关系走后门的,刚被刘馆长赶走。” “那个走后门的是来找刘馆长图谋什么的?” “他的孩子今年大学毕业,那人想安排自己的孩子进博物馆,弄个事业编制。找刘馆长时不但带了礼物,还带了一本家谱。” “家谱?带家谱干什么?” “攀亲戚关系呗!那人也姓刘,自称和刘馆长的关系很近,是关系很近的本家。为了证明他和刘馆长的亲戚关系。专门多带了一本家谱来送给刘馆长。” 这人还真会钻营。 “刘馆长连人带礼都赶走了,但是把家谱留下了。” 胡老师指指一旁,不远处,有一本印刷很精美的书。 “他们老刘家的家谱,怎么放您这儿了?” “我借来看看。这个家谱里面世系表写的挺细,以后写论文或考证个什么问题的时候,说不定有用。” 翟丹顺手摸过来翻着看。 这是一本自费印的家谱,没有出版书号,估计只是家族内部之间流传。 但是这里面有汉高祖刘邦彭城堂的记录,而且记录的很细致。 东、西两汉的皇帝和王爷们,都是刘邦的后代。 这本小字典一样厚的刘氏家谱,把历代汉朝皇帝和王爷的世系发展都记录的很清楚。连许多研究汉代历史的专家都没做过这种统计,怪不得刘馆长会动心。 “全世界居然有7000多万刘氏家族成员,海外也有!” 翟丹看的大开眼界。 “刘家是大姓,一点都不奇怪。” “这记录也太详细了。” “别小看民间修家谱的,好多民间土秀才,考证上比我们的专家还用心。他们的家谱,拿到各地不同分支族系,还都能续的上。这是一个极其繁复浩大的工程……” 师徒俩这边正聊着,就听外面有高声的吵架声音传来。 听声音,是一个女子和两个男人的声音在高声争吵。 女子的声音,有点像耿小磊,翟丹站起来,忍不住想过去看看。 “不用管!保卫科的保安自会去处理。” 胡老师告诫翟丹不要多事。 修复室离文物展厅很近,只隔了一道墙,吵架的声音越来越高。可以听到有博物馆保安过去劝架了,但似乎没用,吵架声音反而更激烈了。 那女子的声音,越听越像是耿小磊。 自从中午和她分开,那声音一直在翟丹的脑子里环绕,他记得很清楚。 “胡老师,外边吵的一直不见消停,我还是出去看看。” 翟丹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就往外走。 胡老师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感叹:“唉——年轻人就是耐不住性子!” 博物馆的丝绸类展厅内,围了一圈游客看热闹。 翟丹走近,看清了吵架的主角。 果然不出所料,就是耿小磊。 她到哪儿,哪儿就有事,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见到她了。 “请让一让,让一让。” 翟丹分开围观的人群走进吵架的“风暴中心”。 “翟丹!”正在吵架的耿小磊一眼就看见了他,停止了和对手的争吵。 “怎么回事?中午刚在旧货市场大闹,下午又跑博物馆跟人吵架来了。” 翟丹微笑着问耿小磊。 “不是我跟他们吵架,是他们蛮不讲理!” 耿小磊指着一个黑瘦的矮个小子说道。 黑瘦的矮个小子见到耿小磊来了个救兵,本来看着“救兵”的个头很高,还有所顾忌,待看清翟丹年轻的脸,不由得又恢复了嚣张的态度。 “同伙来了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这种半大孩子,来的再多也没用。没功夫和你们磨叽,赶快让开,别耽了误我们拍照!” 说着,招呼后边的两个人架照相机,他自己上来,要强行把翟丹和耿小磊推到一边去。 “嗐,推我干什?你这人咋这么没礼貌!” 翟丹说话间,一把抓住了推在自己身上的手。 对方还想耍横,但不如翟丹的力气大,胳膊一下子被翟丹反背着拧了回去。 翟丹在博物馆,总是感觉是在自己的主场。 他的贼大胆劲冒了上来,对小个子说:“再不老实,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 第87章 教训权翻译 小个子见自己胳膊上的力气不如翟丹大,不敢再和翟丹在臂力上较劲。 心里暗道:这小子臂力好强。 翟丹最近听从胡老师的话,为了锔瓷时手能够稳定,每天练习手上的力气,这一个多月的握力器和哑铃训练,不是白练的。 “好好,小子,咱们有理说理,不要动手。你先放开我。” 小个子先态度先软了下来。 翟丹松手。 心说敬酒不吃吃罚酒,非得觉得打不过了,才开始讲理。 逼退小个子后,他问双方:“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个子把脑袋傲慢的扭向一边,不说话。 耿小磊气哼哼说道:“我刚才正在这里看展出的古代丝绸,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这个人从后面很粗暴的推开了。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要我赶快到一边去。” “把我推到一边后,我回身一看,才知道他们是要拍照,嫌我挡着他们拍摄了。” “拍丝绸!谁允许的?” 翟丹警惕的问。 他看见对方已经支好三脚架,架好相机。照相机上,高高树着闪光灯,闪光灯上连接着一根电源线,电源线的另一头,接在一个手提包大小的电源上面。 需要用到外接电源的闪光灯,功率不会小了。 很明显,这还是一个大功率的闪光灯。 博物馆里的丝绸,一般不允许用拍照,最主要原因就是:拍照时会用到闪光灯。 照相机的闪光灯,会对丝绸、陶器表面漆等有影响,引起文物表面褪色。 根据展出文物的不同,有的博物馆全面禁止拍照,有的博物馆允许拍照,却禁止使用闪光灯。 因为闪光灯的强光照射下,丝绸里的染料颗粒,遇到闪光灯爆闪,都会产生不可逆转的颜色褪化。 所谓不可逆转,就是文物能被破坏,却永远不能再被恢复。 黄色、茶色、红色的丝绸纤维,会被破坏,褪色最严重。 白色丝绸被光老化作用最小,仍然会被影响。 彩陶上的漆遇到强光会干裂、老化。 为了减小光照的危害,一般古代丝绸、彩陶等文物的展示厅,光线设计都是很暗的。 因为光线暗,反而又导致想拍照的人必须使用闪光灯。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宽容度高的数码相机没普及之前,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我刚才问过保安了,没人允许,他们是自己自作主张,强行拍的。” 耿小磊忿忿地说道。 “是这样吗?”翟丹问旁边站着的保安。 刚才耿小磊为了保护丝绸文物不被大功率闪光灯照到,和这伙人吵的天昏地暗,而那个保安就在一旁冷冰冰的看着,一声不吭。 “他们情况特殊,我们不好管,队长……”保安局促地回答。 “他们就有特权吗?你看看那个牌子,上面写着可以随便拍照吗?” 翟丹生气了,他指着旁边“禁止拍照”的图标提示牌,高声大喊。 保安低头不吭声。那个保安的个子,还没有他高。 “你们队长呢?”翟丹问。 展厅出了游客吵架的事,只看见一个值班保安,不见带班队长出面,这是很不正常的事。 连问几遍,保安被翟丹的气势吓住了,才才低声咕哝:“队长看见吵架,早早就躲起来了。” 旁边的小个子一见保安如此懦弱,不由得嚣张气焰又上来了。 “我们是从东瀛来的,能来你们这个小地方,完全是看得起你们。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翟丹问。 小个子很高傲地翻着白眼珠说:“我是东瀛高桥大师的翻译,我姓权,叫权有德。” 权有德到哪里都是被人笑脸相迎,狐假虎威习惯了,养成了一种耻高气昂的脾气,到处欺负人,只有在其依仗的人面前,才会显得卑微恭顺。 “闹了半天,你还只是个随从人员啊。” 翟丹最看不起这种仗势欺人的。 再说,不管是谁,也得按保护文物的规矩来。 “我不是,但我后面的是。这位,就是高桥大师。” 权有德指着身后一个矮壮的中年人说。 高桥一声不吭,很有派头的站在后面。 见翟丹在打量他,那位大师对旁边另一个人小声说了几句。 旁边那个人立即递上一张名片。 “小子,这是高桥大师的名片。大师一般不轻易给人名片,看的你表现,像是个人物,大师欣赏你,所以破例送给你一张。” 翟丹满脸的不屑。 “你们大师那个国家的人,谁对他们恭顺,就欺负谁。谁打败他们,他们就恭顺谁。” 接过名片一看,只见是一张东瀛文名片,上面很多文字都看不懂,最能看懂的是名字。 高桥雅史。 这位大师叫高桥雅史。至于是什么大师,仔细看名片,上面还有“金缮”的字样。 金缮?不就是东瀛锔瓷吗? 对于东瀛锔瓷,翟丹还是知道一些的。 想想自己最近掌握的手艺,谁比谁强,还也不一定呢。 翟丹乐了。 对面几个人见他笑了,以为名片起了作用,觉得这个高个的半大小子不会再阻止他们拍照。 于是他们也都冲翟丹笑笑,继续开始做拍照准备。 居然还有人伸出一个黑色、鼓着白色圆头的测光表,想靠近丝绸文物测光线明暗。 耿小磊站出来挡在三脚架前。 “翟丹,拦住他们!他们还带了红外相机。这个展柜的玻璃挡不住红外相机,拍一次,丝绸毁坏的程度会比用闪光灯更厉害。” 耿小磊上前用身体拦在镜头前。 红外相机!?我去——这事大了。 九十年代的博物馆,文物展柜都是用普通白玻璃,好一点的用钢化玻璃。 这些玻璃连普通的紫外线都挡不住,别说更先进的红外相机了。 二十一世纪后,博物馆陆续换上能抗紫外线的低反射夹层玻璃或抗弯低反射夹层玻璃,新式玻璃透光好,看得清晰,还能防紫外线等有害的外来光线照射。 这帮人今天拍照完,一拍屁股走了,会给博物馆丝绸保护留下无尽的后续麻烦。 翟丹赶紧去帮耿小磊。 “你少多事!” 权有德气势汹汹的上前来拉扯耿小磊。 “喂,对女孩子礼貌些!” 翟丹挡在耿小磊前面,用手臂挡住权有德伸出的手。 权翻译却不是个老实的人,他知道臂力上较量不过翟丹,顺势收手,翟丹以为对方放弃了,也就松开了抓住对方的手。 谁知权有德顺势抓住了翟丹右手的食指,狠狠的反方向掰去,似乎想用掰住一根手指,来控制住翟丹整个人。 刚才翟丹拧住他手臂,控制住了他。他以为,反掰住翟丹的手指,就控制住了翟丹。 “松开!”翟丹大喊,他没想到这人这么卑鄙。 权翻译不会控制力道,把翟丹的手指死死往手背处反掰,手指和手背几乎被他掰到九十度的角度。 翟丹急忙大喊:“快松开!手指要被你掰断了。” 权有德根本不理会,还是阴毒的一味用力往后掰。 右手和右手最重要的食指,是翟丹锔瓷时用手钻时重要的一环,这要是被他掰断了,别说修瓷器,以后就是写字,都没办法写了。 翟丹大怒!抬起左拳,狠狠一拳打在权有德脸上。 权翻译挨上后,身体摇摇晃晃,还是不肯松手。竟然还不知轻重死活的加大力气,大有想掰断翟丹的手指的意思。 翟丹抬起右脚,顶在他胸口上,使劲一定发力。 权翻译被这一脚蹬出三米远,碰到身后的三脚架,照相机顺势也摔到地上。 “啪啦”一声,照相机的机身和镜头当场分成两个部分。 手指头疼的要命,翟丹根本没打算放过这个姓权的。 上去又是一阵连踢带打,打得权翻译满地打滚乱爬。 跟着权翻译来的几个人,都在一旁看着,只有刚才给翟丹递名片的那个人,偷偷绕到翟丹身后。 他拿了个电池盒,想去从背后去砸翟丹的脑袋。 电池盒还没举过头顶,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耿小磊。 耿小磊笑吟吟对他摇摇手指头,示意他不要搞背后偷袭。 他不理会这个丫头,转身举起电池盒,继续想搞偷袭。 结果忽然从侧面飞来凌厉的一脚,狠狠踢在侧脸,“啪”的一声,干净利索的把他放倒在地上。 第88章 案中有案 “别打了,快住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主任出现在众人身后。 陈主任身边,还带着两个保安。 见翟丹在拳脚交加的修理一个躺在地上的人,陈主任感到有失体统,立即开口喝止翟丹。 翟丹停手以后,指着地上鼻青脸肿的权翻译说道:“敢在这里撒野,你真以为东洲这地方没人了?” 权翻译晃晃悠悠爬起来。 “你是这博物馆的吗?怎么可以在公共场合打人。” 旁边另一个被耿小磊一脚踢趴下的人,也半坐起来哀嚎。 “还有她!她也打人了,他们俩互相都认识,是一伙的。” “我不是博物馆的人,我就是个游客。阻止你们用强闪光灯毁坏文物,不一定非得是博物馆的人,这社会中人人有责哦!” 耿小磊挤眉弄眼的说。 “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也不是博物馆的。你先动手,想掰断我手指头,还不准我反抗吗?” 翟丹和耿小磊一唱一和。 陈主任从背后捅捅翟丹,低声说道:“打人要负责任的,事情闹大了,我们也保不住你!” 耿小磊怒道:“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强行在这里拍照,我们怕闪光灯伤到丝绸文物,上去阻止。他们不听,还硬来。” 陈主任:“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耿小磊:“我挡着不让拍,那个人就来硬拉扯我,幸亏翟丹拦着,结果他就死命掰翟丹的食指,翟丹要是不还手,手指头就被他掰断了。” 陈主任指着另外一个脸上还有旅游鞋脚印的人:“这一个是怎么回事?” “他想背后偷袭翟丹,不要脸,两个大男人打翟丹一个,我劝他不要做这么卑鄙的事,他不听,我就用了他能听懂的方式。” 耿小磊说道最后,莞尔一笑:“果然被我一脚下去,他就听懂了。” 陈主任对翟丹道:“有事可以叫保安啊!你平时挺稳当的,怎么今天这么控制不住脾气?” 陈主任再看看耿小磊的脸,虽然还是个小姑娘,却异常漂亮。再仔细看看,竟然比第一眼看上去还漂亮。 年纪轻轻就生的这么标致,估计几年以后,一定会出落成为一个楚楚动人的大美女。 陈主任突然什么都明白了,叹道:“能让你大胆(丹)失态的,肯定是不同凡响的人物。” 耿小磊一脸惊喜:“翟丹,中午还以为你吹牛,没想到你真的认识博物馆里的人啊!” 翟丹摇头否认:“不认识!我谁都不认识,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动手打的,一切和博物馆,和你,都无关。” 他不想把博物馆牵连进去,索性把责任都担了下来。 “翟丹你还真仗义!不过这事我不用你帮,我能解决。” 耿小磊笑脸如花。 权翻译被翟丹当众打得半天爬不起来,脸面碎了一地,一肚子的不甘心。 “我要告你们!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跑到身后那个高桥面前,一阵叽哩咕嘟的东瀛话,说话时,还对翟丹指指点点。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肯定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哼——仗着自己会点东瀛话,就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 耿小磊听他们叽哩咕嘟的对话,先是满脸愤怒,接着变成鄙视和不屑。 “我要是懂东瀛话,看我怎么喷死他们!” 翟丹小声对耿小磊说。 “那你想过去用东瀛话喷他们吗?” 耿小磊歪着脑袋问他。 “想啊!可惜我不会说。” 翟丹一脸惋惜。 “我会!你去说,我帮你翻译。别让那个姓权的睁着眼说瞎话,肆意污蔑我们。” 耿小磊怂恿翟丹上。 “你真的会啊?” 翟丹不信。 “略懂一点!起码帮你翻译没有问题。” 耿小磊一笑。 “他跟那个东瀛人说的话,我都听懂了。东瀛人刚才问他,这里有禁止拍照的警示牌,是不是不允许拍照?他说随便拍,已经跟这里的人说好了。东瀛人又问为什么有人拦着不让拍,还打起来了。他说这是流氓来要保护费,不给,还故意殴打他。” 权翻译欺负两边都不懂对方的语言,居然在中间胡乱翻译,瞎挑事儿,这也太离谱了! “你去告诉那个东瀛人:这都是权翻译利用我们两边语言不通搞的鬼!他已经触犯我们这里的管理规定,而且涉及触犯我国的法律。如果还继续纠缠,我们将首先起诉他们!” 耿小磊在翟丹的护卫下,跑到对面几个人中间,指着权翻译的鼻子,用流利的东瀛话一阵叽里呱啦,说的对方几个人都脸色大变。 然后她又对着东瀛人一阵语言输出。 东瀛人一脸惊讶,对着耿小磊说了什么。 耿小磊怒气冲冲的说:“这个东瀛人说他原来也不信权翻译说的,不过这馆里有内部人收了他的钱,说馆里可以随便拍。他觉得自己付过钱了,就是得到允许了。” 翟丹问陈主任:“你们收这个外国人的拍照费用了吗?” 陈主任:“没有!丝绸是重点保护文物,拍照需要我和馆长联合拍板决定。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事。就是有,我们也会坚决反对,不可能批准。” 有意思了。难道是哪位馆长背着陈主任批准的? 翟丹怒道:“问问高桥:他把钱付给谁了?” 耿小磊和那个高桥又是说了一阵听不懂的语言。 耿小磊指着保安:“高桥说,是一个穿着和他一样制服的人!” 保安想溜,翟丹一把抓住:“还想跑!说——是谁收的钱?” 陈主任一脸震惊,对保安道:“传宝,说!谁背后收钱了?这个事我都担待不了,别说你了。你不说,今天肯定过不去的。” 保安显然知道其中利害,一脸惊恐地说道:“陈主任,不是我,我一分钱也没收。是吴队长。吴队长安排干的,要我们对拍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们三个都去,把吴队长叫过来!快——” 陈主任满脸怒容的命令。 三个保安一溜小跑离开。 高桥似乎看出了这里面的猫腻,对着耿小磊又是说了什么。 耿小磊脸色不好看,对翟丹说道:“这个东瀛人说你们的人用欺骗的方式,收了他一千五百块钱拍摄费,还打了他的人,碰坏了他的机器,要求我们赔礼道歉,并赔偿他个人的损失。” “嘿——他还有理了。” 正说着,吴队长扭扭捏捏被三个保安拽来了。 “小吴,你收人的钱,私自允许别人在丝绸厅拍照,现在人家要求赔偿拍摄费、伤人医疗费、照相器材损坏费。你还有什么说的?” 吴队长眼珠子骨碌乱转。 “我什么时候收人家的钱了?我没收。我刚才不在这里,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抵赖!这边都说是你!” 见众人都在场,吴队长又叫屈道:“不是我。是陈主任您允许的!” “我什么时候允许的?” “不是您说:丝绸厅交给我管理。既然说交给我管理,那不就是拍不拍照,都由我说了算吗?” 吴队长一肚子的甩锅狡辩。 陈主任差点气昏过去,他指着吴队长说道:“你私自收人家一千块五百钱,也是我允许的了?是不是现在人家要赔偿,这钱也要我出?” 吴队长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千五?我没收一千五!我只收了五百!” 翟丹对耿小磊道:“问那个高桥,钱是怎么给的?到底给多少?” 耿小磊问过之后,回来说道:“确实是一千五,他没直接给,是让权翻译给的。权翻译还对高桥说,是吴队长这边开价两千。” 吴队长哭丧着脸:“我开价是五百。什么时候要两千了?这是栽赃陷害。那个翻译给我的,也只有五百。钱都在这里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五张一百的钞票。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权翻译身上。 第89章 和高桥的第一次打交道 权翻译看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知道在中间吃回扣的事东窗事发,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一千……我……我不是不给他,我是想给他的……” 突然,他在磨磨唧唧时,想到了推脱的说辞,对着高桥一阵解释。 “他说什么?” 翟丹问耿小磊。 没等耿小磊翻译,权有德转换换成中文对众人说道:“我是想等拍摄结束后,再把这一千当做是尾款,最后支付。你们看,这中间果然出了问题,那一千,我们不付了,你们还要赔偿损失!” 吴队长跳了起来:“姓权的,你当时说好的就是五百,根本就没说过总数是一千五,更没提后面还有一千的事。不要把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 权有德道:“是你说交钱可以随便拍,你不收钱,我们怎么敢来拍?” 吴队长:“我早就说过:不能拍照。是你一个劲儿的不走,软磨硬泡,死缠烂打,硬把钱塞到我口袋里,非让我破个例。我这心一软,就被你坑了!” 权有德:“是你姓吴的坑我才对!” “你坑我!” “你坑我!” 说着说着,二人撕扯了起来。 旁边人都冷冷看着这二人的拙劣表演。 “公共场合,就着吵架,成何体统!快把他们拉开。” 陈主任命令三个旁观的保安。 保安上去拉开吴、权二人后,陈主任道:“都带到我办公室去处理!” 办公室内,高桥态度激烈的在和耿小磊说着什么。 交涉了半天,耿小磊过来对翟丹和陈主任说:“怎么说也说不通。” 陈主任:“他不同意和解吗?” 耿小磊:“那位高桥不同意互相和解,非要追究到底。说即使他们是花钱买通吴队长,也是被保安这边欺骗的。而且还怪罪我们打了他们的人,弄坏了他们的摄影器材。说责任在博物馆一方。” 翟丹:“就没有什么能通融的余地了吗?” “我问过了,他说如果想通融,除非任他在博物馆里自由的拍照。” “为什么非得坚持要拍我们的文物?他说原因了吗?” 陈主任想不明白。 “他只是说特别喜欢我们这里的东西,想拍成照片带回去欣赏,其他没说。” “这家伙还真狡猾!他一定另有目的。陈主任,绝不能答应他!” 翟丹眉头紧皱着说。 “他肯定在打我们馆文物的什么主意,我绝对不会答应让他拍的。不过这人一直在办公室这里闹,也不是个办法。” 陈主任更头疼请神容易送神难的事。 “对了,我刚才听耿小磊说,他还带着红外相机。这远远超出喜欢的范围了。” 翟丹满腔疑惑的说。 “红外相机能透视拍,他这是想研究我们丝绸的纺织结构!” 翟丹突然醒悟。 陈主任:“高桥研究这个文物的目的何在?” “弄清丝绸的内部结构,就能反向推导出丝绸的加工和制作方法。” 耿小磊思维清晰的说。 “他们准备拍摄时,我看他们对古代的东洲丝绢最感兴趣,古代东洲丝绢编制时,善用最简单的方法制作成最结实紧密的结构。为防止秘密泄露,有些制作诀窍,历代只是单传,一代只传一个人。” 耿小磊正在学这个东西,对其特点最清楚。 外国人研究这个做什么? “现在的东洲丝绢和古代的东洲丝绢制作方法不一样啊?这技术里面有好多的逐渐演进和发展,研究古代的有什么用?” 陈主任说。 “这是从演化进程推断未来发展的趋势,最终破解我们东洲丝绢现在的制作方法。” 翟丹猜测出对方的推导思路,干考古的,都爱找事物的趋势规律。 他摸出刚才高桥给的名片。 “小磊,你帮我看一下,这上面的好多东瀛文字我看不懂,你帮我翻译出来。” 耿小磊接过名片,一点点的看。 “这上面说他是东瀛某个工艺研究机构的金缮师,还是原田工业的股东。” “等等,原田工业,好像是东瀛的大型纤维企业。” 翟丹想起这个东瀛企业在未来很有名,生产的新型纤维独霸全世界的专业市场,后来被国内某民营企业打破垄断,逐渐取代其市场地位,新闻上还报导过这事。 翟丹说道:“我知道了!他是来学我们古代编织方法的!想把我们的东洲丝绢制作方法用在现代纤维的加工上。” 众人恍然大悟。 这个东瀛人,看着在一边不吭不响,其实精明而且狡猾的很。 “小磊,我有话对他说,你帮我翻译一下。” 翟丹说道。 “好的,走,咱们一块过去。” 耿小磊点头笑笑。她知道,翟丹一定有办法了。 “你们俩还都是孩子,这事还是我出面。” 陈主任不放心。 “放心,陈主任。我帮你赶跑他。我和耿小磊都不是你们博物馆的人。有些事,我们出面比你们出面更合适。” 办公室的另一头,高桥和两个助手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博物馆这边的商量结果。 就见翟丹和耿小磊、陈主任走了过来。 “你们商量出处理结果了吗?耿桑,请你转告他们:如果处理结果不能令我们满意,我们会追究到底的。” 高桥的一个助手对耿小磊说。 “已经有结果了,高桥先生。” 耿小磊始终带着笑意。 萝莉的脸庞下,闪烁着和年龄不相称的老练、成熟。 接着,她像一个比权有德更称职的翻译,翻译着翟丹所说的每一句话。 “高桥先生,我们已经了解到您的意图,您根本不是对我们的文物感兴趣,而是在觊觎我们东洲丝绢的秘密。” 高桥听了以后,像是被说穿了心事,脸色徒然大变。 他随即还想强装镇定。 没想到翟丹又继续对他心灵进行直击。 “你们种种行为,已经涉非法嫌窃取商业机密。如果你愿意纠缠下去,我们奉陪到底,他们博物馆也愿意奉陪到底。看看到最后结果谁吃亏?” 高桥一行人目的并不纯洁,本来以为自己强硬纠缠一下,对方为了息事宁人,会有所妥协。 谁知对方坚持强硬到底。 真的撕破脸闹到最后,估计自己占不了什么便宜。 “你们的人是我和耿小磊打的,我们不是博物馆的人,你就是告到底,和博物馆也没有任何关系。相反,你们贿赂博物馆保安窃取秘密的事,在你们自己国家也是犯罪行为。” “但是你们俩打了我们的人!” 助手还在负隅顽抗。 “忘了告诉你:你是不是看到我们俩面容很年轻?我们都是未成年人,我们国家的法律是保护未成年人的,就是真犯法,追责问题也不大。况且,我们是正当防卫,而且是在制止你们窃取秘密。你真要是追究到底,猜猜谁吃亏?” 耿小磊面容长得娇小,虽然快十七岁了,但说她十五岁,都会有人信。 翟丹自己虽然年龄大一些,但他自觉外形还嫩,老着脸皮装十六岁以下的,也能蒙混过去。 高桥看着两个自称“十六岁以下的未成年人”,眼里充满不可置信。 这俩是孩子吗?怎么说话做事这么成熟? 不过想到自己国家的女孩子,有的十四五岁就出来拍那种只有两三个演员的电影,他也就释然了。 “最后我还想告诉你:东洲丝绢的工艺,我们已经申请专利了,在我们国家和国外,都已经申请。所以,就是你拿到我们的秘密,也不能使用,不然有人会起诉你们侵犯知识产权的行为。” 听到翟丹最后说的这些话,在沙发上坐得很直的三个人,此刻都瘫软了下来。 第90章 并肩战斗的队友 正当高桥一行人感觉绝望的时候,翟丹又在一旁开口说话。 “如果你们想用到这个知识产权,可以找市博物馆的胡亦勤先生协商,他会给你们做适当的授权使用范围。当然,我们会收取一些知识产权费用。” 翟丹话没说死,还给对方留了一些余地。 他准备今天从博物馆出门以后,就帮赵家丝绢工艺申请专利。 让赵家专利拿到手后,只授权外人使用,就当吃租金。 专利权绝不对外出售,这样就能吃一辈子。 很多传统工艺之所以失传,就是因为不挣钱或挣钱少。 要是有了每年授权使用的专利费,绝对能够养活东洲丝绢不失传。 高桥见对方完全是有备而来,低声对权翻译说了几句话。 权翻译道:“那起码你们得赔我们的相机和镜头。都是因为你们,才摔坏的。” 陈主任暗想:这些人真抠。机器摔到地上,刚才当众检查过,只是相机的机身和镜头分开,实际上并未摔坏,就这,还来斤斤计较。 为了息事宁人,陈主任想就把赔相机的事答应下来。 耿小磊突然在一旁抢着说道:“别觉得你们小声说话,我就听不见。我的耳朵好的很,高桥先生说今天这事就算了,不追究了,是你,又在这中间挑拨生事。” 啊——这个混球翻译,又在两头作怪了! 众人不由得对权翻译心生恨意。 翟丹笑道:“不就是想赔点钱吗?没问题!只要你们对东洲丝绢的工艺有兴趣,不管今天赔偿你们多少钱,以后只要你们想要东洲丝绸的专利,我们都会把今天的损失数字后面添个‘0’,加倍要回来。” 翟丹的翻译耿小磊,不客气的对着高桥又是一阵语言输出,听不懂她说什么,只是见她语气铿锵有力,态度慷慨激昂。 估计是把权翻译在这中间挑拨是非的事儿说了出来,还把翟丹的威胁加价也说了出来。 高桥突然怒气冲冲站起来,对着权翻译一阵东瀛语的训斥。 其他听不懂,但是“八嘎”一类的骂人话,翟丹还是能听懂的。 说到激烈处,高桥伸出巴掌,左右开弓,扇了权翻译几个嘴巴。 权翻译完全失去了态度上的耻高气昂,只是低头唯唯诺诺地“哈依哈依”个不停。 训完权翻译,高桥带着手下,集体向博物馆众人鞠了个躬,说“给各位添麻烦了”,然后带人离开。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耿小磊充满遗憾的说。 “不要紧,只要他们对东洲丝绢有兴趣,早晚还会回来送钱的。” 翟丹很有信心的说。 “关键是赵家没申请专利。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只是唬人家。” 耿小磊提醒翟丹。 “等他们研究出来东洲丝绸的工艺和方法,还需要一段时间。在这之前,我早就帮赵家把专利申请下来了。” 翟丹早已经想好了后路。 “你现在准备怎么做?”耿小磊问。 “现在?当然是和他们抢时间!”翟丹说道。 他也不管陈主任怎么处理保安的事,因为那是博物馆内部的事。 翟丹带着耿小磊,直接跑向胡老师工作的地方。 修复室里,胡老师还是稳坐钓鱼台,正在修复着一件文物。 见翟丹带着一个看起来挺漂亮的女孩进来,胡老师脸上露出微笑。 “大丹,你回来了。我听外面动静,好长时间不吵闹了,是不是事情都处理完了?” “暂时处理完了。” “这位小姑娘是……?” 胡老师指着耿小磊问。 “她叫耿小磊。刚才处理外面的事时碰到的。她还有很多更紧急的事情,有些事情还需要胡老师您出手帮忙……” 翟丹原原本本把刚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胡老师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尽快把东洲丝绢这个项目给做了,在收录的同时,顺便制作一份申请材料,把专利帮他们申请了?” “知我者师傅也!” 翟丹对着胡老师拱手行夸张的大礼。 “但是工作量有点大,如果赶时间的话,我怕人手会不够。” “我能帮你们!” 耿小磊在一旁站了出来。 “你?” 胡老师看看耿小磊。 “小姑娘,许多东西你不懂的。你太小了,今年上初三了?” “我是省城xx重点大学历史文化保护专业的,开学大三。” 耿小磊一本正经的说。 “什么?大三!” 胡老师惊讶了。他找出一个眼镜戴上,又开始重新审视耿小磊。 怎么看,她都像个孩子。 看胡老师不相信,耿小磊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您就是胡亦勤老师?刘胜庸副馆长提起过您,说我有资格和您的徒弟竞争,争取未来三年内,继承你们馆三楼展厅的事业。” 她也知道三楼那个没开放的展厅! 翟丹震惊了。 “刘馆长看好的那个文博业天才,原来就是你?” 胡老师惊讶地说。 “刘副馆长还在我们学校做兼职副教授,带过我的专业课。今天我到博物馆来,也是刘老师介绍过来的。” 耿小磊大大方方的说。 “你怎么会东瀛语的?”翟丹问。 “我大一就把外语六级过了,后面的外语课免修,闲着也是闲着,我就修了个第二外语,现在把本科阶段东瀛语最高等级也考过了。下一步准备毕业前再修第三外语。” “噗——” 翟丹差点没吐血三升。 耿小磊还真是天才少女! 胡老师哈哈大笑:“大丹啊,你的最强竞争对手来了。” “胡老师,不是说未来三楼交给我吗?怎么这又冒出一个竞争对手?” 翟丹忙不迭的问。 有竞争对手他不怕,不过,这个竞争对手强的也太过火了。 “本来三楼就是我和刘馆长共同策划的项目,但是我们都没有精力来搞,所以就一直在物色未来接管的人选。我物色到你之后,刘馆长说他也同时看好了一个人选。这不,人家今天就来了。” 胡老师朝耿小磊努努嘴。 耿小磊:“先别说这些了,赵家申请专利的事迫在眉睫,为了抢在东瀛人前面,咱们先抓紧东洲丝绢的项目。至于三楼展厅的事,以后再说。” “对对,以后再说。咱们先商议眼前的要紧事。” 翟丹附和耿小磊的意见。对于谁主导接管三楼展厅,他根本不在乎。 他的未来志向,三楼展厅只能是起步的第一级台阶,他贼大胆真正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我们学校里的教授申请专利,我曾经跟着做过一些材料准备的工作,懂的流程和程序。本国的和外国的专利申请事宜都知道一些。为了防止东瀛人只遵守国内的,我建议把他们产品有可能销售到的国家,专利权都覆盖到。” 耿小磊建议。 “同意,申请费用可以我来替他们出。” 翟丹很大方,满口应承把费用包了。 他知道赵家过的不富裕。 “如果赶时间的话,今天来不及了,最快也得明天行动。如果你们能和赵家有联系的话,提前和他们打个招呼,早做好配合准备。” 胡老师吩咐。 “没问题!” “我马上就去。” 翟丹和耿小磊表示同意。 “胡老师,走之前,我想再看几眼你那本家谱。” 翟丹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 “你们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先让我再看看家谱,等会儿我看完在跟你们解释。” 翟丹也不多解释,找到那本家谱翻看起来。 胡老师和耿小磊不明白。 都这时候了,翟丹脑子里还在想啥呢? 第91章 样品争夺战 从博物馆出来的路上,翟丹骑着自行车,耿小磊坐在自行车后面的二等座上,二人一路向东洲旧货市场疾速杀去。 “事情紧急,你还在那慢腾腾翻那个家谱。要不是胡老师说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东洲丝绸了,我们都不会想起来:市面上还有一家在卖。” 耿小磊坐在后座上,满腹不满的说。 他们刚刚想起来,赵秀娟还在旧货市场卖绢花。 “不管怎么说,赶快过去,让赵大姐别卖了丝绢花了。她用的丝绢是最新纺织结构和编织方法,不能让样品落到东瀛人手里。” 翟丹一边拼命蹬着自行车一边说。 “咱们现在是在抢时间。掐断他们的最新产品来源,就能让他们晚一些研究出东洲丝绸最新结构和编制法。你骑的太慢了,再快一点。” “大小姐,别催了,我蹬的够快了。你就不担心:我的自行车没闸吗?” 翟丹的自行车骑的速度快起来,到处哗啦哗啦乱响。 耿小磊一点都不怕,她揽着翟丹的腰。 “第一,我不是大小姐!第二,你就是刹车失控,也摔不到我。论动作灵活,我是练过的。” “好好好,你不是大小姐,是大少爷好不好?嘿!还别说,你的名字真像男生。” “名字像男生有什么好奇怪?我们大学同宿舍四个人,分得特别巧,名字都特像男生。耿小磊、赵坤、刘震、张继强。刚开学时,四个名字贴在门上,路过的同学都说我们宿舍是男生宿舍。” “男生宿舍!哈哈哈哈。” 翟丹一阵大笑。 “讨厌,有什么好笑的?你那名字还带个‘丹’字呢,听起来就像女生!” 耿小磊嘟着嘴说。 快骑到旧货市场门口时,就见一个市场管理正在停车场晃悠,看见翟丹骑车过来,一把拽住车把。 “不能再往里骑了,自行车统一停在市场外停车场上。” “中午不还是随便骑车进出吗?这就不让进了?我有急事。” 翟丹觉得中午还和这个市场管理聊过天,应该能通融。 “急事也不行。经理下了死命令:不准任何人骑自行车进出。” “出什么事了?这才过几个小时,怎么就严管了?” “里面正接待外宾。经理说了:不能让老外看怎么市场的笑话。” “噢,理解理解。” 要是让外国人看到市场管理混乱,是有点丢脸。 翟丹把车骑到一旁,等耿小磊跳下后座,他下车上锁。 “小兄弟,你说帮我们意见簿上写留言建议,到现在还没写呢!” “放心!等我办完事,今天市场关门前,我给你们写上。” “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吆!” “对了,今天哪里来的外宾,这么大的接待阵仗?” 翟丹随口问了一句。 “是东瀛国的什么原田集团,他们那有位据说很有名气的专家大师过来,说是要看看我们的市场。经理说这是推广我们市场声誉的好机会,一再交待:一定要接待好。别让人家看扁了。” 原田集团!翟丹顿时感觉不妙。 “来的那个专家大师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什么‘高桥’什么的。名字太长,我没记住。” 市场管理说。 “高桥?他们一共来了几个?” 不会这么巧!翟丹有点急了。 “高桥一个,翻译一个,还有两个助手,一个司机。” 那就没错了。 “我去——他们动作好快!” 人家已经找到线索杀过来了。 翟丹和耿小磊大惊失色。 二人自行车一扔,急忙往市场里跑。 “哎——车还没锁好呢!被人偷了我可不管!” 市场管理在后面大喊。 跑进市场临时摊位区,赵秀娟正在摊位上,守着一堆丝绢花发呆。 “老天保佑!幸亏没卖!” 翟丹长出一口气。 “赵阿姨,今天下午生意怎么样?”耿小磊问。 “回来了,啊——你们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赵秀娟反问。 “我在市博物馆看丝绸,和他碰上了。” 耿小磊解释。 看到一堆花似乎没动,她也像翟丹那样,长出一口气。 “赵大姐,下午一个也没卖出去?”翟丹问。 “不,已经卖完了。” 赵秀娟终于变得有点笑意。 “这东西不都还在这儿吗?怎么就卖完了?” 耿小磊惊奇地问。 “东西有人订了货,说全要了,只是还没来取货。” “谁要的?” “这个说来话长了。今天一下午,本来是看的人多,就是没有买的。我的心都凉了。结果这市场下午快闭市时,管理处的经理刚才找人带话,说是有个东瀛来的艺术大师慕名而来,打电话指名要买我的东西,等会儿人就到,要我晚些收摊。” “人还没来?” “没有,我在这儿等着呐。那边说,要把我的货全都包圆。马上就到。我给他们又打了个八折。” 东西眼看全部卖光,赵秀娟满脸喜悦兴奋神色。 “快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翟丹催促。 “为什么呀?马上还要有人来取花呢!” “大姐,先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给你解释。” 耿小磊那边已经动手,开始帮忙收拾了。 “赵阿姨,你一共带出来一百朵花,除了卖给翟丹的那一朵,其他是不是都在这里?” “对。都在这。哎——别收拾啊!你们不能这样,我已经答应了市场里的韩经理,把花卖给他们带来的专家。” “赵阿姨,别信他们。那个东瀛大师不是来欣赏你的花的,是来偷学你们赵家祖传丝绢手艺的。” “啊——”赵秀娟呆住了。 她坐在水泥台上,失神地说道:“我还以为是有人欣赏我做的花……没人喜欢……没人真心欣赏……” “赵大姐,这个东西我喜欢。耿小磊也喜欢。未来,会有无数年轻人喜欢。咱们现在只是起步有点艰难。你别这样。” 翟丹把赵秀娟扶起来。 “赵阿姨,你信我的,这里面所有的事,我回去以后跟你慢慢说。” “看样子,我的花今天是注定卖不出去了!” 赵秀娟摇摇头,一脸手艺人穷途末路的悲哀。 “不,已经都卖出去了。” 翟丹很真诚的说。 “这里有二百块钱,是今天卖花的钱。” 翟丹把二百块钱塞进赵秀娟口袋里。 “明天会有博物馆的人来你家做收录手续,还会帮你们家申请专利。再过几天,会有一笔赵家东洲丝绢的订货。你只要不把专利随便低价给东瀛人,以后,你们家的丝绢会越来越红火……” 东西收拾好,三人一转身,却大吃一惊。 市场管理处的韩经理,带着几个人,陪着高桥和权翻译迎面堵住了去路。 “又是你们!怎么我们到哪儿都能碰上你们俩?” 权翻译看到眼前的情景,阴阳怪气的说。 “这摊子就是我们的,今天我们今天收摊了,想买我们的丝绢,等明年!” 翟丹笑容满面的冲对面的人挥手。 对面的权翻译怒喝:“臭小子,为什么要等明年?” 翟丹信口开河胡诌道:“这种工艺花,我们这位赵大师每年只做一次,每年也只销售一天。今年的份额已经销售一空,诸位有兴趣,明年这个时候早点来。” 其实他是想拖一拖,一切等抢先申请下专利再说。 “你们俩今天是要和我们彻底过不去了?” “这说的哪里话?说不定有一天,我们会有机会合作的,是不是,高桥先生?” 翟丹发现自己斗嘴的水平也不错。 权翻译看到耿小磊手里包着丝绢花的布包袱,如同饿狼见了羊。 “快去!别让他们跑了,把那个女娃子手里的布包抢回来!” 干嘛?要动手强抢了? 第92章 你也是华夏后代 权翻译拼命让左右两旁的人去抢耿小磊手里的包袱。 “干嘛?光天化日,你们还敢强抢不成?” 翟丹大喊。 市场管理处这边陪同的人都看着韩经理,不敢轻举妄动。 韩经理只好尴尬地说:“三位留步。这些丝绢花是我们提前预定的。这位大姐知道,让她说。” 赵秀娟大窘,她是个老实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韩经理:“半个小时前,高桥先生还没到,就已经先打电话过来,预定了这位大姐所有的货。我们市场这边,也通知过赵大姐了。大家都是说好的,这突然变卦,不太好?” 耿小磊:“跟你们你们明说了:这帮人根本不是来买我们的工艺品的,就是想把我们的东洲丝绢拿回去研究,找到我们丝绸的技术特点,再用在他们产品的生产工艺上,最后卖高价给我们!” 翟丹:“你们市场管理方自己看着办:是帮他们,还是帮我们?” 韩经理一听,立刻带着众陪同人员,集体往后退了一步。 都是同胞,帮助外国人坑本国同胞,这个舆论传出去,他们担不住。 权翻译一听这话,立刻大叫:“小子,就是你在这里面捣鬼!满口鬼话连篇,还说什么有专利,既然有专利,你这么紧张我们买东洲丝绢?” 权有德今天在博物馆被老板发现自己两边骗着吃回扣,这是职场大忌,要是再不努力表现一下,未来真的前景堪忧。 所以他今天特别卖力帮老板找东洲丝绢,准备他丢掉的面子找回来。 翟丹看权有德上蹿下跳,在抢丝绢样品上,比东瀛人还上心。 他指着权有德说道:“你一个我们自己的同胞,不帮我们,还处处帮东瀛,还有点华夏子孙的样子吗?” “和你是同胞?别误会。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入籍东瀛了。” 权翻译洋洋得意的炫耀自己即将改国籍。 “你就是入籍了,也改变不了祖先的籍贯,不能愧对自己祖先!” 翟丹提醒权翻译。 “入籍以后,我进入高桥家族,改姓高桥,以后只忠于高桥家族的祖先。” 权翻译的话,说的开始有点让在场的人情绪上接受不了。 旁边几个市场管理处的陪同人员不由得都皱起眉头。 “这人背叛祖先,居然还说的这么自豪。” “刚才幸亏没帮他,要不,岂不成了为虎作伥?” “就是。这人怎么这样啊!” …… 翟丹很有信心的大笑:“姓权的,你就那么确定:高桥家的祖先,不是我们华夏后代?” “当然了。高桥先生家的祖先,是东瀛名门望族,怎么可能是你们华夏后代?不要给我说什么‘徐福东渡,带五百童男童女那一套’。说了,我也不信。” 权翻译依旧猖狂。 翟丹对耿小磊说:“我还有话对高桥说,你帮我翻译一下。” “嗯。你说!” 耿小磊点头同意。 “高桥先生,请出来一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翟丹大声说,耿小磊在旁边直接翻译成东瀛话。 高桥站了出来。 “高桥先生,你们家族以高桥为姓,是不是因为祖先居住在东瀛高桥城?” 高桥紧绷着脸,谨慎的点了点头。 “翟丹,他说是。” 耿小磊提醒。 “那就对了。” 翟丹也点头。 “高桥先生,告诉你:其实,更早时候,你的祖先也是华夏人,你是正宗华夏后裔。” 翟丹此话一出,“嗡”的一声,在场所有人都凌乱了。 耿小磊死死看着翟丹,心想:这个浑家伙,也太敢瞎扯了! 高桥雅史一脸惊讶。诧异:这是什么脑洞大开的说法? 其他人都在看着翟丹。这小子说话太不着调了。 权翻译大叫:“臭小子,你不要信口开河!我就知道你不靠谱,但没想到你这么不靠谱!” 翟丹依然面带笑容,很镇定地说道:“是真是假,听我说完。” “高桥先生,你的祖先不但是华夏人,而且是有华夏姓氏的,你的祖先,姓刘。” 翟丹这几句话,如同凉水泼进滚油锅里,“轰”的一声,周围全都炸了锅。 连耿小磊这种高学历的天才少女,都被翟丹的话给雷住了。 她小声问:“翟丹你真的假的?说的也太离谱了?” 翟丹小声道:“你别问,只管照我说的翻译。” 耿小磊没有翟丹这么厚的脸皮。 她脸色变得通红,眼前的形式骑虎难下,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红着脸,继续翻译翟丹的“胡言乱语”。 “公元289年,也就是晋朝的时候,汉献帝刘协的第四代子孙刘阿知,预感到晋朝将要大乱,就带家族两千多成员,漂洋过海,远渡东瀛。” “刘阿知为东瀛带去汉人工匠和善于缝纫的工人,并救过皇族,被东瀛国主尊为阿知王。刘氏后代分布在东瀛摄津、近江、播磨、三河、阿波等国。” “刘氏后人们入乡随俗,不再姓刘,分别改为大藏氏、坂上氏、原田氏、高桥氏、丹波氏、多纪氏、施薬院氏、金保氏、秋月氏、波多江氏、江上氏、田尻氏、三原氏、原氏、小金丸氏、平野氏、末吉氏、田村氏、徳山氏、小岛氏等数十氏。” 高桥听得面色凝重。 “高桥氏就是刘姓后代的一个分支,我说的对不对,高桥先生?” 一大段话说完,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想到本来极不可能的事情,居然被翟丹说的有鼻子有眼,头头是道。 高桥似乎陷入沉思和迷茫。 “你少在这里瞎编乱造!我是xx名牌大学毕业的,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这些东西。” 权翻译跳脚大叫。 “这不是我说的,不信,你可以查《大东瀛史》、《东瀛书记》、《古语拾遗》、《续东瀛纪》,在这些书上,都有记载。你还要入籍他国,连重要的历史书都没读过,真是孤陋寡闻!” “别骗人!你说的这些书,我都没听说过!” “傻瓜!我说的是东瀛史书!你连人家的历史都不了解,还要入籍人国家。你这种人,真是去哪里,就给哪里丢脸!” 翟丹不放过任何一个埋汰权翻译的机会。 “就是!真给你上过的学校丢脸!” 耿小磊也跟着补刀。 权翻译还想还嘴,高桥铁青着脸,对随从们说了些什么。 高桥带着两个随从走过来,对着翟丹鞠了个躬,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 耿小磊在一旁翻译道:“翟君,今天我们先回去了。我们会找机会,去博物馆和你说的胡君联系,从正当渠道得到你们专利的。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离开了。 旁边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行啊!这小子懂得挺多的!” “那个大师都被他唬住了?” “不是唬住,是东瀛人都被他说中心事了。肯定是刘家后代。” “原来他也是我们华夏的后代,还姓刘。这小兄弟太厉害了!” “他今天是为国争光啊!” 市场里旁观的一群人越说越兴奋,干脆欢呼着,上去把翟丹抬着抛了起来。 离开的市场时候,耿小磊把布包递给翟丹。 “钱是你花的,这些花归你了。” “不,花是我买了送给你的!这些是你的花。” “为什么给我?” 耿小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点羞涩的问。 “嘿嘿,我要你永远记住:我们第一次在这里市场见面时,我送你一朵花。第二次在这市场里时,我送了你九十九朵花。这样,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了。” “去你的!油嘴滑舌!” 晚上,高桥雅史在宾馆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他今天接触到一个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事。 那小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憋到凌晨天快亮时,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国际长途。 电话另一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摩西摩西,父亲,我是阿史,抱歉这个时候打扰。我就想问问:我们高桥家的祖先,是不是姓刘……” 第93章 胡老师的结业考试 在东洲旧货市场发生和高桥一行人狭路相逢之事后,翟丹一番“汉献帝后代东渡东瀛避战乱,刘阿知封王,是高桥一族的祖先”的宏篇大论,震惊四座。 活生生用硬核知识,逼退对方。 事后,耿小磊问翟丹:“你那“高桥祖先姓刘”的理论,是不是从胡老师那本家谱里看来的?”“是的,我就是从那里面看来的。” 翟丹老实承认。 “那本家谱好像没有正规出版号,是私人自己出钱印的。里面的内容你也敢信?” 耿小磊提醒。 翟丹一本正经的说:“你别瞧不起民间土专家,那个书全名叫《东洲市永安区刘氏宗亲家谱》,里面考证很详细的,比大学里的专家研究的还深入。” 不管怎么说,经过翟丹一阵昏天黑地的输出,高桥暂时撤退了。 本来还担心东瀛人情报能力太过强大,会无孔不入的找到赵家,缠着赵家人传授东洲丝绢工艺的秘密。 但是这事之后,就一直没见东瀛人在这方面有什么大动作。 这一段平静期,给了翟丹、耿小磊从容的部署知识产权保护时间。 第二天,胡老师带着耿小磊和博物馆的两个人,去找到赵家,收藏了赵阿婆最具代表性的几件丝绢样品,并将制作工艺由老太太演示,做了拍照、录像留档。 只用了半天,做好了所有的工作。 回去以后,耿小磊还制作了不同版本的纺织工艺专利申请书,分别送国内和国外多个地方去申请专利。 一切申请费用,都是由翟丹买单。 因为太忙,离开东洲的时候,耿小磊连个道别的招呼都没打。 只给翟丹留下一个写信的联系地址。托胡老师代为传话:有机会联系。 眼看着快开学了,不能经常去博物馆学习,翟丹去胡老师办公室,做暂时辞别。 “胡老师,我马上就开学了,以后不能经常过来了。” 翟丹很认真地说道。 “大丹啊!这段时间,你也学了不少东西。作为一个阶段的结束,我想考考你。就像你们学校的期中考试,或者期末考试。” “怎么个考法?不会是再摔碎一个茶杯?” 翟丹想起刚来博物馆时,被两次考粘茶杯盖的事。 胡老师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布包袱。 布包袱打开,里面是一个打碎的紫砂茶壶碎片。 “大丹,考题就是开学之前,你把这个茶壶修复好。要求把这些碎片拼成一个整茶壶,拼好以后,茶壶还可以继续正常使用,外形还要美观、大方。起码样子看起来不输破碎之前……” “保证能正常使用没问题。我家就是修砂锅的,修复过的砂锅,怎么在火上炖菜都没事儿。要是让外形不输破碎之前,这有点难度。真的能修过以后比破碎之前还好看,那都买来打破再锔瓷算了,谁还要新的?” 翟丹发牢骚。 “你觉得不可以吗?”胡老师问。 “反正这个要求有点玄乎。” “这个要求一点也不玄乎。解放前,东洲有一个锔瓷匠,因为手艺高超,能把打碎的陶瓷器,修的比碎之前还漂亮,因为这个,他享誉全国。好多有钱人都买陶瓷器以后,都先打碎,再找他来锔瓷。” 胡老师镇定自若的介绍。 “这个人是李大掌柜?换了个人,也不会做得如此变态。” 李家的执着,给了翟丹很深的印象。 “错!李家是粘接技术好,但修出的东西不实用。” 李家修复的东西,不能在生活中正常使用。 胡老师摇头。 “那是其他三家中的谁?还得好看,而且还要实用。” 翟丹对以前东洲锔瓷三大家的掌故不熟,所知一切,均来自胡老师。 “就是你姥爷——谢明成。” “我姥爷有这手艺?” “对。我最近努力做的,就是让你能达到你姥爷的水平” “我能达到他老人家的水平吗?” “你姥爷的作品,在乎一个心思巧妙。锔瓷的水平大家都差不多,但是他做出来的东西有灵性,叫人看着就喜欢。这种‘灵性’,现在都叫做艺术审美。那种美,猜透人心,让人打心底喜爱和欣赏。有时能达到让人爱不释手的程度。” “他是怎么做到的?” “比如这茶壶破了,或是裂了,换成别的锔瓷匠,就是打上锔钉补好,不管美丑。而在你姥爷手里,锔接的地方,锔钉外观可能是一枝伸出来正在蔓延生长的叶子,可能是天空飘浮的云彩,也可能是涌起的浪花……” “锔钉和修补的陶瓷器艺术的融为一体,一改原来没破之前的单调,反而使器物的表达更加丰富和有内涵。” “除了艺术造型,锔钉的不同材质,也会赋予被修复物品不同的档次。用金银,就比用铜铁材质的上档次。” “因为修复的是盛水容器,你姥爷的那些个锔钉,外形都是艺术造型,基本上全和水有关,即使没有关系的,也会让人自然而然联想到水。” 胡老师说的头头是道。 翟丹听得头都大了。 突然,他对这些碎片有了些发现。 “诶——我怎么看着这些碎片有点眼熟呢?” 翟丹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当然眼熟。这是陈主任送来的。说是他弟弟的茶壶。他弟弟就在你们学校当老师。听说我们这里修复技术好,把碎片送来,找我们给修复一下……” 胡老师头也不抬的说。 “我知道这是哪个茶壶了?” 翟丹想起他蒙受不白之冤的事。 “这个茶壶跟了陈主任弟弟十几年,心爱的不得了,走哪儿都带着。你肯定见过。” “胡老师,您知道这个茶壶是怎么碎掉的吗?” “说是他们学校的学生调皮,被学生给打碎了。” “您可能还不知道他具体是怎么碎掉的细节?它之所以碎掉,还和我有点渊源。” “和你有什么渊源?” 这回,轮到胡老师奇怪了。 “它还差点坑到我!” 翟丹大叫,他警惕地望着这个差点带给他厄运的茶壶碎片。 然后,他原原本本,把同学怎么陷害他,怎么偷偷打碎这个壶,栽赃害到他头上,导致他被冤枉的差点被学校处分加赔钱,后来好不容易才洗刷了冤情…… “所以,胡老师,还是换个考题!我看到它,心里就感觉是一种魔咒。” “你不是没事吗?现在,就是最好的打破心理魔咒的机会。” 胡老师还是很有信心的说。 “从因果上说,它是为你碎的,你有必要修好它。也许在修复的过程中,你赋予它灵性,它会带给你好运的。” 此刻,在魏氏企业副总办公室里,魏明仲和魏山正在商议事情。 “车队和配货中介的事都移交了?” 魏明仲问他弟弟。 “马上开学,我都移交了。” 魏山回答。 “那个贼大胆还老实?” “我们租了他家的房子,成了他的金主。他应该不会站出来坏我们的好事。相反,如果有人欺负我,我觉得贼大胆反而会出手帮我。” “那就好!如果他不老实,李大师的无痕修复压不住他,我们就用高桥大师的金缮术,狠狠压死他。绝不能让他坏了我们的计划。” 魏明仲恶狠狠地说道。 第94章 决战前夕 一直等到开学,翟丹经常在外面用磁卡打电话。 家里虽然已经装了电话,但是老妈要求尽量只接不打。 很明显,她是怕花钱。 未来考虑到可能很多地方能用得到电话,既然老妈不上心,干脆就自己解决。 翟丹暗下决心,家里如果老是不能自由的往外打电话,他就给自己买一部手机。 至于几千元的一部手机,自己摆在张婕家店里的修复后古董,随便卖两个就够了。 说到买手机,还要看自己放在张婕家店里的古董卖的怎么样了? 他想去旧货市场看看,说走就走,骑着他的破自行车出发了。 自从上次截胡高桥,阻止他们买东洲丝绢,旧货市场有好几天没过去,再次到来,翟丹惊奇地发现:旧货市场改名了。 正门上新挂一个牌匾,上面红底鎏金黄字,很有气派的写着:东洲古玩文化市场。 一进市场大门,他碰上市场管理处的韩经理。 韩经理兴高采烈地说道:“小翟兄弟,你又来了。看到没有?我们听从你的建议,改名了!” “改名的效果怎么样?” “刚刚改名,还没见到生意爆发,但是过来做卖东西和买货的人,这几天是一天比一天多了。” 韩经理一肚子喜气洋洋。 “那祝你们越来越红火。”翟丹拱拱手,表示贺喜。 进去以后直奔张家摊位。 张婕爸爸、张婕、张晓明都在。 一见翟丹,张婕爸也是兴高采烈的说道:“小翟,前些天你修好的那个几老件儿,昨天连卖两个。你来的正好,我把该分的钱给你。” 说完,从屋里拿出一个装满钞票的信封递给了翟丹。 翟丹一看,感觉钞票比上一次的要厚实。 “张叔,是不是拿错了?这次给的好像比上次的多。” 他提醒张婕爸爸。 “没错!这两天市场生意突然好了起来,而且东西也能卖上价了。那两个罐子我多卖了两千多块钱。分钱的时候只给你多加了一千,零头没给你,我还算是占你便宜了。” “不用那么客气!零头我不要了,你们生意好就成!” 翟丹数了一下,信封里是四千块钱。 他现在也不在乎那几个钱,不过最近家里屯了近十件古董,老是都搁着也不是个事儿,他准备出几件货。 东洲的古董,价格有个天花板,总是卖不上高价。他准备把古玩市场收的东西卖到大城市去。 在低价市场进货,去高价市场赚钱,总比在这里赚钱,去大城市消费强。 “大丹,你过来一下。”张婕坐在一旁椅子上,招呼翟丹过去。 “啥事儿?”翟丹晃晃悠悠走过去。 “听说前些天,你在市场里带个女孩当翻译,一阵胡天海底的胡吹,把东瀛客商都给喷跑了,挺狂的啊?” “嘿嘿!那是凑巧碰上,都是瞎侃着玩儿。” 翟丹嬉皮笑脸的说道。 张晓明伸过头来说:“还瞎侃着玩?整个市场都传疯了,说你把东瀛人硬给论证成我大华夏姓刘的了。都说你学识渊博,是未来的专家学者。” 张婕爸爸也笑吟吟的过来插话:“大丹你把东瀛人喷晕不说,我们市场的韩经理也对你折服了,据说是听了你的意见,把旧货市场改成了古玩文化市场。就这一改,最近两天生意都比以前好多了。” “呵呵!那是碰巧了,碰巧。” 翟丹倒是很谦虚。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回避重点,说说,那个女孩是怎么回事?” 张婕面色一变,冷冷的问。 张婕爸和张晓明看到气氛不对,装作干活,转身溜走了。 “你不会也那么八卦?” 翟丹一时接受不了校花女神一样的地位,却也俗人般关心他的八卦。 “我一直就是这么八卦。你以前不知道而已!你到底是交待不交待?不说别想出这个市场的大门!” 张婕的态度,变得刁蛮而不可理喻。 “她是来学丝绢女红活的,又是博物馆刘馆长推荐的未来管理人选,还会东瀛语,结果碰巧赶上东瀛人想破解我们的传统工艺,为了保护秘密不泄露,我们就合作了一把。” 翟丹简单介绍情况。 “怎么今天没带她过来?” 张婕不为翟丹的解释所动。 “人家的家是省城的,又不是我们东洲人。那天的事情结束,早就回家了。” 翟丹感觉张婕今天就像是一个法官,正在审问自己。 “听说那天卖的丝绢花挺漂亮,都被你包圆了,送我一朵好不好?” “这……” 翟丹大窘。 花全都送给耿小磊了,自己一朵也没留。这上哪找花给张婕去? “怎么?我还不配你送朵花吗?多少男孩子追着我送花,我都正眼看过。” “这个真没有了。那天的花,都被当成样品送走了。如果你想要,改天我找赵大姐再给做几朵,赵大姐手很巧,花做的精致又漂亮……” “我不要现做的,我就想要那天卖的那些个!” 张婕脾气变得有点特别执拗。 “赵大姐的花是用东洲丝绢做的,现在东洲丝绢正在申请工艺上的专利,在申请期之内,东西都不外传,等专利申请下来,我给你弄束大的,专要那种拿出门去,所有人看到都嫉妒的。” “好,今天就先放过你。不过,你记住自己说的话,咱们一言为定!” 张婕还是恢复了她的大气。 “一言为定!” 翟丹眼神坚定,一看就是那种绝不食言的人。 “坐下!” 张婕指指自己旁边的凳子。 翟丹大大咧咧坐上去。 两人并排坐着,看着市场里的人来人往。 “你最近都忙什么呢?也看不到你的人影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张婕带着点埋怨的说。 “我最近在修复一件紫砂茶壶。进度有点慢,天天埋头忙着这个事呢。” “你以前修复速度不是挺快的吗?拼那个水晶杯子,用还不到一小时,怎么这回慢了?” “上次你们那个要求不高,只要看起来是个完整外形就行。这会不一样,要求要正常泡茶喝水使用,还要求修好以后要比没破之前更漂亮……” “一个摔破的茶壶而已,补上能继续用就行了,还要修好以后比打破之前更漂亮,这不是为难人嘛!大丹,这个活你还是不要接,推掉算了。” 张婕开始为翟丹抱不平。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事。你知道那个茶壶的主人是谁吗?” “谁?” “陈老师!” “咱们学校的那个陈老师?” “对。” “他前一段刚被打碎一个茶壶,这怎么又碎一个?” 张婕想起陈老师那个茶壶引起的风波。 翟丹又说道:“巧了。我现在修的那个茶壶,就是上次被魏山一伙打碎、拿来陷害我和石一波的那个壶。因为那个壶,我差点赔钱连带背处分。现在,它又来到我手里了。” “不会?” 张婕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 “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我也觉得有意思。这个壶转来转去,又落在我手里。” “你快说说,茶壶是怎么转到你手里的? “这还不简单:陈老师对那个壶有感情,碎片没舍得扔。听说博物馆有人能修复,就托人找上门来修。博物馆的修复人员是我师父,而我师父最近眼花手抖,做不了细活,就把这个修复任务交给了我。” “等你修好了,一定先拿给我看看。” “行!我已经修的差不多了。等开学前报到那天,我拿到学校去,不止给你看,也给石一波看看,你们一定会觉得有意思的!” 第95章 被修复好的茶壶 1998年8月29日。东洲矿区中学新学期报到的日子。 一大早,陈老师办公室门前,翟丹、张婕、石一波都聚在那里。 “大丹,说的那么神秘,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石一波迫不及待的催促。 “是啊,我来的比你还早,就是想看看你把茶壶修复好的样子。结果你还一直卖关子不拿出来,真没劲!” 张婕也在嗔怪翟丹故作神秘。 “本来,我是想等着陈老师来到的时候再打开。让你们几个一块儿看。毕竟,陈老师才是这个壶的主人。既然他迟迟不过来。看在好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先让你们看看。” 翟丹宣布。 “快开,别那么多废话。” 张婕催促。 翟丹把装着茶壶的布包从书包里拿出来,放在老师办公室的窗台上,然后打开布包。 布包里还有一个深色天鹅绒缎子,包着修好的紫砂壶。 “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翟丹大喝一声,将天鹅绒缎子打开。 修复好的紫砂壶露了出来。 张婕、石一波,四只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修复好的茶壶。 两个月前,他们看到的,还是一堆四分五裂的大块碎片。 现在,茶壶像是会自动恢复,还原成了打碎前的样子,静静的立在窗台上。 破碎裂痕的地方,被巧妙的用铜覆盖,铜线延伸,被故意做了小小的变形,看起来就像是苍劲虬伸的植枝。 该用锔钉的地方,锔钉外露部分被制成枝叶的形状,枝叶上方的最尽头,还有制成花朵外表的锔钉。 整个看起来,修复的黄铜痕迹,就像是茶壶从底部生长出来的枝叶和花。 而茶壶本身,就成了一个粗壮的深色树桩。树桩下面生长出细细的枝叶,还开了花,颇有点枯木逢春的感觉。 不仔细探究,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一个修补过的茶壶。 所有用铜锔钉或铜镶嵌修补的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为茶壶做的外表装饰。 铜的表面被翟丹打磨的精光锃亮,隐隐现出黄金般的光芒。 “哎呀!漂亮!太漂亮了!” 石一波兴奋的直搓手。 “我就知道:只要是你翟丹出手,必定不同凡响!” 张婕欢快地赞叹。 “嘿嘿!博物馆的胡老师也夸我修的好。” “哎呦——这么漂亮!” 走廊里路过的老师和学生,都被翟丹修复好的茶壶吸引过来了。 很快,老师办公室的窗台前围了一二十口子人。 众人围个里三层外三层,或品评,或啧啧赞叹。 “为什么弄这些叶子和花在上面?” 有个学生只是单纯觉得好看,其他不明就里。 “你不懂了!这个壶曾经被打碎过,那些枝叶,是遮盖修补裂痕的!这都看不出来!” 一个男老师在旁边一边解释,一边酸那个没有眼力劲的学生。 “要不是以前经常见陈老师拿这个壶喝茶,我都以为这是个从没打碎的!” 一个女老师在一旁感叹。 “装上水不会漏?” 还有学生担心修复后的茶壶漏水。 “我在家里实验过好多次了。无论是整体用开水煮,还是在里面用开水泡,一点也不漏水的。” 翟丹回答。 “他修的东西,绝对不会漏。” 张婕在一旁为翟丹打支援。 石一波更是对这个漏不漏水的问题表示蔑视。 “你真是孤陋寡闻!大丹家是专帮饭店修砂锅的,修过的砂锅,常年放在炉子上煮羊肉、炖排骨都不会漏汤。炉子上的火,温度都多高?区区一百度的泡茶开水算什么?” “嗯!有道理!有道理!” 被石一波怼的那个学生,被怼的心悦诚服。 那个男老师又开始卖弄学问了:“这种把修补痕迹制作成国画风格的图案,是一种‘巧色’技巧。你们懂‘巧色’,吗?” “不懂。”周围的人纷纷摇头。 男老师见旁人都说不懂,得意地卖弄道:“‘巧色’,就是利用材料的天然上不足,巧妙进行合适的转化,转化成自然而然的东西。“ 周围的人大多呆若木鸡,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男老师只好举例解释。 ”比如说一块白色玉料上,经过亿万年形成石头的时候,沁了一点绿色,这就影响白玉的整体美观了。本来这是一件坏事,但有些雕刻大师遇上这样的玉料,会把白色部分雕成白桃,绿色部分,雕成一个活灵活现的蝈蝈。反而画龙点睛,给作品增加了生气,把坏事巧妙变成了好事。” “还有人会把白色和绿色各占一半的翡翠料,雕成一颗白菜。白色的部分,就雕刻成白菜帮子;绿色的部分,雕刻成菜叶……” “哦——”涨知识了。 众人连连点头。 “不过翟丹同学,我有一点不明白:茶壶图案设计时,都是和水有关,为什么不是波浪花纹,或是云朵花纹?” 男老师竟然还懂得这里面的装饰花纹门道。 翟丹一看这位老师是个行家,老老实实回答: “主要有四点:第一,云和波浪图案,虽都是和水有关,他们本身就是水。而花草树木,自身不是水,却必须需要水才能成活。这样表达间接含蓄的意会,比直接用水有内涵。” “第二,云和浪不如花草树木显得更有生命,死板的物体上,需要有生命的植物或动物图案,才能带来生机。” “第三,云会让人联想到轻浮、漂泊无根。茶壶上涌出浪,又显得太轻佻搞笑。陈老师的身份是教师,要求稳重、大方、得体,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如‘梅兰竹菊’,‘岁寒三友’,这些植物显得比浮云、波浪更稳重大方。” “第四,我看陈老师喜欢在办公室窗台上养杜鹃花,他的桌子上也有其他关于杜鹃花的饰物,所以,我就把杜鹃花的图案制作在茶壶上。” “喔——” 又是一片赞叹。 这个学生居然这么细心!还懂那么多。 “让我看看。” “让我摸摸。” “让我先泡壶茶试试。” 旁观的老师和学生们都想上前看一看,摸一摸。 “别别别!这是陈老师的宝贝,千万不能再碰坏了!” 翟丹上去护住茶壶,他怕人多手杂,在挤上来给碰碎了。 “谁想再动这个茶壶,要征得陈老师同意!” 翟丹快速把茶壶包了起来。 “嗐——陈老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来呢!先让我们欣赏欣赏。” 有学生在旁边说。 “就是你们陈老师在这里,也得同意先让我把玩把玩。” 还有老师也想摸摸茶壶的表面品质,仗着老师的身份,直接上来抢。 就在这时,众人背后传来陈老师的声音。 “你们这一大帮人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我怎么听有人背后提我的名字,是不是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话音刚落,陈老师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老师好!” “陈老师好!” 一群学生开始先溜。陈老师兼管督查学校纪律,学生都怕他。 “陈老师,您的茶壶修好了,以后还可以像从前一样泡茶喝。” 翟丹递上茶壶。 “嗬!这图案真漂亮,你做的吗?” “这不是图案,是锔钉,找东洲古玩市场王师傅订做好样子,我锔上去的。” “怎么壶里的内壁是银白色的?” “里面内壁用的是白银,假如以后茶里有毒,内壁白银会变成黑色。” “哈哈,害怕有人给我下毒!你有心了。谢谢你,贼(翟)胆(丹)。” “陈老师,我的名字是翟丹,不是贼胆。”翟丹大声抗议。 第96章 群魔乱舞 翟丹修复的茶壶,在走廊里惊艳亮相,大受众师生们的好评。 他把修好的茶壶交给陈老师以后,一群看热闹的老师拥簇着陈老师进办公室,去研究茶壶的稀奇了。 待走廊里看热闹的众人散尽,翟丹、张婕、石一波留在原地。 “你今天凭手艺,算是在学校里火了一把。” 石一波说道。 张婕:“估计等会儿消息传开了,全校都会议论这事。” 石一波:“我还有一个疑问:记得上次我见到这个壶时,明明有些位置摔破了。而今天看到的这个壶,既没看到那些位置被你用铜修复,也没看到有裂开、摔破的痕迹?这到底是不是原来那个壶?” 翟丹开心大笑:“你还记得上次我们怎么对付李观山的吗?他那个碰瓷的破水盂,也被我修的看不出一点痕迹。连李观山这样的玩瓷老手,都没找出毛病。这种无痕修复术,我怎么可能只用一次?” 石一波:“陈老师这个壶,也可以全部用上你那无痕修复技术啊。为什么你只用一小部分,而不是全部呢?” 翟丹收起笑容,正色道:“严格说,我只用了三分之一。如果全用无痕技术,没有锔钉,那就会是以用胶为主。胶对人体不好。” “陈老师这个壶是用来喝茶的,不能有任何毒性的隐患。我修复这个壶,那几处看不见痕迹的地方,没用任何胶,全靠下面的锔钉出力,来密封上面的无钉位置,这已经是我力所能及的极致了。” 他的一席话,令张婕、石一波肃然起敬。 “我们都能看得出:你这是费了大心血的!” 张婕拍拍翟丹肩膀。 张婕摇一摇手里的包:“折腾半天,你们还没吃早饭?这有我妈做的肉饼,你们要不要吃?” “要!” “我正饿着呢!” 翟丹和石一波二人跳起来,伸手去抢张婕手里的包…… 下午,矿区中学开学报到之后,学校在校园里安排了盛大的开学前文化节活动,要求学生必须到,家长最好也跟着来。 这次文化节,学校还从省城请来一个文化教育宣讲团,宣讲团里都是讲高考方法的高手,给学生们讲高考报志愿技巧、讲学习方法,讲主副课的复习方法…… 据说在省城里,这个宣讲团一场演讲,一张门票卖到一百块钱。 像东洲这样的小地方,人家本来都不愿意来的。 他们一个郊区矿区中学,不知使了什么招,居然硬给请来了。 要知道:就是市内的重点中学,都没这么大的面子。 除了有专家讲座,还有文化展览,就办在学校的大礼堂和图书阅览室。 整个矿区中学,可谓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学校内外,到处都挂着广告宣传招牌。 还有报纸、电视台的记者,过来现场采访。 能容下几百人的阅览室,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展览厅。 展厅门口,摆了长长的一排桌子,桌子后面,站了一长溜推销人员,正在不遗余力的向学生们推销东西。 本来是文化教育上的东西,主办方商业化气氛太浓,硬是弄的跟庙会一样。 推销的有学习资料、高考辅导书、教学辅助器材,甚至还有魏氏集团药厂出品的“助学丸”。 据说“助学丸”是医疗专家经过多年试验,精心研究出来的,吃了之后,可以保证大脑清醒,记忆力提高,有助于学生考到更好的成绩。 宣传招牌上,有一个医学专家样子的中年人,伸出一个称赞的大拇指。 下面配的文字是:多年验证,有效率9998。 但是翟丹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因为宣传招牌照片上的那个医学专家,居然是道貌岸然的李观山。 这个人比骗子还骗子,有他的照片在,翟丹就什么都不敢轻信。 “大丹,你说这助学丸真的有用吗?这么多人买,也许真管用。” 石一波看着“助学丸”那“能有效提高学习成绩”的宣传口号,又看有好多人买,不免有些心动。 翟丹嘴差点笑歪。 “就这你也信?我看包装盒上标的成分,不过就是几种提神的东西,材质全部加起来,不到三块钱,他这里卖六十八元一盒,一盒只能吃七次。信这个,你都还不如每天喝一杯咖啡或浓茶管用。” “你看人家这药包装的多正规,这里面一定有科学道理的。” 石一波不死心。 “包装盒上印的是‘健’字号,不是‘药’字号,说明这是保健品,国家都不承认这是药。” 翟丹揭包装字号上的老底。 “就算不是药,保健品也得有点作用?” “这是魏家药厂生产的,要是真有作用,会不给魏山吃?魏山成绩那么差,是不是因为他吃了这个的缘故?或者要是连魏山都不吃,你吃了会有用?” 魏山成绩烂的要命,连高中都考不上,在学校跟读,还又留了一级。 “对,也是。” 终于,石一波彻底死心。 再往前走,“助学丸”摊位不远处,翟丹和石一波还看到了老熟人——电疗专家韦大夫。 韦大夫带了个小护士,正在热情推销他的“助学仪”。 “这是最新科学成果!能刺激人的脑电波和中枢神经,醒脑、健脑、益智。学习的时候戴在头上,保证提高学习效率,一天能背几百个单词不在话下,考上重点大学,更是易如反掌……” 韦专家说的是天花乱坠,有不少学生和家长相信,有钱的直接买,没钱的现场登记认购,准备第二天付钱。 韦专家摊位上生意火爆,没一会儿就卖完所有助学仪,还有人预付款后登记,等明天来取货。 翟丹和石一波看到韦专家又在卖新玩意儿,面面相觑。 “石一波,你不是说:这个韦专家上个月已经被瓷器店老板举报,是虚假医疗,工商局来查,他连夜关店逃跑了吗?消息可靠吗?” “消息绝对可靠!我到他店里去看了,人连夜跑的,有好多人预先交的治疗费,都被他逃跑时给吞掉了。受害者有好几十人,光我认识的就有好几个。” “他居然还敢换个马甲,又来卖助学仪,这助学仪也有问题。” 远远看去,有人拿着买好的助学仪走过来。 就是一根宽的编织带,上面绑了一排塑料小方块。 据说绑在头上,每个小方块正好对应头上的一个穴位。 每个小方块上还都有一个小孔,助学仪包装盒子里还附带一瓶芳香药水。 使用时,先把药水滴到方块的小孔里,再把助学仪戴在头上,这样就能“刺激大脑穴位,醒脑健脑益智”。 芳香药水的瓶子不大,但瓶子的开口很大,估计一共也用不了几次。 韦专家在那里给学生解释:“药水用完之后,随时可以在我这里继续买。每瓶只需人民币五十八元。” “大丹,他这助学仪不是保健品,还都对这头上穴位而来的,戴在头上应该有用。” 石一波的成绩不是太好,看着助学仪,他又有点动心。 “他这个所谓的‘助学仪’的东西,每个方块是固定不能移动的。人和人的脑袋的头围大小是不一样的,它怎么保证能正好对准所有人的所有穴位?” 翟丹又提出疑问。 “他小舅子的,难道这也是骗人的?” “我觉得:你每次学习前,在太阳穴上涂上清凉油或是风油精。效果都比这个‘助学仪’好。清凉油五毛钱一盒,风油精一块钱一瓶。绝对比韦专家的东西便宜。” “切——听你这么一说,我怎么觉得他们都是骗子?” 突然,翟丹不说话了,他死死盯着前方。 正前方,还有一个卖学外语技巧资料的专家正在坐镇,那个外语专家,翟丹也认识,就是高桥的翻译——权有德。 “大丹,你怎么了?” 看着翟丹突然变得沉默,石一波拍拍他的后背。 翟丹这才回过神来。 “大丹,你愣啥神的,是中邪了吗?” 翟丹摆摆手。 “不,我没事。但是我感觉怎么今天坏人都聚集过来了?” 第97章 曹老师的担忧 学校里面热闹非凡,不仅是有本校的学生,还有外校的学生和家长闻讯赶来,唯恐错过教育专家的宣讲团,校园里,几乎成了专题推销的集市。 翟丹看着乱哄哄的校园,直皱眉头。 他身后的办公楼上,曹老师也在自己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皱眉头。 “明仲啊!你这么搞,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曹老师忧心忡忡地对魏明仲说。 “舅舅,放心,不会影响你这次升迁的。教育局那边,姑父说你这次提拔是十拿九稳的事。这个活动办的影响很大,只会给你锦上添花。” 魏明仲对舅舅的担忧并不放在心上。 他指着外面热闹的场景说道:“舅舅您看:电视台、报纸、广播都来了。媒体前几天就在炒这个事,现在不单是你们学校,本市其他几个学校也都带学生和家长往这里来凑热闹,今天全市各大媒体也都过来采访,这是莫大的荣光。都是您给学校带来的。” “那是因为你提前在媒体上花钱,轰轰烈烈的炒作了。和我没关系。” “要是没有我的策划,你们学校什么时候在新闻上这么红火过?以前那些看不起你们学校的人,现在都哭着喊着过来凑热闹。矿区中学今天算是在全市其他中学里扬眉吐气了。更主要的是:这里面有热闹,我们钱就容易赚到手了。” “那些赞助单位也真是的,看不出这是你在中间圈钱吗?” 曹老师有点焦躁。他隐隐觉得:事情快脱离控制范围了。 “舅舅,此言差矣。本市那些效益好的单位,有的是钱。账上的闲钱花不出去,就带不来效益。我们搞文化上的事,符合各方的口味,正好能把这些钱吸引过来。通过这样的事,赞助商会得到一个支持文化事业的好名声,我们得到钱,大家各取所需。” “你这个活动,可以在展览馆或者其他什么会展中心搞,为什么非得弄到我们学校里来?” “这不是你们学校的场地可以使用嘛!到其他地方,都得收租金。与其这些租金让别人赚了,不如省下来便宜我们自己。” “三天闹下去,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都打乱了。” “放心,不会耽误你们九月一号正式开学上课的。这就是打个时间差,弄个擦边球。” 甥舅二人正说着话,陈老师推门进来。 “曹老师,这事真是没法干了!你安排的接待专家团工作我做不了,我看你还是赶快换人!” “陈老师,出什么事了?” “那个来讲座的权专家,自以为是从大城市来的,鼻孔翘到天上。说话的时候,话里话外看不起咱们这个小城市。” “哪里看不起我们这儿?”曹老师问。 陈老师激动道:“权专家动不动就说咱们这里是‘乡下’,动不动就说咱们这里的人都是‘乡下人’。那态度,谁看都得窝一肚子的火。起码,本市也是个历史古城,甚至建城史比省城的历史都长。在权专家嘴里,就成了不入流的乡下!” “嗐——陈老师,你担待一下!没办法,谁叫人家是大牌,人家牛气呢。你不为自己,也为咱们学校想一想。咱学校什么时候被这么重视过?” “那个傲慢的家伙太气人,我真怕自己脾气上来,憋不住!” “陈老师,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大局,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我最多再忍到明天,如果权专家一直这个态度的话,您还是另找别人接待他们。” “行行!咱们尽量大局为重,大局为重……” 曹老师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把陈老师劝的心平气和,转身离去。 等陈老师离开,曹老师又回头继续对魏明仲说:“你看看你找的那些都是什么专家。不光是陈老师他不放在眼里。我这两天接待他,也没少遭他当面的、背后的歧视。看不起我不要紧,就连校长都被他……” 说到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既然是大城市来的专家,有点脾气很正常。” “这些专家里面,有的讲起话来,还算是那么回事。有的——简直就是滥竽充数。” “舅舅,实话跟您说了——” 魏明仲看看周围没人,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是找主办方买下他们的命名权,但是因为是分会场,主办方那边分来的人数不够,四个专家只凑出来三个,所以我另找了一个,打着他们的牌子承办的这个活动。” “什么!明仲,你居然掺假!” 曹老师汗都出来了。 “可我拉到赞助了。而且演讲用的材料,也都是主办方提供的,主要讲座内容也是原稿,学生家长们都会觉得值。” “你——” 没过多久,魏山又气呼呼推门而入。 “二哥,舅舅,我快干不下去了。” “小山,你那又出什么问题了?” “我在文化大集上,帮着咱们家的厂子推销‘助学丸’,旁边不远就是卖助学仪的,两家靠得这么近,这不是砸场子吗?” 魏山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那个卖助学仪的,产品和定价比我们还黑,人也不像是什么好鸟,说话一溜儿大侃皮。二哥你招商,怎么把这样的人也招来了?” “老三你这就不懂了。人家出得起价钱租这个摊位,既然有钱送来,我们为什么不赚?” “可他的产品定位和我们相近,会冲击我们家的生意,这不是恶性竞争吗?” “非也。上月招商时,我看到他的产品受到启发,才让我们家药厂临时加班加点,生产出这个‘助学丸’。是人家先来,我们是后到。要说冲击,也是我们家冲击他的生意。” 魏明仲为自己的精明头脑,洋洋得意。 “你们哥俩都在,我正想说这件事呢。” 曹老师插话。 “你们随便弄两剂安神、有气味的东西,命名上‘助学’的噱头,就拿来卖高价坑学生,这样做会出事的。” “舅舅您放心,这都是吃不死人的东西。比起那个卖‘助学仪’的韦专家,我们的东西起码还能吃,还有点安神提神的效用。他那‘助学仪’,既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我们的产品。” “那我就这么忍着那个韦专家?” 魏山问他哥哥。 “韦专家只租了两天,明天下午就离开。忍一忍,第三天只有我们一家,到那时,买不到‘助学仪’的人,只能选我们的‘助学丸’。” “他为什么只干两天?” “因为韦专家在本市还欠不少人的帐,他怕夜长梦多,被债主发现。基本上就是赚一把就跑。” “好,那我再忍忍。” 魏山低头出去。 “那你找的东瀛金缮大师呢?不会也是假的?” 曹老师在一旁已经气的浑身发抖。 “大师是真的,但我们活动里找的外语专家——其实就是高桥大师的翻译。我和权翻译说好了,他冒充两天外语学习专家,事后我多分他一万块钱。权有德的外语很好,能给高桥大师当翻译,水平足以唬住所有人。” “最看不起人的就是那个姓权的,你还要多给他一万块。这一万块钱从哪里支出?” 曹老师有点生气的问。 “羊毛出在羊身上。修那个大花瓶,高桥开价八万,我还价到六万,对外,我们宣布的数字是二十万。反正这二十万由赞助商出,这一下子就是十四万差价。权翻译拿四万,我们得十万。这是笔一本十万利的生意。” 曹老师:“你这玩的太冒险了,小心翻船!” 魏明仲笑了:“要讲做生意,我还从来没失败过。” 第98章 惹是生非的专家 翟丹和石一波绕开韦专家的摊位,直接进入展览室看展览。 没想到在里面居然遇上张晓明。 “小明,你怎么也在这里?”翟丹和他打招呼。 “这不是有专家在这里讲座嘛,我也来学习学习。听说在省城里,这种讲座得100多块钱一张票。我姐把你们学校发的学生票送给我了,我来看看。” 外校来的,没有矿区中学发的学生票,还要花钱买门票。蹭老姐的学生票,张晓明还有点挺不好意思的。 “当初考高中,你考上市重点二中,我只考上矿区中学,都还笑话我,现在你们重点中学都跑我们郊区中学来蹭便宜了。哈哈,有意思。” 石一波非常骄傲的大笑。 “你姐没有票怎么办?要不要用我的票去听讲座?我听不听讲座无所谓的。”翟丹说。 在翟丹看来,这种展出有点混乱,不伦不类的,商业味道太浓,他不喜欢。 不过应该承认:策划虽不够专业,却搞的很热闹。 “我姐今天在里面表演开场独唱,不用门票也能进的。” 张晓明腼腆的笑。 “那倒是。我们学校的这种场合,怎么会少了你姐的唱歌表演。” 石一波连声称是。 展览室除了介绍文化宣讲团的图片介绍,还有一些赞助商提供的产品展出。 赞助商的东西都被加上文化交流的名义,就作为文化产品展出。 既然有交流,就不能只展国内的东西。 展厅中心,一个展柜内还放了个东瀛风格的茶壶。 有那个茶壶在,翟丹还是凑上前去看一看。 张晓明和石一波也凑上去看。 一看说明牌,翟丹才惊讶的发现:这是高桥的金缮作品。 “哎,大丹,你说这个金缮的茶壶,那上面一绺一道的,是不是都是金子?” 隔着展柜玻璃,石一波盯着茶壶上的金色纹饰死死不放。 “不一定。金缮是一种东瀛的瓷器修理法。主要是把破碎的瓷器对接粘合起来以后,再用金粉漆或金箔把破碎的裂缝遮盖起来。因为修缮的金光闪闪的,所以顾名思义:金缮。” “就是说:这上面也可能只是金粉漆喽!唉,没劲。我还以为是镶的金子呢!” 石一波叹了一口气。 翟丹很认真的说:“你不要小看他们。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他盯着茶壶上的一处标志愣神。 “看什么呢?”张晓明问。 “我在看他这上面的印章。” “印章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知道,这个茶壶会不会值钱,不在于上面是不是有金子,而是在于这个印章。” 石一波对着那个印章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名堂。 “这个印有什么讲究?”张晓明又问。 “东瀛人的印章讲究可大了。一般在东瀛人的一生中,必须最少有三种印章。实印、银行印和认印。” “实印在政府备案,买房、贷款、办公司,都要用个人的实印。” “银行印在金融机构备案,在银行、证券公司开户、取钱,都要用银行印。” “认印就是确认的印章,不用备案登记,平时生活中签收信件、快递的时候,印上一个戳,表示确认的意思。” “这个茶壶上是什么印?”石一波问。 “这是个落款印,印章不是真的盖上,是用金漆描上去的,落款是高桥雅史。标志这个金缮作品是高桥雅史的作品。本来这个壶不值钱,但是有了这个印的加持,茶壶的价格可以成倍的往上翻。” “大丹,你给陈老师补的那个茶壶手艺也不差,以后也可以在自己修复的作品上,留下你的大名。说不定会值大钱。” “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我以后的修复作品,是不是要留下自己落款。起码,建立一个自己的个人品牌……” 他们在这里望着展柜里的茶壶,不知什么时候,权有德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们身后。 “哈哈!三个小乡巴佬,是不是都看傻了?” 翟丹一回头:“是你。” 权有德:“没想到?我是这里的外语应考专家,还是高桥大师的经纪人。咱们在这里又见面了。” 翟丹点头示意:“是的,很巧。” “我听到你们议论高桥大师的作品了。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在这方面还有点见识。不错,这个被大师金缮过的茶壶,值钱就值钱在那个标记上。大师金缮这个壶时,维修费就是三万多块。” 张晓明在一旁瞪大眼睛惊呼:“手工费这么贵!” 权翻译轻蔑地说:“说你们乡巴佬没见识!像这种小茶壶,本来也就值个几千块钱,高桥大师金缮过之后,值五万了。这叫增值。” “增值?大丹,这种增值你也可以的。” 石一波见过翟丹的手艺。 “就你?也许你能阻止得了高桥大师得不到东洲丝绢的秘密,但那都是小意思。找丝绢,大师也就是顺便,他为自己名下公司的技术问题,找点便捷解决思路。在大师真正最擅长的金缮领域,没有任何人能挡住他。没有!” 石一波看看双方:“大丹,不对啊,你们俩是不是早就认识?” 翟丹冷冷道:“我对认识他没有兴趣!” 权翻译:“我认识他?他还不配。我是你们校方请来的,这个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对我恭恭敬敬的。而他,只不过是这学校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学生。” 说完,权有德转身扬长而去。 “这都什么人啊!一点礼貌都没有。” 石一波看着权翻译离去,望着他背影比划一个手势。 权有德骂骂咧咧走到门口时,和魏山撞了个满怀。 “乡巴佬,走路也不看着点啊!” 魏山正要发火,看到来人他认识。 “啊!权专家,你也到里面看展览?” “哼——”权有德根本不理魏山,自顾径直走出去。 隐隐约约,听见他嘴里还在骂着什么“小瘪三”之类的。 两人相撞时,从权有德身上掉下几张写满字的纸,魏山捡起来一看,是权有德讲座用的发言稿。 他有心把发言稿还给权有德。 可权有德根本无意回头,昂首大步走远,走的头也不回。 他走到韦专家的摊位前,也许是臭味相投,竟然停下,和韦专家聊得火热。 魏山很少受这样的气,他随手把权有德的发言稿撕个粉碎,然后把碎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内。 “给老子这样甩脸子,等着,老子让你好看!” 石一波也是满脸的怒气:“这人没礼貌就罢了,还跑去和韦专家狼狈为奸。韦专家是什么人?他还欠我们家两次电疗没给做,就带着钱跑路了。这我都没跟他计较。要是我认识的那些债主过来,绝对不会像我这么大方,能把他活活撕碎!” 魏山路过,听到石一波抱怨的话语,眼珠一转,顿时心生一计。 他走到石一波身旁,心怀叵测地说:“听说这个韦专家在本市欠了不少人的钱,好多人都在找他,他还敢在这里招摇。真该有人去找那些债主过来,教训教训他。” 石一波不说话,但握紧了双拳。 几人远远的看到韦专家上下嘴唇翻飞,不知道是说的什么事,竟然打动了权有德,权有德哈哈大笑,从身上掏出一叠钞票,递给韦专家,然后离开,去了礼堂。 魏山又在石一波身旁自言自语念叨:“平时,要是债主抓住他,韦专家会耍光棍,说身上没钱,看你能把他怎么着?今天要是有债主来,肯定能把钱要回去。可惜啊,债主们不知道韦专家在这里。” 石一波拳头握的更紧了。 “好了,走,一起去大礼堂听讲座。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翟丹招呼石一波和张晓明离开。 石一波站着不动,他对翟丹说:“大丹,把你身上的电话磁卡给我用一下。我想去打个电话。” 第99章 不守秩序的家伙 矿区中学的大礼堂,能容纳全校几百名学生,就像个一个标准的电影院。 专家团准备在矿区中学大礼堂连开三天讲座,相同的内容,每天讲一次。 对外号称:全市的人都可以买票来听。 对于本校的学生,还是有福利的。 矿区中学,每个人都发了一张听讲座的门票。 凡是校外人员,不管你是家长还是其他学校的,想进去听讲座,每人必须掏六十块钱买一张门票。 为了防止本校学生的票和校外买票的人发生座位冲突,学校规定:本校学生必须在检票口换带座位号的票。 翟丹对听讲座没兴趣,本想把票送人的。 石一波还出馊主意:说把票卖给黄牛,能卖五十块一张。他自己的门票,就卖掉了。 翟丹说什么都不同意。 因为讲座开场有张婕的唱歌表演,哪怕去给张婕的唱歌演出捧个场,这也是值得的。 专家讲座的大礼堂门前,陈老师和另外几个人在做检票和换票工作。 陈老师平时还在学校里抓校风校纪,所以在学生中很有威严。 他在大礼堂检票口一站,本校学生们自动排成一队,老老实实等着换票。 其他校外学生和家长一看门口很有秩序,也就很规矩的排队等着验票入场。 翟丹带着张晓明排队时,陈老师走了过来。 “贼(翟)胆(丹),你也来听讲座了?” 陈老师站在换票的队伍外,和翟丹打招呼。 听博物馆工作的哥哥说,是翟丹帮他修好了宝贝茶壶,他对这个学生多了几分好感。 见到翟丹过来,就专门上前和他聊几句。 “哎呀,陈老师,解释过多少次了,我叫翟丹,不叫贼胆。你是老师,这普通话水平,学生都得被你领到茄子地里去。” “还好,我只是在念你的名字时带家乡口音,讲课时,其他学生们还没有因为我口音抗议的。” 陈老师笑得很爽朗。 “那你也得考虑考虑我的处境呀!拜您口音所赐,全校现在都叫我贼大胆。” 翟丹的不满写在脸上。 “我以后尽量注意!翟——丹——。” 陈老师放慢语速,努力改口音。 “行!陈老师,你只要说话语速慢,就能把我的名字叫准。以后你点名,叫到我名字的时候,说慢一点。我就谢谢您了。” “要说谢谢,也该是我要谢谢你。你修好了我的茶壶,修的简直比没摔碎前更漂亮,我很喜欢。” “应该的,举手之劳而已。” “这次专家讲座的内容,都和怎么迎考大学有关,听了绝对不会吃亏,外面黄牛都加价炒门票。我这里还有学校发的一张票。我用不着。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朋友想来的吗?” 陈老师很热情。 “谢谢陈老师,我的一张票够用了。” 二人还想继续多聊几句,就听前面换票队伍中发出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你不能进去!” 检票员在拦着两个插队的人。 “我非得进去不可!” 顺着声音望去,插队要强行闯进大礼堂的人,竟然是权有德。 “怎么回事?” 陈老师疾步走过去问。 “他没有门票,硬插队,搞乱这门口的秩序不说,还带着一个没票的人一起闯。” 门口检票的保安指着权有德和权有德身边带着的一个中年妇人。 那妇人看起来长的有几分姿色,翟丹猜测应该是某个学生家长。 “权专家,您这是怎么回事?” 陈老师小心而又谨慎的问权有德。 “我是你们邀请来的教育专家,我不进去,怎么给你们讲座?这两个小小的检票员算什么东西,居然拦着我,不让我进去!” 权有德趾高气昂的说。 “专家进出也需要门票证明。他刚才把自己的门票卖给了一个黄牛,那个黄牛转眼把那张第一排的专家座位票加价一百二卖出去。他现在自己没有门票,还要强行再带另一个没票的人闯进去。” 检票保安也是被逼急了,直截了当揭露权有德。 “你们这些小地方没什么见识的人,眼睛就只盯在小小的门票钱上。我是来讲座的专家,不管我有没有票,不让我进去,今天我没法讲座了。我看到时候谁来负这个责任?” 权有德直接拿身份和今天的讲座进行威胁。 陈老师犹豫了一下,对检票保安说:“他是今天讲座的专家,让他进去。” “他还强行从插队到最前面,把秩序都搞乱了。” 保安气呼呼地向陈老师告状。 “算了,放人!” 陈老师沉着脸说。 保安只得无奈地闪身放行。 “权专家,我刚才交过一百块钱给你呢。” 旁边的妇人怯生生的提醒权有德。 权有德脸色一变,装腔作势地说道:“她是跟我一块来的,是我的助手,也得进去。” “每一个位子都是有座位号的,她没有票,进去乱坐,会引起会场混乱的。” 保安委屈的说。 “我不管!她不进去我就不进去!我不能保证你们的会场秩序,但可以保证能让你们的讲座办不下去。” 权有德还是强行威胁。 陈老师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着紧握了拳头。 思考再三,他才长叹一声,对保安说道:“把她也放进去!” “可她没票……” “用我的票!” 陈老师阴着脸,递上自己的票。 这么委曲求全,陈老师自己也觉得窝囊。 权有德带着大获全胜的奸笑,转身进去。 “等一下!” 陈老师在后面喊住权有德。 “那个谁谁谁,还有事吗?” 权有德回头,不屑一顾的问。 “权专家,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我不能保证你们的讲座会成功,但可以保证你的讲座不成功!” 陈老师一字一句的说。 权有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嘴里还不断嘀咕着:“小地方的人,一副小家子气。没素质!” “这人真无耻!自己的票卖给黄牛,又私下收钱,强行再带另一个没票的闯进去,还说我们小家子气、没素质。” 翟丹在一旁不满的说。 “唉,谁叫他又是教育专家,又是高桥大师的经纪人呢。要是得罪他,不但讲座不完整,还会影响高桥大师帮我们修花瓶的事。” 陈老师叹气。 “他不就是高桥的翻译吗?仗着别人都不懂东瀛语,吃里扒外两头骗,还被高桥嫌弃过,什么时候又成经纪人了?” 翟丹见过权有德吃回扣被高桥打脸的场面。 “翻译?他到处说他是高桥的经纪人。从来没说过自己是翻译。” 这两天,陈老师一直在接待这些人,总感觉这里面有古怪。 “陈老师,你们和高桥接触时,就只凭他一个人在中间传话吗?” “我们没有专门的翻译,一切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在双方之间来回传话。” 陈老师眉头紧锁。 “那你们要小心了,这人专门两头哄,从中间捞好处。” 翟丹提醒。 “他这是欺负我们这里没有懂东瀛话的啊!我不能就这样让他得逞!” 陈老师恨恨的说。 第100章 作死的砖家 大礼堂内,张婕坐在观众席上,柳眉倒竖、脸色紧绷,气得呼吸都急促了。 “嘿!张学姐,看我带谁来了?” 翟丹和张晓明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姐,是我。我也来了。” “哎呀,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 翟丹发现张婕脸色不对。 “能有什么事?就是遇到一个坏人。” “是谁?做什么坏事了?” “还有谁?就是那个外语教育专家。刚才在后台,我化完妆出来,正好碰见他进后台。一照面,他就死死盯着我的脸看,嘴里还嘟哝着,说什么‘深山出俊鸟’,‘没想到这小地方的小土鸡也这么漂亮’。你们说:这是教育专家说的话吗?” 翟丹正想说话,就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张婕,谁欺负你了?我去修理他。” 回头一看,魏山站在他们身后。 “就是刚才那个权专家。没点礼貌,说话不干不净的。”张晓明说。 “权专家……” 魏山迟疑了。 这个人不能轻易得罪。他和魏家有交易,哥哥交待说一定要小心招待好。 看魏山态度迟疑,翟丹笑了。 “原来你魏山也有害怕的人。” “我不是怕他。上学期咱们俩闹的那些事,哥们还等待学校处理呢,要是再出事,这就得gaover了。” 魏山无奈而又尴尬地表示。 “哦,明白。” 翟丹拍拍他肩膀。 张婕惊讶万分:“你们俩——” 上学期他们弄的差点你死我活,后来李观山上门碰瓷,背后似乎也有魏山的影子。 这才过了没多久,翟丹和魏山的关系好像改善了。 “我们和解了。他家租了我们家房子,不管怎么说,还算是我们家的租客。” 翟丹解释。 见张婕还是不能理解的样子,他接着说道:“是曹老师出面,找的我爸我妈。我人微言轻,怎么也得给曹老师一个面子。” 翟丹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还帮他们家解决了楼上的麻烦问题,现在是贼大胆欠我一个人情,他还答应:有事要帮我。对不对,贼大胆?” 魏山勾肩搭背的搭住翟山肩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关系多么铁的朋友。 魏家给的租金高,翟丹妈把钱存到银行,转眼被翟丹偷偷挪用,一个暑假,翟丹多赚了上万,然后又悄悄把原来的数额存了回去。 未来如果发达了,真算是站在魏家肩膀上起来的。 别人可不这么想。和差点害死自己的人都能和解,张婕感到翟丹的心真大。 “喂——在第一排的那几个小子!都到后排去坐。第一排是留给专家团的。” 有个专家团专门负责管杂事的人,走过来驱赶翟丹他们。 这本来也不是他们的位子。 几人无奈,只好走向后排对号入座。 “小姑娘,你留下。演员坐第一排,等着候场演出。” 那个管事的要张婕留下。 “我和他们一起去后排。”张婕说。 “你不用去后排。权专家特地交待了,你例外。” 权专家!又是权有德。 张婕把票已经让给张晓明,她自己到后排,也是没有位子坐的,只好又原位坐下。 管事的人笑得意味深长。他对张婕说:“小丫头,不要谢我,等会儿谢权专家就可以了。” 翟丹、魏山、张晓明三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姓权的对我姐没安好心!” 张晓明低声说。 “他要是敢对你姐有什么轻举妄动,我一定饶不了他。” 翟丹对张晓明说。 “这个事,我觉得好像他出面比你更管用。” 张晓明指指魏山。 长相清秀的翟丹和长相凶恶桀骜的魏山比起来,对付坏人,好像魏山出面更有效果。 张晓明觉得,对付权专家,还是魏山看起来靠谱。 “盯好那坏家伙,别让他占你姐便宜!”翟丹吩咐。 走到礼堂后排,正好遇上瘦猴、黄毛和晶晶。 双方也没多说什么,翟丹和魏山肩并肩在同一排坐下。 张晓明坐在翟丹旁边,当晶晶是空气一般。 瘦猴、黄毛和晶晶见张晓明在,尴尬地坐在他们身后一排。 “石一波一直在找你们仨呢!想和你们谈谈。” 翟丹回头意有所指的说。 瘦猴和黄毛齐齐望向魏山:“老大……” “嗐——贼大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跟石一波就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坐,坐,咱们先听讲座。” 魏山拍着翟丹的后背。 翟丹还想说些什么,魏山指着最后一排的位置说:“电视台在后面录像呢!你要是动静闹的太大,全都得上电视。听我的,老实听讲座。” 讲座开始之前,学校为了表示对专家的欢迎,还专门安排了简单的文艺表演,张婕上台唱了一首歌。 作为文艺尖子,张婕也不负众望,登台大大方方高歌一曲。 人美,歌也美,一首歌唱下来,获得无数掌声。 其中鼓掌鼓的最响的,不是翟丹等人,却是坐在前排的权专家。 然后整个下午,省里来的三个专家讲了怎么复习更有效率,怎么迎考,怎么填报志愿选学校,怎么投档效率高…… 专家讲的全是高考实用的干货知识,听的学生和家长们如痴如醉。 不管是花钱进来的,还是拿着学校发的内部票进来的,大家都觉得:受益匪浅。 这个讲座就是一百块钱一场,那都是值回票价的。 轮到权有德第四个上台讲座时,出了一点小状况:他的发言稿找不到了。 权有德浑身上下找遍,找不到发言稿踪迹时,小小的窘了一下。 权翻译其实不是真正的教育专家,只是来临时滥竽充数的一个外语翻译。 为了保证不穿帮,魏明仲还给他准备了一些讲座资料,本来,怎么都能糊弄过去的。 谁知权有德仗着自己身份特殊,看不起这个小城市,根本就没认真准备。 上台前才发现:身上的发言稿不见了。 魏山坐在台下,一个劲的偷笑。 稿子被他捡到,早就撕碎了扔了。 他魏山暗箭伤人的本事,最近一直在见长。 不过权有德毕竟是权有德,空手上台,脱稿讲座,竟然也说的有声有色。 关于怎么学习外语和掌握外语学习的技巧方面,他虽然手头没有讲话稿子,还是说的有板有眼。 毕竟,能做翻译,此人在外语方面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权有德还结合自己学外语的经验,把自己以前一些小窍门分享给在座的学生,引得学生们拿着本子急忙做笔记。 当讲到未来大学招生趋势和招生政策预测时,权有德突然出了状况。 他忘词了。 面对台下黑压压一片听众,只好老着脸信口开河。 “现在高中生越来越多,对于高中生千军万马挤高考这个独木桥的现实,我认为:从政策上,应该给予调节。” “有人提出大学扩招,还有人提出多建大学。这些方法都太麻烦。” “我认为最正确应对的方式只有两点:第一,大学费用涨价。只有涨到三倍到五倍以上的高价,让学生交不起学费,才能保证高中生们毕业时不都往大学里挤。” “第二,就是提高录取分数线。把分数线提高到学生们知难而退的档位,还会有那么多人拼着命考大学吗?” 权砖家随口乱说的结论一出,台下立刻炸了锅。 全场本来是被他外语学习经验上的侃侃而谈所折服,这后面雷人话来的太快,家长和学生们没有心理准备,突然一个晴空霹雳般的歪理抛出,被雷的外焦里嫩。 饶是翟丹见多识广,也差点没被权有德的理论雷晕过去。 “嗡”的一声,台下听众们方寸大乱。 满场都是交头接耳的混乱。 就这,还只是权有德作死第一步。 面对台下的议论纷纷,顶着“专家”头衔的权有德,开始他的进一步作死表现。 第101章 怼死“砖家” 对于大学的招生政策趋势,魏明仲研究的很透彻,他断定:未来大学会扩招,录取分数线会降低,只要魏山现在跟着高中读书,未来,三弟总会有上大学的机会。 省里教育宣讲团提供的大学未来趋势分析资料,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权有德看资料时没看全,他根本没把东洲市这个小地方放在眼里。 资料只是粗粗扫了一眼,心想:讲座时照稿念就行。 上台讲座时,才发现资料找不到了,这一部分内容想不起来,他只能随口任意发挥。 他这一乱发挥不要紧,奇葩傲慢的言论,把听众们的三观击个稀碎。 台下的魏山听了“砖家”的言论,他吐槽道:“我去——按权专家说的,大学再把录取分数线提高,我连高中学籍都没有,还在学校混个屁啊!” “老大,起码你家还有钱呢!像我们这样家境穷的,大学费用要是翻几倍,那是考上大学也白搭喽。” 瘦猴在一旁哀叹。 “我们家还穷,我成绩又不好,这是彻底没前途了!” 黄毛更悲观。 张晓明偷偷拉一下翟丹的衣服:“翟哥,大学未来的发展趋势,不会真像这个专家说的这样?” 翟丹:“别信他的。报纸电视上都在讨论大学扩招的事,相信国家,大学肯定会扩招。以后大学只会越来越多。” 魏山:“我也觉得他在信口雌黄。我这要不是待罪之身,非上去修理他不可。” “算了,还是我来!” 没等魏山反应过来,翟丹突然站了起来。 这个所谓的“专家”信口开河,会坑断很多贫困学子的梦想,翟丹才不惯他。 他在会场上站起来大声质问:“既然权专家说,以后大学费用会暴涨,分数线会提高,那我们这些上大学无望的高中生该怎么办?” 权有德见站起来发难的是老仇人,自然也不会客气。 他骄横地说道:“社会上有分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上不了大学的学生就应该接受分工,该扛大包的扛大包,该打螺丝的打螺丝。” 翟丹:“照你的说法,那大学里该招什么样的人?” 权有德轻蔑地说道:“教育资源好的地区,能上大学的人多的是,就应该把稀少的教育资源,交给能上大学的人。而不是什么没有资格的阿猫阿狗都来。” 他的潜台词意思就是:大学让有钱有资源的人去,你们小地方的穷学生,就别凑这个热闹了。 翟丹:“那穷地方就活该不出大学生了?” 权有德突然意识到话说的有点过头,赶忙找补:“穷地方也不是说不能出大学生,我的意思是说,这边出大学生的难度,要比发达地区差很多,也困难很多。” 众人觉得权有德刚刚话说的虽然现实冷酷,却也是有些道理,有人不由若有所思,点头表示同意。 “贼大胆,坐下,别和他争了。你刚才说的,都被后边电视台的摄像机录下来了。” 魏山拉翟丹坐下。 之所以拉翟丹坐下,魏山是想到二哥对自己的交待:权有德背后,还牵扯到高桥大师,要保护这里面的利益。 假如得罪权有德,他一定会在高桥大师那里乱说话。 把修大花瓶的事弄黄了,十万回扣赚不到,舅舅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舅舅在学校地位不稳,自己在学校的地位也会不稳。 为了保证翟丹不会出面和高桥大师抢维修大花瓶的活,魏家甚至租下翟丹家的房子,并赶走楼上和翟家不对付的老魏,以此向翟丹示好。 前期的付出太多,下一步不容有失。 魏山虽然对这个傲慢的“权专家”不满,他也只能暂时忍着。 最多,他只是口头上放放狠话。 他们这边想放过权有德,权有德的却不这么想。 在圆回刚才说的话后,看观众似乎接受了他的观点,权有德心中暗想:到底是小地方的人,没什么见识,几句话就哄倒了。 于是,他又开始忘乎所以。 “其实你们这些小地方的学生,好好学习,还是有出路的。比如坐在第一排的这位漂亮女同学,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毕业以后,可以努力嫁到东瀛去,东瀛的福利很好,女人结婚后,都不用上班,呆在家里就可以了。” 第一排只坐了一个女学生,就是张婕。 权有德说得意犹未尽,又补充炫耀道:“人往高处走。我就已经办好入籍东瀛的手续,未来几个月后,就是东瀛人了。” 傻子都能看出来:权专家这是在公共场合直接暗示本校的张校花,好好学习,争取去东瀛嫁我! 这权专家太过了!拿台下众人当什么了? 见权专家肆无忌惮的在台上乱说话,魏山在下面忍不住骂:“敢当众对张婕心怀不良,他这是找削啊!”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你不要出面,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去削他!” “哎——贼大胆,我不是那意思。你回来!” 魏山想站起来把翟丹拉回来。 翟丹对着张晓明、晶晶、黄毛、瘦猴等人,很义气地说道:“你们几个按住魏山,千万不要让他上去争论,他还在等待学校处理,千万不能出事!” 说完,向台上走去。 “贼大胆,你回来!我不是去削他,我是说你别去!” 晶晶、黄毛、瘦猴等人见是讨好魏山的机会,几个人死死把魏山按在座位上。 “老大,不能去啊!” “三哥,你不能去,要去让贼大胆去。” “老大,我们是为你好,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听你的。” 翟丹很慷慨的回头:“不要和我抢,这是我应该帮你做的。” 然后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气势走向前排。 魏山:“不是啊——回来——” 张晓明在旁边看得一脸激动:这不就是男人之间抢着舍己为人的义气吗?今天居然被我见到了。 第一排,张婕气得正想起身就走,突然看见翟丹走过来,不由得愣住。 台上,权有德正想继续大放厥词,见翟丹走了上来,不知他想干什么,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知所措之时,翟丹一把抄过他面前的话筒,对着观众席大声说:“他这人根本不配做教育专家!” 翟丹一开口,全场都肃静了。 翟丹继续说道:“咱们路边墙上刷的标语都说:‘知识改变命运’。可他让我们放弃考大学。还说就是考上大学,也只能是漂亮的女生嫁给东瀛人。” “不错,东瀛女人结婚后,确实是在家不用上班了。但是,东瀛已婚女人需要在男人回家时,开门跪着迎接男人!我们好好学习,为的就是这个目的吗?” 权有德意识到不妙,跳起来去抢翟丹手里的话筒。 翟丹闪身躲开,用话筒对着台下继续大吼道:“我们是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是为了用知识改变命运而读书!不是为了抢跪着迎接别人、伺候人的机会而读书!” “知识能改变命运,放弃和认命绝对不能改变命运!只要有一丝机会,我希望每一个人都不要轻言放弃!” “嗷——!” 台下一片彻底炸开了,一片混乱。 “贼大胆!说的好!好!” “漂亮!干的漂亮!” “说的太好了!” 在一片叫好声中,有人开始鼓掌。 接着,全场都开始鼓掌叫好。 张婕望着翟丹,眼里泛出泪花。 每次,都是他为我出头,他这么做,一定是喜欢我的。 张婕心里一阵感动,又有一阵小小的欢喜。 魏山被几个同党死死按着,动弹不得,心如死灰般的说道:“完了,全完了!” 在礼堂的最后一排,电视台的摄影师问身边的编导:“这个,还录不录?” 编导一跺脚:“录!全都录下来!” 第102章 唇枪舌剑的互怼 看着翟丹在台上意气风发,占尽上风,权有德想去抢话筒,又抢不过,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他从旁边桌子上又找来一个话筒,开始了在台上和翟丹的辩论模式。 “空喊口号是没有用的。你们是在逃避现实。东瀛哪里不好?看看你们自己周围:电视、冰箱、洗衣机、录像机……每一样家电,最好的不都是从东瀛进口的?” 他说的倒是事实,九十年代,东瀛进口的家电占到市场主流,人人都以拥有进口东瀛的家电为荣。 国产家电只能在低端市场打价格战,一般老百姓用国产的家用电器,还特别会被人鄙视和看不起。 没有人会想到,后来国产家电会逆袭占据市场主流,还实现了对外输出。 翟丹:“确实,现在市场上大部分家电都是外国进口的,但我绝对相信:只要我们这一代人努力,总有一天,我们国家的市场上,国产电视,国产冰箱、国产洗衣机,国产空调,都会占据主流市场。我相信:中国制造的家电还会出口到全世界。” 中国制造会出口到全世界? 权有德差点被翟丹的天真笑死。 经过刚才一阵不适应的慌乱,他终于感觉又恢复了自信。 这时,有旁听的老师和校内维持秩序的保安走上台,想把翟丹从台上“请下去”。 权有德装作很有风度的摆摆手,让那些人退下。 “没事,没事。让这小伙子说完。真理不怕辩,越辩越明白。反正我们还有和受众互动环节,这就当是一次特殊的互动。” 那些想把翟丹拉下台的人,硬是被权有德一一劝退回去了。 不是出于好心,他是要在台上亲自打败翟丹,当众羞辱羞辱这个不知死活、还屡次坏他好事的毛头小子。 “年轻人,我很欣赏你的勇气。可是勇气不能取代现实。比如说东瀛的录像机,咱们就没有这个技术,也比不上人家先进。据说录像机里元器件的精度,比欧巴罗洲的飞鱼式导弹里的元器件,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权有德夸耀。 “未来,不需要用录像机放录像带看电影。录相机很快就会被淘汰。光碟一定会取代录像带的播放。我们家的左邻右舍,现在都买的vcd看电影,根本不买录像机。” 翟丹毫不客气的怼回去。 “那是因为他们买不起录像机。” “vcd的播放效果比录像机清晰,价格还便宜,碟片到处都可以买得到,也租得到,再说,碟片价格也比录像带便宜,老百姓为什么不买便宜好用的,非买贵的、快淘汰的?” 台下观众有人表示同意,因为九十年代末,vcd开始在老百姓家中普及。 “咱们不说那些现代的。就说传统的瓷器。在瓷器方面,东瀛的传统也比华夏的传统好,人家传统的,现代的,都全面领先。” “传统的东瀛瓷器哪里领先了?” 权有德见翟丹被自己用语言带入圈套,不由得暗自得意。 “今天展出的高桥大师金缮过的茶壶,你们都看到了。摔碎的东西,人家都能修复的跟新的一样。” 权有德说起了展出的金缮过的瓷壶。 “一个修补过的茶壶,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到修瓷,翟丹根本就没怕过谁。 “高桥大师那技术叫金缮。是把碎瓷修成比没摔坏还漂亮的瓷器。金缮,你懂吗?” 权有德用讽刺的口气说。 “那种技术,样子货,中看不中用!” 翟丹的语气,既带讽刺,又带轻视。 “你敢这么瞧不起金缮术?我真瞧不起你的孤陋寡闻!高桥大师修复过的茶壶,可以装水,还一滴不漏!” 权有德感觉:翟丹就是无知者无畏。 “那我问问你:你知道什么叫华夏锔瓷术吗?” “锔瓷术?锔瓷是个什么玩意儿?” 权有德知识储备里没有这个东西,他根本不知道翟丹说的是什么。 台下有知道锔瓷的听众,见权专家不懂这个,发出一阵哄笑。 大家看明白了:原来专家也不是什么都懂。 “锔瓷,就是把摔破的瓷器再拼接起来。东瀛的金缮术,就是源自华夏锔瓷术,是由中土传到扶桑的。金缮,只是华夏锔瓷术的一个变种分支。” “锔瓷会比得上金缮吗?” 权有德亲眼见过金缮瓷器的高明,不信还有比金缮更厉害的瓷器修复术。 翟丹冷笑:“古时候有个夜郎国,他们曾经问过汉朝使者一个问题:说汉朝会比得上夜郎国大吗?” 台下众人知道翟丹在内涵权专家,又是一阵哄笑,连台下在抹眼泪的张婕,都破涕为笑。 张婕感觉,和翟丹在一起,总能被他逗笑。 “在这个台上,咱们就事论事,不要人身攻击。” “那好,我再问你:金缮过的茶壶,敢拿去放在炉子上煮茶吗?” 翟丹发出灵魂之问。 金缮最大的弱点,就是怕高温。 其他还有怕刮蹭、摩擦。 因为是用胶粘合的,还怕开胶。 权有德没见过锔瓷,却是见过金缮的。 金缮外观雍容华丽的同时,内在弱点他也是心知肚明。 “锔瓷后的瓷器,就能放在火上烤吗?” 权有德发出无知的质问。 翟丹也不看他,对着观众席说:“台下哪位同学知道我们家是干什么出身的,请告诉这位权专家一声。” 台下有知道翟家底细的学生,站起来大喊:“他们家是补砂锅的!” 答案又引来一阵哄笑。 翟丹也跟着笑道:“凡是烧裂烧炸的砂锅,我们家都能补好。补好后,还能保证怎么烧都不漏汤。不漏水。” 他又转身对着权有德:“请问:金缮过的瓷器,能像我们家补过的砂锅那样,随便放在火上烧炖煮吗?” 权有德为止气结。 