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汉史录》 前言一 时间不是沙漏,走完了还可以倒过来重新来过 一位科学家曾经说过:以空间的长度换取的时间差是扭曲的,与原空间既非平行亦无交叉。 我是一名资料收集员,为了糊口经常会随各式各样的调查团往来于各个时间的夹缝。当然,我们这种所谓的“穿越”,并不能触摸到那个真实的历史世界,而是在不同的次元观察已发生过的事情。就好似我们平时照过的照片,录下的录像,我们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照片和录像里的一切,但里面的人物和我们存在于同一个空间和时间,看得见,摸得着,碰不到。但在这样的不同次元中,也有东西是例外的,那就是光,它能穿透过壁垒,直达另一个时空。我们对光的了解可谓是精透,可是这其中的原因,专家依旧无法做出解答。小时候我也曾看到过天空中的淡淡光晕,也曾以为那是不知从何处折射上去的,现细想起来,真觉得发展的迅速和当时的无知。 一生恪尽职守的我,在每次的出行中都严格遵行《时空穿行条例》,在出行前对现有的历史做lx(美国针对时空穿行而研制的一种新型的拷贝方法),回来之后接受有关政府的详细调查和核对,以防因出行时所发生的一些微乎其微的差错,而形成蝴蝶效应,改变了历史和现在。每次出行,我如履薄冰;每次回家,我如释重负。 一年前,即2035年五月,我随一队“三国史前期调查团”走进了那个迷人的英雄时代:三国。然而在这激情澎湃的时代,我们做着枯燥而无味的政治调查。看惯了的饿殍千里,看惯了的横尸遍野,看惯了的易子而食,看惯了的哀鸿四起。看惯了的我冷眼看着这个世界,只是简简单单的做着记录。我真感到害怕,害怕现在的自己,如此冷漠的自己。专家说时空“穿越”对人的身心都会有极大的副作用,体质下降,缩短生命,容易患上癌症。难道这也是副作用吗?还是因为我已经麻木不仁?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这次回去一定辞职!我心里又一次暗暗下了决心。 为期三个月的资料收集即将结束,我们这个狭小而烦闷的空间顿时热闹起来,看来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都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返航。我们互相戏谑,互相庆贺,约定出去后一起喝酒,约定即使生活再苦,也要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然而,当舱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我们都惊呆了。眼之所及尽是军队,手中的枪全部瞄准着舱门。 我脑海中的第一反应,难道是因涉嫌篡改历史罪被逮捕,成为了首例因此罪而入狱的罪犯?!惊恐?错愕?这一切都太过突然,突然到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木然的站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刹那间,不知为何我竟然会有一丝丝想笑的感觉。 一切,就像是梦阿 顺着熟悉的街道,去往不同的地方。当傍晚的月光轻抚上我的肩头,忽然有种舒适惬意的感觉,看着周围全副武装的军人,我怎么都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在随后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用着从没见过的诸多设备,对我们所知道的一切内容做了全面的审讯。也是在这一个月里我终于慢慢醒悟到这不是一场梦,自认为熟悉的地方却如此陌生。 这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的世界里没有人山人海,没有这形而上之的讲论,没有这陈旧的设备,没有这成片成片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生活的同胞。同时,这里也没有我温暖的家,我温柔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们。 终于,这迟来的恐慌让我不知所措。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更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自始至终我们都小心翼翼,之所以功亏一篑,原因仅仅是当日在记录平原事迹时,在一段时间里不小心开启了摄像机的红外线,透过云层形成淡淡红圈,恰巧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一个人看到了这奇异的光圈而离开了平原,走出了他原本的历史轨迹。 此人姓张名通,字世继,渔阳雍奴人。是与田豫田国让从小玩到大的好友,后田豫自荐于刘备,常言刘备仁义,便应田豫之邀往投。途中因看到光晕,以为是不祥之兆,便过平原而不入。后来袁绍与公孙相攻,刘备起兵相助。张通得知此消息,便只身前往阵营,不幸于路撞入袁绍伏击,死于乱军之中。此人的死,便成了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 政府令我将我所知的历史写出,同时为了防止受到现今历史的干扰而歪曲真相,我将无法得知关于现今除以上意外的历史部分。只给我一台电脑,让我写浩瀚的历史,历史与我何干?我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又不是史学家。我痛苦,我懊悔,为了留下我和家人曾存在过的痕迹,我慢慢沉静下来,思索着我看过的史书,用生硬的文笔开始写了起来 xx 203641 前言二 张通,字世继,渔阳雍奴人。与同乡田豫乃是至交。是时,通、豫尚年少。豫对通道:“夫立于天地之间,理当轰轰烈烈。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吾等必寻明主辅之以成大事,以求青史留名也。” 通道:“不知兄意欲何往?” 豫道:“降虏校尉公孙瓒功勋卓着,所向披靡。羌胡号之曰‘白马将军’、‘白马长史’。吾所欲投奔者也。” 通道:“兄之才略过人,弟不及十一。弟愿代为供奉兄母,静候兄之佳音。” 时通父母已逝,寄居田豫家中,豫亦不多辞。 田豫至北平,时刘备之投奔公孙瓒也。豫自忖年少,名声不着。因闻刘备宽厚仁爱,且是公孙同窗,乃往求刘备。豫与备语,深服备为人,于是自托于备。后随备转战南北,多有功勋。豫常书于张通,备言刘备仁义,邀通共事备。汉献帝初平二年,刘备因与青州刺史抵御袁绍有功,表为代平原县令。通遂往投之,因豫荐于备。 其后二年,兖州刺史曹操之父曹嵩,为徐州陶谦部将张闿所杀,操尽起兖州之兵往伐陶谦。九江太守边让闻徐州有难,引兵五千来救,为操所破,让亦为操所诛。曹军更是声势浩大,连破徐州大小十数城。曹将于禁引军破广威,沿泗水直抵彭城。另前锋曹仁破谦部将吕由,会师曹操。谦引军迎之,大败而归,率残军退守郯城。谦不得已遍求于诸侯,操师出有名,诸侯又恐得罪于操,竟莫有应者。青州刺史田楷受前将军公孙瓒之命往救之,并邀刘备同行。备率本部三千余人过北海,时北海太守孔融为数万黄巾余孽困于城中,备出其不意,由外纵兵击之,斩匪首管亥,贼军大乱。孔融急命大军出城接应,大获全胜。融素仁爱宽厚,又与陶谦有旧,闻备起兵助谦,既点兵一万随行。 时操围郯城而不下,闻援军到,遂分兵拒之。曹军骁勇,数败孔、田联军。是夜,孔、田二军佯攻曹操,刘备趁隙入郯城。城中知援军大至,士气倍增,奋勇守城,数月僵持不下。 至兴平元年五月,曹将张邈、张超、陈宫叛迎吕布。兖州空虚,故吕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兖州,除鄄城、东阿、范县,尽归于布。操不得已,乃退。曹军既去,田楷、孔融辞别陶谦,引军皆回。唯刘备应谦之请屯兵小沛,谦更益丹阳兵四千予备,表备为豫州刺史,以拒曹操。 操与布相攻于兖州,皆遣使求助于袁绍。袁绍恨布昔日叛己,乃命淳于琼引兵五千助操。操乏粮,攻取青州境内黄巾余孽,得其辎重,降其众,择其精壮三万独成一军,号曰,“青州兵”。兴平二年初,陶谦病故,遗命托徐州于刘备。刘备因糜竺、陈登、孔融之助,得领徐州牧。八月,孙策以玉玺为质,以助其母舅丹阳太守吴景为名,向袁术借兵。术得玉玺,大喜过望,遂将原孙坚部将及兵三千拨予策。策过庐江,周瑜周公瑾聚子弟兵数百助之。策至江东,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士族豪门纷纷倒戈。数月之间,策大破刘繇、王朗、严白虎等辈,席卷江东。 十月,曹操尽收兖州全境,破吕布于巨鹿。而吕布自巨鹿兵败,不得已东投刘备。刘备出城十里相迎。吕布为人狂傲无礼,又素无信义,备与之谈,“外然之而内不悦”。遂命布及其残军往屯小沛,以拒曹操。 十一月,李傕、郭汜因隙相攻,争夺献帝。献帝苦于二贼,率众大臣趁乱逃出长安。后献帝为李、郭二贼所追,幸得杨奉等人相救。兴平三年七月,杨奉等护献帝至洛阳。不一月,曹军至,破李、郭贼众,挟献帝至许昌,更许昌为许都,改年号为建安。时公元一九六年,既建安元年。 曹操每每思及刘备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徐州全境,便咬牙切齿。只因兖州内部局势尚不稳,粮草不足,不能发兵。虽然如此,曹操也未曾闲着。先用“驱虎吞狼”之计,虽未能挑拨得刘备与吕布相攻,却也使得二人嫌隙日益剧增;后用“二虎竞食”之计,成功引起袁术与刘备之争 第一回 抗外辱力拒猛虎,攘内患欲擒苍狼 袁术素有并徐州之心,闻得刘备接管徐州,便欲趁其立足未稳进取之,恰在此时,吕布引军投备,袁术方止此念。今闻刘备已接朝廷指令欲兴兵伐己,顿时大怒,命纪灵为大将,统兵十万进犯徐州。刘备不得已,乃命张通、陈登、陈群等守城,与关张二将统率大军往拒袁术。 徐州内忧外患,世家大族多有二心。是时,陈登守下邳,乃密回彭城与父陈珪商议。 登道:“徐州,四战之地也。使君至徐州日浅,根基未稳,北有袁绍,南有袁术,西有吕布、曹操。此时使君大兴兵戈,徐州之地,恐又遭连年战火矣。” “何出此言?”其父陈珪,字汉瑜,问道。 登道:“吕布文有陈宫,武有张辽、高顺等辈,更兼有并州狼骑战无不胜,陷阵营攻无不克。此次使君引兵在外,其必发难。张世继虽才不及关、张,然生性谨慎,城中即使有吕布内应恐也难以得手,若然如此,势必形成两军僵持。吕布攻城不得,又惧使君引军回援致使两面受敌,必将南连袁术,共伐使君。是时使君与吕布、袁术相争于内,袁绍、曹操坐视于外,则徐州百姓苦不堪言也。” 珪道:“依汝之意,却当如何?” 登道:“吕布狼行天下,素无信义,又好礼寡恩,必难成大事;使君虽有容人之雅量,却过于妇人之仁,拘泥小节。均非安徐州之首选也。当今天下,可救徐州且能成大事者,必是袁绍与曹操。袁绍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然此时袁绍与公孙瓒相争于北,无暇南顾;曹操狭天子以令诸侯,知人善任。此次非曹操不能解徐州之难也。不若如此如此,则徐州可稍免战祸,即使不济,徐州为吕布所得,吾等亦可就内图之也。” 陈珪默思良久,哀叹数声,点首示意。 大军开拔之时,刘备曾对张通言道:“徐州乃某之根本也。方今内患未平,外有强敌,非强将不能守也。云长骄士大夫,益德不恤小人,汝随某征战数载,谨慎干练,似此重任,非汝莫能当之。” 通闻言,感激涕零,跪拜于地,誓死以报。及大军去,通便兵不解甲,马不卸鞍,城中军将,尽皆戒酒,又命亲卫巡视各处,若有怠慢,严惩不贷。然城中人心涣散,却非如此所能安。士族豪门恐刘备不能守徐州,各怀异心,其中多有派亲信往小沛结交吕布者。张通连捕得十数人,其势稍止。又过十余日,张通亲卫于夜捕得一名细作,并从其人身上搜得一封予下邳相曹豹之书信。张通大惊,乃密与陈群、陈珪商议。陈群,字长文,现为徐州别驾。 群道:“曹豹与吕布已有秦晋之实,此信恐非空穴来风也。然曹豹终究亦是大将,临危之时自捕大将,恐与战不利,不若将计就计,从中图之。一则昂扬我军士气,一则安定惶惶人心。” 通道:“通亦思及此。然吕布将士骁勇,恐有不当,反弄巧成拙。故召二位前来商议,以应完全。” 刘备常言,陈群识大局,陈珪多急智。通乃问计于陈珪,珪略思索片刻,便计上心头,并将计划告知张通、陈群。二人大喜,遂依计行事。 曹豹许久未得吕布回信,心疑事有泄漏,一日三惊,然而探查城中依旧如常,其心稍安,认为时机成熟,便修书一封,秘遣人联络吕布,约于明晚三更,以举火为号,开门献城。 吕布得曹豹书信,便与谋士陈宫商议此事。陈宫沉默片刻,略算时日,刘备离城已有月余,又细细盘问来人,亦无破绽,便请吕布出兵。布闻听其言,大喜,一跃而起,火速传令整顿兵马,留张辽、高顺守城,其余尽皆随布轻装简从,悄悄往彭城行进。 是日夜,吕布引着大军,人衔枚,马衔环,埋伏于彭城之外,专侯号火。时近三更,城墙之上,突见火光闪烁,吕布大喜,急引大军冲向城门,及至近时,方见城门紧闭,吕布心中不安。吕布正要喊城,却听得一声炮响,城头箭如雨下,继而灯火齐明,枪列入林,大旗开出,赫然见陈群一身冠甲立于旗下。 陈群俯视城下,喝道:“吕布匹夫,使君如此厚待于汝,汝竟刀剑相向,忘恩负义耶?现城中奸细已然尽诛,汝可速速下马就擒,待使君回师之时发落可也!” 陈群又从城头丢下一物,吕布用火照之,正是岳丈曹豹首级。吕布大怒,便要攻城,陈宫急忙劝阻,道:“敌军早有准备,恐有伏兵,不若且退。” 吕布不以为然,道:“公台多虑。敌军若早有准备,尽可开门纳我军入城,就城中一股歼之。何需于此?” 宫道:“其必是兵力不足,放吾军入城,恐为吾军所趁也。” 吕布充耳不闻。陈宫见其主意已决,乃说深夜攻城不便,劝暂且扎营休息,严防敌军偷袭。布意稍解,遂命人围城安营。安排已毕,布刚要休息,只听喊杀声大震,一彪人马从背后杀出,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为首一将,虎背熊腰,手舞长枪,正是张通。张通厮杀一阵,趁吕军尚未及反应,便已引军撤回城中矣。吕军势大,西凉兵马彪悍,威慑彭城。但经此场厮杀,张通斩杀吕军千余人,却少有损失,城中士气大振。 翌日,吕布领军摆开阵势,于城外叫战。然而无论如何侮骂,张通只是闭门不出。布怒不可遏,命大军强行攻城,张通亲立城头指挥防御,宛若磐石。吕布久攻不下,焦虑不安,乃问计于陈宫。 宫道:“将军勿忧,现徐州治下多与刘备貌合神离。且除下邳、彭城二处兵马尚可,他处尽皆空虚。下邳守将陈登虽有才智,然其兵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故亦不足为虑。将军只要引军围住彭城,调高顺及陷阵营前来助阵,由张辽守小沛,以为根本。另命宋宪、魏续、侯成各引一军巡他郡。某再出一策,必使刘备自顾不暇,徐州迟早为将军囊中之物也。” 布问道:“计将安出?” 宫道:“袁术为人,好大喜功,睚眦必报,且欲图徐州久矣。将军不如备厚礼外联袁术,遣一能言善辩之士往说之,只言刘备不日退兵,使议其后,及将军夺得徐州,则与之平分之。则袁术必喜而从之也。” 布以为然,于是遣谋士许汜备厚礼往见袁术,其余众将依计行事。 话分两头,且说张飞引军先行,刚过睢陵,正遇纪灵引军杀至,两军对圆。张飞出阵唤纪灵交战。 纪灵大怒,正要出战,只见一马飞奔而出,大叫道:“汝一无名下将,何劳纪将军出手!” 来人正是副将荀正,张飞环眼怒睁,眉毛倒竖,拍马直取来人。两马相交,一合捅死荀正于马下。纪灵大喝一声,手舞一口五十斤重三尖刀,提马来战张飞,战三十余合,灵抵敌不住,拨马便走,飞大喝一声挥军掩杀。此时刘备、关羽已然赶到,见张飞得胜,亦驱兵杀将而来。纪灵一路奔逃数十余里,弃了盱眙,至淮阴河口方才止步。至此纪灵不敢交战,遣人求救于袁术,时而命军队偷袭刘备,皆为刘备所破。袁术闻得纪灵军报,大骂纪灵不止,又恐刘备长驱直入攻入南阳。于是聚群臣商议进兵之事,数日未果。正此之时,吕布使者已至寿春,将布信函呈于袁术。 术看罢来信,大骂道:“吕布小儿何许人也!竟欲与孤平分徐州?可笑至极!且待孤破了刘备,再擒此贼!” 长史杨弘出班道:“主公,可记前吕布攻兖州之事乎?与今似也。然刘备不若当年之曹操,而主公却非陶恭祖所可比也。不若且与刘备休战,使其能速回军往援,主公却暗中增兵于纪灵,待其两败俱伤,吾等坐收渔翁之利,岂不妙哉?” 袁术闻言,喜上眉梢,便遣许汜先回,又令袁涣作书一封与刘备。袁涣者,字曜卿,陈郡扶乐人。因避地江、淮间,为袁术所获。术每每有所咨访,袁涣常秉正直言,术不能曲其志,却敬之不敢不于礼。岂料文书初成未发,却接得大将纪灵军报,刘备已撤出境内。袁术遂命纪灵按兵不动,更益精兵两万,静候军命。 原来刘备先一步得张通书信,知徐州战事危机,于是引关、张趁夜突袭纪灵,纪灵挡之不住,损失颇重,更是坚守不出。逾二日,灵未见刘备来攻,方遣斥候巡察,才知备已退军多时。纪灵不知刘备如何盘算,遂火速报于袁术。 且说刘备领军回援,依照信中陈珪所献之计,绕过彭城,直袭小沛。吕布闻得刘备回军攻小沛,顿时大惊失色,思彭城坚固,急切难下,又恐小沛不保,便欲引军回援。 陈宫谏道:“将军莫急。张文远乃世之虎将,小沛必无所失。现若回援,必遭刘备伏击也。时两军其势相当,相持旷日持久,必为他人所趁也。为今之计,不若先巩固琅琊、东海、广陵三郡。一面张榜安民,一面命士家豪族暗召其部,不过月旬,刘备必败也。” 吕布心乱如焚,哪里肯听,成廉、曹性齐上前道:“将军纵横天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何惧一贩履之徒?末将愿为先锋,必杀刘备一个鸡犬不留!” 吕布以为然,乃命弃了彭城,回军小沛。岂料大军初动,骤听得外面喊杀声四起。急忙赶出营帐,只见南面有一军杀入阵中,为首一将脚踏乌骓马,手握丈八矛,虹髯黑面,豹头环眼,正是张飞!直向城中杀去。而城中张通亦引兵五千前来接应。吕军一时间混乱如粥。吕布见此情景,跃马挺戟来战张飞,大战数十合不分胜败。另一面张通正引军冲突之间,吕布部将李邹大喝一声,挺枪而来,张通亦不答话,交不十合,将其劈为两段。时高顺营帐在前,闻得军乱,便引七百陷阵营往阻张通。陷阵营勇猛,张通所引军众,顿为所阻。张通亦被高顺围于阵中。张飞、张通奇袭失效,吕布军队渐渐恢复过来,眼看形势即将逆转,刘备大军骤然从西面杀来,吕布不能抵挡,大败而走,军士四散逃窜。高顺见情势不善,乃引陷阵营护陈宫而去。刘备大获全胜,降者无数。 刘备及至下邳,重赏张飞、张通等人,又拜谢陈群、陈珪道:“若非公等尽力,刘备现已无家可归也!” 众人慌忙还礼,刘备拉住陈珪之手,道:“此皆汉瑜兄之功。若非公谋,备何能如此迅捷杀败吕布也!” 珪道:“此非珪之功,乃众人之力,使君之洪福齐天也。但不知主公伏兵安排何如?” 备笑道:“汉瑜兄高谋,某已知会云长,令其伏于吕县一带也。然某有一事不明,公何以知吕布必然急于回军小沛耶?” 珪道:“此事易耳。吕布,孤狼也,孤狼必眷巢。且吕布自诩无敌于天下,必小觑天下人物,视使君之军如无物也。” 众人皆以为然。 正相谈之际,陈珪又道:“前番使君之所以留吕布者,盖因其势孤来投,不忍相拒;今受吕布之害,伐之亦非不义。使君应当机立断,趁其势弱尽早除之,莫再养虎为患也。” 张飞闻言,怒道:“大哥,陈公所言甚是。这三姓家奴好不识抬举,哥哥好心收留他,他却恩将仇报!必捅死这厮,方能消恨也!” 备道:“虽然如此,然则我军长途奔波,犹如强弩之末,还是歇息几日方可。” 陈珪谏道:“不然,古语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还望使君勿以为劳也。” 刘备以为然,乃犒赏众将士,命大军于城外安歇一日,翌日起行。 吕布于路召集残军,担心小沛为刘备所破,命成廉、陈宫引步兵随后,自引高顺及骑兵先行,另遣人召宋宪、魏续、侯成引军前来助战。陈宫、成廉恐吕布中了刘备埋伏,引众于后没命追赶,眼看行军速度渐趋缓慢,成廉大喝军士赶上。陈宫毕竟是文雅之士,经不得如此颠簸,正体乏智困之时,停马稍作歇息,心想刘备、张飞率大军往彭城救援,张辽智勇双全,关羽一军岂能破得小沛?其必不在小沛。抬首望向小沛方向,猛醒此时所过之地,左右夹山,道路狭窄,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急忙大呼撤军,只听此时一声炮响,两下伏兵尽起,将其部队拦腰斩作两段。成廉大惊,喝令众军士努力向前。军士疲敝,不堪为战,成廉大骂,抬头忽见一人手提青龙偃月刀,赤面长髯,所向披靡,于是率亲卫杀将而去,欲斩敌将以安军心。那人见成廉杀到,催马迎将上来,不过三合,斩成廉于马下,只听那将喝道: “某乃关羽关云长,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吕军人困马乏,见此情景,一时之间降者无数。陈宫欲趁乱逃走,为关羽所擒。 吕布好容易撤回小沛,见得城中依旧飘着自家旗号,心中稍安,张辽见吕布引数百骑而回,因问其故,吕布细说原由。 张辽愕然道:“吾日夜守城,未曾见得刘家一兵一卒,岂会禀知将军小沛被围耶?” 吕布方知自己为刘备所算,大骂刘备不止。张辽又问军师何在,吕布说及与成廉一起引步兵随于后,不多时便到,说罢便急回府去了。岂料连续二日,未见陈宫、成廉军队踪影,吕布心中忧郁,随张辽、高顺于城头巡视,远远望见尘烟大起,及至近时,却见得大旗之上,赫然写着一红色大字“关”,正是关羽旗号! 关羽兵至城下不远处,约住阵脚,立于阵前,喊道:“吕布小儿,关某今次远道而来,特有薄礼相送,不成敬意!” 说罢,一小校跨马骤然驰来,将一物丢至城下,转马便走。城上众将士定睛一看,大骇,正是成廉首级。吕布目瞋出血,众军士多有沮丧。 只听城下关羽又道:“吕布小儿,某家兄长以礼相待,视尔为上宾,尔却背信弃义,反戈相向!陈宫、成廉已尽为某所诛,尔若尚有羞耻之心,速速开城投降,或可饶尔一命!” 吕布大喝道:“关羽小儿欺人太甚!” 布刚说罢,却见城门已开,一人早已飞马舞戟而出,正是张辽。关羽催马向前来战张辽,近看得此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器宇轩昂,且身手不凡,颇生爱才之心。 羽架住戟,与辽言道:“吾观阁下乃颇明事理之人,怎会屈身于贼,助纣为虐?” 张辽怒目而视,喝道:“多说无益,还吾公台先生命来!” 张辽与关羽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败,双方鼓声大震。又相交二十余合,张辽不敌,虚晃一记,回身便走,关羽亦不追赶。时吕布早已率军来至城下,摆开阵势,见此情景,脚催赤兔马,手舞方天戟,便来战关羽,与关羽交手五十余合,招式大开大合,愈战愈勇。关羽连斗二人,体力不支。布见关羽刀法渐乱,挥戟直刺向关羽胸口。关羽顿感不妙,惊出一身冷汗。 第二回 曹孟德坐拥徐州,刘玄德败降许都 关羽忙用刀挡住,又斗了二十余合。 关羽阵中忽有一人喊道:“人称吕布英雄,今知原是狗熊;战我将军不过,车轮战也不胜!” 时双方喊声震天,那人喊话听不细明。不多时关羽阵中齐声呐喊:“人称吕布英雄,今知原是狗熊;战我将军不过,车轮战也不胜!” 吕布羞愤异常,奋力荡开偃月刀,以戟指关羽,骂道:“且记下尔之狗头,明日来取!” 言罢,不及关羽回话,回身便引军回城去了。 关羽约束军队,后退十里安营。因问何人于阵前呼喝,陈到跪伏于前。 关羽怒喝道:“汝不遵军令,以关某胜不得吕布耶?” 陈到字叔至,汝南人,从刘备于小沛,因为人忠勇,深得关羽赏识,现在关羽军中任骑都,跪禀道:“末将不敢,但恐将军有失也。” 关羽闻言大怒,令人将其拖出斩之,众将苦劝,方才作罢。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关羽令左右将其杖责二十。翌日,刘备引军来至阵前,关羽将吕县埋伏以及战况并报于备。 羽道:“兄长欣赏陈公台大才,某恐地方照顾不周,又有余贼,故将公台留于军中。兄长可要会他一会?” 刘备摇首道:“某曾与公台先生有数面之缘,略知其人。且待灭了吕布,再拜访不迟也。而今吕布兵穷势孤,务必在此剿灭,以绝后患也。” 刘备唤陈到至前,谢道:“汝临机立断,甘当军令,护云长有功,忠勇可嘉也。” 遂迁陈到为奋威校尉,陈到拜谢不提。刘备又聚众将说如此如此,众将依计行事。二日,吕布自将兵出城,单溺关羽出战。关羽大怒,挥刀来战吕布。战三十余合,诈败而走。吕布杀的兴起,哪里肯舍,紧跟而来。高顺于阵后恐吕布有失,亦挥军赶来,行不数里,金鼓齐鸣,万箭齐发,吕布、高顺方知中了埋伏。不及回军,左有刘备,右有张飞,同时杀出,关羽也反身杀来。 吕布方知刘备大军已至,大惊失色,大骇道:“刘大耳何来如此之速!” 吕军前后不能相应,吕布回身便走,行不数步,忽听一声断喝: “三姓家奴休走!” 吕布一惊,正是张飞。飞拿矛便搠,吕布抵挡十余合,不敢恋战,隔开蛇矛,刺斜而走。后面关羽又赶来,喝道: “吕布小儿,还敢战否?” 吕布只做不应,部将曹性提枪来拒关羽,不三合,被关羽斩于马下。吕布料难抵敌,汇合高顺等杀开条路,正遇张辽引兵前来接应,共同撤回城中。此一战,刘备虽是设伏,却不料吕军悍勇如此,遭其反击,双方死伤相当。 刘备感慨道:“吕布所部果真骁勇善战,天下无双!” 却说吕布败回城中,单见城中兵马不足五千,难于抵敌,便欲领军及家眷从南门冲出去寻宋宪等将。 张辽谏道:“此时若走,必然中伏也。” 吕布道:“宋宪等接令至今未曾来援,似要异心,如今外无援兵,孤城难守也。且待吾到了琅琊三郡,必然斩此三人,然后挥兵西进,则破刘大耳只在旦夕也。” 张辽不置可否,遂不言。吕布踟蹰两日,收拾停当,领军于夜偷开南门而出。出城不过数里,忽听一人大喝道: “三姓家奴快快下马就擒!” 顿时鼓声雷鸣,厮杀声震天。后有刘备,左有关羽,右有张飞,同时杀出,直扑吕布而来。 吕布命高顺引兵护住家眷先行,自率张辽引军护着左右。火光中赤兔马如火团锦簇,关、张看得仔细,舞动两般兵器,从两面同时杀将而来。吕布引军挡住张飞,张辽抵住关羽,战作一团。另一面,高顺命人灭了火把,趁着夜黑,催促车马前进,战场混乱,刘军不见高顺及家眷去向,均被吕布、张辽部队吸引而去。双方混战多时,吕布恐家眷有失,虚晃一戟,撇开张飞,跃马斜刺关羽。关羽战张辽正酣,忽见此景,急忙躲闪,吕布、张辽反率亲兵回走,关羽、张飞急忙从后追赶。吕布快马没入夜幕之中,关、张连追十数里,仍不见吕布踪影,只得怏怏而退。而吕军无了主帅,多降顺刘备。关、张收拾战场,引军回小沛。 时刘备亦刚撤回城中,见得二人前来,急上前问道:“吕布可曾擒杀?” 关、张二人拜谢道:“某等无能,甘当军令!” 刘备忙上前扶起二人,道:“此非汝等之过。吕布悍勇,更有精兵强将在侧,是为兄过于急切了。而今吕布逃出,后患无穷矣。” 百姓得知刘备重掌小沛,欢呼雀跃,交相庆贺。刘备命简雍出榜安民,自领关张二将军往谒陈宫。刘备攻陷小沛之前,常亲嘱饭食,命人专门侍候陈宫起居。如今既得小沛,遂还其原居。诸事已毕,刘备引关、张二人至陈宫居所,时宫正独坐堂中饮酒。 备望见宫,便上前深深一揖,道:“公台先生别来无恙。备迟至今日方才登门拜访,还望先生恕罪。” 陈宫也不避,坐于原处略一还礼,道:“宫乃阶下之囚,败军之将,岂敢受使君大礼。” 备道:“如今汉室颓萎,天下分崩离析,百姓苦不堪言。天下诸侯为尺寸之利,连年征伐,无不是趋名逐利。备虽不肖,以一己之力欲拯万民于水火,自觉才能微薄,故觍颜恳请先生,能以黎民百姓为要,助备一臂之力也。” 宫道:“使君志向高远,然宫学疏才驽,恐于使君无益。” 说罢,转身向里,无论刘备如何说辞,不再言语。时张飞在侧,环眼怒睁,便要发作,为刘备所阻。是后,刘备常亲奉茶饭,与陈宫语,执学生礼。 刘备安顿小沛不足一旬,忽闻斥候来报,东西两面皆有大军向小沛驰来。刘备大惊,急忙聚众将商议。 关羽凝神片刻,言道:“兄长,西面必是曹军人马无疑。而东面,以某观之,应是徐州援军也。” 众将皆点头称是。刘备暗思,西面曹军理应不差,然徐州援军怎会来得如此之速?虽然疑虑,但大敌当前,刘备便安排过城防,其余人等,尽皆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曹操。及天色将晚,刘备与关、张往下榻之处休息,却见一人孜然立于门首,浩浩然如迎风之松柏,飘飘然如世外之神仙。正是陈宫。 刘备见陈宫亲来,甚是高兴,便要上前寒暄,只见陈宫以目视左右,备解其意。于是将陈宫请至书房,屏退左右。屋内仅余刘关张陈四人。 刘备道:“先生此来必有教于备,关羽、张飞皆备兄弟,先生有言,但讲无妨。” 陈宫默然良久,才言道:“若某所料不差,徐州恐已非使君所有也。” 此语一出,众皆愕然。 张飞双目瞪如牛铃,叫道:“绝无可能!徐州各处兵马不下三万,况吾等自彭城来此并不多时,又未曾闻得军报。何处来得敌军?下邳元龙,彭城世继,岂会旦夕为贼所破耶?绝无可能!” 陈宫示意噤声,遂又言道:“曹军来犯,使君在前尚且不知,彼何以知之?且不知探马来报,东面人马,约有几何?” 刘备正疑虑此,缓言道:“不下万人。” 宫道:“然使君在彭城、下邳兵马各有几何?” 备道:“时拒袁术,从各地调集兵马,不计前日伤亡,不足万人,下邳有兵五千。” 说及此,刘备心中一凛,顿时便知哪里不妙。 陈宫道:“徐州境内,半数已为奉先所有,彼虽乏谋,尚有勇力。即使先使君获知曹操来犯,彭城、下邳兵力亦难轻动也。而因彭城、下邳为屏障,所来之兵,亦非奉先所部也。” 张飞听着心急,骂道:“汝这厮毫无道理,既不降我大哥,今又在此妖言惑众,乱我军心耶?” 刘备喝住张飞,命其休要言语。关羽凤目直逼陈宫,面露不屑,久未言语。 屋内鸦雀无声,沉默良久,关羽道:“兄长,此非三弟之错。某亦认为公台先生言语太过,难脱挑拨之嫌也。” 陈宫依旧如常,缓缓而道:“此事不难。如若不出所料,今夜必有自称‘援军’者便要入城。使君可严令各处加强防范,且让‘援军’屯兵于外,待天明之后自有分晓。还需烦劳军士多多巡视,以免城中奸细作乱。士家豪族皆深明‘良禽择木’之理也。” 刘备听罢,吩咐关、张,轮流巡视,并通知城中宵禁,严禁出入。刘备见陈宫欲言又止,于是正襟危坐,静待陈宫。陈宫三欲启口,然终不曾言,乃辞刘备而归。是日夜,月黑风高,一彪人马悄行至东门,约两千余人。 只听为首一人喊道:“我乃张世继将军帐下校尉陈龙。奉张将军之命,随下邳陈太守来援主公。城上兄弟速速打开城门!” 城上士兵有认得的,闻听此言,便要去开城门,时值陈到巡东城,见此情景,立命左右阻止。 陈到向城下喊道:“陈校尉少罪。主公有令,深夜严禁开城,且待天明,入城不迟!” 城下听闻此言,顿时谩骂声不止。 陈龙喝道:“汝是何人?我等来援主公,却让候于城外,是何道理!却速速开门,大军马上及至!” 陈到只是不应,城上士兵略有骚动,到拔剑在手,怒道:“主公有令,严禁开城。若再相强,与造反同罪也!城内将士,未有主公将令接近城门者,杀无赦!” 城上骚动顿止。城下军队不得已,骂不绝口,怏怏退去。翌日晨,城中军士顿时哗然,一夜之间,四门之外,各有数万大军,西、南、北三路尽皆打曹军旗号。惟东门打刘备旗号。刘备来至东门,往下一观,军马果真不下一万。为首一人银盔银甲,英姿飒爽,正是陈登。刘备甚是欣喜,便要开城相迎。 陈宫制止道:“使君以下邳重地托于陈登,其何故自来?” 刘备知其意,乃道:“备素缺智谋之士。元龙恐备战危,自将兵而来,亦未不可。” 陈宫不语,默观城下军士片刻,喝道:“陈登小儿,可识陈公台否?汝此等伎俩,欲要诈城,需瞒得过某!” 刘备瞠目结舌,望着陈宫,张飞大怒,拔剑遇刺,备忙制止。宫只作不知,直直盯着城下。 陈登闻听此言,也不着恼,反而大笑道:“不愧是陈公台也。” 陈登长剑一招,大旗变换,军中大纛尽成魏旗,全城骇然。登又挥手命人从后引出一波人来,乃刘备家小及糜氏兄弟。 刘备故作镇定,问道:“元龙,某自认待汝不薄,汝此是何意?欲效楚霸王乎?” 陈登道:“非也。欲报刘使君知遇之恩,登特护送家眷与使君团聚也。” 言未毕,城门突然打开,张飞自领五百铁骑杀出,接应一干众人回城,飞亲自断后。陈登目送其入城,亦不追赶。陈宫见此情形,欲言又止。片刻之后,张飞引糜竺往拜刘备。糜竺见着刘备,泫然泪下,哭拜于地。刘备见糜竺如此,顿感不妙,忙问糜竺个中缘由。 原来自刘备回师大破吕布中军,往攻小沛之后,张通料吕布新败,主公更率大军前往讨伐,便放松警惕。那日,陈珪邀张通及众人饮酒,张通素敬陈珪,便欣然前往,喝得酩酊大醉,被众人抬回府中。是日夜,陈珪偷开城门,迎一彪人马偷袭徐州。张通睡梦之中被喊杀声惊醒,赶忙披挂而出。于街中,正撞见陈珪随一员大将引一众人马往此处赶来。 来将望见张通,大喝道;“今徐州亦尽属曹公矣,敌将速下马来降。” 张通望见陈珪,登时恍然,大骂道:“老匹夫,主公待你不薄,何背信弃义耶?” 陈珪闻言低头不语。张通拍马来取陈珪,来将约住人马,来战张通,与张通大战五十回合,张通力竭,被敌将斩杀于马下。陈珪、陈群等皆降曹军,余皆被俘。张飞听得张通战死,陈氏父子尽将徐州卖于曹操,霎时睚眦崩裂,便要下城将陈登碎尸万段,刘备急忙劝阻。张飞大骂不断。 刘备泣道:“备何德何能得世继及众军士如此垂爱!备无以为报,就此拜谢诸君!” 说罢,便面朝东,连拜三拜。众将士见状,也连忙依样跪拜。 刘备止住悲伤,问道:“夜袭彭城者何人领军?” 糜竺回道:“是一独眼将军。复姓夏侯,名惇,字元让。城南主将便是。” 正聊之间,忽见关羽面色阴沉,手持一封书信急急往此处赶来,正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第三回报主恩陈公台入徐,因私愿陈元龙进京 却说关羽持一封书信呈于刘备,面色凝重。刘备接过一看,却是一封招降书。书中言道徐州已破,小沛已然是座孤城。曹军十万大军已将小沛围得水泄不通,倘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关羽不及兄长览毕,便言道:“及兄长上得城墙,城中忽有数十人四处扬撒此书,某已命人捕之。可惜徐州失陷之流言,已使得城中人心惶惶矣。” 关羽未曾言及,使得书信更加言之凿凿、城中大乱者,便是之前刘备妻小于众目睽睽之下狼狈遁入城中。 陈宫见刘备不曾言语,乃上前道:“此必是于大军至前,混入城中细作所为也。使君应当机立断,命人严加巡视城门,严防敌军内应趁乱里应外合,方是上策也。” 关羽虽不喜陈宫,但听得此言,顿时眉头一皱,便要下城安排,却为刘备所阻。刘备暗忖兵微将寡,不足以久守,且将士离心,难与一战。欲求救于袁绍,只怕袁绍鞭长莫及。 刘备回顾众人,欠身与陈宫道:“谢先生危难之时伸以援手。然今势单力孤,外无应援,战则必败,实徒增伤亡也。” 刘备唤陈到至前,密语如此如此,到奉命引陈宫而去。刘备又命诸将莫轻举妄动,自引关、张二人开城以迎陈登。张飞愤恨不愿往,但又恐兄长有失,只得相从。陈登远远望见城门大开,只三人三骑出城,登解除佩剑,约束诸军,单骑策马来迎,将至近时,滚鞍下马,匍匐于侧。张飞见状,一声大叫,提矛欲搠,刘备喝令制止。备忙下马搀扶,登略表歉意,请刘备依旧于原宅歇息,以待曹操。并大开四门,迎各军入城。 是日夜,陈登往拜刘备。刘备闻陈登至,出门相迎,言语如常,款待依旧。备与陈登叙谈片刻,便请陈登入书房,屏退左右。 陈登跪伏于地,刘备强扶起身。登俱言徐州前后之事,刘备丝毫不以为意,只言道:“某现实微,诸强环立,徐州必难自守也。元龙此举,实为徐州百姓耳。况某昔日腆为徐州之主,亦赖君之力耳。此皆某时运使然,非元龙之过也。” 登闻备如此言语,更是惭愧,备只作旁人之事,并不介怀。登深感其仁德。 二人叙旧方罢,登密语刘备道:“使君夜召登至此,为陈公台之事乎?” 备道:“然也。某略知彼与曹公旧事,恐曹公刁难先生,便欲相烦元龙回军之时,携入徐州暂避其祸耳。” 登道:“值此之时,使君犹信登,如此厚恩,登何以为报?使君且宽心,登必誓死以赴也!” 备遂请陈宫,略言其事。宫感念备之德,又心系吕布下落,心乱如麻。 陈登劝道:“公台兄切勿辜负使君一番心意也。使君乃当世之英雄,自当逢凶化吉。兄身怀济世之才,无论他日归于何处,皆为百姓之福也。今因一己私念,而死于非命,枉费使君一片爱才之心,岂非不义哉?” 陈宫默然,遂拜别刘备,化作随从,随陈登返至军中。 不一日,曹操自将军至。操会众将于议事厅,犒赏众将士,进封陈登为伏波将军,广陵太守。闻得刘备至,降阶相应,亲执其手,延至上座,相互寒暄,相谈甚欢。 刘备道:“丞相切勿高兴过早。前日备与吕布交恶,然不幸被其逃脱,现今琅琊、东海、广陵三郡仍在其手,还望丞相多加提防也。” 操笑道:“玄德多虑。来人,与吾押上堂来!” 却见刀斧手数人押着一人由外而入,此人身长九尺,虽然被俘,却依旧器宇轩昂,威风凛凛。 曹操手指此人道:“玄德且看,此是何人?” 刘备早已看得惊骇,此人正是那无人能敌的吕布。原来自那日吕布逃出重围,闻得宋宪等将均在琅琊,便往寻之。却不知数日前曹操命夏侯渊引大军绕过泰山,进入徐州,所过之处,尽皆降顺。三人听闻徐州多为曹操所有,便有心降曹,正无定议,吕布已至琅琊。布见了三将,责其不肯发兵相助,贻误战机,命人拉出斩之。张辽、高顺求情,各打五十军杖方才罢休,三人深恨之,遂坚投降之心。二日,三人以赔罪为由,宴请吕布。趁其酒醉,盗走方天戟,将其与张辽、高顺等一并绑缚,往投曹军,琅琊遂平。 吕布见得侯成、宋宪、魏续皆立于侧,乃道:“我待汝等不薄,汝等何忍背反耶?” 魏续道:“亲妻妾而不恤军将,寡奖少恩,何谓不薄?” 吕布默然,继而求告于操,道:“明公所患,不过布耳;今布已服矣。明公为大将,布副之,则天下不难定也。” 操回顾刘备,询问其意。 备道:“丞相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 操闻言,便命人牵出斩之。吕布怒视刘备,势要啮人,大骂不止。 忽一人大喝道:“吕布匹夫,死则死耳,何惧之有!” 众人视之,竟是刀斧手押解张辽入。 操既命人斩了吕布,回视张辽,指辽道:“这人好生面善。” 辽道:“濮阳城中曾相遇,如何忘却?” 操笑道:“原是汝也记得!” 辽道:“只是可惜!” 操道:“可惜如何?” 辽道:“可惜当日火不大,不曾烧死你这国贼也!” 操闻言大怒,拔剑在手,亲自来杀张辽。辽全无惧色,引颈待杀。操见辽如此,不怒反喜,弃剑于地,朗声大笑。乃亲释其缚,解衣衣之,延之上坐,张辽深感其德,遂降。操拜张辽为中郎将,赐爵关内侯。 正此之时,武士又压一人入堂,乃是高顺。操素敬高顺,犹喜其统兵打仗之能。然而无论曹操如何言语,高顺只是不答,只愿就戮。操不得已,只得命人拉出斩之,以成其名。曹操处理过众人,独不见陈宫,便询问刘备,道: “玄德,可曾知晓陈公台去处?公台乃吾至交,从吾于危难。如今阔别多时,渴欲一见也。” 备躬身回道:“前公台先生确与备相处数日,然及大军入城之时,备亦不知其下落也。想必是趁乱逃出城中矣。” 操疑刘备有诈,心中不悦。及散,操命人监视刘备举动,并四处搜索陈宫下落,终无所获。操令张辽抚顺吕布旧部,泰山贼臧霸本欲率众助吕布,张辽往说之,乃俱投曹操,臧霸又召泰山贼吴敦、尹礼、孙观、孙康等,徐州悉平。操命臧霸为琅琊相,孙观等俱加封官职,令守青、徐沿海地面。诸事既毕,操回军许都,令刘备随往。操封赏出征人员,留刘备在丞相府左近宅院歇定。 次日,献帝设朝,刘备具朝服拜于丹墀。曹操表刘备之功,献帝曾听说此人忠义,又是同族,却未曾相见,遂宣其上殿。只见刘备七尺有五,身材魁梧,英俊不凡,顿起拉拢之意。 待刘备朝礼毕,献帝问道:“卿祖何人?” 备跪奏道:“臣乃中山靖王之后,孝敬皇帝阁下玄孙,刘雄之孙,刘弘之子也。” 献帝闻言,令取宗谱检看,并命宗正卿宣读,果如刘备所言。献帝令排世谱,方知刘备乃帝之叔也。帝大喜,暗思曹操弄权,万事皆不由己做主,今得如此英雄之叔,于己必有助益,遂请刘备入偏殿叙叔侄之礼。帝与备私语良久,乃拜刘备为左将军、宜城亭侯。直至设宴款待罢,刘备方谢恩出朝。自此人皆称刘备为刘皇叔。 及曹操回府,荀彧等一班谋士正于其府中等候,及见曹操,乃谏道: “刘备名声素着。今天子认其为叔,恐不利于明公也。” 曹操不以为意。起初刘备在徐州,却为属下所卖,现刘备已入许都,更无可作为。操虽称其有英雄之表,却不认为其有英雄之实。只因其素有仁义之名,一时来降,不忍杀之,方留置于此。 曹操道:“彼即为皇叔,则吾以天子之诏令令之,彼愈不敢不服矣。况吾留其在许都,明是近君,实则在吾掌握之中,有何惧哉?吾所虑者,太尉杨彪系袁家亲戚,倘与二袁为内应,为祸不浅。当速除之。” 翌日,曹操密遣人诬告杨彪暗通袁术,意图谋反,遂收彪下狱,命满宠按律处置。 满朝文武皆噤声。唯有一人挺身而出,入谏曹操道:“杨公四世清德,岂可以莫须有之罪而罪之乎?” 此人正是孔融,字文举,前北海太守是也。献帝建都许昌之时,曹操欲收北海,又素闻孔融贤名,以天子诏书征孔融为将作大匠,现升为少府。 操道:“此朝廷意也。” 融道:“使成王杀召公,周公可得言不知耶?” 操不得已,乃免杨彪官爵,放归田里。议郎赵彦与杨彪乃是故交,素敬仰杨彪。愤曹操专横,上书弹劾曹操不奉帝旨、擅收大臣之罪。操大怒,即收赵彦杀之。百官无不悚惧。 话分两头,却说陈宫自小沛一别,前往琅琊,于路听闻吕布已为曹操所斩,伤痛不已,便欲寻死,陈登几番相劝,方才得免。自至琅琊,陈宫闭门不出,鲜与人往来。其后一月,新任徐州刺史、车骑将军车胄赴任。陈登为人骄而自矜,为车胄所不喜,行令多有排挤之意。登心中不悦,因思及刘备,深感愧疚,便起解救之心。陈登暗与父陈珪商议对策,珪乃使登问计于陈宫。陈登遂亲自登门,往拜陈宫,言及此事。 陈宫惑道:“却不知足下意欲若何?” 陈登叹道:“不瞒贤兄,值此乱世,某别无他愿,只欲保徐州一方平安也。刘使君果是天下仁义之君,然则当此之时,徐州四战之地,非只仁义二字所能安也。登为百姓计而陷使君于危难,诚非所愿,故请贤兄相助,救使君出狎也。” 宫暗思片刻,乃道:“某有一计,不仅使君可救,曹孟德精明之士,亦必明元龙之意,而元龙亦可无虞也。” 宫附耳与登低语,登听罢,略一思索,认为可行,便从其计。二日,登往谒刺史车胄,盛赞之余,言及南面袁术军有异动,徐州兵甲不完,恐难抵敌。其实车胄已得探报,正欲差人向许都禀明此事。 陈登道:“登徒具高位,尚未拜谢天子,况前受丞相大恩。今欲请得此便,往拜天颜。” 车胄本不愿,然经不得陈登言语,遂从之。 其实那袁术反应迟缓,曹操占领徐州半月有余,方才得知消息。本欲待曹操返回许都,便命纪灵攻取下邳,故令纪灵依旧按兵不动。然而曹操退兵之后,却又担心攻取徐州不利,相持不下,而致使兖州援军大至,遭受两面夹击。故一直踌躇不决,大军终在边境,未有举动。 陈登至许都,先求见曹操,俱言扬州军情。曹操方欲西征张绣,遂安抚陈登,命其多加留意,小心防范。而后曹操引陈登入朝,往拜见献帝,献帝见其仪表非凡,才智过人,甚是喜爱。曹操表陈登功绩,献帝深嘉奖之。不数日,陈登辞归,离京之前,备厚礼从丞相府门而过,往拜刘备。或有进言此事可疑者,操不以为然,却赞陈登乃忠义之士,反更敬爱之。 陈登入得府中,请屏退左右,密语刘备道:“袁术志大才疏,不日必将为乱,待曹丞相征讨袁术之时,皇叔务必随军往之。登与公台阴合下邳之众暗助皇叔逃出生天也。” 刘备在许都,每每目睹曹操侵权凌主,独断专横,深恨之却无所能为,欲去却无路可行,又恐稍有不当,反为曹操所算,故凡事战战兢兢,韬光养晦于内。今听闻陈登如此说,甚是惊愕,关、张二人相视,以陈登不可信相劝刘备。 刘备制止关、张二人,道;“元龙乃国士也,必不欺某,只是此举恐累元龙矣。” 登道:“皇叔勿忧,公台兄已筹万全之策矣。” 刘备闻言,默记于心,又问道:“公台先生近来何如?” 登道:“公台兄近况尚嘉,又有陈到伺候左右,其心稍展,料假以时日,其心必归皇叔也。” 备叹道:“恨不能与君共图大事也。” 登闻言,起身泣拜道:“皇叔所为实为天下,登不过一介凡夫,为保全一州之地,而陷公于危难,登虽万死难辞其咎。然弃徐州百姓而随公转战天下,登实难为也。” 备慌忙扶起,好生安抚,又闲叙他事,至晚方休。及刘备送走陈登,与关、张二人正要回房歇息,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叩门声,刘备登时心中一惊。 第四回 曹丞相围猎许田,董国舅夜访皇叔 刘备料来人必是曹操手下,不敢怠慢,忙命开门迎接。果不其然,来人乃曹操从子曹休,字文烈,深受曹操喜爱,曾赞其为“曹家千里驹”。双方寒暄已毕,刘备请曹休至厅中分宾主坐定。 曹休道:“丞相与民同庆,邀文武百官近日同会猎于许田。丞相公务缠身,故命末将代为相请,并再三叮嘱末将,务请皇叔同行。望勿推辞。” 刘备见如此说,心中稍安,乃回道:“即丞相有命,备岂敢不遵?” 曹休既得刘备应允,呆不多时,便辞别刘备,回府交令不提。时值深秋,曹操新收各处粮草颇丰,心中深喜,因想经年征战,便欲寻机庆之。 谋士程昱道:“今明公威名日盛,必为小人所嫉也。不若以巡狩为名,一则扬武,一则慑‘管、蔡’耳。” 管、蔡者,乃周武王之弟也,因嫉恨周公旦,故于国中多散布流言,言周公背反。曹操常自比周公,故程昱有此喻。曹操以为然,遂定许田围猎之事。恰逢陈登拜会刘备,操为示信于刘、陈二人,故至陈登去后方才派人告知刘备。 翌日,曹操入见天子,俱言巡狩之事,献帝赐操宝雕弓、金鈚箭以显恩德。于是拣选良马、名鹰、俊犬、弓矢俱备,定下吉日,先聚兵于城外。启程之日,朝中被邀诸臣早早便候于城门口。只见曹操头戴黄金盔,身着燕翎金甲,骑爪黄飞电,左有许褚,右有典韦,身后虎卫军皆是赳赳武夫,铠甲鲜明,甚是威风。操引十万之众,猎于许田。军士排开围场,周广二百余里。曹操一马当先,左右皆是其心腹将校。文武百官,远远侍从于后,不敢进前。刘备与关、张亦各弯弓插箭,内穿掩心甲,手持兵器,引数十骑于百官之侧,独成一支。曹操远远望见,觉得奇异,便邀刘备并马而行。刘备拒不过,勉强从之,马行常略缓于曹操,以显贵操。 曹操道:“玄德为何自成一支,不与众人同行?” 刘备道:“备出身寒微,叨食高禄。如此空前盛况,不知应如何自处也。” 曹操闻言,畅然而笑,言道:“玄德过谦。某久闻玄德不仅仁名远播,且久经沙场,亦必精通武艺。玄德何不显露一二?” 刘备略略谦逊。忽然不远处,一兔飞奔而出,曹操请刘备先射,备弯弓射之,正中其腹,众人皆为喝彩。转过山坡,士兵于树林之中赶出一鹿,甚是健硕。 曹操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时天下之乱,犹如今之诸侯纷争也。但不知今日此鹿,将为何人所得也。” 操又使刘备先射,备见操一语双关,推辞不过,遂故意连射不中,因故向曹操请罪。操乃取献帝所赐宝雕弓、金批箭,扣满一射,正中鹿背,倒于草中,更是心中大喜。 刘备躬身致贺道:“丞相神射,世所罕及。” 众将校亦争相称赞曹操神射。不多时,众将校已渐渐散开,刘备等尚在曹操左右,备背后关羽思及操“射鹿”之言,剔起卧蚕眉,怒睁丹凤眼,反握青龙刀,便要上前斩杀曹操,刘备急摇手制止。关羽见状,方才作罢。天色将晚,围场已罢,曹操与诸官宴于许田,翌日方各归其所。及至宅邸,关羽因问及猎场之事。 关羽叹道:“曹操以‘射鹿’为名,实吐争霸天下之心也。兄长前日拦某是何意耶?” 刘备道:“曹孟德实国之栋梁之才,若真天道扶正,岂不为汉之福耶?况当今乱世,诸侯皆有私心,杀一孟德易,杀尽天下诸侯谈何易?只是乱了中原,徒增生灵涂炭也。” 数日之间,曹操“射鹿”之言,遍布京城,献帝亦有所耳闻。献帝素来忧惧曹操,自逐杨彪、斩赵彦,更是惊悚不已。而今又有“许田射鹿”之事,心烦成疾,寝食不安,常于无人之时唏嘘哀叹。伏皇后因问其故,献帝便将满腹委屈告知。伏皇后虽贵为皇后,究竟是不懂国政,乃密言于父伏完。伏完思虑再三,以为外臣不可信,乃举国舅董承可当重任。献帝因想董国舅数赴国难,实可信之,然操耳目众多,倘若事泄,为祸不浅。熟思良久,乃自作密诏,咬破手指,用血书之,使伏皇后将血诏绣于玉带紫金衫内。借故宣董承入内叙话,言谈许田围猎趣事,借而谈及大汉功臣,游览功臣阁,藉念旧日恩情,追赠袍带。后曹操得知,赶来询问,并无破绽,又索要玉带观看,亦无异样,如此费了几番周折,险些事泄,终是逃过一劫。董承既得衣带诏,便作义状,密寻朝中依旧尊汉室者,共攘大举。 一日,董承趁夜至刘备府,待门吏报入,刘备迎出,便于园中小阁坐定,备下茶点,关、张依旧侍立于侧。 备道:“国舅星夜至此,必有教于备。” 承道:“白日乘马相访,恐操见疑,故趁夜相见也。” 备道:“丞相明治武功,许都一片太平,国舅与备又坦诚相交,有何疑耶?” 承道:“许田围猎之日,曹贼以射鹿为由,暗吐欲霸天下之心,皇叔以为何如?” 备恐承为曹操所派,乃佯惊道:“国舅何出此言?曹丞相治国辛劳,力奉朝堂,真乃当世之周公也。” 董承闻言勃然而起,厉声道:“公乃大汉皇叔,故剖肝沥胆相告,公何诈耶?” 刘备忙示意噤声,请董承转至内室。及坐定,刘备歉道:“恐国舅有诈,故想试耳。” 董承闻言,从袖中取出一物令刘备观之。却是一尺素绢,上有血迹。刘备打开一看,竟是一封血诏。诏曰: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操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皇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建安二年春九月诏。” 刘备读罢,不胜悲愤。董承又袖出一物,乃是义状。上面只有五位:一,车骑将军董承;二,工部侍郎王子服;三,长水校尉种辑;四,议郎吴硕;五,昭信将军吴子兰。 备览罢,又问道:“国舅莫怪,备有一事不明还请释疑。” 承道:“皇叔且问。” 备道:“备素来修养于府中,公何以知备?” 承道:“皇叔贤名远播,早已如雷贯耳矣。且吾此来,乃天子之意。天子谕,‘皇叔玄德,具英雄之姿,前朕与语,果忠贞之士也’。故吾特相来访也。” 备道:“公既奉诏讨贼,备敢不效犬马之劳?只是望公切记,此事须密以行事,若所与非人,则反相害矣。” 承拜谢,便请书名。备乃书“左将军刘备”,压了字,交付承收讫。 承道:“容再请四人,共聚十义,以图国贼也。” 备道:“切宜缓缓施行,不可轻泄。” 共议至五更,董承方才别去。 及送走董承,张飞埋怨道:“皆非成事之人。如要除贼,一人可也,何须十义?徒重虚名耳。似此迂腐之人,哥哥早晚为其所害。” 刘备低喝道:“益德休得胡言!董国舅数有功于社稷,况如今汉室颓萎,帝上受辱,曹操狭天子以令诸侯,群臣束手无策之际,此人犹一心为汉室奔走,实乃忠义之士也。若诸臣皆如董国舅这般,则汉室中兴指日可待也。” 翌年,即建安三年春,曹操欲起兵往讨张绣,忽然探子来报,刘表联合张绣起兵十万,来犯兖州。操聚众文武商议对策。 谋士荀彧,字文若,进言道:“刘表,座谈客尔。若太平时节,其才可位居三公;方今乱世,其能不足以自守。明公可藉此兴兵,破敌于野,则宛城可一战而定也。” 操以为然。便命夏侯渊为先锋,张辽辅之,自领中军,点兵十五万往拒刘表、张绣。诸军整备粮草未定,忽有袁绍使者求见,并奉上书信一封。曹操接过书信,不看则已,一看此书,顿时大惊失色。 操随手将书信递于郭嘉,沉声说道:“本初与书中言道,欲讨伐北平公孙瓒,故向吾借兵三万,粮十万石。不知众卿意下如何?” 真是方欲挥师向西行,却闻甲戈又北来。堂上顿时喧哗起来,或言给,或言不给。 许褚性烈,大怒道:“袁绍小儿,欺人太甚。末将愿为先锋,领兵五万斩袁绍首级来献!” 操不语,因问荀彧等人。荀彧答道:“此乃袁本初欲征公孙瓒,恐明公议其后,而以此来试明公之意也。虽如此,仍需好言解之,以安其心。” 曹操叹道:“袁绍实是可恶,言辞如此轻侮傲慢。吾欲兴兵伐之,只恐力有不及也。” 荀彧闻言,以目视郭嘉,嘉会意,将书信递与荀彧,并言道:“主公切勿妄自菲薄。以某观之,公有十胜,绍有十败。公与绍之战必胜。” 操问道:“何谓十胜?何谓十败?” 郭嘉答道:“刘、项之不敌,世所知也。汉祖唯智胜项羽,故羽虽强,终为所禽。今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虽强,无能为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奉顺以率天下,此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宽,故不摄,公纠之以猛而上下知制,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公外易简而内机明,用人无疑,唯才所宜,不问远近,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失在后事,公得策辄行,应变无穷,此谋胜也;绍高议揖让以收名誉,士之好言饰外者多归之,公以至心待人,不为虚美,士之忠正远见而有实者皆愿为用,此德胜也;绍见人饥寒,恤念之,形于颜色,其所不见,虑或不及,公于目前小事,时有所忽,至于大事,与四海接,恩之所加,皆过其望,虽所不见,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大臣争权,谗言惑乱,公御下以道,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不可知,公所是进之以礼,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军人恃之,敌人畏之,此武胜也。有此十胜十败。可知主公必胜也。” 操闻言大喜,如释重负。 彧亦道:“某之意与奉孝同。袁绍为人,好大喜功。不若显之以爵,使其督冀、幽、并、青四州,并许之必助其往攻公孙,绍必心喜而不疑。而明公藉此之时,西征张绣,东图袁术,以备与袁绍决战也。” 操以为然,遂奏请天子,派孔融持天子符节出使邺城,进封袁绍为大将军、太尉,赐弓箭、符节、斧钺,督冀、幽、并、青四州。并亲作密书一封,言语甚躬,大意为:公取公孙瓒,如有所需,必鼎力助之。 孔融到得邺城,宣朝廷旨意,而后封赏曹操书信。袁绍览毕大喜,重赏孔融,并令将曹操书信传视众人。 绍谓众人道:“吾自知阿瞒怯懦,必不敢袭吾后也。” 谋士沮授谏道:“曹操韬光养晦,又挟天子为资,所图非小,主公若兴兵取公孙,必当留重臣以守邺也。” 袁绍以为然,乃留审配守邺城,克日起兵十万往讨公孙瓒不提。 第五回 征宛城曹操兴师,据寿春袁术称帝 却说刘表起兵十余万以宛城张绣为先锋,来犯曹操,时张绣大军已过沔水,骤闻曹操自将大军而来,大惊失色,忙请谋士贾诩前来商议。 贾诩道:“主公勿忧。可遣使至刘荆州处,约其缓行,引为外援。某有一计,虽曹操自来,亦无能为也。” 诩在张绣耳畔说及如此如此,张绣从之。二日,张绣引军退过沔水,离沔水十里扎营。 且说夏侯渊引兵三万为前锋,至沔水,闻知张绣已退,便要渡河。 中郎将张辽道:“将军不可。闻敌军已过沔水,今又退回。是以引我军渡河,半渡而击之,切勿中计也。” 夏侯渊不屑道:“似此蟊贼,何足惧哉?” 遂不以为意,引军渡江。及大军皆过沔水,方才见张绣引军姗姗而来。 夏侯渊笑谓张辽道:“张绣何来如此之迟耶?似此样贼,吾一战必直捣宛城。” 渊说罢,横刀立马于阵前,唤张绣出战,张绣命校尉张奇相迎,张奇双手舞锤而出,战不三合,被渊一刀砍于马下,张绣大怒,挺枪拍马来斗,与渊战十余合,不胜,翻身便走。渊挥军冲杀,绣军退走。 张辽深感不妙,向前谏道:“末将素知张绣为人,此人不但勇悍,手下西凉兵马更是精猛。如今不战自退,必有伏兵也。” 夏侯渊以为张辽妒己得胜,不悦道:“吾军天威所过之处,所遇之兵,皆如是,岂止今日哉?” 张辽又道:“将军切莫大意。我军远来,又刚经战阵,疲惫不堪,尚需休整片刻方是。” 渊不听,引军追杀数十里,渐渐夜深,方才停歇,结寨安营。 辽道:“敌军虽败,仍需防其劫营。” 渊怒道:“吾随主公征伐数载,岂不知兵法?敌军若有谋,吾等岂可安过沔水?‘半渡而击之’,似此常识,敌且不明,况此望风丧胆之时耶?” 渊于是下令全军休整,以备来日杀敌。张辽知渊意已决,乃命亲随众人衣不解甲,亲自巡夜,防敌来袭。夜过三更,并无敌军,张辽亦觉多心,便安排哨探,欲回营休息。忽见大火四起,鼓声震天,张绣军犹如决堤之水一拥而入渊寨。夏侯渊听闻外面喊杀声大振,顿时急出一身冷汗,忙出帐视之。只见全寨大乱,张绣军在寨中往来冲突,曹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夏侯渊力斩数人,见敌势盛,难于抵敌,便引数十骑往东北冲杀,正走之间,突然转过一军,为首大将大喝道: “贼将哪里走?” 却是张绣偏将胡车儿引众杀到。夏侯渊亦不答话,提刀便向胡车儿砍去,交战十余合不能获胜。渊不敢恋战,用刀隔开胡车儿长枪,拨马便走。胡车儿穷追不舍,忽然斜刺又有一军杀来,渊大骇,心料难逃,便欲拼死搏杀。及至近时,抬头视之,不是别人,正是张辽引亲随赶到。渊大喜,遂两下合军一处,双战胡车儿,胡车儿抵敌不住,引军撤走。张辽护着渊继续往东北撤走,渊恐张绣追兵又至,故引军急行,于路收聚残兵,将至沔水,曹军已是人困马乏。夏侯渊回顾后方敌军已远,其心稍安,正思量渡江,忽听一声炮响,伏兵四起,张绣军四合而来,将曹军围于核心。眼见得手下将士疲惫不堪,不能再战。渊不胜悲戚,大刀一横,便欲冲入敌军死战。正此之时,忽见东面敌军大乱,为首一将,大刀过处,尽皆披靡。 只听那人大喝:“妙才休慌!许仲康来也!” 许褚杀出一条血路,救出夏侯渊等,便往河口撤去。张绣军于后掩杀,斩获甚重。此一战张绣大获全胜,夏侯渊所率三万人马,过江而回者,只有千余。 夏侯渊羞愤难当,欲拔剑自刎,张辽、许褚双攀其臂。 辽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岂可因一时疏忽,而自怨自艾,折主公之股肱哉!” 渊忏然道:“悔不听君言,致有此败!” 辽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为今之计,当与仲康严防此处,以待主公军至。” 辽又问许褚道,“但不知仲康何以来如此之速耶?” 许褚便将原委说与二人。原来曹操自将中军,多时未得夏侯渊回报,命人打探,方知夏侯渊引军追张绣,已然孤军深入。曹操恐夏侯渊有失,便令许褚先引一军前来接应,自将大军随后就到。 且说张绣经此一胜,收军回城,犒赏众军,重赏贾诩。并商议接下来应如何应对。 诩道:“今敌大军已至,不若藉此战之胜,坚守不出。与刘荆州互成犄角之势。则曹军虽势大,无能为也。” 绣问道:“是时曹军败走,何不断其桥,截其归路,全歼敌军?” 诩道:“岂不闻困兽犹斗。若令敌军深入绝境,一将高呼,则全军用命。将军得不偿失矣。” 绣以为然,遂命严加防守。 而曹操大军至沔水,夏侯渊自缚请罪,叙以原委。曹操命其先回帐休息,并重赏张辽。 操问道:“但不知何人为张绣画策?” 谋士程昱,字仲德,兖州东郡人,道:“此人乃武威姑臧人士,贾诩贾文和。” 操道:“此人比汝若何?” 昱道:“此人有张良陈平之智,非臣萤火之光所能比也。昔王允欲尽剪董贼余孽,众贼皆欲奔走,诩言道,‘闻长安中议欲尽诛凉州人,而诸君弃众单行,即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率众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幸而事济,奉国家以征天下,若不济,走未后也’。因此一言,长安沦陷,王允殒命;马腾攻长安,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其略施小计,便使西凉兵马丢盔弃甲而归;据报,李、郭之争,献帝遁走,亦此人之谋也。” 操咂舌叹道:“惜哉!如此人物竟不为我所用也。” 操大军至宛城城下,无论如何诱敌,张绣只是不出。操遂下令攻城,张绣奋力守城,如此迁延半月有余,未有成效。忽有探马来报,刘表亲将大军十万至安众。操乃分兵拒之。又过一旬,许都荀彧书道,其言略曰: “袁术闻主公军出许都,兵犯徐州界首,徐州刺史车胄抵敌不住,向许都求援。” 操得书大惊,眼见得宛城一时难下,便下令即日撤军。刘表闻得曹操便要退军,便遣使约张绣合击曹军。 贾诩进言道:“不宜追之,追之必败。” 刘表道:“闻袁术在寿春称帝,兵犯徐州,此曹操所以回军也。引兵追之,必获全胜。” 表不听,力劝张绣引兵追击。张绣不得已,乃命雷叙、张先为先锋,与刘表一同追击曹军。行军十数里方追上曹军后队,曹军大将夏侯惇引精锐奋力接战,刘、张二军不能抵,大败而回。张绣将张先阵亡,雷叙临阵投降。 张绣谓贾诩道:“悔不用卿言。” 诩道:“今可追之,必获全胜。不胜可斩某头。” 刘表疑惧,不敢往。张绣独自引军又追,曹军尽弃辎重而走。绣大喜过望,引军追杀抄掠正兴,忽从山后转过一彪人马阻住中路。绣恐有曹军埋伏,遂劫曹军粮草辎重而回。 刘表见张绣大胜而回,不解,乃问贾诩道:“前以胜军追败军,公曰必败;今以败卒追胜卒,公曰必克。究竟如公所料。何以事不同,而皆如公言?愿公教我。” 贾诩道:“此易知也。二公虽善用兵,却非曹操敌手。曹军退走,必有强将劲卒殿后,以防追兵,我军虽锐,不能胜也,故曰必败;曹军退兵确因许都有事,今已破追兵,必轻车速回,不复为备,以有备击无备,故曰必胜也。” 表、绣皆深服其论。 且说曹操正走之间,闻报后军为张绣所追,急引军回援时,张绣已退。 败兵上复曹操:“若非山后一路人马阻住中路,吾等皆被擒矣。” 操急问何人,诸人皆不知其名。只见有一人单骑来到曹操军前,绰枪下马,拜见曹操。此人乃江夏平春人,姓李名通,字文达,现居镇威中郎将之职。操遂问其何以至此。 通答道:“今守汝南,闻丞相与刘表、张绣交战,故引兵前来接应。” 曹操闻言甚喜,遂封李通为建功侯,升裨将军,为汝南阳安都尉,守汝南西界,以防刘表、张绣。李通拜谢而去。 却说袁术在淮南,本就地广粮多,又有孙策所质玉玺,野心愈发膨胀,常有称帝之心。先时刘备与吕布相争,袁术欲坐收渔翁之利,不料曹操半路杀出,不费吹灰之力尽得徐州。术深恨曹操,又忌惮曹操势大,只得作罢。及刘表、张绣攻许昌,张绣遣使邀袁术共击操,袁术佯装许之。后闻得曹操自将大军征张绣,术大喜,自以为时机已到,不顾手下劝阻,悍然于寿春称帝。建号仲氏,立太省等官,乘龙凤辇,祀南北郊,立冯方女为后,子袁耀为太子。命大将桥蕤、张勋引军五万兵犯徐州。徐州刺史车胄恐徐州有失,一面差人奏知许昌,一面自将兵御之。桥蕤、张勋引兵攻车胄,车胄战不利,勉强防御,不肯战,两军相持,直至桥、张闻得曹操已回军许昌,二人畏惧曹操,不敢前。袁术闻之曹军已退,恐二人有失,遂召其回军。 期间,袁术书信于江东孙策,命其发兵相助共伐曹操。 孙策闻言大怒,大骂袁术不止:“汝赖吾玉玺,僭称帝号,背反汉室,大逆不道!吾方欲加兵问罪,岂肯反助逆贼乎!” 遂将袁术使者大骂一通,赶出府中。时长史张昭由外而来,见如此光景,赶忙入内一探究竟。孙策怒犹未消,略言其是。 张昭稍加思索,缓缓道:“袁术暴虐寡恩,妄自称帝,主公所骂是也。然则其雄踞南阳,手握雄兵二十万。因主公一怒之威,必惹其提兵来犯。今吾江东初定,尚有山越之患,恐非其敌手也。” 孙策恍然,遂问道:“如之奈何?” 张昭道:“而今,人心多有向汉者。袁术不看天时,不晓大局,此时称帝,必为众诸侯所嫉恨。曹操据许昌,挟天子以令诸侯,握雄兵以讨不臣。主公可上表曹操,备言袁术恶行。劝其兴兵南下,吾军为后应,两面夹击,术军必败。万一有失,亦望其救援也。” 孙策然之,遂书信一封,遣使致书许昌。并吩咐各处江口,严防袁术来袭。 却说曹操回军至许昌,闻袁术军已退,心中愤懑。荀彧入见,先言袁术伐徐之事。 曹操心中犹豫,乃问道:“袁术久居南阳,手握雄兵二十万。今妄自称帝,吾欲兴兵讨之,文若以为何如?” 荀彧道:“以有道伐无道,伐之可也。” 正说话间,由外而入两人,一是荀攸,字公达,乃荀彧之侄;一是山阳满宠,字伯宁。荀攸呈上书信一封,乃是孙策请曹操南征之书。 曹操试问二人道:“袁术势大,恐非旬日可破,若他人来犯,确当若何?” 二人齐回道:“袁术此时称帝,实是授人以柄也。诸侯嫉恨,必不相救。且此时主公代天讨逆,虽倾巢而出,必无忧也。” 曹操闻言大笑,道:“然也。诸侯多受礼制,但吾意留重将守许昌,防吕布再生也。” 众人皆笑。而后,曹操乃聚众文武商议出兵之策,忽报左将军刘备至,操乃请入厅中。 刘备望操便拜,道:“备听闻逆贼袁术已于寿春称帝。备虽不才,原为丞相先锋,斩袁术首级来献,以报丞相知遇之恩!” 曹操时兴致正浓,随口道:“既是如此,来日奏帝,即便起军。” 刘备闻言,谢过曹操,荀彧于侧面有难色。 及刘备去,彧对操道:“刘备此人,必当杀之!” 真是困龙只为东入海,却招霍霍过头风。 第六回 曹孟德兴兵南征,刘玄德出狎西去 曹操听得荀彧如此言语,讶然道:“何出此言?” 彧道:“先时刘备来投,主公初奉天子以号令天下,方招怀英雄以明大信,故留置至今。而今主公南征,彼请随军,必欲寻机遁去也。某观此人,有雄才而甚得众心;关羽、张飞者,皆万人之敌,为之死用。倘若遁去,则祸患无穷矣。” 操道:“非也。其人自诩仁义,在此袁术悖逆之时,骤然而去,必失信于天下,彼必不为也。且彼为皇叔,随军出征,代天伐逆,名正言顺者也。” 荀彧等谋士再三劝阻,曹操不以为然。 彧又谏道:“如若同行,则当留置于侧,随时制之。万不可令其独领一军也。” 曹操然其说。及众人散去,操心中尚且犹疑,独留满宠在侧,问询刘备于城中动向。 满宠据实禀道:“刘备自入许都,便深居简出,少与人往来;及被献帝认为皇叔,凡言行举止,更是战战兢兢,无不循规循矩也。其闲暇无事时,亦不曾习武修文,只是于后院种菜耳。” 曹操闻言,连连哂笑,遂不以为意。 次日,刘备随同曹操共奏献帝。曹操请兵征讨袁术,刘备自荐随军出征,操亦荐之。董承料刘备欲寻机而去,由外起事,亦与众人共荐于帝,献帝遂允。曹操又表孙策之功,献帝封孙策为会稽太守,命其率军为曹操后应,共伐叛逆。因军需物资尚未运到,便定于三日后起兵。 朝议过后,董承忧虑刘备真为曹操所用,忘却旧日之誓。故于当日夜,往拜刘备。话语之间,无非是让刘备见机行事,勿忘盟誓云云,刘备诺诺。董承恐为曹操所知,反累刘备,故不多时,便自行离去。不料早有密探报于曹操,操心中疑虑,便于翌日,令许褚、典韦往邀刘备府上叙话。许、典二人率亲卫数十人而去,至刘备府,不待下面通报,径自穿堂入室,直至后面菜园方寻得刘备。时关、张二人出门整顿出行所需之物未回。 许、典说明来意,刘备情知事泄,故作镇定,道:“备于院中劳作,污秽不堪,二位将军暂且稍待,备既作速沐浴更衣前往。” 许、典二人言道:“丞相尚在等候,只言请使君叙话,未言其他,请使君速往。” 刘备无奈,只得随二人起行。至丞相府,只见刀枪林立,卫士如云,一字排开,寂静无声,直至后花园。时曹操正独坐于凉亭中,望见刘备已来,起身迎将而来,大喝道: “在家做得好大事!” 一句话惊得刘备面如土色。曹操上前,执刘备手,便往亭中走去。 操道:“玄德在家学圃不易。如今大战在即,依旧不忘。” 备听罢,心中稍定,乃道:“出征之后,恐无人照料,故先行料理而。” 操道:“吾久思与玄德共饮,怎奈琐事缠身。如今征战在即,恐日后又无闲暇,故于今日相邀也。” 曹操与刘备寒暄片刻,忽而曹操问道:“但不知此次出行,可有公卿相送玄德?” 备道:“备何德何能,敢劳公卿相送。只是昨日国舅车骑将军董承光临备处。言及讨伐逆贼袁术,备腆为国戚,益当尽力耳。” 操问道:“既如此,何不于大堂之上言之?” 备谦然笑道:“备亦曾如此问董国舅,其曰,‘大堂之上所言者,国事也;吾所言,家事而’。” 曹操闻言,暗笑董承竟迂腐至此,大汉已是日暮西山,还想着维护皇家威严。正言谈间,忽然阴云漠漠、雷声隆隆,骤雨将至。曹操仰望天,看到天外龙挂,便邀刘备凭栏观之。时二人已是酒至半酣。 操道:“玄德知龙之变化否?” 备道:“未知其详。” 操道:“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 备道:“备肉眼安识英雄?” 操道:“休得过谦。” 备道:“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操道:“既不识其面,亦当闻其名。” 刘备道:“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 操笑道:“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备道:“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 操道:“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 备道:“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 操道:“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 备道:“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 操道:“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 备道:“如张绣、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 操鼓掌大笑道:“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 备无人可举,乃道:“舍此之外,备实不知也。” 操道:“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 备道:“似如此,谁能当之?” 操以手指刘备,后自指,道:“今天下英雄,惟玄德与操耳!” 刘备闻言,大吃一惊,手中所执象牙箸,不觉间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刘备乃从容俯首拾箸,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操笑道:“丈夫亦畏雷乎?” 备道:“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将闻言失箸缘故,轻轻掩饰过了。 曹操欣然而笑,又道:“如此佳酿,当配以美肴。只可惜玄德府中时蔬未熟也。” 备慨然道:“这有何难?凯旋归来之日,必当成熟。到时备定当亲送府中,并于敝府备上酒宴,回请丞相。” 操闻刘备言,更是笑而不疑有他,两人相谈甚欢。大雨方止,门外喧闹声骤起。操心中不悦,正要问个究竟,却见二人手提宝剑,撞将进来,两面数百将士围困缠斗,制止不住,直至后院亭下。操视之,正是关羽、张飞。 操知二人来意,喝道:“擅闯相府,汝二人该当何罪?” 关羽阻住张飞,略一欠身,言道:“闻知丞相与兄长在此饮酒,恐宴间无以为乐,特来舞剑,以助一笑。” 曹操闻言笑道:“此非鸿门宴,何用项庄、项伯乎?来人,取酒与二樊哙压惊。” 二日后,曹操即点曹仁、曹洪守许昌,荀彧、荀攸辅之,余皆从征。共起马步军二十万,粮草辎重千余车。以夏侯渊、于禁、徐晃为先锋,自将中军,刘、关、张随侍左右,夏侯惇督运粮草。令陈登率徐州兵为侧翼,又遣人约合孙策,兵分三路,往攻袁术。时建安二年八月。 袁术闻曹操亲率大军至。命大将桥蕤起兵五万,以降将杨奉、韩暹为先锋往拒之。两军会于颍上,徐晃一马当先,于两军当中叫阵。 韩暹拍马而出,大喝道:“背主之徒,何敢乃尔!” 徐晃亦不答话,交不三合,斩韩暹于马下。徐晃既已得胜,便要挥军掩杀,正此之时,忽见袁术军中,一骑纵出,怒喝道: “徐晃小儿,汝还认得吾否?” 徐晃定睛一看,竟是旧主杨奉。昔日徐晃曾从于杨奉,于救献帝之时,为旧识满宠说降而投曹操。 杨奉见徐晃不语,又道:“背主降贼,今日欲斩旧主以博新主之欢耶?” 徐晃羞赧,无言以对。杨奉见有机可趁,说时迟,那时快,手掷流星锤,纵马发难。 夏侯渊眼疾,急忙喝道:“公明小心!” 徐晃闻言急忙躲避,正中左臂,大怒道:“汝昔日是护君之功臣,今日是叛逆之党羽。无耻小人,纳命来!” 徐晃抡斧相迎,仅一合斩杀杨奉。夏侯渊挥军掩杀,术军大败,奔退入城。又报孙策引船奇袭江边西面,陈登领兵两万从北侧来犯。袁术悚惧,不知应如何应对。 长史杨弘道:“寿春水旱连年,人皆缺食。今又动兵扰民,则敌军至而无以拒敌。不若留军寿春,不必与战,余者皆过淮。一者可以就熟,二者可以疲敌。敌军远来,粮草日以巨费,待其粮尽,必然生变,陛下统精锐从后攻之,必大获全胜也。” 主簿阎象闻言不悦,出班奏道:“杨长史此言差矣。未战而先怯,此取败之道也。微臣不才,有一计可破曹操。” “爱卿且言之。”袁术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急问道。 阎象道:“今曹操自率大军倾巢而出,许昌必然空虚,可急遣人联络刘表、张绣,使其于后掣肘,并派人于兖州散布谣言,略为本初公罢兵南下,则曹操将自顾不暇,前顾后盼,不出月旬,曹军定然退却。与此之时,陛下率御林军从后掩杀,必大获全胜。至于徐州、江东两军,令上将拒之便可,待曹军破,其自退矣。想我大陈拥带甲之士四十万,良将千余,专候主公将令以求扬武于天下。今初立大宝,因一战之败,而畏敌如虎,兵退入淮,岂不惹天下人耻笑耳?” 袁术听罢大喜,遂命上将李丰、乐就引兵三万屯兵义成往阻陈登,桥蕤率雷薄、阎象引兵三万拒孙策于承德。余皆随袁术留守寿春,以拒曹操。其余皆依计行事。 却说曹操引大军至寿春,袁术只是坚守不出。曹操催促孙策、陈登进兵。孙策闻曹操已至寿春,遂用周瑜之计大破桥蕤,旬日之间便可抵寿春东侧。惟有陈登兵微将寡,拖而不战。曹操聚众臣商议。 谋士郭嘉,字奉孝,道:“陈登此人智勇双全,言兵微将寡者,实托词耳。某以为,其必有所求。” 操道:“既如此,谁肯往说之?” 刘备久欲离去,闻听操问,遂上前请道:“自征战以来,丞相威武,所过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备觍颜随丞相至今,未有尺寸之功。备与元龙乃是旧识,若丞相不以备为不才,愿往说之。” 曹操笑道:“使君切莫过谦。既然使君愿往,吾当助使君三千甲士,祝君早日击破北面之敌,会于城下。” 刘备领命而去。程昱见备出得大帐,慌劝曹操道:“昔日刘备来投时,臣等劝主公杀之,时徐州初定,主公不忍杀之,而今又与之兵。此乃放龙入海,纵虎归山也。后欲治之,其可得乎?” 嘉亦道:“丞相即使不杀此人,亦不当使之去。古人云,一日纵敌,数世之患。望丞相察之。” 曹操尚自犹豫,终以郭嘉等言之有理,便欲召备回还。忽小校来报,刘备已然点齐军马,引着关、张投北面而去。 程昱、郭嘉道:“其去何之速也?必是此人早作准备,只待时机耳。” 曹操道:“左右均是吾大军,刘备必逃不出此间;况国贼当前,刘备素称忠义,必不肯此时作乱也。” 且说李丰、乐就自至义成,陈登便下令坚守。无论李、乐二人如何辱骂,只是不出。二人料陈登怯战,不以为意,甚是骄傲,常与众人与城中饮酒为乐。时李、乐二人尚自城中饮酒,已是半酣,不料忽报陈登下战书约战,二人相视一笑,大骂陈登腐儒,随即点齐大军出城迎战。出城约五里,遥望见尘头扬起,便约住阵脚。说话间,对方军马已到跟前。只见人马不过三千,李、乐见了,晒笑敌军兵少。 此时对面一将当先而出,断喝道:“尔等鼠辈可敢与吾一战?” 声如雷鸣,振聋发聩,两人闻言几欲跌下马来。李丰、乐就定睛一看,只见那将胯下乌骓马,手上丈八矛,虎背熊腰,豹头环眼,却是张飞!二将登时酒劲全无,毛骨悚然,赶忙抬头望去,只见对方所打旗号正是“左将军刘”,才知刘备不知何时已到此间。此二将皆曾与刘备军交战,深知张飞勇恶,皆惧不敢前。 乐就见刘备兵少,遂壮胆言道:“吾等上将,以统兵为能,岂会效汝逞匹夫之强!” 说罢,乐就令大军冲锋,自与李丰躲于军后。张飞大怒,单骑舞矛拍马冲向敌阵。刘备恐张飞有失,急命全军冲锋。两军相交,混战一处。不多时,忽听喊杀声又起,却是陈登军由外包抄而来。两面夹击,袁军溃散。关羽于乱军丛中望见李丰,催动坐下马,一刀斩其于马下。乐就正撞着张飞,大惊失色,拨马要走,被张飞一矛戳穿胸膛。主帅皆死,袁军降者无数,刘备大获全胜。义成守军闻得主将阵亡,直接开门请降,刘备进得义成。陈登令人化作袁军溃军,混入他城,诈开城门,连战告捷。 曹操闻知刘备大破袁术,刘备、陈登不过两日便可抵达寿春城下,顿时开怀大笑。 操笑谓诸人道:“果不出吾之所料也。” 是时,孙策亦将会军于东城城下。袁术闻知孙、刘兵均至,寿春渐成合围之势,大惊失措,问计于臣下。 其弟袁胤回道:“寿春粮草尚可维持,不若坚守不战,待其粮尽,自然退却。且曹操倾巢而出,惧他人觊觎兖州,必不能久留也。” 杨弘谏道:“陛下,万万不可!徐州之富饶,众所周知。今其会师于城下,则粮草必源源不断由徐州运至,岂可言无粮?若坚守孤城,曹操分兵守南门。则吾等皆为其囊中之物矣。一人离心,则众皆授首。不若且退守庐江,留将兵守寿春,已为长久之计。款款忠言,愿陛下深虑之。” 袁术惊恐,便秘传令众将士,劫掳民众之财,欲撤军庐江。 却说曹操闻得孙、刘连胜,将会师于城下,便欲攻城。此时许昌书至,言西凉马腾进京见驾,翌日便返回西凉。曹操闻听此言,甚是惊讶,料马腾为探许昌虚实,此次匆匆而去,必将西凉兵马而来。正思攻城良策,郭嘉由外而入,手持书信一封,呈于曹操,道: “今日抓得一名细作,从其身上搜得书信一封,请丞相过目。” 曹操展开视之,愁眉顿时舒展。其书上如此写道: “罪臣袁涣在三叩拜曹丞相:臣才疏学浅,幸刘使君不弃,举为孝廉。然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刘使君承天旨征讨袁公路,使君英明而大胜,臣却遭劫而难返。袁公路刚愎自用之人,然以四世三公之尊,常辟征臣,罪臣非顽石,感其知遇之恩,乃降。罪臣常欲引其上奉朝堂,下安黎民。然山湖易改,本性难移。其不念旧时汉庭之恩德,竟开今日伪陈之罪行。呜呼哀哉!罪臣不肖,几欲归于田园,但见百姓困苦,思之再三,终难成行。今公路欲退守庐江,放兵劫掠百姓。罪臣愿为内应,于今夜三更许,举火为号,为丞相献开西门,以少解罪臣之恶。书不尽言,再三叩拜。” 操望向郭嘉,问道:“此是何人?” 嘉道:“此人乃陈郡扶乐人,字曜卿,乃当世之俊才也。” 操闻言甚喜。时郭嘉又道:“据探子报,昨日刘备又大破袁军,并于昨日夜引众而去,不知去向。” 操叹道:“刘备,当世之英雄也。初时汝等多有劝吾杀之者,吾惜其才,不忍杀之,今日算得是困龙入海矣。东、南、北皆不可行。刘备此去,一则往汝南,一则往江夏,必投刘表也。” 郭嘉欲谏曹操派兵追击,因见曹操面有喜色,故不多言。郭嘉辞别曹操,出得营帐,正撞见满宠。 宠问道:“丞相可知刘备已然遁去?” 嘉道:“然也。” 宠道:“丞相欲派何人追之?” 郭嘉叹道:“未也。丞相当世之奇才,憾天下无对手尔。” 宠闻听此言,便知曹操有心放刘备之念,因问郭嘉当如何应对。 嘉道:“刘备暗藏韬略,志向高远,日后必为丞相大患。丞相心中有惑,不能决,吾等当与之决。刘备此行,一则行汝南,一则行江夏。伯宁可派人知会汝南李文达,只言刘备叛丞相而去,将过汝南,令其严加防范可也。” 满宠疑道:“刘备此去,当往投刘表,何不就江夏而行?” 郭嘉笑道:“若走此路,则必须绕过我军,且江夏黄祖,鼠目寸光,刚愎自用。刘备若果从江夏而去,黄祖为抵御江东,必将其滞留盘桓,难入得荆襄。亦可知刘备徒有虚表,不足为虑也。” 宠以为然,便辞了郭嘉,安排去了。 是日夜,月明如镜,典韦率三千人马伏于北门外。至三更许,见城头火把上下翻动,城门顿时大开。典韦急引众而入,斩杀守门将士,占据北门,曹军大举杀入。城中袁军闻听得喊杀声大起,方知曹军已杀入城中,顿时大乱。袁术于梦中惊醒,慌忙聚集左右,不思战斗,反夺南门而逃。袁术等人刚出城门不过五里许,只听一声炮响,左有曹洪、曹仁,右有李典、乐进同时杀出。袁军如惊弓之鸟,不敢抵抗,直往前奔逃,不多时,路过一山丘,从山丘后转出一彪人马,当先一将手持大斧,大喝道:“吾乃裨将军徐晃,尔等何不早降?” 袁军惊骇,降者无数。袁术惶恐,见前路不可行,只得率众往合肥逃去。进至合肥,袁术一干人等已是人困马乏。袁术催令守卫开城,城头闻知是袁术亲至,忙开门迎接。袁军疲于奔走,及入城中,顿觉放松。袁术心稍安,正要骂守城之将为何开门如此之迟,忽闻金鼓齐鸣,城头霎时显出弓弩手无数。 只听城头有人喝道:“吾等已取城多时矣。今已中伏,汝等叛贼何不早降!” 声如洪钟,却是张辽。袁军将士见大势已去,尽弃械而降。原来曹操围三缺一,早已料定袁术将从南门撤往合肥、庐江等地,便命曹仁、曹洪等人于寿春南面路上埋伏,一则截击援军,一则伏击袁术后路。及得袁涣书信,又命夏侯渊、张辽各引一军于寿春城破之时,诈称寿春败军,取合肥、庐江二城。张辽顺利攻下合肥不久,袁术便引败军而来,张辽遂以有心算无备,成此大功。 雷薄闻寿春已陷,杀了桥蕤,与阎象率军降了孙策。纪灵引陈兰、袁胤杀出重围,往合肥而行,路遇李典、乐进得胜归来,厮杀一处,李典遇着陈兰,不数合斩陈兰于马下,乐进射死韩胤。纪灵好容易冲出阵中,逃至合肥,方知合肥已陷,袁术遭擒。张辽见纪灵勇武,使人劝降,灵无可奈何,遂降。曹操自得寿春,更获俘甚众,众将连连传来捷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忽闻夏侯渊引军返还,正跪伏与帐下请罪。曹操问其缘故,渊便将孙策已袭取庐江之事告知。 原来夏侯渊诈称败军急行至庐江,庐江城漆黑一片,夏侯渊疑惑,正要上前叫门,只见城头顿时灯火通明,旌旗大展,旗帜之上赫然写着“孙”字! 旗开之处,灯火簇拥之中,一俊美少年身着白袍银铠,光艳夺目,拱手言道:“有劳将军远来,请回禀曹丞相,此城已属孙将军矣!” 夏侯渊喝道:“汝是何人?” 只见白袍将军身后又闪出一莽汉,身高八尺,面有刀疤,声如雷奔:“此乃吾家都督,周瑜周公瑾!” 夏侯渊大怒,便要攻城,城头矢石俱下,渊不得进,勒马而回。 周瑜道:“将军稍安勿躁。如今吾两家已是盟友,吾家将军助丞相攻伐袁术,损失颇重方才侥幸占得此城,将军何苦相逼,伤了两家和气耶?” 夏侯渊见城池防守甚严,不得已,愤愤引军而还。 曹操闻言大惊,回顾左右,询问此人。 程昱回道:“其乃庐江舒县人,风雅超群,文韬武略,实是英隽奇才。” 操急问道:“比汝若何?” 昱道:“臣不及其十一也。” 操拍腿嗟道:“惜哉!如此人物恨不能为我所用,孙郎何其幸也!” 正言之间,又有徐州军情送至,书上略约,刘备旧部于徐州为乱,趁夜打开城门,劫走刘备等人家眷,不知去向。操看罢,怒火中烧,大骂车胄不止。及众将散去,郭嘉、程昱尚立于侧。 嘉道:“此非车刺史之过。刘备军降于小沛,其亲信虽多有散于徐州者,然必不足为患也。行动如此迅捷,必有为内应者也。” 曹操心情稍缓,细思缘由,心中略有定议,但觉诧异,故问道:“却是何人?卿试言之。” 郭嘉回道:“昔日助主公得徐州者。” 旧时为民背明主,今为明主陷穷途。不知曹操究竟会如何决断,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小关平汝南初建功,猛张飞葛坡又逞威 曹操听得郭嘉如此说,疑道:“其意欲何为?其二人助吾取得徐州,居功甚伟,应不负吾也。” 郭嘉道:“主公何不差人问之?” 曹操暗思这陈氏父子先是助己兵不血刃取得徐州,今虽暗助刘备等人,但明里却是护城有功,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不以名正言顺之罪罪之,妄获害贤之名。操心中虽不悦,亦不愿为此治罪二人。操遂书旨陈登私纵刘备,本该治罪,以其讨伐袁术有功,故免其罪。令陈登依旧为广陵太守,严防孙策,所有政令,不受地方辖制。陈珪平乱有功,增食两百户,以示嘉奖。 且说那日刘备与陈登破了李丰、乐就,陈登便劝刘备趁机而去,刘备果如曹操所言,以国贼当前,身为大汉宗亲,不肯离去,直与陈登合兵攻至寿春城下。 陈登再三劝道:“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袁术兵败已是定局,此时曹操一心只在术,无暇他顾,若术覆灭,兵整一处,皇叔遂欲离去,亦回天乏术也。” 刘备从其言,率众先北行至下蔡,后西行经慎县,过颖水,奔汝阴而去。一行人正行之间,只听得远处喊杀声声声不绝于耳,刘备率关、张登上附近山丘,方见得下面约有五千曹兵,正围着一群人马厮杀。关羽眯起丹凤眼,定睛一看,只见被围的人群中,正是自家人马。 关羽道:“兄长,阵中乃是众将家眷!” 刘备闻言,急忙挥军杀去。曹军正杀得兴起,不料一彪人马竟由外突袭而来,猝不及防,顿时乱作一团。刘备引关、张杀入阵中,与阵中人马合兵一处。 曹军主将见是刘备,问道:“使君即从丞相讨逆,何故背反?” 刘备道:“吾大汉宗亲,曹操汉贼,谁为背反?” 敌将大怒,喝谓众人道:“前来接应者乃是刘备。擒杀刘备者,赏金千两!” 曹军士气骤升。 张飞寻声望去,见那敌将乃是一独眼将军,拍马便冲将而去,喝问道: “可是夏侯惇?” 敌将道:“既知我名,还不下马受降?” 张飞听得,眉毛倒竖,咬碎钢牙,切齿道:“特来取尔狗头!” 说罢,蛇矛横扫向夏侯惇,惇慌忙用枪抵挡。惇虽听闻得曹操言及关、张英勇,却从未与之交手,常存轻视之心。不料张飞猝然杀到,悍猛异常。夏侯惇与张飞战有二十余合,刘备、关羽亦向此处杀来,夏侯惇不能抵,拨马便走。刘备引军从后掩杀,曹军大败。赶走曹军之后,众人皆来拜见刘备,刘备则谢众人救护家眷之恩。 正说话间,一人由后步上前来,跪拜于刘备面前道:“使君若不以陈宫才疏学浅,宫愿为使君效犬马之劳!” 刘备见是陈宫,喜极而泣,上前慌忙搀起,紧握其手。 备道:“能得公台先生之助,备何其幸也!汉室何其幸也!” 备便于众将前拜宫为军师。大家久别重逢,围作一团,互相视之,皆畅然而笑,笑声直透天际。少许,刘备止住笑声,因问宫为何会于此处被曹军所围。 宫道:“吾等化作商旅,避过村镇,绕行至此,正与曹军撞个正着。吾等欲绕过其军继续前行,不料夏侯惇却率五千人马将吾等团团围住厮杀。幸主公及时赶到,否则吾等皆为齑粉矣。且此地不可久留,曹操若闻主公已然遁去,必派追兵。若汝南得知消息,占住险要,则吾等皆为敌所擒矣。还望主公速速行军。” 关羽道:“依军师之意,吾等当往投襄阳刘表,然则吾等如此贸然引军前往,恐反遭疑忌也。” 宫道:“云长所言甚是。某与孙公佑、糜子仲商议,使二人先某等一步往荆州具述相投之意。” 孙乾,字公佑,北海人,刘备刚入徐州之时,往谒名士郑玄,郑玄荐此人于刘备,现居从事之职;糜竺,字子仲,乃刘备之妻糜氏之兄,散尽家财资助于备。此二人皆备所倚重。刘备闻知,点首称善。随即将人马合作一处有七千余人,往汝南疾行。夏侯惇败下一阵,欲引众追杀刘备,但恐粮草有失,遂作罢。而汝南李通自得满宠书信,已知刘备离丞相而去,将要由己处往投刘表,遂命军将严防关隘,以防刘备。刘备将至汝南,得知如此情形,便问计于陈宫。 宫道:“主公莫急,某有中下两策,请主公一决。” 备道:“先生请言之。” 宫道:“汝南守将李通虽知主公率军而来,却不知众将家眷亦俱至。今曹袁相争,百姓流离失所,多有往西而去者。主公可派精锐护家眷化作难民直入汝南城中,趁夜偷开城门,主公率大军一举攻入,则汝南一战可定。此乃下策也。” 备道:“倘若夏侯敦已遣使至李通处,则吾等皆为所擒矣。此计不妥,先生且言中策。” 不及陈宫答话,忽有一将押着一人由外而入。众人看去,竟是一名曹军。 张飞性急,问道:“关平,此是何人?” 此将乃是关羽长子关平,字定国,年方十七。 关平禀道:“回三叔,平引哨骑巡视周围,路遇此人飞马而行。平见他身着曹军服饰,便捉将来。” 宫闻言,急忙审问此人,方知此人正是夏侯敦所派,往李通处送信之人。 宫大喜,乃禀告刘备道:“主公,此乃天助我也。得了此人,则下策即为上善之策。还望主公早为之绝。” 备闻言,问道:“但不知何人可潜入城中,为吾等内应?” 关羽、张飞皆要前往。 宫谏道:“关、张二位将军威名远扬,众所周知,汝南曹军必有识之者,皆不可往。某与定国一路而来,多仗其力,定国少年英雄,颇有乃父之风,可当此任。” 关平闻言甚喜,跪道:“主公,末将愿往。” 备摇首道:“然则定国乃二弟长子,且尚年少,倘有疏虞,悔之无及。” 关平再三恳请要去,关羽亦为之言。 陈宫道:“无妨,主公可令校尉陈叔至与之同去,可保无虞。” 陈到自小沛兵败便受刘备之命一直护佑于陈宫左右。备遂从之。关平、陈到引家眷及护卫数十余人,至汝南城下。城中军将将其扣下,上报李通。李通以为非常之时,恐是刘备,乃自引军士上前来细细盘问,并无疏漏,只道是东面战乱,逃来的难民。李通素以百姓为重,便开城纳之。李通见关平、陈到身材魁梧,遂略试了下武艺,甚相喜爱,遂收二位于军中。 正欢喜之际,忽探马来报,刘备引残众三千余人往此处而来。 关平、陈到上前道:“末将二人幸蒙将军不弃,收于帐下,今愿斩逆贼首级来献,以报将军知遇之恩。” 李通欲观二人武勇,便使出战。刘备军与二人交战不多时,便仓皇而逃,关、陈二人大胜而回。及二人回城,李通亲自出城相迎。 陈到道:“将军不可如此。吾等二人新归将军,便受将军如此荣宠,恐他将猜忌,日后难处也。” 李通笑谓二人道:“无妨无妨。今吾得两位壮士相助,大破刘备,甚是快慰。今已于城中备下酒宴,为两位壮士庆功。” 关平道:“将军不可。刘备虽败,但仍需严加防范。将军有守城之重任,不可因一战之胜而掉以轻心也。” 李通听得二人言语,甚是受用。遂言道:“无妨,汝南北有秦岭,南有巴山,刘备欲从此处往襄阳,必过汝南城。吾已命人严防各处险要,刘备即使有三头六臂,亦过不得此处也。” 二人闻言,相视一笑,遂与李通喝酒去了。李通新得两员虎将,甚是开心,喝得酩酊大醉。是日夜,三更许,忽然听闻得外面吵闹,正要问个究竟,突然一个小校于门外大叫道: “将军,刘备军已杀入城中矣!” 李通顿时大惊,慌忙提刀出门,只见关平、陈到引数十人往此处而来。李通以为二将引兵前来护卫,方要开口相问战事,关平挥刀便向他砍来。李通霎时明白个中缘由,登时大怒,舞刀而上,与二人战做一团。相交三十余合,李通不敌,失手为二人所擒。刘备入得城中,令简雍张榜安民,约束将士,于民秋毫无犯。自引一干文武入得汝南府衙,商讨下一步如何应对。 关羽道:“今兄长已得汝南,某愿与三弟巡视周境,即使去不得荆州,就以汝南为基西联刘荆州,呈犄角之势,徐图曹操,何需仰他人鼻息?” 陈宫道:“不可。汝南距许昌甚近,曹操必视吾等为心腹之患也。吾等势单力孤,又初居此处,人心未附,若贪恋孤城,势将有累卵之危也。为今之计,主公当严防此处,多遣哨骑,静待荆州佳音。” 张飞急道:“倘若刘表不允,又当如何?” 宫道:“荆州连东西、贯南北,民风富饶,多出名士,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也。而今刘表年逾六旬,其子暗弱,荆州将士又久未征战,刘表若在,尚可维持;若亡,势将易主。刘表为守荆州,必拍手相迎主公以为内助也。倘若果真不允,可假道刘表,言欲西投益州刘璋,刘表沽名钓誉之人,以主公皇叔之尊,其必亲自相迎,及入得荆州,反戈一击,擒杀刘表,径取荆州,则荆州一战可定,此假途灭虢之计也。” 备道:“先生所言虽善,然则某素以仁义为立身之本,似此行径,某不为也。云长,汝率亲信先往荆州打探,倘若刘景升果不相容,某等再另行商议去处。” 宫闻言,面露不虞之色。羽领命而去。此时,关平、陈到押李通上得堂来。 刘备见了李通,亲释其缚。 备呵斥关、陈二位小将道:“尔等怎可如此对待文达将军?” 关平、陈到诺诺。 李通略略舒缓手脚,冷道:“使君无需如此。李通智不如人,今为尔等所擒,甘愿就戮,决不投降!” 刘备道:“备久仰文达兄侠义之士,今日一见,所言非虚也。” 刘备尚要开口劝说,只听李通漠然道:“使君无须多言。曹公明哲,必定鼎天下,通有死无二。” 众将闻言大怒,皆要杀李通。 陈宫密谓刘备道:“此人颇得人心,若杀之,恐失人望。不若先将其软禁,携其老弱妻小共往荆州,待吾等离去之时,扬言李通已归顺我军,曹操生性多疑,必信以为真,到时再劝之不迟。” 刘备见李通忠义,甚是喜爱,本不欲相难,因听陈宫之言,姑且先将其囚下。遂令人持李通信绶取缔各处关隘,遣哨骑打探寿春曹操动静。 话分两头,曹操于寿春不足十日,处理事务已毕,乃留刘馥为扬州刺史,乐进与降将纪灵辅之,张辽、李典镇守合肥,便班师回朝。于路却得刘备攻取汝南消息,操拍案而起,当即点夏侯惇、于禁、刘岱引兵三万往击之。夏侯惇兵行至葛坡,见山势险要,恐有伏兵,便命刘岱引兵五千于前方开路,自将中军于后接应。惇行不多时,忽听一声炮响,喊杀声大作,山中伏兵尽出,惇长枪一横,当即摆开阵势,引军接战。惇正冲杀之际,见敌军有二位小将纵横披靡,无人能挡,惇大怒,催马来战。关平正杀得兴起,见敌方大将向自己而来,亦不问话,挥刀便砍,这才认出是曹军猛将夏侯惇,战不多时,已感不济。陈到恐关平有失,便赶来助战。二人双战夏侯惇数十回合不下。突然鼓声大作,又有一军从刘备军背后杀出,为首一将乃是于禁,刘备军腹背受敌,顿时军心大乱。刘备军被围于核心,冲杀不出。正危难之时,曹军骤然为之一开,竟是张飞于前路斩了刘岱,引得胜之军驱赶曹军溃兵往此处杀来。张飞所过之处,犹如风卷残云,蛇矛扫过,尽是血肉横飞。于禁一马当先前来抵挡张飞,相交十余合,回马便走,夏侯惇远远瞧见张飞追赶于禁,便弃了两位小将,与于禁双战张飞。张飞见又杀来个夏侯惇,豪气骤升,奋力独战二将。二将被张飞黏住,一时抽身不开,关、陈二小将便开始耀武扬威,来回驰骋。曹军无了主将指挥,便有人开始随前面败军开始溃逃,渐成大势。于禁、夏侯惇见势不妙,觑个破绽,拨马便走。张飞杀得兴起,哪里肯舍,催马便要追赶二将,说时迟,那时快,于禁回身便是一箭,张飞躲闪不及,正中左臂。张飞大怒,咬断箭杆,挥军追杀十数里方回。 刘备收得张飞捷报,不喜反忧。 陈宫知备心意,乃问道:“主公可是恐曹操自将大军而来耶?” 备道:“然也。余皆不足虑,唯操自将兵来,吾恐不可胜也。” 陈宫道:“主公所言甚是。曹操临危制变,料敌设奇,古之名将亦不及也。且今敌强我弱,诚不足与之争锋。某料荆州数日之内必有回音,不若今且引军先行,及曹军至,吾等已入得荆州矣。” 刘备从其言。于是押上李通,率众沿河朝荆州缓行。刘备虽闻刘表之名,却从未见其面,心中尚恐不见容于表,行军两日,常行于军前,眺望荆州。这日,日刚近午,刘备正相看张飞伤势,忽然前方探马来到中军。刘备慌问何事,不及探马回话,只见远远江面之上,布满密密舟舸,趁风踏浪而来。 第八回 刘备西投荆州,张绣南降许昌 且说刘备正疑惑间,探马回报:“前方打荆州旗号,似是在此剿匪。” 刘备不解,回顾左右,问道:“此是何意?” 众不能答。备乃止住部队,命简雍前去打探。不多时,简雍回还。 雍道:“此处山水之间,贼寇横行,今刘荆州趁曹军远出,于此剿灭匪患也,至今已月余矣。” 备道:“荆州主将却是何人?” 雍道:“刘荆州妻弟水军副都督蔡中。” 正议间,探马又报远处约有百骑穿山越岭而来,却是关羽自荆州而回。关羽乃俱言荆州之事。其实糜竺二人早就到得荆州,只因荆州重臣如蔡瑁、蒯越等多有劝阻,刘表心中犹豫不定,故迟迟不肯接见二人。后收得寿春败报,又得刘表长子刘琦极力促成,表恐操挥师南下,难以抵挡,方下定决心,会面二人。事既已成,糜竺便先行辞了刘表、刘琦而回,路遇关羽,便一同回报刘备。 刘备听关羽如此说,乃问道:“子仲何在?” 羽道:“荆州在此处剿匪,刘荆州恐路有不便,便做书一封付与子仲。某等返回之时,闻得一军打兄长旗号,想是兄长到此,故子仲携书先往言之。” 刘备至此,方才心安,放眼望去,这才发现关羽军中有一黑脸大汉,身高八尺,体形健硕,颇似张飞,却甚是面生。 备问道:“这位壮士却是何人?” 羽禀道:“此人名叫周仓,正是此处匪首。先时某从此山过,恐与荆州军误会,便辄行山路,却不料正遇山匪欲劫某等马匹。某正待厮杀,单见此人来到阵前,望某便跪,只言要投效我军,某不敢专,故回时取此人至此,望兄长定夺。” 关羽说罢,目视周仓,周仓方恍然一般,俯首便跪:“草民周仓,叩见刘皇叔!” 刘备大笑,扶起周仓,轻拍其肩道:“真壮士也!” 陈宫谏道:“值此之时,吾等尚无尺寸容身之处,不若令周将军先率其旧部就屯于山上,待吾等安托,再迎来不迟。” 刘备以为然,乃道:“蒙壮士不弃,屈身相从。然今某尚自飘零,欲往依荆州刘景升,非不欲容纳壮士,但恐误壮士前程耳。” 周仓拜道:“仓先时错投黄巾作乱,为皇叔所擒,皇叔不以草民为寇,赐资以回乡。仓久为草莽,不通史书,但亦知恩图报之人,况仓所率老弱妇孺,多是从徐、淮而来之难民,都盛赞皇叔仁义。还望皇叔勿嫌我等为寇,收纳草民等。” 备大喜,遂封周仓为校尉,令其先回,招安其本部人马,勿与荆州军相持,静待军令。周仓欣喜接令,辞了刘备、关羽而去。 备令关羽于军中休息,自领陈宫、张飞往会蔡中。及至近处,只听一声号响,外围舟轲一字摆开,让出一条水路,直通主舰。远远便传来钟鼓之乐。糜竺先乘小船来迎,直抵主舰,蔡中早率武士出迎。相互寒暄,蔡中便邀备等入席饮酒。刘备虽功业不着,却声名远播,又是当今皇叔,而蔡中碌碌庸才,闻听得刘备奉承自己,心中快慰,相谈甚欢。 须臾,刘备环顾营寨,不解道:“将军既为剿山贼而来,何立水寨?况此间水面有限,行动多有不便。” 蔡中叹道:“不瞒使君,吾荆州水军精锐,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只是此处盗匪诡诈,呼啸于山川之间,行踪不定,又常趁隙偷袭,本将不堪其扰,故立水寨也。” 陈宫以目示备,备解其意,乃道:“将军英明,然此处虽佳,若敌用火攻,又当若何?不如另立陆寨,两寨呼应,可保万全。且备以为似此些许蟊贼,何须劳都督亲自动手?都督即将匪寇赶至此山中,则所忧者当属曹操,而非都督也。此地已近汝南境界,将军万不可深入,以防曹军也。” 蔡中本就不欲与山贼交战,闻听此言,深以为然,更是令军士坚守不战。诸事已毕,刘备回营,见李通,通依旧不愿降,诸人劝杀之以免留后患,备不忍,亲往释之。又拨其旧部数十人护其还汝南。诸人皆叹刘备仁义,独陈宫见此,怏怏不乐。刘表得蔡中报,知刘备已入得境内,乃命孙乾先往报刘备,自引文武众官出郭三十里迎接。刘备见刘表,执礼甚恭,表亦相待甚厚。刘备引关、张、陈等拜见刘表,表遂与备同入襄阳,分拨院宅居住。 却说曹操自命夏侯惇率军攻取汝南,料刘备兵微将寡,不足为虑,又休整半月,方自领大军而回,途中正遇夏侯惇引败军而还,更折了大将刘岱,勃然大怒,即刻催促众军西行,及至汝南,刘备早已入荆州矣。探子回报,前方有荆州军,立旱、水二寨,严阵以待,以为刘表护刘备,派大军前来接应,乃按兵不动,命人探听虚实。不多日,得李通引旧部数十人还至汝南,向曹操请罪。 众人谓操道:“主公,若此人真为刘备所擒,岂有无故放之之理?人皆言其护送刘备入得荆襄,俨然已投刘备帐下,今来此,必为赚我军而。” 操大笑道:“非也。李文达忠义之士,必不负吾也。” 遂亲解其缚,仍令其镇守汝南,操自李通处得知乃陈宫为刘备划谋,而荆州在此实为剿匪,便欲率军攻之,就此进取荆襄,因问计于郭嘉。 嘉道:“表今年迈,乏进取之心,刘备素有大志,若用之,恐不能制,表必战则用,合则置也。当无害于我也。且方今袁绍北进,公孙瓒大势已去,不日绍一统河北,将为吾等心腹之患也,与之相较,荆襄实乃疥痫之疾也。” 操道:“然则袁本初势大,恐非一年半载所能破也。若其西联马腾、韩遂,南结蛮夷,则吾是以中原之地以抗中国之四分之三也。且江东孙郎虎视眈眈,徐图之方可。” 嘉谏道:“今袁绍与公孙相持不下。主公不若示之以弱,先取宛城,且待袁绍大军深入北地,以迅雷之势趁其不备,挥军渡江北上,则可占先机也。至于西凉,大小渠帅十余个,各怀一心,其中势大者,如韩遂、马腾等辈,先用好言结之,即使不可久安,亦可使其按兵不动也。主公更可令钟元常镇守长安,必可无虞。再遣使往说刘表,成或不成,以堕其志,慢其心也。” 钟繇,字元常,颍川长社人也。先时,操自领兖州牧,遣使上书致献帝。 时李傕、郭汜占据长安,见操使者,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必非真心”,二人遂议留操使,绝其意。 繇说傕、汜道:“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心存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 傕、汜等从其言,厚加答报曹操,由是操使命遂得通。荀彧曾数次称赞钟繇于操,今又闻其说傕、汜,招揽之心更甚。后李傕胁天子,繇与尚书郎韩斌等策谋,方救得天子出长安。 操遂从郭嘉之言。正说话间,班中站出一人,操视之,乃淮南刘晔,字子扬,乃汉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之后。 刘晔道:“‘全城为上,破城次之’,某不才,愿为丞相往说张绣,倘若事有不协,丞相再征伐未迟也。” 操大喜,允之,自引大军返许都。以关西纷扰,表奏钟繇为侍中、司隶校尉,督关中。 且说刘晔至宛城,先见谋士贾诩,盛赞曹操恩德,诩乃留晔于家中,自往见张绣,说曹公遣使招安之事。 绣道:“公以为如何?” 诩道:“主公所欲者,乃扬名于世,非天下而。刘表年迈,已无远志,今可得天下者,必曹孟德与袁本初也。曹孟德一统中原,北袁绍攻公孙未归,南面孙策江东未定,其无后顾之忧,宛地近许、洛,实其心腹之患,若拒之,其必刀兵相向。朝发兵,夕可至,则吾不胜其扰矣。且袁本初势大,必不以我等为重,曹孟德虽弱,得我必喜。不若从之,以成功业。” 绣素服贾诩,遂从之。贾诩请刘晔至殿中,绣具言相投之意,刘晔盛赞曹操,并言操深敬张绣之才,绣大喜,既同贾诩等赴许都投降。操自率文武于门外相迎,绣见操,拜于马下。 操忙扶起,执其手道:“旧时恩怨,勿挂于心。” 遂封绣为扬武将军,封贾诩为执金吾使。操即命张绣作书招安刘表。 贾诩进言道:“刘景升好结纳名流,今必得一名士往说之,方可降耳。” 操问荀攸道:“谁人可去?” 攸道:“孔文举可当其任。” 操以为然,乃使荀攸往请孔融。 攸出见孔融言道:“丞相欲得一有名之士,以备行人之选。公可当此任否?” 融谢道:“吾友祢衡,字正平,其才十倍于某。此人宜在帝左右,不但可备行人而已。某当荐之天子。” 于是上表奏帝。其文曰:“臣闻洪水横流,帝思俾乂;旁求四方,以招贤俊。昔世宗继统,将弘基业;畴咨熙载,群士响臻。陛下睿圣,纂承基绪,遭遇厄运,劳谦日昃;维岳降神,异人并出。窃见处士平原祢衡:年二十四,字正平,淑质贞亮,英才卓跞。初涉艺文,升堂睹奥;目所一见,辄诵之口,耳所暂闻,不忘于心;性与道合,思若有神;弘羊潜计,安世默识,以衡准之,诚不足怪。忠果正直,志怀霜雪;见善若惊,嫉恶若仇;任座抗行,史鱼厉节,殆无以过也。鸷鸟累百,不如一鹗;使衡立朝,必有可观。飞辩骋词,溢气坌涌;解疑释结,临敌有余。昔贾谊求试属国,诡系单于;终军欲以长缨,牵制劲越:弱冠慷慨,前世美之。近日路粹、严象,亦用异才,擢拜台郎。衡宜与为比。如得龙跃天衢,振翼云汉,扬声紫微,垂光虹蜺,足以昭近署之多士,增四门之穆穆。钧天广乐,必有奇丽之观;帝室皇居,必蓄非常之宝。若衡等辈,不可多得。激楚、阳阿,至妙之容,掌伎者之所贪;飞兔、腰袅,绝足奔放,良、乐之所急也。臣等区区,敢不以闻?陛下笃慎取士,必须效试,乞令衡以褐衣召见。如无可观采,臣等受面欺之罪。” 帝览表,以付曹操。操乃使人召祢衡至。礼毕,操亦不命坐。 祢衡仰天嗟叹道:“天地虽阔,何无一人也!” 操道:“吾手下有数十人,皆当世英雄,何谓无人?” 衡略一揖,道:“愿闻。” 操道:“荀彧、荀攸、郭嘉、程昱,机深智远,虽萧何、陈平不及也。张辽、许褚、李典、乐进,勇不可当,虽岑彭、马武不及也。吕虔、满宠为从事,于禁、徐晃为先锋;夏侯惇天下奇才,曹子孝世间福将。安得无人?” 衡笑道:“公言差矣!此等人物,吾尽识之:荀彧可使吊丧问疾,荀攸可使看坟守墓,程昱可使关门闭户,郭嘉可使白词念赋,张辽可使击鼓鸣金,许褚可使牧牛放马,乐进可使取状读招,李典可使传书送檄,吕虔可使磨刀铸剑,满宠可使饮酒食糟,于禁可使负版筑墙,徐晃可使屠猪杀狗;夏侯惇称为完体将军,曹子孝呼为要钱太守。其余皆是衣架、饭囊、酒桶、肉袋耳!” 操怒道:“汝有何能?” 衡道:“天文地理,无一不通;三教九流,无所不晓;上可以致君为尧、舜,下可以配德于孔、颜。岂与俗子共论乎!” 时止有张辽在侧,掣剑欲斩之。操制止道:“吾正少一鼓吏;早晚朝贺宴享,可令祢衡充此职。” 衡不推辞,应声而去。辽道:“此人出言不逊,何不杀之?” 操道:“此人素有虚名,远近所闻。今日杀之,天下必谓吾不能容物。彼自以为能,故令为鼓吏以辱之。” 来日,操于省厅上大宴宾客,令鼓吏挝鼓。旧吏云:“挝鼓必换新衣。”衡遂击鼓为《渔阳三挝》。音节殊妙,渊渊有金石声。坐客听之,莫不慷慨流涕。及至鼓尽,方觉衡乃着旧衣而入,左右喝道: “何不更衣!” 衡当面脱下旧破衣服,裸体而立,浑身尽露。坐客皆掩面。衡乃徐徐着裤,颜色不变。 操叱道:“庙堂之上,何太无礼?” 衡道:“欺君罔上乃谓无礼。吾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体耳!” 操道:“汝为清白,谁为污浊?” 衡道:“汝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吾乃天下名士,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耳!欲成王霸之业,而如此轻人耶?” 时孔融在坐,恐操杀衡,乃从容进道:“祢衡罪同胥靡,不足发明王之梦。” 操指衡而言道:“令汝往荆州为使。如刘表来降,便用汝作公卿。” 衡不肯往。操教备马三匹,令二人扶挟而行;却教手下文武,整酒于东门外送之。 荀彧道:“如祢衡来,不可起身。” 衡至,下马入见,众皆端坐。衡放声大哭。 荀彧问道:“何为而哭?” 衡道:“行于死柩之中,如何不哭?” 众皆道:“吾等是死尸,汝乃无头狂鬼耳!” 衡道:“吾乃汉朝之臣,不作曹瞒之党,安得无头?” 众欲杀之。荀彧急止之道:“量鼠雀之辈,何足汗刀!” 衡道:“吾乃鼠雀,尚有人性;却不知汝等当为何物而!” 众引恨而散。 第九回 陈公台借酒骂主,弥正平持才傲物 却说刘备自至荆州,表盛情以待,无论大小宴席政事,备皆列座,位在蔡瑁、蒯越之右。然表每每遇事,便唏嘘短叹,备暗思自己客居此处,虽莫敢多问。后宛城张绣降曹,表聚众人商议,未有定论。 表乃谓备道:“能得贤弟之助,吾甚喜也。然荆襄之地,一方太平久矣,兵甲未完,战将疏阵,在此多事之秋,北有曹操,东有孙策,西有张鲁,皆垂涎此处。吾年盛之时,尚可保全,今已年迈,又断一臂,恐无宁日矣。” 备道:“贤兄勿忧。备之结拜兄弟,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令翼德阻汉中,云长驻夏口,若曹操来,备愿为先锋,与荆襄之士共讨之。” 表闻言欣喜。及表退入后堂,谋士蒯越紧随其后。表乃问其故。 越道:“刘备善蛊惑人心,自到此处,文武百官多与之亲善。似其所言,则不过年逾,荆州之兵多不复为主公所用也。且今张鲁心属巴蜀,孙策受阻江夏,只北面曹操有来犯之忧。不若令其就屯于要冲新野,一则阻曹南下,一则勿使其在此间笼络人心也。” 表然其说,遂又请刘备回,请其移屯新野,备谢而受之。翌日,备便令各军整装北行,陈宫见之,问其故,备乃以表请移屯新野之事相告。 陈宫道:“主公差矣!新野地狭,荒无人烟,进不足以攻取,退不足以养兵蓄锐者也。不若以兵少将寡辞之,求移驻零陵、长沙,则大事偕矣。” 备道:“军师所言甚是,然既已应之,怎好推却?且某素以仁义行天下,雀占鸠巢之事,某誓不为也。不若先行,从长计议。” 陈宫闻言,面红过耳,顿足而出。宫心中愤懑,因思刘备往日恩德,乃隐忍随至新野,却不见之,亦不多言。及备至新野,百姓闻之多扶老携幼相从。备又使关平招周仓,仓率众来投,匪首如刘辟、龚都、裴元绍等,俱封官职。不足十日,县中诸事皆定,备乃厚礼往谢陈宫,使门人通报,宫避而不见。是夜,备巡乡里晚归,过陈宫门,见宅邸灯火微明,隐隐听得歌声,乃令从人先回,自上前叩门。门人见是主公,便要通报。 备制止道:“先生却在何处?” 门人回禀:“自到新野,先生便闭门不出,每日只是饮酒,直至酩酊。” 备乃令门人退下,循着微光径自步入院中,只见陈宫独于园中饮酒,忽扬袖而起,歌道: “凤兮凤兮,添薪积火。烈火袭身,汝将奈何?徒振翅兮难复起,群鸟泪兮悲鸣歌。” 酒过三盅,又歌道:“涅盘重生兮一轮回,人生几曾兮过百岁。故旧成土兮新恨起,有酒今宵兮买一醉。” 俄而,又转言道:“边文礼,汝之仇,何时报?吕奉先,汝之恩,何时了?刘玄德,汝之愚,何时尽?” 不知何时,宫酒醉不醒人事。翌日,宫宿醉方醒,但见刘备端坐于侧,亲侍其更衣。备往与宫取水,宫暗问侍者,方知备于昨日夜已入得府邸,至今一直侍候于侧,宫隐约思及昨日言语,顿时一惊,及刘备转来,宫从容伏地,但言认罪就戮。 备道:“先生从备于危难,备得有今日,全赖先生之力也,何以见责?且先生所言,字字珠玑,备受益匪浅。但有一事,备愚鲁,先生所言故旧、新恨从何而起?” 宫不言,备又道:“先生既生死尚置之度外,何惧言之?” 宫乃将实情告之。陈宫本是兖州从事,因地方贼寇横行,众人莫能止,乃联众人举时任陈留太守之曹操为兖州刺史,曹操文可兴邦,武能定国,实当时之一人也,然宫与操政见不合,凡宫所言,多有不用,且操用人,虽唯才是举,却不恤名士,宫心中不平。后操诬杀九江太守边让,边让,字文礼,乃兖州名士,与陈宫相厚,宫心生恨意。后操又起兵攻伐徐州,所过之处,尽皆屠戮,宫实不能忍,乃弃操而去。宫乃往结张邈叛袭兖州,于邈处遇吕布,布虽野性难驯,好杀伐,却纯而直,无恶念。宫乃相随于左右,欲导其向善,却力有不逮,不及成功,徐州兵败,吕布授首。言及此,宫澿然泪下。 备道:“先生所为者,义也;备所为者,亦义也。虽不尽相同,亦多相似也。还望先生勿念旧恶,早晚教我。” 宫以备过于妇人之仁,困于礼数,难成大事,然其心胸之阔,是宫之所料不及,因思刘备所思与己虽道有不同,却所为相似,乃泣拜谢恩。自此,二人尽释前嫌,感情益笃,于人前为主仆,人后备以学生礼侍之,宫亦不辞。 一日,闻许都使者祢衡将过新野,宫乃入见刘备,极赞其才。备乃令人设下酒宴,自引文武出城相迎,却独不见了张飞,询问左右,方知张飞于清晨率数十骑出城狩猎,至今未归。备乃一面令人去寻张飞,一面往迎祢衡。出城数里,小校来报张飞正是往此处打猎,应于前方不远处。备闻之,不以为意,又行不数里,只见前方乱作一团,正要问个究竟,只听得一声大喝: “竖子,好生无礼!” 却是张飞!刘备顿觉不妙,大声喝止。张飞见是刘备,乃飞马转来。备问其故,飞尚自愤愤不平。原来张飞于此狩猎,单见前方马车一辆,随行数人,却大树曹军旗号,飞乃率人团团围住,盘问究竟,方知是许都遣使者祢衡,往襄阳刘表处。张飞以衡为名士,顿起敬意,乃下马与之言,而祢衡不仅不与礼,且谈及刘关张,所言甚是轻蔑,飞气不过,正要动怒,恰逢刘备赶至。备闻听至此,乃斥退张飞。 备翻身下马,欠身道:“大汉皇叔左将军领豫州牧刘备恭迎先生大驾。三弟性情鲁莽,冲撞之处,切望海涵。” 祢衡傲坐车中,道:“流窜于天地之间,寄身于屋檐之下,自保尚且不足,却倚重虚名立于人前,刘皇叔果乃豁达之士也。” 众人怀怒,宫乃解道:“我主虽一时受困于此,却拥四海之志,仁义之名天下莫不闻之。似曹孟德当今丞相,时据三州之地,挟天子以令诸侯,与我主论天下英雄,尚不敢居前,岂是徒有虚名之人哉?” 祢衡鼓掌笑道:“徐州败降,却百姓依赖之心为不仁,负陶恭祖托付之重为不义;江淮撤军,弃王庭于不顾为不忠,失家族之望为不孝。如此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却享天下仁义贤德之名,却非欺世盗名之辈哉?” 众将登时大怒,皆欲杀之,刘备喝住众人。 备上前揖道:“先生所言,犹如当头棒喝。备觍颜立于人世,为百姓而营营,所为者少,所失者多。幸诸君不弃,随行至今,故强振作,不负众望而。幸先生为天使,道经此处,备已设下薄酒,为先生略去疲劳也。” 祢衡闻言,亦不辞,道:“马夫为此屠夫所惊,四散而去。即如是,皇叔可愿为某执鞭耶?” 张飞大骂:“竖子何太无理?” 诸将皆拔剑在手。不料刘备依旧执礼深恭,亦不多言,引马而行,诸人无奈,只得相随。于路多有百姓争相观望。 简雍密言陈宫道:“主公英雄,今为此竖子所辱,恐失一世英名矣。公为军师,何不言之?” 宫道:“非也。此乃祢正平效法战国侯嬴,欲成主公爱贤之名也。” 简雍方豁然。祢衡盘桓新野数日,礼多傲慢,诸人皆埋怨,而备恭敬如初,终不多言。衡因公事为由,辞刘备往襄阳。 陈宫暗谓备道:“主公以弥正平何如人耶?” 备实言道:“博通古今,非寻常人也。然其傲而少礼,屈直分明,难容睚眦之事。” 宫道:“其少而有名,必有其长,然性孤且傲,非常人所能御,所以操见之而不用者也。主公现正用人之际,何不因势利导,量材而用。其今方往襄阳,表必不能容,主公可遣一人同行,一则显主公敬重之意,一则可保其性命也。” 备从其言,乃留关羽、陈宫守新野,亲引张飞护送祢衡至襄阳,往见刘表。表与之言,果不喜,欲令其转去江夏黄祖处,借其手杀之。 备道:“祢正平过新野,备与之言,颇受教诲,故觍颜向贤兄请之,望得先生枉驾。” 表本以祢衡为孤傲无才之辈,今闻备为之言,心中甚疑。 谋士蒯越道:“天使至此,当留之多款待数日,以尽地主之谊也。” 表以为然,留祢衡于馆舍住下,备恐祢衡有失,亦请留襄阳,表从之。