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的升级之路》 第1章 强敌降生 “唔……救我……” 一个少女在莲花湖里挣扎,清明刚过,湖水冰凉,她的头被一个婆子按在水里。 婆子阴阴一笑,“一个庶出不遵本分,敢跟相府嫡小被姐抢风头,果然是下贱皮子生的下贱货!” 一直站在岸边的女孩,藕色袄裙,腰上是锦缎编织,宝石镶嵌在中央的蝴蝶结,手里正好捻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盯着水里的女孩,眼里划过一丝狠辣之色,“洛冷幽,爹爹都说了,我以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你想跟我抢?也不怕折了你的寿数!” “唔……我,我没有……” “没有?你可从不穿浅绿色秀裙,难道不是为了勾引二皇子?” 相府大小姐洛语灵把葡萄丢进池塘,“这荷花池每年夏天,奶娘,这荷花池每年都得淹死几个人,可得小心点!” 婆子心领神会,抓住少女的脖颈,就准备把人往死了整。 少女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突然推开了婆子,朝岸边的女孩冲过去,“姐姐,不要,我没有……勾引二皇子!” 眼看少女抓住她的脚腕,洛语灵秀眉蹙起,直接一脚踢到她脸上,把人踢进了荷花池。 洛语灵盯着脚踝,这云锦绿绸可是娘亲为了让她见二皇子,二皇子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也是太子人选呼声最高的。 今日爹爹特意将二皇子请来,就是为了让二皇子见见她,这个下贱的庶女,竟然藏在二皇子必经之路,衣着还是二皇子最喜欢的颜色。 脚踝处被洛冷幽抓脏了,洛语灵眼尖声喊道:“奶娘,给我好好教训她!敢抢我的夫君,你娘不过一个下贱奴婢,你也敢肖想未来的太子妃之位?!” “是!” 婆子用脚把洛冷幽踩再荷花池里,眼看着她慢慢不挣扎了。 片刻之后,婆子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她,她死了……” “死了就死了,贱婢生的野种,死了,爹都懒得管呢,回去!” 洛语灵刚一转身,身体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僵住。 大脑嗡嗡作响,好像有一股力量从哪里袭来。 婆子走过来,就看到洛语灵瞪大双眼,像是被勾了魂魄一般,“小姐,您,您怎么了?” 洛语灵回答不了她,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变得模糊起来。 身体骤然冻如寒冰,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 无数画面从她眼前划过,她看到洛冷幽醒了,看到洛冷幽不再是那个懦弱的窝囊废。 洛冷幽打了她! 洛冷幽让娘失宠了! 洛冷幽嫁给了她最想嫁的二皇子,还让廉王为她一生不娶! 相府灭门,洛冷幽成了皇后,而她……她…… “小姐,您到底怎么了?” 鲜血从她七窍流下,扑通一声,洛语灵跌坐在地上。 身体被冷汗浸湿,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小姐,您别吓奶娘啊!”慌忙用丝帕擦去她眼角的鲜血。 她抬起手,摸向鼻间,鲜红色的血,让她一下子慌了起来。 “我……奶娘,我怎么了?” 奶娘突然瞪大了双眼,直直盯着湖面。 “咳咳……”本已经死掉的女人慢慢从水里爬起来,她嘴角露出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笑容。 洛语灵僵硬地转动脖子,就看到洛冷幽朝她走了过来。 她慌乱地往后推,“你别过来!” 洛冷幽摸了一下左脸,那里肿得像猪头一样,她咧嘴,露出渗人的笑容,“姐,你不是打得很尽兴吗?” “你,你滚开!”洛语灵脑海里还没消化刚才看到的奇怪画面。 洛冷幽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抬起她的下巴,“洛冷幽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你竟然要淹死她!” “啊!!!” 洛语灵一把推开她,踉跄起身,跑出了荷花池。 一路跑进自己的院子,洛语灵关上门,镜子里的自己,七窍流血,她急忙擦掉那些诡异的血。 可是不管她怎么擦,脑海里自己七窍流血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她缩在角落,用力敲打头。 洛冷幽明明被奶娘淹死了,为什么会突然又活了过来? 她一个贱婢生的庶出,怎么可能最后当上皇后? 爹爹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只有她跟二哥是嫡亲,娘说了其他人都不重要加在一起都没有她和哥哥尊贵。 洛冷幽怎么可能爬到她头上去? 脑海里唯一留下的画面,是她在廉王府的偏僻别远离,被毒药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害她一生被腿疾所困,本王就保你长寿,让你感受甚于她千万倍的痛苦!” “王爷就是此刻剐了臣妾,洛冷幽也不会回头看您一眼,哈哈……” 想起那个画面,洛语灵浑身又是一激灵。 “不,不可能!一个洛冷幽,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才是未来的太子妃,母仪天下的一定是我!我怎么能不人不鬼地躲在暗无天日的别院,绝对不是我!” 门外传来丞相夫人赵氏急促的敲门声,“阮阮,开门,是娘。你怎么了?” 听到娘亲的声音,洛语灵急忙打开门,扑进她怀里,“娘,呜呜……娘!” “阮阮不哭,谁欺负你了,娘替你做主!” “娘,是洛冷幽,她——她弄脏了女儿的衣服,女儿还怎么见二皇子!”洛语灵伸出脚,脚踝的泥印子,的确破坏了整件衣服的华贵气质。 “那个贱婢,蓝箬,去把洛冷幽给我带过来,竟然弄脏了阮阮的衣服,还有她娘,一起带过来。” 等蓝箬风风火火地把洛冷幽母女带过来,林娘子扑通一声跪下,“夫人,奴婢知错了。” 林娘子不过是丞相洛之臣喝醉酒强占的丫鬟,连妾都算不得,称一声林娘子,不过是比丫鬟婆子高了那么一点点身份。 林娘子拽了拽洛冷幽的衣服,“还不快给夫人跪下。” 洛冷幽反而把林娘子拽了起来,“娘,你起来!” 赵氏见状,随即给蓝箬使了个眼色,蓝箬走上前,伸出手就要打洛冷幽,却被半路抓住了手腕。 “夫人要打我,也该说清楚为什么要打我?这是相府,我虽说是庶出,也是丞相的女儿。夫人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若是传了出去,我的名声不重要,但丞相夫人苛待庶子的名声要是传出去了,可不好听。” 第2章 首战败北 “好凌厉的一张嘴!”赵氏眯起眼睛,脸上的不悦更甚。 洛语灵紧紧搂着赵氏的胳膊,她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不是洛冷幽,洛冷幽从不敢这样跟娘和她说话! 她一定是妖怪,不然怎么会死了还能复生? “闹哄哄的,不知道有贵客来吗?”一道低沉严厉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相府的主人,洛之臣来了,年过四十,留着山羊胡,常年浸润官场让他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老爷,妾身处理家事呢。” 赵氏一脸笑盈盈,刚要上前,就看到洛之臣身后的贵人,眼前一亮,急忙拉了一下洛语灵。 站在爹爹身后的男人,不就是当朝二皇子吗?! 他锦衣玉带,头上是黄金和白玉组成的发冠,二皇子褚贺楠,刚刚及冠,俊美异常,官家女子莫不倾慕。 她莹莹上前,带着一抹娇羞,福身行了一个女子礼节。 “臣女参见二皇子。” 褚贺楠却没看她,而是扫了一圈,最后把目光集中在了洛冷幽身上,好冷的气场,还带着一丝杀意。 这也是洛家的女儿? 见褚贺楠视线在洛冷幽身上,洛语灵冷吸一口气,她一直以为刚才脑海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是假的,难不成,都是真的? 二皇子这是瞧上那个贱人了? 不管刚才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她都不可能让洛冷幽那个贱人爬到她头顶去! 她上前一步,福身行了个礼,美目浅笑兮,佳人婀娜。 “殿下,臣女外公送来了一副萧山居士的山水画,是萧山居士的绝笔,臣女想要献给殿下。” “咳……咳咳!” 洛冷幽一口鲜血吐出口,身体一晃就要摔倒。 一只手伸出手扶住了她。 洛语灵怨恨地盯着她,这个贱婢哪有资格靠近二皇子那么近? “放开我!” 洛冷幽冷声喝道。 褚贺楠不怒反笑,“丞相府的小姐,果真其他府的小姐不一样。” “不一样?殿下指的是什么?你碰过?” 洛冷幽挑衅地看着他。 这下不止洛语灵,连洛之臣都吓着了,“混账,还不快跪下向殿下赔罪。” “罢了。”褚贺楠回头看向洛之臣,眼神冷淡,“都是丞相的女儿,还是别太亏待了,再过两年就是大选了,谁知道能飞上枝头的是哪个呢。” 洛之臣心里一凉,随即弯腰行礼,“臣遵命。” “什么旨意,不过是本王有感而发罢了。行了,本王也该回宫了,下次再来向丞相请教学问。” 跟殿下一句话都没说上,人就走了,洛语灵愤愤地咬住嘴唇。 “臣,恭送二皇子。” 一行夫人,跪下行礼,“恭送二皇子。” 洛语灵扭头瞪了眼要死不活的洛冷幽一眼,殿下为什么那么注意她? 因为褚贺楠的缘故,赵氏也不敢多为难,训斥了几句就让林娘子带着洛冷幽回去了。 回到房间,洛语灵气得把所有衣服都丢到了地上。 “凭什么?!不过一个贱婢所生的女儿,凭她也想勾引二皇子?” 奶娘走进来,看到气得脸颊通红的主子,急忙上前,“小姐莫气,后年您就十五了,皇后娘娘可是钦定了您是要指给二皇子的,何必跟那个下贱的丫头置气呢?” “奶娘,我就是气不过!她竟然在花园堵二皇子,要不是我先来了,说不定她就勾上二皇子了!” 刚才二皇子,还跟那个贱婢说话了…… “小姐莫气,要收拾那个贱婢,奶娘有个法子。” 洛语灵眼前一亮,“什么法子?” 奶娘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洛语灵了瞬间展开了笑颜,“就这么办!” 她就不信背上了偷窃的罪名,还整治不了一个庶女! 奶娘说,她会让人把爹的一样重要东西放到洛冷幽房间里,等明日搜出来,就能送她们见官了。 哼,洛冷幽,管你是谁,本小姐的东西,你一样都抢不走! …… 深夜,亥时刚过,丞相府就传来了尖叫声。 一直没睡着的洛语灵立刻起身了,她要看这一场好戏。 只不过,那声音怎么像是……奶娘? 贴身丫鬟紫云推开门,“小姐,您没事?” 她走到门口,不安地询问:“奶娘呢?还没回来吗?” “没有。” 匆忙的脚步声赶了过来。 待看清来人,洛语灵随即迎了上去,“娘,怎么了?” 赵氏一脸严肃。 “阮阮,与你无关,切忌,一切与你无关!” 她一脸茫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跟娘走。” 赶到洛冷幽和她娘住的下人院子。 院子里的血,还有一张白布遮住的尸体,洛语灵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一抹身影走了过来,她惊恐地抬起头。 洛冷幽站在她面前,嘴角挂着可怕的笑容,手里那拿着一把杀猪刀。 那刀上还有鲜血! “啊!!” 洛语灵吓得眼前一黑,就昏倒了。 “你给我滚开!” 赵氏一把推开洛冷幽,搂住女儿,“阮阮?” 见女儿被吓晕了,洛之臣大步走过来,“快送阮阮回房间,叫大夫!” 这边慌忙地把人送回院子了。 “洛冷幽,你给我把刀放下!” 洛之臣一脸怒意,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出格了。 洛冷幽满不在乎地举了举手里的杀猪刀,歪头笑道:“要是没有这把杀猪刀,今夜死的就是我和我娘了。” “你!” 巡城官走近,眼神扫过洛冷幽,看向洛之臣,“启禀丞相,周围已经排查过了,这两人的确有翻窗的迹象,四小姐为自保杀了人,下官会据实禀告府尹大人。” “陈大人,辛苦了。” 陈桦拱手回了个礼,走到洛冷幽跟前,伸出手,“四小姐,请把刀交给我。” 洛冷幽看着他,平静地交出刀,仿佛刚才杀了两个人的不是她。 陈桦接过刀,多看了她一眼。 …… “啊!不要杀我!不要!” 洛语灵尖叫着睁开眼睛。 她梦到洛冷幽用刀把她的肉一片一片割了下来。 赵氏急忙抱住她,心疼地拍着她的背,“阮阮,娘亲在这里,别怕。” “呜呜……娘,洛冷幽要杀我!” “你做噩梦了,是噩梦。娘在这里,谁也不敢伤害你,阮阮不怕。” 洛冷幽慢慢安静下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今天从荷花池回来,她就做各种噩梦。 而噩梦的源头,就是洛冷幽的那个卑贱的庶女! 第3章 计谋 方泽深搔搔头,就是不肯说,耳朵都红透了。 见他不肯说,洛语灵心里烦闷,“不说算了。我乏了,你出去,这几日我没心情玩。” “别啊,我,我就教它说……说……阮阮最好看了。” 洛语灵愣了一下,心里某个位置暖了一分,随即又被她忽视了,她是要嫁给太子的,最不济也是王妃。 方泽深算什么,他爹是大将军,可是他从小身体不好,现在十五岁了,跟她一样高不说,还是个胖子。 京城的姑娘家,没人想嫁给他的! “我乏了,你走!也不许再叫我阮阮,那是我的乳名!我十三了,你得避嫌了!” 冷冷地下逐客令。 “呃……阮——四妹妹,你还没喝药呢,婶婶说让我看着你把药喝了。” 方泽深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递到她面前。 见他一脸讨好的表情,她更加烦闷。 “我不想喝,你快走!以前小,你进我闺房就算了,以后万万不可了,快出去!” 方泽深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阮阮,你到底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出气,你别生我的气……” “我——你要帮我出气是吗?” 方泽深用力点头。 洛语灵怀疑地看着方泽深,他虽然将军府的三公子,可力气还没紫云大,他能干什么? “阮阮,到底是谁?” “洛冷幽,我的庶妹,是她把我害成这样的。” “她啊?”方泽深皱了皱眉,他记得那个丫头比阮阮小了三个月,一直都在后院帮忙,怎么可能欺负得了阮阮? 见他一脸狐疑,洛语灵气不打一处来,“你可以离开了,方三公子,我不想跟你说了,既然你不信我,以后也别再来找我了。” “阮阮别气,我,我帮你收拾她!一个丫鬟,还能让她欺负了阮阮!” 方泽深站起来,把鸟笼放在地上,小跑出了寝卧。 他要做什么? 洛语灵满心疑惑,可是想到洛冷幽马上就要倒霉了,她心里就觉得痛快! 方泽深跑出院子,“来人,帮小爷去请几个人!” 他曾在相府寄住过三年,对府里的下人都很熟络 不到一个时辰,他要请的人就来了,全都是这些年他和阮阮的玩伴,都是各府少爷小姐。 “方泽深,着急找我们来相府作什么?”一个俊美少年,手里摇着一把折扇,才十三四地年纪,已经是龙城少见地美男子,只是微扬的嘴角和配上漫不经心的眼神,好一副纨绔模样! “你是不是又胖了?”另一个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理小胖子,他小跑过去,抓住俊美少年拉到角落,“凤君尧,上个月,你用来作弄你家仆人的药可还有?” 凤君尧美目瞪大,随即露出狐狸般的笑容,“你要做甚?” “有人欺负阮阮,小爷要帮阮阮报仇!” “相府大小姐,谁敢欺负她?哼!我的药可珍贵着呢,谁欺负她,拉下去打一顿就是了。” “别废话,带了没?” “凤大公子屁股都被打开花了都没上缴,自然要贴身带着了,是?”胖子走过来,勾住两人的脖颈,笑得好不嘚瑟。 凤君尧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就你话多!” 三个少年躲在角落一通捣鼓。 洛语灵闻声,披上披风走了出来。 “你们怎么都来了?” “阮阮,听我娘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一身红装的少女跑过来,勾住洛语灵的胳膊。 “且慢。”她推开少女,往后退了两步,虚挡住口鼻,“思思,不妥,我病了,别给你过了病气。” “不妨事,我身子好着呢。”龙忆思天真地笑了,回头看到角落的三人,又皱起眉头,“他们三人做什么呢?” “不知。” 知道来了小客人,丞相夫人放下账本,“让厨房备上吃食,这都是各家嫡亲小姐公子,别怠慢了。” “是。” 正坐在院子思考怎么改变母女俩现状的洛冷幽听到下人叫她,微微一回头,冰冷的眼眸扫过来通报的人。 “请我过去玩?” 她穿越过来,就接收了原主的记忆,说不受宠已经是好话了,比下人还要第一等,也莫怪她破釜沉舟想勾引那个二皇子了。 洛语灵,一个蠢货而已,吓了一跳,就病了。 这时候请她?傻子也知道是鸿门宴! 林娘子一脸欣喜地走出来,“幽幽,你姐姐叫你过去,你千万别惹她生气,知道吗?要是让四小姐喜欢你,以后咱娘俩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娘,您别天真了。她估计现在恨不得杀了我!” “胡,胡说什么!” 洛冷幽笑了笑,起身朝外面走去。 …… “阿嚏!” 洛语灵默默鼻子,窝在凉亭的角落,身上披着披风,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远远看到洛冷幽走过来,她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握紧了茶杯。 方泽深回头得意地看向洛语灵,见阮阮脸色发白,急忙过来关心道:“阮阮,你怎么了?” “我不妨事。” 她用丝帕虚掩口鼻,轻咳一声,一双凤眸却死死盯着走过来的洛冷幽。 她就不信,洛冷幽能有三头六臂了! 凤君尧可是龙城有名的纨绔,再加上林殊湳和方泽深,她就不信整不死洛冷幽! 洛冷幽径直迎着走过来,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重生大军的一员,变成一个下人都能欺负的相府庶女! 不过原身会被人欺负,不代表她会也要被人欺负!她一个活了31年的现代死肥宅,别的不会,穿越那可是熟到不能再熟了。 从小到大她带着妹妹被亲戚当球踢,好不容易长大能赚钱了又被朋友背叛,连青梅竹马的恋人都能为了别的女人捅她一刀,如今到了古代,还能被再被古代人欺负了? 这好像是个架空的时代,这里的字是繁体,她隐约认识几个,林娘子更是个文盲。 幸好有12年的基础教育,虽不能写,嘴上还能唬两句。 既然重生一次,她就不会浪费这条命,原身的仇,她一定会报! 洛语灵,我还没找你,你倒是先送上门了。以前的隐忍和压抑,她要统统发泄出来! 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距离几人一丈远处停下了。 一个个穿着华丽,笑得灿烂,一般小说里,这些人可都是炮灰,让她练手的! 第4章 被阴了 “阮阮,你别怕,有我在这呢,你就瞧好看我怎么整她。”方泽深见洛冷幽走过来,得意地在洛语灵面前夸下海口。 清了清喉咙,方泽深站直身体,“洛冷幽,你过来!” “有什么事吗?我娘说我快十三了,不能再跟男子同席,要避讳!” 她不过来,方泽深眉头一皱。 “本少爷让你过来,你敢不听令?” 方泽深使了个眼色,大胖林殊湳笑眯眯地牵着一条狗走过来。 “本少爷的狗,看着威猛吗?我数三下,就放狗了!” 洛语灵跟龙忆思立刻抱作了一团,那狗也太……太大了! 龙忆思又怕又恼,怒嗔道:“林殊湳,你哪里找的这吓人的东西,这哪里是狗啊?” 都快比她还大了,龙忆思吓得身体有些颤。 林殊湳哈哈一笑,“哈哈,你们俩胆子也太小了。这叫苍猊,我爹爹特地从边关带回来的。” 凤君尧摇摇头,“行了,四小姐刚退了热,你别把人再吓病了。” 几人这才想到,他们是来整治相府的庶女,急忙视线转向洛冷幽。 这是藏獒? 洛冷幽嘴角上扬,藏獒可是好狗,只要幼年认主了,成年就会忠心护主人! 这狗要是是她,那整个相府没人敢欺负她了! 洛冷幽正想怎么把这条狗据为己有。 几人见她一脸深思,以为是吓坏了,方泽深挑了挑下巴,“洛冷幽,你站着不累吗,过来坐啊!” 桌上有几杯茶水,他把一杯推给洛冷幽。假装一副很和气的样子,“坐过来坐啊,喝了这杯茶,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两清了!” 想两清? 洛冷幽眯起眼睛,想都别想,原身在找和三个纨绔这里可没少吃亏。大冬天,被推进池塘,给她吃发臭的饭,还建了她新年衣服! 这些仇,她会一样一样报! 茶里有凤君尧整治奴才的药粉,只要喝了,就会浑身酸麻,说不出话,到时候,他就把林殊湳的苍猊和洛冷幽关在一起。 苍猊不吃人,他要吓死洛冷幽,让她再敢欺负阮阮! 洛冷幽不是笨蛋,这几个人的眼神,明显说明了这水有问题。 “厨房还有很多事要忙,几位没事,我先走了。” 洛语灵见她不上当,咳嗽了几声示意方泽深赶紧想办法。 “那” 还没等方泽深开口说话,洛冷幽倒是先开口打断了。 “姐姐,你身子这是大好了?” 她笑得灿烂,洛语灵却想到了昨夜被威胁的画面,她颤抖地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洛冷幽往前走了一步。 “关心您啊!我这一身的伤怎么好得这么慢呢。” 说时迟那时快,洛冷幽突然身体一歪,往前倒,她趁机掏出一包粉末朝几人撒过去。 “啊!啊!” 几声尖叫过后,洛冷幽转身离开,想摸摸藏獒,却被林殊湳瞪了一眼,“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站在亭子外,避开了这一劫。 “把你的藏獒,不,你的苍猊送给我,我就告诉你!” 看了一眼愣住的林殊湳,洛冷幽悠闲地离开了。 山药粉不致命,但是痒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好痒啊,我怎么这么痒!”龙忆思拼命蠕动,这里还有男子,她也不能直接抓。 凤君尧也不舒服,他抿着唇硬撑着,“叫大夫,我们被洛冷幽算计了!” 洛语灵病还没好,又遭这痛苦,一下没忍住,红了眼睛。 “洛冷幽,我不会放过你的!” …… 大夫很快就来了,确定了不是毒药,这是沾染了山药粉,几人就被各自家的仆人接回去了。 趴在浴桶里,洛语灵一张脸泛着红潮,脖颈和锁骨处有不少红痕。 “小姐,您不能再抓了,会留下疤痕的。” 紫云拿过羽扇在她身上来回刷着,希望能减轻小姐的痛苦。 “好痒……那是什么大夫,不是说泡了一会就不痒了吗?”洛语灵愤愤地拍着水面,一双明动的眼眸,如今充满了愤怒。 “小姐,药熬好了!” 丫鬟绿云走进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药。 紫云结果,送到洛语灵嘴边,“主子喝了药,就不痒了。” 她低头抿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本就心情很差,这下更是火冒三丈,一把打开药碗,她红着眼睛咒骂道:“没用的奴才,你们想烫死我啊!” 绿云急忙跪下,吓得浑身都在抖动,“小姐,奴婢该死!” “滚出去,别在这里惹小姐不高兴。”紫云瞥了绿云一眼,催她离开。 绿云捡起地上的碎碗,怯懦地出去了。 一想到自己之所以狼狈不堪,就是因为洛冷幽,她就恨不得让爹爹杀了她! “今天这笔账我就一定会记下了,我到时候一定会让你为今天的事情而付出代价,我就不叫洛语灵!” 身上的那种疼痛难耐,洛语灵又用力抓了几下。 “阮阮!天呐,我的女儿啊!” 赵氏进来,见到女儿浑身红印,差点昏倒,急忙冲过来。 “娘,呜呜……我好痒啊!” “阮阮,不敢抓,你要是抓破脸了,今后怎么嫁人?紫云,还不过来抓住小姐的手,绝对不能让她再抓了。” “是,夫人!” “呜呜……好难受,娘……” 看着女儿这副模样,赵氏眼里射出一抹憎恨的光,“去给我把洛冷幽叫过来!” 紫云看了夫人一眼,福身道:“是。” 片刻之后,洛冷幽过来了,她身上也有好几道红痕,整个人看上去好不可怜! “你给我跪下!” 洛冷幽早就知道会有这一遭,但是她做的隐秘,谁敢说是她搞的鬼,她身上也养,只是没有他们那么严重而已。 “夫人,无缘无故,我为何要跪?” 这种女人还能当丞相夫人,滋滋,怪不得所有庶出都过得不好! “啪!放肆,你竟敢这样跟夫人说话!”紫玉上前打了她一巴掌,一脚踢到她腿弯,把人按着跪下。 “你虽是庶出,我也不曾苛待不让你入学堂,洛冷幽,顶撞当家主母,你娘亲真是教导了一个好女儿。” “扯上我娘做什么,夫人真的不曾苛待吗?” 她和林娘子住在柴房旁边的破烂屋子里,每日在厨房帮厨,就算古代尊卑有别,可也没到如此苛待庶女! “真凌厉的嘴,给我张嘴十下,你娘教不了你规矩,我来教!今天阮阮痛苦多久,她就给我跪多久,谁敢求情,一并跪着!” 紫玉应道:“是,夫人!” 第5章 舔狗小胖子 两个侧室带着孩子过来看望四小姐,就看到五小姐跪在地上被掌嘴的画面。 赵氏瞥了一眼院子入口处的几人,“你们怎么来了?” 李氏走过来,福身行了个礼,“妾身过来瞧瞧,这是家乡止痒的药膏,夫人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有心了。” 李氏是洛之臣的通房丫鬟,熬到现在都过了四十,年华已逝,没有半点威胁,再者她懂得分寸,知道这相府的正经少爷和小姐是谁,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所以赵氏从未刁难过他。 目光扫到李氏身边的女人,那个蓝氏可不是个省心的。 从不干净的地方迎进来,生了一对双生女,老爷喜欢得很呢,如今又怀上了。 洛冷幽的脸都被打肿了,赵氏扬手制止,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记住这八个巴掌,不懂规矩,将来做什么连累了丞相府,你可担待不起。” 听到外面的声音,浴桶里的洛语灵心里出了一口闷气。 活该,打死了才对! 娘亲是相府最厉害的人,爹爹都要惧娘亲三分,绝对不会被爹爹囚禁在后院的! 昨天那些钻进她脑子里的记忆,时隐时现,不止她晚年悲惨,娘亲,哥哥,方泽深…… 跟她要好的人,全都被洛冷幽害死了! 她一个庶女,怎么可能有那么强的本事,肯定是错觉,是错觉! 敲了敲脑袋,想把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忘掉! 又开始痒了,她愤愤盯着已经红肿的胳膊,刚出了一口气如今又堵住了。 该死的洛冷幽! …… 第二天一大早,方泽深就跑来了,他痒了一晚上,浑身划破了好多处地方。 心里担心阮阮,日头刚出,就守在院子里了。 紫云和绿云端着洗漱的水走过来,见方家三少爷坐在假山上,吓了一跳。 “别叫,是小爷我!” 绿云胆子小,紫云挡在她前面,问道:“方少爷,您,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我来看阮阮,她好些了吗?” 唉,这位主子怎么就是不识趣呢,二少爷已经多次说明了,小姐不会嫁他的,这还上赶子跑来! 可是,连老爷夫人都要对他礼让一二,她们这些做下人的,怎么敢拦人家! “小姐,昨夜折腾了半夜才睡下,今日怕是要晚些才能起来。” “没事,那我坐在这里等。” 方泽深咧嘴一笑,露出脖颈两层肉。 这位少爷从四岁借住相府开始,缠了小姐五年,才住进了陛下赏赐的将军府里,那之后,还是来得勤快,她们都习惯了。 洛俊辰路过院子,瞧见假山上的少年,眉头一皱,一个轻功上去,把人提出了院子。 “你怎么进来的?我妹妹十三了,你莫要坏了她的名誉!” “大舅哥,你这轻功真厉害,哇!” 小胖子羡慕的睁大了眼睛。 呦,小胖子这眼睛还挺大,他一直以为方泽深是眯眯眼呢! “我这轻功是陪着几位皇子一起学的,跟你方家可比不了,将军轻功可达立叶品茶,那才是上乘!” “切,有什么好学的,打打杀杀,我不喜欢!” 虽然管家天天让他扎马步练功,但是他才不会乖乖听话,他是将军之子,还是陛下的干儿,整个龙城,谁敢惹他? 学那劳什子武功作甚! “你就是喜欢,你这重量,怕是立房顶还差不多。别在这里,跟我去练功台!” “啊!我不……我不去!” 可是他再挣扎,还是被人揪着衣领,带走了。 …… 巳时(9-11)快过半,洛语灵才睡来,身上的瘙痒感已经消失,但身体还是有些红肿。 她坐起来,紫云和绿云立刻上前伺候她起床。 肌肤还有些瘙痒,她轻轻蹭了蹭。 “小姐,您感觉现在如何了?” 紫云扶着她站起来,见她脖颈地红痕消了一半,没昨夜瞧着可怖了。 梳洗结束,洛语灵看着胳膊上的红印,已经淡了很多。 “什么时辰了?” “巳时半过了,您昨夜睡得晚,夫人让奴婢不要打扰小姐。” 她低声应了一句,没再说话。 她现在好了,也就该报仇了,那个贱婢,差点害她毁了容! 正走出房门,就听到一声呼声。 “阮阮!” 方泽深小跑进来,身上带着一股汗臭味,裤子沾着灰土,整个人狼狈急了。 闻楚国一向讲究礼仪,他这般,简直就是市井小民! 洛语灵微微皱眉,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语气不善地说道:“你这一身成何体统!将军府的人也让你这样出来?” 方泽深咧嘴笑了笑,摸摸头,“我这是陪你哥哥去了练功台!着急来见你,没更衣,请四妹妹见谅。” 他双臂伸向前方,双手叠住,躬身行了一个书生礼。 “行了,你这大清早来这里做什么?我上次不是说过了吗?上个月我已经过完13岁生辰了,今后你不要再单独来找我了,省得别人说闲话。” 小时候他们还能一起玩耍,可如今两人男女有别,要是再纵容他,她的名声就算是毁了。 皇家怎么可能要一个名节有损地女子当皇妃? 她知道这胖子对她有非分之想,可娘从小教育她,她是要入宫当皇妃的,一个纨绔哪里配得上她! “阮阮不要生气,我就是担心你过来看看,你还难受吗?” 看见方泽深一脸委屈巴巴的,她想把人赶走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两人是青梅竹马,方泽深从小就很照顾她。 知道他饭量大,这一大清早就来了,怕是忘了吃饭。 “你可吃了早食?” 一见她松口不赶他走,方泽深立刻兴奋地跳了起来,连忙摇头道:“没吃没吃,我好饿呀!” “紫云,去准备早食,多准备点给方少爷,然后让他直接带走吃。” “啊?不是跟我一起吃吗?”方泽深小声嘀咕。 怎么可能跟他一起吃? 痴人说梦! 就在这时候,丞相夫人走了进来,瞧见女儿无恙心里松了口气。 又见灰头土脸地方泽深,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向来不喜欢没有礼数之人,偏偏这方泽深,她教训不得! 方家掌握着西境二十万军权,世代守护西境平安,当年西境大捷,百姓喊出了‘西境王,百姓安’的口号,这可犯了大忌! 方家就把才四岁的第三子送到了龙城,这一住就是十年。 陛下认他为干儿,纵他在龙城不受拘束,甚至入宫都不必通报! 真真一个龙城的异类! 第6章 再被算计 “娘,您怎么了?”洛语灵看向娘亲。 “你没事娘就放心了,这一早上净忙活了。” 见女儿脸上和脖颈没有留疤,她就松口气了。 “娘,你早上忙什么呢?” “这不,章贵妃的妹妹明日过生辰,你爹选了半天选了个花瓶,准备送入后宫。还真是费了一番心思,又不可送太为昂贵的,又得拿得出手。这花瓶上的图案是多子多福,想来贵妃也会喜欢的。” 入宫送礼! 洛语灵眼前一亮,“这样啊,那我能进——” 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她这样子进了宫,怕是会吓着贵妃娘娘,更别说讨贵妃娘娘的欢心了。 丞相夫人哪里猜不透女儿的心思,摇了摇头道:“等你养好了身子,过几日娘亲进宫带上你。” “女儿一定会养好身体的。”洛语灵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容。 “行了,花瓶放在内厅,你们可别过去碰撞了。” “娘,女儿知道了。” “泽深,知道了。” 方泽深行了一个大礼,腰都快弯下去了,歪头瞧着人走远了,这才吐了下舌头,站直了。 丞相夫人一走,他就坐不住了。 “阮阮,府里送的什么花瓶?被丞相大人选中送入宫里的,肯定不是凡品!” 洛语灵皱着眉头看向他,问道:“我又没见过,我才醒一会。你又想做什么?” “阮阮,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不好,我娘刚提醒了不要过去。” 方泽深眼珠转动,突然笑着起身,“哦,这样啊……那我自己去瞧瞧!” 臃肿的身体小跑着就出去了。 洛语灵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内厅门口,桌上摆着一件花瓶,瓶身是三彩,一棵石榴树徐徐生辉,当真不是凡品。 一抹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抹布。 是洛冷幽! 方泽深扭头看向她,小声问道:“怎么会是她?” 洛语灵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方泽深眼里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他拉着洛语灵走到外面,“阮阮,我知道怎么帮你报仇了!” 让小爷泡了一夜药浴,阮阮的小脸还有点红肿呢,这个仇,他不报他就不是方泽深! “怎么报仇?” “你伏耳过来。” …… “爹爹,你就陪我看看那个花瓶嘛~” 洛语灵撒娇地拉着丞相走向内厅,随从先一步进了内厅,随即惊呼一声! “怎么了?” 丞相大人闻声而去,急忙走进内厅,身后的洛语灵眼眸划过一丝得意。 洛冷幽,这次看你还怎么逃?! 还愣在内厅的随从洛临见了丞相大人走进来,不由得打着寒噤,恨不得把头埋进胸膛里,丞相见状,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种凌人的盛气。 洛之臣一眼就看到了准备进献的花瓶碎了一地。 “怎么回事?” 丞相大人开口,虽然面无改色,却总让人感受到他的不怒自威。 洛语灵看着碎了一地的花瓶,捂住嘴巴,“爹爹,这花瓶就是您千挑万选出来要送给章贵妃祝寿用的?怎么会碎了一地?这可怎么办啊?” 洛语灵一边皱着柳叶眉,一边心疼的看着花瓶的碎片。 丞相大人一听自己的女儿这一番话,好似怒意更加升腾了一些,他盯着那打着颤的随从问道:“这花瓶是谁打碎的?” 见到自己的爹爹这般质问随从,洛语灵知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打碎了这么重要的花瓶,洛冷幽那条贱命还怎么保住?! 不过方泽深呢? 他去哪里了? 不止他不见了,连洛冷幽都不见了。 洛临无意间看到某处,突然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了花瓶碎片上。 “老爷,小人该死!没看护好花瓶!” “洛临,你在捡什么?!” 洛之臣一声厉喝,洛临浑身僵住。一只手还盖在地上。 洛临的反应让他感觉有些奇怪,便挪步到花瓶打碎的地方。 洛之臣冷冷地命令:“手挪开!” 洛临一脸为难,身体都在颤抖。 洛语灵也跟着过去,这洛临一向对爹爹忠心,这是怎么了? “洛临,你敢不听我的话?” 洛临身体一抖,手抬了起来。就见他手下压着一块玉佩。 洛语灵的瞳孔瞬间放大,那块玉佩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平日里随身佩戴的紫晶玉佩,下意识摸向脖颈,那里空空无也。 洛之臣弯腰捡起玉佩。 洛语灵有些语无伦次,“爹爹,这……这玉佩前些日子我给幽幽戴了,我……我不知道它怎么会在这里。” “阮阮,爹从小教你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洛语灵浑身绷紧,小脸惨白,“不可以跟爹爹说谎!” “这是你上个月的生辰礼物,爹爹应该没认错!” 她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爹爹,女儿没有打破花瓶,不是我,那个玉佩被洛冷幽抢走的,女儿前天夜里突然发热,就是她过来吓唬女儿,说要杀了女儿,呜呜……爹爹,阮阮不会骗爹爹的。” 洛之臣伸手握住女儿的手,“起来。” 她哭得一抽一抽,站起来,乖巧地站在爹爹身侧。 洛之臣坐到椅子上,手里拿着紫晶玉佩,“洛临,去把五小姐找来。” 洛语灵这才松了一口气。 片刻功夫,洛冷幽就过来了,手里还拿着小铲子,一身土腥味。 洛冷幽挺直了胸膛走到丞相大人的面前,简单行了一个礼,一边道:“幽幽见过父亲。” 她不是一直在内廷打扫吗?怎么会这般打扮? 方泽深到底去哪里了?洛语灵有些站立不安,毕竟这件事是方泽深出的主意,他说了会当个证人,那就能咬定洛冷幽了,如今人呢? 身为主谋的他不在场,多少会让洛语灵底气不足。 丞相大人看着洛冷幽,“这花瓶可是你打碎的?” 洛冷幽的面色没有任何表情,“父亲,女儿今日一直在花园种花,不曾来过内厅,何来打碎花瓶之说?” 洛语灵冲上前,道:“你胡说,你分明在这里擦东西!” 洛之臣眼里闪过不悦,“洛语灵,这就是你一个嫡女该有的气度?” “女儿,女儿错了。” 愤愤地瞪了洛冷幽一眼,她咬住嘴唇不说了。 洛冷幽又道:“父亲若是不信,去问问花匠便知。” 洛之臣沉默了,他捏着玉佩,一张脸沉入水。 “实在不行,父亲,咱们报官,您手里不是有证据吗?查查就明了了。”洛冷幽浅浅一笑。 洛之臣没说话,手在腿上轻轻地敲着。 想包庇你的嫡女,想得美!洛冷幽正要开口,就听到一声猫叫,“喵~” 洛临掐着一只猫进来,“老爷,应该是这猫从窗户钻进来,撞了花瓶。” 洛之臣手握紧,站起来,面色难看,“谁养得猫?灭了,竟然毁了我要送进宫的礼!” 第7章 认清现实 等两人受她的嘱托去了一趟林小娘的院子,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方泽深时,看到洛冷幽若有所思的笑容,洛语灵有种在她眼里自己已经是个死人的错觉。 “你这家就是这么当的?大半夜在丞相府搜一个外人?” 洛之臣冷着脸走进来,开口就训斥丞相夫人。 赵氏低着头,“妾身听下人说,傍晚,方泽深好像在后院出现过,这才过来问问。” “问问?问问需要搜得我都知道了?” “妾身——” 洛之臣不给她继续的机会,冷声问道:“搜完了没?” 赵氏抿着嘴,“搜完了。” “回去!我一天还不够忙吗?回到府里,你就这样为我分担的?” 见父亲动怒,洛俊辰也有些不悦,“爹,用得着因为两个下人跟娘动怒吗?” 最重视的儿子开口了,洛之臣表情松懈了一些,语气也柔和了几分,“你好好劝劝你娘,别没事找事。” “妾身先行退下。” 三人灰溜溜地出了院子,洛俊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洛语灵!” “哥?” “以后别胡闹了!” 她哭着辩解,“哥,真的是洛冷幽把方泽深抓走了?” 洛冷幽真的会杀了方泽深的,她那个梦里,方泽深就是死在洛冷幽手里! 她给他下了毒,然后让他背负了谋害陛下的罪名,她亲眼看着方泽深被乱箭射死! “她一个不满十三岁的丫头,能打得过方泽深?你平日教训那几房庶出,我不管。但是别闹得丞相府没有宁日,就算我是你亲哥哥,我也不饶你!” 洛俊辰说完,转身离开了。 洛语灵站在原地,身边的紫云怯懦地低着头。 她深呼吸一口,“我一定要找到方泽深!” “小姐……” 紫云一脸为难,“夫人让奴婢送您回房间。” “你到底是听我娘的,还是听我的?” “……” “走!” 她对整个丞相府了如指掌,哪里能藏人,她小时候跟方泽深玩捉迷藏早就摸透了。 溜进后花园,正要往里走,就看到石头上有一抹闪亮。 走上前一看,是他腰带上的银片! 这是方泽深给她的线索! 顺着银片,一直绕到柴房后面的废弃小院子,方泽深被绑着双手,吊在树上。 紫云吓得捂住嘴巴!正要开口,就被洛语灵捂住嘴巴,“嘘!” 远处,洛冷幽坐在树干上,将一罐蜂蜜倒在绳子上,慢慢往下流。 “还挺嘴硬啊,小胖子。我绑了你一天,你说你好不容易跑了,怎么又自投罗网了呢?” 当时两人走进内厅她就知道了,本来她就想引洛语灵来,陷害她,结果他们自投罗网了。 把这个小胖子绑起来,一切都在她计划内,对付这些古人,真是太简单了! “不,不许……叫我小胖子……”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洛语灵让你过来杀我的?”她拿起树干上的匕首,放在眼前晃了晃。 “别碰我的匕首!” “还有宝石镶嵌,方泽深,你这人没什么用,可身上的东西倒是真不错!我现在用这匕首杀了你,然后做出你自杀的假象,怕不怕?” “我,我不怕!” “等会很多蚂蚁就会爬到你身上了,还可能又毒虫,你不怕?” “我……我还是将军府的三公子,你,你敢伤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一个朝廷的人质,你的命有多重要?”洛冷幽跳下树干,抬起两块石头坠在他脚踝上。 方泽深脸色涨红,终于耐不住晕了过去。 “我看看你到底有多死鸭子嘴硬!” “呃!” 洛语灵受不了,她起身冲出去。 “够了!” 一道声音止住了洛语灵要上前的步伐。 一个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伸手砍断了绳子。 “你还真好心,再吊一会,鱼儿就上钩了。”洛冷幽笑着往她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 一只手突然捂住她的嘴巴,把她往后拖。 “嘘,是我。” 是哥哥? 他们躲到树后,洛语灵抬头看着哥哥,带着哭腔,“哥哥,你看到了,方泽深被她绑起来了。” 洛俊辰阴着一张脸,他当然看到了。 可是洛冷幽身边的男人,他却不能不忌惮。 二皇子,竟然和洛冷幽在丞相府私会! 洛冷幽是什么时候搭上二皇子的,整个相府竟无一人知道? 她骗过了他和爹爹! 这件事他就算看到了也必须装作没看到。 “我送你回房间。” “哥……呜呜,方泽深还在那里……” 洛语灵浑身发寒,但是她不能让方泽深被洛冷幽害死,奶娘已经死了,不能再死一个! “他死不了,除非二皇子不想当太子。但你要是再待下去,他必死无疑。” 洛语灵怔住,洛俊辰拉着她往回走。 回到房间,洛语灵坐立不安,方泽深有没有被人救出来,他会不会还躺在那个院子里? 洛冷幽怎么逼他,他都不肯说出她的名字。 他怎么老是那么笨? 三更响起,洛语灵趴在桌上,惊醒。 外面传来哭喊声。 她冲出去,花园被家仆围住了,洛冷幽被林娘子抱在怀里,不停地哭。 “我可怜的女儿……老爷,您要为幽幽做主啊……呜呜……” “爹,要不报官!” 赵氏走上来拉住洛语灵,“你怎么来了?” “娘,到底怎么了?” 洛之臣冷眼扫过来,她觉得浑身一僵,“爹?” “还不是你引来的?你要是不把那个混账引进府,我们相府的小姐能被人非礼了?” “非礼?” 等大家七嘴八舌说完,她才知道方泽深喝醉了酒非礼了半夜出去小解的洛冷幽,幸亏被家丁发现了。 现在方泽深已经被抓起来了,就在假山那边。 “方泽深不可能非礼她的!” 他被洛冷幽折磨成那样子了,怎么可能非礼她? “你闭嘴!”洛之臣用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训斥她。 洛俊辰也看向她,“娘,送妹妹回房间。” “我不……” 洛俊辰看着她,暗暗摇了摇头,她怔住,认命地转身跟娘亲回房。 回去的路上,她听到爹洪亮的声音。 “下人房怎么能给小姐住?从今以后,幽幽就住在东院。省得再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骚扰了主子。” 赵氏一脸愤愤,“那对母女这是要爬起来了,都当主子了。” 洛语灵浑身一僵,随即摔倒在地上。 洛冷幽爬起来了! 她会压倒她,压倒娘亲,压倒哥哥,最后压倒整个相国府…… 第8章 分别 原来,那真不是梦,而是她未来的生活。 “阮阮,别吓娘,你怎么了?” 洛语灵摸了摸鼻子,她流鼻血了。 “娘,我好害怕……” “有娘在,阮阮不怕。” “娘,我斗不过她怎么办?” 为了斗洛冷幽,她失去了奶娘。 如今连方泽深也赔进去了,非礼相府小姐,这件事可大可小,可有一点是注定了,他这一生恐怕都进不了丞相府了! 这就是洛冷幽的目的吗? 把她的助力一一砍掉,先是奶娘,再是方泽深。那下一个呢?是娘,还是哥哥? 这一夜注定要成为洛语灵心里永远抹不掉的记忆。 洛之臣找来了方家的长辈,为了不丢方家的脸,也不坏了洛冷幽的名声,罚方泽深三十鞭刑。 她躲在刑房后面,听着他的哀嚎声,每一鞭皮皮到肉的响声。 “方泽深……方泽深……方泽深……” 嘴唇被咬破了,她却不能出去。 一只手按在她头上,她身体一僵,随即抬起头。 “哥,是我害了他……” 洛俊辰看着她,淡淡地解释道:“我建议爹爹送官,这样官府就能查到他的内伤,结果还没送出丞相府,方家就来人了。” “我不懂。” “一旦查出有问题,就会继续查,那洛冷幽就会被牵扯其中,有人想保她。阮阮,你还记得裕王妃吗?” 洛语灵点点头。 裕王妃,曾经的京城第一才女,百家女效仿的典范,却因为裕王宠爱一个妾侍,导致裕王妃最后被害死,连襁褓里的孩子都被裕王杀了。陛下大怒,把裕王贬为庶民,世世代代不得为官,不得与皇亲结亲。 “现在有个有权有势的人要保洛冷幽,我们就不能动她,甚至要对她好。否则,我们的下场就是裕王妃的下场。” 洛语灵嘴唇颤抖,“哥……” “明日一早,方泽深就要被送出城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为什么?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 从四岁开始,她就和方泽深一起长大,两人这些年几乎没怎么分开过,半年前她来了初潮,娘亲才不让他们单独一起玩耍。 突然知道他要离开,她竟有些无法接受。 洛俊辰没有解释,只是看着高墙,里面的鞭刑还没结束。 “从今以后,不要跟洛冷幽斗,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不甘心……哥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还要在内宅相处很久,不想处处吃亏,就离她远点。明日我会和方泽深一起离开,大哥已经在朝廷有了势力,我现在入朝,根本比不过他,我得去战场,赢战功。” “哥哥也要走?” “嗯,我护送方泽深回西境,他娘病危,想见儿子。我走了,娘就交给你了,我不求你有多大能耐,但是你得守住咱们的东西。不管相府里的兄弟姐妹有多少,你最亲的只有娘和我。知道吗?必要的时候,多看书,少出门,韬光养护。” “我知道。” 四更天,鞭刑终于打完了,方泽深已经是出息少进气多了。 方家的人把人抬到客房上药。 洛语灵溜进房间,门口有哥哥把手,她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走到床边,平日总是笑眯眯围在她身边的小胖子,现在眼睛紧闭着,嘴唇发白,满头大汗。 “方泽深!”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 “方泽深!” 床上的人趴着,背上已经上了药,可是鲜血还是渗出来了。 “方泽深,你再不醒来,我就走了。” “呃……咳咳……阮阮。” 她急忙守到床边,“你醒了?” “阮阮,好痛,好累。我……睡醒……再跟你说话……好不好?” “别睡!”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们没有明天再聚的机会了。 他肯定还不知道,自己要被送走了。 “别哭。”方泽深努力睁眼睛。 “你太笨了,怎么会被抓住!他们打你,你就让他们打?你不会告状啊?!” “那人……说我敢说……洛冷幽,他就……对付你……” “我是丞相府嫡小姐,我才不会怕她!” 方泽深努力朝她伸出手,“阮阮,他们……坏,不要跟他们斗……等我厉害了……我帮你打他们!” “你顾好你自己。哥哥说,你明早就要被送走了。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呢。” 方泽深突然睁大眼睛,一脸坚定地望着她,“我回来娶你。” “我!我才不要嫁给你。” 方泽深扯扯嘴角,“那你让我亲一口,我就……不要你嫁我了。” 洛语灵猛然站起来,指着他,手指哆哆嗦嗦,“你,你这个无耻之徒!” 他怎么可以如此下流无耻! “你让我……杀洛冷幽……我没做到,她太厉害了。”方泽深委屈地垂下眼眸。 “别说了。” “我要走了,亲一口好不好?”小胖子因为脸上浮肿,一笑眼睛都眯得看不见了。 “方泽深,你再这样,我就不当你是朋友了!” 她刚才竟然还有点同情这小胖子,她真是太傻了! 他竟然敢调戏她? “隔着手帕……行不行?” “你这个……你这个……” “我为你受伤……你不跟我好了,阮阮不跟我好了,呜呜……” 见方泽深真的哭了起来,洛语灵浑身都僵住了。 “你别哭了!我亲还不行吗?” 掏出贴身丝帕,她紧张地走近床畔,“你,你闭上眼睛。” 方泽深立刻乖乖地闭上眼睛。 她把丝帕叠了四折,然后垫在他脸上,飞快地啄了一下,“好了。” “隔了那么厚,我都没感受到阮阮的——!” “你再得寸进尺,以后我就不认识你了!”洛语灵一张脸羞得通红,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竟然做了如此孟浪的事! 方泽深哀怨地望着她,“我还以为你会亲我嘴——” “闭嘴,你走,最好一辈子别回来,我没你这个朋友!” 她慌张地跑出房间,都不看哥哥一眼,一口气跑回自己的院子。 因为方泽深没有出卖她,她才亲他一下的。 反正从小到大,她也没把他当男人,亲一下,应该没什么事? 更何况还垫了折好的丝帕,可是靠近他,他身上的气息扑面而来,“啊!” 紫玉走进来,“小姐,您怎么了?” “我的丝帕!” 怎么办,要去要回来吗? 要是那个混账再提过分的要求怎么办? 哥哥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这一来而去的纠葛,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第9章 闭关三月 等第二天醒来,哥哥和方泽深都离开了。 看着空荡的客房,想起他背上的伤,连崴了脚都会嚎叫半天,可是为了她,硬生生受了三十鞭。 “四姐姐今天睡懒觉了呢。” 她转过头,洛冷幽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光看材质就跟她不相上下了。 好高明的手段,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两天时间,就从爹爹从不多看一眼的庶女,变成了一个院子的小姐。 哥说要她韬光养晦。 这几次交手,她全都惨败,不韬光养晦也不行了。 再等两年,过了十五,等她成了皇妃,爹爹绝不会让洛冷幽爬到她头上的。 “让开!” 洛冷幽眼里划过一丝诧异,随即笑着让开了路。 从洛冷幽身边走过,每走一步,她都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能怎样? 她会抢走相府的一切,会抢走世间女子最奢求的皇后之位,会让好几个男人为了她痴狂。 之前不愿承认,如今,不认不行了。 可是,她不会一直这样惨败的。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洛语灵变了个人似的,平日里喜欢热闹,如今倒是一改往常,窝在自己院中待着。 “小姐,夫人来了。”婢女走过屏风,柔声开口。 洛语灵眼眸微动,放下书,起身迎出去,脸上带着笑,“娘,您来了。” 赵氏一进屋便环顾四周,见一切如常这才将目光放在洛语灵身上。 “你这孩子,莫不是跟你爹爹置上气了,禁足一日也就罢了,这都三个月了,今日都入小暑了,你还真就不出门了?” “娘,女儿怎么会跟爹爹置气。女儿只是……只是……” 赵氏轻轻捏了捏她的琼鼻,笑道:“还不是心里有气?往常,你一月总要跟龙家的小姐聚上两三次,这都三个月没没请过来坐坐。今日小暑节庆外面有集市,要不要娘替你约龙小姐一通出去走走?” 洛语灵摇了摇头,看了眼窗外,略有深思道:“小暑了,那哥哥和方泽深都走了三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可不是,转眼间都三个月了。”赵氏看着瘦了一圈的洛语灵,又是心疼又是无奈,“你哥这一走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娘可就盼着你平平安安,别出什么事了。” 听娘这话里头,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见她满脸疑惑,赵氏摇了摇头,道:“蓝氏前几日出门一趟动了胎气,现在她院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就连你爹都有些烦了。” “蓝姨娘对她这一胎可珍视了,怎么会动了胎气?” “说是做噩梦,吓得跌下了床。这相府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赵氏扶额叹息。 “左右,怪不到您身上。” 赵氏摸摸女儿的头,无奈地笑了,“怎么怪不到?我是丞相府人,这后院的女主人,后宅不宁,可不就是我这女主人管理不当。李氏原本安分,这两月,竟也生了争宠之心,也不数数她脸上那皱纹,都快赶得上钱婆了。” 钱婆,相府门房钱公的老板,才五十出头,就一脸褶子。 洛语灵被母亲的比喻逗乐,上前斟茶,说道:“娘莫要掺和其中,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这番争宠,爹爹才会念起您的好。” 李氏欣赏的颔首,端起杯子抿了口,笑道:“阮阮这段日果真是长大了,让为娘刮目相看啊。” “嘿嘿,还是娘之前教的好。”洛语灵低头笑了笑,长而卷翘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 她若不快速成长,只怕那梦中的事就会一件一件发生了,娘亲被废,她和哥哥从嫡子沦落庶子,相府彻底成为她洛冷幽的囊中物! 还有二皇子,廉王……对了,还有一人! 她,她竟然忘了那人可是从一开始就站在了洛冷幽身后,亲手砍下了哥哥的头! 她要守护好自己的东西,方泽深的遭遇教训足够了,她绝不会让自己无助第二次! “你爹又要纳新人进府了。”李氏咽下口中的茶,淡淡开口。 “爹爹不是说蓝姨娘是最后一个妾吗?!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赵氏伸手摸摸女儿的脸,低头转动了一下手腕的玉镯,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纳个妾而已,你爹还是有分寸的,这些年,不管是蓝氏还是李氏,没一个敢在我这里放肆。再多一个,我也就不用应付蓝氏了。” 洛语灵心里有些闷,男子真的非娶妾不可吗? 方泽深口口声声要娶她,那将来她若真的嫁他了,他也会纳妾? 脑海里浮现一个大胖子,咧着嘴,对着小妾流口水的模样…… 浑身骤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才会嫁给方泽深,绝不会! 赵氏见女儿一脸愁容,笑道:“娘都不担心,你怕什么?只要不进来个惹事的,娘还真不怕进来新人。怕得就是有些人看不准自己的身份,净想着不该想的事!” “您说林娘子?” “我跟你爹成亲十九载,趁我不舒服爬上你爹床上的,也就那个贱婢一个。以为这样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怕是和猪一样蠢。你爹爹能到现在这个高位,能是个为了女人就昏了头的?” 洛语灵惊得张大嘴巴,林娘子是趁着娘不舒服才爬上爹爹的床的? 她竟不知道这件事! “你以前还小,娘也不想跟你说这些糟心事儿,今日你提起了,便不瞒着你。日后你嫁人了,也要谨记,给相公纳妾,那是你的本分,可你本分了,旁人若是不本分,那该拿捏也不能手软,否则一个一个见样学样,你未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我以为娘不喜欢林娘子,是因为她勾引了爹爹,竟不知是这个原因!” “勾引你爹爹?你爹爹又不是没纳过妾,那蓝姨娘便是勾了你爹的魂儿,才得以进府,可她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一向只在她房里。每月初一十五,也知道是正妻的日子。分寸,懂吗?日子得紧着分寸过!” “女儿明白了。” 这些是娘亲从没跟她说过,她这才知道内宅里还有这些事。 赵氏站了起来,一脸欣慰地看着女儿,“以前就顾着教你诗书礼仪了,这些是原不该现在就跟你说。但这些日子,宫里出了些变动,你入宫的日子,怕是要提前了。” 第10章 挽回形象 “提前?” 洛语灵有些局促,她知道自己是要指给二皇子的,待她满了十五,就该进宫了。 可是她现在才十三,才刚来了葵水不过半年。 娘说,来了葵水,才是真正的女人,能嫁人,能生子。 “嗯。陛下突然给大皇子指了一位侧妃,是龙尚书的四小姐,大皇子指了亲,那二皇子也不远了。” “四小姐,那是思思的姐姐了!还只是侧妃?爹爹不是都说了陛下最喜欢的大臣,龙尚书当属第一位。” “这些,就不是咱们母女要想的事。现在,跟娘出去走走,你这样一直窝在院子里,娘怕你闷出病了。” 洛语灵调皮一笑,上前勾住赵氏的胳膊,两人往门外走去。 三个月后第一次出院子,日头晒得她眯起眼睛,恍惚见看到了远处的假山,经常有有个小胖子喜欢爬到假山上朝她挥手,喊着“阮阮”。 可从今以后,那抹她其实很讨厌的身影,再也不会出现了。 赵氏扯了扯她,笑着问她在想什么。 “娘,您说,我斗得过洛冷幽吗?” “一个卑贱庶女,怎么跟你比?”赵氏的语气冷了下来。 “娘,我之前做了个梦,洛冷幽一步一步走到了皇后之位,而我生不如死,还被禁锢在看不到天日的黑暗屋子里。” 赵氏,“……”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洒在她上,虽然有些灼痛,但这样好像能驱走梦里那间房子里的阴湿。 缓缓睁开眼,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娘,我不信那个梦,我是相府嫡女,是闻楚国丞相和忠义候嫡女的女儿,从小您就教导我诗书礼仪,我绝不会输给一个庶女!” 绝对不会! 那个梦,只能是个梦! 赵氏见自己的女儿这般有斗志,不禁欣慰的点点头,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变深,她走进洛语灵的身边,拍着洛语灵的肩:“不错,这才是丞相府嫡女应有的样子!” 洛语灵看着赵氏,眼底的光芒愈发坚定。 “娘,我该去见爹爹了。” 赵氏点点头,便不再说话,眼看着自己女儿远去的背影,心中大感欣慰。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不带丫鬟一个人穿行相府。 这样也好,她该好好感受一下前路有多难行,才不会让自己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境地。 洛语灵一路来到父亲的书房,见父亲还在忙于政务,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以前她绝不会如此,爹爹宠她,这书房其他姐妹都是不得入内,她却可以肆意出入。 但现在,她懂得分寸了,洛冷幽能以退为进,她为什么不可以? 书房内的丞相瞥见洛语灵身影,便将手中的公文放下,一边说道:“来都来了,为何不进门?” 洛语灵一听自己父亲的语气,已经缓和了许多,心里松了口气,她不能让爹爹厌弃! “爹爹,女儿见爹爹忙于公务,不敢叨扰,便站在门口稍等了一会儿。”洛语灵一边用轻柔的语气说道,一边缓步走进父亲的书房。 “在院子里待了三月,倒是懂规矩了?无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进来。”洛之臣对女儿的表现,很满意,脸上都带了笑意。 洛语灵走进书房,走到父亲的身后,帮父亲揉按起肩来。 “爹爹,女儿反省了三个月,知道错了,我不该为了得到爹爹的宠爱,用这些不入流的方式,女儿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洛语灵的声音让人听着心都化了,丞相也没有办法,众多儿女之中,阮阮是嫡女,又从小嘴巴甜,他自然偏爱。 之前动怒也是心痛,他一向不管后宅的事,唯独关心这个女儿,结果做点小动作,都能被一个贱婢生的庶女算计了,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洛冷幽便是再聪慧,庶女而已,长大后,世家贵胄只能当妾,换了小门小户倒是能当正妻,那也帮衬不了相府,阮阮却不同! 阮阮出生之前,一直干旱,年下陛下还带百官求雪,阮阮出生那日便天降瑞雪,陛下都赏了不少恩赐,足以见得此女带福! “阮阮,爹爹对你的期望甚高,自然也就严厉了些,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嫡女整日沉溺于这些无用的斗争之中,你将来可是要当太子妃,入主后宫的。” 丞相大人语重心长地解释,或许往日太过骄纵了,竟然让女儿都十三了,还这般天真不懂事! 洛语灵点点头,“爹爹,女儿知道,女儿在禁足的这三个月之中,已经想清楚很多事,爹爹请放心,女儿不会再冲动了。” 见自己的女儿这般撒娇,丞相也会心一笑,用手轻拍着洛语灵搭在他身上的手,“知错便好,不枉为父一番苦心。今日入小暑,之后便更热了,允你出府,戌时之前必须回来。” “是,谢谢爹爹。” 洛语灵笑着走出了书房,却又忽然转身望着丞相大人,“爹爹,可有想吃的糕点?女儿亲自为爹爹做一份。” “罢了罢了!爹已经开始发福,就不沾这些甜点了,你的心意啊,爹心领了。”洛之臣嘴上说着不要,脸上笑意却散开了。 “那女儿先回去了。” 洛语灵刚走出丞相的书房,便见到了洛临,当日打碎花瓶一事,洛临有意帮她隐瞒,这件事她期初没感觉,这三个月倒是想通了。 她一向不在意下人,爹爹身边的下人,她更是从未正眼瞧过。 这洛临看着和大哥差不多大,但下人总弓着背,看不清面向,反正比不过哥哥丰神俊朗。 “洛临!” “小姐,奴才在。”洛临一脸讨好的笑容,头往一侧微微一歪,这是等着听她调遣呢。 “小姐我记着你了。” 洛临眼睛一亮,急忙跪下道:“奴才惶恐。” “行了,好好伺候我我爹爹。” “是。” 等着洛语灵离开,洛临站起来,眼里划过一抹精光,小姐这是记住他了,那之后的事就有机会了! …… 洛语灵本想回自己的院子,路过花园之时,竟然见到洛冷幽和李姨娘在亭子里有说有笑。 她心下觉得奇怪,这两人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熟络了? 李姨娘不是一向看不起林娘子和洛冷幽吗? 第11章 好友相见 走过花园,洛冷幽也看到了她,嘴角一弯,低头朝李姨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李姨娘看向她这里,笑了笑,却没站起来。 走到亭子前,洛语灵眉头一皱,她倒不是非要李姨娘跟她行礼,从小到大,娘要是忙起来,李姨娘也照顾过她,她若是心情好,待李姨娘也不差。 不过,不需要行礼是一回事,你真的不做了,那便是另一件事。 往常李姨娘都会站起来,热络地上前问候她几句,哪里会像这般,带着不怀好意的笑看着她。 “大哥今日不在府里吗?” 李氏用手挡着嘴,似乎在跟洛冷幽说什么。 洛语灵眉头紧蹙,这洛冷幽一向嚣张跋扈也就罢了,可就连一向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李氏此刻也这般目中无人?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落,随即出口都带着一丝愤怒,“李姨娘,这都入小暑了,你今年倒是不怕热了?” 李氏笑道:“阮阮,你这三个月受了不少苦?以后可别惹你爹爹生气了,你可是相府的嫡小姐,是咱们后宅的门面。” 相府里所有人都以为洛语灵是被丞相禁足,谁又知道,这是她自己决定的! 洛语灵一听这李氏分明是故意在刺激自己,“李姨娘,爹爹和娘亲还没教训我呢,你这是要替谁教训我?已经入小暑了,天热,李姨娘还是专心做你的凉枕,别尽跟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在一起!” 李氏闻声变色,这么些年来,她年年不变地为老爷夫人和两位嫡亲少爷小姐做凉枕,亲生的儿子都要排在最后。 可换来了什么?夫人不说苛待,也从不曾给过她多少体面! 怎么说自己也算是老爷最早的妾侍,服侍了这些年,她的功劳可是比夫人还要高,也没见夫人谢过她一次? 她儿子可是相府最出息的,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官员了,她为何还要做那些下人的活计? 幽幽说得对,她做是情分,不做是本分,倒是叫这些人当了她应该的! 她有能依靠的儿子,儿子出息,比嫡子还出息,可到头来,这相府的一切,全都是二少爷洛俊辰的! 幽幽说能者多劳,洛俊辰何德何能,让她儿子为他当牛做马? 有时候,某些心思一旦生出来了,那就不是说掐断就能掐断的。 洛冷幽很满意李姨娘这态度,古代女人太压抑了,她们这一辈子从这个后宅搬到另一个后宅,围着丈夫和儿女,她偏偏要打破这一切! 她不过小小地煽动一下,这李姨娘心态就变了,一改往常佛系状态,如今不也争起来了吗? 庶子卑贱如泥,嫡子尊贵如云,都是狗屁! “语灵啊,不是姨娘不肯,只是近些日子总觉得身子有些乏累,兴许是照顾你大哥弄得身心俱疲,今年这凉枕,姨娘恐怕是没办法帮你做了。” 一旁的洛冷幽浅笑一声,“姐姐院子里还缺做凉枕的下人吗?李姨娘毕竟是长辈,姐姐怎么能总把人当下人使?” 果然,她说完,李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洛语灵这便明白了,原来是洛冷幽在这搞鬼呢。 这三个月,洛冷幽都做了什么?竟然能让一向老实本分的李姨娘这样对她? 洛语灵轻笑:“无妨,姨娘若是身子不适,应当保重身子,这凉枕,阮阮就不劳烦李姨娘了。” 洛语灵说完,便转身离去,也不等李氏有所回应,在路过洛冷幽身旁之时,竟然瞥见了洛冷幽的裙摆上,竟然沾上了一缕黑棕色的毛发。 洛语灵冷哼一声,下人便是下人,就是穿了锦络丝缎,也改不了下人气息,衣衫不洁,也敢出来? 她刚回到院子,就有下人来禀告,龙忆思来了。 龙忆思喜爱红色,衣服几乎都以红色为主。 “阮阮,你这一闭关可就是三个月啊,你不知道龙城都发生了什么大事!” 两人相携出了相府,除了龙忆思带来的三个拿糕点小吃的下人,赵氏又派了三个丫鬟三个下人,“给我照顾好了小姐和龙家五小姐,出了任何事,仔细你们皮!” 今日入小暑,预示着明日开始就会越来越热,一年二十四个节气,每个节气龙城都会有一个不小的集会,热闹非凡。 各府家眷,本不许随意外出,也会被允许在节气那日出府。 在集市转了一大圈,龙忆思吃了个痛快,两人一人拿着一根糖葫芦找了处地方歇着。 糖葫芦吃完,原本兴高采烈的龙忆思立刻耷拉了脑袋。 “你这是怎么了?还想吃,我这个给你吃!”洛语灵推了下她的脑袋。 龙忆思的食量,在整个龙城都是有名的。 她一个人能吃掉一个成年男子的食量,为此龙家甚至还请了御医,结果只说小姐是胃口好,并无他恙。 龙忆思撑着下巴,感慨道:“阮阮,你看这天上的月亮时而满月,时而又是缺块儿少一点的,就不能每天都是满月吗?” 洛语灵见龙忆思这般话中有话,便道:“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龙忆思垂下头,撅着小嘴说道:“我姐姐被指给大皇子为侧妃了!” 洛语灵点点头,“这件事我娘也同我说过。雨燕姐姐不想嫁吗?大皇子是皇后娘娘所生,未来荣华不可限量。” “那等你十五指给了二皇子,你和四姐姐,我要帮谁?” 龙忆思问完,洛语灵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思思担忧的是这件事,一下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虽不懂朝政,也知道派系之争,她们洛家一早就被划入二皇子的势力范围,若是雨燕姐姐真的嫁给了大皇子,那她必然要远离龙家的。 两个女孩同时陷入了两难的沉思中…… “咱们一起玩长大的小伙伴,一个个都离开了,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见到。方泽深回西境了,凤君尧被送到龙泽书院,他要待三年,这可是三年,不是三个月啊,三年之后,还不知道咱俩也要定亲了,那就更不能见他们了。” 被龙忆思这么一说,洛语灵便沉默了。 “还有林殊湳,我都三个月没见过他了,他们两个不在,我也不方便直接去找他……” 一提到林殊湳,洛语灵忽然想到林殊湳的那头苍猊,今日在洛冷幽裙摆上见到的黑棕色毛发,倒是像极了林殊湳的苍猊身上的毛发。 思及此,洛语灵瞪大了眼睛,心头一惊,那头罕见的苍猊该不会在洛冷幽那里? 她对洛冷幽的未来记忆很模糊,只记得她迷倒众生,好些男子都为她倾慕,隐约好像看到过她身边站着一只巨大的猛兽!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的…… 第12章 妻妾不睦 暮色渐暗,集市上摊贩们长起灯笼,一派灯火通明。 龙忆思见洛语灵这般心不在焉,把一颗糖球吃完,便轻轻拍了一下洛语灵:“阮阮,你在想什么呢?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洛语灵这才回过神来,“没,我在想林殊湳的苍猊,龙城会不会有第二只?” “怎么可能,那可是他爹爹好不容易带回来的。” 龙忆思一副你别痴心妄想了的表情。 两人又逛了一会,眼看时间快到戌时,才各自回了府。 洛语灵坐在马车里,看着车帘外的龙城夜景,这种热闹的市集,若是方泽深在,怕是要玩疯了! 放下车帘,她又想起了今日在洛冷幽裙角那缕毛发,心中隐隐不安。 不会的,林殊湳怎么可能会和洛冷幽一起,定是自己想多了。 算了,改日去找他一趟便知道了。 此时,丞相府。 “夫人,我不过就是吃了一碗李姨娘的血燕,她就非要闹着来您这讨个说法。我前些日子动了胎气,老爷可说了,只要孩子稳当,我想吃什么尽管吃!” 蓝氏抚了抚已经显怀的肚子,眉眼间带着得意,“老爷可是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在意得紧,会不允这一碗血燕?妾身只是懒得报备罢了。” “你……”李氏气极反笑,“若是府里的东西,你拿去也罢,但那是我儿子寻了许久才找到的血燕,根本不是相府买的,你凭什么让你的人端了走?” “你的意思是,你儿子就不是洛家的人了?” “我看你这伶牙俐齿,生出来的女儿也像你一般。”李氏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我儿子孝顺,知道给我送血燕补身体,你有本事抢我的,怎么不凭本事生一个?”。 说到这个,蓝氏脸瞬间就冷了,之前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还是双生,老爷可高兴了,结果生了两个丫头片子! 这次她可是鼓着劲儿呢,一定要生个儿子!最好能再个双棒儿,那就是夫人也得惧她三分! 她明明请大师看过,这一胎肯定是儿子! “你敢诅咒我生不了儿子?!仔细我告诉老爷!” “我没诅咒,我说妹妹你看着有福,跟当年怀雪琴和雪婧是一样,平稳着呢,哪里像是动了胎气!” “你还敢说不是诅咒我?!”蓝氏气急,说着上去便要划她的脸。 李氏颇晓她的性子,向一边走了几步,躲开了她的手。 没能及时停下来向前扑的蓝姨娘扯到了胳膊,加上刚刚李姨娘的一番话,气的又动了胎气。 “我的肚子!”蓝氏脸色发白,被她身后的丫鬟扶住。 “一碗血燕而已,你给她又怎么了?李姨娘,你这些日子,越发不像样了!”赵氏本来很开心女儿终于想通了,结果还没开心多久,这两个妾侍就跑到她院子里闹腾。 真的想不到一向乖顺的李氏竟然会跟蓝氏吵起来? 蓝氏刚入府的时候可比现在狂多了了,李氏不也忍了吗?怎么如今就忍不了了? “送蓝姨娘回院子,赶紧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奴婢遵命。” 送走了蓝氏,转身又看到了掩着帕子哭的李氏。 “你这是做什么?”赵氏愈发不悦,她以前觉得李氏懂规矩,有分寸,如今一看,倒是她看错了,竟然为了一碗血燕闹成这样子! 被她哭的脑子嗡嗡作响,赵氏出声呵斥,“别哭了,穷酸样子,又不是没吃过!” 被夫人这样一训斥,李氏又委屈又不甘,“平日里我们母子不争不抢,更是一门心思的帮衬着夫人,到头来还要受这种委屈,夫人就是如此对我们母子的吗?” 那可是她儿子用月银为她买的,能跟其他的东西比吗? 蓝氏一向对夫人不敬,可夫人还是偏袒蓝氏,果然是嫉妒她儿子更加优秀! “不是,我……”赵氏刚想出声解释,身后便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李姨娘这是怎么了?”林娘子穿了件清秀的衣服,衬的整个人清丽了许多,配上那一脸担忧的表情,更加让人亲近。 走上前,先给赵氏行了一个大礼,“参见夫人。” 然后急忙走过去扶住李姨娘,还帮她擦眼泪。 “发生了什么事?”洛之臣扫了眼三人,“怎么看到蓝姨娘匆匆出了院子?” “看样子像是动了胎气。”林娘子说道。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洛之臣听到蓝姨娘又动了胎气,不悦地看向妻子。 还不等赵氏开口,李氏就先说了,“启禀老爷,俊杰孝顺,知道妾身体不好,特地从外面寻了血燕回来,说是给妾补身体,结果蓝姨娘不曾与妾说,便从妾丫鬟那拿了去。” 洛之臣皱眉,“现在她怀有身孕,你让着她些怎么了?” 李姨娘听罢更觉得委屈,就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分到她房中的物什都是挑剩下的,可是她也是生了儿子的啊! “姐姐莫哭。”林娘子拿起自己的帕子替她拭着泪,“老爷,姐姐这不是贪物,伺候了您二十多年了,哪里会贪一碗血燕,怕是思念俊杰了。儿子的孝敬,可不是旁的东西能比的。” 听了林娘子的话,李氏哭得更加伤心了。 洛之臣想到此,也觉得刚刚对李姨娘的态度差了些,不悦地转向赵氏,“两人来你院里,一个动了胎气,一个在这哭哭啼啼,你这个丞相夫人是怎么当的?这点小事都调和不好?” 说完看向正在劝解李氏的林娘子,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一个正妻,竟不如一个姨娘,你今日做事不妥当!好好想想,该怎么让后宅和睦,新人入府,若还像这般,便是你夫人管不好后宅了。” 说罢,洛之臣便转身离开了,林娘子扶着李氏也退下了。 院子里就剩下赵氏一人,她不敢相信,老爷竟然会在妾侍面前,这般训她? 她是忠义候嫡女,洛之臣娶她是高攀,这些年,他纵然外面多风流,多少逢场作戏,也从不曾下了她的面子。 如今这是怎么了? 先是抬举了她最不待见的林娘子,如今还在几个妾面前这样批她! 第13章 小妾入府 回到府里的洛语灵有些倦了,正想直接回院子休息,就被紫云告知了刚才发生的事。 听罢顿时睡意全无,急匆匆的朝赵氏的院子走去。 看到在厅中呆坐着的赵氏,她着急上前,“娘!” “阮阮回来了。”赵氏看到回来的女儿,怕她为自己担心,强扯了个笑容。 “娘,您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我都听说了,娘,爹爹真是的,怎么能在妾侍面前那般!” “阮阮,你说这日子是怎么了,就连安分了二十多年的李姨娘也变了。” 洛语灵深吸了一口气,晌午花园里洛冷幽和李姨娘在一起,莫不是她做了什么? 既然是大哥给李姨娘准备的血燕,怎么蓝姨娘会知道,还能在恰好炖好后从李姨娘丫鬟手里拿过来? 紫云说,林娘子主动搭话了不说,还当了和事老,让爹爹大感欣慰。 林娘子以前见到爹爹,连头都不敢抬,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圆滑?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娘说这一切,只能乖巧地陪着娘亲。 赵氏伤心了一会就恢复了,她回头看着女儿,怜爱地轻抚女儿的脸,“娘的阮阮长大了,再过几年,也要成为当家女主人,娘真希望你慢点长大。” “娘,阮阮不会让自己再吃亏了。” 看着女儿坚定的目光,赵氏被逗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有时候娘也在想,若是阮阮嫁给了方家三公子,或许比进宫好呢。” 洛语灵被母亲的话吓得猛然站了起来,脑海里不禁浮现了那夜的吻,她脸颊殷红,声音发抖。 “娘,您,您说什么呢?” 她和方泽深……天呐,怎么可能! 方泽深小时候被哥哥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画面,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样的男子,哪里能当如意郎君? “方家小子是真心对我们阮阮好的。” 她脸颊更烫了,一跺脚,声音也大了,“女儿可是要嫁给二皇子的,您,您怎么乱说话?!” “是娘魔怔了,阮阮别气,你这小名可是陛下亲点的,自然是要入宫的。” “嗯,娘,您别生爹爹的气,定是那个洛冷幽搞的鬼,女儿不会再着她的道了,女儿今后会保护娘亲的!” 待安抚好娘亲,洛语灵才回了自己房中。 她总觉得一切和洛冷幽脱不了干系,就如同前几次那般。 “绿云。” “小姐。”绿云怯懦地走进来,头低得快碰到胸口了。 “这几日仔细观察一下洛冷幽都去做了什么,别被她发现了,回来后事无巨细地向我汇报。” “是。”绿云转身离开。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她想过把一切都告诉爹娘,可是想到奶娘和方泽深的结局,她怕了。 她怕要是弄巧成拙,反而让洛冷幽得了爹爹的欢心。 既然洛冷幽不肯放过她和娘亲,那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七月十二,黄道吉日,宜嫁娶,相府迎来了第四房小妾。 王彩蝶,年十七,是方将军的远亲,大概还能扯上方泽深表姑姑的身份。 一大清早,府里就热闹起来了,为了迎接这个新人。 “我当年进府也没见夫人这么大动静,一个农家丫头,给她脸了?”蓝氏坐在正厅里,手里拿着一把瓜子,一边吃着一边嘴里讥讽着。 李氏走进来,冷眼瞧了一眼,慢声道:“就算是农家丫头那也是正经出身。” 蓝氏瓜子丢在地上,站起身来怒视李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兴呗,这么久了,总算来个身世清白的妹妹,还能陪我说说话。” “李莲花,我忍你忍够了,你想说什么?凤凰楼,又不是青楼,我是老爷用大红花轿抬进来的正经妾室!你又算什么东西?卖进府里,为奴为婢的,你还不如那个林娘子,至少人家没卖身进来!” 李氏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 她是家奴,得老妇人赏识,十六岁指她给十四岁的少爷做了通房丫鬟,夫人入府后,就提了她当姨娘。 府里两个姨娘,论资历还是生养,她都该排在蓝氏前面,可就因为这出生,蓝氏这十几年没少刺她! 以往忍了就是,如今她要为儿子争个前程,是万万容不了这蓝氏了! 刚要开口,夫人一身正红缓缓走进来,“一大早就吵吵闹闹,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成何体统!” 两人向赵氏徐徐行了个礼。 赵氏坐在主位,两人才跟着坐下。 半个时辰后,王彩蝶被媒婆领着进入了正厅。 王彩蝶先是给赵氏跪下敬了茶,又起身给李氏和蓝氏分别端了茶。 丞相夫人看着她,缓缓开口道:“如今我们喝了你的茶,你也就是相府的人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有个分寸。相府不比其他地方,若失了规矩,我也不会轻饶你。” “妾身谢夫人教诲。” 赵氏又赏了一对玉镯,就让身边的婆子送她去新准备的房间。 出了正厅,王彩蝶一脸羡慕地说道:“夫人真是端庄大气!” 走在前面带路的婆子回头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夫人当年可是龙城数一数二的美人。” 路过花园的时候,王彩薇看到湖边坐着一位小姐,连忙停下脚步问道:“那位是……” “那是四小姐,也是咱们相府的嫡小姐。” 王彩蝶眼神转动,突然笑了,“那……我们去拜见一下四小姐。” 她一身红衣,眉眼带笑,颇有一番风情。 还不等婆子说话,王彩薇已经走到了湖边,她福了福身,“见过二小姐!” 洛语灵正在看书,抬起头看到王彩蝶,心里微微惊讶,这就是今天抬进府的妾室? 她轻声应了一句,“嗯。” 紫云走过来,“小姐,您午睡的时候到了。” 洛语灵把书交给紫云,缓缓站了起来,“既然入了府,以后还要相处,四姨娘好自为之。” 王彩蝶上前一步,着急说道:“我听说二小姐和方泽深从小一起长大,我那表侄子我还从没见过呢。” 洛语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眼里的淡漠慢慢化作冷意,“方泽深四岁到龙城,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表亲?” 第14章 绿云的心思 王彩蝶倒是不知这个,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急忙解释道:“我们是远房的亲戚,许久不联系了。” “既然是许久不联系的亲戚,那也算不得亲戚。方泽深从小住在龙城,想要攀他亲戚的人我可见过不少,也没见他承认过一个!就算将军府在龙城没有主人在,也不是什么低等人上都能攀个关系的!” 娘亲都说了,这王彩蝶不过一个农家女,将军府为了缓和跟相府的关系,才找了个女人送给爹爹。 采薇笑容僵住,来之前她就打好了如意算盘,想借着方泽深的关系,能攀上相府的嫡小姐,却没想到会被人家这样直接打脸。 王彩蝶忍不住红了眼眶,似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一般。 等洛语灵离开后,王彩蝶坐在石凳上抽抽嗒嗒地啜泣着,一旁的桃红出声安慰:“主子别哭了,我们早些去喜房,等老爷下了朝,看到您这个样子定是要心疼坏了。” “今个喜日,新娘子怎么能哭呢?” 一道笑语传来,洛冷幽穿着简单的浅绿色裙子,悠闲地走了过来。 她扶起蹲在地上的王彩蝶,抽出帕子替她拭干眼泪:“哭成了小花猫了,这样可就不美了。” 王彩蝶急忙回头看向婆子。 婆子语气淡淡,“这是相府的五小姐。” “赵婆婆,我今日无事,就让我来送王姨娘去房间,您去忙!” 听着说新娘子才十七岁,那个洛之臣还真是缺德,他大儿子都二十岁了,还敢娶这么年轻的小妾,也不知他有没有那个精力? 洛冷幽越想笑容越大。 “那就麻烦五小姐了。” 既然有人代劳,赵婆婆也懒得在这里待着了,转身离开了。 王彩蝶看着洛冷幽,她知道相府有个不受宠的五小姐,但真的见到了,怎么看这都不像是不受宠的小姐,这衣服,还有这气质,这容貌,可不比四小姐差! “走,王姨娘,我给你带路,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可别让不相干的人破坏了你的良宵佳梦。” 王彩蝶脸一红,福了个礼,“多谢五小姐。” …… 回到自己的院子,洛语灵就开始午睡了,根本没把一个新妾放在眼里。 睡了半个时辰,紫云把人叫醒了。 “小姐,该醒了,睡多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坐起身子,洛语灵木愣地醒了醒神,“晓得了。” 起身走到书桌前,她拿起晌午没看完的《史记》,继续看。 她以前甚少看这些繁杂的传记,龙城各府女眷,皆五岁开蒙,从《论语》开始学习,十二岁若是无法掌握诗书礼乐画,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她,却次次都被洛冷幽逼至绝境。 定是她之前看的书不好,没一个教人如何对付此等妖女! 史记中有鸿门宴,项羽算计刘邦,反被脱逃,刘邦的手段实在算不得正当,洛冷幽又何尝不是? 紫云守在身后,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小姐这些日子,愈发用功了,若是男儿郎,别人看到怕是都以为要考状元了。 那些字,她大多不识得,绿云倒是认识,可她心思不在主子这里。 她不是瞎猜,好几次了,绿云不是在发呆,就是往外跑,这要是没点别的心思,她还真不信。 可是她不能现在提醒主子,想挤走绿云,这是她最好的机会,主子可不会留一个不忠的丫鬟在身边。 都进了相府,签了死契,还敢有二心,绿云怕是活腻了! 看了一下午书,洛语灵脑子嗡嗡作响。 她想不通洛冷幽是怎么杀死奶娘和一个成年男子! 想不通她是怎么把那个花瓶复原的! 绿云端着热水进来,放到小姐脚边,小心翼翼地帮小姐脱鞋。 洛语灵正在思考问题,突然感觉脚趾一痛,急忙抽回脚。 “小姐,奴婢该死!奴婢这就是去……” 绿云跪下,浑身瑟瑟发抖。 洛语灵身子金贵,低头看了一眼,脚趾都泛红了,她眉头一皱,一脚踢翻了脚盆,热水撒了绿云一身。 “混账东西,你想烫死我啊?” 绿云这些日子,是越发不会当差了! “啊!”绿云痛得尖叫一声,想躲又不敢躲,眼泪已经聚在眼眶了。 洛语灵面色不悦,看着跪在地上的绿云,“你伺候了我八年,如今是越发会偷懒了?” 闻声紫云敢来,看到了主子脚上触目惊心的红色,“你是怎么侍候小姐的,为什么不提前试好水温?” “奴婢……” 洛语灵默不作声的看着绿云,想起这几日她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皱眉问道:“让你去盯着洛冷幽,可有发现什么?” “这,这几日五小姐一直在院中,不曾有什么动作。”绿云眼神躲闪,见洛语灵一直瞧着她,忙低下头。 “行了,你先退下。” “是。”绿云慌张的端着水盆走了。 “小姐,奴婢替您上药,愈发红了,可不敢破了外伤。”紫云从匣子中找出药膏,细心的帮她擦着。 药凉凉的涂在烫红的地方,很是舒服,洛语灵越想越生气。 “把药给绿云拿去,你好好提点提点她,你们是在我身边伺候的,若是再这般不经心,就滚去厨房,当下等丫鬟去!” “奴婢遵命。” 紫云叹了口气,绿云那丫头这几日是怎么了,成天心不在焉的,伺候小姐也敢这般不经心? 追出来的紫云没有看到绿云,想着她应该是回房了,便去了她的的房间找她。 她们二人住在小姐旁边房间,她们两人住一间,平日里除了守夜时要在小姐外屋打地铺候着之外,其他时候就住在这儿。 虽然小姐脾气不好,伺候小姐时长会受些苦,可至少吃住行,小姐从未亏待过她们,若是打发去了厨房,那可是十几个人挤在通铺里,她可不想回去! 绿云若是个点不明的,她就要避嫌了,别让小姐因为绿云,而厌了她! 走进屋里没有瞧见绿云,紫云将烫伤药放到桌上走了。 第15章 大出风头 “呜呜……呜呜……” “你这是在湖里洗了个澡吗?” 绿云慌忙转身,就看到洛冷幽一脸笑意。 “五,五小姐?” 绿云起身就要行礼,洛冷幽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听她冷吸一口气,急忙放开了手。 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吓一跳! 绿云的手一片红肿,她随即皱眉,“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没,没有。绿云是奴才,命贱,不能怪小姐。 绿云把手藏在背后,吸了吸鼻子。 “洛语灵做的?真是狠毒,你可是伺候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她怎么能用开水烫你?你等着!” 洛冷幽说完就跑了,绿云来不及拦她。 片刻过后,洛冷幽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盒膏药,“坐下,我给你涂药。” “不,奴婢怎么能让五小姐为奴婢涂药。” “坐下!” 洛冷幽把她按下,蹲在绿云面前,小心翼翼地帮她涂药,还轻轻吹了吹。 “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奴婢也是人,是人就要爱惜自己,你都不爱惜你自己,谁还会爱你?” 绿云被她爱啊爱地说,脸颊羞红,低着头,小声道:“五小姐,小姐今日问奴婢您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 “哦,你随便说,我不在意。” 洛冷幽笑了,站起来,把药膏塞到她怀里,“看你就不会照顾自己,这药送你了,才十五岁,身上要是留了疤,你以后怎么找情哥哥?” “奴婢,奴婢才不找什么情哥哥。奴婢没告诉小姐您去李姨娘那里!” “傻丫头,我还不用你护着,照顾好自己。过些时日,我把你要过来,再不让洛语灵欺负你了。” 绿云一听,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都说了多少次,别动不动就跪人,膝盖不疼啊,快起来!”洛冷幽把人拉起来,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掉眼泪。 “夫人不会同意的。” “丞相夫人吗?她很快就自顾不暇了,你且等着,我绝不会让洛语灵毁了你的。” “五小姐为什么会奴婢这么好?” 她第一次去监视五小姐就被发现了,可是五小姐非但没有打她,还请她吃了烤地瓜,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能跟相府小姐一起吃东西,那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莫大荣幸! 还教了她好多东西。 洛冷幽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暖意,因为你长得像极了我妹妹,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性子,现在她死了重生到这里了,也不知道云云在现代该怎么生活下去? “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很喜欢。” …… 王彩蝶是妾,她入府除了多一个女人分走丞相的宠爱之外,对其他人并没有太多影响。 一切都照常进行着。 洛语灵走进学堂,坐在后面的女婢齐齐站了起来,“见过四小姐。” 丞相府办了学堂,分为男女,单日男子入学堂,双日女子入学堂,毕竟是豪门大家,若是下人都是些不识字的,接待贵客若是出了差错,那就得不偿失了。 学堂前后有纱帐篷和屏风,隔着下人和主子。 “见过四姐姐。” 蓝氏的一对双生女福身行了个礼。 “嗯。” 瞥了一眼身后的位置,洛冷幽还没来。 教学的李夫子坐下,洛冷幽才赶过来,还当着众人面打了个哈欠,“我来晚了,抱歉哈!” 李夫子眉头一皱,“五小姐迟了,便不要入座了,站着!” 龙城重儒,能进相府当夫子的自然有些本事,脾气自然不会太小。 洛冷幽挑眉,这古代还有罚站? 洛语灵眼里带着不悦,半点分寸和女子仪态都没有,这样的女子但凭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怎么可能得了二皇子的芳心? “今日之学,离骚赋……” 洛冷幽看着手里的课本,满篇繁体,一个标点都没有,要不是她小时候学过,能背几句,连认都认不出来了。 不过,既然有离骚,那这个闻楚国到底是个什么国家? 历史上也没听过啊? 听了半天,洛冷幽就有些困了,又打了个哈欠。 “五小姐,这是学堂,小姐这般散漫,丞相大人可知晓?”李夫子怒目之! 洛语灵合上书本,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这人如此蠢笨,她之前竟会败在他手里? 想着,便斥责了一句,“洛冷幽,若是不想待在这里,就滚出去,不要污了学堂的清净!” 隐忍了三个月,终于可以出一口气了。 李夫子对洛语灵很满意,语气都温和了几分,“四小姐,这离骚赋乃先秦古语,屈原以宰辅之才舍身为国,实乃大家典范,其中许多字佶屈聱牙,小姐可认识几个?” 洛语灵浅笑,一篇屈原赋郎朗出口。 “好!四小姐,果真聪慧!不愧是相府嫡小姐。”李夫子满意地点点头。 “孔子曰:因材施教。便是会读会背这屈原赋,也只是死记硬背罢了?”洛冷幽靠在门边,嘲讽道。 洛语灵脸色沉下来,“那你还不会背呢!你若有才,倒是自己写一篇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可是诗仙李白的将敬酒,太有名了,现代人几乎出口成章! 果不然,她一开口,不止洛语灵脸色更难看了,连夫子都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当夫子把这件事报告下朝的丞相,洛之臣僵在原地僵了好一会。 “丞相大人,五小姐这诗,的确妙不可可言。只是不像她这般年纪能有的见解,不知丞相大人可认识这作诗之人,老朽颇想见识一番。” 洛城拱手朝夫子微微作揖,笑道:“这首诗本相也是第一次听闻,老师乃是龙城名师,能让夫子夸奖,是她的造化。” 等夫子离开,洛之臣的笑意收敛。 “叫五小姐来书房一趟。” 洛临抬头看了一眼老爷,恭敬地低头道:“是,老爷。” 等洛冷幽到了书房,洛之臣让她把诗写下来。 “爹爹,女儿今日伤了手腕,握不动笔,女儿知道爹爹的字连陛下都说好,不知女儿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口述让爹爹代笔一次?” 洛冷幽福身行礼,低下头,挡住了她撇嘴的动作。 她的字不丑,可让一个习惯了用钢笔的现代人拿起毛笔,写繁体字,拜托,她三个月了,连自己名字都没学会呢。 第16章 拉拢洛临 洛之臣看了她一眼,走向案桌之后,洛临立刻有眼色地磨砚。 “君不见……” 等她读完,洛之臣也堪堪收笔,一首气势昂扬的诗落于纸上。 洛之臣拿起宣纸自己又跟着念了一遍,连连称赞道:“果真妙诗!” 洛冷幽站在一米开外,垂了一下眼眸,把讥讽之色掩藏在眼皮之下,她会的可不只这些。 当今陛下尚文轻武,引发了龙城将近十年的儒学之风。 洛冷幽的一首《将敬酒》让她一下子成了丞相府乃至整个龙城的才女。 丞相少见地吩咐了一场家宴,除去了西境的二少爷冷俊辰之外,其他府里的主子小姐们都得参加。 林娘子是丫鬟出身,识文断字什么的自然是不精,竟没想生出的女儿洛冷幽竟有这般天赋。 洛之臣简直是又惊又喜,难道他洛家要出个奇女子? 凤家的凤熙芷是龙城第一才女,十五岁就以一首《洛神花赋》名动整个龙城,一跃成为龙城第一才女。 但是五丫头这首《将进酒》简直是大气磅礴,怕是整个龙城的男子,都难出其一二。 晚膳十分,平日里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洛之臣一改往日作风,破天荒地夸了洛冷幽几句。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洛之臣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家里的权威。 妻妾们见他如此看中洛冷幽,都纷纷附和他的话。 赵氏心中虽然憎恶,却不能在这时候表现出来,只能巧言道:“林娘子以前本就是个聪慧的丫鬟,她生的女儿自然不差。林娘子,以前就让你多教教你女儿,看来,你虽然一直闷不吭声,倒是都记在心里了。” 这话说得巧妙,又提了她怎么爬到这位置的缘由,又提醒了李氏和蓝氏,这可是心里记事的女人。 果不然,蓝氏还想拉拢几句,突然转了方向,“你们母女俩,真是让人意外。平时闷不吭声,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李氏嘴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用公筷给洛冷幽添了菜,边说道:“快多吃些,可不能饿坏了咱们的相府第一位大才女。冷幽,这可是为了相府长脸!” “我从前便觉着幽儿妹妹虽话少,人却聪明,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说这话的是洛俊杰。 没想到他竟然会帮着自己说话,洛冷幽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看来她猜得没错,洛俊杰作为长子,对正房的人,一直心有不满。 这对她是好事! 想要除了长房,就得让丞相有另一个选择的机会,洛俊辰是洛语灵的哥哥,等他将来继承了洛家,那她母女俩,就没什么活路了。 她需要一个能掌控的盟友! 洛冷幽嘴角微微勾起,像是在算计着什么东西。 听着桌上夸奖洛冷幽的话,洛语灵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当真就比不过一个了洛冷幽了吗? 放在桌下的手快攥出血了。 曾几何时,洛冷幽能上桌吃饭,还能让全家人的注意力都投在她身上! 哥哥说要韬光养晦,不要跟洛冷幽硬碰硬,可再这样下去,她迟早要压到自己头上了! 洛之臣平时像只老狐狸,说这话时倒是笑的真心实意。 他说完又看了看坐在左侧的洛语灵。 “同一个夫子教学,怎的五丫头就有这般长进?你们在课业上万不可懈怠,要多向幽儿学习。” 赵氏轻轻推了一下女儿。 洛语灵抬起头,嘴角勾起不自然的弧度,“女儿知道了。” 洛雪霜,洛雪婧跟着附和了一句。 用完了晚膳,洛之臣让洛冷幽跟着他到书房。洛冷幽回头看了一眼洛语灵,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里,分分明明的是挑衅。 洛语灵的脸色瞬间难看,不过到底顾忌相府嫡小姐的身份,她做不出什么失态的事。唯一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洛语灵打开诗书认真看了起来,暗自发誓不能让洛冷幽压到她头上。 看了一个时辰,赵氏派人送来一碗莲子冰糕。 紫云端过来,“小姐,夫人让您莫急莫气,这夜里热,小心热出了病。” “我就不信,我比过她!” 紫云想起当时看到五小姐绑方少爷的画面,就觉得脊背一凉,那五小姐,当真让人惧怕! “小姐,五小姐刚从老爷书房出来,茹云说,老爷赏了五小姐陛下当年赐的东亭墨砚。” 茹云就是洛语灵的眼睛,瞧着外面动向的眼睛,这是奶娘从小为她培养的不止如此,除了贴身伺候的紫云,绿云和茹云之外,奶娘还在厨房,门房为她攒了不少人脉。 “你说什么?” 洛语灵脸色瞬间扭曲了一分,东亭墨砚,连哥哥找爹爹要,爹爹都没给。还说等哥哥及冠之日,送他,如今竟然给了那个贱人! 手里的书被攥得生紧! “小姐,奴婢觉得,咱们若是要把五小姐压下去,老爷身边需得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奶娘还在时,便时常让绿云送一些东西给那个洛临,您不是说上次洛临有意帮您打掩护……” 洛语灵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莲子冰糕,心里有了算计。 “让绿云给洛临送一碗莲子冰糕,本小姐赏他当值辛苦的。” 紫云欣喜一笑,“奴婢这就去安排。” “绿云呢?” 说到那丫头,紫云急忙告状:“小姐,奴婢不是说绿云的小话,那丫头实在是不像话!仗着是您的贴身丫鬟,这几日当差愈发不上心了,今日午后,就不见人影了。” 小姐有两个贴身丫鬟,将来是要陪小姐出嫁的,那她们之间就有一个是要给小姐当私库管家。 绿云比她识字多,这私库管家大抵就是这丫头了。 但她真心觉得,绿云没那个本事。 故而,这几日绿云的失职,她看在眼里,却没想去提点,各人有各人的命! 洛语灵眼里划过一丝不悦。 “她去何处了?” “奴婢不知。” “等绿云回来,打发她去厨房,既然不好好当差,那就去个能好好当差的地地方。洛临那边,你让茹云送去,别让旁人瞧见了。” 紫云眼里闪过欣喜,“奴婢遵命。” 看不下书,洛语灵烦躁地走出了房门。 第17章 做个交易 往年,最热的时候,方泽深都会带来许多解闷儿的玩意儿,她从不会这般无聊。 方泽深去西境三月有余了,不知他是否会怀念龙城的生活? 不知不觉就走出了院子,刚走到假山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嬉笑声。 洛语灵正要走近,就被紫云拉住了,“小姐,莫要过去。” “为何?” 紫云不知道怎么解释,面露尴尬之色。 洛语灵已经推开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近,一看,竟然是三四个下人和一个女人拉拉扯扯,她急忙转过身,又羞又愤! “我定要告知娘,让娘把这些人送去官府!” “小姐,嘘,奴婢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紫云把她拉远了一点才解释。 那几人是丞相府的下等奴才,那个女孩应该是前来帮工的粗使丫鬟。 丞相府下人有百余人,有一半都是男子,这些人钱财不多,有的卖了身无法嫁娶,有的根本娶不起妻,就会跟一些前来帮工的粗使丫鬟,跟他们纠缠在一起。 这种事杜绝不了,只要不出在府里,夫人多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紫云解释完,突然扑腾一声跪下了。 “小姐,这些事,夫人从不让您知晓,小姐若是去找了夫人,奴婢怕是要被打发出府了。” 紫云是觉得这三个月,小姐变了很多,她才敢说这些。 若是小姐现在去找了夫人,那她定然要被卖出府,她是卖身的丫鬟,是死契。 洛语灵刚要开口,就听到那边的人有人惊喜地看了一声,“洛爷!” “哥儿几个干什么呢? 洛语灵示意紫云站起来,两人往假山后靠近了一点,就看到月光下,洛临站在桥上,看着几人。 几个下人见了洛临,讨好的叫着:“洛夜,这个时辰了,来这里作甚?” “你们好大的狗胆!敢在相府做这等苟且之事,若是我禀告了老爷——” “洛爷,千万不可!”一个身材矮小的人凑到洛临身边,“这小丫鬟是个哑巴,而且无父无母,平时也没人愿意理她,还是个雏儿,我们让您先来!” 说完朝洛临挑了挑眉,露出了猥琐的微笑。 立刻有人把小丫鬟推到了洛临跟前。 洛临皱眉,一脚踢开了小丫鬟,“滚一边去,大爷能看得上这种女人?” 其中一个人急忙赔笑道:“赶紧把人拉到一边去,洛爷哪里看得上这种货色,怎么也得四小姐院子里的绿云,才能入了洛爷的眼。” 提到绿云,洛临脸色缓和了几分。 “你们在这里荒唐,我若是不禀告老爷,那是我失职……” 几人见状,急忙掏出身上的钱财,凑了一两多,颤抖地送到洛临面前。 “洛爷,您行行好,我们这也没做什么,下次定然不在府里了,洛爷饶命啊!” 洛临接过钱,脸色这才缓和一些。 “滚!” “是是是,听临哥的。” 几个人配着笑,急忙往外跑,只能在心里暗骂几声,一个狗奴才,也配称自己是爷,呸! 洛临见众人离开,走到哑巴跟前,捏起哑巴的下巴,“小爷今天心情好,快滚!” 小哑巴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洛临刚走过假山,就看到了坐在栏杆上的洛语灵,他急忙跪下请安,“奴才见过四小姐。” 洛语灵怎么也想不到,洛临竟然喜欢绿云! 紫云刚说的没错,她的确需要在爹爹那里有一双眼睛,洛临无意是最合适的对象。 “你喜欢绿云?” 洛临惊得长大了嘴巴,随即想到刚才的事可能被小姐听到了,脸色瞬间变了。 “请四小姐责罚,奴才一时得意忘了形。” “洛临,你上次帮了我一次,小姐我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今日,且问问你的心思,你喜欢绿云?” 洛临紧张地搓了搓手,反正大小姐也知道了,索性和盘托出了。 绿云一直听从奶娘的吩咐,一年四季都会给洛临送东西,从衣服到小东西,从未断过。 当奴才的,能得到这样一份惦记,谁能不往心里去? 纵然知道是奶娘的吩咐,是让他偏帮四小姐一些,那他也心里高兴,奶娘没了,他怕小姐将来直接把绿云指给别人了,那日才会那般尽力地帮四小姐遮掩,就是为了让四小姐欠他一份人情。 “奴才喜欢绿云好久了,求四小姐能成全,奴才一定肝脑涂地,对小姐尽忠尽心。” 他磕了一个头响头,一字一句都带着自己的诚心! “绿云从七岁开始当我贴身丫鬟,她的婚事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 洛临突然抬头,看见俯视着他的洛语灵露出含着深意的笑容,感觉这事儿能成。 他眼神一转,急忙说道:“老爷这几日一直念叨着,想接老太太过来。老太太一向心疼小姐,小姐只要能让抓住老太太的心思,老爷那边就不是问题了。” 洛语灵笑着站起来。 “洛临,等奶奶离开龙城后,我便把绿云指给你当媳妇儿。” 洛临高兴得都给忘了谢恩。 从花园回到院子里,就看到绿云坐在石凳上发呆,见到两人,急忙站起来,“小姐。” “呦,终于得空回来了,绿云小姐?” 绿云一听这话,急忙跪下了,“奴婢该死,请小姐息怒。” 洛语灵走过去坐下,看着跪着的绿云,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这半日你去了哪里?” “李姨娘要为老爷缝制外袍子,说奴婢心细,让奴婢跟着去了。” “这种事,难道不该跟我通报一声吗?” 绿云吓得快哭了。 紫云上前一步,“绿云,你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该随时跟着小姐的,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跑去给人帮忙?” “呜呜……奴婢是半路被拉过去的。小姐,奴婢……” 看到她哭哭啼啼,心里就烦,洛语灵摆了摆手,“不必解释了,起来!你这差事,我还不能责罚,不然就是不懂事了。” “奴婢叩谢小姐不怪罪。” 洛语灵嘴角浅笑一抹,“绿云,小姐我为你选了一门亲事。” 绿云一听,再次噗通跪下了,“奴婢知错了,小姐,您饶了奴婢!” 笑意转冷,她可什么都没说呢,绿云就觉得她是责罚,在这奴婢心里,她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吗? “是洛临,你们也是老相识了。” 第18章 不满婚事 听到洛临的名字,绿云愣了一瞬。 她急忙跪着往洛语灵跟前挪,抱着小姐的腿恳求道:“小姐,奴婢不愿嫁人,奴婢想永远的伺候着小姐。” 洛语灵看着一脸不情愿的绿云,她眉头一皱,说道:“洛临配你,绰绰有余。我又没给你指个看门房的,也不是年纪大到能当你爹的人,绿云,你这般抗拒,是对我这个小姐有什么意见吗?” “奴婢不敢。” “洛临这是本小姐给你指的婚事,过些日子选个吉日,你便嫁了,这些日子,你不用在我跟前伺候了,在外间做些闲活儿,没时多去找找洛临,你们可是要成为夫妻的人,别太生分了。” 紫云扶着洛语灵回到房间,“小姐,您真要把绿云嫁给洛临?” “你觉得不妥?洛临能跟在爹爹身边五年,他定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洛临又喜欢绿云,嫁过去,日子相比也不会难过。” “绿云若是嫁人了,小姐房里的丫鬟可就剩我和茹云了,茹云不识字,在外间伺候尚可,是否要让夫人再指一个丫鬟过来?” “不必,刚才那个被欺负的哑巴,你去把她寻来。” “小姐要找个哑巴?” 洛语灵也不想找哑巴,可重新培养一个贴身丫鬟,谁敢保证一定忠心不二,倒不如找个省事儿的。 “嗯。” “是,奴婢明日就去。” …… 第二日,洛语灵刚起来,就看到了跟在紫云身后,端着水盆的丫鬟。 见小姐在打量她,紫云上前一边伺候小姐起床,一边解释道:“这就是那个哑巴,奴婢让她收拾了才过来。” 回头,给哑巴打了个眼神,小哑巴就跪下了,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小姐,她没名字,就叫哑巴,十四了,认得几个字。本来还是厨房的临时工,奴婢问了,她愿意入府为婢。但是不愿意签死契。” 穿好了衣服,洛语灵开始洗漱,刚洗过脸,就有赶紧的毛巾递上来,她满意地接过来,擦了擦脸。 “不聋?” 哑巴摇摇头,始终低着头。 “不签死契,便罢了。左右,就在院子里伺候,你以后就听紫云的吩咐。” 紫云一听,脸上笑容更灿烂,“奴婢定会好好教她的!” “既然如此,从今以后,你便叫白云。” 白云跪下,磕了三个头,才站了起来,脸上是隐隐的笑容。 “紫云,你把白云的事告知我娘。” “是。” 等紫云出去后,洛语灵走到书桌前,白云立刻上前研磨。 “倒是机灵。可认字?” 白云手停顿了片刻,才堪堪点了点头。 洛语灵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这里面可都认识?” 白云大略看了一遍,点点头。 洛语灵皱起眉头,这是离骚赋,她当时也是私下补了好久才全都认识,这个白云不过厨房一个粗使丫鬟,竟然全都认识! 心里莫名有些不悦。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既然识字,断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怎么会来丞相府帮工,做粗使奴婢?” 白云比手画脚,洛语灵把纸笔推向她,“写出来。” 片刻之后,几个秀丽的字跃然纸上,但看书写,竟比她还写得好! 这白云是从小因为不能说话被人遗弃,然后被龙城角落的乞丐养大的。因为老乞丐死了,没有身份,不能嫁人不能找正经活计,才来当促使丫鬟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识字,却是一句都没提。 “你若是表现得好,将来,我给你个身份。” 白云眼里闪过光彩。 “但是,我要的是忠心的丫鬟,你若是在我这里耍心眼,我定然饶不了你!” 白云急忙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会的。 “继续磨砚!” 白云福身行了个礼,继续手里的事。 …… 西境黄沙城外三十里处的军营里。 “快拿走!呜呜……我不练了……” 嘶声裂肺的喊声从少年嘴里喊出来,他站在水缸上扎马步,双手还提着两坛子水,胯下是十几根正在燃烧的香。 “方泽深,把你的马尿给我憋回去!你还是不是我们方家的人了?”一名身材魁梧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根大锤,嘲讽地看着浑身颤抖的小胖子。 “呜呜……我他娘的不是,我要回龙城,呜呜……大舅子,快过来救我!” 刚操练了一上午的洛俊辰走过来,双手都快提不起来了,抬起沉重的眼皮,还是反驳了一句,“我妹子不会嫁你的,莫再乱讲!” “洛二公子,你家里寄来了家信!” 一名俊朗的男子身着军装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见到信,方泽深眼睛都冒光了,“大哥,有没有阮阮给我寄的信!” 一想到阮阮,他瞬间充满了力量,腿都不抖了! 方泽廷走过来,瞥了三弟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洛俊辰身上,把信递了出去。 “大哥!” “方泽深,你要是敢现在下来,就重新计时,另外再罚一个时辰!” 方泽深死死咬住牙齿。 洛俊辰回头看他一眼,“方泽深,阮阮提到你了,你要是想知道她说了什么,就好好完成你今天的训练。” “没问题!” 背着大锤的方家二公子方泽靖走到大缸前,咧嘴一笑,“三弟,你这身上的肉都在哆嗦呢!” “滚,别跟小爷废话!” “咱家府里的猪都没你这么胖,这都练了快三个月了,你咋一点都没瘦呢?你在龙城一天都吃什么呢?” 方泽廷走过来,拍了二弟肩膀一下,“别逗他。” 这个弟弟从四岁就被抱走了,如果没有他在龙城,他们方家哪里能安稳地在西境镇守边十一年! 只是三弟这身体真的太差了,武功底子糟糕,体内还有不易察觉的毒,陛下为了控制方家,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等方泽深训练结束,一落地,直接扑通一声倒在了大哥怀里。 方泽靖急忙上前扶住,脸色也一改嘻哈,“大哥,这……” “带他去营帐,白神医已经到了。” 方泽靖背起弟弟快步朝营帐走去。 为了给弟弟解毒,他们不敢告诉怀有身孕的娘亲,把人拉到了军营解毒。 一番检查过后,白厚摸着刚续出来的胡子,“三公子这身体是真虚,毒已经浸入骨髓,虽不致命,但底子一伤,怕是这辈子都练不了方家的功夫了。” “该死!我们方家世代忠心,陛下就这般不信任吗?!” “二弟,冷静点。”方泽廷按住弟弟的肩膀,这才看向白厚,“白神医,正因为很棘手,才会大老远请您前来。” “我自当尽力。” “阮阮……我……不是……胖子……” 方泽深嘴里低喃,整个人却没醒来。 方泽靖皱起眉头,“都回到西境了,还惦记丞相千金,没点出息!” 方泽廷笑了,“你就是这般喜欢跟他对着干。小心他听见了,又跟你闹!” “闹?我还怕他不成,胖子一个,若是我当年被送去龙城,必定不会像他这样被人欺负!” 方泽靖握紧拳头,狠狠地盯着到底,但是眼眶却红了。 为了一个小女子,天天嚎着要回龙城去,连爹娘和兄弟都不要了! 等他身体好了,非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弟弟不可! “行了,既然接回来了,今后自然不会再让他被人欺负。我明日要带人去巡视,你在这里别欺负他,小心回城后,爹娘饶不了你!” “知道了,大哥!” 第19章 恶棍 因为多了一个白云,绿云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小姐嫌弃了。 她现在连进里屋伺候,紫云都不允许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想起紫云看着她的目光,绿云咬了咬唇。 手里端着从厨房拿出来的燕窝,这是要给小姐喝的。 绿云小心翼翼地往回走,路过后门的时候听见一阵喧闹声,中间还夹杂着求饶和怒骂。 相府后院的治理一向很严,少有打架滋事的事发生。 绿云躲在门后,生怕被牵连其中。 过了一会,到底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偷偷看了一眼。然而就这一眼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 几个人把一个同样穿着短打的小厮按在地上又打又踢。 双手难敌四拳,地上的小厮被打的头破血流,只能抱头求饶,“洛爷,我求求您了。您就放了小的这一次,小的再也不敢了。” 没有洛临发话,打他的人一个也不敢停。 雨点一样的拳头落在他身上,他瞬间顾不上求饶,疼的嗷嗷叫起来。 洛临一直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挨打,过了好一会儿觉得够了才让人停了下来。 无视身下人的求饶声,洛临一脚踩在他脸上。面上全是狡诈的阴狠,“周城,就你也想跟小爷我抢功劳,现在知道是个什么下场了!小爷把你举荐到老爷跟前做事,那是给你脸面,竟然敢在老爷面前讨巧?” “唔……求……” 他脚上下了死力,“还敢吗?” “啊啊啊,不敢……不敢了!” 洛临朝地上啐了一口,又一脚踩在那人脸上。 那人脸上已经被打了无数次,这一脚下去的威力可想而知。 听到痛苦叫声,洛临这才满意了,吩咐一旁站着的小厮,“拖到柴房去,这阵子别让他出来晃悠。” “是。” 这事本来跟绿云没有关系。 相府里若是有下人犯了错,所有下人都要去围观,为的是儆效尤。 因此她见过更加惨烈的场面。 但施暴的人是洛临,却让她大夏天浑身冷透了。 小姐要把她指给洛临。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从入府那天,她的生死和婚姻大事就注定了是小姐一句话的事! 可儿是五小姐说,女人的一辈子非常重要,嫁一个好男人,能改变一辈子,嫁一个坏男人,能毁掉一辈子。 她一直不懂,可是看到洛临这样殴打下人,若是那承受他拳打脚踢的是她,她能往哪里逃? 时常听后院的嬷嬷说家府里的奴婢若是成了亲,不是要离开相府,就是要从小姐的院子换去其他地方。 若是洛临一个不高兴定然是要打她的,她嫁过去还有活路吗?绿云心里一片绝望,觉得自己已经离死期不远了。 她端着燕窝吓得匆匆跑掉了,慌不择路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洛冷幽正在花园里散步,眼见绿云慌慌张张地从自己面前跑过去。那一脸的惊惶,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事情。 “绿云。”洛冷幽叫住了她。 心神不宁的绿云听到有人唤她,赶紧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五小姐。 她松了一口气,跑过去,福身行了个礼,“是奴婢不好,没有看到五小姐在此,给五小姐请安。” 洛冷幽拉住她的手,发现一片冰凉,惊道,“你怎么了,怎么这幅样子?”话里是没有丝毫隐藏的关心。 绿云心里一酸,顺势说起了四小姐要把她指给洛临的事,又提了刚才的所见所闻。不待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荒唐,那洛临是个什么东西,狗仗人势的小人而已。你怎么能嫁给这样的人?” 谁不知丞相身边的洛临是个什么德行,欺软怕硬又见风使舵。 她可是有原身的记忆,洛临没少给她使绊子,这种男人根本配不上绿云! 洛冷幽一脸怒意,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绿云跳进这个火坑。 这是什么鬼时代! 因为一个主仆尊卑就可以随便决定他人的命运吗?她还就不信了! 洛冷幽握紧绿云的手坚定道,“你放心,若你真的不想嫁我会帮你。” “五小姐?”绿云抬起头,一脸不敢置信。 “你确定不想嫁?” 绿云用力点头,双手抱着燕窝盅,指节青白可见。 “好,本来不祥现在收拾洛临,现在是他不走运!你回去,跟往常一样,别让人发现你的异常。” 绿云一脸呆愣地回去了,待到了院子才发现手里的燕窝已经冷掉了。 洛语灵正在看书,见绿云回来随口问了句,“怎么用了这么久?” 绿云低下头,“是奴婢不好,在路上耽搁太久燕窝已经凉掉了,奴婢去给小姐温一温。” 她的声音有些哑,洛语灵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皱眉,这是哭过了? “下去。” “是。” 待绿云走后,洛语灵放下了手中的书。不确定地问身边的紫云,“绿云可是心中不乐意这门亲事?” 紫云一怔,紧接着道,“小姐想多了。依奴婢看那洛临挺有本事的,能让老爷信赖,他可是一等家仆,除了月钱,还有各种赏银,将来必然亏待不了绿云。况且他是真心喜欢绿云,嫁给这样的人,绿云亏不了的。” 白云比绿云听话,也更懂事,不管是她的私心还是其他的,她都不希望绿云再回小姐身边了。 当天夜里,十几个下人围在下人房里玩牌九。 “来,压大,压小,买定离手!” 太热了,大家都是打着赤膊,围着四方的桌子,兴致不减。 洛临走进来,穿着下等丝绸的衣服,再加上他本身就高,只是平日要伺候老爷总是弓着腰不现身高,倒是像个主子,而不是下人。 “玩什么呢?” “临哥,你竟然咋这么早就下差了?” 他们这里从主子那里回来休息,叫下差。 “明日我要跟着老爷去忠义候府,老爷让我早点回来休息。” “好生羡慕你,在老爷那里当值,活计轻松,还有面子。” 洛临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的酒,嗅了嗅,“好酒,哪儿来的?” “这可是大家伙给你留的!” 第20章 偷看白云洗澡 第二天一大早,洛临从茅房出来,双腿都软了。 “洛重,今日我伺候不了老爷了,你去!” 洛重见洛临一脸苍白地扶着门,急忙上前,“哥,您这是怎么了?” “拉了一晚上了,娘的,昨夜吃了什么了我。” 今早,老爷要周国公府,他这下子是不成了,只能待在府里。 洛重眼神闪烁了一分,“行,老爷那里我去,你好好休息。” …… “啊!!!” 大晌午,落雪阁内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待众人赶到的时候,只见四小姐院里的丫头白云一头湿发,衣衫不整地被几个丫鬟围住了,白云泪眼汪汪地指着洛临。 洛临脸色苍白,坐在地上,正一脸懵。 白云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但看到此时此景,任谁都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另一个丫头更是直接道:“是他,是他偷看白云洗澡。” 洛语灵陪着赵氏走进来,就看到这画面。 “紫云,快带白云进去!” 紫云应了一声,跑过去,搂住白云进了屋。 一个丫鬟直接跪下控诉,“见过夫人,洛临他,他偷看白云洗澡!” “把洛临给我抓起来!” 不管在哪里,偷看女子洗澡,都是不小的罪名! 听到夫人的命令,几个下人上前把洛临按住了,洛临拼命辩解,“夫人,奴才冤枉啊,奴才没有偷看白云洗澡,奴才今早闹了肚子,没跟着老爷去国公府,就喝了药在屋里休息,奴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洛语灵抓住了一句重点,“你说你在屋里休息?” 洛临看向她,急忙解释道:“是,四小姐,您都把绿云赏给奴才了,奴才怎么会去偷看其他人洗澡,求夫人和小姐明察!” 一直站在人群里的绿云,脸色十分难看。 这么大动静,李氏、蓝氏连刚进府没多久的王彩蝶都来了。 “天呐,偷看丫鬟洗澡,这种人相府怎么容得下?” “直接送官,夫人!” 一听到送官,洛临脸色都白了,“夫人,奴才是老爷的贴身小厮,奴才跟着老爷什么没见过,怎么会偷看一个丫鬟洗澡?求夫人明鉴,奴才命贱,但若是把奴才送官了,对老爷名声定有影响。” 一听这话,赵氏沉默了。 按理说府里出了这样不光彩的事,她理应严惩才是。但洛临说的没错,若是捅出去了,是相爷身边的小厮,对老爷的名声的确会有影响。 权衡了一会儿,她吩咐道:“洛临是相爷身边的人,先把他关到柴房,等相爷回来再发落。” “是。” 被拖着的洛临还在极力解释,“夫人,奴才没有,奴才是被冤枉的啊。” 他看到四小姐身旁站着绿云,刚想说些什么,只见绿云一下子低下头,一副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的样子。 洛临怔住了,然后就被人拖拉走了。 待洛临被带走后,赵氏又看了看院子里乱糟糟的一团,更愁了。 阮阮是个未出阁的闺秀,院里的丫头出了这样的事怕是会影响闺誉。 洛语灵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面色难看地站在一侧。 只是心里更多的是疑惑,那天洛临就没碰过白云,怎么可能现在跑来偷看白云洗澡,这说不通啊! 送走了娘亲,她回到屋里,白云已经穿好了衣服,抱着紫云小声啜泣。 “主子,奴婢怎么也想不到,洛临竟然是个畜生!” “白云怎么样了?” 白云擦了擦眼泪,站起来,搅着手指,摇摇头。 “如果洛临真当这般无耻,那我也容不下他了。且等爹爹要怎么处置!” 白云擦了擦眼泪,走向了书桌。 洛语灵和紫云疑惑地看过去。 洛临被设计了。 白云写了五个字在纸上。洛语灵和紫云全都愣在原地,半天没说一句话。 …… 将近傍晚,丞相才回来,一进府就听说了这件事,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勃然大怒。 “把人给我带上来!” 洛临被带了上来,他一跪下就急忙辩解道:“老爷,奴才是被冤枉的,奴才真的没有偷看丫鬟洗澡!” 他还惦记着娶绿云呢!怎么可能去偷看旁的丫鬟洗澡? 洛之臣瞪了他一眼,洛临立马噤声了。 出了这种事,他必定不能再近老爷身边伺候了。 到底是谁在算计他? 他这个可是肥差,洛重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小弟,他手里捏着洛重的小辫子,绝对不是洛重,洛强吗?还是洛盛? “老爷,出了这种事,妾身不知该如何处置。洛临是您的贴身小厮……”赵氏一脸为难地看向洛之臣。 生气归生气,但要真的处置洛临,洛之臣又犯了难。 洛临是他身边的人,一向忠心,做事也有几分聪慧,最重要的是洛临的爹曾为了他挡剑而死,所以洛临十六岁,他就破格提拔了他到身前伺候。 处置也不是,不处置也不是。 李氏从座位上站起来,直径跪下,道:“老爷,女子闺名有多重,您不会不知道。如今洛临进了四姑娘的落雪阁,偷看丫鬟洗澡,要不严惩,府里的下人有样学样,那府里这些女眷,以后还能安心吗?” “老爷,妾身好怕。”王彩蝶缩在一起,小声啜泣。 两个妾侍都开口了,洛之臣的脸色愈发难看了,本来想打发到柴房待一段时间的决定,一下子被堵死了。 洛冷幽看着这一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洛语灵倒是聪明,竟然会想着买通洛之臣身边的小厮,可惜了,她这条路,注定要被她断了。 端起一杯茶,她走到洛之臣面前,“爹爹,您别着急,喝杯茶先。” “你觉得爹该怎么处置洛临?” 洛之臣接过杯子,浅浅抿了一口,看着女儿。 这个女儿,虽然是庶女,最近的表现倒是让人次次惊喜,上次一首诗名震龙城,连陛下都夸奖了。 洛冷幽莞尔一笑,道:“不如交给官府处置。” 洛之臣眉头一蹙,跪在堂下的洛临浑身一僵。 “爹爹,且等女儿说完。” “你说。” “洛临是爹爹的小厮,如今做了这等不入流的事,爹爹为了相府的颜面不交出去,可相府百十口人呢,这悠悠众口,哪里是说堵住就堵住的。您是百官表率,一言一行,都是效仿的对象。与其等下人传出去,倒不如您先一步把这下人移交官府,不仅彰显了您大公无私,也是对下人的一种震慑,今后,相府也就安稳了。” 第21章 走散了 白云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洛临。 看到洛临,她心里微微一动,“怎么了?” 洛临恭敬地开口:“小姐,老爷和贤王在三楼,老爷让奴才请小姐过去一趟。” 贤王就在楼上?! 洛语灵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这两年,除了贵妃和贤王生辰,她其实没私下见过他。 娘说女子名节大于天,必须矜持,章贵妃和贤王都觉得她大方得体,她才能当王妃。 如今,她即将满十五,殿下是想见见她吗? 洛冷幽根本不像个世家小姐,不仅天天往外跑,还抛头露脸去做生意,更甚至在凤凰楼那种地方跟男人斗诗喝酒! 这种不检点的女人,贤王定是觉得她新奇,才会亲近,但要娶回王府,她有自信自己比那个女人好百倍! 一但两人定了亲,成了亲,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皇后。 那场无稽的噩梦就再也影响不了她半分! “还不快去,未来的贤王妃,你今天美极了!”龙忆思朝她眨了下眼睛。 洛语灵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洛临,“带路。” 走出包厢,转上三楼,洛临推开包厢的门,“贤王殿下,老爷,四小姐来了。” 洛语灵刚摘下面纱,笑容就凝滞了。 露天的茶座,不只有贤王褚贺楠,洛冷幽居然也在! 贤王竟拿起茶壶为她倒了茶。 “这天还冷,你身体底子本就不好,别凉着了。” 洛冷幽皱眉,本想拒绝,余光瞟到了洛语灵,待看到她眼中的妒意,突然接过了杯子,笑道:“四姐,你来了。” 她一直觉得洛语灵这个草包很好对付,结果这两年,对方倒是一点把柄都没露出来,害她少了不少乐趣。 不过,只要这个大猪蹄子还在给她献殷勤,她就不怕洛语灵不出手。 姐姐,你喜欢的男人,可是跟舔狗一样围着我呢! 洛语灵深呼吸一口,这还不是结局,贤王还没娶她呢,一切还是未知数! 手里的帕子被她死捏着,她挤出一抹最得体的笑容,缓缓走过来,“见过贤王。五妹也在啊,你总是在外奔波,同住相府后宅,我倒也难得见你一面。” 褚贺楠淡漠地应了一声,“洛丞相,你刚才出去就是叫你女儿了?” “启禀殿下,章贵妃过年的时候,赏了小女不少东西,她合该来谢恩的。”洛之臣说得毫无毛病。 “都是你的女儿,丞相还是不要太偏心了,只能知道最后给你相府带来荣华的是哪个女儿呢。” 褚贺楠笑着说,同时把手里的茶杯递给身边的女子。 这话一出,不止洛语灵,连洛丞相脸色都变了。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打算让相府庶女当他的王妃? 洛语灵觉得自己是自找其辱来的,可心头又有万般不甘心! 洛冷幽跟那么多男人暧昧,贤王当真能忍得下去吗? 除了贤王、林殊湳和廉王之外,她那段模糊的记忆里隐约还出现过几个男人,可她看不清到底是谁,只知道那些男人为了她愿意付出一切,她却在其中摇摆不定,最终选择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男人。 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这不是青楼女子才会做的勾当? 为什么他们还会把她如珠如宝地对待? 空气突然间像是凝结了似的。 洛之臣眼神一转,摸着胡子,笑了两声,说道:“殿下说得极是。语灵,你这披风倒是跟贤王极像,贤王,您觉得呢?” 褚贺楠表情淡淡,“四小姐这披风倒是稀罕物件,看着极为暖和。” 见贤王注意到她,洛语灵一紧张,急忙上前两步,解释道:“启禀贤王,臣女这披风是狐——” 她话还没说话,就被人打断了。 “你可喜欢?本王府里刚得了一件红狐皮,给你做一副手套,可好?”贤王盯着洛冷幽,语气温柔霸道。 没想到话题又回到自己身上,洛冷幽放下杯盏站起身,声音平静,“幽幽还是不打扰殿下和姐姐培养感情了,告辞。” 洛语灵不是好东西,这褚贺楠也不是什么鸟! 蛇鼠一窝,姑奶奶还不伺候了呢! 她又看了看冷丞相,见对方点头应允后便独自出去了。 “幽儿,你等等我。”好不容易见洛冷幽一次,褚贺楠怎么舍得就这么放她离开,当即追了上去。 洛之臣给洛语灵使眼色,让她赶紧的。 洛语灵咬咬牙,终究是放下了大家闺秀的矜持也跟着追了出去。 可等她追出客栈,却发现两人早已经没影了。 就这般喜欢洛冷幽吗? 就算洛冷幽对他冷淡异常,也喜欢吗? 如果是她洛语灵,甚至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这样大逆不道,怕是早就被处死了,凭什么洛冷幽就能受到如此特别的待遇? 龙忆思拿着刚炸好的甜糕吃得快活,婢女环乐提醒了她一句,就见洛语灵失魂落魄地站在客栈门口。 把甜糕给环乐,她跑过来,“阮阮,你怎么不覆面了?不是去见贤王了吗?” 被提醒了一声,洛语灵她急忙戴上面纱,面纱遮住了她的苦笑。 “思思,你说洛冷幽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男人为她神魂电脑!” 虽然洛语灵不愿意相信,但这就是事实。 龙忆思看着失了魂一般的洛语灵,有些心疼,“我与她又不熟,不过这两年满龙城都是她折腾的身影,你看有哪家闺秀当街跟人打架,简直不成体统。” 洛语灵气笑了,“她的本事可不小呢,听说手里已经有了好几个铺子。” 见洛语灵还是情绪低落,龙忆思想了半天,突然指着临街的花灯宴,“别想那么多了,今日可是灯节,咱们去看花灯。” 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开心,洛语灵也不忍拂她的好意。 两人往人多热闹的地方走。 灯神开始游行,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等洛语灵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人群冲散了。 “白云,茹云,快找一下忆思!” 她一回头,身后哪里还有白云和茹云。 人群熙熙攘攘,不少人朝她投去了好奇的目光,毕竟她这一件白狐狸披风,就够普通人家好几年的花销了。 第22章 这披风你送的 见凤君尧结巴了,方泽深咧嘴一笑,上前勾住他脖颈,用力箍住,“刚才谁说要找阮阮报仇的?” “啊……唔……放,放开!我什么都没说!” 方泽深一松手,凤君尧就跳出去老远,大口喘气,再不复方才的儒雅公子模样,扇子一丢,露出一抹狠色,“格老子,方泽深,小爷今天要替天行道!” “来啊,小爷会怕你?!” 方泽深一个急冲,上前一个反手锁喉,凤君尧眼里一惊,急忙手肘挡住,两人在人群中直接打了起来。 “唉哟,我的摊子啊!” “啊,我的腿啊!” “别打了,两位小爷爷啊!” 一眼望去,全是被打倒在地的百姓,还有被掀翻的摊子…… 洛语灵怔愣地站在原地,眼里全是那抹灵活无比的身影。 他,回来了? 那个被打得半死抬出相府,送去西境的方泽深回来了? 他不是应该跟着大军在月底回来吗? 他不是应该一回来,就进相府找她吗? 无数问题涌入脑海中,洛语灵眼睛都红润了,可那边两个人还打得起劲! 龙忆思抱着点心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吃着,“嗯,你们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如今又毁了一条街,小心府尹抓你们去打板子!” 一听到打板子,两人本来还打得难分难舍,瞬间分开了。 一个坐在摊子上,一个坐在干草堆上,半条热闹的街道,瞬间成了鬼街。 “方泽深,你他娘的果然是方泽深,打架够阴险,专挑小爷弱点来!”凤君尧扶了扶下巴,痛得冷吸一口气。 方泽深从马车上跳下来,“哼,你还猴子偷桃呢,小爷要是让你得逞了,以后怎么娶阮阮!” “方泽深!!!” 这大概是洛语灵一辈子喊得最大的一声了。 “阮阮!”方泽深兴冲冲地跑到洛语灵面前,“阮阮,我——” 啪! “这样戏弄我,好玩吗?” 一路跟着她,让她提心吊胆,很有趣吗? “阮阮,我这不是不敢确定……” 洛语灵突然哭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哭了这可把三人给吓坏了。 要知道,语灵一直是他们之中教养最好的,只要有外人在场,那仪态连已经成亲的世家夫人也比不过,如今竟然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洛语灵转身就往街尾跑去。 太丢人了,她竟然在大街上哭,被娘知道了,非要责骂她不可! 都怪方泽深! 这人怎么变,变化那么大? 想起刚才凑到跟前的一张大脸,虽然是夜里,可也能看清。 他,他瘦了,竟然也……不丑了! 她这一跑不要紧,等反应过来,却发现周围没有一点熟悉的痕迹。 这是……迷路了。 顺着路越走越黑了,她揪着手帕,心里愈发害怕。 “这儿是哪里?” 站住脚步,洛语灵环目四顾,想看看能不能辨别出当前所在位置。 结果位置没看出来,倒被她看到两个根本意想不到的人。 不远处的湖边,洛冷幽正被褚贺楠拉着手,两人靠得极近。 “贤王殿下,你这般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是有违君子之道啊!”洛冷幽冷笑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她根本没想过要掺和进皇家斗争中,只不过是想破坏这褚贺楠和洛语灵的亲事,结果这人竟跟狗皮膏药一样粘上她不放了。 府里养着三个妾,还想娶她? 做他的大头梦去! 她洛冷幽,要找的是能一心一意爱她的男人,这种男人,算了! 要不是想膈应洛语灵,她才不会牺牲自己呢! “洛冷幽,在你心里,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您说呢。”洛冷幽面无表情反问,“您是贤王殿下,手段可见一斑,小女子不过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而已,能把您当成什么?贤王殿下啊!” “不,我不信!幽幽,你心里肯定有我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听说我母妃要把洛语灵指给我当正妃而生气!” 洛语灵捂住嘴,章贵妃要指婚了吗? “褚贺楠,你想娶几个女人那是你的自由,不需要跟我报备。我还是那句话,我洛冷幽,根本不稀罕什么皇妃。你再不放开,我就不客气了!卫——唔!” 洛语灵僵硬在原地,她竟然看到贤王殿下把洛冷幽压在树上…… 她心心念念要嫁的男人竟然在吻别的女人,她如何忍受的下去? 正要冲出去,身后突然蹿出了一个人,用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小声低喃,“阮阮,别冲动!” 是方泽深。 “唔唔!” 嘴巴被捂住的洛语灵发不出声音,看着还在拥吻的两人,她星眸里带着不甘和愤怒。 洛冷幽推开了贤王,直接打了他一巴掌,两人又争论了几句才离开了。 洛语灵缓缓闭上眼睛,两行眼泪落下,泪水粘在了方泽深手上,他像是被灼伤了一般松开了她。 “阮阮,对不起。” 洛语灵背过去,对着他。 方泽深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刚碰到洛语灵肩膀,就发现她在颤抖。 急忙走到她面前,就见她无声地哭。 心疼得他也顾不上男女之别,急忙伸手抱人抱住了,“阮阮不哭,阮阮受了什么委屈,我帮你出气!” 听到他这话,洛语灵哭得更厉害了,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无声地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哭未来相公心里有别的女人,还是哭她到头来也斗不过洛冷幽。 贤王会当皇帝,洛冷幽会成为皇后,而她会在新婚之夜被灌了毒药,锁进那个暗无天日的荒院里。 她真的改变不了这结局吗? “阮阮,贤王配不上你,咱们不想他了好不好?他让你哭,我不会放过他的!” 洛语灵发泄完了,吸了吸鼻子,等哭完,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竟亲密得有些过分了,她急忙推开方泽深。 “阮阮,不哭了。” 她转过身,擦了擦眼泪,把面纱戴好,转过身,“方泽深,你胡说什么呢,他可是贤王,他好不好,我都要嫁给他的!” 天上云散月明,照亮了两人的身影。 洛语灵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竟找不出一丝方泽深曾经熟悉的样子。 面前这个少年,英俊,身形修长,半点没有两年前臃肿的模样。 第23章 穿越者VS重生者 被她这样盯着,方泽深身体僵硬异常,最后实在受不了才干咳一声,“阮阮,贤王殿下喜欢洛冷幽,两年前我被送去西境,就是他的意思,他要保洛冷幽,你如果跑出去,肯定对你不利。” 洛语灵盯着他,“你……真的是方泽深?” “啊?是啊,我真的是。我送你的鸟儿,它可好?” “死了。” 方泽深笑容僵了僵,随即又笑了,“死了便算了,等以后得到好的,我再送你。” “你回来了,那我哥哥呢?” “大——洛二哥可是有战功的,要随大军一起回来,还要多半个月,你的生辰怕是赶不上了。我开始也以为赶不上,才会让他把这件披风一起捎来……” 洛语灵惊得抬起眸子,小手攥着披风,“这披风是你送的?” 方泽深笑着点点头,想抓抓头发,似乎发现是辫子不好抓,就放下来,双手交握,放在身前。 “为何这般打扮?这是苏秦人的扮相。” 苏秦人善战,所以衣服都偏硬朗简约,方便随时战斗。 看惯了龙城里儒雅的男子装扮,方泽深这身衣服,莫名让洛语灵有些紧迫感。 “我不喜欢跟着大军走,太慢了,还有很多规矩要守。路上遇到苏秦的使团,就跟着他们来了,我都回来两天了。阮阮,你摘下面纱人,让我瞧瞧你好不好?我都两年没见过你了。” 说着,方泽深就伸手要摘她面纱。 啪! 洛语灵红着脸,恼怒地盯着他,“方泽深,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能再叫我小名了也不能再这般……这般轻浮!以后还是叫我一声四小姐!方公子,我先告退了。” 回来两天了,都不跟她联系,还说喜欢她,果然,这个纨绔的话不能信! “阮阮,还是跟以前一样。”方泽深摸摸被打的地方,笑得无比灿烂。 “什么一样?”她怒瞪面前的人,敢说出让她不高兴的话,方泽深再也别想进她的落雪阁! 方泽深缩缩脖子,急忙巴结道:“温柔,可人,端庄,大方。” “哼,回去了。思思跟凤君尧呢?” “他们回去了,你的丫鬟我也让她们回去了,我送你回相府。” “你!” 她怎么能跟他单独相处,两人都是能成亲的年纪了,这样相处,跟幽会有什么两样?! “阮阮?” “快走啦。” 她快步往外走,刚走两步,就被人拉住了手,方泽深一脸宠溺地看着她,“阮阮,那边过去,没路了。” 就在洛语灵茫然的时候,方泽深握紧了她微凉的手,“我们快走,回去晚了,丞相夫人该担心了。” 说罢,不等她拒绝,就拉着她往外跑。 黑夜里,就见两抹身影一起奔跑在人群中。 “看什么呢,卫戍?” 坐在高塔之上的男人回头,脸色一变,急忙上前抱住了喝醉的女人,“主子,你不会武功,怎么爬上来的?” “我可是体育健将,这高度……嗝……不在话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卫戍,你看什么呢,我看到你笑了!” 洛冷幽一身酒味,伸手戳卫戍的脸颊。 卫戍按住她的双手,把人压着坐下,“这里危险,小姐,别乱动。” “你也坐,我冷,让我靠靠。” 她伸手把人拉着坐下,然后靠在他肩上,望着被灯笼照亮的龙城,眼里似醉非醉。 “卫戍,你说,我能相信褚贺楠吗?” 身边的人不回答,她只好抬起头,捏住他下巴,“你长得真帅,放到我那个时代,你就是顶级流量小鲜肉,你知道吗?” 卫戍轻轻挣扎了一下,把下巴从醉鬼手里解脱了。 洛冷幽,用指腹轻轻滑过他的唇瓣,笑得毫无防备,“都说薄唇的男人最薄幸,卫戍,你有喜欢的人吗?” “小姐,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他按住洛冷幽的手,就要把人抱起来。 “不要!我好不容易甩掉了褚贺楠,现在回去……嗝……不是自投罗网吗?” 卫戍,“……” “我不相信褚贺楠,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哪有什么矢志不渝的爱情,都是骗小姑娘的,嗝……屁王妃……不稀罕!” 说着说着,洛冷幽就滑进了卫戍怀里,卫戍低头,看着怀里喝醉的女人,眼里慢慢映出一抹淡淡的温柔。 伸手轻轻滑过她的头发。 主子,如果不相信,您就不会在这里烦恼了…… 方泽深把洛语灵送回丞相府。 快到府门口的时候,洛语灵突然想到一件事,朝他伸出手。 方泽深眼前一亮,直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阮阮……” 啪! 打开方泽深的手,洛语灵气得脸通红,幸亏有面纱挡着。 这人怎么老想拉她的手,刚才被他拉着跑了一路,幸好是夜里,她还戴着面纱,不然她真没脸见人了。 “我的手帕,该还给我了。” 既然贤王都说了,那圣旨就该下了,她要当贤王妃,怎么可以把贴身的东西放在幼时伙伴那里。 将来被有心人士利用,那她不是危险了? “什么手帕?”方泽深一脸茫然。 洛语灵气急,他这是把手帕丢了?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丝帕。 一想到两年前在这人的恳求下做了那么蠢的事,她就恨不得打自己一顿,这件事这辈子都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算了,丢了就丢了! “无事了,你回去。” 她快步走进丞相府。 方泽深目送她进去,这才从怀里掏出手帕,手帕已经很旧了。 前世他的确愚蠢,被洛冷幽害死了,他死的时候,洛冷幽都当了太子妃了,那时候阮阮被褚贺楠退婚,母亲又被休了逐出丞相府,处境非常艰难,只可恨他死得太早了,也不知道阮阮之后怎么样了。 这一世,他又被洛冷幽算计,虽然他的死是因为皇帝下得慢性毒,可洛冷幽却是直接促成者。 重活这一世,那他一定要护好阮阮,整死那个女人! 幸亏,他死的时候,洛冷幽为了炫耀,特地跟他说了几句话,不想让他死不瞑目,当时他恨不能做鬼杀了那个女人。 现在,倒是成了他的杀手锏! 第24章 厉害的丫鬟 听他这么说,绿云确定了,这的确是天不怕地不怕,最疼爱四小姐的方少爷! “既然在这里瞧见你了,这东西你拿着,女儿家的礼物,我可不会挑,自己分去!” 方泽深一摇扇子,石湛立刻把几大盒子东西递给了绿云。 一听还有自己的,绿云喜上心头,赶紧接了过来。 “谢谢方少爷。” 方泽深正准备旁敲侧击询问洛语灵在哪里,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绿云,你来这里做什么?咱落雪阁的名声都被你毁了,你还有脸过来?!” 紫云本要去厨房,一出落雪阁就看到绿云和一位公子站在一起说话,想起院子里的丫鬟说绿云这些日子跟外面一个商贩偷偷见面,还拉手亲嘴的,真是不知羞! 方泽深转头看到紫云,笑道:“紫云,你这嘴还是这么厉害,以后可别变了,好生护着你家小姐!” “公子认识奴婢?” 紫云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俊朗的公子。 方泽深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今日不认得,将来也得认,到时还得叫一声姑爷!” “你!公子怎么敢这样坏我家小姐的名声,我家小姐从未定亲,你这般说话,奴婢要去告知老爷,管你是什么人,定要你好看!” 紫云黑着一张脸,就要去找人。 刚走出两步,就被石湛拦住了路,“姑娘莫气,我家少爷是跟姑娘说笑呢。” “说笑也能用我家小姐的名声说笑!让开!” 就在两个下人两相对峙的时候,白云跑了过来,看清方泽深的脸后,急忙拉住紫云,用手比划了一下。 就见紫云转过头来,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鸡蛋,“方,方,方少爷?” “可不是,连小爷都不认识,亏我还从西境给你们几个丫鬟也带了礼物呢。” 紫云急忙上前两步,一脸欣喜地福了个礼,“方少爷惯会捉弄我们这些丫鬟呢。” “行了,本少爷要去找你家小姐了。”方泽深说完,就往院子走去。 紫云余光瞧见见绿云手里的盒子,眉头一皱,问道:“方少爷,您给小姐准备的礼物呢?可不是空着手来的?” 紫云比方泽深还大一岁,小时候没少照顾方泽深,所以在这位少爷面前,倒也不那么惧怕。 “绿云拿着呢。” “呦,有些人都不是落雪院里的丫头了,居然还有脸接这些东西。”紫云说着,还瞥了绿云一眼。 绿云脸上挂不住,急忙把礼物给了白云,束手站着。 方泽深一脸不解。 “方少爷有所不知,绿云早就为自己寻了个好出路,她现在已经不是落雪阁的丫头了。这些礼物,进了她的怀里,那可轮不到咱们几个了。” 方泽深看了看紫云,又看向绿云,皱眉问道:“绿云如今在哪里当差?” “五小姐院子里,看绿云身上这布料就知道,怕是现在都快成半个小姐了。” 一听到洛冷幽,方泽深笑容更深了,可眼里的冷意也更重。 好啊,以前就觉得阮阮身边有奸细,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是这个一向少言的绿云! 扇子在手里轻敲,“紫云,你也别眼红。少爷我带来的礼物,能让你买一百件她身上这衣服。只要你们好好伺候主子,未来的荣华富贵,还多着呢。” 紫云一听,眼睛都亮了,“奴婢知道,定会对主子忠心不二。” “那行,这些礼物是你们的,自己分去!你们主子在哪里?” “回禀方少爷,今日晌午,各府夫人和公子小姐们要来府里聚聚,小姐正在屋里看书。奴婢这是要去厨房帮忙呢,这是白云,如今在小姐跟前伺候笔墨。” 紫云拉了一下白云,白云福身行了个礼。 “嗯。” “白云不会说话,方少爷见谅。” 是个哑巴?方泽深微微诧异,随即摇了下扇子,“无妨,只要忠心,少爷不会亏待你们的。嗯,我这随从是从西境来的,没什么见识,你们带他去吃些东西。” “少爷……”石湛一脸无奈。 他的确没来过这么华贵的府邸,可他又不是小孩子,军营待了那么久,吃的只要能果腹即可,说得好像他很贪吃似的! 紫云笑道:“奴婢知道了。” 待方泽深走后,紫云让白云过来,当着绿云面就把最上面的盒子打开了。 “哇,这是宝石吗?” 白云也瞧着盒子里的红宝石,绿宝石晃了眼。 这东西,小姐怕是也没几样,方少爷要送给她们? 见绿云盯着盒子里的东西发呆,紫云痛快了,急忙合上盒子。 “有些人要弄清自己的身份。既然都另谋高就了,就不要扒着以前的情分舍不得,凭白让人看不起。” 听到这里,绿云越发羞愧的低下头,自从出了落雪院,曾经的姐妹哪个见她都是冷嘲热讽。 可五小姐对她是真的好,教了她很多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前些日子,她替五小姐出去办事,还认识了一个商贩,对方说要存钱为她赎身。 那人对她极好,还带她吃东西,送她首饰。 这两年,洛临再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本有些失落,可遇到那人之后,她才觉得五小姐说的没错,她可以选一个更好的夫婿,而不是被人当礼物送出去…… 她愈发觉得,五小姐才是对的! 若是照着四小姐的吩咐嫁给了洛临,她就要跟洛临当一辈子家奴了,以后生了孩子也是奴才! 想到这里,绿云又有了勇气,她抬头看向白云,“你和洛临既然相互喜欢,那我恭喜你们。” 白云低着头不说话,互相喜欢吗?喜欢是什么,她都不清楚呢。 不过,洛临的确对她很好,她不知道绿云不想要洛临,她还想要怎样的男人? “滋滋,有了男人果然不一样,说话都有底气了。你那个货郎娶你的时候,可别忘了知会一声,我们去观礼!” 绿云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紫云说完,突然痛快了,回头看向白云,“好了,你先把东西送回去。方少爷说了,这些都是赏咱们的,你先带回院子里,等晚上,把其他人都叫上,再分。我……” 紫云这才看向站在一旁的石湛,又换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说道:“方少爷让我带你去吃东西,咱们相府点心做得那可是真精致,走!” 这脸变得也太快了,石湛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只觉得真有趣,比西境的女人娇柔,但真彪悍起来,似乎也不差! 而且军人最重忠心二字,他突然想娶婆娘了…… 第25章 补补身体 “呜呜……方泽深,我恨你,你毁我清白,呜呜……混蛋……” 他竟然摸她肩膀! 抓她手腕,她已经忍了,这人得寸进尺! 洛语灵的哭声唤回了方泽深的理智。他急忙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把人拉着坐了起来。 “我,我没做什么?我都没碰到你,阮阮,你别哭了,我,我错了。” 见她真的开始掉眼泪了,方泽深急得脸都白了,后退到了门口。 “我站到这里了,你别哭了,我,我再也不那样了,阮阮,我发誓!” 都怪他太渴望阮阮了,两辈子了,他就想要阮阮,憋了两辈子,发现自己又重活了一次,就会忍不住想放纵,他已经尽力在控制自己了。 “你给我滚!” “我滚,我滚,你别哭。” 方泽深一下退到了院子里,站在湖边,看着半开的房门,这里能看到她还在小声哭泣。 他一颗心都跟着疼起来了。 用力拍了头一下,“正常点,不许这样吓着她了。” 洛语灵哭了一会,就不哭了。 其实,小时候,她还跟方泽深一张床上睡过呢,虽然那时候她两岁,他四岁。 可是刚才,他让她好怕,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洛语灵不开口,方泽深也不敢进屋,就这样在院子里站了两个时辰。 等紫云,白云和石湛走进来的时候,方泽深正捂着鼻子打喷嚏。 “方少爷,您站在这里做什么?这才二月初,还冷着呢。” 他摸着鼻子笑了笑,“少爷我热,出来凉快一下。” 前几日府里才把棉衣换下了,可有些怕冷的还穿着呢,这天还热??? 紫云摇摇头,带着白云进了屋,“主子,各家小姐都来了,夫人让奴婢请您过去。” “知道了,给我重新梳妆。” 都怪方泽深,她头发都有些乱了,后面的辫子都松了。 “是。” 等洛语灵重新装扮后走出来,方泽深正端着一杯热茶在喝,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 洛语灵看了他一眼,没理,往外走。 方泽深把茶杯推到石湛怀里,急忙跟了上去,“阮阮,我也同你一起去,可以吗?” “你可被邀请了?没有就别去自讨没趣,回府去,也不怕病了,等你弟弟来了,过了病气给他。” 将军夫人去年生了一个儿子,将军府已经生了四个儿子了,外人羡慕坏了,可谁也不知道将军府都愁死了。 将军夫人看着一屋子爷们儿,一转头就晕倒了。 “我……” 就在这时,有人进来了,来人是紫玉! “小姐,夫人听说方少爷来了,命奴婢来瞧瞧,可别怠慢了贵客。” “紫玉,我何时成了贵客了?婶婶真是见外了。” 紫玉看着方泽深,有些疑惑。 洛语灵替他解释,“他是方泽深。” “是的,紫玉姐姐,我给婶婶准备了西境的一些土产,箱子太大了,一会会有人抬过来,我先行来的。” “方少爷?!”紫玉惊讶了片刻,毕竟是府里的老人了,反应很快,“两年不见,方少爷让奴婢都不好认了,真是愈发俊朗了。夫人这几日一直惦记着您呢,准备了不少方将军夫人能用得着的物件,这几日就要送去将军府了。” “劳烦婶婶记挂了。” “方少爷客气了。夫人让奴婢问一句,这次的小聚,方少爷要参加吗?还有您幼时的好友也在。” “我的好友?”方泽深一副很有兴致的样子。 “尚书家、凤家、还有龙家的公子小姐都在,热闹着呢。” 一听凤君尧和龙忆思在,方泽深立马表示自己也要去。 这样的大型聚会,几个月就会有一次,让各府的人走动走动。 方泽深可算露了大脸,大部分在场的人都知道从前的方泽深,却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 有些人甚至在偷偷议论高门间又出了个俊美无双的公子哥。 “这凤家公子和方家公子一同回来,龙城接下来可热闹了。” “下个月,陛下五十大寿,武王家的世子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不是?!这回来了,龙城还不得翻天了?” “听到没,说你们俩呢,惹祸精!” 龙忆思照旧只顾着吃,手里拿着一块糯米糕,幸灾乐祸地看了两人一眼。 凤君尧很自然地把一杯甘露甜水递给她,“你就吃,双下巴都有了,等年底你满十五之前吃成个球,刚好省得定亲了。” “那也比某人强,你这长相,扮上女装,我真愿意叫你一声凤姐姐。今后你就当凤家小姐得了。” 洛语灵把龙忆思手里的盘子收回,“少吃点,你这段日子可胖了不少。” “不,我要吃嘛,阮阮~” 凤君尧勾住方泽深的脖颈,“想瘦吗?问问泽深啊,过了今日,怕是满龙城的胖子都想请教他了。” 方泽深扬起下巴,“小爷才没空搭理这些闲人。” “那有没有空打理我啊?” 一道高昂的声音在几人身后响起。 林殊湳一身金丝贴边的锦衣玉冠,一看就是用钱贴出来的。 “你把你的苍猊送我,我就抽空搭理你一下!”方泽深笑得古怪。 洛语灵闻言抬头,他怎么会凭空要那只巨犬? 林殊湳笑容微僵,心道,果然是方泽深,一回来就帮洛语灵出气,想必这是洛语灵指使的! “苍猊现在可大了,你爹娘回来后,可有好一阵子要忙,哪有时间照顾一只畜生!” 方泽深笑了笑,说道:“我有说我要照顾吗?现在天寒,我觉得我可能要伤风了,想补补身体。” 林殊湳:…… 要吃他的苍猊?! 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了,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一直在吃东西的龙忆思听到补补身体,猛然抬头。 眨眨眼后,她看着林殊湳,一脸讶异道:“林小公子,你这是瘦了多少,我简直不认识你了。” 凤君尧也跟着解围,“还说呢,这俩,单独拉出来,不说名字,谁能认出来?说胖就胖,说瘦就瘦,跟闹着玩似的!” “……”林殊湳摸摸鼻子,“你们别打趣我了。” 说起来上一次见林殊湳至今还没过半年,那时候他还是个胖墩,这会儿看着居然瘦了这么多。 从小到大见林殊湳都是胖乎乎的样子,乍一看龙忆思竟有些不习惯。 “方泽深会瘦,我理解他,林殊湳,你为什么要瘦呢?” 第26章 龙城四少 方泽深去了西境,那可是战场,不瘦才怪。可林殊湳可是一向以他的强壮为荣,怎么会突然受了,这才小半年时间。 “因为……”林殊湳视线突然看向远处,就再也挪不开了。 洛冷幽穿着一件清冷色的衣服,跟其他裹得厚实的小姐不一样,她依旧落落大方。 凤君尧一下子看出了不对劲,咂咂嘴,勾住方泽深的肩膀,“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呢?” 方泽深开口道:“林殊湳,我提醒你,虽然你家经商,但毕竟系出康王府一脉,你是嫡子,洛冷幽只是我相府的庶女。” “嫡庶真有那么重要吗?!”林殊湳不悦地回了一句。 在场几个人全都安静了。 洛语灵笑了,果真是魅力四射,能让贤王和林殊湳同时为了她连学了这么多年的礼法都能全忘了。 哦,不,不止两个,还有一个廉王呢。 凤君尧严肃起来,“今日这话,我们权当没听到,胖子,以后说话可得三思。” 闻楚国,最重嫡庶尊卑,林殊湳这话可谓挑战皇权,一旦让陛下知道,怕不止林家,连康王府都得跟着遭难! 十年前的文字狱,他只是个幼童,但也知道学堂的夫子因为一首诗不当就被下了狱,直接充军! 林殊湳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说话不当,急忙改了口,“我又不是世家公子,娶一个庶女,我爹娘也不会太反对的。” 洛语灵嗤笑一声,笑他天真。 林夫人可是最重视嫡庶的,不然也不会和康王府闹得不可开交,如今又多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怪不得娘不让她跟林家过多交往。 这家人迟早会害死自己! 娘说了,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有多好的身份和才学,而是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懂得分寸,这也是外公忠义候至今还能掌控龙城十万护城军的原因。 凤君尧震惊地看着她,“洛冷幽跟我们有仇,你还要娶她?” “林殊湳,你,你竟然想求娶洛冷幽?!” 龙忆思惊得张大嘴巴,才拧着眉头,道:“你难道忘了咱们当年被她欺负得有多惨吗?” “那根本不是洛冷幽的错!” 洛语灵冷笑一声,“那是我的错了?你们也不必这么惊讶,别忘了当时林公子可没受那苦楚,他自然不会跟洛冷幽结仇。相反,两人关系还极好呢,不然也不会你们刚离开龙城就把苍猊送出去了。” “你把你的苍猊送给了洛冷幽!!” 林殊湳低下头,没说话。 洛语灵看着他,洛冷幽果真厉害,这两年她一直暗中注意洛冷幽的举动,对方和府里的下人交好,和林殊湳交好,和贤王交好。 她甚至搞不清楚,洛冷幽是什么时候见这些人的,她明明一直老实地待在后院! 方泽深大步上前,一把抓住林殊湳的衣领,“你竟然把苍猊送给了那个恶毒的女人,她是怎么欺负语灵的你不是不清楚。这么多年的情谊,你就为了这么个女人全然不顾了吗?” 见远处的人看向这里,凤君尧按住方泽深的肩膀,“很多人呢,别乱来。” 林殊湳还试图替洛冷幽辩解,“你们对冷幽有偏见,其实她不像你们认为的那样,以前是我们年纪小,是我们主动招惹她--” “够了,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方泽深的朋友,给我滚!” “方泽深!” “滚!” 林殊湳也是家里的嫡子,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听到两声滚,他也怒了。 “方泽深,你别以为我稀罕跟你交朋友,你们一个一个不就是家世好吗?去掉了祖荫,你们又算个屁!你们看不起洛冷幽,你们比得过她吗?” 林殊湳骂完了,转身就走了。 方泽深看着林殊湳的背影,突然笑了,手指摩挲着手心里的狼牙,眼里色彩冷若寒冰。 凤君尧感觉到一丝杀意,急忙劝道:“泽深,别生气,那林殊湳就是被女人迷晕了脑子。” “你们两个,现在要是有一丝迟疑,可以立刻走。” 三人同时抬头看向他。 方泽深歪着头,目光在凤君尧和龙忆思身上游走,带着痞痞的笑,笑意寒凉。 “今天不走,今后,要是敢背叛,我就杀了你们。” 凤君尧愣了一瞬,用力拍在他肩上,“你把我当成什么好人了?老子可是狠起来,六亲不认的。管她洛冷幽是个什么东西,两年前的仇,不报,我们还有脸当龙城四少吗?” 方泽深突然扭头看向了龙忆思,“龙忆思,你是阮阮最好的朋友。” 龙忆思翻了个白眼,“看我干嘛,我不打架,你们还有脸说龙城四少?两个都没影儿了!” 凤君尧笑得好不邪恶,“既然咱俩都回来了,那我找个时间,把之前的朋友叫来,咱龙城第一帮,也该重整旗鼓了。” 方泽深眼神也亮了亮,用力点点头,“昨日在酒楼听到什么龙城四君子,凤君尧,你能忍?” 见方泽深又恢复了正常,洛语灵心里疑惑,这人怎么翻脸翻得那么快? “干他娘的,敢跟咱们抢这地位,我听说褚陌被放回来了,只等蓝栋了。” 当年的龙城四公子,那可是谈其色变,因为他们砸了龙城最大的妓院和赌场,闹得太大了。褚陌这个武王幼子直接被打发到惠州外公家了,而蓝栋,当时直接打死了人,可因为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陛下为求公平把人发去充军三年,还得小半年才能回来呢。 方泽深是闹得最大的,但碍着家人远在西境,陛下又偏袒,罚了闭门思过三个月就算了。 凤君尧倒是侥幸,他长了一张骗人的脸,一服软求饶,谁还能想到他才是整件事的始作俑者! 当然其他三个人是不会出卖兄弟的,所以四人当时就约定了,待他日重聚,必定重振天下第一帮的威名! 见这两人又要唯恐天下不乱了,洛语灵扶额起身往外走。 蓝栋要是回来了,那蓝姐姐也要回来了,蓝姐姐还跟哥哥有婚约呢。 一旦蓝姐姐和哥哥结婚了,那她不可避免地要见到蓝姐姐那个表妹了。 高月蓉,在洛冷幽之前,和她最不对付的女人! “阮阮,在想什么呢?” 方泽深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洛语灵吓了一跳,“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我学了轻功,你不会武功,要是让你知道了,那我不是白学了吗?还没说,在想什么呢?” “高月蓉。” 第27章 告白 方泽深皱眉,“想她做什么?一个孤儿,老想在你面前蹦跶,跳梁小丑。” “我听娘的意思,李姨娘想把高月蓉指给大哥当正妻。” 高月蓉虽然是孤儿,可是她爹是为了保护皇后娘娘而死,所以一直养在皇后身边,三年前蓝家奶奶去世了,她们回去守孝,听说这个月就回来了。 李姨娘是看大哥在朝廷里的官职两年了都没动,着急了,想攀一门亲事,提提身份。 “阮阮以前可是最不喜欢想这些事的,如今怎么关注起来了?” 洛语灵随意看向远方,却看到了洛冷幽和几个人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后院多了个能折腾的人,不注意都不行了。这两年,林月从林娘子,到林姨娘,从下人院子住到单独的小院里。李姨娘和蓝姨娘和那个新进门的王彩蝶斗得热火朝天,孩子都掉了两个了,我娘为此焦头烂额,爹爹都疏远娘亲了,唯独林姨娘,不温不火,却一直稳步往上爬。” 方泽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某人,“洛冷幽干的?” “除了她,没别的可能。我想,她要的可不是让她娘过上好日子,还有我娘的位置,她是想当这相府的嫡小姐!” “这女人不好对付,阮阮,绝对不能跟她硬碰硬。” “我知道,我哥走之前让我韬光养晦,别跟洛冷幽对着干。这两年,我看得太多了,我发现我要是不听我哥的,去硬碰硬,你今日也不可能在这里见到我了。相府的管家换人了,爹爹身边又跟了两个小厮,林姨娘怀孕了,李氏日日给她炖补药。这相府后院,俨然都快成她母女的了。” 方泽深没说话,这些他都知道,林姨娘这一胎是儿子,丞相大喜。陛下虽然赐婚给了阮阮和贤王,但是贤王宁肯抗旨也不遵从,之后丞相夫人就出事了…… “方泽深,我有时候在想,两年前,如果你能真的杀了洛冷幽就好了。” 方泽深:“……” 洛语灵笑了,低头看着自己的丝帕,低喃道:“你杀了她,我就不会有这些事了,我会嫁给贤王,我娘亲会以我为荣,未来我甚至会登上后位,成为闻楚国最尊贵的女人!” “那我呢?” 洛语灵:“……” “你的计划里,没有我。”方泽深默默地看着她。 洛语灵心里有些慌,她不敢看方泽深的眼睛,“我想回去了。” “阮阮。” “嗯?”她不敢回头。 她的计划里的确没有方泽深,应该说,她从未把方泽深的喜欢放在心上,这人从十二岁和朋友就出入酒肆青楼,除了没杀人之外,他们什么不敢干? 娘说,方泽深是家里的客人,可客人总会离开的,莫要太过亲近! 方泽深望着她的背影笑了笑,说道:“不管你的计划里有没有,我只喜欢你一个。” 洛语灵怔住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慌乱地跑了。 一直回到龙忆思跟前她都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方泽深竟然如此轻佻! 因为太过震撼,没有发现龙忆思竟然盯着桌上的点心,却没吃。 “阮阮,我麻烦大了……” 她回过神,低头看向好友,“怎么了?” “凤君尧说等我满十五了,他就让他爹去向我爹求亲,这样我就还能再安心多吃几年。” “啊?” 这是什么道理? 方泽深刚跟她说了那些话,这边凤君尧就直接向思思求亲?! 龙忆思抬起头,看向她,“阮阮,他说的条件还挺诱人,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胡闹,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让他一句话给你定了。你跟我回去,我有话跟你说。” “好。” 两个人快步回了落雪阁,一进屋,龙忆思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吩咐:“紫云,做些糕点拿上来。” “是,龙小姐。” 知道主子跟龙家五小姐交好,谁也不敢怠慢。 “阮阮,你要跟我说什么啊?” “方泽深说他喜欢我……” “哦。”龙忆思继续品茶,眉头都没抬一下。 她这么烦恼这件事,对方竟然这般平淡的反应,不禁愠怒道:“你这是什么反应?” “他一直喜欢你啊,我们都知道,这事不算什么秘密啊。”龙忆思说完,扭头看向门口,“紫云,我饿了,快点啊!” “我是要嫁给贤王的人,方泽深说这些话是要至我于何种境地?” 龙忆思舔舔嘴唇,白嫩的手指撑着圆润的脸颊,“我知道啊,皇后娘娘当年可是钦点的,你是要嫁给皇子的。那你要避开他吗?” “我避得开吗?” “应该不能诶。阮阮,我觉得你要是嫁给方泽深,应该很不错,至少他什么都听你的,你若是说不许纳妾,他定然不敢不从。” “不纳妾……” 两个女人相视一望,房间里顿时一阵沉默,片刻之后,同时笑了。 龙城可有过不纳妾的世家男子? 不曾! 连凤熙芷这样的女子,嫁给褚岚世子后,对方不也是提了通房丫鬟为妾? 从洛语灵院子里离开,龙忆思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云片糕。 走到花园,迎面就碰到了洛冷幽。 “龙小姐。” 龙忆思点了点头,福了个礼,指了下嘴巴,不能说话。 洛冷幽笑道:“无妨,龙小姐喜欢吃东西,我这里倒是有些新鲜玩意儿,要尝尝吗?” 这个龙忆思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吃货。 想要对付这种人,可比对付那对双胞胎简单多了。 听到有吃的,龙忆思眼前一亮,随即疑惑地问:“什么新鲜玩意儿?龙城还没什么是我没吃过的。” “想试试,那就请挪步兰苑,如何?” 龙忆思好笑地看着她,“我是你四姐姐的好友,你这是在拉拢我?” 她喜欢吃东西,却不是蠢货,该说整个龙城的世家孩子,都不可能是蠢货。 她不喜欢洛冷幽,除了阮阮的关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这洛冷幽瞧不起他们! 这种感觉,也不知道从何时有的,但爹爹说她看人极准这点怕是唯一承袭的龙家优点。 “龙小姐怕了?不敢去?” “我有什么不敢去的,走啊!” 这丫头还真是好骗,洛冷幽笑了,余光瞟了一眼假山后监视的人。 洛语灵,当你知道你最要好的朋友也被我拉拢了,你会是什么反应?我拭目以待! 第28章 祖母归来 二月十日,一直住在林州老宅的祖母,终于要回来了,主要是为了洛语灵的十五岁生辰。 嫡女十五岁生辰,不管在哪个府邸,这都是大事。 祖母要回来的消息立刻让丞相府再次热闹起来。 两年前,祖母回来一趟,就拿捏了林月母女,洛语灵这两年才能平安,这次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她了。 赵氏便早早让人把老太太往日住的松月堂收拾出来,还添了不少物件进去。 洛语灵扶着赵氏的手出了松月堂,一边走一边道,“母亲可真是有心,每日都要看着他们收拾。若是祖母知道了,定要夸母亲孝顺。” 赵氏笑了笑,“这次老太太回来,有一半缘由是为了你的亲事,你可得守着你祖母,知道吗?不管你爹爹宠爱谁,只要你祖母偏向你,一切都好说。” “女儿知道。” 当时爹爹为了给洛冷幽这个才女更好的环境,竟然要把她后面的院子拨给她们母女,要知道一府嫡亲子女才有资格单独住一个院子。那个院子一直空着,是备着娘亲若是再有身孕,给她弟弟妹妹的。 最后祖母一句话,就让洛冷幽和她娘去住了兰苑。 几个妾侍住的院子都很小,里面最多也就三间房,带一个小院子,以前林月母女可是在下人的院子住着呢。 赵氏点了点她的小脑袋嗔笑道,“你这两年,的确让娘省心不少。如今你哥哥也要回来了,娘是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两人走到亭子里,洛语灵和赵氏坐了下来。 洛语灵有些感慨道:“祖母不喜欢住在龙城,时常这样颠簸,身子可怎么受得了?” “这事,你可千万不要多嘴,你二叔待你不错,他又是经商的,今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这次你祖母再回去,你且准备点礼物,捎给你堂哥堂姐。” “女儿知道了。对了,娘亲,既然祖母来了,那大哥的婚事,是不是也要准备了?” 祖母来了,蓝家也要回来了,该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一听这个,赵氏表情淡了下去,“你大哥的婚事,你莫要过问,你祖母到时候问起来,你也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嗯。” “李氏想作死,娘没理由阻止他。” 作死? 李姨娘要给大哥娶妻,怎么能是作死呢? 洛语灵回了自己的落雪阁,思来想去后还是吩咐紫云,“你去库房找找软绵合适做里衬的料子,再拿合适做手炉面的料子,一并拿来。” 她走到衣柜前,拿起方泽深送来的白狐狸皮披风,上面的狐狸毛,极为暖和。 手指在狐狸抚摸,过了片刻,转身看向白云,“把这狐狸毛拆下来,给祖母做一副护手。” 白云惊得张大嘴巴,双手比划了一下,有些着急。 相处了两年,洛语灵对白云的动作,也能猜出大概。 “不必了,祖母为了我的生辰,奔波两月,我怎么能不舍这一块狐狸皮呢。” 白云行了个礼,上前接过披风,去拆狐狸皮。 洛语灵摸了摸,果真如此。 下午的时候,洛语灵就带着丫鬟在屋里做衣服。 紫云放下一盏茶,笑着对洛语灵道,“小姐可真是上心,奴婢可从没见过小姐这幅样子呢。” “你这是拐着弯说我平时做事不上心?”洛语灵假意地瞪了她一眼。 “奴婢不敢。” 紫云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是满满的笑。 第二日一大早,长长的马车队伍停在了丞相府门前的道路上。 洛之臣特地告了假,领着一家人等在此处迎接自己的母亲。 老太太,先仙逝的太后娘娘,乃幼年玩伴,三十年前就被封了一品夫人,身份自然尊贵。 虽然舟车劳顿,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洛之臣带着家眷跪在门口。 “起来,这大冷的天,都跪在这里作甚?阮阮,过来。” 洛语灵闻言,笑着起身,上前扶着祖母,“祖母,孙女儿扶您进府。” 老太太怜爱地看了看洛语灵,拍拍她的手,“再过几日,阮阮,就长大了。” 再看向儿子,笑容敛了些,“丞相公务繁忙,就不必陪着了。” 洛之臣一脸恭敬的笑意,“母亲,儿子已经告了一天假,母亲回来,自然要随侍身侧的。外面冷,母亲,快进府。” 一路陪着老太太进了松月堂,站在外面的一群小辈都冻得哆嗦。 “娘,冷……”洛雪婧小声拉了拉母亲的衣摆。 “站好了,别说话。” 洛雪婧见状,只能转身看向洛冷幽,“四姐姐,你冷吗?” “当然冷了,既然不想见我们,干嘛要让我们站在门口等。”洛冷幽搓搓手指,这个老太太可厉害着呢,堪比还珠格格的太后,看她是哪哪都不对。 两年前,她好不容易让丞相给她换了院子,结果老太太一句话,她又被打回原位置了。 林月的兰苑虽然不错,但是她需要专属于她的地方才能做下去。 比如,她要做的香烟,一旦做出来,那距离她富可敌国也就踏上了第一步路! 害她现在不得不慢慢规划其他商业行动,炒房是最容易发家致富的,不过在古代这件事很难管控,一旦做不好,金融冒泡恐怕会毁了整个闻楚国。 做呢,还是不做呢? 等老太太收拾完毕,抱着狐狸毛做的暖袖,缓缓走出来,这些妾侍和孩子才能进去请安。 老太太身边坐着丞相,儿媳妇,女儿和女婿,然后接着是洛语灵,站在母亲身边。 李氏,蓝氏,林氏和王氏走进来,齐齐跪下,“给老太太请安。” 身后是几人的孩子。 老太太眼皮都没抬一下,双手抱着一点都不烫的手炉,外面还有狐狸皮,简直是又实用又大气。 老太太叫了一声,“俊杰。” 被点到名的洛俊杰,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孙儿拜见祖母。” “如今还是五品官吗?” 洛俊杰笑容微僵,“是,孙儿资质愚钝,还需多磨炼。” “是该多磨炼,不过,你才二十又二了,官拜五品,倒也不低,可以先把婚姻大事办了,成家立业,你这业已经立了,成家可得赶上了。” “是,孙儿谨遵祖母教诲。” “这次从林州来,也没带什么东西。权当,给你们几个小辈补压岁钱了。” 第29章 生辰礼 二月十三日,洛语灵的生辰,过了这一天,她就满十五。 小辈不做寿,但是女子的十五岁,男子的二十岁,都是要大办的。 一大早,各府的礼物就络绎不绝地往府内送。 戏班子已经在前院开始搭台,生辰再加上戏班子,丞相府这一日可谓热闹。 洛语灵一大清早就起来梳妆打扮,今日起,她的装扮就要略微改动。 后面的头发不能再扎成小辫,而要散开,以备未来嫁人之后再束发为妻。 “小姐,您穿这锦花烟罗衫,配流彩暗花云锦裙,今日定能冠压群芳!这一套衣裙可是百位绣娘一起缝制,才会有这般细致的纹路和栩栩如生的花纹,这可是贵妃娘娘赏的,今日贤王也会到府,若是见了,定然高兴。” 紫云把最后一根玉钗插进发间,扶着主子站起来。 “真的好看吗?” 她站起来,转了一个圈,发钗上的珠帘随风飘动,映着她的甜美动人。 白云端着熏香不停的在她身边移动。 今天可是小姐的大日子,一切都要尽善尽美。 “行了,不用熏了,我觉得已经很香了。” 洛语灵心情极好,从桌上拿起小扇子,就要往外走。 走出房门,她仰着头,让阳光洒在脸上,暖洋洋地,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娘亲说,生辰一过,不出三个月,赐婚的圣旨就会下来。 贤王妃,她是当定了。 可是这个消息,却没有让她有多高兴。 贤王厌恶她,如今,她想起贤王,也没半点高兴之意。 她不愿洛冷幽嫁给贤王,因为贤王是未来的君王,洛冷幽若是嫁给他,最后一定会当皇后,那她和娘亲,爹爹,还有整个相府的命运,就会顺着她梦里的结局走。 她不能让洛冷幽得逞,她就必须自己嫁! 赵婆婆带着几个下人走进院来,“小姐,这是龙家小姐,凤家公子,还有蓝家送来的礼物,夫人说,是您的好友,便由您自己处置。” “只有这三家吗?” 方泽深没送吗? 赵婆婆笑道:“是,只有这三家,若是一会还有补充的,奴婢再差人送来。” “知道了。” 几个丫鬟接过礼物,紫云和白云陪着她挨个打开。 紫云拿起锦盒递给小姐,“这蓝家小姐真是贴心,这手镯,真是上上品啊。” 通体纯白的玉镯,真真少见呐! 洛语灵接过玉镯,直接戴在了手腕上。 蓝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一定不能伤了和气。 凤少爷送的是一枚小镜子,胜在精致,通体被珠宝镶嵌,小巧得很,很方便外出携带。 最后是龙忆思的礼物,因为是一个巨大的箱子,丫鬟只能放在地上。 紫云见小姐脸色不好,想起前几日丫鬟的回报,龙小姐在五小姐院子里待了一个时辰方才离开。 “小姐……” 洛语灵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大箱子书。 身为主子最好的朋友,竟然只送了一箱子书? 紫云和白云相视一望,俱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随手拿起一本,洛语灵翻了几页,眼前一亮,随即放回箱子,“抬进去。” 到了时辰,洛语灵走进松月堂,这里今日格外热闹,各府夫人小姐齐聚,都是为了祝贺她十五岁生辰。 男宾不能参加,都在前院搭的戏台子听戏呢。 洛冷幽被下人扶着站在角落,见她脸色很好,没有丝毫病气,洛语灵心中不悦。 这才过了几天,她的伤就好了吗? 给祖母和母亲分别磕了头,接受了几位夫人的祝福,她这就算是正式迈入可以成亲的年纪了。 “今日一过,相府这求亲的门槛怕是要被人踩破了。” 这话是恭维,谁不知道相府的嫡小姐一早就定给了贤王殿下。 “好了,你们年轻人锢在老朽这里也无趣,去前院听戏去。” 世家的小姐,丫鬟都不能随意出府,平日的娱乐,除了聚堆闲聊之外,也就是盼着府里请一回戏班子了。 洛语灵行了礼,退出了松月堂。 刚要走,就被李嬷嬷拉住,“小姐,老夫人让老奴提醒您,今日贤王殿下也会前来,你可以去湖边亭坐坐,锦绣良缘,一线牵。” 李嬷嬷拍拍她的手,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洛语灵心里一动,祖母这是要给她牵线啊! “今日,你们不用陪着我,去听戏,我自个过去。” 打发了紫云等人,她提起裙摆朝湖边亭走去。 刚穿过长廊,她的欣喜就消失了,盯着脚上的莲花绣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想起立春节那夜看到贤王和洛冷幽在湖边…… 还未成亲,她便勾引了贤王,那她嫁入贤王府后,能断了两人的纠葛吗? 若是断不了,那即便是她能嫁给贤王,最后也会被废! 深深呼吸了一口,把这些念头甩出脑海,她露出一抹笑容。 想那么多做什么,等她成了贤王妃,自然有办法对付洛冷幽,不是吗? 不多时,洛语灵便从小路上拐到了湖心亭正面。 扶手立在花园凉亭下的贤王褚贺楠只瞧见一抹如烟如雾的天青色身影款款而来,由于她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样子。 仅看身形模样,他以为是洛冷幽来了。 “幽幽!” 褚贺楠英俊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脚下步子更快了,刚迈步出去,就看清了来人非他所想,顿时脸色就黑了。 “臣女参见贤王。” “怎么是你!” 他态度的转变之快没有逃过洛语灵的视线,看到笑容的凝固,洛语灵心里咯噔了一下。 “今日是臣女的十五岁生辰礼,臣女特地来感谢殿下前来。”稳住情绪,洛语灵礼节周全,没有一点让人挑错的地方。 她很美,很得体,如今来谢恩,也是情理中。 褚贺楠眼里划过一丝厌恶,“本殿下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回答本王!” “是……是……”半遮下纤长的睫羽颤抖。 洛语灵握紧拳头,半晌才缓缓开口:“这是相府,民女出来散心,偶遇殿下。” 为何要对她如此凶恶? 她样貌,家世,才学哪里比不过那个贱人。 可这两年,两人位数不到的几次见面,贤王从未给她一个好脸色,她就那般令人生厌吗? “只是过来散心?洛语灵,本王最讨厌心机深重的女子。你确定要继续狡辩吗?” 洛语灵指甲掐着肉,她抬起头望向褚贺楠,“殿下,这是相府,是臣女的家。臣女去哪里,何故要给狡辩?难道,在自己家里,还有臣女不可去的地方?” 她也是有脾气的,她还什么都没做呢,贤王凭什么这般厌恶她? 第30章 你让他娶我好不好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嫁给这个男人,为了这个男人,她努力学习礼仪,学习如何讨好章贵妃,学习如何和妾侍相处。 可她做的这一切,在他眼里,怕是不值一文? 她苦笑一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浅绿色罗裙,垂死挣扎,“殿下,这罗裙是章贵妃赏赐给臣女的,臣女还没机会感谢章贵妃,请殿下代为转达谢意。” 洛语灵不提还罢,这一提,无疑是把褚贺楠本就在燃烧的怒火,浇了一勺油,“这衣服,你也配穿?!” ??? 她不配,谁配? 洛冷幽吗? 秀眉拧紧,她大声辩驳,“这布料,乃贵妃娘娘所赐啊!” 褚贺楠嘲讽道:“那你可知道这衣服,是我母妃赏赐给龙城第一才女的?” 此话一出,洛语灵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变得苍白起来。 他若是说龙城才女,她也穿得,可这龙城第一才女,前些日子才被人冠在洛冷幽头上,她为此还跟如今的四公子之一的周琛言在凤凰楼斗了一场诗。 “看来,洛小姐是把自己自诩龙城第一才女了?”褚贺楠言语讽刺。 洛语灵脸色发白,她恨不得立刻把这衣服撕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巴掌狠狠地扇了脸,她似乎能清晰感觉到脸颊上的火辣刺痛。 “本王可从不喜欢跳梁小丑,我母妃自然也是。” 唇角的讥讽笑容加深了几分,褚贺楠摇了摇头。 想要当他的王妃,这洛语灵还真是会做梦! 脑海里浮现那抹疏离的身影,他叹了声,他在这里替她除了挡她路的人,她可会感动? 从第一眼见到洛冷幽开始,他就知道他要的女人,绝不是相府的嫡小姐,而是那个眼里带着不羁和冷意的庶女。 庶女又如何,他要她,就算她只是农家女,也无妨。 越是深入了解,她给他的惊喜就越多。 明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能收拾嫡亲小姐,还能在龙城暗中做生意,此等宝贝,他怎么会让其他人有觊觎之心。 不过,这个宝贝,是带刺的,一点都不想让他独享。 “贤王殿下,怕是哪里出错了,我娘以为这衣服是赐给臣女的,请殿下恕罪。” 她不能让贤王拿住娘亲的把柄,她知道娘亲定然是高兴过了头,根本没想过这是要送给洛冷幽的,就拿给了她。 “你还是不肯认清现实吗?洛语灵,你娘枉顾我母妃的旨意,把衣服给了你,她这是抗旨不遵!” “不,不是的,定然是会的,不会的,我……我会向我娘问一下的,贤王殿下息怒。” 扑面而来的怒火让洛语灵不知所措,她鼓起勇气,去抓褚贺楠的衣摆。 “滚开!别碰本殿下。”褚贺楠后退一步,躲开了她手,却让洛语灵往前扑,倒在了地上。 二月,田地还未解冻,地上凉意刺骨。 洛语灵怔愣地望着她心心念念了这些年的二皇子。 褚贺楠突然冲出凉亭,大步流星地朝假山走去,“洛冷幽,你给我站住!” 洛语灵轻笑出声,还是洛冷幽! 她努力了两年了,若说她以前太过跋扈,这两年她都改了,她端庄大方,她不去跟洛冷幽斗,专心为了当皇妃而努力,没人能挑出她一根刺。 可即便这样,那人眼里也半分不在意她吗? “洛冷幽就高贵如飞鸟,我便贱如草芥吗?”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手指冻得生冷发红。 “阮阮!” 方泽深冲进来,一脸担忧地把她抱起来,“你怎么会倒在地上,你的丫鬟呢?” “放开我!” 她用力推开方泽深,脊背靠着石柱,双眼泛着红丝。 “阮阮……” “方泽深,我再说一遍,我是要当贤王妃的,你离我远一点!”她痛苦地抱住头,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 她要当贤王妃,她必须当贤王妃! 她要是不当贤王妃,她会生不如死! “阮阮,为什么非要当贤王妃?他不会珍视你的,我会珍视阮阮的。阮阮,你看看我!” 方泽深捧起她的脸,两人痛苦地望着对方。 “不当贤王妃,我会死的……洛冷幽,会杀了我的……方泽深,帮帮我好不好?你让贤王娶我,好吗?” 她突然魔怔地抓住方泽深的手,从小到大,不管她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方泽深一定会答应她的。 “阮阮,你就那么想嫁给他吗?” 方泽深只觉得一把刀狠狠插进他心里,他珍藏在心里的女人,却心心念念着另一个人。 她用力点头,眼眶聚满泪花,小声地请求道:“三哥哥,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帮帮阮阮好不好?” “好……” 得到了他的答复,洛语灵激动地扑进他怀里。 方泽深怀里抱着喜欢的女人,心里却格外了冰寒。 从小到大,阮阮叫他哥哥的次数,一只手就数过来了。 她竟然为了要嫁给贤王,叫他哥哥! 方泽深眼里冒出一丝冷冽的恨意,褚贺楠,今生今世,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看着阮阮冻得脸通红,他把人横抱起来。 “你放我下来,会有人看到的。” 方泽深低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想让我帮忙,现在就别跟我说话。” 他想杀人,他发誓绝不再让自己委屈,当年欺负过他的人,他要一一报复,可唯独阮阮,她一哭,他连狠下心都做不到。 她想嫁给褚贺楠,就算那个男人心里有着另一个女人,她也非嫁不可! 洛语灵望着他,咬住嘴唇,这个时候的方泽深好可怕。 方泽深怎么可能帮得了她?她刚才是慌了神,才会找他帮忙。 湖心亭距离她的院子不过百步距离,这里一向人少。 她一路被抱回落雪阁,直到被放到坐榻上,方泽深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她她揪着衣摆,不敢说话。 那枚熟悉的狼牙项链放在他手心,递到了她眼前。 “这是给阮阮的生辰礼物,你肯收吗?” 她抿了抿嘴,没说话。明知故问,当时不可能收,如今自然也不可能收! “阮阮收不收,我也要送,若是真嫌碍眼,就丢了去!” 方泽深把链子用力拍在桌上,转身离开了。 第31章 纨绔少爷 方泽深走出落雪阁,刚要往外走,就看到了不远处,双手抱在胸前的林殊湳。 “可真是深情啊,还一路抱进去。只可惜了,人家连你的礼物都不肯收呢。” 林殊湳走过来,眼里带着讥讽之色,“这洛语灵,可是一心巴巴地要嫁给贤王呢。你看不上洛冷幽,洛语灵又算什么?她贪慕权势,明知道贤王不喜欢她,还非要嫁给贤王,你喜欢的女人也不怎么样!” 砰! 方泽深一脚把林殊湳踹倒了,脚踩在林殊湳胸口,“林殊湳,两年了,你还是一样蠢,再废话,我废了你!” “方泽深,你他娘的吃错药了?你敢打我?!” 两人的交情虽然比不上凤君尧,但也是四五年的玩伴之情,这方泽深真是疯了,竟然在丞相府对他动手! 可恨他们家是皇商,比不过将军府。 “林殊湳,我现在心情很不好,你再废话一句,试试!”方泽深眼里闪过杀意。 林殊湳死死盯着方泽深,把不干全都吞进肚子里了。 从他爱慕洛冷幽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跟这几个童年玩伴的交情,算是走到尽头了。 但毕竟大家都是龙城的公子小姐。就算是不能当好友,至少也会给彼此一个体面? 如今看来这几人的确从未把他当成至交好友,根本就看不上他商人之子的身份! “洛冷幽连阮阮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林家不是做生意的吗?做生意无非就那几样,你觉得她手里的那几个店铺是怎么来的?长点儿脑子!那个女人,到底还干不干净,你能保证?几日前跟一个男人在湖边亲热,我看青楼女子都比不上她放荡!” 见林殊湳呆愣地坐在地上,方泽深嗤笑一声,离开了。 走出丞相府,石湛拉来两匹马,“少爷,回将军府吗?” “不回!” 说着,上马就飞奔了出去。 到了东阳正街,看到一家卖吃食的店,牌子上的百合花纹,方泽深嘴角勾起一抹笑。 今日小爷心情不好,那洛冷幽也别想好过! …… 傍晚,洛语灵换了一身衣服,跟母亲一起送各府夫人离开。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院子里,就见茹云喘着气,跑进屋子,“小姐,不好了!” 正在手里礼物的洛语灵抬起头,眉头一皱,斥责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到底怎么了?” “方少爷在东阳正街砸了两家店,被巡城官陈桦抓住了,听说已经送去宫里了。” 手里的书丢到桌上,洛语灵着急往外走,刚要踏出门槛,又停了下来,回头问道:“可伤了人命?” 几年前的教训还不够吗? 他还敢这么冲动?! “奴婢不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主要是那两家店生意太火,方少爷这一砸惹起了民怨。” “你再去打听一下,将军府那边准备怎么办?将军和将军夫人还未回朝,陛下定然不会重罚。” 洛语灵心中恼怒,他才回来几天,便又生事儿了? 就不能安生一天吗? 还说要帮他,他自己先自顾不暇了! “紫云!” 紫云从门外走进来,“小姐。” “送些药去将军府,方泽深这刚回来,府里东西肯定不齐全,金疮药之类的,前几年的怕是不能用了。” 她已经习惯了院子里备着一些伤药,小时候娘亲让她照顾着方泽深,故而院子里总会备着一些药。 她以为方泽深已经成熟了,这次回来他的确变了很多,不管是外表,还是为人处事。 可今日怎么会如此糊涂地砸了别人的店铺? “是奴婢这就去办。” 紫云走出院子,白云走过来疑惑地看着她。 紫云摇头说道:“小姐这般在意方少爷,为何偏偏视他的心意如无物!” 白云笑了笑,心想:这大概就是冤家! “你去找洛临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让人给将军府送药。” 听到洛临,白云笑容僵了僵,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前几日,紫云在院子门口那么一闹,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洛临相处。 只好从屋子里,把给洛临做的一双鞋拿上,出了院子去找人。 两年前洛语灵救了洛临一命,之后洛临就成了她在爹爹那里的眼线。 因为当时的事最后以白云和洛临幽会为由了结了,这两年,白云就时常找洛临打听消息,都是借着看对象的由头。 “呦,白云来了,找洛临的啊?” 洛重走出来,咧嘴一笑,其他人全都挤到了门口,看着院子里抱着一个包袱的白云。 她不会说话,只能笑笑。 “洛临跟着老爷出门了,要晚些才能回来。” 白云笑了笑,转身走了。 “这白云长得还挺标致啊,又会写字,可惜了是个哑巴。比不过绿云!” 洛重笑了笑,没说话,但是在大家散去之后,就朝兰苑走去。 白云来找洛临无非是要打听方少爷的事,他得告诉五小姐,让五小姐防备着! 白云就坐在洛临回房的必经之路的石头上,怀里抱着一双鞋。 等了快一个时辰,洛临才回来。 见到她,快步走过来,“白云!” 她急忙站起来,朝洛临笑笑。 洛临见她这样,上前就把人压倒角落,好生揉搓了一番,这才哑着声音,问道:“想我了,小妮子?” 白云羞得脖颈都红了,用力把人推开,这才抽出一张纸条给他,上面问:小姐让我来问问方少爷的事。 洛临眼里划过一丝失落,随即说道:“这件事复杂,还是我亲自跟小姐说。” 白云点点头。 “你就为这一件事来的吗?” 白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洛临眉头一拧,正要开口,就见她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二话不说夺过来。 这打开一开,原本拧起来的眉头就松开了,“给哥哥做了鞋,怎地还藏着呢?” 白云心里苦笑,她只是觉得洛临能帮她安置了大毛,二毛,和石头,让他们不能再当乞丐,是她的大恩人。 她也不会干别的,只能给他做些衣服鞋袜什么的。 可是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她越来越喜欢动手动脚了,她碍着三个弟弟还要他照料,一直不敢反抗。 见她低头不说话,洛临心情极好,把鞋子别到腰上,加快了脚步,“走,赶紧去找小姐。咱们要好好当差,等小姐一嫁人,我就把请小姐把你许给我,带你出府,今后不让你当丫鬟了。” 正在走路的白云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前面的洛临。 第32章 回朝 洛语灵背对着他,说道:“白日里,我说的那些话,你忘了,我不用你帮忙!” 她摘下脖子上的狼牙,转身递给他,“这东西不适合我,你拿回去。” 方泽深整个人隐藏在阴影下,看不清他的脸洛语灵却能感觉到他现在的心情,定是极差的。 这样说开了也好,她要做的事,这世间怕是没人能理解。 若是失败了,也少个人被她连累。 “夜深了,你回去,以后莫要再这样闯进来了。” “贤王喜欢洛冷幽,你如何嫁给他?”一直沉默的方泽深突然开口。 “我自会想其他办法。” 左不过,她找一包毒药,毒死洛冷幽算了! 方泽深走上前来,连着狼牙一起裹住她的手,说道:“既然都戴上了,为什么还要摘?我不用阮阮回报我,只要你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 “我知道如何让贤王喜欢你。你想收拾洛冷幽,我也可以帮你!” 洛语灵眼前一亮,随即戒备地看着他。 方泽深耷拉着脑袋,声音充满悲凉,“我这一生都没办法做到与你绝交,既然你想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也帮你,只求你允我一件事。” “什么事?” “日后不管我做什么事,你都不得与我生分!” 这个要求对于她来说并不难做,除了哥哥之外,与她最亲近的男子便是方泽深了。 可为何她总觉得自己这是占了方泽深的便宜? “好,我答应你。你要怎么帮我?” 方泽深低头盯着地面,眼神幽深且带着一丝阴郁,他缓缓抬头,脸上又浮现了往日的笑容。 “苏秦国来访龙城,他们目的不纯,我可以利用他们。而且今日抓我的那个陈桦,他也喜欢洛冷幽。若是让贤王看到他和洛冷幽在一起,贤王定然不会再中意她了。” “陈桦?他竟然喜欢洛冷幽?” “阮阮,那个女人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更厉害。” “我知道。” “不过,有我在,绝不会让他欺负你。”这是他醒来的第一个念头。 洛语灵抬头,看向方泽深,见他满眼认真之色,有些心虚地挪开了视线,“你,你该走了。” “嘶!”方泽深突然间冷吸一口气。 她回头,“你怎么了?” “屁股痛!” 洛语灵,“……” “今日为了替你出气,我可是被打了二十大板。都肿了,你要看吗?” 胡说,她怎么能看! 低下头,不让他瞧见她脸上的红潮,她浅声道:“别贫嘴了,你快走!小心紫云一会儿醒了!” “放心,我点了她的睡穴,她这一夜都不会醒的。” “你,你又捉弄我!”洛语灵抓起枕头直接砸向方泽深。 “好了好了,我这便回去睡,有阮阮的枕头作伴,今夜定然能安眠!” 说罢,抱着她的枕头,人就从窗户飞了出去。 洛语灵:…… 她的枕头啊! …… 二月底,护国大将军方豁率领大军回朝复命。 丞相府一早就热闹起来了,二公子回府,而且是带着军功回来的,陛下一早就说了,要恩赏有功将领。 赵氏一大早就在收拾儿子的院落碎云轩。 “都仔细些,尤其是少爷睡的床铺枕头,再拿出来晒晒。赵婆婆,这两年俊臣必然是长高了,之前的衣服也都不能穿了,你仔细收起来。” “夫人,老奴已经收起来了,保管少爷回来,住的舒舒服服的。” “熏香呢?屋子两年没住人了,多熏一熏。还有少爷喜欢的吃食,点心,都都准备好了吗?红绸,锦缎!” 两个丫鬟走上前来,“夫人,奴婢都准备好了。二少爷一回府,想睡一会儿或是想吃个东西,还是想洗个澡,奴婢都已经备好了。” “嗯,你们自小照顾少爷,有你们在我也放心了。” 洛语灵走进来,就瞧见娘亲正上下指挥着,忙得不可开交。 “娘,哥哥就是回来了,也得先跟着将军入宫面见陛下。若是,将军要跟哥哥说事,哥哥回来就更晚了,您歇歇。” “娘高兴,盼了两年,你哥总算是回来了。” 洛语灵也高兴,哥哥回来了,还带着战功,爹爹从收到战报那一天开始,嘴角的笑容就没合拢过。 大哥在朝为官,可那官职是朝臣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才给的,这两年李氏越发不听话了,娘也就懒得去外公那里说好话,这不,大哥的官职已经两年没动过了。 李氏怕是这一辈子都看不透,她儿子的官是外公家攥在手心的。 你若安安分分,便慢慢提拔着,将来也能给哥哥当个助益,你若存了异心,那你儿子的官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哥哥这次回来,着实给娘亲和相府长了脸,一起去西境的世家公子,也有十几个,只有哥哥跟着出征,换了战功回来。 整个龙城,就算是将门子弟,也没几个能有哥哥这样的战功。 过些日子蓝姐姐回来,两家婚事一定,相府便再没人能动摇哥哥地地位。 傍晚,洛俊辰才带着一身酒味儿回来。 洛语灵在花园里就听到了父亲爽朗的笑声,快步走到前院,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对方转过身来,看见她,笑容渐渐深了。 “两年不见,长成大姑娘了。” “哥!” 她鼻子酸酸的,飞身跑过来,却停在了哥哥面前,看着成熟许多的哥哥,她激动地行了一个女子大礼,“恭迎兄长回府。”。 以前总是跟哥哥对着干,因为娘亲偏爱哥哥,总会忽视她,可这两年她长大了,也想通了,哥哥是她和娘亲以后的依靠,她怎么会蠢到要和哥哥做对呢! “嗯。”洛俊辰看着妹子,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 果然跟之前的骄纵小姐有些差距了,很好。 “儿啊,我的儿啊……” 赵氏一路喊一路小跑过来,洛语灵被紫云扶着站到了一旁边。 洛俊辰扶住母亲,然后跪下哽咽道:“母亲,孩儿不孝,离家两年,让您和父亲担心了。” 赵氏抱住儿子,默默的流泪。 儿行千里母担忧,儿子走了两年,她就担惊受怕了两年。 有战功固然好,可一想到他上了战场,她便夜夜不能寐。 丞相在一旁笑道:“孩子回来了这是大喜事儿,哭什么!” 赵氏拿过手帕,擦了擦眼泪,也跟着笑,“是啊,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丞相满意地看着自己地嫡子,“今夜就好好休息,等陛下皇宴上封赏了之后,府里再给你庆祝。” “是,父亲。” 第33章 绯闻 “什么啊?我们这都准备好了,眼巴巴的等了大半天,就一句二少乏了,有事明日再说,就把我们打发了。” 一想到那个赵婆婆来说话地趾高气昂模样,蓝氏就有气! 伸手戳了戳儿子的小脚,“你才一岁多,怎么跟你哥哥争啊??” 洛雪琴正在绣花,闻言抬起头说道:“娘,二哥有了军功,咱府里的人也跟着脸上有光,您这般不满,若是给夫人看到了,又要罚你了。” “我哪里不满了?我这不也是高兴嘛!想着抱你弟弟去给他二哥瞧瞧,这不人家不稀罕嘛!” 蓝氏嘴里嘀咕了几句,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道:“你妹妹呢?成天跑的不见踪影,跟个皮猴子一样,是不是又跟着洛冷幽出去了?” “女儿不知,夫人命女儿十日内绣好这幅鸳鸯戏水,这已经过了六日,我哪有功夫看着她!” “你个死丫头,天天就知道巴结夫人,我就看着他能给你什么好处!” 洛雪琴讽刺一笑,“娘,您不让我巴结夫人那巴结谁?林姨娘吗?巴结她,她能给我找一门好亲事吗?” “呸!那个下贱的婢女,就算提了姨娘又如何,根儿里还是个丫鬟!” 门外传来洛雪婧的声音,蓝氏抱起儿子,走到门口,就见女儿跟洛冷幽一起走了过来。 洛冷幽行了个礼,浅笑道:“给蓝姨娘请安。” “冷幽,你可是稀客啊!听说你外面开的铺子被砸了?该不会连你娘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明明两年前还是个烧火丫鬟,两年就变成这副高傲地姿态。 简直就是小人得志! 听说店被砸了,砸完了才好,让那个林娘子再没事就穿得新衣服在她面前乱晃! 相府小姐在龙城里开铺子,这说出去谁不笑话? 可这个洛冷幽,偏偏就做起了生意,天天往外跑。 “娘,你看。五姐送我的!” 洛雪婧献宝似的把手上的珊瑚手链递给娘亲看。 蓝氏眼馋的抓住女儿的手,珊瑚这东西可金贵着呢,抬头不解的看着洛冷幽,“冷幽,你送她这东西做什么?小孩子家家不懂这个,再弄丢了。” “姨娘,我们都是自家姐妹,我的铺子赚了钱,自然是要给姐妹们分的。不止雪晶,雪琴也有!” 洛雪琴听到她也有份,有些惊讶。 洛冷幽递上一个锦盒,“这是给你的。”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珍珠项链。 这下母女三人都震惊了。 怕是夫人都没有办法随手赏出一串珍珠项链。 洛冷幽看着三人,笑着笑着,笑容里便多了几分落寞。 蓝氏见状,多了一分真心实意的关切,“冷幽,你这是怎么了?” “蓝姨娘,冷幽做点小生意,想存点钱,可惜……可惜惹人妒了。咱们相府日后出嫁的嫁妆,自然是四姐姐最多,可是夫家哪有不看中女方陪嫁的,我本想着这生意要是做大了,多赚一些钱,以后咱们这几个姐妹出嫁,就能贴补一些,如今我也只能出这两样东西,就算是给两位妹妹日后出嫁的嫁妆添一份心意!可现在……” 一听到跟日后陪嫁有关,母女三人脸色瞬间就变了。 蓝氏半分真心,半分看好戏地劝道:“你这是招妒了,砸你店的可是方泽深,那可是不好惹地主!” 洛雪婧在一旁搭腔,“哪里不好惹了,四姐一句话,他就跟哈巴狗一样跟着了。” 洛冷幽捂住嘴,一脸诧异地道:“不会,四姐都过了十五了,都可以定亲了,哪里能跟男子这般亲近?况且她们都两年没见了。” “我前几日还听说四姐生辰那日,可是被方泽深抱进落雪阁的,然后五姐你的店就被砸了,天呐……不会是四姐教唆的?” 洛雪婧一副说破了什么大秘密地表情,急忙左右看看,见丫鬟们都低头忙活没看她们,才舒了一口气。 洛冷幽低着头用手帕遮面,挡住了她嘴角上扬的弧度。 林家商铺众多,有林殊湳帮忙,明日且看到底是给儿子办庆功宴重要,还是给女儿辟谣重要! 第二日一大早,洛语灵和方泽深的闲话就传遍了整个相府。都说有人瞧见两人亲密,四小姐被方少爷亲自抱进了院子里。 “混账东西,小姐也是他们能议论的?这闲话是从哪里传来的,全给我拖下去,掌嘴!”赵氏坐在屋里厉声呵责,脸上浮起怒意。 今日婆婆回来,就要为儿子庆功了。 突然出了这么一遭,若是被婆婆知道了,定然会影响对俊辰的态度。 紫玉急忙上前说道:“夫人,昨夜便有人议论了,奴婢把人打发了,没想到今日听多了这么多人在说,掌嘴怕事止不住这事情了。” “给我查,从哪里传出来的?竟敢诋毁阮阮的清誉,不撕烂他的嘴!” “奴婢派人去查了,听说,最开始是从蓝姨娘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蓝氏?!把她给我找来,看来是我这两年愈发好说话了,让这些下贱的人都敢爬到我女儿头上了。” “是,奴婢这就去。” 紫玉刚转过身,要往外走,就被赵氏又拦住了,“这是可传到老爷那里?” “回禀夫人,少爷去了兵部报道,老爷上朝去了。怕是还不知道这事。” 赵氏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去跟总管说一句,让他吩咐下去,谁再敢碎嘴一句,直接拉出去乱棍打死!” “是奴婢这就去。” “还有阮阮院子里的丫鬟,你去警醒一下,敢议论主子的,就卖出府去!” “是。” 晌午,老太太才回府,一路上脸色都很难看。 “孙儿给祖母请安。”洛俊辰跪下磕头。 老太太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好孩子,快起来,这两年你在西境受苦了。” 洛俊辰扶着祖母往里走,“孙儿学到了很多,知识祖母两年生辰,孙儿都无法赶回来,深感不孝,今年不知能不能赶着时间给祖母拜寿了。” 每年,他们都是赶去林州拜寿,今年,他无论如何也要把祖母留在龙城。 “今年……今年多事啊。我这刚回龙城,就出了这么多事,四姑娘呢,外面传得那般难听,她准备怎么办?” 洛俊辰也听说了这事,能一夜之间传到府外,恐怕有人在背后控制。 “他们从小跟亲兄妹一样长大,妹妹崴了脚,被扶回院子里,不止怎么就被下人传成这样子,孙儿会彻查清楚的,祖母请放心。” 老太太锐利的眼眸看向孙子,“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如果真是有心人胡乱坏了相府小姐的名声,那决不能姑息!” “孙儿知道。”洛俊辰笑着应了一声。 第34章 方泽深被斥责 落雪阁里,洛语灵对此事全然不知,她手里拿着龙忆思送来的一箱书,正看得起劲! “小姐,你已经看了一早上了,歇一会儿。”紫云想到外面传的闲话欲言又止。 别人不清楚他可是最了解的,方少爷喜欢小姐,但小姐对方少爷可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明显是有人想要毁了小姐的闺誉。 可夫人说了,这事要瞒着小姐,院子里的丫鬟,她都吩咐过了,绝对不许多嘴,否则就扣了月钱,再张嘴十下。 “这是大唐的诗人写的诗。大唐就是海那边的国家,真是极有才华!” 她只看了一首诗,就放不下了。 这是一名叫李峤写的诗,《柳》 杨柳郁氤氲,金堤总翠氛。庭前花类雪,楼际叶如云。 列宿分龙影,芳池写凤文。短箫何以奏,攀折为思君。 把柳树写得如此唯美,此人真可谓有才。 洛冷幽之前在凤凰楼,以一首《虞美人》,拔得头筹,成为龙城第一才女。 那首诗她念过的确非同一般,洛语灵自认自己的确写不出那般诗句。 茹云着急忙慌的跑进来,被紫云拦住,朝她摇摇头。 洛语灵抬起头,看着自己两个亲近的丫鬟在互相打眼色,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小姐,方少爷来了。” “不见。” 那夜他竟然抢走了她的枕头,第二日紫云问起这件事,她废了好大功夫才糊弄过去了。 深更半夜进入女子闺房,他竟做得出这种事! 而她竟还随着他胡闹,一想到这个,洛语灵不止厌恶方泽深,连自己也想骂一通了! “这方少爷,是真不怕啊?外面都传成那样了,他还敢来找小姐!” 紫云厉声呵责了一句,“茹云!” 话音刚落,三人就听到院子外传来方泽深的声音,“阮阮,我来看你了!” 洛语灵脸色一变,站了起来。 紫云急忙开口道:“小姐还是不要出门,奴婢去回了方少爷。” “他要来,你能拦得住?” 这纨绔可是连皇宫都敢闯的。 紫云无话可说,她的确拦不住,可这时候真让小姐见了方少爷,那还了得? 这边,紫云还在想怎么办呢,小姐已经出了房门。 她走到院子里,看着站在墙头的方泽深,拧起眉头,“你这样翻我的墙头,像什么话?还不快离开,被人看去了,该怎么说我呢?” “我是来看你有没有生气,顺道替我爹传个话。我爹说,让你二哥晚上去一趟将军府,我爹要请诸将领吃饭!” “你来找我哥的,来我这里做什么?你快走,让人见了又该说闲话了。” 洛语灵说完转身就要回院子,刚抬出脚步就听到远处的声音。 “呦,这不是方家少爷吗?来找咱们四小姐的吗?”只见王彩蝶扭着腰身缓缓走来。 洛语灵眉头一皱,这几年她已经甚少和府里的妾室接触,洛冷幽倒是和王彩蝶交好。 这时候若是被她抓住了把柄,定然会去爹爹那里告状。 “王姨娘,你不去伺候我爹爹,来这里做什么?” “妾身这是来给四小姐提醒一句,老太太回来了,脸上可不大开心,四小姐可要当心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泽深眉头一拧,盯着王彩蝶不悦的问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敢在相府四小姐面前这样嚣张?” 王彩蝶脸色难看,身边的丫鬟吉祥主子回答:“这是老爷娶进来的三姨娘,才不是什么东西。” “哦,你是说,你家主子不是东西?”方泽深咧嘴一笑,从墙上跳到门口,双手环抱打量王彩蝶。 方泽深这话一出,周围的丫鬟全都被逗笑了,王彩蝶脸色愈发难看。 洛语灵抿了抿唇,瞪了他一眼说道:“王姨娘刚进府的时候,可是来跟我说,他是你表姐呢,你就这样跟你表姐说话?” “我表姐……”方泽深把话拉的很长,眼神幽深的看着王彩蝶。 王彩蝶被他这眼神吓得身体一软,幸亏被身后的丫鬟扶住才没摔倒。 “我记得前几年有人想攀我将军府的关系最后是什么结果来着?石湛,你知道吗?” 站在方泽深身后的石湛摇头回答:“小的不知道,但是夫人交代过不管在哪里,敢攀将军府亲戚的外人一律先打三十军棍再说。” 方泽深咧嘴一笑说道:“那这位姨娘,明日我且在家里等着你来将军府受这三十军棍,然后咱们再掰扯掰扯这亲戚关系。” 这下王彩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你们这些事情我管不着既然是来找我哥的,你也知道他在哪里,直接去。”说完,洛语灵转身回了院子。 背过身子的他,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方家现在正得事,爹爹肯定不会得罪方家,明日即便是不把王彩蝶送去将军府受罚,今后也定会疏远她。 “阮阮,你别走。” 方泽深追进来抓住她胳膊,见她拧眉,急忙又放开了,“你真的没事吗?那些闲话,你莫要管,我已经找出传这谣言的人了,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什么闲话?” 紫云和茹云在小姐身后,着急向方少爷摇头,前往别说啊,她们瞒得很辛苦呢! 洛语灵突然扭头,就看到两个丫鬟表情僵硬。 “到底是何事?” “呦,到底是这谣言确有其事,还是四姐姐毫不惧他人闲话,还敢跟方家少爷在自己院子里私会?” 洛冷幽站在院子门口,脸上笑得好不得意。 洛语灵还没来得及反驳,就看到爹娘扶着祖母过来了,几人脸色都很不好。再看哥哥使劲朝她使眼色,她一脸茫然,不知所以。 “这是做什么,乱糟糟一通!”洛之臣冷面询问。 洛语灵急忙行了个礼,“祖母,爹,娘。” 老太太没说什么,目光扫过方泽深,“方家小少爷来访,怎么府里的人都不知道?” 下人个个低下头,这位方少爷有时可是不走正门的! “见过祖母。” “祖母?你祖母三十年前就去世了,当时我还去参礼了,小公子还是叫我一声老夫人。小公子今年有十七了?” 方泽深笑容一僵,恭敬地回答道:“是。” “可定亲了?” “没。” “你没定亲,不代表相府的小姐不要定亲了,你两年前非礼我们五姑娘,如今坏我们嫡小姐的名声,当真觉得整个龙城都是任你来去自由吗?” 第35章 吃狗肉 老太太的话直白又愤怒,方泽深低着头,双眼愤怒地盯着地面。 “祖母,孙女觉得,四姐姐或许跟方少爷是还没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里醒悟,还以为两人是小时不必设防的哥哥妹妹呢。”洛冷幽在一旁搭话。 “洛冷幽,你胡说什么?!” 洛语灵恶狠狠盯着洛冷幽,她这样说,看着像是帮她,可她们现在都是可嫁娶的年级了,这话未免会让人想歪了。 “洛语灵,你是洛家嫡女,祖母本以为你该最懂规矩,你太让祖母失望了。” 洛语灵一脸惊恐地看向祖母,“祖母……” “五丫头,送我回松月堂。” 洛冷幽功恭敬地上前,扶着老太太,“是,祖母。” “孙女再给您做甜糕吃,但不能多吃,一日两块即可。” “嗯,还是你有孝心。” 两人越走越远。 怎么,怎么会这样? 祖母不是半月前才帮她收拾了洛冷幽吗? 这才过了多久,祖母怎么会对她如此和颜悦色?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远,洛语灵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俊辰,你……送方家三公子离开。”洛之臣顾忌着方家的身份,还是没办法对方泽深太过严厉。 “是。” 洛俊辰走过来,给方泽深使了个眼色。 “至于你!”两人脚步停下,就见洛之臣盯着女儿,目光复杂,似生气又心痛,“给我在你院子里好生反省,今晚家宴之后,你这几日不要出院子了,也不要见任何访客!” 洛语灵木然地抬头,嘴巴颤抖,最后只能顺从地低下头,“女儿遵命。” 方泽深还想开口,就被洛俊辰拖了出去。 一直到了花园,方泽深才挣开了,“你做什么?你爹要禁阮阮的足,你就不管了?” 洛俊辰盯着他,语气不善道:“你可别忘了,我妹妹为什么被禁足?方泽深,你别忘了这是哪里,竟然敢在我相府,抱我妹妹,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我……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知道他抱着阮阮回院子的只有林殊湳,如今这件事传开了,跟那个混账绝对脱不了干系。 看洛冷幽刚才那个得意样,洛冷幽,小爷今日不报仇,就不叫方泽深。 他阴森可怖的双眼里划过一丝杀意! “你要去哪里?” 洛俊辰见方泽深气势汹汹地离开,问了一句。 没得到回答,他揉揉眉心,今日祖母对洛冷幽的态度,着实让人震惊,这几日洛冷幽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 他必须得查查了。 傍晚时分,后院传来一阵慌忙声音。 “苍猊呢?” 洛冷幽拿着一根大骨头棒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见到她的藏獒。 绿云跟在她身后,“姐姐,我真的锁好门了,我睡了一个午觉,它就不见了。” “苍猊已经成年了,一般人可抓不走它。它有领土意识,有人闯进来,它一定会大叫,你没听到苍猊叫吗?” 绿云瞪大了双眼,脸色刷地白了。 她的确听到苍猊叫了两声,可狗哪儿又不叫的,她就没在意。 洛冷幽看透了绿云的心思,一时间有些气急,“苍猊不只是看门狗,我们养了它两年,它就是我们家人,你为什么永远把它当成牲畜!田地里才刚解冻,这么冷,为什么不让他进屋?” 绿云身子抖如筛糠,豆大的眼泪往下落。 “够了,别哭了!” 两年了,还是遇事就哭,就不能稍微成熟点吗? 洛冷幽找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找到苍猊,她直接换了男装就出府了。 苍猊是林殊湳的,这时候会不会去找林殊湳了? 卫戍跟在她身后,“小姐,别担心,苍猊不会有事的。” 到了林家的铺子,林殊湳见到她,一脸欣喜地出来,“冷幽,你来找我?现在整个龙城都等着看洛语灵的笑话,她这名声算是毁了!” “苍猊有没有来你这里?” “啊?没,没有啊。它不是一直跟着你吗?” 一句没有让洛冷幽身体一晃,卫戍及时扶住了她。 林殊湳见她这样,一下也着急了,“怎么了?” “苍猊不见了。” “啊!” 现在天寒,我觉得我可能要伤风了,想补补身体。 脑海里突然浮现方泽深的话,林殊湳一时呼吸一窒。 洛冷幽敏锐地察觉到林殊湳的眼神骤变,“你想到什么了?” 一个骑马的男人过来,“嗨,林殊湳,今日方泽深请吃饭就在醉仙楼,你早点来,来晚了,可就吃不到那么大补的肉了。” “大补的肉?” 洛冷幽心底一沉,突然抓住卫戍的衣服,“带我去醉仙楼!” 林殊湳就见一抹身影飞上房檐,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了。 那个叫卫戍的男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和冷幽那般亲昵,他刚才可是看到了,那个卫戍搂住了冷幽的腰。 “老李,把马牵出来!” 这时候,醉仙楼二楼里,龙城的一群子弟都盯着中间的大锅。 “这味道可真香啊!” 方泽深坐在一个桌子上,手里拿着一瓶酒,“今日来到这里的,都是有口福的,这狗肉,可不是一般狗肉,保管你们这辈子都没吃过!” “熟了,开锅!” 然后厨子开始料理狗肉,然后一人分一碗。 “这肉,真好吃!” “我吃过不少狗肉,这是什么狗,真他娘的香,再给少爷我来一碗!” 七八个人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突然一阵冷风袭来,方泽深咧嘴一笑,扭头就看到洛冷幽苍白的脸。 “哟,不都说相府的四小姐跟我有苟且吗?怎么来的是五小姐,难不成,五小姐也跟我有一腿?” “哈哈哈……那你还真是魅力无穷啊!” “丞相府的嫡小姐,我可是连面都没见过,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谣言,你也敢拿出来显摆!” 洛冷幽气得浑身发抖,眼眶发红,“方泽深,你敢吃了我的狗,我杀了你!” “来啊,这里这么多人,你要不都杀了报仇?” 几人以为他们开玩笑,哈哈大笑,然后不忘从锅里再舔一碗。 林殊湳冲上来,上气不接下气,闻到锅里的肉,气得眼前一黑,他咬牙切齿道:“方泽深,你竟然真的煮了我的苍猊!” “哟,这狗到底是你们俩谁的啊?怎么丞相府的五小姐说要杀我为她的狗报仇,你却说我吃了你的狗?这狗是你们二人的?”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表情。 第36章 仇结定了 方泽深可不打算放过两人。 “我听说这闲话就是从林家的面铺传出来的,你说我和相府四小姐勾搭成奸,我怎么觉得你和这五小姐……好像更让人想入非非。” 他眼神在两人之间游走。 “卫戍,给我杀了他给苍猊报仇!” 卫戍周身瞬间散发出一股杀意,他抽出腰间的剑直逼方泽深,方泽深体内虽然又十年内功,但是毕竟才学武两年,在卫戍这等高手面前,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二哥,你还看好戏,我——啊!” 胸前见了红,方泽深一下也红了眼睛,他惜命,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怎么能死在这种小喽啰身上。 “二哥,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一柄大锤砸过来,打开了卫戍的剑,卫戍被逼出酒楼,一抹身影两柄大锤,两人在房顶打了起来。 只听砰得一声,卫戍直直摔到地上,嘴角流出鲜血。 方泽深冲下二楼,抓起二哥的一柄大锤,直接砸到了卫戍腿上,卫戍痛得当下时身体一抖,脸上血色尽褪。 “卫戍!” 洛冷幽红着眼睛跑下楼,抱住了卫戍的身体,回头死死盯着方泽深,“今日的仇,我记下了。方泽深,杀我的狗,害我护卫。” “是你的护卫,还是你的男人……” “小姐,放开我。”卫戍虚弱地提醒,随即伸手推开了洛冷幽。 方泽靖冷声道:“来人,把这刺杀我弟弟的人给我抓起来。” “你们敢?!” 洛冷幽挡在卫戍前面。 方泽靖这才看向这位小公子,竟然是个小姑娘,觉得好笑至于,更觉得自己被羞辱了,在西境,除了弟弟,谁敢这样对他放肆?! “给我抓起来,敢刺杀护国将军府的三少爷,我不一锤打死他,就是他的福气了。给我抓起来!五小姐若是敢再纠缠,我就只好把你一起带走了。” 洛冷幽一听,指甲掐进肉里,让自己冷静。 她要是也被抓起来了,那谁还能救卫戍? 深呼吸一口,她让开了,低头看了卫戍一眼,“我一定会救你的。” 卫戍笑了笑,他一条贱命,被小姐所救,已经是赚了,他朝她摇摇头。 “还真是情深啊,洛冷幽小姐!” 洛冷幽冷眼看向方泽深,后者痞痞地笑了,好不惧怕地回望她。 林殊湳跑过来,伸手要扶洛冷幽,被对方伸手打开了他的手。 方泽深看见了,笑道:“林殊湳,你可看清楚了,她对着复护卫可是生死相护呢,她可瞧不上你,你这个蠢货!” “方泽深,你杀我狗,吃它的肉,你我今日恩断义绝,再不是朋友了!” 林殊湳恶狠狠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转身跟上了洛冷幽。 “老三,你这回闯祸闯大了,爹爹肯定会动用军法的。” 方泽深身体一僵,随即两眼一翻,倒在了哥哥怀里,“我受了重伤,快送我去看大夫,莫回将军府!” 方泽靖,“……” …… 相府里,洛语灵刚知道了外面的闲话,不止传遍了将军府,还传遍了整个龙城?! 不,不可以这样! 一旦她名声毁了,章贵妃怎么可能要她当儿媳妇? 门,突然被推开了。 看到赵氏,洛语灵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娘,孩儿该怎么办?呜呜……” “阮阮不哭,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局面。” 她不解地看向娘亲,已经传遍了,还怎么挽回?皇家可不会要一个不检点的儿媳妇。 “不怕,只要相府一日不倒,忠义侯府一日不败,你的地位就没人敢欺!贤王要是不娶你,娘就让你当惠王妃,相府和忠义侯府的支持,娘就不信他们不心动!” 洛语灵抱着娘亲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呜呜……” “过了这几日,你随娘去一趟佛灵寺,娘要去见一见你表舅舅。” “爹爹不是不允娘去见表舅舅吗?” 听说,娘亲当年是被外公指给了表舅舅的,可陛下赐婚,娘亲最后还是不得不嫁给了爹爹。 表舅舅如今已是忠义侯府半个当家了,等外公退下来了,护城军就要交到表舅舅手里,但是不知这几年为何外公一直没退下来。 “此时关系你的婚姻大事,娘岂可不去?” “大事不好了,小姐!” 茹云跑进来,见到夫人也在,急忙跪下,“参见夫人。” “何事如此慌张?” “方少爷和五小姐当街打了起来,五小姐的护卫被抓了,五小姐刚一回来,就病倒了,老夫人派了人去问候。” 赵氏皱眉,“这方家少爷越发不懂规矩了,今后绝不许他再进小姐的院子,你们要是拦不住,我就给小姐换几个丫鬟。” 听到这个,紫云急忙进来跪下,“奴婢一定拦住,请夫人息怒。” 洛语灵看向茹云,“为何会打起来?” “听说,五小姐控诉方少爷吃了她的狗。” “那头苍猊?!” “是。” 赵氏看向女儿,“就是那头大的吓人,还很凶的狗?” “是的,娘。” 他上次说要吃狗肉补补,没想到竟然真的杀了那头苍猊。 一想到初见那头狗时的情景,洛语灵就想吐,她从娘亲怀里起来,跑到门边,干呕。 赵氏走上前,“这事跟你们没关系,照顾好小姐。” “是,夫人。” 赵氏从女儿的院子走出来,刚走到正院,就见几个人拖着王彩蝶。 她诧异地走上前,“老爷这是……” “老爷,妾身知道错了,您不要把妾身送走好不好?” 王彩蝶跪在地上,抓着洛之臣的衣角,哭诉请求。 赵氏眼里闪过疑惑,王彩蝶这是怎么了?老爷竟然会这么着急处理了她? 洛之臣看向妻子,“这件事你去处理,明儿一早就把她送走,对外就说得病了,要去静养。” “妾身知道了。” “还有阮阮的事,让下人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谁还敢敢再提一句,割了舌头,丢出去。” 洛之臣的严肃直接站了起来,两人做夫妻这么久了,什么事能让一国丞相,这样谨慎? 她走上前伸手轻握住洛之臣的胳膊,“老爷,是朝廷出什么事儿了吗?” “这个蠢货,竟然要攀方家的关系,这几日圣旨就要下了来了,方豁为西境王,相府和西晋王之间必须干干净净,毫无关系。知道吗?” “妾身知道了。”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可这两年宅可没以前安宁了。”语气里不无责备之意。 赵氏后退一步福身行了个礼,说道:“老爷是明理之人,这两年为何不安宁,您不是一直看在眼里吗?” 第37章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洛之臣皱起眉脸色愈发黑了下来,“你这是在责怪我?” “妾身不敢,只希望您不要忘了嫡庶尊卑。” “知道了下去。” 赵氏走出院子,紫玉上前搀扶着他,“夫人这样说,不怕老爷生气吗?” “怕什么?我隐忍了两年,就是要让老爷觉得亏欠我了,林月真以为她爬上了姨娘之位,就和她女儿从此走向荣华了?她休想!这两年洛冷幽私底下做的那些事,我不去阻止,就是为了防止今日之事。若说出格,整个相府乃至龙城,谁能比得过洛冷幽?今日方泽深这一闹,正中了我的下怀。” “夫人高明。可去见表少爷,老爷那边……怕是不会应允。” “允不允,我这趟也得去,阮阮若是不能嫁给贤王,日后就不好找夫家了。” 整个龙城谁不知道她是未来的贤王妃,若是贤王临时变了卦,那她女儿的名声就毁彻底了,贤王不要的女人,谁敢要?! “洛雪琴呢?让她绣的鸳鸯戏水,可绣好了?” “今早就送过来了,六小姐倒是听话,可比她那个娘和妹妹懂规矩多了。” 赵氏向来喜欢懂规矩的人,知道规矩的人,时刻都不会搞出大乱子,她也乐意费点心思。 李氏以前很懂规矩,她也很喜欢,如今既然想跟那对母女扯到一起,那就随她! “让她来院子见我。” “是,夫人。” 洛语灵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已经被娘亲安排好了,她还在院子里愁这闲言碎语会不会影响赐婚。 “小姐,龙小姐来了。” 院子外,茹云正领着龙忆思走进来。 她站起来迎上去,“你怎么来了?我爹爹让你进来?” 她现在被禁足,除了娘亲之外,连哥哥都不能进来,思思竟然来了。 “自然,我求了好久,你爹爹才许我来待上半个时辰。我的点心啊,快吃完了。” 见她时刻不忘记吃,洛语灵看向紫云,“去做些点心来。” “不必了。” 龙忆思把嘴里的点心咽下去用丝帕擦了擦手,“我现在已经吃不下其他点心了,没办法你妹妹做的点心实在好吃,整个龙城都没有第二家一样的。” 听她提起洛冷幽,洛语灵脸上的笑意淡去,“那你今天是来错地方了,要我让下人送你去兰苑吗?” “那感情好啊,不过我懒得动,你让你丫鬟去她院子里给我拿点点心过来尤其是那个叫蛋糕的东西真是好吃,我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洛语灵气的伸手,不带什么力气的打了她一下。 “肥死你算了!” 转身气冲冲的走回房间。 ,龙忆思跟着她走进屋里,“你还真别生气,你这妹妹不一般啊。要不是我和你从小认识的情分摆在这里——” 洛语灵撇他一眼,“你就和她交好了?” 龙忆思摇摇头,“不,我就和他做生意了。和她交朋友,什么时候被她卖了,我怕是都不知道。这人的心思在你我之上,我觉得你我加上方泽深,和凤君尧咱们四个都斗不过她呢。” “够了,你就是来我这里夸她的?那大可不必,你回去!” 她正烦着呢,龙忆思来了,就一通夸奖洛冷幽,这算什么啊! “是方泽深让我来的。” 她回头,疑惑地看向龙忆思,“他?” “他说,他煮了洛冷幽的苍猊,不过他一口都没吃,你放心。还说,洛冷幽怕是要报复了,让你这几日小心些,他被扣在将军府了出不来,等过几日皇宴在同你详谈。” 洛语灵皱眉,“你平白地帮他带什么话,外面闲话还不够多吗?你这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 “闲话换人了,现在都在说,方泽深,洛冷幽和林殊湳之间的事,说是两男抢一女,方泽深抢不过,就把洛冷幽和林殊湳的定情礼物苍猊给煮了,说得可玄了呢。” 洛语灵听得一愣一愣,竟然会有这种事? 龙忆思突然眯起眼睛,“你知道我刚才进你院子的时候,瞧见了什么吗?” “什么?” “贤王殿下,他翻墙去找洛冷幽了,真是可怕,有了这等丑闻,还能让贤王来找她,足可见得洛冷幽又多厉害了。比那日拉拢我可高明多了。” “她拉拢你?” 龙忆思走到她床边,直接躺下,笑道:“你知道她当日都跟我说了什么吗?” 洛语灵眼睛转了转,起身走到床边,“不外是说我的坏话呗,然后借机拉拢你跟我作对。” “不不不,要是这样我还真不怕她,她在夸你,各种夸。” 洛语灵愣住了。 “她夸你长得好,文采好,身家好,然后说自己有多羡慕你,希望能像你一样,夸得我都想嫉妒你了。这招以退为进,我爹爹常用,我爹说用好了可比直接出击,效果好多了。” 洛语灵:…… “而且她对下人极好,她让那个绿云跟她同坐,还不让她下跪说奴才也是人也是有自尊的,这倒是新奇,凤姐姐对下人就极好,但再好也不会乱了规矩让下人同桌吃饭。” “她就喜欢拉拢人心。” “阮阮,我如今倒是能理解为何贤王殿下如此痴迷她了。她很特别,跟我们不一样,虽说有一些举动非常出格,但仔细想一想……” 龙忆思咬着嘴唇似乎想找一个合适的措辞,可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想出来。 “罢了不想了。我就是来带话的,时辰快到了,我也该走了。” 龙忆思起来,要走,却被洛语灵握住了手,“思思,我知道洛冷幽的手段。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会变?” “怎么会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那便好。”她松了一口气。 龙忆思出门离开了,洛语灵站在门边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不禁揪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跟思思未来会怎么样?? 那些模糊的记忆里像浮光倒影,却没有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她最好的朋友会背叛她吗?她身边的人会全都投向洛冷幽而背叛她吗? 这些她一无所知。 她知道自己在对抗一个很强大的敌人,可除了知道这个人是她的敌人未来会成为闻楚国的皇后之外,她一无所知。 洛冷幽已经俘获了贤王的芳心,她已经搅得相府后宅不安宁。 她明明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出手阻止? 第38章 佛灵寺 洛俊杰是五品典韦,负责宫里大笑节庆和殿里。 如今看着弟弟坐在皇宴上,他只能站在这里等候随时调任,心中就有万般不敢,三年了,他在这个位置已经待了三年了,跟之前半年升一级相比,这三年,他就像卡在这里似的。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之前愿意接受他礼物的人上级,如今连让他进门都不肯了。 皇宴结束,洛俊杰回到相府,已经接近子时了。 “儿啊,你辛苦了,娘给你做了宵夜,吃点再睡。”李氏等在门口,心里万般心疼儿子。 洛俊杰抹了把脸,把疲劳掩饰过去,轻笑道:“娘,俊辰被封五品校尉,我当时从七品一直爬到五品,他一回来就是五品!” “儿啊,你五妹今日送来了这个。” 李氏从屋里拿出来一个锦盒,打开给儿子看,是一尊纯金的佛像。 洛俊杰眼神一深,“她送来的?她的店不是被砸了吗?” “她说了,你是她的哥哥,官场上不送礼可不行,这礼不轻呢,你要是送过去了,从四品的典司,就跑不了。” 洛俊杰上前拿过锦盒,盖上盖子,心里是万马奔腾,“这洛冷幽当真本事,竟然能拿出这么大一笔钱给我?” “娘可是看出来了,兰苑跟这是跟夫人和那两个嫡亲杠上去了,咱母女就且等着,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你是相府长子,你爹爹自然会看重你了。” “我知道了,娘。这东西,来的及时,倒是帮了儿子大忙。” …… 皇宴过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赵氏想起皇后娘娘的话,愈发想从表哥那里套点消息出来。 皇后娘娘一向与世无争,所以陛下虽然宠幸贵妃,却对皇后很是尊重,从不给皇后难堪。 这太子至今未定,恐怕就是陛下顾着皇后娘娘的情分。 于是,皇宴过了两日,她一大早就准备去佛灵寺参拜,还愿。 因为外面的闲言碎语,方泽深被丞相府彻底拒之门外,不管是用什么理由递拜帖,都是有去无回。 “今日,我会带四小姐在佛灵寺吃斋,府里的事,李氏照看着。” “妾身领命。” 三个妾侍送她们一路离开,站在门边的洛冷幽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欺辱她们母女在先,害她宠物在后,这仇,这次她说什么都要报了! 到底是去拜佛呢,还是去私会情人…… 堂堂丞相夫人,带着女儿去私会情人,就看她们母女这次还有什么狡辩的! 西境王府门口。 “这牌匾威风多了。” 方泽靖满意地点点头,吩咐下人把梯子搬走。 方夫人抱着一岁多的儿子,走到三儿子跟前,关心道:“你这伤要不要紧?怎地无精打采的?” 方泽靖笑着走过来,“娘,他皮实着呢,这是见不到情妹妹,这里犯相思病呢!” 方夫人皱眉道:“你闭嘴,哪有这样嘲笑弟弟的!” 把小儿子递给二儿子,方夫人走到三儿子过门前,叹口气道:“这话娘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你和相府嫡小姐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就因为咱们方家军功大吗?” “因为洛四小姐的外公是十万护城军的首领!”方豁大步走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方泽深。 “咱们方家打了胜仗,怎么褚驰业还要防着咱们不成?” “混账!”方豁一脚踹飞儿子,“你要害死我们方家吗?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方泽深本就受了伤,如今再被从军三十载的爹爹踹了一脚,一下子就吐血了。 “方豁,他可是你儿子!”方夫人呵斥丈夫一句,冲过去抱住儿子。 这儿子从小就吃尽了苦头,还不能养在她身边长大,方夫人对儿子难免就偏爱了一些。 方泽深抱住娘亲,哽咽一声,“娘,我要娶阮阮……我就要她一个,呜呜……” 方豁黑着脸看着儿子,气得大口喘气。 “孽障啊!” 大步离开了。 等爹爹离开了,方泽靖走过来,翻了个白眼,“起来了,爹爹都走了。” 方泽深立刻不哭了,急忙站起来,可胸口还是痛,忍不住揉了揉,“爹这是要打死我啊!” 方夫人无奈地摇摇头,相公脾气硬,这几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轴,唉,她怎么就生不了女儿呢。 “少爷!”石湛从外面跑进来。 方泽深擦擦嘴角的血,“怎么了?” “小人打听到,四小姐陪丞相夫人去了佛灵寺!” 下一秒,他们就看到原本在院子里的人一眨眼功夫不见了。 方夫人急忙催促二儿子,“快去把你弟弟抓回来,外面谣言满天飞,他这跑过去是不想让相府四小姐活了吗!?” “我这就去。” 方泽深忍着胸口气血翻涌,他一定要赶到佛灵寺。 本以为皇宴上能跟阮阮说话,结果他直接被爹爹紧迫盯人,像是看管犯人一样,根本没空离开。 阮阮,不能去拜佛! 这是个圈套啊! 洛冷幽设了圈套,她会害得丞相夫人自尽,阮阮一生都要背负娘亲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骂名。 他一定要阻止这件事! 方泽深突然冲出巷子,背后一辆马车急忙被拽住。 马惊得前蹄跃起,“吁~~” “找死啊,这可是世子妃的马车,惊了世子妃,你一条命都赔不起!” 世子妃? 凤姐姐! 方泽深停下脚步,回头一把扯住车夫把人扯到地上,揭开帘子,“凤姐姐,救命!” 凤熙芷在车上好不容易稳住,一抬头就看到一名年轻男子。 反应了片刻,才想起来,“方家三公子?” “是,是我。凤姐姐,求你带我去佛灵寺,我要去救救阮阮。” “阮阮?她怎么了?” “她去了佛灵寺,洛冷幽要算计她和丞相夫人,凤姐姐,时间不多了,快带——” “方泽深,你皮紧了,我给你松快松快!” 下一刻,凤熙芷就看到跪在她马车上的少年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二哥,你放开我,今日你要是敢阻拦我去救阮阮,我就不认你这个二哥了!”方泽深急得眼眶都红了。 第39章 解困 “救?丞相夫人带女儿去拜佛,要你救?你少给我废话,回府去!” 方泽深一着急,突然使出全力打向二哥,方泽靖一松手,正要骂人,就见弟弟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到地上了。 方泽靖急忙下了马,上前把人扶起,“老三,你……娘的,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匆匆掏出一颗药,正要给他喂,就被方泽深抓住了手腕。 “去救阮阮,不然我不吃。哥,救……”方泽深急得直掉眼泪。 方泽靖心里一惊,这可不是做戏,弟弟这是真着急了。 “行了,你把药吃了,我去找洛家四小姐!” 方泽深这才把药丸吞了下去。 把弟弟扶起来,方泽靖看向马车,见世子妃一直看着他们,有些尴尬地笑笑,“舍弟发疯,让世子妃见笑了。” “不碍事,三公子说洛冷幽要害丞相夫人和语灵,这话可不敢乱说。” “凤姐姐,真的是,我们快去佛灵寺。” 方泽靖回头瞪了弟弟一眼,“去个屁,你给我回王府去。我一个人去!” 方泽深执着道:“我也要去!” “三公子,你去怕是不可,这龙城里的闲话还传着呢,你若是去了,反而对语灵不好。我今日也是去佛灵寺,你且放心,我会注意的,不会让人害了丞相夫人和四小姐的。” 方泽深还想说什么,就被二哥像丢麻袋一样,丢到了马上,“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 说着,拍了一下马屁股,让他的宝清载着弟弟回去了。 “二公子,这……行吗?” 凤熙芷见状,觉得不妥,方泽深刚才可是吐血了,就这样回去行吗? “我的马认路。舍弟既然托付了,我这里就不耽误时间了,告辞。” 说罢,已经一路跑出去了。 凤熙芷惊得微微张口,他要一路跑去佛灵寺吗? 佛灵寺里。 洛语灵跪在佛珠面前,她诚心地磕头。 佛祖,您能不能给信女指引,这洛冷幽到底是不是妖女? 不然信女为何会有那些幻境? “阮阮,你去替娘解签,娘有些不适,先去客房休息了。” 赵氏把两枚签子给她。 洛语灵急忙起身,扶住娘亲,“娘,您不舒服吗?” 赵氏摆摆手,“无碍,许久没爬山,有些疲倦了。” 把女儿打发走,在紫玉的陪同下,赵氏走到后院。 “紫嫣。” 赵氏恍惚了一瞬,才回头,就看到一位身穿军装的男子走来,他英武非凡,脸上带着笑容,就想二十多年前,每次他回侯府一样,永远带着笑容。 但时间还是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面前的赵京鸿,如今的护城军将军,手握十万护城军,是闻楚国最后一道全城防线,再往里,就是禁军了。 她福身行了一个礼,“见过兄长。” 赵京鸿笑容微敛,停在两步之外的距离,拱手行了一个军礼,“见过丞相夫人。”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赵京鸿是赵紫嫣的远房表哥,可是赵京鸿家人遇害之后,就被接到了侯府里,侯府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入了宫,十年前留下一个公主,就去世了。 她是排行第二,还有一个妹妹桐华,爹爹把赵京鸿当继承人培养。 她十五岁一过,就被指给了赵京鸿,当时赵京鸿正在北境战场,本来要等他回来两人就成亲的。 可世事难料,赵京鸿还没回来,洛之臣立了大功,陛下下旨指婚,她万般无奈,还是认命嫁了。 之后,赵京鸿回来,娶了她的妹妹,也就是如今的侯府女主人。 妹妹是庶出,跟她关系一般,又因为她曾指给赵京鸿,对她态度极差,除了过节,她已经甚少去侯府了。 等爹爹去世后,她和这忠义侯府,怕是要彻底断了联系了。 从嫁给洛之臣的那一刻开始,不管她曾经和表哥是否生情,也都掐灭了。 若不是为了女儿的事,她是决计不会冒险来找表哥的。 “此次找表哥前来,是想问几件事……” 洛语灵拿到了解签,走了一圈都没找到娘亲。 一回头就看到了凤熙芷。 “凤姐姐?” 凤熙芷脸颊微红,一边平复呼吸,一边上前拉住她的手,“你娘亲呢?” “娘亲……”她皱眉看了一圈,“我也没找到。” “快跟我去找你娘亲,我刚来的时候,瞧见了相爷也来了。” “我爹爹来了?”洛语灵惊了一跳,爹爹怎么会来这里? 爹爹一向对求神拜佛没有兴致,每次娘要去拜佛,爹爹都是不过问,也不理睬。 “先找到你娘亲。” 两人绕到了后面厢房,一拐弯碰到了方泽靖。 方泽靖见到两人,脸色沉了下来,“来这里!” 洛语灵还没来得急反应,就被凤熙芷拉着跟在了方泽靖身后。 “到底怎么了?凤姐姐,你怎么会……” 和方泽深二哥在一起?这话她问不出口。 一间隐蔽的厢房门口,方泽靖一脸严肃地说道:“丞相夫人在房里。” “娘?” 洛语灵正要推门,就觉得不对劲,回头警惕地看向方泽靖,“为何二公子会知道?” “你娘被人下了药,丞相夫人的丫鬟已经被打晕了。我赶来的时候,看到有人正把你娘和赵将军往房里搬。” 洛语灵和凤熙芷纷纷冷吸一口气。 “赵将军被我搬到后山了,我这就得去瞧瞧。你娘被我打晕了,切忌别让你爹发现了不妥。之后的事,我会让三弟来跟你解释的。” 说完,方泽靖就快步离开了。 “下药,这……佛门清净地,谁敢做这种事?!”凤熙芷气得脸通红。 洛语灵没说话,直接推开门,看到沉睡的娘亲,她才松了一口气,“凤姐姐,麻烦您帮我和娘亲一次。” “这是自然的。” 没多久,一大批人就来了。 洛语灵坐在后院和凤熙芷正在下棋,起身一脸诧异地问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你娘呢?”洛之臣冷着一张脸,瞧见凤熙芷,脸色缓和了一些,拱手行了个礼,“参见世子妃。” “丞相大人有礼了,一想听说丞相大人和夫人恩爱缱绻,如今切实看到,真是羡煞我了。前来上香,都要一起,回去之后,我定要跟世子好好说说,下次也让他陪我一同来。” 洛之臣笑了笑,“世子妃谁笑了,谁不知到世子对世子妃情比金坚,龙城上下谁不羡慕。” 凤熙芷笑了笑,没再说话。 洛语灵走过去,略带愁容,说道:“爹爹,娘亲来了这里就不太舒服,喝了师傅给的安神茶,正在厢房小睡。” 第40章 因祸得福 话音刚落,洛之臣就走向了厢房,而洛语灵却看到了从远处走过来的人。 小姨竟然也来了?!她身后还跟着几位世家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小姨不是一向跟娘亲不睦,怎么会碰到一起来上香? “小姨,您也来了。” 侯夫人尴尬一笑,上前拉住她的手,“听说姐姐今日来拜佛,我想着没事,也来拜拜,倒是一家人都聚到一起了。” “舅舅呢?” “你舅舅……自然是在军营了。” 洛之臣走到厢房门口,直接推开门,就见妻子躺在床榻上,身边紫玉守着。 “老爷,您怎么来了?奴婢这就叫醒夫人。” 洛之臣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妻子的睡颜,眼神里的冷冽慢慢散去。 “不必了,让夫人歇着!” 紫云恭敬地应道:“是。” 门外,洛语灵看着小姨表情古怪地离开,她回头看向凤熙芷,“凤姐姐,我去前面瞧瞧,谢谢凤姐姐。” “不打紧,顾好自己。” 她原本也是闲着无聊,才来拜佛,如今倒是不无聊了。 洛语灵还是福身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往前殿走去。 刚踏入前殿,她脚步就顿在了原地,紫云一脸诧异地问道:“今日也不是什么拜佛的好日子,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 洛语灵只觉得整个甚至都冷透了。 这些人里她认识的还不少,其中不乏好几个喜欢兴风作浪的夫人。 这么多人来了,要是没有方泽靖和凤姐姐帮忙,爹爹和这些人要是看到娘亲和舅舅在一个房间里,即便只是闲话家常,娘的名声也毁了! 更何况,方泽靖说有人给娘和表舅舅下了药! 到底是谁要这样狠毒的害她?! “小姐,您在发抖?”紫云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 赵氏睡了足足两个时辰才醒来,她一醒来,看到洛之臣坐在她床尾看书,惊得头发都来不及整理,下床就要行礼。 “不必行礼了,怎地在家都没事,来了这里就病倒了?” 洛之臣放下书,看向妻子。 都说灯下看美人,醉心又醉神。 妻子当年也是龙城才女,他那时是高攀了,成亲二十多年,妻子从未跟他吵过架,把相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也从未跟妾侍计较过。 同僚莫不羡慕他有一位好夫人,可是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妻子还没嫁他之前,也曾开怀大笑过,也曾策马奔腾,不过身边陪伴的不是他罢了。 他的夫人是一位贤惠的好夫人,却不是一位好妻子! 赵氏紧张得脸一红,她记得自己来见表哥,怎么会一醒来就看到相爷,这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 “脸怎地这般红?” 洛之臣靠过来,伸手抬起她下巴。 赵氏结结巴巴,“妾,妾身……” “哈哈!倒是第一次瞧见你这般样子,既然醒了,回府了。” 赵氏盯着丈夫看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掀开被子下床穿鞋。 看样子,没被发现,这已经是万幸了。 走到门口,忽而伸手扯住了洛之臣的衣角。 洛之臣回头,挑眉。 “洛临怎么办事的?您衣角沾了墨,竟然让老爷一路穿到了这里?” 洛之臣眼神一顿,“我都没瞧见,你倒是看到了。” “您日理万机,这些琐事,妾身自然要注意,这衣服不能穿了,回府后给您换一身。” “洗洗就是了,这件衣服,我都穿了两年,穿着很舒服。” 赵氏被逗乐了,跟着走出门,笑道:“这件衣服,您才穿了两个月,每日您休息后,臣妾都会派人仔细检查您的衣服,若是脏了,破了,就给您换上新的。” 洛之臣突然停下脚步,赵氏跟着停了下来。 “老爷?” 洛之臣沉默了片刻,突然开口:“回府!” 看到她们平安回府,洛冷幽就知道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了。 她派出去的几个人也没及时回来复命。 时隔三个月,丞相扶着夫人进了夫人的院子。 洛语灵站在花园,看着这一切,心里不知该开心,还是该害怕。 回到院子,她洗漱完毕,坐在床畔,“今晚,你们不用守着我了,回房睡。” 紫云隐约感觉到了一些,没多问,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房间里只剩下洛语灵一个,她环抱住自己。 她离开之前问过凤姐姐,可是凤姐姐只说了一句,她也是受人所托,就离开了。 下药,还要把娘亲和舅舅搬到一个房间,爹爹和小姨那么及时地赶来,完全可以想到要害她们的人是要把娘和她逼上死路! 娘亲与人有染,轻则休妻下堂,重则浸猪笼。 她不敢想那个画面! 洛语灵浑身都在发寒。 一直等到丑时,窗户才传来响声,她走过去,打开窗户,刚好看到方泽深穿着夜行衣,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她皱眉,“你这是什么装扮?” “快让我进去,阮阮,相府今夜巡逻的人多了,我好几次都快被人发现了呢。” 她后退两步,把人放进来,然后关上窗户。 回过头,见方泽深正坐在桌前喝茶,她上前,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方泽深,你怎么知道我和我娘会遇到这种事,还及时让你哥哥和凤姐姐来救我们?” 方泽深脸色也沉了下来,“是洛冷幽,她要毁了丞相夫人的名声,这样相爷就会休了你娘,你和你哥哥就不会是嫡亲了。” 洛语灵腿一软,幸亏扶住桌子才没摔倒。 “果然是她!” “下药的人我哥哥抓住了,可是没办法带给相爷看。” 一旦带去给丞相看,先不说会不会惩治洛冷幽,丞相定会和夫人心生嫌细,这对阮阮极为不利!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怎么会知道这一切,还能及时让人来救她? 方泽深起身走向她,洛语灵后退,警惕地看着他,“回答我,方泽深,你要是敢骗我,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 “阮阮……” “回答我。” “我……我就是知道,洛冷幽要害你,她手段奇特,你斗不过她的。” 他不敢欺骗阮阮,他怕她真的一辈子都不理他了。 可让他怎么说的出‘我被洛冷幽害死了,我又复活了’这种话? 洛语灵突然突然长大了嘴巴,震惊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也看到了……那些幻象?” 第41章 两国联姻 洛语灵觉得自从娘亲从佛灵寺回来后,笑容就多了不少。 后宅也安稳多了,李姨娘借着身子不爽,在院子里一休息就是半个月,蓝氏整日守着儿子,至于林姨娘,还是那个死样子,一副顺从温柔的模样,似乎爹爹不去,她就乖巧地等着。 洛语灵去后院刁难了一番,让林月二月份亲手洗了一大盆衣服。 这自然不能让她消气,这对母女,她以前只觉得碍眼,如今是打心底里想彻底除掉了! 洛冷幽回来,她以为至少要大吵一架,结果洛冷幽只是盯着她诡异地笑着。 “洛语灵,你还觉得你能嫁给贤王吗?” “你什么意思?” “苏秦国是来求亲的,龙城里适龄的公主郡主并不多,你说公主不够用,会怎么样呢,苏秦国只是小国,陛下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小国,把自己的女儿送出去。” 洛冷幽眼神在她身上飘来飘去。 洛语灵心一沉,公主若是不够用,陛下会把世家女子封为郡主嫁出去。以往类似这样例子,也不少。 “你可是刚满了十五岁,刚好能定亲。现在整个龙城上下,一提到适龄的世家女子,你知道大家心里想的都是谁吗?” 洛语灵苍白着一张脸,连连后退。 “我是不是该恭喜姐姐,马上要封为郡主了呢?那苏秦国,听说单是坐马车过去,就得三个月呢。” “你胡说,我绝对不会去和亲的!” 洛语灵吼完一句,转身跑出来兰苑。 盯着她的背影,洛冷幽嗤笑一声,“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的,洛语灵,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小姐。”绿云走过来。 “怎么了?” “邱泽说,苏秦国的消息打听到了,可是太复杂了,还请小姐过去详谈。” 邱泽就是她在外认识的情郎,她把邱泽介绍给了小姐,做生意,如今成了小姐的得力助手。 邱泽说入夏,他就能攒到银子,到时候,小姐替她从四小姐那里把卖身契赎回来,她便自由了。 一想到这个,绿云觉得日子都有盼头了。 洛语灵跑到花园,凉风一吹,她就清醒了大半,这是洛冷幽故意刺激她的,一定是! 她是丞相千金,就算陛下有这个想法,爹娘也不会应允的。 “呼……冷静下来……冷静……” 龙忆思的两位哥哥是护送苏秦国使团的护卫,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 想到这个,洛语灵就坐不住了,跟娘亲说了一声,便出府前往尚书府。 龙忆思见她来,倒是不意外,“你今日若不来,明日我也要去找你。” “那我这还是赶巧了呢。” “快随我进去,有事跟你说。” 跟着龙忆思进了她的院子,龙忆思回头看向她说道:“苏秦国使团想要两国联姻,求娶一位公主。但是咱们闻楚国的公主,能成亲的可就六公主一位。尹妃娘娘肯定不同意公主和亲。陛下已经有了想法,要从世家女子中选取一位封为郡主,送去和亲。” 竟然跟洛冷幽说的一样。 “可选中谁了吗?” “年满十五,未曾定亲,官阶二品以上,嫡小姐。这四样要求一定,你猜,大家心里想的是谁?” 洛语灵像丢了魂儿一样跌坐在椅子上。 是她! 这四样条件都符合,第一人选定然是她! 如果贤王中意她,或许会跟陛下提一声,可这些日子的种种迹象表明,贤王怕是恨不得立刻把她送去和亲,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出求娶她? 洛语灵失魂落魄地回到了相府,正好迎上了母亲的笑容。 “娘等了你好一会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娘,怎么了?” “陛下下旨,三日后为皇子选妻,秦国挑选一位合适的联姻郡主。” 洛语灵惊愕的看着母亲,“皇子选妻?哪位皇子?” “当然是大皇子和二皇子。晌午一过消息,才传到府里,年满十四,官阶三品以上的世家女子,不分嫡庶,均可参加。” “十四?不分嫡庶?” 这条件怎地如此诡异? 就像是特地为某人降低了筛选门槛一样! 洛冷幽?! 她不到15岁,且是庶女。 哈哈,贤王为了娶她还真是不择手段! 指甲陷入肉里,洛语灵恨的眼眶慢慢泛了红。 她一定要阻止洛语灵成为贤王妃,就是侧妃也不行! 想到方泽深说的会帮她,洛语灵直接写了一封书信紫云想办法交到方泽深手上。 晚饭刚过,她就收到了回信,方泽深只写了一句话:阮阮莫怕,一切尽在掌握中。 不知道为何,每次方泽深说‘阮阮莫怕’,她就真的会安心一些。 紧接着,皇子选妃的日子就到了。 一大早洛语灵又是泡澡又是熏香,好一番收拾打扮出来,已经过了接近两个时辰,幸亏她天不亮就起了。 走出府门,正要上马车就看到洛冷幽从府里出来,她一身墨色,对比自己身上的浅绿色,竟特别了几份。 心中不甘,但一想到今日,她要被选为贤王妃,而洛冷幽什么都得不到,她就心情愉悦。 赶到皇宫,二十几名世家小姐齐聚一堂,其中不乏几个和她相交颇好的。 “哟,丞相府的小姐,这衣服面料果真不一般!” 一听这声音,洛语灵就皱起了眉头,高月蓉,果真是她! “过奖了,高小姐这一身衣服,云纹锦缎,在日光下闪着光,针脚细腻,倒不像是闻楚国的,想必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他国真品!” 高月蓉无父无母,一直养在蓝家,却刁钻蛮横,觉得世家小姐,皆不如她! 从小到大一直被当做跳梁小丑,还犹不自知。 “各位小姐,这边请。”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走过来,笑着看向大家。 二十几个人跟着他,慢慢走到了御花园,远远就看到亭子里坐着陛下和帝后,还有一大群人。 她看到方泽深站在一个角落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的看着她。 “选妃!和亲之人!选妃!和亲之人!”一只淡黄色的小鸟在空中盘旋,嘴里一直喊着这两句话。 “陛下,这是我国的神鸟,我们皇帝陛下说,这只鸟会为两国选到最合适的联姻对象。” 第42章 太子还没定呢 洛语灵还没回府,赐婚和加封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一家人都在门口等着。 她一下车,赵氏带着全府人齐齐行礼,“参见佳和郡主。” “娘,您这是做什么?” 她急忙过去扶住娘亲和祖母。 母亲还没开口,祖母先开口了,脸上都是遮不住的笑容,“你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这礼节可不能少。” 这半个月,还是第一次看到祖母对她笑,洛语灵恍惚了一瞬。 “祖母,不管语灵是什么身份,也是您的孙女。” 蓝氏在一旁笑盈盈地说道:“四小姐,这是给相府长了脸了,又是郡主,又是惠王妃,还是陛下亲口赐婚,这福气整个龙城也没几个了。” 福气吗? 就是封她公主又怎样? 贤王会称帝,她一个外姓郡主在洛冷幽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还是要眼睁睁看着洛冷幽害得她家破人亡吗? “祖母,娘亲,阮阮累了,想先回去休息。” 赵氏见女儿的确脸色很不好,急忙让紫云和白云扶着小姐回去休息。 回头瞧见跟在后面的洛冷幽,笑意敛去,“未来的贤王妃回来了。” 洛冷幽抬头看向赵氏,“既然知道我是贤王妃,那就恭敬点,夫人,你这些年对我和我娘的照拂,我可都记着呢。” “洛冷幽!” 身后,洛之臣冷冷地盯着庶女,竟然这样光明正大地威胁相府女主人! 她回头看向洛之臣,“父亲,我说的是实话,知恩图报,不是您教我的吗?” 话是没错,可是…… 洛冷幽又加了一句,“有仇必报,自然也是这个道理。” 留下一脸震惊的众人,洛冷幽走了。 落雪阁里。 洛语灵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她躲在衣柜里,身体瑟瑟发抖。 她输了,一切都按着那场噩梦里的显示的发生。 方泽深说他也做梦了,他做得梦更清楚,他梦到娘亲被洛冷幽陷害,名声尽毁,被休赶出相府,娘亲不忍欺辱,三尺白绫了断了自己。 他说,洛冷幽安插女人潜伏在哥哥身边,偷哥哥的兵符,让哥哥扯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直接牵连了整个相府,表舅舅为了救哥哥,以护城军归顺为交换,保住了哥哥一命,可哥哥还是死在了洛冷幽当太子妃的第二年。 他说…… 这座丞相府,最终没落于宣业33年。 而现在是宣业30年。 如果洛冷幽不跟她抢贤王殿下的注意力,她不会有那么多心思去对付一个庶女。 难道是她错了吗? 可她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了要嫁给褚贺楠的,是洛冷幽半路插了进来,是她夺了她的一切! 老天爷,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子? 傍晚,门被踹开了,衣柜的门被人狠狠拉开,洛俊辰皱眉盯着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锁在柜子里半日,你不怕娘担心吗?” 娘? 她猛然抬头,拼命摇头,“哥哥,不要告诉爹娘。” 洛俊辰半蹲在柜子前,看着哭得眼睛红肿的妹妹,伸手把人扶了出来,“你到底怎么了?” 随后看向紫云,“你们都下去,给小姐准备点吃的。” “是。” 等下人都出去了,洛俊辰把妹妹拉到桌前坐下,一脸严肃地问道:“说,你到底怎么了?” “哥,我斗不过洛冷幽,她要嫁给贤王了……她会成为皇后娘娘,我输得彻彻底底。” 洛俊辰眉头拧住,没想到妹妹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 “成为皇后?未必!如今陛下还没决定立哪位皇子为太子,你就认定了贤王能登大位?” “可他就是——”话说到一半,洛语灵突然惊醒一般,站了起来。 褚贺楠是非嫡非长,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帝的? 她以前只是觉得二皇子很有可能被封为太子,毕竟陛下独宠章贵妃十年,可从什么时候她在心里就认定了二皇子一定会成为太子,然后成为皇帝? 是脑海里浮现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之后。 从那以后,她急于改变噩梦中自己的结局,就下意识把梦里的东西跟现实融合了。 可褚贺楠现在除了陛下的宠爱之外,他一点称帝的能力都没有显露啊! “哥哥!” 洛语灵急忙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了?” “爹爹是支持大皇子的还是二皇子?” 爹爹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朝臣。 洛俊辰伸手戳了她脑门一下,“乱说什么呢,父亲当然是忠于陛下的。” “哦!”她摸摸脑门。 她不知道为什么褚贺楠能当成太子,乃至皇帝。 但现在,他还没到那个地步,既然洛冷幽设计娘亲的事能被打乱,那褚贺楠的皇位之争,为何不能被改动呢? 见妹妹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洛俊辰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说道:“阮阮。” “嗯?” “爹爹对你,永远比对洛冷幽亲近。人都是偏心的,记住了。” 人都是偏心的,你嫁给了谁,爹的心自然会偏一些! …… 洛语灵这边闹,方泽深那边也没闲着。 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 “方泽深,你疯了,爹从巡防营回来,绝对会收拾你的!”方泽靖站在门口来回挪步。 疯了疯了! 洛语灵迟早要被许出去的,他还没想开吗? 没许给贤王,倒是让人意外,可慧王,贤王,有什么区别? “我不活了,这辈子我不娶阮阮,我就不活了。” 方泽深站在桌子上,大口喘息,因为这一大圈‘运动’他累得气喘吁吁,嘴唇也泛起不正常的白。 “小祖宗啊,你给我出来,你的身体你不知道啊?找死啊!” 方泽靖气得咬牙切齿,还得赔笑脸把人哄出来,娘回娘家之前可交代了,回来三弟要是出点啥事,他就死定了! “噗!” 听到扑通一声倒地声,方泽靖心头一紧,一脚踹开了门,就见方泽深倒在地上,嘴边一滩血迹。 “该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当夜,洛语灵想通了折磨她两年的事,心情极好地在浴桶里泡澡。 紫云端着一盆鲜花走到院子,就见一抹人影翻了进来,吓得她盆子一倒,尖叫一声:“来人!” “别喊,是我!” 石湛! 第43章 绝情 紫云瞪大眼睛,石湛耳朵听到有匆忙脚步声靠近,急忙说道:“别暴露,我来替少爷传个口信。” 然后一翻身躲在了门口的假山后。 “紫云姐姐,怎么了?”两个小丫头跑进来。 “没,没事。我刚看到一只猫跑过去,大概是夫人新养的猫。你们下去!” 等小丫鬟离开后,她走到假山前,压低声音,“我不能给你带信儿,夫人吩咐了,再敢帮方少爷,就要把我们赶出去了。” “我家少爷正在鬼门关呢,活不活得下去,且看四小姐的了。” 紫云愣住了。 石湛走到月光下,就见他眼眶微红。 “你在说笑?” 方少爷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今日听说还去了宫里观礼,几个时辰而已,怎么可能就快死了呢? 石湛声音都哽咽了,怒声道:“谁会拿自己主子的命开玩笑?” 紫云沉默了片刻,转身跑到门口,进去了。 这种事,太严重了,她可做不了主! 过了片刻,洛语披着披风快步走了出来,还能看到她披风下的发丝是湿的。 夜风吹过,身体像冰一样凉。 “你说清楚,什么叫正在鬼门关呢?” 这又是他的什么耍她的点子吗? 明明说要帮她,却还是让洛冷幽成了贤王妃,她还没跟他算这笔账呢! 石湛扑通一声跪下了,“四小姐,少爷身体里的毒没压住,神医还没到,少爷下午吐了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若是今夜熬不过去,神医来了,也没用了。” 洛语灵腿一软,幸亏有紫云和白云扶着,才没摔倒。 他说过他被下了毒,她以为那毒都解了。 她着急向门口跑去,刚跑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 阮阮,我喜欢你! 阮阮,我娶你好不好? 阮阮,谁欺负你,我替你揍他! …… 她深呼吸一口,回过头,“可去请了太医吗?” “主子的身体,请不了太医。” 请不了太医吗?她垂下眼睑,睫毛微颤,遮掩住了眼里的情绪。 “谁让你来请我的?” “少爷是因为四小姐今日的赐婚,才气急攻心。石湛斗胆,请四小姐前去见见少爷。” “这是你自作主张?” 石湛低头,默认了。 “我不是大夫,你该去求将军请御医来看看你家少爷,而不是找我,我又不是大夫。” 她若去了将军府,被人发现了,那她好不容易计划好的事就无法万无一失了。 洛语灵咬紧嘴唇。 洛语灵转身,背对着石湛,她深呼吸一口。 走回房里,不顾丫鬟的诧异,她缓缓关上了门。 “洛冷幽有一点真没说错,我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 一滴泪落在地面,眨眼间就渗了进去,化作一个深色的点。 方泽深为了她能把命都豁出去,可如今,她却连去见……可能是他最后一面,她都不愿意。 她真坏! 走到床边,她放下帷帐,躺了下去,双手攥紧手里的狼牙,低声喃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一定能长寿的。方泽深,以后就别执着我了,不值得……” 清晨第一声鸡叫,洛语灵起身,摸了摸已经干透的头发,她走出房间。 看着院子里的假山,走过去,看了须臾,卷起袖子,开始爬山。 怪不得某人总喜欢坐在这里,还真是登高望远啊。 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天不亮就跑来爬她院子里的假山了。 这样绝情,大抵有什么情也都该断彻底了。 她坐在假山上,一直迎接第一缕曙光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今后,她要常来爬山! 伸手挡住阳光,她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明明很开心,心底却异常闷胀。 紫云打了个哈欠,走出房间,就看到远处假山上的人,急忙走近,才发现是自家小姐,“小姐,您,您怎么爬上去了?” 吸了吸鼻子,她把心里怪异的感受压下去,回头看向紫云,“太阳真暖和啊。” “您赶紧下来,这要是摔着了可该怎么办啊?” 在紫云的搀扶下,洛语灵从假山上下来了。 “今日,封赏的圣旨就要降下来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嗯。” 巳时,洛语灵跟随父亲跪在相府正院,两道旨意,洛语灵受封佳和郡主,定于来年六月初九和慧王大婚。 第二道旨意,赐洛冷幽为贤王正妃,府尹幼女钱宝尔为侧妃,年底大婚。 林月激动得不能自已。 洛语灵叩谢了皇恩,接了旨意,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身边的洛冷幽却始终都愣着一张脸。 她侧过头看向洛冷幽,第一次觉得洛冷幽一点都不可怕。 只要慧王称帝,那她依旧是皇后,而洛冷幽,她这性格,只怕是连贤王府都难以好生过下去。 为何之前那般怕她而乱了阵脚。 一个没有规矩不懂分寸的女子在皇家,怎么可能如鱼得水? 赵氏使了个眼色,紫玉上前给了赏钱,引得公公又一通夸奖。 “多谢夫人,奴才还要去西境王府宣旨,这就不久留了。” 听到西境王府,洛语灵眼眸微抬,“公公,不知西境王府又有什么喜事了吗?” “陛下给三公子赏了一个闲差,奴才不敢久留了,郡主,告退。” 给了差事,那就说明他身体没事了! 回到院子,谢绝了几个姨娘的问安,洛语灵揉揉眉心。 “主子,您一夜没睡,还是休息一会?” 她锐利的眼眸扫过去,就见紫云自知说错了话,低下了头。 “我不累。我对慧王不甚了解,去打听一些他的事,回来告诉我。” 她前十五年,是为了贤王而生,今后,她将把一切都投注在慧王身上。 不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紫云退出房间,和白云撞上,见她一脸愁容,白云拉住她,用眼神问她。 “白云,你觉不觉得小姐不一样了?” 白云看向窗户,小姐坐在窗户前的坐榻上,目光却不知道在看哪里。 她点点头。 “小姐怕是一夜都没睡,看来还是担心方少爷。” 白云摇摇头,双手一摊,她们做下人的没办法去教主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可昨夜的事,若是方少爷知道了,真怕会寒了心。 第44章 妾侍流产 一下午的时间,丞相府送礼的快把门槛踩破了,赵氏一脸悠闲地喝着茶,享受着这些人的巴结。 这都是应该的,放眼整个龙城,刚满十五岁的世家小姐里,能有几个比得上阮阮的? 封郡主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表哥说的是对的,贤王越是钟意那个庶女,就越会被宫里的人厌恶,她不用对付那对母女,只等宫里的人出手就是了。 现在看来,陛下也是因为洛冷幽厌恶了贤王,就是不知这厌恶能不能影响立太子了? 一个奴婢突然慌张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林姨娘她……她……小产了!” 赵氏猛然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紫玉看向慌张的丫鬟,“说清楚,林姨娘是怎么小产的?今日都是大喜事,怎么会这样?” “蓝姨娘正在院子里收礼,不知道怎么突然倒下了,身下就流血了,奴婢这就来禀告夫人。” 赵氏脸色沉下来,“走,去看看。” 紫玉拉住她,“夫人,这蓝姨娘小产,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这种时候……” “又不是我做的,我怕什么?走!” 等她们赶到兰苑,屋外几个姨娘已经到了,洛冷幽攥着拳头,站在门口,听到赵氏来了,一回头,眼里划过杀意。 赵氏身体一僵,就站在了原地,竟被她眼里的杀意吓住了。 “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何曾被人这样威胁过,还是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赵氏怒意也上来了,“你要怎么不放过我?你娘小产,那是她没福气留下这个孩子,你还想把什么事都怪到我身上?真是没半点教养!” 洛冷幽突然跑过来,用力抓住赵氏的手腕,“你敢发誓,不是你害了我娘?你敢用你女儿和你儿子的命发誓吗?” “混账,路冷幽,你疯了!”赵氏用力甩开她。 洛冷幽后退两步,死死盯着她,“你心虚了?我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 说罢,一把推开了赵氏。 赵氏被推得一趔趄,直接摔到了地上。 “夫人!” 几个妾侍惊呼一声,然后跑过来,左右看看,最后还是前去扶起了夫人。 赵氏这么一摔,一下子没起来,晕了过去。 “快扶夫人回去,找大夫过。” 洛语灵正在院子里听下人报告慧王的事,见丫鬟慌张过来,听完,她急忙赶往母亲的院子。 一进门,却听到大家都在说恭喜。 “娘,您怎么样了?” 赵氏虽然脸色不好,但一脸笑容,朝她伸出手。 她不明所以,上前拉住母亲的手。 紫玉激动得眼睛都泛红了,“小姐,夫人有身孕了,快一个月了。” 洛语灵愣了片刻,随即激动地抱住母亲。 “娘!娘!” 娘亲从生了她之后,也曾怀有身孕,可不到三个月就流掉了,之后就再也没怀孕过。 如今竟然有了,怎么能不让人激动?! 然后,她笑容僵住了,想起丫鬟来说的话,她站起来,“洛冷幽推了您?” 紫玉在一旁回答:“是的,小姐,五姑娘认为是夫人害得林氏流产,把这件事怪在了夫人身上。” 赵氏还想拦住女儿,只听她说了一句,“绝对不会放过她!” 人就跑了出去。 洛语灵大步冲出屋子,一路冲进洛冷幽的院子。 “洛冷幽,你给我出来!” 上次想诬陷娘亲的清白,这次又想害娘亲和她未出世的弟弟妹妹。 洛冷幽从房间里走出来,双手沾满鲜血。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像极了她杀奶娘的那一夜。 她深呼吸一口,给自己鼓足勇气,“给我打!” 命令一下,身后的丫鬟却不敢动。 紫云吓得快哭了,“小姐,她是未来的贤王妃……” “茹云,给我打!今日,洛冷幽若是打死了,这命我扛着。打完了,赏银一百两!” 茹云本就胆大,一听这个,心一横,冲上去一巴掌就扇了出去,被洛冷幽挡住,打到了肩上。 看着两人扭打起来,洛语灵心里的愤怒半点消不掉。 一抹身影突然冲了进来,护住了洛冷幽,“她可是未来的贤王妃,四小姐,您怎么能让下人打五小姐?!” 一向懦弱胆小的绿云,一边哭一边护着身后的人。 洛语灵眯起眼睛,好啊,她倒是给洛冷幽培养了一个忠心的仆人! “绿云,好忠心的仆人啊!” “洛语灵,你知道你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你永远不会有忠心护你的人,你得花钱才有人帮你出手,你何其可悲!” 洛冷幽冷笑,扭头跟绿云说了几句,把绿云推开,正面看向洛语灵。 洛语灵脸色愈发难看,她目光看向茹云,又看看紫云。 紫云噗通一声跪下了,“小姐,奴婢……” “洛冷幽,你不必在这里挑拨离间。绿云今日能背叛我,来日也能背叛你,人性如此。我是相府嫡女,是佳和郡主,我一挥手,有的是人忠心护我。今日,我就要打你,且看谁能阻止?” 突然一个人从房上跳下来,一把提起茹云丢开了,茹云撞倒墙,吐了一口血。 卫戍冷脸走向洛语灵。 “碰她,找死!” 洛语灵后退一步,可想到这里是相府,一下子又充满了勇气,“你今日敢碰我一下,我这就去告到府尹,庶女谋害主母肚子里的孩子,这个案子咱们就慢慢审,还有你的护卫,到底是谁?什么身份,根本不是相府的护卫,咱们也一并查清楚了!” 洛冷幽闻言,身体一僵,伸手拉住卫戍的胳膊,她不怕,可卫戍的身份,决不能暴露! 她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地盯着她,“洛语灵,你真可怜,除了狗仗人势,你还会什么?” “你敢伤我娘亲,我今日不教训你,我就不叫洛语灵!今日我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嫡庶尊贵,给我打!敢反抗,立刻去报官!” 见五小姐当真不动了,紫云心一横,抓起院子里的扫帚,其他人也拿起来东西,上去就往洛冷幽身上打。 卫戍一转身,用身体全挡住了。 “还真是主仆情人,未来的贤王妃!”贤王妃三个字,她咬得很重。 第45章 去度女主光环了 洛冷幽身体一僵,抬头看向卫戍,“你让开。” “小姐。” “我叫你让开!” 卫戍让开两步,洛冷幽目光望着她,“洛语灵,你娘怀孕了?那你可要好好守着你娘,别哪天突然就一尸两命了。” “洛冷幽!” 一抹身影冲过来,一巴掌打到洛冷幽脸上,把人直接扇了出去,“你再说一遍!” 卫戍抽出剑,杀意漫出。 看到哥哥回来了,洛语灵顿时有了依靠,“哥,她这话是要谋害娘和娘肚子里的孩子,不能饶了她!” 洛俊辰看向卫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我都不知道我们相府还藏了这么一个高手。” 卫戍冷肃,手里的剑突然带了寒光。 洛语灵只感觉到脖颈一丝痛意,身体就被人往后一扯。 “混账,你要做什么?!” 洛之臣一只手护着女儿,冷冽地看着逼近的陌生男人,再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洛冷幽,心里怒火更胜。 他要是慢一分,相府的嫡女就要被人割喉了?! “往后站。”把女儿推到后面。 他走上前两步,脸色愈发难看,“你们这是干嘛?死敌相见吗?这人是谁,给我抓起来,敢刺杀佳和郡主,你们都站着吃干饭的吗?!” 丞相话音一落,一组护卫冲上前,把卫戍包围了起来。 “爹爹,娘亲被洛冷幽推得动了胎气!” 洛之臣微愣,低头,“你娘怀孕了?” “是。” 洛之臣笑了,随即又皱起眉头,看向从地上爬起来的庶女,又看看儿子。 “她是未来的贤王妃,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洛俊辰冷声道:“爹可以问问下人,这个女人刚才是怎么咒母亲的?” “爹,她说让我们小心守着娘,别哪天就一尸两命了!” 洛之臣猛然抬起头,眼里冒火,“洛冷幽,当真是你说的?” “是又如何,你怎么不问问我娘呢?你看到我满身鲜血,不觉得好奇吗?洛之臣,正妻就是人,妾侍就连猪狗都不如吗?我娘刚才也流产了,你就不问问她现在是生是死吗?” 洛冷幽哈哈一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她双眼布满红血丝,心里恨极了。 “混账,你当然说了?” “说了,我非但说了,我还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当真要看顾好你妻子了,没准,哪天晚上,我就冲过来,把她杀了。” 洛之臣气得手指发颤,“你!你!你……给我把这个疯子抓起来!” 护卫刚要上前,洛冷幽就把手里的一把药粉撒了出去。 当场,就有人倒地抽搐几下,就死了。 洛之臣心中大惊,相府竟然养了这么一个毒女! 洛冷幽要过来救卫戍,却被洛俊辰逼得不得跳上房檐。 “小姐,快跑,不必管我!” 洛冷幽恨恨地洒下一把药粉,转身逃出了丞相府。 “咳咳咳……” “啊!好痛……” “爹,阮阮,快退出去,这是毒粉!” 一行人退出院子,洛语灵一抹脖子,之间沾染了点点鲜血。 洛俊辰见状,伸手拉住她胳膊,“别碰,小心毒气侵入,爹,我去请御医,您还是带着阮阮和娘先出去避避!” 洛冷幽逃出相府,她从没想过竟然会是这个结局。 她不甘心! 她都想好了,以后怎么教导弟弟当一个现代好男人,他已经有胎动了,娘说,她当了贤王妃,日子越发有盼头了。 为什么会这样子? 孩子流出来的时候浑身发青,那明明就是中了毒,她不是医科生,也有这个常识。 洛语灵,赵氏,洛相府…… 她的指甲陷入肉里,却半点感觉不到痛意! “她在这里,杀了她!” 几个黑衣人冲出来,洛冷幽摸向腰间,她已经没有毒药可以保命了。 眼看着几人持剑逼来,她这就要死了吗? 在现代活得一塌糊涂,来这里也要死于非命吗? 闭上眼睛,预期的痛没有感受到,她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着一名男子,那人一头辫子…… ………………穿越女去度女主光环的分界线…………………… 准贤王妃疯了,竟然谋害嫡母,还放毒害人。 洛府被封锁了三日,肃清了毒,他们才搬回去,三名护卫和四个府里下人没活下来。 林姨娘因为一直在屋里捂着,没有中毒,但是小产让她彻底亏了身子。 搬回相府,赵氏叹了口气。 “搬出兰苑,依旧就当个烧火婆子!” “夫人真是仁慈。” 仁慈吗? 赵氏不觉得,她才不在意林月,只是想给孩子积福。 “你可一定要平安长大,娘会保护你的。” 丞相下朝回来见她对着肚子说话,只觉得新奇。 大步走过来,笑得眼角的褶子都出来了。 “可觉得哪里不适?” 赵氏笑着摇摇头,她捂着肚子,眼神都柔和了。 都十几年来,她是真的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孕。 “后宅那些糟心事,你就别管了,娘说你既然怀孕了,她就待到你生产再离开。这段日子,就让娘帮衬着,你且好好养着。”洛之臣握住妻子的手,两人好像又回到了她初次有孕的时候。 那时候,她紧张无措多过喜悦,等到怀女儿的时候,林月爬上老爷的床,还一次就怀孕了,这让她整个孕期都没什么心情。 如今,这个孩子,她定要好好养着。 “阮阮呢?还在郊外别院待着?” 赵氏点点头,目光悠远深长,“老爷,妾身突然不知道阮阮成了惠王妃,是她的福气吗?” 赐婚当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未来会平顺吗? 远在郊外别院。 洛语灵打了个喷嚏,坐在亭子里,双手烦躁地抚琴。 她花了一百两银子才让茹云为她卖命,可洛冷幽什么都没做,绿云那般胆小的丫鬟就敢挡在主子面前。 洛冷幽说人人平等,她觉得这话真是痴人说梦。 可她当真什么都不用说,就能让下人为她连命都豁出去了。 洛语灵突然很想知道,那噩梦中,她身边的丫鬟在她失势之后,是否也能这般护着她? 越烦躁,手下的琴声越是纷乱。 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贤王偏偏喜欢离经叛道,不重礼教的洛冷幽。她的贴身丫鬟,后宅的妾侍,祖母,贤王,四公主,林殊湳…… 这么多人到底是怎么被她吸引去了? 第46章 别院养伤 白云站在走廊,手里端着一碗药,不知该不该上前。 自从小姐从相府搬过来,就再也没让丫鬟近身了。小姐,还是把五小姐说的话放在心里了? 那日的事,她也听说了。 绿云不顾生死护住五小姐,的确让人动容,可真要说紫云她们不忠心,又会伤了她们这些做奴才的心。 洛语灵双手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她抬头看向白云,“白云,把所有人叫过来。” 白云走过来,把药搁在桌上,行了个礼,转身去叫其他人。 片刻不到,七八个丫鬟跪在她面前。 大家个个都怕小姐把她们打发出去,那日五小姐说的话,她们有的人在场,有的人不在后来也听说了。 大家都是当奴才的,照吩咐办事而已,哪里会想到那么多? 只盼着小姐莫要真的听进去了,嫌她们不够忠心,再把她们赶出去了! 要知道伺候小姐那可是美差,半点不辛苦之外,地位也会高一些,府里其他奴才见了,谁不高看一眼。 紫云和白云跪在最前面,紫云浑身发抖,若是小姐怪罪下来,那第一个要打发走的定然是她。 可她已经十八岁了,若是从相府被打发出去,只能嫁给庄稼汉,过惯了相府的日子,真去当庄稼婆子,她哪里受得了? “紫云。” 果然叫她了,紫云惊恐地抬头,声音结结巴巴道:“奴婢在。” “茹云的伤势如何了?” 不是要赶她走,老天保佑! 紫云松了一口气,急忙恭敬地回道:“已经大好了,小姐吩咐了让大夫用好药,再养几日就可下床了。” “嗯,那就好。” 洛语灵撑着下巴,目光扫过众人,见以往在院子里笑呵呵的众人,如今个个面如死灰,只觉得好笑,“你们是不是都在想我会不会把你们打发出去?” “小姐,奴婢知错了,请小姐网开一面。” “小姐,奴婢也知错了。” “小姐,奴婢今后定然会好生护着小姐。” 所有人七嘴八舌的表忠心。 “停!” 众人全都噤默,抬头看着她。 “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说一件事。” 她站起来,手里拿着圆扇,在亭子里悠闲地散步。 “本小姐不需要你们以命相护,你们只是我院子里的丫鬟,便是让你们保护,你们也没那个能力,你们的本分是伺候我,那便做好你们本分的事。今后,只要你们忠心,小姐我便会护着你们,若是外面有人欺负,过来告诉我,我落雪阁的下人,谁也欺负不了!可都清楚了?” “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见众人乖乖跪下,洛语灵嘴角勾起淡淡的笑。 人人平等?这话在她眼里,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洛冷幽收买人心这一块的确有过人之处。 绿云的事让她想了很多,绿云为什么敢在那种情况下护主,洛冷幽定然是许了她什么好处,或许是她口中的‘人人平等,’或许是金银钱财,又或是其他。 她现在还搞不清楚,可总有一天,她会搞清楚的。 “下去,这几日我要住在这别院,白云在这里照顾我的起居即可。给你们三日休沐,想做什么就去做。” 紫云急忙开口:“小姐,白云不能言语,多有不便,奴婢想在这里服侍您。” 见紫云急得额头都冒汗了,她点了点头,“嗯。你去拿些银子,每人给五两,是小姐给你们压惊的。” 众人一脸震惊,不止不打发她们,还给银子和休沐? 等其他人离开,紫云扑通一声又跪下了,“主子,奴婢该死。” “紫云,你说小姐我能一直信任你吗?” 紫云红着眼睛,抬起头,两人目光相接,她用力磕了几个头,“奴婢该死,是奴婢让小姐寒了心。” “紫云,这些丫鬟里,你是陪我最久的,你我为主仆,却也不仅是主仆。紫玉姐姐是娘的贴身丫鬟,我盼着有朝一日,我入惠王府,身边也能有人这样不离不弃地陪着。” 紫云失声痛哭,跪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嘴里一直喊着,奴婢错了。 她起身,走出亭子,“紫云,小姐我为你选了一门亲事,等回相府后,带你去瞧瞧。” 紫云和绿云对她,到底是不同的。 有了绿云这一出,她真的留不下紫云了。 只要看到紫云,她就会想到绿云扑身护着洛冷幽的画面,就会想起紫云躲在她身后,劝她的画面。 既然她一直不安,怕身边的人会背叛她,索性,就一次都换了。 她起身从亭子离开。 第二日,洛语灵看着天气好,就想出门走走,她一向都留在后宅,世家女子哪有日日往外跑的道理。 如今在别院,没有那么多人盯着,她倒是有兴致出门看看这外面的天地。 没让紫云陪着,她只带了白云出门。 别院后面就是大片田地,再走一段路,就是几个连在一起的村庄。 走到田地前,看着绿油油的麦田,洛语灵只觉得新奇,“这就是麦穗?” 白云点点头,摘了一个麦穗递给小姐。 手里把玩着麦穗,她悠闲地往前走。 “佳和郡主?” 她一回头,不远处是一行人,男子坐在马上,丰神俊朗,面带笑意。 她不认识,等他们靠近了,看到马车上的旗,这才认出来,这是褚勋世子,凤姐姐夫婿。 果不其然,马车帘子揭开了,凤熙芷笑着打招呼,“倒是少见你出外散心。” 洛语灵急忙福身行礼,“见过世子,世子妃。” 褚勋从马上下来,“佳和郡主这礼,褚勋实在是受不起。” 凤熙芷被丫鬟扶着从马车上下来,“语灵,怎么就带了一个丫鬟在这里?你这脖子……伤得很重吗?” 这伤是洛冷幽那个护卫用剑刺的,手指长的一道伤。 “已经不碍事了,凤姐姐和世子这是去哪儿啊?” 真是奇怪,凤姐姐和世子都成亲了,怎么还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 凤熙芷解释道:“去别庄,世子给陛下的五十大寿准备的礼物要送到了,阮阮要去瞧瞧吗?” “可以吗?” 她在这里养病,着实无聊,这才带着白云出来散散步。 凤熙芷看向褚勋,“世子?” “自然可以,那佳和郡主就上雪鸾的车。” 雪鸾是凤熙芷的闺名,只有极亲近的人才能叫。 “好,那语灵就打扰了。” 第47章 赔我一个女人 方泽深激动地冲上前,一拳把人打到地上,“干儿子,你敢打你干爹我!” 凤君尧一脚踹到褚陌腰上,但是没用死劲,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褚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说一声?” 褚陌一下被打蒙了,都忘了还手,“你们……” 方泽深把人扯起来,一脸欣喜,“你有几个干爹?” “靠,泽深干儿?你是方泽深?” 下一刻,两人就在被看阁打了起来。 凤君尧扶着门,一边笑,一边整理衣服。 “你们还没争出来,要不我吃个亏,认你们当干儿,两个干儿子——砰!” 凤君尧话还没说完,两个茶杯就砸了过来。 三人混战起来。 被看阁老板,握着羽扇昏倒了,听到褚陌这个名字,她就该知道,被看阁又得关门重修了。 打了一会,三人各拿着一坛酒,坐在被看阁楼顶。 “一回来就往妓院跑,你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把童子身丢进女人窝了?” 褚陌哈哈一笑,又喝了一口酒,“那你们呢?还不是在被看阁门口,总不能是来喝酒的?” 方泽深沉默地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瓶直接砸向楼下,惹得路人惊呼一声。 凤君尧和褚陌一起扭头看他。 褚陌不解地问:“这是怎么了?” 他今日刚回到龙城,龙城发生的大事,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凤君尧勾住褚陌的脖颈,靠近他耳边,“为情所困,惹不起。” “我听到了!”方泽深回头,幽深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阴鸷,丝毫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凤君尧和褚陌都被吓到了。 褚陌一跳站起来,“泽深我——兄弟,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洛家的那个四小姐吗?怎么——” 一阵腿风,褚陌往后仰,滚了几圈,身体掉下房檐,幸亏身手灵敏,抓住了屋檐边。 他抬头,嘴里骂骂咧咧道:“艹,你疯了,方泽深,你要谋杀你干爹!你知道我从惠州回来费了多大劲吗?” “都跟你说了,为情所困,惹不起。”凤君尧蹲在房顶,无奈摇头。 方泽深扭头看向凤君尧,“你再说一遍?” 他急忙后退,拿出一把扇子优雅地扇了扇,“我跟你可没仇,你大晚上把我从被窝里挖出来的,莫要伤及无辜。” 方泽深目光重新投到褚陌身上,他蹲在屋檐。 褚陌吞吞口水,“方泽深,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你小子不会要玩真的?” 方泽深突然笑了,伸手拉住褚陌的胳膊,把人拉了上来,“你扫了爷的兴,赔爷一个女人,就饶了你。” “切,这事,小菜一碟,等着,我这就去叫一打女人过来伺候你!”褚陌笑着准备从下楼。 “慢,我要洛冷幽。” “谁?” 凤君尧张大嘴巴,不敢相信好友说出来的名字。 褚陌对龙城发生的事一点都不了解,又问了一句,“谁啊?” “准贤王妃,在逃犯人,洛冷幽。” …… 洛语灵在别院又住了三日,府里要准备给陛下寿诞送礼,她才赶回龙城。 一进城,就听到外面百姓议论。 “紫云,他们在说何事?” 紫云探出头听了一会,回头说道:“小姐,有人卖身葬父。” “卖身葬父,倒是没见过,下去瞧瞧。” 她覆上面纱,从马车上下来,走近一看,是一个男人,身边还躺着一个女孩,的板车上还躺着一具尸体。 这男人不止要卖身葬父,还要救治病重的妹妹。 男人身上很脏,看不清长相,她倒是看中了男人的妹妹,看年纪也就十岁左右。 凤姐姐说,既然不能相信,那就换一批仆人,哥哥是校尉,再找人教些拳脚功夫,日后还能护她安全。 “你妹妹多大了?” 男人抬起头,瞧见洛语灵穿着华贵,还覆着面纱,知道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舍妹十二。” “你们家里可还有其他人?” “没有。” “紫云,给他一百两。” 紫云一脸诧异,但不敢迟疑,立刻掏出了一百两递给男人。 男人盯着手里的银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安葬了你父亲,等你妹妹身体养好,带她来相府找四小姐,我要你兄妹一起为奴。” 在男人诧异的目光下,洛语灵转身离去。 紫云跟上,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何不带他们回去,若是他们拿了钱跑了呢?” 她要忠奴,若是一百两的考验都做不到,不要也罢,一百两就当是给娘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添福了。 回到府里,洛语灵先去拜见了祖母,一想到祖母的护手是白孔雀毛,她就觉得难受,没有久留就离开了。 回到院子里,白云帮她换了药,脖颈的伤已经结痂了,但要真的好到没有一丝痕迹,怕还要几个月。 陛下寿诞在即,丞相府送一分礼,她还要单独送一份以感谢陛下封她为郡主。 可她实在是不知道送什么。 “想什么呢?” 她欣喜回头,却看到哥哥站在门口,笑容微敛,“哥,我在想给陛下送什么贺礼。” “府里会送一份大礼,你这份尽尽心意即可。” “嗯。” “怎么都不让人在跟前伺候?少见你屋里这般冷清。”连白云和紫云都不在跟前伺候,倒是少见。 “哥,你觉得我把院子里的丫鬟全都换一遍,可好?” 洛俊辰微微皱眉,“为何?” “因为我没办法肯定,若是有一天我遇到跟洛冷幽相同境遇,我院子里的丫鬟会像绿云那般忠心护主。” “绿云……命倒是保住了,可那张脸是毁了。娘让她跟着林月在厨房帮忙。” 洛语灵看向哥哥,“哥,你说是不是我真的对绿云很差,她才会背叛我跑去帮洛冷幽的忙?” 这件事,她心里一直过不去。 绿云办事不利,她也从未想过真的把她赶走,要不是她勾结洛冷幽害她,她会把人赶去厨房辛苦几天,让绿云知道今后该怎么伺候主子,就把她召回来。 “怎么会?绿云不识抬举,那是她没这个命伺候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怪!” “嗯。” 等哥哥离开后,洛语灵看着院子外,突然知道了她能送什么礼物了。 之后的几天,她连门都没出,一心都在准备她的礼物。 一副祝寿图。 第48章 越走越远 陛下寿诞,大赦天下。 洛语灵跟着娘亲进了宫,听着娘亲跟几个夫人在一起说话,她觉得无聊,就往御花园走去。 瞧见远处一抹身影坐在湖边,手里拿着一个鸟笼,她快步走上前,“十公主!” 被叫到的人回头,一张和洛语灵五分相似的脸带着灿烂的笑容,“表姐!” 十公主褚妍筱提着鸟笼,走过来。 洛语灵握住她的手,异常冰凉,“你身边怎么连一个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没有?” “不碍事的,今夜很忙,他们都去帮忙了。我还没恭喜表姐被封了郡主。” 褚妍筱母妃去世前跟陛下恳求,女儿不要送养在任何人名下,这些年,整个皇宫没有母妃的皇子公主只有十公主一人。 褚驰业儿女众多,时间久了,这个女儿反倒成了透明的一样,要不是跟侯府和相府沾亲,怕是连宫女太监都要欺负到头上了。 “恭喜,恭喜!” 笼子里的鸟突然对这两人喊。 洛语灵欣喜地伸出手,“你真的教会它说话了?” “是啊,凤凰很聪明的。” 洛语灵被逗笑了,“你还给它起了名字?” “嗯,表姐,凤凰今天是害羞了,平日,它会说很多话呢。” “聪明,十公主聪明!” 褚妍筱笑得灿烂,对着笼子里的凤凰说道:“是你聪明。” “哟,这鸟会说话?!” 一抹身影凑过来,低着头,盯着笼子里的凤凰,“叫声‘爷爷好’,爷赏你一罐虫子!” 褚妍筱被突然冲过来的人吓坏了,洛语灵皱眉把表妹藏在身后,不悦道:“放肆,十公主在此,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无礼!” 男子这才站直了身体,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竟然是十公主,真是失礼了。褚勋,武王第二子,见过十公主。” 褚妍筱低着头,扯了扯表姐的胳膊,“表姐,我们回去。” “表姐?” 褚勋眯起眼睛,打量了洛语灵半天,突然恍然大悟,“洛语灵!” 她微微惊讶,“你认识我?” “我认识方泽深!” 洛语灵皱眉,扶着褚妍筱的胳膊,转身离开。 认识方泽深跟她有何关系,她和方泽深也就是童年一起长大的情分而已。 如今,两人连这点情分怕是都没了。 刚走两步,迎面走过来的人让洛语灵顿住了脚步。 方泽深目光扫过十公主手里的笼子,沉默了片刻,问道:“你不是说这鸟死了吗?” 褚勋走过来,“这鸟,你知道?这鸟能说话,真是稀罕。你知道哪里能抓到吗?我倒是想要一只。” 方泽深冷着脸,“没有,这世上就这一只。” 洛语灵抬头触及他的视线,浑身一僵,竟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褚妍筱不解地看看众人,“表姐,凤凰是——” “既然没死,我要收回了。” 方泽深突然伸手要夺鸟笼子,褚妍筱吓得立刻就掉眼泪了,“表姐……” “方泽深,这鸟你已经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我喜欢送给谁就送给谁,你凭什么收回?” 洛语灵从没想过她会跟方泽深变成这样水火不容的局面。 送出去的礼物,还有要回去的道理了? 这方泽深也太无赖了些! “我高兴收回就收回,洛四小姐还想霸着不还了?” 他抓住鸟笼一扯,笼子掉在地上,凤凰从笼子里飞走了。褚妍筱伸手去捉,却扑了一个空,带着哭腔,喊道:“凤凰,你不要走!” 洛语灵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巴掌打在了方泽深脸上,“方泽深,我真是看错你了!” 原本,她心里一直存着愧疚,方泽深对她那么好,她却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可今日见到他的所作所为,却是把她心里愧疚打散得一丝都不剩! “这是怎么了?这般热闹?” 一道低沉温柔的声音传来,慧王褚贺沥一身暗纹金龙王爷贺服,身后跟着几如今的龙城四公子之一的周琛言。 “参见慧王。” “见过大皇兄。” 几个人同时行礼,褚贺沥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洛语灵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开口:“皇妹,这是怎么了?竟然哭了?” 褚妍筱摇摇头,“无事,我,我被风迷了眼睛,多谢皇兄关心。” “听说佳和郡主被此刻伤了脖颈,不知伤势如何了?” 这是她第一次跟慧王说话,洛语灵有些紧张,行了个女子礼,才缓缓开口:“启禀惠王殿下,臣女的伤势已无碍了,多谢殿下关心。” “嗯,你娘刚才还跟母后讨药,说是留了伤痕,明日本王也送些药去相府,四小姐多保重。” 洛语灵这次没说话,只是又福了福身。 感觉到一股灼人的视线,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寿宴快开始了,皇妹,郡主,一通前去。” “臣女遵命。” 她伸手扶住十公主,跟在了慧王身后。 感觉衣服被扯了一下,她微微用力挣开了。 管他方泽深做什么,反正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了,也好,这样今后再也不怕会惹人非议了。 这就是她想要的,没错! 寿宴开始,先是皇子送贺礼,然后才轮到朝臣。 洛语灵的礼物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太监通报了一声,陛下满意地点点头,赏了她一杯酒。 因为洛冷幽的缘故,贤王这次送的礼物并没有让人惊艳,中规中矩,倒是慧王的一张完整的老虎皮和武王世子的八只白孔雀让人大家眼前一亮。 寿宴结束,朝臣都准备退下了。 从花园走出却看到一男一女似在争执什么。 “八公主,请放手!” “本宫就不,你先答应,本宫生辰那日你要送本宫一件孔雀羽衣。” “办不到,我没孔雀了。” “那你派人从西境送来啊,武王世子可说了,那几只孔雀可都是你在照料呢。” 一位夫人扶着嘴笑道:“看来是真的了。” 她回头,就听那位夫人跟另外一位夫人说道:“都说,陛下有意等八公主满十五后,指给放假的三公子。想来没错了!” 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赵氏伸手扶住她,“小心些,别摔倒了。” “知道了,娘。” 第49章 什么是爱情 婆子明显不太想提绿云,笑容都敛了一些,“在后面拾柴呢,你这大喜的日子,找她做什么?小心触霉头,绿云那丫头,成日说些神神道道的话,如今越少人愿意跟她说话了。” “嗯,我去瞧瞧,毕竟曾经一起伺候过小姐。” 走到后院,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补丁的丫鬟在捡柴火。 “绿云?” 绿云缓慢地转过身,看到了紫云,有一瞬间恍惚。 两人曾经都是府里拔尖儿的丫鬟,也是下人追捧的漂亮姑娘,这才过了多久,绿云还比她小一岁呢,这模样却跟三十多岁的女人似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明日要嫁人了。” “嫁……人?”绿云喃喃着‘嫁人’两字,垂下了眼眸,没去看她。 紫云看着她这样子,突然觉得一点都不痛快,“你后悔吗?” 绿云没说话,低头继续整理木柴。 紫云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转身离开了。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绿云的手指被木刺划了一下,她痛得收回手,眼泪却忍不住往下掉。 “小姐,曾哲,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迎娶紫云的红轿就在后门等着了。 简单的婚服,却是大红色的,和周成才一起向洛语灵磕了头,紫云就被抬出相府了。 出门的时候,紫云手里死死抱着一个锦盒,眼泪不住的往下落。 洛语灵一直听着鼓乐声消失才转身往回走。她给紫云额外补的嫁妆是她的卖身契。 紫云没背叛她,或许只是不够胆大,但这些年紫云也是忠心护她,洛语灵自然愿意成全她的幸福。 从厨房路过,听到‘绿云’两个字,洛语灵停下了脚步。 想来,绿云也在厨房待了快一月了。 “随我去看看绿云。” 白云,绿秀和蓝秀随她一起走进厨房的院子。 瞧见她,绿云先是愣了许久,被厨房的头儿一推,才踉跄过来,跪下,“奴婢见过四小姐。” “绿云,你如今可过得快活?” 绿云不解地看着她。 见她这样,洛语灵心里痛快了几分,“绿云,你可后悔?你本是我的大丫鬟,若是你不背叛我,今日成亲的或许就是你和洛临。” 绿云伸手摸了摸脸,两滴泪落在地面,她缓缓抬头,看向洛语灵,“小姐,您可爱过一个男子吗?对于贤王殿下,小姐怕是也没半分感情?” 洛语灵皱眉,她不知道绿云这时候提这些做什么。 “奴婢不喜欢洛临。我有喜欢的男子了,我相信他会回来接我。五小姐教会了我一件事:人的感情不该将就。就算身为奴才,也有追求真爱的权利。我到现在也不觉得后悔,是五小姐让我体会到了被尊重的感觉,体会到了爱情的甜美。” 洛语灵握紧手,死死盯着绿云看了片刻。 “既然喜欢,那就好好享受你所谓的尊重和爱情给你带来的这一切!” 她大步离开,心里愤愤不能平。 回到院子里,她踏进内室,“白云留下,其他人退下。” 等房间里就剩下白云一个伺候她。 她坐在桌前依旧意难平。 白云倒了一杯暖茶,送到她跟前。 伸手握住茶杯,她突然抬头看向白云,“白云,等紫云出嫁后,这院子里的老人就剩你一个。” 白云动作一顿,看向小姐。 “我说过我成亲之日便会放你自由,现在看来,只怕有人会等不及了。” 白云脸噗地红了。 洛临的确说过,他等不了那么久,可她真的没想好真的要嫁给洛临吗? “白云,你爱洛临吗?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白云眼神闪烁,慌张地摇摇头。 洛语灵盯着茶杯,低声喃喃,“女子不是该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一个合适的男子吗?” 方泽深说喜欢她,她觉得喜欢就是你觉得这人合适当妻子。 方泽深觉得她适合当一个贤妻良母,这点她觉得毫无问题,恐怕没有世家公子不愿意娶她的,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也属上上等,家世更是没得挑,谁不愿意娶她,才是有问题。 可爱又是什么? 她在书中看过不少爱情,书上的情诗,词句她烂熟于心,可从小到大,没一个人教过她什么是爱情?该怎么爱人? 娘亲说相夫教子,谨守本分,稳住自己地位,这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后宅的女人时时刻刻都在斗,可她们为的不过是爹爹的宠爱多一些,那得到的东西就会多一些。 爱情到底是什么? 她为什么没有? 绿云问她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她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方泽深对她的感情是爱吗? 贤王对洛冷幽的感情是爱吗?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因为绿云的一个问题,洛语灵又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翻了五日的书。 白云端着饭站在门口,一脸为难。 蓝秀站在她身边,“白云姐姐,小姐这样不吃东西,要不要跟夫人说一声?” 白云摇摇头。 被看端出来一碗非常香的粥,引得其他人都看过去。 “被看,你这做得什么粥?好香啊!” 被看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小姐,您再不吃点东西,夫人来了看到您这样子,定会心疼的。” 片刻之后,门被推开了。 洛语灵看了看她手里的粥,“你做的?” “是奴婢做的,奴婢家里以前是开小饭馆的。” “闻着倒是不错,端进来。” 几人进了屋子,就看到地上桌上都是书,还有小姐一些随笔和抄书,什么《蒹葭》、《洛神赋》都抄了好几遍。 蓝秀勤快地收拾出一个地方给小姐坐下吃饭。 绿秀跑进来,“小姐,宫里派人来了,说是要为明年大婚重修惠王府做准备,要小姐的意见。” “这么早就来了?” “是。” 她擦擦嘴,站起来,刚走到门口,就见哥哥带着方泽深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官员。 方泽深竟然穿着文臣官服?! 见到她,方泽深上前两步,“微臣参郡主,微臣奉命重修惠王府,特地前来征求郡主的意见。” 第50章 斗嘴进行中 一板一眼地行礼,还真有点文臣的样子。 想起那些日子,陛下寿宴的时候,方泽深对她的冷淡,洛语灵的话中不自觉带着一丝讥讽。 “陛下就给了三公子这闲差?在建造局当差?陛下就不怕三公子把皇宫都拆了?” “不都说佳和郡主报读诗书吗?连建造局的监要只管定图纸,不管拆房子的事都不知道?”方泽深一脸平静,抬眼看她,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洛俊辰觉得两人气氛越来越僵了,急忙开口:“进去说。” 走进房间,蓝秀和红秀正匆忙收拾东西。 “郡主倒是时刻不忘看书,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不愧是定亲之人,都开始看这些情爱之书。”方泽深冷哼一声,不等她请,就找了个地方直径坐下了。 “我看什么跟方大人有关吗?这是《诗经》,科举考核,诗经也在考核之列,怎么听大人口气,这倒是下九流的书了?哦,对了,我忘了大人可是从来不看书的!” 几个书记官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郡主怎么和监要大人水火不容似的,不是传言两人青梅竹马,关系甚好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洛俊辰这下是确定了,这方泽深真是得不到就恼了的小孩子,幸亏他之前在西境的时候没有觉得他可怜就松口,认了这个妹婿! 跟进来的书记官,见状都不知道该站在哪里了。 洛语灵坐下,身边站着蓝秀和白云,她眉眼微挑,“橙秀,上茶!” 不到片刻,三个丫鬟端着茶上来。 “下官不习惯喝这苦茶,还是换杯甜茶。” 橙秀看向主子,见主子点头,这才出去又换了一杯甜茶,甜茶是给小孩子喝的,这方大人竟然跟小孩子一个口味! 为了防止一会再嫌茶是给小孩子喝的,橙秀一次端来三倍,可以凭口味自调。 “郡主的丫鬟倒是伶俐,这是全换了?” “方大人不是来办公事的吗?我还有别的事要忙,还是早点办完得好。” 他茶还没喝到嘴里,就开始赶人了?! 方泽深眼眸一深,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慧王府年久失修,陛下特地要求这次要大修,让下官来记下郡主的喜好,明年大婚前就不用大修了。” “嗯,陛下费心了。” “请问郡主喜欢院子的门是圆门还是方门?” 你在这里跑了十来年,你不知道?! 懒得跟他计较,洛语灵双手贴合放在腿上,摆出世家小姐的风范,缓声说道:“圆门。” 圆圆满满寓意吉祥。 方泽深随手翻了翻手里的册子,“圆门太过普通,无法彰显慧王府的华贵,闻楚国的钱币外圆内方,寓意天圆地方,慧王府外观已是圆形,内外皆圆,不好。” 慧王府是什么样的,她的确不清楚。 她不想让慧王觉得她还没嫁进去,就给他找不自在,想了片刻,只好改口。 “那就方门。” “如今的慧王府就是方门,那就不变。郡主喜欢府中湖上建亭吗?” 洛语灵拧眉,死死揪着丝帕,“建!” “慧王府的风水,水接天,中间有阻,会隔断阴阳流畅,导致家宅不宁。” “那就不建。” “慧王府如今有六个院子,两大四小,郡主觉得格局有和要变?” “不变。” “若是不变——” “方泽深,你究竟想怎样?” 她说什么都跟她对着干,那何必来问她? 慧王府会变成什么样,于她何干?也没见爹爹娶娘之前,问过娘亲要不要把丞相府重修一下的! 方泽深眉头都没皱一下,合上册子,起身道:“下官奉命行事,郡主既然不配合,那下官告辞了。” 方泽深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洛俊辰愣了片刻,就追了上去。 在大门口,才追上方泽深,“你和我妹妹注定了今生无缘,你还要闹到何时?” “我闹什么了?洛二公子,我娘都开始给我选亲了,我怎么会惦记你妹妹?你想多了。” 说完,不等洛俊辰诧异,人已经离开了。 上马行了一段路程,方泽深看向跟来的书记官,“郡主没有任何意见,就这样报上去。” “没意见,这……恐怕不行,大人,皇后娘娘亲口吩咐的,要重修惠王府,若是郡主这里提不出一个意见,底下的人如何跟娘娘交代?”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回府了,不去建造局了。” “大,大人,这才未时……” 方泽深眯起眼睛,两人急忙摆手,“大人请便。” 连陛下当时也说了是给方泽深找个闲差,建造局的五品要监,这可是闲差中的闲差,还是肥差。 只要是宫里定下要修建的建筑,一律要先过要监的眼,才正式开始修缮。 也就是,方泽深不签字,他们就不能动手修缮,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能捞不少油水。 洛俊辰让人把这个消息传给妹妹,方泽深要定亲了,不会在纠缠于她,让她放心。 “要定亲了。” 洛语灵拿起桌上一张她抄下来的诗情。 心悦卿兮,盼其归之成其双;心恶君兮,避之如芥恨入骨。 “这不是极好吗?终于是摆脱了。” 把纸丢掉,她转身伸手朝向书架,翻了半晌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主子,端王府的郡主明日满十五岁生辰,特邀请小姐前去观礼。夫人身体不爽,让小姐一个人去。”黄秀走进来把一封请柬递给小姐。 “端王的女儿,褚依依?” 她跟褚依依并不熟,见过几面而已。 不过请柬都送来了,她自然不能推托不去。 第二日一大早,她就收拾打扮准备出门。 青秀拿出几个收拾,停顿了片刻,又收起来了。 洛语灵见状,“怎么了?” “小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今日是端王府的郡主十五岁生辰,小姐若是打扮得太靓丽,夺了郡主的风头,怕是会树敌。” 洛语灵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她回头仔细打量青秀,倒是跟名字很符合,长得也清秀。 “那就不戴那么多了,今日你和蓝秀随我去端王府。” 青秀闻言,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第51章 去林州 洛语灵微微诧异。 让她去林州? 这是何解? 老夫人朝洛语灵伸出手。 她走上前握住祖母的手,“祖母让孙女儿去林州?” “你哥哥毕竟是男子,有些事照料不了,若是你去了林州,也能帮衬一下你婶婶。阮阮之前不是说过很喜欢林州吗?这四五月份,林州的花海可是极好看的。” 老夫人说起林州,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赵氏皱眉,阮阮明年就要嫁人了,这时候离开,算是什么事啊?婆婆想用相府提林州洛家的地位,也不能连阮阮也算计上? 正要开口,就被相爷拉了一下衣服,“这事,怕是儿子做不了主。阮阮如今贵为郡主,若是出龙城,定要报备府尹,再转入皇室内录……” 老夫人不悦地站起来,“不想去就不去了,我老婆子想让你们兄弟两家亲近亲近,倒是我不懂规矩了。” “祖母。” 洛语灵上前一步,浅笑一声,“我倒是想见堂妹了,也不知她许了哪家人。这次去林州,阮阮定要替她把把关,祖母且放心了。” 众人看向她。 “孙女愿意去林州。” 她看了那么多游记,倒是真想自己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明年初夏,她入了慧王府,这一生就再也出不来了。 倒不如借着这个光明正大的名头,最后再走上一遭。 离开了龙城,她也能好好想想未来。 三日后,洛语灵养好了身体,就出发前往林州。 以往去林州,都是赵氏带着,这是第一次没有她陪同,让女儿跟着儿子一起去,赵氏心里是万分不安。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几日闹腾得厉害,她连相府都出不去,也没有其他法子了。 “俊辰,照顾好你妹妹。” 洛俊辰笑道:“儿子知道了,您都说了好多次了。” 李氏上前伸手要扶赵氏,“俊辰这么厉害,一定会照顾好四姑娘的,夫人放心。” 赵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李氏。 李氏想笑容僵住,感觉脸面挂不住了,退到了后面。 蓝氏轻笑一声,“真以为伏低做小,就能回到之前了,真是蠢啊。”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 洛语灵握住娘亲的手,两人走到一旁,“我和哥哥都离开了,娘亲要照顾好自己。” 她眼神瞥了一下两个妾,虽然处置了林氏母女,让李氏和蓝氏暂时消停了,可她真怕再出点什么事。 “放心,出了林氏这事,这两人倒是学乖了不少。娘这里没事,娘要叮嘱你一件事。” 赵氏靠近她,“你小叔家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多管闲事。你们就是去看望长辈,待两天就回来,莫要久留。” 洛语灵不解地看向娘亲。 “具体,娘也不好说,倒是听你哥哥的话。” “女儿知道了。” 两人又回到众人跟前,赵氏出声再三叮嘱,“阮阮,在去林州的路上你可要仔细些,切莫贪图贪玩误了正事。” 洛语灵心中一暖,以前她不懂事,总觉得娘亲偏爱哥哥,如今懂事了,才看出娘的良苦用心。 “娘,你就放心,阮阮知道分寸的。” “阮阮,自从定了亲,越发有大家风范了,此番替代我们去探亲,定然会把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况且,还有俊辰护着,你就别操心了。” 洛晨拍了拍赵氏的手,语气和神色当中都是对这个女儿的自豪之色。 赵氏笑着点点头,退到丈夫身侧。 “好了,再说出发就该耽误了。四丫头,你且记着路上莫要耽误,你叔叔的身子要紧。” 老太太叹了口气,丝毫没察觉到她说完这句话脸色变得铁青的洛晨。 洛语灵好似没有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一般,欠身行了个礼,应了下来。 “请祖母放心。”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俊辰,快带你妹妹出发。路上护好你妹妹!” 洛晨挥了挥手,决定不让老太太再继续说下去了,反正也是给自己添堵。 洛俊辰应道:“父亲,儿子知道了。” 在赵氏的不舍和老太太的不甘的眼神当中,洛语灵总算带着自己的丫鬟走出了府外。 门外,三辆马车已经备好了,洛语灵带了四个丫鬟,红秀,青秀,蓝秀,绿秀,白云被她留下了。 她允了洛临,若是她赶回来之前,他能让白云心甘情愿嫁给他,就让两人成亲。 白云把一个包裹递给青秀,红秀负责小姐的饮食,蓝秀贴身伺候,青秀负责看东西,绿袖力气大,就坐在外面跟着驾车的小厮坐一起。 马车缓缓朝城门口驶去。 白云站在门口,直到看不见马车了,才回到府里。 走进落雪阁,她熟悉的人都走了,留下的橙秀,黄秀和紫秀被夫人派去跟着紫玉学规矩,整个落雪阁除了几个下等丫鬟,就剩她一个了。 “白云!” 她回头,就见洛临大步走了过来。 小姐说她回来之前,都给给她选择的空间,若是不想嫁给洛临,倒是会给她钱让她离开。 小姐说她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绿云会抗拒这门亲事,但她不想再逼跑一个亲近的丫鬟。 这个选择权给她! “这个给你。” 洛临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一个玉镯。 “白云,哥哥以后会对你好的。”洛临笑得露出牙齿,本就不难看出的俊朗青年,如今更是多了一分英俊。 白云盯着玉镯,又抬头看看洛临。 她伸手抬起他的手,在他手掌写下了几个字。 …… “小姐,路途劳累,小姐的千金之躯怎么受得了啊?” 红秀有些心疼,自家小姐多金贵啊,怎么老爷就舍得让小姐奔波呢? “红秀你就别抱怨了,好不容易出来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你可就别板着一张脸了。” 青秀看不下去她忧愁的样子,开口打趣她。 蓝秀安静地坐在一角,抱着小姐贵重的行礼。 洛语灵靠在软垫上,视线从书上投向几个丫鬟。 这七个新来的丫鬟,倒是让落雪阁热闹了许多。 “阮阮,在马车里面还习惯吗?时间还长着呢,这一路过去得一个月。” 洛俊辰骑马立在马车外面,他这次不止要保护妹妹,还有请来的老太医,若是太医有什么闪失,龙城的人怕是要借题发挥了。 “哥,你不坐马车吗?我带了不少书,一路上打发时间。” 她是要当王妃的人,这一点小事都忍受不了的话,那她也不配坐在王妃的位置上。 第52章 地头蛇 赶了两个时辰,眼看快正午了,洛语灵在马车里有些昏昏欲睡。 “可是累了?要不停停在前面的镇子上休息一下?”洛俊辰骑着马速度放慢下来,从外面掀开车帘看着头问道。 “嗯。” 身体像是快散架了一样,可她知道这才赶了两个多时辰的路。 洛俊辰望了望不远处,对着洛语灵说道:“再坚持一会儿,离镇子也不过几里路了。” 洛语灵安静地点了点头,她现在又饿又困,身体还痛。 一想到还有一个月的路程,她有些怀疑那些游记里的描写的画面。 真的有那么快意吗? 凤姐姐经常跟武王世子出外游历,她是极羡慕的,可这舟车劳顿,是真的难受。 以往陪娘去林州,都是坐船,可舒服多了。 没过多久,马车进了镇子,停在了一个客栈前面。 马车停下,洛语灵被绿袖扶着下车,“小姐,小心。” 由于长时间在马车里没有活动的原因,脚和腿都是有些麻木的,刚下车还有些站不稳。 “怎么了?”洛俊辰一下子扶住了洛语灵的胳膊,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洛语灵累得不想说话,只好微微摇头。 后面的老太医也被小徒弟扶下车。 “二公子,四小姐。” “李老,辛苦您了,进客栈歇歇脚!” 李太医点点头,被徒弟扶着进了客栈。 洛语灵覆着面纱,跟着走进客栈,她头上步摇闪着光芒,一身粉色长裙,披着披风,两侧被丫鬟搀扶着,盈盈入室。 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进客栈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洛俊辰叫来小二,点了几个菜。 “小姐,您先喝点茶暖暖。”蓝秀看着小姐一脸难受的样子,便赶紧给她倒了杯茶暖暖胃! 洛语灵拿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虽然覆着面纱,倒也挡不住她出尘的气质,和眉目流转的风情。 自打他们一进门开始,旁边桌上的几个男子就一直打量这边,洛语灵,洛俊辰和李太医,再加上一些伺候的人,他们这样的阵仗,引人注目倒也正常。 直勾勾的眼神一直在洛语灵身上打转,贪婪的吞噬着口水。 洛俊辰回眸扫视了下周围,就发现这几个人的不单纯。浑如刷漆的剑眉紧皱着,“小二,这边的菜上快一些!” 他语气里有些不耐烦。 原本打算着出门在外,尽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来这一路有阮阮在,跳梁小丑少不了了。 在洛俊辰三番五次的催促下,菜上齐了 红秀伺候洛语灵吃饭,夹了一块上能入口的鱼肉,放在小碟里,“小姐,这鱼倒是看着新鲜,尚可入口。” 对红秀的厨艺,洛语灵是毫不怀疑,拿起筷子正准备吃的时候。 “这是哪儿来的美人?许配人家了?”一个男声在洛语灵的头顶上发出。 洛语灵筷子拍在桌上,拧着眉头,“哥……” 她是听过一些恶霸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但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身上。 若是在龙城,她定会禀告爹爹,让爹爹把这些抓去充军! “离我家小姐远些!”绿袖挡住小姐身子,怒瞪轻佻男子。 男子右眉上有一道浅浅的疤,五官虽然看的过去,但眼神里散发出来的猥琐让人心里作呕。 “好大胆的丫鬟,滚开,别打扰爷跟你家小姐亲近,我——” “滚!” 洛俊辰桌上的筷子一拍,凛冽的眼神,让那男人不禁吓了一跳。 男子是这镇子上的地头蛇,好久没遇到这等美人了,心里一痒,突然从衣衫内衬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洛俊辰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道:“老子只是让这个美人儿陪我喝一杯,你识相点就给我闭嘴!” “哥!”洛语灵见到男人把匕首横在哥哥脖颈,吓得脸都白了。 洛俊辰朝妹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怕。 他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然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这里距龙城才两个多时辰的车程,依旧属于天子脚下。 “想让我妹妹陪你们几个喝一杯?”洛俊辰冷冷地开口。 身后的男子以为洛俊辰怕了,眯起眼睛盯着洛语灵,“你们不识抬举,现在可不是喝一杯的事了。” 洛俊辰眸中闪过一抹杀意,一只手按在腰间,嘴角上扬带着几分讥笑说道:“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天子脚下这般胡作非为?” 男人伸手朝洛语灵伸过去,一边得意地开口:“我干爹可是龙城——啊!” 忽然,一枚暗器直直穿过男人的手背。 接着,一抹身影冲进来,一脚踢开了男人,从怀里抓出一把匕首,眼见就要往那人胸口插去,“找死!” “别杀他!”一把剑横过来,剑身挡住了匕首尖。 “老三,你给我冷静点!”追进来的男人,大声呵斥。 洛语灵躲在角落,被几个丫鬟护着,她看着方泽深缓缓站起来,收起了匕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转向洛俊辰。 “你好歹也跟我大哥学了两年,被这种人制住了,丢不丢人?” “事情没那么简单。” 洛俊辰本想调查一下,这人背后的势力,这下被方泽深全破坏了。 方泽深说着,用力踩在男人受伤的手上,“你刚才让谁陪你喝酒?” “啊……疼……啊啊啊!” 慧王走进来,瞧见这血腥的场面,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 瞧见慧王,洛语灵急忙要行礼,却被方泽靖制止了,“大公子奉命出来游历,我和弟弟沿途保护。” “见过大公子。”既然慧王不想暴露,洛语灵只能行了女子礼。 “让四姑娘受惊了。” 见慧王和洛语灵交谈,方泽深脸色愈发难看,蹲下身子,拔出他的暗器,男人痛得昏了过去。 “真是没趣,这点疼都受不了。”他邪邪一笑,喃喃道。 方泽靖走过来,训斥道:“够了,这事交给这里的官府,你给我消停点,不然这里还在龙城范围内,我报个信让爹爹来人接你回去。” 训斥完弟弟,方泽靖又扭头看向慧王,“大公子,我先去处理这些人,请公子再次歇一会。” “嗯。” 等方泽靖去处理这群地头蛇了,慧王找了个干净的桌子坐下。 洛语灵跟着哥哥走到慧王跟前。 慧王笑着问道:“你们兄妹怎么会到了这里?” 第53章 卖身葬父 洛俊辰恭敬地回答道:“远在林州的叔叔病了,家父担心祖母年事已高不便前往,就吩咐我和小妹去林州探望叔叔!不想在这里碰到您,真是有缘了。” 靠在客栈门边的方泽深嗤笑一声,“洛二公子,你说的这缘分是谁跟谁的?” 洛语灵闻声,看向方泽深,对方接触到她的视线,随即移开了。 洛俊辰看向方泽深,“听说被看阁又被毁了,老板告到府尹那里,三公子这是来避难的?” “泽深还小,爱玩闹。这次西境王让他随本王去体察民情,也能成熟些。” 想了片刻,慧王又说道:“我们要去宾州,会路过林州,既然如此,那可以结伴而行!” 一起走? 洛语灵微微抬头,就对上了慧王带笑的眼眸,她羞得立刻低下了头。 两人被赐婚之后,她才去了解慧王,慧王虽然没有贤王出众,可相貌俊美,为人和善,府里只有一个侧妃,雨燕姐姐。 赐婚第二天,雨燕姐姐就通过龙府给她带了一封信,说很高兴她是慧王正妃。她们今后也会多个照应。 “那就叨扰慧王了!”洛俊辰见两人的目光,淡淡一笑。 洛俊辰原本也有此意,自家小妹身子虚弱,有未来的夫君照拂也可以刚好促进二人的情感了。 今后阮阮入了慧王府,慧王也会念着这一路的情分。 方泽靖处理完事情回来,知道了了这个消息,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方泽深,又瞧瞧低着头不说话的洛家四小姐,自家弟弟是真的放弃四小姐了? 希望这一路能平安! 休息了一个时辰,一行人就出发了。 原本十几个人的队伍,一下子成了二十多人的队伍,走在官道上,可谓浩荡! 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赶到钦州,否则就得在野外过夜了,因为有洛语灵在,大家都避免这种事发生。 终于在天微微暗的时候,到了钦州的城门口。 洛语灵揭开帘子,看和钦州城三个大字。 一进城,就感受到了钦州热闹的氛围。 这里不是龙城,但却是交通要塞,所以格外热闹。 “哥,我能下来走走吗?” 做了一天马车,她感觉骨头都松了。 “下来。” “小姐,那边看起来好热闹啊,我们也去看看!”红秀一脸好奇地指着人越聚越多的地方。 洛语灵刚下马车,被憋了很久的身体终于得到了舒展,勉强活动活动之后,看到红秀如此好奇,心里也蠢蠢欲动。 到底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喜欢凑热闹。 “哥哥,我们过去瞧瞧!” 眼看人群中都在议论,慧王也有些好奇了。 “去看看,坐了一路马车,也该走动走动了。” 慧王开口了,大家都朝人群走去。 洛俊辰要护着妹妹,紧跟着。 后面的慧王和方家兄弟也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瞧瞧,真是可怜啊。” “是啊,这么小的小姑娘,可惜了!” 几人好不容易挤到了前面,边上的路人无不惋惜。 洛语灵往中间看去,一位刚及笄的女子正跪坐在地上,旁边还有一块破席裹着一人。 女子面前的牌子上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洛语灵看着这一切惋惜道:“想不到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卖身葬父,真是太可怜了。” “这太平盛世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慧王在后面摇了摇头。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世家小姐,贵公子,哪个不是锦衣玉食养到大。 世间苦楚,除了书上记载的,何曾亲眼见过。 “小女子给各位好心人磕头了。”卖身葬父的女子突然用力磕头,几下就磕破了头。 洛语灵看不得这画面,下意识扭过头。 “四小姐可是怕了?还是别看了。”慧王担心地问她。 瞥了一眼慧王的,方泽深眉眼一挑,脸上竟是不屑。 心里也是啧啧两声,装模作样。 洛语灵点点头,刚要走,却看到了远处人群中,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路上除了她和丫鬟,都是男人,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熟悉的人,洛语灵忍不住叫出了声音,“凤姐姐!” 几人顺着洛语灵的视线看去,果然看到了世子褚勋和世子妃凤芷熙。 听到有人叫自己,凤芷熙回头一看,也看到了众人。 夫妻俩急忙走过来,凤芷熙明显也很意外在这里遇到洛语灵,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姐姐,在这里竟然能见到您,我真高兴。 洛俊辰轻咳一声,提醒妹妹。 洛语灵这想起来,福了福身,小声道:“世子,世子妃!” 凤芷熙微笑着回礼,正要向慧王行礼,就被制止了,“出门在外,喊我大公子即可。” “你们这么多人来钦州也是来游玩的吗?”凤芷熙抬眸打量了人数可观的几人队伍。 “奉家父之命去林州看望叔父,路上和慧王几人相遇,这才同行到此。”洛语灵礼貌的回答道。 慧王也颔首,表示认同。 几人交谈之际,突然从人群中挤出几个大汉,走向卖身葬父的女子。 为首的一人长得肥头大耳,面目可憎,却偏偏一脸奸笑的神色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语气不屑道:“卖身葬父?抬起头来让爷瞧瞧,你有多大的姿色可以卖身葬父?” 那女子没敢说话,跪着的身子颤抖的更厉害了,埋下的头不敢抬起来。 “听不见我们爷的话吗,让你抬起头来!”后面的壮汉恶狠狠的附和道。 尹翠一听,更加不敢动弹,只是低着头颤抖。 “你这小妮子,敬酒不出吃罚酒!”恶霸伸出肥手一把勾起了尹翠的下颚,让她被迫抬起了头。 尹翠虽然不似洛语灵和凤芷熙这样国色天香,美若惊人,但却也有着十几岁少女的清秀面庞,现在还加上因害怕而有的红晕和汗珠,看起来更加的秀色可餐。 这几个恶霸显然也是觉得女子的妙容甚佳,几人对视而笑。 “哟,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的面子上,今儿爷就将你买下来,也好让你好好的葬了你的爹爹。”恶霸龇牙咧嘴道,一副奸恶的表情。 第54章 买个女人 “这几个恶棍怎么又来了?” “对啊,前几日不是才抢了东街老张头家的小女儿吗,真是丧尽天良!” 旁边路人小声议论道,被洛语灵几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不去青楼,请几位爷放过小女子!” 尹翠用力磕了几个头,抬头的时候目光扫过洛语灵这边,目光怔愣了片刻。 “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 男人打了尹翠一巴掌,眼看就要拖着她走。 “竟然逼良为娼!”洛语灵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 “这姑娘好可怜,我们怎么帮她一下。”世子妃凤芷熙面色不忍,看向世子道。 褚勋也皱着眉头,明显也被这画面气到了,“这钦州的地方官就任由这些事发生吗?” 慧王冷着脸开口吩咐道:“来人,去叫钦州城州府来见我。” “是。”一个护卫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眼看恶霸要抱起女人,洛语灵皱眉道:“方泽深,你不是龙城第一纨绔吗?这种事,你不管管吗?” “阮阮!”洛俊辰出声阻止妹妹。 洛语灵知道这个叫尹翠的一旦被这恶霸带去青楼,那她这辈子估计就完了。 她会这样说,也是因为方泽深跟凤君尧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 “我们也都只是出来办事和游玩的,这样贸然买下一个女子,实在不好安顿。”褚勋中肯地说出事实。 “既然四小姐要救,那就救。泽靖,那笔钱给这位姑娘,其他不用我们管。” 方泽靖刚要掏钱,方泽深突然开口了。 “我来买!” 说完,他嘴角噙着笑,缓缓走向卖身葬父的姑娘跟前。 尹翠看到走过来的方泽深,目光怔愣。 “你,小爷我买了。” “你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敢和爷抢!”为首的恶霸甚是愤怒,伸手就要揍人。 还没出手,就被方泽深一觉踢倒了,“敢在小爷跟前嘚瑟?你也不去龙城打听打听,我是谁?” 方泽深歪头瞥了一眼洛语灵一眼,然后划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小爷可是龙城第一纨绔!” 尹翠怯懦地看着方泽深,“公子……” “既然是卖身葬父,那卖身给谁,自然由这为姑娘说了算。”他看向尹翠,伸手把人拉了起来,笑着问道:“你想跟谁?” 洛语灵瞪圆了眸子,她不相信方泽深竟然真要买一个姑娘! 他可知道这样买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吗? 方泽靖怒吼道:“方泽深,胡闹什么?给我回来!” 西境王府不缺丫鬟,他这样买一个姑娘,若是把人当下人,那也是毁了一个姑娘,若是要娶,西境王府怎么可能接纳一个平民女子?! “我怎么胡闹了?我这是做好事呢!”方泽深嘴角的笑意未落,看着洛语灵的眼睛回答道。 “凡事要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为首的恶霸见方泽深似乎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火冒三丈,逼近方泽深,靠肥胖的身体压制着。 谁知道走近之后才发现,方泽深竟然比他高了一个头有余。恶霸咽了咽口水,有些悻悻的退后了几步,示意让几个随从上前。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听这个姑娘的答案。”方泽深随即温和的蹲了下去。 就在恶霸要上前动手的时候,一直害怕在颤抖的尹翠终于鼓起了勇气,她站起来,躲到了方泽深身后。 “方公子若是能替小女子安葬了父亲,今后小女子就是公子的人了。” 说完就娇羞地低下了头。 周围人皆是松了口气,都觉得在怎么说这位样貌俊俏的新面孔肯定会比跟着那几个恶霸好的多。 “你们!”为首的恶霸觉得自己好像被戏耍了一般,怒声道:“上!给他点教训尝尝!” 结果,七八个人,还没靠近,就被方泽深打倒了。 “就你们这点水平,还想当地头蛇?!” 一队兵赶来,为首的州府瞧见方泽深,再一想刚才手下来报,就把方泽深误认为皇子了。 急忙跪下,“下官拜见殿下。” 方泽深惊愕地看向城官,又看向慧王。 慧王才朝他摇摇头。 他只让下人去叫城官来,却没说自己是几皇子,倒是被认错人了。 见城官都跪下了,百姓面面相觑,几个恶霸更是吓得腿都在打颤。 殿下? 能被称为殿下的,那可是…… 尹翠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偷偷抬头打量挡在她面前的男子,这人竟然是那么尊贵的身份! “你认错人了,起来!” 慧王走上前,打断了方泽深的解释,“钦州城,可是龙城通往各城的交通要塞,竟然会出现逼良为娼的行径,你这州府,可知罪?” “下官知罪,定然严查严惩!”州府吓得满头大汗。 有了这层关系,那些恶霸很快就被抓走了,看戏的人群也散了。 因为方泽深的关系,这下他们要微服出巡是不可能了。 慧王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索性就让州府继续误会,给他们找了一座宅院住一晚。 方泽靖看到自家小弟和跟了一路的尹翠,揉揉眉心,“那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置?” 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 洛语灵从马车上下来,跟凤芷熙站在一起,看着那个尹翠就站在不远处,一脸局促地看着他们。 凤芷熙摇摇头问道:“这姑娘不去埋葬她爹,跟来这里是做什么?” “方三公子买来的,咱们管那些做什么。凤姐姐,我们进去!” “嗯。” 两个女人进了院子。 留下几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方泽靖从小住在军营,根本不需要女人伺候,反而有女人在他还不自在呢。 世子妃位高尊贵,也不好随意买一个丫鬟,洛语灵又有几个用不完的丫鬟伺候着,自然也是不需要这个陌生女子。 洛俊辰思考了半晌,说道:“这姑娘看着不像下人,若是买回来当下人,似乎不太好。” “都是你惹的,自己解决!”方泽靖瞪了弟弟一眼。 方泽深耸耸肩,“一个女人而已,我救了她,她还能缠上我不成?” 第55章 争吵 回到院子里。 州府备的这院子分了三个小院子,慧王的人住东院,褚勋夫妻住西院,洛语灵和哥哥住在中院,这样挨得近,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洛语灵和凤芷熙说了会知心话,就回自己的屋了。 一进门,就见褚勋在更衣,她脚步停在原地,“世子要出去吗?” 褚勋穿好衣服,走过来,路过凤芷熙身侧,他表情淡漠,“殿下刚说大家一起上路,我出去交代一声。” “嗯,那今夜……您回来吗?” 褚勋突然扭头,眼眸带笑,却让人心生寒意,他伸手轻轻拂过她的耳垂,“凤家的荣华平安,世子妃,可要掂量好了。” 凤芷熙身体一僵,随即缓缓点了点头,“臣妾懂。” “嗯。” 等褚勋走出小院,凤芷熙靠着门,差点摔倒,缓了半晌,才深呼吸一口,抬脚走进屋里。 洛语灵在院子里散步,在门口遇到了巡逻的方泽靖。 “见过将军。” 方泽靖,拱手行礼,“佳和郡主。” “劳烦将军护卫了。” “慧王一个,也是护,再多几个人也一样。” 洛语灵突然行了一个大礼,方泽靖急忙道:“微臣不敢当,郡主这是?” “之前幸得将军相助,我娘才能平安,语灵一直找不到机会向将军道谢。” “这件事不需要道谢,举手之劳,丞相夫人一直照顾我弟弟,这份恩情,我自然要报的。” 而且,要不是这件事,他还真想象不到洛家五小姐竟然会设计陷害丞相夫人,这事一出,整个相府和忠义侯府怕是都要遭殃了。 就在这时,远处两人走了过来。 洛语灵跟方泽靖看过去,就见方泽深带着那个尹翠走了进来。 “你们在这做什么?”方泽深见哥哥和洛语灵说话,不解地问道。 方泽靖见他带着女人进来,不悦道:“这话该我问你?” 他视线掠过尹翠,后者局促地低下了头。 方泽深回头看了尹翠一眼,笑了。 “我买的女人,我带来不对吗?” “你!” 洛语灵不咸不淡地说道:“三公子既然救了人家姑娘,也该给名分?不清不楚地跟着你,你这是救人出火坑呢,还是带人进火坑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烦躁! 方泽深别说买一个女人,他就是买十几个女人伺候他,那也是他的事,她为什么要不舒服? “哦?四小姐觉得我应该给什么名分?”方泽深咬牙切齿地问道。 洛语灵没想到方泽深居然真的想要留下这姑娘,心里的异样不知如何化解,只得接着赌气道:“与我有何干系?” 说完,转身回了院子。 一旁的青秀甚是惊讶,她从没见过小姐如此失仪,这分明是…… 吃味了! 晚膳时分,几人在前厅吃饭。 洛语灵刚到大堂,便看到尹翠早已在大堂里端茶倒水,忙前忙后。 一想到刚刚的事情,心里就有些不爽,洛语灵板着脸走了过去。 尹翠也连忙过来给洛语灵倒水,却因为不是很熟练,加上有些害怕洛语灵严肃的神色,一个不小心将水撒到了洛语灵的衣袖上。 “小姐,您没烫着?”青秀见状,惊呼一声,急忙拿手帕给小姐擦拭衣袖。 方泽深视线投过来。 “四小姐,没事?”慧王站了起来,走过来关心。 洛语灵微微摇头,“大公子,不碍事。” 尹翠颤颤巍巍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要是想跟着方公子,怕是要好好学学规矩了,这等毛手毛脚,连下等丫鬟都都不如,今后要是冲撞了访客,事情可大可小。” 尹翠红了脸,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青秀示意蓝秀过来伺候主子,她走过去从尹翠手里接过茶壶,“还是让我来。” 桌上的几人也都纷纷被吸引了目光。 不久,被看就带着丫鬟上菜了。 闻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慧王不禁称赞了一句,“这一桌子菜,简直堪比御厨了。” 洛语灵浅笑一声,“您过奖了。” 众人坐下吃饭,尹翠站在角落,见没人让她上桌,心里万般纠葛。 她知道这些人非富即贵,可她是被买下来的,又不是奴才,为何要这样待她? 想到这个,她轻咬嘴唇,身体微微一踉跄。 这微弱的举动,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大家都沉浸在这美食之中。 倒是洛语灵吃惯了被看做的饭,余光瞧见尹翠的举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蓝姨娘惯用的伎俩,以为扮柔弱就能取得主人家的注意力了吗? “尹姑娘还没吃?” 尹翠眼里划过一抹欣喜,可下一句话,就把她的侥幸彻底浇灭了。 “被看,你们不用在这里伺候了,带尹姑娘下去一起吃饭!” “是,小姐。” 尹翠笑容僵住,她知道这几个姑娘虽然穿着不错,可到底是丫鬟,让她跟丫鬟一起吃,那就是把她当下人了。 “我,我是方公子带回来的……” 言下之意,我不是你的丫鬟,我是方泽深买回来的女人,身份可不是丫鬟! 至于不是丫鬟那是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这下,众人都放下了碗筷,看向尹翠。 洛语灵看向方泽深,笑道:“听到没,方少爷?人家要你给个身份呢。” 方泽深皱眉,正要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反正方家的仆人够多了,尹姑娘这样的,也当不了丫鬟。不过妻妾呢,身份怕是不够,勉强能当个通房丫鬟。” 洛语灵始终带着笑意,像是调笑,但又多了一丝凌厉。 说完,看向了方泽深,“方少爷意下如何?” 话音一落,桌上的几人皆是面带惊讶,惊诧一向温文有礼的洛语灵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方泽深震惊之余却也不忘反击:“我的暖床丫鬟还不需要你洛家小姐来挑。” “是吗?她刚才对我不敬,我是看在她是你的女人,才忍了,若不是你的女人,我也不必给面子了,我这一身衣服,她给我毁了,怕是卖了她也赔不起!” “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赔!” “她毁了我的衣服,你以为什么身份赔?” 两人谁也不服输地杠了起来。 方泽深正要再反驳,却被自家兄长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洛语灵也刚醒再开口,被洛俊辰拦住,便没再说话。 “小妹顽劣,让大家见笑了,都吃饭。”洛俊辰笑道,替妹妹向其他人道歉。 世子褚勋倒也是没往心里去,只当这是小孩子骂骂嘴,也笑道:“洛兄多虑了,四姑娘如此天真可爱,顽劣倒也不至于。” “姑娘这一身衣服,的确贵重,我府里新进了一匹华锦丝缎,等回了龙城,给四小姐做一身衣服。”慧王忽然开口,众人都不敢再谈这个话题。 第56章 伺候公子 用完膳,各自回院子了。 洛语灵刚回到房间,就听到了敲门声。 “是我。”洛俊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洛语灵连忙给兄长开了门,她知道哥哥回来,她刚才在饭桌上,着实失了智了。 “你也知道丢脸了?”洛俊辰皱眉,接着说道:“晚膳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洛语灵语塞,她现在回想起刚刚说过的话也是一阵羞愧。 “平时你说这些话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今日当着慧王的面,你怎么能够去关心一个外人要不要什么通房丫鬟?”洛俊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洛语灵回想起来,心里也是一阵阵发寒,她当着未婚夫婿面前,跟另一个男子争吵,这一定会让慧王对她心生厌恶。 “妹妹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洛语灵深埋着头,心里五味杂陈,她明明一直都恪守礼仪,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准备着做慧王妃,但是如今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你知道错了就行,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好好反思一下。”洛俊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兄长离开后,洛语灵一下便软了下来一般,瘫软在了地上。她究竟怎么了? 洛俊辰走出妹妹的院子,他不知道自家小妹为何如此反常,但是隐约觉得和方泽深脱不了干系。 想到一个可能性,他只觉得头疼欲裂。 如果真是那样,那该如何是好? “俊辰,听泽靖说,你和青龙将军下棋,输赢五五分,本王倒是想见识一下。”慧王和方泽靖站在院子里。 “殿下谬赞了。方大哥手下留情了,不然,微臣不可能赢的。” “无妨,刚吃完饭,陪本王下几局。” 方泽靖笑着看向洛俊辰:“我是个臭棋篓子,只能把你卖了。” 洛俊辰在西境的时候,经常跟哥哥下棋,整个西境能跟大哥一战的也就是白大夫和洛俊辰了。 “既然如此,微臣就却之不恭了。” 三人有说有笑地走向慧王的房间。 等方泽深知道了他们在下棋,立刻躲得远远的,他不喜欢下棋,这些文人雅士喜欢的活动,他也厌恶居多。 干脆拿了瓶酒,到长廊下,找了个椅子躺下,赏月品酒。 长长的墨发倾斜而下,紫色的长袍有些微微的松垮,露出了性感的锁骨。 再加上月光神秘的光辉倾斜而下,恰巧的光纱正笼罩着方泽深,给他的五官增添了几分凌厉。 武王世子走进来,瞧见这一幕,怔愣了半天,这才走上前,清清喉咙,“慧王他们在博弈,你不去瞧瞧?” 抓起酒瓶,方泽深微微挑眉,“我又不会下棋,去当摆设吗?” 褚勋微微一笑,“你和褚陌倒是真像,不愧是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提到好友,方泽深坐了起来,多了一丝笑意,“褚陌这次可嫉妒我了,我能出去玩,他却要待在王府相亲。不过我倒是好奇,世子你已经成婚了,为何武王还要这么着急地催促他成婚?” 褚勋上前一步,目光幽深地盯着方泽深,淡淡一笑,道:“父亲的心思谁知道?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去,我困了。” 这褚勋还真是奇怪,两人明明一点都不熟! 褚勋见状,只好说了一声就自己出去了。 院子里又剩下方泽深一人,他单手撑着头,想着洛语灵的话,眸子里划过一丝恼怒。 该死的通房丫鬟。 就这么想给他找女人吗? 一瓶酒都喝完了,方泽深站起来,醉醺醺地走向慧王的屋子。 里面,慧王和洛俊辰正在斗智斗勇。 方泽靖看到弟弟,摇摇头,走过来按住他肩膀,“喝醉了,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回去睡觉去!” “我不,我来看你们下棋的,我没喝醉。” 慧王落下一子,抬头笑着问道:“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方泽靖不敢说啊,这小子惦记您的未婚妻啊! 这说出去可是杀头的罪名! 可是这混账还偏偏愿意往慧王跟前凑! “殿下不必管他,这小子人来疯,睡一觉就好了。” 此时,门口传来一道娇羞声音。 “各位公子,就让妾身伺候少爷。”尹翠目光落在半醉半醒的方泽深身上。 她还愁怎么能留在公子身边,就看到公子喝醉了,她既然被买下来了,那自然就是方泽深的人,伺候他休息,那是她的本分。 她想通了,就算只能为妾也好,她受够了苦日子,即便是当个通房丫鬟,她也愿意。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她一定要把握住。 “你惹的,自己处理!”方泽靖直接推了弟弟一下,他可不会应付女人,比打仗还费脑子。 “三公子艳福不浅呀。”洛俊辰无奈地摇摇头。 被这一句话调侃,慧王等人都笑出了声音。 方泽深听着这些话,微眯着狭长的丹凤眼,邪魅而又不失危险。 他大步走出门,尹翠恭敬地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长裙外围是淡淡的薄纱。 “你这衣服哪里来的?” “是,是洛小姐派人给妾身打扮的。” “你知道你这步摇一个要多少钱吗?”方泽深讽刺道。 尹翠微愣,下意识手缩到了身后,“公子……” “就那个步摇,去当了也值五百两,你还真是乌鸡变凤凰啊。” 尹翠被讽刺的脸煞白。 方泽深冷哼一声,走回院子,重新躺在贵妃椅上,朝她伸出手。 尹翠一时摸不透他的想法,但见如此,还是忍不住走过去,伸出了手。 身体被一扯就坐在了方泽深腿上,尹翠激动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你来找我干什么?”方泽深懒散地问,伸手拨动着她头上的步摇。 “公子买了妾身,妾身就是您的人了,自然是来伺,伺候……公子的。”尹翠有些害羞的说着这番话。 方泽深眉头微挑:“伺候我的?” 语气有些意味不明,让人琢磨不透。 很快,方泽深又出声的说道:“既然你想伺候我,我就如你所愿,小爷现在想看跳舞,你跳舞给爷看?爷高兴了,亏待不了你!” 第57章 丢出去 二更刚过,安静的院落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给我滚!” 所有人都闻声赶来,只见方泽深黑着脸站在门口,脚边跪着衣衫不整的尹翠。 “公子,你就当可怜可怜妾身,收了妾身!妾身命比纸薄,若不是有幸得您搭救,只怕……”尹翠梨花带雨,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慧王冷眼看着这一幕,“真是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子。” 洛俊辰站在一旁,“污了殿下的眼,这里让他们处理,您还是回去休息。” “嗯,这女子,就别带着了。” “是,殿下。” 洛语灵披着披风,站在院子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三公子房里的人,跟我们没关系,回去!” 说罢,带着丫鬟就回去了。 方泽深看着洛语灵离开的背影,再看脚边纠缠的女人,眸色微微变深,神情也变得愈发不耐烦起来。 “滚,你这女人怎么这下贱?” “妾身……”尹翠掩面抽泣。 方泽靖走过来,见弟弟气得脸通红,只好看向尹翠,劝道:“姑娘,既然你知道自己命比纸薄,那么如今既然命保住了,还望你惜命,莫要痴心妄想。我弟弟救你一命,只是举手之劳,你若是再纠缠,就是不知好歹了。” 方泽靖揉揉眉心,他这哥哥真是苦啊,天天给弟弟收拾烂摊子! “哥,不用跟她废话!” 尹翠见自己成了众人的笑柄,也豁出去了,放开了方泽深的腿,“公子,我是卖身葬父,你既然买了我,那就是我的男人,若是你无心照顾我,为何要买我?你们有钱人就是这样糟蹋我这样的弱女子吗?” “你,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救了人,还要负责养一辈子的!”方泽靖被她气笑了。 正要跟弟弟说这种女人赶走就是了。就看到弟弟黑着脸抓起女人,直接丢出了房门。 “再赶闯进我房间,我就杀了你。” 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方泽靖无故被波及了,看了眼躺在台阶下一脸震惊的女子,他什么话也没说,大步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口,就看到世子妃被贴身婢女扶着从远处走过来。 “见过夫人。” 为了不暴露身份,所有人统一叫凤芷熙夫人。 “二公子。”凤芷熙微微颔首,“那姑娘,还真是大胆啊。” “心机用错了地方,这种人,夫人还是莫要接触得好,省得污了你的眼。世子呢?这都二更天了,我看大家都出来了,没瞧见世子。” 凤芷熙频频一笑,“他醉了,怕是打雷也叫不醒了。二公子,早些休息,我先告退了。” “是。” 方泽靖拱手行了个礼,一直等凤芷熙回去了,才长舒一口气,这世家小姐果然不一样。 他生怕自己一句话怠慢了。 以后还是离远一点。 次日辰时,尹翠带着满身疼痛走进庭院,却发现院里空无一人,住人的几间屋子也都空了。 她神情一变,他们人呢? “你就是尹翠?” 正当尹翠茫然不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回头,一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正用着异样目光上下打量着她。 未等尹翠回话,那扫地的下人自顾自又道:“贵人们说穿似花孔雀,长相倭瓜脸,看来就是你不会有错了。” 一听这话,尹翠脸一黑,怒上眉头:“你说谁花孔雀倭瓜脸!” 面对她的怒目圆睁,扫地的下人并不害怕:“你跟我一扫地的置什么气?这话是那些贵人所说,有本事你找他们说理去啊。” “你……”尹翠气的嘴唇直哆嗦。 “对了,这是那些贵人临走前给你留的,他们说了,你拿着这一两银子,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语罢,那人将一两银子随意扔在尹翠脚下。 看着那一两银子,尹翠羞愤不已,气的满脸通红:“一两?他们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渍渍,你啊,也就值这一两银子。” 他是这院子打扫卫生的,昨夜那么热闹,他可听得一清二楚。 也不看看自己的长相,连那几个伺候的丫鬟都比她好看,竟然敢爬床! 那些人一看也不会再回来了。 摸了摸口袋,下人脸上浮起了一抹奸笑,不愧是贵人,好生大方,娶媳妇儿盖房子置田地的钱,他都有了! 一转头,见尹翠还在,他一脸嫌弃地催促道:“你赶快走,这院子你可住不起,一会就有人来收了!” 说着,便扛着大扫帚去了别处清扫。 望着那人离去的身影,尹翠愤恨的攥紧一两银子。 她就值这一两银子?! 这件事,她尹翠绝不善罢甘休! 而此时此刻,洛语灵一行人已经乘着马车行走了许久。 马车内,金雕镂空小香炉升着一缕一缕轻烟。 洛语灵沏好温茶,又亲手斟了一杯递给凤芷熙。 接过温茶,凤芷熙轻抿一口,齿间余香陪着车内淡淡熏香,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语灵。”凤芷熙放下茶杯,看向洛语灵,“昨天那位女子,留在那所院子里了。” “谁?”洛语灵捧着茶杯一时没反应过来。 “花孔雀,倭瓜脸。”凤芷熙轻声提醒道。 “哦~”洛语灵恍然大悟状,随即继续品茶。 凤芷熙喝了口茶,温声继续道:“给了一百两银子,彻底打发了。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闹了那么一出,真是丑态百出。 竟然会夜闯男子卧房,这种女人就算有苦衷,他们也留不得。 “可惜了我送的步摇了。”洛语灵喃喃自语,却没发现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 “什么?” “没事,就是觉得,这种女人,若是安分守己,带着走也无妨,可惜了。” “当真无妨?”凤芷熙盯着洛语灵的脸看,似是要将她的脸盯出一个洞来。 洛语灵抬眼,与她坦然相视。 片刻后,凤芷熙微微摇头,感慨道:“你还真是个孩子啊。” 不知情为何物,自然不需费心烦恼。 “凤姐姐,我不小了,我都定亲了。凤姐姐也是十五岁定亲,等明年我也成亲了,便可时常邀请凤姐姐聚聚了。” 未婚女子和已婚女子是不能频繁相聚的。 两人相视一笑,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只是凤芷熙的笑容,永远带着一丝愁容。 第58章 惠州小住 帘子被揭开了,洛俊辰坐在马上,笑着说道:“再走百里就是惠州了,惠州是世子的地盘,咱们住一夜再走。那今夜要就要住在野外了,殿下让我来问问,可有不便?” “住在野外?” 洛语灵别说住野外,她连出来游玩都极少。 瞧了瞧马车外的风光,有些担忧,“哥哥,这外面,怎么住啊?” 洛俊辰刚要解释,就被凤芷熙打断了,“二公子,还是让我来跟四妹妹说。” “那就劳烦世子妃了。” 等洛俊辰离开后,凤芷熙拍拍洛语灵的手背,让她莫怕了。 解释了几句,倒是让洛语灵升起了对野营的兴趣。 带的人不少,但是个个都金贵的不行,除了方泽靖和弟弟之外,也就洛俊辰在西境那两年学过野外驻扎。 两个女人从马车上下来,看着方泽靖安排手下开始扎营生火。 洛语灵搂着凤芷熙的胳膊,“方家二公子,真是厉害,这都会!” 凤芷熙顺着洛语灵指的方向看去,笑了笑,“他可是西境的将军,这些自然熟悉。今夜,就要睡野外了,你可怕?” “自,自然不怕的。这么多人呢!” “你若怕,夜里就与我同住。” “多谢凤姐姐。” 搭了简易的帐篷,洛语灵和凤芷熙住马车里,其他人在帐篷里凑活一夜。 第二日,一大早,洛语灵就感觉到马车动了。 正要醒来,就听到有人说话了,“继续睡,还早。” 这道声音,让她的瞌睡虫瞬间消失无踪,坐起身,就发现马车里只有她一人。 伸手揭开车帘,她不悦道:“方泽深,你怎么在驾车?凤姐姐呢?我的丫鬟呢?” 方泽深坐在马车外驾车,淡淡地解释:“世子妃在前面骑马,说你一夜没睡好,不让叫醒你。” 洛语灵还想说话,就看到不远处,慧王,凤姐姐,褚勋世子,还有哥哥都坐在马上,几人聊得开心。 “世子妃竟然会骑马,当真让人钦佩!” “难道西境的女子不会骑马吗?” 方泽靖笑了笑,解释道:“西境苦寒,人人都会骑马,但这可是龙城。” 慧王笑道:“泽靖,世子妃可是龙城第一才女,骑马算什么,她熟读兵法,你可知当年你父亲大败赤火军的妙计是谁提出来的?” 方泽靖茫然摇头。 凤芷熙握紧马缰绳,微微低下头。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泽靖诧异地看着凤芷熙,不敢相信五年前给爹爹出谋划策的军事,竟然是凤芷熙,他知道是前来宣旨的大臣之女,可从没想过竟然是凤芷熙! 娘当时还说,此女有勇有谋,定要定下来给他当妻子。 望着凤芷熙精致的侧颜,方泽靖一颗心突然有些慌了。 他惦记了那么久的女子,竟然是凤芷熙!武王世子已经成亲两年的世子妃! “咳咳,世子和世子妃乃是龙城佳话,真是羡煞旁人!” 洛俊辰突然开口,打断了方泽靖的思路,也把他从震惊中唤回来,连声附和,“是啊,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凤芷熙睫毛微颤,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佳偶天成,郎才女貌,羡煞旁人! 每日被这样夸奖,她差点都信以为真了! 凤芷熙突然说不舒服,就回了马车。 见她似乎心情不好,洛语灵只好转移话题,问道:“听闻惠州富饶热闹,凤姐姐要在惠州住多久?” 惠州是武王妃的娘家,武王每年都会有一个月住在惠州。 凤芷熙笑了笑,“要看世子的意思,不过必然是要比你更晚回龙城的。” “凤姐姐真好,能时常出去走走,倒不像我,这还是我第一次单独出门。” “等你成亲了,让慧王带你出去走走。” 提到这个,洛语灵第一次没有了开心的感觉,她只是淡淡一笑,应了一声。 提到慧王,外面驾车的方泽深脸色愈发阴沉。 还真是有他没他都没关系,是,洛语灵?! 马车在官道上走了大半日,终于进了惠州城。 惠州虽小,比不得龙城繁华热闹,却因民风质朴,山清水秀,成了清雅安居宝地。 几辆马车进城后,前后井然有序地行驶在市井街道上,沿着主干道一路行至府门口。 宅院低调古朴,却不失大气厚重。 洛俊辰率先下马车,一眼便被这安静祥和的气息所吸引。 跟着下车的慧王感慨道:“到底是百年世家,单就这门上牌匾和五间三启门来看,已然令人望而生敬。” “殿下这番夸奖,若是叫我外公听了,怕是要高兴的合不拢嘴了。”褚勋跟着走过来。 方泽深最后下车,装作不经意的模样,目光从洛语灵的身上轻轻掠过。 洛语灵浑然不知,只亲昵地拉着凤芷熙的手,“这里可真安静。” “褚陌就在这里被关了两年?” 提到褚陌,褚勋无奈地摇摇头,“嗯,褚陌在这里两年,我外公就气了两年。这不,褚陌刚一回去,外公就出去散心了。这宅子现在是空宅了。”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领着四名家仆,从府里快步走到众人面前。 因此人腰间配着一枚精致的翠玉环佩,洛语灵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看穿着打扮,这人难不成是褚勋的表亲? “参见世子爷,诸位公子。昨日属下就收到世子的信了,知道几位贵客来访,已经收拾好了客房。” 男子上前,低头拱手,极为恭敬。 “这位是?”慧王询问的目光投向褚勋。 褚勋上前恭敬回道:“回王爷,这位是府上的管家,姓钱。钱管家精明能干,帮着我外公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很受我外公器重。” 言语间毫不掩饰的夸奖,看出褚勋对此人也是满意有加。 洛俊辰打量了一番,笑道:“那这位钱管家倒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方泽深摸着下巴,“一个管家,穿得跟少爷一样,都说武王妃母家富可敌国,看来,不是虚言啊。” “说笑了,王爷,请进!”褚勋温润一笑,将众人招呼进了府。 第59章 深夜寻香 用过晚膳后,洛语灵拉着凤芷熙在自己屋里说些体己话。不过没说几句,凤芷熙便被褚勋叫了回去。 “世子真是一刻都离不开姐姐。”洛语灵笑着打趣。 凤芷熙摇头笑了笑,“别打趣我了,我先去走了,若是有事,你让丫鬟来找我。” 凤芷熙走到门口,跟丫鬟被看装上,被看行了礼,“世子妃。” “嗯。” 等凤芷熙离开,被看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寝室,“小姐,世子和世子妃感情真好。” 青秀笑道:“以后,小姐跟慧王殿下感情会更好,今日慧王殿下可是专程交代了世子把温泉池清理好了让小姐泡泡,小姐舟车劳顿,泡泡温泉,解乏可是真管用呢。” 洛语灵笑了笑,“贫嘴。” 吃过晚饭,洛语灵就准备去泡半个时辰。 青秀和蓝秀抱着衣服,跟在她身后往温泉池走去。 青秀一脸好奇,“奴婢还没见过温泉,听说这池水永远都是热的,真是特别。” 洛语灵笑了笑,“等会跟凤姐姐说说,到了夜里,你们也去泡泡。” 蓝秀和青秀顿时眼前一亮。 刚走过拐弯处,迎面走来一个人,对方慌慌张张,眼看就要撞过来,还是蓝秀挡在小姐身前,“大人!” 方泽靖这才看到她们,急忙站稳,“咳,四小姐,我失礼了。” “见过二公子。这是怎么了?”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方泽靖这般慌张,就像是后面有什么在追他似的。 而且他过来的方向,好像是温泉池的方向! “无,无事。” 既然无事,她也不便再待下去,正要往温泉走去,就被方泽靖叫住了。 “四小姐。” 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向他。 “呃……”方泽靖似乎在想该说些什么,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慌张消失了,随即浮现了一抹沉重。 “我代西境王府向四小姐道谢。” 洛语灵微楞,“为何道谢?” “舍弟不懂事,做事没有分寸,若不是有四小姐有分寸,怕是舍弟早就给西境王府惹到大麻烦了。” 老三不顾一切地要跟洛家四小姐好,可明眼人谁不知道,他们两家是万万不能联姻,甚至交好都会让陛下忌惮。 如果洛语灵是个不懂事的,两个孩子一头热地非要在一起,那他们谁还能拦得住? 洛语灵的冷漠和拒绝,对方泽深是无情,对西境王府和相府却是有情有义。 “如此……就更不必道谢了。” 她根本就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自私不想让方泽深挡了她的路罢了。 突然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洛语灵想离开。 方泽靖也无话可说了,回头看了一眼来路,轻咳一声让开了路,“打扰了。” “嗯。” 洛语灵往温泉池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的。 青秀瞧着,只好努力找话题,“小姐,那二公子似乎是故意拖住您,不知是为了什么?” 洛语灵这才反应过来,的确如此,他刚才慌张地从温泉池走来,却不见他有泡过温泉的迹象。 这是在温泉池碰到什么了? 因为方泽靖的缘故,洛语灵泡温泉都心不在焉的。 匆匆泡了一会,就回去了。 因为太累了,大家都很早休息。 夜深人静之时,洛语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打小便有认床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总要习惯几日方可适应。 脑海里总是会浮现方泽靖的道谢,还有方泽深的愤怒的眼神。 着实睡不着,她便起身走到窗边,将小窗打开一半,正好能看见夜空明月。 忽然,一阵香味从窗外飘进屋子。 是桃花香味,今日到府,她倒是没仔细瞧,这里竟然有桃花? 洛语灵想着反正睡也睡不着,也没叫丫鬟,就一个人循着香味找去。 更深露重,她轻手轻脚寻香走去,没走多远,就发现后院有一片桃花林。 月光下的桃花林,她还从未见识过。 一时起意,她正准备往那桃花林而去。 忽然,有人从背后一把揽住她的腰。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又用手捂住她的嘴。 谁? 洛语灵心头大骇,口鼻被捂,身体被缚,挣扎不开,只能任由其人将自己拖到一个角落里。 “别慌,是我。” 就在洛语灵准备拼死一搏时,头顶传下的熟悉声音令她一怔。 方泽深? 身后的人慢慢将她松开,她猛地一回头,方泽深俊朗清秀的容颜便落入眼底。 “方泽深,你——” 她还未说完话,方泽深突然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小声点,以免惹出麻烦。” 这能惹什么麻烦?! 她不过是见这里桃花开得好看罢了,难道还不让人看? 她抬头用力瞪某人,放开! “你别说话,我就放开你。” 洛语灵点点头,见她明白,方泽深便移开了手。 “方泽深,你到底搞什么鬼?”洛语灵咬牙切齿小声说着,瞪着他的眼神却丝毫不减气势。 方泽深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洛语灵绕过他看向桃林,很漂亮,没什么异样啊。 “到底怎么了?你别是故意作弄我?”洛语灵板着脸,脸上压着怒火。 方泽深伸手挡住她的视线,换了个问题,“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别挡我,让开!” 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闪过一道人影。 “哎?那有人!” 她赶忙抬头望向方泽深,却借着月光,意外发现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些不正常的红晕。 “方泽深,你脸红了?”她好奇的问。 方泽深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但依旧没说话。 洛语灵心里惦记着刚才闪过去的人影,便想要推开方泽深,着急道:“你快让开,刚刚有人影跑过去了。” “没人,你眼花了。我送你回屋睡觉,堂堂郡主,大半夜在别人家跑来跑去,成何体统你,你不是一向最重规矩的吗?” 她怒瞪方泽深,“你用这个堵我?” “那你走不走?” 方泽深问完转身往外走。 洛语灵没办法,方泽深是抓住她的软肋了,一跺脚,只能跟了上去。 第60章 被绑架 她揭开帘子,看向马上的哥哥,“哥。” 洛俊辰骑马到她马车跟前,“怎么了?” “凤姐姐没事?” 听到这个问题,洛俊辰平静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古怪的表情,很快就收敛了。 “别问,有些事不是你能管的。照顾好小姐!”最后一句话是跟车里的丫鬟说的,说完,洛俊辰抽了下马屁股,到前面去了。 连哥哥都不愿意说吗? 凤姐姐到底怎么了? 武王世子到底怎么了? 在路上,寂静的空气里,除了马蹄声还是马蹄声。 赶了一个多时辰的路,方泽靖突然停下来,伸手阻止前行,“小心,前面不对劲。” 他从小就在战场厮杀,自然对危险更加敏感。 方泽深下意靠近了洛语灵的马车,警惕地看着远处。 忽然,林间刮起一阵微风,卷起了地上的枯黄落叶,方泽靖率先感觉到了不对劲,当即做出防御的姿势。 马匹嘶吼,洛语灵被这叫声吓着了,“外面怎么了?” 蓝秀掀开车帘,看到几个蒙面的黑衣人和随行的随从打起来,混乱一片。 几个丫鬟吓得脸色发白,“是刺客。” 蓝秀抿着唇,小脸绷紧,手里拿着一把匕首。 洛俊辰大叫:“有刺客,人有点儿多!劳烦慧王照应一下我妹妹。” 慧王想也不想就回答:“自然!” “大家小心,林中有异!” 方泽靖的声音刚一出,四周就陆续冒出了许多蒙面黑衣人,十几个护卫守着马车,大家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见他们攻击马车,洛语灵只好跟丫鬟从车上下来。 “小心些,这些刺客武功高强,恐怕难以应付。”洛俊辰皱紧眉头,将洛语灵护在身后。 好几个人直攻慧王,几人不得不冲上去护卫。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黑影突然转向朝洛语灵奔来。 这些人的目标似乎是…… 糟了,调虎离山! “就是她!”一个身量不高的黑衣人朝那个领头人抱拳。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当即目露精光,直直的看向洛语灵,看的她脊背一凉。 当方泽深发现黑衣人的动作,准备阻止之时,已然来不及了,黑衣人出其不意,一把就挟制住了洛语灵。 有了洛语灵当人质,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你敢抓她?!”方泽深怒吼道。 洛俊辰不敢轻举妄动,捏紧了拳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洛语灵吓得浑身发寒,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对她的恶意。 刀就横在她脖颈,只要稍稍用力,她必死无疑。 “撤!” 带头的人一声令下,众人就要撤,他们的目标竟然由始至终都是洛语灵。 “不能让他们跑了,追!” 几个人奋起追上去,最后的人似乎早有准备,一把毒粉撒过来,方泽靖和洛俊辰被迫停了下来。 “小心,有毒!” 几人纷纷屏住呼吸,用内力把撒过来的毒粉震开。 就这个空挡,用毒之人得逞一笑,已经到了百丈之外。 笑容突然一收,他回头见一人奋不顾身追了上来。 又是一把毒粉撒了出去。 方泽深气海翻滚,片刻之间,就从树上滚了下来。 “不自量力,我的毒,会化了你的身体。”黑衣人站在树上嗤笑。 方泽深趴在地上,双眼发红,“我是恶鬼修罗,你倒是来试试啊!” 说话间,已经飞起抓住了下毒之人,拽着落在地上,把一身毒还给了他。 用毒之人脸上浮现惊愕之色,可已经晚了,眨眼功夫已经失去了意识。 方泽靖等人追过来,护卫牵制住下毒之人,方泽靖扶起弟弟。 洛俊辰拿出一颗药丸递给方泽靖,“李太医给的,快给他吃下去。” “不用,先审一审,到底是谁派来的人。” 弟弟的身体,这世界上怕是没有毒能再要了他的命了。 …… 世子府,凤芷熙正坐在卧室,她左脸红肿,眼眶发红,正盯着地面发呆。 褚勋真以为他还能继续装下去吗? 竟然跟男子在桃林里……当真让人作呕! 如今被人瞧见了,不止他武王府,连她凤家也得跟着蒙羞了。 伸手轻轻抚到脸颊,刺痛让凤芷熙秀眉微皱。 世人皆以为武王世子仪表堂堂,风神俊朗,却不知这是他的伪装罢了。 真实的褚勋…… “小姐,不好了。” 贴身丫鬟秋夕匆忙跑了进来,大喘着气,一脸焦急。 “你这样子成何体统!” 见秋夕全无礼仪,凤芷熙皱眉,不满自己的贴身丫鬟这般样子。 “主子,您现在还管奴婢什么样子,出大事了!”秋夕急得直跺脚。 “什么事?” 现在还能有更糟糕的事吗? 方家兄弟,洛家兄妹都发现了褚勋的秘密,一旦他们说出去,褚勋毁了,她这个世子妃也再无脸面活下去了。 龙城第一才女,人人都以为她嫁了良人,可谁能知道她的良人从成亲那晚起到现在,也不曾碰过她一分一毫! 他……竟是个断袖! 多可笑,跟她恩爱非常的丈夫,其实连她的手都不曾碰过。 “殿下派了那群养在桃花林外的浪人出去抓一个人,奴婢瞧见他们拿了一张画像,是佳和郡主的。” 凤芷熙猛然站起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秋夕点了点头,笃定地说:“小琳一直伺候那些人起居,她刚来告诉奴婢的。小姐跟洛家小姐从小亲近,小琳认得四小姐的画像,绝没有错!” “世子现在何处?”凤芷熙大步往外走。 她要找褚勋问个清楚,看看她的那好夫君,还想做什么? 洛语灵不只是丞相之女,她还是佳和郡主,是未来的大皇子妃! “书房。” 凤芷熙快步走到书房。 一推门,就见褚勋和钱华离站在一起。 “你进来做什么?”褚勋冷脸问她。 钱华离走过来,微微躬身,“见过世子妃。” “滚出去!” 钱华离微微一怔,褚勋眼里划过一丝杀意,“该滚的是你!” “我还是武王府的世子妃,殿下是准备现在就撕破脸皮吗?” 钱华离看看褚勋一眼,离开了。 人一离开,凤芷熙就直接了当地质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抓洛语灵做什么?” 第61章 不如合离 凤芷熙听到这话不寒而栗,浑身都在发抖。 “他果真如此狠绝!”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那些浪人武功高强,咱们的人是决计打不过的。” “你现在换上我的衣服代替我,我要出府。” 凤芷熙不容置疑的对着自己丫鬟命令着,这是她少有的口吻。 “小姐,您何苦这样……” 秋夕最了解凤芷熙,自是知道她心中再想什么。 “住口,要是你还认我这个主子,那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她本想开口阻止,但被凤芷熙严厉的呵斥了。 两年了,小姐一直为了顾全大局忍着世子,她和小琳都看在眼里。 如今小姐这是要公然跟世子作对了,那今后…… 丫鬟知道自己劝不住,只能换了衣服。 凤芷熙从府里逃出,就往外跑。 洛语灵被抓,慧王等人定然会赶回来惠州,她要找到他们,只有他们能对付浪人。 褚勋,你不是嫌弃女子没有男子的雄心抱负吗? 你可知道,若是我真有心,整个武王府,我也不放在眼里! 凤芷熙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她必须快点找人求救,要不然不止洛语灵的处境会十分危险,连她都会被褚勋灭口的。 府内,褚勋脸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凶狠的盯着跪在正中间瑟瑟发抖的秋夕。 “说,世子妃到底现在身在何处?” 褚勋丝毫不费力的提起秋夕的身体,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就可以捏死她。 “奴婢,不……不知道。世子妃一向有主见,奴婢……奴婢真不知道……”秋夕艰难地开口。 褚勋冷哼一声,甩手把丫鬟扔到了一边,“给我追,务必把人给我追回来,不论死活。” 听到不论死活,秋夕脸色瞬间煞白! 褚勋阴鸷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下人,“你们敢放凤芷熙出府,全都给我抓起来!” 此刻凤芷熙正在一路狂奔,她知道褚勋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自己,她一定要尽力跑快一点,甩开那群人。 但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比得过训练有素的暗卫,眼看肩上的一根银针明晃晃,她的意识也在逐渐涣散。 就在这个时候,凤芷熙在恍惚之间好像看见一人骑着大马朝她奔来。 就在她快昏倒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抱到了马上。 “救救语灵” “世子妃,你怎么了?” 凤芷熙看清了救她的人,一下子放心了,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褚勋要毁语灵清白……他……派人……快去救……我撑不住了。” 断断续续把一切告诉了方泽靖之后,凤芷熙就昏迷不醒倒在了方泽靖的怀中。 她是靠着自己的意念撑着说完这些话,要不然这一路上早就坚持不住了。 方泽靖见她肩膀的银针,阴着脸拔掉了银针,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人护好,目光冷冽地看向藏在阴影下的人。 “这就是武王府的伎俩?告诉你们主子,这件事没完。要是不怕死,尽可来过来把人抢走。” 他是西境闻风丧胆的少将军,这些人自然听过他的大名,这时候都不敢轻举妄动。 方泽靖说完,转身驾马离去。 那个被老三抓住的用毒高手,誓死不开口,他们着急只能来找褚勋帮忙,结果刚到这里,他就遇到这事了。 连自己的妻子都对付,褚勋,当真算不得什么男人,难怪会和男人在桃园里…… 想到昨夜和弟弟无意发现的秘密,方泽靖眉头皱紧,低头看了眼昏迷的人。 龙城上下无不称赞武王世子和凤芷熙的婚事,乃是佳偶天成。 人人都羡慕不已,连他…… 也曾在某个时间,羡慕过。 可如今一看,到底是不是佳偶,还是怨偶? 把凤芷熙带到城外,大家暂住的农舍,听了方泽靖的话,众人沉默了。 “她说的可是事实?佳和郡主真被褚勋的人劫走了?” 慧王眉心皱起,若褚勋的目的真是如此,那当真歹毒! 洛语灵是他未过门的王妃,若是有什么好歹,那不管是相府还是慧王府,全都会蒙羞。 难道褚勋是贤王的人,故意要跟他做对?? “是咳咳,救救语灵,褚勋要派人四小姐的清白,用此威胁殿下、方家和洛家。” 凤芷熙悠悠转醒之时就听见慧王问话,立刻着急的想要答话,但无奈自己实在是太虚弱了,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此刻的方泽深再也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往外走。 方泽靖伸手拉住他胳膊,“冷静点!” “褚勋不就是怕他的烂事被人发现吗?我这就让惠州人人皆知!” 慧王皱眉,“什么事?” 方泽靖尴尬地解释了昨夜看到的画面,慧王惊得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龙阳之癖,倒不是没听过,但自己的堂弟竟然喜好男子,这就有些让人接受不了了。 这事要是被传开了,那蒙羞的可不止是武王府。 慧王想到这个,不禁沉默了。 “好了,你给我安静些。” 方泽靖冲着弟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慧王还在,不要闹的太过分了,他一个外人这么关心干什么,没看见人家未婚夫慧王还在吗? “慧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报官的话应该是行不通了,毕竟这样对洛小姐的声誉不好。” 方泽靖率先开口,现在知道了人是谁劫持的,但根本不知道人现在在何方。 洛俊辰冷着脸说道:“对,不能报官,我妹妹的清誉不会毁,请殿下前去劝劝褚勋,若是他一意孤行,微臣只能调动军队了。” 慧王点了点头,起身严肃道:“我也正是此意,褚勋当着本王的面劫持本王未来王妃,本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就算他的秘密不能让人知道,就敢动他王妃了吗? “本王亲自去找褚勋,这个面子,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让慧王找褚勋。 “褚勋不会轻易放过四小姐的,殿下,您去只能拖延时间。去找那个钱总管,他……他应当知道些消息。”凤芷熙虚弱地提醒。 “放心,世……凤小姐。” 她此刻是不会想让人叫她世子妃的,方泽靖想了想,所以改了一下称呼。 凤姑娘?自己已经很久没听见这个称呼了。 凤芷熙自嘲一笑,她现在觉得这个称呼是多好的一个词汇啊,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几人分工,方泽靖陪着慧王去找褚勋,洛俊辰去找那个管家,而方泽深,则是留下照顾虚弱的凤芷熙。 见众人都离开了,凤芷熙默默地流泪。 “对不起……” 方泽深起身走了出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看向这个比他只大了几个月的姐姐。 “凤姐姐。” 凤芷熙抬起头,泪眼朦胧。 “既然褚勋不是个东西,不如和离!” 第62章 野狼救人 洛语灵屏住呼吸,,恨不得狼再多叫几声,这样他们就不敢来找自己的麻烦了。 “赶紧的,赵三你办事不办事了,不办事就让我先来。” 三个人中最小的一个开口,鄙视的看着赵三。 不就是狼叫嘛,狼还能冲进来和他们抢女人不成,真是个怂货。 “办,怎么不办!” 赵三咽了咽口水,安慰自己不过是小事而已。 就在赵三又想去找洛语灵的时候,门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开了。 只见三匹野狼直接冲了进来,对着几人就开始咬,当场就血溅四处。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成了尸体。 “狼,真的有狼,快跑……” 洛语灵整个人都懵了,她这是刚解脱了危险,又陷入了一个更深的危险当中? “嗷呜~” 野狼嘶吼一声,只见它一步一步朝着洛语灵逼近,洛语灵大气都不敢出。 等它走近,洛语灵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就察觉到身上的绳子一松。 原来是自己的绳索被这匹狼咬开了?! 她缩到墙角,不懂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三头狼,还救了她? 野狼解开她的绳子之后,就要往外面走,但洛语灵不明所以。 野狼似乎无奈停下来看了她一眼,似乎示意她跟上。 “狼,狼能听懂人话吗?” 洛语灵喃喃自问,当然不会有回答。 她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跟了出去。 其中两头狼眨眼功夫就钻进了山林里,只有她前面的狼,还在往远处的平路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觉得腿都快抬不起来了。 狼突然停了下来,嚎叫了一声,她顺着狼的方向看去,只见树下坐着一个人。 “方泽深?!” 洛语灵大惊,疾步走到靠在大树下的方泽深身边。 方泽深似乎昏过去了,手臂有常常的抓痕,深可见骨,流了很多血。 伴随着一声嘶的声音,洛语灵手上的动作都颤抖了起来。 这伤口太过惨烈,洛语灵吓得双手不敢靠近。 “方泽深,你醒醒!醒醒!” “咳咳……” 方泽深咳醒了,看到蹲在眼前的人,松了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药……” “你说什么?” 他声音太虚弱,她靠近他嘴边,才听到他说,“药……脖子……” 她伸手从他脖颈掏出一个锦袋,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小瓶子,里面有三颗药。 “你要吃这个吗?” 见方泽深艰难地点点头,她赶紧给他喂了一颗。 吃了药,方泽深就昏倒倒在她怀里。 “喂?” 叫了一声,见他没反应,洛语灵也不敢动,怕碰到他伤口,两人就这样耗着,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坐直了身体。 “你醒了!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我哥哥呢,慧王他们呢?” 听到慧王两个字,方泽深眉头一皱,挣扎着起身。 “喂,你回答我!” “走了。” 方泽深站起来,洛语灵才发现他背上也有伤口,“你到底怎么受伤的?” 明明刚才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怎么突然就活过来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许是这样,方泽深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没事,小伤。” 洛语灵闪烁着几乎落下泪来的眸子,“怎么可能是小伤,明明流了那么多血……” 方泽深看着她这么着急自己的伤势,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 洛语灵小心翼翼地扶着他,问道:“你还能走吗?” 方泽深没有说话,仰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马匹。 没有了刚刚的着急,洛语灵平静了下来,这才发现刚刚的自己似乎说了什么有失体统的话。 将方泽深扶到马跟前,她想起那头狼,一扭头,却发现一直蹲在后面的狼不见了。 “那只狼是怎么回事?” 方泽深没有回答,只是转身一个潇洒的动作上了马。 “上来!”方泽深往后挪了挪,硬撑着精神,对着下面的洛语灵伸出手。 一男一女,怎可共骑一匹马? 她急忙摇头,“我没受伤,我走就是了。” 方泽深一看洛语灵拒绝的如此不假思索,眉峰皱起。 刚刚还在担心他的伤势,为他包扎,现在居然就这样一副划清界限般的模样,难道她就这么不喜欢他吗? 心里五味杂陈,冷冷的带着逼迫感说道:“如果是慧王让你上马,你就会很乐意。”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洛语灵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方泽深。 她不懂,为什么每次方泽深都要扯到慧王? 慧王可从没得罪过他! “字面上的意思。”方泽深看到洛语灵这样的神色有些不忍,但心里的醋意未过,还是出口伤害了她。 洛语灵刚受了巨大的惊吓,以为能在他这里获得一丝安慰,这人却这般冷淡。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直接一句话怼了回去,“对,他是我未婚夫,他请我,我自然可以跟他共骑一匹马!” 她很不明白,两人明明关系那么好,为何一定要变成现在这样子? 就不能跟她和龙忆思和凤君尧那般,一直当好朋友吗? 越想越难受,洛语灵索性一跺脚,转身朝着小路另一头走去。 回想着那男人的变化,眼泪止不住的像豆子一样往下落,哭了许久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走到哪儿去了。 回头一瞧方泽深唇角发白,面色苍白的坐在马上,始终跟在她身后。 见他不讲话,洛语灵心头又一酸,别过头去。 没一会儿看到前面有个茅草屋正在冒烟,里面应该有人。 “有人!”洛语灵快步走去。 有人家了,她就能联系到哥哥他们。 刚走了两步,只听身后传来砰一声。 洛语灵一回头,就看到方泽深闷头栽到了地上,见他一动不动,她急忙跑过去。 “你怎么了?方泽深,醒醒!” 把人翻了过来,她想把人拖起来,可他太重了,根本拖不动。 方泽深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洛语灵伸手将汗珠擦下,却被他额头的温度烫的缩回了手,他发烧了! 洛语灵一手抱着方泽深,一手将他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发力想要将他抬起来,谁知刚起身就重心不稳整个人往下倒去,洛语灵一侧身将自己当成了人肉沙包垫在方泽深身下。 第63章 血参 问药猛然站起来,“我师父五年前就云游在外,五年间也只回来过一次,我便在这里一直等着他。你若是想借我找到我师父,怕是难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在何处,何时会回来。” 方泽深一点都不失望,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反而要在这里画地为牢,你所学之术也无地施展。” “我怕我走了,师傅回来就找不到我了。”问药说到这里,失落地低下了头。 方泽深,手指轻轻摩挲着椅子上的麦秸秆,缓缓说道:“我知道他在何处,你可想知道?” 问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知道?” 方泽深咳嗽了一声,把麦秸秆握在手心,看向问药,“是,而且他会死,你想见你师父,只有这一次机会。” “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要跟你做一桩交易。” “什么交易?” “我要你的血参。” 血参,传说中是成了精的人参,世间仅此一物,乃是奇药,可也是奇毒。 问药沉默了。 方泽深笑了笑,“不给也无妨,那药于我的伤有用,可也救不了我的命,你若是不给,我也不勉强,今日的事就当没说过。” “我如何知道你不是给我一个假消息骗我?” 他也曾出外寻找过师傅,但找了一年也没找到,不止如此,他还掏钱找武林中人去寻找,都遍寻无果。 为何这方泽深就偏偏知道? “日后我要用这血参,也要找你帮忙,我若骗你,这血参于我就是剧毒,我骗你作甚?” 这倒是真的,问药自信,这世间只有师傅跟他两人知道如何用血参,连师伯都不会。 步骤繁琐,稍有疏忽,那毒堪比‘不可解’! “好,我给你!” “嗯。” 又过两日,方泽深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怎么才能联系到我哥哥和慧王他们?你的身体该让李太医瞧瞧,怎么越发瘦了?”洛语灵看着方泽深有些消瘦的脸道。 “瘦点不好吗?你以前可是很不喜欢我胖的样子。”方泽深深情地看着洛语灵。 “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不知羞。”洛语灵真不知道,这次受伤他每天喝的都是最苦的药,怎么这嘴巴都跟抹了蜜一样? 而且,为什么不针对她了? 好像之前跟她置气,针锋相对的人根本不是他方泽深一样。 “你们看这是什么?”问药提着一个筐子走了进来。 洛语灵定睛一看,笼子里是两只毛色七彩斑斓的野鸡。 “今天可以加个餐了。”问药笑呵呵地说道:“对了,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日收拾一下,明日便走。”方泽深答道。 “那就一起走。” 洛语灵微微诧异,“问药大夫,你也要离开了?” “嗯,我去寻找我师傅,若是寻到,定然会去龙城看望两位。” 问药说话的时候看的是方泽深。 方泽深耸耸肩,“我西境王府,随时欢迎。” 等问药去做饭了,方泽深眉头蹙着,盯着洛语灵,“他跟我们一起走,你就这么高兴?” 洛语灵不解道:“一起走,路上也有个照应。我可不会照顾人。进了城,我们就去官府,让他们替我们找哥哥和慧王他们!” 方泽深冷哼一声,也进了房,留下洛语灵一人,奇怪,方泽深今天是怎么了?莫名其妙? 吃完晚餐,洛语灵坐在石凳上仰头看星星,闭上眼睛呼吸着新鲜空气。 “想什么呢?”方泽深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你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洛语灵娇嗔了一句,说道:“我在想,其实像这样不问世事,生活在这山水之间,也挺好的。” “你想跟谁一起?”方泽深盯着洛语灵,无比认真的问。 “那自然是我相公了。”洛语灵看着星空笑道:“洛府平安顺遂,爹娘和哥哥都开心快活,真是惬意呀。” “那你想给相公我生几个孩子?” “自然是——方泽深!!”洛语灵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被套路了,急忙怒瞪某人,这人越发不着调了! 看着洛语灵匆忙回屋,方泽深笑得开怀。 第二天,三人一起出发,方泽深有伤,坐在马上,其他两人走路。 走了两个时辰,才来到惠州城门口。 “方公子,这是你要的东西。” 问药把一个锦盒递给方泽深,这里面装的就是血参,一片已经价值万金了,这是半根。 方泽深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就合上了。 “他在苏秦国,跟六皇子关系密切,具体要你自己去寻找。” 直到问药离开,洛语灵看向方泽深,“你们在说谁?怎么会在苏秦国?” “阮阮,你说对付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洛语灵思考了片刻,“了解敌人?” “不,是斩断她的羽翼!” 只要问药找到了黑浅,他就想看看看着师傅把毕生所学教给一个女人,问药当真不计较吗? 当真能一心一意辅佐那个女人吗? 再者说,这血参如今在他手里,洛冷幽那一身的毒,想要解,就得跪在他面前! 洛冷幽,小爷等着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喂?想什么呢?”洛语灵不悦地拍了他一下。 方泽深笑了笑,“我在想,这是第一次跟阮阮单独出门?” 洛语灵睨了他一眼,“快进城了,去找哥哥他们!” 两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进城。 眼看近了,却见到官兵在搜人。 一眼望去只见,城门口有一群官兵在逐个搜查。 “这是怎么了?”洛语灵小声问。 “听说是哪个当官家的小姐跑了,已经查了好几天了。”旁边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跟洛语灵说。 “方泽深!”她惊喜地看向方泽深,“肯定是哥哥!” “嘘!” 方泽深盯着那队官兵看了一会,突然拉起洛语灵的手就往后走。 她小声问:“干嘛?” 走到一个茶棚前,方泽深抓了一把土,伸手把洛语灵的脸抹得土里土气。 “你做什么?咳咳!” “那些人不可能是你哥和慧王的人!” “为什么?” “他们找你,会在角落放几个杀气腾腾的人吗?你知道是谁抓的你吗?” 是褚勋,方泽深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着实吓了她一跳,凤姐姐的丈夫竟然是害她的人! 可到底为什么,方泽深却怎么都不肯说。 “别说话,配合我,我们先进城再说。” 第64章 逛庙会 把两人都涂黑了一些,方泽深拉着洛语灵往队伍再次走去。 二人以前的衣服早已被划破,此时穿着的,都是在问药那里换上的粗布衣衫。 轮到他们了,官兵把他们拦下来。 有人拿着画像跟洛语灵对比。 方泽深抬手往包袱里掏了掏,拿出一块碎银塞到那人手心,道:“官爷,我媳妇怀孕了,我们李家九代单传,我爷爷让我领媳妇儿进城瞧瞧,给她开点补身子的方子,可千万不敢吓着她了。” 洛语灵瞪大眼睛,什么怀孕?什么九代单传,方泽深又占她便宜?! 那人横眉怒目在两人身上打量着,将银子不动声色的收起来,说:“行了,快带你娘子进城看病去。” “多谢。”方泽深拉起洛语灵的手,两人快步走进城。 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洛语灵赶紧甩开他的手。 “你就不能说我们是兄妹吗?” “我才不行跟你当兄妹呢!” “你!哼!” 两人走上大街,街道两边热闹,洛语灵却没心情。 “现在怎么办?怎么找哥哥?你说不能找官府,那我们怎么办?” “别着急,既然进城了,先吃饭,你走了两个多时辰,不饿吗?” 说到到这个,她还真饿了。 就应允了先吃饭再找人的事。 洛语灵和方泽深就这样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寻找吃饭的酒楼。 说来洛语灵身为丞相千金嫡女,还是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的在街上闲逛。 不带丫鬟,也不覆面纱。 街市上人来人往,大声吆喝着叫卖的小贩、匆匆而过的行人、手舞足蹈的杂耍卖艺的……在她看来都十分新奇。 但是碍于身份,她还是拘谨的保持着大家闺秀应该有的典雅庄重,只是淡淡的看了几眼闹市里的风景,但眼里还是带着几丝掩饰不住的好奇。 方泽深见洛语灵这一副带着些隐忍的样子,竟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十分可爱,差点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嘟嘟的小脸蛋。 “就那个酒楼!”方泽深见洛语灵额上沁出了薄汗,就随手指了不远处的一间酒楼。 “嗯,找到哥哥之后,我一定要让红秀给我做很多好吃的,一次吃个够。” 两人和好之后,洛语灵在方泽深面前,也就不摆着架子了,她从小就熟悉方泽深,在他面前,也是最容易流露出真性情的。 “这间客栈,前几天,我就来过,味道比红秀要差些,但也能入口。”方泽深冲洛语灵一笑,就先她小半步,走在了前面带路。 “你们这些纨绔公子,是不是每到一个地方尽要先打听吃喝玩乐的地方?”洛语灵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是跟了上去。 “那可不,哪像洛小姐深居府里,看街市上的什么都新鲜,没见过世面。”方泽深一时没忍住,就戳穿了洛语灵,气的她捏紧了小粉拳。 她就知道这方泽深哪里体贴了,不还是那个样子吗? 洛语灵怒瞪他背影。 方泽深似乎能感受到身后炽热的目光一般,背对着她,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意,然后加快了速度。 洛语灵不认识路,也只能紧跟在他的后面,到了酒楼门口,洛语灵插着腰,有些气喘吁吁,上上气不接下气,恶狠狠的看着方泽深。 方泽深没有刻意控制速度,洛语灵一个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又哪里跟得上,额间的碎发都被汗水沾湿了,看上去有些狼狈。 “你这贱人,还卖艺不卖身,大爷今儿个还非就要好好疼爱疼爱你。” 一个长着络腮胡的五大三粗的威武汉子,用那双铁钳般的大手抓着一个身着绿纱衣的女子,那女子的眼里满是惊恐,身子还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洛语灵上次瞧见了卖身葬父,如今又看到歌女被欺负,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些女子为何要抛头露面?” 明知道出来会惹来一些不三不四的男子,却还要出来,这不是自找的吗? “为了生活呗,赚钱。” 洛语灵不以为然道:“赚钱的法子那么多,非要用这一种,自己先轻贱了自己,别人如何高看她?” “阮阮说的极是,请。” 见方泽深一脸讨好的表情,她觉得无趣,也就不说这事了。 “大爷,您饶了我,小女家中尚有老母,在这里卖唱只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卖艺不卖身啊,呜呜……”那女子看上去实在可怜。 “这个恶霸,又在欺凌弱小了。”距离他们不远的围观人群中,冷不丁的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众人的脸色微变,但却没有人敢上前去阻止,生怕惹祸上身。 “方泽深,你不去帮帮她吗?这女子看上去挺可怜的。”洛语灵的语气极轻,目光一直在那个歌女身上。 “一个尹翠,我还没受到教训吗?你说的或许是对的,赚钱的法子那么多,既然选了这个危险的,自然就要承担后果。阮阮果然是大智慧!” 洛语灵被夸得脸颊微红,嗔道:“你少奉承我。” 吃了饭,他们直接就走了。 一直出了酒楼,还能听到那女子带着哭腔的歌。 吃饱了饭,洛语灵的疲累感也消了不少,整个人精神了不少,两个人十分闲适地走走看看,也没有刻意的去辨别方向,闲闲散散就到了庙会。 庙会算是这个街市最热闹的地方了,光是大门就被许多人堵得水泄不通,洛语灵疑惑地看向方泽深。 “这个庙会为何这么多人?”洛语灵虽然很少出府,但还是知道出了逢年过节,寺庙极少会被人群堵成这样。 一个当地人听到她的疑惑,笑道:“这红尘庙求姻缘十分灵验,你们二人不是本地人啊?是未婚小夫妻?” “是!” “不是!” 那人哈哈一笑,“是不是,去求求也就是了。” 说完人就走了。 洛语灵推了方泽深一下,“你胡说什么?” “你一天没跟慧王成亲,我便缠你一天!” 方泽深眼眸幽深地望着她。 “你!”洛语灵正要教训他。 方泽深突然笑了,指着远处的糖葫芦,开口问道:“阮阮,你想吃糖葫芦吗?” 方泽深这话转得太快了,洛语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我去给你买,你在这不要乱动,等我回来。” 第65章 命格 他不敢听阮阮的拒绝,就算他把一颗心挖出来,她怕是也不想要,可他就是想要她。 不管是因为得不到的所以更想要,还是她是他的劫。 这辈子,他认定了她了。 之前也想过放弃,这一个多月,他半点没觉得开心。 方泽深过去的时候,才听说这红尘庙前的这糖葫芦呀,可不简单,百年老字号,家传秘诀秘制,更神的是,相爱的人一起吃还能结好姻缘呢。 他若是能跟阮阮有一世姻缘,他宁可没有来生! 方泽深本不是个信鬼神的人,但这时候,竟还真生了讨个好兆头的心思,顾自的排在了十几米远的队伍后面,不时的扭头看一下洛语灵,见她没事才放心。 方泽深那边的进展缓慢,洛语灵本想着冲方泽深摇摇头,不吃那个糖葫芦便是。 他却也冲她摇摇头微微一笑,洛语灵见方泽深这般坚持,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举着白色帆布木挂的老先生走了过来,洛语灵轻轻一瞥,就看见那白布上的几个大字——张半仙算命。 “姑娘留步,老夫给姑娘算上一挂如何?”那老先生朝洛语灵挥手,叫住了她。 洛语灵前不久才遭遇刺客,自然不会轻信这些算命的无稽之谈,正准备往糖葫芦那边过去。 这算命的开口了。 “老夫见姑娘面善,这命格嘛,倒也有几分奇特,姑娘有帝后之相,却无帝后之命。”老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上去还有几分隐士高人的样子。 洛语灵被‘帝后’两个字吸引了,转过头来,看向这张半仙。 帝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算出来的。 莫不成他真的看出了什么? 那这人能否解答她,为何会有那些幻象? “老先生是在说我吗?请问我的命格有什么奇特的?” 老先生见她来了兴致,对她刚才的无理也并不生气,笑着继续说道:“姑娘日后会有一段良缘,还有双生子的福气呀。” 洛语灵听了更觉得无聊了,她从小就被当做未来的皇后培养,将来是要嫁给慧王的,当然会幸福,世间不知多少女子会羡慕于她,这还用他说?! 至于双生子,这得等她未来孕子了才能知道。 “就这些?先生说得都太虚了,恕我无礼,告辞。” 她转身就要离开,自己真是可笑,对方误打误撞说中了一句,她竟会当真? “姑娘,你信不信,我只是照实了说。姑娘面相虽然富贵,但一生多劫难,且无化解的法子。”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张半仙,“刚说我有一段良缘,如今又是一生多劫难,老先生这话变得太快了?” “不是我变得快,是姑娘的命格一直在变。若是身边没有一个八字至强的丈夫护着,这一生怕是要落个不得善终。” “够了,老先生,你愈发离谱了!” 洛语灵愤愤地走出一段距离,老先生才小声嘀咕了几句:“妙哉,此女竟有七煞命格,此命格相生两种命格,这一生的结局也有两个,全得看她自身的造化。” “时也命也呀。”老先生嘀咕着,竟还顾自感叹起来,听上去还隐隐有几分嗟叹之意。 洛语灵过去的时候,队伍已经接近了,方泽深刚才也看到了算命先生和洛语灵在对话,不经意间问了一句:“刚才那算命的骗子和你说什么了,我见你表情有异?” 洛语灵摇摇头,似丝毫不放在心上一般,“没什么,闲聊几句,给我算了个命,不过是半吊子的算命先生胡言乱语罢了。” 见洛语灵的确不在意的样子,方泽深也没有多问,买了串糖葫芦先咬了一个就递给了洛语灵。 洛语灵见他这快速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他排了这么久的队,也就没有和他计较,接过了糖葫芦。 可真要吃的时候,想起两人的身份,她还是没吃。 看出她的心思,方泽深的笑容收敛了,“我嘴巴没碰到其他的果子,你就当我用手抓了一颗吃了,行吗?” 方泽深的语气里几乎带着一丝恳求。 那老板那说了,小两口要一起吃一串,才会被月老保佑。 “一会再吃,我想去瞧瞧这月老庙。” 人流也随着天色少了许多,二人进了寺庙,都想着既然来了,都说这里灵验,也就进去拜拜。 方泽深看上去十分虔诚,在外面还写了布条系在了树枝上,嘴唇轻启,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洛语灵很少见他这么正经的样子,也来了兴趣,好奇的开了口:“你刚刚在求什么,这么认真?” “求你啊。”方泽深几乎是脱口而出,那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认真也是不带半分玩笑的意味。 “求我?这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洛语灵没有敢直视他的眼睛,微微一愣。 又想到她有什么好慌乱的,连忙抬起头与方泽深对视,可方泽深的目光十载太过炽热,刺得她转身就跑出了佛堂。 方泽深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禅院,才伸出手拉住了洛语灵的胳膊。 “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慧王吗?这辈子已经非他不嫁了吗?”方泽深连着抛出两个问题,倒还真把洛语灵问懵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是必须嫁给贤王的,可贤王不喜欢她,如今她被赐给了慧王,她也认了。 陛下封她佳和郡主,如此盛宠,她嫁给慧王,今后的人生她几乎可以看得到头! 非嫁不可吗?是的,非嫁不可! “方泽深,我是洛语灵,是相府的嫡女,是佳和郡主。是未来的慧王妃,这是定好的了。你莫要再说那些毁我名誉的话了。” 洛语灵口口声声的表达着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她已经说了太多次了。 她从小就认识方泽深,她不想跟他为敌,可他们是不可能的! 他为什么要一直逼她不可?! “方泽深,今日我且把话跟你说明白了。我当你是兄长,是好友。但,你若是再打我其他注意,这一生,我都不会再见你了。” 方泽深见她生气,心中知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只要她不喜欢慧王,就还有机会,赶紧转移话题,“你看你,着急个什么劲,不过是些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洛语灵见方泽深又是这副欠揍的样子,气的脸颊都红了:“你会不会说话,这种事情哪能随意开玩笑的?” “我才不会逼你嫁给我呢,我一个人乐得清闲自在。” “当真?” “我十四岁就出入被看阁了,我只是太熟悉你了,洛语灵,等我……等我再适应适应,就不会这般了。” 方泽深紧紧看着洛语灵,见她神情慢慢放松,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以后别胡说了。”这一来二去的,刚才发生的不快也算是和平解决了,二人表面上又和好了,只是两人的心里有没有再生出些其他的异样情绪,除了他们自己,也没人会知道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这里的一切,已然落入了别人的信息网里,他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他们离开了,那抹紧随的影子也就跟着离开了。 第66章 女配在度光环 华丽的房间里,一张宽大梨花木案台后,身着宽松衣袍的俊美男子正纸笔作画,画上是一长发女子。眉眼如波,妖娆至极。 一阵“扑棱”声响起,赫连霆抬头便见一只白鸽正落在旁边的鸽笼架子上。 定睛看去,白鸽的腿上绑着东西。他放下笔起身走向白鸽,取下白鸽腿脚上捆绑着的纸条。 他将纸条展开,上下扫视一眼,眸光逐渐幽深。 攥紧手中的纸条,他抬脚便朝内室走去。 内室格局相对外屋要小上一些,但摆设装饰更为柔和。四面汉白玉雕砌而成的墙壁上,挂着优雅高贵的美人图,角落里摆着几盆繁花绿植。 室内,红衣长发女子正安静的端坐在铜镜前,赫连霆负手轻轻站在她身后。 女子知道是他,却并不回头。 赫连霆望着她的背影,把玩着手心里的纸条,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意味深长地问道:“可想知道你那位好姐姐现如今的处境?” 他刻意将“好姐姐”这三个字音咬的极重,故意试探她的反应。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女子立马转过了头,正是那日从龙城消失了许久的洛冷幽。 “你究竟到何时才肯放我离开?”盯着他,洛冷幽脸上满是冷漠。 那日在龙城,她遭遇陷害身受重伤险些被抓,危难之间却被赫连霆所救,带来这异国他乡养伤。 