金缮过的瓷器太娇贵,不可能像修补过的砂锅那么泼辣。 他扔不服气的说:“如果只是泡茶,我们金缮过的壶,也能经受一百多度的开水。” “那你敢拿金缮过的壶和我锔瓷过的壶比一比吗?” “怎么个比法?” “把我们修复好的茶壶都放在热水里煮,或者放在东瀛茶道中,煮茶的地炉或风炉煮茶,看谁修的壶不漏、不坏。你敢比吗?” 翟丹点名用东瀛茶道的烧茶炉,烧各自修复好的茶壶,简直就是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现场虽然没有东瀛茶道中煮茶的地炉或风炉,权有德的油腻的大汗已经热的流了下来。 权有德只知道翟丹难缠,没想到这么难缠。 情急之下,他又想到最绝的杀手锏。 “既然你说锔瓷比金缮更厉害,那么你们学校这次修理象征荣誉的大花瓶,为什么只请高桥大师来做金缮,而不请锔瓷的匠人呢?” 翟丹一下子被问的卡壳说不出话了。 修学校大花瓶的事,这里面缘由很复杂,岂是翟丹一个小人物说了算的? 权有德见翟丹被压制住了。不禁笑道:“你们那些补锅补碗,无论再实用,都是低档次应用。我们的金缮,是高级艺术品。拿高级艺术品比低级应用,那是拿着白玉盘去盛臭豆腐。丢不起那个人呐。” 第103章 全盘皆输 修缮大花瓶,是经过校领导集体商议定下的,交由高桥大师进行修复。 这又是魏明仲和曹老师在中间做了推动工作。 此消息还惊动了社会,被魏明仲吹出去,拉来赞助商进行巨额赞助。 板上钉的事,三方无论哪一方,都不能容许大花瓶的维修中出现变故。 也正因为推翻不了,权有德把这当成了对付翟丹的杀手锏。 为了让翟丹死心,权有德对着台下高声说道:“校领导来了没有?校领导来了没有?请现场学校里的最高领导到台上来一下。” 后台坐着一个分管教学的副校长,本来想旁听一下专家团的讲座,但听到权专家点名要校领导上台,还在犹豫。 魏明仲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催促他上台镇住场面。 “齐副校长,你得上去讲几句,不然这活动就乱套了。” 齐副校长只好走上台来。 “齐副校长,你可以代表学校的态度,你来给大家说一下:修那个大花瓶,是用金缮,还是用锔瓷?” 权有德咄咄逼人的问道。 齐副校长很勉强地说道:“无论是金缮,还是锔瓷,都是东方的瑰宝。两种技术各有千秋,不能说谁压到谁,不能片面地说谁好,谁不好……” 他话说的含含糊糊,准备和和稀泥,蒙混过关。 权有德可不给齐副校长和稀泥的机会:“你就直接说:你们学校选择哪个方式修复?如果不是选金缮,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不是说锔瓷的国粹不好,经过集体研究决定:……我们学校选……选的是……是金缮。” 齐副校长扭扭捏捏的说出来结果。 “看到没有?嘴巴上说的再好,实际选择更诚实。你是不是想说:总有一天,锔瓷会把金缮比下去?” 权有德满脸嘲弄地对翟丹说。 “你一个中学生,老是扯那虚无缥缈的未来。学生就应该谦虚,先看看眼下,而不是好高骛远……” 翟丹怒道:“口说无凭。那我们就两种方法比试一下,看哪种修瓷器技术更被大家接受。我现在正式发出挑战。你们敢接受挑战吗?敢和我公开比一比吗?” 台下乱成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 魏山想挣脱周围几个人的控制,冲上台去,不料用力太大,被黄毛和晶晶当场把手臂拉脱臼,疼得在座位上抱着膀子哼哼。 权有德做不了高桥的主,也不敢轻易回答比还是不比。 眼看似乎又进入下不了台的进退维谷局面,他想先把翟丹弄下台去,解决现场尴尬。 “我看今天的争论就到这里!有些问题我们台下继续讨论。” 说罢,权有德示意台下工作人员赶人。 大礼堂主席台旁边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陈老师走进来,大声宣布:“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高桥大师有话要讲!” 场上逐渐安静了下来。 随即,高桥和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慢慢走上来。 陈老师走上前,冲翟丹笑笑。 “说你贼胆,你还真是个贼大胆。我离开一会儿,你就闹出这么大动静。话筒给我,我来救援你了。” 接过翟丹的话筒,他塞给了高桥身边那个人手里。 然后又找权有德要他手里的话筒。 权有德想不给,陈老师说:“这个话筒高桥先生要用,给是不给?我给你三秒钟考虑。一、二……” 还没等数到三,权有德把话筒交了出来。 跟在高桥身边的那个人大声说道:“各位,我是高桥先生新聘的翻译,从现在起,负责高桥先生在华夏的全部翻译工作。” 然后高桥开始说话,这个翻译就大段大段的进行翻译。 “高桥先生说:他从未授权任何经纪人代理他的业务,这位权先生,之前只是他的翻译。” “高桥先生还说:从现在起,权有德不再是高桥先生的翻译,他被解雇了。” “同时,高桥先生还决定撤销对权有德先生的归化入籍担保,不能负责他的所有入籍事宜。” “权有德先生在本地接受的一切商务,都是他个人行为,和高桥先生无关!” “高桥先生还说……” 未等这位新翻译把话说完,就听“扑通”一声。 权有德从台上栽了下去。 “快救人!” 陈老师怕出人身伤害事故。 几个保安上去七手八脚架起权有德。 “陈老师,没事,就是头上摔了个大包!” 保安示意。 “那就好!” 陈老师接着又遗憾地说道:“可惜摔轻了。” 高桥和他的新翻译继续在台上,讲他的声明,讲完之后,还拿出一叠文字声明,现场分发给校领导。 “陈老师,这是怎么回事?”翟丹问。 “你说他只是翻译,还经常仗着我们双方语言不通,两头骗。我就起了疑心。等你们进来听讲座时,我就把一个认识的同学叫来了。我这个同学精通东瀛语,还在扶桑生活过七年。” 陈老师指着高桥的新翻译说。 “高桥也是我负责接待和联络。我带同学找到高桥,双方这么一沟通,发现这个权翻译在中间搞了好多坑蒙拐骗的事。” “他明明只是翻译,却骗人说他是高桥唯一指定授权的经纪人,他把合作条件开的很高。很多条件都高桥根本不知道。等修缮瓷器结束,他会骗到一大笔钱。” “为了阻止他骗更多人,我们只好紧急赶过来,做一个澄清。” “原来权翻译还真有问题。” 翟丹长出一口气。 和陈老师正说着话,高桥带着新翻译过来。 高桥和新翻译交流几句。然后翻译说道:“高桥先生说:翟君,是他用人不慎,给您造成麻烦,抱歉了。” 高桥向翟丹鞠了个躬。 台下的众人听不见他们交谈的内容,看到贼大胆被高桥大师鞠躬致意,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那天说我是华夏后代,我当天晚上打电话回家,找我父亲去问了。父亲也不敢肯定,专门去找家族更老一辈人咨询,还去查了家谱。最后确定:刘阿知王的后代公元471年被赐姓大藏,大藏后裔分别形成五个新的姓氏:高桥氏、江上氏、秋月氏、原田氏、波多江氏,我们都是刘氏后代。” “啊——还真有这事。” 翟丹也呆了。 那天说高桥姓刘,只是看了刘馆长的家谱,顺口逞能瞎嚷嚷的,谁知真续上了。 “高桥先生问您有其他刘氏宗亲的联系方式吗?他迫不及待的想认祖归宗。” “有啊!市博物馆的刘胜庸馆长,就是刘氏宗亲,你们可以找他联系。” 翟丹忙不迭的说。 高桥又是用东瀛的鞠躬礼节连声道谢,然后带着翻译走了。 临走时,还拉着陈老师带路。 因为翻译对高桥说,陈老师的哥哥也在市博物馆工作,找人方便些。 高桥离开时,全场人看着翟丹如此被人敬重,不由集体鼓掌欢呼。 在后台,魏明仲气得是咬牙切齿。 第104章 外面也出事了 眼见会场因为翟丹的出现,而遭到崩溃性破坏,魏明仲终于失态了。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招呼人把翟丹拉下场来。 可是一切都晚了。 翟丹像一个英雄,在众人的欢呼中,在保安的拥促下,从容走下台,只留下权有德尴尬的留在台上。 事先,魏明仲想好了一切有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预感到翟丹会是个大隐患,提前做了部署。 没想到还是被翟丹把一切好局面破坏了。 这是自己不努力吗? 那一刻,他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会场内乱成一锅粥,会场外,突然也传来巨大的声响。 隐隐还有警笛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猜测不透。 “咣当!”一声巨响。 礼堂后面的一个大门被人打开,强烈的太阳光从外面射了进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大门的动静吸引过去。 就见石一波粗壮的身体出现在大门口。 石一波扯着嗓子大喊:“你们都快出去看看!卖‘助学仪’的韦专家,被债主围着要债呢!警察都惊动了。这家伙习惯卷款跑路,他还收了谁家的钱,大家赶快去把钱要回来!” “轰隆”一声,礼堂内的人如潮水般,开始往外面涌。 这里面,有个别人真是被韦专家欠债的,还有今天登记交钱,没拿到“助学仪”现货的,更多的,是跑出去看热闹的。 几百人的礼堂,在很短时间内,人跑掉了个大半。 等会场只剩下稀稀拉拉的人时,翟丹、张婕、张晓明走到门边喘着粗气的石一波面前。 “外面是怎么回事?乱哄哄的。” 翟丹问石一波。 “我用你的磁卡,到外面街上的电话亭打了几个电话。” 石一波满面笑意的把翟丹的电话磁卡还给他。 “你这么半天没露面,是不是打给韦专家的那些债主了?” 翟丹接过磁卡,顺便说出心中的疑问。 “碰巧,我认识几个受害者,那几个受害者,又认识更多的受骗者。好家伙,今天一共来了二十多口子找韦专家退款的。” 石一波已经是满脸坏笑了。 “那些债主把他堵住没有?”张晓明问。 “他收了那的么多人的预付款,有的人收几百,有的人收几千,然后关门拍屁股跑路了。现在既然有他的踪迹,债主们还能轻易让他逃了?” “小壮,好像他也欠你们家几百,你怎么不去一起要回来。你爸你妈挣那几百块钱也不容易。” 翟丹看石一波一点都不为被坑的钱着急,有点替他着急。 “韦专家不是收了你们家两千块钱吗,怎么也不见你大丹着急?” 翟丹想解释自己反手捡漏了韦专家价值百十万的青花瓷的事。 不料石一波直接掏出两千块钱,塞在他手里。 “我擒住韦专家,是第一个找他讨账的。韦专家为了脱身,把我们家交的费用全还了。我还顺便把你家交的那两千也要回来了。” “那韦专家呢,你放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等我要的钱一到手,立刻又有人继续擒住他,逼他还钱,而且来的人越来越多,一笔笔清理欠款!我怕礼堂里还有不知道这件事的,就赶快跑来通风报信。他小舅子的,真痛快!哈哈哈。” 石一波高兴的笑出声来。 “真有你的!” 翟丹狠狠锤了石一波一拳。 “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的不得了。” 翟丹夸他。 “石一波,你刚才在礼堂外面威风,不知道里面的事。刚才大丹哥在礼堂里面,也威风的不得了。” “你们在里面听个教育讲座,能出什么事?” 张晓明赶紧给石一波讲礼堂里发生的事。 “那个讲怎么考外语的权专家,看不起我们本地人,还出言轻薄我姐,被大丹哥上去一阵灵魂质问,喷的哑口无言。估计名声从今天开始,在东洲城都臭喽。” 张晓明高兴的说。 石一波看向张婕。 张婕刚刚擦干眼泪,但能看出来,眼皮红肿,明显是哭过。 “哪个什么狗屁专家!敢欺负我们东洲f4,我再给他几下子去!” 石一波用握紧了拳头。 “不用了!大丹已经替我出气了。石一波,谢谢你。翟丹,也谢谢你。以后我毕业进入社会,一定不能让人看不起,我一定要混的出人头地!” 张婕眼神变得很坚强。 正在这时,权有德像发疯一样,跑到翟丹等人面前。 他怒气冲冲对翟丹道:“姓翟的,你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一碰上你准倒霉!” “今天是你咎由自取。事情都是你挑起来的。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 翟丹毫不客气回怼。 权有德几乎要抓狂了:“不只是面子问题,还有钱的问题。我的两万块钱是无辜的!” “两万块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翟丹摇摇头。 权有德更疯狂了:“我放在韦专家那里的两万块钱,是让他帮我投资用的。那些钱,不是韦专家的。是我的!你居然找来一帮讨债人来要钱,还把我的钱也给分光了。” “韦专家用你的钱还债了,那你找他去要啊!为什么要找我们?” “要不是你们捣鬼,债主怎么会找来的?现在外面钱已经被分完,债主们满意了,可我的钱没了。刚才有人报警,警察一来,韦专家也逃的无影无踪了。我的钱全打水漂了。都是因为你!” 说到这里,权有德扑上来要掐翟丹的脖子。 马上有保安过来。 保安怕他伤到学生,把权有德拉开、按到一旁。 因为他欺负过检票保安,检票保安还顺势加把劲,把他按倒在地上。 这时,瘦猴、黄毛、晶晶搀扶着魏山经过。 石一波作势要冲过去找瘦猴和黄毛算账。 瘦猴吓的连喊魏山:“老大,石一波要打我们,快救救我们。” 魏山像得了大病,虚弱地说道:“石一波,给我个面子,放过他们!” 石一波此刻心情大好。 “算了。看在你今天提醒我,让我把韦专家债主找来的份上,我给你这个面子。” 权有德听到石一波的话,把毒蛇一样的目光转盯向魏山。 魏山没有注意到那怨毒的目光,他又无力的对翟丹说:“刚才我叫你,其实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 翟丹截断了魏山的话头。 “今天这事,你出面不合适,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由我来出面最合适。我妈说不能老欠着别人的,所以为了保护你,一切就由我来担着!” “你——” 魏山被憋得说不出话来。 翟丹很潇洒的向魏山挥挥手。 “不用谢我,都是我应该做的。你先回去休息!” 旁边的权有德恨不得吃了魏山,他歇斯底里的大叫着;“姓魏的,原来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我和你没完!” 第105章 后续的问题 校园风波过后,魏氏企业的办公室内,魏明仲正在接待权有德的来访。 权有德的态度气急败坏,再也看不出有什么“专家”的道貌岸然。 “都是你们魏家搞的鬼!害得我回扣钱没拿到,投资的两万块还打了水漂。我工作丢了,移民的事黄了,未来前途也全丢了!” 魏明仲冷着脸对权有德说道:“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抱怨损失?我们承办的这次活动,要说损失,我们损失的更大。” “你讲座时那丢人的丑态,都被电视台公开播放了。现在赞助商要求撤资,卖出去的门票被客户要求退票,租赁摊位的商家出逃,办的文化宣讲活动被官方叫停,马上还有工商、税务部门过来查账,这都因为你!” “这能怪我吗?” 权有德更不服气。 “要不是你们找那个骗子韦专家来,怎么会有那么多债主上来讨债?又怎么会惊动警方和新闻媒体?我本人的两万块钱是委托韦专家投资的,韦专家为了脱身,丢卒保车,把钱全扔给债主了,这个钱你们得赔偿我!” 魏明仲一听权有德这么说,更没有好脸色了。 “做梦!要不是你在讲座上信口开河的胡扯乱说,引发众怒,讲座怎么会玩崩?要不是你吹牛,冒充高桥大师的经济人,怎么会引来现场揭穿的局面?我们没找你赔钱,你还敢来要钱,应该是你赔我们的损失。” “姓魏的,你指使你弟弟派人在背后搞我,把我害得那么惨,要是不赔钱,我就把你这些暗箱操作的内幕,都抖给新闻界,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魏明仲眼神变得阴鸷。 “没有人敢在我面前威胁我!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东洲市是个小地方,惹恼了我,信不信让你走不出这个小地方?信不信让你走不出这个公司的大门?” “我不管!今天见不到钱,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权有德还是执迷不悟。 “好!这是你自己选的。” 魏明仲不动声色的按动桌上的一个按钮。 不到十秒钟,四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老板!有什么吩咐?” 四个彪形大汉问。 “这个人搞坏了我们的生意,需要赔偿我十万块钱损失费。给我拖到公司地下室去,好好‘招待’,什么时候十万块赔款到位,什么时候放人!” “是!” 四个彪形大汉上去拉权有德。 “你们想干什么?” 权有德慌了。 现在是秀才见到兵,有理说不清。 “不赔偿我所有损失,别想走出东洲半步!” 魏明仲翻脸恶狠狠说道。 其实这些天,他也早就受够权有德高高在上的丑姿态了,只是看在权有德能给他带来利益的份上,一直隐忍不发而已。 现在权有德没有了利用价值,那就先出气,再找他赔偿这次的损失。 要知道:他魏老二是从来不做亏本生意的。 权有德还想再跳起来蹦跶,不料被几个大汉打倒在地上,拽着两脚拖走了。 背后,传来魏明仲不耐烦的声音:“下手的时候注意点,血污别弄脏了墙面!” “知道了,魏总。” 十分钟后,地下室传出来权翻译的惨叫声…… 第二天晚上,一辆微型黄面包车开到市郊一条臭水沟前。 车门拉开,鼻青脸肿的权有德被一脚踢了出来。 权有德打了几个滚,栽进臭水沟里。 汽车直接拉上车门,扬长而去。 权有德跌跌撞撞爬上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臭泥,对着黄面包车的去向哭嚎道:“弄的我身败名裂,还坑走我所有的存款,我一定不让你们好过!” 在矿区中学校长室内,曹老师正在紧张的给几个校领导汇报事情的经过。 从请文化教育宣讲团讲起,到请高桥大师维修打碎的大花瓶,这中间是怎么请人来,又是怎么筹备举办的。 讲到最后,他吞吞吐吐地说道:“抛开那权专家和韦专家那两个人造成的意外不说,我们学校在这些活动中扩大了影响,提高了知名度,还学习到了一些大学迎考的先进经验,在以后的教学中如能应用上,将有效提高我们的升学率……” 校长推了一下眼镜:“曹老师,我打断一下:你积极促进我们学校办这些活动,本意是好的。但你那个外甥太过于想着赚钱,把本来的好事,硬弄得乌烟瘴气。” 齐副校长也站起来说道:“现在区里和上级教育局,都从新闻上获悉我们学校里发生的那些丑闻,勒令我们停止文化教育宣讲团所有的宣讲活动。我们学校现在很被动。” 另一个副校长也说道:“还有就是高桥大师修缮大花瓶的事,那个‘权专家’跑到报社,以提供新闻线索的名义,说我们付给高桥大师的修缮费用里有猫腻,暗藏高额回扣,报纸登出以后,成了一个丑闻。” 校长道:“何止是丑闻。马上税务、审计和纪检部门也要进驻我们学校。进行查账和审计。我们学校没把那给高桥大师的二十万装进自家口袋,但钱却成了烫手山芋。随时有可能把我们搞的身败名裂。” 旁边坐着的有人问:“怎么会这样?” 校长狠狠地揉着太阳穴说:“曹老师,你给领导班子其他同志解释一下。” 自己外甥惹下的祸,曹老师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解释钱的事。 “是这样的:在我们学校活动开始时,赞助单位把修瓷器的二十万元,打到了我们学校账上。要我们按修缮的进度,分阶段付给高桥大师的经纪人,也就是‘权专家’。” “但是‘权专家’出了事之后,高桥声明:权专家不是他的经纪人。而且明确表示不愿意帮我们修复瓷器,明天就回东瀛。这样一来,二十万块钱没人收,就挂在我们账上了。” 这里面太乱了,高桥也不愿意淌这趟浑水。 “花不出去就退给赞助商呗!”有人插话。 “要是真能退给赞助商,也就没事了。可我们接受这笔资金的时候,和赞助商签有协议,事情不成功,我们要加倍赔偿赞助商的。” 当时都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没人想到会失败。 “能不能找中间人商量商量,就说我们是出了意外,让赞助商只接受我们退钱,同时把赔偿给我们免了?” “不行的,问题就出在这儿。赞助商这回出了钱,还丢了面子,正一肚子火无处发,我们找了好几波人出面沟通,都不成功。人家就一句话:按合同办!” 按合同办,就是说矿区中学花瓶没修成,反而要倒赔给赞助商二十万。 “干脆把那笔钱留下来,就当是我们教育的经费。” “不行!因为最初有协议,必须专款专用,如果我们挪用其他地方,这正给赞助商抓到把柄,况且税务、审计和纪检马上进驻我们学校,在这种前提下,我们再挪用,就是在自寻死路。” 钱留在账上,等于留下把柄;挪用了,等于是是自己找屎罐子扣自己头上。 “那交给魏氏公司呢?” “丑闻就出自魏氏,如果把钱给他们,正好就做实了利益输送的证据。” 这钱还真烫手。 矿区中学没想要这二十万里的任何一分钱,这二十万却像一个瘟神,给矿区中学带来无尽的麻烦,关键是还摆脱不掉。 校长室里的几个人都沉默了。 “就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吗?” “我有一个好主意。既能不赔赞助商二十万,还能把二十万的价值留在我们学校。” 曹老师鼓足勇气说道。 什么事都要冒险博一下,如果这次抓不住机会,他的升迁就真的完了。 “什么好主意?赶快说说。” 三个校长一起问。 “咱们继续修那个大花瓶。把二十万付给那个修花瓶的人。钱只要花出去,我们学校就摆脱了挪用和贪污的嫌疑。而且遵守了合同,不会再被追究赔款。” “二十万修一个花瓶,虽然我们钱没了,但钱还算是被我们留下了!” “为什么?” “因为那个花瓶是花二十万修好的,下回谁再敢打碎,得赔二十万以上。花瓶本身的价值就等于升值到二十万以上了!等于让我们自己把钱既花出去,又变相留下了。” “可高桥大师马上回东瀛了,上哪找人修那个花瓶啊?” “我还知道一个水平不次于高桥大师的修瓷高手。咱们找他修。” 曹老师很有信心的说。 “你说的那个高手现在在哪里?” “就在我们学校。” 第106章 行走的二十万 开学前,翟丹应邀,又和高桥见上一面。 会面是在高桥下榻的宾馆大堂休憩处进行。 翟丹到时,高桥和他的新翻译,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翟君,又见面了。” 高桥很友好的欢迎他。 “高桥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听博物馆的人说,你准备去刘氏家族认祖归宗,这样一来,我们之间又亲近了不少。” 高桥很高兴地说:“不仅是我,我还联系上了原田家族的人,我们都是刘氏后裔。等下次来这里时,准备去拜访家族祖先的祠堂,正式认祖归宗。” 翻译也插话道:“高桥先生曾经说:要不是翟君,他都不会想到,能在这里找到断掉了的家族起源。真是谢谢翟君。” 高桥递上一个小方形盒子,打开盒盖,里面是一个修补过的白瓷茶盏。 “高桥先生说,这是他金缮过的一件小瓷器,作为礼物送给你,不成敬意。” 翻译又偷偷说:“这上面有高桥大师修缮后留下的徽章印记,拿到国际市场上,能卖上万块人民币。” “谢谢。” 翟丹接过。 翟丹也没空手来,他递过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纸盒。 “这是送高桥大师的礼物。” 翻译看到礼物盒子小的不得了,差点把眼睛都跌掉下来。 心说我们中国人是礼仪之邦,人送你的茶杯虽不大,怎么说都算是能拿得出手。你小子的回礼,也未免也过太小气了。 翟丹又递上一个放大镜。 “这是我们东洲文化市场张正君师傅的微雕作品。他在一粒米上,刻下了刘氏宗族的家训。这也是博物馆刘馆长托我定制的礼物。” 制作的时候,为了炫技,张师傅说其实还可以刻的更小,比如说用一粒小米。 翟丹怕掉地上,人家高桥都找不到了,特意嘱咐用大一点的粳米米粒。 就这样,已经够惊艳的了。 高桥拿起放大镜,看清楚了米粒上面的字以后,不免大吃一惊,对翟丹又是连连表示感谢。 “高桥先生这次急着回国,没有时间帮你们学校修理那件瓷器了。但是高桥先生说他知道你是一个瓷器修复高手,已经向有关方面推荐翟君您,接替他去修复贵校摔碎的瓷器。” “这个,以后再说。” 翟丹只当他是客气,回复的态度也很敷衍。 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学校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本校一个学生。而且自己心高气傲,不可能去接别人丢掉不要的活儿。 “小翟,你千万别不重视。据我所知:这个事情有二十万赚头呢!我要是会修复瓷器,我都会去抢这个活儿。” 翻译在旁边善意的提醒。 “二十万!那学校更不可能交给我了。” 翟丹微笑着摇摇头。 “说到传统工艺,高桥先生知道你已经把东洲丝绢申请专利的事,而且打听到申请已经被相关部门受理了。” “欧呦,消息还挺灵通的。对我们的丝绢工艺还惦记着呐。” “别误会!高桥先生的意思是:等你们专利申请下来,周期大概会是一年以上,发明创造专利时间还要长一些,那时候,正好他们企业的一条纤维生产线也将上马,到时希望能把你们的专利用应用上,他们会付钱的。” “专利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 “但是专利持有人信任你,她只听你的。你在赵女士那里有巨大的影响力。” “这个好说,等专利确认下来,具体怎么用,那时再商谈。” 开学后,没上两天课,翟丹被陈老师和曹老师叫到一间空办公室内,进行单独谈话。 “翟丹同学,知道我们找你来,是为什么事吗?”陈老师很诚恳的说。 “不知道。”翟丹说。 “不要紧张,我找你来,是为了修学校那个大花瓶的事。高桥先生离开的时候,应该跟你说过?”陈老师说。 “他倒是提过,说修这个花瓶,按他们东瀛的金缮术,得用四个月。他在家乡还有其他事,不可能在我们这里待四个月,而我们学校又不愿意让他把大花瓶带到东瀛去修,所以他放弃这次修理的活儿了。” “他还跟你说过其他的事没有?”曹老师问。 “其他就没什么了。他还说要向学校推荐我来给修呢。我才不信他的,我还是个学生,这怎么可能?” 说到这里,翟丹自己都笑了。 其实,高桥临走前找他,重点是说知道翟丹已经把东洲丝绢的工艺申请专利了,而且专利申请已经被受理。 他希望来年带族人来刘氏家族认祖归宗时,翟丹能帮忙把专利卖给他。 翟丹明确表示:这个专利只授权使用,专利权概不出售。 高桥也不强求,又说看在他和原田都是刘氏后代的份上,给个优惠授权价格。 翟丹笑着说:“没问题!” “不管你相不相信,高桥先生临走时,向我们学校郑重推荐了你。”曹老师说道。 “他还真推荐我了?他都没见过我锔瓷。我那天说和他比一比修瓷器的技术,也就是随口一说。” 翟丹感到深深的惊讶。 “他见识过你的手艺。” 陈老师认真的说。 “他什么时候见过我干修复活儿?” “我把你把帮我修复好的茶壶,拿给他看了。”陈老师继续说。 “高桥先生看了你修缮过的茶壶,半天默默无语,后来就真正下定决心回东瀛,放弃对我们学校大花瓶的修复。” “他先前不是答应帮我们学校修吗?这人说变卦就变卦。”翟丹评论道。 “原因就像你说的:是修缮要用的时间较长和家乡的公司里有事。但是他离开前曾表示:要回去继续修炼三年技术,回头再找机会和你比试比试。” 陈老师很镇静的说。 “为什么要三年以后找我比试?” “因为他现在没有任何把握赢你!换句话说,是你令他知难而退。” 翟丹轻松的笑起来:“还憋着一个潜在的理由。他就不怕我三年以后,我的功力还会继续长进。” “他现在看好你,认为我们学校本来就有技术好的修瓷人,不需要他在这里呆上四个月。” “所以现在学校要找我修那个大花瓶吗?” “是的。” “是不是陈老师您在这中间给做的工作啊?” “推荐你,是高桥诚心诚意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帮我修好心爱的茶壶,我说过要感谢你,但事实上没给过你一分钱。为了帮你,我只做了一件事:把你修过的茶壶给高桥看。” “谢谢陈老师找机会提携我。” “关于学校请高桥修花瓶的事,赞助商承诺出二十万。前天,权专家向新闻界透露,说这里面有高额回扣和暗箱操作。” “因为这个事,税务、审计和纪委都过来查这其中的猫腻。现在高桥走了,魏氏公司也甩手走掉了,这二十万已经打到我们学校账上,不清不白的,钱成了烫手的山芋。” “为了撇清嫌疑,学校准备把这个二十万花出去,全部用在修复那个大花瓶上。这样我们学校就不存在黑掉那笔钱的嫌疑。而花二十万修好花瓶,只会使学校的花瓶增值到二十万以上,学校也不会吃亏。 “至于让谁来修复,除了高桥推荐你,博物馆胡老师推荐你,我和曹老师也推荐你。” “陈老师,您的意思是让我挣那二十万?” 翟丹本来就不小的眼睛,这下瞪的更大了 真有二十万,不由得翟丹不动心。 “就问你干不干?” “干!” 第107章 第一笔订单 东洲城南的一片平房中,赵秀娟坐在她家小院里,正在暗暗的为未来发愁。 令她忧愁的事情有太多。 自从博物馆收藏录入赵家的丝绢后,说是帮她们家申请工艺专利,还签署了一些文件,后来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漫长等待的日子,女人脑子里总是爱胡思乱想。 她耐不住性子,就打电话问耿小磊,申请专利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耿小磊在电话中说,申请一个实用专利下来,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通常要等十几个月,赵老太太的丝绢工艺,还有她独特的发明创造在里面,这些发明创造可以应用到现代工业生产中去,需要的时间长一些,是天经地义的事。 放下电话,她又陷入了无助和彷徨之中。 她怀疑:老母亲的这个东西,真的能卖专利权挣钱吗? 那个博物馆的翟丹信誓旦旦说能。 她在文化古玩市场,也见到有东瀛人想买她的丝绢样品研究。 如果丝绢上的工艺被别人研究透,外国人凭什么买她家的专利? 现在吃喝住用,加上老母亲生病,都需要钱。 即使那个专利几年后真的能卖钱,她们赵家是不是真的能等到那一天。 她上班的工厂,是专门接受东南亚商家订货的,现在偏偏遇上东南亚经济情况不好,厂里也跟着度日艰难,随时都有可能倒闭。 老母亲看着她发不上工资,也跟着着急。 为了能帮助她,老母亲硬拖着有病的身体,亲力亲为,制作出了一批特色的东洲丝绢。 本来希望能卖几个钱帮自己。 可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东西,却卖不出去,困难到连销路都找不到。 她不知如何安慰母亲,更不知如何说服自己……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母亲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小娟,小娟。” “妈,我在这里。” 赵秀娟稳定一下情绪,努力扮出个笑脸。 她跑进屋去,扶着睡在床上的母亲坐起来。 “你去问那个博物馆的同志没有?我们的那个专利,什么时候能申请下来?” “妈,那个专利申请下来还早着那!怎么可能这么快下来。” 赵秀娟安抚着母亲。 “我们这么等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妈,总能等到的!” “可我们的生活不能等啊!我都听说了,你们厂快半年发不出工资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妈,人家博物馆的同志不是说了吗?咱们这个早晚还能重新发扬光大的。以后挣大钱的机会多着呢!” “他们这是安慰我这个病老婆子!我心里都明白着呢。那个博物馆的老胡,我好多年前就认识他。他家以前就是干锔瓷的,靠着锔瓷,他连自己都养活不起,只能到博物馆去上班,这老胡还来编好听的话安慰我。” 赵洪氏说到这里,竟然难得的笑了笑。 “人家那也是一片好心。” 赵老太太挣扎着起身,被赵秀娟扶着,看她小院遮雨棚下堆放着的制丝工具。 她感慨地对赵秀娟说:“想当年,我们赵家绣坊多红火,光绣娘就有四五十口子,丝绢曾经被朝廷赐匾,号称‘冠绝天下’。最核心的丝绢秘诀,每代只传一人,而且传女不传男。” “咱们家啊,手艺本来应该传给你的,可你宁愿进工厂,也不愿意学这个。这不怪你。现在丝绢越来越难卖,哪怕每月能赚到百块钱,这小小愿望都做不到。你学了又有什么用啊!” “妈,我不学,你可以交给国强媳妇,也可以交给小丽啊!” 赵秀娟提到的人,是她的嫂子和侄女。 “唉,我倒是想教给她们。可咱家这女人里面,儿媳妇对丝绢是一脸的嫌弃,小丽倒是喜欢,可她才六岁,太小了。这传了几千年的丝绢,难道真的传不下去了吗?” 赵老太太脸上,笼罩着一股曾经辉煌、现时又穷途末路的悲哀。 赵秀娟不说话,但她能感受到母亲情绪上的悲凉。 两行眼泪,不争气的从她面颊缓缓流下。 “妈,会好的。人家博物馆不是说了吗:不是我们的丝绢不好,现在只是暂时不能适销对路,等生产和销路各方面都顺当了,就是我们家丝绢重新崛起之时。” 这话她自己都不相信,她依然努力做坚强状,一边擦拭着自己的眼泪,一边劝慰着母亲。 “小娟啊!反正这一行也传不下去了,要不,你就把这个工艺里的秘密都卖给东瀛人!起码能换点钱救急。” “妈。我相信小磊,也相信那个小翟兄弟。咱们说什么都要再忍一忍。” 这方面,柔弱的赵秀娟表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坚定。 “可是你这几个月没有工资,还不知道以后厂子会怎么样?这可怎么过下去啊?” 赵老太太心疼女儿。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把门拍的震山响。 “谁啊?” “我,咱们这片区的邮递员。赵洪氏在家吗?” 赵秀娟打开门:“有事吗?” “让赵洪氏拿身份证和印戳,这有一张她的汇款单,还有一封邮政专递信件。” “汇款?” 赵秀娟想不起来:会有谁给自家寄钱。 但是邮递员说的信誓旦旦,她不敢耽搁,回屋找出母亲的身份证和印章,跑出来办领取手续。 “这是我妈的身份证。这是我妈。这还有印戳。” 邮递员核对无误后,把汇款单和一个信封递给赵老太太。 “老太太,你们家好事临门了。有人给你们寄了一大笔钱。”邮递员笑着说道。 “有这种好事?我不识字,小娟啊,你快帮我看看,这上面都写的什么?” 赵老太太把东西交到女儿手里。 赵秀娟拿起来一看,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 “妈,这是汇款单!有人定了我们家的丝绢,寄了六千块钱货款过来!” 六千块钱,够他们这个小城一个工人一年的工资。 “那这信里又说了些什么?” 赵秀娟撕开专递的信封。 “妈,这是今年的订单,写明要货的数量,种类和颜色等要求。明年还要再定一批丝绢。那个小翟真帮咱们找到买家了。” “快快,扶我去屋里。” “做什么啊!” “要货的数量太大,咱们家存货不够,我现在就去再做一批。” 赵老太太似乎一下子就焕发了生命的活力,一点也看不出是长期个僵卧病床的老妇人。 “妈,不着急,交货期是三个月后。这些订单咱们不到一个月就能做得出来。” 赵秀娟劝她妈妈慢慢来。 “那也得赶紧准备,好多制丝的器具不经常用,都落灰了,我得先擦洗出来。” 赵洪氏坚持要马上开工。 “妈,这些洗洗涮涮的活,由我来做!我从小看您做,这些粗活都会。等轮到具体细活,您再上手。” 赵老太太满脸都是“我们家有订单了”的自豪。 她意气风发的指挥赵秀娟:“小娟,订单上说明年夏天还要定一批货,你赶紧去郊区洪家村老家,通知你舅姨他们,明年还要继续养蚕,把好蚕茧都给我留着。蚕茧不够,我就做不出丝绢来,让你几个舅舅姨姨的别老想着卖蚕蛹,把整丝都给我剪坏了。” 东洲丝绢,讲究使用一根长长的整丝,绝不用断丝接上凑合。 “我知道了。” 赵秀娟高兴的说。 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该跟母亲学点手艺? 博物馆里,胡老师问翟丹:“你从哪里找的买家,能每年订六千块钱的丝绢?” 翟丹指着自己的鼻子,神秘地笑了笑:“那个买家——就是我!” 第108章 都来看看这技术 矿区中学的荣誉室里,齐副校长和陈老师等一大帮人,围在翟丹修复好的大花瓶前,细细审评。 “好像真的一点破的痕迹都看不到。果然是天衣无缝。” 一个老师称赞。 “他帮陈老师修好那茶壶时,我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有能耐。” 另一个老师附和。 “怎么会一点修复的痕迹都看不出来呢?太神奇了。” “那是肉眼看不出来,用我这个20倍的放大镜,还是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修复痕迹的。” “你那是吹毛求疵。谁出门看陶瓷器。还带着高倍放大镜?” “以前没发现,我们学校还真有人才。” 陈老师也在一旁看着花瓶沉思。 “陈老师,想什么呢?” 曹老师上去拍拍他肩膀。 “我听说他们锔瓷人修复瓷器,都要用锔钉加固,我那个茶壶就是用了花式锔钉,这么大一个花瓶,怎么会看不到一个锔钉呢?难道是用胶,整个粘起来的的?” 陈老师疑惑的说。 “为什么非得问锔钉的问题?” 曹老师小心地问。 “这么大的花瓶,外形高,重量大,如果只用胶粘合的话,胶的性能再好,也有可能会吃不住力,早晚会有部位会因为力学的原因,使花瓶力学结构弱的位置发生崩溃,造成散架。” 陈老师是教物理的,十分注意力学原理。再加上翟丹修大花瓶是他推荐的,他不希望出现散架的丑闻。 “我用锔钉了,陈老师您之所以没看出来,是因为我把锔钉藏了起来。” 一个沉静的声音从陈老师身后传来。 众人一看:是翟丹和校长一起走进荣誉室。 “那你把锔钉用在哪里了?”有人问。 “各位老师想看吗?” 翟丹故意吊老师们的胃口。 “当然想看啦!” “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修复的。” “对,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搞成天衣无缝的。” 老师们好奇心强,七嘴八舌的想让翟丹揭秘。 “校长,可以吗?” 翟丹望向校长,征询他的意见。 校长点点头:“翟丹同学,让他们都看看:高桥大师和博物馆胡大师联袂推荐的人选,高明在什么地方?” 这个花瓶有一丁点特别的地方,校长迫不及待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巴不得人人都说好,这样二十万花的就值。 早日把二十万花出去,无论是谁来查,统统去查翟丹!他收的钱。 只要自己学校的老师和校领导没收钱,是清白的,这个风波就算过了。 到那时,压在心里的大石头,就算去掉了。 翟丹招呼老师们帮忙,把大花瓶从桌子上抬下来,放到地上。 一米五高的大花瓶,一抬一放之间,其实还挺重的。 “各位老师,请看:奥妙在这里!” 翟丹从上面瓶口处指着说。 众人都伸头往里看。 翟丹闪到一边,随手打开了房顶的灯。 一众老师们看得清清楚楚:大花瓶的内壁,遍布锔钉。灯光照射下,锔钉散发出金黄的光芒。 “他把锔钉都打在花瓶的内壁上了!”有人惊叫。 正常锔瓷,都是把锔钉打在瓷器的外表面上。而翟丹这次反其道而行之,把锔钉都钉在看不到的内部,瓷器外部表面,采用无痕处理,既保住了外形的漂亮,又有坚实的内部支撑。 美观和实用统一成了一体。 “这么深的一个瓷花瓶,你是怎么把锔钉打上去的?” 有老师发出疑问。 瓷花瓶将近一人高,手臂伸进去,只能触及到瓶子的一半深度。 上锔钉前,还要事先钻眼,这都是怎么做到的? 有人特别看了一看翟丹的手臂。 翟丹个子虽高,手臂也就正常人的长度。 “其实,最深,我只能处理瓷器内腔十几厘米深的地方,再深,我也无能为力了。” 翟丹态度也很老实。 “那你怎么把这将近一米五的内腔壁深度打上锔钉的?” 翟丹目光变得贼兮兮的。 “幸好我当时接手时,这个大花瓶是碎的,我的手和修复工具不必伸的那么深,只要伸进去一点点,把碎片慢慢往上接就可以了。” “噢——原来是这样!” 众人恍然大悟。 他接手时是碎片,根本不用把手探进一米五的内壁去打孔和上锔钉。 只要事先把这些碎片策划好工艺步骤,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事。 “这锔钉黄灿灿的,现在看着真漂亮,但以后要是生锈怎么办?” 有个教化学的老师问。 “我敢保证,他们在里面不会氧化,不会变色的。我这个锔钉是免维护的。一般很难氧化生锈。” 翟丹依旧是不慌不忙,态度从容。 “那怎么可能?金属遇到空气,都会发生氧化反应,都会生锈的。” 化学老师不允许别人挑战科学常识。 “是啊,要是里面这些黄铜钉生锈怎么办?” 大花瓶将近一人深,锔钉和拆除锔钉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就是打磨生锈的锔钉,也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谁能把手伸那么长。 “考虑到未来漫长的岁月里,锔钉会和空气接触,为了防止氧化,我这用的锔钉材质全部是48k纯金。” 翟丹宣布。 “啊——用的是黄金!” 众人更震撼了。 黄金天生不容易被氧化生锈,表面离子难以和空气发生氧化反应。 有些古墓里出土的黄金,经过一两千年的侵蚀,挖出来之后,依旧金光闪闪,光彩照人。 所以造成世间流传一句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金子太难生锈了! 众老师们震惊于翟丹还真舍得下血本。居然用黄金打造锔钉。 翟丹也在得意:自从和高桥打交道以后,他就对东瀛金缮产生了兴趣。这次修复大花瓶,干脆借鉴金缮那种金光闪闪的处理方式,直接上黄金,没想到效果那么好。 一万多块钱的黄金打造的锔钉,物超所值。 别人一看是用黄金做钉修缮的瓷器,就自然产生这件东西很华贵、很值钱的感觉。 怪不得土豪们都喜欢用黄金装饰。 同时,翟丹也在暗自感叹:要不是看在二十万的份上,谁会花上万块钱定制黄金锔钉? “怎么样?大家看这个花瓶修的值不值?” 校长在一旁发问。 “我看值!” 曹老师第一个响应校长的问话。 “值!” 陈老师也在一旁响应。 “值!太值了!” 众老师们纷纷回应。 “陈老师,这有我签过字的单子,你这就带翟丹同学去会计那里办手续,把二十万全部支付给他!” 校长安排陈老师带翟丹去领钱。 “好的,我带他去办。” 陈老师答应的很痛快。 半路上,翟丹对陈老师说:“陈老师,为了庆祝我获得这笔二十万的修缮金,我爸想在周末请各位老师和校长去我家鱼塘钓钓鱼,再吃个便饭。” 陈老师吓出一身汗,他唯恐避之不及的说:“算了!咱们全校,上到校长,下到普通老师,都唯恐和这笔钱沾上关系。纪检的人都还没撤呢!那钱你就自己花!千万别祸害我们!” 第109章 暴发户 最近矿区都在流传:翟家成了暴发户。 他们家有几十万资产。 翟丹也在本市小小的火了一把。 很多人都在传说:矿区中学悬赏二十万修一个大花瓶,市博物馆最强修复师胡老先生都没法修复,请东瀛的金缮大师高桥先生,也无法修复。 两位不同国家的大师,同时都推荐矿区中学的一个高二学生。 这个高二学生把大师们都修不来的花瓶,修好了,一把赚了二十万。 好多人都找机会去矿区中学荣誉室,看那个修复好的大花瓶是什么样的。 还有好多人托关系、找熟人,想请翟丹帮忙修自己家打破的珍贵陶瓷器。 但都被翟丹一一回绝。 他的借口有二。 第一,来找他修瓷器的人太多,怕耽误学业。 说到耽误,翟丹还偷偷在准备自学考试的事。 下半年同时报了四门,琐事太多,确实影响精力。 第二,他修的第一件收费瓷器,价格是二十万。 谁想找他翟丹修瓷器,就参考这个标准来!也吓退了不少人。 翟丹最初用十块钱做本,买下古董修复后卖给博物馆,几经捯饬,赚到了六千块钱。 揭露魏山暗害他,被魏家赔了五千块钱。 撺掇老爸改户口买柿子山的房子,再专卖给博物馆,转手赚了三万块。 房子租给魏家当商业门面,连同一年的租金和押金,又收两万元。 帮博物馆考古队找到柿子山古墓,又得五万元提供线索奖金。 开学后,帮助学校修复打碎的大花瓶,收获二十万块。 不想不知道,回过头仔细算算,七、八、九三个月,赚了三十多万。 在那个为了头奖的一辆夏利轿车,全市万人空巷的疯拥去体育场买彩票的年代,翟丹赚钱速度居然一点不比彩票中奖来的差。 那时候,买票也不是天天能买,最多一年也就只能买几次。 除了翟妈能算上的明面帐,暗地里,翟丹在张婕家店铺里寄卖古董,一暑假还赚了上万。 再加上翟丹偷偷操纵老妈账上的钱买卖股票,暗地里升值的,还不在计算之内。 另一头,每当想到这段时间家里巨大的变化,翟爸翟妈晕乎乎的像是在做梦。 翟妈以前曾经有一个梦想:“家里有了十万块钱,就存进银行。然后全家什么都不用做了,靠着十万块钱存款的利息,快快乐乐过一生。” 翟爸曾经在结婚时对翟妈夸下过海口:“等我工资拿到一月六百元,你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辞职回家,我养你一辈子。” 当这些目标真的都实现的时候。 翟妈的反应是不知所措。 翟爸的反应是:一个月六百块钱的工资,根本赶不上物价的上涨速度。 翟丹天天拒绝络绎不绝来找他修瓷器的人,老爸老妈也在不断的拒绝。 老爸老妈在不断拒绝上门借钱的人。 翟丹得了二十万块钱这件事,矿区都传疯了,经常有人上门来借钱。把翟家弄的疲于应付。 有人张口就要借二十万,说是赚钱以后翻倍还。 有人上门攀亲戚的,话里话外不离钱字。 还有人上门募捐的,说谁谁谁生绝症了,需要二十万医疗费。 翟爸翟妈人老实,却不傻。 自己家最近虽然赚了不少钱,但支出也不少。 借钱的人根本不管你是不是要有支出,他只打你家进账那些钱的主意。 如果所有借钱人的要求都满足的话,二百万都不够。 于是,翟家三口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最近老有人上门借钱。这该怎么办?” 翟爸忧心忡忡的说。 “谁都不借!这些钱都是留给大丹娶媳妇的!” 翟妈态度异常坚决。 其实她平时为人非常老好人的,做事心慈手软,退让方面,没有底线。 但自从见到张婕本人的面之后,张婕似乎给了她坚强的力量。 都说为母则刚。 每当谢文兰面对前来借钱的人,心头一软时,想到张婕那不次于电视上明星的容貌,再想到儿子还没有结婚,她就异常坚决。 账上的钱越多,儿子娶那个漂亮女同学的概率就越大。 谢文兰打定主意:要给儿子娶张婕的概率增加到无限大。 为了这个目标,她不怕得罪世界上所有人。 “其实,这都是幸福的烦恼。你们以后多适应适应就好。”翟丹窃笑。 翟爸说:“也不可能谁都拒绝的。人家知道咱们家有钱,都惦记着呢!我拒绝别人的时候,特别不好意思,这样下去,早晚会守不住底线,心一软,借出去的。” 翟妈:“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为了儿子,该得罪人就得罪人。” 翟爸:“不光是得罪人的事。这几天老是有陌生人在我们家附近鬼鬼祟祟转悠,咱们家除了闲钱,还有大丹收藏的那些个古董,这要是被人偷去几个,损失也是不小。” 翟妈:“这倒也是。白天你们都走了,我一个女人在家,就是严防死守,也总有防不住的时候。而且有时候,我明知人家是打着借钱名义来骗的,还是会心软。我也怕自己会绷不住。天知道我还能坚决多久?” “唉——” 翟爸翟妈同时叹气。 怎么没钱的时候愁,怎么有钱的时候还是愁啊? 翟丹站起来说道:“爸,妈。我有个解决的主意!”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咱们再买房!” “买房!咱们家有一套大房子,住的绰绰有余,还有一套房子在出租,一点都不缺房子,还买什么房啊?” 谢文兰不理解儿子。 “是啊,大丹,咱们家现在房间都住不过来。为什么还要买房?” 翟金成也不理解。 “买房有几大好处,我一一讲给你们听。” “第一,买房以后,咱们家没有什么十万、二十万的闲钱了,有人来借的话,就是你们想借给别人,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强制你不能借钱出去。” “第二,告诉上门借钱的人:咱们把钱买房了。这就是最好的回绝理由。借钱的人反正不能逼着我们卖房?要是真有这样的人,钱也不值得借给他们。” “第三,现你和我爸改了农村户口,老是想改回来。在市政府有规定:在市区拥有七十平方米以上的住宅,就可以把户口落在房子所属辖区。我们买了房,随时可以把户口迁到城里去。” “第四,买了房以后,钱不过是换成另一种形式存在,不会像钱一样那么容易被人偷走。房子现在有涨价的趋势,说不定还能赚一把。” “第五,我们现在现在虽然有房,但一套已经租出去了,每年都能给我们带来现金收入,不能当婚房用。咱们现在住的房子地处郊区农村,要是未来我娶媳妇,人家姑娘一看不是城里的房子,肯定会嫌弃的。” “第六……” “好了儿子,不用再说了,我同意在城里买房!” 翟金成一听到第五条理由,再想想张婕那小美人坯子的样子,立即表示同意。 谢文兰不愿意把钱借给别人,也是怕误了儿子未来结婚的事。 自从见过张婕之后,她一心攒钱,想帮儿子娶了张婕。 “未来你娶媳妇时,有婚房才是大事,我也同意先买房备着。” 翟妈又问道:“用谁的名义买?你的还是你爸的?” “当然用你们俩的名义。我现在还没满十八岁,买房也没法在房证上署名。你们俩户口都在农村,咱们买两套房子,只要你们愿意,随时就能把户口改回来。” “按照大丹的设想,咱们以后算是进退自如了,我觉得行。” 翟爸连连点头。 “要是这样的话,孩子他爸,先把你的户口改过来,安到城里去。你现在还有单位,要是没有城市户口,会很麻烦的。”翟丹妈说。 “那你呢?不一起趁机改回来?” “我现在在这里承包了鱼塘,还买下了现在住的大房子,家里刚刚有点起色,要是改户口进城了,这里的一切就不容易保住了。” 翟妈很清楚如果户口不是本村,权益是不好受保护的事实。 “大丹你怎么看?” 翟爸问儿子。 “咱们听老妈的!” 翟丹也清楚:未来,柿子山虽划到城市,但划得太早,房价基本上没有什么上涨就拆迁完毕了,老爸没有必要在柿子山村买房,死守着那个农村户口。 要讲升值,还是要选市中心黄金位置的房子。 至于老妈,名下的房产和鱼塘是未来新城区的黄金地段,十几年后,能得到几百万元的拆迁补偿,一定要留住。 自己的拆二代头衔,还要指靠老妈呢! 第110章 寻而不遇 东洲古城开发公司的总经理张斌,正在为一件事发愁。 他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资金链马上就要断了。 最近生意一直不死不活的。 销售不得力,手头房子卖的慢,回笼钱的速度就慢。 下面工程队三天两头过来要帐,工人工资、建筑用的钢材、水泥材料钱…… 焦头烂额之际,红砖的价格又突然暴涨了三倍,本来可以稳健经营下去的,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张斌被搞的猝不及防。 都说房地产能挣钱,但是房地产行业的竞争,也是最激烈的。 自从进入这个行业以来,他干的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张斌看好这个行业的未来前景,他又总害怕自己的公司坚持不到未来的辉煌时刻。 后世有个大佬曾经说过:今天很残酷,明天更残酷,后天很美好,但是绝大多数人死在明天晚上。 张斌不想死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房子不能一时半时卖出去,资金回笼太慢,资金链一断,那真是什么都完了。 想救公司,就必须找来一笔钱进行周转。 他想去找一批资金救急,可这个世界太残酷。 这么大一笔钱,银行借不来。 国家在清理三角债,企业之间,也拆借不来。 好不容易,有人给介绍了一个省城的大商业集团,叫南山集团。 介绍人说这个集团有钱,要是能帮忙注入一笔资金,保准他的公司能安然渡过眼前的危机。 可是南山集团凭什么注资给一个小城市的地方房产公司呢? 人家集团的老总,张斌去了几次,连面都见不上。 事情卡在那里,张斌不得不绞尽脑汁想办法。 为了求见南山集团的决策人萧总一面,他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得到一次和萧总碰面的机会。 为了给萧总留下一个好印象,讨得萧总欢心,张斌还精心准备了礼物。 他打听到萧总喜欢玩收藏瓷器。特意花了上万块,买了一个古董瓷瓶,作为见面的礼物,送给萧总。 谁知见面时,萧总看了他的礼物,漫不经心地说,这种瓷瓶,他有好几个了,一点也不稀奇。 顺便,萧总以教训晚辈的口吻,给张斌上了一堂瓷器古董知识的普及课。 什么样的瓷器是好的,什么样的瓷器瓷器有什么样的讲究……说了一大通。 张斌对这些没有兴趣,但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听着。 从头到尾,他一直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商业计划和筹钱方案说出口。 眼瞅着,会见就要结束,如果这么空手回去,以后说不定就很难有机会再见到萧总。 张斌看到萧总藏品柜里有一堆瓷器碎片时,随口问这堆碎片是怎么回事? 萧总叹口气,说这是一个宋朝的古董瓷碗,是他萧某人最喜爱的一件瓷器。被他孙子调皮,失手打碎了。 以前长期把玩,他对这件瓷器有了感情,即使被摔成碎片,也舍不得扔,依旧留在柜子里珍藏着。 张斌问萧总:为什么不找人修一修? 萧总遗憾的说,以前还有锔瓷匠,能修这种打破的瓷器。现在,锔瓷匠都已经绝迹了,上哪找人去修? 张斌等的就是萧总这句话。 他故作兴奋的一拍大腿,说:“我们那里新晋崛起一个锔瓷高手,准能把这个瓷碗修好。” 萧总说:“我知道,新闻上都说了,一个价值二十万的大花瓶。博物馆的老师傅修不好,东瀛的金缮大师也没把握,一个年轻的小高中生,上去给修好了。” 接下来,萧总很遗憾的继续说道:“我去托人找那个高中生了。他开价很高,价钱在我这里都不成问题,关键是人家借口学业重要,对帮我修瓷器一点都不感兴趣,直接给推掉了。” 张斌感觉这里应该有门,他对萧总夸下海口说:“我家就是那个城市的。我还有亲戚在那个学校当领导,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临走时,萧总难得的给了他一张名片,说联系好小翟师傅,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直接和他联系。 最后还说:“要是能把这件事办好,把你的融资计划书送我这里,我看一下。” 争取注资的事,总算有了一线生机。 回到东洲城,张斌立刻去找他的姨夫,也就是矿区中学的齐副校长。 齐副校长听明张斌的来意,尴尬的说:“前一段时间,萧总辗转托人找的关系——就是我。我当时就没给萧总办成这事。” “之所以没办成,一是我亲口给翟丹说:学业重要。别为了锔瓷挣钱,把学业耽误了。二是那个学生也特别有性格,确实无意接活儿挣钱,谢绝了所有上门要求修陶瓷的人,专心忙自己的事。” 张斌如被当头泼下一盆冷水,来了个透心凉。 “姨夫,那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你看我还有没有什么机会?” “看在咱们是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再帮你去找翟丹说说,不过人家要是不答应,我也不好强求。” 第二天,张斌接到姨夫的电话,说是自己作为校长的身份,亲自出马,详细给学生介绍了你的情况。 对方态度有点松动了,但面临期中考试,那个学生说考完试再说。 张斌这边不想等那么长的时间,他问能不能自己去当面找那个学生聊聊。 齐副校长说:“你别到学校来,我曾经当众说: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要接社会上的锔瓷活赚钱。你这么来了,影响不好。” “那我怎么办呢?” “明天是周六,我给你个地址,你直接去他家找他。避开学校里的耳目,也免得我被人风言风语,让人说校长言行不一。” 周六一大早,张斌准备了几万块钱的现钞,开着车去翟丹家。 不料到了小区才发现:矿区工人宿舍的一楼,全改成门面房租出去了。 按照地址,本该是翟丹家的地方,现在是一家正在营业的货车管理中心和配货站。 配货站里有个面目阴郁的小子,自称是翟丹的同学,叫魏山。 找魏山打听才知道:翟丹根本不住这里,早就搬走了。 至于搬到哪里了,魏山只知道个大概方位,又找其他邻居打听,才确定具体位置。 折腾了好些时间,终于得到翟丹家最新的地址。 等开车找上门去,他家里居然没人。 铁门上挂着一把大粗铁锁。 据邻居说:这一家三口,半个小时前刚出去。至于去哪里了,不知道。 半个小时,足以跑到东洲城的市中心了。 这该上哪儿找他去? 第111章 到市内买房去 翟家三口既然一致决定买房,周末的时候,便全家出动,去市内看房。 出门前,老妈说计划买哪里的房子时,翟丹笑吟吟的说:“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此前,翟丹早就看好南区一处建的差不多,且能很快上房的小区。 他已经规划好了一切,只是把老妈蒙在鼓里。 现在全市的房子都是九十年代的式样,统统是多层楼房,没有那种二三十层的高层建筑。 这个年代,开发商也老实,没有那么多捂盘、请人排队造势、交收诚意金坑人、故意制造稀缺……等花花肠子。 开发商的销售方式简单直接,就是把楼盖到三层以后,售楼处建在工地外围,守着建筑工地卖房子。 这个小区的位置虽不是市中心,也不是主干道,却离商业黄金地段距离不远,医院、商场、菜市场、学校等配套设施都很齐全。 小区的交通便利,门口有好几路公交车经过。 二十年后,还会有地铁站建在几百米外。 翟丹看好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小区斜对面规划是公安局,半年后公安局就会迁移到这里。 公安局迁来后,这里治安特别好,近二十年,没发生什么盗窃案件。 如果把他收藏的古董都存放在这里,安全就有了保证。 有公安局在陆对面,对任何小偷,都是一种震慑。 来到售房处,售房小姐姐微笑着迎上来。 “三位是要买房吗?准备看多大的?是两室一厅还是三室一厅?” 谢文兰刚想说“两室一厅”,但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个腰缠二十多万的富人,立即改口说:“三室!我们要看三室一厅。” “那好,这边请——”售房的小姐姐把他们带到房型图前。 “三室的房子我们这主要有两种户型,一种是八十五、六平方米的小三室,还有一种是九十七、八平方米的大三室。” “有没有一百三十平米以上的?”翟丹问。 未来,一百多平方米的三室才是主流。 “一百平方米以上的三室。据我所知:这样面积的房子可不好买。我们市内现在主打就是一百平方米以内,全市新开楼盘里,我们这房型算较大的。” 售房小姐姐解释。 “哎吆——价格这么贵!” 谢文兰看到了图纸上标出的房价,不由得发出惊叫。 “我们这里位置好,房子用料也实在,而且楼距宽,这个价格其实不贵。”销售小姐赶紧说,她怕吓跑客户。 翟丹看中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因为楼距宽,有地方划定车位,未来这里停放汽车也比较容易。 二十年后,这小区里的停车费是三百块钱一年。其他地方小区车位紧张,停车费都达到三百块钱一个月。 “妈,这个价格你还嫌贵?” 翟丹看看房子价格,心里差点乐开花。 “还不贵啊?基价都八百块钱一平米了,我们矿区宿舍买下来,一共才花一万出头。咱们现在住的自建房,用最好的材料,一平方米的成本才不到三百。” 翟妈纠结房价太高。 翟丹笑了:“这是市内,你以为跟郊区地段一个价位。” “咱们去实地看看。那样感受更深。”翟爸提议。 作为技术出身,翟爸觉得,不能光看图纸,现场眼见为实。 “好,我这就带你们去看现场,不知三位想先看哪种房型?” “先看八十六平米户型的!”翟丹妈抢先说道。 一到花钱时候,她就想买最便宜的。 要不是提前说好买三室的,她都有可能会买两室户型里最便宜的。 在热火朝天的工地上,导购小姐先带他们三口看了一个面积八十六平方的小三室。 站在屋里,感觉也就是比他们原来住的矿区工人宿舍多了一间屋而已。 翟金成和翟丹都皱着眉头不说话。 他们是来买改善户型的,这个房型改善的有限。 导购小姐姐敏锐的发现了翟家父子的神情,趁机提议:“咱们再看看九十八平米的户型!” 于是,他们又来到旁边的一座楼里。 站在九十八平米的屋里,翟氏父子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翟金成这才觉得豁然开朗。 翟丹也很高兴。因为公摊面积小,这套房子的实际面积,竟然一点都不低于后世高层一百三十平米的房子。这下真的赚到了。 连谢文兰都觉得:这个房型,才配得上儿子迎娶张婕。 翟丹站在阳台上,又指着东南方向的一个三层高的单独小楼说:“那个楼是什么价钱?” 翟丹看那座三层小楼位置,就在小区中心,窗户外面就是一片空地,视野也很好,又能远离路边的吵闹噪音,在这市内,可谓闹中取静。 售楼小姐姐急忙说:“那座楼不卖,是我们老板自己留的。” 翟丹:“那座小楼起码三层有六户,你们老板哪住得了这么多间房子?” “我们总经理自己挑了三套,其余三套,要等最后清盘时出售。” “我看你也别这么麻烦了,我们定一个那边的二楼,你看怎么样?” “这我说了不算,得请示一下总经理。” “你们总经理在吗?” “他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出去找人,大概得中午才能回来。” “没关系,我们到那小楼先看看。” 走过去,在三层小楼房间里呆了半天,翟妈叹道:“到底是老板自留的房子,就是不一样,站在这里面,感觉跟小别墅似的。” 售楼小姐姐介绍道:“这套房子的面积也大。超过一百二十平方米。据工程师说,南方那些高层住宅,一百六十多平方米的房子,实际得房面积,都没有这个户型空间大。” 翟丹:“不错。整座小区,也就这座楼里的房子我看着最满意。” 谢文兰嘟哝道:“这个楼啥都好,就是没看见有地下室?我看其他楼都配地下室了。” 翟丹妈有一大堆舍不得扔的杂物,她迫切需要一个地下室堆放舍不得扔的杂物。 “你们到北窗户来,看那边——” 售楼小姐姐指着楼下靠东墙的一排平房。 “这边没有地下室。配的是车库,每一间车库,都可以停放一辆私家汽车。” “欧呦——” 翟妈很没见识的惊叫。 她从没敢想:老百姓家庭会拥有汽车的事。 “好!”翟丹表示满意。 “导购小姐姐,我看规划图,你们这小区门两旁还有门面房,能不能也带我们去看看。” 翟丹脸上笑意满满。 翟妈突然感觉不对。 儿子最近越来越捉摸不透,他是不是又在想什么鬼点子? “大丹你干什么?难道想买两套房子吗?” 翟丹回头笑的高深莫测:“没错,好事成双。” “那得花多少钱?” 根据翟丹妈的估计,他们家看上的这套房子,价格得十来万了。 这还得在人家愿意卖的基础上。 翟丹看中这一套房子还不满足,居然又盯上了小区门边上的门面房。 儿子现在越来越有败家子的潜力了。 售房小姐姐见客户有要买两套的意愿,惊喜万分,忙不迭地带着他们去看门面房。 本来她的态度就很客气,现在对翟父翟母,更是一口一个“叔叔”“阿姨”的叫着,亲切的不得了。 第112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这个正在施工的小区有三个门。 北门虽朝主干道,但后来被市容街道管的最严,北门的门面房面积大,房子总价高,而且商铺生意不是多么好。翟丹看看就放弃了。 小区西门一排门面房,有大有小,大的价格太高,买不起。小的后来被一帮做铝合金的租下,叮叮当当的,影响了其他行业的生意,就是买下,租金也收不了太高。 小区南门,靠着配套的菜市场和其他三个小区。未来五年后,南门这条街上东西还分别会新建一个中学和一个小学。 这里的门面房,面积和价格还都能接受。 翟丹挑了一个五十多平方米的门面。翟爸也点头赞同。 “小姐姐,咱们回售楼处商量一下,我一次买这两套房子,再加一个车库,能给我们多少优惠?” 售楼小姐眉开眼笑:“三位先回售楼处去喝茶休息,我让会计给你们算一下数额,肯定会有优惠的。” 回售楼处的路上,翟丹妈低声说道:“大丹,你不会两个房子都要?这两套全买下来,再加一个车库,价钱估计要三十来万,超过我们预算了。” 翟丹笑了:“妈,小孩子才做选择题。这两处房子,我全都要了!” “这钱怎么花,我说了算!不能让你由着性子来。” 一听说两套房子全要了,谢文兰急了。 “妈,你不是说姥爷有个习惯:他老人家喜欢把孩子第一次赚到的钱,交给孩子自己处置,说这样才能鼓励孩子以后赚更多的钱。” “十块二十块的行,可你这是二十万啊!” 谢文兰开始耍赖食言。 “妈,我这第一次有偿锔瓷,就赚了二十万。假如姥爷还在,你说他老人家会怎么样?” “你能把他的技艺都继承下来,他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一个传统手艺人,为了保证后代不被仇家报复,强行把自己最为得意的锔瓷手艺搁置,失传在自己手里,这其中经历了多大的隐忍和痛苦? 谢文兰又想到父亲去世时,那遗憾又不甘的眼神。 “我是说姥爷会不会这些钱都奖励给我?” 翟丹发出灵魂之问。 “这……” 谢文兰想想自己老爹平时的作风,她父亲还真能干得出来。 如果老爷子还活着,一定会和翟丹脾气相投的。 翟金成走过来拉拉她的手臂。 “这次就让孩子做主!” “我不放心,怕他乱来。” “你也不想想:最近咱家的那些大进项,哪一笔不是大丹赚来的?凭咱俩的本事,哪年哪辈子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翟爸话里的潜台词是:你一个赚不到钱的家庭妇女,凭什么要控制一个赚钱如哗哗流水的人? 翟爸平时在单位里,最讨厌不懂业务的人,对业务能手指手画脚瞎指挥,他常说:单位效益不好,就是这些人闹的。 有些道理,套用到家里来,也是一样的。 “可咱们钱不够怎么办?” “我和儿子商量过了,用我的名义贷款。”老翟说道。 “贷款?这不是又要欠银行的钱了。不要啊,我从来不欠人钱的!” “是我欠,你不用欠。我准备贷一个十年期的。” “那可怎么还啊?” “咱们在这买了新门面,租出去,每月能租一千五百块钱以上。用租金还贷款,每月还能落个好几百的。你可以啥都不要做了,房租就能养着全家。” “那也不一定非得借银行的。我在银行还有几万块存款,都拿出来,再找人借一点,就能凑够全款了。” 翟妈屁颠屁颠的跟在翟金成后面说。 “现在矿区的熟人,好多都在找我们家借钱,还都被我们拒绝了。你说:还有谁会把钱借给我们家?” 翟爸冷冷的提醒翟妈注意现实。 “这——这怎么一有钱就没朋友了?” 谢文兰一下子似乎掉进孤立无援的冰窟窿里。 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孤独过。 “孩他妈,别觉得贷款就塌了天了。这不一定是坏事。矿里人要是得知我贷十年款买房,以后起码十年内就不会有什么人找我们借钱了。” “你们——你们爷俩是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只瞒着我一个人?” “对。我和大丹早都已经合计好了。你既然不懂,就不要干涉懂行的人做事。儿子说了:专业的事,要由专业的人来做。” “我怎么就业余了?要讲锔瓷,我爸锔瓷的东西,还是我先找出来琢磨着用的,我修砂锅的技术,大半个城都有名……” 老翟回头,盯着妻子说:“可你只会补砂锅,就再也没有进步。咱儿子补瓷器比你赚得多!” 一家三口坐在售楼处的沙发上,售房的小姐姐不停的穿梭来回。 除了端茶倒水,还特别殷勤的汇报进度。 “我们总经理回来了,正在办公室里整理东西。” “你们的事我汇报给主管了。主管把你们看中的房子汇报给总经理了。” “财务正在计算你们看中的门面房优惠折扣,不过,你们看中的房子是非卖品,总经理会不会同意出售,这还不好说……” “哎——小姐姐,你能不能帮我给总经理带个话?” 翟丹打断销售小姐姐的进度汇报。 “小帅哥,你有什么要说的?” “对了,小姐姐,你们的总经理是不是叫张斌?” “是啊!” “请你转告他:就说矿区中学,那个修瓷器的翟丹,到他这里买房子了。希望他给个优惠的好价钱。” “噢!”小姑娘又颠颠的跑了进去。 “大丹,你是不是认识这里的总经理?”翟丹妈悄悄问儿子。 “不认识。不过听齐副校长说,这个人想认识我。” 翟丹牛气哄哄的说。 “净吹牛!人家大总经理,怎么会想认识你这个无名小辈?” 翟妈不相信儿子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到不一定。妈,你等着瞧好。” 话音未落,一个三十来岁,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人,带着销售主管和刚才那个销售的小姐姐,满面堆笑的迎了出来。 “你就是高桥大师和胡大师联合推荐的小翟师傅?” “没错,学校的花瓶就是我修的。齐校长说你想找我修个陶瓷器?” “哎呀——久仰久仰!小翟兄弟,今天一上午,我又是跑你们矿区的职工宿舍,又是跑你们镇外的新家,一直在找你。结果都扑了个空。没想到,你跑我这里来了!哈哈。” “你想修的东西,我可以答应你。我们家想买你们这里的一套房子和一间门面,价格上还有什么优惠吗?” “放心!我绝对给你最低价!” “我想买你们小区中间那个三层小楼的二楼202室的三室一厅。听说那是非卖品。” “我专门留出来,留给你。” 张斌笑着保证。 三个多月的时间,翟家陆续买了四套房子,创造出了他们家的奇迹。 最先是买下自己住的公租房,接着买下镇外集体产权的房子,修成“郊区别墅”。 这一次,干脆一次买了两套,一套住房和一间门面。 因为卖房的开发商张总经理有求与翟丹,总价上又给便宜了好几万, 最后两套以总价二十五万成交。 张总还说,房子基本上已经封顶,最快年底就可以上房。 其中一套,翟爸贷款六万多块,借期十年,每月还六百多块钱。 至于还款,张总经理说他们这里有售楼销售员可以帮忙招租,尽快把门面租出去。估计每月租金能租到一千五六,用租金还贷款,扣除还贷款钱,翟家每月还可以有八九百块钱的进项。 从那以后,再有人来借钱,翟爸翟妈总是拿买房贷款说事。 一句“我们家还欠银行六万多贷款呢!” 一举把众多前来借钱的人都堵了回去。 第113章 起起伏伏的事情 按下葫芦浮起瓢,翟丹在学业上,是一喜一忧。 喜的是:报考的四门自考课程,一次性全部通过。 如果明年上半年再过四门,下半年再过两门,等高三上学期,他就已经是有大专文凭的人了。 忧的是:高二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翟丹六门主课,有四门不及格。 毕竟,相隔这么多年,有些课程早就忘了个七七八八。 平时上课,他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他贼大胆最近的一系列所作所为,就好像高中和他无关似的。 翟丹不当回事,他的班主任可不这样想。 对于翟丹的成绩,班主任王老师怒不可遏。 先是在班里,把翟丹骂个狗血喷头,放学又叫到办公室继续狠训。 临末了,以成绩下降严重为由,还请了家长,把翟丹的老妈叫到学校谈心。 虽然谢文兰也对儿子的学习成绩也感到担忧,但是翟丹干净利索的考过四门自考课程,她似乎对儿子其他方面也有了些信心。 她想把儿子参加自考的事告诉班主任王老师,但一看到王老师的态度,怕再激怒班主任,把话又咽了回去。 王老师认为:只要不好好学矿区中学的课程,翟丹就是跳级读研究生,那都是不务正业。 对于翟妈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态度,王老师更是极为不满的。 “翟丹妈妈,你现在这个态度可不行!” “我知道你们家最近得了二十万。有了这二十万,似乎孩子后半生都能衣食无忧了,可以不用学习了。但是有钱不算有出息。该学习还是要学习,能考上大学,才是真有出息。” “我们班里有一个叫魏山的学生,人家的家里,比你们还有钱。本校的学校大门,就是魏山家捐的。人家魏家都这么有钱了,还不忘抓孩子的教育。” 听到魏山的名字,翟妈下意识的撇撇嘴。 她心中暗想;魏山家每年不管赚不赚钱,都得给我们家交房租。我们赚的不多,总算也是剥削魏家。他魏家再厉害,还不是变相给我们家大丹娶媳妇的目标打工? 自从家里房子租出去,她突然变得有了底气。 “人家魏山现在连学籍都没有,还拼命跟读,你们家翟丹要学籍有学籍,以前成绩还比魏山好,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学习?” “王老师,我们也没说不让孩子不好好学习啊!只是可能孩子最近可能受外面干扰太多,影响了学业。” 翟妈敷衍的说道。 “说到外面干扰,我正想给你说一件事:翟丹可能在学校早恋了,这是影响孩子学习的大事,一定得阻止。” “早恋了?那可不行!”翟妈立即态度明确的表示反对。 不知儿子是和哪家姑娘好上了,一定得扼杀在萌芽之中。 翟妈不管是存钱还是买房,都是照着迎娶张婕的标准来准备的。 别家姑娘可不行。 她也不相信:这矿区中学还能找出张家小妞更漂亮的女孩。 要追,大丹去只能追那个叫张婕小美女。 “翟丹最近和高三一个叫张婕的女生走的很近,学生们都说他们在谈恋爱。这是严重影响学习的事,我们老师和家长之间,一定要联合起来,防范早恋!” “张婕?” 翟妈听到这个名字,眼睛一亮。 “是不是学校里那个唱歌很好听的女生?” 翟妈听说儿子早恋的对象是张婕,话音都微微颤抖了。 “对!就是她!张婕还是我们学校的文艺尖子,不能因为早恋,把两个孩子前程都毁掉了。” 果然是她!儿子这次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谢文兰听了王老师的消息,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他俩现在,经常混在一起。在学校里出双入对,还有学生反映:他们早餐时,在一起腻腻歪歪吃馅饼,这样会影响学习,对双方都不好……” 王老师还在按自己的思路继续说下去。 “王老师——” 翟妈不好意思的打断她。 “那个叫张婕的女生我见过。” “他们发展到领去家里了吗?”王老师惊讶这早恋进度太快。 “我觉得这两个孩子挺般配的。大丹学习成绩下降的事,我们回家教育他。至于早恋的事……我们家最近买了房子,家庭收入也不错……现在就是大学毕业,孩子也不容易找着对象,不行就由着孩子去……” “你——” 王老师差点被翟丹妈妈气晕过去。 周末,翟丹去了博物馆。找到了周末值班的胡老师。 胡老师正在指挥人,把一批丝绢往三楼没开放的民俗展厅里运。 一个保洁员和一个保安,正用一副两根杠子绑成的简易担架,把大捆卷成匹的丝绢放在担架上,一趟趟的往里抬。 看到翟丹过来,胡老师说:“大丹啊,你来了。你让我找中间人,在赵家定的东洲丝绢,赵家全都做好了。货发到中间人的地址那里,中间人又把东西送到博物馆里来了。” 这时正好这还有一副抬货的架子,胡老师和另一个保安装了些丝绢在上面,准备抬走。 翟丹也赶快上去帮忙。他抢下胡老师手里的杠子把。 “胡老师,我来。” “咱们一人抬一根,并排走。” 胡老师抓住另一根杠子,和翟丹并排。 翟丹拗不过他,于是他俩在后,一个保安在前,三人抬起一担架丝绢。 一边走,翟丹一边和胡老师聊天。 “她们家出货速度还挺快的!” “东西我检查过了,应该是赵老太太的手笔,质量不错。” “靠这批货款,起码她们家一年内吃喝无忧了。” “大丹,我知道你是好意,想帮这些手艺人渡过难关,可博物馆只能暂时存放,如果你明年还定一批,后年再定一批,这样下去的话,迟早会积压一大堆。馆里可能会不允许这么堆着。” 胡老师面带难色的说着。 “胡老师,您放心,我已经找到地方存放,最多到年底,等我拿到新地方的钥匙,这些东西我就全部拉走。” 家里新买的房子,年底上房。新房反正暂时不住,翟丹准备作为自己的仓库使用。把自己收藏的文物和丝绢都先存在那里。 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子,再加上还有一个标准地上车库,能存放很多东西。 “大丹啊!你这样每年定一批丝绢,来延续丝绢工艺的不灭绝,这样只能是暂时之计,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脑子活络,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胡老师,关于这方面的事,我还真有点想法,不过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只能是先维持不死的状态。” “可是你维持了赵氏丝绢一家,能再帮助其他家吗?” “还有谁家?” 胡老师用另一只空闲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递给翟丹。 翟丹一只手接过来,快速扫了一下。 “胡老师,您还拿自己的工资贴补这么多家?” 翟丹本来以为自己每年在赵家订购一批丝绢,保丝绢工艺不灭绝的火种,是个伟大的行为。 看到胡老师的材料上有一个表,表上记录着:胡老师每年资助手工匠人的情况。 他居然用自己的工资,补贴十来家濒临灭绝的民间艺人和匠人,虽然每家每年只有几百块,但这也足够让人肃然起敬的了。 “怎么还有耿小磊的汇款?” 翟丹看到一项五百元的入账,注明是耿小磊的汇款。 “那丫头跟你一样仁义,发现我做这事,回去后省吃俭用,攒了五百块钱寄来,说是也帮助一下生活困难的民间手艺人。” “胡老师,你和耿小磊都别拿自己的钱来补贴了。这个洞太深了,你们那点钱,根本补不过来。” “唉,能帮一点是一点。熬过眼前暂时的难关。” “你们老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这样。下一步,我来想办法解决!” 翟丹一脸严肃。 第114章 千年老尸 一批六千块钱的丝绢,被堆积在三楼未开放的展厅内,放在了一个角落。 等东西放好时,众人这才歇了一口气。 翟丹环顾着周围的展柜,每当他遇到难题时,就站在这里找灵感。 上一次在这里楞神,是思考如何对付前来挑衅的李观山。 这一次,是帮这些还活着的民间文化技艺,找条生路。 展柜内,剪纸、年画、篆刻、针灸、杂技、拳术、香包、丝绢、刺绣、泥瓦玩具、糖人、布老虎、社戏、微雕、髹漆、铜艺、祭祀礼、烧瓷、小吃、东洲武术等。 一百一十多种民间文化中,有三分之一面临灭绝。 要讲抢救,怎么才能一举把它们都解决问题呢? 刚才有个帮忙抬东西的保安,是个新人,第一次进入三楼展厅。 新保安望着展厅内的众多收藏,不禁叹道:“嚯——这么多东西,搞的简直是跟庙会似的!” 庙会! 对。庙会! 这一下提醒了翟丹。 办一个庙会,就把这些都集中在一起了。 在庙会上卖这些东西,人们会接受的天经地义。 东洲市本地每年有几个庙会,但是都不够热闹。 游玩的人多,才能生意好。 怎么才能办一个热闹的庙会呢? 翟丹一边低头沉思,一边帮着把抬丝绢的简易工具扛出来。 走到楼梯口,胡老师嘱咐:“大丹,刚才这几位师傅帮我们把丝绢都抬了上去。现在你也帮人家把这些工具送回去。我在办公室等你。” 翟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扛着一根杠子跟着三人后面走。 当走到堆放杂物和工具的后勤仓库门口时,两个保安突然脸色变的煞白。 二人低声嘀嘀咕咕几句,随后借口有事,把手里的工具靠在仓库门前,迫不及待地溜之大吉。 翟丹心里想着事,没在意他们说什么,见二人把杠子靠在门旁,也想学样如法炮制。 不料管后勤仓库的老杨头一把拉住翟丹。 “你不能走,得跟我一起把东西送进去。” 看老杨头也一把年纪了,翟丹只好扛着棍子跟在他后面。 在后勤仓库门口,翟丹看到一件很出人意料的事:大门上,居然锁着两把锁。 还是那个管钥匙的韩大姐,过来打开一道锁。然后,跟翟丹一起过来的老杨头,又打开另外一道锁。 正常情况下,只有文物仓库才设置多把锁,钥匙由不同的人管理。 不同人管理的钥匙,只能打开自己负责的那一道锁,别人负责的那道锁,自己是没有钥匙的。 进入文物仓库,必须同时集齐所有管钥匙的人,才能开锁进门。 “嘿!你们这后勤仓库真奇怪!管理的跟文物仓库一样,还两个人和两把锁分别拿钥匙,随便只来一个人,还进不了大门!” 翟丹感叹。 韩大姐脸色很难看,也不多解释,打开自己负责的那道锁以后,就远远跑一旁站着。 老杨头回头对翟丹道:“你跟我一起进去,我一个人弄不了。” 翟丹也没多想,扛起两根杠子和一捆扎绳,就往里走。 后勤仓库很大,还分里外屋套间,里面各种打扫卫生的笤帚、簸箕、柜子、桌子,饮水机、麻袋包、绳子、渔网……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的满满当当。 “靠里屋的北墙上就行了,千万别碰到里面的其他东西。” “好的。”翟丹痛快的答应。 他顺口又问道:“老杨师傅,你们这门锁管理的这么严格,怎么进来时不见韩大姐跟着进来?” “两道锁,是最近才加的。是因为这里新进一个大件家伙,只要我们不偷这个大件东西出去,仓库里天塌了也不算事儿。” “韩大姐不跟着进来,要是你一个人进来,东西丢了,算谁的责任?” 翟丹好奇的问。他总觉得,这里面气氛怪怪的。 “她韩大姐现在不敢进来。而我,自己一个人也偷不走那东西。这后勤仓库和文物仓库一样,都没有窗户,偷了往哪放?” 老杨忿忿不平的嘟哝,像是遭人陷害,受了很大委屈一般。 翟丹目光四处乱瞄,寻找老杨口中贵重的“大件家伙”。 “说得这么严重,这仓库里放的是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还有什么,不就是一具北山汉墓里挖出的古尸。” 老杨做出一副很硬气、毫不畏惧的样子。 “古尸?在哪儿?” 这一下勾起了翟丹的好奇心。 他想看一看古尸的样子。 老杨说:“就在你身后啊!回头就能看到。” 翟丹闻听后回头一看,差点吓的跳起来。 古尸就站立在他身后。 一具面目狰狞的古代男性干尸,和他面对面立着。 往前再靠近几公分,翟丹和古尸的脸,就要碰到一块去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古尸的面色发青发暗,眼皮紧贴着眼眶,空洞到凹下去,张着嘴巴,露出恐怖的牙齿,就像是一个要随时咬人的厉鬼。 翟丹一个激灵,连连倒退好几步。 我去——刚才进来时,居然没注意到这东西。 古尸的站立姿势太吓人了。 翟丹怀疑自己刚才若是走的近一点,那古尸就要猛的从木头箱子里跳出来,大口撕咬自己。 “杨师傅,这是文物,怎么放你们这儿了?” 被突然吓一下,翟丹声音都有点发抖。 “你也看到了,他的样子有点吓人,管文物的叶大姐和李芷兰看着害怕,说什么也不让往文物仓库里放。” 老杨无奈的说。 “那就没有其他地方存放吗?” 古尸放在堆打扫卫生的杂物间里,感觉怪怪的。 “办公室的大乔也是女的,她嘴上说不害怕,但说什么也不让把这个放在她管的小仓库里。女的怕就算了,结果男的也怕他。” “博物馆里男的也怕这个?” 翟丹不敢相信。 “保卫科办公室的里间,还有个小储藏间空着,就把这古尸放那里了。放进去的第一夜,夜班保安就炸了窝,一群大男人,晚上说什么都不愿意进屋休息。第二天,借口夜班的保安都抽烟,说怕熏坏了国家重要文物担待不起,硬闹着让挪走……” “所以闹来闹去,又进了你们管的仓库?” “我还好一点,不是那么害怕。可韩大姐她也害怕,自从这个古尸放进来,她就再也没进过这个仓库。” “馆里就没有个什么好点的容器把他盖起来吗?” 放古尸的木箱没有盖子,就这么暴露着,看着怪瘆人的。 “咱们馆里没有正好合尺寸的铁皮柜和保险柜,只能先随便打个木板箱。木头有点潮,怕湿度太大,引发干尸腐烂,只能不盖盖子,这样才能保证通风。” 说话时,老杨的脸色更委屈了。 他没干什么坏事,还是馆里的临时工,一直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只因为身份低,这人人不要的干尸,就硬推给了他保管。 天天进出仓库,被迫看恐怖的古尸,难免会造成一点心理阴影。 翟丹盯着古尸上下扫视。 “杨师傅,他怎么没穿衣服?” “这尸体是个古代贵族,出土时,衣服、配饰、冠冕、鞋履都是有的,全被文物部扒去研究、写论文了,说是等什么时候展出,再给他穿上。衣服弄走也好,留在这里,丢了、坏了,我老杨头也负不了责。” 出门时,翟丹又回头看了一眼。 “杨师傅,这玩意儿乍一看,真吓人!不过看过之后,脑子里回想一下,还又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杨:“我也是跟你一样:第一次看到被吓了一跳。后来,每次进来,还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既害怕,还又想看。” “这要是拿出去展出,肯定是个吸引人的好玩意儿!” 翟丹赞叹。 第115章 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赚钱 回到胡老师的办公室,胡老师问他徒弟:“帮助这些民间工匠,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我脑子里有一个大概的想法,还没有确切成型,想来和您商量商量。” “你不会把那刚得到的二十万捐出来?”胡老师怀疑的问。 “不会,您是知道的:您的徒弟这么贪财,天天一门心思盯在怎么赚钱上,怎么可能把吃下去的再吐出来?” 翟丹故意做出一副市侩相。 胡亦勤正色道:“我之所以推掉修复你们学校大花瓶的活儿,还不遗余力的推荐你上,就是想让你们家有机会改善一下生活,不再有后顾之忧。你要是再捐出去,我的苦心就白费了。” 胡老师清楚自己徒弟的品质,翟丹不是那种死钻钱眼儿的人。 从他每年从赵家订货,变相资助赵家六千块钱这件事上,已经能看出人品。 “胡老师,实话跟您说,那二十万已经被我爸妈拿去买房子了,您现在就是让我拿,我也拿不出来。我想的是:让他们自己造血!” “自己造血?” “对!自己造血。就是自己救自己。” 翟丹收起先前的嬉皮笑脸,面色变得严肃。 “咱们东洲这么多民间艺人,这么多的民间文化艺术,之所以濒临灭绝,是因为挣不到养活自己的钱。如果连自己都养不活,自然会被逐渐淘汰。 就拿咱们这个锔瓷来说,靠帮人修补个瓷碗、砂锅的,挣的钱养活不了自己,所以从业人员少,行业也越来越凋敝。 但是您把这些技术用到修复文物上,我把这些技术用到修复贵重瓷器上。您凭手艺领国家工资,我领巨额奖励,我们不但能生存,还能过得不错。所以在东洲锔瓷行业,还有我们爷俩能坚持下来。 能坚持下来的前提,是我们转型了。其他行业这么多民间艺术和手艺,他们没有及时转型,所以遇上了生存危机。 寻找柿子山一号大墓时,省博物院的周院长曾经对我爸爸说过一段话,原话我记不清了,但大意还记得。周院长说,一种东西被时代淘汰,除了不适应时代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因为暂时没有发现新的应用领域。” “大丹,这些道理我都知道,我们是找到了转型的正确路子,可其他行业没有我们这么幸运啊!隔行如隔山,他们如何转型,我们怎么能说的好?” “师傅,我们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和那些人比,我们是更高层次的专业人士。我们既懂专业内容,又懂行业趋势,比他们看得更高、更远。 就拿东洲丝绢来说,我们是丝绢工艺的旁观者,所以更能看清楚其所处处境,更能帮助她们赵家这些当局者,走出迷茫。帮她们申请专利,并授权您帮她们把关出售专利权,这就是旁观者的清醒和改造。” “那具体你想怎么帮他们呢?” 胡老师更想听具体的,而不是大道理。 “具体方式就是——策展!” 翟丹说到了未来的发展趋势,不由得眼神放光。 “大丹啊,你说的这个策展是啥意思?” 胡老师是个修复师,对于新奇的概念并不熟悉。 “胡老师,在回答您之前,我想先问您一个问题。” “你说。” “你们单位这么多干博物馆的人,都最擅长什么?” “擅长?干博物馆的,当然是擅长考古啊,保护文物啊什么的。” “错了。” “怎么会错呢?” “你们自己认为做的是保护、研究和展示文物。但在外界看来,他们最直接的印象,博物馆工作就是展示文物。” “这是我们和外界的认识偏差,和策展有关系吗?” “策展就是策划陈列展出的简称。干博物馆的,在行业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最擅长啥?不就是最擅长把东西摆出来给人看嘛!” “那倒也是。干了这么多年博物馆,主动被动的,总是会有一点经验和心得。” 胡老师点头赞同。 “策划展出,就是博物馆最好的赚钱方法。如果这个技能丢了,那就说不过去了。” 翟丹一脸严肃,严肃的像个中年人。 “胡老师,咱们再来假设一下:假如未来某一天,我们全国所有博物馆都会实行政策,失去门票收入,博物馆该怎么办?” “免票?那绝对不可能!要是没有门票收入,我们的博物馆根本就运行不下去了。” “我是说假设。假设有一天,博物馆免去门票钱,不再向游客收费,国家只给拨最基本的开支,那博物馆该怎么活下去?” “那还真是个灾难!”胡老师喃喃地说道。 “我们现在都说学习国外的先进经验,据我所知,国外的博物馆,门票是一种趋势。在失去门票收入的前提下,博物馆就得想办法采用其他方式增加收入。” 翟丹不敢跟胡老师透露更多未来细节,他只能是旁敲侧击的透漏个大概。 未来,国家将下狠心用“一刀切”的政策,对国内所有博物馆进行门票。 “我们再说的远一点,失去门票收入以后,国外博物馆应对方式有几种。” “一、政府拨款,这部分款项数额有限,国外博物馆接收最多的数额,也只占总支出的三分之一。国内以后可能会好些,也只能是勉强发工资和维持。 二、社会捐款,国外鼓励富人捐款博物馆免税,有很多有钱人会给博物馆捐款避税,捐款成为很多大型博物馆的收入来源之一。这个我们国内没有配套政策,很难实现。 三、文创收入,就是销售文化创意产品的收入,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卖旅游工艺品和旅游纪念品。外国一些经营出色的博物馆,仅靠文创收入,就能保证自给自足。这个文创,就是我们能做文章的突破口。 文创收入的高低,在于你ip品牌价值的高低。” “大丹,你说的那个阿屁是什么东西?我听不懂。” “ip是外语tellectualproperty两个单词开头字母的简称,翻译过来,就是‘知识产权’的意思。” “比如说东洲丝绢,在国内以前很有名,和国内其他丝绸相比,又有自己的特色,把它申请了专利,就是有了自己的知识产权。 我们现在又这么多的传统民俗东西,都是很好的ip资源,只是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掘和应用。咱们把它们的潜力发掘出来,让它们自己造血,自己养活自己,这就自然不会灭绝。” “这可能吗?” “不指望所有的ip都能成功,只要有一部分成功,多成功一家,我们的负担就少一分,救活的民间文化就多一个。我的目标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说了那么多,策展跟我们救助民间技艺有什么关系?” “策展就是个由头。说白了,就是找个理由,搞个活动,把这些传统民俗文化都推广出去。” “策展算什么挣钱方式?能挣钱吗?” “策展也算是文创活动。文创不止是把东西包装设计成旅游工艺品和纪念品卖钱,策展是文创的一个分支和变种。办展览,就能赚钱。” 胡老师听得目瞪口呆。他惊讶的望着翟丹。 “大丹,你怎么懂得这么多?都能当我的老师了!” “我懂的也只是的皮毛。因为我接触过这方面的资料,觉得咱们可以一试。” 胡老师拍拍翟丹的肩膀。 “其实刚才你说得那些我也是听得似懂非懂,但我觉得有道理。我们应该去试着做一做。” 第116章 最吸引人的展品 胡老师认同翟丹的看法,可是他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入手。 “大丹,如果我们策划的这个展览不吸引人怎么办?要知道,我们三楼这个筹备中的民俗展厅,就是因为担心没人喜欢这种东西,所以迟迟没有对外开放。” “我们传统的展出,就是博物馆提供什么东西,游客就看什么东西,就像老师按着书本照本宣科,不管学生喜不喜欢,不考虑学生是不是接受,一味灌输。所以经常不被外界喜欢。” “方式一直都是这样的,难道不对吗?” 胡老师感觉有点跟不上徒弟的思维了。 “时代变了,我们也得跟着变,不然的话,就会像咱们设法救助的这些民间文化那样,因为跟不上时代而被淘汰。” “那该怎么变?” “策展,就是要事先策划好,保证一定要吸引人。人们不喜欢民俗文化的东西没问题,我们找他们喜欢看的东西,先把他们吸引过来,再引导这种注意力转移过渡到咱们想推送给他们的。” “这就像一个优秀老师,教学生的时候,先亮出学生感兴趣的东西,等吸引学生接受了,再由此及彼转换过渡,引导学生接受传授给他们的知识。” 在后世,这种东西叫吸引注意力和引流。 博物馆自身就要求具有教育社会公众的功能。 “你想用什么把人们都吸引来?”胡老师问。 “当然是博物馆里有的。”翟丹胸有成竹的说。 “文物?” 胡老师看着徒弟的眼睛问。 “嗯。” 翟丹点头。 “我们这展厅里展出的挪些个文物,平时也不是多吸引人啊?” 胡老师对市博物馆里展出的东西有几斤几两,心中有数。 “我说的不是展厅里的。我是说在这个博物馆中没展出的。” 对于用什么吸引人,翟丹心中有数,说话一点都不急。 “你是说文物仓库里的?” 胡老师心中一紧。 “差不多。老师您是聪明人,和您说话就是痛快!” “你是不是看中我们文物仓库里的那个瓷蓝釉龙瓶了?” 那是国家一级文物,馆里都不敢拿出来展示的镇馆之宝。 “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们仓库里有这个文物。” 翟丹摇头。 “汉代龙形和田玉壁?” 胡老师抛出另外一件国家一级文物的名称。 “不是。这个我也没听说过。” 翟丹还是摇头。 “熊食马图案的黄金衣带扣?” 胡老师又抛出一件国家一级文物的名称。 翟丹还是摇头。 胡老师头上开始流汗了。 “金缕玉衣?” “不是。” “青玉镇墓兽?” 这回,轮到翟丹头上流汗了。 “我的天哪!胡老师,你们文物库里到底藏了多少件国家一级文物?” 翟丹瞪大了惊讶的眼睛。 “你们不是二级馆吗?这么多好东西,应该是送到省博物院或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啊?你们是不是都隐匿着没上报?” “嘘——小声点。” 胡老师做个噤声的手势。 他看看周围没人,低声对翟丹小声耳语。 “这两年,本市周围盗墓和房地产开发多,我们应急考古的事也多,许多珍贵的文物收集上来以后,还没来得及整理上报,都收藏在文物库里了。” “另外,馆里的领导也有私心。这么多国家一级文物,馆里人拿去研究做学问,能保证全馆的每个人,都有足够的论文发表,评职称也容易些。这些文物,留着还能作为申请保护经费的理由,把我们这个二级馆升级为一级馆。” 翟丹听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博物馆文物库里,还藏着很多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 “这些你千万不要往外说。乱说话,坏了我们馆的升级大计,全馆的人都会跳出来,活活吃了你。现在就直说,你的策展,看上哪件文物了?” 翟丹嘴唇哆嗦一下,鼓起勇气迸出四个字:“千年干尸!” “什么?只是千年干尸。” 胡老师顿时不再紧张,脸上变成不屑一顾的神态。 “那是我们馆最不受欢迎的藏品。因为样子有点恐怖,看仓库的两个女同志看着害怕,死活不让放在文物库里,送别的部门暂存,谁都不愿意接收,转了几圈,现在放后勤堆杂物的仓库里了。” “可那是文物啊!”翟丹争辩。 “那玩意儿虽说很珍贵,但是库房不愿接收。放文物部屋里,文物部的女同志害怕;放办公室贵重物品小仓库,大乔也害怕;放保卫科,夜班保卫不敢回屋休息;最后,只好先硬逼着老杨,放后勤仓库。” “这么珍贵的古尸,省博物院不要吗?” “我们想送省里去来着,可省博物院说正在修放干尸的展示厅,强调先在我们这里存一段时间,说什么也不愿先接收到他们库里存着,说要等修好干尸展厅再来取。” “省博对干尸怎么也是抗拒的态度?” “我听说,省博物院掌管的文物库房的,也都是女同志,挺胆小的……” 胡老师难得也八卦一回行业里的秘事。 “那省里什么时候要?” “这个古尸今年刚出土,省博重修,要花一年,现在不接收,估计我们要代管到明年这个时候。” “太好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利用这个千年古尸做文章了!”翟丹大喜。 一般策展的前期准备,要半年时间。翟丹有信心把准备期压缩到三个月之内,再展出几个月,正好把这个空档期用个充足。 “那玩意儿拿出来暂时利用一下,馆里倒是不会吝啬,就是古尸的面目狰狞,既吓人,又恶心,你要是拿出来展示,会不会把游客都吓跑啊?” “师傅,此言差矣。臭豆腐人人都觉得臭,但真吃起来,谁都说香。你没看社会上那些人:专门喜欢花钱去看个鬼片、恐怖片的电影,去个恐怖屋、鬼屋找刺激,越是吓人的,越是能吸引人的好奇心。” “这和传统民俗能扯上什么关系?” “古尸身上的衣服、首饰、陪葬品,和民俗都是一脉相承的,古时下葬的仪式、诗歌唱词、祭祀表演,和我们现代一些传统的民俗也是一脉相承的。” “我们设计一个传承延伸系列展览,游客看完古尸,再介绍相关能够联系起来的民间艺术,就把这些内容都串起来了。游客看完恐怖的古尸后,再看看民俗表演、买点镇邪的民俗工艺品,接触点好笑轻松的民俗小玩意儿,正好安抚紧张的情绪。” “文章喜波不喜平,有高有低,有起有伏才是好文章。展出也是这样,平平无奇的展出,游客看的懒洋洋的,一点都没劲。我们做到调动游客情绪,有紧张有松弛,这才是真正完整的展出。” “让那些民间艺人,围绕这个主题准备自家的特色产品,一定会大卖。现在筹备,元旦前开展,加上春节假期,再搞个民俗庙会,宣传跟上,人一定会不少。争取让手艺人都挣上钱。如果模式可行,以后隔段时间就搞一次,一年有几回赚到钱的机会,总比您每年一次给他们几百块钱强。” “好像是那么个意思。”胡老师连连点头。 “刘副馆长现在不在馆里,等他回来,我把你刚才说的跟他聊聊。” 第117章 拜访张总经理 东洲市永安区发达房地产公司的售房处,有一个里间,是留给总经理临时过来处理事务的办公室。 这天,张斌正在办公室里,等销售部送营销计划,翟丹敲门进来了。 见到翟丹,张斌心情大好。 “哎呀,小翟师傅,前两天你把那件瓷器修好送来了。帮了我的大忙,正说想要去谢谢你呢!” 翟丹摆摆手:“张总,谢就不用了。我就是觉得你们这买房贷款手续太复杂了,我们来来回回跑好多次了,感觉就是刁难人。” 张斌给翟丹倒上茶。 “不是我们刁难人。是我们这小城市申请贷款手续就这样,非得只贷给有城市户口、有工作的人。你父亲是农村户口,必须先在我们这买下住房,我们拿住房证明先办辖区的城市户口,然后带着户口和工作单位证明,才能再办另一套门面的贷款。” “人家大城市都不看户口!”翟丹抱怨。 “咱们这里不是城市小吗?政策执行的比较死板。这样,今天让我的司机老苏,开车陪着你爸爸一起跑手续。这样能尽量快一点。” 张斌很热心的拿起桌上的电话,吩咐他的司机开车带翟金成去跑手续。 翟丹自己坐在小接待室的沙发上。 “张总,这样不会耽误你的事?” “没事没事,反正我今天就呆在这里,也不外出,用不上汽车。” 张斌人还是挺热情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别客气,实不相瞒,你帮我修的那个瓷碗,是帮一个省城大集团老总做的。你修的快,弄的又精巧。那位老总非常满意,给我们投公司注资了一大笔钱。” “你送来时说急用,不敢耽误你的事儿,所以我就加班加点修出来了。” “对了,你修好的那个瓷碗上,在角落有一个锔钉,上面留了一个小小的印记,我当时以为是个装饰纹路。我拿到省城人家那里一看,说是你印章的图案。” “那是我的落款。凡是我修复过的东西,都会留下一个落款作为确认。就当是质保的标记!” 自从看到高桥在他金缮的瓷器上都留有落款,翟丹也决定心树立自己个人的品牌。 以后凡是再修复东西,他都特意留个自己的特有标记。 “我不懂这个,当时真吓坏了,以为人家老总不喜欢。结果老总对你的那个印章赞不绝口,说假以时日,你会成为大师,这个签名,一定会跟着升值的。” “这就像古代修城墙的工匠,许多城砖上都留有名字,以便追究责任。” 翟丹满脸的谦虚。 “你修复的那件价值二十万的大花瓶,也留名了吗?” “留了。我们锔瓷匠每修复一件瓷器,就相当于重新创造一件作品。自己的作品,当然要署名。” “你们学校的大花瓶修复好以后,我曾经去看过,而且看的很仔细,没看到有你的署名啊?” “那个落款比较隐蔽,一般人很难找到。”翟丹又笑。 一想到这个,他就有点得意。 “你把落款标志留在哪里了?” “张总,这个说来话长,你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啊!反正这会儿我正好闲着。” “那你知道明朝苏州最有名的制玉祖师爷——陆子冈吗?” “不知道!”张斌摇头。 “陆子冈是明朝最杰出的玉匠,现在的玉匠,都奉他为祖师。” “这个陆子冈很有性格。他每制作出一件作品,都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名字‘子刚’或‘陆子冈制’。市面上,凡是有他署名的玉器作品,价格都是成倍的往上涨,还非常抢手。” “就没有例外不留名的吗?”张斌问。 “我说的就是这个事。凡是陆子冈制作的玉器,从不列外,都要有他的名字落款。” “后来陆子冈负责制作一把进贡给的皇帝的玉壶,按照皇家的要求,玉匠是不准在作品上留名的。负责的官员强制要求陆子冈必须亲手制作,还不得落款。陆子冈也没多说什么,雕了一把玉壶进贡了上去。” “后来呢?” “后来皇宫里有人觉得不对劲,认为凭陆子冈的脾气,是不可能不留落款的。就把他制作的玉壶拿来反复研究。” “看来看去,都没有找到落款。大家还以为陆子冈真的不留名了。” “有一个太监不放心,把玉壶对着光往壶里的内壁看,结果发现:在壶嘴里,有小小的‘子刚’二字。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陆子冈是巧妙地运用了“内刻功”,把自己的名字刻在了壶嘴里。” 张斌顿时醒悟:“小翟师傅,你是不是把自己的名字留在大花瓶的内壁里了?所以外面看不出来?” 翟丹笑道:“没错。那个位置只有我自己能找到,就当是作为一个防伪标签了。” “妙!小小年纪,真是心思巧妙。”张斌赞叹。 二人正说着话,销售经理拿着一份计划进来。 “张总,这是新的营销方案。” “省城南山集团的人看过没有?” 销售经理吞吞吐吐地说道:“用传真发过去了,结果人家打电话回来,说……说我们的营销宣传……没用品味,看起来像是……像是暴发户土财主的作风,还说我们有点小家子气……” 张斌接过,翻了翻,不满地说道:“这是我们得到的第一笔大注资,要求营销宣传要做大,咱们不能让人家省城来的大集团看扁,计划拿回去重新做,照百万级的预算制作!” 经理小心翼翼的请示:“好,我们重做。但是新的宣传营销方式从哪里入手呢?我们也找不到方向,你看能不能给我们指示一下?” “我也没有现成的计划,你让我也想想。”张斌皱着眉头说。 销售部经理拿着计划,闷闷不乐的离开。 “张总,你们这是要做大手笔宣传了?” “没办法,跟大集团打交道,他们的做事风格,出手就是大江大河。咱和人家一比,我们就是小小溪流,扣扣索索的,也难怪被人说做不大。” “张总,你们对利用文化事业进行宣传营销有兴趣吗?” “利用文化事业进行宣传营销?怎么个营销法?” “在国外,有许多大品牌,把新品发布会都放在博物馆举行,这样既新奇,又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而且文化氛围足。稍微包装包装,不比老外那高档晚会差。” “不能光是高档的接待,人家省城集团还要求有接地气活动,让一般老百姓也都能参与进来,不能只追求高端,也不能只追求低端,要求全面都有。” “还可以搞一个庙会啊!” “庙会?” “庙会老百姓人人都愿意参加,最接地气儿。” “这都挨得着吗?” “我知道最近有个活动,能把它们都串起来,张总你有没有兴趣?” 出于生意人的精明,张斌:“小翟师傅,你说来听听。” 第118章 打动人心的文案 文化古玩市场的二楼管理办公室内,负责人经理韩大海正接待着翟丹的来访。 “小翟兄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韩经理,过来找你,我是受了市博物馆和永安区发达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委托,找你商议关于能增大你们市场影响力的事。” “你?” 韩经理感觉眼前就是一个半大孩子,却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看到韩经理不太信任的样子,翟丹早有预料。 “为了让你信任我不是骗子,请看我带来的材料。” 翟丹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叠纸。 “这是市博物馆办公室给我开的联系接洽介绍信。” 翟丹持有市博物馆开出的介绍信。 这介绍信,是胡老师给办来的。 上面写着:兹有我单位代表翟丹同志,去贵单位商讨联合举办民俗活动事宜,请于接洽。 落款是市博物馆办公室陈主任签发,并盖上办公室的大红图章。 韩经理一看介绍信,头大了。 这小子居然能代表博物馆。 接着,翟丹又递上张斌房地产公司开具的身份证明,证明翟丹是代表张斌房地产公司的业务员,前来洽谈业务。 九十年代末,东洲地区不发达,一般单位之间接洽,都是出具介绍信证明身份。翟丹一下子就拿出了两个单位的。 “如果韩经理不信任我本人的能力,这还有报纸,上面有对我个人修复矿区中学大花瓶的报导,可以证明我不是江湖骗子……” 韩经理慌忙阻止翟丹再掏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算了算了。我还不了解你小翟兄弟的能力吗?我们市场的名称,就是按你建议改的。那天你逼走东瀛大师,我也是亲眼看见的。我绝对相信你。咱们现在主要是天下太平,要是在战国时代,我相信你小翟兄弟肯定能挂六国相印。” “挂六国相印不敢当,我就是个先头兵,代表这两个单位,先征询一下韩经理的意见。愿意合作,韩经理你和他们两个单位的领导当面谈。不愿意合作,就当我没来过。” “小翟兄弟,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是这样的,市博物馆和区发达房地产公司联合,也想拉上你们文化市场,办一个大型民俗文化活动。” “博物馆出面做民俗文化宣传教育和普及,房地产公司出钱赞助活动,你们市场出场地和人,承担一部分售卖纪念品和现场表演活动。” “博物馆想利用你们后院闲置的火神庙,再搞一个庙会。你们市场出一部分场地、人和工艺品,作为配合。这样能你你们带来人气和经济效益。博物馆也得到教育公众的社会效益。” “好啊!这是好事!” 能给市场带来人气和利益,韩经理求之不得。 “活动日期是从元旦假期那天,试运营一次。如果元旦那天的效果不好,我们就中止剩下的活动。如果效果好,我们就在一个半月之后的春节正式开始,从初一到十五,举办为期半个月的活动。” “哎呀!元旦没有问题,但是春节我们市场准备放假,从年三十,一直放到正月十五。” 韩经理不好意思的说。 “韩经理,我们春节这个时间段,是最能赚钱和吸引人气的时候,你们市场要是休息,可就亏大了。” 翟丹从包里掏出简要的策划设想书,递给韩经理。 “你看这个策划书:元旦,我们试运营一次,取得实践经验,如果顺利,就应该是稳赚不赔的。” “从年初三,我们规划火神庙会。庙会办到初七。让一些民间文化充分发挥。准备接待十万人次。” “之后,还要有压轴的正月十五元宵节灯会。准备接待二十万人次,这不是普通的万众同乐,就是一个招商的好时候。” “好戏一场连着一场,我们不但请省级和国家级媒体,还邀请海外媒体前来报导。外国人对我们这种传统民间文化最感兴趣,到时你们关门休息,就什么都错过了。” 韩经理看着策划书上的计划,心里一阵激动。 有些东西他早就想搞,但一直懵懵懂懂不知从哪里入手。 对于市场经济的怎么经营,全国都在摸索路子。 今天看了翟丹带来的简单设想和计划,突然觉得豁然开朗。 “我们早就想办个大点的宣传,就是一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由头。现在有这么好的主意,今年豁出去了。我去做董事会的工作,改变一下春节的放假安排。” “太好了,有咱们三家的联合,事情的大框架就起来了。只要你们市场愿意加入,我安排个时间,三方的主要领导见一次面,沟通一下细节。” 省城重点大学的校园内,耿小磊刚上完课,抱着书本,正慢悠悠往宿舍里走。 路过宿管阿姨的门房时,宿管阿姨从窗口伸出脑袋。 “喂——那个‘男生宿舍’的耿小磊,有你的汇款单!” “我的汇款单?” 耿小磊一脸惊讶。她想不出会有谁给她寄钱。 “阿姨,你下回再找我们宿舍的人领邮件,要说3楼11号寝室的谁谁谁。别老说‘男生宿舍’、‘男生宿舍’的。总是这么叫,我们宿舍的几个同学找不到男朋友,小心她们找你算账。” “好好,不这么叫喽。这不是整个女生六号宿舍楼都这么叫吗?我都是跟着其他同学的叫法喊的。你先签字,领邮件。” 在阿姨的登记本上签字之后,宿管阿姨指着邮件登记本上另一页上的一栏说:“还有你的一封信,把这封信一块儿签字领走。” 耿小磊注意到:登记本上记录的来信和汇款地址,都是东洲矿区中学高二(2)班。 看到来信地址,她立刻就知道这是谁寄来的了。 拿到汇款单,果然,上面的汇款人名字是翟丹。 汇款单的附言栏内,还写着:问题我已统筹解决,不要再寄钱了。 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就算了,这个贼大胆就是这么自以为是。 她不由得小嘴一歪,“哼”了一声。 撕开信封,里面是翟丹寄来的一份简要策划书。 看着策划书的内容,不由得转怒为喜。 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个贼大胆,还算有点良心!” 宿管阿姨打听八卦似的凑了上来:“两份邮件是同一个中学的地址,谁给你寄的?是你妹妹吗?” “我妹妹?”耿小磊啼笑皆非。 “这上面不是个女孩的名字吗?翟——丹——。” 阿姨指着汇款单上的落款说道。 耿小磊的眉毛向上一挑,笑道:“不是我妹妹,这是一个不安分的弟弟。” 第119章 越搞越大 刘馆长从外面回来了,被胡老师和翟丹师徒堵在办公室里。 听了胡老师和翟丹对于活动设想的介绍,他出乎意料的提出反对意见。 “你们搞民俗文化策展,我支持。但是怎么又把房地产公司和文化古玩市场也扯进来了?还又扩大成庙会和元宵灯会?” 翟丹只好耐心解释。 “刘馆长,本来我们策划的展出,只有博物馆一个主办单位。但是办展出和宣传需要一笔费用,如果不联合社会上的商业力量,这个费用没用来源,一切就都是空谈。” “等找来房地产的赞助商,房地产公司又嫌我们宣传规模做的小,效果不好。于是为了做的更大,我就把民俗活动加码扩大,再搞一个热闹的庙会。这样不但手工者可以赚到钱,一些民间表演也可以派上用场。” “既然一个庙会是搞,日期又订在春节,干脆把正月十五元宵节灯会也顺便加码划进来了。正好也展示一下我们本地的花灯艺术。结果不断加码,规模就越来越大了……” 说到最后,翟丹有点不太好意思。 “你们最初打电话给我说这事的时候,我之所以支持,是因为只有我们一个主办单位,现在主办单位就有三个,活动搞的这么大,还需要上级主管部门审批,事情已经不在我们的控制范围了。” “刘馆长,人说三个臭皮匠,抵上个诸葛亮。我们三个单位各自为战,都成不了什么大气候。但是联合起来,虽说加码过大,但能达到一加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而且事情做成,东洲的民间文化和艺术就算是被重新激活了。” “能够救助一帮生活困顿的人,能够重新激活传统民间文化,能够让三个单位达到超出自身能力三倍以上的影响,何乐而不为呢?” “您是干事业的人,难道不想干出点轰轰烈烈的事吗?” “做什么事都有风险,万事根本不可能都求稳,说个难听话,我们坐在这里喝水,都有被呛死的风险……” 刘馆长长叹:“唉——你们是不知道……” 正说话期间,他的声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请进。” 刘馆长招呼敲门的人进来。 门被从外面打开,一个假小子打扮的英姿飒爽身影,出现在门口。 “耿小磊!” 翟丹一眼认出来人。 他问耿小磊:“你怎么来了?” “就许你在东洲兴风作浪,我怎么就不许来?” 耿小磊笑吟吟走进来,大大方方向屋里人打招呼。 “刘老师,胡老师。你们好!” 刘馆长对耿小磊说道:“小耿,你来的正好,把我们准备的计划书,给胡老师和小翟各一份。” 计划书? 刘馆长和耿小磊还有什么计划? 翟丹接过耿小磊手中的计划书,快速扫描了一下,立刻惊讶了。 “刘馆长,在展出上,你这也要再加码?” “是的。自从你们在电话里提出策展这件事,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也在找关系加码运作展出的事,不料我加码一倍,你们又加了两倍工作量。” “所以刘老师把我也叫来帮忙了。” 耿小磊笑盈盈的说。 “小磊不是我叫来的,是她主动联系我,要来帮忙的。”刘馆长纠正。 胡老师掏出眼镜戴上,看着计划书念道:“法——老——木——乃——伊——展——。法老木乃伊,你们要策划在我们这里搞法老木乃伊展?” 刘馆长指挥他的学生:“小耿,这个事你来解释。” “好!这件事我来做个讲解说明。” 耿小磊痛快接招。 “在你们提出古尸展以后,刘老师就考虑怎么能让展出更吸引人。既然公众都对神秘文化有兴趣。一个是展,两个也是展。刘老师就动用文博界的关系,看能不能把展品做的再丰富些。” “刘老师联系了好多地方,终于最后确定了国外一家友好博物馆的木乃伊。这家博物馆和我们有联系,曾经希望搞个互换展。” “互换展是什么?”胡老师疑惑地问。 “互换展就是两个博物馆站之间,各拿出一批对等的文物,到对方那里去展出,因为资源对等,就不用另外再出文物租借费。” “哦——”胡老师点头表示明白。 “国外那个博物馆愿意出包括木乃伊在内的相关馆藏一百一十件文物,供我们展示三个月,我们不需付任何租借费用,只需以后也提供一个专题产品的文物供他们办特别展出即可。” “我们馆也有很多不错的文物,对等换展的东西也算能拿得出来。双方都不吃亏。这是对双都有利的事,就是我们工作量要加大好多。” 