表设宴款待,祢衡、刘备等皆在列。酒过三巡,表因问及许昌人物。 衡回道:“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除此以外,皆碌碌辈而。” 表又问及荆襄人物,荆襄文武,尽为所侮。 水军都督蔡瑁大怒,喝道:“何太无理!” 衡道:“某代天子至此,刘荆州皇室宗亲,一方诸侯,不询天子急难,却首问曹贼之命,曹贼之威,乃无君无父,是无礼者也,某直言言天下事,何无礼哉?” 备见诸人皆怒,乃揖道:“此人居新野数日,备便知其不胜酒力,本应先言,但恐沮贤兄雅兴,不料却有此失。此皆备之过也。” 表默然,及席散,乃以衡付备。 祢衡随刘备至新野,乃拜道:“某性乖张,世所难容,幸遇使君,一礼待之,数相救之。使君如若不弃,某愿效死命也。” 刘备大喜,乃分军师为左、右,以陈宫为左军师,祢衡为右军师。 第十回 统河北袁绍灭公孙,图天下曹操犯袁绍 中原几番战乱稍定,北方依旧战火纷纭。自初平二年,袁绍界桥以麴义为先锋,率大戟士大破公孙瓒白马义从,公孙赞便无力南顾,后绍又数败赞,瓒乃退守易京。建安二年,操与孙策共伐袁术。绍遗书与瓒以示和,瓒不答,反修工事,绍怒,率大军欲围之,瓒乃遣子公孙续求救于张燕。张燕者,原名褚飞燕,随张牛角均为黄巾余党,屯与黑山,又称黑山贼,后张牛角逝,以燕为首,燕遂改姓张,即张燕,以继其志。续既出,瓒便欲率众出城下寨,正遇袁绍,绍使大将文丑出阵,阵斩瓒所立青州刺史田楷,绍挥军掩杀,瓒大败而归,至此不敢出。 绍围城数月,天日渐寒,心中焦急不定。 谋士逢纪进言道:“今曹操收徐州,破寿春,降宛城,雄踞中原,日夜操兵,其意必在我。今吾顿兵于坚城之下,旷日持久,急切不能下,倘其来袭,则吾腹背受敌也。还望主公熟思之。” 绍疑不定,乃召众人商议。 沮授闻言,当即驳斥道:“元图之言谬矣!今公孙势穷力孤,人心涣散,旬日之间必有变故,此天赐良机一统河北者也。今一旦撤兵,如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主公可令审治中多派哨骑,小心防范,待破公孙再回军不迟也。” 审治中者,审配是也,字正南,治中乃官职。绍乃决,又围城数日,绍获瓒书信,看毕大喜,却是瓒久等续救兵不至,派人往探消息,并约以举火为号,瓒自领兵而出,内外夹击袁绍。绍得书大喜,乃密令手下如此如此。是日夜,瓒方回府,忽报绍大军之后,望得号火。瓒闻言大喜,急上城楼视之,果见茫茫绍军之后,有号火翻动,当即传令,点齐城中人马,杀出城去。绍军诈退,诱得瓒军尽出,忽听鼓声震天,伏兵四起,绍复引兵杀回,瓒大惊,方知中计,急引军回城,只听一声大喝: “公孙小儿哪里走?” 却是袁绍手下大将文丑迎面杀来,瓒大骇,正此之时,瓒将邹丹赶至,大喝道:“勿伤吾主!”拍马来战文丑,不数合,被文丑斩于马下,瓒已趁机逃回城中。此一战,瓒军元气大伤,坚守不出,城中更是人心惶惶,一日三惊。又过数日,夜色已深,瓒方欲休息,忽听得喊杀声大起,小校来报,袁军已杀入城中,却是谋士郭图献计袁绍,命人趁夜掘道,直透易京城中,大开城门,引袁军而入。瓒见大势已去,乃先杀妻儿,后自焚于易京楼中。时瓒子续方说得张燕军来,才至半途,闻得易京已破,燕即引军自回,续已无家可归,乃从张燕同回。绍自得城,便令诸将巡抚公孙旧地,所过之处,尽皆来降,此正可谓意气风发之时,不料突然由冀州传来军情,曹操自领大军二十万攻打冀州,所过之处,尽皆攻克,现围邺城甚急。绍登时火冒三丈,既令颜良为大将,淳于琼、韩猛为副将,率军十万为先锋,自将大军在后,火速回援冀州。 却说颜良率军在前,刚至内黄地界,骤见尘土飞扬,一队人马呼啸而来,正是打曹军旗号。只见对方列阵以待,当先一人长八尺有余,腰大十围,容貌雄毅,手持九耳八环象鼻刀,喝道: “曹丞相奉旨讨逆,来将何人,何不速速弃械投降,或可饶尔性命。” 颜良闻言大怒:“吾乃上将颜良是也!” 拍马直取那将。 只见那将也舞刀跃马而出,喝道:“谯国许褚特来会你!” 良与许褚交马十余合,褚不敌,引军败走,良乃率军追赶,不多时,褚又回身与良交战十余合,拨马便走,亦不恋战,如此这般来回数次,良大怒,于后追赶甚急。追过山脚,忽望见曹操旗号,却是曹操亲将军而来,褚又回马于良斗四五十合,又拨马走,曹军亦仓皇撤走。良大怒,大骂不止,率军随后紧追不舍。绍闻得前方颜良胜,甚喜,下令催促诸将进军。 沮授谏道:“曹操素善用兵,今其交锋即退,恐有伏兵也。” 逢纪闻言不乐,因思前遭沮授当众驳斥,乃道:“此乃无稽之谈也。岂不闻,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曹操孤军深入,此犯兵法之大忌,且邺城坚固,彼必以重兵围之以防我前后夹击也。此间兵少,乃情理之中,其败,乃势在必然也。” 郭图、辛评等附议,绍以为然,后闻得颜良大破曹操中军,绍深信之,更是催促追击,誓要擒拿曹操,杀过黄河,直取许昌。大军行逾百里,未曾追上曹军,眼看入夜,明月登空,绍乃令大军安营,起火造饭,恰看火起,忽听得喊杀声大起,后有夏侯惇、夏侯渊,左有张辽,右有于禁,引军骤然杀来,绍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数,绍见人困马乏,不能抵,引兵往邺撤走,行不数里,左有曹仁,右有曹洪两侧杀出。绍使张合、高览引军抵住两侧,其他诸将护着继续前行,刚至河岸,两侧伏兵又起,却是徐晃、典韦又引兵而来,典韦横突直撞,所向披靡。 诸人劝绍速速过河,绍大怒,投盔置地,大喝:“吾大军数十万,岂旦夕可杀尽耶!” 便要引诸将冲杀,陡然见典韦单骑冲杀近前,横刀便向袁绍斩来,诸将不能挡,绍大惊,欲走,突然马失前蹄,跌落马下。正是危机,又有一军杀来,绍大恐,心料必死无疑,当即听得一声断喝: “勿伤吾主!” 却是文丑由后队引兵来援,见此情形,奋起精神,来战典韦,才救得袁绍一命。文丑与典韦大战五十余合,见绍已为诸将救起,乃引兵徐徐断后。此战曹军追杀直至天明,斩获逾十万,所获粮草辎重无算。绍于路收拾残军,引败兵退还邺城,幸得邺城依旧插自军旗号,心中稍定。入城坐定,审配入见,绍乃问及情由。审配如实以告。原来曹操得知袁绍大军围易京不下,乃点齐人马,以迅雷之势杀过黄河,延津守将焦触,平丘守将张南,不战而降,是以曹军得以长驱直入。所过之处,多有降顺。不日便到得邺城城下。审配兵少,坚守不出,只见曹军多番攻城不下,乃以大军围城,营寨人马昼入夜出,络绎不绝。审配不得虚实,不敢轻动。及至今日,方知曹军乃以此法调走诸军,于路设伏,截击袁绍。绍使人一面点算诸军损失,一面探查曹军动静,见曹操军退,乃率大军出城下寨,成掎角之势,更传令青州刺史袁谭,并州刺史高干,幽州刺史袁熙引兵来援。不过数日,探马来报操军撤过黄河,沿黄河一带据守,绍便欲进兵。 其帐下谋士沮授、田丰谏道:“曹操善用兵,变化无方,虽少,不可轻也。今彼退守险要,吾军疲于征战,新败于敌,战恐不利。不若久持之。将军拥山河之固,四州之地,外结英雄,内修农战,然后简其精锐,分为奇兵数支,趁虚迭出,以扰河南,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敌疲于奔命,民不得安业。则吾未动则敌已困矣。如此,不过二年,操可坐克也。” 绍不听,田丰强谏,绍令武士将田丰牵出。 丰大叫道:“释庙胜之策,而决成败于一战。倘或不利,悔无及也。” 绍大怒,以丰诅咒大军,系于狱中,待破操之后,再做处置。 沮授见如此光景,便向绍求情,道:“兵义无敌,骄者先灭。曹氏迎天子安宫许都,今举兵南向,于义则违。且庙胜之策,不在强弱。曹氏法令既行,士卒精练,非公孙瓒坐受围者也。今弃万安之术,而兴无名之兵,窃为公惧之!” 绍心中愤懑,哪里肯听,撇下众人,步进后堂。郭图紧随于后。绍知其意,问其故。 郭图道:“监统内外,威震三军,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与主不同者昌,主与臣同者亡,此黄石之所忌也。” 时沮授为三军监军,权倾一时。绍解其意,疑之。乃分监军为三都督,使授及郭图、淳于琼各典一军,合兵南向。 却说曹军大胜而归,谋士郭嘉进谓曹操道:“吾军虽胜在先机,却未占得地理。孤军深入,多得城池,驻兵多则正面不足御敌,少则不足以自守,今与袁绍之战,乃决天下之主,而非在一城一地之胜也。绍自失一阵,必然聚大军而来,敌众我寡,战恐不利。不若退至官渡,延津,白马一线,易守难攻,以待时而动也。” 操以为然,此战大胜,然而审配坚守邺城,无论如何应对,只是不出,邺城城高而厚,强攻不下,本欲趁袁绍大败,于夜诈开城门,亦未得逞。隔着邺城,虽夺得牧野、朝歌等数城,却供给不便。且绍军兵败,却未伤及根基,依旧无法逆转敌众我寡之局面。不得已,曹军后撤,袁绍进屯牧野。 相持数日,忽报袁绍大将颜良率河北十万精锐攻袭白马,兵进至黎阳。东郡太守刘延遣人求救。操大惊,随即点起五万人马往白马而来。操到白马,见一土山,遂引兵屯于土山之上。寨起一半,忽闻得山下喧嚣,有人叫阵,操督诸将出得营寨,列成阵势,但见一将横刀立马于两阵之间,耀武扬威。 操谓宋宪道:“此人便是河北上将颜良。吾闻汝昔日乃吕布帐下勇将,今可敢与之一战?” 宋宪领诺,绰枪上马,与颜良相交不三合,手起刀落,为颜良斩于阵前。 魏续大怒道:“同伴之仇,不可不报,末将请令出战。” 操许之,魏续上马持矛,出得阵来,大骂颜良不止,颜良亦不答话,策马微动,只一合,斩魏续于马下。 操回顾左右,叹道:“真世之勇将也。谁可抵之?” 徐晃闻言,早就跃马而出,来战颜良。相交不满二十回合便败下阵来。诸将皆恐。操乃使许褚出战。 颜良见得许褚,大骂道:“败军之将,何敢复来?” 许褚怒发冲冠,眉毛倒竖,与颜良杀作一团,相交百合,日已近午,两下鸣金收兵。操回营,因阵折二将,心中忧闷不已。日刚西斜,颜良又引兵至,操使许褚暂歇,令典韦出战。颜良又与典韦相斗,二人越战越勇,直杀至天黑,未分胜负。操回得营中,未曾思得破敌良策。 谋士荀攸进言道:“颜良虽勇,不过一匹夫而。今贼势甚盛,不若避其锋芒。令一偏将率军深入敌后,尽打丞相旗号,做大军来援之状,其必分兵拒之,吾趁其移兵之时袭之,必大胜也。” 操然其说,乃唤徐晃、史涣吩咐如此如此,二将引兵五千而去。翌日,颜良又引兵叫阵,操只坚守不出,如此迁延数日,忽报曹操旗号尽显于大军之后,颜良大惊,以为操援军大至,乃以重兵防御其后,自将军在前以抵曹操。大军方调动毕。忽听得鼓声震天,曹军由山上冲杀而来。前军抵挡不住,阵脚大乱,掉头而走。后面徐晃、史涣问得鼓声,亦率军杀来。颜良大怒,立斩临阵脱逃者数人,喝止军士,指挥向前。正此之时,一将杀将而来,却是张辽。颜良挥刀来迎,战五十合,张辽不敌,觑个破绽,虚晃一刀而走。良哪里肯舍,拍马追来,正撞见徐晃轮大斧来救张辽,良乃弃了张辽,来战徐晃,徐晃本知颜良勇猛,故交战不多合,亦拨马走。良战退二人,又见一将杀来,却是典韦。良回顾左右,见大势已去,恐战不利,只得引军绕河而走。操大胜颜良,尚不及庆祝,忽探骑又报文丑引大军十万直指延津而来。 第十一回许攸施计难孟德,陈震巧舌劝子龙 却说那曹操闻得文丑引十万众来攻延津,慌引军前去救应。将至,探骑回报文丑尚未渡河,操令粮草辎重在前,大军在后。众将不解。 军中从事吕虔,字子恪,谏道:“今贼在前,丞相以粮草辎重在前,岂不为贼所获?” 操佯道:“非也。吾惯劫人粮道,人多以粮草在后,吾反其道而行之,正欲保粮草不失也。” 虔欲争辩,荀攸摇手示之,虔乃止。及文丑军到河对岸,操亦恰到河岸,徐徐整军。丑见曹军行伍不整,率军突袭,杀过桥来。曹军不能当,弃下粮草辎重而走。丑望见麾盖、帅旗,乃撇下步兵,引五千铁骑在前,直往曹操帅旗杀来,众人皆劝操速退。 荀攸喝止道:“此正破敌之良机也,何速退哉?” 操急视荀攸,荀攸知其意,乃闭口不谈。操只是随众缓缓后撤,单令护卫多注意文丑动向。 许褚见丑来势凶猛,急道:“敌近矣,且速推。” 褚见操不应,便欲翻身杀回,操不许,只问丑军马人数。行不多里,丑所引铁骑渐渐离队去取辎重,随于文丑之侧不过数百骑士,离操不过百步。军士以报曹操。 操大喜,迅疾勒转马头,喝道:“贼势已乱,现不破敌,更待何时?” 乃令众军冲杀,许褚、典韦翻身杀回,使两般兵器,只奔文丑而来。文丑本在追杀曹操,见此异变,顿觉不妙。慌忙举枪来挡。相交十余合,见周围兵少,丑知中计,心怯,欲拨马走,却被典韦、许褚缠着,无法脱身。曹军大举而来,丑不能抵,枪法渐次凌乱,典韦觑个破绽,一戟刺丑于马下。袁军见没了主将,争先过桥,落水而死者不计其数。操大胜,粮草辎重尽皆夺回。曹操见斩了文丑,大喜,诸人争相庆贺。 操道:“公等以为吾以斩文丑而喜哉?非也。吾喜袁绍必不能用沮授、田丰之谋也。” 荀攸问道:“丞相何以知之?” 操道:“沮、田二公,有张、陈之谋,绍若用之,何至今日之败?” 众以为然。 绍本欲报仇,却不料连吃两场败仗,损失不少人马,更是折了大将文丑,哪里忍得下气,但相继战败,损失人马不说,单士气亦是低迷至极,绍心中忧郁。 沮授又谏道:“不若听田元皓之言,暂且养兵蓄锐。至于曹军,将军遣将沿河据守,曹军争渡不得,迁延日久,其必自退矣。” 绍不答,面有愠色。 忽阶下一人高声抗道:“何太畏敌如虎耶?” 袁绍视之,乃许攸许子远也。攸乃南阳人,才智过人,少与袁绍、曹操俱亲善,现为绍帐下谋士。 许攸续言道:“沮公所言实不可采纳。敌已侵入家园,杀我将士,暴我妻女,似此血海之仇,不可不报也。倘此事亦可隐忍而过,岂不惹天下人耻笑哉?四方诸侯,俱未有我主之强,我主之名望者,正可谓人心所向者也。今不战自退,则却众诸侯之心以给曹操也。故袁曹之战,震动寰宇,非比寻常,实乃定天下之归属者也。将军非但要战,且必须得胜。某今献上一策,可令曹操自顾不暇,不肖旬月,便土崩瓦解,死无葬身之地也。” 绍急问道:“何计?” 攸道:“将军可发讨贼檄文于天下。南结孙策、刘表,西连马腾、韩遂,共逐鹿中原,以救天子于危难。中原四战之地,若一方至,曹贼腹背受敌,则必败矣。” 逢纪道:“若天下诸侯各自观望,均不欲出手,确当若何?” 攸道:“将军四世三公,名满天下,门生故吏遍布中国,岂无相助者之理?且曹孟德托名汉相,实为汉贼,心存汉室者亦必相助将军。元图此言,实乃藐视将军之英明,欺天下之无人也。即使天不开眼,乾坤倒悬,而使元图所言应验,无一诸侯相援,吾再施一计,则曹孟德亦无力一战也。” 绍道:“计将安出?” 攸道:“泰山之地,介于兖、徐之境。皆曹军产粮之重镇也,山中多有贼寇。今大军在外,内地定然空虚。主公可遣使携印绶潜入泰山,多封山中头目,令其盗寇中原,劫其粮道。主公自率大军于曹军相持于官渡。曹军乏粮,必然退走,将军趁势掩杀,便可一战而定天下也。” 绍闻言大喜,许之,乃令主薄陈琳起草讨贼檄文。却说绍帐下有一人,姓陈,名震,字孝起,荆州南阳人,现为绍帐下谋士,闻绍欲差人往说诸侯,乃自荐往荆州说刘表。 绍欣喜,言道:“吾与刘表素不和,正虑无人可使。陈孝起为人忠恪善辩,又是荆襄名士,非卿不足以当此任也。曹操横据中原,屯兵对岸,巡视江面,恐难成行。不知卿将从何路而过?” 震道:“若绕路而行,则迁延日久。某意便由曹操境内而行。” 绍笑道:“壮哉!吾令河北精锐将佐护卿去往荆州,即使说不得刘表,也壮我军势也。” 震道:“大战在即,将佐精锐应当效命于沙场,一争不世之功,岂可旦日随某远离耶?某单举一人,可与同往。” 绍奇道:“何人?” 震道:“此人曾效力公孙瓒,属白马义从,往日刘玄德为瓒别部司马时,曾为其主骑兵,有万夫不当之勇。后因见瓒不能成事,乃以兄丧为由辞之。其姓赵,名云,字子龙,本是常山真定人也,现正闲居家中。” 绍亦曾闻得此人,但因名声不着,故不曾留意。今陈震提及此人,乃道:“若其果能成得此功,待卿回时,并有重赏。” 陈震领命而出。却说那陈震多少与赵云有所往来,领了军命,不敢怠慢,径自来寻赵云。两人相见,相互寒暄罢,分宾主坐定。 陈震道:“子龙闲居家中,却也惬意。却不曾闻得那曹孟德引兵三十万欲平吞河北耶?” 云歉然答道:“某父母早丧,贤兄已逝,孜然一身,只愿为山中野士,已无意于天下谁为人主,谁为人臣。孝起兄若是劝某为袁公效力,恐某不敢久留也。” 震道:“子龙可知某此行何意?” 云道:“非为劝子龙耶?” 震道:“然也。但某所劝者非欲汝投袁公,实乃求子龙随行往说荆州刘景升也。” 云道:“某不过一介布衣,恐难相从。” 震道:“汝可还记得玄德公否?近闻得玄德公正在荆州。汝怀济世之才,智勇过人,岂甘于就此终老,默默无闻耶?汝只恨未遇明主,遇明主而不得时也。” 云闻言,亦不避讳,道:“不瞒先生,近闻得玄德公在荆州,正欲率家族子弟往投之,兄若欲往,可与某同行也。” 陈震大喜,乃使云收拾行装,自往先别袁绍。云聚家族子弟百余,整理停当,祭过祖宗,便往邺城汇合陈震。行至黄河之畔,想那大河之上,无一遮拦,云护着震趁夜偷渡过黄河,谁料刚刚下得船来,忽听一人大喝: “是何处兵马在此逗留?” 却是曹将邓谦率兵千余巡河,撞个正着。邓谦见对方兵少,突出阵前,借着微光看去,又不似袁绍人马。 谦道:“尔等可是北方商人?丞相有令,封锁江面,违令过江者格杀勿论。若肯留下货物,或可饶尔等性命。” 赵云亦不答话,纵马提枪而来,照面便刺,邓谦反应不及,被刺死于马下。余众皆走。云恐其回报曹操,追兵又至,乃催促速行。看看天明,行至山阳郡地界,云等正在树林中暂歇,探骑回报,前方但见尘土飞扬,却不知多少人马,正往此处而来。赵云不敢托大,单马直出,登上附近小丘,以观虚实。为首那曹将本是吕布旧将秦谊,吕布兵败,投降曹操,妻杜氏美艳,被操纳为妾,封其为宜禄,以为铚长,人亦称秦宜禄,外为称赞,实讽之也。云觑的仔细,乃是督押粮草去往前线,直往此处而来,云暗喜,乃回与陈震商议,自过得黄河,没有马匹,行进缓慢,何时才能到得荆襄,此间所来人马不多,劫下马匹,正好前进。乃先使震藏匿林中,着两人护佑,自将所部,砍倒树木数棵横于路中,兵伏于两侧。及近时,曹军多下马去搬开树木,云一声大喝,两下伏兵尽起,云只向敌将杀来,谊不及反应,被云一枪刺死,曹军大乱,四散往林中而逃。云今番得了马匹,教人休要追赶,烧了曹军粮草,再不敢耽搁,扮作商人,催促行军,昼夜兼程,直奔新野而来。一路却也再未曾与曹军交战。将至新野界首,早有探马汇报刘备,备闻得云前来,欣喜若狂,忙引关、张出城十里相迎。 刘备见了赵云,大笑道:“平原一别,晃眼间已过数载,子龙别来无恙乎?” 云见了刘备,下马泣拜道:“久欲投皇叔麾下,怎奈碍于忠义,迁延至今。若皇叔不以云为不才,云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大喜,忙上前搀扶道:“今得子龙,可谓大慰平生矣。” 关、张二人亦与赵云相拥一处,开怀大笑。刘备因见一文士立于赵云之侧,知必非寻常之辈,乃施礼问之。 陈震欠身道,“南阳陈震陈孝起拜见皇叔。” 刘备请其入城暂歇,陈震辞道:“今奉袁将军之令出使荆襄,不敢久留,愿皇叔幸勿见怪。” 说罢,便欲上马而行。刘备道:“不若到府暂歇片刻,略去疲劳。稍后备与先生同去。” 震只是要行,备乃使诸人陪云先回城休息,自上马率亲卫与之同行。震见过刘表,出讨贼檄文以示之,俱述袁绍之意。表使陈震暂歇,问与刘备。 刘备道:“此乃天赐大功于贤兄也。今曹操率大军与袁本初相持于官渡,许昌兵马必然不多,若遣一劲旅奇袭许昌,救得天子,则汉室中兴指日可待也。若迁延日久,本初虽兵多将广,却外宽内忌,非曹操敌手也。且今北方连年征战,兵士疲惫,不堪驱使,以某料之,其快则半载,迟则一年,绍必有大败。绍军若败,操趁势尽得北方,则是中国其独得七八也。到时,恐荆襄亦无宁日也。” 刘表闻得刘备所言,略沉思片刻,乃叹道:“不瞒贤弟,某今年已六旬,已是花甲之年,时日不多,亦无四方之,能保荆襄之地一方平安,某便心愿足矣。” 备闻刘表如此说,知其已无远志,心虽不悦,亦不便多言。表乃召陈震入,使其先暂时住下。震亦不多言,便即辞出。备亦相辞回新野。备至新野数日,忽闻陈震来访,刘备慌忙引入。 陈震拜道:“非某不义,袁将军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而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久后必为操所擒,某故藉此机逃出生天也。某观当今天下,未有如皇叔英雄者,故前来相投,望皇叔不弃。” 刘备欣然扶起,遂以震为从事,留置于侧。 军师陈宫谏道:“如陈孝起所言,料必有诸侯起兵以应袁绍者,待曹军首尾不得相顾,主公尽起新野之兵,奇袭许昌,朝廷旧臣以为内应,一举救天子于危难,时与刘荆州成掎角之势,则大事可期也。” 刘备道:“今即投于刘荆州麾下,其无意北伐,某若贸然行事,恐有不义。” 陈宫道:“非也,主公在荆襄,是客,而非从也。且主公励志复兴汉室,讨伐汉贼,乃大忠大义也。” 刘备虽然兵少,却也有万五之数。备然其说,自此多派斥候,打探北方战事,准备伺机起兵北上。早有消息传入荆州,蔡瑁往见刘表,备言此事。 蔡瑁道:“刘备自到新野,远近百姓多往依之,更收降山贼,兵势大盛。其若真起兵北上,胜则主公难以制之,败则得罪于曹丞相也。” 刘表疑之,乃使人往新野,招刘备至襄阳暂住,刘备不得已,乃领陈宫、祢衡、赵云率亲卫往之。 祢衡见此,暗问陈宫道:“此乃公台兄所谋也?” 宫道:“然也。曹操非昔只有兖州之地,操既伏击袁绍大胜,必遣重将回防许昌以为根本。主公兵少,实难取胜。且刘景升向多猜忌,必不肯使主公发兵。近闻其病势转重,必将思及后嗣之事。所以故造声势,得往荆州,从中取利也。” 祢衡鄙夷道:“此非圣贤之道也。” 陈宫道:“兵法之道既诡道也。” 却说那曹操先知有百人偷过黄河,斩将而去,料其必往荆襄,因绍引兵逼近官渡下寨,无暇顾及,只是令人知会沿路各处严加提防。不想数日之间,又有败报传来,这班人斩了将领,烧了粮草,更夺走了马匹。操忧道:“河北忠勇之士何其多也。” 贾诩见状,乃进谓操道:“此乃可喜之事也。如此勇士却只是传书送信,非效力于两阵之间,斩将搴旗,可见绍之不能用人之深也,丞相之胜指日可待也。既得河北,此等勇士岂不尽为丞相所用哉?” 操方释然,忽流星马来报,泰山境内贼寇猖狂,公然劫掠粮草,祸害乡民,泰山周围郡县不堪其苦。操大惊,却不料还未坐定,又有使者传报西凉马腾、韩遂结幽州刺史袁熙起兵三十万杀向长安,江东孙策遣一偏师约五万人马渡河向徐州袭来。 十二回陈元龙以少胜多,钟元常以寡敌众 却说曹操连连接到急报,恐各路兵马不足,便要命人引军前去救应。忽报袁绍率大军五十万距黄河三十里安营。操大惊,急聚众人商议。 贾诩进言道:“丞相据中原四战之地,将士骁锐然粮草不足;绍一统北方,虽士衰兵疲,然地广人众。故丞相利急战者也。绍不观时势,不睹人和,进不识地理,攻不谙兵法,亲度大军而来,可谓自寻死路耳。至于西凉马腾、韩遂,皆无能辈耳,其兵屯渭水而不进,耀武扬威,故作声势,虽举百万众,不足为虑者也。但令长安严加守之可也。而江东孙策,勇而无谋,又与荆州世为雠仇,必不会大军来犯,有陈元龙在彼,当可无忧也。今丞相益重兵与绍相持,因一时之变,成不世之功也。” 操叹道:“狮儿难与争锋,其一日不除,吾终不宁也。” 郭嘉闻言,道:“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操然之,与袁绍相持于官渡不提。却说陈登奉命驻守广陵,因操与绍相争与北,恐南军来袭,乃巡视各地防务,恰至匡琦城,忽见远处江面旌旗蔽空,铠甲鲜明,却是孙策令孙权率军三万,绕江铺天盖地而来。城中大慌,乱作一团。 广陵人陈矫,字季弼,时任广陵郡功曹,进言道:“匡琦兵不满三千,尚不及贼之十一,城小不足持,难与之敌,不若且引军避之,予其空城。水人居陆,不能久处,必然引去也。” 陈登厉声道:“吾受国命,镇守此土。昔马文渊之在斯位,能南平百越,北灭群狄,吾虽不能遏除凶逆,何逃寇之为邪!吾其出命以报国,仗义以整乱,天道与顺,克之必矣。” 登遂聚众将士,言道:“江东贼寇来犯,若不战而退,则其侵我家园,欺我妻女,贼军势大,我等皆为其掳矣。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若肯从吾计,则破贼必矣。” 登素受军士百姓敬重,众皆应诺。登乃令军士偃旗息鼓,携强弓硬弩,隐伏于女墙之下。却说那孙权使蒋钦为先锋,引五千军士在前,先上得岸来,见匡琦城城门紧闭,悄无声息,犹若无人,感觉甚是蹊跷,于是差人上前叫门。然无论如何喊城,终无人应。蒋钦乃令大军向前,将近城门,顿时鼓声大作,城头弓弩手骤现,万箭齐发,应声而倒者无数,蒋钦大惊,急忙约住军马。蒋钦不敢托大,急使人报于孙权,自列成阵势,遣人上前叫阵。终无人应。 孙权闻得此事,大怒,便要攻城。时参谋张纮张子刚在侧,谏道:“今不知城中虚实,贸然攻城,恐对我军不利。” 权以为然。权至阵前,时正值日落西山,权细问蒋钦经过,便令全军将匡琦团团围住,安营扎寨。未及天明,忽然鼓声喊杀声大作。权从梦中惊醒,冲出帐外,只见营寨之中乱作一团,火光冲天,正待上前,忽听一声大喝: “此处必是大将营寨,杀得孙权,必有重赏。” 急忙望去,不远处数十骑兵往此处而来,逢人便杀,无人能抵。左右护权转身便走,眼看就要赶上,左有周泰,右有蒋钦,同时引亲卫杀到,杀散骑兵,救得孙权。周泰、蒋钦护着孙权来到岸边,只见船只烧毁十有三四,余下吴军争相而上,落水而死者无数。二人劝孙权上船,权叹道: “因我之败,累及江东子弟,我不忍乘此船也。” 乃引军绕江而走,士兵感孙权之德,多相随而行,吴军渐渐聚拢而来,又知后方已无敌军,权便令收拢军队,尚有两万余人。权乃聚众商议对策。 蒋钦禀道:“此必是城中守将趁天尚未明,大开南门偷袭我军,四处纵火,以步兵攻杀,骑兵抄掠,使我首尾不能相顾,趁乱而取胜者也。” 权愕然,问道:“徐州有如此人物邪?” 老将程普笑道:“以某观之,此必广陵太守陈登陈元龙也。” 权诧异道:“吾军新败,将军却为何发笑?” 程普道:“陈元龙可谓一时英杰,若此人在徐州,则吾虽有尺寸之功,却难成大事。而今彼居于小城之内,城郭不完,兵甲不足,若将军一鼓作气,于援军未至之时取得匡琦,一战而擒之,则徐州立可得也。此乃天赐良机,某岂能不喜乎?” 权闻言大喜,即刻整顿人马,杀回匡琦城。 而那陈登率军追杀吴军数十里,方才引兵回城。城中得此一胜,士气大振,争相庆贺。 陈登稳住众人,言道:“今吾等虽胜得一阵,却未伤吴军之根本,彼军依然势大,不可掉以轻心也。” 陈登唤校尉陈奇上前,道:“吾予汝士兵五百,汝可使城中百姓协助守城,城中多竖旗帜,多设弓弩,但见城外十里之处有火把齐明,便率众人欢喜鼓舞,犹如援军来状。不论敌军是否先到,汝若能守至傍晚时分,便算汝首功也。” 陈奇令诺。 登又唤陈矫道:“吾予汝书信一封,汝携书信先往许都求援,以防疏漏。” 陈矫令诺先行。登自率士兵两千于城西十里小山坡上秘密结寨,并使军士十步为限,堆起柴堆,纵横成列。眼见日沉西山,天色昏暗,探马来报,敌军离城不过十里,登上前观之,及至敌军火把将聚于城下,便使人由远至近点起柴堆,自率大军冲下山坡,孙军以为曹援军将至,大乱而走,登趁势击之,杀伤无数,大胜而归。登得此一胜,便差人往许都报捷,又传命各处严加防范江东再次来袭。 话分两头,西凉马腾、韩遂将大军屯于渭水之上,相持日久,长安人心惶惶。忽又闻报袁绍遣大将郭援、高干将兵数万至河东,钟繇聚诸将商议,众皆欲弃河东而去。 钟繇道:“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丞相奉天子之命讨逆,与袁绍相持于官渡,丞相胜,则天下太平,绍胜,则天子罹难,此正存亡之秋也。吾等皆当努力向前。今马、韩等辈,惮于我军军威,迟疑不敢向前,若不战而走,示之以弱,则所在之民,谁非寇雠?某欲凭三寸不烂之舌,趁马、韩左右不定之际,往说其来降,以定关右,为丞相分忧。” 众皆劝阻,以为不可。 忽一人出班谏道:“丞相以西北之事属君,君不以大局为重,轻入敌营,倘有疏虞,岂不上负丞相之命,下累百姓罹难邪?君若不弃,某愿代往说之。” 诸人望去,乃是冯翊高陵人,姓张名既,字德容。其曾为新丰令,治为三辅第一。钟繇因问其说辞,张既乃上前,与其耳边密语这般,钟繇大喜,乃遣张既为使,前往渭水。 马腾闻报有长安使者求见,料必为说客,乃请得韩遂及诸将领前来,又设数百刀斧手于两侧,方才唤张既入帐。马腾道:“汝可是说我退兵乎?” 张既揖道:“非也,特说将军降耳。” 马腾大笑道:“汝长安兵少将寡,我若欲取,立可下也。汝依何说降于我耶?” 既道:“以利害说之可也。” 腾道:“且言与我听。若有不通,但借汝一颗头颅,明日往攻长安用也。” 既不以为意,道:“古人有言‘顺道者昌,逆德者亡''。曹公奉天子诛暴乱,法明国治,上下用命,有义必赏,无义必罚,可谓顺道矣。袁氏背王命,驱胡虏以陵中国,宽而多忌,仁而无断,兵虽强,实失天下心,可谓逆德矣。今将军既事有道,不尽其力,阴怀两端,欲以坐观成败,吾恐成败既定,奉辞责罪,将军先为诛首矣。” 既见马腾面露惧色,又道:“智者转祸为福。今曹公与袁氏相持,而高干、郭援独制河东,曹公虽有万全之计,不能禁河东之不危也。将军诚能引兵讨援,内外击之,其势必举。是将军一举,断袁氏之臂,解一方之急,曹公必重德将军。时将军功名,竹帛不能尽载也。唯将军审所择!” 腾道:“曹孟德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人人得而诛之,我欲趁势而起,欲救天子于危难。忠君之所为,何祸福之论邪?” 张既变色道:“曹丞相奉诏讨逆,檄文遍布天下,将军不降顺于天子反倒助贼,此时率军来袭,岂非乱臣贼子之所为邪?” 先是凉州别驾杨阜自许昌而归,凉州各渠帅多引兵而去;后又得报江东大败而归。马腾素怀忠义,正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经此一说,正中其下怀,不免为之动容。马腾乃请张既暂歇于别营,与韩遂及各部将领商议,诸人多有降顺之心。马腾乃斥退左右刀斧手,降阶迎张既入内,请其上坐,俱言各部归顺之意。又唤其子马超至前,令其率家将庞德及骑兵五千,韩遂等人又合留军五千,共计一万人马助钟繇守城。余皆返回各自驻地。 钟繇得了援军,又聚长安兵马五千,与马超合兵一处,商议往拒郭援。 钟繇道:“郭援刚愎自用,勇而少智,必轻吾军。若其渡汾为营,趁其半渡而击之,必可大胜也。” 诸将领诺。钟繇遂率众往汾水拒郭援。郭援兵至,不顾劝阻,果轻渡汾水,方过一半,只听那鼓声大作,马超率军由左杀来,庞德引兵从右冲出,袁军大恐,争相逃命,落水而死者无数。庞德于乱军丛中与郭援撞了个正着,一刀斩援于马下,削其首,系于腰间,依旧往来冲杀。此一战杀得袁军尸横遍野,汾水为之变红。马、庞二人领得胜之兵往钟繇之处报捷,不料钟繇见得二人,却失声大哭不止,众不解其故,问之,皆惊,那郭援乃钟繇之甥。庞德跪伏请罪。 钟繇道:“吾甥忍昧本良,从贼扰国,将军杀之,有功而无过也。” 忽有侍者来报,匈奴单于呼厨泉率大军五万,离城二十里下寨,更遣使者前来,不知用意。 十三回战官渡袁绍败绩,进江夏孙策扬威 钟繇素闻呼厨泉与袁绍亲善,想那郭援率军前来,呼厨泉当为其援。今袁军已败,郭援已诛,只匈奴一军来犯,当不足为惧。钟繇计议已定,遂传令大军列成阵势,令武士分列两侧直延至门首,方请使者入。而那使者直入至厅中,忙奉上书信一封,却是奉命来献良马千匹,具言匈奴军相投之意。钟繇大喜,乃将降书与捷报并做一起,遣人速报往阵前。 曹操与袁绍相争日久,战不利,避入官渡。绍制高橹,置弓箭手于其上射之,操造投石车以御之;绍又命掘子军,欲从地下透入曹寨,操乃深沟以断其计。如此又僵持月余,未有胜败。 操苦无破敌之计,忽接得钟繇捷报,拍案叫好,道:“元常真吾之萧何也!关右既定,朝廷无西顾之忧也。” 操乃与诸臣商议道:“今元龙破江东大军,元常定关西之事,泰山之贼亦为臧霸、吕虔二位将军所破。是外无援军之患,内除山贼之忧,可全力以赴以抗袁绍矣。然今绍军势大兵疲,吾军骁锐而少,相持日久,恐不战而先败也。” 操乃传令三军,整顿兵马,欲与袁绍决战。翌日,操令军将鼓噪而进。绍军来迎,两边排成阵势。三通鼓罢,袁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颜良、张合、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左右依次排列,旌旗节钺,甚是严整。曹军阵上门旗开处,曹操出马。典韦、许诸、张辽、徐晃、于禁等,各持兵器,前后拥卫。 曹操以鞭指袁绍道:“吾奉诏讨汝,汝各方援军均为吾军所败,今若来降,仍保汝爵位不失也。” 绍骂道:“逆贼意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今吾便欲清君侧,以救天子于累卵之危也。” 操怒,使典韦出战,颜良跃马来迎,二将相斗,四五十合不分胜败。许褚挥刀纵马,前来助阵,却惹出了袁军的张合挺枪接住。操趁四将捉对儿厮杀,斗得正酣之际,命夏侯渊、曹洪各引三千军士,由两翼齐冲彼阵,眼看到得阵前,忽听得袁军号炮声骤起,两下军中顿时涌出弩手无数,万弩齐发,曹军死伤大半,夏侯渊、曹洪慌忙撤回。袁军趁势挥军掩杀,曹军大败,往南疾走,又尽退至官渡。 操心中烦闷,谋士刘晔道:“今坚守不战,当防彼抄断我军西道也。若伏兵于彼,可获全胜也。” 操道:“子扬所言甚是,吾已命曹仁、韩浩引军伏于鸡洛山侧也。” 操思袁绍势大,非可一蹴而下,又有宛城来报,刘备厉兵秣马,觊觎许都。操深虑之,乃欲弃官渡退回许昌,迟疑未决,乃作书遣人赴许昌问荀彧。荀彧回书谏之,书略道: “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绍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曹操得书大喜,令将士效力死守。 那袁绍见曹军又蛰伏于官渡之内,坚守不出,乃问计与群下道:“曹贼龟缩于官渡之内,迁延时日,不敢与吾交战,可如何是好?” 谋士郭图道:“近探得曹军之西,鸡洛山侧为曹军粮道,主公可遣大将截之,彼军无粮,必不战而自败也。” 袁绍以为然,乃问诸将何人愿往。 别将韩猛出班道:“末将愿往。” 此时许攸正由外而来,闻听此事,急忙谏道:“曹操诡诈,素善截人粮道,焉会不防哉?今若前往,必中伏兵也。” 韩猛抱拳道:“任彼有重兵防护,末将亦必不负使命。” 绍大喜,允之。韩猛引兵两万迤逦而来,至鸡洛山,恰逢曹军往阵前运粮,便率军掩杀,大军将至,忽听得鼓声大震,曹仁、韩浩从两侧山中同时杀出,袁军大败,韩猛奋力冲出重围,引败兵还见袁绍。袁绍大怒,便要斩杀韩猛,众将劝免。 袁绍叹谓许攸道:“不听卿言,至有此败。” 许攸面露喜色,众将皆感不悦。 审配谓袁绍道:“粮草乃行军之本,今劫贼不成,亦当防彼效之。乌巢乃屯粮之处,必得重兵守之。” 袁绍以为然,乃遣大将淳于琼,部领督将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引二万人马,守乌巢。又令韩猛率军督押粮草,以将功折罪。 曹仁、韩浩引得胜之兵来见曹操,操大喜,重赏二人,乃分曹仁、徐晃二军于寨前结营,为掎角之势,常遣将巡哨不谈。一晃又是月余,这日徐晃副将史涣出营巡哨,获得袁军细作,解见徐晃,晃乃问其军中虚实。 细作答道:“主公遣大将韩猛押解粮草至阵前,先令我等探路。” 晃便将此事报于曹操。 荀攸道:“韩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轻骑数千,从半路击之,断其粮草,绍军自乱也。” 操曰:“谁人可往?” 攸曰:“即遣徐晃可也。” 操从之,既令徐晃将本部兵马先出,又遣张辽、典韦率部救应。当夜韩猛押粮车数千辆,解付绍寨。正走之间,山谷内徐晃引军截住去路。韩猛飞马来战,徐晃接住厮杀。副将史涣便杀散人夫,放火焚烧粮车。韩猛抵挡不住,拨马欲走,被晃一斧斩作两段。晃催军烧尽辎重。袁军见得西北火起,乃报于袁绍,正惊疑间,败军已赶回营寨,方知粮草被劫,急遣张合、高览去截大路,正遇徐晃烧粮而回,两军相交,背后张辽、典韦军到,两下夹攻,杀退袁军,四将乃合兵一处,回官渡向曹操复命。袁绍愤懑,乃令审配往邺城监督粮草不提。 话分两头,孙策命孙权率三万大军往攻徐州,却引周瑜、黄盖、韩当、周泰、吕蒙等暗聚两万人马于柴桑,欲行声东击西之计。后闻得徐州兵败,众将皆劝孙策退军,另寻他机。 江夏太守行建威中郎将周瑜谏道:“此正取江夏之大好时机也,焉能退兵?黄祖若闻吾军徐州兵败,必喜而无备,将军率军突杀,必可大胜也。” 江东兵败徐州的消息传入江夏,黄祖及江夏诸将领均不以江东为意。皇族乃设宴群臣。 黄祖长子章陵太守黄射言道:“江东虽败,然却未知其贼首孙策之所踪也。主公以父亲为南面屏障,望父亲切勿掉以轻心也。” 黄祖大怒,令人将其逐出。是日夜,孙策即命周泰、凌操为先锋,自率众将于后,趁夜杀奔沙羡,果见荆州兵疏于防范,凌操率先登上城头,砍翻守城将士,放下吊桥,引大军进入城,城中顿时大乱,黄祖从喊杀声中惊醒,只身逃向西门。凌操在城上觑得仔细,恰看有江夏将士骑马冲杀将来,便手起刀落,杀死敌将,反夺其马匹,往追黄祖,恰恰赶上,只听一声大喝: “勿伤我主!” 却是江夏大将苏飞刺斜来救,苏飞挡住凌操,黄祖也不回头,只顾奔命。苏飞见黄祖已走,也战不过凌操,虚晃一枪,拍马去追黄祖去了。城中无了主帅,众将士更是四处逃散,无心恋战。此一战,黄祖几乎全军覆没,士卒溺死者以万计。孙策大获全胜,缴获战船三千余艘。 孙策即欲引兵入屯沙羡,有军士来报,江东各处贼兵复起。策闻言大惊。 长史、抚军中郎将张昭道:“孤城不可守,不如且回江东。刘表知我破黄祖,必来报仇;我以逸待劳,必败刘表;表败而后乘势攻之,荆襄可得也。且目今江东尚有余寇横行,若知大军在外,恐将危我根基也。” 孙策从其言,随弃江夏,引兵回江东。挥得胜之师,东进豫章,驻军椒丘,遣虞翻往说豫章太守华歆,华歆举城而降。策分豫章为豫章、庐陵二郡,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陵太守,而留周瑜镇守巴丘。原来孙策西征,陈登阴复遣使往江东,以印绶予合浦太守王晟,匪首钱铜、邹他及王朗旧将严白虎等,众人乃聚众万余人,屯于吴郡乌程,趁江东空虚与孙策争江东。孙策即离豫章,便率军东进,渡淅江,据会稽。将要往攻东冶,士兵来报,有一文人前来拜访,策请入内,单见此人魁伟文雅,气度不凡,乃江东高士盛宪,字孝章。曾举孝廉,补尚书郎,稍迁吴郡太守,以疾去官。策请其上座,因问来由。 盛宪道:“王晟、严白虎等辈均无大志,非此间之英豪也,且所聚之众,多为无辜百姓,将军不若晓之以理,遣一能言之士往说之。以免生灵涂炭也。” 策道:“虎等群盗,非有大志,然祸乱地方,所聚者多为宵小之辈,一战而除之,则累世得安也。” 策意留盛宪为己所用,宪婉言拒之,径奔东冶而去。时东冶县令许昭于盛宪曾有活命之恩。宪素有高名,策深忌之,由是更起杀心。策遂引兵屠东冶,斩许昭、盛宪。严白虎于此二人交厚,乃率兵欲为二人报仇,阵前被孙策部将董袭斩杀。策又进破王晟、钱铜等辈,江东之地遂平。孙策乃遣张纮往许昌上表献捷,荀彧以书报于曹操,操正与袁绍战事胶着,恐策议其后,乃以礼征召孙策之弟孙权、孙翊,命扬州刺史刘馥举孙权为茂才。以曹仁之女许配孙策幼弟孙匡,馈重金以聘孙策堂兄孙贲之女为三子曹彰之妻,两家通婚。操素闻张纮贤名,乃留张纮在许昌,任侍御史。孙策又上表求为大司马,操不许。策恨之,由是常有袭许都之心。 十四回荆州酒宴论英杰,新野访察遇贤才 那陈宫使刘备整军,作意欲率军奇袭许都之状,刘表心中忧郁,乃将刘备请入襄阳,却正中陈宫下怀。当日初到襄阳,得刘表盛情款待,至夜深方才罢席。刘备引一行人回到舍馆之中,将要各自就寝,陈宫却留住了众人。 陈宫道:“正平可曾见得今日情形?” 祢衡虽傲物,却并非无才,乃道:“何需今日,某初至襄阳,便看出端倪。襄阳之患,当起于嗣子之争也。” 宫道:“然也。次子刘琮乃刘景升后妻蔡氏之子,水军都督蔡瑁之甥也。蔡氏势大,刘景升不能禁,久后当为荆州之主。长子刘琦贤而懦,势单力弱,坐于宴席之中,犹不自安。其今日出城十里相迎吾等,实欲结主公为外援,以保无性命之忧也。” 刘备叹道:“虽贤侄对吾等有恩,然此乃景升兄之家事,吾等皆为外人,客居于此,恐不便言之也。” 宫道:“古语有云: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刘琦对吾等有活命之恩,主公却拘泥于常态,而置恩人性命于不顾,岂是仁义之举哉?” 备作揖道:“承先生教。每与贤侄独处,其言及后母、蔡瑁相害之意,某心甚怜之。然此事恐难以置喙也。” 宫道:“非也。岂不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且主公仁义之名布于天下,刘荆州素有敬慕之心。以某观之,其必将因后嗣之事,问及主公也。” 备默然,乃使众人先各自睡去,此事来日再议。 宫方出得屋门,祢衡从后拉住其衣袖,言道:“汝此举乃欲使荆州自乱,使主公从中取事,是也不是?” 宫顿时一惊,俄尔,缓言道:“然也。” 衡道:“何不言之于主公?” 宫道:“主公素以仁义为本,若尽言之,其必不为也。” 衡道:“在公在私,汝之所为,吾实难苟同也。” 说罢,衡扬长而去,宫淡然一笑,遂回房歇息。 宫等与刘备住于襄阳,蔡氏恐刘备助长子刘琦为嗣,乃使其弟蔡瑁派人监视其动向。宫知之,与备言谈,故意言及刘琦之贤,蔡氏一族之恶,若刘琦得荆州,当剪除蔡氏一族,备示意其噤声。蔡瑁深恨之,乃将其言语密告于蔡氏。蔡氏求告与刘表,但言刘琦若为荆州牧,则己必为所害,乃求立刘琮为嗣。表忧而不答,蔡氏苦求于地,表好言相劝良久放起。宫又暗探得刘琦常遭蔡氏一族迫害,几欲杀之。乃使人密言于民间,单说刘琦贤德。后为刘表闻得此事,更加忧虑不安。刘琦本就不自安,偶闻得民间言论,恐遭蔡氏杀害,更常走动于刘备馆舍。如是,一晃便是月余。一日,刘表聚众宾客及幕僚会宴。 酒至半酣,刘表道:“前曾闻得广陵太守陈登,以区区三千人马,大破江东三万大军,可谓一时之英杰也。某若得此人,何愁江东来犯也。” 忽有一人高呼道:“陈元龙乃湖海之士,骄纵之气,虽千里之遥犹在也。” 刘备视之,乃襄阳许汜,此人曾为吕布谋士,现为刘表幕宾。 备谓刘表道:“贤兄以为何如?” 表犹豫道:“若言非,此君为善士,不宜虚言;若言是,元龙名重天下也。” 备转问许汜道:“君言其骄纵,宁有是耶?” 许汜道:“昔遭乱过下邳,见元龙。元龙无客主之意,久不相与语,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 备道:“君素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百姓罹难,帝王失色。君无忧国忘家,救世之意,而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此元龙所讳也。何缘当与君语?若在下,欲卧于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别也?” 表闻言大笑,许汜羞惭而退。 备道:“若元龙文武胆志,当求之于古耳,时下之英杰,造次难得比也。” 忽门人来报,江东孙策率军两万攻取江夏,江夏太守黄祖兵败城陷,只身前来襄阳求援。刘表哀叹连连,命水军都督蔡瑁拨水军两万以付黄祖,命黄祖仍率军回防江夏。适时,孙策已回江东。黄祖乃引军反至江夏,其将苏飞、陈就、邓龙等收拢残军而来,祖乃征召壮士以充防务,赋税益甚。其将张武、陈孙原是山匪出身,见江夏怨声载道,乃率军掳掠百姓,共谋造反。黄祖屡禁不能,乃遣使求救于襄阳。 刘表得书,惊道:“二贼又反,为祸不小。” 备道:“无须兄长忧虑,备请往讨之。” 表大喜,即点三千军,与刘备前去。备领命即行,不数日便斩张武、陈孙而归。 蔡瑁乃阴告蔡氏道:“刘备乃雄杰也,且有关羽、张飞、赵云、陈宫等辈助之,恐非久为人下者也。久必为患。” 及夜,蔡氏乃于枕边对刘表言道:“我闻荆州人多与刘备往来,且其兵精将勇,不可不防也。” 表道:“玄德仁人也。” 蔡氏道:“近闻得民间童谣,‘新野牧,刘皇叔。自到此,民丰足’。倘其养成气候,则非汝所能制也。” 表沉吟不答。蔡氏又言立嗣之事,表翻身而睡。次日表出城往迎刘备,见备所乘之马神骏,问之,方知乃张武之马,表称赞不已。备遂将此马献于刘表,表大喜,遂翻身乘马而还。及众人散却,蒯越见刘表所骑之马,乃问之。 表道:“此玄德所送也。” 越道:“昔先兄蒯良,最善相马;越亦颇晓。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为此马而亡,主公不可乘之。” 表心中警觉,次日宴饮,表乃对备言道:“昨承惠良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不时征进,可以用之。敬当送还。” 备谢而受之。酒酣,表遣散众人,屏退侍从,独留备在侧。 表泫然泪下,谓备道:“吾有心事,常欲诉之于贤弟,未得其便。” 备道:“贤兄有何难决之事?倘有用弟之处,弟虽死不辞也。” 表道:“前妻陈氏所生长子琦,为人虽贤,而柔懦不足立事;后妻蔡氏所生少子琮,颇聪明。吾欲废长立幼,恐碍于礼法;欲立长子,争奈蔡氏族中,皆掌军务,后必生乱。因此委决不下。” 备道:“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若忧蔡氏权重,可徐徐削之,不可溺爱而立少子也。” 表默然。备自知语失,乃托醉而起,归馆舍安歇。蔡氏素疑刘备,及蔡瑁回禀,更视刘备如眼中钉刺,故每逢表与备独处,必然窃听,闻得刘备如此说,顿时大怒。乃密召蔡瑁,商议欲诛杀刘备。 瑁道:“请先就馆舍杀之,后报之于主公。” 蔡氏然其言,道:“闻得赵云勇猛,常侍在侧,汝若前去,多带人马方可。” 瑁领命而出,连夜点齐军马。 却说陈宫离席至馆舍,坐等刘备,及备回,单见其神色恍惚。宫问其故,备以酒后失语之事告之。正言语间,忽一人叩门而入,众人视之,乃是山阳伊籍,字机伯,现为刘表幕宾,多与刘琦相亲善。因探知蔡瑁欲害刘备,特夤夜来报。当下伊籍催促刘备速离馆舍,备急唤赵云、祢衡等,一齐上马,径回新野。比及蔡瑁引军赶到馆舍,刘备已去多时。蔡瑁悔恨无极,乃仗剑于壁间刻诗一首,回身离开馆舍,便要往禀刘表。忽见数骑立于馆舍之外,当先一人喝道: “何处人马,夜至馆舍意欲何为?” 正是刘表。原来那刘琦既遣伊籍通知刘备,尚恐不测,乃往见表,密告此事。表闻言大汗,恐此事祸及整个荆襄,便率从人催马赶来,恰遇蔡瑁出得馆舍。 蔡瑁禀道:“近襄阳多有蟊贼,追至此地,忽而不见。因恐宵小伤及刘备,方进去探个究竟,竟见馆舍空空如野,壁上题得反诗一首,人竟遁去已。” 表不信,往视之,果见壁上有诗四句,其诗曰:“数年徒守困,空对旧山川。龙岂池中物,乘雷欲上天!” 顿时大怒,仗剑指壁骂道:“誓杀此无义之徒!” 表行数步,猛然醒悟:“追捕蟊贼,何劳重兵?且吾与玄德相处多时,非唐突之徒也。此必离间之计也。” 乃回步入馆舍,用剑尖削去此诗,弃剑上马。 蔡瑁上前禀道:“军士已点齐,即可往新野擒刘备。” 刘表道:“未可造次,容徐图之。” 蔡瑁闻言,怏怏而退,乃将此事密告蔡氏,商议另寻他计。不数日,刘表旧疾复发,病体转重,时近中秋佳节。蔡氏计上心头,乃召蔡瑁,使大会众官于襄阳,就彼处谋之。 即日,蔡瑁往禀刘表道:“近年丰熟,又近佳节,合聚百官至襄阳,以示扶劝之意。请主公一行。” 表道:“吾近日气疾作,实不能行。可令二子为主待客。” 瑁道:“公子年幼,恐失礼节。” 表道:“可往新野请玄德待客。” 蔡瑁暗喜,便差人往新野请刘备赴襄阳。 却说刘备一行人等自回新野,备出城体察民情,及回城,忽见一人,葛巾布袍,皂绦乌履,长歌而来。 其人歌道:“天地反覆兮,火欲殂;大厦将崩兮,一木难扶。山谷有贤兮,欲投明主;明主求贤兮,却不知吾。” 刘备料其必非寻常之人,遂下马相见,邀入县衙,叩问其姓名。 其人答道:“某乃颍上人也,姓徐,名庶,字元直。久闻使君纳士招贤,欲来投托,未敢辄造;故行歌于市,以动尊听耳。” 言及生平,方知此人幼好击剑,尝为人报仇杀人,披发涂面而走,为吏所获;问其姓名不答,吏乃缚于车上,击鼓行于市,令市人识之,虽有识者不敢言,而同伴窃解救之。乃更姓名而逃,折节向学,遍访名师,后隐居于荆州。刘备问以军政,徐庶对答如流,问以战策,徐庶娓娓道来,刘备暗暗称奇。乃遣人请陈宫、祢衡与之相见。 陈宫贺道:“向闻元直大才,多方寻访,杳无音信,今之元直慕主公名来投,可谓如虎添翼也。” 备大喜,乃暂封徐庶为参军,调练本部人马。这日襄阳使者忽至,言刘表请备赴襄阳主持宴会。备乃聚文武商议,并以前事告之。 张飞性急,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不如休去。” 关羽道:“外人之言,未可轻信。襄阳离此不远,若不去,则荆州反生疑矣。” 其余如孙乾、糜竺、简雍等或言去,或言不去。刘备乃问计于徐庶,徐庶献出一策,众人听罢,皆点头称善。 十五回陈宫巧言救主,许攸挟愤投敌 只听徐庶言道:“吾等客居荆州,若冒然拒之,倘一二小人鼓噪,则主公见隙于刘荆州也。故主公当此一行。然此行实属凶险,可令重将于新野整顿兵马,耀武扬威,以成震慑,于路遣哨探扮作百姓,主公更携精锐将士护卫左右。倘若主公有难,救兵则立可至也。” 陈宫道:“臣愿随行。事若不谐,再密施一计,可保主公无虞。” 众武将闻言,均欲前往护卫。刘备乃使赵云、陈宫引马步军三百随行,一干人即日赴襄阳,留关羽、徐庶总领新野军政要务。蔡瑁出郭迎接,其意深恭。随后刘琦、刘琮二公子,引一班文武官僚出迎。刘备见二公子俱在,并不怀疑。刘琦乃先送备至馆舍歇息。赵云率三百军护卫,兵不卸甲,剑不离身。云更是行坐不离左右。寒暄礼毕,诸人坐定。 刘琦道:“父帅气疾作,不能行,故劳叔父代为抚慰各处官僚,以示扶劝之意。” 刘备道:“吾本不敢当此,即受兄命,不敢不从。” 及刘琦退,陈宫入言于刘备道:“蔡瑁视吾等如心腹之患,今殷勤来迎,料必有诈。当慎防之也。” 次日,人报荆州九郡四十二州官僚俱已到齐。 蔡瑁预请蒯越,密谓越道:“刘备,人雄也。倘使其久居荆襄,必为祸不浅。可就今日除之。” 蒯越道:“恐失士民之望。” 瑁道:“吾已领刘荆州密令在此。” 越道:“吾闻关羽于新野整兵备战,无论是否得手,恐荆州难免一战矣。” 瑁道:“刘备即除,彼群龙无首,不足为虑也。” 越道:“既如此,可预作准备。” 瑁道:“东门岘山大路,已使吾弟蔡和引军守把;南门外已使蔡中守把;北门外已使蔡勋守把。止有西门不必守把:前有檀溪阻隔,虽有数万之众,不易过也。” 越道:“吾见赵云行坐不离左右,恐难下手。” 瑁道:“吾于城中密伏五百军准备。” 越道:“可使文聘、王威二将军另设一席于外厅,以待武将。先请住赵云,然后可行事也。” 瑁从其言。当日杀牛宰马,大张筵席。刘备一行进至州衙,众官已皆至堂中。刘备主席,二公子两边分坐,其余各依次而坐。赵云带剑立于刘备之侧。文聘、王威请赵云赴席,云推辞不去。备令云就席,云勉强应命而出,只留陈宫在侧。蔡瑁将外围的铁通一般,又令人先遣备所率三百兵马回馆舍。时陈到在外节制三百兵马,暗思:军师有言,事无大小,均需禀报。乃遣人往告陈宫,宫已料知八九,遂密嘱如此如此,既令陈到引军回。又见刘备起身如厕,伊籍随后跟去,不多时双双而回。 陈宫道:“菜生?” 刘备道:“然也。” 陈宫道:“何时觉?” 刘备道:“酒半酣已。” 宫知其事,乃往二公子刘琮处把盏,密言于刘琮道:“请公子更衣。” 刘琮不明就里,乃起身如厕,宫随后而至。 宫见四下无人,乃道:“蔡瑁欲陷尊父于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公子可曾闻乎?” 刘琮惊愕道:“不知也。” 宫道:“蔡瑁欲席间杀我主公,无端擅杀皇帝钦明皇叔,是为不忠;不匡复汉室而自相残害,愧对列宗,实为不孝;负百姓之望,是为不仁;无兄弟之情,是为不义。倘有益于君,或可行也。然行此举,云长必率新野虎狼之师来为主公报仇,两家相争,非促日可平者也。曹操、张鲁、孙策趁隙而来,则荆州顷刻间不复为尊父所有也。且尊父尚在,蔡瑁已不听号令,若尊父他日仙游,恐荆州亦不复姓刘矣。” 刘琮大汗,慌问计于陈宫。 宫道:“公子即禀尊父,使强来州衙,可保无事。” 琮以为然,牵马径出州衙,有蔡瑁将士拦住去路。 琮喝道:“尔等欲造反耶?” 士兵慌禀:“蔡都督将令,宴席期间,禁止出入,小的不敢违抗。” 琮怒道:“蔡都督亦是吾刘家家将,尔等何敢造次?” 琮乃斥退拦路士兵,策马奔刘表住所而去。 却说蔡瑁引兵于外坐等时机,约算时辰刚好,乃率兵围定州衙,自引将士突入。众文武官僚不知何事,顿时哗然。赵云顿感不妙,持枪护于刘备、陈宫之前。 刘表从子、平东将军刘磐望见蔡瑁引兵而至,大喝道:“蔡都督意欲何为?” 瑁答道:“奉刘荆州令,特来诛杀刘备。” 又一人道:“可有文凭?” 蔡瑁视之,乃是南阳宛人,中郎将文聘,字仲业。 瑁乃道:“事属机密,恐有泄漏,未曾书写。” 瑁恐众人诘责,挥兵杀来,荆州诸将不好相帮,赵云连杀近身者十余人,蔡瑁命弓弩手围定,便欲放箭,忽听身后一人大喝道: “不得无礼!” 蔡瑁回身望去,却是刘琮搀扶刘表而来,陈到所率三百军士亦聚于外围。蔡瑁见了刘表,惶恐伏地。 表本体虚,气得面白如纸,责骂蔡瑁道:“汝焉敢害吾弟。” 命人拖出斩之。众官皆拜伏求情,表怒犹未消,大骂瑁不止。 刘备亦拜请道:“若杀蔡都督,则备不能安居于此也。” 表怒道:“吾看玄德之面,尽且饶汝死罪,若再敢犯,定斩不饶!” 蔡瑁捣头如蒜。表使蔡瑁向刘备请罪,刘备扶起不谈。表由是病体转重,当日宴席不欢而散。 却说关羽于新野整兵扬武,为宛城太守温恢探得,乃据实上报此事。 曹操得信,乃与群臣商议:“刘备于新野日趋壮大,恐于吾军不宜。” 郭嘉道:“丞相与袁绍战事胶着,不宜善起兵戈。臣有一计,必使刘备无暇北顾。” 曹操道:“愿闻。” 郭嘉道:“陈公台现为刘备军师,其家眷皆在东郡,丞相不若大张旗鼓送还于彼,并扬言刘备与丞相密议袭取荆州。刘备势大,表本惧之,若得此信,必疑有他。于后掣肘,则备无暇北顾也。” 操善其策,依计而行。 忽有贾诩由外而入,言道:“某有一计,可破袁绍也。” 操与众人商议多日,未有良谋,今闻此言,骤然精神,急问之。 贾诩道:“昨日细作来报,袁绍遣审配至邺督粮草,此人专而无谋,又与谋士许攸不合,可作文章。向闻许攸贪而无止,若是邺城内应告发之,配必收治其家小。绍为人狭窄,思攸与丞相有旧,必疑而不用。许攸狂傲,不甘受辱,或将挟愤来投,适时知彼知己,必可胜也。” 操大悦,就令贾诩处置此事。诩领命而去,操又命安排防守,潜细作往袁绍寨前谣言许攸有投曹操之意,袁绍军中议论纷纷,许攸想来孤傲,少有人能与之相处,故攸尚懵然不知。 却说刘表养了许久,身体稍愈。忽有蔡瑁来报:“民间传闻,刘备与曹丞相勾结,欲夺荆州。操先遣还其谋士陈宫家眷以为信。” 表不信。蔡瑁又道:“主公宾客王粲、司马芝可为证。” 王粲,字仲宣,山阳郡高平县人,乃太尉王龚曾孙、司空王畅之孙,善属文;司马芝,字子华,乃河内望族司马一脉。 表乃召二人至,因问此事。 二人俱答道:“但闻曹丞相遣还公台家眷,余皆不知。” 表心中忧郁,乃使长子刘琦往新野探听此事。刘琦至新野,刘备出郭相迎,设宴款待,相谈甚欢。 琦道:“家父病体未愈,误中曹操奸计,以为叔父欲夺荆州,故遣侄来,探知一二也。” 备起身谢道:“贤侄明鉴,望善言贤兄,某断无此念也。” 及酒酣,刘琦突然堕泪,刘备因问其故。 琦道:“继母蔡氏,常怀谋害之心;侄无计免祸,幸叔父指教。” 琦每与刘备私语,常言及此。备甚是怜悯,善劝其小心尽孝,或可免罪。琦点头应之,依旧流涕不止。是日罢,琦回荆州,为刘备善言于刘表。表遂不为疑。蔡瑁以为刘表存心护备,欲立长子刘琦,故常与蔡氏密商计议不提。 后两月,审配果以贪敛财务之罪名杀许攸家小,具书报于袁绍,绍得书大怒,欲斩许攸,张合、高览等将为之求情,方才告免。许攸气愤难忍,当夜便潜出营寨,往投曹操,劝操兴兵夜烧乌巢。及袁绍闻之,为时已晚,乌巢粮草已然被烧,守将淳于琼、眭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睿等尽被曹军所杀。谋士郭图乃劝袁绍反袭曹军营寨,绍遣大将张合、高览引兵往攻,却误中曹军伏兵。郭图为免己罪,献谗于袁绍,归罪于张合、高览,二将不得已,俱降于操。许攸劝操以此二将为先锋,作速攻之。操从其言,遂大破袁绍,颜良、袁尚等护住袁绍,死战得脱。曹军大获全胜,绍将沮授因囚禁,急走不脱,被操所获。沮授誓死不降,为操所杀。操迤逦追袭袁绍,绍直逃至黎阳北岸,汇合大将蒋义渠,方招谕离散之众。绍因思田丰之言,痛哭流涕,谋士逢纪恐田丰复掌大权,谮言之,绍由是派人先往冀州于狱中杀死田丰,后引兵还冀州。是年乃建安五年也。 建安六年,策又往袭黄祖,黄祖大败,欲逃往襄阳,被策将陈武轻舟赶上射杀,枭首而回。其将陈就、邓龙亦死于乱军之中。大将苏飞护着其子黄射冲出重围,投奔襄阳去了。策欲统得胜之师进攻襄阳,忽又报境内贼寇复起。 策大愕:“贼寇复起,是何道理?” 周瑜道:“黄祖虽无能之辈,却深得刘表倚重。今黄祖为我所杀,其必来报仇。倘新野刘备亦助刘表来攻,两军相持日久,贼兵四起,则吾进退维谷也。不若先回柴桑,一来震慑贼寇,二则以逸待劳,可谓两全之计也。” 策从之,乃引军回柴桑,于路获一细作,却是吴郡太守许贡欲上表汉帝之书信也。其书略曰: “孙策骁雄,与项籍相似,宜加贵宠,召还京邑。若被诏不得不还,若放於外必作世患。” 策览书大怒,斩其使,遣人假意请许贡前来议事。及贡至,十余名勇士一拥而上,驱散侍从,将其捆绑来见孙策。策见了许贡,掷书于地,大骂不止,贡哑口无言。策遂令武士将贡绞杀,又遣人抄没其家,获书信数封,顿知江东贼寇不断之缘由。直气得孙策眉毛倒数,咬碎钢牙,势要杀死此贼。 十六回皇叔二辞荆州,玄德初寻卧龙 孙策翻看书信罢,急欲杀者却是何人?正是伏波将军广陵太守陈登陈元龙。原来陈登密信江东各处山贼余党,每遇孙策出征,便约期起事,企图颠覆江东。孙策由是起兵北上之意更盛。 却说江夏黄祖死讯传至新野。徐庶乃往拜陈宫。 徐庶道:“曾闻公台劝主公取荆襄以为基业,其事可得闻乎?” 宫叹道:“主公仁义,不忍为之。” 庶道:“可有良策?” 宫道:“意欲助刘琦为荆州之主,二子相争,吾等可坐收渔翁之利也。” 庶道:“刘琦柔懦,又无实权,坐困襄阳,性命尚恐不保,何谈相争?倘刘琦身死,刘琮继位,势逐主公。主公念刘荆州旧恩,必不肯趁人之危,发兵相攻。如此,则主公无可为也。” 宫道:“元直以为如何?” 庶道:“岂不闻‘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宫笑道:“英雄所见略同也。” 翌日,刘表使者至,邀刘备至襄阳议事。刘备乃聚众人商议。 祢衡道:“必因江东击破江夏,斩杀黄祖,欲请主公商议报复江东之策也。黄祖者,泥菩萨耳,刚愎自用,有勇无谋,死不足惜,倘若寻仇,必堕江东之计也。” 陈宫道:“正平所言甚是。主公当好言推之,切勿允之兴兵也。” 刘备从之。备遂携陈宫、张飞至襄阳,使张飞领兵就屯于城外,自与宫入内见刘表。 表道:“前次因吾管教不利,使贤弟受惊,还望贤弟幸勿见罪。” 备道:“必是下人进谗,而非蔡将军之过也。” 表道:“此次请贤弟前来,乃因孙策来攻江夏,杀某爱将黄祖,故请贤弟前来共议复仇之策也。” 备道:“黄祖性暴,不恤百姓,临危而战,将士离心,终致此祸也。江东两破江夏,均回军柴桑者,乃欲待我军报仇,以逸待劳也。兄长若要出兵,必堕其计矣。” 表闻言叹道:“吾今年迈多病,旧疾常复。贤弟可来助吾,吾死之后,弟便为荆州之主也。” 备道:“兄何出此言!量备安敢当此重任。” 陈宫心急,以目视刘备,备只做不知。 备言道:“复仇之事,容徐思良策。” 当日议罢,刘表深感不适,乃使刘琦设宴款待刘备。及席散,琦相送,备相拒再三,琦依旧送备至馆舍。时已近晚,琦不肯走,备遂于馆舍又设酒以待之。不觉酒酣,刘琦突然离席,匍匐于地,备惊慌扶起,酒劲顿去一半。 琦痛哭道:“继母不相容,侄性命只在旦夕矣,乞叔父怜而救之。” 备深感怜悯,却不知当如何处置,只得好言劝慰。 宫劝道:“大公子仁善,且有恩于主公。古有衔环结草以报恩,岂可因是彼之家事,而见死不救耶?” 备道:“怎奈并无良策。” 宫道:“某虽不才,却有一计,或可救之。” 琦闻言喜出望外,急忙问道:“请先生赐教,救命之恩,感激不尽。” 宫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今黄祖新丧,江夏急需重将驻守,公子就请下此职,必可无虞也。” 琦道:“恐蔡瑁不允,如之奈何?” 宫道:“其意欲二公子为荆州牧久矣,君不在侧,便于其行事,其必拍手称善也。” 琦心喜,忽思荆州旁落,轻叹道:“但恨此贼奸计得逞矣。” 宫道:“公子手握重兵,方退足可自保,进可取蔡瑁也。” 刘琦再拜谢教,方欣喜而去。次日,刘表体虚,卧床不起。刘琦往拜刘表,蔡氏令侍者不予通报。琦乃对侍者言道欲请守江夏,蔡氏闻之此事,方使刘琦进至榻前。刘表卧于榻上,未有定计,乃请刘备商议。 备道:“江夏重地,固非他人可守,正须公子自往。倘孙策再犯,备必亲率新野之兵相助。” 表道:“近闻曹操连破袁绍,回遣重兵至宛城,贤弟不可不防也。” 备道:“幸兄挂念,备已知之,贤兄但养身体,幸勿忧虑。” 表既令刘琦引兵五千往江夏镇守,使江夏旧将苏飞、黄祖之子黄射与之俱往。此间无事,备乃拜辞回新野。 建安六年八月,操又以十面埋伏之计破袁绍于仓亭,绍忧愤成疾,不理政事。群臣劝绍立后嗣,其妻刘氏,谋臣审配、逢纪等劝绍立少子袁尚;颜良、郭图、辛评等向辅袁谭,以为长幼有序,当立长子袁谭。双方相持不下。 郭图、辛评寻颜良商议对策。 图道:“三公子乃刘氏所生,故不顾礼法,欲使主公立之。大公子刚猛,欠缺计较,恐为其所算也。” 评道:“刘氏妇道之人,不足为虑,但恐审配、逢纪为之谋也。” 良道:“今日蒋奇引一人至,或可为助。” 说罢,良乃请蒋奇及战将孟岱至前厅,共议对策。 孟岱道:“三公子一党,唯审配势大,最为紧要。然审配二子俱为曹操所获,心必忧虑,倘为奸细,则邺都旦日即破也。” 众人闻言称善。次日,五人同往拜袁绍,绍勉强起身。 蒋奇禀道:“配在位专政,族大兵强,且二子在南,必怀反畔。” 颜、郭、辛三人亦附议。绍忧虑,乃以孟岱为监军,代审配守邺。此事为刘氏获知,乃招护军逢纪入,商议解救之策。逢纪听罢,径自求见于绍,绍遂以此事问之。 纪道:“配天性烈直,每所言行,慕古人之节。必不为不义之事也,请君勿疑之。” 绍道:“素闻汝二人不和,乃谬传耶?” 纪道:“前之所争,私事也;今之所述,国事也。” 袁绍深信之,遂罢前言。审配、逢纪二人遂尽弃前嫌,由是亲密。刘氏遂招二人入内商议。 刘氏道:“本初虽偏爱吾子,怎奈群臣多有向袁谭者,未有定案,如之奈何?” 纪道:“大公子势在青州,邺都之内,独大将颜良手握重兵,当为首患。颜良不除,则继位者非大公子莫属也。” 刘氏忧道:“似此如之奈何?” 纪道:“颜良不过一莽夫也。常年随袁绍征战,战无不克;而今与曹操连战数场,损兵折将,无一获胜;主公必不满也。可进言主公使彼率兵五千往曹营挑战,彼必然不胜,则后进言彼怀二心,借此夺其兵权。颜良无势,其余诸人皆不足虑也。” 刘氏以为然,乃于袁绍面前诋毁颜良,多言前次多番败阵皆颜良不尽力之过,并言其有往投曹操之意。袁绍心疑,强起理政,命颜良率军五千往曹营挑战。逢纪则暗使人密告于颜良,袁绍心疑颜良反叛,有诛杀之意。颜良粗莽,不知有计,闻得此言,不得已趁夜杀开城门,率军往投曹操而去。操得颜良来投,大喜,封为裨将军、武亭侯,乃询问颜良邺城虚实。 颜良道:“吾虽粗人,不甚读书。然受袁公知遇之恩,不欲相害也。若与他人战,但凭明公驱使。” 操以颜良忠义,遂不再多问,赐赤兔马,欲令其统兵往守樊城。 郭嘉密谓操道:“此人性狭,遂骁勇不可独任也。” 操然其说,乃遣于禁、高览二将与之同往。 却说荆襄刘表病危,曹军宛城、樊城日益增兵。徐庶见时机成熟,乃往见刘备,时备正忧虑。 庶道:“襄阳城外二十里隆中,有一奇士,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主公可得闻乎?” 备道:“不曾闻。敢烦元直为备请来相见。” 庶道:“此人不可屈至,需主公亲往求之。其常自比管仲、乐毅。主公若得此人,大业必可成也。” 备道:“其才比先生如何?” 庶道:“以某比之,譬如驽马并麒麟,寒鸦配鸾凤耳。” 备道:“先生何不早言之耶?” 庶道:“主公困守新野,彼来,于君无益,故难请至也。然今后半年,事将突变,大战或一触即发,借时求之,或可一试。” 刘备从之,即刻起身往隆中寻孔明,关羽、张飞随之。然备一路寻去,直至住所,方知其人往他处游玩未回,因此怅然而回。即入城中,方且坐下,忽门人来报,门外有一先生,峨冠博带,道貌非常,特来相访。备急忙整衣出迎,但见一人鹤发童颜,松形仙骨,气宇不凡。刘备迎入县衙,延至上座,侍候于侧。 备问道:“足下莫非孔明耶?” 那人笑道:“非也。吾乃颍川阳翟人,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操。” 备惊道:“原是元直之师水镜先生。常听元直提及大名,但因军务倥偬,不及拜访,吾师幸勿见罪。” 司马徽笑道:“好,好,好。今冒昧登门,欲为明公举荐贤才,公可有意乎?” 刘备道:“但求吾师赐教。” 司马徽笑道:“好,好,好。公可曾闻‘卧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 备道:“卧龙、凤雏乃何人耶?” 司马徽笑道:“卧龙与博陵崔州平、颍川石广元、汝南孟公威与徐元直四人为密友。此四人务于精纯,惟卧龙独观大略。尝抱膝长吟,而指四人曰:‘公等仕进可至刺史、郡守。’众问其志若何,其但笑而不答。每常自比管仲、乐毅,其才不可量也。” 备道:“卧龙、凤雏果系何人?” 司马徽抚掌大笑道:“好,好,好。” 说罢,便相辞欲行,刘备留之不住。司马徽大笑而去,备叹嗟不已。备遂聚文武,说及此事。 徐庶道:“卧龙即诸葛孔明也。凤雏者,乃襄阳名士庞德公之侄,庞统庞士元也,此人飘忽不定,行踪难觅。” 关羽在侧,言道:“向闻兄长言及此人,每自比管、乐。某闻管仲、乐毅乃春秋、战国名人,功盖寰宇;孔明自比此二人,毋乃太过?” 庶笑道:“以某观之,果不当比此二人;我欲另以二人比之。” 羽道:“那二人?” 庶道:“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旺汉四百年之张子房也。” 众皆愕然。正说话间,忽江东探子来报,小霸王孙策遇刺身亡,其弟孙权已进领江东矣。众人皆能征惯战之人,闻听此言,无不惊讶惋惜。 十七回孙权弟承兄位,刘琮子夺父业 孙策率军北上,欲杀陈登而后快,兵由庐江进伐合肥。扬州刺史刘馥以李典为主将,乐进、纪灵为副率军拒之。两阵对圆,射住阵角,太史慈一马当先,横枪于两军阵前。乐进方欲拍马上前交战,只见纪灵早舞三尖两刃刀而出。太史慈与纪灵交战三十回合,不分胜负。乐进催马前来助阵,策将韩当挺枪来迎。四将捉对厮杀,不分胜负,两边鼓声如雷。相斗正酣,太史慈一声大喝,纪灵顿吃一惊,双手一颤,刀被震落于地,灵拨马便往回走。乐进见了,亦虚晃一枪回阵。孙策挥军掩杀,李典亦率兵迎战。两军混战,各有死伤,撤回营中。 李典乃与乐、纪二人言道:“吾军兵少,当防敌军劫营。” 典又密语如此如此,二将以为然。当夜孙策率军前来劫营,杀掉岗哨,踏入营中,但见寨内无人,方知中计,急欲撤军。正此之时,忽听擂鼓大作,左有乐进,右有李典,前有纪灵同时杀出,策军大乱。乐进于乱军丛中撞见雷薄,一枪刺死雷薄。曹军正喜,忽有一军由外冲杀而来,却是周瑜引后军至,由外围住曹军。曹军大骇。策军士气大盛,奋勇拼杀,曹军不能挡。李典、乐进、纪灵三人努力杀透重围,引残军撤回合肥城中。孙策乃进至城外十里处扎寨,而后引军至城下挑战,曹军只是不出。策大怒,遂率军攻城,数日下来,双方各有死伤,城不能克。如此相持半月有余。广陵陈登闻知孙策率军又犯,又生一计,乃聚旗下三人至前。 登道:“孙策骁勇,然轻而无备,喜于狩猎。丞相遣汝等至此,实欲趁其不备图之。汝等可自称‘许贡门客’,倘其事若成,一则保徐、扬二州久安,有功于社稷;二则如古之专诸、要离,名垂千古也。” 三人慨然领命。会孙策久攻合肥不下,撤回江东,三人化作百姓随往。孙策至江东,率军狩猎于丹徒西山。军士于林中赶出一只大鹿,众人逐之。策马有驰骤烈风举帆之疾,人称惊帆,其马快如闪电,众皆不及。策驰奔多时,转眼不见了大鹿,方欲寻找,忽然丛林中射出弓箭数只,策措手不及,用弓遮挡,不料面颊仍中一箭。孙策就把面上箭,回射之,一人应声而倒。丛林中二人跳将出来,自称许贡门客,欲为许贡报仇,举枪便刺孙策。策大惊,一手取佩剑从马上砍去,一手用弓遮挡,尽斩二人于马下。是时程普方因数骑而至,见如此情形,慌以刀割袍,裹其伤处,扶策回吴。策于床上修养数日,请医官无数,不能治,策创痛更甚,料将不久于人世,乃召张昭等人至榻前,托以后事。 孙策道:“中国方乱,夫以吴、越之众,三江之固,足以观成败。公等善相吾弟!” 又召孙权至,授以印绶,道:”举江东之众,决机于两阵之间,与天下争衡,卿不如我。举贤任能,各尽其心,以保江东,我不如卿”。 权哭拜于地。 策告母道:“儿天年已尽,不能奉慈母,今将印绶付弟,望母朝夕训之。父兄旧人,慎勿轻怠。” 母哭道:“恐汝弟年幼,不能任大事,当复如何?” 策道:“弟才胜儿十倍,足当大任。倘内事不决,可问张昭;外事不决,可问周瑜。恨周瑜不在此,不得面嘱之也!” 又唤诸弟嘱道:“吾死之后,汝等并辅仲谋。宗族中敢有生异心者,众共诛之;骨肉为逆,不得入祖坟安葬。” 诸弟泣受命。策思及功业未成,中途将夭,心中不甘,大呼“功业未立,妄负一生”,又怒吼数声而亡。 周瑜于巴丘闻之孙策已故,数度哭绝于地,遂星夜赶回吴会奔丧。孙权接着周瑜,二人又是一场痛哭。孙权以策临终嘱托告于周瑜。 孙权道:“吾尚年幼,今得父兄之业,将以何计守之?” 瑜道:“自古得人者昌,失人者亡。为今之计,须求高明远见之人为辅,然后江东可定也。” 乃荐临淮东川人,鲁肃,字子敬。瑜召鲁肃至,权与之语,甚为喜爱。鲁肃又荐一人于孙权,乃琅琊南阳人,覆姓诸葛,名瑾,字子瑜。时曹操闻孙策已死,欲起兵下江南。 侍御史张纮谏道:“乘人之丧而伐之,既非义举;若其不克,弃好成仇:不如因而善遇之。” 操然其说,乃即奏封孙权为将军,兼领会稽太守;即令张纮为会稽都尉,赍印往江东。孙权大喜,又得张纮回吴,即命与张昭同理政事。张纮至江东,又荐吴郡吴县顾雍,字元叹。顾雍又劝孙权于吴会设招贤馆,以延接四方宾客。权皆从之。适时孙策死讯已遍布江东,山越多叛,强族并起,会稽郡洪明、洪进等聚兵五万据着数县以叛,其势最大。权乃召鲁肃商议。 鲁肃道:“会稽山阴人贺齐,字公苗,现为南部督尉,素有威名,且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使其率兵讨之,必可破也。” 权乃召贺齐至,道:“今欲遣汝领兵往讨逆贼,汝需人几何?” 贺齐道:“贼寇不过乌合之众,只需兵五千,便可尽破也。” 权大喜,遂传命县令、县长出兵五千,由县令、县长率领,统归贺齐指挥,往讨贼寇。贺齐领命而出,兵进至余汗,贼将洪明引兵万余来犯,贺齐阵斩洪明,而后率兵长驱直入,数破贼寇,贼军胆寒,多望风而降。贺齐又转战诸县,皆平,山越名将俘虏殆尽,收编精兵万余方回。 话分两头。颜良引军至樊城,便欲率军攻打新野。 于禁谏道:“刘备,雄杰也。更有关、张,皆万人敌为之爪牙;谋士陈宫,急智之士为之谋主。不可轻视也。” 颜良道:“织席贩履之辈,屠猪护院之徒,何足道哉?” 于禁又谏,颜良不听。 禁道:“丞相欲将军守樊城,今猝然兴兵,倘危及樊城,如之奈何?” 良道:“似此跳梁小丑,吾率本部人马五千,旦日即可破之。留兵五千,与汝守城。” 禁见说之不动,便自引五千人马进樊城,高览恐颜良有失,随颜良率人马星夜渡河往新野。 探马报入新野,说有曹军五千率兵而来,统军大将乃是河北上将颜良。刘备乃聚文武出城迎战。两军一字摆开,列好阵势。只见颜良脚踏赤兔马,手握长柄大刀,立于阵前,煞是威风。 颜良喝道:“刘备小儿,丞相厚待于汝,不思报效,却临阵脱逃,斩关而去。忘恩负义之徒,可速来阵前受死。” 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而出,口中大喝道:“背主之徒,何谈恩义?” 关羽举刀便砍颜良,颜良横刀挡之。二人你来我往,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相斗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忽然鼓声大作,左有张飞,右有赵云率军同时杀出。高览大惊,慌忙迎战。颜良料不能抵,虚晃一刀,策马而走。关羽欲赶,怎奈颜良赤兔马快,赶之不急。颜良、高览大败而回,所引兵将,多被刘备斩获,只引数十骑渡河而还。 颜良见了于禁,惭愧道:“悔不听君言,至有此败。” 于禁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切勿介怀。” 遂共守樊城不提。 却说自刘琦往领江夏太守,刘表身体每况愈下。蔡氏乃密召蔡瑁商议,欲立刘琮为嗣。 蔡氏道:“景升常念刘琦,不欲立琮。今彼病重,医者曾言时日无多,吾欲假写遗嘱以立之,可乎?” 蔡瑁道:“勿使刘琦回襄阳,事方可成也。” 蔡氏以为然,遂令蔡瑁引军防务襄阳。蔡瑁就命副将张允率亲信于襄阳守备,但见刘琦,勿使入城。是以刘琦自江夏回探刘表多次,均至城外而不得入,琦每自立于城墙之下,大哭良久,至眼中泣血而去。 建安七年二月,刘表病死。蔡氏乃召蔡瑁、张允入内,假写遗嘱,立次子刘琮为荆州之主,停柩于西厢偏房多日,未曾下葬。 刘琮乃聚众言道:“吾父弃世,吾兄现在江夏,更有皇叔玄德在新野。汝等立我为主,倘兄与皇叔兴兵问罪,如何解释?” 从事中郎韩嵩道:“主公可先秘不发丧,遣使书信曹丞相,约其趁其不备,共伐新野。刘皇叔既亡,则大公子必不敢兴兵犯境也。” 众皆以为然,刘琮方领荆州。蔡氏宗族,分领荆州之兵;又命治中邓羲、别驾刘先守江陵,以防刘琦、刘备。而后方密葬刘表之柩于襄阳城东汉阳之原,刘琦、刘备至此尚且不知。刘琮遣部将宋忠馈书往许都,操得刘琮书信,方知刘表已然病故。乃使宋忠先回馆舍,聚众文武商议兴兵南下。 刘晔谏道:“刘备乃枭雄也,兵少不足以克之。倘若大兵南下,刘备不能迅克,北方袁绍又得喘息之机,兴兵来犯,则吾腹背受敌也。为今之计,当聚重兵以图袁绍,北方即平,则天下丞相十有其七也。至于荆襄,可益兵樊城,寻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可也。” 曹操乃重赏宋忠,使其好言回复刘琮,曹军必为后应。宋忠欣喜辞曹操而归。返回途中,宋忠正是春风得意,忽见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大将,乃是张飞,吓得魂不附体。张飞见了宋忠,喝问往哪里去,宋忠惧,不敢应。飞疑其不轨,遂拿宋忠往见刘备。刘备因问其故,宋忠如实答之,方知刘表已身故多时,刘琮已投降曹操,约会曹操共取新野。备大惊失色,忙问计于众人。正商议间,忽报刘琦遣使者至,刘备请入。人未至而哭声先至,诸人视之,乃是伊籍。伊籍进厅望刘备便拜,更恸哭不已,众人错愕,不知何故。 十八回酬君恩祢衡身死,报父仇刘琦兴兵 伊籍恸哭良久,方言道:“皇叔可知刘荆州已然仙逝,蔡氏宗族已立少公子为荆州之主耶?” 陈宫道:“本是不知,今知之也。非只如此,机伯可知少公子已联合曹操,欲相害我主公耶?” 伊籍惊愕道:“不知也。” 陈宫乃使人引宋忠入,又将个中缘由细述一遍。 伊籍听罢,斥宋忠道:“曹操狡诈阴险,诡计多端,名为汉相,实为汉贼。与其联手,无疑于授人以柄,与虎谋皮也。荆襄九郡早晚必属操矣。先主方逝,尔等便如此行径,有何面目活于人世哉?” 宋忠诺诺,刘备令其先退。 伊籍乃谏于备道:“皇叔应当机立断,起兵取荆州,大公子必欣然助之。即得荆州,方可图大业,中兴汉室也。” 刘备叹道:“兄长尸骨未寒,便骨肉相残,致使荆州生灵涂炭。此不仁不义之事,吾不忍为也。” 祢衡道:“重臣卖主,主公避之,何以谈义?至操乱荆襄,负百姓之望,何来之仁?主公何不明哉?” 刘备不听。 陈宫道:“主公至今未有根基,仅此弹丸小城,尚且难保。而以此富饶之地以资仇雠,汉室中兴,只为虚妄矣。” 刘备依然不从。 忽闻祢衡大骂道:“献帝昼夜泣血,只盼汝相救也。而今操破袁绍,拥河北,乃旦日之事。其时坐拥冀幽并青兖徐雍豫八州之地,是独占天下四分之三也。而汝尚在此弹丸之地,抱此小仁小义长叹。只待天劈死曹贼,帝生双翼飞出桎梏耶?” 刘备默然。祢衡见刘备不应,忿然骂道,“竖子,不足与谋”,便拂袖而出。 众人默对良久,有门人来报:“诸葛孔明已回卧龙岗矣。” 刘备乃唤关羽、张飞,欲备马往寻之。此已是第三次矣。 陈宫叹谓备道:“主公既无意取荆襄,无论留于新野或是江夏,必陷荆州之争也。臣愿为使,往说少公子,开便利之门,使主公西去,往投益州刘季玉可也。” 备道:“先生所言甚是。吾当往寻孔明,若离荆州,他日更难觅也。” 众人遂散,备只留关、张在侧。 关羽道:“以某料之,此人必无真才实学,故兄长两次拜会,均避而不见,今又前往,其礼太过矣。” 备道:“不然,昔齐桓公欲见东郭野人,五反而得一面。况吾欲见大贤耶?” 张飞道:“哥哥差矣。哥哥贵为大汉皇叔,两次寻访,且有书信留之,却不曾见其来拜。可见此山野村夫,不知礼数。依我之意,此次二位哥哥休去,我一人独往。来便罢,他若不来,我只用一条麻绳绑将来。” 刘备喝道:“何太无礼?汝不闻周文王拜谒姜子牙之事乎?今次汝休去,吾自与云长往之。” 张飞道:“哥哥都去,小弟岂可落后?弟去就是。” 刘备道:“汝若要去,不可胡为。” 张飞允诺。三人遂整衣备马而去。 却说陈宫出了县衙,径回府中。至门首,门人禀报,祢衡已在书房等候多时矣。陈宫至书房,摒去左右,入见祢衡。 祢衡直问道:“公台欲以身殉职,使主公借以伐荆襄耶?” 陈宫错愕,道:“正平何以知之?” 祢衡道:“主公非不欲取荆襄,碍于仁义,难以为之也。即使入得益州,那刘季玉岂不是宗亲耶?主公必依旧如此,则终生庸庸碌碌,无所成也。然若刘琮先为不义,类如杀我军师者,则主公取荆襄,名正言顺也。” 陈宫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祢正平也。” 祢衡道:“某今日前来,乃欲代汝行此事也。” 陈宫大恐,不肯从。 祢衡拜道:“道虽不同,义相通也。公不惜名节,以成忠义,衡何惜此头颅乎?公若不从,衡就请撞死于阶下。” 作势便要撞阶,陈宫慌忙拦住,衡只是不起,陈宫不得已从之,祢衡方起身拂袖。陈宫大哭,朝祢衡拜了三拜,衡亦不避,幡然大笑出屋。 祢衡单骑至襄阳,刘琮聚众官于议厅接待。礼毕,衡因说刘备欲西投刘璋之意。 蔡瑁笑道:“刘备知曹丞相与我欲攻之,自料不敌,故欲遁逃他处耶?” 衡道:“我主乃仁义之君,不欲祸起萧墙,自相为害。汝等鼠目寸光之徒,鸡鸣狗盗之辈,岂能知之?” 瑁晒笑道:“吾等已联合曹丞相,尔等祸在旦夕,尚自在此乱吠。” 衡大笑道:“无知者无畏也。” 刘琮问道:“吾等何为无知?” 衡道:“曹操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今其北袁绍未平,故未挥兵南下。北方既定,必犯荆州。是时无人可当,则蔡瑁小儿必将卖荆州于曹操矣。可叹小儿刘琮,徒受害贤之名,未得寸利,亦不得善终也。” 琮大汗,觑向蔡瑁。蔡瑁大怒,命人拉出斩之,祢衡犹大骂蔡瑁不绝。蔡瑁亲往监斩。 忽听祢衡大叫道:“且慢。” 瑁道:“尔欲求饶,为之晚矣。” 衡道:“吾从主公之时,便料或有今日之死也,有何惧哉?吾当面北而死。” 瑁依之。衡往北拜了三拜,道:“衡在此拜别,愿主公勿在妇人之仁也。” 又唱歌一首:“大哭而来兮大笑去,生来何喜兮死何悲?今日抛头兮酬知己,困龙幡然兮向天飞。” 歌罢,仰天长笑,立而就戮。这时才见一人姗姗来迟,见祢衡被杀,捶头顿足不已。蔡瑁惊视之,乃蒯越也,近日养病在家,甚少出门。蔡瑁因问其故。 蒯越道:“刘备碍于仁义,欲去,去之可也。今杀其军师,彼兴兵有名矣。” 瑁不屑道:“吾有马步水军三十万,战船七千余艘。料刘备、刘琦区区不足五万人马,岂是敌手?吾当先下手为强。” 蒯越欲劝,蔡瑁不听。瑁令张允、蔡中、蔡和领兵五万封锁江面,以防江夏。蔡瑁自引兵十五万防守襄阳。 刘备往拜诸葛亮,亮今日果是在家,尚高睡于卧榻之上。刘备立于门首久候多时,亮方才醒来。孔明感刘备三顾茅庐之诚,遂与之同回新野。至新野,见得陈宫已久候于县衙之内。刘备问其故,陈宫但言祢衡替己往襄阳做说客,已去多时。 亮闻言叹道:“祢正平恐已身故矣。” 刘备惊愕,宫拂面而泣,摇头不语。不多时有襄阳细作来报,祢衡已然被杀。刘备细问缘由,细作原原本本告知与备。陈宫至此,再制止不住,嚎啕痛哭。备亦大哭。 亮劝道:“主公可借此时机,当兴兵往襄阳问罪。” 陈宫极力劝之,刘备依旧犹豫不决。翌日,有军士来报,荆州聚集重兵于襄阳,更遣水军五万封锁江面。刘备心乃定,乃聚众文武,于众人面前拜诸葛亮为军师,令徐庶、关羽、关平及一班文臣率军五千守新野,自率军一万约会刘琦,往攻襄阳。而起初伊籍回至江夏,对刘琦言道刘备犹豫不欲兴兵。刘琦思及父亲生前不能相见,死后不知所葬,心中大苦,嚎啕不止。聚苏飞、黄射、伊籍商议进兵之策。 苏飞道:“某保举一人,可为先锋。此人勇猛,类比关、张。” 琦道:“却是何人?” 苏飞道:“此人姓甘,名宁,字兴霸,本是巴郡临江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其人曾聚众掳掠客商,身配铃铛,衣着华丽,人称锦帆贼,所过之处人人皆惧,无不盛礼相迎。后幡然醒悟,改行从善,熟读诸子,引众投先主,先主不用,又投黄太守,亦不能用,既欲往投孙权,某好言劝止。” 刘琦闻言大喜,遂于众人之前拜甘宁为先锋,苏飞为副将,自率军两万攻襄阳。于江中正遇张允等率大军前来。甘宁引小舟数十艘,各披衣甲,一手持盾,一手弯刀,亲冒弓矢,冲入彼军船阵。时蔡和引军在前,见此情形,大急,慌命拦阻,拦之不住,便命船队后撤。不料甘宁已冲破战阵,跳上主舰。甘宁朝蔡和杀来,所向披靡,蔡和举刀相迎,不一合,被甘宁砍翻。甘宁枭其首级,系于腰间。后面苏飞亦引军杀来,江夏将士奋勇砍杀。襄阳水军见主将已死,尽皆溃逃。张允、蔡中引后军赶来救应,双方混战多时方才罢休。 张允、蔡中吃此败仗,死伤过半,又折了大将蔡和,慌向襄阳告急。 刘琮得报大骇,问计于蔡瑁,蔡瑁自荐往守江面。不料又有报来,却是刘备得知刘琦起兵,亦率军来犯。蔡瑁不知当如何应对。 东曹掾傅巽道:“某保举一人,可抵甘宁。” 蔡瑁问道:“何人?” 傅巽道:“大将文聘文仲业可当此任。” 刘琮闻言大喜,道:“我几忘却此人。” 乃拜文聘为先锋,率军一万往援。 却说孙权自继领江东后,开招贤馆于吴会,命顾雍、张纮延接四方宾客。数月以来,你我相荐。时有会稽阚泽,字德润;彭城严畯,字曼才;沛县薛综,字敬文;汝阳程秉,字德枢;吴郡朱桓,字休穆;陆绩,字公纪;吴人张温,字惠恕;乌伤骆统,字公绪;乌程吾粲,字孔休:此数人皆至江东,孙权敬礼甚厚。又得良将数人:乃吴郡陆逊,宇伯言;琅琊徐盛,字文向;东郡潘璋,字文珪;庐江丁奉,字承渊。文武诸人,共相辅佐,由此江东称得人之盛也。然江东贼寇此起彼伏,未曾有断。权闻得刘琦起兵共伐刘琮,乃召周瑜、鲁肃等商议此事。 周瑜道:“今江东贼寇未平,豪强未附,大军擅出不利。然荆州内乱,江夏空虚,可先取江夏,只遣兵一万即可。刘琦恐两家相攻,必不敢来夺,待荆州平定,主公已坐稳江夏矣。其若连年征战,两家兵疲,吾江东已定,趁势西向,则荆襄唾手可得也。” 众将以为然。孙权遂令周瑜为大将,吕蒙、徐盛、丁奉等随之,起兵一万往江夏而来。 十九回张飞力斗黄忠,刘琦哭劝刘磐 自文聘援军至阵前,甘宁与之交战,相斗数日,不分胜负。两军相对,各立水寨,互不退让。刘琦正欲令甘宁再攻文聘,忽报新野有使者至。刘琦使请入水寨。 来人乃是赵云,禀于刘琦道:“受诸葛军师所托,来劝大公子速速退兵,镇守江夏,以防江东偷袭也。” 正说话间,军士来报,江夏伊籍往水寨而来,刘琦请其入。只见那伊籍大汗淋漓,不及刘琦相问,拜于地上。 籍道:“周瑜率军偷袭江夏,连破数县,无人能当,将军黄射已引军退守夏口矣。” 众皆大惊失色。 云道:“军师有言,江夏若失,夏口不可失,大公子当速整军还夏口。并请大公子随子龙往阵前一行也。” 刘琦从之,乃使甘宁、苏飞趁夜退守夏口,自与赵云数十人赶往刘备阵前不提。 却说刘备起兵往伐襄阳,蔡瑁令弟蔡勋及大将王威引兵三万拒之。两军布开阵势,蔡勋使王威挑战,刘备将裴元绍应之,两人斗三十合,王威刺裴元绍于马下。张飞大怒,大吼一声,来战王威,不三合,王威不敌,拨马便走。张飞怒吼连连,从后追杀,那蔡勋望见,如见恶鬼,惊出一身冷汗,调转马头便逃。刘备挥军前行,投降者甚众。 王威护着蔡勋回见刘琮。蔡瑁闻之大怒,大骂蔡勋不止,便要自引大军与刘备拼杀。 从事中郎韩嵩谏道:“刘备戎马半生,所率皆虎狼之师,恐都督非其敌手,不若固守城池,相持日久,彼军无粮,自然退去,适时率军掩杀,必获全胜也。” 蔡瑁道:“刘备兵微将寡,不足为惧。吾愿请军五万,再战刘备。纵其有猛将环伺,也必使其难逃一死也。” 刘琮犹豫,蔡瑁只是要战,琮勉强从之。蔡瑁点齐五万大军,与刘备两军对圆。蔡瑁心料刘备兵少,直接挥兵进攻,欲以多欺少,刘备列阵固守,战不多时,左有张飞,右有陈到同时杀出,荆州军大乱,投降者甚众。蔡瑁疾走得脱,退回襄阳。瑁无计策,乃复请蒯越商议。 越道:“今日身感不适,思绪不清,恐难为将军计。” 瑁吓道:“倘荆襄有失,蒯家亦难免其祸也。” 越道:“平东将军刘磐,骁勇善战,其麾下中郎将黄忠,更是身先士卒,勇冠三军。将军若能得此二人相助助,或可保得荆襄也。” 瑁大喜,乃报于刘琮。琮遂令蔡瑁、蒯越复引兵三万出城下寨,遣人至长沙攸县请刘磐来助。蔡瑁兵多,又有蒯越用谋,刘备与之相持数日,未有定计。会刘磐引军至,备乃引军退后十里安营。 刘磐、黄忠引兵一万至刘备寨前,磐命黄忠出阵挑战。那黄忠时已五十余岁,须发尽白,使一口卷云刀,健硕异常。两军对圆,刘备帐下龚都挥枪而出,一合被黄忠斩于马下。惹恼刘辟,舞刀拍马来为龚都报仇。黄忠手起刀落,砍刘辟为两段。刘备军中皆惊。张飞性起,便要出战,忽闻军中鸣金,方怏怏而退。 刘备聚诸人于帐中商议。张飞破口而出道:“好个老汉,不通姓名,连斩吾二员将领。” 诸葛亮道:“此人祖籍南阳,姓黄,名忠,字汉升。有万夫不当之勇,随刘磐久镇长沙,江东不敢来犯也。” 刘备啧啧称奇,顿起拉拢之意。 张飞道:“量一老卒,何足道哉?明日出战,俺必将其斩于马下。” 亮道:“三将军切勿轻视,此人骁勇,甚于吕布,恐将军非其敌手。当换关将军来,或可一试。” 张飞环眼怒睁,眉毛倒竖,誓要前往。 亮道:“倘败下阵来,却当如何?” 张飞道:“俺愿提头来见。” 张飞遂立下军令状,付于亮。次日早饭毕,张飞提丈八蛇矛,催马出营帐,单骑至刘磐寨前,单搦黄忠。黄忠闻知,跨弓提刀出战。两马交锋,斗一百余合,不分胜负。刘磐闻得黄忠出战,便引大军前来观战。见二人相斗多时,恐黄忠有失,遂鸣金收兵,黄忠收刀回阵。时刘备亦引军前来,张飞依旧立马于阵前。 刘磐见了刘备,道:“叔父待汝不薄,今叔父新丧,汝便起兵来犯,是何意也?” 刘备道:“相攻襄阳,非吾本意。吾居荆襄,日思先兄恩德,为其讨叛镇土,然刘琮侄儿僭位荆州,暗通曹操合攻于吾。吾不忍与之为敌,遣军师但言欲西往益州,又杀我军师,何欺人太甚耶?愿将军明察。” 刘磐语塞,半晌无以答对。 黄忠见状,叱道:“两军相战,非唇舌之争。刘备休逞口舌之利。” 张飞喝道:“黄忠老儿,休得狂言。倘有血性,可敢与俺再大战三百回合?” 黄忠大怒,舞起卷云刀,来战张飞。两军擂鼓助威,又斗百余合,依旧不分胜负。阵前诸人,皆暗暗称奇。张飞急躁,越战越勇,黄忠骤然提马而回。张飞杀得性起,哪里肯舍,纵马来追。说时迟,那时快。黄忠翻身一箭射来,张飞早有急躲,正中左臂。张飞一声怒吼,咬断箭杆,拍马直追黄忠。黄忠欲回马来战,张飞恰巧赶上,一矛扫倒坐下马,将黄忠摔翻在地。 张飞勒马,以矛指黄忠喝道:“俺大哥乃大汉皇叔,仁义之君,老将军如此英雄,若肯来助,岂不如虎添翼耶?” 黄忠喝道:“要杀便杀,休要聒噪。” 张飞闻言不怒反喜,道:“素闻老将军乃豪杰,今日一见,果然非虚也。” 说罢,张飞收矛拍马而回阵中,刘磐见状急忙率兵往救黄忠。刘备接着张飞,径收军回寨不提。 糜芳道:“张将军即胜,何不杀之以除后患?” 张飞道:“俺见此人英雄,想荆州不日可灭,若他日归顺大哥,岂不美哉?” 亮笑道:“张将军粗中有细,有国士之风也。” 刘备乃探看张飞伤势,幸只是皮肉之伤,未及筋骨。乃命人进行医治。 陈宫道:“黄汉升老当益壮,某有一计,或可招来为主公所用。主公可有意乎?” 刘备瞠目道:“所言当真?” 宫道:“然也。” 乃说出一条妙计,众人莫不点头称赞。 亮道:“此计甚善,吾再补一计,必然无虞。” 乃吩咐张飞如此如此,张飞闻言大笑从之。 亮道:“此计尚缺一人,某自出新野之时,已令子龙将军往请矣。” 众人面面相觑,如此说来出征之时这诸葛亮便算到此处,无不叹服。 翌日,张飞又大早单骑至刘磐寨前,喊黄忠说话。刘磐惊异,随黄忠同出观之。却见张飞只披护心甲,并无兵器,只等黄忠诸人出来。黄忠见状,喝问张飞何事。 张飞吼道:“哥哥有言,昨日阵前之事,将军切宜速行,以免夜长梦多也。” 说罢,张飞便策马而去,二人不明就里。刘磐率军往刘备营前挑战,只见刘备军中,高挂免战牌,寨中暗藏弓弩手无数。黄忠乃劝刘磐退军。 单见张飞立于寨前,吼道:“将军无需再来,以免他人猜破也。” 刘磐因问黄忠,黄忠又将昨日阵前之事叙述一遍。刘磐素服黄忠,遂以此为离间计,不复为意。 是日夜,忽报一位荆州将军求见。刘磐命请入帐内,单见此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目若朗星,竟似关云长模样,正是江表义阳人,姓魏名延,文长。刘磐因问何故。 魏延道:“将军祸在旦夕矣。” 磐诧异道:“为何?” 延道:“蔡瑁假写遗书,使刘琮继位,蔡氏宗族尽掌荆州之兵。蔡瑁恐将军助大公子,本欲夺军权,洽此之时,刘皇叔来攻,方才作罢。今日有谣言传于军中,多言将军欲率军降。蔡瑁深信不疑,遂于今晚设宴,欲于席间除二位将军而后快也。使者不刻便至矣。” 正说话间,忽报蔡瑁使者至,刘磐大惊。请入视之,却是蔡瑁之弟蔡勋也,俱言蔡瑁相请之意。 魏延揪住蔡勋喝道:“蔡瑁此举果是何意?如不实言,定斩不饶。” 蔡勋恐,望向刘磐,黄忠欲上前制止,刘磐阻之,怒视蔡勋。蔡勋见事已败露,乃具言其事。原来刘磐素与刘琦亲善,蔡瑁恐刘磐兴兵助刘琦,久欲夺其兵权。只因刘备猝然来犯,不得已使刘磐率军迎击,却于营中多安插细作。今日张飞阵前言语,俱已传入蔡瑁耳中。军中谣言纷纷,多言刘磐暗通刘备,蔡瑁思及两日情形,更是信以为真,不顾蒯越谏阻,要杀刘磐。蔡瑁乃定计于今晚设下酒宴,两侧多伏刀斧手,掷杯为号,以击杀两位将军,后并其军。 刘磐火冒三丈,却不知当如何应对,正此之时,又报有人来访。刘磐命带入。乃是刘琦,旁有一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却是刘备大将赵云。 刘琦欠身道:“久未相见,贤兄别来无恙?” 刘磐怒火顿消,回礼道:“贤弟所来何为?” 刘琦哭拜道:“前居荆州,后母不相容,几欲杀弟,一日三惊,性命危在旦夕也。经叔父指点,往守江夏,不料出得襄阳,蔡瑁便与家父面前诋毁于弟。后闻家父病重,多番回探,均被蔡瑁拒之门外。至家父身亡至今,弟尚不知其所葬也。弟每痛哭流涕,心恨蔡瑁,实不敢兴兵以乱荆州,毁父之基业也。可叹蔡瑁,鼠目寸光,不思家族和睦,共守荆州,反欲联曹贼攻叔父。实乃自毁长城,授人以柄也。弟不忍荆州落入贼手,故屡请叔父起兵,共伐蔡瑁,以救万民于水火也。望兄长相助叔父,则是荆襄之幸,大汉之幸也。” 刘磐、黄忠已满脸热泪,扶起刘琦。命人斩蔡勋,将首级奉于赵云。 刘磐拭泪道:“请将军与贤弟回禀皇叔,某虽不才,愿率本部人马于今夜斩蔡瑁首级,以作进献之礼。” 黄忠以为然。刘磐暗暗点齐勇士,欲往蔡瑁营中将其擒拿,不料早有细作密报报于蔡瑁,蔡瑁怒火中烧,亦点齐军马来袭。刘磐、黄忠率军迎击,两军混战多时,蔡瑁不能取胜,乃率军回寨,不料将及营寨,忽见一将引兵杀出,口中喝道: “常山赵子龙在此,奉军师将令,已取寨多时也。” 众人皆望风而降,蔡瑁大骇,仓皇引残兵望城中逃窜。当日战罢,刘磐乃令手下将领守住营寨,自与黄忠、魏延往刘备营中投诚。刘备大喜,率众文武出寨相迎。此时众人方知魏延久知荆州必乱,欲投刘备麾下,但恐刘备不容,乃言于陈宫,宫乃使其暂且屈身,方成今日之功。刘备与刘磐合兵一处,兵进至襄阳城外,安营扎寨,遂与众人商议取荆襄之计。刘备不想伤及百姓,故数条计策,皆不能用,正无计之际,探子来报,截获一封书信,刘备拆之,却是樊城颜良又引军两万往袭新野,顿时深感不安。 二十回 战新野颜良殒命,攻襄阳刘备得城 却说蔡瑁早遣人往樊城处求援,颜良得襄阳求救书信,乃与樊城诸将商议出兵。 太守温恢道:“刘备以万余之众抵蔡瑁二十万之师,所过之处,所向披靡,且军势不减反增,如今人马不下三万,兵锋正盛也。新野乃刘备根基所在,现兵微将寡。不若围魏救赵,或可收奇效也。” 于禁道:“刘备虽率军征在外,然距新野不足二日路程,又有大将关羽守把,不容轻视。” 高览道:“据哨探来报,刘备留守兵马不足三千。吾有大军三万,当立可下也。” 于禁辩道:“非也,兵不在多而在精。刘备兵马皆能征惯战之辈,更有关羽勇冠三军,徐庶智机超群,恐急切难下也。是时刘备率军回援,则吾军腹背受敌,恐复昔日之败也。” 颜良闻言大怒,骂道:“庶子焉敢轻吾?吾轻敌,轻军直入,方为刘备所算,败下一阵。今吾率大军前往,必斩关羽、徐庶,夺得新野而还。” 于禁方知语失,劝止不住,乃道:“将军既然要往,当尽速行之,另书信襄阳,使蔡瑁绊住刘备。末将亦多往襄阳方向派出哨探,若刘备回军,将军切不可恋战,即刻回军也。” 颜良怒意稍息,允之,遂整点军马,使于禁引兵一万守城,自起兵两万浩浩荡荡杀过河来。早有探马报入新野,关羽乃请徐庶商议,欲自引兵往击颜良。 徐庶道:“曹军势大,将军可就引城中兵马,于新野城外开阔处与之对阵。某虽不才,略施妙计,必可大破曹军也。” 关羽因问何计,徐庶笑道:“某与孔明早料曹军必然来犯,故使令郎引军三千埋伏于城外,却令将军大开城门,任曹军前来窥探我军之多寡。今彼主将勇而无谋,又不知我军虚实,不来则已,来则必败也。” 关羽大喜,遂依计而行。颜良率军迤逦赶往新野,离城不过十里,关羽早引军严阵以待。颜良乃止住军队,摆开阵势。 颜良喝道:“关羽小儿,上次未分胜负,今日可敢再与吾一战?” 关羽道:“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羽挥青龙偃月刀杀向颜良,颜良大怒,亦拍赤兔马出。两马相交,百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鼓声大震,呼声震天。 高览暗思:“若阵杀关羽,新野必唾手可得也。吾当助之。” 计议已定,高览乃挥枪来助颜良。周仓见状,舞刀亦拍马而出,迎住高览。四人于阵前捉对儿厮杀。关羽与颜良交战多时,颜良虽非关羽敌手,亦是当世悍将,更有赤兔马,真如虎添翼。关羽急切战之不下,虚晃一刀,回身便走,欲使拖刀计。颜良哪里肯舍,催动赤兔马来赶关羽。不料赤兔马快,眨眼便到跟前,良挥刀便往关羽头上斩来。关羽大吃一惊,急用刀格挡,方才幸免。关羽大怒,调转马头复来战颜良,又交手十余合,颜良亦拨马而走。关羽知其有诈,故不追赶,反来助周仓,高览见状,情知不敌,慌忙撇开周仓,撤下阵来,关羽趁势挥军掩杀,曹军不敌,退十数里方止。 曹军扎住营寨,高览入见颜良商议。 览道:“今日关羽率军尽出,城中必然空虚,于将军曾言,当速战速决,不若来日将军与关羽对战,吾趁机率军夺城,城池若失,彼军必乱,关羽、徐庶则立可擒也。” 颜良然其说。是日夜过三更,一军从后面骤然杀入营寨,火光冲天,曹军大乱,为首主将,正是那埋伏于城外山中的关平。颜良急忙出帐,披挂上马,来往呵斥。是时关羽亦引兵由前来踏营。曹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颜良喝止不住。忽见一赤面长髯的将领引数骑冲向此处,却是关羽。 关羽火光中见到赤兔马,马上之人,料是颜良,大喝道:“某寻尔多时也!” 颜良大惊,与关羽战不数合,心中生怯,不敢恋战,正在此时,赤兔马突然止住不前,仰天长啸。颜良大恐,躲之不及,早被关羽一刀砍于马下。关羽跃上赤兔马,奔驰如电。此一战,直杀至天明方才罢休。高览引残军退回樊城,报说颜良被关羽斩杀,于禁瞠目结舌,因问其故。方知颜良惯于征战,两军对阵便知关羽率兵马人数,料关羽率军尽出,故不以为意,只是严防关羽前来劫营,殊不知城外有数千伏兵,从后方杀出,曹军大乱。颜良于乱军之中,为关羽所杀。于禁不敢怠慢,将此事原委禀报于曹操。曹操接报,痛惜不已,便要挥军来战刘备,众谋士苦劝方止。乃调许都曹仁引兵三千,以满宠为参军同守樊城,使荀彧辅长子曹昂监国不提。 话分两头,刘备截获书信,便欲遣军回援。 诸葛亮道:“主公勿忧。出征之前,某与元直已定下对策,主公可全力以攻襄阳也。” 刘备忧道:“今虽得贤侄降军,然襄阳城中尚有十余万大军,恐急切难以取胜也。” 亮道:“襄阳诸吏,虽多蔡瑁党羽,亦不乏仰慕主公及大公子者。今主公可就写书劝降,使大公子与刘将军共至城下,晓谕众人,说以利害,则城中自乱,虽有百万之师,亦难自保也。” 刘磐道:“然蒯异度机智超群,恐有良策。” 孔明笑道:“蔡瑁刚愎自用之辈,非成大事之人。蒯异度纵有良谋,必未能尽用也。某有一计,必可破襄阳,然需三日之后方可行之。” 诸文武皆奇之。刘备乃写书信一封,命简雍做成多份,遣赵云引弓骑手射入城中。城中有士兵将书信呈于蔡瑁。 蔡瑁看罢,大骂刘备不止:“大耳贼欺人太甚。吾城中尚有十万带甲之士,誓要与汝决一死战也。” 蒯越劝道:“城中战士新败,兵无战心,百姓又为刘备所惑,引军与彼交战,只恐是资敌以兵也。将军可善守城池,待曹军援军至,前后夹击,必大破彼军也。” 蔡瑁以为然。忽张允遣人来报,城外黄忠、魏延等引数百骑护着刘琦、刘磐于城下劝降,城中多有骚动者。张允为何在此?却是蔡瑁闻得刘琦退兵,乃只留文聘引军五千守住江面,调蔡中、张允引军回城来援。蔡瑁乃下三杀令:擅开城门者杀、擅观劝降书者杀、擅自议论者杀。殊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三杀令一出,城中似是安定,实则更为惶恐。蔡瑁令亲信为监军,防守各个城门,命张允率军于城中巡视,防止百姓作乱。如此过了两日,忽有樊城曹军使者至,蔡瑁迎接入官府,待如上宾。使者奉上书信一封,蔡瑁拆开书信,看罢大喜,却是颜良约会蔡瑁,今夜以举火为号,共伐刘备。瑁乃作速往禀刘琮。 蒯越道:“尚不知此信真伪,断不可贸然行事。不若遣人查探虚实,方可出兵。” 瑁斥道:“只待刘备破了曹军,复来收襄阳之时,出兵方才可耶?” 瑁不听,不及刘琮下令,径自点起兵来。当夜,忽见城外号火通明,厮杀之声响彻于耳。蔡瑁料是颜良来救,喜不自胜,赶紧命蔡中引军出北门,张允出西门,自引大军出南门,三路大军来攻刘备。及至刘备营寨,单见前军营寨并无一人,方知中计,不及退兵。只听一声炮响,左有黄忠,右有刘磐同时杀出,蔡瑁不敌,慌忙引军往江陵逃窜。那面蔡中中了张飞埋伏,被张飞一矛捅死。张允被魏延、陈到围住厮杀。死命方才得脱。允来至襄阳城下,喊城守开门,只听城上羽箭响起,张允应声而倒,众军士大骇。抬头望去,只见那赵云赫然立于城墙之上。城下荆州军士顿时降者无数。原来上次交战,诸葛亮已命人混入城中接应,是日夜赵云伏于城外,只待城中出兵,内应偷开城门,便挥军杀入城中,城中士兵本无战心,又经此突变,略做抵抗,便均缴械投降。 翌日,刘备屯兵城外,却使简雍为使先入城中来说降刘琮。刘琮见大势已去,乃率文武捧着印绶随同简雍出城,远远便匍伏于地来迎刘备。刘备与刘琦并马出营寨,见此情景,慌忙下马来扶刘琮。 备叹道:“非吾不行仁义,乃势不得已也。” 琮道:“琮本无意害皇叔,只因蔡瑁作祟,琮不能止,还望皇叔念父亲昔日之恩,幸勿见罪。” 刘琦于旁道:“贤弟实不该受蔡瑁摆布。叔父仁义之名布于天下,待吾等视如己出,怎可旦夕起相害之意耶?” 刘琮诺诺。琮乃奉印绶于备,备不受,乃让于刘琦。 刘琦辞道:“琦懦弱多病,外不能御侮,内不能安荆州,又幸蒙叔父救命之恩。此印琦实不敢受也。” 备又还于刘琮,使其仍为荆州牧。刘琮慌拒道:“琮无德无能,又擅信奸臣,陷害叔父,实不敢受也。且父亲有言在先,他日仙逝,叔父可为荆州之主。琮僭越多日,还望叔父勿罪也。” 刘琦、刘琮皆苦辞不受,备不得已,才收下印绶,交于诸葛亮收讫,方与刘琦、刘琮携手共入襄阳。城中百姓见刘备入城,欢呼雀跃,家家香花灯烛,迎于道旁。刘备至公厅,升堂坐定,刘琦、刘琮分坐两侧。城中诸官皆来朝拜,唯独蒯越称病不出。刘备正安抚襄阳文武诸将,一将由外快步而入,手中奉上一盒。众人视之,却是将军宋忠。 宋忠跪禀道:“为迎皇叔入城,末将特备一物奉至阶下,因此来迟,还望皇叔不嫌。” 刘备乃令宋忠打开观看,盒内所盛之物,乃一血淋淋的首级,正是蔡氏。众人皆惊,刘琮失声掩面而泣。 宋忠犹献媚道:“数次三番害皇叔者,既此妖妇也。今特斩其首级来献。” 刘备大怒,命人将宋忠推出斩之,又使人将蔡氏好生收殓,亲率众文武随刘琦、刘琮将蔡氏厚葬于刘表之侧,传令全城素服。刘备又亲自登门拜访蒯越,越感念其恩,遂降。诸事安排已定,刘备方聚众文武商议进取之策。 谋士王粲出班道:“依臣所见,主公可按兵不动,南郡不日唾手可下也。” 刘备惊愕,乃问其故。王粲道:“邓子孝、刘始宗皆刚正明事之人,今二位公子均在主公之侧,彼必不肯为虎作伥也。料日内江陵必有变故,主公静待其变可也。及主公夺得江陵,则二位公子一封书信,荆州可传檄而定也。” 刘备然其说。却说别驾刘先,治中邓羲受命守南郡多日。一日,见蔡瑁率数百残兵逃往江陵,二人开门接应入城中。及坐定,因问个中缘由,蔡瑁大骂刘备一通,方将原委道来。二人设宴为蔡瑁压惊,以备再战刘备。不一日,飞马来报,刘备已然夺得襄阳,少主刘琮亦率众投降。刘先乃密约邓羲商议。 邓羲道:“向闻蔡瑁毒死刘荆州,陷害大公子,刚愎自用,擅杀忠良。吾等皆刘荆州旧部,今刘荆州二子皆归附刘皇叔惩凶除逆,吾等当从之。可先杀蔡瑁,以作进献之礼也。” 刘先道:“既如此,当速行之。吾等于今晚设宴款待蔡瑁,伏刀斧手于两侧,以掷杯为号,于席间斩杀蔡瑁可也。” 商议已定,二人乃遣人邀蔡瑁赴宴。蔡瑁不疑有他,欣然赴之。及酒至半酣,刘先起身劝酒。 先道:“蔡都督毒杀先主,篡改遗嘱,迫陷大公子,残害刘皇叔,荼毒百姓,诬陷忠良。今日可认罪否?” 蔡瑁闻言顿时错愕,不及反应,刘先掷杯于地,两下刀斧手尽出,将蔡瑁乱刀砍死,刘先将蔡瑁首级砍下,盛于盒内。翌日,邓羲守城,刘先亲往襄阳投诚。刘备大喜,重赏刘先、邓羲,乃移兵南郡,请刘琦、刘琮作书传谕各方,使司马芝往说文聘,各处皆望风而降,荆州方定。刘备大赏群臣,抚恤阵亡将士家属,自此钱粮广盛,贤士归之。备乃作书上禀朝廷,请领荆州牧,时建安八年五月也。 消息传入许都,荀彧不敢怠慢,封锁讯息,火速报往前线。却不料有一人已探知此信,正于许都策划起兵之事。 二十一回董国舅夜袭许都,曹孟德定鼎北方 你道此人是谁?正是曾携衣带诏出宫,召集天下义士之国舅车骑将军董承。董承得知此信,乃趁夜密聚义状诸人工部侍郎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至书房商议起事。 董承道:“初得密报,刘皇叔已然坐拥荆州,兵多将广,虎视许都。今曹操大军在北,曹仁又率三千人马出守樊城,许都守备甚是空虚,真天赐良机也。义状虽只六人,未足十义,略感不足,然吾等若聚家丁步卒,当有三四千人,同时发难,救出汉帝,登城高呼,据住许都,邀刘皇叔北上,则汉室中兴有望矣。” 众皆以为然,遂定下于三日后三更时分举事,各自回府整备人马不提。 却说荀彧既遣人往报曹操,径自来见曹昂,禀知刘备夺得荆州之事。 曹昂道:“刘备世之枭雄,今得荆州,如虎添翼,必成父亲心腹之患也。” 彧道:“公子所言甚是。然某所虑者,非刘备得荆州,实为许都内乱也。” 昂诧异道:“此话何意?” 彧道:“昔日刘备投丞相,居许都数月,韬光养晦,又受封大汉皇叔,不乏与之来往之人,其中或有不满丞相之徒。目今大军在外,许都空虚,可谓外忧内患之时,正宵小作乱之机也。” 昂道:“如此却当如何?” 彧道:“世称丞相挟天子以令诸侯,彼若作乱,必先夺圣上,以求名正言顺也。今可令杜子绪率兵加强宫中戒备,公子也当增加防卫方是。” 曹昂从其言。颍川杜袭,字子绪,曾拜西鄂长,治民有功,调许都授职,会曹操出兵攻袁绍,未及封赏,留于许都。 不觉三日已过,时日夜黑风高,董承等人如期举事,率家丁来攻丞相府及皇宫,城中百姓大骇,各自闭紧门户,许都乱作一团。曹昂从睡梦中惊醒,情知有变,早有小校来报,言城中有人作乱。曹昂大怒,披挂上马,立于丞相府外。 忽有一队人马杀至,火把掩映之中,曹昂觑见匪首,大喝道:“丞相对尔不薄,尔为何造反?” 乃是种辑,因其府邸离丞相府最近,故率先引家丁杀至。种辑亦不答话,一声令下,家丁蜂拥扑上。曹昂大怒,跃马击种辑,不三合刺死。昂大喝降者免罪,余众皆降。三弟曹彰其时尚年少,然勇武过人,引护卫来救。昂乃留曹彰引卫士守住丞相府,只率数十人往皇宫救援。于路正遇吴硕引众来犯。曹昂杀散家丁,轻舒猿臂,生擒吴硕,置于地上,令人绑了。此时,董承、王子服、吴子兰已攻至皇宫门外,皇宫外门守备松懈,诸人杀死守备士兵,一拥而入,冲入城中。单见内门紧闭,无一人把守,三人深感不妙。杜袭见时机成熟,一声炮响,城上冒出弓弩手无数,万箭射下,霎时死伤无数。董承、王子服骑马在前,不及退避,被乱箭射死。吴子兰侥幸逃出,方欲逃跑,左有夏侯渊之子夏侯霸,右有典韦之子典满率家丁同时杀出,吴子兰奋战不得脱,被夏侯霸刺死于乱军之中。 曹昂既平定叛军,乃审问吴硕,问可有其他同谋,硕不语,用刑,硕大骂曹操不止。曹昂勃然大怒,斩之。令人尽杀董承等数人三族,并抄没其家。从董承家中搜出衣带血诏,乃使荀彧作书尽述此事,与衣带血诏一起遣人送至曹操军前。 却说自颜良投降曹操,曹操兵进邺城城外,安营扎寨。南皮袁谭率军来救,兵进至清河,遣大将汪昭挑战,曹操令徐晃迎敌,不三合斩汪昭于马下,徐晃引兵趁势掩杀,袁谭大败而回。袁绍闻之,病体更重,似将不久于人世。刘氏与审配、逢纪商议立袁尚继袁绍之位。郭图见大事不妙,城外又有曹操大军,乃说辛评出城同降曹操,辛评闻言,大骂郭图不止。郭图灰头土脸而出,却往说将军蒋奇、吕旷、吕翔共投曹操。二吕以为然,趁夜大开城门,迎曹军入城。张辽见城门大开,身先士卒,控制城门,曹操挥大军杀入。袁尚踉跄去见袁绍,袁绍得知曹操已然入城,登时口吐鲜血而死。尚隐忍悲痛与审配、逢纪直出北门,往投幽州袁熙去也。 曹操下令不准任何人入袁绍府,不得伤袁氏一人。无论军民降者免死。封赏二吕献城之功,以郭图为谗佞小人,尽杀郭图及其家人。袁绍旧将多人均来请降。文有陈琳、辛毗、李孚、崔琰、崔林、王修等,武有阎柔、马延、苏由、孟岱等。军士押辛评至堂上,操劝其投降,辛评不应,辛毗亦劝兄投曹操,评气得眉毛倒竖,口不知言,只愿一死。曹操见辛评刚烈,不得已杀之。诸事处理已毕,曹丕在外求见,操令入,曹丕请赐婚,曹操大惊,乃问其故。方知曹丕听闻袁熙之妻甄宓乃绝色美女,袁熙出任之时,将其留于袁绍府中,故违军令入袁府一探究竟,一见倾心,故此前来请赐婚。曹操乃令甄宓入内,果是闭月倾城之貌,不觉叹道,“真吾儿妇也!”遂令曹丕纳之。正说话间,许褚手提一人头由外而入,跪伏于地,将人头置于眼前。曹操细看之下,那人头却是许攸,正不知是何缘故。 许褚道:“末将在城中巡视,见此人立于闹市之中,大喊丞相小名,只说能入邺城,皆其许攸的功劳,又说了些腌臜言语,末将气不过,便将此人砍了,故来向丞相请罪。” 曹操微微叹息,命人将许攸盛殓厚葬于邺城城外不提。曹操使张辽、张合及降将马延、苏由往攻并州高干,使夏侯渊、徐晃及降将吕旷、吕翔往攻袁谭,自引大军往幽州攻袁熙、袁尚。幽州原公孙瓒大将鲜于辅统领公孙瓒旧部与袁熙相争,田豫劝鲜于辅归降曹操,鲜于辅遂率众来降。并州乌丸校尉牵招劝并州刺史高干派兵迎袁尚,以为长久之计。高干本与袁尚不合,遂不从,反以为牵招不可信,欲相加害。高干从弟高柔闻听此事,急忙告知牵招,二人不得已,乃率乌丸骑兵五千,冲出并州,昼夜兼行往投曹操。时遇张辽大军正攻壶关不下,牵招乔装援军,进入关内,趁守将不备,手起刀落,杀死守将,迎张辽入关。牵招乃悉数缘由,俱言投诚之意,张辽大喜,遂留牵招及五千人马在军中,使人护送高柔俱书往报曹操。张辽率军急进,路遇上党太守尹楷引军抵挡,被张合一刀斩于马下,张辽尽降其众。黑山贼张燕见袁绍大势已去,乃率众来投,请求并攻袁氏余孽,张辽许之。时高干尚不知张燕投降,令人约会张燕,自率大军前来挑战。两军对圆,混战一处,忽东面尘头大起,张燕率黑山贼军冲杀将来,高干以为援军至,更是奋力厮杀,不料张燕直冲入自家军队,大军顿时大乱,高干不能抵挡,迤逦逃回晋阳城中。高干见大势已去,乃与诸将商议,留偏将夏昭、邓升守城,自往匈奴单于呼厨泉处求援。不料高干前脚出城,夏昭、邓升既向张辽献城投降。高干马不停蹄逃至呼厨泉处,请其出兵相助。那呼厨泉初降曹操,见袁氏势大,犹不能抵,遂惧不敢发兵。高干恐呼厨泉算计,不得已,乃欲南下投刘备,于路被司隶校尉王琰率军捕杀,并州遂平。青州袁谭闻知父亲已死,乃自称大将军,承父位,以岑碧为先锋,自统大军来战夏侯渊。岑碧阵前挑战,吕旷迎战,不十合被吕旷斩于马下。夏侯渊挥军掩杀,袁谭大败,弃了平原,径逃往南皮,路遇曹纯率虎豹骑截住去路,死于乱军之中。夏侯渊乃分吕旷、吕翔巡视青州各郡,青州遂平。而曹操率领大军来攻幽州,袁尚、袁熙留审配守渔阳,率军进屯固安,遣将焦触、张南来战曹操,焦、张二人自邺城兵败,久有投曹操之心,今趁此机,竟率本部阵前投敌,反攻过来,逢纪被焦触砍死,袁熙、袁尚丢盔弃甲,越过固安,绕路投奔乌丸而去。审配率三千残兵守住渔阳,曹操率大军至城下,配至城头指挥,不避石矢,身先士卒,守城月余,城垣残破,曹军死伤无数,不能下。审配之侄审荣为辛毗说降,开城迎纳曹军,曹操方进渔阳。审配欲逃往乌丸寻袁尚,却被张绣擒住来见曹操。曹操惜审配之才,欲招降此人,怎奈审配刚烈,不得已而杀之。令人查城中府库,方知城中已断粮数日矣,操闻言惊叹审配不已,乃令人将其厚葬于渔阳城东。至此幽州全境亦为曹操所得。 曹操进屯渔阳,尚不及整理军政事务,于此时接得荀彧书信,知刘备夺得荆襄,未及看必,已两眼一黑,昏倒于地。文武赶紧救起,送往后堂,请医官前来救治,医官看罢,以为曹操头痛旧疾复发,要多加修养。众文武皆散去,唯有郭嘉、贾诩等人尚立在侧。 操道:“悔不听卿等之言,今刘备羽翼已成,必成吾之大敌也。吾意现挥军南下,趁其立足未稳,先行剿灭之。” 郭嘉道:“丞相不可。荆州初定,刘备必先安民养息,断不会贸然北上。袁氏连年丧败,兵革疲于外,谋臣诛于内,北方平定只在旦夕也。若舍袁攻刘,一则士兵久战劳苦,难收全功,二则袁氏养成气力,又乱河北,将得不偿失也。不若就命刘备为荆州牧,却使周瑜为江陵太守,程普为江夏太守。孙权久欲得荆襄,若使其两家相争,则丞相可坐收渔翁之利也。” 曹操道:“奉孝所言是也。” 不数日,操病体稍缓,乃起理事。调张辽引兵五千增防合肥,使徐晃引军屯汝南,汝南守将李通受其节制,以防刘备。又令吕旷、吕翔率兵一万增防樊城曹仁。诸事刚定,却又接得荀彧书信,详述许昌内乱及衣带血诏之事,操大怒,令郭图往许昌斩杀董承之女献帝妃嫔董贵人,使夏侯惇引大军回许昌防守,只留两万人马在侧,往征柳城,务要尽杀袁尚、袁熙。兵进无终,无终人田畴,字子泰,曾仕刘虞,会刘虞被公孙瓒所杀,乃隐居于虚无山中,因其贤名,百姓多来归附,竟有五千余户。田畴深恨乌丸残杀百姓,乃献计于曹操,自荐为向导,引曹操从卢龙塞卢龙口而出,经平岗,越过白檀,登上白狼城,直奔柳城下,乌丸方知曹操大军临近。辽西单于蹋顿,左北平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与袁熙、袁尚率数万大军同时出战。曹操摆开阵势,夏侯渊、张绣、典韦、许褚、曹洪、曹休、曹纯、张合等一班武将分立左右。操见敌军虽众,但军伍不整,乃趁其阵动,令众猛将一齐急攻,如虎入羊群,乌丸大军大败。蹋顿被张绣一枪刺于马下,曹休射死能臣,楼班引兵围住典韦,典韦舞动双戟,奋武杀退骑兵,楼班恐惧,弃枪而逃,典韦掷出小戟,正中后背,翻身落马,典韦上前复上一戟,结果性命。袁尚、袁熙本就躲于军后,见此情景,仓皇逃命,往投襄平公孙康。曹操依贾诩之策,屯兵柳城整顿兵马,并不前进。公孙康见曹操无伐己之意,乃设下鸿门宴,杀了袁熙、袁尚,将首级送往柳城请降。曹操大喜,乃加封公孙康为襄平侯,拜左将军。时建安九年四月,曹操既平北方,乃安排各州官吏及守备将领,之后搬师回许都。 二十二回玄德连丧贤偶,皇叔续娶悍妻 刘备自得荆州,除封赏一班旧将,原刘表旧部蒯越、刘先、邓羲、刘磐、文聘、苏飞、黄忠、魏延、王威、甘宁、伊籍、霍峻、韩嵩、王粲、黄射、韩玄、刘度、傅巽、和洽、司马芝等尽皆封赏,又得荆州名士来投,文有马良、马谡、崔钧、石韬、孟建、向朗、郭攸之、杨仪等,武有廖化、刘封、傅肜、冯习、张南、樊疆、张达等。刘封本名寇封,年方弱冠,英姿魁梧,深受百姓爱戴,刘备喜而收为养子,故更名为刘封。刘备可谓一时得人之盛,乃将首府迁至江陵,秣兵利马,休养生息。前周瑜引兵攻江夏,几破夏口,幸苏飞、甘宁及时回援,死守城池,方才勉强保住夏口,两军僵持。直至刘备得荆州,周瑜乃留周泰驻守三江口,自率军退守武昌,遣使往建业向孙权复命。而江东南面安城太守太史慈大破山越叛军,趁长沙空虚,已夺取攸县。