原本,他救了自己,洛冷幽心中还留有一份感激。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伤好后,他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她离开。 甚至,为了留下她,他竟然给她下毒。 她数次想给褚贺楠传消息,都被这人察觉了。 她小看了古代人,不管是洛语灵,还是赫连霆,都不像她想的那么笨。 这次她输了,可她不甘心。 这仇,她一定会报的! 赫连霆俯身,环抱住她的腰,勾唇轻轻一笑,妖孽道:“那要看你什么时候甘心臣服于我。” 这女人,只一眼,就让他无法忘怀。 就算是闻楚国的皇妃又如何,他们还没成亲呢,他赫连霆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洛冷幽轻哼一声,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不屑道:“你做梦!” 赫连霆并未因她的无礼而动怒,相反,她越是这样,他越是觉得他有趣。 见惯那些柔弱不堪的女子,赫连霆愈发觉得眼前这只张牙舞爪浑身带刺的小野猫,更显有趣。 “我千里迢迢从龙城救你回来,可不是为了做好事。” 赫连霆盯着她,眸色愈发幽暗。洛冷幽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 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嘴角还露着一丝笑容,但眼神里那股冷冽和深邃,却像重重黑雾,叫人无法窥探他的心思。 毫无疑问,赫连霆的相貌,放在现代,那些顶级流量也就配给他提鞋,可长得再好又如何,她爱的人是褚贺楠。 是啊,她被抓到了这里,她才发现自己两年前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就就心动了。 褚贺楠,你会来救我吗? 苏秦国依附闻楚国生存,两国友好,高月蓉以郡主身份嫁给赫连霆的二皇兄,两国更加交好。 这种时候,谁会想到龙城洛家五小姐,贤王的未婚妻会被前去游历的六皇子带回了苏秦国。 若是换做以往,她一定留下来好好调查一番这男人的底细,若是可用,倒不妨做个交易。 可现在,她全无心思,她似乎有了身孕,若是让赫连霆知道了,这孩子还能保住吗? “赫连霆,你有本事就别对我下毒,放我离开!”她怒道,对他这样一直软禁自己的态度十分不满。 见赫连霆抿唇不语,洛冷幽一咬牙,继续道:“你明知道我要回龙城找洛语灵报仇,你却故意不放我走。赫连霆,你莫不是与洛语灵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面对她突然的质问,赫连霆长叹一口气,神情颇为无奈道:“洛冷幽,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伤害你对吗?” 洛冷幽冷哼一声,别开脸故意不去看他。 然而下一秒她身子忽然腾空被人抱起,她眸下一惊:“赫连霆,你放开我!” 不顾她的大吵大闹,赫连霆动作轻柔的将她抱上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洛冷幽一个翻身,就想离开,可赫连霆像是早有预料,一出手便轻松将她阻拦,俯身圈住她的身子,叫她无法逃脱。 见逃不掉,洛冷幽眸色一沉,也不再挣扎:“我一定要回龙城报仇,这身体,你要是想要,就尽管拿去。” 到底只是一具寄居的身体,只要能报仇,亲手解决洛语灵那个女人,这具身子是否清白她也全然顾不上了。 她倔强清冷毫不在意的神色落在赫连霆眼里,令他心头闪过一丝刺疼。 “你觉得我只是为了你的身体?” 洛冷幽闭着眼睛,沉默不语。 他知道,她不是轻易会妥协的人。即使她不吵不闹,但沉默也是一种无声的抗争。 “想离开,就等你身上的伤彻底痊愈后。” 良久沉默后,头顶落下轻轻叹息的声音,赫连霆像是做出妥协一般,起身放开她。 洛冷幽眯眼,脑中闪过一丝疑问,他要的难道不是自己的身体? 片刻后,终是没等到她的一字半句,赫连霆暗暗自嘲一番,压下心头那点不自在的苦涩感,转身便要离开。 洛冷幽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出声道:“你等等,我有话说。” 赫连霆眸间一亮,随即又恢复往日的幽深,转身负手凝视着她:“说。” “你还未告诉我,我那好姐姐,现如今究竟是何处境?” 风吹帘动,掀起女子鬓角长发,衬着姣好容颜,更添几分妖魅。 赫连霆下意识攥紧手指,眸光闪动,一明一暗瞬息间便恢复如初,很好的掩饰住心底里的那抹失落。 “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给你留个悬念为好。这样,你便能时刻念着我,盼着我来找你。” 男人妖孽一笑,语罢,头也不回得便离开了。 留下一脸愤怒的洛冷幽:“赫连霆,你混蛋!” 第67章 出城遇伏 洛语灵和方泽深在惠城才待了半天,就感觉两人被盯上了。要不是方泽深警惕,两人早就被抓了。 本来还想在城里打听一下哥哥他们的消息,这下两人只能匆忙买了一辆马车,先出城了。 坐在马车里,洛语灵怀里抱着方泽深买来的吃食。 “还没联系到哥哥他们吗?” 她被人绑架,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五日了,也不知道哥哥他们如今在哪里。 方泽深说绑架她的是褚勋,对这件事,她并不怀疑,两人认识这么久,他断然不会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 可他本身就有伤,现在又带着她,两人能躲多久? 闻言,方泽深回头看了她一眼,“不好联系,这是惠州,官府的人可能都被褚勋买通了。他既然想用你威胁我们几家,就不会轻易放过你。” “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你们手里了,这么怕你们?” “你别问了,我会保护你的,阮阮。”方泽深伸手从她怀里拿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我还是觉得咱俩就这样跑了不好,能找惠州附近的城官吗?” “呃……估计不行。褚勋厉害着呢,周围几座城,全都跟他交好。贸然去求救,就是羊入虎口!” 见情况这般,洛语灵也不再执着,低头神情凝重地坐着。 似乎是看出她的担忧,方泽深温声宽慰道:“你放心,那些人已经打草惊蛇了一回,应该会有所收敛。我哥他们只要查到褚勋的人也在找我们,就会知道我们安全了,放心。” “嗯。”洛语灵微微点头。 洛语灵透过车窗帘向外观察,发现方泽深正驾车往东边方向走。她掀开车帘,对正在驾车的方泽深不解的问道:“方泽深,我们现在去哪里?” 方泽深沉思片刻后,道:“沿着这条路走,我们先去下一个城。” 这条路是官道,来往人不少,相对安全一些,他料想那些杀手不会在官道上动手。 可是……想到慧王一行人,方泽深眸色一沉,抿唇在心里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阮阮。” 方泽深的声音从帘外传进车内,洛语灵听见他问:“若是我们真的找不到你哥哥和慧王他们,我就先送你去林州,可好?” 洛语灵一愣,跟他单独去林州? 若是平常,她一定会教训方泽深,可经历了这次绑架,她才知道一旦出了门,什么嫡女,什么郡主,这些虚名根本护不住她。 反而是方泽深为了救她,差点把命都送了。 “方泽深,你不是还要和你哥哥一起护送慧王南下吗?你若送我去林州,慧王和你哥怎么办?如果慧王有危险,我们俩家谁都脱不了干系。” “你只管放心,有我二哥在,你心心念念的慧王,绝对不会有事。” 听她话里似乎更关心慧王的安危,方泽深心头顿时五味杂陈一般不舒服。故而,语气里都带着浓浓的酸味。 “我不是……” 想解释,却又觉得自己干嘛要跟他解释,遂闭了嘴。 马车在官道行进,两人都心存心事。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方泽深原以为官道无人敢行凶作恶,但突然间出现的一伙蒙面人却是打破了他所有的计划。 “吁——!”马儿嘶鸣声划过长空,道上来往的行人纷纷四下逃窜。 因急停,马车身剧烈的动荡了一阵,洛语灵在车里跌倒,爬起来掀开帘子看到方泽深跟几个蒙面人交手了。 这些蒙面人满头编发,身上穿着与惠州人大为不同,看服饰甚至也不是之前绑架自己的人。 “方泽深,他们是……” “苏秦国人。”方泽深退到车前沉声解释。 随后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硬塞给洛语灵:“在车里坐好,保护好自己。别怕,有我在。” 话落,猛地一下将她推进车内。 “方泽深!”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么多人,他能应付吗? 面对眼前十来名苏秦国蒙面人,方泽深眯起一双桃花眼,眸光渐冷,口气却故作调侃道:“何必要藏头露尾呢,你们那一头辫子,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身份。” 为首的杀手汉身形魁梧,手握大刀目光凶狠,显然是常年做惯了杀人的买卖。 “不要与这男人纠缠,我们的目标是车里的女人。”为首的杀手哑声吩咐。 目标是阮阮? 为何一个个都要阮阮的命?背后到底是谁在操控着这一切? 然而,杀手并没有留时间给他思考,直接提刀冲向马车,目标直指车内的洛语灵。 方泽深一把甩开袖中长剑,玄色身影穿梭在马车周围,与这些杀手厮杀起来。 可他毕竟身上还有伤,片刻之间,就被人一脚踢开,吐了一大口血。 眼见车内并不安全,洛语灵索性奔下马车。方泽深眼疾手快的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保护好,冰冷眼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杀手们的动向,丝毫不敢有所分心。 “方泽深,你的伤!” 他身上衣服有几处破损,红色的血迹与玄色衣裳混在一起。远处看或许察觉不出他已受伤,但洛语灵就站在他身后,轻而易举便能发现。 “放心,我没事。”方泽深忍着疼痛放缓喘气,不知为何,听到她为自己担心,他心里竟然会觉得有点欣喜。 伸手把洛语灵搂进怀里,他靠近她耳畔,“等会我会引开这些人,你往官道跑,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那,那你呢” 她死死抓住方泽深的衣服,身体都在颤抖。 他让她一个人走,那他呢? “除非我死,否则,没人能动你一分一毫。” 如鼓般沉重的话语敲在洛语灵的心口上,看着他的背影眼眶一热。眼前这人,真的是拼劲全力甚至是不顾性命的在保护自己。 她咬紧唇瓣,想要说些什么。可还未等她开口,杀手们更激烈的一轮攻击扑面而来,方泽深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举剑迎战。 他掏出一枚火雷,“阮阮,快跑!” 洛语灵认得那东西,顿时脸上血色尽褪,“方泽深,你不准!” 他这是同归于尽?! 方泽深被她的惊恐的声音惊到,杀手见状一脚踢开了他手里的火雷,然后一掌击飞了方泽深。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出现一抹青衣男子,他身手极快,眨眼功夫就解决了一半杀手。 第68章 暴露身份 突来来了帮手,洛语灵愣了一瞬,就趁着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急忙扶起方泽深。 她身体还不住地颤抖,他竟然要跟敌人同归于尽。 她抿唇不语,冷着脸从自己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料,二话不说便要动手替他包扎伤口,可是却因为身体都在颤抖,好几次都绑不住。 方泽深轻轻一笑,拒绝道:“不用,我没事……” “闭嘴!”洛语灵有些粗暴的呵斥住他。 方泽深讪讪一笑,直觉告诉他,阮阮这次生了很大气! 二人说话间,青衣男子已经占了上风,剩下几人见情形不对,便没做纠缠,逃了。 青衣男子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杀手的尸体,心头疑惑,喃喃道:“苏秦国人怎会出现在惠州?” 方泽深被洛语灵扶着,他脸色发白,但还是把洛语灵护在身后,向男子道谢。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青衣男子淡淡一笑,“无妨,举手之劳罢了,敢问二位是何人?怎么会被苏秦人堵在官道上追杀?” 官道之上并非不会出事,只是一般都是一些百姓之间纠纷打闹。 能被苏秦人追杀,还是在官道上,这两人定然不是一般人! 眼前这一男一女年岁不大,究竟是得罪了何人,居然会被友国的人追杀? 方泽深看了眼洛语灵,思忖片刻,便道:“我们也不知道,突然出现,也不说明来意,看来又是浪人杀手。” 被各国驱逐,到处流窜的人被称为浪人呢,他们往往以杀人为生。 褚勋身边就养了不少,但那伙人可没这几个人这么训练有素。 “这样啊……” 洛语灵忽然道:“我们去府衙!” “阮阮?” “你闭嘴!这样隐姓埋名,他们就是杀了我们也没人知道。倒不如正大光明地进城,我就不信了,褚勋当真胆大包天!” 方泽深沉默了,此次截杀把他的计划彻底打碎了。 如果只是褚勋的人,他还能想办法应付,可有了另一伙人要对付阮阮,他再自私地要带她单独行动,就是把阮阮置于危险之中了。 “好,我们回惠州城,去官府,大张旗鼓地回去。” 男子疑惑地看向二人,“两位要去报官?但是方才那些杀手你们也都瞧见了,全是苏秦国人。你若直接去官府,不仅伸不了冤,反而会引来非议。” 他的意思,方泽深与洛语灵明白。毕竟是涉及到两国,若是由官府出面,定然会要牵连出许多麻烦。 可现如今方泽深受伤,又无法与哥哥和慧王他们会合,去官府寻求帮助是洛语灵思考再三,认为最好的方法。 洛语灵点头,解释道:“公子,实不相瞒,我乃当今丞相嫡女,陛下亲封的佳和郡主。本该由龙城出发去林州去拜访亲人,但这一路上遭遇许多事情。至于为何会被苏秦国人追杀,我们也是想不明白,这位是西境王的三公子。” 见她直接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似是心中早已下定了决心要去官府,方泽深便不再阻拦。 姜波在听到洛语灵竟然是丞相之女后,显得很是惊讶。 片刻后,扶着方泽深上了马车,“我叫姜波,龙泽书院的学生,这次去惠州找人,有缘,那就一路同行!” “多谢姜公子。” 姜波在外驾车,方泽深受了伤,只能躺在马车里洛语灵时刻关注他的情况,想起问药说过的他身上的毒无解,也不知道这次受伤会不会影响。 “阮阮……” 洛语灵低头,见方泽深意识已经有些迷糊了。 “方泽深,你没事?那个药,要不要再吃一颗?” 她指的是方泽深脖颈那个小瓶子里的药。 方泽深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洛语灵担忧的目光,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按在胸口。 洛语灵:…… 到了城门口,男子下车,看着守城官说道:“佳和君主在此,还不快让你们州府大人前来接驾!” 话一说完,周围的人一片哗然,这马车里的人是郡主? “你这人胡说什么?哪有什么郡主!” 洛语灵从马车出来,面上覆着面纱,她掏出一块令牌,“本郡主在此,谁敢造次!” 见她手里有令牌,守城官员立刻派人去通知州府大人。 不到半炷香的功夫,惠州城州府大人就来了。 “下官参见佳和君主。” “起来!” 有了这一遭,他们真要在惠州出了事,武王府绝对难逃干系。 男子将他们送到衙门口后,便抱拳告辞:“相逢即是缘,二位,我们就在此告别。日后若是有缘,我相信我们还是会再见的。保重!” 洛语灵拦住那人,问他姓名。 “今日救命之恩,他日定会报答,请恩公留下姓名。” “姜波。” 姜波离开后,洛语灵立刻让州府大人去找大夫,把方泽深送进了后院客房。 从头到尾,洛语灵都绷着身份,州府大人只能小心翼翼地在门口候着。 见这人还算恭敬,洛语灵就让他派人去联系慧王和哥哥。 “微臣定当找到慧王殿下。”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么多大人物来了,他竟然没得到一点消息,真是失职。 洛语灵一直守在方泽深身边,她不知道这样直接暴露两人会不会引来褚勋,可她没其他办法了。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对抗杀手,简直是痴人说梦。 结果,她赌赢了。 在府衙住了一夜,褚勋的人并没有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刚睁开眼,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慧王殿下来了。” 方泽深被吵醒了,听到这话,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洛语灵面上一喜,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方泽深,我就说这样可行!慧王来了,外面安全了。” 方泽深撇了撇嘴巴,但凡她口中念着慧王,他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大门口,州府官员恭敬地引路,“慧王殿下,佳和郡主和方三公子就在后院休息。” 一行人大步走到后院,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洛语灵。 第69章 她要回去 “阮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洛俊辰大步上前,把妹妹上下左右仔细查看一遍,才松了一口气。 “哥,我好怕找不到你们……”看到哥哥,洛语灵这几天的担惊受怕终于爆发了,抱着哥哥的胳膊小声啜泣。 “好了,没事了。” “四姑娘,我三弟呢?” 洛语灵看向方泽靖,指了指客房,“我们昨日出城,遇到了苏秦国人的刺杀,他受伤了。” 一听到刺杀,受伤,方泽靖脸大步走进客房。 其他人也都跟着进了房间。 方泽靖难得正经一回皱起眉头,举步走到他面前。 但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给予安慰,反倒是拿起手中折扇狠狠敲了一下方泽深的头。 “早说了让你勤加练武,看,这就是你平日里偷懒的下场。” 方泽深吃了一痛,目光幽怨的看着自己的亲哥哥:“二哥,你真是一日不挖苦我,一日就不好过。” “能还嘴,说明这伤不重!”说着,方泽靖抬手又敲了一下。 见他二人均是没什么大碍,慧王才开口问道:“你们脱险了为什么不找我们,要出城?” 方泽靖一直有留暗号,他们要是脱险了,一定能看到暗号,是哪里出了错? “你们没看到我们留下的暗号吗?” 面对询问,洛语灵是一脸懵,只得将不解的目光投向自始至终未表态的方泽深。 慧王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方泽深,方泽靖留下的暗号,要说洛语灵不认识那正常,可他这个方家少爷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明明定了在客栈见面,他却要把人带出城? 他想做什么? 这几日,褚贺沥想了很多,洛语灵和方泽深之间,的确让人费解。 “本王该多谢三公子照顾本王的未婚妻佳和郡主,不过你把本王的未婚妻带出城,倒是让人不解。” 这是慧王第一次以洛语灵未婚夫的身份说话。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方泽深看着道谢的慧王,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如既往纨绔模样道:“我不过是记错了地方而已,你们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方泽靖见情况不对,急忙开口,“都没事就好,四姑娘要去见见世子妃吗?” “凤姐姐在这里?” “我们之前住在客栈,我派人送你送过去。” “好。” 被一路带到凤芷熙的住所。 “凤姐姐!” 坐在窗前的人回头,瞧见她,眼前一亮,“语灵!” 两人拥抱起来,洛语灵鼻子一酸,就忍不住把这几天的事都倾诉了。 凤芷熙摸摸她的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凤姐姐怎么会在这里?” 突然想到抓她的人是褚勋,洛语灵的表情一僵,往后退了两步。 “语灵,对不起。”凤芷熙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洛语灵咬着嘴唇,“姐姐,褚勋世子为什么要害我?” “他……他想用你威胁其他人。” 凤芷熙看着她,把她藏在心里最不堪的往事全说了。 洛语灵越听越难以接受。 直到凤芷熙说完,她才微微张嘴,却不知到该说什么。 褚勋世子竟然……竟然喜欢男子?! “凤姐姐,那今后你该怎么办?” 凤姐姐的丈夫竟然不喜欢女子,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一直住在这里,如今见你无碍,我也该回去了。” 凤芷熙说罢,就要往外走。 洛语灵急忙拉住她,“凤姐姐,那褚勋世子,他会不会伤害你?” 凤芷熙回头朝她笑笑,然后默默地推开了她的手。 “语灵,我逃避了两年了,也该去面对了。” 凤芷熙走出门,就看到方泽靖站在院子里。 “将军。” “世子妃既然要回去,微臣自当护送您到家。 “多谢将军。” 洛语灵追到门口,她还是不能理解。 “凤姐姐!” 凤芷熙回头看向她,“语灵,凤姐姐之前有私心,可有一件事,凤姐姐还是希望你能懂了之后再成婚。” “什么事?” “情,等你懂了,再成亲,不要白来这世间一遭。” 洛语灵握紧拳头,一直目送凤芷熙离开。 洛语灵和方泽深正大光明走进惠州,愤怒的人莫过于褚勋了。 他的计划被打乱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相府,慧王府和西境王府,怕是都要跟他结仇了。 凤芷熙就在这当下,回来了。 方泽靖一路都很很惊心,即便知道将要面临的是什么,凤芷熙也要回去,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走到府门口,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真要进去?褚勋会放过你吗?” “多谢将军一路护送。” “这是我该做的,只是我并不建议你进去。”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西境女子大都刚强有力,生命力极强,可龙城的女子却相反,她们好像连一句重话都听不得,随时都可能昏倒。 从第一眼见到世子妃,方泽靖就是这个想法,可出了这些事,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对凤芷熙的看法是错误的。 这个女人很顽强,至少比他认识的很多女子都顽强。 “凤家子女,绝不会逃避。” 凤芷熙莞尔一笑,福了福身,转身走进府邸。 她回来,惊呆了许多人,见她回来,秋夕跪在地上哭了许久,“奴婢担心死了。” “担心什么?你家小姐有那么脆弱吗?” 伸手把秋夕扶起,见她脸颊的红印,她淡淡垂眸,“可惜了你们,跟着我遭罪了。” “奴婢不疼,奴婢就是怕世子会对您不利。这两日,世子把府里的人彻彻底底换了一遍,奴婢……奴婢……” 秋夕靠近她耳边小声报告了几句。 “无妨。你下去休息,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秋夕退下后,凤芷熙走到小窗前。 微风入室,她轻轻依靠在窗边,目光落在院子的一棵合欢树上。 合欢,合欢,从未合哪儿有欢? “你倒是有胆子回来!” 低沉的声音裹着冷风传遍室内,凤芷熙猛地一回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褚勋,正满脸憎恶地看着她。 “世子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不过今日我累了,想要早些歇息,有事明日再说。” 她眉头一皱,敛眸掩下心头的不快,转过头故意不去看他。 第70章 做个了断 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照顾她? “世子妃大概不记得了,可五年前的那一计,你救了我的命,方家上下铭记于心,在下更是不敢忘。” 凤芷熙目光怔愣,“救了你的命?” “嗯” 她莞尔一笑,垂下了头,喃喃了一句,“真好。” 声音低得方泽靖都没听清,“世子妃说什么?” “无事,告辞了,将军。今夜之事……请,请不要告诉旁人。” 两人同时出了屋子,却朝不同方向走去。 凤芷熙一路穿过桃花林,这里她曾很喜欢,可最后却被污染了,她就再没来过。 桃林之外,有一处断崖,断崖上风很大,吹着她的披风还有头发,冷冷的风灌进了身体里,让她整个人清醒了许多,没有刚才那么迷糊。 只是到底发生了那种事,一时之间,她仍有些云里雾里,琢磨不透,本来一切好端端的,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不是应该感叹造化弄人,还是她当初双眼被蒙尘,如今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她与褚勋夫妻一场,本该恩爱白首,举案齐眉,可现如今,他连她最后一丝骄傲都要彻底击碎。 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凤芷熙紧紧的握住它,目光坚定,似乎若有所思。 电光火石之间,她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身后突然闯过来一个人,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抓着她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世子妃,还请三思。”方泽靖一脸严肃,盯着她,语气都多了一丝愤怒,“别做傻事。” 褚勋那种人,不值得她这样! 虽然今日一事,令她备受打击,可只要还活着,总能迈过去这个坎,又何必非要走极端?到了最后,还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凤芷熙一脸懵,“你说什么?” 方泽靖以为她执意如此,不肯听劝,连忙更加拼命的说,“您要是为了那种人,牺牲掉自己的性命,试问,值得吗?” 任何困境,都能走出,毕竟事在人为,可若命没有了,那就一切都结束了。 向悬崖外眺望一眼,方泽靖眉头更是紧锁,凤芷熙不会武功,若是从这里跳下去,就算不死也会残了。 凤芷熙就算是再糊涂,现在也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无奈一笑,她说,“将军,我没打算跳下去!” “啊?” “我只是想与过去做一个了断而已。” 即便备受打击,可她不会自行了断,毕竟这点小事,还不能击垮她,她的生命,也没这般廉价。 这回方泽靖更加懵了。 她站在悬崖上,手中拿着匕首,要说不是轻生,恐怕也无人相信。 “方将军……能……先放开我?”她声音细如蚊,低头垂眸,眼睫毛微微颤抖。 两人近在咫尺,毫无一点距离。 凤芷熙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呼吸,这般亲切,叫她无法适应。 “啊!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以后,方泽靖局促地后退了一步,轻咳了一声,道歉,“是在下唐突了,请见谅。” “我知道二公子也是一片好意,我不怪你。” 方泽靖救了她,眼下虽然闹了误会,可凤芷熙清楚,他是一个好人,更是她的救命恩人。 “世子妃,天色不早,悬崖风大,我送你去府衙,佳和郡主也在,跟她在一起,你也方便些。” 虽然她说她没有轻生的意思,可这里毕竟不安全,看她站在这里,方泽靖还是不放心,生怕她掉下去,眼下还是跟他回去,最安全了。 “将军想得周全,可不行,我和褚勋之间的恩怨,总要彻底了断了。去找佳和郡主,只会给她带去麻烦。” 方泽靖低头笑而不语,“那世子妃接下来打算要怎么办?” 这别院,她是回不去了,褚勋难容得下她,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打算吗? 风吹起凤芷熙的头发,发丝轻轻打在她的脸上,也让她想起了一直要做的事,挥舞匕首,手起刀落,她斩掉了一绺发丝。 “结发夫妻,情深意重,今日我便断发绝情,自此以后,我与褚勋夫妻恩断义绝。” 轻轻的松开手,头发被她丢入悬崖。 一阵微风吹过,带着她的头发,更带走了她年少对夫君和婚姻的期许,剩下的只有决绝和果断。 方泽靖看着她,眼里慢慢浮起一抹暖意。 “将军。” 方泽靖急忙挪开视线,“我在,凤姑娘请讲。” “我想喝酒。” “啊?”他看向凤芷熙,就见对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好。” 一炷香后。 惠城有名的青楼里,两个俊朗公子坐在雅间,几个女人在两人面前跳舞。 方泽靖浑身不自在,他从小在军营长大,别说青楼了,连女子的手他都没摸过,今日不仅来逛青楼,还是跟……跟…… 扭头看向身边的俊朗公子,就见对方正在品酒,赏舞,好不享受! “凤小……公子,你已经喝完一壶酒了,我送你回去。” 凤芷熙脸颊微红,她端着一杯酒,微微转头,媚眼迷离,嘴角勾着淡淡的笑容。 “女子娇柔妩媚,哪里无趣了?” “嗯,有趣,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方泽靖就要起身,刚起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既然有趣,为何这样作践我?” 她仰着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瞧着她这副模样,方泽靖便知道她是想起礼褚勋,眼眸沉了沉,“凤公子,你醉了,我们回去。” 他起身就要走,凤芷熙见状,急忙起身要追他,却没看脚下,直接被绊倒了。 方泽靖眼疾手快,把人抱住了,帽子却落在了地上,露出她一头秀发。 歌姬全都惊呆了。 “都给我出去。”方泽靖沉声喝斥。 等歌姬都离开,方泽靖看着怀里的人,放下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合适。 “凤小姐……” “我不想……当世子妃……难受……嗝……不想……” “凤小姐,褚勋他不配当你的夫婿,不要为他伤心。” 凤芷熙迷迷糊糊,看着眼前的人,她伸出手轻抚他脸颊,然后倾身,嘴唇贴在他喉结处。 方泽靖大惊,手上力量不禁收紧。 “方泽靖……” 听到她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方泽靖的目光从惊愕,逐渐变得深邃,他低头望着她的侧脸。 脑海里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陛下寿诞那日,他不小心撞倒了她。 “凤芷熙,等是你合离了。” 第71章 到林州 “公子,请问还要人伺候吗?” 门外的声音唤回了方泽靖的理智,他急忙把人抱起来,飞身从窗户离开。 一路回到他们休息的府衙,把凤芷熙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方泽靖片刻不敢多做停留。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躺在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夜,绝对是她最离经叛道的一夜。 想起靠在他怀里的感觉,凤芷熙抱紧了身体,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一抹弧度。 方泽靖,若是两年前你就回来了,该有多好! 这一夜对两人来讲,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可这一夜不眠的人又起止是这两人。 洛语灵躺在床上,想起慧王看方泽深的眼神,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和方泽深的闲话早就传开了,如今连慧王也开始怀疑了,慧王会当没发生吗? 更何况,她甚至不敢理直气壮地慧王说,他们之间是清白的。 她和方泽深,到底做了太多越矩的事。 她没办法找借口,做了就是做了,她背叛了她的未婚夫,而今,她的未婚夫发现了。 子时一到,躺在床上的方泽深捂着伤口,出了门。 就着月光,他敲响了一间房门。 门开了,门里的人看到他,目光变化万千,最终全都隐藏在了黑眸中。 “慧王殿下,微臣有事要说。” 褚贺沥看着低了他将近一个头的少年,沉默了片刻,让开路让他进了屋。 站在房顶巡逻的洛俊辰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却没有多说什么。 方泽深在慧王的房间待了三个时辰,清晨了才走出来。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方泽深走出慧王的房间,刚好碰到凤芷熙准备出门。 “凤姐姐。” “泽深,我祝福你们。” “谢谢。” 她祝福这对有心人终究能走到一起! 而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条路,注定了这一辈子,她只能独行! …… 等洛语灵醒来后,大家就各怀心思地上路了。 对于褚勋的处置,洛语灵没问,她知道哥哥和方泽深绝不会让她吃这个哑巴亏就是了。 一路上,洛语灵惦记着方泽深身上的伤,可想到两人现在的关系很微妙,就不敢太上心。 接下来的路程,显然无趣多了。 方泽深一身伤,基本不能出马车。 休息的时候,洛语灵便时不时往马车那里瞧瞧。 紧赶慢赶,也用了将近十天才到了林州。 林州城门口,洛软软一脸不愿意地站在那绞着手帕,同样是洛家的女儿,洛语灵凭什么要她洛软软一大早到城门口迎接。 想到这里,洛软软把手帕拧的更狠了。 那表情和动作完完全全像一个战斗的公鸡,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洛曼曼注意到自己妹妹的不愿,走到洛软软的身边劝道:“软软,你别表现的那么不情愿,语灵如今可是郡主了,就是州官来迎接,她也受得起。” “可我就是不想来嘛?她洛语灵凭什么那么特殊,要让咱们一大家子来迎她。”洛软软不满地嘟囔着。 祖母可是说过,大伯家能有今日的辉煌,那都是爹爹不断往龙城送钱,不然他们哪里能过得那么奢华? 明明就是他们养的,洛语灵却每次来林州,都一副瞧不起所有人的样子,她算什么,不就是丞相的女儿嘛,没有爹爹,大伯那个丞相之位还不知道能不能坐稳呢! “软软,你堂姐明年夏日就要成为慧王妃了,若是有机会,那可是要成为一国之母的人,待会人来了,你要小心点说话,在她面前可不能这样无礼,知道吗?你大伯母和堂姐都是喜欢礼仪周全的人,你这般冒失,娘怎么给你姐俩铺路?” 林氏在一旁提点。 一听到铺路,洛软软眼前一亮,立刻乖巧了。 洛曼曼听到母亲说的话,失望地垂下了眼眸。 半个时辰后,远远几辆马车慢慢逼近。 洛语灵被洛俊辰扶下马车,之后紧挨着是方泽深,方泽靖还有慧王。 林氏早就得到了消息,带着一家人上前拜见慧王。 “民妇拜见慧王殿下。” 林氏身后一行人全都跪下了。 洛语灵笑着打招呼,“婶婶。” “语灵啊,一路上舟车劳顿,真是辛苦了。路上是否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洛曼曼急忙推了娘亲一下,林氏这才行了礼,“参见佳和郡主。” “婶婶不必行礼了,快起来。这次来林州,就是来看望叔叔,不知叔叔现在如何了?” “你堂哥去临城请大夫了,你叔叔……唉……” 洛俊辰开口道:“婶婶,这次父亲让我们带来了太医,就是为了给叔叔治病,您尽可放心了。” “有太医在,我自然放心。俊辰,你们一路辛苦了。” 林氏眼神扫过慧王众人,又道:“慧王,这一路上简食简住,定是没有休息好,还请诸位到寒舍好好休息一番。” “不必,本王这次南巡是微服私访,若住在洛府便失去了南巡的意义。既已将郡主送到,我们也就告辞了。” 林氏笑容未僵,急忙看向洛语灵。 “语灵,你看府里已经收拾好了,怎么能让贵客到了林州却住在外面……” “婶婶,殿下还有事要忙,我们就不要强求了。” 见她并没有挽留几位贵客,林氏有些失望,一旦慧王在洛府住过,对他们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在城门口,跟慧王等人分开后。 洛语灵一路都没找到机会跟方泽深说话,正要开口,就见对方已经转身离开了。 为了避嫌,连一句话都不肯跟她说了吗? 明明这就是她所求,可方泽深真的谨守本分和她保持了距离,她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到了洛家,洛东南正在房间休息,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明了,根本认不出他们。 李太医被引进去看病,洛语灵和洛俊辰便在外厅等着。 林氏命人上茶。 “李太医,之前是给陛下看诊的,年岁大了才退出来,有他在,叔叔定然会好起来的,还请婶婶放心。” “几年不见,俊辰愈发俊朗了,可定亲了?” 说起定亲,洛俊辰表情明显有些不自然,洛语灵直接插了一句,“哥哥定亲了,是蓝家的女儿。” “龙城蓝家?那可是国舅家啊。” “是的呢。” 洛俊辰瞪了妹妹一眼,洛语灵吐吐舌头,蓝姐姐多好,哥哥能娶了蓝姐姐,那是他的福气! “婶婶别听她胡说,侄儿跟蓝家三小姐只是幼时长辈的戏言,当不得真。” 第72章 堂姐的心上人 “哥!” 洛语灵站起来,哥哥这是不想娶蓝姐姐? “婶婶,我许久没来林州了,想出去瞧瞧,就让语灵在这里陪您说说话。” 说完,不顾妹妹的怒目,洛俊辰直接溜了。 林氏倒是不介意这个大侄子离开,看向一脸怒气冲冲的洛语灵,笑道:“语灵,你明年就要嫁给慧王了,准备的怎么样了?” “这些典仪有专人负责,语灵不太清楚。”洛语灵淡淡一笑,坐下看向林氏。 林氏把茶杯放下,意味深长地说道:“语灵啊,这慧王可不是一般人,你嫁过去后,就是入了皇族,这皇宫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可不是咱们能想的,可要万事小心啊。” “是,语灵多谢婶婶提醒,定会万分小心的。” “女子要遵守三从四德,而男子最厌恶的就是女子的妒。这慧王是皇子,以后避免不了要娶妻纳妾的。你一定不能因为这和慧王起争执,要学会和妾室和睦相处。” 洛语灵心里微微一颤,婶婶这是想说什么? 她低头摆弄着自己身上的璎珞,等着林氏说出她的目的。 林氏见洛语灵没有理会自己,没有感到不满,反而继续自顾自说起来。 “这与妾和睦相处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和她是陌生人,偏偏要共侍一夫,很难相处的来。要是有个知根知底的熟人,那很多事也会方便很多。” “我有七个丫鬟,到时候自然会扶持一个伺候殿下,婶婶不必担心。” 见她不不识趣,林氏眉头微皱,“丫鬟,那可是最容易倒戈相向的下贱玩意儿,倒不如亲族姐妹,一家人这心才能往一起凑。” “哦?” 林氏都说到这个份了,洛语灵要是还不知道,那她就太蠢了。 竟然想把女儿送进慧王府,婶婶这算盘还真打得响啊! 她站起来,冷笑着看向林氏:“婶婶,皇子的侧妃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你要是想把一个女儿送进慧王府,到时当了个能伺候房里事的丫鬟,你让我相府的面子往哪里放?” “你跟曼曼关系一向很好,你若给她提位分,提个侧妃又有多难?” “婶婶,这事是您的主意,还是叔叔的?” 当真愚蠢,王府的女人,哪个都不是专门给王爷暖床的,她们每个人背后都有各种利害关系。 大皇子和二皇子尤其是这样。 她若是把曼曼带进慧王府,外人会怎么想? 慧王还没得势,相府就要维权了? 一旦让陛下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爹爹呢。 “婶婶,还是跟叔叔商量一下,再说这件事,您得直接跟我娘说,这事我做不了主。语灵累了,先告退了。” 说完,洛语灵不等林氏反应过来就直接离开了。 “小姐,二夫人竟敢提这要求,您不必理会,回去告诉夫人,夫人会处理的。”青秀在一旁说。 洛语灵应了一声。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洛府专门给她准备的客房。 靠坐在榻上,青秀几人在外间收拾东西,绿秀去准备洗澡水了。 这几日赶路,她着实累坏了。 想着洗个澡,就好生睡一觉,结果刚眯了一会,就听到敲门声。 蓝秀上前打开门,回头禀告道:“小姐,是大小姐。” “请她进来。” 洛曼曼走进内屋, 洛语灵从榻上做起来,站起来,迎了上去,“堂姐,好久不见,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曼曼一个举动惊到了。 洛曼曼噗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 “堂姐??” “语灵,堂姐在此求你了。” 洛语灵连忙动手想要扶起洛曼曼,谁知她却拒绝了。 “妹妹,今天我来便是想求你一件事,你要是不答应我便不起来了。” 说着洛曼曼眼泪就落下来了,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洛语灵慌了手脚。 “堂姐,你先起来,有什么事咱们起来再说。” 洛曼曼这才缓缓起身,可眼泪依旧止不住地往下落。 洛语灵示意青秀端杯茶过来。 “堂姐,你喝点茶,慢慢说。” 她和洛曼曼关系一向不错,甚至比她和府里几个庶妹还要好很多。 她知道洛曼曼若不是遇到了大事,绝不会这样求她。 喝了茶,洛曼曼终于冷静下来了,她看着洛语灵,这才缓缓开口:“语灵,想必我娘已经跟你说了,但请你相信姐姐,姐姐从未想过要去王府。这都是娘自作主张!” 说着,刚刚止住了眼泪的洛曼曼,又呜咽了起来。 其实早在婶婶提出要让洛曼曼和她作伴一起嫁到王府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这绝对不是洛曼曼的想法。 洛曼曼是个安分的,她半点坏心眼都没有,不管对谁都很好。 她第一次来林州住不惯,洛曼曼就成夜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她争宠? “堂姐,我相信你,别哭了,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事?” “母亲说这次有祖母帮忙,你一定会同意带着我嫁进王府,可是我……我不想,我从来没想过跟妹妹争,更不想离开林州去龙城!” 听完洛曼曼的话,洛语灵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一个定了亲的人,还要跟着出这趟远门,原来是在这里算计她呢! 婶婶这是料定了她不敢违背祖母的意思,定会把洛曼曼带回龙城吗? 不过,她现在好奇的是,堂姐为什么这么抗拒这桩婚事? 她印象中的堂姐,可不是个会反抗的人。 “你为何如此抗拒去龙城?” 洛曼曼的脸噗地一下红了,眉目留情,揪着手帕欲言又止。 这模样像极了书里说的……情窦初开? “堂姐,你想让我帮你,总得让我知道前因后果,不然我该如何帮你啊?” 看了一眼洛语灵,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洛曼曼轻声道:“我……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既然有了心上人,婶婶怎么会想让你进王府?” “这……这……” 洛语灵突然站了起来,“你该不会跟人私定终生了?” “没,没有。他……他不知道我心悦他。”洛曼曼此刻双颊绯红,很是羞涩的模样。 洛语灵见到她这个春心荡漾的样子,简直有些不敢置信。 一向单纯简单的堂姐,竟然会心悦一个男人,不禁扑哧一笑,说道:“不知是什么样的男子,竟然能入了堂姐的眼?” 第73章 古枫 洛曼曼听到这话,更加是双颊火烫,许久才说道:“语灵,他现在就在前院,哥哥回来了,和那人一起回来。” “那就去瞧瞧。” 两人一起到了前院,结果不止堂哥洛俊石,连慧王也在。 他们不是不来洛府吗? 洛语灵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这么多人,你的心上人是哪个?” 洛曼曼并未说话,用手指了指前面正在和慧王说话的那名白衣男子。 洛语灵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只见男子白衣如雪,即便是面对慧王,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怯懦,反而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男子俊朗,飘逸,难怪会俘获了洛曼曼的芳心。 “相貌倒是与你般配,不过,他叫什么?家里是做什么的?” 听洛语灵提起那人,洛曼曼脸上立刻爬上了两朵红云。 “他叫古枫,是个商人,这半年跟爹爹合作,赚了不少钱。爹爹说他假以时日,定会超过洛家!” 洛曼曼说得起劲,洛语灵正想出言制止,却发现方泽深直径朝她走来。 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前厅的几位男子,目光齐齐朝着她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得,被发现了。 “四小姐,既然来了,怎么不过去呢?” 洛语灵微微挑眉,竟然叫她四小姐?果然是怕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心里涌起一股愤怒。 “与你何干?” 方泽深似乎没预料到会得到这个回应,有片刻的呆愣,然后才委屈地解释。 “古枫带了好些新鲜的小东西,我估摸着有些东西你大概会喜欢,本来想先买下,既然你来了,过去自己挑几样。” 见众人都看着她,洛语灵脸上一烫,没理方泽深,和洛曼曼走了过去。 既然已然被发现了,继续躲下去反而显得她们两个女孩子小家子气。 慧王殿下正在喝茶,看到了自己的未婚妻洛语灵,便微笑颔首。 洛语灵带着堂姐福身行礼,“参见慧王殿下。” “正说要去把你们叫出来呢。”说话的是洛俊石。 他长得又高又壮,原本慧王等人已经很高了,结果洛俊石生生比他们高了一个头。 “见过堂哥。” 洛俊石笑声洪亮,“你这礼,我可受不起,郡主。今日古枫带来了不少新奇玩意儿,你们女子不都喜欢吗?挑几样,就当时我这个堂哥祝贺你封郡主的礼。” “多谢堂哥。” “这就是佳和郡主?草民还是第一次见到郡主,见过郡主。” 古枫翩翩风度,笑起来,如和煦微风,比哥哥的儒雅多了一丝纯粹,和方泽靖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人。 洛语灵暗中打量这个古枫,礼仪周全,不卑不亢,倒是不错。 “古公子,是做生意的?不知家在何处?” 既然堂姐喜欢,那自然要打听清楚家世。 古枫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草民孤家寡人,走到哪里,家就在那里。” 听到他的回答,洛语灵随即皱起眉头。 漂泊的男子,怎么能好生照顾堂姐,刚要劝堂姐,就见堂姐羞涩地看着古枫。 选了几样物件,洛语灵就告退了。 走之前,她问慧王什么时候离开林州,继续南下。 “就等到过了立夏,我们就走!” 后天就是立夏节日了,林州到时候还会有一场盛大的集会。 不过,这么快就走? 方泽深的身体似乎一直没有大好,听说南下有灾了。 发觉自己竟然在关心方泽深,洛语灵的脸色越发难看,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 洛语灵一走,洛曼曼一个人也待不下去,含情脉脉地看了古枫一眼,便转身追上已经走远的洛语灵。 “语灵,你觉得,古枫如何?” “堂姐,这人风度翩翩,教养良好,想来也是高门子弟。” “他就是极好。” “可我不觉得他是堂姐的良人。” “啊?” “此人不愿意说他的家世,或许有什么隐秘。若他真的连家都没有,一个漂泊之人,你当真想跟他风餐露宿?” “不,不会那么惨?” “堂姐,我不是你的长辈,你的婚事我无权管,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三思而后行。” 立夏节日,过了这一日,日后每过一天,就会热一分。 林州城因为这个特殊的时节也变得格外的热闹。 洛语灵自然也是喜欢热闹的,一早就收拾好了。 青秀再次检查了洛语灵的仪容。 “小姐真美啊,若是不覆面纱,怕是妒嫉死那些还未定亲的小姐了。今夜的目光定然是都在小姐身上了。” “贫嘴。” 来到前厅,洛曼曼、洛软软坐在椅子上已经品起了茶,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她等的太久了。 “我来晚了!” 瞧见她一身华丽,就算覆了面纱,也遮不住那面纱下的姣好容颜,洛软软猛然站了起来。 “堂姐是郡主,等你我们又能说些什么?” 洛软软冷嘲热讽,洛曼曼上前推了她一下,这才走到洛语灵跟前,“没等多久,堂妹走。” “嗯。” 走到门口,她又转过头看向上洛软软,“洛软软。” 洛软软停下脚步,看她。 “你还覆什么面纱?听说临州城谁不知道你洛软软是谁。” “你!” “嗯?”洛语灵声音轻扬,挑眉看向她。 洛软软愤愤地低下了头,“堂姐说得极是。” 满意地看到洛软软吃瘪,洛语灵心情愉悦地往前院走去。 慧王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洛语灵走到慧王的跟前,福身施了一礼。 “让殿下和各位久等了。” 慧王笑着挥了挥手,“无妨,出发!” 洛曼曼的目光始终在古枫身上流连。 方泽深则是一直盯着洛语灵看。 可惜,古枫没注意到洛曼曼,洛语灵也没注意到方泽深。 大家似乎都满怀心事,就这样一同出了门。 街上。 洛语灵和洛家的两位姑娘被几个男子围在中间,生怕她们被人挤着了。 不过走着走着,几个人就被人群冲散了。 方泽深始终在洛语灵身后不远处跟着。 蓝秀感觉到有人跟踪,一回头就看到方泽深,再看看小姐完全没发现,正想要不要跟小姐说一声,就见方家少爷朝她摇摇头。 青秀也看到了,对于两人的关系,她有过猜测,但毕竟是当奴才的,不敢多言。 这方少爷也太大胆了,竟然还跟踪小姐?! “小姐……” 第74章 放不下 青秀正要提醒,就见洛语灵惊讶地看着某个方向。 她顺着小姐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远处的河边站着一对男女。 蓝秀随着洛语灵的目光看过去,也看到了,正要开口,却被洛语灵的一个止声的手势制止。 堂姐真是大胆,竟敢和那个古枫在这里私会! 走近一些,洛语灵听到两人说话。 “古枫,我……我……” 洛曼曼紧张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嘴里的话不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古枫却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想法。 “洛小姐,在下不过一介布衣,无权无势,实在辜负了小姐的心意。” “可,可我……不在意那些,就是粗茶淡饭,我也……可以忍。” “忍?”古枫嗤笑一声,“小姐觉得粗茶淡饭是忍,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在下倒是极为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半点不觉得是受苦,还要忍。” 最后几个字,他眼里浮现了一丝嘲讽。 洛曼曼搅着手指,自觉自己说错了话,“古枫……” 洛曼曼激动的拉住了古枫的衣袖,古枫却轻轻的拂开了洛曼曼的手,说了一句让洛曼曼自重的话,便转身离开了。 “偷看男女私会,好兴致!” 方泽深的声音响起,着实将偷看的洛语灵吓了一跳。 洛语灵又望了望洛曼曼的方向,发现洛曼曼正忙着伤心,根本就没发现这边的事情,连忙动身离开河边。 “你怎么在这里?今夜的事,你不许说出去!” 堂姐向一个布衣表明心意,竟然被拒绝了! 粗茶淡饭不是受苦,那是什么? 她们从出生便被人伺候着,什么闲云野鹤,真要那个古枫每日为了吃饭而发愁,他可还能保持如今的潇洒模样? 明明享受着别人伺候,却言不由衷,这等男子,根本不配当堂姐的夫君! “你这气冲冲的事做甚?” 方泽深见她一脸愤怒,伸手就拉住了她手腕。 “放开,男女授受不亲!” “你先告诉我,你在气什么?难道是因为你表姐被拒绝了?” “才不是,那个古枫算什么东西,他也配拒绝洛家的女儿?!既然他要过闲云野鹤的生活,那就让他过个够!” 方泽深戏谑地看着她,“我看你堂姐在某些事上可比你聪明多了,阮阮你也应该好好学学!” 本来就不愿意和方泽深同行,方泽深偏偏叫起了她的乳名,洛语灵立马送给他一计眼刀。 “不知方公子叫我向堂姐学什么呢?难不成叫我学她不知检点去找男子诉衷情?” “呃……你可以跟我诉啊。” 方泽深在洛语灵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 “告辞!” 洛语灵转身离开,两个丫鬟急忙跟上。 看着她的背影,方泽深便知道今天的这次“偶遇”算是彻底结束了。 因为堂姐这一遭,洛语灵半点心情都没有了。 心里满是对洛曼曼的失望和那个古枫的愤怒! 堂堂洛家大小姐,竟然沦落到去求一个男子喜欢她,堂姐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还有那个古枫,既然你觉得粗茶淡饭好,那就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没有钱的日子! 夜里,洛语灵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洛曼曼坐在桌前。 瞧着洛曼曼发红的眼睛,像是哭过了,洛语灵叹了口气,走上前,“堂姐,这是怎么了?” “堂妹,我……我……” 话还没说完,洛曼曼就低头无声地落泪了。 “青秀,去告诉婶婶,堂姐今夜与我一同睡,我们姐们也好说说知心话。” “是,奴婢这就去。” 等青秀出去后,洛语灵把手帕递给堂姐,“堂姐,方长在集市,我看到了一些事。” 洛曼曼瞪大双眼,“你……” “堂姐,那人堂妹并不觉得是个良人之选,堂姐为何非要选他?” 洛曼曼听到洛语灵这么一问,难过的低下了头,眼睛更红了。缓了一会说道:“既然堂妹都看到了,那我也不隐瞒了。 古枫他……他有心上人了。去年我陪娘亲去求佛,半路遇到了强盗,是他救了我。堂妹,如果他真对我无情,为何每次来都要给我带那些礼物?” 为什么每次她不开心,他都会劝慰她? 为什么每次来林州,都会给她带礼物? 洛曼曼一口气说完,再也控制不住低低啜泣起来,豆大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 洛语灵也不急,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背,好让她顺顺气。 “妹妹说句不中听的,我们生长在这样的官宦世家,原就是与一般的商贾草民不同,最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少也要门当户对,姐姐对一个商贾之子产生感情,门第偏差太大,叔叔婶婶断不会答应。如今断了也好。” 听这意思,那古枫是故意惹了堂姐一颗芳心,如今又不想要了。 洛家女儿,怎能允许他这般糟践! “我断不了,我心里放不下。” “既然这次祖母和婶婶有意让姐姐随我回龙城,你且跟我回去。” “堂妹,我不——” “你且听我说完。你跟我回去,一来顺了长辈的心意;二来,龙城既是皇城根下,世家子弟,风流俊才不少,到时候祖母做主,替你寻一个合适的世家,保姐姐这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岂不比那古枫更为妥当。” 洛曼曼情绪已慢慢冷静下来,听堂妹这一席话,微有诧异,“可是,我……我只想跟古枫在一起。” 洛语灵放下茶杯,略带烦躁,“我把路给你摆明了,堂姐自己选!” “堂妹,你……” “嗯?” 洛曼曼看着洛语灵,“妹妹说的在理,那姐姐问你一句,你与慧王呢?是为荣华富贵,还是心悦君兮?” 洛语灵一愣,她? 为荣华富贵,那相府的富贵已经是万万人之上了。 可心悦君兮,她心悦慧王吗? 洛语灵也说不上来。 到了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该嫁于何人,这一切都不需要她思考,她也从未有觉得不妥过。 可是被洛曼曼这么突然一问,就有些答不上来了。 洛曼曼见她愣愣的,心下了然,也不追问。 想起今天同行的几个人中,有一个方家三少爷,似乎他前几年也跟着洛语灵来过林州。 “堂妹可记得五年前你来林州那次发生的事吗?” 第75章 南下 洛语灵在河边站了一会,回头就见方泽深一脸纠结地望着她。 “你看什么?” “没!你是祖宗,惹不起你。”方泽深小声嘀咕。 本来想调戏一下的,到头来,赔礼道歉的还不是他。 “你说什么?”洛语灵瞪他。 “没,没,刚才是我唐突了,请四小姐恕罪。”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的身影从远处掠过,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古枫? “他来洛府做什么?他不是不喜欢我堂姐吗?” 对于洛语灵不关心他们之间的事情,反倒去关心洛曼曼和古枫,方泽深心里十分不爽。 “与其有时间关注别人的事情,倒还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的事情。” “我能有什么事?” 眼看着自己的一番话惹得眼前的小女人面露怒色,方泽深顿时就泄了气,语气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我说这话也是为了你好,不管他们成与不成,你都不要参与进去,不然最后可能会落得一身的埋怨!” 洛语灵这次没反驳他,她的确管不了这事,堂姐那里她能劝的都劝了,之后就看她自己选择了。 “我回去了。”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 谁知,刚走两步,方泽深却突然伸手拦住了她的去路。 “阮阮,等一下。” 就在洛语灵想要发火,告诉方泽深不要再当众叫她的乳名的时候,方泽深突然蹲下身子,吓得她连连后退。 “你要做什么?” 面对洛语灵的质疑,方泽深抬起头看了她几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低头,把她鞋面的土擦掉了。 洛语灵盯着自己的鞋面,久久呆愣。 他总是做一些让人羞于启齿的事,可那些事,却会让她慌了神。 “方泽深……” 不不不! 用力甩甩头,把还没成型的想法甩出脑后。 她已经是准慧王妃了,不能再和其他的男子纠缠不清了。 方泽深看着洛语灵慌乱离开的背影,摸摸下巴,“阮阮,你逃不掉的。” …… 晌午时分,洛俊辰来告诉她,慧王等人要离开了。 “可方泽深的伤还没好,就要走了?” “阮阮!” 洛俊辰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警告。 洛语灵猛然反应过来,她竟第一个念头想的是方泽深的伤。 “哥哥,是我失态了。” 跟着哥哥到了前院,慧王正端坐在主位上,冷东南坐在慧王旁边二人不知在说什么。 有李太医在,叔叔已经大好了,再养养就不必每日躺在床上了。 慧王见到洛语灵来了,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郡主来了。” “参见殿下,叔叔。” 洛东南走上前,看着洛语灵满意地点点头,“我这些日子一直躺着养病,倒是疏忽了你们兄妹。” “听闻殿下要离开,臣女特来送行。” “已经决定了中午出发,应该能够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落脚!” 洛语灵朝着慧王深施一礼,说道:“希望殿下一路顺风。” “嗯。” “殿下,收拾好了。” 她回头,就见方泽靖和方泽深站在院子里,两人已经收拾妥当。 她看了方泽深一眼,虽然担心他的伤势,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结果一直等到人走了,也没说上一句话。 送走了慧王,洛语灵算是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小叔,她上前扶住,“叔叔,您身体大好了,我和哥哥也就放心了,回了龙城也好跟祖母交代。” “你祖母在龙城住得可好?语灵长大了不少啊,明年就要嫁人了,日子过得真快。你封了郡主,我们本该去龙城祝贺,可我这一病,就给耽误了。” “语灵是晚辈,怎么能让叔叔去龙城呢。如今来了林州,要多呆些日子,叔叔可不能嫌我们烦。” “哪里的话,这里也是你和俊辰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语灵有一事相求,叔叔能答应吗?” “什么事啊?” “我扶您回院子,咱们慢慢说。” 洛俊辰看着妹妹离开的背影,她这是想做什么? 不过殿下走了,叔叔也大好了,看来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该回龙城了。 结果第二天,林州突然下起了大雨。 听说南边三城已经下了很久的雨,如今都出现雨涝了,且有蔓延之势。 而这三州,慧王他们必定要路过的。 晌午,雨停了,洛语灵坐在窗前心情极好地赏雨。 她就想看看,等那个古枫做不了生意,还敢不敢那么清高! 叔叔说,古枫只有想法,没有钱和人脉,只要洛家断了跟他的合作,古枫也就蹦跶不了多久了。 “我乏了。” 站起来刚想去小憩一会,青秀就着急跑进来。 “小姐,世子妃来了!” “凤姐姐来了?” 等她到前缘见到凤姐姐,只见她一身男子装扮,摘下披风,精致的五官此刻满是焦虑。 “快去阻止慧王南下,一旦他们进了柳州,就会有瘟疫蔓延开,要了他们的命。这瘟疫是从乾州引到柳州,到时候慧王出了事,决计怪不到褚勋身上。这是我的人偷听到的。” 洛语灵惊呼一声,“瘟疫?” “世子妃,此话当真?” 洛俊辰一脸严峻地走进来,柳州如今是大雨不断,若是再遇到瘟疫,慧王等人就危险了。 “当真,我何故用这个骗你们,一旦出事,我凤家也会受到牵连,如今我只求殿下安好,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莫要波及我凤家即可。” 洛语灵是绝对相信凤芷熙的,她拉住哥哥的衣服,“哥,怎么办?慧王已经走了一日了。” 洛俊辰想了片刻,“如今柳州附近都是大雨,他们行进速度定然不快,若要追也能追上。我这就去追人!” 洛俊辰二话没说便冲出了前厅,到马棚牵了一匹马结果小厮递过来的干粮,便去追人了。 “小姐,公子让小的告诉您,这件事有他一个人处理就够了,还请您乖乖呆在林州等消息!” 留下来等…… 洛语灵和凤芷熙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她们察觉到了相同的想法。 她们怎么可能呆得下去?! “青秀,下去准备一辆马车,我和世子妃要去一趟柳州,带上李太医!” 第76章 遇险 青秀当然明白自家小姐的想法,虽然不想洛语灵涉险,但是主子的命令也没有她们反驳的道理。 “妹妹你还是听你哥哥的话留下来等消息,等马车准备好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这是褚勋犯下的错,她虽然不是主谋,也是半个帮凶。 她若不去,今后论罪而处的时候,她绝对脱不了干系,更何况,那人多次救她,怎么能让他出事! “凤姐姐,我要去!” 拗不过洛语灵,凤芷熙只好答应了。 洛语灵跟叔叔打了声招呼,就和凤芷熙风风火火地往柳州赶去。 赶了半日的路程,就感觉到空气中湿哒哒的。 赶车的护卫停下马车,一脸担心地说道:“小姐,前往下大雨了,柳州地势险要,周围都是山。” “继续走!” “是。” 听着天空大作的雷声,她们的马车难以前行,凤芷熙眉头紧蹙,说道:“语灵,我真不该让你来。” 眼看着这雾太大了,路都看不太清了,一会要是再下雨,可就走不了了。 “凤姐姐不让我来,我也会追上来的,看着你们身陷险地,我哪里坐的住?” 马车行驶到一段山路上的时候,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大雨! “小姐,下大雨了,要不我们还是等雨停了再继续上路?” 红秀觉得这么大的雨赶路实在是太危险了,何况还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地面开始震动。 大家不得不下了马车。 “小姐,世子妃,这山坡随时可能会坍塌,请主子们披上蓑衣退回去。” 听到山要塌陷,两人脸瞬间白了,急忙披上蓑衣,往回走。 山路崎岖不堪,好在身边有丫鬟服侍,纵然走的艰难,洛语灵和凤芷熙仍旧没有放弃,两人互相搀扶着前进。 前面的一段路变得异常狭窄,洛语灵只能松开凤芷熙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通过。 大雨倾盆,山路本就难走,再加上周围山体颤动,一行人都绷紧了精神。 一个巨雷在天空炸开,顷刻间,山上便有乱石滚下,乱石后面紧跟着的就是混着雨水的沙石。 一行人慌乱地往外走,不知不觉就走了岔路,等想起来,洛语灵哪里还看得见凤芷熙的身影。 “凤姐姐呢?” “小姐,雨越来越大了,属下先送您到安全的地方,再去找世子妃,她那边还有人,应该也在找地方避雨。” 三丈以外的路都看不清了,洛语灵没办法,也只能先这样了。 另一边,走了一条小路的凤芷熙眼睁睁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护卫被泥石流覆盖。 “啊!” 眼看自己就要被卷进了泥石流。 她要死在这里了吗? 意识慢慢消失。 突然身体被人抱了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上了一棵树。 “世子妃,醒醒!” 方泽靖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放眼望去,只见整座山都被泥水覆盖。 这样下去,这棵树也会被推倒的。 “咳咳!” “世子妃?” 凤芷熙睁开眼睛,雨雾中看不清来人的脸。 “世子妃,失礼了,请见谅。” 话说完,他脱掉外衣,用腰带把凤芷熙绑在怀里,然后在雨雾中仔细观察哪里能落脚。 “将,将军?” 她趴在他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有那么一瞬间,她真希望这一刻能到永远。 以为她是害怕,方泽靖急忙解释道:“别怕,慧王殿下已经退出柳州了,我兄弟二人先行一步来找你和四小姐。” “你们,怎么知道?” “老三说的,你们一定不会坐着等,幸亏听了他的话,他去找四小姐了,我带你离开这里,这周围群山环绕,危险之极。”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看到从天而降的方泽靖,凤芷熙怎么可能不感动。 突然看到背后有一块巨石砸下。 “快躲开!” 方泽靖听到提醒,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抱紧我,别松手,我要全力跑了。” “嗯。” 凤芷熙把头埋进他怀里,双手并用双脚,把人抱了个紧紧实实。 洛俊辰提起轻功,脚尖踮过泥石流中的大石,几个越身,跳到了另一棵树上, 树干晃动了一下才稳住。 可下一刻,树干突然倒下,方泽靖只好抱紧怀里的人,身下的泥石流夹杂着石头碎块划破他脊背。 两人就顺着泥石流被冲了下去。 方泽靖忍痛抓住一根树干,这才稳住了身体,可两人已经成了泥人。 “没事了。” 怀里的人已经昏过去了,方泽靖嘴唇愈发白了,血腥味慢慢散开,他只能咬牙忍着。 …… “凤姐姐!” 洛语灵猛然惊醒,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急忙下了床,走到门口,门恰好开了,方泽深捧着一碗药。 “快把药喝了,莫要在这种地方病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泽深要了一勺舀送到她嘴边,“阮阮,乖,先喝药。” 她看了方泽深一眼,见他无碍,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张口乖乖吃药。 刚喝了一口,又想到什么似的,急忙抓住他的手,“凤姐姐呢?” “你和世子妃走散了,我哥去找她了,我把你先接回来了。这是柳州城外的一个小村庄,你哥哥陪慧王进了柳州城。” “不是说褚勋设了圈套,为何还要去?” “无妨,现在知道这是个圈套,他们会小心提防的。倒是你,你哥哥不是让你在林州等吗?为何还要追过来,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赶来及时,你……你……” 说到这个,他就一阵后怕。 如果他没及时赶来,阮阮说不定就没命了! “我担心……” “我知道你担心慧王,但是也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你要是没了,我!” 方泽深突然放下药,转身往外走。 洛语灵急忙抓住他的手,“我不是担心慧王!” 她不是担心慧王才来的,他身上有伤,更容易染上瘟疫,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 “阮阮,你担心我?”方泽深突然转过头,凑了上来。 “你,你干嘛?躲开啦!” 方泽深抬起手,然后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你担心我,我好开心。” “方泽深?!” “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我去找我哥哥还有世子妃!” 方泽深跑出房间,一眨眼就不见了。 洛语灵盯着被亲了一口的手背,突然红着脸做贼心虚似的把手藏在了身后。 第77章 回龙城 接下来几天,凤芷熙的状态更加糟糕,她不说话,就坐在床上也不动弹,一副呆呆的表情望着窗外。 她吃什么吐什么,简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洛语灵一天要照顾两个人,七天下来,也跟着瘦了一圈。 柳州的瘟疫控制住了,陛下大喜,让慧王赶快回龙城。 相府得到消息,也传了话,让他们跟着慧王一起回来,半点不得耽误。 “我们现在回去了?方泽深怎么办?他一个人在这里找人吗?” 不行,方泽深这几日吃的东西也是她逼他吃的,如果她走了,他要是不吃东西了怎么办? “哥,我们能不能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行。陛下的来信说了,让我们一起回去。西境王府已经得到了消息,从周围调了上百军人,沿路寻找方泽靖。你我留下也没什么用。” “可是……” “阮阮,你是佳和郡主,是未来的慧王妃。可这七天,你知道那些护卫是怎么议论你的吗?” “管他们说什么!” “不能不管,皇家不会要一个名声不好的儿媳妇,从你被封为佳和郡主那一刻开始,你的荣辱就是相府的荣辱,我不管你现在有什么旁的心思,都给我打消!” 洛俊辰说完就出去了。 那些说闲话的已经被他处理掉了,可有些话一旦传出来了,就不可能轻易抹掉。 看到方泽深站在院子口,他大步走过去。 “殿下说,明日就出发离开。” 方泽深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嗯。” “我把洛家带出来的护卫都留下,他们会一直找你哥哥。” “谢了。” 对于这般沉默寡言的方泽深,他很不习惯,伸手按在他肩上,“别担心,肯定没事,你哥身手,咱俩加一起都打不过,在西境那么多绝境,他都熬过来了。” “我知道,我会一起回龙城。” “你不留下?”洛俊辰诧异地看着他。 方泽深回过头,扬起一抹笑容,“怎么?你们都觉得二哥失踪了,我就得废了?” “没事装什么深沉!” 洛俊辰不满地看着他。 “我这不闹严重点,陛下怎么处置褚勋?这个仇,我记下了!”方泽深眼里划过一抹阴冷的恨意。 前世,他和褚勋交际不多,这辈子就没关注他。 绑架阮阮,谋杀二哥,这仇,咱们回龙城一起算! “你别胡闹,褚勋深得陛下喜爱,动他你得三思。” “我知道。” “既然你没事,离我妹妹远点,你知道底下人都是怎么议论你们的吗?” 想起这件事,洛俊辰就一肚子气。 方泽深弯起嘴角,“大舅哥,我说过,阮阮一定会是我妻,她就一定是!” “好大的口气!那我也说过,你若是有半点伤还洛家的迹象,我绝不放过你!” “咳咳,我没忘。” 离开前,凤芷熙说要去她被救起来的地方看看,洛语灵陪着她。 “那些杀手是褚勋派来的。” 凤芷熙突然说了一句,洛语灵震惊地抬头,却见凤姐姐伸手摘了发钗,一头秀发落在背上。 她随手把发钗丢进了河里。 “凤姐姐?” 束发为妻,女子成婚之后,外出绝不能解发的! “语灵,回龙城之后,我要和离!” “和离?!” 洛语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龙城五十年了也没出过一对皇亲和离的,一旦和离,凤姐姐,凤府,怕是都要背上恶名了。 虽然那褚勋…… 哎呀,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劝凤姐姐。 “凤姐姐三思,一旦和离,你的名声就毁了,以后在龙城如何立足?” “名声,呵,我在意了这么多年,如今倒觉得名声算个屁!褚勋害死了他,他这一生也别想好过!” 凤芷熙的恨意毫不掩饰。 “凤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方二哥? 她想问,但觉得这个问题就是想一下,也是对凤姐姐的名声的玷污。 可这种种,她不能不往那个方向想。 “是。” 洛语灵:“……” 凤芷熙突然转身,朝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语灵,不要白活一辈子,你也可以追求点什么的。你比我幸福,你还有得机会选择,不要等到了凤姐姐这时,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小村庄离开,他们一路往东,到了码头,接他们的船已经到了。 凤芷熙一上船,就进了船舱,洛语灵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凤姐姐要和离,她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世家女子口中听到和离这个词。 平常百姓夫妻,也极少会有和离的。 女子一旦和离,就不能二嫁,终此一生,只能一人独活,还不能养在娘家。 因此,就算过得再难,女人也会隐忍下去。 “既然凤姐姐心情不好,吩咐下去,谁也不许去打扰。” 青秀应了一声,“奴婢知道了。不过,小姐,自从方将军因为救世子妃失踪,世子妃就闷闷不乐……” 青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洛语灵凌厉的眼神打断。 “这种话怎可胡乱说出口,你不要命了吗?” “奴婢知错了。” 洛语灵自然也察觉到了凤芷熙的异样,若是以前要她相信凤芷熙这样的女人竟然会有二心,她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可如今是亲眼所见。 况且那褚勋世子…… 唉,凤姐姐是世子妃,她怎么能对旁人动心,这要是被人发现了,那还了得? 在她的心里,她更愿意承认,凤芷熙是因为救命恩人因她下落不明而难过。 坐船比坐马车要舒服许多,至少不颠簸。 她一边担心凤姐姐,一边担心方泽深,晚饭都吃不好。 因为在船上,各自吃饭都在船舱里,她喊住哥哥:“哥哥。” “怎么了?” “哥,我不方便去看,哥哥去看看方泽深,他身上的伤在柳州裂开了,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知道,我会去看看,你别去,两艘船上都是龙城的人。” “嗯,我知道了。” “阮阮,你——” “小姐,世子妃那里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我瞧见秋夕一脸慌张地进出。” 青秀走过来报告。 凤姐姐难道出事了? 洛语灵匆忙跟洛俊辰说了一声,就往凤芷熙的船舱走去。 洛俊辰看着妹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希望是我想多了。” 要只是方泽深剃头挑子一头热,他还能阻止,如果这两人情投意合了,那龙城怕是要翻天了! 第78章 回府 走进凤芷熙的船舱,秋夕惊恐地回头,瞧见是洛语灵,松了一口气,“郡主。” “凤姐姐怎么样了?” 秋夕站起来,挡住她的路,“郡主,小姐有些发热,奴婢已经给小姐吃了药。” “方……” 躺在床上的人无意识地低声喃喃。 洛语灵往前走一步,秋夕挡住了她的路,“小姐睡下了,郡主还是等小姐醒来,再来看望。” “让开!” 秋夕一脸为难。 青秀见到主子生气,急忙上前把秋夕拉开了,“秋夕姐姐,小姐不会对世子妃不利的。” 洛语灵走到床边,见凤芷熙脸颊很红,她眉头紧蹙,嘴里一直喊着一个字。 她坐了一会,站了起来,吩咐道:“你家小姐最近身子不适,你们定当尽心照料,如有事情,可以过来找我,千万不要惊动船上的其他人!” 要是让人听到她口中喊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不用和离,凤姐姐也完了。 秋夕噗通一声跪下了,“多谢郡主。” 洛语灵出了船舱,回到自己的地方休息。 只觉得,这段日子比她过去十几年都过得让人疲累。 凤姐姐一直是她的目标,这么多年以来她也一直以凤姐姐为荣,更想要成为像凤姐姐一样的人,可是现如今她却从凤姐姐嘴里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在她的记忆里,凤姐姐绝对是女人当中的典范,不管是处理武王府的一应事务,还是在外的名声,龙城没有任何一个女儿家能够和她相媲美。 可如今,人人羡慕的神仙美眷,一个根本不喜欢女子,一个心里却想着旁人。 这件事要是放在他人的身上,她觉得自己一定会不再与这个人往来,可是这件事放在了凤姐姐身上,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凤姐姐说,让她不要白活一辈子。 可如何才是不白活? 之后的几天,凤芷熙精神状态好像好了不少,却谁也不见了,就连她过去拜见,都称病不愿见她。 坐船坐了将近半个月,终于到了龙城。 一上岸,她双脚都有些站不稳了,擦点摔倒,一只手扶住了她。 她看过去,就见方泽深低着头。 船上这半个多月,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你……” 她一个字还没说完,方泽深已经放开了她。 这是第一次,方泽深先一步离开了,她只能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莫名有些窒息。 “殿下,微臣也要带着妹妹先回相府一趟。” 听到哥哥的声音,洛语灵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回头,也福了个礼,“殿下。” “郡主这一路辛苦了,没想到这一遭竟然遇到这么多事,希望郡主不要被吓着才好。” “臣女无碍,多谢殿下关心。” 跟慧王分开后,洛语灵跟着哥哥回相府。 刚踏上台阶,一个人骑着马就追了过来,“洛大人,有急事,请洛大人速速归营!” 洛俊辰眉头一皱,他这刚回来,能有什么事? “知道了。” 见哥哥还没入府就要离开,洛语灵有些担心,“哥……” “跟爹娘说一声,我先去报道!” “嗯。” 一进院子,赵氏就和祖母带着几个人等着了。 “娘,女儿回来了。” 赵氏急忙走过来,眼圈都红了,“终于回来了,一路上可顺利?你哥哥呢?” 赵氏将洛语灵拉到跟前仔仔细细看了一番,见女儿全须全尾的回来了,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不过没看到儿子,还是有些疑惑。 “你哥哥呢?” “哥哥刚到门口就被人叫去了,说是公务,女儿不敢多问。” “这才刚回来,能有什么事啊!” 赵氏等了两个月,没瞧见儿子,心里有些不悦。 “四姑娘回来了。” 洛语灵放开母亲的手,看向祖母,微微福身,“孙女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表情看不出息怒,淡淡地问道:“就你跟你哥回来了?” “因为柳州发了瘟疫,故而有些匆忙,没来得及带堂姐一起来龙城。” “柳州发瘟疫,跟林州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想带来,那么多借口做什么?” 洛语灵语塞,祖母这话分明是怪罪她。 赵氏不悦,老太太这是做什么,兴师问罪吗? 本来让阮阮去林州,她就不同意,如今还怪罪阮阮没把堂姐带来? 林州的小姐,带来龙城做什么? 赵氏偏向女儿,跟老太太福了礼,说道:“娘,阮阮作了十几天的船,她累了,让她回去歇歇。” “去,这相府的女主人是你,又不是我,不必请示我。” 说完,老太太转身就走了。 见老太太离开了,赵氏看向其他人,“都散了,不必在这里待着了。” 李氏和蓝氏这才退下了。 回到落雪阁,青秀伺候她在屏风后换衣服,想起祖母的态度,她不禁问道:“娘,祖母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觉得祖母好像很讨厌娘亲了。 赵氏坐在外间,淡淡一笑,“无妨,她想干涉六姑娘的婚事,娘没答应。” “六妹的亲事,娘想把她许给哪家?” “你也认识,就是林家的庶子。” “林殊羽?” 林殊湳的庶弟? “嗯,虽然是庶子,但这几年口碑极好,林家的生意,几乎都是他在打理,你六妹已经答应了。” 换了衣服,走出来,洛语灵活动了一下身体。 “还是家里舒服。” 赵氏看着女儿这般,突然开口:“之后就不要出远门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等到明年夏天,你入了慧王府,就是你祖母也不敢再这般刁难你了。” 说到这个,洛语灵就把祖母让她去林州的目的说了。 听完后,赵氏站了起来,脸上浮起一抹怒色,“她一向偏袒林州那边的,我也从未多说什么。现在是想连着那林氏把注意打到你身上了。” “娘,您别动怒,小心动了胎气。” “我没事,今后你祖母那里,除了每日去请安,其他时候少去。就是你把一颗心都捧过去了,人心是偏的,她也念不到你的好,反而觉得你做得不够。” “女儿知道了。” “你六妹嫁到林家后,林州那边,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洛语灵心里一惊,娘这是要和林州那边彻底划清关系吗? 送走了母亲,洛语灵也乏了,早早就躺下了。 可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这两个月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在她的脑袋里浮现。 活了十五年,她认定的很多事情,都在这两个月之间颠覆了。 就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第79章 和离 第二天一早,洛语灵还没睡醒,便听到了青秀进来叫她。 “小姐,小姐您醒醒,龙家的五小姐过来找您了!” 洛语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没听清青秀说是谁来了。 “青秀,你说是谁来了?” “小姐,是龙家五小姐过来了。” “是她啊,请到凉亭,准备些点心送过去。” “是。” 等到她收拾好到了凉亭,龙忆思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阮阮,你总算是来了,你要再不出现,我就到你的闺房里去把你拉出来。” “我看你吃得很开心啊。”瞥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碟子。 “呃……不要管这些了,我是真的有急事!” “好,什么急事?” “你跟凤姐姐一同从柳州回来,你知不知道世子妃和世子之间发生了什么?” 洛语灵表情微变,不动声色地坐下,淡淡一笑,“什么什么事啊?” 她确实是跟凤姐姐一起回来的,但是应该不会有人知道这一路发生的事。 忆思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难道龙城已经有闲话了? 不管是世子有断袖之癖的事情还是世子谋害慧王的事情,这些都算是皇家机密了,龙忆思是怎么知道的? 想了一会儿,洛语灵决定按兵不动,先问问龙忆思到底知道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这么问?” 龙忆思拉过桌边的圆凳在洛语灵的身边坐下,凑近了洛语灵身边小声道:“我今天跟着哥哥进宫,听宫里的人说,世子妃要与世子和离!你说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完龙忆思好像想起了什么,又加了一句。 “他们离开龙城的时候两个人还你侬我侬的,结果凤姐姐一回来就要和离!和离欸,我都没听说过皇族里有过和离的先例!一定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说着龙忆思突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阮阮,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你也知道,我一直跟着哥哥的,我们是半路遇到的,凤姐姐一向很有主意,有事怎么会跟我说。你怎么不说你们听错了?” “我才不可能听错呢,你等着,过了不多久,外面就该传开了。” 之后洛语灵和龙忆思聊了一些这一路上的见闻,绝口不提在乾州发生的事情,龙忆思也识趣的没有问。 龙忆思在丞相府留到了天色渐暗,要不是龙家的人过来说让龙忆思赶紧回府,洛语灵都害怕龙忆思晚上就要留在丞相府了。 这边两个女孩子聊得开心,那边凤家的情况却并没有这样乐观。 凤家祠堂,凤芷熙跪在祠堂正中央。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赶紧去找圣上禀明你不是真的要和离!” 凤芷熙祖母凤修诚一脸愠怒,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藤条,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他凤家世代忠良,光耀门楣,如今竟然毁在了最令人骄傲的女儿身上。 “父亲,别气坏了身子。” “是啊,爷爷,姐姐一向听话,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凤君尧尧一边嬉皮笑脸地哄着爷爷,一边给姐姐使眼色。 傻啊,爷爷身子骨那么好,这家法她还真想扛下去啊? “凤芷熙,你到底去不去?” 凤芷熙头上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渗出了血渍,看样子应该伤得不轻。 “孙女不去,纵然这一辈子都要背负不贞名节,孙女也是铁了心要和离。” 见到凤芷如此顽固,凤芷熙的父亲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面色难看。 “好!这就是我的好孙女!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为什么要与世子和离?” 凤芷熙的父亲见到女儿的这副模样心中也是非常的心疼,可是与世子和离着可不是小事,如果女儿不拿出一个和离的理由,那他们凤家将会被世人诟病。 “芷熙,你一向让爹爹省心,如今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芷熙看向父亲,无言地摇了摇头,“爹爹,女儿不孝,女儿对不住凤家。” 凤修诚气得胡子发颤,“连理由都没有,你真是鬼迷心窍了,我不同意和离!” “若必须给出一个理由,那便是我们夫妻不睦!” 凤芷熙不敢说出真正的理由,慧王提醒过她,一旦污了皇亲的名声,那不止她,整个凤家都得承受众怒。 凤芷熙,你和褚勋的孽缘,断不了的。父皇就算知道了真相,可是为了保全皇族颜面,牺牲的也只能是你。若是你一意孤行,你可是想要凤家陪葬? 慧王的话言犹在耳,她只能把所有罪名往自己身上抗。 所以这次的和离,只能用他们夫妻不睦这一个理由。 凤阁老简直要被气死了,他举起了手中的藤条作势就要打下去,却被心疼姐姐的凤君尧拦下。 “爷爷,不妨将这件事查清楚在惩罚姐姐也不迟。” 有凤家的宝贝疙瘩求情,凤阁老愤恨地扔下了手中的藤条,大步离开了凤家祠堂。 凤经艺看着女儿,无奈地摇摇头,“芷熙,你真要把整个凤家的名声都赌上了?” 见女儿半点不退让,他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凤君尧没有离开,以往都是他犯了事,姐姐护着他,如今这事似乎比他犯的事加一起都大。 “姐……你当真要和离?可姐夫对你很好啊,你这一和离,将来怎么办?你一向说我做事不顾后果,这次是不是你也犯糊涂了?” 见一向张扬的弟弟如今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她笑了,摇摇头,却没多说什么。 凤君尧见姐姐不肯说出实情,他也不便在祠堂多逗留,便去找能够说出真相的人去了。 方泽深,这一路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第80章 求情 洛语灵揪着手帕,“我也不知道,我不希望凤姐姐名声尽毁,今后只能常伴青灯古佛。” “可我现在,宁愿常伴青灯,也不愿和褚勋再有半点关系。” 爹娘和祖父的愤怒,她早就预料到了。 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能坚持和离,没其他选择了。 凤芷熙说得决绝,洛语灵愤怒地站了起来,“我不懂,难道和离真能让你以后过得更好吗?” 平民家庭和离之后,尚且难以二嫁,更何况凤芷熙。 一旦和离,这辈子还有会会要她? 一向重视家族荣耀的凤姐姐,为什么宁可毁了名声,也要和离? 凤芷熙示意她坐下,亲自为她添了一杯茶,“我知道语灵是关心我。” 看着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是世家女子正相效仿的凤芷熙,眼眶发红,却再也再没勇气质问。 她深呼吸一口,语气平和了许多。 “我知道褚勋混账,他要害我,我自然也是恨他的。可凤姐姐真要为了他毁了自己一辈子吗?不值当啊。” “语灵,你觉得我为了名声,和他做一辈子表面夫妻,这就不会毁了我吗?” “我……”洛语灵无法给出答案,急得都开始掉眼泪了,她声音微颤,“可世家小姐,哪有和离的,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活的吗?” 龙城里从来不缺闲话流言,夫妻不睦的大有人在,他们不都那么过下去了吗? 爹爹当年宁可背上闲言碎语也要把蓝氏从凤凰楼接出来,娘那么爱面子的人,不也忍了吗? 娘说,忍了她就能得有个好名声,今后爹爹也会欠她一分,娘是对的,这么多年,爹爹一直很尊重娘。 凤芷熙伸手擦掉洛语灵脸上的泪,“傻姑娘,你还不懂这些。可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懂。” “凤姐姐,我担心你。” “我知道。” 她曾经也和语灵一个想法,即便褚勋让她恶心,那她也要保住这段人人称赞的姻缘。 只要死死抓住世子妃的位置,她就是未来的武王妃,她拥有荣华富贵,还能保住娘家名声,这些对于她就足够了。 可这两个月,她的心意变了,她不甘愿只为了这些就付出自己一辈子。 若是从不懂情,尚可浑浑噩噩度过一生,可情爱滋味如剧毒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 被细心呵护过的心,如何能再安分? 本来是劝和的,结果最后反而被劝了,洛语灵从凤府离开,心里半分都安宁不了。 自古以来,和离终究是要有一个理由的,而且这个理由还不能让人找到一丁点的错处。 可是现在皇家都介入这件事了,凤姐姐却还是不肯说出她要和离的理由,可她不说,那全部错处就都在她了。 混账褚勋,亏她以前还觉得褚勋温文儒雅,让方泽深多学着点,幸亏他没学! “小姐,其实只要世子站出来说同意和离,世子和世子妃他们和离就简单多了。” 洛语灵看了青秀一眼,“让他开口,别想了。” 竟然喜欢男子,真是令人作呕! “小姐或许可以去求求慧王,慧王定然能够在陛下和皇后娘娘面前说上话,就算不能帮世子妃和离,至少到时候帮世子妃说几句好话,陛下和皇后也会掂量着点。” 听到青秀的提醒,洛语灵眼前一亮,对啊,她可以去求求慧王! 慧王自是知道凤姐姐和褚勋之间的事,凤姐姐还曾救了慧王,他若是在皇后娘娘跟前说说好话,总不是坏事! 可她还没嫁进慧王府,不能光明正大去找人。 思来想去,只能让绿秀送了信,约了个时间见面。 还好,慧王回信很快,同意见面。 他们约在龙城的天香酒楼,来光顾这家酒楼的人多半都是达官贵人,也有很多的皇亲贵胄。 若是放在以前说她会私会男子,她绝对会赏那人一顿板子,没想到才过了几月,她竟然会主动约见未来夫君。 褚贺沥一到,洛语灵就屏退左右,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下,臣女冒昧约见您,是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殿下能应允,臣女必定感恩戴德。” “郡主快起,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褚贺沥想上前扶她,似乎又想到什么似的,双手抬了抬,还是放下了,走到桌前坐下。 “郡主请坐。” 洛语灵站了起来,一脸局促道:“殿下是不是知道……我为何事而请?” “为了世子妃的事情。” 现在龙城闹得很大,母后都宣他入宫问了话。 褚勋毕竟是皇室宗亲,若是让人知道了他那见不了光的嗜好,怕是皇室宗亲都要沦为笑柄了。 母子两思来想去,都决定这件事他们不宜开口。 闻言,洛语灵脸颊羞红了,她走到桌前坐下。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会面,她紧张地攥着手帕,微微点头。 “殿下应该知道那褚勋……他不配当凤姐姐的夫君。如今凤姐姐要和离,还请殿下能在皇后娘娘跟前为凤姐姐求个情,凤姐姐没错,一切都是褚勋的错。” 褚贺沥端起桌上的茶杯,沉默了片刻。 “郡主,你该知道褚勋的事一旦暴露,父皇为了皇族颜面,怕是会牵连诸多人。世子妃如今的举动倒是恰当,她想只牺牲自己保全整个凤府。” 公然构陷皇室子孙,一旦父皇大怒,那就不是凤芷熙一个人请罪就能担下来的。 “那褚勋呢?他绑架我,谋害您,都不追究了吗?” 褚贺沥表情沉静,“不,褚勋作恶,自然要付出代价的。只是现在还不是处置他的好时机。郡主放心,本王一定会替世子妃求情的,不过最终的结果,本王也不能左右。” 见慧王这样说,洛语灵起身,道谢:“臣女明白,不管结果是什么,臣女和凤姐姐都会感激殿下的。” 褚贺沥点了点头,凤芷熙的事怕是就这几天就论断了。 若是他能帮上一手,凤家至少会记着他这份恩情,老二如今为了相府一个庶女,越发颓废了,整日往外跑找人。 那个位置,似乎离他越来越近了。 “既然如此,本王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停留了。” 褚贺沥的顾虑洛语灵能够理解,毕竟他们二人有婚约在身,本就不应单独见面。 “臣女恭送慧王殿下。” 她覆上面纱,跟着慧王一同下楼。 刚出门,就看到几辆马车从酒楼前驾过。 方泽深?! 看到马车上的标识,这是西境王府的马车!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他们回来了? 马车帘子突然揭开了,方泽深似心有灵犀一般,目光直接跟她交汇了。 看到洛语灵,方泽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正要开口,却在看到她身后的人时,笑容渐渐消失。 第81章 方泽廷 褚贺沥从洛语灵后面走出来,“郡主,本王送你回府。” “不用了,臣女自己回去就是了。” 顾及身边还有慧王,她不敢看方泽深,跟褚贺沥道了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两人不知道,他们的举动在某人眼里像极了偷情的男女。 “老三,你干什么呢?” “没有!” “你看看你那张脸,都快赶上锅底了,你瞧见什么了?让娘也看看。” 方夫人正要凑过去看,方泽深就把帘子拉下来了。 他回头坐好,语气带着一丝愤懑,“娘,你看什么啊,都多大年纪了,还凑热闹!” “砰!” 方泽深捂着头,痛得脸都扭曲了,“娘,你看我二哥早就好了,他打我可是中气十足!” “我这还是替爹爹教训你,怎么跟娘说话呢?咳咳……咳咳……” 方泽靖躺在马车里,还翘着二郎腿,就差手里叼一根草,就是活活一个。 “我看你能嚣张多久?大哥已经到龙城了,等会回府之后,大哥绝对会好好关怀你一番!” 方泽深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笑容,没有半点快乐,而是让人心里发寒。 看来,他的示好,慧王到底没放在心上,敢靠近阮阮! 既然,他觉得自己能亲自走到那个位置,那就自己走走看! 一听到大哥回来了,某人急忙坐了起来,脸色都变了,“娘,大哥怎么会回来?他不是在西境镇守吗?” “陛下要赐婚了,你们三兄弟,有一个马上就能娶公主了。” 方夫人一句话,两兄弟瞬间都不淡定了。 “我不娶!” “我要娶阮阮!” 两个儿子同时开口拒绝,方夫人脸色一沉,“都不想娶?跟老大说去!” 马车到了西境王府门口,方泽深从车上跳下来,大步往府里走,“大哥,我回来了,二哥说他想当驸马!” “方泽深,你给我闭嘴,我哪里说我想当驸马了?” 方泽靖受了伤,被人从车上搀扶下来,听到弟弟的吼声,急忙辩解,生怕晚了一步大哥就给他定下了。 西境王府最可怕的不是爹娘,而是大哥,大哥点头,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方泽廷正在检查王府的护卫巡防情况,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统帅千军的镇定和气魄。 见两个弟弟和母亲回来,先跟母亲请了安,然后才看向两个弟弟。 “陛下说,等凤芷熙和褚勋和离的事结束后,再议亲事。” “她真的要和离了?”方泽靖惊得嘴巴微张。 “这次竟然是她先开始的。” 方泽深抚着下巴低声喃喃。 方泽靖走过来,勾住弟弟的脖颈,用力收紧,“你说什么?” “我说凤姐姐竟然会听我的建议和离,有趣了。这要是开了先例,怕是未来,和离的事少不了,又能看戏了。” 前世,洛冷幽跟贤王和离,轰动龙城,洛冷幽一度成了人人口中议论的奇女子,这一世竟变了! “你建议的?”方泽靖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方泽廷目光看向弟弟,“胡闹,旁人夫妻的事,你也管?出去绕城跑一圈,跑不完,今晚不用吃饭了。” 方泽深:“……” 想反驳,可看到大哥的眼神,他耸了耸肩,耷拉着脑袋出门了。 “石湛,盯着他!” “是,大公子。” 等方泽深离开,方泽廷表情严肃地看向二弟,“跟我进书房。” 方泽靖立刻收起玩闹的表情,“是。” 一进书房,方泽廷直径坐到太师椅上,自小在战场杀伐决断的不败将军,即便是换了便装,依旧让人新生敬畏。 “说,老三又做什么了?” 竟然能让老二八百里加急送了一份信到西境,却又不在信里言明,定然是不能让第三人知晓的大事。 陛下赐婚,他恰好趁着这个机会回来一趟。 方泽靖目光坚定,受伤让他的五官更加棱角分明,少了一份痞气,多了一份清冷公子气。 “大哥,泽深要扶持慧王当太子,以此来换慧王跟丞相府解除婚约。” “当真?” 方泽靖点点头,把惠州发生的事,还有老三为了救洛语灵差点毒发身亡的事说了。 当时在惠州,他就觉得老三表情不对劲,结果夜里就见他进了慧王的房间。 当时怕老三一个冲动,对慧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就偷偷观察,结果就听到了两人的谈话。 好一个老三,明明被宠成了纨绔,却对龙城局势,甚至周边各国的国情了如指掌。 一方面自豪亲弟如此聪慧,一方面又想把人揪出来打一顿,他一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就敢跟慧王做交易! “大哥,老三就是个死脑筋,他是铁了心要跟娶丞相之女,怕是拦不住啊。” “我知道了,先别告诉爹娘。你在龙城,盯着点他,别让他闯出什么乱子。赐婚之后,我和娘就要回西境了。” “我哪里盯得住他……” 方泽廷微微挑眉,“嗯?” 方泽靖急忙摇头,“一定,我一定盯着三弟。” “嗯,陛下年迈,新君未定,各方势力都在静待,我们不必过早做出表态。” “是,大哥。” 见兄长不说话,方泽靖想了想,还是开口了,“大哥,凤家小姐当年在西境救了我一命,这份恩情,不能不报。” 方泽廷直直看向二弟,直到对方被他看得浑身绷劲,才道了一句,“和离,就在这几日。” 方泽靖没搞懂大哥的意思,这是帮了还是没帮啊? 结果等到第三天,宫里终于有结果了。 皇后颁下懿旨同意凤芷熙与世子妃和离。 凤芷熙跪在皇后宫中接旨,前来看热闹的章贵妃却随口一句,就让事情复杂了。 “这样的事情有辱皇家门楣,皇后娘娘可不能就这样轻易同意啊!” 皇后听闻,瞥了章贵妃一眼,“贵妃以为该如何?” “若是不给教训,今后有人有样学样,那皇族还不乱套了。” 皇后皱眉道:“禁足三年,这教训还不够吗?” “臣妾看,不如过三刑,若是能过,也算是让世子妃脱胎换骨了。若是熬不过,那也是她的命,此后,看谁还敢给皇族蒙羞!” 凤芷熙跪在地上,浑身血色尽褪,她知道什么是三刑。 她竟不知道何时竟然得罪了得罪了章贵妃,让她非要置她于死地! 第82章 受三邢 皇后从慧王那里知道了世子有断袖之癖这件事,有些可怜凤芷熙,有心放过,可章颜彤的话,句句挑不出错。 到最后,无奈同意了章贵妃的建议,和离可以,但要过三刑,两日后执行。 这个结果对于凤家来说,已然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能牺牲凤芷熙一个人,保全凤家的颜面,凤经艺就算再心痛,也不会说些什么。 领了旨意回到凤家,凤君尧冲到姐姐跟前,眼眶通红。 “姐,到了这时候,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他问遍了能问的人,没一个人愿意告诉他怎么了? 凤芷熙看向失望的祖父和父母,“爷爷,爹娘,女儿对不住你们,让你们失望了。” 这三刑,她过也得过,不过也得过,可不管怎么样,凤家这个耻辱的烙印是再也去不掉了。 她终究还是凤家的罪人! 洛语灵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终于要了断了,不过什么是三刑,她却不懂。 “哥哥,我从未听说过三刑,这三刑到底是哪三刑?” 洛俊辰眉头紧皱,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三刑说的是三种刑罚,第一种便是火刑,受刑者要从一丈远烧红的火炭上走过去;第二种就是棍杖之刑,受刑者要从不断挥下的棍棒底下爬过;第三种就是水刑,受刑者被整个身体浸入水中半柱香之久。” 洛语灵听完只觉得头皮发麻,“那凤姐姐能熬得过三刑吗?” 洛俊辰一脸无奈的看着妹妹,心里却想着,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受过三刑之后都有可能一命呜呼,更何况是一介弱女子呢。 听说这这三邢是章贵妃提出,皇后娘娘和陛下首肯的。 会提出这么严苛的刑法,也是为了阻止别人有样学样,要是今后有人以凤芷熙为借口要和离,也会听到三刑就退缩了。 行刑当天,因为有关皇族颜面,刑法是在皇宫内执行的,所有皇室宗亲都必须参加。 褚勋看着被人压上来的凤芷熙,眼角划过一丝讥笑。 凤芷熙看向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褚勋表情顿住。 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别人不知道,可褚勋熟识唇语,她在说:我终于要摆脱你这个恶心的男人了。 手里的杯子被捏碎,褚勋一脸愠怒看着她。 “行刑开始!” 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大喊一声。 洛语灵一颗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凤芷熙朝着面前一丈远烧得通红的火炭走去。 当她的脚踏上火炭的一刹那,焦糊的味道便传了出来,凤芷熙浑身都在发抖,可她不能后退,一旦后退,就是死罪! 痛到极致是什么感受,她终于体会到了。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骨肉被火炙烤,皮肉剥离,露出点点白骨。 一丈远的距离,凤芷熙走到一半,身体突然一软,刷双手按在了烧红的火炭上。 “啊!!!” 她痛得嘶吼,手心皮肉烧烂,她却不敢有一丝停顿。 她想起了褚勋,当初她满怀希望嫁给了褚勋,却在新婚之夜得知了世子有断袖之癖的事情。 她本以为只要能够维持表面的和平便没事了,谁知褚勋的秘密暴露了,竟然要谋害他人! 为了不让褚勋的错未来牵连凤家,她阻止了世子的行动,却把无辜的方泽靖赔了进去。 如今,她就要脱离褚勋了。 为此她已经付出太大的代价,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不能输! 身体跌出火坑,她恍惚间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他风神俊朗,刀眉利眸,让人一眼就记在了心里。 想来他身上的旧伤还没有痊愈,居然已经开始当值了。 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他,凤芷熙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这样真好。 洛语灵看着凤芷熙受罚,她却不能帮忙,急得嘴唇都咬破了。 太残忍了,凤芷熙是什么人啊,是龙城第一才女,她当初是让多少龙城男子都倾慕的对象,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 洛语灵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转身退到了御花园。 如果她没有斗过洛冷幽,有一天她会比凤姐姐如今还要惨! 不管是她还是凤芷熙,全都是龙城有名的世家小姐,她们本该是女人羡慕的对象。 她们将来会嫁入门当户对的世家贵族,和夫君和睦,把后宅管理得妥妥当当,最后得个贤妻良母的好名声。 到底是哪里不对? 为何褚勋会是那般人? 为什么凤姐姐明明谨守本分,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为什么她的讨好,被贤王厌恶至极? 她们从小的乖顺,难道都错了? “佳和郡主不舒服?” 洛语灵猛然回头,眼泪甩出眼眶,她看到方泽廷站在不远处,正一脸淡笑看着她。 他穿着朝服,身形高大,丰神俊朗,往那里一站,就让人心生迫意。 方泽廷一看就是武将,站在人群中,极为显眼。 想到哥哥站在他面前,还要恭恭敬敬喊一声方大哥,洛语灵急忙福了个礼,“见过青龙将军。” “不管是年纪,还是辈分,你叫我一声方大哥,我也受得。” “方大哥。” “嗯,听说你为了凤家小姐跑前跑后,没少求人。” “方大哥知道知道?那……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那,那不觉得凤姐姐委屈吗?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为何那人还安好地坐在那里,凤姐姐却要受这些苦难。” 方泽廷上前一步,伸手按在了洛语灵头上,就像一个长辈,教导小辈一样。 “小孩子想法。这世间本就不是公平的,或许有一天,这痛苦就会落在你身上,到时就知道有多无奈了。不过,凤家小姐是个聪明人,若是她能熬过去,倒也是件好事。” “我,我不是小孩子。” 怎么都拿她当小孩子?这方家大哥明明跟她不熟悉,怎么也拿她当孩子说教? “你可想过若是你将来入了慧王府,过得不好,你又要怎么办?” 洛语灵猛地抬起头来又低下了头,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她只知道自己要成为慧王妃了,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对啊,若是自己以后进了慧王府,日子过得不好,自己又要怎么办? 是忍气吞声,还是像凤姐姐一样,舍出这条命来也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不,她做不到这么决绝! 第83章 迷茫 方泽廷看着洛语灵纠结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开口说道:“你们都还小,未来的很多事情都要经历过才能知道哪一种选择是最好的。” “我能选吗?”她茫然地抬头。 她第一个认定的贤王,也不是她选的。 慧王,是陛下指定的。 她是相府千金,她未来的路都是安排好的! “能不能选,但看你的心。” “方大哥,我不知道……” “好了,回去,被发现偷偷出来可就不好了。” 方泽廷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洛语灵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刑罚场。 方泽深见自家大哥回来了,又看到他身后的洛语灵,急忙凑上去问道:“大哥,你跟阮阮说什么了?” 阮阮本就没想过跟他在一起,要是直到方家根本没人同意这件事,怕是以后只会更加远离他了。 他是真的怕大哥和阮阮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他能跟爹娘闹,能跟二哥闹,但是大哥……他不敢! “你啊,不要逼得太紧了,你逼得太紧她就会看不清周围,到时候得不偿失的可是你自己。那小丫头,还是个孩子呢。” 方泽廷拍了拍方泽深的头,目光复杂地看着弟弟。 方泽深听了大哥的话一脸惊喜,连忙问道:“大哥是要帮我么?” 他很清楚全家人为什么反对,他原以为大哥和家里人一样,没想到大哥居然不反对! 虽然西境王是爹爹,可西境的人都知道,如今大哥才是发号施令的人。 只要大哥点头,那他就有一半的助力! “你可是想清楚了?现在西境王府风头正盛,陛下定然不会让相府跟咱们结亲,更何况你喜欢的人已经定亲了。” “无妨,我们还小。我等得起!” 他重活一回,不会白活的! “你……过两日我就要和娘一起回西镜了,事情别闹太大了。” “知道了。” 三刑结束,皇后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道:“既然凤芷熙过了三刑,本宫宣布,从今以后,凤芷熙和褚勋和离,今后两人再无半点关系。” 话音刚落,洛语灵已经冲了上前。 她想扶凤芷熙,可看着凤姐姐浑身都是伤,她不知道从何下手。 “凤姐姐,你真傻……” “语灵,我从没觉得怎么轻松过,我好开心。”凤芷熙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从此刻开始,她再也不用跟褚勋周旋了。 凤君尧跑过来,拿过披风裹住她的身体,眼眶发红,“这就是你要的吗?” “阿弟,对不起。” 凤芷熙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凤君尧抱起离开了。 洛语灵站在原地,耳边还在回响凤芷熙刚才说的话,我好开心。 名声毁了,伤得体无完肤。 喜从何来? 回到府里,她满脑子都是凤姐姐浑身是伤的模样,和那她抹笑。 她无法理解凤姐姐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 她也不能说她的行为是错的还是对的。 若是错的,凤姐姐怎么会那么地义无反顾?可若是对的,那就推翻了她这么多年受到的教诲! 洛语灵坐在院子里,烦躁地揉着眉心。 手上轻摇着扇子,眼神眺望远方发。 白云端着一盆鲜花走了进来。 “白云。”洛语灵喊住她。 听见喊话,白云走过来,等待着主子的吩咐。 “你和洛临在一起怎么样?你们……可喜欢对方?” 白云娇羞地搅着手指,脸颊微微泛红。 小姐难道是要给他们指婚了? 虽然小姐说过等她从林州回来,若是她愿意就给他们指婚,但白云还没想好要不要嫁。 “算了,你跟我去看看紫云。” 说到紫云,白云笑了,连忙点点头。 紫云嫁人之后,她就没见过紫云了,还真有些想她。 找管家打听了紫云如今的住处,洛语灵带着白云青秀和蓝秀出门了。 既然放了紫云自由,那就彻底给她自由,但今日洛语灵突然想看看紫云的生活。 紫云一直很懂她的心思,那紫云成婚后的生活,定然也如她所想对那样和睦! 刚照着地址找到一条巷子,就听到两个女人的对话。 “这根本不值这个价!你就是赤裸裸的讹人!” “姑娘,你还让不让我活了,你看看你这价还的!” “你这东西质量也就一般,咱家是普通人家,就这个价了,若是不愿意,那你还是再找买家!” “得,就按照你的价格,两百个铜子你也要讨价,真是个厉害的娘子,你夫家好福气啊,娶了你,太会过日子了。” 洛语灵走近了些,就看到紫云拿过东西,一脸欣喜。 紫云一抬头,就看到了洛语灵,手里的东西落在地上,她急忙跑过来,“小姐,您怎么来了?” 紫云正要行礼,就被拉住了。 “你已经自由了,就不必行礼了。我今日无事,随便走走,就走到你这里了。” 在她的记忆里,紫云从不是个小气的人,竟然会为了两百铜跟人在门口争! 四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简陋的巷子,粗糙的布衣,一身粗布衣裳的紫云,她真的变了好多。 “你过得不好吗?” 紫云皮肤也差了很多,全然不似在相府的样子。 “小姐,奴婢过得很好,要不是小姐,奴婢真不知道日子还能这样过。”紫云眉眼间都是笑意。 “可你这……那周成才都不给你置办首饰和衣服吗?”她皱眉看着紫云穿得像个乡间的妇人。 “小姐还是先跟奴婢进屋,这里人多嘴杂的。他,对奴婢很好,您误会了。” 洛语灵一脸不解地跟着紫云进了院子。 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院子只有四间房,很是简朴,但院子很干净。 她再次转头问道:“紫云,你老实说,你在这过得如何?夫家待你可好?” 紫云笑了笑说道:“相公待奴婢极好。奴婢成了亲,才知道追求锦衣玉食,倒不如这一日三餐粗茶淡饭都有人陪。如今,他在做点小生意,家里的钱都投进去了,奴婢支持他,他也说要给奴婢买些衣服,是奴婢不想要。” “这样便好,你倒是变了不少。” 变得不像以前会为了一点好东西耍心机的丫鬟了。 娘说,丫鬟耍点小心机也不是坏事,只要忠心就好。 “小姐是有什么事想不通了吗?”毕竟是陪伴了五六年,小姐的习惯还是了解一些的。 第84章 你们有爱情吗 洛语灵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们是怎么相处的?” 紫云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随即笑了。 “就跟普通夫妻一样,奴婢在家打点妥当一切,给他洗衣做饭,等他回来吃饭。” “可,会吵架?” “那是自然,有时候,他气着奴婢了,奴婢还会上手呢。不过,气消了也就过去了。小姐,是因为世子妃的事烦恼吗?” 世子妃闹和离已经传开了,连茶馆说书的都编了话本,紫云自然听到一些。 小姐自小就盼着将来嫁人了,要和世子妃一样,和夫君和睦,成为人人称道对一对。 如今,最羡慕的人过成了这样,心里自然不会舒服。 紫云倒了一杯茶递给洛语灵,“小姐,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 “奴婢以前看不惯绿云那些行为,一个丫鬟却天天做着主子的梦,没那个命却有那个心。可成亲之后,奴婢到是觉得她可怜。” 洛语灵轻嗤一声,“可怜什么?” 紫云叹了口气,说道:“绿云会变,全是跟着五小姐学的,五小姐就算是庶女,毕竟也是半个主子,可绿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她可是连命都捏在小姐您手里,却痴想着其他,这样看不清自己的身份,难怪她落得如今的下场。 但,生为女子,哪里会不想要一个如意郎君,要个好生活。她也是可怜罢了,被五小姐骗了。如今五小姐跑了,绿云也毁了身子,今后怕是只能孤独终老了。” 提到洛冷幽,洛语灵脸上渐渐浮起了怒色,“那是她选的,她觉得洛冷幽好,那就让她自己瞧瞧,她选的到底有多好!” 见小姐生气了,紫云就知道小姐还不懂情。 “小姐,绿云错了,可情字一说,无错。绿云不是背叛您,只是被五小姐用感情骗了。咱们这些从小入府为奴为婢的,是下人,也是人,是人就过不了情字一关。” “那你和周成才之间可有爱情?” “小姐……”紫云脸颊一红,“奴婢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可奴婢现在懂了一件事。说句不敬的话,小姐莫怪。以前……以前奴婢也做着梦,您入了王府自然是要给殿下纳妾,奴婢若有幸能当个通房丫鬟,日后的富贵那就是天大的福气。” 洛语灵半点不奇怪,淡淡地品了一口茶,“这是自然,原本我就是这样打算的。” “可如果换做今日,奴婢,却是万万不肯了。奴婢这辈子,跟定他了,若是这次做生意能成,奴婢伺候他一辈子;若是赔了,我们回乡下种田,奴婢也伺候他一辈子。” “不怕过苦日子?” “小姐,奴婢以前觉得没钱,没人伺候是苦。可真的成了亲才发现,这些东西甚至不如一句重话苦。他心疼奴婢,奴婢觉得一点都不苦。” 看紫云一边说着,眼里脸上都是笑意,那神情,连凤姐姐刚嫁给褚勋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洛语灵正想开口,余光瞥到门口的人,笑了。 “你可听到了,她可是自小照顾我的,若是你今后敢欺负紫云,我定然饶不了你!” 紫云慌乱回头,就见周成才站在门口,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脸颊滚烫,她娇嗔一句,“回来也不吱一声!” 周成才这才大步走进来,先跟洛语灵行了个礼,才回头看向紫云,“今日店铺忙完了,我就早回来了。” “嗯,饭,饭还没做……小姐来了。” 想到这里,紫云抬头看向小姐,“小姐,要不要留下吃顿饭,粗茶淡饭,您不要见怪才好。” “不必了,我就是来看看你,现下无事了,回去了。” 两人送洛语灵到门口,紫云追了上来,凑近洛语灵耳边,说道:“小姐,这世上怕是再无一人能像方少爷那样爱您了。门当户对自然好,可若是能嫁给一个真心疼爱您的,奴婢也会替您开心。” 洛语灵猛然后退两步,怒瞪紫云,“你!” 紫云后退一步,行了一个大礼,“民妇盼着小姐一辈子开开心心。” 洛语灵扭头往外走。 她走远了,还听到那两人的声音。 紫云捧着点心盒,佯装生气地质问道:“今天你买什么了!是不是乱花钱了?” “哪有,这是前几天你一直念叨的杏仁酥,老板认识我,便宜给我的。”周成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声音渐渐听不到了,洛语灵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散去。 爱情真有那么强大吗? 能让人变得不像自己,凤姐姐是,堂姐是,如今连紫云也是。 而且,她们为什么都在提方泽深。 就算他喜欢她,又如何? 她,她又不可能喜欢他! 本来想从紫云这里让自己冷静一下,结果她更混乱了。 回到相府,想起紫云说绿云现在的情况,洛语灵顿了顿,“把绿云叫来。” 白云听到,露出诧异的表情。 小姐,竟然想见绿云了? 没多久,绿秀就把绿云带来了,跟几个月前相比,现在的绿云苍白得像二十多岁的妇人,她明明才十七岁而已。 “奴婢给小姐请安了。” 洛语灵本来又怒又气,可看到绿云这幅模样,一下子就消了一半气。 她撑着下巴,红秀端来一碗凉粥,绿秀站在她身后扇着扇子。 吃了一口凉粥,洛语灵才缓缓开口:“绿云,你可后悔了?背叛我,跟着洛冷幽,她可让你得了你想得的?” 绿云盯着自己粗糙的手,低垂脑袋,不敢多言。 “不是说要自由吗?要爱情?要人人平等?可我怎么一样都没瞧出来,她教会了你那么多,到头来,她在何处?” 绿云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都不说。 “人跑了,连她娘亲在府里当使唤婆子都不管不顾的,你可真是跟了一个好主人。” “四小姐,五小姐没有您说得那般不堪!” 洛语灵坐直身体,眼里带着冷意,“你还觉得洛冷幽比我更好?” 那洛冷幽到底给绿云吃了什么迷心药,她都这般了,还替洛冷幽说话?! “奴婢不敢。” “从今以后,你就在落雪阁当下等丫鬟,我就要你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选错主人!橙秀,人交给你了。” 她一定要让绿云亲口承认,她去投靠洛冷幽是错误的! 橙秀走出来,“是。” 第85章 蓝家 等洛语灵进了房,橙秀走到绿云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那就从明日起,你依旧住下人间,每日卯时前来做活,砍柴烧水,到时会有人带你一起做。” 绿云垂下头,轻声应了一句,“知道了。” “我叫橙秀,是这院子管杂事的,你只是下等丫鬟,没有命令,不能进屋,也不要随便到小姐跟前晃悠。” “是。” “回去,明日来报道。” 等绿云离开后,白云摇摇头,七秀立刻凑上来,紫秀好奇地问:“绿云以前是小姐的大丫鬟?” 白云点点头。 “倒不知她犯了什么事,小姐会如此生气?” 青秀被看和橙秀同时伸手敲了紫秀一下,“多做事,少说话。” 她们七个人中,紫秀最小,才十三岁,平日也就传传话,擦擦屋子。 青秀心思最细腻,半晌才开口,“今后都盯着点绿云,既然能背叛小姐一次,保不齐这人还会有第二次。橙秀姐,你是一直在内宅,可不能让她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折腾出什么事了。” “这事我当然知道,之前就听厨房那边的人说这绿云是主子的心思,丫鬟的命。竟然跟厨房管事吵架,定然不是个安分的。” “咱们都盯着些,咱们可有八个人呢!” 几个人相视一望,都笑了,片刻又闹做一团。 她们是一起被送进落雪阁的,主子也甚少责骂她们,每日清闲得不行,一来二去,七个人关系越发好了。 进来之前,紫玉教了她们不少规矩。 到了落雪阁,紫云又教了不少,也说了不少。 既然当了奴婢,那就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天天抱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春秋大梦,柴房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绿云。 绿云,主子的贴身大丫鬟,未来跟着主子进了王府,那可是半个管家的身份,王府半个管家,可不是小门小户的。 未来主子发恩,赐个婚,或者直接提个妾侍,都不是不可能的。 可她生生把一条光明大道给堵死了。 第二天,凤芷熙和离成功的消息就传遍了龙城,骂她的,暗中夸她的,各种闲话让龙城从日出开始就热闹非凡。 她成了近百年闻楚国第一个皇族和离的女人,大街小巷都在讨论这个传奇女子。 凤府大门紧闭,谁的拜帖都不接。 大夫一波一波出入凤府后门,让人不得不怀疑凤芷熙真能熬下去吗? 洛语灵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去凤府,所以再担忧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小姐,东西都准备好了,都是从库里找来最好的药材,补品。”红秀和青秀一人拿着单子,一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进来。 “送去凤府。” “是。” 出了院子给娘亲请安,一进门,就看到桌上一堆礼物。 “娘,这是?” “这是蓝家送来的,昨日才到龙城,今日就派送了这些礼物,刚让大夫瞧过了,我都能吃,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有几朵雪莲和上好的血燕,你拿去。” “娘,女儿不要,给您补补甚好。” 蓝家人回来了,那蓝姐姐也回来了! 这大概是她回到龙城至今,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 “娘,既然蓝家送了礼,咱们也得回礼,娘,我替您去一趟蓝家。” 赵氏哪里看不出女儿的心思,笑道:“你也是要替娘回礼,还是要去见蓝家三小姐?” 努努嘴,她扶着娘亲出门走走,“呃,瞒不过您,就让女儿去。” “也好,你去一趟,带些东西去,蓝家刚回来,送些东西去,权当是回礼了,你再替娘看看蓝家大小姐,娘想着等世子……凤家的风波平复后,就给你哥哥定下来。” 洛语灵眼前一亮,“要去提亲了?那感情好,女儿一定去探探蓝姐姐的口风。” 既然要去蓝府,洛语灵就回屋好好打扮了一番,才带着赵氏准备的礼物出门。 结果,还没有走出丞相府的大门,就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一回头,就瞧见一脸疑惑的哥哥。 “你这打扮得靓丽,去见谁啊?现在这节骨眼,别去凤府惹麻烦,知道吗?” 洛语灵笑着绕哥哥走了一圈,“我才不是去惹麻烦,我是要去见未来嫂嫂,这可是娘吩咐的。” 听到“未来嫂嫂”洛俊辰原本就不太好的脸色,似乎又黑了一些,“胡闹,我还没成亲,你哪里来的嫂嫂?” “蓝家大小姐,蓝凝夏,那可是你指腹为婚的妻子,我可以作证。” 洛俊辰眉头一紧,“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你做什么证!别胡闹,去蓝家可以,别乱说话。” 洛语灵乖乖应了,但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反正娘说了,过段时间就去提亲,到时候哥哥不同意也得同意! 蓝府和洛府只隔了两条街。 下了马车,刚走进府邸,就听到两人的惊呼声。 她走近了,就发现是方泽深和蓝栋。 这两人凑一起…… 洛语灵只觉得龙城百姓要倒霉了。 龙城四少,这下算是聚齐了。 凤君尧,长得好看,一张脸任谁也想不到,四人每次做坏事,他都是军师。 褚陌,一身蛮力,永远是四人中断后的。 方泽深不用说了,就没有这人不敢做的。可蓝栋不一样,没有他想不出来的坏点子,这四人凑在一起,连陛下都要头疼了。 “这东西,你也不看好了,跑出去怎么办?” “我有解药,不怕,要是咬了人,正好让我瞧瞧这冰银蛇是不是传说中那么厉害的!” 听到两人再议论蛇,洛语灵吓得脸色发白,就想先离开,下次再来。 “阮阮?” 洛语灵回头,只见一女子,十六芳华,容貌秀丽,典雅娴静,盈盈走来,眉目间都是让人心旷的恬静。 “蓝姐姐!” 两人在院子里握住手,笑得好不开心。 如果说凤芷熙是洛语灵的崇敬的对象,那蓝凝夏就是她的闺中密友,蓝凝夏大了她一岁半,两家距离近,自小就在一起。 蓝凝夏性子软绵,说话如春风拂面,洛语灵自小就喜欢她。 从知道蓝凝夏是指给哥哥为妻的,她就更加喜欢了。 “你这一走就是三年,妹妹我可是日日盼着你回来呢。” 蓝凝夏守孝三年,就离开了三年,这三年龙城发生太多事了,她迫不及待想跟她说。 第86章 四少威武 “你既盼着我回来,如今我回来了,日后可不许跟我恼了。”蓝凝夏还记得她离开之前,洛语灵因为一件小事恼了她半个多月。 想起自己小时候不懂事闹的笑话,洛语灵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长大了,再不会那样了。” “喂,你们快走开,别站在前院,仔细蛇咬了你们,我可不管。”蓝栋挽着袖子,手里拿着一根棍子,眉目飞挑,语气半点担忧都没有。 “阿栋,方三公子,你们快回来,那蛇有毒,让护卫去寻,你们莫去!”蓝凝夏急忙劝说弟弟。 “什么蛇?” 洛语灵下意识后退一步离两个纨绔子弟远一点。 这人才回来一日,又跟方泽深做了什么? 方泽深也是,他既回来了,按照平常早该派人给她传个信报平安,大家一起经历了柳州的事,方家二公子的安危,自然也是心头一件大事! 凤姐姐受刑的时候,倒是出现了,但两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以为是受罚在家,如今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她忧心他身体好了没。那要命的毒药,他到底要怎么应对? 结果这人倒是得闲玩蛇! 心里不悦,说出口的话也就带了一丝嘲讽,“方三公子倒是悠闲!” 换作平日,方泽深早就凑到跟前解释了,可这次他朝她笑笑,提醒道:“四小姐,这蛇极为少见,你们千万别靠近假山和树丛。” 说完,又埋头去找蛇了。 洛语灵攥紧了手里的手帕,这人怎么了? “找到了!”不知谁惊呼了一声,方泽深和蓝栋急忙跑过去,两人头挨着头,蹲在地上小声议论。 洛语灵看不惯,扭头问蓝凝夏,“你就放任他们这般胡闹?毒蛇啊,要是咬了人可怎么办?” 蓝凝夏苦笑一下,她哪里管得住这个弟弟,恐怕得皇后娘娘开口,阿栋才会消停片刻。 “这蛇没毒而且刚刚已经有管家来把毒牙给剔了。”方泽深直接抓着蛇的七寸,朝两人走来,旁边跟着提着笼子的蓝栋。 蛇身通体银白色,还真是少见。 可再少见,那也是蛇啊。 洛语灵蹙眉道:“快拿走!” 这东西看着就吓人,他们竟然还拿在手里玩! “洛小姐,你可真无趣,都三年了,这胆子半点不见长,你看我阿姐,多淡定。” “阿,阿栋,快,快拿走。” 洛语灵一回头,就见蓝凝夏一副快晕倒的样子,急忙跟青秀和蓝秀扶住蓝凝夏。 回头不悦地看着蓝栋,“你又长进了多少?” 说罢,就跟丫鬟一起扶着蓝凝夏回院子了。 蓝栋死死盯着洛语灵的背影,脸一沉,“这洛小姐脾气愈发大了!” 方泽深微微皱眉,催促好友,“快装进去,你才回来,又惹事了,不怕皇后娘娘生气?” 蓝栋调笑道:“哟,你还怕人生气?三年不见,你倒是变得我一点都认不出来了。” 想到今早跟方泽深见面的场景,蓝栋只觉得今后再无什么事能吓着他了。 “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帮忙。” 一听到有事,蓝栋眼里划过精光,匆忙把蛇装进篓子里,直接丢给小厮,搂着方泽深的肩膀往里走,“帮忙没问题。但是你先帮我一个忙!” 当天晚上,龙城四公子之一的周琛言被人剥光了挂在被看阁门口,第二天一大早,周家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甚至不惜悬赏千两! “抓到我?那小爷这三年不就白活了!” 蓝栋露出阴恻恻的笑,扭头看了一眼蹲在树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落雪阁瞧的方泽深。 “你这般,不如当个采花盗得了。我这里有药,保管让四小姐——” 方泽深收回了视线,瞥了蓝栋一眼,充满了警告的意味。 “得,小爷不碰她了。走,去找凤君尧。” “不去!”他跳下树干,往外走。 蓝栋追上来,“你们怎么了啊?吵架了?” “蓝栋,要是有一天,我跟凤君尧对上了,你站哪一边?” “呃……” 方泽深一边走,表情愈发阴冷,那夜凤君尧的话,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你连这个都要瞒我? 哈哈,果然是旁人眼里的酒肉朋友,我们当真是不能交心! 不管凤君尧那夜的话是气话,还是真得跟他离了心,既然话说出来了,他就不得不防。 洛冷幽很快就回来了,前世凤君尧有没有跟洛冷幽勾结,他现在也不确定。 可如果凤君尧真跟她合作,就别怪他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洛冷幽之所以能一路披荆斩棘,不都是靠仰慕她的男人嘛? 那他就一个一个斩断这些男人,且看没有了能利用的男人,她还能蹦跶多高? “我哪边都不站,小爷看戏!”蓝栋双手往头后面一勾,一副潇洒模样。 方泽深也不恼蓝栋的中立态度,目光看向远方,声音幽幽传来。 “那你可记清楚你今日说的话。” 第二天,四公子之二的向明哲被下药丢进了凤凰楼,和凤凰楼第一才女共度春宵,已经定了亲的孙家一怒之下,退了亲。 要知道凤凰楼可不是青楼,里面的姑娘不是花钱就能睡一觉的! 褚陌跑过来,揪着两人骂道:“艹,这么好玩的事,竟然不加上我?” “敢抢了咱们的名头,就让大家看看所谓的龙城四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龙城只有他们四少,什么狗屁公子,全都滚蛋! 然后三人又把向明哲和其他世家女子暗中传情的事捅了出来,向明哲被罚跪了三天三夜祠堂。 第三天,一堆讨债的堵在龙家门口,要龙浩博掏还钱,欠钱数目,掏空了龙家,连龙家亲戚龙尚书都惊动了,最后怎么解决的,外人也不知道。 当天下午,洛俊杰慌了,四公子就剩他一个还没出事了。 被整的几家人明知道是谁搞的鬼,却无计可施! 这四个纨绔,凤君尧如今是最好拿捏的,可偏偏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 洛家知道了这件事,洛之臣想了想,早早给洛俊杰寻了个事,派去皇陵办公,才躲过一劫。 龙城四少和龙城四公子的第一次交锋,全胜! 第87章 哥哥要娶嫂嫂了 赵氏目送儿子离去后便到落雪阁把这件事跟女儿说了。 “真的吗?蓝姐姐就要成我嫂嫂了?” 洛语灵是打心底里开心,她早就想在府里有个能说话的同龄人了。 洛雪琴和洛雪婧虽然是她的妹妹,可她自小时候在林州被几个庶女欺负了之后,就不大喜欢搭理庶亲子女。 当然,被欺负这件事,她这辈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是啊!等挑个良辰吉日,就去提亲,先定下来。这样,在你出嫁之前,你哥要是先办了。你嫂嫂入府后,明年你成亲的时候也能帮衬帮衬。” “娘亲考虑得真是周到。” 知道了娘打算提亲,洛语灵迫不及待想把这件事告诉蓝凝夏,就让蓝秀给蓝府递了邀约的帖子,约她到天香楼品新菜。 龙城的世家小姐约见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出格,满十五岁之后,也能跟好友出门游玩。 洛语灵换了衣服,就先去天香楼了。 到了地方,等了将近一炷香,蓝凝夏才来。 一袭蓝色流云裙,胸前纹底兰花,勾着一根粉色纱带,头上步摇以白玉为撑,镇住为穗,盈盈摇动,好似夭夭画中仙。 洛语灵一瞬都快看呆了,这样温柔似水的女子,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 蓝凝夏摘下面纱交给丫鬟银丽,温柔地站在门口,打趣道:“以往,都是龙家五小姐邀约出来品美食,今日你怎么也馋嘴了?” 洛语灵急忙上前拉着蓝姐姐坐下,“今日请您来,可不是为了品菜。” “那是为何?” 洛语灵屏退了丫鬟,神秘地看着蓝凝夏,说道:“自然是为了多见见蓝姐姐,日后成了嫂嫂,我可不敢再这般没有规矩了。” 说完,还眨了下眼睛。 蓝凝夏愣了一瞬,脸颊噗地红了,她紧张地开口:“什么嫂嫂,莫,莫要胡说!” “蓝姐姐你还害羞什么,我娘都说了,准备选日子到蓝家提亲,我哥也答应了,用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嫂嫂了。”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爹娘在世也曾说过,她当年刚满月就被指给了洛俊辰,两人也见过数次,但他从未表示过什么。 真的要娶她吗? 一时间,只觉得周围都有些虚晃了。 洛语灵握住她的手,浅笑道:“我怎么会拿这种事跟你说笑!我娘一早亲口告诉我的,现已和人商量提亲的日子了,我能骗你不成?” 听着洛语灵的话,蓝凝夏脸颊殷红,手脚都不知道往那里放了。 她竟真的要嫁给洛俊辰了! “我哥哥一旦去提了亲,你们怕是在成亲之前都不能见面了?” 蓝凝夏抬头,成亲前自然不能见面,不过他们之前也是见过的,若是不见面,倒也不妨事情。 洛语灵想了一会,突然眼前一亮,起身说道:“我们可以去校尉营看望哥哥去,说不定成亲之前,你也就能见他这么一次了。” “这,这不太好!”蓝凝夏不安地看着她,虽然她心里也极想去见见那个一早就定下要娶她的男子。 三年前,他似乎还没加冠呢! “这有什么不好的,我这里路过,给哥哥送点吃食,也不违例啊!” 洛语灵拉着她起身,两人出了茶楼直奔校尉营。 洛俊辰刚得了上面的消息,龙城附近闹山贼,上面下令他三日内除掉山贼。 这是个暂且避开提亲的好事,正要派人回府报告,就有人来通报,语灵来了。 洛俊辰急忙前去军营门口。 一道大门口,却见妹妹跟一名蓝衣女子站在一起,两人都蒙着面纱,他一时间认不出这是谁家的姑娘。 “哥哥!” 洛俊辰走上前,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胡闹,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都是男人待的地方。” “哥,你还认识她是谁吗?” 洛语灵把蓝凝夏推到哥哥面前,没注意到洛俊辰逐渐消失的笑容。 蓝凝夏有些羞怯,眼神却期待地望向洛俊辰,福身行了个礼,“见过二公子。” “蓝小姐,有礼了。” 洛俊辰不傻,见妹妹这般激动,他对蓝凝夏又有点印象,自然一猜就见猜中了。 他记得我? 蓝凝夏激动得低下了头,幸亏覆着面纱,挡住了她满脸春羞。 洛语灵还想开口,就被哥哥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你回去跟娘说一声,我今日去带兵出城围剿一伙山匪,不知几日回来,让她不必担心,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洛语灵身后的丫鬟,“送小姐回府,今后小姐做出什么不当举动,提醒着点,再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我先不饶你们。” “奴婢遵命。” 说完之后,洛俊辰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 “哥…真是的,咱们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他做什么这般凶?” 洛语灵不高兴地嘟着嘴。 反倒是蓝凝夏拉过她的手,劝道:“男儿志在四方,哪里像我们这般无所事事,你哥有重要的事做,也是为了百姓安危,我们还是先回去。” 见蓝凝夏没有生气,洛语灵心情也好了许多,“果然善解人意,哥哥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蓝凝夏被她打趣,举起粉拳正要打人,洛语灵堪堪躲过。 “我是真的希望蓝姐姐当我嫂嫂。” 洛语灵是真的希望,蓝凝夏也是真的高兴。 两人却不知道,这是她们之间,最后一次快乐地相处了。 一匹马停在了两人不远处,方泽深坐在马上,一身白衣,头发被发带束着,一张俊俏却带着一丝稚嫩的脸,正看着两人。 洛语灵看他的时候,对方偏巧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洛语灵不悦地挪开视线。 脑海里莫名浮现那日紫云说的话。 方泽深爱她? 五个字,却让她呼吸都乱了,幸而面纱挡住了她的狼狈。 “这么巧,在这里都能遇到!”方泽深翻身下马,走过来。 看着洛语灵,方泽深走上前,他发现了他就是喜欢阮阮,就算她和慧王私下约见,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反正任何想跟他抢阮阮的人,他都会一一解决,他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努力躲另一个拼命看。 还是青秀轻咳一声,提醒了小姐。 “你来这里做什么?” 别再盯着我看了!洛语灵瞪他。 第88章 哥哥带回来的女人 “校尉营太破败了,有些地方要重修,我奉命来检查。” 洛语灵轻哼一声,“哟,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他们也不担心?” “心里不信,表面也得信我。你来看你哥哥?”方泽深咧嘴一笑,声音好不得意。 “我跟蓝姐姐来看哥哥。” 方泽深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洛语灵身上,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一个人,急忙拱手行礼,“见过蓝小姐。” 蓝凝夏浅浅回了个礼。 洛语灵心里还是别扭,不想跟方泽深待太久,就开口提醒,“不是来忙吗?还不进去,你这般偷懒,小心月钱都被扣没了。” “那我先进去了,告辞。” 方泽深翻身上马,进了校尉营。 等他离开后,蓝凝夏感慨一句,“这么多年了,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我还记得方家三公子自小就听你的话,连陛下都拿他没办法。” 洛语灵笑容一僵,着实被蓝凝夏的话吓了一跳,小时候关系好还好说,如今她都定亲了,再说跟旁人关系好,那可不得了。 连蓝姐姐都这样说,难道她真的忘了跟方泽深的分寸? “姐姐说笑了,我与他不过是相识罢了,再没其他的。” “可你以前,绝不会跟他这般亲近地说话,语灵,你莫要忘了你定亲了。” 洛语灵突然心虚了,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可这一刻,她甚至不敢回望蓝凝夏的眼睛,只能匆匆应了一句,“嗯。” 从校尉营离开,两人就回家了。 回到丞相府,洛语灵一直在想蓝凝夏的话。 她是无心之语,还是在提醒她什么? 莫要忘了你定亲了! 定亲了,怎可和其他男子亲近? 蓝姐姐是皇后外甥生,是慧王的表妹! 洛语灵突然脊背发寒,难不成是慧王还是皇后娘娘想借蓝姐姐的嘴提醒她? 被看端来糕点,见小姐坐着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奇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和蓝小姐见面了吗?怎么看上去这么不高兴?” 洛语灵没说出原因,只扭头看向青秀,“以后西境王府那边再来人,不要走太近,礼不要收,话也不要传。” 青秀应道:“是。”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第二天上午方泽深就派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以往,那边也不少送东西,可这次,洛语灵却没有半分喜色,看都没有看就让青秀退了回去。 “我不是说过吗?以后和将军府的人保持距离,再送来东西,都退回去。” 青秀只好将那些东西,原封不动退还回去。 西境王府里,方泽深看着被退回来的东西,阮阮向来怕热,他送的这些东西,凉席凉枕都是堪比贡品的好东西,以往再生气的时候,她都不会全退回来。 这次怎么了? “石湛,给爷送封信去!” 一个时辰后,石湛捂着肩膀,龇牙进来了,手里拿着信封。 方泽深皱眉,“怎么回事?” “四小姐身边那个叫蓝秀的,有些身手。小的也不能下死手啊,被打出来了。” “……” 方泽深琢磨来琢磨去也不得其解,只能一个人声闷气。 正当此时,侍从在外面回禀:“少爷,蓝少爷约您到老地方见面。” 半个时辰后。 “唉~” “呼……” “唉~” “呼……” 坐在栏杆上的蓝栋感觉太阳穴突突地疼,“大爷的,你们俩存心找我晦气呢?” 方泽深又唉了一声,目光看向同样一脸郁卒的褚陌,后者长舒口气,“呼……” 两人碰了一下杯子,然后拿起百两一瓶的佳酿,牛饮一般。 “娘的,我要去找凤君尧了,再跟你俩搁一起,小爷也要伤春悲秋了。” “阮阮不收我的礼物!” “凤君尧现在恨死我了。” 蓝栋走过来,勾住褚陌的肩膀,“他恨你做什么?” 褚墨一张脸快挤成一团了,“是我大哥让凤姐姐落得如此下场,现在凤家门楣被辱,我也没脸见他了。” “这问题……有点复杂。” 蓝栋想了一会,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干脆转向方泽深,“她不收,你送我家去,我现在什么都缺!” “滚!” “你,小爷今天不收拾你,你就不知道谁是你大哥!”说着,蓝栋就要挽袖子。 方泽深挑眉,阴恻恻地笑了一下,“我大哥叫方泽廷,要不要我快马加鞭把他叫回来,他估计还没到西境呢。” 想起那个一笑战千军的将军,蓝栋浑身一抖,“不要了。不是我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天涯何处无芳草,她可是我未来的皇表嫂,你天天惦记着她,有什么意思?” “有啊,跟大皇子抢女人,怎么没意思?” “呃,你绝对是喝醉了。” 不喝醉,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吗? 眼看两个好友,一个比一个烦躁,蓝栋也跟着郁卒了。 他娘的,龙城不好玩了! 接下来几天,洛语灵似乎铁了心要跟方泽深划清界限,连府门都不出了,让方泽深连假装偶遇都没机会了。 如果方泽深聪明,就该知道她的意思。 他们已经做过很多大逆不道的事,趁着没人直到,趁早断掉,对谁都好! “小姐,二少爷回来了。”青秀跑进来,还微微喘着气。 “哥哥回来了?我去看看。” 自从哥哥出城劫匪,娘亲就一直很担心,今天终于回来了。 “可是二少爷还带回来一个受伤的女人。” 迈出去的脚顿时收了回来,洛语灵奇怪的盯着青秀,“女人?” “是啊,现在在二少爷的住处,因为刚刚回来,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已经有人去禀告夫人去了,这个时候大概都到二少爷那了。” 青秀有一句没说,她瞧见了二少爷当时的表情,那姑娘怕是跟二少爷关系不一般。 听后,洛语灵没有犹豫,直奔洛俊辰的住处碎云轩。 刚进院子,瞧见门口挤了一堆下人,她不悦地斥责道:“都站在这里干嘛?” “见过四小姐。” 丫鬟急忙行了礼,然后都散了。 大概是听到洛语灵来了,屋内传来丞相夫人的声音,“阮阮来了?” 洛语灵这才进去,进屋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丞相夫人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手帕轻捂着口鼻,似乎受不了这气味。 第89章 香寒 “娘,听说哥哥带回来一个陌生女人?” “嗯,在里屋呢。” 洛语灵走进里屋,床上躺着一位女子,脸色苍白,胸前大片血迹。 看了一会,她走到堂屋,“娘,那姑娘是谁?” 丞相夫人眉头紧皱,语气不悦,“还不知道,你哥哥把人放下,就说去请太医了,我先让秦大夫给她瞧瞧,伤得很重。” “你说这马上要跟蓝家提亲了,你哥却在这个时候带回一个女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娘,你也别太担忧了,哥哥去剿匪了,这女子的身份怕是不简单。等我哥回来了,再问问清楚。” “嗯,也只好如此了。” “娘,这屋里血味太重,您怀着弟弟呢,还是先回去!女儿在这里看着。” 给紫玉使了个眼色,紫玉立刻上前扶着主子离开了。 等娘亲离开后,洛语灵就守在外间,静静等着。 不到半个时辰,洛俊辰就回来了,还带着一名太医。 “姑娘伤势太重,请二公子和四小姐在外等着。” “哥,太医要救这位姑娘,咱们在这里不方便,出去等!”见哥哥一脸担忧,洛语灵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那就劳烦太医了。”洛俊辰朝太医行了个大礼,才出了屋子。 等他们退到门外,洛语灵这才开口问道:“哥哥,那位姑娘是谁啊?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 洛语灵冷吸一口气,急忙追问:“那哥哥没受伤?” “我没受伤。” 说完这句话,洛俊辰就没再开口了,他紧紧盯着房里,脸上神情似乎是悔恨。 洛语灵知道那位姑娘受了这么重的伤是为了救哥哥,瞬间就重视起来了。 “青秀,派人准备几套衣服,再找个丫鬟等姑娘醒了好伺候她。”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洛俊辰回头看了自家妹妹一眼,“你有心了。” 她微微一笑,说道:“她是哥哥的救命恩人,那就是咱们家的恩人,自然不能怠慢了。” 赵氏听说后也吩咐府里的人,等姑娘醒了,一定要视若上宾。 也许是老天眷顾,那位姑娘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就被救醒了。 府里的人才知道,她叫香寒,是二少爷剿匪的时候,帮忙的孤女。 没有这个香寒帮忙,洛俊辰不可能这么顺利地剿灭山贼。 香寒一醒来就要离开,还是洛语灵拦住了她。 “姑娘,你才从鬼门关回来,若是现在就走,怕是不等走到门口,我哥哥又得去请太医了。” 香寒看了她一眼,“你是?” 青秀在一旁解释,“这是相府的四小姐,姑娘救的是我们家小姐的亲哥哥。小姐定会好好照顾姑娘的。” “他,他人呢?”香寒垂下眼眸,声音疏离且虚弱。 洛语灵站了起来,笑着解释:“我哥哥有官职,自然去当值了。姑娘不用担心,尽管住下,紫秀留给姑娘差使。” 说完,没见香寒应声,洛语灵心里有点不悦,但想到她救了哥哥,就忍了。 等香寒养好了伤,给她一笔钱,相府也就不欠她的了。 走出房间,她回头看向红秀,“这几日呢,你做些吃食,她受了伤,怕是吃不下厨房的东西。” “奴婢遵命。” 因为院子里有个病人,洛语灵更有借口不出府了,整日就待在院子里看书。 香寒养了就能下床了,连大夫都有些震惊她的恢复能力。 “这不是洛俊辰的院子?” 看着院子里都是女人,香寒疑惑地问了一句。 洛语灵走出房门,“自然不是,这是我的落雪阁。为了姑娘的清誉,怎么能让你在我哥哥的院子里养病。姑娘可感觉好多了?” 香寒脸上露出了讪讪的表情,微微点了下头,“多谢四小姐关心。” “你是我相府的大恩人,照顾你是应该的。你若是觉得无聊,让丫鬟陪你走走,但是别伤了身体。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橙秀说,她管着院子的东西。” 橙秀上前福了个礼,“香寒姑娘,奴婢是橙秀。” “不必了,我什么都不缺。” 见香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洛语灵也懒得在意她。 哥哥都回来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提起去蓝府提亲的事? 她要去问问娘亲。 到了丞相夫人的院子,赵氏正拿着一份婚书,洛语灵欣喜地走进屋,“娘,这是——” “这是林家送来的婚书。” 欣喜瞬间消失,原来不是哥哥和蓝凝夏的婚书啊,她走过去坐下,“娘要现在答应吗?” 洛雪琴倒是听话,但她总总觉得洛雪琴心里憋着坏,不愿意亲近。 “嗯,已经叫了蓝氏过来,你坐着一起听听。” “好。” 不一会,蓝氏抱着儿子,身后跟着两个女儿。 “见过夫人。” 洛雪琴和洛雪婧跟着行了礼。 “坐。” 看到桌上的婚书,双生女同时心里一动。 “雪琴。” 洛雪琴急忙站起来,紧张地应道:“夫人。” “这是林家送来的婚书,林殊羽求娶你为正妻。” 蓝氏脸色有些难看,“夫人,那林殊羽不过一个庶子,林家做生意这几年也一年不如一年……” 赵氏眉宇微皱,“怎地,你觉得这婚事不好?我当日答应你,七姑娘的婚事由你做主,你看看你选了个什么人家?” “那可是廉王府二公子的正妻。”蓝氏小声嘀咕。 “的确是正妻,可廉王二公子是个什么人?你倒是为了攀高枝,连女儿都不顾了?” 诚王府的二公子,那是个傻子,连吃东西都得人喂,这人能嫁吗? 赵氏捏着婚书,严肃地看向洛雪婧,“雪婧,我在这再问你一句,你娘给你定的亲事,你可同意?” 洛雪婧搅动着手指,脑海里浮现洛冷幽之前跟她说的戏言,傻子怎么了?那二公子生得极俊美。说不定那日就恢复了神志,到时也不知谁能捡了这个便宜! 五姐跟她说了不少话本里的故事,什么假装痴傻是为了掩人耳目,定然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只消遇到一个懂他的女子,便成了神仙眷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雪婧,雪婧愿意。” 蓝氏见状,扬起下巴,“夫人,这可不是我逼她的。” “那我也不做这个恶人了。雪琴,你可以开始绣嫁衣了,林家三日后下聘。” 洛雪琴福身行礼,“谢夫人。” “行了,你们退下。” 第90章 凤凰死了 几人走出院子,蓝氏恶狠狠瞪了大女儿一眼,“真是个贱骨头,好好的高枝不爬,非要嫁个庶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没用的女儿!” 洛雪琴低垂着头,任由母亲咒骂。 洛雪婧一脸得意地说道:“娘,您现在才知道啊。她一直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今后您还是等着享女儿的福!” 蓝氏看着二女儿,心里舒服了许多,“也就是你能靠得住!” 母女俩有说有笑地离开。 看着她们的背影,洛雪琴愤愤地攥着拳头。 她何尝不想嫁的更好?可她从小就不得娘亲的喜欢,这才转而讨好夫人。 她以为夫人会疼惜她一些,谁料想,竟然要把她嫁给一个庶子。 如今她能有什么办法,一旦惹怒了夫人,娘亲再不亲她,她还有活路吗? 难道她就真的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一想到这个,洛雪琴就又气又委屈! 赵氏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心思,合上婚书,才摇头道:“日后,蓝氏有的苦头吃了。” “娘怎么这么说?” “你且看着!眼界那么窄,诚王府败落也就这几年了,她竟然把女儿抢着送进去。也不看看,如果诚王府真的那么好,能轮得到她个妾侍的女儿?” 洛语灵倒是没想到这个,瞧了一眼林家的婚书,笑道:“娘的眼光最好了,那六妹这个夫婿不错喽?” “端王福晋不待见林家,却独独对林殊羽偏爱有加,你当他真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庶子?阮阮,后宅这些事,有时候不见得比前朝简单多少。这些东西,你得一点一点学着,知道吗?” 赵氏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想着等她月份再大些,就让阮阮接了府里的事管上一管,也能让她早点习惯当家作主。 “嗯,女儿知道了。” 三日后。 林家前来纳彩,结果诚王府也突然来纳彩,赵氏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应了。 “既然是双生女,同一日纳彩,同一日成亲,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一句话,打消了林家的尴尬。 诚王府突然冒出来,那彩礼足足比林家多了一倍。 洛雪婧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她从没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虽然压的是她的亲姐姐,那也是她的本事。 蓝氏看着箱子里的聘礼,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还是诚王府真心想娶你,不然怎么会答应今日来纳彩!” 在门口的洛雪琴听到了两人的话,从小到大的不满和愤怒这一刻爆发了。 “娘,我也是您的女儿,您为什么要这样羞辱女儿?” “你嫁一个商人,已经是羞辱丞相府了,你还有脸说?林家怎么说也是经商的,就那点聘礼?拿得出手吗?让你听我的,你非要巴结夫人,结果呢?真是丢人! 你啊,以后别说是我女儿,我都嫌丢人!今后我也不指望你能帮衬帮衬我。你选择了听个外人的话,今后要是过不下去了,可少来打你妹妹和我的主意!” 洛雪琴没想到会听到母亲这么难听的话。 她以为就算再偏心,至少娘还是她的亲娘啊,妹妹还是她的妹妹,即便这些年她一直听夫人的话,可也从没把娘和妹妹做的事报给夫人。 洛雪琴痛心地跑出院子,迎面碰到了赵氏,急忙擦了擦眼泪,行了个礼,“夫人。” “哭什么?女人要比的可不是纳彩这一天,出嫁,婚后夫妻和睦,未来子嗣,要比得东西多了去了,别一天净跟你娘学,就看眼前得失,未来几十年的光景都不要了?” “夫人教诲,雪琴谨记。” “今日纳彩,林家来的是你未来夫婿,诚王府来的是管家。” 提醒到这里,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赵氏扶着腰缓缓离开了。 洛雪琴微微抬头,沉默过后,她擦干眼泪。 今天的事,她且记下了! 前面纳彩出了这事,落雪阁也出事了。 洛俊辰走进院子,一脸铁青问道:“怎么回事?你们这么多丫鬟,还照顾不好一个人?都干什么吃的?” “哥哥,我可是把她当做座上宾,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训我的丫鬟,是说给我听得吗?” 那香寒突然伤口裂开,她也预想不到。 紫秀说香寒什么都不让她帮,她只不过出去拿了个东西,回来人就晕倒了。 洛俊辰沉默了片刻,“红绸,锦缎,把人送去碎云轩。” 两个丫鬟走进客房把人扶了出来。 “哥,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住你的院子?” “红绸,锦缎照顾她,有什么不可以?” 直到人被带出去了,洛语灵这才冷脸看向橙秀等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照顾好她吗?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紫秀扑通一声跪下了,“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该死。” 心里倍感烦躁,见紫秀一脸无辜的表情,洛语灵挥了挥手,“算了,不管了。反正也不是我的事,哥哥要照顾,就让他照顾去!” 中午,赵氏也派人去传话了,为了香寒的名声,把人接到她的院子照顾。 结果洛俊辰竟然拒绝了,非要自己亲自照顾。 洛语灵还想去碎云轩抢人,结果宫里来了信,十公主病倒了,皇后命佳和郡主进宫照顾十公主。 听到妍妍病了,洛语灵也没空搭理哥哥和那个香寒,收拾了东西就入了宫。 她从小不亲庶妹,就把褚妍妍当亲妹妹一样照顾。 进了宫,直接赶到十公主的宫殿。 一入内殿,就听到咳嗽声,她急忙走进去,“这是暑夏,你怎么还着凉了?” “表姐……” 听到褚妍妍软糯的声音,她连忙让被看打开食盒,“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凉糕,吃点吗?” “吃。” 等褚妍妍吃完凉糕,趴在洛语灵怀里,她小声啜泣。 轻轻抚摸堂妹的头发,她心疼地问:“这是怎么了?宫里有人欺负你?” “凤凰死了。” 洛语灵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凤凰是方泽深送她的那只会说话的鸟。 那小东西死了? “死了就死了,不过是只鸟儿,以后我再送你一只。” “呜呜……呜呜……” 不知哪句话触碰了褚妍妍的心,她原本的啜泣成了嚎啕大哭,一下子让洛语灵都不知如何是好。 “妍妍!” 褚妍妍红着眼睛,抬头问道:“死了就死了,若有一天我也死了,是不是也是死了就死了?” 第91章 这次闹大了 “胡闹,你是十公主,说什么死不死的。” 她是人,和一只鸟做什么比较! 褚妍妍突然推开了她,走下床,抱起桌上的锦盒,里面放着凤凰的尸体。 “它陪了我两年,日夜相伴,比表姐陪我的时间还多,凤凰现在死了,以后我又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你们都不在乎凤凰!” 她吼完,突然赤脚冲出了宫殿。 “公主!” 洛语灵一慌,急忙跟了出去。 褚妍妍跑出内殿,院子里有一处小坑,是宫女挖来为了埋葬凤凰的,她闭上眼睛,直接跳了进去。 坑不大,但是对十岁的女孩,她蜷缩起来,也刚好没过她的头。 “公主,你快出来!”洛语灵焦急地劝她。 “表姐,你把我和凤凰一起埋了!父皇不喜欢我,这宫里没人在意妍妍,只有凤凰,可它现在也不要妍妍了。” “你胡闹什么?你们还不快扶十公主出来!” “滚开!”褚妍妍厉声呵斥,即便她从来都是宫里的透明主子,但毕竟是一位公主,几个宫女急忙跪下,不敢动了。 褚妍妍看向洛语灵,“表姐什么都不在意,表姐什么都没失去过,所以不懂妍妍。” “陛下驾到!” 听到陛下来了,洛语灵脸色一变,急忙跪下,“臣女参见陛下。” 褚业驰走到坑跟前,一张充满威严的脸上正浮着怒气,“胡闹,把十公主给我拉上来!” “呜呜……不要,父皇……” 最后,褚妍妍还是被拉了上来,她发着高烧,死死抱着怀里的锦盒,可她一个十岁的孩子,力气哪有宫女大,盒子被抢走了。 褚驰业见从来乖巧的女儿竟然为了一只死鸟变成这样子,当即吩咐道:“给我烧了!” “不!!!” 褚妍妍急得直接晕倒了,洛语灵急忙抱住她。 褚妍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因为公主高烧不退,洛语灵得以留宿一夜照顾公主。 “你终于醒了,饿了吗?” 洛语灵松了一口气,端过桌上的温粥。 褚妍妍摇摇头,“表姐,凤凰呢?” 看着公主惨白的小脸,洛语灵不忍心说,只好笑了笑,把她扶起来,“你还烧着呢,吃点东西,好吗?” 褚妍妍推开了洛语灵,蜷缩在床上一动不动。 见她哭得伤心,洛语灵心里更是难过。 不过是一只鸟儿,即便是有了感情,难道还能因为一只鸟不活了? 她不能理解,因为对于她来说,凤凰只是一只鸟,就像路边看到的一只野狗一样。 她心疼不来! 看了看床上无声抽泣的人,叹了口气,洛语灵走出了内殿。 那鸟是方泽深送她的,说不定他还有呢? “对了!” 心里有了主意,陪了褚妍妍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她把红秀留下来给褚妍妍做饭,自己先回相府了。 一到相府,她就派人给方泽深送了一封信。 现在她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 两人约在一个隐蔽的河边亭。 “阮阮!你终于愿意见我了。”方泽深激动地跑过来。 洛语灵后退两步,“你就站在那里,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 方泽深就是笑,还掏出一把扇子,递给她,“这扇子骨是寒玉,扇面是蚕丝掺杂冰线,扇风比其他扇子都凉快。” 扇子极好看,洛语灵接过手后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突然想起自己找他的目的,轻咳一声,“你当年送我的那只鸟,还记得吗?” “自然记得,怎么了?” “还有吗?” 方泽深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那只鸟很特殊,我无意间逮住的,应该没有了。” “你在哪里逮的,能去再逮一只吗?” 方泽深见她一脸焦急,凑上前,笑着问道:“阮阮不是不喜欢吗?还送给十公主了,怎么又想要了?” “那只鸟死了,十公主为了一只鸟要死要活,还冲撞了陛下。我想着给她再找一只算了,毕竟陪了她两年,也算有些感情。” 洛语灵说得简单,却没发现方泽深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不过一只鸟而已,唉,我真怕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公主会一直伤心下去。”她扶额,为了这件事,她一夜都没睡好。 褚妍妍一向乖巧,又能让洛语灵感觉到被妹妹需要的感觉,所以这些年几乎是有求必应。 比如当年把凤凰送给公主,若是旁人要,她绝不可能给的! “所以那只鸟,对你没有任何意义?” 她疑惑地回头,就见方泽深笑着问她,可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笑容有些怪异。 “你……” 方泽深后退一步,耸耸肩,双手摊开,“不过一只鸟儿,根本算不得什么事,呵呵~” “方泽深,你做什么这般阴阳怪气?” 他这样子,她很不喜欢。 除了不喜欢,还有一丝惧怕,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阮阮,今天不是为了给十公主再找一只鸟,你根本不会见我是不是?” 洛语灵捏紧手里的扇子,抿唇不语。 “那只鸟,我训练了一年,只是为了博你一笑,可你转手就送人了。鸟儿死了,十公主伤心,你却一点不在意。” “方泽深,我……” “我送的东西一点都不在意,因为不在意,所以就算我没了,你也不会难过对不对?” 洛语灵心里有些慌,她捏着扇子的手心冒汗。 为什么她觉得此刻的方泽深离她好远,想伸手抓住他的衣袖。 她不是不在意他送的鸟,这鸟她也极喜欢的,可那时候十公主刚病好,可怜得很,她原想送过去哄哄小孩,之后再要回来,可最后却开不了口。 “方泽深,你今日要为了一只鸟同我论理吗?” “四小姐,我知道了。不过,那鸟儿世间就拿一只,死了便是死了。” 方泽深拱手行了个礼,转身从洛语灵身边走过。 她伸出手,指尖划过他外衫,却什么都没抓住。 这是方泽深第一次背对着她离开,往常他都会回头看看她。 方泽深,你回头看看我! 可没有,这次,他走得极快。 “小姐,您怎么了?”青秀担忧地看着她。 “我?我怎么了?” 青秀不敢说,您快哭了。 “没有便算了,当我真的只能求他吗?” 洛语灵愤恨地丢下一句,快步走出凉亭,脚下却因为慌张差点摔倒,青秀急忙扶住她,“小姐,小心。” 有人驾马归来,她欣喜地抬头,却是方泽深的小厮石湛。 “四小姐,少爷说,他……他……忘了拿扇子。” 少爷这是要闹哪样啊? 送出去的东西,还想要回来? 洛语灵怔愣了片刻,只觉得手里的东西烫人,她急忙丢开。 为什么心里这么慌? 窒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石湛捡起地上的扇子,行了个礼,上马离开。 第92章 香寒留书出走 “回府。” 洛语灵推开青秀的搀扶,又恢复了嫡小姐的庄严尊贵。 回到相府,就看到娘亲一脸愁容,洛语灵也没时间去想其他,急忙上前询问:“娘,怎么了?” “你哥是怎么回事?以前不到半夜回不来,如今准时准点回来不说,一回来就回他的院子。就算是救命恩人,也得顾着男女之别啊。 那位香寒姑娘,等她伤势好些了,给些礼物,就让她尽快离开。” 说完,见女儿没回应,她抬头就见阮阮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可是十公主出什么事了?” 洛语灵这才发现自己刚又不小心跑神了,急忙回答:“没,没事。她为了那只鸟伤心。” “十公主太寂寞了,其他皇子公主待她不好,咱们又不能时常进宫陪伴,苦了她了。 “娘,哥哥应该懂分寸。他也说了他要报答救命之恩,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女儿有些乏了,先回屋了。” “去,我去寻个黄道吉日,让你哥哥去提亲,也算了了我一桩心事。” 挑了好几天,总算挑了一个黄道吉日。 丞相夫人叫来儿子,“这是我找人给你看的好日子,提亲的东西娘都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你直接去就行了。这可是你的婚姻大事,千万别搞砸了。” “儿臣明白了!”洛俊辰虽然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 等洛俊辰回到院子,香寒扶着门,一头秀发披在头后,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定要说她衣衫不整就敢出门见人。 香寒脸上带着一丝笑,眼里却是冷清一片,“你娘叫你过去,是为了你的亲事?” “你不用管,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香寒扯了扯嘴角,“恭喜公子大喜,香寒不过孤女而已,留在这里怕是要给公子惹上晦气,这便离开。” 说着就要转身回屋。 洛俊辰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谁说你晦气了?” “用得着人说吗?这不是明摆着吗?” “我与蓝家小姐自幼定亲,若我贸然悔婚,于她名声不好,这件事我会从长计议。” 香寒低头,声音也弱了几分,“你和我解释这些做什么?” 洛俊辰提亲前一天,洛语灵又去看了十公主。 褚妍妍的病已经好了大半,但是原本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如今却成了眉宇不展自带愁。 “见过十公主。” 褚妍妍头也没回,坐在门边,双脚搭在台阶,露出晶莹剔透的脚趾,“表姐,不必行礼。” 她走过去,坐在她身边,“不生气了?” 褚妍妍外头靠在她肩上,扁着嘴,“如果姐姐的气,今后就没人再看妍妍了。” “你是尊贵无比的公主,你要记住这一点。” “我一直记得,可我就是难过。表姐可曾失去过什么东西?” 洛语灵仔细思考了一下,除了那噩梦一样的记忆里她失去一切之外,她好像真的没失去过什么。 而今,洛冷幽早就被她打败了,她的地位已经没人能威胁到了。 “妍妍好羡慕表姐。”褚妍妍伸手搂住洛语灵的腰。 “你羡慕我?你可是公主,多少人羡慕你呢?” 她轻轻抚着褚妍妍的头发,心道真是个孩子,公主竟然会羡慕臣女。 可转念一想,若是让她当这个公主,没有爹娘和哥哥的护佑…… 心里顿时有些堵,她抱紧怀里的女孩,“妍妍,表姐会一直照顾你的,有相府和忠义侯府,宫里没人敢欺负你的。” “嗯。” “公主殿下,方家三公子送的东西到了。” 听到方家三公子,洛语灵一个激灵。 他来了? 那日阴阳怪气的态度,她还没忘呢,这次她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宫女带着一名男子,男子身后跟着一只孔雀。 不是方泽深亲自来吗?洛语灵站在十公主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参见十公主。” 男子单膝跪下,精致的五官,甚至有些妖艳的错觉,那一双狭长的眼睛似乎是异色。 “方泽深送来的?”褚妍妍兴致缺缺地走孔雀跟前。 洛语灵急忙上前护住她,“公主小心,莫要让孔雀伤了你。” 男子开口,声音如冬日冰凌,冷清没有一丝温度,“它很听话,不会啄人的。” 十公主似乎对男子的兴趣比孔雀还大,她歪着头询问,“你叫什么?做什么的?” “我是养鸟人,来自遥远的海外,三公子派我进宫给十公主养鸟。” “见到公主,竟然自称我,方泽深没教你规矩,就敢把人送进宫里?” 洛语灵莫名有些愤怒,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想着方泽深来了,定不给他好脸色看,可他没来,她却有些愤懑。 平日知道她在某处,不都赶着过来现眼,现在倒是有骨气不来了? 平白送个怪人来作甚? “我不要。” 褚妍妍突然哭了,低头默默流泪。 洛语灵担忧地看着她,“公主……” “它最后还是会死的,跟凤凰一样死了,我不要。” 提到凤凰,养鸟人微微抬了抬头,他扭头看向孔雀,吹了个口哨。 孔雀突然走到褚妍妍跟前,然后开屏了。 毕竟只是十岁的女孩,近距离见到这场景,也惊呆了。 到最后,养鸟人和那只孔雀还是留了下来,方泽深就是厉害,他送礼物绝对会送得对方无法拒绝。 看到十公主偶尔露出的微笑,洛语灵总算放心了。 心里那点愤懑,她选择忽略。 回到府里,哥哥已经准备好了,要前往蓝家纳彩。 她跟府里的人说十公主已经大好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鼓乐声都奏响了,洛俊辰正准备带着东西出门,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少爷,香寒姑娘不见了,这是她留下的。” 洛俊辰急忙接过信,看完内容,他已经一脸铁青了。 洛语灵上前问道:“哥,怎么了?” “你们跟她说了什么?” 赵氏不解道:“说什么?她在你院子里,我们会说什么?” 对于哥哥的语气,洛语灵收敛笑容,反问道:“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质问我和娘亲?” 洛俊辰也发觉自己语气不对,“她一定出事了,我去找她。” 赵氏急忙拉住儿子,“胡闹,你今天要去提亲,误了吉时怎么办?我派下人去找,你快去提亲。。” 第93章 兄妹吵架 洛俊辰抿唇想了一会,才道:“娘,我大概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很快回来,你们等我一下,不会耽误时辰的。” 不等洛语灵开口,洛俊辰已经离开了宰相府。 赵氏气得眼前一黑,洛语灵急忙扶住她,“娘,您别着急,哥哥说他不会耽误时辰的,不还有两个时辰才到吉时嘛!” 洛语灵嘴上劝慰娘亲,一回头立刻给青秀打了个眼色。 青秀点点头,出门找人去寻二少爷了。 迟不走,早不走,非要这个节骨眼离开,洛语灵面色沉了下来,看来她小看了那个香寒。 既然要走,何必留书? 安安静静走了也就罢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吉时早已经过了,李氏和蓝氏都来了前厅,说是来照顾夫人,谁不知道她们是来看好戏的。 嫡子提亲当日,竟然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弃大家于不顾。 真是一桩笑话啊。 蓝氏心里激动得差点就要拿出瓜子嗑了。 这般不懂规矩的嫡子,看夫人怎么跟老爷交代! 午时一过,人来没回来。 赵氏站了起来,怀孕五个多月的她,如今面色沉重,“语灵,随我去一趟蓝府。” 儿子今日做了这么大的错事,她这当娘的不能不管。 “娘,女儿一个去蓝府解释就好了,您身子不方便,就别去了。” “备轿!” 丞相夫人发怒,两个妾侍也跟着站了起来,再不敢看好戏了。 蓝府。 蓝凝夏一大早就梳妆打扮在屋里等着了,虽然今天她不能去前厅见客,可一想到是洛俊辰提亲,心里就忍不住地激荡! 可午时一过,人还没来。 她就慌了,不停的询问身边的丫鬟,“去问过了没?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没有人过来?” “小姐已经问过了,那边只说有点事耽搁了,并未说是什么事。”银时端了一杯茶递给小姐,想让小姐放松一下。 小姐一大早就起来等着了,至今还滴水未进呢。 一个丫鬟跑进来,说道:“小姐,宰相府的夫人和洛小姐来了,正在大厅和少爷说话呢,说是代表洛二公子来的。” 一听这话,蓝凝夏放下茶杯,匆匆赶往前厅。 一到前厅,丞相夫人见到她,急忙走上前握住她的手,“今日真是对不住你。我那儿子忙公务耽误了,我特意到府上来道歉,小姐看在我走这一趟也不容易的份上,就原谅我那儿子。明日定让他亲自登门道歉,给小姐赔不是。” 蓝凝夏刚要说无妨,蓝栋就开口了,“他能有什么事?这是欺负我蓝家没有长辈坐镇了吗?” 洛语灵见他脸色难看,上前一步,福了个礼,“蓝公子言重了,哥哥真的是被事情绊住了。” “呵~绊住了?我看是半点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你们兄妹二人,不都这样吗?把旁人的心意视于无物!” “你!你胡说什么?” 知道他说的是方泽深,洛语灵一时间有些心虚,声音都结巴了。 “哼,人心可都是肉长的,伤久了,也就愈合不了了,四小姐好自为之。” “蓝栋,今日错过了提亲,是我相府有错,但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整个龙城都知道你哥哥今日要来提亲,如今人呢?相府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的? 送客,丞相夫人亲自道歉,我和我姐姐受不起,谁做的孽,让他自己来道歉!” 洛语灵被他急得心里也是一股火,正要开口,就被母亲拦住了。 赵氏毕竟是丞相夫人,自有一派气度,“这是自然,等他忙完了事,一定来亲自道歉。” 她们来蓝家走了一趟,洛语灵憋了一肚子气,这事原是她们相府的错,她便是被说几句也就罢了,可连娘亲如今也受了委屈。 这一切,都因为那个香寒! 洛语灵和娘亲匆匆回到相府才得知,香寒已经找回来了,此刻正在洛俊辰住处。 赵氏一进门,肚子就隐隐作痛,听到儿子回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娘,您先回屋休息,紫玉找大夫来给娘看看。我去找哥哥,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洛语灵愤怒地来到碎云轩,刚进院子就看到洛俊辰抱着香寒低头轻语。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不要再不辞而别了,我真的很担心你,你现在受伤了,若在外面再遇到什么意外的话,怎么办?” 洛语灵都没听过哥哥这么柔声细语的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看到那个女人还一脸不情愿的表情。 恍惚之中,就像看到了洛冷幽一般。 顾不得哥哥的脸面,她快步上前,一把扯开香寒,一巴掌扇了过来。 “洛语灵,你在做什么?!” 洛俊辰护着香寒,死死盯着妹妹。 “我和娘亲为了你去蓝家道歉,被蓝栋一通讽刺。蓝姐姐为了你伤心欲绝,你却在这里哄别的女人,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早说了,你何必找我回来?这里根本不是我该待的地方。”香寒看向洛语灵,傲骨挺立,“四小姐,不用你说,我也会走。” 洛语灵不屑地轻嗤一声,“既然要走,何必留书?既然走了,何必回来?你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哥到蓝姐姐家里提亲,你是故意的,你想破坏他们两个关系,香寒姑娘,好高明的手段!” 之前还不觉得,如今细细想来,可不是这样吗? “阮阮,不得放肆。”洛俊辰大声斥责妹妹。 “你吼我?娘为了你都动了胎气,你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吼我?” 洛语灵红着眼睛,从小到大哥哥都很疼她,现在为了另一个女人吼她! 听到母亲动了胎气,洛俊辰脸色一变,“娘怎么样了?” “我真的不知道会成为这样,若知道的话,我必定不会回来的。二公子,我救了你一命,如今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之间两清了。告辞!” 香寒转身要离开,却被洛俊辰一把抓住手,“你不准走。” “哥,让她滚。她哪点比得上蓝姐姐?” 洛语灵看向香寒,指着她的鼻子道:“既然你只想谢谢我哥,现在谢过了,你可以滚了,别在这里装可怜,我们丞相府不欢迎你,滚!” “洛语灵,出去。” 洛语灵顿时愣住,不可思议的看着哥哥,“哥,你,你竟然赶我出去?就为了她?” 她是相府嫡亲小姐,整个相府哪里她不能去了? 洛俊辰也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太合适,可身后的人突然开始咳嗽,怕是伤口又开了。 “你先去看看娘,我马上过来。” 见哥哥关心一个女人比她和娘亲还多,洛语灵愤愤地点头,“好,洛俊辰,你今天因为一个女人要赶你亲妹妹走,那我滚!” 洛语灵哭着跑出了碎云轩。 第94章 动了胎气 夜里,洛语灵还想着要生哥哥多久的气,就有下人来通传,老爷让所有人都去祠堂。 洛语灵到了祠堂,洛俊臣已经跪在祖宗面前了。 见他跪下,她心里狠狠狠出了一口气,活该,让你再为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凶我! 洛之臣站在一旁,脸色铁青问道:“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洛俊辰握了握拳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祖宗牌位。 “我不会娶蓝凝夏的,我要娶香寒,希望爹爹成全。” “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洛之臣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洛俊杰知道爹爹生气了,但是到了这种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坚持,“爹,她救了儿子,又因为儿子毁了名声,儿子一定要娶她。” “一个女人而已,等你和蓝家女儿成亲之后,提个姨娘,但不是这时候,你当真不知道分寸?” 洛俊辰抬头,眼里有过挣扎,“儿子要娶她为正妻。” 香寒不愿为妾,他也不想让她为妾侍。 听到这话,被紫玉搀扶进来的赵氏脸色一白,直接倒下了。 “娘!”洛语灵急忙跑过去。 洛俊辰扭头,正要冲过去,就被洛之臣喊住了,“你给我跪好!” 然后回头看向妻子,“看看你教得好儿子!他说他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当正妻,当咱们洛家的未来的主母!” 赵氏想开口,肚子却痛的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流血了,夫人流血了。” 紫玉惊呼一声,祠堂的人乱成一团,洛之臣大步走到妻子跟前,把人横抱起来,脸色也跟着白了,急声道:“快找大夫!” “娘!”洛俊辰担心地要起身,刚起来就被洛之臣呵住:“你给我跪着,等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 说完,就抱着人回了院子。 李氏儿子走在后面,她笑了,“就让他们闹去,他们闹的越大越好,到时候咱们母子二人就有出头之日了。” 洛俊杰低头不语,跟着母亲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夫人的院落。 太医很快就被请来了,洛语灵一直守在床边。 “太医,我娘怎么样了?” “郡主,夫人这是动了胎气,这段时间不要到处走动,要在床上好好养胎,我写个安胎的方子,让夫人按时服下。” 听到太医这样说,洛语灵松了一口气。 等送走了太医,洛之臣又待了半柱香才离开。 他一走,洛语灵就听到娘亲躺在床上叹气。 “娘,您别担心,哥哥那边就让爹爹罚他去。” 赵氏深呼吸一口,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怎么会这样子?好好的蓝家小姐不娶,非要娶一个孤女,你哥这是怎么了?” 洛语灵见娘亲一脸伤心,知道哥哥的坚持伤了娘亲的心,可她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之前在碎云轩和哥哥吵了一架,洛语灵现在半点不想理他。 丞相夫人要卧床养胎,其他妾侍就蠢蠢欲动了。 这么多年,夫人一直把持着内宅的一切事宜,如今她们终于有机会当家了。 蓝氏为了让赵氏看重她,整日守在床前伺候。 “夫人,您该喝药了。” “俊辰呢?” 蓝氏露出一抹难色,一边小心翼翼喂夫人喝药,“妾身也不知道。俊辰现在白日里去校尉营当差,晚上一回来就跪在祠堂里。” “那个香寒呢?” “她在碎云轩啊,夫人,您就别想这些了,现在安胎才是最重要的,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交代妾身去办就好了。” 赵氏喝完了药,挥手让蓝氏退下,靠在床上,撑着额头。 紫玉走进来,“夫人,蓝姨娘这几日来得勤快,连老爷都夸她了。” 赵氏浅浅抬眸,手覆在肚子上,眉间微蹙。 “她是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吗?我如今惊了胎,怕是要在床上养个把月,府里的事……” “四小姐这几日忙前忙后,奴婢瞧着,真是不错。” 提到女儿,赵氏愁容散了一些,“阮阮的确成熟了不少,可还不够,她这样子进慧王府,怕是要被人欺负了。紫玉,若是我这一胎,有个闪失——” 紫玉扑通一声跪下,打断了夫人的话,“夫人,您莫要说这丧气话,您和小公子一定会平安的。” “你听我说完。”她朝紫玉伸出手。 紫玉眼眶微红,起身走到夫人跟前。 …… 丞相府像被一股诡异的气氛包围着,洛语灵再也不能无忧无虑地在自己院子里看书。 下人打架,丫鬟偷东西,最让人头疼得还是哥哥和爹爹之间的抗争。 他真是为了一个女人,宁可伤了所有人的心。 整个府上乱糟糟的,一直到慧王生辰,洛语灵才有机会出府透透气。 她身为佳和郡主,还是慧王的未婚妻,自然要准备贺礼的。 洛之臣也非常重视这件事,往年都是洛俊辰帮着打理这些事的,他做事很认真也很负责,所以今年慧王生辰,洛之臣虽然对儿子失望,却还是让他负责相府的礼物。 “你的事,等慧王生辰之后,再谈。你已经气得你娘亲卧病在床了,要是连这件事都办不好,你就别再叫我爹了。” 洛俊辰认真道:“儿子知道了!” 洛之臣长叹一口气,没有看他直接离开祠堂。 慧王生辰当天,相府准备了几辆马车赶往慧王府。 以往洛语灵都是跟哥哥洛俊辰同坐,大哥洛俊杰有了官职,也会前去祝寿,但都是一个人前往。 这次,一改往常,洛俊辰站在马车前,朝妹妹伸出手,洛语灵却从他身边走过,站在了大哥的马车跟前。 洛俊杰是庶子,他的马车自然没有洛俊辰这个嫡子的华丽。 “今日我想跟大哥坐一辆马车,可以吗?”哥哥太让她失望了,她现在连洛俊辰的脸都不想看到。 洛俊杰很惊讶,虽然他们是兄妹关系,可这个妹妹一向看不起庶子,对他的态度也只能说不温不火,从未这样主动亲近自己。 “自然。” 他伸出手,把洛语灵扶上马车。 洛俊辰站在马车前,沉默了片刻,才上了马车。 第95章 慧王生辰 慧王府门口。 洛语灵被丫鬟扶下车。 洛俊辰知道她还在生气,想过去和她说话,但被她故意躲开。 洛语灵靠近洛俊杰,“大哥,我们进去。” 洛俊杰笑了笑,倒是新奇,他以为洛语灵只是为了气俊辰,没想到还真缠着他了! 相府几个孩子,除了夫人的两个子女亲近,其他人都不太亲近。 蓝氏成日给娘使绊子,他怎么可能会亲近蓝氏的孩子,导致了他到如今,除了和洛冷幽合作过,还没跟妹妹相处过。 至于洛冷幽,他可不敢自称她的哥哥,实在是那洛冷幽给他很不好的感觉! 洛语灵跟洛俊杰在慧王府侍从的引领下进到府内。 一进府,龙忆思就走来了。 瞧见洛语灵跟洛俊杰一起进来,有些诧异,福身行了个礼,“洛家大哥。” “龙五小姐有礼了。” 两人打过招呼,龙忆思就拉着洛语灵,“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蓝家小姐都已经到了,就等你了,快跟我来。” 洛语灵回头跟洛俊杰说了声,便和龙忆思一起往花园走。 路上还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不是一向瞧不上你家的庶亲兄妹吗?怎么一起来了?” 洛语灵淡淡驳了一句,“以前瞧不上,如今瞧上了不行吗?” “行行行,你今日脾气怎地这么冲?谁惹你了?” “没有,走。” 两人跟蓝凝夏汇合后,洛语灵就一直心事重重地坐着。 蓝凝夏回头瞧见她眉头紧锁,走过来,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她额头,“这可是慧王的生辰,你这般愁眉苦脸,小心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她莞尔一笑,“谢谢姐姐提醒,我没事,就是有些担心娘亲。” “丞相夫人,无碍?那日,我弟弟实在太冲动了,我在这里给妹妹赔个不是。” 说着就要行礼,就被洛语灵拦住,“姐姐,本就是我们的错,姐姐莫要折煞我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瞧见远处,八公主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了过来,她瞥见八公主的手中拿着一把扇子,微微一怔。 她认得那把扇子,那不是方泽深送给她又抢走的那把吗?怎么会在八公主的手中? 心下疑虑之时,就看到方泽深朝八公主走了过去,两个人有说有笑,倒是连周围的人都忽视了。 她心情瞬间跌落谷底,不是滋味。 恰好龙忆思,笑着提议,“听说今日慧王府来了几个变戏法的,咱们去瞧瞧!” 洛语灵心情复杂,别说变戏法的,现在就是把一个戏班子放在她眼前,她都没兴致。 即便和龙忆思说话时,目光都会不由自主的朝方泽深那边看过去。 “你们去,我有些不舒服,想在这里休息会。” 龙忆思担心地看着好友,“你没事?要不要请大夫来瞧瞧,慧王府应该有大夫。” 蓝凝夏也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洛语灵挤出一抹笑,“不必了,可能这几日府上有些忙,所以累了,思思你带蓝姐姐去看!我休息一会就去找你们。” 等两人离开,洛语灵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方泽深身上,此刻他没有和八公主在一起,而是单独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心里一动,洛语灵起身,状似闲游一般,朝方泽深的方向走去。 到了假山后,发现是一片湖,湖上还有亭子和盛开的荷花。 远远瞧见慧王和几个朝臣在说话,她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明年就要成为这座慧王府的女主人了,今日竟然跟踪一个对她有非分之想的男子! 心里瞬间慌了起来。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急忙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人喊住了。 “佳和郡主,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方泽深礼貌且疑惑地看着她,和上次在大街上偶遇时的热情态度截然相反。 “我瞧着这里风景不错,慧王府的荷花,真是让人惊叹!”她浅浅一笑,举止得体,半点没失分寸。 绝不能让方泽深知道她是尾随他而来。 可他若是咬定了,她又该如何辩解? 心里想着怎么应付方泽深的纠缠,就见对方只是点了点头,态度疏离且礼貌。 “那就不打扰郡主欣赏美景了,告辞。” 洛语灵顿时愣住。 直到方泽深从她身边离开,她才发现自己手心满是冷汗。 他不纠缠她了吗? 心口一阵窒闷,洛语灵难受得几乎想落泪。 她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正在此时,一抹莹绿色身影跑了过来,紧紧抱住洛语灵的胳膊,“表姐!” 是十公主。 十公主看清洛语灵的表情,笑容敛去,急忙问道:“表姐,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没有啊。”她强挤出一抹笑,先推开公主,行了个礼,才开口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实在是十公主从未出过宫门,今日竟然来参加慧王生辰,着实让人惊讶。 “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宫里,会憋坏的。表姐,这里好热闹,刚才有人说,大哥在那边设了个游戏,你陪我我去看看!” “好,公主有命,臣女一定陪同。”她笑意盈盈,半点没有刚才的失态。 她是丞相之女,是佳和郡主,是未来的慧王妃,决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失了仪态。 方泽深对她的非分之想,原本就是错的,如今断了甚好! 甚好! 两人到了,后院,游戏已经开始了。 慧王为了让来的宾客玩的尽兴,搞了个射箭比赛,彩头就是桌上的一颗鸽子蛋大的珍珠。 “这珍珠是本王去东海,偶然得到的。今日,就拿来做个彩头。” “殿下,在场的世家夫人小姐们,可没几个会射箭的,你这彩头这般吸引人,怕是要被夫人小姐们记恨了。” “哈哈,无妨,尽可找人代劳,可一人只能为一位夫人小姐代劳。” 这么大的珍珠,洛语灵也是第一次见到,女人哪有不喜欢珍珠的。 见哥哥蠢蠢欲动,洛语灵脸色一下冷了。 她走过去,靠近哥哥身边,压低声音,“你若是要送给那人,今后,我便再也不认你了。” 洛俊辰表情复杂。 她决绝地看了哥哥一眼,退到了十公主身后。 第96章 兄妹再起争执 不少人下场跃跃欲试,大家拿起弓箭按照规则准备比赛,其他家眷也都被邀请过来观看比赛。 洛语灵落座之后,发现比赛人群中站着方泽深,见他手中拿着弓箭正和旁边的人说话,他要参加? 他想送给谁? 一圈比赛下,没有洛俊辰这个劲敌,方泽深轻松拿下第一名,慧王亲自将那颗珍惜送给他,“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 方泽深接过珍珠,在手里转了一圈,半点珍惜之意都没有,似乎这珍珠对于他而言,就是个白色的石头。 “臣对这东西没太大兴趣,臣的母亲在西境,西境王府也没女人,倒是不知道该给谁了。” 洛语灵见他拿着珍珠朝自己走了过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洛语灵微微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心里紧张。 他难道要送给她?这种场合下,他若真的这样做了,她也就没脸活下去了。 “十公主是在场年级最小的,臣就送给公主!” 褚妍妍惊得不知所措,“给我?” 方泽深勾勾嘴角,笑得又邪又痞,“是,反正臣也没意中人,送给公主,倒也合适。” 洛语灵展开了握紧的拳头,没有意中人。 她真是自作多情了。 之后的宴会上,其他人都是有说有笑,洛语灵安静地坐着,她一向安静有度,旁人也不觉得惊讶。 总算挨到宴会结束,她准备离开时,方泽深突然出现,手里正拿着那颗珍珠。 “四小姐。”方泽深将珍珠递给她。 洛语灵心里紧张得快无法呼吸了,表面却还是一派冷清,“给我做什么?不是送给十公主的吗?” “是的,的确是送给十公主的,不过公主回宫了,这颗珍珠落下了,四小姐跟十公主一向交好,麻烦代为转交。” 说着他又朝她的手边递了递那颗珍珠。 此刻洛语灵真觉得这颗珍珠十分碍眼。 “方公子可以自由出入皇宫,自己转交不就行了?为何要找我?” “我有事要离开龙城几天,一会就启程,不能亲手转交。麻烦四小姐了!” 方泽深都说到这了,她也没立场拒绝,就让青秀把珍珠收下了。 见她收下,方泽深行了个礼,转身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问完之后,洛语灵又有些后悔,这些问题,她不该问的。 方泽深回过头看着她,似乎很诧异她的问题,随机淡淡地解释道:“一些公事,不便告知。郡主还有吩咐吗?” 洛语灵顿时愣住,他竟然称呼自己佳和君主。 “没,没事了。” 方泽深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她突然觉得,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变了,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 洛语灵握着那颗珍珠,落寞地转身离去。 马车还没在相府门口停好,红秀从府内匆匆跑了出来。 洛语灵刚下马车看到她,皱眉说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匆匆忙忙的,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 红秀知道错了,忙站到一旁,“奴婢知道错了,但是小姐,那个香寒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夫人屋里说要照顾夫人,惹夫人又动了胎气!” 话还没说完,洛俊辰脸色一变,急忙往府里跑。 洛语灵急忙朝府内走去,“我不是说过,不让她去的吗?你们怎么没拦住。” “奴婢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去的。” 红秀也很慌张。 赶到娘的屋里,就见香寒跪在地上,哥哥站在她前面挡着。 娘亲靠坐在床上,脸色异常难看。 “娘你别生气,您还在养胎呢,太医说了,您不能动怒!”洛语灵上前安慰。 赵氏看向儿子,第一次仪态全无,呵斥道:“赶紧把这个女人给我赶走,我就算死也用不着她来照顾我,让她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到她。” 洛俊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见香寒脸颊红肿,又见娘亲脸色惨白。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帮谁! “蓝秀,给我把人丢出相府!” 洛语灵冷漠地吩咐。 蓝秀走进来,一把抓住香寒的胳膊,洛俊辰扭头呵斥:“放开!” “哥,你真实被这个妖女迷昏了头了,今日我还非要把她丢出府,蓝秀!” 蓝秀为难地看着小姐和少爷,她只是个丫鬟,她该怎么办? 洛俊辰跪下,“娘,香寒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赵氏本来就非常生气,听到儿子还想维护那个女人更加生气,“我说的话你没听到是不是?我让她走,不想再看到她!你是为了一个女人,连你娘都不想要了?” 见娘亲脸色愈发苍白,洛俊辰只能把香寒带了出去。 洛语灵一直等娘亲喝完药躺下,才离开。 结果一出门,就发现哥哥和香寒两个人都跪在外面。 “洛俊辰,你又在做什么?你还嫌气娘气得不够吗?” “洛语灵,你管教得好丫鬟!香寒不止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要娶的人,你院子里的丫鬟让她做下人活,是什么意思?” “她这种来历不明的女人,干下人活怎么了?” “她是你未来嫂子!” “这种下贱的女人,不配当我嫂子!” “那你是不想认我这个哥哥了?” 兄妹俩谁也不相让,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 香寒缓缓抬起头,“你们兄妹,别因为吵架了。我今日不该来这里,气得夫人动了胎气,是我的错。” 洛俊辰握住香寒的手,一脸坚定地看向洛语灵,“如果没人暗中挑拨,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洛语灵冷笑一声,“挑拨?你在说我?” 洛俊辰一张俊脸铁青,“洛语灵,你平日任性而为,府里的人都纵着你。可现在,你连我的婚事都想干涉吗?你觉得蓝凝夏好,就想让我娶她?你真觉得人人都得听你的吗?” 洛语灵第一次被哥哥这样训斥,几乎有些承受不住。 眼前的男人,再不复她熟悉的模样。 她不知道该怎么辩驳,只能张张嘴。 “阮阮,你该长大了,没人该你的!”洛俊辰平静地提醒。 洛语灵的指甲陷入肉里,“好!今后,我再不会管你了!” 第97章 解除婚约 洛语灵愤怒地跑出来院子。 香寒抬头,目光复杂道:“你不必为了我,和你妹妹恶交。” “与你无关,她就是被宠坏了。今日不说清楚了,她还会撺掇娘让我娶蓝凝夏。” 他刚才是语气重了一些,可娘要控制他的婚姻,现在连妹妹也要插一脚,他实在是受不了了! 香寒低垂眼眉,额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洛俊辰,你这样会让我舍不得离开,你明知道我们的身份,我只是一个孤女,你是相府的嫡公子,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一定会娶你的。” “你娘和你妹妹都不会同意的,她们最重嫡庶尊卑,好像我就是一团粘上你的脏东西,会毁了你的仕途和未来……” 香寒一边感慨,一边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浅的不仔细看,都无法察觉。 洛语灵和哥哥彻底冷战的第三天,蓝凝夏前来探望丞相夫人。 因为之前提亲的事闹得有些尴尬,但蓝凝夏一直以为洛俊辰是真的被事情绊住了才没去提亲。 可到了相府,有些秘密就藏不住了。 他是为了另一个姑娘才没提亲! 他甚至要娶了那位姑娘! 蓝凝夏一向温顺,听到了这消息,一时间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看着站在洛俊辰身边的姑娘,她心中苦涩,却还让自己摆出大度的态度,“这位就是香寒姑娘!你的救命恩人?” 洛俊辰看了一眼香寒点了点头,“是。” 他也不想伤害蓝凝夏,可他心有所属,真娶了她才是毁了她。 蓝凝夏朝香寒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姑娘救了二公子。” “我救他,蓝小姐以什么身份道谢?”香寒淡淡地问。 蓝凝夏身形一滞,整个龙城都知道她是洛俊辰的定亲对象,即便没有提亲,但她早就认定了自己是洛俊辰的人。 洛俊辰上前,先行了个大礼,才开口道:“蓝小姐,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说。” 蓝凝夏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蓝小姐,我不能与你成亲,但我爹娘不会同意我提出这件事,所以我希望由你主动拒绝我,你可以以任何条件,我都不会反驳。我们之间的婚约,本就是长辈的戏言,原本就不能作数。” 蓝凝夏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没有听懂刚才的话一样。 直到洛俊辰又重复了一次,她才回过神来,只觉得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看着两人,他似乎一直都在护着她,这两人还没成亲,便如此亲密,自己才像是多余的那个人。 已经无需再问,蓝凝夏看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果你主动提出,外面也不会有太多对你的流言蜚语,所以……” “洛俊辰,你竟然这么卑鄙,想利用蓝姐姐!” 洛语灵本来很意外蓝姐姐竟然会来探望娘亲,急忙赶过来,结果就目睹了这一幕。 她从小崇拜的哥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妥善处置的哥哥,竟然会利用女人? 洛语灵已经不是愤怒了,眼前的人,让她非常陌生。 “你不是我哥!洛俊辰,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做的事。