胡老师陷入深思状态。 “所以我说小翟你盲目加码扩大,造成我们可能忙不过来。” 刘馆长皱着眉头批评翟丹。 “刘老师,不着急,这个策展具体事宜,我和翟丹还有胡老师,我们三人全包了,馆里其他有什么人力、物力资源,到需要时候,配合一下我们就行。” 后世的省城博物院,创造出来的策展人制度,就是要求:只要本单位具备文博中级以上职称,策展方案得到批准,策展人可以任意从各个部门挑人,组成策展团队,其他部门辅助配合。共同完成策展。 耿小磊这丫头还真聪明,她说的处理方法,竟然暗合后来的灵活策展制度。 怪不得刘馆长对她青眼有加。 就在这时,刘馆长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刘馆长拿起电话,接听了半天,面色变得极为严肃。 他嗯嗯啊啊对着电话说了一通,放下电话对着屋里的三人说道:“现在事情闹得更大了。” “又出什么事了?” “本来馆里办公室只是例行公事,把计划报到文教局,结果文教局知会旅游局、宣传部,现在都知道了我们计划的事,区里准备把这事做大,搞成本地的文化节,还出动公安、城管、社区居委会等组织辅助帮忙。” “他们也都参与?”翟丹问。 “文教局会组织学校学生参观民俗展。为了防止吓到学生,他们避开古尸和木乃伊展。旅游局对外以古尸和木乃伊为吸引物,招揽旅游客源。宣传部负责找各种新闻媒体来报导宣传。” “区里还说:为了防止产生拥挤踩踏事故,公安、城管也都出动,帮忙维持秩序。社区居委会主要组织从事民俗活动人员参与和其他方面打支援辅助。” “这要是办成功,天大的好事。要是失败,估计以后好多年都办不起这样的活动了。”胡老师断言。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回,我们就是不想干也回不去了。” 刘馆长感叹。 商议了好久,从刘馆长办公室出来时。 翟丹问耿小磊:“你这个时候跑来,也不上学了。是想来跟我争三楼民俗文化展厅的主导权的?” “哼——你真是小家子气!认为我就是那么小的心眼?” 耿小磊一副瞧不起的表情。 突然,她又笑了。 “你是不是怕我了?” “我是为了那些民间传统文化找活路,没想跟你争。” 翟丹郑重表态。 “我也是为了那些民间传统文化找活路,谁稀罕跟你争?” “你泡在这里不去上课,耽误了学习怎么办?” “我大四的课都自学完了,待在学校里也是浪费时间。” “我是关心你。” “谁要你关心!” 耿小磊转身扬长而去。 第120章 意见相左 古玩文化市场的董事会上,韩大海正在给董事会的三个大股东单独做汇报。 古玩市场,就是这三个有钱的股东合伙办的。 成立之初,三个股东只是觉得这里面能挣钱。 但是怎么挣钱?都没有经验。 经营上也是在一点点摸着石头过河。 韩大海自从接手当上经理,一直工作的很努力,市场却起色不大。 文化市场在他们这几个大老板眼里,就是一个费力且不赚钱的放羊般存在。 后续是继续投资,还是放任其自灭,三个大股东意见始终也弄不到一致。 这回遇上庙会这个项目,韩大海终于感到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他面对自己这几个顶头的大老板,从商业声誉到直接收益等利益,洋洋洒洒讲了一个上午。 但是三个大股东的态度,一个赞同的,一个反对的,还有一个犹犹豫豫左右骑墙的。 赞同的股东说:“小韩,你说的这些,是件事,听你这么一讲,我也很感觉很有道理。只要我们的支出不多,后面收益又大,你大胆去干。” 反对的股东说:“节假日临时加班,工作人员的加班费,增加人手维护秩序的工资……文化市场不赚钱就算了,我不希望再增大更多支出,所以不主张举办这个活动。” 态度骑墙的股东一直不吭声,始终不表态。 韩经理耐着性子解释:“只要我们这次活动成功,市场的生意一定会好起来。以后文化市场在社会上有了影响,租户会多,来买东西的人也会多,能多赚更多钱,前期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反对的股东冷言冷语道:“文化活动,上次本市的魏氏集团也搞过,花了钱,结果最后出了事,闹的一地鸡毛,好事弄成了丑闻,现在区里有关单位特别警惕这类事。” 韩经理:“正因为有魏氏的事在先,现在上级有关部门急于找一件能提振本地声誉的事,洗刷上次造成的坏名声。而且这次有上级主管部门参与,保险系数高。” 持反对意见的股东又说:“这次是三家主办单位,三家的需求不一样,需要强力统一,如果协调不力,非常容易失败。这时间的具体事物协调怎么搞?” 韩大海一时答不出来。 支持他的股东说道:“这应该也不是大事。实在不行,就三家主办单位成立一个文化公司,专门出面操办和协调这里面的事。” 反对的股东:“这又得出一笔钱。文化市场本来就不死不活的,没赚到什么钱,我们这又得增加投入。” 赞同的股东说:“只要庙会活动赚到钱,成立的新公司肯定也会顺便赚到钱。最后还是合算的。” 持反对意见的股东急了:“成立新公司,出资的这个钱,只要你韩大海经理愿意承担,我就没意见。不然事情免谈。” 这时,不表态的股东也说话:“小韩啊!这事要冒一定的风险。如果你能承担新成立公司的风险,我们不介意看到你从新的文化公司赚钱。反之,这其中如果有损失,你韩大海也要承担,怎么样?如果同意,这个计划就可以通过。” 球踢到这里,三个股东老板都看着韩经理。 韩大海一咬牙:“好!这个成立新文化公司的事,我个人出资,承担其中的风险!” 反对的股东冷哼一声:“一个一直没有什么突出业绩的子公司,终于也算硬气一回。” 韩经理心说:就是你们这些股东天天互相意见不一搞内耗,文化市场不死不活,最后还让我来背这个管理不善、经营不善的黑锅! 支持韩经理的股东拍拍韩大海的后背,对其他二位股东说:“小韩既然敢承担,说明他是有一定把握的。新文化公司成立,我帮他出资一部分钱,和他共同承担风险和收益,你们二位没意见?” “只要总公司没有损失,我们没意见!” 其他两位股东表态。 “不过这个项目,我还找了着名经济学家——刘绪源教授,来帮我们把关审核,你们几位没意见?” 反对的股东又推出一个重磅意见。 有大学里的经济专家来审核,那更好。 三个股东都没意见。 下午,大名鼎鼎的明星专家——刘绪源教授来到了他们的董事会上。 “刘教授,这是我们下面一个分公司送来的营销计划,你来帮我们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一份韩大海经理送过来的汇报材料递了过来。 刘教授五十出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很有内涵底蕴的样子。 “嗯——这个设想和计划都不错!实施起来,能给文化市场带来声誉,能现实给租门面的业户带来收入,还能刺激未来空门面的出租率。是个好主意!” 一个股东小心翼翼地问:“那刘教授您看这是没问题了?” 刘教授哈哈大笑:“我早就说你们那个市场问题太多,得彻底大规模整改。你们三个老板就是不当一回事。最近,你们市场从‘旧货’改为‘古玩文化’开始,总算是心思用在上面了。” “哦——”刘教授在手里的文字材料上,突然看到承办单位有“市博物馆”,博物馆具体负责人有“刘胜庸”的字样,突然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个市博物馆的主要负责人,是那个刘胜庸副馆长?”刘专家问。 “对啊!他是这个馆里的专家,年富力强,能力强,脑子又活络,不像那些老专家那么死板……” 韩大海经理急忙向众人介绍起刘副馆长。 “这个刘副馆长我认识,人聪明不假,但是博物馆计算的太精明,从整个计划上来看,他们便宜占的最多,你们文化市场是吃亏的。” 刘教授突然口风一变。 “怎么是他们占便宜?我们吃亏的?” 韩经理不明白。 “你们文化古玩市场出火神庙的地盘,还把停车场捐出来办成庙会会场,出人、出业户。实际能得到的,只有未来不确定的生意增长和确定的声誉增长。” “他博物馆得到的声誉比你们还要大,展示古尸还另收门票,直接利益,会比你们得到的多。但是投入不比你们大,这不是占便宜吗?” “各家能拿出的资源不一样……”韩经理急忙解释。 博物馆展览门票收入高,那是有值连城的千年古尸,这玩意不是谁都能有的。 刘专家根本不理会韩经理的解释。 他换了个思路说道:“还有,你们三位老板当初拿下这块地,本意是有开发房地产的愿望,只是一时资金不够,暂时改成简单的大棚市场,为的就是不空置,而不是做什么文化事业。” “现在地皮已经开始涨价,开发房地产正当时,远比搞什么文化市场有赚头。要是坚持搞文化事业,你们的房地产计划,就算是完全废了!” 第121章 危机来临 “怎么会废了?他们庙会文化活动结束,反正地是我们的,我们想什么时候上地产项目,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一个股东说。 “等这个活动结束,火神庙会名声大噪,你们猜:上级部门还会让你们拆火神庙盖商业地产吗?” 刘教授奸诈的一声冷笑。 “庙会都准备上马了,现在该怎么办?”另一个股东问。 “现在火神庙,只是当成老旧的房子,落在你们管理的地皮上,拆就拆了。如果现在不尽快动手,上级部门正在推行重点文物保护计划,火神庙很快会被规划为重点文物保护建筑,到时谁也动不了,你们这块地皮,不就等于是废了?” 刘专家的金丝眼镜里,透出一丝阴毒的目光。 最后,刘专家总结:“不要等火神庙出名,赶快拆掉,这才是上策!” “现在拆庙,那上级部门会不会过问?” “巧了,我明天要办一场给本区各个主管部门的规划讲座,在讲座上,我会说服他们接受的。等火神庙一拆除,再有什么后悔,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嗯,好主意!” 三个股东连连点头。 刘专家又是一阵阴狠的冷笑,心说:山水轮流转,你个刘胜庸不让我如愿,我也不让你好过! 会议结束后,韩经理找个借口跑出来,急急拨通一个电话。 “喂,我是韩大海,出事了……” 晚上,在永安区的一个社区居委会里,一群民间艺人被集中起来,正听翟丹讲解文化活动注意事项。 屋外,胡老师和五十多岁的居委会主任,正商议着民间艺术的事。 “胡老师,我们街道对这个事是全力支持!除了武术、戏曲、踩高跷和杂耍,我们还有一个退休人员组成的老年锣鼓队,都能去帮你们表演。” “周主任,你们那个老年锣鼓队一定要注意人员的筛选,别什么人都上,重点培养六十五岁以下的骨干力量。最好还要给队员查一下身体,不要有脑心血管疾病的。” “我明白。区里安排下的事,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我们这血压超过一百三的人员,都不让上,免得到时候突然倒下一个,我们也街道担待不起。” “除了节目表演人员,你们社区里的民间能工巧匠都找齐了吗?” “按照您的标准,差不多都到了。胡老师不瞒您说,我也特别喜欢纺织刺绣什么的。五十多年前,我妈就是赵家绣坊的绣娘,后来手艺都传给我了,我有作品……你们的活动,我能参加吗?” “能啊!凡是有手艺的,我们都欢迎。” 屋里,翟丹正给一帮手艺人卖力讲解。 “每个摊位的宣传方式上,能打出的旗号都要打出来。你的工艺品得过什么奖,受过什么表彰,有什么值得宣扬的照片,统统都摆出来。你们不会吆喝、不会说场面话,没关系。摊位上的宣传招牌会说话,会让游客觉得你们的东西值得信任、值得买。” “关于适销对路这件事,大家最近新做的工艺品,主题最好都往我们活动的主题上靠。游客奔我们宣传的主题来的,你们的东西迎合主题,游客为了留念,就会动买的心思。” “如果想不清楚,今天会后我会单独给每一家做适销产品分析和建议,这个散会后单独谈。” “各位,有人问为什么要每一件摆出的工艺品都明码标价?这是我们手艺人的基本诚信啊。那种不明码标价、看人下菜的定价,偶尔一次也许会多赚几个,但是会坏了整个东洲城市的名声。如果每个游客买你家的东西,价格都是不一样的,分做三六九等,换做你们自己是游客,大家心里会舒服吗?” 台下一帮大龄手艺人纷纷点头赞同。 “说得对!” “我们价格对谁都是一视同仁。” “我们东洲手艺人做不出那种漫天要价的事儿!” 翟丹很严肃的说:“大家自律是一个方面,我们还设有投诉和纠察机制。如果被游客投诉欺诈,查实后将重罚,还取消摆摊的资格。” “我刚才开场,给大家讲的某个城市烧烤生意火爆的事。那个城市之所以火爆,并不是因为烧烤好吃到无敌,而是人家全城老百姓,为人处事方面的厚道,厚道到无敌,他们不火,没天理!” 台下纷纷鼓掌。 一群手艺人纷纷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 “这小兄弟看着年龄不大,讲的真好!” “到时候我们一定和他说的那个烧烤火爆的城市比比,看谁对游客更厚道!” “对!说到真诚待人,我们不比谁差!” “我们也凭真心和厚道,火爆全国!” “对了,他说的那个烧烤火爆的城市是哪里呀?我怎么没听说过?” …… 屋里议论的正热闹,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耿小磊和胡老师铁青着着脸走进来。 “大丹,你出来一下。” 胡老师招呼翟丹。 翟丹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你先出来,有急事!”耿小磊招呼。 翟丹安抚一下屋里的热烈秩序,走了出来。 “有什么急事?长话短说。我这活动专题讲解,还没讲完呢!” “出大事了,咱们预备搞庙会的那个火神庙,要被拆了!” 耿小磊心急火燎的说。 “不是各方面都运作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要被拆了?”翟丹不解。 “今天下午,文化古玩市场聘请一个研究城市发展的专家,是个很有名的大学教授,那个教授一来,先就在规划图划出一块地,建议全部开发房地产。” 耿小磊语速很快。 “哪个叫兽?这么会瞎出主意?”翟丹最讨厌乱出主意的“专家”。 “刘续源!” “是他!”翟丹心里一惊。 这个刘续源教授在省内很有名,经常可以在报纸上看到他的名字。这么一个大专家,随便吐口说个什么,都会对城市规划建设产生巨大影响。 “那个刘专家的意见被采纳了?” 翟丹情绪开始紧张起来。 “是的。这边文化市场的股东们急于摆脱经营困难的状况,而那个刘教授说的大力发展房地产的方案,太有诱惑力,已经被采纳了。准备马上就拆掉火神庙。” “这还真是件麻烦事。”翟丹陷入沉思。 要是火神庙不存在了,那还怎么办庙会? 东洲戏曲界有句谚语:摩拳擦掌了半天,结果戏台蹋了。 第122章 贼大胆出马 “火神庙是文物,他们文化古玩市场的老板们没有权利拆!” 翟丹想到一个阻止拆除的理由。 “火神庙到现在为止,没被评定为国家文物保护遗址,再说,就是评定了,在文化古玩市场的管理范围内,来个先斩后奏,偷偷抢拆了,你也没办法。” 耿小磊倒是懂得不少这里面的潜规则。 “我们去找上级部门,阻止他们!” 翟丹想到能阻止文化市场股东们的力量。 “有点悬。刘专家今天在主管部门,广发请柬,邀请各路负责人去听他在工人文化宫礼堂做的讲座报告。他很会说话,估计上级部门都会被他说服。” “那找刘馆长出面,让刘馆长找这位刘续源专家谈谈。” 翟丹又想到一个主意。 耿小磊面色一沉:“刘馆长让我来找你。” “为什么找我?” “因为他和那个刘教授谈不到一起去。” “他们都姓刘,攀家谱都能攀上亲戚关系,怎么会谈不到一块去?” “据刘馆长说:这个姓刘的专家曾经找刘馆长攀亲戚,想把自己的儿子安排进市博物馆拿事业单位编制,结果被刘馆长给怼回去了,双方那次就结下了梁子……对了,你在胡老师那里看到的那本家谱,就是刘续源专家带来的。” “我去——他们居然还是早有私仇。” 文化人心眼小,他们之间结下私仇,这是最麻烦的事,根本劝不和。 谁知什么时候,会为泄私愤,而明枪暗箭报复。 所以,人们常说:文人相轻。 “找我又能有什么用处?”翟丹不明白。 “他明天给上级讲城市规划建议的时候,刘馆长希望你去反驳他的观点。” “刘馆长为什么不自己去?” “刘馆长怕撕破脸再次冒犯他,以后在家族里和文化会议场面上不好说话。” “这不是拿我当枪使吗?我和刘专家撕破脸,以后场面上就好说话了?” 翟丹气得要跳起来。 胡老师抬腿踢了翟丹屁股一脚。 “大丹,让你去,自然有其中道理。第一,你不姓刘,不会和他刘专家在家族里碰面。第二,你有个屁名气?能有机会到文化会议的大场面上去?” 耿小磊在一旁也说道:“这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辩论输了,你只是个学生,面子上无关紧要,各方不伤大雅。你要是赢了,从今以后,你就有资格跻身这群文化人的场面上了。” 胡老师也说:“是啊,你一个中学生,输了是正常;赢了,是驳倒了大教授,就将奠定你在文化圈的地位。” “不就是让我去送死嘛,你们还说的那么超凡脱俗。” 翟丹忍不住抱怨。 翟丹一直有理由怀疑:那个叫刘续源的专家,就是为了报复刘馆长没帮他走后门安排孩子进博物馆,所以跑来破坏刘馆长主办的文化活动。 什么叫文人,就是事情上明明是在找茬泄私愤,使用出来的招数却都挂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那个刘教授看得很准,只要三个月内把火神庙给拆了,就等于是釜底抽薪,让他们文化活动没有施展的场地。 火神庙是所有活动的中心,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任你又是国内古代干尸,又是国外木乃伊,又是民俗表演,又是民间工艺品展示出售,全都大受打击。 这人为了一点个人小怨恨,不惜断掉两百多民间艺人的生路,还顺便毁掉一座有四百年历史的古建筑。 用心真毒! 一想起来,翟丹就有点上火。不就是吵一架吗,去就去! 第二天,翟丹委托石一波向学校请了个假,赶赴会场去了。 进会场之前,看到耿小磊正在门外等着他。 一见面,耿小磊先递给他一叠准备好的文字材料。 “你多看看,抓紧时间熟悉材料的内容。需要人帮你放幻灯片时,招呼我一声……” “这不用你交待,看我的。” 耿小磊仍不放心地一再叮嘱:“记住!你的重点是拖时间,一直拖到周院长出现在会场为止。” 省博物院的周院长已经接到他们的通知,为争取保护火神庙不被拆掉,正带着各种材料往本市赶。 但是在他来到之前,一定要保证各方决策者不被刘绪源说动心。 耿小磊对此评价是:“你翟丹是冲阵的先锋,周院长是主帅!” 翟丹临进门前对耿小磊咧嘴笑道:“他们博物馆一个个都不出头,站在背后看热闹,让我一个人冲在前头,去当替死鬼。” 耿小磊正色道:“这就是个维持表面上和和气气的游戏,讲究斗而不破。姓刘的想拆火神庙,也是出阴招。如果是博物馆直接出面和刘教授撕破脸,恐怕姓刘的会狗急跳墙,使出更坏的招。” “我和他撕破脸,就不怕他有什么更坏的招使出来?” “他输给刘馆长,那是天经地义;输给你,就没面子在东洲呆了。”耿小磊的话,明显杀人诛心。 “知道了,我明白他们都有苦衷。我这个无名小卒,身份最适合!谁叫咱是小卒子呢!”翟丹苦笑。 “大丹,进去之前,我还要告诉你最后一件事。” “你还有什么事没说?”翟丹问。 耿小磊:“其实让你出阵,是我极力向刘馆长推荐的。胡老师不同意你出马,也是被我说通的。我见过你怼权翻译和高桥的高光时刻。我相信:你是最佳人选!” 翟丹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原来是你!你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不至于。难道是为了跟我抢未来博物馆的三楼?” “不是和你抢,我没那么卑鄙。” 耿小磊轻轻摇摇头。 她抬头盯着翟丹的眼睛说:“想赢我,你必须做出点什么来。这次就是机会。如果今天你干的好,我耿小磊发誓:毕业入职后,给你做三年的副手。” 进了会场,台上有人在放着幻灯片,刘专家正在进行讲座。 翟丹惊讶的看到:刘馆长、胡老师、陈主任等博物馆的人,都在会场内正襟危坐,好似在认真的听讲。 翟丹甚至看到大乔手里拿着笔记本,在做课堂笔记一类的记录。 见到翟丹进来,博物馆一众人只是用眼神瞟一下,连个招呼都不和他打。 博物馆一方的众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根本猜不透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会场内,翟丹还看到了两个熟人。 张斌和韩经理坐在后排,二人靠的很近,正低头嘀嘀咕咕。 见翟丹进来,张斌不住的打手势,招呼翟丹过去坐。 翟丹走过去坐下,问道:“你们俩怎么也来了?” 第123章 进击的贼大胆 张斌小声叹道:“嗐,还不是涉及到火神庙要拆迁闹的,我过来看看情况,这要是拆了,我们先前计划的那些事,不就全完了!” 翟丹转头问韩经理:“火神庙是你们公司管辖的地方,这要拆了,你怎么也不出来说个话?” 韩经理一脸委屈:“我怎么没说的?从昨天到今天一早,我嘴都说破了。可我只是个打工的。上面有股东和董事会,他们才是老板。我的上头,三个老板四条心,我怎么说都没用。” “你上头的大老板们都来了吗?” “那不——前排那三个全都是。” 韩经理指着前面几个脑袋说。 “嗬!面子不小啊!都是和上级领导坐一起的。”翟丹叹道。 韩经理悄悄说道:“拆火神庙的消息,就是我最先透露出来的。让博物馆的人出面,把最前面两排的人说动,咱们的计划就还能有余地,前面两排这些人,都是能做决策的……” 翟丹笑道:“可能今天博物馆出面的人会比较少。” 张斌在一旁急道:“人少没关系,但一定是要有份量的人物出面。” 韩经理不放心的问:“都是哪些领导去做补救工作的?” 翟丹面色变得神秘:“等会儿出面的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张斌和韩经理齐声问:“谁?” 翟丹咧嘴一笑:“我。” 讲台上,刘教授讲的大江大河,旁征博引,说了无数经济发展的大道理,万变不离一个宗旨:一切以经济效益为优先,其他都可以往一旁放一放。 看到火候烘托的差不多了,刘绪源的助手们用幻灯机在会场上投影出一幅巨大的规划图。 “关于本区的未来规划,我是受上级部门委托,和一群研究生和博士生,经过一年的准备,精心制作出来。大家请看!” 翟丹一眼看到,古玩文化市场地块,被规划成了住房小区。 这个刘专家很阴险,在规划图上,特别模糊掉了火神庙的图标,尽量让其不惹人注目。 “如果这里建成一个每座三十层以上高楼,一共二十多座楼的小区,就是本市第一个万人以上的小区。将能改善上万人的住房条件。上万名买此小区房子的市民,将提前享受到发达国家的高层电梯房待遇。” “小区如果开建,能带动水泥、钢筋、沙石、建筑等多个行业,促进就业,带动本区经济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 说完好处还不够,刘专家继续刺激现场的听众。 “本区经济大踏步的前进,就完全靠此项工程能不能实施。各位能创造城市历史的人都坐在这里,关于未来怎么选择,我在此拭目以待。” 台下,翟丹一阵冷笑。 韩经理问:“小翟兄弟,你笑什么?” 翟丹:“我笑这些所谓的专家,他们能在一系列什么都正确的前提条件下,总会推导出一个错误甚至荒唐的结果,坑死人都不偿命!” “我听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傻了!专家就是先用让你觉得有道理的道理,骗取你的信任,然后再让你接受他的歪理邪说。” 翟丹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材料熟悉的也出不多了,他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我有不同意见!” 整个会场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站出来质疑留刘专家。 当翟丹站起来大声质疑时,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认为:刘专家这是画了一个大大的空中楼阁。根本不能成立!” 翟丹一边说,一边走上台去。 “这小子是哪单位的?” 旁边有人议论。 不会是来砸场子的?有保安上前阻止翟丹。 “你们不许碰他!他是代表省博物院来的!” 耿小磊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这么年轻的两个半大孩子,很多人不敢相信他们是省博物院的。 还有人想阻止耿小磊上台。 耿小磊亮出一份证明:“这是省博物院发来的证明,我们是省博物院文保稽查队!代表省博物院来说几句话。” 稽查! 好多人一听到这两个字,身体都打了个寒颤。 保安不知真假,愣住了。 旁边的领导的会场负责人也愣住了。 耿小磊连夜准备的东西很多。 一夜之间,她和刘馆长、大乔等人制作了反驳材料和讲解幻灯片。通知了省博物院,拉周院长来压制刘教授。 还弄来了省博物院文保稽查的身份。 论唬人,这丫头疯起来,比翟丹还狠。 有省博物院文保稽查的头衔,谁也不敢轻易碰翟丹。 翟丹大声道:“请大家稍微等一等。不要离开。省博物院的周院长正在从省里赶来的路上。周院长有话对大家说。我们只是打前站的。” 刘专家一听省博物院,不由得把目光盯向博物馆代表坐的区域。 博物馆代表们,一个个老神在在,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翟丹上前指着刘专家的规划图说道:“这个规划有致命缺陷!” “请问:致命缺憾在哪里?” 旁边一个跟着刘专家来的研究生助手不服气,站了起来。 这个研究生也跟着刘专家做此课题,见有人对自己的心血随便否定,立刻忍不住了。 “你是哪位?”翟丹彬彬有礼的问。 那位研究生直接大跨步站到最前面,一脸气愤的说:“我是刘教授的助手,也是他带的研究生。这个规划是我们一个六人的研究生和博士生组成小组,跟着刘教授历时近一年做出来的,这里面的辛苦和付出,不容你轻易随便否定!” 翟丹走到规划图前,指着文化市场区域说道:“那请问:这一片区域,你们做了文保调查没有?” “是根据本区1997年最新的地下考古评估报告。” “考古评估报告中的区域,都在文化市场线外,内容中并没有文化市场区域,你们怎么擅自扩大区域了?” “这……” 那个研究生一下子呆住了。 文化市场地块是刘专家昨天晚上要求他们硬加上的,根本没有任何资料依据。 几个助手都不明白:刘教授昨天为什么非要大笔一挥,拐着弯多划这一块。 本来多加一点也不是多引人注目的。 没想到翟丹眼睛如此犀利,直接找到这处缺陷。 “既然你没有,我来把地下考古材料补充给你。” 翟丹板着脸,对耿小磊打了个手势。 耿小磊立刻跑到幻灯机旁边,加载上一张幻灯片。 翟丹指着幻灯图,开始侃侃而谈。 第124章 据理力争 “这是文化市场的地下结构图示。根据博物馆历年来的探坑定位,这地下四米处有明朝弘治年间的地下城遗址,位置原地往下再挖六米,是唐朝遗址,再往下七八米处,是汉朝遗址。” 翟丹指向一个位置。 “在探明有国家文物遗址的地方,一律不准进行破坏性施工。你们盖三十多层的高楼,仅地下室两层,就得深挖六七米,加上地基,要将近十米。高层还要打基桩,基桩又得打十米以上深度,能保证不破坏地下文物吗?” “这……” 研究生被问的张口结舌。 “你们连起码的地下文物保护情况普查都没做仔细,也好意思说是研究了一年的结果!” 翟丹讽刺起人来,是毫不留情。 旁边有人忍不住站起来说道:“我们有科学的模型和精确的计算方法,即使地下有文物,也可以经过精确计算,完美避开。我们的博士团队能计算精确,你们博物馆能提供精确的地下普查资料吗?” “哦,这位仁兄是……?”翟丹装作很谦虚的问。 其实,他真实的想法是:我贼大胆手下不斩无名之辈。 “我叫王峻岭,是刘教授所在大学的博士生。”来人通名报号。 “噢——王博士。我想说的是:按照国家规定,凡是发现文物古迹的区域,要严格实施不准破坏性房地产施工的规定,而不是用什么精确计算避开。” “你们这些学文科的,就是不懂现代科学!现代科学通过精密计算和事先的模型架构研究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死脑筋的照本宣科。” 王博士也找机会讽刺翟丹,趁势给他的研究生师弟报仇,找回刚才的场子。 “你确定你们的博士团队,能靠精确的计算和先进的模型来解决所有问题?” 翟丹见对方抛开文保不提,也跟着转换话题。 “对!我们这几个博士都是学理工的,在精确计算解决问题上,能解决世间所有的问题。前提是我们愿意。” 王博士说到了自己骄傲的地方。 “只要你们愿意,世间万事万物都能套公式计算出来?”翟丹歪着嘴问。 王博士开始用轻蔑的语气问翟丹:“连最基本的科学计算解决问题方法都不知道。你是什么学历?” “我嘛——高中没毕业。” 翟丹轻轻说出答案,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的学历。 “哈哈哈哈!” “你这个文凭也敢来质疑我们!” 坐在旁边桌子后的刘专家几个博士助手,抱着肚子笑成一团。 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 翟丹一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他微笑着提出一个问题。 “那我想请问各位博士一个问题:据说从大气层中落下一颗微小的东西,重力加速度都能砸死人。如果落下的是一滴水,你们说能砸死人吗?” “这个简单!” 几个博士生为了在众多观众面前显示自己的实力,马上投入研究状态。 有人大声论证着水的密度、标准大气层密度、水滴的各种体积是多重、从高空落下的重力加速度是多少,人体骨骼和肌肉皮层的承受力…… 有人用建模的方法开始论证,还有人说有更好的公式设计…… 全场都在看这几个研究生和博士的科学方法。 翟丹看着他们投入忙碌解题中,笑着问道:“这么简单的题,你们不会要用一年才算出来?” “小子你别急,我们几分钟之内就能得出答案。” 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刘绪源教授,突然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果然,翟丹对着观众席用嘲笑的声音说:“大家都看到没有?这就是研究生和博士生解决问题的方法。” “小子,马上就能得出答案,你别猖狂!”王博士头也不抬的说。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不用这么复杂,我们中学生都知道答案。” “你们中学生懂的论证吗?懂得计算方法和数据模型吗?都怎么论证的?” 王博士最瞧不起那些不科学的思维。 终于,有个博士大叫:“我们算出来了,能穿透人体,根据强度和穿透程度,能砸死人……” 翟丹忍不住大声反问:“难道——你们以前都没淋过雨吗?” 台下众人愕然。 回味着翟丹的话,台下突然有人反应过来。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 哈哈哈哈。 全场都笑趴了。 雨点就是水珠。 雨点穿过大气层,从天上落下来。不管重力加速度、自身密度和空气密度如何,还没听说有人被雨点砸死的。 这就是个普通常识。 几个博士开始用复杂方法运算时,忽视了最基本的常识。 他们开始和翟丹较真时,就已经输了。 翟丹教训这种不接地气的书呆子气,把刚才刘专家团队高大上的科学和专业形象,一把击个粉碎。 普通常识都能忽视,他们的高大上计算,看起来更像是空中造楼阁,谁还敢轻信?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几个刘专家的高学历弟子,纷纷红着脸低头。 翟丹看了耿小磊一眼。 耿小磊站在幻灯机旁,摆出一个很酷的pose,默默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翟丹居然可以脱稿讽刺人,远超预想。 “再说,各位博士,你们知道本市的平均收入吗?” 翟丹继续发问。 几个博士怕他再有陷阱,都不吭声。 “东洲去年的市民平均月收入是560元。你们规划的高层建筑,建造成本每平方就在2000元以上,零售价只能更高,不能更低。” 既然不吭声,翟丹嘴巴开始像机关枪一样扫射。 “以最低2800元的销售基价,一套一百平方米的房子来计算,需要支付近三十万。本地老百姓买一套房子,需不吃不喝五十年!” 王俊岭博士还是不服气,又站出来说话:“我们是经过精确计算的,老百姓买房都是全家共同出资,省吃俭用一点,是能保证买得起房子的。” “国家的政策是想让老百姓过得好一点,日子宽松富裕一点。有些人读了这么多书,学识不用在济世救民上,一门心思用算法和模型算计老百姓,让老百姓省吃俭用的一点钱,被你们榨干坑净,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翟丹对他毫不留情面。 “你怎么骂人,真粗俗!”王博士大怒。 “我说那种伪君子和斯文败类,又没说你,你着什么急?” 翟丹开始放飞自我。 刘专家看到弟子们被翟丹逼的狼狈,按捺不住,直接站了起来说道:“我们这是专业的城市规划发展研讨,你不懂就不要在这里瞎捣乱!” 翟丹一点都不怵他。 “论保护文物和传统文化,我们也是专业的!你不懂我可以教你!” 有时候,翟丹自己都感觉,越是大场合,自己越是玩的开、放得开。 第125章 和刘专家对垒 第125章 和刘专家对垒 “你不要污蔑我们辛苦一年的心血结晶。”刘专家被翟丹的不客气,气得直跺脚。 他到哪里都是被人恭敬和恭维惯了,没想到会被一个无名小卒硬怼。 翟丹才不惯着刘专家,他拿着耿小磊准备好的材料,开始继续发难。 “好,那咱们再来说说你规划上的事。小磊,帮忙换回刚才他们的规划图幻灯片。” 耿小磊心神领会,又折返换回刚才的幻灯片。 翟丹开始发问:“请问:郊区这片上千亩的蔬菜基地,怎么也被划成房地产开发区域了?” 这片郊区偏僻的地方把菜地建成楼房,规划图上看着虽好看,但事实上后来本地市民不愿买单,成了一片人烟稀少的鬼城。 后来东洲市面上蔬菜价格贵过省城,也是拜此规划所致。 “这一片环境优良,空气适宜,最适宜大规模开发房地产,能盖上百栋别墅。种菜,一辈子也赚不到买五座别墅。对于你这种不懂土地利用效率,我感到深深的遗憾。” 刘教授对翟丹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这片区域是我们全城的吃菜基地,产出的蔬菜还供应到省城和其他周边城市。你全盖上别墅,东洲有这么多富人来买吗?再说,我们怎么吃菜?” “吃菜的事,这个可以考虑从其他地方买蔬菜来解决嘛!” 刘专家闭口不提房子卖给谁,这个问题太难答,他只好把话题往买菜方面引。 “买哪里的?周围城市、甚至东西两边的邻省,人家还都指着我们这里供应蔬菜呢!” 翟丹语气变得讥诮。 “临近买不到,可以再远一些跨两三个省嘛!眼界要放开,格局要大。” 刘专家东拉西扯,开始扯的有点不着边。 话里有缺陷,迅速被翟丹抓住。 “再往西,隔两三个省,是西部大沙漠,你要我们到西部的高原和大沙漠里去买菜?或者说,既然没有菜,专家让我们何不吃肉糜?” 刘专家为之一呆,他又被翟丹将了一军。 翟丹潇洒的两手一摊:“关于这个话题,我就说到这里了。对于规划者的这种智商,要不要采用他的建议,请各位决策者自己判断!” 他的潜台词就是:你们在座各位,要不要相信这个智商有硬伤人的话? “咱们现在还就刚才文化市场地块的话题来说。请大家看这个位置。” 翟丹指向规划图中火神庙的位置。 “现实中,这个位置是现在的火神庙,建于明朝嘉靖年间,是一座有四百多年历史的老建筑。你们在这里设计成三十层以上的高楼,那这座历史文化遗迹,还要不要?” “保护是应该保护。因为这里要为居民楼让步,我们可以把火神庙拆了,找其他地方另建。” 刘专家振振有词。 “在原地好好的,为什么要到其他地方另建?” 翟丹顺势穷追猛打。 “火神庙又老又旧,放在小区内,妨碍市容,而且老百姓住房旁边有个庙,神神鬼鬼的,让人心里不踏实。不如去旧迎新,另找地方建个新的。” 见到刘专家竟然一点都不考虑文保,翟丹怒气之极,脸上却露出笑容。 “刘专家,听说你们家里收藏了一个明朝的瓷器,价值不菲,而且你甚为喜爱,经常拿出来把玩。我家里有个本市工艺品厂去年出的新砂锅,咱们交换一下好不好?我吃点亏,拿一个新砂锅换你的旧瓷器!我那个砂锅值五六毛钱呢!” “荒唐!”刘专家气得拍案大叫。 他本来对翟丹上台来,把自己弟子一一都侮辱下去,就气得不得了。 没想到此人嬉笑怒骂,对自己更是不尊重。 “一个新砂锅换你的旧古董,你就嫌荒唐。你主张拆除古建筑,换地方另建,这岂不是更荒唐!” 翟丹一点也不给他留面子。 刘专家虽然平时到处侃侃而谈,那都是别人给他面子,让他一言堂式的讲话发挥,其实,他并不善于面对面的即时辩论。 被翟丹这么一怼,刘专家气得狠狠一屁股又坐回原位。 “我在国外留学多年,我们这都是从欧罗巴洲学来的最先进经验,你懂欧罗巴洲的先进理念吗?” 他坐在椅子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怒斥翟丹。 “既然说到学习的都是欧罗巴洲的先进理念,我就再陪你聊聊。小磊,换b1号幻灯片。” 翟丹眉毛一横,打了个招呼。 幕布上,投影出一张欧洲老房子的图片。 “请大家看这张图。” “这是欧罗巴洲南部某小镇的一栋有两百多年历史的房子。其面积不大,只有六分之一个火神庙这么大。但是为了保护这栋古建筑,该国二战后几十年间,从工厂规划到公路规划,统统绕开这里。” “最近,当地政府还把它列为旅游景点。我们的火神庙面积比这个房子大,历史比它悠久,为什么不能保留下来?” 台上台下,到处都有人窃窃私语议论。 “再请大家看第二张照片。” 耿小磊又换上一张照片。 画面上,出现一个半个世纪前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华夏男子。 “各位知道他是谁吗?” 翟丹台上台下大声问。 众人纷纷摇头。 “我来告诉你们:他是刘绪源教授的本家爷爷,叫刘立功。” 台下一片哗然,众人不知翟丹把人本家爷爷的照片拿来做什么? “六十年前的战争时期,面对外族入侵,刘立功先生带领一个连的士兵,在火神庙整整守卫了四天四夜,没让外族侵略者前进一步。” 画面上,又变成火神庙的图片。 “敌人当时恼羞成怒,出动飞机轰炸,岂料连续投弹两次,炸弹都投偏了。后改对这里进行炮轰,轰了六十多发迫击炮弹,火神庙依旧安然无恙。” “最后,刘立功先生为了保全火神庙不再遭战火,主动带队伍退出,在庙外民房边,全部战死。” 翟丹说完,全场哗然。 没想到,刘专家的祖先,还是保护家园抵御外辱的烈士。 翟丹指着刘专家:“你祖先用生命保全的古建筑,你凭什么要极力拆掉它?” 这一下点到死穴,刘专家脸涨的通红,低头不语。 全会场都在议论:没想到,刘专家居然要拆掉祖先用生命保卫过的火神庙。 台下,刘胜庸馆长连连摇头:“小翟说这个事,太过了,打人不打脸,他怎么把这个都搬出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胡老师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你那得意门生耿小磊扒出来的历史,和我徒弟无关。小磊从我那翻了半天刘氏家谱。这女娃子,恐怕以后我徒弟缠不清她。” 翟丹才不管台下怎么议论。他继续用语言痛打刘专家。 “中国有句成语叫做邯郸学步。你跑到国外,外面的东西没学好,把祖先也忘了。人家外国的文物保护都不知道,晃着半瓶子醋回来,你这是真正的邯郸学步!” “邯郸学步,在我们这里,叫做——爬着回老家!” 就在这时,翟丹突然看到周院长带人走进会场。 他大声说道:“诸位,省博物院的周院长现在已经从省城赶来了。我们有请周院长讲话!” 书上架了,作者群里的朋友都建议写个感言。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此,仅向支持本书的朋友表个态:作者一定认真写书,不水文,确保内容上的干货! 第126章 成立文化公司 第126章 成立文化公司 晚上九点,东洲城市中心的二楼茶馆内,张斌和韩经理还沉浸在白天翟丹大获全胜的喜悦中。 他们要了一壶茶,找了个僻静的雅座,拉着翟丹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我说两位大经理,咱们今晚和刘馆长吃过饭,你们就算是正式结成同盟了。促成你们认识,帮你们扫除障碍,我事成身退可以回家了。你们怎么送走刘馆长后,把我拉这来喝什么茶?我明天还得上学呢!” 时间太晚,翟丹急着回家,但张、韩二人就是不让他走。 “小翟兄弟,拉你来,还是因为又另外一件事。” 韩经理很认真的说。 “你们几个又是经理,又是馆长的,有什么事互相商量就好了。我是一个普通学生,能干什么?。” “小翟兄弟,你太小看自己了。有些话我说不好,还是让张总跟你说!”韩经理说。 张斌看着翟丹,很认真地说:“我和韩经理、刘馆长今天商量一晚上的事。我们发现:很多工作,需要一个能在中间穿针引线协调的组织。我们缺乏这个组织,更缺乏这样的人。”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翟丹问。 “我和韩经理一致认为:你就是那个人。” “我?” 翟丹有点不信。 张斌和韩经理开始轮番上阵,劝说翟丹加入他们的项目。 “你出的策划方案,已经显示出你比别人更有头脑。” “你骂退刘专家和他的高学历助手团,说明你比他们更有知识和能力。” “你和我们联合的三方之间,关系都熟,都能说得上话。正好可以在三方之间做协调工作。” 翟丹提醒:“两位,我可还是学生啊!耽误了学习,期末要是考不好,班主任得吃了我。” “放心,我们不会耽误你的学习时间。你平时该上课时,就去上课,该复习的时候,就去复习。一般的琐事不用你管。我们只会在有困难需要你的关键时候,找你帮忙。” “你上了高中,为的是考大学。考个好大学,是为了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是为了有个好收入。现在只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我们分你一份好分红,为什么不来搏一搏?” “再说,你现在学的那些东西,高三还会复习到,不会影响你考大学的。” “我和张总经理都是生意人。今天看见你白天的表现,觉得有必要拉你入伙。” 翟丹瞪大眼睛警惕的说:“入什么伙?你们别害我。” “不是害你,是有好处。只是要你和我们把利益捆绑在一起。” “怎么个捆绑法?” “你上个月满十八了?”张斌问。 “是啊。” “年满十八岁,就可以注册公司了。为了我们今天商量的这个项目,我和韩经理双方准备各出资七万,共十四万,算你一份,你出一万块现金,再以知识产权入股,算你总共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咱们成立一个文化公司,专门运作展览和庙会的事。你看怎么样?” “这个成立公司的事,你们可以找刘馆长啊!干嘛找我?” “刘馆长是公职人员,他入股我们的文化公司,就等于犯利益输送的错误,他是绝对不同意的。为了办成这次展出和民俗活动,我们又不能没有博物馆方面的参与。刘馆长不愿意进来,你就是眼下最合适的那个人选。” “小翟你不是公职人员,维护合法利益,谁也不会说什么。而且你和博物馆之间又熟,博物馆信任你,连省博物院都信任你,你能帮我们推动和博物馆的联合工作。” 张斌说得很直接。 为了保证利益和协调,他必须找个理由把三方捆绑起来。 “这我还得想想。” 翟丹挠挠头。 “新公司成立,我们算过一笔账:这次活动全部搞下来,利润不低于五十万。你最少可以分到十万。还想什么?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韩经理在一旁趁热打铁诱惑。 翟丹略一思索,点头答应。 “好!看在钱的份上,那我就再帮你们忙一段时间。” 他准备把这个钱挣了。 张斌和韩经理大喜。 “以茶代酒,咱们仨碰一个!” “祝我们成功!” “合作愉快!” “小翟兄弟,你能加入我们,这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凭你那灵活的脑瓜和高深的见识,我们一定赚大钱。” “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成功,这是我们俩送你的礼物。” 韩经理拿出一个手提盒递给翟丹。 翟丹打开一看,是一部最先进的直板手机。 “这是最新款型。电话接打都是4毛钱一分钟,我们帮你预存了一千块话费,以后就用这个电话联系。” 翟丹正准备买个手机,既然有人送,他就直接就接受了。 这玩意儿,刘馆长接受,算受贿。他翟丹接受,是合伙人之间的礼物,天经地义。 “小翟兄弟,这种新式手机支持短信功能,你知道什么是短信息吗?” 张斌怕翟丹不会使用手机的新功能,特别一再强调提示。 翟丹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张斌:“你说说,短信息是什么?” 见翟丹似乎不懂什么是短信息,张斌开始得意的夸耀他刚学到的新知识。 “短信就是:你想说什么内容,可以发一段文字或数字什么的给对方,就不用直接打电话了。现在电话贵,短信只要一毛钱一条。我认为:它就是一个手机之间的bb机功能。” “而且还是汉显传呼的bb机。”韩经理补充。 “噢——这么神奇!你们懂得真多!” 翟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张斌故作谦虚地说:“我也是刚刚接触,昨天从卖手机的人那里知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我学了大半天才弄懂,现在我发一个短信,给你示范一下。” “我也给小翟兄弟发一个,这样你就能知道我们俩的手机号码。” 韩经理也特别想显摆一下,自己也会玩发短信,会这种高大上的先进东西。 二人各自掏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半天按键,找出发短信的功能。 然后调出拼音打字法,哆哆嗦嗦的点按键,期间,还打错好几回字。 终于,各自编辑出一条短信息。 “我是张斌,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张斌把编好的内容点上发送。 韩经理比张斌速度慢一些,在手机上打出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码,然后也发送了出去。 “滴滴。” “滴滴。” 翟丹手里的手机连续响起两声提示音。 翟丹点开自己手里的手机,看了一下进来的短信。 突然,他单手点击按键如飞,没等张斌和韩经理反应过来,二人的手机也响起“滴滴”的短信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翟丹的回复。 “感谢二位大哥的厚爱,祝我们合作愉快!” 那速度,在张斌和韩经理眼里,简直是快到不可思议。 “小翟兄弟,你只看我们俩操作一次,就立刻学会发短信了!简直是神了!” “这么快的打字速度,还没错字。真是天才!” 二人暗自庆幸:和这么聪明的人合伙,真是找对人了! 只有翟丹在暗自懊悔:“多少年不用手机拼音打字,老是沉迷于语音和手写,速度居然慢了这么多!” 第127章 去省城找耿小磊 第127章 去省城找耿小磊 自从翟丹大闹刘专家的规划讲座,再也没有人敢去打古玩文化市场区域地皮的主意。 有省博物院的院长亲自出面,说明火神庙是重要历史遗迹,还被政府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遗迹。 大家都知道:这片地皮是文物保护区域,拆不得庙宇,盖不得高层。 眼见这片地成了鸡肋,逼的文化市场董事们只能在文化古玩上打主意,还商议了是不是要加大对市场的投资力度。 刘专家当众丢了面子,从此离开东洲市,好长时间不在媒体上高调露面。 耿小磊跟着忙木乃伊策展的事,还要考虑大学里的事,经常在东洲和省城之间来回两头跑。 平时周一到周五,耿小磊在大学上课,只要有半天没课时,耿小磊都会帮着在省城里跑木乃伊入境的事。 每到周五下午,耿小磊赶火车跑二百多公里来东洲,周六周日在博物馆忙两天,周一天未亮,又赶早班车回省城。 因为经常要赶长途汽车火车,异常辛苦。 翟丹考虑着:是不是要买辆私家汽车,经常来回接送她,免得她来回奔波太辛苦。 可现在自己也没有驾驶证,而且考个驾驶证挺麻烦的,要占用大量的时间,他翟丹现在忙的就缺时间,也就只好作罢。 考驾驶证的事,还是等以后有时间再说。 看她一个小丫头,这么辛苦,又没有工资,全是凭一腔爱好和热情。 翟丹心里特别过意不去。 说要帮耿小磊买个手机做报酬,还能便于平时联系。 结果耿小磊摸出一个精巧的小传呼机,说这是汉显的呢!完全够用了。 翟丹只好从张婕爸爸那儿弄来几张磁卡和ic卡送她,便于她打公用电话。 耿小磊推辞说不要,翟丹说这是本地发行的纪念品,就当留念,硬塞给她了。 翟丹接受了百分之二十的新成立文化公司股份后,专心帮助公司运作文化活动。 考虑到学生身份的问题,他不敢招摇,把手机打成震动藏了起来。 打电话时,都是避开人的耳目,尽量保持低调。 一天中午,翟丹去韩经理新注册的文化公司,询问文化活动事情的进度,结果在公司门口,正巧遇上张斌坐着一辆新买的豪华轿车过来。 翟丹揶揄张斌:“张总,几天不见,又换新车了!” “哪里哪里,我这也是被迫的。”张斌一脸不情愿。 翟丹觉的好笑:“换好车还被迫?那你也强迫强迫我坐你的新车!” 张斌苦着脸说:“你是不知道,自从我们公司接受南山集团的注资以后,资金的具体使用情况,每个周五,都要去省城,向集团递交各种使用计划和明细账目。” “那和汽车的好坏有什么关系?” “我原来那辆车,只值十来万,在本地还算是不错的。到了省城南山集团,从门卫到前台接待,再到会计部,人家可能是豪车见多了。一见到我的车,皱着眉头,有时连大门都不让进。” “这年头有汽车的,都是有钱人,怎么南山集团还这么看不起人?” “汽车也分三六九等。我原来那车,是最入门的,开到省城去,被南山集团下面的人看不起,办事都不方便。所以只好把原来的车卖掉,又花三十多万买了个更贵的。不管怎么说,现在进出南山集团大门方便多了。” 张斌一边说,一边无奈的摇头。 三十多万,在张斌开发的小区,能买三四套房子了。 翟丹突然想起了什么。 “这么说,你的车每周五下午都要去省城?” “是啊。当天下午到,在南山集团送上报告和文件后,当天晚上再赶回来。” “张总,咱们也算文化公司的合伙人。如果我周末有事去省城,来回可以搭你的顺风车吗?” “没问题啊!我的车,大多数时候都是司机一人开着去送材料,晚上再一人开着回来。座位都是空着的。” “那好,这周末我搭一下你的顺风车。” “没问题,出发前,我让司机去接你。” 周五下午,王老师走进课堂,扫瞄一下班里的学生。 她发现一个位子上空着。 “翟丹呢?” “报告老师,他中午吃坏肚子,请假看病去,下午不能来了。” 石一波一本正经的说。 王老师大怒:“这个贼大胆,请假也不跟我说,下午就直接旷课,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高速公路上,司机苏师傅把汽车开的很稳,翟丹坐在后座。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大老板。 苏师傅对待翟丹,也是老板级的待遇。 因为他知道: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但是已经和他们张总合伙开公司了,还挂了个副总的头衔。 “小翟副总,这辆新车排量大,时速跑到一百二跟玩的一样。你放心,我保证两个小时内,赶到省城你说的那个大学。” 两小时后,在耿小磊的大学门前,翟丹下车。 分开前,他对司机交待:“苏师傅,麻烦你回来时,顺路再帮我买一个省城号码的手机。就和你们张总上次帮我买的手机一样,同一个标准。” 翟丹递上办手机的材料和钱。 苏师傅一看:“多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多出的两百,是给你的辛苦跑腿费。” 苏师傅面露喜色:“那谢谢小翟副总了。” 省城的重点大学,学习和践行外国开放式教育,所以翟丹进大门时,没有任何门卫拦他。 再加上他本来就一副年轻的模样,门卫还以为:他就是里面的大学生。 进了这所有名的大学转悠了半天,终于弄清楚了情况。 翟丹打听到耿小磊那个班,还都在上课。 他就在教学主楼前,找了个长椅,坐下来静静等耿小磊下课。 大概等了半个钟头,下课铃响。 算算这是下午第二节课后,耿小磊应该是后面没课,可以放学离校了。 翟丹站起来,望着最大一座教学楼的出口。 一群大学生嘻嘻哈哈走了出来。 远远的,翟丹一眼看到耿小磊头发扎个马尾,抱着几本书,随着人群出来。 “嗨——耿小弟,放学一块回去!我有自行车,后座可以带着你。” 一个瘦高个男生从后面跑过来,跑到耿小磊的左边身侧。 “不去。我还有其他事。” 耿小磊很有礼貌的笑着拒绝。 又一个有点壮硕的男生从后边跑过来,站在耿小磊右边身侧。 “耿小弟,放学和我一块儿走。我骑摩托车来的。” “谢谢!咱们不同路。” 耿小磊还是很有礼貌的拒绝。 “小弟,不要跟他们走,我放学打的回家。跟我坐汽车多好!” 一个粗嗓门在三人背后响起。 第128章 炫富在大学校园 第128章 炫富在大学校园 三人回头一看,一个小胖子在他们身后大喊。 前面的壮硕男生见有人坏他好事,不由得发出怒吼:“王延浩,你小子个头还没女生高,也敢来跟我们抢!” “王继伟,就你爸淘汰下来的那旧摩托车,发动起来,噪音比拖拉机都大,还有脸开出来颠我们耿小美女。” 另一个瘦高个男生不加入战团争吵,但趁机浑水摸鱼。 他摆出一副善良模样,对耿小磊说道:“别理他们,你看他们说话多粗俗,一看就是对你没安好心。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 瘦高个男生还没对耿小磊说完,就听旁边的壮硕男生大声嚷嚷起来:“李亮你恶不恶心!要钱没钱,要啥没啥,为了翻身留在省城,还妄想靠吃我们耿小弟的软饭,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突然,一个衣冠楚楚的人迎面站在四人面前。 “你们三个一口一个小弟的叫着,无非就是想拉近关系,等耿小妹对你们放下戒备,然后趁机更进一步。就那点小心思,别痴心妄想了。” 站在四人面前的,是一个一米八身高且俊秀儒雅的年轻人。 三个耿小磊的追求者,见到破坏他们好事的人,都呆住了。 “董枫,怎么是你?” “对。是我。”董枫笑了。 “你们大四的学生,今天不是都出去实习了吗?”王延浩惊讶的说。 “我要是不在学校,我们家耿小妹子还不得被你们欺负死?所以一到放学时间,我就回来了。” 董枫笑得很开心。 “你不能阻止我喜欢耿小磊!”王继伟抗议。 “就是!我虽然没钱,没背景,家还在偏远小县城,但我有一颗喜欢耿小磊的心。只要有爱在,两人在一起喝口凉水都是甜的。” 李亮腻腻歪歪的说。 董枫冷笑一声。 “别觉得我不知道:马上大四了,你们三个就是想赶在毕业前找个女朋友。找别人我不管,小磊才刚十七岁,还是国家的花朵,民族的幼苗呢。三个二十多岁混球,连这么小的女孩子都不放过,你们脑子进泔水了!” 耿小磊一听到董枫说她是“国家的花朵,民族的幼苗”,不由的噗嗤一笑。 她顺着董枫的话头说道:“就是,我还未成年呢,你们不要瞎想了。我急着赶车,先走了。” “唉,别走。” 四个男生一起拦住了耿小磊。 “还有什么事?” 耿小磊心里急着赶车去东洲,看到被阻拦,柳眉开始倒竖起来。 “小磊,给我一个机会!我送你。”李亮抢先表白。 “就你那穷酸样!有什么小心思,我们都清楚呢!李亮你看上小磊家庭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又是省城户口,人又漂亮。你想毕业后借助耿家关系留在省城,还想人财两得。够卑鄙的。我瞧不起你。”董枫冷言揭露道。 李亮被说穿心思,气得闪到一边,却又不肯离开,他不甘心地指着董枫。 “你——那你就配得上小磊?” “我们家也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我的户口也在省城。至于容貌,本人在这个学校,外号‘万人迷’。你比得上吗?” 董枫帅气的甩了一下他的小分头。 李亮立即泄了气。 小胖子王延浩急忙站出来说道:“我们家户口是省城的,我父母虽不是高级知识分子,也是政府单位的,而且是处级干部。” 董枫用一种瞧不起的语气说道:“那是你父母。你又怎么样?学习成绩倒数,大学还不到三年,十一门课不及格。就这成绩,还有脸来追求我的学霸妹妹。” 王延浩也被董枫说得矮了一截。 董枫本人既是本校学习成绩出类拔萃的尖子,还是学生会主席。 三个人都不敢在这方面和董枫争雄。 壮硕的王继伟在一旁笑弯了腰:“你们真可笑!觉得在省城有个户口,有个好工作,在学校有个好成绩,那就多了不起了。真是笑死我了。” 董枫:“有什么好笑的?” 王继伟:“虽然我们家出身小地方,但是已经在省城买了大房子,户口也落户在这里了。我们家没有高级知识分子,没有干部。但是有钱啊!这年头,有钱才老大。你们谁有我们家有钱?” 董枫:“就你——骑个你老爸淘汰下来的摩托。还冒充有钱人!” 王继伟:“别看不起我的摩托车。你有摩托吗?你出门,也就顶多请小磊打个黄面的出租车,夏利都坐不起?” 董枫笑了:“我的新摩托车停教学楼门口,你看看,比你的差多少?” 他往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一指。 空地上,正停着一辆簇新锃亮的跨骑摩托车。 董枫骄傲地说道:“别以为只有你骑着摩托车上学,就有多了不起。我这新车,八千多买的。比你那车强多了。” 看着董枫的新车,王继伟也沉默不语了。 耿小磊一脸嫌弃地说:“麻烦你们让开路,我真的有急事,没时间和你们讨论这些无聊的问题,你们都让开好不好?” 董枫转头对着耿小磊说道:“小磊,去哪儿?我有车,我送你。” 耿小磊看看他那辆新摩托车,摇摇头说:“不坐。” 那辆新摩托车,座位是前面低,后面高,车座从后往前倾斜下来的。 女孩子从后面坐上去,身体肯定会顺着斜坡自然往前滑…… 董枫买这样的摩托车载耿小磊,也是心存不良了。 翟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上前。 “哎——各位!能不能听我说两句。” “你是谁?” “有你什么事?” 在场四个追求耿小磊的男生,见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都一脸厌恶。 翟丹老气横秋地说道:“小弟翟丹,看你们堵在路口,挡住了别人的去路,又争着显摆家世和代步工具,只想好心劝你们几句。老话说得好:莫学游侠儿,矜夸紫骝好。比这些东西是没意思的,人家姑娘也不喜欢。何苦呢?” “翟丹。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大一的?哪个专业的?” “我不是这学校的。” “你是哪个学校的?跑我们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东洲市矿区高中的,来这里接耿小磊同学。” 翟丹指指耿小磊。 “东洲市矿区高中?没听说过。” 董枫、王继伟、王延浩三人都直摇头。 翟丹口中的这个学校,他们从来没听说过。 “矿区高中是大学吗?”王延浩瞪大眼睛问。 第129章 惊掉你们的眼珠 第129章 惊掉你们的眼珠 “不是,是中学。”翟丹回答。 李亮倒是眼睛一亮,他大声嚷嚷起来:“东洲矿区高中,我知道。那是本省一个三线城市的三流高中。他们学校的毕业生,从来没有人能考进我们这种大学,所以你们没听说过是正常的。” “你还没上大学,跑我们重点大学里来瞎搅和什么?” 王延浩气得七窍生烟。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接耿小磊。” 翟丹态度不卑不亢。 博士生和专家都被他辩论败过,面对几个本科生,他心态好的不得了。 “她会认识你?” “她会愿意跟你走?” 四个耿小磊的追求者,眼睛都直了。 “走小磊,再晚一会儿,就得赶夜路了。” 翟丹招呼耿小磊。 四人都不相信:耿小磊会跟翟丹走。 耿小磊一低头,灵活的穿过四个人的拦阻圈,直接来到翟丹跟前。 “你怎么来了?” “接你回东洲。本想给你个惊喜的,结果碰上这个事——” 翟丹满脸无奈的指着四个人。 “别管他们!你在学校北门门口等我。我回宿舍把书放下,再拿了行李,咱们马上就走。” “行李多吗?” “不多,就一个手提箱,是在外面两天两夜要用的东西。” “其实你不必带太多东西。需要什么,那边都能为你准备。” “我不要人买,在外面过夜,我喜欢用自己的东西。” 耿小磊一向独立性很强。 说完,她急急忙忙奔向宿舍。 四个家伙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但当场傻眼,连心都碎了。 什么? 小磊跟他回东洲? 还要带着过两天两夜的行李? 一想到天使般清纯的耿小磊嘴里,居然能说出“过夜”两个字,四个追求者心如刀绞。 耿小磊才十七岁啊!怎么居然就甘愿跟一个小混混去东洲? 从他们的交谈中,还隐隐约约吐露出小磊住在东洲之类的字眼。 四个大学生呆呆的站在原地,三观碎了一地。 耿小磊突然又跑了回来,她把自己那个小巧的传呼机递给翟丹。 “大丹,我的呼机没电了,你帮我去学校的小卖部,配一节七号电池。咱们节省时间,兵分两路,等会儿校门口汇合。” “好。”翟丹接过传呼机,去找小卖部帮她买电池。 董枫最先回过神来。 他追着翟丹踱走的身影。 “哎——你站住!” 翟丹回头:“有事么?”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也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的存在?” “咱们非亲非故。我是什么人,为什么非要让你知道?” 董枫急了:“我们家和小磊家是两代世交。小磊三岁时,就认识我。这么多年了,我怎么从来都没听他们家提过你?” “我又没去过耿小磊家,也不认识她的家人,他们家怎么可能知道我的存在?” 翟丹心平气和的说。 这时,李亮也跟了过来。 “你一个小地方来的,也敢跑来和我们抢妞儿!说:你是怎么欺骗耿小磊的?” 李亮看翟丹打扮也普通,能把众人心目中的女神带走,肯定是用了什么不一般的手段。 面对一个非重点大学的中学生,而且是个几乎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考上他们这所大学的中学生,李亮这个穷学生,终于找到些自信。 “你们东洲什么情况我知道,根本不可能吸引小磊这样漂亮的小姑娘过去。最基本的,你有钱吗?” “钱?做人不能老是想着钱。你们看人家耿小磊,愿意跟我走,那绝对是为了情怀,为了理想,为了公益和未来的希望……” 翟丹又开始往理想情操上说。 李亮大怒,直接打断翟丹滔滔不绝的大道理。 “你个骗子!身上没钱,就拿这些理由哄骗女孩子?” 王延浩和王继伟也追了过来。 “他没钱,全靠说大话骗耿小磊!”李亮大声揭发。 “我看他也不像有钱人。” 翟丹干脆不理他们,继续向小卖部走去。 董枫突然在一旁冷冷的说:“这个寻呼机是我买给小磊的。你这个吃软饭的,连人家女孩子这个都骗,自己一定没有呼机用?” “你买的?” 翟丹停下脚步,回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董枫。 他把手里的呼机递过去。 “这个呼机,小磊以后用不到了,还给你!” 董枫并不伸手去接。 他骄傲的冷哼一声:“还给我?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会再要的。再说,这世上除了我,有几个能给小磊买呼机的?” “她以后用不到了!” 翟丹坚持要还给董枫。 “拿着!小磊没有这个,难道以后还能指望你给她买吗?” “就是!小子,看样子,你自己也没有bb机?”王延浩嘲讽地说。 “我确实没有bb机,那又能怎么样?” 翟丹还是态度坦然。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你连个传呼机都没有,还来跟我们抢妞?” 说话间,王延浩从腰间摸出一个大大的汉显bb机,有意无意的在翟丹眼前摆弄着。 “我这个是花八百多块钱买的。你手里那个,四百多块钱就能买到。你拿什么跟我们比?” 王继伟过来落井下石:“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也没有bb机。我都是用这个和人联系。” 说话间,他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大砖头一样的大哥大。 “知道这叫啥吗?这叫手提电话。” 王继伟奸笑:“小子,你没有传呼机,一定是有这种手提电话用?” 翟丹摇头:“我没有这个,以后应该也不用这个。” “哈哈哈哈。你倒是诚实。” 富二代学生王继伟为自己的幽默大笑。 董枫在一旁鄙夷地说:“有大哥大就了不起了?那玩意儿我都嫌重。”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翻盖式模拟网电话。 这种模拟网电话,是那种大砖头式大哥大的换代产品,轻巧了不少,民间也有不少人把这叫做“二哥大”。 “嗬——你们都是有钱人啊!还是学生,就都有通讯工具了。”翟丹惊讶。 他记得:这些东西,在九十年代是奢侈品,要到二oo一年后才开始普及。 这几个追耿小磊的大学生,现在就拥有了,身家绝对不一般。 “嗨——现在知难而退了!在这个学校,哥们几个里,除了李亮,都是有钱人,根本不是你这种穷小子能比的。没点家底,你凭什么追耿小磊?” “小磊不是那种贪慕虚荣的人!”翟丹争辩。 “只有没钱的人,才会污蔑有钱人花钱是虚荣。”董枫讥笑翟丹。 翟丹脑子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转身往校门口走去。 “小子,你怎么转方向了,拿着小磊的呼机干嘛去?” 第130章 被直接痛击 第130章 被直接痛击 翟丹头也不回的说道:“有种你们跟我到校门口来。信不信我当众把这bb机给砸碎了?” “砸碎了,你赔得起吗?” 王继伟和王延浩也被翟丹逗笑了。 这个姓翟的一定是被他们的牛气给逼疯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负气的举动。 到底还是个中学生,不够成熟啊。 但是他们都真心希望看到:翟丹把这个bb机砸碎了。 那样的话,耿小磊迁怒于翟丹,一定不会再理翟丹了。 这几个人也不打算轻易放过翟丹,于是跟着翟丹身后而行。 在校门口,耿小磊气喘吁吁地带着个手提箱跑过来。 一眼瞧见翟丹正和董枫、王延浩等四人在冷眼对峙。 看到耿小磊跑过来,翟丹举着寻呼机问道:“这是他买给你的?” 耿小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有点尴尬地说:“原来是我爸爸给我的,用了一段时间我才知道:是他爸爸送到我家,让我爸爸转交给我的。而且我最近忙,正好需要一个联络的通讯工具……” “我早就说过,我可以帮你买一个新的通讯工具。”翟丹打断她。 “这个不是还能用嘛!而且使用费便宜,三百块钱用一年。我想给你省点钱……” 耿小磊声音越来越小。 “但你的这几位同学,今天一直拿这个侮辱我。说我用不起!” 翟丹的声音开始有点变得高调急促。 耿小磊听到翟丹受欺负,突然女侠脾气爆发,转头对她的同学怒目圆瞪。 “他又没招惹你们,你们几个凭什么欺负他!” 男生们不敢得罪她,都把矛头对着翟丹。 其他三个男生在旁边叫嚣:“小子,躲在女生后面,让女生保护。真没出息!” 董枫也不满地说道:“你还为他出头?就凭他连呼机都没有,他连个呼机都不能给你买。这样的软饭男不值得。” 耿小磊面色一沉:“大丹,这个呼机我不要了。还给他!还有,希望你董大哥以后不要这样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董枫也怒了:“我送出的东西,不会收回!你以为除了我,这世上谁还有能力给你买这个?”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翟丹身上突然发出一阵手机铃声。 “嘿嘿,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 翟丹笑嘻嘻地从身上摸出一个最新型的gs网手机,开始接听电话。 懂点门道的都知道:gs网的手机,比模拟网的手机先进多了。 “喂,苏师傅,什么?你到了!我就在校门口,你再往前多开二十米,就能看到我……” 翟丹刚接完电话,一辆豪华轿车停在他身边。 司机从车窗探出头:“小翟副总,公司的事我都办好了,你交待的事也办好了。给——” 说完,司机从车窗递出一个礼盒。 副总? 他是副总。 四个大学生都愣了。 翟丹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接过礼盒递给耿小磊。 “既然你不想要他的呼机,我送你一个新的手机。和我用的是同一个型号的。话费我帮你先充好了一千块,不够我再充。”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送我这个?”耿小磊问。 “是早就想好了,而且我看不惯那种自己使用手机,给别人买便宜寻呼机的家伙。咱们俩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以后可以互相发短信。” 翟丹一边说话,一边帮耿小磊把行李塞进后备箱。 放好行李箱,他拉开车门,很绅士的让耿小磊坐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在董枫等人看得发愣之际,翟丹摇下车窗,有意无意地轻轻把那个寻呼机丢在车轮下。 “苏师傅,开车!我们回家!” “好唻。小翟副总。” 汽车轻轻发动,车轮下,传来塑料、液晶和电路板瞬间被碾碎的声音…… 翟丹从车窗伸头,对着四个看傻眼的家伙说道:“我知道这世界是讲实力的。下次,等你们有了我这实力,再来教训我也不迟。” “你要把小磊带到哪里去?” 李亮看不得心中女神被人用豪车接走,心理当场破防。 “放心!我是不会带她去宾馆开房的!” 翟丹话说的是实话。耿小磊在东洲,住的是她姑姑家。 可现场四个男生不是这么理解的。 好好一个姑娘,怎么就跟这小土豪走了。 四人脑补着想象中不堪入目的画面,他们欲哭无泪。 在车上,耿小磊责怪翟丹:“贼大胆你个混球,耍小聪明跟他们瞎说什么?到时候学校里流言蜚语乱传,我在还怎么有脸见人?” “我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瞎话。就看他们怎么理解了。如果有流言蜚语,也是这几个人心灵上太龌龊,不值得你交往。” “我的名声要是坏了,看我怎么弄死你!” 耿小磊突然一个擒拿动作,制住他一条手臂,把翟丹的头按在车窗玻璃上。 “哎——松手!疼,太疼了!” “以后我要是嫁不出去,都是因为你乱说话!” “放心,他们最多说你傍大款而已。让以后他们知难而退,就不会老是纠缠着烦你了。” “坏的是我的名声,又不是你,你还敢狡辩!”耿小磊手上加大力度。 “哎呀——” 翟丹一声惨叫。 1999年一月一日。东洲市博物馆。 虽然经过两个多月的对外宣传的预热,但是对这个活动,翟丹心中还是没底。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策展。 一大早,翟丹躲开了主会场和开幕式,就呆在博物馆售票处看客流量。 宣传有没有效果,只有看客流量。 八点半博物馆上班,门口站着的翟丹右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抬不起胳膊。 手臂上的糟糕感受,赶不上没有外地游客来捧场的感觉更痛苦。 在检票处,胡老师见翟丹捂着右臂走过来。 “大丹,你那胳膊都半个月了,还没好吗?” “老是不好。我觉得可能是接错位了。” 自从上次被耿小磊用擒拿手拧折了一次手臂,他胳膊一直断断续续在疼。 去医院找大夫,上了石膏夹板,还打了两次封闭针,感觉效果不佳。 “这太耽误事了,我们锔瓷匠,要是胳膊使不上劲,那怎么成?你在这儿千万别走远,等中午跟我去趟文化市场,我找人给你正正骨。” 石一波站在翟丹身旁,满脸怀疑的嘀咕:“你这伤到底是怎么摔的?这么久都不见好?” 翟丹眼神很不自然的解释:“我这是不小心,一下摔重了嘛!正好,可以偷懒,少干不少活。” 石一波:“不和你啰嗦了,哥们去博物馆里帮忙。今天当这个义务志愿者,就是为了看的干尸和木乃伊。” 说完,他溜进展馆去了。 留下翟丹一个人提心吊胆等着,看这次策展会不会成功。 第131章 活动开幕 第131章 活动开幕 只有游客越多,翟丹他们的文化公司才会赚的越多。 这次活动做好了,能为本市旅游业增加百十万的收入,相关产业收入,能增加将近六倍。 世界旅游组织曾经做过统计:旅游业每增加1美元的收入,可带动其他行业相应增加59美元。旅游每增加1个人的就业,可带动其他相关行业7至8人的就业。 二三百闲着没事干的民间艺人有了工作干,还能带动旅游、住宿、餐饮、运输、购物、商业等两千多人有工作有收入。 就因为有这个预期,区政府比他们这些主办单位还热情。 但是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吆喝,要是没有外地游客来,那就尴尬了。 直到九点,才开始有第一批游客到来。 这是一批看了他们的宣传,跟着旅行社导游慕名而来的外地游客。 二三十口子人乱哄哄的等着导游办票务。 导游更直接,对着售票员嚷嚷:“我们不买博物馆的门票。我们只买你们那个十块钱一张的票,看尸体展。” 看到导游如此直白且挑剔,售票员不满地撇撇嘴。 凭着导游的派遣单,她还是给打了个七折。 导游拿了票,挥动小旗,带着游客从旁边消防逃生通道进入展厅。 翟丹捂着疼痛的胳膊,也跟着游客队伍走了进去。 市博物馆没有临时展厅。为了和博物馆原来展示内容有所区分,三楼特地打开消防逃生通道和逃生门,作为特别展的临时参观通道。 一进门,众人看到两条分开的通道,一条是参观外国的木乃伊,一条是参观本国的千年干尸。 无论从哪条通道进去,都会从另外一条通道出来。 正着进,反着进,都不会错过看到所有展品。 两个国家最神秘的干尸,最丰富的随葬品,旁边的说明栏上,还配有各种文字和图片介绍。 所有的文字和图片介绍,不是按照学术划分,而是按照游客的喜好来划分。甚至还有人们熟悉的电影里僵尸形象,拿来和现实中进行对比。 本地旅行社的导游们虽早就收到讲解词,但好多导游懒得去背诵,直接照着说明牌上的内容念,居然在游客中也取得很好的效果。 一张门票,满足完一次看两种古代干尸的好奇欲。 出门时,出口导向另一条长长的走廊。 出口的走廊上,是两排展柜,摆满各种民间工艺品和民俗活动介绍。 好多民俗活动和民间工艺,都和古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密集的展出,看得游客目不暇接。 走出门口,还有一条通向文化市场的几百米过道。 过道是区政府和街道社区帮忙清理出来的,路两旁,是一二百家民间工艺品销售摊点。 现在这条过道,被改造成旅游纪念品购物街。 所有东西都是明码标价。摊位展牌上,还标有监督投诉电话,防止欺诈宰客。 耿小磊在赵秀娟的丝绢摊位上帮忙,翟丹看到她,特意低头避开。 陶瓷娃娃、布老虎、草编蚂蚱、泥人、绸伞、刺绣、儿童鞋……甚至还有烧陶的匠人,模仿千年干尸神态,摆了一二十个可爱的q版干尸娃娃。 有人当场就开始掏腰包买东西。 除了干尸娃娃没人要,其他摊位或多或少都有成交。 当翟丹走过时,烧陶娃娃的老板狠狠瞪了翟丹一眼。 他听从翟丹设计和建议,烧制了二十个干尸主题的q版娃娃来卖的。 早上被好多摊主看了之后,大大取笑了一顿,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 现在卖不出去,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翟丹厚着脸皮上去打招呼:“生意怎么样啊?” “人家生意都有开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弄出的这种干尸娃娃,没人敢买。我说这是辟邪的,都没人信。到现在都没开张。” 老板对翟丹没有任何好脸色。 翟丹碰个钉子。灰溜溜离开。 购物一条街的尽头,是通往文化市场的路,再多走几百米,就能去看文化市场的火神庙会表演和逛古玩市场。 一个巨大的指示牌树立在那里:古玩文化市场火神庙演出,由此向前。 走到这里的游客,干脆就继续跟着导游往前走,去看庙会的民俗表演。 跟着这一批人走到购物街尽头,翟丹转身回来,终于,又看见迎面陆陆续续有游客过来。 迎面来的人,还越来越多。 虽然不如翟丹心目中预计的多,但总算是个好的开头。 不过,越往回走,人越多。看样子博物馆是上人了。 半个钟头后,见到挂着志愿者袖标的石一波迎面跑来。 “大丹,快去看看!爆了!爆了!” 石一波急匆匆的对他说。 “什么爆了?”翟丹心里一紧。 “博物馆的售票口爆了!几百人围在那里。进不去,出不来。博物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来参观。你师傅让我来找你,问你怎么办?” 我去——才不到十点,就开始大批上游客了。 “跟他说,启动分流预案。往博物馆、这边购物街和那边文化市场庙会引导。哪里人少,先带游客去玩哪里。错开客流高峰。” 翟丹正想跟着石一波去博物馆帮忙,又被身后一个人给拉住。 回头一看,是做干尸娃娃的烧陶老板。 烧陶老板哭丧着脸:“小翟兄弟,我悔不当初啊!” “老板,是我瞎出主意,害了你。”翟丹满脸歉意。 “不!是我不听你的,对你的话将信将疑,只做了二十个,刚才来帮外国人,一下子就买走了十几个。这又来一帮大学生,还指名说要买这个,十来个人争剩下的几个。我现在新的烧不出来,又没有东西卖了。你看这怎么办啊……” 生意才刚开始,烧陶老板就卖断货了。 烧陶老板无奈,只得找翟丹出主意。 翟丹急着回博物馆,他对老板说:“赶快回去,先别卖光。留几个样品做展示,谁想买的,找纸和笔,记下地址。谁愿意预付款,你就给他们邮寄过去!” “好好!”老板此时如同无头的鸡,翟丹说什么,他就同意什么。 本来制作的时候是将信将疑,后来摆摊以后感到丢脸和绝望,不料生意骤然变好,他慌的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今天上午,让家里能多做几个就多做几个,争取下午还能再卖一气儿,赶快去做啊!” 老板这才恍然回归神来,回头就走。 翟丹笑着摇摇头。他绝对没想到的是:还有更麻烦的事在后面等着他。 第132章 双姝碰面 第132章 双姝碰面 古尸展门外,游客太多,为了怕挤垮文物展柜,已经开始限制进出人流量。 大批的游客,拥挤在博物馆门口。 刘馆长和陈主任站在室外巨幅张斌地产公司广告的大牌子下,看着众多的游客。 陈主任不禁感叹:“大丹说的对,游客量还真爆了。咱们馆里从来没一次接待过这么多人!” 刘馆长:“我们虽然活动是针对外地游客,但是本地老百姓也都听说了消息,赶来凑热闹了。我现在特别紧张,就怕出现拥挤踩踏事故。” 好在都预想到了。 由工作人员指导分流,未酿成危险事故。 胡老师也在人群中,帮着指挥疏散过于拥挤的客流。 看到人群安排的井井有条,他才松了一口气。 纪念品购物街上,热热闹闹的。 从博物馆出来,没走几步,就是赵秀娟的东洲丝绸摊位。 因为专利申请已经被受理,她不用再顾忌被人买去研究的事,可以痛痛快快的出售各种丝绢类工艺品。 满满当当的丝帕、画布、雨伞、丝巾、绢花……甚至还有古装的汉服。 耿小磊就在她的摊位上帮忙,她穿着一身丝绢制成的汉服,扎了个古代的发髻,犹如古时的仙子下凡,显得超凡脱俗,吸引不少游客的注意。 赵秀娟招呼客户时,忙里偷闲,抬头看到翟丹就在她摊位不远处。 “小翟兄弟,你过来一下。”她急忙招呼翟丹。 翟丹磨磨唧唧过去。 “小翟兄弟,看到没有,今天生意好得不得了。这都多亏你的功劳!” “赵大姐,是你们家的丝绢好,和我关系不大。”翟丹谦虚。 “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这个,是送给你的。!” 赵秀娟从一旁的台子下面,拿出一大束红色丝绢做的玫瑰花,递给翟丹。 “大姐,这个我不能要。”翟丹谢绝赵秀娟的好意。 “拿着!次次都多亏了你帮忙,我们家现在过的越来越好,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这是朵丝绢做的九十九红玫瑰,你拿着,以后肯定能用得上。” 说完,意味深长的硬把花束塞在他手上。 翟丹手臂吃痛,抗拒不得,只好拿在手里。 “小磊——” 他喊正在招呼游客的耿小磊。 耿小磊正忙,头也不回的说:“给你的,你就拿着,别又转送我。我可不跟你玩这无聊的游戏。” 自从上次翟丹去学校接她,整个学校都在流传:省城重点大学的天才少女耿小磊,被有钱人包下来了。每个周末,耿小磊都要带着洗漱等过夜用品,跟那个年轻的大款回家…… 偏偏这段时间,每个周末翟丹都坐张斌的豪车去接她,更坐实了传说。 而翟丹,故意在她学校里耍起大款的做派,惊退了一大批她的追求者和潜在追求者。 一想到自己的名声逐渐变臭,成了巴结大款的拜金女,耿小磊就来气。 看耿小磊不想理他,翟丹尴尬地拿着花,站到一旁。 不料那束红色玫瑰花太显眼,不断有人问他在哪里买的。 翟丹只好指着赵秀娟的摊位,说那里。 这样一来,竟成了一个站立的活广告。 翟丹就这么一直站着,大概站了快两个小时,到中午吃饭的时刻,张婕兴冲冲提着一大包馅饼跑来。 “大丹,终于找到你了!今天人真多!找个人都不容易。” “你不在家里帮忙,怎么跑过来了?” “店里有我叔和小明看着,我爸、我妈和我婶在火神庙特色街试着卖馅饼,今天卖疯了,一上午卖了二百多个饼。我怕没有面和馅料了,趁这锅新饼出炉,赶紧抢了一炉,给你和石一波送来。” 她看见了翟丹手里的花,脸上不由变得娇羞起来。 “你上次说要拿一大束绢花送我,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没想到你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 翟丹还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把花递给张婕。 “送给你!” 张婕高兴的接过花束,顺手把馅饼塞进翟丹手里。 张婕把脸埋在花束上,她拿花的样子,像极了幸福的小女孩。 “真漂亮!这么一大束,得有多少朵啊?” 没等翟丹回答,另一个女孩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一共九十九朵。这是东洲丝绢做的红玫瑰,象征着爱情长长久久。” 是耿小磊,阴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哎呀——这小妹妹身上的衣服真漂亮!打扮起来,就像是从古代美女画里走出来的。” 张婕像有了新奇的发现,赞叹耿小磊身上穿的汉服。 耿小磊看到这个漂亮的女孩称赞自己,阴着的脸,突然笑了。 “你也不差啊!你本来就很漂亮,来试试我们家汉服,穿上了,我保证你是最漂亮的仙子下凡。” 然后,两个小姑娘手拉手嘻嘻哈哈,跑去试汉服去了。 翟丹看得目瞪口呆。 那边,耿小磊一边帮张婕找衣服搭配,一边问:“送你花的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张婕娇羞地说道:“不是。还没发展到那一步,不过,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耿小磊道:“ともだちいじょう、こいびとみまん。” 张婕问:“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懂。” 耿小磊解释:“这是东瀛话,翻译过来就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张婕:“我还是听不懂。” 耿小磊笑了:“就是说你们的关系超过朋友的友谊,却还没达到恋人关系。” “你说的真对!就是这个感觉。” 爱逞强的张婕,这时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耿小磊突然回头看了一眼翟丹,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翟丹万万没有想到,张婕会和耿小磊会碰到一起。 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尴尬的站在一旁。 “女孩子换衣服,你在这探头探脑的看什么?”耿小磊过来轰翟丹。 “现在是冬天……”翟丹委屈的想解释。 时值冬季,张婕穿的衣服多,搭配的汉服,也都是宽大的外罩,根本不存在走光的风险。 “你站在这里,是偷看我们换衣服,还是偷听我们说话?” 耿小磊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好!马上就到吃饭时间了,我帮你们领几份盒饭过来。” 翟丹提着一袋热馅饼,转身去找石一波。 他发现锔瓷和策展都不累,和女孩子打交道最累。 看到翟丹走开,耿小磊像个知心闺蜜一样,一边帮张婕试古装汉服,一边一边八卦她和翟丹的事。 “你对他是恋人未满这种感觉,他对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他?他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张婕有点茫然的回答。 第133章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第133章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张婕自己也搞不清楚,翟丹对自己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 “都送你九十九朵玫瑰了,他一定是很喜欢你了。” 耿小磊恭维道,声音里,温柔中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愿是这样!” 张婕真的吃不准翟丹的态度。 聊着聊着,不经意间,张婕已经被耿小磊打扮了起来。 在一面落地镜子前,张婕惊喜的发现:自己的古装扮相真的很漂亮。 “美!比电视上的明星都好看!”耿小磊赞道。 看到一个漂亮的小美女夸自己漂亮,张婕心里美滋滋的。 “嗯嗯,好,挺好。就是头发还有点现代,要是挽个古代发型,就完美了。” 耿小磊看着张婕,若有所思的说。 “我不懂怎么梳古代的发型。” 张婕对着镜子晃着披肩长发说。 “我会!漂亮姐姐,你这么好看,我给你再设计一个古代发髻。” 耿小磊把张婕按到凳子上,又开始打理她的头发。 “这件衣服啥都好,就是我上围好像有点紧,手臂不灵活。” 张婕试着活动手臂,发现有些受衣服限制。 “没关系,穿赵阿姨设计的汉服,手臂不是你那样活动的,等会儿我教你穿着这种汉服怎么活动手臂,学会了,你会灵活的徒手擒色狼都没问题。” 快到吃午饭时间,客流量终于稀疏了一些。 翟丹博在物馆门口,看到石一波晃晃悠悠走出来。 “小壮,过来吃饼。”翟丹招呼他。 “我还真饿了。” 石一波抓过袋子,先抢一个,几口吞了下去。 “慢点,这只是点心,一会儿还有的盒饭。”翟丹提醒。 “说是十二点发盒饭。今天不到十一点我就肚子饿了。他小舅子的,谁知道博物馆的这志愿者活这么累,哥们消耗太大,得多补补。” 石一波又抓起一个馅饼狂啃。 “主要是今天人多,事情也多,就显得累人。平时博物馆很清闲的,没有这么多游客。”翟丹解释。 “反正哥们儿就冲着能看干尸和盒饭来的,等忙过今天,下次不来了。” 说话间,石一波又吞下了一个馅饼。 “我在博物馆里有熟人,下午要是还这么忙,我让人给你安排个清闲的活儿。” “不用了。你那个胡老师,安排我中午吃过饭后,骑博物馆的三轮车,载着你和他,去火神庙。这样,我等于是文化市场的热闹也没错过。” 石一波喜滋滋的说。 “哎——时间差不多了。大丹,把博物馆发给你的盒饭小票给我,你手臂不方便,我帮你去领盒饭。” 翟丹从口袋里一下子摸出三张领盒饭的票。 “我还多两张,你去发盒饭的那里找个塑料袋,顺便帮张婕她们都领了。” “张学姐也来了?” “废话!她不来,你吃的饼从哪来的?” 午饭时间,翟丹和石一波提着几份盒饭,来到赵秀娟的摊位前。 耿小磊已经帮张婕打理了一个汉代的发髻,再配上一款长长的汉服,雍容大气,令张婕就像是个古代的公主。 石一波大声嚷嚷:“我说大丹怎么今天一上午都泡在购物街里不出来呢。原来,这里藏着绝色双骄啊!” 张婕转动身体,长裙襟飘带舞,身姿特别美。 她问石一波和翟丹二人:“好看吗?” 石一波径直向耿小磊走去。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这位小妹妹,你多大了?有男朋友吗?” “你少打我妹妹的主意!” 张婕突然出手,一把抓住石一波手臂,来了个漂亮的擒拿手,牢牢把石一波擒住。 “哎吆,不能再用劲了。啊——!” 石一波疼得大叫。 “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个?” 翟丹看着张婕的擒拿手法有点眼熟。 “我刚认下的小妹妹教我的,她说教我这一招,留着对付色狼用。” 张婕骄傲的说。 “我不是色狼,是自己人。”石一波急忙说。 张婕威风凛凛地说:“这一招简单实用,力气用大一点的话,威力可以把人肩膀拉脱臼,以后谁要有坏心,我就用这一招对付他!” “盒饭!盒饭!我是来给你们送盒饭的。” 石一波左手亮出提着的盒饭。 张婕这才松手,她对耿小磊回眸一笑:“我试了,这一招还真管用!我手臂动作挺灵活,完全不受限制。” “招式以后不要随便轻易使用,会伤到人的。” 耿小磊看着翟丹右臂说。 “行,姊妹,我知道了!”张婕潇洒地回答。 翟丹上前招呼:“大家先吃饭!我给你们都领了。每个人都有份儿。” “我不用了,赵阿姨订了我们两个人的。正在去领的路上,一会儿就回来。” 耿小磊谢绝翟丹的好意。 张婕问翟丹:“大丹,身上带钱吗?有的话帮我付了这身衣服钱,我身上的钱不够。” “差多少?” “两百。” 翟丹掏出二百块钱递给张婕。 “不用了。我和张姐姐一见如故,这身衣服送给你了。” 耿小磊表现的比张婕还要大气。 “小磊妹妹,那怎么可以?刚才你已经送给我好几样东西了,还帮我配饰打扮,帮我盘头……” “大丹帮过赵阿姨,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些都算我送的!” 就在这时,耿小磊身上的电话响了。 耿小磊拿出手机开始接听。 “赵阿姨,我在呢。这边不忙,你晚点过来没关系,我应付的过来……” 张婕盯着耿小磊手中的手机,似乎想起了什么。 趁着耿小磊接电话,张婕把钱放下,拉着翟丹和石一波转身就走。 一路上,张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翟丹手臂上的伤和擒拿手,耿小磊和翟丹的同款手机,丝绢花,市场里传说关于翟丹怼东瀛人的传闻和耿小磊流利的东瀛话…… 如果这些串起来。 突然,她一把擒住翟丹那只没受伤的左臂。 翟丹猝不及防。 “哎——你干什么?” “老实交待:暑假时在文化市场,给你当翻译的女孩,是不是耿小磊?” “是。” “你上次的丝绢花,是不是都送她了?” “是。” “你和她的手机,是不是情侣款式?” “是同一款式,不是情侣款。” “你的右臂,是不是她的擒拿手弄伤的? “是。” 张婕大怒。 “你这个滥情的家伙!” “不是。” “啊——”翟丹一声惨叫,左臂也抬不起来了。 第134章 庙会求医 第134章 庙会求医 从博物馆到文化市场的距离,一共不过三站路。 石一波骑着三轮车,载着胡老师、翟丹和张婕三人,一路蹬得飞快。 看着徒弟两个膀子都似乎要被废掉一样,他既心疼又着急,忍不住又说了一句:“真是胡闹!” 张婕此刻也觉得是做错了事,低着头小声地说道:“我只是想弄疼他,没想弄伤他,谁知道这么拉一下的,后果会这么严重。” 胡老师训斥道:“你们年轻人真是没轻没重,大丹以后要靠两只手修文物吃饭的,把他的手废了,就等于是把他人废掉了。” 过了不到一分钟,胡老师忍不住又抱怨:“人家练家子,会拉脱臼的手法,都会把骨头再接回去的手法,你们会吗?” “不会。” 张婕这个真不会。她曾经想去找耿小磊,问问耿小磊会不会接骨法。 结果翟丹一听这主意,吓得马上脸就变色了,说什么都不让她去。 问了半天,翟丹才满脸恐惧的说:“你们饶了我!我的右臂,就是被她拉脱臼又接回去的。结果这半个月,又是上石膏,又是打封闭,到现在都不见好。” 弄的最后石一波对翟丹都是一脸的鄙夷:“你不是说右臂是自己摔的吗?” 好在胡老师本来就准备趁中午空闲,带翟丹去看跌打正骨的师傅,于是他们连午饭也没吃,领了盒饭,直接骑着博物馆的三轮车去火神庙。 火神庙和博物馆相距不远。 今天搞活动,古玩文化市场外的停车场,开辟出一处表演场地。 划旱船、踩高跷、戏曲、武术、腰鼓队、祭祀神仙的庆典,一场接着一场。 不管本地外地,吸引不少人来看热闹。 好多人还顺便去古玩市场转一圈,看看能不能淘到一件好古董玩。 和博物馆一样,文化市场所有醒目的地方,都挂满了广告招牌。 除了博物馆、张斌的地产公司和文化市场,还招到了不少赞助商。 翟丹相信:有了这一次的客流量打底,春节时,还能吸引来更多的赞助商。 文化公司光是卖广告权,就挣了不少。 日进斗金的场面虽然很振奋人心,但是两条手臂太疼了,疼的使他忘记了赚大钱的快乐,只想赶快找人帮他消除痛苦。 停车场边缘,有一片服务体验区。 张婕的妈妈和婶子正在那里卖烤馅饼,忙的不亦乐乎。体验区除了有小吃和美食服务,边上还有推拿、按摩和正骨的师傅。 翟丹怕摆摊的师傅只是假把式,对胡老师道:“师傅,我这手臂医院都治不好,到这能管用吗?” “放心,这位季老师傅要是治不好你,你的手臂估计没人能的治好了。” 胡老师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胡老师指挥石一波,直接把车子骑到一个孤零零坐着的老头跟前。 “老季,生意怎么样?” 胡老师向摆正骨摊的老头打招呼。 “不好。今天来体验的游客,喜欢感受舒服的服务,都去推拿按摩那边去了。我这正骨手法只有一下子,不到十秒就能解决问题,不招人喜欢。” 正骨的老头满肚子抱怨。 老头一抬头,把翟丹、张婕、石一波都惊了一下子。 那老头花白的头发,看样子得有七十来岁了;花白的胡子在沧桑的脸上,生的乱七八糟的。 更重要的是,他只有一只左眼。右眼半闭着,眼球浑浊,显然是瞎掉了。 “人少正好,趁着有空闲,先给我徒弟治治!” 胡老师招呼翟丹从三轮车下来。 翟丹左臂动不了,右臂一动就疼。他艰难的往三轮车下挪,张婕和石一波连忙上去扶他。 “小胡你啥时有徒弟了?” 摆正骨摊的老头问胡老师。 “七月份刚收的。这些娃娃们乱开玩笑,闹过火了,两只手臂都受了伤,你给看看。” 翟丹被两个好朋友驾到正骨的椅子上。 被胡老师称作“老季”的正骨师傅,看清翟丹的脸,也是大吃一惊。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翟丹:“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对了。忘了给你提前打招呼了。我徒弟的相貌,是不是吓到你了?” 胡老师大笑。 张婕和石一波在旁边心中暗说:要讲惊吓,也是这老头的相貌吓人。翟丹眉清目秀,长的挺帅的,怎么可能吓到人? 独眼的季老头大骂胡老师:“你从哪找来的徒弟?怎么这么像我那徒弟?” 说到他自己的徒弟,季老头仅剩的那只左眼,竟然眼角一红,有眼泪在眼眶上打转。 “他是谢明成的外孙,叫翟丹。暑假的时候,帮人补砂锅,还买碎瓷修复好卖到博物馆去,被我发现了。这孩子挺有天赋的。” 介绍完翟丹,胡老师顺手把翟丹在博物馆修复过的一件瓷器作业递给季老头。 “这是他的手艺,你看看。” 季老头接过来瓷器,对着太阳看。 “不错,有你小胡巅峰时期六成以上的功力了。” “他是不是长相,也有六七分像你那个徒弟?你看看那眉头,那眼睛,那脸型和神情……”胡老师得意的笑。 季老头郑重小声嘱咐胡老师:“小胡,说真的,你得护好他,别像我徒弟那样,再让李家给害了。” “我忘了通知你:李观山在几个月前,已经被我这个徒弟通过比锔瓷手艺,硬给逼走了。” “我们集三家之力,都不一定斗得过李观山,他是怎么赢的?” 季老头惊讶的问。 “这个说来话长,等会儿和你慢慢聊。你先救他的手臂。他的两只手臂要是废了,那就可惜喽。” 季老头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对着翟丹的脸仔细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用看了,这个徒弟你要是喜欢,我让给你了。”胡老师对季老头说。 “你会有那么好心?” 季老头用他那仅存的一只眼,怀疑的盯着胡老师。 “老季啊,咱们这行,没几个人愿意学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青年才俊,你那压棺材的内镶嵌手艺,还准备带到棺材里去吗?” 季老头不再理会任何人,他抬头望天,嘴里低声喃喃细语,似乎在和天说话。 翟丹被这个老头一会儿哭一会儿神神叨叨的,弄的十分局促不安。 正在这时,火神庙的民俗表演队伍解散了,一个大概三、四岁,打扮成观音身边童女的小女孩跑了过来。 小女孩远远的就冲着季老头大叫:“爷爷,爷爷,那边表演完了。我饿了。” “哎,好孩子,马上就吃饭。” 季老头变得眉开眼笑,一副慈祥表情。 “老季,今天一个活动,你倒是全家都上了。” 季老头感叹:“我今天还没赚到二十块,这小孙女演个仙子的角色,倒是挣了一百块钱。” 二人说话间,小女孩跑到了他们面前。 当小女孩一见到翟丹时,死死盯着他的脸,突然惊喜地对着翟丹叫道:“爸爸!” 第135章 正骨高手 第135章 正骨高手 翟丹被人叫爸爸时,他惊住了。 石一波咧嘴笑道:“大丹,你啥时有了个女儿?够保密的,咱们住一个大院,我都不知道。” 张婕也板着脸问:“死翟丹,这小女孩怎么叫你爸爸?” 翟丹无奈望着他们,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哥们一向走偶像路线,我也不知道啥时多了个女儿。” 小女孩像是很熟悉翟丹,一头扑进翟丹怀里。 “爸爸,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爸爸这么喜欢我,怎么会不要我呢。” 说着说着,小女孩在他怀里撒起了娇。 翟丹两臂疼痛的抬不起胳膊,只能任由小女孩在身上扑腾。 “爸爸,你知道吗?你走丢了那么多天,他们都不跟我说你去哪了。那些欺负我的坏孩子说你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翟丹不知说什么好,随口问道:“你妈妈呢?” 小女孩头埋在翟丹怀里说:“你走丢了以后,妈妈就不要我了。” 张婕偷偷问胡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胡老师附着张婕的耳朵低声说:“小孩子不懂事,可能这一段时间缺父母关爱,大丹长的又有六七分像她爸爸,所以错认了。” 张婕也低声问:“胡老师,她的亲生爸爸呢?” “盗墓,一审被判了重刑。”胡老师轻叹一声。 盗墓。重刑。 张婕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那她妈妈呢?” “出事以后,她妈妈把她丢给了爷爷,说是出去打工,就没了音讯。有人说,她妈妈是跑到外面改嫁了。” 听到这里,再看看那个女孩子铺在翟丹怀里死不放手的样子,张婕突然一阵心痛。 “好孩子,我胳膊疼,你先下来,让爷爷先给我治治胳膊好不好?” 翟丹哄小家伙。 “我不下去,我就跟着爸爸,以后再也不和爸爸分开了。爸爸你知道吗?这段时间我想死你了……” “小丹,他不是你爸爸。” 季老头哽咽着转过身去,在偷偷抹泪。 听到爷爷说的话,小女孩重新抬头审视翟丹,仔细一看,才发现不对。 翟丹只是和她爸爸长的像,但是脸太年轻,并不真的是她爸爸,赶紧又从翟丹身上跳下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张婕走上去,亲切的扶住女孩。 “季小丹。” 小女孩怯生生回答。 “哪个丹?” 张婕问季老头。 “牡丹花的丹。” 季老头吸溜着鼻子回答。 “那不和大丹是同一个‘丹’吗?名字都一样,还不承认是你女儿!” 石一波拍着大腿说。 “大丹,这孩子和你有缘。” 张婕正色说道。 一个大丹,一个小丹。 翟丹心里也是一动。 张婕低头对那女孩子说:“小妹妹,这位哥哥胳膊疼,先让爷爷给哥哥治治手臂,然后我带你玩好不好?” 女孩看翟丹手臂都抬不起来,而且被自己一碰,就疼的呲牙咧嘴,知道他确实是受伤了。 她经常见爷爷给人做正骨,对一些筋骨伤病症状,耳熏目染,还是能看出来的。 季老头已经擦拭掉脸上的眼泪,一手搭上翟丹的左臂,另一只手的手指顺着骨骼游走,也就是轻轻的一捋。 不过几秒,他已经找出病症所在。 “是不是这儿疼?” “是。” “没事,是脱臼了。” “你胳膊不要使劲儿,嗳——好了。” 翟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左臂关节上啪嗒响了一声,然后,他觉的左臂轻松了。 “抬起胳膊试一试。”季老头命令。 翟丹抬起左手,活动自如。 “嘿!好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疼了。” “季师傅,我这右臂跟左臂是一个原因,但是在医院……” 季老头抬手示意:“你不要说话,不用说病情。是什么情况,我先看一看。筋骨是哪里受伤,我先说,你看对不对?” 胡老师在一旁说道:“这位季老先生给人治脊柱,从不用病人说话。他顺着脊椎骨搭手一走,就知道是哪一节骨头出现问题,然后病人拿医院照的x光片子来一对照,分毫不差!” 季老头手指在翟丹肩膀上滑动,轻按了几下,说道:“这一只手臂有点特别。虽然和左手一样原因受的伤,但是接回去了,接了两次。” 胡老师惊了:“怎么会接两次?” 季老头道:“脱臼之后,一次是按回去了,但手法不对,出了偏差。” 翟丹不由得想到:耿小磊当时在汽车里拧伤他时,慌手慌脚的帮他接手臂,结果手臂回位了,但是更疼了。 “那另一次呢?” “另一次应该是医院是不敢直接动手复位,可能是用夹板什么的拧着胳膊,辅助复位,最后还是没有恢复到位,所以造成右臂老是疼,还使不上劲。” “老先生说的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翟丹叫绝。 “不过这个胳膊,你得吃点苦头。”季老头说。 “没事。您看着治,我不怕痛。” 只要能治好,翟丹不怕吃苦头。 “这只手臂我得先帮你拉脱臼,然后再给你按回位去。” “那大丹岂不得疼两次?”石一波问。 “看在胡弟和小丹的面子上,我会让他少受痛苦的。” 说完,季老头还是没等翟丹有思想准备,直接把他的右臂往下一拉。 右臂又脱臼了。 “啊!”翟丹疼得一声惊叫。 “嗷!”翟丹还没反应过来,右臂又疼一下,季老头已经把翟丹的手臂接回去了。 “再试试,还疼吗?”季老头问。 “好像不疼了。” 翟丹活动手臂,好像膀子还有点酸酸的,不过没有那种一动就疼的感觉了。 “半个月内,不要干重活儿,手臂不要累着……” 季老头嘱咐注意事项。 “这样就好了?” 手臂痛苦了半个月,这次好得太快,翟丹感觉有点不太真实。 胡老师笑道:“我早就说过:如果这里不行,你那胳膊就没人能治了!” 旁边的小丫头默默的,又转悠到翟丹身边,似乎对翟丹很有亲近感。 翟丹绕有兴趣的对小女孩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小丫头高兴的答应。 张婕问季老头:“多少钱?治疗钱我付。” 季老头:“看在这小子是同行的份上,不要钱。” “同行?”张婕不解。 翟丹怎么会和一个正骨的老头是同行? 胡老师在一旁解释:“季老师傅和我,和大丹,都是干锔瓷的,所以算是同行。” “干锔瓷的怎么改做推拿按摩了?” 石一波不解。 “这叫正骨。不是推拿按摩!” 季老头纠正。 胡老师:“正骨只是季师傅业余时间研究的一个副业,他最擅长的,还不是正骨,是锔瓷。” 一个副业,水平都这么高,那锔瓷水平得高到什么程度? 胡老师不在乎翟丹、张婕、石一波的态度,转身问季老头:“老季哥哥,刚才的你还没给我回话:这个徒弟,你到底要不要?” 第136章 情暖人心 第136章 情暖人心 胡老师不耐烦的一次又一次向季老头推荐翟丹。 季老头听到胡老师又在推荐徒弟人选,沉着脸说道:“想学正骨,我现在就教。但我家那瓷器镶嵌技,我是不会再传了。” “为什么?”张婕追问。 “当年我们季家这个镶嵌技问世,害死、害惨了无数人。一直到现在,我瞎了一只眼,唯一徒弟……” 季老头说到这里,几乎说不下去了。 “反正是谁碰谁都是厄运。到此为止,我准备带到棺材里去。不会再往下传了。” 季老头很坚决。 胡老师生气的说:“老季,你真是死脑筋!你就是不传,信不信我徒弟几年之内,能把你的技术都琢磨出来?” 翟丹还想上前和季老头说点什么,胡老师阻止了他。 “大丹,你们几个先离开一会儿,我和季老师傅单独聊聊。” 翟丹会意,带着张婕、石一波和新认识的“女儿”,一起离开。 “给我们留下两份盒饭。”胡老师吩咐。 “好的,没问题。”石一波从三轮车上拿出两份盒饭放下。 翟丹:“小丹,让两位爷爷在这里聊天,那边饮食区,有好多好吃的东西,咱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好!”季小丹蹦蹦跳跳的跟他们三个走了。 路上,翟丹问小女孩:“小丹,除了吃东西,你喜欢什么玩具?我买给你。” 季小丹说:“我不要玩具,我想看《小鬼当家》。” “小丹为什么要看这个啊?”张婕问。 “我们家里电视被爷爷卖了。邻居小胖家电视放《小鬼当家》,可好玩了。我想去看,小胖非赶我走,就是不让我看。” 估计是季老头徒弟出事以后,可能生活成问题,把电视机都卖了。而季小丹父母都不在身边,还被一些邻居小孩欺负。 翟丹心里一阵心酸。 “咱们先吃东西。看《小鬼当家》的事,包在我身上。”翟丹拍胸脯。 翟丹交给石一波一些钱,交待他帮忙解决看《小鬼当家》的事。 整个下午,在火神庙会上,翟丹和张婕带着季小丹玩了小半天。 吃吃喝喝,玩玩乐乐,还在张婕妈妈那里吃了半个肉饼。 下午,季小丹欢呼着回到季老头身旁。 “爷爷,我们回来了!” “哦,回来的好,回来的好。吃饭了吗?”季老头看见孙女,脸上立刻乐开了花。 “吃过了。我们吃的盒饭,喝了甘蔗汁,还吃了肉馅饼,吃了糖葫芦,吃了梅花糕,吃了羊肉串……”小女孩炫耀。 “哎呦,吃了那么多东西,小丹肚子能容下吗?”季老头问。 “她每样只吃了一点点。” 翟丹在后面解释。 “小丹吃了那么多东西,还能跟着民俗队表演吗?” “表演一点没耽误,王奶奶让您晚上去她那,领我的出场费。” 季小丹伶牙俐齿地说道。 这时,石一波骑着三轮车过来,车上拉来一台21寸的新彩电,一台新vcd播放机,和几张vcd碟片。 “小丹,车上这些,都是送给你的!” 翟丹拉着季小丹看三轮车上的东西。 季小丹一看vcd碟片的封皮,欢喜的惊叫道:“《小鬼当家》!” “你后你们可以在家看了,不用去小胖家看,看电视时也不用看人脸色了。”翟丹宣布。 季老头问:“这是怎么回事?” 胡老师笑道:“徒弟的心意。看在小孙女的面在上,还是收了!” 随后,他又对翟丹说:“现在差不多也该收摊了,帮忙把这些个送到季老师家中去。” “好的。”翟丹答应的很痛快。 他和石一波帮忙收摊,然后用三轮车,载着季老头祖孙回家。 季老头家坐落在工艺品厂的门口,工艺品厂已经倒闭,周围住的都是最普通的老百姓。 季老头果然不富裕,家里也就是两间平房。 送到以后,翟、石二人把东西搬下,石一波帮着连接vcd和调试电视。 一小会儿的功夫,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外国小孩人小鬼大的形象。 “可以在家看《小鬼当家》喽!” 季小丹鼓掌欢呼。 季老头看着孙女高兴,也喜气洋洋的。 “你,跟我过来。”他指着翟丹。 趁着小孙女看碟片,季老头把翟丹叫到另外一间屋里。 季老头从另一间屋里,从角落里摸出一片陶碎片。 “你看着!” 季老头使劲一拔,陶片在他手里成了两片。 “看到没有?” 翟丹发现:陶片的断面茬口,其中一个断面有两个小孔,另一个上面残留着一截没掉下来的锔钉。 “看到了。” 翟丹是行家,已经看明白:两片陶片,是被在茬口的断面上打孔,然后插上锔钉,最终造成外表看不出有锔钉的痕迹。 可是锔钉在两片陶片之间,是怎么吃住力,保证陶片不分开。 他平时上锔钉都是用小锤敲打,这种内嵌无痕的锔瓷法,又是怎么把锔钉打进去的? “你是不是想问锔钉我是怎么打进去的?”季老头问。 “是的。”翟丹点头。 “两边打孔时,打的孔是特制形状的孔,能保证把锔钉卡住。至于孔的形状,有十来种,以后教你。你现在先学掌握手上力道。” “手上的力道?”翟丹不明白。 “我的内嵌式锔钉,不是用锤子敲打进去的,是用手拔插的。所以收上的力道掌握很重要。” 季老头给翟丹直接说明。 “如果力道运用的好,可以四两拨千斤。运用的不好,也可能会轻易就把瓷器搞坏或弄碎。所以这个力道控制,一定要经常练。练的好的话,即使你不干锔瓷,改行给人正骨,也是手到擒来。” “季师傅,我该怎么练?” “第一步,先从粗陶起。这两片陶片送给你,你平时有空,就当是个手头的小玩意,随时练习插拔。如果力道掌握了。到我这里来,我再给你换成瓷片。难度一点一点给你增加。” “您肯教我了?” 翟丹面露喜色。 “你先练好手上的力道技巧再说。” 季老头脸上没有表情。 “谢谢季师傅!” 翟丹接过陶片。 傍晚时分,翟丹接到韩大海打来的电话,报喜说今天活动大获成功,根据统计,一整天逼近十万人次参加活动。 博物馆古尸特展门票赚了二十万,周边附属的工艺品、纪念品,几乎家家都赚到了些钱。少的营业额有几十块,多的卖了两千多。 文化市场里,今天生意也热闹非凡,有人卖出一件上万的古玩。 好多人见市场里还有空铺位,纷纷来洽谈租铺子的业务。 有好多大客户见活动如此热闹,已经开始预定春节和元宵节期间的广告。 总之,形势一片大好。 第137章 传说中的灾难 第137章 传说中的灾难 晚上,翟丹在一个小饭馆,和张婕、石一波、张晓明聚餐。 张婕说白天她和耿小磊挺投缘的,把她也叫来。 翟丹拨通电话,耿小磊电话那头说,她已经在回省城的路上了。 这边,只得很遗憾的作罢。 临挂电话时,张婕抢过手机,很仗义的说:“耿小妹,啥时再来东洲,记得来找我们,姐招待你。” 耿小磊放下电话,赵秀娟奇怪的问:“小磊,他们好心喊你去聚餐,都是年轻人,你去就是了。干嘛骗他们说你离开东洲了?” 耿小磊脸上,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赵阿姨,这里面的事,你不懂……” 四人找个空桌子坐定,翟丹很大方的点了八个菜。 菜一上桌,四人边吃边聊。 “知道吗?我们张家两块钱一个的肉馅饼,今天卖了四五百个,利润起码赚一半。这馅饼,比古玩店还赚钱。” 张晓明洋洋得意的炫耀。 翟丹说:“我早就说过,你们家的馅饼要是拿出来卖,准能称霸东洲市。” 张婕抢白道:“这个不保险,今天主要是游客多,这样机会,不可能天天有。再说,今天我妈的手腕都累肿了,我婶的嗓子也累哑了。” 翟丹:“春节时还有活动,到时候,你们家抓住机会,再赚一把。” 石一波不吭声,一直在闷头吃东西。 “等春节时候,要是还像今天这么多人。我妈和我婶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张婕很担心家人被累坏。 “其实两位阿姨完全可以放松一点,慢一点,别这么拼。” “生意好,主要靠的是聚起来的人气,人要是走散了,人气就不容易再聚起来。我妈她们怕围上来的客户走掉,所以特别拼。”张婕说。 翟丹表情神秘的说:“我有一个主意,可以既聚齐人气,又不必让两位阿姨太累。” “有什么你就快说,别藏着掖着。”张婕催促。 “等两位阿姨下次再出摊的时候,有客人围上来,不要急着把饼做出来,就按照平时的速度慢慢做。让游客排队等。” “说的好听,那客人要是看排队,转头走了怎么办?” 张晓明嗤之以鼻。 “恰恰相反,现在人的心理就是:看到有人排队,就都想去凑上去赶个热闹。你越排队,就越有人上来排队。” 翟丹说的很有信心。 “不能老让人排队等着啊。” “你们出饼的速度,按照排队人数的多少来控制。队伍太长,出饼的速度就加快一些;队伍太短,就人为延长出饼的时间。” “大丹,感觉你这就是在耍人。” 张晓明本想说是耍猴,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现在的人,就吃这一套。不信你们可以试试啊。”翟丹辩解。 “我倒觉得大丹说的有道理——” 张婕若有所思的点头。 “哎——石一波,别光闷头海吃,你也发表一下意见啊!” 张婕拍了一下石一波。 石一波抬头,嘴里塞满了吃的:“从今天起,正式进入1999年了。世纪末人类大劫难没听说过吗?马上人类都要毁灭了,该吃的吃,该玩的玩。还考虑其他的做什么?” “怪不得你小子今天除了玩就是吃。原来是想不留遗憾啊!” 翟丹哈哈大笑。 “大丹你不怕今年的世界末日吗?世界着名大预言,现在在学校里都传疯了。还专门有书介绍。”石一波说。 张晓明说:“那本书我看过。书是一个东瀛人写的,记录一个法国人的预言。说的太可怕了。” 张婕问:“如果真有世界末日,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你们都会做什么?” 石一波:“还用问?吃好喝好玩好。不留遗憾。” 张晓明:“找一个最爱的人,和她呆在一起,同生共死。” 翟丹:“我不信这个。平时该干啥,我按部就班还干啥。” 张婕不说话了。 “我们都说了。张学姐你呢?”石一波问。 张婕咬了一下嘴唇,坚决地说道:“明星。” “明星?”翟丹和石一波惊问。 张婕:“对,明星。就算是世界明天毁灭了,我也要出人头地,当大明星!” 现场一下子都沉默了。 在二十世纪最后的年份来临之际,比起社会上的灾难传说,翟丹眼里看到的只有幸运和无限希望。 在1999年来临之际,他家买的房子上房了。 新房暂时空着,翟丹把暂存在博物馆的一批丝绢,全都搬到了新房内。 翟丹还买了几个大保险柜,把他这半年从古玩市场淘来的十来件珍贵古董,全部藏在新房子的保险柜里。 有了保险柜,假使发生盗窃,马上会引起公安机关的重视。 因为在他们这个小城,保险柜的普及率极低,只要是有保险柜被盗或被撬开,哪怕里面只有几毛钱,也算是大案。 他家买的门面,在小区还没上房时,就被张斌手下的房子销售人员给租了出去。 