荆州初定,刘备忙安排东面防务,乃调甘宁至江陵封赏,以文聘为江夏太守,刘磐为长沙太守,赵云为桂阳太守严防江东,两军战事稍止。不过一月,朝廷敕封由许都传至建业,孙权乃与文武商议对策。 周瑜笑道:“此乃曹操之计也。曹操大军在北,无暇南顾。以为刘备新得荆州,根基不稳,故命刘备为荆州牧,反以某及程公分领江陵及江夏太守,须知此二处皆荆州重地,刘备必不肯予。适时江东与荆州交兵,曹操一无南顾之忧,二可坐收渔翁之利也。” 孙权道:“若如此,公瑾以为何如?” 周瑜道:“刘备虽根基不稳,却有不下二十万大军,猛将谋士如云,江东贼寇初定,亦需休养生息,故与战恐不利也。而今曹操已初定北方,盘踞中国十之六七,虽大军尚在北,却已俨然为主公及刘备之大敌也。当务之急,当是厉兵秣马,以防曹军南下也。主公不若遣使向刘备称贺示好,结为外援,成唇齿之势,则退可稳守,进可取天下也。” 孙权以为然,乃以虞翻为使,馈厚礼往荆州称贺。刘备闻知江东有使前来,不知何意,乃聚诸葛亮、徐庶、陈宫、蒯越商议。 蒯越道:“曹操施驱虎吞狼之计,欲使吾等自相残杀,孙权帐下不乏智谋之士,必不会中计。今日之来,当为示好也。” 诸葛亮、徐庶、陈宫附议。刘备乃请虞翻,以上宾之礼待之。寒暄已毕,虞翻奉上厚礼,表说孙权庆贺之意,果如蒯越之言,刘备称谢,遂设宴以待虞翻,并以孙乾为使,具厚礼与虞翻同回拜谢孙权。 其后一月,刘备方知衣带诏事发,董承等人尽被曹操斩杀,皇妃董氏亦被曹操绞死。刘备恸哭不已,欲兴兵报仇,诸人苦劝多日方止。备乃下令全州挂孝,斋戒数日,于江陵之郊,率文武官员遥望北设祭。 建安十年三月,刘备正妻甘夫人难产,生子而亡。刘备为子取名刘禅,字公嗣,因甘氏常梦仰吞星斗,又取乳名阿斗,由糜夫人养之。备晚来得子,却痛失爱妻,乃独祭亡妻,而不受得子之贺。如此又是一年,江东兵精将锐,粮秣充足,孙权意欲进取,乃聚众文武商议。 中郎将徐盛道:“曹操善陆战,又有铁骑无数,吾军则水战天下无敌。与操隔长江相望,彼难攻我,我亦难攻彼。而荆州与我犬牙交错,水路通达,实为心腹之疾也。故主公当先取荆州,既得荆州,方进可图天下,退足以自守也。” 孙权乃问于鲁肃,鲁肃不答,反问道:“主公以刘备何许人也?” 权道:“世之枭雄也。” 肃道:“比刘景升若何?” 权道:“远胜于彼。” 肃道:“刘备,世之枭雄,领荆州两年有余,粮秣充足,兵精将猛,正欲耀武扬威之时也。倘然两军交战,旷日持久,曹操必趁机来犯。若主公连曹破备,备既破,荆州一难为主公尽得,二失唇齿之势,危机江东;若备连曹来犯,则江东顷刻便危在旦夕也。故非但不能与之相攻,还需严防两军摩擦,引起战事也。” 权道:“子敬所言是也。如此则曹操、刘备皆不可犯,孤只能坐困于一隅乎?” 肃道:“非也,刘备之处境,与主公相似也。彼自诩仁义,忠于汉室,必一心北上。主公若与其联手抗曹,成掎角之势,其必拍手相迎。如此胜则可扩充疆域,退则可共拒曹操也。” 权道:“空口相约,何足信哉?孤若出兵,彼不肯相助,奈何?且彼据荆州,犹虎卧于榻侧,孤终不安也。” 吕范,字子衡,时任裨将军,出班禀道:“此事不难,刘备之妻甘氏难产而死,糜氏照看其少子,劳累过度,身得重疾,亦与近日病亡,现荆州诸文武尚且挂孝在身。主公令妹年方二八,待字闺中,不若遣媒人与其结为秦晋之好。郡主勇毅,类比男儿,有其在备之侧,则主公无忧也。” 权以为然,遂遣吕范为使,致意刘备。吕范领命,即日收拾船只,带数个从人,望荆州而来。 却说刘备正经丧妻之痛,几日来,常怀抱阿斗,郁郁寡欢。这日,备正与诸葛亮、徐庶闲谈,忽闻东吴使者前来,刘备不知何意,乃教请吕范入。礼毕坐定,茶罢,刘备乃问其来意。 范道:“范近闻皇叔失偶,有一门好亲,故不避嫌,特来做媒。未知尊意若何?” 备道:“中年丧妻,大不幸也。骨肉未寒,安忍便议亲?” 范道:“人若无妻,如屋无梁,岂可中道而废人伦?吾主吴侯有一妹,美而贤,堪奉箕帚。若两家共结秦、晋之好,则曹贼不敢正视东南也。此事家国两便,请皇叔勿疑。” 备道:“吾年已半百,鬓发斑白;吴侯之妹,正当妙龄:恐非配偶。” 范曰:“吴侯之妹,身虽女子,志胜男儿。常言:‘若非天下英雄,吾不事之。’今皇叔名闻四海,正所谓淑女配君子,岂以年齿上下相嫌乎!” 诸将皆劝之,刘备乃允。是日设宴相待,留吕范于馆舍安歇。次日,备命孙乾为媒,俱聘礼随吕范同往江东。 半月之后,江东遣华船十余艘送孙氏至荆襄。数日之内,大排筵会,普天同庆,刘备与孙氏结亲。至晚客散,刘备方前往孙氏处。 赵云引侍卫随于左右,言道:“夫人下船,带侍婢军士数百,均配剑悬刀,入得府中,因主仆有别,诸人劝止不住。恐有不善。” 刘备充耳不闻,径望府中而去。但见四行红炬,灯光之下,刀枪林立,百余侍婢皆全副武装,立于两旁。 刘备不觉失色,因问其故。 孙氏贴身婢女出拜道:“皇叔休得惊惧。夫人自幼好观武事,所居常令侍婢击剑为乐,故而如此。” 刘备不悦,道:“非夫人所观之事,暂且去之。” 众人无一应者。刘备见状,乃使赵云引亲卫在外,自入内堂。单见那孙氏头带金鸾翠步摇,身着百花圆领赤红袍,腰束锦缎,脚踏凤履。短剑横于膝上,左手抚剑身,右手握剑柄,侧身向里,危坐于床沿。及左右退去,备依旧立于门首。 备道:“卿果有汝父兄之风,惜为女儿身也。” 孙氏不语。备又道:“结秦晋之好以固同盟,时之势也。夫人若无意于备,备必不强之。” 言罢,径自离去,竟不曾观得孙氏容貌。 孙氏乃招侍婢入内,吩咐道:“非我所选,不欲侍之,况此交易之约哉?而今新婚燕尔,彼不入新房,随我心愿,却失本意,非长久之计也。此人以礼待我,我当以礼还之,尔等以后出入皆持刀披甲,遇人便说我跋扈乖张,以凌皇叔,另遣侍卫于城中略欺侮商家,则终能成两全之便也。” 数日间,城中尽传孙氏无德,其部下跋扈,多有大臣向刘备进言。备乃于江陵南面,另作一小城,为孙氏及其部下居所,世人皆称孙夫人城。由是二人相安无事。 却说孙刘联姻之事,早有密使报入许都。曹操正聚文武设宴饮酒,闻得此报,心中愤懑,掷杯于地。 曹操道:“刘备,人中之龙也。先得荆襄,现得孙权为盟,恐有意于吾也。” 贾诩道:“昔日孙策在时,因长江相隔,尚不能北上进取寸土,况此守成之主哉?而荆、扬之地不同,犬牙交错,水路通达,共享长江天险,虽取寸土之利皆为增益。所以权非不欲攻备,实惮丞相耳。备声势愈大,权愈惮之,攻取荆襄之心便更甚。是故丞相不需费一兵一卒,只需置若罔闻,严守合肥等地,权北上不得,其盟不攻自破也。” 曹操以为然。会河东卫固、弘农张琰聚众数万而叛。曹操以张既为议郎,参钟繇军事,征召西凉诸将,共引兵击之。马腾军屯聚三辅,离之最近。马超率精兵五千率先讨之。不过半月,斩卫固、张琰而还。曹操乃进言朝廷,奉马腾为前将军、槐里侯、假节,屯兵槐里。 西凉之地,大小渠帅数十,唯韩遂与马腾势大。二人因部下摩擦,由而生隙,相争不断。韩遂闻得马腾受封,恐其联操伐己,乃命部将阎行为使,入许都拜谒曹操。操厚待阎行,上表朝廷授阎行为犍为太守。阎行感其恩,乃自请调父入朝任职。时郭嘉病重,因闻西凉韩遂遣人入朝,乃强起入见曹操。 操见郭嘉亲至,慌上前扶道:“汝自北征乌丸时至今日,病体旧未见愈,何不与府中多加将养?” 嘉咳道:“闻得韩遂遣人来朝,自请入质,此乃天欲使丞相以定关右也。丞相可有意乎?” 曹操闻言大喜,乃问其计。 二十三回入许都马腾受封,战潼关曹操败绩 郭嘉答道:“西凉可虑者,唯韩遂与马腾耳。此二人相争日久,众所知也。前武威太守张猛杀雍州刺史邯郸商而叛,丞相鞭长莫及,不若就命韩遂前往讨之,及彼深入西凉,乃暗使人从中挑拨,两家相攻。马腾年迈,素称忠义,趁势说其来朝,则关右可不战而定也。” 操闻言甚喜,乃召阎行入内。 操道:“今朝廷初宁,百姓思安,孤素知韩文约忠义无双,欲荐其子入朝侍奉天子,汝当为孤好言说之,并传朝廷旨意,命其引军往击张猛。可乎?” 阎行拜道:“必不负丞相所托!” 操大喜,既重赏阎行,表其为犍为太守,金银珠宝十箱,赐许都府邸一座。阎行拜谢,领命既行,奉命西还见韩遂,俱言其事。 遂道:“质子之事,容后再议。吾先奉命往讨叛逆也。” 阎行道:“非也。今马腾与长安日益亲善,而主公又提大军远去,若马腾趁机来攻,确当若何?不若遣子入朝,示意归顺,是我与朝廷之亲善胜于马腾矣。则马腾惧长安蹑其后,必不敢来犯也。” 韩遂犹豫不能决,迁延数日,阎行常于左右谏之,韩遂意乃定,方遣子与阎行之父同往许都。韩遂又令整备粮草,亲统大军三万,以成公英为军师,往伐张猛,留阎行守御州境。安排既定,韩遂大军前脚刚出,阎行便派人往长安报信,钟繇乃遣张既传朝廷旨意,命马腾引军往讨秦川流寇,并趁机说马腾入朝为官。马腾不敢违命,乃令马超引骑兵五千前往讨逆。秦川之地,介于韩遂、马腾之间,而近于韩。超马不停蹄,不过数日,既斩杀贼首,大破贼军,全县皆平。超遂留裨将马有守御城池,自引兵回槐里。时有韩遂之侄韩运,亦得朝廷旨意,被命为秦川太守,知马超已遣人据住此城,大怒,便起兵一万浩浩荡荡而来,马有兵少不敌,只得谨守城池,遣人快马飞报入槐里。 马超闻知大怒道:“庶子焉敢欺吾!” 不及马腾吩咐,便要点军往伐。 马腾阻道:“吾儿不可,韩文约已遣子入质,归顺朝廷,与之交恶,若彼联曹来攻,吾等危矣。今日前去,需善言解之,万不可大开杀戒也。” 马超允诺,乃引庞德将兵五千急行至秦川,时城已为韩运所破,马有死于乱军之中。马超兵至城下,韩运早引军出迎,两军对圆,列成阵势。 韩运喝道:“吾乃朝廷敕封秦川太守,尔自恃勇力,强抢吾城,吾取之何错之有?” 马超便要发作,猛醒父亲言语,乃隐忍喝道:“吾奉朝廷旨意,破了此处贼患,方得此城,何故属于汝耶?” 韩运大叫道:“荒谬!此地本就在吾叔父边界,讨贼平叛自当寻吾叔父,何故舍近求远,使尔等前来?马超小儿,别人惧汝,吾可不惧,可敢于吾一战?” 马超怒发冲冠,纵身而出,不三合斩韩运于马下。超挥军掩杀,韩军皆惧其勇,尽降之。马超安排过防务,另遣将防守此地,方将兵回。将至槐里,远远望见其弟马岱已引兵迎将而来。 马岱见着马超,哭拜于地道:“叔父已为张既所骗,入许都为官矣。” 岱乃备说原有。原来自张既传过旨意,乃说马腾入朝为官,马腾已为所动,惟马超出兵速返,方未成行。今次马超又率兵出,张既乃乘机劝之,马腾乃行。超闻听至此,恨得咬牙切齿。 马岱道:“叔父临行,留书一封在此,请兄观之。” 岱乃将书信呈上,超拆视之。其书中略曰:“吾敬慕先古,欲以身忠于汉室。然汉室颓危,曹操弄权,众莫能当之。今彼兵精粮足,必然出兵一并关右也。吾已年迈,常念及汝母兄之亡故,心如死灰。吾儿孟起,汝有万夫不当之勇,可屯聚兵粮,继为父之志,匡扶汉室。吾当舍此残躯,为吾儿以争时也。汝胜则吾安,勿以为念。” 马超看罢大哭,乃遵父意,屯聚兵粮不提。马腾入得许都,曹操上表封其为卫尉,位列九卿,封马超为偏将军,统领马腾所部,又封其子马休为奉车都尉,马铁为骑都尉,俱迁至邺城。 建安十三年春,郭嘉病逝于邺城。操闻之昏厥于地,乃大举丧事,奏请朝廷,谥号贞侯。其子郭奕尚年少,嗣其爵,为操收养于府中。 建安十三年夏,济南、乐安黄巾余孽徐和、司马俱等部侵略城池,斩杀官吏,声势浩大,夏侯渊率泰山、齐、平原三郡兵剿之,大破贼军,斩徐和、司马俱,收复诸县。收其粮谷以补军粮。捷报传入许都,曹操大喜,乃奉夏侯渊为征西护军,引兵一万出河东,于长安汇合钟繇,往讨张鲁。 时尚书卫觊、仓曹属高柔闻之,乃入谏操道:“今遣大兵西行,西有韩遂、马超等辈,以为攻己,必相煽动为逆也。丞相宜先平三辅,三辅苟平,汉中可传檄而定也。” 曹操不从。夏侯渊率军入长安,早有人报于马超,超大惊,急遣人邀各路渠帅共拒曹操,又遣使潜往荆襄约会刘备。 未足一旬,候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成宜、马玩、杨秋等大小渠帅俱引兵至,唯韩遂、刘雄鸣未至。马超乃与众渠帅言道:“此乃吾等生死存亡之时也。其人不来,吾当亲往请之。请诸公稍歇数日。” 超引兵五千先往蓝田刘雄鸣处,刘雄鸣惧操势大,不敢从,马超大怒,率军袭之,斩刘雄鸣,并其众,引得胜之师往韩遂处。时韩遂方破张猛而还,闻得马超亲来,乃请入城中。 马超乃俱言曹操假途灭虢之计,欲吞灭凉州,请韩遂共同出兵。韩遂迟疑,阎行以妻小质于邺城,强谏勿从。 马超拜伏于地,道:“超与将军均以家为质,已降曹操。而司隶校尉钟繇以父命相逼,令超起兵以攻将军。可知关东之人不足信也。今彼率众来犯,欲并灭西凉,值此危急关头,超愿以将军为父,请将军出兵共同据之。” 韩遂忙搀扶马超道:“关中诸将不谋而合,此乃天意也。” 韩遂乃点齐三万人马,与各渠帅会于槐里。诸人乃推韩遂为都督,总兵十万,以马超为前部,兵沿渭河而进。 早有探马报于夏侯渊,渊乃急遣人往报曹操,自收军驻守长安。及马超引兵两万至,夏侯渊自率大军三万于城外列阵。 马超于阵前单搦夏侯渊,渊大怒,拍马而出,相交三十余合,忽听鼓声大作,左有马岱,右有庞德,引军杀来。夏侯渊大惊,乃急引军退,马超挥军掩杀,曹军大败。由是夏侯渊坚守不出。长安乃西汉建都之处,城郭坚固,壕堑险深,又有夏侯渊坐守。西凉诸军相攻十余日莫能下。 韩遂军师成公英谏道:“顿兵于坚城之下,则彼援军大至,吾军无所持也。不若引军还渭河北岸,沿渭河而东,往讨潼关。潼关险峻,足可守也。” 韩遂从之,乃引大军还北岸,继而东进,弘农、冯翊多县惧,俱降之。兵直逼潼关,乃沿潼关、渭河建立营寨。曹操以关西军精悍,乃命曹仁督西面诸军,又调徐晃往助曹洪守潼关,坚守不战。操乃留曹昂守邺城,亲统大军二十万往据之。 联军至潼关,日夜引兵攻城,攻之不下。韩遂乃命军于潼关之下侮骂,引曹军出战。曹洪大怒,便要出城迎之。徐晃苦劝方止。 徐晃劝道:“丞相曾言,若敌舍长安而来,及大军将至,方可出战,且只许败,不许胜。潼关之地,不可守也。” 曹洪从其言,及操大军至,乃与徐晃出战,两军交战片刻,便弃关而走,退守狭道。由是联军而得潼关。 曹洪、徐晃引败军还见曹操,交割军令。众人皆大骇,唯曹操大笑赏赐二人。众人不解,乃问其故。 操道:“贼寇杂乱,多为骑兵,战不利则四散而走。关中道远,民风彪悍,若敌据险而守,诚非一二年所可破也。彼时大军深入,倘刘备、孙权来犯,则吾将腹背受敌也。潼关虽险,却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也。彼兵少不足为用,必集大军守之。是时,吾军一鼓而歼之,则无后顾之忧也。” 众皆服之。曹操乃命大军前部进至潼关之南,列阵扎营,作势讨潼关。韩遂乃命联军汇于潼关之内,逢操引兵来战,乃与关前用弓箭射住阵脚,命马超引军出战,摆开阵势。 操自御马至阵前,典韦、许褚引虎卫军护于左右,来观西凉之兵。果是雄赳赳气昂昂,个个不凡。又见那马超面若傅粉,唇若抹朱,银盔银甲,身负白袍,脚踏白马,手持虎头湛金枪,立于阵前。上首庞德,下首马岱。曹操暗暗称赞,“人言锦马超,果非虚言也。” 操自纵马向前,与马超言道:“汝乃汉朝名将子孙,何故背反耶?” 超大骂道:“曹贼欺君罔上,罪不容诛。汝无故兴兵,欲行假途灭虢之计,吾岂不知?今誓要擒杀汝也。” 说罢,马超挺枪直杀而来,操背后典韦舞双戟来战。两将大战百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鼓声大作。 时操已退回军中,暗谓许褚道:“关右所虑者,马超也。汝可上前助之,若擒马超,余不足患也。” 许褚领命,拍马来助典韦,庞德见状不妙,亦拍马出,战住许褚。四将于阵前又斗数十回合,相持不下,马岱乃纵西凉军一齐冲杀,典韦、许褚忙翻身回阵。马超所部,尽皆骑兵,来势凶猛,操军将佐抵挡不住,大败而回。马超、庞德、马岱率军于背后掩杀,直赶至曹军寨栅方才止步。曹军皆悚。是后马超每日前来挑战,操经前次一败,只是不出。操命于寨前多设鹿角、陷坑,寨中多伏弓弩手。马超数次强攻曹寨,均无功而还。联军不得进。 却说曹操与联军相持日久,单见联军日益增兵潼关,诸将皆惧,唯操心中大喜,乃于寨中设宴饮酒,只是不战。及联军已多聚于潼关。乃召徐晃至前。 曹操道:“吾欲入关中,卿可有计策?” 徐晃道:“丞相亲至,敌多聚于潼关,欲与丞相决雌雄,黄河一带守兵渐少。可见敌之少谋也。末将请兵五千,趁夜偷渡蒲坂津,为丞相先导,断敌之后,则敌军一战可擒也。” 曹操笑道:“吾正有此意也。” 既遣徐晃、朱灵率兵五千从蒲坂津趁夜偷渡黄河。数日之后,曹军起寨,从潼关之东北渡黄河,操引典韦、许褚及虎卫军数百断后,前军刚过,忽报马超率军一万从关上杀将而来。众将大骇。 二十四曹孟德渡河涉险,黄汉升搦战扬威 却说曹操前军刚过,大军正渡至河中,闻得马超杀至,全军大乱。典韦忙劝曹操渡河,时操正卧于胡床之上不起。单见马超引军杀来,曹洪、张合等将死命引军护着沿岸。马超遥见操之麾盖,自引精骑往此处杀来,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典韦见之大惊,与许褚两侧架住曹操,急奔上船,护操躲入船仓之中。马超见此情形,乃令军士于岸边追赶,往船上骑射。船刚离岸,箭如雨下,船夫既被射死。 典韦、许褚忙用船板、马鞍等物护体,各站一边,一手撑杆而行。万箭入船,船体渐看不支,岸上曹操帐下校尉丁斐见状,急忙放出大量牛马,联军士兵见之,争相抢夺牛马,士兵渐散,马超制止不住,操由是方得以成功渡河。时曹军诸将已全部渡河,转眼却不见了曹操,大为慌乱,急遣人四处寻找。方见远处一小船插满箭支,摇曳而来。及至岸边,典韦、许褚扶曹操下船。众将慌忙迎上,见典、许二将均有中箭,未及要害,而操毫发无伤。诸将见着操安然无恙,悲喜交加,多数将领顿时泪如雨下。 操安抚众人,大笑道:“若非典、许二将在侧,丁斐急用谋略,吾已为贼所算矣。” 遂犒赏三将,乃整顿军马往蒲坂津而去。却说马超见杀不得曹操,曹军已尽数渡河,乃引军回见韩遂。 马超道:“曹贼北渡黄河至河东,必欲走蒲坂津以至河西。都督可命诸将引兵往屯渭水以北,沿河据守,使曹贼不得其便。及河东无粮,彼自撤军矣。时都督率大军追击,必可获全胜也。” 韩遂道:“孟起所言甚善。然曹贼运粮极便,倘若拒之,旷日持久,于三军无利,未能获全功也。不若趁彼渡江而击之,必可大胜也。” 韩遂遂不听马超之言,乃命梁兴引骑兵五千往蒲坂津西岸,据住渡口,趁操半渡而击之。梁兴领命,率军迤逦而去,不数日引败军而回,入见韩遂。韩遂大惊,乃问其故。方知曹军遣徐晃先行,抢得渡口,正为大军建寨立栅,梁兴忙率军攻击,徐晃引兵迎之,彼以逸待劳,故为所破。马超在侧,请令往夺渡口。 韩遂言道:“潼关距此处将兵来回需耗时数日,及孟起军到,彼已尽至河西矣。悔不听汝言也。” 韩遂乃留成宜、杨秋、候选引本部人马守潼关,命马超引军屯渭南,自引大军屯华阴。 却说曹军及到河西,方与众人言道:“潼关虽险,然不足恃,非重兵不可守也。故吾先命曹洪退出潼关,使敌喜得险要,后引大军作势攻打,敌必不舍,必聚兵力于此。是时,沿河空虚,吾方可趁势而至河西也。” 众人皆服。及众人散,程昱乃言于操道:“信使来报,刘备以关羽为主帅,起兵三万,来攻樊城矣。” 操道:“吾刚渡河,既引军来,彼必有深谋之士为助,然遣偏师而至,不足患也。” 操乃命曹仁紧守樊城不出,夏侯惇率高览、蒋奇引兵两万往援,又命汝南李通往攻新野,以为策应。操又恐孙权亦趁机作乱,乃命于禁、韩浩引兵两万往助张辽。 却说韩遂得潼关之时,使马超书信一封于荆州刘备,邀约刘备攻伐曹操。刘备乃聚众文武商议。 蒯越道:“潼关险峻之地,众所周知,西凉多以骑兵为主,岂能旬日而破?曹操必有所谋也。” 徐庶乃道:“孙子兵法曰,‘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操以潼关让之于西凉,乃欲聚敌于潼关,其意必在河西也。” 孔明以为然,乃道:“西凉诸部勇而少谋,不久必为操所破也。今操之所虑者,唯主公耳。若主公将大军北上,彼必引重兵以迎之,是吾代西凉以受曹军之斧钺,而西凉、江东得其利也。不若约会江东共同出兵,三面伐之,以分其势。主公则遣一偏师,徐徐图之。操与西凉、江东若战急,主公再加以重兵。则可尽得其利也。” 刘备点头称善,乃问诸将道:“若遣偏师,谁愿为主帅?” 关羽列于诸将之前,先一步请令。刘备遂允之。 刘备又道:“谁可为前锋?” 张飞出班道:“即二哥前往,我当为前锋。” 黄忠亦请道:“末将亦愿望。” 张飞怒睁环眼,叫道:“汝一老卒,手下败将,岂敢与我相争?” 黄忠亦瞋目道:“某虽年老,宝刀却不老。前次之败,乃因马之不济也。三将军可敢再战三百回合?” 张飞大怒道:“有何不敢?” 说罢,便要拉黄忠于院中相斗。 刘备忙制止道:“三弟切勿急躁。此次就以黄老将军为前锋。” 刘备遂命关羽、黄忠引军三万,以徐庶为阵前军师往攻樊城。 陈宫道:“若曹军来援,或将往攻新野,当先命人往守之可也。” 诸将闻言,皆请令。刘备乃环视众人,乃谓中郎将霍峻道:“吾若令汝守新野,汝需多少人马?” 霍峻答道:“新野城尚有守兵三千,足可用也。末将只身前往即可。” 刘备大喜,遂命霍峻为新野太守,往守新野。 却说刘备起兵,早有探马报入樊城,樊城主帅曹仁乃自引大军而出,与樊城成掎角之势,黄忠引军五千前来挑战。曹仁乃自将兵一万以迎之。 两军对圆,射住阵脚。曹仁单见刘军一老者,身材魁梧,玄盔玄甲,精神健硕,横刀立马于阵前挑战。 曹仁乃大笑道:“刘备手下已无人耶?竟遣汝一老卒为前锋。” 既遣吕旷出战,两马相交,只一合被黄忠斩于马下。吕翔大怒,挥枪出战为吕旷报仇,交战不十合,亦被黄忠横劈为两段。曹军大惊。黄忠大刀一招,全军冲锋,曹仁大败而回。曹仁乃命人往报曹操,自引大军把守不提。黄忠乃向关羽报捷,关羽大喜,遂率大军与黄忠汇合一处。 徐庶道:“吾军为援军,宜缓不宜急,二位将军可沿江分立水陆两寨,与曹仁相持。且待曹军或东、或西战事胶着,方破之不迟。” 二人乃依计行事,两军相持不提。却说曹操军令至汝南,命李通往伐新野,以分刘备之势。时会李通旧疾复发,未愈。其子李绪、李基皆劝其暂缓出兵。 李通道:“兵者,国之大事也。丞相以军令属我,岂可因病而废之?” 遂聚兵万余,即刻发兵。通恐误战机,乃昼夜兼行,径奔新野而来。于路行至鹊尾坡,见此山树茂林密,影影绰绰,宜于伏兵,乃命左右警惕,多派前哨打探。李通恐中埋伏,遂放缓行军,及至天色昏暗,便命扎住营寨,警戒左右。是日夜过三更,骤闻擂鼓呐喊,李通慌出寨观之,见军队后方山中现出大批火把,火光通天。李通大惊,急忙引军列阵以待。列阵已毕,未见敌军来攻,顿觉不妙。忽听阵后喊杀声大作,却是刘备军从阵后攻来,正不知敌之多少。曹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李通制止不住,乃引军撤走,退十余里方才止住。 原来霍峻早至新野,多遣斥候,探得有曹军南下,乃命校尉张南引兵一千守城,自引两千人马前来埋伏,本欲伏击曹军,却见曹军甚是警惕,又思得一计,命原新野守将冯习率五百军士,潜伏于曹军之后,多负火把、战鼓。即待半夜,便擂鼓呐喊,尽点火把,以吸引曹军注意。霍峻却带剩余人马,于反方向掩杀,故而大获全胜。及获胜,便聚兵一处,回守新野,修筑工事不提。李通经此大败,不知敌军虚实,故迁延时日,行军益慎。 却说军令至许都,夏侯惇率军经宛城而下,直至樊城与曹仁汇合。时刘备知曹军援军到,已命甘宁引两万水军往助关羽,关羽乃拨刘封、王威引兵五千至黄忠寨。夏侯惇乃询问战事,曹仁俱以答之。 夏侯惇道:“敌人既来,却拒之不战,何意耶?吾明日便去挑战。” 曹仁道:“敌军大将关羽,威名远播,曾斩颜良。其前锋黄忠,虽然年迈,连斩吾二员大将,亦有万夫不当之勇也。” 夏侯惇道:“子孝可曾与之交手?” 曹仁道:“未也。” 夏侯惇道:“量一老卒,斩两员无名下将,何足道哉?吾明日便与之挑战。” 翌日,夏侯惇引兵杀至黄忠寨前。黄忠闻得曹军前来挑战,大喜,乃点军出阵。 曹军阵前,早立着一将,乃是蒋奇也。原是昨日听得夏侯惇有轻慢河北将领之意,便请缨为前锋,单搦黄忠来战。黄忠见之,手舞卷云刀,催动坐下马,亦不问姓名,直奔来将。 蒋奇以黄忠年老,不以为意。相交一合,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敢怠慢,抖擞精神,与之交战。相交十余合,黄忠愈战愈勇,刀刀势猛,蒋奇大恐,欲拨马走,被黄忠大刀一扫,扫下马来,复上一刀,结果性命。夏侯惇一声怒喝,拍马来取黄忠,相斗百余合不分胜负。时值正午,两军鸣金收兵。及过午后,夏侯惇又至寨前来搦战。 刘封见夏侯惇又来挑战,乃谓黄忠道:“此人乃当世悍将,老将军虽然英勇,但若久战,恐为其所算也。” 黄忠乃道:“小将军所言甚是,老夫自有计较。” 随即换了马匹,出寨迎战。又战三十余合,黄忠拨马拖刀而走,夏侯惇斗得兴起,哪里肯舍,纵马来追,黄忠侧首暗觑,及其欺近,说时迟,那时快,挂刀取弓,翻身便是一箭,夏侯惇猝不及防,大叫一声,坠下马来。两军惊呼。 二十五曹孟德反间联军,阎彦明偷袭槐里 却说黄忠侧首,夏侯惇稍觉不妙,及一箭射来,惇不及躲闪,身形略晃,正中左眼眼罩,时马惊而起,将惇跌下马来。惇左眼失明,以铁罩护目,箭尖透铁罩而入,目中出血。黄忠复转马来杀惇,惇翻身而起,跃至一侧,以枪刺其马,正中黄忠马腹,马吃痛而倒,将黄忠亦翻倒在地。 时高览、刘封见此情形,皆忙引兵杀出,往护主将,两军混战一处,多时方才各自引兵而回。 夏侯惇引军回见曹仁,赞道:“黄汉升老而弥坚,果名不虚传也。” 曹仁乃命人与夏侯惇疗伤,亦分立左右两寨,与关羽相据不提。 话分两头,曹操既渡黄河,改由蒲坂津供应粮草。时马超留马岱屯于渭南,自引兵渡河来袭扰曹操,以防曹军南下。操乃沿河连车树栅以为甬道,绵延数里,向南推进。马超率骑兵杀来,冲突不入,阻之不住,不得已,乃撤回渭河南岸,沿江巡视,又命人禀于韩遂,韩遂乃调联军至南岸,以阻曹军渡河。曹操见马超遣部将日夜巡逻南岸,河不得渡,乃令大军沿渭河列营。操乃唤曹洪、曹休、韩浩、夏侯尚、路招五将各引兵五千,各相距十里于沿河埋伏,此起彼伏,此进彼出,以为疑兵。数日之后,操暗调黄河船只驶入渭河,连夜用船搭起浮桥,命张合、徐晃引兵一万过渭河结营。时河岸缺少可搭建营寨之物,营寨无法促立,忽报马超、庞德引骑兵杀到,张合、徐晃忙引军抵挡。地势平坦,又无营寨,西凉骑兵来回突击,张合、徐晃抵敌不住,遂且战且退,撤回北岸,及众军上船,曹军舟船散开,马超兵不得上,乃引军退。操又渡船至他处搭桥渡河,马超又来冲突,营寨亦不得立。如是三番,曹军终究无法立寨,曹操甚忧。时值深秋,北方天气骤寒,御寒之物尚未至军前,曹操忧之更深。 其谋士娄圭,字子伯,乃入见曹操道:“丞相何以愁眉不展耶?” 操道:“卿已知之,何须故问?” 娄圭笑道:“某故知之,方故问也。” 操喜道:“子伯已有良策?” 娄圭乃指天道:“今天之寒,可滴水成冰,地之冻,使刀枪难入。可命人趁夜聚沙而起,以水灌之,一座冰城,顷刻立也。” 操大喜,从其言。乃命曹真守寨,自引典韦、许褚、张合、徐晃趁夜引兵再渡渭水,以土沙筑城,用水灌之,水结成冰,坚如铁石。比及天明,马超闻之曹军已到得南岸,乃率联军往攻之,及至近时,但见一座冰城已拔地而起,巍然立于南岸。 马超大惊道:“一夜筑城,前所未闻,曹贼莫非有神助耶?” 操见马超来观,乃出至城前,只引典韦、许褚二人在侧。 操扬鞭大喝道:“曹孟德在此,请马超出来答话。” 马超乘马挺枪而出。 操道:“汝前多番欺吾营寨不立,今一夜之间已立城矣。汝何不下马早降?” 马超大怒,骤马来袭曹操,许褚挥刀迎住。 马超见此人膀大腰圆,满脸横肉,怪眼圆睁,犹如恶鬼,正是前次与庞德交战之人。 马超后退一步,问道:“吾已知前次交战者乃是人称恶来之典韦,曹军尚有一位虎侯,便是汝否?” 许褚大叫道:“我既谯郡许褚也,马儿快来受死。” 马超大怒,挥枪便刺许褚,许褚以刀挡之,两马相交,战作一团。斗了百余合,惹得典韦性起,也要出战。操允之。马超战住二将,全无惧色。 操见之,大骇:“马超之勇,不亚吕布也。” 时庞德、马岱各引一军于后压阵,见曹军二将共斗马超,恐马超有失,挥军分左、右两翼杀来,操亦命张合、徐晃引兵截住,两下混战。西凉铁骑精悍,所向披靡,曹军死伤无数。许褚、典韦撇下马超,护操而走。曹军诸将慌退入城中,马超引兵攻之不入。 庞德乃谓马超道:“彼所立乃冰城也,无门。白日攻之不利,不若趁夜杀入城中,必可获全胜也。” 马超以为然。及至夜深,马超引联军大趋而至,李堪率部首当其冲,杀入城中,城头弓弩手骤起,弓矢俱发,中箭而亡者大半,两侧曹军伏兵同时杀出,联军大败。李堪引部在前,退之不及,被徐晃一刀砍死于马下。数日之间,马超每日引兵至城下挑战,操只是不战,将渭北之兵尽移至南岸。关中联军自聚潼关,虽将四方粮草劫掠一空,然大军十万,日耗万计,后方粮道又为夏侯渊所断,难以补充,故粮所剩无几。粮官报之于韩遂,韩遂忧之。 部将阎行乃谓韩遂道:“不若割地请降于操,暂且休兵,以应万急也。” 韩遂乃聚关中诸将商议请降,时战不能战,退不能退,又无粮草,诸人皆无计策,遂从之。马超暗想虽割地请降,但兵将在手,操必不敢轻视,则父弟亦无忧,亦允之。 翌日,韩遂乃聚兵至冰城下,与马超并马而出,约操出城叙话。操见状,心料联军必然缺粮,故有变故,遂列阵出马,率典韦、许褚往见韩遂。寒暄毕,韩遂俱以割地请降之事言之。 操道:“且缓言之。” 说罢,乃言他事,操与韩遂本是旧识,与之相谈甚欢。前马超于城前每日挑战不得,乃于城下观操,度操体量,聚成沙袋,于城下来回奔走,意欲与两军对阵时,挟持曹操。今相距甚近,马超直望曹操,便要发作,典韦、许褚观其不善,略微侧马,掩护曹操,瞠目视超,超知二人勇悍,遂作罢。操回本营,谋士贾诩乃问其故。 操道:“彼欲割地求和,吾未允之。” 贾诩道:“兵不厌诈,可阳许之而阴攻之,敌军一鼓可破也。” 操道:“如何一股破之?” 贾诩道:“离间计可也。” 操笑道道:“天下高见,多有相合。文和之谋,正吾心中之事也。且奉孝在时,曾言若伐关中,阎行可用,吾今作书两封,一封命人趁夜往约阎行,一封付于妙才,命放阎行西去,务使阎行断马儿归路,而后方可用计。马儿不死,吾无宁日也。” 是夜,操便命细作着关中军服饰,携书信暗往联军营寨,密见阎行。阎行拆视书信,遂遣返来人,入见韩遂。 阎行道:“今将军请和,而操未允之,恐已料我军缺粮也。末将不才,愿请兵三千,突破西面之围,往凉州劫掠粮草而还也。” 韩遂闻言,乃从其计。韩遂心中忧闷,每日引关中军至曹营列阵,操只是不出。不几日,操得夏侯渊来报,阎行已然西去矣。操乃作书一封付与使者,命交给韩遂。 韩遂得书,于众人面前拆视之,却是操同意联军割地请和,答应徐徐退兵,还河西之地于联军。联军诸将恐曹操有诈,乃多派斥候往探曹营。翌日,曹军便搭起浮桥,似有退军之意。 马超乃与韩遂商议道:“曹贼虽然许和,然奸雄难测,倘不准备,反受其制。超与都督轮流调兵:今日都督向操,超向夏侯渊,明日都督向渊,超向操。分头提备,以防其诈。” 韩遂依计行事,乃分杨秋、程银、候选三部随韩遂,其余人马随马超。早有人报知曹操。 操顾谓贾诩笑道:“吾事济矣。” 首日韩遂向操,操大喜,引兵出城,约韩遂一人阵前说话。韩遂拍马而出。杨秋、程银、候选三部将单见操与韩遂并马一出,谈笑风生,却听不分明,皆为好奇,个个引颈。时关中军中尚多有不识曹操者,亦出阵观看。 操望见敌军如此,大笑道:“汝诸军欲观曹公耶?吾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谋耳。” 至晚回军,有军士报于马超,马超生疑,乃往问韩遂与操阵前言论。 韩遂道:“吾与曹操乃是旧识,阵前所言,乃是洛阳旧人旧事也。” 马超道:“两军阵前,安得不言军务乎?” 韩遂道:“曹操不言,吾何言之?” 马超略疑,不言而退。翌日,自引军向操,操亦引众将校而出,大军列开,操手一招,数千铁甲骑兵顿时来至阵前,阵列森严,精光耀日,竟是曹军最强骑兵——虎豹骑。关中军大骇。及回军,马超与韩遂言及曹军精锐,韩遂疑道:“未曾闻也。” 马超将信将疑。接连两日皆是如此,马超甚疑之。 操观马超于阵前焦躁不安,及回营中,乃谓贾诩道:“吾观马儿形色,事将成也。” 贾诩道:“此计虽妙,尚未足间二人。某有一策,可令韩遂、马超自相残杀也。” 操问道:“计将安出?” 贾诩道:“马超乃一勇之夫,不识机密。丞相亲笔书信一封,单与韩遂,中间朦胧字样,于要害处自行涂抹改易,然后送与韩遂,故意使马超知之。超必索书来看,若见上面要紧处尽皆改抹,只猜是韩遂恐马超知晓机密,自行改抹,正合单骑会语之疑,则必生乱也。” 操喜道:“此计甚妙。” 随依贾诩所言作书一封,虚封之,故意多遣从人送过寨去,下了书既回。 果有人报知马超。超心愈疑,引七部将领,径来韩遂处索书看。韩遂将书于超。 超见上面有改抹字样,乃视之于众人,因问道:“书上为何都改抹糊涂?” 韩遂道:“原书如此,不知何故。” 超道:“岂有以草稿送与人耶?必是都督怕吾等知了详细,先行改抹。” 遂勃然道:“孟起此话何意?” 超道:“吾等与都督并力杀贼,奈何忽生异心?” 遂怒道:“吾绝无异心也。” 超不信,诸将亦不知谁言可信。 成公英乃劝道:“马将军切勿堕曹军奸计也。韩将军若有二心,阵前言之可也,何须曹操下书至军中耶?” 诸将以为然,皆劝马超,超只是不信。诸将无奈,乃商议以七部人马为中军,韩遂、马超分为前、后军,两下各自回军不提。时马超分为后军不过二日,忽有一使者自西面纵马而来,见是马超旗号,径奔入营中,大哭不止。诸人观之,乃是槐里守将马友,不知状况,忙引其往禀马超。马超见之,顿感不妙,乃问其故。 马友泣道:“韩遂遣部将阎行至槐里,诈言奉将军令,来各城催促粮草。吾等以为现诸家联军抗曹,不以为意。比及开城,彼骤然发难,挥兵杀入城中。末将护着夫人及小将军,奋力拼杀方才出城,扭头却不见了他们踪影。时城门已被韩遂军控制,末将不得入,本欲趁夜潜入城中救之,却见,却见……” 马超急道:“却见何事?” 马友泣不成声,道:“却见阎行那厮将将军夫人及小将军削首,悬于城门也。” 诸将闻罢,皆大哭。马超目瞋出血,咬碎银牙,仰天大吼一声,双眼一黑,昏倒在地。 二十六曹操计破马孟起,张辽酣斗太史慈 马岱、庞德诸将慌忙将马超救起。马超怒不可遏,提枪便要往杀韩遂。马岱、庞德双攀其臂。 马岱道:“兄长切勿冲动。观近几日前后之事,韩贼已投曹贼无疑矣。彼既敢袭我居所,则必有防备。今只身前往,正中贼之下怀也。不若点齐人马,趁夜袭杀之,方为上计。” 庞德劝道:“不可。今曹操与韩遂势大,吾军势孤,攻之必败也。将军不若暂休雷霆之怒,引兵杀出重围,保有用之身,重整旗鼓,再报仇不迟也。” 马超盛怒之下,只要报仇,乃从马岱之言,命点齐军队,趁夜越过中军,奔杀韩遂。前韩遂因马超误会,以为马超鲁莽,乃遣细作于马超军中,细作闻知超欲攻韩遂,早往报之。韩遂大惊,慌忙整顿兵马,并派人往知会中军各部。中军七部亦点军聚将,从中将两军隔开,喊马超出寨答话。马超见状,整兵而出。 张横单马向前,因问超道:“今大敌当前,吾等尽在存亡之间。而闻将军欲起兵攻都督,是何意耶?” 马超大叫道:“韩遂匹夫已降曹贼,又命阎行那贼子抢我城池,杀我妻儿,吾势杀此贼以雪恨也。此事不干汝等之事,速速退却。” 张横闻言惊愕,回顾其他诸部将领,皆面面相觑。 横乃谓马超道:“将军息怒,此间必有误会,且待吾等问于韩都督。” 马超吼道:“彼焉肯承认。若迁延时日,曹贼与韩遂合兵一处,吾等皆死无葬身之地也。” 张横恐惧,言道:“即使如此,吾等与将军同去问之,将军切不可莽撞也。” 遂并兵一处,同往韩遂营中而去。韩遂早列阵以待。马超见到韩遂,怒气冲天,纵马而出,破口大骂,“韩贼匹夫,还吾妻儿命来!” 韩遂慌挺抢接住,问道:“孟起何出此言?” 马超怒道:“汝既敢做,却不敢承认耶?汝命阎行做甚事去了?” 说罢又挺枪刺来,韩遂忙躲,辩道:“催粮去也。” 马超喝道:“既要退兵,何须催粮?无需多言,且纳命来!” 韩遂哪里是马超对手,交手不几合,韩遂部将成公英恐韩遂有失,拍马来助。马超盛怒之下,愈战愈勇,双将战之不住,又有韩遂部下将校上前助阵。庞德、马岱见状,挥军杀来,韩遂军亦尽出。双方混战成一团。其他七部人马本不欲参战,列在一旁,但西凉各部服饰差异不大,混战之下,难免波及。故亦被牵连其中。 正大战之时,忽然鼓角齐鸣,曹军骤然发难,从东、西两面同时杀来。关中军大恐。时马超被韩遂部将围于核心,韩遂仍旧相劝,超只是不听,超连挑数名将校,忽闻军中大喊曹军来袭,大惊失色。 韩遂喊道:“吾等尽为曹军所算也。如今当并力杀出重围,方为上策!” 马超见杀不得韩遂,曹军又来,方才作罢,恶狠狠道:“妻儿之仇,吾誓报之。” 说罢乃翻身去寻马岱、庞德,韩遂亦不追赶。曹军来势凶猛,关中军大乱而走,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曹纯率虎豹骑在前,所向披靡,张横、成宜勉强引兵来抵,瞬间为其所破,张横、成宜亦死于乱军之中。梁兴于乱军之中与曹洪撞个正着,交不数合,被曹洪斩杀于马下。马玩率军往西面奔逃,正遇夏侯渊往此处杀来,马玩不敢战,藏进乱军之中而走,夏侯渊觑的仔细,一箭将马玩射死。马超于乱军中救下候选、程银,又寻到马岱、庞德,乃并兵一处,往西杀透重围,径回军往扶风杀来。韩遂则聚住残军,成公英护于侧,沿河向西,路遇杨秋,合军一处,韩遂好容易杀出重围,见曹军未曾追赶,因思马超之言,亦引兵往槐里而去。 曹军大获全胜,不及休整,操既下令大军撤回。时有凉州使节杨阜在营中,乃入谏操道:“马超,有吕布之勇,深受羌、氐拥戴,关西无不敬畏,如今大军归还,不为所备,恐陇上诸郡,不复为国家所有也。” 操道:“前几日得荆州、扬州战报,南方刘备、孙权皆大军来寇,互有胜负。吾大军不宜在外也。卿之所言,吾已安排毕矣。” 乃命夏侯渊、张合、徐晃、朱灵、路招等率兵五万驻长安,自率大军而回。 却说马超引残军径望槐里奔去,时阎行尚守于城中,马超攻之不破,恰逢韩遂收拢败兵而来。韩遂乃约马超相见,将前后之事备言于马超,马超方信韩遂。 韩遂道:“阎行乃吾之爱将,袭杀孟起妻儿,吾亦有过也。吾当为汝报仇。” 韩遂乃与马超并兵一处,自引军进至城下,唤阎行出来答话。阎行见状,不肯出。韩遂大怒,乃自引军攻城,马超亦率军出。阎行所率本就是韩遂旧部,见此情形,便有将士偷开东城门,庞德见状,一马当先,据住城门。大军杀入城中,城中兵将多弃械投降。阎行见势不妙,欲逃,忽见马超单骑直奔而来,阎行慌忙迎住。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马超暴怒,要亲自报仇,命所有人众围住,不得上前,自挥枪来杀阎行。前马超年少之时,阎行曾与超单挑,几杀马超,今生死存亡之时,又与马超单挑,阎行分外抖擞精神,挺枪来战。交马三十回合,马超斜刺一枪,刺中阎行腹部,阎行吃痛,枪法稍迟,超又复一枪,刺入胸口,结果其性命。超手刃仇人,仰天大哭良久,乃命人削其首、分其尸,又寻得妻儿尸首,安葬于城南,将阎行首级,供于坟前。诸事已毕,韩遂、杨秋各引自家人马告辞。马超痛失亲人,心灰意冷,乃与候选、程银一同往投张鲁而去。 却说孙权早就收到韩遂、刘备书信,约其共同往伐曹操,乃聚文臣武将,共同商议出兵。 周瑜道:“今曹军三面受敌,其势各有不同。曹军久欲南下,因孙、刘联盟,急切难攻,方改计先定西凉,现与之胶着,当为操之首顾也;刘备所居荆州兹临宛,其势逼洛、许,其军若进,必为曹操心腹之患,此乃操之所忌也。操前顾后忌,迎之不暇,江东出兵,利大于弊也。不过此时出兵,时机尚未成熟也。” 孙权道:“何时出兵方可?” 周瑜笑道:“约半月之后,徐、杨二州曹军自顾不暇之时也。” 孙权闻言甚喜,乃命周瑜为都督,都领周泰、太史慈、吕蒙、凌操、凌统、潘璋、宋谦、蒋钦、董袭等将,整兵以待。原来周瑜与东海太守昌豨、氐县豪强梅成、雷绪等素有往来,已先书信约之起事。昌豨闻之曹操大军西去,早有叛逆之心,及得周瑜书信,便据住东海,聚众万余为叛,周围郡县皆恐。时威虏将军臧霸统领徐州防务,引兵三万往攻昌豨,连战连捷,昌豨不得已退守城中,臧霸引兵攻城,不得破,乃围住东海不提。梅成、雷绪二人据氐左右六县以叛,各自聚兵,遥相呼应,其势甚盛。周围诸县乃求救于扬州刺史刘馥,刘馥既找张辽商议对策。 张辽道:“丞相遣吾等镇守扬州,以防孙权。今丞相大军西去,贼寇复起,江东若趁势而来,则扬州危矣。吾意自率精兵五千,往讨贼寇,留大军镇守合肥也。” 别驾蒋济道:“据报那雷绪拥兵不下两万,梅成兵少,亦有万余。丞相以张将军为南面屏障,今自率些许人马而去,若有僵持,孙权复来,则吾等腹背受敌也。不若另遣乐将军,与来援之于将军,合兵一处,共讨贼寇,以迅雷之势破之。而后回防孙权可也。” 张辽以为然。时于禁引兵尚未到合肥,使者先至。张辽乃使乐进聚兵五千,遣人约会于禁,转道往讨梅成、雷绪。早有探子报入江东,周瑜以为时机成熟,乃以太史慈为先锋,引兵十万顺江而走,经巢湖,来攻合肥。江东顺风顺水,兵进神速,不日便到得合肥境内。太史慈引兵率先至城下,约人挑战。曹军大惊,张辽乃使李典守城,自与纪灵引兵出城迎战。 太史慈见了纪灵,叫道:“手下败将,还不下马受降?” 纪灵闻言大怒,纵马来战太史慈,双方交战三十余合,纪灵战之不过,拨马而走,太史慈掷出小戟,快如闪电,纪灵躲闪不及,正中左臂。张辽见势不妙,舞戟来斗太史慈。一个曾是飞将帐中无双将,一个曾是霸王帐下第一人,真可谓旗鼓相当,难分伯仲。二人战作一团,双方鼓声大振,由天明杀至天黑,未分胜负。周瑜已引大军来至阵前,见天色已晚,乃鸣金收兵。太史慈格挡住戟,拉开距离,各自撤军不提。太史慈回至寨中,入见周瑜。 周瑜谓太史慈道:“张辽,合肥之主帅也。此人乃当年吕布手下第一勇将,颇有吕布之风。将军若能擒杀此人,则合肥唾手可得也。” 太史慈领命,拱手而出,换了马匹,令军士点了火把,便往城门口单搦张辽出战。张辽亦引军而出,火把之下,枪戟相交,火星翻飞,龙争虎斗,双方兵将见状皆瞠目结舌。两人斗得难分难解,过了五十余合,太史慈拍马而走,跳出圈外,一小戟掷来,张辽早有准备,将其格挡在地。太史慈见未得逞,又与张辽战作一团,又斗三十余合,曹军鸣金收兵,双方乃架住武器。各自收兵。周瑜乃请太史慈至帅帐。 周瑜道:“某早已备下计策,故令将军往战张辽,彼主帅疲惫,方可用计也。” 二十七张文远力守合肥,关云长水淹樊城 太史慈闻言,乃问其计。 周瑜乃道:“某出军之前,已命人实施三计。一计,约昌豨反叛,断徐州之援;二计,邀扬州群寇起事,分合肥之兵;三计,命细作数十人混入合肥城中,以里应外合。今我军已至城下,待城中细作四处放火,并往军中喊反,城中必然大乱,适时我军趁势杀入城中,则合肥一战可定也。” 太史慈大喜,乃请为先锋。周瑜道:“将军与曹军战了一日,已是疲乏,某意另遣周幼平行此计也。” 太史慈道:“某自随孙伯符将军至今,每战必先,今又为先锋,岂可旦夕落于人后耶?” 周瑜不得已,允之,慈大喜而出。 却说张辽收军退回城中,传令军将衣不卸甲。 纪灵道:“将军与太史慈在阵前相斗一日,可暂且歇息,吾等守之可也。” 张辽摇首道:“那周瑜乃当世奇才,倘度我无备,乘虚攻击,何以迎之?今夜防备,当更加谨慎。” 说犹未了,后寨火起,顿时城中四下均有火起,一片喊声叫反,报者如麻,全军大乱。张辽引纪灵出帐上马,唤亲从将校数十人,前往军中,当道而立。 纪灵大惊道:“城中军中皆有叛乱,当速往平之。” 张辽道:“岂有全城尽反之理?必是引起叛变之人,想藉此惑乱他人而已。诸军切勿乱动!” 乃命左右传令军中,若非反乱者安坐勿动,如乱动者先斩。须臾军中既定。江东细作见状,欲逃,为军士所捕,往见张辽。张辽询得情况,立斩细作于马前。李典已扑灭城中之火,亦捕获数人,引军往此处赶来。张辽乃将实情吿于李典。 张辽道:“细作尚未根除,外应引而不发。吾意作速就计破之。” 乃命人放起号火,全军尽皆喊反,布置尚未停当,突然城门被细作打开,放下吊桥。时太史慈在前,挺枪纵马先入,与张辽大军撞了个正着。太史慈顿吃一惊,亦不答话,拍马来取张辽,吴兵随后蜂拥而入。张辽挥军堵住城门,开始厮杀。城门狭小,吴兵急切难进,李典率弓弩手千余绕至城墙上,向城外放箭,城外吴兵应声而倒者无数。时周瑜率军在后,见此情景,慌命周泰、凌操、蒋钦引军接应,又命吕蒙、凌统熄灭火把,分率二部人马从东、西二门攻城。曹军抵死护住城门,吴兵冲突不入,太史慈被张辽、纪灵困于核心,渐次支持不住,身后周泰左手持盾护于头顶,右手持衠钢槊率先冲破曹军阵围,与太史慈合于一处,凌操、蒋钦亦冲进城中。混战多时,东、西二门骤然攻来,攻之甚急,刺史刘馥临危不乱,遣亲卫往招百姓,扬州士民踊跃而至,上城合力坚守,方勉强守住。两军直战至天明,周瑜见攻之不进,乃鸣金退回寨中。此后,周瑜多番率军攻城,云梯、冲车、地道等无所不用,均被张辽所破,两军相持不提。 却说夏侯惇已到樊城约有十日,方有李通信使来报,进至新野城下。时夏侯惇眼伤未愈,闻之大怒,大骂李通道:“丞相令彼攻新野以为策应,吾远彼近而吾先到。何来如此之迟耶?”乃命李通全力进攻新野,三日之内拔城。信使将夏侯惇之言回传李通。时李通连续行军,病体愈重,勉强支撑,来攻新野。新野防务已整备多时,曹军远来疲敝,连攻数日,攻之不下。消息传入曹仁寨中,曹仁乃与夏侯惇商议。 夏侯惇道:“前刘备入荆州时,曾俘虏此人。此人重情重义,必念刘备旧恩也。今可遣一将往其营中,若彼果真病重,则助之,若彼念旧情而不尽力,则督之。” 曹仁以为然,乃遣牛金往督李通军。前霍峻将战报报入江陵,刘备闻霍峻大获全胜,心甚喜,又见报李通病重,心甚忧虑。 备乃谓众人道:“惜哉。如此忠义之人,不为我所用也。” 蒯越道:“今日不同往日,且主公有恩于彼,何不书信劝彼来降?” 刘备道:“文达忠烈,必不肯为也。” 蒯越道:“今彼病重,又攻城不得,军心必然不稳。主公遣人往说之,并散之流言,彼虽不欲降,亦难禁军中议论,时曹军互相猜忌,则此路人马不足忧也。” 刘备暗忖良久,乃从其言,亲作书两封,一封付于霍峻,一封遣使者至曹营交付李通。李通闻刘备使者到,恐刘军知己病重,乃强作精神,拆视其书,看罢大怒,当众撕毁书信,命人将使者逐出。后牛金至李通军,闻得军中传言李通欲降刘备,乃据实报于曹仁,见李通身体不支,以延误军机为由,夺李通兵权。李绪、李基皆不忿。 时牛金引兵至城下叫战,城中霍峻见敌军换了主帅,知有变故。乃单骑出城来迎。 霍峻以枪指牛金,喝道:“吾已与李将军明言,拖战即可,待破了樊城,再作商议。汝一无名下将,何故违令来此耶?” 牛金闻言大怒,拍马来战霍峻,相交三十余合不分胜负。霍峻觑个破绽,虚晃一枪,拨转马头,撤回城中,牛金乃挥军攻城。双方混战至晚,攻之不进。牛金回至营中,以阵前之事质问李通。 李通强起身答道:“此乃敌人离间之计,牛将军切勿中计也。” 牛金弗听,喝令左右将李通父子三人囚于寨中,严加看守,自提兵攻新野,接连数日,死伤甚众。所率将士皆通旧部,通闻知此,心中忧愤,病体逾重。 通自知将不久于人世,乃谓二子道:“今诸将士听信谗言,以为吾等为叛逆,恐吾死后,尔等难免于难也。吾生既认曹公为主,自当以死效之,尔等前途,可自行度之也。” 又叮嘱片刻,李通忽而潸然泪下,仰天大哭道:“曹公,吾不负公也。” 言罢而亡,时年三十八岁。李绪、李基皆大哭,全军悲恸。李绪、李基使旧部代请于牛金,欲扶棺回汝南安葬。牛金见诸将皆无战心,恐从者甚众,遂不从。 李绪、李基深恨之,因思父临终之言,乃聚亲卫及旧部两千余人,密遣人往新野投诚,约霍峻以火为号,夹击牛金。时至三更,李绪放起号火,李基引众起事,城中霍峻亦引兵杀出,曹军不知谁友谁敌,或自相杀伐,或直接降顺,或四处奔命,乱成一团。李绪、李基二人直奔牛金寨中,时牛金已提枪上马,牛金不敌,慌忙从乱军之中逃出,引数百残兵往投曹仁而去。此战刘军斩获甚众,李绪、李基二人乃与霍峻收拾战场,同入城中。霍峻乃作书一封,使李绪馈书往刘备处报捷。 刘备见了李绪,看过霍峻书信,喜忧参半,道:“汝父忠义之人,吾深慕之,可叹英年早逝也。” 乃葬李通于荆州城南,封李绪为奉忠中郎将,统领李通旧部;封李基为奉义中郎将,升霍峻为裨将军。牛金引残兵至曹仁营寨,尽言李绪、李基二人叛降刘备之事。曹仁大怒,乃欲分兵攻新野。 满宠道:“今关羽率军来,不攻反守,明为西凉援军,实为牵制,不欲战也。故荆州之军,只关羽引军出,未见刘备、张飞等辈。如分兵而攻,攻之缓,则徒劳我军,攻之急,则彼大军来援。皆于我军不利也。” 曹仁从其言。会邓城守将卫开杀太守而叛,聚众万余劫掠郡县以应关羽。曹军以刘备无进取之意,乃由夏侯惇引兵一万往击之,不两日既至。卫开见夏侯惇亲率大军至,不敢应战,据城而守。夏侯惇乃命军士晓谕城中,除贼首卫开外,凡降者皆无罪,献卫开首级者,赏金千两。城中军心大乱,卫开惊惧,草木皆兵,径自率亲卫数人偷开西门而走,行不数里,被手下杀之,枭首往献夏侯惇。城中叛军遂开城迎惇。惇安排邓城既定,会天降秋雨,遂欲在邓城休整数日。 参军赵俨谏道:“今关羽率大军至,将军不算我军之不可胜,只持敌军之不攻,岂非谬哉?” 夏侯惇乃谢赵俨,径引兵往还不谈。曹军因雨水之故,已尽撤入樊城之内。襄江、汉水暴涨,关羽命船体相护,出观水势,乃心生一计,乃与徐庶商议。 关羽道:“某观河水势猛,欲决水以淹曹军也。” 徐庶道:“关将军此言甚善。出军之前,某已暗嘱黄老将军所部,若两军相持,便多备沙袋,往堰各处水口,只待天降大雨,水漫堰口,便决之以淹曹军,时关将军乘水而下,则樊城不日可破也。” 关羽大喜,从其言。不出两日,是夜风雨大作,曹仁、满宠正于府中议事,牛金慌忙闯入,踉跄跪地,大骇道:“四面八方,大水骤至,白浪滔天而来,关羽率水军已杀至城下矣!” 曹仁闻言,急引军往城头赶去,将至城头方闻得城外征鼙震地,及至城上,但见城外犹如汪洋大海,版不浸者不足数尺,刘军战船铺天盖地而来,曹军大惧。曹仁身先士卒,率军奋力接战,直杀至天明,云散雨收,刘军不能攻入。及刘军退,曹仁乃忙安排城防,见城垣渐渐浸塌,又命老幼百姓担土石填塞。关羽率战船四方围定,连番攻打,城中见无逃路,军心涣散,无不丧胆。曹仁甚忧。 满宠道:“山水骤至,岂能长存?不旬日即当自退。而今已无退路,将军当勉励众人,努力守得数日,且待夏侯将军至,前后夹击,则关羽必可破也。” 曹仁乃于城上呼喝众将士,道:“而今已无退路,众皆勉励,誓死守之。不过数日,水必退,援军必至矣!如有不尽力者斩!” 曹仁衣不卸甲,亲自督战,曹军皆奋力抵抗,刘军竟冲突不入。不足六日,水退,时关羽命甘宁率军来攻西门,见城垣残破,甘宁乃拣选精锐数百,而后命大军攻城,自率精锐冲于阵前,突破城垣,杀入城中,曹军不能挡,甘宁杀开曹军,率军往开城门,时曹将秦琪见之,提刀来战,甘宁舞双戟迎之,不三合刺死秦琪,曹军大骇,尽皆避让,刘军渐入城中。甘宁挥军打开西门,沿城转战,曹仁使高览引军抵住,不料关羽亦突破南门,引兵杀入。曹军退守东北,渐不能支。东面刘军眼看亦要突破城门,忽然后面喊杀声大震,刘军大乱,有一队人马从后面冲破包围,杀将进来。曹仁细看为首那将,所遇皆无一合之敌,大喜,大呼道:“元让救我!” 二十八夏侯惇奋武破围,周公瑾设计杀敌 来将正是夏侯惇!原来夏侯惇率军将近樊城,忽然大水冲来,惇慌忙引军避于高处。 赵俨大惊道:“此必关羽决水来犯,樊城危矣!” 夏侯惇闻言大恐,不知如何应对。赵俨道:“今贼依船仗水,不利我军,攻之不可进也。不若且待水退,里外夹击,则可破刘军矣。” 夏侯惇道:“恐守之不住也!” 赵俨道:“曹子孝乃当世名将,丞相之所倚重,非贼旦日所能破也。” 夏侯惇乃从其言,潜行匿迹,及水退,一马当先,率军冲进刘军,溃围而入,刘军莫能挡。惇一路杀将进来,曹仁见状,忙令人打开城门,与夏侯惇合兵一处,随惇杀出城去,径往宛城而去。关羽遂据住樊城,俘获甚众,择选降顺者万余,其余尽皆遣散,遂命安抚百姓,收拾城防,以备曹军来犯。黄忠所部受徐庶之计,决水之时,已率军往攻南乡,南乡太守傅方不知樊城情况,闻得刘军杀至城下,以为樊城已破,慌忙携印出城请降,黄忠由是得南乡,遣使报捷。时曹操获樊城情报,因破马超只在数日之间,故不曾分兵来攻,而只增兵宛城不提。 却说自周瑜当日计败,退出城外,休整不过半日,太史慈单骑至城下,喊张辽答话。 太史慈道:“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文远将军何以助纣为虐耶?今我大军已将合肥团团围住,破城只在旦夕之间,何不弃暗投明,开门来降?如若不然,破城之日,合肥军民尽为齑粉矣。” 张辽道:“孙权不过跳梁小丑,何足使吾效命哉?尔无需多言,吾等誓不受辱也。” 太史慈怒道:“前者吾二人相斗未分胜负,可敢再战否?” 张辽道:“吾乃一城之主帅,汝不过一无名下将,岂可委身与汝逞匹夫之勇?不若让周瑜自来与吾单挑,彼若胜,吾自开城伏地请降,彼若败,则亦当束手来降朝廷也。” 太史慈闻言气急,骤然纵马突进,弯弓搭箭射向张辽,张辽以戟挡之,箭斜插入城头房梁,入木三寸,众皆惊愕。李典忙与弓弩手回射,太史慈已撤回矣。 是后,周瑜率军用云梯、冲车以强攻,不能入。周瑜遂命军士掘地道以透城内,张辽则于城中另掘深壕。瑜又命造投石车,张辽则纵轻骑趁夜杀出城外,将器具付之一炬。瑜又令吴兵月黑之时,大造声势,使吕蒙所部佯装援兵,欲赚开城门,亦为张辽识破。如此三番,两军相持不下。 话分两头,却说乐进领五千人马西向,汇合于禁共讨叛贼。先遇梅成引寇挡于军前,那梅成长得膀大腰圆,身高九尺,甚是雄壮,左右护拥于两侧,铠甲鲜明,别于他人,乐进觑得仔细,骤然突袭而出,一骑马一口刀,快如闪电,冲入贼军,直奔梅成。左右从未见过如此情形,四散而逃,梅成慌忙举刀格挡,战不数合,勉强挡住乐进大刀,大叫道:“将军且慢,我愿降。” 乐进亦不答话,又是几个回合,砍梅成为两段。于禁于后挥军掩杀,贼军降者无数。雷绪闻梅成被斩,惊慌失措,竟率众弃城而走,遁入潜山之中。潜山天柱峰一带,高峻二十余里,道险狭,易守难攻,雷绪驻兵于其上。于禁、乐进引兵上山攻之,不能克,乃于山下安营,与雷绪僵持不下。旬余,有寿春快马来报,方知周瑜引军袭寿春,围之甚急。于、乐二将乃商议引军救援寿春。 乐进道:“贼兵早有准备,据险而守,非旦夕可图,而周瑜率大军攻寿春甚急,当急回军助之。” 于禁道:“吾等若弃贼而走,贼必复寇郡县,贼势众,诸县必为所害,而后东连周瑜,则为祸深矣。乐将军可率五千人马,隐匿于山侧,吾自帅大军佯装回援,待贼兵下,纵兵击之,必可大破之也。” 乐进以为然,遂依计行事。雷绪见曹军尽皆撤走,恐彼有诈,乃派哨探探之,果无曹军踪影,大喜,乃率众下山,欲劫掠郡县。不料大军刚下得山来,忽然鼓声大作,于禁、乐进前后同时杀来,贼众溃走,降者无数。雷绪慌忙弃马,遁山而逃,方才得脱。 于、乐二将即获全胜,不敢怠慢,忙整顿兵马往寿春驰援。距合肥不足三十里,遇周泰率五千人马阻住去路。 周泰纵马出阵前,喝道:“我乃九江周幼平,敌将可敢一战?” 乐进大喝一声,来战周泰,两马相交,战作一团。曹军多骑兵,于禁本欲挥军冲杀,但观吴军背依树林,影影绰绰,恐有埋伏,遂止。周泰、乐进直战至晚,不分胜负,曹军鸣金,乐进跳出圈外,二人各自回营。 于禁道:“今合肥势急,而贼在前,后依树林,不知虚实,如之奈何?” 乐进道:“可趁今晚兵分两路,吾将骑兵烧毁林木,于将军领步兵掩杀,两面夹击,必可全胜也。” 于禁以为然。是夜,乐进引骑兵各持火把,扔入树林,天干物燥,顺风而起,火光冲天。乐进回马杀往周泰营寨,与于禁撞个正着,缺无一个吴兵,顿感不妙,忽听金鼓齐鸣,吴兵三面杀来,不知多少,于禁、乐进奋力杀出重围,曹军大败。原是周瑜料雷绪、梅成不能成事,便多遣探子探查地势及敌情,闻知曹军直奔合肥,料必经此树林,便命周泰率军依托树林正面迎住曹军,蒋钦、朱桓伏兵于两侧,只待曹军杀入周泰营寨,伏兵尽起,遂破曹军。周泰既已得胜,遂与周瑜大军汇合,周瑜既分三人率军抵挡于禁、乐进援军。 于禁、乐进退至舒城,收拢残军,十失有三,尚有两万余人。 于禁道:“此地离巢湖极尽,吾等可袭其战船,断彼退路,则彼不战自退矣。” 乐进道:“周瑜多智,必有防备,且城中情况不明,当以合肥为重也。” 于禁以为然,于、乐二将遂步步为营,进至吴兵之后。周瑜分兵拒之。 乐进道:“吾等援兵既到,当使城中知之,以安军心。吾意率精骑突入往见张将军,以通音信。” 于禁道:“乐将军所言甚善。吾当率大军正面攻之,以分周瑜之兵,助将军入城。” 计议已定,于禁乃命列开阵势,自立于阵前,缓步前进。周泰聚兵迎战,并使人往报周瑜。趁双方混战,乐进却引精锐三千从他处袭出,兵锋所指,连破数层营寨,却被太史慈、凌统率部困于营中,左右冲突不出。张辽在城头见之,忙与纪灵引兵前来接应,杀破重围,救乐进入得城中。合肥军民闻知援军已到,欣然鼓舞。于禁与周泰混战不久,亦退还营中。 当日晚,周瑜聚众将至前,商议对策。 周瑜道:“曹兵已呈前后夹击之势,吾等顿兵于坚城之下,于战不利,当以奇计破之也。吾夜观天象,不出两日,必有大雾,吾等可趁机引曹军出城,如可就城外一鼓破之,则合肥指日可下也。” 乃召凌操、蒋钦、凌统、吕蒙至前,吩咐道:“汝等各带一队,趁雾起,多作鼓噪之声,使敌不知虚实,其余人等各自引兵分批绕过曹兵。大军既撤,汝等亦撤出,与吾等回合。再做吩咐。” 周瑜又谓太史慈道:“大军既出,子义将军引五千人马断后,需缓行,以待曹军,吾自有计破之。” 众人皆已领命,各自准备不提。不两日,果天降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呐喊冲杀之声此起彼伏,金鼓铜锣之音时远时近。张辽、于禁不知虚实,皆恐吴兵来袭,深加戒备。雾至午方散,吴兵营寨已是空无一人。张辽见吴兵退,乃使李典守城,自与乐进、纪灵出城汇合于禁,商议共追吴兵。 张辽道:“幸二位将军率援兵及时赶至,周瑜见攻城不得,此必退兵也。贼寇来去自如,视吾等如无物,岂不涨敌之气焰,灭朝廷之威风哉?吾等理当追之。然周瑜多谋,吾前几为其所算。吾意使乐、纪二将军将兵为前队追击,吾与于将军随后接应,以免中吴兵埋伏。” 众以为然。时周瑜命太史慈率五千人马殿后,见曹兵追至,太史慈便命军士结阵,持弓搭箭在前,接连射杀曹军骑将十余人,箭无虚发,曹众皆惧,不敢上前。乐进出阵,单马直冲太史慈,太史慈收弓以枪相迎,刀来枪往,难分胜负。时纪灵在阵前见如此情景,率军呼啸而上,与吴兵战作一团。合肥至巢湖,多有丘壑,高不过一丈。此时忽听一声炮响,左有凌统、右有周泰从丘壑之后转出,将曹军围于核心。乐进、纪灵分兵抵挡前后,战不多时,张辽、于禁率后军至,从后掩杀而来,加入混战。 凌统大呼道:“计已被破,吾等速退矣。” 吴兵且战且走,张辽等穷追不舍。正此之时,又听击鼓之声大作,周瑜却率大军已绕至张辽之后,挥军杀来。太史慈、周泰、凌统亦翻身攻来。曹军大骇。 张辽高呼道:“深陷死地,当誓死以报国恩也!” 曹军奋力反抗,吴兵虽然占得先机,却不能促克,混战半日,却又有一军从北面杀来,夹击吴兵,却是徐州威虏将军臧霸。原来那臧霸破了昌豨,由徐州前来驰援,过了成德不远,路遇大雾,大军走偏方向。及寻得乡人,方知已过了合肥,急忙回军,恰遇两军交战,遂率军来援。张辽与于禁合力杀出重围,与臧霸并兵一处,却见乐进、纪灵尚在阵中。张辽便率精骑突入,与陈武撞个正着,十余合斩陈武于马下,宋谦、凌操二人见状,引兵来战,张辽迎住二将,战三十余合,二人不能敌,皆败走,吴兵由是不敢挡张辽。张辽四处寻找,见太史慈、凌统、周泰正率军围着乐进、纪灵厮杀,纵马来救,与二人合力,反杀出重围,汇合臧霸、于禁,自率军压后,撤回合肥。此一战,可谓人算不如天算,周瑜意借此机杀败曹军,率得胜之师再反攻合肥,本是必胜之局,却被臧霸误打误撞破了良机。周瑜虽有斩获,但未伤及曹军根本,只得作罢,撤兵回江东。 却说曹操破了马超,班师回朝,见刘、孙两路皆战局已定,自忖大军疲敝,遂不曾再出兵往攻樊城,乃增兵武关、宛城、汝南一带,以防刘备。亦益徐、扬之兵。操因韩遂、马超起事造反,命曹洪率兵往邺城,诛杀马腾、马休、马铁,及韩遂、马超在邺家眷,夷三族。 建安十四年,汉帝仿萧何故事,准曹操“参拜不名、剑履上殿”,操以许昌近于刘备,欲迁都邺城,荀彧谏阻,乃止。六月,中原方休战不过半载,西凉韩遂又收聚数万人马,迅速兼并陇上诸郡县,浩浩荡荡往凉州杀来。 二十九 西凉韩遂授首,益州张松献图 时韩遂欲请马超共起事,遂遣使携两份书信至汉中,一封交于张鲁,一封私信于马超。汉中太守张鲁好五斗米道,自称“师君”,来学道者,初称“鬼卒”,受本道已信,则号称“祭酒”,各领部众;领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不置长吏,以祭酒管理地方政务。马超至汉中,张鲁深敬之,遂封督讲祭酒,位次于“师君”。韩遂私信于马超,备言往事,请马超引兵为援,马超乃与使者同往请于张鲁。张鲁久恐曹操来犯,遂欲发兵同韩遂结盟。 谋士阎圃密谓鲁道:“马孟起兼资文武,勇烈过人,羌胡之族无不敬服,皆呼其为‘神威天将军’。如使彼携大军北去,则不复为师君之下,所率之师皆不能归矣。彼时,师君徒交恶于曹操,而不得寸利也。不若留其西凉人马在此,而遣汉中兵与之同往,并着一副将督之,则可保万全也。” 张鲁乃从其计,既命马超为大将,杨昂为副将,率兵两万往会韩遂,另以防刘璋来犯为由,将马岱、庞德等西凉旧部尽皆留于汉中。 韩遂率众往围冀城,凉州刺史韦康急派阎温秘密出城,往长安求援,夏侯渊遂使张合守城,自点兵三万往救之。夏侯渊善奔袭,六日行军千里,以雷霆之势进至上邦城。时韩遂令杨秋守上邦,杨秋于城中劫掠百姓,更强令百姓守城,城中百姓皆深恨之。夏侯渊既至,上邦百姓遂偷开城门,先锋徐晃当先突入城中,杨秋夺路而逃,被徐晃纵马赶上,一斧劈死于马下。时马超所部已出木门,入天水郡,距离上邦不足三十里,有杨秋旧部逃出城外,于路望见马超旗号,遂往归之,并尽言上邦之事。马超乃令大军攻上邦。夏侯渊与徐晃出城列阵,及近,用箭射住阵脚,两阵对圆。徐晃立于阵前,单邀马超迎战,马超大怒,拍马来战,四十余合后,夏侯渊眼见徐晃落于下风,提枪来助,杨昂亦拍马迎住夏侯渊,不足十合,杨昂落荒而逃,渊挥军掩杀,汉中军丢盔弃甲而跑,渊军直追三十余里方止。马超与杨昂收拢残军,杨昂尚心有余悸,超观汉中军非曹军敌手,料之不能成事,径又引军原路而退。 是后,夏侯渊率军强袭韩遂,韩遂军大乱。凉州刺史韦康亦遣部将杨岳、庞恭从城中杀出,韩遂大败,逃入氐王杨千万部落,据住显亲。夏侯渊又进袭之,韩遂逃走,获韩遂粮草辎重,进追至略阳城。氐王杨千万、氐王阿贵纠合羌兵七万与韩遂合力拒之,曹军诸部将长途来袭,见敌军甚众,皆劝扎营挖堑以为持久计。夏侯渊不听,击鼓奋进,徐晃阵斩阿贵,大破羌族,韩遂于乱军之中被夏侯渊缠住,挣脱不得。韩遂时已年逾七十,人老力衰,不能敌,副将成公英舞枪来助,夏侯渊奋威迎之,数十回合,刺死韩遂,擒成公英而还,余众降者无数。西凉遂定。 天下纷纷,战火燃便天下,但有一州尚算安宁,那便是益州。益州牧刘璋,字季玉,即刘焉之子,汉鲁恭王之后。中平五年,时有益州刺史郤俭在益州大肆聚敛,贪婪成风。汉灵帝命刘焉为监军使者、益州牧,刘焉单骑入益州,收拢军队,招降纳叛,斩郤俭,平黄巾,益州遂平。兴平元年,焉患病疽而死,州大吏赵韪等,共保璋为益州牧。璋以张鲁不听号令,杀张鲁母及弟,因此有仇。璋使庞羲为巴西太守,侵犯汉中,皆被张鲁所破,除此之外,十余年间,益州境内未有大战。前马超兵败,西凉之民,从子午谷奔入汉中者,不下数万,由是汉中益强,稍侵边境。后会张鲁调西凉兵马南进,庞羲遂急报知刘璋,璋平生懦弱,闻得此信,心中大忧,急聚众官商议对策。 忽一人昂然而出道:“主公放心。某虽不才,凭三寸不烂之舌,使张鲁不敢正眼来觑西川。” 进言者乃益州别驾,姓张,名松,字子乔。额?头尖,鼻偃齿露,身短不满五尺,放荡不治节操。 刘璋问道:“别驾有何高见,可解张鲁之危?” 张松道:“许都曹操,扫荡中原,吕布、二袁皆为所灭,近又破马超,天下无敌矣。主公可备进献之物,松亲往许都,说曹操兴兵取汉中,以图张鲁。则鲁拒敌不暇,何敢复窥蜀中耶?” 刘璋大喜,收拾金珠锦绮,为进献之物,遣张松为使,翌日起行。至夜,门童忽报有好友登门,张松慌忙收拾停当,请之入内。来人乃是法正,字孝直,东汉名士法真之孙,现为军议校尉。 法正请张松摒去左右,暗喝道:“尔今日做得好大事!” 张松愕然道:“不知孝直所言何事?” 法正怒道:“蜀中之地易守难攻,张鲁不过疥癞之疾,尔却引虎狼之师,非欲卖益州而何耶?某当上报刘益州,先斩尔头。” 张松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过片刻,心中狐疑,遂上下打量法正,俄而笑道, “然也,孝直既深夜来此,必有指教,何需诈也。” 法正破怒为喜,乃言道:“某素闻刘皇叔仁德,礼贤下士,现坐拥荆州,又新破曹操,势不可谓不盛也。君此往许都,必经由彼处,可深查之也。” 张松从之,遂暗画西川地理图本藏之于身,次日,带从人数骑,迤逦而行,取路赴许都。早有人报入江陵,诸葛亮既遣人至许都打探消息。 张松到了许都馆驿中住定,日日去丞相府伺候,十余日方得通名,十余日放得入堂,因貌丑不足半炷香便被赶出相府,张松深恨之。时有太尉杨彪之子杨修,字德祖,为丞相门下掌库主簿。此人博学能言,智识过人。见是益州使者,遂上前与之攀谈。张松博闻强记,能言善辩,杨修甚加敬服,遂入荐于操,操不用。探子回报张松在许昌并不如意,不日便返。刘备命赵云率五百骑士前往护卫,又率众文武出城三十里相迎,以上宾之礼待之。刘备留张松在荆州盘桓十余日,日日设宴,陪于左右,不言政事。张松深为感动。 及至将行,张松泣道:“某非卖主求荣,今遇明公,不敢不披沥肝胆。刘季玉虽有益州之地,禀性暗弱,不能任贤用能;加之张鲁在北,时思侵犯;人心离散,思得明主。松此一行,专欲纳款于操;何期逆贼恣逞奸雄,傲贤慢士,故特来见明公。明公可先取西川,然后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匡正天朝,名垂青史,功莫大焉。明公果有取西川之意,松愿施犬马之劳,以为内应。未知钧意若何?” 刘备道:“前刘琮贤侄受蔡瑁所挟,兄弟相残,北联曹贼,害备军师祢正平,备不得已,方与刘琦贤侄并兵来取荆州。即逆贼已除,荆州已定,二位贤侄固辞不受,备方觍颜为荆州牧,心犹惴惴不安,恐天下人唾骂也。备深感君之厚意,若再攻同宗,备实不敢为也。” 张松道:“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着鞭在先。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 刘备不从。张松不得已乃行,刘备使关羽、陈宫相送,陈宫已是知天命之年,乘于马车之中,乃邀张松共乘。 陈宫乃暗谓张松道:“永年所言,实属肺腑之言,刘皇叔固守仁义,非一日也。某随之日久,或可劝之。只是那蜀道崎岖,千山万水,车不能方轨,马不能联辔;虽欲取之,用何良策?” 张松道:“公台先生自谦也。世人皆知刘皇叔以师侍君,君若肯言,皇叔必从之也。如此则是蜀中百姓之幸,天下百姓之福也。至于蜀中道路,某自有计较。” 松于袖中取出一图,递于陈宫道:“公台先生可将此图付于皇叔,但看此图,便知蜀中道路矣。” 陈宫略展视之,正是西川地理图,上面尽写着地理行程,远近阔狭,山川险要,府库钱粮,一一俱载明白,心潮澎湃。陈宫又与张松寒暄多时,相送数十里方回。 张松回益州,先见法正,备言曹操轻贤傲士,只可同忧,不可同乐,又盛赞刘备为人,果如法正前之所言,遂将益州许刘皇叔矣。法正闻言甚喜。遂商议回禀事宜。次日,张松入见刘璋,刘璋召文武会于正厅。 刘璋问:“干事若何?” 张松道:“操乃汉贼,欲篡天下,不可与言。彼已有取川之心。” 璋道:“似此如之奈何?” 松道;“松有一谋,使张鲁、曹操必不敢轻犯西川。” 璋道:“何计?” 松道:“荆州刘皇叔,与主公同宗,仁慈宽厚,有长者风。雄踞荆州,水淹樊城,操闻之而胆裂,何况张鲁乎?主公何不遣使结好,使为外援,可以拒曹操、张鲁矣。” 璋道:“吾亦有此心久矣。谁可为使?” 松道:“非法正不可往也。” 忽一人高声谏道:“刘备勇力过人,彼入益州必为祸也,请使君勿从之。” 松大惊,视其人,乃荆州零陵人,姓刘,名巴,字子初。初刘备初破襄阳,巴嫌刘备草莽出身,不欲与刘备为舞,遂远行至交趾,与交趾太守士燮政见不合,又经由牂柯入益州,归刘璋,现为刘璋谋士。 主薄黄权,字公衡,巴西阆中人,亦谏道:“左将军有骁勇之名,今请到,欲以部曲遇之,则不满其心,欲以宾客礼待,则一国不容二君。若客有泰山之安,则主有累卵之危也。可但闭境,以待时清也。” 松道:“公等只言刘皇叔骁勇,却对其仁义之名遍布天下充耳不闻,是何意耶?” 权道:“彼依陶谦而诈徐州,降曹操而袭汝南,寄身刘表而窃荆襄。今若召来,则四十一州郡,不复为主公所有也。” 松道:“曹操起兵屠徐州,陶谦不能御,诸侯不能救,刘备不过三千义士而解其围,岂为不仁?陶谦惧曹操而强留刘备,因孺子不可驭而让徐州,三让方受之,岂为不义?曹操者,汉贼也,许田射鹿之事天下皆知,彼为汉室子民而反贼,岂为不仁?为汉室而起兵,岂为不义?至于荆州,刘表再三让之而不受,刘琮先毒杀其父表,残害其兄琦,又结交曹贼,谋图皇叔,皇叔为百姓计犹不忍与为敌,岂为不仁?刘琮得寸进尺,纵兵击之,杀其谋主,而即荆州定,皇叔犹欲以琦、琮为主,琦、琮长跪辞之,彼方领受,犹惴惴不安,岂为不义?君如此谬言,岂不使天下笑我蜀中浅薄耶?” 璋以为然,道:“贼有马超为助,吾避得一时,岂避得一世耶?且张鲁者,吾之门吏也。昔不听号令,今又侵吾州境,倘若避之,岂不示弱于贼耶?” 遂不听黄权、刘巴之言。黄权强谏,刘璋怒,乃外放黄权为广汉县长。璋遂召法正入,修书一封,令其为使,先通情好。 三十刘玄德率兵援益,孙仲谋遣将攻交 建安十五年二月,原刘表部将苍梧太守吴巨为叛,举兵杀交州刺史赖恭,与安远将军士燮相攻。时周瑜病重,于柴桑养病,及得此信,遂遣吕蒙往请孙权趁机取之。 孙权以为然,道:“以何人前往?” 吕蒙道:“都督言鄱阳太守步骘,性情宽弘,甚得人心,可当此任也。” 权道:“倘刘备亦往,如之奈何?” 蒙道:“都督言,‘前益州别驾张松至荆州,刘备深相结交,足知其意在西,益州易守难攻,必连战经年不能克也。今吾双方皆弱于曹操,互为唇齿,吾若攻交州,彼必不来争也。’” 权以为然,见吕蒙面有愁容,乃问道:“公瑾现况如何?” 蒙止之不住,泣道:“粥米少进,已下不得榻矣。” 权哀叹道:“子明此回,当好生侍奉,期早日安康也。” 蒙遵命,拜辞孙权,便匆匆赶回柴桑。权遂迁步骘为交州刺史、立武中郎将,统领武射吏千余人南行接管交州。建安十五年三月,是夜,天现异象,星大如斗,从天坠下,流光四散,东吴大都督周瑜病故。众将遣人飞报孙权。权闻瑜死,放声大哭。权拆视其临终所书,乃荐鲁肃代为都督。其书略曰,“瑜以凡才,荷蒙殊遇,委任腹心,统御兵马,敢不竭股肱之力,以图报效。奈死生不测,修短有命;愚志未展,微躯已殒,遗恨何极!方今曹操在北,疆场未静;刘备在西,雄心初绽;天下之事,尚未可知。此正朝士旰食之秋,至尊垂虑之日也。鲁肃忠烈,临事不苟,可以代瑜之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倘蒙垂鉴,瑜死不朽矣。” 权嚎啕不止,即日便命鲁肃为都督,总统兵马;一面教发周瑜灵柩回葬。柴桑文武官吏扶棺往送吴郡,于路多有百姓匐于两路,痛哭流涕。消息不胫而走,江东之人皆如丧考妣,天下之士无不扼腕惋惜。荆州刘备闻之,亦甚感惋惜,遂遣孙乾前往吊唁。鲁肃送灵柩至芜湖,孙权接着,哭祭于前,命后葬于本乡,瑜有两男一女,长男循,次男胤,权皆厚恤之。 鲁肃拜请于权道:“肃碌碌庸才,误蒙公瑾重荐,其实不称所职,愿举一人以助主公。此人上通天文,下晓地理;谋略不减于管、乐,枢机可并于孙、吴。往日公瑾多言其能,孔明深服其智,现在江南,何不重用!” 权闻言大喜,便问此人姓名。肃道:“此人乃襄阳人,姓庞,名统,字士元,世人称为‘凤雏’先生。” 权曰:“孤亦闻其名久矣。今既在此,可即请来相见。” 鲁肃乃邀请庞统入见孙权。庞统直入,略施礼毕,飒然立于一侧。权见其人不满五尺,浓眉掀鼻,面无聪相,目无精光,心中不喜。 乃问道:“公平生所学,以何为主?” 统道:“不必拘执,随机应变。” 权道:“公之才学,比公瑾如何?” 统笑道:“某之所学,与公瑾大不相同,不可共论。” 权平生最喜周瑜,又会丧服之期,见统有轻慢之意,心中愈是不乐。 权乃谓统道:“公且退。待有用公之时,却来相请。” 统长叹一声而出。 鲁肃道:“主公何不用庞士元?” 权道:“狂士也,用之何益!” 肃再三请之,权不从,径退入后堂,鲁肃珊珊而出。 肃谓庞统道:“吴侯新失公瑾,方寸大乱,暂不肯用公。公且耐心。” 统低头长叹不语。肃道:“公莫非无意于江东乎?” 统不答。肃道:“公抱匡济之才,何往不利?可实对肃言,将欲何往?” 统道:“吾欲投曹操去也。” 肃道:“此明珠暗投矣,可往荆州投刘皇叔,必然重用。” 统道:“统意实欲如此,前言戏耳。” 肃道:“某当作书奉荐,公辅皇叔,必令孙、刘两家,无相攻击,同力破曹。” 遂作书以付统。时统以善识人闻名,东吴官吏多知之者,即出,士家名流皆呼朋引伴,多往送之。陆绩、顾劭、全琮三人最是殷勤,直送庞统至昌门。陆绩,字公纪,原庐江太守陆康之子,时任奏曹掾;顾劭者,字孝则,乃左司马顾雍长子也;全琮,字子璜,长史全柔之子,现为奋威校尉。三人皆世家子弟,咸有名望。 统知三人来意,及将别,乃道:“陆公纪可谓驽马有逸足之力,顾孝则可谓驽牛能负重致远也。” 统又谓全琮道:“卿好施慕名,有似汝南樊子昭,遂智力不多,亦一时之佳也。” 三人皆谓统道:“使天下太平,当与卿共论四海之士也。” 深于统结交而还。孙权闻知多有官吏相送于庞统,心生悔意,使人往追庞统,及至河边,庞统已出得岸,使者于岸上高呼庞统回返。 庞统道:“公瑾与吾有知遇之恩,前受其托,往拜吴侯,今已事了,吾自当去也。” 言讫,朝使者一揖,乘风顺水,使者已追之不及。使者回报孙权,权哑然失笑,不以为意。庞统轻身入荆州,恰逢诸葛亮巡州境,欲以才显,遂以假名往拜刘备,刘备观其名帖,才学惊人,因问于马良、潘濬,均不相识,遂未见其人,封为从事,试守耒阳县令。庞统仰天长叹,领命而去,不足半月,政务皆废,免官。会诸葛亮回至江陵,听门下有报庞统曾至刘备府上,遂急往问以庞统之事。 刘备惊愕,道:“未曾见也。” 亮暗思片刻,道:“可有奇人来投?” 备道:“多是本地士人,皆有微名。唯一人名帖清奇,但声名不闻,吾外放耒阳以试之,政务不通,已免官矣。” 亮请观其名帖,果是庞统字迹。遂谓备道:“此人既庞士元也。士元非百里之才,胸中之学,胜亮十倍。主公可作速亲往寻之。” 刘备骇然,跌足而出,急遣十余路人马,打探庞统去向,既得所在,便亲至迎之,下阶请罪。庞统感其恩,方通真名,并将鲁肃书信付于刘备。其书略曰,“庞士元非百里才也,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矣。” 备携统手回至府中,促膝长谈,通宵达旦,深为叹服。备大喜道:“昔司马德操言:‘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今吾二人皆得,汉室可兴矣。” 备遂拜庞统为副军师中郎将,与孔明共赞方略,教练军士,听候征伐。 是年四月,法正至荆州,入见刘备。参拜已毕,呈上书信。备拆视之,尽述刘璋请备出兵伐张鲁之意,言辞恳切,备深叹之。乃设宴以待正,酒过三巡,正以张松前言以问之,备碍于仁义,只言愿出兵相助,不欲相攻,法正一再相劝,备只是不从。 及席散,庞统送法正至馆驿,乃谓正道:“刘皇叔虽有大仁,然拘泥小节,且待入川,再做计较。” 正会其意。翌日,正请刘备及早起兵。备允之,使法正先行回禀刘璋,以作接应。备乃召诸葛亮、庞统商议,慎选将领,多为名声不着者。以庞统为军师,黄忠为前部,魏延为后军,赵云、霍峻、陈到、关平等将随于左右,马步兵三万,起程西行。 法正回禀刘璋,刘备大军开拔,不日便至,璋大喜,遂遣法正、孟达将五千人押粮草辎重千车以迎备,璋更发书告报沿途州郡,供给钱粮。刘备于路严令军纪,所到之处,秋毫无犯,百姓多有闻备之名者,皆扶老携幼,夹道以观。备于路缓行,多施恩信不提。刘璋闻刘备将至涪城,乃与诸臣商议,欲亲往迎之。 刘巴道:“使君亲至,若彼骤然发难,如之奈何?且刘备枭雄,若往伐张鲁,则纵虎归山也。” 璋不听,率部出城门。忽听一人于后高呼,璋回首视之,却是从事王累倒吊于益州城门,一手握绳,一手持剑。累强谏璋勿往涪城,若然不从,自割断其绳索,撞死于此地。 璋闻言大怒:“吾与宗兄相会,勠力破敌,以安百姓。尔等如此侮吾,是何意耶?” 璋愤然而走,王累见状,仰天大哭,割断绳索,撞死于地。众皆悚然。刘巴本欲随璋同行,见此状,乃称疾请返,璋深感厌恶,遂罢其官,命人守其府门,勿使其出。 璋将马步军三万,粮草辎重两千余车,车驾幔帐,光耀夺目。赵云将五百骑出营六十里相迎。赵云所率皆久战之士,赳赳武夫,雄姿魁梧,刘璋暗自称羡。 赵云下马,拜道:“主公命赵云于此迎候使君多时也。” 璋大喜,与赵云并兵前行,每行十里,便有荆州将领领兵相迎,直迎至刘备营外。备亲迎璋,二人寒暄,叙以兄弟之情,言谈甚欢,遂携手入帐,既于涪水之畔,两军安营扎寨,设宴饮酒,通宵达旦。张松暗遣亲信随军至,往见法正,使正往说刘备于营中寻机擒杀刘璋,并其兵,进袭成都,松为内应,则益州旦日可定也。正乃以松之言与庞统商议。统然其说,遂与正共进言于备。 备不愿从之,乃道:“吾初至益州,恩信未立,猝然击之,难服众也。” 当日刘璋与备宴罢,深觉相逢恨晚,乃谓部将道,“能识吾兄玄德,可谓大慰平生矣。可笑王累、刘巴等辈,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也。” 时从事张任在侧,乃谓璋道:“刘荆州初至,虽无恶行,然人心难测,主公宜小心为是。” 璋不以为然。自是领诸将士与备军欢宴二月有余。璋又资备钱粮,方请备往讨张鲁,使督白水之军。备欣然领命,率军往屯葭萌关,多施恩义,收拢民心。 却说步骘南下,驻足溱水东,命人传书晓谕士燮,恩威并施。安远将军士燮,字威彦,时已七十余岁,惧权攻己,遂举族相迎。士氏乃交州豪族,燮又掌交州军务三十余年,有弟三人皆为一郡之守,子侄六人皆居要职,深有威望,众皆附之。吴巨闻之,亦率军来迎,步骘乃与二人和解,骘进抵番禺。燮遣子入质,步骘遂俱书以报权,请表士燮为左将军。骘见吴巨外服内违,必有不臣之意,遂不为其请封,并使左右散播其事。吴巨大怒,见步骘所处番禺城城郭不完,守军不过数千,以为不足为惧,乃纠合将士,整顿兵马,欲袭杀之。骘探得此事,乃示弱于巨,修书一封,请巨至番禺议事,其词恳切,读者为之动容。吴巨以为得计,遂率数千人马往见骘。及入城,单见街道中并无一人,巨大惊,忽听一声炮响,城头骤现弓弩手无数,箭如雨下,登时哀嚎遍地,死伤一片,吴巨一马当先,身中十余箭,顿时死于乱军之中。骘乃命停止射箭,传令降者不杀,余众见无了主帅,皆降。由是交州皆定。骘乃俱书报于孙权。 孙权得步骘书信,大喜过望,扬、交二州对荆州呈合围之势,且刘备劳军远出,权乃聚群臣商议进兵之策。 鲁肃道:“万万不可,而今曹操雄踞于北,不即刻南下者,实因孙刘之联盟也。若两虎相争,势难促解,时操隔岸观火,趁虚来犯,则势必危也。” 忽一人出班奏道:“某有一计,无须主公一兵一卒,荆州自乱,是时进兵取之,顷刻可定也。” 三十一典韦大闹濡须坞,刘备辞走葭萌关 孙权视其人,正是横野中郎将吕蒙,乃问其计。 蒙道:“主公可作书信两封,一封付于刘璋,说明刘备相吞之意;一封付于张鲁,待刘备刘璋交恶之际,使议其后。是时刘备腹背受敌,必难久持。备若倾覆,则荆州自乱;备若相持,必调荆州大军以援,则荆州空虚。是时吾趁势取之,一战可定也。” 裨将军吕范道:“可遣使先接郡主回江东,时与彼交战,则无后顾之忧也。” 权欲从之。肃又谏道:“当今天下,备所惮者,唯主公与操耳,其余碌碌之辈,皆非其敌手。另荆州丰腴,兵精将足,关羽、张飞、甘宁、文聘世之悍将,诸葛亮、徐庶、蒯越、陈宫智机过人,岂旦夕可破之象耶?主公若行此计,徒交恶于刘备,而无益于吾也。愿主公熟思之。” 军师张昭、中司马诸葛瑾等皆附议。权乃止。 蒙又道:“既主公无意战事,亦当防患于未然也。请于濡须湖畔筑坞,长驻以兵,时与水军遥相呼应,进可攻,退可守也。” 诸将皆不以为然,唯鲁肃称善道:“子明此计,乃长久计也。若猝然相争,事若不谐,军不及入水,何能入船乎?若可退入坞中,亦足可自守也。” 权从之,乃发兵两万往濡须湖建坞,不一月既成,名为濡须坞。次月,长史张纮以秣陵有帝王之气,乃谏权迁都秣陵,权从之,乃于秣陵筑石头城,改名建业。权使纮还吴迎家眷,半道而卒。张纮临危,以笺授其子玄,使秉承于孙权。权拆视之,其书略曰,“自古有国有家者,咸欲修德政以比隆盛世,至于其治,多不馨香。非无忠臣贤佐,闇于治体也,由主不胜其情,弗能用耳。夫人情惮难而趋易,好同而恶异,与治道相反。传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言善之难也。人君承奕世之基,据自然之势,操八柄之威,甘易同之欢,周礼太宰职曰:以八柄诏王驭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三曰予,以驭其幸。四曰置,以驭其行。五曰生,以驭其福。六曰夺,以驭其贫。七曰废,以驭其罪。八曰诛,以驭其过。无假取於人;而忠臣挟难进之术,吐逆耳之言,其不合也,不亦宜乎!(虽)则有衅,巧辩缘间,眩於小忠,恋於恩爱,贤愚杂错,长幼失叙,其所由来,情乱之也。故明君悟之,求贤如饥渴,受谏而不厌,抑情损欲,以义割恩,上无偏谬之授,下无希冀之望。宜加三思,含垢藏疾,以成仁覆之大。”孙权恸哭不止,遂命厚葬张纮于吴,厚待其家眷。 建安十六正月,曹操起兵四十万,亲征孙权,濡须坞守将韩当遣人飞报建业,且使副将公孙阳分立陆寨。曹军先锋曹洪引兵往攻陆寨,公孙阳出阵。两面擂鼓,公孙阳自负武力,舞双锤单搦曹洪。曹洪大喝一声,冲出阵前,直奔公孙阳,斗不足十合,洪觑个破绽,以枪挑之,阳挡之不及,伤及手臂,洪复上一枪,刺中胸口,结果其性命。洪挥军掩杀,夺了陆寨,安排防御,静候后军至。曹操大军既至,重赏曹洪,挥军来攻濡须坞。韩当死守不出,操连番进攻,攻之不进。会孙权自将水军而来,曹操遂退后十里扎营。 权乃分立水陆二寨,使董袭总督战船,朱治、朱桓率军一万往援韩当,自领大军另立陆寨,互成掎角之势。诸事方定,忽报曹洪引兵五千至寨前挑战。权乃聚诸将商议,太史慈、周泰、凌统等皆要出战。 忽有一人,立于众人之前请战,声如雷奔。众视之,乃是老将黄盖,字公覆,已历仕孙坚、孙策、孙权三任也。 周泰道:“曹洪正值壮年,骁勇非常,将军若去,恐为敌所趁矣。” 盖怒道:“汝欺吾年老,可敢一战否?” 言罢,盖提枪趋阶欲出,孙权急制止,道:“黄老将军乃父兄之重臣,孤之所依仗者也。轻身阵前,与小贼斗勇,胜无所加,倘若疏漏,岂不失一世英名哉?” 盖道:“老臣自跟随先主,转战南北,冲锋陷阵,未尝落人后,而今侍奉主公,久未入沙场,战甲蒙尘,兵刃疏磨,而老臣亦两鬓花白,恐难久于人世也。老臣不爱虚名,但恐空付余生,若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为江东开疆拓土,虽死亦是大幸也。” 众将皆为之动容,权遂允之。 鲁肃谏道:“彼操气势正盛,不若且待中午,出兵可也。” 孙权从之。及至午,曹洪见孙寨无人应战,欲退,权既命黄盖为先锋,徐盛为副领兵五千先出寨,自将人马于后压阵。 洪见一老革出阵,心甚轻之,大笑道:“我乃曹丞相帐下都护将军曹子廉也,天军到此,孙权却命尔一老叟出战,孙权与尔有仇哉,特遣来送死耶?” 黄盖闻言大怒,大喝道:“零陵黄公覆特来取尔首级!” 黄盖拍马来取曹洪,洪以枪迎之。来往数个回合,洪方知盖老当益壮,遂收敛心性,愈战愈勇,盖亦不示弱,抖擞精神,奋威扬武,相斗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徐盛恐黄盖有失,命人鸣金,黄盖乃撇了曹洪回阵,洪亦撤回阵中。盖因问为何鸣金,徐盛如实以告。 盖道:“曹洪果名不虚传也。吾观其阵营散乱,军士皆疲,且待吾与之缠斗,汝纵兵击之,可获全胜也。” 徐盛领命,盖又出阵约战,曹洪大怒,誓要斩了黄盖方还,两人你来我往,又是三十个回合,忽听一声炮响,徐盛骤然挥军杀来,曹军转身便走。 鲁肃在中军见到,顿感不妙,乃谓孙权道:“曹操素多谋,今使曹洪将五千人马至寨前叫阵,非但无援军在后,兵亦不战而走,必然有诈。黄老将军追之,必堕其计也。主公可作速为援。” 孙权从其计,乃率军于后压阵。黄盖、徐盛引兵追曹洪甚急,忽听鼓声大振,左有夏侯惇、高览,右有典韦、于禁同时杀出,前面曹洪复引军杀回,曹操亦率大军至,黄盖、徐盛被围至核心。正危机之间,孙权引兵杀到,令太史慈、蒋钦引兵抵住左侧,凌操、凌统引兵抵住右侧,自将大军来救黄盖。那典韦舞动一双铁戟,纵横来去,吴兵皆不能挡。典韦多番冲杀寻见黄盖、徐盛,直撞将来,徐盛骤见一恶煞挥戟砸破防线突入,挺枪来迎,不过十合,已觉吃力,黄盖忙来救之。典韦那双戟足有八十斤重,却运使如风,出手大开大合,二将颤栗。正胶着之际,又有一将往此处杀来,乃是曹将孟岱,原是袁绍旧部,降于曹操,见有机可趁,想要抢功,遂一杆枪直扑黄盖,盖正与典韦缠斗,躲之不及,大惊失色,心料命必休矣。说时迟,那时快,一骑马骤然跃至黄盖身前,一槊刺中孟岱腹部,岱受力跌下战马,复上一枪,结果性命,而后来助黄盖,却是周泰。典韦杀得兴起,怒喝连连,三将围住厮杀,竟战之不下。双方混战至晚,方才鸣金罢兵。 翌日,曹操亲督大军而来,与孙权两军对圆。操呼孙权出阵答话。 操道:“尔据一方,久不进贡,孤奉天旨,特来问罪,尔何敢起兵相抗耶?” 权道:“汝挟天子,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天下谁人不知?汝既来,孤正可清君侧矣。” 操怒,使典韦上前挑战,权乃令凌统出战。凌统与典韦交战,五十余合,败下阵来,曹军高呼。 早惹恼一将,拍马大喝而出,“某乃东莱太史子义,贼将休走!” 两马相交,一个双戟使的好似饿虎,一个枪花舞的犹如游龙。正可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相斗百余合不分胜负。操乃暗使夏侯惇、高览各引一队骑兵从两侧突袭,却被全琮、徐盛两路弩兵射回。及天色将晚,操乃鸣金收兵。 操观权军兵少,倒不足为惧,然互为犄角,不易胜之,心中愁闷。而后与权军相持月余,天雨时断时续,双方互有胜负,终不得寸进。会瘟病流行,操遂罢兵,撤回许都。权亦引军回不提。 前时曹操起兵攻孙权,恐荆州来犯,乃令乐进引兵两万入汝南,曹休引兵一万往辅曹仁守宛城。诸葛亮乃具书一封,遣使往益州报于刘备。 刘备久居葭萌关,并未进取张鲁,反而多施恩义,成都文武多劝刘璋防备,璋亦心中疑惑,乃令杨怀、高沛反督备。庞统常劝备往攻刘璋,备只是不从,不觉已有半年矣。庞统正一筹莫展之时,忽报荆州诸葛亮军师特遣陈廷奉书前来。陈廷,字文玉,乃陈宫之子也。备拆书视之,乃言操攻孙权,增兵宛城、汝南之事云云,请刘备因势利导。备乃付书于庞统。 备问廷道:“汝父尚且安好?” 廷道:“父亲安康,主公勿念。只是蒯公本就体虚,已于日前病逝矣。” 备伤感良久,乃道:“孔明于信中言道,汝父使汝于阵前听用,无需回荆州矣。” 刘备遂以陈廷为幕宾,随于庞统左右。 统乃进言道:“主公可趁此良机,只言张鲁守城之主,必不敢来犯,今曹军大举南下,军情紧急,向其借兵一万,粮草十万斛,回援荆州。彼若不予,则彼先为不仁,主公既可取之;彼若予之,待交割完毕,再做计较。” 刘备从其言,乃作书一封使人星夜送入成都,付于刘璋。璋拆视之,其书略言其事,璋乃聚众商议。商议一日,众说纷纭,未有定论。及散,张松以为刘备确然要回,乃作书一封,付于亲信。 松暗嘱亲信道:“刘璋不过冢中枯骨,非治世之才,益州久必为所趁。汝将此信付于玄德公,请彼取路攻成都,某为内应,则益州指日可定也。是时高官厚禄,封妻荫子,汝尽可得也。切记,所有干系皆在此间,务要小心行事。” 亲信诺诺。岂料百密一疏,隔墙有耳,此一切尽为门外之人听去,惹出了杀身之祸。 三十二庞士元计取二首,赵子龙力擒一将 你道此是何人?却是张松之兄广汉太守张肃。原来刘璋之前命沿路各处关隘小心刘备,今次各处皆有官吏与备使者同至成都,汇报情况,肃亦在此列。一日商议未果,张松先时力主迎刘备入蜀,今彼欲退,刘璋乃令肃登门暗探消息。张松门吏皆识得张肃乃主子兄长,竟自让过,而松做密事,恐为人知,院内亦不准留人,由是肃直至门下。肃听得目瞪口呆,六神无主,慌忙离去。肃暗思此乃灭门之罪,若不出首,必遭连累,竟趁夜直奔刘璋府邸,密告此事。璋闻之大怒,既命武士数百捕张松至前。 璋怒喝道:“吾待尔不薄,益州之内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尔尚欲叛吾,何不知足耶?” 松佯惊道:“未有此事也。主公切勿轻信谣言。” 说话间,又有武士押一人入,乃送密信之人。武士搜得书信,呈于璋。璋拆视之,怒掷于地。松瑟瑟发抖,无言以对,璋乃命武士推出斩之,松高呼求饶,璋只作不闻,肃在旁战战兢兢,不敢作声。旋即听得一声惨叫,武士献松首级于阶下。 刘璋乃问肃道;“刘备欲袭我,如之奈何?” 肃本无主意之人,含糊答道:“不若清晨召众臣商议对策。” 璋默然。翌日璋聚众臣商议。 从事郑度道:“刘备入益州日久,于我秋毫无犯者,乃碍于仁义固也。今若不予,必落人口实,前功尽弃矣。” 璋长子刘循谏道:“不可。资敌以兵粮,如投肉喂虎也。虎饱则嗜人,不若不予。” 璋主意不定。 中郎将吴懿道:“不若以国库空虚,兵粮皆给半。” 璋从之,乃遣将送粮草五万斛,老弱残兵四千往葭萌关交割刘备,并书信致刘备。 备览毕,大怒,撕毁来书,逐出使者,骂道:“吾将大军为彼守关,彼却吝赏猜忌,竖子何无义耶?” 庞统乃入请于备道:“今毁书逐使,恩义绝矣。是进是退,主公当速决之。” 刘备暗忖良久,方定兴兵向成都,遂问庞统之计。 庞统道:“阴选精兵,昼夜兼道,径袭成都,璋既不武,又素无预备,大军卒至,一举便定,此上计也。杨怀、高沛,璋之名将,各仗强兵,据关守隘,闻数有笺谏璋,使遣发主公还荆州。主公可遣使言于二将,说荆州有急,欲还救之,并使军士收拾行装,以作归状;二将服主公英名,又喜主公之去,必乘轻骑来见,主公因此执之,进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计也。退还白帝,连引荆州,徐还图之,此下计也。主公当速决之,若沉吟不去,将致大困,不可久矣。” 备道:“上计太促,下计太缓,当行中计也。” 备乃命陈到为使,径至白水关,作书一封,俱言回荆州之意。杨、高二将早探得荆州兵收拾行装,不疑有他,乃商议往送刘备。 杨怀道:“刘备军骁勇,蜀中多有心附之,今虽退去,难保他日不来。不若你我二人趁其不备,就地擒之,则荆襄之兵,尽归吾主矣。” 高沛从其言,二人率数百轻骑前来相送。备出关迎接,寒暄已毕,使黄忠、魏延招待将士,自引二将入得主厅,设宴待之。 酒至半酣,刘备骤然发难道:“吾不辞劳苦,从荆州远来,诚心为刘季玉镇守边关,而今乏恩吝赏,是何意耶?” 杨、高二将惊愕,不知应答。备怒掷杯于地,两侧刀斧手尽出,擒下二将,从二将怀中各搜出一柄短刀。 备怒道:“尔等竟欲刺杀吾耶?” 二将惊慌,高呼无罪,备已令推出斩之。那边黄忠、魏延已控制住二将所带士兵。既斩了二将,庞统乃令赐以酒食,谓众人道,“杨怀、高沛欲图谋不轨,现已被吾主所杀,非干汝等之事,降者免死。” 众人皆降。统乃拣选百人为前队,赵云随后,趁夜诈城。城中军将见是自家人马,不疑有他,随即放下吊桥。赵云骤然纵马冲入城内,据住城门,大军一拥而入,不费一兵一卒,取下白水关。蜀兵皆降。备乃犒赏众人,商议进取之计。 刘备乃谓霍峻道:“吾欲南下攻成都,葭萌关为吾之根本,欲使汝守之,当需多少人马?” 霍峻道:“蜀中兵多将广,主公征伐正是用人之际。末将只需两千人马,便可保无虞。” 备大喜,遂允之,又选人守白水,李绪出列,备亦从之。安排既定,便以黄忠、魏延为先锋,一路直奔梓潼。梓潼县县令王连,字文仪,南阳郡人,闻刘备来攻,紧闭城门不出。刘备乃遣人至城下劝之,王连拒不投降。黄忠、魏延请兵攻城。 庞统道:“某素闻此人固节不移,勤于政事,实可用之才也。然此城守兵不过两千,此人又不善军事,不足为惧。不若绕过梓潼,竟往成都,刘璋既降,则此人必归顺矣。” 刘备善其言,遂未攻梓潼,依图而进,径奔涪城,所过辄克,直入涪城之中。早有人飞报入成都,成都大乱。 璋聚群臣道:“今刘备果然率军来犯,确当何如?” 郑度献策道:“刘备挟军袭我,兵力不足,士众未附,野谷是资,军无辎重。若尽驱巴西、梓潼之民内迁涪水以西,其仓廪野谷,一皆烧除,高垒深沟,静以待之。彼至,请战,勿许,久无所资,不过百日,必将自走。待其走而击之,则必擒耳。” 璋默然,乃道:“且容思之。” 其事传入白水,备深恐之,道:“若行此计,吾必败也。” 法正笑道:“刘璋终不能用,主公勿忧也。” 数日之后,刘璋意乃决,乃与群下言道,“吾闻拒敌以安民,未闻动民以避敌也。此计不妥,当寻他计也。” 从事张任道:“主公可分兵两路,一路引兵两万经阆水往攻葭萌,一路引兵抵住刘备,使刘备前后不能相顾,则必败也。” 刘璋闻言大喜,乃遣部将扶禁、向存引兵两万攻葭萌关,而遣张任、刘璝、冷苞、邓贤四将将兵五万往击刘备。 刘备即得涪城,是日夜,与众将设宴为乐,觥筹交错,不觉之间已是微醺。 刘备乃谓庞统道:“今日之会,可谓乐矣。” 统道:“伐人之国以为欢,非仁者之兵也。” 备醉,怒道:“武王伐纣,前歌后舞,非仁者邪?卿言不当,宜速起出!” 统逡巡而退,陈廷紧随于后。 廷道:“主公酒失之言,军师勿以为意。” 统叹道:“非也。主公伐璋,心有郁结,以为非仁义正道。饮酒作乐,不过违心之举;宴中所述,实欲借某口以自劝耳。” 须臾,刘备寻悔,请庞统还席。统复故位,饮食自若。 备谓统道:“向者之论,阿谁为失?” 统对道:“君臣俱失。” 君臣大笑如故,宴乐如初。时陈廷在侧,细思统言,乃出列拜于阶前。众将饮酒正酣,见得此状,顿觉愕然。 廷手捧书信一封,进言道:“请恕无状。家父有命,言道若主公久持不进,或心意不坚之时,将此书呈于阶下也。” 备不知其所为为何,环顾左右,诸将皆疑惑,刘备乃命张廷进前,取书观之,犹若当头棒喝,登时酒意尽散。备览罢书信,跌坐于地,捶胸顿足。 原来作此书者并非陈宫,乃是已故军师祢衡。其书略曰,“臣衡再拜主公麾下:此书既拆,既天人永隔,不能再奉公以复汉室,衡实憾也。公得荆州,必已展翼,天下贤士,咸来归附。方今诸侯皆无足忧,唯蜀中刘璋,与公同宗,或有迟疑,衡作此书,遗以谏也。兼弱攻昧、逆取顺守,汤、武之道也。事定之后,报之以义,封为大国,何负于信?公英明之主,当决不决,汉室何时可兴耶?呜呼,适时谁将为衡第二耶?愿公熟思之。” 备以书付于庞统。统观罢,哀叹不已,单见信笺背后有诗一首,喃喃吟道,“大哭而来兮大笑去,生来何喜兮死何悲?今日抛头兮酬知己,困龙幡然兮向天飞。” 备更是嚎啕痛哭,道:“吾有愧于祢正平也。” 良久,备方起身至庞统身侧,携统手,歉然道:“吾心不坚,图抱虚名,使军师见笑矣。” 备意遂定,既命于城中修整两日,而后起兵。兵尚未发,有探子回报,蜀兵数万已距涪城不足三十里。刘备乃使关平辅佐庞统守城,自点兵一万迎战。双方射住阵脚,列好队型,冷苞血气方刚,当先出马。 苞喝道:“我乃蜀中名将冷苞也,贼将可敢一战?” 魏延拍马跳出阵来,笑道:“自称名将,古所未闻也,尔好不自羞。义阳魏文长特来取尔首级。” 冷苞红涨着脸,恼羞成怒,挥刀来砍魏延。双马相交,三十回合不分胜负,延乃使拖刀计,拍马而走,冷苞从后赶来,却也留心,及至近时,延骤然翻身砍来,冷苞忙用刀格挡,刀被震落于地,苞心中大慌,掉头就逃。魏延紧追不舍,蜀军张任觑的仔细,早拍马来救,让过冷苞,抵住魏延。刀来枪往,战了五十余合,刘备恐魏延有失,遂令鸣金。魏延虚晃一刀,骗过张任,扭转马头便走。张任停枪取弓在手,欲射魏延,忽见对面一老将亦弯弓搭箭朝己射来,慌忙躲避,让过飞箭。魏延已回至阵中。 备谓张任道:“既已鸣金,何以背后袭人?今尔已疲累,吾不追赶于汝,稍作休息,午后再战可也。” 备乃自引军回至城中,饭罢,复引军出。 刘备乃谓诸将道;“吾观此四人,唯张任勇力过人,若擒得此人,余皆不足虑也。” 话音刚落,赵云早拍马而出,单搦张任。蜀军邓贤斜刺杀出,直奔赵云,云立于原地,策马微动,不三合,挑掉邓贤铁枪,邓贤大骇,仓促间欲逃,云欺身至前,轻舒猿臂,如提婴儿,擒了邓贤,置于身前。张任见状,急切来救,云左手压住邓贤,右手持枪与张任交战,又斗五十回合,张任不能胜。赵云一杆银枪舞动,枪花纷飞,幻化万千,张任目不暇接,心中生惧,又战二十余合,纵马后跃,拉开距离,缓缓退回军中。刘备亦不追赶,赵云遂打马回阵。那张任在蜀军首屈一指,邓贤也是蜀中名将,今日赵云擒得一人,逼退一人,使得蜀军尽皆悚惧,士气大堕。 刘备得胜回至城中,重赏赵云,晋封牙门将军。将邓贤押至面前,亲释其缚,赐酒压惊。 备道:“汝肯降否?” 邓贤道:“末将久事刘益州,荷蒙恩泽,不忍背之。” 统道:“吾主仁德,欲放汝归去,然汝于两军阵前被擒,世皆知之,悠悠众口,蚀骨铄金,汝虽怀赤胆忠心,刘璋亦必不能容也。” 贤思忖良久,拜服于地,道:“幸受军师指点,末将愿降。” 魏延暗问法正道;“此人在蜀中名望何如?某观之不过一无名下将,何须费此唇舌?” 正道:“益州不日便属主公,故能用之人,尽力招揽也。” 魏延暗自点头。刘备乃与众商议进兵之计。 统道:“据探蜀兵共立三寨,左寨刘璝,右寨冷苞,张任居中。可于今夜,先着两路往取左、右二寨,主公压军在后为援,且待张任出兵来救,却别遣一只人马径袭其中寨,则此三军皆可破矣。” 备道:“谁愿取左、右二寨?” 老将黄忠当先出列,道:“某为先锋,岂可落于人后耶?当先出战。” 又有魏延请战。备喜,遂分黄忠攻左寨,魏延攻右寨,统又密谓赵云如此如此,赵云领命而去。当日夜,刘备军三更造饭,四更出兵。人衔枚,马摘铃,五更时分,黄忠、魏延两军当先摸至刘璝、冷苞营寨,将要冲杀,忽听一声炮响,万千火把,蜀兵漫山遍野杀来。 三十三刘玄德连战连捷,霍仲邈以少胜多 那张任早料刘备可能趁夜劫寨,遂与二将商议多遣伏路小校,各自引本部人马,就近伏于山中,只待刘备军来。 却说那黄忠、魏延分别被两军缠住厮杀,正不知敌兵多少。魏延拼命冲突,撞见冷苞,大刀直劈,苞奋力挡住。 延道:“手下败将,何不早降?” 苞道:“尔等使诈,非实力也,今誓杀尔放还。” 正酣斗间,又一军杀来,乃是张任率军来救。张任一马当先,来助冷苞,延大惊,不敢恋战,便要退走。 忽听背后一声大喝:“某乃常山张子龙,敌将何不早降?” 此声一出,蜀兵丧胆。云所到处,尽皆披靡,蜀军唯恐避之不及,渐成溃势,那张任、冷苞何时见过如此景象,忙撇了魏延,直越过右寨而逃。赵云、魏延遂取了右寨。 赵云谓魏延道:“军师吩咐,无需追赶,吾等径往左寨可也。” 赵云、魏延引军来救黄忠。不料黄忠竟亦引兵来救延。原来忠虽被突袭,却反客为主,牵制蜀军,黄忠指挥左右,来回奔杀,火光之中,正见敌军一将在不远处指挥,遂与乱军中一箭射去,对方闪避,正中左臂,翻身落马,正是刘璝。璝被军士救起,忙引军退,遂得左寨。三将汇兵一处,径追敌军。 却说那张任、冷苞往投中寨,平地一声炮响,中寨旗门开处,大军列开,中间一人金盔金甲,却是刘备,左有陈到,右有关平护于两侧。 备道:“此寨吾已取之多时也,降者不杀。” 蜀军骇然,一时间降者无数。张任、冷苞循涪河而走,寻着刘璝,收拢残军往涪河南岸扎住营寨,任忙俱书报于刘璋,请求援军。刘璋接报,顿感慌乱,问诸将谁人可往救援。 一人出班奏道:“末将愿往。” 众人视之,乃外戚吴懿也,现为中郎将。 璋闻言大喜,道:“卿若前往,则刘备不足虑也。” 吴懿又保吴兰、雷铜二人为副将。璋皆应之,即刻命吴懿为主帅,发兵三万往援张任。吴懿军至阵前,张任等迎入主帐。寒暄毕,吴懿询问军情。 张任道:“刘备自居涪城,遣黄忠、魏延二将分立二寨,与吾军隔河相望,数欲渡河,皆被吾等阻住,不得渡也。” 正商议间,忽报一彪人马杀到,却是赵云绕过了涪水,从陆路率轻骑冲杀过来。赵云挑开鹿角,杀散守军,引兵冲入蜀寨,如入无人之境。对岸黄忠、魏延亦率兵渡河而来。三军齐至,蜀兵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大溃而走,吴懿、张任等将见情势不妙,亦各自引军杀出重围,引残军往投绵竹关而去。吴懿进得绵竹,既遣人召集旧部,自与众将商议对策。 吴懿道:“今又败一阵,士气尽堕,如此守城,非长久之计也,不知诸位可有良策?” 张任道:“这涪水看似平稳,然每遇暴雨,必汹涌泛滥。今刘备使黄忠、魏延二将据住吾等营寨,若遣人趁机掘开上流河口,则其人马皆为鱼鳖矣。彼时往攻刘备,必可克也。” 吴懿善其计,遂命冷苞准备铁锹,随时伺候。 是时,涪城之中,庞统正处理军务,忽门吏来报,有益州人士来投,统请入内,观此人身高八尺,形貌甚伟,短发及肩,衣衫不整。来人亦不与礼,径自卧于床榻之上,呼呼大睡。统甚奇之,乃再三请问,那人不答,统乃命左右伺候,并奉以酒食。那人醒来,亦不推辞,酒足饭饱之后,方才与统答话。 那人道:“某此来欲救贵军数万人性命也。” 统乃问事由,那人只道:“某见刘荆州,方可言之。” 统乃引其往见刘备,时法正在侧,见了此人,大喜,二人相拥,寒暄不止。备见此人怪异,乃问其故。 法正道:“此人姓彭,名羕,字永年,曾为益州书佐,受人毁谤,被璋施以‘髡钳’之刑,固此状也。” 彭羕乃拜道:“某此来欲投将军麾下,并有一言进之,涪水上游有一河口,河口筑坝,故下游水稳,无甚波澜。然若趁大雨掘开水坝,贵军沿河二寨,将无一人生还也。” 刘备大笑道:“吾与孝直正商议此事,正可谓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也。” 遂拜彭羕为幕宾,既遣羕往传军令至黄忠、魏延寨,命二人轮流巡视河口,以防蜀军。数日之后,逢天降大雨,是日夜逢魏延巡视,正遇冷苞率军来掘河口,魏延挥军杀散蜀兵,擒冷苞而还。吴兰、雷铜引兵前来接应,亦被黄忠截住杀回。冷苞被解至刘备面前,备善言劝之,邓贤与冷苞素有交情,亦出言相劝,冷苞遂降。刘备遂使黄忠、魏延进至绵竹关下。 吴懿、张任见又折了许多人马,刘备攻之甚急,乃急向刘璋求援。刘璋大恐,六神无主,乃聚诸将问以对策。 璋慌问诸人道:“现还有何人可使,能退敌军?” 长子刘循道:“父帅勿忧,循荐一人,可破刘备。” 璋忙问道:“何人耶?” 循道:“乃父之贤婿费观也。” 璋急召费观入见,使其往援绵竹关。费观又举南阳人李严,字正方,现为成都县令。璋大喜,遂破格升李严为护军,费观为参军,发马步军三万往绵竹。及援军至,刘备军退三十里下寨,李严乃自帅一万人屯于城外。 刘备使黄忠上前挑战,李严出马,与战三十余合相持不下。备于阵前观此人勇武非常,甚是喜爱,且恐黄忠阵前有失,遂鸣金收兵。备乃问计于庞统。 统道:“此人非止勇武,亦善谋略,实乃将帅之才也。主公可有意乎?” 备喜道:“若能得此人,实吾之幸也。计将安出?” 统道:“此人原为荆州旧吏,因蔡瑁为乱,便路入益州,为一县长。本为外吏,璋又无恩义相加,因局势甚急,方用为将,可知璋之不能用人也,其心岂能忠乎?某愿作书一封,必劝其来降也。” 备大喜,乃请统作书一封,统又言如此如此,备从其言。翌日,刘备又遣黄忠出战,二十回合后,黄忠虚晃一刀,拨马便走,李严恐其有诈,遂挥军掩杀,黄忠败走,严大胜而回。至晚,李严正于帐中研读兵书,忽有一小校有急事禀报,严使入内。此人从袖中取出书信一封,跪呈李严。李严视之,竟是刘备军师庞统书信。严方知白日作战,非黄忠不胜,实为使此所降蜀兵混入军中也。李严乃拆视其书,其书略曰,“君怀济世之才,先后所侍刘表、刘璋,皆为凡主,岂识英才之人?是故徘徊于百里之地,匍匐于乡野之间,深为君惋惜也。吾主玄德,当世英雄,思贤若渴,天下名士咸来归之。君若弃暗投明,共辅汉室,必可一展雄才,翱翔于世也。” 严读罢,叹谓小校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庞士元也。请回禀军师,吾明日佯败退入关中,三更举火为号,开门以迎军师也。” 遂赏小校,命其趁夜回报庞统。统得回报,乃禀于刘备,按计行事。比及天明,备遣黄忠、魏延二将共引兵来战李严,李严虚作抵抗,引兵撤回关中。李严乃暗见费观,以前事告之,俱言刘璋不能成事,劝其同投刘备。费观从之。夜半三更,李严骤然发难,据住关门,城头火把尽起。黄忠、魏延二将早伏于城外,见得号火,挥军蜂拥而至。吴懿、张任等将如梦初醒,忙率军迎战,但见城中大乱,不分敌我,遂抢开南门,引兵退守雒城。既得绵竹,刘备引大军入,李严、费观皆来参见。刘备大喜,乃俱封二人为裨将军,各领本部人马不提。 话分两头,刘备留霍峻守葭萌关,早有探报报入汉中,张鲁闻得刘备大军南下,遂欲起兵攻之,然那葭萌关险峻,易守难攻。张鲁遂用军师阎圃之计,遣杨昂、杨柏引兵一万至葭萌关下。杨柏率数骑馈厚礼直扣关门。霍峻使请入内,柏见关中兵少,但训练有素,有条不紊,防御器具一应俱全,知非强攻所能下。及至主厅,寒暄礼毕,分宾主坐定。 杨柏道:“吾主素仰慕将军威名,今献上薄礼,并遣吾等将大军来,与将军同守葭萌关也。” 霍峻道:“吾受刘皇叔重托守得此关,干系重大,不敢有劳贵军也。” 柏愤然而起道:“将军若拒人千里之外,大军攻城,旦夕可破,将军必身首异处也。” 峻笑道:“吾头可得,葭萌关不可失也。” 柏见峻词意坚定,乃拜谢而回,将关中所见言与杨昂,二人料不可攻,径引兵退走。 不数日,扶禁、向存引兵至,令蜀兵于城下叫骂,霍峻不出。扶、向二将率兵攻之,连攻月余,霍峻只是坚守,蜀兵攻之不破。蜀兵十倍于霍峻,又见那霍峻不敢引兵出,蜀兵尽皆散漫。霍峻于关上见状,心中大喜,既点兵一千,突然杀出,蜀兵大惊,自相践踏,四处奔逃。正此之时,蜀军背后骤然鼓声震天,却是李绪引兵从白水来救。荆州兵两下夹攻,蜀兵大败,霍峻直突至向存跟前,存自顾逃命,哪里敢战,被峻一枪戳穿胸膛而死。那面扶禁已逃至军后,与李绪迎面撞个正着,举枪交战十余合,被绪砍杀于马下。不过半日,战事既平,蜀兵降者无数。霍峻谢李绪引兵来救,又恐再有军情,不敢耽搁,遂各自收拾,回关把守如常。 却说刘备得了绵竹,消息传入成都,璋如坐针毡,慌忙聚众商议。 璋问子刘循道:“绵竹至此,唯有雒城一处险要,若失此地,成都危也。而今大将临阵倒戈,若再遣他人,何足信耶?” 循道:“父帅勿忧,循当自帅兵马往守雒城,誓保雒城不失也。” 璋乃从之,既遣刘循往守雒城。会刘备进围雒城,雒城地势险要,刘循命诸人皆勿出战,坚守城池,备攻数月不下。 备苦思无计,庞统出班奏道:“吾军所获,尚不足二郡之地,未动蜀中根基也。若长久顿兵坚城之下,早晚必被他人所趁,某献一计,可保万全也。” 三十四马孟起兵进西川,刘玄德入主益州 刘备闻得此言,问道:“计将安出?” 庞统道:“吾军不足,不宜分兵抄掠。可使孔明将兵由东而来,沿路攻取郡县,前后夹击,则蜀中望风而降,可不战而胜也。蜀中天府之国,可以为基,战乱既平,百废待兴,孔明善政,主公足无忧也。另,主公可请马孟起出兵矣。” 备道:“吾在葭萌关时,马孟起有心来投,然其为张鲁大将,若促然受之,恐张鲁聚大军袭吾之后,故只得暗资以兵,使稍作忍耐,且待时也。今可谓时机成熟乎?” 统道:“然也。” 备道:“当选一能言之人往说之,谁人可往?” 统道:“李恢李德昂可当此任也。” 刘备大喜,遂请李恢入。李恢乃益州(郡)俞元人,初为益州督邮,益州太守甚佳其才,荐其往州府任职。时会刘备起兵攻刘璋,李恢料璋必败,正遇刘备初下绵竹,恢遂诈称益州使者,往谒刘备。备与之语,深爱其才,以为幕僚,随于庞统麾下。备乃以前事告之,既遣李恢往约马超入川,恢领诺而去。备又召关平至跟前,封书信一封令其快马送往荆州,使诸葛亮率大军西进,关平不敢有误,得令既行。 却说那马超援韩遂不成,引军退回汉中,张鲁不以为意。鲁喜马超之才,欲以女妻之。时张鲁诸部将,杨氏为首,杨任、杨昂、杨柏皆统兵一方,深受器重。杨柏深恶马超得宠,不利于己,遂以超害死父弟、连累妻子为由,累次进谗,张鲁由是罢此意。马超知之,深恨杨柏,多次扬言欲杀杨柏而后快。杨柏闻之深惧,遂暗自聚兵,日夜进谗,欲加害马超。马超忧虑,会闻刘备屯兵葭萌关,遂有意相投,乃使人书信于备,备回信劝其稍作忍耐,更增兵安抚。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超恐为柏等暗算,不得已辞官而去,引旧部逃亡氐中。其部将庞德因与超意见不合,被阎圃游说,留于汉中。超至氐中日久,忽有报刘备遣人至,超请入内,李恢俱言刘备请出兵入川汇之意,马超大喜,即刻点齐人马,星夜兼行东进入川。 关平费了数日,赶至江陵,往见诸葛亮,进呈刘备书信。诸葛亮览毕,乃聚众将商议进兵之策。 亮谓众人道:“主公欲令某率大军西进,与其呈前后夹击之势。荆州乃吾等之根本,必留重将方可守得此地,主公未有明示,使某自决其人也。” 亮又谓关羽道:“主公既遣定国至此,足知主公之意。君侯乃主公结义兄弟,久随主公左右,今既得主公委任守荆州,干系匪浅,遇事当熟思之。” 关羽亦不推辞,慨然领诺。亮乃交割印绶,又嘱咐羽道,“今曹军势强,主公势弱,当东联孙权,北拒曹操,方可保荆州无忧,君侯切记也。” 诸葛亮又留一班臣子辅佐关羽,同守荆州。文官有陈宫、徐庶、马良、潘濬、糜竺等;武将有刘磐、文聘、糜芳、苏飞、周仓、关平、廖化等。诸葛亮遂点兵三万,兵分两路而进,先拨精兵一万走陆路,以张飞督领,石韬为参军。自将大军,以甘宁为先锋,领一班文臣武将取水路前进。两路沿途平定所过郡县。因刘备在蜀中连战连捷,各郡县皆甚惧荆州兵,闻得又有军杀到,所过之处多来降顺,咸有抵抗。而在陆路必经之地巴郡,有一蜀中老将,巴郡太守严颜,字希伯,已过花甲之年,甚有威名,闻得张飞引军直奔江州,乃严阵以待,据城以守。 前法正引刘备入川之时,严颜长叹道,“此所谓独坐穷山,放虎自卫也”。及刘备起兵南下,严颜数欲提兵往救,但恐荆州来兵,方才作罢。今张飞既来,颜抖擞精神守御城池。张飞至,率兵于城下挑战,严颜将兵五千与城下列开阵势,迎战张飞。 张飞大喝:“我乃燕人张翼德也,汝一老革,何不早降?” 严颜怒道:“不过一屠夫耳,有何面目立于阵前?某来取尔首级。” 严颜拍马舞刀来战,张飞大怒,蛇矛横扫,力有千钧,战三十回合,严颜败走,退入城中。严颜战张飞不过,遂紧闭城门不出。张飞乃率军攻城,不能破。飞大怒,常独自至城下叫骂,引颜出战,颜只是不出。石韬心生一计,密语张飞如此如此,张飞大喜,遂率军绕过城池,弃江州而进。 颜于城中闻知大喜,对左右言道:“无谋匹夫,自恃勇力,何知计谋耶?今番必为吾所擒也!” 颜遂令三军饱食,点起人马,径袭张飞军后。眼看追上张飞后部,忽然一声炮响,左右伏兵尽出,却是张飞以精锐为后队,自统大军,骤然反身杀来,杀得颜措手不及,蜀兵大乱。张飞于万军丛中来回驰骋,无人能挡,好容易寻见了严颜,踢马狂奔而追严颜,颜猝不及防,直接被蛇矛扫荡下马,十余名武士忙上前将其绑缚。蜀兵见主帅被擒,降者无数。而此时,张飞部将傅肜已趁败兵退回之际,抢入江州,占据城池。 张飞令人将严颜押入大堂,张飞喝道:“大军到此,何不早降?” 颜道:“尔等无状,侵我州境。我州但有断头将军,无有降将军也。” 张飞怒瞪环眼,喝令牵出斩之。 颜面色如故,道:“斫头便斫头,何为怒邪!” 张飞甚壮其节,遂亲释其缚,引为上宾。自此之后,张飞所过辄克,无能挡着。早有快马报入成都,刘璋乃遣帐下司马张裔引兵一万屯于德阳,往据张飞。张飞至德阳,不一日大破张裔军,张裔慌忙逃脱,奔入成都。至此以后,再无引兵挡张飞者。张飞由是径自引兵至雒城城下,以为可夺了头功,不料抬头望去,城头已是尽插刘备旗号,心中惊愕。 原来马超竟先一步赶到,刘备大喜,亲往迎之。休息一日,庞统乃兵分三路,马超一路攻西门,赵云一路攻东门,黄忠、魏延一路攻北门。城中蜀兵本惧赵云等将,今见了马超,城中登时大乱。吴懿乃与吴兰、雷铜商议,想那刘璋必败无疑,遂偷开城门,迎刘备入城。张任、刘璝忙引军来抵挡,时黄忠、魏延已冲入城内,魏延撞见刘璝,璝逃之不及,被延一刀砍于马下。黄忠远望见张任,一箭射倒坐下马,将张任翻将下来。左右军士忙上前摁住,用绳索绑缚。刘循早于城破之时,开西门而走,行不数里,忽听鼓响大作,两下伏兵尽出,将其捕住。原来马超既到,庞统便与法正商议城破只在旦夕,法正画地为图,指出必经之地,密遣陈到引兵伏于此处,方成此功。 刘备乃封赏吴懿、吴兰、雷铜等将,命人好生伺候刘循,将张任押上堂来。 张任入内,不及刘备言语,高呼道,“老臣终不复事二主也。” 刘备、庞统等皆劝之,张任只是要死。 法正道:“此人起于微末,深受刘益州父子厚恩,故忠贞不二。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当斩之以全其名也。” 遂命推出斩之,备哀叹不已。恰逢张飞引兵至,兄弟相逢,甚是欢喜,刘备询问诸葛亮情况,方知亮另取水路而来。刘备遂于雒城设宴,犒赏诸军将。不二日,前锋甘宁引兵至雒城,刘备请入内,因问沿路情况。 甘宁道:“诸葛军师令某为前锋,所过之处皆克。军师随后便至矣。” 不足半日,诸葛亮率大军亦至。刘备接入城中,又休整一日,分冷苞、邓贤引甘宁北巡汉嘉、广汉、汶山、巴西等郡,分吴兰、雷铜引魏延南巡犍为、江阳、巴郡等郡,自统大军进至成都城下。分四军围定成都,命吴懿、费观、李严等一班降将在前,马超、张飞、黄忠、赵云各统一军守住城门,城中大乱。当日有老臣许靖,年逾六十,欲越城投降,被军士发现,捕之往见刘璋。璋尚自顾不暇,遂未降罪许靖。刘备取刘循在侧,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使其进城往说刘璋,循拜谢而去。既入城,璋见循,大哭不止。循俱言刘备宽洪大度,并无相害之意,且荆州兵骁勇善战,难以为敌,乃请璋出城请降。董和、郑度等皆劝璋闭城自守。璋思忖良久,乃遣宾客邓芝先馈书信至刘备阵前请降,后大开城门自引文武百官步行出城迎接刘备。刘备立于军前,璋见之,拜服于地,上呈州牧印绶,备慌忙扶起。 备道:“非吾不行仁义,乃势所迫也。贤弟幸勿怪也。” 备乃先请刘璋入寨,交割印绶文籍,而后与璋并马入城,百姓香花灯烛,迎门而接。郡内诸官,皆拜于堂下,惟有刘巴闭门不出。众将忿怒,欲往杀之。备慌忙传令三军,“如有害此人者,灭其三族!”备乃亲自登门,请刘巴出仕,巴感其恩礼,乃出。时严颜于军中闻得刘璋投降,成都已陷,仰天悲泣,竟自撞柱而死,一缕英魂,魂归九天。时黄权任广汉郡新都县县令,甘宁率众至城下,黄权坚守不出,甘宁强攻数日,不能下,及闻刘璋亲书晓瑜各郡县开城纳降,权放声大哭半日,方开城出降。