蓝姐姐我们走。” 蓝凝夏愣愣地被洛语灵带走了。 回到了落雪阁,洛语灵让屋内的丫鬟全部出去,只留她们两个人在这里。 看着一直忍哭的蓝姐姐,她一下子也慌了,“蓝姐姐,我真是看错我哥了。他那种人不值得你这样,我向你道歉,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你生气是应该的!” “他,他很喜欢那位姑娘吗?”蓝凝夏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那个女人手段高得很,我哥就是个蠢货!蓝姐姐不要嫁给我哥,我哥,他,他根本配不上你。” 蓝凝夏摇摇头,低头默默哭泣,哭了一会,就离开了,原本来看望丞相夫人的事也作罢了。 赵氏一直在床上休养,不知道蓝凝夏来过,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人家女儿说了什么。 洛语灵担心娘亲知道了这件事会受刺激,就让所有人瞒着这件事。 可蓝凝夏走了第二日,蓝府就送来了消息,要解除洛俊辰和蓝凝夏之间的婚约。 此事一出,整个相府乱了套。 洛之臣知道这件事,和洛俊辰闭门谈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洛俊辰出来的时候,额头还有被砚台砸破的伤口。 洛语灵担心赵氏知道后,会影响她养胎,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提起这件事。 府里乱糟糟一团,洛语灵第一次感觉到了心累。 青秀见小姐短短几日就清瘦了不少,就提议她出去散散心。 “凤小姐到了凉山已经一个多月了,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已经这么久了吗?” 她整日为了哥哥和娘的事心烦,哪里还管得了其他事。 凤姐姐和离一个月了,也不知身体好些了吗? “去准备些礼物,我去看看凤姐姐。” 临行前她只告诉了紫玉,她当天就回来,让紫玉好好照顾娘亲,别让其他人再惊了娘亲。 到了尼姑庵,来往的路都生了杂草,一看就是不常有人来的。 凤芷熙得知洛语灵来了,专门到门口去迎接她。 两人见面,都很激动。 洛语灵忙过去扶住凤芷熙,“凤姐姐,你还在养病就不要亲自出来了。” “我身体调养的还可以,这里清净,也没太多事要心烦,伤也好得快。出来迎你一下的精力还是有的。” “快走,到屋里去说话。”洛语灵和凤芷熙一起来到屋内,凤芷熙给她上茶,“尼姑庵的茶水比不过相府的,你就将就着喝。” 洛语灵没说话,抿了一口茶。 凤芷熙坐下后问道:“怎么忽然想起来我这里了?” “来看看凤姐姐,本该早点过来的。可府里出了一些事,耽误了这么久。” 见洛语灵的确跟之前有些改变,眉宇间若有似无地浮着一丝愁容。 “出什么事了?” 这才一个多月,洛语灵就浑身上下带着一丝忧愁之气,这可跟她认识的洛家嫡小姐不一样。 洛语灵长叹一口气,大致将相府的事说了一下。 “强扭的瓜不甜,大概你哥有其他想法。不过听你说的,那位姑娘,似乎是有些不寻常。” 能把相府闹得鸡犬不宁,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而为? “本以为是个救命恩人,要好好报答,如今却搅得相府不宁!我都没脸面见蓝姐姐了。” 凤芷熙浅笑道:“这情字一说,最是要人命,也最无奈,若是利用得当,倒不失为一种手段,那位姑娘是哪里人,可查了吗?” 第98章 终于开窍了 洛语灵摇摇头,她现在不想提起香寒。 这段时间,凤姐姐,堂姐,如今是哥哥,都为了情变得让她陌生。 想到这里,她认真地看着凤芷熙。 “凤姐姐到底为什么要和离?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姐姐都忍了两年了,怎么会突然就想和离了?莫不是也为了情?” 她可是知道凤姐姐对方家二公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凤芷熙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笑道:“怎么?因为这个,就不准备跟我交好了?” “若是不交好,今日就不来了,我就是不能理解罢了。”她小声低喃。 “不能理解什么?” “你们身份差距极大,即便是和离了,西境王府也不会迎娶姐姐,姐姐何苦把自己逼到这个田地?难道说,是方家二公子让姐姐和离的?” 凤芷熙表情一变,“莫要胡说,这事与他无关。方将军什么都不知道!” 洛语灵惊道:“他都不知道,那更不值得了!” 凤姐姐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做这么糊涂的事? 撑着桌子站起来,凤芷熙看向窗外的明月,“值不值得,但看个人。你没经历这一切,你是无法知晓我的感受。” 凤芷熙突然回头认真地看着她,“距离你成婚只剩下大半年了,语灵,凤姐姐且问一句,你可想好了,真要嫁给慧王?” “自然——” 方泽深已经放弃了,她也轻松了,今后就是她进慧王府,他也不会来捣乱。 这是最好的局面了。 “自然想好了。” “既是想好了,何故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刚问你的时候,你在想谁?”凤芷熙似乎要挖开她内心的隐秘似的,咄咄逼人。 洛语灵怔了一瞬,眼神闪烁,要躲避凤芷熙的目光。 “是方——” “不是!” 她猛然站起来,感觉藏在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一些东西要被凤姐姐挖出来了,急忙开口打断。 她深呼吸一口,再回头,又恢复了笑颜。 “凤姐姐,我哥哥已经让娘伤透了心,她就盼着我嫁入慧王府,我很庆幸自己能成为慧王妃。” 凤芷熙看着她,心疼地摇摇头。 “可我就怕你以后会后悔。” 自己当年不也是如此? 褚勋是娘给她选的最合适的夫婿,嫁给褚勋,凤家就跟皇家沾了亲,褚勋是陛下最疼爱的侄子,定然能庇佑凤府。 为了娘亲的期望,为了凤家未来的平安,她心甘情愿嫁了。 “我不会后悔的。” 洛语灵摇头,可摇着摇着,眼眶却红了。 望着凤姐姐心疼的目光,她突然就藏不住心里的委屈,冲过去扑进凤芷熙怀里。 “呜呜……凤姐姐,我好难过……呜呜,这段日子我真的累……哥哥一直伤娘亲的心,他为了那个香寒责怪我……娘亲动了胎气,大夫说不好好养着,会很危险……呜呜……方泽深还叫我佳和郡主,他把要送给我的东西全都送给了旁人……我控制不住自己生气……我不能生气……我要离他远远的……可我就是没办法不在意……呜呜……” 听着洛语灵的哭诉,凤芷熙拍拍她的肩膀,心中不免唏嘘。 终于开窍了! 洛语灵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见她眼底的青色,凤芷熙推开门,让丫鬟进来把人送客房躺着。 “别吵醒你们小姐,让她好好睡一觉。” “是,凤小姐。” 洛语灵这一觉就睡了两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天色都暗了。 坐起来,就瞧见凤芷熙坐在桌前看书,想起哭睡着之前说的话,洛语灵脸颊滚烫不已。 她,她都说了什么啊! 凤芷熙放下书,抬头看她,询问:“醒了?你今日就要回去吗?还是住一夜?” “回去,没跟爹娘说,若是一夜不归,娘肯定会担心了。” 青秀过来伺候小姐穿鞋。 正说话间,有一个小尼姑进来回话,“有人来找你。” 凤芷熙一顿,问道:“这个时候谁来了?” 小尼姑一脸冷漠,“对方说是西境王府的三公子,送药来的。” 洛语灵表情微怔,他不是说要出城办事吗? 这是回来了? 凤芷熙站了起来,“知道了,多谢师姐通传。” 等小尼姑离开,她回头看向洛语灵,“我要跟秋夕出去一趟,你是跟我出去,还是……” “我就不去了,他怎么会来送药?” 看凤姐姐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方泽深似乎经常来送药。 “是方夫人吩咐的,说要感谢当年我出的计策,每过一段日子,就会来送一趟药材。” 说完,凤芷熙就跟秋夕出了禅房。 说是不去,洛语灵还是按耐不住跟了出去。 后门,秋夕小心地接过药材。 “劳烦三公子了,这么晚还得来这一趟。”凤芷熙笑着道谢。 “不碍事,刚好路过。凤小姐脸色瞧着,好了不少。” “嗯。” 方泽深看到洛语灵,微微一顿,很快面色缓和,“佳和郡主也在,见过郡主。” 洛语灵象征式的点了点头。 两人就打了个招呼,就没其他交谈,还真像两个陌生人。 “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告辞。” “语灵也准备回去,不如你们同行,我也放心些。” 洛语灵紧张,她没想到凤姐姐会提这个要求,但更紧张方泽深会怎么回答! “恐怕不太合适,佳和郡主跟我同行,怕是到了龙城会有闲话,我留下几名护卫,他们身手度极好,你大可放心了。” 很好,她已经听到他的回答了。 洛语灵淡漠一笑,“不必了,我带了护卫,这一路都是官道,没什么危险。” 方泽深先一步离开,洛语灵也要离开了,跟凤芷熙告别的时候。 “方三公子留了五名护卫,就让他们跟着。” “嗯,过些日子,我再来看望姐姐。”洛语灵淡淡一笑。 等她上马车的时候,凤芷熙突然拉住了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耳语,“知道了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能一直骗自己,不要日后追悔莫及。” 洛语灵脸上挂着笑容,“姐姐这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了呢,姐姐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凤芷熙是旁观者清,看着离开的马车。 秋夕扶着主子,担忧地问道:“小姐为何非要点破佳和郡主的心事?” “因为我想看看,若是她一开始就反抗了,今后会走上何种道路。” “可郡主看上去,并不想认清自己的心。” “有些事,由不得她了。” 第99章 难产 洛之臣赶到碎云轩的时候,洛俊辰还有些迷糊,看到儿子这般萎靡的样子,洛之臣气不打一出来。 “混账!竟然被一个女人迷成这副德行,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洛之臣异常气愤,悲愤自己的儿子竟然如此没有出息。 洛俊辰大脑混乱了一会,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可这时候辩解只会让爹爹对香寒的印象更糟糕,只能先认了。 “爹,木已成舟,儿子必须娶她。公务上的事,儿子绝不会让爹失望。即便不靠婚事,儿子也能闯出一片天地!” 啪! 洛之臣一巴掌打在洛俊辰脸上,火冒三丈,道:“不知好歹的东西,朝中大臣哪一个不依靠联姻?别说大臣,就连皇上都要靠公主联姻平定内外,你竟说你不靠?你若是不靠,你这五品校尉是怎么来的?” 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做出如此愚钝之事,洛之臣气得发抖,“你不配做相府的嫡子,如此浅薄之人,也没什么前途可谈。” 洛之臣气的甩手离开。 洛语灵知道这件事,已经麻木了,她就怕娘亲受刺激,一直陪在娘亲跟前,不敢离开。 “随他去,我已经没办法了,不管如何说,他都不听,我也不想管了。” 赵氏虽然痛恨自己儿子不争气,可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最后妥协的还是自己。 偏巧此刻,一个丫鬟进来回话。 赵氏急忙询问,“老爷把俊辰叫过去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训斥他,怎么说的?” 丫鬟跪下回道:“老爷亲自到了碎云轩,很生气,打了二少爷。” 洛语灵急忙打断丫鬟,“够了!” “老爷还说二公子不配当相府嫡子,日后不再管他了。” 这一句话,那几乎是要废嫡了! 赵氏脸上瞬间毫无血色。 洛语灵被娘亲吓着了,“娘,你别生气,爹肯定是一时的气话,哥哥平日里表现很好,公务也做的很好,还得到过陛下的嘉奖,爹必定不会放弃哥哥的。” 见娘亲不理她,她又扭头骂刚才回话的丫鬟,“不知好歹的东西,什么话也敢说,我娘要有个好歹,我看怎么收拾你们,滚出去。” 丫鬟吓的不敢说话,急忙退了出去。 “娘,哥哥的事日后再说,您不能动气,弟弟快出生了,太医说您不能气坏了身体。” 洛语灵吓得都带了哭腔。 “完了,完了……” 赵氏喃喃了两句,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娘!!” 洛语灵吓得手足无措,扭头喊道:“紫玉!快找大夫!” 等赵嬷嬷和紫玉跑进来,赵嬷嬷有经验,手伸进床里一摸,脸色瞬变,“夫人要生了,快去找产婆!” 紫玉急忙跑出去找人。 要,要生了? 洛语灵吓得站在原地,不是说下个月才生吗? “呃……”赵氏痛的在床上大喘息。 “娘,呜呜……您别吓女儿,您一定没事的。” “小姐,您快出去,这里您帮不上忙!” “可是娘她……” 赵嬷嬷把洛语灵扶出门,急忙吩咐其他丫鬟,“快去准备热水,剪刀……” 吩咐完了,才看着洛语灵,“小姐,您别担心,夫人没事的。” 洛语灵颤抖地点点头,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等大家都赶来,洛语灵走到洛俊辰跟前。 “阮阮,娘到底怎么样了?” 啪! 众人都惊住了。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看着哥哥,“洛俊辰,娘今日若是出了什么事,你我恩断义绝!” 洛俊辰跪在地上,他怔愣的望着紧闭的房门,还有忙来忙去的丫鬟,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洛之臣也从前厅赶来了,看到跪在院子里的儿子,还有脸色惨白的女儿,脸色阴沉道:“夫人到底怎么了?” 一个丫鬟跪下回话:“老爷,夫人知道了二少爷的事,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 一听到早产,洛之臣脸色都变了。 丞相夫人已经三十六岁了,这个年纪平安顺产尚且有危险,更何况难产。 大步走到儿子跟前,一脚踹倒了洛俊辰,“这就是你要的,你这个混账!” 洛俊辰愣愣地被踹了一脚,急忙又跪直了,身体瑟瑟发抖,流下了悔恨的眼泪。 娘被他气得难产了! 指甲几乎陷入肉里,他就跪在地上,地上的寒意刺痛了双腿,也半点没动弹。 赵氏从白天生到半夜。 洛之臣不得不请来了太医。 明明才十月份,洛语灵却觉得冷风刺骨。 “小姐,您坐下歇歇,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青秀、红秀和蓝秀围在洛语灵身边,红秀担心得眼眶发红,把一碗热腾腾的粥送到小姐跟前。 “小姐,您好歹喝一口,您的手好凉。” 洛语灵僵硬地摇摇头。 太医从产房出来,面色凝重。 洛语灵扭头看过去。 “刘太医,内人怎么样了?”洛之臣焦急地问。 “太医,我娘怎么样了?” 洛俊辰还跪在地上,他满头是汗,脸色煞白。 “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他们母子平安。” 刘太医摇摇头,“丞相,微臣医术不精,现在怕是保大保小只能选一个了。” 洛语灵想跑去,刚动一下,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什么叫只能保一个?我要我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平安!” 娘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她不是不知道! 刘太医为难地看向洛之臣,“还望相爷早做决断。” 洛之臣踉跄一下,被洛临扶住。 “保大!” 两个字,掷地有声,在房门等着消息的赵嬷嬷捂着嘴,激动地跑进屋里。 “夫人,您听到了吗?老爷说保大,老爷要保您。” 已经昏迷的赵氏,似乎听到了一般,眼角落下泪。 又是半个多时辰,房门开了。 紫玉泪流满面地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台阶上,“老爷,夫人和小公子,都没了。” 洛语灵听到紫玉悲怆的声音,眼前一黑,整个人晕了过去。 洛之臣握了握拳头,一把推开了洛临,大步离开了。 洛俊辰整个人呆住,他脑子嗡嗡作响,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样僵硬。 娘,娘没了? 还有未出世的弟弟也没了? 正当他恍惚之际,被人狠揍了一拳,等他僵硬地回过头,就看到双眼发红的洛俊杰。 “洛俊辰,你竟为了一个女人,害死自己母亲和弟弟,你有什么脸跪在这里?” 第100章 洛冷幽回来了 丞相府的夫人难产,大小都没保住,很快就传开了。 生孩子就是走一趟鬼门关,谁也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可连孩子都没保住,大家还是感慨不已。 洛之臣在书房坐了一夜,第二天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 整个丞相府都沉浸在一股悲伤中,丞相夫人一向善待下人,如今夫人离世了,整个府里都忙办丧事。 宫里下了吊唁上圣旨,允了洛之臣十日休沐办丧事。 洛语灵醒过来时,已经是两天后了,她猛然坐起来,“娘!” 青秀急忙跑到床边,松了一口气,“小姐,您终于醒来了。” “我娘呢?我要去见我娘,她不会有事的,太医,太医一定可以把她救回来。”她慌张地要下床,可双腿刚碰到地,就瘫坐在了地上。 “小姐,您别这样,夫人……夫人她已经去了。”青秀扶住她,想把人扶起来,可小姐一直在挣扎。 “我不信,我娘不会就这么丢下我走的。”她推着青秀就要出去。 几个丫鬟都进来,大家都换了丧服,跪在地上,“小姐,您不要这样子。您这样子,夫人一定会担心的。” 洛语灵绝望的瘫坐在床边,看着丫鬟身上的丧服,终于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 青秀她们怕小姐悲伤过度伤了自己,全都跪在床边守着。 “小姐,您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夫人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您这个样子。” “是啊,小姐,夫人最疼您了,她要看到您这个样子,得多难过啊。” 不知哭了多久,洛语灵突然下了床。 “小姐?”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要去见我娘。” 说完,连衣服都顾不得换,就往外面跑, 一路跑到娘的院子,就看到下人给娘所有东西都盖上了白布。 她冲过去,一把推开一个丫鬟,“都滚开,我不准你们碰这些东西!” 洛语灵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下人们不敢上前,远远站着。 青秀跟进来,手里拿着披风,“小姐,太冷了,您快披上。” “为什么要收这些东西?谁吩咐你们的?” 一个下人恭敬地回答:“回禀小姐,是李姨娘说这都是夫人生前喜欢的东西,要收起来一并陪葬。” “滚出去!谁敢碰,我就杀了他!” 下人一听,谁还敢动,纷纷退下去了。 “小姐,我求求你了,别这样好吗?”青秀也跟着哭,其他丫鬟围着她劝,可她死活都不松手。 洛俊辰听了下人的报告,急忙赶过来,就看到妹妹抱着娘的遗物哭。 心中一痛,走上前想安抚妹妹,“阮阮。” 洛语灵满眼红丝,狠狠盯着他:“洛俊辰,你还敢来这里?都是你,要不是因为你跟那个女人,娘不会这样,是你害死了娘,我恨你!” “阮阮……” 洛俊辰能不痛苦吗?这两天,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可他不能,他是相府嫡子,要肩负起洛家的兴衰。 妹妹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差劲他心脏里,很痛,可他必须受着。 这一辈子,他都是罪人,他为了一个女人,害死了娘亲和弟弟。 “出去,我没有你这个哥哥,你给我滚!”洛语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身体都在颤抖。 洛俊辰心疼极了,上前搂住妹妹,“对不起,是哥哥的错。以后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行,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办丧事,咱们不能让娘丢脸,阮阮!” 洛语灵垂着头,看着哥哥的手按在她肩上,她突然低头咬在了他手臂上,隔着衣服,可她用尽了全力,很快就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洛俊辰一声不吭,依旧抱住她,“只要你能出气,你怎么对哥哥都行,是哥哥错了,全是哥哥的错。” 洛语灵松开口又哭了起来,这是从小最疼她的哥哥,她也不想看到洛俊辰这个样子,可他为何那么执迷不悟? “你如今知道错了,当初劝你时,为何什么都不听?你认错了,娘能回来吗?” 方泽深沉默不语。 洛语灵咬牙道:“如果我现在要香寒给娘陪葬,你怎么说?” 洛俊辰怔住,脸色苍白,放开了她,半晌才开口:“这件事是我的错,跟她无关。” “到现在了你还护着她?你看到娘了吗?看到我们未见面的弟弟了吗?”洛语灵一把推开洛俊辰,后退两步充满憎恶地看着眼前的哥哥。 “语灵,我答应你我不会娶香寒了好吗?” “我要她陪葬!” 洛语灵执着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洛之臣匆匆赶来,刚进院子就看到两兄妹对峙的画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成何体统,你娘生前是最重视礼教的,她要看到你们兄妹二人,如今反目成仇,你们让她死了都不安宁吗?” 洛语灵毫无波澜的眼眸看向爹爹,“爹,那个香寒,必须给娘陪葬!” “胡闹!你娘难产,陪什么葬?” “爹!” “扶小姐回去,换孝服!” 青秀等几个丫鬟搀扶起洛语灵,此刻她已经哭的没力气,被几个丫鬟搀扶着回了住处。 等女儿被扶走了,洛之臣看向儿子,眼里满是失望之色,“你真是太让爹娘失望了。” 洛俊辰身形一滞,一腔苦涩,无处发泄。 丞相夫人病逝,来吊唁的人不少。 洛语灵穿着孝服,跪在堂前,她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 “苏秦国六皇子到!” 在场的人全都看向外面,苏秦国的皇子怎么会来相府吊唁? 郝连霆身边站着一位女子,一身白衣,头纱覆面,两人走进灵堂。 洛之臣站起来,拱手行礼,“见过六皇子。” “丞相大人,有礼了。今日本王前来龙城送礼,竟听到尊夫人……真是遗憾,请大人节哀顺变。”郝连霆动作优雅,微微低头回了一个礼。 洛之臣看向郝连霆身边的女子,“这位是……” 郝连霆微微一笑,“自然是故人了。” 女子缓缓摘掉头纱,众人惊呼一声。 洛语灵正在烧纸,手下一顿,急忙站了起来,“洛冷幽,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洛冷幽了,这人怎么会在娘亲的灵堂上出现? 洛冷幽被她逼走了,应该没脸再回来了,为什么洛冷幽回来了,还一副光鲜亮丽的样子? 洛冷幽轻笑一声,“夫人去世,我本是相府的五小姐,自然应该来吊唁的。四姐姐,节哀顺变。” 第101章 游戏才刚刚开始 洛冷幽说完,伸手就要拿香,却被洛语灵上前一把推开了,“你还敢出现,你可知你一出现,就会有人抓你!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送官!” “谁敢抓她?” 说话的是站在洛冷幽身边的苏秦国六皇子,他冷冷撇了洛语灵一眼,“洛大夫可是苏秦国的座上宾,这次你们的陛下亲口请来炼丹的,想抓她,不妨先问问你们的陛下!” 此话一出,众人更加错愕。 “语灵,退下!”洛之臣轻声呵斥了一句。 洛冷幽对她的威胁半点不介意,反而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四姐姐,夫人向来在意面子,你在灵堂大呼小叫,不怕夫人地下不宁吗?” “你!” 瞧着前来吊唁的人,洛语灵咬紧牙关,死死瞪着洛冷幽。 没错,她不能在这里跟洛冷幽撕破脸皮,那丢脸的是娘亲。 洛冷幽重新拿起香,上了一炷香,然后走到洛家人面前,“爹爹,我回来了,应该会回来住,劳烦爹爹让下人替女儿好好打扫一下女儿的院子。” 随后和郝连霆就一起离开了。 洛冷幽的出现让洛语灵对于接下来前来吊唁的人全没了印象。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洛冷幽最后看她的那抹笑。 似乎在说,瞧你多狼狈! 晚上洛语灵守灵堂。 身后脚步声靠近,她缓缓回头,就看到洛冷幽一身丧衣款款而来。 她厉声喝道:“滚出去!” 洛冷幽根本不听她的话,走到洛语灵跟前,突然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拉,一根银针扎在了洛语灵身上,她瞬间就失声了。 “让我滚,洛语灵,你恐怕忘了你现在的处境,你娘死了,你觉得你这嫡女还有什么价值?你痛苦吗?最疼爱你的娘死了,很痛?这是你的报应,还有更多,慢慢等着!” 洛语灵拼命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洛冷幽。 她惊恐地看着洛冷幽,她要做什么? 两人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两年前,她被洛冷幽压在床上威胁的时候。 “洛语灵,你现在有多痛,之前我就比你更痛!如今,该到我回击的时候了,你准备好了吗?” 说完,洛冷幽一笑,放开了她,站起身来,将丧服穿好,冷冷盯着洛语灵。 “人活着才有话语权,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管她多厉害,死后真的就什么都没了,你娘已经死了。” 她故意强调这一句,还露出讽刺的笑。 洛语灵想反驳,可她说不出话,只能看着洛冷幽离开。 跌坐在地上,她用力喊了一下,却还是发不出声音。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指甲抠在地上。 洛冷幽,今生我和你不死不休! 洛冷幽离开灵堂,就直接去后宅。 离开这几个月,她知道林月过得不好,可郝连霆不让她回来,这次还是她答应了很多不平等条约,才让郝连霆答应了带她一同来龙城。 找到了柴房,就看到林月正在干苦活。 从她到了这个世界,她就把林月当做了自己的娘,即便这个娘亲有些胆小,她也想好好守着娘,守着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 可丞相夫人母女就连一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她们害死的不只是一个生命,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期待的新生命。 看到母亲瘦弱的肩膀,脏兮兮的衣服,粗糙的皮肤鼻子一酸,低低的喊了一声,“娘,我回来了。” 正在干活的林月微微一愣,像是产生了幻听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洛冷幽忍着眼泪,走上前拉住林月的手,“娘,是我,是您的女儿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林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了半天才用颤巍巍的手抚上洛冷幽的脸,“幽幽,真的是你!我没有做梦,你真的回来了。” 洛冷幽抱住娘亲,“您吃苦了了,以后不会了你。女儿会把咱们母女身上的苦难全都还回去!” 林月激动地摇摇头,握着女儿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洛冷幽把林月带回了她们之前住的院子。 林月一副惊恐的表情,“我,我不能住这里。夫人罚我在柴房干活,我要住下人房!” “娘!”洛冷幽又气愤又心疼。 她伸手抱住林月,“娘,赵嫣然死了,她再也不能欺负您了。娘,从今以后,您就住在这里,我会让您成为相府的女主人,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您了。” 林月被女儿的话惊着了,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把娘亲安顿好,洛冷幽想到绿云,急忙问道:“娘,绿云在哪里?她还在府上吗?” 林月点头,“她还在,你走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娘,她是个好孩子。” “我去找她。” 然后,洛冷幽又从落雪阁接回了绿云。 绿云哭的像个泪人一样,“五小姐,您总算回来了,奴婢知道您一定会回来的。” “绿云,辛苦你了。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们了。” “嗯。” 洛冷幽丝毫不怕自己的举动会惹怒旁人,还找人进院子给林月和绿云做了新衣服。 “小姐,奴婢知道您对我好,但是现在夫人刚刚去世,咱们不能穿的太过显眼了……” 林月也是这个意思,但是粗糙的手滑过衣服,满眼的喜欢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洛冷幽却冷笑道:“不用管那些,这些衣服是我送的,你们穿着就是,有事让他们来找我!” 洛冷幽搞这么大的动静,洛俊杰自然也知道了,想着夫人还没埋,洛冷幽就这样子,实在不妥,前来劝诫。 “我知道你和夫人过不去,可有些规矩还是得守!” “绿云你先去,有事我再找你说,记住我说的话。” 绿云走后,洛冷幽目光落到洛俊杰身上,莞尔一笑,“大哥,听说夫人没了之后,李姨娘可是忙得很,祖母很看重李姨娘,说不定哪日就提了续弦也说不定。” 洛俊杰看着她,眉头一皱,“如今是说这些事的时候吗?你回来,为何不提前送一封信,你让我措手不及。” “出其不意,才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不是吗?” “贤王这几日就该回来了,要不要我送封信去,殿下这几个月一直在找你,陛下已经很不高兴了。” 提到褚贺沥,洛冷幽下意识用手挡住肚子,片刻之后,抬头笑道:“多谢大哥惦记了,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扳倒洛语灵,她若是毁了,相府不就是大哥的了?” 洛俊杰满脸疑惑,“洛语灵,难道不是洛俊辰?他才是洛府未来的继承人。” “色字头上一把刀,我自有我的安排,不对付洛俊辰不是什么都不做,而且已经有人帮我做了。” “有人帮你做了?”洛俊杰一脸惊愕。 一抹身影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一名女子跪在洛冷幽跟前,“参见主子。” 看清来人的脸,洛俊杰脸色难看,神色复杂。 “你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他万万没有想到香寒竟然是洛冷幽的人。 第102章 香寒必须死 褚妍妍陪着洛语灵回到了相府。 “表姐,你怎么能跟二皇兄对上?今日要不是我赶来,你就危险了!” 洛语灵失魂落魄的坐在床边,这一天的事快要将她压垮了。 倒在床上,洛语灵闭上眼睛。 香寒是洛冷幽派来故意接近哥哥的,真是好厉害的手段,怪不得她一直觉得香寒有问题。 洛冷幽有贤王护着,谁又能动得了她? 即便是她明年嫁进慧王府,慧王又怎么会为了帮她报仇,和贤王正面对上? 这个仇她难道一辈子都报不了了吗? “表姐,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害怕。”褚妍妍趴在床上,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笑中带着泪,“妍妍,我娘是被洛冷幽害死的。那个香寒是她故意安插进来的女人。” 褚妍妍惊得张大了嘴巴,然后猛地坐了起来,“那就报官啊!” 洛语灵用手当着眼睛,无声地哭了起来,“我没有证据,我明知道凶手是谁,可是我帮不了娘,我连自己都保不住。” 到头来,她还要靠褚妍妍才能保住她的尊严。 如果今天公主不来,那她只能当着所有人面给洛冷幽跪下了。 洛冷幽说这才是个开始,她的反击才才刚刚开始。 可这第一击,她已经无力还击了。 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洛冷幽怎么让她家破人亡,怎么踩着他她一步一步走上皇后之位吗? 晌午一过,宫里就来人了,要接十公主回宫。 褚妍妍依依不舍地拉着洛语灵的手,“表姐……” “公主快回去。”洛语灵轻轻拂开褚妍妍的手,后退一步行了一个礼,“恭送十公主。” 等十公主离开后,洛语灵走出房门。 青秀等人都等在门口。 “蓝秀。” 蓝秀走上前,“小姐,奴婢在。” “香寒呢?不是让你把她弄走,她人现在在哪里?” 她还对付不了洛冷幽,可香寒必须死! 她承认现在她还对付不了洛冷幽,可是香寒这个直接凶手,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活下去。 蓝秀抿着唇解释道:“奴婢把人拉走,就有人把她带回来了,那人是二少爷身边的人。” 带回相府了? “跟我走,就是翻遍碎云轩,也要把香寒给我挖出来!” “是。” 带着七个丫鬟来到碎云轩,院子里静悄悄一片。 “搜!” 洛语灵一声令下,几个丫鬟开始搜人,碎云轩的红绸和锦缎站在院子里一声都不敢可吭。 找了一圈都没看到人,洛语灵面无表情地看着空荡的院子。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憎恶地站在这里! 她还记得小时候,在这里和方泽深、林殊湳等人捉迷藏,那时候她多开心,哥哥总会站在书房窗边,无奈地教训他们小声点。 目光收回,她看向走回来的众人,“人呢?” 蓝秀摇摇头,“奴婢的确听那个小厮说送回院子。” 就在这时,陆叶赫走了进来,瞧见众人,愣了一瞬,急忙行礼,“四小姐。” “香寒在哪里?” 陆叶赫一脸为难,“奴才……” “陆叶赫,你和蓝秀是我买回来的,今日我要你选一个主子,你是跟洛俊辰,还是跟我!选了,今后就没有后悔的机会!” 陆叶赫看出小姐不是在开玩笑,犹豫了。 蓝秀在一旁喊哥哥,“哥,小姐对我们有救命之恩!” “考虑好了吗?”洛语灵催促。 “奴才跟着四小姐。” “好,既然这样,你现在带我去找香寒,我要立马见到她。” “是。” 陆叶赫转身带着洛语灵出去。 走之前,洛语灵扭头看向蓝秀,“蓝秀,今日我要你当我手里的剑,你可愿意?” 听到小姐的话,蓝秀扭头看了眼哥哥,沉默片刻,回头看向洛语灵,目光坚定,“奴婢愿意。” “很好,我们走。” 三人往大门口走去。 蓝秀紧跟在后面,用力攥着手中的剑,担忧地看着小姐的背影。 这个节骨眼上,小姐怕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想到这里,她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哥哥的衣袖。 “小姐,您这身衣服出门会惹人非议,还是坐马车去?” “嗯。”洛语灵站在大门口,寒冷呼啸,她却半点不觉得刺痛。 跟痛得麻木的心比,这点寒意算什么? 陆叶赫回到后院套马车,拉住一个小丫鬟,“快去告诉青秀,四小姐要去找香寒。地址在城南大街东巷子六户。” …… 半个多时辰后,陆叶赫赶着马车到了院子门口,“四小姐,就是这里了。” 洛语灵听闻,在蓝秀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这座虽不豪华却也别有一番韵味的院落,心中恨意更是大增,娘尸骨未寒,洛俊辰就在这里把害死娘的凶手护起来了? 她恨不得立刻把香寒找出来,扒皮抽筋,顺便再问问洛俊辰到底有没有良心? 他怎么对得起尸骨未寒的娘亲和弟弟? 走进院子,洛语灵就看见哥哥和香寒两人正站在院子里说话。 洛语灵想也没想,夺过蓝秀手中的剑,就冲进了院子里。 正和洛俊辰说话的香寒只觉身后一股杀意袭来,本能地侧身躲开了。 看到手里拿着剑的洛语灵,香寒警惕地问道:“四小姐,这是做什么?” “要你的命!” 洛俊辰看到妹妹一进来就喊打喊杀,皱眉上前握住了洛语灵的手腕,“阮阮,你疯了,你想做什么?堂堂相府千金,你看你成个什么样子?” 洛语灵被制住了手,动弹不得,冷笑一声看向哥哥,“我成什么样子?你和这个女人一起害死了娘亲,我今日就要杀了她。洛俊辰,你还想保她?你难道就不怕娘泉下不宁吗?” 香寒后退两步,“四小姐,我知道你刚失去了母亲,心里悲痛,我不怪你,可夫人难产与我何干?” “你倒是推得一干二净?你怎么会这般恶毒,我和我娘待你如上宾,你却听从洛冷幽的吩咐害我娘性命。香寒,你不用装了,看着你的脸,我就觉得恶心!” “够了,阮阮!你真是疯魔了,什么都跟洛冷幽扯上关系!” 洛语灵红着眼睛质问哥哥:“你不信我说的?她是洛冷幽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被这个女人设计了!”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娘,我现在就是杀了我自己,娘也不会活过来。你恨我,我认了。但今日我绝不能让你伤了她。” “哈哈!”洛语灵笑了,她把剑给蓝秀,眼里再无一丝兄妹情谊。 “蓝秀,现在就给我杀了她。” 她不会武功,但香寒今天必须死! “是,小姐。” 蓝秀接过剑就朝着香寒刺去。 招招狠冽,显然都是杀招。 “蓝秀,你敢。”洛俊辰护着香寒躲过了这一剑。 “对不起二少爷,我是小姐的丫鬟。” 第103章 当我的女人,我帮你! 方泽深一个眼神,石湛就把两人放开了。 一男一女一被接开,立刻跪下朝香寒磕头,“小姐,老奴也是为了活命。” “小姐,不可能平反了,所有证人都被被灭口了。咱们扳不倒忠义侯府的,如今那赵厚雄的女儿一尸两命,您也算报了仇了。” 两个人的这番话让洛俊辰彻底的懵了。 他僵硬看向香寒,“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香寒推开他,站直了身体,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我说我不知道,你信我吗?” 洛语灵听着那两人的话,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扳不倒忠义侯府? 什么叫做赵厚雄的女儿一尸两命? 赵厚雄是她的外公啊! “她到底是谁?”她手指着香寒,眼睛却盯着方泽深。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 “她叫孙弱香,逆臣东郡王之女。至于东郡王是谁,洛俊辰,你应该很清楚!” 洛俊辰脑子轰隆作响,只觉心像是炸开了一般痛,痛得他难以呼吸,痛得他想一刀劈开脑仁儿。 东郡王抗旨不尊,被外公以谋逆之贼参奏,落了满门抄斩的下场。 香寒是东郡王的女儿,那她是来…… 慌忙回头看向妹妹,却发现不止妹妹,连方泽深都不见了。 方泽深一路抱着洛语灵来到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不少人,看到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二少!” “找个大夫过来!” 方泽深吩咐完,就把洛语灵抱到屋里,一直放到床上,才站直身体喘了一大口气。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蓝秀呢?东郡王不是已经满门抄斩了吗?香寒怎么会是东郡王的女儿?咳咳……咳咳!” “你被你哥哥打了一掌,你想知道等大夫看过之后,你问我就是了!”方泽深看着她嘴边还有一丝残余的血迹,只觉得刺眼无比。 上前一步,伸手刚要帮她擦,就被洛语灵扭头躲开了。 手停在半空,方泽深也不觉得尴尬,收回背到身后,“你今日太冲动了。” “与你有关吗?把蓝秀找来,我要回——咳咳!”她刚一站起来,肩膀和心口就痛的不行。 方泽深急忙按住她,厉声吼道:“你给我坐下,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没半分长进吗?” 洛语灵怔住,眼眶慢慢聚满眼泪,她别开头,无声地落泪。 她的确没什么长进,洛冷幽一回来,她就毫无还手之力,以前还觉得自己有多厉害,如今她连娘和哥哥都失去了。 方泽深深呼吸一口,刚才是他冲动了,看着阮阮默默地流泪,他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 但这时候让他求饶,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幸好大夫来了,方泽深才松了一口气,“她被打了一掌,刚吐血了,我给了她吃了一颗护心丹。” 大夫一听护心胆,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了! “这姑娘小伤,会吐血是气急攻心,你护心丹多啊?那可是你救命的东西,你不会省着点用吗?” 洛语灵垂着头,心里咯噔一下,方泽深身上的毒,还没解,就是用药一直压着吗? 等大夫交代完离开后,方泽深双手抱在胸前,带着一丝傲娇,说道:“他就是白厚!” 洛语灵抬起头,“白厚?” 她们在惠州城外遇到的问药的师伯! “嗯。” “他不是一直在西境吗?怎么来龙城了?” 方泽深撇撇嘴,“因为我要死了,他来给我收尸的!” “方泽深!”洛语灵愤怒地站了起来。 娘亲刚没了,他又开这玩笑! 似乎发现自己说的话不恰当,方泽深叹了口气,“你休息一会,喝完药,我送你回相府。” “你可以说了,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香寒不过是洛冷幽的一个棋子而已,她两年前救了孙弱香,这个过程我还没查到。洛冷幽安排她暗中观察你哥哥,研究你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埋伏了到今年才行动。” 洛语灵听完,只觉得脊背发汗。 洛冷幽竟然用两年做一个局,就为了对付哥哥!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要是你早点告诉我的话,或许娘亲就不会死了。” “相府守得严,我根本不知道香寒的事,等知道了开始查她已经晚了。” 洛语灵怔住,竟是因为她…… 如果她那时候不躲着方泽深,他就会在府里见到香寒,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一想到这个,洛语灵就觉得气血翻涌,她脸上血色尽褪。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自责,方泽深小心地劝着:“别想太多,你现在要好好养身体。” “不,我要回相府,我一定要回相府。”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她要告诉爹爹,只要爹爹查到香寒的身份,一定会查到洛冷幽,她不能让那个凶手住在相府! “你现在回去没有用,洛冷幽给贤王生了一个孩子,他不会放任你对付洛冷幽的。” 不知道是他还是阮阮,改变了洛冷幽原本的路,洛冷幽不该这时候生孩子的,但是生了也好,生了孩子的女人更好控制! “你说什么?”洛语灵震惊地地看着他。 “这件事,我发现之后也很意外,但是她的确生了一个孩子。” 洛语灵站了起来,木楞地往外走。 “你。”方泽深担忧地跟在她身侧。 洛冷幽都生了孩子,那贤王妃不就非她莫属了吗? “我是不是到头上还是斗不过她?最后的赢家也会是她,我,还有我的亲人,都会被她一个个折磨死。” 洛语灵心如死灰,面色苍白的惨笑了一声。 她的两个至亲,不,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弟弟,三个亲人,都败在了洛冷幽的手中,她怎么能不害怕。 洛冷幽真的是一个人吗?为什么她能够有这么大的本领,自己现在完全动不了她。 “我可以帮你。” 洛语灵僵硬地回头看向他。 方泽深专注地回望着她,重复了一遍,“洛语灵,我可以帮你。” “你,你怎么帮我?” “我可以帮你,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你。我比你想象的其实更厉害。可我不是圣人,我有自己所求!” 他表情深沉,脸上再不复一丝曾经纨绔纨绔少爷的表情,仿佛这一刻,两人在做一项较量,他赌上了所有。 “你要什么?” “我要你。” …… 一直到方泽深送她回到相府门口,洛语灵都没给他一个答复。 方泽深要她,她不是不知道,相反,这几个月她知道了很多东西。 可她无法答应!她是未来的慧王妃,她要看着慧王登上帝位,她要把洛冷幽死死踩在地上,这一生,她必须做到这一点! 见她要进去,方泽深上前一步,靠近洛语灵,低头靠近她,“我的耐心可能没有很多,你好好想想。” 洛语灵怔愣了片刻,转身走进了相府。 目送洛语灵进去了,方泽深才收敛了笑容,转身往大街上走去。 “石湛,你觉得少爷我是什么样的人?” 石湛一直跟在一旁,想了一会说道:“少爷鬼点子很多,是个纨绔公子,可心地不坏。” 方泽深自嘲地笑了笑,笑得眼角都聚了泪花,“不坏吗?哈哈哈,你少爷我最坏了!我做了一件天底下最大的恶事,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她。” 他要瞒一辈子,谁也不说,任何窥探这件事的人,只有死! 丞相夫人,对不起,可我没得选择! 第104章 被压到底了 洛语灵走进相府,看着熟悉的家,她在这里住了十五年,一想到以后这里就要一点一点被洛冷幽夺走,她的心就像是有无数根针扎似的。 回落雪阁的路上,无意间瞧见花园的亭子里站着两抹身影,她停住脚步。 洛冷幽和贤王褚贺沥,两人脸上的笑容,是那般刺眼! 娘说后宅女人的斗争,不比朝政简单,后宅女人的心思往往更细腻,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后宅斗争没有永远的输赢,今日谁落了上风,明日就可能被人踩在脚下。 皇家更是残忍,斗输了,失去的就是性命了。 孩子,宠爱,不只可以当做争宠的筹码,也可当做毒箭。 她和洛冷幽斗,她输了娘的性命。 今后,她再不能输了,她输不起了。 心里恨到了极点,可她不能轻举妄动,她已经站在悬崖边了,稍微动一下,可能就被人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洛语灵握紧拳头,强迫自己离开,在他们还没发现之前就离开。 洛冷幽有了孩子,她和贤王还没成亲,两人就有了孩子。 女子失贞是多大的罪名,可如今洛冷幽却因为失贞,让她不敢动她半分! 这些年夫子教的学问,到底有何用? 回到落雪阁,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氛围让她皱起了眉头,“青秀?橙秀?红秀?” 蓝秀和陆叶赫不知道被方泽深带到哪里去了。 走了一圈,竟没有见到一个丫鬟和奴仆。 紫秀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小姐,您回来了!” “怎么了?其他人呢?” “小姐,她们都被李姨娘叫去了。说是老夫人的吩咐,说是五小姐回来了要给五小姐缝嫁衣,便把丫鬟都叫走了。” 洛语灵冷笑一声,“府里没有绣娘吗?需要把我的丫鬟都叫走?” 紫秀低头手指搅动,“她们嫌奴婢小,就没让奴婢去。” 娘才下葬,就敢欺负她? 到了李氏的院子,就见李氏虽然还穿着素服,可用度全都上了一个档次。 瞧见她来了,李氏笑着开口:“语灵,节哀啊,夫人在天之灵,怕是也不想见你这般难过。” “李姨娘,府里的绣娘不够就出去找,再不济直接买现成的,我来带回我的丫鬟!姨娘总不会觉得我院子里只留一个丫鬟就够伺候了?” 李氏如今是春风得意了,老爷不管后宅的事,老夫人让她管,连蓝氏都不敢再跟她对着干。 即便是嫡小姐又如何? 如今还不是被一个庶女压着一头? 下一步,就是她儿子压嫡子了! “语灵,按照祖制,你是要守孝三年的,三年时间,怕是慧王殿下可等不了。但五小姐过了年就要成亲了,府里哪里敢怠慢,要是宫里怪罪下来,那谁也担待不起。” 李氏一脸为难地看着她。 “洛冷幽出嫁,自然有宫里备着嫁衣,还不劳李姨娘你在这里瞎操心,若是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李姨娘还是别管家了!” 李氏脸色难看,拍桌而起,“我奉命管着后宅,就是不做嫁衣,冬衣总要做的,往年都是调用别的院子的丫鬟,可今年出了这么多事哪里赶得及,若是不把所有丫鬟都用上,到最后有人穿不上新衣,那丢的可是相府的脸!” “说到底,就是不肯还了是?” “这是老夫人的吩咐,我也是听从老夫人的指挥,你若是觉得这样安排不妥当,只管去找老夫人。” 洛语灵哪里受过这等冷遇,当真是娘一离开,连个妾侍都敢对她大呼小叫了! 李氏不悦道:“五小姐那里就一个丫鬟伺候,也没见五小姐来抱怨,我只是暂借落雪阁的丫鬟,又不会不还。四小姐气势汹汹地来我这里说理,我毕竟伺候了老爷二十多年,连夫人在世时也不曾这样跟我说过话,四小姐一向懂规矩,就是这么懂规矩的?” “你!” 李氏冷冷道:“我乏了,四小姐慢走不送!” 洛语灵愤愤地离开了李氏的院子。 府里各处还挂着白事的布珞,娘才下葬了一天,她这个嫡女,就要受到这般待遇? 天空飘起了雪花。 紫秀跑过来,撑着伞,“小姐,下雪了,奴婢扶您回院子。” 回到落雪阁,洛语灵就坐在房间里,望着窗外的雪花发呆。 落雪阁从来没这么安静过,从她有记忆开始,自己还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一天。 这一坐,她就坐到了傍晚。 紫秀端着烛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小姐,您该吃东西了。” 等她把饭菜放到桌上,洛语灵回头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紫秀摸了一下碗沿,凉的! 扑通一声跪下,“小姐,奴婢该死,奴婢动作太慢了,这饭菜都凉了,奴婢拿去厨房热一热。” “起来,我不饿。房间里好冷,加点炭去。” “是,小姐。” 紫秀跑出去,半天咳咳嗽嗽地跑进来,脸上还挂着泪,“小姐,奴婢点不着火,呜呜……” “下人呢?” 屋里冷得没有一丝热气,她身体都坐僵硬了。 “都去替五小姐修院子了,是贤王殿下的吩咐,大家都去了。” 真觉得她已经没有回击之力了吗?竟敢这样羞辱她! “把披风拿来!” 洛语灵披着披风一路走到了洛冷幽的院子门口。 “给我停下来!” 她一声令下,院子里的下人全都停下了手。 洛冷幽从房间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罐蜜饯,“五姐,你这是来给我道歉了?” 她笑容灿烂,身边是扶着她的绿云。 看着这两人,洛语灵放在披风下的手死死攥着。 “绿云,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绿云听到这个,脸色一变,就要跪下,却被身边的洛冷幽拉住了,“你好生待着,我就看看,谁敢把你怎么了!”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紧张了。 “洛冷幽,你当真觉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有绿云的卖身契,我就是现在打死她,你们也奈何不了我。来人,给我把绿云抓过来!” “我看谁敢?今日,绿云我保定了。” 在场的下人,全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动一下。 洛冷幽把蜜饯递给绿云,走到院子吩咐道:“继续干活!” 下人们立刻低头忙起来。 洛语灵看着这一幕,她一颗心凉透了。明明这是她的家,可现在她连在家里下个命令都没人听! “我累了,四姐姐要是没事,可以离开了。”洛冷幽直接下逐客令。 洛语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洛冷幽的院子的,明明这里还没她的落雪阁一般大,她却觉得,洛冷幽的手已经伸到了整个相府。 她还能怎么反击? 难道真的要从了方泽深? 当天夜里,洛语灵是被窸窣的翻东西声音惊醒,等看清了房间里的画面,她吓得浑身血液一下子流到了脚底。 那人看到她,愣了一瞬,然后翻窗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洛府的,可那一刻,她觉得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 有人竟然闯入了她的闺房,如果对方要她的命…… 不敢想! 一路跑到了一个宅子门口,抬头看着门匾,她愣住了。 西境王府! 第105章 我答应你 洛语灵在门口站了将近一个时辰,天灰蒙蒙亮,她已经快冻僵了。 直到守门的人发现了她,急忙跑回去通报少爷。 方泽深穿着睡衣一口气跑到门口,就看到脸冻得发红的她。 “方泽深,我答应你。” 七个字,洛语灵身体,身体已经朝雪地倒了下去。 方泽深抱住她,怀里的身体像冰块一样,他不敢想她穿着这单薄的外衫在门口站了多久! 把人抱回院子,迎面碰到了正要出门去宫里当值的方泽靖。 方泽靖表情严肃道:“你可想清楚了?” “二哥,如果不为她,我活不了这么久!” 说完,抱着人就进去了。 方泽靖看着弟弟的背影,眉宇之间见愁思。 到底,还是没阻止了! 洛语灵再次醒来的时候,她泡在浴桶里,蓝秀正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到她胳膊上。 “蓝秀?” 蓝秀正在涂药,听到她的声音,欣喜地抬头,“小姐,您醒了!” “你和你哥昨天去哪里了?我这是……” 她记得她在西境王府,看到了方泽深,她答应了他的条件,然后就,就没意识了。 “小姐,您冻伤了,这是白大夫给的药膏,治疗冻伤的。昨天方公子把您带走了,哥哥暗中去跟着那个陈桦,奴婢就盯着香寒。” 洛语灵闭上了眼睛。 蓝秀涂完了药,认真地看着洛语灵,“小姐,奴婢知道您不想听那个名字,可您还是听一下后面的事!” “说。”她抿着唇,看着发红的手背和手臂,这应该是西境王府里! 那方泽深呢? “小姐离开后,香寒认了,她是来报仇的,接近二少爷全都是有预谋的。二少爷杀了那一对主仆然后离开了。二少爷,应该是后悔了。” 洛语灵放在水里的手攥紧了,呵呵…… 知道了真相,还要留香寒一条命! 她以为她听到这件事会愤怒,可除了无力之外,她已经没有其他感觉了。 等洛语灵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她坐在床边,这才有时间打量这间卧房。 叩叩叩! 蓝秀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是方泽深。 蓝秀回头看向主子,“小姐,是方少爷。” “让他进来,你出去。” “是。” 等方泽深走进来,看到没有梳发,坐在他床边的人,喉咙突然一紧。 这个画面他想象了无数次。 洛语灵莞尔一笑,朝他招手,“方泽深,你过来!” 他走到床边。 洛语灵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今天以前,她从没把方泽深当做一个可以嫁可以依靠的男人看待。 两人从小就认识,那时候他顽皮,闯祸,人人都觉得头疼。 她印象最深的一直是他做错了事,就装可怜,他哭得鼻涕泗流的画面,她还记忆犹新。 可以后不会了。 她伸手朝向衣带,轻轻一拉,外衣从肩窝滑到另一侧。 “阮阮!”方泽深呼吸一窒。 洛语灵手指颤抖地要继续解腰间的腰带,这种事,她还是不够大胆,只得闭上眼睛。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带着一丝恐惧,“阮阮,别这样。” 她睁开眼睛,眼里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不这样?那怎样?我知道你阅女无数,我不知道你要怎么——” “够了!” 方泽深伸手帮她穿好衣服,绑带子的手微微发颤。 等她衣着整齐后,他才后退一步,深呼吸一口说道:“我爱你,我不是要找个女人玩,我要娶你为妻!” 洛语灵眉头微微一皱,“不可能,方泽深,你要我,我给你就是。可我不能嫁给你!” 她都想好了,既然洛冷幽能行,她为什么不行? 为了彻底把洛冷幽踩在脚下,她可以舍弃一切! 这么多年接受的教育,她的信条,她的理念,还有她的三从四德,她统统可以撇开! “不嫁我?你……你都要把清白给我,却不嫁我。那你想嫁给谁?” “我要嫁给慧王!” “你,你要跟我,然后嫁给慧王?”方泽深错愕地看着她。 洛语灵站起来,靠近他,脸上浮现一抹笑,“不可以吗?方泽深,除了我的婚约,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你要帮我,我要把洛冷幽踩在脚下,我要当太子妃,当皇后。” 她伸手要抚摸方泽深的脸,却被对方愤恨地推开。 方泽深推门离开了,蓝秀跑进来。 啪! 洛语灵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 “小姐?”蓝秀跑过来扶住她,“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一滴泪落在地面,洛语灵笑着说道:“蓝秀,为了报仇,我真的连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蓝秀不知道小姐怎么了,可除了夫人去世,她就没见过小姐哭得这么伤心过。 方泽深一直到傍晚都没出现,洛语灵也不能一直在西境王府待着,一旦被人发现了,她就说不清了。 趁着天色灰蒙蒙,她带着蓝秀从后门离开。 可还么走几步,就被一抹身影掠过,搂着她的腰,把人带走了。 蓝秀还要追,就被石湛拦住了。 “姑娘,我家少爷不会伤害四小姐的。” 蓝秀盯着石湛,一对秀眉紧蹙。 被抱到了一颗巨大的榕树上,洛语灵抓着树干站稳,身边是冲鼻的酒气。 “方泽深,你疯了!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方泽深把她按在树干上,两人身体紧贴,他目光幽深地望着她,“你说把自己给我?” “我后悔了,不作——唔!” 第106章 掌管相府 丞相夫人去世,注定了相府这个年只能简单地过。 按照祖制,洛语灵要守孝三年,但是因为她有婚约在身,又是亲封的郡主,按理只要守孝一年即可。 陛下下旨,赏了洛语灵不少东西,又说成婚推迟一年,这让相府居心不良的人全都傻了眼。 李氏更是慌不择神地打碎了最喜欢的茶具。 她以为夫人没了,洛语灵这个嫡女就不用忌惮了,可陛下竟然亲自下旨封赏,那不是正大光明地说,即便丞相夫人不在,陛下也是看重这个郡主的! 洛冷幽不是说,洛俊辰为了一个女人气死母亲,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龙城,到时候洛俊辰兄妹俩就会成为笑柄? “娘,洛俊辰废了,您最近别做太大动静,您就坐山观虎斗,千万别掺和进去。” 洛俊杰整理好官服,回头提醒母亲。 李氏抱着手炉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雪景,不以为然道:“如今正房没人了,娘不争一下,难道还要便宜了蓝氏?” 洛俊杰看向娘亲,摇摇头,“您别老听洛冷幽的话,如果那个位置真的那么简单能抢来,她能不给她娘抢?爹还在怀念夫人,您要是动作太大,小心得不偿失。” “行了,娘知道了。” 洛俊杰见劝不了娘,只能先作罢。 可枪打出头鸟,李氏这些天的种种举动,怎么可能不出事? 当天中午,就出事了。 洛语灵跪在娘亲的院子里,怀里抱着娘亲衣服,哭得好不伤心,直接惊动了洛之臣。 一进来,就看到女儿哭得伤心,他怒道:“小姐为什么哭了?” 夫人在的时候没感觉,如今没了,他才发现府里这么多事! 蓝秀跪在地上,“回禀老爷,小姐舍不得夫人的东西,知道这些东西都要收起来,才会一下失了礼仪,请老爷恕罪。” 洛语灵脸颊挂着泪水,控诉地望着他,“爹爹,先把我院子里的丫鬟下人都夺走了,如今又来清我娘的遗物,这相府是容不下我了吗?” “胡闹,你是相府嫡小姐,谁敢容不下你?你的丫鬟呢?” 一听到老爷发问,洛临上前回道:“奴才听说,李姨娘为了给五小姐缝制嫁妆,把四小姐院子里的下人都叫去帮忙了。” “爹,娘尸骨未寒,您就要立续弦了?” 好大的罪名,洛之臣几乎有一瞬的发懵,他何时要续弦了? “胡说什么?还不快把小姐扶起来。” 洛语灵推开蓝秀伸过来的手,缓缓站起来,朝洛之臣行了一个大礼,“爹爹,女儿不要落雪阁了,七个丫鬟女儿也不敢要了,女儿今后就住在娘的院子里,这样也不会占用府里的下人,女儿只要赵嬷嬷和紫玉照顾女儿就是了。就住到女儿成亲,女儿绝不让爹爹为难……呜呜……” 她越说,洛之臣脸色就越难看,直到最后,只能冷着脸吩咐道:“去把所有人喊来!” “是。”洛临小跑出去喊人了。 不到片刻,所有人都到了,连祖母也来了。 洛语灵看着所有人围到娘亲的院子里,她垂眸划过一丝冷冽。 方泽深说得对,她要保住娘的一切,就不能硬碰硬! 只要爹爹站在她这边,即便哥哥做了错事,也不会妨碍到她这里! 洛之臣先向母亲行了礼,才开口道:“李氏!” 李氏身体一哆嗦扑通一声跪下了。 “你要收了这院子做什么用?” 李氏脸色苍白,“这是您,您——” 不是老爷说,旧物伤人,找时间都收起来吗? 虽然她是故意搞大动静为的就是刺激洛语灵。 “让你管几天家,你倒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那就别管了!” 洛之臣一声令下,李氏悔得肠子都青了。 其他人也看出了相爷心情不好,都不敢多嘴。 洛冷幽披着狐狸皮大衣,表情淡淡,似乎这跟她没半点关系。 可别人不知道,洛语灵却很清楚,李氏会这样做,还不是她暗中撺掇的! 洛语灵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腹部,一想到这个女人还没结婚就已经生了个孩子,她就觉得恶心,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其实不过是靠男人上位。 想到这里,她又苦笑一抹。 她何尝不是? 昨天晚上,她被方泽深送回来,说绝不会让洛冷幽再伤她半分,等找到了洛冷幽的孩子,她们就是掐住了洛冷幽的命脉! 走之前,还给她留了两个暗卫。 她真的怕极了那晚的事! 老夫人两鬓发白,淡淡地问:“丞相,不让林氏管,那让谁管?我老婆子现在可没精力做这些。” “阮阮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嫣然管家,我看她管得就挺好。” 一直很淡定的洛冷幽这下不淡定了,“爹,四姐姐这状态不太合适?听说四姐姐前几天在外面差点伤了人,应该让她再休养一段日子。” 确定了洛之臣对洛语灵的死去的沈嫣然的态度,她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但当家绝对不能让洛语灵干! 她不能天天待在相府,洛语灵当了家,要是对娘和绿云不利,她远水解不了近火! “五妹,我已经好多了,我之前是太冲动了,可我现在已经好了。倒是你,你一向不怕冷,现在是怎么了?裹得这么厚?” 洛语灵挑衅她,洛冷幽沉默了。 “能不能当家,试试不就知道了?” 洛语灵微微福身,“女儿遵命。” 洛之臣做了最后决定,众人自然不敢再反对。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其他丫鬟就被放回来了,紫玉跟赵嬷嬷也抱着一大堆账本来了。 紫玉一脸激动,“小姐,这些账目,夫人之前就吩咐整理好了。” 洛语灵翻开一本,目光怔愣。 “娘早就准备好了?” 紫玉跪在地上,哽咽地回答:“夫人卧床养病之后,就让奴婢把府里的一切账务单独整理了一份。李姨娘拿到的只有后宅账务,这些才是整个相府的账目。 夫人当时就怕自己……一早就让奴婢整理好了。” 听到娘提前就做了准备,洛语灵拿过一本账,怀念地抚过账本外皮。 “紫玉,今后你和赵嬷嬷就跟着我。” “奴婢遵命。” “老奴遵命。” 在赵嬷嬷和紫玉的帮忙下,洛语灵用了大半天时间整顿了相府,直到深夜她还在看账本。 青秀和蓝秀陪在她身边。 “小姐,已经快子时了,您还不睡吗?” “明日,我要去门店查账,这些东西我必须现在有个印象。我只有表现得越好,洛冷幽才没机会抓我的痛脚,她已经离间了我和洛俊辰的关系,我不能让她再破坏了我在爹爹心里的印象。” 见青秀和蓝秀担心地看着她,洛语灵淡淡一笑。 “我信任你们两个,今后你们就是我的贴身丫鬟了。只要你们忠心,小姐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如果你们敢背叛我,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青秀和蓝秀同时跪下,“奴婢谨遵小姐教诲。” “前几天,是谁通知了方泽深去别院的?” 青秀小声道:“是奴婢。蓝秀的哥哥找了个丫鬟捎了个口信。奴婢也不知道还能找到谁,就……” 当时有丫鬟带了话,她担心小姐出事,也是自作主张,没找老爷,反而去找了西境王府的三公子。 在落雪阁这么久,方少爷对小姐的心意,她怎么也能看出几分来。 洛语灵撑着头,笑着看着两人,“我没怪你们,今后若是我出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去找他。” 想起昨晚方泽深对她做的事,洛语灵慌忙合上账本。 娘在天上看到了,不知会不会骂她不知检点? 第107章 兄妹终成陌路 男人一手搂住洛冷幽的肩膀,手里的剑直直比向她,眼神凛冽如钢刀剐在她身上。 洛语灵被男人眼中的杀气骇得微退半步。 “小姐,没事?”卫戍低头,小声关心怀里的人。 洛冷幽摸了一下脸颊,冷眼扫过蓝秀,最后落在洛语灵身上,那眼神不比卫戍好多少。 她的声音仿佛刚来到这世界那一天,“这一巴掌,我迟早会还回来的。” 洛语灵看着两人,心里的惧怕慢慢消散,反而是一种激动。 她嘴角勾起算计的笑意,大声质问道:“洛冷幽,堂堂相府小姐,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外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卫戍是我的护卫,这点我早就跟爹爹报备过。” “相府护卫都有专门的住所,你这个护卫住在哪里?你的院子?你一离开就是大半年,你的护卫也跟着消失大半年,我倒是想替贤王问一句,这大半年你身边的男子,到底有几个?” 之前京城传出她和方泽深的闲话,娘愁的好几天没睡着,跟她说,女子名节有污点,那就是男人心头一辈子的疙瘩。 若想要夫妻和睦,便不可有一丝一毫的闲话。 洛冷幽离经叛道的事太多了,她就不信贤王当然半点不介怀? 洛冷幽脸色一沉,洛语灵继续说道:“怪不得你会让这些下人混作一团,你倒是真没有半点羞耻之心!若是过段日子再冒出个孩子,我都不觉得奇怪!” “你!” “只是不知,那孩子的父亲会是谁呢?”洛语灵若有所指。 洛冷幽冷着张脸,不言一语,难道洛语灵知道什么了? 孩子的事,她连褚贺沥都没说,也一直保护得很隐秘,洛语灵一个世家小姐怎么会知道? “洛冷幽,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一个人丢脸不要紧,别用整个相府来陪着你胡闹!”洛语灵冷冷的说完,看着洛冷幽阴沉的脸,心中十分畅意。 “青秀,人都记下了吗?” 青秀点点头,“都记下了,小姐。” 洛语灵再次回头,目光在卫戍扶着洛冷幽的位置扫了一圈,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洛冷幽看到洛语灵嘴边嘲讽的笑意,脸上火辣辣的疼意更甚。 有什么事她没注意到的吗? …… 相府祠堂里。 “小姐今日这么做,不怕贤王殿下责怪吗?毕竟五小姐和贤王殿下……” 青秀把香点着,恭敬地递给小姐。 如今五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并不低,她有贤王护着,小姐虽然是未来的慧王妃,但惠王可比不过贤王! 况且,小姐和方少爷……急忙把脑子里不该有的想法甩出去,主子的想法不是她一个下人能揣测的。 “贤王不敢追究,章贵妃本就看不上洛冷幽,他不会把这件事闹大。我还怕他不闹大呢!” 不闹大,怎么能让人去查洛冷幽? 她问过了,生过孩子的女人,稳婆是能看出来的,这是她打败洛冷幽的致命一击,绝对不能有一丝差池。 洛语灵上了香,复跪在垫子上,向娘亲的牌位磕了头。 娘,女儿不会再被欺负了,女儿一定会给您报仇的。 您一定要好好看着,看着女儿怎么一步一步为您报仇。 女儿知道您在天上看到了,一定会很生气,女儿是未来的慧王妃,却跟……跟……您骂女儿! 为了给您报仇,女儿什么都顾不了了!哥哥已经指望不了了,洛冷幽背后有贤王护着,女儿必须找一个帮手。 方泽深……女儿信他,如今也只能信他了。 求您,不要怪罪女儿! 洛语灵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来。 刚一转身,就看到了形削骨瘦的洛俊辰。 脚步顿了片刻,她还是提步往外走。 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余光看到他伸出手,她直接呵斥了一句,“别碰我。” 手停在半空,空气瞬间凝固了。 洛俊辰嘴巴动了动,声音如鲠在喉,“妹妹……” “我不想跟你在娘的灵位前吵,你不帮娘报仇,我来!香寒,必须死!你也可以为了保护她,杀了我。” 洛俊辰被妹妹冷漠的眼神刺痛心,“阮阮!哥哥怎么会杀你?” 洛语灵没再说话,她闭了闭眼,跨出了祠堂。 身后传来哭声,洛语灵没有放慢脚步。 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洛俊辰,绝对不会! 洛语灵一下子处置了府里十几个下人之事迅速在府里传开了,人多嘴杂,很快就传到了府外。 相府五小姐纵容丫鬟和家奴混在一起玩学雪,一时间在市井传遍了。 不少心怀鬼胎的人摩拳擦掌,“这大府里的丫鬟,那可比一般的女儿家还娇嫩,不知道相府还招人不?” “能赚一个媳妇儿,就是罚半年月银,我也愿意!那些丫鬟可都是黄花大闺女呢!” “要我说,赶紧去投靠相府五小姐,要是以后能跟她一起陪嫁到贤王府,说不定,五小姐一高兴,就把一个丫鬟赏给你。” “那五小姐看着高冷不可亲近,没想到心思这般大胆。我可是记得之前她当街护她的护卫,那架势,这主仆之情……嘿嘿……” 几个男人在茶楼里讨论得正欢。 另外一张桌子上的人猛然站起来,往外走。 身后跟着的人小声跟上去,“主子,宫里传话了。” 一直从茶楼出来,褚贺沥脸上的表情都让人惧怕。 他上了马车,声音冷冽,“那些传闲话的人,处理掉。” “奴才懂,这就去。” 褚贺沥赶到宫里,章贵妃正在榻上小憩。 殿内,太监宫女都格外小心地伺候着,宫殿里静得能听到窗外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宫女把一杯花茶送到章贵妃面前,然后默默退到主子身后。 “皇儿来了。” “儿子叩见母妃。” “本宫已经决定了,跟陛下请旨解除你和洛冷幽的婚事,谋害嫡母,一跑就是大半年,还是跟着别国皇子一同回来,这样的人不配成为你的王妃!” “母妃,儿臣就要这个王妃,当初儿臣已经跟您解释过她被逼走的真相——” 章贵妃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下首的儿子,直接打断他,微怒道:“本宫不想知道什么真相,本宫就知道她在大街上跟苏秦国的皇子拉拉扯扯,还跟林家的儿子不清不楚,这样的儿媳妇,本宫不认!” “母妃,儿子已经长大了,洛冷幽是父皇给儿臣指的王妃,儿臣相信她的清白,请母妃不要听信谗言。” “你!你要气死本宫吗?你是你父皇最喜欢的皇子,你要为了一个不检点的女人放弃这么多年我们母子的努力吗?” 章贵妃气愤地把茶杯掷在桌上。 儿子以前从不会因为女人误事,可自遇到洛冷幽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儿子不敢!” 贤王双眸暗淡下来,看着章贵妃道:“母妃,相府背后的势力,母妃不会不清楚,儿子必须娶洛冷幽。” 第108章 偷亲一个 “洛语灵已经指给慧王了,相府早就——” “母妃,相府嫡母离世,即便有皇命,只需守孝一年,只要这一年内,洛冷幽成了嫡女,那相府自然就是我的囊中物,请母妃稍安勿躁。儿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会辜负母妃的一番苦心。” 褚贺沥目光坚定,语气笃定,章贵妃知道儿子是为了洛冷幽找借口,可她却无法反驳。 若是能拉拢相府,一来能打压中宫,二来相府背后的势力那可不是其他世家联姻能比拟的。 当时也是有这个打算,才想让儿子娶相府嫡女为正妃,谁知道陛下突然改了想法,把洛语灵指给了慧王。 她对洛冷幽是半点不满意,奈何儿子喜欢。 可,她儿子贤王的正妃,绝不能是一个低贱的下人! “皇儿!”章贵妃想了想,退让了一步,说道:“龙家如今正得势,你大可先娶了龙忆思,日后再提洛冷幽为侧妃。” 总归会腻的,她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伤了母子和气! 贤王摇了摇头,坚定道:“母妃,父皇不是老糊涂,他不会希望您过多为儿子筹谋未来,还是保持现状为好。父皇知道儿子喜欢洛冷幽,儿子越是举动离谱,父皇就越不会联想到其他。” “既然如此,那就再纳个侧妃,你有了孩子,你父皇会高兴的。” “儿臣已经有了两个侍妾,不着急纳侧妃。” 章贵妃再次被儿子反驳,脸上挂不住了,站起来,脸色异常难看。 自古帝王家谁没有三妻四妾?王府里的人可是跟她说了,贤王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府里的侍妾了。 这是要为了洛冷幽守身?真是胡闹,若是将来府里就洛冷幽一人,那还不让文武百官笑话! “今晚,本宫就把人送进你府里。” 贤王见拒绝不了,也就没再开口。 从皇宫离开,他本想直接回府,马车刚走了一段路,他突然开口:“去相府!” 贴身侍卫凌达应了一声,驾车转了个向。 相府里。 “主子,可能会有些疼。” 卫戍正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按在洛冷幽的脸上,眼中满是心疼。 “没事,我没那么娇柔。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保护他的吗?” 知道主子指的是谁,卫戍退后一步,突然单膝跪下了。 “我担心您的安危,相府夫人的死,洛语灵兄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小姐,我安置好了他,就过来看看。我违背了您的命令,请主子惩罚。” “起来,你担心我,我怎么会罚你?你办事我放心。” 洛冷幽低头,要拉卫戍起身,恰好卫戍抬头,两人距离近的几乎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 咔啦! 门突然被推开了,褚贺沥看着两人的亲密举动,眼里划过一丝受伤。 “你怎么来了?” 洛冷幽欣喜地站了起来,正要走过去,就见褚贺沥抽出了软剑,指向了卫戍。 “不!” 她用身体挡在卫戍面前,不敢置信地看着褚贺沥,“你要做什么?” “杀了他,我已经让他活太久了。”褚贺沥眼里布满杀意。 从洛冷幽愿意为了救卫戍用身体取悦他,即便她说爱他,可心里这根刺,他非拔不可! 他爱的女人,绝对不许心里还给其他男人留位置。 卫戍低着头不说话,但是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往后挪动,一把匕首从衣袖落在了手里。 洛冷幽目光坚定地望着褚贺沥,“沥,卫戍是我朋友,你不能杀他。” “如果我非要杀了他呢?” “那你就会失去我!” 洛冷幽的话像一把柔软的雪洒到了心头,一点一点冻伤他的心,直到发出丝丝痛意。 褚贺沥笑了,他转身离开了。 等褚贺沥离开,卫戍干哑地开口,“小姐……” “出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难道她就不能有要好的异性朋友吗? 即便卫戍对她有那种感情,可她要是喜欢卫戍,她们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她守得住自己的心,为何褚贺沥不信她? …… “他出门了。” 坐在门口,怀里抱着手炉,正看着丫鬟铲雪的洛语灵抬头看向假山,裹着白裘衣的方泽深回头又说了一遍,“贤王出门了。” “哦,方大人这般怠工,不怕手下的人参你一本?” 方泽深跳下假山,朝洛语灵走来,橙秀端了一杯暖茶递给他,“方少爷,暖暖身子。” 接过来喝了几口,依靠在门边,他咧嘴笑道:“你这几个丫鬟,倒是有眼色。” “喝了茶就走,若是别人瞧见了,你以后就不必来了。” 洛语灵起身,转进了寝室。 她这几个丫鬟也不知被方泽深收买了几个,她心里很乱,跟娘说的话自然是真的,她相信方泽深,可如今连她身边最亲近的丫鬟,都把他当主子了。 那之后呢? 若是她们关系破裂了,她是不是连一个亲信都没了? “阮阮!” 洛语灵吓了一跳,一转身,就看到某人近在咫尺,正歪着头盯着她看。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方泽深靠近一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距离,他问了一句,“你在愁什么?” “你!”被他的目光盯得洛语灵反而不知该说什么。 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会变吗?” 会有一天变得不再这样纵容她? 会变得有一天和其他人一起对付她吗? 就像那个梦里一样,所有人都站在了洛冷幽那边,全部的伤害都丢向了她! “不会。”方泽深伸手抚摸她的脖子,拉近两人的距离,“我永远都挡在阮阮前面,如果全天下的人都跟阮阮作对,我便杀了全天下的人。” 她怔愣地望着他,轻轻抓住他的衣摆,“方泽深……” “阮阮。” 他低头轻轻贴住她的唇,他的嘴唇在颤抖,不敢过分,这是他求了两辈子的宝贝。 外面,有人说话,洛语灵一把推开了他,用手背挡住嘴巴,愤怒地指着他,“你,你!” 这个无赖,又非礼她! 见她脸颊嫣红,嘴唇红润,方泽深心情极好。 见阮阮被他的笑容激得又要发怒,他急忙收敛笑容,说起正事。 “这个时机不错,我们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现在吗?那个女人可信吗?” “只要她惜命,就可信。” 第109章 茶宴 到这时候,洛语灵不懂也懂了。 祖母要保洛冷幽,就是不想把早上院子里发生的事闹大。 可若是不闹大,她怎么毁洛冷幽的名声? 可,祖母之命,不得不守,洛语灵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起来。” 冷曼曼走过来,扶她站了起来。 洛语灵笑声道了声谢谢。 “带你堂姐堂妹去休息,她们一路赶来,怕是累坏了。” “是。”洛语灵行了礼,起身看向两姐妹,“堂姐,堂妹,走。” 三人一起望内院走去,一直到客房门口,冷软软看了看房间,不悦地回头,质问道:“堂姐,这屋子冷死人了,你就让我们住这里?” “前些日子忙,也记着这个新年应该没客来访,就没备着客房。” “瞧堂姐说的,我们姐妹俩倒是不速之客了?” 说完,把头一扭,一副心高气傲的模样,转身就走了,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才不要和你们玩,我去找祖母和四姐姐。” 冷曼曼慌了,急了,忙大声唤:“软软!你回来!” 洛语灵先是一个机灵,对这两个字太敏感了,随后摊摊手说:“罢了,随她去,祖母喜欢热闹,她去祖母那里不会有什么事的。” 冷曼曼赶忙行了个礼,“我替她向堂妹赔个不是,都是被娘宠坏了,堂妹莫怪啊!” “堂姐,我不在意冷软软,倒是你,怎么突然来龙城来?堂姐还见过那人吗?” 冷曼曼脸色突然黯淡了,努力装作不那么在意,缓缓摇了摇头。 那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连爹和哥哥都不知道他的踪迹。 明知道人家并不钟情于她,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洛语灵伸手按住冷曼曼的手,劝慰道:“既然无缘再见,不妨早点断了这份不该有的心思。” 冷曼曼突然朝她笑了,“别担心我了,我们这次过来,怕是要给你添麻烦了。” “婶婶还上没断了念头,想让你们随我嫁进慧王府?” “不是,陛下五年一次选妃,娘的意思,是要软软参加选秀。” 洛语灵,“……” 洛语灵忍不住笑了,她这个婶婶还真是痴人说梦,她以为后宫,是随随便便就能送人进去的吗? “那堂姐你呢?”洛语灵现在是想听听堂姐的心里话了。 冷曼曼眼眶突然红润了,她低下头,嘴角扬起一个不可察觉得苦涩弧度,“堂妹,我没什么本事,只剩认命了。” 洛语灵看着冷曼曼,许久,想开口的话,到底没说出来。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她直接关上门,把自己一个人所在房间里,仰头看着房顶,洛语灵怔愣发呆。 为何她刚才会想劝堂姐别认命? 女子听从母亲的安排,不是应该的嘛?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不对吗?她从小就遵从这些礼教,为何突然觉得堂姐那样不好了? 她变了吗? 那到底是什么让她改变了? …… 出了正月,丞相府终于有了门客来访,各府夫人们的小聚也开始了。 以往这事都是丞相夫人操办,如今……洛语灵刚看过底下送来的礼单,点了点头,让人送去账房。 一转身就看到几位,跟母亲交好的世家夫人。 “四小姐,举手投足之间倒是贵气十足,丞相夫人真是教的好啊,就是可惜她,唉……” 席位之中,围拢了不少勋爵人家的贵妇人,此刻抓着面前的洛语灵,又是好一阵的念叨。 “早就耳闻,今儿个这茶宴就是四小姐操办。这是第一次,倒是有模有样,半点不失仪,放眼望去,龙城这岁数还未出阁的姑娘里,怕是头一份了!” 洛语灵轻笑,福了福身:“多谢各位世伯母称赞,语灵首次操办这茶宴,都是各位夫人怜惜,才有这般热闹。夸奖,语灵实在受不起,若是有不妥当之处,还希望各位夫人见谅。” 听完这话,一位夫人立马笑了:“瞧瞧语灵这架势,年纪小小,却也魄力十足啊。有当年丞相夫人的影子!以后慧王有福气了,这阖府当中的大小事宜,定然会为慧王打理得井井有条。” 洛语灵轻笑,脸颊扬起一抹绯红,周围人等,均想着她是做小女儿娇羞姿态,打趣了两句便落座了。 洛语灵看着众人皆落座了之后,笑了笑便往外走了几步。 这一场茶宴,也就告诉了龙城所有人,相府的夫人虽然没了,可丞相并没有打算暂时续弦,管家的是嫡妻的女儿,也算告慰娘亲在天之灵了。 洛俊辰…… 自从那日在祠堂遇到一次,便再没了音信,大抵是跟香寒私奔了。 可是,洛俊辰啊,你可以为了一个女人忘记娘是怎么死的,我不能! 香寒,必须死! “小姐,外面天寒,奴婢让青秀姐姐去给小姐拿件披风,您还是先进厅里!”蓝秀走过来,劝道。 “嗯。” 刚踏进厅里,冷软软上前端了杯香茗:“四姐姐,喝杯茶,暖暖身子。” 洛语灵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冷软软。 在相府住了小半月,冷软软一向自傲,大概以为自己要当皇妃了,谱先摆出来,今日倒是特别,竟然给她捧茶? 冷软软被她瞧着心里面有些发毛,有些结巴地说道:“不,不喝算了。还不是祖母让我,让我来的。” 听到什祖母的吩咐,洛语灵不疑有他伸手接过了茶,“多谢表妹了。” 紧接着就把茶水饮了下去! 隔着月门,一边的李氏跟蓝氏两人便开始碎嘴抱怨起来。 李氏冷然:“瞧人家那样子,还真有一副当家的模样。各府的夫人小姐,还真巴巴地在那里奉承,不就是办个茶宴,哪家没办过啊,能有多难?” 蓝氏挑眉,新染的指甲红艳艳,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斜眉一扫,“喔,你办过?” “你!”李氏气得突然站了起来。 她当然没办过,从来都是夫人办这些,她最多从旁协助过。 夫人没了,她以为凭她在相府的年岁,老爷会让她管家,没想道四小姐平白冲了出来,她之前得罪了夫人,四小姐若是记仇,那这一年,她还能有好日子过? 蓝氏莞尔笑道:“姐姐,可莫要生气,你这脸一狰狞,还真像伺候老夫人的婆子……” “蓝氏,你再说一遍?!” 第110章 白厉 “前边这宴席刚结束,就不见了四姐踪影。姐姐让我陪同各夫人位夫人,我自然愿意,可四姐是主持大局的人,怎么会这般失礼?夫人之前没教过姐姐吗?这样丢下客人,是极为不礼貌的事吗?” 周围有人开始小声嘀咕,洛冷幽莞尔一笑,走近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倒是不知道四姐还是个很能忍的人。” 洛语灵咬牙切齿道:“卑鄙!” 给她下这种下作的药,当真是庶女贱婢! “对了,忘了告诉你,这药可是我精心研制的,姐姐能忍多久,小心当众丢了脸,到时候,你娘在地底下也会蒙羞的!” “你!”洛语灵气得脸色一变,正要张嘴,对方已经转了身,跟几家夫人一起话家常了。 身体一阵一阵浪潮,洛语灵开始冒冷汗,纱布的血已经浸染了。 洛冷幽似乎算计到了洛语灵的极限,扭头扭头一脸关心地问道:“四姐的脸色好难看啊,若是不舒服,还是个叫个大夫过来看看的!” “没有。”洛语灵矢口否认,洛冷幽听完这话,笑的更加灿烂了,那眼神当中有意无意的仿佛就在刻意讥讽一般。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算打扰了,各位夫人,这院子的设计可是名家手笔,是那……” 洛语灵看着十几个人在院子里饶有兴致的攀谈着。 “你么可听说了吗?那褚勋世子有龙阳癖,凤家小姐才要求非合理不可的……” “我瞧着那二儿子也有问题,成日里不是跟西境王府的三公子混在一起,就是跟蓝家公子,难不成……” 洛冷幽回头笑着问道:“四姐,你和方家三公子交情甚好,你知道他有龙阳癖吗?” 洛语灵脊背已经全湿了,她没有力气理会其他人。 龙阳癖,方泽深? 舌尖还有麻麻的痛意,那人怎么可能爱好龙阳? “小姐,您喝点茶!” 青秀递了碗茶水过来,她本不欲喝,但看见青秀朝她点头,只好喝了一口。 刚咽下去,眉头就皱起了了。 怎么会有一股血腥味? “青秀?” “小姐之前一直为夫人守孝,身子都虚了,您还是披上披风。” 青秀把披风给她披上,挡住了她快湿透的背部,凑到她耳边,道:“方少爷给的,说是能帮您。” 这是,是他的血? 她没忘记,方泽深之前差点死掉的事,他的血不是有毒吗?怎么又能救人了?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既然身体的异样解除了,她就不不必再忌惮了。 片刻功夫,洛语灵惊喜地发现,原本快要忍不住的身体异样竟然一点一点消失了。 “各位夫人,这现下的气候还有些冷,还是进屋,书房里有不少孤本,今日语灵斗胆来个书法切磋,若是赢了,我便把送出一本。” 洛语灵说完,各府夫人全都来了兴致。 一群人浩浩荡荡往书房走去,独留下洛冷幽。 洛冷幽原本叫了这么一大帮人过来,就是想看她出丑。 但看她现在这般模样,分明是解了毒了。 师父说,她是少见的用毒奇才,难不成还有她没见过的药? 比书法,她肯定不能去,她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来到古代,其他都能适应,唯独这蝇头蝇头小草,再给她五十年,她都学不会! “五妹,你可是龙城第一才女,不来试试吗?” 见洛冷幽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洛语灵站在台阶上询问。 “不了,妹妹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希望大家玩的开心。” “凑热闹?你觉得以文会友只是凑热闹?五妹,慎言!” 此话一出,书房里不少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 洛冷幽说她们这是凑热闹,那她们还在这里跃跃欲试,岂不跟跳梁小丑一般了? 自知又说错了话,洛冷幽撇撇嘴,转身离开了。 就这么离开了? 众人惊愕,刚才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是装的? “当真是庶女,比不过嫡女啊。” “四小姐可是丞相夫人养大的,那五小姐算什么,听说是一个丫鬟生的,能有多大教养?” 七嘴八舌的抬举,奉承,洛语灵全都听着,可再也不会觉得有多开心了。 这些夫人在她被洛冷幽羞辱的时候,何曾不是这样在洛冷幽面前踩压她的? …… 傍晚,刚送走最后一位世家夫人,一转身,洛语灵一口血就吐了出来,让一边的青秀惊恐不已。 “小姐?!” 蓝秀和红秀冲过来扶住洛语灵,“小姐怎么好端端地吐血了?” “快,快回院子!” 几个人匆忙把人扶回了院子,青秀立刻让人去通报老爷,结果人还没出院子,就被方泽深拦住了。 “不用找到大夫了,找了也没用。青秀,你是大丫鬟,这院子里的人管好了,谁也不许多嘴一句,不然小爷要你的命。” 青秀急得眼眶发红,“方少爷,可小姐她……” “丞相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去告诉丞相,小姐身子不适,晚膳在院子里吃,也不见任何人,然后守着院子,谁也不许进来。” “是。” 给青秀下完命令,他走近蓝秀,压低声音,道:“你去六门街找一户胡姓的老人,就说人命关天,带他过来。” “奴婢这就去。” 蓝秀应了一声,直接往外走。 方泽深大步走进洛语灵的闺阁,只见她嘴唇发紫,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红秀和橙秀紧张地站在一旁,“方少爷,现在怎么办?” “等。” 丢下一个字,方泽深就坐在床边,他不敢碰她,只能静静地看着。 阮阮,若是重活这一生,却失去了你,那我何苦再醒来这一遭? 他就像一座雕像,一动不动,内室里,红秀和橙秀焦急地对望,方少爷都没办法,她们做奴婢能干什么?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蓝秀大喘着气赶回来了,她扒着门框,“呼,来,来了。” 说罢,让开了路,一个背着药箱的男人从身后走了出来。 男子年岁比方泽深略大一些,五官精致,不听声音,倒是像极了女扮男装的娇儿。 他提着药箱走进来。 看到他,方泽深愁眉紧锁,“怎么是你,你师傅呢?” “还不是为了救你狗命,师傅他老人家去找一味药了。你这里怎么回事?” “快过来,救她。” 白厉走到床边,只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敛去了,他看了方泽深一眼,后者看向几个丫鬟,“出去守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等人都离开了,白厉才表情古怪地看着他,问道:“你给她喝了你的血?求而不得,你也用不着杀人?” 第111章 七天的命 她院子里的人除了七秀就是白云,剩下的人都是在各个角落帮忙,都有人盯着,绝不可能有机会谋害她。 窗外传来更声,洛语灵说道:“你回去,我已经没事了,你在这里被人看到了,会传闲话的。” 她已经跟方泽深做了太多有失体统的事,每一件都足够让她浸猪笼了,说不怕,是不可能的! “嗯,我也的确要离开几天,你寻个名头去找凤姐姐,去她那里待几天,就当养身体了。” “你要去哪里?我为什么不能待在相府?” “如果丞相大人求你救洛冷幽,你愿意吗?” 洛语灵皱眉,救?她当然不会救,可爹爹之名,她也不能不听。 不过,方泽深想怎么对付洛冷幽? “阮阮听话,去凤姐姐那里避几天,我会让她亲自来求你,跪下来求你。” “好!” 她不在乎方泽深怎么做,能让洛冷幽跪下,这个就足够了! …… 清晨,青秀推开门,看到小姐坐在床边,高兴地跑过来,“小姐,您终于醒了,您可是不知道,奴婢几个担心坏了。” “我没事了,府里有什么动静?” “都很安静,老爷昨夜回来,知道您不舒服,也没过来。” 知道爹爹没发现,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主子,您既然没事了,奴婢斗胆问一句,您要怎么办?五小姐明摆着是知道您被人下药的事,才找人过来看好戏的。” “我昨夜梦到母亲,想来母亲是想念我了,我准备去凉山为母亲祈福,晌午晌午出发,去准备。” “奴婢这就去。” 青秀一脸疑惑地走出房门,迎面遇到蓝秀,“怎么了,青秀?” “主子要去凉山,我去准备,你也去准备几件衣服,主子看样子要多待几天了。” 蓝秀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好的。” 临走之前,肯定还是交代一番,免得落下口舌! 自己这一去,管家的事情也得找个人好好地运作一番,洛语灵思索良久,最后选了一人。 李氏听到这消息,愕然道:“这管家的活竟然全然托付我?” “没错,李姨娘在相府待了这么多年,又一直帮我娘处理后宅的事,论资历,也该您来掌家。语灵明年就要嫁人了,也不可能一直霸着这位置,这几日我在凉山,府上有什么事,就劳烦李姨娘了。” “语灵,你这话说的,你是相府嫡亲的小姐,你管家,那可是名正言顺的,哪里说得上霸着。既然夫人想你了,你去祈福,我这也不好阻拦,姨娘答应你,一定照看好后府的事,你且安心祈福。” 李姨娘笑得眼角褶子都多了好基层。 旁边蓝氏在一边恨的咬牙,凭什么好端端的,这管家之权不给自己,非得要给李氏,自己跟李氏平起平坐,为何这管家之权就落不到自己的身上。 她心中暗怒,只看到洛语灵笑意盈盈:“多谢李姨娘了,祖母德高望重,您凡事若犹豫不决的,可以去请教祖母,再不济,也还有府里面这么多位资历丰富的老嬷嬷呢。” 李氏点头笑着,却暗自道,这老太太的脾气估摸不准,又借着清修的名义时常躲在房间里头不出来,若不是天塌了,谁敢惊动老太太? 安排好了一切,洛语灵就出发了。 她不是第一次来凉山,太阳还没落山,马车已经到了庵堂门口。 凤芷熙知道她来了,也颇为意外,这种时候,初春了,相府事定然不少,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 不过,有人来陪她说说话,倒也是极好,“这时候还凉,你这些日子忙得紧,别着凉了,我带你去禅房。” 两人一同进了庵堂,到了没人的地方,凤芷熙才多嘴问了一句,“你这时候跑来,该是出什么事了?” 洛语灵简单地地解释了几句,对于方泽深的事,还有他说的话却只字不提,凤芷熙越听脸色越难看,“这桑锦幽当真恶毒,拿你的名节做文章,这种女人还能让贤王痴迷,今后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你身子怎么样,没大碍?” 女子名节重于天,尤其是世家女子,名节毁了,那比杀了她还恶毒,以前听说洛冷幽是才女,倒不知心肠这般歹毒! “没什么事情,多谢凤姐姐关心。”洛语灵笑着摇摇头,满府上下,如今她连谁是真心待她都拿不准。 还不如这里,至少凤姐姐,是关心她的。 瞧着她这羸弱的模样,比之前又憔悴了几分,相府后宅,想来也是血雨腥风,无形之中,凤芷熙也感慨了好一番。 到了后院的禅房,瞧着她脸色苍白,凤芷熙也不再多话,让她休息,吩咐了几个丫鬟,好好照顾主子,就离开了。 洛语灵原本认为,在这尼姑庵里头,自己能得一方清净,但万万没想到,才来第二天,就被人坏了这份清净。 这个人就是林殊湳! 林殊湳直接闯进后院,洛语灵一直觉得两人虽然几年没有说话,但幼时林殊湳也不是这般不懂规矩的人。 两个人在禅房见面,林殊湳坐在那久久不语。洛语灵不愿与他同处一室,只好站在门外。 “林殊湳,你娘最是重视礼节,你这样闯入尼姑庵,可知有多无礼?”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四小姐,你就看在我们两个人从小长大的情份上,放过五小姐。她怎么说也是你妹妹!” 洛语灵微微一愣,随即冷声道:“放过谁?林殊湳,你给我说清楚,我对洛冷幽做了什么?需要你林公子跑过来求情?” “难道不是因为你吗?洛冷幽还在相府躺着,大夫说她只有七天的性命了。前天的茶宴结束,当夜她就中毒了,除了你还会有谁?” 林殊湳眼神疯魔,直勾勾看着面前的洛语灵,洛语灵只差没被他吓得一颤。 “你什么都有,你是未来的慧王妃,还有方泽深一直守着你,她什么都没有,她已经被你逼走一次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我放过她?她害我娘难产而亡,这个仇,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你说她就剩七天的命了?那我且看着她怎么死!” “洛冷幽,你竟这般歹毒!从小到大你仗着相府嫡女的身份,跟方泽深一起欺辱她,现在还要害她性命?!她可是你妹妹!” “她不配!” “如果没有相府千金这个身份,你真以为你比得过她吗?她是龙城才女,一首诗名震天下,你有什么?” 听完这话,洛语灵冷笑了起来,原来从小长大的情谊,如此的不堪一击。 想起那场梦境里的事,面前的人慢慢和梦境里的人重合。 “林殊湳,你可知你有多可悲?” 为了一个洛冷幽,他把整个林家赔上,到头来却因为帮洛冷幽除了一个敌人而被憎恨了一辈子。 “可悲的是你才是,你空有一张漂亮的皮囊,内心却这般阴险。洛语灵,你和方泽深害她,不过就是嫉妒她有你们没有的!” 面前的林殊湳,像发疯了一般,洛语灵皱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我且看着,洛冷幽有多高贵,林殊湳,希望有一天,你还能把你今日说的话,再说一遍。我说了,这件事儿与我无关,如果是我,我不会给她下毒,我不会让她死得这么痛快的。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干!” 但林殊湳根本不听,他冲上来,一把抓住洛语灵的手腕,“我不信与你无关,除了你她根本没有敌人!” “放开!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对我不敬,便是藐视陛下,我随时可以将你治罪!蓝秀!” 蓝秀冲过来,一把抓住林殊湳的胳膊把人扯开了。 洛语灵揉了揉手腕,淡淡地道:“蓝秀,送客!林公子想来是累了,你好生护送着,务必让他安安全全出庵。” 蓝秀应了一声,就把面前的人给提溜了出去,林殊湳想拼命抵抗,奈何他不会半分武功,蓝秀虽然秀气,毕竟习武多年。 林殊湳被拖出去,还不忘控诉,“洛语灵,你当真无情!她自始至终只是为了自保,从未伤害过你,你却要害她,我林殊湳瞎了眼,才会幼时与你交朋友……”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到了。 这番话听得洛语灵抚额苦笑。 小时候,她的确对洛冷幽不好,可她半点不后悔。一个贱婢所生的孩子,不懂规矩,不该教训吗? 蓝姨娘的两个女儿,见到她也知道行礼,唯独洛冷幽只会装柔弱,最后还敢痴心跟她抢丈夫! 她只恨当时就该杀了洛冷幽,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林殊湳这样一个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纨绔,如今为了洛冷幽,竟然跑来发疯,那个女人当真有手段! 贤王,林殊湳,苏秦国的皇子,她记忆中,可不止这几个人,还有那个人…… 一想到梦境中她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废旧院子里,那个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咳咳~” 洛语灵扶着门框,她中毒昏迷距今不过两日功夫,又被林殊湳闹了一通,只觉得浑身乏力得紧。 红秀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就看到小姐脸色苍白,急忙跑过来把药放在一旁,扶住小姐,“小姐,您怎么样了?” “扶我进去。” “是。” 红秀小心翼翼地扶着主子进了房间,等主子坐下,她急忙把药端进来,“这是白大夫吩咐的,您要喝十天呢。” 接过药,皱着眉,一口气喝完,正要休息,凤芷熙就来了。 “贤王来了。” 第112章 她自找的 听到贤王,洛语灵抬头跟凤芷熙目光相接,后者淡淡一笑,“若是你不相见,我去推了,他不敢在这里闹,若是传到了陛下耳朵里,只会坏了他的形象。” 洛语灵摇摇头,“如果洛冷幽真的快死了,他今天不见我,恐怕不会罢休。” 让红秀把她扶起来,思索片刻,福了个礼,道:“都是我扰了姐姐清修。青秀,你去告诉贤王,我这就去,不过这庵里头都是女子,不便请他入内!” “奴婢这就去传话。” 凤芷熙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瞧见林家公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洛冷幽好像中毒了,也不知是真是假,林殊湳来找我救她。” “她也中毒了?” 洛语灵点点头,便出门去见贤王了。 尼姑庵门口,青秀站在门槛边,半分不让。贤王站在门口,一身玄色锦袍,让他袖长高大的身形愈发挺拔。 脸上布满阴云,眉头紧皱,只怕都能夹死苍蝇。 “参见贤王殿下,臣女来迟,若有失礼之处,还希望贤王见谅。” “四小姐倒是有雅兴,来这里散心。把相府的一干事宜都丢下了,本王还以为四小姐厌了后宅斗争,来学凤家小姐寻个清净。” “殿下没说错,臣女的确是这个心思,来寻个清净,奈何不尽如意。” 褚贺沥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神色之间还真跟洛冷幽有几分相似,但他从未从未认真看过这个母亲最满意的儿媳妇人选。 洛语灵的确适合成为王妃,甚至是未来的国母,但适合却不是唯一适合的,只要他想要这样的女人他要多少就有多少,洛冷幽却是唯一的,她的气质,她的眼神,都让他疯狂! “本王不想跟你废话,想来你也知道,本王究竟是为何而来。” 洛语灵装糊涂,“还请贤王示下!” “洛冷幽是本王的未婚妻,是你的庶妹,她要是有什么闪失,就是相府对皇室不敬,四小姐要把相府也赔进去吗?解药!” 褚贺沥缓缓伸出手,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洛语灵笑了,不是淑女含笑,而是笑出了声音。 身边的丫鬟都震惊地看着主子,她们小姐一向最在意言行举止,这是怎么了? 褚贺沥也皱眉,质问道:“你笑什么?” “一个庶女中毒,自然有大夫医治,怎滴这般劳师动众,要林公子和贤王殿下纷纷前来求药?且不说我根本没有所谓的解药,就算是我有,也不该是贤王过来询问,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交情能让你们一个两个地过来打扰佛门之地的清修。传出去了,未免惹人笑话。” “看来,本王小看四小姐了。” 褚贺沥没想到洛语灵竟然如此善辩。 “臣女想问一句,可是洛冷幽亲口承认是臣女下的毒?” 褚贺沥刚要开口,就被凤芷熙打断了,“贤王,您远道而来,自然是贵客。但这尼姑庵,您也是知道的,都是出家女子,您一个男子,实在不方便久留。若是殿下愿听臣女一句,请殿下放下私情,好好查一查,不要听片面之词。” “凤小姐在此清修,还是不要牵扯他人恩怨,免得惹祸上身。” “多谢殿下关心,臣女记住了。” 贤王闻言,拂袖而去。 这一整天,洛语灵被这两个不速之客搞得心神不宁。 入夜,喝了药,她就让青秀等人退下不必伺候了。 子时一到,窗户外就有轻微的响动,洛语灵坐在桌前,撑着太阳穴小憩,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看向窗户。 方泽深跳进来,正好跟她的视线对上。 有种做坏事,却被抓住的窘迫感,方泽深摸摸鼻子,想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乖乖走到桌前。 “呃……阮阮,你没睡啊?” “我一直在等你。说,究竟怎么回事?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来找我,洛冷幽就剩下七天的命了?” “没错。” “你到底做了什么?” 感觉此刻的阮阮,像极了娘审问爹的时候,方泽深心里美滋滋的。 “还笑?说啊!” “好好好,我说。其实,我什么都没做。洛冷幽是自食恶果,她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洛语灵听他话里有话,蹙起眉头。 “你还记得问药吗?” “自然记得。” 如果当时没有遇到问药,方泽深必死无疑。 不过洛冷幽跟问药能有什么关系? “洛冷幽身上的毒是他师傅下的,为了拜毒王为师,甘愿以身试毒,洛冷幽的确够狠。她以为毒解了,可她不知道,黑浅向来喜欢留一手。” 洛语灵惊得张大嘴巴,“你说洛冷幽拜了问药的师傅为师?” “问药跟了师傅这么多年,最后师傅把毕生本领都交给了别人,我料定他绝不会无动于衷。” 洛语灵猛地站了起来,她脸上比之前更苍白了,眼里都是惧色。 “阮阮,你怎么了?” 她盯着地面喃喃自语,“她有个拿命救了她的师兄,竟然是他。” 方泽深听到她的话,眼前一亮,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阮阮,你记得多少?不,你在梦境里看到了多少?” 他很早就被洛冷幽害死了,他甚至不知道最后当皇帝的是谁,可阮阮不一样! 不管她为什么会有前世的记忆,但那些记忆会让他们如虎添翼,洛冷幽就算手段再高,只要他们一一斩断她的帮手,何愁不能把她踩在脚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洛语灵捂着头,嘴里喃喃。 见她慌了神,方泽深急忙抱紧她,“阮阮不怕,别想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守着你。洛冷幽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方泽深一直小声哄着,感觉怀里的人慢慢平复下来,他眼里映出笑意。 阮阮没发现,她已经不知不觉中开始接纳他了。 “他们为什么找我要解药?”洛语灵抬起头,问道。 “因为我说我有能救她命的血参。” “血参,我记得你……” 方泽深点点头,“对,就是从问药那里得到的血参。要解洛冷幽的毒,血参是关键,我要她来求你。她欺辱你的一点一滴,我都会帮你加倍奉还回去。” “你……” 何苦这样对她好,时至今日,她也没想过要嫁给他为妻。 洛语灵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侧过头不去看他。 唉,真是不好拐啊,方泽深笑着摇摇头。 第114章 责问慧王 而此刻的西境王府里。 方泽深翘着二郎腿,毫无忌惮的往嘴巴里塞红果,这可是贡品,整个后宫除了皇后、章贵妃和在外的太后各一盒之外,也就方泽深这里得了一盒。 朝廷上下,再次清楚,方泽深还是那个惹不起的主! 陛下宠他,那可是比宠自己的儿子更甚! 吃完一个,刚要拿下一个,想到什么,他扭头看向贤王,半点礼节都没有,“殿下,不吃一个?” “本王不吃。”褚贺沥冷脸瞧着方泽深,想起还躺在相府的洛冷幽,他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这件事解决后,方泽深留不得了。 本以为就是个被父皇宠坏的纨绔子,竟然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 和大皇子的关系,要不是他安插了人,还真发觉不了。 见褚贺沥脸色难看,方泽深擦了擦手,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说道:“殿下,你说的事,微臣恕难从命,这血参微臣做成丹药献给陛下一半,剩下这点可是要送去西境给我娘的,已经入了药,破了药性,哪里能给您?” “只需要一钱即可,本王替本王的未婚妻记住你的大恩。” 褚贺沥站起来,盯着他。 “几年前微臣不过误闯了后院,就被五小姐挂上了采花贼的名头,她一句话,微臣被打得半死,连夜就被送出城了,这笔账还没算清呢,微臣可没什么大义,若是有恩救就救了,这有仇,微臣恕难从命。” “你!” 就在这时候,石湛跑进来,说道:“少爷,贤王,有客来访,对方说是苏秦国的六皇子,有要事相见。” “呦~今儿西境王府还真是热闹,请进来,贤王殿下,我这不太懂怎么招待别国皇子,怕唐突了客人,劳烦殿下指点啊。” 褚贺沥淡淡瞥了他一眼,再次坐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把眼里的复杂神情都挡住了。 赫连霆为什么会过来,他猜得到。想起昨日他刚得到消息冷幽吐血昏倒,同一时间赫连霆也知道了,等两人碰到,他就知道赫连霆对冷幽有其他心思。 一想到这大半年的时间,冷幽就在他那里,他眼里的阴郁更重。 他的女人,容不得旁人惦记! 不到片刻,赫连霆就跟在石湛后面走进来了。 看到褚贺沥的一瞬,赫连霆脚步一顿,随即露出了凉凉的笑意。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交,在一边的方泽深暗自嗤笑起来,一山不容二虎,他倒是很好奇洛冷幽是如何游走在这两个男人之间。 “不知道六皇子特地跑到我家来,是有什么要事?”方泽深噙着笑,一副殷切的表情。 只要赫连霆敢开口为了洛冷幽,那接下来就不用他出手了。 赫连霆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最后淡淡一笑,“方少爷在苏秦国学艺半年,本王可是尽了地主之谊,来而不往非礼也,如今本王到了龙城,自然要叨扰你了。” “六皇子说的极是,来,尝尝这红果,这可是海外来的稀罕物。” 说着,方泽深抓起一个红果,直接丢给赫连霆。 赫连霆猝不及防,一把接住,“……” “龙城有不少好玩的,我倒是能带皇子走一遭,选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 他能拖得起时间,洛冷幽却拖不起,看这样子,不出三天,必死! 赫连霆笑容微僵,“方少爷还是这么豪爽,今日晚了些,不如明日,今日本王就是来认个门。还有其他事情,不便久留。” 说罢,他朝褚贺沥微微点头,转身就要走。 “六皇子慢走!” 方泽深咧嘴,目送赫连霆离开。 感觉身后的人站起来,“本王也该走了。” 方泽深眼里的笑意更深,转身,拱手行了礼,“微臣恭送贤王。” 褚贺沥出了门,很快就追上了赫连霆。 路上行人不多,两位尊贵的皇子各据一方。 “贤王,有事?” 褚贺沥拱手行了个礼,一脸镇定道:“本王代未婚妻多谢六皇子的照拂,待他日出访苏秦,我们夫妻必定备好厚礼。” 赫连霆微微挑眉,嘴角弯起,“洛冷幽欠本王的,贤王一句代谢,怕是消不了。” 褚贺沥皱起眉头。 “贤王若是保护不了心爱的女子,就不要怪他人取而代之。” “赫连霆,收回你这句话!”褚贺沥周身散发出浓重的冷意。 “本王为何要收回?这大半年,陪在洛冷幽身边的人是本王,贤王信不信,只要本王一句话,她立刻会跟本王回苏秦?” 两方剑拔弩张,各自的随从都屏住了呼吸。 坐在墙头,看着这一幕的方泽深笑得眼睛都完成月牙了。 两个骄傲无比的男人,会愿意跟对方分享一个女人吗? 洛冷幽,你不是愿意靠男人吗?我就让你靠个够! 这才刚刚开始呢,你们羞辱我和阮阮的账,咱们一笔一笔算! 笑容还挂在脸上,眼眸却深得像望不见底的深潭。 “方少爷!” 身后,石湛带着蓝秀,蓝秀还在大喘气,显然是着急跑来的。 “何事?” “小姐不见了,老爷去尼姑庵接小姐回家,凤小姐正想办法拖着老爷,让奴婢来告知您。” “不见了?!” 方泽深从房顶跳下来,走到蓝秀跟前,“说清楚!” 片刻之后,蓝秀端着一碗水在喝,方泽深已经换好衣服准备往外走。 “我去找人,石湛送蓝秀回去!不能让任何人察觉你们家小姐失踪了。” 吩咐完,他直接骑马就出了西境王府。 另一边。 “王爷,这是今天的药。”龙雨燕端着一碗汤药走进书房。 正在看折子的褚贺楠放下折子,抬起头,脸上浮现一抹淡笑,“这事就让下人去做,你怎么每次都亲自送来?” 龙雨燕嫣然一笑,一边伺候褚贺楠喝药,一边说道:“这是白神医开的,要按时喝,您一忙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把药一饮而尽,褚贺楠朝她点点头,“辛苦了。” “您身体无恙,臣妾就安心了。”正要多说几句贴己话,无意间瞥到桌上的折子。 ‘大婚’两个字让龙雨燕眼神深了一分,“臣妾不打扰殿下忙公务了。” 龙雨燕这里刚离开,褚贺楠刚低头要看折子,就听到窗户响了,一抬头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方泽深。 吓了一跳,随即放下折子,用一本书挡住了折子的内容,站了起来。 “胡闹,擅闯慧王府,方泽深,你未免太大胆了!” 方泽深匆忙开口道:“殿下,有人绑架了阮阮,对方狗急跳墙了,我要殿下护她周全,现在怎么说?” 第115章 求药 他的人被几方人监视,万般无奈,只能让慧王派人暗中保护阮阮,这也顺理成章,没人会对慧王安排人保护他未婚妻有任何异议。 都怪他太信任慧王了,阮阮才会被抓走! “方泽深,现在青天白日,你跑进本王的书房,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我有联系吗?”褚贺楠脸色难看,语气也多了些怒意。 隐忍了十几年,他决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了他全盘计划! “殿下,别忘了我们的交易。” 听到交易两个字,褚贺楠语气更加冷漠,“本王没忘记,可你也别忘了,时至今日,洛语灵还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这般过激的反应,外人会怎么看待本王?” 如果不是忌惮西境王府的军权,他怎么会容忍一个男人觊觎他的未婚妻子? 洛语灵不论是样貌还是出身,都是为皇家培养的女人,可女人多得是,那个位置只有一个! 他不介意用洛语灵笼络方泽深,可他若是让皇家丢了颜面,那也别怪他不守诺言了。 “我不管这些,我要她平安,如果殿下不能保全她的安危,那微臣和殿下的约定,就做不得数!” 那一夜的秉烛夜谈,他答应西境王府会支持褚贺楠,包括他的势力,也会全力帮褚他,条件就是解除他和阮阮的婚事。 褚贺楠死死盯着方泽深,片刻之后,他垂了垂眼睑,再次睁开又恢复一派平静。 “泽深,你别自乱阵脚。洛语灵是相府嫡女,又是父皇亲封的郡主,除非赫连霆想两国开战,不然他不会对四小姐做什么。本王能保证的只有她现在很安全,但是其他的,本王做不到。” 方泽深冷声道:“殿下是怕在贤王面前暴露了实力?” “方泽深,本王知道你从小被父皇娇惯,说话没有分寸,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若是再无礼,本王就便不再忍你了。” 他堂堂大皇子,要隐忍一个褚贺沥,难道现在还要多一个臣子? 方泽深后退一步,抱拳道:“微臣知罪,这便告退!” 还不等褚贺楠回话,方泽深已经跳窗离开了。 恰时,大门被推开了,一名男子走进来,手里摇着羽扇,“殿下,这方泽深不好控制,他和相府四小姐之间的关系也让人难以琢磨,您真要成全这两人?” 褚贺楠回到桌前,拿开了书,折子是洛之臣请奏解除他和洛语灵婚事还有请辞丞相之位的。 如果晚一步,这奏折就到了父皇面前。 拿起火折子,把奏折凑近,直到烧着了,他才丢到了地上。 “成全?也要他有这个命才行!” 方泽深刚翻出慧王府,迎面就碰到一个身着黑衣的人,看身形是个女子。 对方直接挡住路,面无表情地开口:“方公子,我家主子有请!”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你家主子是谁?” “我家主子知道方公子想见一人,特来相请。” 说罢,转身引路。 方泽深眼神一暗,快步跟了上去。 龙城青楼众多,但是最有名的当属‘被看阁’,这里出过人命,被方泽深等人拆过三次,却依旧屹立不倒,足以见得幕后的老板有多大权势。 从后门进了被看阁,赫连霆站在窗边,远远看着他。 方泽深咧嘴一笑,高声笑道:“六皇子好品味,这被看阁可是龙城最有名气的青楼了。你可是说了,要让我带你到处转转,那今日我就包了这被看阁最美的姑娘伺候你。” “不必。我这屋子里,已经有了龙城有名的美人,方公子不上来瞧瞧吗?” 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两人隔空对视,剑拔弩张。 跟着带路的女人一路上楼。 一到楼上,他就看到坐在棋盘前的阮阮,“阮阮!” 刚要上前,就见对方朝他慌忙摇头,“你别过来!” 赫连霆也走了过来,摇摇手里的折扇,倨傲地靠在窗户边,说道:“是啊,方公子还是稍安勿躁,你要是惹怒了我这些宠物,四小姐被咬一口了,到时候怕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 洛语灵额头布满冷汗,她咬着嘴唇,死死盯着三尺外的银色小蛇。 洛冷幽到底有何独特之处,竟然能让苏秦国皇子不惜绑架她? 她以为自己韬光养晦,很快就会有跟洛冷幽一战的筹码,可看到赫连霆,突然发现所有的筹码,不过一场空谈。 方泽深对她的守护让她忘了洛冷幽身边有更强更多的人。 比如,廉王…… 想到那个给她灌毒,把她锁在不见天日的废宅里一辈子的男人,洛语灵眼瞳血红。 她绝不会让自己沦落为梦里的那个下场! “说,你想要什么?” 听到方泽深的话,她抬眼望过去。 赫连霆收了折扇,敲在手心,锦衣长袍随着他走动而扬起,翩翩君子,丰神俊朗。 这样俊美的男人,却为了洛冷幽一生不娶。 “方少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方泽深眼眸幽深地看了地上的小白蛇一眼,“我知道了,把她带过来,我自会把血参交给她。” “你该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跟我玩花样。” “如今我二人都在这里,你还怕我耍花样?皇子真是高看我了。” 赫连霆目光在他身上打量,片刻之后,扬起手,朝身后的人打手势。 “属下这就去。” 皇宫里。 褚贺沥面无表情地从床上起来,穿上衣服,直径往外走。 床里面,少女蜷缩在一起,露出了大片光滑的脊背。 走出房间,门口跪着一派奴才,“告诉母妃,她要的我已经做到了。” “殿下,娘娘说,这是您想要的。” 奴才把托盘呈上,里面是一方精致的锦盒。 眼里闪过喜色,褚贺沥伸手拿过锦盒,快步离开。 一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殿门,章贵妃从暗处走出来,被太监欢喜搀着,“主子,殿下定会明白您的苦衷的。” “洛冷幽留不得了。相府四小姐不是也容不下她吗?本宫便帮她一把。” “奴才知道怎么做了。” 褚贺沥一路赶到丞相府,刚要进院子,就看到一抹身影飞出府院。 另一抹身影从暗处出来,“主子,五小姐被带走了。” 眼里划过一丝杀意,褚贺沥提身追了上去。 暗卫急忙跟上。 第116章 引敌入套 被看阁内。 昏迷不醒的洛冷幽躺在床上,赫连霆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昏迷的人。 他微微仰头,声音冷清道:“如果她有任何闪失,本王就管不了四小姐的生死了,方少爷不会跟本王耍花样?” 洛语灵心里一惊,目光紧紧盯着方泽深,得到对方不动声色的安抚眼神,才松了一口气。 方泽深端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自然,皇子这么痴情洛冷幽,就不知道皇子要是出了事,她会不会也不顾一切救你?” “本王不需要她救。” 方泽深懒懒地笑道:“那谁说得准呢。” 赫连霆转过头来,一双冷眸盯着他,“你敢耍花样,本王保证四小姐绝对会生不如死。” “我当然不敢了。” “血参呢?” “你先放了她回去,她什么时候到相府,我就告诉你血参在——砰!” 突然一人出现,一脚踢到方泽深背上,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方泽深!” 洛语灵惊呼一声,两侧的白蛇吐出芯子,她僵住,只能焦急地看着他。 卫戍追上前,脚踩在方泽深背上,眼里杀意骤现。 “哈哈~” 方泽深擦了擦嘴角的血,被压着起不来,他干脆就趴着,头微扬对上卫戍的眼睛,“还真是忠心的狗!” 卫戍不说话,手里的剑指向洛语灵,“方泽深,你不是很喜欢相府四小姐吗?” 剑锋闪过,洛语灵痛的尖叫一声,趴到地上,胳膊上的衣服渗出血色。 “卫戍,你敢伤她!她是陛下亲封的郡主,你们敢伤她,就是跟陛下作对!”方泽深怒吼道。 赫连霆淡漠地扫过洛语灵,“只要四小姐开不了,谁又知道这一切是我们做的。” 卫戍冷冷地开口:“下一剑就是她的脸。” 洛语灵惊恐地捂着脸,“方泽深,给他们!” “给了,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阮阮!”方泽深不甘地趴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只能攥紧拳头。 “方公子,四小姐,还记得我吗?” 一抹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看到来人,两人具是一惊。 问药! 问药走到方泽深跟前,半蹲下,说道:“你我渊源颇深,我不想与你无敌,那血参于你的伤无益,你何必攥着不放?我可以保证,给我,你和四小姐都会安全。” 方泽深目眦红裂,脖颈青筋暴起,愤恨道:“怎么就无益了?几年前她算计我被打得半死丢回西境,这不是仇吗?她一个下贱庶女整日算计嫡亲姐姐,这不是仇吗?想要血参,没门!” 卫戍把剑重新对上洛语灵。 “不,不要。”她惊恐地往后退,朝方泽深吼道:“给他们,方泽深,你要还喜欢我,就把血参给他们。他们三个就是洛冷幽的狗,他们真的会毁了我的脸!” 她不要死在这里,她不甘心。 “阮阮……”方泽深嘴唇颤抖。 “我今日要是毁了脸,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她朝方泽深摇摇头,眼里只剩下冷漠和怨恨。 那神情像一把刀插进方泽深的心口,痛得他浑身都麻木了。 两人的神情都落在几个旁观者眼里。 “唔……呕……” 床上的洛冷幽突然醒来,一口黑血吐到床下。 “冷幽!” “师妹!” “小姐!”卫戍紧张地看着床上的人。 问药上前把脉,片刻之后,脸色铁青,“她时间不多了。” 卫戍闻言,眼眶发红,挥剑就要朝洛语灵劈去。 “不要……” “住手,我给!”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洛语灵脊背湿透了,无力地跌在地上,蜷缩起来。 卫戍放开他,方泽深擦掉嘴角的血,爬起来。 看了一眼阮阮,然后颤抖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血参虽然不能续我的命,可它能在关键时刻保我一命,我就命人练成了这三枚药丸。” 问药大惊,“你把血参练成了药?” “是。” 接过瓶子,问药倒在手心,低头闻了闻的确是血参练成的救命丹药。 赫连霆看了一眼药,“能用吗?” “血参只是救她的药引,这练成了药,药效太过霸道,难以入药。” 问药话音刚落,卫戍的剑就搭在了方泽深脖颈,“你是故意的!” 方泽深反讥笑道:“我当时找问药要血参,本就是为了我的身体,难不成我还一直留到现在?你们觉得我给她下了毒,小爷懒得解释,现在药给你们了,放了阮阮。” 赫连霆伸手轻抚洛冷幽的脸颊,眼中的痛苦快溢出来了。 “你放心,你若是有事,你厌恶的人,本王都送去给陪葬。” “还有一个办法。” 几人同时抬头看向问药。 “找武功高强之人吞服此药,待药效深入血液,以血为药引,能稀释血参的药效,或许可行。不过这法子不是万全之法,给我时间,我想想——” 赫连霆拉开洛冷幽的衣领,锁骨上的梅花已经变成紫色,他们没时间了。 “我来。”卫戍想也不想就上前要拿药。 问药拦住他,“这药身体无伤痛之人服用,会损害根基,甚至——” “无妨!” 卫戍抓过一颗,直接吞下。 赫连霆看也没看,也拿过一颗吞下,“洛冷幽,你又欠了本王一条命。” “各位,本王的未婚妻,就不劳各位救了。” 出口方向,一身黑金锦袍的褚贺沥站立笔直,他鹰隼般的眼眸透着凌厉的光。 大步走进来,直径走到床边,刚伸手,就被赫连霆拦住。 “贤王打算就这么把人从我这里带走?” “她是本王的王妃,六皇子想拦?” 赫连霆脸色渐渐苍白,大抵是药生效了,“我可知道两位还没成亲。” “她我的女人。” 六个字,瞬间让房间里的气氛一点就着。 “少爷,少爷,您又来逛青楼,小人要给老爷夫人写信了!” 楼下吵吵闹闹十几个人大摇大摆冲进来。 方泽深往窗户口走去,有人拦住,他侧头微笑,“这里可有我家的眼线,我再不出现,就要惊动官府了。各位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们四男一女的爱恨情仇,这可比市井说书的有趣多了。” 掠过拦他的人,走到窗户口,“石湛,也在这儿呢!” “少爷,老爷来了家书,您赶紧回家!”石湛把手里的东西丢过来,方泽深一把接住。 抽出袋子里的东西,说时迟那时快,两枚暗器朝洛语灵丢去。 暗器射进蛇头,顿时两条小白蛇横尸两段。 第117章 情之所钟 方泽靖望着凤芷熙的背影,目光黯淡下来。 失落地把篮子放下,光脚踩上岸,三两下穿上鞋,刚要起身,就被暗器偷袭。 猛然回头,伸手抓住,只是一个小石块。 “二哥,我要是写信告诉娘你在龙城干农活……” 方泽深痞痞地站在田垄上,双手抱在胸前,正盯着他瞧。 方泽靖瞥了弟弟一眼,上前勾住他的脖子,一边走一边说道:“那我便告诉娘,你敢代表西境王府拉拢慧王!” 他们方家早就是陛下忌惮的对象,可方家一向懂得避险和韬光养晦,要是让大哥知道老三为了个女人要扯进党争,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你!” “行了,又受伤了?”方泽靖换了个话题,他发现弟弟气息不稳,他体内有爹三十年的内功,如果不是受了伤,绝不会气息如此不稳。 方泽深想到被看阁发生的事,眼里戾气一闪而过。 “哥,我没事,这点小伤,我会十倍奉还。倒是你!” 发现被转移话题了,他急忙扯回来,“闻楚国世家贵胄从未有过弃女再嫁的先例,更何况娘也不会让你娶一个闻名全国的休夫女。” 上辈子,他怎么没发现哥哥竟然对凤芷熙有意思? “胡说什么呢!”敲了一下弟弟的头,方泽靖往庵堂走去。 “我说的是实话,凤家小姐家世显赫,学识渊博,秀外慧中,可她是弃妇,她万般好,唯独一点,她是弃妇!” “够了!”方泽靖回头冷脸呵斥弟弟,那么难听的字眼,他不想听到,“她是和离,其中原委,你难道不知道?” 方泽深走到哥哥前面,拦住他,一脸严肃道:“我知道不重要,重要的事世人不知道,世人也不能知道。二哥,你们绝无可能!” 方泽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弟弟,两人就在田垄上盯着对方。 片刻之后,方泽深突然笑了,勾住哥哥的肩膀,“我想娶的人,陛下不会让我娶;哥你想要的人,世人不会让你娶。” “我若真要娶她,谁也拦不住!”方泽靖炯炯有神地盯着远处。 方泽深一脸笑嘻嘻,声音确实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也是,谁也拦不住。” 兄弟俩一起走向庵堂,那里有他们的情之所钟。 快到庵堂的时候,两辆马车停在庵堂外,方泽靖拦住弟弟,“是相府的马车。” 方泽深还没开口,就听到洛语灵的声音。 “凤姐姐要照顾好自己,我随爹爹回去了。” “你路上小心点。” 洛语灵在青秀的搀扶下,走出庵堂,下意识瞟了一眼四周。 洛之臣上了马,回头催促道:“走,天色暗下来了。” “是,爹爹。” “恭送丞相大人。”凤芷熙微微行了个礼,送一行人离开。 “走!” 洛之臣一声令下,家奴赶着马车跟在了他后面。 方泽深被兄长捂着嘴,压在墙角,他压低声音道:“丞相都亲自来接人了,自然知道你们的小把戏,别闹。” 他用眼神示意哥哥放开他,方泽靖放开弟弟,还不忘再三叮嘱,“别闹了,四小姐还在孝期,别给她找麻烦。” “我知道了。” 担忧地看着马车离开的影子,方泽深攥紧了拳头。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正大光明地守在阮阮身边? …… 一路回到相府,一进家门,洛语灵就跟洛之臣告退,“爹爹,女儿累了,先回房了。” “不急,跟我去一趟书房。”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收紧,“女儿知道了。” 这段日子,爹爹每日忙于朝务,有时候连府都不回,为什么突然找她谈话? 跟着洛之臣一路到了书房,书房里只有二人,洛临和青秀在外守着。 “阮阮。” “爹爹,有何吩咐?” 洛之臣张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口。 妻子难产离世是他始料未及的事,人没了,他方知这些年他对赵紫嫣并非只是正妻的敬重。 妻子是龙城才女,家世显赫,相貌出众,便是配王爷也不算高攀。 他也曾告诫自己,成婚之后,定要好好待她,可什么时候他竟忘了自己的初衷,小妾一个一个往府里抬,给她难看! 赵紫嫣将阖府上下管得井井有条,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相府变得乌烟瘴气了?后宅争斗,妻妾不宁,到最后竟然逼得她一尸两命? 这几日,月阁进进出出的人以为很隐蔽,可全都看在他眼里。 一个小小庶女,如何能让两国皇子频繁进出相府?不止皇子,还有江湖中人,那些人的身手之高,恐怕集全府的护卫也不见得能拦得住。 洛冷幽生母只是一个不识字的丫鬟,生性胆小懦弱,绝不可能教导处这么有手段的女儿。 似乎就是洛冷幽杀了阮阮的奶娘开始,宅里就不再安宁了。 一切都从她开始,从他这个从小不受关注的妾侍所生的女儿开始。 “爹?” 见爹爹一直沉默不说话,洛语灵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怎么受伤了?”洛之臣看了眼她胳膊,语气带着一丝关心。 爹爹发现了?下意识侧身挡住受伤的胳膊。 洛之臣淡淡地开口:“不用藏了,你身上有血腥味,青秀刚才不敢扶你胳膊,你以为爹真的瞎了吗?” “爹,我……” 洛之臣一掌拍在桌上,“你跟方泽深到底在做什么?” 洛语灵扑通一声跪下,“爹爹。” “你是相府嫡小姐,你娘这么多年一直维持相府的门面,你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是要嫁给慧王的,你真觉得你跟方泽深这般亲近没人能察觉?龙城的人可都不是傻子。” “爹爹,娘不是难产而死,是洛冷幽害——” “住嘴!” 洛之臣厉声呵斥住她,站起来,脸上的肉气得发颤,“我知道你从小就不喜欢庶妹,但是这么大的罪名,怎么可以信口胡说。” “女儿没有。” “那你可有证据?” “没……” 洛之臣看着女儿,说道:“那就是莫须有,洛语灵,你是相府的嫡小姐,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都是整个丞相府,今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许再说了。” 第118章 白云会说话 果然,爹爹是不信的,拳头握紧,指甲陷入肉里,她眼里再无半点期待之色,“女儿知道了。” “爹给你找了一队护卫,保护你的安全。接下来你要好好招待你堂姐和堂妹,她们是要参加月底的大选,莫要怠慢了。” “女儿知道了。” “下去。” 从书房走出来,洛临指着跪在院子里的人一名男子,说道:“小姐,这是洛强,老爷给您安排的护卫,洛强会带着十个人,保护小姐的安全。” 洛强穿着夜行衣,半张脸藏在夜色下,薄唇抿着,让人无法忽视。 洛语灵扫过洛强,挥挥手,“去找橙秀,让她安排你们。” “是,小姐。” “洛临,你护送我回去。” “是,小姐。” 知道小姐大概有什么事要吩咐,洛临恭敬地跟在小姐身后,往外走。 走出丞相的院子,洛语灵才开口:“爹爹为什么要给我安排护卫?” 这些护卫与其说是保护她,倒不如说是为了防止她再和方泽深见面,爹爹一直对她见方泽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突然就防起来了? “今日,五小姐被贤王殿下抱回来,老爷撞见了。” “就这样?” “还有几个人追上来,似乎吵了一架。” 一定是赫连霆! 方泽深说那药要男女……赫连霆和卫戍,这两个男人,洛冷幽会救吗?又当怎样救? 她突然很想看这场戏怎么演下去了。 洛临一直恭敬地跟在一侧,快到她院子时,洛语灵停下脚步。 “洛临,府里有丧事,不能办喜事,不过你可以慢慢置办着,暑夏,我给你和白云办喜事。” 洛临一听,眼前一亮,急忙跪下谢恩,“奴才谢小姐成全。” “起来,去伺候爹爹。” “奴才告退。” 洛临一脸掩饰不住的喜色,连拜连好几次才退下。 走进院子,青秀扶着她,有些纠结地开口:“小姐,百余看着好像不太想嫁人。” “不想?” 洛语灵眯起眼睛,“让白云过来一趟。” “是。” 回到房间,橙秀端来热茶,“小姐,洛强那几个人奴婢安排在下人房了,在院子角给了一间守夜歇脚的屋子。” “嗯。洛强是爹爹派来的,别太亏待了。” “是。” 不一会,白云来了,这几个月,七秀在院子里忙,白云倒是成了个闲人。 白云福身行了礼。 “白云,你跟了我有多久了?” 白云比了一个三。 “三年,也长成大姑娘了,抬头让我瞧瞧。” 白云不解,但还是抬起头。 都说宁做官家奴,不做百姓儿,在府里这三年,白云甚少做粗重的活,嫡小姐的丫鬟,府里不敢怠慢,自然也高看了她身边的丫鬟,故而随为下人,白云一身细布在身,发间一枚玉钗,说是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为过。 这娇滴滴的小模样,虽入不了方泽深那一流的纨绔子弟的眼,但平常百姓家,这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儿了。 她喝了一口茶,才浅浅开口道:“洛临想娶你为妻。” 白云一听,扑通一声跪下,一脸羞红。 “你可愿意?” 橙秀早就准备好了纸,白云颤抖地拿起纸。 白云看了看纸,却没写字,只是纠结搅着衣袖。 “你不愿意?” 白云摇摇头。 洛语灵松了一口气,“那就是愿意了。” 却见白云还是摇了摇头。 半晌后,白云突然张嘴,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小……姐……” 洛语灵惊得站起来,随即冷声道:“你会说话?!” 白云在她身边三年,她竟不知道她是个假的哑巴。 “不……不是……” 白云还说不出连贯的字,着急地拿起笔就开始写。 那日小姐中毒,方少爷找来的白大夫救了小姐之后,离开前,给了她一张药方子。 因为是方少爷的人,她就没怀疑,照着喝了几天,就发现她能发出声音了。 “你不是天生的?” 白云在纸上写道:奴婢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有记忆以来就是哑儿。 她低头仔细地观察白云,对方怯怯地跪在地上,手指搅着。 心底一片冰凉,她不能接受再一次的背叛。 “明日去请那位白大夫过府为我诊脉。” 青秀应了一声。 第二日,一大早,蓝秀就出去请大夫了,没多久,人就来了。 白厉一进来,拱手笑道:“看样子,四小姐恢复极好。” “多谢白大夫搭救,请坐。” 白厉放下药箱,也不客气,直径坐到了她对面,大胆地观察她。 从未被人这样盯着看过,洛语灵心中不悦,面上却未发作,只能以喝茶的举动打破僵局,“白大夫医术高明,不知师承何人?” “草民的师父是山野匹夫,小姐未必认识。” 橙秀把一杯茶放到白厉跟前,“还请白大夫替我家小姐号脉。” “不必,小姐面色极好,身子应是无恙了。” 放下茶杯,洛语灵淡淡地开口:“问诊,自当望闻问切,先生只看一眼,便能确定?” 白厉端起茶杯,在手中缓缓转动,悠哉道:“在下只治顽疾,重疾,一般皮外伤,自有名医可用,何劳在下出手。” “白大夫这话倒是狂,那不知,月阁里的人,白大夫可有法子救?” “不能。” 白厉很痛快地回答了,低头拼了一口,随即眼前一亮,“好茶!” “白大夫既然喜欢,橙秀去包些给白大夫品尝。” 橙秀领命,出了房间。 白厉想拦,好茶需要好手艺,便是给他了,他也不会烹煮。 “白大夫只治疗顽疾,重疾,倒不是我的丫鬟是哪一类?” 一直站在门边的白云紧张地抬起头。 白厉回头看了白云一眼,“姑娘,可能发声了?” “一……点……” 白厉点点头,“四小姐,您的这位丫鬟,她的病可比你和月阁的小姐复杂多了。”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白云不是天生失音?” “不是,她中毒了,这种毒十分罕见,要毒一人,就要用十人的命换,且……这毒是澜沧国特有。” “澜沧国……” 白悠然摩挲杯身,抬头看向白云。 白云一脸茫然地摇头,她被爷爷捡到,跟着爷爷流浪,她绝不可能是澜沧国的人。 第119章 生辰 “既然先生知道白云所中之毒,还劳烦先生救人救到底。” “自然。” 白云的身世,洛语灵并不关心,可她若是离开了,洛临那边就不好办了。 她用了三年时间才收买了洛临当她的眼线,她没有下一个三年了,洛冷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洛语灵走出房间,春天里,陛下选妃在即,洛冷幽的事还没个了断,她这里不能先出意外。 “四小姐。” 白厉走到门口,喊住她。 洛语灵回头,看向他。 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光芒,映着她绝美的脸多了一丝仙气。 白厉有一瞬的发愣。 “先生,还有何事?” 他回过神,淡淡一笑,“代朋友转告,近日繁忙,空无暇关心,望见谅。” 她自然知道是哪个朋友,皱眉道:“请转告,不必。” 话毕,她有些烦心地出了院子。 刚走上石子路,就看到了远处快步走来的问药。 “洛语灵!” 问药气冲冲赶过来,还有一丈距离,就被洛强挡住,“放肆!” 问药双眼发红,眼圈下的黑青,代表他一夜没睡。 “你们怎么能这样算计她?!你可是她亲姐姐!” 示意洛强退下,洛语灵悠闲地整理了一下衣袖,问道:“我怎么算计她了?” 问药咬牙挤出两个字,“情欢!” 哦,看来是知道了! 洛语灵心情舒畅,洛冷幽跟她抢贤王,她现在倒要看看人尽可夫的洛冷幽,还会有人要吗? “问药大夫,我倒是想问,我是如何算计她了?是我给她下了毒吗?是我把她绑架了吗?是我逼她吃药的吗?如果是我,你大可去告诉我爹。” “方泽深!” 问药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 洛语灵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凉意,“那便去找他,与我何干?” “你当真如此不念姐妹情?你是相府嫡亲小姐,从小到大,你享尽荣华富贵和万千宠爱,她是你妹妹,她可曾得到过什么?” 洛语灵心里愤怒。 全都来为洛冷幽抱不平吗? 嫡庶不分,尊卑不明,罔顾女子礼节,谋害嫡母,任何一条拉出来,都足以让她死一百次了,可偏偏就有这么多男人为她疯狂。 “你去问问她,逼死我娘的时候,她可曾念过那是她嫡母的情分?” “你娘是难产,与她无关,洛小姐,当日遇到你们,问药以为姑娘是明事理之人——” “那你可想错了,本小姐锱铢必较。” 转身,丢下不甘心的问药,她往院子里走。 已经知道是‘情欢’了吗? 很好,洛冷幽,当仰慕你的三个男人都知道你不清白了,他们还能为你豁出命吗? 我且看着,你还如何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 …… 月底,洛语灵的生辰到了。 往年,这都是相府一定要大办的盛会,可今年,注定一切都不一样了。 洛语灵还在孝期,不宜铺张大办,故而府里并没有布置得太喜庆。 坐在荷花池边,她手里拿着一把鱼食。 凉风吹过,还带着一丝寒意。 “娘,娘娘,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方泽深说,‘清欢’只有十五天的时间,只剩下三天了,距离洛冷幽身败名裂,近在咫尺了。 青秀走过来,把披风给她系上,“小姐,老夫人那边催了,您该过去磕头了。” “月阁有动静了吗?” “没有,那边很安静,奴婢打听不到消息。” “走。” 把碟子里的鱼食全部倒进湖里,她起身往祖母的院子走去。 刚踏进祖母的院子,就听到欢声笑语,她脚步一顿,洛冷幽的声音。 走到正堂前,洛冷幽和洛软软一左一右哄得祖母开心,洛曼曼瞧见她,站了起来,“祖母,四妹妹来了。” 她走进堂里,照规矩行了大礼,说了一通吉祥话。 在闻楚国,未出嫁的女儿是不过寿的,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世家子女的生辰之日,渐渐会收礼,会有人情往来,这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今年,苦了你了。” 几个字,让一直装坚强的人情绪崩了,洛语灵起身走到祖母跟前,跪在她脚垫上,鼻尖泛酸,“祖母……” 老夫人为她擦点眼泪,叹息道:“你是洛家的嫡女,享常人难享之福,便要承受常人难受之苦。你娘教导你这么多年,莫要浪费了她一番心血。” “孙女知道。” 老夫人看向其他三个孙女,“行了,我乏了,你们小辈去。” 几人退下,跟着洛语灵走出院子。 洛曼曼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锦盒,“往年给你的生辰礼物都是派人转交,今年终于能亲手给你了。” 洛语灵接过,浅浅一笑,“多谢堂姐。” 余光瞥到一侧的洛软软和洛冷幽,她把锦盒递给青秀收起来,幽幽地开口:“五妹能出门了,这是病好了。” “多谢四姐关心。” 洛冷幽面色如常,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不过是化妆遮住了病态,这几日因为‘情欢’她已经和褚贺沥吵了数次。 不管是卫戍还是赫连霆,她绝不会让他们死,可她也绝不会让洛语灵得逞! 洛语灵靠近洛冷幽,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三个男人,我且好奇哪个才是你情之所属?” “洛语灵!”洛冷幽脸色一便,一把抓住洛语灵的衣服,后者正要挣扎,不远处已经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成何体统,一个庶出敢这般对待嫡姐?” 几人同时回头,看到来人,洛语灵眼里划过一丝惊喜,“小姨!” 忠义侯府,赵桐华,赵紫嫣胞妹,洛语灵的亲小姨。 赵桐华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嬷嬷,嬷嬷上前给洛语灵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突然回头一巴掌打在洛冷幽脸上。 “你敢打我?!”洛冷幽眼里闪过杀意。 赵桐华走过来,眉眼都没挑一下,说道:“不懂嫡庶尊卑,我替相府教教你规矩,省得以后出了相府,辱没了丞相夫人的贤惠之名。跪下!” 洛冷幽冷笑一声:“我若是不跪呢,侯爷夫人准备怎么办?这是相府,您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 一个嬷嬷上前就抓住洛冷幽的胳膊,“放肆,五小姐还没当贤王妃,倒是学会摆谱了。” 洛冷幽眼里闪过一抹阴霾,“放开!” 下一刻,嬷嬷尖叫一声,双手像是针刺一般痛。 赵桐华脸上浮起愠怒,“你敢对我的嬷嬷下毒?!” 第120章 小姨发威 洛冷幽耸耸肩,仿佛对方的怒火并不会给她带来威胁。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下毒了?” 她双手都没动一下,这么多人看着,赵桐华就是想污蔑她,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证据! “好伶俐的丫头,怪不得能爬到现在的位置。” “我是相府的小姐,用的着我爬?难道您在映射已故的嫡母虐待我们这些庶女?”洛冷幽挑眉反问。 洛语灵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洛冷幽每次都在刷新她的认知,她就真的没有一点惧怕的东西吗? 小姨是忠义侯府嫡三小姐,如今的侯爷夫人,姨夫赵京鸿手握龙城十万护卫军,整个龙城谁敢不给她面子? 洛软软和洛曼曼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都低着头,她洛冷幽不服管教不说,竟然还敢下毒?! 老夫人被吵着了,被人扶着走出来,“这是怎么了?” 赵桐华恢复了一下情绪,上前微微行了礼,“桐华见过老夫人。” “侯爷夫人,稀客啊。”老夫人脸上都是笑,伸出手,赵桐华立刻上前扶住,两人看着十分热络。 “老夫人,阮阮是我二姐的心头宝,她生辰,我自然要过来走一趟的。唉,不过真是物是人非啊,二姐才走没多久,相府的嫡小姐就被庶女欺负了,这要是传出去,不知会怎么编排相府的规矩,您是相府的老祖,我真是怕最后会辱了您的名声……”‘ 老夫人眼里闪过一抹精光,随即化作慈祥的柔光,“四姑娘如今当了相府的家,谁敢欺负?怕是有什么误会!” “我这嬷嬷和二姐身边的赵嬷嬷都是自小伺候我们的,今日瞧着这五姑娘随意顶撞长辈,便想教教她规矩,谁曾想就被下了毒,真是让人害怕,这相府小姐,用毒倒是用得顺。” 老夫人目光扫过中毒的嬷嬷,又看向洛冷幽,“说笑了,相府的小姐哪里会用毒。嬷嬷怕不是舟车劳顿,坏了身子,快请大夫,既然来了相府,自然不能怠慢了。五丫头是有些顽劣,我自会惩戒她,这是相府,侯爷夫人来做客,怎么能劳烦你来管教相府的人,传出去要让人笑话相府当家的不会管事了。” 几句话,又把矛头拉到了洛语灵身上。 赵桐华皱眉,还想借题发挥,就被老夫人打断了,“侯爷夫人刚回龙城,怕是要跟阮软说说贴己话,老朽身子骨硬,站不久,就不陪同了。” “那是自然,那妾身就不叨扰您老人家休息了。” 洛语灵向祖母行了礼,跟在小姨身后往落雪阁走去。 等人都离开了,老夫人低头看着脸色难看的洛冷幽,目光悠远深长,道:“你这性子,便是成了贤王妃,事也不会少。我不该等你娘教你规矩,一个婢女能有多少东西教导自己。” 洛冷幽不甘心地盯着远处的两人,“祖母,我娘对我很好。” “幽幽,她是嫡,你是庶,你便要忍着点她,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我能保你府里平安,可未来到了贤王府,你就是王府主母,这般不懂规矩,如何服众?从今日开始,好好在我跟前学规矩。” 洛冷幽想拒绝,却看到祖母不悦的目光,只好遵从。 她不能让祖母厌恶,古代向来重孝道,只要祖母喜欢她,那不管洛之臣多讨厌她,都不能对她做什么。 洛语灵跟着小姨回到她的院子。 “不去屋里了,这也不冷,便坐在外面。” 赵桐华一句话,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准备东西。 等两人坐下,赵桐华看着丫鬟准备的茶点,才堪堪满意地点点头,“礼节还算周全,为何要让李嬷嬷和紫玉离开?你这院子里都是一群小丫头,若出了什么事,你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洛语灵端起面前的热茶品了一口,才开口:“李嬷嬷为了娘操劳了一辈子,也该让她享享清福了。我把她安置到城外别院,给了他儿子差事,以后她也不用再当奴才了。紫玉二十多了,都说留来留去留成敌,我知道娘想让紫玉以后给我陪嫁,不过我身边这几个丫鬟还算机灵,日后若是需要,再唤紫玉到跟前伺候就是了。” “你倒是都考虑周全了。那为什么堂堂嫡小姐被一个庶妹压得毫无反手之力?” 赵桐华一端庄优雅,脸上浮现不悦之色,语气里都是对她的失望。 “那林娘子连字都不识,你让她养出来的女儿压一头,真是耻辱。” “小姨,那洛冷幽可不是一般人。” “能多不一般?不过是个下贱婢女所生的庶女,不懂规矩,没一点端庄典雅的气质,你若是连这种女人都对付不了,我真怀疑你娘这些年都教了你什么。” 洛语灵转着手里的茶杯,半天不语。 她最开始也这样想的,结果惨败。 她甚至觉得洛冷幽不是人,而是女妖,不然怎么能迷惑那么多身份显赫的男人? “在相府,她便比不了你,之后成了婚……” “成了婚,她就是人人羡慕的贤王妃。”洛语灵平静地叙述这个事实。 赵桐华轻笑一声,“出身低贱的贤王妃,你当真以为贵妃娘娘容得下?” “可这是陛下赐婚的。” “贵妃娘娘最重门当户对,贤王是陛下最疼爱的儿子,未来一旦继承大统,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女,能给贤王带来什么益处吗?” “小姨,我以前跟您想的一样,可……”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姨她的梦,梦里洛冷幽是如何一步一步走上后位。 赵桐华突然让她附耳过来。 洛语灵微微一愣,然后凑上去。 片刻之后,落雪阁吹过一阵冷风,院子里明明有十几个人,却静若空室。 赵桐华说完,盖上茶杯,挑眉眉眼看向湖面,“慧王和贤王,任意一个的婚姻都是兹事体大,这么好的机会拉拢势力,贵妃怎么可能会白白放弃!” 洛语灵手心冒汗,猛地惊站起来,“不,不可能?她,她怎么会做这种事?” “这是我在宫里听到的。” 赵桐华又坐了一会才离开。 走出相府,赵桐华就看到侯府的马车。 赵京鸿掀开马车帘子,目光扫过相府的门匾,眼里划过一抹痛心。 看到他,赵桐华笑容僵住,“老爷是来接我的?” “跟我回去。” “您担心什么?怕我对付我的侄女?担心,何不进去看看?” 赵京鸿看着她,失望地摇摇头,径自放下车帘,回到马车里。 赵桐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表情变了变,却不想认输,咬着嘴唇上了马车,“我不会伤害你心爱女人的孩子,更何况那个孩子还是我的亲侄女!” “我们是清白……罢了,说了你也不会信。” “好一个清白?既然清白?为什么把她所有的东西都锁在你的库房里?你们两情相悦,你们有来世之约,你们有那么多回忆?我呢,除了是你妻子之外,你可曾对我用过半分真心?” 沉默,永远都是沉默。 她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这个男人把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全都给了她的二姐。 第121章 公主失踪 “洛冷幽当真为了赫连霆丢下了贤王?她真的牺牲清白,和赫连霆……” 洛语灵听着方泽深说起洛冷幽那边的事,不禁激动起来。 方泽深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有些想笑,“没有,洛冷幽给赫连霆输了血,和他一命同体了,这种情况下,赫连霆是绝不会放弃她,我们就等着他们两个为洛冷幽斗就是了。” 洛语灵撑着下巴,望着烛火,喃喃自语,“我真想看到她被贤王抛弃时,会有什么表情。” “他们这里,我还有一枚棋子没用呢,不着急。你现在别想这个了,选妃的日子马上到了,洛阮阮可是洛冷幽的棋子,你可得小心点。” “放心,她选不上!” 她要是连这点事都左右不了,那她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身份。 “要我帮忙吗?” 洛语灵笑着摇摇头,“我不能事事都靠你。” 闻楚国五年一次选妃,各世家适龄女子只要没有婚配的都蠢蠢欲动,这可是变动朝廷内势力关系的最好机会,朝野内外,谁人不重视。 从各府送人进宫那一刻,她们暗地里的动作也就慢慢起效了。 想把一个人捧上去不容易,可要把一个人不动声色地拽下来还不容易吗? 洛软软的性子,随便揪一个错,就够收拾她了。 果不其然,进宫当天,洛软软就因为仪态失仪被刷了下来。 洛语灵站在相府门口,等着她回府。 洛软软下了马车,看到她,脸色愈发难看。 “仪态不过关,洛软软,你可真够丢人的!” “你!洛语灵,你——啪!”青秀上前就是一巴掌。 洛语灵淡淡一笑,“我是相府嫡女,也更是你的堂姐,你竟直呼我的名字?果然没有教养!从今天开始,你就跟着祖母身边的嬷嬷好好学学规矩,省得以后连个体面的人家都嫁不了。” 洛软软捂着脸,有恨难言,她恨洛语灵,明明都是嫡女,为什么洛语灵就从小高高在山,她就得处处矮一截? 洛语灵懒得理会她,她看着远处过来的马车,脸上浮现了一抹笑意。 “公主来了!” 因为宫里最近热闹,陛下特地允许十公主来相府小住两日。 等褚妍妍被宫女太监扶下马车,洛语灵立刻迎了上去,先按规矩行了礼,“臣女叩见公主。” “快起来。” 褚妍妍扶起堂姐,勾着她的胳膊,“既然出宫了,一切从简,就不要行大礼了。” “好。” 两姐妹一起走进府里,丢下洛软软一脸尴尬,可她又不敢在公主面前发怒,结果刚踏进府门,祖母身边的嬷嬷就出现了,“二表姑娘,老身奉命教您规矩。” 走进府里,洛语灵带着她前往正厅,见凤凰没跟着,疑惑地问道,“那个凤凰呢?” 那个寻鸟官从到了十公主那里,好像就没离开过,就跟十公主的影子一样,这次竟然没跟着,倒是意外。 褚妍妍拉住洛语灵的胳膊,一脸兴奋的说道:“他说他家里有事儿,要离开一段时间。表姐不要提他了,凤凰什么都不让我做,真是太无趣了。表姐,你可以带我上街吗?” 点了一下表妹的鼻子,她无奈的摇摇头:“自然不行了,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陛下同意你来相府小住几日,你可不能乱跑,要是出了什么乱子,相府可担待不起!” 选妃,不止是选地方女子,还有一些附属国送来的女子,这几日,龙城可谓人龙混杂,她更不敢带公主外出了。 一听不能外出,褚妍妍耷拉着小脑袋,撅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洛语灵想起公主从小大大真的没出宫过几次,于心不忍,于是说道:“好了,虽然不能带你外出,可我约了几个人来府里,到时候再请个戏班子和杂耍,这可行吗?” “真的吗?我就知道表姐对我最好了!”褚妍妍激动地抱紧她胳膊,靠在她肩上。 洛语灵笑着摇摇头,带公主到正厅后,等着祖母和府里其他人来拜见了之后,她就带着公主往客房走去。 “本来想让你住我的落雪阁,可惜不太合规矩,这里昨天得到消息,我就派人收拾过了。” 褚妍妍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到不少新奇的玩意儿,忍不住拿起来把玩。 “表姐待我好,我从小就知道,嘻嘻~” “你先休息休息,我还有点事忙,等我忙完了,再来跟你好好聚聚。” 她还有一些账目要看,尤其这次大选,为了洛软软和洛曼曼,不管是哪个目的,都少不了打点,免不了又是一笔开销。 褚妍妍等表姐离开,拿着一个皮影,就出了房间,“本公主要到处走走,待在房间里有什么意思。” 带着两个丫鬟,百无聊赖地走到了花园。远远就看到一个人站在假山边,似乎正盯着湖面看。 “洛冷幽?” 因为表姐的缘故,褚妍妍对这个庶女没半点好感,可毕竟只是12岁的孩子,耐不住好奇心,她还是走了过去。 “你为什么哭?” 洛冷幽猛然回头,就看到了一个满脸好奇的女孩。 …… 等洛语灵看完账目想去找褚妍妍的时候,一个消息让相府炸了锅。 “十公主不见了!” 洛语灵站起来,快步走出账房。 十公主来相府小住,这才不到半日,人就失踪了。这要是被宫里知道了,相府怕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氏和蓝氏得到消息,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洛俊杰着急赶回来,李氏慌忙上前拉住儿子的手,“怎么办?十公主不见了,这要是陛下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办呀?四姑娘不是说会好好照顾公主吗?怎么一转眼就把人弄不见了!” 李氏言语里满是对洛语灵的不满。 洛俊杰朝娘亲摇摇头,才开口:“公主是在府里不见的,要是出了什么事,咱们府里上上下下谁都逃脱不了干系。” 说完,转而看向洛语灵,“人何时不见的?公主最后是跟谁在一起?可查问了?” “公主带着两个丫鬟从客房离开,之后就没人见过公主了。管家和青秀正在查问府里的下人。” 青秀大喘气跑进来,“小姐,柴房的人说瞧见公主跟五小姐说了一会话。” 第122章 选妃落幕 褚妍妍瞪大眼睛,脸一下红了,慌忙摇摇头。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洛语灵连说了两遍,这才拉着她离开,“我们先离开这里,回去再说。” 两人才走出房间,褚妍妍憎恨地盯着少女,“你敢给本公主下药,把她给我抓起来!本公主要,本公主要……” 洛语灵走到少女跟前,“下药绑架公主,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少女脸上血色尽褪。 “你怎么知道她是公主?” 妍妍虽然衣着华丽,可连官员都不认识她,这些乞丐怎么会认出公主? 少女眼神闪烁,洛语灵知道问不出什么,转而看向洛强,“公主名声事关重大,不得有任何风声流出去,你知道怎么做。” “属下知道。” “处理干净点。” 洛语灵留下这一句话,就离开了院子。 回到相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李氏和蓝氏还想巴结公主,都被洛语灵打发了。 房间里,洛语灵静静地坐在桌前,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给洗过澡的褚妍妍处理伤口。褚妍妍低着头,不敢说话。 “闹这么大,我不知道能不能瞒住宫里,爹爹那里是瞒不了了。” “二姨夫不会生气……?”褚妍妍怯怯地问。 洛语灵抬眸看了她一眼。 “表姐,我错了。嘶!”碰到伤口,褚妍妍痛的龇牙咧嘴。 “妍妍,洛冷幽都跟你说了什么?” 她总觉得这件事跟洛冷幽脱不了关系,对方想干嘛,真的只是随口跟妍妍聊了几句? 她刚跟公主说可以溜出去,公主就被人绑架了,那些人从哪里知道公主的行踪的? “呃……她说我这个年纪就应该到处玩,不受拘束,等我长大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又是这样,洛冷幽用她那些足够杀头的大胆言论蛊惑了一个又一个。 没有了礼教规矩,没有了等级制度,何以立国? 国不像国,何以安家? 若是百姓都像她说的,没有规矩,不服从管教,那不就跟黄沙城一样,只有战火和纷乱了? “所以你也觉得你应该到处玩吗?” 褚妍妍咬着嘴唇,不说话。 “三公主几岁和亲?” “十二。” “三公主十二岁就为了闻楚国而和亲,据我所知,她成亲前从未出过皇宫。长公主贵为陛下的姐姐,当年十四岁嫁到边疆,让边疆十六部归顺闻楚国,如果不是丈夫战死,长公主现在还在边疆受苦。妍妍,你是公主,金枝玉叶,洛冷幽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到处玩,你告诉我你应该吗?” “我知道错了,呜呜……我只是想出去看看……我知道自己是公主,要成为父皇稳定局势的棋子……呜呜……” 洛语灵起身抱住她,她心疼表妹,更痛恨洛冷幽。 出生在世家贵族的女子,尚且不能随心所欲,更何况皇室子女。 洛冷幽的教唆,不是帮公主,而是害了她! 安抚了十公主,洛语灵一出门,就看到了洛强。 “何事?” “属下带那七个人出城想处理掉,却被巡城官陈桦半路拦住了。属下失职,请小姐处罚!” “陈桦……我怎么忘了,她还有这只狗呢。起来!” 果然是洛冷幽,对方为了对付她竟然不惜利用公主! 她往外走,刚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向洛强,“多谢你今日救了我。” 洛强诧异地看着她。 洛语灵走出院子,她不能再把她身边的人推到洛冷幽跟前了,不就是收买人心,她也会! 回到落雪阁,洛语灵让橙秀注意着洛强那伙人的生活,既然要收买人心,自然要从细节做起。 公主失踪了大半天的事,暂时隐瞒了下来。 洛语灵为了不再出这种事,干脆干什么都把褚妍妍都带在身边。 账房里,褚妍妍打了个哈欠,“表姐,你成日里看这些账目,不累吗?” 视线从账本移到某人身上,“我如今当家,这些自该我做。” “表姐不绣嫁衣吗?我听说了,父皇有意提前大皇兄和三皇兄的婚期,表姐就要当新嫁娘。”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嫁衣自有绣娘负责,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好奇嘛~凤凰给我讲了很多话本,话本里的女子都会开心地为自己绣嫁衣,等待出嫁的那一天,表姐你好像不是很开心~而且,相爱的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表姐你会想大皇兄吗?” 洛语灵放下账本,皱眉道:“那个凤凰给你讲这些?太没规矩了!” “我在宫里无趣得很,就让他给我讲讲外面的话本。表姐,凤凰说,这个世界有很多国家,那个方向……”她指着太阳的北方。 “那里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更大的国家,他们的都城比咱们要大得多,也更繁华热闹。而且,那里的皇帝陛下,是女人。” 伸手敲了褚妍妍的额头,“乱说什么!” 褚妍妍吐了吐舌头,“我也没告诉旁人,我就跟你说说。” 看账本的心情没了,洛语灵喝了口茶,沉默片刻,才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国家叫什么啊?” “唐!” 一下午时间,洛语灵就听着褚妍妍把凤凰给她讲的故事讲给了她。 …… 每次选妃,都会牵扯到附属国,龙城不能出一点非议。 选妃持续了五天,陛下最后选了五名后妃,两个附属国进贡的美人,两位地方官员的女儿,再加上洛曼曼。 洛曼曼,封为洛妃,赐居住离陛下最近的和熙宫,其余人皆为美人。 圣旨到的那一晚,洛语灵听说爹爹在书房待了一整夜。 表姐封妃,爹爹不高兴吗? 洛软软又闹腾了一夜,可这次房间里没东西给她砸了。 青秀拿着披风走到假山下,抬头说道:“小姐,四月底,夜风寒凉,您快下来。” “洛软软呢?” “表小姐哭闹了一晚上,现在安静了。” “想想真是好笑,有的东西,有人求之不得,有人却弃之如履。修一封书,送去林州,让他们派人过来接表小姐回林州。” “这就送回去了?那件事您不计较了?” 洛软软给小姐下那种毒,要毁小姐清白,这可不是小过错! “她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棋子,我跟她计较,伤的是相府的脸面。不过,我也不会不计较,她不是一心想攀上权贵吗?我就彻底断了她这个念头!” 第123章 酒后迷乱 “好!” 方泽深心中爱慕之意难以言表,他的阮阮,心底一向善良。 避开了这个话题,方泽深想起她今晚特别的心情,不禁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提起这件事,洛语灵才反应过来,立刻抓住方泽深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我看到贤王和洛冷幽吵架了,你说的没错,不管洛冷幽有没有牺牲清白救人,这已经是贤王心头的一道疤,没有男人能接受这件事的。贤王很快就会看清楚她是什么样的女人,然后抛弃她!” 她要看着高傲的洛冷幽被人抛弃,从天上掉在地上,她会折磨她生不如死,让她一辈子都为娘和弟弟赎罪! 一想到洛冷幽当不了贤王妃,更登不上那个高位,她就无比愉悦! 方泽深眼里的笑慢慢消失,他看着洛语灵脸上兴奋的表情,觉得一盆凉水直接浇在了他头上。 他声音轻的都有些颤抖了,“阮阮,让贤王抛弃洛冷幽,然后呢?” “啊?” “你是不是还喜欢贤王?” 这个可能性像一道晴天霹雳打在方泽深头上。 他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阮阮到底有多喜欢贤王? “我……”洛语灵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喜欢贤王吗?她不知道。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二皇子,她也只看到了他,可二皇子选择了她的庶妹,这无异于是羞辱她。 如果只是这样,她除了气愤也无可奈何,但是梦里预示的相府毁灭,亲人惨死,她终身被囚…… 如今,娘一尸两命,是她亲身经历,血海深仇,她和洛冷幽之间早就不单单是抢男人了。 “我不知道,但我绝对不要看到他们好!” 方泽深站在床边,他低着头不说话,昏暗的寝殿,让洛语灵看不清他的脸。 “你,怎么了?” 对于方泽深,她的感觉很复杂。 她自然知道对方的情谊还有心思,可她从小就被教导情爱不过锦上添花,若是她和贤王能琴瑟和鸣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她也要成为称职的贤王妃。 皇族内,儿女私情,不过过眼云烟,权势利益,才是核心。 方泽深的情谊,她不是不动容,可冷静下来,她还是洛语灵,是相府的嫡女。 她是自私的,这她不会否认,如今为了报仇她利用方泽深,若是他后悔了,她也不会怪他,若是他依旧愿意帮她,将来她定会报答他! 她真是个坏女人。 “阮阮,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帮你而你要付出代价。”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抓紧了被子。 她答应过用她的身体换方泽深出手,可她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方泽深喜欢她,一定不会逼她…… “现在我要你兑现承诺,我要你!” 洛语灵脸色煞白,她抬头惊恐地望着对方,颤抖地摇头。 “不,不行……方泽深,你别逼我……” 如果今日她许了他,她就不能嫁慧王了,一旦洛冷幽最后还是成了贤王妃,那她的仇怎么办? 方泽深身体压下来,带着一股压迫力,逼近她。 他看到她眼里的不情愿,看得真真切切。 轻轻拉住她的衣带,只要他用力,她的内衬就会露出来。 女儿家的内衬,已经是极为隐秘的衣服,只有贴身婢女和夫婿才能看。 “别让我恨你!” 洛语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她眼眶盈满眼泪,决绝地望着他。 娘的大仇还没报,她若是断送在这里,她会恨他! 方泽深垂眸望着手里的衣带,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我娶你当正妻,这一生绝不纳妾,我只要你一人,疼你,宠你,把你放在心尖上,阮阮,即便这样子,你也半分不考虑嫁给我吗? 他们称我是龙城的混世魔王,我什么都敢做,十岁就逛遍了龙城的花街柳巷,太傅教训我朽木不可雕也,我夜里就烧了他的书房。被看阁敢怠慢我,我就把她们的头牌丢到花楼里,以十两的价格把她的初夜卖给乞丐。可我……真的爱惨了你,我这颗心对你从未有过半分虚假。” “对不起,方泽深。” “我不要你道歉,阮阮,你要对付洛冷幽,我帮你。可是你不要耍着我玩,我没多久能活了,我不想这这辈子还是与你有缘无份。给我好不好?” 他在她面前卑微至此,他也会痛,也会心寒。 洛语灵死死抓着他的手,指甲快陷入他的肉里,“方泽深,你别吓我,我害怕……” “我快死了,你应该知道的,即便如此,你也不愿许我一夜?” 她死死咬着嘴唇。 方泽深突然放开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松快了一下身体。 “到底是瞧不上我,我懂了,就算我死了,你也就是失去了一个工具而已。我累了,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步伐快得都有些凌乱了。 别走,她有种预感,他这次走了,她们就再也见不到了。 如果方泽深都不在了,她还是洛语灵吗? 她冲下床铺,跌坐在地上,之前喝了太多酒,如今酒劲都发了,她控制不了身体。 她嘴唇咬破,尝到血腥味。 为什么不愿意许他一夜? 洛语灵从未像此刻这样痛恨自己! 哐镗一声。 洛语灵惊地回头,“谁?” 有人偷听! 她警惕地看向内阁屏风处。 这是皇宫,如果有人知道她和方泽深厮混,两家就完了! 一抹身影慢慢挪了出来,是十公主。 褚妍妍搅着手指,目光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都听到了?” 洛语灵迅速调整情绪,她扶着柱子站起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对褚妍妍太信任,她并没有太惧怕。 她整理好衣服,这才认真地看向褚妍妍。 “你听到了也罢,我信你不会害我。” 褚妍妍走到床边坐下撑起膝盖,歪头枕在膝盖上,喃喃道:“我一直知道方泽深心悦表姐,只是没想到表姐会……表姐也喜欢他吗?” “没有,不要胡说!” “那为什么要追上去?” “十公主,你可知道你说这些话会害死我?” 褚妍妍有些无措地手舞足蹈,“我,我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话本里的故事,表姐是不是顾及自己的身份,才拒绝了方泽深?话本里的富家小姐就为了名节,拒绝了剑客,最后……” 她和方泽深的事被十公主发现了,要怎么瞒过这个鬼灵精?洛语灵头脑嗡嗡,拿起青秀备好的水,喝了一口。 “公主,说了让你少看些话本,你堂堂公主,张口闭口情情爱爱,成何体统!” 第124章 踏出第一步 殿内熏了香,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 “小姐,您醒了?” 看到青秀,洛语灵眼里的笑意逝去,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这不是喜房,是十公主的偏殿。 她做了一场梦…… 一场和方泽深成婚的梦…… 在梦里时还不知,可此刻,她才察觉那个梦里她是那样欢喜,对方亲昵地亲吻,炙热的怀抱,还有那眼里的浓的化不开的爱意。 这就是嫁给爱情吗? “小姐,您怎么了?脸色这么白,奴婢请十公主喊个太医。” “不必,什么时辰了?” 青秀扶着小姐下床,“辰时了。” “我们该回府了。” 洗漱之后,洛语灵就去跟十公主道别。 褚妍妍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才让她离开。 出宫回府,一路上,洛语灵一直在想公主最后说的那句话。 “若是方泽深放手了,表姐能接受吗?” 掌心按着心口,那个位置从一早醒来就闷闷的,彷佛失去了什么似的。 梦里,这里满满的。 “小姐,还是不舒服吗?”青秀在一旁关心。 “青秀,你想嫁个如意郎君吗?” 青秀愣了一下,随即低头遮住了眼里的难过之色,“奴婢是府里签了死契的丫鬟,是不能论婚嫁的。” 签了死契的丫鬟,通常只有两条路,第一是当妾,第二就是赏给府里下人终生不可出府。 “那入府之前可有定亲?” 青秀没想过小姐会问起这个,紧张地搅动手指,“回小姐,有,有的。” 洛语灵微微挑眉,“既然订了亲,为何会入相府?” “奴婢是冲喜的童养媳,几年前粮灾,夫家没钱了就把奴婢卖了。” 洛语灵一脸震惊,“竟然有这种事?!你夫家在哪里?闻楚国有规定不可卖妻,这是大罪!” 青秀急忙摇头,“小姐息怒,是奴婢要求的,奴婢还未和那人成亲,他得了重病,家里实在没钱了,奴婢才提议卖了奴婢,他们人很好,奴婢五岁冲喜,那家人从未虐待过奴婢。” “你可喜欢那人?” 青秀低下头,看不清她的脸,洛语灵却见她耳朵红了。 “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会回去找他吗?” 青秀惊得张大嘴,眼眶满是眼泪。 “小,小姐……奴婢……” “你可会回去找他?” “会!”青秀坚定地点头。 “可他也许已经娶了其他人,又或者家里依旧贫穷,小姐我可以给你选个夫婿,你瞧之前伺候我的紫云,如今已经是掌柜夫人,脱了奴籍,不说荣华富贵,但也从丫鬟变成主子了。” 青秀直接跪在车里,“奴婢从不敢奢求入了府还能离开,主子若是心疼奴婢,求主子不要把奴婢指给旁人。奴婢这辈子就认定他了,他救了奴婢的命,教奴婢识字明礼,如今奴婢能在小姐跟前伺候,也都是靠他曾经教奴婢的。” “你……爱他?” 青秀一张脸羞红,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回到相府,洛语灵命丫鬟们把她屋里重新收拾一遍,搜出不少旧东西,她就坐在院子里,瞧着她们摆放出来的物件。 方泽深送的玉。 方泽深送的风筝。 方泽深送来的一盒琉璃球。 方泽深送来的…… 拿起一块玉,上面有个形似糖葫芦的图案,她记得这是她八岁的时候,方泽深有一天献宝似的拿来给她,说这是聘礼,以后他会拿全城的糖葫芦来娶她。 白云端着茶点走过来,“小,小姐。” 白云的毒解得差不多了,如今已经能说话了,只是还有些结巴。 瞧见她,洛语灵就会想到洛临。 “你的毒彻底解了,你也就该离开了。” 白云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会忘记,小姐的大恩。” “那洛临呢?你走了,他当如何?” 她当时用白云稳住洛临,如今白云要是走了,她还真有些对不起洛临了。 白云沉默了,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罢了,我让你亲近洛临,只是为了拉拢他,等你走后,我自会想其他办法。” 白云抬起头,要再给他其他女人吗? 可这个问题,她问不出口。 她被乞丐爷爷捡到,却从没让她乞讨过一次,爷爷说她有自己的路要走,跟他们不一样。 现在知道了自己从小被人下毒,还是异国的毒,那她到底是谁?她的爹娘又是谁? 谁会给一个孤女下那种罕见的毒? 她对相府很多贵重物品都不觉陌生,也就是她曾经也可能是富家小姐。 这么多的疑惑还没解开,她不想稀里糊涂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看着白云离开,洛语灵目光回到玉石身上。 凤姐姐喜欢方家二哥,为了方家二哥和褚勋撕破脸皮,如今落得监禁在庵堂的下场。 褚贺楠爱洛冷幽,爱她,所以步步退让,即便洛冷幽跟其他男人暧昧不清,他依旧不放手。 青秀要一生不嫁就为了怀念那个卖了她的未婚夫婿。 把玉石放到心口处,她闭上眼睛。 爱情,她真的可以选择爱情吗? 许久之后,她睁开眼睛,“蓝秀。” 蓝秀跑过来,“小姐?” 把玉佩交给她,“你去一趟西境王府,别让人发现,玉佩交给三公子,告诉他,我想吃糖葫芦了。” 如果他还记得当年的话,他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如果他不记得,那就当两人无缘! 可他真的会忘记吗?那个把她如珠如宝护着的人,会忘记那么重要的承诺吗? “是。” 看着蓝秀的背影,洛语灵一颗心狂跳不止,不知道方泽深看到玉佩会是什么表情。 一想到那个人激动的表情,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 方泽深,这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胆的一次决定,你会让我赌输吗? 第125章 请旨成婚 等了半日,蓝秀回来了,却还带着被摔成两半的玉。 洛语灵怔愣了许久,才伸手接过了碎玉。 她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可说了什么?” “三公子只说了一个字:滚。” 洛语灵突然笑了,她紧紧握着玉,用力得全都发颤。 青秀跑过来,惊呼一声,“小姐,这碎玉会划破您的手的,快放开。” 她缓缓摊开手,掌心果然划了淡淡的血痕。 “果然是龙城纨绔。” 青秀从没见过小姐这副表情,心里担忧,使眼色给蓝秀,对方朝她摇摇头。 “让洛强过来一趟。” “是。” 洛强很快就赶过来了,“小姐。” 洛语灵的目光依旧在玉佩上,毫无感情地问:“你是效忠我的,还是效忠我爹的?” 洛强不解。 “我现在要做一件事,我爹知道了定会大发脾气,你会听从我的吩咐吗?” 她打破了自己十几年的规条,鼓起那么大勇气,得到的结果便是一个‘滚’? 不甘心,即便贤王选了洛冷幽当他的王妃时,她也不曾像此刻这般痛恨! 可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不相信那个人会这样绝情。 是蓝秀传达错了吗? 还是对方想错了,她一定要个说法! 洛强单膝跪下,“属下但听小姐吩咐。” “好。” 洛语灵回房间,换了一身男装,在几个丫鬟的诧异下,带着洛强出了门。 她要亲耳听到方泽深的回答。 带着丫鬟出门,定然会被发现,她要做的这件事,早已经超出娘教她的女子礼节。 就是前几天,她也不敢想自己会有这番举动! 赶到西境王府后门,洛强用轻功把她带上房檐,躲了起来。 “这里真的不会被发现?” 天知道她的手心都是汗,她竟然让家里的护卫带她去找男人。 这种事传出去,她就没脸做人了。 洛强仔细观察四周,“小姐,不会。” “好。” 她现在要等方泽深出现,然后问清楚。 明明那么爱慕她,就这么容易放弃了吗? “有人来了。”洛强提醒。 洛语灵屏住呼吸,看过去。 院子里,方泽深拿着一瓶酒,像个风流的醉鬼。 洛语灵掏出两块碎玉,刚要开口,就见方泽靖走了进来,她急忙又躲好。 “你给陛下递了折子?老三,你胡闹什么?” 折子?洛语灵皱眉,方泽深从不涉朝政,怎么会给陛下递折子? “大哥,我请旨成婚,你不高兴?” “你向陛下请旨,娶被看阁的花魁为妻,你觉得我会高兴?” 洛语灵整个人都定住了。 方泽深步履虚浮,靠着墙,他痞痞地笑,“不行吗?怎么我还非要娶个世家女子?世家女子无趣透了,本少爷没兴趣,我就要娶被看阁的花魁桃慕为妻。” “你到底怎么了?你和四小姐——” “哥!”方泽深突然严肃起来,他整个人都像一尊寒冰雕像,“不相关的人,以后就不要提了。” “你这是放弃了?” 方泽深没说话,转身砸了手里的酒瓶,“只当我之前是魔怔了。” 只当之前是魔怔了! 不相干的人! 洛语灵扯出一抹笑,只是笑得一点都不得体,天上似乎下雨了。 雨水落在手背上,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洛强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之后,洛语灵缓缓松开手,手里的玉混着血从房顶落下,落在了杂草里。 手掌鲜血涌出,可是她一点都不痛,可能是麻木了。 “小姐,您受伤了。” “洛强,今日之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若是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侧头看向洛强,眼神毫无一丝温度。 “属下知道。” 鲜血染红的手掌慢慢握紧,她看向远方,“回府。” 或许之前,不止他魔怔了,她也魔怔了。 还好,没酿成大错之前,他们都醒了。 醒了,以后就会再做梦了。 …… 落雪阁的丫鬟们发现小姐变了,小姐更加稳重,明明才十五岁,眼神里却再也没有笑意了。 当日,青秀看到洛语灵手掌受伤,着急要帮她处理,却被拒绝了,“这伤我想留着。” 留着,就能一直提醒她,曾经那么愚蠢地魔怔了一回。 第二日,西境王府三公子要成亲的事就闹得全程都沸沸扬扬。 方泽深成亲不是大事,但是他要娶被看阁的头牌当正室,就吓坏所有人了。 世家贵族虽没有明确规定,可几百年来,何曾娶过地位低贱的女子为妻,尤其对方还是青楼头牌! 在所有人的阻拦下,方泽深突然改变了想法,说要纳桃慕为妾,但他送出的彩礼,却比许多人家娶正妻还多。 一时间,全城都在热闹地讨论这场闹剧一般的喜事。 洛语灵处理完了相府的账目,刚走出门,就看到白云提着包袱。 “决定好了?” 白云点点头,“有人来寻奴婢了,奴婢要去一趟澜沧国。” “这样了,就不必自称奴婢了。” “奴婢永远不会忘记小姐对奴婢的大恩。” 白云跪下,向她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离开。 一直目送白云离开,洛语灵一转头,就看到了藏在假山后的洛临。 “洛临!” 洛临听到叫他,身体一僵,还是小跑过来,“四小姐,奴才在。” “白云……小姐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管是绿云还是白云,她都以为洛临是她们不错的归宿,哪想到这两人都志不在此。 洛临垂眸自嘲一笑,“是奴才高攀了白姑娘。” “男女之事,到底不可靠,你还想继续跟在爹爹身边伺候吗?或者换个路子?” 洛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今年的田租收的太慢了,我想换个人去负责,把不管事的干事换了,不要以为相府现在没有女主人,就能随意糊弄了。” “奴才愿意。” “嗯,爹爹那里,我去说。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后天就出发。” “奴才叩谢四小姐。” 洛临郑重地朝她磕了一个头。 洛之臣自从夫人去世后,待在府里的时间就越发少了,或许是失去了,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是那么重要。 洛语灵要洛临的时候,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对了,西境王府三公子纳妾,别忘了礼要周到。” 第126章 观礼 洛语灵抬头看了父亲一眼,爹爹向来不会管这些事,尤其是娘亲去世后,怎还特地强调了一番? “这种事,女儿怎么会忘了,不会失了礼数的。” 她有自己的骄傲,情爱本不是她所求,既然方泽深选了放弃,她也不必再烦恼,只当两人做了一场梦。 刻意忽略心底那抹难以言喻的苦涩,她面上未显露半分失意。 “那就好。” 书房里突然就安静了,洛之臣看着女儿愈发像发妻的冷静沉着,心头隐隐作痛,原本幸福的一大家子,如今竟成了相望无语。 这是老天爷故意惩罚他吗? “你哥哥——” “女儿先退下了,爹爹早点休息。” 看着洛语灵离开的背影,洛之臣张张嘴,最后还是攥紧了拳头,没有喊住女儿。 妻子难产,阮阮把这件事全都怪罪在了俊辰和冷幽身上,冷幽也罢了,俊辰可是她从小最敬爱的兄长。 “咳咳……洛临,给老爷——” 话刚说一半,他才想起来,洛临被阮阮要了去。 看着空荡的书房,洛之臣一时间愣住了。 “嫣然,你走了,这府里竟冷清了这么多。” …… 西境王府纳妾当日,门庭若市,方泽深几乎邀请了全城所有世家贵族,只是纳妾,还是低贱的身份,这般大张旗鼓已经让人看了笑话,可方泽深是谁?龙城第一纨绔,他会在意? 桃慕算是露了大脸了,她五岁被卖入被看阁,一直被培养到十岁开始卖艺,如今十五岁了,竟然能入了西境王府,姐妹们无不羡慕她的好运。 虽然是纳妾,可彩礼,迎亲队伍,还有陛下赐婚,就冲这大动静,今后正室进门了也不敢对她如何。 “姑娘这可是飞上枝头了。”老鸨摇着羽扇,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桃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眼之间,风情万种,眼底浮现一抹自信的笑容。 她从不认命,被看阁绝不是她的归宿,如今,一切都实现了。 三少明明是递了折子要娶她为正妻,是陛下嫌弃她的身份,死死攥着衣袖,她闭上演眼睛,又缓缓睁开。 妾侍,这也不是她的命! 她一定要成为正妻,要在龙城占据一席之地,要和那些世家女子一般受人尊敬! 桃慕是直接从被看阁接出来的,许多人都拿这桩婚事当笑料看,若是真喜欢桃慕,方泽深会让她从这种地方出嫁?西境王府能准备不出一个宅子? 当年相爷纳妾,那也是把蓝氏送去了旁的宅子,养了小半年才接进府里。 可谁敢质问方泽深? 相府女主人没在了,老夫人身体不好极少出府,几个妾侍没那个资格,即便是洛俊杰,他庶子的身份,代表整个相府,也极为不妥,尤其西境王府和相府关系匪浅。 最后,洛语灵只能带着面纱和洛俊杰一同出席。 从马车上下来,洛语灵看着西境王府的门庭,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还真是喜庆啊。 果然,梦是不可信的,这才是现实。 面纱下,她轻轻按住心口。 洛俊杰站在她身边,提醒道:“你的手受了伤,待会莫要喝酒。” 洛语灵浅笑一声,“知道了,大哥。” 跟着其他宾客走进西境王府,一路都没看到新郎官。 认出了洛语灵的身份,方泽靖专门过来打了声招呼,“四小姐,大公子。” 洛俊杰抱拳道:“方将军,恭喜。” 洛语灵微微福了个礼。 方泽靖真想把洛语灵拉到角落,问她两人到底怎么了?可这里人太多了,看四小姐这样子,大抵也问不出什么。 余光瞥到洛语灵手掌裹着纱布,他眉头一皱,“四小姐受伤了?” 洛语灵把手往内缩了一下,“烫了一下。” 听到门口鞭炮声音,她提醒了一句,“该是新嫁娘来了。” “那就先不招待二位了。” 方泽靖急忙往外走去,这忙活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纳妾呢? “新郎官不出门迎接新娘吗?” 不知谁在人群里喊了一声,大家都议论起来。 洛语灵垂眸,把玩着腰间的络子,一脸漫不经心。 花轿到了门口,喜娘扶着新娘走进西境王府,走到堂前。 “新娘到了,新郎官呢?”蓝栋起哄地喊了一声。 “小爷来了!” 修身白衣,金线浮绣,头顶是白玉金冠束发,闻楚国男子装扮极少束冠,这还是方泽深第一次束发管。 “胡闹,你的喜服呢?”方泽靖拍案而起,一脸肃杀地盯着弟弟。 要成婚的是他,怎么拦都拦不住! 如今,如了他的愿,捣乱的还是他! 哪有人大喜的日子穿白衣,这跟……跟……跟奔丧有什么区别? 方泽深眯起眼睛扫了一圈,在某个方向停顿了须臾,才笑着看向兄长,“我觉得这衣裳就不错,我娶亲,我乐意穿什么就穿什么!” 他走到新嫁娘跟前,桃慕看着视线内的白靴,紧张地抓紧红绸。 挥手一扯,盖头落在了堂上。 喜娘慌了,“三少爷,这,这可使不得,大喜之日,没进喜房怎么能掀盖头?” 说着,就要捡起来给桃慕盖上。 “大伙又不是没见过,盖什么?”方泽深搓搓下巴,笑得好不得意,可眼底一片寒冰。 桃慕吓得脸色苍白。 “适可而止!” 方泽靖走过来,伸手按在弟弟肩上,他脸上以一派平静,可眼底的严肃却让人心生恐惧。 他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如果说方泽廷是帅才,方泽靖就是猛将。 “知道了,哥。” 方泽深笑了笑,转而看向洛语灵。 “不过,我自幼长在相府,得蒙相府众人照拂,如今我成婚,我实该好好谢谢一番。” 洛语灵停顿了片刻,走到了人群最前方。 洛俊杰刚要开口,洛语灵先开了,“方三哥说得极是,爹爹交代过了我和兄长一起前来祝贺,爹爹说了三哥日后娶正妻,他那杯长辈酒,三哥是推不掉的。” “方三哥……” “娘之前为我们兄妹几人都准备了成婚礼,方三哥自小也在娘身边养了几年,今日小妹特地将娘准备的礼物带来了。” 绿秀抱着一个锦盒走过来,送到方泽深跟前。 方泽深看着锦盒,脸颊抽搐,一双眼睛快把那锦盒盯出个洞了。 见弟弟没有收,方泽靖示意石湛收下,然后道:“丞相夫人对我三弟的照拂,西境王府上下绝不会忘。好了,吉时快过了。” 方泽靖轻咳一声,“既然要拜堂,快点。” 方泽深被兄长推着站好了位置,喜娘已经给新娘盖上了盖头,两人位置就绪。 “一拜天地!” 第127章 过继 洛语灵垂眸微颤,手里的动作没变,继续烧纸。 方泽深和哥哥一起上了香,方泽靖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洛语灵跟前,“四姑娘还请节哀。” 她才十五岁,就操持了两府的丧事,个中辛苦,只怕没人能理解。 洛语灵回了一个礼。 轮到方泽深,他沉默地看着她,被哥哥用肩膀撞了一下,只好上前一步,刚要开口。 “三公子新婚还能前来,我替侯府谢谢三公子,不过西境王府刚办了红喜,莫要冲撞了,西境王府的心意,侯府会记在心里。” 她说的句句在理,方泽深竟无话可反驳,“四小姐可真是周到。” 方泽靖上前按住弟弟的肩膀,他真怕老三在这种场合发疯,那对谁都不好。 方泽深没多说话什么,他静静地看着她,随即轻笑了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这葬礼不错,日后,我也这么办!” 方泽靖头疼,急忙靖替弟弟赔了礼,“舍弟不懂规矩,还望见谅。” 众人都知道方泽深是什么人,故而半分不意外。 洛语灵淡淡地开口,“不妨事。” 方泽靖刚走,贤王和慧王就来了,两人几乎是前后脚。 两人的身份敏感,不能久留,慧王虽然是她的未婚夫婿,可洛语灵如今身份特殊,他亲近或疏远都不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拿捏。 “四姑娘,还请多多保重。” 洛语灵起身,回了一个女儿礼,“谢殿下关心。” 从侯府离开,慧王褚贺沥和贤王褚贺楠朝两个方向离开。 褚贺沥回到慧王府,走进书房,心情极好,大笔一挥,写下了两个字:天助。 “殿下,心情很好?” 摇着羽扇的男人出现,瞥到了桌上的字,嘴角也勾起了微笑。 “老二要是知道他的情深,倒是给了我机会,不知会作何感想?” 男人找了一处坐下,“殿下是打算行动了?” 褚贺沥是皇后所出,又是长子,按理说皇位已是囊中之物,可陛下宠爱贵妃,贵妃产下二皇子的时候,据说天空出现祥云,而后三年风调雨顺,这让二皇子在民间声望极高,一直有传言,陛下要将皇位传给二皇子,毕竟这在闻楚国是有先例的。 章贵妃母家是闻楚国的开国功臣,势力渗透极广,又有陛下宠爱,在宫里的势力直逼皇后。 在这样的前提下,皇长子褚贺沥只能韬光养晦,从小就藏拙,当一个平庸的皇长子。 “你自小就让本王别和老二争,如今老二因为洛冷幽一事和章贵妃新生嫌隙,又被父皇斥责,我的机会可到了?” 男人走到桌前,开始研磨。 “还不急,陛下还不打算放权,殿下现在出手,定会被陛下拿到把柄。侯府的事是个契机,侯府接下来不出两个结局,第一,陛下给赵侯爷赐婚,把护城军从赵氏一脉分离出来;第二,洛语灵过继到侯府,成为正统的侯府小姐,到时候她不可能有实权,自然会归到她未来夫家,也就是殿下这里。” “如果是第二条路,自然好。可父皇不会轻易送我这么大一份礼的。” 如果真的偏向他,丞相和忠义侯府一直是父皇的直属势力,当年在传言洛语灵是内定的贤王妃时,父皇就阻止了,他没阻止,这几乎挑明了父皇的偏向。 可一年前他突然把洛语灵指给了他,洛冷幽指给了老二,这才让皇位变得玄而又玄了。 “第一条路,也得侯府同意才行,不然陛下就是和护城军交恶。陛下不会走这一步险棋的!” 褚贺沥眉头拧紧,“那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绝不能让父皇给赵京鸿赐婚!” 洛语灵能过继到侯府自然好,即便过继不到,只要侯府没有其他人,那最后谁娶了老侯爷的外孙女,不就彻底拿下了侯府背后的十万护城军! 十万护城军代表什么? 那是能轻易清君侧的势力,有了这股助力,太子之位就稳了。 “你和本王能看到这一层,老二自然也看得到。” 男人沉默了,放下羽扇看向褚贺沥,“可二皇子犯了一个君王大忌。” “嗯?” “他动情了,以属下的观察,洛冷幽是个奇女子,绝不可能允许贤王纳妾。” 褚贺沥嗤笑一声,“呵~褚贺楠,方泽深,赵京鸿,龙城这情种还真不少。” 又想到什么,他强调了一句,“既然落语灵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你在他身边,就盯着点,莫要让他对未来的慧王妃做出什么不妥之举。” “属下遵命。” …… 侯府花园里,青秀和蓝秀陪着洛语灵。 操持一个不熟悉的府邸的丧事,比管自家日常还难,她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日子,生生累瘦了好几斤。 青秀扶着她,“小姐这些日子操劳,都消瘦了,我让红秀熬了养身粥,一会送来,您多少喝点。” “嗯。” 路过假山处,突然听到爹爹的声音,洛语灵正要过去请安,就被接下来听到的话惊得无法动弹。 “你喜欢嫣然这么多年,当年为何要把她送回来?你都带她离开了,你们大可远走高飞,可你把她送回来了,亲自送她上了我的花轿!” “人已经去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警告你,我是绝对不会把阮阮过继到侯府!” 洛语灵有些慌,“走。” 远离了花园,洛语灵看向两个丫鬟,“你们什么都没听到,若是我在外面听到什么闲话,决不轻饶!” “奴婢遵命。” 回到自己房间,她让其他人都下去,一个人坐在桌前。 她听到了什么? 娘曾经和舅舅私奔离开? 娘,娘那么重视家族门楣和名节的人,怎么会做出那般离经叛道的事? 爹爹一直很讨厌舅舅,所以她从小就很少去侯府请安,难道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为什么她从没听人说过这桩事,娘既然和舅舅私奔,那定然是喜欢了,娘喜欢舅舅? 而且,过继?难道舅舅想让她过继到侯府? 侯府是没有继承人了,一般的世家亲族之间,也会有过继保持传承的习惯,但她要是过继到侯府,身份,名字,此后的人生都有可能要大变。 第128章 流言 洛语灵本想找爹爹问清楚这件事,奈何侯府事务太多,爹爹又回相府了,她只能等回府后再问。 终于到了下葬那天,赵桐华没有子女,洛俊杰和洛语灵,再找了几个小孩,一路哭。 入了土,做了法事,洛语灵已经没有眼泪了,她在丫鬟的搀扶下,木楞地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听说了吗?当年要嫁给赵侯爷的人不是三小姐,是二小姐呢,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二小姐嫁给了相爷,三小姐嫁给了侯爷。”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听说丞相夫人当年去亲戚家住了有三年,回来的时候就带着赵侯爷,那青梅竹马的关系,滋滋~” “成婚后,丞相夫人还跟赵侯爷私会呢,侯爷夫人气得流产了,这才到现在都无所出。” “我见过丞相夫人啊,看着不像啊。” “咦,我告诉你,越是贞洁烈妇,背后,滋滋……不说了。” 洛语灵突然推开丫鬟,看向嚼舌根的几个妇人,“你们说什么?!” 妇人见状,直接溜进了人群里。 她还还想追,却见洛俊杰走过来,“四妹,你这几日太操劳了,快回去休息!” “大哥,她们……”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那些人好像在说娘的是非。 洛俊杰表情有些不自然,给青秀使了个眼色,青秀立刻拿过斗篷给她披上。 “送小姐回府休息。” 洛语灵还想说话,就被青秀和蓝秀扶着上了马车。 等她一离开,洛俊杰脸色顿时变了,贴身小厮洛忠跑过来,“大爷。” “去查,不是让封锁消息绝对不能让四小姐知道吗?怎么还有人来嚼舌根?” 洛忠一脸为难道:“大爷,这事瞒不住了,整个龙城都传开了,一日比一日传的难听。” “那也得守住!绝对不能让四小姐听到,知道吗?” 不管能守几日,但绝不是现在,但看四妹的脸色,就知道她这是硬撑的,要是再知道嫡母被人诋毁,还是那般毁人名节的言论,怕是承受不住的。 “是。” 洛俊杰拳头攥紧,旁人他不敢说,可他记得清楚,当年他差点溺水,是嫡母不顾生死跳水救他一命,最后赵侯爷赶来,要把衣服给嫡母,嫡母都顾着礼节不接。 这样的人,怎会是他们口中说的那般不堪? 洛语灵回到相府,刚一下马车,就听到旁边有几个小孩在拉手唱歌。 龙城日日有笑料,侯女私奔会情郎。 自称闺秀多才艺,夫家显贵不知足。 欺辱妾奴黑心鬼,同床异梦是为何? 妹妹夫婿实在好,时时相见诉衷情。 …… “他们在唱什么?!”洛语灵颤抖地吼道。 青秀脸一白,慌忙道:“快赶走!” “慢着!” 洛语灵推开青秀,走到几个孩子跟前,“你们在唱什么?” 几个小孩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女孩嗫嗫地开口:“龙城里都在唱,相府夫人人尽可夫,勾引妹婿,不守妇道——啪!” 洛语灵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女孩被打得直接摔倒在地。 青秀跑过来,“还不快滚,小姐,不要听他们,一群崽子,能知道什么?” 她回头看向青秀,眼神如针芒一般,“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滋滋!” 相府门口,洛冷幽双手抱在胸前,悠闲地看着她。 “洛冷幽!” “姐姐这样欺负一个小孩子,不怕让龙城里的传言更难听吗?” 她攥紧拳头,心底暗暗不安起来,“什么传言?” “我当时听到也吓了一跳。丞相夫人年少时还真是个叛逆少女,我还挺欣赏她啊,自己给自己找夫婿,私奔,抗婚,我真怀疑这是不是真的,以我所知的丞相夫人,可没那么帅!” 洛语灵红着眼睛反驳道:“你胡说!” “又不是我传的谣言,不过我挺谢谢那个传谣言的人,洛语灵,你娘不是一直看不起我吗?如今呢,她怕是要被从棺材里挖出来鞭尸了。你娘,赵嫣然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洛冷幽笑得灿烂,洛语灵却气得吐出一口鲜血,然后眼前一黑,倒下了。 洛之臣得到消息赶回相府,赶到落雪阁,看到众人都在,他上前直接一巴掌打到洛冷幽脸上。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眼里的失望和憎恨,让他这巴掌用尽了全力。 “你怎敢诋毁你嫡母,你怎敢笑得开怀?” 洛冷幽被打的耳朵嗡嗡作响,她想不会就这么被打聋了? 脸颊火辣辣得疼,她用舌头顶了顶腮,拇指揩了嘴角的鲜血,漫不经心地说:“赵嫣然不配当我嫡母,你也没把我当过你女儿,但凡你对我有一那么一点亲情……” 真正的洛冷幽都不会死。 洛之臣气得扬起手,还要打,却被洛冷幽抓住了手腕,她冷冷地甩开他。 “我不会再让你打我了,你也不配。” 洛之臣气得大喘气,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冷幽,她竟然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在一旁的洛老夫人,李氏和蓝氏都吓得不敢说话。 这五姑娘疯了? 洛冷幽莞尔一笑,转身离开了落雪阁,“洛语灵不是你钟爱的女儿吗?我就等着看,一个充满污点的女儿,你怎么保住她!” 房间里,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 “小姐,您醒了。” 青秀急地眼眶发红,红秀端着药,“小姐,您气急攻心,这是大夫开的药。” 听到丫鬟的呼声,洛之臣快步走进房间。 “阮阮,你醒了?” 洛语灵撑着要起来,洛之臣急忙出声,“别动,你好生养着。” “你们都出去,爹,我想跟您谈谈。” 青秀和红秀相视一望,然后起身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洛语灵从床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在了洛之臣面前。 “阮阮,你这是……” “爹,您,娘,还有舅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愿相信那些传言,可她确实从爹爹口中听到了娘和舅舅私奔的事,娘的名声不容他人玷污,可她却连为娘亲正名的勇气都没有。 她怕,她怕那些不堪…… 第129章 黑化 洛之臣坐在桌前,静静地看着女儿,“你怎么能听信谣言?你娘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吗?” “可是我在侯府听到了您和舅舅说话,您说了我娘和舅舅私奔……” “你!”洛之臣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微微侧头躲开了女儿的目光,“你只要相信你娘就好,旁人说什么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吗?您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女儿,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娘真的,真的和舅舅——” “洛语灵!” 洛之臣厉声喝住女儿。 “你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她明理,得体,聪慧,把相府打理得井井有条,你只要记住这些就够了。” 洛之臣起身,步伐有些凌乱,就要离开。 “爹!您想一直瞒着女儿吗?” 他停下脚步,却没回头,“侯府的事你暂且别管了,好生养身体,陛下下了旨,慧王和贤王同时大婚,定在今年九月份,你很快就是慧王妃了,旁的事,你都别管了。” 听到门打开又关上,洛语灵趴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从小就以娘亲为目标,可如今她难道要亲手推翻心里一直以来的标杆吗? 当夜,洛语灵就发起了高烧,一直不退,身体还冒出很多红点,吓坏了伺候的丫鬟。 青秀结结巴巴道:“小姐这难道是天花?” 蓝秀一听,急忙往外走,“我去找大夫!” “先别!” 拦的话没说完,人就没影了,青秀来不及想其他,“红秀姐,你快去禀告老爷,我一直贴身照顾小姐,今天白天你们都在外面,你们就别靠近了。” “好,你小心点。” 天花可是不治之症,院子里一下乱成一片,等传到外院,大家都慌了。 青秀跪在床边,急得直掉眼泪,“小姐,您别吓奴婢,您一定不是天花。” “娘……娘……” 洛语灵还一直在呓语,眼泪从眼角落下。 青秀知道小姐心里苦,可她一个奴婢也做不了什么。 洛之臣站在院子外,急得眼眶都红了,“怎么会是天花?她今日还好好的。” “老爷,您千万不能进去啊,呜呜~” 李氏跪在地上抱住他的腿,天花可是要命的病。 蓝氏急得衣领都没扣好,“是啊,老爷,您可要保重身体啊。” 洛俊杰跑进来,手里提着大夫的衣领,他额头满是汗,“爹,大夫带来了。” “李大夫!” 李大夫是被大公子一路轻功拎过来的,站稳后,整理了一下衣冠,才开口,“还容老朽进去瞧瞧才能确诊,丞相大人,还是带各位夫人去前院子,这附近都不要有人接近为好。” 洛之臣执着道:“不,我就在这里等,我等你的消息!”再看向其他人,“你们都去前厅!” 李大夫用药巾覆面,戴上手套这才走进院子里,看到十几个下人都站在院子里,他叹口气了,直接走进了小姐闺房里。 青秀一直守在床边,见大夫来,赶忙擦干眼泪,“李大夫。” “青秀姑娘,你且让开些,若是天花,姑娘这样可大大不妥。” 青秀摇摇头,“夫人和小姐都对我有恩,这条命要是能换小姐平安,我心甘情愿。” 李大夫点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那你把小姐的手拉出来。” “嗯。” 号脉,检查。 “李大夫,小姐怎么样了你?” 李大夫长舒一口气,“小姐不是天花。” 门外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激动的跑到院子门口,“老爷,小姐得的不是天花。” 洛之臣身形踉跄一下,幸亏被身后的洛俊杰扶住。 他这才发现,一直等在外面的还有这个大儿子。 “爹,四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洛之臣感慨地点点头,然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虚惊,没人会想到这件事会引发后续两府的灭绝,如果方泽深知道,他绝不会为了赌气置之不理。 清晨,这件事传到了方泽靖这里,他就去找了弟弟。 结果刚一进院子,就看到弟弟坐椅子上,手里拿着鞭子,桃慕跪在地上,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太阳还没出来,假山挡住了院子的光,他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之下,静静地望着手里的鞭子。 