每月可以拿到一千六百块钱的租金,扣除房贷,还能净落九百多块钱。 因为事前收了一万块钱押金,押金就被张斌算作是翟丹入股文化公司的出资,所以翟家对公司实际出资,根本就无感。 元旦一整天,因为博物馆古代干尸展和火神庙文化民俗活动,引来数万游客,带动民俗产品的销售。 民间卖工艺品的手艺人们,最少的卖了百十块钱,最多的,净收入达到两三千。 参与祭祀仪式、武术、戏曲、锣鼓等表演的,每人除了一份盒饭,还得到一百块钱出场费。 众人得到好处,都盼着春节继续再大赚一把。 甚至还有人建议上级部门:春节后,找机会多组织几回这样的活动。 不管怎么说,只要能赚到钱,濒临灭绝的民间文化就有生机。 不仅民间文化,元旦的热闹,带动了东洲城的旅游、住宿、餐饮、交通、购物、服务等多个第三产业行业,顺带着,这些行业也跟着小赚一笔。 翟丹策划的活动,引起了一些专家的注意,纷纷跑来本地做调研。 有专家认为:这种活动可以拉动经济,建议以后五一、十一假期继续举办类似活动。 还有专家向中央建议:五一、十一多放几天假,以此刺激旅游业和第三产业。延长假期的依据,就是东洲元旦活动只搞一天,钱赚的意犹未尽。 翟丹闻讯,仰天大笑:“原来,五一、十一小长假,是因为我开始的!” 无数新闻媒体,跑到东洲来采访。 新闻报道一开始是新奇,新奇过后是大大的夸赞,后来夸赞越来越多,普天盖地的把东洲捧上了天。 接着,事情开始出现不妙的苗头。 开始报道负面新闻。 张斌和韩大海见到这种苗头,紧急把翟丹叫到文化公司,商议对策。 第138章 转移注意力 第138章 转移注意力 文化公司的小办公室里,翟丹和韩大海、张斌碰面了。 “翟老弟,你可来了。” 见到翟丹回公司,心急如焚的韩大海如同见到救星。 他和张斌打心底认为:翟丹有能力扭转危局。 “前几天不是形势一片大好吗?怎么你们打电话说出现危机了?” 翟丹进门就问。 “看看这些报纸上的新闻报导。” 韩大海递上一叠报纸,各种媒体的都有。 翟丹平时没有看报纸的习惯。 他拿过报纸来翻看,张斌在一旁解说。 “自从咱们这个文化节火起来以后,新闻报道铺天盖地。好的,夸奖的理由,有我们想到的和没想到的,有我们做到和没做到的,统统都把我们夸上了天。这几天,突然又开始找茬批评起来。” 韩大海也皱着眉头说:“他们不说大道理,只从鸡毛蒜皮的小角度入手。你看这篇报道:说文化市场有一家卖微雕工艺品的老板,笑的时候面容不好看,牙齿不整齐,影响他们购物心情。这这……这都成了黑我们的理由!” “这都好说。还有人在报纸上说,我们的火神庙民俗表演,是弘扬封建迷信,这不是乱扣大帽子吗!” “其实这个,想开了,也不难理解。” 翟丹很平静的说。 “怎么不难理解的?我都想不通。”韩大海说。 “这两天,上级主管部门见新闻方向开始偏向负面,都来过问,要我们小心行事,不要被新闻媒体抓到把柄。照这种趋势,我们能躲得掉的吗?” 张斌也抱怨。 “你们两位别着急。我想原因是这样的:除了个别人是找茬,最主要的,是因为前面的媒体把各种角度都报导的差不多了,后来的媒体记者见无新颖角度可入,就想找找本地文化活动的反面例子。” 翟丹冷静的分析。 “嗯,我也觉得:媒体上,基本上宏观大道理说的都差不多了。最近一些后知后觉的媒体,好像是找不到什么报道角度吸引人了,开始一个劲的在小细节上挑毛病。” 张斌点头同意。 “关键是咱们现在怎么去应对?”韩大海说。 “其实这两天,我的脑子已经在想这个问题。”翟丹说道。 “小翟,你脑子好用,有什么高见?”张斌问。 “你发现没有:后面这些对我们活动不利的报道,绝大部分都是一些小报和小媒体。没有大媒体参与。这些小媒体在猎奇和争取做到语不惊人死不休,归根到底,他们是来吸引人的注意力的。” “是的。”张斌和韩大海点头承认。 “既然是猎奇和吸引注意力。我们就放个更新奇和更能转移他们注意力的东西。让他们把注意力从负面,转移到我们给提供的素材上。” “这怎么可能?你怎么保证人家会听我们的?”韩大海满腔疑问。 “韩经理,假如你是一家小媒体的编辑,在鸡毛蒜皮的负面小事,和新奇的大话题上,你会选择报道哪个?” 翟丹问韩大海。 “当然是新奇的大话题。这个比鸡毛蒜皮的小事吸引人。” 韩大海回答的很干脆。 “关键是我们还有什么大话题,能盖倒这些鸡毛蒜皮的负面小事?” 张斌翻出疑问。 “有。我这就有一个。” “什么?” “你们知道现在社会上传说的世纪末人类大劫难吗?”翟丹问道。 “知道。” 张、韩二人异口同声。 “我们就往这个话题上引导!” 翟丹石破天惊的说。 “这个话题怎么引导?” 张、韩二人都不明白。 “不是说说咱们的庙会涉嫌封建迷信吗?干脆咱们的所有工作人员统一口径,众口一词对外说:我们的庙会能辟邪。有了我们的庙会,人类的灾难绝对不会发生!” “这叫什么招数?” 张斌饶是见多识广,也被翟丹弄迷糊了。 “以毒攻毒,就是用迷信攻击迷信!这个保证有话题度。” “要是真有灾难来临呢?” 韩大海很担心的说。 他也吃不准民间的传说是真是假。 “我敢保证:灾难是谣言。绝对不会发生。”翟丹保证。 “那要是真有呢?”韩大海不放心。 “要是真的有,大家都完了,谁还在乎你说过什么?” 翟丹大笑。 他相信:击败魔法的最好办法,就是魔法。 小公司的好处就是船小好掉头。 虽然对翟丹说的主意将信将疑,但在没有更好办法的前提下,干脆就当做应对方案施行了。 两个经理都见识过翟丹的手段,对他百分之百的相信。 于是,从那天会议后,先是从负责活动的文化公司员工嘴里,面对外界,总是有意无意地透漏:他们主办的活动,能克制世界末日大劫难。 但是怕被人抓着把柄,总是说的似有似无,含含糊糊。 但是底下的老百姓不这样,老百姓更是简单直接粗暴。 后来,许多卖工艺品、纪念品的民间手艺人们,在销售的时候,指天发誓的强调:自己东西能辟邪,天大的灾难都能克制。 土庙会能克洋灾难。 这么贴合社会热点,还有招民间热议的话题,病毒般迅速传播开来。 一传十,十传百。小报记者们注意力都跟着转了向,开始把报道放到这方面来。 还有报纸质疑,说是不是能克制灾难,要拭目以待看结果。 在春节前,火神庙庙会又被热炒了一把。 要说有灾难,唯一的灾难就是:翟丹期末考试又没考好,这次是三门不及格,又被班主任王老师狠狠尅了一回。 换成别的学生,这是世界末日般的灾难。光是被王老师训斥,就是塌了天。 不过翟丹脸皮厚,心理素质强,他一点都不在意老师说什么。 他在意能多赚钱。 春节后,文化公司盘点。 赞助博物馆古尸特展, 博物馆票房一百二十八万,按照商业票房分成,扣除投入,文化公司分到二十五六万。 博物馆处在本市不错的商业位置,代理其大门外墙的商业广告分成,净落六万。 代理古玩市场和火神庙商业广告权,总共得到三十多万。 除去各种开支,文化公司从元旦到春节,净赚六十多万。 张斌和韩大海见翟丹每次出的策略都有效,对他更加信服。 为了绑住翟丹的心,三月初,翟丹分到先期的十二万现金。 翟丹把这些钱存到自己先前的户头上。 连同他在古玩市场不断淘货,这半年进出之间,还有三万多活钱,一共有了十五六万可动用的资金。 这下,他再也不偷偷动用老妈账户里的钱。 老妈账户里,除了表面应付的存款数额,剩下来的,通通买了一个未来涨势良好的股票。 翟丹相信:以后会是生活无忧了。 但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新的灾难会找上门来。 第139章 矿里的带来烦恼 第139章 矿里的带来烦恼 1999年初,翟丹老爸过的很顺心。 家里生活条件眼见的是越来越好。 自己现在名下有三套房子,还有两套是作为商铺出租,每月的租金都比上班的工资高。 自己现在住的这套郊区房子在翟妈名下,房子二三百平方米,还有一个大院子,大的像小别墅。 据说外国人和大城市的有钱人,也都是住郊区别墅。 自己现在就等于提前过上了住别墅的生活。 家里还有一个大鱼塘,每年赚个上万也不成问题。 生活顺利的同时,单位上工作也有了起色。 他在三月份开春之后,被单位任命为负责技术的中层领导。 事业,似乎也迎来了春天。 升官后,当有人叫他“翟主任”时,他总是笑哈哈地说道:“还是叫翟技术员。我习惯听大家这么叫。叫官名不习惯。” 不过没高兴上一个月,他就开始唉声叹气、愁眉苦脸的了。 连续几天这个样子,家人都觉得奇怪。 晚饭时,翟妈忍不住问道:“大丹爸,咱们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你在单位还升官了,本来该越过越高兴的,你这两天怎么老是神情不对劲啊? 翟金成长叹一声:“唉——还不是单位的事闹心!” “单位又出什么事了?”翟妈问。 老翟一脸愁容的说:“烦心的事一件接一件。你们知道吗?我们矿可能要被卖掉了,至于怎么卖,卖给谁,说什么的都有,闹的人心惶惶。” “你们最近效益不是还说的过去吗?”翟妈惊问。 “那只是暂时的。从集团传出来的消息说:煤电集团总公司准备抓大放小。下属的大煤矿保留,小煤矿可能有的关停、有的卖掉。” “你们矿也不算小,应该不会被关停卖掉?” 翟妈小心翼翼的说。 “可我们矿也不算是大型矿,处在可保留和可不保留之间。” “那也不怕!你要是真下来了,咱们家有两套门面出租,还有一个鱼塘。我们生活不会过的多差!” 翟妈很有信心的说。 “我还有上面的压力……” 老翟欲言又止。 “没事,你下来不干了,大不了我养你!” 翟妈很坚决。 “妈,这不像你的一贯作风啊?你从来都是哆哆嗦嗦,退退让让的。以前还要把咱家房子让给老魏呢,怎么现在……” 翟丹哪壶不开提哪壶,净揭老妈的老底。 “以前,那是因为怕单位上不要你爸了,咱家连个收入都没有。现在,你爸就是被开除失业,咱们也饿不死,照样活的好好的!” 有两套门面和一个鱼塘在手,谢文兰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妈,你变了。” 翟丹觉得老妈现在精气神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的事,除了我们矿未来的发展走向问题,小的事,眼下矿里新进的安全材料也有问题。” 翟金成苦着脸说。 “提拔我的领导,天天逼着我在有问题的材料上签字。弄得我不知如何是好。” 这可是个大事!翟丹猛的一个激灵。 “爸,那你都签了吗?”翟丹急忙问。 “暂时没有,我拖着呢。要是这些安全材料有问题,会引起矿井塌方,是要出人命的!我怎么可以轻易签字放行?” “不签就对了。咱们负不了那个责。” 翟妈又恢复了胆小怕事的谨慎风格。 “可领导天天压着头皮逼迫,我这不签字放行,也抗不了多久,而且引得领导不高兴,天天在矿领导那里得罪人……” “爸,你那个字就不能签。得罪领导,大不了,咱们不干了。您不干,咱们回家照样有饭吃。如果您签字,以后出了事,咱们家卖了这三处房子,再砸锅卖铁,也赔不起矿上的那些损失。” 翟丹对比利害关系。 “老翟,儿子说得对。你可要想清楚啊!” 这次翟妈和翟丹站到了同一阵线。 “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 老翟烦躁的说道。 “我在多次拒绝签字以后,惹怒了直接上级领导,领导没生气,今天下午还让小黄给我送来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五千块钱……” “那是行贿!爸,你没收?” 翟丹急忙问。 “钱我没收,直接拒绝,让小黄拿回去了。但是我估计,这次是得罪直接上级了,不知以后会被穿什么小鞋?” 翟金成说的有点沮丧。 “没收钱就好。这又是威逼,又是利诱,非让你签字负责,里面一定有问题。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翟丹分析。 “老翟,你不能和矿上领导说一下,咱不干这个了。不担那个责,不受那个气。” 翟妈希望退一步息事宁人。 “好几个领导,都排队催我,让我不要耽误生产进度,我这到处唱反调,你让我找哪个领导?” “找尹主任。尹主任这人为人正派。早前在小黄逼我们家签字让房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劝我们买房子,说贷款也要买。老翟你找他说道说道。” 翟妈突然想起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尹主任当然值得信任,可去年我们买过房以后,他就调走了。人家来我们矿上蹲点两年,就是上面下派来挂职锻炼的,现在提干,去煤电总公司集团做高层了。” 翟金成泄气地说。 “那正好是好事啊!说明咱们在上头,算是有熟人了。爸,你最好去找尹主任聊聊最近矿里的这些事,让他帮你看看该怎么办?” 翟丹给老爸出主意。 “我也觉得有必要去找尹主任聊聊,可我抹不开这面子啊!” 翟金成又有点退缩。 “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磨磨唧唧,小心全家都被你连累。有句话说得好:五行不定,输个干净。” 翟丹劝老爸早拿主意。 “让我再想想……” 翟金成还是犹豫。 第二天,在翟金成的办公室里,老翟接到上级的一个电话。 听筒拿起,刚搭上耳朵,就听到有人在催他。 “翟金成!你怎么还没签字安全加固材料?现在采掘进度跟不上,井下都等着这些材料进来加固矿井,好及时向前推进,你天天磨磨唧唧的,阻碍了生产进度,等月底发不上工资,我让全矿上的人都上你家吃饭去!” 老翟鼓足勇气:“领导,这个字我不能签。根据我多年的技术经验,这些加固材料有问题……” 电话那头也生起了气,大声吼道:“出问题我负责!你现在先签字,把安全加固材料放进来。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老翟也急了:“既然您能负责,那领导您来签这个字。我签不了。” 电话那头更急了:“要是什么事都找我签字,要你有什么用!” 接着又威胁道:“限你今天上午把事给我办完,不然,你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说完,电话狠狠地挂上。 翟金成放下电话,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好几圈。 他终于觉得自己已经顶不住压力了。 下定决心,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电话号码。 用颤抖的手拨通后,电话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40章 危机来临之前 第140章 危机来临之前 翟丹也有失误的时候。 最大的失误,是他总觉得自己了解老爸。 以他对老爸的了解,老爸这人,骨子里还留着当兵时的血性。 老爸是那种宁肯自己利益受损,也绝不让公家利益受损的人。 别看老爸平时老实厚道,唯唯诺诺的,遇上什么事的话,破坏他的利益,可以退让,要是公家的,一定会坚持底线的。 出于这种考虑,对老爸说的事,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再加上他还面临着上半年的自学考试,注意力全偏重在自学考试那里。 有空时,新报的四门课程,还得复习复习。 他对高中课程不上心,只准备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 虽然今年新闻沸沸扬扬热炒大学放开扩招了,翟丹根本就没准备去考大学。 只要今年上半年自学考试过四门,下半年过两门,那就算是弯道超车成功了。 确实,上半年考试时,过程也都进行的很顺利,他有信心四门全过。 张婕爸爸传来话,说是有一批古玩瓷器品质很好,就是吃下的价格要一二十万,问翟丹有没有兴趣一起合伙吃下。 翟丹还和以前一样,把老妈证券账户上的股票卖掉一半,准备作为吃货的资金。 在没看到货之前,他暂时没有操作银证转账,十来万块钱存在股票账户内,免的银行账户操作过于频繁,等将来被老妈发现时,骂的太厉害。 他等验过真假再转账。 周末下午,翟丹去职业教育学院拿自学考试的分数条。 发放分数条的老师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姓关。 当翟丹领分数条时,关老师赞叹道:“我们整个学校都在议论你,说有个学员特别聪明。两次考试过八门,说的就是你。没想到,你本人这么年轻!” 翟丹谦虚的说:“没什么,碰巧被我考过了。” 关老师说道:“你要是下半年再能考过两门,就创造了我们办学以来的奇迹:将是第一个用一年半就拿到大专文凭的人。而且是年龄最小的。” 听到被人表扬,翟丹乐得嘿嘿直笑。 关老师:“下半年最后两门好好考,要是都顺利过了,我们学校考虑以你的事迹为例子,在招生时作宣传。到时候,你也会好处的。” “我有什么好处。” 听到有利可图,翟丹来了精神。 “学校会评你做优秀学员,发奖学金。你要是想专升本,还有助学金可领。” “我看学校里有教驾驶的,有什么优惠吗?” 翟丹对驾驶证感兴趣。 “你要是考电工证,可以。驾驶证太贵,不能,但可以减免一半费用。还会有最好的教练辅导你,毕竟,我们想树立一个学习尖子的形象。” “行!关老师,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翟丹一下子吃了定心丸。 傍晚时分,张婕爸爸带着两个大包,慢慢腾腾来到翟丹家。 正好赶上老翟出门。 “翟大哥,大丹在家吗?” “噢,是老张兄弟,今天又来送瓷片了。不巧,大丹不在家,他下午去东洲职业学院了。到现在没回来。” “我这又收来一些古董陶瓷器碎片,想请大丹帮我修复一下。” 张婕爸爸说道。 “放这,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修好。” 老翟很爽快的说。 “大丹喜欢吃小婕妈妈做的馅饼,我今天带了一些,给大丹留着慢慢吃。” 张婕爸爸又放下另外一个包裹。 翟金成接过,感觉热腾腾、沉甸甸的。 “嗬!这么重,这一包最少得有十几斤!我们全家一星期都吃不完。上次送的,我们家都还没吃完呢。兄弟,以后有什么活儿你就直接送来,不许带东西了!” 翟金成装作生气的说。 “翟大哥,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点小小心意,你先收着。改天有空,我来你家鱼塘边钓鱼喝酒。家里还等着我,我先回去了。” 张婕爸爸笑嘻嘻地放下东西,然后起身告辞。 等张婕爸爸离去,老翟看着看着手里的一大包饼,因为家里还有,不由得感叹:“大丹丈母娘做了这么多饼,这哪辈子才能吃完哟!” 想想利弊后,他没有放下,而是带出了门。 他准备带到矿上去,让矿上的兄弟们都尝尝。 老翟戴着安全帽,提着一大包饼肉,进了单位,走到矿井口,正好遇上石一波爸爸。 “哟!大领导亲临一线中夜班来啦!怎么手里还拿着慰问品?” 看到翟金成来,石一波爸爸打趣。 老翟:“这是熟人送的肉馅饼,可好吃了。今天做得多,我拿来给井下的弟兄们尝尝。” 老石哈哈大笑:“别瞒我了,是你亲家送的?小壮回家都给我说了。说你们亲家母做的肉饼,特别好吃。” “别乱说,孩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 老翟赶紧辩解,不过,他嘴上不承认,心里美滋滋的。 “老石,除了给弟兄们送饼,我今天得下井去看看。” 翟金成脸上变得有点严肃。 “还是别去了。你都升领导了,还下什么井,多危险!”老石阻止。 矿上人都知道:下井工资高,但下井不是什么好活,危险性高。 “我听说有人背着我,把那批安全加固材料,混着好材料送进井下了,我不放心,得下去查查。” “这点小事还要你下井?我现在好歹也是接替你当技术员了。那些东西我熟,我帮你去清点。”老石很义气的说。 “不行,我得亲自看看去。” 翟金成还是坚持。 就在这时,矿井口的电梯升了上来。 “翟主任,你的电话!” 身后有人大声喊老翟。 翟金成回头。 “偏偏这时候来电话。哪儿打来的?” “不知道,但是话筒里听着脾气很大,指名要你听电话。” 老翟似乎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无奈地摇摇头。 “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看这班电梯,你翟大主任是赶不上喽!饼给我,我下去分给弟兄们。” 老石伸手不客气的夺下翟金成手里的包。 “好!我先去接电话,回头再下去找你。” 翟金成妥协。 “我不让他们全吃光,会给你留几个的。” 老石笑嘻嘻地提着饼,和几个工人坐上电梯下了矿井。 矿区家属小区的大院里,石一波在和一群半大小子在热聊。 “你们别不信!今年灾难随时都能来临。据书里说,大师预言的前面一些灾难,通通应验了,眼看就是最后一个预言了,怎么可能例外?” 关于灾难,他说的头头是道。听的人,被他说辞说的触目惊心。 “石一波,你说的那么可怕,你自己就不怕吗?”有人问他。 “我怕什么?大丹说了,他们火神庙的庙会能克外国灾难!” 石一波振振有词。 旁边,有个人正翻着一本外国历史故事书,书上的配图,是外国着名的油画《最后的晚餐》。 在这安静的傍晚,所有人都不知道,将发生什么意外的事。 第141章 灭顶之灾 第141章 灭顶之灾 翟丹晚上回家,老爸上班去了,只有老妈在家。 娘俩正在吃晚饭,突然家里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翟丹拿起电话,只是听了几句,就变了脸色。 当他放下电话时,谢文兰问:“谁打来的电话?有什么事?” 翟丹脸色苍白的说道:“石一波打来的,说矿上出事了。” 矿上确实出大事了。 在天黑的时候,突然井下传来一阵巨响,然后出现井下塌方事故了。 整个矿上一片混乱,每回有事故,都是矿工家庭灭顶的灾难。 消息传的很快,没过多久,整个矿区家属院都炸了窝。 只要家里有人上夜班的,男女老少都跑到矿上,打听详细情况。 没人愿意受难的是自己家人。 翟丹骑自行车带着老妈赶到时,见到许多家属院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哭成一片。 迎面,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石一波,情况怎么样了?”翟丹迎面就问。 “傍晚时下面塌方了,把夜班的人都困在里面了,矿上正在组织救人,井下的一个个上来,正在清点人数。” “我爸下井没有?”翟丹急忙问。 翟金成今天也是夜班,不由得他不揪心。 石一波用沉重的声音说:“大丹,你爸和我爸,听说今天都下去了。” “扑通”一声,翟丹妈当场晕倒在地上。 旁边连忙过来几个妇女,对着翟妈又是掐人中,又是按太阳穴。 “妈——”翟丹大喊。 “她没事,只是一下子激着,吓昏了,马上就能好。” 旁边有经验的老矿工家属,对这种症状很熟悉。 突然,有人在身后拍翟丹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翟金成。 “爸,你没事?”翟丹惊喜地问。 翟金成眉头紧锁:“我没事。下井时,因为接个电话,晚了一班电梯。等我下去时,没走几米,里面出事了。正好,我没走到里面深处。” 翟妈这时悠悠转醒,睁眼看到翟金成站在面前,她嚎啕大哭。 “翟叔,你见到我爸了吗?”石一波问。 翟金成低头道:“他比我早一班电梯下去,现在,和六个工人一起困在里面了。” 石一波如遭雷击,呆愣愣了半天,才浑浑噩噩转身,突然起脚,把身边一辆自行车踢飞。 “去你个小舅子的!” 石一波大吼。 就在这时,已经升矿领导助理的小黄,陪着一个副矿长过来。 “人都救出来了没有?”副矿长问。 “能救的,都救出来了。”小黄讨好地说道。 “不对!老石和其他六个工人,还在最里层没有出来!”翟金成大声说。 小黄趴在副矿长的耳朵内一阵耳语。 副矿长悠悠道:“既然这样,让这里的家属们都先散了!剩下受困人员的救援计划,老翟,我们去办公室商量。” “没有必要去办公室!现在赶快去找设备厂家,紧急要一批设备,我们从塌方处掘进,或者从另一条井下巷道打进去,老石他们还有希望。井下已经透水,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钟危险!” 翟金成心急火燎的说道。 事情紧急,他也顾不得和领导客气了。 “这里是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副矿长脸上浮现非常不悦的表情。 “翟主任,咱们还是听领导的。过一会儿,还有几位咱们矿上领导班子的成员要过来。事情不是你一人能解决的,要大家一起开会解决。” 小黄上去拉着翟金成去办公室。 一路上,老翟不住的嚷嚷“人命关天”、“不能再等了”。 但架不住官小,还是改变不了现实。 等领导陆续到来,小黄走出来。 “大家都先回去,我们正在研究处理事情的方案,很快会解决的。” 小黄带着几个人,把聚拢来的工人和家属们都劝回家。 只有石一波和六个还困在井下矿工的家属,还留在原地等消息。 翟丹把老妈送回家。安慰了几句,然后又骑车回到矿上,陪石一波站着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夜。 偶尔,还能听到会议室里传出翟金成高声嚷嚷的声音。 救援会,整整开了一夜,就是不见出结果。 小黄不断进出,来回穿梭,劝受困人员的家属回去等。 一开始没人愿意回去。 小黄很有耐心的,一家一家,拉到无人处,低声细细做工作。 慢慢的,思想工作有了成效,其余六家陆续回去,只留石一波和他妈妈仍在痴痴的等。 “石家嫂子,我有点话,想和你们家私下聊聊。咱们去那边传达室空屋里谈。” 小黄对石一波娘俩说道。 “好。”石一波妈妈心烦意乱的说。 翟丹想跟着去,被小黄一把拦住。 “我这是代表矿上和石家聊,你不是他们家的人,没有资格跟过去。” 自从上次被翟丹从家里骂跑,小黄似乎很忌惮翟丹。 翟丹只好无奈的等在了屋外。 不知道里面聊了什么,一直等了好久,也不见他们出来。 就在这时,翟金成怒气冲冲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爸,你们的救援方案商量的怎样了?”翟丹迎上去问。 开了一夜会,耽误的时间太久了。 翟金成怒气冲冲的说:“他们嫌救人的代价太高,不愿意施救。我们吵了整整一夜!” “啊——不救人了!”翟丹大惊失色。 “爸,怎么会是这样?” 老翟气呼呼的说:“他们说现在矿上经济困难,每一分钱都得算计着效率最大化。找设备救人,总计得花七十多万块,而不救的话,每人发三万抚恤金,总共二十一万,就能解决问题。” “那是七条人命啊!怎么可以就这么打发了!”翟丹也急了。 “那七家的家属呢?怎么都走了?” 翟金成看看外面没人了,奇怪的问。 “都被小黄一家一家的劝走了。” 翟金成一拍大腿:“我终于明白了,有人根本不想救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翟丹问。 老翟着急的说:“小黄把我叫到屋里开会,自己一定是去做手脚了。” “最低,他去各家做工作了。这要是七家的家属都被他说服,同意放弃救援,家属都不追究,我再拼命要求救援,又有什么用?” “爸,石家还在那边传达室里没走,正被做工作。”翟丹说。 “走,咱们看看去。” 走近传达室,就听里面传出石一波的声音。 “我管你什么理由!耽误了救人,信不信老子找你们偿命?” “时间过去这么久,又发生透水事故,下面人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就是去救,也是白花钱还白费力气。” 这是小黄的声音。 “我爸还活着,肯定没死!老子就不放弃要求救援!我们全家都不放弃,要求你们现在就去救人!” 石一波的声音更大了。 “可其他六家都已经同意了,只留你们一家,要少数服从多数的。” 第142章 可怕的背后真相 第142章 可怕的背后真相 小黄见石一波不好说服,就拿其他六家都已经同意来压他。 “你个小舅子的。我管你几家!反正我们家要求救人。你们放弃算是什么事?” 石一波根本不管,他就是要矿里赶快采取措施救人。 传达室内间的门被推开了,翟氏父子二人走了进来。 小黄看到翟丹,心里一阵紧张。 翟丹上次在家属院和他唱反调,弄得他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面子。 “黄助理,我想问你一件事。” 翟丹铁青着脸。 “你能有什么事?我们正在和出事故的职工家属谈事,你不要来捣乱。” 小黄不耐烦的说。 “你说七个工人在下面,有六家决定放弃,就不救了。假如,现在下面只有石叔一个人被困,你们救还是不救?” “下面的情况生死未卜,就是花大价钱打开,可能人已经……既然花钱得到的结果不令人满意,不如直接把救人的话费省下来,直接给家属。” 小黄说的头头是道。 “假如这矿井下受困的是你爸爸呢?你也放弃救援?” 翟丹步步紧逼。 “你怎么这么说话?这不是诅咒人么!” 小黄脸上开始出现不满的表情。 “你不敢直接回答我。这说明:如果被困的是你父亲,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救。换成别人就不管死活了。” 翟丹眼里要冒出火来。 小黄沉默,作出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如果不救,就是心里有鬼,我要去告到集团总公司。” 老翟也忍不住了,直接拿话威胁。 小黄听到要告到上级,有点慌了。 “救不救人我说了不算,这要找领导决定。我去找领导请示。” 说完,拔腿溜掉了。 “既然说了不算。他凭什么代表矿上的名义,让家属们都放弃救援要求?” 翟丹对小黄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作风,特别反感。 石一波的妈妈对着翟金成说:“老翟啊,谢谢你帮我们说话。你一定要救救老石,我们家三口,都指望着小壮他爸呢。” “放心,弟妹。我一定会全力救老石兄弟的。” 翟爸承诺。 今天老石完全可以不下去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他是替翟丹爸爸先下去,然后出了事。 翟金成心里有着沉重的愧疚感。 会议室外,小黄和副矿长正在单独密议。 “里面的几个领导班子成员已经倾向我的意见,停止救援,把出事区域永久关闭。这样,咱们的秘密就永远不会暴露。” 副矿长小声说着。 小黄汇报外边的情况:“外边的七家,我已经说通六家。每家赔三万块,他们就不追究了。就是老石家的工作不好做,石家小子油盐不进,劝不动。刚刚,老翟家父子还跟着捣乱,威胁要上告到集团总公司。” “不能让老翟坏了事……” 副矿长向小黄低声交待。 上午,一辆老式吉普车开进矿区,一帮在矿井口指挥善后的领导一见到吉普车,急忙出来相迎。 尹成志从车里出来。 “尹主任……” 有人想打招呼,结果被身后的人狠狠打了一下。 “怎么还叫主任?自从尹主任升迁到集团总公司,现在已经是尹部长了!” “噢!对对,尹部长!” “尹部长!” “尹部长好!” 矿上的迎接人员一阵乱叫。 尹部长对这些旧日的老同事们一点也不客气。 “矿井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第一时间通知上级!搞什么鬼?” “这是我们做的不好。当时百十个工人困在下面,我们只想先把人都救出来。忙着忙着,就把向上级汇报的事耽误了。” 副矿长赶紧汇报。 话里与其说是自我反省和批评,倒不如说是变相自我表扬。 “尹部长没调走时,在我们这矿里,一向讲究以人为本,我们这是贯彻老领导留下的工作精神……” 小黄在一旁顺势拍马屁。 “别来那些虚的,赶快说说,现在井下情况怎么样了?” 尹部长直截了当的打断小黄的奉承。 “黄助理,你来给尹部长汇报。” 副矿长使了个眼色。 小黄赶紧凑过来。 “情况是这样的:煤矿出现塌方或透水事故,是经常可以见到的。昨天傍晚事情发生以后,我们副矿长第一时间迅速赶到现场,组织抢救,经过不懈的努力,已经把井下所有活着的工人,都撤离了上来。” “有没有伤亡?”尹部长问。 “有!” 小黄回答的很肯定。 旁边几个矿领导听的心惊肉跳。出伤亡事故,他们都要被追责的。 “有几个工人在塌方时,躲避不及,受了点轻伤,都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好在他们伤势都不严重,今天早晨,已经全都离开医院回家。” 相比几个领导怕被追究责任。 小黄一脸镇静,话说时面不改色心不跳。 尹部长在这个单位呆过,深知小黄的性格。 他不放心的追问道:“就没有人因此死亡吗?” 小黄装作心情沉重的低下头。 “接下来,正是我马上要向尹部长汇报的重点部分。虽然我们很努力的抢险,但还是有七名矿工被塌方和透水埋在矿井最深处,已经全部因公殉职了。” “死了七个!” 尹部长也不淡定了。 他点上一根烟,狠狠抽上两口,然后冲着领导班子说道:“七条人命,这是大事。都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开始调查事故原因。” “尹部长,井下的七个人应该还没死。现在抓紧时间,还有救!” 翟金成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老翟的身后,还跟着翟丹和石一波母子。 “哦,还有救?” 尹成志感到一阵欣喜,急忙招呼老翟。 “翟大哥,你是矿上的技术大拿,又熟悉下面的情况,快来说说,怎么个施救法。” “老翟,你不能因为和老石关系好,就在这瞎胡说。” 副矿长一声断喝。 “尹部长,老翟昨天晚上也在下面,出事时被救上来,可能受了点刺激,一直在胡言乱语。” 小黄也跟着阻止老翟。 “不对!出事时,是翟主任组织的救人。你们这些领导,是人都救出来时,才来到的现场。” 石一波妈妈大声揭发。 小黄似乎早有准备。 “石家嫂子,我们都知道你是救人心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啊……” 矿井下,老石和六名工人,刚把出水口和怀疑会塌方的地方都加固好。 挡水的木条上,被像上锔钉一样,用大铁钉把木条钉的严严实实。 “石大哥,你真厉害!说的挡水方法还真灵,真的把水封住了。” 一个工人翘起大拇指称赞老石。 “那当然。老翟家用这种方法上锔钉补砂锅,补好的砂锅都不漏一滴汤。我这临阵磨枪,还没模仿到精髓,有点跑冒滴漏,还差点意思啊!” 老石谦虚中,透出满满的得意。 “咱们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救援吗?” 另一个年轻的工人问。 “反正出不去了,就只能在这里等了。” 老石倒还镇定。 有人泄气的说:“这里距地面好几百米,就是上面救援的一路手工挖下来,最少得一个礼拜,估计到时我们都饿死了。” “别急,我带吃的了。这儿恰好有一袋肉馅饼,咱们还能撑一段时间。” 老石举起手中的袋子。 现在,他们只能等着上面的救援。 第143章 被顺势诬陷了 第143章 被顺势诬陷了 矿井上面,翟金成和小黄在争论,底下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双方各执一词。 小黄认为,底下又是塌方,又是透水,受困矿工基本上就是没救了。 老翟认为,老石是老矿工,应对突发危险的经验丰富,肯定会设法自救,找到避水和安全的矿洞,然后等待地面上的救援。 几个矿里的领导,也都倾向支持小黄。 副矿长说道:“受困的几个人就是救上来,估计也是尸体了。我们满腔辛苦,花七十多万,找到几个殉职的死人,都不如花二十一万,安抚这七个工人的家属。这样大家都满意。” 小黄跟着说道:“我昨天已经谈妥了六家。这六家里面,甚至有一家都准备用这三万元抚恤金出去旅游了。有什么必要破坏人家那六家的愿望?” 旁边还有其他矿上的领导嘀咕着:“这要是花大价钱救援,打开井下巷道后发现人都死了,我们等于是先白花七十多万救援,还又得再另外出二十一万抚血金。一进一出九十多万,这太不划算了!” 尹部长眉头紧锁,思考着什么。 眼看着,是不是要放弃救援了。 翟金成心底那股潜藏已久的东西,终于按捺不住了。 老翟拿出了曾经是军人的血性。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大声说道:“尹部长,矿上之所以有人不愿去救人,除了怕花钱,还有最重要的原因是:下面有些区域,用的防护加固材料有问题,才造成塌方和透水事故。有人怕救人时,这些问题被顺便发现!” 说完,他递上一截断裂的支撑材料。 “这是我在井下塌方区域带回来的。用的是假冒伪劣材料,根本保证不了矿井的安全。” 副矿长也急了:“老翟你不要胡乱推卸责任!这里所有安全上的加固材料,都归你负责,没有你翟大主任签字,是没法进入井下的。” 翟金成:“出事的区域,用的什么安全加固材料,都有记录的,一查便知。” 尹部长:“现在就把那些记录都找出来,我们现场排查。” 众人一起去矿上的登记资料室看记录。 不料,记录找出来之后,所有出现问题的区域,加固材料进入的同意签字,都是三个字:翟金成。 众人都看着老翟。 石一波母子俩也惊呆了。 万万没想到,造成矿难的原因,竟和老翟有关。 老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翟丹也拉一下老爸的衣襟。 “爸,这些材料,都是你放行的?” “翟大哥!” “翟叔!” 小黄一脸痛心疾首:“翟主任,你放行安全加固材料下井,竟然也不检查核对一下东西的真假。” “这批材料是谁进的货?”尹部长问。 “进货的那个人,也被困在矿井下面了。”有人回答。 有人低声说:“老翟一个劲说是想救老石,其实是想救他的同伙啊!” 还有人说:“谁知道是去救人,还是趁机灭口。” 尹部长盯着翟金成的眼睛。 “老翟,这里你要有个解释。”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签的字!” 翟金成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翟丹仔细看了一下上面老翟的签字。 “这不像是我爸的字!这几个签字,和前面的签字笔迹有区别。有人模仿了我爸的笔迹。” “小舅子的。还有人敢诬陷我翟叔!报警!报警!赶快报警!” 石一波声嘶力竭的大喊。 小黄脸色尴尬地说:“小石你先别急,在我们矿上,能填写这些记录的,除了翟主任,最有可能的,就是你爸爸老石……” “你是说我爸冒充翟叔笔迹签名!” 石一波更上火了。 “别急,按照工作流程,你爸爸和进货员勾结的嫌疑最大。” 小黄支支吾吾的说。 “你——”石一波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副矿长站出来说,满脸大度的说:“老石也是矿上的老工人。我建议要不给就他留个面子,咱们就别报警,私下处理算了。矿上还是算他是因公殉职,抚恤金照发。” “我爸不是那样的人!” 石一波大叫。 小黄拍着石一波的后背:“我们也相信老石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事实摆在这儿……你们家属要相信矿上,先别闹。我们会最大限度把这事情压下去,保护石大哥名誉的。” 尹部长回头看老翟。 “翟主任,你看这事怎么处理?” “我相信下面还有人活着。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不管花多少钱,我们要先救人!” 翟金成眼神坚定。 副矿长叫苦道:“可是救人要花大钱买一批设备,还要组织一大批工人加班救援,没有钱谁愿意干活?我们矿上发工资都困难,上哪找七十多万买设备和发工人加班费?” 周围,聚集来了一大帮早班的矿工。 矿工中,有人也低声议论着:“这要是钱都花在买救援设备上,我们这月的工资,是不是又发不上?” “石家大嫂,要不就认了,这样对大家都好。” “小壮啊!你要考虑大局为重。” 也有人开始劝石一波母子。 还有人甚至对领导说,只要石一波同意放弃救援,要不让石一波接老石的班,毕业后进矿里当正式的工人。 尹部长自己几乎都要动摇了。 翟金成还是一脸坚定的说:“人命大于天。矿上如果出不起这笔钱,我愿意个人出资。” 尹部长心里一阵激动。 小黄做出一副很关心翟金成的模样。 “翟大哥,你知道这一笔钱是多少吗?不要吹牛,前一段你们家不是还拿不出买房子的一万块钱吗?” 翟金成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现在我名下那几处房产,还能值个四五十万。” 他接着用冷静的口气说道:“总费用虽说是七十来万,但我们矿上只要出十五万,就可以加急订购设备。定货款到位,当天就能收到货,要是后续款跟不上,我可以把家里的房子、鱼塘什么的都抵押了,先帮公家把余款结清。” “那还有参与救援工人的工资和加班费呢?”副矿长问。 “我有一批弟兄,愿意下去救人,不要公家出一分钱加班费!” 老翟话一说完,周围一片寂静。 上到尹部长和矿上的领导班子,下到二百多围观的矿区工人,都被老翟的气魄惊呆了。 老翟平时不是这个样子啊! 这还是那个老实巴交,唯恐得罪人的老翟吗? 矿工中,有人大声为老翟叫好。 “救人!大不了,我们都不要工资了!” “救人!” “救人!” 还有人为老翟鼓起掌。 继而,掌声和叫好声响成一片。 尹部长指着矿上的几个领导说:“看看这样有担当的干部,再看看你们!” 突然,尹部长又想起什么,他对领导班子说道:“过一阵,矿上要股改,而且由我主导,你们都知道了?” “知道,知道。” 领导班子的几个人连连点头。 尹部长恨恨地说道:“翟金成今天是替矿上垫资,要是你们敢从中克扣或是捣鬼,等矿上改股份制,我会把这笔钱算作是老翟的入股资金。到时候,他就是这个矿上最大的股东!何去何从,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144章 紧急筹集资金 第144章 紧急筹集资金 翟家,谢文兰急的满头大汗,来回在屋里转圈。 终于,翟氏父子回家了。 “你们一夜没回来,矿上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谢文兰张口就问。 “大部分人都已经脱险。有七个人被困在矿井底下,现在生死未卜。” 老翟沉着脸说。 “这谁摊上,谁家还不塌了天。” 谢文兰嘴里碎碎念叨着。 “那七个人里面,还有老石叔。” 翟丹补充。 “哎呀!老石可是大好人,他经常帮助我们家,你们矿上一想要想办法救他。” 谢文兰双手合十,开始祷告起来,念叨着“好人有好报”之类的。 “矿上说没有钱买救援设备,想放弃救援。” 翟金成满脸沉痛的说。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人命啊!” 谢文兰惊叫。 “所以我决定:用咱们家的房子做抵押,先把买设备的咱们自己钱出了。大丹妈,咱们的存折和房证都放哪了?” 老翟终于说出自己目地。 谢文兰一听,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有点急了。 “你们爷俩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把咱们家什么都搭上去了。这样一来,咱们不是倾家荡产了。” “下面受困的是老石,他本来可以不下去的,是替我受了难。” 翟金成依然态度镇定的说。 “我不是说不救人,该矿里出钱的事,为什么要我们家出这个钱!” 说到这一点,谢文兰有点绝望。 家里刚过上几天好日子,眼看着又要失去,她接受不了。 “妈,咱们家最困难的时候,老石叔还让石一波送五百块钱给咱们,人得将心比心。” 翟丹提醒老妈。 “我知道按道理该照你们爷俩说的做,你们爷俩做的对。可我就是心里有点过不去。咋咱们就是这个穷命,才过几天好日子啊,就又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谢文兰哭了起来。 “妈,没事的,说不定这是老天考验我们,咱们家以后还会更富的。” 翟丹劝慰母亲。 翟妈抹着眼泪,咬牙把房证和存折都找出来,颤抖着交给翟金成。 “市内那套房还有贷款没还完呢,我就说,不要贷款买房……” 翟金成宽慰她:“只是暂时抵押换点现钱,尹部长说了,等矿上有钱,会马上还给我们。” 翟家的存款,都是用翟丹妈妈的名字存的,所以取钱,也必须由翟妈亲自到场。 银行里,翟妈取钱时,看着打印出来的存折明细,又是一阵惊叫。 “你们是不是打错了?我存的定期,从来没动过,这账上怎么有这么多进出变化?” “那是你自己动的,我们银行可没有权利动你账户上的钱。” 银行柜台后面的营业员,冷冷的回复翟妈。 “你们一定是偷动我的钱了!” 翟妈情绪激动起来。 “妈,先别吵,你看看钱少了没有?” 翟丹拉住老妈。 “总数倒是没少,好像还稍微比五年定期存款的收入还多一些。” 翟妈看着存款的明细说。 “你的钱是我动的,你这存折上的转入和转出证券公司项,都是我操作的。” 事情紧急,翟丹只好主动认账。 “我怎么都不知道?存折在我手里的,你怎么能动的了里面的钱?” “我知道你的密码。你还有一张同账户的银行卡,用卡可以随时在门外取款机上取钱。” 翟丹把身上的信用卡掏出来,还给老妈,他现在自己有钱,已经不需要这个了。 “那证券公司进出转账是怎么回事?” “那还用问!肯定是你儿子用你账上钱炒股票了!” 柜台里的营业员觉得自己刚才是替翟丹受过,忍不住插嘴。 “我的存款怎么能炒股票?” 谢文兰更奇怪了。 “妈,你还记得那次来存款时,我让你填的那些单据吗?就是银行开户的凭证。” 翟丹终于老实承认忽悠了老妈。 “那个营业员,不是你们银行里的人吗?还是你们银行在骗人!” “证券公司只是在这里促销,和我们银行没有任何关系。” 银行营业员把关系撇了个干净。 “那她怎么能在你们银行大厅里招揽生意?是你们和证券公司合伙骗人!” 翟妈气得要找银行讨说法。 “妈,妈,你听听这个。” 翟丹拉住他妈,用自己的手机拨通证券公司账户,点了查询资产总额键。 “什么?这个电话里说余额有二十多万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怎么会有手机的?” 翟妈一肚子疑问。 “妈,救人要紧。咱们取了钱先走,回去我给你慢慢解释。” 回家的路上,听着儿子的解释,翟妈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落后于时代了。 “大丹,你那个银证转账真快!说是把钱从证券公司转到银行,要半天的时间,没想到你那边手机操作完,没过几分钟,这边就到账了。” “妈,这是碰巧证券账上有十来万现钱,加上你存款的那五万,起码可以先给老爸买设备付一个首付款。剩下的十来万是股票市值,如果卖了股票换成现金,得隔一天才能拿到钱,不能马上到账。” “行!家里还有那十来万股票垫底,我们等于没穷个精光。剩下那些钱,你们爷俩想干什么就去做!” 半路上,翟丹接到老爸来的电话。 电话里说,果然矿里打预定款慢慢腾腾的,到现在救援设备厂家还没见到打款。 不过翟丹和老妈从银行往厂家打的款,厂家已经收到,马上就开始准备发货。 在救援设备运来之前,最好把剩下要用的款项都准备好,不然到时小黄和副矿长再故意拖时间,还是会有很大的后遗症。 翟丹自己的账户上有十几万元钱,这个翟丹谁都没给说。 翟金成算来算去,翟家真正值钱的,就是四套房子。 老翟准备把四套房子拿去做抵押。 总是怕钱不够用,老翟很担心矿上再有小黄等人作梗,下定决心,要把这次救援的全款都准备好。 越说到最后,老翟的花越是吞吞吐吐。 听到这里,翟丹已经明白老爸的意思。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说把我们家的房子抵押后,钱还是不够?” “对!”老翟在电话那头承认。 “你是想用我收藏的古董做抵押?” “你看可以吗?”老翟的声音,在电话里已经小得听不见。 “没问题!” 翟丹回答的语气,坚决而又轻松。 第145章 救援,救援 第145章 救援,救援 天黑的时候,在老翟预测的时间内,一件所用的设备都没见送到。 翟金成不由得焦躁起来。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尹部长过来问。 “新订的大型强力抽水设备还没过来,我们矿上旧的设备,要么年久失修坏了,要么功率太小。现在用的抽水泵,还没有出水速度快。所以越抽越多。” “再催催厂家!” 尹部长说。 “厂家说出货在路上了,谁知今天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我让翟丹和石一波去路上迎接去了。” 翟金成对尹主任说道。 正说着,翟丹和石一波出现在二人面前。 “爸,货到了。” “怎么用这么长时间?” 翟金成焦躁的问。 “在我们矿区外的路上,运货车遇见一棵大树倒了,挡住了货车进来的大路。我花一千块,找来一群人,把大树移到一边去了。” “还有人在货车前故意碰瓷,说是压死了他的羊,不让货车走,硬要司机赔三千块钱。”石一波说。 “你们把钱给赔了?” 老翟可以想象得到,自己儿子一定是金钱开道。 “没有赔钱!我把人给打跑了。” 石一波面目有点凶恶和狰狞。 他老爹这么危险了,还有人敢趁机捣乱,他当场就没饶过那两个人。 “设备到了就好,快卸货组装。先抽水,等水抽完以后,重点在这几个区域找人。” 老翟指着地图,对身边几个人说。 尹部长在边上,一直不说话,就看着老翟制定救援计划和现场指挥。 只有在有人干扰老翟时,他才上去帮翟金成清除干扰。 他发现老翟一线工人出身,遇事指挥和应对最有效,反而是几个机关干部,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上来是越帮越忙。 副矿长和小黄似乎被架空了指挥权,只得远远的站着。 “这个时间救援,还用了一百多工人,光晚上的加班费,就得多付多少啊!” 小黄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 看到没人理他,他又在进进出出的抢险工人耳边念叨:“这么拼命,老翟这是承诺给你们多少加班费啊?” 没有钱谁会干活。 他想挑起工人和老翟之间的矛盾。 一开始,没人吭声。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只当没听见他说什么。 念叨的次数多了,翟丹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生气的说:“不管多少加班费,我们家出!” 有人立刻应和翟丹说:“我们只管救人,不要加班费!” “对!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赚加班费的!” “对!老子不要钱!” 不断有人附和。 憋的小黄只好退到一边,翻着白眼自言自语嘀咕:“真是一群穷种!平时为夜班加个五毛一块的,能到领导那里闹上天,这会儿反而不要钱了。太奇怪了!” 这次井下透水情况很严重,新型强力水泵,到天明才架设好。 抽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逐渐干净。 不断有人封堵出水口,整理坍塌的巷道,挖掘堵塞的通路…… “几个可疑地点,一定要重点注意!” 三天两夜,翟金成基本上没怎么睡,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关注着救援的任何细微变化。 时间越长,他越是紧张,人在井下,是不可能坚持那么长时间的。 氧气,塌方时受伤,口渴,饥饿,封闭环境下的精神崩溃……随时一点小小的问题,都是致命的。 搜救组在前边清理出道路后,立即向前,用钢钎敲打巷道任何能传音的地方。 敲打过后,静下来附耳听动静,没有动静,就继续敲打,然后再听动静。 整整又是一夜,有了新型设备助力,加固和清理的速度都快了很多,几乎一天等于原来人力三天的效率。 但令人揪心的是:再也见不到有什么受困人员活着的动静。 “找到受困人员没有?” 翟金成在对讲机里哑着嗓子大喊。 “还没有!我们正在继续搜寻。” 对讲机里回话还是老一套 翟金成坐不住了,他要亲自下去。 “翟主任,这事你是现场总指挥,你不能离开指挥部。”尹部长说道。 “我怕他们年轻人没经验,再漏掉什么。我不放心。” 老翟还是坚持要亲自下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翟主任,既然你亲自指定的人,就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尹部长严肃的说。 正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喧闹。 “报告抢险指挥部,报告翟主任,我们找到他们了!” 搜索队组长在对讲机里报告。 “什么位置?” 老翟又来了精神。 “东一巷道分岔处,有个死角,能从头顶裂隙透空气。他们为防水,用木头从里面钉死了入口,现在已经对我们的喊话有了回应。” “还有几个活着的?” 老翟更关心里面人的生死。 “好像有人受伤和生病,但是都活着。” 搜索队组长回答。 指挥室里一片欢腾。 “我这就过去!” 老翟转身就走,再也不管什么救险指挥了。 等他带着翟丹、石一波下到矿井里面时,里面的矿工们正在一阵阵欢呼。 “出来了,出来了,他七个全都出来了。” 只见众人拥着老石。 老石洋洋得意的吹嘘:“我早就知道你们会找过来的。这就是小意思,当年比这还凶险的大风大浪我都见识过。” 有人看着藏身洞的封闭情况。 “老石你够绝的。能带人把个洞口能封个不漏水。” “这算啥!比起老翟家补砂锅的本事,我这就是班门弄斧。不过我有天分,只是看过几次翟家怎么补砂锅,就马上学会了,而且只用了一次,就救了弟兄们的命!哈哈哈!” “你还得意呢!知不知道,你们七个差点就成这矿洞里的孤魂野鬼了?” 有人在旁边提醒。 “我们死不了,在底下吃的好,睡得好。这边出了事,矿上还能不救我们?不过,还得感谢兄弟们动作这么快!感谢啊!” 刚刚还大大咧咧吹牛的老石,突然流泪了。 “算你们命大。矿上都说不救你们,抚恤金都准备好了。是翟主任一再坚持,还把家里房子都抵押了,换来钱买救援设备,才救了你们。” “要谢,谢翟主任!” “翟主任这几天忙的,我们就没见他睡过觉。” 救援队七嘴八舌的说。 老石抹抹眼泪,突然发现翟金成就在人群后面看着他, “兄弟!” 他急忙奔向老翟。 翟金成对着七个被营救出来的工人笑了笑。 终于感到如释重负。 他想走过去迎向老石。 但是身体晃了晃,没迈开步子,一头栽倒,昏了过去。 第146章 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第146章 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老翟在家里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 这期间,工人们都看到他加班加点的辛苦,单位批准为他放了特别休息假。 翟丹平时继续上学,学校里听说了矿上的事,也没追究石一波旷课两天的事。 因为矿区如果出现什么事故,老师都能理解学生的心情。 但是翟丹被班主任王老师揪住狠狠又训了一顿。 石一波算是煤矿“受困者家属”,你翟丹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吃过晚饭的时候,尹部长提着一袋水果,趁着夜色找到翟家来了。 “嫂子,听说你们搬了新家,一直没空过来,今天我过来看看了。” 尹部长嘻嘻哈哈的走进了翟家的院子。 “哟!尹主任,欢迎欢迎,听说你调到总公司去了。” 翟丹妈妈看见有领导来,急忙打招呼。 “妈,人家现在是总公司的部长了,不能再叫主任了。” 翟丹提醒他妈妈。 “哎呀呀,你看我这老是在家呆着,也不知道这外面的变化,尹部长,您见谅啊!” “咱们别这么客气。不管到哪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嫂子。” 尹部长更会说话。 “屋里坐,屋里坐。大丹,去倒茶!” 谢文兰招呼客人。 “嫂子,老翟哥怎么样了?我听说,今天下午他睡醒了。” 正说着,迎面碰上翟金成仄仄的从卧室出来。 “尹部长,您怎么来了?”老翟惊讶。 “我听说你缓过来了,专门来看看你。同时,还有些重要的事想和你聊聊。” 翟家把尹主任请到客厅里坐下,又是客套一番,等翟丹端来沏好的茶水,才开始进入正题。 尹部长开门见山的说:“我来这里有两个目地。第一,看看你老翟大哥身体恢复了没有。现在看起来,神采奕奕,那几天的紧张,是完全恢复过来了。” 翟金成自我解嘲道:“救人那几天,我是精神高度紧张,等人一救出来,精神放松了,一下子就栽倒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天下午醒来,才知道我睡了两天两夜。” “休息过来就好。我今天来的第二个目地,是想和你聊聊矿里的事。” 说到矿里的事,尹部长的面容,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翟主任你可能不知道,在你昏睡的这两天,矿里发生了很多严重的大事。” “哦——矿里出什么事了?”翟金成问。 “你前段期间向公司集团上级反映的井下安全加固材料有问题的事,已经被被纪委介入调查了。你们的救援设备和物资运不进来,被人拦路和碰瓷,也都是有人背后故意指使的。郑副矿长,还有小黄,都涉嫌收受贿赂,买进不合格的假冒伪劣材料,被当场免职双规了。” “处理的这么快!”翟金成吃了一惊。 “情况还不止。因为还牵连到其他几个干部和职工收了好处。这次,可能矿上领导班子,会有一半的人员涉案被处理。” “这么严重!”老翟也挠头了。 原以为是买进的材料有问题,没想到事情牵扯的有点大了。 “现在领导班子的干部不够用,经集团总公司研究决定:翟金成同志,下周将正式任命你为矿长,进入煤矿领导班子。” “我当不来矿长的,原来的张矿长呢?” 老翟一听要被升官,第一时间就开始打退堂鼓。 “原来的张矿长提前退休。剩下几个副职,有的因为对郑副矿长和小黄的贪污受贿行为不查,负有监督不力的责任,有的申请提前退休,还有的有经济问题被审查,现在领导干部重新进行提拔。” “我?我不行。” 老翟有点慌张。 “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是代表上级来和你谈话的。” 尹部长表情严肃的说。 “我这人不是那块料。干不了大干部。” 老翟推脱。 “你能行的。我们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尹部长盯着老翟的眼睛说。 “前几天救人时,大家都主张放弃,甚至连我都差点被说动了。但是只有你,坚持救人。在矿上流动资金紧张的情况下,还抵押自己的房子,破釜沉舟的坚定救人。” “最后果然如你所料:七个人都还活着。” 听到这里,翟金成不说话了。 “翟主任你本来在矿上名声就好,通过这次救人,我们还发现你有号召力。一声动员,工人们不要工资,不要加班费,都愿意一起去下井救人。这种号召力,矿上许多领导都不具备。” “还有就是最近矿上都在传说,你们家够精明。本来连买职工福利房的一万块都拿不出来,现在,经过你们家的精确规划和奋斗,房子买下,还出租挣钱了。你们自己现在有了这么大院子的房子,嫂子还承包了鱼塘。区长都没有你们家过的惬意。” 尹部长说话时,对翟家现状是一脸羡慕。 老翟想说这都是儿子的功劳。 岂料尹部长不等他说话,又继续说道:“常言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你现在自己过的好了,也要想法带带矿上这些穷弟兄们,让他们日子也过得好一些。” “可我不会管理和经营啊!” 尹部长脸色稍缓,鼓励道:“老翟哥,以前我在矿上时,你经常给我提对矿里工作的意见和建议,从矿上经营的大方向,到细节的跑冒滴漏,你提的那些东西,就都是很好的经营管理思路,很多领导都想不到。” “我那都是随口说说,想到哪就说到哪。” “可把你平时说的那些东西都整理起来,从宏观到微观都包括了,就是一套完整的经营思路。” 翟丹在一旁听的坐不住了。 “老爸,尹部长说的对。你完全可以当矿长!” “我们单位上的事,你别插嘴。” “哎——老翟大哥,你可别小看大丹。他去年在区政府的规划决策大会上,说的有理有利有节,嬉笑怒骂,把有名的刘专家和他的博士团队都反驳倒了,当时我就在场,乖乖,你儿子太厉害了。” “大丹跑区政府会上去了?我们怎么不知道。” “他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翟丹辩论倒刘专家的事,从没和老爸老妈说过,老翟夫妇根本不知道,一听尹部长说起,又是大吃一惊。 “那个事干得漂亮!我都觉得道理在大丹这边。你们不知道没关系,让大丹以后慢慢跟你们说。” “我觉的,你们要是遇事拿不定主意,可以问问大丹的意见。说句冒犯的话:大丹可比你们有见识多了。” “尹部长,那为什非得要把煤矿交给我爸管理?”翟丹问。 尹部长说道:“其实我们也考虑过别人,甚至考虑过出售。但是接手煤矿的人,都是只为了钱,就心存不正。要讲为人正派的,数来数去,矿上的工人都说你们家。” 第147章 股份制改革 第147章 股份制改革 尹部长继续说道:“可能你们也听到一些风声,矿上要面临改制。但是具体怎么改,可能你们还不知道?” 翟金成说:“这个风声传了好几个月了。有人说矿上要被卖掉,有人说会被保留,还有人说会被关停。这段时间,好多人都人心惶惶的。” 尹部长:“政策一直没下来,也正是因为出于对未来不确定有恐慌,所以有些人就动了歪心思。最近矿上处理的一批人,好多都是出于这种心理,想在改制之前捞一把,贪污受贿,想多坑走点矿上的资产。” 老翟道:“其实我们家也已经准备了退路。要是矿上不行了,我就退下来,大不了我回家吃房租或是养鱼卖鱼去。我们家大丹最近经常爱说一句话:‘风浪越大,鱼越贵。’” 尹部长一阵哈哈大笑。 “也许,现在就有一个搏风逐浪的机会出现。你老翟哥愿不愿意把握住?” “什么机会?”老翟问道。 “按照国家的政策,小型煤窑效率低,一律关停。大型煤矿保留。对于一些规模不大不小、可有可无的煤矿,或者转卖给私人,或者进行股份制改造。” “咱们这个矿区本来是打算卖掉的。但是无论买给谁,上级都不放心。因为按照一些社会上的经验。卖掉之后,新上任的私人老板,会大幅度裁员。总公司不希望看到出现大批工人失业的场景。” “如果有几百人失业,就会影响咱们矿区一两千人的生活稳定。所以,我们总公司倾向进行股份制改革,把煤矿由你们职工自己买下来,自己管起来。” “煤矿这么大一摊子,我们自己哪有钱买?” 谢文兰惊声叫嚷起来。 “如果换个角度看,其实这就是个福利,就像你们家去年买下单位的福利房一样。大家都知道:你们那房子实际价值至少值五六万,到今年已经价值七八万,但是公家只收你们家一万来块,这就是公家给下面职工的福利。” “可矿上和宿舍房不一样啊!” 翟金成愁容满面的说。 “性质都是一样的,我们的煤矿虽然是一个大摊子,现在总公司放弃了,卖出价格,开的非常低,职工们每家出一点,就能把煤矿买下来了。怎么都是合算的,很多大老板和矿上领导想买,我们都不同意。而且你们买了以后,就见到真金白银的效益。” “现在矿上设备都是完好的,人员也都是熟悉情况的熟练工,煤层矿藏储存量也都足够,就是运气不好,暂时遇上不景气和流动资金缺乏,只要注入点资金和活力,肯定未来前景是很好的。” “以前你们家在职工家属大院房子,只用来住,买不起、还又临街吵闹,换个方式申请成商业房出租,结果不是什么都有了。” 尹部长说话,总是循循善诱。 “这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煤炭行业景气啊!”谢文兰又哀叹。 行业的景气于不景气,本来就是个玄学,有的能预测,有的根本预测不到。 “爸,我觉得未来煤炭行业一定会景气的。” 翟丹突然又过来插话。 未来,煤炭行业不但非常景气,而且家里有矿的煤老板,钱多的横扫全国各地楼盘。 未来,等煤老板们炒房炒腻了,还投资影视,那些高高在上的大明星,都得冲煤老板金主们叫爸爸。 “大行业的事,好坏你怎么会知道?”翟妈不满地说。 “有时候,一些行业就是周期性行业,有几年好,有几年不好。我们煤炭现在就是赶上不景气,但不可能永远不景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生意火爆了。这个,在我们高中课本上就有讲到。” 翟丹反驳。 “这都是你瞎猜的。” 翟妈怀疑儿子的理论依据。 “我可不是瞎猜的。这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上说的。您不信我,难道不信马克思吗?” 翟丹干脆搬出一个他爸妈这一代人最熟悉的西方思想家。 翟妈当即闭嘴。 她虽然不懂马克思政治经济学,但对马克思的名字,那是如雷贯耳。 “嫂子,看到没有,你这儿子理论水平就是高!” 尹部长赞道。 “股份制改革,我们每家得出多少钱?” 翟金成有点动心了。 “这个看自己的认购。谁认购的股份最多,谁就说话算数。股份制,股份制,谁说了算,要看大股东的。以股份多少,确定话语权。就是开会表决,也是以股份多少来计算票数,而不是以人头数表决。” “尹部长,您的意思,是不是想让我当大股东?” “我希望你们家不管怎么样都好,最好竭尽全力认购最多的股份,不然的话,别人比你的股份多,你这个矿长,很可能会被其他大股东拿下。还是那句话:我不想让老实人吃亏。” …… 尹部长离开后,翟家三口又开始了家庭会议。 “刚才听尹部长说那么多,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们也都发表一下意见。”翟丹爸揉着太阳穴说。 “孩子他爸,这里面风险是不是太大了?要是把我们的钱都投进去,要是亏了,就又回到以前的穷日子了。我怕!” 翟妈小声的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不愿意再回那些不堪回首的穷日子。 “但是如果做的好的话,我们家就等于是有矿了!妈,你想想:这矿要是咱们家的,那该是什么感觉?” 翟丹提醒。 家里有矿,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不敢想!家里有个鱼塘,我已经觉得已经顶天了。” 翟妈节俭小日子过惯了,根本不敢想象:家里能有一座煤矿。 “爸,你老说矿上这里做的不对,那里做的有问题。这么多年来,向上级提了好多意见,也没人采纳。现在,机会来了。你可以实现你的理想了。” 翟丹又主攻他老爸。 翟金成点上一根烟,狠狠抽着烟不说话。 “尹部长说,要是想当最大的股东,起码得让我们出资一百万,我们家就是把所有的房子都卖了,也凑不到那么多钱。大丹你别做梦了,想想就算了。” 翟妈还是主张放弃。 “妈,那要是我能拿出一百万,是不是就支持我爸把矿承包起来?” 翟丹眼睛都在冒光。 “关键是能拿得出来。等等——还有,就是不能动我们现在的四套房子和鱼塘。” 翟妈唯恐儿子和老翟头脑发热,把房产和鱼塘都押上去。 “就这些要求?”翟丹笑了。 “暂时就这么多。这时最低要求。要是你爸把煤矿搞不好,起码我们还有一条退路。” “爸,你的意思呢?” 翟金成突然扔掉烟卷儿,下定决心地说:“其实,在矿上基层干这么多年,我总觉得自己不比别人差,一直想试试自己的能力。” “那就好办了。你们还记得咱们从韦专家那里弄来的大花瓶吗?现在,该它出马了。” 翟丹又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第148章 坏事变好事 第148章 坏事变好事 德宝拍卖行的经理王利群,最近遇上一件糟心事。 上个月,有个叫李观山的收藏家,让徒弟拿来一个明朝的瓷枕,委托他们拍卖行进行拍卖。 经过本行的鉴定,这是一件珍品,市场价值在十万块左右。 王利群有能力把这件古玩拍卖到十五万以上。 谁知合同都签完了,古董也接收了,在和李观山大师的徒弟聊天时,二人无意中都碰到了身后的桌子,结果桌子上的瓷枕,竟然脱离了物理定律,鬼使神差的掉了下来,摔成三瓣。 客户当场大怒,一口咬定是被王经理碰掉摔碎的。 李观山是大客户,拍卖行不敢得罪。 再加上合同规定,办理完签订和入库手续之后,如有损毁或丢失,一切责任在拍卖行,拍卖行要加倍赔偿。 拍卖行只好按合同办事,当场赔偿二十万。 瓷枕的保险金额只有十万,在保险赔付后,拍卖行高层迁怒下来,让王经理自掏腰包,赔了另外十万。 那堆碎片,李观山的徒弟想带走,被王利群给截下来了。 理由是:找保险公司赔偿,必需有实物证据。 李大师的徒弟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你们出车祸撞死了人,赔钱以后还要把尸体留下吗?” 王经理有点生气,说:“假使我们出车祸撞死一头羊,赔了钱以后,羊不许我们带回去交差吗?” 吃了个闷亏,王利群总觉得自己是被客户坑了。 这里面有蹊跷,但是一时又找不出蹊跷在哪里。 在拍卖行业里,出了这种低级事故,他王经理顺势成了行业里茶余饭后的笑柄。 为了找回面子和金钱上的损失,这段时间王经理拼命工作。 由于另外一件拍卖业务,他碰巧来到南山集团萧总的家里,带人上门取一件萧总委托拍卖的瓷器。 “萧总,这是您委托合同,你看好后没问题,签一下字就行。还有,这是你上次委托那件瓷器的拍卖款,共五十万。” 递上新合同的同时,王利群还递上一箱现款。 “小王啊,你做事,我还是放心的。” 萧总对王经理做事的殷勤和周到,表示赞赏。 说话的同时,萧总手里,一直在把玩着一个瓷碗。 “萧总,您这件瓷碗,好像修补过。” 王利群眼尖,一眼看到瓷碗下面有锔钉的痕迹。 萧总举着手里的瓷碗,得意的说:“我这个瓷碗可是有讲究的。它虽然被摔破了,但是被东洲一个新晋崛起的锔瓷大师修复过。你看,这锔钉上面还有大师留下的‘丹’字印记,凭这个印记,我敢保证:它现在的价值不次于完整的古董!” 王利群立刻心中一动。 “锔瓷,现在会这种技术的人可是不多喽!翻遍全国,可能都找不到几个。” 王经理感叹。 “我能知道翟丹大师,也是偶然。” 顺便,萧总又吹嘘了一下东洲博物馆的胡亦勤老师傅和东瀛的高桥大师,说翟丹大师曾被上述二位大师联袂推荐,是取代他们的最强锔瓷师。 “萧总,您在东洲找的锔瓷大师,能介绍给我认识一下吗?我手中也有一件碎瓷器,想找大师修复一下。” “这个好办!我注资的一个东洲房地产公司,他们的总经理张斌跟翟大师熟,我帮你联系一下。” 期末考试之前,翟丹接到张斌的电话,说是集团总公司的萧总,有一个拍卖行的朋友,想找翟丹修复一件打碎的瓷器。问翟丹愿不愿意接这个活儿。 翟丹正想着找个拍卖行业的人,帮忙把家里的古董瓷瓶卖了,听说有拍卖行业的人找他帮忙,一口就答应下来了。 关于修复价钱,翟丹说,如果对方能帮忙拍卖他手中的古董,一切都是友情价。 周末晚上,司机老苏送来一件打碎的明朝瓷枕。说是省城集团总公司让带来的,张斌总经理让送小翟副总这里来。 翟丹接收以后,看着瓷枕,发现这件瓷器碎的颇有李观山的风格。 除了没在断茬口留下挑衅字句,这怎么看都像是一件碰瓷产品。 不过正好可以作为他练手的作业。 顺便,还可以和李观山比一比,自己的技术是不是又有进步。 修复这件瓷枕时,翟丹也做了表面无痕处理。 瓷枕的表面也达到肉眼看不见痕迹的修复。只在实在是无法遮蔽的位置,留下一些铜修补的痕迹。 这些痕迹,又被他结合瓷枕上的山水风光图案,把修补痕迹尽量做到融合,做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所有加固的锔钉,他都打在瓷枕的内部。连同他那一个“丹”字标记的锔钉印记,也留在了瓷枕看不见的内部。 这样一来,又一件再加工的艺术品出炉了。 下一个周五,张斌陪着司机老苏来取货,又把瓷枕送去省城。 王利群对于翟丹大师压到最低的修复友情价,内心是抗拒的。 修复一个瓷枕,居然收一万块。 就这么贵,对方还说是“交个朋友”的价钱。 可是萧总却说这个价钱便宜,他当初修复瓷碗时,翟丹没收手工钱,但买房子时,张斌让利优惠接近十万。 眼下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王经理也只好接受。 等瓷枕修复好被送来时,工艺的漂亮和精致,还是让王利群心里多少平衡了一些。 他王经理怎么说也是行业内人士,懂得东西的好坏。 从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件玩意儿能卖个好价钱。 靠着自己在行业上的便利,他转手就在第二天的拍卖会上,把这件瓷枕加塞,挤入周六临时另加的拍卖名单。 估价的鉴定师和当值的拍卖师,对于王经理拿来的这件古董也是赞不绝口,说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他们都知道王经理栽在这件古董上,受了不少委屈。出于同事间义气,也得帮他弄个好价钱。 拍卖正式开始时,拍卖师竭力推荐这件瓷枕,几乎把它吹到天上。 经过一系列烘托和抬价热炒,最后竟以十八万成交。 扣除百分之十五的费用,王利群净得十五万多。 自从赔了十万块,这回不仅没有损失,反而净赚数万。 经此一役,一扫先前赔款的耻辱。 这次多亏了翟大师! 生命中的贵人啊! 王经理的脑海里,脑补着一位手艺精湛、经验丰富的中年大师形象。 他激动的想:这位翟丹大师,我一定要和他交个朋友! 第149章 一路生花的旅途 第149章 一路生花的旅途 1999年七月,矿上的股份制改革方案出台了。 每个职工都可以认购矿上的股份。 作为矿上的新领导,翟金成除了准备认购规定的领导份额外,还准备另外多认购了一批没有工人愿意要的股份。 总价加起来,一共要支付一百多万。 好处是:认购之后,老翟将成为矿上最大的股东。可以在矿上按自己的意愿进行经营和管理。 坏处是:必须一次拿出一百多万的现钱。 上次救人时,老翟暂时替单位支付的钱款被先行领回。 爷俩赎回来抵押在典当行的房证和翟丹的几件古董藏品。 谢文兰说什么也不愿意再拿这些出去抵押。 翟丹暑假时期,老翟决定和儿子一起去首都,委托拍卖行把大花瓶卖掉。 虽然这个大花瓶在十几年后,能卖到几百万的价格,相比之下,现在拿它换一个煤矿的控股权,还是值得的。 翟丹要保证老爸拿到矿上最多的股份。 手里有一个煤矿,那未来收益将会以亿为基数来计算。 老翟自从当上矿长,有了一辆属于自己的桑塔纳轿车。 坐公家车出远门,翟金成怕被底下工人说他“公车私用”,所以只让司机用车把他们爷俩送到火车站,翟丹和老爸用一个很结实的箱子,带着那个大花瓶,准备坐火车去首都。 在火车站广场,翟丹遇上了熟人。 “翟丹,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婕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回头看去,张婕和她爸爸正拿着一堆行李站在不远处。 翟丹没说话,翟金成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张婕爸:“小婕高中毕业了,准备趁着暑假,去首都一个声乐培训班短期培训一下。等大学开学,就直接上学。你们这是去哪里?” 张婕带着个大行李箱,还有一个很漂亮的木吉他。 “我和我爸去首都,办点业务上的事。” 翟丹说的含含糊糊。 “你们坐的是哪一班车次?”张婕问。 翟丹拿出事先买好的火车票。 “我们是同一趟车,只是不同车厢!” 张婕看到车票上的文字后,惊喜地说道。 “太好了,这样路上还有个照顾。大丹,快帮张婕拿行李!” 翟金成命令儿子。 他天天学着下命令,现在越来越有矿长的范儿了。 翟丹只好把自己的大箱子交给老爸,帮张婕拿起最大的一件行李。 那个年代,小城市火车站没有什么严格的安检,翟家一件贵重的古董,就被顺利他们提着带上火车。 上车时,张婕对她爸爸说道:“爸,我有点事想和翟丹聊聊。你和翟叔坐一块。” 言罢,和翟金成换了车票。 老翟怕耽误儿子的好事,也不敢拒绝,换下张婕的车票,和张婕爸爸去了另一个车厢。 上车以后,翟丹和张婕才发现:这趟车旅客很少,半个车厢的座位都是空着的,两位老爸完全可以做到这个车厢来。 但是他们二人一同坐下,极有默契地,谁也没提把老爸叫过来的事。 火车开动,二人都沉默了一阵。 还是翟丹先开口。 “你今天去首都上培训班的事,事先都没听你提起过。” “我是临时决定的。走的急促,朋友们都没给打招呼。” “以前你曾经说过,等毕业了,就来我们家鱼塘聚会,大家钓鱼和烧烤。现在你毕业了,也没见你来找我和石一波去鱼塘聚会。” 翟丹总觉得:张婕走的急,不能聚会有点遗憾。 “我以为放假了,你会被王老师留到补习班。所以就没去找你们。” 放假前,班主任王老师曾经放话,翟丹这次期末考试要是再成绩不好,假期就别休息了,她要翟丹参加她办的假期补习班,疯狂补习一假期。 谁知翟丹居然出人意料地考到了她要求的最低分数,连石一波都说,这是奇迹。 翟丹轻飘飘的表示:“王老师要求的分数,我都考到了。我才没有什么兴趣去上补习班呢!” 张婕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学习成绩这么差的。等高三时,你加加油,考个好点的首都大学,以后咱们一起去首都打拼!” “为什么一定要到外面去?我觉得留在东洲市也挺好的。” 如果是上辈子,翟丹一定同意张婕的意见,但是这一世,他的基础都建立在老家了。 “大丹,你知道我高考报考的是什么学校吗?”张婕问。 “不是首都的一所艺术类大学吗?” 对于张婕的志愿,翟丹还是略知一二的。 “对!就是那所大学。我报考的那个学校,出了不少当红的歌星。我们学文艺的,首都就是最广阔的舞台。毕业后回东洲小城,就等于失去舞台,一辈子都没有出头的可能!” 张婕头脑显得特别清晰和理智。 “所以说:争名于朝,争利于市。我们的目标不同,选择未来发展的城市也会不同。” 翟丹同意张婕的意见,但这意味着:以后二人将分别在不同的城市发展,有可能交集会越来越少。 “在未来,你会为自己喜欢的人,放弃一切去首都发展吗?” 张婕似乎漫不经心的提出一个问题。 “在未来,你会为自己喜欢的人,放弃一切回东洲市发展吗?” 翟丹没有直接回答,也是问了张婕一个同样的问题。 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沉默中,他们似乎都明白了对方不能放弃自己事业的心迹。 张婕突然拿起她的吉他,打破沉默。 “大丹,我给你唱首歌!” “好啊!” 张婕熟练的拨动吉他琴弦,唱起了一首校园歌曲《青春》。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后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甘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带着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沉甸的伤悲。” 张婕唱的清新明快,又含着一种淡淡的伤感。 一曲唱完,她用扑闪的大眼睛看着翟丹。 “大丹,从来没听你唱过歌,你也给我唱一个!” “千万别!我唱歌跑调,还不识谱。”翟丹抗拒。 “好坏无所谓,就当是送好朋友的一种心意。你给我唱个张学友的《祝福》或吴奇隆的《祝你一路顺风》。也讨个吉利,祝我以后在首都奋斗的顺利。” 翟丹沉吟一下。 自己如果唱张婕说的那两首歌,电视台点歌节目天天放,曲调学生们熟的不得了。 本来唱歌就差张婕十万八千里,要是再唱跑调了,似乎有点对不住朋友。 “这样!我送你一首你没听过的歌?” 翟丹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这世上还有歌我没听过?” 张婕笑了。她自认是中华小曲库,市面上能找到的歌,她几乎都会。 翟丹也笑了:“那好,我有首歌送给你,祝你高中毕业后,一路生花!” 第150章 有求于你还怠慢你 第150章 有求于你还怠慢你 火车飞速向前,翟丹唱了一首张婕从来没有听过的歌。 这首歌节奏轻快,歌词和曲子朗朗上口,既表达了好友离别时的送别之意,又送上了对好友未来前程的深深深深祝福,顺便,还透露出男女之间依依惜别之情。 翟丹歌唱的不好,但架不住歌好,张婕一下子被歌曲惊到了。 唱完后,她问道:“大丹,你从哪儿学到的这首歌?” 翟丹不好意思说这是未来的一首流行歌,只好搪塞道:“我听别人唱的,就学来了。我学歌的那地方你没去过,写歌和唱歌的人,你也不认识。” “这么好听的歌,只要流传出去,一定会火的!你帮我把词曲写下来,我得先学会唱。” 张婕说着,从随身的行李中找出来纸和笔。 “歌词我能帮你写下来,可我不识乐谱啊!” 翟丹遗憾的说。 “没事,你唱一句,我写一句。我懂乐谱。” 张婕头也不抬的说。 于是,翟丹哼一句,张婕就记一句。 等全部记下后,张婕奇怪的说:“我对流行音乐这么上心,居然从来没听过这首歌,真是太奇怪了。大丹,这是不是你写的?” 张婕觉得贼大胆有时挺有才的,这首歌是他写的也不一定。 “不是我写的,但是今天这首歌送给你。”翟丹断否认版权。 张婕也不深究,她眼睛一转,意有所指的说道:“以后要是还有这种好听的歌,你都第一时间唱给我听。” “好。” 翟丹倒是无所谓,未来的流行金曲,他会唱还有很多。 就在这时,身上的手机突然有了动静。 出门前,翟丹考虑到张斌和首都拍卖行的人打过交道,曾打电话问他,能不能联系首都拍卖行的王经理。 自己想找拍卖行的熟人,帮忙尽快把手里的古董出手。 张斌说这就帮忙联系一下,等会儿联系妥当,给他回电话。 拿起来手机,果然是张斌打来的。 “小翟副总啊,到首都了吗?” “我现在火车上,几个小时以后到。” 张斌也不客套,直接说道:“我帮你找熟人打听过了,拐弯抹角,还真找到了拍卖行的王经理。我说了你的情况,人家答应帮忙,不仅不接受吃请,还主动要求请你们吃饭。” “不是说找拍卖行关照,都要请经理和拍卖师吃饭的吗?怎么这家还要请我们吃饭?” 翟丹大惑不解。 电话那头,张斌哈哈大笑。 “数你运气好!这位拍卖经理前一段时间栽个大跟头,犯低级错误,失手碰坏客户的一个瓷枕头,赔了整整十万块钱。不是你给修好的吗?” “这件事我有印象,所以让找你联系他帮忙。”翟丹说。 “知道吗?你帮忙修好的那件瓷器,拍出了十八万的价格。王经理因祸得福,反而大赚一笔。他对你特别感谢,说一定要交你这个朋友。我都跟那边说好了,晚上你们去见个面,一边吃饭一边聊。饭店的地点是……” 张斌说的乐开了花。 “晚上不行,我还想请两个熟人今晚吃饭,约明天和拍卖行他们直接碰面不行吗?” 翟丹提出改期,他想请张婕和她爸爸晚上一起吃饭。 “不论你请谁,一块儿带去就是了。人家拍卖师这边诚心邀请,话都放出来了:不管来几个人,他都一起招待!你要是不好意思说,我点电话跟他说。不就是多带几个人吃饭嘛!” 张斌不由分说的挂上了电话。 想到张婕老爸也是经营古玩的,和拍卖行的人认识,说不定对业务也会有帮助,翟丹决定晚上吃饭也带上张婕父女俩。 快下火车时,两位老爸来和翟丹、张婕汇合。 翟丹说了董大海的安排,张婕爸爸本来想拒绝的,但想到:说不定对自己未来的生意有帮助。 本着生意人就应当四处交朋友的原则,也就直接同意了。 约定的饭店,是在首都二环一个规模和档次都很不错的饭店。 傍晚,翟丹一行人先是和张斌的朋友接上头,再由张斌朋友带着进入饭店,迎面遇上了拍卖行的金牌经理王先生。 “在下王利群,在本市拍卖行做经理,我听张总介绍过东洲市来的客人了,欢迎你们到本城来!” 王利群经理显得彬彬有礼。 “您就是善于修复瓷器的翟大师?” 他快步上前,先和翟金成握手。 老翟急忙摆手:“我不会修瓷器,我是有事要用钱,想请你们帮忙拍卖一件瓷器。这是我儿子……” 他指指身后的翟丹。 王经理略有失望地松开握着老翟的手,还是和翟丹象征性地握了一下。 “欢迎,欢迎,你们都是翟大师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不管拍卖什么器件,我都会全力以赴帮你们弄个好价钱的。” 然后他又找上张婕爸爸。 “您一定就是翟大师了,我一直盼着您来呢。要知道,您的名声从去年就已经是响彻行内了,大师,这次我真是太感谢您了……” “我不是翟大师,我是顺路和他们一起来的。” 张婕爸爸尴尬地指指翟家父子。 “看我这脑子!张总经理在电话中已经说了,翟大师要带几个人一起过来。既然来了,都是好朋友,走,咱们先进去坐下谈。” 王经理很会说话,直接把翟丹等一行人招呼进一个包间雅座。 待众人坐定,王经理先是和翟金成聊即将进行的拍卖委托的事宜,热情的聊了有大半个钟头。 接着他又和张婕爸爸互换名片,聊起是不是有什么业务上的合作可能,这么一高兴,又聊了半个钟头。 不管聊的怎么开心,王经理就是不招呼服务员上菜。 翟丹和张婕肚子饿的咕咕直叫。 这位王经理倒是奇怪,请人吃饭,大家都坐了一个多小时,就是不招呼上菜? 翟丹有点沉不住气了。 “王经理,明天去拍卖行委托拍卖我们家古董的事,就要全仰仗您了。为了表示对您的感谢,今天晚上这顿饭,理应由我们来请。这样,先让服务员上菜,等会儿吃过饭,我买单。” 翟丹的意思很明确:你王经理要是不想请我们吃饭,这一餐我们就自己买单,别老这么拖着饿我们。 王经理一脸抱歉地说道:“今天实在是失礼。本来是想等翟丹大师一来,就上菜开席,可翟大师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可能是堵车了,咱们再等等好不好?” 张婕惊奇地问:“还有哪个翟丹大师要来?” 王经理:“就一位啊,你们的朋友,东洲市修瓷器的翟丹大师。他帮南山集团的萧总补过瓷,是行家认可的锔瓷大师。各位给我个面子,咱们再等等,翟大师可能是路上被什么耽搁了。等他一来,咱们马上开席。” 众人愣了一下,突然回味过来,都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王经理以为翟丹没来。 翟丹无奈地站起来:“王经理,我想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兄弟就是东洲锔瓷的翟丹。” 王经理大惊。 翟大师怎么这么年轻? 第151章 争夺煤矿主导权 第151章 争夺煤矿主导权 王经理看着翟丹的脸,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啊——您就是翟大师?” 张婕笑道:“我们认识的翟丹,就是他。他虽然年龄不大,但绝对是锔瓷高手。” 翟丹:“张斌没告诉你我的年龄吗?” “萧总和张总一个劲的推崇您,说您是绝世高手大师,都没说您多大岁数。看了您修复的瓷枕,我认为没有一二十年的功力,绝对不能把瓷器修的那么好。真没想到,您还这么年轻。” 王利群一阵赞叹。 “王经理,咱们可不可以边吃边谈。我这朋友不能回去太晚。” 翟丹指着张婕说。 “好好!服务员,上菜!”王利群大声招呼。 有了王经理的帮忙,翟丹算是建立了全新的出货渠道。 他和王经理约定:以后有什么好的古董,都优先从王经理这儿出货。 比起古玩市场钓鱼似的碰运气出货方式,拍卖行总能把古玩卖的价格更高,还能保证更及时的出货速度。 连张婕爸爸,都和王经理建立了业务联系。 从此之后,有贵重的古玩想出手,张家的古玩也走拍卖行。 拍卖行的手续正规,可以有效防止买卖文物法律上的风险。 第二天,王经理果然卖力,直接帮他们走快速通道办好了所有手续,由于翟丹带来的青花瓷过于贵重,拍卖行干脆还弄了个专题,请了好多潜在的大客户。 翟家父子办好委托手续后,就回去了。 并没有等着看拍卖现场。 翟丹要求这件古董最低低价一百一十万,而且是税后的。 他们和王利群说好:等拍出去,直接领款。 王经理笑道:“这么大的款项,不管是要支票还是现金,我都会送款上门的。这是我王某人的特色服务。” 回家去之后,翟金成开始组建自己的煤矿领导团队。 老翟在部队里最多干到副连长,以正连级转业。 现在要领导整个煤矿,他感觉有点超过自己能力范围。 一天下午,翟金成去矿上,还叫上了翟丹。 矿上有些事该怎么处理,老翟喜欢听儿子的见解。 儿子见多识广,很多地方都是老翟的高参。 老话说得好:上阵还需父子兵。 翟丹见老爸的领导团队还没建立起来,给他老爸出主意:“老爸你是部队出身,干脆就按部队的管理方式,军队的管理风格,是最直接、最科学和最有效率的。” 老翟还是有点不自信。 翟丹干脆直接举例子:“爸,你看大洋对岸的世界第一超级大国,人家在二战后崛起,主要靠的是战后一大批杰出企业家的能力。这批杰出的企业家,出身都不是商学院,而是军校和部队。” “这些经历过军队熏陶的企业家,从部队退伍出来,进入企业之后,迅速以军队的简洁明了作风,带动了企业的繁荣发展。” “我一个人有军事风格也不够用啊!” 老翟怕自己势单力孤,管理风格推行不开。 “你们矿上不是还有好多退伍兵吗?你组建干部团队,先从退伍转业军人中选人,这样命令就可以得到充分执行了。” 老翟听的直点头:“好主意!” 他突然说道:“大丹,等你毕业,干脆到矿上来接我的班。我先干几年,等生意好了,我就把煤矿交给你管理。你这么有主意,一定能把煤矿经营的很好。” “爸,这个事还是等几年再说!我答应老妈,先弄个事业编制,去博物馆玩几年,等我玩腻了,是不是接你的班,到时再说。” 翟丹心中也有一个执念:他想有个事业编制。哪怕拿到再丢掉,也胜过上一世总是追求而不得。 走到煤矿的机关小楼,父子二人发现有人正在二楼会计室里大吵。 上楼一看,是老魏在和会计吵架,引得一帮子人围观。 “按照规定,我是可以买这么多股份的。为什么不让我买?” 老魏气势汹汹的问会计。 “吵什么呢!”翟金成上前喝止。 “翟矿长,你来的正好。老魏拿了八十万现金过来,说是要入股。” 会计赶快向老翟汇报情况。 “那是好事啊。咱们矿上正缺资金,职工认购的股份越多越好。”老翟说。 “话不是那么说的。” 会计把翟金成拉到一边,悄悄说道:“他憋着坏呢!想抢最大股东的权益。” “怎么个抢法?”老翟不明白。 “整个矿上都知道:你们家费尽财力,能拿出近六十万。老魏故意拿出八十万,你让他入股了,等单位一改股份制,按照章程,他的股份比你高,他就自动当选董事长。” 另一个会计也跺着脚说:“当初就不该规定内部职工之间的股份可以互相转让。虽然每个工人规定能买的股份不多,但老魏抓住可以互相转让的规则,弄了好多份别人的名额,现在加起来,股份已经超过矿长你了。” 老魏心术不正,以前在这个单位里,谁得罪他,是睚眦必报。 老魏还特别贪婪,车间里一截钢管,一根铁钉,他都喜欢往家里顺。 两个会计都怕他按照股份的优势,把翟金成搞下去。 老翟镇定的摆摆手:“不用怕。有一点他不知道:总公司还许诺过,说只要是我这个月能拿出现钱来,想买多少股份不设上限。而且如果我想要职工的支持股份,肯定支持我的人比支持他的人数多。” “关键是现在该认购的职工,都认购的差不多了,找不到那么多有认购权而又没交钱的职工,老魏就是钻的这个空子。” 会计在替翟金成着急。 “你们在那偷偷摸摸嘀咕什么呢?今天不把我合情合理的要求办了,我就闹到集团总公司去。让你们单位股改不成!” 老魏在一旁吵吵闹闹的威胁着。 他这次是破釜沉舟,连找魏山爸爸和外借高利贷,一共凑了八十万。 只要抢下最大股东的名义,他马上就架空翟金成,把煤矿掌握在自己手里。 自己掌握了煤矿,这么大一个单位,稍微卖点矿上的煤和设备,就能得个百十万。 用这些钱,还清高利贷、堂哥家的借款和许诺给转让认购权职工的好处,就全都有了。 到那时,他利用大股东身份,再把煤矿资产掏空,然后宣布破产。 几个月下来,怎么都能赚个几百万,全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本来老魏不想争的,但是有几百万的利益在面前,足以让懦夫变成勇士,足以让人从理智变疯狂。 舍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至于弄垮煤矿后工人生活怎么办?关他老魏屁事? 这世界,好人有几个好报的?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面对老魏的步步紧逼,翟金成倒是一点都不慌。 “既然老魏拿着现金过来,一定是想帮助矿上早日渡过流动资金不足的危机。给他把手续办了。” 翟金成命令会计。 两个会计磨磨唧唧,极不情愿的给老魏办手续。 “翟矿长,你也不再考虑考虑?” 想到以后要在老魏的手下工作,会计都快要哭了。 “我早就在职工大会上说过:欢迎各位职工投资入股我们矿上,我绝不能食言。” “对对!翟矿长英明!” 老魏高兴的哈哈大笑。 第152章 趁你病要你命 第152章 趁你病要你命 翟丹到现场转了一圈,就看出来问题所在。 老魏在煤矿股份制改革交款的末期,看准矿上有些工人家庭没钱,放弃了股份认购。 不知老魏给这些家许了什么好处,按照内部职工之间可以互相转卖的规则,把认购权都买下来了。 这样,他凑够八十万块钱入股,自认就是稳稳的第一大股东了。 按照规则,第一大股东自动成为矿上的董事长,如果想变换,必须等一年后的股东大会重新选举。 一年后,翟金成绝对能凭实力,重新选上董事长,。 但这一年的时间之内,让老魏掌权,天知道他会对煤矿干出什么事来。 老魏的作风,一向是绝对损人利己。 一年后,煤矿不知道会被他糟蹋成什么烂摊子。 尹部长预先已经考虑到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规定矿长一把手只要能拿出现钱,可以增大认购上限。 而且尹部长提醒翟金成:最好准备一百万以上,以备应付意外。 果然,真有人跳出来搞事。 全都被尹部长猜中了。 老魏这边,他的算计也够精明。 从上次翟金成抵押全部身家,救援老石等七个工人的举动来看:老翟是个实在人,即使使出了极限力量,才拿出了不到六十万。 剩下那十来万工资加班费成本,都是工人们被老翟精神感动,以救人不要报酬为由,通通义务劳动,免去了这些支出,才得以顺利渡过危机。 这次认购股权,翟金成刚刚把那些暂借公家的钱收回,不可能再次不留后路的一把梭哈。 在先前,翟金成也就是认购了十万元普通职工股,集团总公司给予翟金成的无上限认购额度,老翟基本就没碰。 这就可以判断出:老翟拿不出超过六十万的现钱。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老魏出其不意斜里杀出,最大股东和董事长的位子眼看就可以唾手可得。 翟金成和总公司现在是两难境地。 要是接受自己的投资,我魏有乾就是煤矿最大股东和话事人。 要是不接受自己的投资,就一路闹上去,说上级这次说话不算话,直闹到自己的投资被接受为止。 大不了,就是让单位股份制改革失败。 反正失败的后果不用自己乘担。 人有时候该冒险,就得毫不犹豫的上啊。 “老魏,我得提醒你一句:这钱投到矿上以后,就不能随便要回去了。” 翟金成提醒道。 “这儿除了你和会计,还有这么多工友见证。我是绝对不会把交来的钱拿回去的!谁要反悔,天打五雷轰!” 老魏当场发毒誓。 他的内心里认为,老翟一定是不甘心,嫉妒自己抢了他的一把手位子,在这里说些不痛不痒的话阻止他。 能让翟金成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成为最大股东,老魏感到无比舒爽。 抢一楼门面房的失败和屈辱,此时,都被畅快的心情吹得烟消云散。 他拍了拍翟金成的肩膀。 “其实当个矿长也不容易,这些天你太辛苦了,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说这些话,一半是希望老翟赶快退位,还有一半,居然是出自老魏的真心关切。 毕竟,翟金成被自己挤下去,一定会很难过,他确实对这个矿很上心,可惜都是为自己做了嫁衣裳。 我居然如此大度,在即将登顶矿上一把手的时刻,居然还为对手着想。 老魏自己都有点为自己感动。 翟丹也站出来,冷冷的说:“老魏叔,你以后要是想退出,这么大一笔投资,按规定,只能卖给矿上的其他职工,不能对外人出售。你可要想好了,矿上没有几个人能吃下你这么大一笔投资。” 老魏哈哈大笑,他难得幽默地说:“要是我反悔,又没人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吃下我的股份,我就降价呗!不行打个七折六折,再不行就半价卖。就当我是炒股炒亏了钱。” 他心里想:小子,等我上台后,三个月就掏空这煤矿,几百万到手,半年后全家搬到省城享福去,这点投资算啥? 就在这时,翟丹身上的手机响了。 “喂,王经理。什么?你亲自开车到东洲了?” 翟丹兴奋的大声说。 翟金成听到,眼里也有了笑意。 “什么?都到我们家了?不好意思,家里没人。我和我爸都在矿上,你把车顺着大路再往北开,走不到两站路,就能看到我们煤矿的机关小楼,我们在二楼会计室等你。” 折腾一阵子,会计收了老魏的钱,把手续办好,给了老魏一份凭证。 老魏离开前,洋洋得意的向围观的工人炫耀凭证。 “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是我的出资凭证!还有谁出资比我高?” 旁边一圈观看热闹的人纷纷暗叫不妙。 有老魏在矿上当家,以后这还不得墙倒屋塌? “翟矿长,不能让老魏的股份一家独大啊!你再想想办法。” 有旁观的工人向老翟恳求。 “是啊,翟矿长,我们愿意跟你干,不想在老魏手底下干!” 大家心里都清楚,老翟和老魏二选一,只要脑子没进水,大家都选老翟。 “谢谢各位支持!我一定会不辜负大家期望的。” 翟金成双手抱拳,感谢自己的支持者。 “小翟,嘴说没用啊!得赶快想办法保住大股东权益。”一个老工人说。 “不要紧,马上就让你们看真章。”翟金成很有信心。 正说着,王经理带着两个随从,提着几个大包从围观人群中挤进来。 “翟矿长,你这个地方可真让我们好找啊!” 王利群笑着抱怨。 “真不好意思,我们这儿要求拿现钱出来,都怕有人拿着所谓假的‘支票’,来走过场骗股份。所以麻烦你送到这儿来。” “这是哪里话,为客户服务到家,是我王某人的待客户特色。小张小刘,把钱交给人家,等清点完毕后,请翟矿长签字验收。” 王经理指示手下做事。 两个随从把包放在会计的桌上,打开以后,全是一捆捆的大额钞票。 “这是一百七十万现钞,请验收。” 王经理的手下很专业的说道。 现场的人全部惊呆了。 老魏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邓自力,这是我购股权的款子,会计室马上接手数钱!” 翟金成向会计下命令。 “噢,好的!”邓会计心领神会,带着另外两个会计,立刻接手数钱。 三线小城的郊区工人,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所有人都在瞪大眼睛看数钱。 王经理悄悄站到翟丹身旁,很抱歉的说:“小翟大师,我们整个团队都尽力了,最后拍到二百万的价格,是超常发挥,扣除费用,你们得一百七十万。我觉得有负你们重托,所以东洲城再远,我们都亲自送上门,以显示我们的诚意。” 翟丹喜上眉梢,他心目中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这已经超出预想了。 他对王经理说:“挺好挺好!你们来得真及时,真是谢谢你们了!” 翟丹走到老爸身后,对翟金成附耳小声嘱咐。 “老爸,你们第一年一定不能盈利!” 第153章 被抓个现行 第153章 被抓个现行 翟丹偷偷嘱咐老爸第一年不要盈利,翟金成非常奇怪。 老翟问儿子:“为什么?” 翟丹:“凭老魏的实力,根本拿不出这些钱。他的钱一定是从外面借的。而且他明知道你一年后,能凭股东大会重新掌权,还敢虎口拔牙,一定是借的一年内短期借款,想打个短平快的时间差,咬一口就跑。” “你的意思是让他赚不到钱?” “对,让他第一年赚不到钱,等债主上门逼债,老魏还得打折把这些股份吐出来,到时候我们压低价钱全收了。” “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你不这样,以后就没人怕我们了!老魏来得正好,可以杀他祭旗立威。” 翟金成看着儿子,突然感觉就像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在翟丹高三开学之前,翟金成单位股份制改革成功,老翟理所当然的前面接管了整个煤矿。 对于儿子的建议第一年账面不能盈利,坑死老魏,以便一年后低价吃掉老魏股份的想法。 老翟觉得手法上有点太过毒辣,态度上一直犹豫。 翟丹毫不留情的说:“你现在股份超过百分之三十,只能是领导煤矿,有什么大决策还要和其他股东商量。” “拿下老魏的股份,再加上三年之内盈利,集团许诺奖励的股份,你的股份就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一,整个煤矿就是咱们家的了。” “你要是主张把煤矿上市,没人反对得了。以后煤矿要是能上市,这些股份起码值十几亿。” 翟丹话说的很有诱惑性。 老翟下定决心:再给老魏最后一个机会。 如果一年内,老魏安安分分,就给他一个得利分红的机会。 只要老魏再做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就按翟丹说的办。 可他们爷俩都忽视了一点:老魏买股份的钱是借的,而且是借的一年期。 一年之内,必须还本付息。老魏不可能一年内不生事。 高三开学后,翟丹看起来老老实实的。 下半年,他又顺利的拿下最后两门自考课程。 职业技术学院的关老师说,他可以放心的等着拿大专毕业证了。 博物馆明年才开始招人,这个空档期,给了翟丹很多选择。 他又投入文化公司下半年和年底的庙会活动。 市内买的新房子,父母暂时没打算入住,翟丹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活动基地。 市内的事情比较多,翟丹干脆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跑到新房子去住。 他买了几件简单的家具,还配上一台电脑,并接通了电话和网络。 石一波听说后,经常跑过来打电脑游戏,而且是白天黑夜不间断的那种玩法。 有时晚上玩的实在熬不住了,就点上一支烟提神。 翟丹有点看不下去了。 “小壮,你不能这么白天黑夜连轴转的玩游戏,小心熬到爆肝!” “你要是不让我在这里玩,我就去网!那还不是一样熬到爆肝。” 石一波笑嘻嘻的说。 “你去外面我不管!但是在我这里不能这么玩命耗,我怕你猝死!” “其实我也不想去网。你这64兆内存,比外面32兆内存的机子快的太多了。十七寸的显示器,一般在网或学校计算机房,那都是十四寸的。你这dows98操作系统,也比学校机房的dows95爽快一个档次。” “还有isdn一线通,上网速度是128k。比外面网一台56k猫带四台电脑,下图片速度快了无数倍。所以我不想走。” 石一波也是懂得一些电脑配置的。 “我们家里有矿,有鱼塘,有门面房,我还有马上就有大专文凭,预定了能进博物馆。我现在退学都行!你有什么?” 翟丹还是好心劝他朋友,他痛心石一波打游戏,玩的人都快废了。 “我也知道这样不好,有时候就是管不住自己。” 石一波有点无奈的说。 “知道这样不好你还不停手?” “这样!最后一天。就最后一天!打完今天,我就收手好好学习。哥们发誓:以后不考上大学,就再也不玩游戏了,都世纪末了,你就让我最后玩把痛快的好不好?” 石一波央求。 “好!今天最后一次。” 翟丹答应。 “还有,你抽烟时小心别点了我的丝绢!” “对了,我正想问问:你房间里堆这么多丝绸干嘛?”石一波问。 “这是去年和今年两次订购的正宗赵家制作的东洲丝绢,本地特产。明年还要订购一批。” “干啥用的?” “暂时用不到。”翟丹无奈的回答。 “这堆货按上去挺软的,哥们以后在你这里复习高考,晚上要是不走,就在这上面搭床睡觉了。” “不许在有丝绢的房间里抽烟,其他你自己看着办。” “好的。” 石一波在翟丹高配置的电脑上,利用十七寸的大显示屏,开了一个小窗口游戏,打开一个有不穿衣服妹子的网站,同时还在网上聊天,哄着一个妹子。 他就喜欢在电脑上几件事同时干。 这时候,外边有人敲门。 翟丹走过去,打开门一看,居然是班主任王老师。 “王老师!您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翟丹,你果然藏在在这里!” 王老师气呼呼的大声说。 “这里是我家啊。” 翟丹对王老师的用词非常遗憾。 “这段时间你一直不好好学习,经常缺课,还找那么多理由请假。有同学检举你逃课是打游戏、玩电脑,我要进去检查一下!” 说完,王老师不等翟丹同意,径直闯了进来。 “王老师,我请假都是真的有重要的事,这是谁在背后瞎说我……” 翟丹大声辩解。 “这些事你们瞒不了我。我今天连跑三家网,抓了十几个咱们班的男生,好家伙,半个班的男生都在沉迷电脑游戏,你们这样疯玩,对得起我一片苦心吗?” 王老师想到学生们不思进取的样子,她今天几乎要气疯了。 “我和他们不一样。” 翟丹还在辩解。 “我知道,请你的家长也没有用。上次你妈来学校,不但不配合学校教育,还态度恶劣的偏护你。她不对你负责,我要对你负责。” 王老师闻到空气中有烟味,吸了吸鼻子:“你还躲在这里抽烟!” “我没有……” 烟是石一波抽的,翟丹不想出卖他,辩解的十分苍白。 王老师顺着烟味走进来放电脑的房间。 屋里一片狼藉。 电脑大开着,桌上有个杯子被当成烟灰缸,里面有好几个烟头,最上面一支还冒着烟,火还有熄灭。 石一波不见了,窗户大开着。 估计这小子听见外面的动静,情知不妙,直接从二楼跳窗逃跑了。 “不是你抽的烟,还能有谁?” “刚才有个朋友在这儿,这是他抽的。” “朋友在哪儿了?你还在编瞎话!越来越不老实了。我今天遇见的男生,没有一个跟我说真话的,我平时就是这样教育你们的吗?” “王老师,真不是我。” 王老师向电脑屏幕上看去,突然见到了屏幕上不适宜的画面。 她气得发飙了。 “玩游戏,骗小姑娘,还看黄色内容!” 立刻,她的火上来了。 “检讨!写一万字检讨,要在全班面前宣读!” 第154章 宣布令人震惊的消息 第154章 宣布令人震惊的消息 被王老师不由分说的狠狠训过一顿,翟丹的心情有点不爽。 等王老师走后,电话响了。 拿起一看,是张婕打来的。 刚一接通,就又是劈头盖脸的声讨声。 “翟丹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唱给我的那首歌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啊。” “我为什么一直查找不到出处?” 张婕现在在一座艺术大学里学习流行音乐。 她上的那所大学,学校里流行歌的资料号称“最丰富、最新潮”。 可连续一两个月,她居然查不到任何关于翟丹送给她那首歌的任何信息。 这么好听的歌,找不到作者,找不到演唱者,甚至更找不到这首歌在社会上流行的任何踪迹。 张婕唱给同学听,大学里的艺术生们也都说这是首好歌,但是流行音乐专业的学生们,也都没听说过这首歌。 有同学打趣说:“张婕,你长得这么漂亮,看内容,这首歌是不是你高中时哪个对你有‘朦胧爱’的小男生写给你的?” 这一下,说中了张婕的心事。 辗转好久,晚上,她直接把电话打过来了。 “你喜欢这首歌就行。别管是从哪里来的。” 翟丹在电话里含含糊糊的回答。 “是不是你写的?” 张婕直截了当的追问。 “不是。” 电话里,是翟丹冷冷的否认声。 见问不出个究竟,张婕又换一个方向试探。 “现在正好有新歌征集大赛,我想拿去用,可以吗?” 翟丹沉吟一下,才说道:“如果能帮到你,你拿去用!” 翟丹是觉得:这首歌现在还没问世,原作者应该不会找他来要版权。 张婕却以为:翟丹敢这么说,这首歌就是他写给她的。 他嘴上说不懂乐谱,这小子这么有才华,写的出这样的东西是有可能的。 再说,就是真的不懂乐理,那也不妨碍他天才的发挥。 有许多天才作曲家,就是明明不识谱,闭上眼哼哼脑子里想的旋律,唱出来就是脍炙人口的好歌。 乐曲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他,心里一直是有我的。 两人在电话里聊着聊着,张婕的快乐、激动、思念、乡愁……各种情绪一起涌上来。 “有机会,你一定要来首都看我。” 张婕突然在电话里哭了起来。 “唉唉,哭什么?我们这边都很好,你爸最近还张罗着要买汽车呢!你应该高兴才对!” 发现那边似乎情绪有点悲伤,翟丹急忙说开心的事逗她高兴。 自从和拍卖行的王经理搭上联系,张婕爸爸也开始经营升级,他清空了电话卡业务,专心到处淘古董。 低档的,就摆在他店里出售,高档的,就送到王经理那委托拍卖。 由于经常到首都去送货和顺便看望张婕,而上火车的检查越来越严,古董一类的东西不方便乘火车携带,张婕爸爸计划着买一辆轿车。 这件事情和翟丹一说,二人不谋而合。 “我爸不会开车。” 张婕抽抽搭搭的说。 “你爸让我学驾驶呢。他说买个车,让我开着去一起看你。” “就会骗我!考驾照得学好几个月,你哪会有时间学开车?” “信不信我下星期从高中退学,到时候就有时间学开车了。” “我信!” 电话那头,张婕又破涕为笑了。 以前翟丹说过很多看似吹牛的事,后来看都实现了。 这一次,她相信翟丹敢说就真敢做。 第二天,在教室里,王老师把一帮昨天她抓现行的男生,在课堂上又训了一顿。 临末了,让学生们交检讨书时,翟丹无动于衷,就是不交。 因为他根本就没写。 不料石一波从旁边递上一叠写满字的纸。 “王老师,这是翟丹的检讨书。” “你这是干什么?”翟丹小声问。 “检讨。昨晚哥们你义气,死都没出卖我,我也不能对不起你。我写了一万多字的检讨书,帮你交给王老师!” 石一波低声说。 “我不用。”翟丹拒绝。 “咱俩谁跟谁,你就不用跟我客气啦!” 石一波嘻嘻哈哈的把检讨书送上讲台。 几天后,在课堂上,王老师把审阅过的检讨书发下来,让犯事儿的男生门自己去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一个一个念。 轮到翟丹时,翟丹也不看稿,把那叠纸随手塞进口袋里,开始脱稿演讲。 “各位同学,首先,今天在这里,我向大家郑重宣布:我已经向学校递上了休学申请。从明天开始,就不来上课了。” 全班一片哗然。 “之所以说是休学不是退学,是我还想在毕业时,来和你们一起参加毕业考试,考一个高中文凭。” “很多人都说我不认真学习,其实我不是不认真学习,只是认真的方向和别人不一样而已。” “大家来到这个学校学习,最低目标,是拿一个高中文凭;最高目标,是为了考上一个大学。如今,我已经拿到一个大学毕业证。我认为自己没有必要继续沉溺在高考的备战中浪费时间。” 翟丹很酷的亮出他的中文专业自考毕业证。 “噢——” 班里突然炸了窝。 王老师急忙控制班里的秩序。 “都坐下!静一静,静一静!” 等秩序稍微安静,翟丹继续他的演说。 “用这个证,我可以不用去高考,很方便的参加许多大学的专升本,大概在你们大一或大二的时候,我能拿到本科文凭。所以,我不想参加高考了。” 王老师一看势头不对,急忙说道:“贼大胆!我是让你做检讨,不是让你在这里扰乱我们班军心的!” 翟丹马上又做老实状:“我只是个特例,各人的特点不同,希望同学们不要盲目学我,误入歧途。” 王老师的脸上,这时才稍微放松下来。 翟丹接着又说道:“你们都努力参加高考,考出个好成绩来。现在国家大学扩招了,分数线一年比一年低,招的大学生一年比一年多,只要大家努力,都会有机会上大学。” 王老师这才连连点头。 算你小子识时务。 谁知接下来贼大胆很嚣张的说道:“现在大学不包分配了,以后大学毕业后,可能工作会越来越不好找。如果学习成绩比我好的同学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不用怕,你们可以来我爸爸的煤矿上找工作!” 这意思就是说,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大学毕业后,可以给他翟家打工! “贼大胆!” 王老师差点没被翟丹的话气死。 王老师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批评一下翟丹。 就在这时,学校的校园广播大喇叭突然响了。 校长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出。 “全校各位老师同学们注意了:现在打断一下各班的上课进程,我要宣布一个特大好消息!” “根据从最新流行歌曲大奖赛传来的消息:由我校高三翟丹同学创作的歌曲,由优秀毕业生张婕演唱,今年获得一等奖,并签约音乐唱片公司,准备向社会广为发行。校领导号召:全校同学向他们学习!” 接着,在悠扬的音乐中,广播里传出了张婕轻快的歌声:“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护送那时的梦抵挡过风沙……” 第155章 谈判授权专利 第155章 谈判授权专利 1999年底,传说中吓人的世纪末大劫难没有来临。 因为年初东洲火神庙组委会到处宣扬:他们的活动能辟邪免灾。 既然灾难真的没来,这边新年宣传活动吹破了天。 生意又火了一回。 翟丹特别遗憾的是:耿小磊没有到东洲来参加庙会活动。 不止耿小磊没有来,张婕因为新歌走红,放寒假也没回家。 张婕签了一个唱片公司,发行了单曲,一直在外面巡回宣传。 翟丹休学后,曾经去首都那座艺术大学里找过她一次,结果连人影也没见到。 学校说是出去宣传表演了,翟丹扑了个空。 春节过后,耿小磊意外打电话过来,说是赵家的丝绢专利下来了,可以和东瀛高桥方面谈授权问题了。 翟丹带着赵秀娟和文化公司的一个法律顾问,开了一辆新买的捷达汽车,去省城找耿小磊。 还是那所大学的校门外,双方碰面了。 和赵秀娟寒暄过后,耿小磊不客气的问翟丹:“贼大胆,你怎么换车了?” “原来那车,是房地产公司张斌的。今年文化公司又分了些钱,我自己买了一辆便宜的,开着方便。” “你什么时候学的驾驶?” “去年我休学了,用空闲时间,在职业技术学院考了个驾照。那边学校对我有优惠,顺便我还考了个电工证。” 翟丹显摆。 “干嘛休学?你挣钱挣花眼了!” “我拿了个自考大专证,现在正在准备考本科的课程,高中的高考备战太占时间,我放弃了。” “那你考电工证又有啥用?” 耿小磊不明白。 “胡老师说博物馆里暂时没有岗位,让我准备先用电工或保安的名义进去过渡一段时间,等有编制下来,再转正。” “好,好。” 耿小磊这才像个家长一样点头,表示许可。 她又转头对赵秀娟说:“赵阿姨,和东瀛专利权的谈判,所有资料我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你如果能信任我和翟丹的话,就授权我们全权负责。” 赵秀娟局促不安地说:“商务谈判这些事,我都不懂。我相信你们,该怎么做,你们俩看着办。” “那你最低准备收他们多少钱的专利费?”耿小磊问。 “一年……六千块。” 赵秀娟不好意思地说了一个数字。 耿小磊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赵秀娟。 赵秀娟更局促了:“要不,五千。哦不,三千,三千也行。” 翟丹在旁边无奈地说:“来的时候,我一路上都在劝她,要放开眼界,要大气。但是没办法……” 耿小磊也没废话。 “好!我们尽量帮你往大里争取。赵阿姨,我看看你签的授权书。” 法律顾问把一系列文件递上。 等看完,耿小磊又火了。 “翟丹,怎么文件里还有这次专利授权成功后,你要分走百分之十的条款?你还想雁过拔毛吗?怪不得你这么热心!” 她这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 “我是一分钱不要的,还承诺帮赵大姐出律师费。赵大姐好像怕我不尽心,非要给我分账。为了让她安心。