其余郡县,皆望风而降。蜀中遂定。 诸葛亮请道:“今西川平定,难容二主,可将刘季玉送去荆州。” 备道:“吾方得蜀郡,未可令季玉远去。” 庞统亦道:“刘季玉失基业者,皆因太软弱耳。主公若以妇人之仁,临事不决,恐此土亦难长久也。” 刘备从之。遂请刘璋收拾财物,佩领振威将军印绶,令将妻子良贱,尽赴江陵住歇,又设一大宴,宴请百官三日,为刘璋送行。群下多劝刘备纳吴懿之妹吴氏为妻,以结蜀中望族,吴氏乃刘璋之兄刘瑁之妻,备犹豫不决。 法正乃禀道:“论其亲疏,主公之于刘瑁,何如晋文之于子圉乎?” 子圉者,晋文公之亲侄也。备从其言,遂纳吴氏为妻。时长女已许于关平,遂将次女许配于董和之子董允,备自领益州牧。其所降文武,尽皆重赏,定拟名爵:法正为蜀郡太守、扬武将军,董和为掌军中郎将,许靖为左将军长史,庞羲为左将军司马,刘巴为左将军西曹掾。其余吴懿、费观、彭羕、李严、程畿、冷苞、邓贤、黄权、吴兰、雷铜、李恢、张翼、王连、秦宓、谯周、吕义、邓芝、杨洪、周群、费诗、孟达等文武投降官员,共六十余人,并皆擢用。马超为平西将军,庞统为左军师将军,诸葛亮为右军师将军,陈宫为军师中郎将,关云长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领荆州牧,徐庶为定北将军、荆州别驾,张飞为征虏将军、新亭侯,赵云为翊军将军,黄忠为讨虏将军,甘宁为寇军将军,魏延为牙门将军,霍峻为镇边将军。其余荆襄一班文武官员,尽皆升赏。使者赍黄金五百斤、白银一千斤、钱五千万、蜀锦一千匹,赐与关羽。其余官将,给赏有差。杀牛宰马,大饷士卒。开仓赈济百姓,军民大悦。 岂料大赏既行,益州府库登时搬空,粮草军饷皆不得发,刘备甚感忧虑,急忙问计于诸葛亮。 亮道:“主公勿忧,某举一人,可解此局。” 备急问道:“确是何人?” 亮道:“左将军西曹掾刘子初也。” 备乃召刘巴入,因以此事告之。 刘巴道:“此事易耳,但当铸直百钱,平诸物贾,令吏为官巿。” 刘备细问其策,刘巴滔滔不绝,备甚善其言,既令刘巴主持此事。诸事稍定,风波未平,忽有边境使者来报,那曹操率军犹如风卷残云,已并有汉中矣。文武百官尽皆哗然。 三十五报恩庞德独战四将,卫道张卫连败死节 却说曹操自征孙权而还,因思刘、孙日盛,与群臣商议,乃下《求贤令》,其书略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此令既出,群下议论纷纷,究探其中深意。司空军祭酒董昭,字公仁,深解其中含义,遂往拜操。 昭道:“宜修古制建封五等之爵。” 操道:“建五等爵者,乃圣人也,又非人臣所制,孤何以堪之?” 昭道:“自古以来,人臣匡世,未有今日之功。有今日之功,未有久处人臣之势者也。今明公耻有惭德而未尽善,乐保名节而无大责,德美过于伊、周,此至德之所极也。然太甲、成王未必可遭,今民难化,甚于殷、周,处大臣之势,使人以大事疑己,诚不可不重虑也。明公虽迈威德,明法术,而不定其基,为万世计犹未至也。定基之本,在地与人,宣稍建立,以自藩卫。明公忠节颖露,天威在颜,耿弇床下之言,朱英无妄之论,不得过耳。昭受恩非凡,不敢不陈。” 曹操然其说。董昭等遂请操进爵国公,备九锡,以彰殊勋。操遍观文臣武将尽至,独不见侍中荀彧,心中生疑,乃召荀彧入府密议此事。 彧谏道:“曹公本兴义兵以匡朝宁国,秉忠贞之诚,守退让之实;君子爱人以德,不宜如此。” 操忿然作色,拂袖而出。不过数日,荀彧病逝于家中。满朝文武乃上表献帝,请封曹操为国公,赐九锡。献帝允之,操由是为魏公,建魏国,都邺城。 时操闻刘备攻刘璋甚急,乃与诸臣商议对策。 贾诩道:“汉中乃蜀中门户,公宜先图之。” 操乃命夏侯渊为先锋,张合、徐晃为副将引兵两万先行,亲统大军二十万来攻汉中。早有探报报入汉中,张鲁慌聚众将商议。 阎圃道:“阳平关左右皆为大山,乃入汉中必经之路,极天下之至险也。可遣上将往守之,此处不失,汉中无忧也。” 张鲁从其言,乃令其弟张卫为主将,杨任、杨昂二将为辅共起马步军三万屯守阳平关。 却说那夏侯渊引兵经散关、过武都,直奔阳平关,见那汉中军依山筑寨十余座,占尽险要。渊遂于关前二十里处下寨,遣徐晃引兵五千至关前挑战。张卫、杨任引兵一万出关列成阵势。 徐晃一马当先,大喝道:“吾乃河东徐公明,敌将可敢一战?” 张卫乃令部将昌奇出战,交手只一合,被徐晃斩于马下。张卫又使杨任出战,杨任大喝一声,提马而出,与徐晃相交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张卫眼见杨任落于下风,心中惊惧,乃令鸣金收兵,杨任忙隔开徐晃大刀,夹马而回。徐晃挥军掩杀,直赶至关下,关头杨昂急忙令乱箭射下,魏兵不敢近前,徐晃方退。是后夏侯渊、张合、徐晃轮番前来挑战,张卫只是不出。及至操自将兵至,夏侯渊等未有寸进。操乃引典韦、许褚等数十骑,沿山而走,以观地势,心中甚忧。以为不可破。操乃聚贾诩、刘晔等谋士商议对策,均无计可施。相拒五十余日,消耗甚巨,粮官来报粮草所剩无多,尚可支月余,雍、凉所押运粮食迟迟未到。 操闻其报,忽生一计,乃谓左右道:“孤观此地,实为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孤悔引兵至此,徒劳军力也。” 遂传令撤军。操却暗传令夏侯渊、张合,吩咐二人各率轻骑五千,抄小路绕至寨后,从后夺取营寨。杨昂探得曹军便要退军,乃与杨任商议共起兵袭其后。 杨任道:“曹贼诡计多端,其手下又骁勇善战,倘若追之,恐为所算也。” 杨昂曾于援助韩遂时与魏将交战,今日想来由不寒而栗,遂罢此念。曹军已退数日,探子回报曹军确已退去,杨任、杨昂料必是曹军粮草不济,方才退军,遂不以为意。时日夜,月黑风高,忽然喊杀声大起,魏兵犹如天降,竟从后面杀来,四处放火,张鲁军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杨昂慌忙出寨,正不知曹军多少,忽有一将纵马已至跟前,昂借火光看清此人,正是上邦城所遇之夏侯渊,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夏侯渊顺势一刀,将其劈死,枭其首,来回驰骋。时杨任已拼命冲杀,夺路逃往阳平关。张合率轻骑随于汉中兵之后掩杀,径赶入关中,趁势夺了关口。张卫见大势已去,遂于杨任弃关而走,径自奔回汉中。 张鲁闻知阳平关已失,大为慌乱,乃与阎圃商议对策。阎圃劝张鲁开城以降,张鲁亦有此意。 张卫谏道:“兄长切勿涨他人志气。汉中地形复杂,粮道不便,魏军必难久持,弟愿再乞一军,必退曹操。” 张鲁道:“恐难胜也。” 张卫道:“弟必誓死守之,如若再败,再投降不迟也。” 张鲁见张卫如此坚定,便欲以他事推脱,道:“恐无人敢与贤弟共往矣。” 杨任、杨柏闻言,皆哭拜于地,道:“吾兄弟三人,深受师君厚恩,愿为吾道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鲁见诸将皆要战,无奈,方从之,张卫等又聚兵两万欲往守南郑。不料张合已率轻骑袭了南郑。 张卫乃引军至城下,张合自引兵出城,两军列阵摆开。 杨任暗谓杨柏道:“若马超尚在,何以使此鼠辈猖狂耶?” 杨柏羞惭道:“吾虽贪财好利,然护道之心,可比日月,非马超之辈可比也。今为师君战,当有死而已也。” 说罢,不及杨任回话,提枪纵马,往敌阵杀去。张合挺枪来战,三合击杀柏于马下。杨任大怒,挥枪前来报仇,与合交战三十回合,合诈败而走,杨任赶来,合回马一枪,刺死杨任。合连杀二将,枪尖向前,骑兵尽出,张卫勉强引兵抵挡,忽有夏侯渊、徐晃从两侧杀来,汉中兵溃散,张卫止之不住,乃自引残军退回汉中,向张鲁请罪。 张鲁见了张卫,勉强安抚,乃私与阎圃商议降顺曹操之事。 阎圃道:“今兵败而降,其功必少。不若往巴中依杜濩,朴胡等据守,魏公急切难下,而后再顺,则功必多矣。” 鲁以为此计甚善。临行,张卫乃请将仓库粮草宝物尽皆烧毁。 鲁道:“吾本欲归之,而意未达。今之走,避其锋锐,非有恶意。宝货仓库,可尽封存,以上交国家也。” 鲁乃令将宝库封藏后,方引兵撤出汉中,前往巴中。曹操至汉中,深嘉张鲁为人,乃命使者往召张鲁来降。鲁欲从之。 张卫谏道:“前者兄长已退出汉中,今若相投,彼必轻之,且待胜他一场,再投降不迟。” 鲁犹豫,道:“但恐再败耳。” 卫道:“某保举一人同往,必可大胜而回,倘若再败,定提头来见兄长也。” 鲁问道:“何人?” 卫道:“乃西凉庞德庞令明,此人骁勇不亚于马超,必可破曹操也。” 张鲁此时方想起此人,遂使人往请庞德。庞德至汉中,深受张鲁礼遇,德为报恩,遂从之。鲁既令张卫、庞德共领军来战魏兵。操自将大军来攻巴中,路遇张卫、庞德引军截住去路。那庞德骑一匹长骢白马,使一口截头大刀,立于两军中央。操细看此人,身高八尺,体形魁梧,甚是雄壮,正是昔日马超麾下大将庞德。操深知庞德勇猛,甚是喜爱,便欲招降此人。许褚曾于此人交手,亦深赞其武艺。操又使典韦、夏侯渊、张合、徐晃轮番与之较量,或多或少回合便回,尽皆称赞。庞德连战四人,面无惧色,操更喜之。操乃暗与贾诩商议。 贾诩道:“张鲁有心降顺魏公,封库以待吾军,足见一斑也。今之所以不降者,或因张卫欲求死战,亦或待价而沽。魏公可静待数日,休书一封,好言抚之,张鲁必降。张鲁既降,庞德自随之降也。” 曹操从其言,乃令安营扎寨,小心防备,与张卫相持数日,并不交战,却遣人别道入巴中,劝张鲁投降,其意甚切,高官厚禄,誓不薄待。鲁既得书,因思张卫求战心切,尚有犹豫。 阎圃道:“协以成事,当北降曹公;如若不然,当南投刘玄德。” 鲁勃然道:“宁为曹公奴,不为刘备客。吾意决矣。” 遂作书信两封,一封交由阎圃送至魏营请降,一封付于亲信送书至军前。张卫得书信,大怒,撕毁书信,囚了来使,只作不知此事。忽报曹操自将大军前来,张卫召庞德共同出寨迎敌。 及至阵前,却见阎圃骑马立于魏兵之前,汉中兵大惊。 阎圃道:“师君已投魏公麾下,尔等可速弃械来降。” 此话一出,汉中兵弃刀枪者无数。张卫大怒,提枪纵马来取阎圃首级,时典韦护在阎圃左右,闪身挡住张卫,挥双戟来斗,不十合,劈死张卫。庞德见状,不置可否,亦下马请降于操。操见状大喜,忙上前扶起庞德,拜德为立义将军,封为关门亭侯,食邑三百户。不足半日,有张鲁携全族,及巴中杜濩、朴胡等七姓夷王来谒曹操。操遂封鲁为镇南将军、阆中侯,以客礼相待,食邑一万户,尽与操遣往邺城。阎圃等尽皆封为列侯。操传令各郡分设太守,置督尉,传谕百姓,大赏士卒。时建安十七年三月,刘备取益州方才月余。 操既得东川,欲留守军,自将大军回。 忽有一人出班奏道:“刘备以诈力取刘璋,蜀人尚未归心。魏公不趁此得胜之师南下取益州,却待何时耶?” 三十六张文远威震逍遥津,孙仲谋飞跃小师桥 曹操视其人,此人复姓司马,名懿,字仲达,司州河内人,现为丞相主簿。 操道:“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乎?” 懿道:“智者贵于乘时,时不可失也。今若不取,反受其咎也。” 操不听,及出,刘晔入,操以懿之言以告之。 刘晔道:“主公所言是也。今伐蜀不利者有三:刘备虽初定益州,主公亦新取汉中,天险之地与吾共有之,虽胜于军势,然亏于粮草不济,胜负参半,倘若不利,汉中有失,复欲取巴蜀,则难于登天,此其一也;大军深陷于此地,进退不便,倘若孙权、关羽趁势北上,取中原之腹地,时吾首尾不得相顾,则是因小而失大也,此其二也;今主公进位魏公,多有汉之旧臣心怀贰心,适时大军疲命于两端,彼因时取利于都城,实可谓心腹之患也,此不利者三也。以此三不利而取一利,诚不足取也。” 操然其说,遂于汉中休整数日,遣汉中之民数万以充长安及三辅之地。拜夏侯渊为征西将军,并增封食邑三百户,共计八百户,都督张合、徐晃等将镇守汉中。操自引大军而回不提。 却说刘备在成都闻得曹操取汉中,急往巴西、梓潼一带增兵。西川之民,一日数惊,唯恐魏军来犯。备甚是忧虑。 庞统乃笑谓备道:“曹贼必不敢来犯,主公勿忧也。” 刘备道:“何出此言?” 统道:“现人心向汉,彼初称魏公,主公战于前,关君侯与孙权攻于后,战若不利,则必生肘腋之变。操必不为也。” 诸将闻言,不知真假,半月之后,有消息传入,操留夏侯渊守汉中,大军已撤出汉中,正如庞统所言,诸将皆服。刘备乃取家眷入成都,并暗作书一封交于孙氏。其书略曰,“卿怀绝世之容,窈窕之姿,正当妙龄,虽毛嫱、丽姬之所不及,柳下惠方寸尽失者也。吾起于微末,颠沛于世,两鬓斑白,无不相形见绌。卿为刘孙之盟,委身下嫁,实势之所逼也。故吾虽深为思慕,不欲亵渎于卿也。今吾幸得益州,欲与卿共为进退,卿若有意,可与家眷共来也。” 及孙氏分居小城,刘备常暗遣赵云嘘寒问暖,及大军出,每有军报,必暗附一份家书付于孙氏,以保平安。 孙氏读罢书信,慨然长叹,道:“恨与君生不逢时也。我终为江东孙氏之女,愿常驻于此,以保两岸之盟约,廖表君恩。” 孙氏遂回书拒之。刘备依刘巴之计,不足半年,国库充盈。备乃令诸葛亮、法正、刘巴、李严、伊籍共制典律,以约束士民,荆蜀之地得以大治不提。 却说孙权闻曹操率大军取汉中,刘备亦调诸葛亮入蜀,权乃自将大军十万径由庐江北上,连克潜山、石亭、夹石、舒等数县之地,而后兵进合肥,另遣都护征虏将军孙皎引兵两万出曲阿渡大江径取广陵,兵进江都县。孙韶者,字公礼,吴郡富春人也,本姓俞,因其父深受孙策喜爱,遂赐姓孙。江都县太守闻吴兵至,竟开城投降。江东数面来攻,势弱破竹,张辽乃与众人商议对策。 李典道:“丞相曾有急函赋予将军,书云‘贼至乃发’,今贼已至矣,可速拆视之。” 原来曹操出兵汉中,料孙权必然来犯,遂先教护军薛悌馈急函至张辽处,只待敌军至时,方可拆看。张辽闻其言,速取书信观之。其书言道,“若孙权军至,可令张、李将军出战;纪将军守护军,不得与战。” 时合肥只有七千人马,众皆面面相觑,深感疑惑。 张辽道:“魏公远征于外,待其救兵至时,贼必破城矣。故魏公教我等众将,待敌军未合便逆而击之,摧折敌军锋锐,以安众人之心,然后方可坚守。成败之机,在此一战,诸君何疑惑耶?” 纪灵知李典素与张辽不睦,欲自请出战,李典阻止,道:“此乃国家大事,岂可因私而废公耶?愿听张将军号令。” 张辽大喜,遂谓李典道:“今守城至重,故出击之兵不宜多。吾欲募选千人,及敌兵将至,趁敌立足未稳,冲袭敌阵也。” 李典领诺。二人遂募选锐卒,得死士八百,尽皆骑兵,杀牛宰羊以壮行。而后张辽令四更造饭,五更出击,时吴军初至,不及列阵,张辽披甲执戟,身先士卒,连斩数十人,冲破防线,杀入吴营,大喝道: “雁门张文远在此!” 顿时喊杀及惨叫声震天,吴军只知有敌来袭,却不知敌军多少,四处奔命,鲜有抵抗。张辽与李典兵分两路,四处烧杀,吴军胆寒,闻得张辽大喝,尽皆躲避。张辽左冲右突,路遇吴将来挡,乃凌操也,凌操连斩后退者数人,令亲卫结阵防御。张辽抡动大戟便朝其挥去,操竭力接招,辽借助马力,来势凶猛,直将操击飞丈余,长枪飞落于地。操亲卫见势不妙,急忙来救,被骑兵杀散,辽提马踏操,操翻身而起,闪躲腾挪,避过几个回合,被张辽挥戟砍中肩头,复上一戟,结果其性命。辽复引军深入敌军,一路砍杀,奔入主阵,远远见得一将,铠甲鲜明,众人护拥而走,料是敌军大将,便领数十骑呼啸杀去。那将忙爬上山坡,令左右围了数重,持长戟护于四周。辽引兵冲突数次不得上,于山坡之下,大呼敌将下来决一死战,吴将甚惧,不敢出。辽于下大骂不止,见攻之不得,遂引军去。 护卫见辽引兵去,乃禀道:“主公,魏兵已往他处去也。” 却是孙权!权闻之,方令左右稍微散开,见魏兵不过数百,便指挥诸将,令从后将魏兵团团围住,切勿放走一个。军令既下,各处人马渐渐合围而来。辽见情势不妙,忙率死士,杀出一条血路,好容易才透出重围。辽回头一看,却只有数十骑在侧,其他人马全被困于阵中。 死士于阵中大叫道:“张将军欲弃吾等耶?” 张辽见状,径又领此数十骑返回阵中,辽且战且高呼“雁门张文远在此!”吴兵闻之,逃之不及,何人敢拦?张辽乃救了其余人等,又往寻李典,典亦正往此处杀来,两人聚兵一处,又顺原路杀回,破了重围,奔入城中。此战从晨至午,江东儿郎士气尽为所挫,萎靡不振。魏兵多于城上观战,见张辽率八百人已将孙权十万大军搅得天翻地覆,军心大振,皆为辽所折服。 孙权本以为合肥空虚,指日可下,何曾想有此一劫,大发雷霆。及大军至,既命全力攻城,云梯、冲车、投石车等各式攻城器具全部上阵,怎奈合肥城坚,深沟高垒、强弓硬弩、滚木巨石,无一不全,相战十余日攻之不下。时军中将士患疫疾者渐多,诸将皆无良策,孙权遂欲撤兵。 阶下忽有一人大呼道:“将军且慢,末将誓死要杀此贼报杀父之仇也!” 众将视之,乃是凌统也。统目嗔出血,咬碎钢牙,倒提大刀,怒不可遏。此十余日,统每战必先,已先后受伤十余处。 权道:“汝父之仇,孤誓报之。然今战局不利,倘敌有援军,必遭大败。且宜回军,再作计较可也。” 统听罢,掷刀于地,跪于权前,嚎啕大哭,权忙起身抚慰,诸将皆叹息。权遂传令陆续撤军。 少顷,牙将谷利急步入军帐,跪禀道:“凌将军率数百家兵冲往合肥城去也!” 权大惊道:“快传太史子义尽速往援。” 谷利领诺而出。那凌统纵马跨刀至合肥城下,高呼张辽出城迎战。时张辽既在城上,乃立于城头,向下视之。 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凌统嘶吼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张辽逆贼可速下城一战!” 等了片刻,城头并无动静,统令家兵百般辱骂,欲激张辽,却无丝毫作用。统心如刀绞,竟意乱心迷,失了方寸,打马一跃上前。张辽见状,不由分说,抽弓搭箭便射,统尚未及反应,箭已至前,值此危急之时,此箭霎时断作两段,斜刺入土,插在马侧,马惊而动,凌统方回过神来。城头又有数箭,统用大刀护体,撤出箭围,方望见太史慈正于远处接连以箭相护。 慈喝道:“为将者,竟鲁莽如斯,不以大局为重,何以成事耶?” 统羞惭,乃拜谢慈救命之恩,共回军往孙权处不提。统向权跪拜请罪,权好言劝之,令随护大军依次由逍遥津渡口,撤往施水南岸。权自引车下虎士千余人,与太史慈、吕蒙、凌统等殿后。及江东军大半皆过,所剩无几之时,张辽与李典、纪灵尽起城中七千马步卒骤然杀出。左右急报于权,权顿感不妙,传令前军撤回,尽快来救,然大军调度,岂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之事?不待援军回转,魏兵早至,徐盛、宋谦率兵在前,二人不抵,身披数创,士卒多惧而后逃,冲撞潘璋部队,潘璋立斩逃兵两人,其势稍止,三人遂协力拒敌。太史慈拼命以箭射之,箭无虚发,见吴兵慌乱,未有斗志,慈大喝道,“何不鸣鼓!”鼓手方警觉,连忙擂鼓,吴兵闻得鼓声,方缓过神来,渐起斗志。凌统率亲卫三百余人与车下虎士混作一团,护住孙权,且战且退。统见魏军势猛,犹如虎狼,以身掩住孙权,急急退往小师桥,岂知魏兵来回冲杀,张辽早命人将桥毁坏,孙权大急,不知所措。 牙将谷利高呼道:“桥中丈余无板,主公可俯身紧握马鞍,约马退后数步,而后纵身向前,必可过矣。” 孙权依言行事,谷利加鞭打马,借助马势,权竟一跃而过小师桥。对岸部队急忙接应,护住孙权。魏军纪灵率兵杀得兴起,无人能挡,正春风得意,不料骤然从吴兵中跃出一骑,一杆枪直刺而来。纪灵慌忙抵挡,刺中左臂。纪灵定睛一看,乃是太史慈。纪灵知非其敌手,心生怯意,欲逃,不三合被太史慈挑落下马。魏兵作鸟兽散。 而那凌统见孙权已然渡河,方才安心,努力抵抗。忽见一队魏兵冲将上来,为首大将,大戟挥舞,血肉横飞,宛如杀神,口中大喝道: “雁门张文远在此!” 三十七斗张合张翼德用计,战曹操孙仲谋遭围 凌统听得此言,怒目切齿、毛发倒竖,嘶吼道:“贼子休得猖狂,且拿命来!” 一声大喝,撇了众人,独自来战张辽,与张辽战作一团,愈战愈勇,只攻不守,招招尽是死招。相斗五十余合,斗得难解难分。凌统家兵个个血战而死,魏兵重重围将过来,将统困于核心。 辽喝道:“汝若肯降,必有重赏!” 统大骂道:“誓死不从曹贼!” 统杀敌百余人,身中十余枪,渐不能抵,仰天大叫道:“吾誓死以报主公也!” 正危机之时,侧面数名魏骑陡然倒地,一骑马一口刀冲将进来。 “公绩勿慌,某来救汝!” 乃吕蒙也。吕蒙杀进圈内,救了凌统便走。张辽率军来赶,贺齐、蒋钦引解烦军欲拦住去路,却又被李典挥步兵截住厮杀。杀至天晚,北岸吴兵已折了大半,众将皆退回南岸,只有吕蒙等人护着凌统绕河遁走。此战杀得江东之人心惊胆颤,闻张辽之名,小儿不敢夜啼。时权被众将护卫已上得船,闻凌统等将回,皆大小多处伤口,忙令人换衣包扎。那凌统身受重伤,及入得船舱,已是体力不支,昏倒在地,军医慌忙救起。此战凌统父亲及家兵全部阵亡,凌统昏迷之中,犹忧愤不已,泪水不止。孙权于榻前轻声安抚,叹慰良久方出。 权闻得太史慈临阵杀了纪灵,大喜过望,谓慈道:“子义真英雄也!” 权遂重赏凌统、太史慈、谷利等人,见战事不利,遂率军经由濡须坞退回江东。另一侧孙皎、孙桓率军由江都北上,遇臧霸引一万兵马来拒,双方交战,互有胜负,相持多时,会孙皎闻得孙权退兵,方引兵徐徐退回江东。臧霸由是收复失地,遣广陵郡郡府至淮阴,令百姓尽皆内迁不提。 却说汉中守将夏侯渊,别遣张合引一部人马径由沔阳县往定巴东,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皆信奉五斗米道,遂举巴夷、賨民降之,合乃尽将当地百姓徙往汉中,所过皆克,进至华银山脉,侵入巴西郡界。时张飞守巴西,闻得曹兵侵境,遂与泠苞、邓贤二将率兵一万迎击张合。探报报于张合,合乃止住人马,依八蒙山险立寨。张飞引军至寨前挑战,合自引大军一万来抵。两阵擂鼓,主将出阵。 张飞大叫道:“我乃燕人张翼德也,小儿可速来一战!” 合喝道:“某乃河间张儁乂,特来会你!” 飞怒睁环眼,拍马取合,合亦纵马跃出。枪矛碰撞,声如雷鸣,五十回合后,合不敌,拨马就走,飞哪里肯舍,提矛来赶,比及近时,合骤然回马一枪,哪知张飞早有准备,用蛇矛荡开铁枪,回手一扫,打掉张合头盔,合大惊,急忙夹马逃走,张飞挥军掩杀,魏军大败,撤回营寨。 张合吃此大败,任张飞如何叫阵,不敢下山来战。飞乃令泠苞领数十小校,用枪挑张合头盔,至寨前百般辱骂,合依旧不出。飞大怒,又独自一人出来叫骂,合见状,竟于显要之地,与将士饮酒作乐,视若无睹。飞气得毛发倒竖,竟单矛匹马便要攻山,合一声令下,乱箭如蝗,飞射而来。飞用矛拨挡,连忙后退。飞唾骂连连,愤愤回营,乃与泠苞、邓贤二将商议对策。 飞道:“张合小儿依托山险,不肯出战,却当如何?” 二人皆无计策,飞急中生智,道:“可有道路能上得此山?” 邓贤道:“吾曾与賨人交战于此,多熟地理,方知此处山侧有一山道,非常隐秘,可绕行至其寨后。” 飞大喜,道:“汝今晚便与我引兵三千从小道杀往曹贼营寨,泠将军但见敌营火起,便率众冲杀,两面夹击,必擒张合小儿也。” 二将领命。于是张飞令二更造饭,三更出发,人衔枚,马摘铃,由泠苞引着寻路而走,彼及五更,已赶到张合大营之侧。张飞蛇矛一招,鼓角齐鸣,蜀兵直杀入魏营。合只料张飞从前面截寨,故巡营将士皆在前寨,怎料飞从后杀出,曹兵大乱。下面邓贤见得火起,亦引军杀上山来。合慌忙提枪出帐,见势不妙,指挥兵马,边战边退,引着败军撤入山中。此山中有一谷,合乃令军队在谷中暂且歇脚,而后再寻路回汉中。张飞进追至谷口,岂料此谷易守难攻,飞攻之不入。 张飞乃问泠、邓二将计策,然此二人皆未曾入得此山,均不知具体状况。飞乃多遣斥候哨探山路,直至午后,未有所获。 飞气急败坏,却又生一计,谓泠苞道:“张合小儿遭逢大败,兵虽有数千,却粮草尽没,岂能久持?贼有恃无恐,必有后路。且将降卒带来,问明彼来时路径,再作计较。” 泠苞得令,乃命人带数名伶俐降卒至张飞面前。飞令赐以美酒,赏以饱食,遂向降卒盘问山路。方知此间小道,可直至山中腹地,中间有一处,宽不过百步,左右夹山,郁郁葱葱,乃必经之路。飞闻听至此,遂令泠苞、邓贤各引一军,由降卒带路,往埋伏于两侧,自引三千人马挡于谷口。张合见军中粮草所剩无几,乃暗从山谷后路撤走,自引兵三千殿后,顺原路撤往汉中。行了半日,忽听鼓角齐鸣,左有泠苞、右有邓贤同时杀出,将魏军截作两段。张合大惊,不及来救,只听后面大喝一声,“燕人张翼德在此,张合小儿快来受死!” 吓得合魂飞魄散,弃了坐下马,率数十人遁山而走,曹军降者无数。张飞率蜀兵趁胜追击,尽复失地,更是深入巴东境内,只是那巴东之民尽被迁走,百里之地荒无人烟,张飞粮草不济,遂引军撤回巴西。而张合已寻山中小道撤回汉中不提。 而后一年,中原太平无事。建安十九年初,诸臣上表表请进魏公为魏王,操乃亲至许都,往谒献帝。剑履上殿,带数十虎卫军直入内廷。 献帝集怒已久,忿然作色道:“魏公若肯相辅,朕必厚之;如若不然,请怜而相舍。” 操惶恐退出,因思献帝之言,乃令捉了内廷宦官,将献帝衣食住行,事无巨细,全盘审问。 宦官供道:“自董国舅伏诛,陛下忧闷,常与伏后窃窃私语。近日隐约听得伏后叹惜其父完先逝,如若不然,必效董国舅以成大功也。” 伏后之父完,已于建安十四年逝世。操大惊,乃命程昱引一队人马往伏府搜捕证据,果真搜到伏后予其父书信,其书大意为曹操残暴,杀死董承,献帝忧惧,使伏完机密行事,图谋铲除曹操。操看罢大怒,携书信进宫逼献帝废后,献帝不肯,操乃令御史大夫絺虑、尚书令华歆统禁卫入宫捕伏后。伏后恐慌,乃紧闭门户,藏匿于殿后椒房殿夹墙之内。华歆令人搜捕伏后,亲将伏后从夹层中拽出,伏后披头赤足,被歆拖行而走。及至外殿,献帝下殿抱伏后痛哭。 华歆道:“魏公有命,当速行!” 伏后哭道:“不能复相活耶?” 献帝道:“朕命亦不知在几时耶。” 禁卫拥伏后而去,献帝捶胸大恸。 献帝谓郗虑:“郗公,天下宁有是邪!“ 郗虑沉默不言,引兵退出。操遂命将伏后杀之,令将伏氏宗族数百口全部处死。由是献帝幽闭,饮食减少。 操乃进言道:“国不可一日无后,请立臣女曹贵人为后,以安百姓。” 献帝哪敢不从。由是选良辰吉日,册立曹操女曹贵人为正宫皇后,群下莫敢有言。其后一月,群臣又表奏献帝,歌颂魏公曹操功德,功盖周公、伊尹,前无古人,宜进位魏王。献帝遂使钟繇草诏,册立曹操为魏王。操凡三辞,诏三报不许,操乃拜受魏王之爵,其位在诸侯王之上,奏事不称臣,受诏不拜,以天子旒冕、车服、旌旗、礼乐郊祀天地,出入得称警跸,宗庙、祖、腊皆如汉制,国都邺城。王子皆为列侯。操乃于邺郡盖魏王宫,并议立世子,长子曹昂仁孝果敢,颇有贤名,诸臣多有上书请表者,操遂立昂为王世子。七月,匈奴单于栾提呼厨泉入朝来贺,操待之以上宾之礼,却将其暗扣留于邺,而令其左贤王去卑管理其部,趁势将南匈奴一分为五,每部选尊贵者为帅,别令汉人为司马,以监督之。由是南匈奴尽归曹操。彼及十月,魏王宫成,与前所修建铜雀、金凤、冰井三台互相映衬,金碧辉煌,不亚皇宫。操遂于铜雀台大宴群臣,饮酒、赏舞、比文、斗武,欢庆三日,好不热闹。 建安二十年初,操为彰显王尊,以张辽、臧霸为先锋,自统大军三十万兴兵往伐孙权。孙权大惊,忙聚大军十万屯于濡须湖。操至逍遥津,观昔日张辽大破孙权之地,大赞辽不止,命使者将黄金锁子甲一副赠予辽,以彰其功。张辽与臧霸率军在前,离濡须坞不足十里,会风雨大作,军不能行。 辽乃与臧霸商议道:“今狂风骤雨,进恐不利,且当缓行。” 霸道:“魏王睿智,必有远虑,岂能弃吾等耶?今无军令,当努力向前。” 张辽以为然,遂继续并力向前,直至河口,曹操使者方至,令张辽与臧霸引军退后,二人方退回高处,距河岸三十里下寨。两日后,雨过天晴。曹操令二人引军向前挑战。是会吴将凌统率兵在坞外巡逻,中见到张辽旗号,早列成阵势。 两军对圆,凌统跳马上前,大喝道:“张辽匹夫,快来决一死战!” 张辽大笑道:“手下败将,何敢言勇!” 辽大喝一声,纵马与凌统战作一团,交手三十回合,臧霸突然发难,挥军厮杀,凌统见势不妙,掉头便撤回阵中,挥军与魏军厮杀一处。探马报入坞中,孙权急忙遣蒋钦引兵前来接应,两军混战至晚方才各自罢兵。 翌日,孙权分董袭、徐盛领五十只大船在后接应,分孙皎、孙桓两只人马巡江哨探,自将大军出坞十里,列阵以待。魏军遮天蔽日而来,及箭射住阵脚,旗开之处,曹操乘金车,驾六马,大伞华盖,前拥后簇,车乘相衔,旌旗招展,大将分列于两侧,左有典韦、曹休、臧霸、李典等,又有许褚、曹真、于禁、吕虔等。双方阵前喊话,互相叫骂。不多时,魏将典韦挑战,孙权遣太史慈出阵,双方你来我往,平分秋色,战了一百回合,左有曹洪、夏侯尚,右有张辽、乐进兵分四路从侧面杀来,霎时间魏阵鼓声雷动,全军冲锋,孙权乃命黄盖、韩当、潘璋、朱治四将分别抵住两侧,自引大军向前冲杀。曹军多骑兵,吴兵多为步兵,战阵不多时便被冲开。孙权所率中军被曹真、曹休引虎豹骑冲为两段,操在后军已移至高处,见此情形,乃指挥军队将孙权层层围住,又命许褚引虎卫往斩孙权。而吴将周泰本来护在孙权身侧,然大军交锋,混战成团,冲杀许久,方不见了孙权,乃急问左右。 左右指着远处重重敌军之处,道:“主公冲突不出,已被困许久矣!” 泰大惊,翻身杀进重围,连斩数名将校,砍杀数十人,救了孙权便走,泰在前开路,权紧跟在后,及透出重围,却又不见了孙权。泰又回身杀回阵中,与孙权合兵一处。使孙权在前,泰殿后而走,忽有一彪人马杀到,乃是曹将何茂,挥刀就砍,孙权急用佩刀挡住,后面泰一槊刺死何茂,行不数步,忽有一员虎将提马高跃,俯冲而下,直扑孙权,周泰闪身接着,顿时将周泰砸得倒退数步,双臂直颤。孙权猛然抬头望去,登时汗毛倒立,惊恐万状。 “谯国许仲康在此!” 三十八战濡须曹孙议和,争汉中魏蜀交锋 许褚那柄象鼻刀重逾九十斤,却轮动如飞,虎虎生风,周泰、孙权二人战之不下。 周泰急道:“主公快走!” 许褚闻言,方知另一人必是孙权,喝令左右虎卫上前围住,自与周泰缠斗。虎卫皆是骁勇之辈,孙权急切挣脱不得。 孙权大叫道:“孤危矣!” “主公勿忧!吕子明来也!” 却是吕蒙引亲卫来救,蒙与泰缠住许褚,权方走脱,又遇着朱然,朱然乃护住孙权,直杀至坞口,退入坞中。 时吴将徐盛在大船甲板之上见状,道:“主公危机,吾等当速救之。” 遂与孙皎、孙桓点兵,欲上岸救援,不料庞德、吕虔二路将船百余只从北面冲出,截住厮杀。吴军战事不利,诸军皆退入坞和大船,曹军逼近岸口,孙权慌忙命全军用弓箭射之。曹操亦约住军队,命弓弩手回射,良久,吴兵弓箭射尽,曹操复命大举攻前,短兵相接。吴兵伤亡惨重,眼见曹军要冲进大坞,孙权大骇,便要从坞中退往大船。忽听得背后鼓声轰响,孙权大骇,道: “今番必死矣!” 左右道:“主公勿忧,乃援军也!” 权愁云满面,抬头望去,登时喜出望外。海面上遮江蔽空,大旗招展,全是“吴”、“陆”旗号,乃是孙策女婿陆逊将五万生力军来救。陆逊所将之军多带弓弩,万箭齐发,射倒曹军无数,曹军慌忙后退,吴兵又反杀上岸,夺取不少马匹。 战毕,陆逊乃入拜孙权。 权道:“伯言何以至此?” 逊道:“末将闻知曹操自将数十万大军前来,恐主公兵少,特来相助。思夹岸相争,当多备弓弩箭矢,因故来迟,还望主公赎罪!” 逊言罢,便又下拜,权忙搀扶道:“伯言何罪之有。若非伯言,吾必蒙羞矣。” 权乃重赏陆逊、周泰、吕蒙、朱然等将。此战之后,孙权甚是忧闷,心生退意。 张昭谏道:“今天下唯孙、曹、刘势大,然曹、刘之盛非吾所能及也,倘若久持,不利于吾也,不若议和。” 权道:“恐操不允。” 西曹掾阚泽,字德润,乃道:“吴水军强盛,且据长江天险,非其力所能破也,故曹操此来,非为取江东,实因其新称魏王,欲扬威也。主公若以好言议和,操必允之。” 权乃从其言,既遣阚泽往曹营求和,许以岁岁纳贡。操本知江东非急切所能下,遂许之。 操乃令道:“孙权先撤,吾后自撤也。” 阚泽如实回报孙权。权乃留蒋钦、周泰为正、副都督守濡须坞,自引大军而回,操亦下令撤军。操退至寿春,操谋士荀攸病死。亦有人言,攸素谏操勿要称王,操恨之,及操为魏王,攸常忧郁,每逢问计,攸常迟缓,操疑其有二心,故于路杀之。然无所据,其事实如何终不能探知。 却说刘备得孙权使者来报,约请出兵攻曹操,乃与诸人商议对策。 黄权道:“汉中乃益州之臂股,若无之,则三巴之地不宁,益州不得安也。固请主公出兵。” 法正道:“黄公辅之言是也。今取汉中,上可以讨国贼,尊汉室;中可以蚕食雍、凉,开疆拓土;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计。此盖天以于我,时不可失也。” 诸葛亮、庞统等皆附议,刘备乃从其言,先遣马超、张飞引兵两万据下辨,自引大军十万随后。时曹操尚未回军至邺城,闻得此报,急命曹洪为主帅,曹休为参军,往督长安所部先据下辨。 操暗谓休道:“汝名为参军,实为帅也。” 曹洪亦得此令,遂将军中事务尽付于曹休。曹洪先遣使馈书令雍州刺史张既集结士兵先行,自与休将快马来赶,竟先部队一步到得下辨城外。时刘备已据住下辨,令吴兰、雷铜屯兵守于此处,闻知操援兵至,乃令张飞屯驻固山一带,扬言要断魏军归路,而刘备暗中遣兵迅速支援下辨。曹洪闻知此信,与众商议,未有定计。 曹休道:“贼若欲断吾归路,宜当隐蔽行事,暗中设伏。而今先虚张声势者,必刘备疑兵之计也。吾军应趁敌兵未集,先破吴兰。吴兰既破,张飞自走也。” 曹洪从其言,径引军来攻下辨,吴兰、雷铜竭力抵抗,终究兵少,不能久持,二将死战一日,杀敌数百,力竭被斩于乱军之中。曹洪令枭二人首级,悬于旗杆之上。马超、张飞得报,哀叹不已,遂引兵自退。 时刘备正率大军至阳平关,与夏侯渊、徐晃等人对峙。闻得此报,乃与众人商议。 刘备道:“下辨既失,难阻曹军来救也。却当如何?” 法正道:“走马岭之北,有一古道,名曰马鸣阁,乃汉中之险要咽喉也。中段有一处,名曰广石,甚是开阔,可以屯兵,若据住此地,则可断绝内外,雍凉之兵,虽有百万,不能进也。” 刘备大喜,乃道:“需益州将领方可担此大任,谁人可往?” 蜀将邓贤、泠苞、陈式等皆出班愿往。却见一人高声请战,却是甘宁。 甘宁道:“末将乃巴郡临江人,颇熟地理。且末将随主公日久,忝居高位,未有战功。特来请战!” 庞统道:“如孝直所言,此地如此险要,必有所备。甘兴霸智勇双全,足当此任也。” 刘备以为然,乃言道:“就令汝领一万兵马,陈式辅之,务要夺得此地也。” 甘宁拜道:“倘若有失,甘当军令!” 甘宁遂率军翻山越岭,直奔广石,及至峰顶,甘宁眺望见广石情形,果有人烟,乃约住军队,令潜行而走。 甘宁问陈式道:“贼兵从关至此地,约有几何?” 陈式道:“不足二十里。” 甘宁道:“某观敌营约有五千,倘若急攻,恐难立下,半日之内,敌援可至,某等危也。汝可引兵于山间埋伏,某自引一千人马往阵前挑战,若敌将不济,某便斩了敌将,汝引军接应。若敌将急切难下,某便佯败将其引出,而后汝伏兵尽出,必可大破也。” 陈式领诺。甘宁乃引一千人马,凌乱不整,犹如匪寇,来至魏营前挑战。广石守将乃是张合,合见蜀兵如此散漫,乃领三千人马出得营来。 宁大叫道:“巴郡甘兴霸在此,敌将可敢一战?” 合大笑道:“某乃大将张隽乂,早在此守候多时也。刘备遣尔领这些许乌合之众来送死耶?” 宁大怒,挥大刀与合混战,相交三十回合,宁虚晃一刀,诈败而走,合亦不追赶。宁见状,又翻身来斗甘宁,不二十合又走,合依旧不追。 甘宁大笑道:“果如三将军所言,张合胆小如鼠,不足为惧。某将这一千人来,足以破之。” 合大怒道:“小儿欺人太甚!” 拍马来战,又是二十回合,甘宁又走,合怒火中烧,哪里肯舍,引军来追,直至山脚,忽听得战鼓喧天,伏兵尽出,甘宁反身杀来,曹军大乱。合见势不妙,引兵败走,欲回广石。及至寨下,已有蜀兵杀入寨矣,前后皆有敌军,张合料敌不住,遂顺栈道撤回汉中,于栈道口处屯扎,以防蜀兵。时会徐晃引兵来援,合乃将前因后果简述一番,遂安排防守不提。 捷报传入主寨,刘备大喜,遂命重赏甘宁。刘备由是常令前军至关前挑战,夏侯渊、徐晃只是不出。刘备攻之不进,乃与法正等人商议对策。 刘备道:“今与贼久持于阳平关,不得存进,非长久计也。北面走马岭既可翻,南面米仓山是否可越?” 法正道:“主公所言甚善,前已令人渡河探此山路,实可渡也。且翻过此山,既定军山,据住此山,汉中之地尽收眼底也。时敌军必来相争,吾军以逸待劳,必可全胜也。” 刘备大喜,乃留黄权为督,总督泠苞、邓贤、高翔等将,留军两万屯守此寨,自领大军潜行渡沔水南行。 却说夏侯渊在关上拒守,蜀兵日夜前来挑战,渊只是不出。近几日,不见蜀兵来关前挑战,渊心中生疑,益州刺史赵颙突然遣人求援,方知刘备大军已越过米仓山,在定军山依山险扎营。 夏侯渊大惊道:“失了此山,实为心腹之患也。” 乃令徐晃、郭淮守关,又令驸马督尉杜袭去换回张合,自与合引大军三万至走马谷、定军山脚,因刘备大军占据地利,乃令营寨之外多设重鹿角,分与张合兵一万,夏侯渊守南围,张合守东围。 刘备俯视山脚,果见曹军大至,乃问诸将道:“而今当用何计?” 庞统道:“可兵分两路,南面多烧鹿角,虚张声势,以为疑兵,东面张合兵少,可遣重兵两万,分兵十部,声东击西,必可大破也。” 刘备大喜,乃令黄忠引兵在南面烧鹿角,而令魏延、刘封等将率兵趁夜往攻张合。是日夜,月黑风高,张合令小心防守,至三更时分,忽听四周皆有鼓噪之声,此起彼伏,张合惊疑,不知蜀兵虚实。魏延、刘封等分数路冲杀而来,张合率军死守,令人向夏侯渊求救。渊乃令分兵一半往援张合。自引亲卫欲往修鹿角。 赵颙谏道:“将军乃一军之主帅,岂可轻身敌前,而为鹿角之小事哉?” 渊道:“某率军东征西讨,每战必先,万军之中犹来去自如,何惧此耶?且鹿角若损,刘备趁势猝然攻下,防不胜防。汝且领军在后,某去去便回也。” 渊遂不听,引数百人往阵前修鹿角。 山中法正早已看得仔细,大喜道:“敌分兵救张合,理当小心应对。今夏侯渊却只带些许人马凸出以修鹿角,是插标卖首也。可作速击之。” 刘备既一声令下,黄忠带大军杀下山来,势如山崩,摧枯拉朽,黄忠一马当先,直奔夏侯渊。渊正督令修缮,不及躲避,已被困于核心。渊自提大刀与黄忠战,数十回合后,数百将士均被蜀兵杀死,蜀兵重重杀来,渊孤身奋战良久,被黄忠斩杀于马下。黄忠挥兵直进,径袭南围曹军。军中没了主帅,曹兵多四散奔逃,赵颙欲逃,早被黄忠赶上,一刀将颙砍作两段。既破了南围,黄忠率得胜之师来攻张合,合不能抵,遂引败军撤回汉水北岸。忠直赶至河边,抬头望见对岸十里之外有魏军营寨,恐有伏兵,方才作罢。原来徐晃等在关上闻知夏侯渊大军溃走,便留徐晃守关,郭淮引军前来救援。即至汉水,张合引败军逃过江来,张合欲依河而守。 郭淮谏道:“此示弱也。时蜀军奋力杀来,则吾等皆被擒矣。” 张合道:“伯济必有良策,计将安出?” 三十九赵子龙三破曹军,甘兴霸百骑劫营 郭淮道:“不若后退十里扎营,蜀军若来,待其半渡击之,必可大破也。” 张合以为然,遂依计行事,蜀军由是不敢过河。及蜀军退,郭淮等人方与徐晃汇合。 郭淮道:“张将军乃国之名将,刘备之所深惮者也。如今军情紧迫,军不可一日无帅,只有奉张将军为帅,方可转危为安也。” 徐晃、杜袭等皆以为然。大敌当前,张合亦不多辞,既安排军务防守,急遣快马飞报长安。时曹操已将大军二十万至长安,自恃无虞,不料刘备翻山越岭直取定军山,已深入汉中腹部,更斩了夏侯渊,操大惊,急忙率军经由褒斜道顺水进入汉中。 刘备见操已自将军来,大笑谓左右道:“操虽自来,无能为也,吾必得汉中矣。” 刘备派李绪往换甘宁至营中,因战线过长,兵力不济,又书信往成都令诸葛亮速发粮草兵马支援。然而益州各处多被抽调,已是空虚,诸葛亮心中忧虑,乃请蜀部从事杨洪商议。杨洪,字季休,犍为武阳人也。 洪道:“汉中乃益州之咽喉,存亡之机要也。若无汉中则无蜀,此家门之祸也。方今之事,男子当战,女子当运,发兵何疑?” 亮笑道:“孝直随军出征,蜀郡无主事之人,某欲择一人代为治之。素闻季休大才,某故以言相试耳。” 洪拜谢。亮遂表请封洪兼任蜀郡太守,处理郡中事务。亮自调度兵马粮草至前线不提。 曹操大军至汉水北岸,张合、徐晃等人接着,时刘备兵少,已后退至定军山一带,依旧依山凭险下寨。操乃率大军跨汉水,纵横绵延数十里,安营扎寨毕,操自引军列成阵势。刘备亦引军出阵。龙凤旗出,三通鼓罢,操坐銮驾至阵前,呼刘备出来答话。 操道:“贩履小儿,自诩仁义,却屡叛旧主,夺人基业,聚寇以反朝廷,岂不为天下笑话?若尚有良知,可速下马来降也!” 刘备道:“曹贼休得妄言!尔挟天子,诛忠臣,杀国母,又私自称王,实乃国之大贼,其罪人神共愤。今既来,吾必替陛下清君侧也!” 操大怒,乃令许褚出阵,刘备使黄忠迎击。 许褚见了黄忠,道:“汝一老卒,非我敌手,却换张飞来战!” 黄忠大怒,喝道:“尔欺吾老,吾手中宝刀却不老。来将看刀。” 二将相斗,直战了百余合,不分胜负。刘备恐黄忠有失,乃命左右鸣金。 黄忠回到阵中,许褚却依旧在阵前叫阵,刘备乃使赵云出阵。赵云白马如风,枪急如电,直取许褚首级,褚用刀格挡,二将相缠,正是龙虎相争,互不相让,打的是眼花缭乱,看的是目不暇接。众皆惊愕。操看赵云甚是喜欢,令问敌将姓名。 云大喝道:“某乃常山赵子龙也!” 操乃问程昱道:“素不曾问,却是何人?” 昱道:“昔日袁绍帐下横穿中原往荆州求援者也!” 操大惊道:“竟是此人!” 操观二人相斗已久,乃令典韦出阵相助。那边张飞早已是摩拳擦掌,见典韦出阵,大喝一声,“贼将休走,燕人张翼德来也!”不及刘备发令,已疾驰而出。四人捉对儿厮杀,所有兵卒尽皆屏息,兵器碰撞,振聋发聩。从晨至午,斗的难解难分。 忽听山上鼓角声大作,魏延、刘封从两侧杀来,曹军皆惊,正慌乱之际,又有甘宁引数十只小船顺汉水来断浮桥,曹军大乱,后军争相奔走,操闻后阵被冲动,遂跳下銮驾,坐上骏马,径往后奔,左右护着,直上至一土丘,操方驻马,乃于高处指挥,用弓箭射退甘宁,令长枪兵护住军阵,骑兵左右抄掠。刘备军见不能成效,亦不恋战,皆撤回寨中。 庞统乃谓备道:“曹军远来,其粮草皆从褒斜道运至。据降卒报,此处往东二十里有山,距汉水较近,可以屯兵。可遣上将据此处以断曹军粮道,粮道不通,曹军自败也。” 刘备乃问诸将:“谁人愿往?” 黄忠当先请道:“末将愿往。” 张飞、赵云亦请战。 刘备道:“劫敌粮道,利在骚扰,不宜久战。翼德嗜杀,不可担此任也。此事事关重大,吾意使子龙、汉升共同领兵前往,方可无虞也。” 赵云、黄忠领诺而去。而另一侧曹操亦想断备粮道,遂聚众将商议。 曹操吩咐曹真道:“汝可领兵一万,往督徐晃所部,从阳平关出击黄权,破了敌营,切断粮道及归路,蜀兵无粮,又无退路,则刘备可擒也。” 曹真领诺,引兵至关上,与徐晃合兵一处,留郭淮守阳平关,引大军来攻黄权。金牛道狭长,并不利大军攻伐,黄权早已做好防御,鹿角、铁钉、蒺藜、强攻硬弩,投石陷坑,一应防御所用,应有尽有。黄权又指挥泠苞、邓贤、高翔凭山依寨,奋力死守。徐晃、曹真率军围攻半月有余,数次几乎破了防线,终被黄权抵挡回去。黄权前军抵挡,护着后方粮队,转运粮草,络绎不绝。 另一侧赵云、黄忠依着山势,夺了几次粮草,操乃遣夏侯惇亲自押运,然终是骚扰不断,曹军甚忧。 黄忠与赵云商议道:“似此截取粮道,何时才能退得敌兵?某闻曹贼尽屯粮草千万石于北山,某引一半人马往烧粮草,子龙固守营寨可也。” 云道:“曹操素喜劫人粮草,岂有不防之理?不若云先引兵一半,前往打探虚实可也。” 忠作色道:“子龙亦欺某老耶?” 云道:“非也,实为将军担忧也。” 忠怒道:“某思得计策,断无有让人之理也。” 云争执不过,便商议由忠带队前去劫粮。 云道:“主公遣吾二人同领军至,足知关系匪浅也。即使要去,亦当约定时辰,倘若有失,方可及时救援也。” 忠道:“就以午时为限。” 云道:“若将军依时而还,则云引兵不动;若逾期不还,云自引兵来援也。” 二人议定,黄忠三更造饭,四更尽起营中人马偷渡汉水,留副将张着引三百人守住河口。忠率部摸到北山粮草囤积之处,已是五更。忠骤然发难,杀散敌军,尚不及点火,忽然一声炮响,周围伏兵尽起,张合引兵杀出。黄忠急忙收军成围,外围抵挡敌兵,令内围数十人于中间点火。张合见状大怒,径奔黄忠而来,忠舞刀来迎。 合道:“老匹夫诺大年纪,尚能战耶?” 忠气得吹须瞪眼,叱道:“尔一常败将军,何颜羞辱某耶?” 二将拼杀,蜀兵尽力护着,过不多时,竟丢出数十火把,点着粮草,合大惊,乃分兵救火,忠见有机可趁,遂引兵斜刺杀出,直奔河口,不料那张着已被于禁引大军围住厮杀,禁见了黄忠,只留部分人马围定张着,自提人马来截黄忠,身后张合亦已扑灭火把,引大军合围而来,将黄忠困于核心。 赵云直等到巳时过半,乃谓副将张翼道:“黄汉升许久不回,恐有不测,汝且引兵护好营寨,某率数十骑先往探之。倘若无事,某自引军回,亦不违先前之约也。” 言罢,云自引数十骑下山来探,远望见汉江水侧有人厮杀,顿感不妙,提枪纵马冲将上去,数十骑犹如利剑,破开曹军,直冲将上去,无人能挡。于禁部将于盛素有悍勇,挥大斧挡住去路,被赵云一合刺死于马下。又进一程,又有张合部将焦炳杀至,被云回马一枪,刺中胸膛而死。云寻着黄忠,忠已身披数伤,二人合力杀出重围,未见一合之敌。及出围,黄忠乃言张着尚被困在军中。云又率数十骑翻身杀入,一杆枪舞的是出神入化,变幻无穷,见者胆寒。张合、于禁皆不敢近前。云又救了张着,突围而出,刚杀到南岸,却见曹操援兵已然大至。赵云传令缓行,与曹军时远时近,且战且走,直退至营中,曹军紧随其后。 张翼接着赵云,看那曹军来势汹汹,锋不可挡,赶忙关闭营寨。 云道:“贼兵众,虽关闭营寨,促难防也。却大开寨门,偃旗息鼓,汝领军全部埋伏,观某破敌。” 曹操大军欺近,见如此情形,料云有诈,果然不敢近前。云大喝一声,曹军惶恐,僵持片刻,日已西斜,云长枪一招,战鼓擂雷,万矢俱发,曹军中箭者无数,赵云、黄忠伏兵尽出,曹军不知敌兵多少,自相践踏,四散溃逃,落汉水而死者无数,云、忠大胜而回。 及回得营中,黄忠乃道:“烧粮未成,某之过也。恐曹贼必严加防范,难有可趁之机也。” 赵云宽慰道:“将军乃主公之股肱,平安归来,又挫败曹贼,已是大胜也。” 忠道:“若非子龙,某命休矣。” 黄忠乃拜谢赵云,云忙扶起,二人由是结为生死之交。正此之时,忽报主公遣陈廷前来,二将忙请入内。 陈廷道:“幸二位将军拖住曹军,军师已遣甘将军引一部烧尽北山粮草也。主公故命廷来告之。” 二人面面相觑,皆称赞庞统神机妙算。次日,刘备亲率部来,重赏二将,又至营前观看,深叹道,“子龙浑身是胆也。”由是军中皆称赵云为“虎威将军”。 曹操粮草被烧,遂避而不战。刘备乃命刘封每日至阵前挑战。操大恨之。 甘宁乃请道:“今曹军皆丧胆,末将请领百骑,趁夜往劫曹营。” 张飞叫道:“百骑有甚鸟用,又破不得贼兵?且给我万余人马,必斩曹操首级也。” 备阻止张飞,乃谓宁道:“曹操素严军纪,将军欲往,可多将人马,吾使翼德、文长为汝后应。” 宁道:“扰敌不在兵多,末将只需百骑,但折一人,亦不算功。” 备问计于庞统,统道:“甘将军果将帅之才,此行深谙兵法也。” 备遂从之,恐其有失,命陈到拨白毦兵一百于甘宁。白毦兵尽皆能征惯战之精锐,乃刘备之亲卫也。备又暗令张飞、魏延等将以为后应。甘宁得兵,犒赏百人,以酒赐之。 宁道:“某等此行虽只百人,但必成大功也。切勿担忧。” 众人道:“吾等久随主公,皆不畏死!” 宁大喜,乃令诸人更插长翎,于夜三更,挑开鹿角,偷入曹营。甘宁令四处放火,喊杀声不断,那曹操从睡梦中惊醒,急步出得大帐,典韦、许褚已护于两侧。曹军混乱,大喊敌袭,操急传令诸军整顿人马,皆举火把,欲要死战,却不知那甘宁已领百骑破围而还。此行杀敌百余,果未折损一人。甘宁至备寨中交令,备大喜,大赏甘宁,赐绢千匹,宝刀一口,金甲一副。此行兵士尽皆封赏。 庞统道:“借此良机,某有一计,可令曹军丧胆,曹操必不日可破也。” 四十刘玄德成都称王,关云长宛城鏖兵 刘备乃问其计,庞统道:“此乃扰敌之计也。可令甘、魏二将军各引一部,分屯于两侧山中,只待天晚,曹军歇下,既擂战鼓,此起彼伏,呐喊不断,曹贼必不堪其扰也。” 备善其计,遂白日令刘封依旧至寨前挑战,至晚则命甘宁、魏延率军擂鼓以扰敌军,曹操一夜数惊。魏军粮少,又不堪其扰,多有逃亡,曹操甚忧。又报刘备遣马超出氐中,策反雷定七部万余人同攻下辨,数日之间,曹洪、曹休败走武都,马超已得下辨矣。 操见形势不妙,遂令夏侯惇、于禁殿后,自引大军撤走。时曹军校尉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见曹军败走,沿路迁掳百姓,遂引兵数百径投刘备营中。刘备见王平甚喜,命为牙门将、裨将军。刘备乃遣张飞、甘宁、魏延引军追杀,令赵云、黄忠掠阵,曹军不堪为战,大败而回。刘备乃进屯南郑,别遣刘封、孟达东取西城、上庸、房陵,由是尽得汉中之地。 曹操汉中大败,消息不胫而走,中原皆为震动。许都城内,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人以为机不可失,遂趁夜聚家丁欲救献帝,为丞相长史王必、典农中郎将严匡尽斩之。其余诸地大小叛乱十余起,尽被平之。操至许都,深以刘备为忧。 司马懿谏道:“刘孙之盟,本就貌合神离,今刘备势盛,权必不喜。大王可遣一能言善辩之人,往约之共伐刘备。彼久欲取荆州,必从之也。” 操善其言,乃作书遣司空军祭酒董昭(字公仁)为使,星夜奔赴江东来见孙权。权知董昭至,乃与谋士商议。 张昭道:“魏与吴本无仇怨,皆因势所迫也。彼时魏强而刘孙弱,故相结为唇齿;今曹刘皆盛而吴弱,则宜居中观望,趁势取利也。今曹操遣董公仁来,必为讲和,请主公出兵共取荆州者也。可以礼接之。” 权依言,既遣张昭引一班文臣接董昭入城相见。礼毕,权延董昭至上座,以宾礼待之。昭呈上操书,权视之,果如张昭所言,乃设筵相待董昭,送入驿馆歇息。权乃与众谋臣商议对策。 权道:“果如张公所言,确当何如?” 顾雍道:“不若好言结之,并遣人至荆州打探关羽动向,再作计较。” 权道:“孤素欲取荆州,且前者孤令子瑜为世子求娶关羽之女,被关羽大骂而回,孤实恨之。” 步骘道:“曹操先称公,后称王,实欲代汉而自立,今未促行者,实因惧刘备也。主公可先应之,请曹操先南下取荆州,待操与关羽相争,羽大军北上,主公别遣一上将,趁隙而来,必可大胜也。” 权用其计,遂殷勤俱书令董昭回报曹操。操见回书,知孙权可用,乃增兵宛城,调满宠为参军,往助曹仁,又调高览守许昌,暂搁置不提。 建安二十一年三月,诸葛亮、庞统、法正等人联名请刘备进位汉中王,备再三辞之,推之不过。乃于沔阳筑坛,自封为汉中王,定都成都。子刘禅,立为王世子,封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庞统、诸葛亮为左右军师,关羽为前将军,张飞为右将军,马超为左将军,黄忠为后将军。其余文臣武将拟定功勋,皆有封赏。备乃修表一道,馈付许都,又遣费诗往荆州拜封关羽。备遂欲南还成都,欲留人守汉中,众人皆以为必属张飞。不料刘备却封魏延为镇远将军,领汉中太守。群臣皆不解。翌日,刘备大会群臣,席间,备召魏延至前。 备道:“今委卿以重任,卿居之可有言乎?” 延道:“若曹操举天下而来,请为大王拒之;偏将十万之众至,请为大王吞之。” 备称善,诸臣咸壮其言。不数日,刘备便引军还成都。却说费诗至荆州,奉命授关羽将军印,羽闻黄忠为后将军,不肯受,大怒道: “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 诗乃拜道:“夫立王业者,所用非一。昔萧、曹与高祖少小亲旧,而陈、韩亡命后至,论其班列,韩最居上,未闻萧、曹以此为怨。今大王以一时之功隆崇于汉升,然意之轻重,宁当与君侯齐乎!且大王与君侯乃结义兄弟,犹若一体,同休等戚,祸福共之,故君侯不宜计官号之高下、爵禄之多少也。诗一介之使,衔命之人,君侯不受拜,如是便还,但想为惜此举动,恐有后悔耳!” 羽大悟,遂即受拜。羽乃与诸将商议道:“今大王平定汉中,大挫曹军,吾等亦宜进取之也。” 参军徐庶道:“时也势也,汉中王势盛,孙权必惧,或为后患,当慎之也。” 羽道:“某亦虑及此。素闻鲁子敬病重,倘若属实,某无忧也。” 庶道:“宜当先安排,防患于未然也。” 羽乃命治中从事潘濬留典州事,糜芳任南郡太守屯江陵,其余人等安排照旧,多留守军,抽调五万兵马,以关平为先锋,北上攻取宛城。 宛城曹仁闻之,乃欲坚守。 部将夏侯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倘若守之,何以退敌?且那关羽徒居高位,未必真有实学,挥兵至此,实自寻死路耳。” 满宠谏道:“关羽熊虎之将,有勇有谋,不可力敌,且宜坚守,方为上计。” 副将蔡阳大叫道:“参军何长他人志气灭己威风?那关羽设伏侥幸杀得颜良,又用徐庶之计破得樊城,皆非其能也。某愿请兵五千,往守邓城,必斩贼首而还也。” 这蔡阳素恃勇武,于魏军之中甚有威望,虽为副将,曹仁亦敬他三分。 宠道:“蔡将军虽然勇武,然彼有徐庶为谋,倘若用计,必难防也。” 阳道:“参军宽心,某只与其单挑,彼若不应,某必坚守城池不出。” 夏侯存亦请同往。仁乃拨五千人马令蔡阳往守邓城。 且说关平引军迤逦赶到邓城城下,喊城守开门来降,蔡阳引兵两千出城列成阵势。 蔡阳问:“尔是何人?” 关平道:“某乃关君侯长子关定国也。敌将速下马来降。” 阳道:“尔非吾敌手,且叫尔父来战。” 平大怒,拍马来取蔡阳,旁边夏侯存大喝一声接住,不十合,被平一刀砍死。蔡阳大怒,舞大刀来战关平。双方斗了三十回合,关平欲赚蔡阳,诈败而走,岂料蔡阳并不追赶,径自撤回城中。关平又至城下挑战,蔡阳只是不出,单言关平非其敌手,只有关羽亲自前来方可出战。平无计,只得禀报关羽。关羽奇之,乃令徐庶压阵,亲领五百校刀手至阵前。 蔡阳于城上见了,喝问道:“尔是关羽?” 关羽眯眼捻须,道:“然也。” 阳道:“你我皆不用兵,只在阵前单挑,吾若胜,尔亲率大军来降,吾若败,此城便可立下。尔可敢否?” 关羽大笑道:“有何不敢!” 蔡阳大喜,引兵两千出得城来,关羽早单刀立马于阵前。阳拍马便上,舞刀便砍,交不十合,被关羽用拖刀计斩于马下。曹军大惊,望风而降,关羽不费一兵一卒便入得邓城。 消息传入宛城,曹仁慌恐,忙传命各处严守城池,并俱书报往邺都。曹操大惊,急遣于禁为主帅,庞德为先锋统兵七部三万人马先至城下助阵,调高览至汝南往辅乐进,更亲督大军二十万,前往许都。那庞德乃马超旧部,其兄庞柔亦在成都,诸将皆恐其阵前倒戈,多谏阻曹操,操亦犹豫,庞德抬棺誓死要与关羽决战,操壮其志,方遣为先锋。时关羽已连破安众、郏下两城,至宛城城下,据住地势。及于禁至樊城,乃屯兵城东侧,令庞德引军至阵前挑战。关平引军接着,见曹军皂旗上大书“南安庞德”四个白字。 关平大喝道:“汝主马孟起现为吾王帐下左将军,汝何不速弃暗投明?” 庞德乃问左右,知来人是关羽长子,乃道:“吾既侍魏王为主,当为之效死,岂可弃明投暗,为蜀寇哉?” 平大怒道:“背主之贼!” 德道:“勿逞口舌,尔速回叫关羽自来,切莫送了性命!” 关平大怒,舞青龙刀而出,庞德善使一口截头大刀,轮动如风,与关平战作一团,交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两人各自鸣金,退回阵中。小校报入主帐,关羽欲亲身前往决斗。 徐庶道:“君侯乃一军之主帅,岂可与下将争匹夫之勇哉?可命小将军明日再至阵前挑战,诈败而走,引庞德来赶,令周仓、廖化二将于两侧埋伏,则贼可擒也。” 羽从其计。翌日,关平至庞德寨前挑战,谩骂不止。庞德大怒,自引三千人马出寨,誓要斩杀关平。平接着,双刀相撞,火花四溅,又是三十回合,平拨马便走,德大喝连连,来追关平。恰恰赶上,忽听一声炮响,左有周仓,右有廖化同时杀出,德见中计,不敢恋战,回马便撤,关平又翻身来赶。三将驱赶溃兵,欲直冲曹寨,那于禁早于阵前列阵,令手下大呼溃兵从左右绕至阵后。后有追兵,溃兵哪里肯听,于禁命立斩数十人,其势稍止。关平等见冲突不过,遂引军还,向关羽交令。 徐庶道:“于文则真世之良将,非旦夕所能破也。” 关羽道:“某明日自至阵前,再作计较。” 及晨,关羽自率大军出,关平、周仓分列两侧。那于禁亦将军列阵。亲卫乃指关羽以告庞德,德但见此人美髯至腹,身高九尺,绿袍金铠,好不威风。 德出阵喝道:“吾奉魏王尊令,来取汝首级。特抬梓棺一口至阵前,今汝若来降便可,否则必斩汝首以置此棺中也。” 羽凤眼怒睁,喝道:“西凉小卒,岂敢大放厥词!” 说罢大刀一挥,提马跃前,与庞德相斗,直战了百合,徐庶恐关羽有失,乃命鸣锣,关羽用力击退庞德,拨马回阵。 关羽道:“为何鸣锣?” 徐庶道:“君侯威震华夏,何需为此莽夫动气?且斩此莽夫,于军何益?某已有计破之也。” 四十一诱敌深入擒于禁,将计就计破庞德 关羽轻抚美髯,问道:“计将安出?” 徐庶道:“今日阵前,某观于、庞二将虽同时领军,然前后相差,貌合神离,必是将帅不合,宜施离间计也。可暗遣降卒回阵,并如此如此,计可成也。” 羽听罢大喜,连连称善。乃令先解降卒至前,令释其缚,并赐以酒食。 羽道:“今日阵前与庞将军交战,深知其勇也。某已年长,今非昔比,倘若久战,必遭其辱。某今日既引兵退,以成其功,尔等既为其部下,某自当放回,且勿令其引兵来赶也。” 众人不知虚实,诺诺而退,回至曹营,径往报于禁。 于禁道:“此恐有诈,不足为信也。” 部将董超道:“彼不过一介莽夫,岂可与将军匹敌?此必有谋也。” 于禁乃召庞德至前询问对策。 德道:“关云长骁勇,果非虚言也。吾来日将诈败而走,彼若来赶,吾一箭回身射之,则关羽必可擒也。” 于禁乃以降卒之言言之。 德道:“彼甚悍勇,然确较年长,不知此虚实也。” 禁道:“某亦不信,但看明日关羽动向再作计较。” 德从其言。次日,庞德前来挑战,关平交不几合,便率军而走,德恐遭埋伏,不敢追。蜀军皆扬言庞德勇武,世所罕见,众不能挡,竟全撤走,分守郏下和安众。于禁疑之。 于禁道:“云长不战而走,不知用意。然宛城之围既解,可暂且驻营,以待魏王令也。” 庞德道:“倘若放彼归去,后患无穷也。吾闻其在郏下,某引兵五千在前先往挑战,将军为后,若有伏兵,亦可相互照应。” 于禁然其说。庞德遂引兵五千往攻郏下,只见城门大开,县令立于门首,庞德策马至前问其故。 县令回道:“关君侯闻将军至,已连夜引兵撤往安众矣。” 庞德大喜,遂遣人往请于禁来守城,自引五千人马往袭安众。于禁接报,乃引大军入郏下,细查城中防务、人口,并无细作。禁疑虑更深,乃俱书报于曹操。操得其书,料关羽必是诱敌深入之计,命于禁小心行事。于禁乃传令庞德切要小心,时庞德已连得关羽大小村落十余处,皆是蜀兵见着旗号便跑,即得军令,已将至安众矣。时庞德已心生骄纵,以为皆是自己功劳,然不宜违逆将令,既命驻军,及于禁至,禁乃以曹操指令以视庞德。 德暗思片刻,乃道:“于将军所言甚是,不若明日由将军在前,吾引军在后何如?” 于禁以为然,次日便自引军往攻安众,时关羽在安众,见是于禁,乃引兵出城迎战,于禁不敌,大败而回。庞德见状,遂请出战,既至安众,城中蜀兵已然尽退矣。乃请于禁往守安众。 德乃谓禁道:“于将军且看,吾连破关羽数城,并无反叛之心,足表吾之忠心也。” 禁道:“庞将军切宜小心,关羽素来勇悍,今日不战既退,必有谋也。” 德以为于禁妒己得胜,乃道:“关云长声名远播,自恃甚高,诸将皆惧,若为赚吾一西凉下将,而连丢数城,岂不为天下耻笑哉?吾虽死犹荣焉。故可知那关羽确有老态,必料不能与吾久战,恐失英明,方自退也。” 德遂不听,径引兵往奔邓城,所过之敌皆退走,不过半日已进入邓城。于禁一直于后分兵守城,并请曹仁派兵出援。 禁入得邓城,乃谓庞德道:“既已尽复失地,宜当坚守,勿堕敌人之计也。” 德道:“敌兵闻吾之名,皆抱头鼠窜,不敢来战,正当借此时机,以破荆州也。” 于禁怒道:“汝欲违抗军令耶?” 庞德强争,于禁只是不从,德愤懑而出。翌日,庞德径自领兵出,直奔樊城,将值中午,德命军士稍歇,起灶做饭。忽然山林之中,鼓声大作,左有关平、右有周仓同时杀出,将庞德困于核心。魏兵人困马乏,难以抵挡,庞德死命冲杀不出。 有探子回报于禁,禁谓左右道:“某料救不利者有三:其一,此必关羽连环计,先诱敌深入,而后围点打援,出兵救之,则必败也;那庞德本是马超麾下,马超已是刘备左将军,若临阵投敌,则吾等危也,此其二;其三,各处分兵守城,城中兵马不过万余,大军而出,彼引军袭城,则吾等危也。关羽之计必在于此,若不往救,则彼徒劳矣。” 遂不往救。庞德所引部众多被杀,德浴血奋战至晚,趁夜杀透重围,径引残军向邓城奔逃。及至夜半三更,忽听炮鼓喧天,四门皆有蜀兵围定,于禁大惊,慌忙至城上督战。邓城城下甬道之中,三千伏兵悄然入得城内,往夺城门,为首一将,卧蚕眉,丹凤眼,手握青龙偃月刀,脚踏赤兔千里马,正是关羽!关羽夺了城门,放下吊桥,径带五百校刀手直奔于禁。禁见势不妙,慌忙跑下城来,夺门欲逃,关羽从后赶上,禁不及抵抗,已被关羽轻舒猿臂,将其擒住,掷于地上,左右护卫忙上前绑缚,魏兵降者无数。及庞德逃至邓城,发现城中大旗已换,大惊失色,遂绕过邓城,直奔宛城去了。 关平、周仓引得胜之师至邓城交令,并言走了庞德。 徐庶道:“本欲将其尽皆擒杀,却只擒一虎,而失一狼也。” 众人将于禁押上堂来,关羽居中,喝道:“今日既擒,何不早降?” 于禁道:“败军之将,有死而已。” 徐庶释其缚,道:“于将军世之良才,国之栋梁,岂庞德所可比耶?吾等施此计,连弃数城,既为将军也。今既被擒,何不弃暗投明,共扶汉室?” 禁道:“魏王大恩,不忍背之。” 庶道:“李文达忠义,重疾尚且奉命,终被气死于新野,于将军以为何如?且今邓城之内,俘众近万人,皆将军旧部,素闻将军爱兵如子,倘一意孤行,众皆效之,则此万人之性命皆因将军而死也。” 于禁默然良久,乃降。关羽乃令押于禁及万人至襄阳。 关羽道:“此人遂降,必非真心,丢三城而取此人,某终觉不值也。” 徐庶道:“于文则乃沙场宿将,现居左将军,假节钺,位极人臣。擒得此人,必曹魏震动,天下皆惊。且只需扬言此人已降,彼虽有心回投曹操,操亦必不敢受,时必归汉中王也。” 关羽以为然,遂将于禁降顺之消息大肆宣扬,又起大兵进取安众。时消息传入许都,满城惶恐。 曹操叹道:“孤识文则三十余年,不意竟变节也。” 操乃令乐进引一只人马往取新野,断关羽后路;又命徐晃引三万人马往阻关羽。时关羽已重夺所失数城,徐晃将所部屯于宛城之南,分营列阵。庞德逃至宛城,曹仁命其往助徐晃。 徐庶道:“曹军大至许都而不进者,恐不能速破君侯,为汉中王所趁也。今益缓进,步步为营方为上计。” 羽从之。忽有荆州使者来报,东吴大都督鲁肃病逝,新任大都督吕蒙继任。 羽道:“鲁子敬已死,某无忧也。” 庶道:“吕子明深明军略,且宜小心为妙。且今闻乐进、高览二将引兵往攻新野,可遣将往守之。” 羽遣都督赵累引兵五千往守新野,赵累领诺而去。羽乃列阵来抵徐晃。庞德当先出阵,单搦关羽。 德骂道:“关羽老贼使诡计赚吾,好不自羞。今可敢再战否?” 羽道:“某施计谋,乃欲擒于禁耳。尔不过一西凉小卒,焉能当此耶?” 德羞恼,大骂道:“今誓杀老贼方还。” 羽大怒道:“某岂惧尔一匹夫!” 不及众人阻挡,已拍马而出,两人交战百余合,德拨马便走,羽挥刀追来,羽料德欲施拖刀计,小心防备,不料庞德挂刀取弓,照头便射,羽忙躲避,被射调头盔,德翻身杀来,羽回马便走。庞德赶得甚急,羽骤然翻身施展拖刀计,德料有诈,忙用大刀挡之,被震落马下。羽乃策马来抓庞德,德就地滚了几圈,纵然起身,用刀格挡,那边徐晃见状,早挥兵来救德,徐庶、关平忙引兵来战。两军混战多时,徐晃战之不过,引兵退守营寨。 徐庶谏道:“君侯乃国之栋梁,汉中王之股肱,且勿再以身犯险也。” 羽道:“宵小之辈,不足为惧!某誓杀此匹夫也。” 遂不听徐庶之言。翌日,庞德又来寨前挑战,谩骂不止,羽大怒,提刀跨马出寨,徐庶、关平、周仓等忙引军押后。 徐庶谓关平道:“君侯负勇,与敌单挑,岂大将之所为哉?魏兵之后有一土山,土山之中必有伏兵,汝与周将军可领一只人马,从侧翼悄然杀出,先破其伏兵,则庞德可擒也。” 平遵令,遂与周仓各引一只人马依计而行。正此之时,德忽然调转马头而走。 羽驻马喝道:“鼠辈又欲射箭耶?” 德大骂道:“汝使得拖刀计,吾使不得弓耶?” 又翻身杀来,三十回合,又走,关羽又不追赶,如此三番,德谩骂不止。 关羽大怒道:“即使鼠辈设有伏兵,某岂惧哉?” 拍马来赶,德引军丢盔弃甲而逃,徐庶亦引军押后。德转过土山,见关羽亦追至。 德大喝:“还不放箭!” 一声炮响,关平等伏兵尽出。先是庞德在此山埋伏了一千弓弩手,欲赚关羽至此,射死关羽,关平、周仓引军三千将其杀散,依计就付于原处。 德所部人马慌忙抵挡,被蜀兵团团围住厮杀。关平遇见德部将成何,战不三合,劈成何落马,又复一刀,结果性命。庞德冒死力战,忽见一赤兔马飞至身前,青龙偃月刀当头便砍。 庞德大骇道:“吾命休矣。” 四十二吕子明连破三郡,潘承明独守襄阳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一开山大斧挡住关羽大刀,庞德急视此人,乃是徐晃。却是被关平杀散的伏兵回报徐晃,晃急点兵来救,见德所部尽被困于核心,遂杀入重围,正好救了庞德。 晃喝道:“令明休慌!徐公明来也!” 关羽怒道:“尔何敢挡吾?” 晃道:“为国斩贼,有何不敢?” 晃救了庞德,双战关羽,羽全然不惧。徐晃见急切战关羽不过,同庞德又合力杀出,引部便走,正逃之间,左有廖化、右有王威又引兵截杀一阵。徐、庞大败而走。关羽引蜀兵直追至魏营,忽然营内有乱箭射出,百余蜀兵应声而倒。关羽忙止住兵马,引得胜之兵而回。 徐庶谓关羽道:“惜哉,设此良谋,未曾夺得魏寨,魏之能将何其多也!” 却说徐晃入寨,见寨中兵马挡住关羽大军,遂问道:“是何人救了吾等?” 众军言道:“赵参军也。” 徐晃、庞德皆拜谢参军赵俨。 赵俨道:“因闻将军引兵出救庞将军,恐彼趁势夺寨,故先命于寨内设下弓弩手,以备不测,不料成此功也。” 徐晃遂俱书报于曹操,自坚守不提。操得徐晃书,又欲亲率大军来战关羽。 侍中桓阶,字伯绪,谏道:“大王以曹子孝不足以任事,遇事不能断耶?” 操道:“能。” 阶道:“大王恐曹、徐、乐三将军不尽力耶?” 操道:“非也。” 阶道:“如此,何欲自往?” 操道:“云长势盛,恐彼不能破也。” 阶道:“云长为将,徐庶为谋,大王以为亲征可速胜耶?” 操道:“难也。” 阶道:“三将在前,大王在后为援,必有恃无恐,死命于战。大军若前,若能速破,则皆利也;否则荆州之援源源不断,刘备出汉中,孙权袭合肥,主公大军深陷于此,则国势动荡,天下将危也。不若遥为之势,可策万全也。” 操从之,乃令殷署、朱盖引两万兵马往助徐晃。 丞相主薄兼西曹属蒋济,字子通,又谏道:“孙权深惮刘备,关羽得胜,彼必不喜。可遣人说孙权偷袭荆州,时两面夹击,关羽必破也。” 操以为然,乃遣使入江东,约会孙权。时鲁肃已然病死,权正欲命大都督吕蒙往屯柴桑。接着操使,乃与吕蒙商议对策。 蒙道:“今前大都督新丧,关羽若知,必喜而无备。吾再书信一封,好言奉承,假意相托,彼必调大军北上,时荆州空虚,吾携一只劲旅,荆州立可克也。” 权善之。乃命使者回报曹操,并使吕蒙俱书报于关羽。关羽既得吕蒙书信,其意甚恭,大有相托之意,并誓不敢来攻。关羽大喜,乃抽调荆州兵北上来援。徐庶闻知,忙冲入主帐,劝阻关羽。羽乃出吕蒙书信视之。 庶道:“孙子兵法曰,‘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又曰‘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吕蒙此举,实深谙兵法者也。君侯切勿中计。” 羽道:“江东小儿何足道哉?即使周瑜复生,某有何惧?” 庶道:“孙氏若果出兵,则曹操必挥大军来袭,城池宜多留守军,以防曹军骤然断吾之后也。” 羽道:“曹贼若在城中,或不可胜,若大军出,某必破之也。” 关羽遂不听徐庶之言,尽令调动兵马至前线。徐庶见关羽一意孤行,乃书信两封,一封令传入江陵送于潘濬,一封令快马报入成都。 潘濬得了书信,令小心防备,并传书于文聘,小心防备江面。时吕蒙早领三万人马悄然南下,径由庐陵往攻荆州,桂阳、长沙太守因为兵少,皆望风而降。吕蒙乃率得胜之师攻零陵、武陵二郡。 零陵太守郝普坚守不出,吕蒙乃思得一计,于酃县取其旧友邓玄之至军中。 吕蒙谓邓玄之道:“郝子太欲为忠义之事,然不得其时也。汉中王倾全蜀之力方得汉中,关云长被魏王以二十万大军困于宛城,皆目前之事,君所亲见也。彼方首尾不能相顾,岂有余力救此哉?子太能集士卒之心,守城累月,或可有救,然吾所攻之城,未有过一日者,乃因吾善用奇谋也。不出一日,此城必破,时身首异处,于事何益耶?时上至高堂,下至子孙,尽皆伏诛,岂不痛哉?君可见之,为陈祸害。” 邓玄之遂入城往见郝普,俱以吕蒙之言以告之。郝普惧,乃开城请降。吕蒙入城,既命孙桓代守城池,而令将郝普软禁于军中。所过皆克,遂径奔武陵。 武陵太守乃李通之子李基,兵不过两千,闻得江东大军杀来,急命人往江陵求救,吩咐军民坚守城池不出。吕蒙久攻不下,乃令韩当引兵围住武陵,自率大军继续北上。公安太守傅士仁,素恨关羽,及闻吕蒙军至,主动开门投诚。一路望风而降,吕蒙由是兵进神速,直入江陵地界,进至江陵城外孙氏小城附近。那孙氏早领亲卫立于路旁,吕蒙率诸将前来参见。 孙氏知吕蒙率军取得三郡之城,乃问道:“欲何计取江陵耶?” 吕蒙道:“今江陵守将糜芳素与关羽不合,吾欲使降将傅士仁往说糜芳,则城必得矣。” 孙氏道:“降将之言,不足为信。吾乃主母,荆州之地无人敢阻。且使傅士仁书信一封交予吾,待吾引近侍入得城中,彼必不敢为难,是时彼若降便罢,如若不然,吾自斩之。” 蒙道:“郡主千金之体,何须轻身犯险?吾等先行计策可也。” 孙氏拔剑在手,道:“汝以吾为何人,岂惧险哉?” 遂不听吕蒙之言,自引亲卫往城中而去,左右见状,皆不敢阻拦。孙氏至门首,城中皆知孙氏,惧不敢开门。 孙氏喝道:“吾乃主母,汝等何敢造次?且速开城门。” 门卫面面相觑,不得已,忙开城纳孙氏入城。孙氏径奔州牧府,直入议事厅,果无人敢阻,正会潘濬与糜芳商议对策。二人见了孙氏,忙上前施礼。孙氏既将傅士仁书信交于糜芳。糜芳拆视其书。 孙氏道:“现欲何为?” 糜芳料孙氏必为东吴说客,乃道:“现江陵城中兵少,实不足与相争。理当投降也。” 孙氏又问潘濬。濬道:“某遂素与关君侯不合,然吾实不欲反也。城中守军既在糜将军手中,彼可自便,某不降也。” 糜芳见状,一声令下,两侧刀斧手尽出。孙氏亦拔剑在手,欺身至前,怒喝濬道:“如此聒噪,倒是降也不降?” 濬犹豫片刻,方道:“不降!” 潘濬闭眼引颈就戮,孙氏长剑高起,反手落下,却刺向糜芳,糜芳瞪大双眼望着孙氏,惊恐莫名,大叫一声,倒地而亡。众皆惊愕。 孙氏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汝等久受汉中王厚恩,今日有难,岂可旦夕弃之?倘再言降者,下场如同此人也!” 刀斧手尽弃械跪服。潘濬方知孙氏前为试探,大汗淋漓,向前请罪。 孙氏道:“陈公台家居何处,大敌当前,何不见人?” 濬道:“陈公现病体沉重,荆州之事,均未曾与之言也。” 濬乃引孙氏往见陈宫,直引至病榻之侧。陈宫欲起身行礼,孙氏制止。 孙氏道:“先生为吾王之师,既吾之师也,无须多礼。只是现东吴兵至城下,吾一妇人,不通军事,却当如何应对?” 陈宫勉强答道:“大将既在身侧,尽付之可也。” 孙氏睨视潘濬,亦不避讳,道:“此人意志不坚,言语搪塞,吾不信也。” 潘濬羞惭满面。 宫道:“非也。君侯傲慢,非止一日,与之不合者众多,岂止承明哉?且其有将帅之才,却内为治中,犹如骥服盐车,锦衣夜行,故心有不甘也。” 承明,乃潘濬表字。孙氏回望濬,濬已泣拜于地。 宫道:“某沉疴已久,难以胜任,主母请决之。” 事情紧急,孙氏乃拜辞而出,既令潘濬暂代糜芳,安排防御,自全身冠带,上城守之。 吕蒙久候于城外,正疑之间,全军哗然,蒙急望去,只见孙氏头戴赤羽金盔,身着黄金锁子甲,红袍附身,雪剑横陈,立于城头。 蒙诧异道:“郡主何意?” 孙氏道:“吾为两军之盟,久守于此,玄德深知,故不为难于吾。吾孙家子弟,最重气节,而今吾兄却出尔反尔,派尔等来犯,岂不自羞耶?吾今誓守此城也。” 傅士仁乃谓蒙道:“都督勿虑,城中守将只糜芳一人,我若见之,必能劝其来降。且此人无才,即使破之,亦不费力。” 蒙允之。是时孙氏身后闪出一将,玄盔玄甲,立于一旁,丢下一物,蒙遣人视之,正是糜芳头颅。众皆骇然。 蒙以剑指潘濬问道:“此是何人?” 傅士仁道:“此乃治中潘濬也,不过一文人,不足为虑。” 蒙遂令此门牵制,而从他门攻城,岂料那潘濬指挥调度,防守深得其法,吴兵连攻数日,攻之不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关羽阵前与徐晃相持日久,日益增兵,数攻徐晃不破。羽正思虑计策,忽有探子接连来报,先报乐进、高览大军破了新野,后报夏侯惇将一部袭了邓城,张辽引一部围攻安乐甚急,曹真正进兵郏下。关羽惊愕不已,欲分兵往救。 徐庶道:“万万不可,曹军四面围定而来,欲断吾归路,某料孙权必率军袭荆州矣。当务之急,是回军荆州也。” 关羽将信将疑,又报徐晃引军前来挑战。关羽大怒,遂欲出征,徐庶苦谏不从。徐晃与关羽交战,不多时便还,关羽欲回,又有庞德引军来,又交战不久便走,如此三番,关羽怒不可遏,誓要斩杀二将方还。忽有小校来报,有曹仁、牛金两路曹军直奔大寨而去。 关羽忙回身往救,徐晃、庞德皆引兵从后杀来。幸寨中徐庶早有准备,在寨外设有陷马坑,并于寨内设下伏兵劲弩,又有关平死命奋战,方才保全营寨。及关羽回军,曹仁自领一部与徐、庞二将来围关羽,牛金继续攻打营寨。两军混战至晚,魏兵方退。关羽见此地不宜久留,乃引军退守安众,于路又遇张辽引军截杀一阵。关羽率败兵仓皇退往邓城,守将廖化迎入城内。 关平道:“接得军报,安乐守将王威已战死,郏下守将张林已投敌也。” 廖化跪拜于地,哭道:“今有一荆州使者来报,言吕蒙从南面杀入荆州,连破长沙、桂阳、零陵三郡,已兵临江陵城下也!” 关羽急问道:“何时之事耶?” 化道:“使者言道,之前已遣出十余波人前来报信,皆被曹军截杀。据其说来,应半月有余矣。” 关羽闻言,大叫一声,昏倒在地。 四十三老奸雄十面埋伏,小英豪千里投主 诸将慌忙将关羽救起。 关羽紧攒徐庶之手,惭道:“悔不听君言,致有此败也。” 庶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君侯宜当勉励也。” 羽道:“而今前后左右皆有曹军,若急行,彼以逸待劳,必为曹军所算,且暂歇一晚,明日便引军退。” 庶道:“君侯所言甚是。今曹操四面相围,恐所图非小。某料今日出不出城,终归被操所围,依城而守,见机行事,方为上策。” 一夜之间,果有曹军四面重重围定安众,城中军将无不骇然。关羽乃令饱食,率众将突围而出,出得城外,先是弓弩铺天盖地射来,而后曹真、夏侯惇等将数面夹击,关羽大败回军。又折了这一阵,城中兵马所余不过两万,而外有曹军不下二十万。众人无有对策。 东门外张辽来至阵前,邀关羽出来答话。关羽单马出城。两将久未见面,相互寒暄片刻,叙以旧义。 张辽道:“魏王求贤若渴,为能求得君侯,故倾全国之力,布下此十面埋伏之计。君侯今已无退路,何不弃暗投明,来投魏王耶?” 羽笑道:“某不听忠言,致有此败,实咎由自取也。请回启曹孟德,他若能破我军,某但有死而已,断不会降也。” 辽道:“汉中王素以仁义行天下,固有小沛之降。君侯固执己见,倘若城破,则鸡犬不留,岂是仁义之举哉?” 羽道:“城中军士皆忠义之士,皆欲为汉室赴死,岂可旦夕降贼而侮其名哉?” 言罢,扬长而去。辽亦回马,往禀曹操。 曹操叹道:“孤倾尽精锐,终不能速破也。” 司马懿道:“大王勿忧。刘备远在成都,又相隔荆州,虽欲来援,不可至也。今彼守孤城,不用于战,待彼粮尽,必然自溃。时关羽、徐庶皆可擒也。” 操然其说,命各处精锐严加防御,相乎照应,勿要走漏一人。 却说那关羽起兵北上之时,便有二人聚乡人投奔关羽。你道那二人?乃是张通之子张顺,与陈登之子陈肃。 张顺,字安承,年方二十有一,孔武有力,颇有乃父之风。昔其父通被杀,其母乃陈登之妹,已有身孕,登藏匿其母于府中,不数月便得此子,时陈宫引兵南投,其尚年幼,固不曾随行。而陈肃,字廷安,年长张顺二岁。及陈登病逝,二人随广陵百姓内迁,现居于彭城。 顺道:“今闻关君侯率兵北伐,吾欲往投之,不知兄意若何?” 肃道:“此去宛城千里之遥,吾等势薄,恐不能至也。” 顺道:“吾父昔为汉中王殉身,恨不能助王匡扶汉室,吾当续其志也。兄若无意,吾当自往也。” 肃道:“非也。某与汝本是兄弟,现皆无家眷,理应同往也。不若吾等乔装为商旅西行,方可无虞也。” 顺从其言。二人聚众两百余人,以行商为名,往西而来,路遇数股匪寇,皆被张顺杀散。即至汝南,有一伙儿山贼呼啸而至,挡住去路,人数高达数千。 顺道:“似此当如何破之?” 肃道:“可先退后依山为势,按兵不动,待贼寇至,以滚木巨石挡之,待其兵疲,而后冲杀,必可胜也。” 顺道:“吾等兵少,似此这般,恐到得宛城,仅吾二人也。不若吾先上前挑战,呼其头领喊话,兄压住阵脚,待吾口令,再做应对。” 二人议定,张顺单马而出,呼头领喊话,山贼见状,亦不通报,一小头目引十余人直冲张顺,张顺挺枪来战,立斩数人,小头目亦被一枪刺死。 通喝道:“且唤尔等头领答话。” 山贼惊惧,慌忙派人往请头领。头领至得阵前,但见此人身高八尺,魁梧健硕,面有刀疤,手持大刀,身着军甲。张通俱言欲西行行商之意。 头领道:“我劝尔等勿去,现荆州地界打仗,路不得通。我看尔甚有勇力,不若留下跟我在此落草,必荣华富贵少不了尔等。” 通道:“吾等受命西行,且望英雄行个方便也。” 那人大喝道:“我劫商人无数,观尔等并非商人,实欲西去何为耶?” 通道:“无论是何所为,必与英雄无碍也。” 那人道:“不然,如若欲投汉中王,我便助之,若阵前助曹贼,我必杀之也。” 通大惊道:“足下却是何人?” 那人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雷绪也。” 通大喜,乃将身世告之,并引见陈肃,三人互通姓名,遂引众共赴荆州。即至平春,有曹部将曹勇引五千人马挡住去路。雷绪亦不答话,拍马来战曹勇,相交三十回合,雷绪败走,张顺拍马来助,不十合,将曹勇挑落马下。曹军尽皆逃散。 及至义阳,方闻得关羽兵败,被困于安众,众皆哗然。 张顺道:“若如此,吾等当往安众救援方可也。” 绪道:“非也,听闻曹操大军数十万围住安众,水泄不通,我等才数千人,若去,乃杯水车薪也。现又听下属来报,东吴趁乱夺了荆州大部分郡县,荆州危亡,只在旦夕。吾等不若暂且落草为寇,待时局已定,再作计较。” 张顺闻言便要发作,陈肃忙按住其手,乃言道:“雷兄所言甚是,吾等小辈不知兵法,单凭兄裁决也。” 雷绪大喜而出,便商议回兵之计。张顺乃问其故。 陈肃道:“此间皆其人手,骤然发作,必为所害。不若晚间设一酒宴,于席间杀之,夺其兵,而后可为也。” 张顺然其说。至晚,乃设宴以待雷绪,雷绪欣然赴约。即至酒酣,张顺拔刀在手,趁其不意,砍死雷绪,枭其首,大步冲出营帐,立于众人之间。 顺大喝道:“吾等欲西投汉中王以辅汉室,雷绪临阵变节,已被吾杀了,汝等欲同往者留下,不欲往者,可自散也。” 诸匪寇亡者过半,留下壮士两千余同行。 陈肃道:“吾等兵少,难以匹敌,且勿声张,当伺机行事也。” 张顺从之,乃经义阳北上,斥候遇得曹军,乃悄然隐于山中,令左右前去打探。果然安众城外,层层叠叠全是魏兵,围得犹如铁桶一般。 陈肃道:“吾等兵少,可往寻其屯粮之所,若能烧得其粮草,则魏军必恐,时君侯趁隙杀出,则必胜也。” 张顺道:“即使烧得粮草,如何报知君侯?” 肃道:“大火既起,火光冲天,君侯必知之也。” 张顺依言,遂多遣人打探曹军屯粮之所不提。 却说吕蒙攻江陵不破,乃急向孙权求援。孙权乃命陆逊引兵马两万径由长沙来援,命徐盛引兵二万往攻江夏。徐盛至江夏,江夏太守文聘命偃旗息鼓,令黄射、苏飞将少量人马于城墙之上守城,自伏精锐于城内。徐盛不知有诈,乃命急攻城池,从晨至午,不能攻破。苏飞见吴兵兵疲,急告文聘。聘乃大开城门,挥精锐直杀而出,吴兵溃走,遂解江夏之围。 文聘乃谓二将道:“敌兵大败,必不敢轻易来犯也。今闻关君侯北上失利,若其军败,则荆州震动,吾王失一臂也。现荆州空虚,唯江夏尚有余力。某欲引五千兵力先往救江陵,二位领其余人马,且务要善守城池也。” 二将领诺。文聘乃引兵趁夜出城,顺襄江北走,所过之处,尽力急行,不往交战。时陆逊所率人马已至江陵,吕蒙乃留陆逊围攻江陵,自引本部人马往攻襄阳。吴兵由南而来,水军屯于油江口一带,而文聘大军从北顺襄江西走,故吴兵多有不知。文聘先命人打探江陵情况,探得主母孙氏和潘濬守着城池,吴兵攻城不下。乃令于远处藏匿船只,潜伏上岸,缓行前进。而后二更造饭,三更出兵,径来踏吴兵大营,大营顿时大乱,陆逊出得营帐,料敌兵不多,指挥将士奋力抵挡,恰在此时,城中潘濬闻得喊杀之声,亦引兵来战,两面夹击,吴兵各自为战,十失二三,文聘乃入得城中。 潘濬道:“南郡之敌不足为忧,文将军当往助樊城,若樊城有失,恐关君侯不能复入荆州也。” 文聘从其言。乃引原班人马复杀出城外,又从水路前行。时襄阳城中兵不过万人,又押着万名俘虏,兵力不足,人心惶惶,遂有豪族欲作乱以应吕蒙。襄阳太守崔钧,字州平,先得消息,乃遣人连捕数家,斩首示众,众皆惊服。襄阳城高且厚,吕蒙攻之不下,乃令人劝降,崔钧只是不应,两军相持不提。 时文聘不敢有半点怠慢,绕过襄阳,直奔樊城。 此时高览正在军前指挥,引兵攻樊城甚急,眼看破城只在旦夕,忽觉肉跳不止,猛听得背后喊杀声大起,不由心惊,正是文聘犹如天降援军,魏兵尽皆骇然,挡之不住,高览见势不妙,慌忙撤回,遇着文聘,两马相交三十余合,高览见魏兵溃走,不敢恋战,亦忙引军退去。 文聘解了樊城之围,太守司马芝,字子华,忙将文聘迎入城中。 芝道:“文将军此来犹如天助,否则此城已为曹贼所破也。” 聘道:“潘治中言此城乃君侯之归路,曹贼必将来犯,故令某将兵来援也。” 芝道:“虽如此,亦恐关君侯难度此劫也。曹操自将兵号称五十万大军围住安众,现已有十余日,恐城中粮草不敷,势将危也。” 聘道:“吾等且善守此城,以待时变也。” 芝从之。却说张顺连探了数日,方知曹军粮草屯于摩坡,由大将许褚负责督守。 陈肃道:“虽曾闻这虎痴有勇无谋,但其兵马在后,我等不过两千人马,恐难有所作为。” 张顺道:“君侯危在旦夕,吾等且努力一试也。” 顺乃犒赏诸人,令大家尽皆饱食,欲趁夜潜入敌后。不料及至夜里,两千人马逃亡过半,只余不足八百人。 顺忧愁满面,道:“如此兵马,恐难取胜。” 张肃却喜上眉梢,笑道:“兵不在多,而在精,今必成功。” 四十四破重围关云长九死一生,救急难刘玄德倍道兼行 张顺听得陈肃言语,料其已胸有成竹,遂问其计。 陈肃道:“吾等乔装成魏兵,潜行而进,若被发现,就谎称魏兵,直入曹营,烧了粮草便走。” 陈肃素留后着,前破曹勇,俘获一批魏兵,尽得其军甲收于队中。陈肃乃率一众人等,尽换曹军服饰,悄然摸向囤粮之所。却说粮草在摩坡偏北,以南之地皆有曹军重兵,更往南新野、邓城一带亦属曹军,故许褚多不为意。张顺等晓伏夜行,已至摩坡。 陈肃道:“某带五百人往烧粮草,贤弟可在外接应,但见火起,便鼓噪呐喊,以为声势,某方可趁乱而出也。” 张顺道:“兄一介文人,不若让吾先去。” 顺执意要行,肃拗之不过,乃从之。肃乃密语顺如何说辞,顺一一记下,遂引兵出山,直至寨外。 守将秦琪拦住去路,问道:“何处兵马?” 顺道:“吾乃夏侯将军帐下校尉陈顺也,前有匪寇来投,言有人欲来劫烧粮草,令吾等特来禀报,并留下相助。” 秦琪道:“吾乃许将军帐下副将秦琪,些许小寇,何足道哉?汝等既来,可就于寨中歇息,观吾等斩贼也。” 顺诺诺而进。及至三更,张顺暗引五百人至粮仓,乃谓看护道:“今晚会有贼寇来烧粮,吾等封秦将军将令,特来防守,汝等可暂歇息去了。” 众军诺诺而退。彼及无人,张顺速令堆起柴草,点起火把无数,扔进谷仓之中。天干物燥,登时大火漫天,曹军满营皆恐,张顺乃令大伙四处呼喊有贼寇入寨,魏兵不知贼寇所在何处,乱作一团。许褚出得营帐,见了此状,正一头雾水,忽听寨外山中锣鼓震地,喊杀喧天。褚不知敌兵多少,忙分一部人马去灭火,一部人马来寨前备战。张顺等趁乱出寨,往奔山中,却正好撞见秦琪。 秦琪恍然大悟,喝道:“小贼休走!” 秦琪挺枪便刺,张顺大喝一声,挥枪抵住,战有二十余合,刺秦琪于马下,魏军皆散。后边许褚赶来看见此景,大喝来追。张顺慌忙引众遁入山中。那山中夜黑林密,彼及许褚追近,已不知其去向矣。 却说城中关羽几次欲冲杀而出,皆被徐庶拦下。 羽道:“若坐守空城,必为曹操所擒也!元直切勿相拦。” 徐庶道:“非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敌兵久顿于此,必将有破敌之际也。鱼死网破,实乃下策,且待时机可也。” 羽道:“若坐等粮尽,何以为战耶?” 庶道:“粮食将尽,再拼死一搏不迟也。” 羽乃作罢。及当日大火起,正值周仓、廖化巡守城池,见极远处有火光冲天,乃往报关羽。关羽披挂上得城墙,眯眼细观情形,大喜道,“此乃高人相助,烧了曹操粮草也!吾等明日便可出战!” 果不出所料,曹操各军尽皆震动。 徐庶道:“某料曹操围困吾等,必欲待粮尽,故围而不攻。曹军围困日久,已显疲乏,又遇粮草被烧,大军移动,此正用计之时也。” 庶乃令拣选精锐,令关平、周仓、廖化、赵累各领一千人马,多带鼓锣。一通鼓罢,东西门杀出,鼓锣喊杀声大震,皆冲阵角,将至营寨便回;二通鼓罢,南北门杀出,亦是鼓锣呐喊,冲阵角,将至敌寨而回。如此三番。曹军中一夜数惊,既知兵少,诸将皆料是疲兵之计,顺鼓点之声,稍作防御。四更过半,诸军刚回,关羽便打开西门,自引三千兵在前,徐庶押大军在后,悄然奔曹真大营而来。及至曹营,关羽骑赤兔马疾驰如风,纵身一跃,越过鹿寨,入得曹真大寨,挥刀连斩数人。关羽来回冲杀,后军亦杀入寨中。曹真此时方知关羽果率大军来袭,全营大骇。曹真慌忙出来迎战,又命人往约各路人马来捉关羽。蜀兵进入寨中拼命冲杀,到处放火,曹真抵挡不住。即将突围而走,左边曹仁、右边夏侯惇引兵来救,又拼命厮杀一阵。夏侯惇于乱军之中寻着关羽,直冲杀将来,两下相交,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曹仁部将牛金亦杀至眼前,关羽力抵二将,刀法不乱。 后边周仓赶来,协助关羽,呼道:“参军有言,君侯切勿恋战也!” 关羽青龙刀横扫,荡开距离,引大军且战且走,逃至淅水之畔。 关羽见前有大河,后有追兵,乃大喝道:“现已无退路,诸将可背水一战也!” 徐庶道:“君侯莫急,且待片刻。” 正言语间,却见一行战船顺淅水浩浩荡荡而来。 关羽大惊,呼道,“今陷死地也!” 船只稍近,为首一将望君侯便拜,呼道:“君侯莫慌,请速速上船,吾等在此久候多时也!” 关羽定睛一看,却是南乡太守孟建孟公威。关羽来不及细问,慌忙令大军上船,及至曹兵追至,船已然是离岸而去。 羽乃拜谢孟建道:“今幸赖先生及时相救,方能逃出升天也。” 孟建谦道:“非某之功,实元直之谋也。” 羽惊愕不已,乃问于徐庶。 庶道:“某见君侯执意北进,调大军北上,便书信江陵小心防范,并着人往成都求援。及曹军攻新野,取邓城,某便料定曹操必大军围困君侯也。时君侯不听某言,诸将不及调令,援军不及救援,故某遣王甫径自奔往南乡,令备船只以为后路。某故意拖延,一则为公威留时日筹备及埋伏船只,另为寻可趁之机也。大军突围,九死一生,某实不欲如此,然今此计如此顺利,所幸者有三:其一,君侯威名震动敌军,曹操爱惜君侯之才,围而不攻;其二,西面守将曹真其能不及他人,防守相对薄弱;其三,曹军粮草被烧,军心动摇也。” 羽拜道:“关某刚愎自用,未听公言,方至此败也。” 建笑道:“俱往事矣。不过元直可欠某一大人情。某在南乡,备这许多船只,埋伏于此,且不能惊动他人,实苦煞某也。” 关羽、徐庶等人皆拜谢,孟建忙还礼。及至丹、淅汇合河口,孟建乃自引本部而回,关羽引众往守樊城。 樊城文聘、司马芝闻得关羽大军已破了重围而出,喜出望外,急忙出迎关羽入得城中。司马芝备言文聘破徐盛、救襄阳、退高览之事,关羽深嘉之,遂封聘为督军从事,待表过汉中王,另行封赏。羽欲使文聘先守樊城,自率军回援江陵,乃与徐庶商议。 庶道:“今东吴祸乱荆州,曹贼大军在北,操必定来犯也。筹备军粮虽需些时日,然不出几日,必大军压境,君侯当严防于此也。据孔明书信,粗算襄阳至成都约有两千余里,所遣使者去已近一月矣,相信援军不出十日,便可至也。文将军当速回援江夏,以防孙权也。” 关羽依计而行。乃令严守城池,不一日,有军数百着曹军服饰前来投奔,正是张顺、陈肃二人。二人俱言烧粮之事,关羽大喜,遂留二人俱为中郎将,同守城池不提。 话分两头,徐庶书信早送至成都,刘备心焦如焚,急与诸人商议派兵救援。 诸葛亮道:“若失荆州,则吾等坐守巴蜀,欲兴复汉室,实难于登天矣。可速兴兵也。” 刘巴道:“吾军攻汉中,消耗甚巨,无力再兴大兵,且待休整数月方可。” 刘备愠怒道:“关云长乃孤结义兄弟,情深义重,孤势要救也。” 刘巴拜俯强谏。刘备大怒,令左右将刘巴拖出。 庞统谏道:“刘尚书一心为国,并无贰心,大王且息雷霆之怒。臣以为可只发兵五万,只备两月粮草,及入荆州,就食荆州,此乃两全之策也。” 侍中马良,字季常,道:“大王可遣一说客,以金玉珠帛、高官厚禄往结五溪蛮族,其必可出兵为助也。” 刘备以为然,既遣马良为使往结五溪蛮族,遂起兵五万,令庞统为谋士,张飞为前锋,即日起行。刘备顺水行至秭归,随后分为水陆两路兵马,分两万以黄权为督、甘宁为先锋顺水东进,自引三万人马走陆路。时吕蒙听闻刘备自将大军来援,已引兵退至江陵,与陆逊合兵一处。 吕蒙道:“刘备自将大军来,当先挫其锐气,若至江陵,前后夹击,吾等必败也。” 陆逊道:“夷陵之地,两面夹山,实用武之地也。” 吕蒙善之。乃留朱桓将万人围江陵,使陆逊领一万人马守住江面,自引大军进至夷陵。 张飞性急,催促部队行军,将至夷陵,早有吴兵挡住去路,却是周泰。 张飞喝道:“呔!我乃燕人张翼德!兀那黑碳,报上姓名!” 周泰道:“九江周幼平也!” 周泰答罢,顿觉不对,怒马挺枪来战张飞,张飞挥舞蛇矛,如同蛟龙,两人争锋,三十回合后,周泰回身便走。张飞怒喝连连,催马来赶,周泰转过山口,只听一声炮响,左侧凌统、丁奉,右侧潘璋、马忠伏兵尽出,周泰又翻身杀来,将张飞团团围住。 张飞大怒,左右冲突不出,正此之时,冯习、吴班从后骤然杀到,东吴大败而走。 刘备据住山势,扎营安寨初定,东吴前锋太史慈引一部前来挑战,小校已至寨门之外。刘备闻言,乃自将兵出,列成阵势,张飞、庞统等诸将分立于两侧。单见太史慈头戴狮子盔,身着铁叶铠,手握银枪,腰跨宝刀,背插双戟,侧挂强弓,好不威风。 太史慈道:“自北海一别,已有二十余年矣,汉中王久别安好?今自兴军而来,倘有疏虞,岂不毁一世英名哉?” 刘备道:“昔年子义单枪匹马出北海,邀孤等以救孔文举,凡事以信义为先,孤深敬之。而今孙权小儿撕盟毁约,背信弃义,实为天下所不齿。卿何故助贼耶?” 慈羞道:“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汉中王无须多言,且来一战!” 副将邓贤早拍马出,喝道:“贼将休得猖狂,某来擒汝!” 吴将马忠挥枪跃进,直取邓贤,两下相斗五十回合不相上下,各自回阵歇息。张飞见状,跳出阵来,横矛立马,单搦太史慈。慈亦不多话,舞枪来迎,矛似蟒蛇,枪如蛟龙,缠斗百余合不分胜负。 张飞架住长枪,大笑道:“久欲与子义决一高下,今偿我愿也。” 慈亦笑道:“亦某之夙愿也!” 二人又斗三十回合,慈拨马便走,张飞谨慎追来,慈偷望张飞,见及近时,骤然侧身掷出小戟,快如闪电,张飞大叫一声,伏马拖矛,掉头便走。蜀将皆胆颤心惊,心如倒悬,吴兵皆高呼呐喊。太史慈哪里肯舍,从后追将而来,看得仔细,直向张飞背部刺去。 刘备惊恐万状,大呼道:“翼德小心!” 四十五武陵外蛮王扬名,夷山下老将奋武 说时迟,那时快,张飞蛇矛骤然扫开长枪,回马欺近太史慈,握住枪杆,两下用力,皆从马上掉落,两人就地一滚,又站起身扭打成团。刘备见了,忙挥兵营救,吴将潘璋亦引兵与刘备混战。然吴兵兵少,混战不久,败退而走。刘备亦收军回,与庞统商议对策。 统道:“曹、孙两面而来,可命关君侯紧守宛城、襄阳,勿使曹军南下,时破得吴兵,曹军自走,荆州之危自解也。吕蒙大军据猇亭,与陆逊分立水路两寨,连营而守,围城大军必不足也。大王可步步为营,渐移大阵,示以正面相攻之势,令彼无暇分兵,而别遣一只人马越夷山,绕行当阳,直救南郡,时江陵敌破,回军杀来,则敌军腹背受敌,必可破也。” 刘备乃从其计,令黄忠别领五千人马,翻山而去,又令张飞每日前去挑战,大军日进五里便驻营,双方正面混战,趁夜袭营,互有胜负不提。 却说甘宁顺水路先行,遇着吴将凌统拦住江面,甘宁亦不问话,呼啸一声,全军铃铛声大作,锦旗招摇,直冲而入。双方刚互射一轮,船已靠近,各持短刀搏杀。甘宁左手持盾,右手环刀,纵身一跃跳入吴船,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遇着敌将陆龙,不三合,一刀劈作两端。凌统指挥大军抵挡,看见甘宁如此勇猛,遂持双刀跳将过来,你来我往,犹如无人,数十回合难解难分。身后黄权、陆逊援军赶来,两下厮杀至晚,各自退军。 黄权闻报武陵势急,遂令傅肜、辅匡二将别引五千人马上得南岸,往救武陵。自率大军与陆逊僵持。 傅肜、辅匡二将得令,昼夜兼行,距武陵城不足三十里,忽听一声炮响,山石滚落,归路尽断,砸死蜀兵无数,吴兵漫山遍野杀出。却是陆逊早料蜀会分兵来救武陵,遂请别督孙皎引六千援兵在此埋伏。吴兵以逸待劳,蜀兵不敌,傅肜、辅匡奋力死战,争斗不出。血战良久,山林之中呼啸之声大作,却是一彪蛮兵,皆披发赤足,弓弩长枪、搪牌刀斧,所用武器,应有尽有。为首一人,乃是蛮王沙摩柯,身高丈二,面如恶煞,身着铁甲虎皮,手持铁蒺藜骨朵,威风抖擞。带着族人冲杀将来。 辅匡道:“此必东吴援军,吾等危矣。” 傅肜喝道:“但有死而已,可多杀吴狗也!” 岂料蛮人杀开吴兵,竟来救蜀军。沙摩柯所到之处,血肉四溅。吴将谭雄勉强跨马来挡,及至近时,方见沙摩柯立于地上竟比己骑马还高,鹰瞵鹗视,心中生惧,沙摩柯挥兵器砸来,击破铠甲,打得谭雄皮开肉绽,复上一下,砸成肉泥。吴兵吓得谁还敢当,四处乱跑。傅肜奋力追杀,大胜而回。傅肜、辅匡二将前来拜谢,却见沙摩柯旁闪出一人,乃是马良。二人忙上前参拜。马良引二将与蛮王相互认识,并引得胜之师,往救武陵。 武陵城已被围月余,武陵百姓,无论老幼,皆出力相守,韩当不能破。及闻孙皎引败兵前来,方知刘备联合蛮王来救,韩当不敢怠慢,遂整兵以待。及蛮王赶来,蛮族不知阵势,散列在左,蜀兵列阵在右。韩当见敌势盛,心生退意。 不及叫阵,沙摩柯便冲将出来,指着韩当,示意挑战。众蛮族呼啸助威。韩当见此恶鬼,心生怯意,使副将李异出迎。沙摩柯势沉力大,十几回合下来,李异胆战心惊。不及逃跑,沙摩柯左手抓住枪,右臂夹住马头,侧身一扭,竟把马摔倒,李异跌倒在地,铁骨朵砸将上去,没了性命。而后沙摩柯直奔韩当,蛮兵皆随其后,傅肜等亦挥兵掩杀。城中李基见援军大至,亦尽起城中兵马杀出,两下夹击,大败吴兵。孙皎、韩当趁乱跃马逃走。马良既获全胜,亦不作停留,令辅匡留兵两千协助李基守城,自领沙摩柯、傅肜马不停蹄,往攻公安。公安守将孙韶闻蛮兵大至,慌忙关闭城门,紧守城池。 沙摩柯至城下挑战,吴将皆不敢出。副将傅士仁见情势不妙,遂砍翻守兵,放下吊桥,引蛮兵进城。沙摩柯大步向前,据住城门,蛮兵蜂拥而入,吴兵死战,抵挡不住,孙韶乃尽引兵投夷道而去。马良入得城内,傅士仁慌忙前来献功。 傅士仁道:“吴狗大至,我实兵少,故不得已诈降也,请明言大王,切勿降罪。” 马良喝令左右绑了。 傅士仁大喝:“无罪!” 马良喝道:“三心二意,朝秦暮楚,岂能留耶?” 遂令刀斧手拖出斩之。而后张榜安民,安排防御不提。 话分两头,那边黄忠越过夷山,径奔当阳,行军过半,正是疲惫,忽听左右喊杀声大作。丁奉、全琮转过山脚,前后拦住去路。黄忠大怒,令副将卓膺抵住后军,自奋起威武,往前开路。大刀所过,无一合之敌,丁奉绰矛来战,交战五十回合,丁奉情知不是对手,败退下来,吴兵纷纷避让。黄忠由是杀出重围,亦不恋战,竟奔江陵而来。将至城下,探马来报不见了吴兵,黄忠狐疑,命小心前进。单见有一将引百骑朝此赶来,却是潘濬见了黄忠旗号,知援军已到,忙出城相迎。 潘濬惊道:“吴军大动,却只黄老将军一人前来相救耶?” 黄忠道:“非也,大王大军在后,恐江陵有失,故令某先引一部前来接应。却不料敌军已退耶?” 潘濬道:“老将军有所不知,围城敌兵已为主母所破也。” 潘濬乃备说个中原由。自吕蒙、陆逊大军调动,留朱桓一万兵马于城下,濬观敌兵疲敝可击,便往禀孙氏。孙氏披挂上马,便要出城,潘濬苦谏不从,亦骑马跟随,护于左右。潘濬令大开南北二门,兵分两路杀出,吴兵大乱,孙氏一马当先,东吴之兵无人不识,见之不敢应战,皆四散而逃,渐成溃势,朱桓抵挡不住,遂引败兵往西投吕蒙而去。黄忠啧啧称赞。二将并马入城,入内拜禀孙氏。 孙氏道:“大王可曾至耶?” 黄忠道:“已在夷陵,为吕蒙、陆逊所阻,故未能猝至也。” 孙氏又询问几句,便退回后房去了。诸事已定,黄忠遂辞了潘濬,不辞辛劳引兵欲袭击吕蒙。 数路败报传来,吕蒙乃与陆逊商议道:“今腹背受敌,不如先退。” 陆逊从其言。这日,刘备又令张飞至寨前挑战,喊了许久无人应之,张飞性急,冲前观看,却见寨中扎草为人,尽着军甲,以为疑兵。张飞领军士杀入寨中,不料昨日一夜之间,吴寨已尽空矣。吕蒙所部尽皆撤入船中,顺水迤逦东撤,黄权、甘宁从后追杀,被凌统、丁奉引部射回,大军遂撤往长沙。 庞统谓刘备道:“此二子之才,用兵之能,不亚周公瑾,实乃我军心腹之患也。” 刘备暗暗称奇,遂兵进江陵。离城十余里,那孙氏已引一众文武早出城相迎,孙氏见了刘备,滚鞍下马,哭拜于地,泣不成声。刘备慌忙上前扶起。 孙氏道:“大王及吾兄皆有志于天下,久必有一战。吾早料会有今日,故拒大王于千里之外,不敢承蒙大王恩宠,幸大王不于责怪。吾本欲就隐于荆州,使吾兄及大王皆有所忌,奢望保两家长久安好。不意终归不能如愿,两家刀兵相见也。” 备忙搀扶孙氏道:“久知夫人为难,故不予勉强也。然世事难料,岂能尽如人意耶?今幸赖夫人出手,方保得荆州,请受孤一拜。” 孙氏慌忙搀扶还礼,备携孙氏之手,安慰良久,方笑谓众人道:“得贤妇如此,实孤之大幸也。” 备乃令大军修整一日,重赏潘濬,拜为辅军中郎将,着领兵权。又遣人往江夏封文聘为立威将军。令潘濬领兵五千汇合沙摩柯往攻零陵,由典农从事和洽代为江陵太守,张飞引兵五千往助关羽守樊城,自领其余人马汇合黄权欲攻取长沙。 庞统道:“吕蒙、陆逊等众尚有大军六万在长沙,倘若急攻,则必两败俱伤也。今孙权撤出江陵,曹操必不敢轻犯荆州。大王可移步云梦泽一带,屯兵驻守,作遥取长沙之势。吕蒙、陆逊见状必不敢轻退。时曹操进攻不得,又见孙权大兵在外,必趁虚攻之,时孙权两面受敌,大王可坐收渔利也。” 备连连称善,遂命大军屯驻云梦泽一带不提。 却说关羽久守樊城,曹操命大军往攻,月余不能破,及闻刘备已破吕蒙,入得江陵,曹操大惊,遂欲退兵。 刘晔谏道:“现孙权国内空虚,大军皆在荆州,何不趁隙往取庐江?” 操道:“大军疲惫,恐不能久战也。” 晔道:“非也。时也势也,孙权反复无常,今若不取,后必为患也。” 操善其言,遂命夏侯惇为前将军,督领张辽、高览等将领兵五万往合肥,南下取濡须坞;又分庞德、曹真往助张合,守长安;又使曹仁、徐晃等将督兵五万,退后十里,在樊城之外虚设营寨,多备旌旗,虚张声势,曹操却引大军悄然撤走。 张飞军入樊城,见过关羽,兄弟久别重逢,执手啼哭不止,犹若孩童。 徐庶道:“某观其势,曹军不日便自退矣。” 羽道:“何以知之?” 庶道:“江陵、襄阳乃荆州之根本,今东吴退守,操必趁虚往击孙权也。” 羽深信之,遂分拨守兵,乃于城中设宴,众人不醉不归。不过半月,夏侯惇大军骤至濡须坞,都督蒋钦只余五千人马,惇挥兵直进,高览持盾牌盘刀先登,钦抵挡不住,遂从后门撤入湖中而走。夏侯惇分张辽一支进取巢县、居巢,夏侯惇自引大军南取庐江。消息传至建邺,孙权大恐,忙聚众谋士商议对策。 谋士骆统,字公绪,谏道:“请速调大都督回守庐江可也。” 张昭道:“刘玄德屯兵云梦,势取长沙,若分兵调度,外有大军压境,内有恶民思得旧主,时两面交战,恐江东不复为主公所有也。主公已向曹操称臣,彼尚不知足,挥兵来犯,可知操之不可信也。今势急矣,可遣说客往说玄德,尽归荆州土地,两下撤兵,重修盟好,刘备撤兵,则曹操忌惮,时两面之危皆自解也。” 权怒道:“倾全国之力,方得三郡,今岂可全数相让耶?” 忽有前线孙皎自带数十人回来报军情,权让入内。 孙皎哭拜道:“零陵郡已为潘濬攻破,现已率大军往袭桂阳矣!” 四十六东吴孙权议和,南蛮孟获兴兵 孙皎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孙权慌问众人道:“今孤先背盟攻荆州,若遣人往约盟誓,可得乎?” 张昭道:“若令子瑜为使,必可成功也。” 孙权既命诸葛瑾为使,从人数十,扁舟数支,备以厚礼,昼夜兼程来至云梦。瑾至,通报入见,礼毕,乃俱言孙权欲归长沙、桂阳二郡,并重修盟好云云。 刘备怒道:“碧眼小儿,背信弃义,今见势急,方来修盟,岂不晚耶?孤已令孔明尽起蜀中二十万大军赶赴荆州,誓要踏平江东也!若不看汝弟之面,必将汝轰出寨外!” 瑾从容道:“若汉中王执意东进,东吴十万带甲勇士,必誓死以战,是时大王若胜,则吾主必北投曹操;大王若败,则荆州不复为大王所有也。时曹操坐收渔利,试问谁还可与之相争?大王胸怀中兴之志,望息雷霆之怒,共讨汉贼以为上计也。” 言罢,忽有一人从外而入,步履矫健轻柔,乃是孙氏。 孙氏望刘备拜道:“吾兄背盟,虽然有罪,然今已悔过,望大王能网开一面,重修盟好,以为长久计也。” 备思之良久,乃从之,遂重修盟书,歃血为誓。诸葛瑾往长沙备言联盟之事,并传令吕蒙急引兵至庐江回援。时潘濬、沙摩柯围攻桂阳甚急,太史慈、孙韶援军来救,双方僵持,得刘备书信,乃各自罢兵,入城交接。 刘备乃重新安排各处防御,又令大军守江陵,自引一万人马前往樊城。路过襄阳,备再三往请于禁,解衣衣之,推食食之。于禁感其恩义,乃降,备大喜,封于禁为征东将军,屯兵长沙。备又令尽放魏卒,愿意降者留下,不愿降者各给路费,遣散回乡。得兵六千,随于禁调用。安排既定,遂进至樊城,时曹仁、徐晃皆已退兵,关羽、张飞、徐庶等诸将皆出城十里相迎。 关羽见得刘备,哭拜道:“羽鲁钝,险失荆州,损精锐数万,酿成大祸,望兄见责!” 刘备潸然泪下,连忙扶起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张飞于旁抱住二人,笑道:“吾兄弟三人久别重逢,当高兴才是,何作女儿态耶?” 三人抱作一团,面面相觑,俄尔放声大笑,诸将皆相互庆贺高呼。良久,关羽引张顺、陈肃至前,详述功绩。 备叹谓二人道:“果是虎父无犬子,盖有汝等父亲之风。世继、元龙皆孤之至交,从于危难,数相救扶,孤甚有亏也。” 备乃又进二人为裨将,使随于身侧。乃入城设宴,大宴三日方还江陵,又于江陵屯兵半月,荆州将吏,论功行赏,又摆宴数日,抚慰各处官吏。蛮王沙摩柯人高马大,坐于席间,犹如鹤立鸡群,备甚喜之,与其多相攀谈,沙摩柯略通中原语言,见那刘备豪爽,不拘泥礼节,大有相逢恨晚之意,遂自请留于军中。备大喜,封沙摩柯为勇夷将军,令沙摩柯拣选蛮族精锐,得兵五千,称为“五溪部”,既由沙摩柯统领。诸事既定,刘备遂依依辞别关羽,携孙氏引军还入成都。 东面夏侯惇连破数城,进逼皖城城下,庐江太守虞翻坚守不出,百姓运石担砖,老幼相携,共御外敌。吕蒙及时回援,双方交战数次,惇见攻城不得,乃退守石亭。徐盛、太史慈各领一只人马分守横江、历阳,张辽不能进,乃屯兵居巢,两军战事稍息。时建安二十二年六月。 刘备尚未至成都,便得诸葛亮军报,交州士燮趁机引诱益州大姓雍闿作乱,雍闿者,乃什邡侯雍齿之后。时益州太守张裔往建宁赴任,被闿捕缚送至交州,闿自诩建宁太守。刘备闻之大怒,遣邓芝为使往吴国,令其归还张裔,又令庲降都督邓方为帅,益州别驾李恢为参军,使邓贤、泠苞发蜀兵一万,往讨雍闿。 雍闿远在建宁,以为与蜀中隔绝,自恃无恐,闻有大军来伐,大惧,慌遣人往越巂郡寻夷王高定,只言刘备发兵,欲尽除夷族。高定大惊,乃起夷兵两万,往袭朱提,时邓方、李恢在朱提,援军未至,城中兵少,乃坚守不出,邓方用疑兵之计大破高定,高定惧,忙遣人求助于牂柯太守朱褒。朱褒本有自立之心,见诸郡皆叛,亦起兵叛。三郡聚兵不下五万,益州大乱。 消息传入成都,诸葛亮乃进言刘备道:“蛮人恃强依险,以为路途遥远,不服教化,虽今日破之,久必复反。大王可遣重将,以‘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多相驯服,以为长久计也。” 备从之,乃召黄权入,以南疆之乱告之,欲令其往征之。 备问道:“若以公衡为帅前往,当以何策?” 黄权道:“城虽可破,若人心不服,久必为叛,故当‘攻心为上’也。” 备笑道:“与孔明之计不谋而合也。谁可同往?” 权道:“子龙将军沉稳勇毅,请与同行。” 备乃从之,加黄权为安南将军,尽督益州军事,领蜀兵两万,赵云为大将,李严、王平为副将,沙摩柯为先锋,进讨叛逆。时雍闿、高定、朱褒率大军围朱提,邓贤、泠苞兵少,救援不得,遂屯兵于外。 部将马忠道:“某愿请死士一千,突入城中,约会都督前后夹击蛮寇,必可大破也。” 二将皆是粗人,无甚计策,便依马忠之言。时近中午,蛮兵疲惫,马忠精选死士,挺枪骤马,豁然杀进,蛮兵不及防备,被打得人仰马翻。李恢在城头望见,亦挥兵杀出,将马忠接入城中。 城中知援军已至,军民欢欣鼓舞。马忠俱言两面夹击之计,邓方甚嘉之,点首称善。是日夜过三更,城头火把大起,邓方令开南北两门,同时杀出,邓贤、泠苞亦引军从外围杀入,蛮兵大乱,自相践踏,死伤无数。雍闿、高定、朱褒不能抵,顿作鸟兽散,分别引军退走。 捷报传至黄权军中,权以为蛮兵少智,不足为惧,乃令李严、王平别领一万人马攻牂柯,自约会邓方攻越巂。黄权部先至城外三十里,高定早聚两万来犯。沙摩柯耀武扬威,呼啸叱咤,蛮兵惧不敢上。高定先锋鄂焕,身长九尺,面目狰狞,使一只方天戟,拍马来取沙摩柯。一个是天降凶神,一个是地生恶煞,打得翻天覆地,百余合未分胜负。黄权在后见了,乃令鸣金收兵,唤沙摩柯至前,暗嘱令其诈败,诱敌深入,柯面色阴沉,怏怏不悦。次日,二将又出战,及斗了二十回合,沙摩柯掉头便跑,虽不骑马,却健步如飞,鄂焕催马急追,恰要赶上,霎时天崩地陷,跌落坑中。一声炮响,部将张翼、张薿从两侧转出,将鄂焕擒住。黄权随后驱兵大进,高定溃败。高定欲趁乱逃跑,早被沙摩柯瞅到,拨开人群,大步冲向高定,及至稍近,掷出铁蒺藜骨朵,砸中高定,定跌落马而死。蛮兵降者无数。黄权及至城下,抬头猛见那城头已尽飘蜀旗,却是邓方已引军袭了城池,黄权暗暗称奇。二军遂合兵一处,进兵云南。 另一侧李严、王平引军定牂柯,朱褒据住险要,坚守不战。二人商议,由王平引着大军,李严率两千余人去寻小路,直绕至朱褒军后,两下相攻,朱褒措手不及,又因地势险狭,军队不宜调动,溃不成军。李严于乱军之中撞见朱褒,一枪刺死于马下。牂柯遂定。 雍闿闻得高定军败,大为慌乱,乃一面遣人往交州求救于士燮,一面遣人馈金银财宝入南中请孟获援助。不及孟获至,黄权已驱大军至建宁。 谋士马谡道:“蛮王孟获素来反复,今若速破高定,其必远遁,时欲擒之,恐难于登天也。可暂缓行军,以待孟获大至,一鼓擒之,蛮中皆可定也。” 黄权以为然,乃驻兵城外,又令李严暂缓行军。不十日,孟获率十万蛮兵大至,铺天盖地,连山排海,声势滔天。孟获欺黄权兵少,径引兵来至寨前列阵挑战。两军对圆,旗开之处,孟获引数百蛮将两侧摆开。单看那孟获高有八尺,腰宽如盆,骑一匹卷毛赤兔马,悬两口松纹镶宝剑,傲然而视。 获回顾左右道:“都言刘备兵马,骁勇异常,今观其部,不过是原蜀中小儿也,何足惧哉?早知如此,吾反多时也。” 话犹未尽,但见对面沙摩柯珊珊出阵,铁蒺藜骨朵于空中抡转两圈,指向孟获。 孟获惊道:“谁可擒杀此人?” 早有人应声而出,乃是洞主金环三结扛着大斧来取沙摩柯。 沙摩柯与之交战十余合,铁骨朵横扫打翻其坐下马,将金环三结掀倒在地,复上一下,结果性命。沙摩柯凶性大起,大步冲向敌阵。孟获一声呼喝,大军齐上,孟获马快,当先迎住沙摩柯,周围蛮将皆至,将二人牢牢围定。黄权见状,忙指挥全军出救。赵云怒喝一声,直入敌阵,一杆银枪,如飘瑞雪,若舞梨花,不多时便直杀至阵中。蛮军副将忙牙长见状,大喝一声,挥刀来砍,不三合,被赵云挑死。孟获眼看便要拿下沙摩柯,正是欣喜,忽见一白马白袍将领犹如从天而降,直至跟前,还未及反应,已被云一枪扫落下马。周围蛮将急忙来救,赵云长枪一扫,将其杀散。蛮兵见孟获跌落下马,不知生死,争相传告,蛮兵大溃而走。黄权传令诸军勿要追赶。 赵云擒得孟获,押解至营中,孟获怒而不降。黄权乃令解其缚,放回军中。众将不解,因而问之。 黄权道:“诸葛军师曾言,南蛮不服教化,当结其心,益州方能安也。此人能聚十万大军,声望必着,倘若能获此人之心,则南蛮之地,皆可平也。” 黄权又令武士将沙摩柯擒下,押至帐内,喝问道:“某令汝诈败而走,诱敌深入,何敢违令?若依军法,违令当斩也!汝此次行事,所为何来?” 沙摩柯不忿道:“那贼将实不堪打。且我为先锋,却总让诈败,心中不甘。” 权道:“汝自以为能,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耶?且敌众我寡,正面迎敌,必损失惨重矣。汝等与汉人交手尚少,若遇智谋之士,将不复生也。” 沙摩柯拜服请罪,权以柯为蛮将,又是初犯,故只口头惩罚,却不降罪。沙摩柯又谢赵云救命之恩不提。 翌日,孟获又聚兵来战,自立于阵前,单搦赵云。 孟获喝道:“贼将赵云,汝趁乱偷袭,算不得好汉,今可敢再战否?” 四十七蛮孟获连番遭擒,忠王伉独守绝域 黄权乃谓沙摩柯道:“此人若何?” 沙摩柯道:“此蛮与我不相上下也。” 权又问赵云道:“将军勇猛,世之所知,然此人勇恶,某意用计擒之。” 赵云道:“即使用计,难免损兵。且若欲降蛮众之心,当以武震之。某请阵前擒之。” 沙摩柯怒道:“汝虽救我,然出此言,是小觑我耶?” 诸将面面相觑,虽皆知赵云勇猛,但均未曾与之交手,不知虚实。 云道:“如若擒他不得,甘当军令。” 言罢,拍马而出,孟获见了赵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欲报昨日之仇。两马相交,战了五十回合,孟获胆颤,拨马要逃,却被赵云轻舒猿臂,已将获擒将过来。 蛮将大惊,皆以为赵云乃是神将,又恐赵云伤了孟获,不敢向前。赵云乃拨马徐徐回阵。蜀兵尽皆高呼。 沙摩柯看得亦大惊,乃暗谓王平道:“我自以为无敌于天下,今见子龙将军,实幸未曾与大王为敌也。” 回至军中,掷孟获于地上,命人将其绑了。刀斧手将获押到黄权面前。 权道:“今又被擒,汝有何说?” 获道:“吾虽为蛮王,然实乃吾妻祝融氏之功,今若放吾归去,必往劝之,共来降也。” 黄权从之,又命放了孟获,蛮军尚在不远处观望,不知当如何应对之时,忽见一骑马从蜀营奔出,竟是孟获。 洞主阿会喃、董荼那接着,因问情况。 孟获道:“赵云勇猛,失手被擒,今当与之决一死战。” 董荼那道:“适才阵前交战,蛮中勇士见那赵云枪法出神入化,皆以为是天神下凡,今若相争,恐难胜也。” 获道:“夫人正围永昌,今便弃了建宁,往汇夫人可也。” 众蛮将皆点头称善。不过一日,蛮兵尽皆撤走。黄权见状,乃命往攻建宁。 雍闿本见孟获将十万之众前来,必然能破蜀兵,不料两日之后,城外援军消失得无影无踪。雍闿大惊,乃命人往蜀寨请降。黄权诈允之,暗令李严、王平埋伏于城池两侧,及雍闿打开城门,两人同时杀出,将其擒获。邓方引一众已杀入城中,建宁遂定。雍闿被刀斧手押至主帐。 雍闿大叫道:“吾已请降,何故擒吾?” 黄权道:“汝反复无常,先顺吾王,再投孙权,后挑拨蛮族,今势急又来请降,岂是真心哉?某亦不杀汝,当押解成都,由大王定夺也。” 及令将其装入一囚车,遣五百人押解往成都。建宁城内,汉人、蛮人杂居于此,权传令秋毫无犯,使邓方张榜安民,百姓皆相互庆贺。权见贼寇皆定,便欲班师。 李恢谏道:“建宁之南,尚有云南、永昌、兴古三郡之地常年为蛮夷、豪帅所控。永昌太守王伉,被围城十载,常遣使来求救,只因兵少,不能促达,且大王常年兵戈未息,故不曾远及。大帅今既至此,还望不辞辛劳,并定三郡之地,方可为胜也。” 权道:“德昂此言甚善。” 遂令张翼守城,邓方、李恢引一万人马往定兴古。自引大军开赴云南。 兴古郡为夷族首领刘胄所据,聚众一万,常年受士燮资助,兵强马壮。邓方令邓贤上前诱敌,与刘胄交手十余合便撤走,直引到一狭长小道。一声炮响,泠苞从刘胄后边转出,断了归路,两侧山中弓弩手尽出,万箭齐发,死伤无数,刘胄在前,身中数箭而死。蜀军大呼降者不杀,叛兵皆弃了兵器,跪服请降,兴古乃定。 黄权兵进云南,孟获之弟孟优率兵来挡,中了黄权伏兵,趁乱仓皇逃出,径奔永昌往寻孟获。黄权亦不停歇,命土人引赵云经兰沧水上游,过周水绕至永昌郡西,又令李严引兵五千从兰沧水下游绕至永昌郡南侧,打黄权旗号,多带鼓角、旌旗,自将其余一万人马由大路进取永昌。早有探子飞报孟获,孟获乃与祝融夫人商议对策。 孟获道:“蜀兵大举而来,唯知南面赵云兵少,其余两路人马,不知虚实,如之奈何?” 祝融道:“我军虽多有弱者逃走,仍有勇士十万,何足惧哉?既遣带来洞主引一万攻城,大王领大军挡住东面,孟优引三万击破南面,护住粮道,我领两万人马破了赵云,彼自走也。” 获道:“赵云骁勇善战,非常人也,夫人挡之,当多带人马。” 祝融道:“大王放心,我自有计较。” 孟获遂按计行事。那孟获渡过兰沧水下寨,遇着沙摩柯,抖擞精神,与之交战,斗了三十回合,沙摩柯诈败而走,孟获恐为所算,不敢追。及至晚,忽然两侧火把绵延数十里,纵横成列,往此处赶来,蛮兵以为蜀兵大至,惊慌失措。孟获正感忧虑,骤闻鼓角声撕裂长空,沙摩柯率五溪部正面冲杀,蛮兵大慌,抱头鼠窜,落水而死者无数。孟获好容易逃过河去,遂收拢残兵,依河又扎起营寨,多方打探,方知昨夜并无援兵,乃是黄权所用疑兵之计也。孟获大骂汉人奸诈,又恐再为黄权所算,遂命严守河面,防止蜀兵渡河。 孟优率兵挡住南面,单见那山中旌旗林列,心中惊悚,不敢出战。及到晚间,又闻得鼓角声此起彼伏,时远时近,吓得孟优一夜不能入睡。及至天明,孟优忙引军退后十里,与带来洞主连做一处。 带来洞主问道:“南面敌兵多少?” 孟优恐为带来所笑,佯道:“南面蜀兵约有十万,吾与之相距,贼不敢前,但恐其以多欺少,故引军回也。” 带来洞主大惊,遂急报孟获。随孟优迎敌之兵,相互传说,越传越大,最后竟谣传南面有蜀兵三十万,乃天降神兵,刀枪不侵云云。蛮兵趁夜逃跑者甚众。 祝融在东面碰到赵云,单骑出马来战。赵云观出战者乃是一女人,手持丈八长标,身跨卷毛赤兔,腰插数把飞刀,英姿飒爽,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祝融道:“汝侥幸胜得我家大王,可敢和我比过?” 云乃问土人道:“此是何人?” 土人道:“此乃孟获之妻祝融氏,人称祝融夫人,善使飞刀,虽蛮中男子亦不能抵。” 