方泽靖不知为何,突然从心底升起一股毛骨悚然之感。 片刻回过神,心道见鬼了,这是他不学无术的三弟,为何要怕他? 走上前,一把抽过他手里的鞭子,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女人,皱眉道:“带下去。” 下人急忙把人拖了下去。 “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你真想让人骂你一辈子纨绔吗?打女人,这种小人行径,你倒是游刃有余?” 方泽深动作极其缓慢,他抬头,深不见底的眸底慢慢升起一抹杀意,那种将拦在面前的障碍全都除掉的冷酷肃杀之意。 方泽靖浑身绷紧,那是本能的防御,在战场呆久了,已经出现了条件反射。 “三弟?!” 方泽深眨了眨眼,勾起一抹笑,“二哥,早啊。” 见弟弟恢复正常,方泽靖有些懊恼,他竟然会出现这种错觉,怕一个毛头小子,真是有够丢脸的。 “我记得白厉走之前给了你一瓶药,说是四小姐需要的。我听人报,昨夜四小姐发热出疹子,差点被当成了天花,跟那瓶药有关?” “嗯,对啊。” “你不送去吗?” “她都瞧不上我,我为何要给她?我是龙城的纨绔,不是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打女人,闯祸,狗仗人势,我死了你们只会觉得大快人心,不是吗?” “你,你胡说什么?” 方泽深咧嘴,露出灿烂的笑容,起身走到方泽靖跟前,“没什么,开玩笑的。” 从他身边走过,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既然都瞧不上他,那他为什么要迎合别人? 像一只狗一样摇尾乞怜,结果对方不过是拿他当顺手的工具,连他的玉佩都送回来了,既然要断,那便断了。 “石湛!” 方泽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石湛从角落走过来,“二少爷。” “准备东西,送少爷回西境。” 石湛诧异地看向他,“二少爷,大少爷说除非万不得已……” “你觉得还不到时候吗?他连相府四小姐都不顾了。” 第130章 洛语灵入狱 相府半夜虚惊了一场,主子们都在休息,洛之臣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谁也没想过还会有第二场惊吓。 “奴才奉命带太意给四小姐看诊,四小姐还有几个月就要入慧王府了,可不敢有半点闪失。” 老嬷嬷带着一圈人风风火火地到了相府。 老夫人半夜受了惊吓,还没起身,李氏和蓝氏来正厅接见。 “不知嬷嬷是奉了谁的命来给四小姐看诊的?”李氏陪笑着问道。 老婆婆眉头一皱,轻蔑地扫过两人,“宫里的贵人,两位姨娘还要先问话,才让老身去见四小姐?” 李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尤其看到嬷嬷身后的禁卫军,更是一点胆子都没了。 这就是府里没有女主人的坏处,高门奴才,根本看不起她们这些妾侍,连接待都接待不了。 李氏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吩咐管家,“带嬷嬷去见四小姐。” 蓝氏在一旁讥笑,“还真以为自己是当家主母了?” “你!” 两人之间顿时剑拔弩张。 可她们万万没想到,嬷嬷去了落雪阁不到半炷香功夫,洛语灵就被宫女带走了。 蓝氏吓得脸都白了,还是李氏念旧情,追上去,“放肆,你们怎么敢抓我们相府的四小姐?她可是陛下亲封的佳和公主。” 嬷嬷讽刺一笑,道:“姨娘问得好,可老身是陛下身边的嬷嬷,姨娘还想拦?” 李氏一听‘陛下’,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走!” 等洛语灵被带走了,李氏半天才反应过来,“快去宫门前等着,告诉老爷,府里出大事了。” 一个小厮领命,匆忙跑了出去。 落雪阁里。 洛冷幽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洛强,“滋滋,倒是忠心护主,可是你跟错了主子,就可能送了命。” 洛强浑身不能动弹,拼命挣扎,可还是半点内功都提不起。 院子里倒了一片人,洛冷幽扫过众人,摇摇头,“真是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就那么喜欢当奴才吗?” 青秀倒在门边,憎恶地盯着她。 “青秀,你倒是忠心护主,可你太愚忠了,要忠心,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你忠心卖命。冰凡,我们走。” 青秀震惊地看到蓝秀从房间里走出来,默默地跟在了洛冷幽身后离开。 蓝秀,是五小姐的人?! …… 朝堂上,洛之臣闻闻站在众人前列。 “苏秦物产丰富,一旦攻下,必定会大大充实我闻楚国的国力,陛下这个决断英明!” “陛下,臣认为不妥。” 褚驰业笑容敛去,“丞相有何见解?” “苏秦国一向与我国交好,若是突然发兵,恐怕会被他国诟病,东边的澜沧国一向与我国面和心不和,这几十年刚刚休战,一旦我们向苏秦开战,恐怕澜沧会趁虚而入。” “丞相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彰显综出言驳斥。 “陛下,西南兵力不足,一旦要开战苏秦,势必要从西境调兵,那西境就危险了。” 褚驰业面色不悦,“丞相倒是处处为西境着想。” “西境是我国重要边防之地,西境王世代镇守,若是贸然调兵,恐怕不妥。” “众位爱卿呢,觉得如何?” “臣认为丞相所言极是。” “臣附议。”“臣附议。” 褚驰业低头把弄着案台上的砚台,“众位爱卿还真是同心啊。” 一个小太监跑到龙位旁,小声嘀咕了几句,褚驰业眼神一变,转向朝堂,“洛之臣,你可知罪!” 洛之臣一脸茫然,“臣,臣不知。” “你乃朝廷一品大臣,管教子女无方,欺君罔上,你真是当了个好差事。” 手里的奏折砸向洛之臣,洛之臣急忙跪下,“臣惶恐。” “传太医!” 嬷嬷带着一名太医走进大殿。 两人跪下。 褚驰业黑着脸道:“钱嬷嬷,你且说说说是何事?” “回禀陛下,老身照例带陈太医前往丞相府替未来的慧王妃请平安脉,却不曾想四小姐浑身起了红疹,老奴担心小姐身体,便让太医仔细诊脉,却发现,发现……” “发现什么?” 嬷嬷深吸了一口气,“老奴发现四小姐早已不是处子之身。” 洛之臣大脑轰隆一声,“你胡说,你怎么敢污蔑小女清白?” “太医可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太医。 “陈太医,此事关系重大,你莫要毁了小女的清白!” “丞相,四小姐身上的红疹和高烧,均是中了一种名为‘七日绕’的药,此药,此药……” 褚驰业眯起眼睛,“此药怎么了?” “回禀陛下,此药乃男女欢好用药,顾名思义,需欢好,方可解,解毒之后会在三个月内余毒发于身,脉象类于有孕,三日可消,医书均有记载哈,臣未妄言,陛下让其他太医为四小姐诊脉。” 褚驰业看向洛之臣,“洛之臣,你教养的好女儿!洛语灵欺君之罪,你还要狡辩?” “不,不会的……” 洛之臣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几岁。 洛语灵是被臭醒的,她睁开眼睛,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是……大牢? 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她艰难地爬起来,她没做梦,这的确是大牢。 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啊!” “你终于醒了,姐姐。” 洛冷幽走到牢房前,她穿着斗篷,心情极好,甚至嘴里还哼着曲子。 “洛冷幽,你怎么在这里?” 洛冷幽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来。 洛语灵浑身无力,只能坐在杂草铺成的床上,双手撑着自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绑架了我?” “这是天牢,你觉得我有多大本事能把你绑到天牢?” 天牢,洛语灵脸色一变,她怎么会被关到天牢里,难道因为娘亲的传言? “洛府嫡女洛语灵,被赐婚慧王,却不知羞辱,做出令天下女子羞愧之事,欺君罔上,特褫夺郡主封号,择日处斩,洛赵嫣然教女不当,贞洁不明,不堪为嫡母,特休出洛府族谱,迁出祖坟。” “洛冷幽,你敢咒我娘!” 洛语灵冲过去,可她还病着,根本没有力气,对方微微一侧,就躲开了,“这是陛下的圣旨,现在已经昭告天下了。” 第131章 博弈 她扶着牢门,红着眼,死死盯着洛冷幽,“你害我!” “你就没害我吗?洛语灵,这世上,唯独你没有资格恨我,这都是你的报应!你娘害我娘肚子里的孩子,你害我,如今,都报应到你们母女身上了。你娘名声毁了,你的名声也毁了,你这毁得可不冤,你和方泽深那点肮脏事,需要我说明吗?” 洛语灵嘴唇一颤,她指甲陷进木头里,“你胡说什么?你和贤王才不清不楚!你少血口喷人!” “是吗?他几次出入你的闺房,你们之间那些腻歪事,你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也不会放过方泽深,可我有时候还挺可怜方泽深的,你根本不喜欢他,可你用身体控制方泽深当你的狗腿子,你这种女人是我最讨厌的白莲婊,你知道吗?” “那你又算什么东西,你还没和贤王成婚,你就和他珠胎暗结,你最没资格说我,洛冷幽!” 洛冷幽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你说什么?” 这事她一直藏得很隐秘,她怎么会都知道? “以后你的孩子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娘是个不知廉耻,未婚生子,他该觉得多羞耻啊!” “住嘴!”洛冷幽一把抓过洛语灵的头发,把她按到地上。 “呃……放,放开……” “方泽深到底爱你什么啊?你这种人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视人命如草芥,自诩上流社会,不把奴才当人看,你知道什么是人生而平等吗?你知道是人都有自尊的吗?你知道同理心吗?你大概从没想过你今天会成为阶下囚?” “爹爹会……救我,你……你等着。” “哈哈,你真是够天真的,你知道你因为什么进来的吗?”洛冷幽凑近她耳边,“你不是处子之身了,未来的慧王妃,你觉得皇氏能容忍这个丑闻吗?” 洛语灵惊愕地瞪大双眼,她,她是啊,她是处子之身啊! 洛冷幽放开她,拍拍手上的杂草,“洛语灵,你翻不了身了。你不过就是靠着你娘是正妻,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何曾把洛俊杰,洛雪琴,洛雪婧当你兄弟姐妹了?她们对于你就是奴才,任由你打骂,可你想过凭什么吗?你比他们多了什么,除了可笑的出身,你比她们哪点强了?她们虽然是庶亲,可未来你会是人人口中的污点,而他们过得至少比你和你娘好。” 洛冷幽后走了,她向一个胜利者一样,优雅地走出大牢。 天牢外,绿云和陆凡冰等着她。 “凡冰,你的杀父之仇,我帮你报了,今后的路,你想怎么走,都随你。”洛冷幽朝她笑笑。 陆凡冰垂眸,轻声道:“谢谢小姐。” 洛冷幽上前抱住她,“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舒服,可你要记住这是她自掘坟墓,与我们无关。” 她知道陆凡冰这是典型的卧底后遗症,觉得自己背叛了对自己好的人,可从一开始,她们的目的就是对付洛语灵,目标定好了,怎么能轻易改变呢? “我知道。” “嗯,我们回去,相府快废了,我终于要迎接自由了。” …… 相府,书房里。 “父亲,我的人进不去大牢,陛下这次是认真的了。” 洛之臣被软禁相府里,洛俊杰跑遍了所有关系,却连进大牢见洛语灵一面都做不到。 这几日,他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 他一直都知道陛下多疑,为官多年,从不敢有半分差错,为何陛下还是要对付他,还是从阮阮下手。 更没想到,相府里会有一个人里应外合! “洛冷幽呢?” “五妹还没回来。” 洛之臣怒及反笑,“咱们相府真是出了个不得了的人!” “爹,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想办法救出四妹妹。” 距离下旨已经过了三日,嫡母的坟都被迁了,但有之前的谣传,赵将军就是想接回府,也接不了,只能派人送去了别庄。 陛下下手太快了,一切都让他们猝不及防。 “俊杰,你为何对你四妹如此尽心?” 洛俊杰微微一愣,“她是我妹啊。” 四个字,洛之臣身体微颤,“好,好,好。” 一脸说了三个好字,他从小疼爱嫡子,忽视庶子,他们都是他的孩子啊。 “爹爹要保重身体,不然怎么救四妹妹。” “嗯。” “爹,陛下真的会……处死四妹妹吗?” “不,陛下在等,我也在等。” 洛之臣站在窗边,月光下,他再不是那个足智多谋的宰辅,只是一位两鬓发白的老父亲。 陛下,臣从无二心,您真的要效仿先帝吗? 第二日,陛下朝上大怒,撤了几名官员,又赏了几位,这些事很快就传到了洛之臣耳中。 洛之臣脸上露出背水一战的决绝,“洛强!” “属下在!” “这四封绝密的信,送出去,务必把恢复拿回来。” “是。” 回信,洛之臣一直等到了深夜,来的是赵京鸿,他由正门进,洛之臣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那一夜,相府灯火通明,洛俊杰守在门口,守了一夜,他第一次感觉到相府的冷寂,如死地一般静谧。 洛之臣和赵京鸿谈了一夜,等赵京鸿离开相府的同一时间,两名名暗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离开。 城中一庄宅子里,贤王褚贺楠从后搂着洛冷幽,“为何一夜不睡?” “我是不是很冷血?我毁了相府,我爹应该很喜欢当丞相,他是个好官,可不是一个好父亲。” 褚贺楠低头,埋头在她肩窝,“你是一只妖精,勾魂摄魄。让我离不开你。” “呃……别,别闹,我认真的。” “洛相是好人,待未来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请他出山。” 洛冷幽抬头,眼里带着一丝期待,“可能吗?” “嗯。” “那便好,等相府被查封了,他们就来这个宅子住,祖母年纪大了,一个人住个院子,会寂寞的。我觉得这里就极好,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 洛冷幽心头的石头落下了,她笑着靠进褚贺楠怀里,“亲爱的,我困了,抱我去睡觉。等这件事结束了,我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 洛冷幽捧起他的脸,和他额头相抵,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一个很大很大的秘密,他一定会高兴的秘密。 她的敌人是洛语灵,现在洛语灵收到了她该有的惩罚,今后,她不想再带着仇恨活。 老天赐给她的这一次新生,不是让她寻仇的。 第132章 洛府覆灭 洛俊杰去了一趟西境王府,他无能,只是一个五品文官,帮不了四妹,可西境王府不一样。 西境王府一向跟相府交好,方泽深更是如此,他绝对不会放任四妹不管的。 到了西境王府,他才听说,四妹被抓前,方泽深就回西境了。 最后的希望没了,洛俊杰失魂落魄地回府,一进院子,就看到了父亲和娘坐在院子里吃早食。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亲从没陪他们母子单独吃过饭。 李氏看到儿子,一脸欣喜地上前把儿子拉过来,坐下,说道:“回来了,你这又一夜没睡,快吃点东西,补个眠。” 看到娘脸上的笑容,洛俊杰哽咽,娘有多久没这么开心了。 转头看向父亲,他还有些拘束,“爹,您——” 洛之臣温和地朝他点点头,“先吃东西,你这几天都瘦了,莲花,以后多给俊杰做点吃食补补。” 李氏痴痴地望着老爷,突然起身跑回了屋里。 李莲花,她的名字,她二十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 “娘!” 洛俊杰要起身去看,却被洛之臣制止了,“你如今官拜五品,虽不是什么要职,可典司是国之礼法,最最出不得差。为官之道,切忌急进,要进可攻,退可守,时刻给自己留条路。” 知道父亲这是教他,洛俊杰连连点头,明明都成年了,此刻却兴奋得跟几岁幼童一样。 “我记得你是冬天生的?” 洛俊杰点点头,“腊月初十。” “日后,你有了孩子,便取名叫洛冬青,冬是下一辈的排字,冬青意为长青,健壮,百折不挠。” “爹……” 洛俊杰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来不及细品,洛之臣已经放下碗筷,起身往外走。 洛俊杰追上几步,问道:“爹,西境王府的人回西境了。” “就这样,无妨了,洛府荣耀过,到底比左家好。” 最后一句,洛之臣说的极轻。 从洛俊杰的院子出来,洛之臣进了蓝氏的院子,奶娘正哄着四岁的洛俊谨。 小孩少觉,这鸡刚叫两声,就醒了。 “爹爹!” 洛俊谨跑到洛之臣跟前,既开心又拘谨,小手背在身后,跟洛之臣往常一般模样。 “来,爹抱一下。” 老来得子,本该万千宠爱,可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相府刚遭了事,洛冷幽叛逃,林氏小产,他哪有心情宠幼儿。 洛俊谨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害羞地伸出手。 他长得虎头虎脑,憨厚可爱,洛之臣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也不禁跟着笑了。 “可读书了?” 一提到读书,洛俊谨一张小脸都皱起来了,“四姐姐……” “你四姐接怎么了?” 见小儿子一副快哭的表情,奶娘急忙解释道:“老爷,少爷的学业是四小姐安排的,如今四小姐……少爷是想四小姐了。” “你想你四姐了?” 洛俊谨拼命点头,“爹爹,娘说四姐姐回不来了,真的吗?” 洛之臣脸瞬间拉下来,奶娘见状,急忙接过洛俊谨,“老爷,小少爷童言稚语,蓝姨娘——” “罢了。” 缓了几口气,洛之臣摸摸小儿子的头,他少有地温和说教:“日后你记住了,多听你大哥和四姐的话,蓝姨娘的话,就不要听了,知道吗?” “嗯。”洛俊谨茫然地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洛之臣心中感慨,这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蓝氏房门,还是转身离开了。 他并不是重欲之人,当年到底是被旁人设计,还是被蓝氏设计,他如今也不想计较了。 可,蓝氏的出现,让他和发妻之间脆弱的关系彻底断了。 他真的怨! 来到赵嫣然的院子,陛下下旨之后,这里就被搬空了。 推开房门,这是两人新婚的房子,他还记得当年他们大婚的光景。 龙城第一才女,忠义侯次女,下嫁他一个五品朝臣。 “嫣然,如果你降低一分你的骄傲,或者我能再自信一分,我们之间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对吗?” 怀念地抚摸过每一根木柱,往事浮现在眼前…… 洛俊杰这一觉睡得极舒坦,等他醒来,日头已经高挂了。 刚走出房间,就听到府里传来一声尖叫声。 “老爷悬梁自尽了!” 一封请罪书,三尺白绫,洛之臣,闻楚国的第六位丞相,就这么了断了他的一生。 消息传到皇宫里,褚驰业手里的药碗落在了地上。 “丞相……没了?” 太监跪在他跟前,“回禀陛下,洛相自知罪孽深重,悬梁自尽了。” 褚驰业眼前一晃,幸得太监扶住,才没倒下。 洛冷幽得到消息得时候,从马上摔了下来,她本想去陈家村接回自己的孩子,这是她要给褚贺楠的惊喜。 “自,自尽了?” 颤抖地伸出手,才发觉自己眼前被眼泪模糊了。 那个男人并不是一位好父亲,可她为什么会流泪? 跟在一旁的绿云得知这个消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爷……” 忠义侯府。 老侯爷躺在床上,他已经不能言语,唯有眼里的不甘和愤怒。 赵京鸿跪在床边,“爹,儿子无能,保不住相府了。” 他得到消息,今日,还会有十余本弹劾洛相的奏本,这是一场针对洛相的阴谋,洛家必亡,已无力回天。 背后的势力,他甚至猜不透是陛下,是贤王,还是慧王? 可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那双黑手,利用了陛下的多疑,洛相对女儿的愧疚,把洛家彻底埋葬了。 “洛相写了请罪书,陛下大抵不会牵扯到洛家其他人,可阮阮那里,陛下怕是不会轻易松口,您比我清楚,陛下想要什么,如今咱们只能给他了。” 老侯爷眼眶盈满泪水,脖颈青筋暴起。 赵京鸿深吸一口气,“您放心,咱们赵家,不会这么容易被打倒,今日儿子怎么送出去的,来日,定要收回来!” 查抄洛家,不牵扯洛家其他家眷,这是陛下的隆恩。 洛俊杰领着老老小小走出洛府,看着洛府的牌匾被砸下来,他双眼布满血丝。 一辆马车赶到众人面前,洛冷幽从马车上下来。 “祖母,孙女儿来接您了。” 老夫人缓缓抬起头,朝洛冷幽伸出手,哽咽道:“孩……孩子……” “不必了。” 洛俊杰出声拒绝,身后的李氏诧异地推了儿子一下。 洛冷幽不解,“大哥?” “这一切,跟你有关吗?” 洛冷幽看着他,没说话,片刻之后,淡淡一笑,“大哥说什么呢?我也是洛家的子女,我能害自己家吗?” “你不能吗?为什么在宫里来人抓四妹的时候,你下药迷倒了落雪阁所有护卫?这一场阴谋里,洛冷幽,你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 洛俊杰厉声责问。 龙城里内宅斗争从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从不会有人帮着外人算计,灭了自己的家,毁了生养自己的地方。 洛冷幽不想跟他说话,她走到老夫人跟前,扶起老夫人的胳膊,“祖母,我带您回家。” 洛俊杰一把推开她,挡在祖母前面,“洛家现在我是当家,祖母我自会供养,不需要你!” 第133章 虎落平阳被犬欺 洛冷幽看着洛家一大家子远去的身影,她脸上的表情语愈发沉静。 她毁了洛家,为了自由,为了报复洛语灵。 如今,她终于做到了,洛语灵必死无疑,可她为什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在这里生活了接近四年,就跟洛语灵斗了四年,她痛恨世家贵族的等级制,痛恨他们的阶级封建,痛恨嫡庶尊卑的枷锁。 这一切都在此刻,被她击碎了,她自由了,即便这个自由在封建制的古代来说,微乎其微,可至少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为什么看着覆灭的相府,她内心却如同背上了一个沉重的枷锁? 一名男子骑马赶来,下马跪在她身侧,“小姐,殿下说有变,陛下更改了洛语灵的处决。” 洛冷幽眉头一紧,压下心头的闷窒,走向马车,“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 她和洛语灵之间已无和平相处的可能,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很清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 天牢里。 洛语灵靠着墙,仰头看着墙上的小天窗,微弱的光从外面透进来。 “吃饭了!” 听到脚步声,然后就是一碗糙米饭丢到了木栏里面,上面盖着几层青菜叶。 天牢里的饭食连相府最低等的奴仆都不会吃。 洛语灵抬眸瞥了一眼,动作缓慢地起身,走到牢房门边,她蹲下身子,端起饭碗,一股馊味刺鼻而来。 心中一股怒火烧起,用力砸出去。 “给我换了,你们这样当差,就不怕本小姐出去之后,砍了你们这些狗奴才吗?” 狱卒走过来,手里的鞭子抽到木柱上,鞭尖甩进牢房里,抽到洛语灵胳膊上,抽得她摔倒在地上。 “进了这大牢,还真当自己能出去啊?未出阁就毁了清白,你还以为你是相府嫡小姐呢?” 又来了几个狱卒。 几个人围在牢房外。 “这就是洛府的嫡小姐啊!” “可不是,真是可惜了,听说不是清白之身了,慧王得到消息的时候,脸都黑了。” “这世家女子,平日装得清高,真看不出啊!” 洛语灵攥紧拳头,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了,她红着眼睛,厉声呵斥道:“闭嘴,你们这些狗奴才,等我出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还想出去?” 又一鞭子抽到门上,吓得洛语灵后退好几步,抱住胳膊。 “洛之臣都畏罪自杀了,洛府都被查封了,你还想出去?” 洛语灵大脑轰隆一声,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狗仗人势的狱卒,她笑了,僵硬地摇摇头,“你,你们胡说,你们胡说!” 丞相是一朝重臣,陛下的左膀右臂,管理六部,草拟奏折,先帝曾言:丞相一职,堪比左臂,失之,君不安。 况且,相府和忠义侯府是两府一体,任谁想动一府都要思量另一府的势力。 娘曾说过,只要忠义侯府不倒,洛府就有军权护佑;只要洛府不倒,忠义侯府就有文官相护。 爹爹那般的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洛之臣三尺白绫吊死在相府,留下了认罪书,陛下恩赦不牵连,只抄了丞相府,如今龙城内,已经没了洛相府。” 洛语灵怔愣地抬头,就看到了狱卒身后站着的黑衣金冠男子,狱卒全都退到两侧,恭敬地低着头。 “慧,慧王。” 慧王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看着她,“洛语灵听旨!” 看到慧王拿出圣旨,洛语灵僵硬地跪下。 慧王宣了什么旨意,她全没听到,脑海嗡嗡作响。 爹爹真的死了? 洛府灭了? 她的梦里,洛府是宣业33年灭的,这已经是宣业35年了,为什么还是没躲过? 她已经放弃跟洛冷幽争抢贤王,一心只想守着相府,她甚至断了和方泽深那点不该有的心思,乖乖待嫁慧王。 为什么相府还是覆灭了? 难道,那场预示未来的梦,终究是她躲不过的? 鼻血从鼻腔流下,洛语灵听不到慧王的话,她像一块破布似的倒在地上。 脑海里浮现许多画面。 那年在荷花池边,她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相府灭,她被终生囚禁在廉王府的荒宅里。 这一次,她又看到了。 “来人,跟我走一趟,我一定要救四姑娘!” 身体肥壮的方泽深站在院子里,因为着急满脸都是汗,可那双眼眸里依旧是不可忽视的坚定。 “三少。” 一个女人走进来,端着一杯参茶,“三少,四小姐谋害贤王妃证据确凿,您要劫狱,可想过之后怎么办吗?” “少爷我带四小姐去西境,洛冷幽再厉害,她的手还能伸到西境?桃慕,你伺候爷这么多年了,爷没占你身子,给你一笔钱,你走。” 接过茶杯,一饮而下,丢开杯子,方泽深就待人往外走。 天牢外,一批人趁着夜色就要闯入,可还没动,周围火把骤亮,方泽深和他带着的十几个人被包围其中。 “糟了,我们被埋伏了,送三少爷走!” 方泽深看着近在咫尺的天牢门,“不,救不了人,我绝不……呕!” 他一口鲜血吐出来,下一刻,身体沉重地倒在了地上。 统一时,方泽深的人被迅速拿下,格杀! 天牢门开了,一抹身影走出来,摘下斗篷,一张绝美的脸露出来,带着笑意,“方泽深,你方家满门忠烈,怎么会生出你这种草包?” 鲜血从方泽深七孔流出,他目眦崩裂,“洛冷幽!” 洛冷幽走到他跟前,低头踢了方泽深的胳膊。 “西境是个好去处,可你没命去了。” “我怎么会……中毒?”方泽深身体无法动弹,他一向小心,怎么会中毒? 洛冷幽笑了笑,从阴影处走来一人,看清那人的脸,方泽深瞪大了双眼。 桃慕朝洛冷幽行了礼,“小姐。” “桃慕,这人给你了,他还能活七天,你想怎么报仇,都随你。” “多谢小姐。” 等洛冷幽离开后,桃慕走过来,一脚踩在方泽深手背上,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憎恨,“方泽深,我告诉你,吴津的确是我心爱之人,我从未喜欢过你,你这种蠢猪一般的纨绔子弟,不只我,洛冷幽怕是也觉得你恶心!” “贱人!当了婊子,还想从良?吴津就是我们杀的,我们把他剁了喂狗,剁得细碎,连——” 桃慕尖叫着捂住耳朵,“啊!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不要! 洛语灵大声阻止,一股吸力将她往后拽。 第134章 流放 “呃!” 洛语灵一口气缓过来。 “活了。” 睁开眼睛,她还躺在牢房里,十公主化作小宫女打扮,守在她身边,“表姐,你终于醒了。” 褚妍妍不住地掉眼泪。 为什么给她看到那些画面? 她已经下定决心再不跟方泽深有任何牵扯了,为何让她看到这些? “十公主,您不要为难奴才,陛下的旨意,洛语灵要立刻发配去寒疆。” 牢房门口的官员一脸为难。 洛语灵这才慢慢回过神,目光投向褚妍妍,“公主……” “我救不了表姐,呜呜……舅舅和我求了父皇好久,父皇只答应把表姐你发配寒疆,永世不得回朝,呜呜……” 寒疆? 洛语灵撑着身体坐起来,龙城世家若犯了大罪,大都是发配寒疆,当年蓝栋犯了杀人案,就被发配寒疆待了三年。 “我爹爹,”她抬头看向褚妍妍,“妍妍,我不信他们的话,你告诉我我爹怎么了?相府怎么了?” “相府……相府”褚妍妍一抽一抽地哭着,“相府覆灭了。” 洛语灵身体像是被雷击了一般,然后就是无声的哭泣。 相府覆灭了,曾经那般荣耀的宰府,她是最尊贵的嫡小姐,娘说她的福气还远不止这些,未来她是有可能登上皇后宝座的。 爹爹虽然严厉,可大都是对哥哥,对她向来只有宠爱。 祖母不喜爹爹,对她却极为疼爱,府里两房妾侍,虽有口角,却都是小事,她从未有过不顺心,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一切都会离她而去。 娘没了,如今爹也没了,哥哥下落不明,连家都被抄了。 她再也不是尊贵的相府嫡小姐了,可除了这个身份,她还能是谁? 大牢门被打开了,狱卒拿着锁链走进来,门外狱官冷漠地宣道:“时辰到了,罪囚洛语灵,发配寒疆,即刻启程!” 洛语灵如行尸走肉一般坐起来,任由狱卒给她戴上脚链。 “表姐。” 褚妍妍哭着冲到洛语灵跟前抱住她,凑到她耳边,“舅舅把护城军交给父皇了才保住了姐姐,舅舅让我给你带句话,有人容不下相府和侯府,想利用陛下的手铲除两家,可姐姐不要灰心,等过些日子,我们会想办法把姐姐接回来。” 接回来又如何? 相府覆灭了,她自诩相府嫡女,却连自己的家都保不住! “公主。” “嗯?我在。” “别哭。” 这是洛语灵最后跟褚妍妍说的两个字。 她带着镣铐,跟着狱卒往外走。 大牢外,她被扶上马车。 从这里到龙城外,她不得见人,到了城外,她就要徒步走到寒疆。 马车动了,车外褚妍的哭声传进马车,洛语灵低着头一言不发,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对不起,妍妍,表姐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马车到了城外,她被狱卒拉下车。 “罪囚洛语灵,从这里到寒疆,你需一路步行,此生再无缘回来,给你半炷香时间,跟家人告别。” 押解官指了指道旁边的大树下,洛俊杰带着洛家剩下的人正红着眼望着她。 鼻子一酸,洛语灵快步朝家人走去。 洛俊杰大步走过来,扶住她,“四妹。” 被扶到树下,洛语灵看着祖母,看着两个姨娘,还有洛俊谨,她哽咽一声,突然朝祖母跪下,“祖母,是孙女连累了大家。” 老夫人双手颤抖,突然一巴掌打到她脸上,“你怎可不知廉耻,你,你,还未出阁,你竟然……你娘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祖母,四妹一定有难言之隐!”洛俊杰护住洛语灵。 洛语灵伸手覆在脸颊,“祖母,孙女是被人陷害的。” “三位太医诊断,两名嬷嬷验身,你如何清白?” “孙女……” 她还是处子之身,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非要说她不是处子之身,可她胳膊上没有了守宫砂,她不敢狡辩,她怕,怕这件事扯出方泽深。 她心虚,因为她和方泽深的确有染,可他们从未过界,她依旧是清白之身。 “你若是被人诬陷了,为什么不喊冤?你可知道洛家在龙城再也抬不起头了,你可知道你爹娘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老夫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气得捶胸顿足,李氏和蓝氏急忙扶着老人。 “四姐姐……呜呜……娘说姐姐再也回不来了,阿谨不要……” 洛俊谨抱住她,小脸哭得通红。 洛语灵推开洛俊谨,按着他的头,帮他擦掉眼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哭呢?不许哭了。” 抬头看向洛俊杰,“大哥……” 她擦干眼泪,缓缓朝他跪下。 “四妹,你快起来。” 她摇摇头,推开了洛俊杰的手,“洛俊辰才是嫡子,大哥一向被我和哥哥欺负,如今真的该担事了,却是让你一人受着。我替洛俊辰和自己,向大哥赔罪,这些年,是我们错了,对不起,大哥。” 她磕了一个头。 洛俊杰扶起她,“你是我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有深仇大恨。” 一家人,这话真暖心,也真刺心。 一辆马车赶来,一抹身影从马车上赶下来。 洛雪琴被一俊美男子扶下马车,朝这边赶来,她眼眶发红,还没靠近,眼泪已经落下了。 “别过来。”洛语灵站起来,喝住她,她如今是罪犯之身,洛雪琴有四个月的身孕,她怕再冲撞了。 “四姐,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对不起。” 洛雪琴哭得伤心,夫人为她选了一门好婚事,夫君虽是庶出,可对她极好,她从未想过自己能过这么好,如果不是夫人,她恐怕这辈子就要跟夫君错过了。 比起生母,夫人对她的好却是她这一辈子都还不起的。 如今夫人唯一的女儿,却要被发配寒疆,龙城那些谣言,她是一句都不会信,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外人不知道,她们这些府里人怎么会不知道? “你不该来。” 洛雪琴刚成婚不久,又怀了身孕,怎么能沾上她这等名声败坏的罪囚。 “我准备了些四姐路上能用得着的东西,听说那南疆极冷。” 丫鬟从后面拿出大包小包,洛雪琴推了丈夫一下,林殊羽点点头,“我去一下,扶着夫人。” 林殊羽朝押送的官员走去。 蓝氏见状,要往女儿跟前凑,洛雪琴却不理她,只是看着洛语灵,“我相信四姐的为人。” 洛语灵点点头,“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第135章 死讯 洛语灵跳崖的消息以八百里加急传回龙城,分别到了褚驰业,赵京鸿和洛冷幽手里。 褚驰业看完密函,沉默了好一会,“立陈尚书的长女陈情媛为慧王妃,九月成婚。” “奴才这就去宣旨。” 侯府赵京鸿走进了一间尘封多年的女子闺房,静坐了一夜。 洛冷幽不敢置信地盯着回信,红了一双眼睛。 “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那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到底在哪里?” 她去陈家村想把自己的孩子接回来,可那户农夫早已人去楼空,她的孩子,她的宝宝,就这么跟着消失了。 除了洛语灵,她想不到还有谁带走她的孩子。 “幽幽,你怎么了?” 褚贺楠走进来,见洛冷幽几近疯狂的表情,急忙上前扶住她。 “孩子,我们的孩子不见了,不见了……” “我们的孩子?!” 这无疑是一道霹雳,褚贺楠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和幽幽的孩子? “是,我们的孩子。我在苏秦国生下来,可是因为怀他的时候我受过伤,宝宝的身体很弱,我不想让他扯进龙城的斗争中,一直把他寄养在陈家村,但是我派人去接孩子,那户人家不见了。” “我们有个孩子?”褚贺楠扶额,在屋里走了好几圈。 洛冷幽抬头看向他,神情突然变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我,我不知道。” “褚贺楠,你不知道?我们的孩子不见了,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褚贺楠发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要哄她,却被她伸手甩开了,她还记得孩子刚出生的时候,赫连霆和卫戍的表情有多开心,可孩子的亲生父亲,如今却告诉她,他不知道。 “你不认孩子也罢了,我的孩子我去找!” 洛冷幽转身出门,褚贺楠急忙追上去,刚到门口,一抹黑影落到两人身侧,“王爷,府里有消息。” 两人都停了下来,“什么消息?” “沈侧妃有孕了。” 褚贺楠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恭喜贤王殿下,你还是去陪你的侧妃。” 洛冷幽转身大步离开。 …… 西境。 白厚收起小刀,血从方泽深四肢流出,眨眼功夫就染红了巨大的药池。 方泽深脸上毫无血色,双眼紧闭,嘴唇抿着。 门外,方家人都焦急地等着。 “大哥,不好了!” 方泽靖从外跑进来,脸上是少见的慌张。 方泽廷怀里抱着幼弟方泽希,弟弟睡得极好,甚至小嘴嘟起来吐泡泡。 “何事如此慌张?” 方泽靖表情古怪,方泽廷见状,把孩子交给母亲,“爹娘,我和泽靖出去说。” “嗯,去。”接过小儿子,小家伙立刻扁起了嘴,方母心中不悦,我才是你老娘,你成日粘着你哥哥算什么? 兄弟俩走到院子外,方泽靖把密信给兄长。 方泽廷接过一看,一向沉着的表情也瞬时绷紧了,“此事一定要瞒住老三。” “这事我当然知道,可……可瞒不了多久的,老三要是知道,天要炸了。” 方泽廷微微用力,密信化作纸片,随风飘了。 “陛下怕是身体撑不了多久了。” “没有,我告假回来的时候,陛下还在射箭,看上去一点病态都没有。” 方泽廷看了弟弟一眼,往外走。 “一次就动了相府和侯府,这可不是他以往的风格,稍有不慎,就会掀起巨浪。” “但是,两位皇子都很稳,谁也没有动。” “这点,我也很意外,难道他的皇位不准备给这两位?” “不给这俩,能给谁?” “我回一趟龙城,这里至少瞒到我回来。” “啊?”方泽靖愣住,“哥,你要回龙城?” “陛下同时动了两方势力,我必须去一趟,查探清楚,洛府和方家关系密切,陛下比谁都清楚个中厉害,是什么能让他不惜惊动西境,也要下手?” 历朝历代,武将能做到方家这种程度,未来的走向都不会太好。 十年前,他们已经退让一次,让三弟去了龙城当质子,这次陛下又想动什么脑筋了? 方泽廷说动就动,当天下午就启程赶往龙城。 他只带了十个人,都是他的心腹。 “肖然,洛语灵一案起于‘七日绕’你去查探这个毒,龙城谁有。” “是,公子。” “彭博,你去找当时为洛语灵诊断的太医和嬷嬷。” “是。” “其他人易容,跟我进城。” 一进龙城,到处都是谈论洛府覆灭的消息,酒肆里,方泽廷手里举着酒杯,身边只跟了两个护卫,其他人都被他派出去了。 “那洛家嫡子该不会死了?洛家出了这么大事,还没出现过,全府上下只靠一个庶子撑着,真是可笑!” “有那样娘亲和妹妹,我要是洛俊辰也羞于见人了。” “谁能想到丞相夫人竟然有那等过往……” “什么丞相夫人,早就迁出洛府了,死了还被人扒了坟,忠义侯府养的好姑娘啊!” 他记得洛相得庶子叫洛俊杰,官拜五品,当年他随爹娘送弟弟去相府借住,曾见过这位不受宠的庶子。 放下酒杯,方泽廷起身离开。 龙城变故太多,洛语灵坠崖的事让赵京鸿原本的计划也破了,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回房,刚踏进房门,身体一僵。 “赵将军,晚辈方泽廷打扰了。” 赵京鸿眼神一变,随即照常关上门,快步走到内室,“你,你怎么会回来?” “龙城出了这么大变故,我不能不来,今日来找将军,只是想了解一下内情。” 赵京鸿看着他,目光复杂,若是他赵家有这样一个男系嫡出,当不致落到如今下场。 两人谈了一个时辰,方泽廷走之前,朝赵京鸿再次行礼,“忠义侯府世代忠良,天下人都看着,定不会让忠义侯夫这块匾蒙冤!” “陛下着急了,我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怕是要生变故了。” 方泽廷点点头。 从侯府离开,刚上大街,却和一人相撞,方泽廷微微侧身,闻到对方一身酒味,不打算纠缠,就要离开,却被对方反手一招缠手,逼得连连后退。 “敢撞你爷爷,找死!” “在下冒犯了,请公子见谅。” 道了歉,刚想走,对方突然把手里的酒瓶朝他砸过来。 对方招式凌厉,只是内息杂乱,下盘不稳,不到十招,方泽廷就把人按在了墙上,两人身体相贴。 “艹你爷爷的!”对方突然红了眼,大有杀了他的决心。 第136章 孩子 对于这种无赖,方泽廷一向没有兴趣理会,可这次他不想暴露自己,只得将对方双手锁在身后,捂住对方的嘴巴,把人拉进了巷子。 “呜……呜……” “唇红齿白的一个少年郎,不求上进,日后文不成武不就,你当何处?” 这是他一直教训老三的说辞,可家里那个纨绔根本不听。 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他脱下对方的外衣,将人绑了起来,塞住了他的嘴,把人藏到角落不易察觉的地方。 方泽廷很快就忘了这个插曲,他从赵侯爷那里知道了一部分情况,可一人的片面之言,不可全信。 陛下便是要收拾两家,也不敢这么直接来,难道他不怕被朝野上下非议吗? 他还得再去见一个人。 洛俊杰从礼部回来,走到巷子口,看着不远处的大门,他深呼吸一口,正要回门,就被人叫住了。 “大公子。” 他回过头,瞧见一个长相普通的,气质却让人无法忽视的男子站在路口。 “你是何人?” “前段时间,大公子来寒舍借东西,在下全家都外出了,今日回来了,将公子的东西送还。” 方泽廷上前,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他。 洛俊杰接过信,打开信封,看到里面的东西,脸色一变。 “在下想跟大公子谈谈。” 洛俊杰整理了一下情绪,点点头。 河畔柳树下。 听了洛俊杰的叙述,许久之后,方泽廷回头,目光幽深,“洛冷幽?” “是,她非常聪明,不管是经商,还是笼络人心,她都极聪明,她知道从何下手,专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我,我也曾……” 洛俊杰低头不说了。 “看来,我该去见见这位奇女子了。” “方大哥,洛冷幽背后还有贤王,还有赫连霆,她不是一个人,我当时帮她的时候,她的财富足以立足龙城,几年过去了,恐怕更甚。” 方泽廷看着平静的湖面。 “那我更想见见了。” 不过不是现在,他并没有上报就回来了,要是陛下以此拿罪他,他就处于被动了。 夜里,客栈里,几人都回来了。 彭博直接带回来一人,放在旁边的客房里。 “那个嬷嬷被人追杀,属下恰好赶到,看样子她不是陛下的手里的人。两位太医都死了,都是饮毒。” “这下看来,这个铁案处处都是问题了,肖然,你呢?” “‘七日绕’不是寻常毒药,难配,药效又不如其他媚药,连花楼都极少有人有,不过属下打听到,几个月前,洛四小姐在相府的茶宴上身体异常,三少当时叫了白厉去,之后少爷就对洛冷幽下了手,是更烈的‘情欢’,这些事白厉应该很清楚,不过白厉现在不在龙城,不好询问他。” “其他人呢?” 等手下都报告完,方泽廷让众人退下,他站在房间里,若有深意地转动腰间的玉佩。 他本来以为这是陛下的局,现在看来,或许主导的人根本不是陛下。 洛俊杰说洛冷幽只是为了报复洛语灵在后宅欺辱她的仇,可区区后宅斗争,真能让她毁了整个相府吗? 接下来两天,方泽廷去秘密见了几个方家的盟友,他终于肯定了陛下的身体并没有大碍,这件事的确是洛冷幽引发的,只不过被陛下顺道利用了而已。 记挂方泽深的身体,他准备连夜回去,想回家取个东西,却遇到一个意外。 “公子,这人一直在王府门口徘徊。” 肖然抓起女子的肩膀,提到方泽廷跟前。 方泽廷看着被抓起来的小丫鬟,走上前,“你是凤家小姐身边的丫鬟?” 之前凤芷熙行刑的时候,这丫鬟就在一旁候着,他有过一面之缘。 “你,你是谁?”秋夕瑟瑟发抖地盯着来人。 “你不照顾你家小姐,来这里做什么?” 方泽廷并不打算在一个小丫鬟身上浪费太多时间,“送她送回去。” “公子是西境王府的人?你可知道二公子或者三公子在哪里,奴婢,奴婢有重要的事找两位公子。” 方泽廷已经踏出几步,停下脚步,回头绕有深意地看向丫鬟。 …… 庵堂后面是一大片田地,凤芷熙提着篮子,篮子里有她换来的羊奶。 田地之间,有草屋供人休息,自从庵堂里的人把种田的活给了凤芷熙,她们就极少来了。 推开门,一个小婴儿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孩子太小,还不到一岁,很容易哭,她不得不在羊奶里加了安睡的药,这药孩子吃多了,难免对身体不好,所以她着急让秋夕去找人。 把孩子抱起来,喂他喝了羊奶,看着孩子吃完又开始犯困,她心里沉甸甸的。 “若是你娘不做那些事,我也不必藏着你,可怜了你。” 拿过手帕给孩子擦了擦嘴角的奶渍,外面有脚步声靠近,凤芷熙急忙放下孩子,用杂草盖住,这才走到门口。 秋夕小跑过来,“小姐,二公子和三公子回西境了。这位公子说他是方家旧人,并说了二公子和三公子很多事,奴婢就,就带他来了。” 凤芷熙看着秋夕身后的人,眼神变了变,最终还是点点头,“你在外面守着。” “是。” 方泽廷跟着凤芷熙进到屋里,一眼就看到了杂草中的孩子,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公子和方家是什么关系?” 方泽廷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凤姑娘可认识这玉佩?” 凤芷熙伸头瞧了一眼,惊得她红唇微启,“你是!” “看来凤姑娘是见过的,这是家母给的,一般不会轻易示人,除非是极亲密的人。” 凤芷熙脸颊殷红,她躲开了方泽廷的视线,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回视线,“你回来了,那你三弟呢?洛四小姐出了这等事,他不会不闻不问的。” “舍弟身体抱恙,我来龙城看看。” “既然是方……公子,那我也可放心托付了。” 她走到床边,扒开杂草,抱起孩子,走到方泽廷跟前,交给他。 “您把这孩子带去西境,切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你带了一个孩子离开,我想以您的本事,不想让人发现,一定能做到的。” “这孩子是谁?” 凤芷熙犹豫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我不知,不过你可以问问你三弟,最近已经有人在附近找孩子了,我怕是藏不住了,才让秋夕去王府附近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可靠的人,我这里藏个孩子太招摇了。” “我知道了,多谢凤姑娘。” “如今龙城人人自危,您还是回西境,如果可以,都别回来了。” 凤芷熙说完,转身离开了草屋。 方泽廷看看怀里的孩子,又看看凤芷熙的背影,最终还是拉过披风遮住了孩子。 第137章 醒来 从龙城回到西境,方泽廷将他调查的事告诉了家人。 “龙城乃是国度,竟被一女子搅弄风云!” 方豁拍案而起,眼里是半生戎马养成的将帅威严。 他和洛之臣并不熟悉,可因为子女的牵扯,他们之间便多了一些寒暄,洛之臣绝对称得上闻楚国的良相。 如今竟落了个这般凄凉下场! “父亲。”方泽廷站起身来,“三弟现在如何了,我想问问那个孩子的身世。” 他虽然回来了,可龙城的消息还是陆续传回来,赶回来这几日的功夫,龙城找孩子的动静更大了,甚至涌出一股神秘的势力,神秘到他都查不出底细。 这个孩子到底是何身份? 提到方泽深,夫妻俩脸上都浮起担忧之色。 方母感慨地低下头,语气中不乏怨怼之意,“白大夫说,只能看泽深的造化,我可怜的儿子,当初若是能强硬一些不把孩子送去龙城,也不会有如今这些事了。一想到老四将来还要去龙城娶公主,我,我……” 方泽廷看着母亲两鬓的丝丝白发,上前扶住母亲的胳膊,“娘,您放心,儿子不会再让弟弟们被迫分离了。” 夫妻俩同时看向长子,激动地点点头。 从老三被迫送去龙城开始,大儿子好像一夜之间就成长了。 他们夫妻戎马半生为国家,到头换来的却是陛下的忌惮,还有家人分离。 就在这时候,十五岁的大儿子,突然站了起来,他一力顶住了西境,人道方豁是西境王,可方家人心知肚明,方泽廷,才是如今的西境王! 从爹娘处离开,方泽廷到了方泽深的院落,一进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这些药中有一半都是天下至毒。 三年前,老三被洛俊辰护送回来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剧毒攻心,皮开肉绽,再加上一路上的颠簸,白大夫人说若不是老三意志力强,早就救不回来了。 弟弟口中一直喊着‘阮阮’,那时候他才知道弟弟每次寄信回来说要娶相府嫡小姐不是一时兴起,那个女孩真的是他情之所钟。 落语灵坠崖了,生还几率为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这个残忍的事实,他能掌控战局,能洞察人心,能筹谋算计,可唯独面对亲人,他不想他们有一分伤心。 “大公子回来了。” 方泽廷回头,就看到白厚手里端着一碗黑血,他先行了个礼,才着急问道:“现在就要用这个?” 白厚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朝房里走去。 “三公子的情况比我预期的严重很多,药人换血到底是个试验,三公子控制不住自己也正常。这是我手里养了五十年的药人的血,没有意外,还能给三公子续三年命。” 方泽廷上前挡住白厚,“前辈,只有三年?” “早就说了他的命跟一般人不一样,他倒好,原本能稳稳当当活个五年,如今还不到四年,就得换血了。这血越换,他的命就越短,若是这三年还不好好养着,下次我也没办法了。” 方泽廷愣在原地,白厚端着药走进内室,巨大的药池里,方泽深正闭目躺在里面,只露出一颗头。 药池里不时有东西蠕动,白厚走到他身后,把碗里的东西倒入池子里。 原本的药池瞬间沸腾起来,蛇,蟾蜍等毒性极强的动物全都翻白肚飘了起来。 白厚拿出银针,表情严肃地下针。 “老朽能做的只有这些,接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方泽深的眼睫毛微微一颤,又恢复了平静。 …… 方泽廷带回来的孩子,不能直接带进王府,方夫人就借着给四子收护卫的名头,从西境招了三名婴儿。 方泽希刚满两岁,盯着院子里其他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婴儿,好奇地爬过去,一人给了一拳头。 “哇……呜呜……” “呜呜……” 两个小孩哇滴一声哭了,方泽希见最后一个还没哭,看了看自己的小拳头,上去又是一拳,结果刚伸出小手,对方小腿一蹬,小少爷直接往后仰,摔了个屁股墩儿。 愣了一会,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王府。 方母和奶娘跑过来哄孩子,王府一下子多了三个,大家都手忙脚乱。 “娘,哪儿来的这么多小孩?” 方母一回头,就看到了方泽深站在门边,他头发滴着水,披散在背后,衣服也是随意披上。 病了十几日,他愈发瘦了,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漠的气息。 “泽深,你,你醒了?” 方母抱着小儿子冲到三儿子跟前,眼泪模糊了视线,“你知不知道这段时日子,你吓死娘了。” “臭小子,别哭了。”方泽深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这才转向母亲,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娘,让您担心了。” 方母把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翻,担心地问道:“可有哪儿不舒服?白大夫和你大哥二哥去了军营,我这就派人去叫他们回来。” 方泽深点点头,目光投向院子,看到毯子上坐着三个小婴儿,“哪儿来的孩子?” “给希儿找的小厮。” “我睡了多久?” “药池里睡了一月了。” 再加上他从龙城回来,那他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离开之前,他还记得龙城传闻相府小姐得了天花,也不知如何了。 “娘,我睡了太久了,想走走。” 方母招来奶娘,“娘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我就附近走走,石湛跟着我呢,您放心。” 见儿子不想让人跟,方母只好妥协,“千万注意身体,你刚醒来,别走太远。” 方泽深离开院子,走到王府门口。 看着街上往来人群,他眼眸没有半分意外。 石湛出现在他身后。 方泽深微微抬眸,“石湛,爷很生气,你到底是谁的护卫?” 石湛直接跪下,“小人知罪。” 听从二少爷的吩咐把少爷从龙城秘密带回龙城,他早就知道少爷会大怒。 “再有下次,你就别跟着我了。” “是。” “回来之前,你可把解药送去了吗?” 石湛身体一僵。 没得到答复,方泽深回头看向他,“嗯?” “少爷,当时情况紧急,属下没有时间去相府。” 方泽深脸色大变,正要发怒,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眼里升起愤懑,不甘,最后都化作了浓浓的无力。 她都决定撇清一切了,他又何苦腆着脸凑上去! 第138章 我要为她报仇 “这一个多月,龙城都发生什么事了?” 石湛表情僵住,幸亏方泽深没看到他的脸,想了半天,石湛额头渗出冷汗,一咬牙,说道:“一切照常。” “照常啊。” 方泽深自嘲一笑,感觉有些疲倦,干脆转身回府了。 傍晚,方泽靖得知弟弟醒了,风风火火冲过来,勾住他脖颈,“终于醒了,日后就给哥哥我打下手,我今日驯服了一匹烈马,跟龙城那些好吃好喝养出来的马,绝对不一样!” “二哥,你还不回龙城?你可是陛下的禁卫军将领,回来一个多月了,这可是擅离职守啊!” 方泽靖眼神转了转,把弟弟搂在怀里,搓他头发,状似发怒:“我当然先报告了陛下才回来的。你小子不好好照顾自己,让哥哥回来被爹娘教训了好久,你怎么赔我?” 方泽深被逗的脸通红,大气着喘,求饶道:“等回了龙城,我将我收藏的美酒赠于你,行了。” “回龙城就算了,你好生在西境陪陪爹娘,龙城我一个人回去就是了。” 方泽廷回来后,见他醒了,状态也愈发好了,上前揉揉他的头发,“醒了就好。” “大哥,你怎么去龙城了?” 方泽廷的手还停在半空,随后解释道:“你们两个一起回来,方家总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只是这个?” 他不太相信,大哥要是离开西境,一定是非常重大的事,只是为了替他们向陛下解释吗? 方泽廷挑眉,“不然呢?” 无法辩驳,方泽深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 就这样在家里养了三日,方泽深深切地发现了一些不同处。 坐在王府一棵百年大树的树干上,在月光下,他摊开手掌,握了握,他感觉自己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他再次换了血,白厚曾说过他换的是药人的血,是续命的灵药,也是杀人的毒药。 可这次,他只有三年时间,三年之后,他只有死路一条。 三年前从他醒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没有一辈子,他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老天赐给他的。 “洛语灵,我放过你了,你可会开心?” 今后再不会有一个纨绔子弟去骚扰你了。 重活一次,他满心都是洛语灵,保护她,爱她,拥有她,可他忘了他还有家人,有爹娘,有兄弟们。 这余下的三年,就让他好好陪陪家人。 “我再也不会去骚扰你了,阮阮。” 刚要离开树干,就看到爹娘匆忙走过来,身后还有兄长。 见他们去了书房,方泽深飞身跟了过去。 书房里。 方泽靖忍不住开口,“我看三弟最近心情挺好的,也没刻意打听龙城的事,会不会是我们太紧张了?” 方父摇摇头,“相府覆灭是大事,西境即便是边塞,也不会闭塞到这等大事都不知道。今日我已经听到城里有人议论了,泽廷,要不把老三送军营里去,跟着巡防营去边塞驻扎半年,等这件事平息了,再让他回来?” “爹,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把老三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吗?” 是他们一句一句用洛语灵把三弟刺激醒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为了另一个人能有这般意志,也是因为此,明知道相府和方家绝不可能结亲,他们也不忍心打击老三。 三人噤言,方母哽咽道:“难道咱们这些家人还不如一个洛语灵吗?洛语灵死了,难道我儿子还得陪葬吗?” “娘,这种事您别在——”方泽廷脸色突然一变,快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 方泽深站在窗户外,月色照在他身上,阴影藏住了他半个身子,那双眼眸在月光的衬托下,连一丝生气都没有。 “娘,您刚才说什么?” “老三!”方泽廷跳出窗外,伸手要抓弟弟,却被对方挡开了,“大哥,龙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不是大事,你不会亲自去一趟。” “没——”“别骗我,别让我恨你!” 方泽深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方泽廷见事已至此,只能把他在龙城查到的结果告诉他。 相府覆灭了,洛相三尺白绫了断了自己。 洛语灵被发配寒疆,中途坠入万丈悬崖,三人见证,绝无生还可能。 噗! 方泽深一口鲜血吐出,他半跪在地上,双眼发红,脖颈又绿色的细纹慢慢浮现。 “快去叫白大夫过来!” 方泽靖见状急忙跑去找人。 方泽廷半跪在地上,按住三弟的肩膀,厉声呵斥道:“方泽深,你给我振作点,你是方家的男人,你的人生不是只有一个洛语灵,你看看爹娘,你忍心让他们伤心吗?” 方泽深听不到。 他脑海里浮现的是那抹倩影跺脚娇嗔,“方泽深,你这个纨裤!” 方泽深,我答应你。 方泽深,我害怕。 方泽深,你不要死。 …… 他是死在前世的人,为什么要重活这一世? 既然活了,为什么不能如他所愿? 他爱的女人,不爱她,他也认了,此后经年,只要她过得好,他也认了。 可,现在…… 她死了。 那他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她死了,我又何苦死撑着这具身子?” 他低声喃喃,没有痛哭,没有疯狂,平静得让人心生惧意。 “不,泽深,你别吓娘亲……呜呜……” 方母冲过来,抱住儿子痛哭出声。 方泽深僵硬地抬起手,轻轻环抱住母亲,“娘,儿子不孝,您就当三年前,我已经死了。” “你胡说什么?你这是拿刀剜娘的心啊……” 方泽深突然被人提了起来,方泽廷拽着他的衣领,把人一路拖到园中湖。 “泽廷,你要干什么?” 方父方母追过来,方泽廷呵道:“别过来,爹,娘,他既然要求死,为什么不成全他!” 方泽廷按住方泽深的头,把他按进池水里。 “方家没有你这种窝囊儿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这就是你的出息?你知道为什么落语灵不喜欢你吗?因为你是个废物!” 方泽深身体一僵,身体开始挣扎。 “怎么?觉得大哥说错了?要不是有西境王府撑腰,你在龙城能呼风唤雨??你想让洛语灵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洛府被陷害,丞相夫人死后名节辱,洛语灵被发配寒疆,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跳崖吗?” 方泽深奋力挣扎,可方泽廷半点没松手。 “因为有人要羞辱她,她为保名节,跳下悬崖。你身为男人,你喜欢的女子被人这般算计羞辱,你不想为她洗雪冤情,却在这里要死要活,方家没有你这样窝囊的儿子!” 说罢,方泽廷一把松开,方泽深却没有动,他跪在水里,身体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方泽廷走到岸边,朝爹娘摇摇头。 “让他好好想想。” 夜里下起了瓢泼大雨,方泽廷在房间里,连外衣都没脱,他在等。 叩叩叩! 快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方泽深浑身湿透,身体被水泡的发青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他一双眼睛通红,声音彷佛从从修罗场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我要为她报仇!” 第139章 再见 十几天得路程,终于到了霍城。 从霍城再走一日,就能到寒疆,可近期慧王带兵清剿寒疆附近的匪寇,寒疆之外是东皇国。 东皇国新帝刚继位,这位新帝慕紫皇,喜战,寒疆周围频频骚乱,褚驰业只能派慧王,算是两国的一场不交战的较量。 霍城官驿,八公主和十公主扶着皇祖母下车,八公主殷切道:“皇祖母如此诚信来感召天恩,上天一定会感动,一定会保佑我国。” 太后点点头,“你们跟着哀家赶了这么一路,也去休息。别乱跑,失了公主的威严,你们俩过来。” 她看向方泽深和褚陌。 两人快步走过来,“微臣在!” “去打听打听,这附近可有天女的传说。” “是!” 把太后送进驿馆,一切安置妥帖,方泽深就准备出门。 “方泽深,你去何处?”八公主冲过来,一副‘你竟不带我一起’的傲娇表情。 “微臣奉太后之命,去调查‘天女’一事,公主有何吩咐?” 八公主见他一脸疏离的表情,心中有气,“真的吗?你不是去祭拜洛语灵?” 方泽深眼神突然凛冽,八公主吓得后退一步,可想到自己堂堂公主,又傲慢地扬起下巴。 “一个罪囚,你祭拜她,是不满父皇的处置吗?她不知廉耻,和男子苟且,丢了——呃!” 方泽深突然逼近她,两人距离很近,方泽深幽深的目光静静盯着她。 “你,你想以下犯上?” 八公主吓得结巴,这个方泽深真的跟两年前判若两人,他比二皇兄还让人害怕。 方泽深突然笑了,他伸手勾了一下八公主的耳环,凑近她耳畔,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垂上。 “都两年了,公主还介意?” “你,还不是你,你为何对本公主忽冷忽热?”她脸颊通红,眼底春波泛滥,哪里还有半分刁蛮公众的气势。 “我是为了公主的名声,洛冷幽合离闹的满城风雨,公主也跟着被人诟病,人言可畏啊。” 一提到这个,八公主顿时矛盾起来,冷幽是她的朋友,可方泽深说的也没错! “微臣告退。” 刚要走出驿馆,房檐上突然传来一句调侃,“能把刁蛮的八公主治得服服帖帖,我真是佩服你!” 方泽深头都没抬起,“慎言。” “他大爷的,我们都离开龙城这么远了,你能不能不要摆你那张死人脸?我们可是龙城闻名丧胆的四大纨绔,如今凤君尧愈发神秘了,你又这般正经,本来还有蓝栋陪我,那厮竟然也领了差事,就剩我一个!” 褚陌从房檐跳下来,一脸气愤,三个兄弟,全都变了,就剩他一个孤零零,能不郁闷吗? “给兄弟交个底,你真要去那个悬崖一趟吗?” 方泽深没推开他,扭头看向前方,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 “一日没找到尸体,她就还活着。” “那你干嘛要招惹八公主,我可是听我爹说了,后宫里的人都快认定你是八公主的准驸马了。” “是吗?人人都认定了,那到时候突然变故了,应该挺有趣的。” 不等褚陌询问,方泽深已经大步离开了驿馆。 霍城不大,只有龙城一半大小,这是东皇国到闻楚国的必经之路,所以街上有许多东皇国的东西叫卖。 “狼牙,真狼牙!” 听到叫卖声,他走到摊贩前,拿起一块狼牙。 小贩见他穿着华丽,不像本地人,眼前一亮,急忙解释。 “公子,这可都是从成年狼嘴里拔下来的,货真价实,你带着这狼牙进山,能防猛兽靠近!寒疆这块,林子茂密,野兽凶悍,买一个保平安!” 他也曾有一枚狼牙,还是最凶猛的头狼牙齿。 那是他换血后,控制不了身体,跟头狼搏斗拔下来的。 “多少钱?” “一,一两银子!” 方泽深瞧了一眼小贩,掏出一两银子丢到摊上,拿过狼牙转身离开。 “谢公子,谢公子,圣女一定会保佑您的。” 方泽深脚步停下,回头看向他,“什么圣女?” …… 傍晚,慧王风尘仆仆从寒疆赶过来。 “皇祖母来寒疆,孙儿特来请安,孙儿留下一队士兵,护卫皇祖母安危,请皇祖母恩准。” 太后笑着点点头,“快起来,你有心了,哀家这里有护卫,又不去寒疆边,哪有什么危险。” 两位公主福身行礼,“大皇兄。” “嗯。” “见过慧王殿下。” “见过惠王殿下。” 方泽深和褚陌跪下行礼。 褚贺沥扫过两人,“起来,你们负责护卫皇祖母安危,一定要万分小心,绝不可出任何闪失,霍城还算安宁,外面很乱,不要乱跑。” “是,殿下。” 太后被宫女搀扶着走到饭桌前,“慧王,哀家叫你来,是有事问你。” “孙儿定知无不言。” “你可知道寒疆关于‘天女’的传言?” 太后一连做了七日的梦,褚家列祖教训她不识‘天女’,闻楚国必有大灾,而关于‘天女’的位置,全都指向了寒疆。 褚贺沥思考了一会,才回道:“孙儿并未听过,寒疆是多族聚居,最近有东皇国匪寇流窜过来,孙儿一直在追击他们,寒疆苦寒,又是边域,怎么会有‘天女’?” 他说的不无道理,太后眼里划过失望之色,“罢了,先用膳。” 方泽深看了慧王一眼,慧王来寒疆也有三月有余,不可能不知道霍城外的山林里住着圣族,圣族遵循古训一直奉养‘圣女’。 虽然不知道‘圣女’和太后要找的‘天女’有何相关,但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提一下吗?还是慧王有自己的想法? 夜里,一抹身影从驿馆离开,方泽深藏在黑暗中,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两年前他重新换了血,他的听觉和视觉更强,甚至连轻功都更上一层楼。 白厚说,这是他身上留着药人的血,那些血是天下至宝,也是天下至毒,他有际遇能利用药人的血,这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 善加利用,他就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一路跟进山林,对方和同伴汇合,地上挖了好几个土坑,方泽深隐匿在树上。 “的确是金矿!快告诉殿下,那伙东皇国的流寇恐怕也是为了这个金矿来的。” “殿下命令,明日傍晚进攻,圣族一个不留,你们盯好了,不许任何人离开。” “是!” 三人钻进了挖好的洞里,方泽深没跟进去,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村落,他对这个圣族很好奇。 卖给他狼牙的小贩说,圣族与世无争,他们善于纺丝,制衣,每月都会有一日出来问诊和赠药。 圣族不大,有百十来人口,大都住在竹屋和树屋,他们的房屋都是依靠山体,方泽深站在山腰大石上,月光照在他身上。 “圣女,您真要现在洗澡?” 听到有人说话,方泽深飞身藏到一棵树上。 “明日我要为族人祈福,当然要洗尽尘念。” 月光下,方泽深看到一名女子,她戴着面纱,月光下,她站在山泉池边,抽开腰带, 纱衣从肩上滑下,浮现繁杂的花纹,一直延伸到束胸里…… 方泽深挪开视线。 “布吉,我有不好的预感。” 一条蛇突然朝方泽深吐出信子,他一时不察,从树上摔了下来。 “谁?!” 圣女抓过衣服遮住身体,面纱下的双眼警惕地盯着他。 方泽深站起来,两人隔着杂草和山石看着对方。 第140章 我不是洛语灵 “你是何人?” 对方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真切。她站在月光下,倒是让对方看了个真真切切。 布吉也看到了方泽深,挡在圣女前面,惊喊:“来人,有外人闯进来了!” 方泽深听到脚步声,眼神一变,窜进林间,消失无踪。 闻声冲过来的女人,抓起衣服,急忙帮圣女穿好,“谁闯进来了?圣女受伤了吗?” “近些日子,闯入村子的人越发多了。” “圣女不必担心,我们会保护圣女安全的。” 她点点头,跟布吉一起回房间了。 第二天一大早,圣族存的祭奠酒开始了,沐浴更衣,穿上圣族的圣女服,眉心一点红,两鬓是花纹,一直延伸进胸前衣襟里,历代圣女均是如此。 祭奠,庆祝,祈福,这是圣族每年一次的传统。 整场活动,需要耗时一天。 祭台高高立起,她躺在祭奠中心,双手摊开,由长老放血,血入沟槽,慢慢将圆盘的花纹染红,她就是祭品,上天的祭品。 嗖! 一只箭射到了木桩上,圣族人惊了。 圣女惊坐起来。 “快,带圣女离开!” 圣族的人都不会武功,面对冲进来的敌人,只能拿起地上的农具当作武器。 “你们是谁?这是我们圣族——啊!” 来人一刀砍到大长老胳膊上,所有人尖叫起来。 对于这些兵来说,圣族的人弱得连闻楚国的女人都不如,片刻功夫,圣族的人就被全抓起来了。 这是圣女第一次亲眼看到战争,没有正义可言,只有无尽的屠杀,即便对手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辜人,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砍下去。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才能救大家。 “不要伤害我们!” 慧王抬头,看到坐在祭坛上的女子,对方带着面纱,隐约可见是个绝美的女子。 他飞身身上,站到祭台边。 朝她伸出手,“你叫什么名字?” 她惊恐地后退,脚下一空,身体往下坠落,同一时,无数蝴蝶在她身边出现,绕着她。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一抹黑影穿过人群,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当当护在怀里。 一辆马车冲进来,褚陌揭开车帘,坐在里面的太后,一脸愠怒,道:“褚贺沥,你在做什么?怎可对天女不敬?” 抱着圣女稳稳落地,面纱飞扬,方泽深被他无意中窥到的面容惊得浑身僵住。 她推开他,往后退,却不想面纱勾住了他腰间玉佩,往后一走,面纱就从耳后落下。 面纱下,是一张绝美的脸,侧颜天丽,腮凝新枝,鼻腻鹅脂,观之如画中仙子,她额头有红色花纹,一直从两鬓延伸到波经,再到锁骨,一直深入衣服中,更显妩媚妖冶。 “洛语灵!” “罪囚!” “表姐!” 几道情绪各异的呼叫响起,她却充耳不闻,愤怒盯着方泽深,“面纱还我!” “阮阮……” 方泽深声音轻得好像重一分,她就会消失了似的。 面纱要不来,圣女索性不要了,跑到大长老跟前,挡在众人前面,面对所有人。 “你们到底是谁?为何伤我族人?” 太后也愣住了,好久才不确定地开口:“你是洛语灵?” 真是太像了,可眼神和气质又很不一样。 “什么洛语灵,她是我们圣族圣女,灵姝!” 太后下了马车,她扫过圣族村众人,然后扭头看向褚贺沥。 “为何不告诉哀家,这里还有个圣族村?” 褚贺沥脸色难看,跪下请罪,“祖母要找的是‘天女’,圣族村不属闻楚国国民,近期又频频和东皇国有接触,孙儿依照国法,将其铲除!” “圣族村虽不是闻楚国国民,可我们五百年前就住在此处,甚少去外界,百年前闻楚国国君就曾允诺,允许圣族村在此生活。” 太后走到她跟前,“你真的不是洛语灵?” “灵姝乃是圣族村圣女,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八公主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开衣袖,一颗鲜艳的守宫砂显露在众人面前。 “你们欺辱我们圣女,我跟你们拼了!” 一人抓起镰刀,愤怒地冲上去,慧王还没动手,他的护卫一脚就把人踹开了。 太后盯着圣女片刻之后,转身往马车走去,“把她带走!” 慧王刚要开口,方泽深已经上前一把抓住圣女。 “放开我!”圣女挣扎,可对方的手却跟铜墙铁壁一般,挣不开。 方泽深盯着她,眼里是狂喜和激动。 “方泽深!” 太后提醒了一句,方泽深直接搂住她的腰,把人带走了。 看着离开的马车,慧王眼神愈发幽深,人算不如天算。 “殿下,现下该怎么办?” 慧王打眼扫过圣族的人,走上前,弯腰靠近布吉,“圣族村的圣女,能是外族人吗?” …… “放开我!为什么抓我?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洛语灵!我是圣族村的圣女。” “别动,山里路不好走,惊了马,吃苦的是你。” 方泽深低头,深深地望着她的侧脸,那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花纹,可依旧不减他的阮阮的美貌。 怀里的温度让他无法自抑地颤抖,可他不敢抱她,只能用力攥着缰绳,他怕自己吓着她,也知道这里不是合适的场合。 感觉到身后人的颤抖和心跳声,她只能绷紧身体,时刻保持警惕。 “你们要怎么处理我的族人?” “你是太后寻找的‘天女’,太后不会伤害那些人。” “我不是什么‘天女’!难道你们也需要祭祀?”她扭头问他,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眼里藏了太多情感,她转回来,不再说话。 到了驿馆。 方泽深轻轻叫了她一声,她醒过神,看到对方眼里的宠溺笑容,她垂眸当没看到。 下了马,她后退一步,伸出手,手背上也是花纹,“我的面纱还我。” 太后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圣女既然已经露了面,又何必执着这面纱?” “圣族的圣女卸任之前都必须覆面纱,除非出现下一任圣女。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我圣族的人呢?你们如果杀了他们,我神为圣女,势必和族人共生死。” “你放心,圣族的人会平平安安,只要你让哀家确认了你是哀家要找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 “放肆!这是闻楚国的太后娘娘,你竟然直呼‘你’!”八公主气急,上前就要伸手教训她,却被抓住了手腕。 她甩开八公主的手,高傲地开口:“我是圣族圣女,是圣族祭奠祈神的祭品,你敢打我,就不怕上天降灾!” 转而朝向太后,微微躬身,“拜见太后娘娘,我不知道圣族如何得罪了皇室,可我们一向只在山林里生活,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请太后娘娘明鉴。” “褚妍筱,不得对圣女无礼!” 太后发话了,八公主不甘心地应了一声,退下之前还愤愤地瞪了圣女一眼。 第141章 不能认 等太后和圣女单独在房间里谈话,房间里,方泽深盯着手里的面纱,一会傻笑一会哽咽。 “我真的等到你了。” 太后和圣女在房间里谈了一夜,连慧王来了都没见。 没人知道她们谈了什么。 院子里,慧王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月光,幽幽地开口:“方泽深,圣族圣女和洛语灵长得如此相像,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回禀殿下,若她就是洛语灵,那两年前的定案就是错的,当年是您亲自宣的旨。” 慧王回头看向他,眼里闪过狂风巨浪,声音凌厉,“方泽深!” 他的未婚妻被传不清白,证据确凿,他也是受害者,即便是如今,他也是诸位皇亲嘲讽的对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方泽深! 如果他不信誓旦旦地跑来跟他宣誓,他以西境王府的忠诚换洛语灵,如果不是他的一腔痴情,自己也不会在洛语灵出事后,不闻不问,甚至急于结案! 如果方泽深不凭空插一脚,洛语灵会是他的慧王妃,身份尊贵,享尽荣华富贵! 可从他知道他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跟洛语灵的天赐良缘没了。 清晨,太后的房门打开了。 圣女从中走了出来,恰好看到院子里的两人。 两人快步走向她,后者却退到了门边,“站住!太后娘娘跟我提过洛语灵了,两位想必都认错人了。” 她忽略方泽深,而是看向慧王,“王爷连自己的未婚妻都认不出来吗?你仔细看看我,我是你的未婚妻吗?” 两人四目相对,她坦荡地与他对视。 片刻之后,慧王目光暗淡下来,洛语灵没有这么大胆的目光,她一向是克制守礼的,这个圣女却大胆且傲慢,更有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娇颜,妖冶如蔷薇。 又看到她脖颈的花纹,“之前是本王冒犯了,还请姑娘见谅。” “你既然跟我道歉,那就是你错了,那可以放了我族人吗?” “自然。” 她松了一口气,露出一抹笑容,“多谢。” 褚贺沥被她的笑容怔住,从没人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笑容,相似的脸,洛语灵的克制,灵姝的放松,他一时有些挪不开眼睛。 处理完了她和慧王的事,轮到方泽深,她后退一步,行叩拜大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你!”方泽深诧异,一时间竟忘了扶。 “圣族大礼,拜天拜地,拜生身父母,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拜完了,她起身离开,不再例会身后两人。 跟着宫女来到给她准备的客房。 一进屋,洛语灵顺着门框,跌坐在地上。 演另一个人,真的好累。 把手放到嘴边,用力咬下去。 痛,锥心刺骨的痛! 痛可以让她时刻谨记自己的处境,她不再是洛语灵,她是灵姝! 许久之后,她松开手,血腥味在嘴里划开。 方泽深,对不起,我不能认你…… 那夜她就认出了他,两年了,她想过各种相见的场合,唯独没想过他们会在寒疆就见面。 他真的变了好多,比两年前更英俊,看着也更沉稳了。 眼里浮起一抹怀念,那个小胖子,让龙城人人头疼的小混世魔王,终于长大了。 下意识摸向脖颈,那枚狼牙不见了,从她醒来,就没见过。 能证明她就是洛语灵的,就只剩下她这个人了,不,还有一个! 摊开左手,手掌的一条疤痕,长老说要为她消了这疤痕,可她拒绝了。 这道疤,是她主动求爱的证明,即便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她要回到龙城,要报仇,要夺回洛冷幽抢走的一切,可对方已经是贤王妃,龙城首富,势力遍布,她一个罪囚,如何报仇? 相府覆灭让她懂了一个道理,不管怎么斗,都有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那个人可能是陛下,也可能是其他人。 她什么都没有了,这是背水一战,她不能把方泽深牵扯进来。 休息了一会,她撑着门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脖颈的花纹,妖冶多姿。 指尖拂过那花纹,“圣女……” 她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圣女,可当她养了一年多终于能下地走路的时候,长老给了她一件密匣,那是只有历代圣女才能打开的圣物,会影响圣族存亡,他们就这么给了她。 密函是闻楚国的金矿的分布图,圣族村脚下就有一块金矿。 因为这个密匣,她没有离开圣族村,静静等着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龙城的机会。 跟舅舅通上消息之后,她开始了长达半年的谋划。 她要回去,不能以罪囚的身份回去,她需要一个庇护,两年前,太后还在行宫修养,没牵扯进陷害洛家的阴谋里,她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放出消息,太后一定会来,只要太后认定了她是‘天女’,能为闻楚国带来福运,她就能光明正大回去。 如今,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着。 两年时间,洛语灵无时无刻不在演戏,她改变自己的性格,说话方式,甚至眼神。 她彻底成为了另一个人,除了这张脸。 灵姝是圣族圣女,她学富五车,可不懂宫廷礼仪,她是人人羡慕的圣女,自然有组够的骄傲,可也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因为她并不是世家女子受教条教化。 她陪太后谈经,讲述圣族村的桑蚕技艺,用圣族村的药方替护卫治疗痢疾。 “我是相信这个圣女绝对不是洛语灵了,两年时间,怎么可能让一个世家小姐变成山村野丫头?” 褚陌撑着下巴,坐在房顶,盯着院里给护卫熬药的圣女,连连摇头。 夜里,洛语灵每天躺下睡觉得时候,才能稍稍放松自己的神经。 还没回龙城呢,不能短短几天,就受不了了。 拍拍额头,“日子还长着呢。” 缓缓闭上眼睛,睡觉。 月上眉梢,一抹身影溜进了圣女的房间。 洛语灵惊醒,对方撒了一把药粉,她身体一软,就被人扛了起来。 第142章 收为义女 被带出房门,洛语灵趁机咬破舌尖,痛意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一脚踢到门框上。 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一个念头,方泽深一定没睡。 “什么人?!” 方泽深冲出来,黑衣人一看被发现了,丢下一颗烟雷,提起轻功就往外跑。 “站住!” 方泽深大喊一声,追了上去。 要论轻功,现今能比得过方泽深的,恐怕世间少有。 追到驿馆背后的小树林,方泽深掏出暗器丢向黑衣人的脚踝。 黑衣人一个踉跄,只能丢了抗在身上的人。 方泽深冲上前,抱住了昏迷的洛语灵,停在原地,低头看怀里的人呼吸平缓,他才庆幸地舒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收紧了双臂。 两年了,家人甚至劝他去一趟寒疆那个断崖,可他一次都没去过。 洛府覆灭,阮阮被诬陷,这些事都牵连甚广,甚至他也是帮凶之一。 他还能活三年,那就用这三年把欺辱过她,算计过她的人都处理了,最后,他亲自向她请罪。 伸手轻轻拨开她眉间碎发。 阮阮长大了,比两年前更漂亮,更…… 目光顺着她下颌的线条,一直滑倒锁骨,然后隐藏在衣服下。 偏向东皇国的服饰,去除了华丽厚重,倒是清丽不少。 喉结滚动,他低头,抵着她额头,“这次,不会让你再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呃……” 洛语灵眉头皱了皱,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人,她怔愣了片刻,突然用力推他。 “别动!” “放开我!” “我让你别动!” 他突然变得强硬,她停止挣扎,两人离得极尽,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他望进她眼里,“你没穿鞋,夜里地上石头多,我抱你回去。” 月光下,一对俊美的男女,男人抱着女人,两人身后是拉长的影子。 “我不是公子以为的那个人。” “我知道。” 洛语灵被对方的回答噎住,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事? 难道他已经忘了她? 对遇到的每个漂亮女子,都会如此亲昵? 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怎么会像这个,可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就异常难受! “圣女!”他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向她。 洛语灵抿住唇,等了许久,对方突然笑了,然后继续往前走。 “奉太后之命,保护圣女安全,这个理由可以吗?” 她不再说话,人家都这样说了,她再否认,未免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两人回到驿馆,所有人都醒了。 看到方泽深抱着她回来,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方泽深把她放到一个椅子上,看向一个宫女,“去圣女的房间,把鞋子拿来。” 宫女请示太后,得到允准,离开去取鞋子了。 八公主站出来,气愤指责:“还说自己不是洛语灵,你若不是洛语灵,回大半夜跟一名刚相识的男子私会?” 慧王和十公主在一旁不说话。 “十妹,你倒是说话啊!你一向和洛语灵亲近,怎么活人都站在这里了,你倒是认不出来了!” 褚妍妍半点不在意,盯着手里的茶杯,“她不是表姐。” 太后也看向褚妍妍,“为何如此确定?” “皇祖母,表姐是一向是礼仪周全之人,此女——圣女一点规矩都不懂!礼教气质这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什么都能变,气质变不了。更何况,那悬崖父皇派人去查看了,便是武功高手都难以存活,更何况表姐了……难道随便冒出来一个长得像表姐的人,你们就忘了表姐已经死了的事实?” 最后一句话她是盯着方泽深问的。 “假的就是假的,长得再像那也是假的,当不了真!” 褚妍妍气愤地放下被子,朝太后行了礼,“皇祖母,孙女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等褚妍妍离开后,八公主大步走到洛语灵面前,阴阳怪气地问道:“圣女不说点什么吗?” 洛语灵不说话,一直等宫女把鞋子拿来,她穿上之后,站起来,朝太后行了一礼。 “之前太后娘娘让我跟着您一起去都城,为闻楚国祈福。恐怕,我要拒绝您了。” 太后眉头一皱,“为何?” “首先,太后娘娘寻找‘天女’,我不觉得我是。其次,我从未离开过圣族村,大长老说过,外面的世界太复杂,太难走了。我才从圣族村到这里,就因为这张脸引起了很多误会,想必到了都城,认为我是洛语灵的人只会更多,我不知道是谁绑架了我,可看样子,以后这种事只会更多。 相识一场,既是上天安排,灵姝愿为太后娘娘祈福,为闻楚国祝福,请您不要再勉强灵姝了。” “有哀家在,谁敢欺负你?” “我刚刚就被人绑架了,不过这位公主认为我是和男人私会去了,我没有证据证明,只能任由你说。圣族人但求本心,倒是不介意外界诋毁。” 她转身向八公主,微微一笑,“圣族人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希望公主好自为之。” “谁说没有证据?”方泽深突然开口。 众人看向他,方泽深扫过众人。 “我的暗器射中了对方的脚踝,对方的身手极好,还能摸清驿馆的地形,只要清查所有护卫和暗卫,就知道是谁做的了。” 八公主脸色骤变,开始坐立不安。 太后轻咳一声,眉眼都没抬一下,“行了,‘天女’是哀家尊贵的客人,不管是谁要对她不利,都是跟哀家作对。圣女,哀家决定收你为义女,这样你到了龙城,就没人敢对你不敬,可好?” 洛语灵诧异地看向她。 在场的人也都惊住了。 太后的义女,那就是陛下的干妹妹,虽然无权,可身份尊贵,皇子都平白低了一辈。 慧王上前阻止,“皇祖母,请您三思!闻楚国未有此先例,民间姑娘破格晋升,最高也只能是郡主,这件事还是先告知父皇为好。” “怎么?哀家收个义女,还能犯了什么法不成?灵姝,你可愿意认哀家为义母?” 洛语灵连忙点点摇头,又露出为难的表情。 “我不懂都城的规矩,会被人看笑话,会给太后娘娘丢脸。” “你是哀家的义女,陛下的义妹,龙城谁敢笑话你?待回到龙城,哀家让赐你公主府,今后你就在龙城陪伴哀家。” “灵姝叩见义母。” 洛语灵笑着跪下磕头。 第143章 下悬崖 方泽深一言不发,他恢复了原本的冷漠,转身往外走。 “你占了我的便宜,就这么走了?我现在喊一句,太后娘娘不会饶了你的!” 方泽深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你想要什么?” 她走到他跟前,手指在他胸前勾了一下,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我跟你心爱的女人很像,我不介意当她的替代品,甚至你想要……我,也不是不可以。” 方泽深诧异后退一步,对方却追上来,贴在他怀里,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轻啄一下,“到了龙城,我需要一个强大的帮手,帮我在龙城站住脚跟,我要……当未来的皇后!” 方泽深厌恶地一把推开她,洛语灵跌坐在地上。 “我瞎了眼,竟然会因为那你这张脸,误认为你是她。” “我是圣族圣女,圣族几百年前就受各国崇拜,我要重振我圣族的荣耀,有何错处?你若是为我所用,我不止许你想要的,日后更会保你荣华富贵。” “够了!别再用这张脸跟我说话,你令我作呕!” 等方泽深夺门而出,洛语灵坐在地上,盯着地面露出难看的笑容。 让他厌恶,让他觉得真的洛语灵已经死了,他就不会为了她拼命,就不会把方家都搭上。 这条复仇之路,她要一个人走! …… 方泽深连夜赶去了洛语灵跳崖的悬崖。 两年了,他一直告诉自己她还没死,她会回来的,所以他从来没去过悬崖。 圣女出现的那一刻,他以为她回来了,虽然眼神,语气都变了,可他知道就是她。 一路狂奔到悬崖边,方泽深从马上摔下来,他跑到悬崖边,冲着崖底大喊:“阮阮!” 回音从岩底传上来,“阮阮……” 方泽深眼神狂热,他一跃跳下悬崖,一手扒着悬崖,一边往下探。 悬崖壁有许多尖刺,每下一段距离,他的身体就别刺伤一分,脸颊的血痕,胳膊上被划破的伤口,都证明了断崖壁有多危险。 直到他下至没有地方攀爬的岩壁,方泽深望着依旧神不见得岩底,一颗心彷佛被撕裂了一般痛。 一条绳子垂下来,上面传来遥远的声音,“方泽深,快上来!” 方泽深看着抓住绳子,任由上面的的人把他往上拽。 上了一半距离,他突然看到岩壁有一抹亮色闪闪发光,“停!” 他伸出拨开碎石,把东西拔出来,那是一枚金簪,是丞相夫人的金簪,丞相夫人去世后,簪子就到了洛语灵手里。 她的金簪挂在这里,往下是万丈悬崖,往上,即便是他轻了得也是爬不上去。 攥着金簪的手发抖,方泽深死死咬着牙齿,眼眶泛红。 “方泽深?你怎么了?” 褚陌站在悬崖上急得团团转,听不到悬崖下的回音,只能愤怒护卫,“继续拉啊,还不快把人拉上来!” 五六个人费力把人拉了上来,方泽深躺在地上,浑身都是岩壁划破的伤口,衣服破烂不堪,渗出血丝,手里紧紧攥着一根金簪。 他上前一看,脸色一边,“你找到了洛语灵的金簪?” 方泽深静静望着已有天亮迹象的夜空,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一般。 褚陌走到悬崖边,往下看了一眼,就摇头退回来了,他走到方泽深跟前,盘腿坐下,“别说一个戴着枷锁的弱女子,即便是你从这里跳下去,你有把握活着吗?” 方泽深不说话,可眼里的绝望,手心攥出的血丝,已经说明了他的心情。 他口口声声要护她,可她绝望地从这里跳下去的时候,他却在西境养伤。 褚陌按住好友的胳膊,“两年了,你也该学着放下。” 方泽深声音沙哑,“褚陌,你爱过人吗?” 褚陌被他的问题噎住,他从怀里一块玉佩,玉佩光滑,看得出来是能工巧匠细心打磨出来的。 漫不经心地把玩玉佩,他勾起一抹纨绔的笑容,“如果爱一个人,会变成你这样子,小爷宁可一辈子不爱人。” “我爱了她两辈子了……” 把金簪放到心口的位置,方泽深缓缓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落下,月光的照耀下,那泪好似带着血红色。 …… 一大早,正要启程回龙城,可方泽深和褚陌不见了。 洛语灵站在马车前,身边的布吉抱着行礼。 一个护卫赶过来,跪下禀告,“回禀太后,方公子和褚世子在路上,方公子病倒了,褚世子让属下禀告太后,他们在前方十里亭汇合。” “方泽深病倒了?”八公主惊呼一声。 洛语灵抬眸看过去。 “那就出发。” “是,太后。” 洛语灵陪太后坐一辆马车,十公主和八公主坐一辆马车,一行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霍城。 洛语灵揭开车帘,看向外面。 闭目养神的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圣女不舍得这里?” “义母!” 她突然跪在马车里,太后坐直身体,“怎么了?” “圣族圣女从未离开过圣族村,此番蒙受您的垂青,灵姝将是百年来第一个离开圣族的圣女,昨夜我受到天启,得知了圣族守护百年的秘密……我不知道该不该告知义母。” 太后眼前一亮,伸手扶她起来,“守护百年的秘密?” “是。这个秘密干系到圣族的存亡,义母,灵姝可以将圣族村的存亡交付您吗?” 太后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她静静地看着洛语灵,“哀家乃是闻楚国的太后,庇护一个圣族村,不过一句话的事,圣女怀疑哀家?” “不,圣族一向以来上天,若是义母接受灵姝的托付,您便是上天的使臣,此项契约一下,非死不断。” 洛语灵抬起头,她的双眼突然出现异色,一黄一紫,太后吓得往后一靠。 上天的使臣,这才是列祖列宗给她托梦的原因吗? 庇护一个村子,她乃是闻楚国最尊贵的女人,难道还做不到? “哀家,答应你。” 洛语灵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闭上眼睛,太后只觉得手心发烫,却是更加相信面前的‘圣女’就是梦中托付的天女,护佑天女,她便是做了大功德,死后便可成仙。 过了许久,洛语灵睁开眼睛,双眼已经恢复了正常颜色。 “圣族村脚下,乃金矿入口,信女公孙氏,得之便应护佑圣族上下,供奉圣女,若有异心,万劫不复。” 太后瞪大了双眼,跪在她前面的圣女却在说完话后,倒在了车厢里。 太后怔愣了许久,金矿,这是上天赐予她的? 天女,果然不同凡响! 第144章 你不是她 洛语灵昏倒,太后给出的解释是‘天女’第一次外出,难免适应不了。 她亲自让出了自己的马车,去了两位公主的马车里,两位公主自然就被赶到了放杂物的马车里。 听着外面折腾,洛语灵睁开了眼睛。 “圣女,您醒了。”布吉盘腿坐在马车里,惊喜地看着她。 洛语灵坐起来,四周看了一眼,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 圣族之所以有百年的圣女传统,她找到了缘由,那就是大长老给她的果子,那个果子是圣女祭祀的时候吃的,吃一颗,双眼会变色半炷香世间。 曾有圣族的人误食,痛苦而死,之后就成了圣女专用。 至于太后的闺名,就该感谢她有一位博学的母亲。 “布吉,我们会守护好圣族的。” “大长老吩咐过了,布吉会一直侍奉圣女。”布吉朝她磕头,恭敬地用她的头轻触她的脚面。 曾经她也敬畏上天神明,可爹娘的死,让她再也不相信这些。 只要能报仇,她不怕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 一个时辰后,到了十里亭。 “布吉,面纱和手套给我戴上。” 戴上手套后,布吉扶着她下车。 十里亭风景别具特色,太后决定在此稍作休整。 看到洛语灵,太后脸上笑意更浓,“灵姝,过来。” 她走过去,“义母。” “怎么连手套都戴上了?” “语灵泄露了天机,受到了惩罚。”她把手藏在身后。 太后摸摸她的头,“孩子,哀家绝对会护你周全。” “太后,您莫要生气,第一次来寒疆,臣就拉着方泽深祭拜故友了,哪里想一阵风吹得臣差点掉下悬崖,还是方泽深救了我,自己却受了重伤,您看在父王的面子上,就莫跟我们两个小辈追究了!。” 褚陌和方泽深从马上下来,冲过来,褚陌先来了一通撒娇,就差躺在地上打滚儿。 “你这泼皮,你们去了悬崖?” 他这话也没说错,洛语灵和他们一起长大,岁数又差距不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即便是罪囚,已经身死,稍稍祭奠,也不为过。 太后越过褚陌,看向一身狼狈的方泽深。 “微臣知罪。” 太后感慨一句,道:“既然知罪了,那可想通了?” 方泽深抬头看到了站在太后身边的人,挪开了视线,“微臣之前冒犯了‘天女’,任凭天女处置!”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扭头看向洛语灵,“既然他冒犯的是你,就由你发落。” “义母,那就罚他为女儿驭车。” 驭车是低贱又辛苦的差事,方泽深身份尊贵,以往在龙城犯了事,陛下也就罚个回府面壁,她倒是真敢开口! 褚陌一听,冲上来,替好友解释,“方泽深受了伤,驭车怕是不行。” “不必,我可以。” 方泽深走到马车前,从赶车的手里拿过鞭子,立在一旁。 “那就启程!” 太后发话,谁也不敢再多嘴。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泽深日日驭车,身上的伤日日好了裂,裂了好。 八公主几次忍不住要去发火,顾着太后,只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十公主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盯着圣女观察,却从不开口,褚陌是想去讨公道,可看到圣女身上的花纹,就吓得蔫了。 那些花纹他打听过了,那可是古老的咒语。 路上,太后还派了身边的嬷嬷教洛语灵规矩。 “‘天女’,皇宫里规矩多,老奴特地前来告知您一些基本的礼节,进了宫,除了陛下和太后娘娘,其他人您都可以不行礼……” 方泽深坐在马车外面驭车,他嘴唇发白,每次想咳嗽,都只能用拳头按住嘴巴,硬忍住。 越是靠近这位‘天女’他就是越看清楚了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她不是阮阮,一个人能伪装很多,可生活的小细节无论如何都是伪装不了的。 阮阮走路婀娜轻盈,曾被许多世家小姐效仿,这位‘天女’走路彷佛山野村妇一般,脚印脚掌先落地,半点美态都没有。 阮阮不喜羊肉,怕膻,‘天女’却很喜欢,甚至极为重口。 比比细节都显示了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快到龙城的时候,太后突然接到了宫里的消息,陛下病倒了。 太后担心儿子,立刻要求日夜赶路。 直到马匹受不了了,她们才夜宿林间。 深夜,洛语灵走出帐篷,巡夜护卫见到她,恭敬地行礼,“天女。” “我去河边走走,不必跟着我,有危险,我会大叫的。” 来到河边,她坐在一处大石上,脱了鞋袜,将双脚泡在水里。 河水冷冽,她冷得一激灵,急忙收回双脚,坐在大石上发呆。 明日就要进龙城了。 她折磨了方泽深十几日,他应该都恨死她了,明日进了皇宫,两人之间就再无交集,一旦她出事,他就不会再犯傻了。 方泽深,洛语灵已经不是你喜欢的洛语灵了,这个攻于算计,心狠手辣,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天女’,你就不要认识了。 “咳咳……咳咳!” 突然的咳嗽声,吓得洛语灵惊起。 她光脚走到草丛另一侧,就看到方泽深平躺在水里,他身上趴着几只异虫。 急忙捂住嘴巴,她怕自己尖叫出来。 方泽深睁开眼睛,目光瞥向她,两人隔着草丛。 他皱眉从水里站起来,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月光照在他身上,无数伤痕从几乎爬满了他背部,触目惊心! 几处伤口正在渗血,这是新伤。 褚陌说他掉下了悬崖,他怎么会掉下悬崖的? 方泽深走到岸边抓起衣服迅速穿好。 “天女,有何贵干?” 回过神,洛语灵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叫我阮阮了?” 方泽深周身气场瞬冷,“别叫这个名字!你不是她!” “我从没说过我是,是你看着我这张脸,非要认定的。她有什么好的,都死了两年,还能让你念念不忘!” 杀意骤起,洛语灵几乎能感觉到她胳膊上毛发立起。 她握紧拳头,硬着头皮,继续挑衅他,“我上次的提议,你考虑好了吗?” “你该庆幸你有这张相似的脸!” 方泽深从她身边走过,冷冷地离开了。 洛语灵无声地笑了,笑意直达眼底,很好,这就是她要的。 第145章 回宫 再次踏入龙城,听着街道两边的热闹叫卖声,洛语灵始终闭着眼睛。 她终于回来了,不是罪囚的身份,而是人们信仰的天神使者——天女! 洛府覆灭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装神弄鬼,用鬼神玩弄人心,这些是对上天的不敬,死后下了地府,是要永世不得超生的。 可对于一个家破人亡的罪囚而言,这些又有何惧? 为了报仇,她背弃了从小到大的信仰,背弃了娘教她的女德,背弃了为人臣子的忠臣! 慢慢攥紧拳头,手心的触感让她低头,睁开眼睛,手心的伤痕横过手掌。 方泽深…… 这是一条不归路,离我远远的,你就不会被洛冷幽害死,你会长命百岁的。 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勇敢一些,努力成为你的妻。 布吉好奇地掀开车帘,望着窗外,“这里好热闹!” 布吉的呼声唤回了洛语灵的思绪,她看到布吉布满笑容的侧脸。 “布吉,对不起。” 从踏入龙城的第一步,她就把圣族推到了悬崖边。 欺骗了圣族所有人,顶替了圣女的位置,抢走了她们的宝藏,以后更有可能会害得她们灭族。 布吉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她,“圣女,怎么了?” “布吉,你会一直对我忠心吗?” 布吉跪在她脚边,“我的生命都是圣女的,布吉会为了圣女拼到最后一刻,圣族上下,都是圣女的战士。” 洛语灵看着布吉眼里的坚定,她突然无法面对这个人,挪开视线。 她是个自私的坏女人,她推开了想保护的人,可唯独把整个圣族都扯进她的复仇里。 几百年圣族所守护的宝藏,就被她拿来讨好太后,未来一旦她失败了,圣族势必会被她牵连灭族。 “布吉,我发誓我会努力保全——”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同时看向外面。 方泽深跳下马车,“到了。” 洛语灵掀开帘子,看着眼前宏伟的宫墙门,宫门口守卫森严,护卫也比以往多了一倍不止。 她被布吉扶下马车,布吉惊叹道:“这就是皇宫啊。” 方泽深看着这对主仆,望着她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这宫墙内的斗争,从来都是不死不休,天女好自为之。” 洛语灵转头看向他。 太后也下了车,看向她,“灵姝觉得如何?” 洛语灵从方泽深身边走过,走到太后身边,才道:“好壮观的宫殿,太后就住在这里面吗?” “是啊,你随哀家进去,今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了。” 石湛骑马赶过,匆忙下马,跑过来,跪下道:“小人叩见太后,八公主,十公主。” 行了礼,石湛走到方泽深跟前,小声道:“少爷,您久久未归,夫人派小人前来迎接少爷回府。” 太后听见了,挥挥手,“都到宫门口了,你们两个想做什么就去,省得说哀家拘着你们不自在。” 褚陌一听,眼前一亮,行了礼就溜了,方泽深紧跟着也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洛语灵垂下眼眸,跟着太后上了宫廷的车辇。 宫道两侧,都是巡逻的禁军,这是洛语灵从没见过的。 “太后,皇宫里守卫这么森严吗?” 她们走了百尺有余,已经过去了三拨巡逻禁军了。 之前,这些禁卫军都是舅舅统领,却不知道如今是谁? 太后也跟着皱起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见她心情不好,洛语灵不再说话,转而看向外面。 其实刚才一进城,她就听到不少传言,零零散散拼凑起来,倒也心中有数。 无非就是贤王妃闹合离,闹到了朝堂上让陛下颜面受损,直接气得病倒了。 洛语灵不知道的是,这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 两年前贤王大婚,洛冷幽的十里红妆,震动了整个龙城,可同一时刻,一位男子出现在婚礼上,送上了价值连城的贺礼,言语之间尽是和准贤王妃洛冷幽的亲密。 婚礼当晚,贤王遇刺,贤王妃失踪,三日后方归,龙城里非议不断,甚至在三个月后,贤王妃怀孕,坊间谣言那孩子不是贤王的,然后一个月内,贤王妃离奇小产,侧妃却生下了贤王府的长子,章贵妃对侧妃极为重视,反倒是小产的贤王妃,她连问一声都没有。 贤王从定了洛家庶女为正妃之后,就不‘贤’了,大家都说贤王是情种,为了贤王妃散了侍妾,但朝中百官,世家贵族却是对此颇有微词,要知道皇子的女人们,可不只是女人! 几个月前,洛冷幽突然要合离,闹得沸沸扬扬,大家不明就理,却都摇头叹息,好好的贤王,竟娶了这般女子! 贤王的名声算是被毁了个彻底! 作为龙城第一对合离的凤芷熙和褚勋,有了这一对的对比,反倒成了众人夸赞的对象。 凤芷熙和褚勋合离,从未说过夫家一句不是,她过三刑,受罚三年,如今在凤家别院修养,虽然是休妇,可从未闹过其他闲言,听说已经有媒婆上凤府说媒,愿明媒正娶! 这几乎打开了世家女子的眼界,原来不是绝对不能合离,只要两方都留着体面,世家女子合离,并不是直接走上绝路。 这两年,龙城合离的权贵多了好几例,但都很低调,甚至没掀起坊间笑谈。 车辇到了陛下寝宫,太监小跑进去宣告太后驾到。 等她们走进宫院,皇后带着后妃和皇子公主们已经跪在门口迎接了。 “陛下怎么会突然病倒?皇后,你说!” 皇后起身上前扶住太后,眼眶还红着,一边进寝殿一边说道:“母后,还不是贤王和贤王妃闹的,他们要合离,如今龙城上下谁不笑话咱们皇家出了这等……这等……陛下训斥几句,贤王以下犯上,顶撞了陛下,才把陛下气病的!” 被章贵妃压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一次,皇后哭得更厉害了。 见到龙床上的褚驰业,紧闭双眼,嘴唇惨败。 太后走到床边坐下,“陛下为何还不醒?” 太医跪着往前进了几步,“启禀太后,臣等正在试药,不敢轻易给陛下服用,陛下不像中毒,更不……” “行了!”太后烦躁地挥了挥手,看向众人,见皇后哭哭啼啼,皱眉训斥道:“你是皇后,主持中宫,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哀家且问,这宫里为何有这么多禁卫军?” 皇后看了章贵妃一眼,后者立刻跪下了。 “陛下曾说过,如果他病倒,要立刻封禁皇宫,以保护朝局稳定,太后,这是陛下亲口说的!” 章贵妃一副她是听陛下吩咐,绝无半分私心的表情。 “所以你就让你儿子把皇宫围了起来?” 贵妃一脸委屈,低头不说话。 “哀家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宫里由你们母子说了算?你置皇后于何地?” 贵妃比皇后受宠,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贵妃背后有章家,章家几乎拿捏了闻楚国的钱袋子,连陛下都不敢轻易得罪。 “贤王夫妇呢?陛下被他们气得病倒了,他们连人影都没有?” 皇后在一旁解释,“贤王在后殿为陛下试药,贤王妃跪在宗寺受罚。” 太后看着还昏迷不醒的陛下,愁眉紧锁,不悦道:“让他们过来!” 第146章 洛冷幽受罚 不到片刻,两人就来了。 洛语灵站在靠门边的地方,她看着贤王虚弱地被一个太监扶进来,他下巴有胡茬,眉头紧蹙,哪有半点当年的风神俊朗。 看到他这副样子,洛语灵只觉得痛快,若是当年他选了她,如今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不是最喜欢洛冷幽的与众不同吗? 如今,还喜欢满? 对方只看了她一眼,就挪开视线走到太后面前,跪下,道:“孙儿叩见皇祖母!” 太后没应他。 接着是洛冷幽,洛冷幽更加美艳了,即便为未施粉黛,依旧让人挪不开眼睛,因为一直受罚,如今倒是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媚态。 她跪得太久了,膝盖剧痛,跨门槛的时候,刚踏进一只脚,膝盖一软,就要往下倒去。 一只手急忙扶住她,“小心。” 洛冷幽抬头,只看到对方的面纱,还有友善的眼神。 “把人扶进来。灵姝,你过来!” 洛语灵等人扶住洛冷幽,才松开她,转身,手放在衣袖下攥紧。 她要骗过所有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 她要十倍奉还洛冷幽给她的痛苦,杀了她,或是让褚贺楠看清她的真面目,都不是她的目的。 她要的是,所有曾为她疯狂的男人都唾弃她,所有拿她当信仰的人全都背离她。 她要让洛冷幽绝望,她要让她享受世间荣华,再狠狠摔下来,永世不得翻身! 深呼吸一口,她走到太后身边,静静地当一个看客。 等洛冷幽跪在褚贺楠身边,太后才开口,“你们两个可知罪?” “孙儿知罪!” “何罪之有?” 褚贺楠身体因为试药极为难受,他硬撑着,道:“请皇祖母见谅,贤王妃小产不久,心绪未宁——” “贤王,哀家问你,你多大了” “孙儿二十又七!” “你父皇二十七岁已经率兵征战苏秦,你为人臣,整日和女子纠缠放政务不管;为人子,顶撞父亲,让你父亲因你而病倒,你配得上一个‘贤’?” 说完了,又看向洛冷幽,“洛冷幽,你丢尽皇室颜面,闻楚国立国四百年,从未出现过一例皇子合离,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罪?” 洛冷幽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太后,“冷幽不知,闻楚国以法治国,先帝就曾说过,王臣百姓,不出法度。合离写在国法上,冷幽全都遵循法度,何罪之有?” “你!你!”太后气得身体都在发颤。 洛语灵身上按住太后胳膊,轻轻帮帮她按摩。 许久之后,太后才冷静下来,“贤王识人不清,任由王妃以下犯上,褫夺‘贤’字封号,赐号‘庸’回府面壁思过!洛冷幽不守妇德,顶撞哀家,押下去罚二十鞭刑,留宫思过。庸王府侧妃传嗣有功,赏玉如意一对,翡翠珠钗五副,黄金千两!” 听到这个,贵妃眼前一黑,往后倒去,幸好有宫女太监扶着才不至于出丑。 “带下去!” 褚贺楠和洛冷幽无法辩驳,只能起身跟着禁军走出寝殿,两人要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刚踏出寝殿门槛,褚贺楠掩住眼里的痛苦之色,脚步虚浮,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样,你可出气了吗?” 洛冷幽停下脚步,微微侧头,眼底尽是讽刺,“三条命,那是跟我血脉相连的三条命,你觉得我只想出气?” “将这一切都怪责我母妃,着急跟我合离,只是为了报仇吗?还是为了赫连霆吗?” 洛冷幽回过头,看着他摇摇头,笑声从嘴角溢出,“你不懂我,我不懂你……” 褚贺楠也笑了,他声音都在发颤,“赫连霆,卫戍,欧阳博雅,你的心如何能放得下这么多男人?你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却时时刻刻要防着这些男人带你走!” “你不信我,我解释有何用?一生一世一双人?那苏雅为什么会有身孕?你的暗卫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床上?!” 洛冷幽绝望地回头,不再看他,她忍着膝盖剧痛走到庭院里,趴到了凳子上。 随着鞭子落下,她咬破了嘴唇,眼泪逐渐模糊了眼睛。 这就是她穿越了千年选择的爱人吗? 不信任,背叛,无尽的试探还有婆媳矛盾,她一直以为她一个新时代的女性,绝对能给丈夫解忧,不会用婆媳问题打扰他做大事,可她太天真了! 现代的婆媳问题最多就是夫妻离婚,可古代分分钟毁掉的就是一条人命! 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章慧颜真是一个都不留! 可即便是她把证据摆在褚贺楠面前,他却还是维护他母亲,听信章慧颜的挑拨,说她和男人苟且! 她为了生下他的孩子,身中剧毒依旧不敢乱吃药,在苏秦那将近一年,他知道她是怎么度过的吗? 是赫连霆,是赫连霆护住了她的命,是他用自己的身体给毒王做实验,才换来药护住了她和褚贺楠的孩子! 赫连霆只是她的朋友,是她亏欠了一辈子的朋友。 她欠了赫连霆太多,包括他,他们都没资格伤害赫连霆,他竟然秘密筹划要攻打苏秦! 卫戍,卫戍是唯一属于她的男人,他比谁都清楚卫戍对她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毅然毁掉了卫戍的遗物。 连她的合作伙伴欧阳博雅,都因为送她新婚贺礼,而被追杀,她到底爱上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她,和他从不曾有过任何龌龊! 剧痛让她的意识渐渐涣散…… 洛语灵一直站在门口,静静看着宫院里的一切。 洛冷幽是不是还觉得她没错? 她一直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允许丈夫纳妾,从她和贤王相好,只有贵妃往王府送过一个女人。 可她怎么忘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呢? 褚贺楠,赫连霆,卫戍,欧阳博雅,其实她那场预言的梦里,跟洛冷幽暧昧不清的可不止这四个男人…… 至少,那个她恨到了骨子里的男人还没出现呢。 她勾勾指头,这些男人就会为她生为她死,到头来,一句你很好,我只把你当朋友,就能让自己脱身了。 “呕~” 布吉扶住她,“圣女,你怎么了?” 她感觉恶心,恶心洛冷幽利用这些男人的手段,更恶心她自己,她不就是这样利用方泽深的吗? “布吉,人怎么可以如此恶心?我明明最厌恶这种手段,可我好像也陷进了这个圈里。不用这个手段,我就不可能——” 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布吉,洛语灵嘴唇颤抖,她迅速整理好情绪。垂眸掩藏住自己所有的脆弱。 “灵姝!” 寝殿里传来太后的声音。 洛语灵转身走进寝殿。 太后关心地看向她,“怎么了?水土不服?” “太后,我看到那位姑娘被打得流血了……” 太后挑眉,“你要为她求情?” 洛语灵摇摇头,“圣族人祭祀祈福最忌见血,很容易冲撞上天。” 太后一听,沉默了片刻,挥挥手,“君嬷嬷,那就停。只当为陛下积福了。” “是。” 等君嬷嬷走出寝殿,很快外面久安静了。 殿内,太后看向洛语灵,“你能救陛下吗?” “灵姝是圣女,只会祭祀祈福,治病驱邪的都是大长老,不过布吉会一些村子里的治病发自,或许可以试试。请为陛下沐浴更衣,大家都退到外面,这些法子怕吓着您和各位贵人,圣族祭祀最忌被打断,会触怒天神,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顿时觉得不妥,正要开口,就被褚贺沥拉了一下。 “一切全听天女吩咐!” 太后第一个起身往外走,其他人自然都跟了上去。 等太监宫女伺候褚驰业沐浴更衣后,寝殿里只有他们三人。 洛语灵跳起了圣族的祭祀之舞,布吉拿着铃铛在陛下头顶上方摇动,嘴里念着咒语。 殿外,皇后眼看着天空从晴空万里慢慢变得阴沉下来,心中从惊疑,到深信不疑。 随着一声惊雷,天上下起了大雨。 第147章 各怀鬼胎 方泽深坐在西境王府的盖顶正脊,背靠瑞兽雕,一只手拿着酒瓶,另一只手紧紧握着两块碎玉,他一边喝酒,鲜血一边从另一只手渗出,却又被大雨洗掉。 石湛找遍了整个院子,最后飞上房顶,就看到自家少爷顶着大雨喝酒。 “少爷,大雨天,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危险啊。” 方泽深歪着身子,即便是大雨,他也是一派慵懒的二世祖模样,“让你调查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 “少爷不在这段时间,凤君尧的确出入过慧王府,而且我调查到,他不是这两年才往来慧王府,应该更早。蓝少爷前几日回来龙城的,不过他带回来了一个人,具体是谁还没查出来,这几日一直没出府。” 方泽深手里的酒瓶被他猛地砸到瓦片上,猩红的双眼带着冷冽的光。 “凤君尧……” 既然你是慧王的谋士,那个时候,就没想过救救阮阮吗?还是幼时情谊根本不值得你费一番心思? 慧王那么急于撇清干系,到底是他身为皇子凉薄,还是你这个谋士‘顾全大局’? 石湛继续报告,“蓝秀——” 一股压迫性的视线逼来,石湛心里都咯噔一下,少爷越来越疯了。 方泽深一双眼眸越发黑了,他表情古怪,“找到了?” “还没有,已经照少爷的吩咐,将蓝秀的兄长陆叶赫开的镖局砸了,他妻子的家人的生意全部截断,现在夫妻俩也在找蓝秀。” “告诉陆叶赫的妻子,月底之前看不到蓝秀,她爹娘就要被发配寒疆了。陆家的亲戚,只要沾亲的,我要一个不宁!” “少爷,您为什么不干脆杀了陆叶赫一家,这样蓝秀一定会出现。” “石湛,你不知道,杀人是最简单的事,可诛心才是最折磨人的!我要蓝秀众叛亲离,我要她所有亲人都恨她。” 阮阮退回来的玉佩,被他砸了,因为蓝秀带了一句话:鸳鸯本是一池物,白鹭何故扰良缘。 这玉佩是娘在他出生的时候给他戴的,大哥二哥四弟都有,就是为了让他们以后送给妻子的,他的从小就被阮阮抢走了。 如今她不要了还给他了,一句不要来坏我姻缘就要和他断得干干净净,他如何能不愤? 还记得他好像让砸了玉佩,丢了一个‘滚’字! 可现在传信的蓝秀是个叛徒,是洛冷幽藏在阮阮身边的人,那么她本来想带来的话,到底是是什么? “阮阮,你那一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 驱邪仪式结束,恨洛语灵从寝殿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布吉扶着她,走出跨过门槛,眼前一黑,洛语灵就往前倾倒。 慧王冲上前扶住了她,他的手揽着她的腰,看到面纱下洛语灵皱着眉头,额头都是汗。 臂弯里的腰盈盈一握,她真的好瘦,好像稍微用力一下,她就会被他捏碎了似的。 她绝对不是洛语灵,洛语灵是绝对不会救洛冷幽的,他很肯定这点! “放开圣女!” 布吉对慧王有敌意,她跨出门槛,从慧王怀里把人抢过来,看向太后说道:“太后,仪式完成了,不过圣女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 “君嬷嬷,立刻派辇接天女去哀家的宫殿,两个太医跟过去,随侍两侧,半点不许怠慢!” “是。” 洛语灵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陛下比她还早醒来,醒来之后,病痛全消,一时间‘天女’的威名传遍宫殿每个角落,甚至有几个后妃还侧面打听天女的消息,想拜见一下。 洛语灵醒来后,接到旨意,陛下要召见她。 “那就见。” 让布吉为她梳妆一番,又重新描了花纹,戴上面纱和手套,洛语灵跟在太监身后往寝殿走去。 一进殿门,就看到陛下坐在龙床上,手里拿着奏折,身边坐着一位不眼熟的后妃。 看到她,陛下放下奏折,“你就是天女。” “是。” 她思考了一会,将一只手放在胸前,微微低头,“见过陛下。” 褚驰业对她不跪下磕头的事并不介怀,反而示意太监给她搬椅子。 “坐,听说你也刚醒。你救了朕,朕自会好好赏你。” “陛下是真龙天子,受上天庇护,我只是一名使者,将天意传达给陛下,陛下无须谢我。” 褚驰业对她的说辞很满意,脸上笑意加重。 “母后说,你会常住龙城,朕瞧你不懂龙城的规矩,便免了你的礼仪,你无需向除了朕和母后以外的人行礼,你要祭祀,朕可以为你盖一座祭祀堂,以便让你在龙城也能时常聆听天意。” 洛语灵沉默。 “年底闻楚国的国祭,便由你主持,如何?” 国祭,是闻楚国最高也是最重要的祭奠,以往都是历代帝王或者国师主持,但是褚驰业这一代没有立国师,这简直是明白告诉洛语灵,要封她为女国师! 要知道,国师一言可覆国! 洛语灵站起来,微微低头,“陛下,灵姝是太后带回龙城的,一切旦凭太后吩咐。圣族没有祭祀堂,我们都是在林间举行仪式,臣服天地,便可稍探天意,实在无需浪费。” 褚驰业脸上的笑意敛去。 “既然如此,朕就不勉强你了,天女身体还没养好,朕就不留你了。” “灵姝告退。” 洛语灵说完,就带着布吉出了寝殿。 褚驰业看着她的背影,没忍住咳了几声,身边的妃子急忙上前为他顺气,“陛下,您刚醒来,还是不要看奏折了,费精神。” “兰儿,朕一定要让‘天女’成为皇儿的人,朕精神不足了,一定要为你们筹划好。” 洛语灵拒绝陛下的话,一转眼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 她慵懒地躺坐在榻上,宫女跪在地上为太后捶腿,君嬷嬷守在一旁。 “天女拒绝了陛下,看来天女是真心依附太后您呢。” 太后露出一抹笑意,示意宫女退下。 等殿里只剩下两人,她才缓缓开口:“国舅爷那边怎么说?” “国舅爷已经出发去寒疆了,说让您放心,这是李家的机会,绝不会让您失望。” 太后点点头。 这是李家的机会,更是她重新掌权的机会。 第148章 不想再晚一步 她从后宫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对皇家和权势早已经看透了,帝王凉薄,唯有权力在手,说话才有分量。可惜,陛下登基时,为了给儿子立威,她把手里的权力都交给了儿子,这一撒手就是二十多年。 陛下一掌权,第一件事就重用了洛之臣,龙德,方豁等新势力,唯独把她的母家李氏忽视了。 二十多年,李家没有一人身居要职,送入宫的后妃,陛下也冷淡待之。 一旦这能从圣族村下获取金矿,李家就能重新赢得辉煌。 “不过,太后,您不担心慧王那边……” 慧王能暗中出兵剿灭圣族,想必也是知道了点什么。 太后一副尽在掌握的表情,伸出手,君嬷嬷立刻扶住她。 起身,慢慢走下殿,往外走。 “哀家打压了贵妃,罚了庸王,慧王若是聪慧,就不会这时候跟哀家作对,哀家支持他,他的太子之位才稳。贵妃母家可是闻楚国的钱袋子,这个金矿在哀家这里,哀家若是支持他,那和在他那里又有何区别?” 君嬷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太后高明!” “行了,明日你传哀家懿旨,哀家要认灵姝为义女,让陛下择个好日子册封长公主,哀家的义女,自然要风光无限。” “老奴知道了。” 有太后的垂青,又救醒了陛下,洛语灵在皇宫里过得如鱼得水,宫女太监对她恭敬不说,连后妃皇子公主们见到她,也极为礼貌。 这不,刚散步到御花园,就遇到了六公主。 说到这个六公主,和她的渊源还颇深,六公主和她同年同月同日出生,幼时她每次奉命进宫陪六公主玩,都会被方泽深捣乱,大概就因为这个,两人一直没什么交情。 可几年前,祖母惩罚洛冷幽的时候,却是六公主突然出现救了洛冷幽,她才知道六公主也是她的人。 这个女人到底如何吸引了那么多人,她还是很诧异,不过,无所谓了,牵挂太多,弱点就越多,这是洛冷幽教会她的! “天女。” “见过公主。”她微微点头,算是行礼了。 几位公主都长得极好,不过这位六公主相貌尤为出众,洛语灵不禁心中暗自猜想,六公主会许给谁? “多谢天女上次为皇嫂求情,皇嫂让我代为感谢。” 洛语灵眼露诧异,“皇嫂?” “就是贤——庸王妃,那日被皇祖母下旨责罚的王妃。” “灵姝并为替谁求情,只是实话实说,担不起你的感谢。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顶撞太后,我从寒疆一路过来,从未见过任何人顶撞太后。” “二皇嫂神奇的地方多了去呢,等她的事解决,本公主愿意引见。” 洛语灵笑笑没说话,突然一个宫女跑过来,凑到六公主跟前,“公主,慧王殿下过来了。” “大哥!” 六公主脸色一变,匆匆跟洛语灵说了声告辞,就着急跑了。 洛语灵看向宫女跑来的方向,因为有假山挡着,她没看到慧王,不过…… 一转身,她拉着布吉走到湖边,“我想泡泡脚,龙城这里闷热得厉害。” “圣女,这里不是村里,随时可能有人来的。” “无妨,我又不是洗澡,只是泡泡脚。” 她脱了鞋袜,递给布吉,“给我放远点,别淋湿了。” “是。” 双脚伸进湖水里,凉意从脚趾袭至全身,洛语灵发出了感慨,“凉快,布吉,你想家吗?我想家了。” 拉起衣裙,露出半截小腿,她欢快地踢水。 “想,可是我知道,圣女来这里是为了族人的平安,布吉会一直和圣女同在。” 洛语灵垂眸笑了笑,听到脚步声靠近,她突然站起来,她挑起一条腿,原地旋转,盈盈舞姿,翩翩而起。 脚下打滑,眼见洛语灵就要摔进湖里,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身体被一股力量拉向岸边,她撞进了一堵胸膛,两人距离近得她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药草味。 方泽深盯着她手心的伤,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你真无礼!” 她用力一推,将方泽深推进了湖里,慌乱往后推,却撞到了人,她一回头,就看到褚贺沥。 “你们在做什么?” “他,他吓我!” 站在湖里的方泽深一脸铁青。 褚贺沥低头看她,一双玉足不安地藏在纱裙下,无奈摇摇头。 “先去穿鞋。” 洛语灵愣了一下,这才慌忙跑到布吉跟前,低头穿鞋。 褚贺沥走到湖边,示意护卫把人拉上来,他则是看着,“你怎么会在宫里?” “十一公主生辰,奉母亲命令,送来西境王府的贺礼。” 方泽深走上岸,慧王走近她。 “本王还记得你当年跪在本王面前,说只要那一人;本王念你情深,不曾追究,但是……”他回头看了一眼穿鞋的某人。 复回头,掷地有声道:“别认错了人!” 说完,不等方泽深开口,他已经走向洛语灵,“奉母后之命,特请天女过去小坐。” “皇后娘娘?” “是。” 不理布吉满脸的不情愿,洛语灵拉着她,看向慧王,“那……殿下带路。” 两人相携离开,她甚至没回头看一眼浑身湿透的方泽深。 走往皇后寝宫的路上,布吉因为讨厌慧王,一直沉默,洛语灵心里想着方泽深,也心不在焉。 “灵姝姑娘。” 拐过一道宫门,褚贺沥突然开口。 洛语灵看向他,眼里有疑惑。 “方泽深和洛语灵的事,姑娘听说了?” 她点点头。 褚贺沥带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像闲聊一般开口。 “洛语灵曾是父皇指给本王的未婚妻,本王对这位未婚妻很满意,也曾计划等成亲后,和她琴瑟和鸣。” 洛语灵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慧王宣旨时急于撇清关系的冷漠态度,她可是记忆深刻。 “可方泽深有一日来告诉本王,他心悦洛语灵,两人情投意合,他说他可以为了洛语灵付出一切,包括将西境王府拖进皇位斗争里,只要本王成全他二人。若是不同意,他就是搅个天翻地覆,也要毁了本王和洛语灵的婚礼。” 洛语灵脚步顿住,她从不知道这个! “方泽深是龙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天不怕地不怕,他甚至敢在父皇寝宫胡闹,本王一来不想节外生枝,二来也敬佩他这热血气性。世家子弟,能得一两情相悦,多是稀罕事儿,本王与洛家小姐除了婚约,别无其他,自然乐意成全。” 洛语灵轻笑一声,灵眸带光,一双秀眉,微微上挑,“殿下,跟我说这些是为何?你还觉得我是洛语灵?” 褚贺沥看着她,眼神严肃。 “不,恰好相反。本王是不想再晚一步。” 第149章 她的姻缘 洛语灵愣住。 她不是当年单纯的世家小姐了,这种话,太过暧昧了。 若是不清楚当时,她会以为慧王钟情于她。 褚贺沥也觉得自己似乎越矩了,摸了一下鼻子,拱手向她赔礼,“本王唐突天女了。” “慧王殿下之前还想剿灭我圣族村,若不是太后娘娘及时赶到,或许今日灵姝已经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这件事,本王——” 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疏离道:“灵姝是圣族圣女,宁可终生侍奉天神,也绝不当人替身。我身体不舒服,今日无法去拜见皇后娘娘了,告辞。” 洛语灵转身离开,布吉看了慧王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褚贺沥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愈发深邃。 两人一路回到太后宫殿,洛语灵一进房间,就发起了呆。 慧王竟然会心悦现在的她? 伸手轻轻抚摸脸颊,她不知自己是否该高兴?她的确有计划要让慧王心悦她,以便利用慧王对付洛冷幽。 她回来了,可很多事依旧不能自己出手,之前有方泽深帮忙,可这次她是下过决心的,绝对不能把他扯进来。 大牢里那场似梦非梦的幻觉里,方泽深因为要救她,被洛冷幽的人下了毒,一直折磨到死,只要想起这件事,她就难以呼吸。 她已经家破人亡了,绝不能再拿方泽深冒险。 他给了她爱,信任,甚至是生命,她无法回报他了,可至少她要保护他不被她牵连。 桃慕! 她已经成了方泽深的妾侍,一切都和她的梦吻合,可一切又太一样了,她一定能阻止所有悲剧! 洛语灵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布吉站在门边,咬着嘴唇说道:“圣女,那个慧王不是好人!” “啊?” 她抬起头,掩饰住眼里的烦躁和慌乱,朝布吉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布吉走过来,跪坐在她脚边,低头愤愤地说道:“大长老说的,慧王眼神不对,不能成为明君,他一定会想办法利用圣女。” 洛语灵冷静下来,看向布吉,布吉比她大一些,也是从小跟着大长老生活,甚至学到了大长老的一些占卜之术。 大长老让布吉跟着她来龙城,一定有他的道理。 “大长老还说什么了?” “大长老说,圣女的姻缘不在龙城。” 洛语灵呼吸一窒,她这个圣女是假的,可大长老却是真的。 这个神秘的氏族,存活的时间恐怕比几个国家还要久远,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明是老弱病残,却活到了现在。 这两年里,她亲眼看到大长老用占卜术给族人定亲,他甚至能看透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她或许是装神弄鬼,可圣族大长老轩辕却充满了神秘色彩,让人心生敬畏。 有时候,她甚至在怀疑大长老早就知道她是假的,可这个怀疑又很难立足,如果知道她是假的,大长老为什么还要帮她? 她声音有一丝颤抖,“那大长老有说我的姻缘在哪里吗?” 是……西境吗? 她和方泽深之间,还有机会吗? “在苏秦。” 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浇下,苏秦?整个苏秦,她只认识和洛冷幽纠缠颇深的赫连霆,她的姻缘怎么会在苏秦? 她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去苏秦啊! “大长老说圣女的命和普通人不一样,您会带领圣族走向繁荣……” 洛语灵已经听不进去布吉的话了,她走到门边,头靠着门,静静地望向远方。 “天女。” 一抹倩影匆忙跑来。 洛语灵回过神,站直身体,看着那人跑到她跟前,“六公主,有事?” 褚妍香表情焦虑,身后一个人都没跟着,似乎有难言之隐。 洛语灵不着急询问,她等着对方开口。 “这宫里本宫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了,天女能跟我去救一个人吗?本公主不会亏待你的,你要什么,本公主有的,都给你。” “圣族救人只看天意,不收钱。” “天女可记得前几日为洛冷幽求情,才让她免了十鞭刑罚?” 洛语灵点点头。 “还是一边走一边跟你说,没时间了。” 褚妍香拉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布吉见状,急忙跟在了后面。 路上,褚妍香才把洛冷幽最近的情况告知了她。 洛冷幽被罚跪,又罚了鞭刑,加上她本身小产后就没养好,如今是伤上加伤,已经昏迷了。褚贺楠被禁在王府,太后和陛下大怒,章贵妃也跟太医院只会过了,如今是没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褚妍香还曾想从外面找个大夫领进宫,可是最近宫里守卫森严,根本带不进来。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到天女。 天女能救陛下,那洛冷幽必然能救。 踏入洛冷幽被囚宫苑,洛语灵无奈开口,“公主,我不是大夫,你现在应该去求太后,派个大夫过来。” 褚妍香停下脚步,咬着嘴唇看向她,“我,我试过了,皇祖母都不愿意见我。你是天女,有上天庇佑,你可以为她祈福啊。” “圣女祈福,是极为伤身体的事。” 一旁的布吉急忙打断公主的话,一脸不满地看着她。 “可你是圣女,为人祈福不是你的使命吗?” 布吉一听就怒了,上前挡在洛语灵前面,“公主这是什么话?我们圣女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洛语灵拍拍布吉的肩膀,朝她摇摇头,望着面前一脸羞红的六公主,轻笑一声,“算了,都来了,我就去看看,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救她。” 三人来到一间有禁卫军守着的房间门口,褚妍香走上前,“开门!” “回禀六公主,奉太后之命,庸王妃闭门思过,不得见任何人。” 另一个禁卫军走上前,小声说道:“六公主,十公主刚才过来了,请公主不要让奴才为难。” 六公主大声呵斥,“收钱的时候,你们怎么就不为难了,滚开!” “妍香,算了……” 虚弱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洛语灵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房门。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洛冷幽,你也有一日像丧家犬一样。 这才是个开始,等着你的痛苦还多着呢。 第150章 看戏 “天女,请你看看她。” 褚妍香蹲在门边,透过门缝,握着洛冷幽的手。 洛语灵点点头,走上前,禁卫军看到她,都恭敬地退散两侧。 走到门边,看着门缝里狼狈的洛冷幽,她淡淡地开口,“布吉,你来看看。” “是。” 布吉走过来,蹲下,伸手握住洛冷幽的手。 诊了一会,布吉放开她,“圣女,这位王妃失血过多,身体亏损,这里阴湿,我治不了。” 褚妍香急道:“需要什么药,本公主派人取来!” “六公主好大的胆子,敢违抗太后懿旨!” 突然走进来的皇后娘娘和十公主,让人猝不及防。 褚妍香看到十公主,脸色一变,急忙跪下行礼,“参见母后。” 洛语灵转身,微微弯腰。 皇后露出一抹笑,亲昵地看着她,“天女不必行礼,你怎么会来这里?这里偏僻又阴冷,小心伤了天女的身子。” “我……闲来无趣,散步至此,皇后娘娘。” 皇后瞥了一眼上锁的门,“这宫里还是有些地方风景不错,天女可有兴致陪本宫一行?” “好。不过……” 她看向门缝里的人,蹙眉道:“圣族族规,不可见死不救,布吉已经为王妃诊过了。皇后娘娘还是派人来瞧瞧,王妃病的很重。” “你初入皇宫,应该找不到这里,谁带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六公主抿住唇。 皇后走到门边,居高临下,声音威严道:“庸王妃,你可知错?” “皇后娘娘。”洛冷幽扶着门站起来,透过门缝,和皇后对视,“午夜梦回,想想那些被你害死的后妃,你可能安睡?” “放肆!”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大胆庸王妃,反省期间不服管教,如今还敢污蔑本宫,来人,给我掌嘴,好好教教她宫里的规矩!” 皇后身边的嬷嬷上千,禁卫军打开门锁,很快,大家就听到了房间里掌嘴的声音。 “母后,庸王妃生病了,请母后大人大量——” 皇后看了六公主一眼,表情又冷了下来,“这几年,你愈发没规矩了,堂堂公主,整日往宫外跑,若是出了什么闪失,皇家颜面都要被你毁了,来人,送公主回宫,从今天起,公主不得离宫。” 六公主被两个宫女扶了下去,离开前,她狠狠瞪了十公主一眼。 等六公主离开,皇后转向洛语灵,又恢复了善意的笑容。 “让天女见笑了。” “没,圣族里,大长老也会惩戒不守规矩的村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灵枢懂这个道理。”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几人一起往外走。 走出宫苑,十公主上前两步,行了个礼,“儿臣身体不适,就不作陪了,母后。” 洛语灵仔细看十公主,见她真的脸色不好。 “嗯,听说前两日,你宫里闹的动静不小,可瞧了太医?” “回母后,是儿臣梦魇了,已经喝了药。” “那你去。” “儿臣告退。” 由始至终,她都没跟天女所一句话,仿佛她就是个空气一般。 看着十公主离开的背影,洛语灵眼里划过一丝担忧,转瞬即逝。 “这十公主啊,是越发安静了,以前还要——” 洛语灵回头看向皇后。 皇后笑着摇了摇头,两人往前走,身后跟着一大堆宫女太监。 “天女,本宫劝你不要和洛冷幽扯上关系,她不见得会领你的情。” “娘娘,我和那位王妃并不相识,今日也是六公主硬拉着我去的,毕竟是一条人命,举手之劳,她真的病得很重,若是继续拖下去,恐怕就难治了。” “天女好心,可天女要知道一点。若有一日,洛冷幽看到天女面纱下的容颜,怕是你的好心就成了图谋不轨了。陛下和太后都说天女长得和洛语灵极像!本宫倒是不——” 洛语灵摸摸面纱下的脸,轻轻摘下面纱,看向她,微微一笑,“娘娘,真的很像吗?” 她脸上有妖冶的花纹,笑得妩媚且张扬,她这副媚态,在世家女子眼里是轻浮大胆的。 皇后愣住,一时间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话。 片刻之后,摇头笑道:“即便长得有几分相似,但天女的气度风范,哪里是一个罪囚能比的。” “娘娘不愧是皇后,天家仪态,不会被皮相所困,灵枢拜服。” 她微微弯曲,右手放在胸前,做出臣服之态。 “快快起来,陛下吩咐过了,天女不必行礼。” “灵枢只拜太后,陛下,作为陛下的妻子,皇后娘娘自然受得此礼。” 皇后眼里划过深意,脸上笑意更浓,伸手扶起她,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本宫见你亲近,便叫你一声灵枢,天女不会介怀?” “当然不会。” …… 龙城三十里外的小镇上,一伙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一座院外宅子里,血腥死起,鲜血汇成河。 男人身着黑衣,手里的剑还在滴血,剑尖指着坐在地上,紧紧抱着爹娘的男子。 “陆冰凡在哪里?” 男子突然奋起要攻击他,却被对方一剑划破了男子的手筋,男子痛苦地叫了一声趴在了地上,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笑着蹲在男子面前,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脸,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可是提醒过的,收留背主求荣的狗,是要付出代价的。” 把一封信丢到男人眼前。 “好好看看,背主的东西,你真以为会改变?” 男人颤抖地打开了信封,里面是好几封信,他颤抖地翻开。 方泽深不会放过你的。 冰凡,我给你换了个身份。 林家长子喜欢自立的女孩,我给你们创造机会! 嫁给他,林家握着闻楚国近半的粮食生意,我需要他们家的势力。 男人眼前被泪水湿润,他浑身都在颤抖。 “把你像狗一样耍着玩的人是陆冰凡,是洛冷幽。至于我,你随时可以找我报仇,我叫方泽深!” “方泽深,我要杀了你!”男子撕裂般的嘶吼,眼眶红如血。 方泽深丝毫不在意,他大摇大摆走出庄子。 刚一出门,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急忙划破肩膀,黑色的血渗出来,他渐渐缓了下来。 石湛走上前扶住他,“少爷!” “不许告诉我娘!再给小爷准备几套黑色衣服,派人盯紧了。” “是。” 第151章 褚贺沥的求助 一夜睡醒,洛语灵还没起床,一封信就送进了天女的房间。 打开信,里面的字迹很熟悉,这是她幼时模仿过的字迹。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女子,一身宫女装扮等着她的回复。 “庸王还真大胆,难道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太后?” “天女,我家主子只是担心主母,天女昨日能为主母问诊,天女定然是善心之人。主子说了,只要天女能救主母,主子以后任凭天女差遣。此信为证!” 洛语灵合上信,手撑着下巴,笑着看跪在床边的女人。 “你走。” 女子不解地看着她。 “我尽力而为。” 女子惊喜地磕了一个头,这才离开。 布吉走进来,手里端着水给她洗脸,“圣女,真的要帮吗?” “都求到我这里了,能帮就帮一把。我希望圣族存安宁,庸王欠了我这个恩情,日后一定会保护圣族村的。” 布吉从不质疑她的决定,自然是全心支持。 趁着清早,洛语灵带着布吉,还有布吉配的药丸去了洛冷幽关押的地方。 禁卫看到她,露出诧异的表情。 “救人会有福报,我不会为难你们。”从布吉手里接过药,她看向几人,“王妃若是死在这里了,你们也不好交代。布吉会占卜,让她为各位卜卜前程,问问姻缘。我去送个续命的药就离开,不会耽误太久,也不会让人发现异常。” 禁卫军一听,眼睛都亮了。 等他们离开,洛语灵走到门边,递进去,“这药能帮你。” 洛冷幽声音沙哑,没有先接过,反而冷冷地问道:“为何要救我?” “救人需要理由吗?在圣族村,我们从不问缘由救人,活着便是天意,天意便是我们的信仰。” 一只手伸了出来,洛语灵把药给她。 “王妃,这个皇宫里到处都是关于你的传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洛冷幽靠着门,闻了闻药,发觉的确对自己有利,就送进了嘴里。 吃了药,靠坐在门边,嗤笑道:“天女是天的使者,还用我问问题?” 她不信什么圣女,天的使者,她是21世纪的唯物主义者! “为什么一定要和离?”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哈哈哈……你不是天女吗?上达天意,你能理解这句话吗?” “我一定要和离。” 洛语灵毫不留情地打击她,“太后不会同意的,宁可要王爷丧偶,也不会让他和离。” 洛冷幽仰头看向她,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她会同意的,只要褚家人还想当这个国家的主人,他们就一定会同意的。国之根本到底是什么……是钱!是民心!民心散了,国库空了,他们的封建压迫制度还怎么维持?” 洛语灵心间发寒冷,洛冷幽想颠覆国家?! “王妃这番言论,惊世骇俗。” “你大可以告诉陛下,陛下会更快处死我。” 洛语灵半蹲在门边,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们没有恩怨,还是说因为我这张脸?” 闻言,洛冷幽转过身子看向她。 许久之后,她挪开视线,“你不可能是洛语灵,就气质而言,差距就很大。” “你真的很有趣,我来龙城这些天,你是唯一一个有趣的人。介于此,告诉你一件事。” 她示意洛冷幽靠近门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听到有人说要秘密处死你,然后重新立妃。你的时间不多了。” 洛冷幽眼神一变,“为何要告诉我这个?” 洛语灵垂眸,浅笑一声,“因为我从离开圣族村,听到最多的名字除了洛语灵,就是洛冷幽。” 见对方眼神暗下来,她退后一步,缓缓揭下面纱。 “她们说我和洛语灵很像,说你一定会对付我。但是相比于洛语灵,我对你倒是更感兴趣,你……你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样,你让我感觉很奇怪,我不想你死,这是我现在的真实感受。” 洛冷幽从看到她对那一刻,整个人就惊住了。 “看你的表情,看来真的很像了。” 洛语灵缓缓起身,重新覆上面纱。 “能做的我已经做了,接下来,你该自救了。” 她转身离开。 眼神从原本的温润,变得冷冽起来。 要得到洛冷幽的信任,她就必须先发制人。 洛冷幽绝不会被和离一事打败,这几年下来,她得到太多教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结果都会按照她的那场梦进行。 与其这样斗到头,一场空,不如渗入洛冷幽的生活里。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蚁穴之力积于年月。 她可以等,她现在有足够的耐心。 从洛冷幽那里离开,回太后宫殿的路上,洛语灵在假山园碰到了十公主褚妍妍。 洛语灵还没靠近,对方瞧见她,一转身就跑了。 回到宫殿里,太后见她闷闷不乐,便问了一句。 布吉抢先一步回答:“太后娘娘,那位十公主不喜欢我们圣女,刚才见到圣女一转身就跑了。” “布吉,别说了。” 太后朝她伸出手,洛语灵上千扶住她。 两人往外走着散步。 “十公主从小就跟洛家的小姐亲近,洛语灵被抓那日,十公主在陛下殿前跪到昏过去。” “灵枢懂了,若是跟我要好的姐妹去世了,却出现另一个人跟她长得很像,我或许也不能容忍。” “你这样好,她迟早会和你交好的。你看,一向傲慢的六公主昨日不还和你一起了吗?” 太后提到这件事,洛语灵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 她停下来,“太后,灵枢有话要说。” 太后转头看向她,“嗯?” 洛语灵把六公主让她去救洛冷幽,以及今早褚贺楠派人求救的事说了一遍。 “太后,灵枢不想搅进来,可是好像已经脱不了干系了。” 太后看向她,眼神慈祥了些许,“与你无干,你不懂宫里这些勾心斗角的关系,日后哀家不会让人再来骚扰你了。” 太后回到自己宫殿,越想越气,“庸王夫妻当真是把哀家和陛下当傻子吗?给哀家加强守卫!” “太后,天女刚从那里回来,您就加强了守卫,庸王和庸王妃会不会把这一切罪责怪到天女身上?再加上天女和已故的洛语灵长相相似,若是被记恨上了……” “她还敢对付天女?”太后冷哼一声,片刻之后,冷静了下来,“哀家倒是想看看他们夫妻背后有多少哀家不知道的势力,暗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 “是。” 第152章 糖葫芦 外面日头悬高,他就一身酒味,洛语灵不喜欢,皱眉走近。 褚陌在一旁瞧着,知道方泽深心情不好,怕他一时脑抽说错了话,得罪了天女,急忙解释道:“天……灵枢姑娘快要想看看龙城的繁华,祖母让我随行。” 方泽深瞥了他一眼,“堂堂世子,什么时候成了别人的马前卒了?” “呃……”褚陌摸摸鼻子,勾住方泽深脖颈,弯腰凑到一起,小声说话去了。 洛语灵不好奇两人交谈什么,她走到桌前坐下,瞧着小贩扛的糖葫芦,“给我一串。” 小贩看向掏钱的贵人,见对方在说话,只好扛着糖葫芦走上前,恭敬地询问:“小姐,有山药的,山楂的,还有咱们龙城特有的杉果,小姐要哪个?” 她竟不知道有这么多口味的? 思思倒是经常吃,可她绝对不会带来相府,在龙忆思想法里,这种街上的小玩意,洛语灵是绝对不会沾染半分的。 小贩见她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拿了一串山楂的,递过来。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收紧,这画面似曾相识。 她呼吸都变急了,局促地伸出手,刚要接过糖葫芦,就被一只修长的手夺了过去。 方泽深拿着糖葫芦,看向小贩。 “拿着本公子的东西送人?” 小贩吓得声音都哆嗦了,“公,公子,是这位姑娘……” “滚!” 石湛走上前接过糖葫芦,小贩连滚带爬跑下了楼,刚要跑出酒楼,就撞上一人。 “红秀姐!” “阿钟,怎么慌慌张张的,你不是出来卖糖葫芦吗?” “有位公子全买了,还是你厉害,说是糖葫芦可以多做点花样,现在才出来一个时辰,我就全部卖掉了,可以给娘治病了!” 看到熟人,阿钟忘了刚才受到的惊讶,献宝似的掏出一锭银子给红秀看。 红秀笑了笑,“那就去,我还有事,你快回去。” “嗯。” 等阿种离开,红秀收回视线,看向楼梯,缓缓走上楼。 上了楼,走到方泽深跟前,福了个礼,“见过三公子。” 方泽深手里拿着冰糖葫芦,正和洛语灵对峙,听到请安,两人同时抬头看过来。 方泽深的视线一动不动盯着洛语灵。 对方却十分平静,只看了一眼就转过眼神看向他,目光还是盯着他手里的糖葫芦,“方公子不会这么小气?” 她伸出手。 方泽深失望地垂眸,拿着糖葫芦走向了一旁,“想吃,自己拿。” 窗边,他把糖葫芦放到了阳光下,鲜红的颜色,亮晶晶的糖果,可是那个人再也吃不到了。 洛语灵刚拿了一根,要递给布吉,就见方泽深一松手,糖葫芦从楼上掉了下去。 她手一紧,突然觉得心口好痛。 只要不是她,即便是长得像,也不配得到他的怜爱。 知道这个,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有人深爱着自己,还是该心疼对方这样自我折磨? 方泽深,忘了我,不值得! “布吉,吃。” 她把手里的糖葫芦递给布吉。 一个靠在窗边不说话,一个低头沉默,一个侍卫扛着糖葫芦,一个侍女开心地吃着。 褚陌看着这一切,怎么都觉得怪异。 清了清喉咙,说道:“红秀,这位可是从寒疆来的贵客,还未品尝过龙城美食,做你拿手的菜,给贵客尝尝。” “是,褚世子。时辰还早,民女就做些清凉的小菜和点心,贵客可以尝尝。” 洛语灵不经意扫过周围,白衣公子还未出现,那她还有的时间等了。 “布吉,今天咱们有口福了。” 布吉已经被糖葫芦征服了,笑着点点头。 等红秀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品,洛语灵怔怔地看着里面不乏她曾经喜欢的,可如今这副身子早已经不能随意享用了。 坠崖让她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她的脾胃变得不耐受,过冷,过热,过油,过辣,全都吃不了。 她不知道方泽深是还想试探她,还是无意之举。 可,单从吃食这一块,她已经和曾经的洛语灵没有半分相似点了。 布吉直接侍候对一旁的红秀说:“加两碗水。” 等红秀端了两碗水上来,布吉接过来,直接放到自己跟前,她加的每样菜都会涮两遍水才会送到洛语灵的碟子里。 方泽深从头到尾,越看眉头拧得越深。 红秀忍不住提醒,“姑娘,这些菜品过了水,就失了味。姑娘若是口淡,我让人另做。” “不必,我身为圣女,吃不了太多这些俗世食物,只能浅尝。” 布吉不急不慢地继续手里的给工作,“圣女在圣族,祭祀前后半月,只能食野果,喝无圣水。” 方泽深缓缓放下碗筷,冷眸挑起,瞥了红秀一眼,说出的话让红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红秀,你知道上个藏着蓝秀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红秀脸唰地一下白了。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洛语灵吃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她不知道为什么方泽深突然转移话题,抬头疑惑地看他一眼。 “处理点私事,希望不会妨碍圣女吃东西。” “不会。”她低头继续吃东西,可是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却愈发难下咽。 两年前她被入狱,到被发配寒疆之间时间太短,让她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可躺在圣族的那几个月,她想了很多。 娘和舅舅的事先不说真假,从哪里传出来?为何会传得那么快? 她刚偷听到那个秘密,没多久就爆出来了,当时她身边只有青秀和蓝秀两人。 之后,她怀疑过青秀和蓝秀,可没有证据,怀疑只能是怀疑,她能下地之后,好几次她想冲回来,调查清楚一切,可龙城的一个消息打碎了她最后一丝天真。 方泽深全国追杀蓝秀,甚至因为此事和洛冷幽正面对上,当然结果洛冷幽给国库捐了一大笔钱,他却被罚了闭门思过一个月结束了明面上的对抗。 方泽深不会无缘无故追杀她的贴身婢女,除非对方要对她的‘死’负责! 那除了蓝秀还有谁? 蓝秀,她从没想过洛冷幽安置在她身边的人竟然是蓝秀,那对被她从街上买来的兄妹,她以为这个从相府之外拉拢的帮手绝对不会背叛她,可一想到或许连她遇到蓝秀都是洛冷幽的阴谋,她就从心底感觉寒冷。 这件事,彻底打破了她的自信,也让她学会了忍辱负重。 洛冷幽可以设这么久的局,她为何不可以? 她能把蓝秀送到她身边,用这么长时间获得她的信任,那她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这一年时间的设计,她就不信她还会输给洛冷幽。 第153章 白衣公子 方泽深身子朝红秀的方向又倾向了几分,“又或者,你也是洛冷幽的人?” “不,我不是!”红秀一双眼睛通红,眼里的恨意半点没有隐藏,“红秀虽然只是个下人,可是非善恶还是分得清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蓝秀,不会原谅洛冷幽,可是蓝秀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三公子,小姐若是还活着,也绝不会希望看到您滥杀无辜!蓝秀说等孩子出生,她就会以死谢罪!” 方泽深突然眼前一亮,他露出邪狞的笑容,“蓝秀怀孕了?” “三公子……”红秀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颗心都凉了。 方泽深搓搓下巴,“念在你是她的婢女,你的请求,我答应了。蓝秀生产之前,我不再动她” 等红秀愣愣地离开,方泽深脸上一直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褚陌好奇地凑过来,“你想干嘛?真的放过那个叛徒?” 方泽深看了他一眼,没正面回答,“猫捉老鼠,会直接咬死吗?” 等洛语灵吃完饭,两人看向她。 “天女不是要体验龙城的繁华,褚陌,你还不去带路?” 还不等褚陌开口,洛语灵先一步,“那个台子是做什么的?” “唱曲儿的,不是什么入流的东西,好人家的女儿都不会听。” 她看了他一样,“怎么?方公子如今又觉得我是好人家的女儿了?我想听,圣族也有曲子,我想听听龙城的小曲是什么样的。” 洛语灵都这样说了,两人也不能直接拒绝,褚陌很快就招来了唱曲的伶官。 闻楚国尚文,小曲小调都带着一股文雅气质,但在吃过东西之后,未免有些寡淡。像褚陌这般的公子哥,更喜欢去被看阁,听那些从别国传来,随上不了大雅之堂,却别有一番滋味的异国曲调。 褚陌无聊得一直打哈欠,“这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去被看阁听曲儿。” 听到被看阁,洛语灵投去目光。 这两人还真是本性不改。 方泽深对上她略带嘲讽的视线,“看来天女也觉得无趣,想去被看阁走一遭?” 洛语灵撑着下巴,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好不惬意。 “不,我觉得这里不错,两位觉得无趣就去,我就待在这里,还有个护卫在,安全上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既然这样……”褚陌眼前一亮,朝方泽深使眼色。 方泽深直接拒绝他,“不可,若是传到了太后那里,就你这办事的态度,小心把你丢到护城军营训练去。” “呃,好像是的。唉,那就算了,就当修身养性了。” 说罢,他盘腿坐下,又命人拿来了垫子,一副要睡到离开的架势。 洛语灵面上听曲儿,心里已经急得上火了。 这件事要是做不成,她接近洛冷幽的最好机会就失去了。 白衣公子,到底是谁? 洛冷幽为何那么确定会有个白衣公子在铜雀楼? 又等了一个时辰,还是没等来她要等的人,洛语灵凑近布吉耳边嘀咕了几句。 一曲尽,布吉起身走向唱曲的人。 “今日听了龙城的小曲,不妨也听听我们村子里的曲子。” “圣族的曲子?” 褚陌坐起来,一下来了兴致。 布吉拿了好几个杯碗碟,往里面倒水,然后敲了敲声音之后。 “这是圣族在山林里发现的曲调,会放松人的精神。” 乐曲奏响,整个楼层都安静了下来,如清澈的湖水,如空旷的山里,又如碧蓝的天空,听者就如同翱翔天空自由的鸟儿一般。 配上布吉清丽的声音,洛语灵见全场沉浸其中,她起身扫过众人。 二楼若是没有,会不会在三楼,一楼? 她要去找找。 刚走到楼梯口,就见一名极高壮的男子从一楼上来了,对方长相不似龙城人的秀雅,倒是有种游牧草原人的粗犷。 擦肩而过,她见对方似乎也是被布吉的歌声吸引,抿唇一笑。 三楼是清雅居室,里面有琴棋书画,怪不得方泽深不在三楼,这里对于龙城四少而言,恐怕比在家里舒服不了多少。 墙上一幅春日踏青图吸引了洛语灵的注意力,她走近,细细观察这幅画,片刻之后,她惊得捂住嘴巴。 “这,这是山城隐的真迹?!” 她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这幅名画。 “姑娘好眼力!” 她猛然回头,就看到一名白衣男子站在不远处。 洛语灵眼里的笑意敛去。 “因为这几日经常听到人说起这位画师,也见过他不少画,有位夫人感慨说这幅画的真迹已经毁了。” 这话是皇后说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当年她随母亲入宫请安的时候听皇后娘娘听过的。还好,这幅画的临摹版就在皇后娘娘的寝宫里,她去过,即便是见过,也情有可原。 “既然毁了,姑娘又怎么知道这幅画是真迹?” 洛语灵走到男子跟前,莞尔一笑,伸手贴在他心口,“因为我能看透一切,包括公子的心。”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刚要放下手,就听到楼梯口一声嘲讽,“看透一切?这倒是一个选夫婿的好法子。” 洛语灵抽回手,走到楼梯口。 因为站在高处,她比方泽深还高了将近一个头,低头俯视他,露出一抹淡笑。 “这曲子如何?布吉可是圣族的乐师,方公子这样离开,只能说布吉学艺不精。” 方泽深略过她看向三楼里站着的人。 “欧阳博雅,短短几年时间,财富增长数倍,你不在鹤城待着,来这里做什么?” 欧阳博雅,微微拱手作揖,行了个文人礼。 “西境王府的三公子,眼线布满龙城,势力堪比陛下的暗厂,果然名不虚传。” 两人是吹捧对方,也是威胁对方。 方泽深还想继续,就被挡住了视线,看着洛语灵不耐烦的目光,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自己,眯起眼睛,质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开我!我连随处走走的权利都没了吗?不瞒你说,要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刚才遇到的那位公子叫欧阳博雅。” 方泽深望着她的眼睛,她也不示弱,回盯着他。 曲子结束,布吉朝听客微微一笑,然后将面前的水全部倒掉。 方泽深这时也放开了她,“你的伎俩太差了,别觉得龙城的人都是傻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 洛语灵低头揉揉被他捏红的手腕,她何尝不知道,只是每次面对他,她习惯性信任他,根本保持不了警惕性。 走下楼梯,既然信已经送到了,她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走到她们的桌前,笑着问褚陌,“你觉得我们圣族的曲子如何?” 褚陌连连点头“妙,妙极了!” “那就走!这龙城的繁华总不能就在一个酒楼里。” “那是自然我跟你讲,我龙城里好玩的地方多了。”褚陌在前面带路,三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第154章 再见蓝秀 站在三楼的白衣公子透过窗户看着他们的背影,声音冷清,道:“必须查清楚他到底是不是洛语灵,陆姑娘,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一旦我出现,方泽深不会放过我的。”陆冰凡捂着肚子,表情纠结。 欧阳博雅回头看向她,“现在只有你能解开这个疑惑,你伺候了她那么久,她到底是不是洛语灵,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冷幽更需要!” 陆冰凡攥紧衣袖,“小姐说过我已经不是青秀了,她让我做回自己,让我选择自己未来的路。”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们给了你自由,是你回来求我们庇护你!你要知道,庇护你,我就付出多少代价吗?现在我迫切要做的事是把冷幽救出来,你不想吗?” “我想。” “那就帮我们找出真相,方泽深已经断了你所有活路,你所有亲人都不会再接纳你了。冷幽给了你自由,给了你追求爱情的权利,甚至撮合你们,这一切不值得你为她冒险一次吗?” 陆冰凡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 褚陌说带洛语灵去见龙城最会养蛇的人。 “山林里最不缺的就是蛇,我们小时候还抓蛇呢。” 布吉不觉得这有什么新奇的。 褚陌一脸黑线,转而又看向洛语灵,“你也不怕?” “一般的蛇,不怕。” 三人加一个护卫走进了一院子,院子到处都是铁笼子,里面的蛇朝他们吐出芯子。 褚陌搓搓胳膊,“蓝栋这厮,真是越发变态了。” “你带人来我的地盘,还说我变态?小心我让我的宝贝咬你一口!” 走廊下,一身红衣的蓝栋手里捏着一只鲜红色的小蛇,他的视线投向洛语灵,“宫里都传天女是神的侍女,能和神沟通。那你能和我的蛇说话吗?” 洛语灵不喜欢蓝栋,从小就不喜欢,凤君尧总是一副贵公子的模样,方泽深和褚陌算一类人,从不藏着掖着,可蓝栋不一样,他存在感最低,但往往做事是最狠的一个。 现在大家都长大了,蓝栋小时候就雌雄莫辩的脸,如今,越发阴柔了。 “不能。” 蓝栋拿着小蛇走过来,站在洛语灵面前。 “我听说,你和已死的洛语灵长得极像……”他伸出手,似乎要扯她的面纱,却被褚陌伸手打开。 “胡闹,她马上要被封为长公主,不可无礼!” 洛语灵笑了笑,伸出戴手套的手扯了一下红色小蛇的尾巴,立刻引得小东西狂躁起来。 “这种蛇,毒性极强,即便是不被它咬到,肌肤相触,时间长了也会致命。你虽然控制了它,可是这种蛇产卵和其他蛇不同,一旦你不小心将它的卵不妥善处置,它就可能以其他蛇为食,等你发现,这整个院子就成它的巢穴了,公子还是小心些。” 一听这个,褚陌立刻往后跳了一步,“你还不赶紧把这东西杀了,蓝栋你玩蛇啊还是玩命啊!” 蓝栋一听,表情也略变了些,命人把特制的笼子拿来,装进去。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天女想看看龙城风光,我带她来瞧瞧你的珍藏,哪里想到……” 没吓着人家,倒是让他心里膈应了。 蓝栋见洛语灵半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地问道:“你不怕蛇吗?女子不都怕这种东西吗?怎么你好像很懂蛇的样子。” 洛语灵不会告诉他,她养伤初期不止吃蛇肉,还和蛇一起洗澡。 既然要掩饰原本的身份,那洛语灵喜欢的,害怕的,她全都要反着来。 只要想着自己那几个月躺在床上承受的痛苦,这些蛇就没那么可怕了。 洛语灵抬头看了看天,“时间不早,世子还是送我回宫。” “我也要回宫回皇后娘娘的话,我同你们一起走。” 几人刚离开别院,一伙蒙面人就出现了。 寒铁第一时间丢出求救烟。 “速战速决!” 十几个人冲了上来,褚陌,蓝栋,和寒铁三人建起一面人墙,将人挡住。 敌人的目标很明确,是洛语灵。 “你们是何人,光下化日之下,竟然劫人?!” “少跟他们废话,蓝栋,你的毒蛇呢,拿出来咬他们啊!”褚陌急得大喊! 蓝栋一个不察,被人踢了一脚,一口鲜血吐出来,倒在地上。 “蛇在庄子里啊,她都那样说了,爷爷我还敢拿?” 两人毕竟是世家少爷,哪里打得过这些亡命之徒,十几招下来,就被打得狼狈吐血。 寒铁一人对抗十几人,很快就无招架之力。 一人飞到布吉面前,一脚踢开她,抓住了洛语灵,轻功将人带走。 其他人见状,也不恋战,直接离开。 一匹马赶来,方泽深见现场狼狈,拧着眉头道:“人呢?” “快去救天女!那个方向!” 褚陌指了个方向,方泽深骑马追了上去。 洛语灵被带到一片静谧的湖边的大石上。 “你是何人?为什么要抓我?” 黑衣人走上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纱,看到面纱下的脸,怔住了。 洛语灵不确定对方是谁,只能静观其变。 “我第一次来龙成,应该没和任何人结怨,你到底是谁?” 片刻之后,黑衣人揭下面纱,直接跪在了她面前,“小姐,蓝秀对不起您。” “你……你就是蓝秀啊。”她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陆冰凡疑惑地看着她。 “我上午在酒楼吃东西,听到方泽深和一位叫红秀的厨师说话,他们提到了你。说你背叛了洛语灵,害死了她,所以方泽深在追杀你。哦,对,你还怀孕了,是吗?” “你……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陆冰凡嘴唇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件事折磨了她两年,哥哥和她断绝了兄妹关系,亲戚都知道了她卖主求荣,连,连修安都和她断绝了关系。 我不想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可因为你我爹娘死了,林家灭门了,我还怎么能跟你在一起? 方泽深为了给洛语灵报仇,折磨了她两年,偏偏不杀她! “姑娘,你抓我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洛语灵坐在石头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她歪头一副悠闲地问她。 “小姐,既然你活着,那我就不是罪不可恕,对不对?你替我跟修安解释一下好不好?你让方泽深放过我!” 陆冰凡几乎有些疯狂了。 第155章 两人遇险 方泽深一把搂住洛语灵的腰,带她飞身朝一个北域彪汉袭去,一脚踢过去,对方竟用双臂挡住。 马受不住,往后倒去。 好强的力量! 方泽深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今日,小爷就抓了你们这些异族!” “不可伤害圣女!这个男人,可杀!” 几人冲过来,其中一人一拳砸过来,方泽深见状,一把将洛语灵丢出去,对方吓得猛收力,被自己的力量弹回,倒在地上。 “不可伤了圣女!” 洛语灵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在空中被方泽深搂住,抱她落在了一匹马上,踢了一下马肚子,挥鞭道:“驾!” 快马扬尘而去,留下几个北域人一脸懵愣。 “快追!” 几人上马,紧追而去。 跟那些人比,方泽深对龙城附近显然更加熟悉,拐进一片山林,很快就甩开了那些人。 马儿速度减慢,在山林里慢行。 洛语灵深呼吸几口,身体还有些颤抖,等她缓过来,想起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你竟然拿我当盾牌?!” 她简直不敢相信方泽深会拿她当诱饵? 从小到大,方泽深什么时候不是把她放在第一位,他竟然拿她去抵抗对方对全力一击。 那一拳要是真的砸到她身上,她必死无疑! “他们都说了不伤你,你怕什么?” 洛语灵侧目睨他,“你就不怕万一吗?” 方泽深没说话,把缰绳递给她,然后翻身下马。 “你干什么?” 洛语灵怕他离开了,这一刻她确信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对方不怕万一,是因为她不是洛语灵。方泽深本来就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他的温柔都给了不知道惜福的她…… “那些人我打不过,这里又离龙城不近,我肯定要留下暗号,等人来救我们。” 洛语灵见他蹲在地上,但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片刻之后,他走回来,帅气上马,坐在了她身后,两人身体相贴,洛语灵垂下头,她把缰绳递给他,声音轻柔,“喏。” 方泽深接过马缰绳,“驾!” 这座山林很大,几乎看不到尽头,树林茂密,两人越往里行进,越觉得诧异,龙城乃闻楚国国都,竟会有这等隐秘的林子? “我们一直往里走,会不会迷路?你看,前面没路了。” 树丛遮住了地面,树叶遮住了天空,林间显得阴凉昏暗,这让洛语灵害怕。 “你是圣族人,从出生就住在山林里,会迷路?”他嘴角浮起讽刺的笑容。 “我……圣族的圣女什么都不用做,也不去林间,从出生就一直住在村子里。诶--那是什么?” 远处的一棵树下,有一样东西闪闪发光。 方泽深下马,走过去,拨开草丛,光是稀簌的光照下来,正好映在令牌上的水珠发出来的。 捡起令牌,上面有复杂的纹路,还有刻字:种植五号。 洛语灵俯下身,伸着头,问道:“是什么?” “一个令牌,花纹没见过,不是龙城世家的。” 把令牌收起来,方泽深看着前面被树丛遮住,明明没有路了,可这令牌却是新做的,用脚踢开地上的杂草。 踢了一圈,他的目光落在某一处明显有密集脚印的位置。 这里竟然有人来过? 他走到脚印跟前,再踢开地上杂草,果然是被人踩过的痕迹。 洛语灵见他越走越远,抓紧马缰绳,“方泽深,你干嘛?” 见他不回答,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跟地面的距离,小心翼翼地翻身。 马仰头嘶叫了一声,躁动起来。 洛语灵的脚陷在脚蹬里,身体随着马的后仰,她被摔下马,却没摔到地上。 “啊!” 方泽深回头,就见马前脚扬起,洛语灵半个身子悬空,他一跃冲过去,搂住洛语灵,要稳住马,却发现马发狂了。 “该死!” 抽出怀里的匕首,一刀划断脚蹬的绳子,刀尖划到马肚子,马身体一扭,两人就被这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 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方泽深用手臂搂住她的头,把人护在怀里。 两人顺着山林滚了下去。 山林下是一个谷地,有一亩田地。 正在低头收庄稼的老头,听到巨大的动静,抬头望着,就看到两抹不属于山林的亮色倒在他的田地边。 等洛语灵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农家土炕上,缓缓坐起来,发现除了身上有些疼之外,没有难以忍受的痛楚,应该没有重伤。 她沙哑地喊了一声,“方泽深?” 他在哪里? 她们是一起滚下山林的,为什么她在这里,他却不见了? 来不及穿鞋,她虚弱地跑到门边,扶着门框,就看到方泽深蹲在院子里,身边还有一位老者,两人正在说话。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回头。 方泽深起身,走了过来,看到她没穿鞋,眉头拧了起来,“为什么不穿鞋?” “这是哪里啊?” 她躲开他的视线,看向外面,是一片绿苗。 “公子,这里不留外客的,既然夫人醒了,还请两位离开。” 夫人?她诧异地看向方泽深。 方泽深回头看向老者,“老伯,可否好心收留我夫妻二人一夜,内子体弱,今日又死里逃生,从这里出去,我们没有马,恐怕要走到半夜也不一定能出去……” 老头似有为难,再看看洛语灵苍白的脸,最终还是点头了,“那就住一夜,明日一大早,两位就要离开。不是老头子不愿意给方便,只是东家有规定,绝对不能留外人!” 方泽深恭敬地作揖,“多谢老人家。” 夜里,老头把主屋留给两人,自己睡了小屋。 看着唯一一张炕,洛语灵脸噗地红了! 她坐在灯下,头发散在背后,脸颊还有一道划伤的痕迹。 昏黄的烛光,瑶曳的焰火,方泽深痴痴地望着她。 明知道不是她,可望着这张脸,他便丢不下她! “这……夜里怎么睡?” 她回头询问他,却恰好撞进他柔情似水的眸里。 心头乱了一拍,她抓紧衣角。 “你睡,夜里我要出去一趟。” 他起身,走到窗边,暗中观察外面的环境。 洛语灵诧异道:“这里是山林,你要探查什么?半夜里,不怕迷路了?快十月了,山里很冷的。” “无妨,总要查查这东西是什么。” 他捏着手里的牌。 等老头的房间灯灭了,方泽深就着夜色也离开了。 洛语灵坐在炕上,眼里难掩担忧之色。 夜里的山林的确寒冷,加上水汽,简直和十二月的龙城差不了几分。 他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那条路的尽头,一座简陋林间小屋,却有十几个暗卫,在四周守着。 如果不是方泽深内功深厚,又换了药人的血,他在几里之外就会被发现。 隐藏得如此神秘,那底下到底埋藏着什么? 第156章 再见凤芷熙 回头,洛语灵愣住。 凤芷熙见她站稳,后退了两步,福身道:“臣女见过慧王殿下,见过长公主。” 凤芷熙衣着淡蓝色,头上只有一只金步摇绚丽,其余朱钗只有精致,跟三年前的雍容华贵相比,如今的她更显素雅。 她身后站着凤夫人。 “起来。”慧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洛语灵身上,“天女,请。” “劳烦殿下带路了。” 走上台阶,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洛语灵扫了一圈,看到了慧王正妃和侧妃。 她被下旨流放不到一月,陛下就赐了新的慧王妃,一品军侯薛邵的孙女,薛宁。 “我初来龙城,还不懂这里的规矩,王妃生辰,只能送上圣族的祝福罐。” 步吉把一个吉盒抱上前,送给薛宁。 “谢长公主赐福。” 薛宁叩谢之后,结果了盒子。 毕竟是女人的寿礼,慧王迎了长公主之后,没有多停留就去了前厅招待其他客人,留下一大群女人在后院贺寿。 慧王妃穿梭于世家贵胄的女眷之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以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状况,未来的大统之位,十之八九是慧王了,那慧王妃自然而然就是帝后了! 洛语灵坐在为她一人准备的凉亭里,看着这一切,手里端着一杯酒,微醺浅笑。 曾经,她也以为那就是她的人生。 论身份,论样貌,论学识,她都够得上那个位置。 可,一切都被一个人打碎了。 洛冷幽! 即便她当时帮了凤姐姐,哪有如何? 她不会因为她做过这点好事,就抵消了她的罪孽。 害死自己亲生父亲,害得相府如今成为废宅,害得几十口人死的死,逃的逃,活着的人苟延残喘,死去的人死不瞑目。 洛冷幽,你便是做了再多好事,你也弥补不了你的罪孽! 心底烦躁,她一杯又一杯地喝。 她是天女,更是新封的长公主,众人想来巴结,又怕失了礼节,最后也都止步不前,只能在花园,还有其他凉亭驻足。 “圣女,你不能再喝了。”布吉在一旁小声提醒。 “这酒味道极好!布吉,你尝尝。” 她把酒杯递给布吉,步吉在村子里就极喜欢喝酒,偏她酒量极差,长老就定了规矩,除非圣女准允,否则不许碰酒。 布吉眼前一亮,“我,我可以喝吗?” “自然,不嫌我喝过的?” 她笑着把酒杯递过去。 “自然不嫌!” 布吉激动地捧着酒杯,小口抿了一下,双眼里闪出了亮光。 “圣女,这酒好甜!” “若是喜欢,我便讨一壶,回去后,你——”“和奴才同喝一杯酒,天女果真是山野女子,自降身份!” 一道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 洛语灵脸上的笑意消失,看向声音的来源。 八公主一身浅粉色嵌金边的绣裙,头上的朱钗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夺人眼球。 布吉端着酒杯,一脸尴尬,最后小心翼翼地药放下酒杯。 “不必!” 洛语灵制止了布吉的举动,坐直了身子看向八公主,道:“我是圣族圣女,布吉是圣族未来的长老,她不是我的奴仆,她照顾的不是我,而是我所承达的天意。” “我!” 布吉还要开口,洛语灵看了她一眼,等布吉闭嘴,她走向八公主。 心底的愤懑,喝过酒的放松,都汇聚在这一刻。 “跪下!” 两个字,声音轻盈,眼底却带着迫人的气势。 八公主脸涨通红,“你,你刚让我跪下?你真以为封你个长公主,你就真是公主了?低贱——” “八公主,谨言!” 慧王妃急忙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位世家夫人。 她看了看洛语灵,露出一抹为难的笑容,“天女见谅,八公主怕是喝醉了,臣妾,派人送她去客房休息。” “王妃,我并不介怀这件事。只是……” 她转而看向八公主,“我让你跪的不是我,而是布吉。圣族的圣女可遇不可求,可圣族的长老却是世代承袭,没有长老,圣女将无法上达天意,你侮辱布吉,若是触怒上天,谁也救不了你。” 听到她这样解释,众人看向布吉的目光都变了。 慧王妃点点头,吩咐道:“还不快送八公主去客房醒醒酒!” “我!”八公主不甘心地要争辩,被慧王妃捏了一下胳膊,噤声了。 等八公主被带走了,场面一度尴尬。 慧王妃压低声音跟婢女说了一句,婢女匆匆离开了。 “天女怕是不习惯这场合?”慧王妃上前帮洛语灵整理了一下她刚坐的凉榻,“我是从东海随爹爹回龙城的,刚回来的时候,也不习惯这龙城的宴会。” 洛语灵也给她面子,走过去,再次坐下。 见天女不计较,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全都围了上来。 “我还记得慧王妃第一次参加小聚,便如天女这般安静,不细看还以为是天仙下凡,让我们这些俗人不敢直视。” 慧王妃掩口笑道:“我哪里称得上天仙下凡,本尊在这呢,我们等也是有幸了。” 几位夫人一唱一和,拍了天女和慧王妃的马屁,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 “凤小姐,你觉得呢?” “凤小姐可是当年龙城排名第一的才女,如今怎滴也要当个安静的女菩萨?” 说话的是一位刚生下长子的夫人,和凤芷熙是同年的出嫁的才女,却事事都被凤芷熙压一头。 她这话接着慧王妃等人的玩笑,话中不无嘲讽,却以笑言而出,计较了便是你不是大体,因为连慧王妃和天女这两位被开了玩笑,也没介怀。 若是不计较只怕后面的话更甚。 凤夫人脸色难看,凤芷熙朝母亲笑了笑,从人群中走出来,她先向洛语灵和慧王妃福身行了礼,才浅笑道:“慧王妃福泽深厚,今日做寿,又逢天女贺寿,自是福上添福。臣女有幸清心修习,才得天女亲近,已是幸事。” 几句话,不止夸了慧王妃和天女,连自己的身份也跟着提高了。 见婢女抱着一坛酒过来,慧王妃走过去,接过酒,走向洛语灵。 “天女今日喝的酒,是臣妾的兄长亲手酿的,跟龙城的酒略有不同,里面有许多果子,味道是偏女儿家喜欢的清甜,既然天女和布吉姑娘喜欢,这一坛,臣妾就借花献佛了。” 看到酒,布吉眼睛都亮了,洛语灵瞧见了,无奈一笑,道:“布吉,收下。” 第157章 家人的下落 她这番举动,看在众人眼里,倒是符合了她世外高人的脾性。 接下来,众位夫人也不那么拘谨了,身份够的人也都凑到洛语灵这个凉亭话家常。 不知不觉就谈到了凤家和西境王府的婚事。 一提到这事,洛语灵和凤芷熙的表情都变了。 八公主笑道:“凤夫人,父皇让两家议亲,不知凤家属意方家哪位公子?” 赵夫人说道:“八公主,这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嘛~除了三公子,西境王府还有谁能娶凤小姐。” 赵家如今和凤家朝中政见相左,自洛之臣畏罪自戕之后,洛相这一脉的势力就被各方势力蚕食。 赵家暗中支持贤王,又和洛冷幽有生意往来,这两年势力不断壮大。 懂各种门道的人都笑而不语,一个和离的世家女子,再优秀,那也是二婚,真正身份尊贵的人,有几个愿意娶个二婚的,又不是没有门当户对的女子可以匹配? 洛语灵心里乱如麻。 凤姐姐好吗? 好,她比谁都知道,凤芷熙有多好! 凤芷熙比她通晓人情,比她七巧玲珑心,比她学富五车,除了这张脸,她是没一处能比得过凤芷熙。 娘从小教导她,绝不可和凤芷熙为敌,一定要成为闺中密友,她不可否认一开始靠近凤姐姐,的确是娘亲的教导。 方泽深为什么会喜欢她?如果和那么优秀的凤芷熙相处,他会不会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的喜欢都不值得了? “方家不是有三位公子吗?” 凤姐姐喜欢的是方二哥! 她都有喜欢的人了,怎么可以嫁给方泽深? 慧王妃笑着解释道:“方家大公子常年镇守西境,是要承袭西境王的王位的。二公子刚得了军功,如今也在西境走不开,王府只有三公子在。” “大公子和二公子可都是有军功的,婚嫁哪儿能随便!” “赵夫人,你这话里是何意?”凤夫人脸色拉下来,愤怒地看向对方。 “凤夫人,明眼人都知道,您何必自找其辱!” 凤芷熙整理了一下衣袖,道:“赵夫人这是觉得陛下赐婚不公?” “我,我没说!” 亭子里几人气势剑拔弩张,洛语灵心里的烦闷愈发沉重了。 她烦闷地看向别处,就见一位大肚便便的夫人站在走廊那边,正往这里张望。 待看清楚了,她面纱下的嘴唇咬住。 让自己情绪没有一丝泄露,她才状似无意地指向那处,“那是谁?” 众人停下争吵看过去,待看清了那人的脸,全都面面相觑。 “那是位孕妇,也是来祝寿的吗?” 慧王妃解释道:“只是商户的妇人,这次的寿宴,她夫家负责了大半,这才有机会来后院贺寿。” “倒是许久不见洛家的女子了,我当年可是见过她的,就跟在……” 见洛语灵露出疑惑的目光,有位世家夫人,笑道:“天女不清楚很正常,那位夫人是罪臣之家的庶女。” “臣妾这就拍人将她赶出去。”慧王妃起身,就要去下令。 “慢着!”洛语灵拦住她,“上天有好生之德,慧王妃,若是来祝寿的,看在对方是孕妇的份上,你还是见见。我给你的祝福罐,是求子的,她或许能帮你。” 慧王妃成婚两年,还没有身孕,倒是侧妃生了一女。 见对方愣住的表情,洛语灵朝她点点头。 “我这就叫她过来。” 片刻之后,贴身丫鬟紫鸢把人带了过来。 路上得了紫鸢的提醒,来人过来之后直接跪下,“民妇叩见天女,公主,还有慧王妃。” 慧王妃笑道:“起来,你身子重,赐座!” “多谢王妃。” 直到坐在凳子上,轻轻护着肚子,洛雪琴脑子还是一团浆糊,她只是商贩之妻,娘家还是罪臣,为何会召她前来? 看着洛雪琴,洛语灵心里百感交集,这是她回来后看到的第一个洛家人,她一向瞧不起庶亲子女,尤其在林州被洛软软算计落水之后,更是对庶亲多了一份厌恶。 可是,当她和亲哥哥被洛冷幽算计得离了心,洛府陷入危机,是身为庶子的大哥在周旋。 她被流放之后,是大哥和洛雪琴护着一家老小。 舅舅说,大哥不跟洛冷幽和解,所以处处被褚贺楠针对,如今已经贬到了贫乏之地当了县官。 即便如此,他也从没低过头,他把一家子都带了过去。 出嫁的洛雪琴和洛雪婧带不走,还在龙城。 可洛雪婧过得并不好,她总以为丈夫的痴傻是中毒,总是暗中给丈夫找大夫,几乎疯魔了一样。诚王大怒,罚了洛雪婧好几次。 至于洛雪琴,林家在林殊湳的强烈要求下,终究还是分家了。林殊湳继承的林家成了洛冷幽庞大产业里的一支,林殊羽带着洛雪琴和几乎没有的家产出去单过了。 商人本就低贱,又没了林家的护佑,林殊羽夫妻的生活,可想而知。 可舅舅告诉她,林殊羽待洛雪琴极好,分家的时候,连通房丫鬟也没带,出过去也没再纳妾。 思绪拉回来,看着坐在凳子上的洛雪琴,衣服华贵,头上的发饰也精致得紧。 当年她被流放的时候,洛雪琴还没生产,没想到这次回来,又遇到她生产。 “你过来,我瞧瞧。” 天女突然向洛雪琴招手,让众人一惊。 慧王妃给洛雪琴使了个眼色,“还不快去,能得天女青睐,你也是修来的福气。” 洛雪琴起身,走到她跟前,费力地跪在洛语灵面前。 “天女,民妇在。” 她挑起洛雪琴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 脸颊红润,虽然比不上凤姐姐的大方得体,可看不出有什么愁苦之气。 整个洛家,到头来,竟只保住了洛雪琴一人的顺遂。 “有人说我跟洛语灵长得极像,我在你脸上看不出相似之处。” 她状似失望地摇摇头,放开了洛雪琴。 丫鬟上前扶着洛雪琴起身,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在场的人没人见过洛语灵面纱下的容颜。 听到这个话,全都嘁之以鼻,“怎么可能!天女可是咱们闻楚国的大福!一个罪臣之女怎么能跟您相比?” “那洛氏妇人,和她女儿行为不检,如今洛氏妇人的坟还在忠义侯府的陵墓里放着,那洛老夫人也真是够狠的了,都死了那么久了,还把坟迁了出去。” “可不是嘛!洛氏妇人怎么说也操持了洛家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她偏偏不让入洛家陵墓,滋滋~” 洛语灵突然站了起来。 第158章 南下散心 “圣女,怎么了?”布吉疑惑地看她。 洛语灵深呼吸了几下,直到尝到嘴里的咸腥味,她才走到桌前,颤抖地端起酒杯,“故事配美酒,你们说,我听着呢。布吉,给我倒酒。” 娘的坟墓被迁出去了? 怎么会这样? 娘从来最在意的就是声誉,可迁出夫家陵墓,对女子来说,绝对是比浸猪笼还要狠的羞辱。 祖母怎么可以这般?! 她一杯一杯地品酒,笑着听众人说起洛家的‘趣事’。 从头到尾,她都保持着一个看客的状态。 等要入宴的时候,洛语灵已经喝了一壶,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还好布吉扶住了她。 慧王妃等人立刻跟着站了起来,“天女怕不是喝醉了,该入席了,我特地吩咐厨子做了天女的家乡菜,还请天女不吝赐教。” “不,不了。我该回宫了!”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抱着布吉不说话了。 布吉比洛语灵高一个头,搂着她,防止她摔倒,礼貌且疏离地看着慧王妃,“王妃,圣族人不好口欲,圣女本就打算过来坐一坐就回宫的。” “这,要不,我派人送天女去客房休息片刻,这已经醉了,还要赶回宫,那就是臣妾照顾不周了。” 她就要安排丫鬟上千,却被拒绝了。 “不必了,长老吩咐过,布吉会贴身照顾圣女,我们有马车,我会一路陪着圣女。” “那,好。” 布吉笑笑,半搂半扶洛语灵往外走。 “恭送长公主!” 众人福身行礼。 洛语灵听到了,迷迷糊糊跟着喊了一声,“恭送!” 走向马房的路上,布吉看着洛语灵眼角的泪,伸手帮她擦掉,“圣女,不要哭。” “呜呜……呜呜,娘……唔!” 布吉捂住她的嘴巴,“不可以乱说话,圣女!” 圣女在床上躺了两年,她照顾了两年,中间圣女说了很多话,她有的听得懂,有的听不懂,长老说那是圣女受到的历练,只有肉体受到磨炼,灵魂才能上达天意。 有些事,她怀疑过,可长老说过,圣女就是圣女,她们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所以,她不会去想乱七八糟的。 保护圣女,直到那个时候达到,这就是她的使命! “唔~” 布吉急忙放开了她的嘴,“对不起,圣女。” 洛语灵脸颊殷红,她睁开湿润的眼睛,皱眉道:“这是哪里?” “圣女喝醉了,我们回皇宫,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回……皇宫?不,我不要回皇宫。不要……不要去那里……呜呜……不好……” 洛语灵突然奋力地挣扎。 布吉不会武功,她的力气大纯粹是山林里活动练出来的。 一个醉鬼的挣扎,她没一会就制不住了。 “圣女,这里是慧王府,你不能刷酒疯,我们回皇宫。你不听话,我就告诉大长老!” 她小声威胁! “我要回家……你是谁?别碰我!” 洛语灵突然一把推开了布吉,可因为太大力,她也朝后倒去。 身体跌进熟悉的怀抱。 方泽深……我想回家。 “把圣女还给我!”布吉盯着方泽深,要过来抢。 方泽深低头看了一眼,靠在他怀里,目光涣散的人,在步吉走过来的时候,他搂着怀里的人后退了一步。 ??? 布吉抓了个空,“你耍我!” 方泽深伸手朝向洛语灵,手到半途,他突然伸手把洛语灵推向了布吉。 布吉没察觉到,欣喜地伸手接过,却被一股力量冲击得她和洛语灵一起往后摔去。 “方泽深!” 两抹身影冲出来,一个接住了洛语灵,一个接住了布吉。 慧王搂着洛语灵,见她紧闭双眼,一身甜酒的味道,可并没有受到惊吓,这才松了一口气,抬眸,不悦地看向方泽深。 “放肆,若是伤了天女,你担待得起吗?” 布吉被人扶稳,她说了一声多谢,就跑过去抢过圣女,不悦的目光在慧王和方泽深之间流转,“你们都不是好人!我要带圣女离开!” 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 看到牌子,慧王和方泽深脸色一边,全都跪下了。 这是太后的玉牌。 布吉满意地撇撇嘴,果然,还是太后娘娘好用! 扶着洛语灵从几人之间离开。 回到宫里,洛语灵就病倒了。 随着她病倒,龙城也迎来了连阴雨。 布吉每日跪在殿门外向上天祈福,洛语灵虚弱地站在门口,看着布吉的诚信,她的心却愈发难过。 她是连陛下和太后都要以礼相待的天女,可她却连娘亲的坟墓都守不住。 娘被迁出了祖坟,这两年,娘的在天之灵,何以告慰? 如今知道了这件事,她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她每走一步背负的不只是爹娘蒙受的冤屈,如今还有整个圣族的命。 一旦她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她就是杀人凶手。 圣族明明没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救了她,就要承受被灭族的危险,那她算什么?她不是比洛冷幽更惨冷酷无情的杀人凶手吗? “咳咳……咳咳……” 明明计划了两年,她甚至连两年后的事都计划好了,可为什么现在她怕了? 布吉跑进来,浑身被雨水浇透,她抹了一把脸,欣喜地看着她。 “圣女,你能起身了?” 看到布吉脸上的笑容,还有她真诚的目光,洛语灵突然觉得自己被衬托得卑鄙无比。 “布吉,对不起!” 她抱住布吉,把自己的痛苦,不甘,还有压力都在这一刻哭了出来。 洛语灵哭得伤心,外面的天更加乌云密布。 太后走进宫苑,就看到了寝殿门口哭得伤心的主仆两人。 “天女,这几日身子还不见好吗?” 随行的太医,立刻跪下回道:“启禀太后,天女乃天体,臣只是凡人,实在无法窥探天体!” “祖母。” 身后的十公主突然开口。 太后微微侧头,“何事?” “天女一直在山林里,自由惯了。或许是在龙城闷着了。近日南下几城不是受了灾吗?就让天女去散散心,也代表皇室去安抚,这样以来,天女的名气传了出去,还能扬我国威。” 太后目光看向门口的天女,片刻之后。 “哀家去找陛下!” 第159章 路见不平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就出发赶往鹤城了。 至于那位欧阳夫人,洛语灵让布吉给了她留了去疤的药膏。 过不了多久,她们会再见的。 到那时候,她的第一个网就该收了。 鹤城距离这里不远,两个时辰就到了。 刚到鹤城,雨就停了,这也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城里官员和贵族在城门口候着迎接。 “参加慧王殿下!” 慧王一身金衣修麒麟,头顶金冠紫玉,丰神俊朗地坐在马上,这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更显皇家威严。 谁也想不到,这个之前一直不被看好的大皇子,突然就压了二皇子一头,成了陛下得宠的儿子。 “起来。” 这两年时间,陛下突然将大皇子,五皇子还有尚且年幼的七皇子都送去了军营磨砺,唯独留二皇子监国辅政,所有人心里跟明镜儿一样,这不是为了把几个皇子丢得远远的,给二皇子铺路吗? 结果,一个回马枪让一切都变了。 二皇子和正妃闹和离,满城风雨,现在还被降了位阶,就是五皇子都比二皇子身份高了一阶。 布吉揭开帘子,洛语灵朝外看去,迎接的官员看到她,连忙笑脸相迎。 “见过天女,天女庇佑,天女一来,雨都停了,鹤城之福啊。” 凤君尧皱眉,睨了拍马匹的官员一眼,“陛下福泽深厚,派慧王殿下前来,上天感召陛下用心,解了鹤城雨灾。” “是,是。” “进城。”慧王淡淡地开口。 到了专门为他们准备的行馆,慧王当即忙起来了,要统计受灾县,安抚百姓,需要开仓赈灾的地方,也要商量个头绪。 至于洛语灵这个专程来搞祭祀的天女,一时间反而闲了下来。 坐在行馆的凉亭里,她呆愣愣地望着湖中池水。 “湖中没有鱼。” 她猛然回过头,就看到凤君尧站在凉亭口。 “见过天女。”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没有鱼?” 这偌大的湖,怎么会不养鱼? 凤君尧解释道:“鹤城十年前曾因为城内豪绅占用地下泉眼导致良田大旱失收,陛下下令,鹤城不许家宅不许占用活水泉眼,鹤城内只有生活用的水井。这湖是死水,自然不会有鱼存货。” “这般啊。凤公子不用跟着去忙吗?” “方泽深和褚陌跟着殿下去下属县镇查看了,我奉命在此保护天女。” 她撑着下巴,静静看着凤君尧。 被她盯着,凤君尧走进凉亭,拱手道:“天女,可是有事要说?” “你长得真好看!” 因着她是灵枢,所以她可以畅所欲言,没有任何约束。 可能这样直白地说出心中所想,也真是畅快。 凤君尧微愣,随即笑了。 “天女过谦了。龙城俊美的男子,多不胜数,但是人中龙凤,该属慧王殿下,殿下在军营历练两年,当不输龙城此辈的儒雅之士。” “慧王殿下,确实如此。” “殿下待天女,非比常人。” 洛语灵挑眉,“这个也是实话,初见,慧王殿下便想杀了我!” 凤君尧看着她,面色逐渐严肃起来,解释道:“天女既然知道了洛语灵的存在,自当听了些许曲折。” “洛语灵婚前失身,被流放,然后在寒疆坠入悬崖,身死。” “不,远不只如此。洛语灵婚前失身,有损皇家颜面,依律当满门抄斩,殿下当时竭力周旋,可罪刑确凿,洛相结党营私的罪证又呈启陛下,殿下无法施救。” “哦~” 洛语灵看着他,眼神清明,似乎在听一个有趣的故事。 “是我向殿下谏言,尽快脱身。” “我听说,你和洛语灵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方泽深是四岁到龙城,那之前,洛语灵已经和凤君尧时常一起玩耍,要论,他们青梅竹马的情谊,比方泽深的更甚! 是他谏言慧王尽快脱身? 那封由慧王送到天牢的流放圣旨,竟是他促成的? “殿下对洛语灵,并不是无情无义。” “可惜,我不是洛语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行了,我也该做我要做的事了。” 她起身,走出凉亭,远处,布吉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一个罐子。 布吉咧嘴一笑,道:“做好了。” “那我们走。” 见洛语灵带着布吉要离开,凤君尧几步追上,“天女要做什么?” “陛下让我来为受灾百姓祈福,我正在尽力而为。” 她指了指布吉怀里抱的罐子。 凤君尧不解,洛语灵莞尔一笑,将披风的帽子带上,“既然公子奉命保护我,那就一起去。” “是。” 三人出府,暗中还有护卫随行保护。 他们坐马车到了一口古井前,洛语灵从罐子里掏出一枚药丸,随手丢进井里。 凤君尧看在眼里,心中诧异,却没有制止。 穆若曦转身往马车走去,一边解释道:“这是圣族特殊方法制作的药丸,可以防止瘟疫,如果没有瘟疫,这药也不会对百姓身体有害。” “尽可交给手下去办,天女无须亲自跑一趟。” “闲着也是闲着,就当看看鹤城风光。” 上了马车,凤君尧翻身上马,在马车前引路,朝向下一个古井。 两个时辰,他们几乎跑遍了整个鹤城的公用水井。 最后一口古井前。 洛语灵将药丸丢进去,转身刚要上车,就看到了远处的角落,一个男人被几个壮汉围殴。 “凤公子,那个……” 她指了指那个角落。 凤君尧看了一眼,双腿踢了一下马肚,奔了过去。 “住手!” 几个壮汉停下动作,回头见凤君尧一身金贵,腰上的白玉镶金,那可是只有官家才能带的,立刻收敛了。 带头的人,拱手抱拳,道:“这位公子,我们这是在教训家奴,如果扰了公子,还请见谅。” 说完,示意手下把人拖走。 “慢着!” 凤君尧瞥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被打的男子身上,上下打量,问道:“你是他们对家奴吗?” 躺在地上的人,衣着朴素,脸上青紫,嘴角还有鲜血,他挣扎地要撑起来,却被人用脚踩着肩膀,不让他起来。 “公子,咱们东家姓欧阳,这鹤城外三分之一的田地都是欧阳家的。” 带头的人依旧面带笑容,可腰板却挺直了。 第160章 青秀 主子可是闻楚国的首富,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敢公然和欧阳家斗,更何况他们只是处置一个平民。 欧阳家? 欧阳博雅? 凤君尧眉头微皱,这就有点麻烦了。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块石子超男子袭来,打得他到底,痛苦哀嚎。 洛语灵回头,就见远处十几匹马,慧王,方泽深,蓝栋,都在其中。 方泽深手里还把玩着小石头,这是他动的手? “鹤城没有法度了吗?当街斗殴,按照闻楚国律法,先各打20大板,再行堂审。” 褚陌坐在马上,身体向前倾,脸上的表情可谓嚣张。 凤君尧看向慧王,拱手行了礼。 慧王目光扫过现场,朝洛语灵点了下头,才问道:“怎么回事?” 看到慧王的装扮,那伙人脸色都变了。 带头的人脸颊红肿,爬起来,狼狈地赔笑道:“大人,这个混账偷了我们东家的东西,还想以此为要挟,小的们这是奉命惩治家奴!” “我不是……唔……” 两个壮汉一脚踢到男人头。 “放肆!在本王面前,还敢动私行?你是哪个府的奴才?” “小的是欧阳家的家奴,奉命惩罚犯了错的家奴。” 男人小心赔着笑。 慧王一个眼神,一队护卫上前,三两下摆平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拉起地上的男人,可对方已经昏迷了。 “王爷,人昏迷了。” 慧王凤眼瞥了几个奴才一眼,冷声道:“带回行馆,本王倒要看看,什么主家有这么猖狂的下人!” 慧王吩咐布吉,“扶你家小姐上车,回行馆。” 洛语灵上马车的时候,无意间和坐在马上沉默的方泽深目光接上,这次对方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她垂下眼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方泽深这下是真厌恶了她这个天女了。 回到行馆,打人的几个壮汉满脸不服气,一直叫嚣着是主家吩咐的,慧王大怒,要秉公办理这件公然殴打的事。 被打伤的男子还在客房躺着,没醒来。慧王派了人去找他的家人。 洛语灵不解,这件事,说大也不大,为何惹得慧王如此震怒? 褚陌走过来,坐她对面,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好一个首富,真以为自己能控制粮价,便能呼风唤雨了?”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发生什么事了?” 褚陌看了她一眼,解释道:“天女知道鹤城有多少田地吗?” 她摇头。 “五十万亩!夏天大旱,如今快秋收了,又来大涝,今年至少要损失十五万亩的粮食,可今日去查看了才发现,损失的十五万亩田地里,没有一亩是他欧阳家的。” 洛语灵露出不解的目光,这又如何? 方泽深走过来,“欧阳博雅掌握了鹤城三分之一的粮食,而且都是优质粮,如何避开了夏天的旱,近期的涝,他是该好好交代了。” 鹤城到底是他欧阳博雅的粮仓,还是闻楚国帝都的粮仓? 如今有欧阳博雅为首的粮商顶着,想要出粮赈灾,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洛语灵转着桌上的茶杯,垂眸不语。 计划……看样子要提前了。 昏迷的男子,将近傍晚才醒来,他妻子也被找了过来,听说当时这位妻子也正在找慧王! 前堂成了临时公堂,慧王甚至不打算去府衙审案,足以见得他有多愤怒。 听着外面的喧闹,洛语灵靠着门框,看着外面渐暗下来的天发愣。 “天女,这般无聊?在这里发愣,不如去前面听听故事,这可有趣了!” 褚陌走进来,手里把玩着一根笛子,眉飞色舞地解释外面怎么了。 原来是那对夫妻直接在慧王跟前状告欧阳博雅,男人叫李子豁,欧阳博雅偷走他们苦心发明的农具,稍加改良,便在全国贩卖,他们要卖,就得交钱,而且还要刻上一样的标志。 李子豁状告欧阳家,结果官府根本不受理,他还被欧阳家的人威胁,殴打。 “这般无法无天?” 褚陌点点头,道:“殿下已经派人宣欧阳博雅了,让他连夜赶过来!” 洛语灵拨动腰间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那位夫人还真厉害,知道直接找慧王殿下伸冤。” “那位……小妇人,跟我们倒是有些渊源,只是意外会在这里见到她。” 褚陌嘀咕了一句,洛语灵没听清楚,看向她。 “这案子怕是要牵扯大了,殿下派我请你过去,做个见证。” 等两人来到前厅,刚踏进大门,就听到跪在地上哭的女子。 “你且放心,便是看在你主子的份上,本王也一定给你主持公道!” “民妇人谢慧王殿下。” 跪在地上的小妇人,扶着丈夫,一齐向慧王磕头。 慧王抬头,瞧见她,表情舒展了一些,道:“还劳烦你这时候过来一趟。” “不碍事,索性闲着。” 褚陌在一旁插话,道:“这倒是真的,臣刚才过去,姑娘都无聊地盯着天空发呆了。” 听到这个,方泽深,慧王和凤君尧都看向了她。 洛语灵脸颊微红,走进堂里。 “我不懂审案子,我能做些什么?” “做个见证,今夜的事,若是以后有人问起,你照实了说即可。” “嗯。” 她走到一旁坐下,另一侧的方泽深在突然开口:“还不快谢谢这位姑娘,若不是她发现了你丈夫,今日你丈夫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知晓。” 妇人听闻,急忙跪着转了身,朝洛语灵磕头,“民妇叩谢姑娘救命之恩。” 洛语灵面纱下的表情僵住。 青,青秀? 她竟然是青秀! 青秀磕了三个头,才抬起头。 的确是她,不过两年不见,青秀褪去了青涩,眉眼之间都是女人的思愁,她梳了妇人发髻,衣着也是普通的棉麻相间。 青秀竟然嫁人了? 青秀没认出她,只是规矩地扶着丈夫,两人双双跪在堂上。 “起来,你丈夫还病着。” “谢殿下。” 两个护卫扶着男人起身坐到靠门边的椅子上,青秀小心翼翼地伺候着,男人朝她笑笑,夫妻俩眉目流情。 看到这一幕,洛语灵心中激荡。 青秀,大抵是没有背叛她的。 可如今也落得如此下场,害她夫妻的竟然是欧阳博雅,到底是洛冷幽指使,还是意外? 第161章 要暴露了 慧王看了凤君尧一眼,后者领意,看向候在门口的人护卫,“把人带进来。” 片刻功夫,青秀扶着李子豁走了进来。 看到李子豁,欧阳博雅眸色微变,表面依旧淡定若素。 慧王道:“李子豁,你来说。” 李子豁跪在欧阳博雅身边,声音虚弱道:“殿下,学生自幼病痛缠身,爹娘务农照顾学生的身体,感念爹娘劳苦,学生阅读大量农书设计了能省力的农具,并将其分享给乡亲们。可不到一月时间,学生设计的农具便出现在了鹤城九县,被拿来贩卖,且价格极高。学生和村民的农具,已经用了一月有余,却被欧阳家告知要交钱,学生不从,他们便砸了村民的农具。可那农具和学生设计的形状,耕作方式,无二致!” 闻楚国是内陆国,农作是一国之本,自立国之处,开国帝君就曾立下法旨,鼓励农耕设计,若设计发明有利,可向官府报备,作为买卖之用。因为这项律法,闻楚国的农业发展才会凌驾诸国。 “欧阳博雅,你有什么要辩解的?” 欧阳博雅听完了李子豁的控诉,表情没有半分改变,依旧淡定道:“殿下,我们卖的农具,让农户减负,原本一亩田需要三日才能耕好,如今只需要一日,一架农具可用五到十年,二两银子,比起牛的价格,已经极便宜了。” 