我先收着,放心,这些钱我都会花在民间文化保护上的。” 翟丹又是一脸无奈。 他想:我翟大少爷也算是家里有矿的人,还在乎那点小钱吗? 赵秀娟急忙插话:“小磊,千万不要怪小翟兄弟。你们为我们家的丝绢出了那么多力,我说无论专利费能有多少钱,我都愿意分给你们一半的。小翟兄弟不要,是我硬要求,谦让好久,他才勉强愿意收下百分之十。” 耿小磊歪着脑袋看翟丹:“你真的不是为了钱?” 翟丹拍着胸口说:“我这么努力,不是为了钱,就是怕文化事业做不好。” 他还有没说的潜台词是:要是做不好,我就要被迫回家,去继承那亿万煤矿家产了。 耿小磊终于不再追究翟丹提成的事。 “好,我们还有点时间,现在都把各种材料汇集规整一下,大家都要互相熟悉内容,我们还要商量一下谈判对策,东瀛人在谈判上很难缠的。” 正式谈判,是在一座涉外酒店的会议室里。 赵秀娟由于对谈判没信心,全权委托了出去。 她自己就坐在酒店大堂的上发上,心情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结果。 谈判时,高桥并没有出现,来的是对方株式会社的专业谈判人员。 双方整整谈了一天,连中午饭都没吃。 到了傍晚天黑时分,谈判散场,翟丹、耿小磊和随同的法律顾问疲惫的走出来。 “谈的怎么样了?” 赵秀娟满怀希望的迎上去问。 “我们尽力了,但效果不太好。” 翟丹皱着眉头说。 “赵阿姨,因为对方新工艺没有投入生产,我们无法预见效益,而且没法监视对方的产量和销售量,不能做到按销售比例提成,所以每年只能收个固定数额。” 耿小磊解释的更专业。 “那专利卖掉了吗?” 赵秀娟更关心她家的专利有没有人要。 “卖掉了!” 耿小磊用肯定的口吻说。 “那就好,说明我们家的东西还是有用的。” 赵秀娟长出一口气。 对于她家的专利能不能卖钱,翟丹信誓旦旦说能,她一直是将信将疑。 “对了,卖了多少钱?”赵秀娟问。 “你让他说!最后数额是他拍板确定的。” 耿小磊指着翟丹说。 “赵大姐,我对不起你。” 翟丹耷拉着脑袋说。 “怎么了?” “我们谈判谈的不好,钱给你卖低了。” 翟丹说得有点惭愧。 “不是我们,好坏都是他一个人在主导。” 耿小磊急忙撇清责任。 “没事,只要有钱收就行。” 赵秀娟倒是态度坦然。 “先授权五年。大姐你要是相信我,五年后,我一定帮你弄个更高的价钱。” 翟丹像是在发誓。 “行!以后都交给你。直接说,这次授权的专利,每年费用有六千吗?” 赵秀娟觉得自己已经看开,反而大度了。 “不是这个数。” 翟丹急忙摇头。 “五千也行。我本来就没抱太大希望。” “不是。” 翟丹直跺脚。 “三千我也能接受。” “不是三千。是一百……” 翟丹伸出一个手指头,他尽量把话语放慢,让赵秀娟听个清楚。 “啊——每年只有一百?” 赵秀娟对这个数字有点接受不了。 一百块钱,都不够申请专利的费用。 “我们真的尽力了,他们太抠,只肯出到每年一百二十万。” 翟丹丧气的说。 “多少?” 赵秀娟觉得自己听错了。 “他出价时漫天要价,开始硬要收每年三百万,牛皮吹得响,最后只谈下每年一百二十万。” 耿小磊不满的讽刺翟丹。 “一百二十万!” 赵秀娟突然全身都颤抖起来。 “赵阿姨,你怎么了?” 耿小磊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你们说的是每年一百二十万吗?” “是啊!” 赵秀娟突然来了底气。 “走!我请你们下馆子吃饭去。咱们吃最好最贵的!” 第156章 进博物馆第一天就冤家路窄 第156章 进博物馆第一天就冤家路窄 2000年春天,翟丹进入东洲市博物馆。 还是在文物修复室,胡老师和他又再次见面。 一段时间不见,胡老师发现翟丹皮肤变黑了。 “你最近失踪了好一阵子,干什么去了?怎么晒的那么黑?” “我处理完赵家专利授权给东瀛株式会社的事,赵秀娟得了一百多万,特别高兴,非得要请我们消费。除了大吃大喝,还硬给我报了一个去南方海边玩的旅游团,盛情难却,我就去了。结果玩的时候看海边有培训潜水的,我顺便考了个潜水证。” 翟丹晃着晒得黝黑的皮肤说。 经常和考证狂魔耿小磊打交道,受她影响,翟丹连玩水,都得考个证书。 “我听老季说,你前两天又跑到他那治手臂去了。这是怎么回事?” “旅游回来,我路过省城,想去看看耿小磊,结果又被她的擒拿手给弄脱臼了。” 说到这个,翟丹一肚子委屈。 本来见翟丹来看她,大家都相处得高高兴兴的,她还带着翟丹去逛省城。 谁知逛街时,耿小磊发现市面上有张婕新出的歌曲磁带,磁带的封面,清晰的印着着的文字刺激了她。 词曲:翟丹。 演唱:张婕。 她态度立即成郁郁寡欢了。 加上翟丹说话再不注意点,她一个不高兴,又把他手臂给拉扯伤了。 “你们两个,简直是前世冤家!” 胡老师感觉这二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他只好问另外一个问题。 “赵家现在有钱了,今年你还往她们家发订单吗?” “我已经连订两年了,今年又订了同样的一批。这和她们家有没有钱无关,如果赵老太太不做了,以后再捡起来可能会手生。我要保证的,是这个工艺不失传。” “大丹,这件事上,你干的好。” “不只是好,受专利权赚大钱的影响,现在赵秀娟全家都认真跟着赵老太太学制丝绢了。说不定过个两三年,等赵秀娟手艺熟了,这个手艺又有了传人,就不会失传了。” 说到这里。翟丹有点小小的得意。 看到翟丹得意的样子,胡老师开始他的教育徒弟模式。 “从这个月开始,你算是进入博物馆工作了。别太狂,注意低调做人,就当你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新人。” “我知道。来之前,我爸妈就交待过,要低头做人,不显摆。早上来报到之后,刘副馆长、陈主任又都给我交待一遍。到师傅您这里,已经是第四遍了。” 翟丹耳朵都听腻了。 “不要怪我们啰嗦。拿事业单位编制之前,最少是半年考察期,有时候加上申请编制和正式批下来的时间,要一年以上。在这期间,你要是得罪人什么的,通不过转正评测,那就麻烦了。” 胡老师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徒弟注意谨言慎行。 特别是在文博界,很多文化人心眼小,总喜欢给人穿小鞋,胡老师怕翟丹不注意,在这方面吃亏。 “胡老师,您放心,我现在心态很平和,就当自己还是两年前来你们馆卖文物的穷小子。” “那就好。”胡老师点头。 “现在把你分到哪个部门了?” “陈主任说你们文物部最近人数超编,把我安到保卫科去了。说让我先到保卫科呆一段时间,等这批实习生撤走,我再进文物部。” “好,你去!记住:千万别惹事。” 在去保卫科的路上,接待翟丹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你就是今天新来的翟丹?” “对,就是我。” “陈主任已经通知过我,叫我带你熟悉情况。我叫孙涛,是这里的白班保安。” 孙涛自我介绍,他是一个很平和善良的人。 翟丹和他握握手。 “翟丹。今天第一天来上班。” “我听陈主任都叫你大胆大胆的,你胆子是不是特别大?”孙涛问。 “不是不是,那是陈主任发音上的误读。其实他称呼我大丹。” 翟丹赶紧解释。 “我猜也是那么回事。陈主任说你姓贼,又称呼你大胆,不知道这内情的,还以为你叫贼大胆呢!”孙涛笑着说。 “其实我本人胆子很小,把我叫做大胆,这是人为拔高了。” 翟丹也笑,他的态度显得很谦虚。 “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吴队长,你见他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不要得罪他,不要惹他生气。吴队长这人性子特别拧巴。” 孙涛小声交待。 “吴队长?是吴敬新吗?”翟丹问。 “对。就是他。” “他不是收东瀛人和权翻译的钱,被停职处理了吗?怎么又当上队长了?” 翟丹突然想起:以前在丝绸展厅和权翻译发生冲突时,就是因为这个吴队长暗中收受贿赂引起的。 据说当时他被博物馆处理了,没想到还不到两年,又官复原职了。 孙涛低声说:“他背后有人,停职只过了几个月,罚扣了点工资,就又回来上班了,还是当队长。” 这下麻烦了。 当年吴队长收钱的事被抖出来,全是因为翟丹和耿小磊干的。 现在,居然要到这个人手底下工作。 “你们吴队长平时好相处吗?”翟丹问。 “他特别喜捉弄人,但只会用一招。不过没关系,等会儿我教你怎么避开。” 孙涛面色平静,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咱们保安队还有个规矩:只要是吴队长上班,每天大家要轮流请他吃饭。” “为什么要轮流请他吃饭?” “吴队长上班从来不带饭,谁要是不请他吃中午饭,他就会整谁的。” “其他就没有什么要注意的了?” “还有,吴队长家要是有事,比如他儿子过生日,大家都得凑份子送礼。” “那也就是一年一次。” 翟丹准备低调混过考察期,考察期内,尽量躲开吴队长。 “谁说每年只过一次生日!他儿子每年过阴历和阳历两次生日。” 翟丹变脸了。 “这不是变相勒索吗?你们就没向博物馆上面的保卫科领导反映反映?” “没用的。他上次收钱被抓,不也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吴队长后面有人,家里有关系,还又是有编制的正式工,动不了的。谁检举他,最后倒霉的就是谁。” “那越级跳过保卫科领导,找馆长或主任反映呢?” “不可能的,吴队长有一套拍马屁的手法,把高层领导都哄得服服帖帖的,要是工作中出事,他能把什么责任都推到你头上,是这个单位有名的‘甩锅王’,领导都偏向他。” “还有这种事!好,我知道了。”翟丹点头。 他是亲眼见过“甩锅王”的表现:吴敬新收权翻译的贿赂,都被抓住手腕了,当着陈主任的面,敢把责任都推到陈主任头上。 正说着,二人来到保卫室门口。 保卫室的大门虚掩着,留了一条很大的缝。 翟丹刚想推门,被孙涛抢先拦住。 “小心,里面有陷阱!” 第157章 无聊的恶作剧 第157章 无聊的恶作剧 孙涛不让翟丹推门,他自己走上前去,无声的指了指门的上面。 翟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门上居然架着一个塑料水盆。 看样子,盆里还有半盆水。 这要是稍不注意,一推门进去,绝对得淋上一头凉水。 孙涛悄悄小声说道:“吴队长经常搞这个,专整我们这些下面的小保安。你以后进保安室时,一定要注意抬头看门上,别着了道。” “他就不怕误坑到领导吗?”翟丹问。 “领导根本不到保安的休息室来,来这间屋的,都是我们保安队的人。” 就是说,这间屋里最大的领导,就是吴队长,所以保安休息室里他一手遮天了。 “你看着我怎么做的,学着点。以后遇上这样的事,好知道怎么处理。” 孙涛知道吴队长就在屋里,怕惊动到他,只好低声提醒翟丹。 然后他走到门跟前,用手灵巧的迅速一推门。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塑料盆马上就要呈自由落体运动方式落下。 盆里的水,流动着带着塑料盆整体翻转,即将对着孙涛的脑袋就拍了下来。 翟丹大吃一惊,想拉孙涛都来不及反应。 只见孙涛在盆没有翻覆之前,两臂速度如电,快速伸手托住了盆底,一个出手托举的动作稳住了水盆。 然后迅速一侧身,端着水盆像一条鱼那样闪进屋内。 整个过程,盆没事;水没事;孙涛,更没有事。 这样的事,就是提前预约好的,都有可能被水浇到头上。 可孙涛,却偏偏一点事都没有。 翟丹看的差点呆了。 这么熟练的身手,想必是之前练过无数次的了。 这要是换成他自己,早就浇了一头一脖子凉水。 看来以后进出这个门,一定得当心。 “哈哈,又看到一个灵活的躲避表演!”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屋里响起。 孙涛对着屋里弯腰笑道:“吴队长,你这个都摆无数次了,大家都熟了,就别弄这些玩意了。” “孙涛,把盆放回去!老子今天一定得浇一个,我就不信,会没人中招!” “吴队长。大家都是同事,今天就算了。” “我就是还要不定时的摆摆水盆,锻炼锻炼你们的反应能力。遇事不能及时反应,那还叫保安吗?” “是是是是。” 孙涛趁机一边招呼翟丹进来,一边又把水盆摆上去。 他向吴敬新介绍翟丹:“吴队长,这是新来的,他叫翟丹。” 翟丹进屋看到:吴队长是斜躺在一张有靠背的长椅上。 吴队长听说来人叫翟丹,又看清了来人的脸庞,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哎呦——熟人啊!” 翟丹笑道:“吴队长,好久不见。” “过来坐。” 吴敬新把身旁长椅留出一些空间,招呼翟丹过去坐。 态度之热情,像是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们认识啊?”孙涛问。 “小孙你才来一年,不知道以前的事。我和小翟两年前就认识。整个博物馆谁不知道:他是文物部胡老师的弟子。” “噢——原来还有这些渊源啊!你们认识的比我还早,我才是新人。” 孙涛恍然大悟。 吴队长脸色突然一变,又说道:“不过胡老师马上就要退休了,以后想在这博物馆里有个照应,最好拜对码头找对人。” 翟丹笑着问:“那你说我拜谁好?” 吴队长:“明人不说暗话。在这个馆里,常务副馆长除了刘馆长,还有贺国强馆长。站贺馆长这边,才能保证吃得开。” 翟丹:“可我不认识贺馆长啊!” 翟丹说的是实话,他和贺馆长没打过交道,是真的不熟。 吴队长拍着胸脯说道:“没关系,我和贺馆长关系熟。和我关系处好,就是和贺馆长关系好。” 正在这时,又一个保安进来。 那个保安也和孙涛一样,及时发现门上暗藏的水盆,及时躲开袭击。 他甚至也接住了掉下来的水盆,一滴水也没溅出。 “哎呀——你们这练的什么功?” 翟丹故作惊讶的问。 “不整勤的,不整懒的,专整那个没眼的。我就是想试着看看:这保安队里谁没有眼力劲儿。” 吴队长话里有话的说着。 翟丹身高臂长,他突然站起来,把放在门上水盆摘了下来。 “你们真厉害!要是换成我走这下面,绝对被水浇到了。” 翟丹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话,一边端着盆走到门外,盆里的水,被他随手泼掉。 “你这是干什么?想破坏我们寻开心吗?” 吴队长面色一沉,脸黑了下来。 “我试试能不能接住这个盆。” 翟丹把空盆又放在门上。 一拉门,盆掉下来,他伸手接住。 “哎哟,没有前面这两位兄弟接的稳。这里有什么诀窍吗?” 两个保安都不敢说话。 翟丹又试了几次,最后终于稳稳接住。 “算了!这小游戏挺无聊的,就别搞了。” “不行!我今天心情不好,非整一个人不可!” 吴队长固执己见。 “那好,我再试试。” 翟丹从屋里的洗手池水龙头上接了半盆水,又放了上去。 屋里的人不知道翟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奇怪的看着他。 等水盆放好后,翟丹也学着两个小保安的样子,一推门,两手灵活的一接,漂亮的把水盆接住。 “你什么意思?” 吴队长忍不住了。 他总觉得,翟丹是在嘲弄他。 “吴队长,你看:我一个新人,都能接住这玩意儿,你说这陷阱能设计的了谁?” 翟丹现身说法。 他想终结吴敬新这个无聊的游戏。 这个恶作剧不但无聊,而且蠢透了! “好!今天不玩了。” 吴敬新不高兴的回答。 今天欺负新人的游戏不成功,他全无了任何兴致。 第二天,吴敬新从外面回来,推开保安室门的一瞬间,,一盆脏水,猝不及防的兜头浇下来,把他从头到脚浇个透彻。 塑料盆,还像一个大小不合适的帽子,歪歪的戴在了他头上。 水好像是洗过拖把的脏水,都发黑了。 由于没反应过来,他嘴里也溅进了不少黑色的脏水。 “呸!啊呸!呸呸呸!谁干的?” 吴敬新恶心的连吐几口。 冲进保安室,里面居然一个人也没有。 窗户是打开的,一定是有人在屋里布置好陷阱,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这样,就抓不到具体设陷阱的作案人了。 嫌疑最大的就是那个新来的贼大胆! 他来之前,保安队没人敢得罪他吴敬新。 吴队长暗暗发誓:我一定要让那个贼大胆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翟丹这边,还不知道有人在准备针对他。 第158章 欺下瞒上的典范 第158章 欺下瞒上的典范 上班没几天,翟丹就感觉到:吴队长在有意无意的针对他。 说话时,吴队长总是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 平时分巡视区域时,总是想把翟丹往最苦最累的区域指派。 有好几次,翟丹在进保安室时,遇到门上藏着盛水的水盆,都被翟丹直接识破取下来了。 明明知道别人都有防备了,还固执的非用这一招无聊的恶作剧,简直是又蠢又坏。 对于这种无聊的游戏,翟丹恶心透顶。 好在胡老师有空就叫他去文物部帮忙,暂时避开了吴队长的暗算。 对于正式工进出的办公室,吴队长是绝对不敢上水盆恶作剧的。 他只敢欺负保安队没有事业单位编制的临时工。 至于每月要轮流请吴队长吃饭,翟丹更无意去理会,他根本就没加入那个轮流请客的队伍。 有一天,在文物部帮忙修文物时,孙涛偷偷找到了他。 “翟丹,你出来一下。”孙涛站在修复室门外叫他。 翟丹放下手里的活出来。 “找我有事吗?” 孙涛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小声说:“你最近可要小心啊!吴队长可能要找茬报复你。” “为什么?因为我每月不请他吃饭?” “不是的。前天吴队长在保安室被人阴了。用的是他经常在门上放水盆的招数。从来只有他整别人,还没有人敢这么整过他。这一次,整他的人还用的是洗过拖把的脏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保安队从上到下,都怀疑这事是你干的。因为只有你敢不甩他。” “这事不是我干的。还有,吴队长也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这事。” “不当面说更糟!那是在憋着坏,准备背后找机会坑你。” “没事,我不怕他。” “那你也要小心,他在保安队里,还有一个王班长和他是一伙的,他们可能会合伙坑你。” 孙涛不放心的说。 “谢谢你提醒。我以后会小心的。” 翟丹等了好几天,没等来吴队长的报复,却等来了上级主管单位的安全检查。 检查组在博物馆内,找到了消防设施失修、自动控制设备失灵等五六个隐患和问题。 弄得保卫科和上面几个主管领导都不好意思来面对,检查组的接待,全是吴队长全程陪同。 在检查完之后,检查组对博物馆提出口头警告,并要求赶快整改。 吴队长确语出惊人:“还是给我们单位开个罚单!” “现在只是初查,问题不算大,不用开罚单。” 检查组人员倒是善解人意。 “有必要,有必要。你们不开惩处罚单,我们单位都不会重视。” 最后在吴队长一再要求下,检查组给博物馆开出了整改的罚单。 翟丹正好走到墙拐,听到这其中的对话,惊得差点眼珠都掉下来。 以前见过被检查单位拼命隐瞒,欺诈,拒不整改的,还从来没见过主动要求检查团罚自己单位的。 他把这事回去说给胡老师,胡老师说:“本来不该开整改罚单的,吴敬新先让检查团开出罚单,等惊动我们领导注意时,吴敬新再背后找检查团取消罚单。这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 “他这么干是什么意思?”翟丹还是不明白。 “这样的事出过好几次了。有上面来检查,说我们馆某某地方做的不到位,还给出具罚单,惊动馆里几位大领导,然后吴敬新出面,找检查组沟通,后来就没事了。他是想突出自己在单位的重要性,显得他特别精明能干。让领导觉得:他还有用,不能轻易开除。” “我怎么感觉他就是携外单位自抬身价,一边吃博物馆的饭,还一边砸博物馆的锅。” 翟丹摇头叹道。 胡老师:“你别小看他。这人能干到保安队长,还有其他方面会来事儿……” 果然没过几天,翟丹就见识到吴队长的会来事儿。 那是一个上午,博物馆来了一批幼儿园的小朋友。 在门口检票时,因为幼儿园孩童免票,门口保安就都放进来了。 但是轮到幼儿园的老师和陪同家长们时,保安不愿意了,要求大人买门票。 老师和家长都是成年人,按规定要买五元一张的门票。 这批老师家长,还来的人数特别多,一共近三十个成年人。 于是,双方在大门口争吵了起来。 那天恰巧,翟丹碰到吴敬新在门口处理争端。 只见吴敬新上去和幼儿园的园长聊了一阵,说没有门票可以,但是幼儿园必须给博物馆送一面锦旗。 见园长犹豫,吴队长又说:“在路对面做一面锦旗才三四十块钱。做了送给博物馆,就让成年人全都进来,还是合算的。” 吴敬新还暗示:以后再来,只要是说送过锦旗,进门都会好说…… 幼儿园的园长也是明白人,心领神会去对面做了一面锦旗。 翟丹看着锦旗上的“关心下一代”、“某某幼儿园敬赠”的字样,心里感觉怪怪的。 他突然联想到:博物馆荣誉室里,有很多面这种锦旗。是不是都是吴敬新这个法子得来的? 馆里领导不知道基层一线下面的事儿。 假如领导是坐在办公室里,听说门口有人吵架,后来吴队长出面,给劝平息了,对方还送来锦旗…… 领导只会夸吴队长精明能干。 怪不得这人屡次犯错误,还能在保安队屹立不倒。 翟丹又去找胡老师说这件事,胡老师无奈的说:“他是正式工,有正式编制,开除是件很大的事,根本不会轻易开除,所以社会上的人都想进入编制内。” “那就让他在这里面兴风作浪?”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据我所知:此人还在停车场收费上,只收钱不给发票。收的很多停车费都被他截留到自己的口袋里。但是没有人能抓到他的证据,也就没法处理。我们只能是尽量让他不接触文物。” “就没有领导出来管管吗?” “吴敬新他这人很会投机钻营。他现在是贺馆长的人,有事的话,贺馆长还会庇护着他的。你知道社鼠吗?神庙里的老鼠,爬在神像供桌上吃祭品,要想打老鼠,又怕碰伤神像泥身……” “投鼠忌器啊!”翟丹感叹。 “你一定要小心!”胡老师再次警示徒弟。 “我为什么要小心?” 胡老师严肃的说:“吴敬新每次想方设法取悦领导之后,就会出狠手整下面的保安。这是他报复人的前奏。我隐隐约约听说,你已经得罪他了。” 第159章 不忍了 第159章 不忍了 自从胡老师警告过翟丹以后,果然是早有预见。 一些不明不白的是非,就开始陆续找上翟丹。 最早,先是翟丹巡视的区域经常出事。 要么是谁摆的一盆花不见了,要么是笤帚拖把找不到了。 接着,是保安队的保安们都不敢公开和翟丹说话打招呼了。 众保安见了他都避开走。 据孙涛私下说:“是吴队长下的命令,要孤立你。谁和你走的太近,就整死谁。” 在馆里,翟丹还被人背后风言风语传说,说他在检票口手脚不干净,经常不收票就把参观的游客放进馆内。 说这是他和旅行社有勾结,背后收钱了。 关键是翟丹根本就没检过票。 最严重的是:有一天,馆里大白天丢了一台空调室外机。 馆里都传言谁翟丹干的。 照这种风评趋势下去,不等转正,翟丹就要被开除出博物馆了。 到处是一笔笔莫名其妙糊涂账,馆里又调查不出原因,气得翟丹大叫要找私家侦探来查。 单位不顺心,回到家里,老爸的矿上也出现了情况。 翟丹爸爸晚上下班,回家以后一直闷闷不乐。 问他怎么回事?翟金成皱着眉头说:“老魏又来矿上闹了。” “他来闹什么?” “矿里今年效益不错,赚了一些钱。老魏听说以后,跑到机关里,以股东的名义,要求立即分钱。也不顾我们矿上原定的工作计划和进程。” 翟金成说起这件事来,满腔的忿忿不平。 “果然来闹了。要求分钱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老爸,你千万不要答应他。” “不是答应不答应的问题,是他提出的要求特别过分!” “他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了?” “他不但要求分利润,还要求把矿里帐上的流动资金也全都分了。矿里没有个流动资金,明年准经营不下去!” 一说到老魏不顾矿里死活,只管自己超额要分钱的事,翟金成就是一肚子火。 “这就对了。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一定是借的钱快到期了,想尽快还钱。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要答应他!” “正因为不答应他,所以他天天到矿里闹。” “那老爸,你怎么处置呢?” “本来是想给他走正常程序的,既然这么闹,就给他走正常程序。” 翟金成的眼里,也充满了能杀死人的寒光。 老翟说的两个“正常程序”不是一回事。 第一个“正常程序”,是股东到期分利润。 第二个“正常程序”,是矿上按照原定工作计划和流程走,不管老魏的非份要求。 这样的结果,肯定会导致老魏陷入绝境。 “爸,你准备不忍老魏了?”翟丹问。 “不忍了。”老翟咬牙说道。 “好!我也不忍了。”翟丹也下定决定心。 终于,翟丹也不忍了。 一天上午,吴队长从停车场值班回来,在推门进保安室的时候,门一打开,“咣当”一声,又被一盆水浇个满头。 “这是谁干的?” 吴敬新气得跳脚大叫。 这是一个月内,第二次被坑了。 估计设陷阱的人早就跑了,他不可能有机会抓到肇事者。 吴敬新只能自认倒霉,摘下脑袋上的水盆,独自走进屋里。 不料,屋里竟坐了七八个保安。 吴敬新一下子来了气:“你们刚才谁把水盆放到门框上的?” 保安们都不吭声。 “是我。” 一个人从人群中站了起来。 吴敬新定睛一看,居然是翟丹。 “又是你!姓翟的,你想干什么?” 怒意,写在吴队长脸上。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上次被人在门上放水盆,不是我干的。如果是我,我只会放清水,不会泼脏水。” 翟丹也是说得话里有话。 “你告诉我这件事,直接用嘴说就是了,为什么还放水盆整我?” 在众多手下面前被人羞辱,吴队长更加愤怒了。 “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我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一下,免得你不相信!” 翟丹嬉皮笑脸的。 “你——” 吴队长气得要扑上去找翟丹算账。 有几个保安立即上来劝架。 “吴队长,别生气,息怒,息怒。” “吴队长,有话好好说。” “吴队长,都是同事,万事和为贵。” 翟丹稳坐钓鱼台,冷静的说道:“你们放开他。我和他有话要说。” 众人迟疑一下,还是放开了吴敬新。 “姓翟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队长大叫。 “吴队长,为了保证给这屋的某人留个面子,我想和你在屋里单独谈谈,你看可以吗?” “有什么好谈的?” 吴敬新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气得忍不住又咆哮。 “你如果想报复我,等我们把事情谈完,咱们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如果你不想谈,我无所谓,只怕你绝对会后悔。” 翟丹说的意味深长。 吴敬新不知道翟丹葫芦里还卖的什么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住了。 翟丹直接帮他做选择:“各位同事,我要和吴队长私下单独谈一些事,请大家给我们一点空间,暂时回避一下好不好?” 保安们都不想陷入吴队长和翟丹争端的浑水,立刻纷纷逃离保安室。 转眼间,屋里只剩下翟丹和吴敬新二人。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吴敬新不耐烦的问翟丹。 “你要不要先坐下?”翟丹坐在保安室的长椅上,指指对面的椅子。 吴敬新不坐,还把脸转向一旁。 “不坐就算。” 翟丹翘起二郎腿。 “咱们明说了:你在门上架水盆陷害我,半个月内,干了五六次。我只还手一次,已经算是克制了。要是我屡次招惹事,只被人还手一次,我都没脸生气。” 翟丹没说他五六次都没被害到,他一次出手,就让吴队长当众丢面子。 “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 “不是。我想说的是:你好像很看重博物馆的这个工作?” 翟丹坐着,吴敬新站着,看上去,就像是上级在盘问下级。 “这关你什么事?”吴敬新冷冷回道。 “当然不关我的事。不过,这个工作你可能干不长了!” 翟丹的语气更冷。 “我是跟公家干,又不是跟你,凭什么说我工作干不长了?” 这小子说话太绝,比馆长还横,吴敬新又恼怒起来。 “凭我!” 翟丹又笑了,笑得很阴险。 “你又不是馆长。” “我虽然不是馆长,但是我能做到馆长做不到的事。你吴队长经过上次被处理的事,换成别人,早就滚蛋回家了。而你又是花钱又是找关系,拼死想留在这里,要是离开,肯定是觉得损失太大。” “这博物馆是个清水衙门,到底是什么有油水的地方,让你割舍不得而又愿意花大代价拼死保留的呢?” “我来猜猜看:事业单位身份?这个说出去在社会上好听?” 翟丹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不对!肯定是个能来钱的地方!于是,我就找啊找啊,嘿——还真让我找到了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似乎说中了吴敬新的心事,吴队长身体不由得微微一震。 “你少在这虚张声势!” 吴队长有点心虚的说。 “是不是虚张声势,咱们先看一份证据。” 翟丹说完,把一份证据扔了过去。 吴队长接到翟丹扔过来的证据,打开一看,是一包照片,有几百张。 再翻看一下,每一张照片,都是保安收停车费的照片。 他用颤抖的声音问翟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本来想好好跟你以同事相处,结果换来的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好了,我现在不装了。你和王班长私份停车费的事,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翟丹面色变得严厉。 第160章 就是能为所欲为 第160章 就是能为所欲为 “这些照片上的人,有的是我,有的不是我。只是拍到收停车费的场景,怎么能证明是私分停车费?” 吴队长心里发慌,脸上确还死撑着。 翟丹不客气的骂道:“都说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是看见棺材了还不掉眼泪!” “你那照片不能说明问题!” “每一张照片上,都有日期和时间。你和王队长负责停车场,每回都是亲自上去收停车费,从不让其他保安染指。” “就拿这个星期来说:按照每卖完一本停车费票,习惯上就要到会计室交钱领新停车费票。” “你们一周被拍到收费两百多次,一本停车费票一百张,你们实际交上会计的只有一百,拿着这个照片上的次数,到会计那里一对帐,就什么都清楚了。” “一次停车费五块,一周截留一百多次,就是五六百块钱。一个月四周,就是两千多块钱。王班长得小头,你得大头。你的工资才一千出头,哼哼,截留的停车费比工资还高……” 吴队长的汗开始在额头上冒出。 他想说点什么解释,还未张口,又被翟丹直接截住话头。 “我知道你还想狡辩!你是这单位有名的‘甩锅王’。要是不狡辩,就不配这个称号了。” “所以我还通知了报社和电视台的朋友。刚才他们在你值班的时候,已经装作是停车的游客,把你收钱不给停车费发票的事都录了下来,下午六点前就能把新闻制作好。电视台今天晚上播出,晚报新闻明天早上发。” “恭喜你,吴队长!你明天就要在本市出名了!” “至于我,报社会给五十块钱新闻线索费,电视台会给两百新闻线索费,我收二百五,就能把你给卖了。” 翟丹的笑容更显得讽刺了。 “你阴我!” 吴敬新又要冲上去和翟丹拼命。 “别着急,我的话还没说完。除了停车费,我这还有你家又多了一盆珍贵兰花和二手市场卖空调外机的证据。” 翟丹又递上几张照片。 “你在家里给花换盆的时候,恰巧被人拍下了。这盆兰花怎么这么像本馆丢的那盆。” “你和王班长在旧货市场卖空调外机的时候,也碰巧被人看到了。而且已经取得证据,你们俩卖的外机,碰巧和馆里丢的是空调外机是同一型号的。” “你说我是报警呢?还是就只在本馆公开?” “反正没活路了,我和你拼了!” 吴敬新跳起来,准备破罐子破摔。 “慢着,我话还没有说完。说完再动手也不迟。” 翟丹依旧不紧不慢的继续戏弄吴队长。 “都这样了!你还想说什么?” “话不是这么说的吆。你还记得办古尸展和火神庙会时,我跟本市的媒体都很熟吗?” “找媒体撤稿,也是我一句话的事。至于兰花和空调外机,也有解决办法。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和我商量商量这件事?” 翟丹的话里,开始诱导往另一个方面拐。 “你什么时候调查的这些?” 吴队长瞪着通红的眼睛问。 “可能你不知道:我们家在东洲煤矿上的收入还不错。有点钱,当然就可以为所欲为。出点小钱,可以买通全市的私家侦探。” 吴队长呆呆的,有点不知所措。 翟丹继续调侃道:“你要是想报复我,最好就让我在这里长久呆下去,而且要保证我在这里越混越好。不然的话,我在这里要是呆不下去,就只能去矿上,继承家里上亿的煤矿。” “翟兄弟,你看,还能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吴队长的口吻忽然软了下来。 “我本来就没想和你为敌。而且我说过了:你上一次被人放脏水盆,就不是我干的。是你不好好和我相处,想先动我,逼的我只好在你还出大招之前,做出防卫动作。”翟丹冷笑。 “这都是有人在我们俩中挑拨离间!” 吴队长态度大变。 “不过感谢这个挑拨离间的人。让我找到私家侦探,还查到你不少事情。” “我知道你正准备释放所谓终极大招来对付我。现在立刻停止,我可以考虑对你停手,不然的话,我的私家侦探会继续深挖你的黑材料,直到让你永远身败名裂!” “这都是误会!我绝对不会对你不利的。以后在这个单位里,咱们一条船上同舟共济,谁敢欺负你,我就和他没完!” “好,我相信你。” 翟丹眼睛都没眨,就表示原谅吴队长。 “以后永远不要想陷害我,不然的话,我的回击将是加倍的!” “这个自然。咱们以后永远都是好朋友!”吴队长连连点头。 吴敬新不敢相信:翟丹就这么放过自己。 果然,翟丹又说道:“当然,事情不是说说就能过去的。我还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小翟兄弟,啊不,小翟老师,你说。” 在博物馆里,对没有官职,却有一定身份或地位的人,尊称是“老师”。 翟丹听了吴队长对他的称呼,不由得坏笑。 “第一,把那盆兰花和空调外机还回来,我不管你找谁顶罪,不要牵扯到我。” “没问题,这事我找人扛。” “第二,我听说你和你的亲戚凑了四十万,还又联合已经被开除的原副矿长、小黄等人,委托老魏投资我们煤矿。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今天下午五点之前,一定找老魏把四十万要回来,不然的话,你的新闻就等着上头条!” 翟丹突然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他也是花钱找私家侦探查吴队长,无意中查到吴队长投了五万给老魏。 吴队长的叔叔是放高利贷的,放了三十五万给老魏。 更令人惊心的是:被矿上开除的副矿长、小黄等人,在退赃被判缓刑以后,还不老实,凑了三十多万给老魏,背后妄图抢下矿上主导权。 翟丹一定要为老爸摘掉这个潜藏的暗桩。 “这个有点难度啊!” 吴队长面有难色的说。 “我这是在帮你!我不怕提前告诉你:老魏马上就会破产。他的老本都保不住,你们还想赚利息?把钱放他那里,血本无归就在眼前,等着亏到光屁股!” “好好,我这就去办!”吴队长点头如同鸡啄米。 “第三,你的保安队副队长一直空缺,下个月,把王班长提上来当你的副手!反正你们也是死党。” “这个——好,我一定办到。”吴队长沉吟一下,也咬牙答应。 翟丹看着是在帮吴队长考虑,其实处处是挖大坑。 釜底抽薪坑死老魏,翟金成就是稳稳的第一大股东,再也没有人能撼动翟家在煤矿上的地位。 吴敬新所做的一切坏事,王班长或多或少都是同谋。 翟丹提出提拔王班长,只能令吴队长怀疑王班长出卖过他,以后不用翟丹出手,吴队长都会找机会整死王班长。 等吴队长清除掉王班长,他等于是自断羽翼,对付他就更容易了。 之所以不一棒子拍死吴队长,就是要考虑利用吴队长去要债,先夺下老魏的股份。 吴队长可没想那么多,他答应翟丹之后,箭一般飞身跑出保安休息室。 为了争取报社和电视台排版前刹住手撤稿,他只能拼命按翟丹说得去做。 一周后,春风得意的翟丹在博物馆受到第一次打击。 刘馆长找到他:“听说你来到馆里的第一个月,就整垮了吴队长和王班长,还用吴队长家出的四十万低息借款,买了矿上价值八十万的股权。知道这事的人都说,你小小年纪,手段太毒。” “这都是别人先害我,最后机缘巧合的事。”翟丹辩解。 刘馆长沉着脸说:“再这样下去,对你名声不利。为了保证你顺利渡过考察期,你还是跟我进驻考古队!” 只一句话,他把翟丹调进了考古队。 第161章 官方盗墓 第161章 官方盗墓 东洲古城,地处四省交界,本是个几不管的地方。 但是,这个小城却因为历史悠久而出名。 据专家考证:在天下划分为九州的时候,东洲古城就已经存在。 古时,这地方还曾经屹立过许多富裕的诸侯国。 因为古代封邑的王侯众多,东洲城郊外山野中埋藏了无数古墓。 这些古墓,既是地下宝藏,也引来了无数贪婪、疯狂的觊觎目光。 公元21世纪初的某一天,在东洲古城郊外柿子山的野外考古工地上,考古发掘工作正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据博物馆专家推断:考古队发掘的这座古墓为西汉时期东洲地区某个封国国王的墓葬。 因为墓主未知,暂时取名一号大墓。 从天上往下看,高大的柿子山下面,星星点点,到处都有人影在晃动。 如果说一号大墓像是块被切开一道豁口的大柿子,那么里面来回匆忙的人影,就是果核里忙碌的小蚂蚁。 在一号大墓外面高高的封门土堆前,考古队的副队长——刘胜庸,正在现场接受本地电视台的采访。 刘胜庸此时已经三十七岁,他二十七岁那年成为本省最年轻的博物馆副馆长,又经过十年岗位历练,这正是一个男人知识、精力、人脉、世故等各方面都达到最佳的阶段。 刚才接待采访的电视台记者,历史呀、文化呀的讲了半天,他敏锐地觉察到:记者似乎对死气沉沉的考古不感兴趣。 于是,他把话题轻松一转,开始往盗墓方面拐。 面对着镜头,他风度翩翩地指着封土上的一些深浅颜色层次不同的痕迹,以带点地域特色方言的口音,对着采访话筒侃侃而谈。 “虽然这座墓封得异常坚实,但还是曾经被人挖过一个盗洞,请看这里……” 盗墓!一说到这个刺激神经的内容,立刻让人联想到无尽的神秘,中国的、外国的,各种相关影视、书籍、传说、轶事……都从在场人的脑海思绪里喷涌出来。 改换盗墓话题果然有效。 昏昏欲睡的摄影师、说话有气无力的电视台主持人,似乎从迷糊的状态中一秒变清醒,齐齐呈现出兴奋表情。 摄影师特意调整了一下镜头,将摄像机重新推拉对焦;主持人将手里的采访话筒也往前伸了一点,那架势,麦克风的采音头恨不得戳进刘胜庸嘴里。 “这就是盗洞留下的痕迹。” 刘胜庸指着身旁的土层说道。 顺着刘胜庸手指的方位,记者看到:垂直的土层剖面上,隐约有层次深浅不相同的土,颜色反差明显。 其中一种整齐有序的,应该是原来的封墓土;另一种混乱无规律的,是盗墓贼挖盗洞后回填的土。 其实,盗洞挖到这里,就莫名其妙的停止了。 盗墓人根本就没把封土挖穿,就放弃盗墓了。 刘胜庸懒得将各种点点滴滴证据详细展示给记者,因为那样做的话太费时费力,而且有些新发现的东西,考古队一众大咖们还指望着写在论文里抢先发表学术成果呢。 保密资料,绝不能让新闻界先捅出去摘了桃子。 现在从新闻界透出去,这研究成果算谁的? 要知道,谁胆敢现在就把这些论文资料随便抖漏出去,那些考古队的众大咖们能气势汹汹地狼群般扑上去,把泄密者活活撕碎,还不蘸酱油的一口口吃掉。 面对媒体,刘胜庸清楚的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和不该说什么。 能给新闻界提供什么和绝不透漏什么,他心里有数。 新闻发言是一门把握分寸的艺术,而他刘胜庸,是艺术家。 “那么,是什么人挖的这个盗洞呢?” 女记者并不纠结盗墓证据,她更对盗墓人是谁感兴趣。 “根据我们从盗墓者现场留下的器物碎片和盗墓手法分析:盗墓时间估计为西汉末期王莽时代。而且,盗墓应当为有组织、有计划的官盗!” 刘馆长有过多次专业研讨会的雄辩经历,他的话语里习惯性带着有理有据、不容质疑的口气。 “管道?管道是什么?”女记者把“官盗”听成“管道”,一副痴痴傻白甜的样子,一脸的疑惑。 这一次,刘胜庸有点尴尬地哽住了。 刘胜庸口音带着点区域方言特色,加上电视台的这位女记者根本没接触过考古,一时间,没听明白刘馆长说的是什么。 刘胜庸只好努力变换语调,用尽量标准些的北方普通话的解释。 “这座墓的盗掘是“官”方所为。也就是说,盗这座墓的人,不是普通的民间小蟊贼,而是当时的官府或地方执政者。只有他们才有能力组织大规模的盗墓。” 他又举个例子:“比如历史上,三国时期,曹操盗发梁孝王墓,是专门建立了一支盗墓军队,还在军中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职位;近代军阀孙殿英,带军队炸开清东陵,盗掘乾隆、慈禧的墓葬……在考古业内,我们把这种盗墓方式叫做‘官盗’!” 然后,刘胜庸又补充解释说:“‘官盗’是一个简称,其全称应该叫做:‘官方盗墓’。” “哦——” 记者似乎听明白了,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什么是官盗了,就是官方组织的,规模特别大的盗墓。” 女记者一脸领悟后的欢喜。 欢喜之余,她不知道后果的严重,又自以为幽默地又冒出一句:“刘馆长,你们考古队以官方的名义挖墓,是不是也算得上是官方盗墓啊?” 此话一出,旁边一群拿小铲的、拿小刷子的、拿相机拍照的、拿纸笔记录的考古队员们突然齐齐停手,脸色阴沉地抬头冷冷地怒视着正做采访的女记者,眼睛里发射出无数利刃般目光。 如果目光可以化作刀子和火焰,此刻女记者早已经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刘副馆长习惯性地看了一下身边。 翟丹不在他身边,他感到既幸运又遗憾。 幸运的是翟丹不在,不会有人当场暴起,把新闻记者怼走。 遗憾的是贼大胆不在,没有人当场暴起,把新闻记者怼走。 说考古是官方盗墓,在外界看来,可能会觉得是开个小玩笑,应该没什么问题。殊不知:在考古界内,这是犯了大禁忌! 这个世界上,有些玩笑是可以开的,有些玩笑,则是绝对不能随便开的。 “官方盗墓”这个词,在考古界内一般只有两种意思:一种意思表示这是古代众多盗墓方式的一种;另一种意思就是——扣向考古队头上的屎盆子。 要知道:为了保户地下埋藏的文物历史原貌,中国政府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起,就已经全面停止对境内所有地下墓葬的主动挖掘。 如果不是盗墓或房地产开发之类的“意外原因”,埋在地下的墓葬,就是知道位置,也是埋在那里不动,决不批准发掘。 社会上常有新闻报导,说某某处又有大墓被考古队发掘。时间长了,给外界一个错觉:国家在经常组织挖墓。 实际上,这是天大的冤枉! 第162章 不白之冤 第162章 不白之冤 新闻媒体上,仅仅报导考古队又清理了某某地一座古墓。 至于这之前墓葬是被什么人打开的? 谁又是令墓葬暴露出来的始作俑者? 为什么墓葬不得不发掘? 这些个关键性问题,被所有媒体有意无意地全部忽略或淡化掉了。 事实上,国家早已不批准任何大型墓葬的发掘。 无数地下墓葬,考古队明明知道在什么地方,但就是被严令:不许发掘。 这些地下埋藏不准发掘的古墓中,其中最有名的,要数秦始皇陵。 而现今几乎所有这些考古队清理的古墓,背后都是因为盗墓或房地产开发在作祟,令地下埋藏暴露出来,情况糟糕到无法继续原样存在。 有时明知不可为,考古界每每还是要硬着头皮跟盗墓贼的洛阳铲“斗”,和开发商的推土机“拼”。 地下的古墓就像一个美女,被房地产开发商和盗墓贼这种“渣男”糟蹋一番之后,始作俑者丢下烂摊子,扬长而去。 最后考古队这种“老实人”,不得不硬着头皮接盘。 接了糟蹋后烂摊子的盘,还要被不理解,被社会上骂作“官方盗墓”,搞的考古队里外不是人。 拿眼下这个一号大墓来说,这座墓其实本来可以埋藏在地底下不动的。 就是因为墓葬遗址范围内,一年中被不同团伙猖狂侵扰了二三十次,盗墓贼在墓道口还搞了定向爆破,把主墓位置都暴露出来了,周边还面临着房地产开发商逼迫…… 古墓实在保不住了,最后不得不进行“抢救性发掘”。 古代墓葬,就是先辈们留下一份份带着谜团的遗书,后世想要解开这个遗书的秘密,墓葬的原貌,就是钥匙和最佳途径。 任何一种顺序的打乱,都会把研究引向歧途。 考古发掘,通常要考虑保护遗址方方面面,不容遗漏任何细节,许多地方根本不敢动铁锹,几乎是用小铲子、小毛刷轻轻扫出来的。 覆盖在遗址上层层叠叠的土层,要一份份收藏记录留样…… 整个过程,往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 在国内外一些地方,还有一座古遗址发掘几十、上百年都没结束的记录。 而盗墓分子不管你是不是要保留原貌,是不是要刮土层刨面、绘图、记录、留样本、轻拿、慢放什么的。 他们只顾快速完事儿,整个盗墓过程最快的不超过一夜。 早年,盗墓贼还用铲子铁镐手工挖刨,后来怕慢慢挖刨会被人发现,为了快速打开古墓,快进快出,干脆演变成简单粗暴的拿炸药直接搞定向爆破。 一炮下去,土层、墓砖石、玉器、陶器、瓷器什么的都崩坏了,人家眼里只有钱,文物和遗址原样是啥,关他们屁事? 最后,盗卖文物的金钱,盗墓贼拿了;盗卖文物的利益,盗墓贼享受了。 收拾盗墓者糟蹋后的烂摊子,吃土受冻喝风淋雨的受罪,考古队受了。 因为在社会上没有什么话语权,接了盗墓者烂摊子的盘,考古队最后还落个“官方盗墓”的骂名。 所以在考古队眼里,他们和盗墓贼的关系,只有“不共戴天”四个字可以形容。 屎盆子扣到别人头上,扣的人也许觉得好玩,看热闹的人也会觉得好笑,但被扣屎盆子的人,绝对一点都不觉得好玩和好笑。 在考古队面前开玩笑,说他们是官方盗墓,就如同在虔诚的宗教信徒面前调侃,说他们是亵渎神灵的异教徒;在忠心耿耿的守卫面前开玩笑,说他们是监守自盗的窃贼;在作风正派的处女面前轻佻,说她们是假正经的淫娃荡妇……这在行业内,都是被视为严重的冒犯。 女记者口无遮拦地说考古是官方盗墓,这话一出口,不但附近的几个考古队员顿时心生不满,就连刘胜庸,也是一股不快从心底油然而生。 好在刘胜庸经历了十多年的职场历练,早已修炼的喜怒都不形于色,心里虽不高兴,脸上依然宠辱不惊的样子。 这要是换成他手底下那个外号叫“贼大胆”的杠精在,那货准得气得当场蹦起来,嗷嗷直叫,不依不饶的跳脚怒怼到底。 幸好,“贼大胆”此时不在这里。 今天一早,考古队里的某人找了个干巴巴的借口,把“贼大胆”支去考古工地外围,刘胜庸因为得力手下被调开,还一肚子不乐意。 照眼下发生的情形来看,那小子不在,似乎反而是个正确的选择。 起码,省去了他当场跳脚怼人。 博物馆是舆论上的弱势群体,千万不能再让贼大胆得罪新闻媒体。 刘胜庸做了一个洒脱而又无奈的肢体动作,继续耐心地向记者解释:“说我们官方盗墓,其实是在偷换概念。” “官方我们算得上,但盗墓我们真心算不上。” “外在表现同为挖墓,我们和盗墓分子的方法、目的、性质和结果都是不一样的。” “考古和盗墓者最基本的不同有两点:一、盗墓是暴力破坏性开掘,根本不留原貌。我们是层层仔细保护,研究恢复历史面貌。” “二、盗墓图的是盗卖文物发不义之财,大多把文物贩卖到境外,流落到某个欲膨私胀的人手里。而我们绝不会出售文物,只是研究古代历史文化,把文物留在祖国,作为全人类的财富,保护、收藏和研究。他们是无限膨胀的私欲和个别私人得利,我们是处处小心保护、研究和服务于公众……” 所谓“造谣动动嘴,辟谣跑断腿”,刘胜庸用了一个小论文的内容,努力为考古队进行辩解。 刘馆长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联想到本地最近发生的几个大型盗墓案件,盗墓分子基本都是用炸药开路,把古墓炸的七零八落,顺带着把很多文物、墓型构造崩成粉碎性破坏。 女记者也感到自己刚才得话有点唐突冒犯了,不由得脸上一阵发窘。 “不过有一点,于我个人德行上来说,要算得上不仁不义。” 刘胜庸话锋突然又一转,表情变的神秘莫测。 “哪一点?”女记者一脸好奇。 刘胜庸故意拖长音卖关子:“其实——” “其实怎么着?” 女记者听的迫不及待。 刘胜庸用轻松而又带着自嘲的口气说道:“这几年我带着考古队发掘清理了好多汉代诸侯王的墓,还到处宣扬这是汉文化。其实挖来挖去,挖的都是我们老刘家的祖坟!” 刘馆长家的祖坟?! 在场的几个人先是一愣,接着马上会意过来。 汉高祖刘邦临死前曾召集群臣,杀了一匹白马盟誓:“非刘姓者不得为王”。 所以后来汉朝皇帝和王爷这一级别,全都是姓刘的。 全世界的刘姓宗族,也都认徐州彭城分堂的刘邦为刘氏宗亲,而且是尊为刘氏家族主流正支。 考古队在东洲挖的这些汉朝古墓,全是刘姓王爷的墓,绕来绕去算起来,还真都是刘馆长绕不开的本家和祖上。 “哈哈哈!” “哈哈哈哈!” 事情一想通,在场的人都心领神会地咧嘴笑了起来。 刚刚差点因为“官方盗墓”这个话题,发生的不愉快尴尬,在刘馆长的幽默自黑中,一下子都烟消云散了。 正当众人神情轻松时,突然从一号大墓深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接着又是一阵碎土落石的哗啦哗啦声音,脚下的大地巍巍颤抖,连带着似乎在地动山摇。 第163章 传说中的贼大胆 第163章 传说中的贼大胆 “这是怎么回事?地震了?” 记者和摄影师被古墓里面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手足无措。 “没事,这里地质条件就这样。里面有地方的结构是泥质页岩,泥质页岩脆弱,就像是泥土一样,可能是有地方裂开松脱了。” 刘副馆长轻描淡写地说。 实际上,刘胜庸也不知道墓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凭直觉,感觉事情不妙,所以就顺口编了个理由,以便让记者很信服地离开。 “这些事考古工作中太常见了,我得赶快去布置一下加固工作,咱们今天的采访暂时就到这里!再往里走,不安全的地方还有很多,二位还是等我们处理过后再进去。” 他是考古专家,在本地颇有声望,外人眼里,他就是权威。 刘胜庸虽然是在信口开河瞎扯,但表情上一脸的轻松和见惯不惊。 那满脸的镇静,无论说什么都看起来让人觉得信服。 “新闻界的朋友那边请,在工地外围的第一个帐篷内,有我们办公室陈主任给你们准备的各种文字材料。” 刘胜庸知道,提前准备好的文字材料和新闻通稿对记者有绝对的吸引力。 社会上许多新闻,就是原文照抄被采访对象提供的通稿,这样,可以省掉他们记者后期写稿工作。 脑子都不要动,没有记者会拒绝采访对象提供的文字材料和新闻通稿。 刘胜庸有意支开记者,做了个“请”的姿势,指了指极远处一个临时帐篷的方位。 傻子都知道,听人劝,吃饱饭。 采访组忙不迭地向外面奔去。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戴着无框眼镜的文质彬彬年轻人,神色慌张地匆忙跑出来。 戴无框眼镜的年轻人径直奔到刘胜庸的身边,轻声急道:“主墓里出事了!” 然后又附上前来,一阵细声耳语。 听着听着,刘胜庸那遇上天崩地裂都轻松如常的脸,突然剧烈抽动,继而大惊失色。 身体一阵不受控制的颤抖。 刘胜庸尽量抑制自己强烈的情绪,目送采访组走远。 等视野里不见新闻媒体采访组,才用微微发抖的声音,命令这个年轻人立即去召集人。 把考古队的骨干都叫来开会。 说了一大堆名字,最后,他又问了一句:“‘贼大胆’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应该是和实习生们一起在考古工地外围吃饭。” “去,把‘贼大胆’也找来!” “贼大胆有什么资格参加专家组的会议?” 戴无框眼镜的年轻人新调来不久,不明白为什么专家会议要找一个没有资格参会的家伙。 “主墓里面如果真有一些可怕的东西,只有他才有可能顺利活着出来。” 刘胜庸说话的时候绷着脸。 “贼大胆怎么就行?”年轻人更糊涂了。 “考古队里只有他是探墓的最合适人选!” 强调完最后一句话时,刘胜庸也不多做解释,扭头向主墓口走去。 戴眼镜的年轻人僵在原地,看着刘胜庸的背影,一脸的大惑不解。 刘副馆长一向知人善用,这回会不会急的是犯糊涂了? 刘馆长口中提到的“贼大胆”,就是博物馆里的临时工翟丹。 在考古工地,“贼大胆”是绰号,因为叫的人多,翟丹的本名倒很少有人提起。 外界初次听到“贼大胆”这个似乎天不怕地不怕的名字,可能会以为他是个胆子很大的狠角色。 其实现实中,翟丹进博物馆工作之后,竭力表现出他是个胆子很小而且很安静的人。 翟丹一直自称他自己的胆子特小。 “贼大胆”不仅说自己胆子小,还自述:曾因为掉到过一个很深的地下黑洞里,而且被困了很久出不来,吓出了毛病。 从那之后,一遇上黑暗或比较封闭的环境,就有可能瑟瑟发抖地犯病。 老辈人评论说,他是被“吓破了胆”、“吓掉了魂”。 至于翟丹在那黑洞里都经历了什么?他是永远都不会说的。 连他自己都相信:他会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 他从涵洞出来以后,那两年的成长过程中,父母还带着他看过医生,诊断结论说:因为遭遇精神受到点刺激,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好在翟丹掉进黑洞的经历,还产生了一个副作用。那就是:从那次恐怖经历以后,翟丹开窍了,两年高中,他跳级读了个自考大专。 有些知识老师都不知道的,不经意间,就会从贼大胆嘴里冒出来。 据翟丹自己平时偶尔半真半假地说,他上辈子是某个图书馆的管理员,没娶媳妇没买房,活到三十多岁都是单身屌丝。 其他没有什么特长,就是闲暇时看的书籍和资料多。 这辈子穿越回来重新投胎,是来补足上辈子遗憾的。 贼大胆在博物馆里,总是装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一个胆小的人,之所以有“贼大胆”这个不沾边的外号,主要还是因为博物馆办公室里的老陈主任。 老陈主任是江苏徐州人,他们徐州人方言说话有个特点——平舌音和翘舌音不分。 徐州人喜欢把汉语拼音中的翘舌音“zh、ch、sh”发成平舌音“z、c、s”,比如:“城市”,徐州人喜欢说成“层似”;“狮子”,徐州人喜欢说成“撕子”。又比如说“翟”,徐州人念出来不仅声母变,连韵母也变了,读出来就成了“贼”。 据说徐州城南有一座小山,叫“翟山”。 那座山南坡有个村子,就叫翟山村。 村里勤劳善良的土着居民们面对外界,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骄傲宣称:自己家住在——“贼山”。 和徐州人普遍身材高大粗犷不同,老陈主任是个小个子,个头比平常人还矮一点,只有一米六几。 可能是身高的原因,陈主任见到个子比他高的人,不管男女,喜欢“大张”“大李”“大乔”“大倩”地称呼别人。 翟丹姓翟,老陈主任称呼他时,觉得“大贼”“小贼”的,说出来都不好听。 又因为他名字里有个“丹”字,而且这小子身高在一米八以上,所以陈主任见面就叫他“大丹”。 博物馆里的人也都跟着陈主任的叫法称呼。 相处的久了,众人发现大丹虽然对人热心,但某些时候脾气容易犯愣。 在说话喜欢拐弯抹角的博物馆众多文人中,大丹言语过于直来直去,容易得罪人,久而久之,“大丹”在博物馆同事们嘴里读音发生变异,演变成了“大胆”。 再往后,馆里有人戏谑地模仿老陈主任“翟”“贼”不分的发音,说大丹姓“贼”。 传来传去,胆小的翟丹,在博物馆竟然慢慢落下一个极不相称的外号——“贼大胆”。 这个贼大胆,在东洲博物馆绝对是个人物。 进入考古队,只是他这股泥石流祸祸文博界的开始。 第164章 八卦阵 第164章 八卦阵 刘馆长接受电视台采访时,翟丹正在一个名叫“正宗活鱼打野鸡”的农家土菜馆里和人争锋。 “正宗活鱼打野鸡”离一号大墓不远,就在柿子山东面的山脚下。 店老板的脑子比较灵光,他饭店的不远处就是柿子山,正南面是古老的苍水河,青山绿水之间。 可能是受了什么文化人的指点,老板把水泥房子外表层糊上树枝稻草,改造成有点古典韵味的茅屋。营造出一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山野仿古氛围。 田园风格的房子装修好,又弄些土鸡、野鱼、木耳、蘑菇等农家菜,专门赚城里人的矫情钱。 因为距离考古队驻地很近,菜的味道也不错,“正宗活鱼打野鸡”成了考古队改善伙食的定点饭店。 考古队里经常有吃不惯集体食堂大锅菜的人前去打牙祭。 今天上午,考古队里的厨子被叫去主墓口打下手,帮着搬堵墓门的土石,伙房没人做饭。 有一批排不上资历,而且又挨不上“墓门”的人,被打发到“正宗活鱼打野鸡”来提前吃午饭。 贼大胆是考古队里被打发去吃饭的人中,最后一个得到通知,最后一个赶到的。 当他走近饭店时,发现饭店门前的空地上,新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竹篱笆。 竹篱笆里三层外三层围成密密麻麻的转圈丛林。 几个考古队的实习生,如同笼子里焦躁不安的小老鼠,身形在篱笆丛里或快或慢,反复来回穿梭。 饭店的老板娘,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黑黑的中年胖女人,站在篱笆圈外一边看表,一边满脸不耐烦地说:“你们速度快一点行不行?厨房还等我去帮忙备菜呢!” “嗨——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贼大胆对着篱笆圈里大声问。 “贼大胆,你也来了。” “竹笼子”里有个转圈的人向贼大胆打招呼。 “这是鸡鱼馆老板新弄的八卦阵,说是谁能十分钟内走出来,吃饭时送我们一个菜!” 在竹篱笆围成的八卦阵里,那个实习生一边专心走圈,一边回答。 鸡鱼馆老板娘正站在八卦阵外频频看表,看架势,她是在给八卦阵里的打转转实习生们计算时间。 老板娘探头看见贼大胆,说道:“不管是谁,只要能十分钟内从八卦阵内走出来,桌上都多送一个菜。” “你们一饭店弄这玩意儿,就是为了给客人白送菜的?” 贼大胆一脸难以置信表情地指着八卦阵问。 据贼大胆所知,这店老板从来不做吃亏的事。 “那可能吗?” 老板娘抬起头,满脸毫不掩饰地说:“这是给客人取乐用的,图客人玩的个高兴,顺便,我们饭店也促销。” 看贼大胆脸上有些不以为然,老板娘接着说:“这八卦阵是一个贵客给设计的,昨天晚上刚弄好,也不知道难度设的是高了还是低了,现在这几天是测试阶段,你也进去玩玩试试,要是难度高了,再找那个贵客给调低。只要规定时间内出来,就有额外的菜品赠送。” “哈!有这么好的事?菜是怎么个送法?一人一个菜吗?” “想的美!一人一个菜,我们可送不起。是你们这一桌客人送一个菜!不是一人送一个。” 老板娘翻着白眼珠解释。 “我们吃饭的好像有两桌人哦!这么多人进八卦阵,让我们两桌人抢一份菜?” 临来时陈主任有交待,这次吃饭贼大胆签单。 今天提前吃饭的一共有二十二个实习生,加上翟丹,一共二十三个人。按十一个人一张大桌,也要坐两桌。 “你也进去试试,只要能十分钟内出来,给你们两桌每桌都多送一个菜!” 老板娘很干脆地拍板。 “他们几个进去多长时间了?” 贼大胆又问老板娘。 “十点十分进去的,还差一分半钟,就十点二十了。” 中年胖女人指指表上的指针。 “你那时间准吗?” 看翟丹有点不信任的眼神,老板娘轻蔑地指指八卦阵里:“不信你问他们,他们进去之前,我们一起掐的时间。反正大家都有表的,信不过我,看他们的表。” 篱笆圈里的实习生们,一个个像是无头的鸡,还在八卦阵里晕头转向。 眼看着他们在里面一圈一圈的转来转去,就是钻不出来。 的菜,有可能吃不上了。 贼大胆脑子里有些杂七杂八的知识,不管怎么说,对这种游乐场里的八卦阵还是知道一些的。 贼大胆心中一动,对老板娘说:“那好,我也进去试试。你看好时间。” 定了定神,他闭上眼睛默默想了想,脑子里冒出一些别人猜不到的东西,那东西在他身体里环绕、纠缠、升腾…… 然后他鬼魂附身般睁开眼睛,转身一溜小跑,从入口扎进八卦阵。 进去以后,前面的路很快有了分岔,分岔有两个路口的、还有三个的,很多路口看着都有些相似,好像走哪里都是对的,又好像走哪里都不对劲。 一般人冒然闯进去,还真难走出来。 不过,贼大胆是二班的。 八卦阵说白了,其实也就是迷宫的一种,要讲玩迷宫,贼大胆可算得上是个行家。 如果这里是个幽闭的环境,对他算还有威胁,在露天敞开的环境里,他是啥也不怕的。 凭着脑子里冒出来的口诀,贼大胆在八卦阵里横冲直撞。 遇见岔道,冥冥中总有什么在指引,身体意识似乎总能比大脑更快的做出选择。 他对着多个岔路口的其中一个,义无返顾地直接大步跨进去…… 一个个岔道走下来,几次追上并超越八卦阵里边乱转悠的实习生,再把他们远远甩在后面。 三下五除二,没等别人反应过来,贼大胆已经顺利从出口出来了。 “老板娘,我用了多长时间?” 翟丹冲老板娘大吼。 “一分钟。” 老板娘盯着贼大胆,眼神儿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贼大胆,牛啊!”身后,有实习生隔着篱笆圈大喊。 “十点二十一了,你们几个都超时了。” 老板娘宣布八卦阵里几个人的死刑,然后转身离开。 “怎么这就走了?不等他们出来了?” 贼大胆指指篱笆圈里瞎转悠的几个“无头鸡”。 “我去厨房准备菜。你们两桌都有的菜送。” 老板娘似乎怕他再多讨价还价,急忙回答。 凭贼大胆有限的几次和这个小饭店打交道经验,这饭店菜的口味虽不错,但店主绝对不是那种大方的人。 “对了,你们送的是什么菜?” 贼大胆突然想到一个猫腻所在。 第165章 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八卦阵 第165章 怎么也走不出去的八卦阵 “每桌送一个水果拼盘。” 老板娘头也不回地甩出一句话。 上当了!奸商!绝对的奸商! 且不说这破水果拼盘不值钱。 贼大胆跟着考古队大佬们也曾来吃过几回招待饭。 这里的菜价和赠品,都算是略知一二。 他大声用嗓门追着老板娘的背影说道:“咳,我说老板娘,据我所知:好像咱们这店里每桌饭消费超过二百块,就有的水果拼盘赠送?” 贼大胆忍不住,开始揭“正宗活鱼打野鸡”的老底。 老板娘假装没听见,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加快步子逃向厨房。 “你们店里的水果拼盘不是超过两百元就送吗?我们今天这么多人订饭,一桌还吃不到二百块吗?” 贼大胆用更大的声音嘶吼。 “啊——怎么回事?不走八卦阵菜也能送?” 篱笆圈里,几个第一次来鸡鱼馆吃饭的实习菜鸟听到贼大胆的声音,停下步子,隔着层层篱笆呆呆地发问。 “还不明白吗?你们上当了。” 等贼大胆的声音落地,老板娘已经逃得不见人影。 懒得和老板娘计较,贼大胆径直走进饭店。 老陈主任已经用电话给饭店打好招呼。 大概是两桌饭,菜是两个桌子各一份大盆整鸡,一条整五斤的大鱼,另有几个热菜,一个汤,还有一些馒头米饭类的主食。 实习生们涌到一个能摆下两张桌子的包间,在里面研究菜单,成群对着菜单上附着的照片指指戳戳,议论着烧排骨看起来是不是比烧整鸡更好吃。 贼大胆心中不禁暗笑:老子最讨厌吃鸡,也想吃排骨呢,都没敢吭声。你们这些实习菜鸟瞎叽叽啥?吃排骨,东洲博物馆是不付账的。 等实习生们坐下,小菜什么的摆上来,贼大胆数了数人数:不算他,两桌应该是二十二个人,眼下还差五个。 想来,可能那几个家伙还在门口玩八卦阵。 贼大胆起身出去,叫他们进来吃饭。 一到门口,果然,五个实习生还都在八卦阵里面跑来跑去的打转转。 “咳,该吃饭喽。你们几个,钻个破篱笆圈,还玩上瘾了。” 有个实习生见到贼大胆从饭店里出来,像遇到了救星,抓着竹篱笆,透过八卦阵急急大喊:“翟哥,快来救命!” 其他几个实习生听到呼救,顺着目光也看到了贼大胆,也一起哀求般大呼:“小翟老师,快来救救我们!” 看着八卦阵里改口叫他“小翟老师”的几个家伙,贼大胆不禁好气又好笑。 “开什么玩笑!你们五个大活人好好的,要我啥救命?这周围哪有什么能伤害你们的东西?” “我们也想出去啊!可绕了半天,就是走不出去!” 八卦阵里面的人,脸上充满无奈与尴尬。 一个实习生带着哭腔说道:“小翟老师,我们怎么转都出不去!你刚才是怎么出去的?有什么秘诀吗?” “啥?这破玩意儿能困住你们五个大学生?” 贼大胆一脸的不信。 不过,看样子是真的,五个实习生像笼子里烦躁的困兽一般,来回一圈圈转悠,就是出不来。 “翟哥,你是我亲哥,快点救我们出去!” “别喊我哥,咱们之间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 贼大胆自言自语地咕哝着说。 他的称呼在这群实习里生本来就乱。 有人跟贼大胆学习实践操作,叫他小翟老师;有人感觉贼大胆应该年龄比他们大,就称他“翟哥”:还有人听考古队老队员们叫他贼大胆,有样学样,直接呼来喝去的也唤贼大胆。 可能是刘馆长觉得贼大胆考古实践操作水平不错,今年让他帮带一批实习生实习,有两个家伙跟着学挖探坑、刮土层剖面、码墓砖和画图。 这两个家伙初来乍到,不清楚翟丹的身份,觉得能被博物馆指派来带他们,应该水平挺厉害。 二人嘴巴特甜,整天“小翟老师长”、“小翟老师短”地围着贼大胆转悠。 后来混的熟了,二人知道了贼大胆的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小翟老师”在他们嘴里便改成“翟哥”或“大胆哥”。 这几天,他们实习身份快转正了,又赶上知道贼大胆身份是临时工,没有编制,还知道了他学历低,年龄也不大,那俩坏小子便冷言冷语只唤他作“贼大胆”了。 对翟丹称呼的变化,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其实怎么叫都没关系,只要坚持不变化。但翟丹的称呼在那俩实习生嘴里一再变化,怎么听,都觉得有种每况愈下的势利感觉。 “我就是走着进,走着出的,没有感觉多困难啊!” 贼大胆两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无奈样子。 “不可能,你刚才那么轻松就走出去了,之前一定走过。”有人不信。 “翟哥,别玩我们了,教我们怎么出去!” “是啊!小翟老师,教教我们!” “再出不来,我们都恨不得拆竹篱笆了!” 估计他们也是急了,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些大学生真没用!想当年,老子从一个黑漆漆的地下迷宫里摸出来,那个地下迷宫比这个八卦阵要复杂多了。 突然间,贼大胆身体狠狠打了个寒战,手脚开始发凉,周围环境似乎变得黑暗起来…… 算了算了,打住!打住!有些事儿是禁区,不能提。 一提起来,他的身体就开始慢慢颤抖。 “我以前真的吗走过八卦阵。特别是这个八卦阵!” 贼大胆一脸的真诚。 八卦阵里,一个叫魏芳芳的漂亮女实习生,隔着篱笆气呼呼大声说:“我不信!你刚才走的那么容易,要是之前没有走过,那你再进来走一次。” 咋这么不相信人啊? 走就走,谁怕谁? 贼大胆大跨步又从竹篱笆入口处又走了进去。 三转两转,走进了八卦阵的中心,一个个和他们汇合了。 “看,我这不是进来了吗!走,咱们一块儿出去。” 六个人一起顺着路往前走。 走到一个三岔路口众人停下,五个实习生站在贼大胆前面,迟疑着不知该向哪条岔道迈出步子。 “走中间!”贼大胆退到他们身后,凭着脑子里子的知识,对着三岔路的中间一条入口发出指令。 既然称他做老师,就得指点他们自己走出去,而不是让他们跟着贼大胆后面走出去,自己走和跟别人走,学生们在这中间产生出的小小成就感,是有极大差别的。 “不对!中间那条路我刚才试了好几次,出不去!” 有个男实习生惊慌失措地说,迟疑着迈不开步子。 “是啊!我刚才也从这条路走过,走了无数遍,每次都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带着我,结果走着走着又转回来了。” 魏芳芳惊恐地说,仿佛刚才是被什么未知可怕东西带的路。 第166章 鬼魅惊魂 第166章 鬼魅惊魂 估计他们一开始还觉得好玩,但是时间一长,老是打转转,就是找不到出口,心态就开始有所变化了,这会儿可能快绷不住,要崩溃了。 马上快到中午,本该艳阳高照的时候,头上的蓝天不知啥时候变阴霾了。 八卦阵此时内变得凉风森森,一点也感觉不到暖阳。 “这八卦阵里有鬼!” 突然有人想起什么,惊叫一句。 “你是想说鬼引路吗!” 贼大胆有点好笑,一脸挪揄地接话。 “鬼引路!对!就是鬼引路!”魏芳芳惊叫。 五个实习生全都停下脚步了,脸色齐刷刷变得苍白。 贼大胆一句“鬼引路”,勾起大家的联想,令大家回想起了刚进考古队时,在附近老乡家听到的那个闹鬼的恐怖传说,不由得汗毛倒竖起来。 柿子山地区处于荒郊野外,而且山北有一片坟地,从来就不缺孤魂野鬼的故事。 据附近村民说,这一带从古代就经常闹鬼,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总有老百姓听到山里有骇人的鬼哭狐叫声音传出,或者是有人碰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更有离奇的,就是传说此山附近有鬼魂引着人走岐路,找替身的事。 说是每隔那么一段时间,阴天、下雨天或是晚上,总有些混混浊浊的东西会出来害人。 有无辜的人被鬼引路带得七荤八素,不辨方向,被鬼引着往坟地上招。 被鬼招惹上,最后必定失魂落魄而死。 被鬼引路害死的人就是鬼看中的替身,他们死后代替了害他们那些鬼的位置,不得往复轮回超生,必须等到后来再有倒霉蛋送上门来,他们找到自己的替身,然后用鬼引路的方式害死这个替身,自己才能超脱。 考古队上个礼拜进驻柿子山村刚刚集结时,租附近老乡的房子,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听房东说起过“鬼引路”的故事。 老乡们描述时说的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 传说的版本还特别多。 许多老乡说亲眼见过,鬼有时出现是一个,有时出现有三四个。 那鬼平时看起来背影身形和普通人差不多,但如同画皮一样,外表皮一撕,腔子里蹦出来的就是恐怖厉鬼。 所以阴天、雨天或晚上最好不要出门,免得被鬼迷惑,带去偏僻处害掉性命。 因为说的人多,这样的故事越传越玄,还真有人信。 考古队虽然都是无神论者,但表面不信,内心是不是相信,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今年,来了好多没经历过什么事情的实习生。 天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既然实习生们一口咬定是鬼引路,那么,好!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点其他的东西。 也就在那一刹那,贼大胆脸上笑容开始变的僵直诡异。 接着,他的面容变得又有点狰狞。 贼大胆把左手往右耳后下颌骨位置一搭,抓住自己那个位置的脸皮,从下往上,斜着做出一个一点一点慢慢撕揭脸皮的动作。 “《画皮》你们看过没有?” 做撕脸皮动作的同时,贼大胆用一种阴测测的声音对几个实习生说道:“既然是鬼引路,那你们回过头来,看看我是谁?” “啊——”有个女生回头看着贼大胆恐怖的撕脸皮动作,像是大白天活活见到了鬼,发出一声很尖厉的惊叫。 其他几个实习生脸上也齐齐变得惊异和恐惧。 贼大胆平时喜欢开玩笑。装神弄鬼的东西,有时也会搞一些,以前在博物馆值夜班时,他装鬼吓唬人,还把保安队吴队长吓得鸡飞狗跳。 今天看实习生们在八卦阵内情绪有点儿神经质的疑神疑鬼,干脆学着鬼片里的样子,来个撕掉脸上画皮的动作,逗他一逗。 结果恐怖样子学得太逼真,还真把一个女生吓得叫出声来了。 好在贼大胆手从脸上拿开以后,大家看到的脸还是平时那个样子,没有脸皮一抹,变成什么妖魔鬼怪。 五个实习生这才安下心来。 “讨厌——” “越是出不去越情绪紧张,你还在这里装神弄鬼吓人。” “小翟老师,别玩了,还是赶紧带我们出去!” 实习生们又是一阵七嘴八舌。 “我是要带你们出去啊!我说走这个口,你们不信我,让我怎么办?” 贼大胆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你不会是在骗我们?” 魏芳芳眼里充满了怀疑。 “大家都入驻考古队好多天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魏芳芳也不客气,直接揭露说:“前几天东二号陪葬坑里三个专家讨论问题时,被人偷偷抽走了梯子,把专家们困在坑底老半天出不来,难道不是你干的?” “我晕!怎么会联想起是我干的?” 魏芳芳提起的是前几天的一桩悬案。 悬案发生在东二陪葬坑里。 一号大墓外围,星星点点分布着好多个小竖穴式陪葬墓,围拱着一号大墓。 这些小墓葬着东洲王手下的大臣或近侍,墓穴上面覆盖有厚厚的土,垂直埋在地下五六米深,只要测定好位置,垂直往下挖土,就能把这些小墓暴露出来。 因为陪葬墓是垂直用土深埋的,考古业内把这叫“竖穴式”墓葬。新发现的小陪葬墓有六座,东西各有三座。 考古队在发掘一号大墓之前,是先从外围竖穴式陪葬墓开始动工的。 东二号陪葬墓在一号大墓东边,按照顺序编号第二。 古人墓穴挖的很深,翟丹领着几个民工,顺着盗墓者和博物馆老师标出的痕迹,挖了五米多深的土,把东二号陪葬墓显露出真容。 但挖到尽头才发现:墓穴里面已经是被盗一空,没有什么文物,只留了一圈砖石结构的空墓穴。 当时考古队的另外一个大咖——贺馆长也在场,老贺这人比较自私霸道,有什么新发现喜欢去先抢占,而且不准别人去碰。 找到什么好陪葬品,得让他先研究透彻,等他觉得没有什么论文研究价值了,才允许别人接触。 挖开东二坑那天,贺馆长把附近工作的人员统统呵斥赶走,只喊了省文物局来的两个老师一起下到坑里,对着空墓穴留下的墓基砖石纹路指指戳戳,发表长篇大论,大肆显摆自己的才识。 博物馆其他人背后都说,老贺是为了拍上级的马屁,想往省局里调,才带着省局人下去的。 由于研究的特别认真和入神,墓坑里三个人一直沉浸在专业研究的氛围中,连身后发生了什么细微无声的变化都没发觉。 待等到在破石头、烂砖头的墓坑里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后,他们研究尽兴了,准备返回到地面上时,才惊奇地发现:身后的梯子不知什么时候没有了! 没有梯子,凭三位文弱领导的羸弱身手,这辈子也爬不出墓坑来的。 于是,三位令人尊敬的领导都被困在了五米多深的坑里。 到底是谁干的恶作剧?难道是传说中的孤魂野鬼? 这真是见鬼了! 第167章 我带你们脱离困境 第167章 我带你们脱离困境 为了脱困,墓坑里三个人先是放声大喊。 地面上的工作人员,要么先前被贺馆长呵斥过,偷偷走开;要么是千真万确被排挤到其他地方去…… 所以,不管东二号坑里的三个人是一起大叫,还是轮流单个呼救,直到叫破喉咙,也没人理睬。 也许附近有人听到了呼唤的声音,可贺馆长平时为人过于气势嚣张,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气,于是,就算有人听到,也装作没听见。 老贺和省局来的两位领导生生被晾在墓坑底。 后来据说困在坑底的三个人还拿出了手机,想拨打电话求救。 结果手机拿出来才发现:在这破土坑里,手机没有任何信号,还不如一块破墓砖有用。 他们脚下垫上一块封墓石板,再踮起脚尖,把价值昂贵的名牌手机举过头顶,还是也没有一个格的信号。 坑底距地表面五米多高,假设三个人能竖起来玩叠罗汉杂技,离坑顶,还有一大截爬不出来的距离。 想挖土脱困,又没有好用的工具,手头仅有的两套小铲子、小刷子,那玩意儿只比吃饭的勺子头大一点。 凭着坑底现有的工具和三位领导的体力,要想挖开一条出路,估计得挖到月底。 无奈,三人只好狼狈地静静坐在坑底苦熬,等待有人来救援。 一直熬到吃晚饭时,刘胜庸馆长发现情况不对劲,省里来的专家怎么失踪了? 他赶紧让贼大胆去寻。 翟丹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三位专家。 慌忙找人抬来梯子,七手八脚把三人从坑里弄出来。 事后复盘众人发现:梯子就放在东二号坑旁边不远处。 离专家出事的地方只差两米。 显然,是有人故意偷偷将梯子抽了上去。 考古队没人相信是传说中的野鬼干的。 估计抽梯子的人是想故意整一整老贺,就开了个这样的玩笑。 经此一事,省局来的领导也看出了其中的微妙,再不敢和老贺单独呆在一起。 见了他,总是注意保持距离,唯恐一不小心,再被闷在什么意想不到的妖蛾子坑里,遭池鱼之殃。 老贺出来后,大发雷霆,咬牙切齿的考古队里大吵大闹了半天,却一直找不出抽梯子的事是谁干的。 最后,老贺气怏怏地放话说:“只要承认,概不追究”,若不承认,后果很严重云云。 以老贺一贯睚眦必报的尿性,谁敢保证老贺以后“不追究”? 抽梯子的人既然已经得罪了老贺,就傻子用膝盖思考,也不会去老实承认的。 这事儿找不到头,就成了考古队的一个悬案。 今天魏芳芳旧事重提,还把肇事者的名头安给了翟丹。 幸亏贺馆长不在这里。 这要是传到贺馆长耳朵里,以老贺那阴晴不定的怪癖性格,翟丹岂不要被活活整死? 翟丹讪笑着说道:“东二号陪葬坑抽梯子的事,绝对不是我做的。你们出不去八卦阵,也不能这么诬赖我啊!我这不过是给你们开个玩笑,缓解一下你们紧张的情绪。别瞎联想啊。” “不是你做的,你当时怎么还笑的那么开心?” 事发当时,魏芳芳对周围人表情观察仔细。 “不能说谁笑就是谁干的啊,出事的时候,你们在场的实习生也都跟着笑了,能说是他们干的吗?”翟丹反驳。 “哎——你看:他俩现在还在笑!” 翟丹指着魏芳芳身边。 魏芳芳一回头,发现她的两个好同学正一脸忍俊不禁。 毕竟,那个恶作剧让人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魏芳芳不服,继续摆证据说道:“还说不是你做的,你们保安队的吴敬新队长都说了:那竹梯子六米长,一般人根本搬不动,整个考古队就数你力气大,能一个人搬动梯子。” “我呸!吴敬新那坏家伙的话你们也信!” “这个阴险的家伙背后这么污蔑我翟丹,他才是个真正的坑人鬼!” 要不是魏芳芳沉不住气透露出来,翟丹都不知道吴敬新又在背后偷偷放风阴他。 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太坏了。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翟丹火了:“假使我一个人确实能搬动梯子,但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么重的玩意儿,挪出来时,一点声音都不发出?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吗?可能吗?” “那梯子要想静悄悄的挪出来,还不引起人的注意,最少得两个人同时协作去搬!你说说,我的同案犯是谁?” 贺馆长在考古队里得罪过的人不少,想整治他的人也不止一个,出事那天没细想,今天回过来细细一想:抽梯子这事肯定不是一个人干的,在场最少应该有两个人。 “这……” 魏芳芳顿了一下,马上又不服气地说:“这起码说明了你是和人合伙做的。” 女人犯起浑来,简直不可理喻。 翟丹心情顿时开始不爽。 不想再和她纠缠。 翟丹恨恨地说道:“如果你们真的希望跟我出去,就先从相信我开始!我现在要走了,我就走中间这路口,你们走不走,自己看着办!” 随后,他径自大步从中间的路口走进去,也不管后面的人是不是跟上。 他没有回头,但是敏锐的感觉到:几个实习生都抓救命稻草般跟在身后。 魏芳芳被人拉着,也紧紧跟在后面。 眼下,除了贼大胆,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有本书上曾经说过: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你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选择是对的。 五个实习生怕得罪贼大胆,就出不去这八卦阵,默不吭声地跟在后面。 三转两转,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走到八卦阵出口。 简单容易的让人不敢相信。 “哗——终于出来了!” “还真能出来啊?” “小翟老师威武!” “小翟老师厉害!” 实习生们快乐的欢呼。翟丹偷眼看魏芳芳,她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趁着大家高兴,翟丹回头说道:“,既然你们都叫我一声‘老师’,那我就给你们说说这个八卦阵的诀窍。” “这个八卦阵的出阵规律,自古就有。方法是:逢两个路口的,走左边路口,逢三个路口的地方,走中间的路口。只要这么走,无论怎么样,都能出来!” “你们刚才之所以出不去,不是阵里中间那个路口的错,是下一个路口或下下一个路口选错了。就认为自己上一个选择是错的。所以结论是:不应该怀疑最初的选择。” “啊——原来是这样!” 几个实习菜鸟恍然大悟。 翟丹最后补充道:“还有,贺馆长被抽梯子那事儿,真不是我干的!你们这么乱说,会坑死人的。” 魏芳芳脸红扑扑地走过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谢谢你,小翟老师。” 然后,她又继续说道:“抽梯子的事,即使就是你干的,我们也会为你保密的。” “对对!我们都会为你保密的。” 几个人一块儿应声相和。 翟丹捶胸顿足地说道:“还没完没了啦。那事真不是我干的!” “好,我们再也不提了。” 几个实习生挤眉弄眼地说。 贼大胆强行抑制一下情绪,他大喇喇地说道:“好!真服了你们了。给你们说说不是我干的证据!” “第一,那天出事时,我和三个民工在一起,三个民工都可以证明我不在现场。” “第二——” 贼大胆一脸坏笑地说道:“第二,假如是我干的话,抽过梯子后,我会再把坑边上挖出来的土,统统都填回去……” 第168章 包间里的鄙视链 第168章 包间里的鄙视链 贼大胆从八卦阵里把五个实习生带出来,送进包间,又安排好座位,只坐了片刻,便独自走出来,坐在包间外面的大厅里。 饭店的包间里,一帮实习生们在忙不迭地吃着别别扭扭的午饭。 之所以说今天吃的是别别扭扭的午饭,是因为吃午饭的时间是上午10点多,考古队的早饭是早晨八点吃的,离上一顿吃完才两个来小时。 肚子确实不饿,再加上翟丹又讨厌吃鸡,所以饭吃得特堵嗓子眼。 倒是那些实习生,胃口奇好,饕鬄般来者不拒。 今天是开启封口进入主墓探索的大日子,考古队那些有资历的“老”家伙们,都去一号大墓的墓门前等着进主墓了。 一号大墓虽然远在古代就曾被人把封土挖开,掏出一条长长的盗洞。 近年又被不同的盗墓团伙骚扰,多次乱刨封土和陪葬坑动了外部,而且连封门的四组防盗巨型塞门石头也拉出来一组。 但是据考古队权威——省博物院的周院长测定:出于某些未知原因,古今千年所有蜂拥而至的盗墓者,都根本没有进入主墓室。 也就是说,此墓的主墓内宝藏很有可能都保存完好。 这在十墓九空的东洲地区,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主墓经历两千多年不被盗墓打扰? 主墓没打开之前,原因还真不知道。 现在能确定的只有一点:一号大墓被多路盗墓贼惦记,受骚扰次数之多,连国家文物局都坐不住了,考古队再不动手,老祖宗留下的东西绝对是要保不住了。 国家文物局破例,批准了主动发掘此墓。 主墓室没有被盗扰,这是个意外惊喜。 收拾被盗过的残局,这种事考古队见得太多了;清理没有被盗的古墓,许多干了十几年的老考古都没见过,更别说年轻人了。 大家都想去主墓门口看热闹,验证一下周老先生说的对不对。 听说今天还有电视台的人来采访,保不准还能在电视上一闪而过的露露脸。 翟丹妈要是能在电视上看到翟丹身影晃过,那还不得逢人就吹:我儿子在博物馆工作,全民事业单位,都上电视了…… 这么好的露脸机会,结果那位实力人物——贺馆长,今天早上突然发了一句话,把考古队一批最年轻的队员,全部赶到考古工地外围小饭店,去吃活鱼打野鸡了。 安排这个时间吃饭,其实也能理解:主要是因为一号大墓主墓门口来凑热闹的人太多了。 考古队的众多专家、主管文化口的领导干部、帮忙抬土运石和保卫的驻地军警…… 一号大墓门口的空间太小,怎么也容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必须把蜂拥在主墓门口的人群尽量清走。 经过几轮筛选,连考古队的二号人物,东洲考古界的实力代表——刘胜庸馆长,都被排挤到门口,去阻拦兼应付地方电视台的采访。 至于没有什么地位的实习生、电工,更是不管你到没到吃饭时间,通通撵去考古工地外围的路边小饭店,点几份鸡鱼类土菜打发了。 现在不想吃?那更不行,等会儿中午吃饭时间,实习生们都要去主墓门口帮忙,说不定会跟着考古队一气儿加班忙到天黑。 现在不吃,到时候要是加班忙到没有机会吃晚饭,等着挨饿! 考古队内,贼大胆和实习生们属于金字塔的最底层,只能干些没人愿意干且费力不讨好的事。 看热闹、拿第一手资料、露脸的事——没份! 苦活、累活、扫尾擦屁股的事——都让他们来!那个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贺馆长还美其名曰:“锻炼年轻人!” 这样的事已经发生很多次了,气得小年轻们都一肚子愤愤不平。 尤其是翟丹,还是一个没有编制的编外分子,考古队里打杂的临时工兼电工兼保安。 翟丹心里也不服:就凭老子那身家…… 要不是看在胡老师、陈主任。刘馆长的面子上,齐天大圣能给你们当弼马温? 说出来都让人心烦,平时那些墓里挖出的东西:玉器、陶瓷、金银铜铁器…… 凡是能拿去写论文的,人人都抢,别人多看一眼还不让。 只要是被认为做不出大文章的,比如墓砖、土样、木屑、碎瓦片、陪葬鸡鱼骨头什么的,写论文最多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辅助论点,这些连博物馆都看不上眼的零什杂碎,不值钱却又属于文物,还不敢扔掉,全是翟丹去跟着擦屁股收拾。 最后形成的局面是:考古队跟着盗墓贼、开发商后面擦屁股,翟丹跟着考古队后面擦屁股。 刚进馆时,贼大胆曾经在博物馆整理了好长一段时间某个墓葬里出土的一堆鸡骨头。 那家伙!正式工都不愿意碰的各种各样鸡骨头,一块块的编号、记录、拼接……无聊又无趣,整理到最后,无论见到什么鸡,贼大胆看到就想犯呕吐。 贼大胆是考古队里的一个永远没有机会向上走的人,锻炼那些实习生还情有可缘,拿他瞎锻炼个啥劲儿? 更郁闷的是:在眼前这群吃饭的实习生里面,贼大胆又被他们鄙视了。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大家之间的互相寒暄说起。 这二十来个实习生,不是一个班的。 他们来自省内七八个不同的博物馆,分配跟着老师或馆长的屁股后面打下手,很少有机会私下聚在一起。 跟着考古队的老师们,实习生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今天突然没有了老家伙们管束,聚到一起,马上成了一群活泼的孩子,嘻嘻哈哈聊个不停,连气氛都比平时活跃了起来。 围坐在两张餐桌前,菜上齐之后,因为好多人之间只是点头之交的脸熟,互相之间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于是,趁着聊得兴奋,大家干脆轮流站起来,祝酒般自我介绍。 “我叫张双,弓长张,举世无双的双,南方大学。” 一个高的个子男实习生站起来自报家门。 “我叫刘艳,文刀刘,艳丽的艳,中原大学。” 一个圆盘脸女生脆生生的站起来,然后又迅速坐下。 “胡新春,古月胡,我是新年春天出生的,海峡大学!” 一个瘦弱的矮个子男生闷声站起来又坐下。 “成大庆,成龙的成,大庆油田那个大庆,东山大学的!” 一个戴眼镜的瘦子笑嘻嘻地站起来。 “贾聪,北方大学的!” 一个带着傲气、梳着偏分发型的男生骄傲的站起来,又骄傲地坐下。 “张芊芊,名湖大学”…… 翟丹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实习生们一个个的哪里是在自我介绍,简直是花式自我炫耀。 在文博界,一直存在着几条潜在的鄙视链。 论学校,一般是985大学毕业的瞧不起211大学毕业的,211大学又瞧不起普通大学毕业的,普通大学毕业的又瞧不起没上过大学的。 论学历,博士生瞧不起硕士生,硕士生瞧不起本科生,本科生瞧不起专科生,专科生瞧不起非全日制大学的。 论专业,虽然大家都是干考古的,但田野考古公认是吃苦受罪的代名词,只要有人说自己是干田野考古的,马上会有人偷偷捂嘴,发出怜悯的讥笑。 不论是食物链还是金字塔结构,贼大胆总是处于比最低层还低的那种。 如果说考古队里有人是塔基,那贼大胆就是塔基下的地下室。 第169章 被实习生鄙视 第169章 被实习生鄙视 虽然贼大胆挖墓的技术比较熟练,论清理墓葬的经验,已经可以在考古队里指导实习生,但是论学校、论学历,在这些实习生面前,只能被他们吊打。 偏偏贼大胆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在名校出来的众大学生中,总感到自己矮人一截。 又赶上实习生们炫母校,这个本地职业技术学校培养岀自考文凭的,实在是比不过他们一帮名校的。 于是,装作尿遁,他低头偷偷溜出了包间。 转悠到外面大厅找了个位子,一屁股坐下,翟丹心烦意乱地翻着兜里揣的盗版书。 包间里,实习生们还在继续兴高采烈地热聊,突然有人注意到贼大胆不见了。 就听一个声音从包间里传出来:“哦——小翟老师呢?” 寻找一番没有结果后,大家开始议论起翟丹来。 “哎——你们说小翟老师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听有人提到,翟丹不禁竖起了耳朵。 “听说他就是个跟着考古队打杂的临时工,连大学都没上过。” 有人不客气地揭贼大胆老底。 “大学都没上过,那还配我们叫他老师?” 接着,是一阵乱纷纷伤贼大胆自尊的议论。 在这些混乱的嘈杂声音中,一个实习生奸猾嬉笑着说:“其实贼大胆是上过大学的。我知道他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这是那个实习生里叫成大庆的声音,他和翟丹打交道多,声音翟丹熟悉。 “他是哪个大学的啊?”有个女生问。 “他是厦门大学的!” 成大庆那混球的声音里,带着恶作剧即将成功的快乐。 “你怎么知道的?”有人接着问。 成大庆这时更得意了,只听他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笑声,一边奸笑一边说:“这还不容易!你们没听考古队里的老师们都叫他‘贼大胆’、‘贼大胆’的吗?胆子肯定从小就练过,所以,根据我的考证推论:他是厦门大学的!” 有些实习生已经听懂话里的意思,发出会意的哄笑。 但还是有人没听明白,那个叫刘艳的女生疑惑地问:“厦门大学和贼大胆能扯上什么关系啊?” 马上,边上有人有人接茬,循循善诱地说道:“你说说,这厦门大学的简称是什么?” “厦大啊?” 接着,愣了很短的时间,刘艳恍然大悟地说:“噢——我明白了,小翟老师是从小吓大的!”然后还回味般地咀嚼:“吓——大,厦——大。贼大胆——厦(吓)大的。” 包间里众实习生们发出一阵欢快地哈哈大笑。 笑声里,没有人在意贼大胆去了什么地方。 翟丹听到后气得差点想进去揍人。 成大庆那小子真可恶,明明知道老子没进过大学门,还在背后这么损老子,准是刚刚吃了鸡屁股! 桌子上有一壶泡好的茶还没端进包间,翟丹拿起旁边一个杯子,自顾倒了一杯,拿起来,浅浅地喝了一口。 口腔里立刻弥漫着那种价格最便宜的劣质茶叶味道,有种说不上来的苦涩。 一口茶下去,特别不是滋味。 无心再喝,他守着茶壶呆坐,盯着茶杯里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发呆,茶杯里,发黄的茶水映出翟丹的面容,那是一种一脸郁闷的表情。 饭店老板不时从翟丹身后忙碌的进进出出。 这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满脸油汗,或是上菜,或是上饭,或是送汤。 可能是最近经常做考古队的生意赚到了钱,他兴致异常高涨,兴奋之余,在包间里对吃饭的实习生们拍起了马屁,隔着墙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各位大学生的到来,让我们小店……那叫什么来着?噢——对了!蓬荜生辉!那叫蓬荜生辉!” “你们都是上过大学的,那是大知识分子!大学问家!在旧社会,这就是秀才老爷,文曲星下凡,以后对国家、对社会都是有大用处的,前程无量。哪像我们东洲这些没文化的小地方人,就是上学,最高也只能上个东洲职业技术学院,就这还是前两年从东洲职校改的大专,连正经大学的门儿都算不上……” 听口气,这老板似乎对东洲职业技术学院挺熟。至少,也是有一些渊源的。 那粗重的中年男声游走在实习生中间,一点不在乎影响,言语中,把东洲职业技术学院校贬得一钱不值。 似乎是无限仰慕这群学生。他一口一个“大学生”,一口一个“文曲星”,“大用处”、“大才子”之类肉麻的字眼,更是满天乱飞。 在包间里折腾了半天,老板才斜叼着一根烟,欢天喜地的走出来。 他走出来那一瞬间,翟丹瞥见他的脸上,热情欢乐的表情瞬间变成不屑的冷笑,像是在暗自嘲笑背后一帮蠢笨的傻瓜。 老板抬头看见翟丹坐在外面,脸上迅速又变成惊喜和关心的表情:“哎哟,这外面还坐着一个大才子呢!怎么坐外面不进去啊!吃饱了吗?刚又上了个紫菜蛋汤,赶紧进去尝尝。我们厨师手艺在这一片儿都很出名的,素菜能做出的海鲜味儿。” 翟丹懒得和他多说,一指脸前的茶杯:“出来喝点茶。” “噢,那你慢用!慢用!我这还得准备今天中午你们考古队的几桌饭,先失陪了!失陪!哈哈!” 老板打个哈哈,几大步走进了厨房。 包间外的大厅内,又恢复了孤零零的寂寥氛围。 “大哥哥,你是学考古的大学生?” 一个稚声稚气的声音突然从翟丹背后传来。 回头一看,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他身后隔着一张餐桌的地方。 小家伙脸蛋圆圆胖胖,显得虎头虎脑的瞪着一双无邪纯净的大眼睛,表情天真地看着我。 刚才跟着饭店的老板屁股后面进进出出,应该是饭店老板的儿子。 这小家伙倒是不怕生人,饭店老板端着热腾腾的菜盆上菜,他也跟着跑进包间,好奇地到处瞅瞅看看;老板叼着烟卷出包间,他也蹦蹦跳跳地跟着跑出来。 小孩子长的胖乎乎,挺可爱,包间里的人对他都有印象。 要讲大学生,包间里那群吃鸡的实习菜鸟们全是。文凭最低的是本科,高的还有研究生。 而他贼大胆,现在手头最高文凭是自考大专,真不是什么正牌大学生。 “嗨!别哥哥、哥哥的乱叫。看不出我有多大吗?以后叫叔叔!” 翟丹窘了一下,努力充大瓣蒜,赶忙借着纠正称呼转移小胖孩的注意力。 “叔叔!” 小胖孩愣了一下,迅速改口。 不愧是饭店老板的儿子,有他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基因。 “叔叔,考古好玩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翟丹走近他,看着他胖乎乎的挺可爱,一把把他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坐着。 “我就想知道考古好不好玩?要是好玩,以后我长大了也去学考古。” 小胖孩言语之间做派,颇有一副一本正经的大人相。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好呢? 第170章 又被店家鄙视 第170章 又被店家鄙视 要是刘馆长在,考古哪里有趣,考古哪里特别伟大,能说出一套一套的,半天不停嘴,弄个一二三四五的长篇大论出来。 可惜翟丹不是刘馆长,还真答不上来。 翟丹挠了挠头,含糊地回答道:“考古当然好玩啦!你看:包间里那些大哥哥、大姐姐们,都是学考古的,他们现在多开心!要是不好玩,他们怎么会这么开心?” 这话说的有点亏心,实习生们今天之所以这么开心,是因为那些真正干考古的带队老师们不在。 小胖孩很好哄,听了翟丹的回答,也不知道是真懂还是假懂,一本正经地抬头对翟丹说:“那看样子考古是真的很好玩,我长大以后也要上大学,去学考古!” 说完,他不安分地从桌子上踩着凳子跳下来,往厨房的方向跑去,嘴里还嘟嘟囔囔向厨房里的人叫嚷着:“爸爸!爸爸!我长大以后也要上大学,去学考古!” 随着声音的逐渐远去,消失在厨房中。 仅过了片刻,厨房里传来几下巴掌拍在稚嫩肌肤上的清脆声音,应该是打在屁股上,继而,传出小孩委屈的哭声。 厨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个没出息的货!学啥不好,偏要学那个没有用处的考古!上大学可以,学考古能有个屁用?咱家三个孩子,就你一个是男丁。生你时,没出生指标,是你妈带你跑到外地偷生的。那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后来超生的事被大队上发现了,老子又多交了三万多块超生罚款。我t容易吗?咱们老孙家全部希望都放你身上了,你竟敢去学那没出息的考古?” “等你长大了,要是学这个没用处的专业,我们家还有什么指望?我天天那么辛苦干嘛?还不如现在就打死你!” 那个声音气急败坏地骂骂咧咧的。 “三宝乖,你看那群学生傻不拉叽的,一哄就上当。什么考古了、博物馆的,学了也是没用的料。咱长大以后考大学,学个有用的专业。好,好,别哭了。” 这是老板娘的声音。 “老三乖!咱们长大不干那没用的考古。那个没出息还没用,干那玩意儿还不如像我这样掌勺当厨师赚得多。以后你上大学,干啥都比干博物馆有用!咱们长大后考有出息的专业,升官发大财……” 这声音像是厨师的,他也加入哄老板儿子的队伍。 翟丹坐的地方离厨房很近,把从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听得一字不落,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变的也太快了!孙老板刚才在包间里对着那帮实习生是怎么说的来着? 不是说博物馆的人都是大学问家、大才子、社会栋梁什么的吗? 翟丹心里不顺,气得走出店门,跑到饭店外空地上透气。 他在考古队打杂,进主墓之前被当成是闲杂人员。 赶到小饭店;在小饭店,还被实习生们看轻。 逃离包间,又听到乡间小饭店的老板和厨子也瞧不起翟丹干的行业。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苍天哪!大地呐!这辈子真的又入错行了!? 我是不是该回去继承煤矿的亿万身家? 翟丹手里那本盗版书中说:如果你任由自己的情绪控制你,你必将被这种情绪所催眠,你必将成为这种情绪控制下的奴隶。 自我暗示消极错误的负面情绪,能令你在消极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自我暗示积极乐观的正面情绪,也会令你走向成功。 假如你深信自己是一个乐观、旷达、睿智、积极向上的人,即使你不是这种人,你也会被自己催眠,最后成为这种人。 天堂和地狱间的差别,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念头,是可以自己选择的。 关键看你相信哪个。 书上似乎说的很对,翟丹见到精神面貌积极乐观的人,都是在社会上混的不错的;而精神萎靡消极、经常唉声叹气怨天尤人的,都混的不咋地。 比如说刘馆长,从来就都是一副饱学睿智、神采奕奕的精神面貌,情绪还能感染带动周围的人,他走哪里都被人尊为文博专家…… 突然从一号大墓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响动,大地都微微颤动了一下。 那个时候,翟丹还不知道,那很响的一声动静,是一号大墓出事了。 “小翟老师!小翟老师!”一个急急忙忙的女子声音在翟丹身后响起,打破了翟丹的自我催眠冥想状态,迅速把他拉回到现实。 回头一看。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站正在他身后。 是魏芳芳。 “找我有事吗?” “里面闹起来啦!你快去看看!” 魏芳芳也不多说,急火火拉着翟丹的手臂就往饭店里走。 自从他把实习生们都从八卦阵里带出来,这丫头好像开始信任翟丹,有事儿第一时间先想到找他。 “里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进去就知道了。” 跟着魏芳芳一进院子,就听见包间里面在七嘴八舌的大吵,吵架的声音还越来越高。 “老板,你解释一下,两只鸡怎么也得有四条腿儿,为什么我们把鸡吃光了,也没看到有这么多腿?” “鸡都剁成块了,骨头都在嘛!” “你这个菜里的鸡肉这么少,一定是短斤少两了!” “一点都没少,这个鸡就是这样的!肉都被你们吃掉了。” “还说什么三斤一只的鸡,我们怎么感觉连二斤都不到?” “份量一点都没少,一只有三斤半,两只足足七斤呢!你们人多,分摊到个人就少了。” “你这鸡肉少得太明显了!我们吃饭再不注意,也不可能只有这一点儿鸡肉。” …… 还没进吃饭的包间,翟丹就已经听到实习生们在和“正宗活鱼打野鸡”的老板娘在争吵。而且在很短的时间内,弄清楚了争吵的核心内容。 实习生们吃饭时,发现大盆里的鸡肉特别少,直到把整份菜吃干净,也没吃到多少鸡,于是趁着老板娘上水果拼盘的时机,一起质问老板娘:不是说上两只整鸡吗?鸡肉为什么那么少? 老板娘含含糊糊敷衍,抵死不承认菜里短斤少两了。 双方纠结在一起,互不服气,谁也说服不了谁。 把本专家叫来有什么用? 哦,对了!差点忘了,翟丹这个自封的“专家”,暂时除了他自己,还没有其他人承认。 在他们眼里:他除了是一个能指导实习生的熟练技工,还有一个能处理纠纷的身份,那就是:保安! 有句话说得好:有事找人民警察。 找不警察的地方,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找保安。 第171章 你来我往的交锋 第171章 你来我往的交锋 “谁说菜里的鸡少啦?菜量就是这么多!就是没有少!” 包间里传来一声震天响的怒喝,一个粗重的声音厉声传来。 声音震得现场所有人都为之微微一颤,停住了乱纷纷的争吵,整个“正宗活鱼打野鸡”饭店都暂时静了下来。 众人顺着声音,定睛一看,只见包间门口威风凛凛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那个男人满脸胡渣,肥头大耳,脑袋和身体几乎连到一起,身材不高,身体圆的上下一般齐,如同一个水桶,大腿被长长的围裙掩盖,看不到粗细,但胳膊比在场许多男实习生的大腿还粗。 刚刚的一声大喝,就是这个男人发出的,从他的白色高帽、白色大褂、油污围裙看,应该是这里的厨师。 震慑满屋实习生的,不是厨师粗大的嗓门,而是厨师手里的菜刀。 在场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胖厨子手里,拿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大菜刀。 粗壮的大菜刀刀头尖尖的,走一个弧形曲线,令菜刀不但能劈能砍,还能拿着朝前乱捅。 明晃晃的菜刀淫威下,场面立马肃静了。 东洲是小地方,经常传出饭店短斤少两坑人的新闻,还传出过短斤少两被人发现后,商家拿菜刀恐吓客人的新闻。 但还好,没有出过商家恼羞成怒,砍伤客人的事。 听说国内其他地方有砍伤客人的,所以商家一亮刀,有些胆小的客人马上怂了。 但实习生们只肃静了很短的时间,立马叽叽喳喳继续吵吵起来。 “少了就是少了,我们两盆菜里肯定没有两只鸡。” “对,一个盆里顶多半只鸡。” “还说我们吃了,我好多人都没吃到鸡肉,吃的只是鸡杂碎。” “这就是你们饭店的责任!” “你们这个菜叫‘烧整鸡’,菜里好像都没有鸡腿鸡翅,哪里有整只鸡?” 不愧是没有社会经验的菜鸟,这要是换成社会经验丰富人精老油条,看见厨子挥舞明晃晃的菜刀,早就吓得老老实实闭嘴了。 不过厨子也只是亮出菜刀唬唬人,还真不敢有什么下一步的行凶动作。 见到手里的菜刀没有一下唬实习生们,厨师瞪着眼睛提高嗓门大叫:“你们把鸡都吃完了,然后才说分量少,这是故意诬赖我们老实人!” 见粗壮厨子反咬一口,还自称“老实人”,实习生们更来气了,有人用发抖的手指指着厨子说:“你,你,短斤少两还耍无赖……” 然后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怒气之下,其他实习生们七嘴八舌,声称要去举报投诉。 “你们短斤少两,我们找工商局投诉去!” “我们上新闻媒体投诉去!” “找市长信箱!” 场面更乱了。 “哎——各位,大家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大家都听我说一句!听我说一句!我只说一句——” “正宗活鱼打野鸡”的老板娘站到厨师和实习生们中间,努力把两个争吵阵营隔开。 然后,老板娘貌似一脸公平地说道:“咱们有理说理,不要瞎吵吵。你们说菜里的鸡少了,可这菜你们都吃完了,鸡已经进到肚子里——各位,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怎么证明鸡少了?就是去投诉,也要有证据。你们有证据吗?” 是啊!有证据吗?怎么证明? 实习生们都楞住了。 菜都吃完了,人家说你们都吃到肚子里去了,上哪拿证据去? 刚才吃过鸡的实习菜鸟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呆若木鸡。 就这么放弃,不甘心;吵下去,空口无凭,拿不出证据,就是把工商、新闻、政府部门的都人找来,没有证据,人家也是无法处理的。 真是吃了一个哑巴亏! 老板娘见到实习生们一时都哑了火,得意地说道:“法制社会,要有凭有据。我们菜里的鸡一点也没有少。三斤多的一只鸡,也架不住你们人多,平均下来,每人也就吃不到多少了。” “其实,这主要是你们菜点的太少。要想每人都吃到,每人都多吃些,下回可以让你们的领导多点几份,我们店里的烧整鸡是招牌菜,敞开供应。你们都跟着公家干的,公家也不差那几个钱儿……” 这老板娘不是一般的差劲,菜量给的少就罢了,还把责任都推到考古队的领导身上。 考古队的成员来自省内七八个城市的博物馆,整个考古队的伙食都由本地东道主——东洲博物馆负担。 这是故意挑拨离间,顺便把矛头和污水都指向东洲博物馆领导,让考古队自己去内斗,想让实习生们把哑巴亏吃定了。 老板娘一边说话,一边还用余光瞟她的儿子。 她儿子刚挨过教训,跟屁虫似得又跟大人进了包间,正站在旁边一边抹眼泪,一边看热闹。 老板娘似乎在抓住一切机会,用实践事实教育她儿子。 她斜瞟的眼神似乎在说:看!儿子,这帮学考古干博物馆的多么没用!你老爸坑了他们,你老娘还三言两语就把他们打发了。以后上大学,千万别学这个没用的专业…… “嗐——老板娘!刚刚是谁说的‘只说一句’的?” 翟丹打断老板娘的洋洋得意的发言。 然后不等她继续说话,翟丹阴阳怪气地说:“我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没学好,谁给我讲讲,这“一句”——能有多长吗?” 老板娘刚才说“只说一句”,结果所谓的“一句话”,哔哔啵啵说的没完没了。被乍一抢白,噎住了一下,实习生们愉快地发出一阵哄笑。 一时间,包间里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翟丹身上。 “小翟老师!” 屋里三个刚才被翟丹从八卦阵里带出来的实习生看到他出现,一阵惊喜,首先向他打招呼。 带动的其他实习生像是见到救星,纷纷向翟丹打招呼。 “小翟老师来了!” “小翟老师好!” “小翟老师!” 就连实习生中几个经常唤翟丹作“贼大胆”的家伙,这会儿也开始称他“小翟老师”了。 不是翟丹有威望,人在没有办法或临近绝望时,见到稻草,都觉得是救星到了。 面对实习生们打招呼,翟丹胡乱摇摇手,忙不迭地说:“好,好,好,大家好,大家都吃好了吗?” 走到两个桌子之间,看了看他们吃的情况:似乎两个大菜都吃的很干净,用盛汤的勺子搅搅菜盆底部,捞不出什么像样的鸡块、鱼块了;桌子上,啃得很干净的鸡鱼骨头也都一堆堆放着。 只默默观察了一圈,看清楚了所有鸡骨头的数量,翟丹的心里便有了底。 凭他那练就多年、能从各种泥土堆里准确发现细小文物的尖利眼神,女人金头饰上,绿豆那么小的金花,都被他从墓葬坑泥土中找出来过,别说比绿豆大的东西了。 在包间的餐桌上,翟丹甚至发现:左边桌子上油炸食的盘子底,还躺着一小片透明的膜状翅膀。 他们争吵时,他贼大胆已经把前因后果都看了个清楚,听老板娘说话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翟丹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等老板娘开口,单刀直入对他说道:“今天这顿饭是我签单,刚才的事我也看到了一些,你们这菜里的鸡,是不是份量少了?” 第172章 我会拼鸡骨头 第172章 我会拼鸡骨头 “没有啊!这几天你们考古队在这也吃过好多回了,咱们也算是老主顾了,菜的份量怎么可能少?主要是今天吃菜的人多……” 老板娘的话马上被一阵七嘴八舌打断。 “胡说,你们说是烧整鸡,上来的菜根本就不是完整的鸡。” “不是菜份量的少,是那个鸡根本就不是整只鸡!” “谁说的,就是整只鸡!” “鸡少了好多!” “一点都不少!” “就是少了!” “说鸡的份量少了,那就拿出证据来!” 围绕着烧整鸡是不是分量不够的问题,实习生和老板娘、厨师互不相让,又吵了起来。 每争到僵局时,饭店一方就大叫:“拿出证据来!” 等到老板娘再一次喊着“拿出证据来”时,翟丹突然很镇定地插了一句话:“有证据又能怎么样?” “有证据,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板娘很傲气地仰头翻着白眼说道。 “不会是再送一份水果拼盘?” 翟丹斜着眼,满脸高深莫测地问。 “那你说怎么办?”老板娘反问。 “本地餐饮行业里最起码的规矩:菜的品质如果有问题,店家要么再送一份同样的菜,要么就是这份菜免单!这个不过分?” 贼大胆笑吟吟地说。 “不过分!” 实习生们齐声跟着回答。 “能拿出证据,说明责任在我们饭店,就按你说的办。” 老板娘看到是进出八卦阵如同走直路的贼大胆,迟疑一下,才犹豫着回答。 她又不放心地补充说:“不过前提是你得能拿出证据!如果有,就按你说的办。” 今天翟丹在八卦阵里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见到他又站出来,老板娘眼神里明显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她也唯恐这个贼大胆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翟丹胸有成竹微笑着地说:“有些话咱们得事先说明:我要是能拿出证据,要么这两桌每桌再送一份烧整鸡,要么就是两份烧整鸡免单!在场那么多人,大家都是证人。” “我们都能作证!” 实习生们又是齐声回答。 虽然不知道贼大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们绝对是支持翟丹的。 还有实习生拿出考古记录用的摄像机,开始录像。 “那你把证据先拿给我看看!别空口说大话!仗着你们人多是没用的。” 粗壮厨师晃荡着手里的菜刀,大声叫道。 “好,给我十分钟,我马上给你看证据!” 翟丹对着厨子挤挤眼睛,诡异地一笑。 “给我拿双一次性手套来。” 贼大胆对着身后大喊。 一次性手套? 实习生们没反应过来。 “谁帮我拿来?我有用。” 翟丹头也不回地喊道。 大家都在看着他,不能丢范儿,所以他拿足了架子。 老板娘和厨子闹不清贼大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都站着不动,实习生们也都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翟丹的意思。 “吃龙虾的那种一次性手套,外屋餐具台的抽屉里就有。” 翟丹恨铁不成钢的对实习生们说明地点,让他们给拿一副手套来。 这帮家伙们,太没默契配合度了。越是这样的时候,翟丹越是怀念和耿小磊在一起的默契。 考古队的大佬们来聚餐时,刘馆长有时也带着贼大胆,这里什么餐具放什么地方,他翟丹熟着呢。 终于有个实习生算是有眼色,飞快跑去,用最快的速度给翟丹找来两副吃龙虾的一次性手套。 “一副就够用了。” 贼大胆依然保持自信的微笑,把多余的手套放到一边,另一副戴在手上。 带上手套以后,他站起来,来回几趟,把桌上所有吃剩的鸡骨全部收拢,在面前混乱地归集成很大一堆。 然后他优雅地坐下,两肘垂直竖在餐桌面上,学着主刀医师的动手术前的架势,晃动着戴吃龙虾手套的双手,面含笑意地说道:“这鸡骨头就是证据!” 翟丹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得意,做出一副沉着镇定的样子:“既然鸡没有少,那我就把吃剩的鸡骨头拼起来,大家看看能不能拼出完整的两副鸡骨架出来。” “啊——”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看着周围人满脸惊讶的样子,贼大胆依然不慌不忙。 他在桌子上推开一片狼藉的盘子和碗,整理一个工作台大小的地方。 一边不紧不慢的拼着鸡骨架,一边学着考古专家给实习生们讲课的样子,慢条斯理,娓娓道来。 “大家知道东洲北郊发现的北山汉墓吗?那里是第三代东洲王刘元的墓,发掘的时候,在东一号墓室的庖厨间里,出土一个小水缸这么大的陶盆,盆里共发现有四只鸡的骨骼。” “根据现场发现的封泥印章可以判断:这四只鸡是东洲东北面永安邑进贡的,永安邑这地方知道吗?就是现在东洲的永安工矿业区,也就是我家住的地方。这个地方除了煤矿,以前还盛产肉鸡,‘永安烧鸡’还是东洲本地有名的土特产,现在在全省也小有名气。” “不好意思,说的有点跑题了。