云跨马出阵,道:“孟获已降顺朝廷,今何故又反耶?” 祝融道:“汝休得聒噪,若胜得我,我等自降也。” 拍马来取赵云,云策马轻进,交战三十回合,祝融不敌,转身拉开数步,以长标掷赵云,云急忙侧身,竟用左手接着,反手一转,握在手中。祝融策马就回,云亦不追。 祝融见状,喝道:“汝可敢来追我?” 云道:“汝一妇人,追之岂不为天下人耻笑耶?” 祝融大怒,又策马回,拔出两把飞刀,掷向赵云。云用枪尽皆打落。祝融见势不妙,欲转身回,云左手扔出长标,直插祝融马前不足一丈处,长标铮铮作响,马吃惊长嘶,立起不前,祝融猝不及防,被掀下马来。蛮中诸将欲上前搭救,单见赵云赶至,用枪抵住祝融,方才作罢。赵云令左右将祝融绑了,回至寨中。 蛮将回报孟获,孟获大惊,慌忙撤了岸边防御,与带来、孟优合兵一处。 孟获道:“夫人被捕,如此确当如何?” 孟优道:“蜀兵三面围来,粮道不通,不过半月,大军无粮,亦必溃也。不若请降。” 带来乃祝融之弟,思姊安危,亦附议。阿会喃、董荼那皆劝请降。孟获悲叹数声,遂从众人之言。孟获令带来将己绑缚于马上,单骑往赵云营中投诚。 赵云见了,亲解其缚。孟获望赵云便拜。 孟获道:“将军神威,蛮人服矣。但求放了夫人,获任凭处置也。” 云忙扶起孟获,引至寨中往见祝融,那祝融被软禁寨中,衣食不缺,待之甚厚,今见了孟获,大喜,夫妻抱头痛哭良久方止。孟获俱言投降之事,祝融点头称是。赵云乃禀于黄权,令蛮兵皆弃了兵器,由蜀兵暂为看管。时黄权方渡过河西,闻知此信,不及喜悦,径带轻骑慌忙赶至永昌城,滚鞍下马,跑至城门下。 权急呼道:“王太守安在?蛮夷已服,城门可开矣!” 只见城上一老者,瘦骨嶙峋,衣衫褴褛,须发皆白,正是王伉,颤巍巍道:“援兵至矣?” 权哭道:“是也,某乃汉中王帐下安南将军黄权也。” 王伉闻言道:“莫非黄公衡乎?” 权道:“是也。” 伉仰天大哭道:“独守绝域,十有余载,援兵终至也!” 忙令部下打开城门,在左右将士两侧搀扶之下下得城来。王伉望黄权便拜,黄权慌忙扶起,紧握其手,共入城中。城中破败,民不过万,兵不满千,皆瘦弱不堪,见城门大开,知援军已至,男女老幼,喜极而泣。权乃令将军中粮草一半拨于城中百姓。 权道:“如此情形,公何以挡得蛮兵耶?” 伉道:“唯军民齐心耳。且老朽有一功曹,姓吕名凯,字季平,甚有谋略,共辅守城,方保无虞也。” 王伉乃请吕凯出迎,黄权深嘉之。权乃传令将蛮兵尽皆遣散回乡,孟获不欲回,请求内附,黄权允之。权又与王伉详谈良久,伉虽年迈,却真知灼见,权深服之。 权道:“今南人已服,益州已定,不日某将回军成都,表奏公之功绩也。” 伉颤声言道:“老朽不过边陲小吏,何足道哉?尚有一言相谏,望能垂纳。蛮人反复,今虽降顺,久后必反。不若内迁其民,不欲迁者皆聚拢于城,时郡中百姓易于教化,丰衣足食,必不欲反,虽有贼兵至,亦可御之也。” 权从之,遂与孟获商议,籍其名望,移劲卒万余家随军内附,又出资募蛮中兵卒及家属就近遣至城中。前后又耽搁月余,方引军还成都。 因先斩后奏,权又俱表使马谡奏于刘备,备闻知大喜,乃传阅诸葛亮、法正等,众皆称善。备遂晋封黄权为镇南将军,赵云为中护军,其余人等尽皆封赏。 建安二十三年四月,代北乌桓无臣氐造反,曹操命鄢陵侯曹彰任北中郎将,行使骁骑将军之职,以田豫为相,率兵两万往击之。时曹彰率骑兵五百,步兵一千,昼夜兼程赶往涿郡,大军方从四方集结而来。彰将至易水,不料远处尘土飞扬,却是一万乌丸骑兵呼啸而至。魏兵恐慌。曹彰便要冲杀,田豫上前阻住。 田豫道:“敌众我寡,不宜对决。某有一计,可破敌兵也。” 四十八勇曹彰力降轲比能,锦马超大战庞令明 曹彰忙问计策。 田豫道:“可依地形,以战车围圆护于外,强弓张满伏于内,坚守不出。贼寇攻之不入,则必退走,是时公子率骑兵冲杀,可获全胜也。” 曹彰从其言,遂令背依易水,将战车围圆,士兵皆张弓伏于内。乌丸骑兵冲杀将来,强弓尽放,瞬间倒下无数。贼兵冲突不入,向内骑射,距离较远,曹兵所伤甚少。相持良久,贼兵见不能克,徐徐退走。曹彰瞅准时机,说时迟,那时快,令将战车分开,大喝一声,纵骑兵冲出,贼兵慌乱而走。彰追杀三十余里,射杀敌人无数,旋即大军相会,曹彰北进代郡,乌丸数相抵抗,皆被曹彰打得大败而回。无臣氐甚恐,遂往依附鲜卑大人扶罗韩,扶罗韩得书,乃将万余骑来迎。曹彰直追至桑乾,犹锲而不舍。无臣氐暗思扶罗韩兵少,名声不着,不若再请人相助。 无臣氐乃言于扶罗韩道:“今曹彰追之甚急,我等皆不能敌。轲比能势盛,且据此较近,不若请其来助。” 扶罗韩以为然,遂遣使往约轲比能。轲比能得书大喜,亦将万余骑来助。那轲比能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英气逼人,言谈不俗,且声势浩大,非扶罗韩所能比。无臣氐便有相投之意。 无臣氐遂暗谓轲比能道:“我观那扶罗韩势弱,不若大人设一酒宴,掷杯为号,就于宴中袭杀之,并其众,其事方可成也。” 轲比能然其说。遂于帐中设宴,邀无臣氐、扶罗韩共盟誓约,另伏五百刀斧手于帐外。及至酒酣,轲比能骤然发难,刀斧手尽入,将扶罗韩砍作肉泥,并擒拿其部卒首领。众人见扶罗韩已死,遂皆降顺。轲比能遂并兵一处,大军三万余人,来战曹彰。 两军对圆,轲比能让无臣氐及其旧部为先锋,先往挑战。 曹彰所使一把方天戟,立于阵前,单搦敌军大将。无臣氐令手下勇将前去挑战,不三合死于戟下。无臣氐又连遣数人,交手皆不过五合。无臣氐不敢上前,遂挥军掩杀。曹彰见状,大戟一挥,全军冲锋,后面田豫早令骑兵从两侧夹击,步兵列阵前进。贼兵死伤甚众。曹彰提马冲前,浴血奋战,所向无前。彰于乱军之中寻着无臣氐,不十合将其砍死。轲比能在后见之甚惧。 及鲜卑前锋大败而回,曹彰收兵回寨,轲比能乃遣使往求归顺,并自引兵后退至塞外。由是北方皆定。 同年五月,陈宫病逝于江陵,刘备痛惜不已,乃使子陈廷嗣其爵。 建安二十四年三月,刘备大起蜀中兵马北上,留诸葛亮、刘巴典州事,分大军为四部,第一部以张飞为督,石韬为参军,督领沙摩柯、吴班、高翔等将,领兵两万经下辨往攻武都,北上取祁山;第二部以马超督领,潘濬为参军,马岱、王平、吕乂、陈式为副将,领兵两万经下辨南下取阴平;第三部以赵云为督,邓芝为谋士,向宠、傅肜为副将,领两万兵马打刘备旗号出斜谷道,往据箕谷,以为疑兵。自引大军四万为中军,黄权总督粮草为后应。 众军即行,忽有一人出班请战,众人视之,乃是老将黄忠也。 黄忠道:“营平候七十有六,尚督兵西陲,大破羌人,某今不过年逾七十,大王何故弃而不用耶?” 营平候乃麒麟阁十一功臣之赵充国也。刘备壮其志,遂令随于中军。张云兵进,有飞报报入长安,曹真大惊。时张合引兵守陈仓,真遂使张既、杜袭领兵五千守长安,欲自引大军往汇合张合,移兵郿县。 张既道:“马超久在西凉,羌人皆敬服之,刘备此次出兵,必别遣马超经羌人之地而进陇西。当遣人守之方能无虞。” 曹真闻知,问道:“谁人可往?” 庞德道:“马超骁勇,非常人所能敌,末将请往,必斩贼首而还也。” 曹真部将朱赞谏道:“庞将军素与马家亲善,倘若自去,临阵倒戈,恐为大害也。” 中参军贾逵道:“庞将军忠义,为大王所盛赞,必不起贰心也。只是那马超骁勇,恐急切难胜,可遣人馈厚礼往约西羌国王彻里吉,可策万全也。” 曹真以为然,既令庞德为主帅,郭淮为参军司马,领兵两万往守陇西,并别遣使者携金银玩好十余箱,入西羌请兵来援。 却说赵云打刘备旗号,大张旗鼓出斜谷道。箕谷山崖绝壁,溪水纵横南流,中有百里栈道,北口可径取郿县。及大军出得谷口,曹真早使张合列阵以待。 赵云跃马而出,立于阵前挑战。张合见是赵云,思及汉中之战,心有余悸。 背后一人高声呼道:“似此小贼,无需将军出手,吾愿擒拿此贼献于麾下!” 张合回视之,乃是西凉大将韩德,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前时引两万羌兵来投。 不及张合回话,韩德已行前一步,大呼道:“反国之贼,安敢犯吾境界!吾儿何在?速去擒贼!” 背后长子韩瑛纵马提枪,来战赵云,云大怒,提马来迎,交不三合,被云一枪刺死。韩德次子韩瑶气愤填膺,要欲报仇,云银枪一转,荡开大刀,战了数合,如戏孩童,早惹得三子韩琼、四子韩琪出马来助。三将围定赵云厮打,犹如旋灯,不多时韩瑶腹部中枪,跌落下马,韩琼一惊,被打掉方天戟,转身欲逃,被赵云枪刺入胸,当场毙命。韩琪怒不可遏,舍命相攻,猝不及防,咽喉正中一枪,亦丢了性命。韩德早已是心胆俱裂,眼前一黑,跌下马来,左右偏将慌忙救往后军。赵云骤马冲锋,后面傅肜、向宠等将挥军冲杀,如涛似浪,来势汹汹。曹军丢盔弃甲,争相逃命,赵云三进三出,如入无人之境,追敌二十余里,直至曹真来救方还。 曹真因问个中缘由,张合乃将阵前之事叙述一番。曹真遂与张合合兵一处,守于谷口,并不交战。赵云乃令依着凤鸣山势下寨,与之相距。 刘备北伐之消息,时已报入邺城。曹操忙召文武商议对策。 贾诩道:“此乃声东击西之计,箕谷之军实为疑兵,其意必在陇西也。” 操道:“孤亦虑及此。今彼汉中、荆州皆可出兵,当谨防之。” 操乃唤曹洪至前,嘱道:“孤于汝一万兵马,往守武关,无论敌兵多少,切勿出战。” 曹洪领命而去。 又唤殷署、朱盖二将,令道:“汝二人领两万人马至宛城,听候曹子孝调度。” 又恐孙权来袭,乃召赵俨至前,道:“汝领一万人马至合肥,参文远军事。” 而后操方遣夏侯惇之弟夏侯廉先往传军令,调张合引一部先往守街亭,曹真引一部与赵云相持。遂起三十万大军,携战将千余西进。夏侯廉马不停蹄赶往阵前,传谕军令。曹真闻知,便欲分张合往守街亭。 中参军贾逵进道:“赵云守而不攻,未有进取之意,当是兵少,必如大王所料也。都督不若一面分张将军将五万人马守街亭,一面再遣一军斜刺出得散关,顺陈仓古道直抵阳平关之右,截其粮道,彼军无粮,则必溃也。” 曹真然之,乃问诸将道:“谁人可往?” 部将费耀、孙礼出班请战,曹真大喜,给兵一万,令往出散关。二人欣然领命而去。 却说那马超径往取阴平,阴平氐王强端久投曹操,闻报马超率军来袭,便引大军出阵。马超横枪立马于两军之间,喝强端出来答话。 强端道:“可是神威天将军耶?” 超喝道:“既知吾名,还不速下马来降?” 强端大怒道:“特取尔首级以献魏王也。” 强端大呼左右谁敢出战,千夫长尤利挥大刀应声而出,不十合被超刺死于马下。强端大惊,果信传言。马超呼强端出战,强端惧不敢出,超大骂不止。 强端见超骑兵较少,遂喝道:“皆言汝为神威天将军,实因汝有精骑数万,横行雍凉无人敢当也。今只有此数千骑兵,何足惧哉?” 强端乃令排开阵势,与马超相持,切勿上前。直至正午,人马困乏,忽听一声炮响,左右两侧山中大火尽起,喊杀声大阵。原来潘濬献计于马超,使其屯兵谷口,与强端对阵,密令陈式、吕乂在山中埋伏,只待两军僵持,便放火呐喊助威。氐人大乱,马超挥兵堵住前路,氐人不敢上前,人马乱奔,争相撤走。 “天军到此,何不早降!” 背后骤然一声大喝,却是王平率无当飞军不知何时已挡住退路。无当飞军者,皆南蛮族勇士,独成一军,刘备以王平严毅少言,遂领此军。氐人进退不得,烧死无数,马超见强端于乱军之中来回奔窜,遂停枪取弓在手,一箭射中后背,强端跌下马而死。大王已死,氐人多至军前投降。 马超既出阴平,绕行氐、羌之领地北上,于路多有羌氐之人来投,超令马岱先至洮阳约会武都氐王杨千万,杨千万闻得马超军出,遂聚兵响应,与马超合兵一处,径往袭狄道。狄道乃入雍凉之咽喉,庞德军已先据住此地。 郭淮等将谏道:“闻马超将兵北进,所过皆克,且此人乃庞将军旧主,不若庞将军避之,由某等迎敌可也。” 庞德道:“吾深受大王隆恩,此正报恩之时,何故避之?且马孟起遂为旧主,现助蜀寇,乃国之贼也,吾自当斩之。” 遂不听众言,乃自引大军往拒马超。两军对圆,三通鼓罢,箭射阵角,旗门大开,马超、庞德出阵。 马超喝道:“曹操杀吾父兄,屠吾族人,吾恨不得生啖其肉。汝久为马家家将,今何故助贼耶?” 庞德道:“汝数败之贼,流窜之寇,何足吾相辅耶?魏王圣明,必能一统天下。孟起不若引军来投,吾当举荐于魏王也。” 马超勃然大怒,一杆枪气势汹汹直取庞德。昔日袍泽今成仇雠,阵前刀枪相向,互不相让,交手百余合难分高下。潘濬恐马超有失,乃令人鸣金。马超打马回至阵前,责问何故鸣金,潘濬如是告之。 潘濬道:“马将军虽然勇武,但阵前较量,不过一勇之夫也。吾观敌军可计破也。” 马超怫然道:“潘参军虽有谋略,却不解吾等武人。吾与令明自幼相识,亲如兄弟,今分属两国,自当正面分出胜负方休。参军善守军阵可也。” 潘濬强谏,马超不听,径跨马又出阵约战。 那庞德回阵,郭淮等将亦劝之,庞德道:“吾深受魏王知遇之恩,誓擒杀马孟起方回军也。” 亦不听。庞德闻马超又在叫战,遂拍马又出。二人皆为主帅,又不许各处人马相攻,两军僵持。马超、庞德从晨斗至晚,庞德策马回身便走,暗擎弓箭在手,翻身射马超,马超早知伎俩,将计就计,伏马掉头就走,庞德来赶,马超翻身亦是一箭,正中庞德盔缨,庞德大怒,又相交数十回合,眼见天色昏沉,各自回阵。马超至军中亦不停歇,换了马岱战马,既命点起火把,翻身而出。 马超斜举长枪,喝道:“令明可敢再战否?” 四十九八百回合兄弟争雄,连战皆胜主仆相疑 庞德大叫而出:“吾岂怕汝?” 兵器相交,火花四溅,震彻寰宇,又是一番恶战,良久方歇。如此连斗三日,战马累倒数匹,前后交战八百余合,终难分出胜负。两军将士皆提心吊胆。 两人斗至第四日,皆已力竭。终是马超技高一筹,斗了五十余合,超见庞德力有不怠,虚晃数枪,瞅准时机,挑掉庞德大刀,又一枪将庞德拍下马来。两军皆惊呼。 马超喝道:“时至今日,汝尚不降乎?” 庞德大笑道:“不降!” 超嘶吼道:“汝既背我先降张鲁,又投曹贼,何故今不降耶?” 德道:“汝视吾为家仆,魏王待吾如上将。知遇之恩,当涌泉相报也。” 超忿然道:“吾视汝为手足,何曾亏待汝耶?” 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有死而已也!” 超仰天长叹,狂笑数声,起枪刺死庞德。超枪一召,全军高呼冲锋,曹兵损了大将,士气尽堕,郭淮见状,慌乱撤走,蜀兵于后追赶,斩获颇丰。 郭淮收了残军至狄道,乃忙遣人报于曹真。 张飞兵出下辨,进至武都,武都太守庞恭不战而降。飞乃留高翔将三千人马守武都,自率大军出祁山,越木门,往袭上邽。 天水太守马遵忙聚众将商议对策,忽报蜀兵先锋已兵临城下。 主薄尹赏道:“张将军率大兵屯于陈仓,可速遣使前往求援。援军至前,坚守城池可也。” 忽有一人喝道:“及援军至,恐已经月,敌先锋不过数千,某有一计,可以破之。待挫其锋锐,而后守之,方可无虞也。” 众皆视之,乃是中郎姜维,字伯约,年方十八,身高八尺,剑眉星目,虎背熊腰。马遵慌问其计。 维道:“某请两千人马往阵前挑战,缠住贼兵,太守再兵分两路从东西门包抄其后,三面夹击,其必败也。” 马遵善其言,依计行事。 那蜀将先锋乃是沙摩柯,在城外喊了许久,方见姜维将兵出城,喝道:“汝不过一娃娃,我天兵到此,何不早降?” 姜维大喝道:“某乃天水姜伯约也!贼子看枪!” 沙摩柯不以为意,相交数合,不敢轻视,抖擞精神与姜维争斗。姜维愈战愈勇,相交三十回合,沙摩柯忽闻得两侧大乱,却是马遵与功曹梁绪从两面夹击,五溪部乱作一团。沙摩柯大惊,遂弃了姜维,杀出一条血路,引败军夺路而逃,后面姜维等紧随其后追杀。 沙摩柯正逃之际,忽听得一声大喝,声如巨雷,天摇地动:“贼军何敢欺人太甚耶?” 却是张飞引军至。张飞纵兵杀散魏兵,方才救得沙摩柯。 张飞乃问何故,沙摩柯道:“城中有一猛将,自称姜伯约,有万夫不挡之勇,又被其伏兵截杀一阵,故遭此败。若非张将军及时赶来,我恐危也。” 参军石韬遂向魏人打探此人,方知此人乃是德才兼备,文韬武略,样样皆通。 石韬又问道:“可知其家居何处?” 魏人道:“祖居冀县。” 韬又问城中太守情况,魏人道:“马太守色厉内荏,且甚多疑。” 石韬遂请张飞安营扎寨,待刘备大军至,再进攻不迟。不数日,刘备军到,石韬乃往见备,俱言前事。 刘备道:“如此将才,竟为一郡中小吏,岂不惜哉?” 石韬笑道:“某有一计,可将其招来为我所用,大王可有意乎?” 备喜道:“计将安出?” 韬道:“此人甚是孝顺,现其母在冀城,若取其母至阵中,其必来降,此计一也;天水太守马遵胆小多疑,可用离间之计,此二计也。” 备问道:“冀城守将却是何人?” 庞统道:“乃凉州刺史韦康也。” 备道:“路途来回,迁延时日,明日且先至城下观彼虚实,再做计议。” 统道:“此去东北有一处,名曰街亭,乃进出陇上之要道,陇西三郡之咽喉也。大王可别遣一军据住此地,则关中之贼不能西援,陇西三郡久必为吾所得也。” 备从其计,遂别遣黄忠、法正引兵两万绕过天水而去。翌日,大军列阵,旗开之处,刘备引数将而出,且看那城头旗帜整齐,严阵以列,乃令人向城中喊话。马遵见了刘备大军,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魂飞天外,慌问姜维计策。 姜维道:“可坚守不出,待其疲敝,分从两侧杀出,必可全胜也。” 刘备乃下令攻城,从晨至午,未能攻下,蜀军疲敝,姜维在城中见时机已到,当下与梁绪从侧门杀出,梁绪所引之兵,被张飞所部拦住,冲突不入,唯姜维一军,进退有度,依阵而进,甚有章法。蜀兵疲敝,不能抵挡,姜维由是径自冲将进来。姜维遥见刘备在前,遂呼喝左右,来捉刘备。备见魏兵冲杀,不知多少,正指挥人马抵挡,骤见一将已杀至跟前,慌擎双股剑来挡。交手几个回合,备见此人果非小可,提心在口,汗洽股栗。 “休伤吾主!” 陈到大喝一声,挥枪来救,与维交手三十余合,张顺亦拍马来助。姜维见势不妙,那刘备也已撤入后军,遂撇了二将,翻身杀回城中去了。那面梁绪冲突之时,遇着吴班,交手十余合,被打翻下马,蜀兵蜂拥而上,将其绑缚。 刘备至后军,询问此人,方知既姜维也。 备乃问于庞统道:“可曾观得马遵?” 统道:“瑟缩于众人之后,果小人也。” 统乃密谓备如此如此。 备乃谓梁绪道:“汝肯降否?” 绪拜道:“败军之将,何敢不降?” 备道:“汝既肯降,今可引兵回城中,替孤传信于伯约,孤已听其进言往取街亭,断魏贼援军也。汝既于城中助伯约取马遵可也。” 绪诺诺而退。备乃令将所擒之魏兵尽皆聚拢,赐以酒食,随梁绪回城。 至晚,绪引兵至城下,叫城上开门,诸人见梁绪至晚方回,不敢擅作主张,作速报于马遵。遵暗思梁绪出城已久,料必为备所擒,此时回来,必有异心,遂令不许放入。 梁绪于城下喝道:“吾家老小皆在城中,实乃诈降,今有密事相报。” 姜维于敌楼道:“太守有令,不得开城。” 绪道:“汝为吾旧友,何不替吾言之?” 维道:“将命难违。” 绪怒道:“汝自欲投降汉中王,害吾被抓,故制吾于死地而不救耶?” 维道:“休得胡言!” 绪忿然道:“既是如此,吾投汉中王可也。” 绪乃谓诸魏兵道:“今马遵不义,弃吾等不顾,汉中王乃是仁主,且大兵在此,可降之也。” 诸人皆应命。绪又喝道:“吾王已遣人取下街亭,断了援军,马遵不过一小人,何足与其共死耶?” 维大怒,持弓在手道:“某以卿为故交,今不射汝,汝且速退!” 梁绪闻言,谩骂道:“竖子逼吾投降,反要射吾,是何意耶?” 绪愤愤而退,往见刘备,拜服于地,以实告之。 绪道:“某有一计,大王可不费一兵一卒,上邽、冀二城尽可得也。” 刘备询问,绪道:“城中主薄尹赏与吾乃是至交,吾写书信一封,使其助伯约偷开城门,则城可立下也。吾有一弟,名为梁虔,乃冀城守将,皆用此计,既可得也。” 备笑道:“此城已无需用计矣。” 绪惊愕不已。统笑道:“马遵胆小如鼠,必不敢纳汝进城,故令汝知之也。今汝既降,城中必乱,是时马遵草木皆兵,不出两日,必开城请降也。” 果不其然,马遵见梁绪真降了刘备,又闻得姜维、梁绪二人对话内容,心中深疑姜维,又思那尹赏与他二人相交甚厚亦不可信,如此如此,思来想去,城中将领皆不可信,杯弓蛇影,夜不能寐,好容易挨到日出,便大步赶往城门,既令开门投降。 姜维谏道:“城中兵马尚有万余,何故降之?” 马遵骂道:“今日不降,且待汝等卖吾耶?” 姜维愕然道:“何出此言?” 遵道:“昨晚汝与梁绪之言,吾岂不知?汝欲赚吾献功,吾偏不如汝愿也。今城中人心皆反,城不足守,吾自降也。” 姜维强谏,遵令左右将其擒下,遂命打开城门,纳蜀兵入城。 刘备见状,乃问庞统道:“可有诈乎?” 统笑道:“必无诈也。” 备乃令冯习、张南二将引兵五千先入城据住城门,确无埋伏,备方入城。马遵引尹赏拜服于城外。及见刘备,膝行至马前。 遵高呼道:“吾王万岁!罪臣受奸人蒙蔽,妄图抵抗天兵,今日既降,幸蒙宽宥也。” 刘备下马抚慰,携手入城。备方知姜维被马遵擒拿,遂亲往请之,姜维感其恩,乃降。备既令梁绪俱书一封,密遣人往投冀城而去。而后留军守城,自引大军来攻冀城。 姜维道:“依某愚见,此时梁虔必被擒也。” 备惊问道:“何以知之?” 维道:“冀城别驾杨阜,兼任凉州参军,智机过人,既知天水已破,必令擒梁虔以绝后患也。” 军行至半,有投书人回报,果如姜维所言,左右皆服其论。即至冀城,刘备令离城三十里下寨,自率张飞、庞统、陈到、姜维四将,引白毦兵五千至城外,唤韦康出来答话。 韦康出得城上,与刘备施礼。 备道:“公世代为汉之公卿,深受皇恩,理应匡君辅国,中兴汉室,何故助贼,图谋倾覆朝廷耶?” 康羞赧,不知如何应对。身侧杨阜出喝道:“魏王侍奉天子,宛如周公、伊尹。平定中原,涤荡匪寇,功盖寰宇,天子为彰其功,故封为王。公贵为皇叔,不思卸甲侍奉天子于朝堂,却擅自称王于汉中,犹言欲中兴汉室,岂不为天下笑乎?” 备道:“卿莫非杨义山乎?卿为汉臣,却不曾闻许田射鹿之时,董妃遭害之事,伏后受难之实?犹以曹贼妄比周、伊,何不知耻耶?且‘非刘姓不得封王’,天下皆知,彼曹贼犹挟天子而自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孤乃天子亲封皇叔,又受讨贼之衣带血诏,亲俱表奏朝廷,何不得称王?” 杨阜羞愤,不知如何应对。 韦康欲降,阜谏道:“援军不日便至,时刘备孤军远袭,粮道不通,战败只在顷刻,公将如何自处耶?” 韦康以为杨阜言之有理,遂作罢,闭城坚守。刘备乃与庞统计议,留大军在此攻城,分吴懿、吴班各引一只人马,往巡诸县,诸县皆闻风而降,不十日,冀城之外,三郡皆定。 马超连战连捷,所统兵马犹如滚雪球,已增至四万,进围狄道。曹军众将皆恐慌。 郭淮道:“今已得报,西羌国王彻里吉率五万大军不日便至抱罕,是时马超之围自解也。” 众将士闻言,欢呼雀跃。 不两日,探子报知马超,彻里吉引兵至狄道西北三十里,超乃分潘濬引王平、陈式及一半人马攻城,自引骑兵来挡彻里吉。彻里吉出阵,左首乃丞相雅丹,右首为元帅越吉。羌兵耀武扬威,呼喝而至。 马超出马,喝道:“吾乃左将军马孟起,敌将何不早降?” 越吉大叫道:“汝昔为猛虎,吾等敬汝,今不过一家犬耳,有何惧哉?谁敢上前擒拿此贼?” 片刻之后,并无动静,越吉回视左右,原来诸羌将皆知马超之名,不敢上。 越吉遂又喝道:“别人怕汝,吾却不怕,越吉元帅特来擒汝!” 五十马超大破十万羌胡,法正巧计连胜魏兵 这越吉身高九尺,体壮如牛,满面横肉,手舞双锤,腰悬宝雕弓,奋勇而出,与马超战作一团,斗了三十回合,越吉不敌,拨马便走,马超来赶,越吉挂锤取弓射马超,超忙避开。超正追得紧,单见羌兵两列分开,推出铁甲战车。超见那铁甲车行速较缓,乃撇了越吉,绕行而走,枪挥左右,马岱、杨千万各引一队骑兵从左右袭杀,彻里吉忙令分军挡之,大军移动,马超觑着破绽,提马一跃而起,竟跳过铁甲车,单枪匹马直奔彻里吉。羌兵大惊,左右羌将慌忙来护,超手起枪落,连杀十余个羌将,羌兵大恐,深惧马超威名。故超所到之处,尽皆避让。马超单骑冲突,逼近彻里吉,彻里吉挥狼牙棒勉强来挡,越吉、雅丹亦杀来相助。羌兵没了指挥,乱作一团,争相逃窜,彻里吉见势不妙,掉头就跑,越吉、雅丹跑之不及,超先一枪刺中雅丹,雅丹跌落,头撞地而死。越吉惊恐,双锤渐失章法,被超一枪刺中右臂,越吉吃痛,惨叫一声,丢了一锤,马超趁势又是一枪,结果性命。此战杀得西羌国人人人胆寒,不敢再于马超争锋。 城中郭淮早一日便见得尘头大起,料必是彻里吉将兵来援,心中大喜,忙在城中争相传告。谁知不出一日,远处大军已无影无踪,马超径自回军来至城下。郭淮惊疑,单见那马超丢下两颗人头,却是越吉、雅丹之首。 马超喝道:“尔等援军已破,此乃其元帅及丞相首级,可速速开门,否则破城之日,鸡犬不留也!” 那城中之人,谁不知马超威名,今见羌兵不下十万,不过一日便被击破,皆恐惧异常,瑟瑟发抖。 王双道:“城中人心不可用,不若令吾出城与之交战,待斩了马超,则贼兵自退,此城必安也。” 郭淮道:“汝前时守城,未曾见那马超与庞将军阵前恶斗,非寻常人所可比也,汝虽勇,绝非其敌手。某观城中,多有交头接耳,对吾等指指点点者,料必有谋。当谨防之也。” 王双道:“司马此言差也,外有强敌,内不一心,如何守之?不若使吾一战,若战他不得,再作计较。” 郭淮道:“既然要去,切要小心。” 王双领诺而出,只领五百骑跑至马超寨前叫阵。 马超疑惑,披挂上马,单骑而出,喝道:“汝是何人?竟敢与吾挑战?” 王双道:“吾乃魏国上将王双也!” 超怒喝一声,如蛇吐信,照头便是一枪,双用大刀格挡,来往五十回合,双已身中数枪,皆不致命。双怒喝连连,只攻不守,马超竟一时战他不下。超故意卖个破绽,拨马便走,王双杀得兴起,哪里肯舍,大喝来赶,被超回马一枪刺死于马下。曹军见了,亦不敢来夺尸体,回身逃往城中,报于郭淮。郭淮深感忧虑,见人皆离心,城不能守,遂放起一把大火,尽烧城中存粮,趁夜从北门逃出。那郭淮出城,行不多远,未见埋伏,心中稍定,正此之时,猛听得鼓声、呐喊声大起,左边王平、右边陈式同时杀出,郭淮大恐,奋力杀出重围,马不停蹄逃往街亭。郭淮于路正遇张合,于是细言前事,张合乃言魏王将令,遂合兵一处而行。将至街亭,单见街亭正中城墙新筑,高约三丈,上设敌楼五座,竟未设旗号。 张合乃问于郭淮,道:“某素闻街亭乃是一咽喉要道,何时却起得一城墙耶?” 淮摇头道:“某亦不知。” 合遂令小校至城前喊话。 小校呼道:“城中何处兵马?荡寇将军张隽乂在此,且速开城门!” 城中呼道:“吾等乃凉州刺史韦大人所部,奉大人将令,恐刘备断了要道,故令严守此处。既是援军,吾等即刻开门也。” 言罢关门既开,小校见状,乃回禀张合。张合暗思这韦康远在冀城,何故遣兵守得此处?心中狐疑,遂令部将路招引五千兵为前部先行入城。路招领诺而去,见城墙沉寂,犹如无人,心中凛然。及路招入关,忽听一声炮响,城头弓弩手尽出,万箭齐发,魏兵死伤过半,四面伏兵尽出,喊杀声大起,魏兵急退不得,多被杀死。路招已身中数箭而死,只有数百残兵冲出城去,往见张合。 此时城头大旗招展,刀枪林立,却是蜀军。 城头现出一将,大笑道:“张合小儿何来如此迟耶?某已在此等候多时也!” 正是黄忠!张合方知计晚一步,乃与郭淮商议对策。 郭淮道:“马超既得狄道,不数日便可到此,时吾军腹背受敌,必危也。黄忠远来不战,必因兵少,去此地北上十里有一谷道,险狭难行,中有一城,名曰柳城,某请领一军往据之,而将军于此牵制。即某得此城,便暗伏兵于两侧,彼军动,则张将军率大军取街亭,蹑其后,而某伏兵尽起,则必可全胜也。” 二人计议已定,郭淮既引两万人马往攻柳城,另遣副将苏顒、万政引五千人马押后。淮迤逦至城下,单见城门大开,敌楼有一人撑起木板,斜依护心木栏杆,羽扇轻摇,笑意盈盈,望向魏兵。乃法正法孝直也。 郭淮暗忖此必有诈,未敢轻动,因差数十死士去城中捉拿此人,及去半个时辰,皆无动静。周围万籁俱寂,鸦雀无声,郭淮狐疑不觉,欲退兵,又恐为诈,犹豫不决,不愿轻退。时已过午,陡然闻得身后厮杀声大起,吓得郭淮心惊肉跳,心料中计,恐为城中所算,便遣部将尹怀引军去援,自引大军缓缓后撤。不料行不多远,苏顒、万政已引败军往此处赶来,后边张翼、张嶷两路人马同时追杀而来。背后鼓角齐鸣,城中伏兵亦尽皆杀出,魏兵被打得七零八落,郭淮抵挡不住,努力杀透重围翻山而走,张翼于远处一箭射死尹怀,又追杀一阵,方于张嶷同回城中交令,斩获颇丰。 张嶷、张翼甚是钦佩,皆言道:“曹军布置,皆如军师所料,军师之计神鬼莫测也。” 法正笑道:“街亭乃当道之要冲,魏兵若来,必先至此,故使老将军将大兵以诈计先挫其锐。张合、郭淮皆杀场宿将,彼攻街亭不得,定分兵来取柳城,粮草辎重必在后也。故令汝等在街亭得胜一阵,便各自引兵先行设伏。而吾自将两千人马,大开城门,作无人状,彼先于街亭失算,岂敢再轻进耶?而汝等先破其后军,断其归路,而后夹击,既获全胜也。” 张翼道:“某虽不才,但见那山体掩映,树木丛杂,何不用火计?曹军必全军覆没矣。” 正道:“火计虽妙,然操大军将至,若尽烧此山,虽获小胜,实为彼探路也。” 张嶷道:“惜哉,如此良策,令将军身陷危难,却只获二兔也。” 正笑道:“兵者,诡道也。汝以某危险,却不知某安如泰山也。伯岐切勿辞辛劳,作速回援黄老将军方为上策也。” 张嶷领诺而去,而张翼留下与法正同守城池不提。 话分两头,那边费曜、孙礼过了散关,顺着陈仓古道,迤逦而行,将要至祁山道口,将士疲敝,费曜、孙礼令军士暂歇,倏然擂石滚木俱下,魏兵死伤无数。 旋即一声大喝,前后各转出一军,皆打“李”字旗号,乃是李严、李丰父子。 李严喝道:“南阳李正方已在此久候多时也!” 两下夹击,曹军大败,落入涧者无数,曹兵被夹于中间,又疲惫不堪,多弃械而降,费曜、孙礼慌忙弃马遁山而逃,方才保住性命。原来李严替守武威,因观地图,料敌军必从此路而来,故留副将句扶守武威,自率兵来此屯扎,已候近月,正狐疑欲退,探子却报曹军正往此处而来,遂大喜过望,命按兵不动,成此大功。既已得胜,既押解俘虏,尽获其粮草辎重,返回武威。 曹操率大军至长安,留曹丕及十万大军与杜袭、张既守长安,自引大军至郿县,与曹真会兵一处。曹真乃尽言军情。 司马懿道:“马超久居雍凉之地,羌人皆惧之,其入雍凉,如猛虎下山,势必难制,庞德既逝,郭伯济必难独挡马超,可速发援军也。梁道所言虽是妙计,然如此要地,必遣重将守之,必难成功,不日必有军报也。” 梁道既贾逵字也。果不其然,数日之内,败报接连传入郿县,费曜、孙礼二人更只引数百人而回。操激愤填膺,头痛病发,昏倒在地。诸臣慌忙救起。操休息须臾,乃令夏侯惇、司马懿引兵五万往援张合。 话音刚落,却有二将出马请战,道:“末将二人愿同往,为父报仇!” 操视之,乃夏侯渊之子也。次子夏侯霸,字仲权;四子夏侯威,字季权。俱弓马娴熟,颇有乃父之风,现为偏将军,封列侯。 操遂令同往。二将大喜,领诺而去。操乃与众人商议对策。 操道:“刘备大军在西,可先破疑兵,而后趁势遣一偏师径取汉中,断其粮道,截其归路,则刘备不足忧也。” 操吩咐曹真道:“汝可先领一兵与赵云交战,只须败,不须胜,务将其引出,吾自有伏兵接应。” 操又谓曹休、韩浩二将道:“汝二人各引两万人马,伏于山侧,待赵云兵至,两下齐出,孤于山头接应,务要将其擒杀也。” 三人领诺而去。 操又嘱典韦道:“汝且领兵一万,却寻凤鸣山小路,绕袭敌后,待鼓角声大作,汝径取敌寨。” 典韦领命。安排既定,操遂令夏侯尚守寨,自引一军暗往侧山立营。 前时,曹操大军初至,邓芝已谏道:“大王曾言,若操自将军至,既引兵退,并烧绝栈道,勿与之相争也。” 云道:“某等率两万之众至此,未有寸功,便引军退,某心实不平,待某且胜他一阵,再回军不迟也。” 及至曹真率军至箕谷口列阵,单搦赵云出战。 副将向宠,字巨违,乃向朗之侄,进言道:“曹贼诡计多端,世人皆知,今遣人挑战,必然有诈,若与之相争,堕入其计,得不偿失也。不若即刻回军,将军伏于后,彼必来赶,两面夹击,必可全胜,而后回师可也。” 云道:“此计甚善。今夜四更造饭,五更起行,伯苗打某旗号引军在前,某自将五千人马伏于后也。” 曹真令人从晨至午叫骂不断,赵云只是不出,乃压住阵角,徐徐后撤。真乃往禀曹操。 刘晔道:“大军到此,贼见势弱,坚守不战,必将退也。” 操然其言,乃传令典韦于夜往袭敌后,又令曹真、曹休各引一军伏于山侧,只待典韦杀入敌寨,便往接应。 夜半三更,月明星稀,典韦顺小路摸至蜀兵寨后,几人误中陷阱,惨叫声起,惊动蜀兵。典韦暗忖不妙,大喝一声,率先冲往营寨。巡夜蜀兵大叫敌袭,典韦尽掷十只小戟,皆一击毙命。曹军杀入寨中,到处放火。蜀兵大乱。时值向宠巡夜,率数十骑兵当先冲过来救,正撞典韦,挺枪与之交战,不过十余合,向宠不敌,典韦双戟轮动,风声呼啸,向宠惊惧。又是数个回合,典韦大戟横扫,将向宠打下马来,一只大戟直接扔向向宠。 向宠呼道:“吾命休矣!” 只听“铛”一声巨响,大戟回飞丈余,斜插地上。一骑马立于向宠之侧,大喝道: “贼寇休要猖狂,常山赵子龙在此!” 五十一关云长再至宛城,甘兴霸初破武关 小校慌忙将向宠救起,扶上马去。典韦捡回大戟,翻身来斗赵云,二人战作一团。 向宠见蜀兵已乱成粥,乃呼云道:“赵将军切勿恋战,敌必有援军也!” 云喝道:“汝引军先撤,某引本部自断后也!” 向宠领命而去,暗思曹军从后袭营,前面必有伏兵来夹击,正欲安排,忽听前山喊杀声震动山谷,冲将上来。向宠忙指挥左右开始结阵向前,又收聚乱兵,越聚越多,蜀兵皆相乎策应。邓芝、傅肜亦依着向宠,指挥作战。曹军势大,蜀兵不敌,三将指挥部队努力突围,冲突不出。赵云战了三十回合,心急如焚,枪法舞至极致,亦战不下典韦,只得拨马趁乱而走,夜中看不分明,典韦追之不及。云所过之处无人能当,渐杀出一条血路,与邓芝汇作一处,反复冲杀,方寻得向宠、傅肜二将。云乃以己为锋,破开重重敌兵,退往斜谷道口。云令三将暂且结阵,又翻身杀回救被围将士,银枪舞出,人皆胆寒。 忽有一将挡住去路,乃是大将韩德,开山大刀扑面劈来,怒喝道:“贼子纳命来!” 云策马躲开,韩德连砍数次,只是不中,青筋暴起,便要破口大骂,不料眼前一片梨花闪过,已被云结果了性命。云银枪如龙,游戈四方,复救出数拨蜀兵,方与邓芝合兵,徐徐后退。时曹操大军已到,令诸将皆引兵前来追杀。云使邓芝引兵先行,自来断后。栈道狭窄,不宜大军交战,曹操大军优势,反不明显。赵云连破数拨曹兵,曹军不敢上。 曹操乃令许褚引虎卫军冲上栈道,人尚未至,典韦已冲将过去。 典韦喝道:“尔尚敢战否?” 云道:“有何不敢?” 两人又交手五十余合,皆无倦色。操于阵后定睛望去,见是赵云,甚是喜爱,遂传令军中休放冷箭,又令许褚往助典韦,务必擒住赵云。云又力战二人三十余合,臂上少力,且战且退。 山脉蜿蜒,云眼看要转过山口,钟繇道:“若彼逃走,后患无穷也!” 曹操如梦初醒,忙命曹休、曹真等将伺机射杀赵云。只是三人交战,典、许二将身形庞大,遮住赵云,无从下手。 及转过山口,忽听身后一人大喝道:“将军速避!” 云身形一伏,十支弩箭直扑典、许二将,二将慌忙格挡,闪身躲至山口之后,赵云已跃马撤后一丈,长枪直刺栈道,大喝两声,将栈道从中断开数尺,且退且拆。典、许二人听得动静,小心探身来看,栈道已断开丈余,对面火焰升腾,正烧栈道,已追之不得,乃令弓弩手上前乱射,时蜀兵已退远矣。 前来救赵云者乃是向宠。云见曹兵已不能追赶,方才引军缓退。 赵云问道:“巨违所用何物,威力竟如此惊人?” 宠喜道:“此物名曰‘元戎弩’,可十矢连发,末将所用实为小版。诸葛军师研制良久,恰巧在出军之前,制成此物,末将叔父与军师私交甚厚,前往讨要,赠与末将以防身也。” 云道:“诸葛军师竟有如此厉害之物,某此次回军,亦要讨得一把也。” 关西战火正急,荆州大军方动。关羽闻得曹操大军将至长安,乃与徐庶商议对策。 庶道:“长安、宛城皆为坚城,非急切可下也。某与君侯引兵北上取宛城,而暗令甘将军别领一万人马入南乡,汇合孟公威往取武关,进据青泥关,长安必然震动。时操必分兵往救,再作计较可也。” 关羽从其言,乃传令依计行事。关羽大军调动,早有细作报入安众,时徐晃引兵守安众,乃忙报于曹仁。曹仁既分朱盖引一部先往援徐晃,自起军随后便至。 羽三日既聚五万精锐,以关平为先锋,廖化为副先锋,直奔安众而来。安众修阔日久,城池坚固,关平引军将至,早有徐晃列阵挡住去路。 徐晃道:“上次饶得尔等性命,何敢再犯吾边境?” 平道:“天下乃大汉之天下,尔等窃国之贼,何不速开城门乞降?” 朱盖怒道:“贼子休逞口舌,且吃吾一枪!” 跃马直取关平,平挥动大刀,交手不五合,斩朱盖于马下。徐晃大怒,自跨马来斗关平,斧来刀往,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徐晃翻身便走,平斗得兴起,哪里肯舍,拍马急追,晃挂斧取弓,早被廖化看到。 化大呼:“小心暗箭!” 说时迟,那时快,徐晃箭已离手,关平躲之不及,正中左臂。徐晃复取斧迎面砍来,关平中了一箭,力少不能挡,拨马便回。徐晃大喝一声,曹军冲杀而来,蜀兵大败。 关平引败军回见关羽,羽大怒,喝道:“竖子无能,挫某锐气,推出去重责百杖!” 诸将皆苦苦劝谏,方才作罢。关羽遂令关平下去暂且疗伤,自引大军至城下约战,徐晃见蜀兵大至,遂坚守不出。不一日,曹仁自将大军至,在安众城外选址下寨。大寨尚未成,周仓、廖化各引一路人马杀至,曹军大乱,曹仁慌忙指挥迎敌。城中徐晃见状,亦挥兵来救,及出得城门。一队骑兵呼啸而至,为首一将,手舞青龙偃月刀,如入无人之境,直至徐晃面前。晃忙用斧抵挡,不过十余合,眼见蜀兵援军源源赶来,徐晃拨马便走,退回城中。时周仓、廖化亦冲杀一阵便引军回寨。两军由是僵持,少有交战。不过五日,曹仁忽然得报,郏下已为关羽所破,却是赵累别领一只人马,伪装成魏兵,声言奉曹仁将领,往援郏下。蜀兵之中本有魏兵降卒,又是天晚,看得不甚分明,魏将信以为真,遂开城门,蜀兵抢先占住城门,大举突入,一举拿下城池。 曹仁谓左右道:“彼军越过吾等,取了此城,实取败之道也。吾当自往破了贼兵,汝等小心守寨,吾不日便回也。” 曹仁令牛金守住营寨,自将万余人马往攻郏下。曹仁急行至半路,数十根断木横陈,皆碗口一般粗大,挡住去路,曹仁心中大叫不妙,不及退军,连珠炮响,蜀兵伏兵尽出,曹仁抵挡不住,忙往寨中撤回,关平率军在后穷追不舍,跟着溃兵直入曹军大寨。曹军人马皆惊,各自逃命,关平左右冲杀,如入无人之境,魏将牛金大喝一声来战,交手三十回合,牛金不敌,慌忙遁入乱军之中。此时关羽自引大军也已杀到,曹仁慌忙退走。退入安众城内。 曹仁乃谓徐晃道:“宛城空虚,关羽若围住此城,分一支兵马往攻,则宛城危也。不若弃了此城,保宛城可也。” 徐晃领诺。曹仁乃令多设旗帜、火把,趁夜开了北门,率大军回宛城。又遣人往郿县求援。关羽大军遂得安众,北上又至宛城城外。 另一侧甘宁至南乡,与太守孟建商议进取武关之计。 孟建道:“武关北倚岩崖,南临绝涧,河水环东、西、南三面,唯东面之路延山腰蜿蜒,崖高谷深,狭窄难行。故素有‘秦关百二’之称,既可以二敌百,其势险峻,非能力敌也。当以智取。” 甘宁道:“何计?” 孟建暗思片刻,乃密语甘宁如此如此,甘宁从之。 曹洪在武关日久,未见敌军,忽报有蜀兵顺着山路将至关下。曹洪大喜,遂至关头视之,见不过百余蜀兵至。曹洪乃令魏平引一队将其驱散。次日,又有百余蜀兵至关前,洪又遣曹遵往抓之,刚开得关门,蜀兵既退。如此反复十日,曹洪烦恼不已。 这日蜀兵迤逦行至城下,山体掩映,不知多少。为首一将大喝道:“吾乃关君侯帐下偏将范疆,何处小贼,竟识破吾计策?” 曹洪笑道:“无知莽夫,吾乃都护将军曹子廉也。如此陋计,岂能瞒得过吾?” 范疆道:“尔曹、孙三十万大军,奈何不得吾家君侯,尔区区人马,也敢抗天兵哉?速速开城乞降,否则破了城池,尽皆屠戮!” 曹洪大怒,乃令曹遵引三千人马出城擒贼。曹遵一马当先来取范疆,交手二十回合,范疆跌下马来,丢盔弃甲引军便跑,蜀兵调配不及,跌入涧者十余人。山道狭窄,曹遵急切追之不得,便将范疆马匹刺死,丢下山涧,率兵追赶。山路蜿蜒,曹遵直追十余里,方才追上范疆。 曹遵大叫道:“贼子哪里跑!” 曹遵挺枪便刺,范疆慌忙举佩刀来挡。此时魏兵背后山谷之间惨叫声大起,遵急忙回头望去,那山道九曲八弯,哪儿能看得见。趁此良机,范疆骤然发难,翻身杀来,曹遵慌举枪来挡,已是不及,被范疆一刀劈死于马下。原来山势艰难,不宜埋伏,唯有一处可藏兵数百,甘宁乃引死士藏身于此,待曹军尽过,便截住归路。曹军人马乱走,跌入涧中无数,相传没了主帅,多弃械请降。甘宁既令蜀兵尽着曹兵衣物,选一身形相似者冒充曹遵,趁天色昏暗,回军关上。 关上魏平见是自家人马,喝道:“如何回来如此迟耶?” 遵回道:“蜀兵狡猾,吾追杀二十余里,斩了两千余人方还也。此乃匪将范疆,已被擒于此也。” 乃押解范疆至前,范疆叫骂不断。 魏平大喜,遂令大开关门。及吊桥落下,蜀兵蜂拥而上,占住吊桥。甘宁当先冲入,遇着魏平,一刀砍翻在地,魏兵大乱。后面孟建闻得喊杀声大起,亦引后军杀来,一举占住关口。时武关仅是一个关口要冲,曹洪大军屯于关后,闻得动静,慌忙来救,却为时已晚。曹洪率兵与蜀兵厮杀良久,见战不退蜀兵,抢不回关口,方引军退后五里下寨,小心防备。曹洪遣人飞报于曹操,又恐甘宁劫营,传令多安排巡逻。甘宁依托关口前后下寨休息不提。 曹操时方破赵云不久,大军正调动西进,接连闻得军报,遂命张既引兵一万助曹洪退守青泥隘口,令夏侯尚引兵两万往援宛城不提。 话分两头,刘备困冀城半月有余,并未急切攻城,城中杨阜接连捕得姜叙、梁虔二将,城中将领人心惶惶,遂有部将偷献城门,刘备一举攻入城内,韦康见大势已去,下令不得抵抗,遂请降于备。刘备得了冀城,张榜安民,严明军纪,众官皆来请降,唯杨阜称病不出。刘备乃引韦康同往杨阜府邸,礼贤下士,推心置腹,杨阜感其恩,遂降。 时正值大仗,庞统恐魏将为乱,遂请移杨阜等将至蜀中,刘备从之。其余人等仍以韦康为凉州刺史,降将皆有升赏。刘备安排既定,自引大军火速赶往街亭。 五十二法孝直重施故技,张翼德连斗三将 街亭张合自败下一阵,便与郭淮分立两营,以御蜀兵。 郭淮谏道:“马超恐不日便可到此,若两下夹攻,则吾等危也。” 张合道:“大王已至,必遣援军,若马超敢来,则伯济挡着黄忠,某抵住马超,且待援军至,而后分兵两面夹击,马超可破也。” 郭淮从之。那马超依潘濬之言,往袭安定郡县,劫其郡中粮草以为军用,而后方抄张合之后,时将至街亭,已探知夏侯惇来援,马超乃欲往袭惇。 潘濬谏道:“将军可兵进秦川。若其来攻秦川,则依城而守;若其兵进街亭,既别遣德山(马岱字)抄掠其粮道,则敌军自溃也。而子均(王平字)所将无当飞军,于平原驰骋,非其所长,然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可遣之先往援黄老将军也。” 马超乃依计安排,兵进秦川,令陈式引蜀中步兵守城,自率大军在外扎营。早有探马报知夏侯惇,夏侯惇遂进兵秦川。 司马懿谏道:“蜀兵远来,道路不通,又收羌兵数万,彼必乏粮,是故劫掠郡县。不若且令坚守,不于战,彼既乏粮,必引兵来劫吾军粮道。可令一偏将多装易燃之物,使彼军劫走,将至寨时,放火为号,左右伏兵尽出,必可大破,而后尾随溃兵,杀入寨中,马超可擒也。” 夏侯惇从其言,乃令部将王凌押解粮草缓行,多负硫磺等物,又令夏侯霸、夏侯威如此如此。不出两日,马岱果引军来犯,岱见曹兵军少,心中大喜,挥兵冲杀,押运之人不敢抵抗,四散逃命,马岱遂押解粮草回寨。距营寨不足十里,骤然锣鼓震震,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伏兵尽出,火箭漫天射来,粮车尽皆烧着,烧得羌兵惨叫连连,霸、威二将趁势杀出,背后王凌亦引兵赶来。马岱略作抵抗,引溃兵撤走。魏军紧随其后,寨中马超见南面火光冲天,顿感不妙,急领五千人马来救,让过马岱败兵,自来挡住魏军。两军混战不过半个时辰,夏侯惇已引大军冲杀而来。马超见势不妙,虚晃一枪,把枪一招,羌兵尽退,夏侯惇从后大举赶来,直赶入马超营寨,逢人便杀。寨中羌兵恐慌,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潘濬率蜀兵呼喝指挥,不听号令,马超来回冲杀,见抵挡不住,便弃了营寨,引败兵奔往秦川,陈式慌忙开城接应入城。魏兵斩获数千,加之溃逃士兵,马超损兵万余。夏侯惇遂进据马超营寨,清理战场。 司马懿谏道:“将军可坚守不战,示敌以坐待援军之势,马超恐为大王所困,不日必将自走。将军可遣二位小将军伏于路侧,必可胜也。” 夏侯惇道:“确当伏于何门?” 懿道:“将军营寨在西南,东门入安定,不能久守,贼必走北门也。” 惇深以为然。马超自休整一日,盛怒难消,乃欲引兵出城于夏侯惇决战。 潘濬谏道:“敌众我寡,曹贼不日便至,秦川孤城,粮草不济,倘若久持,必为曹贼所擒也。当退守狄道,待大王军至街亭,与贼交战,将军既袭其侧翼可也。” 马超遂从其言。 是日夜,马超偷开北门,人衔枚,马衔环,悄然出城,行不过十里,一声炮响,魏军三面杀至。马超被截杀一阵,引众突围而走。惇由是复夺安定郡县,安排过防御,引兵前与张合汇合。 时张合营寨在后,多设陷坑,严防马超,闻得马超兵败,方于郭淮合兵一处,猛攻街亭,良久不能下。及夏侯惇至,遍观其所,详问战况。 司马懿谏道:“蜀兵兵不过两万,马超败兵必回防狄道,非急切所能至。夏侯将军可率兵紧急攻城,以吸引敌之援军,而别遣张将军率一半人马往攻柳城,于路小心埋伏。两地自顾不暇,若破一处,另一处不攻自破也。” 夏侯惇从其言,乃令造井阑,高约五丈,载弓弩手往关隘中射之。黄忠乃推出投石车数台,井阑及近,皆被摧毁。司马懿又请掘地以踊出于关内,黄忠早于关内掘深沟以截之。夏侯惇几番攻之不得,大怒,遂令魏兵各装土袋两个,由步兵以盾相护,冒着矢石,将土袋丢于城墙之下。黄忠见状,遂令弓弩炮手一轮发射,自率部队冲杀而出,曹兵多持盾及土袋,未有兵器,被蜀兵大杀一阵而回。而另一侧张合、郭淮引兵谨慎行军,往攻法正。单见法正于敌楼撑起木板,依旧斜依护心木栏杆,羽扇轻摇,笑意盈盈,望向魏兵。竟与上次一般无二! 郭淮乃进言于张合道:“上次便是如此这般,为其所算。” 张合笑道:“上次彼于路设伏,今次某等已遍查地形,必无伏兵。此次必为诈也。” 郭淮道:“恐彼于城中设有伏兵,不若且待天晚,再攻城不迟也。” 话音刚落,忽听鼓声大作,山林之中显出旌旗无数,喊杀震天。城中张翼亦引兵杀出。 郭淮惊道:“今番又中其计也!” 张合闻言,引军便退,险狭之地,大军调头岂是易事,踩踏不断,多有丢盔弃甲而逃。张合退不数里,忽从山中又杀出一队人马,却是王平引无当飞军初至,见曹兵败退,亦趁势冲杀将来。 郭淮惊道:“此贼兵何其多耶?” 张合等更不回头,径引兵杀出一条血路,回投夏侯惇而去。 张翼、王平追杀一段,遂引军收拾弃械退回柳城。原来法正于城外林中仅埋伏五百伏兵,只令虚设旗帜,摇旗呐喊,而令张翼引兵伏于城中,只待张合兵退,便引军突击。王平奉命来援,见有曹兵旗号,遂趁敌兵过后,伏于路侧,观敌军动向,见敌军大败而走,遂杀出断其归路。 法正接着二将,笑道:“幸得子均来援,可保此城暂无忧也。” 王平道:“将军此计甚险,若敌军冒然攻城,确当何如?” 正笑道:“郭淮怕吾故技重施,必不敢轻进,且伯恭伏于城内,城头更隐有弓弩手千余,某必无忧也。” 王平、张翼以为然。不过数日,刘备遣张飞引两万援军先至街亭。黄忠接着,细言战事。正欲安排人马往援法正,忽有王平引军至军前,张飞问其故。 平道:“法将军闻三将军已引军至,恐魏军寻山路来犯,故令吾前来伏于山中助阵也。” 石韬笑道:“孝直所言,与某不谋而合也。” 张飞遂令吴班、高翔引一万人马往助法正守城,令沙摩柯伏于南山,王平伏于北山,自于平地立一营寨。忽报魏军又来攻城。张飞乃令黄忠开了关门,引一千骑兵冲将出去。 飞手绰蛇矛,横马关前,大喝道:“吾乃燕人张翼德,谁敢与吾一战!” 声如巨雷,贯彻山谷。诸人皆知张飞勇恶,不敢近前。夏侯惇与夏侯霸、夏侯威二将来至阵前,惇便要出战。 霸道:“无需伯父出手,某去擒杀此贼。” 惇道:“此人乃是张飞,甚是勇恶,非汝等所能敌也。” 霸道:“不过一屠夫也,有何惧哉?” 说罢,不听惇劝阻,拍马出阵,喝道:“某乃故征西将军夏侯妙才之子夏侯仲权也。念尔一把年纪,又为某妹婿,饶尔性命。且唤那黄忠老儿出来,某必生啖其肉也!” 张飞大怒,直取夏侯霸。交手十余回合,霸抵敌不住,拨马便走,张飞亦不追赶。夏侯惇见状,拍马来迎张飞。双马相交,斗了百余合不分胜负。飞愈斗逾勇,惇亦不示弱,魏军后军涌动,又有数人上至阵前。却是曹操亲率大军至,来阵前观战。操恐夏侯惇有失,乃令鸣金。惇遂与飞拉开距离,刚退回阵中,不及张飞回军,操便使典韦出阵。 典韦喝道:“黑脸泼汉,可敢再战否?” 张飞气得虎须倒竖,睁圆环眼,咬碎钢牙,喝道:“有何不敢!” 二人又于阵前斗了五十余合,双方欢呼雷动。 关上石韬见状,乃谓黄忠道:“此乃曹操疲敌之计,欲用车轮战术对三将军不利。请黄老将军尽快鸣金也。” 黄忠正看得如痴如醉,闻得此言,方才醒悟,既令鸣金。张飞闻得鸣金,格挡开典韦,约马后退数步。 飞喝道:“汝这丑汉,且待片刻。” 遂拨马回至关前,因问黄忠道:“何以鸣金?” 忠道:“此乃曹贼疲敌之计也,三将军切勿中计。” 飞喝道:“几个小贼,吾岂惧之?” 遂翻身又回,却见那典韦已经回阵,又出一膀大腰圆的大汉,乃是许褚。张飞暗忖:这曹贼果真欺吾,待吾破他此计也。 计议已定,遂来战许褚,两马相交,又斗了六十余合。 飞挡住象鼻刀,佯作力怯,恍然道:“误中曹贼奸计也!” 飞勉强隔开大刀,拖矛便走。许褚信以为真,径来追赶,飞暗中侧首回望,觑得仔细,恰待及近,翻身便是一矛,褚格挡不及,伤了右臂,顺势被打下马来。 张飞拿矛便戳,许褚慌忙躲避。那边典韦、夏侯惇同时来救。飞见杀之不得,遂拨马引兵回至关下。许褚被救回阵。张飞力大,许褚此伤遂不及要害,却也不轻,操乃令引回寨中养伤。 飞立马关下,大笑道:“人皆言曹贼诡诈多谋,今为吾所算也!” 关上蜀兵尽皆欢呼。 操乃笑谓左右道:“莽夫竟知用计,实出孤之料也。” 及操回得营中,分郭淮、韩浩引一部往守柳城谷口,遥作攻势,多遣斥候,提防马超,乃问夏侯惇道:“两侧之山,可曾探查?” 惇道:“已探数日,两侧皆有隐蔽小路,可翻过此山,正欲翻山至其后也。” 操乃唤张合、曹休至前道:“大军久攻于此,蜀兵必不为备,汝二人可各引一万人马从两侧山中径至敌后,只待夜深,便突袭其营,孤闻喊杀声起,便率军攻其关口,则蜀兵必溃也。” 操又唤典韦道:“汝且引兵至关前搦战,令敌不为备。” 诸将皆依计行事。却说张合、曹休二将领诺而去,整兵入山,早有两侧细作报入街亭,时刘备已到关前,备乃聚众商议对策。 石韬笑道:“山中两侧已设下伏兵,敌兵不足为惧也。” 庞统却道:“此计虽善,却只能破敌,某有一计,可获全胜也。” 五十三争街亭曹刘鏖兵,战秦川张典斗勇 诸人闻言,面面相觑,惊愕不已,刘备乃问其计。 庞统道:“大王初至,敌军不知虚实,可偃旗息鼓,不立新营,命沙摩柯、王平二将让过敌军,却率军掩伏于曹营两侧。而大王设下伏兵,待彼入营寨,则张合可擒也。时于关头放起号火,大开关门,操必起兵来攻,而后令沙摩柯、王平偷袭彼寨,烧起粮草,则曹军虽众,无能为也。” 刘备以为然,遂使庞统传令各军行事。 统乃唤吴懿、张南、冯习三将至前,道:“汝三人各领一万人马,伏于营寨一角,待彼两侧杀入营寨,鼓噪呐喊而进,夜黑不分敌友,敌必自相残杀,而后三向杀将而来,敌必大败溃走。” 三将领诺而去。统又谓张飞、黄忠道:“二位将军可各引五千人马,待寨中大乱,反据住敌军来路,则敌将可擒也。” 统又言于备道:“大王可引剩余人马伏于关后,关内敌军既破,反开关门,引曹军入,时投石、劲弩俱下,伏兵大出,曹军不为备,必可获全胜也。” 统又遣人往传令沙摩柯、王平,诸人皆依言而行。 却说曹操算定路程,令张合、曹休晓伏夜行,约定两日后三更起事。及张合兵至,曹休已在山侧伏下,及待三更,天色昏沉,蜀寨火把稀少,寂然无声,料定蜀兵已然无备,张合、曹休大喜,射倒守卫,趁黑潜入蜀营,径摸帅帐而去,张合兵先至,挑开营帐,大呼一声,魏兵四下冲将进去,却无一人。张合顿知中计,大呼退军,鼓角之声骤然大作,曹休见此变故,亦知中计,惊出冷汗。曹休努力挥兵掩杀,张合亦以为对方为蜀兵,混杀一团,良久,方见皆是曹兵旗号,忙止住兵马,不及细思,四面喊杀声大起,营寨皆着起大火,吴懿、张南、冯习三面杀出,曹兵见无退路,降者无数,张合、曹休分从原路奋力杀出。张合逃出不过数里,闻得后面追兵渐远,心绪稍定,忽见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一将,手持丈八矛,声如雷鸣。 喝道:“燕人张翼德在此,手下败将,还不下马受降!” 合临危不乱,喝道:“既陷死路,当努力向前以报国家耳!” 合拍马直取张飞,与张飞交手不过三十余合,后边蜀兵杀到,张合心惊,觑个破绽,舍了张飞,弃了马匹,引数十人翻山而走。张飞追之不及,乃挥兵冲杀,魏兵哪里敢挡,所到之处,多跪伏请降。张飞忽见一将欲弃马而走,提马跃至身侧,侧矛一拍,将其击倒在地,护卫将校忙上前将其绑缚,乃是魏将戴陵也。既获全胜,收拾战场,往汇合刘备。 另一侧曹休急切冲出包围,心存余悸,忽听一声炮响,伏兵尽出,为首数人皆被射倒。火光之中,一个老将横刀立马于前,正是黄忠。 曹休大惊,心料前后皆为敌军,不能硬抵,遂弃马钻入山林,魏兵皆依样学样,皆往山林中钻,但山体陡峭,所能过之路,宽不过十丈,皆被黄忠堵死,黄忠大喝一声,挥兵杀来,魏兵尽皆披靡。曹休脱了铠甲,令亲卫搭起数层人梯,勉强翻上山坡,方才逃过一劫。其余人等非死既降,唯有一人,被蜀兵包围数重,杀兵数十,仍旧奋战。 黄忠令散开一角,自入得阵中,喝道:“某乃汉中王帐下后将军黄汉升也,尔何不早降?” 那将挥动长枪,怒道:“某乃太原王彦云,遂死不降贼也!” 此将姓王名凌,字彦云,已故司徒王允之侄也。黄忠大怒,舞刀拍马来战,凌已力竭,不二合被黄忠打倒,忠令左右将其绑缚,遂收拾人马回军。 刘备既已得胜,遂令关口士兵作混战之状,又令大开关门。前时喊杀声初起,便有沿路小校急回禀曹操,操既令尽起三军而来,单见关门大开,遂挥军冲杀,部将朱赞当先冲入关中,忽然天崩地陷,千余骑兵掉入坑中,左右伏兵尽起,弓弩手齐射,登时将朱赞射成蜂窝,曹兵前队皆被射杀。关头炮石弓弩俱向关外曹兵射去,魏兵猝不及防,死伤甚众。关内蜀兵骤然杀出,魏兵溃败。时曹操在后方,小校急忙回报变故,操大感不妙,料定中计,暗思蜀兵兵少,遂传令尽力突进。刘备遂占着地利,但毕竟兵少,混战许久,魏兵死伤枕籍,却渐渐突入,后边各路兵马赶来,张飞、黄忠亦率兵来救,却依旧堵不住关门。 厮杀许久,眼看便要突入关内,却有寨中韩浩引着败兵来见曹操。操情知不妙,乃问何故。 浩跪禀道:“刘备别遣两路蛮兵杀入寨中,先烧了粮草,而后在寨中四处烧掠,末将不能挡,被其占了营寨也。” 曹操大惊,慌忙传令退军,两军激战许久,及曹兵退走,渐成溃势,蜀兵于后穷追不舍,终成大败。及曹操回至大寨,寨中已是火海一片,早不见了蛮兵踪影,后面蜀兵又追之甚急,操遂弃了旧寨而逃。幸得夏侯惇率所部抵挡住蜀兵,曹军方渐稳住态势,径往奔秦川一带。正走之间,忽见山中旌旗蔽空,擂鼓助威,呼喝连连。 操大呼道:“大耳贼必然到矣!” 蜀将王平、沙摩柯从山中杀出,曹兵不知虚实,不敢抵抗,丢盔弃甲而走。二将截杀一阵,斩获颇丰,方才收军。曹操一路直逃至秦川方才歇定,遂收拢军队,召回郭淮部,传令长安尽快拨发粮草。 刘备既引得胜之师,依着山势,据着谷口,进至秦川界首。 张飞、黄忠押解魏将至前,刘备亲解其缚,晓以恩义,戴陵遂降,王凌只是不应。 石韬喝道:“王公身为社稷计,生除国贼,死系国难,忠义激烈,实为吾王之所仰慕者也。吾王敬卿为其子侄辈,故垂怜优渥,却何以忠奸不分,欲为汉贼而效死力耶?王氏世代忠良,汝今从国贼,何面目以对先人耶?” 凌闻得此言,汗颜无地,遂跪降。备又令召法正等人至军前,只留高翔守柳城,又遣人召马超率军至军前听用。时马超已招降凉州羌王迷当,迷当大王乃遣饿何、烧戈、伐同、蛾遮塞等羌将,聚兵两万来助,各处羌人势力皆遣人来,马超兵已逾七万。羌人势大,多有劝马超自立者,超心有犹豫。潘濬看出端倪,乃求见超。超知其意,拒而不见。 濬乃往见马岱,因谓岱道:“孟起将军命在旦夕,某可救之,汝为其从弟,当往说知。” 岱乃以濬之言言于马超,超乃令羌族武士数百手持刀斧,伏于营帐两侧,而后请濬入。 超道:“参军有何指教?” 濬道:“某曾闻得有小人进谗,欲使将军自立,某念与将军曾共赴生死,实不忍将军为小人所惑,而图丧其命,故再三请入见也。” 超笑道:“吾聚兵七万,其中蜀人不过万余,且多信服于吾,招降纳叛,不过数月,当可有十万之众,若欲自立,谁可制之?更遑论丧命也。” 濬道:“将军今日之势,比先时在西凉何如?” 超道:“不若也。” 濬道:“昔日将军自拥精骑数万,裹挟西凉铁骑数十万,不过数月,大军溃散,累及三族,只身而入汉中,何耶?非将军之能不足以破曹操,而实为人心不齐,羌人皆各怀二心也。时将军天威所及,所向披靡,众羌皆惧,尚且促叛,何论今日不过万余蜀中步兵,皆非心腹强兵耶?今西凉之地东连曹操,南接汉中王,无论今日谁胜谁负,将军皆为其心腹之患,倘大军到日,羌人溃散,天下虽大,将军将何以自处耶?且曹操诡诈,贻害将军三族,全家百余口皆没于其手,将军日夜思欲报仇,今日猝然反叛汉中王,实为助操也。曹操既盛,天下皆无敌手,将军之仇,如何可得报耶?百年之后,将军有何面目见先父兄及妻儿于九泉之下哉?” 马超惊出一身冷汗,遂下阶拜道:“先生所教甚是。非先生忠言,几酿大祸也。吾既日点齐人马,往助大王也。” 濬道:“将军既听某言,所伏刀斧手可否去之?” 超羞赧,喝令刀斧手撤走,与潘濬携手出营帐。 超乃聚各部羌将至前,持枪在手,喝道:“吾蒙汉中王厚恩,授以重兵,力讨国贼,自当效死力也。若有心怀贰心者,吾当亲屠其族也。” 各羌人皆惊悚。超遂留陈式守狄道,自率大军南下至刘备阵前。刘备接着马超,见其出征数月,兵马竟自翻倍,心中大喜,甚为嘉奖。时逢曹操遣使下战书,约会翌日正面交锋。刘备乃与众谋士商议。 法正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曹贼必有奇计,可令骑兵护于两侧,强弩伏于中军,分设劲卒以备劫寨,而后方可行也。” 刘备乃从之。次日,双方大军齐聚,相离三箭之地,曹操乘銮驾出至阵前,龙凤旗列于两侧,许褚、典韦率虎卫军护拥于左右。刘备亦跨白马而出,身着金盔金甲,腰悬双股宝剑,左有陈到,右有张顺,白毦兵紧随其后。 曹操大呼道:“大耳贼已自诩汉中王,犹不知足,率兵来攻,实欲废当今圣上,自立为帝耶?” 刘备道:“曹贼休得妄言。尔挟天子,妄称汉相魏王,屠杀忠良,陷害国母,行汉贼之实,天下皆知。孤兴兵而来,只愿除汉贼,清君侧,中兴汉室也!” 操怒道:“孤不与尔逞口舌,今大兵相交,生灵涂炭,尔自称仁义,可敢与孤斗将,三战定胜负。孤若胜,尔便撤军,尔若胜,长安以西,孤不与尔相争也。” 备喝道:“有何不敢!” 操乃遣典韦先出,不及备安排,早有一将飞出,正是张飞。 飞大喝道:“此首战之功,我张翼德当仁不让也。那厮莽汉,上次未分胜负,今可敢再战否?” 典韦见状,亦不答话,拍马舞双戟取张飞,飞挺矛纵马来战。交战百余合,难分难解。典韦诈败掷出小戟,被张飞挡掉,又斗五十余合。忽听鼓角声震天动地,曹真、曹休各率一路骑兵从两侧呼啸杀往蜀军。曹操大喜,命全军冲锋,声势滔天。 全军皆大呼道:“擒杀刘备,赏千金,封万户侯!” 五十四魏文长首功青泥,关云长再袭宛城 蜀兵两侧分由马岱、杨千万统领骑兵,奋力抵住魏军,正面魏兵及近,黄忠所率弩兵尽出,万箭齐发,魏兵伤亡无数。蜀兵列成盾墙,斜举长枪在前抵住阵角,双方拼杀,混战一团。不料夏侯惇引一部截断粮道,由后攻打蜀寨,攻之甚急。吴懿、张南等将抵挡不住,幸得马超伏于后军接应营寨,及时回援,方将曹兵击退。曹兵伏兵迭出,山中郭淮等斜刺冲杀,击蜀兵腹部,夏侯霸、夏侯威、韩浩各率一部,于侧翼劫掠。曹操用兵,章法精妙,且皆为久战之卒,在平原之上,占尽优势。蜀兵拼死抵抗,激战一日,损失惨重,遂退守营寨。操见攻之不破,遂令撤军。翌日,又令人至蜀营挑战,刘备令挂起免战牌,命三军切勿迎战。 曹操既得胜,乃召夏侯惇至前道:“刘大耳坚守不出,必遣他人往袭安定,汝带三万人马,星夜赶往临泾,伏于城内,只待刘备军至,诱入城内,则可获全胜也。” 夏侯惇领诺,点兵既行。刘备果遣马超率两万骑兵往平安定,所过皆克,直抵临泾城下。马超见城头兵少,便遣马岱至城下喊降,不多时,城门即开。 潘濬见状,谏道:“曹操多谋,必遣兵以守安定,此一路所过皆降,无一抵抗,甚是蹊跷,且城门虽大开,却空无一人,料城中必有埋伏也。” 马超狐疑,既命潘濬压住阵脚,自帅百骑绕城而走,绕了一周,见城中并无动静,心中疑虑,命一羌将先引千人入城,及羌将入城,顿时惨叫声大起,马超情知中计,忙引军退,城中夏侯惇、夏侯霸、夏侯威分从三门杀出,马超奋力拼杀,大败而回。 而后,曹刘两军前后又交战大小十余场,互有胜负,然刘备终只守住粮道,并不进取。 操心中疑虑,谋士钟繇道:“刘备远来,粮道不通,不努力向前,不截取粮道,不夺取城池,实恐大王遁去,必有他图也。” 操道:“陈仓乃汉中北上之重地,孤各险要之处皆留有伏兵,彼虽有大军来,亦必为孤所破也。荆州关羽虽势盛,然宛城坚固,又有重兵,亦必无危也。若倚仗孙权,孤有张文远在合肥,碧眼儿亦无能为也。刘备与孤倾力在此,却不知何意也。” 司马懿道:“恐彼所虑不在明处,而在暗处也。或是青泥关亦未可知。” 操道:“青泥关险峻异常,山中险要地段,孤已令子廉设下伏兵,莫说彼只有两万之众,虽有大军十万,亦不可过也。” 懿道:“或从他处而来?如有汉中兵出子午谷。” 操道:“已令子桓于谷口设下重兵矣。” 正言语间,曹洪遣偏将至帐外,神色慌张。曹操大惊,乃令入帐。 偏将哭告道:“蜀兵兵出子午谷,前后夹击,子廉将军大败,青泥关已失也!” 操大惊失色,瘫倒在榻上,道:“贼兵何以至此!” 偏将道:“蜀将魏延翻山越岭,未曾惊动谷口兵马,径往至山中遍查旗帜,作大军状,子廉将军以为敌兵大至,军有所动,被甘宁趁势取了青泥关也。” 曹操大骇,忙传军令道:“彼既得青泥关,必取潼关,可令子桓作速往援。” 却说那魏延请兵出子午谷,刘备与庞统商议,遂允之。及刘备大军出祁山,魏延方领两千善翻山越岭之健儿,径由子午谷,至中途寻得一处,翻上山顶,风餐露宿,行兵两月,损失过半,方行至青泥关侧峣山之中。魏延乃依令埋伏于山中。曹军皆以为蜀兵在关外,不曾提防蜀兵会至军后,魏延趁夜轻松深入曹营,烧了粮草,到处烧杀,曹军大乱,人马四窜,自相践踏。关外蜀兵亦强攻关口。甘宁身先士卒,左手持盾,右手短刀,冲上云梯,径自冲至关上,连砍杀百余将士,曹兵皆惧,不敢近前。蜀兵遂大举入得城关,两下夹击,不足一夜,既破了关口。曹洪抵挡不住,引败兵北走,甘宁、魏延引兵在后步步紧逼,曹洪直弃了蓝田,直逃往长安。 张既谏于曹洪道:“长安城坚,敌必难克之。若其往取潼关,切断与中原联系,粮草不通,则吾军危也。将军当引军速往守此处也。” 曹洪以为然,乃领兵往投潼关,于夜至潼关,守将闭门不开。 守将道:“潼关要地,且请将军暂歇于关外,只待天明,必开关以迎将军也。” 曹洪大怒,大骂不止。 张既却上前贺道:“将军应喜不应怒也。此人身负守关之重任,行事缜密,有此人在,潼关无忧也。” 洪方悟,乃笑道:“只道这孔秀不过一介武夫,却有如此心机。” 洪拜谢张既,遂令大军于外休整至天明。洪亲往关前,有认得曹洪者,乃告之守将,守将忙开关迎接,拜服于地。洪见此人身长七尺,阔面大耳,方颐大口,竟不相识。 守将拜道:“因恐中贼人奸计,故有迟疑,望曹将军恕罪!” 曹洪忙扶起,问道:“却不知足下如何称呼?孔秀将军何在?” 守将道:“某姓邓名艾,字士载,义阳棘阳人也。现为典农都尉佐吏。孔将军已阵亡也。” 闻者皆甚惊愕,实因典农都尉佐吏不过一文职末吏,如何当得潼关守将。曹洪乃问其故。 邓艾道:“前番受都尉令,运粮草至关,恰会贼兵乔装成魏兵前来诈关,某听得来将口音有异,又逢夜色昏沉,以为有诈,遂谏于孔将军,孔将军以某职位低下,不懂军略,遂不听,径往开城门。某恐其有失,故潜随于左右。及至近时,那蜀将骤然发难,砍死孔将军,某奋力抵抗,战了十余合,杀了蜀将,又杀敌数十,关中箭矢雨下,蜀兵进之不得,方退也。及入得城中,关中将士皆以为现无统帅,以某略有薄才,暂领此职也。翌日,令斥候刺探消息,方知蜀兵从武关遁华山而来,领兵大将乃蜀偏将张达也。” 洪闻言大喜,遂既封其为偏将,领守潼关,自引大军同入潼关不提。 甘宁、魏延遂分兵守住蓝田、青泥关。不数日,汉中援军既至,乃是赵云退回汉中,既奉诸葛军师之命,率军三万,汇合刘封,径由上庸往走武关。只是大军各自调度,音信难通,那魏延比算定时日又早了几日,故不曾汇合共取青泥关。赵云与甘宁、魏延等人汇合,遣使报于关羽。不二日,有败兵回报,张达往取潼关不成,杀了守关大将孔秀,却被一无名下将砍杀。众人听了,无不讶然。 孟建道:“虽不知此是何人,但潼关有此人在,孔明大计,恐难成也。” 须臾,孟建又言于赵云道:“不知赵将军可听得某谏言?” 云道:“出兵之时,已得诸葛军师将令,临阵对敌,尽听孟先生调度也。” 建道:“此去正东,有一城,名曰庐氏,曹将夏侯尚屯兵于此,将军可既领本部人马进取此地,但只围不攻,多遣斥候,严防曹援军可也。某已接得元直书信,彼必有奇计也。” 赵云领诺,既领本部人马依令行事。关羽在宛城与曹仁、徐晃多有交锋,然曹、徐二将终是严守城池,关羽北上不得,汝南守将乐进虽身染沉疴,然守着要道,若遣偏师,恐不得进。徐庶乃请调大兵作取鲁山之状,曹仁闻知,乃与众人商议对策。 满宠道:“某料其孤师北上,必然有诈,若其果取鲁山,可既遣偏师断其粮道,则彼不攻自破也。故贼此去必只为偏师,遣将严守可也。” 曹仁从其言,乃遣牛金率兵一万往助鲁山。果然关羽只遣关平引兵五千往攻鲁山,闻知曹兵早有准备,既撤军回营。 相持日久,会闻赵云已率援兵出武关,关羽大喜,乃与徐庶商议。 羽道:“元直言只等汉中援兵到,方可进兵,今日既到,当用何策耶?” 庶道:“不日子龙将军便兵进庐氏,时令定国打君侯旗号率军作取庐氏状,君侯打定国旗号守于此处。曹仁必惊而往援,及待曹仁大军出,时君侯出兵袭取宛城,城中细作趁机大开城门,则宛城可一举而定也。” 羽笑道:“宛城部将侯音,早有归附之心,某令其稍安勿躁,遣伏多年,时至今日,可大用也。” 忽报荆州押解粮草至,为首一将,乃是关兴,字安国,乃请战于前。 关羽喝道:“汝不过弱冠,当严守于母姊之侧,何能军前效力耶?” 兴道:“父帅所言谬也。似某年纪,父帅已仗剑行天下,兄长已汝南逞威能,何独某不得建功耶?” 关羽愠怒,左右皆劝,遂令侍奉左右。关羽暗令关平率兵昼出夜入,犹如大军出征,领兵两万,诈称五万作往取庐氏之状,待行路过半,设下伏兵,截杀曹仁,又命赵累、廖化各引三千人马,悄然伏于鲁山至宛城路界,截杀宛城逃军。又遣周仓率三千人马,翌日至城前挑战。 徐晃在城头遥见关羽大军出兵西向,料这周仓前来挑战,必无伏兵,遂大开城门,亲自出城来捉拿周仓。周仓与之交手三十回合,蜀兵拥杀而来,徐晃亦挥兵接战,战不过半个时辰,周仓挥兵便撤,徐晃恐其有诈,亦不追赶。不料已有细作混入城中矣。细作虽入得城,但因徐晃纪律严明,却近不得城墙,入不得营,细作趁隙悄然隐于街道之侧,径往寻侯音,因密言关羽将令,但言曹仁大军出城之后,趁夜以举火为号,偷开城门,则宛城不日可定,侯音闻言大喜,乃密隐细作于府中,见机行事。 不一日,曹仁接得军报,赵云已围庐氏,夏侯尚请求援军。曹仁乃与众将商议对策。 徐晃道:“吾昨日见关羽率兵西出,士兵络绎不绝,不下两万,今早又见有大兵出,必为取庐氏也。” 曹仁道:“若庐氏破,则吾等与长安之联络断矣,某当亲往救之。” 满宠道:“恐彼有奸计也。” 仁道:“宛城固若金汤,有兵三千,既可保城半月不失,时援军已回也。故蜀兵所谋,不过可设伏兵也,某自小心即可。” 晃道:“子孝将军身负守城重任,魏王以南面之事属之,岂可轻身犯险哉?吾虽不才,愿代将军也。” 仁大喜,遂只留一万人马守城,其余人等尽由徐晃调度,徐晃领诺而去。徐晃恐为蜀兵所算,趁夜偷开城门而出。又过两日,夜半三更,月明星稀,曹仁方才歇下,忽听城中有嘈杂之声,亲卫小校闯将至门外。 曹仁大喝:“何人喧哗?” 部将殷署急道:“关羽已杀入城中矣!” 五十五徐公明救援庐氏,孙仲谋欲袭荆州 曹仁惊出一身冷汗,慌忙披甲而出。却是那侯音瞅准时机,偷开东门,早有关兴、周仓伏于城外,见城门大开,一拥而上,砍翻守门小校,占据城门,背后关羽率大军一举冲入城内,魏军大乱。曹仁出得府邸,见到满宠率兵来护。 曹仁怒喝道:“若失了宛城,洛阳、许都皆在蜀贼眼前也。势将守之!” 满宠道:“此必关羽诡计,彼大军必在此处,将军当速撤军方可也。” 曹仁不听,遂提兵往东门赶去,先撞见侯音引本部数百往此处赶来,挥刀便砍曹仁,仁大怒,与之交手不三合,刺死侯音。那关羽所过无人能挡,早已占据东门,曹军兵败如山倒,及曹仁杀至,撞见那关羽斜提青龙刀,胯下赤兔马,引大军向城中杀来。仁心中忌惮,与关羽交手十余合,抵敌不住,拍马而走,左右护卫慌忙护住,皆被关羽杀散,部将殷署挺枪来挡,被关羽一刀砍死于马下。满宠等护着曹仁夺北门而出。 曹仁欲投庐氏,满宠谏道:“此去至许昌,未有重兵,将军当往守鲁山,以防关羽奔袭许昌也。” 曹仁以为然,遂率残军径奔鲁山,行不数里,又是一声炮响,左边赵累,右边廖化,同时杀出,曹仁不敢硬拼,丢盔弃甲,夺路而逃,赵累、廖化截杀一阵,颇有斩获,收军而回。关羽既得宛城,命王甫张榜安民,安排防御,令厚葬侯音。留徐庶等守城,自率五千骑兵往袭徐晃之后。 却说那徐晃出城往援庐氏,于路小心行军,尽破关平伏兵,迤逦行军。将至庐氏,忽听一声炮响,向宠、傅肜从两侧杀出,徐晃令结成军阵,分抵左右,又闻得鼓声大作,赵云、关平从正面杀来,徐晃军挡之不住。赵云白马银枪,如蛟龙入水,进退自如,杀得曹军人人胆寒,徐晃忙挥军退走。行不十里,单见对面一将纵马绝尘而来。 为首大将大喝道:“徐公明哪里走,关云长来也。” 徐晃身后部将牛盖纵马而出,关羽侧身,让过长枪,青龙刀起,将其砍倒在地。曹军惊骇。前有杀神,后有追兵,晃不敢恋战,刺斜杀出重围,身后关羽被乱军所当,追之不及。徐晃由是得脱,翻山越岭,逃往弘农。 关羽遂与赵云合兵一处,共取庐氏,守将夏侯尚坚守不出,羽令四面围定,强攻十日,不下。那徐晃于弘农收拢残兵万余,闻得关羽攻庐氏甚急,既整兵复来救援,由北侧翻身杀回庐氏,时傅肜率军在北,不能挡,被其破了重围,杀入城内。城中人马较多,关羽遂令撤了城围,使赵云屯兵西面,关羽屯兵南面。关羽迤逦赶来庐氏,所过数城虽多望风而降,却并未设留守,关平恐有失,请退兵,正会曹操增兵鲁山,关羽遂撤了庐氏之围,传令赵云撤围而走,又令关平引军先行,自行断后,撤回宛城。 轮番败报传入秦川,曹操头痛病发,昏倒在地。众将慌忙救起,操头痛欲裂,不能理事。 忽报曹彰率骑兵两万前来救援,内有贾诩同至,但言略通医术,可治头痛,操闻知,乃使入见。 诩道:“大王头痛,实为心病,某有解痛之良方也。” 操猛然坐起,急问诩道:“何方可医?” 诩道:“大王所忌者,刘备也,孙权所惮者,亦刘备也;刘备势大,权必心悸。先时大王表请其为吴侯,彼虽佯作取合肥,实欲再取荆州也,此外患也;刘备巧取益州,蜀中豪强皆愤懑,今彼久作征伐,成都空虚,某已遣数名善言之士,深入蜀地,散播流言,则豪强不日必将为乱,此内忧也;大王以全国之力,经此大战粮草犹且不足,何况彼两州偏狭之地,辗转粮道数千里耶?彼军逾众,则败逾速,此必败之根本也。大王无需进兵,只需分兵守把,不过数月,刘备必然退走,时一鼓作气,则备可一战而定也。” 操闻言大喜,遂令曹真率部五万守陈仓,调郭淮助夏侯惇守安定,自与刘备相持成长久之势。令增兵渭南、潼关,增守弘农、永宁、宜阳,又调大军十万分往鲁山、汝南一带,伺机取势。 话分两头,前时曹操遣华歆为使,馈献帝旨意封孙权为吴侯,领荆州牧,节督荆、扬、交三州诸军事。孙权拜受,华歆乃言操使取荆州之意。权乃与众谋士商议。 权道:“玄德先遣伊籍约孤伐曹操,尚且留于此处,今操又遣使至,确当何如?” 张昭谏道:“先时与曹操共取荆州,不料其背信弃义,竟偷袭吾后,故使主公两面受敌,损兵折将,未得寸利。而今关羽留重兵于荆州,非能速破,倘彼回援,时又两军胶着,曹贼又蹑我后,确当何如?主公不若以山越叛乱为名,暂缓发兵,只待其两败俱伤,主公趁虚而入,则必可全胜也。” 权以为然,遂分与刘、曹使者言道,山越为乱,国力空虚,不能出兵,只待平了内乱,方出兵相助。 伊籍、华歆皆知其推辞之意,不欲出兵,遂各自返回。 伊籍回禀于诸葛亮,亮笑道:“某故知孙权不会出兵,但恐其受群下蛊惑,起兵又犯荆州,故令汝稳之也。” 数月后,各路捷报频传,皆汇于成都。蜀兵日盛,亮恐孙权再起兵来犯,甚为忧虑。会汉嘉太守黄元起兵为叛,亮遂召蜀郡太守杨洪商议计策。 亮道:“现大军在外,成都空虚,黄元为叛,焚烧临邛城,其势甚盛,某欲遣陈曶、郑绰二将前往讨之,卿以为当用何计耶?” 洪道:“黄元性暴而无信,何知用计,彼不过欲求自保,倘事若不谐,必顺流东下以投东吴也。且不论彼是否可过得荆州,但令陈曶、郑绰至南安峡口堵截,必可擒也。” 亮道:“季休所言,与某相同也。某已令程畿大张旗鼓,作进攻之状,彼不日便可擒也。” 洪道:“军师以言语相试,可是有事欲遣于某耶?” 亮道:“汝试言之。” 洪道:“料当为孙权故也。” 亮道:“某欲得一人,往说主母作书一封,付于孙权,但不得其人。故召汝来,举荐贤人也。” 洪道:“州前部司马费诗费公举率意直言,可当此任也。” 亮遂请费诗至,因其事告之。 费诗道:“此为公事,主母为国母,理当直谏,何须计议耶?” 费诗遂辞出,径自往入王府之中,求见王妃孙氏。孙氏本无拘泥,遂请入内。 孙氏道:“本宫不过一介女流,卿此来何为?” 诗道:“臣闻得商王有妃妇好,开疆拓土;周武王有妻邑姜,教子有方;皆古之贤妃,深明大义。今王妃与大王荣损一体,大王有难,故当请之也。” 孙氏疑惑道:“今大王连战连捷,何来忧难?” 诗道:“王妃之兄吴候,首尾两端,今见大王胜,国中空虚,必有起兵来犯之意,故诸葛军师欲请王妃书信一封,往说吴侯也。” 孙氏道:“本宫深居简出,不知时事,容思之。” 诗道:“王妃久侍大王身侧,更有大王血脉,隆宠优渥,今怀犹豫,岂足报大王之恩义耶?” 孙氏怒目视之,费诗只作不见。孙氏遂令费诗先候于外,入内作书一封,付于诗。 孙氏道:“卿为忠臣,直言敢谏,果栋梁之才也。” 费诗拜谢而出,以书付于诸葛亮,亮问其详细,诗备言其实。亮甚嘉之,遂表请费诗为谏议大夫,命陈震为使,馈书往投东吴。 时会孙权闻得刘备接连大胜,心中忧惧,因与臣下商议。 吕蒙道:“刘备攻曹操,战无不克,曹军震怖,倘若大进,既破曹操,必犯东吴也。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合肥张辽有兵数万,北上伐操,虽可胜,水人据陆,亦势难久持。今可趁备与操战事胶着,国力空虚,粮草不济,挥兵西取荆州,势将取之也。” 顾雍谏道:“先时攻荆州,亦是刘备大兵在外,国力空虚,粮草不济,却不得寸土,反为曹操所趁。今若起兵,恐令刘备刀兵东向,不利于吴也。” 蒙谏道:“不然,时也势也。两虎恶斗,势难促解,何况大军相伐乎?且前之所败,源于行事不果,刘备速至,今刘备若退,则操必取关羽,羽大兵退之不及;若弗退,则大军不得至,吾可所向无前也。此刘备进退维谷之时,主公因而取荆州之势也。” 诸谋臣皆心中疑虑,或言可,或言不可,众说纷纭。孙权虽不言,确有进取之意,暗增兵陆逊,令其移屯三江口。时会陈震至江东,权乃令文武分列于两侧,又令刀斧手数百,手持刀钺,分立于外,又置大鼎一口,盛满沸油,方令陈震入。陈震见此情景,置若罔闻。 权道:“孝起此来,特为说孤,共伐曹操耶?” 震道:“非也,某受吾王妃重托,特来相救于吴侯也。” 权笑道:“孤闻玄德与曹操胶着于西凉,粮草匮乏,不能为战。云长虽勇,深入腹地,曹军虎视眈眈。孤欲进取,无论玄德与操,皆不足惧,何需相救耶?卿且试言之,如若不通,庭外油锅正沸,请卿自入也。” 震笑道:“果如诸葛军师所言,东吴上下,皆目光短浅之辈,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者也。” 安东将军贺齐怒斥道:“尔不过一蜀中小吏,何欺吾东吴无人耶?” 震道:“荆州有大将于文则、文仲业等世之名将,崔州平、马季常等智机谋士,有兵数万,仅固城守险,则江东之士既无可进也。” 权叱道:“江东猛将如云,谋士如雨,攻取荆州虽需费些时日,亦不过数月之间也。况今刘备大军在北,虽欲来救,既得消息调兵回援至荆州,已是半年有余,吾等取之亦多时也。今既以汝祭旗,尽发江东之兵横扫荆州也!” 权一声令下,车下虎士上数人,上前架起陈震,便向沸鼎而去。 五十六合肥城张辽争强,街亭外二将身陨 陈震见状,反笑道:“吴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也。吾王已遣赵子龙引十万精锐进武关,占据险要,吴侯若犯荆州,不出十日,援军必至,则吴侯之兵,恐不能复回江东也。而后吾王留兵街亭、柳城、狄道等险要以拒曹操,尽撤大军回成都,休养生息,不过半载,必尽起大军东来,操见有利可图,亦出兵南下,则江东累世基业,至此不复为大王所有也。” 权闻言惧之,遂令武士退下,请陈震上前答话。 震道:“某此来,实受王妃所托,为吴侯解惑也。” 震方出孙氏书信,呈于孙权。权拆视之,其书略曰: “妹尚香再拜兄吴侯仲谋:妹蒙兄厚恩,故为江东之计,远嫁汉中王玄德。幸玄德见怜,深相垂爱,娇姿宠溺,不亚父兄,妹初疑虑,彼筑小城,以承妹欢,衣食用度,皆亲择录。彼入汉中为王,妹为江东计,欲长居荆州,为两家联盟之枢纽,故不受召。不期兄背盟来犯,损孙氏忠烈坦荡之名,使先父兄蒙羞也。妹念江东乃先父兄之基业,今幸受玄德恩宠,故长谏于左右,以期两家相携无虞。玄德虽仁,愚妹虽亲,若兄再背誓约,妹必羞愤以助玄德取江东也。而况于曹操素诡诈之人,岂可信哉?时兄或可得尺寸之利,却举目皆仇,于长久何益哉?望熟思之。” 孙权长叹一声,令诸葛瑾先安排陈震至官驿,于晚设宴相待,以表歉意。权乃留群臣商议。 权道:“子明以为何如?” 蒙道:“若可急切取荆州,使征虏将军(孙皎)守南郡,令潘文珪进守白帝,蒋公奕巡视长江上下,末将为主公据住襄阳,何惧于曹操、刘备哉?遂无盟友,亦稳如泰山也。然出兵北上,合肥重兵相持,急切难下,徐州一马平川,利于北军,即使取之,亦需留重兵守卫,孤城悬于北岸,援军不得促至,皆非长久之计也。望主公明鉴。” 昭道:“荆州之地,亦有重兵,岂可促得?白帝,乃蜀中门户,易守难攻,岂弹指可破哉?既破联盟,侵其地,何期敌不来犯耶?时曹贼若来,确当何如?” 步骘谏道:“军师所言甚是。孔子曰‘民无信不立’,而况于国乎?倘有益于主公,或有可为,今徒破盟而受两国之弊,而言彼不敢犯,某愚钝,未知其所倚也。” 权意乃定,乃谓众人道:“既荆州不可取,孤当发兵取合肥也。” 权既厚赠陈震,并写家书一封,使其转交孙氏,言必不背盟,陈震拜辞而去。权乃亲点大军十万,遣孙皎为别部进取居巢、巢县,自引大军直抵濡须坞。濡须坞守将乃是高览,只有兵六千,不及张辽援军至,已被孙权攻入坞内,高览舍命率军冲出而走,往投合肥,正遇张辽,辽思兵少,遂退守合肥不提。权分徐盛引一部取舒、石亭、夹石诸城。不过十余日,孙皎、徐盛皆得胜,与孙权汇聚于合肥城下。 扬州刺史温恢道:“敌军虽寇,不足为惧,善守月余,彼必不战自退也。时所失之地尽可复得也。” 辽道:“时合肥不过七千人马,且不惧彼,今有兵两万,足可一战也。” 辽遂分兵五千于温恢守城,自率大军出城列阵,两军对圆,张辽拍马至前。吴将丁奉拍马约战。 辽喝道:“谁人可往?” 话音未落,一将已挺枪而出,乃是张辽之子张虎也。张虎大喝一声,与丁奉战作一团,三十回合不分胜负。 老将韩当取弓在手,躲于众人之后,看准时机,就是一箭。张虎杀得兴起,不及防备,被一箭射掉头盔,虎大惊,拍马便走,奉哪里肯舍,追将而来,虎马失前蹄,将虎掀下马来,奉使长矛便刺。早有一人杀到,愤怒之下,竟一戟砍断丁奉长矛。奉失了武器,不敢迎战,拽住马头,转身回阵。那人面如紫玉、目若朗星,正是张辽。辽亦不追赶,护张虎回阵。 辽大戟横陈,怒喝道:“鼠辈竟暗箭伤人耶?可敢出来一战!” 诸将皆劝韩当勿出,太史慈欲代行出阵。 韩当不从,呼道:“吾纵横沙场三十余年,何曾惧之?今虽年老,若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乃吾之幸也。” 当自拍马而出,张辽见之,喝道:“汝不过一老匹夫,不足挡某一戟也。” 当大怒道:“贼子休得猖狂,且看大刀!” 张辽大怒,两马相交,三十余合,韩当年老力衰,不能挡,又奋余威,战十余合,被辽打中肩头,落下战马。太史慈挥枪提马来救,辽遂弃了韩当,来斗太史慈。朱然、朱桓二将纵马来救韩当,高览见状,亦拍马出,与二将斗作一团。五人斗得难分难解,孙权长剑一招,挥兵杀来,张、高见势不妙,拨马回阵,赵俨率弓弩手伏于盾兵之后,及至吴军近时,弓弩齐发,射倒一片。时张辽、高览引骑兵从两侧杀出,孙权令各路兵马拼命厮杀,挡之不住。高览冲杀在前,所过无前,血肉横飞,直冲至孙权麾盖,权大惊,欲用弓射之,惊慌之下,弓矢尽落。高览大喜,破枪直刺孙权。权眼见躲之不过,紧闭双目,心料必死。忽有一衠钢槊护住身前,隔开铁枪。 “休伤吾主!” 却是周泰来救,周泰力战高览,左右护住孙权便走,后军多有撤走。前面太史慈已突破曹军步兵,厮杀正盛,见后军撤走,方徐徐退兵。曹军将校围杀而来,被慈射杀数人,众皆惊惧,不敢前。张辽虽得胜,却损兵逾三千,撤回城中。辽见损兵甚众,既命坚守不出。 孙权围城十余日,闻得徐州臧霸率援军来救,遂撤兵回江东。 却说刘备与曹操相持十余日,贾诩因谓操道:“某料刘备不过数日,必退也。” 操疑道:“何以知之?” 诩笑道:“天寒地冻,某观蜀兵尚单衣薄甲,算其必粮草将尽,军需急切难至,南人怕冷,必将退也。大王可遣将绕过蜀军,伏于两侧山中,拦腰截断刘备,而后大军冲杀,则必可大破刘备也。另使夏侯将军在前邀战马超,别遣郭淮深入西凉,尽给豪强爵位,令取狄道,断马超之后,则马超可擒也。” 操甚喜,依言行事。而蜀军粮草将尽,恰逢天寒,军需物资迟迟未至,备心中甚忧,遂与庞统商议退兵。 备道:“本意令赵云、魏延、甘宁三将断了潼关,截彼粮道,谁曾想世事难料,竟为一小将所破,如今粮草缺乏,孤欲退兵,士元以为何如?” 统道:“可令马孟起将兵退守狄道,调陈式守柳城,潘濬引部守街亭,另留三将军所部守冀城,大王自引大军退入蜀中既可也。” 大军不及行,有使来报,曹操听从贾诩之计,遣郭淮深入西凉,汇武威太守毋丘兴、金城太守苏则、西平太守曲演、张掖太守张进、酒泉太守黄华共聚西凉兵十万,以袭狄道,陈式死守城池,遣兵求援。夏侯惇却遣兵直压马超寨前,日夜相斗。刘备乃传令马超回援狄道,依庞统之计,多设火把,虚设防务,一夜之间,大军依次尽皆撤走。刘备令张飞断后,自率大军在前,将至街亭,忽听两侧炮声雷动,鼓角齐鸣,弓弩擂石俱下,典韦在左,张合在右,各引一万人马从两侧山中杀出,硬将刘备大军截为两段。蜀兵大骇,前面黄忠慌忙翻身杀回救援。蜀兵渐乱,黄忠于乱军之中砍翻十余人,窥见五十丈开外,那典韦勇恶非常,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无人敢近前,忠挂刀取弓,于乱军之中一箭射去,弓矢直透铠甲,射入胸口,典韦犹若无事,仍旧奋力厮杀。黄忠大怒,拍马来取典韦。两马相交,本以为是饿虎擒羊,却成了龙虎相争。斗了五十余合,两般兵器纠缠,相互较劲,齐齐跌下马来。周围兵卒齐上,皆被杀散,杀出一围之地。两人又缠斗三十余合,双方均披伤十余处,那典韦犹如夜叉,愈战愈勇,叫嚣不断,一戟重过一戟,宛如无事。又是十余合,忠一刀砍来,韦亦不避让,卷云刀直没入肩膀,典韦双戟突刺,直插入黄忠腹中。 忠笑道:“临死一战,不甚快慰!惜胜之不武哉!” 韦大笑道:“汝一老汉,实吾胜之不武也!” 二员大将仰天大笑,不刻竟同时站立而亡!双方将士皆抢回尸身,拼死相杀。眼见刘备势弱,张合两面受敌,奋力拼杀,只待曹操破了刘备大军,前后夹击,不料小校来报,山中张翼、张薿旗号大展,从山中包抄而来。张合深知蜀兵善穿山越岭,恐为其围困,遂撤入山林遁走。至此,刘备方在众将护卫之下,突破围困,逃回街亭。而后面曹操大军进压张飞,飞兵少不能挡,死命互助后军,闻得刘备已入街亭,张飞才引兵缓退。魏兵大胜,从后直追,忽报王平、沙摩柯两路蛮兵不知何时反绕到魏军军后,后军抵挡不住,曹操乃分兵往救。张飞趁机,亲自断后,令大军退走。魏兵追着败军直杀至关口,城头射出大量巨石,砸伤无数,张飞拼死杀退敌军,方关住城门。后面沙摩柯、王平截杀一阵,稍觉不妙,便撤回山中而去。 曹操虽然获胜,杀了刘备大将黄忠,却也失了典韦,心中悲喜交加,遂令厚葬典韦,使韦子典满嗣其爵。 当日战罢,刘备欲赏张翼、张薿二将,二将皆推辞,俱言皆法正之功。原来法正先回街亭,兵马不过数千,见曹军切断蜀兵,故令二将各率一千人马大张旗鼓,在山中来回穿行,以扰敌军,张合果惊惧而走。刘备重赏三人,又因失了黄忠,甚是哀愁,命收敛黄忠尸首,回成都厚葬不提。 备乃与众人商议道:“孟起孤军在北,吾甚忧之,欲遣一人率军往救狄道,谁人可往?” 吴班出列请战。刘备道:“汝一人,恐难独任,谁可同往?” 姜维出道:“末将初随大王,未有寸功,愿与吴将军同往破敌。” 刘备喜道:“若得伯约同往,则破贼必也。 遂令吴班为主将,姜维为参军,领兵一万往援。二将领诺而出。忽有一人出班,乃左将军兵曹掾杨仪,字威公,谏道: “大王不可,彼初降顺,其心不知,狄道重地,若趁机为叛,为祸深矣!” 五十七中诈降郭淮身死,发沉疴曹操殒命 刘备听得杨仪言语,怫然道:“孤以仁义待人,用人不疑,伯约必不负孤也。” 话分两头,那马超与夏侯惇纠缠不休,且战且退。 潘濬谏道:“彼日夜缠住吾军,实欲令西凉贼寇取了狄道,断吾归路也。” 超道:“确当如何?” 濬道:“西凉贼寇势盛,虽回援,非急切可破也。金城乃敌之重镇,粮道之所在,距此地不远,敌料狄道乃吾军要害,吾等势必回援相救,故必不设防,将军不若出其不意,引大军往狄道以安其心,而暗遣一偏师径取金城,金城既破,则贼不攻而自乱,狄道之围自解也。” 超然其说,令潘濬、杨千万等引大军先行,自率精骑断后,暗遣马岱别领一部径取金城。蜀兵既退,夏侯惇大军来袭,皆被马超伏兵杀散。及至狄道,攻打东门的乃是黄华,早得报引军前来,两军对圆,黄华搦战,杨千万亦不答话,纵马而出,交不三合,刺华于马下。杨千万挥军大进,贼兵大乱,四散奔逃,杨千万挥兵直透敌军营寨,来回冲杀,曲演、张进率兵两侧来救,皆被杀散。城中陈式见状,分兵三千前来接应,潘濬令杨千万将黄华旧寨尽皆焚烧,依着城池,另起新寨,以挡夏侯惇大军。及夏侯惇军至,大寨已成,惇遂传令各处,分兵三路,共计十五万大军,围定城池。胡族首领白虎文、治无戴率兵叛出曹营,杀出血路,往投马超,超亦不疑,竟接纳入寨。曹军人心散乱,郭淮好生安抚,方才作罢。 吴班、姜维二人远远赶来,闻得夏侯惇大军十五万围住狄道,城破只在旦夕。 吴班乃与姜维商议道:“起初贼寇杂乱,不足为惧,今有夏侯惇率精锐至,确当何策?” 维道:“硬拼犹飞蛾扑火,无济于事。某有一策,或有凶险,然足可破之也。” 班道:“出军之前,大王便暗谓某道,‘汝虽为主帅,实为易于统兵,万事皆以伯约为主也’。伯约可尽言之,某无有不从也。” 维深感涕零,遥拜刘备,而后方道:“某于路思得一诈降之计。今可令吾军尽换某之旗号,某已取得一头颅在此,诈称将军之首,而将军却暗伏于军中。某令心腹将降书及头颅送于郭淮,诈言欲赚马将军出城围杀,使其放某入城,某却约会马将军,反袭其寨,则郭淮可擒杀也。郭淮既亡,西凉兵马必散,时马将军兵屯于外,与城呈犄角之势,则夏侯惇遂众,无能为也。” 吴班大喜,遂依计行事。令军中皆更换姜维旗号,维方使心腹入得魏军大营,竟往投郭淮帐中。被伏路小校捕得,往见郭淮。郭淮细细盘问。 其人告说:“小人不是奸细,有机密来见将军,误被伏路军捉来,乞退左右。” 郭淮乃教去其缚,左右暂退。 其人道:“小人乃姜伯约心腹人也。受命遣送密书,并奉上一包袱。” 淮道:“书安在?” 其人于贴肉衣内取出呈上。淮拆视之,其书略曰: “罪将姜维百拜,书呈军司马郭麾下:维念世食魏禄,忝守边城;叨窃厚恩,无门补报。昨日误遭奸计,身陷敌营。思念旧国,何日忘之!今幸刘备不相疑,遣某来援,于路杀了贼将吴班,呈于盒中,敬奉于前。今马超手握大兵,所以不反出城者,皆因狄道险要,若失此地,三郡之地皆危也。维于明日佯作援兵,请将军虚作应对,放维入城。维趁其不备,杀了陈式,据住城门,开城以迎将军。但某部皆为蜀人,不能为用,马超素来悍勇,西羌皆惧其威,倘若反水,为祸不浅,望公遣心腹之人以助之,方保无虞也。维非敢立功报国,实欲自赎前罪。倘蒙照察,速赐来命。” 郭淮令其人打开包袱,果是一个人头,且戴将军头盔。淮端详片刻,大喝一声,命左右武士推出砍之,其人高呼无罪。 淮厉声斥道:“姜维欲使诈降之计,岂料某竟识得吴班,此首乃为假冒,欺某不知耶!” 其人匍匐于地,哭告道:“伯约将军被太守马遵所卖,陷入敌营,日夜泣血思归,好容易趁其不备,斩了吴班及其亲信百余人,夺得军权。实不相欺也。” 淮闻言,方斥退左右,亲将其扶起,言道:“某亦素闻伯约忠义,只是非常时刻,故相试也。” 淮遂允诺,令其回禀姜维,皆依其计。其人出得魏寨,已是大汗淋漓,暗思果如姜维所言,幸得预先指点,方得成功。 郭淮乃召苏顒、万政至前,道:“今西凉人马虽众,多有二心,皆不可信。某与汝等率本部人马,只待明日夜半,城门大开,杀入城中,则马超可擒也。” 翌日,吴班扮作姜维亲卫,与姜维率大军杀入城中,郭淮早已暗让出一条路,虚作抵抗,便放其入城。及吴班、姜维入,往见陈式,时潘濬亦在城中,俱言其事。 潘濬道:“计已至此,确当何如?” 维道:“某思欲开得城门,与陈将军虚作打斗,某呼其来助,彼及入城,城头伏兵尽起,则郭淮必死也。” 潘濬遂从其言,至晚,郭淮引本部一万人马直伏于城外,忽见城门大开,喊杀声大起,姜维率亲部挡在门口,与蜀兵厮杀。郭淮见状大惊,急忙命苏顒、万政二人率部往援姜维,只是蜀兵早有准备,杀之不进。 姜维大呼道:“郭司马何在,此时不援,更待何时耶?” 郭淮不及思索,挥兵来助,陈式引兵便退,姜维追杀而去,及淮杀入城中,骤然金鼓齐鸣,伏兵尽起,城头万箭俱下,曹兵顿时死伤一片,郭淮见势不妙,拨马就走,背后姜维赶来,挥枪便刺,正中郭淮背部,淮翻身跌下马来。姜维杀散周围,以枪指淮。 郭淮怒道:“反贼无信,竟助敌为乱!” 维喝道:“兵不厌诈,降者免死。” 郭淮誓死不降,拔剑来砍,被维一枪刺死。苏顒、万政亦被吴班、陈式所杀,曹军降者无数。及西凉各部闻得动静,引军前来,见曹兵大溃而走,皆不敢应战。 及晨,西凉诸军知郭淮被杀,大骇,不知当何应对。又闻马岱引一部围攻金城甚急,诸人大惊,皆退走金城,未至金城,马岱已然退走。夏侯惇闻知西凉兵马皆退,遂自引兵撤走。时会关羽依徐庶之计,多授山贼匪首以爵,冯翊、渭南、永宁、阳翟等山贼皆叛,劫掠郡县,以为声势。曹操甚忧,又因乏粮,遂留张合守陈仓,曹真屯槐里,曹丕引大军守长安,曹操又破格升邓艾为偏将,令守函谷关,又得曹真荐杂号将军郝昭,字伯道,操与之语,大喜,遂升平野将军,试守安定。诸事安排既必,操方率大军撤往洛阳。刘备遂重赏潘濬、姜维等人,晋姜维为杂号将军,调陈式守柳城,吴班、姜维守街亭。蜀兵多感风热,备忙撤军,于路冻死士兵三千余人,护军将军法正亦身染重疴,不治,病逝于路上,刘备痛哭晕厥,赐其子法邈爵关内侯。及至冀城,阎温献计于备,使以物换物,依韦康之名,向民借粮草及衣物以充军用,来年加倍奉还。会大雪封路,备乃尽留大军于冀城、上邽一带。 建安二十五年春,备乃议取西凉。 凉州刺史韦康道:“金城太守苏则,字文师,德才兼备,所在郡县,甚有威名。某虽不才,与其颇为相善,愿说其来降也。” 备从之。韦康乃作书一封,使部将梁虔馈书往金城,苏则闻知韦康使者至,请入城内。使者出韦康书信,苏则览毕,遂举城而降。则乃使梁虔回报刘备,金城以西,多有叛贼,请出兵平叛。梁虔乃回禀刘备。刘备闻言大喜,议欲出兵。 忽有一人出班请战,乃降将王凌也。 凌道:“罪将至今未有寸功,愿请为大王分忧也。” 备甚喜,既令王凌、蒋叙、戴陵三将率兵一万先至狄道,马超又拨马岱引兵五千同往金城。苏则接着援军,共起兵两万,进伐武威,苏则先至城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武威太守毋丘兴亦开城请降。西平太守曲演、张掖太守张进本为当地豪强,联合武威匪首颜俊、颜秘、和鸾等率大军来犯。王凌一马当先,连战匪首颜俊、颜秘二将,苏则、马岱等率军掩杀,贼兵奔走,张进被马岱一枪刺死,和鸾死于乱军之中,余众多有降顺,苏则等遂尽复酒泉、敦煌等地。匪首曲演逃入西域,众皆言不可进。 苏则道:“贼首不除,后患无穷也。” 遂勒令出兵,追杀曲演,于路多有羌兵助贼,皆被击破。苏则迤逦赶过都护井,回三陇沙北关,经居卢仓,从沙西井转西北,过龙堆,直进楼兰,曲演于楼兰战败不及逃走,被戴陵赶上,铁枪直透其胸,取了性命。时刘备晓谕汉中百姓,凡雍凉之地百姓,欲回乡者,皆资路费,由汉中迁往天水、陇西之百姓数万户。备接得苏则捷报,遂拜苏则为护羌校尉,赐爵关内侯,留王凌为西域长史,治楼兰,其余诸将皆有封赏。 建安二十六年正月,邺城爆发疫疾,陈琳、王粲、徐干、应玚、刘桢等朝中名士先后染病卒没,曹操长子曹昂亲恤百姓,不幸身染疫疾,不治而亡,未留子嗣,曹操深恸。及六月,操旧疾复发,恐不久于人世,遂与诸臣商议立世子之事,众说纷纭,操不能决,乃问于贾诩,诩举袁绍、刘表为例,谏操立次子曹丕。 操叹道:“倘仓舒尚在,必无此虑也!” 仓舒,既曹冲表字也,号为神童,十三便逝。操乃召曹丕、曹彰、曹植至洛阳,立丕为世子,令彰、植二子不得相争,而后遣彰引兵屯长安以防刘备。其后,操乃将立世子之事传谕文武百官。九月,操病逝于洛阳,终年六十七岁。曹丕继丞相位,称魏王。曹丕遂率百官扶棺回邺都,依曹操遗嘱,葬其于邺西郊之高陵。丕斋戒百日,以祭曹操,改建安二十六年为延康元年,任夏侯惇为大将军,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其余百官皆有封赏。十二月,夏侯惇因思念曹操成疾,病逝,曹丕大恸不已,遂素服至邺城东门发丧,以其子夏侯充嗣其爵。曹丕以为纲纪紊乱,遂排除异己,扶植势力,诸事尚未定,陈仓张合八百里加急,急报火速报入邺都,刘备亲起大军五十万,由两面浩浩荡荡杀来。 五十八再征伐起兵四路,守街亭独斗二将 曹丕闻得刘备兵来,忙增兵洛阳,钦点大军二十万往驻许昌。 原来刘备闻曹操新丧,以为曹丕恩信未立,有机可趁,遂起兵二十五万,号称五十万,分四路杀来:马超引西凉兵八万取安定,刘备亲引大军十万攻陈仓,黄权领三万为一部出蓝田直取长安,关羽率四万为一部东向鲁山,声势浩荡,天下震动。 马超引部先行,竟奔安定,郝昭兵少,遂弃了诸县,独守治所临泾,遣使向陈仓求援。马超以大军围临泾,分马岱、蒋叙、戴陵等抄掠郡县,所过皆克。临泾城高三丈,城外设羊马墙,其外有壕,壕深一丈,宽两丈,壕中尽插尖木,城头多设巨石、劲弩。 姜维进言道:“马将军可先分骑兵为十余队,每个骑兵装土馕四个,置于马上,一日取齐,而后令各部散开阵型,绕城将土囊散掷到壕中,不过半日,壕既可平也。” 超从其言,令各部依计行事,果不出姜维所言,不过半日,既填平深壕。超以城中兵少,乃欲以冲车、云梯强攻城池。郝昭用大绳缚住磨盘,推下城头,砸坏冲车,又以火油浇灌、火箭引燃云梯。蜀兵将及城墙,城头滚木、金汁俱下,所过非死即伤。一日下来,损失惨重,马超大怒。潘濬遂进言用百尺井阑往城中射之,超依其言造井阑,及井阑推至城下,岂料郝昭于城中筑有内墙,收效甚微,潘濬又献计掘地道,郝昭于内挖深壕以断之。超久攻不破。 姜维道:“此城有兵不过数千,不足为虑,不若留偏师围住此地,径率大军往援大王可也。” 超然其说,乃留马岱、蒋叙引兵一万守住此城,径率大军东取北地。 时刘备大兵出街亭,别遣张飞往取武功,自引兵进袭陈仓,所过多降顺。刘备前锋五千人先至,打“张”字旗号,张合心中凛然,出城列阵,两军对圆。 一员小将骤马而出,长相俊朗,虎背熊腰,声若巨雷,在阵前耀武扬威。 那小将大喝道:“吾乃右将军张翼德之子张苞也,敌将谁敢与吾一战!” 张合心神方定,大笑道:“尔父自来,某尚且不惧,况汝一孺子乎!某不欺汝,谁敢于某擒杀此人?” 忽有一将闪出,大喝道:“魏国大将卞喜在此!” 这卞喜乃是黄巾余党,后投曹操,原守汜水关,被调至军前听用,善使流星锤。卞喜欺张苞年少,挥刀纵马直扑将来,苞催动坐下马,与交手十余合,蛇矛直刺,戳穿卞喜胸膛而死。曹将孙礼大怒,拍马来斗,交手二十余合,那张苞果是将门虎子,愈斗逾勇,孙礼不能抵,转马就撤,张苞拼命来追,孙礼翻身便是一枪,却被张苞打掉铁枪。张合大怒,挺枪来救,苞初生牛犊不怕虎,哪知张合厉害,挥蛇矛来斗,战了三十余合,划开距离,料敌不过,回身撤走。张合挥大军直杀而来,迤逦追赶十余里,忽听一声炮响,左边张南,右边冯习同时杀出,曹军大乱。合大骇,情知中计,遂与费曜、孙礼等将奋力杀出重围,率部撤走,将至陈仓,城头弓弩俱下,张合忙勒住人马,定睛一看,城头旌旗尽换,大旗开处,闪出一员蜀将,正是王平。 王平道:“吾奉庞军师将令,已取陈仓多时也。” 却是庞统故遣张苞诱敌,张南、冯习设伏,而令王平绕将而来,趁张合大军远去,而使偷袭陈仓。张合见陈仓已失,后有追兵将至,不敢攻城,径撤往武功往汇合曹真。合行进二十余里,人困马乏,夜色将晚,合遂寻一开阔去处,令扎营生火造饭。不料火光初显,四下紧锣密鼓,蜀兵尽起,又围杀过来。张合忙跨马指挥迎战,令各皆小阵,各自为战。那蜀军为首一将,手持丈八矛,身跨乌追马,豹头环眼,杀入曹营,如入无人之境,乃张飞也。 张飞大呼道:“张合小儿速速来战,燕人张翼德在此等候多时也!” 那张飞得庞统军令,于中途埋伏,只待火起,便尽起伏兵截杀曹兵。张飞性如烈火,等了一日,大骂庞统所言不实,石韬等将皆劝,方耐住性子,又等至晚,果有探子回报曹军及至,飞方知庞统神机妙算,敬佩不已。那张飞引精骑在曹营冲来杀去,只要寻那张合。费曜冲杀许久,好容易将破重围,却被沙摩柯拦住去路。费曜见此人身高丈二,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全身贯甲,甚是吓人。费曜马惊而起,将曜翻下马来。沙摩柯铁蒺藜骨朵砸了下来,结果了费曜性命。张合且战且走,与诸将杀出重围而走,直逃入武功方才歇定,身侧只余数百魏骑。 曹真接张合入城,合备言其事。真大怒,便令左右捕之,诸将苦求,方才告免。曹真乃拨兵马于张合,令其于城外扎营。不过一日,蜀军大至,张飞遣沙摩柯至城外挑战,曹真传令张合引兵迎战。曹军见那沙摩柯生得如此凶恶,皆不敢敌。张合遂亲自上阵,与沙摩柯斗了五十余合,那沙摩柯战不下张合,遂趁机敲合坐下马,张合慌拨马退后。 合大喝道:“兀那汉子,竟如此下作,专打吾马耶?” 沙摩柯道:“吾五溪部族,无太多规矩,汝马撞吾,吾自当打之。” 合盛怒,又与沙摩柯斗了三十回合,沙摩柯不敌,大败而走。张合于后催马赶来。忽听一声断喝,张飞杀出,蛇矛先到,拦住张合。 张合忙收马以枪格挡,斗了十几回合,大呼道:“张飞且慢!” 张飞道:“要打便打,有何聒噪?” 合道:“某今与那蛮子斗了许久,已是疲惫,尔即使能胜,亦不武也。” 飞道:“吾且饶你回去,及过午后,再战不迟也。” 飞遂收矛便走,合亦拨马而回。及过午后,张飞早立于城外呼张合出战。合遂复引军出,两马相交,直斗了百余合,张合心中惊惧,手上力怯,回身便走,张飞赶来,曹军弓箭齐射,拦住张飞。 曹真使人问于张合,合回言张飞英勇如昔,实不能敌。曹真心忧。 忽帐下有一将闪出,喝道:“张隽乂将军年岁已长,故非其敌,末将愿于阵前相助。” 真视其人,乃真之弟曹璠,甚有勇武,善使大戟。 真言于璠道:“张飞人称万人敌,非易于之辈,当小心为上!” 璠自恃其勇,遂道:“张飞亦人,末将亦人也,何足惧哉?且彼已老迈,不足为虑也。” 璠固请,真方令其往张合营中为援。璠率兵出了城,亦不往寻张合,却直奔张飞营前挑战。张飞因闻有人挑战,心中甚喜,便要出战。 副将张翼道:“不过一无名下将,何需将军出手,末将请往阵前斩了此人。” 张飞允之。张翼出营,斗了三十余合,璠不敌,被张翼刺死于马下。曹兵溃走,张翼亦不追赶。张飞每日向张合寨前挑战,张合只是不出,张飞挥军冲寨,冲突不入,又夜袭营寨,亦被张合所破,由是两军相持数日,直至刘备大军至阵前,未有寸进。备乃与众人商议攻城之策。 庞统道:“曹真、张合皆世之宿将,非急切可破,可暂且相持,待孟起破了北地南下,则曹真遂众,必自走也。” 刘备以为然,既令安营列寨,使张飞引军守住北面,自率军守住南面,两军相持不提。 前时曹彰接替曹丕守长安,闻知刘备起兵,遂出其不意,引兵袭蓝田,曹彰所部兵精将勇,不过半日便破了蓝田,守将范疆欲逃,曹彰提方天戟从后赶上,将其劈死,时青泥关守将甘宁引兵尚未至,闻得蓝田已失,乃退守关上。曹彰至关下叫阵,甘宁大怒,出得关口,与曹彰大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会黄权引兵至关口,亲率大军出关,权恐甘宁有失,乃令鸣金。双方收了武器,各自回阵。 黄权道:“闻得这曹彰勇悍异常,曹操临逝,留其守长安,足知其能也。某意当用智取也。” 赵云出班道:“无需烦扰,末将不才,愿出阵擒得此人,则长安可定也。” 甘宁谏道:“老将军已年过六十,何足与小将争锋?” 赵云愠道:“汝欺吾年老,某手中长枪却不老,定可擒得此人。” 黄权劝止不住,赵云已辞了众将,跑出关去。权忙令甘宁引部为赵云掠阵。 云出得阵前,喝道:“某乃常山赵子龙,贼将曹彰,速来阵前受死!” 曹彰素闻赵云之名,心中欣喜,便要出战。 忽有一将出班道:“末将请代将军出战,必擒此老匹夫也。” 众人视之,乃夏侯惇族弟夏侯恩,字子云,甚有勇武。昔日曹操有宝剑两口,一曰倚天,操自配之,现已传于曹丕;一曰青釭,夏侯恩配之,故人称背剑将军。及操将病逝,乃使夏侯恩随曹彰守长安。曹彰欲观赵云武艺,遂允之,夏侯恩持枪而出。 赵云道:“汝是何人?” 恩道:“某乃大将夏侯子云也,老贼速下马来降。” 云道:“汝非某敌手,却教曹彰来也。” 恩大怒,挺枪来斗赵云,不一合枪被打落在地,赵云又复一枪,恩把青釭在手,一剑砍断银枪。赵云银枪,名曰龙胆,随云征伐多年,未曾有损。恩见云没了兵器,喜出望外,以剑刺赵云,云亦不惊,弃了枪柄,闪身躲过,一把握住恩手腕,用力一拉,扯过马来,反手夺过宝剑,一剑将其刺死。云细看那剑,果是削铁如泥,锋利无比,遂取了剑鞘,将夏侯恩扔下马去。曹彰大怒,轮动方天戟来斗赵云,赵云策马,伏身取了夏侯恩遗落长枪,与曹彰战作一处,斗了五十余合,赵云枪术千变万化,目不暇接,曹彰死命相斗,其部将诸葛诞慌忙来救,赵云独斗二人,面无惧色,又是三十余合,二将章法渐乱,拍马皆走。后边甘宁趁胜追击,挥兵杀来。曹军骑兵骤然从两侧杀出,抄掠蜀兵,正面步兵列阵前进。赵云、甘宁二将引兵混战许久,双方各有损伤。及黄权引兵出关来救,曹军已经渐次撤走矣。 黄权见曹军训练有素,暗思这曹彰阵前相斗,怎会分神指挥军队,军中必有能人,遂引俘虏至前,问是何人指挥。 其人回道:“乃护乌丸校尉田国让也。” 五十九中离间调虎离山,伐曹魏各显神通 众人之中,唯赵云识得田豫,乃言道:“此人心思缜密,智机超群,昔从大王于公孙伯珪处,后因其母病重,遂辞回乡。大王深爱其才,常深念之,不意竟在此相逢也。” 孟建问道:“此人与大王关系何如?” 云道:“君臣相知,惺惺相惜者也。” 建笑道:“某已有计策取长安矣。” 黄权喜道:“当用何策?” 建道:“离间之计也。丕与彰皆为曹操之子,因丕年长,得为魏王,彰统大兵在外,丕必忌之。可使人散布谣言至许、洛之间,只言曹彰欲联合汉中王牟取王位,故常令汉中王旧臣田豫伺候左右,以为信使。丕必疑之。时请大王书信一封付于国让,则长安之地,或唾手可得也。” 权道:“长安城高壕深,本非能力克,况有重兵乎?公威此计与某不谋而合也。” 权遂安排细作入许、洛散布谣言,又使傅肜倍道至刘备营寨,使请书说降田豫。权引大军绕过蓝田,往取长安。曹彰暗思长安空虚,乃欲往救。 田豫道:“彼行此计,实自寻死路也。将军只需善守蓝田,待其军过,率兵断其归路,则赵云可擒也。” 彰道:“初得军报,刘备已至槐里,马超亦破北地南下,诸地惊惧,多望风而降。倘若长安有一二宵小为内应,则旦日不复为吾所有也。” 豫道:“张德容、杜子绪皆世之良才,彼二人同守长安,必无虞也。” 彰不听,只留诸葛诞守蓝田,回军往救。 豫乃暗谓诞道:“吾军既动,彼必有军来。诸葛将军可于蓝田四周设下伏兵,待其前来攻城,伏兵尽出,则敌可破也。” 诞以豫不过一校尉,遂道:“不劳足下费心,某自有计守蓝田也。” 遂不以为意。及至天晚,果有魏延引一部前来攻城,时诸葛诞尚高卧床榻,闻得蜀兵前来攻城,慌忙指挥。延身先士卒,登上城墙,以大刀劈开一条道路,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延占据西门,蜀兵一拥而入。诞见大势已去,大开北门而走。刚出的城门,一彪人马骤然截断去路,却是向宠奉命在此设伏。诸葛诞不敢恋战,抱头鼠窜。向宠截杀一阵方回。魏延得向宠替守蓝田,既引军与黄权汇合。诸葛诞引败军往见曹彰,彰大怒,便命左右将其拖出砍了,诸将苦劝,方才作罢。曹彰先入长安,黄权令离长安十里下寨,却并不进攻,彰亲引部至权寨前挑战,黄权使赵云迎战,彰战不过赵云,令军队冲锋,黄权、魏延分从两侧包抄,赵云正面迎击,彰抵挡不住,败回城中。田豫劝彰谨守城池,彰乃从其言。 却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既起,顷刻传遍邺都全城。朱铄,字彦才,昔曹丕继位前,有“四友”,为司马懿、陈群、吴质、朱铄。丕既为魏王,遂令铄为中领军将军,闻得城中流言,慌报于曹丕。 刘晔谏道:“此必刘备反间之计,请大王勿信也。” 铄道:“鄢陵侯武力绝人,深得将士爱戴,非无窥觊之心,实因大王英武,未得其时也。今刘备寇边,其若举长安为乱,振臂高呼,则全国震动也。大王当速调他人守长安,方可保无虞也。” 中书令孙资,字彦龙,素与田豫相厚,乃谏道:“田国让为人秉义忠烈,必不为叛。” 王朗道:“昔闻其辞别刘备,备挽手长叹,‘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故终先王一生,其不过一校尉,于大局无碍,当务之急,乃鄢陵侯也。大王可使鄢陵侯捕田豫,若其无叛心,则必遵王令以表忠心也。” 曹丕从其言,既遣许仪为使,传令曹彰。彰接得军令,大怒,不从。 张既道:“君侯果欲叛耶?” 曹彰惊道:“非也。今令捕无罪之人,某实不忍为之。” 既道:“古语有云,‘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今不奉诏,倘有小人蛊惑,则君侯危在旦夕也。不若暂且羁押之,待其事平,君侯再求情于大王,方可保万全也。” 彰道:“谢先生指教。然捕之可以,送往许都不可也。” 彰遂好言安抚田豫,令人将其与其子田彭祖二人暂且羁押在府中,以战事紧急为由,固不送田豫父子入许都。许仪回报曹丕,丕大怒,欲亲率大军至长安。 华歆谏道:“万万不可。大王亲至,若彼有心为叛,则打草惊蛇;若无叛心,则图生猜忌也。微臣以为大王可增兵长安,令其引军救曹子丹,而使他人守之可也。” 曹丕从其言,遂令曹休引兵五万往长安替守曹彰,令彰出兵救扶风。及曹休兵至长安,交接已毕,曹彰既命诸葛诞为前部,自率大军往救曹真。 那马超所过皆克,直抵槐里,槐里守将贾逵严守城池,马超数攻不下,不料城中旧民念马家之恩,偷开城门,径引马超入城,马超势大,贾逵人马不足万人,不得已,乃开他门,引败兵往投曹真。超闻得长安援兵将至,乃问计于潘濬,潘濬密语如此如此,超大喜,遂依计行事。 却说诸葛诞先行,将至槐里,前面探子回报,有一彪蜀军杀到,打着“姜”字旗号,诸葛诞列阵以待。见那蜀军为首一员小将英姿飒爽,骤马横枪,单搦主将挑战。 诸葛诞定睛细看,喝道:“琅琊诸葛公休在此,汝莫非是姜维耶?” 维笑道:“既知某名,何不早降?” 诞道:“背主求荣之徒,尚有面目立于人前耶?” 维道:“某累世为汉室之臣,奉汉室皇叔,何言背耶?汝祖诸葛丰亦汉朝臣子,汝今助汉贼,不仅背主,亦背先祖遗训,实为不忠不孝之徒也。” 诞怒道:“小贼休逞口舌,且吃某一枪!” 诞拍马来斗姜维,斗了三十余合,不敌,拨马便走,姜维从后赶来,忽有一箭射来,姜维慌忙躲过,却是曹彰赶至,见诸葛诞败走,遂取弓搭箭为其解围。 彰挂了长弓,手握方天戟,亦不答话,直取姜维,两人相斗百余合不分胜负,维虚晃一枪,策马而回,曹彰从后赶来,维回马一枪便刺,彰早有准备,用戟格挡,又相斗三十余合,忽闻曹军鸣金,曹彰惊疑,用戟隔开姜维,拨马回阵,因问缘由。却是诸葛诞见马超率数千人马已赶至军前,诞恐曹彰有失,故而为之。彰暗思这姜维尚如此厉害,何况那马超,又见那蜀兵兵少,遂挥兵冲杀,马超挥枪示意,蜀兵扭头便撤。 诸葛诞道:“蜀兵不战既退,恐有诈也。” 彰怒道:“某平生所战,敌皆如此,况今我众敌寡耶?” 彰迤逦追赶二十余里,忽听一声炮响,左边张翼、张薿,右边杨千万、戴陵尽皆杀出,又有张飞引一部不知何时抄了后路,前面马超、姜维又翻身杀来,将曹军困于核心。曹彰所率虽是久战精锐,但长足跋涉,人困马乏,哪里是蜀兵对手,死伤甚众。曹彰左冲右突良久,方杀出一条血路,往东撤走,时天色已晚,于路两侧多有火把,喊杀助威,曹彰马不停蹄,只引数千骑兵直奔往咸阳。咸阳太守鲁芝忙开城迎接入内。曹彰所部人马俱疲,彰令鲁芝严守城池,其余人马,休整一日。彼及天明,但见那四面皆为羌兵所围住。城中军民大骇。鲁芝慌报于曹彰。 鲁芝道:“此地距长安五十余里,又是武功粮道所在,长安必不日便知此处之危,派兵来援也。君侯可稍安勿躁,谨守此地可也。” 彰以为然,亲督防御不提。却说扶风城中,闻得曹彰败走,全军震动,曹真忙聚众将商议对策。 曹真道:“今彼破了援军,又切断粮道,吾等危矣,当作速撤走也。” 贾逵道:“不可,今若撤走,必中彼伏兵也。” 真道:“卿可有良策?” 贾逵久思无计,乃道:“不若暂且守之,长安若闻鄢陵侯兵败,必复增兵来援也。” 真道:“倘若援兵又败确当如何?或刘备本就欲以吾等为饵,围点打援,确当何如?” 贾逵顿时语塞。 真道:“某意不若趁敌不备,遍插旌旗,偷开城门遁去为上策也。” 遂传令张合军中,趁夜依次退军。而此时各路捷报已报入刘备寨中,诸将皆争相庆贺。 石韬进言道:“曹军今夜必退走也。” 刘备道:“何以知之?” 韬笑道:“彼粮道既断,援军又破,不走何为?今敌军城寨皆遍插旌旗,实为虚张声势,欲撤军之兆也。” 刘备以为然,遂吩咐诸将安排各路设下伏兵。 当日晚,曹真趁夜偷开东门,人衔枚,马衔环,出城十余里,忽闻锣鼓大作,前有沙摩柯,左有张苞、张南,右有王平、冯习同时杀出,魏军兵相骀藉,马仰人翻,曹真不及慌乱,奋力抵抗,冲突不出。正危难之时,张合引后军及时杀至,张合引兵来回冲杀几个来回,方寻得曹真,遂收聚诸将,突围而走,逃往长安而去。 话分两头,曹军诸路皆有败报,那庐氏多遣哨探,一直不曾有军至。 徐晃乃与韩浩商议道:“此处并无敌军,汝可守城,某引一部往断黄权粮道,则长安之围自解也。” 二人议定,徐晃便领一万人马西进。却说那黄权出青泥关之时,已令甘宁于山谷之间设下伏兵,及晃军行过一半,甘宁一声令下,两侧皆放起大火,宁率精锐于中间切断曹军,关中蜀兵亦从前面杀来,山路险狭,曹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徐晃浴血奋战,方才得脱,所率损失过半,遂引残部退走庐氏。 蜀兵各路军马皆各显其能,唯有关羽所部与曹仁对阵于鲁山,两军相峙,诸将皆请战,徐庶只言不可。 关羽道:“某逢战必先,未落人后,今与曹仁相持日久,只不于战,未有寸功,而各路皆有进取,某实不平也。” 庶笑道:“君侯在此,犹若猛虎卧于榻前,此所以曹丕十余万大军不敢轻离许都也。故君侯军虽不动,盛威已至,曹丕胆寒,天下皆惊,若论功绩,已冠于诸人之上也。” 关羽轻捻长须,微闭凤目,默然不语。 庶知其心中不满,暗算时日已相差无几,遂开口言道:“不过君侯亦无需烦扰,欲建不世之功,只在目前也。” 关羽目露精光,急问道:“元直此话何意?” 六十得宜阳计划之外,夺庐氏意料之中 许庶笑道:“故请君侯移兵在此,以示众人无西进之心,方可行声东击西之计也。君侯现可先遣一部往取陆浑而进逼宜阳,此前君侯取宛城,某获得曹仁来往书文,已令人复刻其印信,又请典学王仲宣(王粲)假作曹仁书信,调徐晃、夏侯尚往救宜阳,而君侯却暗领精骑,昼夜兼行,直奔庐氏,既得庐氏,而后兵向弘农,则长安、洛阳皆只在目前也。” 关羽闻言大喜,遂唤诸将至前,道:“今欲别遣一部经由陆浑取宜阳,谁人愿往?” 忽有一人出班请战,乃关平也。 孟达谏道:“宜阳之地,深入敌后,粮草难继,倘若被曹军断了后路,则无可归也。请君侯熟思之。” 庶道:“无须忧心。长公子此去只需破了陆浑,于宜阳城下陈兵两日,而后虚设旗帜,径引兵回既可。宜阳难破,长公子无需纠缠,切勿久留,敌援军不日便至也。” 关平得令既去。关羽唤廖化至前道:“汝多遣哨探,倘若定国有失,则速领兵往救之。” 廖化遵令。 关羽又唤刘封、关兴、孟达道:“汝等与参军打某旗号,在此与曹仁对峙,不可与战。十日为限,径随参军回兵至庐氏,与某汇合可也。” 三人齐道:“末将领命!” 关羽又使赵累道:“汝先与参军在此对阵,只待定国兵回,遂撤守宛城也。” 赵累领诺。安排既毕,关羽摩拳擦掌,只待关平捷报。 那关平率五千人马迤逦前行,翻山越岭,及至陆浑。曹仁遣部将薛则守于此处,薛则闻知蜀兵杀至,大惊,忙出城迎战,与关平交手不三合,被平刺死于马下,曹军溃走。关平趁势取了陆浑。陆浑县令欲逃,被乱民孙狼砍死,将其首级献于关平军前。关平大喜,又见那孙狼魁梧挺拔,遂收为校尉,一面遣人报捷,一面引得胜之兵,兵进宜阳。关平军至宜阳,依军令陈兵于外。那宜阳南靠锦屏山,北依洛河,东望洛阳,地势险要,实乃军事重地。只是那宜阳县令张固,胆小懦弱,虽有兵数千,只以为关羽大军已经杀至眼前,不曾想竟吓得直接开城投降。关平暗思参军不让攻城,但这县令直接投诚,当不算违抗军令,遂引兵据住宜阳。 却说那徐晃、夏侯尚在庐氏日夜提防蜀兵来犯,忽报有曹仁遣使者至。徐晃、夏侯尚请入内,使者呈上军令。二人拆视之,乃是调徐晃引军往助宜阳。二人翻看良久,确是曹仁字迹及印信,又盘查来使许久,皆无所差。 晃道:“宜阳易守难攻,彼军虽可至,恐亦难取,时吾等断其归路,则全军皆覆灭也。” 尚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那夏侯楙怯而无谋,恐所用非人也。” 晃不悦道:“吾等皆为臣子,夏侯驸马终为半主,万不可擅自非议也。今既有军令,吾当往救之也。” 徐晃既点齐人马,依令而行。夏侯尚只以为关羽大军东进,黄权所部又在长安,不料关羽大军趁夜袭来,强行攻城,曹兵措手不及,彼及夏侯尚上得城墙,那周仓已披坚执锐,率先登城,接连砍翻数十人,而后大开城门,关羽率精骑杀入城内,夏侯尚挡之不住,弃城而走。