他停顿了片刻,道:“至于我抢了他的设计,草民看过李子豁的发明,极为粗制,且运作方式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殿下尽可找木匠对比一下我们卖的农具和他设计的农具,一切就分晓了。” “你,咳咳……这是狡辩!若不是我先做出来,你们怎么可能加以改良,咳咳……” 李子豁气得脸涨通红,身边的青秀心疼地扶着他,一咬牙,看向欧阳博雅。 “我们夫妻二人,本不想跟欧阳公子争什么,可你的家奴跑到村子里,砸了全村的农具,还口口生生说,若是我们还敢自己做,不去买你们的,就见一次砸一次!欧阳公子,二两银子,不过您一杯酒的钱,可对于我们这些农户,那就是欠年的救命钱!” “闻楚国有立国之法,我们依法而为,向朝廷报备过,有权维护独家设计,若是天下皆这般以糙压精,以旧抗新,闻楚国何以发展?请殿下明断!” 两方各执一词,一时间慧王也分辨不清。 洛语灵手里的茶已经凉了,她不动声色地打量欧阳博雅,照这个速度,那位夫人明日也该到了。 “既然你们各执一词,今夜也断不出个对错,就都留下,等明日本王问过百姓再说。” 一听要待在这里,欧阳博雅眉头微皱,他不回去,冷幽定然会担心。 可,看眼前的局势,他到底没有说什么。 见大家要散去,洛语灵起身也要回自己房间了。 回到客院,走过长廊,就看到方泽深站在青秀和李子豁面前。 他要做什么? 洛语灵眉头皱起,心里一时没底。 “方少爷。” 方泽深双手抱在胸前,锐利的眼眸直直盯着青秀,“你如今叫什么?” 他周身散发的冷气和压迫力,让两人难以招架。 李子豁毕竟是秀才,自有他的一分傲骨,挡在青秀面前,“方公子,今日之事,多谢公子相助。贱内只是一名普通农妇——” “要我问第二遍?” 青秀扯了扯丈夫的胳膊,从背后走出来,先朝方泽深行了个礼,才开口:“方少爷,奴婢进相府之前名叫招福,相府,相府没了之后,大少爷给了奴婢自由,奴婢就离开了。” “难怪我到处找不到你,原是改了名字。” 找她? 青秀诧异地看向方泽深。 方泽深从怀里掏出两块碎玉,青秀看到,面色一变。 看到她的表情,方泽深眼神骤然变深,“当初,她让蓝秀将玉佩送还给我,到底说了什么?你可知道?” “噗!” 一口鲜血从洛语灵嘴里吐出,她身体一软,朝地上倒去。 “圣女?!快来人!” 听到布吉着急呼叫,方泽深扭头看去,就见一抹身影倒在地上,他眉头一皱,冲上去把人抱了起来,见她面纱上的血迹,心一沉。 “怎么回事?” “还不知,快送圣女回房间!” 布吉匆忙催促。 等把人送回房间,布吉不让任何人进房。 慧王等人得到消息赶来,也只能站在门口干着急。 “到底怎么了?” 他看向方泽深,为什么又是方泽深,当年的洛语灵如此,如今的灵枢亦如此,他总是抢在自己之前? 房间里。 洛语灵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布吉一边准备药,一边看着床上的人焦急,圣女的身体受过很重的伤,在圣族村,有大长老一直为她调理,可现在大长老不在,她医术又不行。 一条绿色的线从洛语灵眉心浮现,然后像是有生命一眼慢慢滑过她的面部,锁骨,最后没入衣服中。 “圣,圣蛊毒……” 布吉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为何,圣女身上会有圣蛊毒? 圣蛊毒,圣族村圣物,只有历任圣女能培育出来,可起死回生,更有圣族人都无法窥探的神力…… 圣女培育,听从圣女吩咐。 灵枢,不是圣女吗? 叩叩叩! 慧王在门外,急切道:“布吉,你家小姐到底如何了,太医都在门口等着,你一个人可以吗?” 布吉起身,走到门口,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站在角落的青秀身上。 “小姐无碍,但是需要沐浴,那位夫人,可否来帮个忙?” 青秀急忙上前,“两位贵人救了我丈夫,恩大于天,招福但听吩咐。” 等青秀进去,门再次关上。 布吉倒了起先的药,深呼吸一口,重新配药。 看了青秀一眼,“请为小姐更衣,我去配药。” 青秀点点头,“嗯。” 青秀走到床边,看着紧闭双眼的洛语灵,深呼吸一口,然后伸手取摘她的面纱。 扑通! 布吉回过头,就见青秀跪坐在床边,一脸震惊。 她摇摇头,将药倒进浴桶里。 “她不是洛语灵。” 青秀嘴唇发颤,眼眶聚满眼泪。 她颤抖地抬起洛语灵的手,当看到她手心的一道伤痕时,更是捂住嘴哽咽。 布吉走过来,看了她一眼,“她是灵枢,是圣族村的圣女。” “她……” 布吉突然捏住青秀的下巴,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是灵枢,是圣族村的圣女。” 青秀吓得不敢说话,布吉放开了她。 “为小姐更衣,她需要泡一个时辰。” 青秀用手背抹去眼泪,颤抖地跟步吉一起为洛语灵更衣。 直到把人放到浴桶里,青秀大脑还在嗡嗡作响。 想问布吉问题,一抬头,却见对方茫然地望着浴桶里的人。 第162章 布吉的怀疑 洛语灵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坐在浴桶旁打盹儿的青秀。 大脑晕乎乎地,恍惚之间,她以为自己还在自己的落雪阁。 “青秀,水凉了,伺候我更衣。” 她抬起胳膊,凉意袭过肌肤,一阵冷战,洛语灵眉头一皱,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这是鹤城的行馆,不是龙城的相府。 相府已经没了。 青秀睁开眼睛,醒了醒神,就看到洛语灵发呆的脸,表情变得复杂。 洛语灵已经收敛了情绪,朝她微微一笑,“布吉呢?” 青秀局促地站起来,“布吉姑娘为姑娘配药去了。” 洛语灵从水里站起来,青秀立刻把衣服给她披上。 青秀的熟练让洛语灵心底泛起苦涩,她轻轻推开青秀的手,一边穿衣,一边往床走去。 “我已经醒了,多谢夫人照顾,请回去休息。” 青秀咬着嘴唇,看着她,欲言又止。 洛语灵挑眉,“嗯,还有事?” “姑娘的手为何会受伤?” 当时蓝秀把玉佩拿回来,小姐被碎玉的边楞划伤,留下了一道伤痕,那道伤蓝秀不清楚,可她亲自照顾的,绝不会认错! 洛语灵摊开手掌,浅浅一笑,“我从霍城回来的时候,受伤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少。” “您——”青秀还想说话,布吉推门进来了,似乎很有心事。 她把药端给洛语灵。 洛语灵不疑有他,接过药碗,“这是什么药?我以前没见过。” “圣女身体特殊,这药是专门为圣女准备的。”布吉把‘圣女’两个字咬得很重。 青秀见两人说话,自己很多余,只好离开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洛语灵和布吉,洛语灵看着碗里黑乎乎,而且气味刺鼻的药,打笑道:“这药怎么看着像毒药?” 布吉喉咙一紧,连忙挪开了视线。 喝完药,洛语灵忍着呕吐的冲动,把药碗还给布吉。 布吉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接过药碗,转身出了房间。 走到院子外,她把药碗丢进湖里,碗落水的那一刻,周围的水瞬间变黑,沸腾,又逐渐平静下来。 “圣女是天选之女,百毒不侵,为何会中了自己培育出来的圣蛊毒?大长老,她真的是圣女吗?” 她跪在月光下,嘴里念着圣族村的祷文。 房间里,洛语灵倒在地上,身上浮满绿色的线,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她皮肤上游走。 鹤城里某间客栈里,一名女子猛然睁开眼睛! “糟糕,被发现了吗?” …… “啊!” 尖叫声划过夜空,让整个云泽山庄的人都醒了。 洛冷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丫鬟端着一盆血水走了出来,大夫走出来,摇了摇头,“这药太霸道了,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欧阳夫人被丫鬟搀扶着走出来,看到她,欧阳夫人眼睛都红了,指着她大骂道:“你这个狐狸精,都是你害的,你害了我未出世的金孙!” 来不及问欧阳夫人何时回来的,洛冷幽担心李颖儿的情况,就要进屋,欧阳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拦住她。 “滚开!我要看看颖儿的情况。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洛冷幽一脚踹开一个,冷眼扫过另一个,对方吓得一哆嗦。 看着洛冷幽要强闯,欧阳夫人气得身体都在发颤,“给我把她抓起来!一个连名分都没有下贱女人,谋害主母的孩子,给我抓起来,浸猪笼!” “欧阳夫人,我敬你是博雅的母亲,请你自重!” “我自重?!你一个闹得龙城沸沸扬扬的合离女,刚一合离就扒着我儿子不放,没有名分,就暗通款曲,我欧阳家绝对不接受你这种女人!” “娘……” 李颖儿被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她脸色惨白。 欧阳夫人看到她,急忙上前把人拉住,“你,你出来干什么?你刚小产,快送夫人回去!” “不!” 李颖儿强势地拒绝了,这是她第一次违抗婆婆。 “娘,儿媳想当一次家,相公不在,这后宅的事,就让儿媳处理。您刚赶回来,都没回院子休息,就要为儿媳操心,是儿媳不孝。” 见一向柔弱的李颖儿露出了坚决的表情,欧阳夫人点点头,“你是博雅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后宅的事你说了算,娘今日就在这里看着,省得有些人颠倒黑白!还不快拿椅子过来!” 等椅子,火盆,披风都准备好了,李颖儿坐在门口的贵妃椅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洛冷幽。 她惨惨一笑,脸上毫无血色。 “洛姐姐,我还记得初见你时,你那么耀眼,敢反抗男子,敢跟爹爹做生意,你说认我当妹妹,我觉得三生有幸。” “颖儿,让我为你诊脉。” 洛冷幽冲上前要拉她的手,李颖儿却呵斥住她,“别过来!” “你说相公是值得托付的男子,是你促成我们的婚事,我打心底里感激你。知道你可能要进欧阳家,我也从未怨过你。” “颖儿,对不起,我从没想过介入你们之间,可感情的事要是能控制……” “你们回来那天,明知道我有了身孕,你却占了他整整一夜,你知不知道我痴痴等了一夜。你说爱情时两个人的事,绝对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出现,可我从来没想过,会抢我丈夫的人是你!” 洛冷幽低下了头,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欧阳博雅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她知道自己对不起颖儿,她都想好了等……等一个时间,她会离开的。 “你还坚持绝不跟其他女人分享丈夫吗?” 见洛冷幽沉默,李颖儿忍着身体的不适,攥紧了拳头,“所以,你是想让相公休了我,只守着你一个人吗?” “颖儿,我绝对不会让博雅休了你!我把你当亲妹妹,我不会伤害你的!” “亲妹妹?呵呵!你每夜都要让你‘亲妹妹’的丈夫陪着才能入睡,洛姐姐……这就是你说要给我的幸福吗?” “颖儿,我有我的苦衷。” “够了!” 李颖儿摘掉手腕的红玉手串,丢到地上。 “我一忍再忍,但是害我的孩子,洛冷幽,今生今世,你休想再进欧阳家的门!” “我没害你的孩子。” “是吗?”李颖儿冷笑一声。 两个家丁拖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莲出来,还有一个包裹,包裹里散出来的是一笔钱,还有几个瓶瓶罐罐。 洛冷幽见到被打的小莲就冲了过去,“你们动私刑?!” 捧起小莲的脸,她焦急地呼叫:“小莲,醒醒!” 小莲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人,扫过院子里其他人,她强撑着开口:“夫人,跟小姐无关,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 听到小莲这样说,洛冷幽懵了,她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问:“你害了颖儿的孩子?” 小莲点点头,“小姐,您喜欢欧阳公子的,奴婢看得出来。你们真心相爱,可奴婢知道您介意什么,咳咳……奴婢想帮您一把。以后,就没什么能阻止你们了。罪人,就让小莲来做。” “不!”洛冷幽痛苦低吼,“我不需要!你怎么这么蠢?我要的幸福,不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 “小莲,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欧阳夫人大声质问。 小莲抬起头,摇摇头,“老夫人,奴婢知道你想让奴婢说什么。奴婢不会说的,您就打死奴婢!” “下贱的奴婢,给我拉下去乱棍打死!”欧阳夫人大声吼道。 家奴就要拉小莲走,洛冷幽突然上前两三下击退家奴,挡在小莲前面,她痛苦地看着李颖儿。 “颖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李颖儿死死盯着她,眼眶发红,道:“道歉就够了吗?你的好奴婢给我下药,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要包庇她?” 洛冷幽内心挣扎,她死死咬着嘴唇,可她不能让小莲死! “小姐……”小莲趴在洛冷幽背上,声音虚弱,“您教导我,自由,平等,公平,我的确害了夫人的孩子,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夫人处理?” “为什么做这种事?我不需要你帮我!小莲,是不是有人逼你的?” 小莲笑了,“您在为我找借口吗?王爷只是维护了贵妃娘娘,您就觉得他背叛了你们的爱情。小姐,您追求的自由平等,如果只在你意愿下,那和你唾弃的世家贵族,有何区别?” 第163章 收尾 洛冷幽面色沉下来,她垂下眼眸,“你是谁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她不敢置信跟了她两年的小莲竟然会背叛她! 趴在她肩上的小莲嘴角涌出鲜血,她轻笑了一声,“小姐,从相府到贤王府,你为了追求你想要的,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小莲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洛冷幽能听到。 “你为何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地活着?” “我只是一个被小姐的天真害得家破人亡的小老百姓罢了。” 小莲眼前意识逐渐模糊,她从洛冷幽背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洛冷幽僵硬地回头,就看到一把匕首插在小莲腹部,她嘴角涌出鲜血。 她急忙蹲下身子,就要救人,却被小莲抓住了手。 洛冷幽红着眼睛吼道:“让我先救你!” “小姐的想法……或许是对的,可小莲只想活着,一家人平平安安活着……这次就当是小姐的考验……小莲会在天上看着小姐……看着小姐是成是败……” 抓着洛冷幽的手滑落,地上的人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小莲死了,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洛冷幽即便不是主动吩咐小莲害死主母腹中孩子,也难辞其咎! “洛冷幽,念在我们过去曾以姐妹相称,明日一早,你便离开。” 李颖儿吩咐完就被丫鬟搀扶着进了屋子。 行尸走肉般地站了起来,洛冷幽垂眸看着小莲的尸体。 这个女孩是她捡来的,一直养在这里,直到她大婚才作为陪嫁跟她进了贤王府,和绿荷一起当她的贴身婢女。 这次离开龙城,绿荷还被留在贤王府,博雅提前接走了小莲,才不至于她身边一个人都没了。 小莲对她忠心不二,更是在她被贵妃下药打掉孩子时,冒死去请了褚贺楠来,她一直没想过小莲会背叛她。 她一向自信自己以诚待人,必得以诚回报。 呵呵,原来,在古代这么久,她都忘了,人心隔肚皮。 最后看了一眼小莲的尸体,她僵硬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院子的时候,她脚下一绊,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真的好累。 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只想找一份独一无二的归宿,为什么这么难? 一颗真心,难道就换不来另一颗真心? 泪眼朦胧中,她抬起头。 这个院子是欧阳博雅精心为她准备的,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挑选的,这份真心,便是褚贺楠都难以做到,他心底只有他的皇权。 为什么要选择褚贺楠,为什么明明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幸福,她还那么傻地扑进去! 在李颖儿嫁进来之前,这里是她的世外桃源,这里给了她任何地方都无法给与的安全感和家的气息。 李颖儿进府之后,她除了要求保留这个院子不许任何人碰之外,就再没来过了,她还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打大家都满意? 褚贺楠不满她和欧阳博雅相交,可她难道连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李颖儿介怀她和欧阳博雅的关系,可她从未想过介入他们之间! 她追求真爱,追求人格独立,追求自由,她有错吗? 擦掉眼泪,她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带着不甘,她大步进了房间。 算计她吗? 那便来,她洛冷幽,绝对应战! 从书桌上,拿过她画的火药的图纸,收起来,就要装进包袱里。 门突然被踹开,李颖儿的丫鬟红儿带着几个家丁走进来。 “洛小姐,我们奉命来送洛小姐离开。” 洛冷幽头也不抬地训斥道:“滚出去!这间山庄只有我想不想留,还没人有资格赶我走,包括你的主子!” 红儿讥讽道:“你想等姑爷回来,让姑爷护你?不知羞耻,还未成亲就跟男子勾三搭四,怕不是狐狸精转世来祸害咱们家姑爷的!” 洛冷幽看了她一眼,勾起一抹冷笑,“你确定我现在走了,欧阳博雅回来见不到我,不会责难你家小姐?欧阳博雅在意什么,你不知道吗?” “你!”丫鬟气急。 “滚出去,你一个奴婢,还没资格赶我!” 洛冷幽站起来,要进内室,刚走一步,眼前一黑,就昏倒了。 丫鬟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洛冷幽,“长着一张勾三搭四的脸,下贱!把她带走,送到湛江,给兄弟们玩玩!” “知道了,红儿姐!” …… 洛语灵猛然惊醒,她躺在床上,身体彷佛过了一遍水似的。 坐起来,茫然地望着空荡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 难道是她做梦了?梦里她感觉到有人一直陪在她身边,还喂了她喝了什么东西,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嘴唇,湿润的。 舔了舔唇瓣,难以言明的药味…… “布吉!” 等了须臾,没有动静。洛语灵穿好衣服,走到门口,打开门,还是没有布吉的身影。 走出客院,远远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待走近了,才看清是慧王在审案子。 “欧阳博雅,你对本王的判定可有异议?” “草民心服口服,回去便将罚金送到府衙。草民家有急事,请殿下开恩,准许草民回家准备。” 慧王满意地点点头,准了他离开。余光看到洛语灵,笑着走了过来。 “你睡了一天一夜了,可觉得哪里不适?” “一天一夜?!” 她竟然睡了这么久? 那李子豁和欧阳家的纠纷…… 眉头不禁皱起来,正要开口,就听慧王说道:“昨夜你昏倒,本王真是担心,若是你今日还不醒,本王就要请旨送你回宫了。” “多谢殿下关心。那案子……” “已经了结了。农具并不是欧阳家独创,但他们有改良和推广的功劳,从下月开始,欧阳家无权再独家售卖这些农具,李子豁首先创造这些农具,朝廷会奖励他,不会让他受委屈的。” “欧阳博雅会同意这样的判定?” 慧王自信满满道:“一切遵从法礼,他不敢不从!此项发明是益农之举,绝不可被商人垄断!” 洛语灵点点头,刚要开口,就听到那边有人先一步开口了。 “青秀,昨夜我问你的问题,你该回答我了?” 洛语灵眼神一紧,不远处,一身黑衣的方泽深挡住了李子豁夫妇的路,盯着青秀,看来不得到一个答案,绝不罢休。 “方少爷,都那么久的事了。” 第164章 计划有变 夜色沉入水面,月亮高悬,湖面的花船一个一个亮起了色彩斑斓的花灯。 湛江花船一夜眠,不愿龙城归入朝。 说的就是花船街的繁华,便是用龙城的官来换,他们也不愿意! 洛语灵披着斗篷,坐在一艘花船船头,远处靠岸的大船上,由侍者展示各种奇特商品,再有各艘船出价,价高者得。 商品一件一件被人拍下,她均提不起半分兴趣。 直到四名男子抬着一张床上场,她眼神骤然认真起来。 洛冷幽趴在床上,她身上衣服盈盈若光,纱衣若隐若现,露出里面的肚兜,一张绝美容颜遮在面纱之下。 放下手中的茶杯,洛语灵身体微微前倾。 洛冷幽,当你玉臂千人枕,那些男人还会为你痴狂吗? 台上的老鸨子摇着羽扇,声音洪亮道:“此女与皇室有关,谜底将一点一点揭开,竞拍价一万两起,每增加一万两,可脱一件,上不封顶!请各位贵客出价!” 一万一! 一万二! …… 洛语灵看着洛冷幽的衣服一件一件被脱下来,可这还不够! 你害我家破人亡,害我从此以后不得见天日,洛冷幽,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是吗? 那,我便看看,当你被所有珍视的人唾弃,当你成了人尽可夫的女表子,你到时,又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嘴脸! 手里的杯子被她硬生生捏碎,鲜血从指缝流下。 “小姐,方泽深那里挡不住了。” 黑风冲进来,带着一丝喘息。 洛语灵甩了甩手上的血,“交给我!这里已成定局了。” 走出花船,刚要上岸,她余光扫到一个方向,身体突然僵住。 手上的血,周围叫嚣的声音,快被扒光了的洛冷幽,在这一刻都变得遥远,唯有那抹身影,无限放大,像深渊巨爪一般,朝她袭来。 “小姐?” 身体往后倒,撞到身后的黑风,她堪堪稳住。 隔了两艘花船的距离,那抹身影逐渐清晰,一身红衣,风流潇洒,放浪不羁,可没人知道那张玩世不恭的笑脸之下,是求而不得执狂! 洛语灵听到他开口,“十万两,我要了!” 你害她一生被腿疾所困,本王就保你长寿,让你感受甚于她千万倍的痛苦! 她怀孕了,万千宠爱于一身,你却是这幅老妪的样子! 方家谋逆,满门抄斩,方泽深那个草包为了你害了整个方家,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怕是要后悔死了。 …… “褚……均……卫。” 她咬牙挤出对方的名字,便已经用尽了全力。 她是活活被这个男人折磨而死,至死,对方都不曾放过她! 黑风在一旁,担心道:“小姐,您怎么了?” 洛语灵闭上眼睛,让自己静下来。 他回来了,她早就想过这件事,褚均卫是陛下的侄子,迟早会回来的,她只是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 安静下来,洛语灵! 褚均卫是洛冷幽最强的帮手,他外公手握五万精兵,这些势力最后都是洛冷幽的。 他们绝不能见面! 她以为自己改变了这么多,褚均卫和洛冷幽的未来早就被她改变了。 为什么还会碰到? 深呼吸了一口,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平静。 “计划有变,黑风,把我送到那艘交易船上,制造混乱,我要带洛冷幽走!” “是。” 一个女人卖十万两,这可是花船街十几年头一遭,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鸨子笑得嘴巴都咧到耳边了,“这位爷,十万两,成交!” 褚均卫露出一抹笑,红衣在他身上更显妖冶,他站在花船上,将手中的折扇合上。 “收拾干净,送过来!” 老鸨子点头哈腰,道:“是,是,是。” 洛冷幽被抬下花船,几个丫鬟手忙脚乱地给她穿衣服。 说时迟那时快,临近的花船突然爆炸,导致周围的花船都开始摇晃,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几个丫鬟被这股力量,震得纷纷倒下。 洛语灵扶着船门稳住身体,黑风从远处飞过来,把意识不清的洛冷幽交给她,“小姐先走,我来断后!” 身后,是十几个追上来的人! “嗯。” 洛语灵把人扶进花船里,黑风站在跳到另一艘花船上,利用内力攻击湖面,让周围几艘花船全都动了起来。 花船往前行驶,船舱里的洛语灵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这是供男女寻欢的花船,里面有一张床铺,还有一些男女助兴的玩意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她把洛冷幽扶到床上,看着依旧迷糊的洛冷幽,她表情复杂。 “我不会让你们见面的。” 突然又有脚步声逼近,洛语灵猛然转身,死死盯着门口。 舱门被打开,方泽深一身狼狈地站在船头。 他一身黑色锦衣,玉冠微歪,俊俏的脸颊有一条细伤。 “你来湛江到底想做什么?” “我——”“唔……” 洛冷幽在床上呻吟,方泽深掠过她看到床上的人,周身骤然升起杀意。 “洛冷幽!!” “你要干什么?”一把抓住要冲进去的方泽深,洛语灵的语气里都带着一丝慌忙。 方泽深没看她,幽深的眼睛死死盯着洛冷幽,他额头青筋暴起。 一把甩开洛语灵,走到床边,一把掐住了洛冷幽的脖颈。 “方泽深,你放开她!” 洛语灵冲上前,伸手抓住他胳膊。 “你,让我放开她?”方泽深僵硬地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洛语灵抬眸迎上他愤恨的目光,缓声道:“圣族有族规,不可杀生,不可见死不救。我既然救了她,就不可能看着你杀了她。” “你要救她?” 方泽深望着她,目光复杂而又悲凉。 “我……” 没等她回答,他又转了回去,盯着近在咫尺的洛冷幽。 只要他手下用力,洛冷幽必死无疑! 他想这一刻想了太久了,太久了! 可最后一刻,他还是松开了手。 站直身体,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你的痛苦才刚刚开始,死太便宜你了!” 收敛好情绪,他回身朝向洛语灵。 “褚陌说有一伙人把你抓走了。” 好似刚才抓狂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方泽深又恢复了一派高深冷漠的状态。 “是,他们让我救一个人,我救了,他们就放过我离开了。” 方泽深明显不相信,问道:“就这样?” 她抬头看向他,“不信我说的?不信就自己查!” 说罢,她掠过他,走到床边,看着洛冷幽,皱眉问道:“还没找到布吉吗?她好像中毒了,我不会解毒,得先找到布吉。” “你还记得你是来湛江救你的婢女?我以为你都忘干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泽深却没回答她,他走到外面,看着江面的夜景,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明明已经如此明了了,为何还会失望? 阮阮绝对不会救洛冷幽的! 那张脸,也越来越不像她了。 远处几艘船朝这里驶来,方泽深眉头一皱,转身进了船舱。 “来人搜查了,花船街的货物,不是你想带走就能带走的!” “那,那怎么办?你还拦不住那些人吗?你可是西境王府三少爷!” 绝对不能让洛冷幽回去,她一定要阻断洛冷幽和褚均卫的相识,可现下怎么把她偷偷带走才是第一要务! 等离开了湛江,避开了两人的结识,再派人去接近褚均卫,彻底断了他和洛冷幽的情分,就像,就像卫戍那般! “呵,你难道没听过,花船街是法外之地吗?世家贵族在这里,屁都不是!” “这……”她着急地原地转,最后心一沉,看向方泽深,“你帮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为何要帮你?” “就凭……我这张脸。”她缓缓摘下面纱,莞尔一笑。 第165章 复仇新计划 方泽深和褚陌是天色暗了才回到客栈。 褚陌身上背着昏迷的布吉。 两人来到洛语灵的房门前。 方泽深伸手敲门,“布吉救回来了。” 房间里悄无声息,两人疑惑,方泽深直接推开门,里面连一支烛火都没点,可的确有一人的呼吸声。 他走过屏风,就看到洛语灵合衣坐在浴桶里。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淡淡道:“人救回来了。” 浴桶里的人还是没动弹一下,方泽深皱眉,转身走上前,手伸向她。 “别碰我!” 方泽深手僵在半空,又很快收回。 “人救回来了,不看看吗?” 洛语灵从水中站起来,跨过浴桶,走到屏风外。 方泽深低头看了一眼浴桶里的水,将手伸了进去,眉头立刻蹙起。 褚陌刚点着烛火,看到她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有些诧异,“圣族村的传统吗?洗澡不脱衣服?” 洛语灵眼皮都没抬一下,冷漠道:“多谢二位,请出去。” 没有多余的废话,她走到床边,静静看着昏迷中的布吉。 褚陌还要说什么,就见好友直接离开了,只能摸摸鼻子离开了。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洛语灵张张嘴,无声对布吉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她转身走到侧间衣柜前,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从包裹伸出拿出一个小瓶子,她攥在手心,然后悄悄出了门。 她前脚离开,方泽深和褚陌就站在走廊拐角看着。 褚陌感慨道:“总觉得布吉被绑架这件事有蹊跷,可她竟然救了洛冷幽,实在说不通。” “我跟去看看,明日一早,回龙城。” “不去鹤城跟殿下汇合吗?” “不必。” 说罢,方泽深就隐入了夜色中。 洛语灵来到夜市,她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买糖葫芦的,最后买了一堆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吃,到了一处没人的湖边。 坐在湖边,将吃的悉数放在身边。 盯着左手的伤痕,她低声喃喃:“我不能再存侥幸心理了。” 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糖放进嘴里,她举起匕首,摊开左手,对着手心的伤疤,颤抖地逼近。 这是最后一个痕迹了,一个让她总是抱着一丝侥幸,自己还能回到洛语灵,和方泽深在一起的危险信号! 洛语灵,从你在圣族村醒来那一刻,你和方泽深今生的缘就断了。 你活着只能为了报仇! 一闭眼,她用力朝那个伤疤划去。 “啊!!!” 撕心裂肺的痛,洛语灵痛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在做什么?!” 一抹身影冲过来,一把抓住她握着匕首的手,方泽深看着她血粼粼的左手,不敢置信。 洛语灵望着他,虚弱地笑了。 “方泽深,怎么哪儿都有你?” “为何要自残?” 她手掌一片鲜红,原本已经长好的伤口,如今又被划开了。 洛语灵手一松,匕首掉在了草上。 “我不要这疤痕了,你既然来了,就帮我把旧伤削去,我要抹掉这痕迹。” 她目光指向草上的匕首。 “胡闹,我送你回客栈,请大夫来。” 方泽深起身,就要拉她起来,却被洛语灵制止,“方泽深,我是圣族的天女,你觉得我在胡闹?” 趁着他沉默,洛语灵拿起匕首,递给他。 “这是长公主的命令!” “臣……遵命!” 方泽深半蹲在草地上,接过匕首,一只血淋漓的手掌伸到面前。 鲜血横流的手掌,微微抽搐着。 他冷着脸,捏住她的手腕,匕首就要逼近。 “等下!” 一脸惨白的洛语灵突然叫住他,然后又拿起一颗糖送进嘴里,然后闭上眼睛,“来!” 一只冰凉的手背贴在额头,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沉迷。 “你发烧了?!” “有,有吗?”她伸手贴在额头,没有任何感觉。 “我送你回客栈!” “不!” 她眼里的决绝,让方泽深头疼。 “这伤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非要今夜去掉?” 洛语灵望着血粼粼的手掌,一滴泪落在草上,“我怕,过了今夜,就没这个勇气了。” 这是她跑了一下午凉水澡才想出的办法。 嫁给慧王,辅佐慧王称帝,这是唯一的办法! 既然决定了要嫁给慧王,这个她存有侥幸心理留下的伤痕,就不该存在! 她要断了自己所有念头! 看方泽深迟迟不肯下刀,洛语灵心一横,夺过他手里的匕首,用力一削,“啊!” 身体痛得发抖,失去了支撑力,她朝草地倒去。 一只手拉住她的胳膊,一个转向,她倒进了方泽深怀里。 “不怕失血过多死掉吗?” “不,不会死。” 她虚弱地掏出怀里的小瓶子,递给他,“为我上药,方泽深,我没力气了。” 方泽深觉得自己或许是被鬼迷了心窍,竟然会听从这个女人的话,任她胡闹。 他明明从来只听阮阮的话! 鲜血染红了整个手掌,她身上的冷汗浸湿了衣服。 “方泽深,我疼……”带着哭腔的撒娇。 方泽深依旧沉默,只是静静地为她处理伤口。 瓶子里的药很特殊,是透明的液体,带着一丝清香味,遇到伤口,就变了色。 洛语灵抬起头,望着他的下巴,“你平常都是怎么哄洛语灵的?今夜,我当一回替身,你把我当她哄一回。” “你烧糊涂了!”方泽深冷漠拒绝。 她再接再厉,伸手勾住他脖颈,蹭在他肩窝,炙热的气息吞吐。 “方泽深,我疼,全身哪里都疼,呜呜……你不心疼我了吗?” 抱着她的手骤然收紧,方泽深喉咙一紧,声音干哑,“天女,请你自重!” “阮阮好疼……抱抱~” 这句带着哭腔的撒娇就像一个惊雷在方泽深身体里炸开。 方泽深突然抓起地上的匕首,贴着洛语灵的脸颊,语气里没有半分温度,“你若是再顶着这张脸做出这种恶心的表情,我就毁了你这张脸!” 洛语灵先是震惊,随即哈哈大笑。 她笑得身体都在发抖,笑到最后连眼泪都落下了。 “看来,你终于认清了,我不是洛语灵。很好,那我就不怕你会破坏我的计划了。” 方泽深放开她,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居高临下看着她,“什么计划?” 洛语灵仰头看着他,面色惨白,却不失绝色风情。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回去,我要让陛下封慧王为太子,并且册封我为太子妃!” 第166章 冬猎 第二天,几人就乘坐马车回龙城了。 方泽深坐在马上,他依旧一身黑衣,腰背挺得笔直,周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 没有了洛语灵,他至少能长寿,能报方家平安。 低头看着裹起来的左手,大长老的药,只要十天,这个伤痕就会彻底消失,就像她身上的其他痕迹一样,一切都会消失无踪。 放下帘子,她回过头,就看到跪在马车角落的布吉。 一路上,布吉就一直跪着,一言不发。 洛语灵无奈一笑,“你还要跪倒什么时候?你是因为我被抓,我不该来救你吗?” 布吉搅着手指,秀眉紧蹙。 圣女果然不知道,不知道她给她下了毒。 抬头看着圣女,布吉满心愧疚,眼泪嗒落下。 她竟然怀疑圣女的身份,大长老怎么会认错人,她真是太蠢了! 洛语灵用没受伤的手为布吉擦掉眼泪,叹息一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你不小心把我的秘密告诉了抓走你的人?” “我没有。” 布吉连忙摇头,圣女的秘密就是圣族村的秘密,她怎么会告诉旁人,况且那些人抓走她,根本没有审问过她。 “那就是了,起来,给我上药。” 把受伤的手递给她,洛语灵巧笑倩兮。 布吉深呼吸一口,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圣女,以后她再也不会怀疑圣女了! 捧起洛语灵的手,布吉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您之前不是说要留着这旧伤疤吗?这不是圣族村,恢复起来需要挺长时间。” “没事,能抹掉这痕迹就好。以前想着留个念想,但是现在留不得了。” 布吉小心翼翼地把凝液倒在她伤口上,轻轻吹了吹,清凉的触感代替了火辣辣的刺痛。 “大长老做的药比我好太多了。” “布吉。” 布吉抬起头看向她,“圣女,怎么了?” “回到龙城,你为我培养一朵姻缘花。” 圣族的姻缘起于红莲,女子捧着红莲花,若是遇到了命定姻缘,红莲花就会开放,姻缘天定! 此花日出开花,只开一个时辰,圣族村里只有大长老和布吉可以种出来。 布吉诧异道:“可是圣女的姻缘在苏秦啊,您要在龙城种姻缘花?” “你该知道天数会变,我的姻缘,也不一定就在苏秦啊。” 她缓缓闭闭上眼睛,听着车轮碾着地面的声音,辘辘而动。 若不是那个人了,姻缘是谁又何妨…… 因为没下雨,所以只干了一日路就回到了龙城。 把天女送回太后宫里,回禀了圣命,方泽深就和褚陌离宫了。 夜深人静,洛语灵跪在门口,面朝月亮。 娘,对不亲,女儿不能现在就为您报仇,女儿赌不起了。 洛冷幽如果一定会走到那个位置,女儿就要站在一个势均力敌的位置,这一次,女儿不能再输了。 相府的仇,女儿一定会报! 请您再等等,和爹爹,弟弟一起在天上看着女儿怎么一步一步报仇! 咱们受过的苦,她洛冷幽必将加倍承受! …… 慧王五日后也回来了,因为他差事办的漂亮,又得了陛下一通夸奖。 就在这时,一件事让原本已经没有了继承大统资格的褚贺楠迎来了转机! 庸王府侧妃生了一对龙凤胎,正好卡在北边传来捷报的时候。 “陛下,龙凤呈祥,北方大捷,鹤城脱灾,三喜临门,这是闻楚国的祥兆啊!” “庸王殿下一向贤德,看来上天还是眷顾的。” “殿下,这段时间一直在府休养,之前为了陛下试药,伤了根本,如此父慈子孝,真是臣等效仿的楷模。” 陛下听着群臣奉承,心下大喜,眉间露出喜色。 慧王站在大殿上把一切都看在眼底,嘴角挤出一抹笑,随声附和。 看来,老二要复位了。 “赏!两位皇子,都赏!老二都当爹了,朕记得几位爱卿的孩子,比老二小不了多少,可都婚嫁了?” 凤相拱手回道:“承陛下惦记,不过老臣家……唉,顽劣幼子,哪有陛下这般福泽延绵。” “凤相家的公子要是顽劣,那本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羞于启齿了。”武王无奈摇头。 “武王兄家的……褚陌,是没婚配,快十九了,是该定亲了。” “回禀陛下,是的。” 陛下思考了片刻,突然开口道:“今年少了一次围猎,就在下雪前,来一次冬围,世家贵族的适龄公子小姐,全都出席。瞧上好的了,朕便赐婚!” 此旨一下,整个龙城都轰动了。 陛下这是要公然当媒人啊! 凤芷熙听到消息,放下手里的针,抬头看向窗外,“冬日里狩猎……倒是有趣了。” 凤夫人从外走进来,瞧见她绣了大半的锦绣图,可惜可叹道:“真是可惜了你这一手好绣工,何时娘才能看你为自己绣嫁衣啊!” 凤芷熙起身,盈盈福了个礼,“娘。” “陛下都命咱们跟西境王府议亲,可那边竟然没半点动静,难不成他们要抗旨?” 想到这个,凤夫人就满心不悦。 难不成西境王府还嫌弃熙儿? 也不看看那方泽深是什么好儿郎? “娘,西境王府不是都来信了吗?他们要赶在月底才能到龙城,您别这么急啊。更何况……” 她扶着娘亲坐下,转身挡住了眼底的失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和西境王府议亲,她是和离的下堂妻,名声已经坏了,便是能奉旨进了西境王府,未来要承袭西境王的大公子,是不要想了;二公子身上有战功,陛下看重,怕是要亲自赐婚,那就只剩下…… 呵,方泽深见了她还要敬称一声凤姐姐,如今却要他们议亲! 有洛语灵这一茬挡着,方泽深那个刺头也万万不会答应,到头来,她不过是再当一回笑柄罢了。 可为何偏偏是方家,就不能让她已经死灰的心,一直保持死水一潭吗? …… 还住在太后宫里的洛语灵听到这个消息,硬是愣了须臾才缓过来。 “冬猎,女眷也参加?” 褚贺楠能复宠,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皇家狩猎,一向不会让未婚女眷悉数参加,这次又是为何? 布吉坐在清水盆前,守着里面的一枚种子,点点头,“嗯,跟大长老一样,怕是看到有人生小孩了,就想做媒了。” 洛语灵被她的比喻逗笑了。走过去看了一眼清水盆,“要多久能开花?” “我不确定,村里都是大长老种姻缘花,十五日即可,这个估计要一个月。” “那不急。” 只要年下大祭之前种出来就来得及,在这之前她必须做好准备。 一个宫女来到寝宫门口,“参见天女。” 她回头看过去,“何事?” “慧王殿下请见。” 眼底划过一丝诧异,她还在想以什么名义去见他,他倒是先来了。 嘴角弯起一个弧度,“请进来。” 走到门口,看到跟在宫女后面的褚贺沥,洛语灵戴好早已经调整好的‘面具’,缓步迎上去。 “殿下,找我有事吗?” “这次冬猎由本王组织,你是第一次见识冬猎,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本王帮忙?” “还真需要。” 褚贺沥淡淡一笑,“天女尽管说。” 洛语灵状似一副懊恼又无奈的模样,“我不会骑马,既然是冬猎,自然要骑马的,我可不想站着看。” “这事不难,本王可以教你骑马!” “好。” 褚贺沥大抵没想过她会果断答应,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跟着笑了。 “今日马场开了,天女还没见过皇家马场,要不要去走走?” 洛语灵挑眉,“不会打扰殿下吗?” 褚贺沥笑笑,“当然不会,本王本就要去马场巡查。” “那我去叫布吉。” 第167章 学骑马 慧王说的马场是皇宫东北角的一处圈起来的平地,这里有上百匹良驹,还存放着许多贵族世家的爱马。 洛语灵再次站在马场,恍如隔世。 世家除非遇到盛大庆事,才会来马场观礼,可她活了这十七年,也就来过两次。 两位马夫牵着一匹马走过来。 褚贺沥指着一匹较矮的棕色马,“这是母马叫温曲,很温顺,这匹马很适合初学者。” 洛语灵走到温曲面前,上下打量。 褚贺沥看向布吉,“布吉呢,想学吗?” “我?” 布吉瞪大眼睛,随即笑着摆摆手,“我不学,谢谢殿下好意。” 褚贺沥注意力回到洛语灵身上,见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温曲却朝她喷了一口气,吓得她急忙收回手,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心中觉得有趣。 上前,按着马具,“别怕,你先上马,本王陪你走两圈,适应适应。” “嗯。” 看着面前的手,洛语灵思索了片刻,伸手放在他手心。 褚贺沥握住她的手,将人扶着上马。 洛语灵一条腿刚要跨上马背,马突然抖了一下,洛语灵身体一歪,就往外倒。 “小心!” 褚贺沥眼疾手快,搂住了她的腰。 温曲开始暴躁,褚贺沥不悦地斥责道:“不懂规矩的畜生,拉下去!” 等他低头,就见洛语灵惊吓的眼神,心头一软。 “吓到了?” 从他怀里撤开,洛语灵摇摇头,“还好。” “不若,骑本王的马?既然答应了教你骑马,本王决不食言。” “殿下的马?” 不远处马夫牵过来一匹马,那匹马比温曲足足大了一圈,棕黑色,即便不懂马,也知道那是一匹良驹。 褚贺沥走到爱马前,顺了顺马毛,“奔雷是本王的坐骑,它很听本王的话,你放心上马。” 这次,洛语灵果然轻松上了马,或许因为褚贺沥一直牵着马,奔雷异常乖巧。 “天女和殿下的马有缘啊。” 洛语灵笑笑不语,慧王示意马夫让开,他牵着马走在前面,“你先试试骑在马上的感觉,本王带你走两圈。” “殿下,你怎么可以为我牵马?” 慧王回头看向她,眼底露出柔色。 “为天女牵马,本王荣幸之至。” 洛语灵望着他,片刻之后,她收回视线,低头看着马鬃毛。 两人就这样,在马场走了两圈。 等她适应了坐在马背上后,慧王找了一马,认真教她驭马之术。 身边跟了两个马夫,还有几个护卫,都是为了防止万一发生。 一直到,几位皇亲进场,褚贺沥只得先把她交给马夫,过去了。 “驾!” 她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奔雷因为主人不在场,明显有些烦躁。 一匹马从她身边冲过,马匹周身雪白,马上人黑衣飒飒。 “方泽深,给本公主停下!” 另一匹马追上来,然后停在了她身侧,阴阳怪气道:“这可是大皇兄的爱驹奔雷,大皇兄对天女还真是大方!” 她淡淡地打招呼,“八公主,好久不见。” 远处,方泽深骑马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这马,给你骑着,浪费了。” “浪不浪费,马主人还没说呢。” 拽过马缰绳,她用力踢了马肚子,“奔雷,驾!” 身下的马在原地踏了几下,顺着她的牵引,扭头,奔出去。 等她想停下来,才发觉糟了。 “吁~奔雷,停下!” 奔雷越跑越快,还有些狂躁。 “啊!” 奔雷突然在马场狂奔,洛语灵停不下它,只能抓紧缰绳,可奔雷跑得太快了,很快抓着缰绳的手就开始麻木,然后是失力。 “小心!” 她看到褚贺沥朝她飞奔而立,余光却瞧见远处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的方泽深。 他就那么样双手抱臂,坐在马上看着! 褚贺沥骑马飞奔而来,一把抓住马缰绳,吼道:“奔雷,停!” 奔雷没有停下,褚贺沥不得已只能飞身坐在了洛语灵身后,他勒紧马缰绳。 唏律律~ 抱着洛语灵飞身翻下马,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冲上来。 “殿下,您怎么样了?” “天女,可受伤了?” 慧王抱起昏过去的洛语灵,一身狼狈,道:“传太医!” 等人群一窝蜂散了,骑在马上的方泽深才堪堪松开了马缰绳,手心已经被缰绳勒出红痕。 他低头盯着手心的伤痕。 “明明只有那张脸像而已!方泽深,她不是阮阮!” 马场的事很快传到了褚驰业的耳朵里。 “胡闹!慧王何时也这般糊涂了?竟然用他的奔雷教天女骑射!若是天女有个闪失,他担待得起吗?” 身边的太监总管李崇小心陪着,“陛下,是天女想学骑马……” “天女既然想学骑射,景王不是闲来无事吗?就由他来教天女骑射,务必在冬猎之前,教会天女!” “是,奴才这就去传旨。” 等洛语灵醒来,知道陛下安排了景王教她骑马,立刻哭笑不得。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本来只想亲近慧王,让过年她要做的事能更顺畅一些,怎么会扯进来一个景王? 对于景王,她印象不深,只知道母妃不受宠,也没有背景,在宫里算个透明皇子。即便封了王爷,也没立府,也没入朝,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 本来只想随便学学,如今有了陛下的旨意,她倒是非学不可了。 休息了两日,她再次来到马场,只看到一位公子和马夫蹲在一坨马粪前讨论问题。 布吉捏着鼻子,把她往后拉了一下,“好臭,别过去。” 男子听到声音,转过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站起来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见过天女。” “你认识我?” “整个皇宫里,面纱覆面的就一个,不难认。小王奉旨教天女骑马,希望天女不要嫌弃。” “你就是景王?” 景王褚贺丰眉眼温软,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没有褚贺沥的老成沉稳,也没褚贺楠的肃杀威严,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王者霸气。 她记得景王比她只大了一岁,至今都没有开府,还住在皇宫。 “劳烦殿下教我骑马了。” 等马夫牵马过来,看到马,洛语灵表情微变。 “我上次来马场,记得这匹马是有主的。” “这是西境王府三公子方泽深的马,雪骢,这马通体雪白,聪慧异常,是兰陵郡进献的宝马,父皇当时赏给了他。小王昨日向他借了过来,这马温顺聪慧,定不会惊了天女。” 洛语灵走到马前,雪骢也看着她,彷佛真有灵性一般。 褚贺丰笑道:“小王会骑马,可骑射技术在两位兄长面前,根本拿不出手。父皇会让小王来教天女,当时真的下了小王一跳,就是褚陌骑射功夫都比小王好……” “我只想冬猎时,能跟去瞧瞧,连马都不会骑,到时就只能坐在大帐里干等了。” “那找个身手好的护卫在前牵马不就可以了!呃……父皇都下旨了,那小王尽力就是。骑马切勿着急,天女要放平心态……” 不知道是方泽深的马真的温顺,还是褚贺丰教学厉害,一上午时间,她已经能慢骑几圈了。 “天女果真聪明,一点就通!” 褚贺丰骑着一匹黑色大棕马,并行到她身侧,连连夸奖。 洛语灵拽着马缰绳,扭头看向他,“刚才景王在跟马夫讨论什么?” “马粪。” 呃……皇子竟然开口闭口马粪。 似乎猜到了她心里所想,褚贺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深酒窝,“马粪可是花草的好伙伴,马场这些马儿吃得好,又日日会牵出来跑圈,它们的分辨,养花可是极好的。” “殿下很喜欢花?” 褚贺丰哈哈一笑,“是!尤其是世间罕见的花草,小王很是喜欢!听说圣女来自神秘的村落,不知可有世间罕见的花草?” “有,圣族最特殊的花叫姻缘花,无绿叶,鲜红似血,幽香能传十里,不过只能活一个时辰。” 褚贺丰眼里闪过狂热的光,“竟有此等绝花?” “嗯。有机会,我送殿下一朵。” “好!” 小腿轻用力,她抓紧马缰绳,马往前跑。 洛语灵笑容敛去,褚贺丰会是洛冷幽的盟友吗? 不管是不是,所有可能成为她朋友的人,她洛语灵都要夺过来。 第168章 太后的炫耀 年下,永远是最忙的日子。 各府人情往来,也都要在过年前办完。 洛语灵跟着娘亲管相府那段日子,是切身感受到了这些。 如今,她是孤家寡人来龙城的圣女,以后也再不会有那些琐事要处理了。 布吉抱着几个锦盒走来,疑惑地走过来,“每日都有人来送礼,也不求圣女办事,他们不觉亏得慌吗?” 洛语灵看了她一眼,笑着摇摇头,“等年后我们住到公主府,礼会更多。” 听到年后,布吉一张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她走过去,手放在布吉手上,安抚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但是既然都来了,这里也比圣族村热闹,你不是也交了新朋友吗?” 她好几次都看到布吉跟几个宫女一起聊天,她相信布吉不会说不该说的话,就一直随她了。 提到这个,布吉突然冷漠起来,“她们都是来打听消息的,她们以为我从来没离开过村子,就什么都不懂,但是我都懂。” 洛语灵:“……” “我把这些礼物都放好,等咱们回家的时候,再还给她们!” 布吉抱着礼物进了寝殿。 洛语灵靠着门框,喃喃自语:“还离得开吗?” 冬猎的日子到了。 因为冬日寒冷,动物多数冬眠,慧王奉旨举办冬猎,最后就把地址定在了马场背后的皇家山林里。 这里有全国珍惜的树木及动物,又在皇家管辖下,不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褚贺楠有了双生子,陛下高兴,就让他带着几十位世家贵族的未婚公子开启冬猎,一来让龙城的男儿郎都展示一下,二来也让各府寻找合心意的亲家。 这场由陛下兴起的做媒活动,也吸引来了一直潜心静修的太后。 太后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倒不是说她美得惊人,而是一向低调简朴的太后,竟穿着暗绣金线的锦缎新衣,头上的发钗全都是新品,耳朵上的红玉耳坠,一看就价值连城! “冬日慵懒,既然这里有活动,哀家也来凑个热闹。” 褚驰业掩去眼底的疑惑,拱手笑道:“母后来了,是这些孩子的荣幸!” “灵枢,跟哀家坐着看。” “是。” 等她们到了看台的一侧坐下,许多男臣都退下了。虽说是为了做媒而举行的冬猎,可男女毕竟有别,自然不能真的混在一起。 几十个女人窝在简陋的看台上,北风呼啸,洛语灵抱紧了暖手炉,看了一眼,许多夫人大概只想过来走个过场,就回到内宫的殿里等着,都没带暖手炉。 冬日里,露天陪着,许多身娇体柔的夫人小姐冻得瑟瑟发抖,也只能咬牙硬撑着。 洛语灵运气好,她的位置紧挨着太后和皇后,她们自然也不会真让自己冻着。 太后怀里趴着一只雪白的猫,脚边两盆炭火烧得暖和,好不惬意。 有人享受,就有人嫉妒! 坐在皇后旁边的娴太妃就受不了了,她可是先帝的宠妃,万千宠爱于一身,若不是敌不过祖宗规矩,她今日才是尊贵无比的太后! 如今,坐不了上位,大冬日里还要挨冻,对方却火盆靠着,华贵衣服穿着,简直就是伸手打她的脸! “大冬日的,林子里能有什么猎物?” 太后看了娴太妃一眼,笑道:“偶尔出来走走,只当活动活动腰身了。娴太妃你日日在府里照顾平安,也该出来找个清闲了。” 平安,诚王府的二公子,听说是小时候落了水,成了傻子。 强势了一辈子的娴太妃,竟然有一个傻孙子,这件事,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龙城的谈资。 娴太妃被太后当场说出心头痛,脸色变得难看。 洛语灵戴着面纱,遮住了她勾起的嘴角。 以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看皇室的笑话,可如今,倒是觉得有趣。 先帝驾崩时,几个儿子都已经成年,且有了自己的势力,可碍于嫡长子继承的祖宗规矩,其他几个兄弟又都虎视眈眈,最后反而相互制衡,让陛下顺利继位。 其他四个弟弟,分别封了诚王,武王,端王和康王,且全部被留在了皇城,这一住就是十余年。 娴太妃曾是和太后斗得最激烈的,先帝驾崩前下了一道旨意,娴太妃不必前往妃子宫,可养在龙城。 这道旨意是太后一辈子的痛,直到死,先帝心头记挂的还是这个女人! 可哪有如何?还不是她儿子当了皇帝,如今诚王的长子是个病秧子,次子又是个傻子,这件事让她每每想起来,心中大快! 所以娴太妃越是不待见平安,她就越宠爱平安! 娴太妃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臣妾比不过您,庸王府出了那么大事,侧妃还能安心生下双生子,太后好福气。” 这是在提醒太后,褚贺楠已经是龙城笑柄了! “哀家新得了一批澜沧国的丝绸,赏平安百匹,这孩子该二十了,还是这般痴傻,当真让人心疼。” 娴太妃快把衣袖撕烂了,可嘴上还要谢恩。 百匹丝绸? 洛语灵扭头看向太后,丝绸可不便宜,尤其是从澜沧国买的! 太后这么大手笔,看来圣族村的宝藏,已经被她拿下了。 注意到她的目光,太后笑意更浓,“灵枢这是无聊了?哀家老了,这热闹的活动不喜欢了。哀家找个人,带你见识一下我闻楚国的冬猎。凤家小姐在吗?” 凤芷熙从座位上起身,行了礼,道:“回禀太后,臣女在。” “你做事一向妥帖,哀家就把天女交给你了,切莫怠慢了。” “臣女遵旨。” 洛语灵起身,“义母,那灵枢去了。” 她走到凤芷熙跟前,对方朝她福身行了礼,“见过长公主。” 洛语灵挑眉,她虽然顶着太后义女的身份,可就册封那天接受了百官的叩首,其余时间,大家只会恭敬地称呼她一句天女。 “叫我灵枢即可。” “皇祖母,孙儿也想参加冬猎!” 八公主急忙站起来。 太后扫了一圈在场的人,笑着摇摇头,“行了,各府想去的都去,但不可坏了规矩。” “遵旨!” 一下子离开十几个女孩,高台上就只剩下几十夫人,太后被扶着起来,脸上笑意却未消失。 “真是冷啊,行了,你们怕冷的,就陪哀家这把老骨头去内宫等着。” 众人松了一口气,纷纷笑着应道“是。” 第169章 出意外 没有了太后等人压着,十几个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姐倒是轻松不少。 有几个冻得受不了先行离开了,剩下的都跟在天女身边。 “听闻天女可卜卦相面,当真是厉害啊。” 洛语灵笑道:“如今龙城优秀的世家公子,全都在这了。陛下都答应保媒了,各位别错这个好机会。” “龙城四少,龙城四公子,可都在了。就是不知,哪方比较厉害。” “赵小姐竟然把他们作比,怕是小时候没吃过苦头?” “凤小姐怎么不说话,你和龙城四少应当很熟悉啊。” 凤芷熙一直暗中打量这位天女,听说她和洛语灵长得极像,可这气质真的差太远了。突然话题转到了她身上,她淡淡一笑,道:“那四位小公子不过是年少顽劣,如今哪个不是俊才?要说熟悉,不过是聚会见面礼节问候罢了。以前他们可是什么聚会都插一脚,你们也没少见?” 这话说的不假,小时候,各府夫人的聚会,这四个小霸王若有知道的,绝对要去搅弄一番! 洛语灵想起小时候,眼眸也跟着柔和了几分,当真是怀念啊。 “第一只猎物出了!” 不知谁欢呼了一声,所有人都跟着来了精神。 “谁打到的?” 身为女子,谁不想嫁给优秀的世家公子,若是联姻能让两家互利互惠,那便是喜上加喜。 “凤小姐倒是很开心啊,可你不是被安排跟方家议亲了吗?难不成一个方家还不满足?到底是合离过的,懂得挑选了!” 八公主抱着手炉,阴阳怪气地泼了一盆凉水进来。 众人脸色都有些微变化,凤芷熙合离的事她们都知道,之前她被罚过,她们都不敢靠近,生怕影响了自己的名声,可这都三年了,大家发现,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 合离之后,日子还能过,虽然有点闲话,倒也不必全部介怀。 凤芷熙给她们看到了另一条人生的路,即便不敢苟同,但心底多少有些佩服。所以这次,大家都自发愿意跟凤芷熙亲近,可八公主这句话直接打破了这脆弱的表象。 众人自发地后退了两步,跟凤芷熙拉开了距离。 明哲保身,才是真! 凤芷熙瞥了她一眼,“多谢八公主关心,没想到臣子们之间议亲,公主这般上心,陛下也只下了圣旨,之后也不曾过问。” “你闹一出和离,让武王叔成为笑柄,褚勋世子终生不得踏入龙城,你可真是蛇蝎心肠,凤家就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八公主!请您谨言!褚勋被罚时,我早已不在龙城,何以说是我害的?八公主要是见不得我跟方家议亲,可以禀告陛下!芷熙一切但听陛下旨意!” “你就是想让陛下施压,让方泽深娶你为妻!” “臣女倒是想问一句,那公主想让方泽深娶谁?” 洛语灵默默地走出了人群,手里的暖手炉渐渐失了温度。 方泽深的婚事,她连看戏的资格都没有! “圣女,您要去哪里?” 她朝布吉扯出一抹笑,“有点冷,想走走,布吉你不用跟着我,这冬猎你没见过,可以到处走走。” 看着圣女离开,布吉嘴里嘀咕:你也没见过啊。 洛语灵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马棚,马夫见到她,纷纷要跪下行礼。 “不必行礼了。” 她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褚贺沥的马前。 “慧王殿下的马怎么会在这里?” 她以为慧王跟着大家一起狩猎去了。 “回禀天女,慧王殿下和庸王都是这场冬猎的操办人,都不参加狩猎。不过晚点,两位殿下也会上场转转。所以奴才们才把马牵来了。” 盯着奔雷,洛语灵沉默了。 她的丈夫,未来的依靠,打压洛冷幽的靠山,都只能是褚贺沥。 那就不能再三心两意了,她深呼吸一口,“把奔雷牵出来,我想骑骑看。” “是。” 等洛语灵上了马,她把暖手炉丢给马夫,然后驾马而去。 “洛语灵,别再想跟方泽深有关的一切了!” 一路狂奔进围场,远处看到这一幕的凤芷熙等人都惊着了。 “天女进去了?” 天女的身影刚消失,另一抹身影在众人眼前逐渐清晰。 方泽深骑马出现在众人眼前,他手里攥着一只狐狸,马匹停在众人面前,他居高临下看着这群光鲜亮丽的女人。 即便龙城出现再多世家小姐,可他宠到心窝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冲他吼:方泽深,快丢开,什么脏东西,你都敢拿给我? 等他收拾干净了,又会暗示他可以给她送过来了。 随手把狐狸丢向这些小姐们,他身体前倾,一直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压在胸前。 所有人尖叫着后退,方泽深却肩膀抖动,胸腔发出闷闷的笑声。 八公主吓得花容失色,见他嘲笑,气冲冲质问道:“放肆,方泽深,你敢吓唬本公主?” “公主连孔雀都敢杀,一只狐狸算什么?” 八公主语塞,不甘的目光盯着他。 “朝哪个方向去了?” 身后急躁的声音吸引方泽深扭过身子,就见慧王随便骑了一匹马带着几人冲了进去。 他竟然不骑自己的奔雷? 凤芷熙见慧王都出去找人了,心下觉得不妙,急忙道:“三公子,我们刚才看到天女骑了慧王的马进了围场。” 方泽深压在胸前的手骤然攥紧。 “她进了围场?” “此事可大可小,三公子劳烦你进去看看,太后命我照顾天女,若是出了什么好歹,我难辞其咎。拜托了!” 沉默了片刻,他坐直身体,拉过马缰绳,“知道了。” 转身驾马进了林子。 …… 洛语灵驾马一路飞奔,她骗了所有人,她小时候学过骑马,只是被大哥的马惊了一次后,就再也不肯自己骑马了。 “为何别人只是提起他的婚事,你就沉不住气了?洛语灵,你这样怎么撇清关系?” 抬起左手,手心的伤痕,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 攥紧拳头,她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不能懦弱,失去得还不够多吗?” 说时迟,那时快,马匹突然朝前倒去! 洛语灵身体一歪,就被巨大得拉力扯向前方,她只能死死抓紧马缰绳。 “啊!” 第170章 双双受伤 方泽深看到群鸟飞散,抓紧缰绳,“驾!” 等他赶到,就看到半个身子陷在了一个陷阱里,木刺穿过了奔雷的肚子。 他下马冲过去,就看到洛语灵被卡在马和利刺之间,身上布满鲜血。 看到他,洛语灵又惊又怕,哭着朝他求救:“方泽深,救我。” “别动!”方泽深厉声呵住她。 她吓一跳,僵住,不敢动弹。 方泽深面无表情地蹲在距离她最近的地面,深呼吸了一口,才绷着嗓音问道:“你还清醒吗?” “血不是我的,奔雷被地刺刺穿了,它的血流到我身上了。” 方泽深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突然露出了苦笑的表情,他深呼吸一口,又恢复了你平静。 “你别动,我下来看看情况。”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边缘,跳到陷阱边缘,手刚撑着墙体,他表情一变,扭头就看到手掌流下鲜血,滴在了土上。 洛语灵也看到了,“这……” 方泽深顾不得手掌受伤,小心翼翼地拨开土,里面一个锋利的刀刃露出来。 洛语灵惊呼道:“这不是一般猎人的陷阱!” 方泽深看了她一眼,“这是皇家山林,谁敢在这里打猎?你别动,还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陷阱机关,我先把你救出去。” 说着,他掏出怀里的匕首,用力割勒着洛语灵胳膊的缰绳。 看着近在咫尺的方泽深,洛语灵静静地望着他。 每次她遇到危险,他都会在。 明明,这个人一直陪着自己,可她直到被抓之前,才有勇气面对,可那时候一切都晚了。 方泽深,你大概是上辈子欠我的,这辈子才会这样被我欺负。 “好了,小心点,下面还有地刺!” 他眉头紧锁,扶着她的肩膀,想把人扯向自己,一抬头就看到了她布满泪水的目光,皱眉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没,没有。” 她伸手搂住他脖颈,方泽深顿了一瞬,然后没有说什么,搂住她的腰,就要把人从马身下拖出来。 嘎吱! 突然的声音,让两人都一愣,同时看向陷井口。 那里土质疏松,一旦用力拉扯,奔雷可能会整个掉入陷阱,那她们会被埋进土里,还不知道这土里有多少刀子! 方泽深脸色沉如墨。 看了一眼悬空下面的地刺,刚才他割断了缰绳,现在他要是松开天女,对方坚持不了多久一定会掉到下面,然后被地刺穿过身体! 见他脸色不好,洛语灵怕怕地问:“怎,怎么了?” 就在这时,外面有马蹄声靠近,褚贺沥下马冲过来,“天女?” 听到叫他,洛语灵眼前一亮,抬头喊道:“慧王,我在这里!” 褚贺沥快步跑来,就看到这人为的陷阱,还有已经没有生气的爱马。再看到陷阱里的两人,他来不及想其他,朝护卫吩咐:“快,救人!” 几个护卫刚走近,陷阱里的人就感觉到土又松了一分。 方泽深喊住他:“别过来,这周围的土很松,陷阱里还有刀刃,一旦塌了,后果不堪设想!” 褚贺沥脸色一变,“你们几个把绳子栓到奔雷身上,骑马把它拖出陷阱!” 几个护卫把缰绳绑在奔雷身上,准备骑马把奔雷拖出陷阱。 “一起拉!” 几人同时挥鞭,奔雷的尸体被拖出一点,就在这时,洛语灵却感觉自己脚撕扯一般痛,“啊,痛!” “停!“褚贺沥喝停,靠近陷阱,“怎么了?” 方泽深一只手撑着她的身体,低头往空隙处看去,就见马鞍的绳子扭着洛语灵的脚踝。 “她的脚被马鞍绞住了。硬拉,她的脚会被拉断。” 洛语灵痛的嘴唇发白,身体发抖,“好痛……” 方泽深看着大大小小的锋利地刺,深呼吸一口,大喊:“殿下,我去割开马鞍的绳子,但是马身随时可能塌下来……” “本王命他们一直吊着马身,一定要确保天女的安危。” “是!” 方泽深艰难地转了个身,让洛语灵半个身子靠着他的背部,他从她身下去靠近她的脚。 伸出匕首,却够不着。 他往过倾斜,地上的地刺对着他大腿,刺尖慢慢陷入他肉里。 两侧的土突然松懈,奔雷几百斤的身体往下坠,方泽深一时扛不住,一道地刺插进大腿。 “拉!” 褚贺沥在上面着急得团团转,“天女?方泽深?” 洛语灵已经不敢呼吸了,她听到了方泽深的闷吭,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或许是闻到了同类的鲜血,外面的几匹马都开始狂燥了。 “殿下,快把奔雷拉走,我的脚没事的!” 方泽深打断她,闷声道:“殿下,陷阱撑不了多久了,再试一次,您数三声,让他们拉,我割断绳子!” “方泽深!你保证能不伤到天女?” “能!” 洛语灵愣住了,“你,要做什么?” 方泽深没回答她,只是冷冷地提醒,“离我背远点!” 她不听他的话,她挣扎着去看他身下的情况,却看到了几根高高竖起的刺,而马鞍的绳子就在这几根刺后面。 “好!”褚贺沥在上面也绷紧了精神。 “三!” 眼看着两边掉落得土块越来越多,洛语灵大脑嗡嗡作响,她不能让方泽深死在这里。 “二!” 身体先大脑一步,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双臂横在他胸前。 “一!” 几匹马一起奋力跑,就在这一刻,方泽深身体前倾,手里的匕首割断了绳子。 陷井口豁然开朗。 方泽深半弯着腰,大腿的鲜血染失了他墨蓝色的裤子,心口位置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土里。 他张张嘴,不敢置信地看着渗入土里的血。 “你……” 一根地刺冲着他心口的位置,可一只手臂挡住了地刺,鲜血从那只纤细的臂膀流下。 “痛,方泽深,我不敢拔,你帮帮我。” 婴儿拳头粗的木刺耸立着,木刺尖陷入洛语灵手臂,鲜血直流。 方泽深双眼发红,他脖颈青筋暴起,低吼一声,身体往上一抬,背上的女人痛的一阵痉挛,然后昏倒在他背上。 一个护卫跳进来,把洛语灵救出陷阱。 褚贺沥抱起昏迷的洛语灵,转身匆忙离开,“快传太医!” 方泽深站在陷阱里,红着眼睛,拔掉大腿的木刺,忍痛翻出了陷阱,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青黑色的线在他脖颈划过,又陷进皮肤里。 “咳咳!” 他半跪在地上,口中吐出黑血。 “还不行,阮阮的仇还没报,我不能死……” 眼前一黑,他倒在地上。 第171章 破毒姑娘 西境王府门口,洛语灵被布吉扶下马车。 她披着粉紫色斗篷,披风下是龙城最新的粉蕊袄裙,一张绝美容颜藏在面纱之下,只有一双美眸,流转换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布吉把暖手炉递给她,褚陌跟着走了过来,太后有命,但凡天女出门,褚陌必随行。 得到旨意时,褚陌的脸跟锅底一般黑,他习惯了自由自在,闯荡江湖,不然也不会十八了也不曾任一官半职。 这下好了,被绑在了天女身边,太后懿旨,不可不从! “这就是西境王府了,咱们闻楚国第一武将世家!” 褚陌语气中,不乏自豪之情。 这里住着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 洛语灵看着西境王府的大门,恍如隔世。 西境王府荣耀依旧,可洛府已经成了废宅,杂草丛生,破败废旧。 方夫人带着府人走出来,朝她福身行礼,“见过长公主。” 她想上前,可刚抬出一小步,又收回了,抬起手,“方夫人,不必行礼。我不是龙城人,不习惯这些礼节,方夫人若是愿意,和他人一样称呼即可。” “是,天女。” 褚陌拱手道:“方夫人。” “褚世子也来了。”转向褚陌时,方夫人表情明显柔和了几分。 “我陪同天女来看望方泽深,他的身体可有好转?” 提到儿子的身体,方夫人眸色暗淡了几分,无奈摇摇头,“还是那样子,怕是这个年都得躺着了。” “怎么会突然病倒了?不过,您请放心,咱们这位天女,可是有本事的,一定能帮上忙。”褚陌扭头瞥向洛语灵。 洛语灵淡淡一笑,“太后让我带了许多药材补品,或许会对方公子有所助益。布吉医术尚可,也可以为方公子看看。” 方夫人点头,“那就有劳了,快请进,外面冷。” 跟着方夫人走进府里,看着熟悉的地方,洛语灵只能让自己尽量沉默,才不至露出一丝真情实意。 刚踏进方泽深的院子,仿佛回到了落雪阁,洛语灵脚步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往里走。 来到房间门口,方夫人敲了敲门,“破毒姑娘,老三怎么样了?” 触及褚陌和洛语灵疑惑的目光,方夫人才解释道:“破毒姑娘是我从西境请来的大夫,这几天都是她在照顾老三。” 门缓缓开了,身穿黑衣的女子出现在门口,一条长辫搭在胸前,凤眸微微上挑,明眸皓齿。 几个丫鬟小厮抬着浴桶出门,布吉闻到药味,眉头蹙起。 破毒目光扫过众人,在洛语灵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看向方夫人,说道:“夫人,今日的药浴结束,情况稳定了许多。” 听到她这样说,方夫人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转而向破毒介绍两人。 “这位是天女,太后的义女,昭和公主。这是武王世子,褚陌公子。” 破毒朝两位点点头,“破毒见过两位。” 褚陌笑道:“破毒,一个漂亮的姑娘家,叫这个名字,倒是有趣!” 破毒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给面子地搭腔,褚陌吃了闭门羹,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洛语灵开口:“奉太后之命,前来看望方公子,若是不介意,就让布吉给方公子把把脉。” 布吉刚上前一步,破毒就伸手挡住了。 “恕破毒无法从命,公子的病,破毒已经用了独家方子用药,布吉姑娘医术再高明,医门不同,医法不同,怕是不妥。” “破毒姑娘……”方夫人刚要打圆场,一个小胖子从长廊跑来,他身上绑着两根绳子,绳子带着一块小木板,板子上扒着一个两岁大的男孩,小家伙脸都白了。 “娘亲,方仁卡在树上下不来了。” 方泽希小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喊。 方夫人走过去,伸手敲了四儿子脑袋一下,训斥道:“说过多少次,他们是你的贴身护卫,不是玩具,你又做了什么?!” 说着,伸手把趴在木板上的方义抱起来,放到地上,“小义别怕。” “夫,夫人……四少爷……骗大哥……上树掏……” “你敢说少爷坏话,我要告诉大哥——”方夫人一个眼神,方泽希委屈地低下头,搅动肉肉的小手。 方夫人一只手抱着方义,一只手揪着方泽希的耳朵,“你让方仁做什么了?当真以为你爹和大哥不在,娘就收拾不了你了?!” “疼疼疼!娘,好疼!” 看着方泽希,洛语灵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捣乱跑回相府,却被人家追上门告状的方泽深。他也是嘴服心不服,第二天就能加倍折腾告状的那家人。 “方夫人要是忙,就不必陪着我们这些小辈了。” 褚陌突然开口,方夫人回头,充满歉意地看向洛语灵,“让天女见笑了。” “无妨,夫人去忙。” “那我去看看,这几个小子在西境疯惯了,真怕出什么事了。” 等方夫人离开后,褚陌双手抱在胸前,歪头看着破毒,“姑娘,我们可是奉旨来探望方泽深的,你当真不让我们进去?” 破毒闭嘴不言。 洛语灵瞥了她一眼,“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去,我会禀告太后,有负所托,并没有看到方公子伤势如何。” 她转身就往台阶下走去。 褚陌长大了嘴巴,这就要走?! 破毒咬着嘴唇,见她是真的不在意能不能见到方泽深,急忙喊住,“没有,请天女进屋!不过公子刚泡过药浴,还没醒来。” 洛语灵盯着不远处的假山,静静地看了片刻,才回头朝屋里走去。 房间里的布置,十几年如一日,木架上的花盆,墙上的字画,还有帷帐的颜色,他倒是真一点都没改过。 走到内间,方泽深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眉头蹙起,似乎睡梦中也不得安宁。 怕自己露出一丝在意的神情,她转身找个椅子坐下,低头摸着暖手炉,淡淡地开口:“布吉,给方公子号脉,回去好回禀义母。” “是。” “不行!”破毒开口阻拦。 “只是看诊,并不会乱用药,不然姑娘告诉我,回宫之后,该如何回禀太后?” 破毒语塞,只能同意让吉给方泽深号脉。 幸亏师傅说过这药浴会改变方泽深病情的表象,若是被人发现了他已经成了半个药人,一定会被有心人盯上。 没错,三年时间届满之时,就是方泽深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药人之时。 为了隐瞒这件事,他的衣服只有黑色,因为药人的汗水偏绿。 第172章 我是他的药 房间里一时静得不得了,洛语灵一个心揪着。 当年问药就说过他中了天下至毒,可重逢时,只觉得他武功更进一步,半点虚弱之色都不见。 可他身体到底如何了,她却是半点不知。 她是假圣女,布吉却是真的圣族医女,布吉若是不行,还有大长老,她是一定要把方泽深的身体养好。 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一个丫鬟着急跑进来,“破毒姑娘,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方仁受伤了。” “不能等片刻吗?” 丫鬟犹豫道:“方仁撞破了头,夫人正在发脾气……” 破毒犹豫了片刻,重复了一遍,“天女,请不要给公子随便用药,会破坏了我的治疗。” 说罢,就跟着丫鬟出门了。 房间里,褚陌和洛语灵坐在椅子上看着步吉诊脉。 “天女,我听到一些传言。” 洛语灵‘哦’了一声。 “到底是慧王殿下救了你,还是方泽深?” 洛语灵扭头看向褚陌,“很重要吗?” 褚陌收回视线,往后靠,感慨一句,“看来是真的了。救命恩人病重在卧,你却跟慧王日日相会,当真凉薄。” “我这不是来了吗?” “太后不下命令,你怕还是不会来。方泽深倒也是真倒霉,先前有个洛语灵,对他就是爱答不理,如今换了你……” 褚陌摇头轻笑,“情爱一事,当真无趣。” 刺耳的笑声让洛语灵难受,她起身走到床边,望着还在昏睡中的方泽深。 布吉号完脉,把方泽深的手推到被子里,抬头看向她,“圣女,方公子的病情复杂,似是中毒,又像是心脉损伤,还像是……” “什么?” “不敢确定,我需要给他下针,才能确定他真实情况。” 褚陌在一旁阻止,“破毒姑娘不是说不能随便用药?” 布吉解释道:“不用药,方公子的脉象虚假,好像刻意为之,我要用针确定真实的病情。” 布吉走到桌前,摊开小包,“褚世子,请你过来帮忙。” “好。” 两人在那里准备银针,洛语灵再靠近病床一步,她伸出手,定在半空,只要她弯腰,就能碰到他,可就这数尺的距离,却如千里沟壑。 他们的关系越差,未来发生什么事,就越是不会牵扯到他。更不会引得他为了她导致西境王府灭门。 方泽深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床前的人。 “呃……阮阮……” 对方后退要离开,别走! 他突然用尽全力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 阮阮,我曾答应过,一生一世都不会再让你为我受伤,这条命,从那夜灯节之后,就是你的了。 “对不起……” “放,放开!” 洛语灵慌忙要挣开他的手,可对方明明虚弱无比,却怎么都挣不开。 “刘一达死了,别怕……” 褚陌冲过来,脸色大变,慌忙打断他,“方泽深,你醒了!” “你们在干什么?!” 破毒冲进来,就看到方泽深眼睛迷离,却一直死死抓着洛语灵的手,她冲过来,褚陌自动让开路。 “公子,你醒了?”破毒扶着方泽深肩膀,见两人握着,她脸色难看,道:“放开公子!” 洛语灵右臂受伤,实在用不上太多力,“是他拉着我不放!” 破毒拽方泽深的手,拽不开,“公子,放开她,她不是洛语灵,洛语灵早就死了!” 一句洛语灵早就死了,重重击在两人心头。 方泽深突然身体抽搐,一口黑血吐出。 这是洛语灵第二次见他吐黑色的血,愣在原地。 “糟糕!” 破毒脸色一变,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扒下肩头的衣服,一刀划破,然后俯身贴着方泽深,让他的唇贴上她肩头的伤口。 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方泽深突然睁开眼睛,一双红眸,煞是瘆人! 他咬住破毒的伤口,用力吸取鲜血,就像进食一般。 “呕!” 洛语灵捂着心口,干呕地后退。 破毒脸色煞白,静静地抱着方泽深,侧脸冷若冰霜,“天女觉得作呕?如果不是他救天女,失血过多,也不必如此。两位请回,方泽深的病只有我能救,因为,我就是他的药!我,是为他而生的。” “你是药人?”布吉盯着她问。 破毒莞尔一笑,“是,不过,我的血只能救他,对于其他人,我就是剧毒!” 褚陌看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歪门邪道!” 破毒冷笑一声,道:“褚公子不是自诩是他的挚友吗?那你可知道他身体如何?你可知道,他每受一次伤,就离死近一步?这两年,公子为了你也不少受伤?” 褚陌脸色如土,“我!” “两位请回!” 洛语灵声音发紧,“你,喜欢他?” “是!” 她后退两步,破毒的话,她的目光,就像打在她心头的一击闷锤! “当年公子被送回西境疗伤,就是我我陪了他两年。就算跟洛语灵比,我对公子的心也不会输给她,况且,洛语灵不是一直都在拒绝公子吗?天女,公子救你,不过是移情作用罢了,还请天女自重。” 洛语灵缓缓一笑,“我自然清楚,姑娘这些话不该跟我说,而是方泽深。姑娘这样大胆地喜欢一个人,倒是和一个朋友很像,我祝福姑娘和方公子,早日心意相通,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她笑着转身,眨眼间,一滴泪落入面纱之下。 这样情深义重的姑娘陪着他,她可以放心了。 出了西境王府,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褚陌,她缓缓开口:“今日之事,到此结束。” “嗯。” 马车一路回到皇宫,一向侃侃而谈的褚陌,也少见地沉默了。 下马车的时候,洛语灵看向他,问了一句,“刘一达是谁?” 方泽深为什么做梦提到刘一达的名字,还跟她道歉? 褚陌先是一愣,随即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是跟洛语灵有关的人,天女不是着急撇清跟她的关系,还想知道吗?” 洛语灵语塞,看着褚陌离开的背影。 他在骗她! 刘一达,她当然知道! 当年花灯节,他们四个杀死的人,就叫刘一达! 第173章 拜祭母亲 一辆华丽的马车从皇宫驶出来。 车里面,洛语灵在胳膊的伤上又裹了一层布,布吉接过布头绑好。 她摘下面纱,布吉手里捏着瓶子,把油倒在她手心,洛语灵抹在脸上,涂抹过的地方,泛着棕黄的光。 等全脸抹好了,她拿过脚边的包裹,抱在怀里,“可以了,看不出来?” “我有这么黑吗?” 布吉吐槽了一句,两人相视一望,扑哧一声都笑了。 她朝布吉眨了下眼睛,“你跟着我,我一定把你养的白白的!” “您真要这样,若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放心,我只是离开几个时辰,你就在庙里等我,不管谁找你,你推托了就是,等我回来。” 布吉见劝不住,只能开始脱衣服,没多久,布吉小心翼翼地把圣女的面纱戴上,洛语灵小心翼翼地给她画面妆。 等画完了花纹,她往后一退,静静看着布吉,若是不摘下面纱,绝对没人会认出来! “可以吗?”布吉紧张地问。 洛语灵点点头,她拿过布吉的面纱,戴上。 等马车到了闹区,她叫停马车,“我奉命给圣女买点东西,你们先送圣女去国寺,我随后就来。” 不等护卫同意,她已经下了马车。 看着洛语灵钻进人群里,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布吉眉头皱起一座小山,搅动手指,片刻之后,她深呼吸一口。 “绝对不能被发现!” 放下帘子,她学着圣女的声音,“继续赶路。” 洛语灵利用人群避开了暗中保护她的人,她找到一间客栈,换了一身男装,为了保险,她又给脸上涂了一层油脂,乍一看去,真就是一个黑炭小子。 租了一匹马,她骑马就往城外赶去。 今天,她说什么都要单独出去一趟。 因为今天是娘亲的忌日! 前两年,她在南疆养病赶不来,今年她既然回到了龙城,即便再危险,为人子女的孝道,就是再难,她也要遵守。 为了今天,她几天前就告诉太后,想要去国寺看看,而且不准有任何人陪着她。 骑了快一个时辰,才赶到赵家的宅子外,她已经快冻僵了。 她从马上下来,把马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这才照着路线去找娘亲的墓。 这段时间,龙城一直在下雪,林子里的雪几乎要迈过她小腿了,她吃力地往里走。 林子里,一个简陋的墓前,一名伟岸的男子正静静地站着。 “时间过得真快,我以前总说,你这般小心谨慎,未来定然比我活得长久,到时候任你一个人活在世间,我怎么放得下心,如今……” 他哽咽一瞬,腰背缓缓弯下,蹲在了墓前。 粗糙的手小心翼翼地划去墓碑上的雪。 “嫣然,如果当初你没有一个人回来,是不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洛语灵屏住呼吸,背靠着一棵树干,眼里浮现复杂的神色。 娘和舅舅之间,到底有没有苟且? 舅舅的背影,是那么悲凉孤寂,他对娘的心思……她已经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娘,您不是说情爱于我们这些世家子弟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点缀罢了,到底不过是利益结盟,是家族荣耀的传承和守护。 那您可曾爱过一个人? 可曾因为一个人,想要丢下这一切,只和他长相思守? 如果您爱着舅舅,那爹呢? 赵京鸿在墓前站了多久,洛语灵就在树后藏了多久。 舅舅说过,到了帝都,他们就不能轻易联系,即便是只有两人在场,他也不能确定会不会有第三人在暗中监视,保护她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斩断她和洛家的关系! 她一直那么信任舅舅,可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怨恨舅舅。 您到底和娘是什么关系? 不知等了多久,她觉得意识都快模糊了。 身体倒在雪地里,她看到一双黑色靴子靠近,可她已经动弹不了了。 是舅舅发现她了吗? …… 再次睁开眼睛,洛语灵看到普通人家用的帷帐,坐起身,她四周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这是在客栈。 是舅舅送她来这里的吗? 如果不是舅舅,那她的身份…… 急忙下床跑到镜子前,她松了一口气,还好,脸上的妆容还没有掉! 从客栈房间离开,她下楼走到柜台前,压低帽檐,道:“天字六号房,退房。” “天字六号房……已经付过钱了,小哥。” 她抬起头,看向掌柜的,“您还记得付钱人的长相吗?” “不记得了,咱们这里每天人来人往,谁能记得那么多啊。”掌柜的有些烦躁地摆摆手。 洛语灵抿了抿唇,转身着急往客栈外走。 刚走出门口,就被几个往客栈里冲的人撞得歪了身子。 她往一边斜斜倒去,一双手扶住了她肩膀。 几人中的一个高个男人,声音洪亮如钟,回头朝她喊了一声,“对不起啊,小哥!” “你们几个老实点,这是龙城,不是西境,别给三少找麻烦。” 跟在他们后面的石湛无奈提醒。 方泽深低头看着眼前带着毛毡帽,穿着厚实的粗布棉衣的人,她脸上皮肤黝黑发亮,可脖颈肌肤却白嫩细致,还被粗布磨得有些发红。 那侧脸,他眉头一皱,扶着她的手不禁收紧。 “没,没事。” 洛语灵微微挣扎,想逃离,可扶住她的人却不放手。 心中对此人的行径甚为不满,正要发火,一抬头,她的愤怒瞬间化作惊恐。 方泽深松开了她,目光却没离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听闻天女在宫里为百姓祈福,日夜劳心劳力,都顾不得其他事。” 憨厚的汉子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讽刺,顺着他的话,“那可真是辛苦啊,瞧瞧这大雪,瑞雪兆丰年啊,明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洛语灵脸颊泛起红晕,她,她其实什么都没做,老天下雪还是不下雪,她哪里控制得了,可这段时间只要下雪了,太后就说是她祈福的功劳,说着说着就传开了。 她现在被太后捧成了半仙,隐约中她也觉得太后似乎有自己的打算,可她为了报仇顾不了那么多。 “真是忙啊,没时间看望救命恩人,倒是有时间体察民情!” “方泽深,你能出门了?” 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两人脸色一变,是褚陌。 “殿下,看来你送去的药,他好好用了。” “身体好了,本王也就放心了。” 慧王也在! 洛语灵一下慌了,要是被他们发现了,她怎么解释? 下意识抓住方泽深的衣服。 第174章 成了小厮 两人骑马赶往国寺。 “你确定布吉还在寺里等你?已经快丑时了。” 洛语灵抬头怒瞪他一眼,“如果不是你要逛那种地方,我会被人下药,耽误到现在?” “那些不过是助兴的香罢了,你倒是热情?恨不得扒光了我?” “你闭嘴!” 提到这个,洛语灵脸一下就红了,幸亏她现在脸上黑黝黝的,看不出来。 赶到国寺外,已经快寅时了,大冬日的街道上,不见一人。 快靠近寺门,却发现布满了举着火把的巡城兵,甚至连褚贺楠也在! “怎么——” “走。” 方泽深刚要调转马头,就听到那边有人喊:“谁?站住!” “见机行事。”方泽深把缰绳交给她,然后装出一副半醉半醒的状态,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十几个人赶过来,为首的是褚贺楠,等他看清马上的人,扬手让护城军稍安勿躁,“方泽深?” 洛语灵压低声音,解释道:“大人,我家少爷在被看阁喝醉了,小的奉命送少爷回去。” 褚贺楠驾马过来,在两人身边绕了一圈,的确是被看阁的香味,再仔细打量了洛语灵一番,“你是西境王府的人?” “小的是从西境来的,今日少爷带大伙到处转转,一时兴起少爷就喝多了。” 褚贺楠沉默了片刻,一扬手,“请威武将军过来。” 洛语灵拽着缰绳的手一僵,身后的方泽深在暗处睁开了眼睛,二哥也来了? 不多时,方泽靖赶过来。 “你弟弟喝醉了,大冬天不回家,倒是驾马来这里来了,这路可不顺啊。”褚贺楠盯着洛语灵。 方泽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这小厮是从西境带过来的,大概不认识,靠这醉鬼指对路,也难。” “既然这样,威武将军送你弟弟回去,这里也没什么事了。” “多谢王爷。” 方泽靖伸手拍了弟弟一掌,吩咐洛语灵,“护着少爷,跟我走。” 洛语灵驾马跟在方泽靖身后。 直到远离了两条街,靠在她身上的人才坐直了身体,他活动了一下胳膊,“哥,我可是病人。” “大半夜,你去国寺做什么?” “醒酒啊。” 方泽靖目光挪到洛语灵身上,方泽深伸手接过马缰绳,用手臂挡住了兄长打量的目光。 “大半夜的,那么多护城军,到底怎么了?” “天女在国寺被绑架了,现在下落不明。我奉命和庸王一起寻找天女。” 布吉被绑架了?! 洛语灵脸上浮现慌乱的表情,她抬头看方泽深,对方却按住了她的头,状似无意地跟兄长继续聊。 “谁敢绑架她啊?天女和婢女都被绑架了?” “嗯。” “有线索吗?” 方泽靖扭头看他,“你很感兴趣?” “哥,明人不说暗话。” 他怎么受伤的,龙城大多数人不知道,他不信二哥这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个性,会没查清楚为什么。 既然查到他受伤的原因,就不会不查查天女的情况。 “可能跟北域蛮族有关,听说他们的巫族灭族了,圣族村或许百年前跟他们有一定的关系。” 方泽深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就是来抢人的?” 见弟弟又露出那种笑容,方泽靖不得不开口提醒,“快过年了,你安生点。” 回到西境王府,方泽深活动了一下手脚,“爷要洗澡,去准备洗澡水。” 洛语灵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对方又看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是。” 等她走了之后,两兄弟也不再藏着掖着。 方泽靖看向弟弟,“咱家从西境带来的人我都认识,怎么没见过这个?” “哥,陛下让咱们家跟凤家议亲,我先说清楚,我娶谁都无所谓,娶回来丢到后院当不存在也就是了。” 方泽靖脸色一变,“胡闹!” “不想最后有遗憾,就看你怎么做了。” 说完,方泽深转身走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看到洛语灵站在院子的梅花下,梅花被雪覆盖,白雪之间,点点红妆。 她站在梅花下,月光照在她身上。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推到树干压住,抬起她的下巴。 黝黑的肌肤,在月光下闪着光。 他用拇指摩挲她的下巴,“什么东西这么黑?” 或许是这里全是他的气息,洛语灵轻松了许多,面对他也少了许多戒备,笑着解释:“圣族村特制的油脂,能保护皮肤,一般都是夏日用的,布吉带了一些。” “爷不喜欢这个。” 心头的悸动冷却,他放开了她,转身回到房间。 洛语灵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你把我带到你家做什么?布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亲口跟褚贺楠说你是我家的小厮,今日出了这个事,你突然消失,你觉得褚贺楠不会怀疑我?” “我……” 她只是顺着他今天的说辞! “过来替我更衣。” “我可不是你的贴身丫鬟!” 即便舍去了洛语灵的身份,她也不是伺候别人的身份。 转身丢下方泽深,她傲慢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担忧地看着月亮。 “布吉,你会在哪里?” 破毒进来院子就看到一个黝黑瘦小的小厮站在门口。 “少爷呢?” “房间里。” 破毒没太在意她,直径路过她进了房间。 洛语灵看着她走进去,轻咬住嘴唇,她怎么把这个女人忘了,之前是她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祝福这两人。 可是,看到她这样光明正大地进入一个男人的房间,还是半夜三更,他们的关系已经如此亲密了吗? “少爷,你怎么了?来人!” 房间里突然传来破毒的惊呼声,洛语灵急忙跑进房间。 就见方泽深坐在床边,嘴角是鲜血,地上还有一口鲜血。 他,吐血了? 不是已经好了吗?今日见他出门没有任何异样,她都忘了他身负重伤! “快扶住少爷,我去拿药!” 破毒一边吩咐,一边跑了出去。 洛语灵扶住他肩膀,“伤口渗血了,你伤还没好,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关你什么事!” “你!” 真不想管他,可看到白衬衣被鲜血渗透,她心头还是跟着抽痛。 “你就不能爱惜爱惜自己吗?又是毒,又是伤,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方泽深笑了,他用手背擦掉血。 “我活得了那么久吗?” “肯定可以!” 方泽深刚想嘲讽她凭什么这样说,就看到一滴泪落在了他手背,很开就和手背的鲜血融合了。 “哭什么,怕我死了,没人帮你坐上那个位置?” 她吸了吸鼻子,“是啊,我一个人到这里,一点势力都没有,我付出了那么多,你别想占了便宜就算了。” 卧室里一片安静。 破毒带着方泽靖匆忙进来,“二公子,我要给少爷泡药浴,还请您帮忙。” “嗯,别吵醒我娘就行。” 方泽靖看了洛语灵一眼,后者急忙让开了床边的位置。 方泽深再次一口鲜血吐出,破毒急忙用银针压制,方泽靖则是撑住弟弟,不让他倒下。 “你出去!” 几人都一头雾水,方泽深缓缓抬起头,目光盯着洛语灵。 “少爷,一会你要泡药浴,得有人在一边盯着温度。” “出去给爷嗑瓜子,嗑三斤,爷明早起来要吃!” 方泽靖和破毒:…… 洛语灵:!!!! 第175章 年后回西境 两人被方泽靖中气十足的声音吓到,洛语灵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低头想避开方泽靖锐利的目光。 方泽深坐起来,揉揉晕眩的太阳穴,“二哥,你说什么呢?什么龙阳之癖?” 方泽靖没理他,转而盯着弟弟身边的小厮仔细观察。 “你叫什么?” “他叫阿阮。”方泽深先一步替洛语灵回答了。 果然如此! 方泽靖一时难以接受,不得不伸手扶着柱子。 昨天石湛来报,说老三身边多了一个小厮,他还声称这是从西境带来的,他当时不以为然,想着又是安插在哪个府的暗哨。 结果见到人,就觉得眼熟,仔细观察了才发现,这小厮有几分神似洛语灵,他就更能理解老三为什么要把人带在身边。 石湛说昨夜在被看阁,就是这和个小厮跟少爷在一起。 今早,龙城就传开了,西境王府的三公子有龙阳之癖! 难道老三已经魔怔到只要长得像,就连性别都能忽略了? “二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没听到兄长的回答,他站起来,轻咳了一声,“阿阮,伺候爷更衣。” 洛语灵抬头瞪他一眼,却见他嘴唇发白,心底一软,只得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映入眼帘,满是黑色。 南疆再见他时,就是一身黑衣。 小时候,他明明是最讨厌黑衣的。 身后的人靠近,伸手掠过她,拿过衣服,“发什么呆?就这件。” 盯着手上的衣服看了片刻,她才默默展开帮他更衣,从小到大,她都没伺候过别人,系腰带的时候,因为太用力,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抽气声。 猛地松开手,她尴尬地看向他,“对,对不起。” “真笨。” 方泽深接过腰带,自己系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回头见兄长还在当柱子。 “你刚才提到龙阳之癖?” 洛语灵心头一紧,难道是褚勋又闹出什么事了? 对于龙阳之癖,她只知道男子和男子之间,这么多年,也就听过褚勋一例罢了。 “玉佩。” 方泽深提醒她,洛语灵快步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从中找到一块带着黑纹的玉佩,走过来,低头给他系上。 方泽深打眼扫了一下,撇撇嘴,“爷不喜欢这块玉!” “很配你衣服上的纹路。” 拽着衣角,扯平,她后退一步,“好了。” 方泽深嘴角不可察觉地弯起,摸了一下玉佩,走向方泽靖。 “今天一大早,龙城就在传你有龙阳之癖,才会迟迟不跟凤家议亲。” “这种谣言,又不是第一次,你急什么?” “以前二哥相信是子虚乌有,可现在……”方泽靖看向他身后的人,“你昨夜带着小厮在被看阁待了三四个时辰,呵退了伺候的姑娘,两个男人房间里待那么久,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方泽深眉头皱起,昨夜的细节,二哥怎么知道的? 他走出房间,“石湛!” 石湛从从远处走过来,表情古怪,欲言又止。 “外面又传什么了?” “混账小子,你还用问石湛,你自己都做了什么?!” 方夫人风风火火冲进院子,因为愤怒,肩膀一直在颤抖,她身后跟着几个丫鬟,都拦不住她。 “娘——”“你给我跪下!” 洛语灵听到方夫人的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妙,见方泽靖出去了,急忙跟在身后。 一出门,就见方泽深跪在地上,地上的雪还没消,他昨夜才吐过血,身体能受得了吗? “我真是太惯着你了,你,你怎么就染上这种毛病?龙阳之癖,你让我怎么跟方家列祖列祖交代啊!” 方泽深低着头不说话。 有意思,好久没人这样算计他了。 “娘,我没有龙阳之癖。” “你闭嘴!” 方夫人扫过众人,最后把目光对准了站在门口的洛语灵。 “看看你身边这都什么人?!石湛,你怎么照顾少爷的,什么不干不净的人都敢往少爷身边放?” 她大步走来,洛语灵绷紧神经。 方夫人常年在战场前线游走,自然比龙城一般女子都要彪悍。 她过来,直接掐住洛语灵的脖颈,“狗奴才,竟然勾引少爷,你真以为西境王府是好欺——”方夫人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她用拇指轻轻摸索了一下,随即松了洛语灵。 “你叫什么?” “阿阮。” 听到她的名字,方夫人眼神变了变,她回头看向方泽深,“混账,你昨日确实去了被看阁?” “是,娘。” “就是这个阿阮一直跟着?” “是。” 方夫人深呼吸一口,看看洛语灵,又看看自己儿子。 “要给你娶亲,你不愿意!给你纳妾,你推三阻四!整日带着小厮净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你……我管不了你了,我这就写信给你爹和你哥!” 说完就甩袖离开了。 方泽靖张大嘴巴,这,这就完了? 老三可能有断袖之癖啊,娘亲就这么教训一遭结束了? “娘,您消消气。” 方泽靖快步跟了上去。 方泽深起身,拍了拍膝盖,面上表情高深莫测。 洛语灵走到他身边,担心地问:“你没事?” “会有什么事?” “你!龙城都在传你是断袖,到时候看你怎么出门?!” 他挑眉看向她,最后是若有若无的笑,“我方泽深会在意那些?” “好,你方三少爷什么都不在意。那我的事呢?布吉现在还下落不明,我也不能一直待在你这里?而且,你娘是不是发现……” 她摸了摸脖颈。 方泽深勾住她脖颈,手下触感极好,她身上没有甜腻的香味,却让他爱不释手。 如果能让她一辈子待在这里,貌似,是个不错的选择。 石湛在一旁看着两人暧昧的举动,只觉五雷轰顶! 等破毒听到这个传言,冲进来找洛语灵麻烦时,她已经被丫鬟带进了方夫人的房间。 方夫人的房间,简约大方,墙上挂的不是书画诗词,而是数把兵器。 “阿阮这个名字,是你本名,还是三少爷给你取的?” 她恭敬地低着头,“回禀夫人,是三少爷取的。” 方夫人听到这个,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她的本名,她就不得不防着了。 她对洛府的嫡小姐不熟,不过这丫头眉眼间的确有点像。 如果有个长得像的人能让阿深转移一下注意力,她这个当娘的是一百个愿意!当时听到洛语灵意外死亡的消息,儿子那个模样,她都不敢回想。 “上前来。” 洛语灵心中忐忑,可想到对方是方泽深的母亲,她好像就没那么害怕了,缓步上前,站在方夫人面前。 方夫人伸手握住她的手,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少爷碰你了吗?” 洛语灵猛然抬头,脸颊仿佛别灼烧了一般,红晕迅速席卷整个脸,连耳朵都变得滚烫。 这,方夫人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方夫人见她羞涩的表情,心情更好,笑道:“阿阮,少爷身边没有通房丫鬟,之前有个妾侍,那个……不提也罢。如果你能伺候好少爷,我不会亏待你的。” “夫,夫人……我……” “那孩子脾气古怪,竟然让你一直着男装,这不是白白惹人误会嘛。从今以后,你就换回女装。” “夫人,我,奴婢家里充军的罪奴,化作男装是为了减少事端,少爷是为了保护奴婢,还请夫人见谅。” “这般啊,那就随他。索性,过完年,咱们西境王府就要举家回西境了,到时候你再换回女装,也不晚。” 洛语灵心头一紧,“年后要回西境?” “是啊。” 他要走了,为什么都没提一句? 方夫人见她顿住,以为她是怕被阿深丢下,急忙安抚道:“你切放心,有我在呢。只要你好好伺候少爷,我们西境王府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儿子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上心的女子,别说罪奴,就是敌国的,她也要留住! 第176章 凤芷熙的尴尬 等洛语灵回到方泽深的房间,就看到一脸杀气的破毒正等着她。 “破毒姑娘。” “下贱!”破毒抽搐腰间的软剑,就朝她刺去。 她不懂武功,慌忙后退,却撞进一个怀抱。 方泽深一手搂住洛语灵的腰,转了身,手指捏着剑尖,看向破毒的目光带着冷冽的光,“破毒,这是我家,你要在我家杀我的人?” 手下微微用力,剑身断成两截,后劲把破毒震得连连后退。 她狼狈稳住身体,红着眼盯着两人,“少爷,他是男人!!” 她知道他心里有个深爱的女人,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了,知道那人死了之后,她是高兴的。 这辈子,她是方泽深的药,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任何人都要亲密。 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子? 方泽深嘴角勾起一抹邪笑,“爷就爱男人,你不知道吗?” 说罢,捏住洛语灵她的脸,凑上去亲了一口。 破毒脸色惨白,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 洛语灵一把推开他,皱眉看向他,“你胡说什么?” 龙阳之癖,男人无不忌讳沾一点关系,他竟然还故意误导别人? “难道昨夜跟爷在被看阁同床的不是你?” 方泽深笑着看她。 “你闭嘴!” “害羞了?” “啊!你们够了!” 破毒尖叫一声,丢下剑,擦着眼泪奔出院子。 看着破毒的背影,方泽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洛语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那抹伤心的身影消失无踪,不解地问道:“你娘都知道我是女子,你为什么要刻意瞒着她?她可是你的大夫!得罪她,对你可没好处。” “我方泽深绝不受女人牵制!不过这事,倒是给我指了一条路。” 洛语灵:?? “爷要吃的瓜子呢?” 方泽深突然转头看向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和调笑。 “我放在桌——”她扭头一看,桌上空空如也,连那个碟子都没有了。 “我放在桌上了,怎么连碟子都没了?肯定是你们府里的人拿走了。” 方泽深挑眉,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你的意思是西境王府有小偷,专门偷嗑好的瓜子?” 这话说出去,怕不是笑话! 洛语灵愤愤地走到桌前坐下,“反正我嗑了,你自己找去。” 她这辈子没伺候过人,就是爹娘,她都没这样尽心过。这要是放从前,她一把瓜子直接丢他脸上。 看到她懊恼的举动,方泽深半点不气反而觉得心口格外顺畅。走到她对面坐下,道:“有求于人,就是这态度?” 她抬头看向他,双手环抱在胸前,挑起下巴,“那你帮我找到布吉,别说三斤了,三十斤,我也帮你嗑!” “一言为定。” 她看着他,方泽深也看着她,两人之间一时,竟安静得有些和谐。 …… 西境王府的三公子,龙城有名的纨绔公子,竟然有龙阳之癖,此消息一出,立刻轰动了整个龙城。 奉旨和西境王府议亲的凤府一下也傻了眼。 “我就说怎么迟迟不来议亲,竟是有这个缘故?他们这是打咱们凤府的脸,这亲,还怎么议?!” 凤夫人气得大喘气,身边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地帮她顺气。 “你先别急,爹还没说话呢。”凤经艺用眼神让妻子适可而止。 两人这才看向坐在主位的凤家当家,凤修诚。 此刻,他身上朝服还没换,手按在桌上,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怒。 “少爷呢?” 刚问完,凤君尧和凤芷熙从门外走进来。 “爷爷,爹,娘。” 凤芷熙福身行了个礼,就不再说话。 凤修诚看向孙子,“你和方泽深从小一起长大,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你也参与十之八九,你且说说,这人是有龙阳之癖吗?” “爷爷……” 啪! 凤修诚一掌拍在桌上,“你们从小厮混在一起,我倒是问问,莫不是你也有那病?” 此话一出,全场人都慌了,凤经艺急忙跪下,“爹。” 凤君尧急忙跪下,道:“爷爷,那都是坊间谣传。孙儿认识的方泽深,没有那癖好。” “那你说说,为何给你寻的几门亲事,你都不同意?” 凤修诚此刻倒是不在意方泽深的谣言,他更关心的是自家孙儿。 “爷爷,孙儿如今跟着殿下做事,不想因为男女之事分心。” 凤修诚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如今谣言竟然传出来了,就不会随便终止,你们这些亲近的人,保不准火就烧到谁身上了,不如早点成家,你可是凤家单传,莫要任性毁毁了这个家。” 凤君尧拳头紧了紧,深呼吸一口,“孙儿知道了。” “既然他都准了,你们当爹娘的就上点心,最好开春就把婚事定下。” 教训完儿子和儿媳,凤修诚起身就离开了内堂。 凤芷熙在爷爷走过的时候,默默地后退了两步。 等堂内只剩下一家四口,凤夫人立马忍不住了,“君尧,那方泽深当真有那种病?那你姐姐怎么嫁过去?” 冯夫人是为娘的,自然先担心女儿的亲事。 “娘,是谣言,我认识他十几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儿子怎么会不知道。” “谣言?便是谣言,这名声也坏了,你三姐已经和离一次了,若是再嫁个名声有损的,人还道咱们凤府的姑娘没人要,只能嫁给这等人!” 府里有个和离的嫡小姐,已经有损颜面,如今,这和个嫡小姐要嫁给个传言有龙阳之癖的公子,这不是凑上去让人笑话他们凤府的嫡小姐没人要了。 一旦这亲事结了,外人的看法定了,凤府就算是背上一个污点了。 凤经艺看向女儿,叹了口气。 这个女儿,是他最疼爱的,当初定的婚事也是一等一的,可谁能料到褚勋竟然是…… 女儿懂事,用自己的名声护了皇室的颜面。 如今,陛下要弥补她,给她指了西境王府的亲事,可谁能想到,那方泽深数十年不变还是个纨绔! “这是你的亲事,你怎么想?” 凤芷熙微微弯起唇角,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落寞。 “女儿从决定和离那天起,就不曾想过再嫁。既然西境王府出了这等丑闻,为了凤家的颜面,女儿宁可终生不嫁,入皇庙为国祈福,守住凤家的颜面。” “姐,这万万不可!”凤君尧拧起眉头。 “阿弟,凤家如今风光无限,我怎么可以当那个损害家族门楣的罪人!” 她跪下,朝爹娘磕头。 凤夫人扑过来抱住她,小声哭泣。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娘,我没事,爷爷说得对,凤家不能毁在阿弟手里,更不能毁在我手里。” 他们出生在世家的嫡子嫡女,从一出生,就背负着家族荣耀。 像洛冷幽那般为了自己的想法不顾全族死活的女子,她是万万做不到。 凤经艺长舒了一口气,“罢了,你先回房,这件事,还是等西境王府给个交代再说。” 凤芷熙劝慰了母亲,告退离开。 回到自己的院子,她退下秋夕,一个人坐在床边。 眼泪不自觉地落下,她心中无限酸楚,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 她是龙城首屈一指的才女,相貌才情家世,哪一样都是龙城的翘楚,若不是长姐先一步入了宫,她如今也是一宫之主,和凤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是如今,她连嫁人都成了痴想,更何况她想嫁之人,她早已高攀不上。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她猛然坐起来,慌忙回头,就看到站在五步开外的男人。 第177章 嫂子 “方泽深?!你怎么敢,敢闯进我房间!” 她刚要喊人,方泽深就冲了过来,一把点住她的穴道。 “为了避开凤府的护卫,我才亲自来的。把他们招来,伤的可是你的颜面。我不会伤害你,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毕竟,你可是她视为榜样的人。” 方泽深提到‘她’,脸上表情都柔和了几分。 凤芷熙慢慢冷静下来,她盯着方泽深,看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方泽深从西境回来,恰好遇到她跟着主持进宫为太后祈福,那时他脸色如白纸一般,一身黑衣,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可脸上却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从心底不舒服。 她知道语灵的死,对他打击一定很大,可从来没想过会彻底毁了一个人。 以前的方泽深虽然顽劣成性,如小霸王一般,可做事还留有几分情,那次回来之后,他像疯狗一样追查放出谣言的人,几乎把龙城都翻了个遍去寻找给语灵验身的嬷嬷,更是极尽手段和当时已经成了贤王妃的洛冷幽作对。 两人的针锋相对,甚至引发了陛下出面才停止。 可之后,暗地里的争斗也没停过,洛冷幽很有经商的头脑,可在龙城开的几家店,永远不到一个月就黄了,被生生逼黄了。 阿弟曾说过,方泽深是用两倍代价的钱来堵洛冷幽的生意,真怕他贪污了西境的军饷。 原来,世间真有男子为了心爱的女子如此疯魔,可惜洛语灵已经看不到了。 方泽深解开了她的穴道。 凤芷熙后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知道你真正想嫁的人是谁?” 凤芷熙抬眸看向他,目光复杂,片刻之后,她笑了,“陛下旨意罢了,我没想过再嫁人。” 她转过身,背对着方泽深。 “你走,念你和我弟弟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今日无礼之举,我不追究了。” “陛下让方家和凤家议亲,因为方家没有女儿,所以只能由你和我家议亲,可为什么大家只想到你和我成亲?” 凤芷熙苦笑一声,一个是不学无术的纨绔,一个是臭名在外的下堂妻。 两个都不光彩的人,自然是最般配的。 “方家一直在西境镇守,因为常年战乱,男子一旦战死沙场,西境就有许多寡妇,为了人口繁盛,一直鼓励再嫁,我爹娘还主持过好几桩这样的婚事。” 凤芷熙惊讶地微微启唇,西境竟然鼓励再嫁? “我若娶了你,以后见到了她,怕是要被她骂死,我这种纨绔哪里配得上她心底最崇敬的凤姐姐。” 他指的是洛语灵,她回头看向他,目光复杂,带着一丝同情,“方泽深,语灵她已经去了,你该放下了。” 方泽深眼底浮现一抹真诚的笑容,笑容里还夹杂着一丝期盼,“凤姐姐,你有想嫁之人吗?当年我提醒你可以选择和离,如今我也真心问你这一句。” “我……” 凤芷熙嘴唇发颤,她紧张得指甲都要陷入肉里了,可压在心底的那三个字就是说不出口。 “你若愿意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圆你这个梦。” 他等了许久,对方还是沉默。 罢了,一早就知道,不会如此简单的。 “只当我今日没来过。” 他转身,就要离开。 “我不是丧偶,我是主动和离,即便这样,你们西境的人也能接受吗?你……你……” 方泽深往前垮了一步,他要逼她主动说出口。 “我想嫁给你二哥!” 说了,她终于说了。 凤芷熙后退一步,跌坐在床边,大脑嗡嗡作响,心头却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一般轻松。 想笑,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方泽深嘴角勾起一抹笑,回头看向她,“想要当我二嫂,那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得记清楚了。” …… 方泽深回到西境王府,刚进门,他身体一阵剧痛,从头顶袭遍全身,痛得他手指陷入墙里。 “少爷?” 石湛站在后面,担心地看着他脖颈渗出绿色的汗水,然后很快被黑衣吸收。 为什么少爷衣柜里只有黑衣,因为只有黑色衣服,不会被染色。 片刻之后,方泽深放松下来,他睁开眼睛,眼瞳从红色慢慢恢复正常。 “石湛,别多嘴。” “那您就不该逞强!为什么冒险去凤家?有什么消息,我可以替您去送,还是石湛做错了什么,不值得信任了?” 石湛半跪在雪地里。 方泽深转过身,用脚踢了石湛的膝盖,“少跟爷来这套,起来!你避得开凤府的护卫,你能确保自己避得开其他人放在暗处的桩子?” “您是说凤府有——”“爷累了,回房!” 他没回答石湛,转身往自己院子走去。 他活不了多久了,为了给阮阮报仇,他已经伤害了家人,如今,给二哥找个合心意的妻子,也算是他这个当弟弟唯一能做的了。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洛语灵和几个孩子在雪地里玩。 方泽希裹得严实,着急地围着洛语灵转,“你好笨,我要小狗,这是什么东西啊?” 方仁正忙着修饰他的狗熊,急忙道:“阿阮,你快点,我的狗熊爪子呢?” 方礼蹲在地上,腼腆地开口:“阿阮哥哥,你看我的小兔子!” 三个小孩子,围着洛语灵,叽叽喳喳个不停。 “够了,我不是你们的贴身小厮,我不会堆这些,别找我。” 洛语灵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低头朝手哈了一口气,她的手都快冻僵了,这几个小孩,不领情就罢了,还一直捣乱! “你敢凶我!” 方泽希双手叉腰,正要发飙,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三哥,眼睛一转,哇滴一声就坐在雪地上哭。 洛语灵被这一手打的猝不及防,可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姐脾气一下也上来了,“不许哭!你是方家的四少爷,你们方家可都是大将军,你三哥从小到大也不哭,你怎么跟个小哭包一样,动不动就哭?羞不羞!” “三哥,阿阮欺负人,呜呜……” 洛语灵猛然回头,就见方泽深走了过来,她紧张地目光四处瞟。 方泽深走过来,一把提起弟弟,“说错了?就知道哭,你知不知道你都有媳妇儿了,等下次把你带去你媳妇儿面前,让她看你哭得有多丢人!” 说完,把人丢给石湛。 “送到我二哥那里。” 石湛提着三个小不点,出了院子。 院子里就剩下两人,洛语灵搓搓手,问道:“你说去找布吉,有消息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从小到大不哭的?” 第178章 他发现了 洛语灵手一顿,察觉是自己刚才一时不注意,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她这段时间做得很好,龙城上下熟悉洛语灵的人,都不会把她跟洛语灵扯上关系,可千万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看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她低头哈了一口气,回到堂里,端起一杯热茶暖手。 片刻后,才状似不在意地回头,“哄小孩的说辞不都如此吗?难不成,你要给你弟弟做一个坏榜样?” 方泽深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许久之后,他垂眸失笑,到底在期望什么? 不是早就确定她不是了吗? “布吉在凉山附近。” 方泽深突然转移了话题,洛语灵惊得急忙放下杯子,“凉山?你找到她了?” “嗯。” “那我们还不快去?” 方泽深看了她一眼,走进内室,“爷该睡午觉了。” 说罢,就脱了衣服,躺下了。 洛语灵:!!! 她跟着进去,刚要开口,就见方泽深眉头蹙起一座小山,嘴唇紧紧抿着,明明是睡觉,却是一副痛苦的神情。 “你不舒服?我去告诉夫人。”她转身就要去找人。 “不许去!”方泽深呵住她,“只需睡一觉即可。” 她停下脚步,轻咬着下唇,心中担忧万分,却没有再违背他的意思。 心中下定决心等找到布吉,给他做检查的事不能再拖了。 这一觉,方泽深睡了三个时辰,再次醒来,身体的不适感已经消失了。 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他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 争点气,方泽深,洛冷幽和褚驰业还没付出代价,二哥的婚事还没解决,方家的危险还没排除,你还不能死! 起身,重新换了一身黑衣。 回头看了一眼,床榻,点点墨绿色的印记,那是他的汗,也是他渗出来的毒。 烧了衣服和床铺,他缓步走出内室, 外室的榻上,洛语灵斜靠着,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本游记,此刻正睡的香甜。 越是相处,他就越是挣扎,明明只是个替身,却让他步步退让。 走上前,他弯腰伸出手,靠近她下巴。 “方泽深……别乱跑……娘会生气……”她努了努鼻子,睡梦中呢喃低语。 方泽深身体一僵,猛地后退了一步,因为大力,撞到了凳子,声音惊醒了梦中人。 洛语灵睁开眼就见方泽深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她心底咯噔一下,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急忙起身,把自己大小养成的习性系数收敛起来,抬头问他:“醒了,可以去救布吉了?” “灵枢。” 他突然叫了她名字,他极少叫这个名字,讽刺的时候会叫一声天女,其他时候从来都是以‘你’称呼。 在他看来,她不过是一个替身,根本不是身份尊贵的祭祀之女。 怎么突然这样叫她? “怎么了?” 她面上故作淡定,心底却已经紧张起来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洛语灵扯出一抹笑,“嗯?” “走。” 方泽深心情复杂地走出房间。 门口,石湛已经套好了马车,还带着方泽深的雪骢马。 上马车的时候,洛语灵扶着车门,突然一条腿伸过来,她下意识就踩了上去,身体突然僵住。 她不敢侧头,就这么愣了须臾。 身边传来疑惑,“怎么了?” “没,多谢。” 她踩着他的腿进了马车里,手心已经被冷汗布满。 方泽深对灵枢从来没有这些体贴周到,可相反,对洛语灵,他从来不曾怠慢过一分。 今日到底怎么了? 两人上了马车,石湛驾着车赶往凉山。 一路上,洛语灵努力忽视那抹打量的视线。 怀疑是催生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生长。 方泽深盯着她,真的有两人长得如此相象吗? 他从来不自诩好人,一切都是随心所为,唯一能让他服软的也就一个洛语灵,可因为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纵容她多少次了? 一切当真只是巧合吗? 她真的是南疆的圣女? 明明到凉山只要几个时辰,洛语灵却觉得仿佛过去了一年。 等马车停下来,石湛停下马车,揭开帘子,“少爷,再靠近,怕是要被发现了。” 方泽深伸手揭开马车侧帘,远处是一个小镇子,街上没多少人,他们这个马车路过,绝对会引起大家的主意。 把一个披风丢给洛语灵,他跳下马车。 “你不用跟着我,你去找我二哥,让他来找我。” 石湛心有疑惑,看了主子一眼,没多嘴,“是。” 洛语灵从马车上下来,方泽深已经上了马,伸手一提,就把她提到了自己身前坐着。 “扶好了。” 洛语灵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驾!” 方泽深带着洛语灵趁着夜色消失在了林子里。 山林里,滴水结冰绝不夸张,她虽然穿得厚实,可耐不住在马上狂奔,北风见缝就钻,刺骨寒冷。 “我们,要去哪里?” 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天太黑,她脸上刻意涂抹的油脂便没了作用,月光下,只有那双眼眸,带着疑惑的光。 那般陌生又熟悉,他收紧了胳膊,将人贴紧自己。 “很冷?” “废话!你不冷?布吉呢?” “她在凉山的庵堂,北域人不会伤她,就像上次不会伤你一样。” 洛语灵低头假装错手,掩住了自己的震惊,那不是凤姐姐被罚思过的庵堂吗?真是巧合! “你不问我怎么知道她在庵堂吗?陛下派人全程搜救你,可我只要半天时间,就能找到她,不觉得奇怪吗?” 她抬起头,看向他,“我很好奇,可是你会告诉我吗?” “驾!” 马在雪地里行走,方泽深想散步一般朝庵堂的方向行进。 “因为我本来计划要毁了龙城。” 洛语灵浑身一僵。 方泽深的声音如这冬日一般冰寒,“这里害死了我爱的人,为何还能如此繁盛?” 她屏住呼吸,不敢说话。身后的人却收紧了搂住她的手臂,他埋进她颈窝,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洛家的仇,我来报。阮阮的恨,我来清。可她会回来吗?” 洛语灵嘴唇发颤,她几乎不敢呼吸。 他,他知道了? 她努力了这几个月,到底还是瞒不住他吗? 她颤抖地张开唇,“方……” 第179章 赐婚 天女得救,一回宫,早早等着的太后就赶过来了,没一会,陛下也带着后妃前来。 从太医那里得知天女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褚驰业这才松了一口气。 “朕已经派人加强龙城的戒备,所有外来族人,都要严格控制行踪,决不许再出现此等情况。” “多谢陛下。” 太后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真是委屈你了,哀家本以为带你来龙城是为你好,不曾想就让你遇到两次危险,你要是出一点事,就是哀家的罪过了。” “太后,陛下,灵枢真的没事。北域蛮族,百年前和圣族也是有渊源的,他们来求和,不过我已经拒绝他们了,灵枢既然认了太后为义母,就是褚家的人,自然不会去北域那么远的地方。” “这是自然,你是我闻楚国尊贵的长公主,那北域蛮族不过一个境外蛮荒之族,竟然想跟朕抢人!朕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陛下。”洛语灵脸上浮起一丝紧张,“北域蛮族的巫族本就是圣族一脉,如今无后继之人,这才跑来寻亲,还请陛下宽恕,放了他们。” “若是轻饶了这次,再有下次怎么办?你的安危至关重要,朕决不能容这种危险存在。” 劝不住,洛语灵脸上浮现担忧之色,太后瞧见了,扭头看向儿子,“太医也说了,灵枢身体并没有异样,想必那些人也是知道轻重的,不曾怠慢了哀家的义女。既然灵枢都求情了,皇帝就答应,赶走再不许进入龙城就是了。” 褚驰业面上不喜,却也不想这里跟母亲和天女闹僵,只得同意了。 “谢陛下宽厚。灵枢这次有惊无险,除了上天庇佑,还要感谢陛下派人到处搜救灵枢。”说着,就要起床行礼。 见灵枢要给他行礼,褚驰业表情这才缓和了许多,连忙阻止,“不必多礼,你是我唯一的义妹,兄长自然要保护你周全。” “说到这个,听说是有人报信,才这么快找到灵枢的?” 皇后看了容妃一眼,笑着回道:“是凤府的三小姐去庵堂,恰巧碰上的。” “凤芷熙?”太后微愣,看向容妃,“你妹妹去庵堂做什么?” 容妃,凤瀚玥,凤府的大小姐,如今正得宠的妃子。 她面露难色,扑通一声跪下,“太后,此等小事本不该脏了您的耳朵,可是……” “到底怎么了?” “妹妹是忧思难解,娘亲怕她一时想不开,才让她去庵堂待几天静静心,避开那些闲言闲语。” 太后一脸不解道:“什么闲言闲语?” 这话一问,皇后表情明显不自在,周围几个宫女太监都俱是如此。 “皇后你说!” 皇后上前一步,“启禀母后,龙城这两日传……传了西境王府三公子的闲话,两人正议亲呢,所以就有些难听的话落在凤家小姐身上了。” “什么谣言?” 皇后有些难以启齿,看了眼容妃,“这事跟你娘家有关,还是你来说。” 容妃一副芙蓉欲泣的表情,“回禀太后,龙城都传开了,说方泽深有龙阳之癖!我妹妹是个下堂妻,正好相配……” “胡闹!谁传的?西境王府不是回来人了吗?也不管管?” “义母,义兄。” 洛语灵小声插了一句。 两人同时看向她。 “若不是凤家小姐及时找人来,我怕是要被带走了,灵枢想去感谢她。” 太后急忙按住她,“你莫急,你先养好身体再说。”转而看向皇后,“这亲不议了,凤芷熙对灵枢有恩,便是对哀家有恩,哀家不能寒了那孩子的心。你是一国之母,那孩子的亲事,你重新选一家。” 褚驰业面露难色,道:“母后,方家和凤家议亲,是儿臣下的旨意,这要是收回……” 太后冷哼一声,“方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吗?方泽深一贯张狂,哀家也不常听说他干的那些混事儿。方家那么多儿子,你就非让他议亲?凤芷熙可是对皇室有情有其,你可不能伤了臣子的心!” “儿臣知道了。” 等皇帝带人离开后,洛语灵偷偷拉住太后的衣服。 太后回头看她,露出笑容,“怎么了?” “义母,我在庵堂还遇到一个人,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太后眼神一顿,慈祥地看着她,“不管什么事,义母都会给你做主的。” 她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思索了半天,才开口:“我遇到了庸王妃,她当时绊住了北域的人,我才能跑出来。听说庸王妃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惹怒了陛下,灵枢不敢在陛下面前提起。” “那种女人,不配当庸王妃。不过,她帮了你,哀家记着了。”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太后才起身离开了。 太后一走,布吉关上门,洛语灵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再不复一丝虚弱之色。 “都走了?” 布吉往外偷偷看了几眼,才点点头。 “布吉,你过来。” 布吉走过去,坐在床边。 洛语灵握住她的手,“对不起,这次让你受惊了。” 提到这个,布吉干脆上了床,跪坐在她面前,一脸郑重地说道:“可不能有下次了,你以后要去作什么,都带上我,我会治病,还可以把风,我力气还大,我不能跟你分开了。” 她点点头,“嗯。” 两年前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布吉,明明只比她大了一岁,却像一个大姐姐一样,没日没夜地照顾她,这一陪就是两年。 布吉对她,是不一样的。 “对了,你为什么让我救北域那些人?” 在马车上,布吉就让她帮帮那些北域蛮族的人,刚才她才会开口求情。 “他们不是坏人,我被他们抓去,也没对我做什么,还很恭敬。他们想让圣女去北域,当他们的巫女,北域有很多人生病了,他们的巫女死掉后,已经有三年,没有出生过一个孩子了。” “可是我不能去,你想去吗?” 布吉摇摇头,抱住她的胳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大长老说过,我是你的医女,圣女在哪里,医女就在哪里。” 看着布吉满眼信任的目光,她心底又暖又刺痛。 …… 天女被救回来的第三天,两道圣旨,敲响了凤家和西境王府的大门。 赐婚方泽靖和凤芷熙,封方泽靖为二品军候,赐侯府,成婚以皇家大婚仪仗。 凤芷熙木楞地领完旨,迟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她……和方泽靖,不是方泽深? 慌忙之下,顾不得仪态,她夺过圣旨,仔仔细细地看一了一遍,目光所在那三个字,方泽靖。 方泽靖领旨谢恩,接过圣旨,半天还没反应过来。 来宣旨的是楚王,见方泽靖面上无喜,心道这门婚事到底是不般配啊。 “哥,楚王亲自来宣旨,你就这样怠慢?”方泽深用手肘捅了兄长一下。 方泽靖这才反应过来,收敛心神,他侧身,恭敬道:“殿下,进府歇歇!” “不必了,本王可是甚少领差事,这就要去回禀父皇了。” 楚王笑了笑,离开了。 方泽深转身就要走,突然被一只手勾住脖颈,方泽靖凑近他,“你最近到底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他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阿阮呢?” “二哥,你已经有未婚妻了,这样惦记旁人,小心我告诉未来嫂子。” 方泽深跳开一步,脸上露出了少见的少年笑容。 “早点成亲,咱们方家传宗接代,可就靠你了!” 第180章 年前祭祀 距离年关不到十天了,整个龙城都沉浸在过年的喜庆里。 洛语灵坐在榻上,抱着暖炉,一个医女小心翼翼地帮她摘去胳膊上的纱布。 伤口已经愈合了,新肉像一个月牙形横在手臂上。 收回胳膊,她静静看着疤痕,用指腹轻轻摩挲,“下去。” “是。” 医女恭敬地退了出去。 门外凉气袭入,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才说所有痕迹都消失了,这就添了新的。” 换了个姿势,枕在胳膊上,她贴着疤痕,心中滋味百般。 “圣女!” 布吉从外面跑进来,带着一身寒意。 洛语灵抬起眸,无奈一笑,“又发现什么震撼你的事?” 这几日整个龙城都在筹备过年,布吉从未见过这么大阵势,几乎没一刻在她身边好好待着。 “这次不是。” 布吉从火炉上拿过温着的甜汤,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了才走到她身边坐在脚凳上。 “那个帮了咱们的洛冷幽被带回贤王府了。” 洛语灵表情一变,坐起来,嘴唇轻咬住。 褚贺楠复位让她很是意外,冬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只要陛下想要治罪,什么样的罪名褚贺楠都担得,可恰恰相反,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开始重用,现在更是恢复的贤王之名。 难道陛下已经选定了贤王为太子? 褚贺楠为太子,洛冷幽又被他接回王府…… 嘴里尝到一丝丝甜腥味。 “圣女,你怎么了?”布吉担心地看着她。 洛语灵望着窗外的大雪,低声喃喃,眼底的不甘和愤恨交织,“真就改变不了吗?” “什么改变不了?圣女,你没事?” 她僵硬地转头,看到布吉担忧的眼神,深深呼吸了一下,垂眸遮去自己的情绪。 “是贤王亲自接她回府的吗?” “嗯,我亲眼瞧见的,他们上了马车离开了。” 洛语灵起身走到内室,桌上的琉璃盆里,看着水盆里的姻缘花,现在还是一个花苞,只要见到太阳,就会开花,一个时辰后就凋谢了。 有了这个,她和慧王就是天定姻缘,慧王一定会帮她对付洛冷幽。 布吉跟进来,“圣女,我不懂,为何要在龙城种姻缘花,你的姻缘明明不在这里。” 姻缘花是圣族村特有的,以圣女的处子之血为种子,由长老以不传之秘术培育,姻缘花会在命定姻缘面前开花,可如果姻缘花同时沾染了一男一女的血,那就注定了这两人同生共死。 洛语灵盯着花朵,目光复杂难辨,她颤抖地伸出手,就在要碰到花骨朵时,又猛然抽回来。 “布吉,如果为了守护圣族村的安危,要你做违背心意的事,你会做吗?” “会!”布吉毫不犹豫地回答。 洛语灵淡淡一笑,“我也是。” 为了给爹娘报仇,她愿意付出一切。 …… 年终大祭。 洛语灵身着国师华服,手捧琉璃盆,里面的姻缘花含苞待放,可仔细看,就会发现,此花并没有根。 褚驰业见状问道:“天女,这是什么花?” 她莞尔一笑,将琉璃盆捧起,让众人看到火红色的花苞。 “灵枢借助龙城的气运育出此花,此花颜色盛艳,是闻楚国国运昌盛之兆。” 布吉听她的解释,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太后问道:“那为何不开花?” “得遇有缘人,方可开花,花开之时,天佑之子降临,闻楚国昌盛永续。” 陛下,太后,皇后,还有身后的几个皇子全都沉默了。 洛语灵莞尔一笑,抱着琉璃盆往外走。 万人仪仗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国寺。 她身后是闻楚国最尊贵的一群人,却没一人敢越上前。 当她对这个国家失望到底,当她视天道如无物,她却成了这个国家最不可冒犯的贵人。 何其可笑! 远处的高墙之上,方泽靖手握兵器,一脸肃穆地观望四周。 国之大祭,如果还让外人有机可乘,他这个威武将军就该提头谢罪了。 一袭白衣飞上房檐。 方泽靖抽出剑,剑尖横在对方脖颈。 “方二哥。” 一身白衣,明明寒天雪地,却依旧潇洒飘逸,正是龙城第一美男子凤君尧。 “年终大祭,凤四公子不在慧王身边,来这里做什么?” 他说着,收回了剑。 “方二哥和家姐定了亲,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便是我和令弟的交情,来给方二哥送点暖心之物,也不为过啊。” 他将一个锦盒双手奉上。 方泽靖看了片刻,伸手接过,“有劳。” “陛下真是看重西境王府,龙城的安危,全交给了方二哥,整个龙城能二哥比的,怕是一个都没了。” 方泽靖刚要开口,一个护城将匆忙赶过来,“将军,在城西发现可疑的异族人……是……” 护城将欲言又止。 凤君尧见状,背过身去。 护城将把手伸到方泽靖跟前,在手心写了一个字。 方泽靖脸色一变,把盒子收起来,拧起眉头,道:“问出他的同伴,全部抓起来,不要惊动任何人,今日是年终大祭,不可有任何闪失。” “慧王殿下在各处设立了临时关押点,可就近控制,不必惊动其他人。”凤君尧适时地插了一句。 护城将请示方泽靖,后者点了点头,“关起来,不可声张。” “是。” 等将领离开,凤君尧才转过身来:“天女一入龙城,别国都在蠢蠢欲动,真不知得天女,是福还是祸。” “能给百姓祈福,自然是福!” 鼓乐声奏响,响彻整个龙城。 两人的目光随之望去。 国寺屋顶,天女舞一曲古老的祭祀舞,阳光照在她身上,犹如天神一般。 百姓跪下叩首,百官无不感到震撼。 这样一个弱女子,在这一刻,承载了一个国家的安危兴衰。 年前祭祀并不需要天女做太多,褚驰业要的是她天女的身份,以此震慑他国,闻楚国天命神授,受上天眷顾,对抗闻楚国,就是对抗天命,必亡! 休息的厢房里,洛语灵望着桌上的姻缘花,等陛他们祭祀回来,她就可以利用这朵花绑定她和慧王的姻缘,并且促成慧王的天命说。 布吉端着一杯热茶进来,一脸心事重重。 洛语灵接过茶喝了一口,才问:“怎么了?” 布吉扑通一声跪下了。 洛语灵身体一僵,随即恢复正常,幽幽地放下茶杯,“才来龙城多久,就学会了动不动跪下?” 布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花……那花……圣女为什么要说那是气运之花?” “我有我的打算。” 她起身,避开了布吉询问的目光。 布吉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语气急促道:“圣族村的人不说谎!从不说谎!” “可这里不是圣族村,外面的世界残忍多了,布吉,你说过你会一直站在我这边的。” 她回头看向布吉,却见对方拼命地摇头。 “圣族村不说谎……圣女,你这样不对……” 布吉转身跑出了厢房。 洛语灵看着布吉跑出去的背影,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第181章 入住公主府 一直到祭祀结束,洛语灵都没看到布吉回来。 “天女,奴婢奉命伺候天女更衣,该回宫了。” 洛语灵从垫子上起来,看了一眼被供奉在殿上的‘气运之花’,背后就是闻楚国历代帝王祖先。 “走。” 起身,跟着十几个宫女走到后殿的休息间。 铜镜里,是宫人忙着为她描眉画鬓,看着宫人按照她的习惯在她鬓角描出彩纹,她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 如今,她已经彻底成了闻楚国的天女,是万人敬仰的神之侍女,而不是人臣嫡女。 即便布吉发现了什么,她也不再怕布吉会告密,圣族村的安危都在她身上,布吉重视圣族村超过她自己,出卖她就等于出卖圣族村。 殿外太监高声宣告,“陛下有旨,起驾回宫!” 洛语灵缓缓起身,扫了一圈,还是没看到布吉。 “看到布吉了吗?” 为首的宫女跪下回道:“回禀天女,奴婢不曾见到布吉姑娘。” “罢了,走。” 刚一出后殿,就看到陛下一群人站在正殿前,洛语灵悠步上前,快靠近褚贺沥时,她悄悄露出右手,指缝间是她早已经藏好的药粉。 洛冷幽,我绝不会让贤王走上那个位置,成为你最强的助力。 帝位必定是慧王的! 刚走近,还不等她开口,就看到布吉跪在殿内,轻轻剪短了姻缘花的根,随即花瓣一点一点化开,散去空中。 洛语灵脸色大变,“布吉!” 褚驰业心情极好地摸了摸胡子,看着她道:“既然机缘不到,国运之花不开,那也不必勉强等候了,此次年终大祭司,天女辛苦了。” “陛下英明神武,便是我朝之气运之体,此花不开,便是证明。恭贺陛下!” “凤阁老此言极是!” 朝臣你一眼我一语地奉承着陛下。 洛语灵眼睁睁看着种了一月多才成的姻缘花就这么没了,她借此拉拢慧王,为慧王造势的机会也没了。 布吉,你到底说了什么? 为什么到最后一步,阻止我的人会是你?! 放在衣袖下的手生生攥得发颤。 难道,最终你也会倒向洛冷幽? “灵枢,你怎么了?”太后关心地看着她。 洛语灵挤出一抹笑,“多谢太后关心,灵枢无事,是灵枢考虑不周,陛下乃明君强主,实不该此时寻找气运之子,请陛下赎罪。” 褚驰业心情极好,说道:“灵枢不必自责,为我朝批运祈福是你的职责。那就回宫,都好生歇着。今日年终祭祀,天女是首功!”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外走。 “陛下,灵枢不能跟陛下和太后回宫了。” 褚驰业脚步顿住,回头看向她,众朝臣也纷纷看向了她。 他收敛笑容,周身王者之气骤重,“这是为何?朕有哪里怠慢天女了吗?” 太后也急忙问道:“灵枢,你不想跟哀家住了?” 洛语灵摇摇头,“不是的,圣族村有规定,祭祀过后不可近亲属,圣女需独住十日聆听天意,灵枢认了太后为义母,陛下为义兄,那两位就是灵枢的亲属,按圣族村的规矩,灵枢需要远离大家,免得带来不幸……” “圣族村竟然有如此族规?” 洛语灵看向走过来的布吉,敛去眼底的复杂之色,“布吉,你说对吗?” 布吉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此确实是圣族村族规。” “可这就要过年了,让你一人住出去……”太后一脸犹豫之色。 陛下身边的公公开口:“启禀陛下,天女的公主府也建好了,里面的物件奴才都派人去瞧了,都妥帖了,随时可以住进去。” 一听要搬去公主府,太后急忙阻止:“灵枢一人来到龙城,这第一个年,怎么能让她独自住呢?” 褚驰业看向太后,恭敬道:“母后,天女乃是上达天意之人,自然不可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朕以为,还是遵守圣族村的族规较好,朕已经派了得力的人去公主府,定然不会让天女受委屈。” 太后还想争辩,被身边的嬷嬷轻轻拉了一下,这才叹了口气,上前握住洛语灵的手,道:“哀家是真舍不得你啊,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哀家还想跟你过个团圆年。” 洛语灵浅浅一笑,“有义母的惦记,灵枢不会孤单的。” “嗯,那就送公主回公主府。” 太后一松口,褚驰业笑了笑,大手一挥,“方泽靖,你同武王世子护送天女去公主府,看天女还有什么需求,务必办妥帖了。” “臣领旨。” 洛语灵朝陛下和太后行了大礼,“那灵枢先退下了。” 出了国寺。 褚陌和方泽靖站在马前,看到她,拱手行礼,“见过天女。” 洛语灵点了下头,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等她坐好,布吉跟着上了车。 “走!” 方泽靖一挥鞭,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朝公主府赶去。 马车里,布吉攥着衣角,纠结了半天,才怯怯开口:“圣女……” “我乏了,别说话。” 洛语灵闭上眼睛,小憩。 布吉做了这件事,浇灭了她回来报仇的激情。 她小看了洛冷幽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后果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绿云,蓝秀…… 哪个不是她信任的贴身丫鬟,哪个没有在她背后捅刀子? 一直到马车停下,马车外传来方泽靖磁性的嗓音,“天女,公主府到了。”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眼底一派冷清。 布吉,留不得了。 “下车。” 布吉身体一抖,随即揭开帘子,下了车。 轮到洛语灵,她顿了一瞬,才伸过去由她扶着下了马车。 看着眼前庄严肃穆又不失华丽的公主府,洛语灵心底没有一丝喜悦。 府门打开了,十几个仆人跪在门口。 “恭迎公主回府。” “日后叫我小姐。” “是,小姐。” 走进公主府,一眼望去,比之先前来看,更多了一些低调的精致。 “小姐住的庭院,奴才们一直听命供着暖香,小姐要去瞧瞧吗?” “嗯。” 跟着奴仆穿过花园和走廊,进入一个圆门小院,幽静不可多。 奴婢走到正屋前推开门。 洛语灵走进屋里,温暖似春日,香气宜人却不腻,墙上名家书画,清雅幽静。 褚陌站在门口嗅了嗅,“陛下真是大手笔,这暖香可是世间珍品!” 没理会褚陌的打笑,她走到内室,看到梳妆台前恭敬地摆放着各式首饰,刚拿起一个金步摇,一抬头,目光触及铜镜,她表情一怔冷。 默默放下步摇,洛语灵扭头看向门外,“我已经到家了,两位可以回去复命了。” “微臣告退。” 方泽靖拱手行了个礼,转身而去。 “那本世子也告退了。” 等两人走了,洛语灵站在内室和外室的交界处,侧身挡着里屋,“我先说清楚了,我贴身伺候的人一个就够了,你们既然是派来伺候我的,就在外院忙活,我要静修,陛下和太后都不敢靠近,你们若是扰了我聆听天意,自己去陛下和太后那里请罪。” “是,小姐。” “出去!” 等人都走了,洛语灵看了布吉一眼,“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是。” 等布吉带上门,她快步走进内室,看着躲在床帷后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82章 怀孕了 一抹身影从床后的帷帐里闪出来,脸色苍白,捂着腹部,扶着墙,朝她一笑。 “谢谢。” 刚说完,对方就要倒下。 洛语灵冲过去,接住了对方的身体,看到她肩膀血流不止,“贤王不是把你接回王府了吗?你怎么会到这里?” 洛冷幽嘴唇发白,她突然笑了,身体都因为发笑而颤抖。 “贤王府……哈哈……贤王府……我洛冷幽有那么多选择,我为什么唯独放不下你?” 一口鲜血吐出,洛冷幽昏倒在她怀里。 洛语灵手一松,昏迷的人摔倒地上。 她擦了擦沾在手背的血,“洛冷幽,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蹲在洛冷幽面前,看着她脸色如白纸一般。 默默摘下一根银发钗,她攥紧钗首,尖锐的尾端泛着冷光。 只要她用力刺进去,娘亲的仇,相府被灭的仇,就都可报了。 杀了你,我的仇就都报了! 我再也不用装另一个人,再也不用伤害方泽深…… 门突然被推开,布吉冲进来,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圣女,你要做什么?” 洛语灵恍惚了一瞬,看到布吉的表情,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簪子,她嘲讽一笑,“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布吉,你第二次违背我的意思了。” “圣族圣女,手不沾血!” “我并没有对她做什么,不是吗?” 把簪子插进头发里,她莞尔一笑,伸手扶起洛冷幽,“还不快来帮忙!” 布吉疑惑地看着她,停顿了片刻,才走过来跟她一起把洛冷幽扶到床上。 洛语灵见洛冷幽手里攥着一封信,她伸手想去碰,还没碰到洛冷幽的手,就被布吉伸手挡住了。 “圣女,治病的事还是让我来。” 洛语灵微愣一瞬,随即笑着后退了两步,可眼底再无一丝暖意。 “好,你来救她。” 她走出房间,屋里的温暖霎时被寒冬袭透。 “果然,死是最简单的事,痛一下就过了。活着才是狠的报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语灵都快冻僵了,布吉才走了出来。 “圣女,您怎么站在这里?我去拿披风。” “不用了,她怎么样?” 布吉看着她的背影,犹豫了片刻,才开口:“洛小姐失血过多,但还未危及性命。不过她……她……” 洛语灵转身看向她,“怎么了?” “她有身孕了。” 洛语灵心头一紧,忙问道:“多久了?” “不足两月。” 不足两月……不足两月。 哈哈! 洛语灵转身笑的肩膀都在发抖,她慢慢蹲下身子,“不足两月……哈哈……” 布吉跑进屋里拿了一个披风跑出来,给她披上,“圣女,您到底怎么了?布吉好担心啊。” 她抬起头,眼底露出一抹疯狂,“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知道吗?” “我现在担心的是您啊,布吉不明白,为什么——” 洛语灵推开她,站起来,披风滑落在地,她居高临下看着蹲在地上的布吉,“布吉,人心最是难测,我以为……罢了。” 她转身离开,独留布吉一人蹲在庭院里,久久没有动弹一下。 …… 洛冷幽睡了两日才醒来,一醒来得知自己怀孕不足两个月,她怔愣了许久。 洛语灵看着她,面纱遮住了她嘴角的笑意。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呢? 褚贺楠,欧阳博雅,还是褚均卫? 果然,死对你是最轻的惩罚,你不守妇道,谋害嫡母,害得洛府家破人亡,我怎么能简简单单就要了你的命? 把安胎药推到她面前,洛语灵关心道:“孩子是无辜的。” “我知道。”洛冷幽端起碗,停顿了片刻,一口饮尽。 “这是我的孩子,我绝不会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攥紧,那我娘肚子里的孩子呢?就不是无辜的性命了吗? “你准备告诉……贤王吗?” 洛冷幽看着碗底,沉默了。 “圣女,外面有人来送礼了。”布吉走进来 “送礼?” 洛冷幽眼神一转,换了个话题,“你刚建府,这龙城里想巴结你的人多得是,后天就过年了,这两日,公主府是闲不了了。” 洛语灵朝她笑了笑,“你放心,这个院子,没人敢进来。洛小姐尽可在此安心养着。” “多谢。” 洛语灵起身走向门口,“布吉,跟我去前院。” 主仆二人来到公主府前院,看到堆满了整个院子的礼物,洛语灵即便曾经贵为相府嫡女,也不禁为之一惊。 “这么多?” 这些礼,至少是往日给爹爹送的三四倍有余。 管家小跑过来,“小姐,这些都是各府恭贺主子建府之喜的,各府的礼单奴才都详细记录了。” “西境王府,礼到!” 她抬头看去,方泽深依旧一身黑衣,手里提着一个半大的孩子,身后还跟着四个孩子,“再不乖,仔细你的屁股!” “三哥打我,我要回去告诉娘~” 一大一小就在门口对峙上了。 “你带着你的童子军,敢藏在礼车里……”方泽深一扭头,看向方仁:“又是你撺掇的?” 方仁眼珠子一转,用力掐了一下身边的方礼,无辜地辩驳:“冤枉啊,少爷!” 哇滴一声,方礼的哭声向来是西境王府最响亮的,他一哭,小孩子都会跟着哭。 眼看着几个小子全都红了眼睛,方泽深只觉得额头青筋一突一突地疼,当时就不该给方泽希选五个伴读,如今这六个人,一个鼻孔出气,简直就是西境王府的新兴‘恶势力’! “不许哭!你们都是西境王府的人,这般娇气,是想让我把你们送去西境,和方智方信一起训练?”方泽深大声呵斥。 一听要被送回西境,四小只立刻不哭了,全都红着眼眶巴巴地望着他。 洛语灵见方泽深十分熟稔地训斥弟弟,想起了他第一次进相府时,被哥哥提起来训斥的场景,还真是像啊。 “少爷,这是公主府。”石湛在一旁小声提醒方泽深。 方泽深眉头一皱,这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放下弟弟,他走下台阶,得体地弓手行礼。 “恭贺天女乔迁新居,奉家母之命,送上贺礼,请天女笑纳。” 两人之间隔了两丈距离,他恭敬,守礼,洛语灵却感觉两人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拉开。 从她回宫到现在,她无时无刻不在等他突然现身,问她关于风姐姐和方二哥的婚事。 这是他要求她做的,她做成了。 可是,再次见面,两人却疏离成这样子了。 “请带我转谢方夫人。” “是。” 接下来就是一片沉寂。 疏远,是她所求,为何真的疏远了,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洛语灵,你的心意不重要,只要他平安就够了。 闭眼深呼吸一口,她缓缓抬起眼眸,“既然无事,那就请——” “糟了,四少爷不见了?” 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众人这才看向方泽深身后,刚才四个孩子,现在一个都不见了。 大门口有人守着,自然不会是出去了,那就是…… 石湛拧着眉头,“方仁真是胆大包天!一定是他带着四少爷溜进去了。” 方泽深额头青筋暴起,“给我找出来,直接绑了送回西境!” 石湛为难地看向洛语灵。 “来人,去找西境王府的四公子,不要怠慢了客人。” “是。” 方泽深看了她一眼,对身边的人说道:“你们也去找。” 第183章 孩子的父亲 等下人都去找人了,院子里独留两人。 一阵风吹过,凉意刺骨,冻得洛语灵身体微颤。 “舍弟顽劣,我也去找。” 方泽深说着就要往后院走去。 路过她身边时,洛语灵下意识要伸手抓他,却被方泽深警惕地躲开了。 抓了一把空气,洛语灵垂眸看着空空的手指,心头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似的。 “你二哥和凤姑娘的亲事已经定了。” “嗯。” 就一个嗯? 洛语灵紧咬住嘴唇,“你这样毁了自己的声誉,以后龙城谁还敢把女儿嫁给你?” 方泽深淡淡地开口:“此事与你无关!” 此事与你无关! 此事与你无关! 她抬起头看向他,方泽深看向了远处,侧脸绷紧,冷漠得仿佛两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她恍然醒悟。 “去,方公子。” 她转身离开。 撇清关系是她一直想要的,如今对方不过是如了她的愿罢了。 洛语灵,你是回来报仇的,儿女私情,此生与你已经无干系了。 一滴泪落下,浸入厚实的衣领里,没有一丝痕迹。 方泽深看着她的背影,娘亲的话言犹在耳。 “娘庆幸你还能爱上另一个姑娘,只要你愿意,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带她回西境,爹娘给你们主婚。洛语灵,该忘就忘了。” 娘,我爱阮阮,这一生,我只爱她。 灵枢,只是一个替代品,终究不过是我用来思念阮阮的工具。 我不会爱她,绝对不会…… 内院里。 洛冷幽扶着门框,手里拿着一把匕首,警惕地盯着院子里的褚均卫。 “这里可是公主府,你想在这里闹事?” 褚均卫披着白色斗篷,白玉冠发,一双狭长的眼眸闪着狐狸般的光芒,“你还在强撑什么,贤王已经给了你休书,不出三日,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龙城。除了本王,还有谁能保护你?” “褚均卫,我不会跟你走,我洛冷幽不靠男人,也能活得潇洒!” “说的真好听,那为什么要勾引本王身边的人帮你逃跑?你可知道,本王是怎么对付背叛本王的人?” “你要对琅辰做什么?” “他竟然跟你说了他真名?洛冷幽,看来,本王留不得你了。” 褚均卫眼里闪过杀意,眨眼功夫就到了洛冷幽面前,一首捏住她手腕,一手掐住她脖颈。 手下用力。 “咳咳……你,你不能……杀我……唔……” “本王杀人,只有想与不想,没有能与不能。更何况,你竟然撺掇本王身边的人背叛本王!” “我……有……你的孩子了……” 褚均卫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快两个月了。” 褚均卫松开了她,满眼怀疑地看着她。 洛冷幽跌坐在地上,她摸着脖颈,大口喘息。 “花船街那一夜?” 褚均卫回想起那一夜,他和洛冷幽互相用毒,到最后两人都中了大量毒,第二日两人赤身裸体抱在一起,他当时还未解毒,很多感知都很迟缓。 低头看着洛冷幽,她当真有了他的孩子? “你若不信,那就杀了我,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 洛冷幽扶着门站起来,冷冷地看着他。 树丛里突然传来窸窣声,两人表情一变,褚均卫拉下斗篷,“等本王查清楚这孩子是不是本王的,再来处置你。” 说罢,飞身离开了。 洛冷幽警惕地看着树丛,先看到了一个裹得严实的脑袋。 “方仁,公主府竟然有狗洞诶!” “少爷,你别钻进去啊,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呢!” 方泽希感觉到一片阴影遮下来,抬起小脸,就看到了双手抱在胸前的洛冷幽。 “啊!!!!!” “别喊了,出来!” 片刻之后,五个孩子站成一排。 看着这几个孩子,洛冷幽恍惚了一瞬,她的儿子,也该这么大了! “你是谁?”方泽希先忍不住发问了。 洛冷幽皱眉,“你们爬狗洞进来,我还没叫人呢,先问起我了?” “我们是西境王府的人。” 西境王府! 四个字震得洛冷幽心头一股剧痛,她孩子的失踪跟西境王府脱不了干系,方泽深…… “本少爷问你呢,你是谁?” 洛冷幽眼底划过一丝寒意,“你是方泽希?” “是。” “方泽深那种人渣,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弟弟,你说你哥会为了你妥协吗?” 她一步一步走近方泽希。 方仁感觉一股敌意,他急忙挡在方泽希前面,“你,你想干什么?” 方义和方礼跑到方仁两侧,三个小孩将方泽希团团护住。 洛冷幽把手伸进怀里,冷冷道:“真是可笑,从小就给自己孩子培养忠心的走狗吗?” 一股劲风袭来,洛冷幽肩膀受了一掌,整个身体飞出去几丈,落在了还没化的雪堆里。 “‘养狗’,谁比得过你?” “呕!”洛冷幽吐出一口血,回头看到方泽深,眼底充满了仇恨。 “你们在做什么?” 洛语灵快步走进院子,见洛冷幽到底吐血,挥手让婢女去扶她。 方泽深转头看向她,眼底幽深冷峻,“她怎么会在这里?” “洛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收留她有问题吗?” 方泽深眼底划过一丝厌恶,随后转向洛冷幽,“你真是打不死的蟑螂,总能扒上贵人救命。” 洛冷幽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方泽深,这一掌,我记住了。” “记住又如何,如今你还有跟我一斗的资格吗?下堂妻!” “贤王到!” 方泽深和洛冷幽脸色一变,洛语灵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 褚贺楠大步进来,甚至忘了给天女行礼,他直径走到洛冷幽面前,“你有了身孕?” “你来这里作什么?休书我已经领了,以后你我毫不相干。” 洛冷幽用力推开褚贺楠,却被对方死死抓住胳膊,“你有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不能置之不理!” “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突然一声童言,像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了。 方泽深目光幽深,嘴角却扬起了一抹弧度,他假装训斥道:“闭嘴,方仁,你才多大,你知道什么?” “刚才有个公子来过,我们听到了她说孩子是那个人的。我们都听到了!” 几个孩子全都用力点头。 洛冷幽只觉得寒意从头席卷手指,她看到褚贺楠松开了她胳膊,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欧阳博雅的?” 洛冷幽还没摇头,褚贺楠先笑了,他一把捏住她下巴,眼底是冷彻的寒芒,“本王真是后悔,当年定亲,为何会觉得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与众不同!” “你别忘了,当年是你非要我,非要娶我,若不是你以卫戍逼我,你我根本没有可能。” “哈哈,是本王的错,是本王的错啊!” “是,你我相遇,本就是错。” 褚贺楠放开了她,他后退两步,转身朝洛语灵弓手行礼,“本王失礼了,请天女见谅。” 洛语灵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终于听到你说后悔了…… “王爷请便。” 等褚贺楠离开,洛语灵看向方泽深,“方公子,令弟已经找到了,还有别的事吗?” 方泽深抱起弟弟,目光始终在洛冷幽身上,“臣告退。” 等外人都离开了。 洛语灵看着洛冷幽,“抱歉,我不该让布吉去贤王府报信。” “不关你的事,能让我一个人静静吗?” 洛冷幽身体颤抖地走进了房间,她滑坐在地上,满脑子都是褚贺楠厌恶的目光。 第184章 把布吉卖了 洛语灵抬头望天,嘴角是掩饰不住的弧度。 对,她要的就是这样一步一步从里到外毁了洛冷幽,杀了她太轻松了。 众叛亲离,爱她的人都厌恶她,永生找不到孩子,才是她该承受的! 她本来的计划是借助布吉去贤王府传信,让这件事泄露出去,只要谣言传遍了整个龙城,欧阳博雅定然会来见她。 可欧阳博雅还在路上,那几个孩子说的人会是谁? 洛冷幽,你到底和多少男人有关系? “圣女,洛小姐受了一掌,会伤到孩子的。” 洛语灵扭头,目光幽深地看向布吉。 她差点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变数。 被洛语灵盯得浑身发毛,布吉不解地问道:“圣女,怎么了?” “我要出去一趟,你照顾她。” “我还是陪您出门!” “不必了,以后路,我想一个人走。” 洛语灵坐马车到了龙城大牢,牢头看她装扮就猜到了她的身份,一点都不敢怠慢。 “我想进去见个人,需要先请示太后和陛下吗?” “不用不用,陛下吩咐过了,这龙城上下,天女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什么都行。天女想见谁,小的给您带路。” 第一次进大佬,她是被人唾弃的阶下囚,如今再来,却成了屈尊。 到了一间加固的牢房门口,洛语灵看到阴影之下,某一抹庞然大物蹲坐在角落,他脚上拴着铁链。 “下去。” “是,天女。” 牢房里听到‘天女’两个字,链条窸窣地动了动,然后一个健硕的男人抬起了头。 刀削似的五官,如狼一般锐利的眼眸。 “蛮族的女巫是从圣族村分支出去的,而你们蛮族世代以女巫而生,没有女巫,蛮族会灭。” 男人手脚上的链条发出强烈的响动,“圣女,我们对您没有不敬之意。蛮族和圣族村渊源极深,百年前,圣族村隐士,我们一直在寻找圣族村。” “你叫什么名字?” “圣女,我叫狼忍。” 洛语灵蹲下身子,和牢房里目光炯炯的狼忍目光相接,“圣族史书上讲,蛮族生性残忍,不听圣族规劝,肆意妄为,故而独立避世。” 狼忍呼吸之间,肩上结实的肌肉随之起伏,“北域生存艰难,若是不强,就要被灭。这百年间,闻楚国只是离北域远罢了,北国却已经窃取北屿三分之一疆域,不强则灭。蛮族,没有选择!” “我不会离开龙城的,我的命运已经和龙城紧密结合,此生都不可离开。” 狼忍一听,眼底浮现一抹绝望之色。 “我不能去,但我可以让你带一个人回去。” 狼忍猛然抬头。 “照顾我的下一任圣族长老,布吉。她是长老亲自教养,医术了得,又懂占卜。闻楚国不会放我离开,可让她离开,应该不会大加阻拦。” “圣女!”狼忍扑通一声朝她跪下了。 她靠近狼忍,压低声音,“狼忍,蛮族不强则灭。圣族,却是不变则灭。我可以让我族长老随你去,那你能付出什么?” 狼忍目光诧异,他张了张嘴,靠近了她,“蛮族若是不灭,圣女便是蛮族圣女!” “我会救你出去,会让你带布吉回蛮族,在此之前,你要为我办三件事。” 洛语灵在大牢里待了半个时辰,等她出来,她掏出一封信,站在马车前,“我有一封信要交给太后。” 半晌,一抹身影出现在她背后,“参见天女。” 她把信递过去,对方接过信,二话没说,就提轻功离开了。 回到公主府,听婢女说布吉和洛冷幽在一起,洛语灵眼皮都没抬一下。 “随她。” 回道自己房间,她拿出从圣族村带出来的两本书,闭上眼,额头抵着书。 “布吉,我已经承受不了身边人的背叛了。” …… 第二日,龙城的大年夜。 公主府到处一派喜庆,洛语灵却觉得那些红色务必刺眼,她已经家破人亡了,这种节日,有什么好过的。 抬头,看到洛冷幽一身新衣走过来,她在心底讽刺一笑。 这个年,她竟是跟自己最恨的仇人一起过。 起身,迎上去,“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过年的时候,我受不了一个人,所以过来叨扰你一下。” “坐。” 等两人坐在榻上,中间是烧得旺盛的火炉,这样坐在门口望着外面的冬景,别有一番滋味。 洛冷幽懒懒地开口:“天女是第一次在龙城过年?” “叫我灵枢就行了。嗯,这里真的很热闹,就是没有家里温馨。” “是啊,我来到这里,就没感受过家的温暖,懦弱的母亲,不公正的父亲,还有假仁假义的嫡母,呵呵……” 洛语灵放在毯子下的手掐紧。 “那你真不幸。” 洛冷幽咂咂嘴,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什么不幸,他们都死了,欺负我的人,都不在这个世界了,还挺寂寞。” 舌尖一点痛,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洛语灵用尽了所有力气,才没有冲上去掐死对方。 “今年,我们一起过年了,也算有缘。你救我一命,只要你愿意,尽可住在这里。” “谢谢你,灵枢。” “我还要去准备一些东西,晚上再一起守岁。” 洛语灵怕自己再不离开这里,她就装不下去了。 回道自己的房间,她摘下凤钗,死死撰着,直到凤钗变形,她才用力丢到一边。 大冬日,天色暗的很快,傍晚时分,整个龙城就点亮了满城的灯,星星点点,好不绚丽。 洛语灵和布吉在房间里等着。 “圣女,我们在等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 直到一抹身影闯了进来,布吉吓得要大叫,却被洛语灵呵住:“安静。” 来人把身上背得袋子放到床上,去掉袋子,是昏迷过去的方泽深。 洛语灵走到床前,问:“确定没人看到?” 狼忍郑重地遥遥头,“绝对没人看到,我的人已经扰乱了这王府周围的暗目。” “你们……”布吉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 洛语灵看向她,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布吉,我要知道他身体的确切情况,机会只有这一次。” 布吉走到床边,表情慢慢认真起来,“是。” “你可以在这里看着,狼忍。” 说完,洛语灵走到外间坐下,她不敢看,她怕自己失态。 狼忍身材高大,布吉身材高挑也不过到他肩膀处,此刻正专注地看着布吉。 一个时辰后,布吉在里间叫了一声,“圣女。” 洛语灵急忙起身走进去,“怎么样了?” “的确是蛊毒,不过我发现方公子身体里有一种毒,两种蛊。毒超过十五年了,已经浸入骨髓了,一种是续命蛊,超过六年。还有一种极为霸道的蛊毒,就是上次被我发现的,应该有两年,这种蛊毒十分霸道,能续命,可时间到一到,人就会失去人性,成为不人不鬼的药人。” “能解吗?” 布吉摇摇头。 洛语灵不死心地继续问:“如果是大长老呢?” “圣女,如果只有一样,大长老还可以试试,可这一毒二蛊已经在公子体内形成了一个平衡,除非三者同时解了,否则解任意一个,都是方公子丧命之时。想要同时解三样,世间无人能做到!” 洛语灵踉跄后退一步,她一脸木然,道:“解毒,他会死。不解,他会变成活死人?” “是。” 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块石头似的,“他还有多少时间?”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超过三个月。” 方泽深就剩下三个月的生命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那位破毒姑娘不是可以救他吗?” 布吉摇摇头,解释道:“她是以毒克毒,这种方法太过霸道,两人都会死,也续不了多久。” “他自己知道吗?” “应该知道,这种蛊毒并不是悄无声息的。” 洛语灵嘴唇轻颤,“圣族圣物能救他吗?” 第185章 去其一臂 “您说水镜花?” 似乎发觉狼忍也在,布吉抿了抿唇。 圣族村几百年来一直被尊奉的一个原因就是,圣族村有水镜花,此花可起死回生,更可续百年生命。 布吉顾忌着狼忍在,只能含糊地道:“已经消失百年了,您怎么会提起这个?” “是啊,都消失百年了……” 洛语灵突然想起一件事,圣族村没有,不代表圣族的几处藏宝地方没有! 圣族村的宝藏,圣族的圣物,说不定就在其中! 她把一处告诉了太后,难保里面就没有水镜花。 站起来,她深深地看了方泽深一眼。 我会救你,一定会! “狼忍,把人送回去。” “是。” 狼忍把方泽深裹起来,趁着夜色出了公主府。 等狼忍离开后,布吉忍不住开口问道:“水镜花是圣族村圣物,已经消失百年了,您怎么会提起这个?” “他救我一命,我还他一命,不是很公平吗?” “不,您是不是……喜欢方公子?” 洛语灵眼神顿了一下,她走到外间打开房门,“布吉,只要是圣族村的人都要谨遵圣女命令,对吗?” “对。” “那我若是要你做一件你不愿的事呢?” “……” 不管洛冷幽有什么魅力能让男男女女都为了她背叛旧主,可这次,她不会再被动接受这个事实。 她转过头来,朝布吉笑了笑,“逗你的。” 布吉松了一口,“您别吓我啊,呼~” 走到桌前,她倒了一杯茶,推给布吉,“刚才辛苦你了,喝杯茶,今晚我们要一起过年了。” “嗯。” 布吉接过茶杯,不疑有他地一饮而尽,“那方公子的毒,您准备怎么办?” 洛语灵手指摩挲着茶杯,没有回答她。 砰! 茶杯落在地上,摔碎了。 布吉倒在了地上,洛语灵看着她,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布吉,我不能把你留在身边了。” 把她扶到榻上躺下,洛语灵走到书桌前,开始写信。 一炷香过后,一抹身影再次进到房间里。 “圣女,您吩咐的事办完了。” “狼忍,我让你帮我做三件事,第一件事避开所有人耳目把方泽深带到我这里,你做到了。第二件事帮我送一封信,你也做到了。现在我要你做第三件事。” “您说。” “我要你绕路去苏秦和闻楚国的交界处,出一场意外。” 狼忍不解地看着她。 “这场意外,一定要传到龙城来,今天出发,到交界处,一个月足够了,我要你们一个月后的几天,出事。” “是,我一定办到。” “很好,只要你不骗我,蛮族的灾难会在布吉到达蛮族慢慢解除。把她带走!” 洛语灵走到外间,狼忍跟在她身后,她把一杯茶递给他,“喝了,她就无法离开你百丈距离,这个蛊只有我能解。” 狼忍接过,一口喝完。 把一封信递给他,“等她醒了,把这封信给她。” “是。” “走。”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气息,洛语灵才蜷缩到榻上,感受着布吉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暖。 “对不起,布吉,可是我赌不起了。” 外面突然噼里啪啦地响起鞭炮声,全城都沉浸在守岁的喜悦里。 洛语灵跑出门,望着天空绚丽的烟花,她无声地呼喊。 爹!娘! 你们能看到女儿吗? 女儿在帮你们报仇,女儿绝对不会让仇人好过的! 她后退靠在门上,寒冬的冷意席卷全身。 “布吉,给我——”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颤抖。 她再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再也没有了…… “小姐,洛小姐有请。” 洛语灵回头,见一个小丫头恭敬地看着她。 “有请?这是我家!” 小丫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表情尴尬又紧张。 “行了,我知道了。” 揉揉面纱下的脸,挤出一抹笑,她和洛冷幽的这局棋,总要下下去的。 到了洛冷幽住的院子,她推开门,就看到洛冷幽下身都是血,她光脚站在原地,手里端着一碗药。 “来人,请大夫!” 洛语灵一惊,急忙冲过去,扶住了洛冷幽。 洛冷幽抓住她的衣服,虚弱地强调,“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洛语灵没管她,冲着门外大喊:“来人呐!请大夫!” 等管家请来了大夫,稳住了洛冷幽的情况,已经快半夜了。 等人都退下了,洛语灵双手白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孩子保住了。” 洛冷幽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 “我不是说了我不要这个孩子吗?!” 洛语灵反问道:“那为何要请我过来?你尽可等到明早,这孩子也死得透透了。” 洛冷幽一怔,随即蜷缩起来,开始痛哭。 “我好痛……为什么会这样子?我竟然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他骂我水性杨花,哈哈……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你不是吗? 洛语灵冷冷地看着她。 “我真心爱他,可是他娘不喜欢我,拼命往他身边送女人,明敏知道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明知道我不能接受两人的世界有第三个人,他却只会一味地逃避?” “我不懂这些,不过既然你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欧阳博雅算什么?” 洛冷幽回过头,泪眼婆娑下的眼眸,如水一般。 “他?你也觉得我水性杨花?” “我不了解,不评论这些。不过,生死一线之间,你可以向他求救,他在你心底又是什么位置?” “跟博雅相处,我从来没有不快乐过。他尊重我,保护我,爱我。甚至为了我,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 “你爱他吗?” “我……他是最完美的情人,是我梦想要嫁的丈夫。” “幽幽!”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 看到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男人,洛冷幽惊得坐了起来,欧阳博雅急忙冲到床边扶住她。 洛语灵让开了两步,这两人真是大胆! “两人有话要说,那我先出去了。” 欧阳博雅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急忙躬手谢道:“多谢天女照顾幽幽。” 她点了点头,走出了房间。 “博雅,呜呜……” “幽幽,我来了,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我已经休妻了,你也和他合离了,今后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唔……别,孩子……” 听到里面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洛语灵脚下一踉跄,抬头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褚贺楠。 她下意识看向房间,这声音她都听到了,那褚贺楠…… “呵呵~” 褚贺楠在笑,摇头笑了好几声。 “贤王殿下,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房间里骤然寂静,仿佛没有人存在一般。 “本王给天女拜年了。” 洛语灵状似为难地开口:“或许有什么误会呢,要不——” 褚贺楠淡淡一笑,尽显风流俊雅之色,“天女身份高贵,还是不要让一些低贱之人脏了您的地方。咳咳!” 褚贺楠突然大力咳嗽起来,他弯下腰。 “贤王怎么了?” 她上前一步,就见地上一滩血迹。 他吐血了? “无妨,旧疾将除,总要付出点代价。” 洛语灵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药,“喏。” 褚贺楠抬头看她一眼。 “怕我下毒?” 褚贺楠轻笑一声,伸手接过,直接送进嘴里,“多谢天女。本王告辞了,今日狼狈之举,让天女见笑了。” 第186章 一个人的年夜 看着褚贺楠背影萧条,洛语灵拨弄了一下腰间的配饰,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褚贺楠,你很后悔! 你曾是最有名望,最可能成为太子的皇子,更是我心心念念要嫁的丈夫。 可是为了洛冷幽,你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绝境,远离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失去了百官的拥护,如今她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肚子里怀着不知是谁的孽种。 唇角微微弯起。 洛冷幽,这一切还没结束呢,你更大的痛苦还在后面呢! 洛语灵转身走出院子,公主府比之前的相府更大,一路走到花园池边,竟看不到一个府奴。 这个新年,她离出生长大的地方只隔了两条街,却只能独自一人在这冷夜里迎接新年。 寒风从四面八方袭来,拉紧了衣服,张张嘴,又合上了。 空气中弥漫着团圆饭的香味。 她缓缓转身,绿云,紫云,七秀都乖巧地等在一旁。 爹娘和哥哥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两位姨娘和兄弟姐妹。 “阮阮,今夜跟爹娘一起守岁。” “妹妹,哥给你准备了压岁钱,不过你得自己去找!” “三姑娘出落得越发标志了,真真给咱们相府长脸!” “三妹妹,过年好。” “三姐,过年好。” …… 洛语灵露出一抹暖笑,她伸出手,“大家……新年好……” 天上散开了绚丽的烟花,烟花几乎照亮了整个龙城,巨大的鞭炮声和烟花此起彼伏。 烟花照亮了花园,除了她的影子,再无其他。 洛语灵突然失了力一般,跌坐在冰冷的地上。 “娘,阮阮好冷……你们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陪女儿过年?” “阮阮,马上要花灯节了,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好不好?我发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我带你去啊!” 洛语灵身体一僵,她缓缓抬起头。 十二岁模样的方泽深,臃肿肥胖,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方,方泽深?” “走啦,他们几个还等着呢,很神秘哦,你不想看吗?” 方泽深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只小胖手,她飞奔扑上去。 砰! 冰凉坚硬的地面,手掌火辣辣的刺痛,洛语灵怔怔地望着双手,她狼狈地爬起来,花园里哪里有方泽深的身影? 烟花绚丽多彩,外面欢声笑语,可这座华丽的公主府,却如冰窖一般,冷彻入骨…… 大年初一一大早,公主府就放出了消息,公主府招婢女。 此消息一出,整个龙城都开始蠢蠢欲动,那可是闻楚国尊贵的天女,能在她身边伺候,那可是无上荣光啊! 西境王府的后院,几人围坐一团吃着涮牛肉。 “这位天女还真是让人摸不透,她竟然把贴身婢女送去了北域蛮族,这样以来,她在龙城可就一个能信的人都没了。” “褚陌,你这么关注她,难不成你喜欢她?”把肉下到进锅里,蓝栋随口问了一句。 “吃肉都堵不住你的嘴,蓝栋!”褚陌下意识看了眼坐在一旁沉默的方泽深,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继续说道:“太后让我保护天女,她的行踪动向,我可不得时刻了解。” “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谁不知道你喜欢你的玉佩姑娘!” “你,胡说什么?!”褚陌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急色。 蓝栋切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给自己斟一杯沙棘酿,“阿深,这酒我甚喜欢,下次你家人回龙城,让他们多带几坛赠与我,如何?” 方泽深回头看他一眼,“知道了,家里还有两坛,我不喝。你走时尽可带走。” “当真?”蓝栋激动地眼睛都亮了。 褚陌瞪了蓝栋一眼,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上,一时火花四溅! “你竟也有开不起玩笑的时候!”蓝栋嘲笑了他一声,干脆不理他,低头专心吃羊肉。 褚陌走到方泽深身边坐下,“别听他胡说。最近怎么越发安静了?” 方泽深看着远处,丝毫不在意两人刚才的打闹,“我可能要回西境了。” “若回去,别忘回来带酒哦。”蓝栋在背后没心没肺地强调了一句。 方泽深抬起头,阳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再说。” 褚陌敛去笑容,认真地看着他,问道:“应该不是因为龙城的谣言,那可是你自己搞出来的。那为了什么?因为你的身体?真的那么严重?” 他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一起经历生死,一起承担责罚,就算现在各有支持的朝廷势力,可那份兄弟情,他相信此生不变! 蓝栋走过来,一条小蛇从他衣袖里钻出来,“身体?你身体怎么了?” 方泽深抬头看了蓝栋一眼,“别听他胡说。” 蓝栋坐到他另一侧,三人就像小时候一样。 “便是为了退亲,你何必把自己名声都彻底毁了?我这几日被我姐关在她家,真是怕我跟你搞了断袖,女子成了亲,真是蠢笨!” 见方泽深不想说话,褚陌笑着岔开了话题,“民间不是传说一孕傻三年吗?蓝姐姐可是生了双生子,你这样说她,仔细你姐夫回来收拾你!” 提到蓝栋的姐夫,薛安,那可是慧王妃薛宁的堂哥,如今镇守北境的骠骑大将军,骁勇善战,在龙城的名声和方泽靖不相上下。 一想到姐夫那个块头,蓝栋身体一哆嗦,手上的小蛇也溜进了衣服,随即又气愤道:“大年初一,提他做什么?成亲五日,就自请去了北境,让我姐一人守在龙城,面对那些个闲言闲语,等他回来,我绝不放过他!” “到时候,你打不过,可别来找我哭鼻子!” “褚陌,你敢瞧不起你爷爷我?” 褚陌避开他,走去桌前继续夹肉吃。 “小贼,那是你蓝爷爷涮的,给爷还来!” 褚陌眼疾手快夹走了蓝栋涮的肉,还挑衅地朝他挑了下眉。 被夺了肉,蓝栋眼底闪过斗志,拿出一把银针,“今天非要打得你跪下叫爷爷!” 那边两人打闹起来,方泽深回头看着两人,眼底慢慢浮起一抹暖意。 这样的画面,也不知道还能看几次了。 石湛走进来,“少爷。” “怎么样?” “已经通知了,不过少爷,你都要回西境了,为何还要这样做?” 方泽深站起来,身体微微一踉跄,幸亏石湛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方泽深看向远处,黑眸涌出一抹绝杀之色,“回去之前,怎么能不送她一份大礼呢?” 第187章 只不过长得像而已 正月初十,龙城灯节。 公主府招婢女一事也告一段落。 “小姐,这是老奴初步拟定的单子,有入府卖死契的,也有打长工的,最后还请小姐定夺。” 洛语灵没看管家递过来的单子,她起身走到门口。 几十个人恭恭敬敬地跪在门外,男女老幼都有。 “抬起头,我瞧瞧。” 众人听命,慢慢抬起头。 一眼扫过,她突然震住。 怎么会是她?! 洛语灵轻咬了一下嘴唇,她从第一排人面前走过,定在第二排第一个人面前,“抬起头。” 跪在地上的女子紧张地搓着手指,缓缓抬起头。 “我们在鹤城见过,夫人。” “民妇叩见天女,承蒙天女记挂,民妇和丈夫在鹤城实在待不下去了,才来龙城讨口饭吃。看到公主府招人,民妇感念天女救命之恩,甘愿入府为奴,请天女成全。” “我记得你叫……青秀?” 青秀低着头回道:“是。” “你该谢的是慧王殿下,不是我。殿下说你是故人,才帮你一把。你若是要找慧王殿下,我可以派人送你过去。” 她转过头,背对着青秀,放在衣袖下的手,指尖深深陷入了肉里。 青秀,为什么要扯进来,你知不知道你到我身边来,不止会害了你,也会害了我。 她抬起脚步,就要走。 青秀红着眼朝她用力磕了头,着急解释道:“天女,民妇只是想找份儿差事,民妇也曾在大户人家当过贴身婢女,自认处事还算周全,主子也十分信任民妇,是因为主家出了变故,才被遣散了。” 洛语灵顿了一刻,心头仿佛被刀割一般,变故?洛府一夜被毁,她甚至不能守到最后一刻。 如今,大哥到林州任职,祖母和大家也去了林州二叔家,总算不至落魄街头。 她深呼吸一口,看向总管,“我对府里的大小事宜并不清楚,暂时只需要两个婢女,至于府里还需要什么人,管家,你看着办。” “是。” 她快步离开,不敢再看青秀一眼。 故人依旧,她却不复从前,怎么能让她心中不愤懑! 青秀跪在地上,望着洛语灵离开的背影,瘫了一般坐在地上。 总管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以前伺候过哪家贵人?” “民妇曾在前丞相家侍奉嫡小姐。” 总管提笔的手一顿,思量了片刻,在单子上勾了一个圈,“伺候过嫡小姐,应是懂规矩的,就暂且留在前院。” 青秀眼底浮起兴奋之色,连忙朝总管磕了一个头,“多谢总管。” 总管选了家世清白的女孩,一个叫花容,一个叫茉莉。 “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公主府的人了,以后见了主子叫小姐。小姐对下人宽容,可是家有家规,谁要是因为小姐宽厚而坏了王府的规矩,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是,总管。” 等总管派人给茉莉和花容讲了规矩,把人送到洛语灵这里时,刚好洛冷幽也来了。 洛冷幽是孕妇,来公主府借住的时候孑然一身,洛语灵就让总管派去了一个小丫鬟喜儿贴身照顾她。 门口遇到两个丫鬟,洛冷幽感叹了一句:“你真的忍心让布吉去蛮族?那么好的姑娘,早知道如此,我便向你讨了过来。” 洛语灵走出来,笑道:“喜儿伺候得不好吗?” 闻言,洛冷幽身边的喜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该死,没照顾好洛姑娘,请小姐惩罚。” 洛语灵还没开口,洛冷幽已经伸手拉人了,“不是说了,在我这里别动不动就下跪,快起来!” 喜儿没理她,而是小心翼翼地看了洛语灵一眼。 洛冷幽脸上笑容敛去一分,松开了喜儿的胳膊,耸耸肩道:“你不发话,你府上的小丫头都不敢起来,管教还真严。” 洛语灵微微一笑,“这些小丫鬟都是宫里安排的,规矩比较严!” 她走到喜儿跟前,“抬起头。” 喜儿慢慢抬起头,长相还算清秀,满眼紧张。 “洛姑娘从来不把丫鬟当下人,照顾她是你的福气,起来。” “是。” 喜儿站起来,退到了洛冷幽身后。 等洛冷幽坐下,洛语灵才看向两个丫鬟,“我相信管家的眼光,以后你们就跟着我,我不懂龙城的规矩,日后去哪里,就得你们提醒着我了。” “奴婢遵命。” 花容长得漂亮,一双研究仿佛会勾人一般;这样一比身边的茉莉就逊色多了,不过到现在一直表情平平,让人看不出内里情绪。 “起来。” 花容和茉莉起身,退到了洛语灵身后,静静站着。 洛冷幽看着灵枢给两个丫鬟立规矩,心底却不是滋味。 她是洛冷幽,有古代人没有的智慧,有绝世容颜,为什么那些穿越小说里的女主角就能遇良人,得良胥,一人一世一双人,她却成了寄人篱下的丧家之犬? 庶女又如何,论长相论智慧,她一个现代人绝不会输给一个古人,为何所有的事都不顺? 褚贺楠,为什么不信我? 为什么不进来质问我到底这个孩子是谁的? 为什么,你连争取我的勇气都没有?! 既然你先放弃了我,那我也不必再想着你了。 “洛姑娘,怎么了?” 洛冷幽抬起头,就见灵枢一脸关心地看着她。 她把玩手里的茶盖,“我一直住在你这里也不是个事。” “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洛冷幽嘴唇勾起,声音却充满了自嘲,“一直住?恐怕你愿意,龙城里好多人也不会同意。” “我来龙城之前,也有这个疑虑。”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面纱,“我这张脸到了龙城一定会有很多问题,不过我想通了,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就是我,不是任何人的替身。那些背后议论我的人,我全都不在意。” “你是天女,有陛下和太后护着,谁敢对你不敬?我却连这个王府都走不出去?” “怎么了?” 洛冷幽自嘲一笑,“龙城里,想要我死的人可不少。”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让总管送你去。” 洛冷幽站起来,走到门口,她低下头,一副浑然欲泣的表情,“你知道龙城的灯节代表什么吗?” 洛语灵起身,走到她身边,“之前听褚世子提过几句,听说热闹非凡,只可惜我要在府里静修,不能去领略着独特的风采。” “灯节是为了让有情的男女可以在灯下相会,每亮起一盏花灯,都代表着一对有情人相聚。” “我不懂爱情。” 洛冷幽突然转过身看向她,“那你想不想出去看看?看看龙城的有情人。” “这……”洛语灵摸了摸面纱,一脸为难。 “如果说你静修十天的事,今日刚好第十天,早已无妨了。不过你这面纱着实显眼,你真就要一直戴着?” “这是圣族村对圣女的要求,不能违反。” “可是人要懂得变通啊。” 洛冷幽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试试这个。” 那是一个水晶面具,能遮住半张脸。 洛语灵接过面具,起过身,眼底浮现一抹诧异,洛冷幽今日想做什么? 走到内室的镜子前,她坐下。 洛冷幽跟着进来,站在她身后,伸手摘掉她的面纱。 面纱落下,镜子里两人都都住了。 “洛……” 洛语灵先一步反应过来,疑惑地仰起头,“怎么了?” “没!”洛冷幽摇摇头,“没什么,你跟洛语灵真的长得很像,不过你们是两个不同的人,她不配跟你比。” 洛语灵恨不得她死,绝不会救她好几次。 两人目光在镜子里交汇,洛语灵始终保持淡淡的笑容,“那个洛语灵,已经死了,我们只不过……长得像而已。” 第188章 当年花灯节 七年前的花灯节,和往年没有一分差别,无非龙城的四位小纨绔又长大了一岁。 镇守西境的方家小公子方泽深,皇后娘家唯一的嫡系男丁蓝栋,武王幼子褚陌,当朝凤阁老的嫡孙凤君尧。 这四人年均十二岁,却已经恶名外传五年之久。 可是那年花灯节,他们遇到了敌手,闻楚国首富独子刘一达。 一切都源于被看阁的一场争斗,为了拍一个头牌的初夜,刘一达生生叫出了一万两的天价。 那是龙城四少第一次吃了瘪,他们偷出了那个头牌,把她的初夜给了一个乞丐,当刘一达找到那个女人,一切都晚了。 刘一达的脸丢遍了整个龙城,所以在刘一达的激将法下,他们来了一场豪赌,一场让他们追悔莫及的豪赌。 当时洛语灵才十岁,丞相和夫人满心都是嫡子考功名的事,忽略了女儿。 那一夜,方泽深把洛语灵骗出了相府。 “三哥哥,真的会有满湖的花灯吗?” 方泽深胖胖的身体还要刻意压低才能不被巡查的家丁发现,他用手比在嘴上,“先出去再说!” 等出了相府,就看到一棵树下三个人影。 方泽深拉着洛语灵跑过去,“呼,你们都在这里做什么?你们有屁用,找个人都找不到,还是小爷厉害!” 他把十岁的洛语灵推到三人面前。 凤君尧稚气未退,看到洛语灵一双眼睛满是期待和好奇,心底有些愧疚,把方泽深拉到一旁,“要是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蓝栋和褚陌凑过来,四个脑袋挤到一起。 褚陌说:“我们要是不去,刘一达就要满龙城贴我们是怂包,是废物。” 蓝栋犹豫地说:“洛二哥要是知道了我们拉他宝贝妹妹去打赌,会不会打我们啊?” “你们几个怕什么?我们四个人呢,还保护不了阮阮?你们想钻人家裤裆?” 凤君尧急忙反驳,“我才不要!”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齐齐看向旁边歪头看着他们的洛语灵,“喂,你们四个偷偷商量什么呢?” 心里的愧疚被男孩子的好胜心战胜。 “干!” 打赌的地方在城边一个废弃的寺庙,要上去还要爬半个时辰。 几个人轮流背着洛语灵。 “你们骗我,花灯怎么会在山上?” 用力抓住方泽深的耳朵,洛语灵一双秀眉都快立起来了。 “阮阮,啊,疼,好疼,快到了,我们还能卖了你啊!” 凤君尧把自己的玉佩递给她,“你看,我阿姐给我选的,还给你选了一个,等你生辰就要送你呢。” 接过凤君尧的玉佩,洛语灵仔细把玩玉佩,暂时不闹了。 “我不行,我背不动了,阿尧,你来。” “好。” 要真论青梅竹马,凤君尧可是在洛语灵过百天时就认识了她,两人自然也不陌生。 “尧哥哥,熙姐姐真的要把玉佩送给我吗?” “对啊,我阿姐年前就挑好了,不让我告诉你,你可别说漏嘴了。” “嗯,不会的。” 几个人轮流背了快一个时辰,才赶到打赌的地方。 刘一达带了四个人,看到他们到了,几个人举起火把,“算你们有种!” 他们的赌约是一边五个人,其中要带一个女孩,而且绝对不能是随便找来的女孩,否则就算他们输。 当时几人对于必须带一个女孩来并没有多想。 刘一达举着火把走过来,他已经快十五岁了,比几人都高。 破庙边的石头上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洛语灵看到有陌生人,拧着眉头,“我要回家,我要告诉娘,你们耍我玩!” “还挺漂亮,行。” 凤君尧下巴一抬,不屑道:“刘一达,我们人带来了,要比什么?” “我们可不怂!”褚陌举起小手,示威! 刘一达笑了,走到他的队伍那里然后转过身来,自信地开口:“你们比我小,我也不欺负你们。今天就比搬石块,一个时辰内,你们要是能从山下搬五百斤石块,就算我们输!不过,你们这位小妹妹要压在这里!” “要留在这里……”凤君尧皱了皱眉,回头看向伙伴,“这不好!” “怕什么?他还敢欺负阮阮?” 方泽深往前走一步,双手撑腰,“刘一狗,我们要是做到了呢?” “你们要是做到了,给你们五万两银子,我明天就离开龙城!不过,你们要是输了,明天城门口,从我裤裆下钻过去!” “你说什么?”蓝栋气得要冲过来,被褚陌硬压住。 刘一达咂咂嘴,摇头道:“现在怂了也没事,你们挨个从我裆下钻过去,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敢赌也没事啊,反正你们也没种,都是靠家里显赫才出来耀武扬威,到底是一群废物!” “比就比!但是我们要签个赌约!” 几人看向凤君尧,方泽深抓紧洛语灵的手,“阿尧,真要比?” 凤君尧露出小狐狸般的笑,“放心,我们肯定能赢!” 有了凤君尧的保证,几人一下都来了斗志。 方泽深把洛语灵的帽子给她戴严实了,小声解释:“你等我们赢了,我们几个带你去看花灯,还给你买糖葫芦,不告诉你爹娘!” 洛语灵半点不觉得危险,哼了一声,手里还玩着凤君尧的玉佩,“你们又胡闹,小心回家,我哥哥揍你!” “洛妹妹,你就帮帮我们,你不想看着我们钻那个混蛋的裤裆?” “阮妹妹~” 看着四张脸祈求地看着她,洛语灵思考了一会,伸出一根手指,“好,你们可都欠了我一个恩情哦!” “没问题!” 签了协约,各自都按了手印,凤君尧小心翼翼地收起赌约。 他们走到山路前,凤君尧撑着下巴思考,其他三人都紧张地看着他。 “有办法了!” 利用旁边的断崖,用篮子和绳子搬石头,可比他们四个上下跑省事多了。 几个人倒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赢! 洛语灵坐在石头上,撑着脑袋,轻轻打了个哈欠。 刘一达朝她出手的时候,谁也没想到。 “他们让我丢尽了颜面,让鹂儿羞愤自尽。今天,我就尝尝,十岁的女娃娃,是什么滋味?” …… 当方泽深胜算满满地赶到破庙,听到的是洛语灵惊恐的尖叫声,他蒙了。 他冲进破灭,洛语灵头发全乱了,衣服被扯得残破不堪,她缩在佛像角落。 几人围着她就像猫抓老鼠一样,那个女孩还在一旁看戏。 “我杀了你们!” 方泽深抓过木棍冲过去,可是他一个十二岁的小胖子,怎么打得过四个十五岁的少年,没多久就被打得趴在地上吐血。 “阿尧!褚陌!蓝栋!呃……快来人!” “小妹妹,你再不出来,我就打死你的好哥哥了。”刘一达露出一抹渗人的笑。 “三哥哥……” “打!” 等其他三人拖着石头框,抱着石头走进,“刘一狗,爷爷赢了!” 脸上胜利的笑容戛然而止。 方泽深艰难地开口:“救……阮阮……” “刘一达,她是未来的皇妃,我杀了你!” 那是凤君尧第一次发狂,他红着眼,抓起石头就朝几人冲去。 褚陌和蓝栋看到角落的洛语灵,全都炸了。 刘一达在听到凤君尧吼的那一句时,就愣住了。 皇,皇妃? 艰难地扭头,藏在佛像角落的女孩,已经吓疯了,正不住地颤抖。 褚陌发疯地朝刘一达跑来,“我要让陛下诛你九族!” 刘一达看几人疯癫了一般,也顾不了其他,用尽全力抓住洛语灵的脚,就把人拖了出来。 他捂住她的嘴,扛起人就跑。 方泽深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爬起来,追了上去。 一直跑到二十多丈的断崖边,刘一达把洛语灵退到悬崖边,“你再过来一下,我就把她推下去!” 方泽深手里拿着石头,脸肿得像猪头,身上鲜血直流,却遮不住他眼底的嗜血光芒,“刘一达,你伤她一下,我把你碎尸万段!” 刘一达一下子也犯怵了,“方泽深,是你们先开始的,你们四个害我成为全城笑柄,你过来,我就弄死她!” 见方泽深后退了一步,他突然抓住洛语灵的衣领用力一扯,撕拉! 棉袄被扯开,露出里面的内衬,隐约能看到喜庆的红色肚兜。 “唔……呜呜!”洛语灵拼命挣扎,可她才十岁,疯狂的刘一达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抓着她的衣服。 “你别动她,刘一达!”方泽深红着眼吼。 “你给我跪下!不然我,”刘一达露出了邪恶的笑容,“我毁了她的清白,方泽深,我已经得罪你们了,反正我没活路了,我拉她垫背!” “不要!” 扑通一声,方泽深跪下了。 “哈哈!你方泽深也有害怕的东西?衣服给我脱了,全部脱了,你不脱,我就脱她的!” 方泽深照做了,三九寒冬,周围的水潭都结了冰,方泽深只穿了一条裤子站在悬崖边。 见他身上藏不住任何武器,刘一达冲过来,一脚踹倒方泽深。 他丢开洛语灵,骑在方泽深身上,一下一下用力打他,直到他再也反抗不了。 刘一达站起来,缓缓回头,仿佛黑夜里的恶鬼一般。 死死盯着猎物,“皇妃,反正我要死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洛语灵。 洛语灵拼命后退,她抱紧自己的衣服,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刘一达解开裤腰带,一把匕首落到地上。 他看了一眼,“我都忘了,我还有这个。等我玩够了你,妹妹,我送你一程!” 抓住洛语灵的胳膊,他整个身体压上去。 洛语灵惊恐地无声挣扎。 方泽深眼睛动了动,他吐了一口血,艰难地爬起来。 “刘一达,你去死!” 拼着最后一口气,他冲过去抱住刘一达,一起滚到了悬崖外。 方泽深抓住绳子,整个人吊在半空。 刘一达抱住他,恶狠狠地道:“你别想!” 两人靠着一根绳子,在半空撕斗! 天上飘起了雪花,洛语灵躺在地上,雪片落进她眼里,冰得她闭上了眼睛。 “阮阮,快跑!” 洛语灵慢慢睁开眼睛,她坐了起来,目光看到脚边的匕首,她爬过去握住匕首。 刘一达用绳子勒住方泽深的脖子,“你去死!” “呃……阮阮,快……跑!” “小娘皮,等我上来,我一定杀了你们俩!” 就在方泽深觉得自己快死了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一把匕首插进了刘一达脖颈,鲜血喷了他一脸,温热,血腥。 刘一达惊恐地看着悬崖边的洛语灵,身体一软,从方泽深背上掉了下去。 方泽深愣住了,然后抓着绳子拼命往上爬。 等他好不容易爬上断崖,就见洛语灵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愣愣地望着他,不哭,也不喊。 “阮阮,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抓过自己的衣服,给洛语灵穿上,对方依旧毫无反应。 “阮阮,你不要吓我,阮阮!” 他紧紧抱住洛语灵,因为害怕,身体都在颤抖。 凤君尧追过来,就看到方泽深嘶声裂肺地哭,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雪越下越大,山下的路亮起了火把。 这一切,该怎么? 他们毁了洛语灵。 第189章 炸龙城 方智揉揉眼睛,看到方泽深,他从石湛身上下来,兴奋地小跑过来,“三叔,你怎么在这里?” 方泽深出生制止他,“先别动!” 方智站在原地,小脸布满疑惑。 洛冷幽看着面前的小孩,她张张嘴,才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这就是你娘,方智。” 凤君尧和褚陌全都疑惑地看向方泽深,这孩子不是方泽希的伴读吗?要是他们没记错,方智是双生子,还有一个安静的方信。 方泽深这样耍洛冷幽,疯了吗? 方智一听,眼睛都亮了,他小跑过来,激动地喊道:“娘!” 随着他的奔跑,一条黑影在他脚下影影绰绰地跟着。 竟然用小孩子暗算她?! 洛冷幽眼底愤怒爆炸,就在方智快到她身边时,一根银针直直射进方智脚边的小动物身体里,她的剑对准方智眉心。 方智稳不住自己的身体,剑尖划破了他眉心,幸亏石湛眼疾手快,抱着他翻滚多开。 方智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漂亮娘亲,竟然要杀了他。 “娘……” “闭嘴!” 洛冷幽回头,眼底逐渐疯狂,“方泽深,你敢耍我!” 方泽深看着她,“你找你儿子,我给你了,是你不信的,洛冷幽。” “方泽深,我就让你知道耍我的后果!” 几根银针刺进石湛和方智身体里,一大一小,也动弹不得。 她笑得古怪,眼底却寒彻入骨,“你们记住,不是我赶尽杀绝,是方泽深,不把你们的命当回事!” 一个轻功,跳到了安全位置,她看着倒在悬崖边的几人,“方泽深,我不妨再告诉你两件事,诬陷洛语灵不贞的是我,让她娘难产而死的还是我,可你没有机会给她报仇了!你再折腾,在她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我要让你生生世世求爱而不得!” 发射手臂的暗器,一根钢针朝方泽深直直射去。 “死——!” 电光火石间,钢针被一枚匕首击飞,转了向穿透旁边的一块大石,发出砰的撞击声。 十几个人从悬崖下翻上来,褚贺沥砍断绳子,把洛语灵拉上来,“天女,让你受苦了。” “慧王殿下,你们……” 她只是给慧王送了一封信,无意中透露了洛冷幽跟几个男人的关系,又提了洛冷幽要带她出门看花灯。 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贤王,廉王,还有七八个朝臣?! 双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她看向方泽深,“那火雷……” “天女不必担心,我能处理。” 一个俊朗挺拔的身影从人群走出来,他身形修长,比褚贺楠还要高上几分,明明身上一个武器都没有,却让人不敢有一丝不敬之意。 他跟方泽深长得有六分相似,停在对方面前,“胡闹!” 轻淡的两个字却让半蹲在地上的人如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 “对不起,大哥。” 方泽廷蹲在他脚边,简单检查了一番。 “三位殿下,这是改良后的火雷,危险异常。保险起见,还是把人先带去安全的地方。” “嗯。” 等人都到了安全的地方,方泽廷从头上摘下一根纹路简单的银簪,“我让你抬起脚,就不要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哥,那你……” 方泽廷挑眉,方泽深乖乖听话,“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爆炸了,你们就算武功再高,也逃不了!”洛冷幽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泽廷。 她做的地雷和手雷可都是现代产品,不可能有人能拆掉?! 他竟然想拆地雷?! 方泽廷微微侧头,“姑娘既然不想真的杀人,何必造出这作恶的玩意儿?” 洛冷幽辩解道:“武器是没错的,只看用它的人是什么目的!” 方泽廷淡淡一笑,“你的目的就是用来炸死这些无辜的人?即便方智不是你儿子,洛姑娘不觉得残杀一个四岁的孩子,很不堪吗?” “我只想找回我儿子!” 方泽廷不再理会她,他严肃地看着方泽深脚下,手下异常小心。 洛语灵紧张地看着悬崖边的两兄弟。 满心的惧怕:千万不要有事! “起!” 方泽深翻身滚开,方泽廷第一时间把地雷丢出去,两人几乎用尽了自己最强的逃生轻功,却还是被余震炸开。 方泽廷肩膀露出猩红血肉,半跪在地上。 方泽深轻功了得,冲过来看了眼兄长的肩膀,转身盯着洛冷幽,眼底骤现狂风暴雨,“我杀了你!” 方泽廷拦住他,“还嫌惹的事不够多?” “哥!” “躲在暗处的朋友,可以现身了!” 方泽深眼神一暗,嗖地一声钻进了林子里,片刻,拽着一人回来,把人丢到地上。 “博雅!” 洛冷幽冲过去扶起他。 欧阳博雅狼狈地起来,搂住洛冷幽,“我担心你。” 看着两人拥抱在一起的样子,褚贺沥眼底一派平静,褚均卫却勾起了一抹笑,可笑意未达眼底。 “在座的各位,可都听清了?洛冷幽已经承人是她陷害洛语灵不贞,害洛夫人难产而死。”方泽深冷冷地提醒。 “这件事,应该听贤王殿下的指示。”褚均卫在一旁笑道。 褚贺沥扶着洛语灵,低头看着她手腕的伤痕,“火雷乃是禁品,洛冷幽私造火雷,本王命你们把她抓起来!” 几个护卫出现,把洛冷幽和欧阳博雅包围起来。 洛冷幽看着这些人,半点不着急,她看向方泽深,露出了得意的笑,“你想给那对母女翻案?