咱们继续说这四副鸡骨架的故事。” “在发现这四只鸡的骨架以后,永安烧鸡厂听到了消息,他们厂找到博物馆承诺:每年都给我们博物馆一点小小的赞助。赞助的条件是:那四副鸡骨架要常年在博物馆内公开展出。” “永安烧鸡厂在对外宣传中大做文章,说永安的鸡,古代就是贡品,还顺便夹带私货,把永安烧鸡的历史一下子提高到了两千多年前。永安烧鸡厂现在对外的宣传说法就是:他们的烧鸡有两千多年历史,不信看看现在东洲博物馆,那里面还有汉朝时永安地区进贡的上品鸡在展出。” “我们博物馆不管这些社会上的商业操作,只管把鸡骨头展示出来,同时在说明牌上标示:“永安邑进贡”,即可拿到商业赞助。但是展出前,我们博物馆遇到一个问题。就是:鸡骨头是散成一堆,乱七八糟的。” “当时发现鸡骨的时候,因为时间久远,鸡肉已经全部腐烂无存,只剩下硬邦邦的鸡骨头,而且四副骨架塌散混乱堆在一起,四五百块鸡骨头,已经分不出哪块骨头是哪一只鸡的了。” “为了展出时表现出完整的鸡骨架,东洲博物馆专门派了三个人研究怎么拼好这四只鸡的骨头。受命的这三个人到处找资料找图片,历尽千辛万苦,费了将近一个月时间,幸不辱命,终于由一个人将这四只鸡完整的拼了出来。” 说到这里,翟丹停下手中的活计,用右手的食指指了指自己:“鄙人不才,当时拼四副鸡骨架的人——就是我。” 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变成自豪。 第173章 消失的鸡骨 第173章 消失的鸡骨 拼鸡骨时,博物馆两个正式工嫌麻烦,资料找齐以后,就开始偷懒,借口还有其他事要忙,把拼鸡骨的活儿随手全推给翟丹一个人的头上。 本来三个人的活,后来那四副鸡骨架,全是翟丹自己一个人拼成的。 一只鸡大约有一百二十块以上的骨头,仅脊柱就有三十九块独立的骨头,四只鸡,要想拼完整,得试过无数种排列组合。 拼的时候没觉着什么,就是觉得烦心,等这项工作一做完,贼大胆发现:自己已经修炼的只要看见零碎的鸡骨,就知道这是鸡身上哪个部位的,就能立马拼出来。 翟丹继续讲解道:“现在在东洲博物馆二楼展厅内展出的四副古代鸡骨架,就是我拼出来的。” “这四副鸡骨架展出以后,曾被国内最权威的自然博物馆——北方自然博物馆的古生物专家们鉴定过。专家们一致认为:我拼的鸡骨架完整无缺,没出现任何一处错漏!” 他贼大胆回头对着众人挤挤眼睛一笑:“考古队里很多人都知道我讨厌吃鸡。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吃鸡吗?就因为那段时间天天拼鸡骨头,拼到恶心了。” “你们刚刚说要投诉这家店的烧整鸡短斤少两,要知道:在东洲,现在就是政府、警察或工商局,也无法鉴定出鸡骨骼的多少。” “他们要请专业人员参与鉴定,而专业人员,在东洲只能去找东洲职业技术学院的生物老师。东洲职业技术学院的那些生物老师,自己也不一定能吃准:鸡的骨骼哪一块是该安在哪里,是多是少。他们还需要去博物馆找权威咨询。” 绕了很大一个圈子,翟丹慢慢说道:“在东洲博物馆,要想咨询鸡的骨骼问题,一般馆长都是让找我!”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他已经拼完了手里所有的骨头。 贼大胆停下手,等着身后的满堂喝彩。 等了两三秒,预料中的喝彩没等来,旁边一个实习生指着翟丹拼的两副鸡骨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地说:“小翟老师,你,你拼的鸡骨架……没拼好!” 翟丹把桌子上所有能搜集到的鸡骨头都用上了,说话之间,拼完了手头两副鸡骨头架子。 他身后一片肃然,店老板、老板娘、厨子、实习生……这些人看看他,又看看桌子上拼的两副鸡骨架,然后又看看他。 桌子上,整整齐齐拼成了两副鸡骨架,鸡的各个部位可以分辨的清清楚楚,鸡头、鸡脖子、脊椎、肋骨,甚至鸡屁股…… 其中很多长骨节被劈开剁成块,还有嚼过啃过的骨节,都被翟丹拼了起来。像是在故意示威,鸡头和脖子还被摆了个“引吭高歌”的昂头向上造型。 贼大胆连头都没回,只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潇洒的架势,等着背后传来鼓掌喝彩的声音传来,然后再慢慢转身。 不料没等来赞扬,反而只听到有个实习生结结巴巴说他把鸡骨头没拼好。 饭店孙老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出现在翟丹身后的。 但这没关系,重要的是,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像是第一次见到骨架一样的眼神,直愣愣看着贼大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没有人能想到翟丹会把两只鸡的骨架拼起来,他们全被贼大胆的手艺给震住了。 这人能在博物馆混的风生水起,肯定是有点本事的。 没想到他的本事是会拼东西。 傻瓜都看得出来,翟丹拼的各个部位恰到好处,两个鸡各个骨架协调自然,整齐中透着科学和严谨。 在场所有人的知识储备中都没有这一项,用个词形容他们此时的表情,那就是“目瞪口呆”。 贼大胆是个喜欢人来疯的人,自信不会出错,这时候突然想起了吕不韦“一字千金”的典故。 于是他大声说道:“哪里没拼好?如果哪个位置有错误,一个错误我赔一千块钱!” “小翟老师,不是,不是说你拼错了,是,是,是这个鸡没有大腿和翅膀。” 那个说翟丹没拼好的实习生接着说。 确实实,翟丹拼出来的鸡骨架有问题。 问题就是:两只鸡本来应该有四条腿和四只翅膀,而他拼出来的鸡居然只有一条腿和一只翅膀上的大膀和三个翅尖,而且只有一个鸡爪子。 没拼好就对了。 鸡骨架缺少的部分,应该就是饭店短斤少两的部分。 有可能被拿去做炒鸡腿或烤翅了。 “老板娘,你们这个鸡有问题啊!两只鸡共用一条腿和三只手,这是什么节奏?” 贼大胆坏笑着问。 老板娘无言以对。 “对对!三个鸡腿和三个翅根呢?” “刚才吃饭前,当面杀得两只大鸡,我们在饭店门口鸡笼子前面挑活鸡的时候,腿和翅膀都是齐全的,烧成菜后,腿和翅却没有了。” “缺的那部分哪去了?怎么解释?” 小菜鸟们终于回过神来,气势上得理不饶人。 “我这有照相机,现在就把鸡骨架拍下来,这是证据。” 有人拉开摄影包,拿出考古队用的相机,准备拍照。 “我这有录像,全都录下了。” 还有学生在晃手上的摄像机。 考古队里好多实习生,在学校里就是狂热的摄影爱好者,照相机把玩的贼溜。 论田野考古技术,可能他们的实践操作还需要翟丹去指导;论留影像资料拍照,现场有几个实习生,摄影水平绝对是在翟丹之上的。 看实习生们拍照录像,孙老板收起满脸震惊的表情,急忙上前阻拦,嘴里还说着:“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哎哎,别拍,别拍!一点小破事,哪累得着你们这些大才子浪费胶卷啦!” “没事儿!我们用的是数码机,不用胶卷。” 有实习生鄙夷地说道。 “怎么能不拍?你们家的鸡生成这个样子,是吃假饲料长畸形了吗?” “不对,他们是打野鸡,根本不喂饲料,应该是野外吃虫子长的。” “野外吃虫子?鸡腿和鸡翅根怕是被虫子吃了?” “一条腿,一个膀子,三只手,这样骨骼精奇的鸡,天下奇观。怎么可以杀了做菜?应该放到博物馆里去展览。” 实习生们逮住机会,纷纷对老板夫妇和厨子出言讥讽。 老板强作镇静,为了事态不再扩大,息事宁人地说道:“啥都不说了,今天这个菜免……” 没等他说完是免什么,老板娘截住话头急急抢白道:“不能免!拍照怕啥?录像怕啥?让他们拍!让他们录!” 第174章 我还有后手 第174章 我还有后手 老板娘不愿意免单。 她翻着白眼珠说道:“缺一点儿鸡骨头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我们家鸡做的好吃,那鸡骨头也可能是你们嚼碎吃到肚子里去了。你们吃掉了,不能说明就是我们菜里没给上啊!” “证据那么明显,你们还耍无赖!” 一个女实习生说道。 “就是,证据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 另一个实习生跟着插话。 “我们家鸡做的好吃,我火候烧的烂乎,骨头说不定是你们嚼碎咽下去了。” 厨子顺着老板娘的杆往上爬,继续负隅顽抗。 “鸡骨头那么硬,人哪能吞得下去?”。 “怎么不能吃?” 粗胖厨子挺身站了出来。 “我们是不能,要是你能,那你把鸡骨头吃下去给我们看看!” 有学生开始将军。 粗胖厨子很悲壮地袖子一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猛吸了一口气,说道:“好——我这就吃给你们看!” 看样子,厨子真要上去嚼块鸡骨头咽下。 翟丹听说过社会上的传言,说是某某饭店菜里被食客发现苍蝇,找到店方,饭店里的服务员解释说是花椒,然后夹起来,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 照眼前厨师这架势,怕是想现场表演吞鸡骨头给众人看。 厨子要是真的吞了块鸡骨头,只怕接下去又是一笔搅和不清的烂账。 翟丹嬉皮笑脸地上前一站,拦住了厨子吞鸡骨头的去路,对他说道:“鸡骨头特别尖利,吃下去可是有可能卡死人的哦!再说,要是鸡骨头是被我们藏起来的,你岂不是白吞了鸡骨头?” 厨子楞了,实习生们也楞了。 老板娘倒是反应很快,马上接口:“对,也有可能是你们中有人把鸡骨头藏起来了。” 实习生中有人用恨恨的眼神瞪着翟丹,那目光似乎在说:“小翟老师,你怎么可以主动给这些奸商留出狡辩的理由?” 贼大胆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不过——丢失的那一部分鸡,也有可能是你们店里藏了。” 趁着大家发愣的功夫,他继续开始循循善诱地开讲:“我听说鸡是当场现杀的,杀得时候大家都看到鸡是齐全的。饭店到现在也没来什么其他人,好像咱们大家之中,除了我和魏芳芳,也都没人走出这个大门,所以,那缺的三根鸡腿和鸡翅,这一时半会儿走不远。那么,这些证据会在哪里呢?” 最后,翟丹话锋一转,心怀叵测地说道:“说不定——现在还呆在厨房的冰箱里呢!你们谁去厨房看看——” 包间里一阵混乱,没等贼大胆话说完,就有回过神来的实习生炸了窝。 几个沉不住气的实习生一起冲向厨房,急切地想证明贼大胆的猜想。 老板、老板娘和厨子拼命阻拦。 人太多,场面又乱,想拦也拦不住。 “算了,算了,诸位都是有学问的斯文人,咱别追究这个了!这个菜!——” 老板绝望地大叫。 其实,翟丹只是说说自己的猜测,对于鸡腿和鸡翅去哪里了,他心里也没底,但店家这么慌乱,只能说明被猜中了。 实习生们一点也不给老板面子,几个小伙子快速冲进厨房寻找消失的鸡腿和鸡翅。 只用片刻的时间,就听有人在厨房里惊喜的大喊:“找到了!鸡腿和鸡翅找到了!” “正好各三只,就放在灶台上的。” 翟丹以为“正宗活鱼打野鸡”的店方会把鸡腿和鸡翅藏在冰箱里。 没想到他们如此大意,把证据就大大咧咧的放在灶台上等着给其他客人下锅。 实习生们进厨房一眼就看到了,找的一点都不费劲。 说话之间,一个盛着鸡腿和鸡翅的大瓷碗被实习生们拥簇着端来。 鸡腿和鸡翅上带的肉还特别多,都是从鸡身上用刀绕着弯儿大片剔下来的肉。 一条鸡腿连带着豁下来的肉,看起来至少得有半斤多重。 怪不得实习生们说没吃到的肉少。 实习生们高兴的又蹦又跳,有人怕店方再抵赖,真的拿出照相机和录像机,当场拍证据。 还有人把鸡腿和鸡翅抄起来,放在翟丹摆好的鸡骨架前,拿着鸡腿和鸡翅在骨架上比划着。 正正好好,鸡腿和鸡翅怎么看,都是那两副骨架的原配。 厨子的胖脸拉的很长。 老板娘手足无措地慌乱强辩道:“那些不是这只鸡的,不是的……” “你给我闭嘴!什么都不要说了!” 店老板冷冷地对老板娘说道。 老板眼光中闪过一丝寒气。 看到老板的眼神,老板娘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嘴不吭声了。 然后老板转头对着翟丹,面色变得笑容可掬:“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其他的啥也不说了,这个菜今天,鸡腿和鸡翅给你们炒上,我再两桌各送你们一个菜!” “不会是又送水果拼盘?我看桌子上好像水果拼盘已经上过了。” 翟丹作出一副天真无辜的样子说。 “咳咳,大才子别说笑话了。咱们和考古队老主顾了,以后还要长期合作呢!我们这的烧杂瓣也是特色菜,客人反响不错,今天给大家上来份尝尝。” 老板笑嘻嘻地说。 翟丹看看在一旁的老板儿子,胖小子正滴溜溜的瞪大眼睛看着他。 翟丹心中又盘算了一下菜的价格:烧整鸡的价格几乎是烧杂瓣的三倍,坑了我们还抵赖,这份杂瓣似乎抵消不了实习生们的愤怒。 另外,这些实习生们刚才似乎对烧排骨很感兴趣。 “老板,不用那么麻烦,杂瓣就免了——给我们上份烧排骨!” 他指着众实习生,开始和老板讨价还价。 “那个是58一份!”老板娘惊叫。 老板脸上一抽,明显是有点肉疼。 “我们杂瓣里面还有海参,烧的很好吃!你们今天不尝就太可惜了。” 老板开始往岔路上领。 一盆烧杂瓣最多一两块海参,大多是猪皮肚、鹌鹑蛋、竹笋、木耳啥的,哪有烧一盆热腾腾的排骨浇在米饭吃得过瘾? 看老板还有点磨磨唧唧,翟丹寻思着还得再出大招,给老板精神上来个致命的打击。 于是,他指着眼前一个盘子里说道:“老板——这是什么?” “哦——” 众人目光随着翟丹指的方向望过去。 他手指所指之处,盘子底躺着一个不引人注意的透明小翅膀。 “这是什么呀?” 众人都围上来看他所指的几乎小到看不清的东西。 翟丹冷冷地说道:“是苍蝇翅膀!” 实习生们炸开了。 “像是苍蝇翅膀。” “啊!苍蝇——” “菜里有苍蝇!” “什么?苍蝇,太恶心了,刚才我没看见,这个菜还吃了好几口!哦——” 人群里,已经有个女孩子作势要吐了。 第175章 膜翅目和鞘翅目的胜利 第175章 膜翅目和鞘翅目的胜利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季节根本见不到苍蝇,哪来的苍蝇翅膀啊!” 老板急忙辩解。 “谁说?考古工地的探坑里就有苍蝇,苍蝇专在有糖分多的地方乱飞,搞得我都不敢在工地上吃苹果。” 有实习生回答。 “不是苍蝇,那你说是什么?” 魏芳芳怒气冲冲地质问,她刚才吃过这个菜,现在犯了恶心。 那片薄薄透明的小翅膀,经翟丹这么一说,怎么看都像是苍蝇翅膀。 “这可能是我炸蚂蚱是落下的蚂蚱翅膀。” 胖厨子在一旁犹犹豫豫的说。 他们店里确实有一道菜,叫“油炸蚂蚱”。 看他有点咬不准的样子,翟丹有信心的盯着他眼睛问:“你确定?” 厨子喉咙抖动了一下,躲开我的目光,不太确定地说:“应该是炸蚂蚱,店里别的菜没有这种翅膀。” “好!既然你说那是蚂蚱的翅膀……” 翟丹脸上又开始有了笑意,那一刻,他明显感觉自己已经生物专家附体了。 他用指尖捏起那片翅膀,拿到众人眼前,一本正经地说:“请大家都看清楚我手里的翅膀。昆虫虽然都是两对翅膀、两只触须、六条腿,但是,还可以细分成好多科目。现在,我就给你们讲一讲膜翅目和鞘翅目的区别,鞘翅属于硬翅,膜翅属于软翅,苍蝇的翅膀……” “哎哎——算了,算了。” 老板急忙打断,扑上来抱着翟丹说道:“咱们大家都是自己人,别那么较真,别那么较真。今天哥哥我请客,请大家吃排骨。” 贼大胆这“膜翅目”、“鞘翅目”的专业名词一显摆,老板听着就感觉要不妙。 天知道他还要爆什么冷知识。 其实对昆虫翅膀和分类,他贼大胆也不懂,只是经常在博物馆界混,听说过一些名词,就随口乱扯。 但老板的知识储备里显然没有这些东西,就是翟丹信口开河瞎说,他也猜不出话里的真假。 老板唯恐贼大胆嘴里再蹦出什么大杀器,为了让他闭嘴,赶快同意给实习生们烧排骨。 他回头对着厨子和老板娘道:“别站在这瞎戳着了,赶快去厨房,给这两桌再烧两份排骨!” 老板略微思考了一下,接着又交代说:“用小排。” 谁都知道:猪小排比大排香,价格也更贵。 翟丹挣脱开老板的熊抱,对着实习生们大声宣布“马上还有炒鸡和排骨,大家都坐下,咱们继续——吃饭!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 实习生们一阵响应的欢呼,又坐了回去。 老板娘拉着孩子的手想离开包间。 “老板娘,等一下!”翟丹叫住了她。 大家都不知道还有什么事,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贼大胆。 “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们家三宝说。” 所有人都不知道贼大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目睽睽之下,翟丹一个箭步走到愣神的老板儿子跟前,拍拍他的肩膀。 小家伙仰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老师。 翟丹对老板的儿子说道:“小朋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你都看到了?” “嗯!” 小家伙点了点头,眼睛瞪的很圆,目光里充满羞涩和好奇。 “刚才你问我学考古学文博有哪些好处。对不对?” 小家伙又点了点头,还是不说话。 翟丹像一个尽职的老师一样,蹲下身体,和颜悦色地和他目光对视,然后对他说:“考古,可以让人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和去脉。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事,就是学考古的好处。” 最后,他加重了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对老板儿子说道:“孩子,叔叔只想对你说一句话,你记住:学考古,永远是有用的! 翟丹意有所指的说完了考古是有用的,感到无比畅快,站起蹲下的身体,对着孩子宣布:“好了,我要说的话说完啦,玩去!” 老板夫妇连同他们忠心耿耿的大厨,一脸窘态地看着贼大胆和胖孩子聊天。 特别是翟丹说的最后那句话,实习生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老板夫妇和大厨心知肚明,想到刚才在厨房里说学考古没用的事,此时脸上写满了尴尬。 等贼大胆话说完,老板极力扮出个笑脸,拉着孩子的手臂,指着翟丹说道:“这位是博物馆的考古专家,人家在教导你,赶快谢谢专家老师!” “谢谢专家老师。” 小孩很有礼貌的点头向翟丹致意。 然后,这事算是告一段落,他们离开了包间。 走出包间一段距离之后,隐约还能听到后厨传来老板娘愤愤不平的声音:“哼——什么破专家,好的不学,把个歪门邪道的破鸡骨头研究的那么仔细,还专家?简直就是野鸡专家!”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翟丹和老板娘拉下了仇恨,老板娘在外面四处败坏他的名声。逢人就说:“考古队里那个姓翟的坏家伙,一肚子坏水儿,净搞歪门邪道……” 老板娘还给翟丹安了一个新外号,说他是考古队的“野鸡专家”。 翟丹才不理会老板娘背后说他什么,刚才折腾了这么一圈,也饿了,开始坐下吃菜。 那一小片透明的翅膀,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 几个实习生像拥簇着英雄一般围过来,“小翟老师”长、“小翟老师”短的争相和他打招呼聊天。 这样被人重视,翟丹飘飘然的云里雾里,胃口都变得贼好。 原来当专家被拥戴的感觉那么好! 怪不得博物馆里那么多人写论文、做学问,削尖脑袋奔专家的名号去。 “小翟老师,不要吃那个炸蘑菇!刚才苍蝇翅膀就是在那个盘子发现的。”一个女生看到翟丹夹菜的方向,急忙阻止他夹菜的动作。 “别吃!别吃!” “别吃。” “就是,别吃那个菜,刚才老板在这时忘了,该让他们把这个菜也该给我们重做一份。等会儿老板来了,我们让他重新做炸蘑菇。” 另一个男生耿耿于怀地说道。 “没事儿!” 翟丹突破阻拦,很轻松地夹起一块炸蘑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吃下去了。 “哎呀——” “啊——” “刚才那菜里还发现苍蝇翅膀,多恶心!” 翟丹一边吃着蘑菇,一边贼溜溜地伸头看看包间里,扫视一圈,发现屋里全是考古队成员,没有饭店方人员在场。 于是,他若无其事地笑着说:“刚才想给您们讲讲膜翅目和鞘翅目的事,被老板强行打断了。趁现在没有外人,老实告诉你们:那一小片翅膀,就是蚂蚱翅膀上掉下来的一小块碎片。蚂蚱身上有两对翅膀,一对硬外翅和一对软内翅,盘子里发现的这个翅膀,就是蚂蚱硬翅下面覆盖的软翅。” “不对?我们考古工地也能看见蚂蚱,好像没有这种透明翅膀的。” 实习生里有人发出疑问。 第176章 连绵不绝 第176章 连绵不绝 翟丹正色继续说道:“据我所知,我们本地蚂蚱的翅膀颜色深,而且翅膀上深色网络明显,炸出来口感不好,所以本地的蚂蚱没人吃。饭店里卖的油炸蚂蚱,都是从外地进的货。” “盘子里这个翅膀属于邻省南部地区的蚂蚱,那地方的蚂蚱味道香,就是翅膀末梢部分是透明膜状的,和苍蝇的看起来膜翅有点像,但绝对不是苍蝇翅膀。” “这只是蚂蚱翅膀上断裂掉的一小片碎片,至于怎么会从蚂蚱身上掉下来,可能是下锅时炸酥了,不小心崩碎裂掉的。不过太巧了,怎么看都像是苍蝇翅膀。” “小翟老师,真的吗?” “凭我对昆虫多年的了解,绝不会错。” 贼大胆拿出专家的口气肯定。 其实,他也是偶尔听博物馆几个馋嘴吃货侃大山时,谈起过这些本地和外地蚂蚱的区别。 翅膀还放在桌子上,他指一指:“不信你们自己看。” 几个学生研究半天,最后终于确定。 “好像真是蚂蚱翅膀。不过这块翅膜断的真巧!居然正好断成苍蝇翅膀的形状掉下来。” “哎呀!能不能别提苍蝇,说起来就叫人恶心。” 有女生在一旁娇嗔。 “嗯。好好!这是蚂蚱翅膀。” 有人还是不解地追问:“小翟老师,你明知道是蚂蚱翅膀,为什么一开始要说是苍蝇翅膀?” 不等回答,已经有人接话:“嗐——这还不明白,小翟老师是在诈他们。店家做贼心虚,一下就被唬住了。” “这么不老实,短斤少两还耍赖,赔上两个菜是他们活该!” “不过,一开始我们都相信了,以为那就是苍蝇翅膀。” “是啊!刚才都把我恶心到了。” “我这不是想帮你们要一份排骨的吗?谁知道老板心虚,我刚一说,他就沉不住气了。” 贼大胆正甩开腮帮子大吃大嚼,用含混嘟哝的声音回答。 哈哈哈哈哈! 众人齐声大笑。 言谈间,炒鸡和烧排骨被端了上来。明显可以看出:份量足数。 鸡就不用说了,老板怕再出事端,菜里还给另外多加了些鸡肉,配上红椒,菜色鲜红油亮,排骨用的是猪肋骨,不是那种难啃脊椎大排,剁成小块,配上佐料红烧,肉香且容易脱骨……看着就让人有胃口。 店家还要继续做考古队的生意,这一次,绝对是下血本了。 实习生们一哄而上,继续饕餮大吃。 成大庆嘴里含着一块滚烫的排骨,一边哈着气,一边兴奋地说道:“嗯!好吃!能吃上真是太不容易了!这是小翟老师兵行险招,虎口夺食给我们弄来的,看那老板娘小气样,解气!” “就是,这一招太险了,幸亏老板心虚,要是刚才死不认账,坚持说那就是蚂蚱翅膀,排骨就难吃上了。” “没事,就是翅膀的事搅和不上,我还是有后招的。” 翟丹依然信心满满。 “啊——还有后招?” “小翟老师,还有什么后招?” “不会是菜里真有苍蝇?” “哪个菜有苍蝇?” 有人开始慌乱地回忆:桌上什么菜贼大胆没碰过。 “别老是一口一个苍蝇苍蝇的,咱们现在在吃饭,你们也不怕犯恶心。” 翟丹皱着眉头打断关于苍蝇的联想。 他扒了一口拌着酱排骨汤的米饭,抬起头来笑吟吟地指着大盆的烧鱼解释说:“其实——我还会拼鱼骨头;就是他们店里的餐具打碎了,我还会拼碎瓷器!” “鱼不会也少了!” 实习生们又是一阵哗然。 “算了,别较真了。如果真的较真儿起来,他这个鸡是圈养的家鸡,不是打野鸡。那就纠缠的没完没了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本来就已经拉下仇了,贼大胆虚伪地充起和事佬。 “不是打野鸡?” “这太有可能了,拿低档充高档,这事店家能干的出来。” 还有实习生补充说:“我看他们家鸡圈里一共就养了十来只鸡,要是天天都卖好几只,根本卖不了三天。”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有人问翟丹。 翟丹夹起一只鸡爪晃晃,说道:“看爪子,圈养的家鸡和在野外飞跑吃虫的打野鸡爪子是有区别的。” 看到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翟丹像阿q进城后回老家给乡亲们吹嘘城里见闻一样,神气活现地显摆道:“根据我多年‘研究’的经验,圈养的鸡爪子不大,爪子上的肉茧也不厚,没有什么啃头,而打野鸡常年在野外奔跑寻食,鸡爪子特别粗大,脚底茧子也特别厚,吃起来特别有嚼劲,这只鸡喂得身体很大,爪子上的肉特别薄……” “就是鸡没有问题,我还会拼鱼骨头,谁能保证他们的鱼就没有短斤少两……” 他正准备口沫飞溅地继续对着实习生们来个长篇大论,就听背后传来一个很不耐烦的声音。 “贼大胆,你不好好吃饭,又在瞎胡侃什么?” 发言被人打断,回头一看,包间门被人推开,露出一张年轻白净、戴着无框眼镜的脸,那张带着书生气的面孔正在看着翟丹。 来者是考古队的李潇雨。 李潇雨外形就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样,虽然今年只有26岁,但他有文凭和学术功底撑腰,在考古队内已经是刘馆长的主要助手。 东洲博物馆内部都在传言:等一号大墓挖掘完毕后,李潇雨要提干,去做文物部的主任。 “我,我,我给大家讲解咱们馆对鸡的研究成果呢……”翟丹讪讪地解释。 “别贫了,你跟我来!找你有事!” 李潇雨根本不听他解释,做个手势让翟丹跟他出去。 包间其他几位小伙子也想趁机跟着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李潇雨对着实习生们大声说:“你们继续吃饭!吃完后赶快回一号大墓门口集合!” 鹰隼入林,百鸟寂静,一群实习生们瞬间鸦雀无声,低头做出乖乖吃饭的样子。 别看李潇雨文质彬彬,上次一个陪葬坑回填时,有几个实习生忘了留一份土壤样本,后来被他发现,他把忘事的实习生训的狗血喷头。 他坚持让实习生把回填的坑又去重新挖开,勉强又找了一处差不多的泥土留样本,才悻悻作罢。 经此一事,好多实习生都怕他。 找贼大胆能有什么事呢? 李潇雨转身出去,站在院子里。 在实习生面面相觑的目光中,翟丹放下手里的碗筷,离开座位向外走去,走到一半时的时候,有个贱贱的声音在身后小声道:“小翟老师,你是考古队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然后传来成大庆压低音的笑声。 贼大胆回头对着身后的家伙道:“错了!我不是砖——” “俺是考古队的一块布,哪里需要哪里补!” 翟丹对对联般地对出一句下联,然后登登登向外去。 身后传来成大庆不服气的挤兑声:“还不是砖?你都快成砖家了!” 第177章 又出大事了 第177章 又出大事了 翟丹很老实的走到了包间外的院子里。 “走,跟我去那边。” 李潇雨指着饭店门外远处一个无人的地方。 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开腿疾走。 翟丹小跑着跟在他后面,半路上,忍不住问:“李哥,找我干啥?”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 一路上,李潇雨一边走一边急促大致地说了一下情况,翟丹才知道:真的是出大事了! 省博物院的院长,考古队的头号领导,同时也是考古队里最德高望重的大人物——周厚森院长,进墓时,不知触动了什么暗藏机关,被封困在主墓里面了。 这还真是大事。 周院长绝对是本省文博界的重要人物。 重要到什么程度,举个例子:在中国大陆,通常把文物分为“一般文物和”“珍贵文物”两种。 国内古玩市场里,市面上流通的那些古玩,绝大多数都是假货。偶尔沙中淘金般,从中找出极少几件真货,按照博物馆的划分,也就是“一般文物”。 “珍贵文物”比“一般文物”更贵重,更值钱。 假设从古玩市场淘来的一堆“一般文物”中,如果想淘出几件符合国家标准级别的“珍贵文物”,这其中的难度,绝不亚于从假货堆中找出一件真货的概率。 “珍贵文物”又分为三个等级:三级文物、二级文物和一级文物。最低的级别是三级文物,最高的级别是一级文物。 在一级文物里,又有些极少数文物的价值超出想象,感觉评定为一级文物都是亏了。 为此,在国家标准的基础上,文博界又自行增加了一个行业内部的标准,这个标准标内部称作是:“一级文物+”或“一级文物甲”。 内定的标准在外界不易理解,所以面对外界,这个标准被统称作是:“国宝级文物”。 国宝级文物是国内文物中最贵重的,在我们省博物馆圈内,如果说还有能比国宝级更贵重的,就是省博物院的周院长。 周院长的重要性,超过省博物院里展出的国宝级文物。 按照发掘进度,今天是正式进入一号大墓主墓的日子。 这一刻,也是无数干考古的梦寐以求的时刻。 每个考古队员都想第一个进入主墓。 在考古界,谁能第一个踏进主墓,在主墓内黏腻湿滑的淤泥地上踩下几个大脚印子再出来,就如同哥伦布发现新大陆,或阿姆斯特朗第一个在月球上留下足迹,那是足以名垂青史的事。 作为第一个发现美洲新大陆和第一个登上月球的人,哥伦布和阿姆斯特朗的名字响彻全球,还进了学校课本。 干考古的很看重这个第一次。 如果第一个进墓了,既使等未来有一天,退休后衰老的不能动了,还可以对着子孙很自豪地说:“某某墓,打开后,老子是第一个进去的!” 要是第二……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现实是:第二个发现新大陆和第二个登上月球的人,全世界都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一号大墓的规模庞大,和陕西秦始皇、武则天陵一样,都属于国家严禁开掘的陵墓。 如果不是因为出了特殊原因,根本不会进行考古发掘。 也正是因为出了特殊原因,所以只能进行“抢救性”发掘。 这次发掘事关重大,不容出现任何闪失,所以考古队是由省博物院直接领导,本地的东洲市博物馆都成了配角。 考古队里,除翟丹和那些实习生外之外,其他队员都是从全省各下辖市级博物馆里调拔来的尖子和骨干。 那些队员们论文凭、论学术、论职位,谁都有一大堆足以在业内炫耀的资本。 有时,在考古工地上,某个胡子拉碴拿着小铲子小刷子的中年大叔,或是某个带着草帽像民工一样低头干活的老头,或者某个家庭妇女般收拾细碎的大妈,看起来似乎不起眼,其身份说不定就是省内某个城市博物馆的馆长或副馆长。 这些考古界的技术尖子们个个都是业内翘楚,许多队员都是其所在城市独当一面的考古队长或业务主心骨级人物。 这些大咖们,全被破天荒地集中在了一号大墓考古队,干的是打下手当小工的活。 高级人才太多,多到连国家文物局下来视察的领导都说:“这回发掘,一次集中了这么多考古界精英,为建国以来之罕见!” 有这些尖子在,好处是:技术力量雄厚,遇见什么学术上的事、技术上的事,基本上都是迎刃而解。 当然,有好处的同时,也有坏处。 这些心高气傲的文博界大咖们,被省博物院集中到一个临时组成的考古队里,最大的坏处就是——大家互不服气。 老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偏偏他们水平又都很难占绝对压倒性优势,于是大咖们一方面互相之间谁都不服气谁,另一方面就是也很难一下子谁压倒谁。 在考古队内,除了周院长资历最厚,没人敢叫板,其他众大咖们之间,一直存在着纠缠不清的瑜亮情结,而且不是一两个,是考古队的一群周瑜和诸葛亮在纠结。 能第一个进入一号大墓主墓的名额只有一个,而考古队里有资格第一个进入主墓的人选,很不凑巧,有好多个。 为了争第一个进入主墓,这些本省考古界的精英们,从进驻一号大墓考古队的第一天,就开始处处有意无意地进行各种较劲式比拼:做野外考古作业,基本技术要拼高下;平时聊天,资格、文凭、资质要拼高下;甚至连说话的话锋,都要抬杠分高下…… 最近几天,随着主墓发掘日期临近,明争暗斗的情况愈发激烈,要不是有周院长用自己的资历和威望压着,估计冲突早就爆发了。 前段时间,据某位旁听过“一号大墓主墓发掘准备会”的人士透漏说:推选进墓人选时,为争第一个进墓,十九个参加会议的人争吵得不可开交,会议从头天下午三点一直开到第二天凌晨三点。 众人谁都说不过谁,吵到后来,按意见分成了六派,每派鬼使神差的正好三个人。 “六大派”每派都极力推荐自己派系人选,每派还都不同意其他派系推荐的人选。 “六大派”为了表示自己没有私心,不同意别人的同时,还都拿周院长说事儿,都说周院长是最合适的人选。 议而不决的情况下,只好专家组投票选举,票选第一个进墓的人选。 第178章 一片混乱的现场 第178章 一片混乱的现场 按照事先的决议,十九个人中最少要推选出两个人选,所以每人可以投两票。 结果更好笑的事发生了:这些大咖们每人投自己一票,然后顺手投周院长一票。 最后公布投票结果:大咖们每人只得了自己那一派的票,而周院长没参与投票,意外得到了全票赞成。 私底下,这些混成人精的大咖们都觉得:周院长已经六十岁了,到了这个年龄,第一,他资历在,有资格第一个进墓;第二,周院长本已经功成名就,年龄大、身体状况又不好,给机会也不会去的,最后机会还是他们的。 谁知“人精”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本来周院长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 可是折腾半晌,连个第二的候选人都选不出来。 还有一点就是:周院长考虑到这是自己考古生涯的最后一次主持发掘了,似乎应该有个职业告别仪式。 所以见第二的候选人一直选不出来,老头儿一怒之下,出人意料地说:“既然你们年轻力壮的都腻腻歪歪这个样,那我老头子去!” 于是,今天上午,周老头拖着六十岁的年迈身体,带着一个打光照明的电工,众目睽睽之下,从主墓口临时打开的一个只有一米宽度洞口,颤颤悠悠爬进主墓深处。 更悲催的是,周院长进入主墓入口之后,没走几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一声巨响,主墓封门塞石后面的石门突然“轰隆”一声自动关闭,把周院长关在了主墓里面。 然后,石头门还从门缝还往外汩汩的涌出泉水来,吓得后面打灯照明的电工老朱怪叫一声,扔下手里家伙夺路而逃。 紧接着没过多久,外面坚实的夯土堆也不知着了什么魔,轰然崩塌。 倒塌的土有一座二层楼高的房子这么一大片,把墓门外那一点小地方铺天盖地掩了个严严实实,还将六个逃跑动作慢的考古大咖活活埋在了下面…… 一上午,竟然出了两个大事故。 说话之间,翟丹跟着李潇雨赶到主墓门口。 远远看到:刘馆长正铁青着脸站在封土堆前,指挥一大帮人清理塌方的土石。 现场有点乱糟糟的。 考古队的大咖们也全都到了,他们围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时而窃窃私语,时而高声争辩几句,当声音高了引起附近的人注目时,他们又急急把声音压低。 考古现场,被严密封锁。 一号大墓的构造很特殊,柿子山是由一整块巨型大石构成,古墓坐北朝南,把石山正南面垂直凿出巨型天井一样的大石塘坑。 石塘坑有好几千立方,再由山峰的最高点为中心,从大石塘坑的底部向山北的深处凿出一条长长的墓道,把东洲王的墓室建在了石头山的最深处。 东洲王下葬以后,墓门内甬道用十六块塞石封堵,呈“田”字形,分为四组。 塞石每块重达两万斤左右,墓门外,则填上天量立方的防盗墓用封土。 所谓封土,也叫夯土,是封堵掩藏墓门的土。 古代造墓工匠把带黏性的土,用大块硬石做成的重锤狠狠夯实,每层大约十五厘米厚,一层层硬实的夯土叠加起来,共堆起有七层楼那么高,把一号大墓的墓门裹实的密不透风。 夯土层很坚实,别看是土,坚实的针扎不进、水泼不透。 有些土层还有古人故意混加的碎石,这更增添了挖掘的难度。 据说,这里的夯土层不仅能防水防火防挖,连空气都能隔绝在外面。 封土层刚刚开挖时,考古队曾经考虑找民工一点点用铁锹挖。 结果发现民工们在土里下铁铲子都很费劲。 一帮身强力壮的民工狠狠一锹下去,铁锹如同砸在石头上,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痕迹,地面硬得像钢做的,力气小根本铲不动。 一群身强力壮的民工一天干下来,加起来没挖到几立方,民工们是按挖出的土方量算工钱的,面对几千立方的夯土量,气得民工们嚷嚷:“加再多工钱,这活儿也干不了!” 时间不能拖,还要赶发掘进度,没办法,考古队只好又找来挖掘机,请了驻地部队的工程兵来帮忙。 工程部队派出水平高超的老兵,在专家的指手画脚下,绣花般操作挖掘机在封土上划拉。 古时再精密的算计和防备,也料不到后世有如此的科学技术。 挖掘机挑破坚硬的夯土层,坚硬如石、连铁锹都下不去的硬土层,硬是被现代机械一层层慢慢剖开,逐渐切开一条能够进入主墓的长口子…… 谁也不会想到,这么结实的地方会出事。 主墓门口是一个巨大的方“葫芦”形状露天深坑,而发生塌方的地点,就在“葫芦”下半节的靠近墓门的地方。 据说刚才塌方时,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夯土块在众人头上巍巍晃了几晃,作势就塌方下来,有人逃的速度快,躲过一劫,考古队最里面位置的几个大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土方埋在里面了。 好在现场就有众多守卫的军警在帮着铲土和搬运封门巨石,当兵的经常参加抢险救灾,在这方面训练有素,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他们立即投入救人行动。 “找到了!在这里!”在沉默的救险人群中,有人率先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 “这儿还有一个!”接着,另一个方位又发出一声大叫。 “这儿也找到一个!”……很快,几个被埋在土里的人陆续被刨了出来。 从土里被刨出来的人血汗混合着泥土,一个个灰头土脸,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有人受伤,有人受到惊吓,好在都还活着。 以前刘馆长做考古领队,检查安全时有个挂在嘴边的口头禅:“中国考古发掘事业,自建国以来,工地上还没出过人命事故,不能从我们这里破例!”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假,好像翟丹在这个行内听到的各种消息,挖墓时有受伤的、有得病的,还真没听说过当场死人的。 不过——这回悬了!想想被封困在主墓里的周院长…… 周老头这么一个考古界内的大人物,身份高到拿国务院特殊专家津贴,业内江湖地位已经达到没有几个人敢在他面前叫板。 这么高的才学,恐怕要捐在这里了。 刘馆长一直绷着脸,他厉声问身后:“叫的救护车来了没有?” “早就来了,我们这里有纪律,他们不能进考古安全线划定区,都在外围等着。” 老陈主任在旁边回答。 “全部都送山北边最近的医院去救治!” 刘馆长沉着脸说道。 “好!”陈主任和李潇雨低声回答。 接着,很快就有人抬着担架进来,把挖出来的人放在担架上,陆续抬走。 山北有个部队医院,救治各种人体内外伤最在行。 “我不走!我没事!你们放开我——” 救护现场,一个满身沾着土的“泥人”躺在一副担架上放声大叫。 第179章 这古墓里有机关 第179章 这古墓里有机关 “泥人”的脸上、身上,隐约还有混合着泥土的血迹。 他拼命挣扎,想挣脱开架着他的救援武警,死活要离开担架。 翟丹仔细一看,那个“泥人”居然是贺馆长。 有两个里面穿着军衣外面罩着白大褂的,是军方医院的人,死死把老贺按在担架上,不让他乱动。 抬担架两头只有一头有人,另两人因为要安抚情绪激动的老贺,始终腾不出手抬走担架。 贺馆长好像状态清醒,不过,谁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内伤。 贺馆长这人处处喜欢抢第一,还处处打压别人。 今天上午出阴招,把翟丹和刘馆长排挤出主墓口,自己抢占了前排最佳位置,一心想抢第一手资料。 主墓里面出事时,他逃脱不及,被塌方封土埋了个干净利索,要不是那群当兵的扒人动作快,说不定,老贺就能抢到中国文博界“因公殉职”的第一了。 “呸——”老贺头一歪,从嘴里吐出一口血乎乎的东西。 “啊——贺馆长都吐血了!一定是内脏破了!贼大胆,赶快抬贺馆长上救护车!救人第一。” 陈主任大声命令翟丹。 “噢!”翟丹赶紧应声向前。 “我不走,我没事!我还能继续工作!” 老贺死活不愿意离开。 “不行,所有被埋人员一律先到医院检查。有什么事都等医院检查后再说。” 刘馆长面色冷冷。 “小翟,你去帮忙,先把贺馆长送上救护车!” 刘馆长威风凛凛地下命令。 “哎!好嘞——” 翟丹冲到担架没人的一头,抓住两个把手,和另一头的武警眼神一个对视。 “起——走!” 抬起担架就走。 两个军医死死按住担架上的老贺,令他不能乱动,甚至还顺手上绑绳固定。 贺馆长身体动不了,只好用嘴巴悲愤地大喊:“我刚才只是被土块砸着头,不小心咬破了舌头!我真的没受伤——” 随着他不甘心的声音,担架组脚步如飞,快速向外面急奔而去。 抬出来的六个人里有一个馆长、两个副馆长和三个副处长。 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抬走,翟丹哭笑不得。 因为考古队队员里有馆长、副馆长身份的人特别多,翟丹曾经私下开玩笑说:“假如哪天掉块砖头砸了考古队的六个人,得有五个是馆长,剩下那一个——还是副馆长。” 一语成谶! 玩笑虽然没有全部应验,也算八九不离十。 主墓门外塌方的露天墓道处,工程部队开着铲土挖掘机剔去人力难触动的大土块,武警们用铲子快速而又小心地将细碎土块一点点扒除。 旁边还有人将铲掉的土用箩筐一堆堆抬走送到外面;再往里走一二十来米,是主墓的墓门,门口入口只有两米宽,被武警清理出了二三十米长的通道。 因为有泉水不断从墓里喷涌而出,还有三台抽水机在主墓门口“呼呼”地向外抽水,抽水的三根消防管带拉了一二百米长,把源源不断的水流抽到工地外面……整个场面看着是快速而又有条不紊。 一般的考古发掘,都是博物馆自己派保安做安全保卫工作,最多请当地公安分局出几个人跟着做维保。 一号大墓因为规模大,而且规格高,东洲博物馆力量有限,刘馆长作为东洲博物馆的副馆长,为了当好东道主,动用关系,特别申请来了驻地武警和军队来帮忙,还出动了工程兵帮着开挖掘机。 当外地各博物馆的考古队员第一天进驻考古工地时,发现一支武警部队封闭了一号大墓的整座山,闲杂人等一概不得靠近。 众人立刻都被威风凛凛的军人们震撼到了,连连惊叹东洲博物馆安保做的厉害。 刘馆长为此曾洋洋得意了好一阵子。 为了防止被外界窥视,考古工地外围都是用彩条布围着遮挡起来的,武警军队在里面守护。 一号大墓的规模太大,拉隔离带时,光彩条布就用了近二公里长,花了不少钱。 东洲博物馆属于三线城市小博物馆,经费少的可怜,能买彩条布把一座小山围起来,仅这一点,就让精打细算的刘馆长肉痛。 刘馆长曾经感叹说:彩条布围起来的范围,都相当于古代一座小城了! 春秋时,诸侯城邑的城墙长度超过三百丈就是违规,要按谋反罪论处,而一号大墓的彩条布围挡,可以说是超过古代叛乱造反的标准! “周院长怎么样了?” 墓门现场,有个省局来的领导问。 “我们刚刚又撬开了自动关闭的墓门,周院长已经不见了。” 一个现场指挥的大咖回答。 “那还在门口折腾什么?为什么不赶快进去找?” 省局领导跺着脚急急道。 “墓门后面莫名其妙喷涌出大股大股的水。涌水量太大,现在根本进不去人。主墓里面情况不明,贸贸然冲进去,损毁里面的考古现场事小,只怕还要再搭上更多人命。” 省局领导顿时语塞,沉默了下来。 “夯土层这么结实,要用挖掘机才能铲动,一般民工踩铁锹都下不去铲子,怎么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塌方?” 刘馆长脸上带着似乎难以置信的表情发问。 “是不是从古代那个盗洞位置崩塌的?”有专家问。 土层中,曾经发现过有人挖的盗洞,但是没挖透,盗墓人就放弃了。 “盗洞挖的很小,只能供一个人爬着进出,根本不可能引起如此大规模的崩塌。”马上有人否定。 “那是什么原因?”众人更奇怪了。 “这个夯土层被古人建墓时偷偷留下了暗藏的设定,设定很精密,只要主墓门口的土被动了,达到古人设定的条件,就会自动触发崩塌。” 接话的是考古队里来自另一个城市博物馆的杨馆长,据说还是刘馆长以前上大学时的同学。 相传,他们大学时还住一个宿舍,睡上下铺。 “机关!” 旁边有人脱口说出了古人那个令所有世间挖墓人恐惧而又极度忌惮的防盗设定。 现场十来口子人不由的全都倒吸了口冷气。 “先去看看机关!”开现场会的专家群中有人说了一句。 “你们到这边来!”杨馆长做了个手势,引领着考古队众人来到墓门外的天井,天井两侧如七层楼高,挖开的土层剖面如同峭立的壁仞,隐隐透着威严。 “大家请看,机关门道就在这里。” 杨馆长指着塌方过的痕迹说道。 看到机关的结构,考古队众大咖们低声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第180章 赶快进来,都在等你呢 第180章 赶快进来,都在等你呢 翟丹被特许跟着到现场参会,也伸长脑袋去瞧新鲜。 有前面这些大咖们的指指点点,他很快就看出了门道。 古人安葬完东洲王最后封墓门时,在封土层两边各留了几道竖切的薄石片隔离层,使一些特定位置的夯土不能垂直严密结合。 只要封土不被挖开,这个设定就永远不会触发。 而且因为石片只是薄薄的一层,看似漫不经心,即使是从上往下挖遇到这些,也只会让人误以为土石混合只是一个增加挖掘难度的设定,根本不会引起注意。 一旦主墓正门外的土层被纵向垂直挖开,挖到大概能把封墓门的塞石拉出来的位置,夯土层的力学结构就会自动开始慢慢发生不易觉察的破坏性断裂。 这个断裂发生过程无声无息却又计算精确。 夯土结构断裂到一定的程度,大概就是留了一个让挖墓人情绪开始放松的时间,靠近主墓门一带区域的特定夯土就会自动崩塌。 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将挖到墓门口的人活埋进去。 机关设立的目的只有一个:你敢动我的墓,我就要你的命! 这是一个针对盗墓的狠辣设计,因为只有盗墓人才会不管其他,只管挖最快捷的通道进入主墓。 按照现代考古工序,慢慢挖掘找剖面,其实这两道走向明显的碎石层很容易被发现规律。 坏就坏在:一号大墓因为某些外在原因,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掘完毕,为了赶进度,只好对土层纵向开口,采用盗墓般手法直接找主墓门的方案。 考古队贸然闯入,不知不觉踏上了被防盗机关算计的道路。 夯土层的防盗机关被考古队的大咖们指指点点,一阵七嘴八舌,一点点解读了出来。 再想想把周院长吞进去墓里的机关,主墓里面还暂不知道是什么机关。 在场的人们惊叹的同时,都在暗暗背后发凉:仅仅只是在门口,就遇到这么凶险的要命暗算,在那神秘莫测的主墓里面,鬼知道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在等着呢…… 埋在封土里的人都救出来了,现在就差被困在主墓里的周院长了。 墓道里全是石头和水,地下涌出的水还把墓道口给封死了,怎么进入主墓救人,这才是最复杂和难办的事。 作为考古队的一块砖,翟丹时刻发扬着哪里需要哪里搬、哪里需要哪里补的精神,在考古工地里里外外跑来跑去。 乱哄哄的忙了好大一阵子,等救护车拉着长啸声音离开,翟丹才长出了一口气。 等到他再回来到主墓门口时,发现主要领导都不见了。 不等回过神来,有位大姐从身后拍拍他的肩膀,通知翟丹去考古队领导的办公室去开会。 怀着疑惑的心情,翟丹一溜儿小跑,奔向山西头的队领导办公室。 快走到门前时,见到办公室门旁的两扇窗户打开了一扇,刘馆长从打开的那扇窗户里面露出脑袋,对着他说:“大胆,赶快进来!都等你呢!” 门开着一条缝,翟丹想也没想,加快速度跑步过去,到门口推门就进。 推开门时,头上突然“咣铛”一声,一个亮闪闪发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出现在头顶,大有对着脑袋兜头落了下来的趋势。 考古队的临时办公室坐落在一号大墓西边小村子里,是租用当地老百姓的的民房。 门的高度大概是两米,当翟丹推开门发现头上异响时,已经清楚的看到:门的最上方,被人故意放了一个洗手的铝盆,盆里似乎还有水。 他就在门下面,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铝盆马上就要呈自由落体运动方式落下,盆里的活动重量坠着铝盆翻转,即将对着翟丹的脑袋就拍了过来。 因为翟丹先发现的盆,所以在盆没有翻覆之前,凭着身高臂长,他快速伸手托住了盆底,一个单手托举的动作稳住了水盆,另一手迅速扶住还在向屋里移动的门,然后迅速一侧身,像一条鱼那样闪进屋内。 整个过程,盆没事;水没事;他贼大胆,更没有事。 这样的事,就是提前预约好的,都有可能被水浇到头上。 可翟丹,却偏偏一点事都没有。 进了屋还没等站定,对面突然站起几个人,迅速挥臂朝翟丹扔来几样东西。 东西有大有小,飞行轨迹也不一样,但目标一样,都是砸向他贼大胆。 屋里光线虽暗,翟丹却看得清清楚楚,急速伸手,接住砸向他面门的一团东西,同时又闪身躲开飞向他身体的另外几样东西。 待躲开全部袭击站定,伸手一看,手里接住的飞来暗器,竟是半个馒头。 这是怎么回事?谁特喵的弄出恶作剧来阴我? 刚想破口大骂,抬头一看,翟丹硬生生把快要出破口而出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临时租来的民房办公室里,除了考古队“六大派”里被抬走送医院的那几位,剩下的所有大咖们一个不少,还有本地博物馆的,全都默不吭声地坐在屋里。 这些大咖们还齐齐地用奇怪的目光看着贼大胆,如同盯一个古墓里跳出的怪物。 整个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大概是翟丹的动作太过敏捷炫酷,惊住了一众本省文博界的大咖们。 别以为贼大胆是天赋异禀。 其实,原因无他,熟能生巧尔。 关于这个门顶上架个脸盆坑人的恶作剧,有人一辈子都碰不到一次。 可翟丹在东洲博物馆保卫科里,遇到过无数次。 东洲博物馆保安队里有个姓吴的,这家伙升任保安队长以后,闲极无聊,经常在保安室大门顶上放个盛水的脸盆,就这么整蛊保安队员,特别是新来的保安队员,他还玩的乐此不疲。 一开始,很多人被捉弄的叫苦不迭,但时间一长,保安们因为被阴的次数太多,都熟悉了这个路数。 好多人进门前都小心观察一番,如果发现有脸盆,就在门上踢一脚然后迅速回缩躲开,以免着道。 而还有些人,则练得能接住、让盆不翻,人却可以自由进出。 保安队里,有个别保安甚至练得能在脸盆落下的一瞬间,稳稳地接住,还能保证盆里的水一点儿都不洒出。 翟丹一直以为刘馆长不知道保安队有这种老队员坑新队员的事,后来他才知道:馆里很多事,刘馆长都是知道的,心里有数,就是闭口不说。 在博物馆,因为整不到人,连吴队长都好久不玩这种小把戏了。 今天,在这野外考古工地偏又碰上了。 这t谁干的恶作剧?敢整蛊到我的头上,难道不怕哥们下次偷抽你墓坑里的梯子? 翟丹快速扫了一眼屋里众人,吴队长貌似不在人群里面。 这带水的铝盆不可能是从外面放进来。 最有可能,还是这屋里众多大咖们中的某一位干的。 第181章 选拔出唯一的探墓人选 第181章 选拔出唯一的探墓人选 气死人了!都是本省文博界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一个个老大不小的了,还搞这样的恶作剧。 憋了几憋,把“我靠”两个字吞进了肚子,但翟丹的抱怨还是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都这么大的领导了,还玩这种的小孩子把戏——” 他被人叫做“大胆”,也不是没来由的。 “大胆——你先别说话,把手里东西放下,等会儿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 刘馆长截住翟丹的话头。 大佬们今天这玩的什么把戏?翟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馆长示意他把带水的盆在门上架好,翟丹只好一脸懵逼地照办。 众目睽睽下,大家看着他扶水盆,再次设下坑人诡计,整个屋内还是寂静无声。 水盆在门上架稳之后,刘馆长转手指着人群中的一个空椅子:“你先坐到那里,把你脚下凳子挪走。” 翟丹跳下方凳,把方凳拿到一边,老老实实钻进人群坐下。 水泥地面上有一片湿湿的痕迹,估计在他之前,这水盆应该还坑过其他人。 翟丹抬头又扫视了一圈会场,发现一个来自临近城市博物馆的小伙子王小波正坐在人群中。 王小波用毛巾不断来回擦头发上的湿迹,偶尔抬头和他目光相遇,脸色尴尬地笑笑。 估计前一个倒霉蛋应该是他。 那个水盆扣到了他头上,不多的一点水浇了他一头。 王小波挤挤眼睛对翟丹说:“手里馒头别扔,等会儿砸下一个进来的!” 整个会场依旧鸦雀无声,众人都保持着沉默。 沉默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只见站在窗口前的刘馆长对着窗外大声说:“小李,都在等你呢!赶快进来!” 接着,门被推开了,就听“咣当”一声,翟丹放在门上的水盆反身向下,扣在了推门而进那人的脑袋上,盆里浅浅的清水兜头浇了门下来人的一头一脸。 来人被暗算的猝不及防,当即懵逼地直愣愣原地站着,头上还顶着一歪一歪轻轻晃悠的水盆。 来自省文物局的李纪桐,平时挺精干一小伙子,此时头上顶着水盆,还呆愣愣的站着,剪影样子像极是戴着特大号平顶盔的古代陶俑,又像是古墓里钻出来的大头鬼。 接着又有几位馆长级别的大咖,手里拿着些毛笔、瓶盖、馒头之类的东西朝他砸去。 东西全砸到了李纪桐身上,李纪桐更懵逼了。 “哈——”翟丹修行浅薄,看到李纪桐被算计到,差点失声笑起来。 但顾忌到周围的大咖们都在,而且大咖们都绷着脸无人发笑,看到连王小波都憋着不吱声,他来了个急刹车,捂着嘴硬生生把笑又憋了回去。 “小李,到门后水缸里舀半瓢水在水盆里,然后还架在门上原来位置!” 会场的人群里,有一位来自省文物局的领导命令李纪桐,这人是他直属上级。 小李不知发生什么事,机械地摘下脑袋上的水盆,下意识地完成他领导的指令。 一个盛了少许水的铝盆,又被放回原处。 等他把水盆架好,省里那位领导又继续命令道:“把你踩着的凳子挪开,到这边位子坐下,有问题会后解释!” 小李懵逼地进来,懵逼地挨了暗算,最后又带着一身水,懵逼地坐在一个单独的位子上。 王小波满脸微笑,好心地把手里的毛巾递给小李,示意他擦擦头、脸和身上的水。 刚过一分多钟,就听刘馆长对着窗外又大声说道:“唐顺峰,都等你呢!赶快进来。” …… 不到十分钟之内,一号大墓考古队里,五个数得着的最身轻力壮的小伙子遭到暗算。 这五个人里,除了翟丹没事,其他人全挨了凉水浇一脑袋,还被半拉馒头、毛笔、小毛刷、橡皮、瓶盖之类的东西往身上招呼。 等到第五个人被懵头懵脑地被整,刘馆长宣布事项。 “刚才只是一个测试。被水浇到的四同志可以离开了,至于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会后,你们的上级领导会你们解释说明。现在你们先回去休息,换换衣服或洗个热水澡。贼大胆,你——留下!” 会场内,几个惨遭算计的年轻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不明就里、垂头丧气地离开。 主持会议的刘馆长正襟危坐在众人面前,用他那客座教授讲课的口吻说道:“自从主墓口发生不明原因的崩塌和泉涌,我们当场清理崩塌物并救人,还投入三台抽水泵一起工作,在主墓门口紧急抽水,现在已经两个多钟头了。” “就目前情况来看,很不乐观。这段时间墓内喷涌出的水不但不见少,反而涌出的还越来越多。因为一号大墓的主墓门口是半地下封闭空间,刚刚积水深度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周院长现在还困在里面,生死不明……” 打开主墓门口的封门塞石时,考古队曾经预估量过,墓道的高度一共就只有两米。 刘馆长口里提到“现在水深已经达到了一米八”,在场的人都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心里清楚:且不说主墓里还有什么其他夺命的机关,等水位涨到墓门顶壁,会把里面空气完全隔绝,一切有呼吸的生物都得因为缺氧活活憋死在里面。 以现在水位的急剧升势,足以让困在主墓里的周院长凶多吉少。 刘馆长继续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们急需派人进入主墓,进去以后救出受困的周院长,同时查明主墓内泉水涌出的原因。” 因为主墓门外的露天墓道一处塌方,六个人被送进医院。 这六个人中,就包括原来六个最有资格进入主墓探墓的人选中的三个。 “六大派”还没进入一号大墓的墓门,就折掉了一半。 剩下人选里,还有翟丹的直接上级刘馆长、从其他城市调来的杨馆长和武馆长。 作为周院长不在时,考古队最高领导职位的接替者——刘馆长,他刚一提议派人进主墓救人,剩下的两个馆长立刻先后说:“同意!” 刘馆长继续往下说:“那么关于进入主墓的人选,我认为应该由我带着……”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在了翟丹身上。 刘馆长不会是要拉着我一齐进主墓?! 翟丹心里没来由的、狠狠打了个哆嗦。 说实话,翟丹心里特别害怕。 想想那黑暗无声的墓穴,那漫起快要没顶的涨水,意想不到的机关,未来神秘到十几年没写出来的发掘报告…… 这墓里肯定有问题。 一切条件都符合翟丹的恐怖猜想。 “我不同意你进去!”一个反对的声音打断了刘馆长的话头。 第182章 扯皮的争论和争议 第182章 扯皮的争论和争议 说话的是杨馆长。 杨馆长绷着脸说道:“按照规程,周院长不在,你就是本队的最高领导,而且在六个副队长中,只有你最熟悉本地的情况,能协调里里外外各方面的关系,如果你进去了,说句不好听的:‘再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我们应变的能力将大打折扣!’” 杨馆长和刘馆长一样,也是考古队的六大派之一,论资历,他和刘馆长差不多,但在他当馆长的那个城市,属于国家二线城市,他们博物馆场馆面积比东洲博物馆大三倍。 杨馆长单位收藏的国家高级别文物数量特别多,别看只是地市级博物馆,等级和水平几乎可以逼倒国内某些文物小省的省级博物院。 相较之下,东洲属于三线城市,在东洲市博物馆,国家二级文物都拿来当镇馆之宝。 考古队里,大家都知道杨馆长不服气刘馆长,不服气的理所当然。 这位杨大先生认为:他姓刘的之所以能作为考古队长的第一继任者,是沾了当东道主的光。 如果一号大墓不是在东洲,而是在省内其他城市,以他刘胜庸小小的东洲博物馆副馆长资格,在六个副队长里最多排名第七! 之所以暂时不跟刘馆长争考古队领导的位子,是因为这里出了事故,而且把一个拿国家特殊津贴的国宝级老专家弄得生死不明,这个黑锅,得有人来背。 “那我去,我进去把周老师救出来!”李潇雨站起来接过话头。 虽然他没有什么很高的职务,但李潇雨也已经拿到了考古发掘领队资格,让他进墓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你不行!周院长在主墓里说不定已经受伤,需要一个身强体壮的人进去把他背出来,而且,墓里可能还有暗藏的诡异机关,还需要这个人反应敏捷,让大家说说,你行吗?” 老杨很叵测地看看李潇雨,然后将目光转向会场众人。 不让刘馆长进去,除了让他背黑锅,还有不能让东洲博物馆抢先进墓的算计。 哪个馆先进墓,哪个馆就是抢到头啖汤。 李潇雨也是东洲博物馆的人,不能让他先进去。 老杨一出手,就抓住了李大才子的致命弱点。 李潇雨有两大特点:那就是文弱。 第一是文,李潇雨这人看的书多,是个肚子里有货的人物,不论到哪里和人一相处,夸夸其谈,滔滔不绝,谈吐见真章,被人纷纷赞作是才子。 第二就是弱,他是南方人,本来身子骨就单薄,加上一贯不参加体育锻炼,还爱抽烟,人瘦的皮肤恨不得能把骨头勒出来,胳膊大腿细的像干柴棒。 有人低声嘀咕:“周院长体重有一百七十多斤,凭李潇雨不到一百二十斤的小身板,谁背谁出来还不一定呢!” 李潇雨一下子就被老杨抓住了把柄,梗住了,不等他继续争辩,就见会场的众人发出一片反对之声: “对对!杨馆长说的对。” “他不合适!” “他身体条件不行!” “让他进去等于又搭进去一条人命!” 还有人趁机落井下石地挤兑说:“小李烟瘾大,和我们一个宿舍,天天早上起床就咳嗽,二十七岁的人咳嗽的像七十二岁的老头,他的身架和大烟鬼一样,根本背不了周院长。” 在一号大墓的考古队里,东洲博物馆来了六个人,除了刘馆长和李潇雨,还有老陈主任和两位四十多岁的老大姐。 刘馆长和李潇雨一开口,就被否决了,老陈主任快退休了,再加上一米六几的矮小身材,还不如李潇雨看起来顶事。 考古队里没有让女队员打头阵的习惯,只要还有一个活着的男人在,绝不会派女人去冒险。 况且,两位老大姐已经乱了方寸,自从出事,一直轻轻的低声抽泣,情绪看起来还不如翟丹显得神态正常。 刘馆长铁青着脸发言说:“我没说让小李进去。其实真正进墓的人选,刚才已经通过应急反应测试,他的表现,你们都看到了——” 刘馆长话音刚落,就见考古队的另一位大咖——武馆长,从众多坐着的人堆中站起来,指着翟丹说道:“老刘,你刚才说的人选,就是他吗?” 刘馆长对着众人道:“对,我说的就是他!我早就说过:他的神经末梢都比别人灵敏。刚才大家看到没有?小翟那一瞬间的反应,试问整个考古队里还有谁能做到?” 翟丹一阵脸红。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有所不知:东洲博物馆保卫科里,像翟丹这样能身手的小保安,还有十几个。 不过只有翟丹一个人来到了一号大墓考古工地。 这都怪博物馆保安队的“头号祸害”吴队长,要不是和他在馆里怼的几乎水火不容,谁跑考古队里来受罪? 见众人都沉默不语,刘馆长又接着说:“在外墓道封土堆你们也看到了,一筐土好几十斤,小翟一手提一个筐,来来回回,进进出出运土那么多趟,体力上没的说。” 刘馆长好有心机,让翟丹去帮忙参加运土,嘴上说是怀疑土里可能有们没发现的遗漏文物,实际上居然是要刻意表现给这些人看的。 看样子,刘馆长是想让翟丹和他一起进墓救周院长。 不过,要说力气,还真没得说,八十公斤的杠铃,一组六个,翟丹能轻松卧推好几组。 虽然在健身房大块头们眼里:这成绩屁也不是。 但你得看在什么地方显摆。 在考古队,这成绩,绝对笑傲众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大咖们中有人开始点头。 杨馆长突然又站了起来,对刘馆长道:“身体条件和反应意识都没问题,但是据我所知,这小伙子只是你们馆里的一个临时工,而且是个保安,考古知识和考古经验都是大问题。这关系到进墓资格。为保证墓内文物不受损,我们需要一个有考古经验的人进入主墓。他……” 杨馆长似乎很不待见贼大胆。 翟丹第一个反应是:我还不想进去呢。 接着第二个反应是:杨馆长,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咱哥们现在现场操作技术都能指导实习生了。 刘馆长不理会杨馆长的不屑一顾。 他正色道:“这正是接下来我要给你们介绍的:小翟同志具有丰富的野外考古操作经验。他在我们东洲考古队内,参与发掘了近百座墓葬。还是已退休‘四大长老’的亲传徒弟。他的发掘经验,甚至可以说超过我们在座的某些同志。”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刘馆长特意加重了声音,眼神扫向人群中特定几个人,似乎意有所指。 参与发掘了近百座墓葬,这怎么可能? 东洲博物馆难道快得几天就清理一座墓吗? 这小子是盗墓的吗? 第183章 就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吗 第183章 就没有人觉得有问题吗 人群中沉默的气氛被哄然炸开,大咖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其中最刺耳的声音,是有人质疑刘馆长在吹牛。 按照正常普通的考古发掘进度,一座墓发掘几个月或者几年是常有的事;在国外,甚至有古遗址发掘了几十年到上百年。 一年发掘近百座墓葬,这发掘速度简直可以盖倒盗墓贼。 “这事倒是真的。”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时,在人群之中,有一位省博物院来的花白头发的老师站起来,为翟丹做证明。 这位老师辩解说道:“他们东洲这地方盗墓猖獗,还有房地产开发太多,这一两年,东洲博物馆大概抢救性的发掘的将近一百一十七多座古墓和遗址。这些申报数据,在省博物院里都是有记录的。至于没有统计报上来的,估计数量还更多。” 众人又发出了一阵惊叹。 有人甚至暗暗在私底下咒骂刘馆长:好你个狡猾的刘胜庸。考古专业的优等生,大学毕业以后,放着大城市的大好前途不去,专跑到东洲这个小地方厮混,早年间还以为他是一时糊涂脑子进水了,现在才看明白,这家伙是盯上这里的丰厚考古资源了! 怪不得他27岁就能当上全省最年轻的副馆长。 刘馆长根本不管这些议论,他接着说道:“因为我们这几年的抢救性发掘要赶时间,赶进度,所以用非常速度清理了不少墓葬。” “在这过程中,也在无意之中培训出了一个技术熟练的临时工,这个人的名字在我们东洲博物馆很多考古发掘报告中都出现过,各位如果有疑问,可以随时调阅我们馆的发掘资料。” “另外——想必我们中间已经有人见识过小翟的基本功,他虽然还没转正,但是凭他的技术水平,现在已经在考古队里手把手教实习生了,我想应该不会有人对他的野外考古技术有疑问?” 翟丹在人群之中低着头闷不吭声,心中暗想:最好现在赶快把我否了。 想什么就来什么,马上就有人来否定他了。 “等等,我还有问题!” 人群中又响起了一个冷冷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说话人是“六大派”之一,来自另一个城市的武馆长。 他在考古队有着比刘馆长还要深的资历和杨馆长一样的不服气。 “下墓不只是野外考古基本功的问题,我们还需要这个人选具备忠诚和胆量,老刘,考核一个人要全面,而不能只看一部分啊——” 武馆长最后几个字,说的意味深长。 干吗? 武馆长他这会儿提“忠诚”是什么意思? 这是当着众人的面质疑翟丹手脚不干净。 听他这么说,气得翟丹血往上涌,感觉脸都有点慢慢变热了。 估计这会儿刘馆长也是一肚子的憋闷不顺。 自从周院长遇险,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安排,刘馆长顺位接替了考古队的最高指挥权。 他这个临时总负责只不过才干个把小时,结果不管做什么事,不管做什么决策,处处被这些人刁难,处处被这些人掣肘,简直快忍无可忍了。 刘馆长指着翟丹说道:“小翟在我们博物馆,相处了两年多,接触了无数次文物,从来没有出现任何闪失!” “在咱们考古队里,不管哪有活,小翟都是随叫随到。他帮过在座的好多人干过活,他的人品,你们和他打过交道的,心里自会有公道。” “至于说到胆量,考古队里大家都怎么称呼他的?都管他叫什么?相信这一点——在座的各位心里应该比我还清楚!” 翟丹在底下不由从心里暗骂:呸!没错,你们都管老子“贼大胆”、“贼大胆”的叫。但“贼大胆”这个名字是你们自己乱叫的,关我屁事? “贼大胆”就不可以胆小吗? 虽然翟丹外号叫“贼大胆”,但他真不是个大胆的人。 以往,在博物馆里值夜班时,每逢夜幕降临,走到哪他都里要拉着别人陪同壮胆。 在野外考古工地,他更不敢随便擅入,每次进任何墓室和墓坑,都要最少拉着两个以上人陪同一起进入。 这样做的结果,上上下下都夸他,说什么“工作谨慎”、“胆大心细”、“注意避开嫌疑”……说得翟丹自己听了都不好意思。 各位,你们难道就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吗? 怎么就没人往翟丹胆子小那方面联想? 再说,就市博物馆那些废铜烂铁破罐子,冒冒然拿到古玩市场上,还不如假货卖的价钱高! 平时搬动时,要是不一小心碰了或摔破了,追究起责任来,最高有可能判三到七年有期徒刑,只有傻了,才会粗心大意,在搬挪那些破玩意时出事儿。 回想跟着博物馆考古队的半年多,考古队有事抓不着人时,就找保安和临时工顶上,翟丹什么活都跟着干了。 因为给的钱少,保安队好多人都偷闲耍滑往后躲,相反翟丹倒是让干啥就跟着干啥,从来不往后躲。 挖探坑、刮剖面、绘图、做记录、拍照、编号、统计…… 甚考古报告都跟着编写过。 也因为是这个原因,博物馆有什么事儿,刘馆长、陈主任都喜欢带着他。 今天看来,他是实力坑自己,快要用自己的勤快把自己坑死了。 这时,“六大派”中的杨馆长站起来,走到刘馆长跟前,看似很关心地拍拍刘馆长的后背,一脸推心置腹地对刘馆长说道: “老刘啊!刚才我们之所以不同意你进去,不是因为你的体力和反应能力问题。而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是:地下泉涌喷出来的水已经快淹没了主墓门口,被水淹没的这一段甬道长度估计有近百米,需要潜水过去。” “听说你的心脏功能不好,最近工作紧张时,还时不时得吸氧,这大家都看在眼里了,虽然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按照发掘规程,你不能进去。我们应该派有水下经验的人进去!” 然后杨馆长回头对着众人说道:“同志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啊?” “对!对!”人群中有人发出附和的声音。 刘馆长瞪圆了眼睛,情绪有点激动地说:“我进不进墓没有关系,可以让小翟同志自己进去,他游泳潜水技术都很好,他还考取了潜水资格证,我想试问各位:你们谁有潜水资格证?” 翟丹差点当场哭出来。 他确实是偷偷考一个潜水资格证,那是进单位之前,闲着没事考着玩的。 他断断续续没事儿就去练潜水,搞了一段时间,结果连潜水资格证都考下来了。 因为最终考潜水资格证要封闭集训一段时间,临时工又请不下来假,他还连续三天顿顿吃猪血,拉出的大便都是黑色的。 然后伪装成胃溃疡便血的症状,到医院开了病假证明。 刘馆长批假条时,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还微笑着特意多批了两天。 以前总以为自己聪明,原来出来混,还真的是迟早要还的。 第184章 无名英雄 第184章 无名英雄 “虽然技术没有问题,但是他没有资格证,还是不可以进入没有发掘过的主墓。” 人群中又有人冷冷的提出了一个观点。 翟丹听了一阵欢喜。 嘿嘿,可以不用进去了。 “错了,他是有资格证的!” 刘馆长立刻用冷静的声音纠正。 “他怎么会有资格证?” 大咖们都有点糊涂了。 “考古资格证他确实没有,但是他有电工证。请大家注意:小翟同志还兼任我们考古队里的电工,他有电工资格证。”刘馆长提醒道。 “电工可以随意进入没有发掘的墓室吗?” 武馆长声音里带着点怒气,他感觉刘馆长在耍他。 “按照规定,考古领队没有进入的墓室,电工确实不可以第一个进入。但是一号大墓的主墓,周院长已经进去了,小翟不算第一个,只能算是跟着进去。而且,各位可以回想一下:全国这么多的墓葬被发掘,考古队里第二个跟着进去的人都是谁?” 刹那之间,整个办公室内的人突然全都震惊了。 刘馆长挑破了一个众人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事实。 一般人都只关注第一个进入主墓的是谁? 谁都没注意谁是第二个进入的。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国内的大型墓葬发掘,除了第一个进入主墓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考古队大咖。 但大多数进墓大咖的屁股后面,都有一个电工提着探照射灯,为第一个进入的人打光照明。 而且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没有考古发掘资格证, 就如同攀登上珠峰的人会被当做英雄一样膜拜。 但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过:那些攀登过珠峰的英雄是怎么上去的? 那些英雄与珠峰合影的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喜马拉雅山上的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在外界看来似乎高不可攀,而生活在那里的夏尔巴人,则只当成寻常的赚钱工作。 每年,夏尔巴人向导都要为登山者带路,上下攀登珠峰好多次。 为攀登珠峰的英雄们做向导,带着他们登上珠穆朗玛峰,登顶以后还为这些人拍照,留下以后可以吹嘘的资本,登顶以后再带着这些人活着下山…… 其实,生活在喜马拉雅山的夏尔巴人才是真正的英雄。 没有夏尔巴向导在里面起作用,所谓的登珠峰英雄不过是一个个喜马拉雅山山脚下含恨的风干尸体。 考古队专家学者们集体陷入了沉寂。 刘馆长根本不给他们更多的思考时间,用作总结的口吻说:“同志们,时间紧迫,我们外面每多浪费一分钟,周院长在里面的危险就多一分,人命关天呐!” 虽然他们喜欢争论,要是这么一直白白的无谓地争下去,那就是在空耗时间,间接害死周院长。 终于,开会的人群中乱纷纷的响起了一阵“同意”“同意”的附和声。 临时会场内,傻子都看得出:考古队这是想派翟丹进主墓。 “我不同意!” 在一片“同意”声中,一个比较刺耳的反对声音突然高声响起。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发出反对意见的人,表示不同意的,是那个说话一直冷冰冰的武馆长。 武馆长傲气坐在一张椅子上,径自岿然不动,两只眼睛像像是能射出刀子,用审犯人一样犀利的眼神盯着我。 “老武,你还有什么意见?” 刘馆长带着点愠怒地问。 武馆长依旧冷冷盯着我,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们的考古队号称是‘全省最强’、‘国内罕见’的阵容。实力这么强大的一个考古队,出了紧急事情,难道除了这个小电工,进墓人选就没有别人了吗?” 看到武馆长还在反对,刘馆长沉不住气了,情绪有点激动地说道:“我们现在进墓救援周院长,需要一个能熟悉考古发掘流程,不破坏墓里的原始状态;懂得游泳潜水,能潜水进入主墓;反应灵敏,遇到机关暗器能急速反应躲避;而且更需要进墓人选具有强壮的身体,在周院长受伤害或身体行动不便时,能把人顺利背出来……” 武馆长依旧态度冷冷地说:“照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一个具有水下考古资质的人进墓,他只是个电工,至于水下考古资质,我只知道:他没有!” “紧急情况下,事权从急,他就是目前我们考古队里的最佳人选!按照规程,现在我是考古队里的临时第一负责人,所有决策,都由我确定!” 刘馆长态度变得强硬,一改平日谦谦君子的风格。 武馆长面容变得有点不太好看,气呼呼说道:“按照规程,现在周院长不在,考古队里当然由你说了算,但是我有权力提出不同意见。而且我的意见如果在专家组里超过半数人赞同,我们有权力否决你!” 武馆长最后一句明显话里有话,没说清楚是要否决刘馆长的意见,还是否决刘馆长的临时总负责人地位。 “刚才大家都已经同意我的意见了。” 刘馆长一点也不示弱。 武馆长指着翟丹,回头面对众大咖,语言里带着讥诮地说道:“我请大家再多想想:他只是个小电工。电工啊!不错,电工确实都跟在专家的后面做了不少工作,在我们考古界,连考证刘洭的身份这种重大争议,都是电工确定的。大家想一想,我们非得要用电工进去吗?” 武馆长话音一落,现场众人面色又变得复杂起来,好多人都用审贼一样的目光重新打量翟丹。 我呸! 武馆长提到“刘洭身份的确定”这个梗,话里带着对电工含影射沙的攻击,已经有点恶毒了。 关于“确定刘洭身份的那个电工”,是文博圈内一个很有名的掌故,这件事情的有名程度,火热到连圈外很多吃瓜群众都津津乐道的地步。 事情发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说的是华东某个城市博物馆清理一座汉墓时的公案。 那还是在1981年,华东某市北郊石头山中,发现一座巨大的古墓。当年11月,该省博物院会同当地博物馆进行考察发掘。 进入之后,发现汉墓规模挺大:里面主次分明的墓室,卧室、客厅、马厩、厨房、厕所一应俱全,两条分开的墓穴分为主人墓和夫人墓,主人墓和夫人墓之间有凿开的石门相连通,组成一座整的体大墓,这座墓几乎掏空了一座小石头山的底部,按照规模,最少应该是汉朝一位王爷级的陵墓。 在后续的发掘中,无论是墓型、建造工艺、设计巧思,古人的种种智慧,均被行内专家们赞叹不已。在赞叹的同时,问题也出来了:这座墓到底葬的是谁? 第185章 电工的遗憾 第185章 电工的遗憾 这座汉墓发掘时,有一件很遗憾的事,就是墓葬很早前被盗了。 专家根据痕迹估计,盗墓时间最早可以追溯到西汉末期。 这个盗墓时间早到什么程度呢?我们可以拿“摸金校尉”来比较一下。 很多人把曹操手下的“摸金校尉”称作盗墓祖师爷,而华东那座汉墓在被盗二百多年以后,大名鼎鼎的“摸金校尉”才刚刚初出江湖。 汉墓在发现时,因为被盗情况比较厉害,几乎被盗墓贼偷窃一空,留给今人的,就只是一个地上充斥着淤泥的空墓,所以关于墓主人是谁的信息也极为模糊。 省博物院和当地博物馆的专家竭尽所能,根据墓型、修建工艺和残留的种种蛛丝马迹痕迹,综合推断,给出了一个似乎精确却又带点模糊的答案:墓主人介于第六代诸侯王刘洭和第七代诸侯王刘春之间。 对于这个结果,很多专家是有争议的,争议的范围还往第五代诸侯王和第八代诸侯王方向扩大。 因为没发现陪葬的玉衣,甚至还有人认为葬的不是王,只是该诸侯国身份极高的大贵族…… 专家们之间争论,有时根本不避讳在一旁看热闹的老百姓,业务上几回讨论,带起了附近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热烈讨论的节奏。 汉墓周边的老乡们也学着专家们的样子,乡里乡亲的街坊邻居、亲戚朋友,熟人们蹲在一起,一本正经讨论墓主人是谁的问题。 老百姓们和专家共同语言少,但相互之间聊得有兴致。 民间什么稀奇古怪的理论都敢说,越聊还越兴奋。 所以在汉墓在挖掘之后很长时间,关于墓主人是谁的话题,成了附近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专家不能确定的东西,老百姓更难确定。 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业余娱乐生活本来就贫乏,关于墓主人是谁这个话题,被当地的老百姓翻来覆去聊天费口水,从1981年一直争论到1985年。 1985年的某一天,在当地的一个理发店里,因为争论墓主人是第几代诸侯王的事,有个电工在理发店里又和人杠了起来。 和以往当地老百姓虚无缥缈的抬杠不同,这个电工一口咬定墓主人是第六代王爷刘洭,说到急眼处时,这个电工甚至言语确凿地说自己手里有证据。 后来,电工似乎发现自己说走了嘴,又不承认自己手里有证据。 电工反常的举动被人反映了上去。 紧接着,电工更多疑点被人翻了出来:这个电工曾经跟着考古队,发掘时进入古墓架线照明,行为可疑。 古墓发掘以后,有人反映这个电工曾偷偷拿着一个篆书“洭”字,向周围有文化的人打听:这是什么字? 更有人反映,这个电工偷偷往省博物院打电话,问关于汉墓的事;还有人说见过他身上曾带着个古印章。 众多疑点,惊动了市博物馆,博物馆派人找这个电工谈话,询问印章的事。 电工矢口否认,任博物馆怎么劝说,一概拒不承认自己私藏了古墓里的文物。 博物馆问不出来,干脆由派出所出面,公安人员直接到电工家面谈。 结果派出所的人进了电工家一看,只见电工家的墙壁都是用报纸糊着的,在墙壁的报纸上,很多地方醒目地印着红色“刘洭”“刘洭”“刘洭”……的印痕。 那古朴而有韵律的篆书,印了不止一处,证据在墙上,想抵赖都没办法。 电工只好承认:自己确实在某次进墓时,滑倒摔了一跤,无意中从墓道的泥里摸到了小印章,他愿意上交国家…… 此后,一枚漂亮精致的龟钮银印在博物馆里正式展出,印文上,用阴刻法刻着两个古朴的篆体字——刘洭。 电工偷藏了考古文物,而且是考古研究中的关键性文物,文物最后画龙点睛般出现,为一座古墓的研究画上圆满的句号。 一系列发生的现实,比小说编的故事还精彩,从此之后,消息迅速遍天下。 这个故事不单在考古圈弄得人人皆知,即使在圈外,也火了好一阵子。 武馆长此时意有所指地提出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暗指贼大胆这个电工有偷东西的嫌疑,有点要当众直接打脸的意味了。 翟丹有点气血往上涌,憋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感觉脸上在慢慢发热。 坐在屋里开会的考古队众人中,有个人沉不住气,“腾——”地一下站起来,嘴巴开炮般对武馆长大声说道:“武馆长你这什么意思?你是怀疑电工手脚不干净还是瞧不起电工?电工怎么了?有本事你们考古队别用电工……” 武馆长在省内文博界,怎么说也是坐镇一方的重要诸侯,连一号大墓的临时总负责人刘胜庸,见了他都要客客气气的,居然有人敢当场站起来怒怼他,实在是出人意料。 这个人真是个贼大胆,敢跳出来和武馆长叫板。 大家都随着声音的来源,去看看这个胆敢不给武馆长面子的人是谁? 定睛一看,屋内众人不由得乐了,那个人果然是“贼大胆”。 敢跳脚怼武馆长的那个人,就是翟丹! 在整个中国文博界,只有一个贼大胆。 贼大胆就是翟丹,翟丹就是贼大胆。 刚刚被武馆长曲里拐弯的骂了半天贼,换做别人,忍就忍了,因为真要和武馆长暗斗起来,保不准得吃大亏。 毕竟武馆长是本省文物界坐镇一方的大员,谁敢得罪他,都得掂量着点。 但翟丹不一样。他是临时工,一个随时可以开除的临时工,大不了一走了之,回家继承亿万煤矿家产去。 把翟丹打比喻羞辱,凭什么? 反正他翟丹也不想进一号大墓那个黑窟窿,大不了辞职不干了! 不过走之前,也不能便宜了这个姓武的。 老子清清白白给博物馆干活,到姓武的那夹枪带棒的嘴里,就成了手脚不干净的贼,辞职之前,得怼回去。 人生在世,图的就是上下两个“巴”的痛快! 得先痛快痛快嘴巴! 翟丹继续连珠炮般怒怼道:“不让我进主墓,我正求之不得呢!你武馆长好好说就是了,也不必就这么指着秃子骂和尚!你们文化人的矜持都哪去了?” “你可以看不起电工,但你不能这样污蔑电工!全国考古队多的去了,跟着考古队的电工也多了去了,只因为仅有的一桩电工偷藏文物事件,你就指桑骂槐地说天下考古队里的电工都是贼吗?” “我书读的少,但我也知道你那叫以偏概全。我听说国内有一个博物馆的馆长偷过一副馆藏字画的事,全国只出了这一件事,你能说这天下所有博物馆的馆长都是监守自盗的贼吗……” 武馆长一下窘住了,他没想到一个小临时工敢跳出来当众顶撞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居然哑火了。 “大丹,你先冷静一下!” 刘馆长走到跟前,轻轻拍拍翟丹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他变着法骂我是小偷……” 翟丹愤怒的继续想说下去。 “别激动,一切有我来处理。别激动!” 刘馆长继续拍着翟丹的肩膀,用犀利的目光看着他。 贼大胆这人吃软不吃硬,看到刘馆长亲自过来劝他,愤愤不平地哼了几哼,闭上嘴巴,一屁股又坐回位子上。 第186章 过了河的小卒子 第186章 过了河的小卒子 刘馆长见翟丹不再出声,转过身来对着众人说:“我明白武馆长的意思,武馆长怕出现不受控制的小偷小摸行为,给我们的考古队声誉带来影响。” “这样!今天在这里,我郑重给大家表个态:为保证小翟同志是清白的!我为小翟同志做担保。如果小翟同志在接下来的一号大墓的探墓救援工作中,出现的任何问题,都由我来负责!为此,我可以接受因此产生的开除公职、乃至追究一切相关法律责任!” 我叉——刘馆长拿身家前程为我担保了! 翟丹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贼大胆这人平时讲究宁欠人钱,不欠人情。 这回,欠刘馆长人情可欠大发了。 正在翟丹惊讶的时候,人群中,又一个矮小的身体站了起来,用一种很郑重的声音缓缓说道:“大丹是我们东洲博物馆的人,我也愿意为大丹担保。” 站起来的是老陈主任,他此时话不多,却显得字字有力。 对翟丹如此信任,听得他大为感动。 “我们也愿意为大丹担保!算上我们俩!” 两位抽抽搭搭抹眼泪的老大姐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很坚决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同时,一位老大姐还补充着说:“小翟是个好小伙子,我们平时都看在眼里的。” “我也愿意为贼大胆担保。算我一个。” 角落里,李潇雨李大才子也仄仄怏怏地站起来,有气无力地说着。 馆里的人居然都这么信任我! 翟丹原来想发一阵怨气就辞职的,突然改变了主意。 看到一个临时工这么被信任,东洲博物馆的成员们纷纷为他作保,考古队的众大咖们也都沉默了,连武馆长都不吭声了。 杨馆长先表态:“情况紧急,咱们再拖时间,恐怕主墓内的周院长就凶多吉少了。也许这小子真有过人之处。我看就他!老武,你看……” 武馆长不满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夺门而去。 他一走,没了反对意见,剩下众人统统表示没意见。 于是,进墓人选就此确定。会议书记员在记录上写着:进墓人员:东洲博物馆,翟丹。 刘馆长让老陈主任带贼大胆出去做进墓准备,他自己留下来和考古队的大咖们继续商量着事。 出了会议室大门,往一号大墓门口的帐篷走去,屋外的凉风一吹,把翟丹刚刚在会场上的激情随风慢慢散去。 他因激动发热的头脑开始逐渐冷静下来。 刚才在会场上一激动,翟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个墓,他根本不想进,也不敢进。 这么多人支持他,要退,也不行。 看到墓道口正在用三个小水泵抽水,抽水速度还没有泉水涌出的速度快,翟丹立刻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给他爸打了一个电话。 煤矿上经常透水,有救险的大功率抽水泵。 电话打通后,老翟听说是救周院长,立刻毫不犹豫的说借矿上的水泵没问题,不过从准备到送过去有个过程,还得有个一两小时,不知会不会误事。 翟丹说你尽快组织人送来就是,然后挂断电话,把手机交给了陈主任保管。 半道上,看看周围没什么人,他悄悄小声对老陈主任说道:“陈主任,我想给你说个事儿。” “什么事?大丹你说。” “我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什么事你就说!我还会和你生气?” 老陈主任对翟丹,态度一向和蔼。。 翟丹鼓起勇气:“那我可就说了。” 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陈主任停下步子很认真地对我说:“大丹,刚才你在会场上也看到了,争取这个进墓名额是多么不容易!刘馆长为了保这个名额是咱们馆的,连自己都刷掉了。” “你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硬挤掉了一批名牌大学的精英。这个机会来的不容易,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刘馆长、我、叶大姐、毕大姐、李潇雨,我们这些人拿身家为你担保,把什么都压在你一人身上了,你可一定要争气。只要能把周院长接出来,你就是大功一件!哎——对了,你想说什么呢?” 看着老陈主任信任的眼神,“我不想进墓”那几个字已经到了嘴边,被翟丹一咬牙,硬是又吞了回去。 “不对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陈主任疑惑地盯着贼大胆。 “陈主任,按照规定:进未知的墓室,必须同是两个人以上。我一个人进去,是违规了。” 翟丹又找到一个理由。 刚才照刘馆长的意思,是他们两个一块进去。 可刘馆长硬被其他馆长给拦截下来了,等于进墓救周院长,只进翟丹一个人。 “事情从急,就顾不得那么多条条框框了。再说,周院长以前对你不薄,在找墓和领奖金这些事上,对你和你们家还有恩惠,你就愿意这么眼睁睁看着他遇险吗?” “好!我一定把周院长救回来。”翟丹被道德绑架,不答应也不好。 “我就是怕遇上什么事,我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能有个一块进去的,哪怕搭把手也是好的。” 翟丹如果说没胆进墓,那是骗人。 如果说自己敢一个人进去,那就是吹牛。 探墓这件事上,他贼大胆有群胆,没有孤胆。 有个人跟他一起进去,起码可以壮壮胆。 在文博界,无论是管文物仓库,或是进入未发掘的墓室,一般都规定必须两个人以上同时进去。 要是单人进去,顺手摸个文物私藏起来,那就是大忌。 除了明面上的要求必须是两个人以上,暗地里,用人上还有一些潜规则。 最明显的潜规则就是:如果考古队两个人同时进一间未发掘的墓室,人选中,最好这两个人之间平时相处时,是有点矛盾或闹过别扭的。 两人有矛盾的话,就是其中某一个人想和对方合谋,一起顺手牵羊贪点什么,也要顾忌对方会不会揭发自己。 在科幻小说《三体》的黑暗的森林法则中:都在一个看不清对方的黑暗森林,大家都拿着猎枪,如果不能确定对方是否会向你开枪,最好的选择,就是你先向对方开枪。 在利益面前,就是话说得再好听,实际上,人性,往往是经不起考验的。转眼出门,对方就能出卖你。 翟丹正在和陈主任磨磨唧唧的时候,刘馆长带着一个军官走了过来。 没等翟丹开口,刘馆长率先说道:“我已经找本地驻军,借到了潜水服和其他潜水装具。他们部队还派一个最优秀的特种兵,跟你一起进去。这样有什么事的话,还能有个照应。” 那个军官也说:“我们的这个兵不懂考古方面的那些规矩,为了不破坏考古现场,进去以后,全部听小翟老师你的指挥。” 翟丹一脸生无可恋。 我去——你们这是把我架到火上烤啊! 看来,进墓这件事,是怎么都推脱不掉了。 第187章 他是个特种兵 第187章 他是个特种兵 军官话说完,对着身后大喊了一声:“王小飞!” “到!” 随着一声清亮的回应声音,一个精瘦结实的身影,如鬼魅般快速跑了过来。 来到众人面前,那个被称作“王小飞”的特种兵,立正敬礼。 “特战队员王小飞,奉命携两套潜水器材,前来报到!” 翟丹望去,发现这个王小飞的个子不高,大约也就一米七二左右。 人黑黑瘦瘦的,但肌肉结实,显得特别精干。 军官在旁边介绍道:“王小飞是我们特种部队的骄傲,今年部队大比武冒出来的尖子,拿了好几个单项第一。他为人机警,胆大心细。有他在身边,保证能帮你们顺利救出周院长。” 刘馆长指着王小飞说道:“这是我托他们部队领导,从驻地特战队调来的潜水高手,号称不戴氧气瓶也能在水下潜伏半个小时。他还带了足够两个人用的潜水用具。” 军官对王小飞说道:“小飞啊,这位就是考古队的翟老师。等会儿你将和他一起潜水进入主墓内。你不懂考古规矩没关系,进去后听小翟老师吩咐,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王小飞严肃地向翟丹敬礼,然后伸出手说道:“东洲驻军特战大队,少尉王小飞。擅长格斗、潜水、射击、爆破、渗透和特种车辆驾驶。” 翟丹和他握了握手:“我是东洲市博物馆的翟丹。擅长修复瓷器和拼接文物。” 二人算是认识了。 军官说道:“马上就要准备进墓救人了,你们俩赶快去换装,把潜水服穿戴起来。” 翟丹跟着王小飞,向远处的一帮军人聚集处跑去。 奔跑的路上,翟丹问王小飞:“你们部队来考古队帮忙,都还随身带着潜水用具吗?” “不带。我是一个小时前,从部队里得到通知,说这边遇险,需要专业潜水设备和人员的支持,所以奉命带着潜水装具赶过来帮忙的。” 按时间推算,刘馆长早就心里有数,在开会前就有了部署。 王小飞问翟丹:“你以前潜过水吗?” 他担心翟丹不会使潜水用具。 “我曾经在海边考过一个初级潜水证。”翟丹回答。 “那就没问题了。我们的潜水设备和现在市面上商业培训用的差不多,你应该都会使用。”王小飞说。 二人跑到放潜水设备的地方,在旁边几个军人的帮助下,开始穿戴设备。 “哥们儿!我有点轻微的幽闭恐惧症,等会儿下去的时候,你离我近点,好让我心里能踏实点。” 翟丹盯着王小飞的眼睛,很诚恳的说。 “没问题!我以前也有点幽闭恐惧症。后来部队里训练潜水和从潜艇弹射入海,毛病自动就好了。” “潜艇怎么弹射?”翟丹听得奇怪。 “我们训练海底潜水时,从潜艇内部爬进鱼雷发射管,在那狭窄、幽闭,只有五十多厘米宽的管道里,静静等待鱼雷发射管注入海水和加压弹射,那过程,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像等待世界末日……不过次数一多,就什么都不怕了。” 王小飞眨着的黑色眼睛里,溢出的是满满的真诚,让人觉得此人可信。 翟丹又真心诚意的和他握了握手。 “小翟老师,进古墓要不要带武器?” 王小飞指指他带来的装备。 翟丹发现:潜水装具旁边,还有水下冲锋枪,水下手枪,鱼枪、刀具等武器。 这部队管理装备的人还真实诚,王小飞领出门装备时,几乎就差火箭筒没发。 “你怎么把枪也带来了?”翟丹惊叫。 “我们部队也是第一次接到这种任务,不知道该用到什么,就把全套作战装备都让我带来了。如果有用不到的,就让我战友先保管着。” 翟丹急忙连连摆手:“这些水下用的冲锋枪、手枪就不用带了。咱们是去救人,不是去杀僵尸。你要是弄坏了考古现场,那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看着匕首挺漂亮的,翟丹又说:“匕首咱们一人带一把!留着防身。” “防身”的话一出口,特种兵王小飞也对古墓中有什么产生了怀疑:“小翟老师,这古墓里不会真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里面有什么,我真的不知道。知道情况最多的,是周院长,已经被困在里面了。” 翟丹也以实相告,他不想骗王小飞。 于是,王小飞又紧张地把一支四管水下用手枪带在身上。 水下手枪的每根枪管里,上好了一发长锥形子弹,四管就能打四次,紧急的时候,那枪在水面上也能应急发射。 无论水上水下,十米之内,威力极大,鲨鱼都能制服。 翟丹和王小飞的右大腿上,各自绑了一把匕首。 然后是水下照明用具、水下呼吸器、气瓶、通讯器,绳子等,一一披挂上身。 准备出发时,李潇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看到翟丹身上除了氧气瓶,还带着一个小包,李潇雨偷偷把一台小型防水相机塞给翟丹。 “我知道你会用这个。等会儿进墓以后,看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还有遇水或空气会消失的东西,就及时拍下来。”他悄悄交待翟丹。 “这能行吗?让我进去主要是救人。” 翟丹面露难色。 自己救人过程中偷留影像资料,要是其他馆的那些大咖们知道,后果很严重。 李潇雨又说道:“这是刘馆长交待的。要想压倒别的馆,一定要有他们抢不到的第一手资料。相机里的拍的东西,一定不能交给其他馆的人,要保证我们馆独家……” “我带着相机进去,要是被人看到,那些馆长们会放我进去吗?” 翟丹还是觉得不妥,这东西太刺激搞学问的人。 这时,旁边的王小飞走了过来。 “两位老师,要不我帮你们把这个照相机带进去。我是外人,没人会怀疑我。” 他刚才把李潇雨和翟丹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这人耳朵可真好使,李潇雨那么小的声音,他都听了个仔细。 好在这个小兵哥哥还很善解人意。 “那就麻烦部队里的同志了。” 李潇雨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他直接抢过相机,递给王小飞,并不忘交待:“先收好,不要让别的馆人看见。等进了主墓,你再拿出来交给翟丹。” 一号大墓的主墓前,被巨石封住的墓道口再次被用起重机器打开。 水不断的往外涌出,抽水泵全功率开着,可水一点不见减少。 刘馆长、杨馆长和陈主任等人正正站在那里等两个探墓人员。 见到翟丹来,刘馆长把二人拉到堵墓的巨大塞石前,严肃地说道:“在进去之前,我还要提醒你们一件事:注意暗藏的伤人机关!” 翟丹硬撑道:“机关一般都是武侠小说或惊险小说里的,国内墓葬实际发掘中哪有这么玄的事?” 刘馆长指着塞石上一处痕迹说道:“这座墓例外。你来看。” 第188章 古尸王的警告 第188章 古尸王的警告 翟丹顺着刘馆长指的位置一看:封墓门的塞石上被人刻了一个一尺长宽的方框,方框里面是几行古体字。 刻在石头上的字体非隶书,也非篆书,是一种带点隶书和篆书混合风格的文字。 西汉时期这种风格的文字很常见,因为是两种字体逐渐演变之间的过渡,有人也把这种字体叫做“篆隶”或“隶篆”。 很多人以为中国的古文字,由秦末的小篆直接变为汉朝的隶书,实际上这是个误区。 两种字体转变期间,有过一个过渡阶段,过渡阶段时,这两种字体是以混合的风格出现的。 王小飞也伸过头来看,但他看不懂。不禁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翟丹却是认识这种文字的,他顺着文字由上到下,由左到右的顺序念道:“东洲上古夷王通于天述:所葬随身布瓦石器,勿宝货,鸣雌亭侯为证,擅动者死!” “还是文言文啊!小翟老师,解释解释呗!”王小飞好奇的问。 “我解释完以后,就怕你不敢进去了。”翟丹笑道。 “我猜就是说些吓唬人的话。我们当兵的,只要上级命令一下,刀山火海都得去,有啥好怕的,你就给我说说呗,死了也好当个明白鬼。” 王小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翟丹指着上面的文字开始解释:“你看:‘东洲上古夷王’就是说东洲古代偏远的王爷,这个‘夷’是通假字,所以你看到‘夷’写出来是个尸体的‘尸’字。” “怪不得我看到上面写的是‘上古尸王’。”王小飞恍然大悟。 这个小特种兵能看懂的就这几个字,结果还有一个是认错了。 “后面说得‘通于天述’就是说死后在天上留下的话。他死后的随葬品,都是些布衣服和不值钱的破砖烂瓦,没有宝贝和钱币。” “就是哭穷呗!”王小飞开始对墓主嗤之以鼻。 到了后面几个字,翟丹的脸,也变得严肃了。 “小翟老师,后面的你怎么不说了?”王小飞见翟丹似乎噎住了,不由得急切追问起来。 刘馆长见状,直接说道:“我们博物馆的贼大胆也有点打怵了,后面的我来解释!鸣雌亭侯为证,是说有个叫鸣雌亭侯的人可以作证。擅动者即死,我想这句我不解释,你也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鸣雌亭侯是个什么人?能让小翟老师也害怕?” “她是个女人。是西汉时期唯二封侯的人物,名字叫做许负。” 翟丹咬着牙解释,他发现封门石的角落里,有鸣雌亭侯印的标记,就如同他修复瓷器时留的“丹”字标记。 “一个古代女人有什么好怕的?”王小飞笑了。 “你别小看许负,是她西汉初期最有名的相师和风水师,所说预言,没有不准的。她的预言,都被记录进正史。” 李潇雨在一旁忍不住插嘴说道。 “都有哪些预言?我怎么没听说?”王小飞还是不信。 “据说她生下来时,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婴儿,外面的人都来她家贺喜,她见到人,或者哭,或者笑。被她见面就哭的人,后来不久要么死了,要么倒大霉了。被她见面就哭的人,后来都走好运了。” 陈主任说了一个他听说过的许负事迹。 翟丹道:“史书上说,许负曾经为魏王豹的姬妾看相,说魏豹的一个叫薄姬的老婆,生的儿子当为天子。” 王小飞哈哈大笑。 “你们就会哄我这读书少的,我就没听说过古代哪个皇帝的爹叫魏豹。” 翟丹接着说:“后来刘邦打败魏豹,抢了薄姬做自己的老婆。刘邦和薄姬生了个儿子,叫刘恒,就是后来的汉文帝。” “我去——这么邪门!”王小飞也不敢笑了。 翟丹道:“这还不止,许负因为看相准,她曾经为汉文帝手下最宠爱的两个大臣邓通和周亚夫看过相,分别说二人命理有饿纹入口,当主饿死。” “汉文帝为了保证宠臣邓通不饿死,赏了一座铜山给他,允许邓通自己铸铜钱。邓通成为西汉首富,史书说他富甲天下,当时天下流通的,几乎都是邓通铸的铜钱。” “那后来邓通是饿死的?”王小飞开始有点不自信了。 “汉文帝死后,他的儿子汉景帝继位,直接抄了邓通的家,邓通贫困潦倒,最后活活饿死。” 王小飞倒吸一口冷气:“那你说的周亚夫呢!周亚夫我知道他的细柳营的故事。但是最后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翟丹说出答案:“周亚夫后来位极人臣,被人诬陷谋反,在监狱里绝食,活活饿死!” “我去——说得这么准!” 他天天忙于军事训练,很少听这样一类故事,听了翟丹的解释,也觉得这个墓有点邪门。 翟丹更是如此,他参加过一号大墓主幕的寻找,知道山顶棱线故意偏移的风水局,两千多年骗过无数盗墓贼,还蒙蔽了考古队周院长、四大长老、刘馆长等一大批老中青考古专家。 这么厉害的风水局,一直怀疑背后设计此墓的是个绝世高手。如今到墓门前终于可以证实:是许负设计的。 有许负的认证标记在,进这个墓危险了。 翟丹也不客套了,直接问刘、杨二位馆长。 “两位馆长,等会儿我进这座墓,要防备的机关该有哪些?” 杨馆长眉头凝结成一团说道:“看外观布置,不是九宫八卦,秦汉交替讲究五行学说,应该是符合五行。今天上午有土塌方和地泉水涌机关出现,能预测到的是:后面应该还有金、火、木之类的暗藏机关出现。” 刘馆长补充说:“明着的是五行,会不会还有暗地里的什么机关,我们都说不上来。这个只有周院长能说个一二三,进到里面,一定找到周院长,有什么不明白的,多问周院长。” “到里面,一定要机警一些,随机应变。”刘馆长最后嘱咐。 翟丹暗想:要是周院长遭遇不测…… 呸呸呸!这不可能! 这座墓后来顺利开放,成了旅游景点了。 我一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他对王小飞说:“听我们说了这么多,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们不会怪你的。” 王小飞咧嘴一笑:“我们特战队有过练胆训练的。都是要求半夜三更一个人,去坟地找一个真正的死尸,从尸体身上找出队长事先藏的情报带回去,才算任务完成,你猜我会害怕吗?” “去坟地死尸身上找情报,你就一次都没怕过?”翟丹不信。 “是有一次怕过。当时我不知道,死尸是队长假装的。我去尸体身上翻情报时,死尸自动做起来了……不过从那以后,就是诈尸我也不怕了。” 王小飞老实承认,他这人特坦诚。 “好,那我们就进去探个险!” 当装备齐全的翟丹和王小飞准备进墓时,武馆长匆匆赶来,把二人拦下。 “等等,你们先别进去。我已经找到有资格下墓的人选了!” 武馆长很不客气的说。 “谁啊?” 什么都定好了,武馆长又来插一杠子,翟丹非常不服气。 “是她。” 武馆长的身后,站着一个穿好潜水服的人。 翟丹朝那个穿潜水服的人脸上望去,非常意外,那人竟是耿小磊。 第189章 再次相遇 第189章 再次相遇 时隔很久,在一号大墓再次见到耿小磊,翟丹感觉怪怪的。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她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墓道口,还聚集着刘馆长、陈主任和杨馆长等人。 “刚才开会不是已经确定:让我们馆的人进去了吗?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又变卦了?” 不理会耿小磊,翟丹继续向武馆长发难。 “刚才是因为找不到有资格证的人选,现在有了。她就有证!” 武馆长指着耿小磊说。 “他有什么证?” 翟丹心说这个人我还不知道吗?太熟了。她曾经就是他的队友。 “她有水下考古资格证!这个你们谁有?” 武馆长亮出耿小磊的证书,将了现场所有人一军。 翟丹发现:自己还是不了解耿小磊。 水下考古资格证,不止是现场所有人都没有,考古队所有的大咖们,也都没有。 连困在主墓里的周院长也没有。 水下考古资格证,本来考的人稀少,组织学习和考试的时候更是稀少。国家一二十年都不组织一次。 因为国内用的地方太少,在全国,有这个证的不过屈指可数的几十人而已。 最有名的是国家曾在八十年代组织过一次考试和学习,在全国招收了几十个人,等考下这个资格证以后,那些回去的人迅速因为这个证得到晋升, 很多人到九十年代已经混到馆长级别,不可能到一线去做水下考古,所以真正在一线做水下考古的,全国也只能找到个位数的从业人员。 一段时间不见,考证狂魔耿小磊居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考了一个初级水下考古资质证书。 凭这个证书,她可以去水下探寻和打捞古代遗迹。 在翟丹眼里,耿小磊考下什么都不奇怪,她就是个那么聪明的人。但奇怪的是:她怎么代表其他博物馆了? 翟丹直接挪到刘馆长身边,小声问道:“刘馆长,不是说她以后会来咱们馆上班吗?怎么跑到武馆长那里去了?” “她毕业前被武馆长从大学里截走了。好的人才,到处都抢。”刘馆长无奈的说。 “咱们这边开出的待遇不如武馆长那边好吗?”翟丹不服气。 “小磊家是省城的,武馆长那个城市就在省城边上,上了高速公路只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我们这里是三个多小时。” 刘馆长低声说着他们这里的地利弱势。 “人家那个城市的工资也比我们这个城市的基数高,每月多好几百。”陈主任也很沮丧的说。 “不可能的!耿小磊不是那种盯着待遇和便利的人!”翟丹不敢相信。 在上一世,东洲这边条件这么差,耿小磊还是毅然决然的就来了,而且一干就是十几年。 “咱们东洲这边不知什么人把她给得罪了。这小丫头以前我们一打招呼,马上就高高兴兴的跑来了,现在一听到这边的人和事,马上一脸的不高兴。”旁边一个老大姐补充道。 被东洲这边的什么人得罪了? 谁能得罪她呢? 翟丹想到他们之间最后一次碰面,又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已经恢复的右臂。 右肩膀曾经好长时间内,一拍就疼。 自己进东洲博物馆,一半原因是为弄个事业编制,了却自己的遗憾。另一半原因…… 翟丹突然张口问:“刘馆长,还能想办法把她调到我们馆里来吗?” 刘馆长摇摇头:“难!太难了!” 说完,刘馆长又补充道:“三军可以夺帅,匹夫不可以夺志。人的愿望一定下来,太难改变了。” “那我要是能把她劝说回来,咱们馆还要吗?”翟丹问。 陈主任道:“要!怎么不要?要知道:她毕业的时候,有多少个单位抢她吗?刘馆长没抢到她,是今年最大的遗憾。” 耿小磊本来就是刘馆长看好的人才,还是当做下一代衣钵志向接班人培养的。 被武馆长半路上横刀夺走,他一直都耿耿于怀。 抢人才的时候,当时就已经撕破了脸。 所以进了一号大墓考古队,双方一直针锋相对。 “她有水下考古资格证也没用!我们现在是去救援,不是去水下考古!” 刘馆长冷冷的对武馆长说道。 他已经看到耿小磊穿戴好潜水装具,但是这个进墓头功,说什么也不能让武馆长截胡。 人不能两次犯同一个错误,他刘胜庸也不能成功在望的情况下两次被武馆长截胡。 回想刚才会上那么唇枪舌剑的争论,武馆长就是不放行,现在看来: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此人早就在会前,就已经通知耿小磊带着潜水设备从他们那个城市赶过来。 太可恶了!为了给自己馆抢一点小小的名声,居然不顾周院长的死活,一味拖时间。 武馆长那个城市的博物馆距一号大墓的距离,正常大约要两个小时的距离。 耿小磊坐着他们博物馆的专车,一个半小时就赶过来了。 这期间,还要考虑得到通知和潜水装具准备的时间,对方博物馆这是志在必得啊! “我们一直说要遵守规范,有证下墓,就是国家规定。无证的,就是违规。我们这可能是国家最后一次主动发掘古墓,更应该遵守规范,不能让后代以为我们是因为考古工作不规范,令国家停止发掘古墓。” 武馆长就是不让步,话说得还官冕堂皇。 社会上的人都追求金钱利益。文博人不在乎那个,但都追求个名。 许多文人羞于言利,对于追求名声,赤裸裸一点都不掩饰。 名利,名利。所谓名利不分家,有了名,自然就有了利。 “她一个文弱小女孩进去有什么用?周院长如果已经受伤,她能把人顺利的背出来吗?” 刘馆长冷冷的问。 “救人就救人,你们怎么还带着照相机?”李潇雨指着耿小磊装备里的一件醒目的东西说。 众人望去:只见她毫不顾忌的带了一个装着防水壳的照相机。 武馆长见小心思被发现,开始狡辩:“我们是为了保证有东西不会被水涌冲掉,及时留下照片。” “你这就不是为了救人!她一个娇弱女孩子,能背周院长出来?” “这次下墓,应当以我们有水下考古证的人员为主,你们有电工证的人员为辅,这样正好符合规定……” 武馆长开口就直接抢主导权。 这样的后果就是东洲博物馆种树,他们单位摘桃。 “你心术不正!” 双方又开始争吵起来。 眼见着,这嘴巴上的口头官司又要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翟丹带好面罩,快刀斩乱麻,也不顾谁领导谁,自顾“噗通”一声,一头扎进满是水的墓穴里。 王小飞也套上面罩,跟着潜游了进去。 耿小磊一看,二话不说,扔下带防水套的相机,也跟着游了进去…… 第190章 郭解的踪迹 第190章 郭解的踪迹 顺着狭窄的开口,游入十来米,又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 这座墓翟丹后世来过,他知道石门内外双向都是用封门器固定的。 翟丹潜倒水底,先把这边门前的封门器摘下,放到一边。 然后拔出锋利的匕首,插进石门下面的缝隙,开始寻找门后面的封门器。 封门器是西汉石穴墓里特有的一种门锁。 就是在石头地面上刻下一个长方形的石槽,封门器放在石槽里,对着门的一头可以自动弹起来,从背后把门死死顶住。 封门器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金属制成,上面带有一种类似弹簧的弹力系统,可以保证石门关闭后,自动弹起顶住石门。 还有一种是石头制成,利用石条一头轻一头重的重力原理,自动抬起顶门。 因为古人技术实力有限,封门器顶住门之后,就没考虑再打开,所以都是当做一次性门锁使用的。 金属制成的封门器,经过千百年会腐朽坏掉。 而一号大墓的封门器是石头制成,很难腐朽,所以过了两千多年,还能困住人。 出于对封门器的熟悉,翟丹慢慢拨动匕首,像一个熟练的惯偷,从刀上感受到石门后封门器的位置,然后开始他的撬封门器行动。 他的手感很好,再加上又经常用季老头给的陶瓷片做练习,轻重缓急都把握的很稳,很快,只用几下子,石门便被他打开了。 石门下方的缝隙不大,古人的刀具很厚,根本插不进去,更不可能想到利用薄薄的刀片拨开封门器。 东洲王万万想不到:两千多年后,出现薄刀片。 门,被翟丹轻易打开了。 王小飞和耿小磊在旁边给他打灯照明,二人对翟丹熟门熟户的撬门行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推开石门,甬道豁然开朗。 墓道变为两米宽两米高的宽甬道。 三人进去以后,石门顺势又缓缓关上。但是翟丹一点也不担心。 这道门就是开关麻烦一点。现在急着去救周院长。 他打算等把人救出来,就把这个门从石制臼窝抬起卸下,石门拆掉放一边。这样一来,就不怕石门再次顺势自动关闭,进出也就比较方便。 防盗塞石后的厚石板墓门打开之后,耿小磊用灯照着墙壁,呆呆的看着。 翟丹和王小飞顺势望去,发现墙上居然用朱砂留着两行竖着的字:“墓有重开之日,人无再少之颜。” 难道在周院长进来之前,还有人进来过? 三人大惊。 考虑到朱砂被水侵蚀,会很快脱落,翟丹从王小飞随身小包里摸出防水相机,连拍了两三张,这才收手。 耿小磊看着翟丹的动作,不方便说话,气得从呼吸器里连连吐泡。 毕竟,东洲博物馆阻止她,撕破脸不让带照相机进来。而翟丹居然偷带相机进来了。 这也太双标了。 继续再往前走,游了一二十米,墓道内高外低,终于可以看到前面有没水的空间, 这座墓前低后高,所以水只聚在入口处。 翟丹把头露出水面,一把拉开了面罩和呼吸器。 张口先狠狠的呼吸了一口,空气中除了有点泥土味和霉味儿,应该问题不大。 这座墓最早被考古队打开,是三天前。 为了防止里面有毒气或瘴气之类的,专门放气通风,晾了三天三夜。所以翟丹不担心空气会有问题。 来到水少一些的地方,没有见到周院长。 地面上淤积了一层泥,泥上,有一排脚印,一直通向墓道深处。 看样子,周院长没在原地等待救援,而是走向墓穴深处。 一般考古队第一次探墓,第一个进去的人,只是象征性的往里走几步,然后就立刻后撤回来。 这些都要做给身后的众人看。 除了防止走的太远踩坏更多考古发掘现场,还有原因就是刚开始进去的人少,注意撇清独自进去私藏文物的嫌疑。 作为考古队年龄最大,经验最丰富的周院长,本应该这方面做的最为表率,但这一次却一反常态,一路向墓穴深处走去。 墓穴里面有什么吸引了周院长? 王小飞和耿小磊也跟着摘下呼吸器和眼睛上的护目罩。 耿小磊张口就骂:“贼大胆!你这个假惺惺的虚伪家伙!不让我带照相机进来,你自己却偷偷带照相机进来了,刚才还用了闪光灯,真卑鄙……” “照相机不是我故意带的,不信你问他。”翟丹指着王小飞说。 王小飞不知道翟丹和耿小磊之间是什么关系,慌忙解释:“不关小翟老师的事,是考古队那个戴眼镜的老师让我带进来的。再说,刚才还都用上了。刚才要是不拍,只怕那红漆字等会儿就被水冲掉完了……” “那你把相机给我,我来拍。”耿小磊伸手要照相机。 “不能给你!咱们现在是两个单位了。”翟丹拒绝。 “哼——小气巴拉的。”耿小磊见翟丹不给,生气地把头转到一边。 