关羽遂令王甫张榜安民,收拾防御。不数日,徐庶自将大军至,关羽方知关平竟真取了宜阳。 羽道:“宜阳距洛阳极近,今又有徐晃率兵至,则关平危也。” 庶道:“可令少将军守住此地,使赵都督速回守宛城,而君侯径袭徐晃之后,而后屯大兵于宜阳,洛阳大将夏侯楙,乃纨绔子弟,君侯若至,则洛阳之地唾手可得也。” 关羽大喜,即刻挥大军顺洛水东进。时徐晃兵已至宜阳,关平见敌兵甚众,遂坚守不出,又会夏侯楙遣夏侯霸由洛阳杀来,两面夹攻,攻城甚急。眼看城池将破,关羽大军骤然杀至,曹兵大乱,城中关平亦分兵杀出,曹军大败。孙狼乱军中望见徐晃,大喜过望,催马挥大砍刀杀到,交手不一合,被晃砍杀。晃亦不恋战,遁山而走,方才得脱。 破了徐晃,关羽飞马入城,直穿城而出,奔夏侯霸军而去,夏侯霸大军刚有死士攀上城墙,骤见城门大开,一人手持大刀,脚踏赤兔马,纵身一跃,一刀将冲车劈作两段,又反手一刀,劈死数人,曹军多认得关羽,争相呼告,无不惊骇,慌忙逃跑,蜀兵趁势掩杀,夏侯霸大败而走,于路正遇徐晃,遂同撤往洛阳。关羽于后率军追杀十余里,方领得胜之师回城。 关平暗思因己违抗军令,致使大军陷于危难,慌忙跪拜于地请罪。 羽怒目道:“擅自做主,违某调度,该当何罪?” 关平闻言大汗,众将皆求情。 羽令平起身,叹道:“汝不费一兵一卒,而得宜阳,实是功大于过也,然违逆调度,若有差池,则连累三军也。倘若自矝,恐复为父昔日之祸也。” 关平诺诺。关羽声势浩大,逼近洛阳。洛阳夏侯楙得夏侯霸回报,深是恐惧,不知如何应对,慌忙召集诸人商议对策。 兖州刺史王昶,字文舒,谏道:“关羽虽然势盛,然洛阳城坚,有兵数万,粮草可支一年。将军可使徐将军引一部屯于城外,与洛阳成犄角之势,关羽击城则徐将军夹击,羽击徐将军则城中出兵夹击,若分兵两端,则集兵力攻其一处,则关羽可破也。” 典满谏道:“不然,待敌大军兵临城下,倘有疏漏,皆被擒也。末将请兵一万,必擒杀关羽匹夫也。” 夏侯楙料想守得洛阳已是万幸,何敢奢望擒那关羽。诸人议论纷纷,楙未有主意,忽报关羽大军已至洛阳城外,夏侯楙大惊,慌令人求援于曹丕。 兖州别驾王基,字伯舆,出谋道:“将军可任其来攻,挫其锐气,而请大王遣兵断其归路,待彼兵疲,趁势攻之,则关羽可擒也。” 夏侯楙默然。夏侯霸、典满等将又请出城挑战,夏侯楙不许,只令守城。 楙亲信部将董禧,密语楙道:“主公不可听信王昶、王基二人也。那王昶乃王凌同乡,王基乃王凌旧部,今刘备势盛,凌已投敌,今此二人只请将军守城不出,必欲献主公于刘备也。” 楙闻言大惊,问道:“如今确当如何?” 禧道:“徐将军乃世之良将,可遣其与仲权、季权二将军,引兵一万同出城迎战关羽。另夺昶、基二人实权,软禁府中,只待破了关羽,再做处置可也。” 楙道:“只是诸将皆出,某心甚不安也。” 禧道:“主公勿忧,末将不才,必誓死护主公周全也。” 楙尚不放心,忽想到典满尚在,遂喜道:“那典满乃‘恶来’典韦之后,必然亦勇猛非常,留其在此,某必无忧也。” 楙遂令徐晃、夏侯霸、夏侯威出城迎战。王昶、王基苦谏不从,楙又令兵士看守王昶、王基二人,不得出府,而使董禧总调度洛阳军务。 徐晃整兵备马而出,两军对圆。夏侯霸当先出马唤关羽单挑,关兴大怒,拍马而出,与霸斗作一团,五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鼓声大震。夏侯威初上战场,按耐不住,拍马来助,关平舞刀出迎,战不足十合,威不敌,拨马便走,关平翻身来助关兴,霸大惊,慌忙撤走,关羽挥军掩杀,两军混战至晚,各自罢军。徐晃率部退回长安。城上守将只是不开城门。原来那董禧恐徐晃等入城之后,自己地位不保,遂矫令各处不得开门。 霸大怒道:“既令吾等出城奋杀一日,却不让吾等回军,是何意耶?” 董禧于城门回道:“夏侯将军有令,若汝破了关羽,便可入城,若破不得关羽,可引兵往守渑池,与洛阳成犄角之势也。” 霸、威二将大怒,大骂不止。徐晃道:“既有将令,吾等当往守之也。” 诸将皆愤懑,徐晃安抚众人,竟引兵去。消息传入蜀军,关羽捉摸不透,本以为曹军有诈,遂派人查探,徐晃大军果在渑池。 徐庶道:“今从俘虏中探得消息,王昶、王基二人皆被收押,是敌自毁长城也。某再献一计,务使敌不用此二人,则其余众人皆不足忧也。” 徐庶乃密语如此如此,关羽听得咂舌攒眉,不置可否。 关羽疑道:“此计如此明显,恐敌必知有诈,反弄巧成拙也。” 庶笑道:“敌现所缺者,一藉口耳。此计虽拙,却有奇效也。” 羽不信,徐庶催促行事,羽方遣关兴趁夜至城下,射入城中书信数封,被曹军将士捡获,呈于董禧。董禧当先拆看,拍手叫好,遂又将书信装好,呈于夏侯楙。楙不及览毕,已是大惊失色。 其书略曰,“汉中王麾下前将军汉寿亭侯关云长谨书于兖州刺史王文舒:公与伯舆受彦云感召,拨乱反正,久欲来投,思之若渴,某等日夜相盼,翘首以待。今某大军已至,公当依前言,尽早擒拿夏侯楙,开城来降。高官厚禄,不可胜记也。” 楙慌言于禧道:“若非卿料敌于先,某几为小贼所卖也!现当如何应对?” 禧道:“现将二人下狱,只待事过,可缚此二人往邺都治罪也。” 楙点首称是。正说话间,只听门外喧哗,有二人由外闯入,乃典满、钟毓也。钟毓乃钟繇长子,字稚叔,年方十七,现为散骑侍郎,因其父之故,诸将多敬之。 楙问道:“两位趁夜来此却为何事?” 钟毓道:“某闻那关羽射书信施反间计,如此漏计,三岁孩童,尚且难欺,而况如将军般英明睿智之主哉?足可知刺史、别驾皆忠义之士,为敌之所惮者也。请将军速放出二人守备城池,外招徐将军击关羽之侧,则蜀兵不足为虑也。” 六十一君臣猜忌失洛阳,兄弟相疑困长安 夏侯楙以为可行。 董禧晒笑制止道:“汝等以为那徐庶、关羽皆无能辈耶?” 钟毓道:“董将军此话何意?” 禧道:“徐庶智机过人,关羽亦非易于之辈,怎会行此拙劣之计耶?若如此无智,则荆州之地早被先主所破也。故此信并非空穴来风,倘若无备,必有昔日宛城之失也。” 夏侯楙以为然。 钟毓又谏道:“今若捕此二人,必堕敌之奸计,长安之城,实难守也。” 禧喝道:“钟侍郎此话何意?以为都督与吾等不足守城耶?” 钟毓气急,又出言阻止,楙充耳不闻。 典满道:“吾虽粗人,亦觉那刺史、别驾不似奸人也。” 禧道:“若人面上都写着忠奸二字,则世间皆无叛臣也。” 满语塞。楙令将王昶、王基下狱,钟毓、典满强谏,楙不听。 夜过三更,忽闻城南鼓声大作,董禧闻知大惊,慌忙调重兵至南门,只见蜀军纵横成列,火把数之不尽,为首关羽,所骑赤兔马于火光之中格外显眼。董禧大惧,慌令从各处皆抽调人马前来,相持一个时辰,蜀兵未进,禧深感庆幸。忽有小校来报,那蜀军已至城东、城西,皆呐喊擂鼓大作,有兵攻城。董禧大惊,方知中计,慌忙遣人往救。 大兵刚去,钟毓赶至城头,忙对董禧言道:“将军中计也!” 禧问道:“此话何意?” 毓道:“敌人先于城南擂鼓,吸引吾军注意,又于东、西两侧攻城,以累吾军,由此可知敌必欲取北门也。” 禧大惊道:“城下火把数之不尽,彼大军皆在此,何有余力攻城耶?” 毓道:“堆木起火,城中看不明细,实是无人也。” 禧悚然道:“如此,确当如何?” 毓道:“当速援北门,何需问耶?” 禧如梦初醒,又惧怕关羽,遂留钟毓引兵数千守南门,自引大军回援北门。北门大军皆被调走,城头空虚,又因距蜀兵最远,时值后半夜,守卫懈怠。关兴引一部精锐,趁夜摸至城下,先令将数个云梯搭至城墙半腰处,迅捷攀上,砍掉悬空火把。失了火把,曹兵方觉不妙,大呼敌袭,看不清蜀兵所在,于是乱箭射下,蜀兵已又搭数个云梯,半腰间死士皆跳将过去,以盾挡开箭雨,关兴率先翻上城头,砍翻守卫将士,杀散魏兵,率部冲下城头,正遇敌将魏熊拍马挥刀砍来,兴侧身躲过大刀,弃了盾牌、长剑,拉住马鞍,翻身竟上得马背,从后拧断魏熊脖子,夺了马及大刀,冲向城门。关平率大军在外静候多时,见城门大开,挥兵杀入城内。此时那董禧方引大军姗姗来迟,往见蜀兵,大骇,令诸军冲杀,却暗自掉头逃跑。那魏兵见主帅已逃,谁还敢挡,霎时溃不成军。关兴一马当先,直赶上董禧,董禧忙举枪,慌乱之中,枪跌落于地,被关兴一刀砍为两段。 那夏侯楙在府中战战兢兢,不敢出门,只望董禧能尽快破了蜀兵。忽听门外混乱,典满冲进府内。 典满道:“现蜀兵已杀入城内,吾护将军速杀出城去也!” 楙吓得呆若木鸡,双腿瑟瑟发抖,立于原地,竟半步移动不得。那典满魁梧异常,见此情景,上前夹住楙便往外走。满将楙扶上快马,自亦上马,率百余护卫同行。刚过街口,遇着蜀将于贲引数百骑杀来,典满挥双戟冲上,一合将于贲打翻在地,满遂杀散蜀兵,又往西门行进。典满连杀偏裨将校十余人,蜀兵百余,身边护卫只余二十余人,而蜀兵却渐渐聚拢而来,里里外外围作数重。 典满正死命搏杀,忽听背后大呼道:“不要杀某,某乃魏国驸马夏侯楙也。” 那夏侯楙贪生怕死,见护卫死伤殆尽,吓得魂不附体,竟大呼着投降蜀兵去了。时会关平引兵至,令将楙好生看护。平令呼典满投降,时满只剩一人,满只作不闻,又连杀数人,关平大怒,令军士围定,自舞刀来战典满,交手三十余合,典满力竭被擒。 平道:“某敬汝为名将之后,可速来降也。” 典满怒喝道:“某宁为魏国鬼,不愿为贼上宾也!” 平令将其暂且押下,遂引兵直杀向南面。那钟毓闻得大势已去,早乔装成溃兵,逃往西门。那南门外,关羽与徐庶只率五千骑兵,及门大开,方才入城。彼及天明,蜀兵已尽得洛阳。 徐庶又唤关兴、周仓吩咐如此如此,二人皆领命,引兵而去。 武士押夏侯楙至前,夏侯楙捣头如蒜,叩求不杀。关羽凤眼微瞪,极为鄙夷,命左右推出斩之。 徐庶暗谓羽道:“此类小人,虽死不足惜,然尚可用,请暂且留之。” 羽挥手令将其暂且押下,又令武士将典满押至。那典满誓死不降,羽甚敬之,遂令斩之以全其名。关羽又使徐庶往牢房,将王昶、王基二人从牢中放出,庶好言相劝,又以王凌书信视之。基出自寒门,幸得王凌举荐,方才得居高位。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又逢此轻侮,王基果断投降。王昶思量再三,亦降。徐庶乃引二人往见关羽,礼毕,羽延二人上座。 徐庶问王基道:“某等今已得洛阳,以卿观之,该当如何?” 基道:“兵贵神速,可速遣人诈称夏侯楙使者,速令虎牢、孟津二地来援,而暗伏兵于关外,待其兵出,径取其关。得此二地,以拒东面之兵,而后挥兵攻取渑池,与大王两面夹击,则洛阳以西,皆可定也。” 羽惊愕道:“竟与元直不谋而合,果是英雄所见略同也。” 庶大笑道:“伯舆果良将之才也。” 羽虽不喜士大夫,然因徐庶之故,亦敬之如宾。却说那虎牢关守将韩福、孟津港守将王植皆收得夏侯楙军令,遂尽起军来救洛阳,不料刚出得城门,便被关兴、周仓分别引兵取了关口。韩福回军往救,被关兴杀散,韩福亦被关兴所杀。而王植闻得孟津被袭,径引兵投洛阳,但见洛阳尽插蜀军旗号,遂引众弃械投降。 而那曹丕初得夏侯楙书信,闻知关羽已军至洛阳,心中凛然。 朱铄道:“洛阳城坚,兵精将勇,足可自守也。” 司马懿谏道:“非也,夏侯驸马未曾临阵,促逢关羽来袭,必难久守,可先令徐公明节度洛阳军将,而后使曹子孝引兵南下取宛城,臣虽不才,愿请兵两万,兼行取宜阳,则关羽必可破也。” 丕道:“可先令公明、子孝行其计,至于取宜阳之事,容孤思之。” 丕又令许褚、韩浩引兵援助洛阳。岂料不出二日,败报传回,洛阳、虎牢皆已丢失。曹丕大骇,忙令许褚引大军进驻汜水关,分韩浩守荥阳。自引大军为后应。 而那徐晃所部闻得洛阳已失,左思右量,乃与诸人商议对策。 徐晃道:“关羽以诈力取了洛阳,必以重兵守之。吾意使仲权将军引一军往取永宁,断彼补给,时关羽必急而往救,及彼出城,吾再趁机夺回洛阳,则吾等之围可自解也。” 夏侯霸领诺,点齐兵马,径奔永宁,及夏侯霸至,却见此处并无蜀兵,霸大喜,直入城内,方才下马歇定,忽听周围鼓声大作,蜀兵四下围来。夏侯霸只有兵三千,遂坚守不出,遣人求援。蜀兵虚作追杀,让魏军使者自去求援。 徐晃闻得军报,乃与夏侯威商议道:“此乃请君入瓮之计,于路必设伏兵以袭吾军也。然汝兄危机,不得不救。吾当亲往救之。” 晃便令夏侯威守城,自引大军来救,于路谨慎行军,小心防范,及徐晃赶至,只见蜀寨林立,锦旗遍布,却空无一人。 徐晃惊疑,入城与夏侯霸合兵一处,因问关羽动向。 夏侯霸道:“今日清晨,便见得城外如此情形,恐贼兵有诈,故不敢轻动也。” 徐晃疑虑片刻,大叫不好,道:“此乃调虎离山之计,关羽实欲取渑池也!” 徐晃急忙与夏侯霸同往救渑池,及军至,只见那城头已尽插蜀兵旗号,关羽绿袍金甲,左手持青龙偃月刀,右手轻捻美髯,立于敌楼。 羽喝道:“公明何来如此之迟耶?某已取渑池多日也。” 晃大惊,不敢攻城,径绕行往投弘农而去。 而雍州之地,主战场之外,马岱围攻安定五十余日,郝昭外无援救,内有豪强为乱,城中兵少粮尽,终被马岱攻破城池。郝昭誓死拼杀,终死于乱军之中。马岱乃留蒋叙守安定,自引兵往替守北地。 话分两头,却说曹真、张合突出重围,杀奔咸阳,见那羌人围定咸阳,攻打甚急,二将并力冲杀,曹彰于城中见了,亦挥兵杀出,合力杀透重围,引二将入得城中。刘备率大军随后赶来,与马超所部并力强攻咸阳半月有余,曹彰大军粮草不济,援军又迟迟不至。曹彰性急,既聚齐诸将,趁夜打开城门,奋力突围,被刘备接连伏击,终是冲破重围,往长安撤走。曹彰等将人困马乏,后有追兵,好容易到了长安城下,喊守城官兵开门,城中只作不应。不多时,曹休来至城头,依旧是城门紧闭,不许曹彰入城。 彰大怒道:“此是何意耶?” 曹休道:“奉魏王令,子丹、隽乂等部协防长安,而君侯所部,现因鲜卑轲比能又犯边境,请速移兵驻守并州也。” 诸葛诞暗谓彰道:“轲比能必未来犯,此必是小人进谗,恐君侯造反也。” 曹彰怒发冲冠,便要发作,曹真、张合等将好言相劝方止。 贾逵道:“皆是为大魏天下,倘若刘备兵犯并州,并州并无重兵,则势将危也。请君侯以大局为重。” 曹彰遂分领本部人马,愤愤而去,分道取路往并州。而曹真、张合等部引兵入长安,方知洛阳已失,众皆哗然。 刘备追击曹军败军,直与黄权兵汇于长安城下。备乃调甘宁至庐氏,又遣魏延率兵往助关羽。安排既定,遂商议取长安之计。 刘备道:“长安粮草充足,城郭完备,非咸阳小城所可比,且城中兵马应不下七万,更有曹真、张合、曹休等名将,当以何策取之?” 黄权道:“某请率本部人马往取渭南、华阴,而后据住黄河,切断潼关,曹洪见势急,必出兵来攻,某设伏兵大破其军,顺势取了潼关,而后派兵巡视河口,则长安既为孤城也。时敌士气尽堕,百姓惶惶,局势瞬息既变,则取长安只在目前也。” 刘备以为然,遂从其计。刘备乃调冯习替回向宠,又拨沙摩柯部往助黄权。 城中贾逵乃进言于曹真、曹休道:“贼必将起兵取渭南,断吾与潼关联系,若敌取了此处,长安则为孤城也。” 曹真大惊,因问道:“如此确当如何?” 贾逵道:“可令张将军引部先往守此处,而设伏兵于外,彼轻而无备,趁势杀出,则敌兵可破,贼将可擒也。” 六十二声东击西占潼关,将计就计取长安 张合闻言谏道:“那庞统诡计多端,善于伏兵,倘若出兵,必为其所算。不若坚守以待大军,而后内外夹击,则刘备可破也。” 曹休道:“梁道所言甚是,若敌断吾等归路,则吾等皆无葬身之地也。若张将军不肯前往,某愿领一兵去也。” 张合闻言羞赧道:“某死且不惧,何惧蜀兵,所言皆为公也。诸君若以为可行,某自会尽力也。” 张合遂起兵两万,迤逦而行,将至渭南,见得城上毫无动静,心中疑虑,乃令军队择一开阔去处,严阵以待,而遣偏将引百骑至城下唤太守出城迎接。偏将至城下,连呼数声,无人回应,张合心更不安。忽然城中旗号皆换,蜀军伏兵尽起,合早有提防,且战且退,两军混战至天色将昏,曹真将兵来救,与张合合力杀散蜀兵而回,将及洛阳,北有马超,南有张飞引兵同时杀到,曹真、张合惊骇,又混杀一阵,夺路入城。 却说向宠、傅肜等伏兵回报黄权,权叹道:“张隽乂果世之宿将,难以促破也。” 时赵云前部已破了华阴,兵临潼关。权既留傅肜守渭南,自率大军汇合赵云。 赵云引兵至潼关之下,曹洪惊愕,便欲出城与之决战。诸将皆劝。 洪怒道:“现彼切断长安,倘若不救,则长安不复为我国所有也!” 洪既出关,单马搦赵云,云银枪一转,拍马而出。斗三十余合,曹洪败走。云大喝一声,鼓响三通,全军冲锋,两军交战一处,沙摩柯引五溪部从山中刺斜杀出,曹洪不敌退走。赵云率部追赶溃军,直至关下,关上箭如飞蝗,蜀兵不能进,云快马在前,拨开乱箭,转身便回,率众退十里安营。及黄权至,乃与商议进兵之策。 黄权道:“某已有定计也。潼关南有黄河,其有一水穿入关内,名曰潼水。曹洪遣副将魏平守住河口,子龙将军可引兵五千前往击杀魏平,而后某率大军佯作断其水道,诱曹洪来攻,待其兵出,而使伏兵抢关,则潼关可一鼓而定也。” 赵云领诺而去。黄权又唤沙摩柯至前道:“汝引本部每日至关下挑战,曹洪若来,便既退走可也。” 沙摩柯不满道:“临阵杀敌,何需恁多计较,吾观那曹洪非吾敌手,就阵前斩之,而后强攻关口,岂不快哉?” 权怒道:“汝欲违军令耶?” 沙摩柯愤懑道:“吾知将军神机妙算,不敢违命也。” 沙摩柯怏怏不快,领命而去。 权又唤邓芝道:“某观沙摩柯有轻敌之意,汝引一部伏于山间。倘彼有失,可为救应也。” 邓芝领诺,权又唤向宠吩咐如此如此,向宠遵命。翌日,城头曹洪见那沙摩柯引兵前来挑衅,百般侮骂。 曹洪笑谓诸将道:“赵云必用此蛮行诱敌之计,而设伏兵在其后。前番误中其计,今又旧计重施,此乃计穷也。吾等静观数日,待其兵疲,而后杀出,必可大破敌军也。” 诸将皆叹服,洪遂不出兵。而那赵云别从他路,进至河口,魏平一马当先,率兵来战,被赵云一枪挑落下马,曹兵溃走,赵云遂据住河口。及黄权引大军至,令多备土囊,作塞绝河道之状。早有败军回报曹洪,曹洪大惊,方知中计,忙率军前来抢夺河口。出关不过数里,率先遇着赵云,洪挥兵冲杀,赵云兵少,掉头便走。直退至河口,黄权大军杀出,两军混战一团。 另一面,向宠率数千人马着曹兵服饰,手持魏平裨将令符,直扣关门。佯称曹洪恐西面强攻关口,故遣兵回援。守将信以为真,遂开关门。向宠奋勇杀入,曹兵大乱,宠杀散守军,据住潼关,驱赶溃兵与曹洪汇合。溃兵冲入曹洪大军,不多时潼关失守的消息传遍全军,军心大乱。曹军多弃械而降,曹洪惊慌,引残部巡河攀山,投奔函谷关而去。 那沙摩柯正于关下百无聊赖,忽听手下蛮兵呜拉乱叫,沙摩柯正要训斥,却见蛮兵皆指着关头,沙摩柯疑惑不解,抬头望去,只见那关头大旗变换,尽插蜀军旗帜,关门大开,登时哑然。沙摩柯暗思黄权只令挑战,却未交代若遇此情况,应如何应对。正无计之间,后面山中异动,却是邓芝率军赶来,呼道: “沙摩将军还不速速入关?” 沙摩柯一愣,呼道:“邓将军何以在此?” 邓芝乃如实以告,又谓沙摩柯道:“黄将军已取了潼关,将军可速入关也。” 沙摩柯惊叹道:“黄将军真乃神人也!” 遂与邓芝同入关不提。黄权留大军守潼关,遣赵云、沙摩柯将降兵回。刘备闻知大喜,乃令降兵至城下,长安全城震动,无不骇然。刘备又令选雍凉之地贤能长者至长安城外劝降,士兵多无战心。城中议论纷纷,人皆思叛,曹真慌与诸人商议对策。 杜袭进言道:“现刘备占潼关天险,关羽据洛阳、虎牢重地,大王遂举国之力,非二三月间所能克也。而吾军心涣散,必难久持,不消月余,城中必乱,时蜀兵攻城,吾军退无可退,则尽覆没,此刘备之所谋也。长安北依黄河,南靠山岭,东面潼关天险难破,故刘备大军俱屯于西侧,将军可分兵佯攻渭南,而遣劲卒占据黄河沿岸,造船依水路南下,则可保全军也。” 曹真以为然。乃使张合引一部佯攻渭南,自引大军出北门攻马超营寨。而马超不听潘濬之言,已引大军往袭张合,留潘濬将兵一万守寨。潘濬设重弩于内,居营寨之利,拼死守之,曹真强攻不下,不足半日,刘备遣吴懿、王平、张苞等援兵来救,马超亦破张合引兵杀回,曹真挡之不住,遂退回城中。 曹真于大厅内与众人商议许久,终无计策,曹真忿然掷盔于地,道:“兵无战心,虽众不足于谋也!” 真由是不敢擅自出兵。城中文官武吏多惊惧欲降,暗思那田豫曾是刘备心腹,乃多上言田豫父子无反叛之意,请曹真将其释放,曹真不许。诸人又求曹休,休大怒,连斩数人,震慑当场。诸人由是皆不敢言,而暗遣心腹与田豫结交。 张既乃进计道:“现诸人多有叛意,可遣人馈书诈降于刘备,大开西门,而暗伏弓弩手于其上,待其兵入,伏兵尽起,射杀主将,而后分兵从他门杀出,则必可大破刘备也。” 杜袭、贾逵等皆附议。曹真犹豫不决。 曹休乃道:“困守孤城,久则必败,不若一试也。” 曹真方才定计,乃使人诈称长安豪族王氏,令亲卫于夜间,摸至蜀军营寨,距寨十里,被伏路小校擒得,往报于刘备。来人俱言投降之意,又出降书示之,刘备览其书,言辞恳切,约于明日三更,举火为好,开城以降。备乃付于庞统,与其商议对策。 统道:“城中防备甚严,彼何以能至?此必有诈也。” 孟建、石韬、姜维、陈肃等皆以为不可。 刘备道:“破城只在此一念之间,孤常以仁义待人,人必不负孤也。” 遂不听众言。及翌日夜半,见城头火动,城门大开,先锋张南见状,挥兵杀入城内,城中伏兵骤起,乱箭齐射,入城蜀兵死伤过半,张南忙引败兵转身退守城门之下,死守城门。后军听得前方异动,乃急报于刘备,备急令抢攻城门。时张苞率部在前,冒死冲至门下,单见那张南披伤数十处,身插数箭,由奋力死战。张苞令左右护其在旁歇息。 张南怒喝道:“今势急,当誓死守住此地,以报君恩也!” 南坚守不退,与张苞守住大门,只待刘备大军至。岂料那曹真、张合分从南、北二门杀出,已从两侧奇袭刘备大军,蜀兵大乱,死伤无数。陈到、张顺死命护在刘备身侧。乱军之中,不知敌军多少,刘备只令死命向前。 “擒杀刘大耳,赏千金,封万户侯!” 一声大喝响彻耳边,刘备猛然抬头,单见那张合已突至眼前,一杆枪如蛇吐信,扑面而至,刘备慌举双股剑,架住长枪。 刘备道:“今曹贼兵败如山倒,张将军何不弃暗投明耶?” 张合道:“织席贩履之徒,速纳命来!” 刘备奋力招架,交手十余合,陈到、张顺同时来救,张合急切战之不下,忽见周围曹兵溃逃,顿感不妙,引兵撤走。却是马超、张飞引兵袭击曹军之后,两面夹击,曹军大败。张飞担忧刘备安危,冲杀之际,见人便问刘备所在,来寻刘备。不料马超横冲直撞,却先至刘备跟前。 刘备问道:“孟起何来?” 超道:“庞军师言敌军必从他门杀出,令吾袭杀其后也。” 及至张飞寻得刘备,刘备亦问道:“翼德何故至此?” 张飞道:“军师恐兄长有失,令吾袭杀敌后也。” 备大喜,遂令并力攻城,不多时大军攻入城门,两军巷战,直战至翌日正午,曹休不敌溃走,由北门逃出,径奔黄河沿岸。长安遂定。汉朝两都皆光复,刘备喜极而泣,诸军欢呼雀跃,交相庆贺。此时却有张苞求见,哭拜于地,嚎啕不止。刘备惊问其故。 苞泣道:“文进将军身受重伤,依旧死守城门,只待大军入城,方岿然倒下,及吾等上前扶起,其但言道‘大王得长安矣!’,便阵亡也。” 刘备大恸道:“孤愧对文进也。” 遂令厚葬张南于长安城南,率百官亲往祭之。因闻那田豫依旧闭门不出,乃只引张顺登门造访。时田豫府中已无门人,大门虚掩。刘备乃轻推门而入,直入其厅中。田豫手持书卷,闻得有人至,抬眼视之,乃是刘备。倒头便拜。 刘备忙搀起田豫,已是热泪盈眶,道:“自徐州与国让一别,已近三十载,吾等皆过半百矣。迟至今日,方来迎卿,卿可愿归乎?” 豫泣道:“豫昔日实以大王势弱,托言相辞,故大王转战天下,豫不曾复至麾下也。今天下将定,豫有何面目复仕大王耶?” 备道:“国让本就从吾于潦倒之时,吾岂怪之?只因吾才运不济,方使汝蹉跎至今也。” 刘备又指张顺言道:“此乃世继之子,张顺张安承也。” 田豫视之,见此人魁梧健壮,竟与张通八分相似。 顺多闻得其父旧事,遂拜道:“吾父幸蒙先生家活命及举荐之恩,方可得仕于大王,顺拜谢先生也。” 刘备闻言,愠道:“汝何不知礼,当呼伯父也。” 顺忙改口道:“伯父在上,恕侄儿无礼。” 田豫忙搀扶顺起身。二人相拥,豫泣不成声。 刘备道:“今吾等尚在,故人却已永隔。孤朝思暮想欲与卿等共建大业,此志终不移也。” 田豫哭拜于地,召子田彭祖出,遂降。备乃拜豫为荡寇将军,以其子为裨将军。又有张既被擒,刘备亲往说之,张既亦降。 而那曹休逃出,寻着曹真、张合,遂合兵一处,因刘备大军多入长安,乃夺路而走,杀过黄河,马超引本部从后掩杀,诸人不敢停歇,竟投并州而去。 六十三曹丕许都受封禅,刘备长安续大统 雍州之地,经此一役,元气大伤,雍州之民多不务正业,刘备甚是头痛。 备乃召张既道:“卿在雍州之地日久,多有建树,今以卿为雍州刺史,善相治之。” 张既领命,又谏道:“前京兆尹颜斐,字文林,乃‘复圣’颜子之后,甚有才名,请复其职。” 刘备从之。刘备遂犒赏三军,所有降将量才而用。安排既定,因曹洪等堵住函谷关,乃令张飞引大军从武关而出,绕路袭取弘农。 前时关羽既破渑池,徐晃退守陕县,羽使关平增兵关兴守虎牢,弘农诸县皆震动,平乐侯阎圃,原为张鲁旧部,举新安来降。会魏延引兵将至,关羽令其屯兵宜阳,守宜阳、陆浑二县。关羽兵进陕县,徐晃汇合弘农夏侯尚起兵两万来阻之。 羽喝道:“现弘农诸县皆某囊中之物也,公明何不早降?” 晃道:“吾等各为其主,自当奋力,云长无需多言也。” 遂挥斧杀将而来,与关羽交战,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夏侯霸、夏侯威引兵从两侧杀出,关羽引兵便走,徐晃挥军追杀十余里方回,将至城下,忽见城头大旗已换,却是徐庶早料各县无战心,令王昶引部偷袭陕县,城中守将见了蜀兵,直接开城投降。徐晃挥兵抢城,未及攻下,身后关羽已引兵又复杀来,徐晃不得已,遂与夏侯尚等同撤往弘农。及至弘农,天色已晚,夏侯尚令裨将至城下叫门。城头伏兵骤现,将喊城魏兵尽皆射死,魏军大慌。 城头一将大喝道:“东莱王伯舆奉关君侯将令,已取城多时也。” 正是王基。徐晃大怒,率兵攻城,城中鼓声大作,徐晃大惊,不知城中虚实,慌令退军,遂迤逦逃亡函谷关一带,与曹洪合兵一处。而那弘农城内,王基不过才两千人马。 徐晃与曹洪困守于函谷关,邓艾献计道:“二位将军可分兵抄掠左右,关羽不堪其扰,必分兵守城,时身侧之兵必少,而后设下伏兵,则关羽可击杀也。” 曹洪、徐晃大喜,遂依邓艾之计,分兵劫掠郡县,关羽果分守县城,只引兵五千来回救援,如此半月有余。邓艾又献计请曹洪守关,徐晃引兵往攻弘农,而艾则孤军深入,于三崤山设下伏兵。 时关羽闻得魏兵又来袭击,掷杯于地,忿然作色道:“宵小之辈,何敢如此!” 徐庶谏道:“敌攻而不取,遇而不战,实乃疲兵之计也。某料其必于路设有伏兵也。” 羽道:“半月以来,汝皆劝某小心伏兵,均未曾见。必是敌军丧胆,无计可施也。” 徐庶道:“可远离山险之地,凡事小心为上也。” 关羽不答,竟引兵去,及至三崤山,想起徐庶叮嘱,暗思其本是好意,所言多中,乃令远离山脚绕行。山中邓艾见状,一声令下,鼓角齐鸣,率伏兵从山中杀出。 关羽道:果有奸计也!不过些许小贼,岂能奈何得某耶?” 关羽挥兵抵挡,与邓艾厮杀一处。 正此之时,忽听背后阵脚大乱,为首一将所向披靡,大喝道:“擒杀关羽,赏金封侯!” 却是徐晃已率兵折回,将关羽围于核心。关羽冲杀多时,方才杀出重围,回顾左右,却见所率部队皆陷于敌军之中,遂奋起余勇,翻身杀入阵中,救出所部,投往洛阳,徐晃、邓艾于后紧追不舍。 “贼将关羽,速下马投降!” 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率骑兵从两侧同时杀出,截住去路。关羽人困马乏,被魏兵重重叠叠,围得水泄不通,蜀军将士多有阵亡。正此危难之时,魏兵骤然大乱,徐庶、王昶、王基引兵从三面来救,并力奋杀,混战多时,方才救得关羽,退回洛阳城中。 曹洪大胜而回,欢欣鼓舞,重赏邓艾。不过数日,曹丕军令至关上。曹洪遂引所部尽撤往河北。原来曹丕闻得洛阳被破,往长安之路被截断,便令尚书仆射杜畿监造楼船,欲从水路进,及船初成,畿于陶河试船,遇风而没。曹丕为之流涕,追赠杜畿为太仆,谥曰戴侯。曹仁往东攻宛城,赵累、廖化等固守不出,曹仁攻之不下,乃退守鲁山。会闻刘备破长安,曹丕乃使传令兵间行入函谷关,令曹洪、徐晃等撤出弘农,退守河东。及张飞入洛阳,弘农之地已尽为蜀军所得。 刘备乃迁都长安,因久战兵疲,乃令各处严加防守,休养生息,以蓄国力。曹丕于虎牢关前与蜀兵相持日久,见蜀兵不再进军,遂退守许都。文武大臣多有谏曹丕将献帝向北迁都于邺城。 华歆、陈群等谏道:“自魏王即位以来,凤凰来仪,麒麟降生,黄龙出世。此等瑞征,皆乃魏代汉之兆也。吾等当上言汉帝禅位于魏王。” 遂有华歆、王朗、辛毗、贾诩、刘廙、刘晔、陈矫、陈群、桓阶等一班文武官僚,四十余人,直入内殿,来奏献帝,请禅位于魏王曹丕。言辞之间,威逼之意甚盛,献帝忧惧,朝中武士皆是魏兵,不敢不从,乃下诏禅让帝位于曹丕,曹丕佯辞不受。诸臣以“五德始终说”以劝进,言汉室历时四百余年,气数已尽,又赞扬曹丕之圣德云云。诸臣又请献帝刘协下诏,如是再三,曹丕方受。刘协乃于繁阳筑起一三层高坛,名曰受禅坛,择于十月庚午日寅时禅让。至期,献帝刘协请魏王曹丕登坛受禅,坛下集大小官僚四百余员,羽林虎贲禁军二十余万,刘协亲捧玉玺奉于曹丕。丕受之。刘协读受禅明旨,曹丕即受八般大礼,登基为帝。时建安二十七年,改年号为黄初元年,国号大魏。丕即传旨,大赦天下。谥父曹操为太祖武皇帝,封刘协为山阳公,而后传旨,大赦天下。封贾诩为太尉,华歆为司徒,王朗为司空;大小官僚,皆有升赏。乃迁都邺城,使山阳公就国。 翌年正月,消息传入长安,备痛哭不止。世人皆传言献帝为曹丕所杀,诸臣乃劝刘备称帝,刘备推辞,诸臣强谏。 忽有一人出班道:“殿下以曹操父子逼帝篡位,故乃羁旅万里,纠合士众,将以讨贼。今天敌未克,而大王自立,恐人心疑惑。昔高祖与楚约,先破秦者王。及屠咸阳,获子婴,犹怀推让,况今反贼势强,而殿下百废待兴之时,便欲自立邪!愚臣诚不为殿下取也。” 诸臣惊视其人,乃是费诗。诸臣多言其非。备佯作允诺,心中不喜,遂拂袖而起,回入后宫,面露不虞之色。 孙氏问道:“大王因何气恼?” 刘备默然良久,方言道:“孤自少年之时,便思效仿光武帝中兴汉室,今于朝堂之上,那费诗当庭驳斥孤登基之事,故心不悦耳。” 孙氏道:“妾曾与此人有一面之缘。时大王出兵雍凉,彼欲请妾作书以安兄之心,妾稍有迟疑,其与妾面争,毫无尊卑之分也。妾本极为气愤,后思主圣臣直,方才欣喜,以为此实乃大王之幸也。” 刘备遂喜。数日之后,诸葛亮又率文武百官劝进,刘备又辞。如是再三,刘备方从。乃令博士许慈、谏议郎孟光掌礼,筑坛于长安以南黄河之畔。诸事齐备,于四月十二日丁巳,刘备登坛致祭,宣告祭文,继汉国号,登基为帝。文武百官,皆呼万岁。礼毕,改元章武元年。立妃孙氏为皇后,长子刘禅为太子;封此子刘永为鲁王,三子刘理为梁王,四子刘宁为齐王,刘宁乃孙氏之子;封诸葛亮为丞相,关羽为大将军,庞统为太尉,许靖为司徒,黄权为司空,马超为骠骑将军,张飞为车骑将军。其余大小官员,皆一一升赏。又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五州之民,皆欢呼雀跃。 次日设朝,刘备欲议取并州。 光禄勋和洽谏道:“现初得雍州,兵民疲敝,当依险而守,积蓄国力,而后一鼓作气,天下可定也。” 诸葛亮、杨阜等皆附议。其后一年,诸臣各司其职,全国大治,西域长史王凌恩威并施,鄯善、龟兹、于阗等国皆遣使来朝,丝绸之路遂通。刘备与孙氏相依,安享一年天伦之乐。章武二年,刘备欲起兵攻魏,不料临行之际,身染重疾,满朝震动,其后三月,刘备不能理事,朝中诸事皆交由诸葛亮处置。章武三年三月,刘备乃召关羽、张飞、马超等回长安。 备令关、张二人先入,二人见备如此情景,关羽泣不成声,张飞嚎啕大哭。 备道:“人终究一死,某有何惧哉?只恨不能同力以定天下也。” 羽道:“皇上说得哪里话,且将养数月,自当痊愈,时云长与翼德为先锋,不过数月,便可荡平天下也。” 备道:“云长何如此生疏耶?现四下无人,依旧喊朕‘兄长’可也。某自知命不久也,故托付二人,好生辅佐汝等侄儿也。” 飞大哭道:“三弟不敢从命。昔日誓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兄若先去,吾自随后即至也。” 羽道:“三弟此心,与某相同也。” 备道:“汝二人乃某之臂膀心腹,汝等既在一日,某便如在世一日也。且某所愿,乃汉室中兴,百姓安居乐业,汝等当继某之志也。” 二人哭拜于地道:“谨遵兄命。” 备又叮嘱二人道:“汝二人忠勇自不必言,然云长骄矝,翼德暴戾,某若去后,当多加戒之。某留元直、广元二人分在左右,凡事多与之商议也。” 二人诺诺,又攀谈些许,乃使二人出,使马超入,超慌拜于龙榻之侧。 备道:“朕曾言于孟起报仇,不料中道染疾,恐不能兑现承诺也。孟起勇烈,异族皆惧,雍凉之地,直入长安,赖卿守之也。” 马超哭拜于地,须臾领军命出。备招诸葛亮、庞统、黄权入。 刘备道:“朕将不久于人世,卿三人皆朝中重臣,旷世奇才,朕有何德,能得诸君之助,何其幸也。今召卿三人至前,托以后事,幸勿言劳。幼子刘禅,年少无智,赖卿等共相辅之。” 三人手足无措,叩头于地,道:“臣必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 备乃唤四子一同至近前。 备道:“汝等兄弟,今虽年幼,然切记朕言,齐力对外,勿手足相残,今以此三人为证,倘若为乱,当代某诛之。” 备乃令四人跪拜三人,三人惶恐,慌忙回礼。 备又谓刘禅道:“汝若继位,当事孔明如父也。” 刘禅又单独拜诸葛亮。亮不敢受,备令亮就坐,使禅三拜方起。 及晚,诸人皆散去,孙氏方轻拜于榻前。 备道:“与朕为妻,辜负大好年华。爱妃可曾悔乎?” 孙氏吞声忍泪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今生能与君结为连理,实妾之幸也。” 说罢,孙氏泪眼婆娑,备轻抚其脸颊,抹却眼泪,道:“卿当替朕照拂诸子,若有来生,愿为和平年代平凡家子,与卿再续前缘也。” 孙氏扑入刘备怀中,大哭不止。其后一月,刘备病故,诸葛亮等奉遗诏遵太子刘禅为皇帝,改元建兴。加诸葛亮为武乡侯领益州牧。葬刘备于长安帝陵,谥曰昭烈皇帝。尊皇后孙氏为皇太后;谥甘夫人为昭烈皇后,亦追谥糜夫人为皇后。升赏群臣,大赦天下。 消息传遍九州,全国哀痛,报入中原,曹丕闻之大喜。 曹丕乃谓群臣道:“刘备既亡,朕无忧也。当趁其无主,复收失地,进伐蜀中也。” 刘晔谏道:“关、张、马皆屯兵在外,今若伐之,恐难取胜也。” 司马懿出班奏道:“某有一计,可使彼首尾不得相顾,必为吾军所破也。” 六十四 图荆州孙权再背盟约,攻蜀汉曹丕联兵百万 曹丕急问其计。司马懿道:“自刘备回救荆州至今,孙权为张辽所阻,未有寸进,而刘备士气更胜,远超昔日,权必惧之。前因刘备之故,不敢犯境,今备已死,权必欲取其利。皇上可遣一能言之人往说之,而后合双方之力,北联鲜卑,则贼必可破也。” 曹丕喜从其言,乃遣散骑侍郎裴潜为使者往说孙权。裴潜,字文行,河东郡人。消息早传入建业,孙权乃与诸人商议对策。 吕蒙道:“合肥之地,本就深入内陆,非吾军所长,又有张辽屯守,故主公连年征伐,未得寸土。今趁刘备新亡,军心涣散,趁势西进,则荆州一战可定也。” 参军校尉吴粲,字孔休,谏道:“刘备虽亡,大将皆在,乘半国之利,若吾等于敌,恐非敌手也。合肥张辽、高览相继病亡,实为空虚,不若趁势取之。” 蒙道:“孔休所言差矣。今彼势大,所向无前,若假以时日,必破曹丕,时倾全国之力南下,则江东之地不复为主公所有也。今彼有机可趁,若可取了荆州,曹丕必起兵与主公共伐刘禅,则彼自顾不暇,何敢来犯耶?且只有取得荆州,方有可与刘、曹争雄之资也。” 老将太史慈谏道:“擅伐盟国,实非义举,请主公熟思之。” 忽有一人出班道:“古人云‘成王败寇’,汉高祖与楚霸王相约停战,而高祖擅袭其后,犹被世人称颂,吾主天纵英才,有何不可耶?且主公昔与刘备为盟,今彼既亡,盟约既失效也,有何背焉?老将军戎马一生,当以沙场报国为荣,何故效文人鼓口舌于朝堂耶?” 众人视之,乃是诸葛瑾之子诸葛恪,字元逊,聪明伶俐,才思敏捷,现为骑都尉。太史慈闻言羞愤,闭口不言。孙权疑虑,忽报魏国使者至,乃请入内,礼毕,裴潜乃出书以示孙权,乃是曹丕封权为吴王,共议取刘备之意。 权览书毕,乃谓裴潜道:“卿所来,实乃谬也。孤与蜀汉乃为同盟,自当戮力同心,击破尔曹也。” 裴潜道:“国之盟誓,皆为利,而邻益厚,君为薄,此外臣之所惑也。今蜀强而魏、吴弱,君若作壁上观,若待经年,蜀国益盛,彼一心复汉,时魏、吴虽欲称臣亦不可得也。此乃唇亡齿寒之势,生死存亡之秋也。吴侯有何虑焉?” 权意乃定,道:“诚如卿言,孤自当奋力,请回魏皇,孤愿称臣,共起兵可也。” 裴潜领诺而出,权令文官引其入驿馆歇息,而后盛宴相待,送出建业。 孙权乃议出兵,命吕蒙、陆逊各将兵五万,分取长沙、江夏,而令卫将军士燮以钱财贿赂南蛮为乱,以为掣肘,使交州刺史吕岱引兵北上犯桂阳、零陵二郡。 曹丕得了裴潜回报,既点起四路大军,第一路,曹丕自引二十万大军,以徐晃为先锋,取虎牢关;第二路,以曹仁为主帅,引兵五万,出鲁山取宛城;第三路以曹真为主帅,引兵十万,出并州攻取雍州;第四路,以曹洪为主帅,引兵五万,兵出汝南径取新野。先前曹丕召曹彰入邺城,不足一载,既病死于邺城,由是并州之兵交由曹真统领。鲜卑轲比能得曹丕金银财宝,亦起兵五万南下雍州。 各路消息传入长安,曹、吴联合鲜卑、南蛮,出兵共计九路,号称百万大军,侵犯边境,全国震动,刘禅慌恐,忙聚诸臣商议对策。黄权欲献计,诸葛亮、庞统皆摇首示意,黄权不解,乃不言,诸臣见三辅臣皆不言语,更无人敢答。刘禅急得几欲落泪,忙求问于诸葛亮,诸葛亮示意屏去左右。刘禅乃令退朝,邀三人入书房议事。 礼毕,诸人坐定,庞统方道:“臣等三人已经议定计策矣。南蛮平定已久,现不过宵小之辈为蝇头小利而叛,庲降都督李德昂既可平之,另已传令李严引兵为之后助,此路不足虑也;可调骠骑将军马孟起引十万西凉铁骑驻守雍州,田国让引一部为其后部,则雍州二路人马皆无忧也。关君侯兵精粮足,百姓愿效死力,又有元直在侧,虽有五路兵犯,荆州必可无虞也。曹贼精锐皆在虎牢关外,张将军若严守险要,臣再自领三万大军助之,黄公衡统领长安之兵,吴国丈统益州之兵为后援,即使敌军果有百万之众,亦无能为也。” 刘禅大喜,拍手称赞,俄而疑道:“即使如此,何故不于朝堂之上言之,以安众心耶?” 黄权道:“臣等议定,皆以为孙权数相背盟违约,欲分遣一路径从云南入交州,往取交州也。” 刘禅道:“今九路敌兵来犯,尚有余力出兵伐敌耶?” 权道:“交州复杂,为豪族士燮所据,孙权亦惮之。今吾军势盛,倘若出兵,士燮必惧,而使吾等与吴兵交战,坐观虎斗,我胜则助我,吴胜则助吴。只是若出兵向吴,恐惹太后天威也。” 刘禅闻言,怯道:“母后威严,朕亦惧之,不敢往询也。” 诸葛亮道:“皇上若以为可行,臣等自当与皇上共请于太后也。” 刘禅道:“父相等皆为国家计,朕自当从之。” 计议已定,君臣四人遂同往拜孙太后,太后请入内,礼毕,太后因问其事。 诸葛亮道:“孙国舅数相背盟违约,臣等议欲分遣一只兵马往伐交州,故来请示太后也。” 太后言道:“哀家听闻共有九路大军来犯,诸公不议退兵之计,反欲出兵东吴,是何意耶?” 亮道:“诸路兵马皆已议定,不足为虑也。” 太后道:“先时哀家曾言于兄,彼若再犯,哀家自当引兵伐之,卿等便宜行事可也。” 诸葛亮等领旨,太后遂挥手使诸人退下。 南蛮一支人马,不过是地方恶霸不遵教化,得士燮金银,乃招兵买马,擅杀朝廷守将,掳掠百姓万余人马为乱。李恢闻知,亲往平叛,不出十日,便破敌而还,尽迁其首领入成都,从叟、濮部落中征收耕牛、战马、金银等为赋税,以充朝廷军资。 吕岱引本部人马出兵攻桂阳,桂阳太守李基坚守城池,吕岱连攻数日不下,闻得零陵廖化率兵袭来,乃退后二十里,依山下寨,以为长久之势。 却说关羽闻知五路大军来犯荆州,乃与徐庶商议对策。 徐庶道:“可遣将善守宛、新野二城,使马良引一部打将军旗号屯于安众,来往救援,而君侯却别引精锐,先往破吴兵,吴兵既破,则曹军必难成事也。” 关羽善其计,乃分赵累、关平引一部守宛城,王昶、关兴引一部守新野,马良引一部打己旗号屯于安众。使孟建引兵三万救长沙,徐庶引兵两万救江夏。 曹仁在鲁山,先得军令,不及关羽援军至,大军已至宛城城下,赵累依城而守,并不出战,仁乃令大军围定宛城,而别遣部将常雕引一部兵犯安乐,围攻甚急,单见南面尘头大起,关平杀至,常雕乃摆开阵势,专候关平。及平至,两军对圆,关平出马搦战。 偏将诸葛虔谓常雕道:“素闻此子有乃父关羽之风,必然骁勇,末将请为将军试探一二。” 常雕允之。诸葛虔乃挥三叉戟而出,不一合被关平斩于马下。常雕大怒,拍马来斗,不过五合,亦被斩杀。关平遂挥大军杀来,曹兵没了主帅,四处奔逃。关平率兵于后驱曹兵往宛城而去,曹仁得了败报,慌忙分牛金引一部人马来挡住后路,牛金刚摆好阵型,败兵溃逃而来,冲乱阵势,多有兵士随溃兵逃跑,牛金制止不住,及后蜀兵杀至,牛金大败而走。关平趁势直杀至魏军营寨,曹仁忙回兵来救,于平混战一处,城中赵累见救兵至,亦回兵杀出,两军交战直至天晚,曹仁方引兵退后,据城十里安营。关平乃与赵累合兵一处,同入城中。 那王昶、关兴引部刚入新野城中,探子既报曹洪引大兵过鹊尾破,不日便至城下。 王昶与关兴商议道:“魏兵远道而来,兵士疲敝,可谓强弩之末也。当先挫其锐气,而后守城,可保无虞。” 关兴遂请兵出战。王昶道:“小将军年少,倘若有失,某罪不轻也。” 兴道:“某虽不才,久侍父帅左右,略通武艺,身为将领,不上战场,实令某父英明蒙羞也。” 王昶不从,关兴强谏,昶不得已,乃从之。曹洪先锋乐綝先至,乐綝,乃乐进之子,及乐进病死,乐綝继其爵,武艺颇得真传。昶乃开城门,令关兴引兵五千出城。两下排开,主将出阵。 魏将董弼素来勇悍,甚得曹洪喜爱,见对面出阵亦是一年轻小将,不及乐綝言语,拍马舞斧劈面就砍,关兴大喝而出,两马相交,十合之内,劈死董弼于马下。 乐綝大怒,拍马来战关兴,斗了三十余合,乐綝不敌,引兵退走,关兴挥军追杀十余里,直追到两面夹山之地,忽然炮响雷动,左边曹洪、右边张虎同时杀出,乐綝亦翻身杀来,将关兴团团围住,关兴大惊,冲杀不出,汉兵多有死伤,幸得王昶引兵来救,两下合力,方才杀透重围。原来王昶在城头见魏兵猝然退走,心料必然有诈,故慌忙点兵来救。昶既救了关兴,亦不恋战,引兵急退回城中。 曹洪乃谓满宠道:“幸得汝计,得此大胜,只可惜不曾斩杀敌将也。” 洪遂进围新野不提。 却说吕蒙引本部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破数县,直至长沙城下。于禁引本部人马出城迎战。 吕蒙出马,劝于禁道:“素闻于老将军乃世之良将,国义无双,魏武帝甚是敬爱。今日魏吴联盟,汝引兵拒吴,便是引兵拒魏也。老将军阵前降敌,又倒戈相向,百年之后,有何面目见魏武帝于九泉之下耶?” 于禁默然不答,其侧邓贤急了,大骂道:“汝等无信无义之徒,数背盟约来犯,即使吾等粗汉,犹觉脸红,而尔还欲阵前以恩义劝降他人,何如此不知耻耶?” 吕蒙道:“吾等昔日盟誓,乃是与刘皇叔。今皇叔已逝,盟约既无效也。” 蒙又劝于禁道:“昔日老将军误中奸计,不得已而投降关羽,今何不弃暗投明,重归大魏麾下,与吾等并力而破荆州耶?” 于禁依旧不言,邓贤大怒,便要出迎,忽有三尖两刃刀横陈胸前,邓贤登时惊出一身冷汗,顺眼望去,单见那于禁横眉冷目,并无言语。 六十五身先士卒关云长,视死如归于文则 诸将见状大骇,不知于禁何意,多拔剑在手。 于禁道:“此乃敌离间之计,诸君无需与之多言。若贸然出击,必中彼伏兵也。” 邓贤、泠苞二人面面相觑,不知真假。 禁又喝道:“吕蒙无需多言,若有能耐,引兵来攻既可。” 大军排开,严令诸将不得出战。吕蒙见于禁排兵布阵,心中一凛,不觉暗叹,军队如此严整,若非中计,关羽必难破之。吕蒙乃令徐盛、孙桓分袭两侧,自引大军由正面冲杀。于禁两侧骤然分开,泠苞、邓贤引两路骑兵杀出,吴兵猝不及防,被冲成数段。于禁亲督诸军,自援枹鼓,鼓声传令,指挥将士,犹如臂膀,攻守有度,尽退有节,吴兵未得寸利。不料丁奉、全琮两支人马已越过于禁部队,往袭城池,城中军民齐心守御,二将攻之不入。于禁且战且退,亲自断后,直至大军退回城中。 吕蒙令强攻城池,急切难下,便欲分兵攻桂阳,忽报荆州水军数万已入洞庭湖,而后兵分水陆两路来救长沙。水路打“孟”字旗号,陆路打“周”字旗号,行军缓慢,步步为营。吕蒙不敢怠慢,乃引大军退后十里下寨,又分孙桓别引一部据住水路。城中于禁见援兵大至,遂复引兵杀出,于城外分设营寨,及周仓至,与之合兵一处。数日之间,未有战斗。 吕蒙心中疑虑,乃唤徐盛至前道:“关羽在诸路皆遣有援军,惟桂阳未有举动,吾料其必有诈。汝可引一部人马,速往援之。” 徐盛领诺而去。而关羽昼夜兼行,率三千校刀手直奔零陵,绕行至廖化军中。廖化猝见关羽,顿感惊愕,慌忙下拜。关羽扶起,询问战况,原来廖化恐城池有失,与李基相依而守,不敢贸然进攻,而吴兵虽数次来犯,亦未有所获。 关羽遂吩咐廖化道:“汝可领一路人马前去诱敌,某自有计破之。” 廖化领诺而去。时吕岱正与诸将商议对策,忽报廖化引兵杀至,岱狐疑,诸将皆请令出战。 吕岱道:“彼久守营寨,未曾出战,今必有诈也。” 偏将戴良道:“素闻五路人马攻荆州,关羽必自顾不暇,且未闻荆州有援军至,必是那关羽强令各处出兵,彼方不得已出战也。” 校尉陈时,孔武有力,乃请战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末将不才,愿率兵往破之。” 吕岱道:“当多加小心,吾自将大军援汝也。” 陈时得令,不过三通鼓响,吕岱大军尚未出,小校已报至阶下,那陈时与廖化单挑,不过十合,便被刺死马下,廖化驱兵杀散士卒,依旧在寨前叫战。吕岱大怒,亲率大军至阵前,吕岱使戴良出战,双方交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廖化诈败而走,戴良恐其有诈,亦不追赶,廖化又翻身杀来,斗了二十余合又引兵走,戴良径自回阵。 吕岱笑道:“竖子欲诈败赚吾,何其不智也。” 戴良道:“将军高谋,故非廖化所能比也。” 正说话间,忽报一彪人马已杀入寨中,骁锐异常,四处放火,无人能挡。吕岱方知中计,忙引军回救,只见一将已杀出寨门,绿袍金甲,赤马长刀,火光照体,犹若神明,正是关羽。吴军皆惊。关羽拍马单骑冲来,如入无人之境,吓得吴兵连连尖叫,回身便逃。背后廖化、李基亦引兵杀到,吴兵大败,吕岱率部死命杀出重围而走。关羽追杀三十余里,斩获万人,方才作罢。 关羽既令廖化、李基依旧分守城池,而自引本部校刀手北上。及过衡阳十里,正遇徐盛所部,关羽亦不答话,挥兵直杀入徐盛军中。徐盛见关羽兵少,指挥人马,兵分三路,将关羽围定。那三千校刀手皆是随关羽久经沙场之死士,个个彪悍,以一当十,被围阵中,犹然杀敌自若。关羽来回冲突数次,杀透重围,直奔至徐盛面前,徐盛慌忙举枪格挡,一声巨响,铁枪震落,关羽复上一刀,徐盛慌忙低头,头盔被击落在地,徐盛大恐,伏于马背翻身而走,吴兵没了指挥,溃败而走,关羽率部一路追杀,直至吕蒙军后。丁奉、太史慈引兵将徐盛救回寨中,来见吕蒙。 蒙道:“关羽轻悍,只引三千人马袭吾后方,实自寻死路耳。吾有一计,必能擒杀关羽,而后荆州可传檄而定也。” 吕蒙乃谓徐盛道:“汝引一万人马多插旗帜,守定营寨,无吾吩咐,不得出战,若可挡住于禁两日,算汝首功也。” 吕蒙又唤太史慈道:“老将军且莫辞劳苦,来日往约关羽挑战,务必拖住关羽,使其无暇他顾。” 太史慈领诺。蒙又吩咐丁奉、全琮如此如此,二人亦领命去。蒙又传令孙桓使其严守江面,务要防住孟建来救。 翌日,太史慈引兵出阵,与关羽遥相对应。 关羽道:“久别重逢,已是花甲之年。吾皇为复兴汉室,殚精竭虑,子义亦大汉子民,素来忠义,今不来相助,反而助贼为虐,背盟来犯,岂不羞乎?” 太史慈道:“关君侯切莫多言,吾等虽为旧识,却各为其主,但有一战而已。吾等皆是武人,不若各仗武艺,以死相搏,败者退兵,岂不快哉?” 关羽笑道:“某有何惧?” 两将齐出,刀来枪往,铮铮之声响彻寰宇,两军屏息以观,心悬于喉。斗了百余合,太史慈骤然马失前蹄,将慈跌下马来。关羽停马伫刀,轻捋长髯。 关羽喝道:“某不袭汝,且换马来战。” 左右护卫忙上前来救太史慈回阵,换了马匹,不及出战,四面紧锣密鼓,吴军各路兵马齐齐杀至,将关羽重重包围,校刀手忙护于关羽身侧。 吕蒙出阵喝道:“吾主素敬君侯,今若来降,吾主必倒履相迎也。” 关羽喝道:“某岂会降吴狗耶?” 吕蒙一声令下,全军杀来,蒙撤向高处,指挥四万大军,团团围定,关羽冲左则围左,冲右则围右。从晨至午,关羽冲突不出。蒙遣人令太史慈出战,慈以背部受伤为由,不愿出战。蒙又令慈射杀关羽,慈暗思关羽对己有活命之恩,若暗箭射杀,岂非不义?慈乃擎强弓在手,弯弓搭箭,正见关羽于百步之外,冲杀兴起,不作提防,说时迟那时快,一箭射去,击落关羽头盔。关羽大惊,料想必是太史慈提醒自己小心暗箭,以报先前之恩。 慈射此一箭,遂辞道:“方才从马下跌落,料是年迈,受伤不轻,箭不能复射也。” 孟建早得关羽将令,遣使者往约于禁共同起兵。 于禁道:“云长已近古稀之年,何故逞匹夫之勇耶?” 周仓道:“君侯欲以己为饵,引吴狗大军,吕蒙必喜而无备,而前将军率劲卒踏营,必可得全功,岂可言曰‘逞勇’耶?今君侯危在旦夕,请前将军火速发兵。” 于禁沉默片刻,仰望苍天,叹道:“某主已逝,本想就老死于此,岂料却复要冲锋陷阵。也罢,云长与某虽不合,便以今日之功,报昔日其活全军之恩也。” 于禁乃点起大军,使泠苞、邓贤二将各率两千骑兵绕过敌寨往援关羽,其余人等,尽皆整装待发。徐盛闻知于禁遣骑兵出,暗思吕蒙将令,乃是挡住于禁,不能使其援救关羽,乃分半部人马往阻挡泠、邓二将。吴兵前脚刚出,汉军后脚杀到。徐盛已在营寨木栅之后伏弓弩手数千,只待汉兵至前,杀个措手不及。而于禁先令大盾兵交替掩护于前,又令投石车轮番攻击,而后方率三万大军冲往营寨。吴兵弓弩齐发,收效甚微,而后短兵相接,抵挡不住,终究被于禁击破营寨,徐盛败走。于禁率得胜之师追击徐盛,来救关羽。而江面孟建遣偏将施诈降计,骗过孙桓,而后倒戈一击,在水寨中放起大火,孟建趁势掩杀,大败吴军。孙桓弃船登岸,来寻吕蒙。蒙闻得两处营寨皆失,汉兵大至,不敢恋战,遂弃了关羽,撤围而走。关羽久战兵疲,不能追击。周仓忙来拜见关羽。 羽问道:“于禁何在?” 周仓道:“追吴狗去也。” 羽愠道:“贪生怕死之辈,倘若中彼伏兵,则挫动吾军锐气也。” 遂与周仓合兵一处,来援于禁。于禁引兵先行,遇着太史慈。两军对圆,太史慈单骑在前,持弓搭箭,只待发作。 禁喝道:“某闻太史慈乃世间豪杰,可敢与某一战?” 慈道:“有何不敢?” 慈遂收弓取枪,骤马来迎,于禁挥三尖两刃刀而出,两马相交,斗了三十余合,于禁拼命搏杀,身中数枪不退,慈猛见关羽后军赶来,恐彼有诈,以枪击退于禁数步,拍马而回,于禁来赶,太史慈翻身一箭,正中额头,将禁射落马下,偏裨将校赶忙救去。太史慈亲自押后,引兵退走,关羽约束诸军,不做追赶。慈迤逦退军数里,泠苞、邓贤二队骑兵从南面抄掠而来,太史慈不敢大意,率军向北退走,直入天岳山,顺着山路往撤豫章,道路险狭,行军不便,正行之间,哨探来报,前方被大树挡住去路,太史慈顿觉不妙,不及传令,忽然背后滚石擂木俱下,截了归路,两侧山中鼓声大作,呼声震天,箭如飞蝗,吴军射倒一片。 山野之中,徐庶笑道:“某在此设伏久矣,本欲擒杀吕蒙,不料却是太史老将军也。老将军为忠义之人,何不弃暗投明,共扶汉室耶?” 六十六陆伯言诱敌破汉将,马孟起单骑斩贼首 太史慈闻言,凛然喝道:“某不过一老革,但闻军令如山,不知降也。” 言罢,慈拍马攻山,徐庶一声令下,一波箭雨,太史慈身中十余箭而死。 徐庶道:“主将已死,降者不杀。” 吴军呼道:“吾等久随将军,誓死追随左右也。” 全军高呼,皆向山中杀来,山中巨石弩箭俱下,吴兵皆被射杀,竟无一降者。 徐庶叹道:“太史子义果世之名将也。” 庶乃令将太史慈葬于天岳山南,其四千将士亦草葬于其下,立石为碑。方引大军北上救江夏。 江夏乃荆州门首,共有水军三万,步兵一万,皆由文聘指挥。及陆逊水陆两路大军来攻,文聘乃留黄射、苏飞守城,自引水军屯夏口。陆逊攻入江夏,自引大军抵住文聘,而分遣朱然、朱桓二将率兵登岸,连破数县。文聘暗思陆逊在前,若能擒杀此人,则江夏之围自解,竟率轻舟往袭陆逊,陆逊大开船阵,往后退走,诱敌深入,直将文聘包围在内,文聘大惊,拼命搏杀,吴军乱箭齐发,文聘身中数箭,忙躲入舱中。陆逊令抛铁锚困住小舟,遣孙皎、冯异二将来捉文聘。吴兵络绎不绝冲上船来,文聘左手持盾,奋短刀骤然杀出,接连砍倒吴兵十余人,跳上吴军小船,杀散吴兵,引数十亲卫依船而守。吴兵前仆后继,络绎不绝,更有水兵下水来凿船底,文聘令护住左右,渐往外凸。苏飞引大船来救,撞开一条小路,文聘方顺着小路杀出重围。陆逊趁势赶来,汉兵损失惨重。文聘由是谨守城池,不敢出战。相持月余,陆逊闻得各路军皆败走,乃于一夜之间,尽撤大军而回。长沙城中,于禁在阵前有心寻死,不治身亡,关羽深感愧疚,命厚葬于长沙城南,乃留孟建统领于禁部众守长沙,自率周仓及徐庶部往援宛城。 话分两头,北面曹真、张合引兵出并州,马超依姜维之计,守住各主要河道,只留一浅滩可以上岸。张合疑惧,令斥候多方查探,静候一日,确无汉兵,后边曹真催促出兵,不得已引军渡河,及半渡,马岱、姜维纵兵杀来,魏军争相上船,落水而死者无数。张合忙令将船撤离河岸,于河东岸扎营。及曹真至,张合遂俱言此事。 真道:“昔日武帝讨伐马超,曾施计过河,打得马超自顾不暇,今可效之,必可渡也。” 诸将皆称赞。真乃仿照曹操昔日模样,分设数处营寨,此起彼伏,以为佯攻,而主军趁夜渡河。可惜曹真一知半解,不得要领,早被姜维识破,上禀马超,超乃于夜里设下伏兵。 及曹真一半大军渡过黄河,西凉铁骑分从三面杀来,千军呐喊,万马奔腾,魏兵胆寒,四下逃散。幸得张合引一部来救,曹真方死命逃过河去。此一战,曹真损失万余人马,心中忧愤。 贾逵道:“吾等可先屯兵于此,且待轲比能大军至,彼必移兵北上,而后吾等渡河击其后,必可全胜也。” 真从之,乃命安营,与马超隔河相望。数日之后,轲比能率五万鲜卑骑兵浩浩荡荡而来。马超引五千铁骑截住去路。轲比能细观那马超,头戴虎头金盔,身着黄金锁子甲,背披蜀锦百花袍,手持虎头湛金枪,脚踏照夜玉狮子,好不威风。 轲比能素闻马超之名,确未曾识面,乃谓部将琐奴道:“对面那人必是敌军大将,若可擒杀,则此地必无对手也。” 琐奴闻言,呜啦啦大叫,手持大刀,夹马冲将过来,马超部将戴陵驱马来斗,两下交战三十余合不分胜负。马超望见对面军前有一将,铠甲鲜明,别于众人,周围将领尽皆护拥在侧,料是主将,纵马直出,越过二将,挺枪奔入敌营,不及反应,已至眼前。轲比能大惊,周围将校慌忙抵挡,交手皆无一合,纷纷落马。轲比能忙举狼牙棒来迎,交手十余合,料敌不过,拨马撤回阵中。马超一路追杀,无人能挡,轲比能之弟苴罗侯、女婿郁筑革建同时挥两般兵器杀来,不过三十余合,超一枪挑死苴罗侯,反手刺死郁筑革建,所围部队大骇而走,前面琐奴闻得军中大乱,心中着慌,回头观望,不防戴陵一枪刺来,正中右臂,琐奴吃痛,刀落下马,戴陵又复一枪,结果性命。戴陵恐马超有失,急挥西凉铁骑来援马超。岂料自那马超连斩二员大将,鲜卑兵皆不敢近前,超于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纵横冲杀。及西凉铁骑杀来,鲜卑大败而走。马超追杀五十余里,斩获万余,方才止住大军。 马超命军队安营扎寨,暂做歇息,忽报田豫引兵五千来助。马超乃请入帐内。 超道:“吾连战连克,敌人丧胆,国让率军来助,却是为何?以为吾破不得敌军耶?” 田豫道:“非也。骠骑将军仅率五千骑兵便杀得轲比能五万大军败走,果是‘神威天将军’,宛如霍骠骑重生,实乃大汉之兴也。然虽破得敌军,若轲比能遁走,则后患无穷。故特意赶来,献上一计,必可斩轲比能也。” 超惊道:“计将安出?” 豫道:“轲比能有一大将,名曰泄归泥,其父为鲜卑大人扶罗韩,为轲比能所杀。某粗通鲜卑语,籍此大胜,作书一封,劝泄归泥引部来降,则轲比能自走。是时某引本部在此受降,而将军引军伏于敌后,待其军动,冲入敌阵,则敌将可擒也。” 超大喜道:“此计甚妙!” 豫乃作书一封,选数名泄归泥旧部,使其携书而回。降卒迤逦逃回鲜卑营中,只道是被杀散,寻将而来,即至军中,忙报于泄归泥帐下。泄归泥览书毕,心有顾忌。 降卒言道:“汉人将领乃是原护羌校尉田豫,素有信义,今马超一阵而杀轲比能两员大将,倘若不降,轲比能若使将军出阵,马超杀来,我等皆为齑粉也。” 泄归泥主意遂定,乃召旧部趁夜起义,砍杀守卫,率军反出军营,轲比能闻知大惊,忙引兵来追。忽然寨中大火四起,却是马超引兵杀入营寨,烧了粮草,轲比能慌忙引兵掉头来救,与马超撞个正着,轲比能大惧,忙趁夜遁入乱军之中。时背后田豫与泄归泥亦合兵一处,同时杀回,轲比能见大势已去,趁乱逃出重围,身侧只余数百骑。骤闻背后一声大喝,却是马超在乱军中杀了个来回,恰见有人逃窜,便拍马追将而来。轲比能慌不择路,直往北逃,过了多时,方见只有马超一人在后,轲比能不敢怠慢,令护卫数百骑全部围住马超,自己夹马拼命逃跑。鲜卑骑围住马超,超见战甲明显优于普通骑兵,料想逃走之人必是轲比能,不消片刻,便杀散敌兵,于后直追至天明,方才追上。轲比能奋力抵挡,交手三十余合,身中数枪,终究不敌,被马超挑落下马。超纵身一跃下马,割其首级而还。 却说田豫等杀至天明,血流成河,降者无数,收拢诸军,却不见了马超,心中大慌。 有士兵禀道:“马将军单骑追着数百骑兵往北方去了。” 田豫乃令诸军收拢回营,自率三千骑兵,以三百人为一队,分作十队,往北寻去,方行十余里,只见马超血透重甲,跨马横枪而回。遂召诸军汇合一处。 田豫谏道:“马将军乃国之上将,轻身犯险,实不可取!” 超笑道:“不过穷途末寇,不足惧哉!” 超乃出示一物,正是柯比能首级,诸军皆高呼庆贺。 豫惊叹不已,道:“将军果神人也。” 超道:“斩此魁首,则鲜卑可初定也。” 超乃率诸军而回。超上表长安,刘禅大喜,大加封赏。曹真初闻轲比能至,便令军队分作数处渡河,皆被汉军所破。不过半月,曹真便得军报,轲比能五万大军被马超数千骑兵大破,匪首轲比能被枭首示众。曹真大骇,由是坚守不出。 汉营之中,姜维献计于潘濬道:“曹真数相来寇,吾军只守不攻,彼必不以为意,某请领一部,趁夜渡河,顺云中山山险,深入敌后,烧其粮草,则敌寇自乱,而后将军率大军东进,则曹真可破也。” 潘濬然其说,乃分五千精兵,听后调度。姜维令尽着曹军服饰,暗调十余只小舟先北行数十里,趁天色昏暗,率军北上,至半夜悄然渡河至东岸,令数十人将船划回西岸。姜维向东急行五十余里,潜入深山,昼伏夜行,又过了两日,方近曹真军后。 时魏将朱赞守粮草,赞以为大军在前,与汉兵隔河相望,粮草在后,必然无虞,遂不为备。这日夜半三更,忽然喊杀声大起,姜维率兵杀入寨中,朱赞大恐,慌忙出帐,披挂上马出战,与姜维撞个正着,赞猝不及防,被维挥枪刺死。姜维烧了粮草,放出百余孔明灯,不及反杀出营,前方曹真早得军报,尽调大军将姜维层层叠叠围于核心,姜维奋力冲杀不出。忽听山中金鼓齐鸣,喊杀震天,却是姜维来袭营之前,留下一千人马于山中造势。真大惊,不知汉兵多少,乃分兵拒之,姜维由是杀出重围,背靠山势,与魏兵厮杀。而潘濬见了姜维暗号,率汉军分三路趁势杀过河来,杀散河边守卫,蜂拥冲至东岸。夜中大军敌我难分,魏兵大乱,曹真忙引军退走,汉兵追杀数十里,连夺蒲坂、解良等县,直追至河东治所安邑方止。曹真依着安邑坚守,潘濬遂令屯兵安营,遣姜维前去挑战。曹真见了姜维,恨得咬牙切齿,便要出城决战。 孙礼道:“彼不过一员偏将,何劳将军出马,末将愿斩此人献于阶下。” 曹真允诺。鼓过三通,城外欢呼声起,孙礼已败下阵来。 张合道:“料此人有些武艺,某愿往探其一二。” 曹真从之,遂遣张合出,自引将校于城上观战。 张合遣部将诸葛诞出,交手不过十余合亦败回。张合大怒,自挺枪来斗姜维,两马相交,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斗五十余合不分胜负。张合卖个破绽,拨马而走,姜维哪里肯舍,策马直追,合觑的仔细,翻身一箭射来,正中姜维,维大叫一声,伏马便逃。 张合眨眼之间便到姜维身后,挥枪便刺,大喝道:“贼将哪里逃!” 六十七姜伯约初崭安邑城,张翼德大闹虎牢关 姜维见张合杀到,回马一枪,合急忙收枪格挡,姜维不敢停留,夹马而逃。汉军张顺早已冲出来救,合见姜维追之不及,遂弃了姜维,来斗张顺,三十余合,张顺不敌,亦败走。张合挥兵杀来,汉军大败,幸得潘濬、马岱及时引兵接应,方才得免。张合乃收得胜之师于城外安营,以成犄角之势。 数日之后,马超至军前,诸将接着,超乃重赏数人,自往城下挑战,魏将皆知马超之名,遂坚守不战。马超令数十骑至城门外,下马卸甲,或躺或坐,以诱魏军,曹真知其计,只是不出。超气愤难忍,大发雷霆,率军攻城,张合引兵来救,两下混战良久,直至夜色昏沉,方各自罢兵回营。 田豫道:“今敌大军两面呼应,倘若强攻,必有损伤。末将请别领一只人马越过此城往取箕关,断其粮道,截其归路,彼必引军来争。而将军于路伏兵截杀,则必获全胜也。” 马超从其言。田豫乃别领五千精兵潜出营寨,绕过安邑,直奔箕关。田豫率兵猝然杀到,箕关守将张颖被打个措手不及。张顺当先冲入关中,恰逢张颖挥刀来迎,一合将其刺死,张顺杀散守卫,全军一举涌入,平定关隘。 消息传入安邑,曹真大惊,便欲引兵去救。 贾逵道:“万万不可。贼寇必然于路设伏,只待吾军前去,而后伏击吾军,倘若大败,则贼大军东进,国势危也。” 曹真道:“今进退不得,确当如何?” 贾逵道:“贼分兵取关,若设伏兵,大寨必然空虚,不若趁夜袭其营寨,然后引得胜之师破其伏兵,必可大胜也。” 真以为然,乃传命张合,令诸军饱食,夜过三更,共同起兵。而消息传入马超营中,马超正欲依计安排沿路设伏,姜维骤然出列,谏道: “将军不可,倘若行之,则堕敌人之计也。” 超惊问道:“此话何意?” 姜维道:“倘若田将军未能攻下关口,虽有伏兵,曹真必救;而今田将军一鼓作气,攻下关口,依着险要,曹真遂欲往救,必难克也,又恐将军设伏,必反来袭取吾寨也。将军不若令大军伏于营寨四周,而别遣一军伏于城门。曹真不来便罢,倘若来袭,必然大败,而后趁乱入城,则安邑立可下也。” 潘濬附议,马超遂依计行事。当日夜,魏军人衔枚,马衔环,趁夜摸至汉营,鼓角大作,曹真、张合分从两面杀入,只见汉营空无一人,方知中计,正要退军,忽听周围喊杀声大起,汉军四面包围而来,魏军自相践踏,死伤惨重,曹真、张合慌忙引军退走,及至张合营寨,营中已是一片火海,寨门首一将当先杀出,却是马岱。张合率部抵住马岱,使曹真先行撤走。曹真径往城中奔去,城头骤然箭雨射下,一员大将立于敌楼,大呼道: “某乃天水姜伯约,此城已重归大汉矣。” 曹真大恐,引残部汇合张合迤逦向北退走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曹丕将大军至荥阳,分夏侯尚引一部驻河内,守黄河以北,令前部徐晃攻击虎牢关。原虎牢关守将平西将军甘宁,已于数月前病逝,现由偏将军王基镇守。徐晃在关前挑衅,王基坚守不出,会张飞前部沙摩柯引兵至关上。 王基谏道:“敌将徐晃,乃魏之重将,吾等当善守关隘,待车骑将军至,再作计较。” 沙摩柯道:“汝等汉人,忒多计较,敌都已杀至眼前,何需等耶?待吾先会他一会。” 沙摩柯遂率五溪部,就在关下列阵,单呼徐晃来战。 徐晃副将赵崇,二十有五,血气方刚,有万夫不挡之勇,请令出战。徐晃允之。崇欺沙摩柯无马,拍马舞槊直撞将过去,沙摩柯闪身躲开,铁蒺藜骨朵随手打去,未能打中。崇调转马头与沙摩柯厮打成团,斗了五十余合,沙摩柯急切战之不下,趁崇不备,挥动兵器打向马头,一下将马打倒在地,崇翻身一滚,就地爬起,沙摩柯早已赶到,挥铁骨朵便砸,徐晃见势不妙,一箭射来,沙摩柯赶忙躲避,退至一侧,崇一路狂奔逃回阵中。徐晃挥动大斧,大喝一声,来取沙摩柯,与之交战五十余合,沙摩柯抵挡不住,回身便走。徐晃哪里肯舍,奋力来追,沙摩柯左蹦右跳,躲避徐晃,直逃入军中。徐晃恐遭城头伏兵暗算,遂未进攻。沙摩柯乃领兵怏怏退回关内。及张飞引大军至虎牢,沙摩柯将前事告之。 张飞喝道:“不过是徐晃小儿,有何惧哉?待我出去捅他一矛!” 亦不听众人劝阻,率部而出。时徐晃已退回营寨,张飞自引军直抵寨门,嗓门大开,骂骂咧咧,搦徐晃出战。 徐晃引本部出,那赵崇因先前被沙摩柯打翻战马,几乎丢了性命,恼羞成怒,见来一老将,拍马就出。 崇喝道:“兀那张飞,吾看汝满头白发,亦不欺汝,却唤那蛮贼头子出来,再决死战可也。” 气得张飞火冒三丈,七窍生烟,怒瞪牛铃大眼,咬碎钢牙,喝道:“小贼竟敢小瞧于我,可敢出来一战?” 赵崇大喝一声挥长槊而出,与张飞交手不一合,被张飞蛇矛捅穿胸膛。徐晃遂挥斧来斗张飞,交手五十余合,邓艾与徐晃之子徐盖皆拍马来助,三将围定张飞,飞大喝一声,令诸将勿出,一人独斗三将,愈战愈勇,三将凛然。张苞恐父有失,遂挺矛纵马,加入乱斗。张苞先攻徐盖,盖措手不及,被伤了臂膀,伏马而走。苞复来斗邓艾,四将捉对儿厮杀,又是三十回合,徐晃败走,邓艾见势不妙,荡开张苞长矛,拍马亦撤。张飞乃挥军掩杀,两军混战一处,直至天晚方才罢休。 战报报入荥阳,曹丕乃欲起兵压进虎牢关下。 韩浩谏道:“宜阳之地易守难攻,敌必不为备,可分兵翻山往取此处,若得此地,而后夹击洛阳,则张飞首尾不能相顾,必败也。” 司马懿谏道:“今非昔比,长安之兵旦日可至,倘若增兵宜阳,断了归路,则一旅之师,尽覆灭矣。” 曹丕思忖良久,乃从韩浩之计,既令韩浩别引一只兵马往攻宜阳,自引大军来战张飞。 翌日,曹丕率大军于关外五里列阵,遣许褚上前挑战。张飞便要出城迎战,诸将皆劝。 石韬道:“吾等可严守关口,敌虽有军二十万,然顿兵城下,士气必堕,而后纵兵击之,曹丕可擒也。” 王基谏道:“曹丕分兵河内,必欲取道孟津,当先作防范也。” 韬笑道:“不足为虑,某已使冯习引兵五千增援孟津,必可无虞也。” 张飞道:“汝等既已议定,已无甚大碍,我下去斩了许褚便回。” 飞不听众言,径自引三千骑兵而出,张苞随于身侧。 张飞喝道:“许褚老儿,诺大年纪,竟还上阵,可提得动刀否?” 许褚怒道:“你我年纪相仿,何笑吾老?虽不如前,尚能斩尔首级也。” 二将骤马,混战一处。斗了五十余合,不分伯仲。张苞正在后观战,却见两侧尘头大起,却是曹军伏兵。 张苞大呼道:“父帅,吾等中计也。” 张飞挡住象鼻刀,骂道:“老泼皮,竟然使诈!” 飞用力震开许褚,双方战马各退后数步,张飞借势而走。左边徐晃、右边邓艾顷刻间便杀至近前,将张飞所部围定,关上石韬早见不妙,命沙摩柯、王基等皆率兵出关救援。曹丕于后军见有机可趁,即刻传令,战鼓轰天,曹军皆冲将过来,两军混杀作一团。斗了多时,张飞方才杀出重围,却见失了张苞,复又杀回,被困在阵中。沙摩柯、王基等部亦被围困。正危急之时,虎牢关门又开,有一队骑兵杀出,兵锋所向,无人可当。 为首一将大喝道:“常山赵子龙在此!” 赵云犹如白龙,冲入敌阵,挡着披靡。赵云杀入阵中,先救出沙摩柯。 沙摩柯见了赵云,大笑道:“赵将军在,我军必胜!” 而后二人合兵一处往救王基,魏将方臻引部杀来,不一合被赵云刺死。云冲杀至王基处,鄃侯朱灵正指挥军马围定厮杀,见赵云率兵至,拍马来斗,交手不三合,被挑落下马,云杀散众人,令沙摩柯、王基先撤出阵去,自来寻张飞。而张飞杀得兴起,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好容易寻到张苞所在,不及回军,魏将夏侯杰趁其不备,一杆铁枪从背后直刺而来。张飞忽然回身,一声怒吼,宛若雄狮,吓得夏侯杰登时从马上跌下,肝胆俱裂,被马踏死。正遇赵云寻来,三将遂并力杀出重围,撤回关去。背后曹军铺天盖地追杀而来,眼看攻至关前,骤然间阴云密布,数万支箭同时从关中射出,魏军死伤无数。 司马懿于后军看得仔细,大骇道:“关上至少有三万弓弩手也!” 曹丕闻言悚然,忙传令撤军。那张飞亦见此景,真以为援军大至。及入城中,却见城中多是旧部,只有向宠引了五千人马来援,带着大弩,甚是怪异。张飞引问漫天箭雨之事。 向宠答道:“丞相作得元戎弩,可十矢俱发,乃拣选精兵五千,独成一部,名曰元戎弩兵,着末将领之,随子龙将军先至也。” 张飞大喜,讨来细细观详,道:“丞相此物,果是神兵也!” 张飞因不听劝阻,中了伏兵,遂向诸将谢罪,而后下令严守不出。 赵云道:“庞太尉另有将令,留元戎弩兵在此,调末将与五溪部别致阵前听用也。” 言罢,既拜别众将,率本部与沙摩柯撤出虎牢关而去。 不过一旬,韩浩引数十残军回见曹丕。曹丕忿然作色,命左右将其拖出斩之,诸将苦劝,方才罢休。原来韩浩翻身越岭往犯宜阳,将至宜阳地界,魏延率兵拦住。汉兵以逸待劳,与魏军混战一处,刘封、孟达伏兵骤然杀出,韩浩大败,遁山而走,方才得脱。 另一侧,夏侯尚率军偷袭孟津港,守将张翼奋力死守,恰逢洛阳冯习引部来救,强攻数日,不分胜负,会河面风大,船体不稳,夏侯尚方才退走。 曹丕数番进攻,只是虎牢关险,又有强攻劲弩,擂木炮石,攻之不进,遂与关外僵持月余。 司马懿谏道:“九路大军压境,边境岌岌可危,却不见那诸葛亮、庞统旗号,料必有图谋。皇上不得不防也。” 六十八重镇再被纨绔丢,名将又遭小人害 曹丕疑道:“百万大军压境,彼尚有余力耶?” 司马懿道:“孙子曰‘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正此之时也。” 丕道:“四面围定,当防何处?” 懿道:“今各处兵马攻之甚急,皆无疏漏,倘若奇袭,其意必在许昌,吾皇不得不防也。 丕纳其言,乃着韩浩引一部人马增守许昌。 而庞统自率两万大军出得长安,除派赵云往援虎牢关外,便如人间蒸发,不见了踪影,晓伏夜行,数日之间,竟犹如天神降临,出现在阳翟城外,庞统趁敌不备,发动奇袭,阳翟太守惊怖,不战而降。庞统乃分傅肜守城,令先锋尽换曹军服饰,由赵云之子赵统统领,直奔许昌。许昌守将乃是曹丕从兄镇南将军曹安民,闻得援军至,便欲开门接纳。 东中郎将蒋济谏道:“阳翟在前,当增兵防守,却未得皇上调令,回撤后方,必有诈也。” 偏将张方,乃原黑山贼张燕之子,张燕死后,袭其爵,闻听此言道,“许昌重镇,岂是阳翟小城可比?现与贼寇战事胶着,增兵此地,利于增援各路,无可厚非,有何疑耶?且许昌居于腹地,敌将岂能从天而将耶?” 曹安民未有主意,令人往城头询问,并收了书信,果是阳翟援军,遂开城门。赵统引部至城门,突然拔剑在手,砍翻守城将吏,占住城门,远处伏兵尽起,如涛似浪涌进城中,曹军大惊,张方见势不妙,引军弃械投诚,曹安民吓得不敢抵挡,开城逃走,刚出城门,从树林中转出一将,挡住去路,白马银枪,正是赵云,只一合,将曹安民打下战马,命左右将其绑缚。蒋济率亲卫奋战至最后,逃之不出,被赵统擒获,遂降。不过半日,战事既定,许昌其余文武多有降顺。庞统遂令曹安民作书数封,令诸郡来救,遣魏延引兵五千诈取陈留,赵统引兵五千诈取谯郡。而韩浩兵刚过长社,遇着许昌败兵逃亡至此,方知庞统偷袭了许昌,遂驻军退守长社,飞马报于曹丕。时曹丕正与诸将商议进兵,忽听小校传来急报,曹丕令传入问话。 小校跪禀道:“庞统翻山越岭,已袭了许昌也!” 曹丕惊得目瞪口呆,跌坐于地,半晌说不出话来。众将慌忙扶起。 曹丕锥心泣血,后悔不及,紧握司马懿手道:“当初悔不听君言,致有此败也!” 司马懿谏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陛下当火速遣人飞报诸郡,切勿再中庞统奸计也。” 不料话音刚落,数路飞报传来,陈留、谯郡二郡皆已被庞统诈取,颖阳、武平、南顿等县望风而降,中原震动。曹丕大骇,遂令徐晃守荥阳,调邓艾引一部守官渡,又传令曹仁、曹洪退攻许都,而后自引大军来攻陈留。 时关羽虽胜东吴三路大军,却令大兵屯于江夏、长沙等地,自与徐庶各率五千人马援宛城、新野二处。及探马报入魏军之时,关羽早已杀到,曹仁乃命退二十里安营,转攻为守。数日之后,曹仁闻知许昌失陷,乃亲自断后,引军退守鲁阳。将入城,鲁阳守将胡质与襄城守将高迁出城迎接。 曹仁见了高迁,疑道:“无吾调令,汝何以至此?” 高迁吓得拜服于地,禀道:“先前收到镇南将军将令,命率兵前来救援鲁山,及待末将出城,却被敌将李绪袭了城池,方知中计也。” 曹仁闻言大怒,便要斩了高迁,诸将苦求方免,仁怒犹未消,令武士拖出鞭笞五十杖以为惩戒。仁遂命牛金守城,欲自引兵攻襄城。 杜袭道:“今失重镇,皇上必有指令至,将军不若先静候数日,以免来回奔波,反累三军也。” 曹仁从之。不三日,曹丕旨意传至两军,却是令曹洪遣满宠引一半人马先回守汝南,使洪率大军与曹仁合兵一处,以鲁阳为基,分守叶、古城二地,并寻机攻襄城。曹仁既令夏侯霸、夏侯威分守叶、古城二地,使曹洪引兵攻襄城。 而那曹洪引兵既退,徐庶便提兵与关羽汇合。 徐庶道:“现太尉已取许昌,敌军胆寒,鲁阳外无援军,内乏粮草,君侯可收宛城、安众之兵,截其水源,城中必乱,趁势攻之,必可破也。而后与太尉挥得胜之师往取豫州,中原之地必可复也。” 关羽以为然,遂集宛城、安众人马,以关平为先锋,进围鲁阳。曹仁乃分牛金引一部屯兵于外,成犄角之势。 时曹仁以高迁为牛金副将,迁谓牛金道:“今将士惶惶,将军当先破其前锋,挫动其锐气,而后防守,方可无虞。” 牛金道:“确当如何?” 高迁道:“彼远来兵疲,趁其立足未稳,末将愿率精兵五千为先锋,将军在后为援,前往攻之,必可获全胜也。” 牛金允之。高迁闻得汉军先锋将至,天色微明,便率兵而出,于路与关平撞个正着。牛金挥兵掩杀,关平引军退走,追杀数里,山坳之中喊杀声大起,赵累引兵杀出,却是关平诱敌深入之计。魏军被截为两段,四散而逃,高迁逃之不及,被汉军所擒。 武士押着高迁来见关平。 不及关平问话,高迁大呼道:“罪将愿降,罪将愿降!” 关平喝道:“贪生怕死之辈,留之何用?推出斩之!” 高迁忙道:“罪将有用,罪将有用,罪将有计可取鲁阳也。” 平道:“如有何计?” 迁目视左右道:“乞将军摒退左右。” 平令左右解其缚,诸将退下,只留赵累在侧。 高迁道:“罪将几为曹仁所诛,罪将深恨之。请将军放罪将归去,罪将愿为内应,必可擒杀曹仁也。” 平道:“汝有何计?” 迁道:“罪将回劝牛金来袭将军营寨,而将军别遣一部攻我营寨,罪将便败走,撤入鲁阳。而后趁夜举火为号,命部下偷开城门,自率亲卫伏于曹仁府外,必可擒杀曹仁也。” 关平不信。赵累密言平道:“彼不过一无名下将,将军擒之如擒一兔也。倘若果能如其所言,实乃大功也。” 关平道:“某今放汝归去,倘若事成,必然重赏;如若有叛,再次相遇,定斩不饶!” 高迁诺诺。关平乃令还其战马兵器,拣选亲信旧部,放其归去。 那牛金久等高迁不回,得败军来报,前军大败,以为其必死,不料过不多时,将士来报,高迁已然回营。牛金乃请入帐中,因问其故。 高迁道:“末将被那贼寇重重围住,大军中慌不择路,方向难辨,奋力杀死数十人,方才杀透重围,绕道潜行回得寨中。今使将军误中敌人伏兵,末将实罪该万死也。” 金道:“有败军来报,汝失手被擒,可是属实?” 迁道:“非也,乱军之中各自奋战不及,敌我尚且难分,何能看得仔细?必非末将也。” 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吾等尚需小心应付方是。” 迁道:“非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方可大获全胜。今彼大胜,必然骄纵,将军趁夜劫营,必可全胜也。” 金道:“若敌夜里袭吾营寨,确当如何?” 迁道:“不若将军守寨,末将再引兵去劫敌营,倘若胜之,皆为将军之功也。” 金道:“同是为国效力,功劳何分你我。汝奋战一日,暂且歇息,今晚汝来守寨,吾往袭之。” 二人计议已定,牛金乃令二更造饭,三更出兵,直杀入关平营寨,忽听鼓角齐鸣,汉军从四面杀来,曹军大乱,牛金大骇,奋力杀出重围而走,将及营寨,忽见一将从寨中冲出,正是关平。牛金不敢进寨,翻身退走,撤入鲁阳。此时方知那高迁早已败入城中。牛金向曹仁请罪,曹仁见了牛金,大怒,命左右将其推出斩之。牛金惊慌,高呼无罪。 曹仁道:“吾令汝出城屯守,今损兵折将,更失了营寨,该当何罪?” 牛金喊冤道:“是那高迁出谋,方才失了营寨,实非吾之过错也。” 仁道:“彼再三相劝于汝,汝只是要战,方才招致此败,今何故攀诬他人?且汝为主将,彼为副将,岂能强加于汝耶?” 高迁拜服于地,求告道:“末将不才,不能抵挡贼寇,方致此败,实非牛将军之过也。” 赵俨亦道:“方今正用人之际,斩杀大将,实为亲者痛,仇者快也。” 曹仁怒犹未消,令拖出杖责三十,方才作罢。不一日,关羽自将大军至,仁乃命严守城池。 关平乃将高迁之事告于关羽、徐庶等人,关羽既命其领兵伏于城外。一夜未有动静,平心中疑虑。第二日夜,平又引军埋伏,过了三更,仍无动静,心料必是那高迁耍诈,正自懊恼,忽见城头号火上下翻动,城门骤然大开。平欣喜若狂,大刀一挥,直冲而去,占住城门,汉军蜂拥而入。那高迁已引亲随杀入曹仁府中。曹仁被府中喧哗声惊醒,披甲持刀而出,只见那高迁跨马舞枪便刺,曹仁眼疾手快,一跃闪身躲过,顺势挥刀砍断马腿,迁面部朝地,摔下马来,左右前来救护,皆被曹仁杀散,迁惧,爬起来便往外跑,刚出府门,曹仁一刀掷来,穿腹而入,迁倒地不起,曹仁快步赶上,拔出佩刀,复上一刀,砍掉首级。 “曹仁速纳命来!” 骤闻一声断喝,曹仁猛然抬头,正撞见关平举刀来砍,曹仁不及退走,被关平大刀伤了左臂,仁吃痛,大喝一声,与关平交战。却是那关平按路寻杀至此处。那关平已得关羽九分真传,武艺高强,曹仁受伤又无马匹,不是对手,闪身入府,关平亦率军冲入府中,仁依着府中地形来回躲避,终因失血过多,被关平赶上,砍中肩膀。又斗数合,曹仁眼昏目眩,宝剑挡之不住,被关平一刀砍翻在地。关平令左右上前捕缚,曹仁挥剑逼退汉兵,仰天长啸,横剑自刎而死。 关平复引军出府,方见那牛金风尘仆仆来救。 牛金大喝:“曹将军何在?” 平道:“已被某斩杀矣。” 气得牛金怒牙突嘴,目瞋出血,舍命来斗,关平亦不避让,命左右杀散魏兵,散开围定,断了退路,不得上前,自与牛金斗作一团,足足斗了五十余合,牛金身中十余刀,终究不敌,被平砍死于马下。 而那魏将杜袭率所部拼杀直至天明,身侧汉军死伤枕籍,直杀至力竭,死于乱军之中。关羽进入鲁阳,令张邦安民,清理战场,并擒得钟毓。钟毓誓死不降,徐庶以其为钟繇之子,请关羽将其暂且押回襄阳,再作计较。 前面曹洪闻得鲁阳失陷,曹仁身死,忧愤过度,昏厥于地。诸将救醒,曹洪乃令退走汝南不提。 乱世纷纷,战火蔓延南北。却说诸葛亮遣陈廷与王平引无当飞军至犍为,往见犍为太守李严。廷遂宣读圣旨,乃是拜李严为帅,引兵攻取交州。 严双手接旨,激动万分道:“某久欲建功立业,暗思北、东二面皆是重兵,故多遣探子往南打探消息,已有两年矣。以为要抱憾于此,今日终有所用也。” 陈廷、王平拜道:“无当飞军,久处南方,丞相令吾等携军前来,任公调遣。” 严喜道:“有二位将军之助,事半功倍也。” 陈廷道:“不知李将军所需多少人马?” 严笑道:“知我者,丞相也。丞相只令汝等前来,而未调动益州人马,是令某怀柔士氏,奇袭猛进,便宜行事,故兵不在多,一万人马足矣。” 廷、平皆敬服。李严既整兵南进建宁,原庲降都督邓方已逝,已由李恢接任,恢亲自出城相迎,严乃以此事禀于李恢。李恢又遣马忠将兵五千听从调度。李严合兵一处,共计一万五千人,而后南下,兵出云南,越红河,入交趾。交趾乃士家根基所在,城高墙厚,器械完备,粮草充足。原卫将军、交趾太守士燮已亡故数月,享年九十,其子士徽,自称交趾太守,引兵三万屯于此地。士徽谨慎,紧闭城门,坚守不出。 六十九保基业全族投诚,守疆土二将殒命 诸人见城池难下,李严令王平、马忠压住大军,自与陈廷将一千人马至城下,唤士徽出城答话。士徽见城外开阔,并无埋伏,遂引兵五千,开了城门,依着城门摆开阵势。 李严出马道:“在下南阳李正方,素闻士氏世代忠良,久居交州,人心皆服。吴狗不仁,倚仗强兵,来犯州境。尊父为交州百姓免受屠戮,方委身侍贼,以至今日也。现大汉天兵已至,何不速开城来降,重归汉室耶?” 士徽道:“吾等家族皆侍奉江东,吴侯待吾等深厚,断不可降也。” 严道:“公此言差也。交州之地,原为尊父一力平之,自当尊为刺史,何故夺其权,而复遣他人哉?且今尊父已仙逝,而以公为九真太守,不复领交趾之地,何耶?孙权与公,非但恩无所加,实心怀忌惮,欲相加害也。今吴狗数败于吾军,不久必然倾覆,公若冥顽不灵,必与之俱焚,则尊父一生经营,皆付诸东流也。” 士徽惧,与左右副将商议,而后言道:“李将军倘若愿单骑入城同吾协商,吾必倾心聆听将军高论也。” 言罢,士徽便令左右打开城门,径自撤回。陈廷恐其有诈,劝李严勿入。 李严道:“彼诚心来投,吾等自当坦然受之,倘若心存怀疑,反坚定其心,以拒吾军也。” 遂不以为然,令陈廷押住阵角,轻身快马直至城下,喊守将开门。士徽见状,遂真心投降。李严乃留大军就屯于外,只领数百军士入城,又俱表奏于刘禅,请封士徽为交趾太守,其兄士只为日南太守。徽大喜,忙遣其弟士干、士颂二人往说叔父九真太守士酭、合浦太守士壹,皆降。徽又遣堂兄士匡引兵三千以助李严。李严请士徽不要声张,一切照旧,停军一日,便马不停蹄东进,日行百里,郁林、苍梧、临贺三郡望风而降,兵不血刃直抵高凉郡。此时吾军方得消息,吕岱率部来挡,依城据守郡治所思平县。 李严问诸将道:“谁人愿打头阵?” 忽有一将高呼请战,李严视之,见此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乃是督尉句扶,字孝兴,巴西汉昌人,善使一把大斧,素来忠勇。 李严大喜,遂拨三千人马于句扶为前队。句扶赶至城门,摆开阵势。 句扶喝道:“天兵至此,吴狗何不早降?” 城中诸将皆怒,督尉钱博道:“不过一无名下将,何足道哉?末将请斩此蜀狗来献!” 吕岱从之。钱博开城而出,与句扶打作一团,岱于城头亲自擂鼓,以助声势,交手不十合,钱博被句扶砍死于马下。汉军高呼,吕岱大惊。吕岱使偏将戴良迎击,戴良提刀上马,来斗句扶,两马相交,斗了三十余合,戴良不敌,回身退走,被句扶从后赶来,大斧劈下,将戴良劈作两段。吕岱由是坚守不战。 句扶回报李严,李严大喜,重赏句扶,乃与众人商议攻城对策。 陈廷道:“交州之地,多感士家之恩,又逢吴军大败,可请士将军领本部人马别成一军,并作书信数十封射于城内,晓谕厉害,则此城不攻自破,吕岱必走也。” 李严善其计,乃请士匡作书信,命句扶引兵射入城内,又命士匡领本部人马屯兵北门,城中百姓本就人心惶惶,见得书信,更是大乱。城中豪族密议起兵反抗,往攻城门,吕岱抽兵镇压,城头空虚,李严见机大举攻城,投石车、床弩、云梯尽皆用上,不过半日,便冲上城头,吕岱拼命厮杀,眼见吴兵节节败走,不得已趁乱率兵反杀出城,弃了高凉,往投南海而去。 李严迤逦追赶,所过皆降,直奔南海地界,忽报前方有大批吴军杀来,却是孙权遣孙桓引兵两万来援。箭射阵角,两军对圆。 孙桓遣部将马忠出战,李严见状,令句扶出击。句扶与之相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遂各自收兵暂歇,及至下午,马忠又来挑战。不及李严下令,早有一将挺枪而出,乃是马忠。 汉将马忠喝道:“某乃闽中马德信也。闻尔与吾同名,活于人世,实辱吾名。可速来受死!” 吴将马忠大怒道:“蜀狗安敢口出狂言!” 吴将马忠大刀一横,冲将过来,斗了五十余合,难分难舍,汉将马忠诈败而走,吴将马忠追来,汉将马忠伏身马上,暗擎流星锤在手,趁敌欺近,猛力掷出,正中左臂,吴将马忠伏于马背,向本阵逃窜。汉将马忠翻身来赶,前锋潘璋见状大怒,拍马直取马忠,与之交手五十余合,马忠不敌败走。李严又遣句扶出,斗了五十余合,亦败走。孙桓趁机挥军掩杀,与汉军混战一处,至晚方休。 李严撤回营中,乃与诸将商议对策。 李严道:“某观营寨之南,杂草甚盛,高有六尺,可以伏兵,王、句二将引兵伏于此处,设下绊马索,配上挠钩,而德信前去诱敌至此,则潘璋必可擒也。” 众将依计行事。及至天晚,吴兵趁夜前来劫寨,被李严识破计策,双方又混杀一场,方各自退兵。翌日,马忠至吴军寨前,单搦潘璋。 孙桓道:“蜀贼败而复来,必有诈也。” 潘璋道:“手下败将,何足道哉?吾誓斩此人也。” 言罢,竟取刀上马,杀出营寨。与马忠交马三十余合,忠败退而走,潘璋大声嘲笑,亦不追赶。忠复回身杀来,战十余合又走,璋依旧不赶。 忠道:“吾流星锤先杀一将,却令吴狗胆寒也。” 璋怒道:“雕虫小技,有何惧哉?” 忠道:“倘若不惧,可敢来追?” 璋拍马既来,喝道:“岂止敢追,必砍尔狗头方回也!” 马忠逃跑片刻,急忙掷出流星锤,潘璋以长刀格挡,如是再三,皆未有中。 潘璋大笑道:“尔已技穷,可速来受死!” 一跑一追,径入草丛之中。霎时间,绊马索起,绊倒战马,潘璋向前直扑出去,跌落草中,挠钩乱勾,王、句二将同时杀出,将其绑缚。孙桓见潘璋追入草丛,怕其中伏,挥吴军来救,却被李严引部截住,两军厮杀许久,孙桓不见潘璋出来,情知不妙,遂引军退走。 王、句二将押解潘璋来见李严。 李严喝道:“既已被擒,何不早降?” 潘璋怒道:“誓死不降蜀狗也!” 李严令人将其拖出斩之,枭其首,悬于辕门。吴军得知,皆大骇。潘璋为人骄奢爱财,其旧部若有富裕者,其便寻明目杀之以夺其财。旧部闻知其死,皆暗自交互庆贺,趁夜半多遁走,彼及天明,十亡三四。孙桓甚忧。翌日,李严引兵前来挑战。 马忠怒道:“末将请令出战,誓杀李严,以报潘将军之仇也!” 孙桓喝道:“汝伤势未愈,如何报仇?” 孙桓遂传令不得出战。及至正午,李严命王、马、句三将分三面冲杀敌营,失了潘璋,吴兵士气低迷,多有逃亡,吴将马忠带伤上马,率兵护卫孙桓撤走。正行之间,正与汉将马忠装个正着。 汉将马忠大喝道:“手下败将,速下马受死!” 吴将马忠大怒:“今誓取尔狗头,以祭潘将军在天之灵也!” 吴将马忠竟撇下孙桓,与汉将马忠缠斗一处,战了三十余合,终是臂上少力,被汉将马忠趁机一枪此中腹部,挑落下马,复上一枪,结果性命。时孙桓已引兵撤走,与吕岱共守番禺县。 吕岱谓孙桓道:“吾等经营此地久矣,民心归附,兵精粮足,足可与汉军久持。南方湿热,李严所部水土不服,必然多得疫疾,吾等趁机杀回,则李严可擒,交州全境可复也。” 孙桓从其言。李严率本部至城下,吴兵避而不战。李严乃施计诱敌,吴兵不出,不得已乃强攻城池,数日混战,死伤与日俱增。李严心中烦躁,又令大军攻城,亲自督阵,从晨至午,攻之不下。 吕岱在城中见汉兵疲惫,乃与孙桓商议道:“吾观敌寇已是强弩之末,吾与将军分从两门杀出,则李严必可擒也。” 孙桓然其说。乃大开南、北二门,孙桓、吕岱分别杀出,汉兵猝不及防,大败而走。李严正于前面指挥,骤闻大变,拍马便撤。孙桓一马当先,直扑李严,李严退走入王平阵中,扭身马头,举枪迎住孙桓,斗三十回合,王平引无当飞军围住孙桓厮杀。士匡、李丰亦引后部杀来,重重围定。吕岱冲杀多时,方杀回城门,方知孙桓被围在西北角,遂复杀入汉军之中。失了奇袭之效,两军陷入胶着,吕岱费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孙桓从重围之中救出,及到城下,城头箭雨骤然射下,孙桓、吕岱等慌忙勒马。抬头望去,却见城头已是汉军旗帜,陈廷全身贯甲立于旗下。 陈廷道:“此城已重归汉矣,汝等降者不杀!” 孙桓、吕岱二人惊愕不已,不敢停留,竟领着败军撤回庐陵。 原来那陈廷早于吕岱兵败思平之时,便化作溃兵,引百余人随吕岱东撤,直入番禺。因孙桓、吕岱二人轮番守卫,一直不得机会,直至今日出兵,方才大开城门,引汉军入城,占了城池。 李严及入番禺,乃张榜安民,犒劳诸将,又俱表报于朝廷。而那孙权闻知交州败报,甚是恐惧,乃与众人商议对策,说及交州失陷,顿时炸开锅来,群臣议论纷纷。 顾雍谏道:“汉军所向披靡,集天下之力,调九路人马、百万大军尚为其所破。吾等实非其敌手也。今关羽增兵江夏、长沙二郡,必有东进之心,彼以一旅偏师便破交州全境,倘若关羽自来,则吾等皆危矣。不若暂且请和,以保万全也。” 时吕蒙、陆逊等皆率大军驻守在外,朝中多是文臣,多主张议和。孙权面露难色。翌日,诸臣又谏,如是再三,权不得已,乃令诸葛瑾往长安请降。诸葛瑾马不停蹄,星夜赶往长安,及至,先于官驿歇下,令心腹暗馈书往拜太后孙氏,表明来意。翌日,刘禅使瑾入朝,诸葛瑾参拜毕,遂奉上孙权文书,乃是欲与汉重修旧好,以为长久盟约。 将作大匠杨阜谏道:“周之灭商,在于周得其众而商寡助也;秦之胜于六国,虽胜于武,更胜于策也。当今天下,曹魏乃国之大敌。不若允之,先破曹魏方是上策。” 左中郎将秦宓道:“孙权食言而肥,见利忘义,数番背盟,实不可信也。不若使诸军据住险要,先破孙权,再伐曹丕,必可事半功倍也。” 诸葛瑾道:“先生此言谬矣。天下纷纷扰扰数十年,曹丕自称受天子让位为帝,后昭烈帝于长安以继汉室。吴侯处偏远之地,难辨是非曲直,个中原委,故受魏人蛊惑,刀兵相向。现吴侯已深明曹魏之诡诈,故诚心遣微臣前来,重修盟好,共讨叛逆也。” 光禄勋和洽道:“既知曹魏篡国,当知吾皇为汉之正统,今次之来,当为朝谒称臣,何来联盟之说耶?” 诸葛瑾道:“孙侯累世忠义,素奉献帝为当今天子,现闻其居于山阳。吾等自当摒弃前嫌,救出献帝,而后方可定天下之归属也。” 满朝文武多有怒色,百官意见不一,争论不休。刘禅默不作答,及至散朝,乃留诸葛亮、黄权至书房。刘禅遂问计于二人。 诸葛亮道:“交州之地,地域偏远,豪族把持州政,孙权又无重兵,胜之易也。倘若深入东吴腹地,则胜负之数,未可知也。不若使其来降,质子入朝,而后令其出兵北伐,曹魏必惧,南面重兵不敢轻动,而吾竭力伐曹,待破了曹丕,彼失鼎足之势,则彼必不敢复叛也。” 黄权道:“两面搏人,终将为其所伤。臣附议。” 刘禅从之。忽有宦官来报皇太后孙氏驾至。刘禅忙引二人出门迎接。 七十马孟起大闹平阳,夏侯尚又丢河内 却说刘禅引诸葛亮、黄权出书房,正遇皇太后孙氏,参拜礼毕,延至上座,诸人坐定。 孙太后问道:“江东此来结盟,皇上可有定论?” 禅道:“未也。” 孙太后直言道:“吴侯虽数背盟约,究竟是哀家至亲,或盟或降,可暂息兵戈也。” 刘禅诺诺,孙太后乃移步回后宫。翌日,刘禅召诸葛瑾入,乃言只愿受降,不可联盟。诸葛瑾不能独断,乃请回禀孙权而后定夺。时吕蒙闻知孙权向刘禅请和,已快马赶回建业,劝阻孙权,会诸葛瑾回,俱报刘禅只愿受降。 吕蒙道:“交州地处偏远,无有重兵,士徽一族又叛迎刘禅,方才大意失陷。倘若来犯东吴境内,则彼虽有百万之众,亦不能克也。而今刘禅与曹丕方大战于中原,战事胶着,主公只需按兵不动,厉兵秣马,彼自不敢来犯。而后寻衅滋事,待天下有变,挥兵而出,则可进图天下,独霸一方,何足于他人为奴耶?” 孙权犹豫良久,终以为吕蒙所言甚善,遂暂且搁置此事,不欲称臣,令吕蒙、陆逊等小心防范汉军。 话分两头,先时曹丕出兵去陈留,久攻不下。丕乃分兵往取大梁,庞统遣赵云往救,亦不能破,两军相持。虎牢关中,张飞欲移军至荥阳城外,与徐晃交战。 王基道:“此地距官渡不过二百里,末将请领精骑三千,深入敌后,袭扰此地,断彼粮道,彼军无粮,自然退矣。” 张飞从之。王基既领命而出,迤逦深入腹部,不期正撞见魏军运粮,魏军措手不及,被王基杀得大败,四散而逃,王基亦不追赶,烧了粮草便回,及魏援军至,王基已杳无踪影。曹丕闻知有军劫粮,乃遣中郎将霍性率兵五千往押运粮草。霍性得令而行,两日相安无事,及至路半,遇一树林,霍性疑虑,令校尉领兵数百前去探路,不多时,忽听惨叫声大起,霍性胆怯欲退,又恐曹丕见责,心中无计。 左右道:“既知敌军埋伏于树林之中,不如放火烧林,必可大破敌军也。” 霍性以为然,便要依计行事。 副将谏道:“吾军尚在林中,且不知林中虚实,不若再静候片刻。” 霍性不从,既命左右放火烧林,林中哭叫连连,多大呼为魏军人马。霍性大喜,以为得计,便绕树林而走,而魏军皆胆寒。行不过数里,忽听背后喊杀声大起,吓得霍性心惊肉跳,不及准备,一队兵马骤然杀到,士兵亦不抵抗,四散而逃。霍性丢盔弃甲欲逃,被王基赶上,斩杀于乱军之中,依旧烧了粮草,大胜而回。原来王基在林中设下陷阱,耽误魏军行军,前哨魏军入林中时中了陷阱,故而惨叫,见无敌军,小心翼翼,不敢轻进,而林中实无一个汉军。 徐晃闻知粮草被劫,欲派兵接应,皆被张飞率兵截住,如此接连数次。魏将邓艾思得一计,乃令于粮车中尽装泥土,暗伏精兵于两侧,来回运输,引王基来袭。王基果然率轻骑又来劫粮,将至近时,杀散魏军,便令放火,见火烧不着,心中生疑,便近身观看,方见皆是泥土,心料中计,不及退走,邓艾率精兵分从两面夹击,王基惊骇,杀出一条血路,大败而走,于路又被徐晃所部截杀一阵。自是汉军不敢孤军深入。石韬以为徐晃兵力与汉军相差无几,乃劝张飞将大军屯于城外十里,每日只遣前锋前去挑战,徐晃只是不出。 张飞骂道:“每日如此,闲出鸟来,何日方可取胜?” 石韬道:“曹丕大军在此,君侯还愁无仗打乎?现吾军各路齐出,曹丕自顾不暇,不日必将自走,时君侯袭杀其后,必可大破曹军矣。” 张飞虽服其论,嘴上却骂骂咧咧,甚是不乐。 时关羽已引得胜之师过许昌,往攻长社,曹丕乃分兵增援。中原动荡,徐州利城郡人蔡方杀太守徐箕,推举同郡唐咨为主,聚兵数千为叛,徐州刺史吕虔引兵一万往攻,不足二日,既平叛军,蔡方死于乱军之中,唐咨兵败逃亡,经海路至江东,投靠孙权。九路军报接连报入魏营,曹丕焦头烂额,已调镇东将军臧霸增援兖州,命曹真回防邺都,张合守上党。诸事安排既定,曹丕便心生退意。 刘晔谏道:“敌以诡诈之力取得三郡之地,百姓日夜思归魏土,今日大军若退,非止此三郡之地难以复得,且中原之民以为皇上惧敌,人人自危也。” 曹丕以为然,遂分兵守延津、平丘一带,又抽调幽、冀二州军马十万来援。 却说马超当日破了曹真、张合,便分兵吴班守河东,陈式守箕关,自率大军兵分两路,分取上党、河西。曹真临走之时,依贾逵之计,遣使召平阳一带五部匈奴来助,而后方与张合分兵退走。张合恐汉军旧计重施,欲分重将守壶关,暗思手下两员重将,文钦曾牵涉谋反,而诸葛诞乃曹彰旧部,曹彰死于非命,难保其忠心,皆不可信,故分二将助太守羊衜守上党,自率精兵五千守壶关。 却说马超引一部先至平阳一带,匈奴右贤王去卑率五部匈奴,共计五万人马呼啸而至。 两军对圆,马超出马,喝道:“吾乃大汉骠骑将军马孟起也,尔等匈奴,何敢拦吾去路?” 去卑喝道:“吾呼厨泉单于先侍献帝,后奉魏皇,不曾闻南面仍有一汉帝也。” 马超大怒,使马岱前去挑战,去卑命前部帅刘虎儿迎击。那刘虎儿悍勇,善使挥狼牙棒,马岱与之交手三十余合不分胜负,马岱回马便走,刘虎儿赶将而来,被岱回马一枪,刺死于马下。惹恼左部帅刘豹,大喝一声,挥枪来斗马岱。两人交手五十余合,马岱败走,马超见状,挺枪而出,让过马岱,直取刘豹。二人斗了二十余合,刘豹惊惧,翻身便退,被超从背后赶上,一枪刺死。马超长枪一召,全军冲锋,匈奴大乱,姜维冲杀在前,杀人正酣,猛见去卑退身逃走,从背后直追而去,连挑匈奴骑兵数十人,方才赶上,纵枪刺去,去卑以刀格挡,去卑年老力衰,不过十余合,被姜维挑掉大刀,又是一枪,结果其性命。匈奴骑兵降者无数。马超遂率得胜之师往攻上党,文钦惧,乃与诸葛诞暗自商议,欲开城请降。 文钦道:“任城王忠心为国,死于非命,吾等并无贰心,却遭张合那厮无端猜忌,现马超自将大军来,吾等何能抵抗?不若降之。” 诞道:“吾亦素有此意也。” 二将遂威逼太守羊衜,共同开城降于马超,马超遂兵守城,率大军进逼壶关。 而另一路由潘濬统领,攻取河西。河西太守牵招,字子经,率五千人马防守于此,濬久攻不下。马超闻之,便欲自率军往讨。 田豫道:“及得上党,方知河西太守乃某故交,今请为使者,往说其开城来降也。” 马超从之。田豫遂收拾行装,引数十骑往潘濬营中,将来意细述一番,而后单骑至城下,手无兵刃,身无重甲。 田豫于城外呼道:“故人到访,子经兄还不速开城门耶?” 子经,乃牵招字也。牵招见状,令开城迎入城内。二人分宾主坐定,寒暄已毕。 牵招道:“国让此来,欲为说客乎?” 豫道:“然也。” 招道:“某久仕于魏,不忍背之。” 豫道:“兄世代皆为汉民,昔与昭烈帝亦为莫逆之交,今抵抗天兵,阻汉复兴之业,使族人蒙羞,旧友不得瞑目,兄可得安乎?贤兄与某在魏,因与昭烈帝有旧,不受重用,若非昭烈帝将天兵来,至今仍不过一校尉也。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仕,兄遇可事之主,而交臂失之,今又失之,实非丈夫所为也。今天下归心,一统指日可待。愿兄熟思之。” 招起身拜道:“蒙国让赐教,某豁然开朗,既当开城以纳天兵也。” 牵招随同田豫,捧太守印出迎潘濬,濬忙下马,携其手同入城中,上表请封牵招为偏将军,暂领太守之职。潘濬乃问牵招取晋阳之计。 牵招道:“并州刺史梁习梁子虞,善治百姓,能得人之死力,急切难下也。晋阳汉胡混杂,多鲜卑步度根部众,当先往取雁门,擒得步度根,而后招其旧部,里应外合,则晋阳数日便可下也。” 田豫道:“若如此,则无需出兵,步度根不日便可来降也。” 潘濬、牵招皆惊愕,因问其故。 田豫道:“其侄泄归泥已投降吾军,彼二人乃骨肉至亲,某亦使其作书一封,随于身侧,子经兄亦作书一封,并付于步度根,彼与魏本非一体,见其势弱,必来降也。” 潘濬善之。拣选精干鲜卑小校数人,犒赏酒食,命其携书交付步度根。潘濬自引大军至晋阳城外扎营。不出十日,步度根亲引一万骑兵前来投降,潘濬大喜,遂命其驻军于城北。 步度根作书信数百封,射入城中,又亲至城外呼守将开城投降。前时梁习亲自安排城防,军民共守,好似固若金汤,及步度根至,城中惊恐万状,人人自危,鲜卑人反叛为乱,杀死守卫,打开大门,步度根率先杀入,魏军大乱,部将王同见势不妙,大开西门,纳汉军入城。梁习忙率军士护着家眷退走,被步度根赶上,挥枪便刺。左右护卫以身相互,舍死抵抗,梁习方逃出东门,行不过二里,树林之中,伏兵又出,却是姜维,梁习抵挡不住,被姜维擒住。姜维押着梁习往见潘濬,濬慌忙去其缚,以礼劝之,乃降。 诸地皆平,潘濬分兵守城,而后引兵与马超汇合于壶关之外。那壶关之地因两峰夹峙而中虚,壮如壶口,故而得名,甚是险要,张合坚守不出,马超率十万之众攻之不进。姜维献计十余策,但张合只是严守不出,皆未成功。 姜维道:“顿兵雄关之下,必挫锐气,不若分兵严守各城,而将大军出箕关,往取河内可也。” 超以为然,乃留潘濬将兵三万分守上党、晋阳等地,自引大军进兵河内。河内魏军主将乃大将夏侯尚,尚有一爱妾,甚是宠溺,每逢出军,皆携带至侧。田豫先遣人馈重金贿赂其妾,使其劝告夏侯尚,切勿出兵。 妾道:“那马超所过皆克,曹子丹、张隽乂皆败走,今引十万之众前来,今若出战,恐难取胜也。若将军有失,妾亦不复生矣。” 言罢,泪眼婆娑,楚楚可怜。尚闻言,遂严守城池不出。时司马懿家族世居河内温县,懿有二子,其长子司马师,字子元,二十有二,次子司马昭,字子上,年方弱冠,皆文武兼备。二人同往怀县求尚发兵庇护,尚不许。司马师大怒,遂与司马昭引家丁数百人护全族内迁,亦有部分士族随之,其余郡中士族百姓多暗自降顺于汉。及马超入境,连克十余城,乃分三面围城,命马岱引部截断上游河水,城中无水,夏侯尚命掘井而饮,然城中百姓军马众多,不能自给。尚不得已,只得引兵杀出,被马超、姜维等截杀一阵,退回城中。由是城中大乱,尚惴惴不安。消息传入曹丕营中,曹丕急命曹真引兵来救,岂料大军尚未至,夏侯尚部将胡遵偷开城门,叛迎马超入城,夏侯尚见势不妙,趁乱从东门逃出,行不数里,惊魂未定,忽然喊杀声又起,马岱、姜维分从两路截杀,左右亲卫护着夏侯尚,尚护着爱妾,夺路便逃,死命杀出重围,不敢停留,直至遇到曹真大军方才心神稍定。 曹丕闻知河内尽失,颓然倒地,因恐邺都有失,不顾众人劝阻,令徐晃断后,自引大军欲退回河北。时值初冬,天降大雨,狂风不息,接连十余日,黄河泛滥,船不能渡。曹丕不得已,乃令大军绕过陈留,退守梁郡。留徐晃于梁郡,自引大军北上而回河北。马超与曹真僵持于牧野一带,曹真与夏侯尚合兵一处,严防死守,双方互有胜负。及至曹丕自引大军来救,马超方引兵退守河内。关羽、张飞等趁势取荥阳等地。天寒地冻,各处少有征伐,曹丕忧劳称疾,卧床不起,遂起兵回邺。 大雪纷纷,北方战火暂熄,九州之内少有征伐。而大汉军中,犹然忙忙碌碌,向前线转运粮草,及至来年春,大雪初融,大战又一触即发。 七十一司马懿初露锋芒,马孟起兵败身陨 建兴二年初,庞统使马超出兵牵制魏军,又使张飞兵出陈留攻取东郡,关羽率荆州军攻取汝南,自率大军出谯郡,四路大军共计二十五万讨伐魏国。曹丕闻知汉军复相来寇,强起理事,与诸文武商议增兵救援。 刘晔道:“各路兵马,唯有河内马超最为紧要,可遣重兵往破之,另分遣一部人马出壶关,伺机取并州,断彼之后,两面夹击,马超必可破也。而后大军南下,往援兖、豫二州,则汉军方可图也。” 曹丕以为然,乃问众人谁可引兵战马超,此言一出,朝中文武百官皆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须臾,一人出班请战,道:“臣虽不才,愿为皇上分忧。” 曹丕视之,乃是司马懿。丕暗忖道:父王临终,特别嘱咐此人胸有大志,切勿大用,可如今国家危难,无人可使,却该如何办理。此时,朝堂之上王朗、华歆、刘晔、陈群等皆举荐司马懿,曹丕无人可使,无计可施,遂封懿为抚军大将军,假节,领兵四万,与曹真合兵一处攻马超。又命韩浩引兵三万增兵张合。司马懿既得军令,一日之内便集齐大军,日行百里奔赴曹真营中。曹真接着司马懿,二人寒暄礼毕,入帐分宾主坐定。 曹真道:“皇上令仲达为前部耶?” 懿道:“非也,此既为全部援军也。” 真晒笑道:“此实不足破敌,只可防守也。” 忽营外来报,马超前部马岱引兵前来挑战,曹真败多胜少,遂只欲坚守。 懿道:“若避而不战,挫吾军锐气也。末将愿请战。” 真道:“吾等素来与马超交战,彼令前锋前来挑战,实欲赚吾军出,而后以伏兵夹击,彼多骑兵,纵横驰骋,实难相抗衡也。” 懿道:“某只领本部人马,自有计策破敌,还望将军将大军以为后助也。” 曹真不从,夏侯尚在一侧暗谓真道:“彼欲逞强,将军何故拦之?吾等只需依着营寨,守定此处,待其兵败,再羞辱不迟也。” 曹真从之,乃使司马懿引兵出阵。 马岱在外等了许久,以为曹军又不敢出,便欲退军,忽见辕门开处,魏兵迤逦出阵,步兵在前,骑兵在后。出了营寨,便列成阵势,缓缓前进。马岱不识阵法,暗忖数万魏兵多为步兵,如何能挡得了西凉铁骑,遂不以为意。马岱上前挑战,司马师挥枪而出,斗了三十余合,司马师拨马退回阵中。马岱挥军掩杀,及至近时,长矛尽起,弓弩齐发,惨叫声震天,西凉骑兵死伤惨重,两翼迅速包抄而来,不及马岱退兵,已被裹于阵中。左边戴陵、右边姜维引兵来救,戴陵冲突进去,亦被困住。姜维见魏军兵阵浑然一体,料冲突不进,遂率军绕敌掠阵,冲杀多时,方冲入敌军,救出马岱,遂与岱合兵一处,同救戴陵。正此之时,两侧司马昭、陈泰又率兵杀来,曹真、夏侯尚亦率军出,将二将又困入阵中。姜维所将骑兵结成数个小阵,护着马岱、戴陵,奋起勇武,方才杀出司马懿大阵,依旧冲不出曹军围困。 马超在营中等了许久,见三将只是不回,忽有小校来报,三将被曹军困住,情势危急,不知生死。马超凛然而起,急点五千骑兵出营,单见那曹军遮天蔽日,密密麻麻,喊杀声直冲云霄。马超竟率军直突,一声断喝: “西凉马孟起在此!” 外围魏军不及躲避,被挑飞十余人。超所过之处,魏军皆避让,撞见敌将贾武来迎,手起一枪刺死。夏侯尚于后望见马超奔驰无阻,纵横莫当,遂躲入人群,暗取弓箭在手,一箭射向马超,超杀得兴起,躲之不及,正中腹部。超吃痛大怒,拨马杀向夏侯尚,尚挥枪来战,不过数合,被超挑落下马。超折断箭杆,不顾疼痛,直透重围,三进三出,方救出戴陵、姜维,却不见了马岱,遂复引军杀入。 司马懿在远处见状,大呼道:“马超身负重伤,此时不努力向前更待何时?斩马超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曹军知超身负重伤,皆死力来挡。超犹若无事,所当之人,尽皆披靡。正奔突之际,忽有魏将孙礼率三员大将及数十骑兵挡住去路。那三将?一名韩雄,善使三尖叉,能徒手搏虎;一名魏猛,用一柄鬼头大刀,曾单骑击退数百山贼;一名李进,曾正面击破飞将军吕布,遂改用方天戟。 孙礼喝道:“身负重伤,尚自逞勇,实自寻死路也!” 四将将马超团团围住,四般兵器,神出鬼没,招招致命。超抵挡四十余合,看准时机,斜刺一枪,刺伤韩雄左臂,韩雄吃痛便退,超紧随其后,魏猛以为马超要逃,大刀从后直劈过来,被超回马一枪刺死。李进挥方天戟趁机打来,势沉力大,一下便打断马超长枪,超遂弃了枪杆,欺近韩雄,超曾自创出手法,快如闪电,瞬间斩下韩雄首级,夺其三尖叉,反手掷向李进,进猝不及防,正中胸膛,堕马而死。孙礼看马超勇猛如斯,犹若鬼神,不敢近前,遂用长枪与之隔开距离,命骑兵围杀,超以佩剑杀散骑兵,纵马一跃,直突至孙礼面前,孙礼大骇,不及呼喊,已被马超一剑斩杀。超顺手取了孙礼长枪,冲进敌营。超良久寻得马岱,时岱战马被杀,正与将士徒步抵抗,已是力竭。 岱见了马超,浑身鲜血,不禁大哭道:“兄长身负重伤,勿以岱为念,可作速撤离也。” 超顺手斩杀一员魏将,夺其马匹,厉喝道:“还不做速上马!” 岱遂翻身上马,与超一道冲杀而出,与姜维、戴陵合兵一处撤走,超亲自殿后。魏军紧追不舍,超骤然翻身,大喝一声,吓得堕马者数十人,超仰天狂笑。曹真、司马懿等督促诸军上前,幸得田豫及时来救,方才得免。此一战前部万余骑兵几乎全军覆没,马超身中数箭,失血过多,及至营中,已是回天乏术。马岱等三人哭拜于马超榻前请罪。 马超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汝等何错之有?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实乃吾幸。只恨不能亲手手刃奸贼,为父兄及全族报仇也。” 超言罢,大笑数声而亡。田豫恐军心有变,遂令诸将不得张扬,暗自退兵,岂料羌人已得知此事,引兵逃归乡里者两万余人,全军士气尽堕。田豫不敢托大,遂命姜维押后,自引大军撤回河内,令马超之子马承扶棺报入长安,请求援兵。 诸葛亮辅理朝政,百姓安居乐业,国富民强。长安城中各路捷报频传,骤然得报马超兵败身死,朝中顿时哗然。刘禅乃命厚葬马超于长安之南,以马承为杂号将军,嗣其爵。禅乃与诸臣商议进兵 黄权道:“马骠骑威震边疆,羌氐畏服,今不幸身亡,羌人必将为乱,当遣人先守西凉,国境方可安也。” 刘禅道:“谁人可使?” 黄权道:“张掖太守王彦云可当此任。” 刘禅乃问诸葛亮道:“此人何如?” 亮道:“此人乃魏之旧臣,及来归降,数有战功,先帝令其试守西域长史,西域诸国皆畏服,后迁张掖太守,盗寇远遁,实乃将才也。” 禅遂封王凌为凉州牧,使督领凉州之事。 禅又问道:“依相父之意,今河内兵败,当遣何人前往援之?” 亮道:“先零之役,赵充国曰‘莫若老臣’。臣虽不才,熟读兵法,临阵设奇、巧机应变、奇门遁甲无所不通,愿毛遂自荐。” 禅不料诸葛亮竟如此说,茫然不知所措,乃问黄权道:“司空以为何如?” 权道:“若论提一旅偏师,攻城掠阵,斩将搴旗,臣尚可与丞相一争;倘伐人一国,随机应变之术,臣不及也。” 尚书陈震谏道:“臣闻曹操素来忌惮司马懿之才,故不受重用。不若施反间之计,令人于邺散布流言,言其欲反,曹丕必疑而不用,则此危自解也。” 亮道:“非也。司马懿临危受命,曹丕视之为心腹,必难收得成效也。” 禅道:“若相父远征,艰难劳苦,朕实难相舍。” 亮道:“臣受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虽肝脑涂地难报之万一也。臣每每思及先帝遗愿,食不知味,寝不遑安,只欲竭臣之力以尽早光复汉室也。” 禅道:“朕年幼,惟相父斟酌行之。但不知需多少人马?” 亮道:“两万人马,足可为用也。” 诸臣多相劝别遣他人,亮坚定不移。禅只得从之,命陈到引白毦兵随于左右。诸葛亮乃留黄权辅政,自召集军队,刘禅亲送亮出长安,往赴河内,又别遣人召向宠、刘封、孟达三将至军前听用。 田豫等人自退回河内,司马懿虚张声势,暗中笼络郡内奸细,里应外合,与曹真兵分两路进兵,连破数县,直抵怀县。田豫数相设计,皆被破,遂只令坚守不战。及诸葛亮援军到,豫引诸将迎入城内,细言战事。诸葛亮轻摇羽扇,微微点头,单见诸将之中有一将身高九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亮问道:“莫非姜伯约耶?” 姜维拜道:“正是末将。” 亮道:“素闻汝名,未曾相见。” 亮乃问其军略,维侃侃而谈。亮甚是喜悦。 亮道:“吾自出茅庐以来,遍求贤者,欲传授平生所学,恨未得其人,今遇伯约,吾愿足矣。” 维闻言,拜服于地,尊亮为师,诸将称羡。 亮乃唤田豫、马岱至前道:“敌将虽有才,不足为惧。吾闻得张合、韩浩二将攻打上党甚急,汝二人可别领一万人马往援之。汝二人此去,当直往取壶关,断彼粮道,则韩浩可擒也。” 亮示意田豫至前附耳,密语如此如此,田豫、马岱领命而去。 亮又唤刘封、戴陵、孟达、陈式四将至前道:“明日吾当约彼挑战,待敌兵败,刘、戴二将可袭敌后,孟、陈二将却待魏营曹军出救之际往攻敌营。” 四将领诺。 亮又唤向宠道:“吾观魏营于此城之间有一处山坳,可以伏兵,料彼必伏兵于此,待刘、戴二将袭其军后,伏兵必出而相救,汝却引本部人马反伏于此,截其归路。” 向宠领命而去。 亮乃谓姜维道:“汝明日便随吾同至军前,观吾破敌也。” 司马懿早知诸葛亮引兵至,与曹真商议对策。 真道:“只闻得此人明于治国,却不知其能用兵也。昔刘备在世,出战皆不曾用之,料必无实学也。” 懿道:“非也。国乃出征之根基,必须用能人方可守之。且世人皆称诸葛亮乃世间奇才,无所不通,料必有所学。明日某自引本部人马与之交战,请大都督引兵伏于中路山坳之处,倘若某胜,大都督引兵掩杀,倘某败,便引敌至此,大都督伏兵尽出,必可大破敌军也。” 真连连称赞道:“仲达深谋远虑,破汉兵必指日可待也!” 七十二诸葛亮一辱司马懿,田国让初败张俊乂 翌日,诸葛亮只领本部两万人马出阵,司马懿引兵截住。两军对圆,互射阵角,汉军大纛之下,诸葛亮坐于四轮车上,手摇羽扇,被诸人簇拥而出,懿率二子亦出至阵前,将校分列两侧。 懿道:“汝不过南阳一耕夫,不识天数,不通人和,引兵犯境,实欲自寻死路耳。如若识趣,便省心改过,尽还吾疆界,否则大兵西进,汝等皆为齑粉矣。” 亮笑道:“吾军战必克,攻必取,所往无前,尔曹不久必为汉所灭也。汝祖父皆为汉臣,世食汉禄,汝不思报效,反助篡逆,岂不自耻?” 懿喝道:“村夫休逞口舌,两军交锋,自当于阵前决一雌雄。汝可敢于吾一战?” 亮道:“如若不战,吾来此何为?” 懿道:“汝只带此些许人马,倘若胜汝,汝必然为赖也。吾亦用两万人马与汝相斗。” 亮笑道:“不用,此等人马与汝相斗,吾已以为多矣。” 懿怒道:“口出狂言!你我二人赌斗,倘若兵败,便卸甲归田,不得复出山,汝可敢否?” 亮道:“有何不敢?但不知如何斗法?” 懿道:“斗兵、斗将何能显用兵之能。汝可敢于吾斗阵?” 亮笑道:“先布阵吾看。” 司马懿拔出长剑,绕上一圈,左右旗手挥动大旗,大军随动,不多时便排出一阵。 懿道:“前番杀得汝军丢盔弃甲,马超殒命,便是此阵,汝可识得?” 亮嗤笑道:“不过一混元一气阵,某军中小校亦能布之,如何不识?前番只是被汝暗算得手,前军大意,方招败绩,何足夸耀?” 懿道:“休出狂言,汝可敢来破阵?” 亮笑道:“既然识得,有何不敢?” 亮乃召姜维至前道:“此阵名为混元一气阵,浑然一体,攻守兼备,重在困敌,司马懿又于内藏数、锥、钩、玄襄四个小阵,甚为巧妙。大军之中由六个旗手分控阵法,既阵之六眼,吾于汝五百骑兵,先冲西南,在射程之外绕至西北杀入阵中,砍其旗手,破其锥,而后由东南杀出,破其玄襄,复引兵从东北杀入破其钩,从西南杀出破其数,则此阵自破也。” 姜维得令,既引五百骑兵而出,两军擂鼓。司马懿见之大喜,不料姜维先俯冲西南,折往西北,大军不及变换,便被姜维趁隙杀入阵中,依着诸葛亮所教,不过一个时辰,魏军皆乱,姜维破阵而回,司马懿大惊。 诸葛亮笑道:“似此小阵,虽破何足道哉?” 司马懿道:“汝且布阵我看。” 亮羽扇一摇,大军变动,不一刻便成一阵。 司马懿见了,捧腹笑道:“量此八卦阵,吾九岁便可布之。” 亮道:“识便识了,汝可敢来破阵?” 懿道:“雕虫小技,某岂惧哉?” 懿乃唤司马师道:“八卦阵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亦与汝五百骑兵,从正东生门打入,往西南休门杀出,复从正北开门杀入,此阵可破。汝需小心在意。” 司马昭进道:“父帅所设阵法浑然一体,精妙万化,彼尚且能破,恐其阵中亦有文章。” 懿道:“此八卦之阵,故名九宫八卦,别于他阵,外方而内圆,内设九个小阵,独成体系,有变法九,大阵包小阵,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虽能知其阵,却难得其实,操练复杂,故世人知其精髓者甚少,倘若外人见之,必定难破,吾见此阵,破之必也。” 司马师领诺,率骑兵而出,从生门打入,望休门而去。不料入得此阵,正奇移位,八卦轮转,犹如连城,冲突不出。司马懿心中胆寒,却看得如痴如醉,不足半个时辰,此阵便有十六种变换,章法精妙,别于古今。此时大阵骤停,汉营中推出一人,全身捆缚,满面涂墨,赤膊上身,正是司马师。师跑回阵中,拜于司马懿马下,懿急命左右释其缚,因问其阵内情况。 师道:“及入阵中,门门户户、重重叠叠,难分东西,不辨南北,只得引兵乱撞,仗着勇武冲杀半个时辰,终被擒下。” 懿道:“此阵基于八卦,而衍六十四爻,当有六十四小阵,如此复杂,实非常人所能为也。” 师道:“诸葛老儿另有话让师传于父帅。” 懿道:“何话?” 师道:“再读兵书,重观战策,待天下皆定,再来不迟也。” 懿闻言笑道:“不过胜一小阵耳,有何奇哉?彼多为步兵,难于移阵,今汝二子引骑兵绕过大阵,分从两侧抄掠其后,某引大军从正面冲突,时彼被某围困,必然大乱,而后破之必也。” 师、昭二人领诺。三通鼓罢,司马懿麾魏军冲锋,师、昭率轻骑从两侧杀出,直奔汉军之后,只是司马懿不知那汉军之后尚有二十四小阵,皆为战车。只待师、昭杀来,利用战车将其往八卦阵中裹挟,魏军皆惊。 懿高呼道:“诸将勿忧,大都督兵马不刻便至也!” 懿遂传令三军只管努力向前,师、昭二将败回阵来,与司马懿合兵一处冲杀。 那曹真率大军在后埋伏,许久方有小校回报,司马懿中了汉军伏兵,正待曹真救援。 真乃谓左右道:“这仲达果然神机妙算,今破汉军必也。” 说罢,尽起伏兵往助司马懿,不料大军刚与司马懿合兵一处,背后鼓角齐鸣,左有刘封,右有戴陵同时杀出,诸葛亮又命后军多竖旗帜,擂鼓助威,魏兵大乱。 司马懿见中了伏兵,顿感不妙,慌忙传令,与曹真引兵急退。及至山坳之处,忽然山中箭如飞蝗,射将而来,魏兵死伤无数。 曹真大骇道:“吾军刚走,汉军何以便至此耶?” 前有埋伏,后有追兵,魏兵军心动摇,乱奔乱突。而那孟达、陈式二将伏兵多时,只是不见魏寨有任何动静,心中生疑。 孟达道:“那司马懿好生厉害,吾等连番被其所败,未曾见过丞相用兵,不知是否是那厮对手。倘若那司马懿不中丞相之计,吾等徒劳无功也。” 陈式道:“吾等军人,奉命行事,何言劳苦?” 孟达窘道:“吾不怕劳苦,但恐丞相将兵马尽皆派出,倘若兵败,吾等回援不及也。” 