墙上还有红色朱砂的痕迹,像是一个什么标志,耿小磊上前用手摸了摸,还闻了闻气味。 她用灯照着石头墙壁。“这边是什么?” 灯光照射下,一扇用有花纹的空心砖封的门,在墙上显现了出来。 不知什么原因,有几块花纹空心砖掉落下来,耿小磊往黑咕隆咚的洞里一照,一声惊叫。 “这么多铜钱!” 翟丹跟着望去,只见墓室堆着满满的铜钱。 耿小磊伸手过去捡起几个,都是西汉早期的半两钱。在“半两”两个字的正上方,有一小块凸出鼓起的圆疙瘩铜块。 看着钱币的形制,翟丹开口说道:“这是邓通钱!” 邓通,就是被许负断言一定会饿死那位。 他活着的时候,汉文帝为了防止他饿死,曾赐给他铜山,让他挖铜铸钱成为天下第一大富翁。 当时天下流通的,许多都是邓通铸的铜钱。 西汉早期,铜钱是可以民间随便铸的,并非政府专营。 许多人偷工减料,把铜钱越铸越小,越做越薄,最小还有不到一克的,只有榆荚叶大小,民间俗称榆荚钱。 邓通为了显示自己比别人有钱,所铸铜钱为标准四株,并把所铸的钱上都加了一块铜。 对于这种上面有一块凸出铜块的,都称为“邓通钱”。 王小飞在一旁叹道:“这位东洲王还在门口石头上刻字,硬说自己的墓里没有钱。这墓室里陪葬的铜钱都多得顶天了!” 耿小磊不吭声,用灯照着堵钱库的空心砖花纹看。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翟丹问她。 “这铜钱数量应该在一千万以上。东洲地区在西汉时货币泛滥,出土铜钱大都是榆荚半两,不应该有这么多邓通钱。” “那也可能是这位东洲王把好钱币都埋到自己墓里去了,才导致不合格的榆荚半两泛滥。”翟丹不以为意。 耿小磊仔细看着墓室的形制,一脸严肃的对翟丹说道:“大丹,你有没有想过:这钱确实不是东洲王的,是有人故意借东洲王的墓穴,把财产藏在这里的。” “谁会这么干啊?”王小飞不明白。 耿小磊继续说道:“这个人懂风水,懂盗墓,喜欢在墓道壁上留言,财产特别多,还又想隐藏财产,甚至和邓通还有扯不清的干系……” 翟丹听到这里,突然脑海中想到一个人。 他脱口而出:“郭解!” 第191章 盗墓之王 第191章 盗墓之王 王小飞听不明白,他问翟丹:“你们说的这个郭解又是谁啊?” 翟丹冷冷的说道:“郭大侠。” 王小飞道:“要说郭大侠,我只知道《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里的郭靖。” 翟丹解释:“郭靖是虚构的人物。这位郭解不一样,他上过正宗史书,是西汉有名的游侠,还是最早的盗墓王。” “盗墓王还能称得上是大侠?” 耿小磊没声好气地说道:“他是着名女相师许负的外孙。名字出现在《史记·游侠列传中》,是西汉最有名的游侠。” “史书上说他身材短小精干,古人盗墓都是挖洞,此人的身材,应该是天生最适合钻盗洞盗墓。” 翟丹插话道:“后来不知为什么,郭解一改常态,性情大变,改走起德高望重的高端路线,成为当时最受推崇的大侠。” “这位郭大侠会不会是在盗墓时找到什么秘籍,从此摇身一变成了大侠?” 王小飞的脑子沉浸在受奇遇、得秘笈的武侠世界里。 “据司马迁的书上记载:郭解年轻时曾经经常干盗墓的勾当。关于盗墓数量,司马迁只用了四个字形容:不可胜数。” 王小飞:“盗了那么多墓,那郭解一定是很有钱了。” 翟丹接着说道:“谁知道呢!据说他这人特别有钱。汉武帝时,为了打击豪强,皇帝曾强制迁徙全国富户到茂陵,家产在三百万钱以上人的都必须迁走。有人就盯上了他。” “轮到迁郭解的时候,他的家财神奇地变成不够三百万钱了。当时都没人相信。因为后来他被人拉上黑名单,强迁去茂陵时,老家当地人送给他的礼钱,加起来都在一千万以上。” 耿小磊似乎在思索:郭解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那这里会不会藏的就是郭解的家产啊?”王小飞诧异的问。 “有可能!”耿小磊同意。 郭解把钱藏在东洲王的陵墓里,为躲避皇帝的猜忌。 在门口打上他姥姥许负的印记,这样一来,黑白两道都不敢动了。 白道的官府和朝廷,不敢动东洲王的陵墓。 黑道的盗墓贼看到墓门外许负的印记,那是最神准相师的诅咒,谁也不敢惹,即使挖到半截,也会悄然吓退。 所以连周院长来时,发现这座墓连墓门没有被打开过,是因为古代的盗墓贼都被吓退了。 “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耿小磊说道。 “还有哪里不对?”翟丹问。 “咱们是从正门进来的,而正门没有任何被打开的痕迹,那郭解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他在东洲王下葬时,顺便把自己的钱运到这里的?” 耿小磊疑惑的俏脸上,写满了和不可能。 翟丹和她一段时间不见,觉得女大十八变,她似乎长的越来越漂亮了。 甚至,在紧身潜水服的映衬下,身材曲线也特别美…… “贼大胆,你想什么呢!” 见翟丹陷入思考,耿小磊不知道他想的什么心思,狠狠推了他一下。 翟丹脑子刚动一点花花肠子,又被迅速拉了回来。 “噢——我……我在想事呢!” “这个小姑娘说的有道理,你们看——” 王小飞在墓道顶部发现了一些痕迹,他指着自己的发现让翟丹和耿小磊看。 只见墓道顶部,居然有大片大片黑色的痕迹。 王小飞用手指沾了一点那种黑色的痕迹,轻轻一搓。 是大概火把一类烟熏的痕迹。 他问翟丹:“这是烟熏的黑灰,古人下葬,会打着火把进来吗?” “不会!古人下葬时很注意,绝不会用火把墓道的顶壁熏黑。”翟丹摇头否定。 为了证明翟丹所说无误,耿小磊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刮掉一点黑色痕迹,指着挂掉黑灰的位置说:“看——底部还有朱砂的痕迹,墓顶涂满朱砂,是为了装饰和辟邪,东洲王不会让燃烧的火把熏黑自己装饰好的屋顶。” 熏黑的痕迹,还特别不规则,有的地方面积大,有的地方面积小,呈带状,蜿蜿蜒蜒延伸向墓道深处。 王小飞想继续往里走,又怕踩坏地上什么东西,他担心地问:“这地面上的泥能踩吗?” 翟丹:“现在救人要紧,只要地上没有文物,你就大胆的踩。” 存放钱币墓室的对面,还有一道空心砖封的门,也被人打开一块。 翟丹用灯照着往里一看,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他笑道:“这个东洲王没说假话!他在外面墓道入口留言,说随葬的都是陶瓦之器,果然都是的。” “门口的留言上还说随葬没有钱呢!这里那么多铜钱怎么解释?” 王小飞不服。他觉得这小翟专家说话前后矛盾。 翟丹很有信心的说道:“下一步,我们继续往里走。如果遇到的随葬品还是以陶器居多,就说明东洲王真的没说谎。至于这些铜钱,根本就不是东洲王的,应当是郭解偷偷放在这里,当成他自己隐秘藏钱仓库的。” 耿小磊:“还是回到我刚才的问题:郭解是怎么进来的?” 翟丹:“我猜里面还有其他出口。而且我还断定:周院长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没有呆在这里等待救援,而是去里面找那个郭解曾经进来过的出口。” “也说不定,这山体还有什么自然裂隙之类的,郭解身材短小,能钻进来。” 耿小磊翻着白眼珠说:“说的跟真的一样,就好像你以前来过似的!” 三人继续往前走。 再往前,又发现墙上有一处松脱的石砖,看样子是周院长打开看过以后,又封上的。 石砖的周边砖缝,还又被用湿泥封糊一圈,似乎怕有什么空气渗出来。 “这个要不要打开看看?” 耿小磊用电筒照着石砖说。 “不要动它!”翟丹急忙阻止。 “为什么?” “我进来之前,刘馆长和杨馆长曾经说过:这墓里还有机关。机关的布设,大致是按金木水火土五行布置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面藏的是‘火’机关。” 翟丹很有信心地说道。 “你怎么能确定?”耿小磊不服。 翟丹解释说:“五行中,‘土’的机关就设在墓门外,我们考古队今天已经着道,被突然崩塌的土埋了好几个专家。‘水’机关在墓门口,一直往外涌的水可能通山泉或地下暗河,差点淹死周院长,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还有‘金木火’我们没碰到。” “这里封的这么严实,应该是有什么可以生成甲烷之类的东西在里面,如果我们是古代的盗墓贼,没有电灯之类的照明,只凭借打着火把照明进来,打开这块石砖,甲烷喷出来,你猜后果会怎么样?” “爆燃!”王小飞回答。 那种“轰”的一下,火焰轰然爆发的场景,他都能想象的到。 “你怎么确定是甲烷,不是其他毒气什么的?”耿小磊还是不服。 “我闻着这墓砖缝里有点臭烘烘的,有沼气味儿。”翟丹说道。 王小飞对翟丹分析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他赞叹道:“都说这郭解厉害,他的招数全被你看破了。小翟老师,我看你才是真正的盗墓王。” 耿小磊板着脸说:“别贫嘴了,小心前面还有机关。” 第192章 古墓魅影 第192章 古墓魅影 在墓道里继续往前走十几米,又看到路两旁有好多个封堵好的墓门,还是没有发现周院长的踪迹。 三人不敢随便打开,第一,怕破坏考古现场;第二,怕中古人的防盗机关。 王小飞突然想到一件事。 “小翟老师,我听专家们说,这座墓以后要当成旅游景点对外开放,这里面又是水又是火的,机关重重,不会伤到游客吗?” “等我们考古队清理完了,这些机关都不是大事。把门外的土清理走了,就不会有‘土’埋机关伤人。 “这水应该是地下暗河或山里空洞的积水,只要找到喷涌的出水口,把出水口封死,就能保证不漏。这墓不是两千多年没不透水嘛!最多,以后只是雨季水渗漏大时,注意清理一下就好。” “至于沼气做成的‘火’机关,这里又不是沼气田,只是个别墓室被故意设成人工沼气室,发掘时,门外打开个口子通风,沼气一天就放光了,都不耽误清理墓室。” 翟丹嘴里说的很轻松,因为这座墓未来开放后,除了夏天偶尔地面上水大多一点,其他机关都不算事儿。 还好,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新的机关。也许,后面路上的机关,已经被两千多年前的郭解给破坏了。 毕竟,如果郭解来过,他自己也需要进出。 耿小磊再怎么说也是女孩子,翟丹让她走在了自己身后。 王小飞不懂考古发掘知识,怕踩坏不该下脚的地方,亦步亦趋跟在二人身后。 就这样,翟丹走在了最前面。 一路上,翟丹总是觉得哪里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有人说: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走在一条两千多年的古墓里,当你观察这座深深的古墓时候,古墓深处,也有眼睛也在观察你。 早前不愿意进来,也就是内心的最深处,有着这种深深的恐惧。 翟丹试试身上带的对讲机,他发现刚进墓时还有信号,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居然对讲机也没有信号了。 试试王小飞的对讲机,一样也没有信号。 换成别人,已经开始找借口打退堂鼓了。 但是翟丹想到救援对象是周院长,自己怎么说都欠着人家人情,面对都走了一半以上的墓道,怎么也得继续走完。 他身边,耿小磊和王小飞都没有退却的意思,就是出于面子的考虑,也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继续又走十来步,他们看到墙上封的是石条,而不是空心砖或陶砖瓦。 “这两边的门怎么和我们进来时看到的不一样?” 耿小磊也开始发问。这座墓奇怪和反常的地方太多,令行家都应接不暇。 三人停下,用射灯对着墙上顺着石条打光照射。 石条不是门,不单甬道两边有,连头顶也有,只是封的面积不一。 甬道两旁封的像是石门,又不像正式的门。头顶似乎是两边石条封堵的门的向上扩展延伸。 在翟丹头顶位置,有一块石板表面特别光滑,光滑到如同当今的大理石或水磨石表面。 “这也是古代人封上去的吗?”王小飞看着头上的石头,感觉有点不敢相信。 翟丹解释:“不要怀疑古人的水平。古代石头处理工艺水平很发达的。” 王小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表面。 “真光滑!为什么只有这一块这么光滑?而不是全部都做光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翟丹无奈的说。 射灯向远方照去,偶然一瞬间,翟丹似乎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在远处一闪而过。 只是眼睛一眨的功夫,身影又消失了。 那绝对不是周院长。 他立刻站在了原地。 “你们看到没有?”翟丹问他的两个同伴。他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看到了。”耿小磊回答。 王小飞一声不吭,只是机警的点头。 天,自己居然没看错!难道这里面还闹鬼? 现在他们站的位置,东边有两个侧门,在未来,此墓当成景点开放时,这两间墓室门口的标注牌写的是:“女子陪葬墓”。 一瞬间,翟丹甚至想起这个村子关于后山经常闹鬼的事。 山村里闹鬼,鬼该不是就从这墓里出来的? “还往前走不走?”耿小磊突然变成了怯生生的小女孩。 “走!继续走。”翟丹咬牙说道。 王小飞把绑在腿上的匕首拔了出来,反握在右手警戒。 他是军人,还是特种兵,你让他进狼窝鬼窟、地府阎王殿,他都执行命令。 “大丹,你说这间墓室里都放了些什么?”耿小磊指着陪葬墓室问。 翟丹严肃的说:“我猜是女子。应该是东洲王身边关系亲近女子的陪葬墓室。” 王小飞想到刚才似乎看到的飘荡女鬼,不由得打个寒战问:“不会是活着就给封进去了?我听说古代一些造墓工匠,在墓葬造好以后,都会被作为陪葬活活封死在墓里。” “所以,还有传说造墓工匠都会偷偷在墓里挖一条逃生的密道?” 耿小磊的声音有点不屑一顾。因为干考古的都知道:这是谣言。 翟丹只好给王小飞辟谣:“不会的。那都是瞎传。把活人封在墓里作为陪葬,就不怕活人会在墓里大吵大闹、破罐子破摔?换成你,反正出不去了,是坐以待毙,还是在墓室里砸摔大闹一番?” “要是这么对我,我会掀了东洲王的棺材,再拆了他的骨头!” 王小飞狠狠的说。 翟丹接着说出了更残忍的事实。 “那就是了。古人不傻,也都考虑过这些问题。所谓的活人殉葬,全部都是在下葬前,就把人杀死,而不是活活封在里面。” “就没有一个例外?”王小飞有点不信。 “根据我们国内所有古墓和遗址的发掘经验。所有殉葬墓,殉葬人都是被兵器钩断脖子或喂食毒药,活人殉葬,是先弄死,再殉葬。绝不放任何活口进墓。就是自愿殉葬的,也都是先死后下葬,毕竟人性经不起考验,要是把人活封进去,殉葬人后悔了怎么办?” 翟丹话说的冷冰冰的。王小飞更觉得凉。 “我的天,比我想象的还残忍。那他们这殉葬的,怨气会不会化成厉鬼?” 翟丹只好又普及知识:“我们都知道:这世界是没有鬼的。” “那刚才飘的是什么?” “也许是什么自然现象,都是我们的幻觉。” 就在这时,墓里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音。 “周院长!周院长!是你吗周院长?” 翟丹对着墓里喊。 此时,墓里又没有声音了。 翟丹发狠:“我就不信这墓里会有鬼!走,咱们继续往里!” 第193章 活见鬼了 第193章 活见鬼了 既然前面有声音,还没有人应答,不管怎么样,都要过去看看。 三人继续往前走。 上了一级台阶,进入主墓的核心区域,可以看到古人用铁凿凿出来的很大一个厅堂。 厅堂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方形柱子,和整个石头山体浑然一体,形成了壮观的景观。 厅堂的正东、正北、正西各有很宽大的墓室。 和前面刚进来时一些耳室、侧室不同。这里每一间墓室的特点就是大,要大过刚才墓道中那些墓室好几倍。 地面上,摆的都是陶瓷器,还真没见到什么太多的金银器,看样子,东洲王真没说谎。 当然,金银器也可能是被郭解进来时,顺手取走了。 汉代诸侯王讲究死后厚葬,这座墓有点不符合古代丧葬礼仪。 刚才的女子身影就是从这里消失的,翟丹有点紧张的打着灯,一边照到黑暗的地方,一边大声喊道:“周院长!周院长!” 还是没人回应。 翟丹径自走向正北的后室,也就是东洲王棺椁放置的地方。 一进到屋里,出乎意料,竟然有三个黑影突然从黑暗处向他扑来。 “哎呀——” 猝不及防遇到诡异的事,翟丹失声大叫。 自己的头皮都炸开了。全身的汗毛似乎每一个同时收缩。 真是活见鬼了! 翟丹身形迅速弹起,用比黑影扑过来更快的速度,转身就逃。 一边跑,一边还想:不科学啊!这里怎么会有黑影?难道真的有鬼? 上一次,他的身体这么激烈的反应,还是在十六岁。 那年入秋,他和石一波半夜里去小河边逮蛐蛐,用手电照着,扒开河边石头找蛐蛐。当翟丹扒开河边一块石头时,他看见有生以来最恐怖的一幕。 一截有小腿粗的蛇身体,正在泥地下的窟窿里,缓缓蠕动。 那条蛇有多大,不知道。 蛇身有多长,不知道。 蛇头和蛇尾是什么样的,不知道。 翟丹当场被粗大的一段蛇身吓得大叫一声。在一秒种内,他没用助跑,抬腿跳过了四米多宽的小河。 等石一波闻声抬头看他时,翟丹已经已经在了河对岸。 蛇没吓到石一波,翟丹跳过小河的举动,吓到了石一波。 据说,世界立定跳远的最远记录是3476米,翟丹那一跳动作虽不标准,但远超世界记录。 此事过后,翟丹曾经多次重复实验,他的立定起跳,最远,永远定格在两米出头,再远,是怎么也跳不过去了。 天知道,他看见蛇身的那一瞬间,是爆发了什么样的力量。 因为这件事,翟丹被石一波笑话过好多回,石一波到处向人宣称:“大丹破了跳远世界记录。” 可惜那晚见证着只有他石小壮一个人。 今天,这是翟丹第二次爆发身体的潜能。又是在他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激发的。 他两步窜回前面大堂时,发现这边也出事了。 两个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巨大黑影,各自袭向耿小磊和王小飞。 灯光下,看清黑影是两个成年男人。 王小飞一声不吭,迅速和一个男人交上了手,拳脚相交搏斗起来。 耿小磊被突如其来窜出的黑影吓得尖叫一声,围着墓室的石柱子跑。她的身后,那个男人也跟着绕石柱子在后面追。 一瞬间,翟丹满脑子都懵了。 怎么会进来这么多人? 不等多想,身后三个黑影也追了出来。 灯光下,分明就是三个成年大男人,一个四五十岁,另外的两个二十多岁。 两个男人同时袭向翟丹。 翟丹一边躲避,一边惊恐地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袭击他的人也不说话,年龄大的那个直接拿着一个工兵铲拍向他脑袋。 下手凶狠毒辣。 翟丹举起左手上的照明灯向上一挡。 “当——”发出很响的一声,灯当场灭了,翟丹手臂被震的发麻,刹那间,左臂麻木的几乎没有知觉。 翟丹不等对方第二铲子袭来,直接把手里的照明灯脱手扔向对方。 一声闷响,灯砸在对方头上,那个中年人闷哼了一声,捂着脑袋被砸的地方,疼得身体前后晃两下,几乎要仰面扑倒。 中年男人旁边,一个精瘦皮肤白皙的年轻男人,脸上白的没有血色,他手里拿着一把黑刀,如同喝多了酒一般,晃晃悠悠追出来,想要用刀砍向翟丹。 那个拿刀的虽然看起来威胁最大,也最危险,但此人似乎受过伤,他的出手动作也最慢。 翟丹惊惧之下,对着那个脸色苍白的人,狠狠一脚当胸踢了出去,拿刀的人后退了五六步,仰面倒下,半天爬不起来。 右边,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趁着翟丹只顾左边,无瑕分身,直接跳起来拿着一根钢管打向翟丹。 一边打,嘴里一边还疯狂地念叨:“敢伤我三叔,敢伤我启灵兄弟,我打死你!打死你!” 翟丹抬起右臂护住头上要害,右臂硬生生挨了好几棍子,疼得他几乎抬感觉右臂要断了。 这时,又一钢管砸下来,打在翟丹右臂上,钢管居然断成两截。 翟丹扫了一眼,才看清:对方用的是两根用螺纹拧在一起的钢管,钢管的另一头,是一节比钢管本身稍粗稍坚实的半圆管形钢铲。 洛阳铲! 对方的身份,好像能猜到一点了。 洛阳铲是最早产自洛阳地区的盗墓工具。 用这种铲子探地,可以铲出层次分明的土层,一般有经验的行家,看着铲出的圆柱形土层的结构,就能辨别出地下有没有古墓。 一开始,洛阳铲是盗墓者发明并使用。 后来考古队觉得好用,也装备上了。 考古队和盗墓贼用的洛阳铲还有点区别。 考古队用的洛阳铲,都是用一根整木棍或钢管做把,走到哪里就明目张胆公开扛到哪里。 而盗墓人使用的洛阳铲,都是把一根钢管截成两段或三段,接口处打上螺纹。这样,于平时隐蔽携带。 只有在探墓时,才把钢管一节节拧上,组装成一个整体。 打在翟丹身上的这根钢管,就因为螺纹接口拧的不牢,在搏斗时突然断开了。 年轻人见钢管断开,就用手里仅存的一截短钢管,当做短棍,继续攻击翟丹。 “还来!” 翟丹也急了,摸出身上的相机,又狠狠的对着年轻人的脑袋扔去。 三步之内,照相机如同一块板砖,准确的砸到年轻人的脑袋。 年轻人扔下手里的钢管,疼的抱头大叫。 黑暗中,估计是砸伤他头了。 这时,旁边的那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已经缓过气来,他飞身扑过,死死抱着翟丹,二人同时倒在地上,又撕打在一起。 中年男人虽然力气不如翟丹大,但及其奸猾,死缠烂打,拼命抓住翟丹受伤的手臂,令翟丹难以动弹。 然后,还在喊后面的帮手:“大侄子、小常,我这腾不出手,你们快过来帮忙!” 两个年轻人又捡起各自的武器,摇摇晃晃挣扎着过来,刀和钢管都对着翟丹,齐齐猛扑过来。 第194章 手段狠毒 第194章 手段狠毒 就在翟丹眼看脑袋上要被钢管和黑色大刀招呼上的时候,两个年轻人突然如同两滩烂泥,软软的原地倒下。 王小飞,直直的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毫无疑问,这两人是被他从背后击倒的。 有这么厉害的招数,居然来的这么迟缓,翟丹不由得放声大叫:“快来帮忙!” 王小飞抬腿一脚,把和翟丹死缠烂打的中年人一脚踢晕,拽着脚踝拉到一边。 直到这时,翟丹才松了一口气。 在看刚才的大厅,倒在地下的还有两男一女,三个陌生人。 不知道耿小磊什么时候把对手放倒的,她一边狠狠踢脚下躺倒的对手,一边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说:“叫你吓我!叫你吓我!谁叫你吓到我的……” 刚才猝然出现的袭击者,令她没有思想准备,一下子就吓哭了。 然后是围着柱子一边哭一边逃。 转了三四圈以后,她回过神来,一脚就把追来的汉子放倒了。顺手,还把对方两臂卸脱臼了。 对方是个三十来岁的胖子,被她整的躺在地上哀嚎着直打滚。 耿小磊还觉得不解气,又上去对胖子身上肉多的地方狠狠踢了几脚。 而王小飞的对手,是一个高大精干、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双方一交手,居然打的有来有往,短时间内过了五六招,那男人才被王小飞放倒。 放倒后,王小飞大骂:“败类!你居然有脸用军队的擒拿拳!” 正在这时,又有一个三十来岁、村妇打扮的人从旁边冲出来,想支援被王小飞击倒的男人。 结果王小飞看对方是女人,愣了一下。 王小飞心软,那女人出手却极为毒辣。 拿工兵铲恶狠狠的对王小飞要害猛击下来,不还手,肯定是被这女人恶毒的拍死,王小飞才被迫出手,闪电搬一击,把女人放倒。 女人手里的工兵铲,也被王小飞同时一脚踢飞。 因为这个意外的耽搁,所以没能及时支援翟丹。 眼看着,地下瘫倒了五男一女,六个人。 还有人想挣扎着爬起来反抗,王小飞拔出了身上带着的水下手枪。 “不许动!谁再乱动就打死谁!” 地下几个人看到有枪,便再也不敢随便乱动。 被耿小磊打惨的胖子看清形势,索性睡在地上躺平,但嘴里还不消停。 胖子大声道:“我们都是附近干活的民工,无意中从山顶掉到下面来的。你们是什么人啊!怎么还有枪?” 被王小飞踢晕的中年人也悠悠转醒,他听到胖子说的话,眼睛狡诈的转了一圈,也接口道:“对啊!我们都是好人!都是在附近干活的民工,你们别以为拿枪就能欺负人。”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声音,像是在对同伙做提醒: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翟丹大怒:“就你们还民工?老子在这前期进驻半个月了,这一片儿谁不认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们的脸?装!还装!” “就是。上来就想致我们于死地,下手又狠又毒。你们这哪门子民工?” 耿小磊也跟着怒斥。 这会儿,她终于不哭了。 “我们是听说这里有活儿,专门从外地赶来找活干的民工。”胖子睁着眼还在说瞎话。 刚才袭击翟丹那个中年男人,趁着胖子吸引了翟丹三人的注意力,暗中摸起一截洛阳铲上的钢管,想偷偷起来再做个突然袭击。 王小飞像是背后有眼,枪口一转,对着那人。 “别乱动,否则格杀勿论!” “你这是信号枪,别拿来吓唬我们。”胖子还是不服气。 王小飞干净利索卸下一发子弹,拿在手中展示。 “这种子弹,在水下,一枪可以打死一条凶猛的鲨鱼!在陆地上,你们要不要试试威力……” 众人望去。 那子弹除了下面短小的弹壳,上面弹头是根长长的钢锥。那长度,超过了好多发子弹。估计打在谁身上,味儿肯定不好受。 当即,现场被震慑住。 等众人看过子弹,王小飞又杂耍一般装进枪内。众人看他装卸子弹的速度,简直是眼花缭乱,情知王小飞不好对付。 “还不说老实话,要不要我们打在谁身上试试?” 翟丹满脸狰狞的威胁道。 “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胖子还是负隅顽抗。 正在这时,旁边墓室传来人体挪动的声响。 “里面还有人!” 王小飞把枪口对准传出动静的墓室口,示意翟丹打灯照过去。 二人配合极不默契地正想往里冲,一个颤巍巍的身影从地上滚了出来。 “周院长!” 翟丹一眼看到那个人的脸。 周院长身体被绑着,嘴巴上也被一条布绑着。是挣扎着翻滚了出来。 翟丹和耿小磊一起冲上去,扶住周院长。 王小飞则用枪警惕的对着地上那群俘虏。 翟丹扯开绑在周院长嘴上的布条,他嘴里,布条后面居然还塞着一大团破布。 等所有的堵嘴布都扯出来,周院长喘着粗气说道:“不要让他们跑了!他们全都是盗墓的!” 耿小磊拔出翟丹腿上的刀,割开了绑着周院长的绳子。 想把周院长扶起来时,出现了问题。 “别动!我的腰刚才被这些人弄伤了,我站不起来了。” 周院长阻止了翟丹和耿小磊的举动。 二人无奈,只得扶周院长斜靠在一边。 周院长接着说道:“西边墓室里除了我,还有两个昏迷的。一个有金牙瘦子和一个姓潘的壮汉。和外面这六个是一伙的。” “真是大手笔!盗个墓进来这么多人吗?”翟丹讽刺地说。 周院长喘了一口气,继续解释道:“他们是两帮人合伙盗墓,因为互不信任。在我进来之前,曾经发生过火并。放倒了两个人。他们这几个人里,还有人也受了伤。” 刚才拿黑色刀袭击翟丹的那个人,脸色失血过多的苍白,却仍不服气,他恨恨地说道:“要不是我被那两个挖洞的卑鄙家伙背后袭击,身体受伤失血过多,又连续两天没吃饭,你们三个,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你们这群盗墓贼,还不老实!你们知道弄伤的这是谁吗?” 耿小磊愤怒的骂道。 周院长接着说道:“我进墓时,门口有水淹机关触发,把我困在这墓穴里面。” “我出不去,而往墓穴深处走,似乎应该有另外的出路,所以就一直往里走,结果遇上他们。被他们捉住。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就要被他们吃掉了。” “什么?你们还敢吃人!”翟丹眼睛几乎就要冒火。 周院长很平静的说:“这伙人被困了已经两天两夜。他们没带吃的,又出不去,火并就是为了互相吃掉对方的尸体,结果放倒两个同伙,还没决定吃谁,我进来了……” “周院长,现在没事了。”翟丹安慰道。 周院长好像又想起一件事。 “对了,这里面有金木水火土五大机关,你们没碰?” “这里有那么多机关吗?”翟丹不信。 正说着,耿小磊突然开始呕吐起来。 “听到吃人的事,也不用这么恶心?”翟丹上去轻拍耿小磊的后背。 “我有点头疼,还头晕。”耿小磊面色痛苦。 谁知周院长脸色大变:“她不是恶心,是中毒了!” 第195章 这座墓会吃人 第195章 这座墓会吃人 听到周院长说耿小磊中毒了,翟丹一愣。 “中毒?” “你们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墙上的朱砂?”周院长问。 印象中,好像耿小磊触碰了。 “她好像是摸朱砂了。”翟丹说。 “哎呀!坏了!她中‘金’机关的毒了!”周院长急的挣扎着要坐起来。 “‘金’应该是金属,朱砂里怎么会有金属?”翟丹也是不明白了。 “这座墓的防盗机关分为金木水火土。所谓金,用的水银。古人认为水银就是液态金属。现代人把水银划分到化学概念里的汞。小磊姑娘是汞中毒了,必须赶快送医院解毒。” 怪不得没遇上金属机关,原来水银就是机关中的金。 这玩意儿还挥发在空气中,时间呆的越久,中毒就会越深。 想到这里,翟丹也觉得自己有点恶心。 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女人突然咯咯狂笑起来。 “这个老家伙说的对。我们人里面,也有中这种毒的,还有中能看到鬼在空中飞的毒的。不过不要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设这些个毒的人,就是让你慢慢受罪,慢慢折磨你!哈哈哈哈!” 王小飞突然伸手抓了一下眼前的空气,目光也变得有点呆滞。 周院长急忙说道:“快,让那个拿枪的小伙子到我这边来。” 地面上六个盗墓的一看王小飞的举动,突然又开始蠢蠢欲动。 翟丹赶快拉着王小飞,和周院长、耿小磊聚在一起,隔着五步外,和六个在地上挣扎的盗墓贼对峙。 周院长小声问翟丹:“你们是不是触碰到殉葬墓门外顶壁上的光滑石板了?” “他就摸了一下。”翟丹指着王小飞说。 “那上面可能涂有孢子类毒菌,触碰之后孢子飞舞,呼吸到身体里可以致幻。”周院长急切的说。 翟丹又想起:他们三人进来时,都看见有飞舞的小人从前面飘过。 这么说来,三人都中毒了,只是王小飞伸手摸过,中毒最深。 “您没事?”翟丹问周院长。 周院长摸着扭伤的后腰。 “这些古人的机关,看着可怕,不过还都伤不了我。能伤到我的只有活人。人,才是最毒的。” 他的腰是被这几个盗墓贼弄伤的。 王小飞呆痴痴突然发笑,还在伸手触碰眼前的空气。 翟丹伸手夺过王小飞手里的枪。 幸亏没被这几个盗墓贼先发现,不然枪就被他们夺走了。 躺在地上的胖子这时看出了端倪,他笑道:“没事儿!四到八个小时自动会好。晚上睡觉时,又自动毒发。两天前我们进来时,我也中了这个毒,不会马上死掉。它就是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翟丹看着眼前这几个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问胖子:“你是不是姓王?” 胖子:“我不姓王,我姓汪,三点水的那个汪。” 翟丹又问那个有点疯狂的女人:“你是不是姓杨?” 女人这时倒是显得很清醒她摇摇头:“我姓谢,不姓杨。” 翟丹连猜错两次,有点恼火的问:“你们的同党是不是姓胡?” 胖子回答:“他不姓胡,他姓古。” 猜了个三连错。 翟丹讨个没趣,又去问另外三个人。 “你们叔侄是不是姓吴?吴老三?天真无邪?” 中年人不搭话,只用阴毒的目光看着翟丹。 那个用钢管洛阳铲打翟丹的年轻人倒是回话:“我们不姓吴,姓胡。” 翟丹又指着因失血过多而脸色苍白的年轻人问:“他的名字是不是叫起灵?” 因为翟丹见他拿过一把黑色的刀,突然想到一些东西。 没等姓胡的叔侄回答,苍白的年轻人冷冷的回答:“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常启林!” 看着翟丹一副“不用开口,我就知道你姓什么”的神棍作风,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愕然。 连错六次,翟丹窘迫的干脆换话题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健谈的胖子说道:“都到现在这个份上了,也没有什么瞒你的。我们从最北面一间墓室的西北角进来的。那里有一个山体运动自然形成的裂缝。可能古代就有,被人填满了土,我们把土挖了出去。” 翟丹把枪交给周院长。 “周院长,你来看着他们,谁不老实就马上开枪。我去看看那个裂缝,看咱们能不能从那里出去。” 旁边的姓谢的女人突然又开始神经质的说:“出不去了!出不去了!这座山、这座墓,会吃人,不管谁进来,都出不去了。” 姓汪的胖子说:“小兄弟,你别想了。我们要是还能出去,谁会愿意待在这鬼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进来以后,这座山像是知道我们进来的意思,那个裂缝像嘴巴一样自己合上了。太可怕了!” 胖子说起来,满面恐惧。 经过胖子这么一说,翟丹才知道那个半疯狂女人说的“这座墓会吃人”意思。 那就是说,后面是进的来,出不去了。 还是要想办法从正门的原路回去。 原路有一段被水封住了,水路有二十多米长,眼下这么多人,还都是老弱病伤,安全出去很困难。 况且,在墓里这十二个人里,有八个是心怀叵测的盗墓贼,出去的路上,谁知他们会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危险行为…… “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裂缝的?”翟丹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希望盗墓贼里有懂找出路的行家。 谁知胖子回答道:“我们是被上家带到山顶这个位置的。上家说这个地底下有墓。我们就顺着地面挖,挖不动的窄地方,就用无声爆破开裂石头。” 问遍剩下的五个还有意识的家伙,他们答案全部一致,说是上家带来的。 上面山顶上,还有盗墓的同党。 翟丹倒吸一口凉气。 周院长说道:“不用奇怪他们怎么找到的。这事怪我们!” “怎么会怪我们呢?”翟丹不解。 “本来这座墓谁都找不到,但我们考古队找出主墓的正门以后,只要以正门为中轴线,就能推算出山顶对应的下面主墓室位置。” “但是我想不到这两伙人利欲熏心,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趁我们在正门考古的时候,偷偷推算位置,从后山炸开个口子进来抢先盗墓。真是胆大妄为!” 这也真是疏忽大意了,谁能想到他们敢在有军队保驾的眼皮子底下搞无声爆破。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地老百姓经常几百人几百人的都围过来看热闹。 为了防止有人趁乱浑水摸鱼,所有力量都被调集到守卫墓道口了。本来以为守住墓道口就没事。 更没想到现在盗墓手段又升级,都搞无声爆破了。 幸好,这座墓会自动“吃人”。裂缝受不了山体压力,自动合上了。 但是,怎么从这座“吃人的墓”里离开呢? 第196章 恶毒的古代诅咒 第196章 恶毒的古代诅咒 耿小磊呕吐完,挣扎着抬起头来,问翟丹:“你是不是想去找一条能把所有人都带出去的路?” “是的。但是眼下……”翟丹有点为难的的说。 王小飞看上去很正常,但他偶尔老是伸手碰眼前的空气。嘴里有时还含混不清地说着“小人儿,别跑。” 这要是不知道他中毒的,还以为他是中邪或看见了鬼。 翟丹自己也有轻微的中毒,刚才他看见过有人影从墓里飘过。 为今之计,只有赶快离开这里,把人送到医院解毒。 如果他离开了,身体受伤的周院长动不了,耿小磊中毒头疼恶心,王小飞似乎还沉迷于幻觉中,要是对方这一群盗墓贼群起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耿小磊大口喘着气:“你去!这边没事,我能撑得住!” 看翟丹犹犹豫豫的不放心,欲走还留。 她站起来,走到那个被王小飞击倒的汉子跟前,疾速出手。 “啪啦”“啪啦”两声, “啊——”那汉子疼得一声惨叫,双臂已经被耿小磊的擒拿手拉脱臼了。 然后,耿小磊又朝另外三个男人走去。 “你想干什么?”姓胡的小子满脸紧张。 “没有绳子绑你们,只好委屈各位了!” 耿小磊异常坚决的把他双臂卸了下来。 胡老三和常启林两个人,一个惊恐的想逃,另一个想跳起来拼命。 只要一搭上手,就被耿小磊擒住。 只几下,几个盗墓人的手全都垂吊在肩膀下,看上去,如同一幕滑稽剧。 耿小磊这才按着脑袋,扶着墙慢慢坐下。 “你看到没有?他们有手都打不过我,现在手臂都脱臼了,就更不是我对手了。” 耿小磊为了让翟丹放心,尽量对他笑得很轻松。 周院长突然开口:“大丹,你是不是在想:怎么找到把所有人都带出去的方法?” “对。”翟丹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 他自己有潜水服,进出很容易。但这一大帮人,就不是那么容易进出的了。 “有眉目了吗?” “暂时还没有。” “我来告诉你一些线索:门口堵墓塞石上的记号,叫做‘许负’的诅咒,但是这种诅咒在许负活着的时候,从没出现过。只有郭解活跃在历史舞台上时,这种诅咒才出现。我们考古界怀疑是郭解搞的鬼,所以也把这种诅咒叫做‘郭解的诅咒’。” “郭解不懂法术,但为人阴毒。这座墓可能是郭解为东洲王设计的。东洲王死后,郭解从后山开凿一条小洞,把自己的家产藏在这里,躲避汉武帝打击豪强的政策。” “关于为什么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而且水只淹没入口处那一小段,我怀疑是出水口有什么东西控制着。只要能找到控制的东西,是可以让水自动流回去的。” “你有潜水服,又会潜水。去入口处潜下水底,找到出水口和控制的东西,争取让水回流。” 翟丹:“您怎么能确定的?” 周院长:“我在刚进入口以后,还没有水涌上来,刚好看到墙上有水淹的痕迹,说明这些水不是第一次涌出的。” 翟丹点点头。“好的,我会尽快找到这个控制机关。” 起身一阵飞奔,翟丹又来到墓道口被淹没的地方。 水位一点都没下去,还是原来的深度。 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开大功率抽水机抽水的声音。 看样子是老翟带着煤矿里的机器来支援了。 翟丹也不等,他戴上护目镜和呼吸器,一头又扎进水里。 地下涌出的水很清,清澈到可以一眼看到十几米远。 在水下灯光的照射下,翟丹很快看到靠石门边的墙上,有一股急急冲天的涌流。涌流宽度大概一米见方。 翟丹只是感到万幸。 幸亏出来的是水,国内有古代墓葬,里面防盗机关是隐藏的流沙。要是埋在流沙里,当场就把人给埋死了。 缓缓游去,到跟前之后,见墙上有一个合抱宽的方形口子,水,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此面墙是用石条封葺,从外观上看,像是一道门。如果有外来者冒失打开,里面的水就会继续涌出。 要么把人吓退到墓外面,要么把人逼进墓里面,再受其他机关算计。 实际上,这就是一个陷阱。 两米高的墓道,一米九的水痕迹,这说明以前水几乎充满墓道口。 古人平均身高一米六多点,一米九深的水,绝对可以要人命。 而且古人都是带着火把之类的明火进来,火把遇水熄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看不清水有多深?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慌乱中被淹死。 周院长把这种水淹机关叫做“郭解的诅咒”。 他想钻进墙上的缺口里去,看个究竟。 但是一想到这个机关号称是“诅咒”,便又谨慎了很多。 迎着巨大的水流,他先把防水的射灯照了进去。 古人没有水下照明系统,郭解设计这个机关时,考虑的也都是别人摸黑进来。 郭解大侠万万想不到,后世人居然可以在水下使用强光照明。 这样一来,他的防盗机关作用就被大大抵消了。 水下巨亮的黄白光柱照射下,里面情况看得很清楚:确实有机关。 翟丹看到石墙里面不像是墓室,简直就是一间控制室。 墓室中间有一个众多石头组成的控制系统,在控制系统的外围正上方,吊着一块得有几百斤的巨大石头。 石头下面处理的像刀刃一样锋利。 如果是在黑暗中冒冒失失伸手或探进身体,触碰机关后,伸进去的肢体当场就会被落下的巨石切断。 几百斤的重力加速度落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怪不得后来这座墓对外开放时,把石门都封死了。 古墓管理处对游客声称:是山体的裂缝和溶洞,被考古队封堵上了。 这要是打开展出,吓死人不说,谁要是无意中碰上机关,绝对会被巨大的“石斧”索命。 看清了里面的布局以后,翟丹又往墓道两旁的墙壁上照射灯。 随着灯光慢慢移动,他在东西两边的墙上,都看到又水淹的绣黄色水渍痕迹。 因为是石洞粘上黄泥,古时不可能完全打扫干净,因此墓道入口上一次充满水时,把水锈痕迹留在墙上。 这说明:古时这个墓道曾经被水淹没过,也是只差十厘米就淹到天花板。 至于是造墓时实验放水淹的痕迹,还是郭解后来偷偷进来时放水实验留下的痕迹,这就不得而知了。 这起码说明水能控制。 既然原理都已弄清,那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197章 咬牙切齿 第197章 咬牙切齿 翟丹决定不进小控制室里去,找一根撬棍似的东西,代替手臂和身体,伸进墙洞里面拨动机关。 他自己的手头,是没有撬棍之类的工具。 工具外面有,但是游出去的话,还要先打开这道随时会自己关上的内部门。 等带着工具回来,还要再撬一次门,也是件麻烦的事。 于是他转身又往墓道深处走。 他身上没带撬棍,这帮盗墓的有。 他们有带钢管的洛阳铲,把钢管拧上,接起来能有好几米长,完全够用了。 一百多米长的墓道,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听里面传来两声枪响。 翟丹大惊,急忙脚下加速,疾步跑进去。 跑到里面一看,只见王小飞举着枪,枪口正对着那帮盗墓的。 刚才和王小飞搏斗的,那个姓古的壮年男人,还有那个想拿把黑刀砍翟丹的常启林,都痛苦的倒在地上。 一个是被打穿了大腿,一个是被打穿了肩膀。 “怎么回事?” 翟丹大声嚷嚷着过来。他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就出去一小会儿,这帮亡命之徒都不消停。 “他们趁我们状态迷糊,想过来抢枪。” 耿小磊眼神冷峻的说。 “王小飞你恢复了吗?”翟丹问。 “没事,就是刚才有点迷糊,眼前老是出现小人儿,这会儿好多了。” 王小飞回答的干净利索。他的身体素质很好,甚至肌体抗中毒能力都比一般人强。 翟丹又问耿小磊:“你不是把他们膀子都卸脱臼了吗?他们怎么还能上来抢枪?” 耿小磊牙切齿的说:“这两个人阴险的很,他们悄悄不吭不响的,忍着疼把自己手臂从地面上顶回位了。趁我们三个人都不舒服,突然跳起来发难。” 翟丹一听,恼火的大叫:“最后警告你们:如果还想活着出去见到外面的太阳,就都老老实实的。不然的话,谁再整什么幺蛾子,一概枪毙!” 常启林躺在地上捂着伤口,不服气的说:“少在这唬人!你们那四管枪已经打了两发子弹,最多还剩两发。我们现在这么多人,你杀的过来吗?” 王小飞也不说话,随手又从身上摸出两发长锥形子弹,慢慢换上枪膛。 他身上有的是子弹。 那帮盗墓的立刻都低下了头了。 翟丹冷笑:“半筐好话,不如一个‘娘’字。好言相劝,不如一把枪管用。” 汪胖子在一旁道:“你们四位千万别见怪!我们兄弟也是迫不得已,这要是出去被抓到,都是重刑。我哥们想不开,千万理解一下啊。” 胖子艰难挣扎着,从身上掏出两块拳头大的陪葬马蹄金。 “兄弟,放我们一马,这些金子全都给你。” 翟丹说:“那些东西在谁身上,谁最少也得判三到七年。” 胖子:“这埋在地下的东西,我们帮你们挖出来了,自己不要送给国家,凭什么还得判刑?” 耿小磊说道:“你们还有脸说。人家文物埋在那里,又没请你们挖。你们不请自到,不告而取,谓之偷。” 翟丹回怼道:“银行的钱还放在金库里呢!你们跑到金库里偷了,被抓后再还回来。你说要不要负法律责任?” 有些事情说来就气人。 本来,古墓还有更好的存在方式,就是深埋在地下,不去打扰它的安宁。 在中国,虽然政府早年间也曾学着西方先进国家的样子,组织过一些大型墓葬的考古发掘,但古墓打开以后发现:中国的情况和外国不一样,外国经验不能照搬。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诸如文物的褪色、风化等保护问题,一直难以解决。 古墓打开后,一些漂亮的漆器涂的是生漆,不是油漆,生漆见风会发生褪色,文物上的涂漆层会变成一片片卷曲翘起的漆皮,慢慢剥落。 古丝绸遇见空气,鲜艳的颜色会慢慢变成像是烘干烧成黄黑的薄脆硬纸片,一碰就碎。 某些陶俑暴露在空气中,表层最快可以以每年05毫米的速度化为细末尘土,风化剥落。 所以九十年代以后,国家已经告别西方考古思想,不再批准任何主动发掘古墓。 还有人说中国文物中国保护不好,那外国人一定保护的好。 这话更是外行人在放p! 许多中国一两千年前的文物,外国根本就没有,更谈不上有好的保护方法。 众多流落到西方发达国家的丝、竹、纸、陶、漆器文物,老外也找不出更好的保护办法,只好眼睁睁看着东方文物慢慢变色、风化…… 大英博物馆和法国卢浮宫每隔几年都邀请华夏专家去帮助修缮保护馆藏文物。 华夏专家们一进老外的库房,看着珍贵中华古文物被暴殄天物堆放着,任由其慢慢变质变坏,悲怆之情,已欲哭无泪。 以上种种状况表明,文物挖出来,反而还不如埋在地下保护的好。 所以多年来,考古界得到的沉痛经验就是:地下古墓,能不动就尽量不动! 但有些事儿,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意外来的太多。 就拿东洲地区来说,猖獗的盗墓和轰轰烈烈的房地产建设,如同两条呲着獠牙、凶狠贪婪的活狼,想躲都躲不过去。 步步死死相逼,打破了地下古墓的安宁。 大规模的盗墓和房地产开发,把埋藏地下的一座座已知或未知古代墓葬翻出,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逼得考古队疲于奔命地四处“抢救性”地补漏发掘。 不仅是在东洲,就是在全中国,因为盗墓情况猖獗,也快达到了把考古界逼疯的地步。 人人想着发横财,遍地都是盗墓的。 每当有地下古墓被盗,考古队就只好跟着盗墓者的后面擦屁股,一次次收拾偷盗糟蹋后的现场。 所谓考古,绝大多数都是博物馆在为盗墓者擦屁股。 胖子还想再狡辩,翟丹对着他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汪胖子立刻就闭嘴了。 翟丹大部走向后室,找到三根钢管,拧成一把比人还高的洛阳铲。 再走出来时,周院长问他:“找到水机关的控制所在了吗?” 翟丹:“我找到了。但是去触碰的话,可能会被旁边的巨石机关切断手臂或身体,所以过来找个工具。” 周院长不放心。 “你给我描述一下,那机关控制是什么样子的?” 翟丹把自己所见又详细描述了一遍。 周院长听后,说道:“小心是对的。那机关现在是放水状态,石头朝左,你要是想把水关上,甚至放回流,应该把石头往右拨。” 翟丹点头:“我知道了。” “还有,古人设计的排水系统退水速度慢,水不可能马上退去。等水面露出通气的空间,你的对讲机就可以正常使用了。到那时候,你呼叫外面,让他们找几台抽水机,帮助加快排水。” 翟丹:“周院长,我进来时,已经用几台小水泵在抽水了,就是水面一直不见少。所以才派我们三个潜水进来。我之前还联系了我爸上班的煤矿,会送大功率抽水机来帮忙排水。” 听了翟丹的一番话,周院长如释重负:“哦-——那我就放心了。” 翟丹走之前不放心,对王小飞和耿小磊说道:“你们在这看好他们,谁要是再生事,不要留情面,一个字——杀!” 说完,杀气腾腾离开。 耿小磊在后面叫住他。 “大胆——” “还有什么事?” “注意安全。” “嗯!” 第198章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第198章 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想出来 墓穴里面发生了那么多事,守在墓道口的众人一无所知。 在更远的外围,外面的新闻媒体完全不知道考古现场出了事。 刘胜庸馆长看起来很镇定的坐着,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焦躁。 进去三个年轻人以后,据守在墓道口的观察人员说,透过水幕,看到里面的石门又自动关上了。 然后对讲机就是怎么呼叫,都没有应答。 他很淡定的说:“估计是山里石头和水阻隔了对讲机的信号,再等等。” 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焦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表上指针每过一秒,心里的煎熬都比以前更多一分。 一个周院长进去没有出来,三个年轻人进去又没了动静。 要是翟丹三人再失败,本次探墓就等于是搭进去了四个人。 一个国宝级的老专家,两个最有天赋和前途的新锐年轻人,再加上本地部队里一个最精锐的特种兵。 这一下,损失不可估量。 隐隐的,他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已经走到尽头。 翟丹的父亲——翟金成,风风火火随着一辆煤矿上的货车赶过来了。 货车上,还拉着一台专门应对煤矿透水的事故的大功率抽水机。 翟金成指挥人把抽水机抬下来安装到位,然后开始机器开始拼命抽水。 大功率抽水机果然厉害,一开机,墓道口积水当场就以肉眼可见的下降。 古代科学算不过现代科技。 十多分钟内,水位已经下降到低于大功率抽水机吸水口的位置,吸不上来水,机器发出一阵转子空转的噪声。 看守机器的工人赶快停机,免得烧坏抽水机。 当这边电闸一关,墓里面涌出的水又开始肆虐,仅仅过去不到十分钟,水位又涨到了当初的位置。 “再抽!”翟金成黑着脸命令。 自从他听说儿子在里面,一开始以为就是普通的考古工作,还没当成什么事。 当他站在考古队最核心的几个人中间,看到这群人的面部表情,再听到他们之间的交谈内容,老翟的脸越来越不好看了。 又是很快,水面开始下降,等抽水机抽不动的时候,只要一停机,水面马上示威般很快又恢复原位。 水位的高度永远都不多加,只保留在正好淹没墓道口的位置,简直能气死个人。 如此几番重复,永远都有水在往外涌,让见惯煤矿透水事故的翟金成也感到一丝绝望。 老翟判断:这附近一定有和它位置高度相等的地下泉眼。 墓里是按照连通器的原理,一直保持这个高度的水位。 要想救人,要么抽干这个未知水量多少的泉眼,要么有人把里面连通的口子堵上。 旁边,陈主任试了几次,想把翟丹留在外面的衣服、钱包、钥匙、手机等物品,交给翟金成。 但是这个时候交给老翟,或多或少,总有点给家属交接遗物感觉,思索再三,陈主任还是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墓门口,杨馆长、武馆长、李潇雨等人还在争论该谁负责任问题。 杨馆长见进去的人没有任何回音,提议是不是再派一批人进去。 刘胜庸道:“再等等看!” 武馆长不满地嘟哝:“这要是出事,责任都在你们东洲博物馆!” 李潇雨不服气:“武馆长,你刚才不还说这次救援以你们的人为主吗?我们的人都是辅助打下手的。” 武馆长:“但是你们的人不服从指挥,还没明确责任,就先钻了进去。再说,除了具体行动小组指挥权被你们硬抢,本考古队的最高指挥权也被你们东洲博物馆抢占,这要论失败的责任,当然都是你们的!” 他这人抢功劳在前,推责任也在前。 李潇雨气得一阵咳嗽,差点要吐血。 翟金成脸色难看地从旁边走过,一把推开武馆长。 “让开!别妨碍我们我们抽水!” “嘿——你不就是来帮着抽水的工人吗?怎么比东洲博物馆的馆长还牛!” 旁边有人低声说:“你别和他置气。他就是贼大胆的爸爸。儿子进去那么久没出来,这当爹的急了。” 想到那个敢顶撞自己的贼大胆,武馆长冷哼一声。 “一样的脾气,有其父必有其子。” 就在这时,又一轮抽水结束,还是有水从墓里涌出。 不过这一次,水面开始奇迹般上涨速度减缓,墓里涌出的水流也开始变小。 很快,墓道洞口已经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无水空间,一股泥土夹杂着水腥气的味道,从墓穴里面穿出来。 众人争相跳进没胸深的水里,凑到入口往里看。 一道照明的射灯光柱从墓里射出来。 对讲机里传出翟丹的声音。 “刘馆长!刘馆长!呼叫刘馆长。我是翟丹!” 刘馆长激动的一把拿起对讲机,用尽量冷静的声音说道:“我是刘胜庸,里面情况怎么样?” “墓道口第二道门有一个透水机关,水都是从那里面涌出的,已经被我关闭。但是这座墓设计时为了保证能淹死外来闯入者,下水速度特别慢,你们外面的抽水机不要停机,一直抽,帮助加速退水。” “好的,没问题。周院长找到没有?” 刘胜庸又问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周院长已经找到,但是腰部扭伤严重,现在难以动弹,我等水退后背他出来。” 翟丹声音里充满疲惫。 “你们三个小家伙都没事?” “我们三个都中了轻微的毒。这墓里墙壁上的朱砂含水银,耿小磊中了点汞毒,有头疼、头晕和呕吐症状。我和王小飞还中了致幻孢子类的毒,有轻微幻觉出现。” “放心,你们好样的,我现在就联系医院在墓外围等候,随时可以救治你们。里面的机关严重吗?” “问题不大。进门的‘土’和‘水’机关已经被我们破坏,以后应该不会有问题。进墓以后,靠西侧第四处石头封堵的地方,估计是存沼气甲烷的‘火’机关,我们没打开。‘木’机关应该是用什么古代的木头生成可以长时间存在的孢子类致幻毒素,用显色剂应该能辨别。‘金’机关不是真正的金属,是藏在朱砂里的水银。这些,请后来的人一定要注意。” “好。干的漂亮!你们现在还有什么需要和要求?” 刘馆长态度已经越来越淡定。 “等水退了以后,我们会押着八个盗墓者出来,他们在后山和山顶还有同党和首脑,请公安机关赶快去把人抓住!” “盗墓者???!!!” 刘胜庸一下从坐着的地方跳了起来。 “这些盗墓的是怎么进去的?” 第199章 寂静的胜利 第199章 寂静的胜利 东洲市南郊的最大医院里,有两座病房楼。 一座是十二层高的住院大楼,另一座是只有四层高的小楼。大楼是普通病房,小楼是专用病房。 自从柿子山汉墓开始发掘后,被本地考古队紧急占用了一层楼的病房,而且住院人员一切情况都要求保密,信息不准外传。 只有参与救治的医务人员才知道:住院的这批人里面,有好几个干考古的本省最高级人才,连同一个部队的优秀特种兵。 据说,这些伤病考古人员,是本省文博事业的大半壁江山。 人员很重要,连市领导都被惊动出面了。上级要求:全部要救治康复,一个都不能有事。 翟丹混在这些专家里,也得到一间专用的单间病房。 其实他的中毒症状最轻。 当天从古墓里出来时,耿小磊打头,几个被他把脱臼手臂接上去的盗墓贼,还瞎子扶着瘸子,把另外两个昏迷的同伙一起抬了出去。 王小飞在队伍后面押着这些人,翟丹背着周院长殿后。 之所以不让这些盗墓贼帮着抬周院长,是因为怕他们再起坏心,趁机挟持人质。 毕竟这些人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等他们一群人出来时,盗墓分子被守在外面的公安当场逮捕,他们考古队探墓的四人,得到一阵欢呼和掌声。 接着,他们就被簇拥着送进医院。 在医院里,和先前中了夯土层塌方的一些考古队大咖安排在一起。 大咖们都比翟丹伤势重,却一个个都急着出去。 赶不上一号大墓的发掘,他们前期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学术研究上损失大发了。 只有翟丹,在所有人里面,他相比之下几乎就没受什么伤, 而且进医院给进行了全身检查,也没发现什么问题,主要是观察一下致幻毒素的影响有没有消失。 为了少干活躲懒,翟丹就势睡在了医院装死。 装病躺了两天,他就感到无聊了。 想去别的病房串串门,刚坐起来,就见胡老师带着一袋水果走进来。 “胡老师,您怎么来了?” “你们的事他们保密,我才刚刚听说,听说你进医院了,过来看看你。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就是吸了一点毒素,在墓里曾经看见有人影在远处晃动。他们医院说身体排排毒就没事了。昨天还给我做了全身检查,都没有问题。” “没问题就好。以后有这样的事,不要老是冲在最前面,你是修复型人才,不是专业搞发掘的,以后有这事让他们野外考古的上。” 胡老师对差点损失一个徒弟,而且被众人隐瞒了两天消息,他有点耿耿于怀。 “我也没想进去,这都是碰巧赶上了。对了,现在一号大墓考古工地怎么样了?” “都挺好的,前几天被土崩埋伤的几个专家,都带伤出院回到工地了。发掘计划照常顺利进行。” “古墓里出水机关也被控制住了,旅游开发单位要求严格保密,生怕以后会影响旅游生意。” “喷火机关里的沼气被释放个干净,产生沼气的东西清理出去后,整个墓室里传出一股异香,香味很好闻,而且没毒。考古队到现在也没找出香味的来源。” “墓穴里的致幻毒素和汞毒素都被一点点的清除了。李潇雨带两个扫地清洁大姐做的,清除的很干净,不会影响下一步的考古发掘和以后的旅游。” 说到这里,胡老师面色突然变得很严肃。 “至于藏在后山的盗墓分子,去抓时,人早已逃掉。根据你在墓里抓到的盗墓分子交待:上面的等待的人还有三个,两个年龄大的和一个二十多岁年轻的。 估计这三个逃跑掉的人是首脑。被抓的盗墓分子全都是受雇于这三个人。” 翟丹听说没抓到主谋,一阵遗憾。 “昨天他们最一线的清理人员拍了不少照片,今天洗出来了。我拿到了第一手资料,有点东西给你看看。” 胡老师递上一叠照片。 翟丹接过一看,全都是陶器和玉器的照片。 “有些文物我都有印象,在墓里我见到过。还有就是:这座墓里的金银器确实非常少。似乎东洲王确实实践了可在门口的诺言,陪葬以陶器为主。”翟丹说出他的印象。 胡老师:“连你这进墓的,也被东洲王给骗了。陪葬陶器我都看了,你知道吗:陪葬的不仅以陶器为主,而且每一件陶器都是修补过的。” “不可能!这东洲王也太简朴了!”翟丹惊讶。 胡老师一笑:“我检查后发现:每一件陶器都是黄金锔钉修复的,而且修复的钉脚,全都是老季的手法,应该没有用锤子敲打,是直接用手上的巧力气按进去的。” “两千多年前的古人就有这水平了!”翟丹瞪大了眼睛。 这个东洲王竟然喜欢收集陶器艺术品。 “对!这种手法修复过的陶器,当时每一件都是精品,价值甚贵。而且我们还发现有西周时期的陶器,也都是破碎过后又被很精心的修复好,作为陪葬品。这些陶器陪葬品,在汉朝时,价值已经超过同等重量的黄金。” “另外,这些文物的出土,把我们这个行业的历史,又要往前推两三千年……” 翟丹听得目瞪口呆。 胡老师离开后,翟丹提着胡老师送的水果去看王小飞。 在王小飞的病房,只见他还在昏睡。 看护的护士说:他中了致幻毒素后,为了保持清醒,曾经狠狠扎了自己一刀。 回想他能在最短的时间清醒过来,及时控制住了盗墓分子反扑,翟丹感叹:这人倒也是个狠人。 等了半天,没见他醒,翟丹把水果放在他床头,又去找耿小磊。 在耿小磊的病房,单人间的床位上空空的,甚至连根头发都没留下。 据看护的大姐说,她一早就偷偷离开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离开之前,她曾明确表示:吃血制品吃恶心了。 因为医院除了给她用药和打点滴解毒,还在饮食上给她一天三顿吃猪血、鸭血、羊血之类的,说是动物血制品能过滤身体里的毒素,逼她吃得太多,最后硬是把她吓的悄悄溜走了。 连找两个朋友,都没能一起聊聊天解闷,翟丹一阵郁闷。 回到自己的病房,有小护士来通知:说周院长想见他一面。 于是翟丹晃晃悠悠又去周院长的病房。 来到周院长的病房内,发现胡老师和周院长聊的正开心。 见到翟丹进来,胡老师对翟丹说:“大丹,正等你呢。这两天你要是身体都康复了,能不等带周院长到老季师傅那里去一趟?” “我身体早没事了。正憋的难受,去季师傅那,随时都可以。周院长是不是想找季师傅正骨?” 因为周院长在墓里扭伤了腰,翟丹曾想过:是不是送季师傅那里去瞧瞧。但是考古队坚持要送医院。 胡老师说:“周院长腰脊椎骨错位了,疼得不能动弹,现在省市来的专家会诊,结论都是开刀动脊椎骨,而且治愈的成功率不高。我想你带他去季师傅那里碰碰运气。” 周院长也苦着脸说道:“小翟你要是现在没事的话,咱们最好马上去。现在不论是这边医院,还是省城的医院,治疗方案都是要开刀动大手术,而且又是要下钢板、上钢钉什么的。再晚点,就把我老头子整残废了。” 胡老师把翟丹拉倒一边,递给翟丹一把车锁钥匙和一个工具箱子。。 “你骑博物馆的小三轮车去,三轮车就在楼下,我的工具箱放车上,可以当凳子。” “为什么非得我带去?师傅您跟季师傅熟,您带去不是更好吗?” “这个嘛,原因有二。第一、我老了,带着博物馆的箱子再载个人,我蹬不动。第二,老季很欣赏你,在老季那里,你比我更有面子。老季要是拒绝治疗周院长,你比我更能说动他。” “季师傅是个好人,怎么会拒绝治疗周院长呢?”翟丹不明白。 胡老师小声说道:“你不知道,老季和周院长之间——有仇。” 第200章 小鬼当家 第200章 小鬼当家 下午,翟丹用轮椅推着周院长,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换下病号服,溜了出来。 找到胡老师骑来的三轮车,翟丹把胡老师的木头工具箱往车斗里一放,当做是座椅,扶周院长坐上,然后骑了车子就跑。 为了帮他们打掩护,胡老师把空轮椅推回去,然后装作是周院长,蒙头睡在周院长的病床上。 一路上,一老一少嘻嘻哈哈的迎风狂奔。 周院长本来就是个很接地气的人。 每次来东洲,本地博物馆都是有专项接待资金的,可保证周院长在大饭店吃吃喝喝的一切花销。 但周院长从来都不接受本地博物馆和文化局的吃请。他都是自掏腰包去大街小巷吃最便宜的饭菜。 什么哪里的苍蝇馆菜好吃,某某新村的牛肉汤好喝,某某街巷的羊肉馆面好吃,某某名号的把子肉味道绝了…… 周院长由于转的熟,他甚至比翟丹这个本地人更熟悉本地的特色小吃。 一号大墓考古队刚成立时,翟丹曾经代表博物馆接待过他。 结果是翟丹听从周院长的指示,骑着博物馆的三轮车,载着周院长大街小巷七转八转,在一家简陋的小饭店里吃了砂锅腊皮炖老鹅。 刘馆长曾经对翟丹有指示:凡是和周院长有关的花销,都可以开发票找会计报账。 但是每次饭后,都是周院长掏腰包结账。 翟丹要抢着结账时,周院长多是一把推开他,还说:“你们小家伙没有我工资高,这顿饭我请了。” 所以出于对周院长印象好,翟丹也愿意帮他出力做事。 这一次,由于有了古墓的共同惊险经历,大家更加熟悉,也更有共同语言。 说到古墓里的经历,二人不胜感慨。 说到住院的大咖们都纷纷强行出院时,周院长恨铁不成钢的气骂道:“他们哪里是为考古事业奋不顾身?就是怕去晚,抢不到好的研究资源!” 当聊到耿小磊被一天三顿强迫吃血制食品,猜想肯定场面是狼狈不堪,硬是让她吓得偷偷逃跑了,二人又一起哈哈大笑。 一路开心,来到了进入市工艺品厂的巷口。 市工艺品厂在巷子里的最尽头,厂址以前曾经是个古代的王府。 据说刚解放时,市工艺品厂成立,聚集了全市最好的一群手艺人,创造过很多辉煌成就。 工艺品厂曾经是东洲市的一个骄傲,以前产品都是卖外国去的。 近几年,由于经营不善,偌大的工厂,居然说倒闭就倒闭了。 工厂的门口一条街,住的全是以前厂里的老工人。 翟丹载着周院长的三轮车刚一拐弯进巷口,就见一个大约有六岁的小女孩从身后飞速一跃而过,撒腿向前面一个停工工地飞奔。 翟丹一眼认出了小女孩。 那是季小丹。 还没等他喊住季小丹,就见三个七八岁的男孩飞快的追上来,一个小胖子嘴里还喊着:“抓住她!别让那个臭丫头跑掉了!” 翟丹愣了愣,随即也蹬着三轮车,跟几个小孩的后面追过去。 前面是一个盖成烂尾楼的工地,一座孤零零的小楼,门窗都没有,楼下还堆着沙子、石子等未完工建筑材料。 因为资金不到位,建筑工人溜了个干净,整个工地竟然空无一人,成了附近孩子们玩乐的游乐场。 只见季小丹灵活的跑向一个沙子堆,回头对三个追她的小男生诡异的笑了一下,然后冲到沙堆背后不见了。 三个男孩追上去时,跑在最前面的男孩,突然一脚踩空,掉到一个事先挖好的沙堆陷阱里。 “哎呀!”中招的男孩惨叫一声,随着周围的沙子崩塌,他膝盖以上都被沙土埋住,用了用力,一时拔不出腿来,竟被陷阱搞的动弹不得。 看着那个陷阱,翟丹突然想起一号大墓门前的防盗土埋机关。 另外两个男孩见同伴被埋住双腿,也不管他,继续去追季小丹。 在大楼前,两个男孩害怕还有陷阱,追的步子不由得慢了起来,犹犹豫豫的,看是不是哪里还有季小丹设的陷阱。 季小丹的脑袋,又从二楼一个空窗口狡黠地露了出来。 她挑衅似的对楼下两个男孩说:“来啊!我就在这里了!有本事你们过来啊!” 小胖子抬头大骂:“你这个没爹没妈的野孩子,等我们抓到你,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季小丹一听到“没爹没妈的野孩子”时,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 她对着楼下踟蹰不前的两个小男生说:“小胖,你才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呢!你整天欺负我,就是缺乏管教。” 小胖见季小丹还敢还嘴,大怒。 “你个死了爹的丫头片子,我说你爸爸被判死刑了,你就在学校里和我拼命,打不过我还放学用铁棍偷袭我,今天非治改你不可!” 两个小子立即往楼道口追。 季小丹手里突然多了一条绳子,只见她轻轻一拉,楼道口上方吊着的一个桶突然调转方向,一桶水兜头泼下。 猝不及防间,两个小男生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呆愣愣的互相看着。 季小丹拍手笑道:“凉快?这个大桶,是我连提了六小桶水才装满的,今天一次全给送你们!” 两个小家伙反应过来,继续想上楼梯追。 只见季小丹把一桶什么东西倒在楼梯上,然后点燃。 “轰”的一声,整个楼梯口燃起冒着黑烟的大火。 两个小男孩惊叫:“你还泼汽油!” 季小丹板着脸大声说:“这次只是警告!下次再欺负我,小心我烧死你们!” 看着眼前的火焰,两个小男孩都有点胆怯,可是又极不甘心。 这时,刚才那个被沙子埋住腿的小男孩也已经脱身出来,他在后面大叫:“你们都是二年级的大男子汉,别让一个一年级的小丫头吓着。抓住她,狠狠削她!” 看着眼前的火焰,三个男孩又不敢轻易向前。 季小丹又在二楼上露出她天真可爱的笑颜。 “这里还有旁边单元的楼梯能上来,我要是你们,就走隔壁单元的楼梯。” 三个男孩恍然大悟,转身往隔壁单元楼梯奔。 等他们一进隔壁楼道,又是一阵惨叫连连。 就听小男生们大骂。 “臭丫头!居然对我们撒辣椒面!呸——辣死我了!” “我吸到鼻子里去了。” “辣椒粉进我眼睛了!我睁不开眼了!” 季小丹一本正经地说道:“只要你们以后不再欺负我,我就饶了你们!我这有很清的自来水,辣椒粉洗洗就好。” 三个男孩气得嗷嗷直叫:“谁要你假好心!我们和你拼了!” 说完,一股作气冲了上去。 接着,二楼不断传来三个男生的各种惨叫声。 有踩着什么滑的东西摔倒的声音,有身体被什么击中的声音,有男孩被关在某个房间里出不来的求救大叫…… 看样子,季小丹把二楼弄成了一个机关重重的战场。 翟丹曾经给她买过外国电影《小鬼当家》系列的全套vcd,据说这两年,她在家几乎天天都看。 下套坑人的那些事,已经被深深渗入了季小丹骨髓里。 十来分钟后,季小丹轻松的出现在楼道口,慢慢悠悠准备离开。 得意的同时,她也大意了。 被她整蛊惨了的小胖和另一个男生气急败坏地出现在她身后。 季小丹一时大意,以为小男生们不敢再跟在她身后为难她,谁料二人竟然不顾浑身疼痛,死命追上了她。 她一个小女孩打不过两个大男孩,立刻被二人按在沙子堆上。 “臭丫头!现在看我们怎么活埋你!” 两个男生满脸凶狠杀意。 季小丹看上去一点也不害怕,挣扎不动,只好张嘴回骂,但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哈哈!她也害怕了!” “你看,她流眼泪了!” 两个男孩大乐。 季小丹突然开口痛骂自己道:“季小丹!你真没用!你个没出息的!哭什么哭?不要怕他们!不要掉眼泪!” 第201章 民间圣手 第201章 民间圣手 季小丹骂自己情绪不争气的时候,翟丹已经被深深触动了。 他甚至想到那个在黑暗涵洞里苦苦挣扎的自己。 当时,自己也是无奈、却又不甘心,还恨自己情绪上的软弱。 眼看小丹要吃亏,他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 两个男孩突然觉得自己后背衣服领子被别人揪着了。 回头一看,一个一米八的高个子男人站在身后,正一手一个揪着他们俩。 “你们两个大男孩欺负一个小女孩,丢不丢人?” 翟丹大声说。 “她刚才在这设陷阱坑我们!” 两个男孩不服,特别是那个小胖子。 “是他们放学自己一路追来的!” 季小丹看清来人她认识,突然有了主心骨。 “她在学校门口用棍子打我,我才追来的。”小胖子急忙说。 “他在学校里打我,还说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季小丹大叫。 “她就是没有爸爸。他爸爸被判死刑了!”小胖子也大叫。 翟丹把小胖子揪到一旁,凶神恶煞的说:“赶快滚!以后再敢欺负她,或者再敢说她没有爸爸,我就天天来揍你!” 小胖子当场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待翟丹一松手,两个欺负季小丹的小孩拔腿就跑。 季小丹顺势站了起来。 翟丹拉着她脏兮兮的小手:“走,我带你回家。” 季小丹很听话的跟着他,来到三轮车前。 他把季小丹也抱上车。 在车上,周院长还小心地为季小丹擦掉脸上、头发上沾的泥沙。 季小丹没有躲避,她擦净脸上眼泪后,对周院长硬挤出一个笑脸。 周院长指着翟丹的后背:“孩子,你认识他吗?就大胆跟他走。也不怕他是坏人?” 季小丹笑道:“大丹叔叔是好人。经常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在外面,人家都说:他是我爸爸。” 工艺品厂大门西边,就是老季师傅的家。 季家门大开着,门口放了个招牌,写着“正骨”二字。 没等翟丹三轮车停稳,季小丹已经迫不及待的跳下车,大喊着:“爷爷,我回来了。” 她一溜烟冲进屋里。 翟丹背着周院长,随后跟进屋里。 季小丹乖巧的跑进里屋,估计是写作业去了。 屋内,有两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张平板床。 一个病汉坐在椅子上,正在候诊。 另外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人趴在季家木板搭的“治疗床”上,老季师傅正把手搭在他后背脊椎骨上,给他找病痛点。 翟丹背着周院长进来。 “季老师,有点事得麻烦你,我给你带来个病号过来。” 说完,翟丹把周院长放在了小屋里那张“等候区”的长椅上。 季老头一看见翟丹,先乐了起来,一只眼都笑得眯成了缝。 “你们先坐着,我这很快就好。” “对了,你给小丹买的vcd,她没事就放着看,翻来覆去的都是那几部片子,看得都快走火入魔了。” 翟丹心说可不是么,今天拿来耍人,招数都用上了。 “这两年我不是也给她买了别的儿童片吗?她都不看吗?”翟丹也怕这孩子走火入魔。 “没办法。你们送来的那些其他电影,有些到现在都还没拆封。她就只爱看《小鬼当家》。” “那这还真是个事儿——不过有什么事晚点再说。等会儿您先帮我给这位老师看看。他也是脊椎骨不好。” 翟丹指指床上的周院长。 “得有个先来后到。我给这两位先来的瞧瞧,很快就好,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个“治疗床”上的患者不放心地说道:“季大夫,我后背的是……” 季老头打断了他的话头。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你先不要说病情,我给你摸一下脊椎骨,你看看我说的对不对?” 他的手顺着骨节一路走下来,嘴里喃喃自语道:“脊椎骨的第三四节之间,还有第七节,都有问题。” 然后用手按住了患者脊椎骨的两个点位。 “是不是这两个点特别疼?” “老爷子您真神了!我就是这两个点疼得受不了。去医院还照了片子,医院的医生说,我的脊椎骨的第三四节之间,还有第七节错位。您没用x光照片子,居然和医生说的一样。” 季老头又嘟哝道:“你这两处骨节,都是长期姿势不注意造成的。现在一处脱位明显,另一处有轻微脱位。” 中年人:“我这是在工地上干活背大包累的,怎么样,好治吗?” “没事,你放松,身体别使劲。两手抓住前面的床板。” 季老头牵引着中年人的腿,轻轻的画着圈,然后往后使劲一拽。 中年人舒服的哼了一声。 然后右腿也是如法炮制。 最后,季老头双手按在到中年人的背上,先找到最严重的那一处脊椎骨痛点,突然双脚离地跳起,用全身的力量倾注在双手上,狠狠的按下去。 就听“啪”的一声骨节响。 “好,这个回位了。你不要动。” 季老头说着,又按到第二处病痛点。 他可能是年龄大的力气不够,还是双脚离地跳起,用全身的力量倾注在双手上按下去。 又是一声骨节响。 “好了,你可以起来试试,还疼吗?” 中年人从床上站起来,活动着身体。 “好像轻松多了,不是像来的时候那么疼了。” “过几天你会越来越好。但是一次可能除不了根儿,你下周再来按一次,应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季老头交待。 “刚才我来的时候,背都疼的抬不起来。” 中年人感叹。 “一般上了年纪,要特别小心,脊柱最容易出毛病。身体有病痛,大多也都是以人的脊柱造成的。回去以后注意身体姿态,把脊柱挺直,老话说‘脊直百病消’。” 季老头又是叮咛,又是嘱咐。 “我这回去还得出力干活,儿子结婚娶媳妇的钱还没凑够呢。哪敢休息?”中年人长叹。 “你要是不注意身体姿态,时间一长,以后还会出病痛的。我这来过好多病号,都跟你一样,是因为长期不注意,结果治好了又犯,犯病了又来治。” 季老头也长叹。他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导致病症的原因。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轻松了。谢谢你啊,季大夫!” 中年人交了二十块钱,千恩万谢的走了。 接着,季老头开始给第二个腰椎间盘突出的人按摩正骨。 等待的间隙,周院长盯住了季老头桌上一个喝水的瓷杯子。 “大丹。” 周院长小声招呼翟丹。 “周院长有什么事吗?” “你师傅的木箱里有看瓷器的显微镜吗?有的话拿来给我用一下。” “您想看什么?” “你看桌上那个杯子,是不是修补过?” 翟丹一脸的见惯不惊:“不用显微镜,那个杯子确实是修过。季师傅是我们东洲锔瓷三大家之一,修个茶杯一点都不在话下。” “他修复过的茶杯,怎么看不见有锔钉?” 周院长感到惊讶。 “他家手艺的特点是:锔钉全部埋在横截面里面了,所以外表看不到。” “那锔钉怎么敲进去?” 周院长饶是见多识广,还是看不明白。 “锔钉不用敲,是用手工的巧劲按到里面去的,因为贴合巧妙,锔钉钉照样能吃住力,把陶瓷固定起来。” “你一定要找机会拜他为师,把这个技巧学了。”周院长怂恿翟丹。 “为什么啊?” 周院长恨翟丹不开窍,点着他脑袋说:“傻小子,有了这个技术,你在博物馆永远不会失业,以后就是开除馆长,都不会开除你!” 第202章 我为老弱幼出头 第202章 我为老弱幼出头 翟丹听周院长这么说,心知可能胡老师没向周院长透漏太多关于他和季家的信息。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季老头给他的瓷片。 “周院长,给你看个我平时经常玩的东西。” 周院长接过瓷片,看了一下。 “这瓷片中间有条裂缝,应该也是修复过,和桌子上那种瓷器是同一种工艺。” 翟丹笑道:“好眼力!这就是季家练手上力道感觉的瓷片。” 说完,他两手轻轻一拔,如同拔乐高玩具一般,瓷片在他手中分成了两片,横断面的茬口上,能清楚的看到有两根状态奇异如插头的铜锔钉。 接着翟丹又轻巧的插上,然后把瓷片递到周院长手里。 周院长试着也拔了一下,瓷片竟然结实的纹丝不动。 再使更大的力度,仍然拔不动。想再用更大劲时,又怕用力过大,把瓷片弄碎了。 翟丹笑道:“这里的力道需要巧劲儿,我用了两年多,练废了季家一盆瓷片,才找着一些用力的门道……” 周院长问:“在一号大墓出来时,你帮那几个盗墓的把脱臼的手臂接上,是不是也用的这种手法?” “那是我第一次帮人接骨。我发现:手法练熟了,万事都是相通的。” 正说着,季老头又治好了前面那个腰椎间盘疼的。 这个病人还没送走,就见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带着小胖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老季,你家小丹把我们家小宝打伤了,你还管不管?” 胖女人一进门,把湿淋淋的小胖推进屋里,便堵住了整个门。 “今天你不给我们家一个说法,这事就没完!” 胖女人扯着嗓门大叫。 “这是怎么回事?” 季老头愣住了。在他印象中,平时都是小胖欺负他孙女,今天怎么说是孙女欺负小胖了? “你看:你们家那丫头把我儿子给打的,全身上下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把全身都给淋湿透了。我听说她还泼汽油,差点没烧出人命……” 胖女人开始数落气季小丹来。 “不可能?小丹才六岁,你们家小宝都八岁了!从来都是小宝以大欺小,哪有小的欺负大的?” 季老头辩解。 胖女人泼劲开始上来了:“你还护短!你那孙女今天不止欺负了我们家小宝,后街的小勇、小峰也都被她欺负了,还差点害的没命。三个孩子都是哭着回家的!” 季老头沉着脸对里屋喊:“小丹,你出来一下。” 连喊两声,季小丹怯生生的走了出来。 一见季小丹出来,小胖指着她说道:“就是她,放学时候拿棍打了我一下就跑,等我们追到街口工地时,她就又是泼水,又是撒辣椒面,还用沙袋、滚木、杠子什么的袭击我们……” 季老头问:“小丹,这是怎么回事?” 季小丹低着头说:“小宝在学校到处宣扬,说我爸爸被判死刑了,说我没有爸爸。同学们都笑话我,我让他不要说了,他就打我。所以放学时,我也打了他……” 说到这里,后面的声音就听不清楚了。 胖女人大叫:“看看,看看。你孙女干的好事。你这还有什么说的?今天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不单我不同意,我们家孩子他爸也不会同意的。孩子他爸就在后面,马上就到!” 季老头压着火说道:“小孩子打闹,,我们家小丹这些年,经常被小宝欺负的浑身是伤,我们家不都是没追究吗?” 胖女人高声吼道:“那是你们家没有壮男人!你们家孩子没有爸爸,我们家孩子有。” 听胖女人这么一说,季老头的手都气得发抖了。 “小宝妈,我们就事说事,你说,这事该怎么解决?” “你们得赔钱!给我儿子到医院做全面检查!还得当众赔礼道歉。要是不赔钱的话,小心我们家孩他爸等会儿来,把什么都打回去!” 胖女人知道季家就是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年幼的小女孩过,没有壮年男人。 所以一张口,就拿小胖爸来威胁季家。 “你少在这唬人!谁敢动我们家小丹,我就和他拼了!” 季老头终于火了。 就在这时,小胖的爸爸也来了。 言罢,小胖爸爸痞气十足的走了进来。 季老头脾气也上来了。 “别觉得你手底下有人就了不起,你要是再敢胡闹,我这孤老头子不怕你!” 小胖爸爸奸笑:“老季,要是小丹爸爸还在这里,我们这整条街都还怵你几分。现在是我的天下了,这整条街,谁不得给我几分面子,他们现在都怕我,不怕你们家了。哈哈!” 也就在这时,一个比小胖爸爸还高一截个头的年轻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冲着小胖爸爸厉声喝道:“吴队长!你好大的威风啊!欺负人都欺负到这里来了。” 吴敬新一抬头,看清来人,惊得一哆嗦。 “贼大胆——” 突然,他觉得自己称呼不妥,急忙结结巴巴改口:“哦不,翟——翟——翟丹老师,怎么是你?” “巧了,我听说这条街有个能打的, 翟丹不紧不慢的亮出战绩。 他勇闯一号大墓,以少对多,战绩辉煌,虽然对外界保密,但博物馆保卫都内部通报过了。 为了打压武馆长的荣誉和弱化王小飞起的作用,陈主任在内部通报时,把功劳一股脑都安到翟丹一人头上。 事情不能只用嘴巴传,口口相传容易传的太过玄虚,歪曲原本的真相。 现在整个博物馆都在传:翟丹一人进墓,徒手打垮了八个盗墓贼,顺手救出周院长。 吴队长本来就忌惮翟丹。 上次他有把柄被翟丹威胁过之后,硬把借给老魏的钱强行要回,转手又低息借给翟丹。 翟家用这笔钱低价把老魏的股份全都买走,成为矿上第一大股东,绝对控股煤矿,现在在矿里风头正劲。 自己家的钱,还攥在人家手里拿捏着。 惹恼了他家,会不会不还? 吴队长一下子就矮了一截。 “误会,误会。大家都是熟人,有话好说。” 再往屋里一看,他更张大的嘴巴。 “原来周院长也在啊!哎呀,大领导也屈就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真是太有面子了。” 吴队长硬是将哭丧脸挤成笑脸。 小胖妈还不看不清形势,大叫道:“什么周院长! 吴队长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当场回头给了媳妇脸上一巴掌。 “这里面坐着的那位,是省博物院的周院长,你少在省里来的领导这儿撒野!” “省里来的领导!” 胖女人也感觉不妙,立刻闭嘴。 她丈夫是跟市博物馆混事的,要是得罪省里来的大领导,那是博物馆的上司,就得不偿失了。 周院长也看出:吴家忌惮翟丹。 他强行支起身体说:“吴队长,以后不要老是说人家小孩没有爸爸,翟丹就是他干爸!有事找他干爸去,别来这里吓唬小女孩!” 吴敬新见势不妙,急忙点头哈腰地谀媚道:“周院长,都是女人家不识好歹,误会,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改天我请吃饭赔罪,今天我们先回去了。” 说完,他铁青着脸,拉着老婆孩子转身疾走。 胖女人还心有不甘,被吴敬新狠狠一拽,硬是拉着手臂带走了。 翟丹对着他们背影硬气十足的大喊:“季小丹是有爸爸的,我就是她干爸!季小丹的保护人!谁敢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季小丹看着狼狈而逃的吴家三口,拍着手哈哈大笑。 第203章 土专家和国宝级老专家 第203章 土专家和国宝级老专家 等吴家三口身影消失,季小丹抬头对着翟丹说:“小翟叔叔,你真的愿意当我爸爸吗?” 翟丹很硬气的点头:“以后我就是你干爸。再有谁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翟丹本来就喜欢这孩子,相处的两年多中,也感觉很投缘,干脆就直接就势认作干女儿了。 季小丹人长的可爱,头脑也聪明,从她设各种机关就可以看出。 面对这么多机关,大人都防不胜防。 季小丹问:“那你能帮我开家长会吗?” 翟丹:“能!” “那你能帮我参加学校里的家长和孩子的亲子运动会吗?” 翟丹:“能。” 季小丹笑:“谢谢干爸!” “干爸不是白叫的。我今天身上没带什么钱,改天补上。明天我给你准备一份厚礼,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翟丹拍着胸脯承诺。 季小丹高兴,丹季老头并不高兴。 季老头听吴队长说“省博物院”、“周院长”等字眼时,脸色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更难看了。 他盯着周院长,满含怨恨地说:“我认得你!你走,我是不会给你治的。” 周院长惊讶的抬起头:“老哥,我们以前素未谋面,你怎么会认得我?” “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看在大丹的面上,你赶快走,我不想跟你吵,跟你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季老头做出送客的手势。 “爷爷,你为什么不给大丹叔叔带来的这位老爷爷治病呢?” 季老头突然流下了眼泪。 他指着周院长,恨恨地说道:“小丹你不知道,他——就是害死你爸爸的人!” “这位是老爷爷是好人,怎么会害死我爸爸?” 季小丹一脸迷惑。 “小丹,你先进去写作业,外面这些事我来处理。” 翟丹把小女孩推进里屋,他不想让小孩子心理再受什么摧残打击。 “老哥,我什么时候害死过人了?”周院长也迷惑了。 他总觉得自己行事正派,怎么也想不到手里会有人命。 季老头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报纸,拍在桌子上。 “你说,这报纸上的人,是不是你?” 这是一张将近三年前的报纸,被季老头一直收藏着,都已经变色和卷了边角。 翟丹向报纸上望去,有一条新闻,被用红笔圈了出来。 拿起报纸,只见上面是三年前本市一件盗墓案件的报导。 报纸上说,几个坏人合伙,用炸药炸开北郊一座古墓,偷取了数十件的金器,但炸药用量过大,崩坏了里面的玉器和陶器,并把墓葬形制崩的变了形,搞的七零八落。 因为公安机关也不懂爆破的破坏对考古影响,抓住四个盗墓者以后,不好定刑,便上门咨询文博专家,还正好找到周院长等人。 一群考古专家看了照片和现场以后,见到被破坏的墓葬和文物,全是毁灭性的,立刻不淡定了,纷纷痛心疾首的怒斥,说性质极为恶劣云云。 就是根据专家“性质极为恶劣”的定性,司法机关一审直接把季老头的徒弟判了死刑。 更可悲的是:所有证据都显示,季小丹的爸爸是首犯。 报纸上,还清楚的刊登着周院长愤怒发言的照片。 季老头沉痛地说:“我唯一的徒弟,我把他当成儿子,等着他给我养老送终。就因为你一句话,现在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没了徒弟,小丹没了爸爸。” 一般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害死徒弟的仇,季老头也一直记恨着。 估计这张报纸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所以和周院长真正碰上面,再加上吴敬新的一口一个“周院长”,不费劲就认出来了。 翟丹在一旁不吭声,把季家的仇人带来,他内心是有点惭愧的。 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周院长也看到了报纸上的内容,一瞬间,立刻全明白了。 “老哥,我没想到这件事还会伤害到别人的家人。你不给我治没关系,心情我也可以理解,好,不多说了,我们这就告辞。” 说完,让翟丹架他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老太太拿着个布兜走了进来。 “小丹爷爷,我这个瓷碗摔成两半了,老物件用的久了,舍不得扔,你能帮着补补吗?” 季老头接过来看看。 “你放这儿,我现在眼睛有点花,手也慢了,锔碗得花点时间,三天以后来拿!” 周院长被翟丹扶起来要走时,对季老头说道:“老哥,临走前,我想再多啰嗦几句:我也是一把年纪快入土的人了,治不治我没有关系。从文化传承的角度讲,你那绝技要是没有传人传下去,真是太可惜了。” “你徒弟的事,我只能表示遗憾。但是翟丹是个好小伙子,对我们传统的东西,还都有兴趣。你那锔瓷绝技要是能传给他,绝对是最合适的选择。” 季老头不高兴地说道:“我就是帮人粘个碗,鸡毛蒜皮的雕虫小技,算不得什么!传不传下去无所谓。” 周院长依旧很诚恳地说道:“不!在锔瓷这件事上,老哥你不用谦虚,我看到你桌上修补过的瓷杯子了,简直是天衣无缝。你那手艺,就是民间的锔瓷大师!” 季老头傲然长叹:“我徒弟没了,只只好自己动手。现在我老了,眼花手抖,修复的瓷器居然让你看出了痕迹。要是早些年,专家都看不出来修复痕迹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你需要一个传人。如果你能把绝技传给他,我相信他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季小丹这时冒出头来,调皮的说:“爷爷一直在背地里寻思:怎么把手艺全交给干爸。他教了干爸两年怎么插拔卯瓷器的锔钉,就是让干爸练出手感,为了以后学锔瓷和正骨打基础。” 季老头心思被孙女说破,脸色一板:“小丹!进屋写作业去!” 季小丹刚得到一个保护人,感觉找到久违的父爱,心情正好,对着翟丹又笑道:“干爸加油!爷爷说你聪明,不用手把手教,有什么事,点拨你一下,就全都通了。” “既然是这样,我操心就是多余的了。有老哥你这心思,我这把老骨头,就是腰痛而死都心甘情愿!” 周院长话说的很豪爽。 周院长继续说道:“你徒弟的事据我所知:公安机关、检察院、法院,都认为你徒弟的案子有疑点,感到里面还有隐情,但是你徒弟把所有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还一口咬定自己是主犯,所以一审得到一个如此糟糕的结局。” 季老头:“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和你无关!” 周院长:“我听侦破的人说,虽然证据都指向你徒弟,但怀疑有栽赃胁迫的可能。如果你的徒弟是被人胁迫、替人顶罪的,只要把事情说出来,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最多只判个包庇罪。老哥,包庇罪和死刑可是两种不同结局啊!” 说完,他由翟丹扶着,慢慢向门口走去。 这时,季老头对着二人的背影开口。 “等等!” 翟丹和周院长停住离开的脚步,一起回头望向季老头。 “你说我徒弟的案子还有转机?” 第204章 初次出手 第204章 初次出手 看季老头态度有所松动,周院长和翟丹都回过身来。 “是的。我只是听当时上门征求意见的办案人员这么说,至于案件改判的关键,是要看你徒弟的态度。他现在把什么责任都包揽了下来,让所有人都对他无可奈何。” 季老头问周院长:“你能出个证明,说那次盗墓不严重,让法院改判吗?” 周院长摇头:“不能!事实就是古墓被破坏严重,我不能为了治好自己,违反职业操守,昧着良心说假话。” 季老头怒了:“那你能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我医好你,在这说些揪心的话来哄我老头子?” “我能帮你找一个好的律师,重新上诉,前提是你的徒弟得配合,把真相说出来。他总是把责任大包大揽,神仙也难救!” “看在你想帮我们的份上,大丹,你把他放到这张床上。”季老头命令。 翟丹惊喜地一边把周院长放到床上,一边问:“季师傅,您同意救治周院长了?” 季老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不!我这人说到做到。今天已经说不给他施治,就绝对不会给他治。” “那您还让我把他放床上?您不出手,还有谁能出手?” 翟丹疑惑了。 难倒季小丹也会正骨? 不过这孩子太小了,有没有力气把骨头按回去? 季老头不容置疑的说:“今天你给他治!” “我?我不会啊——” 翟丹有点懵。 “其实你会的。让你练了两年多的插拔瓷片,就是要掌握这种手上的力道。今天,可以考一考你练习的成果了。” “我不行!这要是失手按坏了怎么办?季师傅,还是你来!” 翟丹慌了。 周院长不能在他手上当试验品,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要是不动手,今天没人给他治的。” 季老头说的话,简直就像是在蓄意报复周院长。 “我干不了。” 翟丹摆着手直摇头。 周院长倒是很看得开:“小翟,没事的,大不了就是脊椎骨动手术。本来医院就是说要给我骨头里下钢板的。咱们试一试,要是你一下把我医好了,我就省去了受骨头下钢板和钢钉的罪。” “我以前没干过这个的!”翟丹抗拒。 “你干过的,你在一号大墓里,把耿小磊卸脱臼的几个盗墓人的膀子,全都推上去接好了。这些人本来两臂不能动,你接上以后,他们都能抬着同党出去了,这说明你接的很好。” 周院长鼓励道。 “我那是应急搞的,当时自己心里都没底,而且接的是手臂,不是脊柱……” “道理是一通百通的,就当你是再实验一下怎么治脊柱。” 周院长选择相信翟丹。 “把右手四个手指摸在他脊柱上,手指慢慢往下走,感受脊柱细微的变化。” 季老头命令道。 翟丹无奈地搭上手,开始按照季老头说的做。 人的脊梁骨头传来的感觉,绝对要比瓷器表面细微的凸凹来的清晰。找差别,比鉴定瓷器容易多了。 很快,翟丹就找到了周院长腰椎的错位之处。 “这一部分特别突出。”他向季老头报告。 季老头伸手快速抚了一下。 “嗯,不错,找对位置了。现在,你就像我平时做的那样,把它按回原位!” 翟丹平时来过季老头家很多回,见过他给别人正骨,甚至还见证了季老头的声誉,从籍籍无名到在本地小有名气。 而且为了让季老头有生意,翟丹在每年文化公司办文化旅游节时,都动了点小心思,找着由头宣传季老头的正骨手艺。 以口碑营销的方式,将他包装成民间富有传奇色彩的特效老专家,搞的好多外地人都慕名而来找季老头正骨。 “这力道该用多大啊?”翟丹第一次为人正脊柱,心里没数。 “按照你接粗陶的力道,感觉骨头动了立刻收手,骨头会自己自动回位,不会出事的!” 季老头说的很有信心。 翟丹学着季老头平时的样子,狠狠一下按下去。 就听骨节发出“啪啪”两声,随即周院长嘴里闷哼一声,然后,再无动静了。 “周院长!周院长!”翟丹连胜呼唤。 周院长就是没有动静。 季老头在周院长后背又是手势一划,检查了一下翟丹的正骨成果。 “大体还不错,就是力道不够坚决,估计一周之后还会有疼痛和轻微骨位反复,到时再按一次,直接推到位就没事了。” “周院长怎么没动静?是不是疼昏过去了?”翟丹惊慌的问。 “没事,他只是疼了好多天,猛的一不疼,还不适应。你不愧是贼大胆,敢对大领导、大专家下手,以后给普通人正骨,就不会有心理负担了。” 季老头说到这里,竟然释然的笑了。 周院长突然长吐一口气,悠悠醒来。 “哎呀!真舒服!突然身体就轻松了,真想好好睡一觉!” 市医院里,翟丹蹬着小三轮车,载着周院长鬼鬼祟祟的溜回来,在医院的康复训练区草地上,和推着轮椅的胡老师碰面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刚才医生来查房,我在病房都装不下去了。只好推着轮椅出来,别人问我你去哪了,我都说大丹扶着上卫生间了。对了,你们治的怎么样了?” 周院长也不说话,自己很轻快的翻身从三轮车上下来,两三步窜上轮椅,坐定后,开心地对胡老师挤挤眼睛:“你看呢?” 胡老师大喜:“老季到底还是同意给你治了!怎么样?没暴露身份?” 周院长:“我当场暴露了身份!人家一直不愿意给我治。” “那你这怎么好了?都能一下子就从三轮车上翻身跳下来。” “我这腰,是你徒弟贼大胆给按好的。” “大丹?”胡老师表情有点不可思议。 “其实,季老头一直都在想法培养他。今天大胆一出手,当场就治好了我。” 周院长乐滋滋的炫耀道。 “老胡,我知道一些身处高层的老家伙们,脊椎脊柱都有毛病,你徒弟有这手按摩正骨本事,以后保准走到哪里都吃得开……” 正说着,一个医院的中年骨科专家带着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急急忙忙走了过来。 “周院长,我们到处都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您的家人已经来医院了,您儿子已经签字同意:采用我的脊柱上打钢板方案。我们院方一直认为,明天上午,就给您做植入钢板和钢钉的手术……” 周院长一脸惊恐:“我还没同意呢!我家那兔崽子怎么就背着我同意了?” “我们这个医疗方案成功率很高的,手术成功率已经从百分之三十七,升到百分之四十五,目前没有比这更好的治疗方案了。您是大专家,我让这几个随行的实习医生先给您做个术前全身检查。” 骨科专家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们推走周院长。 “不——我还没同意呢,我不做手术。我要出院!” 周院长抗议。 骨科专家一心想把周院长的手术留在本院做,费了极大的努力,连省城最大的骨科医疗专家都被他驳倒。 给周院长动手术,不管死活,都是莫大的荣誉,眼看成功就在眼前,周院长本人却开始反对。 “不用紧张,您听我们医院安排就好,没什么的!您现在已经不能动弹,要是不赶快手术,可能就要一辈子瘫痪在床上了……” 眼看众医生要强行拉去做术前检查,周院长突然从轮椅站起来,拔腿就向远方跑去。 众医生没有心理准备,全都惊呆了。 有人喃喃地说:“不是说,他已经瘫痪的动弹不了吗?” 第205章 翟丹的师兄 第205章 翟丹的师兄 看守所内,死刑犯顾忠戴着沉重的镣铐,目光无神地躺在床板上。两个犯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他。 因为被判了死刑,有些死刑犯万般绝望之下,会破罐子破摔,谁都不知这种人会搞出什么事端来。 据传说,以前曾经有死刑犯大闹的,还有打人的,更有极端的,还想杀死个把人赚个“够本儿”。 不过这个姓顾的还好,就是一直不大说话。 “咣当。” 监号的大门被打开,进来两个警察。 “顾忠,出来一下!” 翟丹隔着透明的有机玻璃,拿起电话筒。 周院长推荐的律师,就坐在他身旁。 对面,戴着沉重镣铐的顾忠疑惑地看着翟丹,也拿起来话筒。 “我不认识你。你们是谁?为什么来看我?” 顾忠怎么也想不来眼前这两个人是谁。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 不过这小伙子看起来比他年轻,而且脸庞有几分轮廓像他。 “顾师兄,我叫翟丹。旁边这位是李律师。自从你出事之后,季师傅又传授了我一些手艺,算起来,我是你的师弟。我们想来帮帮你。” 翟丹自报家门。 “师傅又收徒弟了!” “嗯。” “不可能!我不信!” 顾忠摇摇头。 翟丹也不多说话,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几块碎陶瓷片,一片片当着顾忠的面拔开,然后又插回去。 顾忠看过翟丹的表演,才敢相信。这是本门的练习法,外人是不会的。 “你这力道,得练一年多了?” “我练了两年多。”翟丹有点惭愧。 “师傅虽然嘴上没说,但我明显能感觉到:他老人家认为师兄你比我更有天分。” 翟丹潜在的台词就是:师兄你比我厉害多了,在这里等死就可惜了。 顾忠突然在这个场合看到本门熟悉的手法,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你知道做季家的徒弟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师傅不愿意承认我是他名义上的徒弟,我想他是怕李家的报复。特别是李观山。” 翟丹说出一个顾忠不愿意提及的名字。 “不过不要紧,李观山已经被我打跑了,起码几年内不会再回来寻仇。” 翟丹尽量宽慰顾忠,让他不要在心理上忌惮李观山。 “你?怎么可能?” 顾忠不信。 “忘了给你介绍一下:我还是谢明成的外孙,胡亦勤的亲传徒弟,现在东洲锔瓷老三家的技术,我都会一些。” 听对方这么一说,顾忠才对眼前这个半拉的师弟肃然起敬。 “这么说,你一个人集三家手艺的大成了!” “不敢。三家手艺我都会一点,但是都不精通。如果要论季家手艺的极致,还要数师兄您。” 顾忠有点心情沉重:“你这么年轻,换成是我,也不想让你入季家的师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怕我被李观山盯上报复?”翟丹看起来一点都不怕。 “不只是他,季家在道义上,还有一帮需要赡养的老弱妇孺!这里面的责任,你负不起的。” 顾忠看翟丹年纪太年轻,突然感觉理解了师傅不认这个师弟的原因。 “还有一帮老弱妇孺要赡养,我怎么从来没听季师傅说过?”翟丹也愣了。 “所以师傅不愿意承认你是他的徒弟,他不想你背上这些责任。” 翟丹问:“还有谁要照顾?能告诉我吗?” “说了也没用。一百多老弱妇孺,一年的费用最少也得五六十万,你负担不起的。” 顾忠含含糊糊的说。 “这个师傅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只要他开口,这都不是问题。我们家有煤矿,我还每年举办四次文化节活动,照顾了二百多本地民间手艺人有收入维生。” 翟丹毫无顾忌的亮出自己的实力。 “不管怎么说,你太年轻,这都不是你该负担的。” “但是晚了,我现在已经负担起了一个。” 翟丹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照片,隔着透明有机玻璃,他一张一张展示给顾忠看。 旁边的警察想阻止翟丹展示照片,李律师拿着一份文件递了过去:“我们申请文件上有这些内容,你们单位已经批准了,这个照片可以带进来给他看。” 警察又看了看文件,转身退下。 顾忠的注意力全被照片吸引过去了。 “这是小丹,都长这么大了!” 还想说什么,但咽喉已经被什么堵住了。 他的眼睛被涌出的眼泪糊住了。 “她现在被师傅收养,改名季小丹。孩子长的漂亮,聪明又可爱。六岁半了,已经上小学。” 翟丹一手隔着玻璃给他看照片,一手拿着话筒介绍。 “我不敢带她来,怕把这里的情况让她看到,以后心里会有障碍。所以只能让你看看她的照片。她什么都好,就是缺乏父爱,老是被同学欺负。同学说她是死刑犯的女儿。” “我对不起小丹啊!” 一时间,顾忠泪如雨下。 他哽咽着说:“我现在反正就这个样了。你答应我人生最后一个请求:麻烦你帮我照顾她。” 翟丹冷静地说道:“我现在是她的干爹。照顾她是应该的。但是我取代不了你在她心中的位置。你是她的亲爸爸,她需要你。” 停了一下,翟丹又继续说道:“我也不想养你说的那一百多老弱妇孺。如果你想养,最好你自己出来,而不是去寻死,把他们丢在世间受罪。” 顾忠面如死灰,丧气地说:“可现在情况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就是想翻案,也已经无力回天。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即使我不承认,这些证据也足够判死刑。所以我还不如把所有责任都包揽下来,还能保三个弟兄的活路。” 见照片起了作用,翟丹趁热打铁:“情况还没有你想的那么糟。这位李律师就是来帮你的。他从省城来,有丰富的法律经验,你把情况详细都告诉他。” 翟丹说完,把话筒递给旁边的律师。 一星期后,休病假在家的翟丹,正无聊的玩红警电脑游戏,突然,他接到李律师打来的电话。 “小翟啊!顾忠已经全部交待:他盗墓是被人陷害的,不是主犯。而且有个姓李的用他家人和师傅的生命威胁他,逼他认下所有罪状。二审翻案的可能性很大。” “那您估计翻案结果会怎么样?”翟丹追问。 “我尽力了,但情况还是不乐观。” “没关系,死刑我们都认了,还有什么样的结果我们不能接受?”翟丹说道。 “现在翻案,还得等主犯落网。但是主犯没抓住,而且他确有进墓偷盗和包庇主犯的行为,因为性质使然,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估计最多判二十年,少的话,也得十年以上。” “太好了!我还以为会被判无期呢!” 翟丹兴奋的跳起来。 “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季师傅。” 第206章 敌对与和解 第206章 敌对与和解 季老头家没有电话,有什么事情,都要亲自跑到家里去找人。 翟丹跑到季师傅家里时,一进门,他非常惊讶的看到:周院长正在和季师傅聊天。 他们不是水火不相容吗? “大丹,你怎么来了?” “季师傅,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师兄的案子有眉目了,刚才律师给我打电话,说二审改判的可能性很大,他应该不用死了,最有可能判个十年到二十年之间……” 季师傅微笑着点头:“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今天一早,周院长就来把事情告诉了我。能不死就好。” “周院长你……” 周院长笑道:“李律师也打电话给我了,而且应该可能是先打给我,再打给的你。要知道,毕竟李律师是我找来的。” “所以你就赶过来把消息告诉季师傅?” 周院长活动着身体说:“对啊,顺便,也让季师傅给我检查一下:看看你的正骨水平怎么样?” 季师傅知道小丹爸爸可以不死,兴致很高。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周院长的脊柱,恢复的很好,完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以后注意不要再伤到就好。听说你一共给按了三次?” 翟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正常是按两次,可我第二次有点不防心,隔几天又给正了一次。” 季师傅点头:“行!以后你经常多来我这里,我把正骨和锔瓷的手艺都教给你。” 翟丹:“我以前不算你徒弟吗?” 周院长:“傻小子,以前三招两式的,不算是正式的徒弟,现在承认你是正式入门的弟子了。” 翟丹连忙鞠躬:“谢谢师傅!” 季师傅:“咱们现在新社会,就别讲这么多旧礼仪了。你以后叫我师傅,就算是我季家传人了。” 周院长笑道:“老哥,今天是你正式收徒的大喜日子,本来不该跟你抢风头的,但是看在我一大早还给你带来十几个客人的份上,我做什么,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没等季师傅回答,翟丹问:“师傅,周院长还给你带客户来了?” 周院长:“你们都出院了,把我一个人留在医院里闲着无聊,我就到各个病房串门,结果人家看我本来要在骨头里下钢板和钢钉的,突然奇迹般不用手术就康复了,都来问我是怎么治的?” “一个一个把他们单独带来太麻烦,我干脆就组织了一下,一次性成批把他们全带来了。这下,医院方得恨死我,他们要少赚一百多万手术费。” 三人又是一阵大笑。 翟丹特别高兴,因为季师傅和周院长和解了。 周院长:“我话还没有说完。这次回省城以后,我就要退休了。在退休之前,又遇上你拜师的大喜时刻,小翟,我想把这个送给你。” 说完,周院长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交给了翟丹。 这是一把磨损很严重的考古用小手铲。 翟丹接过铲子,发现周院长用的这个铲子是一个价格很贵的外国品牌,而且是按照使用者个性要求定做的。 铲子是上好的硬合金材料整体铸造,不会像国内那种块把钱一个、容易断裂的铲子。 这把铲子异常结实耐用,铲身上面刻着whs的英文字样。 传说“whs”是英文work hard or starve的缩写。 翻译成中文,就是“或者努力工作,或者挨饿”的意思。 考古工具种类繁多,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手铲。 作为田野发掘最基本的工具,考古工地上至领队、技工,下至实习学生,每人手中必定要有一个手铲。 在考古人员手里,手铲刮面、划线、寻找遗迹边界等,可以用出不同花样来。 考古学家就是用它来发现历史,探寻真相,它是世界文明发现的第一见证。行业内,把它形容成“手铲释天书”。 国内田野发掘一般用桃形尖头铲和平头铲,而周院长用的,是一种结合尖头铲和平头铲特点,集刮面、划线、找边等功能于一身的手铲。 在考古工地上,使用6英寸长手铲的,基本都是新手。 资深一点的使用4英寸手铲。 经验丰富的考古学家,因为手铲经年累月的使用,手铲长度常常不超过1英寸,就是这种被磨损极短的手铲,反而成了老考古们的自豪。 磨损严重的手铲,象征着资历和地位。 周院长语重心长的说:“我这个铲子,号称是行业内的“金手铲”,从来没想过给别人。我退休了,好多人都想接手。今天我送给你,以后在任何野外考古工地上,只要你亮出来,就没人敢欺负你。” “谢谢周院长。”翟丹的态度很郑重。 “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回来跟我干按摩正骨!咱不受那个气,我现在生意很好,今天一上午就赚了三百多。” 季师傅也不甘示弱的炫耀。他最近正骨生意好,每月收入比周院长的工资还高,自感也有了点底气。 翟丹问季师傅:“师傅,顾师兄说他还要照顾一百多老弱病残的生活,这是怎么回事?” 季师傅脸色一变,含糊说道:“那是他老家村子里的事,你不用管。你顾师兄就因为管的太多,所以差点把自己弄死了。” 翟丹:“我问他,他不说仔细。问你,你也不说仔细。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 季老头:“别人老家村子里的事,要靠他们自己救自己,你能带好小丹,就是万幸了。”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我就先把小丹照顾好。” 季师傅连连点头:“不管那么多就对了!东洲那么多民间手艺人你都管着,这已经够辛苦的了,你顾师兄老家村子里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翟丹又说出一个想法:“师傅,小丹在学校里背负这死刑犯女儿的名声,心理压力太大,对孩子成长不利。我想给小丹联系一个新的小学,转学换个新环境。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她爸爸的事情,她可以开开心心上学。” 季老头皱着眉头为难的说:“这想法是挺好,我一个糟老头子,本来就带不好小孩子,又辅导不了她学习,时常怕耽误她,可去哪里找愿意接收的学校呢?” 周院长接口道:“我知道有一个合适的。我在文化口混迹几十年,本地文化局、教育局都有点熟人。我知道翟丹家附近有个小学就不错,还是本市重点小学,教学水平很高。我去找找关系,转学应该不成问题。我老头子出面,应该还能把赞助费之类的,都给你们省下来。” “那感情好!小丹的事,就拜托你们两位了!”季师傅兴奋的眼中放光。 翟丹发现:这两个曾经敌对的老头,越聊越亲切,不知不觉中就和解了。 就在这时,翟丹身上的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胡老师的声音从听筒里急切的传出:“大丹,你还在休息吗?我有急事找你,十万火急,快来博物馆!” 第209章 挖墙角抢人 第207章 挖墙角抢人 翟丹亮出周院长的手铲,众人皆大惊。 在场很多大咖都认为:周院长的手铲应该传给自己。 万万没想到,手铲竟落到文博新人贼大胆的手里。 “你是从周院长身边偷拿的?”有人质问。 “周院长现在正清闲,他的手机开着机。你们有谁不信,可以直接打电话问他:这手铲他送给谁了?” 有人不信,还真当众打电话了。 打通电话的结果,那人听到周院长亲口证实,更如五雷轰顶。 挂断电话,只得对翟丹狠狠翻了个白眼:“算你会拍周院长马屁!” 连一向谨慎的杨馆长都说:“周院长老糊涂了,竟然把这么珍贵的手铲传给一个毛头小子!” “那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了?”翟丹的声音冷静而又清晰,让人拒绝不得。 陈主任一拍他后背:“傻小子,你有了这个,就相当于有了文博届的屠龙宝刀,号令天下,谁敢不从?” 武馆长无奈,酸溜溜地说道:“进去!你今天准备进哪一间耳室?我给你做好登记和配备助手。” 在这里,武馆长又玩了一个小花样:他让翟丹任意挑选一间耳室作考古作业,耳室里都是附属陪葬品,肯定不如主墓室的陪葬品贵重。 武馆长是想暗中把翟丹研究领域控制在他的档次之下。 “慢着,他可以选主墓室!凭什么是墓道侧边的耳室?” 陈主任异常精明,一下听出武馆长话中暗藏的惯性思维陷阱,立刻站出来反对。 武馆长见小心思被人看破,只好悻悻说道:“我就是举个例子,哪一间墓室,让他随便挑。” “小翟!我真佩服你的眼光和心胸!你这样优秀的人才,呆在东洲博物馆,你真是可惜了!”武馆长摇头长叹。 “武馆长,你这什么意思?”陈主任问。 武馆长也不理在场其他人,只对翟丹说:“你要不要考虑调到我们单位来?” “调到你们馆?”翟丹问。 “对,调动到我们馆,我亲自签字接收你!东洲博物馆属于二级博物馆,我们馆是国家一级馆,面积仅次于省内博物院,馆藏文物是东洲博物馆的两倍。在那里上班,说出去有面子!” 这武馆长也是老奸巨猾,既然奈何不得翟丹,干脆直接挖人。 翟丹低头不吭声。 武馆长又继续炫耀地说道:“我们单位离你们市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进馆有集体宿舍安排。在我们市买房子,比东洲升值潜力大。而且我们的工资,每月比这边高好几百块。” 翟丹还是不吭声。 李潇雨道:“我们馆的待遇也不错,工资会慢慢涨上去的。” 说这话时,李潇雨自己也没有底气。 好在翟丹看起来似乎没有动心。 武馆长见翟丹不动心,又继续诱惑地说道:“我们馆有自己发行的刊物,刊物入选国家核心期刊,本单位人发表论文特容易,你写不好,我们还有编辑帮你修改。” 说到这里,在场好多人都动了心。 世人忙忙碌碌,无不为名利二字奔波。 文博行业的文人们不爱钱,谈到钱不管真假,表现出的态度都是视若粪土,但这些人却爱名。 在“争名”和“逐利”两个方面,偏重于“争名”。 除了有名气就能带来利益外,还能满足小小的心理受尊重感。 为了“争名”,这些人可以撕破脸打破头。 如果是为了“逐利”,这帮人立刻都变成互让的谦谦君子。 自己单位能发行核心刊物,有发论文的便利。仅凭这一点,足以让每个做学问的人不淡定。 李潇雨道:“我们自己有文物资源,好文章,不怕没地方发表。” 武馆长:“在我们馆,直接就发表了。” 翟丹似乎不懂这里面的诱惑,还是无动于衷。 武馆长突然想到一个最致命的杀手锏。 他吩咐边上登记的工作人员:“把他分给耿小磊一组。让耿晓磊做他的助手。” “耿小磊今天没轮到进墓。她是在外围作整理和善后……” 边上的工作人员提醒武馆长。 