又过许久,果见曹军出动,寨中空虚,两人心中甚喜,待其尽出,遂袭了魏营。而那魏军死命冲杀多时,方才出得围困,背后汉军追赶甚急,幸得贾逵引兵前来接应,杀散汉兵,救了诸将。遂并兵一处而回,及至大营,弓弩齐发,寨中大旗骤然换为汉军旗帜,诸军大骇。 孟达立于箭楼喝道:“吾丞相神机妙算,已得此营寨也。尔等还不下马就擒。” 司马懿愕然道:“此人计策,某不如也。” 曹真、司马懿不敢攻营,绕道而走,没了粮草,径直退回牧野不提。诸葛亮遂收聚各路兵马,安排防御,引兵东进。 却说那马岱、田豫引兵救援,时韩浩围攻上党甚急,而依旧留张合守关。二人遂商议对策。 马岱道:“丞相言只要吾等取了壶关,则此间魏军皆为瓮中之鳖,只是那张合善战,昔日吾等十万大军尚不能破,今只一万人马,如何可取?” 豫道:“丞相已授密计于吾,自可破之也。” 田豫乃召张顺至前,吩咐如此如此,张顺领命而去,自与马岱迤逦赶往壶关之下。张合早知马超已死,遂引兵下关,两军对阵。马岱出马,张合舞枪而出,斗了三十回合,马岱败走,张合恐有伏兵,亦不追赶,径入关中。过了一日,汉军往上党退二十里安营,张合令人往汉军营寨数灶,算得汉军约有一万之数,亦不追赶。又过一日,汉军又退二十里安营,张合令数灶,约有一万五千人马。张合遂传信韩浩,浩闻知,遂移兵上党城北。第四日,汉军又退十里,数灶与前日相同。 合乃于诸将言道:“敌寇欲断韩将军粮道及归路,若不破之,则韩将军危也。” 其子张雄道:“恐彼有诈也。” 合道:“非也,彼二日增灶,乃伏兵与之相聚,三、四日灶数相同,乃是敌军未有变化之故,势无伏兵也。” 诸将皆服其论。张合遂点兵而出,迤逦去赶汉军。合大军行约三十里,天色将晚,张合令大军暂歇,忽然四面大火骤起,弓弩齐发,锣鼓喧天,喊杀声大作,前面田豫,后面马岱同时杀出,将张合团团围住,魏军大乱。早有探马回报关上,张雄恐父有失,赶忙尽点人马来救,刚出关口,张顺伏兵骤然杀出,张雄大惊,急忙退回关口,张顺从背后驱赶,直赶入关中。雄舞枪来斗,三十余合,被顺打下马来,左右力士忙上前将其五花大绑,张顺又杀散守城魏军,多有降顺。张合奋力冲杀许久,马岱亲自来迎,合斗五十余合,击退马岱,杀敌百余人,偏裨将校十余名,方引数百骑杀出重围,往投关上,忽见关中败军来投,备言汉军袭了壶关,擒了少将军,合顿知中计,便收拢残军往与韩浩汇合。原来诸葛亮命田豫先让张顺引三千人伏于关侧,第一日全军皆出,示敌以强;二日使马岱引骑兵而去,豫率三千人增灶退走;三日令五百人多携旗帜、多设灶退走,而豫引其余人马伏于半路。只待张合引兵出,前后夹击,方大破魏军。 张合引兵与韩浩汇合一处,备言汉军袭了壶关,大军已无退路。韩浩请张合切勿声张,只是败军汇合一处,此事已是人尽皆知,人心慌慌。不过一日,三万人马十去二三,将无斗志,兵无战心。潘濬、田豫从两面围来,又有步度根引两万骑兵从北面杀至,张、韩二将不敢轻退。是夜,潘濬令人趁夜擂鼓,此起彼伏,魏军大骇,又是一日,只余不足两万人。 张合道:“不若取得一城,严加防守,待援军来救。” 浩道:“那潘濬甚有才能,防守颇得章法,周围郡县皆难破也。只可北投鲜卑,由鲜卑间入冀州,方可为计也。” 合以为然,遂令诸军饱食,来日行军。不料田豫又令在军中散布谣言,单言张合已投降汉军。 裨将军赵松谓韩浩道:“军中谣言四起,皆言张隽乂昔日于袁绍危难之时方降武帝,现情势危急,与昔日相似,且其子张雄已投降汉军,彼若怀贰心,则吾等皆为俘虏矣。” 韩浩闻知,乃暗令刀斧手伏于帐内,而令赵松往请张合前来商议对策,张合不知其意,遂欣然前往。 七十三守忠义张俊乂赴死,急国难曹文烈中计 却说韩浩邀张合商议对策,合不以为疑,欣然前往,二人坐定。 韩浩道:“曾闻将军之子张雄为敌所擒,已投降汉军,可有此事?” 合道:“只知被擒,不知其降也。” 浩道:“将军唯有张雄一子,现人心涣散,大军溃败只在旦夕,诸将皆言将军欲投降汉军,倘若将军不弃,吾愿亲奉此头颅于将军,以为进献之礼也。” 合闻言怒道:“元嗣此话何意耶?某受武帝知遇之恩,自当肝脑涂地,誓死以报,怎会做此不忠不义之事耶?” 浩道:“吾亦相信将军,只是诸军不信,如之奈何?” 合道:“某请为先锋,明日一早先打头阵,破开北面之围,而后韩将军方引兵从后掩杀,如何?” 浩道:“素知将军勇武,若真如此,忠肝义胆之举,足可名垂千古也。” 二人计议已定。张合四更造饭,五更便率军杀出营寨,直奔步度根大军而去。张合前脚刚出,裨将赵松便领将校全身贯甲往见韩浩,不及韩浩询问,诸将蜂拥而上,将韩浩乱刀砍死。却是赵松等将欲投降汉军,惧张合虎威,不敢贸然行事,故借机将张合支开。赵松既砍下韩浩首级,便与众将降了汉军。而张合猝一交锋,魏兵多有投降。步度根先锋戴胡阿狼泥率先挡住去路,挥动三尖两刃刀来战张合,交手不三合,被合刺死,合又冲杀多时,又有大将秃发匹孤呼啸而来,秃发匹孤率数十健儿将张合团团围定,战了许久,多被张合刺杀,秃发匹孤奋力死战,与之交手三十余合,秃发匹孤不敌,亦被挑落下马。张合从晨杀至午后,周围死伤枕籍,将士或死或降,战马身中数枪而亡,只剩孤身一人,合冲突不出,乃立于尸体之上,左手护住魏旗,右手奋力拼杀,诸军莫敢上前。此时潘濬、田豫、马岱等将亦围将而来,田豫令赵松前去说降,赵松纵马而出。 松喝道:“逆贼韩浩已被吾等所杀,大军皆已重归大汉矣。张将军何不弃暗投明耶?” 合怒道:“无耻逆贼,尚有面目立于人前耶?” 松见张合力竭,身披数创,料已是强弩之末,大喝一声,拍马杀去,张合趁其欺近,反手以枪为矛,掷将而出,赵松顿时身亡。 田豫道:“今大势所趋,汉室复兴,张将军何故逆天而行耶?” 合厉声喝道:“吾乃魏国上将,终不降贼也!” 田豫遂传令弓弩手乱射,合已无力躲避,仰天长啸,身中数十箭而亡。潘濬、田豫等敬其忠义,遂令将士将其厚葬,而后向长安及诸葛亮处报捷。 话分两头,中原之地,战火纷纭。镇东将军臧霸奉命驻守梁郡,见魏军兵败如山倒,出征之时便将全家携入军中,及至前线,临阵倒戈,竟向庞统军中请降,庞统遂令臧霸率部与张飞并攻兖州,自移兵进至梁郡。大将阵前投敌,周围郡县震恐,人人自危,统令魏延趁机取小沛,沛郡望风而降。张飞连破数城,直逼济阴城下,济阴守将邓艾率兵五千固守不出,张飞大怒,遂令攻城,从晨至午,未曾停歇,会徐晃引兵来救,邓艾亦纵兵直杀出城,两下夹击,张飞兵疲,大败而回,幸得臧霸引兵来救,两军混战良久,方各自罢兵。魏军据守济阴、鄄、钜野、山阳一带,张飞、臧霸急切攻之不进,两下僵持不提。而南面关羽挥兵取汝南,曹洪依满宠之计,防守有方,羽急切不能破。 徐庶道:“可别遣二位公子往略他县,彼必遣兵往救,就于路中设伏,则皆可破也。” 关羽从其计,乃别遣关平、关兴往略枣阳、义阳、平春诸地,曹洪闻知,果遣夏侯霸、夏侯威二兄弟往救,岂料刚出城门不过十里,左边关平、右边关兴同时杀出,霸、威二将不敌,败回城中。关平、关兴遂往略诸县,皆平。曹洪恐颍上有失,乃遣夏侯霸、夏侯威二将率兵一万严守此处。 却说汉军长驱直进,孙权惶惶不安,乃与诸臣商议进兵之策。 时大都督吕蒙病重,强起来朝,进言道:“今魏军自顾不暇,大军皆与汉军交战,此正北上之机也。合肥城坚,易守难攻,而扬州牧曹休却勇而无谋。臣以为可遣魏国知名之山越宗帅施诈降之计,诱其出城,断其归路,必可大获全胜,而后大军直进寿春,取扬、豫二州之地,则可进图天下也。” 权从之,欲以吕蒙为帅行此计。 蒙辞道:“末将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恐不能胜任。陆伯言意思深长,才堪负重,可当此任也。” 权道:“子明乃孤之股肱,镇国之帅,当好生将养,与孤共取天下也。” 蒙哭拜于地。权乃拜陆逊为副都督,召集人马,又密遣人寻山越宗帅头目。信传至鄱阳郡,却惹出一个人物,此人姓周,名鲂,字子鱼,时为鄱阳太守。鲂以为山越宗帅不足为信,乃上书请求代为施诈降之计。权得其书,乃与陆逊商议。 陆逊道:“此人聪睿果敢,足当此任,只是鄱阳地处内腹,恐曹休不敢轻出也。” 权闻言,道:“此事易耳,现既调其为庐江太守。” 传令既下,周鲂即日起行,往皖城赴任。于路连写书信七封,令心腹携书付于曹休,备言自己遭受责难,故孙权调其往前线送死,自己畏惧魏国来袭,害怕被杀,欲以庐江郡归降魏国,但新官上任,恐难服众,请曹休派兵接应云云。书至合肥,曹休乃与众人商议。 赵俨道:“此必东吴之诡计也。深入腹地,若孙权由濡须坞出兵断吾归路,则全军皆覆也。” 曹休道:“不然,孙氏旧将韩当助贼数十年,其子韩琮犹携全族及数千人马来投,吾令其屯兵于舒骚扰庐江,已有年余,颇有战功,足知孙权不得人心也。且庐江重地,若得之,则孙权之众不复在长江以北,吾大军亦可往助攻西面之贼也。” 俨道:“韩琮淫乱不轨,贪生怕死,故相来投,实不可与人共论者也。不若遣一偏将往之。” 休愠道:“如此猜疑,则却来者之心也。” 俨道:“不容先遣人探知皖城虚实,再作计较。” 曹休以为然,乃令细作打探消息。不过半月,细作回报,数日之内,每日皆有尚书郎至周鲂府中查究各种事情,鲂不得已,出至鄱阳郡门之下,断发谢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自大汉以来,百善以孝为先,曹休深信不疑,乃令人回言周鲂,大军不日便至。休乃留兵五千于赵俨守城,自起兵十万南下。张虎、乐綝二将自曹洪退回汝南,便被调入寿春听用,亦同曹休出征。大军过舒城,探马回报前面发现数万吴军屯于夹石。 乐綝道:“吾等是否中计耶?” 曹休道:“料是那周鲂做事不密,被人探出破绽。方今中原战事纷纷,若不大破东吴贼寇,则吾等大军不得出扬州也。吾等当一战大破彼军,令彼不敢来犯,而后挥师西进,荡平逆贼也。” 曹休乃招韩琮至前,问濡须坞动静。 韩琮道:“吾等数往此坞挑战,终无人敢出,料必是无兵也。” 休遂吩咐张虎、乐綝二将各领一路人马分行两侧,使韩琮往挡濡须坞,自引大军兵进夹石。 陆逊闻知曹休中计,既吩咐各路兵马依计行事。两军对圆,三通鼓罢,主将出阵。陆逊使丁奉上前挑战,连斩魏将数人,曹休愤懑,战鼓擂擂,两军齐出,混战一处。混战良久,忽然一路吴兵从背后杀来,全军大乱,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原来在那濡须坞处,韩琮引兵挑战,朱桓骤然引三万人马杀出,阵斩韩琮,大败韩琮所部,竟率部奔袭魏军之后。曹休只望张虎、乐綝率兵来突击吴军,不料那陆逊早已令徐盛、全琮在两侧设下伏兵,截杀其援军,张虎、乐綝抵挡不住,被吴军杀得节节退走。徐盛、全琮分从两边夹击,魏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曹休仓皇推走。曹休败退之际逢张虎、乐綝败兵,遂合兵一处,径往夹石而去。那夹石之地,险要狭隘,难于行军,背后东吴大军追杀而来,眼看情势危急,将士哀嚎不断,曹休羞愤难当。将要进谷,忽听谷内鼓声大振,曹军皆恐。 曹休骇道:“吾必死于今日也。” 忽见旌旗飘扬,皆是魏军旗号,曹休甚疑。休命乐綝上前打探,方知是赵俨闻得前线军报,深觉可疑,忙引兵来救,并使将士于峡谷之间多设旌旗战鼓以为疑兵。赵俨接住曹休,遂快步撤入谷中,后边大军争先恐后,往谷中涌入。吴兵远远望见峡谷上魏军旗号,以为大军来救,惊疑撤走,曹休由是得脱。此一战吴军大获全胜,在后趁势掩杀,斩获魏军万余,缴获牛马驴骡车辆上万,军资器械无数。 而吴将张承闻得曹休败走,遂遵陆逊之令,率兵五千出濡须坞潜行直取合肥,及至合肥城下,单见城头稀稀疏疏,果如大都督所言,并未有多少人马。 张承上前大喝道:“曹休已死,尔等何不早降?” 忽见城门大开,一将单骑而出,身高八尺,银盔银甲,横枪立马,好不威风。张承心惧,勒住战马。 只听那将喝道:“常山张子龙在此。请禀告吴侯,此城已重归大汉矣!” 城头登时现出将士无数,大旗变换,尽飘汉军旗帜。张承惊愕,见赵云有备,不敢相争,径引兵撤走。 原来那庞统见诸路皆胜,便召赵云至前。 统道:“现诸路皆胜,孙权必然不安。权数犯荆州皆败,今必趁魏军势弱,往取合肥,曹休鲁莽,恐难守之。那淮南素有‘中州咽喉,江南屏障’之称,而合肥之地更是扼守孙权北进之要路,彼若得之,则可兵进中原,不可遏也。某予汝骑兵五千,往取固始,而后多派哨骑,若曹休大兵被吴军诱出,既引兵径取合肥,则可得全功也。” 赵云领命,三日行军五百里,直至固始县外,固始县令开城请降,赵云乃令封锁城门,严禁出入,而后依计多遣哨骑打探合肥消息。时曹休一心只在皖城,故不曾知。及曹休兵出,赵云便令将士尽着魏服,打魏军旗号,潜行奔往合肥,趁天晚于城外叫门,会赵俨已引兵救曹休,城中不做防备,守卫大开城门,赵云挺枪直入,无人敢挡。故不费一兵一卒,便赚取了此城。 赵云赶走张承不过半日,曹休引大兵至,那曹休所部没了粮草,将士多有叛逃,只剩四万余人,闻知赵云袭了合肥,怒不可遏,竟要率军往攻合肥。 赵俨道:“那赵云乃杀场宿将,智勇双全,而吾军虽众,却将士离心,倘若攻之,必难破也。不若往屯颍上,与子廉将军连成一气,互为犄角,断彼粮道,彼军势危,东吴必趁势来取,待其两败俱伤,而后挥兵来袭,则事半功倍也。” 休怒道:“吾失了数万人马,今又失了合肥,尚有何颜面回见陛下耶?今趁贼立足未稳,势杀此贼夺回城池也!” 赵俨苦谏,曹休不从,径引兵浩浩荡荡向合肥杀来。 七十三守忠义张俊乂赴死,急国难曹文烈中计 却说韩浩邀张合商议对策,合不以为疑,欣然前往,二人坐定。 韩浩道:“曾闻将军之子张雄为敌所擒,已投降汉军,可有此事?” 合道:“只知被擒,不知其降也。” 浩道:“将军唯有张雄一子,现人心涣散,大军溃败只在旦夕,诸将皆言将军欲投降汉军,倘若将军不弃,吾愿亲奉此头颅于将军,以为进献之礼也。” 合闻言怒道:“元嗣此话何意耶?某受武帝知遇之恩,自当肝脑涂地,誓死以报,怎会做此不忠不义之事耶?” 浩道:“吾亦相信将军,只是诸军不信,如之奈何?” 合道:“某请为先锋,明日一早先打头阵,破开北面之围,而后韩将军方引兵从后掩杀,如何?” 浩道:“素知将军勇武,若真如此,忠肝义胆之举,足可名垂千古也。” 二人计议已定。张合四更造饭,五更便率军杀出营寨,直奔步度根大军而去。张合前脚刚出,裨将赵松便领将校全身贯甲往见韩浩,不及韩浩询问,诸将蜂拥而上,将韩浩乱刀砍死。却是赵松等将欲投降汉军,惧张合虎威,不敢贸然行事,故借机将张合支开。赵松既砍下韩浩首级,便与众将降了汉军。而张合猝一交锋,魏兵多有投降。步度根先锋戴胡阿狼泥率先挡住去路,挥动三尖两刃刀来战张合,交手不三合,被合刺死,合又冲杀多时,又有大将秃发匹孤呼啸而来,秃发匹孤率数十健儿将张合团团围定,战了许久,多被张合刺杀,秃发匹孤奋力死战,与之交手三十余合,秃发匹孤不敌,亦被挑落下马。张合从晨杀至午后,周围死伤枕籍,将士或死或降,战马身中数枪而亡,只剩孤身一人,合冲突不出,乃立于尸体之上,左手护住魏旗,右手奋力拼杀,诸军莫敢上前。此时潘濬、田豫、马岱等将亦围将而来,田豫令赵松前去说降,赵松纵马而出。 松喝道:“逆贼韩浩已被吾等所杀,大军皆已重归大汉矣。张将军何不弃暗投明耶?” 合怒道:“无耻逆贼,尚有面目立于人前耶?” 松见张合力竭,身披数创,料已是强弩之末,大喝一声,拍马杀去,张合趁其欺近,反手以枪为矛,掷将而出,赵松顿时身亡。 田豫道:“今大势所趋,汉室复兴,张将军何故逆天而行耶?” 合厉声喝道:“吾乃魏国上将,终不降贼也!” 田豫遂传令弓弩手乱射,合已无力躲避,仰天长啸,身中数十箭而亡。潘濬、田豫等敬其忠义,遂令将士将其厚葬,而后向长安及诸葛亮处报捷。 话分两头,中原之地,战火纷纭。镇东将军臧霸奉命驻守梁郡,见魏军兵败如山倒,出征之时便将全家携入军中,及至前线,临阵倒戈,竟向庞统军中请降,庞统遂令臧霸率部与张飞并攻兖州,自移兵进至梁郡。大将阵前投敌,周围郡县震恐,人人自危,统令魏延趁机取小沛,沛郡望风而降。张飞连破数城,直逼济阴城下,济阴守将邓艾率兵五千固守不出,张飞大怒,遂令攻城,从晨至午,未曾停歇,会徐晃引兵来救,邓艾亦纵兵直杀出城,两下夹击,张飞兵疲,大败而回,幸得臧霸引兵来救,两军混战良久,方各自罢兵。魏军据守济阴、鄄、钜野、山阳一带,张飞、臧霸急切攻之不进,两下僵持不提。而南面关羽挥兵取汝南,曹洪依满宠之计,防守有方,羽急切不能破。 徐庶道:“可别遣二位公子往略他县,彼必遣兵往救,就于路中设伏,则皆可破也。” 关羽从其计,乃别遣关平、关兴往略枣阳、义阳、平春诸地,曹洪闻知,果遣夏侯霸、夏侯威二兄弟往救,岂料刚出城门不过十里,左边关平、右边关兴同时杀出,霸、威二将不敌,败回城中。关平、关兴遂往略诸县,皆平。曹洪恐颍上有失,乃遣夏侯霸、夏侯威二将率兵一万严守此处。 却说汉军长驱直进,孙权惶惶不安,乃与诸臣商议进兵之策。 时大都督吕蒙病重,强起来朝,进言道:“今魏军自顾不暇,大军皆与汉军交战,此正北上之机也。合肥城坚,易守难攻,而扬州牧曹休却勇而无谋。臣以为可遣魏国知名之山越宗帅施诈降之计,诱其出城,断其归路,必可大获全胜,而后大军直进寿春,取扬、豫二州之地,则可进图天下也。” 权从之,欲以吕蒙为帅行此计。 蒙辞道:“末将已病入膏肓,药石难医,恐不能胜任。陆伯言意思深长,才堪负重,可当此任也。” 权道:“子明乃孤之股肱,镇国之帅,当好生将养,与孤共取天下也。” 蒙哭拜于地。权乃拜陆逊为副都督,召集人马,又密遣人寻山越宗帅头目。信传至鄱阳郡,却惹出一个人物,此人姓周,名鲂,字子鱼,时为鄱阳太守。鲂以为山越宗帅不足为信,乃上书请求代为施诈降之计。权得其书,乃与陆逊商议。 陆逊道:“此人聪睿果敢,足当此任,只是鄱阳地处内腹,恐曹休不敢轻出也。” 权闻言,道:“此事易耳,现既调其为庐江太守。” 传令既下,周鲂即日起行,往皖城赴任。于路连写书信七封,令心腹携书付于曹休,备言自己遭受责难,故孙权调其往前线送死,自己畏惧魏国来袭,害怕被杀,欲以庐江郡归降魏国,但新官上任,恐难服众,请曹休派兵接应云云。书至合肥,曹休乃与众人商议。 赵俨道:“此必东吴之诡计也。深入腹地,若孙权由濡须坞出兵断吾归路,则全军皆覆也。” 曹休道:“不然,孙氏旧将韩当助贼数十年,其子韩琮犹携全族及数千人马来投,吾令其屯兵于舒骚扰庐江,已有年余,颇有战功,足知孙权不得人心也。且庐江重地,若得之,则孙权之众不复在长江以北,吾大军亦可往助攻西面之贼也。” 俨道:“韩琮淫乱不轨,贪生怕死,故相来投,实不可与人共论者也。不若遣一偏将往之。” 休愠道:“如此猜疑,则却来者之心也。” 俨道:“不容先遣人探知皖城虚实,再作计较。” 曹休以为然,乃令细作打探消息。不过半月,细作回报,数日之内,每日皆有尚书郎至周鲂府中查究各种事情,鲂不得已,出至鄱阳郡门之下,断发谢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自大汉以来,百善以孝为先,曹休深信不疑,乃令人回言周鲂,大军不日便至。休乃留兵五千于赵俨守城,自起兵十万南下。张虎、乐綝二将自曹洪退回汝南,便被调入寿春听用,亦同曹休出征。大军过舒城,探马回报前面发现数万吴军屯于夹石。 乐綝道:“吾等是否中计耶?” 曹休道:“料是那周鲂做事不密,被人探出破绽。方今中原战事纷纷,若不大破东吴贼寇,则吾等大军不得出扬州也。吾等当一战大破彼军,令彼不敢来犯,而后挥师西进,荡平逆贼也。” 曹休乃招韩琮至前,问濡须坞动静。 韩琮道:“吾等数往此坞挑战,终无人敢出,料必是无兵也。” 休遂吩咐张虎、乐綝二将各领一路人马分行两侧,使韩琮往挡濡须坞,自引大军兵进夹石。 陆逊闻知曹休中计,既吩咐各路兵马依计行事。两军对圆,三通鼓罢,主将出阵。陆逊使丁奉上前挑战,连斩魏将数人,曹休愤懑,战鼓擂擂,两军齐出,混战一处。混战良久,忽然一路吴兵从背后杀来,全军大乱,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原来在那濡须坞处,韩琮引兵挑战,朱桓骤然引三万人马杀出,阵斩韩琮,大败韩琮所部,竟率部奔袭魏军之后。曹休只望张虎、乐綝率兵来突击吴军,不料那陆逊早已令徐盛、全琮在两侧设下伏兵,截杀其援军,张虎、乐綝抵挡不住,被吴军杀得节节退走。徐盛、全琮分从两边夹击,魏军自相践踏,死伤无数,曹休仓皇推走。曹休败退之际逢张虎、乐綝败兵,遂合兵一处,径往夹石而去。那夹石之地,险要狭隘,难于行军,背后东吴大军追杀而来,眼看情势危急,将士哀嚎不断,曹休羞愤难当。将要进谷,忽听谷内鼓声大振,曹军皆恐。 曹休骇道:“吾必死于今日也。” 忽见旌旗飘扬,皆是魏军旗号,曹休甚疑。休命乐綝上前打探,方知是赵俨闻得前线军报,深觉可疑,忙引兵来救,并使将士于峡谷之间多设旌旗战鼓以为疑兵。赵俨接住曹休,遂快步撤入谷中,后边大军争先恐后,往谷中涌入。吴兵远远望见峡谷上魏军旗号,以为大军来救,惊疑撤走,曹休由是得脱。此一战吴军大获全胜,在后趁势掩杀,斩获魏军万余,缴获牛马驴骡车辆上万,军资器械无数。 而吴将张承闻得曹休败走,遂遵陆逊之令,率兵五千出濡须坞潜行直取合肥,及至合肥城下,单见城头稀稀疏疏,果如大都督所言,并未有多少人马。 张承上前大喝道:“曹休已死,尔等何不早降?” 忽见城门大开,一将单骑而出,身高八尺,银盔银甲,横枪立马,好不威风。张承心惧,勒住战马。 只听那将喝道:“常山张子龙在此。请禀告吴侯,此城已重归大汉矣!” 城头登时现出将士无数,大旗变换,尽飘汉军旗帜。张承惊愕,见赵云有备,不敢相争,径引兵撤走。 原来那庞统见诸路皆胜,便召赵云至前。 统道:“现诸路皆胜,孙权必然不安。权数犯荆州皆败,今必趁魏军势弱,往取合肥,曹休鲁莽,恐难守之。那淮南素有‘中州咽喉,江南屏障’之称,而合肥之地更是扼守孙权北进之要路,彼若得之,则可兵进中原,不可遏也。某予汝骑兵五千,往取固始,而后多派哨骑,若曹休大兵被吴军诱出,既引兵径取合肥,则可得全功也。” 赵云领命,三日行军五百里,直至固始县外,固始县令开城请降,赵云乃令封锁城门,严禁出入,而后依计多遣哨骑打探合肥消息。时曹休一心只在皖城,故不曾知。及曹休兵出,赵云便令将士尽着魏服,打魏军旗号,潜行奔往合肥,趁天晚于城外叫门,会赵俨已引兵救曹休,城中不做防备,守卫大开城门,赵云挺枪直入,无人敢挡。故不费一兵一卒,便赚取了此城。 赵云赶走张承不过半日,曹休引大兵至,那曹休所部没了粮草,将士多有叛逃,只剩四万余人,闻知赵云袭了合肥,怒不可遏,竟要率军往攻合肥。 赵俨道:“那赵云乃杀场宿将,智勇双全,而吾军虽众,却将士离心,倘若攻之,必难破也。不若往屯颍上,与子廉将军连成一气,互为犄角,断彼粮道,彼军势危,东吴必趁势来取,待其两败俱伤,而后挥兵来袭,则事半功倍也。” 休怒道:“吾失了数万人马,今又失了合肥,尚有何颜面回见陛下耶?今趁贼立足未稳,势杀此贼夺回城池也!” 赵俨苦谏,曹休不从,径引兵浩浩荡荡向合肥杀来。 七十四臧宣高回破青州,庞士元巧夺徐州 曹魏经营合肥多年,百姓多念其旧恩,闻知曹休来夺合肥,城中一片哗然。赵云恐城内生乱,乃令弓弩手埋伏于城上,着亲卫把守各处大门,埋伏轻骑于城门之内,而后单骑出城。 曹休见之大骂道:“老贼许大年纪,竟敢偷吾城池?” 云喝道:“尔曹窃国为偷,某奉命收复失地,岂可言偷?” 休怒道:“休得多言!可作速开城投降,否则必将汝这老贼碎尸万段也。” 云道:“汝但可来攻。” 张虎道:“彼独自出城,城头必有埋伏,倘若强攻,必不利也。今彼年迈,却依旧逞强,独自出城,末将请斩了此人,则此城立可得也。” 曹休从之。张虎得令,大喝一声,舞长戟而出,径取赵云,与之交战不过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曹休又令乐綝出战,张虎翻身而回,二将与赵云战作一团。曹休见二人亦不敌赵云,遂擎弓箭在手,觑的仔细,便是一箭,赵云早有防备,闪身躲过。曹休大怒,亦夹马来助,曹军鼓声大震。赵云左手青釭,右手银枪,斗了五十余合,面无惧色,长枪上下翻动,犹若银光罩体,青釭左右突刺,宛似长蛇吐信。乐綝性急,大刀挥动,一刀重过一刀,腹部大空,被云一枪刺中,伏马而走。云从背后追上便刺,张虎赶来用戟架住长枪,云青釭剑乍然杀到,将张虎长戟劈作两段,反手一枪,刺中张虎左臂,二将皆退。曹休一人哪里是赵云敌手,只是早已杀红了眼,死战不退,赵俨急令偏将十余名来救,不及近身,云已刺穿曹休左臂,奋力一挑,将其挑下马来,以枪抵住其喉,曹军诸将皆停马不敢近前。 云喝道:“降者不杀!” 休怒骂道:“吾岂降贼也!诸将听令,无需顾忌,但斩赵云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不努力向前者,人人得而诛之!” 言罢,休撞上长枪自刎而死。魏全军冲锋,赵云掉转马头,停枪取弩在手,只待魏军欺近,骤然翻身,十人应声落马,曹军惊骇,不敢来追。赵云长枪一招,大门大开,两千骑兵趁势杀出,魏军大乱,弃械投降者无数。赵俨挡之不住,与张、乐二将往后撤走十余里,不见赵云来追,方收拢残军投庐江而去。时庞统令王基截断汝南粮道,曹洪数遣部队往攻,不能破,军中无粮,曹洪甚忧。 满宠道:“可分兵从两侧杀出,作势攻关羽营寨,而后留三千人马擂鼓呐喊,其余诸军皆退走颍上,可报万全也。” 曹洪依计而行,关羽果然以为魏兵来犯,两边抵挡,魏兵由是全身而退。 及至颍上,满宠道:“寿春乃兵家必争之地,请分兵守之。” 曹洪以为然,遂令满宠引兵五千往守寿春。时庐江(时魏吴各置一庐江郡,吴国庐江郡治所皖城,此为庐江县)为王基袭取,洪遂又增兵汝阴、安风津等地。 话分两头,那张飞攻济阴不下,暴跳如雷,遂召诸将商议对策。 臧霸道:“末将久居青、徐二州,略有薄名,请领本部经小沛北上取青州。那青州刺史程喜乃是胆小怕事之人,闻得天兵杀至,必举城而降,则青州可不战而定也。时末将西进,与君侯两面夹击徐晃,必可破也。” 张飞眼瞪如牛铃,直视臧霸,暗思这厮刚投降,若放其归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石韬笑道:“宣高所言甚是,只是需太尉遣兵抵住徐州,张君侯再分兵袭扰徐晃,宣高所部方能顺利入得青州也。” 张飞以为然,不及吩咐,忽报庞统遣殿军书记霍戈至,霍戈,字绍先,乃霍峻之子,霍峻早年病逝,刘备收养于府中,张飞乃令入帐说话。 霍戈道:“庞太尉遣陈肃说降山阳太守郑浑,已将山阳公移往弘农暂住。现太尉移军小沛,往攻徐州,令臧将军率本部人马过山阳取青州也。” 张飞愕然道:“吾刚与石公商议至此也。既然士元亦以为可行,臧将军既即刻起行也。” 臧霸领诺而去。 石韬道:“可令三路人马皆打君侯旗号,分兵取白马、鄄城二县,以分徐晃之兵。” 张飞点首称善,犹自骂徐晃胆小不提。遂令张苞、张薿各率五千人马皆打自己旗号,分取二县。张薿兵至鄄城城下,鄄城王曹植闻知汉军杀到,急奔往县衙,往寻守将曹慕。曹慕慌忙出迎。 曹植道:“吾为武帝之子,当今陛下之弟,忝居王位,未有寸功,现闻张飞已兵至城下,吾遂不才,愿与将军共守此城也。” 曹慕暗思曹丕令监视曹植,并未有其他交代,遂推辞道:“末将于城头见那城外并非张飞自来,为首一将,并不曾闻。吾出阵斩了此人,此围自解,无需鄄城王劳神也。” 曹植再欲请战,曹慕只作不闻,径令主薄守城,自率兵迎战。曹慕与张薿交手三十余合,不敌败走,及至城下,城头乱箭射下,曹慕身中数箭而死。原来主薄见汉军势大,便欲投诚,见此良机,射杀曹慕,开城请降。张薿率军由是入城。曹植于府中闻知,先是仰天大哭,厄尔放声大笑,拔剑自刎,彼及汉军赶至府中,一代仙才,已魂归九天。 张薿刚入得城,诸事未定,兖州从事州泰方引兵至,见汉军已得城池,遂撤回东郡。而张苞往攻白马,见城门紧闭,心中疑惑,便往城下叫战,忽见城门大开,一员将领引数骑而出,张苞顿时愕然。 那将道:“小将军何来如此之迟耶?某奉丞相之命已取此城多时也。” 却是孟达。张苞因问个中缘由。 孟达道:“丞相见那司马懿龟缩于牧野,不敢出战,遂分遣吾等分取各县。丞相料徐晃一心只在张君侯,不意河内大军奔袭此处,故延津、平丘等数县皆破,及至此城,守将刘劭直接开城来降,故比小将军先一步获得此城也。 张苞叹服道:“丞相果神机妙算也。” 孟达道:“丞相有令,倘若张君侯处来人取城,可就屯于城外,作攻城之状,以赚徐晃也。” 张苞领命行事。诸事刚定,忽探马来报,曹军来救。来将乃徐晃之子徐盖,见张苞正在攻城,遂率军往袭其后,张苞不作抵抗,引兵败走。徐盖恐彼有埋伏,不敢往追,径至城下。城中见了援军,慌忙开城迎接。徐盖不疑,引兵直入城内,单见街道并无一人,徐盖心头一惊,不及反应,城头伏兵骤起,箭如雨下,曹军死伤甚众,左右拼命护住徐盖杀出城去,只听鼓声大作,张苞又引军杀回,孟达亦从城内杀出,将徐盖所部围于核心。徐盖身中两箭,遇着张苞,斗了十余合,大斧被震落在地,张苞轻舒猿臂,将徐盖擒过马来。曹军降者无数。 战事纷扰,一一具表。却说臧霸趁机率兵北上,连克数城,尽得鲁郡,遂入泰山,泰山太守夏侯庸弃城而逃,郡中从事无计,遂出迎臧霸。及臧霸至青州地界,令人先传信入北海,召程喜来降。程喜大慌,便欲出城请降。 忽有一将出班谏道:“皇上以一州之地托付于公,今不战而降敌,则为天下人所不齿也。末将虽不才,愿与此贼决一死战。” 程喜视之,乃是郭淮之弟郭配,甚有勇力,现为城阳太守,因臧霸携走大军,程喜召其来护卫州境。 喜道:“青州兵力皆为臧霸掳去,实是空虚,如何为战?” 配道:“末将请兵五千,必可斩贼首而还。” 喜不肯。配恐吓道:“倘若叛国,则人人得而诛之,请刺史熟思之。” 喜闻言,股栗欲堕,不得已从之。郭配既引兵出,与臧霸会于泰山之脚,两军对圆。 臧霸道:“天道辅汉,魏国破灭只在旦夕,汝何不下马来降耶?” 配道:“吾兄死于汉军之手,吾誓死不降逆贼也。贼将臧霸可速出马一战。” 配拍马而出,臧霸部将尹卢挺枪迎住,交手不十合,尹卢被斩于马下。臧霸大怒,纵马来斗,两人交手三十余合,臧霸力怯,霸拨马便走,郭配挥兵从后杀来,赶不数里,忽听一声炮响,山中伏兵尽出,魏军惊恐,大乱而走,臧霸挥兵将郭配团团围住,臧霸翻身来杀郭配,久战不下,霸之子臧艾、臧舜同时来救,三人围斗郭配三十余合,郭配力竭,被臧霸斩杀于马下。既胜了郭配,青州之中再无人敢来相抗,刺史程喜出城三十里来降,青州遂定。臧霸安排诸事已定,留二子守青州,自移兵西进,来助张飞。 而庞统既传命张飞,便增兵魏延令其往攻彭城,徐州刺史吕虔率兵挡住,两军交战,互有胜负,僵持不下。庞统乃别遣赵统顺泗水而下取彭城,傅肜引兵五千往取下邳。徐州之民对早年曹操屠城之事记忆犹新,感念刘备旧日恩义,百姓多杀城守以迎汉军。徐州别驾王祥守于彭城,见兵不堪战,开城请降,赵统遂入彭城,竟往略他郡。二路人马皆不费吹灰之力,连克数郡,守城将领少有迟疑的,陈肃亲自前往说服,皆开城来降。吕虔僵持日久,所部多是徐州本地之民,闻知汉军已得徐州大半,多叛逃,吕虔制止不住。魏延趁势掩杀,吕虔不能挡,引残兵数千退往灵璧,欲往依曹洪。庞统令王祥往说降吕虔,那吕虔妻小皆为汉军所获,虔不得已乃降。徐州遂定。时孙权见合肥攻之不下,转攻广陵,所过皆克,庞统乃以陈肃为广陵太守,驻军淮阴,以防东吴。而后庞统聚得胜之师与关羽并力来围曹洪。 噩耗接连传入邺都,曹丕头痛欲裂,口吐鲜血,病体转危。丕乃召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尚书卫觊四人入内商议对策。 钟繇道:“此乃国家存亡之秋,非当顾一城一地之得失也。可使骠骑将军曹子廉退守兖州,与徐将军合兵一处。东面孙权连得数郡,深惮汉军,不敢深入,不若遣一使者前往江东,邀其与骠骑将军两面夹击汉军,则可解南面之围也。” 华歆道:“司马懿善守,足可当诸葛亮,而北面壶关空虚,末将愿举荐一人,可往守邯郸,以免腹背受敌也。” 曹丕道:“何人?” 华歆道:“乃夏侯妙才将军第五子夏侯荣,字幼才。此人年方弱冠,文武双全,颇有其父之风,往守邯郸,必可无忧也。” 曹丕皆从之。既命夏侯荣为荡寇将军,率兵一万往守邯郸,又遣胡质为使前往江东。 而曹洪所部先闻得青州已失,兵士多无战心,及闻得徐州又陷,吕虔投敌,此处已被汉军截断,便有士兵叛逃。曹洪与诸将商议对策。 赵俨道:“此地孤悬于外,外无援军,内无战心,实不可久守,请弃了此处,往与徐将军合兵一处,方为上策。” 夏侯霸道:“吾等军人,当保家卫国,国家尺寸之地尚不能弃,何况一州之地耶?现尚有大军数万,足可守住此地,待皇上大军来援,必可大破贼军也。” 赵俨道:“现诸路皆败,恐无援军可派也。” 正商议见,忽报汉军四面杀来,庞统率大军攻汝阴,魏延率部袭下蔡,关羽率部抵住颍上,赵云率军往取安风津,曹洪大骇。 不过一日,沙摩柯翻上汝阴城头,铁蒺骨朵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守将崔彪被其一下打死,俘获魏军无数。下蔡乐綝因叛将开城投降,被魏延杀入城内,乐綝不敌,奋力杀出重围,往投颍上,却被一军拦住去路,却是关兴,乐綝见逃脱不得,遂拍马直取关兴,交手二十余合,被关兴斩下马来。赵云得李绪替守合肥,自率三千人马来取安风津,安风津守将张虎深知赵云之勇,乃与部将商议对策。 张虎道:“今吾等可诈降,暗伏弓弩手于城头,赚赵云入城。现多地不战而降贼,彼必不以为疑。及其入城,万箭射死,而后大军出击,必可获全胜也。” 诸将皆以为然,张虎遂令开城请降。赵云恐其有诈,停止不前。 张虎道:“吾等知非将军敌手,今请降于将军,还望纳之。” 赵云道:“既然来降,当主将亲自出城来迎天兵也。” 张虎愕然,问左右道:“这当如何?” 部下皆摇首无计。 张虎乃谓偏将赵祥道:“汝代吾前去投降,将赵云诱到城下,吾令弓弩手将其射杀,而后挥兵杀出,必可全胜,时必禀告骠骑将军,算汝首功也。” 赵祥领命而出,至赵云面前,下马便拜。赵祥言辞恳切,赵云亲下马扶起,而后与赵祥一道,遂率轻骑百余径往城中而去。 七十四臧宣高回破青州,庞士元巧夺徐州 曹魏经营合肥多年,百姓多念其旧恩,闻知曹休来夺合肥,城中一片哗然。赵云恐城内生乱,乃令弓弩手埋伏于城上,着亲卫把守各处大门,埋伏轻骑于城门之内,而后单骑出城。 曹休见之大骂道:“老贼许大年纪,竟敢偷吾城池?” 云喝道:“尔曹窃国为偷,某奉命收复失地,岂可言偷?” 休怒道:“休得多言!可作速开城投降,否则必将汝这老贼碎尸万段也。” 云道:“汝但可来攻。” 张虎道:“彼独自出城,城头必有埋伏,倘若强攻,必不利也。今彼年迈,却依旧逞强,独自出城,末将请斩了此人,则此城立可得也。” 曹休从之。张虎得令,大喝一声,舞长戟而出,径取赵云,与之交战不过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曹休又令乐綝出战,张虎翻身而回,二将与赵云战作一团。曹休见二人亦不敌赵云,遂擎弓箭在手,觑的仔细,便是一箭,赵云早有防备,闪身躲过。曹休大怒,亦夹马来助,曹军鼓声大震。赵云左手青釭,右手银枪,斗了五十余合,面无惧色,长枪上下翻动,犹若银光罩体,青釭左右突刺,宛似长蛇吐信。乐綝性急,大刀挥动,一刀重过一刀,腹部大空,被云一枪刺中,伏马而走。云从背后追上便刺,张虎赶来用戟架住长枪,云青釭剑乍然杀到,将张虎长戟劈作两段,反手一枪,刺中张虎左臂,二将皆退。曹休一人哪里是赵云敌手,只是早已杀红了眼,死战不退,赵俨急令偏将十余名来救,不及近身,云已刺穿曹休左臂,奋力一挑,将其挑下马来,以枪抵住其喉,曹军诸将皆停马不敢近前。 云喝道:“降者不杀!” 休怒骂道:“吾岂降贼也!诸将听令,无需顾忌,但斩赵云者,赏千金,封万户侯,不努力向前者,人人得而诛之!” 言罢,休撞上长枪自刎而死。魏全军冲锋,赵云掉转马头,停枪取弩在手,只待魏军欺近,骤然翻身,十人应声落马,曹军惊骇,不敢来追。赵云长枪一招,大门大开,两千骑兵趁势杀出,魏军大乱,弃械投降者无数。赵俨挡之不住,与张、乐二将往后撤走十余里,不见赵云来追,方收拢残军投庐江而去。时庞统令王基截断汝南粮道,曹洪数遣部队往攻,不能破,军中无粮,曹洪甚忧。 满宠道:“可分兵从两侧杀出,作势攻关羽营寨,而后留三千人马擂鼓呐喊,其余诸军皆退走颍上,可报万全也。” 曹洪依计而行,关羽果然以为魏兵来犯,两边抵挡,魏兵由是全身而退。 及至颍上,满宠道:“寿春乃兵家必争之地,请分兵守之。” 曹洪以为然,遂令满宠引兵五千往守寿春。时庐江(时魏吴各置一庐江郡,吴国庐江郡治所皖城,此为庐江县)为王基袭取,洪遂又增兵汝阴、安风津等地。 话分两头,那张飞攻济阴不下,暴跳如雷,遂召诸将商议对策。 臧霸道:“末将久居青、徐二州,略有薄名,请领本部经小沛北上取青州。那青州刺史程喜乃是胆小怕事之人,闻得天兵杀至,必举城而降,则青州可不战而定也。时末将西进,与君侯两面夹击徐晃,必可破也。” 张飞眼瞪如牛铃,直视臧霸,暗思这厮刚投降,若放其归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石韬笑道:“宣高所言甚是,只是需太尉遣兵抵住徐州,张君侯再分兵袭扰徐晃,宣高所部方能顺利入得青州也。” 张飞以为然,不及吩咐,忽报庞统遣殿军书记霍戈至,霍戈,字绍先,乃霍峻之子,霍峻早年病逝,刘备收养于府中,张飞乃令入帐说话。 霍戈道:“庞太尉遣陈肃说降山阳太守郑浑,已将山阳公移往弘农暂住。现太尉移军小沛,往攻徐州,令臧将军率本部人马过山阳取青州也。” 张飞愕然道:“吾刚与石公商议至此也。既然士元亦以为可行,臧将军既即刻起行也。” 臧霸领诺而去。 石韬道:“可令三路人马皆打君侯旗号,分兵取白马、鄄城二县,以分徐晃之兵。” 张飞点首称善,犹自骂徐晃胆小不提。遂令张苞、张薿各率五千人马皆打自己旗号,分取二县。张薿兵至鄄城城下,鄄城王曹植闻知汉军杀到,急奔往县衙,往寻守将曹慕。曹慕慌忙出迎。 曹植道:“吾为武帝之子,当今陛下之弟,忝居王位,未有寸功,现闻张飞已兵至城下,吾遂不才,愿与将军共守此城也。” 曹慕暗思曹丕令监视曹植,并未有其他交代,遂推辞道:“末将于城头见那城外并非张飞自来,为首一将,并不曾闻。吾出阵斩了此人,此围自解,无需鄄城王劳神也。” 曹植再欲请战,曹慕只作不闻,径令主薄守城,自率兵迎战。曹慕与张薿交手三十余合,不敌败走,及至城下,城头乱箭射下,曹慕身中数箭而死。原来主薄见汉军势大,便欲投诚,见此良机,射杀曹慕,开城请降。张薿率军由是入城。曹植于府中闻知,先是仰天大哭,厄尔放声大笑,拔剑自刎,彼及汉军赶至府中,一代仙才,已魂归九天。 张薿刚入得城,诸事未定,兖州从事州泰方引兵至,见汉军已得城池,遂撤回东郡。而张苞往攻白马,见城门紧闭,心中疑惑,便往城下叫战,忽见城门大开,一员将领引数骑而出,张苞顿时愕然。 那将道:“小将军何来如此之迟耶?某奉丞相之命已取此城多时也。” 却是孟达。张苞因问个中缘由。 孟达道:“丞相见那司马懿龟缩于牧野,不敢出战,遂分遣吾等分取各县。丞相料徐晃一心只在张君侯,不意河内大军奔袭此处,故延津、平丘等数县皆破,及至此城,守将刘劭直接开城来降,故比小将军先一步获得此城也。 张苞叹服道:“丞相果神机妙算也。” 孟达道:“丞相有令,倘若张君侯处来人取城,可就屯于城外,作攻城之状,以赚徐晃也。” 张苞领命行事。诸事刚定,忽探马来报,曹军来救。来将乃徐晃之子徐盖,见张苞正在攻城,遂率军往袭其后,张苞不作抵抗,引兵败走。徐盖恐彼有埋伏,不敢往追,径至城下。城中见了援军,慌忙开城迎接。徐盖不疑,引兵直入城内,单见街道并无一人,徐盖心头一惊,不及反应,城头伏兵骤起,箭如雨下,曹军死伤甚众,左右拼命护住徐盖杀出城去,只听鼓声大作,张苞又引军杀回,孟达亦从城内杀出,将徐盖所部围于核心。徐盖身中两箭,遇着张苞,斗了十余合,大斧被震落在地,张苞轻舒猿臂,将徐盖擒过马来。曹军降者无数。 战事纷扰,一一具表。却说臧霸趁机率兵北上,连克数城,尽得鲁郡,遂入泰山,泰山太守夏侯庸弃城而逃,郡中从事无计,遂出迎臧霸。及臧霸至青州地界,令人先传信入北海,召程喜来降。程喜大慌,便欲出城请降。 忽有一将出班谏道:“皇上以一州之地托付于公,今不战而降敌,则为天下人所不齿也。末将虽不才,愿与此贼决一死战。” 程喜视之,乃是郭淮之弟郭配,甚有勇力,现为城阳太守,因臧霸携走大军,程喜召其来护卫州境。 喜道:“青州兵力皆为臧霸掳去,实是空虚,如何为战?” 配道:“末将请兵五千,必可斩贼首而还。” 喜不肯。配恐吓道:“倘若叛国,则人人得而诛之,请刺史熟思之。” 喜闻言,股栗欲堕,不得已从之。郭配既引兵出,与臧霸会于泰山之脚,两军对圆。 臧霸道:“天道辅汉,魏国破灭只在旦夕,汝何不下马来降耶?” 配道:“吾兄死于汉军之手,吾誓死不降逆贼也。贼将臧霸可速出马一战。” 配拍马而出,臧霸部将尹卢挺枪迎住,交手不十合,尹卢被斩于马下。臧霸大怒,纵马来斗,两人交手三十余合,臧霸力怯,霸拨马便走,郭配挥兵从后杀来,赶不数里,忽听一声炮响,山中伏兵尽出,魏军惊恐,大乱而走,臧霸挥兵将郭配团团围住,臧霸翻身来杀郭配,久战不下,霸之子臧艾、臧舜同时来救,三人围斗郭配三十余合,郭配力竭,被臧霸斩杀于马下。既胜了郭配,青州之中再无人敢来相抗,刺史程喜出城三十里来降,青州遂定。臧霸安排诸事已定,留二子守青州,自移兵西进,来助张飞。 而庞统既传命张飞,便增兵魏延令其往攻彭城,徐州刺史吕虔率兵挡住,两军交战,互有胜负,僵持不下。庞统乃别遣赵统顺泗水而下取彭城,傅肜引兵五千往取下邳。徐州之民对早年曹操屠城之事记忆犹新,感念刘备旧日恩义,百姓多杀城守以迎汉军。徐州别驾王祥守于彭城,见兵不堪战,开城请降,赵统遂入彭城,竟往略他郡。二路人马皆不费吹灰之力,连克数郡,守城将领少有迟疑的,陈肃亲自前往说服,皆开城来降。吕虔僵持日久,所部多是徐州本地之民,闻知汉军已得徐州大半,多叛逃,吕虔制止不住。魏延趁势掩杀,吕虔不能挡,引残兵数千退往灵璧,欲往依曹洪。庞统令王祥往说降吕虔,那吕虔妻小皆为汉军所获,虔不得已乃降。徐州遂定。时孙权见合肥攻之不下,转攻广陵,所过皆克,庞统乃以陈肃为广陵太守,驻军淮阴,以防东吴。而后庞统聚得胜之师与关羽并力来围曹洪。 噩耗接连传入邺都,曹丕头痛欲裂,口吐鲜血,病体转危。丕乃召太尉钟繇、司徒华歆、镇军大将军陈群、尚书卫觊四人入内商议对策。 钟繇道:“此乃国家存亡之秋,非当顾一城一地之得失也。可使骠骑将军曹子廉退守兖州,与徐将军合兵一处。东面孙权连得数郡,深惮汉军,不敢深入,不若遣一使者前往江东,邀其与骠骑将军两面夹击汉军,则可解南面之围也。” 华歆道:“司马懿善守,足可当诸葛亮,而北面壶关空虚,末将愿举荐一人,可往守邯郸,以免腹背受敌也。” 曹丕道:“何人?” 华歆道:“乃夏侯妙才将军第五子夏侯荣,字幼才。此人年方弱冠,文武双全,颇有其父之风,往守邯郸,必可无忧也。” 曹丕皆从之。既命夏侯荣为荡寇将军,率兵一万往守邯郸,又遣胡质为使前往江东。 而曹洪所部先闻得青州已失,兵士多无战心,及闻得徐州又陷,吕虔投敌,此处已被汉军截断,便有士兵叛逃。曹洪与诸将商议对策。 赵俨道:“此地孤悬于外,外无援军,内无战心,实不可久守,请弃了此处,往与徐将军合兵一处,方为上策。” 夏侯霸道:“吾等军人,当保家卫国,国家尺寸之地尚不能弃,何况一州之地耶?现尚有大军数万,足可守住此地,待皇上大军来援,必可大破贼军也。” 赵俨道:“现诸路皆败,恐无援军可派也。” 正商议见,忽报汉军四面杀来,庞统率大军攻汝阴,魏延率部袭下蔡,关羽率部抵住颍上,赵云率军往取安风津,曹洪大骇。 不过一日,沙摩柯翻上汝阴城头,铁蒺骨朵所过之处,无人能挡,守将崔彪被其一下打死,俘获魏军无数。下蔡乐綝因叛将开城投降,被魏延杀入城内,乐綝不敌,奋力杀出重围,往投颍上,却被一军拦住去路,却是关兴,乐綝见逃脱不得,遂拍马直取关兴,交手二十余合,被关兴斩下马来。赵云得李绪替守合肥,自率三千人马来取安风津,安风津守将张虎深知赵云之勇,乃与部将商议对策。 张虎道:“今吾等可诈降,暗伏弓弩手于城头,赚赵云入城。现多地不战而降贼,彼必不以为疑。及其入城,万箭射死,而后大军出击,必可获全胜也。” 诸将皆以为然,张虎遂令开城请降。赵云恐其有诈,停止不前。 张虎道:“吾等知非将军敌手,今请降于将军,还望纳之。” 赵云道:“既然来降,当主将亲自出城来迎天兵也。” 张虎愕然,问左右道:“这当如何?” 部下皆摇首无计。 张虎乃谓偏将赵祥道:“汝代吾前去投降,将赵云诱到城下,吾令弓弩手将其射杀,而后挥兵杀出,必可全胜,时必禀告骠骑将军,算汝首功也。” 赵祥领命而出,至赵云面前,下马便拜。赵祥言辞恳切,赵云亲下马扶起,而后与赵祥一道,遂率轻骑百余径往城中而去。 七十五兄弟情深夏侯霸,忠肝义胆满伯宁 那张虎见赵云果然中计,暗自欣喜,只见赵云拍马徐进,将近城池,忽然骤马,张虎见状,顿感不妙,命左右射之,已是不及,赵云快马据住城门,挑死门卫,一声令下,全军冲进城中,魏军混乱,张虎大慌,快步下了城头,不及骑上战马,便被赵云赶上,长枪一拍,张虎扑倒在地,亲卫扔下罩网,将其困住。魏军见张虎被擒,皆降。原来那赵祥出城诈降之时,暗思即使骗得赵云,前面乱箭无眼,后边赵云既在身侧,左右是提张虎做个替死鬼,故索性投了汉军,还能活命。主意已定,便于阵前告之赵云张虎之谋,赵云遂将计就计,取了此城。 诸路皆败,曹洪不得已,便欲依赵俨之计退往兖州。 赵俨道:“现贼兵成合围之势,倘若全军皆退,必中彼埋伏,则全军皆为敌所擒也。” 夏侯霸道:“末将不才,请为将军断后。” 夏侯威道:“古语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况吾兄弟乎?末将亦愿为将军断后。” 曹洪道:“汝二人皆妙才之子,倘若有失,吾愧对于妙才也。” 赵俨道:“请骠骑当机立断,否则吾等皆退无可退也。” 曹洪莫可奈何,遂从之。当日夜半三更,天色昏沉,洪既令全军饱食,偷开北门,望兖州而去。行不过五里,忽听鼓角齐鸣,左有关平,右有关兴同时杀出,夏侯霸、夏侯威分别抵住两侧,曹洪引兵急退,至颖水,见那桥已尽断,并无船只,曹洪遂令大军搭浮桥,骤见周围火光大起,炮声又响,两侧沙摩柯、周仓,背后关羽同时杀出,赵云引水军截住河面,将曹洪团团围住。厮杀多时,那夏侯霸、夏侯威且战且走,退往此处,见曹洪被围,奋力杀入,亦被困于阵中,直杀至天明,天降细雨,曹洪人困马乏,正被亲卫护卫下马暂歇,忽有一将冲杀至前,正是关羽,曹洪急忙抬头,不及举枪,已被关羽一刀斩为两段。 关羽喝道:“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魏兵本无战心,见此变故,顿时降者无数。赵俨不及逃走,亦被赵云所擒。那夏侯威大刀直砍至断作两段,受刀枪之伤数十处,身中数箭,力竭而死。夏侯霸在侧,见状大哭不止,背起夏侯霸尸身,往外冲杀,连杀十余人,只是那周围茫茫人海,皆是汉军,身后将士不过百人,如何冲突得出? 时关羽已围将而来,喝道:“何不早降?” 那夏侯霸已失血过多,听不分明,拖着身体,往外挪移,口中喃喃道:“弟且小憩,兄虽死,亦不弃汝也。” 羽叹道:“真烈士也。” 遂令大军让开条道,放夏侯霸归,岂料刚出汉军之围,霸便扑到在地,关羽命人救治,已是身亡。关羽遂命将二人尸首盛于木棺之中,遣数十俘虏送其北上。寿春满宠谨守城池,闻知曹洪兵败身死,暗思孤城难守,既令亲卫携降书往投孙权。时陆逊引军已取得涂中,得满宠降书,遂急行三日,奔至寿春,时见汉军正四面围城,久攻不下。关羽闻知东吴军至,既分赵云所部抵住陆逊。 陆逊乃谓诸将道:“满宠此人,势穷来投,倘若因之与汉开战,实堕其计也。吾等当谨候吴侯之命也。” 却说曹丕遣使者胡质,字文德,寿春人,沿海而行,入得建业来说孙权。孙权乃令置大鼎于院中,着刀斧手数百分列两侧,方使胡质入内。质视若无睹,泰然入内。 礼毕,质道:“某为吴计,千里迢迢而来,不意东吴竟无待客之道也。” 权叱道:“汝欲说孤伐汉,代魏受刀斧之祸,汝以为孤不知耶?” 质道:“刘玄德在日,每每念及‘中兴汉室’,彼欲复汉土,所要灭者岂止魏耶?所谓唇亡则齿寒,今魏吴势弱,刘汉独大,吴王若作壁上观,魏军挡之不住,必撤过河北,据守险要。彼现三面围定东吴,进取魏国不得,必然东向,大军朝发夕至,则顷刻此地不复为吴王所有也。” 孙权畏怯,乃问道:“依卿之言,确当何如?” 胡质道:“当与魏国并力,两面夹击汉军,汉军腹背受敌,则必败也。” 孙权犹豫,道:“卿所言甚善,容孤思之。” 顾雍谏道:“大王误信魏国谗言,前后出兵两次,皆无功而返,今若复从其计,则东吴之危,只在旦夕也。” 质喝道:“吴王拥十万之众,割据一方,当争雄于天下,名留于青史,岂可因一时之败,而却步不前哉?今天下英雄泯灭殆尽,只余三家。献帝退位已久,汉魏皆称皇,刘禅软弱无能,籍父之威,逞雄一时,惟君惧之,尚不敢称帝,岂不为天下人耻笑哉?现汉横绝中原,魏、吴分据南北,君若拖延时日,虽有意与魏并力破敌,恐亦难如登天也。” 张昭道:“那关羽北伐,却留大军于江夏、长沙等地,时刻觊觎东进,南面李严得交州士徽之助,拥兵三万屯于南海,皆吴枕边之危也。倘若从此贼之言,则魏今日之危,明日必复现于吴也。” 权犹豫不决,诸葛恪乃密谓权道:“不若先从之,令其先回,再作计较不迟也。” 权以为然,遂命作书一封,使胡质回复曹丕,愿出兵与之并力攻汉。胡质得令既回,又从原路绕海岸往北方而去,行至一半,遇海啸,船体倾覆,全船数百人皆葬身于海中,消息由是断绝。不过数日,孙权闻得陆逊来报,满宠以寿春城来降,孙权不顾劝阻,令全军出袭汉军之后。时满宠已独守孤城月余,城垣残破,护城河已被填平,地道数十皆被阻断,城墙之下攻城器具被烧无数,庞统、徐庶等皆用尽计策,不能破城。关羽见陆逊步步为营,进逼汉军之后,心中犹豫,乃与徐庶商议对策。 徐庶道:“自吴兵至,某已传书于孟公威,令其便宜行事,不过数日,吴兵自退也。” 关羽知其意,遂使关平、王基等助赵云防住吴兵,不与交战。那孟建、文聘、李严分得庞统、徐庶书信,皆大肆整备兵马,屯于边境,作取东吴之状,孙权大骇,急招陆逊回防。先时陆逊得孙权将令,只令每日行进五里,便安营扎寨,诸将皆请战,陆逊只是不许。诸将不忿。 陆逊道:“数日之内,必有军令命回东吴,倘若与敌胶着,恐急切难退也。” 诸将不信。数日之后,孙权传令,果如陆逊所言,诸将叹服。陆逊慨然一叹,不以为喜,反而面色凝重,遂命撤军。及陆逊赶回柴桑,数路大军皆已退去。 那汉军又围城十日,寿春之地潮湿,军中多有人身染疾病。关羽心忧,欲退兵,徐庶强谏,羽依旧疑惑,乃传书与庞统商议,庞统以为破城只在旦日之间,亦劝之。那城中粮尽数日,魏将张颖忍受不住,遂打开城门,关兴当先冲入城中,那满宠已杀了战马,逃脱不得,挽弓搭箭,奋力厮杀,亲卫皆效死命,关兴在前,不期左臂中箭,平咬断箭杆,来擒满宠,汉军团团围住,满宠见逃脱不得,遂射光壶中箭,拔剑自刎,亲卫数十皆自刎而死。 关羽敬重满宠为人,命将其厚葬于寿春之南。而后关羽兵移合肥,大军休整,以防孙权。 而那诸葛亮与司马懿相持日久,无论如何挑战,曹真守于朝歌,与司马懿互为犄角,只是龟缩不出,诸葛亮乃分遣诸路人马分袭诸县。 司马懿乃召司马师、陈泰至前道:“这诸葛亮攻吾等不得,必移军往攻黎阳等地,汝二人各引五千人马往援此处,若汉军正在攻城,则从后边杀出;倘若未有汉军,则伏兵于路两侧,只待汉军至,突然杀出。必可大破也。” 二人领命而去。迤逦赶往黎阳,将至城下,探马来报,那汉军果然正在攻城。 司马师大喜道:“父帅果然智高一筹也。” 遂挥兵从后冲杀,大军冲锋,骤然天旋地转,司马师跌入陷马坑中,而后喊杀声大震,左边姜维、右边戴陵从两侧转出,前方汉军亦翻身杀来,魏兵大乱。原来汉军先一步已得黎阳,只是依诸葛亮之计,在此赚取魏军。司马师一提战马,纵身一跃,跳出陷坑,与陈泰死命杀出重围逃回。司马师等二人遂回禀司马懿。 懿道:“此非汝等之过,皆因诸葛亮高谋也。今彼大军分袭黎阳、白马等县,主营必然空虚,今夜吾等便往袭其营,必可全胜也。” 司马师道:“父帅乃一军之统帅,今次便由吾二人代行此计,以将功赎罪也。” 懿道:“诸葛亮多谋,汝等为前部,需万分小心,某自引大军于后接应也。” 司马师、陈泰领诺。当日夜,月黑风高,司马师与陈泰兵分两路,人衔枚、马衔环,悄然摸至诸葛亮大寨之外,骤然发难,两军齐杀入汉寨,单见所射倒士兵皆是草人,料知中计,急忙退走,西、北、南三面鼓声呐喊声大作,曹军大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司马师、陈泰二人不知汉兵虚实,率兵东进,顺山脚而走,不见汉军来追。 陈泰道:“未知汉军虚实,倘若彼于山中设有伏兵,确当如何?” 正说话间,山中滚木擂石俱下,万箭齐发,射倒魏兵无数。司马师猛然退后,向山上望去,单见山中灯火通明,照映一人,坐于四轮车内,羽扇纶巾,悠然自得,正是诸葛亮。 亮道:“司马仲达之计,岂能瞒得过吾耶?” 司马师气恼,见亮近在眼前,遂挥兵杀向山中,又是一轮箭雨,死伤无数,背后汉军骤然杀到,司马师不得已,慌忙退兵。正与司马懿撞个正着。合兵一处,司马师俱言中了诸葛亮之计。 懿惊道:“诸葛亮三面鼓声皆是故作声势,而只在山中埋下伏兵也。彼必然兵少,吾等当努力向前,反夺其寨。” 遂引二将复杀回诸葛亮营去,正行之间,又是一声炮响,陈到、向宠分从两侧杀出,司马懿分兵抵住,依旧奋力向前,忽有偏将来报,背后空中有灯火大起。司马懿惊疑,猛然回首,见那自家营寨方向,空中飘起灯盏数十只。懿知此是孔明灯,汉军用来传达讯息之物,大骇,遂急忙撤走,汉军三面掩杀,魏军大败,及懿奔回营寨,方见一人横枪立马于辕门之处,正是刘封。 刘封喝道:“丞相命某致谢司马公,粮草军械吾军皆笑纳矣。另丞相有一言相送,劝公回去多读兵书,再来决战不迟也!” 七十五兄弟情深夏侯霸,忠肝义胆满伯宁 那张虎见赵云果然中计,暗自欣喜,只见赵云拍马徐进,将近城池,忽然骤马,张虎见状,顿感不妙,命左右射之,已是不及,赵云快马据住城门,挑死门卫,一声令下,全军冲进城中,魏军混乱,张虎大慌,快步下了城头,不及骑上战马,便被赵云赶上,长枪一拍,张虎扑倒在地,亲卫扔下罩网,将其困住。魏军见张虎被擒,皆降。原来那赵祥出城诈降之时,暗思即使骗得赵云,前面乱箭无眼,后边赵云既在身侧,左右是提张虎做个替死鬼,故索性投了汉军,还能活命。主意已定,便于阵前告之赵云张虎之谋,赵云遂将计就计,取了此城。 诸路皆败,曹洪不得已,便欲依赵俨之计退往兖州。 赵俨道:“现贼兵成合围之势,倘若全军皆退,必中彼埋伏,则全军皆为敌所擒也。” 夏侯霸道:“末将不才,请为将军断后。” 夏侯威道:“古语云‘二人同心,其利断金’,况吾兄弟乎?末将亦愿为将军断后。” 曹洪道:“汝二人皆妙才之子,倘若有失,吾愧对于妙才也。” 赵俨道:“请骠骑当机立断,否则吾等皆退无可退也。” 曹洪莫可奈何,遂从之。当日夜半三更,天色昏沉,洪既令全军饱食,偷开北门,望兖州而去。行不过五里,忽听鼓角齐鸣,左有关平,右有关兴同时杀出,夏侯霸、夏侯威分别抵住两侧,曹洪引兵急退,至颖水,见那桥已尽断,并无船只,曹洪遂令大军搭浮桥,骤见周围火光大起,炮声又响,两侧沙摩柯、周仓,背后关羽同时杀出,赵云引水军截住河面,将曹洪团团围住。厮杀多时,那夏侯霸、夏侯威且战且走,退往此处,见曹洪被围,奋力杀入,亦被困于阵中,直杀至天明,天降细雨,曹洪人困马乏,正被亲卫护卫下马暂歇,忽有一将冲杀至前,正是关羽,曹洪急忙抬头,不及举枪,已被关羽一刀斩为两段。 关羽喝道:“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魏兵本无战心,见此变故,顿时降者无数。赵俨不及逃走,亦被赵云所擒。那夏侯威大刀直砍至断作两段,受刀枪之伤数十处,身中数箭,力竭而死。夏侯霸在侧,见状大哭不止,背起夏侯霸尸身,往外冲杀,连杀十余人,只是那周围茫茫人海,皆是汉军,身后将士不过百人,如何冲突得出? 时关羽已围将而来,喝道:“何不早降?” 那夏侯霸已失血过多,听不分明,拖着身体,往外挪移,口中喃喃道:“弟且小憩,兄虽死,亦不弃汝也。” 羽叹道:“真烈士也。” 遂令大军让开条道,放夏侯霸归,岂料刚出汉军之围,霸便扑到在地,关羽命人救治,已是身亡。关羽遂命将二人尸首盛于木棺之中,遣数十俘虏送其北上。寿春满宠谨守城池,闻知曹洪兵败身死,暗思孤城难守,既令亲卫携降书往投孙权。时陆逊引军已取得涂中,得满宠降书,遂急行三日,奔至寿春,时见汉军正四面围城,久攻不下。关羽闻知东吴军至,既分赵云所部抵住陆逊。 陆逊乃谓诸将道:“满宠此人,势穷来投,倘若因之与汉开战,实堕其计也。吾等当谨候吴侯之命也。” 却说曹丕遣使者胡质,字文德,寿春人,沿海而行,入得建业来说孙权。孙权乃令置大鼎于院中,着刀斧手数百分列两侧,方使胡质入内。质视若无睹,泰然入内。 礼毕,质道:“某为吴计,千里迢迢而来,不意东吴竟无待客之道也。” 权叱道:“汝欲说孤伐汉,代魏受刀斧之祸,汝以为孤不知耶?” 质道:“刘玄德在日,每每念及‘中兴汉室’,彼欲复汉土,所要灭者岂止魏耶?所谓唇亡则齿寒,今魏吴势弱,刘汉独大,吴王若作壁上观,魏军挡之不住,必撤过河北,据守险要。彼现三面围定东吴,进取魏国不得,必然东向,大军朝发夕至,则顷刻此地不复为吴王所有也。” 孙权畏怯,乃问道:“依卿之言,确当何如?” 胡质道:“当与魏国并力,两面夹击汉军,汉军腹背受敌,则必败也。” 孙权犹豫,道:“卿所言甚善,容孤思之。” 顾雍谏道:“大王误信魏国谗言,前后出兵两次,皆无功而返,今若复从其计,则东吴之危,只在旦夕也。” 质喝道:“吴王拥十万之众,割据一方,当争雄于天下,名留于青史,岂可因一时之败,而却步不前哉?今天下英雄泯灭殆尽,只余三家。献帝退位已久,汉魏皆称皇,刘禅软弱无能,籍父之威,逞雄一时,惟君惧之,尚不敢称帝,岂不为天下人耻笑哉?现汉横绝中原,魏、吴分据南北,君若拖延时日,虽有意与魏并力破敌,恐亦难如登天也。” 张昭道:“那关羽北伐,却留大军于江夏、长沙等地,时刻觊觎东进,南面李严得交州士徽之助,拥兵三万屯于南海,皆吴枕边之危也。倘若从此贼之言,则魏今日之危,明日必复现于吴也。” 权犹豫不决,诸葛恪乃密谓权道:“不若先从之,令其先回,再作计较不迟也。” 权以为然,遂命作书一封,使胡质回复曹丕,愿出兵与之并力攻汉。胡质得令既回,又从原路绕海岸往北方而去,行至一半,遇海啸,船体倾覆,全船数百人皆葬身于海中,消息由是断绝。不过数日,孙权闻得陆逊来报,满宠以寿春城来降,孙权不顾劝阻,令全军出袭汉军之后。时满宠已独守孤城月余,城垣残破,护城河已被填平,地道数十皆被阻断,城墙之下攻城器具被烧无数,庞统、徐庶等皆用尽计策,不能破城。关羽见陆逊步步为营,进逼汉军之后,心中犹豫,乃与徐庶商议对策。 徐庶道:“自吴兵至,某已传书于孟公威,令其便宜行事,不过数日,吴兵自退也。” 关羽知其意,遂使关平、王基等助赵云防住吴兵,不与交战。那孟建、文聘、李严分得庞统、徐庶书信,皆大肆整备兵马,屯于边境,作取东吴之状,孙权大骇,急招陆逊回防。先时陆逊得孙权将令,只令每日行进五里,便安营扎寨,诸将皆请战,陆逊只是不许。诸将不忿。 陆逊道:“数日之内,必有军令命回东吴,倘若与敌胶着,恐急切难退也。” 诸将不信。数日之后,孙权传令,果如陆逊所言,诸将叹服。陆逊慨然一叹,不以为喜,反而面色凝重,遂命撤军。及陆逊赶回柴桑,数路大军皆已退去。 那汉军又围城十日,寿春之地潮湿,军中多有人身染疾病。关羽心忧,欲退兵,徐庶强谏,羽依旧疑惑,乃传书与庞统商议,庞统以为破城只在旦日之间,亦劝之。那城中粮尽数日,魏将张颖忍受不住,遂打开城门,关兴当先冲入城中,那满宠已杀了战马,逃脱不得,挽弓搭箭,奋力厮杀,亲卫皆效死命,关兴在前,不期左臂中箭,平咬断箭杆,来擒满宠,汉军团团围住,满宠见逃脱不得,遂射光壶中箭,拔剑自刎,亲卫数十皆自刎而死。 关羽敬重满宠为人,命将其厚葬于寿春之南。而后关羽兵移合肥,大军休整,以防孙权。 而那诸葛亮与司马懿相持日久,无论如何挑战,曹真守于朝歌,与司马懿互为犄角,只是龟缩不出,诸葛亮乃分遣诸路人马分袭诸县。 司马懿乃召司马师、陈泰至前道:“这诸葛亮攻吾等不得,必移军往攻黎阳等地,汝二人各引五千人马往援此处,若汉军正在攻城,则从后边杀出;倘若未有汉军,则伏兵于路两侧,只待汉军至,突然杀出。必可大破也。” 二人领命而去。迤逦赶往黎阳,将至城下,探马来报,那汉军果然正在攻城。 司马师大喜道:“父帅果然智高一筹也。” 遂挥兵从后冲杀,大军冲锋,骤然天旋地转,司马师跌入陷马坑中,而后喊杀声大震,左边姜维、右边戴陵从两侧转出,前方汉军亦翻身杀来,魏兵大乱。原来汉军先一步已得黎阳,只是依诸葛亮之计,在此赚取魏军。司马师一提战马,纵身一跃,跳出陷坑,与陈泰死命杀出重围逃回。司马师等二人遂回禀司马懿。 懿道:“此非汝等之过,皆因诸葛亮高谋也。今彼大军分袭黎阳、白马等县,主营必然空虚,今夜吾等便往袭其营,必可全胜也。” 司马师道:“父帅乃一军之统帅,今次便由吾二人代行此计,以将功赎罪也。” 懿道:“诸葛亮多谋,汝等为前部,需万分小心,某自引大军于后接应也。” 司马师、陈泰领诺。当日夜,月黑风高,司马师与陈泰兵分两路,人衔枚、马衔环,悄然摸至诸葛亮大寨之外,骤然发难,两军齐杀入汉寨,单见所射倒士兵皆是草人,料知中计,急忙退走,西、北、南三面鼓声呐喊声大作,曹军大惊,自相践踏,死伤无数。司马师、陈泰二人不知汉兵虚实,率兵东进,顺山脚而走,不见汉军来追。 陈泰道:“未知汉军虚实,倘若彼于山中设有伏兵,确当如何?” 正说话间,山中滚木擂石俱下,万箭齐发,射倒魏兵无数。司马师猛然退后,向山上望去,单见山中灯火通明,照映一人,坐于四轮车内,羽扇纶巾,悠然自得,正是诸葛亮。 亮道:“司马仲达之计,岂能瞒得过吾耶?” 司马师气恼,见亮近在眼前,遂挥兵杀向山中,又是一轮箭雨,死伤无数,背后汉军骤然杀到,司马师不得已,慌忙退兵。正与司马懿撞个正着。合兵一处,司马师俱言中了诸葛亮之计。 懿惊道:“诸葛亮三面鼓声皆是故作声势,而只在山中埋下伏兵也。彼必然兵少,吾等当努力向前,反夺其寨。” 遂引二将复杀回诸葛亮营去,正行之间,又是一声炮响,陈到、向宠分从两侧杀出,司马懿分兵抵住,依旧奋力向前,忽有偏将来报,背后空中有灯火大起。司马懿惊疑,猛然回首,见那自家营寨方向,空中飘起灯盏数十只。懿知此是孔明灯,汉军用来传达讯息之物,大骇,遂急忙撤走,汉军三面掩杀,魏军大败,及懿奔回营寨,方见一人横枪立马于辕门之处,正是刘封。 刘封喝道:“丞相命某致谢司马公,粮草军械吾军皆笑纳矣。另丞相有一言相送,劝公回去多读兵书,再来决战不迟也!” 七十六初证幼虎少算计,高粱纨绔缺心机 司马懿忿然作色道:“匹夫竟敢欺吾!” 一声令下,全军直扑营寨。刘封约马退后,弓弩齐发,魏兵攻之不进,背后陈到、向宠杀到,混杀一阵,司马懿忙引兵退,幸得曹真及时引兵来救,方才得脱。曹真救了司马懿等,便回投朝歌。 懿道:“大都督何来如此之速耶?” 真惊道:“不是汝遣人来求援耶?” 懿闻言骇然道:“不妙!必中孔明之计也!” 真瞠目结舌,不知应对,急忙与司马懿赶至朝歌城下,只见那城头大旗尽换,全军无不骇然。 城头敌楼现出一将,大呼道:“某乃天水姜伯约,丞相命某在此传话,令谢司马公之助,若非公之良谋,吾等必不能猝得此城也。” 曹真惊愕,问道:“仲达,此话何意耶?” 懿羞道:“轻视孔明,中其诡计也。” 诸人无计可施,径退走邺都。曹真、司马懿二人遂向曹丕负荆请罪,曹丕闻知牧野已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时兖州徐晃守城日久,劳累过度,旧伤复发,病逝于东郡,张飞闻知大喜,遂与臧霸兵分两路强攻东郡,兖州刺史裴潜不能敌,遂开城请降。济阴守将邓艾闻知,趁汉军撤围未回,设下疑兵,一夜之间,竟从汉军重围之中,退过黄河而去。消息传入邺都,曹丕痛哭流涕。 丕道:“此天欲亡我大魏也!” 曹丕由是病体更重,自觉不久于人世,遂立曹叡为皇太子,乃召曹真、司马懿、陈群入内,备言托孤之意,令共相辅佐幼主。次日,曹丕驾崩,曹叡继位,时黄初五年七月。叡乃率文武百官将曹丕葬于邺城之南,而后下诏尊郭皇后为皇太后,追谥其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封其弟曹蕤为阳平王,大赦天下,封钟繇为太傅,曹真为大将军,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其余百官,皆有升赏。曹叡不及悲恸,急招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司马懿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闻得那邓艾智勇双全,请擢升为将,使其往守乐陵,大将军往守平原、阳平一带,臣虽不才,愿领兵出屯城外,与邺都成犄角之势,以破诸葛亮也。” 满朝诸将多附议,曹叡从之。遂与司马懿、曹真各配兵马五万,往守各地,封邓艾为破虏将军,往守乐陵,归曹真节制,又从各地征召士兵往充此三郡。 华歆上言曹叡道:“诸葛亮兵至朝歌,不日必兵临城下,请迁都以避其锋。” 王朗道:“不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倘若迁都以避敌,三军皆惧,则不可复也。” 歆道:“壶关之敌受阻于邯郸,倘若破之,则吾等腹背受敌,为敌军囊中之物也。” 曹叡心惧,遂留骁骑将军秦朗守邺都,欲自率文武百官迁都信都。那秦朗,字元明,乃曹操继子,秦宜禄之子,曹叡甚是喜爱。大军未行,消息传入司马懿军中,司马懿令二子传命死守营寨,自己则星夜赶回都城,往拜曹叡。 曹叡道:“司马公不外拒汉军,何回城耶?” 司马懿道:“今人心涣散,军民多怀贰心,正是大魏存亡之秋也。皇上若轻易迁都,则天下皆知皇上惧而避贼,则境内之士,人人自危,皆为雠仇,何以能拒敌耶?” 曹叡道:“幸公良言,朕顿开茅塞,势守此地与贼决一死战也。” 遂罢迁都之意。 而那田豫得诸葛亮将令,留潘濬守并州,自率军出壶关,径羊肠坂东进,却被夏侯荣引军挡住谷口。这谷两面悬崖陡壁,寸草难生,飞鸟难立,猿猴难攀,只有谷中小道可行。前锋马岱当先出马,邀敌将单挑,魏将许仪冲杀而出,与马岱交手三十余合,败走,夏侯荣拍马舞方天戟而出,与马岱交战五十余合,马岱不敌,败下阵来。田豫使张顺出战,交手三十余合,亦败退。夏侯荣挥军杀来,田豫亦令全军前进,两军混战一处,从午至晚,双方罢兵。 田豫道:“敌军不在外堵住此口,进谷来与吾军交战,可知其自负其勇,料必可胜也。请马将军明日诈败而走,诱敌深入,吾自有计破之。” 马岱从之。翌日,马岱出寨搦战,夏侯荣挺戟而出。交战三十余合,马岱败走,夏侯荣挥兵杀来,汉军越寨而逃。夏侯荣暗思昨日汉军尚且交锋,今日不战便退,必有埋伏,遂不再进兵,反而据了汉寨,得粮草辎重无算。二日,张顺又来挑战,夏侯荣出,又是三十余合便退,亦是越寨而走,夏侯荣复占了汉寨。如此迁延五日,夏侯荣连夺五个汉寨,汉军丢盔弃甲,竟退入壶关,遂坚守不出。 参军程武,乃程昱之子,颇通谋略,谏道:“敌人不战而走,恐有诈也。” 夏侯荣道:“吾观这两面山势陡峭,寸草难生,伏兵、火攻皆用不得,吾有何惧哉?倘若得了此关,则并州之地皆可复也。” 程武道:“或许是骄兵之计,将军当小心为上。” 荣道:“吾自有计较。” 夏侯荣令人至关下挑战,田豫只是不出,如此迁延十余日。夏侯荣这日又遣许仪至关前挑战,许仪料汉兵依旧不出,时正值盛暑,天气酷热,遂下马歇息,捱至中午,便要退兵,忽然关门大开,马岱当先冲出,许仪不及上马,马岱已冲至军前,手起枪落,许仪已死于非命,汉军趁势杀入魏军营寨,夏侯荣大惊,慌忙披挂上马来战,交手三十余合,汉军势如破竹,魏军大败,荣心怯,便要退走,张顺亦挥枪杀到,两人缠住夏侯荣。荣走脱不得,焦躁不安,马岱抓住破绽,一枪刺中其右臂,荣吃痛,臂力不足,又斗三十余合,荣身中数枪而死。马岱、张顺遂挥兵从后追杀魏军,一路直追,未曾停歇,直奔出谷口,进至邯郸城下。邯郸县令本以为夏侯荣大军得胜,不料汉军犹若从天而降,惊慌失措,赶忙出城请降。田豫于后尽收两军辎重军械,出屯邯郸。广平太守卢毓,字子家,乃北中郎将、尚书卢植之子,闻知汉军至,亦开城请降。汉军遂据有广平。 前时,诸葛亮遣人入邺都散布流言,言司马懿欲背魏投汉,朝中多相互传言,及广平失陷消息传入邺都,全朝震怖。曹叡急聚众人商议对策。 华歆道:“司空陈长文军政通达,其子泰沉勇能断,可令其父子引兵五千,使镇北将军吕昭纠合冀州人马为其调度,则必可破田豫也。” 叡急问道:“司空以为何如?” 陈群道:“臣必誓死以报君恩也。” 曹叡嘉之,既命陈群父子即刻引兵而去。时有散骑常侍曹爽,字昭伯,乃曹真长子,与曹叡甚是亲善,常伴与左右。 曹爽进言道:“臣闻那诸葛亮不过三万人马与司马公五万大军对阵,司马公据守不战,城中流言纷纷,言之凿凿,恐非空穴来风也。” 尚书卫觊谏道:“司马公一心为国,此必是贼寇惮其才,故施反间计也。” 叡道:“尚书所言甚是,司马仲达必不负朕也。” 爽道:“人心莫测,海水难量。前时彼劝皇上勿迁都,这才几日,汉军便切断了北面,使吾等腹背受敌,岂是巧合乎?倘若大军至城下,则吾等皆危也。” 叡惊道:“如此该当何如?” 爽道:“这诸葛亮虽是敌国丞相,却进军甚缓,料是徒有虚名之辈,可遣亲信之人先往破了此军,擒得此人,则危难自解也。” 侍中刘晔道:“素闻那诸葛亮天下奇才,世称‘卧龙’,其兵不得进,实乃司马公之功也,岂可以此断其无能耶?” 爽道:“臣增兵之事实为善策。可遣人往援其军,倘司马公忠心为国,则并力拒敌,若其有贰心,则就近制之也。” 曹睿以为然,乃令秦朗率御林军一万助司马懿破敌,秦朗领诺而去。御林军前身乃是魏国精锐虎豹骑兵,骁悍异常。朗率兵至军中,往拜司马懿,双方寒暄毕。 秦朗道:“皇上恐骠骑兵力不足,特命末将前来相助。但不知如今胜负何如?” 懿道:“孔明多智,急切难破,数次奇袭皆无功而返,如今当善守以待时机也。” 朗道:“末将不才,愿领本部人马先往破之。” 懿道:“孔明奸猾,倘若出战,则必为所算也。” 朗愠道:“公受先帝托孤之重,人皆言司马公胸怀贰心,末将本不信,今日见之,果如是耶?” 懿大惊失色道:“某累受皇恩,虽死难报,忠君卫国之心天日可表,安敢有异心哉?此必是敌国奸计也。” 朗道:“今公率大军在外,畏敌如虎,岂能破之?末将便请出战。” 懿劝止不住,遂言道:“将军请便宜行事,切要小心,勿中贼之奸计也。某自将人马以为将军后援。” 朗领诺,率军而出。早有伏路小校报入汉营,诸葛亮闻知,乃召诸将至前。 亮吩咐刘封道:“彼年轻气盛,必引军前来挑战。予汝三千骑兵为前部,只许败,不许胜,交战既退,引彼来追。及敌军大乱,便引军杀回也。” 刘封不满,道:“这秦朗不过膏粱子弟,何需用计?末将不才,愿斩此人献于阶下。” 亮喝道:“汝欲违吾军令哉?” 封怏怏领诺而去。 亮又唤陈式、戴陵道:“汝二人各领一万人马,伏于两侧,待秦朗大军既过,便截断其归路,围定厮杀,司马懿必然引军在后相救,汝二人分别抵住两军,吾自有援军接应。此处最为紧要,勿容有失也。” 二将遵命。亮又谓姜维、向宠道:“汝二人各引五千人马,伏于路侧,待司马懿大军而出,便作势取其营寨,彼必惧而退走,而后汝二人趁势掩杀,必可获全胜也。” 亮又唤马谡至前道:“汝携书信一封前往东郡,将此书付于士元,使其便宜行事。” 马谡得令而出。 那刘封出营寨,行军不过十里,便见魏军浩浩荡荡杀来,遂列阵以待。只见对面那为首将领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仪表堂堂,不苟言笑,看似不凡,正是秦朗。其后魏军皆高头大马,身着玄铠重甲,手持铁枪,腰悬角弩,甚是威武。 秦朗喝道:“某乃大魏骁骑将军秦元明也。贼将焉敢犯吾边境?” 刘封道:“认贼作父之人,有何面目立于人前耶?” 朗大怒道:“汝一假子竟敢欺吾!谁敢于吾擒杀此人?” 部将郑文应声而出,挥舞大刀直取刘封,封夹马来迎,交手不过十余合,被封斩杀于马下。汉军欢呼声大作。 早惹恼一将,挥舞铁枪策马来斗,口中大叫道:“贼将休得猖狂!” 七十六初证幼虎少算计,高粱纨绔缺心机 司马懿忿然作色道:“匹夫竟敢欺吾!” 一声令下,全军直扑营寨。刘封约马退后,弓弩齐发,魏兵攻之不进,背后陈到、向宠杀到,混杀一阵,司马懿忙引兵退,幸得曹真及时引兵来救,方才得脱。曹真救了司马懿等,便回投朝歌。 懿道:“大都督何来如此之速耶?” 真惊道:“不是汝遣人来求援耶?” 懿闻言骇然道:“不妙!必中孔明之计也!” 真瞠目结舌,不知应对,急忙与司马懿赶至朝歌城下,只见那城头大旗尽换,全军无不骇然。 城头敌楼现出一将,大呼道:“某乃天水姜伯约,丞相命某在此传话,令谢司马公之助,若非公之良谋,吾等必不能猝得此城也。” 曹真惊愕,问道:“仲达,此话何意耶?” 懿羞道:“轻视孔明,中其诡计也。” 诸人无计可施,径退走邺都。曹真、司马懿二人遂向曹丕负荆请罪,曹丕闻知牧野已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时兖州徐晃守城日久,劳累过度,旧伤复发,病逝于东郡,张飞闻知大喜,遂与臧霸兵分两路强攻东郡,兖州刺史裴潜不能敌,遂开城请降。济阴守将邓艾闻知,趁汉军撤围未回,设下疑兵,一夜之间,竟从汉军重围之中,退过黄河而去。消息传入邺都,曹丕痛哭流涕。 丕道:“此天欲亡我大魏也!” 曹丕由是病体更重,自觉不久于人世,遂立曹叡为皇太子,乃召曹真、司马懿、陈群入内,备言托孤之意,令共相辅佐幼主。次日,曹丕驾崩,曹叡继位,时黄初五年七月。叡乃率文武百官将曹丕葬于邺城之南,而后下诏尊郭皇后为皇太后,追谥其母甄夫人曰文昭皇后,封其弟曹蕤为阳平王,大赦天下,封钟繇为太傅,曹真为大将军,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其余百官,皆有升赏。曹叡不及悲恸,急招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司马懿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闻得那邓艾智勇双全,请擢升为将,使其往守乐陵,大将军往守平原、阳平一带,臣虽不才,愿领兵出屯城外,与邺都成犄角之势,以破诸葛亮也。” 满朝诸将多附议,曹叡从之。遂与司马懿、曹真各配兵马五万,往守各地,封邓艾为破虏将军,往守乐陵,归曹真节制,又从各地征召士兵往充此三郡。 华歆上言曹叡道:“诸葛亮兵至朝歌,不日必兵临城下,请迁都以避其锋。” 王朗道:“不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倘若迁都以避敌,三军皆惧,则不可复也。” 歆道:“壶关之敌受阻于邯郸,倘若破之,则吾等腹背受敌,为敌军囊中之物也。” 曹叡心惧,遂留骁骑将军秦朗守邺都,欲自率文武百官迁都信都。那秦朗,字元明,乃曹操继子,秦宜禄之子,曹叡甚是喜爱。大军未行,消息传入司马懿军中,司马懿令二子传命死守营寨,自己则星夜赶回都城,往拜曹叡。 曹叡道:“司马公不外拒汉军,何回城耶?” 司马懿道:“今人心涣散,军民多怀贰心,正是大魏存亡之秋也。皇上若轻易迁都,则天下皆知皇上惧而避贼,则境内之士,人人自危,皆为雠仇,何以能拒敌耶?” 曹叡道:“幸公良言,朕顿开茅塞,势守此地与贼决一死战也。” 遂罢迁都之意。 而那田豫得诸葛亮将令,留潘濬守并州,自率军出壶关,径羊肠坂东进,却被夏侯荣引军挡住谷口。这谷两面悬崖陡壁,寸草难生,飞鸟难立,猿猴难攀,只有谷中小道可行。前锋马岱当先出马,邀敌将单挑,魏将许仪冲杀而出,与马岱交手三十余合,败走,夏侯荣拍马舞方天戟而出,与马岱交战五十余合,马岱不敌,败下阵来。田豫使张顺出战,交手三十余合,亦败退。夏侯荣挥军杀来,田豫亦令全军前进,两军混战一处,从午至晚,双方罢兵。 田豫道:“敌军不在外堵住此口,进谷来与吾军交战,可知其自负其勇,料必可胜也。请马将军明日诈败而走,诱敌深入,吾自有计破之。” 马岱从之。翌日,马岱出寨搦战,夏侯荣挺戟而出。交战三十余合,马岱败走,夏侯荣挥兵杀来,汉军越寨而逃。夏侯荣暗思昨日汉军尚且交锋,今日不战便退,必有埋伏,遂不再进兵,反而据了汉寨,得粮草辎重无算。二日,张顺又来挑战,夏侯荣出,又是三十余合便退,亦是越寨而走,夏侯荣复占了汉寨。如此迁延五日,夏侯荣连夺五个汉寨,汉军丢盔弃甲,竟退入壶关,遂坚守不出。 参军程武,乃程昱之子,颇通谋略,谏道:“敌人不战而走,恐有诈也。” 夏侯荣道:“吾观这两面山势陡峭,寸草难生,伏兵、火攻皆用不得,吾有何惧哉?倘若得了此关,则并州之地皆可复也。” 程武道:“或许是骄兵之计,将军当小心为上。” 荣道:“吾自有计较。” 夏侯荣令人至关下挑战,田豫只是不出,如此迁延十余日。夏侯荣这日又遣许仪至关前挑战,许仪料汉兵依旧不出,时正值盛暑,天气酷热,遂下马歇息,捱至中午,便要退兵,忽然关门大开,马岱当先冲出,许仪不及上马,马岱已冲至军前,手起枪落,许仪已死于非命,汉军趁势杀入魏军营寨,夏侯荣大惊,慌忙披挂上马来战,交手三十余合,汉军势如破竹,魏军大败,荣心怯,便要退走,张顺亦挥枪杀到,两人缠住夏侯荣。荣走脱不得,焦躁不安,马岱抓住破绽,一枪刺中其右臂,荣吃痛,臂力不足,又斗三十余合,荣身中数枪而死。马岱、张顺遂挥兵从后追杀魏军,一路直追,未曾停歇,直奔出谷口,进至邯郸城下。邯郸县令本以为夏侯荣大军得胜,不料汉军犹若从天而降,惊慌失措,赶忙出城请降。田豫于后尽收两军辎重军械,出屯邯郸。广平太守卢毓,字子家,乃北中郎将、尚书卢植之子,闻知汉军至,亦开城请降。汉军遂据有广平。 前时,诸葛亮遣人入邺都散布流言,言司马懿欲背魏投汉,朝中多相互传言,及广平失陷消息传入邺都,全朝震怖。曹叡急聚众人商议对策。 华歆道:“司空陈长文军政通达,其子泰沉勇能断,可令其父子引兵五千,使镇北将军吕昭纠合冀州人马为其调度,则必可破田豫也。” 叡急问道:“司空以为何如?” 陈群道:“臣必誓死以报君恩也。” 曹叡嘉之,既命陈群父子即刻引兵而去。时有散骑常侍曹爽,字昭伯,乃曹真长子,与曹叡甚是亲善,常伴与左右。 曹爽进言道:“臣闻那诸葛亮不过三万人马与司马公五万大军对阵,司马公据守不战,城中流言纷纷,言之凿凿,恐非空穴来风也。” 尚书卫觊谏道:“司马公一心为国,此必是贼寇惮其才,故施反间计也。” 叡道:“尚书所言甚是,司马仲达必不负朕也。” 爽道:“人心莫测,海水难量。前时彼劝皇上勿迁都,这才几日,汉军便切断了北面,使吾等腹背受敌,岂是巧合乎?倘若大军至城下,则吾等皆危也。” 叡惊道:“如此该当何如?” 爽道:“这诸葛亮虽是敌国丞相,却进军甚缓,料是徒有虚名之辈,可遣亲信之人先往破了此军,擒得此人,则危难自解也。” 侍中刘晔道:“素闻那诸葛亮天下奇才,世称‘卧龙’,其兵不得进,实乃司马公之功也,岂可以此断其无能耶?” 爽道:“臣增兵之事实为善策。可遣人往援其军,倘司马公忠心为国,则并力拒敌,若其有贰心,则就近制之也。” 曹睿以为然,乃令秦朗率御林军一万助司马懿破敌,秦朗领诺而去。御林军前身乃是魏国精锐虎豹骑兵,骁悍异常。朗率兵至军中,往拜司马懿,双方寒暄毕。 秦朗道:“皇上恐骠骑兵力不足,特命末将前来相助。但不知如今胜负何如?” 懿道:“孔明多智,急切难破,数次奇袭皆无功而返,如今当善守以待时机也。” 朗道:“末将不才,愿领本部人马先往破之。” 懿道:“孔明奸猾,倘若出战,则必为所算也。” 朗愠道:“公受先帝托孤之重,人皆言司马公胸怀贰心,末将本不信,今日见之,果如是耶?” 懿大惊失色道:“某累受皇恩,虽死难报,忠君卫国之心天日可表,安敢有异心哉?此必是敌国奸计也。” 朗道:“今公率大军在外,畏敌如虎,岂能破之?末将便请出战。” 懿劝止不住,遂言道:“将军请便宜行事,切要小心,勿中贼之奸计也。某自将人马以为将军后援。” 朗领诺,率军而出。早有伏路小校报入汉营,诸葛亮闻知,乃召诸将至前。 亮吩咐刘封道:“彼年轻气盛,必引军前来挑战。予汝三千骑兵为前部,只许败,不许胜,交战既退,引彼来追。及敌军大乱,便引军杀回也。” 刘封不满,道:“这秦朗不过膏粱子弟,何需用计?末将不才,愿斩此人献于阶下。” 亮喝道:“汝欲违吾军令哉?” 封怏怏领诺而去。 亮又唤陈式、戴陵道:“汝二人各领一万人马,伏于两侧,待秦朗大军既过,便截断其归路,围定厮杀,司马懿必然引军在后相救,汝二人分别抵住两军,吾自有援军接应。此处最为紧要,勿容有失也。” 二将遵命。亮又谓姜维、向宠道:“汝二人各引五千人马,伏于路侧,待司马懿大军而出,便作势取其营寨,彼必惧而退走,而后汝二人趁势掩杀,必可获全胜也。” 亮又唤马谡至前道:“汝携书信一封前往东郡,将此书付于士元,使其便宜行事。” 马谡得令而出。 那刘封出营寨,行军不过十里,便见魏军浩浩荡荡杀来,遂列阵以待。只见对面那为首将领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仪表堂堂,不苟言笑,看似不凡,正是秦朗。其后魏军皆高头大马,身着玄铠重甲,手持铁枪,腰悬角弩,甚是威武。 秦朗喝道:“某乃大魏骁骑将军秦元明也。贼将焉敢犯吾边境?” 刘封道:“认贼作父之人,有何面目立于人前耶?” 朗大怒道:“汝一假子竟敢欺吾!谁敢于吾擒杀此人?” 部将郑文应声而出,挥舞大刀直取刘封,封夹马来迎,交手不过十余合,被封斩杀于马下。汉军欢呼声大作。 早惹恼一将,挥舞铁枪策马来斗,口中大叫道:“贼将休得猖狂!” 七十七诸葛亮二辱司马懿,邓士载大破臧宣高 来将乃是徐质,年方弱冠,有万夫不挡之勇,与刘封战作一团,斗了三十余合,刘封料难抵敌,暗思丞相有军令在先,必有计较,遂策马而回,徐质杀得兴起,哪里肯舍,从背后赶来,秦朗见状,挥军冲杀,汉军溃走。 秦朗迤逦追赶,遥见那前方军寨林立,正是汉军营寨,喜出望外,大呼道:“擒杀诸葛亮者重赏!” 话音刚落,忽听背后锣鼓齐鸣,陈式、戴陵同时杀出,截断归路,前面刘封又复杀回,时魏军已身着重甲急行三十里,早已人困马乏,哪里是汉军对手,顿时大乱。 背后司马懿恐中诸葛亮之计,分遣两路哨探:一路报营寨情况,恐汉军劫寨;一路报秦朗情况,以作接应。懿在后初闻秦朗大胜向前,乃谓诸将道: “此必中诸葛亮之计,于路必有伏兵也!某率军于后接应,必可破之。” 不多时,前线来报秦朗果然中伏,众皆叹服。司马懿遂率军从后杀来,陈式、戴陵乃各引本部分挡前后。交战正酣,忽有探马来报,有两队人马果然绕过大军,直扑营寨而去。 司马懿骂道:“竖子不听某言,今番果中计也!” 遂不顾秦朗,传令鸣金收兵。戴陵与之久持,几乎被破,见魏军退去,亦不敢追,便与陈式并力攻秦朗。那秦朗交战多时,不通指挥,前后被断,东有黄河,西有淇水,魏军冲突不出,被分割数块,多有投降。刘封冲杀在前,遇着秦朗,朗大惊,连忙接战,交手十余合,被刘封斩落马下。 封大喝道:“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魏军降者无数。徐质奋力挥刀来斩刘封,不期被绊马索绊倒坐下马,摔将下来,左右勇士蜂拥而上,将其捕缚。 那面司马懿急忙回军,离军营不过数里,忽然喊杀声大起,姜维、向宠分从两面夹击而来。混战之中,姜维撞见司马师,与之交手三十余合,司马师不敌,退入乱军之中。司马懿指挥大军奋力杀出重围,冲至营寨,却见寨中大旗尽换,大感不妙。只见那诸葛亮轻摇羽扇,左右簇拥出了寨门。 亮笑道:“汝妄称熟读兵法,吾用一计,连番破汝营寨,岂不知羞?” 懿道:“非竖子连累,岂能中汝奸计耶?” 懿观那营寨之中,影影绰绰,料亮早有准备,遂不敢攻,径撤入邺都城内。曹叡闻知司马懿入城,急忙召入朝堂,问其缘由。 司马懿道:“秦骁骑轻视诸葛亮,非要出战,被其算计,精锐尽覆,大军营寨亦皆被诸葛亮所得也!” 曹叡骇然,道:“如此确当何如?” 懿道:“彼军已进至城下,冀、幽二州必然震动,臣请亲往调各处兵马来援,而后与邺都里应外合,必然可破之也。” 叡道:“司马公乃大魏屏障,倘若远离,朕心实不安也。不如趁彼大兵未至,向北迁都何如?” 懿道:“邺都乃北方重镇,城高且厚,有军数万,粮草可支三年,彼顿兵城下,久战必然不利,而后趁一时之变,便可成田单之功也。” 叡以为然,使司马懿先退,又招曹爽入内,责问其计。 曹爽跪拜道:“司马懿善使诈,故武帝常语先帝曰‘司马懿非人臣也,必预汝家事’。皇上遣秦骁骑援助于彼,不过两日,秦骁骑精锐皆覆,唯独彼所部伤亡甚少,此是何意?今又欲弃皇上独自北去,实欲将皇上卖于诸葛亮,而自欲称王于北也。望皇上明察!” 叡将信将疑,乃使司马懿先善守城池,出城之事,再作计较。城外诸葛亮收拢诸军,又得粮草器械无算,进屯司马懿旧寨。时庞统大军出东郡攻阳平,张飞出山阳攻平原,臧霸出乐安攻乐陵。曹真分兵数支,分守濮阳、内黄、阳平、清河、高唐一线,自率大军与庞统对阵。 庞统使先锋沙摩柯上前挑战。那沙摩柯至城下,大大咧咧,杵铁蒺藜骨朵于地上,叫骂曹真。 曹真回问左右道:“谁敢于吾擒杀此人?” 身后数十将校无一人敢应。曹真大怒,径自拍马而出,与沙摩柯交手三十余合,忽听鼓角声大起,赵云、魏延分从两侧杀来,魏军大乱,节节败退,直撤入濮阳城中。庞统率兵至城外安营,日夜遣人挑战。曹真便欲出城迎战。 太尉荀彧六子荀顗,字景倩,现任散骑侍郎,为行军谋士,谏道:“今彼势盛,吾等可善守此城,彼久攻不下,必然自退,而后都督率兵掩杀,必可全胜也。” 曹真以为然,方令死守城池不提。庞统率军强攻城池,不能克。 而张飞势如破竹,连破数县,径至高唐。 贾逵谓左右道:“张飞鲁莽,可用诈降计以赚其入城,而后乱箭射死,则此路人马不足忧也。” 乃令人携贾逵书信至张飞军前诈降。张飞大喜,便要入城。 石韬谏道:“贾梁道刚烈忠义,乃当世之名士,深受属下爱戴,此必有诈也。君侯可督大兵在此城之外,邀贾逵出城来降,贾逵必以为计破,不敢出城,而君侯却分遣别军持其书信至周边城池,单言‘贾逵降汉’,诸县皆倚仗贾逵,得此信息,必然开城相迎。时贾逵势孤,必然退走也。” 张飞大笑,依计行事。果如石韬所言,不费一兵一卒连得数城。贾逵闻得消息,趁夜偷开城门,引兵退守平原。 张飞谓诸将道:“昔日先帝曾为平原县令,吾不过是一步弓手,外御贼寇,内安百姓,深得人心,乱世之中,竟独成一片乐土,至今已有三十余年矣。今日诸位无需攻城,吾自向那城外走上一遭,看那城中百姓还识得吾张翼德否。” 诸将领命。张飞乃领张苞及三十余骑至城下,绕城一周,而后立马于城门之外。 飞喝道:“吾乃燕人张翼德也。先帝刘玄德曾为平原县令,吾念旧情,特来劝降,若至晚不开城门,明日大军来犯,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也!” 城中大骇,不及中午,便有将士偷开城门,张苞见状,纵马上前据住城门,贾逵大惊,率军来取张苞,皆被张苞杀散。张飞麾大军蜂拥而入,贾逵不及逃跑,被张飞擒住,余众皆降。张飞乃令张榜安民,自引张苞径奔旧日住所,思及刘备,失声痛哭良久。张飞正与张苞对饮,叙述往事,伤感缅怀之际,忽报臧霸被邓艾大破,退至平原县界。张飞破口大骂,倒提蛇矛,冲出旧宅,便命左右去将臧霸擒下,石韬闻信而至,慌忙劝阻。原来那邓艾率兵五千与臧霸战于乐陵,臧霸欺邓艾年少兵寡,率军强攻城池,从晨至午,攻之不下。邓艾于城中见汉军人困马乏,时机已到,遂大开城门,率军冲杀而出,臧霸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退二十余里方才止住。张飞又大骂一通,遂留傅肜守平原,自率大军与臧霸合兵一处,来攻邓艾。邓艾依旧退守于乐陵。 时庞统攻濮阳不破,乃围三缺一,欲分遣赵云引一部北上抄掠诸县,此时得诸葛亮遣马谡馈书信至,庞统乃令入内。马谡施礼毕,奉上书信。庞统看罢大笑,遂将书信传于赵云。云览毕,却大感疑惑。 云问道:“丞相于书中只有‘兵临邺下’四字,却是何意?” 魏延道:“许是丞相嫌吾等进兵太慢,特来催促耶?” 统笑道:“非也。孔明兵临城下,则曹真必然退守,实吾等进取之机也。” 统唤魏延、沙摩柯至前,道:“二位将军各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濮阳西北,放邺城使者入城,只待曹真回军,让过前锋,伏兵尽出从中截断其部,则粮草辎重可尽得也。而后挥军于后掩杀,直至邺都之下,听候丞相调令。 二将奉命而去。庞统又吩咐李绪、霍戈道:“魏大军既退,城中必然惊惧,汝二人各率三千人马,待魏军出城,便在东西二门鼓噪,无需多时,城中惊惧,必开城请降也。” 又唤赵云如此如此,诸将皆依计而行。濮阳城内,曹真闻知诸葛亮大破司马懿,已进至邺都之下,便要回军往救,唯恐中了庞统埋伏,正犹豫不决之际,忽报尚书郎邓飏至,宣读诏书,乃是曹叡令曹真回军往救邺都,真不敢违命,遂令副将曹松守城,自引大军趁夜潜出城外。时日夜黑风高,魏军人衔枚、马衔环,出城行不数里,曹真见别无动静,心中稍定,忽听背后一声大喝,登时鼓声大作,灯火通明。 真大呼道:“又中庞统奸计也!” 真无心恋战,舍了后军,引军疾走。魏延、沙摩柯遂尽得粮草辎重,获俘无数。连番大败,魏军深惧汉军,于路多有溃逃,曹真连杀十余人,又分亲卫将校分监各军人马,其势稍止。真恐邺都有失,不敢停留,昼夜兼行,眼见邺都近在咫尺,骤然喊杀声又起,姜维、陈到、戴陵、陈式四路伏兵同时杀出,魏军大乱,曹真舍命向前冲突不出,心中凄然,以为必死,幸得司马懿率兵从城中杀出前来相救,真方才得脱,退回邺都。诸葛亮既收得胜之兵,令魏延、沙摩柯于城东扎营,与主寨遥相呼应,并于寨中部下机关陷阱,又多数敌楼,以为长久之势。 曹叡见了曹真,心中方才稍安,乃问计道:“如今敌军兵临城下,当如何应对?” 真道:“今邺都尚有戴甲之士七万,足可一战。臣愿与仲达并兵共往破之。” 司马懿道:“诸葛亮足智多谋,恐难胜之。” 真道:“既然如此,趁夜劫寨何如?” 懿道:“彼于寨中布下阵法,于外多设哨骑,某劫寨数次,皆被其所破也。” 真不悦,道:“依仲达之意,确当如何?” 懿左思右量,乃道:“某有一计,当可破之。” 叡急道:“何计?” 懿道:“吾等久未出战,诸葛亮又不知邺都虚实,请分五路人马,趁中午时分,敌疲惫之时,发动攻击,当可破之。 叡道:“哪五路?” 懿道:“第一路由某率领,出南门往攻诸葛亮寨,亮必以某为佯攻,其必遣人前来围剿,而后分遣兵马于两侧;其次大将军率两路人马分出东、北二门,往攻魏延营寨,亮必以为得计,派兵前往救援;待其兵动,最后由东、西二门再出两路兵马往攻亮主寨,则亮必可破也。” 真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仲达之计果然高明也。” 诸将皆称赞。曹叡亦以为可行,遂依计而行。 翌日,刘封至邺都城外挑战,及至中午,汉军兵疲,料城中必然又不出兵,遂欲撤军,忽然大门骤开,司马懿率军冲杀而出。魏军势大,刘封未曾交战,挥兵便撤。 懿喝道:“稳步追击,莫要深入,敌必有伏兵也!” 不出数里,果然陈式、孟达两路伏兵杀出,刘封又复杀回,司马懿乃令大军结阵,分兵抵住左右。两军混战一团。消息传入汉军营寨,诸将闻知魏军出战,皆欲请战,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而不语。 马谡道:“司马懿亲率大军出,必欲以己为饵,诱丞相大军,其意必在魏文长也。” 七十七诸葛亮二辱司马懿,邓士载大破臧宣高 来将乃是徐质,年方弱冠,有万夫不挡之勇,与刘封战作一团,斗了三十余合,刘封料难抵敌,暗思丞相有军令在先,必有计较,遂策马而回,徐质杀得兴起,哪里肯舍,从背后赶来,秦朗见状,挥军冲杀,汉军溃走。 秦朗迤逦追赶,遥见那前方军寨林立,正是汉军营寨,喜出望外,大呼道:“擒杀诸葛亮者重赏!” 话音刚落,忽听背后锣鼓齐鸣,陈式、戴陵同时杀出,截断归路,前面刘封又复杀回,时魏军已身着重甲急行三十里,早已人困马乏,哪里是汉军对手,顿时大乱。 背后司马懿恐中诸葛亮之计,分遣两路哨探:一路报营寨情况,恐汉军劫寨;一路报秦朗情况,以作接应。懿在后初闻秦朗大胜向前,乃谓诸将道: “此必中诸葛亮之计,于路必有伏兵也!某率军于后接应,必可破之。” 不多时,前线来报秦朗果然中伏,众皆叹服。司马懿遂率军从后杀来,陈式、戴陵乃各引本部分挡前后。交战正酣,忽有探马来报,有两队人马果然绕过大军,直扑营寨而去。 司马懿骂道:“竖子不听某言,今番果中计也!” 遂不顾秦朗,传令鸣金收兵。戴陵与之久持,几乎被破,见魏军退去,亦不敢追,便与陈式并力攻秦朗。那秦朗交战多时,不通指挥,前后被断,东有黄河,西有淇水,魏军冲突不出,被分割数块,多有投降。刘封冲杀在前,遇着秦朗,朗大惊,连忙接战,交手十余合,被刘封斩落马下。 封大喝道:“敌将已死,降者不杀!” 魏军降者无数。徐质奋力挥刀来斩刘封,不期被绊马索绊倒坐下马,摔将下来,左右勇士蜂拥而上,将其捕缚。 那面司马懿急忙回军,离军营不过数里,忽然喊杀声大起,姜维、向宠分从两面夹击而来。混战之中,姜维撞见司马师,与之交手三十余合,司马师不敌,退入乱军之中。司马懿指挥大军奋力杀出重围,冲至营寨,却见寨中大旗尽换,大感不妙。只见那诸葛亮轻摇羽扇,左右簇拥出了寨门。 亮笑道:“汝妄称熟读兵法,吾用一计,连番破汝营寨,岂不知羞?” 懿道:“非竖子连累,岂能中汝奸计耶?” 懿观那营寨之中,影影绰绰,料亮早有准备,遂不敢攻,径撤入邺都城内。曹叡闻知司马懿入城,急忙召入朝堂,问其缘由。 司马懿道:“秦骁骑轻视诸葛亮,非要出战,被其算计,精锐尽覆,大军营寨亦皆被诸葛亮所得也!” 曹叡骇然,道:“如此确当何如?” 懿道:“彼军已进至城下,冀、幽二州必然震动,臣请亲往调各处兵马来援,而后与邺都里应外合,必然可破之也。” 叡道:“司马公乃大魏屏障,倘若远离,朕心实不安也。不如趁彼大兵未至,向北迁都何如?” 懿道:“邺都乃北方重镇,城高且厚,有军数万,粮草可支三年,彼顿兵城下,久战必然不利,而后趁一时之变,便可成田单之功也。” 叡以为然,使司马懿先退,又招曹爽入内,责问其计。 曹爽跪拜道:“司马懿善使诈,故武帝常语先帝曰‘司马懿非人臣也,必预汝家事’。皇上遣秦骁骑援助于彼,不过两日,秦骁骑精锐皆覆,唯独彼所部伤亡甚少,此是何意?今又欲弃皇上独自北去,实欲将皇上卖于诸葛亮,而自欲称王于北也。望皇上明察!” 叡将信将疑,乃使司马懿先善守城池,出城之事,再作计较。城外诸葛亮收拢诸军,又得粮草器械无算,进屯司马懿旧寨。时庞统大军出东郡攻阳平,张飞出山阳攻平原,臧霸出乐安攻乐陵。曹真分兵数支,分守濮阳、内黄、阳平、清河、高唐一线,自率大军与庞统对阵。 庞统使先锋沙摩柯上前挑战。那沙摩柯至城下,大大咧咧,杵铁蒺藜骨朵于地上,叫骂曹真。 曹真回问左右道:“谁敢于吾擒杀此人?” 身后数十将校无一人敢应。曹真大怒,径自拍马而出,与沙摩柯交手三十余合,忽听鼓角声大起,赵云、魏延分从两侧杀来,魏军大乱,节节败退,直撤入濮阳城中。庞统率兵至城外安营,日夜遣人挑战。曹真便欲出城迎战。 太尉荀彧六子荀顗,字景倩,现任散骑侍郎,为行军谋士,谏道:“今彼势盛,吾等可善守此城,彼久攻不下,必然自退,而后都督率兵掩杀,必可全胜也。” 曹真以为然,方令死守城池不提。庞统率军强攻城池,不能克。 而张飞势如破竹,连破数县,径至高唐。 贾逵谓左右道:“张飞鲁莽,可用诈降计以赚其入城,而后乱箭射死,则此路人马不足忧也。” 乃令人携贾逵书信至张飞军前诈降。张飞大喜,便要入城。 石韬谏道:“贾梁道刚烈忠义,乃当世之名士,深受属下爱戴,此必有诈也。君侯可督大兵在此城之外,邀贾逵出城来降,贾逵必以为计破,不敢出城,而君侯却分遣别军持其书信至周边城池,单言‘贾逵降汉’,诸县皆倚仗贾逵,得此信息,必然开城相迎。时贾逵势孤,必然退走也。” 张飞大笑,依计行事。果如石韬所言,不费一兵一卒连得数城。贾逵闻得消息,趁夜偷开城门,引兵退守平原。 张飞谓诸将道:“昔日先帝曾为平原县令,吾不过是一步弓手,外御贼寇,内安百姓,深得人心,乱世之中,竟独成一片乐土,至今已有三十余年矣。今日诸位无需攻城,吾自向那城外走上一遭,看那城中百姓还识得吾张翼德否。” 诸将领命。张飞乃领张苞及三十余骑至城下,绕城一周,而后立马于城门之外。 飞喝道:“吾乃燕人张翼德也。先帝刘玄德曾为平原县令,吾念旧情,特来劝降,若至晚不开城门,明日大军来犯,城破之日,鸡犬不留也!” 城中大骇,不及中午,便有将士偷开城门,张苞见状,纵马上前据住城门,贾逵大惊,率军来取张苞,皆被张苞杀散。张飞麾大军蜂拥而入,贾逵不及逃跑,被张飞擒住,余众皆降。张飞乃令张榜安民,自引张苞径奔旧日住所,思及刘备,失声痛哭良久。张飞正与张苞对饮,叙述往事,伤感缅怀之际,忽报臧霸被邓艾大破,退至平原县界。张飞破口大骂,倒提蛇矛,冲出旧宅,便命左右去将臧霸擒下,石韬闻信而至,慌忙劝阻。原来那邓艾率兵五千与臧霸战于乐陵,臧霸欺邓艾年少兵寡,率军强攻城池,从晨至午,攻之不下。邓艾于城中见汉军人困马乏,时机已到,遂大开城门,率军冲杀而出,臧霸猝不及防,被打得大败,退二十余里方才止住。张飞又大骂一通,遂留傅肜守平原,自率大军与臧霸合兵一处,来攻邓艾。邓艾依旧退守于乐陵。 时庞统攻濮阳不破,乃围三缺一,欲分遣赵云引一部北上抄掠诸县,此时得诸葛亮遣马谡馈书信至,庞统乃令入内。马谡施礼毕,奉上书信。庞统看罢大笑,遂将书信传于赵云。云览毕,却大感疑惑。 云问道:“丞相于书中只有‘兵临邺下’四字,却是何意?” 魏延道:“许是丞相嫌吾等进兵太慢,特来催促耶?” 统笑道:“非也。孔明兵临城下,则曹真必然退守,实吾等进取之机也。” 统唤魏延、沙摩柯至前,道:“二位将军各率本部人马,埋伏于濮阳西北,放邺城使者入城,只待曹真回军,让过前锋,伏兵尽出从中截断其部,则粮草辎重可尽得也。而后挥军于后掩杀,直至邺都之下,听候丞相调令。 二将奉命而去。庞统又吩咐李绪、霍戈道:“魏大军既退,城中必然惊惧,汝二人各率三千人马,待魏军出城,便在东西二门鼓噪,无需多时,城中惊惧,必开城请降也。” 又唤赵云如此如此,诸将皆依计而行。濮阳城内,曹真闻知诸葛亮大破司马懿,已进至邺都之下,便要回军往救,唯恐中了庞统埋伏,正犹豫不决之际,忽报尚书郎邓飏至,宣读诏书,乃是曹叡令曹真回军往救邺都,真不敢违命,遂令副将曹松守城,自引大军趁夜潜出城外。时日夜黑风高,魏军人衔枚、马衔环,出城行不数里,曹真见别无动静,心中稍定,忽听背后一声大喝,登时鼓声大作,灯火通明。 真大呼道:“又中庞统奸计也!” 真无心恋战,舍了后军,引军疾走。魏延、沙摩柯遂尽得粮草辎重,获俘无数。连番大败,魏军深惧汉军,于路多有溃逃,曹真连杀十余人,又分亲卫将校分监各军人马,其势稍止。真恐邺都有失,不敢停留,昼夜兼行,眼见邺都近在咫尺,骤然喊杀声又起,姜维、陈到、戴陵、陈式四路伏兵同时杀出,魏军大乱,曹真舍命向前冲突不出,心中凄然,以为必死,幸得司马懿率兵从城中杀出前来相救,真方才得脱,退回邺都。诸葛亮既收得胜之兵,令魏延、沙摩柯于城东扎营,与主寨遥相呼应,并于寨中部下机关陷阱,又多数敌楼,以为长久之势。 曹叡见了曹真,心中方才稍安,乃问计道:“如今敌军兵临城下,当如何应对?” 真道:“今邺都尚有戴甲之士七万,足可一战。臣愿与仲达并兵共往破之。” 司马懿道:“诸葛亮足智多谋,恐难胜之。” 真道:“既然如此,趁夜劫寨何如?” 懿道:“彼于寨中布下阵法,于外多设哨骑,某劫寨数次,皆被其所破也。” 真不悦,道:“依仲达之意,确当如何?” 懿左思右量,乃道:“某有一计,当可破之。” 叡急道:“何计?” 懿道:“吾等久未出战,诸葛亮又不知邺都虚实,请分五路人马,趁中午时分,敌疲惫之时,发动攻击,当可破之。 叡道:“哪五路?” 懿道:“第一路由某率领,出南门往攻诸葛亮寨,亮必以某为佯攻,其必遣人前来围剿,而后分遣兵马于两侧;其次大将军率两路人马分出东、北二门,往攻魏延营寨,亮必以为得计,派兵前往救援;待其兵动,最后由东、西二门再出两路兵马往攻亮主寨,则亮必可破也。” 真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仲达之计果然高明也。” 诸将皆称赞。曹叡亦以为可行,遂依计而行。 翌日,刘封至邺都城外挑战,及至中午,汉军兵疲,料城中必然又不出兵,遂欲撤军,忽然大门骤开,司马懿率军冲杀而出。魏军势大,刘封未曾交战,挥兵便撤。 懿喝道:“稳步追击,莫要深入,敌必有伏兵也!” 不出数里,果然陈式、孟达两路伏兵杀出,刘封又复杀回,司马懿乃令大军结阵,分兵抵住左右。两军混战一团。消息传入汉军营寨,诸将闻知魏军出战,皆欲请战,诸葛亮轻摇羽扇,笑而不语。 马谡道:“司马懿亲率大军出,必欲以己为饵,诱丞相大军,其意必在魏文长也。” 七十八诸葛亮三败司马懿,陈长文阵降赵子龙 诸将闻听马谡如此说,皆以为有诈。 诸葛亮笑道:“些许小计,不足挂齿。” 亮乃唤戴陵至前道:“汝引精骑往助前军,并传令刘封等将,无论遇着何事,无需理会,只管厮杀,不得有误。只待杀退司马懿,便引军往救魏延可也。” 戴陵领命而去。 亮又唤姜维、陈到二人至前,道:“魏军必然分兵攻文长,汝二人引本部人马静候于两侧,哨骑来报,便出营往救,只待两军交锋,分姜维人马救援魏延,陈到引兵退守本寨可也。” 姜维、陈到二人遵命而出。亮又吩咐向宠在寨两侧设下元戎弩,向宠依计而行。 马谡疑道:“丞相此是何意?” 亮笑道:“仲达深谋多算,故此路人马并非疑兵,必佯攻魏延大军,实则待吾分兵之时,来攻吾军营寨也。” 马谡将信将疑。城中曹真见亮遣骑兵攻司马懿,暗思果如司马懿所言,遂自率大军出北门,令虎牙将军鲜于辅率军出东门,往攻魏延。魏延早得诸葛亮将令,严防敌人劫寨,闻知魏军来袭,遂与沙摩柯依着营寨,分抵住两侧。两军厮杀正酣,忽报南面尘土飞扬,有汉军来援。 曹真大呼道:“万事皆如仲达所料,诸公可努力向前,今日破贼必矣!” 遂依计由鲜于辅挡住姜维,自引大军冲突魏延营寨。城中司马师、司马昭见得诸葛亮中计,果遣大军往援魏延,深服父亲谋略,便兵分两路同时杀出,绕过前军,直奔汉军大寨。刘封、戴陵等人已得将令,并不慌乱,只是分兵方止敌军夹击,其余人马依旧围定司马懿厮杀,懿见汉军并无退意,心中一凛。师、昭二人越过陷阱、鹿角,离寨不过数十步,只见汉军寨中人马稀少,果是空虚,以为大胜在望,喜不自胜。正此之时,寨中骤现弓弩手无数,箭如飞蝗,犹若乌云漫天,魏军应声而倒者无数。师、昭二人大骇,不及反应,背后陈到已引兵杀到,直入司马昭军中,魏军不计提防,白毦上兵,兵锋所向,魏军溃败,昭见事不妙,忙传令撤走。慌乱之中,战马受惊,将昭掀落下马,跌入陷坑之中,左右亲卫皆被杀散,昭死命抵抗,被射死于坑内。陈到收得胜之兵,与向宠共击司马师,师见不敌,引兵退走。亮乃令陈到率部进攻司马懿。懿奋战多时,只等汉军退走,岂料愈战愈多,大军不敌,又报左右两路奇袭皆为汉军所破,懿大惊,大阵一变,奋力突出重围,退回城中。 司马懿奔逃回城,不过多时,司马师亦仓皇撤回。 懿惊问道:“何故如此狼狈?” 师泣道:“那村夫早于寨中埋伏下元戎弩兵,刚至营寨,不及厮杀,一轮箭雨骤发,死伤无数,一队汉军不知怎得从后边杀出,措手不及,被打得大败。弟昭亦被射死于乱军之中!” 懿闻言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懿强忍悲恸,问守城将领道:“曹都督可曾回军?” 守城将领回道:“不曾也!” 懿道:“诸葛亮经此大胜,必然率得胜之师夹击曹都督,吾等当速整兵以为后援也。” 师道:“若如此,父帅不若效仿孙膑围魏救赵故事,再夺诸葛亮寨,当可或全胜也。” 懿道:“非也,今若再去,必再中伏兵也。且吾施计策,若令曹都督有失,则吾等危矣。” 正说话间,城头守将回报道:“那汉军直奔东面,往袭曹都督之后去也!” 却说那曹真腹背受敌,与魏延、姜维等交战多时,却不知司马懿已退,陈到已汇合前军大举前来围攻于己。鲜于辅在乱军之中撞见姜维,被维一枪刺死于马下。曹真被团团围于核心,却见那汉兵重重叠叠,杀之不尽,骤然见到一巨人破开大军,直扑此地,面目狰狞,正是沙摩柯。 沙摩柯大笑道:“对面那贼将,今日休走,待吾斩了,回去换重赏也!” 曹真与之交手三十余合,汉军围来,心中生惧,拨马退走,沙摩柯紧随其后。乱军里沙摩柯奔走更显优势,不出多远,便已赶上,挥动武器照头便砸,吓得曹真骨寒毛竖,闭目大呼,以为必死。 “都督休慌!末将来也!” 一声巨响,一把截头大刀杀到,拦住铁蒺藜骨朵,与沙摩柯战作一团。却是庞德之子庞会,年方十八,现为偏将军。曹真亦不回头,直往西突。庞会与沙摩柯交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庞会见曹真已经远去,奋力隔开沙摩柯,掉头便走。不料曹真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忽听一声大喝,魏延大刀已拦住去路,长刀扑面直劈。 魏延喝道:“降者不杀!” 曹真怒道:“竖子竟敢欺吾!” 真挥枪抵挡,战不数合,枪法已乱。不远处曹仁之子曹泰见了此景,拍马来助,与曹真双斗魏延。二十余合,魏延反手一刀,斩落曹泰,曹真心惊,拨马便逃,魏延停刀取弓,一箭射中曹真背部,曹真翻身落马。魏延绰刀赶上,照头便砍,曹真一跃而起,急忙用铁枪抵挡,被延一刀挑掉。 魏延喝道:“降者不杀!” 曹真怒道:“时运不济,有死而已,断不会降也!” 魏延喝令左右上前擒拿曹真,真拔佩剑在手,连砍数人,见周围茫茫皆是汉军,仰天大哭,自刎而死。魏延上前砍掉曹真首级,系在腰间,大呼降者不杀,魏军见者皆丢盔弃甲而降。 时司马懿已点人马,以司马师为先锋火速出城来救曹真,直击汉军之后,略一交锋,汉军便撤走,司马师挺枪纵马,直杀透重围而入。司马懿见如此顺利,心感不安。忽有后军来报,汉军不知何时从后包抄而来,尽打诸葛亮旗号,已断了归路。 懿骇道:“诸葛亮果神人耶?” 慌忙引兵分属前后。只见那诸葛亮旗帜遥遥而来,并无进攻之意,司马懿不敢托大,自领兵护住后军,只等司马师等尽快杀出。而那司马师寻找多时,并不见曹真,却撞见庞会。 师道:“曹都督何在?” 庞会道:“吾亦寻之,未曾寻得!” 正说话间,忽听背后一人哇哇大叫,师顺声望去,只见一凶鬼恶叉,面目狰狞,浑身血迹,正往此处杀来,正是沙摩柯。 庞会大怒道:“这蛮子欺人太甚,在后穷追不舍,吾誓杀这厮方回!” 言罢,拨转马头,横刀杀回,师紧随其后。 沙摩柯见了大喜,大呼道:“小娃娃不逃了?待吾斩了汝头,回去换赏!” 三人战作一团,交手三十余合,沙摩柯不敌,轮动铁蒺藜骨朵,荡开距离,跳出圈外,口中大呼道: “叫帮手的小人,可敢与吾单挑?” 庞会气得面红耳赤,师催马拦在其前,喝道:“无须与此蛮子逞口舌。” 师、会二人并力杀退沙摩柯,亦不追赶,又进数里,方闻得溃兵禀报,曹真已被魏延斩杀矣。司马师闻知,见汉兵层层叠叠而来,果断与庞会率军奋力向外突出重围,与司马懿合兵一处。懿见二人面有沮丧,不见曹真,忙问其故,二人细言其事。 懿顿足道:“吾大魏断一臂也!” 司马师道:“今敌军断了归路,确当如何?” 懿道:“某观看良久,此必是诸葛亮声东击西之计也。此人料吾等连番中计,必然惊惧,故以虚为实,断吾等归路,以分吾军之势,实无多少人马也。” 司马师、庞会等皆深服其论。懿遂令庞会率军断后,撤往城中,果如司马懿所言。及司马懿入得城门,便见那曹叡已率禁卫军于城门之内等候,忙滚鞍下马,拜服于地,口称有罪,而后嚎啕不止,如丧考妣。曹叡一惊,忙上前搀扶,懿只是不起。曹叡环顾四周,问诸将何故,诸将详细禀报战事。叡闻得曹真身死,顿时瘫坐于地,左右慌忙搀扶,叡摆手制止,半晌无言。 懿哭道:“臣力有不逮,损兵折将,更失了大将军,有愧吾皇厚恩,虽死无以报也!” 叡道:“此非司马公之过,实天欲亡我大魏也。” 司马懿谏道:“现大魏岌岌可危,幽、冀二州又无心腹将领,倘若汉军北上,则顷刻皆覆也。臣虽不才,愿请北上收拢部队,前来抵挡汉军也。” 曹叡默不作答。 懿又道:“孤城难守,臣愿请兵两万出屯城北,以为犄角之势。” 叡依旧不应。司马懿再三强谏,叡示意左右将其扶起,摇首拂袖,径自转身而去。懿见状,跪服于地良久方起。曹叡入得宫中,既传令坚守城池不提。 时陈群得镇北将军吕昭之助,与田豫战于广平,相持不下,忽闻汉军得了阳平,前锋赵云率军已至军后,顿时慌惧,乃与陈泰商议对策。 陈泰道:“如今魏国兵败如山倒,父帅又与昭烈帝有旧,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不若前往投之。” 群道:“某受武帝知遇之恩,文帝托孤之重,怎忍相弃?” 正言语间,忽报吕昭率军投敌,现与赵云、田豫分从三面成犄角之势,将魏军困于核心。 群道:“事急矣,某等当速回邺都。” 泰道:“此时腹背受敌,敌众我寡,将无斗志,兵无战心。且魏国倾覆只在旦夕,事到如今,父帅只得降也。” 群仰天长叹数声,遂令全军弃械,向汉军投降。庞统乃令赵云往略赵、常山诸郡,田豫往略清河、巨鹿等郡,所过皆降。 另一侧张飞、臧霸聚集大量冲车、云梯、投石车、床弩等于乐陵城下,连番攻城。邓艾折断松枝为火炬,灌上麻油,顺风放火,将攻城器具尽皆烧毁。张飞气急败坏,下令强攻,死伤无数。飞久攻邓艾不下,又不能与之交战,正无计可施,会庞统初破濮阳,遣使者送书信至张飞军中。张飞乃留石韬、张薿引兵与臧霸围定乐陵,自依计率大军北上,定渤海,竟入幽州。幽州刺史崔林,字德儒,世居清河,其从兄崔琰被曹操冤杀,心有芥蒂。闻知张飞杀到,遂请度辽将军阎柔商议对策。 阎柔道:“吾久居边陲,只欲为国守边,征讨夷族,中原之事,吾无意也。” 崔林知其意,于是二人议定,举州降张飞。张飞大喜,遂重赏二人,张榜安民,幽州皆定。 不过一月,庞统、张飞、赵云、田豫四路人马先后汇于邺都之下,全城震动。满朝文武多上言劝叡投降,曹叡心中犹豫,便聚众文武商议对策。 王朗道:“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武皇帝在日,汉室衰祚,故文皇帝效法尧舜,今汉运反复,已有中兴之势,陛下当顺天应人,降之方能保万世周全也。” 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征虏将军桓范、中领军杨暨等数十名官员皆附议。 尚书卫觊道:“卿贵为司徒,深受皇恩,今逢国难,不思退敌,只欲保全自身,是何意耶?投降之事万万不可,魏国三世基业,岂可断于今日耶?” 叡道:“今势穷力孤,恐难再战也。” 散骑常侍高堂隆谏道:“今日之危不及齐之在即墨也。安平君依孤城之地,疲敝之师,尚可复收齐国七十余城,而今皇上有精兵数万,粮草军械可支三年,若趁一时之变,必可成不世之功也。” 叡道:“如今确当何如?” 司马懿道:“宜当示敌以弱,坚守城池,待其兵疲,军心涣散,而后奇袭可也。” 正商议间,忽有一人出班道:“城中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倘若久守,一人为叛,则皆授首也。末将不才,愿为先锋,先往破敌。” 众人视之,乃是庞会,现因功已升为中尉将军。众说纷纭,吵了一日未有定论,曹叡无计可施,遂令退朝。曹爽及黄门郎毕轨随行于左右。 曹叡道:“两位爱卿以为何如?” 毕轨谏道:“今若降之,位尚不低于封侯,倘若抵抗,恐破城之日,皆为齑粉矣。” 曹爽道:“武、文二帝皆言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日后必反,坊间亦多有传闻,今观其举措,连番施计,损兵折将,至今城中大将唯余其一人,诸军皆受其节制,岂是巧乎?‘司马八达’,逝者四人,二人叛魏,余下二人皆为朝中重臣,掌管机要,降与不降皆在其一念之间,岂是陛下所可忧耶?” 曹叡深疑之,反反复复,夜不能寐。当日夜,先召华歆入内商议对策。 华歆道:“皇上可埋伏禁卫军于书房两侧,召其父子前来,彼若有歹意,则摔杯为号,擒下二人,倘若忠心为主,再商议对策不迟也。” 曹叡以为然,既召司马懿、司马师二人至御书房内叙话。时司马懿父子正在安排夜间防守,接得圣旨,懿便欲前往。 司马师道:“陛下深夜相招,恐非好意。” 懿道:“人心惶惶,军权皆在吾手,陛下必误听谗言矣。” 师道:“曹家祖孙三代皆猜疑父帅,四叔、七叔又被迫降汉,曹叡必然更加生疑,今若前去,必然被其暗算也。父帅不若趁此良机,约会三叔共同起事,挥军杀入宫中,擒下曹叡。时父帅若投诚,则诸葛亮必倒履相迎;若不欲,亦可自立也。” 七十八诸葛亮三败司马懿,陈长文阵降赵子龙 诸将闻听马谡如此说,皆以为有诈。 诸葛亮笑道:“些许小计,不足挂齿。” 亮乃唤戴陵至前道:“汝引精骑往助前军,并传令刘封等将,无论遇着何事,无需理会,只管厮杀,不得有误。只待杀退司马懿,便引军往救魏延可也。” 戴陵领命而去。 亮又唤姜维、陈到二人至前,道:“魏军必然分兵攻文长,汝二人引本部人马静候于两侧,哨骑来报,便出营往救,只待两军交锋,分姜维人马救援魏延,陈到引兵退守本寨可也。” 姜维、陈到二人遵命而出。亮又吩咐向宠在寨两侧设下元戎弩,向宠依计而行。 马谡疑道:“丞相此是何意?” 亮笑道:“仲达深谋多算,故此路人马并非疑兵,必佯攻魏延大军,实则待吾分兵之时,来攻吾军营寨也。” 马谡将信将疑。城中曹真见亮遣骑兵攻司马懿,暗思果如司马懿所言,遂自率大军出北门,令虎牙将军鲜于辅率军出东门,往攻魏延。魏延早得诸葛亮将令,严防敌人劫寨,闻知魏军来袭,遂与沙摩柯依着营寨,分抵住两侧。两军厮杀正酣,忽报南面尘土飞扬,有汉军来援。 曹真大呼道:“万事皆如仲达所料,诸公可努力向前,今日破贼必矣!” 遂依计由鲜于辅挡住姜维,自引大军冲突魏延营寨。城中司马师、司马昭见得诸葛亮中计,果遣大军往援魏延,深服父亲谋略,便兵分两路同时杀出,绕过前军,直奔汉军大寨。刘封、戴陵等人已得将令,并不慌乱,只是分兵方止敌军夹击,其余人马依旧围定司马懿厮杀,懿见汉军并无退意,心中一凛。师、昭二人越过陷阱、鹿角,离寨不过数十步,只见汉军寨中人马稀少,果是空虚,以为大胜在望,喜不自胜。正此之时,寨中骤现弓弩手无数,箭如飞蝗,犹若乌云漫天,魏军应声而倒者无数。师、昭二人大骇,不及反应,背后陈到已引兵杀到,直入司马昭军中,魏军不计提防,白毦上兵,兵锋所向,魏军溃败,昭见事不妙,忙传令撤走。慌乱之中,战马受惊,将昭掀落下马,跌入陷坑之中,左右亲卫皆被杀散,昭死命抵抗,被射死于坑内。陈到收得胜之兵,与向宠共击司马师,师见不敌,引兵退走。亮乃令陈到率部进攻司马懿。懿奋战多时,只等汉军退走,岂料愈战愈多,大军不敌,又报左右两路奇袭皆为汉军所破,懿大惊,大阵一变,奋力突出重围,退回城中。 司马懿奔逃回城,不过多时,司马师亦仓皇撤回。 懿惊问道:“何故如此狼狈?” 