武馆长几乎吼着说:“现在就把耿小磊叫过来!她今天的安排变了,我说的!” 一旁有人赶快跑去找耿小磊。 武馆长对翟丹诡异的笑着说:“你说我们馆的小磊姑娘好不好看?那丫头本来就生的漂亮,你要是经常看就会发现:她不仅好看,还特别耐看。” “这姑娘生的标志,越看越漂亮!你要是能调到我们馆来,和她做了同事,天天都能见到她。我们馆好多小伙子都想追她,来晚了,就不知鹿死谁手了喽……” 陈主任和李潇雨又气又急,堂堂一个大馆长,居然还用美人计诱惑人。 面对武馆长又是工资,又是发论文,又是美人计、这么多诱惑,他们东洲博物馆确实都给不来。 “武馆长!你太过分了!怎么,能当着我们的面挖人!” 翟丹终于开口:“武馆长,谢谢你的好意。我没想过调走……” “你不要忙着拒绝,先考虑考虑,等一号大墓发掘完,再答复我也不迟。” 武馆长笑得很诡异。 他在这里公开挖人,翟丹跟他走,计策成功。 翟丹即使不跟他走,也等于是在东洲博物馆管理层的心里种上一根刺,以后翟丹被领导怀疑忠诚度,假如不受重用,最终还是有可能投靠他。 “武馆长,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要我手里的小铲?” 翟丹晃晃手里的手铲。 “不是。我就是看你人才难得,在东洲博物馆可惜了。” 其实武馆长是想要翟丹手里那把小铲,如果小铲在他手里,绝对比翟丹能用的更充分。 而且他自认为:自己比翟丹更有资格得到那把手铲。 正在这时,耿小磊走过来了。 “武馆长,怎么突然今天要我进墓了?” 武馆长指着翟丹说:“你今天和他一组清理墓室,我要创造一个合作典范。” 陈主任气呼呼说道:“你们别狂,早晚有一天,耿小磊会被我们大丹娶走!” 武馆长:“乐见其成,就怕到时他们都是我们馆的人了。哈哈哈哈!对了,小翟,你准备进哪一间墓室?” “我挑w4。”翟丹很干脆。 w4! “哈哈哈哈!贼大胆你倒是真会善解人意!” 武馆长大笑,美人计奏效了。 在场除了东洲博物馆的人,其他大咖们几乎都要笑声出来。 w4室就是暗藏沼气的防盗“火”机关,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w4室前几天刚被我带人刷洗干净,现在是间空墓室,根本就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一旁的李潇雨先急了,他觉得翟丹在犯傻。明明有了尚方宝剑,却放弃西瓜捡芝麻。 想到这里,李潇雨恨恨的瞪着耿小磊。 都是因为她,让贼大胆昏了头。 历朝历代,江山社稷,亡于妇人啊! “李哥,没事儿,我们搞修复的,就想收拾收拾里面的墓砖和陶管,不想跟人争什么最高最强。” 翟丹一脸老实。 从内心深处翟丹相信:胡老师的专业眼光不会有错,他师傅看上的东西,一定有过人之处。 今天早晨着急出门,忙中出错,请大家谅解。 第207章 行业内最值钱的东西 第208章 行业内最值钱的东西 市博物馆的会议室内,被密密麻麻堆满了盛放文物的箱子和柜子。 全是因为一号大墓发掘出的文物太过丰富。 本市博物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文物,许多源源不断发掘出来的文物,来不及入库,就都被暂时堆在大会议室里。 这次发掘,仅铜钱一项,就出土一千多万枚。 因为数量太多,好多铜钱又锈蚀粘在一起,三个考古队员数了好几天,每个人数了三遍,但最后的数字总是不一样,最后得出九个不同数字。 眼看着,其他考古进度还要抓紧进行,不能把所有精力放在数铜钱上,考古队只好不报实数,根据数过的九个数字都在一千万以上,对外宣称:铜钱出土一千多万? 除了铜钱,铜器、铁器、兵器、竹简、盔甲、官印等不算,仅仅是玉器,就已经算是大丰收。 往年发掘别的墓葬,偶尔发现几件玉器,能被一帮专家吹嘘上一年。 这次在一号大墓,象征皇权的玉龙,出土七十多个。象征身份的玉璧等配饰,出土二百多个。其他如玉戈、玉环、玉璜、玉卮、玉杯、玉冲牙、玉舞人等几乎闪瞎人眼。 甚至连玉棺和金缕玉衣也发现了。 从皇家礼器到食用酒具到装饰品和配饰,把一众专家大咖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许多东西单个拿出来,就是价值连城的国宝。 至于东洲王说的没有宝贝陪葬,更是瞎扯。 黄金制成的马蹄金,大块金腰带扣、黄金配饰和挂饰,更是不鲜见。 就连无数陶器,都是配饰上黄金的。 胡老师在馆里带人整理文物,突然又有了重大发现,急忙打电话召唤他徒弟。 翟丹赶到博物馆后,被胡老师板着脸教训。 “我知道馆里让你休病假,说什么时候身体恢复,什么时候来上班。而且休养的日子都给你按上班打考勤。但你也不能休息的太过分了!” 翟丹低头不语。他借着公家的承诺躲懒,一气休息了二十多天不去上班,在这二十多天里,考古队和博物馆都因为一号大墓发掘和整理工作,到处人手不够用,上上下下几乎忙疯了。 而一个人能顶几个人用的多面手翟丹,却稳坐钓鱼台,天天陪着周院长享受悠闲,旁人都嫉妒坏了。 数落一番翟丹后,他听说徒弟这期间帮季师傅的徒弟上诉,二审有可能不判死刑,还是长叹一声,原谅了徒弟。 接着,他又严肃的说道:“因为你在一号大墓救周院长的表现突出,正式事业单位的编制已经下来,从这个月月底,你就是有编制的正式工了。” 翟丹勉强笑笑,感觉已经看淡这种身份,没有预想中的惊喜。 胡老师看出徒弟不是那么在意,忍不住又警告:“你别漫不经心的。今年底你会参加上级单位年度考核,要是考核时被人打了差评,会记在档案里一辈子。入职第一年的考评就不好,会影响你以后的升迁。” “好的师傅,我知道了。”翟丹点点头。 胡老师这才带着翟丹去看新进的文物。 “你不来的这些天,一号大墓出土的各种文物,几乎所有资源都被疯抢。品质最顶尖的文物,故宫博物院来要,国家历史博物馆来要,省博物院也来要,这些上级单位,专门掐尖要最精品的。” “剩下没被上级盯上的,同省外馆来帮忙的那些馆长们,也都盯上这些资源,纷纷抢最好的,强力要求介入研究课题,拼命抢写、抢先发论文。” “外患就算了,就是咱们馆内部,这些做学问的也都撕破脸,疯抢研究资源。把最近出土的文物资源几乎抢个干净。” 翟丹一本正经的说:“研究课题大爆发,那是好事啊!” 胡老师狠狠一指头点在翟丹脑门上。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他们把这些资源都抢完了,你以后怎么办?在这个行业,没有研究成果,你怎么出头?” “我这刚入职,还是个行业新人,一转正就抢研究资源,恐怕不大合适?”翟丹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在博物馆里说起话来,还是有点不大硬气。 “以前可以小心低调。但是一号大墓的资源太辉煌太重要。要是好资源都被其他人研究发表了。会压的你很多年都起不来!” 胡老师告诫翟丹。对于他自己的徒弟,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私心。 “本来我可以找周院长帮抢研究资源,可他今天把这个送给我了,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帮我去抢研究课题资源?” 翟丹从口袋里亮出了周院长送他的小考古用手铲,那是象征着一份无限的信任。 “周院长把他用的手铲送给你了?”胡老师惊喜的问。 “是的,今天说送给我了,还说这是跟主持界的‘金话筒奖’一样,属于考古界的‘金手铲奖’。” 翟丹知道:这个手铲不止是荣誉,还有在行业内的地位。 胡老师眼睛一亮:“那就好办了!你赶快去一号大墓考古工地。去抢一点还没发掘的新资源!” “我算什么?凭什么跟别人抢?再说,那些东西我也看不上。” 他对抢研究资源,一点都没兴趣。 “你不是在为自己,是帮我抢!” 胡老师大吼,他态度突然变得不可理喻。 “我就是去,人家那些大咖们,也得把我往旁边排挤啊!”翟丹推脱地说。 胡老师却不然。 “你手里面有周院长的手铲,这件东西全行业都认识。谁能拿到手,不仅是最高荣誉,它还是在考古工地可以畅行无阻的令牌。有它在手,大家都会以为你是代表周院长抢资源,都会让你几分,没人敢跟你争的。” 这时候,翟丹才领悟到,周院长说的“在考古工地上亮出来,没人敢欺负他”的深层意思。 周院长送他这个手铲,是在帮他在学术上向上走的路途中,狠狠推了他一把。 “我这算不算拿着鸡毛当令箭?”翟丹还是有点扭捏。 “周院长的手铲不是鸡毛,就是考古队的令箭!以前在我们考古工地,凭着这个就可以四处畅通无阻。”胡老师纠正道。 “现在周院长都快退休了,退休就是人走茶凉。这个铲子,我留着当纪念就好了,不一定非得用。”翟丹还是有点纠结。 “和别人退休后,人走茶凉的境遇不同。周院长在行业内声望高,门生故吏遍天下,以后你凭这个手铲当信物,到哪里考古工地你都会受优待的。” 胡老师仍旧是很有信心。 “那照师傅您的意思,我非得去一号大墓抢点什么研究资源来?” “大丹你一定要去!不为别人,哪怕是为我,也得去!” “师傅,你这是用道德绑架我啊。” “别腻腻歪歪的,我都帮你看好一个价值最高的地方了,你听我的,准没错!” 今天出门的时候发的急,预留章节发错了,请各位见谅! 第208章 无人可挡 第209章 无人可挡 一号大墓门口,守门的是各个单位的混合编队。 为了防止偷藏研究资源,对于进哪个墓室进行发掘,派谁进去,领导小组是费尽了心思。 同单位的,不让进,一定要不同博物馆混编的小组,才能进去清理文物。 关系好的,不让编组进去,一定要关系不太好的,才能编组进去。 进门严格的同时,因为是各个馆联合考古,大家抢资源也进入白热化程度。 翟丹和周院长休养的这一段时间,武馆长突然发难,联合几个馆长,把刘馆长的临时考古队长地位架空了。 现在进墓门,一切都由武馆长说了算。 当刘馆长和杨馆长准备混编成一个小组进墓时,被武馆长伸手拦下。 “你们俩,不能编成一组进去!” “为什么?我们不是一个馆的,平时意见也不同统一。”杨馆长不干了。 武馆长一阵冷笑,毫不客气的揭露刘馆长和杨馆长的关系。 “别装了!你和刘胜庸大学时就是同学,分在一个宿舍,还住上下铺。上班后,平时装作意见不统一,那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意见不统一。到关键大事时,你们两个人事事穿一条裤子。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遥相呼应。” 旁边有人接话道:“老武说得对!你们俩心机那么深,平时公开场合装作不合,就是为了关键时候用得上,大家都心知肚明,骗谁呢?” 刘胜庸不说话。 杨馆长也气得直跺脚:“意见一致也是错吗?是对的,我们都拥护。要是你老武说对的,我为什么非得为了反对而反对?” 另一位贺馆长也急着进去,见武馆长堵在门口制造障碍,不由得焦躁道:“老武,你在考古队就这有一点审批进大门的权力,天天变着花样下绊子,会影响我们考古业务进度的。别觉得大家都不知道你怀的什么心思,你这是学阀行为!” 武馆长撇撇嘴:“要说学阀,谁敢比得过你贺馆长?在我们文博圈内,你贺馆长的学阀行为简直响彻云天。我要是学阀,在你面前也是寸壤遇上泰山,滴水遇上江海。” 贺馆长最恨人说他这个,恼怒道:“我行得正,坐的的端,你少污蔑我!” 武馆长:“要证明你不是学阀也容易,今天的发掘工作,我给你分配一个次要的边角外围打辅助,你同意吗?” 贺馆长大怒:“凭什么有能力的人要分到次要岗位?你这是嫉贤妒能!” 武馆长一点也不怕得罪贺馆长,他冷笑:“你自己打压别人时,经常说能力不论高低,岗位不分贵贱,怎么一轮到你自己,就马上变了?” 贺馆长差点被武馆长的尖酸刻薄憋死。 正在争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翟丹出现在一号大墓的墓道口。 “武馆长,我回来了,今天进墓要和谁分一组?” 武馆长一见是翟丹,又想到前几天结下的梁子,不由得一阵厌恶。 “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最近有新要求,凡是进墓参与发掘人员,必须是有编制的正式工。你连正式工都不是,没有资格进墓。” “武馆长,托您的福,我转正了。编制下来,我正式进编了。”翟丹欢天喜地的说道。 “对,他是我们单位的正式工了!”贺馆长跟着证明。 给翟丹证明完身份,贺馆长急于进墓抢资源,又说道:“我和小翟平时各种事项都不太对付的,可以编成同一组。” “你们俩都一个单位的,啥时候不对付了?”旁边有人不满的说。 “我们是有小矛盾的,上次我在外围陪葬坑里,被人抽了梯子,就是他干的!”为了急于进墓,贺馆长抛出一个爆炸性消息。 贺馆长的梯子是小翟抽的? 众人震惊了。 前一段,贺馆长和两位省文物局的领导在陪葬坑底,被神秘人偷抽梯子,困在坑底出不来,窘迫的丢尽脸面,老贺发誓要报复的。 这要是被老贺记恨,以后在博物馆算是没活路了。 翟丹一听,也急了:“贺馆长!那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可以对天发誓!不——我还有证人的,证明我当时不在场……” “小翟,你别说话。跟我编一组,我会不计前嫌照顾你的,我让你在我论文上当第二署名作者……” 老贺这人虽然作风霸道,但论文发的还是比较多的。文博职称评选时,两篇排第二署名作者的论文,就能相当于一篇独立发表论文。 翟丹心里算了一下,觉得合适。 “哦——好,那梯子是我抽的。” 他非常痛快、也非常荒唐的承认了。 贺馆长的话,武馆长一点都不信:“别在这儿演了!抽你老贺梯子的人我知道,根本不是这小子。贼大胆进墓抓的那几个盗墓人都招了:是他们干的。这附近前一段闹鬼,也是他们装的。盗墓贼装神弄鬼想吓住我们,公安局都来通报了。” 贺馆长被说破心思,恼怒道:“那你想怎么样?今天不让我们进墓吗?” “你们这些关系太乱,我搞不清楚,只好先由关系清楚的兄弟单位先进墓。” 说完,他一挥手,六七个人就要上来领进墓识别胸牌。 “慢着!怎么先进墓的都是你们的人?” 贺馆长大声质问。 “这些人我熟悉,出了事我可以负责。” “你不能霸着大门不让我们进!” “我就霸着大门怎么了?” 武馆长一副谁奈我何的表情。 “你们先在外面吵着,我进去拍几张照片就走。不就是想抢个先手吗?” 翟丹摸过一部照相机,换上胶鞋准备进墓。 发论文,只要有几张照片配图就够了,用不着非要带文物出来。 翟丹准备撇点油就走。 武馆长和他的一群支持者不满意了。 “你怎么就这么特殊?” “你不过是一个新人,还以为自己是周院长?” 有人在旁边讥笑翟丹。 翟丹也不多说,伸手摸出身上的小铲:“我凭这个进去。赶快给我分配个副手,不然我就自己进去了……” “周院长的手铲!” 有人眼尖,认出翟丹手里的家伙。 武馆长、贺馆长、杨馆长看到翟丹手里的小铲,也都不淡定了。 有人不敢相信地问:“贼大胆!铲子怎么到你手里了?” 早晨忙中出错,预留章节发错了,系统又不允许改,排序只能是209章、207章、208章,读者如果想骂,本人都接受!再次致歉! 第210章 找到宝了 第210章 找到宝了 再一次和耿小磊进入一号大墓,路途比上一次进来要顺畅很多。 考古队在他俩休养的时候,把道路都清理了出来。 墓道里架上了电灯,不再是漆黑一片。 昏暗的黄色灯光下,二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翟丹:“我还去病房找你呢,你怎么不吭一声就溜走了?” 耿小磊:“他们为我解毒,其实注射解毒药剂就可以了,谁知医院天天逼我吃那些黑乎乎的猪血、鸭血,恶心死了!” 翟丹笑了:“我和周院长也吃这个。我们俩觉得味道挺好的。” 耿小磊:“男人和女人的口味不一样。听说你们还偷偷跑出去吃小馆子?” 翟丹:“我们小地方只是看着不起眼,其实有很多好吃的,味道好,在省城是吃不到的。改天带你一起去尝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耿小磊皱着眉头说:“只要不是猪血、鸭血,羊血,其他什么都行。” “对了。以前不是说好毕业后来东洲博物馆吗?你为什么毕业后去了武馆长他们单位?” 翟丹说出一件一直埋在心里的问题。 “原因我不想说。”耿小磊冷冷地回答。 “我以前也猜不透,但是现在你不说,我也知道。” 翟丹面色变得温暖。 “你都知道什么?” 翟丹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注意他们,低声说道:“今年东洲市博物馆只有一个事业单位编制名额。你如果来了,这个名额不一定能轮得到我。而你在其他城市,可以轻易的拿到事业单位名额。” 冷静理智的答案,令耿小磊脸色变得绯红发烫。 幸好,墓道里光线昏暗,别人看不清她的脸色。 她有点嗔怒地骂道:“你以为你是谁?少自作多情!进别的馆,是因为我不想见到你。” “但现在我们还是在一块儿工作了。哪怕你躲着我,你们武馆长也要把我们往一起凑。” 耿小磊愤愤不平的说道:“武馆长不了解你,我了解你。你不会被他挖走的。这老武太荒唐了,为了挖人,居然拿我当诱饵,他是白费心机!” 翟丹正色道:“小磊,你在武馆长手下,就被看作是个工具,不如来东洲。在我们这里,你会被当成宝,而不是工具。我觉得和你一起工作很合拍,再说,东洲的民间文化还等着你来拯救呢!” 耿小磊终于露出笑容:“原来你也不怀好意!武馆长想挖你,你反倒来策反我。” 翟丹学着武馆长的口吻说:“你不要忙着拒绝,先考虑考虑,等一号大墓发掘完,再答复我也不迟。” 说话间,二人来到w4墓室。 一号大墓的构造,是一条长长的南北走向墓道,两边有古人凿开的耳室,在最后,还有大型的墓室。 为了便于区分,墓道东侧的耳室都以英文“east”(东)的缩写“e”开头。 西边一侧的都以英文“west”(西)的缩写“w”开头。 西边第四间墓室,就是考古队编号w4号墓室。 这间墓室比较小,一共只有七平方米,容不下几个人。 当年被郭解暗中存下了十几立方危险的甲烷沼气,只要有人打着照明火把进来,绝对是毁灭性灾难。 但是这里现在却很干净。 一进墓室,二人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耿小磊比翟丹早出院好多天,早早来到一号大墓帮忙,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 她对翟丹介绍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自从你住院以后,你们馆的李潇雨带人把这里放气通风,沼气释放了个精光。然后又用水冲洗和打扫,把形成沼气的物质也都冲洗干净。” 翟丹苦笑:“怪不得我说选这间,所有人都发笑。原来是清理过的墓室。这里面都出土了什么?” “这里根本就是一间空墓室。原来是存放害人的沼气。除了封门石砖,墓室里只发现一块无用的堵石缝墓砖。” “墓砖在哪儿?” “就在这里!”耿小磊指着墙上镶嵌的一块砖。 “没有什么特殊?”翟丹不信。 他的师傅胡亦勤老师一再交待:这间墓室的东西最好。 “对了,以前这里有甲烷,味道臭臭的。自从冲洗干净以后,经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香味,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香味的来源。” “那种香味是什么香?”翟丹追问。 “说不上来,以前没闻到过这种香味。你仔细闻闻,空气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这种想问飘出。” “不会有毒把?”翟丹担心。 “不会,绝对是无毒的。应该是古代的储存的香料没有挥发,等现在一遇氧气,开始挥发了。” 翟丹吸溜吸溜鼻子,好像真感觉空气中有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是不是从这墙上那个石缝里传出来的?” 翟丹指着墙上封堵石缝的墓砖问。 “我们曾经也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东西,所以把这块墓砖撬下来了。结果发现墓砖后面就是山石,没有任何异常。估计以前墙上有块残破,古人追求墙面完整平滑,就把这个墙上的残破处用墓砖镶嵌,保证整体好看。” “那就没仔细再研究一下?” “这墓里出土这么多好东西,眼花缭乱的都顾不过来,谁会把注意力放在一块无关系要的墓砖上?” 耿小磊也不明白,翟丹为什么会对这间墓室有兴趣。 难道是为了表明他不和众大咖们抢资源的心迹? “那问题就是出在这块砖上了!” 翟丹很肯定的说。 胡老师也告诉他:这块墓砖最可疑。一定要拿回博物馆去。 “这块砖你们清理墓室的时候没编号?” “没有。它是镶嵌在墙上的,为什么要拿下来做出土文物的编号?” 耿小磊不明白翟丹的意思。 “咱们今天工作的目标就是它了。” 翟丹先拍照留档。 然后他掏出周院长的手铲,开始轻轻撬动这块镶嵌在石壁上的墓砖。 耿小磊非常嫌弃的给做了记录。 墓砖几下子就被翟丹撬掉,然后沉甸甸的被抱出门。 出墓的时候,耿小磊刻意和翟丹拉开距离。 撬下墓里一块镶嵌在墙上的墓砖,当成珍贵文物带回去入库,简直傻帽到家了。 她耿小才女可丢不起这个人! 翟丹却像捡到宝一样,兴高采烈的抱着墓砖走出去。 在墓门口,他们遇上李潇雨和人搭档进来。 “贼大胆!你怎么把墓砖撬下带出来了?” “李哥,w4室的香味,可能就是从这块墓砖上传出来的。”翟丹解释。 “那你闻到这块砖有香味了吗?” “这会儿没有香味。” “快放回去,你拿出去的话,丢人就丢大发了。”李潇雨好心劝道。 “这绝对是块宝。” 翟丹不听,继续大步往外走去。 走到墓门外,众人看着翟丹荒唐的举动,都一脸惊讶。 第211章 墓砖隐藏的秘密 第211章 墓砖隐藏的秘密 博物馆的文物修复室内,胡老师、翟丹和耿小磊三人都在盯着桌子上的一块墓砖。 墓砖是翟丹从一号大墓带过来的,编号w4——001,是w4室出土的唯一一件文物。 为了争取这个编号,翟丹还和门口统计文物的人争论了好久。 统计出土文物的人一开始不同意把这块墓砖登记入册,两个女工作人员坚持认为:贼大胆是在侮辱她们的智商。 翟丹好说歹说,才争取到登记编号,等把手续做完之后,他和耿小磊借口押送文物去博物馆入库,也不顾考古工地上各种异样的目光,挤上押运文物的汽车,躲懒似的逃之夭夭。 回到博物馆,直接把墓砖送到胡老师的手里。 胡老师高兴地说:“我说的就是这一件!拿到的顺利吗?” 翟丹轻松地说道:“问题不大。就是登记的时候出点小岔子,两位统计的老大姐不愿意给这件文物做编号录入,还让我赶紧塞回石缝里去。” “你没跟她们说这是个隐藏秘密的匣子吗?” “我说了。结果她们说我是新人,缺乏考古知识,是在闹不懂装懂的笑话。” “那你最后是怎么说服她们的?” 耿小磊告状似的插话道:“他说是您让去取的!胡老师,他打着您的名义干的这件事。在考古工地,把您的名声都搞坏了!” 胡老师正色说:“不能怪他,确实是我让他去抢的。现在眼看一号大墓已经清理到最后的主墓室,好的资源都被各路诸侯抢夺瓜分一空,我再不出手,就真的什么资源都没有了。” 耿小磊:“可这块普通的墓砖,能有什么研究价值?” 胡老师突然笑了,笑得老谋深算。 “以我入行几十年的经验,这是件宝贝匣子。现在一号大墓忙的乱哄哄的,还没人注意到它,所谓先下手为强。等那些馆长们回过神来,你们再想要就来不及了。” 耿小磊还是一头雾水:“您说这是匣子,可是我怎么找不到打开的地方啊?” “这是一种特殊内嵌构造,大丹练过插拔陶瓷器内嵌,他可以有能力打开。以后,由他负责打开,小磊姑娘你负责起草论文。” 翟丹不由得大惊:“师傅,您让我把这块墓砖取来,不是要留给您自己研究用的吗?” 胡老师慨然笑道:“我今年也该退休了。这是我退休之前,留给徒弟的最后一件礼物。今天既然你们俩都在,我就把这个研究课题,正式送给你们俩!” “我们?我们不行!” 翟丹和耿小磊齐声回答。 “你们就不用推辞了。我这老头子就是把它做出文章,也评不了职称涨不了工资了。在行业内,有它无它,对我都没有大的影响。你们俩不同,这件墓砖就是你们崭露头角的敲门砖。” 翟丹和耿小磊还想推辞,胡老师面色一板,严肃地说道:“你们不管怎么说,都算得上我带出的徒弟,一定要把这件事干好,千万不要给我丢脸!” “好!”翟丹只好先答应下来。 他又想起一个问题:“师傅,您说这是一件藏着秘密的匣子,它该如何打开呢?” 胡老师把沉重的墓砖垂直竖起来,拿着放大镜一边观察,一边很谨慎的说:“我从看见它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这块墓砖很像我们锔瓷匠修复过的。w4墓室里有很厉害的“火机关”来保护,不可能是什么文物都没有。” “最大的可能,是保护一件不怕火烧的宝贝。这件宝贝截然外表没有什么文字图画,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把秘密藏在了内部。大丹,你搬来时,是不是感觉特别重?” “是啊!觉得这块墓砖比大石头都沉,搬的特别费劲儿。”翟丹回答。 “那就对了。里面可能藏有贵重的金属,比如黄金之类的,所以特别重。” “东洲王把黄金藏在墓砖里?” 翟丹说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如果设想成真,他计划下一步把墓里所有墓砖。空心砖和条石,都弄来敲开看看。 “这不是东洲王的藏品。最大的可能,是郭解把秘密藏在这里面的。”胡老师说出他的推断。 “为什么呢?”耿小磊追问。 胡老师盯着墓砖说:“我怀疑郭解把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藏在这里面了。至于是什么秘密,只有研究后才能确定。” “要是里面什么秘密都没有呢?师傅,您怎么就那么确定这里面有东西?”翟丹比他师傅还要谨慎。 “我也都是只是猜想。小磊姑娘,趁馆里最近借用的先进仪器比较多,你帮着把这块墓砖都测定一下。什么微波、什么金属探测、什么透视,都给它用上,” “好的。”耿小磊点头。 “这玩意儿太沉,我帮你搬!” 翟丹站出来帮耿小磊抬着墓砖,去鉴定室鉴定。 自从一号大墓开始发掘,全省各种先进的仪器都被暂时集中在东洲博物馆。 这些新式仪器令许多老考古人大开眼界。 他们发现:原来考古还可以换种方式这么玩!于是纷纷都学习使用新鲜科技仪器。 鉴定室内,看在胡老师的面子上,这块抬来的墓砖先被进行金属探测。 随着刺耳的响声响起,众人都明白:这墓砖内部果然藏有金属。 实验人员还笑着说:“你们捡到宝了!这是块夹心的砖。” 在透视时,仪器显示:墓砖内部被三片很大的金属片连接着,那三片金属片,就相当三片镶嵌在墓砖中的锔钉,把砖头稳稳当当的连接起来。 金属片上,还有隐隐约约的文字和图案。 由于仪器的精度还达不到清晰表现金属片上文字和图案的程度,具体内容,还要等把砖头打开再说。 墓砖没打开之前,所有内容只能靠猜。 “师傅,你说这里面都是郭解留的什么内容?”翟丹问胡老师。 “郭解把自己的秘密财产寄放在王侯的陵墓中。我们在一号大墓看到最多的,是铜钱。郭解的家产,不可能只有铜钱。是不是还有黄金、玉器等物,存放在其他地方。我怀疑:这块墓砖里,就是藏着郭解留给他后人的线索。” “那这里面就是郭解的藏宝图!”翟丹惊叫。 “一切都等打开在解释。至于打开的方法,大丹、小磊,你们看——” 胡老师指着墓砖的透视图。 “这里面有缝隙,说明墓砖外表是修补过的。修补地方遮盖了里面的曾经分开的痕迹。我们可以从缝隙处入手。” 翟丹看着墓砖的透视图出神。 “师傅,我感觉墓砖内是一种镶嵌机关,可以手动打开,但是要保证不破坏文物,必须有绝佳的手感。” “敲开外面的修补面,就等于是切割开,我们必须申报批准,不能马上打开。”耿小磊提醒。 “这个好说!过两天等周院长和刘馆长回来,一起开个讨论会,当场打开它。一起揭开郭解的秘密!” 胡老师非常兴奋的说。 翟丹也能非常兴奋,他说:“我有个提议:为了庆祝我们的发现,后天一起去我家鱼塘,大吃一场!” “莫名其妙的,怎么想起要大吃一顿?”耿小磊歪着脑袋问他。 翟丹:“也就是顺便。我爸听说我事业单位身份转正了,预备周末在家里摆一场宴席庆祝,到时候大家都去,咱们庆祝庆祝。” 第212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第212章 几家欢乐几家愁 星期天,翟家承包的鱼塘边上,绿树成荫,凉风习习。 翟丹进入博物馆,还有了全民事业编制,这是矿工们眼中鲤鱼跳龙门般的大事。 为了庆祝,翟金成在空气清新的鱼塘边上,摆了二十多桌酒席。 亲朋好友,矿里的同事,以前宿舍大院的邻居,周院长、胡老师、季师傅、耿小磊等人,甚至张婕的爸爸妈妈,文化城的韩经理、房地产公司的张斌等,都被请来吃饭。 众人围坐一起,翟丹爸请了大饭店的厨师,来水边搭大棚做流水席,一时间,热闹非凡。 众多亲朋好友,纷纷上前恭贺翟金成和谢文兰,说他们儿子有出息,进了公家单位,算是捧上了铁饭碗。 说的翟金成夫妇心花怒放。 季小丹见到如此欢庆的场面,非常淘气的跟着几个小孩追逐打闹,玩的也是异常开心。 她在人群中穿梭跑跳,就是不老老实实吃饭,急的谢文兰追着她后面喂饭菜。 偶尔,她会跑到翟丹跟前撒个娇,叫一声:“老爸,我要吃这个。老爸,我要吃那个。” 完全把翟丹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耿小磊不了解其中的缘由,看有个小女孩老是围着翟丹转,一口一个“老爸”的叫着,不由得柳眉倒竖。 “贼大胆,你啥时候造的孽,怎么女儿都这么大了!”她揪着翟丹的手臂问。 翟丹怕她当众再使用擒拿手把自己的手臂卸脱臼,急忙辩解:“不是亲生的,小丹是我认的干闺女。她姓季,是季师傅的孙女!” “少哄人,我看她怎么生活在你家?”耿小磊不信。 “小丹的爸爸是我师兄。被法院判了刑。因为这事,小丹在原来的学校老是受霸凌和欺负,同学们都拿这事嘲笑她。而且跟着季师傅,季师傅也辅导不了她的学习。” “我和周院长一合计,干脆帮她转了学,转到我们家新房附近的重点小学,让她和我们家一起生活。这样一来,新学校里没有人知道小丹的背景,不会有人嘲笑欺负她,我们家还能辅导她功课,给她一个相对完整的家庭温暖。” “你有这么伟大?”耿小磊咂咂嘴。 “没有。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思想伟大的人。我只是看着孩子身世可怜。想帮帮她。” “算了,看在你还有几分善良的份上,我今天放你一马!” 耿小磊脸色终于开始阴转晴,轻轻笑了起来。 翟爸翟妈在远处看着,一起小声嘀咕。 “大丹爸,你看儿子是不是在博物馆又找了新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这小子不会脚踏两只船?” 翟金成一向把张婕当成未来儿媳,看到儿子和另外一个女孩在一起,而且态度比较亲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这个小丫头看起来也不比老张家的丫头差。我一开始没有注意她的容貌,后来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你别瞎猜了!我先找老张喝两杯去。” 翟金成唯恐张婕爸爸看了翟丹和另外一个女孩在一起,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在矿区工人和原来职工宿舍大院邻居们的桌子上,老石正在洋洋得意的吹嘘他儿子石一波。 “我们家小壮也考上了一个大专,虽然是矿业的,但那个大学是国家211重点,今年暑假不回家,是因为他在南方一个城市找了个很赚钱的工作。是他一个女同学介绍的,我儿子也很有出息的。” 有人犹疑地说道:“我听说:你说的那个城市拉人头上课、洗脑骗钱的事很猖獗,都是熟人拉熟人骗,你家小壮不会是被骗去的?” 老石不满地说道:“我们家小壮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被骗?” 翟金成拿着个酒杯,走到张婕爸爸妈妈坐的桌子前。 张婕爸爸正在闷闷不乐的喝着酒。 张婕妈妈在一旁劝阻道:“你少喝两杯,这样喝会酔的。” “你别管。就让我醉!”张婕爸爸不听,又一杯酒灌下肚。 “老张兄弟,你今天这是怎么了?”翟金成走过来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张婕妈妈有点尴尬地说:“今天你们家大喜的日子,老翟你千万别见怪啊!老张他只是看你们家这么热闹,这么高兴,就想起我们家小婕来了。” “哦,想女儿了。想她就让她回家来看看不就得了?”翟金成爽朗的说道。 张婕妈妈一脸痛苦地说道:“现在哪有那么容易啊!自从小婕签约那个唱片公司,现在到处跑宣传和演出,忙的连春节都不回家。我们到学校和唱片公司,都见不到人。这个女儿,算是彻底飞了。” 张婕爸爸突然抱着翟金成的手臂:“翟大哥啊!我真羡慕你。儿子就守在眼前陪着你们,还找了这么好的工作。你看我这连过年都见不到女儿,过的有什么意思啊!” 说完,竟然流下眼泪来。 翟金成赶紧劝解:“嗐——孩子大了不中留,当父亲的要想开。你们家张婕现在这么有出息,都出cd唱片了,你们要是非把她困在家里,这就是浪费了才能。” “你知道吗?我们夫妻现在一睁眼一闭眼,都是小婕小时候在我们面前跑来跑去的样子。” “是啊!身边没有个孩子,真是太难受了!”翟金成也跟着感叹。 就在这时,季小丹跑了过来。 她冲着翟金成说:“爷爷,我想吃那个拔丝!” “哎——好!我这就给你夹。”翟金成乐的眉开眼笑。 张婕妈妈盯着季小丹一直看。 “这就是大丹收的干女儿?” “是的。” “三年前我就见过她。那时她还是个下不点,没想到现在都上小学了。” 张婕妈妈非常优雅的向季小丹挥手。 “来——孩子,到我这来。我给你个好吃的。” 张婕妈妈向季小丹招手。 她的手里,拿着一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糖。 季小丹不吭声,大眼睛乖巧的看着翟金成。 “去!” 翟金成点头同意。 季小丹跑到张婕妈妈面前,接过巧克力。 “这孩子长的真漂亮!还又可爱!真是个小美人胚子!孩子,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那年我小时候,参加文化节表演,奶奶还给我拿馅饼吃。” 季小丹把三年前的事说得清清楚楚。 “这孩子真聪明!有点像我们家小婕小时候。” 张婕妈妈看着季小丹,眼睛里的微笑,带着无限温柔。 张婕爸爸:“我们家要是还有一个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就好了。省得我老是想小婕那个不愿意着家的女儿。” 翟金成:“小丹现在就在我们家新买房子的附近上小学,我们家三个大人经常回来的晚,会赶不上接她放学。这孩子非常懂事,放学后就是静静的呆在学校传达室等我们。弄得我们三个大人非常不好意思。” 张婕妈妈眼睛一亮:“我现在就在家里闲着没事儿。要不,她放学以后我来接她?反正咱们两家也住的不远。” 张婕爸爸看着季小丹,似乎找到了感情寄托,连忙说道:“对,可以先到我们家写作业。等你们三口晚上忙完回家,到我们家接小丹就是。不——不要你们接,我们给送回去!” 翟金成还有点犹豫:“这样太麻烦你们了……” 张婕妈妈:“不麻烦,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而且我能辅导她的功课和学习。我们家小婕的小学功课,都是我辅导的,以前成绩很优秀。” 突然,她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就是小婕上初中以后,我们家忙着生活上和生意上的事,耽误了家庭辅导,所以她才没考上重点高中……现在我们家不用为生活发愁了,我想课外辅导一下小丹,弥补小婕不在家的遗憾。” 翟金成:“那就太好了!这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 另一张桌子上,翟丹在和张斌聊天。 张斌今天是姗姗来迟,来到以后,抓起酒瓶就一个劲的喝酒。 喝了半瓶白酒,张斌一脸苦涩的说:“看到你慢慢出息了,我也跟着高兴。你是混的越来越好,可兄弟我混的马上就要上吊了。” 翟丹问:“你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张斌愁容满面的说:“别提了!我被南山集团给涮了。我的房地产公司,被他们给吞了。” 第213章 房地产的危与机 第213章 房地产的危与机 听张斌说他的房地产公司被南山集团给吞了,坐在同一张酒桌上的翟丹和韩大海大吃一惊。 他们三个算是合作伙伴,名下还有一间共同的文化公司。 翟丹拉着张斌的肩膀说:“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从头到尾详细说一说,看看事情还能不能解决。” “解决不了的,因为对方是南山集团。” 南山集团太大也太强了,在本省经济上,是巨轮般的存在。 张斌又痛苦地灌下一杯酒,才悠悠地说道:“你们也知道,其实我的房地产公司早就撑不下去了。找南山集团融资,就是一杯有毒的苦酒,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韩大海说道:“你可以赚了钱赶快还他们,尽量早和他们分开。” 张斌说道:“只要他们一个劲的投钱,我的公司和业务就会做得越来越大。都是做生意的,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啊?” 翟丹和韩大海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闭嘴了。 是啊,谁能抵挡越做越大的诱惑。 张斌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 “他们投资的越多,要求掌控的东西就越多。自从融资以后,我们的财务就被他们集团慢慢掌握渗透了。那边经常布置花钱的项目,没有钱,就得找南山集团继续融资。这两年,房地产公司做的越来越大,他们占的股份越来多。” “今年,他们又投资一大笔钱给我们公司。公司里,除了我以前带出来的一个施工队,其他上上下下,都被南山集团买通了。他们把我的股份降到百分之二十以下,然后把我免职,领导层全都换成他们的人。现在,我就是一个没用什么话语权的小股东!” 张斌一闭眼,痛苦的又仰脖干了一杯酒。 翟丹和韩大海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短短的两年时间内,张斌从春风得意,到变成被架空的小股东。 这南山集团也够阴险的! 不过想到自家吞并老魏的股份,下手一样也没留情,翟丹也就释然了。 商业上的竞争和发展,一路上,不可能总是温情脉脉的。 “那你下一步是继续跟他们合作,还是退出来另起炉灶?”翟丹问。 “我也不知道。”张斌一脸迷茫。 “我在房地产公司的股份,成了鸡肋。退股的话,又不甘心就这么退出。不退的话,我被他们架空,就是闲人一个。谁知他们会不会那天突然变脸,把公司掏空弄破产,到时弄得我一无所有。” “我二十岁从一个承包小工程的建筑队起家,辛苦十多年成立房地产公司,还开发了一个优质获奖小区项目,一直兢兢业业,我甚至从来没欠过工人的工资,谁知最后——会是这种结局!” 张斌迷离的眼神,变得悲愤。 “我是愿意跟大集团混的,也愿意抱大集团的大腿。可热脸贴上冷屁股,人家大财团反而处心积虑设计坑我。可怜我从老家带来的这百十号熟练技术工人,以后跟着南山集团,又要过着欠薪的日子了!” 张斌又要给自己倒酒。 翟丹拦住了他。 “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会醉的。” “喝醉了更好,能忘记一切忧愁。一醉解千愁!”张斌抓着酒瓶,固执的要继续倒酒。 “先别喝醉,我还有些话要和你说!” 翟丹面色变得冷峻。 “我都觉前途暗淡了,你说什么也没用了。” 张斌神情甚至开始有点颓废了。 “你不是跟我说过房地产未来大有前途的吗?你不是说自己从一个小泥瓦工一点点干成房地产公司总经理的吗?遇上这么一点小挫折,就灰心丧气了?” 翟丹瞪着眼反问张斌, 张斌痛苦地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如果出来重新创业,房地产市场上斗不过南山集团。如果另起炉灶搞施工,有南山集团在本市,我手下这支施工队连工程活儿都接不到。” 说到这里,他还想借酒消愁。 “其实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翟丹见劝不住,急中生智,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有什么好主意?” 翟丹说:“那你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倒是很担心手下的施工队。对不对?” 张斌:“那当然。这个施工队是我一点一点带出来的,全靠他们起家。感情放在那里了。” 翟丹扬着眉毛:“我见过你那些施工队人员的水平。都是熟练的好手,你花大价钱保住他们不散是正确的。只要有他们在,你再怎么倒下都会爬起来的。” 张斌痛心疾首的说:“现在行业内流行拖欠工资,都拖欠两三年不给。跟南山集团干,他们一年不发工资,队伍很快会散掉的。” “从不拖欠工资这一方面来说,你是一个好老板。既然是好老板,我一定帮你。” “你怎么帮我?” “南山集团现在不是把持着本市的建筑业务,不让你们接到房地产工程建大楼的活儿吗?你们可以换一个方向,去搞古建筑维修。” “古建筑维修?”张斌疑惑地问。 “对。古建筑维修。现在市面上的状况是:房地产建筑队遍地都是,抢不到活干,就宁愿欠薪也接工程。而古建筑维修,要求很高。起码工人要是熟悉建筑维修的熟练好手,还要按照古建筑维修的要求,修旧如旧,保持古建筑的韵味。” “这个活并不是谁都能干,需要一定的资质。国内很多古建筑维修工程,承包给普通建筑队后,遭到野蛮粗暴的修葺,反而把古建筑破坏的不伦不类,造成好多公共丑闻。你手下那些人都是好手,心思又细密,转变过来并不难。” “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文博行业厚道,从不拖欠工钱!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进入这个领域?” 翟丹的话里,极具诱惑。 “我干!” 张斌当场就下定决心。他不愿意再跟着南山集团不死不活的纠缠着。 “不过,我不熟悉这个领域,我该怎么入门呢?” 翟丹笑道:“巧了,我这现在就有文博行业的资深专家,还有省博物院的周院长在鱼塘边树底下那一桌喝酒。我去把你的情况介绍一下,那边给你介绍几个对接的人,你就算是接上头了。” “那太好了!”张斌由忧转喜。 “我先去和那一桌的专家们都聊聊。等聊好了,你看我手势,我打个招呼你就过去。” 说完,翟丹大步走向文博口专家们坐的那一桌。 韩大海看着翟丹的背影,对张斌说:“其实你不用演的那么痛苦。我们都看得出来,你是想找小翟求救。他也一定会帮你。” 张斌此时一脸的清醒。 他咬着牙说:“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能不能东山再起,现在只能靠他们翟家了。” 韩大海道:“小翟就是找专家们谈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因为我曾经听他说过。等他爸爸的煤矿赚钱后,他会成立房地产公司。到时候,需要很多专业人才,你是有机会翻身复仇的……” 二人正说着,就见翟丹向这边摆手,示意张斌过去。 半个月后,张斌毅然决然的从房地产公司里退股了。 退股之前,他借口清盘自己管理项目上的余房,把翟丹家楼上的房子和对门的房子,以及小区外一处剩余门面,以二十万的低价,打包卖给翟丹。 翟丹偷偷办了购房贷款,没敢跟家里说。他怕老娘啰嗦。 事业单位的身份,在东洲小城很吃香。翟丹贷款九成,只支付了一成首付,就成了三套房子的主人。 至于买来的门面,就是以前的售房处。翟丹找人收拾收拾,把售房处租了出去,拿租金还贷款,所以一直也没有感觉到还贷款有什么压力。 不管怎么说,新的时代开始了。 第214章 考核中的陷阱 第214章 考核中的陷阱 年底的时候,翟丹迎来转正后第一次参加事业单位考核。 事业单位的年底考核,一般分为两次进行。 第一次先考核领导层。 领导班子成员写述职报告和个人年度总结,然后再开全体员工大会,由基层为领导班子成员填写测评,并选出代表接受上级组织部门的单独谈话。 考核结果,将决定着领导未来是提拔、留任或惩处。 第二次是普通员工级别的考核。 员工们不用写述职报告,只写个人年度总结,然后也是开大会填写评测表。程序和考核领导层差不多。 领导干部和一般职工,两次考核的间隔,大约在一个月左右。 首先迎来的领导层考核,翟丹也没当回事儿。 通知他去开会,他就去会议室跟着开会。 让他填评测表,他就填表。他和领导没仇,填写时,都是打“优秀”。 让他去接受上级组织部考核组的单独谈话,他就去参加谈话。对于领导,说得也都是一些好话。 原来以为走个过场,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算了。 谁知在这里,又出了岔子。 考评过领导班子没有几天,他在馆里迎面遇上刘副馆长,刘胜庸叫住他,毫无来由的在翟丹面前轻声道:“年轻人刚进入单位,要谨言慎行。” 说完,也不解释,自顾走掉了。 翟丹听后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头。 接着见到陈主任。陈主任什么话都没说,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走了。 接着,又遇上贺馆长。 贺馆长一见翟丹,立即满脸厌恶地把头转向一边,嘴里咕哝道:“小人!卑鄙!当面不说话,背后放冷箭!早晚有报应!” 然后,骂骂咧咧的走了。 把翟丹搞的一头雾水。 此后,好多单位的同事都对他背后直直戳戳的议论他,还有人干脆和他拉开了距离,平时不敢和他走的太近。 接着,有几个中层领导,也对他似乎有了成见,经常见面说话时夹枪带棒,话里有话说些模棱两可的含含糊糊语言。 弄得翟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来,胡老师专门把他叫到修复室,一脸严肃的问他:“大丹,考核领导时,你是不是在考核表上给领导都打了差评?还写了好多意见?” “没有啊!我当时填表的笔都是现场找人借的,那么短的时间,我怎么能给领导写意见?再说,我和领导也没有恩怨,怎么可能都打差评?” 胡老师不放心,继续追问:“你去考核组谈话时,是不是说了领导的坏话?” 翟丹几乎要跳起来:“师傅,无冤无仇的,我干嘛说领导的坏话?考察组找我问对领导有什么看法,我说的都是好话。” 胡老师还是相信他自己徒弟的。 “这么说来,那个人不是你。这下坏了,大丹你被人设计了!吃了个大哑巴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翟丹不明白。 胡老师只好耐心向徒弟解释。 “前两天从组织部门传出消息,说我们单位这次考核,有人在考核表上给领导打了差评,还提了不少意见。” 翟丹:“组织部的表不都是匿名填写的吗?考核表都没写名字。而且单独谈话,谈话内容也都是保密的。怎么会有消息泄露出来?” 胡老师说道:“这你就天真了。考核表内容虽然不会泄露,但对领导的任用和上级考评上,却能看出端倪。如果下面有人提意见,上级在写评语时就不敢一味说干部啥都好。” “考核组单独谈话的内容虽严格保密,但只要有人说不好的,报告给更上一级时,却不可以隐瞒。上报干部考核结果,可以不说提意见人的姓名,却不可以隐瞒有人提意见的事实。所以被人提意见的事,猜都能猜出来。” “最重要的是:我们单位有人在上级有门路,会把这些不齐全的信息反馈回来,供全馆人猜测。” 翟丹不服气:“那凭什么说提意见、打差评的那个人是我?” 胡老师:“以前没出现过这样的事。今年你一入编,参加了单位考核,这样的事就出现了,再加上有人暗中生事,故意把矛盾往你身上引,所以就都把猜忌怪罪到你的头上。” 翟丹:“我去找他们说清楚去!” 胡老师:“没用的!这种事,本来就全是猜测和猜忌,大家都没有证据,也不会有人承认是在猜忌你。你去找人解释,反而显得欲盖弥彰,最后更加怀疑是你搞鬼。” “我去——那我就白白吃这个哑巴亏了?” “现在还有我提醒你,明年开春我退休,你就要自己小心了。机关单位里,明枪暗箭多得是,要事事小心谨慎,不然的话随时掉坑里了,还浑身张嘴都说不清。” 翟丹差点气歪鼻子。 “师傅,你说背后整我的那个人,他下一次会不会还这么干?” 胡老师:“极有可能!这种招数用的那么成功,这个搅浑水的人不可能只用一次。” 翟丹有点咬牙切齿的说:“那好,我一定注意!” 一个月后,对普通在编员工的考核开始了。 再开会填表时,翟丹又大大咧咧去开会。 拿到组织部考核组发的考核表以后,他故意坐在最后一排,装模作样的填表。 别人填好表格以后,都唯恐被人看到自己写的内容,都是把填好的表格折叠起来,交给考核组。 等交表时,所有人都把表交上去了,翟丹才慢慢腾腾走向主席台。 “这位小同志,你的表都填好了吗?”考核组有个年轻的女子问翟丹。 翟丹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 “嗨——小姐姐,我今年第一次参加考核,不知道怎么填表,所以都打了优秀,这样会不会不符合填表要求?” 走到台前,他把手里的几张表一一摊在桌上。 众目睽睽之下,台上所有领导都看见了翟丹表上的内容。 翟丹似乎意犹未尽,又天真的把表格的反面也转过来。 “我没有意见,就在意见栏都留个空白,这样也没事?” “没事,写和不写都没关系。就是征求个意见。没有意见就可以不写。” 那女子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小姐姐你真好!上次考核领导,我也是统统打上优秀,意见栏什么都没写,我还以为这样会犯错误呢。” 随即,他把表格交给考核组的女子。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考核组的女子问。 “我叫翟丹,在博物馆里,他们都叫我贼大胆。”翟丹眼神里带着调皮。 “翟丹——好像单独谈话的名单里也有你。” “不是说只有考核领导班子才找职工单独谈话吗?怎么考核普通职工也找人单独谈话?” “今年特殊,要从职工中提拔一个副科级干部,所以也要找人单独谈话。” 翟丹恍然大悟。“哦,明白了。那小姐姐,我工作有点忙,你把我排到最后一个参加组织部单独谈话!” “好——”考核组女子似乎看穿了翟丹的心思,意味深长的笑了。 她对翟丹说道:“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个莽撞的贼大胆,相反,你挺鸡贼的。” 第215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第215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在这次考核之后,果不其然,又从上级那里传来不好的消息。 这次有几个眼看能有希望晋升的骨干,又被人在考评表上打了不合格。 最为才能出众的李潇雨,还被提了不少反对意见。有的意见,简直就是栽赃陷害。 可每一张考核测评表,都是不记名的,找不出那个提意见的人。 据说考核组找人单独谈话时,上次那个黑嘴又出现了。 考核组保密,不会说出谈话时提意见人的姓名,但是毫无疑问,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打黑枪、放暗箭,又坑害了好几个同事。 在翟丹进馆前,这种事从来没有出现过。 翟丹刚刚进馆转正,就出现这么多鸡飞狗跳的事,谁这么胆大妄为?怀疑的焦点不落到他头上都难。 好在第二次考核众职工时,翟丹最后一个交表,还在领导的主席台前,把自己填写的内容全部都公开了。可以洗刷自己的嫌疑。 另外,作为最后一个谈话代表,考核组找他谈话时,翟丹竟然公开耍赖,当众拒绝去谈话。 这一下,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提意见的人联系到一起,完美躲开了栽赃陷害。 聪明点的人都可以看出:上次给领导打差评的事,绝对不是翟丹干的。 能干上领导的,哪个都是人精,领导层纷纷对翟丹有了和颜悦色。 前面的事,好像从来没有发生一般。 一个静谧晴朗的下午,翟丹从保卫室搬回自己的私人物品。 他刚刚在文物修复室隔壁分到一张办公桌,准备把以前放在保安队的东西都挪走。 就在这时,有人来通知他,说是贺馆长找他。 翟丹放下东西,去贺馆长的办公室。 小保安孙涛看着翟丹离去的背影,问道:“领导找他做什么?” 吴队长幸灾乐祸地说道:“他在考核时得罪了领导,在博物馆呆不长久了。贺馆长的为人你们是知道的,还击别人时雷厉风行。说不定下月初,贼大胆就回家喽。” “哎呀——这贼大胆悬了!” 众保安都为翟丹擦一把冷汗。 翟丹一推门,就见贺馆长站办公室窗前痛苦地活动着腰。 见翟丹进来,他惊喜地说道:“贼大胆你来的正好,我的腰背最近这些日子疼得受不了,听说你学得一手好正骨按摩方法,当场就能见效,快来帮我治治。” 自从翟丹洗清冤屈,他对翟丹态度好了很多。 翟丹也不推辞,直接上去用手摸贺馆长的脊椎骨。 “我刚刚开始学,水平只是入门,要是给你治的不好,可千万要担待啊!不要怪罪我。” “这说哪里的话!话我放这里:医不好和你没关系,那是我自己身体的事。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周院长都说你的手法好,他的腰背就是你治好的,能医好他,医我肯定小菜一碟。” 贺馆长难得这么豁达。 翟丹:“既然馆长您这么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试试了。对了贺馆长,你这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贺馆长苦着脸说:“自从发掘一号大墓,我就从来没睡过安稳觉。这几个月蹲在考古工地里没日没夜的干,半个月前,这腰开始疼了。想到别耽误发掘进程,就一直忍着,到现在发掘基本接近尾声,终于疼得受不了了。” 翟丹心说:表面看起来,你这是为工作奋不顾身。其实心里那点小九九谁不知道:你怕被别人抢去最好的研究资源。别人是夺利,你这是争名。 但是他表面上还是很虚伪的说:“一般腰背上的疼痛,都是积劳成疾,平时注意一下就会好很多。” 贺馆长官腔十足地说道:“工作都压在这里,我哪有心情闲的住啊!” 顺着贺馆长的脊椎骨一路摸下来,翟丹说道:“贺馆长,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好消息是什么?”贺馆长迫不及待的问。 “你骨头上的痛点都找到了,比周院长的症状轻。” “那坏消息呢?”贺馆长又问。 “你的骨节里有毛病的地方太多,大大小小有七八处,治疗会比周院长更复杂。比如:这儿,这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翟丹用手指一连点上贺馆长背后七八个骨节。 “哎呦!哎——对,对。对——还有这儿,你点到的地方都疼。” 贺馆长连连赞同。 “贼大胆,我这好治吗?” “我应该可以治得了。不过嘛——”翟丹故意拉长腔拖着不下手。 “不过怎么了?”贺馆长追问。 “找我治疗都是有代价的,就看贺馆长你愿不愿意出这个代价?” “你是要治疗费吗?没问题。只要治好我,费用我出!” “大家都是同事,我怎么好意思收领导的钱?” 翟丹明确表示不要钱。 他师傅老季每次给人正骨才收二十块。那点钱,翟丹根本看不上。 “那你想要什么?咱们先说一点:要求太过分我可不会答应的。” 去掉“考核事件”的心结,贺馆长刚对翟丹印象有所改观,这会儿又觉得翟丹有些过分了。 “贺馆长,我要是治好你,你能不能批我一周的休息?您刚才也说了,经过一号大墓这段时间的忙碌,大家都非常疲惫。是不是该给一线的职工放个小假……” 翟丹想休假,是因为张斌工程队的事,他刚帮张斌联系到了一笔修缮王府的业务,结果顺都带着本行业内又有几笔业务冒了出来。 古建筑修缮,本来就是一个小众且蓝海的领域。 翟丹准备帮张斌的工程队把这个行业的业务全占了。 “贼大胆,过分了。整个考古队,就你最清闲。又是找借口住院,又是拿周院长的手铲令箭抢资源,抢过资源又躲在馆里不出来。大家都比你辛苦,还没休假,我要是答应了你,怎么跟其他一线的人员交待?” “嘿嘿,贺馆长,大家都等着一号大墓清理完,痛痛快快休息一场。现在眼看发掘结束,馆里还没有放假补休的动静,都人心惶惶的。您要是把最没资格休假的我都安排休息了,大家的心就都安定下来了。” 翟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贺馆长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竟然点头同意了。 翟丹随即指挥道:“贺馆长,您在茶几上趴好。我这要开始喽!” 突然,贺馆长的骨节“啪”的一声响。 脱节的骨头被按回原位。 老贺猝不及防,惨叫一声。 “啊——” 从贺馆长办公室出来以后,翟丹就被批准休假了。 没人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有人路过馆长办公室,听到老贺在里面发出惨叫声,后来贼大胆就笑吟吟的出来了。 再看屋里的贺馆长,他非常尴尬地趴在茶几上,几乎动弹不得。 事情一传出去,好多人都在猜测:贼大胆是不是把贺馆长给打了。 还有好事者甚至脑补事情的全部过程。 说是贼大胆在领导考核时给贺馆长打了差评,还在和考核组单独谈话时说了不少领导的坏话。 贺馆长不忿,把贼大胆叫到办公室训斥,结果贼大胆就是贼大胆,直接出手把贺馆长打趴下了。 所以贼大胆被勒令回家反省,美名其曰休假,其实是开除的前兆…… 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 后来翟丹听说,都差点信了。 在季师傅的正骨小店里,季老头有点心慌意乱的给客人按摩。 之所以心慌,是因为先前是听小胖妈妈说,他徒弟在博物馆得罪了领导,就要被开除了。 他心里还安慰自己,说那都是谣言。 后来又听吴敬新有意无意的在他店门口宣扬,说他徒弟被勒令回家反省了。 季老头心里开始微微起波澜。 中午时分,胡老师来这里找他,闲聊之下,也说翟丹遭到一些无妄之灾,暂时放大假回家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他终于开始不淡定了。 第216章 紧急召唤 第216章 紧急召唤 翟丹放大假休息了。 他休息的时候,高高兴兴休假,没想到那么多。也没料到后来会有多么严重的是是非非后果。 但是也没办法,事业单位就是这样:三人成虎,小道消息满天飞。 一连六天没去博物馆。 这期间,他办好了张斌半卖半送的房产手续,成了名下有两套住宅和一套门面的房主。 他把三楼顶层房子的大阳台改成小花房,里面摆上藤椅、茶几和吊篮摇椅,作为自己的私人空间。 张斌的工程队被翟丹找文博行业内的人牵线,同时接了四个地方的古建筑修缮活儿,张斌忙的到处奔波,几乎恨不得生成三头六臂。 古建筑讲究修旧如旧,保持建筑古朴的老味儿,不能是修的像新盖的房子,或是改变风格格局。 张斌这人做事认真,工程上从不偷工减料,爱抓细节和质量,还不拖欠工人工资……这在房地产行业,是个极大的缺陷。 坚持这些原则,在竞争中几乎生存不下来。 进入古建筑修缮行业,这些缺点立刻变成了优点和闪光的品质,引来客户们一片叫好。 张斌看到业务多,同时把工程队分成四个部分,又招了不少新人,以老带新,工程上边学边琢磨边干,居然做的有声有色。 翟丹跟着他看了几个工地现场以后,留下一个印象:张斌在发狠,他准备随时东山再起,找机会打败南山集团。 想到老爸煤矿近来生意越来越景气,赚了不少钱。翟丹考虑:是不是该成立个房地产开发公司,投入到即将到来的轰轰烈烈房地产大洪流中去。 但是翟丹还是想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七天假休了六天,也忙碌了六天。 假期最后一天,刚想放松一下,翟丹又接到季师傅的电话,要他紧急赶到正骨店去,说是有急事。 季师傅在电话里说得很含糊,但催得非常急。 翟丹只好从家里开着汽车,风驰电掣紧急赶到季师傅那里。 还没进门,翟丹就大喊:“师傅,是什么要紧急的事,找我找的那么急?” 一进门,翟丹惊得闭了嘴。 只见季师傅的屋里,站满了人。 足足有十来口子。 这些人都不像是来求治的。 一群人拥着一个很威严的老者。 老者坐在轮椅上,不怒自威。 看样子,老者才是重点。 在老者的随从中,竟然还有他认识的尹部长也在里面。 “大丹,季师傅的徒弟竟然是你?”尹部长认出翟丹后,发出惊呼。 “尹部长,你怎么也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翟丹不好意思叫“尹叔”,只好称呼他的官名。 尹部长摇摇手,很谦虚地说道:“我现在不在煤电集团当部长了。最近调到区里,担任副区长的职务。” 翟丹大喜:“又升官了,恭喜你啊!尹副区长!” 尹副区长又谦虚地摆摆手,指着众人拥戴的老头:“大丹你先别贫嘴!这位是从省城专门过来老领导,他瘫痪半年多了,坐在轮椅上不能动。我们大家都在等你来帮老领导治治。” 省城来的老领导声音缓缓地问尹副区长:“小尹,你和这位小师傅认识?” 尹副区长冷哼一声,说道:“我对他何止认识。他是东区煤矿的矿工子弟。我在矿区挂职锻炼时,他还是个学生,有一次考完试不好好回家,玩水调皮,滑掉到排水涵洞里差点淹死,是我组织人把他找出来的。” 老头惊喜道:“既然大家这么有渊源,赶快让他来帮我治一治。” 翟丹看来的领导派头不小,怕自己不能胜任,急忙说:“这事为什么不找我季师傅?他比我厉害的多!” 尹副区长无奈地说:“你师傅已经给老领导看过了。他说自己治不了。如果想医好的话,只有让他徒弟来才能治好。” 翟丹急忙又在人群中找到季师傅。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非得让我来?” 季老头毫无表情地说:“别推脱,你先给他看看。” 翟丹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招呼众人把老头架到床上,开始在他的后背脊柱骨上摸索。 摸索完骨骼以后,翟丹鼻子差点没气歪。 原以为多么难治的疑难杂症,谁知就是最标准的脊柱骨头错位。 所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一般西医对这种脊椎骨头错位,都是束手无策。治疗方案多是试着牵引或开刀,但都效果不好。 换成中医的正骨师傅,只不过是把它按回位就行。 季师傅最拿手的绝活儿,他为什么不治,还偏要叫徒弟来上手? 翟丹回看季师傅:“就一处骨骼错位?!” 他的意思是说,就这点简单小事,也值得十万火急的找我来? 季师傅点头,当着众人的面说:“我年老体衰,这个症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所以一定要找你来。” 认怂的言语,挡不住他鼓励的眼神里。 季老头一直盯着翟丹的眼睛,鼓励他不要有思想负担,放手去做。 翟丹也不吭声,学着季师傅的动作,先是分别拉拽那位大领导的两腿,松散其筋骨,待老者放松之时,两手按压在他病痛的脊椎骨节上,狠狠按压下去。 老头闷哼一声,一股浊气吐出,然后就不动了。 周围人大惊,以为老领导被翟丹按的昏死过去。 “厅长!厅长!” 有人急的大叫。 还有人气急败坏地说:“都是周院长瞎推荐!说这有个什么民间‘神医’,这下可好,把厅长搞的生死未卜,什么中医,全是伪科学!” “好了!他没事了。” 翟丹平静的说道。 “好了怎么人一动都不动了?”那人惊慌的问。 “让他缓缓劲儿,他自己就能站起来。”翟丹强调。 跟着厅长来的工作人员冲上去,查看老领导的状况。 那位厅长突然伸出右手摆摆手,示意他还活着。 “你们不要动他。让他自己起来!”季师傅突然很威严的说。 旁边人都不信,老领导自己能站起来。 老厅长自己也没有信心站起来。 有人想去扶,被季师傅拦住了。 季师傅在一旁大声说:“不要让人扶,你自己站起来试试!” 老者颤颤巍巍,慢慢摸索着,居然真的自己站起来了。 “走两步试试!”季师傅大喊。 老者慢慢的,真的走了几步。 “嘿!神了!” “奇迹!” 有人大声赞叹。 老者试着又走了几步。 本来坐在轮椅上不能动的,现在居然被小翟只按两下,就能自己走路了。 神医啊! 旁边众人回过神来,纷纷鼓掌。 “老领导半年没走了,先歇歇。”有负责健康的工作人员推轮椅过来。 老者很精神地说道:“不用,拿我的手杖来就行,我还想再走走。” 翟丹悄悄走到季师傅跟前,轻声耳语道:“师傅,这种讨巧的毛病,最好治,还最容易见效,你自己给他按就行了,干嘛非得叫我?” 季老头狡黠地说:“我听你们保安队的吴老三说你得罪人了,博物馆不想要你,还要开除你。他们博物馆不要你,我要。那边不要你,咱还不跟他们干了呢!” “你现在养着小丹,得需要钱。咱们这个正骨生意势头很好,一个星期就能挣到博物馆一个月的工资。叫你来医这个大领导,就是趁机给你打开名声,让你用这个机会,扬名立万!” “师傅,那都是谣言,你千万别信!” 翟丹感觉真的解释不清了。 好在翟丹名声从此一炮打响。 社会上都在传:东洲工艺品厂门口有个姓季的正骨神医,连坐在轮椅上瘫痪的人都能治好。他有个徒弟在博物馆上班,此人比季神医的水平还高。 从此后,经常有一些非富即贵的人慕名来博物馆求治,翟丹正骨又不收费,得到好评不断,在社会上结了无数善缘和关系。 第217章 墓砖打开后的秘密 第217章 墓砖打开后的秘密 翟丹回去上班以后,不但没被排挤,还受到重用了。 他被允许独立承担墓砖的研究课题。 一个刚入职的博物馆新人,被如此重用,这在文博界是罕见的。 翟丹从一号大墓里找来的墓砖里面有夹层。 这件事被证实后,经过申请,上级同意打开研究。 正式打开墓砖那天,周院长、刘副馆长、陈主任、耿小磊,甚至连那位和东洲博物馆不对付的武馆长,都带着一个助理慕名而来,现场观摩怎么揭开墓砖里的秘密。 翟丹把墓砖竖起来,用雕刻刀比划着对众人介绍道:“我和耿小磊事先通过仪器透视,已经找到中间断裂的纹路。古人是把这块墓砖断开后,藏入秘密,又重新续接上的。” 刘副馆长问:”裂缝外的表面你打算怎么处理?是用机器切割,还是用榔头敲打震开?” 翟丹笑道:“都不用!我已经研究清楚:这块砖的断截面,是用胶粘合的。经过两千多年,粘合胶已经完全失效,不用考虑胶的问题。” 周院长又问:“这块砖的表面没有裂纹,是不是被古人二次烧制了?” 翟丹说道:“没有。我们都知道:砖烧制好以后,自然冷却,会变成红砖;加冷水上去冷却,会变成青砖。这块砖的外表裂缝处,没有进行二次烧制处理,只是用颜色相近的泥灰,进行了伪装,所以被我胡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说完,他用雕刻刀刮了一下,将刀尖上刮下来的痕迹给众人看。 大家一看,果然是伪装用的泥灰。 接着,众人又一阵惋惜,砖是胡老师发现的,胡老师此时却退休回家,安享晚年去了。 他离开的潇洒,对于自己指名要来的墓砖,在剖开时,看都不看一眼。 对此,他的解释是:“交给徒弟处理,我很放心!” 刘副馆长又问:“既然表面只是伪装的泥灰,断截面的胶又失去了粘性,为什么这块墓砖我们不能轻易分开?” “这就牵扯到里面金属镶嵌的力学连接结构了。这种金属在砖内镶嵌式连接法,是古代一种很精巧的工艺,将手工的力道和手感运用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这种工艺,把断砖连接的非常结实,一般两个人一起硬拔,都不一定能把它分开。” 翟丹介绍时,说得很骄傲。因为这还牵涉到他们锔瓷行业的荣誉。 旁边武馆长不耐烦地说道:“说的那么复杂,你用什么把它打开?” 翟丹把双手伸到胸前,像医院大夫手术前准备那样,一边灵活的活动着双手,一边很有信心地说:“用我的两只手!” 武馆长怒了,他似乎受了愚弄一般,不高兴地说:“刚才你还说:两个人一起硬拔,都不一定能把它分开。这会儿你又要用两只手把它分开,你不觉得说话自相矛盾吗?” 翟丹一点也不生气:“要不武馆长你先来试试,是不是能用手把它分开?” “试试就试试。”武馆长一点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就上前,招呼他的助理上前帮忙。 武馆长四十来岁,他的助理三十出头。二人都是正值当打之年的壮汉子。 但是他们合力抬起墓砖之后,一人一头,费力拉拽了半天,脑门上的都流下汗了,也不见墓砖有松动的迹象。 “这玩意儿还真紧!”武馆长的助理感叹。 武馆长费了很大的力气没弄开,头上都开始冒汗。 他悻悻地说道:“我怕弄坏了里面夹层内的金属片,不敢用大力气,还是贼大胆你来!” 翟丹笑吟吟接过沉甸甸的墓砖。 陈主任不放心地说道:“大胆,我看这块砖结合的太紧,我找个人帮你一起合伙拔开它!” “不用!我自己就行。”翟丹谢绝了陈主任的好意。 武馆长冷哼道:“净吹牛!我们两个人都没拔开,你一个人就行?你是用单手劈砖,还是用脑门开砖?” 翟丹仍然不急不怒,他把墓砖又竖成垂直,放在桌面上。 “我不是江湖骗子!开这个砖需要一点巧劲儿,不是蛮力。” 说完,他的一只手护住砖的底部,另一只手拿捏住砖的上半部分,轻轻摇动两下,手往上一抬,结实的墓砖,瞬间被他分成了两块。 翟丹手里高举的半块砖,是没有金属片的,而留在桌子上的半块砖,赫然露出并排的三片金属片。 金属片在亮光下,发出耀眼的光泽。 “是黄金的!”耿小磊惊呼。 翟丹放下手里拔出来的半截砖块,腾出手来摸摸金属片。 按照手感,果然是黄金。 经过两千多年,也只有黄金,能够保持不生锈,色泽不变。 翟丹此时手快如飞,迅速把并排插在墓砖断截面的三块金片一一拔出。 每块金片都是长方形的黄金牌,比巴掌大一些,厚度不过05厘米,上面都刻有文字和图案。 等翟丹把这些金牌取出来,众人拿着放大镜,迫不及待的上前看写了什么。 三片金牌上,每一块的表面都画着不同山水的图样,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 金牌上的内容不是铸造的,是有人故意在黄金上一点点手工刻出来的。 雕刻的手艺不是太好,痕迹有深有潜,翟丹甚至怀疑:这是郭解隐藏财产后,在紧急情况下,自己亲手雕刻上去的。 他这么怀疑是有根据的。 最初第一次进入一号大墓营救周院长时,他曾经看到过郭解留在墓道墙壁上的朱砂文字。 这两种字迹太像了,就像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单看山水图案,看不出什么端倪,顶多也就是个古代形制的地图。 待众人看完文字,都沉默了。 半晌,周院长才饶有兴趣地问道:“诸位对这三块牌子有什么看法?” 刘副馆长用很肯定的语气地说道:“这三块牌子,应该是古代藏宝图!” 武馆长也跟着说道:“这应该是郭解留下的,他隐匿自己三处财产的藏宝图。” 周院长赞到:“你们二位馆长果然都是好眼力!这三块金牌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稀世国宝。” 郭解早年家里本来就很有钱,再加上他常年盗墓,资产更是多不可数。 为了躲避汉武帝打击豪强的政策,他把绝大多数财产都隐藏起来了,所以朝廷去征召他去长安集中管理时,家里财产还不到三百万的标准线。 陈主任感叹道:“这个郭解也太滑头了!” 周院长说:“何止是在隐藏家产上滑头!此人早年还杀过无数仇家,每次动手,都选择国家政策大赦时期,所以每次他杀了人,都能得到赦免,巧妙逃脱法律制裁。杀人都精确算计的,何况隐藏家产!” 刘馆长问:“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寻找郭解隐藏的三处宝藏吗?” 武馆长眼看这块砖头里出了稀世宝贝,又动了抢研究资源的心思。 不等周院长发话,他赶紧插话道:“这个方面我们馆比东洲市博物馆有经验和实力。还是交给我们馆研究!” 陈主任道:“我们馆的课题,为什么交给你们馆研究?” 眼看又要争起来,周院长说道:“谁来研究都没有关系!但是有一点:这个牌子所相关的内容事关重大,只能作为内部保密资料,不可以对外公开,更不可以发表论文!” 听周院长说只能保密,不能对外公开和发表论文,武馆长立刻泄气地说:“我们只是好心帮你们,既然你们不领情,这个还是留给你们自己研究!” 周院长又面向翟丹:“这是个费力不讨好的工作,翟丹,你愿意接下来吗?” 翟丹:“研究这块墓砖,本来就是我师傅留给我的任务。我不做谁做?我不在乎靠这个出名和评职称。” “好!那就交给你了!”周院长拍板。 他们博物馆只考虑核心保密,万万没有想到,有人根据蛛丝马迹,已经猜到核心宝物的价值。 更没有想到:博物馆内部,已经有人偷偷开始写能够泄露机密的论文。 第218章 被各路盗者盯着 第218章 被各路盗者盯着 国内某个盗墓村里,一个年轻的后生拿着一份报纸,急急忙忙跑进祠堂。 祠堂里,一个老年长者正那里凝视着供桌上的一个个排位。 “大爷,最新消息。” 年轻人跑进来,把报纸递上。 老年长者接过报纸,只见上面写着:东洲市一号大墓发掘成功。墓内共出土三千余件(套)文物,部分精品文物将于近期对外展出。 老年长者指着报纸上的报导问:“这就是让北江和南山两派失手的那个古墓?” 后生兴奋地回答:“没错。我打听过了:他们北江和南山两派联手倒斗,结果全部失手了,八个最有名的好手被抓进局子里,丢尽了脸面。” 老年长者微笑道:“国内倒斗共三大派,他们两派失手,正是我们露脸的最佳时机。我们等这个时机已经等的很久了。去——把大海和小江找来,告诉他们:‘来菜了’。” 后生会意,低头说道:“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跑出去。 老年长者心里在盘算着动手的计划,最先想到的,就是动手的日期。 他干枯的手指扫向墙上的挂历,看到一个心目中最合适的日子,他点点头,觉得甚为满意,然后记下。 老者嘴里还嘟哝着:“这个日子动手,良辰吉时,甚好!” 嘟哝完,回身往一排牌位上上香,其中一个牌位上,还带着照片。 照片上的人,赫然就是翟丹的师兄顾忠。 东洲市邻省的一个仿古山庄内,李观山坐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 他的手里,是一篇关于一号大墓出土文物的最新外文论文。 他的身旁,放了厚厚的一叠资料,都是关于东洲一号大墓的公开发表资料。 有报纸,有杂志,还有公开发表的论文。关于部分最精品文物将于近日展出消息的报纸,掉落在地上。 一号大墓还没发掘完,就已经有考古队的大佬耐不住性子,抢先在外国媒体上发表研究论文。 按照正常的考古队纪律,发论文要统一协调的,不准擅自发稿。 但一号大墓的考古队,人员来自全省十余家博物馆,都是大咖,实在不好管理,终于,有人忍不住偷偷抢发了。 李观山一边优雅地翻着论文,一边轻轻玩着手里的一对白玉健身球。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宝物终于都起出来了。要说价值,我比你们这帮搞考古的更懂它们在市场上的价值。博物馆这帮蠢货,只知道写论文。” 想到自已因此座古墓,曾损失了本门派的四个行内最有名的好手,不由得还有些心疼。 “是时候一雪前耻了!”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 李观山一边翻着桌上的台历看日子,一边拿起桌上的仿古电话。 看到台历上一个日子,觉得很适合出击,李观山的心里便有了计较。 这时,电话接通了。 “喂——光辉吗?你招上长生和兵峰,马上到我店里去一趟,我想进货了。”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人心神领会。 “老大,一个小时后,我们准到。” 魏氏集团的办公室里,魏明仲正忙着和南山集团对接房地产的事。 他最近又新添一个身份,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原来的房地产公司总经理张斌,被南山集团慢慢渗透架空,逼的退股走人了。 作为南山集团的合作伙伴,他被南山集团推举接替张斌的位置。 他大哥魏明昆曾说:和这个集团联合,能挣大钱。 真的没说错。最近生意是财源滚滚,倒逼着聪明人魏明仲看好房地产的前景。 起码,他家砖厂的砖头生意有了保障。 家族的生意和合伙的生意都重要,两边忙的是不亦乐乎。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一个从省城神秘人打来的电话。 “喂——我是魏明仲。什么?打开电视?” 魏明仲急忙打开电视机,换到对方电话里说的那个频道。 电视里,正播出着一号大墓发掘的节目。 魏明仲一边看,一边用电话和对方聊。 “我都看到了……东西就应该在本市博物馆放着……近期展出……嗯……我会去打听落实一下。” 电话那头,对方又不知说了一个什么要求,魏明仲一听,不由得有点急了。 “我们现在生意很稳,赚的钱不少,没必要干那个冒险的买卖。干这事儿,你另找别人!” 他一口回绝了对方的要求。 对方也不着急,只是缓缓地说道:“我是说不动你,但这是你大哥的意思,我也只是遵照执行。你如果不信,那就让你大哥来给你亲自说。” 说完,对方不高兴的放下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他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 这次拿起来,电话里的声音是他大哥魏明昆的。 寒暄几句后,魏明昆直接切入主题:“明仲,我说的事被你拒绝了?” “哥,我们现在干房地产,来钱的速度比抢劫还快,还合法。都这样了,干嘛还去回头干那些小偷小摸的事?” 魏明昆也不回答二弟的问题,只是直接反问:“我安排你在南山集团下属公司当总经理,算来也有些日子了,你告诉我:你觉得南山集团怎么样?” “这个集团特别赚钱!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再……” 魏明昆在电话里直接打断二弟,干脆利索地说道:“帮我把这件事干圆满了,我把南山集团弄给你!” 魏明仲听后脸色一变。 他知道大哥说到做到,不会是空口吹牛。 但事关重大,沉吟半天,他还是谨慎地说道:“容我考虑考虑。” 在地球另外一边的某个跨国集团里,两个外国人也在一边看着一号大墓的录像资料,一边看着手头的论文资料。 桌子上,还放了两杯红酒。 “这件事情可靠吗?”一个年轻的外国人问。 “绝对可靠!这个照片上的红色朱砂文字,说明这就是郭解宝藏的一个小小藏匿点,而传说中两千多年前的汉朝郭解,是古代历史上最伟大的盗墓王。他有不止一处藏宝地点。郭解藏匿了倾国倾城的财富。” 另一个年龄偏大的外国人回答。 “这个人的论文可信吗?”年轻的外国人不明白,为什么东半球的人会热衷于把论文投稿到西半球,而不是自己国家的媒体? 年龄大的外国人笑了。 “你不懂东方思维。这是他们的学术考评要求。把论文送到我们国家发表,会被计算到最高档次标准,由此得到无数荣誉和好处。而在他们自己国家发表,会被计算到低档次标准。所以有些人为了荣誉,愿意把最机密的东西拿到我们这里无偿分享。” “我们集团这么有钱,可以办个什么荣誉给他们,让他们把你们想要的宝物都送过来啊!”年轻的外国人鄙夷地讽刺道。 “最近东方国家收紧了政策,我们看上的东方文物,都被勒令不准出境。为了最快速度拿到这些文物。所以我们需要派最顶尖的国际大盗,去实现我们的目标。” 老年外国人说的非常直接。 “东方博物馆的防盗水平,在我们眼里就是不设防。我相信我们的人过去,取这些东西回来,一定是容易的像喝下这杯酒。” 年轻的外国人轻蔑地说道。 他把手里酒杯中残留的一点酒一饮而尽。 东洲市博物馆内,一片祥和。 没人知道:他们被国内和国际的多个盗贼团伙盯上了。 第219章 咱们又见面了 第219章 咱们又见面了 博物馆的保安队长吴敬新最近一直在窝火。 自从他被翟丹戳破贪污停车费的事,唯恐东窗事发,不敢再把手伸向停车场,从此每月收入呈断崖式下跌。 在翟丹面前低头以后,他在保安队敲诈队员也不大能行得通了,好多队员开始不买他的账。 每天中午,吴队长想找队员请他吃饭,找到谁,谁就会借口被文物部喊走有事,兔子一般溜到文物修复室去了。 他知道:这都是那个贼大胆在背后作怪。 偏偏自己一时糊涂,把整个身家的存款还都借给了翟丹。 后来看到老魏被翟家整的血本无归,吴敬新也曾经一阵后怕,暗自庆幸:好在自己提前要回本钱,不然的话,绝对是都亏出去了。 但是最近,他又难受了。 因为眼下股市行情转好,股票价格疯长,他的那些钱,要是能投在股市里,最少也能本钱翻倍了。 最近股市里有一个强劲的传说,传言本市有个姓谢的女人,每次买进卖出都踩准了股市的节奏,以小博大,已经快成了某个上市公司的个人股东。 这个姓谢的女人,被行内尊称为“股市最强民间女散户”。 听着消息,就让人想跃跃欲试。 可偏偏他的钱都被翟丹霸占了不还。 翟丹借钱时,曾经给吴队长打了个欠条,欠条上故意没有写还款日期。 这就造成:什么时候还钱,要看翟丹的心情。 翟丹可以在下个星期一把钱还他,也可以在一百年以后还他。反正欠条上没写还款日期。 谁叫自己当时被抓到把柄,矮人一截呢? 一想到这里,吴敬新就恨的想抽自己的嘴巴。 这一天,吴敬新在博物馆巡视一圈后,无精打采的回到保安休息室,一推门,就看见那个可恶的贼大胆坐在里面,正兴高采烈的和两个保安班长聊天。 见到吴敬新推门进来,贼大胆奸笑着说:“吴队长,咱们又见面了。” “有事么?”吴敬新强装镇静。他平时都是尽量躲着,避免和翟丹见面。 “我来保安室半天,你终于回来了,我正等着你呢!” “等我干什么?” 吴敬新厌恶贼大胆那张讨女人喜欢的脸,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和他虚与委蛇。 “最近馆里有些关于我的谣言,听说始作俑者,都是出自于吴队长你啊!” 贼大胆的声音里充满阴阳怪气。 吴敬新听得魂飞魄散。 “污蔑,这绝对是污蔑!这都是别人干的,和我无关!”吴敬新大叫。 他是博物馆里有名的“甩锅王”,就是抓到手腕都不会承认的。 “可我听不止一个人说,最初的源头是从你嘴里传出来的。” 贼大胆依旧不依不饶。 还没等吴队长害怕,贼大胆身旁的两个保安班长,先害怕的身体如抖筛子般颤抖起来。 这个贼大胆刚才到保安室来,只是说找他们俩随便聊聊,聊的内容,都是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 没想到吴队长一露面,贼大胆居然直接说“不止一个人说,污蔑贼大胆谣言的源头是从吴队长嘴里传出来的”。 现在周围没有别人,现场就他们四个人,“不止一个人”,是不是暗指是他们两人向翟丹告密? 而且吴队长平时确实在背后说了不少贼大胆的坏话,都是当着他们俩面说的,还是由他们俩帮着传播的,不成想他今天是来找后账的。 这下真是说不清了,两个班长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 如果解释,有点像是做贼心虚。 如果不解释,被吴队长无言的猜忌,后果一样可怕。 翟丹笑道:“今天没有你们两位班长的事,我有些事想和吴队长单独谈谈,你们回避一下可以吗?” “好好,你们两位领导单聊。” 两个保安班长站起来,忙不迭地狼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贼大胆诡异的笑了笑,又说道:“好,那些关于单位要开除我的谣言咱们暂且不提,就说说年底考核,谁在考核表上乱填一气,还又在考核组面前胡言乱语……” 吴敬新不由得一阵心惊胆战。 自己做的事,这姓翟的难道发现了? “造我的谣言没关系,把整个单位的领导班子都污蔑了,要是东窗事发,你猜:哪个领导还会保你?” 吴队长听到这话后,身体不由得一阵冰凉。 “考核表上写领导的坏话,那都不是我干的,都和我无关!” 说这话时,吴敬新的表面上强硬,但抄在口袋里的双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抖起来。 所有细微表情和身体变化,翟丹全看在眼里。 “整个保安队,就你吴队长一个正式工,不是你,难道是其他保安?哎呀,好像其他保安没有填表和谈话的资格?” 贼大胆笑得很阴险。 “干这事的人,不一定是我们保安队的!”吴队长还在拼命强撑。 “不是吴队长你干的,那一定是我喽?” 贼大胆笑得很开心,就像一个野兽吃掉猎物前,先逗一番垂死的猎物。 “那怎么可能是您小翟老师呢!这更是污蔑!” 吴队长还不敢得罪翟丹。 “既然不是我,你为什么到处造谣是我干的?” 翟丹脸色一变,眼神凌厉的像刀子,似乎能挖进吴敬新的内心深处。 “啊——不,不,我没说过。”吴敬新负隅顽抗。 “吴队长,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如果你敢做不敢当的话,我们就按不敢当的措施来治喽。” 翟丹说到这里,他又笑了。 贼大胆的笑声,在吴队长耳朵里,就是催命的符咒。 “是我说话不注意,说话的意思里可能提到你给领导打差评,可能给旁人造成误会了!小翟老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我这小人物过不去啊!” 吴敬新终于崩溃了。 就这,他还不老实,把处心积虑栽赃造谣,轻描淡写说成是自己“说话不注意,给别人造成误会。” “吴队长,你这态度很不老实啊!你再猜猜:我能不能拿到你填的那些考评表和上级考核组谈话记录?” 这怎么可能?吴敬新不信。 “知道我为什么会认定是你干的吗?你在考核表上留下的笔迹和用的笔,第二次考核我都留意了。还有,最近有好多上级领导找我正骨按摩,你都知道?我一般给人治脊椎骨从不收钱,但要求看一眼表格,这个面子是有的……” 吴队长情知什么都瞒不下去了,也顾不得许多,噗通一声,给翟丹跪下来了。 “翟大哥,你是我哥!背后编排您,都是我不好。你就饶了我!” 翟丹厉声道:“这才是正确认错态度。老话说事不过三。如果再有下一次,再让我听到你在我背后瞎搞什么小动作,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是是是,我再也不敢了!”吴队长崩溃的嚎啕大哭。 “对了,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干什么的吗?”翟丹又神神秘秘的说。 “不是找我……算……算后账的吗?”吴队长犹疑的说道。 “其实,是领导让我来找你。” “啊——领导也知道了!” 吴队长吓得魂飞魄散。得罪博物馆领导班子的馆长们,这下全完了。 翟丹又好气又好笑。 “领导让我来找你,说展厅和办公区之间的两个防火卷帘门坏了。电启动和铁链拉动都拉不动防火卷帘,拉下来卷帘门又升不上去,你赶快想法找人来修修。” “就这事儿啊!不能这么开玩笑哇。” 经历过情绪上的剧烈过山车般起伏。吴敬新身体一软,一头瘫倒在地上。 第220章 奇奇怪怪的人 第220章 奇奇怪怪的人 翟丹只是去通知吴敬新,防火卷帘门出现问题了,却把吴敬新吓个半死。 吴敬新的裤子裆部变得有点湿,还有一股难闻的味儿传来过来。 翟丹厌恶地说道:“话我通知到了,防火卷帘怎么修,你自己看着办!我先走了。” 他扔下吴敬新,捂着鼻子离开了。 保安室外,迎面遇上两个保安班长。 “小翟老师,这就走了?” “嗯。走了。” 翟丹突然想到什么事,又回头嘱咐道:“你们保安室里有人大小便失禁,太臭了,我呆不下去了。你们赶快想办法打扫打扫。” 出门走到一楼展厅,遇上两个游客,正在鬼鬼祟祟的盯着他们的线路看,偶尔还指指点点,不知是想干什么。 翟丹心里一惊:进博物馆展厅,不看文物看线路,难道是上级派来暗访组查安全设施了? 现在馆里安全设施有好多地方出现了问题和故障,吴敬新为了表明他存在的重要性,从来都隐瞒不报。 他吴队长专等上级检查组来发现问题,他再出面充和事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馆里领导觉得他很能干,很重要。 翟丹也不敢点破两个奇怪的游客,只是轻轻对展厅值班的小保安孙涛打手势。 小保安孙涛见是翟丹,快步跑了过来。 “翟大专家,刚才是不是到保安室去了?我听说你把两个班长都撵出来了。你现在在馆里混的真硬气!” 孙涛很佩服的竖起大拇指。 “我只是想和你们吴队长单独谈谈,所以把两位班长请了出去。”翟丹很谦虚的说。 “你没把我卖出来?”孙涛很担心的说。 吴队长好多背后攻击翟丹的言行,都是孙涛偷偷告诉翟丹的。 甚至是吴敬新带了什么笔去参加考核,孙涛都一五一十透漏给了翟丹。 所以保安队有什么风吹草动,翟丹一清二楚。 “放心,我没有透漏任何有关你的口风。我只是吓吓吴敬新,他做贼心虚不禁吓,我还没说啥,他就什么都承认了。等你换班回去就知道了,他在保安室今天是屁滚尿流。” 孙涛捂嘴,一阵偷笑。 “对了,刚才进展厅的那两个游客,似乎对我们的管路电线,比看文物还感兴趣,是不是上级派来暗访的?我听说现在上级检查安全工作,都是明察暗访相结合。” 翟丹说出他的担心。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暗访安全隐患的,不过最近两天对我们馆电线和管路有兴趣的人最少有三批,他们盯线路的时间,比看文物的时间还长呢!” 孙涛也说出他的发现。他是一个做事精细的小伙子,对周围观察也特别仔细。 “来了三批?你确定?”翟丹头上开始冒汗。 一般暗访的安全检查组,最多只来一个批次,这好几个批次暗访的,上级是几个意思? “不是绝对三批,而是有两人几乎天天来。” “这些发现你上报了吗?” “没有,吴队长巴不得我们馆的安全设施出点问题,他好站出来装好人,两头卖好。我向吴队长汇报也没用。” 孙涛把吴队长看的很透。 “这样!我帮你绕过吴队长。我去向领导汇报,说这几天来了三四批暗访的,让他们提高警惕注意。你去把全馆的安全设施隐患,都找出来,记录下来,直接交给管理层领导。” “好的,我等会儿换班以后就去找故障。”孙涛满口答应。 翟丹起身走向办公区,他想先找陈主任汇报这事,然后由陈主任向几个正副馆长汇报,赶紧把这事重视起来,免得被突击检查时搞的不好收场。 路过检票口时,一群民工蜂拥着要进来。被门口的检票员拦住了。 “我们是来干活的。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为首的人大声说道。 他们是为一号大墓出土文物精品展做展馆装修的工人。 门口的检票员王威说道:“你们昨天申报说是进二十七个人,我怎么数都是二十九个!今天说是进二十六个,我看你们有二十八个人!进门得按规矩,多出来的人要买票!” “这怎么可能?你是不是数错了?”包工头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他手下干活人都是临时从劳务市场招来的,有时他自己也认不清楚。 “我会数错?”检票员王威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他对包工头说:“让你们的人靠边站,让后面那一批游客先进去。我给你看看我真正的技术实力!” 在大门外,有一群旅行社带来的游客,正乱哄哄的在门口拍照。 王威对着包工头说:“你说说,这一批有多少人?” 乌压压的一片,包工头的眼睛根本看不过来。 “乱糟糟的,这哪能数得清楚?” 王威道:“你数不清楚我数的清楚!不算导游,一共是六十五人。老子在这干了这么多年检票,只要扫一眼,就知道这批游客有多少人!” 包工头不信,非要当场验证一下。 结果买好票的导游拿着派遣单和打折票过来,派遣单上写的游客数量,正是六十五。 再数一数人数,不多不少,扣除两个导游,还真是六十五人。 包工头翘起大拇指称赞:“厉害!真是行行出状元!” 然后他又小声说道:“我昨天趁着不要票,多带了我的老丈人和小舅子进来,想逛逛博物馆。今天确实没有多带人。” 说完,他还给王威递上了一颗烟。 “我不会抽烟。” 王威一口回绝包工头的贿赂。 突然,王威愣住了。 “哎——你们的民工队里怎么人数正好了?” 他扫了一眼,发现民工队伍里人数正好了,刚才多出的那两人不见了。 包工头大声叫屈:“刚才肯定是有想跟着混进来参观的!不是我们施工队的人,看你这么精明,就吓跑了。” 最近真的是太混乱了。 翟丹看到门口发生的事,加快脚步去找领导。 一进办公区,发现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在办公区的走廊里晃悠。 因为平时经常有外面的来办业务的或找熟人免票的来办公区找人,翟丹也没当回事。 但这两个人居然晃悠到了翟丹的文物修复室门前,探头探脑的想推门进去。 翟丹立刻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找人的,我们是找人的。” “找谁?” “我们找刘馆长。” “你们走错了,刘馆长的办公室不在这里,刚进办公区门往左拐第三个门才是。” “噢——谢谢,谢谢。”两个人很有礼貌的向翟丹道谢后离开。 离开时,其中一个人的手一直在抖,他是在强装镇定。 第221章 这叫打击坏蛋 第221章 这叫打击坏蛋 在陈主任的办公室,大乔和陈主任听了翟丹说的事,都连连点头。 陈主任对翟丹说道:“大丹啊!我们馆里最近既要保持正常参观开放,还要保证野外考古发掘,还要整理一号大墓出土的文物,还要兼顾今年文化节前把一号大墓出土的文物展出……各种事都正好摊上,现在非常时期,单位里是异常的混乱,有些事是真的顾不过来了。” 大乔在一旁笑道:“贼大胆你现在也觉得我们不容易了!其实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你再累也是活该!” 翟丹惊讶地问道:“馆里这么忙,怎么会是我造成的?” 大乔不满地数落道:“这一号大墓是你提供线索找到的,没有一号大墓的发掘,怎么会集中全省博物馆的精英来这里集团大作战?” 翟丹赶忙辩解:“就是没有我提供线索,一号大墓早晚也会找到。乔姐姐你别冤枉好人。” 大乔又笑道:“这个东洲文化节怎么来的?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数吗?最初始作俑者,也是你出的坏主意!” “最早搞什么古尸展。我最怕那古尸,你倒好,除了国产古尸,还弄了个外国木乃伊来一起展出。现在形成了惯性,活动还做大,搞成了文化节。每年这个时候春节我都过不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翟丹感觉也对不住这位小姐姐,他只好无奈地说:“好好,都是我的错!要不今天午饭时,我到外面炒个菜,给您赔礼致歉?” 大乔笑道:“请客倒不用。你要是有心的话,帮忙把最近的安保抓起来,咱们馆里现在好东西这么多,就怕有人浑水摸鱼,顺走个文物啥的。你也知道的,吴队长那人做事不靠谱,他提拔的两个班长,也是得过且过爱糊弄……” “可我不是保安队的人啊!管他们的事不就是越界了吗?” 陈主任说道:“保卫科和保安队都在我们办公室的管理之下,保卫科现在人手紧张,一部分人去了野外考古工地,一部分人负责白班。现在夜班缺正式工带班。而你们文物部不放心夜间文物安全,要求自己部门出一个人参与文物保护,李主任和叶大姐联合推荐你。” “为什么推荐我?”翟丹有点不可置信。 陈主任:“你是他们文物部里最年轻力壮的,而且你在保安队呆过,也能招呼的住保安队,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乔又落井下石道:“而且整个文物部,你分到的研究课题最轻,就一块墓砖。其他人一人都负责好多件文物。不选你选谁?这叫打击坏蛋!” 说完,她咯咯咯笑了起来。 陈主任正色道:“你别是个心事,时间不长,等这批最贵重的文物被国家和省里交接取走,你就解放了。” 翟丹问道:“是不是这段时间我值夜班,白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陈主任回答:“是的。咱们单位不可能让你白天黑夜都连轴转的。” 翟丹点头答应:“那好!我领命。” 其实这段时间只上夜班也好,正好摊上文化节,翟丹和董大海、张斌合伙开的文化公司正是最忙的时候。 白天翟丹正好可以去忙文化公司的事。他们文化公司每年百十万利润,百分之八十就来自于春节、五一和国庆三大节假日。 陈主任说道:“你的正式换班,将从后天开始,到时候你们部门的主任会通知你。在此之前,我给你安排几个人,你去把咱们馆周围的洗脑骗子团伙给清了……” 下午,翟丹正式赴任文物和保安队的联合执法队,他带着保安队的董班长和孙涛等,一行四人去扫荡博物馆外围的诈骗洗脑团伙。 谁都没想到:博物馆墙外,被骗子们占据了。 二十一世纪初,国内某些诈骗洗脑团伙特别猖獗。一些骗子打着“赚大钱”的名义,就凭着赚钱暴富的口号洗脑骗术,骗人来集中上课。 他们连个产品都没有,要求被骗人交购买产品费和入门费。然后再亲戚骗亲戚,朋友骗朋友,拉人头交钱。 一开始是在出租屋又唱又跳又喊口号,后来国家打击,还有老百姓举报。他们就化整为零,跑到的旅游景区和公园,装作休闲,其实是用谈心的方式洗脑骗钱。 很不幸,东洲博物馆周围绿地成荫,鸟语花香,弄的跟公园一样,关键是这个环境还。 于是,这里成了骗子们休闲兼上课洗脑的天堂。 最多的时候,东洲博物馆周围有二十多个团伙在此搞户外团建。 骗子把一个个下线洗脑一番之后,有时还顺便来逛逛博物馆。 关键是这些人没底线,经常有人不买票还翻墙偷进博物馆。 博物馆担心这些人对文物起歹意,还担心有这些人在,坏了博物馆的名声,就开始组织打击。 每回报警太麻烦,而且这些人都是采取游击战术,甚至有人就是装作出来游玩的样子,令派出所也不好处置,所以打击总是不见明显效果。 一号大墓出土精品文物展马上就要开始,东洲文化节马上也要举办,这时候如果博物馆外围被一群骗子占据,对于名声和收入,都会大打折扣。 如果外地游客看到博物馆外围都是洗脑骗子们在上课,本地名声臭了,文化节的声誉都会受到影响。 这么一来,那一群依附文化节吃饭的民间手艺人的收入也会受影响。 市场风险太大,从盈利到亏损,也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最关键的是:骗子们影响翟丹他们的文化公司赚大钱了。 眼下的局面是:要么骗子占上风,任由他们以博物馆外围为基地,肆无忌惮的发展骗人产业,逼的博物馆和东洲民间手艺人吃不上饭。 要么是把骗子们清走,保证善良老百姓的饭碗。 两下对比,这些骗子必须打! 要说为什么骗子们会盯上博物馆,这事和吴敬新的不作为,密不可分。 在第一个骗子小组来到博物馆门口的长椅上,开始谈心式上课洗脑时,吴敬新就看的清清楚楚,还不断有保安向吴敬新报告情况,要求管管。 结果吴敬新充耳不闻,且一概无视,装作是什么都没看见。 一开始,对方还都是小心翼翼在试探,唯恐博物馆保安队出来管理,破坏他们的“赚钱大业”,对保安队还心存忌惮。 结果多次试探的结果,发现博物馆保安似乎根本不管,甚至表现的异常软弱,对他们不敢管不敢问,搞的这些骗子们胆子越来越大。 对方团伙来得越来越多,吴敬新反而天天装聋作哑,显得越来越不敢得罪他们。 发展到后来,这些人觉得博物馆软弱可欺,竟然猖獗到敢明目张胆,堵坐在大门口草坪上嘻嘻哈哈开大会。 保安如果上去过问,就群起欺负保安。 保安队里谁去管,谁就吃亏,吃过亏后,吴敬新还得讽刺两句:“谁叫你多管闲事的?” 最后,没有保安敢管了。 等骗子们在博物馆门口的势力坐大,博物馆的领导层发现:门口骗子们的聚会,已经尾大不掉了。 至于保安队的吴队长,更是根本指望不上。 清除门口骗子聚集开会的事,必须换一个有能力的人。 想来想去,众领导把目光盯到翟丹身上。 第222章 犁庭扫穴 第222章 犁庭扫穴 一听说要扫除外围的骗子开会集团,吴敬新先怂了。 他借口有病,请了病假躲起来不问事了。 当翟丹带队出门时,一共就找到董班长、孙涛和一个老保安。 问其他人呢?说是听说要管门口骗子团伙的事,都请假躲了。 因为保安队请假的人多,现在馆内值班巡查的人手都不够用。 翟丹倒也大胆,就带着三个保安杀出去了。 临到门口时,董班长低声对翟丹说道:“咱们象征性的出去走一圈,做个样子就算了,都是公家的事,别真管。每月就那点小工资,得罪了门外那些人,就得不偿失了。” 翟丹眼皮一撇:“你在教我做事?” 董班长一看,立即闭嘴了。他是吴敬新最近提拔上来的,此人做事,简直就是小一号的吴敬新。 翟丹之所以强行把他拖过来,其实并没真打算此人关键时候顶的上去,而是另有打算。 不怕他做事摆烂,就怕他不摆烂。 出门第一站,他们四人来到门口草坪上。 草坪上围坐了一圈人,共十五六个,有男有女,正在一起快乐说的唱歌,还不时有人站起来说几句励志的心灵鸡汤,听口音都是外地人,大都是被熟人骗过来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站起来发言:“我是被同乡骗来的,来到以后,我明白了:同乡骗我,是在说‘善意的谎言’,是为了帮助我有机会发财暴富。我也要用‘善意的谎言’再发展十几个下线,每个下线再发展十几个下线,如此下去,很快我就有上亿提成……” 翟丹听不下去了,他厉声大喝打断了发言:“都起来!谁让你们坐在草皮上的?” 一群人立刻静了下来。 那个发言被翟丹打断的小丫头不服气,脑子一根筋的说:“公共场合,就是供我们公众使用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坐?” 翟丹没声好气地说:“没看见我们那有牌子吗?上面写着:禁止践踏草坪!维护公共场合的道德和秩序,幼儿园的小孩都懂,你们一个个都成年了,难道还不如不识字的小孩吗?” “你怎么骂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开始胡搅蛮缠地把话题往岔路上拐。 翟丹心里很清楚:如果辩解自己没有骂人,就等于是刨开肚子证明自己只吃一碗粉,对方还会污蔑你吃了两碗粉。 冤枉你的人,往往比你还清楚你是被冤枉的。 他贼大胆才不会顺着你的话题跟着你的思路往下走。 翟丹问旁边的孙涛:“这个人有没有欺负过咱们保安队的人?” 孙涛:“他是这群人领头的,死不讲理还歪搅胡缠,上次还装死闹到派出所,说看门的老白打他,硬讹了老白三百块钱!” 翟丹眼里顿时略过一丝阴狠。 他直接几步走向那个领头的男人,抬脚对着那个男人的脑门跺下去。 坐着的男人被翟丹猝不及防的一脚,踢的仰面倒下。 一圈同伙立刻沸腾了。 “打人了!打人了!博物馆的打人了!” 有人想站起来和翟丹撕打,被翟丹用更大的声音指着鼻子断喝道:“坐下!” 孙涛和另一个保安赶忙也上来,想护住翟丹。 翟丹一把分开想护住他的两个人,对着周围的一圈人说道:“没你们的事!都坐下!谁想掺合,就和他一样的下场!” 一圈人被洗过脑的人特别善于服从命令,别人说啥就听啥。大部分人都坐下了。 只有刚才那个脑子一根筋的女孩,还想站起来继续争辩。 翟丹直接走到领头男人跟前威胁道:“你让她坐下闭嘴!不然的话今天你走不了了!” 领头男人不甘心地问道:“你是谁?怎么这么霸道?” 翟丹哈哈大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在这里跟我耍狠!行——我今天陪你慢慢玩,玩到让你知道我是谁?” 男人摸不清翟丹的底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我打伤了,我要报警!” 翟丹上去对着男人脑袋又是狠抽几巴掌。 “打你!我是见义勇为抓坏人!今天老子要点了你的炮!” 翟丹打完之后,蛮横地问道:“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个癞皮狗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跟我耍横!好,有电话吗?拿出来报警,到了局子里,我让你认识认识我是谁?” 男人不再吭声。 翟丹又向周围的一圈人很豪横地说道:“你们谁有手机的?拿出来打电话报警,老子在这里不打你们了,我到局子里去揍你们!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地头蛇!” 他贼大胆连报警都不怕,还鼓励被害者报警。 一圈人全愣了。 他们眼中最强悍的领头人,在出租屋里是说打谁就打谁,没有想到在这里被翟丹修理的都不敢反抗,这帮人连领头人都不敢反抗,更别说反抗翟丹了。 领头男人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因为不知道翟丹的来路,还以为是哪路社会大哥。 翟丹蹲下,温柔的对着领头男人说道:“是不是还想到派出所在反咬我一口?没关系,打电话报警!你不报警我报警。我帮你报警,等警察来了,我们不但去派出所,还带工商去你们住的地方看看,信不信我今天要抄了你的老窝?” 男人其实已经把手机从口袋里摸出一半,听翟丹这么一说,马上感觉对方来者不善。掏手机的手,又缩了回去。 要是非去住的地方看看,那就等于老窝也暴露了。 他们之所以选择到博物馆墙外草坪开会,就是怕出租屋被人发现举报。 翟丹挥手:“孙涛,上材料!” “好的,来了——” 孙涛答应一声,提着一个厚厚的布包上来。 他从布包里拿出一叠宣传材料,一个个发给围坐着开会的人。 材料每份两张。上面写的全是新型诈骗的危害,新型诈骗的种类和具体表现,还有违反了国家什么什么法规,为何会被国家取缔查禁。 材料的最后,还有举报电话和举报方式。 第二张材料,写着如果已经被骗陷入诈骗团伙以后,该怎么应对,怎么装作接受,怎么和这个团伙虚与委蛇,怎么脱身和揭露,怎么举报。 这个团伙所有人都没吭声,但看到材料内容的一瞬间,几个月建立前起来的信任和团结,立刻土崩瓦解了。 虽然都没说话,但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团队里的同伙,会不会学着材料上的内容起异心。 翟丹玩的,就是攻心为上。 领头的男人一看情形不对,突然身体暴起,离弦箭一般拔腿就跑。 翟丹起身撒腿去追,把右脚上的鞋都跑掉了,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逃跑的骗子。 老虎追不上兔子,只是少吃一口肉;兔子跑不过老虎,那就是丢一条命。 骗子小头目跑的急,把手机掉落在地上。 翟丹捡起他的手机,看着上面有好多联系电话,估计只要把这个交给警方,警方能顺着追查到他的上线。 再回来时,发现原来围成一圈的人,已经鸟兽散去。只留三个保安傻呆呆站在原地。 “人呢?我还等着交给派出所和工商局做思想工作呢!” 翟丹问。 董班长不吭声。 “剩下的人都去哪了?”翟丹大声问。 孙涛和另一个保安扭扭捏捏的说:“董班长……把人……放走了。” 翟丹知道董班长平时就做事不力,跟吴敬新一起处处糊弄了事,但没想到会这么混蛋! “走!再跟我扫下一个团伙去!”翟丹气得大吼。 旁边,还有好多个团伙,而且翟丹处理这边团伙时,他们还都在一旁看热闹。等轮到抓下一个团伙时,翟丹抓哪个团伙,哪个团伙立刻抱头鼠窜。 翟丹料到这些团伙不团结,他们不仅是团伙之间不团结,就连本团伙内部之间也不团结。 一个下午,翟丹等四人,扫掉了周边十几个开会的骗子团伙,被他们四人追的狼奔豕突、鸡飞狗逃。 …… 三天之内,清走了周围持续半年赶不走的诈骗团伙毒瘤。 所有本市团伙都得到消息:不要再去博物馆开会或团建,那边有个姓翟的恶人。 第223章 谁还没有几个仇人 第223章 谁还没有几个仇人 魏明仲正在房地产公司主持开会,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起手机,一个隐秘而又熟悉的号码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他不动声色的拿起接听。 电话里,传来外号叫“刚子”那个手下心急火燎的声音。 “老板,大事不好了!咱们的二十多个下线发展据点,全部被警察‘点’了!” “怎么回事?” 魏明仲接着电话,起身离开会议室,通话内容不能让手下人知道,这是他的绝对隐秘。 一屋正开会的房地产精英,愕然地看着他离开。 “刚子”在电话里焦急地说道:“我的一个下线的下线马仔,带人在博物馆门口草坪上上课,被博物馆保安队给刨了,那个带队的下线马仔逃跑时,手机掉在地上,被人捡去后,交给警察了。” “警察顺着手机上的线索,抓住了我的几个下线,顺便把我下线底下有联系的据点全扫了。现在,可能正沿着线索查我呢!” 魏明仲冷静地说道:“咱们的‘直销生意’现在全部紧急停止!你马上把和下线联系用的手机卡扔掉,你现在用的这个号可能也不保险了,这次打完就扔掉。情况有点急,你先出境躲躲,我给你境外账户打钱,等风声小了,你再出来。” “刚子”道:“好的老板,我现在就出镜,先去缅甸北部躲躲,等风头过去再回国!” 挂掉刚子的电话,魏明仲有点失落的意识到:自己的一个暗藏的暴利收入来源,没有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边收入没有了,那就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 于是他拨通了大哥魏明昆的电话。 “喂——大哥,是我,明仲。你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东洲西郊城中村的一个角落里,被翟丹打过而又逃跑的传销小头目,正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里,窥视着他们的窝点被警察查封。 要不是他跑的快,就要被抓进局子去了。 出租屋里,一个个被堵着没来得及跑掉的所谓“学员”,正在被挨个鉴别。 最上线和主要骨干,被带回派出所审查。 大多数被懵逼欺骗而来的,警察口头教育一顿后,送火车站买一张回家的慢车票遣返。 眼看着一个三十多人的窝点就这么被查封了,他的上线被抓,从不露面的上线的上线,还在圈子里放话:说要收拾他这个惹祸精。 三十多人的提成拿不到了,窝点被查封了。 几个月的吃糠咽菜,吃得是菜市场捡来的烂菜叶,住的是小两室一厅,三十多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 天天没日没夜的给一帮傻子洗脑,没想到最后到头来,自己现在不但没得到一分钱提成,连行李都被警察提走了。 他不禁恨起博物馆的人来。这一切都是博物馆的人引起来的。 自己现在只好离开这个城市了,但在离开之前,一定要出口气,报复一下博物馆的人。 特别是殴打自己的那个人,他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还搞的自己身无分文。 他永远都忘不了翟丹的背影。 想到这里,小头目捡起路边的一块砖头,恨恨地向博物馆走去。 博物馆的保卫休息室里,董班长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吴敬新哭诉。 “吴队长啊!我是真没在背后出卖你!都是那个贼大胆心太毒!在公开挑拨我们的关系。你就帮我说说情!” 吴敬新冷冷地说道:“开除你,是馆里领导们开会研究过的,我也没办法。谁叫你跟着贼大胆抓骗子时,把人都放了的?” 董班长才刚刚三十三岁,长的五大三粗,胆子却胆小如鼠。 他哭诉道:“吴队长你是不知道,贼大胆一气儿抓了十五个,让我们三个人看着。要是那十五个二十来岁的人一起跳起打我们,我们三个人哪里能是十几个人的对手啊!这贼大胆就是借刀杀人!” 吴敬新脸色冷得像冰。 “他贼大胆一个人能抓十五个,你们三个人却看都看不住。人是你放的。而且后来,贼大胆又连抓七八个团伙,他每抓一批,人放到你这里看着,你转眼就把人给放了。你一个不抓,还放水,这到哪都说不过去。” “这怎么能怪我一个人啊?我不敢得罪那些外地人啊!” “那孙涛和另一个保安看守的人怎么就没跑一个?三个保安里,就数你身体最壮,还就数你最没用!我推荐你当的白班保安班长,连我都被你的愚蠢连累了!早知这样,我提拔条夜班的狼狗当班长都比你强!” 吴敬新狠狠数落着董班长。 “孙涛他们是想巴结贼大胆啊!他们为了荣华富贵,背叛了您,” “去你的!你自己关键时候孬种,不反思自己,还挑动矛盾,活该孙涛接替你的位置当班长。你已经被开除了,赶紧收拾东西滚!别让我再见到你。” 吴队长厌恶地赶董班长快走。他就没意识到:董班长某些方面作风,和他挺像的。 “哼!走就走!”董班长咬牙。 在走之前,他想到了一条恶毒的报复手段。 贼大胆和孙涛这几天正在巡查统计防火卷帘门的故障,走之前,得把卷帘门上的铁链都给你切断了。 你贼大胆过问的事不是都喜欢亲手试试吗?我就让你贼大胆拉铁链实验时,断掉的铁链砸破你和孙涛的头! 别的事董班长怂,报复人的事,他倒是说干就干。 临离开博物馆之前,董班长怕砸不到贼大胆和孙涛,为了增大概率,他连续弄断了好几处的防火卷帘门升降铁链。 柿子山脚下,“正宗活鱼打野鸡”的农家土菜馆里,李观山正在品着一杯老板娘恭恭敬敬倒上的好茶。 “听说我设的八卦阵被人一分钟内就破了?” 李观山漫不经心地说。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份手下弄来的博物馆夜班值班人员的名单。 老板娘远远的在一旁说道:“哎呀!李大师,那个人是博物馆里的一个怪物。除了他,还没有谁能顺顺当当走出来。” 李观山扫视着手里的名单,目光落在一个熟悉的名字上面。 “那个破我八卦阵的人,是叫翟丹?” “就是他!还是博物馆里一个什么野鸡专家,研究什么不好,专门研究野鸡有多少根骨头!坑害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善良人家,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的坏家伙!” 老板娘吃过翟丹的亏,话里总带着深深的恨意。 李观山自言自语道:“哼哼——翟丹,我看这个小家伙很有意思。” 三年不见,他特别想去找机会再会会翟丹! 本来,他已经为手下定好了夜间去博物馆盗宝的时间,但是看到博物馆的夜间值班表以后,他改变了主意。 如果能让翟丹当班时丢文物,说不定,博物馆会开除他。 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再逼翟丹带艺投奔自己。 听说最近他又公开拜了季老头为师,这东洲锔瓷三大家的技术,让他一个人全占了。 李观山现在对翟丹是又想毁掉他,又想收服他。 毕竟,这小子的技术太棒了!还是要从长计议。 于是,他把自己手下预定的行动计划日期改为翟丹值班的日期。改完之后,发现这个日期还是黄历上的一个良辰吉日。 李观山洋洋得意地自顾嘟哝道:“这个日子,良辰吉时,甚好!” 站在不远处的农家菜老板夫妇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李大师手舞足蹈的在高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