师泣道:“那村夫早于寨中埋伏下元戎弩兵,刚至营寨,不及厮杀,一轮箭雨骤发,死伤无数,一队汉军不知怎得从后边杀出,措手不及,被打得大败。弟昭亦被射死于乱军之中!” 懿闻言心如刀绞,痛彻心扉。 懿强忍悲恸,问守城将领道:“曹都督可曾回军?” 守城将领回道:“不曾也!” 懿道:“诸葛亮经此大胜,必然率得胜之师夹击曹都督,吾等当速整兵以为后援也。” 师道:“若如此,父帅不若效仿孙膑围魏救赵故事,再夺诸葛亮寨,当可或全胜也。” 懿道:“非也,今若再去,必再中伏兵也。且吾施计策,若令曹都督有失,则吾等危矣。” 正说话间,城头守将回报道:“那汉军直奔东面,往袭曹都督之后去也!” 却说那曹真腹背受敌,与魏延、姜维等交战多时,却不知司马懿已退,陈到已汇合前军大举前来围攻于己。鲜于辅在乱军之中撞见姜维,被维一枪刺死于马下。曹真被团团围于核心,却见那汉兵重重叠叠,杀之不尽,骤然见到一巨人破开大军,直扑此地,面目狰狞,正是沙摩柯。 沙摩柯大笑道:“对面那贼将,今日休走,待吾斩了,回去换重赏也!” 曹真与之交手三十余合,汉军围来,心中生惧,拨马退走,沙摩柯紧随其后。乱军里沙摩柯奔走更显优势,不出多远,便已赶上,挥动武器照头便砸,吓得曹真骨寒毛竖,闭目大呼,以为必死。 “都督休慌!末将来也!” 一声巨响,一把截头大刀杀到,拦住铁蒺藜骨朵,与沙摩柯战作一团。却是庞德之子庞会,年方十八,现为偏将军。曹真亦不回头,直往西突。庞会与沙摩柯交战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庞会见曹真已经远去,奋力隔开沙摩柯,掉头便走。不料曹真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忽听一声大喝,魏延大刀已拦住去路,长刀扑面直劈。 魏延喝道:“降者不杀!” 曹真怒道:“竖子竟敢欺吾!” 真挥枪抵挡,战不数合,枪法已乱。不远处曹仁之子曹泰见了此景,拍马来助,与曹真双斗魏延。二十余合,魏延反手一刀,斩落曹泰,曹真心惊,拨马便逃,魏延停刀取弓,一箭射中曹真背部,曹真翻身落马。魏延绰刀赶上,照头便砍,曹真一跃而起,急忙用铁枪抵挡,被延一刀挑掉。 魏延喝道:“降者不杀!” 曹真怒道:“时运不济,有死而已,断不会降也!” 魏延喝令左右上前擒拿曹真,真拔佩剑在手,连砍数人,见周围茫茫皆是汉军,仰天大哭,自刎而死。魏延上前砍掉曹真首级,系在腰间,大呼降者不杀,魏军见者皆丢盔弃甲而降。 时司马懿已点人马,以司马师为先锋火速出城来救曹真,直击汉军之后,略一交锋,汉军便撤走,司马师挺枪纵马,直杀透重围而入。司马懿见如此顺利,心感不安。忽有后军来报,汉军不知何时从后包抄而来,尽打诸葛亮旗号,已断了归路。 懿骇道:“诸葛亮果神人耶?” 慌忙引兵分属前后。只见那诸葛亮旗帜遥遥而来,并无进攻之意,司马懿不敢托大,自领兵护住后军,只等司马师等尽快杀出。而那司马师寻找多时,并不见曹真,却撞见庞会。 师道:“曹都督何在?” 庞会道:“吾亦寻之,未曾寻得!” 正说话间,忽听背后一人哇哇大叫,师顺声望去,只见一凶鬼恶叉,面目狰狞,浑身血迹,正往此处杀来,正是沙摩柯。 庞会大怒道:“这蛮子欺人太甚,在后穷追不舍,吾誓杀这厮方回!” 言罢,拨转马头,横刀杀回,师紧随其后。 沙摩柯见了大喜,大呼道:“小娃娃不逃了?待吾斩了汝头,回去换赏!” 三人战作一团,交手三十余合,沙摩柯不敌,轮动铁蒺藜骨朵,荡开距离,跳出圈外,口中大呼道: “叫帮手的小人,可敢与吾单挑?” 庞会气得面红耳赤,师催马拦在其前,喝道:“无须与此蛮子逞口舌。” 师、会二人并力杀退沙摩柯,亦不追赶,又进数里,方闻得溃兵禀报,曹真已被魏延斩杀矣。司马师闻知,见汉兵层层叠叠而来,果断与庞会率军奋力向外突出重围,与司马懿合兵一处。懿见二人面有沮丧,不见曹真,忙问其故,二人细言其事。 懿顿足道:“吾大魏断一臂也!” 司马师道:“今敌军断了归路,确当如何?” 懿道:“某观看良久,此必是诸葛亮声东击西之计也。此人料吾等连番中计,必然惊惧,故以虚为实,断吾等归路,以分吾军之势,实无多少人马也。” 司马师、庞会等皆深服其论。懿遂令庞会率军断后,撤往城中,果如司马懿所言。及司马懿入得城门,便见那曹叡已率禁卫军于城门之内等候,忙滚鞍下马,拜服于地,口称有罪,而后嚎啕不止,如丧考妣。曹叡一惊,忙上前搀扶,懿只是不起。曹叡环顾四周,问诸将何故,诸将详细禀报战事。叡闻得曹真身死,顿时瘫坐于地,左右慌忙搀扶,叡摆手制止,半晌无言。 懿哭道:“臣力有不逮,损兵折将,更失了大将军,有愧吾皇厚恩,虽死无以报也!” 叡道:“此非司马公之过,实天欲亡我大魏也。” 司马懿谏道:“现大魏岌岌可危,幽、冀二州又无心腹将领,倘若汉军北上,则顷刻皆覆也。臣虽不才,愿请北上收拢部队,前来抵挡汉军也。” 曹叡默不作答。 懿又道:“孤城难守,臣愿请兵两万出屯城北,以为犄角之势。” 叡依旧不应。司马懿再三强谏,叡示意左右将其扶起,摇首拂袖,径自转身而去。懿见状,跪服于地良久方起。曹叡入得宫中,既传令坚守城池不提。 时陈群得镇北将军吕昭之助,与田豫战于广平,相持不下,忽闻汉军得了阳平,前锋赵云率军已至军后,顿时慌惧,乃与陈泰商议对策。 陈泰道:“如今魏国兵败如山倒,父帅又与昭烈帝有旧,岂不闻‘良禽择木而栖’,不若前往投之。” 群道:“某受武帝知遇之恩,文帝托孤之重,怎忍相弃?” 正言语间,忽报吕昭率军投敌,现与赵云、田豫分从三面成犄角之势,将魏军困于核心。 群道:“事急矣,某等当速回邺都。” 泰道:“此时腹背受敌,敌众我寡,将无斗志,兵无战心。且魏国倾覆只在旦夕,事到如今,父帅只得降也。” 群仰天长叹数声,遂令全军弃械,向汉军投降。庞统乃令赵云往略赵、常山诸郡,田豫往略清河、巨鹿等郡,所过皆降。 另一侧张飞、臧霸聚集大量冲车、云梯、投石车、床弩等于乐陵城下,连番攻城。邓艾折断松枝为火炬,灌上麻油,顺风放火,将攻城器具尽皆烧毁。张飞气急败坏,下令强攻,死伤无数。飞久攻邓艾不下,又不能与之交战,正无计可施,会庞统初破濮阳,遣使者送书信至张飞军中。张飞乃留石韬、张薿引兵与臧霸围定乐陵,自依计率大军北上,定渤海,竟入幽州。幽州刺史崔林,字德儒,世居清河,其从兄崔琰被曹操冤杀,心有芥蒂。闻知张飞杀到,遂请度辽将军阎柔商议对策。 阎柔道:“吾久居边陲,只欲为国守边,征讨夷族,中原之事,吾无意也。” 崔林知其意,于是二人议定,举州降张飞。张飞大喜,遂重赏二人,张榜安民,幽州皆定。 不过一月,庞统、张飞、赵云、田豫四路人马先后汇于邺都之下,全城震动。满朝文武多上言劝叡投降,曹叡心中犹豫,便聚众文武商议对策。 王朗道:“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武皇帝在日,汉室衰祚,故文皇帝效法尧舜,今汉运反复,已有中兴之势,陛下当顺天应人,降之方能保万世周全也。” 中书监刘放、中书令孙资、征虏将军桓范、中领军杨暨等数十名官员皆附议。 尚书卫觊道:“卿贵为司徒,深受皇恩,今逢国难,不思退敌,只欲保全自身,是何意耶?投降之事万万不可,魏国三世基业,岂可断于今日耶?” 叡道:“今势穷力孤,恐难再战也。” 散骑常侍高堂隆谏道:“今日之危不及齐之在即墨也。安平君依孤城之地,疲敝之师,尚可复收齐国七十余城,而今皇上有精兵数万,粮草军械可支三年,若趁一时之变,必可成不世之功也。” 叡道:“如今确当何如?” 司马懿道:“宜当示敌以弱,坚守城池,待其兵疲,军心涣散,而后奇袭可也。” 正商议间,忽有一人出班道:“城中人心惶惶,兵无战心,倘若久守,一人为叛,则皆授首也。末将不才,愿为先锋,先往破敌。” 众人视之,乃是庞会,现因功已升为中尉将军。众说纷纭,吵了一日未有定论,曹叡无计可施,遂令退朝。曹爽及黄门郎毕轨随行于左右。 曹叡道:“两位爱卿以为何如?” 毕轨谏道:“今若降之,位尚不低于封侯,倘若抵抗,恐破城之日,皆为齑粉矣。” 曹爽道:“武、文二帝皆言司马懿有鹰视狼顾之相,日后必反,坊间亦多有传闻,今观其举措,连番施计,损兵折将,至今城中大将唯余其一人,诸军皆受其节制,岂是巧乎?‘司马八达’,逝者四人,二人叛魏,余下二人皆为朝中重臣,掌管机要,降与不降皆在其一念之间,岂是陛下所可忧耶?” 曹叡深疑之,反反复复,夜不能寐。当日夜,先召华歆入内商议对策。 华歆道:“皇上可埋伏禁卫军于书房两侧,召其父子前来,彼若有歹意,则摔杯为号,擒下二人,倘若忠心为主,再商议对策不迟也。” 曹叡以为然,既召司马懿、司马师二人至御书房内叙话。时司马懿父子正在安排夜间防守,接得圣旨,懿便欲前往。 司马师道:“陛下深夜相招,恐非好意。” 懿道:“人心惶惶,军权皆在吾手,陛下必误听谗言矣。” 师道:“曹家祖孙三代皆猜疑父帅,四叔、七叔又被迫降汉,曹叡必然更加生疑,今若前去,必然被其暗算也。父帅不若趁此良机,约会三叔共同起事,挥军杀入宫中,擒下曹叡。时父帅若投诚,则诸葛亮必倒履相迎;若不欲,亦可自立也。” 七十九揣摩上意终成画饼,忠奸难辨进退维谷 司马懿闻言大怒道:“休得胡言!吾深受隆恩,位极人臣,岂可旦夕作此忤逆之事耶?倘若再敢妄言,休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 司马师诺诺。父子二人既入宫中,曹叡已于书房等候多时,二人见状,忙跪拜行礼。 曹叡上前搀扶道:“今无外人,两位爱卿可快快免礼。” 懿道:“不知陛下深夜急召臣等所为何事?” 叡道:“今大魏生死存亡之秋,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朝中唯有司马公可以救朕,故召前来商议对策。” 司马懿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叡道:“朕心乱如麻,未有定计。或战或降,但凭司马公为朕裁决。” 懿闻言慌忙伏地,道:“微臣惶恐,怎敢妄议!” 叡道:“公但讲无妨,朕必不追究。” 懿道:“陛下九五至尊,岂可降贼?江东孙权有雄才,见大魏情景,必然瑟瑟。臣虽不才,尚可守住此城,敌人虽有兵百万,亦可守城两载不失。时敌军汇全国之力,顿兵于坚城之下,时日一久,江东孙权必袭其后。中原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国库空虚,敌军必然难抵,时吾等与孙权两面夹击,中原旧臣群起响应,则大魏之地,复国只在顷刻矣。” 叡难以置信,问道:“魏果可复耶?” 懿道:“臣肝脑涂地,必成此功也。” 叡大喜,重赏二人,命坚守城池不提。 司马懿父子诺诺而退,出得宫中,司马师问道:“父帅果以为国可复耶?” 懿道:“非也。” 师道:“父帅此言欲宽慰陛下耶?” 懿叹道:“只为自救耳。” 说罢,不再言语。而司马懿去,曹叡依旧不放心,又召刘晔入内商议。 刘晔道:“不可降也。” 曹叡心乃定。而刘晔回到府邸,却有杨暨久候于门首,刘晔乃邀其入内。 杨暨道:“陛下深夜召君,必为战降之事也。今天道扶汉,魏国有累卵之危,战则必败,只可降也。” 刘晔道:“吾亦以此劝陛下也。” 二人又攀谈片刻,杨暨便辞身离去。翌日清早,又有内官前来传令,召刘晔入内商议,刘晔心疑,却不敢怠慢,忙随内官入宫见驾。 曹叡见了刘晔,大喝道:“汝敢欺君耶!” 晔吓得忙跪服于地,口中呼道:“微臣不敢!” 叡道:“朕已听闻,汝进劝当战,退言可降,非欺君而何?” 晔道:“‘兵者,诡道也’。计当从秘,故以诈言相告也。” 叡道:“那确该如何?” 晔道:“自当坚守,以待时变。” 叡闻言欣喜,乃令晔先退。其侧中书监刘放由侧而入。 叡道:“卿以为何如?” 放道:“彼取意以迎陛下,必非其真心也。” 叡迟疑道:“刘子扬乃三朝老臣,当不负朕。” 放道:“林中猢狲,树倒皆散。今兵临城下,势有累卵之危,自当同仇敌忾,鼓舞军心,彼所举兵法,实不利于今日情形。况彼姓刘,为旧朝后裔,与那刘禅同出一脉,不得不防也。” 曹叡漠然。次日上朝,曹叡既下诏以刘晔年老体衰之故,令于家中休养,无需上朝参事。满朝文武莫敢议论。 忽有一将出班,哭拜于地道:“司马懿害死微臣父亲,请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也!” 时司马懿在安排防御,未曾入朝。睿视之,正是曹爽,因曹真身死,现升为武卫将军。 叡劝道:“大将军为国捐躯,朕知汝悲恸,朕亦心痛也。只是误众敌人诡计,方有此劫,那司马公忠心为国,亦丧爱子。岂可以此归咎于一人耶?” 曹爽道:“据士兵回报,那司马懿派兵去救吾父,未曾寻得,便撤回城中,单言吾父身亡,至今活不见人,亡不见尸,岂非为陷害而何?况那司马懿四弟司马馗、七弟司马通皆投敌,彼又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先失秦骁骑,后陷吾父,足知其亡魏之心不死,还望陛下明察也。” 叡喝道:“放肆!念汝初丧至亲,且饶性命,再敢造次,必推出斩之!” 孙资谏道:“今是战是降,内外皆系于司马公一人,倘若怀有贰心,为祸不浅也。” 度支尚书司马孚,乃司马懿三弟,忙跪伏于地道:“吾兄弟二人忠心为国,请陛下明鉴也。” 征虏将军桓范道:“古人云‘太山不可尺也,江海不可斗斛也’,人心之深甚于太山、江海,岂能测耶?” 朝中各执一词,众说纷纭,曹叡喝止诸人。 曹叡问华歆道:“太尉以为何如?” 华歆道:“前时老臣曾劝陛下迁都,为司马公所阻,其言之凿凿,欲光复大魏,却终招致今困守都城之象。或是或非臣实不敢定论也。然此时城中士卒多为天下之精锐,而非邺都一城之兵,倘若诸葛亮招怀纳叛,则恐兵士思乡心切,尽皆溃散,无力再战也。故老臣以为当趁城中兵马尚可足战,可令司马公尽力一搏,则陛下之忧皆可自解也。” 尚书卫觊谏道:“陛下万万不可,倘若行此计,则吾等一朝皆覆也。” 曹叡正犹豫不决,忽报中尉将军庞会求见。曹叡令传入朝堂。只见那庞会全身贯甲,满身血迹,飒然而入,跪拜于地。 曹叡惊道:“汝守御城门,何故满身鲜血求见于朕?可是那汉军又开始攻城耶?” 庞会禀道:“回陛下,非也。末将守御城池,游击将军卞兰、步兵校尉卞琳率兵五千,单言欲与汉军决战,命末将开城,末将询问再三,彼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及至吾近,见其军中竟有女扮男装,却是家眷。彼见势不妙,骤然发难,欲砍杀末将投降汉军。现已被末将斩杀,因其为国戚,特来请罪也。” 曹操之妻曹叡之祖母卞氏有一弟,名曰卞秉,卞兰、卞秉皆为其子。 曹叡错愕,忙言于庞会道:“二子叛国,汝诛杀有功,理应当赏,何罪之有?” 遂擢升庞会为平西将军。 曹叡又言于众人道:“现国戚亦投敌,时间若长,谁人还可为信?朕主意已定,既命司马公为主帅,明日引兵出战汉军。都城守御全权交由燕王负责,其余诸将共相辅之。国家存亡,在此一举也!” 燕王曹宇,乃曹操之子,曹叡之叔,现为卫将军。言罢,不及诸臣争议,既命退朝,却暗遣黄门令召庞会至书房。 曹叡道:“卿父忠勇无双,武帝甚敬之;朕观卿颇有乃父之风,欲令卿明日辅佐司马公,共破汉军。” 庞会拜道:“陛下有命,末将虽万死不辞!” 叡道:“朝中多言司马公有叛乱之心,朕实不信也。明日卿随司马公一同出征,彼若真心为国,卿则与其戮力破敌;若欲投降汉军,则国无依仗,卿亦随之可也。” 庞会忙叩头道:“末将不敢,末将必誓死以报国恩。倘若司马公心存贰心,末将必亲手诛之!” 叡大喜,忙上前搀扶不提。却说圣旨传入司马懿军中,懿率子叩迎,及宣读礼毕,送走使者,懿哀叹不已。 及入城楼,司马师屏退左右,道:“此明是陛下猜忌父帅,欲陷父帅于死地也。今日不反,更待何时?” 懿喝止。须臾,小校来报,司马孚有事求见,懿请入内。 孚道:“陛下欲陷害贤兄,不知兄欲如何决断?” 懿默然不语。正说话间,又有小校报有燕王使者紧急求见。懿令入内说话。 来将乃是屯骑校尉曹肇,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急禀道:“北面陈泰籍父名劝降城门守卫中领军杨暨,杨暨聚亲卫五千人,欲偷开北门投降汉军,城内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璋亦聚家丁千余助贼,现被领军将军夏侯献截住,眼下正与门口混战。城外赵云、田豫亦率兵攻城甚急。末将奉燕王之名,请骠骑将军火速救援!” 懿道:“曹校尉可速禀燕王,吾即刻点兵往援也。” 曹肇得令既退。 司马师劝道:“事急矣,父帅需当机立断,倘若迟疑,汉军入城,则无尺寸之功也。” 懿喝道:“汝先引兵五千往援夏侯将军可也。切记,汝此去平了叛贼既回,勿要停留,亦勿做多余之事也。” 师谏道:“现城中人心惶惶,将无斗志,兵无战心,那曹叡又多番猜忌,父帅何须为其尽忠耶?” 懿喝道:“竖子不可无礼!吾受曹氏三代隆恩,断不相弃也。尔若再敢胡言,吾必亲斩尔首!” 师气愤难平,负气领命而出,点起人马便往北门而去。师暗思父帅意气用事,早晚城破,后悔不及,不如趁势助杨暨夺得北门,以为进献之功。主意已定,将至北门,正遇一彪人马,为首一人,乃是庞会。 庞会问道:“子元此来为何?” 师诈言道:“往助夏侯将军破北门逆贼也!” 庞会骤然横刀,大喝道:“吾正欲率军趁势杀开北门投靠汉军,今先杀汝,而后再破夏侯献也!” 言罢,庞会举刀便砍,司马师慌忙用枪架住,急道:“庞将军且慢!吾已欲为此,前言实为诈也。” 庞会不信。师道:“此事宜耳。目前大军皆守御城门,皇宫空虚,你我二人径引本部往袭皇宫。吾等虽与杨暨开得城门,不过是与其同为献门之功,倘若擒得曹叡,方为首功也。” 庞会以为然,遂与司马师合兵一处,直奔皇宫,进抵宫门之下。师见禁卫果然甚少,便命强攻,忽听一声炮响,城头显出弓弩手千余,为首一将,正是燕王曹宇,身侧立着桓范。 桓范道:“某料汝父子狼子野心,必然为叛,已请燕王在此设下伏兵也。” 师叱道:“吾司马一族忠心为国,却被尔等奸人日夜进谗。今日吾反,实乃尔等所逼也!” 曹宇喝道:“司马公功在社稷,汝若弃暗投明,本王必向陛下禀明,饶汝死罪也。” 七十九揣摩上意终成画饼,忠奸难辨进退维谷 司马懿闻言大怒道:“休得胡言!吾深受隆恩,位极人臣,岂可旦夕作此忤逆之事耶?倘若再敢妄言,休怪为父不念父子之情!” 司马师诺诺。父子二人既入宫中,曹叡已于书房等候多时,二人见状,忙跪拜行礼。 曹叡上前搀扶道:“今无外人,两位爱卿可快快免礼。” 懿道:“不知陛下深夜急召臣等所为何事?” 叡道:“今大魏生死存亡之秋,朕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今朝中唯有司马公可以救朕,故召前来商议对策。” 司马懿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叡道:“朕心乱如麻,未有定计。或战或降,但凭司马公为朕裁决。” 懿闻言慌忙伏地,道:“微臣惶恐,怎敢妄议!” 叡道:“公但讲无妨,朕必不追究。” 懿道:“陛下九五至尊,岂可降贼?江东孙权有雄才,见大魏情景,必然瑟瑟。臣虽不才,尚可守住此城,敌人虽有兵百万,亦可守城两载不失。时敌军汇全国之力,顿兵于坚城之下,时日一久,江东孙权必袭其后。中原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国库空虚,敌军必然难抵,时吾等与孙权两面夹击,中原旧臣群起响应,则大魏之地,复国只在顷刻矣。” 叡难以置信,问道:“魏果可复耶?” 懿道:“臣肝脑涂地,必成此功也。” 叡大喜,重赏二人,命坚守城池不提。 司马懿父子诺诺而退,出得宫中,司马师问道:“父帅果以为国可复耶?” 懿道:“非也。” 师道:“父帅此言欲宽慰陛下耶?” 懿叹道:“只为自救耳。” 说罢,不再言语。而司马懿去,曹叡依旧不放心,又召刘晔入内商议。 刘晔道:“不可降也。” 曹叡心乃定。而刘晔回到府邸,却有杨暨久候于门首,刘晔乃邀其入内。 杨暨道:“陛下深夜召君,必为战降之事也。今天道扶汉,魏国有累卵之危,战则必败,只可降也。” 刘晔道:“吾亦以此劝陛下也。” 二人又攀谈片刻,杨暨便辞身离去。翌日清早,又有内官前来传令,召刘晔入内商议,刘晔心疑,却不敢怠慢,忙随内官入宫见驾。 曹叡见了刘晔,大喝道:“汝敢欺君耶!” 晔吓得忙跪服于地,口中呼道:“微臣不敢!” 叡道:“朕已听闻,汝进劝当战,退言可降,非欺君而何?” 晔道:“‘兵者,诡道也’。计当从秘,故以诈言相告也。” 叡道:“那确该如何?” 晔道:“自当坚守,以待时变。” 叡闻言欣喜,乃令晔先退。其侧中书监刘放由侧而入。 叡道:“卿以为何如?” 放道:“彼取意以迎陛下,必非其真心也。” 叡迟疑道:“刘子扬乃三朝老臣,当不负朕。” 放道:“林中猢狲,树倒皆散。今兵临城下,势有累卵之危,自当同仇敌忾,鼓舞军心,彼所举兵法,实不利于今日情形。况彼姓刘,为旧朝后裔,与那刘禅同出一脉,不得不防也。” 曹叡漠然。次日上朝,曹叡既下诏以刘晔年老体衰之故,令于家中休养,无需上朝参事。满朝文武莫敢议论。 忽有一将出班,哭拜于地道:“司马懿害死微臣父亲,请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也!” 时司马懿在安排防御,未曾入朝。睿视之,正是曹爽,因曹真身死,现升为武卫将军。 叡劝道:“大将军为国捐躯,朕知汝悲恸,朕亦心痛也。只是误众敌人诡计,方有此劫,那司马公忠心为国,亦丧爱子。岂可以此归咎于一人耶?” 曹爽道:“据士兵回报,那司马懿派兵去救吾父,未曾寻得,便撤回城中,单言吾父身亡,至今活不见人,亡不见尸,岂非为陷害而何?况那司马懿四弟司马馗、七弟司马通皆投敌,彼又连战连败,损兵折将,先失秦骁骑,后陷吾父,足知其亡魏之心不死,还望陛下明察也。” 叡喝道:“放肆!念汝初丧至亲,且饶性命,再敢造次,必推出斩之!” 孙资谏道:“今是战是降,内外皆系于司马公一人,倘若怀有贰心,为祸不浅也。” 度支尚书司马孚,乃司马懿三弟,忙跪伏于地道:“吾兄弟二人忠心为国,请陛下明鉴也。” 征虏将军桓范道:“古人云‘太山不可尺也,江海不可斗斛也’,人心之深甚于太山、江海,岂能测耶?” 朝中各执一词,众说纷纭,曹叡喝止诸人。 曹叡问华歆道:“太尉以为何如?” 华歆道:“前时老臣曾劝陛下迁都,为司马公所阻,其言之凿凿,欲光复大魏,却终招致今困守都城之象。或是或非臣实不敢定论也。然此时城中士卒多为天下之精锐,而非邺都一城之兵,倘若诸葛亮招怀纳叛,则恐兵士思乡心切,尽皆溃散,无力再战也。故老臣以为当趁城中兵马尚可足战,可令司马公尽力一搏,则陛下之忧皆可自解也。” 尚书卫觊谏道:“陛下万万不可,倘若行此计,则吾等一朝皆覆也。” 曹叡正犹豫不决,忽报中尉将军庞会求见。曹叡令传入朝堂。只见那庞会全身贯甲,满身血迹,飒然而入,跪拜于地。 曹叡惊道:“汝守御城门,何故满身鲜血求见于朕?可是那汉军又开始攻城耶?” 庞会禀道:“回陛下,非也。末将守御城池,游击将军卞兰、步兵校尉卞琳率兵五千,单言欲与汉军决战,命末将开城,末将询问再三,彼支支吾吾,含糊不清,及至吾近,见其军中竟有女扮男装,却是家眷。彼见势不妙,骤然发难,欲砍杀末将投降汉军。现已被末将斩杀,因其为国戚,特来请罪也。” 曹操之妻曹叡之祖母卞氏有一弟,名曰卞秉,卞兰、卞秉皆为其子。 曹叡错愕,忙言于庞会道:“二子叛国,汝诛杀有功,理应当赏,何罪之有?” 遂擢升庞会为平西将军。 曹叡又言于众人道:“现国戚亦投敌,时间若长,谁人还可为信?朕主意已定,既命司马公为主帅,明日引兵出战汉军。都城守御全权交由燕王负责,其余诸将共相辅之。国家存亡,在此一举也!” 燕王曹宇,乃曹操之子,曹叡之叔,现为卫将军。言罢,不及诸臣争议,既命退朝,却暗遣黄门令召庞会至书房。 曹叡道:“卿父忠勇无双,武帝甚敬之;朕观卿颇有乃父之风,欲令卿明日辅佐司马公,共破汉军。” 庞会拜道:“陛下有命,末将虽万死不辞!” 叡道:“朝中多言司马公有叛乱之心,朕实不信也。明日卿随司马公一同出征,彼若真心为国,卿则与其戮力破敌;若欲投降汉军,则国无依仗,卿亦随之可也。” 庞会忙叩头道:“末将不敢,末将必誓死以报国恩。倘若司马公心存贰心,末将必亲手诛之!” 叡大喜,忙上前搀扶不提。却说圣旨传入司马懿军中,懿率子叩迎,及宣读礼毕,送走使者,懿哀叹不已。 及入城楼,司马师屏退左右,道:“此明是陛下猜忌父帅,欲陷父帅于死地也。今日不反,更待何时?” 懿喝止。须臾,小校来报,司马孚有事求见,懿请入内。 孚道:“陛下欲陷害贤兄,不知兄欲如何决断?” 懿默然不语。正说话间,又有小校报有燕王使者紧急求见。懿令入内说话。 来将乃是屯骑校尉曹肇,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急禀道:“北面陈泰籍父名劝降城门守卫中领军杨暨,杨暨聚亲卫五千人,欲偷开北门投降汉军,城内太史令许芝、谒者仆射诸葛璋亦聚家丁千余助贼,现被领军将军夏侯献截住,眼下正与门口混战。城外赵云、田豫亦率兵攻城甚急。末将奉燕王之名,请骠骑将军火速救援!” 懿道:“曹校尉可速禀燕王,吾即刻点兵往援也。” 曹肇得令既退。 司马师劝道:“事急矣,父帅需当机立断,倘若迟疑,汉军入城,则无尺寸之功也。” 懿喝道:“汝先引兵五千往援夏侯将军可也。切记,汝此去平了叛贼既回,勿要停留,亦勿做多余之事也。” 师谏道:“现城中人心惶惶,将无斗志,兵无战心,那曹叡又多番猜忌,父帅何须为其尽忠耶?” 懿喝道:“竖子不可无礼!吾受曹氏三代隆恩,断不相弃也。尔若再敢胡言,吾必亲斩尔首!” 师气愤难平,负气领命而出,点起人马便往北门而去。师暗思父帅意气用事,早晚城破,后悔不及,不如趁势助杨暨夺得北门,以为进献之功。主意已定,将至北门,正遇一彪人马,为首一人,乃是庞会。 庞会问道:“子元此来为何?” 师诈言道:“往助夏侯将军破北门逆贼也!” 庞会骤然横刀,大喝道:“吾正欲率军趁势杀开北门投靠汉军,今先杀汝,而后再破夏侯献也!” 言罢,庞会举刀便砍,司马师慌忙用枪架住,急道:“庞将军且慢!吾已欲为此,前言实为诈也。” 庞会不信。师道:“此事宜耳。目前大军皆守御城门,皇宫空虚,你我二人径引本部往袭皇宫。吾等虽与杨暨开得城门,不过是与其同为献门之功,倘若擒得曹叡,方为首功也。” 庞会以为然,遂与司马师合兵一处,直奔皇宫,进抵宫门之下。师见禁卫果然甚少,便命强攻,忽听一声炮响,城头显出弓弩手千余,为首一将,正是燕王曹宇,身侧立着桓范。 桓范道:“某料汝父子狼子野心,必然为叛,已请燕王在此设下伏兵也。” 师叱道:“吾司马一族忠心为国,却被尔等奸人日夜进谗。今日吾反,实乃尔等所逼也!” 曹宇喝道:“司马公功在社稷,汝若弃暗投明,本王必向陛下禀明,饶汝死罪也。” 八十宿敌曹魏复归汉,秦晋孙吴终称帝 司马师闻言喝道:“若非吾父帅忠心卫国,尔等早死无葬身之地,何颜在此耀武扬威耶?” 曹宇抽出长剑,一声令下,鼓声雷动,左右伏兵尽出,将司马师、庞会围于核心。 师谓庞会道:“些许人马,不足为惧,你我二人可并力冲杀,必可破也。” 庞会道:“诺!” 会拍马向前,高举大刀,一声大喝,反手斩向司马师,师不及躲避,被劈落下马,会复上一刀,削其首级。 会大喝道:“叛贼司马师已死,降者不杀!” 余众骇然,皆降。原来桓范密献计于曹宇,假言杨暨为乱,佯装与夏侯献相攻,引出城中叛徒;令庞会于城中静待司马懿军动,却诈言降敌,以测其心;而曹宇却于宫门设伏,以防备贼人强攻皇宫。现庞会斩了司马师,夏侯献、杨暨亦杀了许芝、诸葛璋二人。曹宇乃汇集兵马往寻司马懿。 而司马懿于城楼左眼直跳,心中忐忑,坐立不安,便出城楼往视城中动静。看那城中完全不似动乱景象,又见有火光大聚,大批人马往此而来。 懿暗叫不好,唤偏将于圭至侧。这于圭乃于禁之子,因于禁投降关羽,曹操抚恤其子于府中,及曹丕继位,欲除之,被司马懿多方求情方才得免,圭深感其恩,自懿领军,便至麾下效令。 懿道:“今生死关头,唯有于将军可救吾一命也。” 于圭拜道:“公于末将有活命之恩,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懿道:“吾观城中景象,吉凶难料。故请于将军开城往投诸葛亮营寨,请诸葛亮率兵抢夺城池,吾自开门相迎也。” 圭领命而出。懿又忙令整备兵马,令心腹守御各处,自依着城门,列开阵势。及曹宇军到,曹宇出马至前,呼司马懿答话。 曹宇道:“陛下言司马公殚精竭虑,护卫都城,甚是劳累,故命本王前来相替也。” 懿道:“燕王有礼,某深受皇恩,些许劳苦实不足挂齿也。但不知北门之困可解耶?” 不及曹宇答话,桓范抢言道:“此乃某献计燕王,以诈尔等叛变之贼,尔自称多谋,料事如神,竟不知耶?现尔子司马师已中计被斩也。” 此言一出犹若晴天霹雳,懿几乎跌下马来。 懿强忍道:“敢问燕王,桓征虏所言为实耶?” 曹宇道:“陛下深知公之忠心,虽汝子叛乱,必不会降罪于公也。” 懿道:“师儿现在何处?” 宇道:“已然伏诛。” 懿颓然瘫坐,喃喃自语:“殚精竭虑,忠心为国,死而后已。殚精竭虑,忠心为国,死而后已。” 俄而懿仰天大哭,又放声大笑道:“尔等日盼吾反,日逼吾反,今既反已,尔奈我何?” 曹宇见状不妙,急命夏侯献、杨暨分从两侧抢占城门。庞会一马当先而出,直取司马懿,只见懿把剑一招,城头箭雨射下,庞会急忙后撤。 司马懿呼道:“吾等今日便开城以纳汉军,破了此城,皆有重赏!” 曹宇闻言慌乱挥大军冲杀,司马懿一声大喝,其所部霎时变作圆阵,护卫左右。双方交战,懿且战且退。懿亲卫在城头放下吊桥,大开城门,懿遣斥候快马而出。 桓范急呼道:“司马老儿欲引汉军入城,诸将切需努力向前,否则汉军入城,吾等危矣!” 诸军大慌。曹宇大骂道:“休得胡言!汉军多疑,必难促至,擒杀司马懿只在旦夕之间也!” 曹宇暗唤庞会道:“情况紧急,烦请将军破了敌围,斩杀司马懿,此匹夫若死,则叛乱既平也。” 庞会领诺,夹马舞刀,连斩数人,圆阵现出缺口,登时有人补上。庞会大怒,提马直踏,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司马懿阵变鱼鳞,策马退后,庞会冲突不入。司马懿依着城门护着左右,两军混战,弓弩难用,虽然曹宇大军众多,却丝毫不落下风。 庞会厮杀良久,只见司马懿军阵骤然大开,心中大喜,趁机直突,只见一队骑兵冲出,会舞刀便砍,为首一将挺枪挡住去路。 “天水姜伯约在此,敌将何不早降!” 却是姜维!庞会大怒道:“誓死不降蜀狗也!” 姜维挡住庞会,汉大军径自冲入城中。原来司马懿见汉援军至,方才大开军阵。及姜维入城,须臾,刘封、戴陵、陈式等将亦杀入城中,唯独向宠率兵护在司马懿左右。 懿问道:“孔明何来如此之迟耶? 宠回道:“及得于将军投诚,丞相吩咐,倘若曹魏主贤臣明,司马公必于城中设下伏兵,伏杀汉军;反之,见城不可守,必诚心开城,实破城之良机也。故令吾等暂且伏于城外,静观城中虚实,而后方可动也。” 懿叹道:“知我者孔明也。” 却说姜维与庞会厮杀,斗三十余合,及戴陵、陈式杀入,并力来斗庞会,会死战不退,披伤数十处,终被姜维刺落下马而死。刘封越过四人,杀入城内,所向披靡。桓范见汉军入城,登时惊悚,大呼投降,转身欲逃,曹宇见状,挥剑将其斩杀。宇唤左右上前去阻挡刘封,皆挡之不住。刘封势如破竹,冲至曹宇面前,挥动大刀直劈下去。曹宇急忙举剑迎之,左右亲卫忙来护卫。刘封与曹宇交手十余合,仗着兵器优势,斩杀曹宇于马下。夏侯献、杨暨等见势不妙,皆弃械投降,曹军降者无数。曹肇欲逃,被戴陵赶上,从背后一刀将其砍死。大军既降,再无阻拦,汉军直杀向皇宫。刘封一马当先,到了皇宫宫门之外,单见宫门大开,刘封狐疑。不多时见那曹叡一身素服,手捧玉玺,引内侍步行而出。 原来曹叡先时闻得曹宇诛杀司马师,心中大苦,谓左右道:“今日司马懿必反也。” 过不多时,有军校来报,司马懿献城,曹宇与司马懿于城门处混战,果如曹叡所言。叡既令左右换上素服,大开宫门,只待汉军杀入。刘封便欲上前接过玉玺,忽听背后一声大呼: “刘将军不可!出军前丞相有令,不得侵入曹魏皇宫,否则军法处置也。” 却是姜维。刘封怫然不悦,道:“吾几忘矣。” 姜维乃谓曹叡道:“诸葛丞相言今夜吾等入城,恐有歹人为非作乱,命吾等好生守护君,不得相扰,明日丞相自引军至城中也。” 曹叡诺诺。翌日,曹叡令大开四门,引文武手捧玉玺,出城投降,望诸葛亮便拜。时诸葛亮已下了四轮车,见此状,忙上前搀扶,命人交割玉玺,携曹睿之手同入城中。城中百姓香花灯烛,交互庆贺。曹魏君臣文武多有降顺。尚书卫觊年迈,及闻知汉军入城,竟忧愤而死。治书侍御史高柔闭门不出,及诸葛亮亲登门拜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降。那邓艾守于乐陵数月,粮草早尽,杀马而食,只望魏军前来救援,忽见邺都曹爽至城外,宣读曹叡旨意,令其向汉军投降,邓艾不得已,方开城请降。诸葛亮既上书刘禅,表奏功绩,参战所有将领及魏国所有降将,尽皆封赏。刘禅以曹叡为平原侯,享王礼遇,于长安开府,迁至入长安。魏国由是皆覆灭。时建兴三年十月也。 孙权恐汉军挥师东进,遂令诸葛瑾馈降书往长安请降,岁岁入贡,时大汉疲于征战,百废待兴,诸葛亮、黄权等皆进言可先纳之,刘禅准奏。天下初定,战事稍平,关羽、张飞深切思念刘备,建兴四年初,相继去世。建兴四年四月,庞统病逝。辽东公孙渊逐其叔公孙恭,统管辽东,以为中原连年征战,辽东鞭长莫及,自立为燕王,建年号绍汉,定都襄平,并置百官有司,诱呼鲜卑,侵扰北方,消息传遍中原。孙权以为时机成熟,亦于建业称帝,建国号为吴,立长子孙登为太子,厉兵秣马,以防汉军。七月,诸葛亮乃上表刘禅,遂遣左将军田豫督镇北将军阎柔起兵五万往攻辽东,张顺、陈肃、赵统等将随行。而暗自厉兵秣马,欲取江东。时田豫统兵在邺,既得军令,令飞报报知阎柔,自率一万人马,日行一百余里,急行二十日,与阎柔大军会与辽西。公孙渊闻知汉军大至,派将军卑衍、杨祚等率步、骑共一万多人驻守辽隧,周围挖壕沟二十多里。田豫进至辽隧,遣前锋赵统至城下挑战,卑衍率兵迎击,一通鼓罢,主将出马,交手不十合,赵统刺死卑衍于马下。田豫挥令大军出击,冲破围堑,假意进兵东南,绕过辽隧,行出数十里掉头北上,直奔襄平。杨祚闻知大惊,赶忙挥军来救,行至首阳山一带,单见两侧郁郁葱葱,忽听鼓声大作,火箭齐发,烧着两侧森林,火光冲天,阎柔、赵统分从两侧杀来,杨祚首尾不能相顾,正奔逃之际,撞见阎柔,交手不三合,被打下马来,阎柔照头便砍,杨祚大呼“投降”,柔忙止住大刀,令左右将其捕缚。敌军降者无数。战事既定,阎柔押解杨祚往见田豫。 田豫道:“汝真愿降否?” 杨祚跪服道:“既已战败,如何不降?” 豫道:“汝若愿降,吾欲令汝做得一事,倘若事成,必表奏天子,定有重赏!” 祚道:“将军但可吩咐。” 豫道:“今公孙渊败局已定,但依旧负隅顽抗,依着城池,坚守不战。吾军虽能攻下,但需费些时日。故欲令汝率亲卫化作败军,诈入城内,趁机偷开城门,则此城一战可定也。” 杨祚愕然道:“将军不怕罪将一去不复返耶?” 八十宿敌曹魏复归汉,秦晋孙吴终称帝 司马师闻言喝道:“若非吾父帅忠心卫国,尔等早死无葬身之地,何颜在此耀武扬威耶?” 曹宇抽出长剑,一声令下,鼓声雷动,左右伏兵尽出,将司马师、庞会围于核心。 师谓庞会道:“些许人马,不足为惧,你我二人可并力冲杀,必可破也。” 庞会道:“诺!” 会拍马向前,高举大刀,一声大喝,反手斩向司马师,师不及躲避,被劈落下马,会复上一刀,削其首级。 会大喝道:“叛贼司马师已死,降者不杀!” 余众骇然,皆降。原来桓范密献计于曹宇,假言杨暨为乱,佯装与夏侯献相攻,引出城中叛徒;令庞会于城中静待司马懿军动,却诈言降敌,以测其心;而曹宇却于宫门设伏,以防备贼人强攻皇宫。现庞会斩了司马师,夏侯献、杨暨亦杀了许芝、诸葛璋二人。曹宇乃汇集兵马往寻司马懿。 而司马懿于城楼左眼直跳,心中忐忑,坐立不安,便出城楼往视城中动静。看那城中完全不似动乱景象,又见有火光大聚,大批人马往此而来。 懿暗叫不好,唤偏将于圭至侧。这于圭乃于禁之子,因于禁投降关羽,曹操抚恤其子于府中,及曹丕继位,欲除之,被司马懿多方求情方才得免,圭深感其恩,自懿领军,便至麾下效令。 懿道:“今生死关头,唯有于将军可救吾一命也。” 于圭拜道:“公于末将有活命之恩,但有吩咐,无有不从。” 懿道:“吾观城中景象,吉凶难料。故请于将军开城往投诸葛亮营寨,请诸葛亮率兵抢夺城池,吾自开门相迎也。” 圭领命而出。懿又忙令整备兵马,令心腹守御各处,自依着城门,列开阵势。及曹宇军到,曹宇出马至前,呼司马懿答话。 曹宇道:“陛下言司马公殚精竭虑,护卫都城,甚是劳累,故命本王前来相替也。” 懿道:“燕王有礼,某深受皇恩,些许劳苦实不足挂齿也。但不知北门之困可解耶?” 不及曹宇答话,桓范抢言道:“此乃某献计燕王,以诈尔等叛变之贼,尔自称多谋,料事如神,竟不知耶?现尔子司马师已中计被斩也。” 此言一出犹若晴天霹雳,懿几乎跌下马来。 懿强忍道:“敢问燕王,桓征虏所言为实耶?” 曹宇道:“陛下深知公之忠心,虽汝子叛乱,必不会降罪于公也。” 懿道:“师儿现在何处?” 宇道:“已然伏诛。” 懿颓然瘫坐,喃喃自语:“殚精竭虑,忠心为国,死而后已。殚精竭虑,忠心为国,死而后已。” 俄而懿仰天大哭,又放声大笑道:“尔等日盼吾反,日逼吾反,今既反已,尔奈我何?” 曹宇见状不妙,急命夏侯献、杨暨分从两侧抢占城门。庞会一马当先而出,直取司马懿,只见懿把剑一招,城头箭雨射下,庞会急忙后撤。 司马懿呼道:“吾等今日便开城以纳汉军,破了此城,皆有重赏!” 曹宇闻言慌乱挥大军冲杀,司马懿一声大喝,其所部霎时变作圆阵,护卫左右。双方交战,懿且战且退。懿亲卫在城头放下吊桥,大开城门,懿遣斥候快马而出。 桓范急呼道:“司马老儿欲引汉军入城,诸将切需努力向前,否则汉军入城,吾等危矣!” 诸军大慌。曹宇大骂道:“休得胡言!汉军多疑,必难促至,擒杀司马懿只在旦夕之间也!” 曹宇暗唤庞会道:“情况紧急,烦请将军破了敌围,斩杀司马懿,此匹夫若死,则叛乱既平也。” 庞会领诺,夹马舞刀,连斩数人,圆阵现出缺口,登时有人补上。庞会大怒,提马直踏,硬是杀出一条血路,司马懿阵变鱼鳞,策马退后,庞会冲突不入。司马懿依着城门护着左右,两军混战,弓弩难用,虽然曹宇大军众多,却丝毫不落下风。 庞会厮杀良久,只见司马懿军阵骤然大开,心中大喜,趁机直突,只见一队骑兵冲出,会舞刀便砍,为首一将挺枪挡住去路。 “天水姜伯约在此,敌将何不早降!” 却是姜维!庞会大怒道:“誓死不降蜀狗也!” 姜维挡住庞会,汉大军径自冲入城中。原来司马懿见汉援军至,方才大开军阵。及姜维入城,须臾,刘封、戴陵、陈式等将亦杀入城中,唯独向宠率兵护在司马懿左右。 懿问道:“孔明何来如此之迟耶? 宠回道:“及得于将军投诚,丞相吩咐,倘若曹魏主贤臣明,司马公必于城中设下伏兵,伏杀汉军;反之,见城不可守,必诚心开城,实破城之良机也。故令吾等暂且伏于城外,静观城中虚实,而后方可动也。” 懿叹道:“知我者孔明也。” 却说姜维与庞会厮杀,斗三十余合,及戴陵、陈式杀入,并力来斗庞会,会死战不退,披伤数十处,终被姜维刺落下马而死。刘封越过四人,杀入城内,所向披靡。桓范见汉军入城,登时惊悚,大呼投降,转身欲逃,曹宇见状,挥剑将其斩杀。宇唤左右上前去阻挡刘封,皆挡之不住。刘封势如破竹,冲至曹宇面前,挥动大刀直劈下去。曹宇急忙举剑迎之,左右亲卫忙来护卫。刘封与曹宇交手十余合,仗着兵器优势,斩杀曹宇于马下。夏侯献、杨暨等见势不妙,皆弃械投降,曹军降者无数。曹肇欲逃,被戴陵赶上,从背后一刀将其砍死。大军既降,再无阻拦,汉军直杀向皇宫。刘封一马当先,到了皇宫宫门之外,单见宫门大开,刘封狐疑。不多时见那曹叡一身素服,手捧玉玺,引内侍步行而出。 原来曹叡先时闻得曹宇诛杀司马师,心中大苦,谓左右道:“今日司马懿必反也。” 过不多时,有军校来报,司马懿献城,曹宇与司马懿于城门处混战,果如曹叡所言。叡既令左右换上素服,大开宫门,只待汉军杀入。刘封便欲上前接过玉玺,忽听背后一声大呼: “刘将军不可!出军前丞相有令,不得侵入曹魏皇宫,否则军法处置也。” 却是姜维。刘封怫然不悦,道:“吾几忘矣。” 姜维乃谓曹叡道:“诸葛丞相言今夜吾等入城,恐有歹人为非作乱,命吾等好生守护君,不得相扰,明日丞相自引军至城中也。” 曹叡诺诺。翌日,曹叡令大开四门,引文武手捧玉玺,出城投降,望诸葛亮便拜。时诸葛亮已下了四轮车,见此状,忙上前搀扶,命人交割玉玺,携曹睿之手同入城中。城中百姓香花灯烛,交互庆贺。曹魏君臣文武多有降顺。尚书卫觊年迈,及闻知汉军入城,竟忧愤而死。治书侍御史高柔闭门不出,及诸葛亮亲登门拜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方降。那邓艾守于乐陵数月,粮草早尽,杀马而食,只望魏军前来救援,忽见邺都曹爽至城外,宣读曹叡旨意,令其向汉军投降,邓艾不得已,方开城请降。诸葛亮既上书刘禅,表奏功绩,参战所有将领及魏国所有降将,尽皆封赏。刘禅以曹叡为平原侯,享王礼遇,于长安开府,迁至入长安。魏国由是皆覆灭。时建兴三年十月也。 孙权恐汉军挥师东进,遂令诸葛瑾馈降书往长安请降,岁岁入贡,时大汉疲于征战,百废待兴,诸葛亮、黄权等皆进言可先纳之,刘禅准奏。天下初定,战事稍平,关羽、张飞深切思念刘备,建兴四年初,相继去世。建兴四年四月,庞统病逝。辽东公孙渊逐其叔公孙恭,统管辽东,以为中原连年征战,辽东鞭长莫及,自立为燕王,建年号绍汉,定都襄平,并置百官有司,诱呼鲜卑,侵扰北方,消息传遍中原。孙权以为时机成熟,亦于建业称帝,建国号为吴,立长子孙登为太子,厉兵秣马,以防汉军。七月,诸葛亮乃上表刘禅,遂遣左将军田豫督镇北将军阎柔起兵五万往攻辽东,张顺、陈肃、赵统等将随行。而暗自厉兵秣马,欲取江东。时田豫统兵在邺,既得军令,令飞报报知阎柔,自率一万人马,日行一百余里,急行二十日,与阎柔大军会与辽西。公孙渊闻知汉军大至,派将军卑衍、杨祚等率步、骑共一万多人驻守辽隧,周围挖壕沟二十多里。田豫进至辽隧,遣前锋赵统至城下挑战,卑衍率兵迎击,一通鼓罢,主将出马,交手不十合,赵统刺死卑衍于马下。田豫挥令大军出击,冲破围堑,假意进兵东南,绕过辽隧,行出数十里掉头北上,直奔襄平。杨祚闻知大惊,赶忙挥军来救,行至首阳山一带,单见两侧郁郁葱葱,忽听鼓声大作,火箭齐发,烧着两侧森林,火光冲天,阎柔、赵统分从两侧杀来,杨祚首尾不能相顾,正奔逃之际,撞见阎柔,交手不三合,被打下马来,阎柔照头便砍,杨祚大呼“投降”,柔忙止住大刀,令左右将其捕缚。敌军降者无数。战事既定,阎柔押解杨祚往见田豫。 田豫道:“汝真愿降否?” 杨祚跪服道:“既已战败,如何不降?” 豫道:“汝若愿降,吾欲令汝做得一事,倘若事成,必表奏天子,定有重赏!” 祚道:“将军但可吩咐。” 豫道:“今公孙渊败局已定,但依旧负隅顽抗,依着城池,坚守不战。吾军虽能攻下,但需费些时日。故欲令汝率亲卫化作败军,诈入城内,趁机偷开城门,则此城一战可定也。” 杨祚愕然道:“将军不怕罪将一去不复返耶?” 八十一 三路大军明修栈道,一股奇兵暗度陈仓 田豫笑道:“吾观将军面容实乃忠义之人,必是受贼人蛊惑方才误陷敌营,岂会怀疑哉?且吾破此城,势在必得,将军聪慧之人,岂会作此不智之举哉?” 杨祚拜道:“承蒙将军抬爱,末将必誓死以报!” 田豫慌忙扶起,攀谈片刻,便令杨祚挑选亲卫百余先撤往襄平。 待杨祚出得营帐,陈肃道:“将军何以知此人可信哉?” 田豫道:“此人粗莽,无深沉计量,不过一勇夫,吾擒之如擒一兔耳。今放其归去,若成,则事半功倍,若不成,吾依旧率大军攻城,亦无损失也。” 诸人皆叹服。却说杨祚败入城中,公孙渊大怒,喝令左右推出斩之,吓得杨祚全身哆嗦,便要和盘托出,忽有小校来报,田豫已率大军进围至城下,渊不得已,命将杨祚拖出鞭笞三十,而后令严守城池,将功补过。田豫攻城十余日,会天降大雨,数日不停,及待天晴,杨祚趁夜偷开南门,放汉军入城。公孙渊大慌,忙开东门,带数百骑兵携子逃走。张顺在后紧追不舍,直追了一天一夜,方才赶上,斩杀公孙渊父子二人而还。田豫入得城中,重赏杨祚,从牢中救出公孙恭、公孙晃叔侄,送入长安。留阎柔督领辽东太守,自率大军而还。 话分两头,诸葛亮调集人马,筹备粮草,亲引大军到得荆州,起兵三十万,兵分三路进取东吴:第一路前将军徐庶率领,经由合肥往攻庐江;第二路诸葛亮统领,出江夏攻三江口、武昌;第三路由镇南将军李严率领,由南海进取会稽。各路探马飞报入建业,孙权遣车骑将军朱然往助上大将军陆逊守武昌,遣前将军全琮督镇南将军吕岱守始兴,遣骠骑将军步骘领兵守御安城一带,遣大将军诸葛瑾督领北面诸军防守徐庶。 却说徐庶得了军令,便以迅雷之势攻下舒城,而后别遣王基引兵一万经略石亭、夹石、潜山一带,而分关平督周仓、廖化二将引兵两万往略巢、居巢、历阳诸县。徐庶却将所余人马,以关兴、张苞为左右先锋,竟奔濡须坞,濡须都督张承坚守不战,及徐庶将大军至,二将未有寸进,前来交令。 徐庶道:“敌援兵不过一日便至,诸君可努力向前,若得此地,则江北之地,必可复也。” 言罢,徐庶命全军饱食,亲自擂鼓,三军奋力冲杀,从午至晚,死伤枕籍,方冲破大门,张承见抵挡不住,从后门退走,刚出濡须坞,正遇诸葛瑾率大军前来救援。承与瑾汇合一处,复来夺坞口,两军又混战一日,瑾争夺不下,不得已顺江而走,退守牛渚。而关平所向披靡,连战连克,居巢守将张婴、横江守将王崇见汉军势大,举城叛迎关平,不过数日,巢湖以东、长江以北皆复归大汉,关平进屯横江。徐庶屯兵濡须坞数日,命张翼、张薿汇合王基平定诸县,而后西入潜山之侧,循山缓行,埋伏于皖城西南,待大军与东吴交战,多鸣鼓呐喊,二将领诺而去。既得关平捷报,徐庶又分傅肜守濡须坞,自将大军南下,离皖城不足二十里,孙韶出兵迎击,两军剑拔弩张。庶遣诸葛诞上前挑战,孙韶副将高寿拍马而出,两马相交,不过十合,诞斩寿于马下。徐庶挥兵杀进,关兴、张苞从两侧同时杀出,吴兵大乱,孙韶抵敌不住,丢盔弃甲而走,退至皖城,单见那城门大开,城头一片寂静,孙韶心慌,命人先入城中打探,自率兵押后。及前军入城,登时惨叫声四起,城头骤然显出无数弓弩手,箭如雨下,数百人应声而倒。幸得孙韶机警,慌忙扯马后退躲避,亦身中两箭,未及要害。城头大旗变换,尽为汉旗。为首一将,身高八尺,全身贯甲,英姿飒爽,正是王基。 王基大喝道:“此城已复归大汉矣!” 却是王基等将依着徐庶之计,伏于山中,及见汉吴大军交战,鼓锣震天,浩浩荡荡从山中杀出,城中吴兵大乱,吴将翟丹杀散守卫,大开城门,迎王基入城,吴兵多器械而降。既得城池,基便命偃旗息鼓,诈取孙韶。韶见城不得进,乃往南退走,不过数里,左面张翼、右边张薿伏兵又出,截杀一阵,斩获颇丰。韶不敢恋战,竟退过长江,奔往虎林。徐庶入城,重赏王基等将,安排诸处防御已毕,既挥军进屯皖口港,与吴兵隔海相望,别遣关兴、张苞径小道往取蕲春。 而诸葛亮至江夏,总兵十万,列将百员,商议进兵之策。 诸葛亮唤魏延至前道:“予汝一路人马,领兵两万,倍道兼行,走北岸往取黄州,黄州守将唐咨智勇不足,又非孙氏旧部,汝可大壮声势,遣人劝降,却作势攻城,唐咨见状必惧而来降,而后分兵由陆路往取三江口,则江北之地皆可复也。” 魏延领诺而去。 亮又唤文聘至前道:“仲业久居江夏,谙熟水军,可为别督,督领荆州水军守住江口,牵制江东水卒,无需强攻。倘若彼军撤走,便趁势掩杀可也。” 文聘领诺而出。分派既毕,诸葛亮既自统大军由南岸取路东进。时陆逊已移兵至武昌,于城外十里另起一寨,与城互成犄角之势。汉军先锋姜维率部前行,哨探直抵吴先锋营寨,先锋丁奉拍马领兵而出,与汉军对圆。 姜维出马喝道:“孙权反复小人,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而今天兵至此,尔等贼将何不弃暗投明耶?” 丁奉大喝道:“辱骂吾皇,谁可与吾擒杀此人?” 话音刚落,副将谢旌提刀跃马而出,照姜维面上便劈,姜维用枪格挡,交手十余合,丁奉见谢旌不敌,挺矛来助。三将相斗三十余合,忽听一声炮响,吴班、高翔分从两侧杀出,直奔吴兵营寨,丁奉大惊,撇开姜维,径往本阵撤走,谢旌逃之不及,被姜维刺死于马下。姜维趁势掩杀,吴兵败退入营寨,依着营寨坚守,姜维攻之不破。维恐吴兵援军大至,乃约束人马,遣人报于诸葛亮。翌日,诸葛亮大军到,令姜维上前挑战,陆逊只是不出。诸葛亮令大军扎住营寨,自领姜维、陈泰等将出寨登高查看,单见陆逊依山傍水安营扎寨,左右呼应,攻守兼备,前后布置,深合阵法,诸葛亮暗暗称奇。接连两日,诸葛亮收敛人马,竟似防守一般,并无进取之心,皆请命出战。陆逊不许。又过一日,闻得江面车骑将军朱然与文聘相持,稍有摩擦,互有胜负。 陆逊唤传令兵道:“孔明智多,两路来攻而不战者,其意必在江北,汝往报车骑将军,请其速援黄州,不得有误。” 传令兵不敢耽搁,飞船往报朱然,不及朱然安排救援,便有败兵逃入三江口。朱然大惊,忙召败兵询问情况。 败兵哭道:“汉将魏延偷袭江北诸县,现已尽失矣!” 诸将骇然。 却是那魏延日行百里,所过皆降,不过两日,直抵黄州城下。唐咨令偏将晋宗出城挑战,不料晋宗径引兵降于魏延,延便以晋宗为前部,依令一面遣人劝降,一面作势攻城。 唐咨惧,谓诸将道:“今天下大汉已独得十之八九,吾等势孤,只得降也。” 其中稍有不服者,唐咨既令左右捕之,余众皆从。遂开城降于魏延。蕲春太守王直闻黄州已失,大恐,彼及关兴、张苞军至,慌忙出城十里请降。关兴、张苞二将欣喜,与王直并马入蕲春,方才坐定,守卫来报魏延先锋陈式已至城下。关、张二将邀陈式入城暂歇,陈式略作寒暄,亦不入城,径引兵还报魏延。 传令兵回禀陆逊,陆逊叹道:“彼仗兵多将广,依强凌弱,倘若兵将皆五五之数,吾必不负也。” 陆逊略思片刻,乃谓诸将道:“魏延既得黄州,必与文聘夹击三江口,谁人愿往助朱车骑?” 忽有二人出班请战道:“吾二人不才,愿往!” 陆逊视之,乃凌统之子,长子凌烈,初至弱冠,次子凌封,年方十八。及凌统病逝,二子被孙权收为义子,养于府中,甚有勇略。 陆逊道:“汝二人可引兵五千,请车骑将军退守南岸,与某成犄角之势,则诸葛亮不得进也。” 二将遵命,点兵而去。 陆逊又唤陆凯至前道:“蕲春之地,港口可直抵柴桑,若柴桑被断,则武昌势难独守。汝可引兵往守之。” 建武督尉陆凯,字敬风,乃陆逊外甥。凯领诺而去。 时诸葛亮已令文聘将大船直抵朱然水寨,约会朱然交战,却暗令魏延趁两军酣战之时,趁势偷袭三江口,两面夹击,朱然大败,幸得凌烈、凌封及时来援,朱然杀开一条血路,引兵撤回长江南岸。由是诸葛亮、陆逊长期胶着,略有战斗,互有胜负,却再未有大战。 第三路李严与吕岱战于始兴,李严三战三捷,及全琮引兵至,吴兵势盛,双方多番交战,互有胜负,李严终不能越过始兴。 而在三路之外,尚有一路奇兵,由赵云率领,出长沙,分沙摩柯往攻安城,自引兵攻庐陵。那沙摩柯因赫赫战功,已进至威夷大将军,官居三品,拜武陵侯,领本部人马浩浩荡荡而去。安城守将吕据,字世议,原大司马吕范次子,因吕范病逝,加封安南中郎将。据正与诸将议事,忽小校慌张来报有汉军前来攻城。 据问道:“多少人马?” 小校道:“约有一万。” 据喝道:“吾城中人马亦有八千之数,区区一万敌军竟慌张至此,成何体统!左右与吾推出鞭笞三十。” 小校慌禀道:“小人冤枉,实是那汉军将领怪恶,请将军明察。” 吕据疑虑,遂引诸将校至城头观看,登时心惊。单见那城外有一巨兽,体型宽大,全身黝黑,高有丈五,身披重甲,长鼻獠牙,声彻长天,其上一凶脸丑汉,身高丈二,异常魁梧,手持铁蒺藜骨朵,叫叫喳喳,要吴军开门投降。 吕据指巨兽问左右道:“此是何物?” 左右面面相觑,皆摇头不识。吕据遂令紧闭城门,小心防范。沙摩柯于城下叫骂半日,见吴兵只是不出,大怒,挥兵冲杀,交战数日,攻之不进。及步骘引援兵到,沙摩柯约住人马,退十里安营。及步骘入城,吕据乃将前事一一禀告。 步骘笑道:“上大将军料敌于先,知诸葛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先禀于陛下,遣吾至此。今敌之情形,吾已知之,破之宜也。” 八十一 三路大军明修栈道,一股奇兵暗度陈仓 田豫笑道:“吾观将军面容实乃忠义之人,必是受贼人蛊惑方才误陷敌营,岂会怀疑哉?且吾破此城,势在必得,将军聪慧之人,岂会作此不智之举哉?” 杨祚拜道:“承蒙将军抬爱,末将必誓死以报!” 田豫慌忙扶起,攀谈片刻,便令杨祚挑选亲卫百余先撤往襄平。 待杨祚出得营帐,陈肃道:“将军何以知此人可信哉?” 田豫道:“此人粗莽,无深沉计量,不过一勇夫,吾擒之如擒一兔耳。今放其归去,若成,则事半功倍,若不成,吾依旧率大军攻城,亦无损失也。” 诸人皆叹服。却说杨祚败入城中,公孙渊大怒,喝令左右推出斩之,吓得杨祚全身哆嗦,便要和盘托出,忽有小校来报,田豫已率大军进围至城下,渊不得已,命将杨祚拖出鞭笞三十,而后令严守城池,将功补过。田豫攻城十余日,会天降大雨,数日不停,及待天晴,杨祚趁夜偷开南门,放汉军入城。公孙渊大慌,忙开东门,带数百骑兵携子逃走。张顺在后紧追不舍,直追了一天一夜,方才赶上,斩杀公孙渊父子二人而还。田豫入得城中,重赏杨祚,从牢中救出公孙恭、公孙晃叔侄,送入长安。留阎柔督领辽东太守,自率大军而还。 话分两头,诸葛亮调集人马,筹备粮草,亲引大军到得荆州,起兵三十万,兵分三路进取东吴:第一路前将军徐庶率领,经由合肥往攻庐江;第二路诸葛亮统领,出江夏攻三江口、武昌;第三路由镇南将军李严率领,由南海进取会稽。各路探马飞报入建业,孙权遣车骑将军朱然往助上大将军陆逊守武昌,遣前将军全琮督镇南将军吕岱守始兴,遣骠骑将军步骘领兵守御安城一带,遣大将军诸葛瑾督领北面诸军防守徐庶。 却说徐庶得了军令,便以迅雷之势攻下舒城,而后别遣王基引兵一万经略石亭、夹石、潜山一带,而分关平督周仓、廖化二将引兵两万往略巢、居巢、历阳诸县。徐庶却将所余人马,以关兴、张苞为左右先锋,竟奔濡须坞,濡须都督张承坚守不战,及徐庶将大军至,二将未有寸进,前来交令。 徐庶道:“敌援兵不过一日便至,诸君可努力向前,若得此地,则江北之地,必可复也。” 言罢,徐庶命全军饱食,亲自擂鼓,三军奋力冲杀,从午至晚,死伤枕籍,方冲破大门,张承见抵挡不住,从后门退走,刚出濡须坞,正遇诸葛瑾率大军前来救援。承与瑾汇合一处,复来夺坞口,两军又混战一日,瑾争夺不下,不得已顺江而走,退守牛渚。而关平所向披靡,连战连克,居巢守将张婴、横江守将王崇见汉军势大,举城叛迎关平,不过数日,巢湖以东、长江以北皆复归大汉,关平进屯横江。徐庶屯兵濡须坞数日,命张翼、张薿汇合王基平定诸县,而后西入潜山之侧,循山缓行,埋伏于皖城西南,待大军与东吴交战,多鸣鼓呐喊,二将领诺而去。既得关平捷报,徐庶又分傅肜守濡须坞,自将大军南下,离皖城不足二十里,孙韶出兵迎击,两军剑拔弩张。庶遣诸葛诞上前挑战,孙韶副将高寿拍马而出,两马相交,不过十合,诞斩寿于马下。徐庶挥兵杀进,关兴、张苞从两侧同时杀出,吴兵大乱,孙韶抵敌不住,丢盔弃甲而走,退至皖城,单见那城门大开,城头一片寂静,孙韶心慌,命人先入城中打探,自率兵押后。及前军入城,登时惨叫声四起,城头骤然显出无数弓弩手,箭如雨下,数百人应声而倒。幸得孙韶机警,慌忙扯马后退躲避,亦身中两箭,未及要害。城头大旗变换,尽为汉旗。为首一将,身高八尺,全身贯甲,英姿飒爽,正是王基。 王基大喝道:“此城已复归大汉矣!” 却是王基等将依着徐庶之计,伏于山中,及见汉吴大军交战,鼓锣震天,浩浩荡荡从山中杀出,城中吴兵大乱,吴将翟丹杀散守卫,大开城门,迎王基入城,吴兵多器械而降。既得城池,基便命偃旗息鼓,诈取孙韶。韶见城不得进,乃往南退走,不过数里,左面张翼、右边张薿伏兵又出,截杀一阵,斩获颇丰。韶不敢恋战,竟退过长江,奔往虎林。徐庶入城,重赏王基等将,安排诸处防御已毕,既挥军进屯皖口港,与吴兵隔海相望,别遣关兴、张苞径小道往取蕲春。 而诸葛亮至江夏,总兵十万,列将百员,商议进兵之策。 诸葛亮唤魏延至前道:“予汝一路人马,领兵两万,倍道兼行,走北岸往取黄州,黄州守将唐咨智勇不足,又非孙氏旧部,汝可大壮声势,遣人劝降,却作势攻城,唐咨见状必惧而来降,而后分兵由陆路往取三江口,则江北之地皆可复也。” 魏延领诺而去。 亮又唤文聘至前道:“仲业久居江夏,谙熟水军,可为别督,督领荆州水军守住江口,牵制江东水卒,无需强攻。倘若彼军撤走,便趁势掩杀可也。” 文聘领诺而出。分派既毕,诸葛亮既自统大军由南岸取路东进。时陆逊已移兵至武昌,于城外十里另起一寨,与城互成犄角之势。汉军先锋姜维率部前行,哨探直抵吴先锋营寨,先锋丁奉拍马领兵而出,与汉军对圆。 姜维出马喝道:“孙权反复小人,背信弃义,人人得而诛之,而今天兵至此,尔等贼将何不弃暗投明耶?” 丁奉大喝道:“辱骂吾皇,谁可与吾擒杀此人?” 话音刚落,副将谢旌提刀跃马而出,照姜维面上便劈,姜维用枪格挡,交手十余合,丁奉见谢旌不敌,挺矛来助。三将相斗三十余合,忽听一声炮响,吴班、高翔分从两侧杀出,直奔吴兵营寨,丁奉大惊,撇开姜维,径往本阵撤走,谢旌逃之不及,被姜维刺死于马下。姜维趁势掩杀,吴兵败退入营寨,依着营寨坚守,姜维攻之不破。维恐吴兵援军大至,乃约束人马,遣人报于诸葛亮。翌日,诸葛亮大军到,令姜维上前挑战,陆逊只是不出。诸葛亮令大军扎住营寨,自领姜维、陈泰等将出寨登高查看,单见陆逊依山傍水安营扎寨,左右呼应,攻守兼备,前后布置,深合阵法,诸葛亮暗暗称奇。接连两日,诸葛亮收敛人马,竟似防守一般,并无进取之心,皆请命出战。陆逊不许。又过一日,闻得江面车骑将军朱然与文聘相持,稍有摩擦,互有胜负。 陆逊唤传令兵道:“孔明智多,两路来攻而不战者,其意必在江北,汝往报车骑将军,请其速援黄州,不得有误。” 传令兵不敢耽搁,飞船往报朱然,不及朱然安排救援,便有败兵逃入三江口。朱然大惊,忙召败兵询问情况。 败兵哭道:“汉将魏延偷袭江北诸县,现已尽失矣!” 诸将骇然。 却是那魏延日行百里,所过皆降,不过两日,直抵黄州城下。唐咨令偏将晋宗出城挑战,不料晋宗径引兵降于魏延,延便以晋宗为前部,依令一面遣人劝降,一面作势攻城。 唐咨惧,谓诸将道:“今天下大汉已独得十之八九,吾等势孤,只得降也。” 其中稍有不服者,唐咨既令左右捕之,余众皆从。遂开城降于魏延。蕲春太守王直闻黄州已失,大恐,彼及关兴、张苞军至,慌忙出城十里请降。关兴、张苞二将欣喜,与王直并马入蕲春,方才坐定,守卫来报魏延先锋陈式已至城下。关、张二将邀陈式入城暂歇,陈式略作寒暄,亦不入城,径引兵还报魏延。 传令兵回禀陆逊,陆逊叹道:“彼仗兵多将广,依强凌弱,倘若兵将皆五五之数,吾必不负也。” 陆逊略思片刻,乃谓诸将道:“魏延既得黄州,必与文聘夹击三江口,谁人愿往助朱车骑?” 忽有二人出班请战道:“吾二人不才,愿往!” 陆逊视之,乃凌统之子,长子凌烈,初至弱冠,次子凌封,年方十八。及凌统病逝,二子被孙权收为义子,养于府中,甚有勇略。 陆逊道:“汝二人可引兵五千,请车骑将军退守南岸,与某成犄角之势,则诸葛亮不得进也。” 二将遵命,点兵而去。 陆逊又唤陆凯至前道:“蕲春之地,港口可直抵柴桑,若柴桑被断,则武昌势难独守。汝可引兵往守之。” 建武督尉陆凯,字敬风,乃陆逊外甥。凯领诺而去。 时诸葛亮已令文聘将大船直抵朱然水寨,约会朱然交战,却暗令魏延趁两军酣战之时,趁势偷袭三江口,两面夹击,朱然大败,幸得凌烈、凌封及时来援,朱然杀开一条血路,引兵撤回长江南岸。由是诸葛亮、陆逊长期胶着,略有战斗,互有胜负,却再未有大战。 第三路李严与吕岱战于始兴,李严三战三捷,及全琮引兵至,吴兵势盛,双方多番交战,互有胜负,李严终不能越过始兴。 而在三路之外,尚有一路奇兵,由赵云率领,出长沙,分沙摩柯往攻安城,自引兵攻庐陵。那沙摩柯因赫赫战功,已进至威夷大将军,官居三品,拜武陵侯,领本部人马浩浩荡荡而去。安城守将吕据,字世议,原大司马吕范次子,因吕范病逝,加封安南中郎将。据正与诸将议事,忽小校慌张来报有汉军前来攻城。 据问道:“多少人马?” 小校道:“约有一万。” 据喝道:“吾城中人马亦有八千之数,区区一万敌军竟慌张至此,成何体统!左右与吾推出鞭笞三十。” 小校慌禀道:“小人冤枉,实是那汉军将领怪恶,请将军明察。” 吕据疑虑,遂引诸将校至城头观看,登时心惊。单见那城外有一巨兽,体型宽大,全身黝黑,高有丈五,身披重甲,长鼻獠牙,声彻长天,其上一凶脸丑汉,身高丈二,异常魁梧,手持铁蒺藜骨朵,叫叫喳喳,要吴军开门投降。 吕据指巨兽问左右道:“此是何物?” 左右面面相觑,皆摇头不识。吕据遂令紧闭城门,小心防范。沙摩柯于城下叫骂半日,见吴兵只是不出,大怒,挥兵冲杀,交战数日,攻之不进。及步骘引援兵到,沙摩柯约住人马,退十里安营。及步骘入城,吕据乃将前事一一禀告。 步骘笑道:“上大将军料敌于先,知诸葛亮‘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故先禀于陛下,遣吾至此。今敌之情形,吾已知之,破之宜也。” 八十二 赵子龙义释山贼,邓士载计取安城 吕据不解,乃问何故。 步骘道:“不过一象耳,某在交州时亦骑过此物。” 据道:“那蛮将亦是凶恶,恐难为敌。” 骘道:“不足为惧,某有先锋二将,足可挡之。” 步骘乃唤二将至前见礼。一位是太史慈之子太史亨,现为越骑校尉;一位是周泰之子周承,现为裨将军。步骘遂命吕据守城,自引大军而出,秘嘱二将如此如此,皆领命而去。时至申时,二员小将方引军至汉军营前挑战。沙摩柯正在气恼,闻得有人寻衅,一声大骂,便要出阵。 偏将范同道:“些许小贼,无需将军出马,末将请斩敌首来献。” 沙摩柯从之。不过一通鼓罢,只听帐外欢呼胜利,小校慌忙来报,范同已被吴将斩杀。沙摩柯闻言大怒,既点齐人马而出。单见一员小将率数千人马立在寨外,金盔金甲,白马银枪,好不威风。正是太史亨。 亨远远见得沙摩柯,心中一凛,故作镇静,喝道:“吾乃东莱太史子义之子太史元复也。兀那蛮子,可敢与吾一战!” 沙摩柯唾道:“我敬汝为好汉之子,不与汝计较,速速回去,免受死也!” 太史亨听罢,气得面红耳赤,单搦沙摩柯来战。 副将申耽道:“吾请替将军斩杀此人。” 不及沙摩柯回话,申耽已策马而出。与太史亨斗十余合,申耽不敌,不及退走,亦被刺死于马下。沙摩柯大怒,一声大喝,催动大象出阵。大象势猛,沙摩柯力沉,太史亨交手二十余回合,已是不敌,身后周承忙拍马来助,两将围定沙摩柯,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时日落西山,天色昏暗,忽然战象开始乱撞,沙摩柯惊慌,两员小将同时后撤,挥兵冲杀。沙摩柯气恼,大棒一挥,全军呼啸而上,两军混战一处。适逢其时,背后一声炮响,步骘引兵杀到,将汉军团团围住,汉军大乱,大象惊慌失措,四处乱踩乱突,沙摩柯冲杀不出。步骘令大刀兵砍战象大腿,那战象夜不能视,不能躲避,连中十余刀,轰然倒地,将沙摩柯跌个仰面朝天。太史亨、周承急忙上前擒拿,那沙摩柯就地打滚,一个跟头,翻身而起,大棒一挥,荡出一围之地,掉头便跑。汉军大溃而走。步骘挥兵掩杀十余里,幸得邓艾引兵来救,沙摩柯方才得脱。 沙摩柯惊魂稍定,疑道:“汝不随子龙将军打庐陵,来此处何干?” 艾道:“子龙将军闻知吴兵增援此处,恐沙摩将军有失,特命末将来助。” 沙摩柯道:“可惜汝晚来一步,我被吴狗算计,损兵折将,现今确当如何?” 艾道:“将军可尽快收拢诸军,不过数日,吴兵必退。时末将略施计谋,则安城必可下也。” 沙摩柯奇道:“却是为何?” 邓艾便娓娓道来。原来那赵云以霍戈为先锋,率兵直进,深入石含山。赵云见山路崎岖,山体掩映,恐有伏兵,既命大军暂歇,多派遣哨探探查路径。不过多时,回报有一彪人马,约有万余浩浩荡荡从山中而来,占据要势,挡住先锋去路。赵云闻知,命邓艾暂领大军,自引数百骑至前军察看。 霍戈道:“对方应是贼寇,占据险要,挡住去路。” 云闻知,命切勿进军,自率数百骑至前,喝首领出来答话。 贼首李桓喝道:“我等占山为王,孙权小儿多次派兵来剿,亦奈何不得我,汝一老头儿,欲来剿我耶?” 云道:“非也,某将大军来此,乃奉陛下之命,往剿孙权也。” 桓戏谑道:“汝诺大年纪,还上得战场耶,提得动枪否?” 云不以为意,劝道:“汝等山中义士,亦是大汉子民,倘若弃械来降,必然重赏也。” 桓叱道:“汝等官家两面三刀,毫无恩信,且休多言。若欲从此处过,汝可留下军械、马匹,我自会放汝过去。” 云观左右山势险要,实难强攻,倘若绕寻他路,恐错失良机,为敌所趁。云乃佯道:“某奉命讨贼,倘若弃械而走,无法向陛下交代。不若某与汝赌斗,若胜得过某,所带粮草马匹器械皆送于汝,某亦好交差也。” 桓喝道:“汝欲仗着大军欺我吗?我占据险要,汝虽人众,亦破不得我也。” 云笑道:“非也。只某一人在此,无论汝多少人马,但可来攻。” 贼人议论纷纷,不置可否。只见赵云长枪一招,众骑兵皆退后下马,只留赵云一人。李桓疑虑不定。 副头领罗厉道:“量一老革,有何惧哉?俺这就下去擒了他。” 李桓道:“恐彼有诈,我将千人与汝同去。” 不过须臾,二人将千余人马下得山来,摆开阵势。罗厉性急,亦不报名,拍马挥三叉戟直扑赵云,云插枪取剑,策马微动,交手不过三合,用青釭剑砍断戟杆,猿臂舒展,将罗厉擒过马来。李桓见状不妙,率数名首领同时上前来抢人,云左手摁住罗厉,收剑取枪,交手不多时,便将诸人纷纷打落下马。赵云以长枪抵住李桓。 云道:“今可降否?” 桓道:“我等落草为寇,只劫官家。前番听闻孙权小儿礼贤下士,受人爱戴,故往投诚,不料受其百般欺侮。今虽死不降官府也。” 云细观二人,虽然鲁莽,却似信义之辈,乃道:“既如此,某亦不强求。今既放汝二人一人回去,可作速让开要路,以后不胡作非为,某必饶尔等不死也。” 二人皆请放另一人回。赵云心乃定,既收起长枪,令李桓引诸人先回,只押罗厉一人在侧。不过多时,李桓果命撤掉人马,下山前来复命。赵云恐其有诈,命霍戈率兵上山,据住险要,而后引数百骑先行,直至大军出得山口,并无危险。云回望此山,方知东面虽险,完全不似西面艰险异常,倘若强攻,亦可攻之。云既命左右放罗厉回。 王昶谏道:“目下我军孤立无援,倘若彼断吾粮道,或联合吴军,则吾等危也。不若先将其擒下,借其赚取城池,而后放之不迟也。” 赵云怫然道:“彼山贼尚以诚信待某,某岂可言而无信耶?” 言罢,即命左右放罗厉而去。赵云大军继续前行,不过半日,山中贼寇浩浩荡荡下得山来,诸将皆惊,赵云不知其意,命大军摆开阵势,挺枪跃马向前。贼首李桓、罗厉等人见了赵云,滚鞍下马便拜。 桓道:“老将军盖世无双,又不以我等为贼,诚心相待。我等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虽然不才,愿为老将军马前卒也。” 赵云大喜,忙下马请众人起身,既以桓、厉二人为偏将,暂领原班人马,待至回军,再作计较,又引二人与诸将相见。寒暄礼毕,云因问庐陵情形。 李桓道:“庐陵守将朱桓,有兵两万,不似前番守将,彼来至今,未曾围剿我等,反多次前来招降我等,我等不从,又遣人馈重金请我等防守谷口,阻击天军。” 邓艾道:“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今可将计就计,则庐陵立可下也。” 云问道:“计将安处?” 艾道:“此计事关重大,非李、罗两位将军不能成事。” 李、罗二将慨然出班道:“既然归顺,单凭驱使,无有不从。” 艾道:“可请两位将军率数千人马诈入城中,以为内应,朱桓为抗吾军,必然喜而纳之,而后两位将军趁夜大开城门,则庐陵立可得也。倘若彼不肯轻信,某有一计,可释其惑也。” 邓艾乃密语如此如此,云听罢大喜,既命依计行事,二将欣喜领诺。二将既扮作溃逃之状,迤逦逃往庐陵,单言被汉军所破,死伤无数,现欲为同伴报仇,故前来投靠吴军。朱桓暗思多次招安不从,今乍然来投,恐其有诈,既命二人将原班人马就屯于外,拨予粮草,以为犄角。不一日,赵云大军至,朱桓命二将迎敌,自出城头观看。两军对圆,霍戈当先出马,与李桓斗三十余合,左边邓艾、右边王昶同时引兵杀出,李桓慌忙率兵逃走,城中朱桓见汉军势盛,不敢盲目来救,李桓直率兵逃至城下,无论如何呼叫,大门只是不开。 李桓见汉兵趋近,呼道:“事急矣,前将军还不速开城门耶?” 朱桓喝道:“吾观今日战事,汝等虚作抵抗便退,实已投敌,欲赚取吾城,吾岂不知耶?” 李桓骂道:“敌兵势大,而前将军却弃我等数千残兵在外,实是投肉喂狼,岂能为敌耶?山中豪杰于江东比比皆是,倘若知前将军如此薄待我等,恐大敌当前之时,皆助汉军也。” 朱桓犹豫片刻,便命开门,岂料那李桓纵马而入,杀散门卫,据住城门。朱桓大惊,忙挥兵来救。城外邓艾、霍戈、王昶等部蜂拥而至,朱桓挡之不住,且战且退,撤出东门,汉军从后紧追不舍,朱桓不敢走陆路,竟投湖汉河口,仓皇过河。朱桓收聚残军,损失过半,又无粮草,不得已退往临川。赵云入城中,张邦安民,闻得孙权遣人马支援安城,恐沙摩柯有失,乃分邓艾领兵五千往援,留冯习守庐陵,自引大军过河而去。 沙摩柯听完啧啧称奇,既命收拢残军,与邓艾商议对策。 邓艾道:“吴军若知子龙将军取了庐陵,深入腹地,必趁吾立足未稳,遣人往断吾粮道,将军于路设下伏兵,趁其不备,必可大破贼寇,时末将率精兵五百,化作逃兵,混入敌军,同入城中,趁势抢占城门,则此城可得也。” 沙摩柯大喜,依计行事。而步骘自大胜回军,闻知庐陵失陷,乃与吕据商议对策。 骘道:“吾大军皆屯于庐陵,其后诸县皆空虚,今既被破,彼必长驱直入,则江东危也。某今引本部人马回援豫章,汝可善守此地也。” 据疑道:“何不往取庐陵?” 骘摇首道:“今大军皆在外,汉军深入腹地,犹如虎入羊群,不可制也。安城位置险要,此城不下,于敌兵而言如梗在喉,汝可善守之。待吾等回军,破其锐气,汝再断其归路,则必可全胜也。” 吕据怏然,暗思国家危难,只是守城,如何破得敌兵,建得功勋。及步骘撤走,据既点起人马,不听劝阻,往攻庐陵,兵行不足半日,遇一树林,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沙摩柯从林中骤然杀出,吴兵大乱,指挥不住,吕据慌忙撤走,沙摩柯从后掩杀,直赶至安城。吕据逃入城中,惊魂未定,忽有小校来报,汉军已据住城门。据心中着慌,大喝一声,提枪跨马引兵来夺城门。那邓艾护着城门,连杀十余名将校,夺得马匹,来回冲杀,未有一合之敌,沙摩柯率五溪部已渐入城内。吕据挥数名将校围定邓艾厮杀,交手不多合,邓艾连刺死数人,据惊惧欲走,被邓艾刺伤大腿,用力一挑,掉落马下。据副将刘纂见状,忙弃械投降,余众降者无数。安城遂平。 且说那赵云自破了庐陵,直往东进,所过皆克,竟至临川城下。单见那临川城门大开来降。原来贼帅董嗣趁乱杀了太守,据住此城,及朱桓至时,其闭门不出,朱桓不得已,只得退守豫章。及赵云兵到,董嗣竟开城门来投。赵云重赏董嗣,传令张邦安民,又命大军于城外休整一日,继续东进。 霍戈谏道:“孤军深入,敌军若四面围来,则吾等皆覆矣。” 八十二 赵子龙义释山贼,邓士载计取安城 吕据不解,乃问何故。 步骘道:“不过一象耳,某在交州时亦骑过此物。” 据道:“那蛮将亦是凶恶,恐难为敌。” 骘道:“不足为惧,某有先锋二将,足可挡之。” 步骘乃唤二将至前见礼。一位是太史慈之子太史亨,现为越骑校尉;一位是周泰之子周承,现为裨将军。步骘遂命吕据守城,自引大军而出,秘嘱二将如此如此,皆领命而去。时至申时,二员小将方引军至汉军营前挑战。沙摩柯正在气恼,闻得有人寻衅,一声大骂,便要出阵。 偏将范同道:“些许小贼,无需将军出马,末将请斩敌首来献。” 沙摩柯从之。不过一通鼓罢,只听帐外欢呼胜利,小校慌忙来报,范同已被吴将斩杀。沙摩柯闻言大怒,既点齐人马而出。单见一员小将率数千人马立在寨外,金盔金甲,白马银枪,好不威风。正是太史亨。 亨远远见得沙摩柯,心中一凛,故作镇静,喝道:“吾乃东莱太史子义之子太史元复也。兀那蛮子,可敢与吾一战!” 沙摩柯唾道:“我敬汝为好汉之子,不与汝计较,速速回去,免受死也!” 太史亨听罢,气得面红耳赤,单搦沙摩柯来战。 副将申耽道:“吾请替将军斩杀此人。” 不及沙摩柯回话,申耽已策马而出。与太史亨斗十余合,申耽不敌,不及退走,亦被刺死于马下。沙摩柯大怒,一声大喝,催动大象出阵。大象势猛,沙摩柯力沉,太史亨交手二十余回合,已是不敌,身后周承忙拍马来助,两将围定沙摩柯,交手数十回合不分胜负。时日落西山,天色昏暗,忽然战象开始乱撞,沙摩柯惊慌,两员小将同时后撤,挥兵冲杀。沙摩柯气恼,大棒一挥,全军呼啸而上,两军混战一处。适逢其时,背后一声炮响,步骘引兵杀到,将汉军团团围住,汉军大乱,大象惊慌失措,四处乱踩乱突,沙摩柯冲杀不出。步骘令大刀兵砍战象大腿,那战象夜不能视,不能躲避,连中十余刀,轰然倒地,将沙摩柯跌个仰面朝天。太史亨、周承急忙上前擒拿,那沙摩柯就地打滚,一个跟头,翻身而起,大棒一挥,荡出一围之地,掉头便跑。汉军大溃而走。步骘挥兵掩杀十余里,幸得邓艾引兵来救,沙摩柯方才得脱。 沙摩柯惊魂稍定,疑道:“汝不随子龙将军打庐陵,来此处何干?” 艾道:“子龙将军闻知吴兵增援此处,恐沙摩将军有失,特命末将来助。” 沙摩柯道:“可惜汝晚来一步,我被吴狗算计,损兵折将,现今确当如何?” 艾道:“将军可尽快收拢诸军,不过数日,吴兵必退。时末将略施计谋,则安城必可下也。” 沙摩柯奇道:“却是为何?” 邓艾便娓娓道来。原来那赵云以霍戈为先锋,率兵直进,深入石含山。赵云见山路崎岖,山体掩映,恐有伏兵,既命大军暂歇,多派遣哨探探查路径。不过多时,回报有一彪人马,约有万余浩浩荡荡从山中而来,占据要势,挡住先锋去路。赵云闻知,命邓艾暂领大军,自引数百骑至前军察看。 霍戈道:“对方应是贼寇,占据险要,挡住去路。” 云闻知,命切勿进军,自率数百骑至前,喝首领出来答话。 贼首李桓喝道:“我等占山为王,孙权小儿多次派兵来剿,亦奈何不得我,汝一老头儿,欲来剿我耶?” 云道:“非也,某将大军来此,乃奉陛下之命,往剿孙权也。” 桓戏谑道:“汝诺大年纪,还上得战场耶,提得动枪否?” 云不以为意,劝道:“汝等山中义士,亦是大汉子民,倘若弃械来降,必然重赏也。” 桓叱道:“汝等官家两面三刀,毫无恩信,且休多言。若欲从此处过,汝可留下军械、马匹,我自会放汝过去。” 云观左右山势险要,实难强攻,倘若绕寻他路,恐错失良机,为敌所趁。云乃佯道:“某奉命讨贼,倘若弃械而走,无法向陛下交代。不若某与汝赌斗,若胜得过某,所带粮草马匹器械皆送于汝,某亦好交差也。” 桓喝道:“汝欲仗着大军欺我吗?我占据险要,汝虽人众,亦破不得我也。” 云笑道:“非也。只某一人在此,无论汝多少人马,但可来攻。” 贼人议论纷纷,不置可否。只见赵云长枪一招,众骑兵皆退后下马,只留赵云一人。李桓疑虑不定。 副头领罗厉道:“量一老革,有何惧哉?俺这就下去擒了他。” 李桓道:“恐彼有诈,我将千人与汝同去。” 不过须臾,二人将千余人马下得山来,摆开阵势。罗厉性急,亦不报名,拍马挥三叉戟直扑赵云,云插枪取剑,策马微动,交手不过三合,用青釭剑砍断戟杆,猿臂舒展,将罗厉擒过马来。李桓见状不妙,率数名首领同时上前来抢人,云左手摁住罗厉,收剑取枪,交手不多时,便将诸人纷纷打落下马。赵云以长枪抵住李桓。 云道:“今可降否?” 桓道:“我等落草为寇,只劫官家。前番听闻孙权小儿礼贤下士,受人爱戴,故往投诚,不料受其百般欺侮。今虽死不降官府也。” 云细观二人,虽然鲁莽,却似信义之辈,乃道:“既如此,某亦不强求。今既放汝二人一人回去,可作速让开要路,以后不胡作非为,某必饶尔等不死也。” 二人皆请放另一人回。赵云心乃定,既收起长枪,令李桓引诸人先回,只押罗厉一人在侧。不过多时,李桓果命撤掉人马,下山前来复命。赵云恐其有诈,命霍戈率兵上山,据住险要,而后引数百骑先行,直至大军出得山口,并无危险。云回望此山,方知东面虽险,完全不似西面艰险异常,倘若强攻,亦可攻之。云既命左右放罗厉回。 王昶谏道:“目下我军孤立无援,倘若彼断吾粮道,或联合吴军,则吾等危也。不若先将其擒下,借其赚取城池,而后放之不迟也。” 赵云怫然道:“彼山贼尚以诚信待某,某岂可言而无信耶?” 言罢,即命左右放罗厉而去。赵云大军继续前行,不过半日,山中贼寇浩浩荡荡下得山来,诸将皆惊,赵云不知其意,命大军摆开阵势,挺枪跃马向前。贼首李桓、罗厉等人见了赵云,滚鞍下马便拜。 桓道:“老将军盖世无双,又不以我等为贼,诚心相待。我等并非不识好歹之人,虽然不才,愿为老将军马前卒也。” 赵云大喜,忙下马请众人起身,既以桓、厉二人为偏将,暂领原班人马,待至回军,再作计较,又引二人与诸将相见。寒暄礼毕,云因问庐陵情形。 李桓道:“庐陵守将朱桓,有兵两万,不似前番守将,彼来至今,未曾围剿我等,反多次前来招降我等,我等不从,又遣人馈重金请我等防守谷口,阻击天军。” 邓艾道:“此乃驱虎吞狼之计也。今可将计就计,则庐陵立可下也。” 云问道:“计将安处?” 艾道:“此计事关重大,非李、罗两位将军不能成事。” 李、罗二将慨然出班道:“既然归顺,单凭驱使,无有不从。” 艾道:“可请两位将军率数千人马诈入城中,以为内应,朱桓为抗吾军,必然喜而纳之,而后两位将军趁夜大开城门,则庐陵立可得也。倘若彼不肯轻信,某有一计,可释其惑也。” 邓艾乃密语如此如此,云听罢大喜,既命依计行事,二将欣喜领诺。二将既扮作溃逃之状,迤逦逃往庐陵,单言被汉军所破,死伤无数,现欲为同伴报仇,故前来投靠吴军。朱桓暗思多次招安不从,今乍然来投,恐其有诈,既命二人将原班人马就屯于外,拨予粮草,以为犄角。不一日,赵云大军至,朱桓命二将迎敌,自出城头观看。两军对圆,霍戈当先出马,与李桓斗三十余合,左边邓艾、右边王昶同时引兵杀出,李桓慌忙率兵逃走,城中朱桓见汉军势盛,不敢盲目来救,李桓直率兵逃至城下,无论如何呼叫,大门只是不开。 李桓见汉兵趋近,呼道:“事急矣,前将军还不速开城门耶?” 朱桓喝道:“吾观今日战事,汝等虚作抵抗便退,实已投敌,欲赚取吾城,吾岂不知耶?” 李桓骂道:“敌兵势大,而前将军却弃我等数千残兵在外,实是投肉喂狼,岂能为敌耶?山中豪杰于江东比比皆是,倘若知前将军如此薄待我等,恐大敌当前之时,皆助汉军也。” 朱桓犹豫片刻,便命开门,岂料那李桓纵马而入,杀散门卫,据住城门。朱桓大惊,忙挥兵来救。城外邓艾、霍戈、王昶等部蜂拥而至,朱桓挡之不住,且战且退,撤出东门,汉军从后紧追不舍,朱桓不敢走陆路,竟投湖汉河口,仓皇过河。朱桓收聚残军,损失过半,又无粮草,不得已退往临川。赵云入城中,张邦安民,闻得孙权遣人马支援安城,恐沙摩柯有失,乃分邓艾领兵五千往援,留冯习守庐陵,自引大军过河而去。 沙摩柯听完啧啧称奇,既命收拢残军,与邓艾商议对策。 邓艾道:“吴军若知子龙将军取了庐陵,深入腹地,必趁吾立足未稳,遣人往断吾粮道,将军于路设下伏兵,趁其不备,必可大破贼寇,时末将率精兵五百,化作逃兵,混入敌军,同入城中,趁势抢占城门,则此城可得也。” 沙摩柯大喜,依计行事。而步骘自大胜回军,闻知庐陵失陷,乃与吕据商议对策。 骘道:“吾大军皆屯于庐陵,其后诸县皆空虚,今既被破,彼必长驱直入,则江东危也。某今引本部人马回援豫章,汝可善守此地也。” 据疑道:“何不往取庐陵?” 骘摇首道:“今大军皆在外,汉军深入腹地,犹如虎入羊群,不可制也。安城位置险要,此城不下,于敌兵而言如梗在喉,汝可善守之。待吾等回军,破其锐气,汝再断其归路,则必可全胜也。” 吕据怏然,暗思国家危难,只是守城,如何破得敌兵,建得功勋。及步骘撤走,据既点起人马,不听劝阻,往攻庐陵,兵行不足半日,遇一树林,一片寂静,鸦雀无声,沙摩柯从林中骤然杀出,吴兵大乱,指挥不住,吕据慌忙撤走,沙摩柯从后掩杀,直赶至安城。吕据逃入城中,惊魂未定,忽有小校来报,汉军已据住城门。据心中着慌,大喝一声,提枪跨马引兵来夺城门。那邓艾护着城门,连杀十余名将校,夺得马匹,来回冲杀,未有一合之敌,沙摩柯率五溪部已渐入城内。吕据挥数名将校围定邓艾厮杀,交手不多合,邓艾连刺死数人,据惊惧欲走,被邓艾刺伤大腿,用力一挑,掉落马下。据副将刘纂见状,忙弃械投降,余众降者无数。安城遂平。 且说那赵云自破了庐陵,直往东进,所过皆克,竟至临川城下。单见那临川城门大开来降。原来贼帅董嗣趁乱杀了太守,据住此城,及朱桓至时,其闭门不出,朱桓不得已,只得退守豫章。及赵云兵到,董嗣竟开城门来投。赵云重赏董嗣,传令张邦安民,又命大军于城外休整一日,继续东进。 霍戈谏道:“孤军深入,敌军若四面围来,则吾等皆覆矣。” 八十三一朝称帝终覆灭,百年黄粱又归汉 诸将听罢,皆以为然。王昶道:“非也。今天下思归,且一隅偏师,难敌全国之力。故丞相以三路为正,牵制敌军,以老将军为奇,深入腹地,必是摧枯拉朽之势。倘若敌兵军动,则三路同进,东吴倾覆只在顷刻也。” 赵云惊道:“丞相秘受锦囊,汝竟一语道破,真是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耳。” 云乃谓副将向宠道:“临川之地,近于豫章,乃吾等进退要道,故丞相遣汝携元戎弩兵在此,以守此城也。” 向宠领命。云又留李、罗二将协守此城。赵云一路势如破竹,周边诸县多望风而降。赵云凡入城则秋毫无犯,只取府库钱粮以资军用。孙权于建邺闻知庐陵、临川失陷,大惊失色,忙遣无难军左部督陈修、右部督陈表率兵一万阻击赵云,又命人召各路人马回救建邺。陈修、陈表皆陈武之子,率兵迤逦赶往新都县,县令姚泰接着,刚入城池,便见汉军浩浩荡荡而来。 陈表道:“兄长可领一半兵马守住此城,吾自率兵出城迎击,倘若不顺,共守此城可也。” 陈修以为然。姚泰谏道:“敌气势如虹,声势滔天,两位将军倘若分兵,反易为贼所趁也。不若二位将军共往破敌,以为照应,微臣虽不才,然此城坚固,有兵三千,足可守得片刻也。” 修、表二将以为然,遂尽起原班人马出城迎战。两军列开阵势,赵云一马当先,阵斩吴骁将施明,挥兵突进,汉军势盛,陈修、陈表抵挡不住,左边王昶、右边霍戈同时包抄,吴兵混乱。赵云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枪来剑往,吴兵无不丧胆。陈修不及逃跑,与霍戈撞个正着,交手十余合,被汉军砍倒坐下马,修犹自奋战,终死于乱军之中。陈表好容易率残军冲至城下,只见城门紧闭,不及问话,城头霎时箭如雨下。 姚泰喝道:“今天命重归大汉,孙权无道,吾等已弃暗投明也!” 陈表大骂,眼见后边汉军杀近,不得已,绕过城池,奔投泾县,于路遇诸葛瑾遣张承率兵来援,遂并兵一处,屯兵泾县。 那陆逊与诸葛亮相持日久,双方多番用计,互有胜负。及闻得赵云破了临川,吴军诸将大骇,皆要回援。 陆逊道:“孔明故将大军牵制于某,不得回军,而别从他道竟袭建邺,及某等救援,彼便趁势杀进,实乃高明也。可惜一旅偏师,孤军深入,即使某不回军,坚守城池,断其粮道,四面合围,破之亦易也。” 又过数日,圣旨传到武昌,令陆逊回援。 陆逊谓诸将道:“皇命不可违。汝可引兵一万,退守此城,某趁夜起身回援,待破了赵云,必然回还。此城修葺十余载,城高且厚,防御完备,足可自守。孔明奸诈,切勿出战。” 丁奉领诺。陆逊日行八十里,六日便到新都。时朱桓率兵已汇合张承、陈表等将正围攻新都。及陆逊到,诸将前来参见。寒暄已毕,陆逊因问目下战况。 朱桓道:“步骠骑与吾商议,其领兵攻取临川,吾领兵来阻赵云。自吾军到,那赵云便退守新都城内,紧守城池,吾等不敢上前挑战,便命攻城,那赵云趁机从侧门杀出,吾军不敌,故耗费数日,攻之不下。而步骠骑攻临川,城中有连弩兵,甚是厉害,步骠骑多番用计,亦攻之不破。” 陆逊暗思奇兵顿于城中,不思进取,于理不合,正思量个中缘由,忽报孙桓遣小校风尘仆仆,前来求救,陆逊大叫不好,急忙召入问话。 小校哭禀道:“诸葛亮屯兵于武昌之外,日间左进右出,夜间却抽调人马源源不断运往江北,于皖口港汇合徐庶,直袭虎林。大军压境,孙将军抵挡不住,不到一夜功夫,便丢失港口,退往三山。孙将军恐诸葛亮直逼建邺,故急忙遣小人前来求援也。” 诸将议论纷纷。正说话间,忽闻门将又报,侍中胡综星夜赶至军前,陆逊等人急忙出帐迎接。那胡综骑马连突数层关卡,直至主帐,见了陆逊,滚鞍下马便拜。 综急道:“司马懿率兵一万跃长江而来,已兵临都城之下,请上大将军火速救援也!” 逊惊道:“其从何处上得岸耶?” 综道:“曲阿港。” 逊诧异道:“曲阿城池坚固,有兵一万,守将吴孔休智勇通达,何败如此之速耶?” 吴粲,字孔休,吴郡人,现为昭仪中郎将。 综泣道:“据败兵所言,那日夜过三更,忽然天崩地陷,落下巨石无数,吴兵胆颤心惊,自相惊扰,司马懿趁隙袭击港口,孔休奋力抵抗直至清晨,被汉军突破城门,杀入城内,孔休坚守不退,已死于乱军之中。司马懿趁势直扑建邺,所过皆望风而降矣。” 陆逊闻言,登时瘫坐于地,众将慌忙搀扶,陆逊喃喃道:“大势去矣。” 胡综道:“当务之急,还请上大将军火速回援也!” 陆逊以为然,乃命朱桓增灶,多立旌旗,布下疑兵殿后,自引大军星夜回救。时诸葛瑾已挥师救援建邺,故诸葛亮自得虎林,一路北上,不费吹灰之力,连破三山、芜湖、牛渚、太平诸县,与司马懿汇合于建邺城下。 孙权闻得各路兵败,汉军已兵临城下,大惊失色,忙聚众臣商议对策。 辅国大将军张昭谏道:“昔曹孟德挟天下之势,与独守新野之刘玄德相争,终为玄德所灭,可见天命所归,大汉不可亡也。而今天下十三州,汉独得十二,陛下只有江东诸县,为今计,只可降也。” 丞相顾雍、卫尉严畯、镇军大将军孙虑、太子太傅程秉等大部分文武皆附议。孙权面露愠色。 孙韶喝道:“此乃怯懦之论也!江东三世基业,至陛下登基,人心所向,江东安居乐业,足见陛下之英明神武也。而那刘禅庸常之才,籍父余威,依仗强臣,方至今日,岂能与陛下相提并论耶?迁延时日,汉必不战而自乱,遑论降乎!” 诸文武多诘责孙韶,孙韶怒骂不止。孙权大声喝止众人。 诸葛瑾谏道:“敌人已至都城之下,上大将军必然火速回援。陛下不如暂等数日,待上大将军回师,再作计较。” 孙权从之,乃命诸葛瑾、孙韶等将善守城池不提。 城外诸葛亮与徐庶、司马懿商议对策。 懿道:“江东士族,以顾、陆、朱、张四姓为首,皆属吴郡。丞相可留兵十万,围困秣陵,而分一彪人马往略吴郡,吴郡既破,则此城不攻自破也。” 庶以为然。 亮笑道:“仲达所言甚善,可依计行之。然孙权数番遣人求和,而不降者,实欲依仗陆伯言回救也。元直可领兵挡之,彼军不回,孙权必溃也。” 亮乃命关平率本部人马经略吴郡,分徐庶三万人马,往阻陆逊,自与司马懿围困建邺。陆逊于路多方打探,闻知诸葛亮大军已攻至建邺,乃避开大路,经由小路,小心避开埋伏,绕道赶至淮水东岸,铜山之侧,忽见林中锦旗林列,心中一惊,但见林中大纛分列两侧,单见当中一人金盔金甲蜀锦袍,脚踏黑鬃马,手持湛金剑,正是徐庶。张翼、张薿分列两侧,唤陆逊答话。陆逊白马白袍,出至阵前。 庶呼道:“足下便是陆伯言乎?某已在此久候多时也。” 逊道:“阁下莫非徐元直耶?何以知吾必经此路耶?” 庶道:“孔明与某议定,与各处多遣哨探,汝必心疑,绕道而行。而此路西邻淮水,东依铜山,路况隐蔽,却难以埋伏,又去秣陵最近,故虽有路数条,汝必径此路而回也。” 不及陆逊答话,徐庶又道:“孔明布下三路以为疑兵,以子龙将军奇袭深入腹地,吸引诸路人马回援。而孔明却暗调人马至皖口港,伺机而动,以取虎林,司马仲达所部趁势而取曲阿,终汇师于秣陵。此正所谓‘必胜之术,合变之形,在于机也’。某来之日,孔明有言令某转告:今孙吴之势,已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以汝之聪颖,何不弃暗投明耶?” 逊喝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尔等虽得一时之胜,吾皇尚有六郡之地,何不足复耶?” 庶亦不答话,长剑一招,有力士从后推出一物,状似发石车,后有一巨轮,形态古怪。 庶指此物言道:“破魏之时,孔明得一奇人,姓马名钧,字德衡,精研机巧,鬼斧神工。孔明称此人有‘多造化之功,盖天下之一人也’。此物名为五雷车,既其所做也。” 庶一声令下,炮石连射五发,震天动地。 逊大骇道:“破曲阿乃是此物耶?” 庶道:“然也。五雷车目今共有两百,现正在秣陵城下也。” 逊疑道:“汝此举意欲如何?” 庶道:“秣陵复归大汉只在数日之间,孔明惜君才华,吴人虽受人蛊惑,助纣为虐,却亦是大汉之子民。故孔明邀伯言在此稍作休息两日也。” 不及陆逊答话,背后陈表一声大喝:“无知匹夫,岂能留得吾等!吾这便擒杀尔等,再往杀诸葛村夫也!” 不听陆逊阻拦,拍马挥兵来捉拿徐庶,刚近山脚,徐庶长剑一招,顿时显出数千弓弩手,万箭齐发,射倒一片。关兴、张苞陆续杀出,据住中间要道。陈表忙勒兵回退。正此之时,后军小校来至军前。 小校急禀道:“赵云连破前将军数次伏兵,已赶上后军,现正与前将军对阵,前将军恐粮草辎重有失,特请上大将军支援!” 张承道:“据报,鄱阳叛民吴遽杀太守周祗,据住城池,叛迎汉军;山越匪首黄乱、常俱聚兵万余作乱,已破建安,断了始兴粮道;其余诸县亦多望风而降汉军。目今江东之地形势危急,分崩离析,恐已回天乏术也。” 陈表叱道:“身为臣子,不思上报皇恩,下安黎民,只知慨叹惆怅,涨敌人志气,汝欲降贼耶?” 承羞愤,便要争辩,为陆逊制止。 逊道:“天子危在旦夕,吾等当作速往援以为上计。彼居高临下,倘若强攻,必然大损,张将军可引本部人马防守前面,陈将军往援朱将军,且战且退,从东面突围可也。” 诸将领诺。陆逊大军初动,忽见东面尘土飞扬,逊定睛一看,单见一队人马,尽飘“汉”“魏”旗帜,吴兵皆恐。为首一员大将,横一杆长柄大刀,立于阵前,大喝道: “吾乃魏文长!奉丞相之命,请陆伯言在此稍息数日,倘若不从,三军齐出,生灵涂炭也!” 陆逊喝道:“吾深受皇恩,岂能受尔等摆布耶?” 逊一声令下,全军冲锋,汉军三面呼应夹击,吴兵大败。陈表至后军来寻朱桓,时赵云单枪匹马已冲入吴军阵中,表与云撞个正着,表一声大喝,挺枪来斗,要为兄长报仇,交手不过三合,被云刺死与马下。陆逊见汉军势大,向北冲突不出,死命往东,冲锋数次,方冲出重围。得知朱桓父子尚被困于阵中,又翻身杀回,往救朱桓父子,时朱桓正拼命护着粮草辎重,身披数伤。 陆逊喝道:“且作速杀出回援要紧,勿要恋战!” 朱桓一声长叹,遂与陆逊合力并杀出。徐庶、赵云、魏延等将斩获颇丰,尽获粮草辎重,从后掩袭。陆逊人马连夜东进至乌程,见汉军未曾追上,心中稍定,抬头忽见对面火光冲天,又被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大将乃是关平。 关平喝道:“某已尽复会稽,奉丞相之命,在此忠告陆将军,秣陵城破只在旦夕,为百姓计,可作速投降也。” 时吴兵人马俱疲,陆逊不答,暗令诸将趁夜调转兵马往东退走,关平又截杀一阵,退守会稽不提。时陆逊残兵不过数千,粮草辎重尽失,于路向百姓征用粮草,仍然匮乏,杀马为食。逊深感不妙,一路不敢停歇,直赶至神亭岭时,见前军停兵不进,乃出马至军前一探究竟。只见山口一军摆开,为首一将,乃是陈泰,其侧有一儒生,身高八尺,却是阚泽。 泽呼道:“而今主公已降于大汉,特命吾前来传令汝等,解甲投戈,勿要抵抗,以免生灵涂炭也。” 朱桓惊诧万分,呼道:“何败如此之速也!” 陆逊默而不言。 泽泣道:“天兵十万震慑其锐,五雷神车摇撼其志,秣陵已是危在旦夕。及诸葛丞相破了数郡,邀世家长老及德高望重者至城下劝降,便有开城投降者。主公久等伯言不至,经不得满朝文武劝说,便开城请降。孙公礼不忿,趁天兵入城,率兵数百刺杀诸葛丞相,亦被擒拿,斩首示众矣。” 陆逊仰天大呼,既令下马弃械投降。诸将多有涕泣者。朱桓心中郁结难消,狂病发作,病死于路上。孙权书令传至各处,步骘、朱然、全琮、吕岱等各处兵马皆降,唯有丁奉抱头大哭,终自刎于府中。于是东吴四十一郡,户口三十万,官吏一万,兵十三万,米谷二百万斛,舟船三千余艘,皆复归大汉。时建兴五年五月。 诸葛亮班师回朝,刘禅引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禅进诸葛亮为丞相兼大将军,赵云为骠骑将军,徐庶为车骑将军,其余讨伐诸将皆有升赏。仍以孙权为吴侯,子孙皆封中郎,随降宰辅皆封列侯。诸葛亮谏之刘禅,以孙太后挂念为由,令权迁居长安。又以陆逊为左骠骑将军(虚职),以顾雍为司徒,其余一班降将,量才升赏。禅又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汉末分三国,三国又归汉。天下初定,百废初兴,丞相诸葛亮念及厮年隆中对,荐司空黄权继任丞相,辞归故里,刘禅及满朝文武劝止不住,只得从之。刘禅念其功劳,赏侯加爵,赠封食邑,赐良田千亩,黄金百箱,又自引文武百官亲往送之。岂料诸葛亮当晚竟自挂印封金而去,不知去向,刘禅传令各处寻之,终不知所踪。至建兴十四年,天下大治,刘禅改年号为延熙,立长子刘璿为太子。同年,刘禅得宦官黄皓,甚是宠爱,黄皓于朝中搬弄是非,孙太后听闻大怒,拔剑当庭将其斩杀,斥责刘禅,禅羞惭,自此专心治国。其后太子刘璿病逝,诸臣以五子刘谌颇有先皇之风,请立为太子,刘禅从之。刘禅之弟梁王刘宁,文武双全,颇有昭烈帝之风,辅佐朝堂,如周公故事,季汉由是中兴,又绵延二百余年。 八十三一朝称帝终覆灭,百年黄粱又归汉 诸将听罢,皆以为然。王昶道:“非也。今天下思归,且一隅偏师,难敌全国之力。故丞相以三路为正,牵制敌军,以老将军为奇,深入腹地,必是摧枯拉朽之势。倘若敌兵军动,则三路同进,东吴倾覆只在顷刻也。” 赵云惊道:“丞相秘受锦囊,汝竟一语道破,真是天下智谋之士所见略同耳。” 云乃谓副将向宠道:“临川之地,近于豫章,乃吾等进退要道,故丞相遣汝携元戎弩兵在此,以守此城也。” 向宠领命。云又留李、罗二将协守此城。赵云一路势如破竹,周边诸县多望风而降。赵云凡入城则秋毫无犯,只取府库钱粮以资军用。孙权于建邺闻知庐陵、临川失陷,大惊失色,忙遣无难军左部督陈修、右部督陈表率兵一万阻击赵云,又命人召各路人马回救建邺。陈修、陈表皆陈武之子,率兵迤逦赶往新都县,县令姚泰接着,刚入城池,便见汉军浩浩荡荡而来。 陈表道:“兄长可领一半兵马守住此城,吾自率兵出城迎击,倘若不顺,共守此城可也。” 陈修以为然。姚泰谏道:“敌气势如虹,声势滔天,两位将军倘若分兵,反易为贼所趁也。不若二位将军共往破敌,以为照应,微臣虽不才,然此城坚固,有兵三千,足可守得片刻也。” 修、表二将以为然,遂尽起原班人马出城迎战。两军列开阵势,赵云一马当先,阵斩吴骁将施明,挥兵突进,汉军势盛,陈修、陈表抵挡不住,左边王昶、右边霍戈同时包抄,吴兵混乱。赵云匹马纵横,如入无人之境,枪来剑往,吴兵无不丧胆。陈修不及逃跑,与霍戈撞个正着,交手十余合,被汉军砍倒坐下马,修犹自奋战,终死于乱军之中。陈表好容易率残军冲至城下,只见城门紧闭,不及问话,城头霎时箭如雨下。 姚泰喝道:“今天命重归大汉,孙权无道,吾等已弃暗投明也!” 陈表大骂,眼见后边汉军杀近,不得已,绕过城池,奔投泾县,于路遇诸葛瑾遣张承率兵来援,遂并兵一处,屯兵泾县。 那陆逊与诸葛亮相持日久,双方多番用计,互有胜负。及闻得赵云破了临川,吴军诸将大骇,皆要回援。 陆逊道:“孔明故将大军牵制于某,不得回军,而别从他道竟袭建邺,及某等救援,彼便趁势杀进,实乃高明也。可惜一旅偏师,孤军深入,即使某不回军,坚守城池,断其粮道,四面合围,破之亦易也。” 又过数日,圣旨传到武昌,令陆逊回援。 陆逊谓诸将道:“皇命不可违。汝可引兵一万,退守此城,某趁夜起身回援,待破了赵云,必然回还。此城修葺十余载,城高且厚,防御完备,足可自守。孔明奸诈,切勿出战。” 丁奉领诺。陆逊日行八十里,六日便到新都。时朱桓率兵已汇合张承、陈表等将正围攻新都。及陆逊到,诸将前来参见。寒暄已毕,陆逊因问目下战况。 朱桓道:“步骠骑与吾商议,其领兵攻取临川,吾领兵来阻赵云。自吾军到,那赵云便退守新都城内,紧守城池,吾等不敢上前挑战,便命攻城,那赵云趁机从侧门杀出,吾军不敌,故耗费数日,攻之不下。而步骠骑攻临川,城中有连弩兵,甚是厉害,步骠骑多番用计,亦攻之不破。” 陆逊暗思奇兵顿于城中,不思进取,于理不合,正思量个中缘由,忽报孙桓遣小校风尘仆仆,前来求救,陆逊大叫不好,急忙召入问话。 小校哭禀道:“诸葛亮屯兵于武昌之外,日间左进右出,夜间却抽调人马源源不断运往江北,于皖口港汇合徐庶,直袭虎林。大军压境,孙将军抵挡不住,不到一夜功夫,便丢失港口,退往三山。孙将军恐诸葛亮直逼建邺,故急忙遣小人前来求援也。” 诸将议论纷纷。正说话间,忽闻门将又报,侍中胡综星夜赶至军前,陆逊等人急忙出帐迎接。那胡综骑马连突数层关卡,直至主帐,见了陆逊,滚鞍下马便拜。 综急道:“司马懿率兵一万跃长江而来,已兵临都城之下,请上大将军火速救援也!” 逊惊道:“其从何处上得岸耶?” 综道:“曲阿港。” 逊诧异道:“曲阿城池坚固,有兵一万,守将吴孔休智勇通达,何败如此之速耶?” 吴粲,字孔休,吴郡人,现为昭仪中郎将。 综泣道:“据败兵所言,那日夜过三更,忽然天崩地陷,落下巨石无数,吴兵胆颤心惊,自相惊扰,司马懿趁隙袭击港口,孔休奋力抵抗直至清晨,被汉军突破城门,杀入城内,孔休坚守不退,已死于乱军之中。司马懿趁势直扑建邺,所过皆望风而降矣。” 陆逊闻言,登时瘫坐于地,众将慌忙搀扶,陆逊喃喃道:“大势去矣。” 胡综道:“当务之急,还请上大将军火速回援也!” 陆逊以为然,乃命朱桓增灶,多立旌旗,布下疑兵殿后,自引大军星夜回救。时诸葛瑾已挥师救援建邺,故诸葛亮自得虎林,一路北上,不费吹灰之力,连破三山、芜湖、牛渚、太平诸县,与司马懿汇合于建邺城下。 孙权闻得各路兵败,汉军已兵临城下,大惊失色,忙聚众臣商议对策。 辅国大将军张昭谏道:“昔曹孟德挟天下之势,与独守新野之刘玄德相争,终为玄德所灭,可见天命所归,大汉不可亡也。而今天下十三州,汉独得十二,陛下只有江东诸县,为今计,只可降也。” 丞相顾雍、卫尉严畯、镇军大将军孙虑、太子太傅程秉等大部分文武皆附议。孙权面露愠色。 孙韶喝道:“此乃怯懦之论也!江东三世基业,至陛下登基,人心所向,江东安居乐业,足见陛下之英明神武也。而那刘禅庸常之才,籍父余威,依仗强臣,方至今日,岂能与陛下相提并论耶?迁延时日,汉必不战而自乱,遑论降乎!” 诸文武多诘责孙韶,孙韶怒骂不止。孙权大声喝止众人。 诸葛瑾谏道:“敌人已至都城之下,上大将军必然火速回援。陛下不如暂等数日,待上大将军回师,再作计较。” 孙权从之,乃命诸葛瑾、孙韶等将善守城池不提。 城外诸葛亮与徐庶、司马懿商议对策。 懿道:“江东士族,以顾、陆、朱、张四姓为首,皆属吴郡。丞相可留兵十万,围困秣陵,而分一彪人马往略吴郡,吴郡既破,则此城不攻自破也。” 庶以为然。 亮笑道:“仲达所言甚善,可依计行之。然孙权数番遣人求和,而不降者,实欲依仗陆伯言回救也。元直可领兵挡之,彼军不回,孙权必溃也。” 亮乃命关平率本部人马经略吴郡,分徐庶三万人马,往阻陆逊,自与司马懿围困建邺。陆逊于路多方打探,闻知诸葛亮大军已攻至建邺,乃避开大路,经由小路,小心避开埋伏,绕道赶至淮水东岸,铜山之侧,忽见林中锦旗林列,心中一惊,但见林中大纛分列两侧,单见当中一人金盔金甲蜀锦袍,脚踏黑鬃马,手持湛金剑,正是徐庶。张翼、张薿分列两侧,唤陆逊答话。陆逊白马白袍,出至阵前。 庶呼道:“足下便是陆伯言乎?某已在此久候多时也。” 逊道:“阁下莫非徐元直耶?何以知吾必经此路耶?” 庶道:“孔明与某议定,与各处多遣哨探,汝必心疑,绕道而行。而此路西邻淮水,东依铜山,路况隐蔽,却难以埋伏,又去秣陵最近,故虽有路数条,汝必径此路而回也。” 不及陆逊答话,徐庶又道:“孔明布下三路以为疑兵,以子龙将军奇袭深入腹地,吸引诸路人马回援。而孔明却暗调人马至皖口港,伺机而动,以取虎林,司马仲达所部趁势而取曲阿,终汇师于秣陵。此正所谓‘必胜之术,合变之形,在于机也’。某来之日,孔明有言令某转告:今孙吴之势,已是强弩之末,回天乏术,以汝之聪颖,何不弃暗投明耶?” 逊喝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今尔等虽得一时之胜,吾皇尚有六郡之地,何不足复耶?” 庶亦不答话,长剑一招,有力士从后推出一物,状似发石车,后有一巨轮,形态古怪。 庶指此物言道:“破魏之时,孔明得一奇人,姓马名钧,字德衡,精研机巧,鬼斧神工。孔明称此人有‘多造化之功,盖天下之一人也’。此物名为五雷车,既其所做也。” 庶一声令下,炮石连射五发,震天动地。 逊大骇道:“破曲阿乃是此物耶?” 庶道:“然也。五雷车目今共有两百,现正在秣陵城下也。” 逊疑道:“汝此举意欲如何?” 庶道:“秣陵复归大汉只在数日之间,孔明惜君才华,吴人虽受人蛊惑,助纣为虐,却亦是大汉之子民。故孔明邀伯言在此稍作休息两日也。” 不及陆逊答话,背后陈表一声大喝:“无知匹夫,岂能留得吾等!吾这便擒杀尔等,再往杀诸葛村夫也!” 不听陆逊阻拦,拍马挥兵来捉拿徐庶,刚近山脚,徐庶长剑一招,顿时显出数千弓弩手,万箭齐发,射倒一片。关兴、张苞陆续杀出,据住中间要道。陈表忙勒兵回退。正此之时,后军小校来至军前。 小校急禀道:“赵云连破前将军数次伏兵,已赶上后军,现正与前将军对阵,前将军恐粮草辎重有失,特请上大将军支援!” 张承道:“据报,鄱阳叛民吴遽杀太守周祗,据住城池,叛迎汉军;山越匪首黄乱、常俱聚兵万余作乱,已破建安,断了始兴粮道;其余诸县亦多望风而降汉军。目今江东之地形势危急,分崩离析,恐已回天乏术也。” 陈表叱道:“身为臣子,不思上报皇恩,下安黎民,只知慨叹惆怅,涨敌人志气,汝欲降贼耶?” 承羞愤,便要争辩,为陆逊制止。 逊道:“天子危在旦夕,吾等当作速往援以为上计。彼居高临下,倘若强攻,必然大损,张将军可引本部人马防守前面,陈将军往援朱将军,且战且退,从东面突围可也。” 诸将领诺。陆逊大军初动,忽见东面尘土飞扬,逊定睛一看,单见一队人马,尽飘“汉”“魏”旗帜,吴兵皆恐。为首一员大将,横一杆长柄大刀,立于阵前,大喝道: “吾乃魏文长!奉丞相之命,请陆伯言在此稍息数日,倘若不从,三军齐出,生灵涂炭也!” 陆逊喝道:“吾深受皇恩,岂能受尔等摆布耶?” 逊一声令下,全军冲锋,汉军三面呼应夹击,吴兵大败。陈表至后军来寻朱桓,时赵云单枪匹马已冲入吴军阵中,表与云撞个正着,表一声大喝,挺枪来斗,要为兄长报仇,交手不过三合,被云刺死与马下。陆逊见汉军势大,向北冲突不出,死命往东,冲锋数次,方冲出重围。得知朱桓父子尚被困于阵中,又翻身杀回,往救朱桓父子,时朱桓正拼命护着粮草辎重,身披数伤。 陆逊喝道:“且作速杀出回援要紧,勿要恋战!” 朱桓一声长叹,遂与陆逊合力并杀出。徐庶、赵云、魏延等将斩获颇丰,尽获粮草辎重,从后掩袭。陆逊人马连夜东进至乌程,见汉军未曾追上,心中稍定,抬头忽见对面火光冲天,又被一彪人马拦住去路,为首大将乃是关平。 关平喝道:“某已尽复会稽,奉丞相之命,在此忠告陆将军,秣陵城破只在旦夕,为百姓计,可作速投降也。” 时吴兵人马俱疲,陆逊不答,暗令诸将趁夜调转兵马往东退走,关平又截杀一阵,退守会稽不提。时陆逊残兵不过数千,粮草辎重尽失,于路向百姓征用粮草,仍然匮乏,杀马为食。逊深感不妙,一路不敢停歇,直赶至神亭岭时,见前军停兵不进,乃出马至军前一探究竟。只见山口一军摆开,为首一将,乃是陈泰,其侧有一儒生,身高八尺,却是阚泽。 泽呼道:“而今主公已降于大汉,特命吾前来传令汝等,解甲投戈,勿要抵抗,以免生灵涂炭也。” 朱桓惊诧万分,呼道:“何败如此之速也!” 陆逊默而不言。 泽泣道:“天兵十万震慑其锐,五雷神车摇撼其志,秣陵已是危在旦夕。及诸葛丞相破了数郡,邀世家长老及德高望重者至城下劝降,便有开城投降者。主公久等伯言不至,经不得满朝文武劝说,便开城请降。孙公礼不忿,趁天兵入城,率兵数百刺杀诸葛丞相,亦被擒拿,斩首示众矣。” 陆逊仰天大呼,既令下马弃械投降。诸将多有涕泣者。朱桓心中郁结难消,狂病发作,病死于路上。孙权书令传至各处,步骘、朱然、全琮、吕岱等各处兵马皆降,唯有丁奉抱头大哭,终自刎于府中。于是东吴四十一郡,户口三十万,官吏一万,兵十三万,米谷二百万斛,舟船三千余艘,皆复归大汉。时建兴五年五月。 诸葛亮班师回朝,刘禅引文武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禅进诸葛亮为丞相兼大将军,赵云为骠骑将军,徐庶为车骑将军,其余讨伐诸将皆有升赏。仍以孙权为吴侯,子孙皆封中郎,随降宰辅皆封列侯。诸葛亮谏之刘禅,以孙太后挂念为由,令权迁居长安。又以陆逊为左骠骑将军(虚职),以顾雍为司徒,其余一班降将,量才升赏。禅又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汉末分三国,三国又归汉。天下初定,百废初兴,丞相诸葛亮念及厮年隆中对,荐司空黄权继任丞相,辞归故里,刘禅及满朝文武劝止不住,只得从之。刘禅念其功劳,赏侯加爵,赠封食邑,赐良田千亩,黄金百箱,又自引文武百官亲往送之。岂料诸葛亮当晚竟自挂印封金而去,不知去向,刘禅传令各处寻之,终不知所踪。至建兴十四年,天下大治,刘禅改年号为延熙,立长子刘璿为太子。同年,刘禅得宦官黄皓,甚是宠爱,黄皓于朝中搬弄是非,孙太后听闻大怒,拔剑当庭将其斩杀,斥责刘禅,禅羞惭,自此专心治国。其后太子刘璿病逝,诸臣以五子刘谌颇有先皇之风,请立为太子,刘禅从之。刘禅之弟梁王刘宁,文武双全,颇有昭烈帝之风,辅佐朝堂,如周公故事,季汉由是中兴,又绵延二百余年。 后文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不适,脚、腿、手等部位开始若隐若现,行动却不受一点影响。他表情总是那么冷漠,只是淡淡的看了一言,却无动于衷。估计他在想就这样消失也不错,反正也没什么留恋的。在门口守卫的我,静静的观察着,将情况时刻向上级回报。 这天中午,我们李首长按照惯例来探望他。李首长是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一米八左右,温和慈祥。我忙打开门禁,首长进去之后,便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满面歉意的看着他。静默片刻,他身体又开始出现症状,这次更淡了许多。 首长道:“先生,实不相瞒,你的同事已经全部凭空消失,现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他诧异的看着首长,估计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首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遂开口解释道:“你的同事们同你一样,都是身体起先开始若隐若现,而后身体逐渐变淡,直至消失。我们找了科学家详细研究了你那几位同事的症状,结果是因为你们所在的时空已经消失,你们能短暂的存在,已经是超越奇迹范畴了。” 他苦笑了一下,对首长说:“我所珍爱的一切全都不在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时他的脚开始切切实实的消失,渐渐向上蔓延。 首长问道:“抱歉,为了国家,只能将你们软禁在这里。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还有什么吗?失去一切的他还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助的吗?他站起了身,环顾着四周,眼光落到了旁边的电脑上。 他说:“那就请帮忙把我们所写的内容合成一本,至少证明我们确实来过。” 首长郑重的答道:“这个你可以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墙壁,似乎透过这堵墙看到了他挚爱的家人,眼中渐渐湿润,眼泪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他哽咽的说道:“爸,妈,老婆,儿子,闺女,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的身体就这样缓慢消失,直到全身烟消云散,连那几滴落下的眼泪都没有抵达地面。首长眼神中充满了悲悯,竟坐在了那人原来的位置上,翻看着他写的笔记。过了许久,才唤我到跟前。 首长问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一群人讲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又眼睁睁的在眼前凭空消失,首长竟然问我是不是真的,这是何用意?我百感交集。这时首长却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回答了。 首长站了起来,对我说道:“小王,你是大学毕业吗?” 我回道:“是!” 首长道:“语文应该还可以?” 我道:“可以!” 首长道:“那个人的遗愿你也听到了,就按照他的说法,你把他们几个人写的东西汇总一下。” 我:“保证完成任务!” 首长点了点头,迈步向外走去。 想到刚才消失的他,不免感到同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首长,汇总完之后如何处理?” 首长仰起头,思索了片刻,道:“小王,如果让世人知道我们今日的生活是因为错误而造成的,你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吗?所以,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故事,也只能是一个故事,我们不过是这个故事的记录者,撰写者。真亦假时假亦真,也许他们的到来,只是为了让我们警示后人,如何去规避悲剧重演呢?至于他们写的内容,汇总完后,就当成一部小说看罢。” 我将首长送至门口,首长微微摆了摆手,缓慢而坚定的顺着走廊向前走去,直消失在了尽头。 门口守卫代续 2036年6月1日 后文 最近一段时间,他的身体也开始出现不适,脚、腿、手等部位开始若隐若现,行动却不受一点影响。他表情总是那么冷漠,只是淡淡的看了一言,却无动于衷。估计他在想就这样消失也不错,反正也没什么留恋的。在门口守卫的我,静静的观察着,将情况时刻向上级回报。 这天中午,我们李首长按照惯例来探望他。李首长是一个黑黑瘦瘦的中年男人,一米八左右,温和慈祥。我忙打开门禁,首长进去之后,便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满面歉意的看着他。静默片刻,他身体又开始出现症状,这次更淡了许多。 首长道:“先生,实不相瞒,你的同事已经全部凭空消失,现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他诧异的看着首长,估计他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首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遂开口解释道:“你的同事们同你一样,都是身体起先开始若隐若现,而后身体逐渐变淡,直至消失。我们找了科学家详细研究了你那几位同事的症状,结果是因为你们所在的时空已经消失,你们能短暂的存在,已经是超越奇迹范畴了。” 他苦笑了一下,对首长说:“我所珍爱的一切全都不在了,这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时他的脚开始切切实实的消失,渐渐向上蔓延。 首长问道:“抱歉,为了国家,只能将你们软禁在这里。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的吗?” 还有什么吗?失去一切的他还有什么需要别人帮助的吗?他站起了身,环顾着四周,眼光落到了旁边的电脑上。 他说:“那就请帮忙把我们所写的内容合成一本,至少证明我们确实来过。” 首长郑重的答道:“这个你可以放心,绝对没有问题。”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墙壁,似乎透过这堵墙看到了他挚爱的家人,眼中渐渐湿润,眼泪流了下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 他哽咽的说道:“爸,妈,老婆,儿子,闺女,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他的身体就这样缓慢消失,直到全身烟消云散,连那几滴落下的眼泪都没有抵达地面。首长眼神中充满了悲悯,竟坐在了那人原来的位置上,翻看着他写的笔记。过了许久,才唤我到跟前。 首长问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一群人讲述了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又眼睁睁的在眼前凭空消失,首长竟然问我是不是真的,这是何用意?我百感交集。这时首长却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回答了。 首长站了起来,对我说道:“小王,你是大学毕业吗?” 我回道:“是!” 首长道:“语文应该还可以?” 我道:“可以!” 首长道:“那个人的遗愿你也听到了,就按照他的说法,你把他们几个人写的东西汇总一下。” 我:“保证完成任务!” 首长点了点头,迈步向外走去。 想到刚才消失的他,不免感到同情,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首长,汇总完之后如何处理?” 首长仰起头,思索了片刻,道:“小王,如果让世人知道我们今日的生活是因为错误而造成的,你知道会是个什么后果吗?所以,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故事,也只能是一个故事,我们不过是这个故事的记录者,撰写者。真亦假时假亦真,也许他们的到来,只是为了让我们警示后人,如何去规避悲剧重演呢?至于他们写的内容,汇总完后,就当成一部小说看罢。” 我将首长送至门口,首长微微摆了摆手,缓慢而坚定的顺着走廊向前走去,直消失在了尽头。 门口守卫代续 2036年6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