方泽深,你这辈子都别想。你这几年为了她所做的这些事,早已经坏了她的名声。洗她的名声,就是打褚贺沥的脸,就是打皇家的脸,你问问这位贤王殿下,他会愿意吗?” 洛语灵抬头看向褚贺沥,对方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真,真的不可能了吗? “噗!”方泽深吐出一口血,身体踉跄。 方泽廷扶住他,迅速封住他的心脉,“冷静点!” 洛冷幽掏出两枚手雷,一手扶着欧阳博雅,目光扫过众人,“我还没输呢,整个皇城,我铺了五百枚火雷,五十颗地雷。只要我一声令下,在座各位,不管是什么皇亲贵族,不过一块血肉罢了!” 褚均卫眼底划过一抹光芒,稍纵即逝。 褚贺楠和褚贺沥立刻吩咐身边的护卫把消息传到宫里。 洛语灵往前走两步,看着她,“龙城可是有两百万百姓,你要杀这么多无辜的百姓?” “无所谓了,这个国家,这个城市,我一点都不留恋了。” 说到留恋,她看向了褚贺楠,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方泽深,交出我的孩子,否则,你方家就是闻楚国的大敌,这全城百姓,全会因为你而死! 褚贺沥看向方泽深,急声道:“方泽深,你还在犹豫什么?” 方泽深慢慢推开兄长的搀扶,他看向褚贺沥,“殿下会还洛府一个清白吗?” “方泽深,都什么时候了,这城里的无辜百姓随时可能丧生,你竟然还想着一己私事?” 方泽深轻笑一声,转而看向洛冷幽,“那就看你的人点火雷快,还是我的人杀了你的人快!” 这话轻飘飘,却让在场所有人心生胆寒! “好!”洛冷幽眼底露出同归于尽的决绝! 她掏出信号烟。 随着天空一声诈响。 龙城一处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洛冷幽盯着方泽深,“如果不是你跟洛语灵,我不会走到这一步,是你们一步一步把我推进地狱,那就一起下地狱!” 爆炸在龙城各处炸响。 可炸了四五次后,爆炸停了下来。 洛冷幽不敢置信地看向方泽深,“不,不可能……” “把她抓起来!”褚贺沥一声令下,十几个暗卫朝洛冷幽攻击去。 洛冷幽想要丢除手雷,奈何拉不开距离,很快两人就败下阵来。 一抹黑影冲过来,掐住她的脖颈,靠近她耳畔,“你是疯子,可我比你更疯狂,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众叛亲离的,没有你,我的目标怎么实现?” 洛冷幽瞪大双眼,可迎接的却是方泽深一掌打到她腹部。 “呕……噗!” 廉王脚下一动,眼底闪过杀意。 方泽深松手了,洛冷幽倒在地上,鲜血从她衣服渗出来。 洛冷幽的孩子,没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方泽廷上前抓住弟弟的胳膊,拧着眉头,伤口因为他的愤怒而裂开。 为什么还要加深你们之间的仇恨? 洛语灵站在人群中,心底只觉被攥得生疼。 方泽深,别再为我拼了! 第190章 真假圣女 一片无人问津的山林小路,五辆马车正全速前行。 洛语灵掀开车窗小帘,外面是茫茫看不到尽头的山林。 她被绑架过多少次了? 好像都快数不过来了。 这次会是去哪里? 嗖地一声,一支箭射穿马车,钉在她头两公分外,“啊!!” 唏律律~ 所有马车的马都开始慌张乱跑。 “有刺客,大家警惕!” 洛语灵慌张地爬到车门口,刚掀起一角,一把剑朝她刺来,带着绝杀的狠意。 一枚银针击飞了剑,洛语灵吓得跌坐在车上,她看到远处的马车顶上,站着一个女人,对方手臂上连着兵器。 洛冷幽! 竟然会是她?! 洛冷幽轻功飞过来,手里的暗器勾住敌人的胳膊,把人甩到一边,“你们是什么人?” “别废话,格杀勿论!” 两拨人打了起来,洛语灵见没人注意到她,急忙溜下车,趁乱钻进了旁边的林子。 “灵枢,别跑,我不会伤害你的!” 洛冷幽一刀划破敌人的胳膊,对方立刻中毒到地,见天女逃跑,她只能紧步追了上去! 林子越跑越迷,洛语灵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让她当洛冷幽的阶下囚,她宁可死! 而且看这日子,大长老的回信就该来了,方泽深的毒也不能耽误,她必须回龙城去! 如果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方泽深的命,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灵枢,小心!” 一支箭嗖地射过来,谁也来不及防备。 箭刺穿了洛语灵心口,鲜血溅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感觉到一股剧痛从心口慢慢散开,然后倒在地上。 鲜血不住地往外流,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身体一下一下地抽搐。 “方,方泽深……不,我不能……死……” “灵枢?!” 洛冷幽慌忙跑过来,看到她心口中剑,急忙蹲下给她止血,可鲜血不住地涌出来,这是伤了大动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逃?” “走!” 一抹身影冲过来,搂住洛冷幽就要离开。 看清来人的脸,她不敢置信地问道:“琅辰?!” 紫琅辰丢开手里的弓弩,一脸严肃,“你不能去北国,我带你离开,我们可以去澜沧国!” “不行!”洛冷幽推开他,看着地上的弓弩,“为什么要杀灵枢?为什么要杀人?” 紫琅辰垂下眼眸,“天女不能到北国!你也不去北国,你知道他要利用你做什么吗?” “他要我去伺候大皇子。” “你知道?那为什么不逃?” 洛冷幽自嘲一笑,“我能跑吗?他给我下了毒,我逃不了的。你走!” “我知道是什么毒,你跟我走,我会想办法截了你身上的毒,冷幽,跟我走!” 远处杂乱的脚步声逼近,洛冷幽用力推紫琅辰,“我不能走,你走。” “冷幽!” 洛冷幽望着他,虚弱一笑,“如果你觉得欠我的,帮我去看看博雅是否安全。” 紫琅夜赶到的前一刻,紫琅辰消失在山林里。 看到地上的尸体,紫琅夜突然暴走,他一把掐住洛冷幽的脖颈,“是谁杀了她?!” “我不知道。” 紫琅夜的亲信蹲在地上检查了一番,摇摇头,“主子,没救了。” “尸体带回去!” 嗷呜~ 群鸟飞起,狼啸响彻山林。 紫琅夜眉头一拧。 远处一头巨大的银狼慢慢出现,将近两人高的银色巨狼,居高临下俯视众人。 “主子,这,这是狼王,怎么办?” 紫琅夜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看远处的狼。 “退!” 一声令下,所有人提起轻功迅速飞出山林。 回到马车队,看着满地的尸体,紫琅夜捏住洛冷幽的脖颈,“从此刻开始,你就是天女,灵枢!” …… 暖暖的气息围绕着身体,仿佛小时候躺在娘亲怀里,和她一起听戏的时光。 洛语灵慢慢睁开眼睛,漫天繁星围绕着她,仿若近在眼前。 她伸出手,星星从她指尖划走。 “你醒了。” 她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湖面,淡蓝色的荧光照亮了这片山林,中间是一片湖,星辰萤光是从湖面升起的,源源不断,造就了这一片仙境。 湖边坐着一名女子,对方回过头,白衣白发,甚至眉毛也是白色。 她的容貌,说是惊为天人也不为过,仿佛不是人间女子。 “我是不是……死了?这是地府吗?” 女子缓缓起身,朝她走过来,每走一步,她脚踝就有一个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 铃声在湖面激起一个又一个涟漪。 “地府有这么美吗?放心,你还活着。” 洛语灵伸手摸了摸胸前,那里完好无损,“我明明记得我中了一箭,我听到有人说我没救了。” “那是他们,这个世界里只要我想,没有我救不了的人。”女人朝她伸出手。 “谢谢你救了我。” 她伸出手任由女人把她拉了起来。 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两人竟然都浮在湖面,“这……我真的没做梦吗?” 女人拉住她走出湖面,到了湖边,湖面的星光全都聚到了女人身体里,最后山林恢复原本的样子,而她的一头白发也回到了黑色。 这样的冲击太大了,洛语灵几乎忘了呼吸。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浅浅一笑,道:“别害怕,我是人,不是妖怪。” “你就是这样救活我的?” “嗯。” 她中了箭,就是最厉害的大夫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内就让她的伤消失无踪。 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姑娘,我能求你一件事吗?”洛语灵突然朝她跪下。 女人意外地看着她,“怎么了?” “姑娘能否帮我救个人,他身中各种剧毒,已经活不了几个月了。只要你能救她,不管是姑娘要什么,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 “方泽深?” 洛语灵身体一僵,她突然起身,警惕地后退数步,“你到底是谁?” “我。”女人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闪了闪卷翘的睫毛,抬头看向她,轻启薄唇,“圣族村圣女,灵枢。” 洛语灵大脑嗡地一声,脚下一踉跄。 灵枢摊开手掌,掌心是方泽深送给她的那枚狼牙,那枚在她掉下南疆悬崖后,就消失无踪的狼牙。 “你……” “我当时救你的时候,你浑身骨头尽碎,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救活你。” 洛语灵呼吸一窒,“当初在南疆,是你救了我?” 灵枢点点头,“我当时救你,你嘴里总是念叨你家人,还有……方泽深。” 就凭她刚才救她的方法,洛语灵已经信了大半,圣族村圣女,可上达天意,可起死回生。 “我不懂,我们长得并不像,为什么那些人会把我认成你?” 灵枢走到她面前,伸手贴住她心口,随着她发动力量,洛语灵脖颈慢慢浮现血色的痕迹,血痕慢慢化成了一个繁琐的花纹,同样的,灵枢身上也有一个。 随着圣蛊毒的花纹出现,洛语灵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圣族村从来不以相貌认人,圣蛊毒,这才是圣女的象征。” “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个?” 灵枢放开了她,转身往一个小路走去,“圣族村的圣女从降生身体就会带着圣蛊毒,而我特殊,我一出生身上带了两个。我把其中一个过渡到了你身上,圣蛊毒牵扯到圣族村一个大秘密,现在能解开这个秘密的只有你了。” 第191章 番外故事—灵枢 我叫月,从出生就是家族的掌上明珠,我有家族最高的武修天赋,都说我将会成为第一个成为武尊的女性。 从小,我就有各种大陆顶级的修炼宝典,所有人都宠我,以我为先。 直到我遇到了夜。 他说,夜晚是为了迎接月亮,夜月相随,我们是天生一对。 他宠我,爱我,而我信他。 我求爷爷把家族最机密的修炼宝典传给他,拗不过我,爷爷最终答应了。 我又帮他得到了本族的长老身份,让他能自由出入秘境。 我一度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直到,被他灭掉我全族三百零六个人。 当他站在被鲜血染满得禁室里,他手里的剑还在滴血,我甚至不知道那是我爹的血?我哥哥的血?还是我爷爷的血? “为什么要这样,夜?” “对不起,我要救她的命!” 他有青梅竹马的恋人,那个人病得很重,有人以她的性命逼他灭了我全族。 接近我,用爱迷惑我,杀我全家。 这就是真相。 我再也没有看过夜空,我努力修炼,你有要保护的人,我也有要报的仇。 我用五年时间去找你报仇,而你已经家庭幸福,还拥有一儿一女,我看到那个女人幸福的脸,我真的好恨。 我要杀了她,我要让你痛苦。 当我的剑快要刺向她时,你的剑刺穿了我的心。 我看到你震惊的目光,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至少你还记得我,你还记得你曾毁了一个爱你的女孩,毁了她的一切。 我看到你跑向我,而我只是闭上眼睛虚了一个愿。 生生世世,永永远远,只愿你我不复见! 我以为我的死是一个结束,却不知,这才是千万年折磨的开始! 第五世死亡。 当我穿着嫁衣赶到礼堂,鲜血味扑面而来。 我不知道你们竟然这么看得起我,为了灭我这个魔头,竟然几大门派联手,用美男计给我下套。 我以为爱你就够了,哪里知道还得爱整个武林?呵! 可为什么你不说,你从来不说我做得不对,我哪里知道你讨厌我杀人? 看着死去的我,看到我的人被你们围在中间,乱刀砍死,鲜血让大地浸红。 我又一次想起了一切,那个拿着剑闯进我的灵堂,宁愿挨七刀非要带走我的尸骨人。 你能不能放过我? 我们已经……纠缠了五辈子了。 第十世死亡。 我静静地坐在忘川河边,任由冤魂啃食我的双腿,心已经被人剜了,哪里会知道痛是什么感觉? 既然怕我亡国公主的身份扰乱你的朝廷,那为什么要娶我? 你说你要我不是江山,我信了。 你说朝臣逼你纳妃,你压力大,我退让了。 你说有人谋逆,你心中担忧,我把暗中保护我的势力交给你。 你用五年时间让我付出满腔信任,然后用十年肆意折磨我的爱。 你让我在你和那些从小护我的人之间做选择,逼我对你拔剑,就有理由灭了我还维持你深情的帝王形象。 为什么我总是死了之后,才想起原来我们已经试过那么多次,也失败了那么多次。 终究,又是错。 这让我疲倦的纠缠,到底要何时才能消失? 第五十世死亡。 我举手跟鬼差打了个招呼,我好像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这次又为了什么? 我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如果不是我,为何初见时,你要强占我当你的女人,你斩断了我所有的联系,让我当金丝雀,我全都做到了,却抵不过你心头白月光的一句话。 看着忘川河里照出我的影子,我轻笑一声。 你看看你有多蠢,怎么老是不长记性。 不是说好,不爱了吗? 下辈子,记住了,别再沾上爱这个玩意儿了。 第八十世死亡。 我握着弑神剑闯进阎王殿,我已经修成半仙,只要再近一步,便可脱离了人间轮回。 我质问阎王爷为什么要让我跟一个人重复这么多世的爱恨情仇,为什么每一世我都要被他杀死? 阎王说:这都是命数。 命数吗? 那就给我改,你若不改,我便毁了你这阎王殿! 第九十世死亡。 站在忘川路上,我手中的天辰鞭闪着星辰的光,我歪头看着一个又一个跳入轮回的灵魂。 鬼差看到我,全都躲开了。 他们都知道,我已经是这忘川河上最难缠的鬼。 我静静等着,我想等他死了来投胎,这一等便是百年。 鬼差都来催我投胎,可他们打不过我,这便是绝对力量! 一百五十年,已经超过他能活的极限,难道我和他已经错过了? 于是,我再次投胎。 第九十八世死亡。 我从来不知道,我一个人类,会得到神王的青睐,你用一百世培养我,让我飞升成为你的神王后,我真是想谢谢你全家! 可是,经过这九十八世的磨练,你知不知道,我厌恶的已经不只是你,而是厌恶感情。 一百世我就能成为神王的妻子吗? 喝下忘川水的时候,我刻意分离了自己一分神识别,百世修炼,我的修为早已经超脱凡俗,自然不会让你们轻易发现。 下一世,神王殿下,这万年的戏耍,也该画上句号了。 第九十九世死亡。 我躺在雪地里,身边只有我的灵兽雪狼。 看到雪狼颤抖的身体,我多想伸手摸摸它的头,告诉它,这万年的折磨,我终于能解脱了。 我超神的修为,万年的磨难,便是神界,也鲜有人能抗衡。 我散尽全部修为,只为换一个踏破时空的机会。 离开了这个时空,你,还能折磨我吗? 最后看了一眼,陪伴了我一百五十年的雪狼,我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世进行中。 在这个世界醒来,我看到了完全不同的世界,这里没有武魂,没有魔气,没有修真,更没有飞机坦克。 很好,这是我要的世界,我终于摆脱了万年的折磨。 我是这个村子的圣女,他们说我能上达天意,能占卜未来,能起死回生。 我想说这些能耐,在我过往的那些轮回中,从来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于是,在我五岁那年,我做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占卜。 这一次占卜,打碎了我筹谋两辈子,我当时几乎想到了继续死。 当生死都摆脱不了一个人时,生死都变得没有意义。 可是,我不甘心。 我葬送了万年的时光,只为了避开他,难道结局真的要和他相伴无尽年岁? 我不想! 最后,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既然这是最后一世,只要我躲开了你我的宿命,那百世考验,不就失败了吗? 于是,我打算逆天改命! 我用占卜,挑选了一个跟我生辰八字几乎有九成相似的女孩,我赋予了她和我相同的命运。 等她长大后,她会走一段和我相似的人生路,即便是神王也无法察觉! 那个女孩叫,洛语灵。 第192章 毒发 闻楚国和苏秦国交接的麦城,因为战事烦扰,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贸易繁荣,不断有城内百姓携家带口要逃迁。 城门口排起了巡查的长龙,进出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 进城的长龙中,有一抹异色身影,披着密实的披风,从头遮到脚,披风下,是一张带着面具的脸绝色容颜。 十五天路程,她成了驭马的好手,凭借一己之力,从西北感到了西南。 本打算直接回龙城,可半路上知道了方泽深随行大军,也跟着去了苏秦,思索再三,她调转方向,往苏秦方向赶路。 她回龙城或许也能阻止这场战争,可她不愿做什么拯救苍生的女英豪,如果连她这个世界最后的留恋都护不住了,那她还斗什么? 更何况只要她到了苏秦,看到她平安,西境大军也可停战报告陛下。 没了方泽深的保护,没有了圣族村的虚名,她才知道一个女人在江湖行走有多难。 这一路她迷路过,被骗过,遇到过采花盗,也差点被山贼抓住;更是看到了各色的民间疾苦。 原来,贫穷和普通才是人世间的常态。 原来,人上人的生活真的不值得骄傲,她曾经吃过的每一顿饭,都可能是穷人家的卖命钱。 在龙城的生活,真的美好到虚假。 虚假到让她开始怀疑,贵族真的比平民百姓金贵吗? “西境军大捷,苏秦亡国了!快让开!” 一个传信官手里举着军旗,驾马而来。 两侧百姓,全都让开了路,传信官一路驶入城门,人流攒动的长龙队伍瞬间炸开了锅。 “这才打了几天仗?苏秦国就灭了??” “西境军当真威猛!” “听说陛下大怒,等不及西境军全军拔营,西境军只来了八万人马,其余十来万人是各地调拨,就这临时拼凑的军队,统帅竟然还能用他那神鬼莫测的兵法,灭了苏秦国。” “我爹说在城外就看到了一队西境军,原来都打赢了,我还想他们来这里做什么呢?” “打扰一下。” 身后传来女子娇软的声音,几人转身。 洛语灵朝几人点了下头,她眼眸清亮,眼角微微上扬,透着一丝矜贵高洁,让人一时失了神。 “请问公子,你爹在城外看到的西境军,是何时?具体在哪里?” “昨,昨天傍晚,在城东外的林子,再外东走,就是跟苏秦国交接的漯河。” “多谢公子。”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洛语灵没有浪费时间,骑马离开了长龙队伍。 身后有人推了一下‘公子’,嘲笑道:“唷,人家姑娘称你公子,怕是都不晓得你小子连‘公子’这俩字都不会写!” “滚滚滚,谁说我不会写!” 这里距离苏秦战场还有百里远,西境军如果在附近,那他们就能带她去见方泽深了! 距离三个月期限已经没几天了,她必须立刻找到方泽深! 洛语灵骑马往漯河方向赶去。 …… “少爷,你先走,我们挡住这些人!” 石湛一脚踢开一个人,挡在方泽深面前。 方泽深半跪在地上,他颤抖地举起手,手心的黑色纹路慢慢往指尖延伸。 “该死,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石湛挡住一人杀找,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就被方泽深手心的黑色纹路惊住。 白神医说过,黑纹到指尖,少爷的命也就到了终点。 难道大少爷早就知道了,才会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在战事还没结束,就让少爷先走? 看着蜂拥而上的死侍,他咬紧牙关,“誓死保护少爷!” 其他十几个护卫跟着喊:“誓死保护少爷!” 一名死侍冲过来,手中的剑刚要刺中方泽深,后者突然正面迎上,剑刺中了他肩膀,他捏住剑。 方泽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绿色的鲜血从剑身流向死侍,只听一声撕裂的惨叫,死侍身体瞬间化作一滩血岁。 他也像失去了生命一般向后倒去。 “少爷?!”石湛着急喊道。 一匹马冲过来,洛语灵伸手拉住方泽深的手臂,用力一拽,就把人拽到了马上。 “驾!” 方泽深下巴搭在她肩上,他意识在散去。 白厚说过,他活着会受尽这些毒的折磨,可一旦他成了活死人,反而会很舒服,这些毒会成为天然的保护层,他会变得刀枪不入,武林第一高手,也奈何不了他。 所以,他现在要死了吗? 甚至没办法赶到南疆,和阮阮死在一起。 “方泽深!方泽深,你是不是毒发了?” 洛语灵一便驾马,一边着急地询问,他肩上的血沾在她衣服上,那大片的深绿色,明明是血腥味,可颜色却…… “我……果然……只是个……废物罢了……” 连阮阮的仇都没报,就要死了。 方泽深低喃喃完,身体失力一般朝后倒去。 “方泽深!” 洛语灵抓住他的手,却被他的重量带得一起摔下马。 两人从斜坡滚下,摔到漯河边,洛语灵的头磕到石头上,面具摔裂,额头的鲜血流进河里。 她顾不得自己受伤,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不远处的方泽深,连忙跑过去,“方泽深!方泽深!” 他半个身子在水里,身上的黑色纹路已经爬到了脖颈。 “怎,怎么办?” 她用力把方泽深拖到岸边,弯腰捧着他的脸,慌得直掉眼泪,“方泽深,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你不要死!” 眼泪混着额头流下来的血落在他脸上,化成了一朵粉色的血花。 “你不要死啊,你不是说整个龙城都在你的控制之下吗?你怎么甘心这么轻易死了?” 身下的人呼吸越来越浅,脖颈的黑线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脸。 她靠近他,眼里含着泪,用最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吟,“你不要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会开心的,好不好?” “其实我就是——”洛语灵瞪大了双眼,她看到方泽深的脸,她眼泪落下的位置,黑纹在退。 “怎么会?” 眼泪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脸上,那些黑纹虽然没有消失,却没有再增长。 她颤抖的伸手从自己脸上揩了一点血,慢慢涂到他脸上。 那些纹路像是遇到了天敌一般迅速退散。 洛语灵激动地捂住嘴,“原来,原来我就能救你,我竟然……方泽深,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在身上找了一圈,没有,转而翻方泽深的衣服,在腰间摸到一把匕首。 深呼吸一口,她用匕首划破胳膊,送到他嘴边。 鲜血一滴一滴落入他嘴里。 “你不会死的,方泽深,这一世你一定要平安到老,如果真有什么报应,就让我来承受。你保护我两辈子了,以后由我来保护你!” 洛语灵脖颈慢慢浮现一抹黑色的幽冥花,同一时刻,一股淡淡的幽香围绕着两人。 昏迷中的方泽深睫毛微动,他一点一点睁开双眼。 两人目光相接。 幽香扑鼻,洛语灵倒在他身上,方泽深挣扎着伸出手,刚伸到半空,就落在身侧。 山林依旧,河水潺潺。 没人看到倒在河岸边的一双男女身上发出了淡淡光芒,眨眼间消失无踪…… 第193章 梦境 帷帐被人小心翼翼地挂起,婢女上前,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小姐,今日可是您的大喜日子,您该起了。” 门口又走进来一个嬷嬷,身后跟着十几个小丫鬟,“小姐还没起来吗?” “奶娘,您快来劝劝小姐!” 奶娘走过来,摇摇头,“紫云,你们准备东西,我来伺候小姐。” “是。” 奶娘走多床边,伸手揭开被子,拉了一下没拉动,原来是被子里有一双手紧紧攥着被子。 “我的小姐,今天可不能闹脾气,快起来了。” “奶娘……呜呜……” 床上的人坐起来,扑进奶娘的怀里,抽噎地哭着,“我不要嫁给方泽深那个胖子,娘怎么可以答应方家的求亲,我明明是要嫁给贤——” “阮阮!” 从门外走进来一位华贵的夫人,手边还牵着一个两岁大的幼童。 看到娘亲来了,床上的人立刻噤了声,只剩下小声抽泣。 “论家世,整个龙城配得上你的,也就是方家了,你们又是青梅竹马,我跟你爹可是满意得很。奶娘,快替小姐更衣,别耽误了及时。” “姐姐,羞羞脸!” 床上的人气得掀开被子,跑下床,“洛俊浩!” “娘,怕怕~” 丞相夫人急忙护住幼子,看向女儿,严肃了几分,“规矩呢?真是越大越没有规矩了。你爹在前面招待宾客,若是知道你这样子,定要生气!” 一见娘亲生气了,她吓得赶紧改口,“女儿知错了。” “行了,快伺候小姐更衣。” 她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 “咱们小姐可是龙城第一美人,姑爷真是有福气!” “姑爷来提亲的时候可都说了,过了门,一切都听小姐的。” 她嘴角微微弯起,想起那个胖子每次小心翼翼讨好她的模样,好像也不那么丑了。 “我还没过门你,谁允许你们一声一个姑爷的?掌嘴!” 两个丫鬟见小姐虽然嘴上斥责,可脸上半点怒意都没有,吐了一下舌头,“奴婢知错了。” 换好了嫁衣,丞相夫人扶着一位老人走进来。 “今日能请来康王妃为她梳头,真是她的福气。” 康王妃坐在她身后,赞叹一句,“真是标致,本宫见过很多美人儿,还没见过这么标致的。” 她羞涩得微微垂下头。 丞相夫人恭敬地递上梳子。 康王妃接过梳子,“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门外传来:吉时到! 丞相夫人给她盖上盖头,眼底是激动的泪花,“日后就是他人妇了,万不得再骄纵了。” “娘……呜呜……” “可不能哭啊,新嫁娘不能哭啊!” 她深呼吸几口,把眼泪逼回去。 缓缓跪下,她三叩首拜别母亲。 被扶到门口,一人蹲在门外,“走,哥哥送你上花轿。” 她上前趴到哥哥背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宽厚,安全。 “新娘出门!” “三姐,我们等你回门。” “阮阮今日出嫁,大哥祝你和妹婿百年好合。” 她听出来了,这是她的庶亲同胞。 嘴唇颤抖,她哽咽一声,“大哥,四妹,谢谢你们” 刚被哥哥背出府门,就听到远处有人乱哄哄,仔细一听,她又气又恼! “少爷,我给您磕头了,今天就要成亲了,您连这半天都等不及了?快上马!” “爷去见你女主子,你还敢拦我?” “人家都笑您了,哪有男方来迎亲,非要见新娘子,您快上马!” 一坐上花轿,她拽住哥哥的胳膊,压低声音,“哥,你跟他说,再丢我的人,我就不嫁了!” 洛俊辰无奈一笑,可知道妹妹的脾性,只得答应。 十里红妆,她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行人的羡慕,倒觉得有些无趣。 她本是要当皇妃的,可就因为方泽深从中作梗,终究和那无上荣光的位置错过了。 搅着手里的红帕,她心中万分纠葛,直至最后,撅起嘴巴,对了空气下了一句狠话。 “方泽深,你若以后负了我,我绝不饶你!” 洛府跟方府只隔了两条大街,等花轿停下,她突然紧张起来。 “踢轿门!” 她听到有人快步走过来,明明街上热闹非凡,她却能听到对方的紧张的喘息。 咚! 轿帘被掀开,媒婆扶着她走出花轿,“小姐,我背您。” 龙城嫁娶的规矩,女眷在进门之前不可踩地,一般都由媒婆背进大门。 媒婆蹲在她前方。 “你背得稳吗?我来背。”方泽深推开媒婆走到她跟前。 她急忙后退一步,入洞房前,她们是不能见面说话的,他怎地连这点规矩都忘了? “阮阮?”方泽深声音轻柔,像是怕吓着她似的,“我来背你。” “你别胡闹!”她压低声音,“这不合规矩!” 还没说完,对方已经背对着她蹲了下去。 “这媒婆那么瘦,摔了你可怎么办?还是我来。” 他从小就是个胖子,如今长大了,倒是没以前那么臃肿,可仍旧很壮实。 这么一个大男人,却在成婚当日,蹲在他的新娘面前。 她深呼吸一口,爬到他身上。 既然他不怕丢人,她怕什么?! “哎呦,这不合规矩,新郎官,您快把新娘放下!哪有成婚由男子背新娘子啊!这样你以后不得被压一头?”媒婆在一旁赶紧提醒。 方泽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地背着她,扭头看向媒婆,眉头一挑,对方立刻噤了声。 “今日,我方泽深三生有幸得洛府嫡小姐下嫁于我,今生今世,不纳妾,府中一切事宜,皆由娘子掌管。” 她震惊地看着他,这话,他竟然当着这么多人说,难道他不觉得丢脸? 即便有红头盖遮着,她的脸也羞红了。 小声在他耳边娇斥,“方泽深,你快把我放下,这像什么样子?” 方泽深扭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阮阮,你喜欢体面,我就绝不会让你落人笑柄!” “方泽深,已经上台阶了,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要生气了!” 方泽深见她真的急了,只好小心地把她放好,摸摸鼻子,傻呵呵地乐。 她站好,手心已经布满汗水,脸颊烫得灼人。 拜高堂,入洞房。 一直到她坐在方泽深的房间,哦,如今是他们两人的新房了。 房间里有她用惯的香,床上的被褥,帷帐都是极为珍贵的贡品,也不知他怎么得来的。 门开了,方泽深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看到他,丫鬟婆子都惊呆了,这时候姑爷应该在外面招待客人! “你们先下去。” “是。” 等众人都出了房间,她看着对方慢慢走近她,她紧张地攥着红帕。 方泽深把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端出一叠精致的点心,走近她。 “别过来,你……你不是应该在外面招待宾客吗?” “还要闹很久,我问过你的丫鬟,你一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我怕你饿着。” 他把点心送到她的盖头下,“吃一点。” “这……不合规矩。” 哪有新娘子在房间里偷吃东西的? 方泽深蹲在她腿边,捻起一块桃酥送到她嘴边,“从小到大也没让你饿过,我怎么舍得让你在我们最重要的日子里饿着了。” 香甜的气息萦绕鼻间,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眼眶被泪水覆盖。 心里有个地方很疼,很疼。 她微微低头,轻咬一口桃酥,香甜酥脆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方泽深,你一定要对我好……” 他望着她,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嗯,只对你好。” 第194章 逐渐清醒 门外传来吵闹声,两人一起看向门口的方向。 “人呢?去年我成亲,这小子可没少折腾我,今日,我还非要闹了!” “君尧说的没错,咱们这些人哪个成亲,他没来闹过?!今日还能饶了他?” “这天还没黑呢,就钻新房了,也太着急了!” 褚陌,凤君尧,蓝栋,竟然是他们。 他们这一群少年相伴,一起长大的朋友里,似乎就她和方泽深成亲得最晚。 “这新娘也不是陌生人,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咱们去跟新娘子道一声恭喜!” 一群人挤过来,直接把守在门口的丫鬟婆子全都挤进了新房。 方泽深急忙站起来,挡住阮阮,冲过去把人往外推,“你们几个够了,今天不许闹!” “那怎么能行?我跟新娘子也是青梅竹马,我来道一声恭喜,怎么了?”褚陌往里挤,两人你推我搡。 凤君尧在一旁打趣道:“叫啥二小姐,现在是方夫人了。” “好了,算我求求各位了,等……过几日,我任凭你们闹,今日绝对不行!”方泽深退到后面,给众人郑重地行了礼。 “你也有今天,叫声爷爷,爷爷今天就放过你!”褚陌冲上前勾住他的脖子。 “等不及了?”蓝栋歪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新嫁娘,坏笑道:“阿深,你这么胖,新娘子受得了吗?” “不许胡说。”方泽深又气又急,奈何这几个损友,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时不时回头,就怕今日的事让她恼了。 凤君尧见状,上前一手拉住一个,“行了,闹一会够了,再把他惹急了。” 等所有人被赶出去后,方泽深紧张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人。 “那,那个……阮阮,对不起……” 她猛然站起来,双手叉腰,怒道:“还不去前面招待宾客,你真想让我明天成了龙城的笑柄吗?” “可,可是我——”她秀眉挑起,“你去不去?” “去!去!” 方泽深一溜烟跑了出去,关门的时候,还偷偷瞟了她一眼。 她扬起下巴,看向他。 “我这就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她坐在床上,满脸怒气,憋了半天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夜里。 凤君尧三人扶着已经烂醉如泥的方泽深回到新房。 褚陌和蓝栋把人放到床上,凤君尧看着她一脸歉疚,道:“他今日喝得有些多了,”。 “麻烦你们把他送回来了。” “那我们先走了。” 等凤君尧三人离开了,她走到床边,看着已经醉成死猪模样的人,叹了口气,随手摘了盖头,“紫云,端一盆水来。” “小姐,这盖头您怎么能自己摘?” 她无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你觉得他醒得来给揭盖头喝交杯酒吗?” “呃……那奴婢去端水。” 等紫云把水端过来,她接过毛巾,“你们都下去。” “是。”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她用热毛巾,细细地帮他擦拭脸和手。 “还说今晚是洞房花烛夜,自己却醉成这副模样……” 等收拾好了自己和床上的醉鬼,她站在床边思索再三,最后还是红着脸爬到床里侧。 望着红锦绸缎做得帷帐顶端,身边是他的呼吸声。 “我成亲了。” “阮阮……娶你……” 她扭过头,看到他睡梦中还念叨着她的名字。 “方……相公,余生请多多指教……” 手慢慢挪到他身侧,她把手伸进他的手掌里,对方立刻握紧了。 “能嫁给你,真好。” 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突然觉得心口有个地方破开了一个洞,仿佛有无尽的悲伤从中涌出。 她看着身侧睡得安稳的方泽深,张嘴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 红帐被撕碎,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撕扯吞噬。 她握着方泽深的手,用力到指甲都要陷入他肉里,对方却依旧沉睡…… 身下的床突然消失,她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啊!” 洛语灵惊坐起来,身下是冰凉的石头。 “能松手了吗?” 冷清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感。 她转过头,方泽深半蹲在地上,身上的黑纹已经散去了。他正警惕地看着四周。 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猛地甩开他。 难道一切都是梦? 顾不及想其他,她上下打量他,“你没事了?” 方泽深收回手,低头看着空空的手掌,握了握紧,似乎还在确认什么似的。 “方泽深,你的毒是不是解了?”洛语灵欣喜地追问。 方泽深回头看向她,脑海里却是阮阮穿着嫁衣坐在他们的新房里。 他甚至以为那是老天爷看他要死了,给了他一个美梦,一个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美梦。 他们成亲了,在所有人祝福下,他终于娶到了洛语灵! 梦里,丞相府没有被灭,他们成亲时陛下赐婚,他们的好友都来祝福他们,大家跟幼时一样,没有党派之别,没有勾心斗角。 如果这是死前的美梦,那他很满足,他愿意在这场梦里死去。 可是他醒了,身体里的毒好像都被压制住了,嘴里的血腥味,加上身边人胳膊上的伤,让他有一瞬恍惚。 她不是被苏秦国抓走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被人偷袭,虽然中毒昏迷,可有些事他还是记得很清楚,比如她为何有那么好的身手? 太多信息在大脑中涌动,他几乎有些难以承受。 “你怎么样了?”洛语灵着急地上前扶住他。 方泽深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味,下颌微微收敛,又恢复了冷漠表情。 “没有,不过暂时控制住了。这些东西是你引来的?” “什——”她一扭头,目光触及四周,这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尖叫一声扑抱住了方泽深的胳膊。 他们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黑蚁,这些黑蚁好像受过训练一样,没有靠近她们,却像一道屏障一样把他们团团裹住。 方泽深瞥了一眼她的举动,眉头蹙了蹙。 “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蚂蚁?” 方泽深伸手捻起一只蚂蚁,小东西扑腾着就要往他肉里钻,他按住指腹,把蚂蚁逼出来,丢了出去,“这些蚂蚁不简单,我一个毒人,它们应该不是为我而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味,“应该是被你身上的气味吸引过来的。” “味道?” 这味道……是圣蛊毒?! 难道这些蚂蚁是被圣蛊毒的气息引来的?可以前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难道它们跟圣族村的圣蛊毒有关系? 灵枢说圣蛊毒的秘密,要由她亲自解开。 难道答案会在这漯河附近? 第195章 宝藏的关键 看着空无一物的巨大密室,洛语灵有些懵,“难道因为时间太久了,被人偷走了?” “不一定,圣族村能存续百年,不依附任意一个国家,一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方泽深用手敲敲了所有石壁,包括脚下,全都是实心的。 “方泽深,你说这些蚂蚁是不是刚才给我们指路的蚂蚁?” 洛语灵指了指角落。 方泽深快步走过去,就见角落,不可计数的蚂蚁埋着一样东西。 他一挥手,掌风吹开了下面的东西,一颗啃食过半的头骨! 洛语灵吓得后退两步! “这些不是普通的蚂蚁,古书上曾记载过,腐骨食肉,是血蚁。” “血蚁?” 蝼蚁之辈,即便是幼童也能用手捻死,此刻却连人骨都能食尽! 洛语灵的确被震撼到了。 “过来。”方泽深把她拉到身边,用匕首划破她指尖,将一滴血滴到了头骨上。 “你这是做什么?” 方泽深拉着她后退,“你不是说这是圣族村的宝藏,那这里的机关绝对会保护圣族村的人。” 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细细簌簌的声音,然后周围所有墙壁都被黑色覆盖,仔细一看,洛语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来了。 四面的墙竟然都被血蚁覆盖,成了一片黝黑。 “呕~” 方泽深捂住她眼睛,“接受不了,就闭上眼睛别看。” “如果我们都猜错了呢?这些血蚁如果只是单纯被鲜血吸引来呢?” 方泽深轻嗤一声,道:“那今天我们就要当它们的食物了。” 洛语灵气急,伸手到他腰上拧了一下,“你正经点,我说说认真的!” 这一个小小的举动,却让方泽深身体一僵。 梦里的一切真实得让他分不清楚,包括她身上的幽香,她的嗔怒,她掐他的力道。 他低头看着身边的女人,她在这一瞬间,彷佛成了穿着嫁衣站在台阶上斥责他的阮阮。 “到底要怎么办?你说话啊!” 她推开他的手,目光正好撞进他复杂又深情的双眸。 他慢慢逼近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她抓着他的衣服,手心布满冷汗。 就在他快吻上她时,她脑海里突然浮现了洛冷幽成为皇后傲视天下的画面,她的手突然攥紧。 “我不是洛语灵。” 六个字,像一盆凉水泼在身上,方泽深一瞬间,从身冷到心底。 他松开她,狼狈地后退一步,“我知道。” 不敢看他眼底的挣扎和痛苦,她把注意力投向周围,突然发现了一处一样,“你看那是什么?” 她走近,血蚁退开,石壁上出现了无数奇异的符号。 方泽深调整了心绪,走过来,“好像是一种记载文字。” “这是圣族村的古文字。” 他看向她,洛语灵伸手划过上面的字,“我见过。” “上面写了什么?” “我……不太记得了,大长老在我走之前,给了我一本书,上面都是这种符号,我被绑架了,那本书还在公主府。” 方泽深走近石壁,“你靠后,我试试能不能强行打开。” 洛语灵急忙上前拦住他,“不行,圣族村的宝藏能存上百年,这其中还不知道有什么机关,你身体还没恢复,别逞强。既然有了线索,只要记住这个地方,等拿回那本书,自然能打开这里的机关。” 现在苏秦刚刚灭国,局势紧张,这时候金山的消息要是被泄露了,就难办了。 方泽深想了想,退后了两步,抬头看了一眼他们下来的地方,“既然是你们族的宝藏,你应该知道怎么出去?” 洛语灵在原地转了一圈,摊开手,“我不知道。” “真蠢。”方泽深走过来勾住她的腰,提步飞到顶部,他一只手就要拍向石室顶部,突然无数血蚁朝他的手攻击过来。 “小心!”洛语灵惊呼一声,伸手去够他的手。 所有血蚁唰地散开,石室缓缓打开。 方泽深带她飞到上一层。 “那些血蚁害怕你。” 洛语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好像,还真是。” 这一层有八个洞口,他们已经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洞里下来的。 她走到一个洞口,抬头往上看,望不见底,“这八个洞,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这是你圣族村的宝藏,你不知道吗?” 洛语灵把手贴在一个洞边,闭上眼睛,灵枢用狼血泡了她三天三夜,之后她的感知就强了很多,虽然还不太会控制。 方泽深看到一个洞口有很多死去的血蚁,洞里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这个绝对不是生路。到了下一个洞口,他掏出火折子,火焰没有丝毫波动,这个也不是。 一连检查了七个,站在最后一个洞口,他隐约听到了流水声,回头刚要喊洛语灵,就看到她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他们在山洞里,那光芒不可能是月光映射,光芒将她整个人都朦胧了起来,侧脸的棱角因此变得清冷些许,彷佛天界的仙子,无意闯入了人间。 她睁开眼睛,身上的光芒慢慢淡去,扭过头来,眼底带笑,“我找到出口了,就是你身边那个洞口,连着外面。” “嗯。”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赫连静认了。”女人站在水潭里,一头青丝随风飘散,她肩鲜血从她的盔甲滴到水里,染红了她周围一片。 她丢下手里的剑,可眼底却没有一丝屈服之意。 “可我要知道,我输在谁手里,你叫什么?” 岸边,同样一身盔甲的男人表情冷漠,“方泽靖。” “方泽靖……”赫连静嘴里咬着这三个字,她一步一步走向他,“苏秦国从未想过和闻楚国开战,父皇一向主和,可是你们闻楚国……” 最后几个字她声音轻得方泽靖都没听清,只见对方突然冲过来,一枚手里剑露出寒光。 方泽靖一脚踢开她攻击过来的招数,凌厉地劈开她的手里剑,赫连静反踢他,他用手挡住,两人在水里打了起来。 砰! 重物从半山腰落进水潭,水花泼了两人一身,方泽靖趁机反手将赫连静扣压在水里,这才警惕地抬头。 看到浮出水面的两抹身影,他惊呼一声,“老三?!” 第196章 苏秦国公主 方泽深把洛语灵拉出水面,就看到远处的人,“二哥?” “咳咳!”洛语灵被呛得直咳嗽,她借着方泽深的力量站稳身体,“你哥不应该在苏秦吗?” “你们……”方泽靖不解地看着两人,直到两人靠近了,他眼神一变,“天女?!” 被摁在水里的赫连静猛然抬头,盯着洛语灵,“你是天女?苏秦根本没有劫持你,你们……这是你们闻楚国挑起战争的借口?!” 她气得目眦发红,胸口气血翻涌,最后一口鲜血吐到水里,昏了过去。 方泽靖捞住了赫连静,看向两人,眉头紧皱,“到底什么情况?” “二哥,还是先跟大哥汇合,我们可能被摆了一道。” “嗯。” 方泽靖把人赫连静扛到肩上,带着两人往回走。 刚好两匹马,洛语灵坐在方泽深怀里,看着前面驰骋的战马上,赫连静就像物件一样趴在马上。 方泽靖竟然这样对待一个女子…… 到了军营,方泽廷走出来,扫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洛语灵身上,“见过天女。” 她下意识要回一个礼,刚抬起手想起自己已经不是洛语灵,只能用手挡住嘴,轻咳了一声。 “方将军。” “进营帐说。” 几人进了营帐,方泽廷派人送来了三碗姜茶。 “天冷,天女还是小心不要着凉了。” “多谢方将军。”她端起姜茶,喝了一口,感觉整个身体都跟着暖了起来。 方泽廷又看向两个弟弟,“喝啊。” 方泽靖表情古怪,“大哥,我都这么大了。” 结果对方一个眼神,他瞬间蔫了,端起碗一口气喝光。 方泽深刚要端起姜茶,就被兄长握住了手腕,他在号脉。 “大哥?” 方泽廷脸上划过一抹诧异,“压制住了,你怎么做到的?” 洛语灵一听他说这个,刚要放下碗,一个警告的眼神射过来,她脊背一凉,放下的动作停滞在半空,最后还是默默端起来,低头小口喝着。 她不介意他的兄长知道她的血能压制他的毒,倒是他自己为何要遮遮掩掩?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本来都要死了,突然又活了,大概是命不该绝。” 方泽廷放开了他,看向立正站好的二弟,“石湛还带人在外面找他,既然平安回来了,就让人去只会他一声。再派人请白大夫过来一趟。” “嗯。”方泽靖走到门口,跟手下的人吩咐了一番。 吩咐完了,方泽廷这才看向方泽深,“为何会跟天女一起出现在苏秦境内?” “这件事还是由我来说。”洛语灵放下姜茶,站起来。 方泽廷看向她。 “我不是被赫连霆绑架的,绑我的人是北国的皇子,不过我没见过他,不知道是哪位皇子。洛冷幽也是被那人救走的,她好像受制于那人,很听话。” “那天女是如何脱困的?那批人都是绝顶高手,既然筹划了这么久还以苏秦国皇子的身份带你走,想必不会轻易让你逃走。” 洛语灵想了一下,才解释道:“途中遇到北国刺客,我趁机逃进了一个山林,被山中的狼救了,本来想早点回来阻止战争,可是我还是来晚了。” 听她解释完,方泽靖气愤地握了拳头,“大哥,北国这是刻意要挑起两国战事!” 方泽廷扬起手,阻止二弟继续开口,他看向洛语灵,“天女辛苦了,我今夜就传加急信件送往龙城,由陛下定夺。现在,请天女先在军营休息。老二,你送天女过去。” 方泽靖看向老三,想开口,被兄长一个眼神制止了。 “是。” 他看向洛语灵,“天女,请。” 洛语灵看了方泽深一眼,对方抬头对上她的视线,冷漠依旧。 算了,只要她的血能暂时压制他的毒,那就有了足够时间救他的命! 洛语灵走出营帐,想起那个赫连静,随口问道:“方将军,你下午抓的女子是苏秦国的什么人?” “赫连静,苏秦国的八公主。” 八公主,那不就是赫连霆的姐姐? “我想见见她。” 方泽靖有些诧异,“天女见她做什么?” “她总该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谁。” 方泽靖沉默了片刻,还是带她去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帐篷。 走进帐篷,就看到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着,因为挣扎,赫连静的衣服都在渗血。 擦干净了脸,这还是方泽靖第一次看清这个对手的脸,和他战了三天的敌手,竟然是这般娇弱的女子! 苏秦国人不尚文,且允许女子参军,习武,民风之开放,让其他国的人都瞋目结舌。 “方泽靖,西境军,你们毁我国家,灭我国人,此仇不共戴天!” “毁了你们苏秦国的不是方家。” 洛语灵幽幽地说出这句话。 赫连静这才把目光转向她,“我知道你,就是因为你,闻楚国才有借口挑起战事!” 她回头看向方泽靖,“方将军,我想单独跟她说一会话。” “微臣就在外面,有任何是,天女只许喊一声即可。” “嗯。” 等方泽靖离开后,洛语灵思考了片刻,走近她,缓缓蹲下身子,才开口:“公主,你可认识洛冷幽?” 听到这个名字,赫连静明显表情变了变。 “我在龙城的公主府被绑架,绑架我人是赫连霆,或许换个说法,那个人长得跟赫连霆一模一样,举手投足全无区别。我是在马车上醒来的,醒来之后,我才知道我正在往北国的路上。而一路路上监视我的人就是洛冷幽。” 赫连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在半路上遇到北国的人截杀,看样子是有些人不想让我去北国,我趁着两方厮杀,逃进了山林。然后跑来苏秦想阻止两国战争,可是我来晚了,我到麦城的时候,你们国家已经灭了。” 看着赫连静说不出话,木木地盯着地面,她缓缓站起来。 “先认清楚你的敌人,方家不过是别人手里武器,武器本身是没有选择权的,别最后恨错了人,报错了仇,成全了敌人,毁掉了自己。” 说完,她走出帐篷,方泽靖就在五步开外。 “多谢方将军。” 方泽靖点点头,“天女,我带你去休息的营帐。” 刚到了营帐,洛语灵才走进帐里,方泽靖在她背后拱手谢道:“多谢天女为我方家说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弟弟身边曾有一个小厮,阿阮,有幸和天女有几分相像,只是可惜,我弟弟之于情爱没有福分,每每上心,最终都是伤心伤身,之前已经从鬼门关走了好几遭,想来他可能这辈子不该沾上情字,才能善终。我们一家人不盼着他成家立业,只愿他平平安安。” 阿阮。 洛语灵攥紧了拳头。 “将军说的,我不懂。我——”一只飞虫朝她飞来,她吓得后退躲掉。 细细簌簌的声音不绝于耳,方泽靖警惕地看向黑夜。 “娘啊,都是虫子!!” “虫子来了!” 漫天的飞虫朝军营袭来,方泽靖见状,抓过一根火把,挡在她前面,“请不要离开微臣身后!” 整个军营都在烧虫子,黑夜里,一抹身影冲进一个营帐里,默默偷走了一人。 等虫子被收拾干净,方泽靖刚要转身,就见身后的人一跃消失在了黑夜里。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军营里有人喊:“三少被人抓走了!” 第197章 会忘了她吗 山洞里,破毒望着昏睡过去的方泽深。 她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满眼痴迷和眷恋。 “少爷,从今以后,就让我们相依为命!” 方泽深第一次被送回西境时十五岁,重伤,毒发,明明已经剧毒攻心,活不了几天了,可为了一个女人,他硬是撑下来了。 活过来的少爷变了,再也没不哭闹着回龙城,他越来越沉默,明明只有十五岁,那双眼里的诡谲风云,却仿佛经历沧桑了一般。 可不管变成什么样,他永远贴身收着那个女人的手帕。 她不懂爱情,可看到方泽深眼里的坚决,她突然很羡慕他口中的那个女人,那个叫洛语灵,明明不喜欢他,却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她想让少爷活着,不想让他成为一个实验品,于是她拼命帮他找药,帮他控制身体里的毒,甚至不惜把自己变成一个药人,专门化解他体内毒的药人。 三年前,她听说洛语灵死了,那时候她在澜沧国寻药,等赶回去,就看到了彻底变了样的方泽深。 她找的最后一味药,能彻底清除他体内的药毒,他还有机会变回赐正常人。 可一切都晚了,师傅用他试了最后一次药人毒,无解的毒,她这几年的努力,一瞬间化为乌有。 他的命只有三年,三年之后,他会跟那些没有人性,没有感情,不知道疼痛的药人一样。 这点,师傅没告诉方家人,他只说,方泽深只能活三年,三年后必死。 到时候,师傅就会秘密带走方泽深。 现在,是时候了。 “少爷,如果你一定要变成药人,那就变成我的药人,破毒会守着你一生一世……” 她划破两人的手腕,把自己的胳膊贴上对方的胳膊。 “放开他!” 一击凝绝全力的擒拿,摔腰,破毒被直直甩了出去,撞到石壁上,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我要……我要救……少爷……” 洛语灵才不管她,她扶起方泽深,握住他手腕,那里绿色的血直流,她却怎么也止不住。 她颤抖地撕破衣袖,裹住他手腕,可是鲜血还是不断渗出来。 “方泽深,不要死,你不要死,我已经能控制你的毒了,等我联系到大长老,我一定能救你!” 她恐惧地抱住他,身体不住地颤抖。 “让我,我……给他换血……” 破毒挣扎着往这里爬。 “你滚!我绝不会让他成为不人不鬼的药人!” 洛语灵红着眼睛,扶起方泽深,冲出山洞。 一片寂静的林中湖。 洛语灵跪在湖边,她的眼泪,手指的血不断流进湖里,然后瞬间化开。 “灵枢,你说我已经是圣族村圣女了,为什么我还是培育不出圣蛊虫?” 她回头看向方泽深,他的脸已经失去了血色,甚至气息都异常微弱。 “不要死,我不要他死……呜呜……如果方泽深都死了,我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我知道洛冷幽会毁了我的一切,我明明知道,我却什么都阻止不了……呜呜……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痛苦地趴在湖边嘶吼。 脖颈的花纹若隐若现,湖面缓缓升起一朵花骨朵,然后慢慢开放,最后变成了一朵无叶红莲,就那么生生地长在湖面。 她僵硬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红莲花开,一枚晶莹透亮的圣蛊虫就趴在红莲上。 “圣蛊虫……”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过圣蛊虫,踉跄地爬到方泽深跟前,“圣蛊虫,帮我们换血。” 用匕首划破她手腕,圣蛊虫彷佛有意识一般一根触角伸进了她手腕的伤口里,另外一根触角伸进了方泽深的伤口里。 她感觉到自己的血被一点一点送进他身体里。 破毒说的换血,她不懂,可是圣族村的宝物圣蛊虫,乃神品,可换血新生,更可吞噬记忆。 被吞噬的记忆,永远无法找回。 她的青丝一点一点褪色…… 方泽深体内的蛊血尽数通过圣蛊虫到了她体内,黑色的毒气滑过她肌肤,如同蠕动的虫子一般。 每一寸,都是钻心剧痛。 这就是你这几年承受的痛吗? 方泽深,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痛了。 圣蛊虫慢慢失去了活力,最后变成了黑色,一阵风吹过,随风飘散。 她想伸手去抓住,却连抬手都做不到。 体内的圣蛊毒开始净化有毒的血,她痛苦地佝偻起来。 大长老的话在耳边想起:圣蛊毒是历代圣女的象征,用圣蛊毒救人,就等于在消耗她的生命。 一抹深蓝色身影赶过来,看到洛语灵一头银发,他停在原地。 她艰难地抬头,看到来人,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幸好是你。” 方泽廷上前扶起她,又看了三弟一眼,“我弟弟他……” “他没事了,你们都可以放心了。可是,我求将军一件事。” 方泽廷疼惜地帮她裹住手腕的伤,“这又是何必呢,你该知道你是他心头的宝,这样伤害自己,你爹娘,他,知道了该多心疼。” 一滴泪落在衣服上,洛语灵咬住嘴唇,强撑着不让自己崩溃,她只是靠着方泽廷的肩,任由豆大的泪珠落下。 “方大哥,我已经输不起了。” 方泽廷看着弟弟,伸手轻轻按住她一头银丝,“要我做什么?” “送我去北国。” 方泽廷眼神一凛,“为了她?” “为了很多,既然她在北国,我就不得不去。方泽深的毒解了,他会忘记一切,陛下早就对方家生了打压的心,大哥还请早做打算。” “我懂。” 她闭上眼睛,她好累,真的好累。 她这个世界唯一的依恋已经忘了她,这辈子她过得太糟糕了,如果有下辈子,她想宽待下人,友爱庶亲,嫁给青梅竹马,当一辈子无忧无虑的小女人。 方泽廷看着昏迷过去的洛语灵,叹了口气,“雷霆,红颜。” 他身后出现两抹身影。 “从今以后,你们奉她为主,直到她不再需要你们。” 红颜诧异地抬起头,“主子?” “做得到吗?” 雷霆和红颜低头,应道:“属下遵命。” “送她去。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伙伴了,别让她失望,等她的心事了了,你们也就自由了。” “是。” 红颜上前接过洛语灵,手上的重量真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女子,那一头银发,眉间的紧蹙,眼角的泪痕,让她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 方泽廷抱起弟弟,看着他面色慢慢恢复血色。 “你真的会忘了她吗?” 第198章 闻楚国使者 洛语灵是快子时才得到了准确的消息,洛冷幽果然没死。 “紫琅夜……北国的四皇子?” 红颜点点头,“雷霆一路跟着他们,确定洛冷幽被救活送进了紫琅夜的旧宅,才跟属下通了信。这位四皇子甚少出现在人前,听说自幼病痛缠身,连皇宫里的多数人也没见过他。” 洛语灵倾向卧榻旁的油灯,她拿过音叉挑了挑灯芯,火焰闪动,映照得她侧脸彷佛笼了一层薄纱。 红颜被眼前的美人图惊呆,灯下美人,雪肌银发,袅袅如仙。 “褚均卫,紫琅辰……如今又多了一个紫琅夜!看来这北国,也要成为她的囊中物了。” 她对北国的了解并不多,只知道未来的君主会是紫琅辰,这个紫琅夜难道也是洛冷幽的入幕之宾? “小姐,洛冷幽虽然手段高明,可她的手段无非是靠身体笼络男人,我觉得您可以试试借力打力,才不会脏了您的手。” 洛语灵抬头看向红颜,红颜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她要对付洛冷幽。 从她披了‘圣女’的皮,她身边就没有能绝对信任的帮手,舅舅虽然能帮她,可为了保护她的安危,除了最初和妍妍配合把太后引到南疆之外,就是她在龙城被狼忍绑架,舅舅来救了她。 至于妍妍,洛府覆灭,侯府被削,妍妍没有母妃照顾,在宫里已经是举步维艰。 她醒来时,马车已经在往北国的路上,红颜把方泽廷对他们的嘱托告诉了她,红颜在明,雷霆在暗,他们今后就是她的人。 她当然信任方泽廷,否则也不会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 看着红颜,她淡淡一笑,真心开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先静观其变,紫棘皇并不是一个昏君,是不会允许一个女人乱了皇室。” “没错。” 想起洛冷幽当年在洛府和褚贺楠私会一事,既然紫琅辰对她痴心一片,那她为何不帮他们一把? “让雷霆想办法把紫琅辰引到洛冷幽所在的那个宅院。” “我这就去办。” 红颜起身出了寝殿。 等红颜走之后,洛语灵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巨大的镜子里,她一头银发,似雪如霜。 “我才……十七呢。” 她明明是龙城世家的嫡女,未来即便不会嫁进皇室,也该是龙城其他贵族世家,她入府就是当家主母,她会生下嫡子,如果第一个孩子是女儿,她会继续生,毕竟世家贵族哪能没有嫡子呢? 她会跟丈夫相敬如宾,相夫教子,管理后宅,如果遇到不懂规矩的妾侍,她会好好敲打敲打。等待子女长大,为他们挑选一门亲事,然后就等着含饴弄孙。 女子一生,大都如此,可到了她这里,一切都变了。 “洛冷幽,不管你是人是鬼,不管你还有多少手段,赌上我的一切,这一生,我都不会让你如愿。” 紫琅辰,你会不会为了心爱的女人,和紫琅夜撕破脸皮,你的实力暴露得越早,你的皇位就会越远。 既然已经决定了让她的未来只剩绝望,那我为何不能改变了和她有关的男人的未来? 不管是你,亦或是褚贺楠,既然你们和她纠缠不清,我就绝不会让你们走向帝位! …… 各国都听说了圣女的厉害,甚至传出了得圣女者得天下的批语。 紫棘皇以国礼待之,邀请她参加皇室祭祀。 祭祀过后,一个后妃晕倒,经过诊断,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紫棘皇大喜,说是圣女的功劳,要昭告天下,圣女为北国祈福,已呈启上天,北国必将福泽延绵。 洛语灵轻笑一声,她其实什么都没做,可是这些帝王却都在努力宣传她有多神,北帝是,龙城的那位也是。 天女为北国祈福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回龙城,褚驰业气得直接昏倒了。 闻楚国的天女,如今竟然成了北国的,怎能让人不气愤?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北国挑起的? 北国故意挑起了闻楚国和苏秦的战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今闻楚国发动不义之战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休战百年,北国真当我闻楚国怕他?让薛琮整顿边境将士!”褚驰业气得大声咳嗽,身体也跟着颤抖。 “陛下,万万不可!和苏秦的战事刚结束,此战虽胜,但外界说辞已经对我们不利,若是再和北国开战,恐怕会引起各国公愤。” 凤相应声附和道:“龙大人说得极是!陛下,天女已受封了长公主,不若我朝以最高礼节前往北国迎接长公主回朝,此理由名正言顺,北帝若是阻拦,恐怕其他几国也不会坐视不管。” “就这样算了?朕咽不下这口气!” 据密报,洛冷幽也死在北国了,那她造火雷之术也可能流到北国了!一想到这个,褚驰业眼底的愤愤愈加浓烈。 “陛下,西境军还没奉诏撤出苏秦,恐生变故,不得不防,如今和北国万不可撕破脸皮。” 褚驰业脸色冷峻,提到西境军,他真是恨到了极点! 方家,方泽深…… 竟然耳目遍布整个龙城,若不是洛冷幽的火雷一事,他甚至不知道方泽深一个纨绔子弟,竟有如此势力?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 这些年,方豁百战百胜,西境百姓,恐怕只知道方家,而不知道褚家! 此次灭苏秦,竟然只用了不到五天时间,还是一半兵力!这等实力,如果将矛头对内,他们褚家的皇室,岂不是也要成为砧板上的肉了? 褚贺沥适时地开口:“父皇,凤相所言极是,还请父皇三思。” 褚驰业深吸一口气,“众爱卿,觉得派谁去接长公主回国较为合适?” 洛语灵坐在北国后宫的花园里,她依旧戴着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两束银发若隐若现。 四月是她的生辰,当时洛冷幽就是在这样冷的湖水里如复活的鬼魅一般走向她。 “圣女!” 她抬起头,就见文王紫琅威走过来,对方身材魁梧,走路虎虎生风。 北国尚武,闻楚国尚文,苏秦国介于两者之间,如今她算是三个国家都历练过了。 “见过圣女。” 她站起来,朝他点了下头,“文王。” “父皇说过圣女是我北国的贵客,小王受不起圣女的礼。” 紫琅威拱手朝她回了礼。 洛语灵看着他,她在想这个紫琅威会不会某一天也成了洛冷幽的爱慕者,她真的不敢肯定。 “文王前来,有事吗?” “小王想问一下那日冒充圣女的女子,圣女可知道是何人?” 她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怎么?文王也对她有兴趣?” “不,只是小王昨日在城里偶遇一人和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可那女人明明已经死了。” “文王,她叫洛冷幽。” “洛冷幽?”紫琅威眼里划过惊讶。 洛语灵微微挑眉,“文王也听过?” 紫琅威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闻楚国第一个要求合离的王妃,当然听过了。” “我上次见她,还是在龙城,为了找到自己失踪的儿子,她以火雷威胁,可惜最后连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紫琅威顿了一下,“孩子?” “是啊,我认识她就是因为她流落街头没人照顾。” “已有身孕,怎么合离?” 洛语灵从他身边走过,“贤王就是知道她有了身孕,才合离的。” 远处,大皇子紫琅荣带着几位闻楚国服饰的人,看到带头的人,她定在原地。 第199章 舅舅 紫琅荣走来,看了一眼紫琅威,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二皇弟,本王奉父皇之命,特地带闻楚国使者前来接他们的长公主回国。” “见过长公主,小王奉皇祖母和父皇之命,接您回国。”褚贺楠朝她拱手行礼。 “微臣叩见长公主。”赵京鸿跟着跪下磕头。 洛语灵愣了一瞬,随即开口:“殿下,客气了。赵大人,请起。” 她想过闻楚国不会坐以待毙,没想到会让褚贺楠和舅舅来接她! 褚贺楠一身墨蓝绣金服,内敛却不是贵气,他看向紫琅荣,“大皇子,本王要先送长公主回驿站,多谢贵国照顾我国公主。” “请。” 看着一行人往宫外走,紫琅威一脸阴沉,紫琅荣扭头看到他,挑衅一笑,“难为二皇弟特地把圣女请来,结果,父皇一下令,人还不是要送回闻楚国了。” “总比不过皇兄,找人假冒圣女,竟也不知道找个干净的,这等污秽女子,也不怕惹怒了天道?” 紫琅荣脸一沉,厉声道:“你说什么?!” “皇兄还是把人藏好了,省得被这位贤王找到了,丢人。” 紫琅威说完,也不管紫琅荣听不听得懂,转身离开了。 到了驿站,一进行馆,褚贺楠就忍不住了,“天女,你的头发……” 刚才在宫里,他就觉察到她的不一样,那若隐若现的银发,让人触目惊心。 洛语灵看了红颜一眼,对方走过来,帮她摘去披风。 一头银发散下来,行馆里的人全都冷吸一口气。 “天女,你的头发……怎,怎么会?”赵京鸿身体踉跄一下,被身后的人扶住。 洛语灵不敢暴露自己的情绪,只能避开舅舅的目光,她看向褚贺楠,“殿下,不是赫连霆绑架我的。” “这件事,本王和父皇都知道了。可,你的头发怎么会全白了?” “可殿下有一件事应该还不知道。” 褚贺楠疑惑地看着她。 洛语灵把披风重新戴上,披风帽遮好了一头银发,她唇角微弯,“绑我到北国的人不只是北国皇室,还有一个人相助……” 她七分真三分假,把洛冷幽的事都告诉了褚贺楠。 “她竟然冒充你圣女的身份。”褚贺楠拳头攥紧,脸上一片阴沉。 “二皇子方才找我说在酒楼里看到了洛姑娘,想来那些毒对她并无什么损伤,我就安心了。洛姑娘虽然有些行为……但是她和一般女子不同,我一直很欣赏她。” 说完,她抬头看向褚贺楠,见他抿着唇,目光幽深。 褚贺楠,你之前爱洛冷幽,不就是爱她的与众不同吗?为了洛冷幽,你做什么都愿意! 洛府覆灭,我落到如今地步,你是她最大的帮凶! 知道你了曾深爱的女人如今却是别国皇子的身下人,你是什么心情? 洛冷幽和紫琅辰的关系已经毋庸置疑,否则紫琅辰不会射杀她,可紫琅夜又在其中发挥了什么作用? 那场预示未来的梦里,并没有北国发生的事,以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紫琅辰根本没有资格登上帝位,难道是洛冷幽辅佐他走上帝位的? 紫琅夜神秘莫测,又是怎么跟洛冷幽扯上关系的?褚均卫这时候又在哪里? …… 晌午过后褚贺楠就出了驿站,洛语灵知道了,眼皮都没抬一下,“真的是‘公务繁忙’吗?” 红颜走进来,“小姐,赵大人求见。” 洛语灵抬起眼眸,她坐直身体,把书放到桌上,“请进来。” 赵京鸿走进来,看到她披风下的银发,心头又是一痛,“微臣——” “赵大人,不必行礼了,请坐。” “太后视您为亲生女儿,若是看到您这般模样,该有多心痛。” 她攥了攥拳头,露出一抹淡笑,“赵大人,我真的……没事,身体也无恙。红颜,去门外守着。” “是。” 红颜起身,走出房间,顺道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赵京鸿眼底湿润,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洛语灵扭头望着他,眼底慢慢浮起泪花,“您怎么来北国了?” 赵京鸿四周观察了一圈,见她默默点了点头,这才起身走过去,颤抖的手轻轻按在她头上,“你才十七啊……” 她低下头,满腹的委屈此刻化作了两滴眼泪落到手背上。 “大人,这次回龙城,辞官!再娶一位妻子,赵家不能绝后。” 她不知道未来会跟洛冷幽斗到何种程度,既然她已经有了自保的能力,又有了帮手,就不要再连累亲人。 赵京鸿始终警惕地看着四周,他声音微颤,却还强撑着镇定,“微臣把父亲送去了老家,如今独身在龙城,也不过是因为公主年幼。” 这个公主,既是褚妍妍,也是她。 “儿孙自有儿孙福,皇权争斗,诡谲多变,大人留在龙城,是祸不是福。” 赵京鸿低头看着她。 “微臣誓死保护——”洛语灵后倾,头靠着他的腿,“公主长大了,可以保护自己。大人,走。” “好。不过家里还有些琐事,这几年,家里冷清,捡了不少猫猫狗狗,这么一大群东西,若是都扔了,这两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不会白费的,我在圣族村时常照顾山里的小东西,大人尽管放心交给我。” …… 一座安静的别院里,一抹黑影从房顶闪过。 一枚淬毒的银针从房间里射出来,他左闪躲开,然后就有一抹身影攻过来,他以手臂挡住对方的手刀,另一只手捏住对方踢过来的腿。 攻击都被锁住,洛冷幽抬头,冷眼射去,猛然震住。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质子褚均卫的宅邸,你又为何在这里?” 褚贺楠松开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洛冷幽望着他,心头万般滋味,最后都化成了一抹难以言语的神色,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我知道你是奉旨来接圣女回国的,那就别乱跑,明日一早回去。” “本王何时走,还不需要你来定。” “你!”她转过来,嘴唇微微发颤,“你是蠢货吗?这里是北国,北国和闻楚国早就不是什么友好睦邻了,你此刻来这里,说不定早就有人暗中监视,然后禀告北帝了。” 褚贺楠冷笑一声,“你也会担心我?” “滚!这里——” 院中起风了,洛冷幽突然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的,不顾一切的,好像这一年的龃龉都不存在一般。 “你要是杀了他,你我之间的交易立刻作废。” 洛冷幽微微侧头,月光照亮了她半张脸,她这话是对着藏在这宅子某处的人说的。 “你在说——”褚贺楠突然察觉到浓烈的杀意。 他一把推开洛冷幽,看向黑暗中的某处,“阁下既然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黑暗中传来一阵悠扬的声音,慵懒,似有笑意,“我若出现,贤王殿下,你就要死了,如此也要见吗?” 褚贺楠嗤笑一声,眼底一片冷意思,他刚要开口,洛冷幽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她退开,“还不快滚!” 褚贺楠死咬住牙齿,脖颈青筋暴起,沉默了片刻,他纵深飞出庭院。 洛冷幽看向阴影处,“你跟踪我?你就不怕被紫琅夜发现你我的交易?” “我能解你身上的毒,就能避开他的耳目。你不是喜欢紫琅辰吗?怎么瞧着你对这贤王不像是断情绝爱了。” “这与你无关!你故意设计我被识破,让大皇子和四皇子内讧,你到底图什么?” 一枚药如同暗器一般朝她射过来,她伸手接住。 男人开口:“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留下圣女,这是我对你第二个考验。” 微风吹过,宅院里再无其他人的气息。 捏着手里的药丸,洛冷幽眼神冷峻。 她洛冷幽最恨被人当工具使,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些踩在她尊严上的男人全都跪在她面前。 第200章 联姻 第二日,紫棘皇派人送来请帖,宫内赏花,为闻楚国公主送行。 褚贺楠和赵京鸿都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北国,一旦北帝反悔,他们就麻烦了。 看着驿站外的两排禁军,还有二皇子紫琅威,洛语灵浅浅一笑,“那就去。” 红颜说,洛冷幽进宫了。 她竟然没跟某个皇子,而是直接跟了紫棘皇,难道要上演父子争女人的戏码? 说是赏花,四月份尚冷,能赏得花也不多,倒是御花园聚满了女眷,是以,她看到满园的人,有一瞬的呆愣。 “北国和闻楚国不同,嫡庶虽有尊卑,到底不如闻楚国要求得严苛,只要品行端正,庶亲女眷也可参加国宴。” 今日给她指路的是北国的长公主,已经嫁人多年的常乐公主。 “我在圣族村,并没有嫡庶之别,从龙城到这里,见识许多,嫡庶之间,的确不必分得那样分明,都是血亲的兄弟姐妹,因为嫡庶倒失了亲情。北国这点,值得学习。” 常乐公主赞许地看着她,“不愧是圣女,见解独特,本宫受教了。” “您谬赞了。” 走过湖边小路,突然一个人影冲出来,洗得灰白的长衫,带着补丁,头发凌乱,看不清长相。 那人冲过来,直接撞倒了走在前面的两人。 洛语灵直接被撞得倒在地上,那人半趴在他身上,她看到了对方的眼睛,那般清明。 “大胆奴才,快拖开他!” 红颜两步上前,揪着那人的衣衫把人丢出去两丈远,惊得周围的宫人都愣住了。 “快抓住他!” 红颜扶着洛语灵,“小姐,可有哪里伤到了?” 洛语灵摇摇头,一只手暗暗收了起来。 宫人扶起常乐公主,仔细给她整理衣服,常乐公主惊魂未定,“混,混账奴才!哪宫的奴才?” “回禀长公主,这里御马园的马奴,是个傻子,不能言语,今日不知道为何跑到了这里,冲撞长公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常乐公主深呼吸一口,转头看向她,“公主没伤着?” “没,没事,就是吓了一跳。” “咱们还是去找陛下,今日后宫来得人不少,若是再冲撞了你,本宫都不好向陛下交代。” 常乐公主在前引路,她们穿过花园往北帝一行人赏花的亭子走去。 洛语灵刚走近,就听到有人提到了她,她脚步一顿。 “两国一向睦邻友好,若是凌王能和长公主定亲,两国亲上加亲,自然不会轻易被别国离间了感情。” 定亲? 为她?? 紫棘皇看到两人过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皇妹不是带圣女去赏花了吗?” 常乐公主行了礼,无奈道:“皇兄,刚才花园遇到一个奴才不懂规矩,吓到了公主。臣妹可是听到了,皇兄要给凌王定亲?” 紫棘皇看向洛语灵,“是啊,朕要为凌王求娶闻楚国的长公主,公主意下如何?此番和亲,朕可是深思熟虑了许久,闻楚国近月来,战事不断,又遭恶名,朕这可是雪中送炭啊,贤王以为呢?” 褚贺楠低头盯着面前的酒杯,满脑子都是这酒是她酿的! 这个味道,这个世界除了她,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酿得出来。 洛语灵见褚贺楠心不在焉,只得先开口:“我是圣族村圣女,婚姻大事,由天定,这件事义母和义兄早就知道的。” 听完她的回答,紫棘皇也不恼,眼底笑意更浓,他看向褚贺楠,“贤王听到了,圣女的回答,让朕无法放你们回国啊。” 又喊她圣女了? 洛语灵疑惑地看向褚贺楠,对方已经回过神来,表情严肃,朝她摇摇头。 “陛下,小王是来接长公主回国的。至于两国联姻,尤其是我国的长公主,此事小王做不了主。还是等我们回国后,陛下再写求亲国书送到龙城,与我父皇好好商议。” 紫棘皇端起酒杯,品了一口,“贤王大概还不知道一件事。” 洛语灵和褚贺楠都看向他。 “贵国西境已经让你父皇焦头烂额,怕是没有时间和朕商议联姻了。” 西境?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方泽深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贤王还是先写信回国,下个月朕的六儿子要娶妻,想请圣女主婚。” 于是,她又回到了之前住的客殿,等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她才问褚贺楠,“贤王,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商议回国事宜,怎么会提到我的婚事?” “微臣来回答。”赵京鸿上前一步,“殿下是以接长公主回归的名义前来,北帝本无法拒绝,可他偏突然要求两国联姻,这是难以拒绝的请求,如果您拒绝,那您就否认了您是闻楚国长公主的身份,殿下来接您回国就不再名正言顺,如果您答应,那……” 褚贺楠走到寝殿门口,看到大门外一闪而过的禁军,眼眸深了深。 “本王这就写信送回龙城。” “还有西境怎么了?西境军灭了苏秦国,陛下不是应该高兴吗?” 赵京鸿等褚贺楠去了隔壁客房,这才开口:“西境军八万,加上临时拼凑的十万军,一举攻破苏秦。” “这不是好事吗?” 赵京鸿苦笑一声,“有四个字能抵消一切。” 她看向他。 “功高盖主。” 于是,陛下又恨又怒,却不能此刻处置了方家,只能下令让他们不得回西境,可背后又是已经灭国,正在重建的苏秦,前有狼后有虎,如今的西境军就像没了家的孩子一样。 他们只能在苏秦和西境交界处的一处密林旁,倚林驻扎。 “陛下这是要……”逼死他们。 赵京鸿再三叹息,侯府两年前交上护城军的军权,陛下才让父亲回乡养老。 半夜,洛语灵猛地坐起来,银发散落在眼前。 “洛府已经灭了,我绝不会看着你再逼死方家。” 她光脚下地,走到书桌前,仔细画了一个图,抬起头,“红颜!” 红颜从外走进来,“小姐。” 把图装到信封里,递给红颜,“我公主府里有一样东西……” 等她解释完,红颜慎重跪下,道:“雷霆一定不辱使命,将两样东西交到大公子手里。” 第201章 我是褚均卫,救我 “只要你愿意,我宁愿舍了这皇子身份,陪你浪迹天涯,寻找你的孩子。”紫琅辰把洛冷幽压在宫内一个隐蔽的角落,他双眼发红,深情地望着她。 洛冷幽抬头看着他,“紫琅辰,我不想再跟皇室的人牵扯,你很好,可……我已经没有心力去爱人了。” 嘴角的笑那么苦涩,眼泪从她眼眶落下,灼烫了他的手背。 他伸手擦掉她的泪,“我不用你爱我,让我爱你,别什么都自己扛,交给我,冷幽。” 对方眼里的深情,他怀抱的温暖,洛冷幽想挣扎,可她太孤单了,这一刻就让她贪心一点。 把额头抵在他心口,她露出一抹苦笑,“为什么我没有先认识你?” “现在也不晚,我不爱那个女人,我决不娶她!” 洛冷幽突然眼神清明了,她挣开他,后退一步,“你是皇子,你可以不娶吗?以后别再找我了,好好对你的妻子,我刚才见她去马场了,是个很漂亮的女子。” “冷幽。”他伸手想拉她,却被对方躲开了,“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绝不将就。” 一座假山上,洛语灵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这边的戏剧落幕。 “红颜,你说,他们不知道宫中耳目众多吗?” 红颜冷淡地评论了一句,“愚蠢。” “太远了,我听不到,你能听到他们刚才说什么吗?” “六皇子要为洛冷幽放弃皇位私奔,洛冷幽拒绝了,她说她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低头品味着那几个字,“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吗?” 讽刺一笑,她也配那几个字?! 收回视线,她看着手里的纸条,不知道该不该跟褚贺楠提。这是昨日,在御花园被撞倒后,那个宫人塞给她的。 我是褚均卫,救我。 北国马场的哑巴傻子,是褚均卫? 那之前她遇到的褚均卫是谁?谁敢冒充一国王爷? 而且,关于未来的梦里,她遇到的廉王确实是前几个月遇到的褚均卫,那也就是说,如果她没有来这里,真的褚均卫将会在北帝皇宫里当一辈子宫人! 真是有趣,原来突破了自己已有的认知后,世上会有如此多的趣事! “火折子给我。” 红颜把火折子递给她。 把纸条烧了,洛语灵站起身,几个跳跃落在地上,“红颜,我们去骑马。” 红颜意外地看着小姐刚才的动作,明明上假山还是她抱上去的。 知道洛语灵要骑马,文王紫琅威立刻前来奉陪。 “圣女,对骑马有何要求吗?” “没有,就是想活动活动,原本我想出城骑马,想了想,贵国大概不会让我出宫门。那就随意了,只要能骑马就可以。” 紫琅威笑了笑,“咱们北国的皇家马场可不比闻楚国差,本王今日就陪圣女活动一把。” “多谢殿下。” 他们刚到马场,赵京鸿就追了过来,“微臣奉贤王殿下的旨意,前来为公主牵马。” 紫琅威一点都不介意,“赵将军能来我北国的皇家马场骑射,是这些场上儿郎的荣幸,请。” 几人来到马厩前,“赵将军,圣女,随意挑。” 赵京鸿走了一圈,拍了拍马身,最后挑了一匹相较之下,略显娇弱的棕色母马,他牵着走过来。 洛语灵心中感动,舅舅还没忘了这个习惯啊,小时候,她学骑马,舅舅都会挑最温和的马给她。 “公主就骑这匹马!” “嗯。” 她翻身上马,拉着马缰绳在原地走了几圈,还真是温顺听话。 都选好了马,她,红颜,舅舅还有紫琅威,四人驾马进了皇家围场。 “我不狩猎,就骑一会马,你们想射猎,尽管去,我就在周边散散步。” 红颜的马始终在她身后,“我陪着小姐。” “赵将军,听说你曾经万人之中,射对方上将首级,本王甚是敬佩,今日就让本王见识一下。” 赵京鸿犹豫地看向洛语灵,“这……” “大人去,这里到处都有护卫,我不会有事的。” “好。”他转而看向紫琅威,“那王爷,微臣献丑了。” 两人说罢,就先后冲进了猎场里面。 “你们这是迷路了吗?” 身后传来女子的疑惑声。 洛语灵回过头,就见一女子背着箭坐在马上,女子一身英气,半点不娇柔,没有发饰,只有一根发带束发,没有半分其他点缀。 恐怕找遍龙城上下,也找不到这般女子,却让洛语灵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而给她牵马的人就是昨日给她塞纸条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那人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女子身上,“没有迷路,文王和大人进去狩猎了,我随便转转。” “你为何裹得这般严实?” 女子用腿拍了一下马腹,赶到她身侧,和她的马并排。 女子突然出手,洛语灵眼神一凛,抓着马缰绳的手一紧,头上的披风帽落下,一头银发散落到背上。 她看到女子惊得张大嘴巴。 “你,你……” 认出她是圣族村的圣女了?这一头银发,今后恐怕就成圣女的标志了。 “你好美!” 洛语灵:…… 女子伸手勾起她一股银发,“这世间竟然真的有银发美人,我一直以为只有话本里的狐妖才有银发,难道你是狐狸精?” 红颜上前打开她的手,冷冷地盯着她,“放肆,你是何人?竟敢如此说圣女!” 女子依依不舍地摸了摸手心,那模样像极了求而不得的好色之徒。 洛语灵一时间不知道该恼还是该笑,北国的女子,竟然是这般大胆? “我叫顾漫凝,宫里吃闲饭的,但不是公主。美人,你叫什么?” 她刚才是没听到红颜的话吗? “我叫灵枢。” 她重新戴好披风帽,把银发遮住。 “滋……” 手下动作一顿,她看向顾漫凝,对方一脸可惜的表情。 “灵枢,你要到处转转,要不我带你?” 洛语灵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那就劳烦顾小姐了。” 顾漫凝见她答应了,眼睛一下就亮了,她扭头看向刚才给她牵马的宫人,“哑奴,你先回去,下次我再给你带药。” 哑奴迟钝地抬起头,彷佛没理解她在说什么。 “你自己回去!” 顾漫凝又喊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大。 洛语灵忍不住开口问道:“顾小姐,这是你的随从?” “不是啊,他是马场喂马的,小时候被人打傻了,我每次来骑马都喊他替我牵马,这样就没人欺负他了。” “顾漫凝,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还这样成日跟一个宫人混在一起,你这名声是不想要了?” 洛语灵扭头看向猎场入口。 太子紫琅荣,一个戴面具的男子,还有……紫琅辰。 顾漫凝下了马,“臣女参见太子,临王,宏王,给三位行礼了。” “快起来!你是父皇宠在心尖上的义女,下个月又是宏王妃,这么大的理解,本王可承受不起。” 宏王妃? 洛语灵诧异地看向她,这位顾小姐就是要嫁给紫琅辰的女子? 一股冷冰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寻着视线,正好和戴面具的人目光对上。 临王,他就是紫琅夜? “圣女,来这里做什么?”太子笑着问道。 洛语灵还没开口,紫琅夜已经下了马,走到哑奴跟前,他每走近一步,对方就瑟瑟后退一步。 “跪下。” 哑奴扑通一声跪下了。 紫琅夜回头看向她,“听说这个狗东西昨日不小心冲撞了圣女,本王这就杀了他替圣女出气。” 第202章 那你喜欢谁 “紫琅夜,你发什么疯?” 顾漫凝走过去挡在哑奴前面。 太子身体前倾,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顾漫凝,别说太子哥哥没提醒你,你再这样护着一个奴才,六弟可要发火了!” 紫琅辰一直沉默,此时抬起眼眸,“顾漫凝,既然你那么护着哑奴,不如你嫁给他算了。” “你,你胡说什么?!” “这是在做什么?” 两匹马赶过来,赵京鸿马上挂着一只老鹰,紫琅威马上一只兔子,一只狐狸。 看到两人回来,洛语灵脸上多了一丝笑意,“文王,赵大人,胜负如何?” 赵京鸿淡淡一笑,“文王箭术非凡,臣望尘莫及,输了。” 太子疑惑道:“你们这是在比赛?” “圣女想要骑马,臣弟和赵大人前来相陪。”紫琅威扫了一眼在场的情况,“这是怎么了?” “二皇兄,紫琅夜又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上来就要杀了哑奴!” 紫琅威刚想开口,洛语灵先开口了,“贵国私事,我不便在此,赵大人,我们先走。” “是,公主。” 她向顾漫凝淡淡一笑,驾马往马厩赶去。 紫琅夜为什么非要杀哑奴不可? 难道是发现了哑奴给她传递的消息? 不管是什么,这时候她对哑奴只要表现出任何一分兴趣,都是害他。 能直呼其名,那位顾漫凝应该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有她保着,哑奴不至于会死。 回到客殿,她换了一身衣服,摘下披风,“你去打听一下顾漫凝的消息,不用太隐秘。” “小姐想结识她?” “嗯,挺有趣的女子。” 打听了半天,顾漫凝,其父是北帝的贴身护卫之女,因为忠心护主而死,紫棘皇就收了孤女为义女,接进宫里养大。明明有好几个女儿,可紫棘皇独宠顾漫凝,小时候甚至可以在北帝批改奏折时,靠在他腿上睡觉,足以见得顾漫凝在宫里的地位。 她这里没打听到顾漫凝和哑奴的关系,结果当天夜里,本人直接来了。 “见过圣女,今日在围场,臣女失礼了。” 洛语灵起身朝她点了点头,“顾小姐不必这样拘束有礼,圣族村从来不讲这些规矩,只要敬畏天神,爱护生命,即可。” “这样啊……”顾漫凝明亮的眼睛转了转,突然变了画风,“听说你在打听我是谁,你尽可请我过来,直接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洛语灵和红颜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见对方过来之后,直接坐在她对面,端起桌上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也没打听到多少,原来陛下请我下个月主婚的对象就是顾小姐和六皇子。” 顾漫凝喝茶的动作一顿,眉头皱了皱,看向她,“你很美,看着你,我赏心悦目,所以不说这些扫兴的话,好吗?” “本来不想提,可我很欣赏顾小姐这般的女子,实在有些事忍不住想提醒。” 顾漫凝突然起身凑近她,惊喜地问:“你欣赏我?” 她无奈一笑,往后倾了一点,“我从未见过顾小姐这般直接爽朗的女子,比遇到的一些捉摸不透的复杂女子,我欣赏你也不为过?” “我也欣赏,不,我喜欢你,你好美,看着你,就让我心悦。” 顾漫凝趁机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 洛语灵惊住,对方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你说有些事?是何事?” “今日我在御花园无意间瞧见一些事……” 听她说完,顾漫凝突然站了起来,她平静地在寝殿里走过来,又走过去。 就在她走第十圈,洛语灵都想喊住她,对方先停了,看向她,露出了一抹淡笑,“多谢你告知我这件事。” “此事只是我一面之词,顾小姐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你想好未来的生活,我只想提醒你,别认命,能争取的时候,就别放弃。” “这算是圣女给我的忠告吗?” “不,私人的。” 顾漫凝朝她露出一抹笑,“谢谢。” 看着顾漫凝的背影,洛语灵端起面前的茶杯,唇角勾起一抹苦涩,“想不到有一日,我竟会劝别人不要认命。” 红颜走过来,跪坐在她身边,“小姐这是为她好。” “她不一定觉得这是为她好。”就像她当年以为认命才是最好的路一样。 结果第二日,顾漫凝又来了。 她一进来,就坐在洛语灵身后,然后把头靠在她背上,“美人。” “……” 红颜走进来,微微皱眉,洛语灵朝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微微侧头,“顾小姐,怎么了?” “我去问了紫琅辰,他说他的确有心爱之人,即便被迫娶了我,也不会认可我,劝我主动解除婚约。” 红颜走上前,“顾小姐,小姐可不懂男女之事,你来问小姐也没用。” 顾漫凝深呼吸一口,坐直身体。 “我不是来找圣女求意见的,人生之事要看一个缘,哪里是想求就能求得来的?” 说完,她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手勾起洛语灵的银发,“与其烦恼一个男子爱不爱我,不如多看看美人。” “顾小姐这般胸怀……实在难得。” “我一向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洛语灵不以为然地问道:“那昨日为何要为了一个宫人和皇子作对?” “哑奴?他和我一样是孤儿,我爹为了救陛下而死,陛下宠我,把我接进宫里亲自抚养,我跟皇子公主们不同,我是养在陛下宫里,所以没人敢对我不敬。哑奴的爹是为了救一个小太监而死,哑奴就成了人人欺负的对象,他们还把他打傻了,毒哑了。我就在想,如果陛下哪天不宠我,也许我就跟哑奴一样了,所以陛下宠我一天,我就护哑奴一日。” 竟然是这个原因? 哑奴有爹?如果他是褚均卫,怎么可能有爹? “小姐,贤王来了。”红颜走进来报告。 洛语灵起身,走到外间,“贤王。” 顾漫凝跟着出来,看到褚贺楠时,眼前一亮,“早就听说闻楚国盛产俊男美女,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褚贺楠微微点了点头,“顾小姐。” “殿下,有何事?” “龙城来信了。”说完,看了顾漫凝一眼。 “呃……想来,我今日来得不是时候,圣女,等你闲了,我带你到处走走如何?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同意了,你在北国期间,有我为你导路,女子相伴也方便些。” “那就麻烦顾小姐了,晚些我去找你。” 等顾漫凝走了,她看向褚贺楠,“陛下说了什么?” “父皇说北国的威胁维持不了多久,请天女稍安勿躁,尽可当来此游玩散心,只是莫要忘了龙城记挂你的亲人。” 亲人? 洛语灵垂眸遮住眼底的嘲讽,再抬眸,她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殿下你呢?” 褚贺楠朝她笑笑,“本王奉命保护天女安全。” 她回以一抹淡笑,“那就劳烦殿下了。” 既然要在北国多呆一段时间,她就决定慢慢从顾漫凝入手,接触一下哑奴。 只是真的结伴而行,她才发觉跟顾漫凝相处,真的很开心,对方虽然时常语出惊人,却很有分寸,绝不会让她有一分被冒犯的厌恶。 “我觉得你覆上面纱,让人更有窥探的欲望了。”一间酒楼里,顾漫凝盯着她说。 洛语灵见过男子爱美,可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位女子如此爱娇颜。 “你这样盯着我,不觉得像极了登徒子吗?” “为何要管那些?我就是喜欢看俊男美女,贤王也是俊朗之人,你们龙城俊朗的男子多吗?” 她想了想,说道:“龙城第一美男子,叫凤君尧。” “凤君尧,比贤王还俊朗吗?” 这个让洛语灵怎么回答呢?贤王是皇家之人,与生俱来王者霸气,高冷俊傲。 凤君尧呢,他彷佛谪仙降临一般,一袭白衣玉立袅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一双星眸如皓月皎洁,只一个回眸,便让女子痴迷。 两人若说气势,自然是贤王胜一筹,可论长相,气质,凤君尧在龙城恐怕鲜有敌手。 “你若是看到他,只怕贤王就入不了眼了。” 顾漫凝惊得张大嘴巴,“这般俊美?” 她笑着点点头。 “那你喜欢他吗?” 洛语灵微微一愣,喜欢凤君尧? 她笑着摇摇头,不管凤君尧如今变得如何俊美,于她而言,他永远都是小时候那个出了水痘,痛得眼泪鼻涕直流的小哥哥。 其实她幼年和凤君尧相处的日子,比方泽深多多了,听说她刚出生,凤君尧来看她,就一口咬了她脸颊四颗牙印。 “那你喜欢谁?” 龙城四少里,凤君尧是仙,褚陌是浪子,蓝栋是妖,而方泽深…… 他吐血的模样令她心慌,他绝望的目光让她心痛。 她抬眸看向顾漫凝,“我喜欢的人,总是穿着一身黑衣,从不改变。” 只是,这辈子,他对她的爱,已经被她彻底抹掉了。 顾漫凝刚想追问那人的命子,红颜就走了过来,一脸严肃道:“小姐。” “怎么了?” 红颜靠近她耳边,“公主府已经是一座空府,所有东西都被人拿走了,雷霆没找到您说的书,但他还是把图送到了。” 第203章 西境军的困局 闻楚国和苏秦国之间夹着一条漯河和一大片山林。 因为有山林有水源,八万西境军就地扎营一月有余,虽不至于缺少粮食,可有家不能回,身后百里外得苏秦国还在整顿兵马,不得不提防他们随时来报仇。 本就已经处于困境,一份密报把这一切都推向了绝境! 方豁看完密报内容,突然气急攻心,身体往后倒,“陛下,当真就容不下我们西境军了?” “爹!” “相公!” 方夫人和二儿子冲上去扶住方豁。 方豁双眼发红,攥着密报的手发抖,一口鲜血吐到地上。 “陛下,我方家,并无谋反之心啊!” 吼完,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方泽靖抱起父亲,急忙大吼:“大夫,快过来!” 大夫提着药箱快步走进来,方夫人了解丈夫的身体状况,跟大夫着急商量起来。 方泽靖看着胳膊上的血,他愣愣地走到外面,捡起地上的密报。 “灭两国之祸,结秦晋之好。哈哈……好一个灭两国之祸,结秦晋之好……” 他攥着密信走到屋外,晴空万里,可压在八万西境军头上的却是已经闪着冷光的刀刃。 方泽廷从外走进来,就看到二弟双眼发红,周身散发着浓烈的恨意。 “怎么了?爹娘呢?” 方泽靖僵硬地转身,看向大哥,举起手里的密信,“陛下要跟苏秦联姻,把公主嫁过去,内外夹击,一举灭了我们。” 每个字,都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他身体里,他们方家从未有过谋反之心,如今八万将士,无家可归,军营里人心惶惶,粮草也快吃尽了,这八万人可都是为他褚家打天下啊!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放了赫连静,至少有她作人质,苏秦国不敢随意跟我们开战。” 方泽廷眉头一皱,“老二!” “大哥,你比我更清楚咱们西境军现在面临的困境,不只是粮草问题,八万人突然没了家,人心会散。半个月后,薛琮率领十万大军攻打我们,前后夹击,我们就真的完了!” “先别急,一定有解救之法,你二十二了,凡事要冷静。” “我静不下来,最晚一个月,这场仗一定会打起来!” 方夫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两个儿子,她抹了抹眼泪,“别在这里吵,你爹会听到的。跟我去旁边院子,我有话跟你们说。” 两人随着母亲走到隔壁的农家院子,这个村庄很贫苦,他们来了之后,把伤兵和女眷安置在这里。 还没进院子,就看到房梁上,方泽深慵懒地靠坐着,他的头枕在一个女子腿上。 看着三儿子终于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方夫人眼底都是感恩,“我不追问他是怎么好的了。忘了一切也好,只要记得家人就够了。千露的爹娘跟着我和你爹一辈子了,这孩子我很满意。以后他们成婚的事,就靠你们两个操心了。” “娘,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方泽靖不解地问。 收回视线,方夫人回头看向两个儿子,笑中带泪,“娘想了很久,我跟你爹都已经是半个身子在棺材里的了,可你们不一样。陛下忌惮的是你爹手里的兵权,与其等着八万将士无辜送死,我们还不如把损失降到最低。” 方泽表情怔住,“您想做什么?” “你们两个明天带着咱们家所有人离开这里,去澜沧国,陛下的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等新帝登基了,再回来想办法给我和你爹收尸。” 方夫人上前帮方泽靖整理了一下衣服,“老二,你容易冲动,以后一定要听你大哥的话,永远不要忘了你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永远不要兄弟反目,爹娘也就安心了。” 方泽靖眼底惶恐,他扑通一声跪下,“娘,儿子不走!” 方夫人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这是军令!你若是我方家的儿子就该知道军令如山,我虽然已经鲜少领兵,可在西境,我依旧是军职只在你父亲之下的副帅!” “儿子不能答应!”方泽靖回头看向大哥,“大哥,你说话啊!” 方泽靖看着母亲,他比其他弟弟幸运,因为他曾亲眼见过母亲带兵。 “只要能活命,无所依如何活着,娘是不是忘了您曾经在军前鼓舞士兵。西境军,宁可站着死,绝不躺着活!” 方夫人嘴唇发颤,眼眶被泪水浸湿,“那老三,老四呢?咱们方家还有那么多孩子呢?他们不是将士,不该白白送死。” “那就让人把他们都送走,我和大哥,陪爹娘一起!”方泽靖颤抖地吼道。 “爹娘都想到了以死保全大家,那为何不愿意走那一步?” 方泽深走到一半,听到死,他整个人停在原地。 方夫人先是一怔,随即苦笑道:“你领战西境也有五年了,难道不懂打仗打的是人,也是钱这个道理吗?你以为这位多疑的陛下怎么敢把那么大片地方给咱们方家?还不是知道西境穷,就算有心,也不可能起事!我们没有胜算,一旦失败了,八万将士连同家眷,你想让咱们方家背上千古骂名吗?” 方泽廷静静地看着她,“娘觉得你们以死谢罪,褚驰业就能放过八万将士?就能放过我们?看看洛家的下场,洛相自尽后,洛府不是依旧家破人亡了吗?我和二弟有统兵作战的实力,老三在龙城那一闹,早就成了陛下的心头患。您觉得我们谁躲得过?” 方夫人身体一踉跄。 “需要多少钱?” 方泽深在后面突然开口。 三人回头看向他,没有了一身毒,他不再穿黑衣,此刻一身浅蓝色麻衣,眼底清明,倒比两年前更像少年郎了。 方泽靖站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吼道:“你小子趁早打消了回龙城拿银子的想法,就是把你的小金库全都搬空了,也起不了什么水花!” 方泽深刚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了,竟然喊着要回龙城拿他的东西,说他的东西能毁了整个闻楚国。 那几天,他语无伦次,却一次也没提过洛语灵。 “千露,带他回去!” 后者刚伸出手就被甩开了。 看着母亲和兄长,方泽深心底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他不是胡言乱语。 从他醒来,他就觉得自己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自己长得壮实,可镜子里的自己却瘦弱俊朗,没有半点臃肿。 他明明被五马分尸了,他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悬挂在城门上。 可,他又记得他培养了很多人遍布龙城每个角落,甚至每个人贵人的小秘密,他都知道,他还拥有比陛下还多的火雷。 这些前后矛盾的记忆让他这段时间很混乱。所以他想回龙城走一遭,可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二哥,你怎么知道起不了水花?你知道我在龙城都藏了什么吗?” 如果那些火雷是真的,那他们手里就由整片大陆最多的火雷,那可是战场上的必杀武器! 方泽廷心里咯噔一下,上前一步,问道:“你想起什么了?” 方泽深头部一阵闷痛,他下意识闭上眼。 一抹身影,看不清脸,却在他眼前翩翩起舞。 方泽深,你这个纨绔子弟…… 女子的声音很模糊,模糊到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方夫人见状,吓得脸一白,急忙上前,拉着儿子的胳膊,“别想了,你别吓唬娘,不记得的事就别想了。” “娘,我,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娘。”方泽廷叫住她,方夫人应声回过头。 “您和爹想要牺牲自己保全我们的心,我们都明白,可咱们不是一家人吗?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同进退。” 方泽靖附和道:“共生死!” “让我回龙城一趟!”方泽深沙哑地插了一句。 结果,没人搭理他。 第204章 三兄弟探宝 夜里,方泽廷拿着洛语灵送来的碎片拼图,可拼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一点线索。 起身想要活动一下,就看到方泽靖从外走进来,“才回来?” “这几日有不少兵煽动其他人,我和几个将军去处理了一下,我们不能先自己乱了。” 方泽廷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桌上的拼图,他突然开口,“老二,如果真的要起事,以后我不可能去那个位置,老三更不可能,你想好了吗?” 方泽靖瞬间愣住。 那个位置,大哥指的是…… “那个位置,是万人之上,无人之巅。这个世界有太多人想要那个位置,却没办法忍受相应的孤寡,最终活成了褚驰业那样,他也曾是明君,任用贤能,礼贤下士,可现在呢?” 方泽靖嘴唇张了张,“大哥怎知老三不想?” 他抬眸看向他,“因为我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方泽靖鼻间一酸,他攥紧拳头,“如果有一日,活成了褚驰业那般,方泽靖不配为人子,人弟,人兄。” 方泽廷扭头看向他,露出一抹淡笑,“嗯。只是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去睡。” 方泽靖站在原地,余光瞥到兄长桌上的东西,张了张嘴,最后提了一句,“大哥,拼图这种玩意儿,你再聪明也不如老三,他可是咱家唯一的纨绔子弟!” 说完,他转身要回房,刚走了两步,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转身又出了院子。 大哥从来不说诳语,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他是该好好想想了。 方泽廷听到弟弟的提醒,思考了片刻,还是拿起碎片去找方泽深。 院子旁的土堆上,方泽深嘴里叼着一根枯草,正借着月色在看书,他脚边还放着好几本。 “看什么呢?” 方泽深把书丢给他,“圣族村的书,看不懂,这什么文字,大哥见过吗?” 方泽靖随手翻了一页,摇摇头,又递给他。 “青秀人呢?” 方泽深合上书,跳下土堆,“她说既然天女不在这里,她要去北国找人,这些书她也要一并带走,也不知道哪天走,我只好连夜借来看看了。” “你会拼图吗?”他把信封递过去。 方泽深接过信封,倒出来数十片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纸片。 “大哥,二哥急得夜夜流鼻血,你还在这里玩拼图?” 方泽廷看了他一眼,后者立刻缄声。 “你以前在龙城住的时候,应该常玩这种拼图游戏,试试,能拼出来吗?应该是一副地图。” 方泽深翻看了几张,轻嗤一声,“这怎么看都像女儿家的把戏,大哥这是有心上人了?” “胡说什么呢?快拼。” 方泽深撇撇嘴,把碎片都放在地上,然后拼了起来。 越拼,他眼里的墨色越重。 好像有一个女孩,在他耳边一直指点他该怎么拼。 直到最后一片叠上去,那是一个长得极丑的小孩子图,怎么看都不像一张地图。 方泽廷靠近,“拼错了?” “没错,要这样看……”将层叠的图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月光透过纸张,在地上印出点点痕迹,随着方泽深不停地试探,最后映照出一副地图。 方泽廷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这是漯河!” “大哥,你记下来,把图画下来,我去找二哥,我们去探险!” 他随手把地上的一本书塞进怀里,起身去找方泽靖。 大半夜,三兄弟一路顺着地图的指引,没有什么阻碍地找到了地点。 掉到第二层密室,立刻涌上来无数血蚁。 方泽深脑海里闪过几个画面,见血蚁爬上二哥的脚,他上前抓住二哥的胳膊,“这些血蚁吃人,大哥,二哥,别离开我身边!” 他割破手指,往地上滴了几滴血,那些血蚁果然绕着他的血爬。 方泽靖冷吸一口气,“你的血不是没毒了吗?” 方泽深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 方泽廷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特殊符号,想到刚才看到弟弟翻看的书,他猛然回头,“书给我。” “哦。”从怀里把书拿出来,丢给兄长。 方泽廷比照着书,按了一通。 方泽靖害怕那些血蚁,只能死死扒着弟弟,“你怎么知道这些是血蚁?你小子不会来过这里?” 轰隆一声,石门开了。 兄弟两猛然回头,就被满室的金银珠宝山瞎了眼。 即便是一向沉稳冷静的方泽廷,这一刻,也呆住了。 方泽靖拿起地上一块金子,用剑砍了一下,喃喃道:“是真的。这……这得有多少钱?” 拿起一块金子,他吞了吞口水,“这么多钱,我们是不是富可敌国了?” 最里面的墙上画着鬼魅的花纹,方泽深却彷佛被吸引了一般,走到墙跟前。 “这花纹,我记得天女为国祭祀时,手上,脖子上都是这个。这是圣族村的宝藏?”方泽靖看着墙上的画,问道。 方泽廷嗯了一声。 “这后面好像是空的。”说着,方泽深突然一脚踹上去。 整个暗室颤了颤,方泽靖用剑插进地面,却没插进去,一滑倒在地上,他狼狈责怪道:“老三,别胡闹,一会塌了,咱们刚看到宝藏,就凉在这里了,那我得怄死!” 他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看了一眼地面,小声嘀咕了一声,“什么地啊,我的剑都刺不进去?” 墙面碎开,里面是一个小暗格,一个锦盒放在其中。 方泽深轻哼了一声,“二哥,那说明你习武不精,还有脸说?” 他伸手拿起盒子,盒子下的地面刻着一行小字:如后有缘人得此宝,势将此物送还我后人。听命则生,违命则死。 方泽靖凑过来,问道:“交还他们后人,那不就是要交给天女了?” “那就别动了,放回去。”方泽廷开口提醒。 “迟了,大哥。”方泽深沿着开合线用力一掰,没打开盒子。 不管他用多大力气,盒子都纹丝不动, “故弄玄虚。” “大哥,你真是神了,你说有办法,我们就发现了这么大一个宝藏,有这些东西在,至少今年不怕被打了!” 方泽靖说完,见大哥没有搭话,转身看过去,就见方泽廷正在墙上敲敲打打,“大哥,你干嘛呢?” 方泽廷用匕首划向墙面,丝丝火花后,露出了一丝金色光芒。 他眼底光芒骤聚,声音都紧绷了几分,“这是一座金山!” 方泽靖和方泽深:“……” 方泽靖拿起剑往地上用力划了好几下,他跪在地上,贴着地面,果然,划痕之下,是金光闪闪。 “我,我们……有了一座金山?” 方泽廷站起来,眼底浮现从未有过的自信,“这是天女送我们的立国之本,有了这些宝藏,我们就有了足够的军费。” 方泽深拿着盒子刚走两步,身体突然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 彷佛有数万只虫子在他身体里噬咬一般。 “老三?”方泽廷快步走过来。 “别,别碰我。” 那种啃食大脑的痛,比挫骨削皮更甚百倍,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东西在咬它,甚至啃食的声音都那么清楚。 他额头青筋暴起,身体因为痛到极致而抽搐。 “别让他咬舌!” 方泽廷用布隔着点住方泽深昏穴,“没用。” 方泽靖隔着布捏住弟弟的下巴,用狠劲用力攥开,匕首尾塞进他嘴里。 “大哥,怎么办?” “找东西,把他带出去,但是别碰到他身体。” “好。” 嘎巴! 两人惊住,方泽深竟然生生咬断了匕首尾,那可是最硬的狼骨,鲜血从他嘴角流出来。 他翻身站起来,望着两人,眼角生生流下了血泪,染红了双眼。 “老三,你别吓唬二哥,你快醒醒!” 噗!一口鲜血吐到地上,他直直倒了下去。 第205章 缺一名侍妾 方泽深是在第三日夜里醒来的,他双脚踩在地上,盯着桌上的碎片拼图,抓起来。 脑海里浮现了一群小孩在凉亭里往拼图游戏。 “今日的优胜是洛语灵和凤君尧,最差的是方泽深。” 他攥紧,微微发抖,再张开时,掌心只剩下一堆白沫。 千露走进来,看到他,激动地冲过来,“你终于醒了!” 他如同幽灵一般躲开了她的飞扑,沉默出门。 “方泽深,你要去哪里?” 他走到一间土屋门口,一脚踹开门。 正要睡觉的青秀和丈夫被吓一跳,看清来人,青秀松了一口气,“方少爷,您怎么——唔!” 李子豁冲过来,“放开阿福!” 方泽深一脚踹开他,掐着青秀的脖子,把人提离地面。 “我只问一次,如果不想说,你们夫妻以后也不必开口了。” 青秀看到了他眼底的杀意,吓得瑟瑟发抖,忙不叮点头。 “蓝秀奉她的命令把玉佩还给我,当时到底带的什么话?” “小,小姐让蓝秀……带话给您,她……想吃……糖葫芦了。” 脖颈的手突然离开了,她摔到地上,捂着脖子,拼命咳嗽。 李子豁爬过来,抱住她,把人护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方泽深。 方泽深没再理会两人,他转身离开。 “啊!!!!!!!” 空气中传来如困兽最后一声绝望的吼叫。 青秀惊得抬起头,村子里许多人都被惊醒了。 如同一只失去控制的狼一样,方泽深冲进山林,脚下的石块,带刺的林木,毫不留情地从他身上划过,留下条条血痕。 停在一棵树下,他一拳打到树干上,树干摇摇欲坠,他的手背,血肉模糊。 手背的痛感却让他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洛语灵,圣族圣女,这一出戏,你演得可过瘾?” 明明那么多次都怀疑过,为什么他就时愚蠢得以为他的阮阮再狠心也不会伤他如斯? 看着他为‘死去的洛语灵’疯狂,她是否如同看戏一般? “我不配让你依靠,是吗?所以即便看到我为了替你报仇,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你也不曾想过跟我相认。” 眼泪混着汗水,血水,一滴一滴落下。 一棵又一棵树被他用怒火击倒。 “洛语灵,于你而言,以前的我是纨绔,如今的我是蠢货,只会干扰你的计划,对吗?” 眼眶泛红,他心脏的地方痛得快要炸裂,却无处宣泄。 他用命去爱的女人,明明活着,却对他那么绝情,绝情到让他胸前跳动的这颗心,再也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脱力地靠着一颗树杆,月光照在他身上,照得他胸前的碎玉发出淡淡光芒。 他扯下脖颈的两块碎玉,这曾经是他此生唯一的回忆。 眼底冷意慢慢化作了无限的讽刺,“自始至终,我不过是你眼底的纨绔子弟罢了。” 用尽全力把玉佩丢尽山林里。 他气力用尽,倒在草丛里,望着天空元月,眼底再无一丝温情。 “恭喜你,方泽深对洛语灵的爱,被你彻底消磨殆尽了。” 第二天一大早。 “还没找到?他能去哪里呢?” “我派人继续——”话音未落,方泽廷就看到远处一抹身影悠闲地走来。 方泽深嘴里叼着一根枯草,走过来,目光扫过众人,露出灿烂的笑,“各位找我呢?” 方夫人见他回来了,长舒了一口气,“你昨夜怎么了?吓坏千露了。” “没事,躺得太久了,现在好了。” “你昏睡了三天。”方泽廷走过来,伸手刚要搭到他肩上,就被方泽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大哥,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我的身体问题,既然咱家发现的,到嘴的肉,可千万别飞了。” 方泽廷看了他一眼,回头跟母亲说道:“娘,我和三弟有些事要商量。” “嗯,去。” 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方泽廷看着弟弟,“你昨夜到底怎么回事?别用糊弄娘的说辞糊弄我。” 方泽深看向大哥,目光复杂。 “看我做什么?” “没啊,就觉得大哥如此俊朗,如果当年你去龙城当质子,恐怕整个龙城的女子都想嫁给你了。” 方泽廷上前,按住他的头,“说什么胡话呢。你身上的毒,极为特别,白神医如今行踪不定,我不敢冒险让你等。你去一趟北国,把锦盒交给天女,让她给你解毒。” “去北国?”方泽深眉头一拧。 “嗯,顺道给北帝送一封信。既然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那咱们就不该辜负了天意。” 他自嘲一笑,“大哥何不自己去北国?我可是什么都不会的纨绔子,大哥不怕我被北帝扣下?” “你,你怎么了?”方泽廷不解地看着他。 “不如,”方泽深抬头看向他,黑瞳如墨,“大哥,你把你那个近身格斗教给我,也让我有个自保的能力!” “很久之前我就说过,交给我的前辈说过,不能外传任何人。” 方泽深低声轻笑,他后退避开了方泽廷的手,“我知道了,不就是北国吗?我去一趟就是了。” …… 当天下午,方泽深就带着千露,石湛还有七八个护卫离开了。 去北国之前,他先绕道去了一趟龙城。 他坐在院子里,面前跪着一派人,这些人双腿都在打颤。 大哥觉得他是小孩子,洛语灵觉得他不开心,如今这两人倒是很亲近啊。 “只要你们把手里的技艺倾囊相授,爷绝不亏待,赠黄金千两,良妻美妾,雕梁庭院!” 跪在地上的人都开始冒汗了,可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很好,有骨气,有骨气呢,爷也不会亏待你们,都给我用上好的棺材埋了!”他给一个管事使了眼色,对方横刀立断,跪在最外面的男人被一刀毙命。 跪着的人只听到一声惨叫,然后就看到了满地的鲜血。 立刻有两人过来抬走尸体。 方泽深勾起冷笑,“那位的黄金千两,平分给各位。我数十下,就杀一人,然后就有两千两黄金分给剩下活着的人。反正,这造火雷的技术,只要有一个人会就够了。” “……十!” 啊!又一个人被杀了,鲜血撒到身边的人脸上,他尖叫一声道:“我教,我愿意教!” 其他几人见有人服软,全都恨恨地盯着他。 那个人被人扶起来,立刻有两个美人又是擦汗,又是安抚。 有一个人软了,想要攻破其他人就不难了。 “我,我也愿意……” 等在场的人都处理完了,他站起来。 “很好,这不就皆大欢喜了,你们拿着钱,过着大爷的生活,小爷保你们周全,双赢。” 这是洛冷幽最后一批培养的心腹了。 走出后院,他问道:“造烟造得怎么样了?” 管事的回道:“主子,各国都在紧络密布筹备中,这等精致的稀罕玩意儿,要防止被模仿,就不得不买断各国的烟叶。” “北国的怎么样了?” “北国种烟叶的不多,已经全部拿下。” 方泽深淡淡一笑,“那就从北国开始,刚好送她一份见面礼。” “是。” 上马车前,一个管事跑过来,“主子,蓝秀难产死了。” 他愣了一会才想起蓝秀是谁,挑眉看向管事的,“主子我是大夫吗?” 管事的不敢说话。 方泽深上了马车,“走!” 马车悠悠地出城,他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曾几何时,为了帮洛语灵报复,他像疯狗一样。 如此,一切与他何干? 马车驶出龙城,石湛和千露在另一辆马车上等着他。 “你出来了!” 方泽深解开车帘,朝她伸出手。 千露脸颊一红。 “不想跟我共乘?”他挑眉,眼底有一抹淡笑。 “没,没有。”她伸手放到他手心。 上了马车,她脚下一软,倒在他怀里,她慌忙想起来,却被对方按住。 方泽深挑起她的下巴。 “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娘就想让你当我妻子。” 千露一颗心狂跳不已,她爹是将军的副将,娘是夫人闺中密友,她刚出生的时候,两家就议过亲,只是他四岁就被送去了龙城,之后几乎就断了联系,他十二岁那年回来了,可心心念念的却是龙城相府的嫡小姐。 那以后,两人的议亲的事再也没人提过。 前段日子,他们才再次遇到,结果夫人就说想让她当方家媳妇儿。 可,可他不是一直都不愿意吗? “我缺一名侍妾,千露,你可愿意?” 千露眼底的欣喜慢慢裂开,彷佛一盆凉水从头泼下,浇得她透心凉。 第206章 误会了 回到温泉池,两人靠在池水里,顾漫凝端着酒放在鼻间嗅了嗅,“这可是凌王送的酒,此生无憾啊。” 洛语灵把目光从月亮转向身侧的人,“你不想嫁给六皇子,难道是因为这位凌王?” 顾漫凝动作一顿,随即转向她,表情要笑不笑,最后弯曲食指勾了下她的鼻尖,“傻妹妹,凌王此等完美之人,怎可亵渎?” 她举起酒杯,敬向天空,再敬向洛语灵,“这世间唯有美景与美人不可辜负!” 清甜滋味在口腔化开,又传到腹部,一股暖流散开,顾漫凝只觉四肢百骸都舒展开了一般。 “再来一杯。” 看她一杯续一杯,洛语灵的第一杯还没喝完,她伸手拦住她,“这酒后劲儿很大,你少喝点。” 当年,方泽深就从宫里给她带了一瓶。 顾漫凝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后劲大?我倒觉得极好,益多饮!” 说完,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 须臾之后。 看着两个侍女把顾漫凝扶出温泉池,洛语灵轻抿一口,“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你们出去。” “是。” 等人都离开了,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看向岸上的红颜,“红颜,你可以一起来泡泡,这温泉真的很舒服。” “我要保护——” 红颜话还没说完,就倒下了。 洛语灵握着杯子的手一顿,酒撒到池水里,身子往水下沉,直到遮到肩膀。 周围没有一丝异声,她警惕地看着四周。 她身上纸穿了一件轻衣,浸过水后,只剩下浅粉色的肚兜。 盯着岸边的衣服,她不确定这是敌人,还是有人要试探她。 顾漫凝喝醉了,可山庄里还有凌王,还有那么多护卫,真有人能轻易闯进来吗? 空气里十分安静,听不出有人藏在哪里。 洛语灵心一横,就往岸边游。 耳鬓发丝吹动,她僵在原地,眼神骤冷,一抹身影蹲在她身后一步开外的石头上。 如此快的速度,她甚至没看清对方的身影。 “阁下是谁?”她暗中捏断水里的酒杯,将碎片夹在指缝。 她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不管对方是谁! 身后的人突然动了一下。 是左边,好机会!她眼睛一眯,头朝后仰,夹着碎片的手朝对方袭去。 对方速度快她一步,一声嘲讽的讥笑,对方捏住她手腕,微微用力。 隐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恨意,“绝不外传……” 嘶! 洛语灵感觉她的手腕要被捏碎了,她另一只手以迅速抓住对方手腕,被牵制的手一个摆晃,挣开一丝空间。 水下的脚抵住石柱,一个前摔,她眼眸发亮,四肢注入魂力。 对方似乎没料到她有这一手,眼底划过震惊。 眼见就要把人摔出去,洛语灵手下的一抹触感,让她眼底浮起惶恐。 她的一瞬恍惚,让对方有机可乘,一只手挣脱束缚,一把抓过她的帽子。 扑通一声! 水花四溅,温泉池两边各站着一人。 她脚下踉跄,跌坐在岸边,银发翩翩垂下,在月光下,彷佛染上了星光的色彩。 “银发圣女……” 他黑衣蒙面,半跪在池边,只有一双眼眸透着难以接受的愤怒,手里的帽子被生生攥裂。 洛语灵把右手背到身后,她不看他,冷冷地问道:“阁下到底谁,来这里做什么?” 西境军局势危矣,两国若是合力围歼,西境军必亡,他现在不和家人一起守卫,来北国做什么? 圣蛊虫已经吞噬了他所有记忆,他不应该来找她的! 方泽深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洛语灵害怕这么大动静引起山庄里的人,她没底气地威胁道:“这里是皇家山庄,庄子里还有凌王殿下,一旦他们发现了你,你无路可——唔!” 他上前捏住她的下巴,眼底暴风皱起,瞳色愈发幽黑。 “你就是以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引我大哥的?” 洛语灵一脸错愕,“你,你说什么?” “可是,你知道吗?”他凑近她耳畔,轻呵一口气,“我大哥可是永远给不了你闺房之乐。” 洛语灵大脑嗡嗡作响,方泽深到底在说什么? 胸前被人按住…… 洛语灵一掌劈开他的手,在对方阻挡前一瞬,一脚侧踢,把人踢出数丈远。 她跑到池边,抓过衣服把自己裹住,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疯了!” 方泽深,怎么可能对她说这种话? 她和方大哥? 圣蛊虫把他脑子治坏了? 方泽深爬起来,眼神愈发幽暗,刚要上前,周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他愤恨地看她一眼,不甘心地消失在黑暗中。 洛语灵松了一口气,听到脚步声,她一掌打到自己肩上,昏倒在红颜身边。 …… 在林间脱了黑衣和面罩,方泽深进城,回到临时租住的宅子里。 “呕!” 他踉跄一下,半跪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眼底血色布满,太阳穴青筋暴起,“还说你们没关系……洛语灵,你到底是怎么让他教你格斗术的?” “少爷!” 千露跑过来,担心地扶起他,“你怎么了?你不是去见那个凌王吗?” 方泽深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滚!” 推开千露,他踉跄走回房间,直直倒在床上。 脑海里不断浮现大哥教洛语灵格斗术的画面,还有洛语灵含情脉脉地看着大哥的眼神。 千露等房间里没动静了,才端着热水走进去。 小心翼翼地帮他脱了鞋,刚要帮他解腰待,就被人抓住了手。 方泽深眼神黑暗,彷佛失了神一般,他伸手捏住千露的下巴,“小爷想要女人就要女人,谁也管不了!” 翻身将千露压在身下,他伸手摘去她发钗,然后是她的腰带。 千露抓住他的手,“方泽深,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露出一抹邪佞的笑,“千露,怎么,你不愿意?” 千露望着他,抿着唇,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后她慢慢松开了他的手。 方泽深低下头,朝她靠近,目光望着她的唇,然后慢慢贴近。 门外突然有一丝细微的响动。 方泽深猛然抬头,眼底聚起怒火,下一刻,他已经冲了出去。 千露望着帷帐,失神地眨了眨眼。 门口,一抹黑色跪在院子里,“属下雷霆,见过三少。” 方泽深怒及反笑,“我就说,大哥身边得力的属下怎么突然少了两个,原来都到北国了。” 雷霆有一瞬间的迟疑,他不确定主子之前有没有告诉三少他们的存在,如果告知过,三少今夜为何要对小姐出手? “雷霆和红颜奉命保护小姐,今夜三少误伤了红颜,雷霆特来告知身份,以免再生误会。” 方泽深拳头攥得嘎巴作响,“你们奉了我大哥的命保护圣女?” “是。” “好贴心的大哥啊。” 雷霆没说话,他觉得少爷好像误会了什么,因为空气中突然充满了杀意。 方泽深突然出手,雷霆猝不及防,只能一边防御一边后退,“三少这是何意?” 一掌凝聚了七成力的攻击,雷霆飞出去,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几圈。 “三少为何要出手?” “因为你会妨碍小爷要做的事,石湛!” 石湛出现,“少爷。” “今夜,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是。” 第207章 发烧 方泽深前脚刚走,红颜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直接冲向隔壁房间。 她冲了一夜穴,都冲不开方泽深点的穴,她从来不知道顶着纨绔子弟名号的方泽深会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她和雷霆武功不敢说无敌,可出入守卫森严的皇宫而不被发现,对他们来说,轻而易举。 主子训练了他们十几年,就连主子的爹娘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可主子却在方家危难之际,让她们认小姐为主,足以见得小姐对于主子有多重要。 可就在昨夜,就在这一墙之隔,她亲耳听着三少爷毁了小姐的清白! 推开房门,昏暗的房间,静如空室。 她一步一步走进内室,阳光洒在地上,照亮了方寸,却显得里面的床更加幽暗,压抑。 红颜有一瞬间不敢上前,她不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小姐之于主子,绝对是不一般的存在,可如今…… 屏住呼吸走到床边,她颤抖地揭开帷帐。 床内,洛语灵并没有昏睡过去,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双眼无神,一头银丝凌乱,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一直延伸进被子里。 红颜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眼眶因为愤怒而发红,“小姐,是红颜没有保护好您,红颜该死。”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彷佛失了魂一般。 “主子说过,我和雷霆要全权听您的吩咐,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和雷霆,豁出命,也会杀了欺辱您的人!” “我要洗澡。” 沙哑的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动。 红颜手一抖,“好。” “红颜。”洛语灵微微侧头,目光对上红颜,她眼眸像深不见底的寒潭,让红颜身体脊背一寒。 “如果有第四个人知道这件事……” 洛语灵朝她伸出了手,红颜只觉得脖颈突然像被人掐住了似的,窒息一般的恐惧。 “小,小姐!” 仿佛突然回了神一般,洛语灵的手落在被子上,她收回视线,“去。” 红颜心头恐惧未散,嘴唇微颤,“是,属下知道。” 半炷香后,洛语灵坐在浴桶里,任由红颜帮她擦拭身上的青紫痕迹。 只怕青楼最畜生的恩客,也不过如此了。 红颜心底愤怒更甚,这身上竟是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属下该死。” “更衣。”毫无生气的两个字。 更完衣,洛语灵走到妆台前坐下。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努力挤出一抹笑。 女子仪容,以笑为主,世家小姐,笑要三分典雅,三分稳重,三分收敛,一分娇羞。 “你这笑,被嬷嬷瞧见了,是要打手板的。” 镜子里的人在哭,镜子外的人在笑。 拿起细笔,默默画上了圣女的花纹,看着异色一点一点遮住了肌肤上的痕迹,一滴泪落下,她直接折断了画笔。 “以后,就你一个人了,知道吗?” 镜子里的人绝望地痛哭,洛语灵颤抖地拿起另外一只画笔,一笔一笔添上被冲掉的花纹,直到最后,一抹完美的面具挂在脸上,盖住了最后一丝属于洛语灵的灵魂。 红颜走进来,“顾小姐来了。” 放下画笔,洛语灵戴上面纱,起身走出客房。 顾漫凝已经在外等着了,她醉了一夜,刚醒来就从婢女那里知道了昨夜的事,这就赶了过来。 “昨日是我贪杯,才让你受了惊吓,我这就给你赔罪!” 说着就要跪下。 洛语灵上前一步拦住她,“这是做什么?我来北国本就危机重重,哪里是你的错。你好心带我出来散步,不过这北国有人容不下我。” 顾漫凝想起当日真假天女的事,眉头蹙起一座小山,她扶着洛语灵的胳膊起身,“你是说那个洛冷幽?” 洛语灵没有作答,而是转了个话题,“回城,如果再出什么意外,你也不好交代。” “好,回宫再说。” 马车从山庄离开,一路驶往京城。 不知过了多久,洛语灵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叫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就看到顾漫凝担心的目光。 “你得了热症?天呐,我竟然一直没注意到!” 洛语灵声音沙哑,“我睡着了?” 顾漫凝伸手就要拉她的胳膊,洛语灵避开了,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果然滚烫,“大抵是昨夜受了凉,无妨的。到了吗?” “刚进京城,还早呢。我带你出来的,要是你有个闪失,我怎么跟陛下交代?阿冰,红颜,快停车,先就近找个医馆。” 阿冰在外应道:“是。” 马车调转了方向,阿冰看到不远处挂着一个医字,“驾!” 红颜揭开帘子,担心地看着洛语灵,“小姐不舒服?” 顾漫凝随口埋怨了几句,“你怎么伺候你家小姐的,早上没发现她身子不适吗?” 红颜低下头,“是奴婢照顾不周。” “红颜身手是好,可她性子偏男子,你又不像我这样自小就跟男子一般养大,该多带个细心的贴身丫鬟。” 洛语灵虚弱一笑,“你在红颜跟前说这个,也不怕她恼了你。” “我这还不是怜惜你!” 顾漫凝轻轻点了下她额头,手还没收回,马车突然停下来,顾漫凝身体一歪就扑向了洛语灵。 “呃。”洛语灵被压得闷吭了一声。 顾漫凝急忙爬起来,怒道:“阿冰,你怎么驾车的?!” “小姐,是……”阿冰欲言又止。 顾漫凝一边扶好洛语灵,一边烦躁地掀开帘子,“舌头被猫咬了?” 她看向外面,就见几丈外,紫琅辰洛冷幽还有一个男人站在医馆门口,三人似乎在对峙。 洛语灵歪头也看到了远处的情景。 欧阳博雅? 他竟然跟过来了! 顾漫凝只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回头看向她,“我带你先看看大夫,热症可大可小。” “那两人在,这时你出现,怕是对你不好,还是直接回宫,我没那么脆弱。” “管他们做什么?”顾漫凝冷哼一声,“下车!” 阿冰放好脚凳,顾漫凝和红颜扶着洛语灵下马车,双脚踩在脚凳上,洛语灵双腿无力,身体踉跄一下,差点倒下。 “小心!” “小姐!” 惊呼声惊动了不远处的几人,洛冷幽回过头,看到天女的装扮,她眼神一变,“博雅,你先进去。” 吩咐完,她直径走了过去。 第208章 退烧药 红颜抱起身体脱力的洛语灵,“小姐,我抱着您。” 洛语灵意识越发迟钝,除了身体的痛感和耳鸣,一时间竟听不清其他。 顾漫凝见状,忙道:“走,快进医馆,找大夫!” 刚到门口,洛冷幽就挡住了路,关心道:“她怎么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搭脉,顾漫凝先一步挡在前面,红颜也防备地抱紧了洛语灵。 “你想做什么?林雪依,你真以为换了名字就没人知道你是,”她上前一步,凑近洛冷幽的耳边,“洛冷幽。” 以林雪依这个名字到陛下身边当差,她真以为这件事满得严严实实? 洛冷幽眼神一暗,刚要开口,后面就有人先忍不住了。 “顾漫凝,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紫琅辰大步走了过来,站在洛冷幽身后。 顾漫凝后退两步,冷笑一声,“殿下,我可什么都没做。红颜,带你家小姐进医馆。” “是。” 洛冷幽看向红颜怀里的人,眼底带着一丝愧疚,“灵枢,我们之间的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你现在生病了,你要相信我的医术!让我看看。” 红颜察觉小姐身体更烫了,语气也冷了起来,“让开!” 洛冷幽一向被人捧在手心,就是褚贺楠也不曾对她疾言厉色,此时被两个女人针对,也不禁冷了脸。 “一个奴才而已,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你是灵枢的人,别逼我对你动手!”她手指一动,一抹亮光一闪而过。 红颜眼底杀意骤现,竟敢在她面前玩暗器! “她是奴才,你就不是了?”顾漫凝讥讽道:“哦,我忘了,你对我的身份很有兴趣,那我就祝你早日成为宏王妃。” 她笑了笑,歪头看向后面的紫琅辰,“殿下不跪在殿前求娶心爱之人了?” “父皇已经答应了,我娶雪儿为妻。” 顾漫凝脸色一变,她没想到陛下会不顾她的颜面,只跪了几日,就同意紫琅辰在成亲前几个月换妻另娶! 看来灵枢说的没错,这个女人果然对付男人手段高明! “顾漫凝,这个医馆是我的,你要是再耽误下去,灵枢的病情加重了,都是你的责任。” 洛冷幽上前,和顾漫凝面对面对峙。 “漫凝,你在这里做什么?” 几匹马驶过来,为首的是凌王,后面还跟着几位男子,其中一人,戴着面具。一身靛蓝色锦衣,在阳光下,闪着点点光芒。 顾漫凝回头,就看到了坐在马上的凌王,瞬间又委屈又挺起了胸膛,“凌王……” 凌王掠过她,看到洛语灵被婢女抱在怀里,立刻下马,走了过来,“天女怎么了?” “是得了热症,我怕回宫太慢了,才想找个医馆先看看。可是没想到——”要说的话,在看到凌王的举动是,生生堵在了嘴边。 凌王走到洛语灵跟前,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这样烫,为何还覆面?” 说着,就要摘去她的面纱。 顾漫凝惊呼一声,“殿下,不可!”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她浑身滚烫,伴着隐隐的痛感,眼底不由地湿润,如同一个无辜的小鹿。 凌王的手还捏着她的面纱,望着她可怜的模样,心底无限柔软。 “凌王?” 凌王怔愣了一瞬,放开她的面纱,道:“怎么会得了热症?” “大概是昨夜着凉了。” 她声音迪亚,目光无意中撇向他身后,逆着光,她看到一抹身影坐在马上,看不真切。 “既然到了医馆,为何不进去?快送你家小姐进去!” 红颜看了洛冷幽一眼,抱着人进了医馆。 顾漫凝紧跟在后面,硬是不让洛冷幽接近一步。 到了一个没人的内间,红颜把人放到床上,洛语灵拽住红颜,余光看了眼洛冷幽,朝红颜摇了摇头。 “奴婢知道。” 红颜帮她盖上被子,摘去面纱,放下帷帐,起身挡在床前,看向房间里的人。 “小姐有圣族的药可解热症,就不需要大夫看诊了,这里有我照顾小姐就够了。” “不用看诊吗?”顾漫凝担心地问。 红颜道:“小姐是天女,身体自然不同凡俗,奴婢会一直贴身照顾小姐,顾小姐请安心。” 顾漫凝看了一眼碍眼的洛冷幽,“听到没,还不出去!” 洛冷幽抿了抿唇,转身离开了。 凌王和顾漫凝也跟着离开了。 等屋里只剩下洛语灵和红颜,红颜走到床边,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是不能让人把脉,可您这热症……” “红颜,你过来。”洛语灵虚弱地喊她。 红颜凑到她跟前,洛语灵动动嘴,一道无声的命令下达。 红颜攥紧了拳头,“属下知道,属下本来想等您回宫了,再去做这件事的。” “现在就去。” “是。” 等红颜离开了,洛语灵撑着身体坐起来,头嗡嗡作响,让她看眼前的东西,都彷佛在移动。 刚要下床,就见一人走了进来,还端着一碗水。 “你怎么起来了?红颜呢?” 洛冷幽快步走过来,放下碗,急忙扶住她。 她下意识抗拒地推开洛冷幽,“我想休息了。” 洛冷幽看着对方满脸的抗拒,无奈道:“灵枢,热症可大可小,你就让我看看,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保证,我从来没有害你的心思。” 洛语灵轻笑一声,她抬起头,一头银丝垂下,更显得脸色苍白无色,“没有害我的心思,我怎么会有这一头的银丝?” “我还想问你,当时你明明已经……怎么会活了过来?” 她平静地看着洛冷幽,“因为我是天女。” 洛冷幽表情微变,她端起地上的碗,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碗里,粉末很快就融进水里,没有半点痕迹。 “这是我研究出来的退烧药,一点都不苦,你先喝药。” 洛语灵看着那碗水,跟清水没有两样,这会是药? 见她眼底的不信任,洛冷幽直接端起来,喝了两口。 “我知道你不信我,可你怎知,我有多少无奈?你既然是天女,你可知道廉王褚均卫根本不是真的,他不过是北国派去的奸细!” 洛语灵愣住,褚均卫是人假冒的? 她端起碗,直接喝了两口,然后送到她嘴边,“这退烧药,是我发明的,全世界只有我会做,不苦,也没有副作用,没病喝了也不会怎样。你喝药,我解释给你听,最后要不要原谅我,都随你。” 本来想拒绝,可想到刚才看到欧阳博雅,洛语灵接过了碗,思索了片刻,还是小口喝了起来。 看到她喝药,洛冷幽松了一口气。 “你是我见过这个世界最特别的人女孩,我不希望我们是敌人。” 等洛语灵喝完,洛冷幽还给她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你可以解释了?” 洛冷幽放下药碗,她坐在床边,盯着地面许久,突然笑了。 “我如果告诉你,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你信吗?”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洛冷幽难道真的信任‘灵枢’?要把秘密告诉她了? 为了不惊动洛冷幽,她只能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我不懂你的意思。” 第209章 第一次思想对抗 洛冷幽站起来,走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因为我的想法,很多人觉得我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我喜欢崇尚自由,喜欢平等,喜欢男女感情中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我忘了一件事,这个时代男权至上,男人和女人同时追求一样东西,男人伸手可得,女人却可能付出生命都无法企及。” 欧阳博雅恰好出现在远处的一间房的窗边,两人四目相对,对方要过来,她轻微摇了摇头。 洛语灵坐在床上,手里捧着碗,嗤笑一声,道:“自由?平等?这原是你的痴想,男女怎可平等?你真是在做梦!子女依附父亲,妻子依附丈夫,既是依附,何来平等?” 洛冷幽回头看向她,“为何要依附?自古聪慧女子不在少数,不过是男子怕被女子打败,用思想压制女性,女子也可以做生意,女子也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为何一定要依附男子?” “你!” “你看看我,我有经商的头脑,我有知识,我能用这双手赚财富,我甚至能富可敌国,除了利用强权,这世界上没人男子能赢得了我!我为何要臣服在男人脚下?” “你走到今日,真的没有依附男子吗?我听说龙城不许女子经商,对此查得极为严苛,你是怎么做的生意?难道不是贤王为你开路?” 洛冷幽抿唇,“女子地位低下,可我要改变这一切。难道你不想看到女子地位被提高?大家尊你为天女,朝拜你,可一旦你成了亲,破了处子之身,对所有人而言,你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甚至会遭遇更可怕的事。灵枢,你有想过这些吗?” 洛语灵心头一紧,她看向洛冷幽,对方眼底是热切的期盼。 “我们不是敌人,你救过我,这个世界上,我亲情寡淡,可我总觉得你亲切,你本不属于勾心斗角的朝堂,可还是被扯了进来,你难道不想改变这一切?” “可是,我还能信你吗?”她摸了摸自己的银发,“从我离开圣族村,唯一伤害过我的人,可是你啊。” 洛冷幽攥了攥拳头,“你收留我,让布吉照顾我,我却利用你逼方泽深交出我儿子,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可是你能理解这是一个母亲破釜沉舟的一招吗?我和褚贺楠合离,龙城我已然待不下去了,可我想找到我儿子。我被抓后,褚驰业想要问出造火雷的法子,你不知道他都用过什么残忍的手段,我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彷佛想起了痛苦的回以,洛冷幽身体抖了一下。 洛语灵看着她,默默低下了头。 “最后,是褚均卫救走了差点被侍卫……我,我无处可逃,褚均卫,不,应该叫他北国密探,他给了我吃了毒药,要么去北国,要么立刻死,我没得选择,我一定要找到我儿子的,灵枢,你不懂一个做母亲的心。” “为什么冒充我?” “你是天女,自古皇权天赋,哪个皇家人不想得到你?我拿你威胁过方泽深,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所以一路上我都不敢接近你,只能暗中保护你。我本来想等到了北国,我再暗中用我的势力救你,可我没想到中间会冒出一个杀手。” “是谁暗中刺杀我?” 洛冷幽摇摇头,“不知道,那些都是死士,不可能让人查出身份的。我到了京城,就被控制住了,他让我冒充你,否则就杀了我。” 洛冷幽扒开衣服,露出锁骨的一片黑印,乍一看黑印像极了佛手。 “等黑印彻底消失,就是我要死的时候,这毒叫佛手印,你可以去问,我没骗你。” 洛语灵沉思了片刻,把碗递给她。 “洛冷幽,以后……不要再利用我了。” 洛冷幽眼底浮现一抹欣喜,她接过碗,用力点头,“一定不会再骗你,再利用你。”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信任你,不过,我原谅你之前利用我找你儿子的行为。” 洛冷幽宠溺一笑,按住她的肩膀,“灵枢,对你,我从来没有害你的心思,我们都是这不公世界的受害者,我希望我们能当一辈子的朋友。这个退烧药喝了,睡一觉,捂捂汗,你就没事了。” 扶着她躺下,盖好被子,洛冷幽笑着离开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洛语灵一人,她睁眼看着空荡的房间,心里没有因为洛冷幽的示好有半分动容。 她在想一个人,褚均卫。 如果闻楚国的褚均卫是假的,那给她递纸条的人就很有可能是真的。 北国竟然囚禁闻楚国皇子,还找人冒名顶替,那前世在闻楚国娶她,害她的到底是哪个? 奈何,热症让她精神难以集中。 可,红颜不在身边守着,她不敢真睡,身上的痕迹尚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圣女身份是她的护身符,也是她的武器! 避子汤,须在房事后尽早饮下。 这还是娘教她如何当好王府主母时提起的,万万想不到,有一日,她会用在自己身上。 清白已失,她再也不是洛相嫡女,再也没有回到自己身份的资格了。 迷迷糊糊中,她彷佛看到了一人走到她床前。 对方伸手摸了她的额头,似乎还叹了口气。 洛语灵再次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身上因着出汗,有些湿粘,身体却没有疼痛感了。 红绸坐在地上打坐,听到动静,睁开眼,欣喜道:“小姐醒了,感觉如何?” “我好了,东西拿到了吗?” 红颜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她跟前,“嗯,不敢在这里熬汤,等回宫后,我再想办法。” “我热症好了,回宫。” “医馆已经准备了热水,您出了一身汗,还是先沐浴,热症刚消,穿着湿衣服回宫,路上若是再受了风就不好了。” 洛语灵点点头,“你倒是细心,那就沐浴。” “这是医馆的学徒提醒的,这医馆倒是和一般的医馆不同,什么都俱全。” 洛语灵顿了一下,洛冷幽于经商这块,似乎真有天赋。 只隔了几个时辰,再次沐浴,红颜发现她身上青紫痕迹已经消失了大半,只有一些深的还有些许痕迹。 “这……” 洛语灵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自己光滑的肩膀,嗤笑一笑,“这也算天赋异禀。” “小姐,属下联系不到雷霆,如果他出意外,他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属下,可已经一夜了,他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红颜脸上浮现了一丝担心的神情。 “他应该是平安的,回宫后,我写一份信,你想办法寄给方大哥。” “是。” 沐浴,换上了顾漫凝让人临时买的女装,洛语灵走出房间。 坐在医馆休息厅的几人全都站了起来,顾漫凝走过来,绕着她走了一圈,“果然人要衣装,除了这一头银发,还真是跟我们京城的世家小姐没两样。” 洛语灵刚要回她一句,目光触及远处座位上的男子,大脑嗡地一声,身体都跟着发抖了。 红颜扶着她,自然发觉了她的一样,急忙道:“顾小姐,还是先回宫,小姐虽然退了热,可还很虚弱。” “哦,对。”顾漫凝回头看向凌王,“凌王殿下要一起回宫吗?” “嗯,本王正好要带贵客进宫见皇兄。” 凌王口中的贵客站了起来,一身蓝靛锦衣,身材修长,脸上带着精雕的面具。 对方走了过来,每靠近一步,洛语灵抖得就厉害一分。 “既然是贵客,为何不以全貌示人,难道贵客相貌奇丑” “不可无礼,没有这位贵客从中牵线,昨日你可品尝不了佳酿。” 洛语灵的指甲陷进红颜的手心里。 原来,昨夜,是他设计好的。 “呕……” 她苍白着脸,弯腰干呕。恶心,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恶心感。 “天女?” “我不舒服,想回去了。” 顾漫凝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发觉她抖得厉害,急忙道:“好,我们现在就走。” 第210章 洛语灵死了 座上的方泽深起身走过来,“这位就是圣女?” 他恭敬地行礼,儒雅得体。 洛语灵死死咬着唇,红颜察觉到小姐的异样,再看走过来的人,心里一惊,他是方泽深? “灵枢。” 洛冷幽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不顾在做几个人的异样目光,她走过来,把盒子递给洛语灵,“这些药是我配的,上面都写了用法,布吉不在你身边,先凑活用着。” 洛语灵看了红颜一眼,红颜接过,“多谢洛姑娘。” 凌王走过来,“走,回宫。” 回到客殿,洛语灵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冲着铜盆止不住地作呕。 红颜站在殿外,担心又不敢随意闯进去。 “去熬药!”洛语灵冲着门口吼道。 “是。” 等红颜离开了,洛语灵站在殿内。 先搭上凌王送酒,再借酒支开顾漫凝,然后…… 那么残忍地把她毁灭,她的骄傲,她的爱,她心底唯一的柔软,都被他一一撕碎。 “方泽深,你怎么能伤我,这世上,唯有你,怎么可以伤我?!” 一口鲜血喷出,她摔到在地。 翻身躺平,她不受控制地大笑,笑到身体都在颤抖。 夜里,雷霆回来了,他一身狼狈地跪在洛语灵面前。 “小姐,属下回来了。” 洛语灵刚喝完药,把碗递给红颜,她扭头看向雷霆,“你没保护好我,被人挟制,如果你只是来跪下请罪的,那就去找你主子请罪。” 红颜闻言,急忙跟着跪下,她慌忙看向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雷霆,还不快把你探到的消息告诉小姐。” 他们奉命保护小姐,一旦小姐把他们赶回去,完成不了任务的暗卫,就没有活着的资格! 雷霆抿了抿嘴,道:“是三少。三少身上有一甲子内功,又习了特殊功法,属下不是对手。” 衣袖下的手钻进,她冷眸愈寒凉,方泽深功夫有多高,“他为何来这里?” “西境要吞下苏秦立国,三少是来和北帝谈和的。” “称帝……” 洛语灵只觉得难以呼吸,她站起来,在殿内挪步。 方家竟然逆反了?! 方家三代忠烈,均是闻楚国的护国柱石,方豁这一代,竟想叛国而立? 雷霆停顿了片刻,又道:“还有一事,三少中毒了,似乎是只有小姐有解药,他们这几日一直在城里打听您的消息。” 她回头看向雷霆,“只有我能解的毒?” 昨夜那人的身手,哪里像是中了毒? “是。” 红颜这下也不信了,扭头问同伴,“你确定方泽深中了毒?他的身手可是比之前更高,怎么都不像中了毒的!” “属下听到他们对话,绝对没错。” 洛语灵坐下,低下头不再开口。 红颜见状,给雷霆使了个眼色让他离开。 等殿内只剩下两人,红颜走到她跟前,担心地问道:“小姐,准备怎么办?” 洛语灵望着自己的一头银发。 “红颜,你说我是谁?” “小姐是圣族村的圣女,灵枢。” 她轻笑一声,抓紧了一缕银发,“是啊,我是圣族村圣女,灵枢。” 那方泽深的生死与她何干?! 手中的银丝攥得指骨发白,方泽深深爱的洛语灵,早已死在那个断崖之下。 而被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自我,也在昨夜被他杀死了。 “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不用跟着我。” 红颜惊道:“您才喝了那个药,什么事不能明日再做吗?” 洛语灵缓缓抬头,红颜立刻噤了声。 当天夜里,一抹黑影避开了所有暗卫和眼线,钻进了黑夜。 皇家马场里。 “哑奴,这些马你来喂,明早我来检查,要是敢偷懒……啪!” 一鞭子挥下去,提着马草的瘦弱奴才扑通倒在地上。 “啐!还敢偷懒,快起来干活!” 又抽了几鞭子,趾高气昂的官奴才离开。 夜黑风高,瘦弱的身影挨个提着马草喂马。 等他走到拐角的御马槽时,一抹身影站在里面,洛语灵浑身被黑色的斗篷盖着,藏在月光下,不仔细看,就仿佛融入了夜色一般。 看到她,哑奴吓得一激灵,随即定在原地。 哑奴把草料放到马槽里,然后拍了马屁股,马嘶叫起来,在马圈里乱转,一匹马躁动起来,引起了其他马的共鸣,一时间,十几匹马都躁动了。 “你很警醒。” 哑奴上前一把抓住洛语灵的手,她刚要挣扎,对方就在她手心写了字。 你信我了? “没有,我无法相信你就是褚均卫,你需要再给我一个证明,一个确凿的证明!” 哑奴抓着她的手沉默了。 “等那些官奴都赶过来了,你就没机会了,而我也会当这一夜是场梦。” 哑奴眼底露出挣扎之色,冷静了片刻,他颤抖地在在她手上写道:帝位传丰,异心薛狙。 洛语灵猛地攥紧手,抓住了哑奴的手,“你可知道你在写什么?” 哑奴朝她郑重地点头,又摊开她的手,继续写道:拢方杀洛,帝位方保。诏书,亲眼所见,藏于我父皇棺内。 “哑奴,你个蠢货,连喂马都做不好?” “就是,哥儿几个刚睡下,就被吵醒了,你小子偷懒了?” 远处,几个官奴骂骂咧咧走来。哑奴异常认真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 他一转身,又变成了一副痴傻木楞的模样,走出了马厩,站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偷懒了?鬼鬼祟祟躲在马厩里干什么?” 带头的李二说着就要往马厩里走,哑奴眼神一边,却不敢露出任何异色,他能活着就因为他的痴傻。 李二进了马厩,除了暴躁不安的马之外,什么都没有。 “娘的,这臭的没边了,你是臭虫生的?喜欢这味道?以后,把你拴在恭房里得了!” 哑奴始终保持木楞的样子。 他反应迟钝,脑子不好使,又是个哑巴,当时分配过来,上面的人也吩咐了,只要不死,随便他们指示,如果发现他有任何异样,立刻上报。 结果这都五年了,这傻子要是装得,那也太能装了。 洛语灵从马场离开,就要回客殿,结果刚翻进一座宫墙,就被人发现了。 “有刺客!” 身下疼痛异常,彷佛被几十根针扎一般。 她生生忍着,冲进一个殿里,颤抖地打开窗户,钻进去,再合上,这已经用尽了她所有力量。 “唔……呃……”额头冷汗直流,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听到脚步声,她钻到一个柜子里。 眼见巡逻兵要闯进来,洛语灵已经没有力量再逃了。 “来到这里找刺客?”一道熟悉的男人声音在门口响起。 洛语灵脱力地睁开眼,怎么会是他? 第211章 收服凌王 目光触及方泽深幽暗的眼神,洛语灵没有退让,而是把他当成一个陌生人。 因为陌生,她不必躲闪,也不必升起任何情绪。 太监看着圣女的反应,暗暗记在了心里。 方泽深喉咙滚动,衣袖下的手攥紧,发出骨指摩擦的声响,周身气场骤然变冷。 一旁的石湛暗道坏了,少爷要是在这里犯了病,那怕是出不了这京城。 他可没忘了少爷来这里的目的,轻咳了一声,忙跪下道:“拜见圣女,我家公子千里赶来,一路上水土不服病了许久,今日定是精神不佳,言语才会有所冒犯。” “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方泽深眼底风云诡谲。 石湛这时候也顾不了少爷的怒火,硬着头皮道:“公子一路赶来,路上染了病,一直不见大好,听闻圣女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小的斗胆请圣女为我家公子看诊。” 都怪这个太监横在这里,才让他们没办法以真容示人。 “这皇宫里有的是医术精明的太医,公公,既然陛下的贵客身体抱恙,还是快带回去请个太医瞧瞧。”洛语灵满不在乎地提醒。 公公闻声连连点头,关心道:“公子哪里不舒服?身体抱恙,昨日就该提出来,老奴这就去请太医。” 方泽深冷笑道:“我的病,贵国太医恐怕治不了。” 公公一脸不相信,“宫里太医可是全国精心挑选的圣手,公子是何顽疾,竟治不了?” 方泽深没回太监的话,而是目光幽深地看着洛语灵,“你被尊为圣女,难道看不出我是何顽疾!” 洛语灵心底冷笑一声,他身上的毒早就被她治好了,竟还在这里胡言? 雷霆说他是找她求药,可他哪里像是中了毒? 她为了救他一命,赌上自己一条命,连家族仇恨都抛到一边,得到又是什么? 他早已不是那个以她为重,深爱她的方泽深了。 这一次又是什么阴谋? “且不说阁下遮面相见,我是圣族村圣女,又不是医女,怎会知道你的顽疾?” “圣女是说不认识我?”方泽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伸手捏住面具,“我以为圣女会对我印象深刻呢。” ‘深刻’二字,他若有所指。 洛语灵攥紧拳头,指骨泛白。 “凌王殿下到。” 他怎么来了?垂下眼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她不能让凌王看出她和方泽深之间有任何异样。 凌王一身儒雅,缓缓走进殿内。 他扫过众人,目光落在案桌前的洛语灵身上,目光愈发温柔。 “东西可收到了?” 洛语灵站起来,微微弯腰,算是见礼,“收到了,多谢凌王。” “你喜欢就好,对了。”他从方泽深身旁走过,直径走到她身旁,才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银质镂空球。 伸手接过银球,淡淡的香味,闻之神宁,“这是?” “这是本王在海上商船上得到的,极为精致,里面是凝神珠,可安眠,驱虫。虽然入秋了,可蚊虫还不少,有这个,你也能睡得好些。” 洛语灵随手把玩,眉眼间满是惊喜,“这倒是个好东西,多谢凌王。” 凌王宠溺地望着她,“你喜欢就好。” 殿内骤然升起一股凛冽的杀气。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却只见石湛背对着他们,完全挡住了他主子的身影。 石湛扶住少爷的胳膊,看似是扶,只有石湛知道,他几乎用尽了自己的内力,才拽住少爷,压住他的杀意。 “少爷,我们该回去了。” 从少爷醒来,他这个贴身伺候的护卫就发现了,少爷身上的毒虽然解了,可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 那夜少爷是真的对雷霆产生了杀心,要不是他暗中放了雷霆,恐怕已经酿成大错了。 方泽深的意识慢慢清明,眼眸却依旧如黑墨一般,他嘴角勾起嗜血的笑。 “方公子,还有事吗?”凌王不解地问道。 “少爷,别忘了正事。”石湛用只有两人能听道的声音提醒他。 方泽深看了他一眼,伸手推开石湛,看向凌王,“没事,告辞!” 最后给了洛语灵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他大步离开了。 凌王看着方泽深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问道:“此人性格古怪,圣女以后还是不结交为好。” “他不是凌王的朋友吗?凌王竟然会这样形容。不过此人覆面来见,想来也没什么诚意,我本也没有结交的意思。” 紫棘凌回头看向她,淡淡一笑,“不算朋友,不过是替皇兄招待一下罢了。” “嗯。” 紫棘凌默默看着她,突然伸手碰触她的面纱,洛语灵吓了一跳,下意识头往后仰。 “别怕本王,灵枢。” 她屏住呼吸,没再退。 紫棘凌伸手摘下了她的面纱,望着洛语灵的脸,他目光幽暗深邃。 “凌,凌王在看什么?” 她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让这个人以为跟她有了肌肤之亲,可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利用他帮自己做事? “别怕我。”紫棘凌上前一步,伸手握住她后颈,将人搂进怀里,“我只是想记清楚我未来妻子的长相,昨夜的事,你我都始料未及,可我不后悔,皇兄之前提到要给你我议亲,我本是不愿意的,可在山庄那一面,我便再也忘不了你。” “凌王,昨夜是我误闯了你的浴池,是我的错。” 她推开紫棘凌,转身背对着她,深呼吸了一口,才开口道:“昨夜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极热,脑子也浑浑噩噩,我不知道怎么就跑到殿下那里,此事不怪殿下,我不只是圣族村的圣女,还是闻楚国的公主,在龙城住了那么久,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婚事不受自己控制了。” “我知道,我们的婚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不过你昨夜的反应,像极了中毒。” “中毒?”她诧异地回头,看向他。 紫棘凌点点头,“我昨夜在你身上闻到了很特别的香气,应该是有人给你下了药,那药太过阴损,不然我也不会……你可记得昨日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洛语灵茫然地摇摇头,“昨日我那个样子哪有胃口吃东西,从外回宫后就睡了,根本没吃过其他东西。” 紫棘凌皱起眉头,“你在医馆呢?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洛语灵愣了一下,沉默了。 见她表情不对,他急忙追问道:“真吃了什么东西?” 洛语灵欲言又止,抬头看向他,一副纠结的表情,“应该不会是洛冷幽,她当时给我的药说是退热的,还是她新研究的,一颗丸药,我当时睡了一觉,真的退了热。” “洛冷幽?她不是叫林雪依吗?我在皇兄御前见过她,是个很聪明的才女。”想起那个女人,紫棘凌表情沉了沉。 “事情说来话长,我与她无仇,不想背后说人是非。她已经跟我保证过,绝不会再伤害我,我相信她,这件事一定不是她。” “你既然这样说了,我相信你。从今以后,我会护你周全。” 直到紫棘凌离开,洛语灵脸上的紧张和羞涩瞬间化于无形,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殿门口。 “凌王,那就让我看看,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第212章 失控 傍晚,赵京鸿带着圣女要送给太后的礼物,快马加鞭出了城。 洛语灵站在门边,看着月亮慢慢爬上夜空。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半个月,希望他能挺住。” 红颜端着药递给她,“小姐说什么呢?” 她摇摇头,接过碗,一口饮尽。 “天凉了,小姐回内殿。外面还在抓刺客,闹哄哄的。” 提到刺客,洛语灵忙问道:“昨夜的刺客真是冲着我来的?” 她还以为是红颜为了帮她而做的戏。 “嗯,来人直奔寝殿,没找到您就要走,我没拦住,让人跑了。”红颜一脸愤愤。 她一顿,回头看向红颜,“雷霆也没拦住?” 红颜懊恼道:“对方有很多特殊的暗器,还有毒粉,雷霆怕暴露,不敢太大动静,在内宫追丢了。” “是……算了,我想休息了。” 她本想问一句是方泽深吗?可又想到,问到了又如何? 回到寝殿,红颜伺候她躺下,就离开了。 闭上眼睛,洛语灵想着等舅舅拿回来证据证明了哑奴的身份,下一步她又该怎么办? 褚均卫竟然是假的,一想到这个结果,她就觉得可笑。 如果没有那些未来的预兆,她还是相府嫡女,那这个时间,她应该已经在王府废宅,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了。 如果褚均卫是假的,那假冒这个身份的人会是谁? 那张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绝对不是带了面具,会是北国的谁? 一股若得几乎察觉不到得风卷进寝殿,她猛地坐了起来。 只见远处的案桌前,一抹黑色身影,正悠闲地坐着。 看清对方的脸,她呼吸一滞,心像是被什么死死掐住似的。 “来人!”她突然大声喊道。 方泽深眉头一皱,下一瞬已经到了床边,他掐住她的脖颈,“失了清白的圣女,要是被人发现了,你还能保持现在的荣耀吗?” 洛语灵身体一僵,不敢相信他竟然用这个威胁她。 是他禽兽夺了她的清白,是他连带着践踏了她最后的尊严。 看到她眼底的愤怒,方泽深心底突然顺畅了,他凑近她脖颈,吸了一口,“恨我是吗?恨我断了你的小心思。” 洛语灵气得浑身发抖,她拳头握紧,突然朝他的脸砸去。 方泽深及时躲开,却发现背后一记凌空飞脚朝他肩膀袭来,速度极快,竟然躲闪不及。 他后退数步,看到半跪在床上的人眼底只剩冷冽寒光。 “我竟会为了你这样的人……方泽深,你不配。” 三个字,彷佛挑动了方泽深紧绷的弦,他脖颈青筋暴起,“即便我不配,我也是你的男人,这辈子都是!” 她讥讽地看着他,轻笑道:“你带给我的耻辱,早已有人帮我洗干净了。” 方泽深愣住,然后眼瞳慢慢被黑色覆盖。 “你说什么?!” 洛语灵只觉看到一个残影,对方已经到了面前,方泽深掐住她脖颈,周身肃杀之气萦绕。 反抗不过,洛语灵艰难地呼吸,却依旧死死盯着他,“紫棘凌,他……样样比你强。方泽深,你只是个纨绔子弟,没有你方家额庇佑,你还算什么?瞎了眼的人才会爱上你!你……根本不配有人爱!” 眼泪顺着眼角,渗进他指缝。 眼瞳被黑色覆盖,他彷佛刚从地府出来的恶鬼一般,掐住洛语灵的脖颈把人摔到墙上。 “噗!”一口鲜血吐出,洛语灵痛苦地墙角挣扎。 “既然你不爱我,那就去死。” 明晃晃的剑闪着寒光,一步一步逼近墙角的人。 洛语灵想呼叫,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对方靠近,带着肃冷杀意,心中只觉可笑。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最后会死在方泽深手里。 死,便死了。 死在他手里,她也可彻底断了念头。 可恨爹娘的仇还没报。 可恨,她自幼提着一股嫡女的傲气,事事遵循规矩,却每一次的越矩,皆是为了他。 寒光乍现,剑尖朝着地上的人刺去。 一抹身影冲进来,一把抓住剑身,剑尖却还是插进了洛语灵肩窝,“呃~” “公子,快清醒!”石湛高声呼喊。 方泽深眼底的黑色慢慢褪去,他看到了满手鲜血还抓着剑身的石湛,又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洛语灵,手里的剑突然掉在了地上。 “公子,快走!” 石湛一手抓过剑,一手撑着方泽深,就往外跑。 方泽深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石湛带走了。 洛语灵失去意识之前,笑了。 这一剑,总该都还清了。 匆忙的脚步声靠近,她迷糊中感觉到有人喂她吃了一颗药,然后被抱到了床上。 另一边,石湛带着方泽深一路出了皇宫,回到他们租的小院里。 千露跑出来,看到失神的方泽深,再看到石湛手上的伤,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 她拉着方泽深自己检查了一番,见他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伸手抱住他的腰,“你吓死我了。” 方泽深动作僵硬地推开了千露,他直径走进了小屋。 千露看向石湛,“少爷去哪里了?” 石湛没理她,而是看着紧闭的房门,走到门口,问道:“少爷,您真的想杀了她吗?我刚才晚一步,她就真死了。” 房间里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石湛看了看鲜血直流的手,“我跟了您这么久,您不是喜杀戮的人。可这一路来,您不觉得自己变了吗?” 闻到血腥味,石湛心头一惊,一脚踢开房门。 厅里,方泽深手里攥着一把做女红的剪刀,而那把剪刀此刻正插在他腰间,刀刃全没。 “少爷,您在做什么?!千露,快来!” 方泽深盯着地上的血,声音异常沙哑,“你也察觉到了?” 石湛一愣。 “我失控了。”他眼底布满红血丝,满头冷汗,抬眸瞥了石湛一眼,“别告诉其他人。” “是那个毒影响了少爷?” “不知。” “我去求圣女,如果解了毒,说不定——”“住嘴!”方泽深呵住他,眼底黑色若隐若现。 石湛内心大惊,少爷伤了自己都控制不住吗? 第213章 嫁祸欧阳博雅 洛语灵躺在床上,脖颈边抵着一柄银色的剑。 她捂着伤口,冷笑道:“阁下既然想杀了我,又何必救我?” “我无意伤害圣女,只是有事先求。” 男人摘下斗篷,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欧阳博雅?! 洛语灵暗暗攥紧了拳头,这个男人还真是执着,不远万里追到北国。 可他不知道洛冷幽要跟六皇子成婚了吗?他心爱的女人,不过数月,又跟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他当真一点都不介怀吗?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圣女。” 她故意露出诧异的表情,问道:“你不是被抓了吗?怎么会到北国来?” “只要条件谈得拢,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当日圣女愿为了幽幽冒险出宫送信,今日,在下请圣女为了幽幽,再出手帮一个忙!” 洛语灵笑得身体都在发抖,“有事相求,是这样求的吗?用剑抵着我的咽喉,如果我不同意呢?杀了我?我与你无冤无仇,即便是跟洛冷幽,我也不曾负过她,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恩人的?” 欧阳博雅被她质问得有些尴尬,急忙撇清洛冷幽的关系,“此番前来,是我的决定,她并不知情。” “我为什么要帮你?” “圣女你——”欧阳博雅张张嘴,表情尤为复杂。 “我和洛冷幽甚至算不上什么朋友,跟你……更没有交情可言。欧阳公子,我倒是想奉劝你一句,她马上要跟六皇子成婚了,你和她的关系还是不要被人发现比较好。” 欧阳博雅急声反驳道:“她不是自愿的!” 洛语灵冷笑一声,没言语。 “她是为了……”欧阳博雅深呼吸一口,“圣女,如果能得圣女帮忙,在下绝不会亏待圣女。今日唐突之举,日后定会弥补。” “我……”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她眼神微变,看向欧阳博雅身后,“你想让我干什么?” “幽幽留在北国,原因有二,第一她被下了毒,第二她是为了她的孩子。解读一事,我一直在想办法,现在我必须从方泽深那里找回幽幽的孩子。” 洛语灵皱眉。 “圣女和洛语灵几乎一模一样,想要突破他,我只能找你了。” “你们真不愧是一对有情人,想的都一样!可洛冷幽已经试过了,根本没用。更何况,你看看我这……” 殿外脚步声逼近,她眼眸一转,撑着手肘坐起来。 “洛冷幽要当王妃了,你觉得她还会在乎别的吗?你上次闯进宫里,也是为了这事?” “我——” 就在这时,她突然抓住剑尖,鲜血从指缝渗出,欧阳博雅大惊,洛语灵却抓着剑尖继续说道:“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帮你的。” 欧阳博雅脸色一变,猛地抽回剑,却直接划伤了洛语灵的手,她倒在床上,手上鲜血直流…… 就在此时,一抹白色身影飞进来,出神入化的剑法,只见剑影晃动,欧阳博雅手里的剑就被震掉了。 “来人,抓刺客!” 欧阳博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踹到角落。 凌王冲到床边,看到她胸前渗血,手掌也是鲜红一片,顿时怒从心起,手里的剑掷向欧阳博雅。 呃!剑穿过欧阳博雅的腿,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凌王小心翼翼地抱起床上的人。 洛语灵虚弱地抬头,鲜血直流的手伸向凌王,“他……要杀我……” 话还没说话,她直接昏了过去。 凌王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拿出一颗药丸送进她嘴里,按着她的脉搏,直到虚弱的脉搏慢慢平稳下来,他擦掉她嘴角的血,才松了一口气。 御林军冲进来的时候,凌王正坐在床边,微微侧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漠,“把刺客拿下,宣太医!” “是。” “红颜呢?” 半晌,红颜才被人泼醒,跑到寝殿,看到满地狼藉,还有床上的大片血迹,愣住了。 凌王把位置让给刚赶来的太医,走到红颜跟前,“谁打晕你的?” “奴婢不知道。” “红颜!” 她抬起头,对上凌王的视线,身体瞬间绷紧。 “如果再有下次,本王做主,换了你。” 红颜脸色一青,抿着唇,道:“是。” …… “呃……” 红颜听到动静,欣喜地跑到床边,“小姐,您醒了?” 洛语灵眨了眨眼,半晌才反应过来,沙哑地开口:“刺客呢?” “在大牢里呢,那人刺杀您,陛下震怒,说等您醒来后,由您亲自发落。” 她撑着胳膊要坐起来。 红颜把她扶着坐起来,赶紧端来了桌上的药。 接过药碗,她看着汤药里映着的自己的脸,淡淡地开口:“你派人告诉陛下,一切由陛下处置,我相信北帝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是。” 红颜应了她的话,正准备转身出去,迎面走进来一个宫女,“圣女,殿外有人请见。” 宫女莲儿是凌王派来照顾她的。 红颜先一步问道:“谁?” “林雪依,林姑娘。” 红颜脸色顿时铁青,“她还敢来?!小姐,属下去会会她。” 刚要出去,就被洛语灵拦了下来,“让她进来,然后你……” 见小姐有事吩咐,红颜走过去,凑到她身边。 洛语灵小声吩咐了几句,就见红颜眼前一亮,点了点头,然后去偏殿。 她看向莲儿,“让她进来。” “是,圣女。” 片刻过后,洛冷幽站在寝殿里,洛语灵也不招待她,而是让莲儿帮她换药,白色的寝衣上是刺眼的血红色。 “灵枢,对不起,我代他想你道歉。”洛冷幽一脸愧疚地低下了头。 “还好凌王来得及时,死不了。” 等了半天,洛冷幽都没开口,洛语灵疑惑地看着她。 “你们下去,我有事跟圣女说。” 洛冷幽看了莲儿一眼,可莲儿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静静看着洛语灵。 洛冷幽脸上挂不住,表情也冷了几分。 “下去。”洛语灵莞尔一笑,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是。” 等莲儿离开,她把受伤的手放在被子上,半卧在榻上,悠哉看着洛冷幽,“那莲儿是凌王派来照顾我的,有些高傲,连红颜的话都不听。你要跟我说什么,说!” 洛冷幽深呼吸一口,走上前,目光触及她受伤包裹的纱布,移开目光,小声道:“能不能饶了他?” 洛语灵在心里冷笑,给老情人来求情了?果然如此! 面上却一脸淡然地笑笑,道:“这件事我不会插手的,你去求陛下!你一直御前伺候,想必也说得上话的。” 洛冷幽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不能求这个情。欧阳博雅伤了你,灵枢,我很抱歉这件事。可他……毕竟是为了我。你能不能在陛下面前为他求个情?” “我为何要求情?他差点杀了我!就因为我不答应配合他去骗方泽深,找回你的孩子。” “他,他竟然是为了这个?这个笨蛋!” 不理会洛冷幽的错愕,洛语灵继续说道:“我不去让陛下杀了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让我去为他求情,我做不到。如果你是为了这个事,请回。” 洛冷幽上前抓住她的手,急忙道:“灵枢!别这样子,欧阳博雅不是恶人,他是有情有义之人,这件事,这件事是他一时昏了头。你是圣族村的圣女,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吗?” 她挣开洛冷幽的手,“欧阳博雅的有情有义,只为了你一个人。洛冷幽,我帮不了你。” 洛冷幽看着她眼里的冷漠,慢慢沉静下来,她站起来,后退两步,“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救他,灵枢?” “他要杀我,我不可能救他。” “他本意绝不是这样,我了解他!他是不是来求你帮他的,可你不答应,才出此下策?” 洛语灵的沉默,算是默认了。 “灵枢,你是圣女,是全天下人都要仰望祈福的神的代言人,能不能大方一些,放过一个普通人?我可以保证欧阳博雅以后绝不会再伤害你,更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你爱他吗?” 等了半天,没想到等到这么一句问话,洛冷幽愣了一瞬。 洛语灵看着她,“我不懂你们的爱情,但是我亲眼看到你为了褚贺楠的冷漠而哭泣,你不想失去褚贺楠,那欧阳博雅呢?你现在为了这个男人来求我,洛冷幽,我看不懂你。” “我今天不是来谈论这个,我是来求你救欧阳博雅的!” “那六皇子呢,为了你跟陛下抗婚,在陛下的殿外跪了那么久,你爱他吗?你的心,到底给了哪个男人?” “灵枢,你不要问了!” “为什么不问,如果我也想知道这个答案呢?”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洛冷幽猛地回过头,就看到六皇子紫琅辰站在远处,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阿辰,我……”洛冷幽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你答应过我,斩断跟闻楚国的一切,冷幽。” “我知道,阿辰,可是我……我不能这么无情。”洛冷幽万分纠结地摇头。 紫琅辰垂下眼眸,声音冰冷,“那就让我替你斩断一切过往。” 说完,转身快步离开。 “阿辰!阿辰!” 洛冷幽喊了几声,不见对方停下脚步,急忙追了上去。 洛语灵下床走到门口,突然笑了。 “我不会让你在北国立足的,洛冷幽。绝对不——出来!” 她猛地扭头,就看到远处假山后,一抹身影出现。 心底咯噔一下,正想着怎么应付过去,对方一句话,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 第214章 西秦建国 “洛冷幽如果知道她以为是朋友的圣女却在暗中算计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你要告诉她吗,贤王?” 洛语灵握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她疏忽了,竟然连褚贺楠出现在暗处都没察觉! 她虽然不怕洛冷幽知道她的心思,可现在暴露自己,她就少一分胜算。之前那么多次教训,都是因为她低估了洛冷幽,这一次她一定要万无一失! 深呼吸一口,她拿起面纱慢慢戴上,一边说道:“你或许可以用这个筹码问问她,你在她的入幕之宾里排第几位!” 褚贺楠脸色一黑,看向她的目光瞬间凛冽起来,“人人都道圣女与世无争,却不想你只是伪装得够深罢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戴好面纱,她正面走向褚贺楠。 “有什么目的?殿下难道不觉得我不报这个仇才不正常吗?再与世无争的人,也不会允许一个人背叛她叛两次。我对洛冷幽有恩无仇,她却两次要置我于死地,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是要教训她而已!” “你……” “更何况,我可曾做过什么?那欧阳博雅刺杀我,证据确凿,如果她已经专心跟六皇子在一起,怎会惹出如今的麻烦?在龙城她就和欧阳博雅牵扯不清,这件事殿下亲眼所见,不用我多说。那时候有你,如今没了你,倒多了个六皇子,这般复杂的男女关系,她却是殿下曾付出一切深爱的女人,殿下就不曾后悔吗?” 她的话刺痛了褚贺楠的软肋。 如何不恨?尤其是她明明喊着说爱他,却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时候,他悔到了极点! 他褚贺楠,何等尊贵自傲,龙城上下的女子,他全都看不上眼,唯独对她一眼定情。 他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女人,为了她,他跟所有人作对,跟母妃失和,更甚者,失了登上那个位置的先机,可到头来,她却一边觉得他不够爱她,一边和其他男人暧昧不清! 洛语灵继续说道:“她把我卖给北国的人,换取她的自由,一路到北国,她说为我好,保护我,却每天在我的饭菜里下毒。你觉得我不该恨她吗?” 见贤王沉默,洛语灵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我是圣族村的人,自然不会做歹毒的事,不过她害我两次,我算计她一次,如果她能经受得住考验,她自然还是她尊贵的北国王妃。殿下觉得呢?” “她的事,早就与我无关了。” 贤王握了握拳头,眼底风云诡谲。 “那殿下就同我一起看着。看看洛冷幽的多情到底能给她带来个什么样的未来。” 褚贺楠没说话,可他的神情明显松动了。 “那就依你所言!” 说罢,大步离开。 等庭院里只剩洛语灵一人,她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脊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湿了。 她不敢肯定自己的说辞一定能说服贤王,如果他告诉了洛冷幽,那她后面的事就麻烦了。 更有甚者,贤王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她针对洛冷幽,又跟相府嫡女长得一模一样,贤王是个极聪明的人,如果他生了疑虑…… 洛语灵还在这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一个惊天消息就先在这片大地上炸开了锅。 西秦建国,国号西秦,赫连友宇为帝,方豁称武皇,方泽靖为太子,赫连静为太子妃。 国贺送往各国。 京城别院的方泽深,慢慢从躺椅上起身,他袖长的手指摘掉了面具,恢复了原本冷俊容颜。 “该换个身份进宫了。” …… 同一时间,龙城皇宫里,褚驰业掀翻了面前的御案。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陛下息怒!” 众大臣集体跪下。 “抓,给真全抓起来,跟方家有关一干人等,全都抓起来,凌迟处死!” 一听这话,凤相扑通一声跪下了。 褚驰业转身,突然冷笑一声,“凤相这是做什么?” “微臣有罪,微臣家曾奉旨议亲,请陛下立刻撤去小女跟乱臣贼子的亲事,让小儿领兵讨伐乱臣贼子,定要将其诛之!” 凤芷熙和方家方泽靖议了亲事,这事满朝都知道,如今方泽靖在西秦成了太子,这可是未来的西秦帝王,凤家此刻不撇清了关系,他们就平白成了乱臣贼子的亲眷了! 褚驰业抓起桌上的砚台,就要往凤相身上砸,举了半晌,硬是没砸下去。 慧王见状,急忙开口:“父皇,息怒。没有提前洞悉方家反叛之心,是儿臣愚蠢。如今,他们把国书已经递往各国,我们已经立刻起兵,绝不能让他们跟各国结盟,如今所谓的西秦,不过是苏秦国和西境军凑在一起,趁着他们还没有融合,是我们的好机会!” “慧王说的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众大臣全都附议,褚驰业看着众人,慢慢冷静下来。 他扫了一眼慧王,最后回到龙椅坐下,垂眸摩挲着手指。 “慧王和各位卿家先商议个对策,退下。” “儿臣遵旨。” “臣遵旨。” 等朝臣都退下了,褚驰业还是把砚台砸向了地上,眼底的杀伐之气骤现。 “方豁,朕真是小看你了!” 一直在房里看书的凤芷熙见丫鬟慌慌张张进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一点规矩都没有,着急什么?” 秋夕上气不接下气地扒着门框,“小姐,不……不好了。方……方家……建立新国了!” 手里的书滑落,啪地掉在地上。 “苏秦和西境合并,建立西秦国。苏秦君主继续称帝,封方豁为武皇,并称二底。方家二公子为太子……” 秋夕欲言又止。 凤芷熙怔愣了片刻,发出的声音都发紧了,“继续说!” “赫连静为太子妃,年底大婚!” 凤芷熙扶着桌子起身,刚走出一步,脚下一软,就往前倒去。 “小姐?!” 凤芷熙扑进丫鬟的怀里,秋夕这才察觉小姐身体在发抖。 “小姐,您别吓奴婢……呜呜……” “方家自立建国……那他就回不来了……”凤芷熙盯着地面,低声喃喃。 “没错,方家以后就是我们的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 她猛然抬头,就见弟弟站在门口,日光照进来,她看不太清弟弟的模样,只觉得对方离她好远。 直到凤君尧走进来,她才看清楚,弟弟身上穿的竟然是战甲。 “你这……你要上战场?” 凤君尧走过来扶起姐姐,伸手擦掉她眼角的泪,“姐,别想那个男人了,他是下一任西秦帝王,是我们凤家的敌人!” “别去战长,阿弟,不要去!”凤芷熙拼命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 “我必须去,不然凤家就是下一个洛府。” 凤芷熙推开弟弟,她木然地后退,嘴里喃喃自语。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凤君尧看向窗外,蓝天白云,一只鸟掠过天际。 他掏出一枚暗器,嗖地一声丢出去。 小鸟落到院子里,蹬了两下,死掉了。 “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我为凤府带来的荣耀要淌过好兄弟的鲜血……”他抬起手,慢慢握成拳头。 “可,我绝对不会退缩,不管前面的敌人是谁!” 第215章 你喜欢他 边城城楼上,一身铠甲的方泽靖坐在高柱上,手里捏着一枚简单的荷包。 你常在军营,这个颜色和花纹应该不会惹眼,就收下。 两人定亲那一夜,他偷溜进她闺房,她虽然紧张得脸颊通红,却还是大胆将此物交给了他。 从他回龙城述职,在皇宫里初遇她时,她的一切就印在了他心底。 他以为两人的差距,此生他也只能把那一抹倩影收藏在心底,可她所嫁非人,他看着她痛苦,心底除了想杀了褚勋之外,就剩下‘娶她,照顾她’的念头。 她提出合离,不顾这件事会毁了她一辈子,也非要合离,那时候他心底窃喜,他可以等几年,等龙城的人都忘了这件事之后,把她带到西境。 等他们议亲了,他想着等战事结束,他就带她走,离开龙城的勾心斗角,这里的繁华,还不如西境的单纯朴质。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无奈笑了笑,他抬头望向夕阳西下。 抓起手里的香囊,他用力往外丢,却在第一时间又用力抓住了。 把香囊贴住心口,他低头,大口喘气。 “你在想龙城的情人?” 方泽靖身体一僵,他睁开眼,把荷包收起来,才扭头。 赫连静同样一身铠甲,就站在不远处,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似乎也奠定了之后的相处,逢见面必剑拔弩张。 跳下台柱,他走过去,停在赫连静身侧,他懒懒地解释。 “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是情人。” 赫连静攥紧自己的拳头,“可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太子妃!” “当然没忘,我的太子妃,我要去巡视了,回见。” 方泽靖说完,毫不犹豫地下了城楼,赫连静看着他的背影,愤怒地一拳砸到墙上。 巡逻了一圈,方泽靖回到府里。 一进门,就听到仆人跪下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他脚步一顿,反应了片刻,自己的新身份,这才嗤笑一声,大步走向书房的方向。 方泽廷正在看方泽深传回来的消息,就听门被粗鲁地推开了。 “大哥,真的没商量了吗?我不想当这劳什子太子,论领兵作战,我根本不及你;论心机谋划,我不及老三;为什么要我当这太子?” 方泽廷没回答他,而是把手里的信递给他。 “你先看看这个。” 方泽靖走过来,接过来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北国真是狮子大开口!” 方泽廷倒没有他那么大的反应,收回信,顺手烧了,才开口道:“慧王带领的二十万兵马不出十天就要兵临城下了,如果北国不出兵帮忙,我们会打得很惨烈。” 方泽靖眯了眯眼睛,默默下巴,“褚驰业这次真的怒了,一点喘息机会都不给我们啊。火雷那边生产得怎么样了?” “远远不够!西境军和苏秦军要融合,还需要时间,现在临时拼凑的队伍,能发挥的实力只有十之六七。他们也是抓准了这个时机,想一鼓作气,灭了西秦。” “他们做梦!” “你问我为什么要让你当这个太子,因为这一仗要赢的关键就在你和赫连静!” 方泽靖一脸疑惑。 方泽廷开始解释:“赫连静的声誉比她兄长赫连霆还要高,她又是唯一一直坚守苏秦的公主,民众相信她,士兵认可她。这也是为什么我跟爹娘商量后,愿意让出帝位和未来的后位,这是为了安抚民众的。只要你们两人紧紧绑在一起,西秦国就牢不可破!” 难道这件事只有他能做吗? 老三为了已经死去的洛语灵要死要活,就算了。那大哥呢? 明明是最有本事的人,却总喜欢待在幕后! 那个让人痴迷的皇位,大哥就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方泽廷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老三还是个孩子,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大哥注定陪不了你们太久。帝王之位,是万人之上,也是无人之巅,大哥只希望你,永远不要迷失了自己。” 兄弟俩相视一笑,方泽廷走出书房。 “大哥!你说,等西秦稳定了,我能不能让褚驰业心甘情愿把凤家小姐送过来和亲?” 方泽廷先是一愣,随即回头笑了。 “你是未来的西秦帝王,你说了算!” 这句话像一道光照在方泽靖头上,他按住胸口的位置,那里是凤芷熙送他的香囊。 走到门口,方泽靖望着大哥的背影。 “那我,就不客气了。” …… “灵枢,昨天我出宫看到了洛冷幽和那个欧阳博雅在大街上拉拉扯扯,你还真没说错,这洛冷幽真的好放荡,她这下是把紫琅辰的面子丢尽了。”顾漫凝半躺在软榻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落下一子。 洛语灵目光从书上挪开,落下一子,吃掉对方三个黑子,然后笑了笑。 “我倒是好奇,她是怎么让陛下放了欧阳博雅的?” 顾漫凝坐起来,脸上的轻松表情变作了愤慨,说道:“陛下也真是的,不知道被那个女人灌了什么迷汤?!那个欧阳博雅刺杀你可是证据确凿,那么多人看着呢,他就这么把人放了?” 洛语灵扯了扯嘴角,“无妨,我不是没死嘛,陛下送来了那么多礼,已经很给我张脸了。” 虽然嘴上这样说,她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早就看透了帝王心性,他们只会比较得失罢了,哪里会在乎人的生死…… “咳咳……不说这个了。你知道吗?现在京城都在宏王妃还没进门,就先给宏王戴了一顶绿帽子,我今早还在宫里瞧见紫琅辰了,他倒是一点不在意,你说那个洛冷幽怎么就那么厉害,让男人为她连脸面都不顾了?她在龙城也这样吗?” 洛语灵朝她勾勾手,顾漫凝凑过去,片刻之后,她捂住嘴,震惊地看着洛语灵。 “她真的大婚之夜,还跟欧阳博雅在院子里拉拉扯扯?那贤王也能忍?” “这些也是我听人说的,或许是大家夸大了,做不得数呢。该你落子了!” “紫琅辰真是活该,竟然迷恋这种女人!” 顾漫凝落下一子,舔了舔嘴唇,目光转来转去,最后清了一下喉咙,才开口:“灵枢,那方泽深呢?” 手里的棋子掉在棋盘上,她伸手捡起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怎么了?” “方家叛出闻楚国,自立西秦国,我当然好奇他们了。那方泽深跟我同岁,竟有这般经历——” “你想问什么?我跟他不熟,也是听身边人说一些流言蜚语罢了。” 顾漫凝扭捏了片刻,才红着脸问道:“他长得如此俊美,在龙城可有相好的女子?” 洛语灵诧异地看向她,“你……喜欢他?” 第216章 凌王的礼物 顾漫凝表情瞬间变得不自然,她摆弄着手里的棋子,声音小了许多,“俊美的男子,我都会注意啊。那方泽深上次摘了面具进宫,你没看到吗?宫里的女子都盯着他瞧呢。” “再俊美能比得上凌王殿下?”洛语灵表情愈发淡了。 “他虽然没有凌王殿下的俊美仙气,可那股冷漠的气质,还有不羁的眼神,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好几个公主向我打听他了,可惜他太冷漠了,都搭不上话。明日的送行宴之后,他就要回西秦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他不适合!别被他外表骗了!” 顾漫凝刚要继续追问,红颜从外面进来,“小姐,林女官送来了药。” 洛冷幽?她又来了? 洛语灵朝顾漫凝点了下头,放下棋子,缓缓起身朝外走去。 殿门外,洛冷幽手里拿着锦盒,脸上有些病怏怏,可依旧美艳非凡。 见她出来,洛冷幽眼前一亮,“你终于肯见我了,灵枢。” 洛语灵心里五味杂陈,她才不是出来见洛冷幽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漫凝的问题。 看了一眼洛冷幽手里的药,她开口拒绝:“我都说了好几次了,你不需要给我送药的。救欧阳博雅不是我的功劳,你不必来感谢我。” 洛冷幽表情微怔,随即笑了笑,“这药比你用的药好多了,我很用心做出来的,不会留疤。” “欧阳博雅要害我,你却要救他,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了,洛小姐,请回。” 她刚要转身,洛冷幽已经冲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对不起。” 洛语灵挣不开,只能回身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方泽深也到了京城,我只希望这次你们的恩怨,不要再扯上我。” 她刚想用力挣扎就看到凌王紫棘凌走进殿院。 眼珠一转,她伸手接过盒子,“药,我收下了,其他的我帮不了你。” 凌王走进来,看到两人的举动,他眉头一皱。 洛冷幽作为陛下身边的女官,自然见过凌王很多次,可这位王爷看着温文儒雅,不问世事,却好像对她很有意见似的。 松开洛语灵,她微微福身,“见过凌王殿下。” 凌王没理她,而是看着洛语灵手里的药。 “这药……” 洛冷幽再次感受到被人彻底无视的不爽,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王爷了? 洛语灵莞尔一笑,“林姑娘给我的,她医术高明,研究出来的药,也特别有效。” 凌王这才回头看向洛冷幽,眼底存着打量之意。 洛冷幽收到一股打量的视线,她下意识挺直了腰板,微微收颔,只让对方看到了侧颜,然后慢慢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凌王有何指教?” 凌王收回视线,淡淡地开口:“你的医术师承何处?” “家师有门规,不喜欢徒弟们到处报他的名字。皇后娘娘都认可了我的医术,凌王如果心有疑虑,大可找太医院其他太医。” “本王身体康健,还用不着看大夫。圣女是北国的贵客,她的身体自然有太医院的太医悉心照料,你这个……”凌王拿过洛语灵手里的盒子,递还给她,“就不必了。” 洛冷幽表情僵住,抿着唇,伸手接了过来。 “皇兄近日公务繁忙,你既然是御前女官,就该时刻在身边伺候,回去。” 洛冷幽捏着药盒,指骨泛出青白之色,“是!” 没有行礼,她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洛冷幽的背影,凌王眼底划过一丝不悦,回头看向洛语灵,又换成了一副宠溺表情,“她给的东西,还敢随便接?” 洛语灵轻笑一声,“她有求于我,不会害我的。” “一点规矩都不懂,皇兄竟然会把她赐婚给宏王,可见此女不简单,以后还是避免多接触。” “嗯,殿下怎么来了?” “给你带个解闷儿的东西。” 凌王双手展开,在她面前晃了晃,突然一个手握住,然后再缓缓摊开。 那是一只纯黄色的小鸟,小小的,蜷缩成一团。 洛语灵看着他手心里的小鸟,愣住了。 曾经有个人一脸得意地举起鸟笼,冲着笼子里的小鸟喊:说话,小爷可是教了你半个月了。 娘每次都无奈摇头:这鸟整日地吵着,你也十二了,该好好学规矩,不然以后进了贤王府怎么当王妃? 哥哥时不时就要来逗逗:这鸟甚是有趣啊,妹妹,我带回院子玩两天如何? …… 凌王把手里的鸟凑到她眼前,眼底带着一丝期待,明明那么儒雅英俊的男子,此刻却一脸小心翼翼。 “喜欢吗?这鸟还小,等它再长大一点,就可以教它说话了。” 眼前被眼泪模糊了视线,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碰到小鸟柔软的黄毛。 猛然收回手,转身拼命控制自己即将崩溃的情绪。 十二岁那年,她的小鸟也会说话,那时她父母聚在,合府安宁,快乐不知忧愁。 如今,她十八了,她又得了一只一样的鸟,可身后再无一人可依。 “灵枢?” 凌王上前一步,按住她的肩,把她转过来,担心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明只是一件小事,却好像剥开了她所有的伪装似的。 她哽咽地望着他,“我小时候也养过一只鸟,它……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件事会让你想起伤心事。”凌王把小鸟放到她手心,“我保证,这只小鸟,不会死,它会一直陪着你,我也是。” 他帮她擦掉眼泪,捧起她的脸,眼底都是温柔。 泪眼迷离下,她看到凌王深情的目光,他眼底映着她的模样。 “我会让皇兄赐婚,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圣族村是你的家,我会保护他们。如果必要,我会去一趟龙城,你的担心你的还怕,以后都有我来解决。”他温柔地擦拭她的眼泪。 洛语灵愣住了,她怔怔地望着这个被她设计的男人。 “你们……” 顾漫凝站在殿门口,看着殿院里的两人,愣在原地。 洛语灵忙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抓着衣服,眼底是从未有过的慌张。 她做了什么? 她最不齿洛冷幽和男子纠缠不清的行为,可她如今这样,不正是洛冷幽惯有的手段? 凌王却半点不在意,他看着顾漫凝,“就像你看到的,本王心悦——”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洛语灵已经冲了出去。 她一路跑到了一个无人处,才扶着树大口喘气。 “我不是她,我不会做那样的事……我不会的……” 眼泪落在地上,如雨点般印湿了地面。 “这不是圣女吗?” 听到身后有议论声,她身体一僵,慌忙擦了眼泪,幸亏她戴了面纱,不至于太狼狈。 调整好了情绪,她缓缓转身。 站在不远处的是太子殿下,而他身边…… 一身藏蓝锦衣,玉冠束发,面上是看不透的淡然神情。 他已经成长为让女子芳心暗许的西秦皇子,再不复曾经单纯一心为了阮阮好的方家纨绔子。 “太子殿下。”她垂眸,不想跟方泽深再有一丝纠缠。 紫琅荣朝她友好一笑,道:“见过圣女,这里甚为偏僻,不知圣女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 她刚要回答,方泽深突然冒出三个字,“会情郎?” 对方面上一脸淡然,眼底确是深沉似海。 洛语灵眉头一皱,紫琅荣也愣住了,随即开口制止:“霖王,这话过了。” 西秦立国,方泽深被封为霖王。 虽然已经知道方泽深变了,可被对方这样羞辱,洛语灵还是感觉一颗心仿佛被掐住了一般。 “龌龊之人,看别人也仅是龃龉。” 她毫不掩饰对方泽深言语的厌恶,大步从两人身边走过。 紫琅荣忙道:“圣女,莫生气,这……” 看着圣女离开,他这才皱眉看向身边的人,“霖王可真大胆,竟敢得罪圣女,你可知道她一句话,你们西秦或可解大难!” 方泽深垂眸,挡住眼底的风云,“那我亲自去向圣女道歉。” 说罢,也跟了上去。 第217章 反噬 洛语灵刚穿过一个假山,就被人一把拽进了假山里。 看清来人,她脸色一变,直接出手。 早已经摸清她的招数,方泽深见招拆招,空间狭小的假山里,互不相让。 趁出招空隙,方泽深抓住她的手腕,扣到她背后,用蛮力把人逼到假山壁上,两人之间几乎亲密无间,另一只手扯掉她的面纱,他不喜欢跟着面纱看她。 她愤恨地盯着他。 “跟我打?你未免太天真了,现在就是我大哥也不是我的对手。”他伸手勾起她的一缕头发,目光幽深地盯着她。 “你还敢来?怎么,那晚没杀了我,不甘心吗?” 方泽深蹙眉,抓着她的手不禁收了一分力,“你最好别激怒我!” “救——唔!”方泽深突然低头堵住她的唇,缱绻磨娑。 她的下巴被人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喊人了,被人发现你对我不利,你觉得你西秦想来求和的目的还能达成吗?” 洛语灵瞪大双眼,她死死咬着牙,不让对方得逞。 他贴着她唇瓣,声音压抑着,“这么抗拒我?在龙城的时候,你可是很配合的。” 方泽深,你混账! 她眼底生起毫不掩饰的恨意,身体也死死绷着。 “我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方泽深捏着她的下巴突然收力,她痛得一时松了力,被对方长驱直入,肆意舔弄她的一切。 眼泪盈满眼眶,她痛恨现在的自己,更痛恨眼前的方泽深,因为她已经从他身上看不到一丝她曾深爱的男人的影子了。 他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奋力挣扎,即便胸前的衣服慢慢渗出红色,她也顾不得了。 尝到眼泪的苦涩,方泽深慢慢放开她,看到她眼底的恨意,他一颗心如裂开了一般痛,可他却露出了一抹笑容。 “你现在是为了谁这么抗拒我?紫棘凌吗?你觉得他要是知道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他还会要你吗?” “方泽深,我恨你!” 方泽深不怒反笑,他亲昵地亲吻她唇,“能让你这么恨,除了洛冷幽,也就我了。” 她不说话,怒火攻心,突然从口中溢出鲜血。 鲜血从嘴角流下,滴到他手背上。 方泽深眼神一变,目光转向她胸前的血色,目光复杂起来,“你的伤很重?” “你刺得再深些,就死定了。方泽深,你在龙城护我救我,我也……”她嘴唇发颤,慢慢笑了,眼底却一片冷漠,“如今一切都还清了。” 下一刻,她突然抽手按住方泽深胸前,然后一股力量爆开,方泽深被撞出假山,摔倒地上,半晌都没动弹一下。 洛语灵愣了一下,跌跌撞撞跑出假山。 一路跑回客殿,刚一进门,她一口鲜血吐出,然后身体跌在地上。 身体如同有千万根针扎一般,她缩在地上痛苦呻吟。 “小姐?!” 红颜出去没找到人刚进殿门,就看到她躺在殿院里,冲过来抱起她就往殿里跑。 “小姐,你怎么了?” 说不出话,身体不住地抽搐,洛语灵躺在床上,她盯着双手,指尖变得透明,她惊恐地把手伸进被子里。 “出……出去……” 红颜在床边着急挪步,听到洛语灵的吩咐,愣了一瞬,“小姐?” 洛语灵抬起头,费力地挤出一个字,“滚!” 那一抬头,如同百岁老人一的容颜一闪而过,红颜浑身僵住,她吓得转身跑出寝殿。 站在寝殿台阶下,脑海里是挥之不去的老人面容。 “不,不可能……小姐才十八岁,怎么可能是老人面孔……” 寝殿里,洛语灵感觉自己要死了,那种灵魂被抽离,身体被无限挤压的痛苦让她无法承受。 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一头银发变得暗淡无光。 清脆的铃铛声慢慢靠近。 趴在床边,一只手搭在地上的洛语灵费力地抬起眼皮,“灵……枢……” “我给你的力量不是这个世界的,你不该随意使用,它会反噬你。” “我……好恨……” 灵枢走到床边,蹲在她身边,伸手轻抚她的头,“我要走了,洛语灵,我没想到这个生机真的是你给我的,谢谢你。” 她俯下身子,低头吻在她眼皮上。 淡淡的金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慢慢修复了洛语灵的身体。 听不到任何声音,红颜小心翼翼地走进寝殿,洛语灵一脸平静地睡着了,好像刚才的痛苦表现是幻觉一般。 红颜松了一口气,走过去要帮小姐摆一个舒适的睡姿,就看到小姐眉心一抹若隐若现的印记,似乎是月牙。 “小姐……果然是神的使者……” 恭敬地扶好小姐的胳膊,她急忙退后两步,跪在地上,喃喃道:“圣女恕罪。” …… 另一边,洛冷幽看到方泽深从地上爬起来,她眼底闪过杀意,指间一抹银光若隐若现。 她刚抬脚,一只手按在她肩上,“你想做什么?你这几天的动静还不够大吗?” 洛冷幽回头,对方带着面具,一身华服,正是临王紫琅夜。 “明天他就要离开了,我不能让他回到西秦!” 紫琅夜嘲讽道:“你还记得你有个孩子,我以为你为了救你的情郎什么都不顾了!” 洛冷幽愤怒地看向他。 “你这么大阵仗救欧阳博雅,怎么让宏王放心娶你?” “这件事不用你担心!” 她早就想好了跟紫琅辰的说辞,这次是她对不起他,可她绝不能看着欧阳博雅死在这里。 “既然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你送给圣女的药,一定要想办法让她收了。皇叔有意娶圣女为妻,时间不多了。” 洛冷幽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盒,这就是之前她要给灵枢的。 “你确定你的药能控制圣女,别忘了她可是圣女。” 紫琅夜面具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你不是不相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人吗?圣女如果事真的,圣族也不会没落至此。不过这样也好,本王需要借助圣族的名头,却不希望他们真的能上达天意。” 说着,紫琅夜突然靠近她,伸手从她脖颈绕过,亲昵地贴在一起,“你现在要做的是让圣女用了这药,还有安抚老六,如果你再敢暗中擅作主张……别忘了你身上的毒,你惹我不开心,本王对你这种女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临王殿下有多狠辣,我自然不会忘。” 紫琅夜满意一笑,“别再招惹方泽深。洛冷幽,你当时拒绝跟老六走,就注定了你要在我的游戏里当我的棋子,可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了。” 紫琅夜说完,消失在林间。 洛冷幽拳头攥紧,她看着方泽深背影越来越远,突然把手心的银针射向远处的假山。 银针入石三分,透着一丝寒意。 “我林雪依绝不会一直受制于人,临王,神秘人,方泽深,我们的仇一样一样报!” 她转身离开竹林,刚走两步,就看到远处的紫琅辰,她停在原地。 “你跟踪我?!” 第218章 送行宴 紫琅夜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我去父皇那里找你,掌事公公说你来这边了。” “你看到什么了?”她抿着唇,对于紫琅夜,她心情很复杂,她的确利用了他的感情,可她没有选择了。 “我看到方泽深从假山离开,他的伤是你打的?” 知道对方没发现她的秘密,洛冷幽松了一口气,她从他身边走过,“我该回陛下身边伺候了。” “幽幽。”紫琅夜抓住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洛冷幽用力挣开,她背对着他,“紫琅辰,既然你不能接受我的行为处事,那我们的婚事就此作罢,也省得我丢了你宏王的颜面。” “那天是我太冲动了,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你在龙城就知道的,欧阳博雅是我的朋友,他在我最为难的时候一名相护,我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紫琅辰眼神复杂,忍不住问道:“朋友关系,他会吻你吗?” 洛冷幽猛地回头,“你跟踪我?!” “我没有,你跪了两天,父皇才答应放了那个人,我怕你身体受不了,想陪你送那个人离开,我——” “紫琅辰!”洛冷幽喝住他,“欧阳博雅为了我差点死了,他此生都不能再进北国了,我跟他也再不会见面了。这个世界跟我待的世界不一样,此番一别,这一生都可能见不到了。他喜欢我,想保护我,让我跟他走,可我不想走……” 洛冷幽望着他,目光既深情又复杂。 紫琅辰眼底多了一丝笑意,他大步上前搂住她,“幽幽。” “我对不起他,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我却只能跟他说声抱歉。” 她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紫琅辰轻声安抚,“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 “阿辰,以后我只剩下你了。” 她抱着紫琅辰,语气充满了脆弱和不安,目光却看向远处,坚定且冷冽。 …… 第二日夜,北帝设宴送行西秦霖王方泽深。 洛冷幽作为陛下近身女官,自然要全权负责宴会,从早到晚,几乎都在检查宴会的相关事宜。 “林姑姑,这是给西秦霖王准备的酒酿,您看合适吗?”一个宫女把端着一瓶密封好的酒走过来。 洛冷幽看着那酒,沉默了片刻,然后转向了别处,“我还有事要处理,你把酒放到偏殿,我晚些来检查。” “是。” 看着宫女离开,洛冷幽目光一直盯着她手里的酒坛。 看周围没人,她悄悄溜进偏殿,看着桌上的酒坛,她走过去,指腹划过密封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方泽深,我绝不会让你离开京城。 夜里,百官齐聚,晚宴热闹非凡。 洛语灵走进晚宴,立刻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整跟几位皇子聊天的方泽深。 她身穿浅绿色披风,一头银发披在身后,覆着面纱,能看到的也只有一双眼睛,如此神秘的装扮,更让人浮想联翩。 顾漫凝走过来,先行了个礼,才凑到她跟前。 “你这一头白发,起先看有些骇人,如今倒觉得仙气飘飘,让人羡慕得紧。” 洛语灵朝她笑笑,“你觉得好,这在场的百官,怕不是都把我当妖怪了。” “你身子如何了?” 提到这个,洛语灵轻轻按了一下胸前的伤口,“好了许多,本不想来,可陛下亲自写了请函,自然不能不来。” 提到这个,她心底也满是疑惑,她记得自己当时感觉都快死了一样,迷糊中好像见到真的灵枢来跟她道别。 可红颜一直在外守着,不可能有人进来了,她不知道。 还有一件事,她的额头好像有了一个月牙形的胎记,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要不是经历了太多讲不通的事,她也会吓着。 顾漫凝突然说了一句,“你真以为是陛下请你来的?” 洛语灵疑惑地看向她,顾漫凝摇摇头,拉着她的胳膊,往两人的位置走去,“走,我今日可是受了嘱托,要照顾你。” “受了谁的嘱托?” 顾漫凝回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这你还用问我?我心底虽然有些失落,不过想到日后能常与你见面,便算了。” 洛语灵冷了一瞬,随即想到是凌王,她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一日一夜,她已经想好了,她是要报仇,可绝不能变成洛冷幽那样的女子,要靠玩弄男子的感情来帮自己达成目的。 她对不起凌王,虽然不能现在就解释两人之间是清白的,可她必须停止这一切。 “陛下驾到!” 随着公公一声呼喊,所有人都停下了闲聊。 身边的顾漫凝恭敬地跪下,全场所有人都跪下了,唯独洛语灵,她只需要站起来,就足以了。 跟在北帝身后的洛冷幽看着远处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灵枢,心底百般滋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这个时代,可既然来了,她就不想再白活一辈子,她把现代的头脑用在古代,一切都如鱼得水,她有优秀的爱人,有相知相交的好友,有那么多人暗暗羡慕她的一切。嫡女又如何?褚贺楠连多看她一眼都没兴致。 可自从洛语灵死了,一切好像都变了。 因为欧阳博雅,褚贺楠和她慢慢离了心;因为方泽深,她的生意不断碰壁,方泽深宁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也要跟她作对。 她在一个男权社会里努力挣扎,要的不就是此刻灵枢能得到的待遇吗? 她不想动不动就个人跪下,她想要的是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她争取得这么难,灵枢却唾手可得? 凌王跟陛下说,等他和灵枢成婚后,就离开北国,游览大好河山,为北帝带来其他国家的消息。 呵呵,一生一世一双人,褚贺楠给不了她,欧阳博雅给不了她,灵枢却轻而易举得到了。 她是神眷顾的人,死了也能复生,受万民拥戴,不必困在男权社会的枷锁下。 为什么同样是女子,她洛冷幽却不行? 她心里不甘! 北帝上位坐下,群臣百官才跟着落座。 “今日为西秦霖王送行,愿两国交好,永不议战!” 方泽深站起来,拱手道:“谢陛下。” “我北国特产雪樱酒,今日特地开窖,让霖王品尝一下。” 北帝看了一眼洛冷幽,洛冷幽福身行了个礼,给远处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十几名宫女端着酒盅上场,洛语灵看到自己桌前也有一盅。 “圣女乃是我北国贵客,这雪樱酒是拿雪天樱花酿造,乃是北国独有的,入口绵甜,香味清淡,请圣女品尝。” “谢陛下。” “圣女前些日子受了伤,这酒虽好,还是不饮为好。”凌王坐在对面,出声提醒。 洛语灵看向对方,心底有愧,只好微微颔首。 “还是凌王心细,圣女如今的确不适饮酒,凌王,朕记得你可是私藏了不少佳酿,如今可不能小气了。” 凌王笑了笑,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瓶,他走到洛语灵跟前,单膝跪下。 洛语灵惊得脸色一变,百官也是相同的表情,一人之下万人至上的凌王,竟会对人下跪?! 洛冷幽看到这一幕,眼底的不甘几乎隐藏不住。 凌王打开瓶盖,一股淡淡的清香散开,全场几乎都是这股香味,他优雅地为她斟上一杯,杯中是淡粉色的液体。 “这不是酒,可以放心饮用。” “不是酒?” “嗯,这是用雪樱,夏河,秋菊,春桃,晒干,洗好,熬出来的。当然还有一些特殊手段,你若是有兴致,日后我教你。” 凌王眼底的深情毫不掩饰,洛语灵脸颊突然红了,她尴尬地端起杯子,不敢再看他。 第21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方泽深捏碎了手里的杯子,杯身划破了他的指腹。 太子看到了,急忙道:‘霖王,你的手?!” 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了,洛语灵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知道他又要折腾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有这个预感。 方泽深松开了破碎的杯子,身边立刻有宫女收起破碎的酒杯,然后把备用的杯子斟满酒,推到他面前。 “凌王还真是怜香惜玉,这般懂得女子心意,想必红粉知己不少。” 方泽深捏着桌上的杯子,看着杯中酒,眼神晦明难辨。 凌王走回自己的桌前,优雅坐下,“本王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不相干的美人恩,是无福消受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圣女的倾慕,这让方泽深心血翻涌。 石湛在方泽深身后,一根银针刺进他体内。 一股痛意让方泽深清明了片刻,他端起酒杯,放在鼻间浅闻,目光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他放过凌王,目光转向北帝,笑道:“早就听过北国盛产各色酒酿,不想连凌王殿下也醉心于此。听闻这雪樱酒甚是娇贵,储藏和饮用都要非常严格地把控时间,陛下真是费心了。” 转动酒杯,他的目光时不时挪到北帝身边的女官。 “是朕的女官选的,她做事一向细心周到,今日宴客有女眷,这酒适合她们。” 方泽深手指摩擦着手中酒杯,“今日来赴宴的人众多,人多手杂,若是怀有不轨之心的人混进来,用这酒做文章,陛下身边的女官恐怕也察觉不了。” 洛冷幽身体一僵,放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 “霖王尽可放心,这些酒和吃食在送上来之前,都由宴会负责的女官亲自品尝,绝不会出问题。”北帝身边的太监笑着解释。 “也就是若是这些酒出了问题,那就只能是内鬼做的了?” 洛语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一转话题揪着这酒不放。 “霖王这话说得有趣了,难道我北国还能在送行宴上对你不利?” 紫琅辰起身,端着酒杯走到方泽深跟前。 “宏王。” 两人身材相仿,不过方泽深略微单薄些,他端起桌上的酒,若有所指地说道:“没办法,本王怕了,之前也曾在重大晚宴上,被人算计下了毒,那人到如今还逍遥法外呢。” 他余光瞥了一眼洛冷幽,紫琅辰看到了,捏着酒杯的手一紧。 洛冷幽对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没有证据,他就不能把这盆脏水泼到她身上。 至于他那杯酒,轻哼一声,她眼底满是自信。 “霖王如今是客,我朝怎么能让你不安呢。”紫琅辰把自己的酒杯递给了方泽深,“霖王如果不介怀,我们换。” 洛冷幽一听,脸色瞬间就变了。 方泽深大方一笑,“好啊。” 两人就当着众朝臣面,换了酒杯。 洛冷幽想制止,可当着这么多人,她根本不能开口,再看向北帝,却见他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只能小声提醒,“陛下,这……不合规矩。” 北帝笑容一顿,回头看向她,带着一丝不悦,“酒是你准备的,你若没做什么手脚,怕什么?” “奴婢——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霖王这样的举动,明显是没把您放在眼里,西秦刚立国,还要多方依靠您,如今却敢这样不尊敬,日后待他们恢复元气,只怕更加不把您放在眼里了。” 北帝笑容慢慢敛去,看向洛冷幽的眼神变得神秘莫测。 片刻之后,他收回视线,端起桌上的酒杯,“洛冷幽,朕还不需要你教朕做事。” “奴婢不敢。”洛冷幽躬身,请罪。 “宏王真是好胆量,那本王就先干为敬了。” 说罢,方泽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洛语灵手指在杯沿抚摸,静静看着这一切。 紫琅辰笑了笑,跟着一饮而尽,将杯底朝上,然后看向百官,“看来,场上的酒并没有毒,各位可以尽兴了。” 百官哈哈一笑,解开了原本的紧张局面。 紫琅辰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突然胸口如同扎进一根针似的,他强撑着没有露出任何异样,走回自己的座位。 接下来的送行宴,照常进行,没有任何插曲。 可洛冷幽的心已经乱如麻,她不能提前离场,紫琅辰更不能,她只能在心里算着那药生效的时间。 宴会刚一结束,洛冷幽就消失了。 紫琅辰走在御花园里,他只觉得心脏里好像插进了几十根针,痛得他双手都不受控制。 “爷,您怎么了?” “回,回去,不许……告诉任何……人。” 他满头冷汗,后颈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下一刻,紫琅辰身体往前倾倒,一抹身影冲出来扶住了他。 “为什么要跟他换?”洛冷幽扶住他,从怀里掏出一粒药,送到他嘴边,“快吃下去。” 紫琅辰咽下药,他颤抖地握住她的手。 “他如果……出事你……脱不了……干——呕!” 话还没说完,一口黑血吐出,紫琅辰倒在了她身上。 “爷?”贴身护卫紧张地扶住他。 洛冷幽急忙捏住他手腕,确发现脉细异乱,“不,不可能,吃了解药,不该是这样子的……” 她一把扯开紫琅辰的衣服,就见他心脏处聚起一股黑气,这显然是中了剧毒! “不,不可能,我的毒不致命,况且我已经给你吃了解药。” “因为,他中的不是你给我下的毒。” 洛冷幽猛然回头,就看到方泽深站在一块巨石上,他半蹲着,手里把玩着一块石头,似乎心情很好。 “方泽深!”她咬牙切齿喊出他的名字。 “洛冷幽,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如何?”1 “我杀了你!”洛冷幽双眼发红,浑身散发着杀意。 方泽深站起来,把石头丢到地上,“我奉劝你,紫琅辰中的可是天下剧毒,你多耽误一会,他就离死近一步。不过,你要是不在乎他的命,尽管跟过来。” 说完,方泽深就消失在御花园的林间。 洛冷幽牙齿都快咬碎了,眼底发红,“方泽深,我们势不两立!” “洛姑娘,先看看爷的情况,你不是毒医的徒弟吗?爷的毒,你一定能解?” 洛冷幽绷着情绪,扶起紫琅辰,“先回府!” 第220章 你只能是我的 洛语灵面上淡然若素,心里却一直掌握方泽深和洛冷幽的动向,看着三人先后朝同一方向离开,她不知道这三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方泽深不会无缘无故提起酒中有毒,洛冷幽也的确有当场下毒的嫌疑,她一向不懂‘牵连甚广’这四个字。 可那杯酒,紫琅辰喝了,也无大碍,应是无恙。 “红颜,我们也回去了。” “是。” 洛语灵朝褚贺楠点了点头,就转向小道回客殿。 回到客殿,她趴在榻上,一头银发随意散落,脑海里都是宴上,方泽深咄咄逼人的画面。 他为何要那样做? 洛冷幽此生最恨的人大抵就是他二人了,如今她早已死在众人印象中,只剩下了他,他竟然还去主动惹她? 她和他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时她可以提醒他洛冷幽有多难对付,可如今,她与他连心平气和坐在一起都不行了。 红颜捧着白玉瓶进来,“小姐,这是凌王殿下送来的。” 她回过头,就见红颜手里的白玉瓶,光亮细腻,这是雪樱蜜。 凌王在宴上那一跪,着实让她吓了一跳,男子怎可像女子下跪,即便她如今贵为圣女,她也知道这些当权者,不过是想借她的口,说出点对自己有利的批语罢了。 紫棘凌,你知不知道你只是被我利用了? “小姐怎么了?”红颜走过来,“是看到那洛冷幽,心底不爽?您且等着,她这等女子,玩弄男子感情,又喜欢钻营权属,迟早惹祸上身。这不管是哪个国家,女子若是有祸乱国本嫌疑,总有人留不得她,咱们只需借刀杀人。” “是啊,我们一直等的不就是借刀杀人吗?” “那您还难过什么?若是因为方泽深……属下已经传信给大爷,他自会处置。您现在有凌王殿下悉心照顾,未来与他琴瑟和鸣,有些事放下即可。” “如果凌王对我好,是因为我误导了他呢?” 红颜一脸不解。 洛语灵坐起来,“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小姐。” 等红颜准备好了水,洛语灵趴在浴桶边,静静望着一处发呆。 红颜看着小姐一脸愁容,就料想到是宴会上方泽深的缘故,眉头一拧,她放下擦布,“小姐先泡一会,属下就在外面。” 红颜出门走到旁边的走廊前,吹了声口哨,等了好一会,都没看到雷霆出现,正要回去,一只手把她拉进了旁边的花丛里,两人身体相贴。 “是我。”一身黑衣的雷霆摘下面罩,月光照在他脸上,露出了一张削瘦的脸。 红颜松了口气,问道:“大爷那边有回信吗?到底怎么处置他?过几日他可就要走了。” 提到这个,雷霆面露难色。 “喂,你说啊,雷霆!” 雷霆无奈道:“红颜,你别忘了,那可是大爷的亲弟弟,你想让大爷怎么处置?” “那也不能就这么放他离开?你没看到,小姐刚才那表情,我都心疼死了!小姐可是圣族村得圣女,却被他……被他……男人果然都没好东西!” “咳咳!”雷霆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道:“你别以偏概全啊!况且,你难道忘了当时小姐是怎么救三少爷的?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你还是莫要管了。” “雷霆,你什么意思?就算曾经有情,他当时可是强迫小姐……我,我可是在旁边屋子听着呢!这种男人,就该直接——” 雷霆突然看到一抹身影划过,急忙拉着她的身体转了个向,让她背对着小姐的寝殿。 “雷霆,你干嘛?” “呃……你没去过龙城,有些事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们两人可都是为对方豁出过命的……” 寝殿里,洛语灵慢慢活动身体,刚要开口叫红颜,身体就僵住了。 她伸手去拿寝衣,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方泽深站在她后面,一只手按着浴桶,另一只手裹着她的手,“都能听出我的气息,你现在的本事可真大。” “这里是北国皇宫,我只要喊一声,西秦和北国的友好同盟就可能动摇,你要赌吗?拿西秦那么多人命赌?”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水面。 方泽深望着她的背影,眼神幽暗深邃。 这就是他的阮阮吗? 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都接近不了了。 “洛冷幽在宴会上想给我下毒。” 有人要给我下毒,你还会在乎吗? “与我何干?” 浴桶壁被人捏碎,她斜眼看了一眼。 方泽深靠近她耳畔。 “如此冷漠?我夺了你的清白,你是不是懊悔洛冷幽的毒没毒死我?” 她沉默不语。 方泽深眼神骤现疯狂之色,他抓着她的手腕,力量收紧。 洛语灵痛得皱眉,却强撑着。 “我把她给我下的毒,转给了紫琅辰,还额外加了点东西,她解不了这个毒,她想借助紫琅辰继续扩展她的势力范围,我就断了她这个念头。” 阮阮,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你的。 我能不惜一切代价和洛冷幽不死不休,你为什么不信我能保守你的秘密,为什么你选择我哥,选择紫棘凌,唯独不选我? 额头渗出冷汗,她拧着眉,死撑着不开口。 十几根暗器突然朝方泽深刺去。 他目光一暗,翻到浴桶前面,挡住了所有暗器,再次回头,浴桶里的人已经没了。 不远处的窗外,雷霆静静地看着他。 “三少爷,您又一次伤了小姐。” 方泽深目光疯狂,他以听辩位,冲进内寝殿。 红颜用衣服裹着洛语灵,正要从后门冲出去,就被方泽深追了过来。 雷霆也赶过来,挡在两人面前,抽出武器对准方泽深。 “少爷,您别再疯了!” “挡我者死!”他眼瞳愈黑,嘴角扬起嗜血的笑。 雷霆要护着后面的人,又不能朝少爷下死手,只能边打边退,方泽深却不同,招招致命,且因为内力深厚,不到几个回和,雷霆就吐血了。 眼看雷霆危矣,洛语灵终于开口了。 她看着自己快被捏碎的手腕,“方泽深。” 幽幽的声音从红颜身后传出,方泽深停下来,看过去。 “我后悔救了你,更后悔曾认识你。” 如果不曾救你,我们不至于如今这般剑拔弩张。 如果不曾认识你,我便不会违逆爹娘遵遵教诲,与你多番纠缠,死后无言再见爹娘。 两个‘后悔’敌得过千军万马。 软软后悔救他,更后悔认识她。 一切好像回到了上辈子,他如同跳梁小丑一样守着她,爱着她,到他死的那一刻,她派人传来的话却是。 你这般跳梁小丑,我真后悔认识了你。 殿内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杀意弥漫整个殿宇。 方泽深的眼眸彻底被黑色覆盖,如同药人一般。 “无论我做什么,于你而言,不过一个跳梁小丑……呵呵……” 雷霆看到,冷吸一口气,少爷不是已经解了毒吗?为何会如此? “红颜,快保护小姐,我引他离开!” 雷霆说罢,提着武器就冲了上去,说时迟,那时快,雷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被方泽深一掌震了出去。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 红颜拿出剑,“小姐,你快跑。” 她刚冲出来,一枚暗器刺穿她肩膀,红颜一口鲜血吐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走近她,一股迫人的压力,让她身体踉跄。 他朝她伸出手,洛语灵握紧拳头,刚要出手,就被方泽深一句话镇住。 “你再在我面前用格斗术,我就让他们两个变成死人。” 她身体僵住,双手无力地落下。 “方泽深,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方泽深耳朵动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疯狂起来,他搂住她躲在了一个柱子后,撕开她的衣服。 察觉到他的想法,洛语灵惊慌地挣扎。 “不要!方泽深,不要再羞辱我了!” 可是一切的求饶和挣扎,在他眼里都是徒然。 不远处就躺着两个人,他们受了重伤,可并没有昏过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被人剥光凌辱。 方泽深低头吻住她眼角的泪,眼底是无尽的恨意和绝望。 既然得不到你的爱,那就得到你全部的恨。 第221章 做朕的王妃 要说北国皇宫哪里戒备最森严,北帝宫殿的宝库绝对榜上有名,那里放着北帝登基至今得到的所有宝物,不论天才地宝,还是绝世武器,都藏于内。 宝库旁边的小屋,住着日常看护宝库的宫女琳儿。 琳儿正要睡觉,就闻到香味,身手灵敏地跳下床,“好香啊!” 窗户被推开,洛冷幽手里端着烧鸡,朝她眨了下眼,“因为这可是我秘制的烧鸡,全天下只有我会做哦。” “林姐姐,你怎么来这了?”琳儿急忙出门迎她。 洛冷幽把烧鸡递给她,“晚上宴会忙了一圈,饿了,刚才去小厨房做了吃的,想起你时刻得守在这里,肯定什么好吃的都吃不到,给你带的。” “好香啊,姐姐对我真好。” 接过烧鸡,琳儿快步往房间里走。 洛冷幽跟在她身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宝库大门,视线转向琳儿,跟着进了屋子,才感叹道:“你才十五岁,只能每日待在这里,一点乐趣都没有。辛苦你了。” 琳儿一边吃,一边摆摆手,“无妨啊,这不是还有姐姐给我带好吃的。以前姐姐不在这里,那我才无聊呢,这里里里外外就我一人,鬼影子都没有,想找人说话都没有。” 别看琳儿才十五岁,可身手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然北帝也不会只放她一个女儿家每日守着宝库入口。 洛冷幽拿出手帕帮琳儿擦了擦脸颊,“傻丫头,你可是守着北国最宝贵的东西,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琳儿吃得满足,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倒是,那些人挤破头都想看一眼的宝贝,在我这里,我都懒得瞧。” 洛冷幽撑着下巴,闲聊似的地问道:“晚宴上,凌王殿下的雪樱蜜,我来了这么久,一直听说,还第一次见到,听说那雪樱蜜制作极难,一年也就能出三瓶,不知何时我也能尝一下。” “雪樱蜜啊……宝库里就有,不过今年酿好的都被凌王拿走了,姐姐想品尝,大概要明年了。而且,雪樱蜜制作的关键,其实是……”琳儿眼神动了动,似乎在思量该不该说。 洛冷幽打了个哈欠,“如果不便说,就算了,我就是随口一问。” “姐姐是陛下身边的红人,自然不必瞒你。你可听过雪樱精魄?” 洛冷幽眼神一动,“没有啊?那是什么东西?” “雪樱精魄是北国之宝,百年才能育出三颗,雪樱精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以前别国皇族来求,用一座城换,陛下都不曾答应过呢。那雪樱蜜要在雪樱精魄前吸收一年灵气,才是真的雪樱蜜。” “哦,这样啊。我上次跟着陛下进过宝库,都没看到,看来这宝库比我想象得要大多了。” “那是自然,雪樱精魄可是在……”琳儿凑近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洛冷幽听完,用手指戳了下琳儿的额头,“傻丫头,这种事怎么能跟我说呢,太不警惕了。” 琳儿吐了吐舌头,“林姐姐又不是外人,陛下也说了,林姐姐不是外人!” 洛冷幽不再说话,她静静地看着琳儿吃完了鸡腿,才端着盘子离开了。 深夜。 一抹身影溜进宝库,路过旁边小屋时,她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遍,琳儿倒在床上睡觉。 琳儿是武林高手,想要给她下药还神不知鬼不觉,她费了一番功夫。 闯进宝库,按照琳儿的提醒,她在墙边按了机关,看着墙慢慢打开,她松了一口气。 方泽深加的那一味药直接激发了紫琅辰身上的毒,变成了十二时辰的剧毒,时间一到,必死无疑。现在只有北国至宝雪樱精魄才能暂时压制住紫琅辰的毒。 墙面打开,里面的夹层,却是空空如也。 洛冷幽脸色一变,她中计了! 一转身,门口站着一身金龙黑底袍的北帝,北帝一双鹰眸直勾勾盯着她。 “你是朕的女官,不请示朕就出宫,回宫也不来请安,直奔朕的的宝库,林雪依,朕果然太纵容你了。” “陛下。”洛冷幽扑通一声跪下,“宏王殿下中了剧毒,是方泽深下的毒,我学过医,当时宫里人多眼杂,为了救人,才着急送宏王回府。陛下,救救宏王殿下。” “你想用朕的雪樱精魄救宏王?” 洛冷幽一脸诧异,“陛下知道了?” 北帝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觉得朕不该知道吗?你们所作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 “那,那陛下……” 北帝微微弯腰,抬起她的下巴。 “洛冷幽,朕给你一个身份让你在宫里行走,又赐婚于你,如今你还想要朕的宝物。你觉得就你那做火雷的法子,能当多少次筹码?” “他可是你的儿子,陛下救自己的孩子,还要讲条件?”洛冷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北帝眯起眼睛,“朕的孩子?是朕的孩子,就不会暗中收买百官,就不会暗中扩军联民,你们想做什么,真当朕一点都不知道吗?” “宏王没有。” “没有?那陈季莫和龙轩是谁的人?还要朕说出更多的人吗?” 洛冷幽脊背发寒,她以为她和紫琅辰暗中的行动滴水不漏,那两人是她安插在军部和户部的官员,是第一批自己人,陛下竟然知道?! 看到她脸色发白,北帝反倒笑了。 “如何?你觉得朕要救一个觊觎朕江山的逆子吗?” “想要朕救老六,也不是不行。” 洛冷幽眼里浮起希望。 “你,要做朕的皇妃,此生此生,不得再嫁。” 洛冷幽只觉得大脑嗡地一下炸开了。 北帝走了,一抹身影走了进来,洛冷幽僵硬地抬头。 是琳儿。 “你故意引我上套……琳儿,你害我。”她眼里有自嘲,有愤怒,更有万般不甘心。 琳儿看着她苦笑,“林姐姐,我从没想过害你,你却从未真的把我当过朋友,你知道陛下是怎么处置办事不利的宫人,你怎么可以套我的话,给我下毒?” “你不也防着我吗?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因为我们从小就服用各种毒药,姐姐的毒只需要半个时辰,就对一个药人没效果了。” 洛冷幽沉默了。 门外,一个年迈的老人开口道:“琳儿,自己去受罚。” 听到受罚,琳儿身体一僵,随即应道:“是,师傅。” 她最后看了洛冷幽一眼,眼底只剩冷漠。 宝库里,只剩下洛冷幽一人,她木楞地望着地面,许久之后,突然站了起来。 “我不会认命的,绝不会!” 第222章 褚贺楠知道了 洛语灵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眼泪从眼角落下。 “不……不要……娘……救我……” 红颜跪在床边,她一只胳膊受伤,只能单手帮小姐擦泪,擦了又落。 小姐身上的痕迹,刺痛了红颜的眼。 “小姐,红颜知道您恨,可是您别折磨自己,您已经烧了一夜,醒醒。” 当夜,方泽深慌张离开时,小姐已经昏了过去。 等她帮小姐擦干净身体,小姐就开始高烧,而且说胡话。 她理解小姐,女子受到这样的羞辱,任谁也会心灰意冷,更何况是如此骄傲的小姐。 雷霆熬好药走进来,看到床上和跪在地上的人都在哭,后牙咬紧,硬走上前,“小姐的药好了。” “滚出去,雷霆!如果你还要帮那个混账东西说一句话,你也是我的敌人!” “红颜,我——” “我此生跟他方泽深,势不两立!” “先喂小姐喝药,等小姐醒来再说。” 他把药送到红颜跟前,红颜咬了咬牙,还是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喂洛语灵。 可是每次喂进去,小姐都吐了出来。 “小姐,您别折磨自己了,把药喝下去……小姐……呜呜……” 又一滴泪从她眼角落下,洛语灵感觉自己在一个无底洞里,身手看不见五指,可她分明感觉到自己在下坠。 阮阮……阮阮? ……娘?娘,您在哪里?阮阮好难受…… 我的孩儿,你受苦了,跟娘走,娘带你去见爹爹和哥哥,咱们一家人好好在一起。 好! “红颜姐姐,林姑娘求见圣女。”莲儿站在殿门口,恭敬地通报。 红颜急忙拉过纱幔,挡住洛语灵的脸。 “林姑娘?” “林雪依,林姑娘,她是陛下身边的贴身女官。” “哦,是她啊?” 红颜起身,放下纱幔挡住床,这才走出寝殿。 洛冷幽站在台阶下,一脸冷漠,“我要见灵枢。” 红颜双手抱在胸前,皮笑肉不笑。 “林姑娘,有何贵干?” 洛冷幽皱眉,“我要见灵枢,你如果不去通报,我自己进去。” “小姐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你是什么东西,你能替她做决定吗?灵枢生病了,刚好我是大夫,我更要亲自看看她了。” 洛冷幽刚上前两步,一柄剑突然对准了她。 红颜冷冷地道:“你就算是北帝的宠婢,敢擅闯此地,格杀勿论!” “你敢伤我一个试试?” 两人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此刻剑拔弩张。 “属下自然不敢,林姑娘也好,冷姑娘也罢,伤了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要来寻仇。今日来找我家小姐所为何事?又是尊下的哪个相好需要我家小姐出手相救?林姑娘年纪不大,阅历颇丰啊,比属下见过的一些花魁还要忙碌。” “你说什么?!” 洛冷幽眼里闪过杀意,两指间一点银光闪过。 下一刻,一抹身影挡在红颜前面,雷霆手里的弯刀恰好挡住了洛冷幽的暗器。 雷霆冷声道:“小姐身子抱恙,不便见客。若问为什么?林姑娘该去问你的好友欧阳博雅!他那一剑伤了小姐的元气,今后怕都要落下病根了。” “你们今天就是不让我进,是吗?” 洛冷幽手里出现几枚药丸。 就在这时,一头银发披肩的洛语灵扶着门框站好,她脸色苍白,声音更是虚弱。 “找我有何事?” 红颜见小姐醒了,急忙冲过去扶住,“小姐,您醒了。” 洛语灵看着洛冷幽。 “灵枢,我要求你救一个人的性命,他只剩下几个时辰的命了。” “你看我这般,还能救得了谁?洛姑娘,让你白跑了,请。” 她转身,在红颜的搀扶下,往殿内走去。 “灵枢!灵枢,你不能见死不救!灵枢!” 她想冲上去,却被雷霆挡住路。 “姑娘,请回。如果想强闯,雷霆奉陪到底。” 红颜在殿里吩咐:“莲儿,关门!” 洛冷幽看看慢慢关上的寝殿大门,眼里的希望之火慢慢被浇灭。 她冷笑一声,身体都在发抖。 雷霆看着洛冷幽仿佛疯了一般大笑着走出客殿。 客殿外,洛冷幽被什么绊倒,扑通一声爬在了地上,她狼狈地抬起头,看着渐渐升起的太阳,她急忙爬起来。 紫琅辰没几个时辰了。 刚走两步,就被一道声音叫住。 “你每次这样深情奔波的对象,都不同。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到头来,反复人却还是你。” 洛冷幽身体僵住,她缓慢回头,就看到了假山后的褚贺楠。 物是人非,曾经,两人也是龙城人人羡慕的一对,她为他放弃自由进入皇家,他为她顶撞父皇母后,甚至放弃皇位。 可如今,两人之间,连最普通的寒暄都没有了。 “我反复?不是你在嫉妒?”她看着他冷笑。 “嫉妒?本王只是庆幸及早醒悟。你不是你,不过一个幻影罢了。” “我不是我?那我是什么?褚贺楠,我从未对不起过你,对你,我全心全意付出过,我不允许你这样话里有话地羞辱我。” “全心全意付出?你的全心全意,就是与我相好时,不拒绝其他男子,明明知道有人爱慕与你,你好不避讳,甚至在我们大婚时,把人藏在新房里?” 洛冷幽吼道:“那是我朋友,我只是保护他的安全,我和他没有任何苟且!” “那你肚子里那个孽种到底是谁的?如果你没有和其他人苟且,你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褚贺楠,你不配评论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丢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和方泽深斗得你死我货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只在乎你的名声,你的权势,跟这些比,我算什么?” 褚贺楠脖颈青筋暴起,他拳头攥紧,随即又松开了。 “你从没告诉过我,我们之间有个孩子,洛冷幽,你太自我了。我本来是向看在孩子的份上,来提醒你点事,看来,不必了。” “不需要。我的孩子,我会自己招,平安是我的儿子,他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看着洛冷幽离开的背影,褚贺楠自嘲一笑。 “当初相府那一眼,到底是我看错了。你害她家破人亡,如今一报还一报,倒也公平。” 褚贺楠回头看了一眼客殿的方向。 没错,他猜出圣女的身份了,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成了圣女,可很多东西串联起来,她露出的马脚也不少。 他没戳穿她的身份,一来经历这么多,他已经倦了皇室斗争;二来,洛家的悲剧,与他到底有些干系。 洛语灵,当日若是我娶了你…… 罢了,一切都已经回不了头,又何苦想什么如果。 第223章 雪美人 北帝坐在寝殿里,他穿着寝衣,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细读。 洛冷幽狼狈地走进来。 她扯开腰带,外衣落在地上,她摘去发饰,一头秀发落下。 北帝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走到他面前,身上只穿了肚兜和寝裤。 “冷幽来了,希望陛下信守诺言,救宏王一命。” 北帝放下书,这才缓缓抬头,目光却没有一丝情欲,反而冷静异常。 他起身,从她身边走过,“李路。” 李路是北帝的贴身太监,也是琳儿的师傅,更是洛冷幽的直属上司,自己现在衣不遮体,洛冷幽有些慌了,想去捡衣服,可李路已经进来了。 李路头也没抬一下,“陛下。” “今日起,林雪依不再是女官,封号雪美人,今夜侍寝,其他你看着办。” 李路恭敬道:“奴才遵旨。” 走到洛冷幽跟前,李路行了个礼,“雪美人,请跟老奴来。陛下要上朝了,这里也不是侍寝的地方,后妃侍寝,是有很多规矩的,老奴会找人一一教您。” 洛冷幽原本想的是不要名分,她可以用身体换紫琅辰的安危,可一旦封了位分,那她…… “陛下,宏王——”“雪美人,身为陛下后妃,懂得避险,才能自保和保他人。”李路在一旁提醒她。 “我……” “这边请。”李路朝她恭敬地点了下头,然后在前面带路。 洛冷幽站在原地不动。 李路走了两步,停下脚步,不意外,也不着急,他声音温柔。 “雪美人,有些路,你选了,就得走完。不然会害人害己。” “李公公,琳儿会受什么罚?” “她轻信于人,差点弄丢了陛下的至宝。死罪可免,活罪难饶。” 洛冷幽嘴唇发颤,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路笑着提醒了一句,“雪美人,该走了,今夜,您是第一次侍寝,要准备的事还很多。” …… 方泽深病了,不能按时离开京城。 听到这个消息,红颜捏碎了杯子,红着眼看向洛语灵,“小姐,属下去杀了他!” 洛语灵坐在床上,一头银发披在身后,碎发遮住了她半张脸。 “顾小姐来了。” 雷霆在门口提醒。 不到半刻,顾漫凝就走了进来,看到一脸病态的洛语灵,她走过来心疼地摸摸她的脸。 “这才几天没见,怎么瘦了这么多?” 洛语灵躲开了她的手,她现在很抗拒任何人的肢体碰触。 “怎么了这是?红颜,你没找太医来看看你家小姐?” 红颜叹了口气,“顾小姐,都看过了,小姐之前受了伤,伤了元气,只能静养。结果昨天早上,那个林女官来闹了一通,小姐又惊着了,这才不见好转。” “林女官?那个林雪依啊。” 红颜点点头。 顾漫凝坐在床边,拉过洛语灵一缕头发,“以后那位可不能叫林女官了,该叫娘娘喽。” 洛语灵神色变了变,她慢慢转向顾漫凝。 见她对这件事有兴趣,顾漫凝继续说道:“准确来说,还不是娘娘,位分不够,只是个美人,封号雪。她昨夜侍寝了,咂咂,陛下怎么想的,那可是他赐给宏王的王妃,这才多久啊,自己倒收了。美是美,可后宫还缺美人吗?” “她成了北帝的后妃?” 洛语灵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北帝今年至少也有四十五了,洛冷幽怎么会爬上北帝的床? 她当真毫无底线吗? “嗯,我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红颜祸水。皇后娘娘都气病了,那个紫琅辰也病了,朝臣好多都有非议了。也是呢,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成了亲爹的枕边人,我真想去看看他的脸色,肯定很好看。” 洛语灵声音有些沙哑,“她明明可以当宏王妃,为什么会成为北帝的妃子?” 北帝的年纪比爹爹还大,洛冷幽那么聪明,怎么会舍皇子而选了年老的北帝? 一旦北帝驾崩,她这种妃子,还有什么出头之日? “灵枢?”顾漫凝扯了扯她的头发。 “嗯?” “别想她了,她现在进了后宫,有的是人会收拾她的。听说方泽深得了怪病,暂时走不了。我们去看看他呗~你跟他还是老相识呢。” “我不去。” 她垂下眼眸,不让身边的人看到她眼里的恨和抗拒。 “啊,你不去,我也不好去啊,我又不认识他……” 顾漫凝为难地用膝盖撑着下把。 “怎么会突然病了呢?听说五个太医都没瞧出始什么症状,总不会是装的,哈哈!” 洛语灵咬住嘴唇,指甲陷入手心。 想办法留下来,继续羞辱她吗? 方泽深,我再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凌王殿下到。”雷霆在门口通报。 凌王走到台阶上,特地看了雷霆一眼。 “你就是一直在暗中保护圣女的人?” “是。” 凌王朝他点点头,笑着走进殿里。 顾漫凝急忙起身,“见过凌王。” “不必行礼了,这一大早,你就来了?” 顾漫凝傻笑一声,“宫里事儿多,来这里躲清静呢。没想过跟殿下撞到一起了,既然殿下来了,那我先告退了,不打扰你们谈心了。” 顾漫凝走的时候,还给红颜使了个眼色,“你不是要给你家小姐熬药了嘛,还不快去!” “奥,对,奴婢这就去。” 两人一起走出房间,顾漫凝顺手关上殿门,然后趴着门缝偷看。 红颜:“……” 寝殿里只剩下两人,洛语灵坐在床上,两人之间隔着纱幔。 “怎么会病了?难不成是喝了本王送来的雪樱蜜?” “不是,不关殿下的事,是我,是我……身体不争气。” 脑海里突然浮现方泽深邪佞的表情,她突然呼吸急促,抓过被子盖住自己大半个身体。 紫棘凌走到床边,他想掀开纱幔,刚伸出手。 “不,不要。” 洛语灵慌张拒绝。 她不配再跟人谈婚论嫁,更何况是紫棘凌,自己从头到脚都脏了,她的清白,她的子自尊,都被人狠狠践踏了。 紫棘凌收回手,他望着她,眼里满是担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有。”她带着哭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被人传出去,恐会惹出非议,殿下若是无事,还是请回。” 紫棘凌突然扯开纱幔,就看到削瘦的洛语灵,满脸泪水。 “灵枢。” “不,不要!” 他伸出手捧起她的脸,“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我会保护你一辈子,别怕。” 她浑身颤抖,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灵枢?” 见她抖得更厉害了,紫棘凌也顾不得其他,他把人拉进怀里,抱住。 “不!不要,放开!” “是我,别怕,是我,是你可以依赖的男人,你忘了吗?我答应过你,我会保护你生生世世,你不会不记得我的,别怕……别怕……” 他慢慢拍着怀里的人,安抚她,拥抱着她。 洛语灵慢慢安静下来,她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慢慢包裹着她,让她安心。 “灵枢,你永远都不用害怕了,我会保护你,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我都会解决掉,我们会好好过完这辈子,会改变一切不幸……” 洛语灵做了两个梦。 第一个梦里,她爱上了仇人的儿子,他们私奔到了一个小村落,成婚生子。 第二个梦里,她因为给洛冷幽下毒,被关在皇宫里折磨,有一天洛冷幽说方泽深要死了,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他的。那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反正要死,何苦拉上方泽深这个傻子,所以她撇清了两人的关系。 第224章 洛冷幽的下场 再次睁开眼睛,就看到紫棘凌的笑容。 “醒了?” 为何两人会这么近? 她猛然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半躺在他怀里,而他就靠坐在床上。 “我……怎么会……凌王,我失礼了。” 她怎么会跟凌王同床?!! 急忙缩到床脚,她喊道:“红颜!” 红颜从外面跑进来,“小姐,您醒了?” 她责备地看着红颜,红颜怎么可以让她跟凌王单独相处? “好了,是我不让她叫醒你的。”紫棘凌从床边坐起来,突然踉跄了一下,弯腰扶了扶腿。 他抬头朝她宠溺地笑了笑,“有点腿麻了。” 洛语灵尴尬地看着他:“……” 这显然是被她枕麻了。 “红颜说你这两天都没睡好,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 她欲言又止。 紫棘凌活动了一下腿,待腿麻感消失了,又恢复了一派君子风雅,朝她做了个揖,“莫要生气了,我是听红颜说你这几日都没睡好,才想让你多睡一会。” “我……我没乱说什么?” “你睡着的样子很乖巧,几个时辰都没换过姿势,只是一直抓着我的衣服不松手。” 洛语灵涩然扭头看了看外面,果然天都暗了。 似乎看出她的尴尬,紫棘凌并没有久留。 “你既然醒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事,你尽可让人来找我。” “多谢凌王。” 等人走了,洛语灵看着红颜,“你过来。” 红颜走过来,“小姐。” “为什么让我跟凌王单独相处?” “小姐,凌王是真心喜欢您的,属下认为——” “你想撮合我和凌王?可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好吗?” 红颜不解地看着她。 洛语灵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她拉住红颜靠近她,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让他以为我失身于他,你还觉得我们般配吗?” 红颜猛地后退了数步。 “下去,以后别自作主张了。” 红颜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是。” 等红颜出去,洛语灵撑着太阳穴,她烦躁地皱起眉头。 怎么会做那两个梦,而且两个梦都好真实…… “见过圣女。” 快宣晚膳时,一个宫女走进来,跪在殿外。 “雪美人邀圣女一见。” 红颜端着饭菜进殿,路过宫女时多看了一眼。 洛冷幽要见她吗? 洛语灵站起来,看着殿外的宫女,片刻之后,她应了一声,“好,我去见她。” “小姐?” 洛语灵拿过面纱覆上,“走,去见见这位雪美人。” 她们刚到雪美人住所,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尖叫声,她脚步一顿。 红颜也皱起眉头,“这是在做什么?” 带路的小丫鬟脸色变了变,头低的快贴到胸口了,一个字都不敢说。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一个老嬷嬷看到圣女,明显愣了一下,才跪下行礼,“老奴见过圣女。” “嬷嬷不必行礼,快起来。我是受雪美人邀约前来的,若是不方便,我先走了。” 嬷嬷忙笑道:“怎么会不方便了,方便,方便,老奴要办的事也办完了,这就离开。” 嬷嬷招呼了一下房里的人,接着走出来四五个嬷嬷宫女,全都朝洛语灵行了礼,才匆匆离开。 等洛语灵走进房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洛冷幽,如今的雪美人,头发散乱,衣服凌乱,正趴在地上。 这房子别说跟她的客殿相比,就是红颜住的下人房都比这好百倍。 北帝力排非议奉她为美人,难道不是因为宠她吗? 这怎么看都不像给宠妃安排的地方! “洛小姐?你找我?” 躺在地上的洛冷抽搐了一下,一口大气喘了过来。 “红颜,帮帮她。” 红颜上前扶起洛冷幽,结果洛冷幽刚一起身,就推开了红颜。 她脸上一块青一块肿,头发如疯婆子一般,再无半点美人姿态,身体微微佝偻着。 看着她,洛语灵再问了一句,“你找我有何事?” “找你来看我的笑话,不好吗?灵枢,伟大的圣女,你看我现在沦落至此,开心吗?” 她皱了皱眉头。 “没事,我就先走了。” “灵枢!你知道她们给我灌得是什么吗?是避子汤,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洛语灵放在身前的手微微攥紧。 避子汤,这几乎是后宫争斗的必备手段,只是她和洛冷幽的争斗从来没涉及过后宫,她也没想过有一天洛冷幽会进入这些帝王的后宫。 在龙城的时候,她都能避开和褚驰业的交锋,怎么到了这里,却被北帝盯上了? 洛冷幽漂亮,聪慧,更有那么多男人为她奋不顾身,怎么会甘心进入一个年迈老皇帝的后宫。 可造化弄人,她竟然真的进去了! 她回过头,不解地看着洛冷幽,“你不是要嫁给宏王的吗?为什么会成为北帝的妃子?难道北帝能带给你宏王带不来的权势富贵?”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灵枢,你为什么要见死不救?为什么?我现在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我再也不能跟我爱的人在一起了,你满意了吗?我把你当好朋友,可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却见死不救!你到底有多恨我?我自认我从没想过要害你,我有太多无可奈何,我们都是女人,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洛冷幽眼里满是愤恨,“方泽深给紫琅辰下毒,下的是十二个时辰必死的毒,你为什么不愿意救他?如果你愿意救他,我就不用跟北帝做交易,我就不用用自己当筹码!” “方泽深为什么要给紫琅辰下毒?你可是毒医的传人,谁能在你眼皮底下下毒?再说,方泽深给宏王下毒,这就是两国开战,北帝怎么会对自己儿子见死不救,自有他处理,为什么要你来处理这件事?还是说,这件事是你引起的,所以你要自己处理。那父子关系呢,是你挑唆了北帝和宏王的关系吗?不然北帝既然能救,为何要置之不理?” 洛冷幽被反问得哑口无言,突然就愣住了。 洛语灵淡淡一笑,“洛小姐,皇家权势关系错综复杂,还是不要掺和为好,省得好心做坏事。” “所以你就置之不理?你不是自诩圣女吗?你不是福泽万民吗?为什么看着一个人中了剧毒,你却一点都不管,虚伪!” “我再说一遍,圣族村的圣女,不会解读,不会医病。” 洛冷幽身体一踉跄,跌坐在地上。 她身体颤抖,然后哗一口吐了出来,顿时房间里被臭气充满。 她倒在地上,脸上是疯狂的表情,“哈哈……我再也离不开这里了,我的自由,我的爱情,我的事业,我的信仰,都成了泡影……你开心了吗?哈哈……” 洛语灵看着她躺在呕吐物里狂笑,心里却不觉半点痛快。 她的仇人,高高在上的洛冷幽,终于趴在了她面前,没有了自尊自傲,没有了权势帝位,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废妃一样。 “啊!!!我不甘心……我不要这样过一辈子……哈哈哈……不要!” “小姐,她疯了,我们走。”红颜拉着洛语灵要走。 洛语灵任由红颜拉着往出走,她目光慢慢从洛冷幽身上移开。 后宫女人,被灌了避子汤,几乎这辈子就难生育了。 她想过很多种洛冷幽的下场,却唯独没想过她会被困在北国的后宫里。 她现在是北帝的后妃,宏王就是再喜欢她,也不可能给她一个名分了,有皇后和众朝臣在,即便未来新的北帝继位,这个曾任御前女官,之后又是先帝后妃的雪美人,认识她的人太多了,就是想换个身份都难了。 脚下踉跄了一下,红颜急忙扶住她,“小姐?” “红颜,我的仇就这么简单报了?” 她还有很多手段没用,洛冷幽最在乎的男人还没出场,她的仇就报了? “小姐,您在发抖。” “红颜,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计划了那么多年,我甚至想过跟她斗一辈子……就这么结束了吗?” 红颜心里大惊,小姐不是因为在龙城跟洛冷幽结仇,才跟洛冷幽对着干吗? 计划了那么多年? “我要静一静,送我回去。” “是。” 回到客殿,洛语灵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红颜和雷霆站在庭院里,看着紧闭的殿门,红颜想起心里的疑惑,忍不住发问。 “雷霆,你说小姐除了圣女这个身份之外,还会有别的身份吗?” 雷霆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我说小姐——”想说的话在看到远处的莲儿时,噤了声。 雷霆提醒她,“好好守着小姐,就是我们的职责,其他的跟我们无关。” “嗯。” 第225章 恩怨两清 深夜,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客殿的平静。 石湛手里抱着一个锦盒,急得额头都是汗。 “让我见圣女,不然少爷要死了!” 看到石湛,红颜怒从心起,提起剑就朝石湛刺去,“那就让他去死,石湛,你要不滚,我就杀了你!” 石湛一边抱着锦盒,一边抵挡红颜的攻击,数十招就败下阵来,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红颜姑娘,听我说完!” “你该去问问你家少爷都做了什么!他早该死了,你说他中毒了,那正好,赶紧死了,否则,我红颜也绝不会放过他!” 石湛一看红颜说不通,转而看向上雷霆,“雷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少爷中了毒,他是被毒控制了心神,很多事不是他本意的,你快让我见圣女!” 见两人都不松口,石湛只能冲着紧闭的大门吼道:“圣女,我家少爷要死了!您就看在少爷在龙城救过您的份上,救救少爷!” “石湛,你再不离开,我不再客气了。”雷霆手中变出十几枚暗器,这些暗器,见血封喉。 石湛脸色一变,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门从里面开了。 洛语灵从红颜身边走过,看着庭院里的石湛。 “他快死了?” “小姐,别听他的!”红颜着急提醒。 石湛扑通一声跪下了,举起怀里的盒子,“是,圣女,他中了这盒子里的小锦盒的毒,只有圣女能解毒!求圣女救命。”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吩咐:“拿过来。” 雷霆拿过盒子,走上台阶,打开盒子,里面的确有一个小锦盒。 洛语灵伸手要去拿盒子,雷霆提醒她,“小姐,小心!” “圣女,那盒子周身都是毒!” 洛语灵眼皮都没抬一下,握住小锦盒,拿出来。 几人抽了一口气。 盒子不大,没什么特别之处,也看不出有什么毒。她想打开,结果掰了一下没掰开,好像封死似的。 洛语灵看看盒子,又看看石湛,“你说你家少爷中了它的毒?” 石湛也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这……” “方泽深让你来的?” “不,我……” 洛语灵带上披风,声音清冷,“既然他想见我,那就见见。” 她从雷霆身边走过,肉眼难辨的速度,顺走了雷霆的一枚暗器。 “雷霆留下,红颜跟我去。” 石湛欣喜地站起来,“小的带路。” 黑夜中,石湛在前带路,红颜抱着洛语灵,双双飞出皇宫。 北帝跟凌王在宫里下棋,一个暗卫进来,在北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北帝落下一子,道:“凌王,圣女虽好,关系毕竟复杂,尤其和方家似乎渊源颇深,你真觉得,圣女能为北国所有?” “自然是真,空空大师曾算过,圣女会延续国运,只要圣女在北国,皇兄就能延年益寿,国泰民安。” “你自小不近女色,却为了一个圣女四处奔走,朕再不支持你,就不配当你的皇兄了。” 凌王落下一个白子,“多谢皇兄。” “不过你要记住了,女子虽好,却不可贪恋,任何影响江山稳定的人,朕绝不会手软,任她再特别,再有魅力,朕绝不容人在朕眼皮子底下搅弄风云。” 北帝又落下一子吞掉了凌王大片白子。 “皇兄英明,所以那个洛冷幽,皇兄是想收拾了?” “还不急,她有几分本事,待朕利用完了,再处理。” “皇兄英明,臣弟佩服。” …… 露出真身份后,方泽深就住在皇宫最偏端的客殿,和洛语灵住的地方一南一北,根本没有相遇的可能。 停在殿院里,听到动静,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是千露。 “石湛,你真把圣女带来了?!” 石湛朝她点点头,恭敬地看向洛语灵,“圣女,少爷就在房里,他已经昏迷两日了,求圣女解毒。” 洛语灵没回他,而是直接走向寝殿。 走到门口,她脚步顿了一下,“红颜,守着门口。” “是。” 红颜转身挡住两人。 千露着急想跟进去,“我是他未婚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洛语灵走进房间,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未婚妻吗? 红颜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关上了殿门,她也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不过那方泽深都昏迷了,应该伤不了小姐。 洛语灵走进房间,绕过前殿,才到寝殿。 方泽深就躺在床上,他的呼吸虚弱无力,空气中散着血腥味。 她一边走近,一边拿出暗器,那是一个精致的袖剑,只是剑尖是锋利的三棱,而且淬了剧毒。 走到床前,她用暗器比向方泽深。 对方的状态却让她皱了皱眉。 方泽深脸颊凹陷,呼吸虚弱,彷佛已经病入膏肓了。 “你又搞什么鬼?!” 她一把掀开他的杯子,目之所急,却让她连连后退数步。 白色的衬衣上,大片血迹,双腿,双臂,腰腹,还有肩膀,都被鲜血渗透了。 “这是你的新花招吗?这些伤,都是你在做戏!” “你知道我是来杀你的,对吗?” 她攥紧拳头,不让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动摇,她一步一步走近她。 每一步,脚都像灌了铅一样重。 “方泽深,我已经报完仇了,洛冷幽这辈子完了,爹娘的仇报了,我却不能安心去找他们,因为你毁了我……” “你怎么可以毁了我,全世界谁都可以,怎么可以是你?” 她攥着手里剑冲到他跟前,剑尖对准他心口。 只要插进去,方泽深必死无疑。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后悔了,我不该救你。如果你死在那里多好,你永远都是阮阮深爱的男人……” 一滴泪落下,她闭上眼睛,手里剑一点一点朝他胸膛刺去。 “阮阮……我帮你……报仇……为什么……瞒……我……” 她惊恐地睁开眼,手里的手里剑落在他身上,她后退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我不……行……” “你……你知道……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昏迷中的他。 方泽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他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身份的?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如此羞辱她?两人从小到大的情谊,都不值得他给她最后一分体面吗? 就如此恨她吗? “呕~” 洛语灵趴在地上,拼命作呕。 一滴泪落在地上,映着红色。 她僵硬地抬起头手指,抹过眼泪,指尖的泪珠泛着血色…… “哈哈……方泽深……哈哈……” 她爬起来,扑到床边,抓住他的衣服,凑近他耳边。 血泪落在他脖颈,她字字如刀,“方泽深,我是洛语灵,你听清了。前世今生,我们纠缠许久,一切孽缘,今日全了了。此生此世,我与你,恩怨两消,再无半分纠葛,你记清楚了!” 她起身,抓过自己的银发,用袖里剑隔断,举在他上空,散落。 “以前的洛语灵和方泽深,都死了,断发为祭。” 她转身离去。 床上的人指尖颤动,一滴泪从他眼角落下。 洛语灵刚走,石湛和千露急忙跑进来,就见方泽深躺在床上,身体不住地颤抖。 “少爷?!” “方泽深,你别吓我,你快醒来。石湛,你不是说圣女能救他吗?为什么一点都没好转?”千露着急问。 “我,我也不懂!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方泽深突然睁开眼,他额头暴起青筋,一把推开石湛,趴在床边,一口鲜血吐出。 “怎么,怎么又吐血了?叫太医,石湛!” “少爷,你,你醒了吗?” 方泽深身体挺得僵硬,他伸手抓过胸前的银发,攥在手心,突然嘶声吼道:“啊啊啊!” 石湛和千露这一辈子都没看过这种场景。 他们亲眼看到方泽深一头黑发,从发根慢慢变白,一直到一头黑发变成一头银丝。 他的眼瞳变成了琉璃色,透着一股诡异感。 石湛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双眼发红。 “少爷,您别吓我啊。” 第226章 赵京鸿来了 洛语灵回到客殿,仿佛失了魂一般,一直到红颜帮她脱去外衣,腰间的小锦盒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这才惊醒了她。 她木木地低头,眼神瞬间变了,猛地后退,“拿出去丢掉!” 红颜拿东西垫着把锦盒捡起来,“属下这就丢了去。” 她走出寝殿,看看手里的盒子,又看看寝殿里木楞发呆的小姐,停顿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打开一个抽屉把锦盒丢了进去。 等她回来,洛语灵还站在原地。 “小姐,该安寝了。” 伺候洛语灵洗漱躺下,等一切忙完,红颜吹灭了照亮的烛台,退出内寝。 她走出寝宫,回头正要关门,身后轻咳一声。 她猛地回头。 “是我。”雷霆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松了一口气,红颜往偏殿走去,“你吓我一跳,怎么了?” “你们去少爷那边,有发生什么事吗?” “没有啊,小姐就待了一炷香时间,就走了。” “小姐拿走了我一枚暗器,我担心……”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小姐拿了你的暗器?” “嗯,小姐的手法奇特,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 “你的暗器可都有剧毒,见血封喉。” 雷霆一脸沉重,“没错,所以我担心……” 红颜冷笑一声,“方泽深对小姐做了那种事,杀了他才好呢!可惜没有,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个混账还活得好好的!” “如果三少爷真的是中了毒,那他的一些行为——” “雷霆,你看他那样子像中毒了吗?我们都不是傻子,一个人中没中毒,受没受伤,你我分辨不出来吗?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毕竟是爷的亲弟弟,我们不能碰他。红颜,你不要轻举妄动,我传给爷的消息,似乎被拦截了,我决定今晚亲自回去一趟,一切等我回来再定夺。如果小姐再做什么过激的行动,一定要阻止她!” 红颜讽刺地看着他。 “过激的行动?小姐做了什么?那个方泽深又做了什么?我是爷捡回来的,这条命都是他的,爷要我这条命,我绝无二话,但是爷既然把小姐交给我照顾,伤害小姐的人,就是我红颜的敌人,爷的亲弟弟都不行!” “红颜!” “你不妨把我的话告诉爷,红颜随时领罚!” 说完,红颜转身离开。 …… 第二天一大早,贤王来了。 洛语灵坐在镜子前,任由莲儿帮她梳妆打扮。 她眼神空空,仿佛看淡了一切。 “您真的好美啊,这一头银发,也只有上天的使者才能拥有。” 她拉起一股银发,在手指上缠了两圈,“再美的皮囊,又有何用呢。” 仇报了,情断了。 她彷佛像断线的风筝一样,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龙城,京城,抑或是新建国的西秦,竟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宿。 也许,冒充了这么久的圣女,她也该回圣族村,这是她唯一亏欠的地方了。 想起那两年养病的生活,好像也只有那里了…… “您——”莲儿凑近正想开口,就被从外面进来的红颜打断了,“小姐,贤王殿下来了,还带了龙城佳酿,说要给小姐品尝。” 龙城佳酿,难道舅舅回来了? “知道了,请他在亭子里小坐,招待就按照公里待客,莲儿,你去安排。” “是。” 莲儿行了礼,退出了内寝。 红颜走到她身后,想起昨夜雷霆说的话,欲言又止。 洛语灵一边梳妆,一边开口:“想说什么?” “雷霆昨夜说他的暗器少了一枚。” 梳头发的动作一顿,洛语灵垂下眼眸,动作继续。 红颜眼里有心疼,更有愤怒,“小姐,属下奉命保护您的安危,可属下两次让小姐陷入危难之中,属下该死。” “你忠心的人是方泽廷,让你对付他的亲弟弟,到底是为难你了。” 方大哥让他的两个手下保护她,直到她心愿了了。 好像是时候了。 “红颜,你和雷霆照顾我许久,也该放你们自由了。” “小姐!”红颜扑通一声跪在她身侧。 “起来,你本就不是侍女,一直照顾我,倒是为难你了,日后,就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戴上面纱,她缓缓起身,往庭院的亭子走去。 红颜站起来,看着她的背,眼底泛着泪光和一抹坚定,“红颜忠于爷,因为是爷给我一条命。大爷说您以后就是我们的主子,红颜就不会有二心。” 洛语灵脚下并没有迟疑,她还是跨出了殿槛。 红颜忠心与否,如今还重要吗? 洛冷幽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的仇也算报了。 她是假圣女,真死人。 洛家的亲眷,她不能去找;原本,她还有一丝退路,可那条路如今早已不堪回想了。 不管哪里,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处。 看到亭子里坐着的褚贺楠,她眼底泛着丝丝泪光。 原本,她和他,该是人人羡慕的锦绣良缘,他是最得宠的皇子,她是最尊贵的相府嫡女,她们是最有可能携手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帝王帝后。 不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她怎么能真的甘心从一个幸福的嫡亲小姐,沦落至如今连身份都是虚假的地步? 褚贺楠看到走向亭子的人,他站起来,儒雅一笑。 “昨夜——” “你可后悔当初娶了洛冷幽?” 当年他若是娶了她,她会以王妃的身份拉拢许多官员的夫人,为他探查许多关系,外朝有爹爹相助,他必定会得到太子之位。 褚贺楠一愣,随即敛去笑容,目光变得幽深难测。 “圣女此言,不觉僭越了吗?” 洛语灵微微一愣,然后挪开了视线,她放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攥紧。 的确,这个问题她不该问的。 她刚才脑子一乱,随口而出。 褚贺楠是聪明人,一旦他深究,难免不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他可是第一个看出她暗中对付洛冷幽的人。 就在这时,莲儿带着宫女端来了待客茶水,打破了紧绷的局面。 褚贺楠也不追问,而是指向了石桌上的瓶子。 “这是祖母让赵大人一起带来的,是她老人家亲手酿的,皇祖母想你了,希望你尝到这味道,早日回家。” 她走进亭子里,拿起桌上的瓶子,随口问道:“赵大人来了?” “是,昨夜到的。他说要先去拜见北帝,商议回国的事,然后会来见你。” 褚贺沥走进亭子里,坐在她对面。 她抬眸看向他,“现在回去?” “下个月就要入冬了,不早点回去,路上受罪的可是你。” 洛语灵注意的却是,既然舅舅来了,那哑奴的身份也就能明了了。 接下来,贤王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都没了兴致,心心念着舅舅前来。 晌午一过,赵京鸿求见。 洛语灵等得不耐烦了,却还是故作镇定。 “让赵大人去偏殿,红颜呢?” 莲儿回道:“早上贤王来了之后就没见过红颜姐姐。” 洛语灵眉头一皱。 “罢了,你去殿外看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是。” 走到偏殿,看到殿前站着赵京鸿,她眼底升起一股情绪,欣喜,紧张还有一丝委屈。 赵京鸿也看到她了,急忙上前,“微臣拜见长公主。” 她快步上前,扶住舅舅的胳膊,虽不敢直接开口叫人,却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微臣奉太后之命,送上太后的亲笔书信,太后想念公主,命微臣务必接公主回朝。” 她笑了笑,压低声音,“舅舅,放心,外面没人偷听。” 赵京鸿朝她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想到现在的处境,还是忍住了。 “小心为上。” 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这是按照你的线索,我亲自去黄陵拿回来的诏书誊抄版。” 洛语灵刚要打开看,就被赵京鸿压住手,“你要有心理准备,孩子。” 她看到舅舅眼底的郑重其事,点点头。 慢慢展开诏书,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往洛语灵身上刺,字数不多,只有两百多个,却像一个悬在洛家头顶的催命符。 这个遗诏一旦让新帝看到,洛府就不是爹爹自缢能了事的,洛家一脉,嫡府满门,都是一个死。 也就是说,即便洛冷幽不出手,到头来,陛下也不会让洛家活! 这封诏书和哑奴说得几乎没有出入。 “我还查到一件事。” 第227章 内忧外患 洛语灵僵硬地抬头看向赵京鸿。 “你还记得害你娘难产而亡的女人吗?” “香寒。” 这个名字,她做鬼都不会忘,这些年,她从没放弃过寻找香寒,可对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是陛下安插在洛冷幽身边的人,隐藏得极深,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她。洛冷幽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其实她的所作所为都在陛下的监控之中。” 她身体一软,跌坐在台阶上。 赵京鸿上前扶住她。 “所以香寒害死我娘和肚子里的孩子,陛下早就知道了?他甚至是默许的?” 赵京鸿眼底也跟着发红了。 “咱们这位陛下,可是连亲兄弟都杀的!” “哈哈哈!爹爹说他是明君,他大半夜都在看奏折,他一年到头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我爹不够忠心吗?舅舅,我爹可是扶着他走上帝位的人啊!”洛语灵木楞地望着赵京鸿。 “孩子,你爹官居要职,却没有强大背景,是最好拿捏的对象。其他几大家,关系盘根错节,这诏书想必是十几年前写的,那时候你爹刚入相,陛下立下诏书之后,就在布棋了。” “为景王铺路,哈哈,舅舅,褚驰业用我洛府满门为他的儿子铺路?!这就是我们英明的陛下吗?” “阮阮!” “他不是老夸我爹是闻楚国的股肱之臣吗?不是说有我爹帮他分忧,他才轻松许多吗?我洛府忠心耿耿,对他来说只是说弃就能弃的棋子吗?” 赵京鸿按住她的肩膀,“冷静,小心隔墙有耳。” 洛语灵气得浑身发抖,她手里的诏书被她碾碎,化成粉末。 赵京鸿看到这一幕,惊到了,他的侄女何时学会如此身手? “原来,害我洛府的凶手,除了洛冷幽这个明面的,还有个暗中的推手……” 眼底发红,她目光灼灼。 赵京鸿急忙道:“阮阮,舅舅知道你心痛,但这里是北国,千万不要冲动行事!” 洛语灵闭上眼睛,大口深呼吸。 许久之后,她才冷静下来,再睁开眼睛,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何时回龙城?” “就这几日。不过,阮阮,回到龙城,你决不可冲动行事,你现在的身份虽然能护你周全,可这都是陛下给你的,一旦他不承认你,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洛语灵缓缓抬头,看向赵京鸿,“舅舅,如果他不在那个位置了呢,把忠臣当作垫脚石的帝王,还配让您尽忠吗?” 赵京鸿露出大惊之色,“你想干什么?” 洛语灵眼底没有一丝感情,她慢慢起身,走向门口。 “我们都以为帝位要在贤王和慧王之间选择,谁也想不到,陛下要传位的竟然是最不起眼的褚贺丰!” “你……要支持贤王还是慧王?” “贤王大势已去,虽有才能,到底失了民心。慧王后来居上,如今呼声最高,按理说他是最有可能跟景王一争的人。” 她眼角微微上扬,配上一头银发,透着一股冰冷的美感。 “可慧王是最像陛下的。”赵京鸿平静地提醒她。 洛语灵回过头看向舅舅,莞尔一笑,“谁说我想选他了?舅舅,你知道我是从哪里得知这封诏书的吗?” “哪里?” “舅舅,我要是告诉你,之前在龙城出现的褚钧卫是假的,真正的褚钧卫一直被困在北国皇宫里,你会怎么想?” “这,这么怎么可能?!北国竟敢如此!”赵京鸿大步走向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这是真正廉王褚钧卫告诉我的。” “如果真的是廉王,那我一定要把廉王平安带回去,以慰先太子之灵。告诉我,他在哪里?” “舅舅,洛冷幽不是能搅弄朝局吗?如今,我也想试试。我要把我支持的皇子推上那个位置,我要让褚驰业痛苦,我要让他知道,他所有的计划毁在了洛家一个已经死掉的女儿身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洛语灵笑了。 她一直以为敌人就是洛冷幽,洛府灭门是她暗中陷害爹爹,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大的受益者,是那个满脸虚荣的昏君。 敌人,还在龙城。 所以,她一定要回去。 赵京鸿刚离开,皇后的人就来请她。 洛语灵大概猜到了对方的目的。 到了皇后宫里,果然陛下也在,而且不止他,凌王也在。 皇后看了眼陛下,先一步开口。 “本宫冒昧了,请问圣女可有婚配?” 她淡淡一笑,“圣族村的人婚配自有天定,命定姻缘若是来了,才会嫁人。” 她回答完,感觉到一股视线投来,那是凌王。 北帝哈哈一笑,道:“朕倒是觉得圣女和朕的胞弟凌王,很有缘分,你们早在山庄就相识了,竟然一直瞒着朕。” “凌王可是我们京城第一才子,论身份,才学,相貌,都是一等一的。这样的佳偶天成,若是错过了,怕是上天都要遗憾了。”皇后在一旁附和着。 洛语灵想到他们会想办法留她,却没想过是逼婚! 她扭头看向凌王,凌王轻咳了一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 凌王挡在她前面,“多谢皇兄,皇嫂操心臣弟的婚事,只是……”他微微侧头,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臣弟有心佳人,却不愿唐突。今日若是知道皇兄是为了这件事,臣弟绝不会来的。” 他这是解释了自己也是被骗过来的。 皇后继续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凌王怎地还害羞上了。圣女身份不同一般女子,这种事自然不会受他人限制,若是你二人心意相通,自当成其好事。” “皇后说得极是,日后,北国便是圣族村的后盾,咱们北国可是有全大陆最大的山林,即便是隐居,也比闻楚国的南疆之地富饶得多。圣女以为如何?” 洛语灵往旁边挪了一步。 “多谢陛下和皇后的关心,灵枢在京城学到了许多,也见识了许多,得明君贤后照拂,本不该速回。可……灵枢是被太后带出圣族村的,当时圣族村面临灭族危机,得太后护佑,才可保全。恕灵枢难以从命,太后盼归,灵枢不能不从。灵枢使命来源于圣族村,若圣族村亡,则天命失,灵枢必须回龙城。” 北帝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倒是凌王扭头看着她,眼里多了一丝担忧,“若是真当龙城为家,何故用‘从’?” 洛语灵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无奈尽显眼底。 等她走出皇后寝宫。 脑海里是北帝的话:“圣女为难,朕不逼你。可总有一天,北国会消了圣女的为难,希望到时,圣女用的是‘回’京城。” 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冽。 褚驰业,你为你的儿子铺路,害死忠良之臣。 君不仁,臣亦可不忠。 既然你不需要我爹为你分忧解劳,那这些外患,就你自己来。 而我这个内忧,即将回来了。 第228章 红颜死了 停在洛冷幽的房外,洛语灵感觉到了一丝寒意,再扭头看看一步之外的阳光明媚。 这里冷清破败得不像一个妃嫔的住处,到像极了冷宫。 洛冷幽害死了爹娘,她一直这样恨着她,打心里算着报复她,毁了她。 如今她算是做到了,洛冷幽这辈子生不了孩子,她成了一个年迈皇帝的妃子,情况好的话,或许很快就会参与到后宫斗争中,也可能在这里了此残生。 对于一个骄傲的女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报应了。 里面的对话传到她耳朵里。 “雪美人,要伺候陛下,您要懂的规矩可多了。都几天了,你这眼神还没学会,怎么可以用这么大逆不道的眼神去看陛下?” 啪啪! 里面传来打巴掌的声音,还有洛冷幽闷吭的声音。 洛语灵推开房门,里面的嬷嬷一跃而起,刚要开骂,看到她的装扮,立刻认出了她的身份。 “老奴见过圣女。” 洛冷幽被绑在椅子上,头发凌乱,身上到处都是伤痕,一张脸再也看不到往日的美貌。 “哈哈~哪有什么圣女?全都是迷信,你们真的以为有人能上通天意?都是假的,都是迷信!” 她抬起头,眼里带着憎恨,盯着洛语灵。 “这些人都是蠢货,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神!你也是骗子!” “怎么敢跟圣女不敬!”嬷嬷刚要出手教训,就被喊住了,“这位嬷嬷,我想跟雪美人单独说几句话,能行个方便吗?” “圣女身份尊贵,陛下说过,这宫里您想干什么都行,老奴这就去外面守着。” 嬷嬷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呵呵!干什么都行,你这圣女身份还真好用!” 洛语灵走到她跟前,看着如今的洛冷幽,再想起自己的仇恨,却没有半点痛快之意。 “你如此瞧不起我的身份,之前不还想冒充我吗?” “你……果然在报复我,你是为了报复我在龙城利用你,才害我至此!”洛冷幽突然疯狂地冲她吼。 洛语灵后退一步。 “我害你什么了?洛冷幽,你直到如今也不肯反思自己的问题吗?你是相府庶女,即便身份不如嫡女,也是丞相之女,如果你谨守本分,配上你这绝世容颜和你的才情,你绝不会沦落至此。” 洛冷幽红着眼睛,朝她怒吼道:“谨守本分?女人就该谨守本分吗?我为什么要遵守嫡庶尊卑,我要的是公平,女人也是人,有权追求自己的爱情,我不是工具,我有自己独立的人格!” “公平……” “你不是神的使者吗?不是能跟神沟通吗?那他没让你看看几千年后的世界?人人生而平等,男女平等,这些进步的思想你都不知道?这样你也配当神的使者?我告诉你,这世界根本没有鬼神,你这个圣女到底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 人人生而平等,男女平等,真的会有这样的世界吗? 看着洛冷幽眼里的愤慨,她深呼吸一口。 “我可以救你离开这里,不过你要——”还没说完的话就被打断了,“我已经毁了,你现在想救我了?别假装好心了,你哪天不救我,现在想起来了?” 她眉头一皱,“我本来就不会解毒。” “哈哈……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灵枢,我信错你了。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什么了?” “把我当朋友,那送给我的药里为什么有毒,还是慢性的控制意识的毒。” 洛冷幽眼神闪烁,显然没想过她会提到这个。 洛语灵冷笑一声,她刚才竟然会有个想法帮她离开这里,自己真的疯了。 转身,她背对着洛冷幽,“洛冷幽,我从不欠你的,我要回龙城了,以后我们应该也见不到了。最后奉劝你一句,再美好的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就不要强求!别再害人害己了。” 说完,她走向门口。 大门被打开,一道光照进来,落在洛冷幽身上,随着人的离开,门再次关上,彻底隔绝了她的光。 一路回到客殿,洛语灵还在想洛冷幽说的公平。 嫡庶若是公平……以大哥的能力,也许会比哥哥官职更高。 如果不论嫡庶,那她从小就会跟两个妹妹在一起玩闹,那…… 把不该有的想法甩出脑海,她走进内殿,刚走两步,就停了下来,好重的血腥味。 红颜倒在床边,鲜血从她脚边摊开了。 “红颜?!” 她跑过去,扶起红颜,把人扶到床上,这才看到她腰间血流不止。 “红颜,你到底怎么了?来人!” 她抬头慌忙喊人。 小莲从外面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叫太医,快!” “啊,是!” “呃……”红颜一口鲜血涌出来,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洛语灵,她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小……小姐。” 洛语灵不住地掉眼泪,“你怎么会受伤?雷霆呢?别担心,小莲去叫太医了。” “小姐,从跟小姐那天起,属下……绝不会背叛小姐的。” “我知道,到底是谁伤了你?”洛语灵找到上药,就要打开她的衣服先给她止血。 “不,不必了。属下杀了方泽深,这条命还给爷,别怀疑……我的忠心。” 洛语灵愣住了,她嘴唇发颤,“你,你杀了方泽深?” 红颜虚弱地笑了。 “小姐……不忍心的事,红颜……来做……别哭……红颜不能……保护您了……” 再涌出一口鲜血,红颜的手落在腿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 “谁让你帮我报仇了……谁让你为我拼命……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自己人。” 红颜不是一个好的侍女,她本也不是侍女。 她不会贴心照顾她,更不会逗她开心,为她宽心。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早上还在怀疑她的忠心,是她逼她走上绝路的。 “红颜!!!” 嘶吼声响彻客殿,一股力量从她身体里崩出来投进红颜身体。 洛语灵倒在红颜身上,跟着昏了过去。 第229章 我当你姐姐 如果给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 红颜不要死。 如果你这个愿望要你付出一样很宝贵的东西呢? 我愿意。 洛语灵,这本就不是你该承受的人生,现在有一个机会能把你们交织的命运断开,你如果利用她的力量许了这个愿望,你的人生将再也回不去了。 我愿意。 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 皇宫里,临王紫琅夜落水,同一时刻,皇家马场的马厩里,哑奴倒在地上,他头顶鲜血直流。 “快跑,哑奴死了!” “跟我可无关啊!” 哑奴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如同修罗一般的鬼魅眼神,他嘴角勾起嗜血的笑容。 “原来,你真的在这个世界啊,我的月……这次我还是能轻易找到你。” 另一处,一头银发的方泽深抱着奄奄一息的千露,千露浑身发青,明显中了剧毒。 石湛狼狈地拿着一个东西进来,“少爷,这个……应该是红颜逃跑的时候落下的。” 那是他们千里迢迢拿来要交给圣女的锦盒。 “给我。” 方泽深的声音彷佛千年寒冰。 石湛踉跄走过去,把盒子交给他。 方泽深没有用东西隔着,而是直接握住了盒子。 “少爷,有毒!” “我还会怕这毒吗?” 他突然攥紧,盒子异常坚固,他不信邪,用内力催动,随着内力不断增加。 咔哒一声,盒子开了。 石湛凑上来,盒子里有两颗药,一张纸条,大致扫了一眼,冷吸一口气。 这竟然是一个解红莲情毒的解药。 “红莲情毒,我从未听过这个毒。” 中了红莲情毒的人,会出现幻觉幻听,甚至思想混乱,性情大变,解毒的法子有两个,一是圣女可解;二就是这两颗药,红丸为解药由解毒人服下,白丸由中毒人服下,男女交。合,可压制红莲情毒。 方泽深看完了解释,丢到一边,拿起红色药丸,看着千露已经奄奄一息,他把药送到她嘴边。 “少爷?” “若是能解我的毒,也许能救她。不然你还有别的办法?” 石湛一时语塞,只能看着少爷把药喂进了千露嘴里。 服完药,方泽深放下千露,刚站起来,他一口鲜血吐出,踉跄又跌坐在了床边。 “红颜下的是死手,少爷,这应该是圣女的意思,您该清醒了,如果不是千露,您的命……” 一想到红颜用的是死士刺杀的手段,竟然不惜断他手筋也要杀了少爷,石湛心里再无一丝犹豫。 擦血的手一顿,方泽深眼神中没有一丝情绪。 “告诉下面的人,红颜的命,爷要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石湛瞬间来了动力,“是。” …… 洛语灵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充满诧异的眼睛。 “小姐……”红颜嘴唇微颤,眼底满是震惊。 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可为什么没有死? 洛语灵握住她手腕,脉搏跳动真真切切。 她愣了一会,突然笑了。 不管刚才的声音是不是梦,红颜没死就够了。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我不是神,不可能每次都救你。” 红颜坐起来,握了握拳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记得自己的胳膊被石湛砍伤了,可现在好像一点伤都没了。 “小姐……你救活了我?” 洛语灵站起来,刚要回答她,脸色突然一变,扭头看向门外。 有人来了,还不止一个! 她走出寝殿,站在台阶上,虽然看不到人在哪里藏着,但是灵枢教她的功法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些人藏得再深,她也找得到。 “出来!” 红颜追出来,站在她身后,“小姐?” 红颜一出来,洛语灵明显感觉到这些人杀心骤起。 红颜这下也感觉到了,她刚要挡在洛语灵前面,就被推开了。 洛语灵走到庭院的石桌前,拿起两枚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树干后的人丢去。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人,想碰我的人,先掂量一下,下次我就不会留手了。” 片刻时间,暗中的人全撤。 洛语灵回头看向台阶上的人。 “你杀了方泽深?” “是。” 洛语灵没再说话,她从红颜身边走过,“跟我进来。” 回到内寝殿,她坐在梳妆台前,摘掉面纱。 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冷漠,眼神犀利,哪里有一点世家贵族的小姐气度? “你知道我是谁吗?” 红颜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闻楚国前任丞相洛之臣的嫡亲女儿,洛语灵。” 红颜后退了两步,撞到柱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红颜,我要回龙城了,我要向闻楚国的君王复仇,我洛家覆灭,他是罪魁祸首。这是我最大的秘密,如今我告诉你了。” 红颜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洛语灵淡淡一笑,她朝红颜伸出手。 “这个秘密,能置我于死地,我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你,我想知道,你会跟我同进退吗?” 红颜哽咽一声,她握住了洛语灵的手。 “属下,誓死跟随小姐。” “红颜,有个人说,人和人之间是没有等级之分,也不该分嫡庶,我一直觉得这不现实,可现在我想努力改变一下自己。我以前没好好对过我的庶妹,现在我想当你的姐姐,可以吗?” 红颜含着泪点头,“姐。” 洛语灵伸手抱住她,眼泪落下,她轻轻抚着红颜的头发,“洛语灵已经死了,我无论如何也回不去了,我现在是灵枢,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我会一直陪着姐姐的。” 她放开红颜,帮她擦掉眼泪。 “嗯。” 莲儿从外面跑进来,“圣女,太医带来了。” 这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了。 洛语灵看到莲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眉头不禁皱了皱,“不需要了,你找太医找了几个时辰?” 看到红颜完好地站在院子里,莲儿明显愣了下,随即才解释起来。 “临王溺水,宫里的太医都被召走了。奴婢是去西秦国的霖王那里,请回来的太医。” 她睫毛微颤,“霖王……” 他死了? “霖王听说是圣女要请大夫,就让太医跟奴婢回来了。” “他没死?” “啊?死?” 洛语灵看向红颜,红颜也是一脸愕然,她的暗器她肯定刺中了人,那暗器是她从雷霆那里拿到的剧毒无比的暗器。 “太医不用了,请他回去。” “是。” 莲儿带着太医刚走出殿门,顾漫凝就带着几个人快步走了进来,每个人都红着眼睛,好像刚哭过。 “你这是怎么了?” 洛语灵起身,迎了过去。 顾漫凝哽咽道:“呜呜……临王殿下溺水而亡,我是奉皇后之命,带你去为殿下祈福。” 洛语灵一愣,“临王没了?” 怎么会这样? 她一直怀疑临王紫琅夜就是冒充褚钧卫的人,可一直找不到机会看到对方的脸,怎么就溺水而亡了? 是意外,还是北国的皇权内斗? “临王虽然身子弱,可也没弱到这个地步,我刚得到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可好几个人都看到了,他的确是自己滑了一跤摔进水里,不是别人推下去的……你快随我去,陛下如今不在宫里,现在都乱了套了。” “好。” 第230章 求婚 洛语灵到了安放紫琅夜遗体的宫殿,外面哭倒了一片,还有大片太医跪在殿内。 一路上她都听顾漫凝说了,陛下中午刚出了宫,紫琅夜就进宫了,在湖边散步的时候,不小心就在栽了,等救上来就没气息了。 紫琅夜生母董贵妃听闻,就昏倒了,连着动了胎气。 皇子溺水,贵妃动了胎气,这都是大事,怪不得莲儿找太医找了那么久。 走进殿里,董贵妃已经哭倒在床边了,紫琅夜脸上盖着白布,看不到脸。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她一直暗中怀疑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如果他就是冒充褚钧卫的人,那他就是梦里娶她,囚禁她的罪魁祸首,可这个人如今什么都没做呢,就没了。 看到她,董贵妃突然失了仪态,冲过来,“你是圣女,你一定能救本宫的皇儿,快救他!” “贵妃,我是人,不是神,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对不起。” “你不是圣女吗?陛下尊你为贵客,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吗?” “贵妃注意你的言辞!” 皇后从外走进来,眼睛红红的,也是哭过一场的人。 “我的皇儿没了,我要注意什么言辞?” 皇后眉头一皱,“谁也不想出这种事,你别忘了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难道都不顾了?” 这一提醒,董贵妃愣了一下,果然不闹了。 “快扶贵妃去休息,刚失了皇子,别再动了胎气!” 等董贵妃被抬走了,皇后走过来,朝她摇摇头,“吓着你了?这意外来得太快了,谁也没有准备。临王这孩子虽然身体自小不好,可……唉……” “皇后娘娘,我可以送殿下一程,我族有人逝去,都会祈福送行。只是,这殿内的人需要都退下。” “本宫请你来,也是为了此事。这孩子溺水而亡,怕他泉下不安,请你来为他祈福,既然命薄,还是早日投胎得好,若是留恋人间,到时候要害人害己了。” 皇后一声令下,所有人都退到了殿外。 洛语灵看着皇后走出去,总感觉她的话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等殿内没人了,洛语灵这才走到床边。 她犹豫了许久,才伸手去揭紫琅夜脸上的白布。 白布掀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洛语灵泄了一口气,坐在了脚凳上。 “还真是你……” 梦里给她灌药,把她锁在废宅里的丈夫。 就这么……溺水没了? 太突然了,突然到她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真实感。 “你为了洛冷幽折磨我,那感觉现在我还能回想起来,可这辈子,你还没机会伤害我,却先一步死了。紫琅夜……我才知道这是你的名字。” 她毕竟不是神人,无法去窥探一个死人的内心,也查不出他的真实死因。 落实的自己的猜想,她站起来,重新为他盖上白布。 “不管我梦里你怎么折磨过我,这一生,你到底没怎么伤害过我,希望来世,你我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她跪坐在他床边,回忆着在圣族村看到的祭祀祈福,默默为紫琅夜祈福…… 因为紫琅夜的葬礼,他们回龙城的计划,被拖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她再也没见过方泽深,甚至没想过对方一刻,就连那三个字都变得陌生了。 也许,真的不爱了。 “小笨蛋,笑一个!笑一个!” 手里蹲着一个小黄鸟,这是凌王上次要送她的礼物,上次她想太多,没收。 前几天,她却收下了,曾经养过的那只凤凰不知道为何,突然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了。 不在乎了,遗忘了,甚至觉得忘了也就那么回事。 小笨蛋现在只会说一句话,就是:笑一个。 “我要回龙城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小笨蛋看看她,左右瞅瞅,又说了一句:“笑一个!” 她伸手摸了摸小鸟的头。 “你这么笨,怎么会回答我的问题,龙城……”她眺望远方,喃喃自语道:“不会太平了,你还是待在这里好。” “那带我回去,如何?” 她回头,就看到凌王站在不远处,正一脸笑意看着她。 淡淡的夕晖落在他身上,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暖和煦,那张脸上总有着让人安心的笑容。 “殿下说笑了。” 他是尊贵的凌王殿下,怎么能跟她回龙城? 紫棘凌走过来,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洛语灵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起身避开,却被对方拉住了手,“灵枢,听我说。” “凌王殿下,你怎么能对我下跪?” 这不是他第一次对她下跪,难道他不觉有失体面吗? 她目光躲闪,因为他的举动而慌乱。 “我在向你求婚,灵枢,嫁给我好吗?” 洛语灵猛地抽回手,站起来连连后退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求……婚? 男女成婚,怎么谈得上一个求字吗? “殿下厚爱,灵枢惶恐。” 紫棘凌站起来,看着她,眼里没有一丝玩笑。 “龙城不是你的家,如果是因为担心圣族村的人,我答应你帮他们迁村,你不想受皇兄的牵制,我们就迁到山里,让皇兄也找不到。你的顾虑都交给我。等我们成亲后,我带你到处游玩,你肯定没去过海外,海外还有很多国家,有些国家,比我们强大许多。” “殿下,我——” 紫棘凌上前握住她的手,“其实,我昨夜梦到你了,我梦到你成了闻楚国的皇后……” 洛语灵先是一愣,随即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殿下竟也会做这些胡梦,不过莫要担心,梦都是反的不是吗?至于嫁人,灵枢还算不到自己的姻缘,当日与殿下那一夜,实乃被人陷害,殿下不必负责,明日我就要回龙城了,这小东西,还是还给殿下。” 她把小笨蛋递给紫棘凌,看着它扑棱两下,落在了紫棘凌肩上。 “告辞。” 从紫棘凌身边离开,她朝寝殿走去。 紫棘凌回头看着洛语灵的背影,他眼底透着一股担忧。 他没说,他梦到有另一个自己,亲手杀了她…… 第231章 离开北国 洛语灵回到寝殿,红颜正在上下翻找东西,殿里许多柜子的抽屉都被打开了。 她走过去,问道:“你找什么呢?” 红颜回头,眼神有些闪烁。 “呃……有个小东西,不见了。” 她走过去蹲在红颜身边,随手拉开一个抽屉,“什么东西啊,我帮你找找。” 红颜打开最后一个抽屉,摇摇头。 “算了,不见就不见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站起来,朝洛语灵伸出手。 洛语灵由她拉起来,“雷霆事赶不回来了,我已经让加急送信去西秦,就让他留在那里,我这里不用他暗中保护了。我能保护自己,”她扭头看了看红颜,“也能保护你。” 红颜上前抱住她。 “姐,你能起死回生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前路难行,我们一步都不能走错。” “嗯。” 上午,顾漫凝来了。 因为紫琅夜刚去世,整个宫里都沉浸在一股悲伤中,她今日来穿着一身素衣,现得沉稳许多。 “你要离开,却碰到宫里有丧事,不能为你送行。” 洛语灵为她斟上一杯茶,“你这几日很忙,你都瘦了。” “只是给皇后娘娘跑腿罢了,你说这宫里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不详?紫琅夜去世了,哑奴也被人打死了,说当日是他冲撞了紫琅夜,才会两人同时出事,就活了一个人。” 洛语灵垂下眼睑,抿了一口茶。 哑奴已经被舅舅暗中接出了宫,他的伤来得巧合,却很及时,不治身亡,她们再来个偷换,就把人接了出去。 “你这样操心别人的事,怎么不对自己的事上上心?” “我的事?” “姐姐还不嫁人吗?” 顾漫凝已经二十有一了,这个年岁不管在龙城还是在京城,都过了出阁最好的年纪。 顾漫凝撑着下巴,盯着她瞧,“皇后娘娘之前也提过,要为我指婚。结果一个紫琅辰,让我在京城丢了大脸,如今都成笑柄了,谁还会娶我?你真美,若我有你这般容貌,恐怕求亲的门槛都要被踩塌了。” 洛语灵一愣,随即摇头笑了。 “姐姐身上不必背负家族荣耀,希望你尽早找个合心意的如意郎君,即便我在万里之外,也会为你祝福的。” “陛下本有意和西秦联姻,让我嫁给方泽深为正妃,加深两国联络。” “以我的了解,方泽深并不是良婿,姐姐若是嫁给他,还请慎重考虑。” “不,还轮不到我慎重。方泽深拒绝了,呵~” 顾漫凝端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洛语灵为她添茶,手却抖了抖,溢出区一些。 “我坐累了,起来走走。” 她放下茶壶,站起来,在内殿里来回散步。 “那个方泽深说,他已有订了婚约的王妃,就是他身边的千露,那女孩我在街上见过一次,看着挺有手段的。我顾漫凝虽喜好美男子,却不会委曲求全,他这样一说,便是推脱的说辞,我也不再考虑他了。” “在宫里待久了,我有时候在想,为何要成亲?陛下有这么多女人,皇后娘娘每隔一段时间还要为后宫再添新人,这些女子勾心斗角,表面和善,暗里什么肮脏龌龊之事都做……” “皇后站在那个位置,就不代表自己一个人,她代表的是一族人的荣辱生死。” “一族荣辱生死,为何要靠一个女人的一生来保证?不都说女子柔弱,不堪大用,可我看到的却是后宫里,每个柔弱的女子身上都拖着几十乃至几百个男人的生死。那女子不是比男子还厉害了?” 洛语灵停下来,扭头看着顾漫凝。 这话……好像真没错。 人人平等,男女平等,女子有如此担待,可不只是平等,反而比许多男子更强大! 也许真有一天,女子可以跟男子站在同等位置…… 以凤姐姐的才干,便是考个状元,也不是难事。 “不想了,再想下去,细思极恐。还是看你好,美人面,赏心悦目。” 她无奈一笑,回到顾漫凝对面坐下,“你如此喜欢美人,那我就在此祝愿你,得世间最美得男子为夫。” “这祝福,我收下了。” 红颜进来启饭了,哭笑不得地道:“顾小姐,你这样看着小姐,还能看饱啊?该吃饭了,已经布好了。” 洛语灵放下书,看了顾漫凝一眼。 “顾大小姐,是准备盯着我一直看呢,还是跟我吃送行饭?” “你若是答应了当凌王妃,那就不用走了。” 她笑了笑,“我回龙城为你寻摸这世间最美的男子,如何?” “那敢情好啊!” 走到饭桌前坐下,洛语灵自然拿起碗筷放到自己身边的位置。 红颜本想退下,看到她这个举动,犹豫了片刻,接到洛语灵的眼神,才走过去落座。 两人的举动落在顾漫凝眼里,她羡慕地看着两人。 “你们主仆二人,关系真好。” 洛语灵顿了一下,“红颜,是我义妹,不是奴才。” 顾漫凝拿着筷子,突然一扁嘴,“你认了红颜当妹妹?你怎么没认我这个姐姐?” 洛语灵为她夹了一块她喜欢的菜,莞尔一笑。 “我不是一直叫你姐姐吗?” 吃到自己喜欢的菜,顾漫凝勉强压下了心里的醋意,“好像不一样……” 灵枢叫她是看她年龄稍长的敬称,看这二人的互动,明显要亲密许多。 “这龙城虽然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却没有我的家。看着你们亲近,我打心底羡慕,只是想到,你要走了,哑奴也死了,好像这段时间成了一场梦,梦醒了,我还是一个人。” 洛语灵伸手按住顾漫凝的手。 “你是灵枢入世后,第一个朋友,此生不变,不忘。” 顾漫凝望着她,嘴唇微微颤抖,然后一滴泪落下,她回握住她的手,又哭又笑道:“你个小美人,若是敢忘了我,我绝不饶你!” “嗯。” 第二天,洛语灵坐在华丽的马车里,身后朝臣百姓,一起送她出城门。 她戴着面纱,看着两侧百姓恭敬地送她。 人群中一抹人影一晃而过,她恍惚了片刻,这世间还有与她一样银发的人吗? 红颜放下帘子,跪坐在她身边,问道:“怎么了?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算了,大概眼花了。” 红颜伸手按在她的手上,“别担心,不管龙城有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洛语灵笑着点了点头,“嗯。” 同一时间,另外一个城门口,一辆马车着急地冲进了京城。 马车里的人掀开了帘子,听到两边人议论圣女,她攥紧了拳头,“你骗过了所有人,洛语灵!” 第232章 布吉出现 洛冷幽从温泉池缓缓上岸,两边的宫女为她穿上衣服。 一个太监在屏风外,恭敬道:“陛下让奴才来问,雪美人规矩可都学会了?” 她身体微微一抖。 “臣妾,学会了。” 一个宫女端着一个碟子走过来,上面放着一个小杯子,里面装满了液体。 洛冷幽伸手端起,犹豫了片刻,一饮而尽。 裸身裹着被子,被人抬进北帝的寝宫。 她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她林雪依,21世纪的女性,却沦落到如今,为了苟活,成为货物被男人临幸。 是她错了吗? 她来到这个世界寻找一生一世一双错了吗? 她想要尊严,错了吗? 如果她错了,那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个世界? 感觉到自己被放在龙床上,她听得有人走近床畔,被子被掀开,北帝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你果然是罕见的美人。” 她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反抗,也许这大半个月的调教,她也腻了反抗…… 北帝坐在她身边,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额头,脸颊,下巴,还有脖颈。 一股恶心感从心底涌上来,她眉头微皱,努力压下去。 “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要被裹着送到朕这里的女人。” 洛冷幽依旧不说话,北帝突然愤怒了,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哑巴了?” “这不是您想要的吗?服从。” “原本朕很欣赏你,聪慧的女子不少,可像你这般大胆的却是世间少有。可是,你在闻楚国玩弄权术,朕不管你,但是北国……这是朕的江山,朕要传给谁,你可没资格说话。” 洛冷幽反驳道:“我,我没有。陛下赐婚我和宏王,我就是他的人,为他筹谋有错吗?哪个皇子娶亲不是为了巩固权势?” “啪!” 北帝一巴掌打得洛冷幽耳朵里嗡嗡作响。 “朕的哪个儿子,你没沾染?你一个女人,还想搅弄得整个北国皇室鸡犬不宁?你和临王勾结冒充圣女欺骗朕,事情败露,竟把这件事推给太子,你口口声声臣服朕,却一直想着辅佐新帝,朕还没死呢,北国没有新帝!” 北帝站起来,拍了拍手,从内室里走出两个壮硕男子。 洛冷幽不知道北帝想干什么,她开始慌了。 两个男人走到龙床前,朝她伸出了手…… 深夜,洛冷幽睁开眼睛,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不堪的画面钻进脑海里,她尖叫一声,“啊!!!” 扑下床,狼狈地把衣服套在身上,她踉跄跑出门。 刚出门,暗中一抹身影走出来,“奴婢护送雪美人回宫。” 她猛地回头,就看到面无表情的琳儿,手里提着夜灯。 “琳儿?琳儿!” 她彷佛找到最后的救命稻草,冲她跑过去。 琳儿却侧身躲开了,“雪美人,请回。” 洛冷幽望着她,脸上的欣喜慢慢褪去,她哭笑不得,冲着面前这个曾抱住她一声一声叫着姐姐的女孩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琳儿一直保持沉默和距离。 笑得眼泪不住地往下落,她慢慢转身,彷佛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往她的宫殿走去。 她真的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失去了…… “雪妃娘娘,请稍等!” 李路从殿里追出来,一脸笑容,“陛下在前殿批折子,让奴才来宣纸。特封雪美人为雪妃,赐和顺宫居住,明日迁宫,恭喜雪妃娘娘。” 琳儿和周围的宫人全都跪下祝贺,洛冷幽却没有半点喜悦。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侍寝两次就有如此殊荣,雪妃娘娘可是头一号。明日,老奴就拍些得力的奴才去照顾雪妃娘娘。” “殊荣吗?”洛冷幽冷笑一声,“既然给我选奴才,那就她,李公公不会不愿意割爱?” 她指向跪着的琳儿。 李路皮笑肉不笑地道:“雪妃娘娘,难道忘了规矩?陛下身边的人,去留都要请示过陛下,这老奴可做不了主。” “一个奴才而已,不给就算了。” 她转身,像一个失去了所有希望的绝望者,看不清前路,她也不愿意看。 混到如此,活着,才需要勇气。 看着她离开,李路眼里满是不屑,“以后擦亮眼睛了,真把你当朋友,还是利用你,可别再搞混了。” 琳儿垂下眼眸,目光暗淡,“是,师傅,琳儿记住了。” “这种女人,看着聪明,其实愚蠢如猪,在陛下的眼皮底下帮皇子谋划皇位,她以为自己是谁?” 回到自己的宫房里,洛冷幽抱着自己,崩溃大哭,身体顺着门往下滑落。 她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轻缓的脚步声靠近,她猛地抬头,就看到站在阴影里的一个人。 等看清了来人的脸,她愣住了。 “布,布吉?” 布吉跑过来扶住她,“洛小姐,是我。” “布吉,你怎么会在这里?” 布吉突然扑通一声跪下了。 “洛小姐,我们都被骗了,圣女是假的,她根本不是圣女,她是洛语灵,是当年在南疆坠落悬崖的洛语灵!她怕我慢慢发现她的真实身份,竟然下药让狼忍带我离开,可老天保佑,我被欧阳公子的人救了,这一路上,我听了很多事,才搞清楚一切。” 布吉的话像一记惊雷,在洛冷幽大脑中炸开。 灵枢,是洛语灵? 灵枢,就是已经死在南疆的洛语灵? 布吉怕她不信,急忙解释道:“三年前,我大长老带洛语灵回到圣族村,那时候她伤得极重,是大长老拼命才救回她的,她在床上躺了两年,大长老说这是圣女渡劫,我们都信了。可我现在才知道,那是洛语灵坠崖养伤。在龙城,她一直暗中关注你,肯定是被我发现了,所以她才要把我丢掉,她不敢杀我,怕被圣族村怪罪,就让狼忍下手……” 布吉一身狼狈,眼里透着愤恨的目光,洛冷幽像是被一盆冷水浇醒了了大脑。 那么像的两个人,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是啊,遗传学除了克隆,同卵双胞胎也不会一模一样。 她怎么这么傻,怎么会因为洛语灵的假意示好就相信了她? 落冷幽突然一巴掌打到自己脸上。 “洛小姐?”布吉诧异地看着她。 “我竟然把她当朋友……我还求她帮忙,洛语灵,看到我如今的样子,你是不是很痛快?” 洛冷幽走到门口,她一把打开门,望着夜空。 突然用尽全力尖叫:“啊!!!!” 洛语灵,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你不是来找我杀母之仇吗? 那我就再送你去见你该死的母亲。 布吉走过来,扶住她,“洛小姐。” “你怎么到这里的?” “欧阳公子带我来的,我们找到你住的这个宫房,他说去找你,让我在这里等着。” 洛冷幽猛地回头抓住布吉的胳膊,“你说博雅去找我了?” “是,是啊。” 第233章 现在的我 一间镇子客栈里。 褚贺楠和洛语灵围坐在一个石桌前。 洛语灵倒了两杯酒。 “赶了一天路,殿下尝尝这雪樱蜜和龙城的佳酿有何区别?” 褚贺楠接过杯子品了一口,才抬眸看向她,“北国特有珍品,自然不能比较。紫棘凌如此大方赠你一瓶,看来圣女与他相交甚深。” 洛语灵满不在意地解释道:“凌王想娶我为妻,恐怕我再多要几瓶,北帝也会乐意赠送。” 褚贺楠动作一顿,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说出来。 洛语灵转着酒杯,“想娶灵枢的人可不止凌王,他们愿意深交的也不是灵枢这个人,而是圣族村的名声。” “圣女也不必自谦,圣女非常之人,自然会有实心爱慕你之人。” 实心爱慕她之人…… 洛语灵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换了个问题,“以现在的速度,我们何时能回到龙城?” “一个月。” 一个月的时间……未免有些赶了,不知道住在客房的某人能不能熬过去。 哑奴的哑疾也要想办法治疗,没有一个国家会要一个哑巴皇帝。 如果最后没办法,她还要劳烦大长老出手。 “我们要路过飞沙关,如果战事不利,恐怕耽误的时间更多。” 飞沙关外就是战场。 对于西秦和闻楚国的战事,她只知道西秦国,方泽靖带领二十万大。 闻楚国由慧王领兵,凤君尧为军师,率三十五万大军,势要灭掉这个新建国家。 “你的意思是西秦大军可能直逼飞沙关?他们可是新建的国家,有两股势力,不应该是散沙一盘吗?” 方家真有如此势力,让建国百年的闻楚国失城赔地? 褚贺楠看了她一眼,“方泽靖和原苏秦公主成婚,如今,两股势力都以方泽靖为尊,他又是自小在西境长大的,领兵打仗,恐怕闻楚国内没几个人能抗衡。即便我朝军力倍数于他们,可毕竟是各地临时生凑的,带兵的又是从未上过战长的慧王。如今还是一场苦战。” 方泽靖娶了苏秦公主?! 那凤姐姐呢? 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本来明年就该成亲了,这样一来,凤姐姐该怎么办? “圣女?” 洛语灵伸手端起酒杯,“那就希望我们到飞沙关之前,战事能结束。” 远处红颜走过来,向褚贺楠行了个礼,才站在洛语灵身侧。 洛语灵莞尔一笑,拉她坐在自己身边,“这雪樱蜜,给你也来一杯?” “我不喝酒,你的伤还未全好,少饮为妙。” “到底我们谁是姐姐,长姐为母,你该听我的。” 红颜无奈一笑,“不若你叫我姐姐?你只比我大了半岁,可没比我稳重到哪里去。” 洛语灵朝她努努鼻子。 褚贺楠看着她眼里带笑,眉眼有悦色,渐渐出了神。 洛语灵突然抬头,褚贺楠不动声色地挪开了视线。 “我的义妹不让我喝了,不过这雪樱蜜极为珍贵,留着不品也浪费,赠与殿下!等回了龙城,殿下或许用得着。” 她把酒瓶推向褚贺楠,后者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那就多谢圣女了。” 褚贺楠一个眼神,身边的侍从上前收起。 一个侍卫走过来,禀告了一件事,褚贺楠起身离开了。 等褚贺楠离开,洛语灵撑着太阳穴,“去看了吗?” “嗯,病情在好转,他一直说要见你。” 哑奴想见她? 以后该叫回他的真名褚钧卫了。 “回了龙城有的机会,现在还不是时候。想办法通知方大哥,我要见他一次,就在西境边外的飞沙关。” “好,我会留下信号给暗中的人。” …… 深夜,一声敲门声,方泽深猛地睁开眼睛,琉璃色的眼眸透着一股凉薄。 他坐起来,看到落在胸前的白发,怔愣片刻,才适应了。 “进来。” 石湛进来,身后带着一个蒙面人,“少爷,红颜那边发了暗号,是直接联系大爷的。她还不知道一直暗中跟着她们的人,早就换成了我们的人。” 方泽深抬眸,“传的什么消息?” 石湛身后的人,跪下道:“飞沙关,小姐要见大爷。” 方泽深微眯起眼睛。 “飞沙关,回龙城的必经之地,要见我大哥是吗?” 与他恩断义绝,却可以跟大哥保持联络,到底是什么样的羁绊,让你们之间的感情,那么坚固,让我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一分? 石湛问道:“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她要见,那就见。到时候,你负责红颜,她如果挣扎,杀无赦!” 石湛眼神闪烁,“当真要杀?” “不是你说的吗?不要再留情面了。” 石湛一时语塞,他暗暗观察少爷的状态,生怕又是那红莲情毒影响了少爷。 方泽深突然看向他,眼底杀心一闪而过,“还有事?” “没,没有。” 石湛带着人刚离开,千露就走了进来。 方泽深缓缓抬起头,“有事?” 千露直径走向他,停在一步开外,闭着眼睛,开始脱衣服。 方泽深皱眉看着她解开所有扣子,然后外衣落下,露出了衬衣。 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千露偷偷睁开眼,正好对上一双冷漠的琉璃眸。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她都送上门了,难道就一点都不动心? 片刻之后,千露衣衫不整地跑出方泽深的房间,她泪流满面地冲回自己的房间。 你还提不起我的兴致! 你还提不起我的兴致! 这句话,把她所有的勇气都打碎了。 方泽深躺下,闭上眼睛。 脑海里是他强迫洛语灵欢好的回忆。 “你说的没错,曾经的方泽深死了,一个护不住心爱女人的纨绔子弟,不止你恨他,我也恨他……阮阮,我会解决掉所有横在我们之间的障碍,即便那个人是红颜,亦或是我的大哥。” 从此以后,纨绔子弟方泽深,不会再出现了。 现在的我,才配得上你。 第二天,方泽深一行人离开京城。 他没有见北帝,想起密探提到的北帝的新爱好,他一点都不想打扰北帝。 马车慢慢往城门口赶,石湛突然拉住马缰绳,“吁~” 坐在马车里的方泽深稳住身体,眉头微敛,“何事?” “少爷,那是……布吉?!” 方泽深掀开帘子,就见一个女生走进了医馆。 再看向医馆的招牌,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派人查查,她和洛冷幽是什么关系。” “是。” 第234章 破关 飞沙关一过,就到了贫苦辽阔的西境,也是闻楚国大军和西秦国的战场,自古以来,有西境之地,不毛而干的说法。 洛语灵坐马车进入飞沙关,城里逃难的民众比比皆是,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褚贺楠跟赵京鸿骑马进入关内,看到这一幕幕,赵京鸿感慨道:“看来,关外的仗打得很激烈,短时间是停不下来。王爷,这种时候,流民危险,我们要是连夜过关,恐怕路上会有危险。” “这城里也不安全,如果西秦攻打,恐怕难防。” 赵京鸿也不辩驳,道:“那就听殿下的。” 褚贺楠骑马赶到马车前,“灵枢?” 红颜揭开侧面的小帘子,“殿下有何吩咐?” “她呢?” 红颜侧过身,让褚贺楠看到马车里的情况,就见洛语灵靠坐在垫子上,脸色发白。 褚贺楠眉头一皱,“严重了?” “嗯,连日奔波加上水土不服,刚才又烧了起来。药用完了,我想去医馆,帮灵枢配药,贤王殿下,方便吗?” 褚贺楠犹豫了片刻,“今晚就住在这里,照顾好她。” “多谢殿下。” 等褚贺楠离开了,红颜回头,原本紧闭双眼的洛语灵睁开眼,朝她调皮地眨了下眼。 一个农家小院里。 贤王护卫和赵京鸿的护卫军把小院团团护住。 洛语灵走进客房,红颜走过来帮她脱下披风,低声道:“外面守卫太多,恐怕不好出去。” “不怕,都留下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去一趟。” “嗯。” 吃过晚饭,洛语灵又演了一场身子不适,先一步休息了。 回到房间,红颜让人送来热水,圣女要沐浴。 等热水送到,红颜关上门,走到院子里。 “殿下,赵大人,灵枢在沐浴,我要去抓药。没有重要的事,还请不要打扰。” 褚贺楠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嗯。” “这是自然,红颜,既然圣女认你为妹妹,这是你的福气,一定要照顾好圣女。” “赵大人,我明白。” 红颜向两人行了个礼,回到房间,关上门。 洛语灵应声走过来,“换衣服。” 片刻之后,‘红颜’走出院子,骑上一匹马,驱马赶往正街。 找到一家医馆,大步走进去,“大夫在吗?我要看病抓药!” 街对面,两个护卫静静守着。 “王爷让保护红颜安全,我们就守在这里。” “嗯。” 医馆后门,一身小厮装扮的洛语灵低着头,走进了夜色。 按照红颜说的,她一路找到一个客栈。 走进客栈,把银子放到柜台前,“掌柜的,要一间房,我喜欢安静,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安静。” 掌柜的盯了银子犹豫了片刻,笑嘻嘻地收下了。 “小二,带客官上去,挑一间最安静的房间给客官。” “好嘞。” 一个男人小跑过来,“客官,您这边请。” 她跟着店小二上了楼,来到一间房门口,小二一脸笑嘻嘻,“客官,这就是您要的房间,绝对安静。” 洛语灵点了下头,推门走了进去。 突然一个飞镖飞过,打灭了蜡烛,房间里一瞬间暗了下来。 脚步声从屏风后逼过来。 她警惕地望着那个方向,“谁?” “语灵?” 这声音,不对。 她手掌放在背后,时刻准备反击。 “你是谁?” 对方走到黑暗中的圆桌,然后桌上的烛台被点亮,客房再次亮了起来。 对方也穿着披风,大半张脸都藏在斗篷下,微微侧头,那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让红颜传消息,要见我?” “你……易容了?” ‘方泽廷’点点头,“战事未息,我现在不便现身。” “证明给我,你是方大哥。” 她走过去,半点没放松警惕。 “我让雷霆和红颜护送你去北国,红颜还在你身边,雷霆却来找我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她沉默。 “为了杀不杀我弟弟方泽深,两人产生了歧义。” 洛语灵走到桌前坐下。 “方大哥,既然雷霆到你身边了,你也知道各种缘由。”她搓着手指,努力找个合适的措辞,“红颜的行动,虽然不是我授意,但我会跟她同进退。我和方泽深已经不可能和平共相处,方大哥要是想保兄弟,那就让他今后不再出现在我眼前。” “只要他出现,你就会杀了他?” ‘方泽廷’垂下的眼眸里闪过异色,似笑,似凛。 “是!所以他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我明天就回龙城了,不相见对我们来说,很简单。”洛语灵抬眸看向他,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决心。 “即便他那么爱你,你也不曾一点动心?” 洛语灵攥紧了拳头,眼底划过一丝讽刺。 “方泽深救我,护我,而我也送上了圣族村一方宝藏,这份恩情,我自认我还了。如今我还想要一个人情。” “说。” “我想要红颜一直陪着我,以家人的身份。想让方大哥给她自由,红颜是您培养出来的暗卫,她的生死在您手里,您不开口,她永远不会安心。” ‘方泽廷’语气突然变了,“红颜对你那么重要?” “她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方泽廷’突然站了起来。 洛语灵不解地跟着站了起来,“方大哥?” “你先回去。” ‘方泽廷’推门而出,丢下洛语灵一人茫然地站在客房里。 确定方泽廷真的离开了,她只能带着疑惑也离开了。 踏月色而归,还没到小院,她就听到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逼近,急忙躲到暗处。 上百名黑衣人像耗子一样,在夜里穿梭。 随着数十声火雷爆炸,洛语灵第一次亲眼看到战争是怎么爆发的! 城门大开,无数西秦军冲进来。 惊叫声,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平静的小城里,瞬间成了人间炼狱。 这里明明不是战场! 这里甚至没有多少闻楚国的驻军! 他们可是方泽靖领导的西境军,方大哥甚至刚才还在城里。城里……这一切难道是方大哥主导的? 可是西境军不是历来以严谨治军,保护百姓着名的吗? 眼前这些烧杀抢掠的强盗行为算什么? “这里有人?!” 她的位置暴露了,顷刻间,十几个士兵包围上来,眼见就要拿刀砍过来。 她一掌打开一个士兵,一边急声道:“我只是平民百姓,你们连百姓都杀吗?你们还算西境军吗?” “抓起来,违抗者,杀!” 眼看一把刀朝她正面砍过来。 一架烧着火球的手推车冲了过来,士兵们急忙躲开。 洛语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着往夜色里跑去。 第235章 相见不识 直到左拐右转,甩掉了追兵,她才看向救她的人。 “哑奴?” 褚均卫头上还绑着纱布,脸色惨白,他扶着墙大口喘气,许久之后,扭头看向她,“我不是哑巴,只是为了自保才不说话的。” 她没有追问这个,而是看向褚均卫身后,“你怎么会在这里?贤王和赵大人呢?” “有一伙黑衣人来……”褚均卫看着她,抿了抿唇,“房间里的人不是你,那就是你的婢女红颜了?” “红颜怎么了?” “有人抢夺圣女,贤王和赵大人追去了。然后西秦军就攻进来了,我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就看到你被围攻。” 有人来抢圣女? 那红颜被当成她抓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知道他们去哪个方向了吗?” 褚均卫扶着墙,眉头微微蹙起,额头渗出冷汗。 洛语灵上前扶住他胳膊,“你还好吗?” “很不好,伤口大概裂开了。” 他当时头被打破,身上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几乎没气息了,才被赵京鸿暗中救了出来。 “有贤王和赵大人去救人,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见机行事。” 褚均卫看了她一眼,“嗯。” 洛语灵搀扶着褚均卫,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走了好久,看到一个破败的废宅子,周围,静谧异常,她把人扶到里面隐秘的角落。 “还没人搜过来,先休息一会。” 她直起身子,一边缓气,一边观察四周。 “辛苦圣女了。” 她低头,月色照在褚均卫脸上,更显苍白,而且他额头冷汗密布。 重新蹲在他面前,她担忧地皱起眉头。 “外面现在很乱,我没办法带你去找大夫,我看过许多医术,我需要看看你的伤口,帮你去找药。” “嗯。”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解他的衣带。 褚均卫静静地看着自己被剥开了衣服,露出了胸前的伤痕,看到面前的人很认真地盯着他的伤口瞧。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面具下的脸。 她叫灵枢,得知她是从龙城来的,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拿回自己一切的机会。 他是褚均卫,他父亲曾是正统太子,却被兄弟夺权谋害。 他是父亲唯一的孩子,褚驰业为了不背负残害手足的骂名,登基之日就封了他为廉王,并且扬言把他当储君培养。 可他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北国,他的好皇叔说,待他归来之日,便是立储之时。 褚驰业,你的承诺,你还记得吗? 我这就要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了! “伤口裂了,我去找点药。” 洛语灵刚要起身,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她疑惑地回头。 “外面危险,你太容易暴露目标了,我们离开飞沙关,去找我父王的旧部,我还能撑住。” “不行。”她果断拒绝,不自然地推开他的手,“你的伤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褚均卫,你是我从北国救回来的,我一定会把你安全带回龙城。”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冒险帮我? 因为你是我报复褚驰业的武器,是为我洛家报仇的最强助力。 她莞尔一笑,说着口不对心的虚言。 “救人,不需要为什么。” 拉了拉斗篷,把自己裹得更严实,她走出去,钻进了夜色。 …… 洛语灵像一个幽灵一般穿梭在城里,到处是残垣断壁。 城门口被火光照亮了。 成千上万的西秦军浩浩荡荡往城里进发。 她看到城楼上,那一抹白色身影。 方泽廷。 果然,这一场预谋好的夜袭,是方大哥的主意。 “方大哥,是不是接触到地王权势中心,连你这样的人也会被改变?” 垂眸,挡住眼底的失望,她转身消,继续寻找医馆。 看到一个医字,她一跃跳入医馆后院。 溜进配药房,开始找能帮得上褚均卫的药。 砰! 医馆大门被推开,几个士兵跟着一个大夫进来。 “大夫,要拿哪些要,您说,我们来拿。” 眼看,大夫要走过来,洛语灵拿着手里的药,往后面闪。 她刚闪到后面,就感觉到一股气息,下意识出掌,被人抓住手腕,摁在墙上,“嘘。” 马蹄声落在医馆门外。 “将军说了,所有医馆开张,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馆,再伤一人,军法处置!” 外面人渐渐多了起来。 洛语灵却绷着身体,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她竟然没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她突然放松身体,往下一划,得了自由的手一个蛇形回摆,朝后面人的腰间攻击去。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有这一手,连连后退两步。 “谁?!” 前面的将领察觉到异动,冲了过来。 洛语灵见状,一个飞身冲出房间,飞上房檐,溜之。 身后有一人,始终紧跟不离。 钻进一个竹林,她一把丢开斗篷,待对方进林,她全力攻去。 手下触感不对,她猛地大惊,踩住竹身,回身,就看到一丈开外,站着一人。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 她一头银发,闪着星光色,随风飘散。 再看对方,竟然也是一头银发。 “你……” 除了灵枢,这是她见过的第二个银发的人。 对方戴着面具,一身黑衣,更让那头银发惹眼。 “你是谁?” “奉赵大人之名,保护你。” 男人淡淡开口,下一刻,他已经飞到她跟前,搂住她的腰,落在地上。 落地后,她猛地推开他,“赵大人?” “赵京鸿,让我保护你。” 舅舅怎么会派个人保护她? 舅舅做事一向谨慎,绝不会出差错,她这边更是谨小慎微,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她和舅舅的关系。 不过现在舅舅不在,这个人说什么,她也没办法证实。 “你不相信我?” 男人走近她一步,洛语灵下意识后退一步。 “如果我要杀你,在医馆就可以动手了。” 这话没错,她当时竟然没察觉身后还有人,如果对方要对她不利,的确可以一击毙命。 “贤王和赵大人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 她眼里闪过怀疑之色,“你不是说赵大人派你照顾我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 “从你易容离开,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对方的回答滴水不漏,洛语灵无法反驳。 想起褚均卫还等着他的药救命,便不打算跟这个人继续耗了。 “既然是赵大人派你来的,那就跟我走。” 第236章 给我取个名字 回到破院,见是洛语灵出现,褚均卫才从暗处走出来。 “你去了很久,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箱走上前的冲动,再看到她身后的人时,收敛了大半。 洛语灵拿药走过来。 “你快坐下,我帮你换药,然后我们连夜出城。” “他是谁?” 她想了想,并没有把舅舅供出来,只道:“暗中保护我们的人。” 洛语灵小心翼翼地帮褚均卫换药,不远处的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到她的手碰到褚均卫的身体,他眼底划过一丝凛冽的杀意,攥紧怀里的剑,才堪堪忍下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会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还要保护这个北国皇宫里的人,可见此人身份绝对不简单。 目光落在她忙碌的身影上。 曾经,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见他一身伤也只会担心得大哭,如今却能熟练地为另一个男人上药。 垂眸,掩饰自己心底躁动的嗜血杀心。 他已经不是活了两辈子都无法得到自己所想的方泽深了。 “好了,你还能走路吗?”洛语灵问褚均卫。 “嗯。” 看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他冲过去抓住褚均卫的胳膊往自己身上一架。“没时间耽误了,走!” 洛语灵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对方提起轻功已经飞上房檐,她只能着急跟上。 三抹身影穿梭在夜色中,往飞沙关外跑。 嗖! 刚踏上城楼,一枚暗器朝洛语灵刺来,她来不及转身,暗器射中她的斗篷,她从城楼落下,一头银发飘散开。 “是圣女!?抓活的!” 他回头一看,只见她掉了下去,身侧传来惊呼声:“灵枢?!” “不想连累她,就自己去找闻楚大军!” 说罢,他用尽全力将褚均卫抛向城外,随即转身跳向洛语灵下落的城里。 一把抱住下落的洛语灵,他一个回身,踢到城墙,借力一跃,朝旁侧的小路跑去。 “追!不可伤了圣女!其他人格杀勿论!” 十几个暗卫紧追其后! 一枚暗器射进方泽深背上,他身体一踉跄,差点从房顶倒了下去。 “放下我!” 他大口喘气,看了她一眼,琉璃色眼瞳,带着坚决。 “我能保护你!” 一路跑进密林,身后的追捕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四周只剩下虫鸣。 “安全了,放我下来。” 他放开她,后靠着一颗树干,低头喘息。 “他人呢?” 他疲累地挑眉,“我只负责你的安全,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洛语灵抬脚就要往回走,却被某人一把拉住手腕扯到身前。 “你要干什么?” 她坚定地看着他,“他不能出事。” “他就那么重要?你的身份暴露了,现在全城都在找你,你去就是送上门!” “我说了,他不能死。你是赵大人派来的,我无权命令你,可我能选择自己的——” 面前的人突然朝她倒来,直直摔在了她身上,洛语灵踉跄两步,才稳住自己没跟着倒下去。 “喂?醒醒!” 她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手指所触,黏湿一片。 她抽回手,手指全是血。 赶忙扶着靠坐在树跟前,她绕到他身后,就见他背后插了四个暗器,每个暗器附近都被鲜血染红…… “你!” 急忙脱掉他的斗篷,月光下,一头银发散落下来,和她的银发交织在一起,她突然心中萌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个世界,她竟不是唯一的,她还有一个有相同点的人陪伴。 “你这一头银发,又是从何而来?” 靠在树根的人已经昏了过去,自然回答不了她。 她绕到他身后,深呼吸一口,抓住一枚暗器,用力往出一把。 “呃……”对方痛得昏迷中还在呻吟。 连着拔掉四个暗器,他背上的衣服已经湿漉漉的了,因为穿着黑衣,看不出是冷汗还是血。 “我要脱了你的衣服,止血。” 她快速解开他的束腰,扒开衣服,目之所及,他上身竟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腰腹上伤,一看就是新伤,甚至有些伤口都开始渗血了。 这人到底是谁?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呕……” 对方突然睁开眼睛,呕出一口血,然后倒在了她肩上。 来不及的多想其他,她急忙掏出给褚均卫准备的伤药,小心翼翼地撒在他背上的伤口。 用完了将近一瓶药,对方身上的血才算止住了。 洛语灵也已经累到睁不开眼睛了。 她想推开靠着她的人,奈何力气实在耗尽了…… …… 洛语灵是被一股香料燃烧的气味熏醒的。 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木质的小屋,像极了她在南疆被救活,睁开眼看到的东西。 她记得自己明明在林子里…… 扭过头,近在咫尺的银发,还有脸上的面具,让她一愣,下一刻,她猛地惊坐起来。 这才发现,他们在一个木屋里,她和那个银发男子还躺在同一张床上。 “喂!醒醒!” 睡在外侧的人被踢醒,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正正对上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眸,空灵,清冷,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 他慢慢坐起来,看到两人的处境,他表情变了变,扭头看向她,“你可曾摘下我的面具?” “不曾。” “我们怎么会躺在一起?” “我现在也很想知道为什么,所以请你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虽然她已经不在乎什么男女之别,可跟一个男人同睡一张床,她还是有股说不出来的别扭。 想到此事,心中不觉讽刺,她看不起洛冷幽的所作所为,可自己好像在某些方面,越来越像她了。 对方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这次并没有过多纠缠,很痛快地离开了床。 他走到门口,透过缝隙,看到外面是一个小村落。 “应该是个小村落,男女老幼都有。” 洛语灵下床,走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他回头,看向她。 “我们还要去找贤王和赵大人,这一路,我该怎么称呼你?” “如今的我,无名无姓,不如圣女给我取个名?” “这世间怎么会有无名无姓之人?” “那你看我这般人,像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洛语灵看他一头银发,戴着面具,配上眼底的琉璃色,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清冷的疏离感。 抓着衣服的手微微收敛。 确实不像。 灵枢的特殊,洛冷幽的死而复生,这两人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如今再来一个,似乎也不是什么奇闻。 “就叫银辰。” 第237章 巫女的预言 “银辰?”他玩味地念着这个新名字。 “眼如星辰,发似银河。” “好。”银辰扭头看向她,“从今以后,我便是银辰了。” 不懂对方眼里的喜悦和坚定是何缘故,她伸手准备开门。 一个穿着繁琐的部族长者朝门走来。 “这人的服饰……” 阴沉在一旁问道:“也是圣族村的?” 洛语灵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到底还有多少超出我们认知的存在,一个圣女下世已经让各国争抢,可也许对这些人来说,圣女不过是一族的标志罢了。” 门被缓缓打开。 外面的人拄着木拐,端着两杯清露。 “神只夫妻醒了,这是巫族的心意,请收下。” 整个村落的人都聚了过来,带着崇拜和敬畏的目光,默默跪在木屋外。 巫族?! 洛语灵震惊地上前,以圣族村的礼节回道:“这里是巫族?那您知道圣祖村吗?” 那两年养伤,她几乎看遍了圣祖村的书,三百年前,圣祖村是有巫族的,但是世事变迁,巫族从圣祖村里分离出去,百年前更是因为战火彻底断了联系。 她再次听到跟巫族有关的消息还是狼忍来龙城抢人。 可狼忍不是说巫族灭了吗? “圣祖村?”老人看着她。 洛语灵任由对方打量。 “圣祖村早已迁徙到南边,圣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无奈一笑,解释道:“圣祖村被迫卷入了皇权斗争,我本来是要去龙城的,遇到闻楚国和西秦国交战,才会误闯进来。” 老人突然转身朝族人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然后就见众人全都朝两人磕了一个头,才起身去忙未完的事。 老人回头道:“圣女误入巫族,或许是天意注定,请饮下清露,我为两位治疗。” 两人看了眼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 “跟我来。” 他们跟着老人走到族中一处泉眼,老人始调配草药。 “请问怎么称呼您?我叫灵枢,这位叫……” 银辰随声附和,“我叫银辰。” 洛语灵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认真的? 老人配药药草,示意银辰脱下衣服,“叫我巫长老,这药是治你身上的伤的。” 银辰淡定地脱下衣服,露出一身的伤。 巫长老看着他身上的伤,嘴里念了几句咒语,将药递给洛语灵。 “圣女一旦成婚,就会失去通晓神意的天赋,你们夫妻是出来寻找下一任圣女的吗?” 洛语灵接药的手一顿,“巫长老,我们不是夫妻。” “您觉得我们像夫妻?”银辰唇角微弯,侧头看向身边僵住的人,“麻烦你了,夫人。” “你胡说什么?!巫长老,我们——” 她还没说完,巫长老已经站了起来,嘴里念着:“神只夫妻降临,天下必有异象。” 眼看巫长老离开,她把药往地上一放,怒道:“赵大人派你来保护我,不是我照顾你!” 说罢,她起身追上巫长老。 “巫长老,我们并不是夫妻,更不是什么神只夫妻,您说的天下异象是?” “这是百年前巫族最后一任巫女消亡之前,留下的预言。” 巫长老用拐棍扫开墙上的树藤,露出下面的壁画。 画上是一对银发男女,两人身上沾满血迹,女子睡在树根,男子枕着她的腿,鲜血顺着露水渗进小河,留到了部落,像极了神的引导。 壁画旁写着几句话,神只夫妻降临,天下必有异象,亡国女,乾坤手,情字劫难皆为空。 “今早,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姿势和这壁画里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圣族村还能寻到圣女,巫族却已经没落,我们在此守护百年,就是为了验证这个预言,如今终于成真了。” “巫长老,北域蛮族的巫女难道不算?他们的巫女这几年才去世。” 巫长老拄着拐杖往另外一处走。 “巫族已经出不了能预言的巫女,普通以巫术治病的巫女,巫族任何人出去都可以。” 巫族的生活和圣族村大相径庭,这里都是自给自足,不与尘世相同,守着世代的规矩,一代一代传下去。 洛语灵站在预言石壁前,望着那壁画里的男女。 百年前的巫女真的预言到了她会跟银辰来到这里?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时辰了。”银辰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拿着几个果子,递给她。 “我在想这预言想告诉我什么?” “巫族的人说,这是他们守了百年的巫女预言,你我是神只夫妻,你我出现,代表天下将乱。” 洛语灵根本没在意银辰话里有话,她踩着土块,靠近石壁。 “小心。” 银辰紧张地看着她。 手掌贴在石壁上,一股特别的力量透过手掌传进她身体。 她看到了巫族被灭,鲜血流成河,看到一个女人倒在血泊里,拼命在地上画符,嘴里更是叫嚣着什么。 她努力想看清楚女人嘴里在说什么,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突然,女人彷佛穿透了一切看到她。 “勿忘本心!” 四个字彷佛要喊进她灵魂深处一般。 银辰接住倒过来的人,见她目光空灵,心中担忧,“能听到我说话吗?” 得不到回应,他面色一沉,抱起人就往小屋走去。 巫长老追上来,“她……她……” 把人放到床上,他坐在床边,下逐客令,“巫长老,她需要休息。” 巫长老手里拿着龟壳,激动得脸上的肉都在发颤,“她和巫族巫女感应到了,百年前的女巫,她都能感应到,她的天赋比我想象得更强。她不只是圣族村的圣女,更是我们巫族的巫女!” “那又如何?” 不管她是谁,她是他心爱的女子,这辈子,必须待在他身边,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眼神满是柔情。 巫长老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香炉,打开盖子,无数飞虫飞出来。 银辰刚要出手,就被警告:“这些是巫虫,它们有灵性,会帮灵枢安神。” 看到巫虫落在洛语灵身上,巫长老转身要离开。 “巫长老说我们是神只夫妻,也就是我和她缘分天定,一定会结为夫妻?”银辰抬起头看向巫长老,笑着问道。 巫长老回过头,慈祥的脸上划过一丝遗憾。 “巫族巫女是无法成婚的,她是第一个神女和巫女合一的人,我必须去见圣族村长老,巫女一旦成婚,会给巫族带来毁灭。” 银辰眼底闪过凛冽之色,“可我们不是你说的神只夫妻吗?” “神只夫妻,值得并不是姻缘天定的佳偶,相反,这是圣巫族分裂衰败的预示。数百年前,圣巫族曾出现过银发圣女和银发巫师,他们带领圣巫族走向鼎盛。但一切的变故却在两人成婚后,天下大乱,圣巫族分裂,皆由神只夫妻开始。我要将这件事告诉圣族村……两族合一,或则是毁灭,皆在此举了。” 银辰垂眸,面具下的琉璃眸透着一股杀意。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他低头凑近她,嘴角勾起诡异的笑,“洛语灵,我们的姻缘,谁也阻止不了。” 勿忘本心! 一旦你忘了,他们就得逞了。 不要忘了自己,洛语灵,快想起来你的本心是什么! 你不是替身,更不是那些人手中的棋子! 本心! 本心!! “方……泽深……” 银辰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看着她无意识地念着那个名字,眼泪从眼角落下。 “呃……不要吵了!” 大脑突然剧痛,他伸手捂住头,大口喘息,“闭嘴,她不爱你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不要!” 洛语灵猛地坐了起来,就看到银辰半跪在地上,捂着头,似乎很痛苦。 她大脑嗡嗡作响,为什么会梦到洛冷幽折磨方泽深的画面,为什么会想起她和方泽深曾经快乐的回忆。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一直很努力去忘掉那个人,把两人的过往都归集到上辈子。 可心里怎么这么痛,她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了! 第238章 天外之人 洛语灵睁大眼睛,睫毛微微颤抖,“我没有冒充圣女,我的确是圣祖村圣女,水祭祀。” 水祭祀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后脑一般。 许久过后,他突然松开了手。 没有了头上的束缚,洛语灵急忙往后退,她回头看向瀑布旁边的小路,已经没有了树祭祀和银辰的身影。 “你身上的圣蛊虫呢?”水祭祀的手放回膝盖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他竟然能看出自己身上的圣蛊毒已经消失了? “我用圣蛊毒救了一个人,圣蛊毒消亡,我的头发也变黑了。所以我并不是树祭祀说的神只夫妻,让大家失望了。” 水祭祀豁然开朗,“竟然是如此……怪不得……怪不得!” 他费力地扶着地面要站起来,洛语灵犹豫了片刻,上前扶他起来。 “你和他一定十分恩爱,才会出现神只夫妻的特征,百年前,他们也是这般造化,成了银发夫妻……” “不,我和并不是有情人,那人生命垂危,又对我有救命之恩,身为圣族村圣女,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只是报恩罢了,并没有其他缘故。您说的诅咒是什么?为何我在古籍上没看过任何记载?” 水祭祀朝她笑笑,温和地推开了她的搀扶,走到瀑布旁,才幽幽地开口:“圣巫族本是同族异支,三百年前被迫分开,大家都以为没有了对方的束缚会发展得更好,却发现圣族和巫族的天赋慢慢消失,等察觉的时候,已经无力挽回了。五十年前,我还能感应到圣族村的情况,到现在已经彻底不行了。” “可我听北屿蛮族的人说,他们的巫女,是近几年才去世的。为何你们不在北屿,而是在西境?” “北屿巫女?那不过是从巫族叛逃出去的族人罢了,他们以为离开了巫族就能寻找到天赋不流失的办法,可这是诅咒,怎么可能因为离开而停止?” 洛语灵面色沉重,“是谁在诅咒圣巫族?” 水祭祀突然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他坐下,嘴里念着咒语,面前的瀑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分开,直到瀑布后的石壁上,显出一面壁画。 画上是一对银发男女,两人身上沾满血迹,女子睡在树根,男子枕着她的腿,鲜血顺着露水渗进小河,留到了部落,像极了神的引导。 壁画旁写着几句话,神只夫妻降临,天下必有异象,亡国女,乾坤手,情字劫难皆为空。 “树祭祀说,今早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的姿势和这壁画里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圣族村还能寻到圣女,巫族却已经没落,我们在此守护百年,就是为了验证这个预言,如今终于成真了。” “守护百年?那这壁画……” “这是百年前的巫女留下的。” 洛语灵冷吸一口气,这怎么可能? 难道百年前的巫女真的预言到了她会跟银辰来到这里? 壁画中的女子低着头,静静看着枕在腿上的银发男子,两人的银发交织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鬼使神差地,她朝壁画走近了几步。 手掌贴在石壁上,一股特别的力量透过手掌传进她身体。 大脑仿佛被瞬间打开,她看到了巫族被灭,鲜血流成河,看到一个女人倒在血泊里,拼命在地上画符,嘴里更是叫嚣着什么。 她努力想看清楚女人嘴里在说什么,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眼前一黑,她的身体愣愣地往后摔去。 一抹身影突然冲上来,一把接住了昏过去的洛语灵。 银辰抱着洛语灵,担心地喊她:“醒醒!洛语灵!” “一切都是天定的!” 水祭祀收回手,瀑布重新闭合。 “我不管你是什么巫族祭祀,你敢伤害她,我就毁了你巫族,你们苟且偷生了数百年,不想一朝尽毁?” 水祭祀对上他的眼神,并无半分惧怕,坦然如常。 “我在此布下了巫术,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破了老夫的巫术,你能破了我的巫术,又不像是天外之人……公子还是不要占据他人身体,你是不该有的存在。” 银辰眼底划过一丝杀意,他缓缓放下怀里的人 抽出腰间的剑,他一步一步朝水祭祀走近,悠闲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张邪佞帅气的脸上,带着必杀的狠辣。 “传说巫族能知晓一切,看来,名不虚传啊。” …… 洛语灵一口气大喘过来,也跟着醒了。 “你醒了?” 她急忙坐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却发现这是一片桃林。 一抹倩影从远处走进,渐渐清晰了,她看到一位穿着圣族村服装的女子,对方竟然有着一头跟她一样的银发。 女子把怀里的桃花递给她。 洛语灵愣愣地接过,“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我叫你来的。”女子坐在她身边,心情极好地捻起地上一片桃花,放到腿上,“我叫上灵,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洛语灵一个往后的趔趄,震惊地看着她。 “上灵是圣祖村最强的圣女,她已经死了三百多年了。” 上灵捡桃花的手一顿,感慨一声道:“我都死了三百年了啊,真不敢相信。” “我……这是死了吗?” 上灵朝她笑笑,“当然没有。我只是利用了巫族的预言,把你的灵魂偷过来,我们时间不多了,我还是跟你说正事。” “什么正事?” “你知道什么事天外之人吗?” 洛语灵摇摇头。 “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之外,其实还有其他世界,每个世界之间都是不相通。可是呢,有些世界的人太强大了,他们打破这个不相同的平衡,为了实现一些私欲。” 洛语灵心跳突然变快了。 洛冷幽?! 她的死而复生,她的与众不同,难道就是所谓的天外客? “你好像察觉到了?”上灵看着她。 “不止察觉,我跟她交过手了,输了很多次。” 上灵伸手过来按在她手背上,“孩子,不用害怕,不管那些人有多强大,他们都是外来的,而你,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只要你不忘本心,他们的算计终究会失败。” “她为什么会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对付我?” 害她家破人亡,害她连自己的身份都舍弃了,洛冷幽做这么多事,求得到底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曾经阻止过他,可只伤到了对方的皮毛,却被他的诅咒困了数百年。你现在有圣巫族的力量,这些力量,有我给你的,也有那个逃避他的人给你的,只要你你保持本心,他就伤害不了你。” 一阵大风吹过,上灵表情严肃了几分。 “这就是天道,明明是它错了,却还不许旁人插手。” 上灵伸手抱住她,“孩子,永远不要忘记初心,我代表圣巫族会一直保佑你,不管敌人多强大,只要你坚定,就能回到你自己的人生里,别忘了你是洛语灵,也别忘了你的爱……” 洛语灵感觉到上灵在一点一点消失 直到微风吹过,满园的桃花飞舞,天地间却只剩下她一人。 第239章 灭族 桃园尽头,她听到方泽深和洛冷幽的声音。 “方泽深,你不是保护洛语灵吗?可现在的你才是自身难保啊!” 方泽深的四肢被绳子牵着,绳子的另一头在四匹马上,只要洛冷幽一声令下,他会在顷刻间被分尸。 “洛冷幽,你敢伤害她!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哈哈,我恶毒?”洛冷幽看了一眼从远处跑过来的婢女,“告诉他,我那位视权势地位为一切的好姐姐,有什么要带给她这位舔狗的?” 方泽深听到此,突然红着眼睛看向婢女。 “不,不要!” 洛语灵突然往前冲了一步,她好像知道那个婢女要说什么。 “王妃说:他的生死与我何干。” “与我何干……与我何干……”方泽深冲着这一句话,脸上的表情慢慢裂开,化作了无尽的笑声。 洛语灵想冲过去告诉他不是的,这是为了护住他的性命,洛冷幽恨毒了她,只要跟她有关的人,都会被害死,她只是想保护他! “方泽深,我真可怜你,你赔上西境王府,赔上一条命,于别人而言,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了。动刑!” 洛冷幽一声令下,四匹马上的人挥动手里的鞭子。 “不!!!” 勿忘本心! 他们一直在改变你本有的命运,一旦你忘了,他们就得逞了。 不要忘了自己,洛语灵,快想起来你的本心是什么! 你不是替身,更不是那些人手中的棋子! 本心! 本心!! “方……泽深……不要死……” 银辰猛地从床边站了起来。 他看着她无意识地念着那个名字,眼泪从眼角落下。 大脑突然剧痛,他伸手捂住头,大口喘息,“不要吵了!闭嘴,她不爱你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是懦夫,你不配待在她身边!” “方泽深!” 洛语灵猛地坐了起来,她大脑嗡嗡作响,为什么会看到洛冷幽折磨方泽深的画面,他们之间的情分早就断了,不是吗?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一直很努力去忘掉那个人,把两人的过往都归集到上辈子。 可心里怎么这么痛,她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了! 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捂着心口的位置,她真的好痛…… “你怎么了?” 银辰忍着头痛,他伸出手去擦她脸颊的泪水。 洛语灵一怔,急忙躲开,用手背擦掉眼泪,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木屋。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在后山瀑布那里跟水祭祀在一起。” “你昏倒了,我把你带回来了。” “水祭祀呢,我要见他。” 说着,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银辰按住她肩膀,“你还很虚弱,先不要动。” “我没——” 两人突然都静下来了,同时看向门口的方向。 “好多人!”她闭上眼睛,试着辨别人数和方向。 银辰静静地看着她,垂眸挡住了眼底的深意。 凌乱的脚步声从密林后方逼近。 洛语灵睁开眼睛,急忙下了床,“我们快走,应该是来抓我的,再留下来,会给巫族带来灾难的。” “不确定是西秦的人还是闻楚国的人,没发现我们在,他们应该会放过巫族。把我们的东西都收拾干净!” 她转身去屋里收拾东西。 银辰转过身来,淡定地看着她忙上忙下,面具下的眼眸,冰如寒潭。 “好,我们离开,巫族就会安全了。” 洛语灵把拿过桌上的药和披风,走过来,把剑丢给他,“我去跟树祭祀说一声。” “等一下,树祭祀去找水祭祀了,我们还是赶紧走,他们更近了。” 银辰接过剑,“你先走,我断后。” “好。” 洛语灵推门而出。 银辰站在原地,他抽出一截剑刃,刃上还带着丝丝血迹。 剑刃划过胸前的银发,一缕银丝落在地上。 盯着银丝片刻,他微微歪头,“谁也不能阻止我。” 跑出密林很长一段距离,洛语灵停下来,回头担忧地看着巫族的方向。 “我们这样直接跑了,如果他们对巫族不利怎么办?还不知道来的人是西秦军还是闻楚军?” 见她有所迟疑,银辰开口道:“不管是哪方,都不会轻易对巫族出手。他们在这里生活了数百年,经历过的战乱,恐怕比你听过的还多,应该早就习惯了应对这种局面。我们并没有留下痕迹,他们想借题发挥恐怕也没机会。你现在跑回去,他们就成了威胁你的软肋。” 软肋…… 这两个字刺痛了洛语灵,圣族村如今不就是太后控制她的软肋吗? “真的不会有事?” “不管是哪方势力,一旦杀了巫族,只会惹起众怒,必定会受到各国讨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你忘了我们离开飞沙关之气,关内已经开始救治百姓了?他们在补救。” 见洛语灵有所松动,银辰继续往前走。 “你说的对,也许是我想多了,走。” 刚出密林,一抹身影朝两人袭来。 银辰一把将人拉到身后,抽出剑挡在身前。 “参见圣女。” 来人一身黑衣,戴着面具,跪在一丈之外。 洛语灵一愣,这人好像……见过? “你是?” “属下是赵大人的护卫东林,曾在鹤城为圣女担任过护卫工作。” “我记得你!” 她推开银辰,朝东林走近了两步,“你怎么会在这里?赵大人呢?” “赵大人没有等到圣女,已经跟贤王先一步去了林州和闻楚大军汇合,属下和其他暗卫分布在飞沙关附近,寻找圣女。” “他们已经去了林州?那我的义妹呢?一直跟在我身边的红颜,你们可曾见过她?” “没有,那夜混战,敌人是抱着必杀的决心来的,我们的死伤了不少,并没有看到红颜姑娘。” 没有红颜的消息,洛语灵失落地抿了抿唇。 “密林里有西秦军,属下先送圣女去林州和赵大人汇合。” “嗯。” 东林看了一眼银辰,“圣女,请问这位是?” “他也是赵大人派来保护我,你不认识?” 一听到此,东林突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来挡在洛语灵前面,手里的剑对着银辰。 “赵大人派出来的人属下都认识,可这位,从未见过。” 洛语灵吓了一跳,也疑惑地看向银辰,“你不是赵大人派来的?” 银辰不以为然地说道:“我是。” 东林面色冷沉,反驳道:“绝不是。” 银辰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握紧了手里的剑。 “我不会伤害你分毫,你不相信我吗?” 见对方承认,洛语灵心下一冷。 “你能骗我一件事,就能骗更多的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就此别过。东林,我们走。” “是。” 第240章 我能抱你一下吗 银辰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握紧了手里的剑。 “我不会伤害你分毫,你不相信我吗?” 见对方承认,洛语灵心下一冷。 “你能骗我一件事,就能骗更多的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就此别过,东林,我们走。” “是。” 银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薄唇微抿。 “你躲不开我的,语灵。” 一路离开密林,洛语灵始终能感觉得到银辰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东林也是,但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只能时刻警惕着。 从飞沙关到林州,将近七十里的路程,两人是在中途才找到两匹马。 紧赶慢赶,还是没在天黑之前到达林州。 看着远处有亮光的村落,东林看向身边的人,“圣女,夜路难行,今夜就在此落脚。” 洛语灵打了个哈欠,“好。” 见她已经犯困了,东林忍不住出声提醒,“别在马上睡着了,会掉下去的。” “嗯。” 见她还是一脸迷糊的状态,他摇摇头,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宠溺且无奈的笑。 下马,牵住两匹马往小村赶去。 花了点钱,东林在一个老头的农家小院租了一间房。 “我好困,先睡了。” 洛语灵直接进屋休息了。 老头端着吃食走过来,东林守在门口,看了一眼,盘子里只有窝窝头,还有一叠小咸菜。 他接过一个馒头,“多谢老爹的招待,请问能熬点粥吗?我家妹子受了惊,恐怕吃不下馒头。” “这……公子啊,我不会熬粥,我家老婆子去女婿家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样,我再借用一下您的厨房,您看方便吗?” “哎呀,这不用给钱,就是厨房里没啥好东西,您想去尽管去,就在那里。” 老头指了指厨房。 东林朝对方笑着点了点头,拿起馒头,走向厨房。 一炷香后,东林拿着馒头走出厨房,手里的馒头早已凉透了,他的心情却不错。 月色皎洁,照亮了小院。 他悠闲地坐在门槛上,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观察四周。 那个银辰,跟了他们一路,绝不会现在放弃。 “呜呜……娘……不要……” 房间里突然传来洛语灵做噩梦的呓语。 东林猛地站起来,推开门走进房间,他大步来到床前,看着她满头大汗,好像陷进噩梦醒不来。 “别怕,别害怕。” 阮阮别害怕,哥哥在这里。 他握住她的手,心疼地望着妹妹,眼眶逐渐红了。 洛家覆灭,他这个嫡子,爹娘的希望,却只能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黑暗中。 他对不起洛家,对不起爹娘,对不起阮阮…… “东林?” 洛语灵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她诧异地开口。 东林急忙收回手,他退后两步,挪开视线,“属下听到圣女做噩梦了,才闯进去,请圣女恕罪。” “做噩梦?那我有没有……说什么梦话?”她虚弱地坐起来。 “没有,圣女只是一直抓住属下的手在哭。” 她尴尬地笑了笑,“这样啊。” “既然您醒了,我去拿吃的,您晚上还没吃东西呢。” “嗯。” 等东林出去,洛语灵看看手背,好像还有被东林握住的温暖,她用另一只手覆住,却没有那种温暖的感觉。 鼻间突然一酸,她好想念在家的时候。 东林端着粥走出厨房,就看到洛语灵站靠着门槛,抬头望着月亮。 “夜深露重,圣女还是进屋。” 她笑着拒绝,“不用了,我想在这里坐一会,给我,闻到这个味道,我还真饿了。” 东林只好把温热的粥递给她。 接过粥,她坐在门槛上,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然后舀起一勺送进嘴里,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泪水瞬间模糊了眼前,这粥…… “这是谁做的?” “是老人家做的。” “这样啊。”她眼里的光瞬间失了神采,望着碗里的粥,低声喃喃:“原来男人熬粥都一个味道啊。” 东林居高临下望着她,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跟妹妹说,可他不能。 她的身份,错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悬崖,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命保护自己的妹妹。 “东林,你有妹妹??” 东林绷紧声音,“有。”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那你们关系好吗?” “我对她不好。” 洛语灵笑了,低头继续吃东西,一边说道:“我有个哥哥,他可宠我了。以前我不知道珍惜,总嫉妒他得了爹娘全部的宠爱,可不管我怎么娇纵,我哥从来都不会跟我生气。” 东林攥紧拳头。 “可是……可是……”一滴泪落在粥里,她嘴唇发颤,就着眼泪,一勺一勺地吃。 直到碗见底,她端着碗站起来。 “如果以前你对妹妹不太好,以后记得对她好点,兄妹俩没有隔夜仇。这是圣女对你的命令,听到了吗?” 她莞尔一笑,把碗递给他。 东林颤抖地接过碗,声音紧绷,道:“是,我一定会用生命守护妹妹,绝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 “真好。” 她哽咽一声,看着面前的东林,突然有种情绪无法控制。 “东林,我能抱一下你吗?” “圣女?”东林惊愕地看着她。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哥哥,可能是老人家熬的粥跟我哥熬的粥很像,让我有些感触。好了,你不用在门口守着我,去休息。” 她转身就要进屋,突然一只手按在她头上。 眼眶的泪水突然涌下。 头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身后传来东林的声音,“圣女身份尊贵,属下失礼了。” “谢谢。” 东林从外面将门关上,他抓着门锁,身体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阮阮。 突然,他回头,眼里的柔情化作了凛冽。 院子外的大路上,一头银发的银辰,正盯着他,周身散发着杀意。 几乎眨眼功夫,两人就到了农田的田垄上。 东林握着剑,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以赵大人的名义接近圣女?” “你哪只手碰了她?”银辰淡淡地开口,眼里是一片冷漠。 东林眯起眼睛,下一瞬,他嗖地冲上去,手中的剑在空中划出银色的弧度。 “既然不说,就都砍了。” 平静的语气,有游刃有余地挡住对方的攻击,银辰唇角一弯,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利刃。 剑刃划过夜空,透着冰冷的银光。 须臾过后,银辰抬起剑刃,一敌鲜血滴到田垄上。 数丈外,东林倒在地上,脸上的面具裂成两半,鲜血从跟他额头流下。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样戴着面具待在她身边?” 拿着剑,银辰一步一步走近东林,举起手里的剑。 月光照在东林脸上,露出了一张年轻帅气的脸,那眉眼间甚至有几分洛语灵的神采。 银辰看着他,手里的剑刃毫不留情地挥下去。 第241章 林州汇合 “东林?!” 洛语灵站在院子门口找人。 银辰眼神一变,他收回剑,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留你一条命,如果再敢碰她一下,我就杀了你。” 警告完,银辰冲进山林。 东林用手背擦掉额头的鲜血,他踉跄一下起身,从怀里拿出备用的面具戴上。 没找到人,洛语灵正要出院子寻人,“圣女,属下在这里。” 她一回头,就看到东林站在厨房门口。 “你怎么在厨房? “属下睡着了,刚没听到您叫我,出什么事了吗?” 洛语灵不疑有他,“没,我睡不着。想出来喝杯水,没看到你。” “您稍等一下。”他转身进厨房,倒了一杯提前晾好的温水。 刚要端出,体内一阵翻涌,一口鲜血涌上来,血从嘴角渗出,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去,擦掉嘴角的鲜血。 看到旁边的水缸和瓢,他舀了一瓢水,大口喝下去,把嘴里的血腥味冲下去。 走出厨房,东林把一碗温热的水递给她。 “请。” 接过碗,她低头喝了一口,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 “东林,你很会照顾人啊。连我要喝水都预先算到了。” 东林低着头,不说话。 洛语灵见他不想多言,也不勉强他。 把碗还回去,她才说道:“我想早点去林州,天一亮,就叫醒我。” “是。” 看着洛语灵回房,听到门关上的声音,东林跑到路边,一口鲜血吐到草丛里。 银辰到底是什么人? 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力! …… 一大早天蒙蒙亮,两人就骑马赶往林州,终于在午时之前到了。 还没进城就看到城外重兵巡逻。 洛语灵刚踏进城门,就见远处几人驾马而来。 贤王,慧王,凤君尧,褚陌,舅舅,都到了。 众人看到她,都惊住了。 洛语灵扯了扯斗篷,挡住自己的银发。 “竟是真的,你的头发……”慧王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除了会有些惹眼,倒没有其他不方便的。” 褚陌感慨道:“我此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鹤发童颜之人。” 她的眼神扫过褚陌顿了一下,他穿着铠甲,脸上还有几道伤疤。 曾经的纨绔子弟,如今不止长大了,还成了保家卫国的男儿郎,再也看不出曾经让整个龙城头疼的纨绔模样,心中一时难以言喻。 身为这场战争的统帅,慧王黑了瘦了,连原本温文儒雅的气质都变得硬朗起来。 “天女有没有受伤?父皇在龙城一直惦记天女的安危,如今你终于回家了。明日,本王就派一队人马送天女回龙城,这里太危险了。” “不,我不走,没找到我义妹红颜之前,我哪里都不去。” 她看向褚贺楠,对方接到她询问的目光,摇摇头,道:“还没找到,那夜在飞沙关,本王没有保护好圣女,是本王失职了。” 慧王道:“贤王的确失职了,父皇派你保护天女,你不止让她在北国受伤,还在飞沙关被人劫持,这件事本王一定会禀告父皇!” 褚贺楠淡淡一笑,“臣弟绝不推脱干系,回龙城后,会主动领罪。” “慧王,此时跟贤王无关,想抓我的人不少,贤王殿下一路都在尽力保护我,请殿下明鉴。” 凤君尧适时地开口:“有话回去说!天女受惊了,想必现在很累,还是先回去休息,殿下,您忘了各位将军还等着您前去商议对策呢。” 褚贺沥点点头,看向洛语灵,“那天女先去休息,来人,护送天女去李府。” 李府,林州首富的家,慧王驻扎林州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虽在西境苦难之地,院落布局,装饰倒也有一番文雅风范。 跟着管家丫鬟到了一间房门口。 “这里是专门为天女收拾的房间,这是婢女平儿,由她暂时照顾天女。” 平儿从管家身后走出来,跪下朝洛语灵磕了一个头。 洛语灵点点头,看向东林,“东林,你也去休息,到了这里,不会有人对我不利的。” “是。” 等东林离开,她走进房间,房间有淡淡的香味,甚是好闻。 平儿走过来,道:“天女,水已经准备好了。” 她走到屏风后,一桶热水还冒着丝丝热气。 “来。” 摘下斗篷,她听到身后人的抽气声,回头就见看到平儿震惊的眼神。 接到她的目光,平儿慌忙低下头,“奴婢该死。” 一身疲劳被一桶热水消除。 沐浴更衣,又躺在床上小憩一个时辰,闻到食物的香味,她才睁开眼睛。 跪在榻边,为她捏腿的平儿停下动作。 “天女,您醒了?” 她打了一个轻哈,坐起来,问道:“嗯,什么时辰了?” “未时过半了,您饿了吗?惠王殿下和众位大人还再商议军务,恐怕要晚些才能回来,您要是饿了,就先吃点东西。殿下带来了龙城的厨子,做了不少龙城小吃,您要尝尝吗?” “嗯,那拿进来把。” “是。” 平儿出去了,不到一会,十几样吃食被送进来,她打眼一看,竟然有一半都是只有在龙城才能吃到的。 走到桌前,她拿过一碗清酿莲子,拿起勺子,尝了一口。 味道虽不比龙城的精致,倒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吃饱喝足,又补了觉,洛语灵闲来无事,在府里闲转。 “呜呜……呜呜呜……” 听到哭声,她走过去,就看到一个老妪躲在角落哭。 “怎么了?” 老妪身体一僵,扭头看到她,惊于她斗篷下的银发,愣住了。 平儿从她身后跑过来,“蔡大娘,你跑这里做什么?惊扰了天女,你担待得起吗?快回后厨去!” 一听是天女,蔡大娘突然用力朝她磕头。 “小人不是故意惊扰天女的,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别磕了,到底怎么了?” 蔡大娘抬起头,颤抖地解释道:“我儿子跟着出去打仗,结果腿被炸断了,城里的大夫都进军营了,他都发热三天了,我怕他熬不下去了。” “城里没大夫了?” “没了,半个月前就没了。好多飞沙关的难民都跑进来了,现在想找点草药都难了。” “你儿子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她扭头看向婢女,“平儿,我换下的衣服里,有几瓶药,拿过来。” “是,天女。”平儿看了蔡大娘一眼,跑去拿药了。 蔡大娘一听天女要跟她去看自己儿子,惊得长大了嘴巴。 “这……这,怎么能劳烦天女亲自去一趟,您是天女,咱们只是低贱的百姓。” 洛语灵看着蔡大娘,双眼红肿,却还是一副不敢奢求的模样。 她走上前,把她拉起来。“ “天女,百姓,还不都是人,要吃五谷杂粮,会生老病死,在死亡面前,谁比谁又更高贵呢?” 没一会,平儿拿来了几个瓶子。 她接过来,看向蔡大娘,“走,我们去看看你儿子。” 平儿一脸为难,又不敢违抗天女,只能跟了上去。 跟着蔡大娘从后门走出,左转右转,拐进一个巷子,蔡大娘推开一个院门。 “我儿子就在里面。” 洛语灵一脚刚踩进去,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平儿,快跑!” 下一瞬,蔡大娘一把药粉朝她撒过来。 第242章 我帮你报仇 洛语灵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鼻息间闻到淡淡的香味,她就失去了意识,身后的平儿来不及跑,也晕倒在地。 蔡大娘摘下面具,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把洛语灵抱进院子里,再把平儿藏在一捆稻草后面,这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和衣服,帮圣女易容。 等慧王等人意识到天女不见了,开始满城寻找时,一个带受伤母亲出城的年轻‘男子’已经通过城门检查,出了城。 “驾!” 赶到城外一个密林,‘男人’把马车停下来,立刻从四周走出来十几个人和一辆马车。 带头的老大走上前,问道:“人带来了吗?” ‘男人’点了点头,揭开了马车的帘子。 看到马车里躺着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妪,他满意地点点头,“青儿,你的易容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青儿笑着点点头。 老大回头看向弟兄们,“好了,所有人按照计划,兵分三路。” “是!” 一炷香后,当慧王带着一行人追到密林,只看到满地凌乱的脚步和丢下的衣服。 三条马车轮印子通向了三个方向。 慧王冷眼盯着地上的痕迹,怒道:“凤君尧,让西秦的探子渗进林州,混到身边,你就是这样办差的?!” 凤君尧低下头,“微臣知罪。只是现在还不是论罪的时候,微臣请求先找到天女。” …… 被踢了一下又一下,洛语灵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唔……唔唔……” 看清楚踢她的人,她惊到。想起身,却发觉自己躺在移动的地面,双手被绑在身后,连嘴也被塞住了。 竟然是凤姐姐! 她怎么会在林州?! 凤芷熙想跟她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倾下身子朝她逼近,洛语灵不解,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唔!” 两人贴得很近,凤芷熙用脸去撞她嘴里的布。 不敢用太大的动静,她只能一边撞天女嘴里的布,一边警惕地盯着帘子。 过了好久,凤芷熙额头都浮出汗珠了,洛语灵嘴里的布终于掉了。 洛语灵嘴巴一得自由,她立刻咬住塞住凤芷熙嘴巴的布,用力一扯,两人都大喘一口。 “凤——凤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凤芷熙凑到她跟前,小声道:“你先听我说,这些人是西秦的,他们要带你去西秦,用来打击闻楚国的将士。你转过去,我先帮你把绳子解开,我们想办法逃出去再说。马车已经走了半日,再耽误下去,就要到飞沙关了。” “好!” 她转过身去,只见凤姐姐跪在地上,低头凑近她手腕处,然后用牙咬绳子。 洛语灵警惕的看着外面。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解开了绳子,她急忙扶起凤芷熙,帮她也解开。 两人凑在一起合计怎么逃出去。 凤芷熙说道:“他们有十几个人,是早就埋伏在林州的,个个都是高手!” “你怎么会被抓了?” 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事,凤芷熙可是龙城第一世家才女,她不是洛冷幽那种女人,也不像自己没了身份,凤芷熙是世家女子的典范。 这样一位小姐,怎么会跑到战场来? 凤芷熙眼神闪烁,她紧张地搅动着手指,突然看向车帘,“他们已经赶了半天路,应该很快就要停下来休息,到时候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赶紧跑!” “不,要走一起走。” 凤芷熙摇摇头,“不,我们两个一起是逃不了的。你是天女,一旦西秦抓住了你,用你来打击闻楚将士,这场仗我们必败无疑。”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人相视一望,急忙装出还被绑着的样子。 车帘被揭开,凤芷熙一脸惊恐地看着车外的人。 男人在马车里扫了一圈,看到天女还昏迷中,这才放下心来。 远处的人说道:“在此休整一炷香的时间。” “是。”男人应了一声,放下车帘,转身离开了。 男人一走,洛语灵睁开眼睛,一把丢开嘴里的布,坐了起来。 凤芷熙也后靠着车壁,“这么多人,我们两个弱女子,要怎么逃?” “总有办法的。” 就在洛语灵思考着该怎么把凤芷熙也悄无声息带走的时候,外面突然安静了。 静得仿佛没有人一般。 两人相视一望,全是满脸疑惑。 车帘再次被掀开,还是刚才那个男人。 洛语灵和凤芷熙僵在原地,场面顿时无比尴尬。 “怎,怎么办?”凤芷熙颤抖地问。 男人勾起嘴角,歪头看着洛语灵。 对上男人琉璃色的眼眸,洛语灵大脑嗡了一下了,“你,你什么时候混进他们队伍的?” 银辰朝她伸出手,“看来,我比东林更值得信任。” 凤芷熙对两人的对话一脸懵,“他……” “凤小姐放心,这人不是敌人。”洛语灵忽略他的手,走到马车前,跳到地上,远处躺倒了一片。 “既然你能对付这些人,为什么要让他们把我带到这里?”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银辰。 银辰突然伸手点住了凤芷熙的睡穴。 眼看风姐姐倒在了马车里,洛语灵着急上前,却被银辰挡住了。 “这场仗,慧王输定了,你的出现并不会改变什么。”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多谢你救了我,我现在要带凤芷熙回林州,你最好不拦着我,否则我们就是敌人。” 洛语灵冷着脸从他身边走过。 “我喜欢你。” 她惊住,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银辰。 银辰转过身,对上她的目光,“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洛语灵。我也知道你回龙城想做什么,你想为洛家报仇,想找闻楚国皇帝报仇。” “你到底是谁?!方泽深?” 她冲上前,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许久之后,她松开他,摇着头连连后退。 “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帮你报仇。褚驰业,我可以帮你杀了他,甚至洛冷幽,只要你痛恨的人,我都可以帮你解决。” 银辰一步一步走向她,他的声音充满诱惑性。 他伸手摘去她脸上的面具,指腹触及滑嫩的肌肤,他低头凑近她,“语灵,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所有伤害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他。” 银辰的唇慢慢靠近她的唇,就在两人快吻上的时候,洛语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他的面具,用力撕下。 第243章 摘下面具 银辰的银发露出来,他用手挡住脸,背对着洛语灵。 “呵呵,甚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的喜欢何其可笑?!”洛语灵手里还抓着面具,愤怒地盯着银辰。 银辰眼里冷意布开,他薄唇微弯,“你确定想看我的样子?” 他优雅地垂下手,缓缓回头。 啪! 手里的面具落地,洛语灵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不,不可能。方泽深……你不可能是他!” 她太熟悉方泽深了,他的眼神,他的气质,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人! 一股窒息感从心底涌上来,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银色? 为什么方泽深会变成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人?! 方泽深朝她走过来。 “没错,我不是方泽深,我叫银辰,你忘了这个名字还是你给我取的。” 他捧起她的脸,眼里的笑意凛冽无情,毫无一丝方泽深的痕迹。 “那个懦弱无能的方泽深已经死了,是你杀了他,把我放出来的,语灵。” 他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那一夜,你用剑对着他心口,却下不了手,我就帮你杀了他。他让你那么痛苦,你都流下血泪了,一定是恨极了他。” 洛语灵无法动弹,她的身体好像被什么定住了似的。 银辰抵着她额头,挑起两人的银发混在一起,如结发一般。 “语灵,你厌恶的龙城纨绔子再也不会骚扰你了,方泽深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我才是配的上你的人,你看我这银发,是不是很配你。我的名字,我的样子,无一不是最配你的,从今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再也没人能打扰我们。” “你说你……杀了方泽深?” “是啊。”银辰从身后抱住她,“他竟敢伤害你,他毁了我们从小到大的情分,语灵,我说过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所以我杀了他,从今以后,银辰会陪着你。” “你十三岁的时候,被洛冷幽设计,那晚我去见你,你跟我说了什么?” “我说过我回来的,我会娶你,语灵。现在我回来了。” 洛语灵突然一把推开他,冲着银辰吼道:“你疯了,方泽深,你以为你假装一个身份,我就会原谅你吗?不会!什么银辰?这又是你的新把戏?你羞辱得我还不够吗?” 银辰微微皱眉,“你不相信我?” 洛语灵红着眼睛,往马车边退,“离我远点,你再靠近我,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上了马车,驾着马车往回赶。 她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方泽深说的每个字,她都不会再相信了。 …… 快到林州了,洛语灵把马车停在湖边。 凤芷熙从醒来,一把掀开车帘,就见天女坐在湖边发呆。 她下了马车走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睡着了?” 洛语灵收回视线,扭头看向她,说道:“这里离林州不远了。我没有直接进城,我想你可能不想现在见到凤君尧。” “多谢天女。”凤芷熙朝她行了礼。 “太后曾说,龙城上下,你是最她最喜欢的世家小姐,不只是你才学相貌出众,更因为你懂事,不会做出格的事。” 凤芷熙一愣,随即苦涩一笑,“那是很久之前了,早在我合离之后,太后就不喜欢我了。” “凤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西境?还被西秦的人抓住了。” 凤芷熙看着湖面,“我是偷偷跟着闻楚军来的,我弟并不知道我在这里。” 洛语灵心里顿时有数了,“你想去西秦见你的未婚夫?”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天女,我是想去西秦一趟。” “你……现在西秦和闻楚正在打仗,你一个弱女子,怎么穿过战场到西秦?你亲弟弟是闻楚军军师,如果西秦以为你是密探,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 凤芷熙坚定地看着她,“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必须去一趟,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的。” “我听说他被封了太子,娶了原苏秦的公主。” “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要去?”洛语灵心底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不可能娶你了,就算你们曾互许终生,就算曾经爱到了骨子里,可有什么用?人心会变的!曾爱你如珠如宝的人,也可能伤得你遍体鳞伤。” 洛语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凤芷熙和方泽靖,亦或是她和方泽深。 “我想亲口听他说。”凤芷熙幽幽地开口:“我知道他已经不是我的未婚夫了,方家叛国,就是闻楚国永远的罪人,我身为闻楚国的人,此生与他已是水火难容。可我的心还是放不下,我想听他亲口跟我做个了断,我只有这个请求。之后回家,或者常伴青灯,或是再被赐婚,我都不在乎了。” 洛语灵心疼风姐姐,刚要开口,就见远处有人骑马赶来。 是方泽深? 她急忙站起来,“有人来了。” 待来人身影清楚了,是凤君尧! “阿弟?”凤芷熙眼神惊恐,连连后退了数步。 凤君尧从马上一跃而下,看到阿姐和天女在一起,难掩震惊和疑惑。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他上前拉住凤芷熙的胳膊,脸色铁青道:“阿姐,你怎么会在林州?你不是在龙城吗?你……你真的跑来找方泽靖了?你疯了吗!” 凤芷熙用力挣扎,“放开我,阿尧。你听我说。” 凤君尧沉声道:“放开你,让你再去找方泽靖?!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置凤家于何地?” “阿尧,我不是想跟他怎么样,我只是去做个了断,很快的,我没有暴露身份,不会给凤家带来危险的。” “凤芷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私了?你真觉得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去西境一趟?一旦你被抓背上私通西秦的罪名,对凤家,就是灭顶之灾。姐,你从来不会如此鲁莽冲动,你为了一个叛国贼这样,就不怕爷爷和爹娘寒心吗?” 凤芷熙还想解释,可看到弟弟眼底失望的目光。她突然累了,也觉得自己可笑。 “我自私?凤君尧,我也是一个人,我是龙城第一才女,世家第一小姐,我有如此显赫的家世,我不能嫁给心悦之人,为了凤家,我嫁给褚勋那个畜生!我时刻都在维护凤家的荣耀,我知道这是我的责任。 合离后,我不想再成亲,为了凤家能得到帝心,我还是奉命议亲。如今,我只想找到方泽靖,给我这辈子唯一的情爱做个了断,难道这都不行吗?我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凤家维持低位的工具?” 凤君尧被姐姐的控诉,刺痛心脏。 他从不知道姐姐对家里有这么多怨恨,可龙城哪个世家儿女不是这样活着的? 洛语灵先和贤王议亲,又赐婚慧王,她极尽宠爱,还不是为了洛家的荣耀,只能嫁给指定的人! “姐,你享受着世家荣耀,就该承担这些责任。你不曾嫁给心悦之人,我又何曾——”凤君尧抿了抿嘴,“跟我回林州。我会派人暗中送你回龙城。” “我不,我不要!” 凤芷熙要跑,凤君尧抓住她手腕。 突然,一枚暗器打到凤君尧手臂,他痛得突然撒手。 洛语灵走过来,丢开手里的石头,“凤小姐,骑马走。去飞沙关,去找方泽廷,找到他,告诉他是我让你找他帮忙的,并且要求他把你低调平安地送回来。” 凤芷熙诧异地看着她,“天女……” “不行,她不能走!” 洛语灵挡在凤芷熙前面,面对着凤君尧,她突然出手,速度奇快,一把扯住凤君尧的胳膊,“快走!” 凤芷熙愣了一瞬,随即快步跑向弟弟的马。 “天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凤君尧怒不可遏。 “知道,凤君尧你可曾想过,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明明是以男子为尊,那为何男子的尊贵要牺牲女子来维系?既然要牺牲她们,为何不能多宽容一些。那可是你亲姐姐,你要让她抱憾终生吗?” “天女不懂,她是世家小姐,这就是她的命。” 洛语灵鼻间一酸,心底更是怒火中烧。 她怎么会不懂,就是因为太懂了,此刻她才要让凤芷熙走。 第244章 拜观音 凤君尧反手制住她,扭头去看,就见凤芷熙已经骑上马飞奔离开,“凤芷熙,你给我回来!” “别小看我,凤君尧。” 她绷紧脚面,一个上踢,趁着凤君尧伸手格挡,再一个回旋踢,彻底挣开了对方的束缚。 她后退数步,身体撞进一个怀抱,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已经冲到她前面,带着杀意朝凤君尧攻去。 突然冒出的人让凤君尧猝不及防,对方招招毙命,他只能勉强防守。 “你是何人?” 对方招招毙命,凤君尧毕竟是文官,几个回合下来,他已经乱了下盘。 “你敢伤她,死路一条!” 银辰内功深厚,同样的招数,威力却倍增。 见对方如强弩之末,他一脚踢去,凤君尧被逼得狼狈后退。 洛语灵见状,高声提醒,“银辰,你别伤他!” 银辰眼神一凛,剑刃闪过银光,杀意更浓,直击凤君尧。 就在他的剑快刺向凤君尧的时候,一抹身影冲过来,挡在了凤君尧前面。 银辰大惊,来不及收力,又不想伤了洛语灵,只能松开剑,可他几乎是用了全部内力,一时难以化解,身体撞到剑柄。 内力震开,连洛语灵和凤君尧都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呕”一口鲜血吐出,银辰才堪堪站稳。 “你疯了?!”洛语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他这是要杀凤君尧?!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银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看着她,“过来。” 凤君尧急忙挡在她前面,“你是何人?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天女。” 银辰瞥了他一眼,淡漠的眼神,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银辰,你别乱来。”洛语灵急忙提醒。 “你过来,我放过他。如何?”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盯着银辰,她在考量方泽深的话有几分真假。 他惯会这种手段对付她的! 可……刚才那一剑,如果不是她上前挡住,凤君尧必死无疑。 方泽深真的会杀了凤君尧吗? 片刻之后,她抬脚朝他走去。 凤君尧在身后喊住她,“天女?!” “你回林州,告诉殿下他们,我没事,我过两天就会回来。” 银辰上前一步,搂住她的腰。 “我们走。” 说罢,抱着她飞进林间,很快消失不见。 凤君尧踏出一步,突然吐出一口血。 明明每一招都险险躲过,怎么还是受了内伤!那个银辰到底是什么人? …… 林州城外有一座观音庙,往年这里最是热闹,如今因为战乱,全都跑了,连香火都时有时无。 洛语灵站在庙前,她看着方泽深抓出庙祝逼他摆摊,只觉可笑,更觉陌生。 两人之间的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如今是想挽回吗? 可一切都太晚了。 银辰走过来,将一根香递给她,“语灵,我陪你求姻缘。” 她不接,讽刺地看着他,“你这是求吗?” 银辰也不恼,他牵着她的手走进庙里。 “这姻缘庙如果不保佑我们,我就砸了它。既然是假的,留着有何用?” 他拉着她跪下,强势地把香塞到她手里。 她看着他恭敬地跪在那里,握着香,闭上眼睛祈求着。 这人还有多少张面孔,为她报仇的是他,毁她清白是他,用命护她的是他,人前羞辱她的是他! 方泽深,你究竟想要什么? “你难道不知,破镜难圆,即便强行粘上,也是伤痕满满。”她站起来,将手里的香丢下,“方泽深,那夜你既记着,就该知道,曾经的你我,已经死了,如今我是圣族村圣女,而你,是西秦的霖王殿下。” 她转身要走,却被对方拉住手。 “我叫银辰,我说我几次了,为什么你就不信?” 银辰一把将她拽到怀里,他面色铁青,眼神充满戾气,“方泽深算什么东西?他看着洛家灭门,看着你被陷害,他什么都做不了。大家说的对,方泽深要是没有了方家当靠山,他就是一个废物,不止你看不起他,语灵,我也看不起他。现在他都死了,我们为什么还要提他?” “你,你放开我!”洛语灵被他的眼神吓到,这一瞬间,她几乎很肯定,这个人不是方泽深,因为他太陌生了,陌生到她连恨都恨不起来。 为什么明明是同一个人,连记忆都一样,却会出现另外一种样子? 洛语灵没有再反抗他,银辰拉住她求姻缘,解签,最后在观音像下,在她脚上系上红绳。 夕阳落山,萧条的观音庙,洛语灵站在庙台上,望着山下田地陇间。 身后,银辰满足地搂住她,“等我帮你报了仇,我带你回西秦,我会让你成为西秦无人敢欺的王妃。” 洛语灵平静地望着远处:“银辰,你还记得你爹娘吗?” “当然。” 她回头看向他,“你还有两个哥哥呢。” 银辰慢慢松开她,问道:“你想说什么?” “等你回家,你爹娘,你两个哥哥会怎么叫你?银辰吗?” 等你再见到他们的时候,你觉得他们会叫你什么?还是方泽深?” “闭嘴!” 银辰突然目眦裂开,他一掌打到庙前的香炉鼎。 砰一声,炉鼎炸开,里面的烟灰飘散开,洛语灵用衣袖遮鼻。 “不许再提他!” 烟灰飘散后,洛语灵眯着眼睛看清对方,他手里的剑直直对着她,只有几寸距离。 银辰眼神狂热,额头青筋暴起,对着她,一字一句地警告。 “不要逼我,洛语灵,我不想伤害你,不要再提他的名字。” 她看着银辰,平静地开口:“好。” …… 夜里,两人找了一间客栈。 洛语灵坐在房间里,皱着眉思考问题。 叩叩叩! 她抬头看向门口,“请进。” 银辰披着斗篷走进来,他摘下斗篷,拿出大袋小袋的药放到桌上,“这是你要的草药。” 到了最后,他竟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串糖葫芦。 “在街上看到这个,你很久没吃过了。” 看到糖葫芦,她抬头看着他,片刻之后,又失望地低下了头,“我从来不吃糖葫芦。” “我可是记得,你小时候吃过啊。” 方泽深坐到她对面,举着糖葫芦送到她嘴边,“以后再也没人能管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了,只要你想吃的,我都会给你找来。” 看着银辰眼里的笑意,和他体贴的动作,跟下午充满杀意威胁她的人仿佛两个人。 到了此时,她只恨自己没有多翻点医术! 难道是因缘际会下,他真的成了长生不老的药人? 可是要搞清楚这件事,她必须找到他的师傅白厚,但她该去哪里找? 她想了一晚上,都想不出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要开始配药了,你可以回房间休息,我不会跑的。” “需要我帮忙吗?” 她顿了一下,“找掌柜的借个炉子和药罐,我要熬药。” “好。” 见银辰离开了,她打开所有药材,按照圣族村的方法配好,再用干净的纱布将药包裹住。 能不能成功,就看运气了。 等药炉子到了,她把药包放进水里,开始煮。 “我第一次见这样煮药的,这纱布有何用?” “等会你就知道了。” 煮了一炷香,把药包拿了出来,她拿过扇子对着扇,“把药倒了,火炉子还给掌柜。” “好。” 银辰不疑有他,他端着火炉子走了出去。 等银辰送完东西,再回来,他刚一开门,一只纤纤玉手朝他袭来。 “语灵?!” 洛语灵另一只手趁其不备,一把捂住了银辰口鼻。 银辰震惊地看着她,要挣扎,身体却越发无力,直到最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方泽深,这是圣族村的麻沸散,我加大了一倍的药量,你就是再厉害的高手,也得睡上十个时辰。” 第245章 再遇旧人 把银辰拖起来,放到床上,洛语灵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闭的双眼。 “方泽深,你再骗我一次,我就杀了你。” 转身走出客房,“小二!” 片刻功夫,一个小厮跑上楼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这镇子上的医馆多吗?” “嗯,有四家医馆,姑娘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小的去请大夫?” 她把一锭银子递给对方,“劳烦你了,把这四家医馆里最好的大夫都请过来,这是你的辛苦费。你告诉大夫,出诊费不是问题,请立刻过来。” 看到银子,小二双眼放光,这,这只是给他的跑路费? “好好好,小的这就去。” 小心翼翼地接过银子,小二扭身小跑着下楼。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小二就请来了四位大夫。 洛语灵坐在桌前,看着四人围在银辰身边,“四位大夫可诊出什么问题了吗?” “姑娘,你说这位公子性情大变,又一直说自己不是自己?” “嗯。” “公子脉数沉而无力,恐有痛滞气侵,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故而脏腑虚弱,应得过重病,不止一次,如今外强中弱,若是不好生将养,恐难寿终正寝。至于姑娘说的性情大变,与身体病痛恐有关,再多,老夫诊不出来了。” 洛语灵把一锭银子放到桌上,“劳烦大夫跑一趟了。” 送走了第一位大夫,她看向其他三位,“我不想听到一样的诊断,各位可能诊出他性情大变的原由?” 一位大夫犹豫间说道:“或许是受了刺激,失忆了。” “不,他记得以前的事。” “公子应该亲眼目睹了极惨烈的事,为了逃避,不肯面对现实。”一直暗中观察银辰的大夫突然开口。 “你这意思是这位公子装傻?老夫不同意,公子脉相却是与常人不同,若是为了逃避,大可不必喊着自己不是自己……” 三个大夫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各有各的理由。 眼里的希望之光慢慢褪去,洛语灵只能给了出诊费,送客。 走在最后面的大夫,拿着手里的银子,有些不安地道:“拿了姑娘的诊费,却没有帮姑娘分忧,老夫惭愧,若是姑娘不嫌,老夫给姑娘介绍一位大夫,那位大夫专治疑难杂症,就是住的远了些。” 洛语灵疑惑道:“那位大夫不在这个镇子上?” “不,他住在城郊十里外的疯子村,老夫也是之前采药误入村子,才认识那位大夫的。他说想查清楚疯病的根源,只是如今过了两个月了,也不确定人还在不在那里。至于医术,老夫只能说,跟他比,老夫惭愧。” 洛语灵上前一步,道:“多谢大夫指点。” 大夫说完,就离开了。 床上的人突然呓语了一声,洛语灵眉头一皱,关上门走到床边,拿出麻沸散再次捂住他的口鼻。 “银辰,没找到真相之前,我还不能让你醒来。” 银辰的眼睫毛颤了颤,最后再次昏睡了过去。 既然大夫给她指了条路,洛语灵也不想再耽误下去,连夜让店小二雇了辆马车,她要去疯人村。 “姑娘,您真的要去疯人村?大晚上赶夜路,可是很危险的。”店小二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这天都快黑了,那里又全是疯子,多危险啊。 洛语灵朝他笑笑,“多谢关心。” 从前,对于这些平民百姓的亲近和关心,她向来看不上眼,觉得他们肯定有目的地高攀她。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才发觉,这些底层百姓其实很单纯。 店小二望着她的笑,一下愣住了,明明戴着面纱,可他好像能透过面纱看到姑娘的笑容一般。 “姑娘,要不小的来驾车送您和公子过去?” 正要驾车离开的洛语灵诧异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搔搔头,“这店是我舅舅家的,这都晚上了,客栈里也不忙了。我把您送过去,要是找不到那位大夫,咱再回来,不然您半夜住哪里啊!” “这……太麻烦你了。” “您给了小的那么多赏钱,小的就赶个马车,哪里麻烦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叫什么名字?”小的大名李四,您叫小的小四就行了。” 洛语灵见对方局促地红了脸,不禁觉得好笑,问道:“小四,那麻烦你送我们去疯人村一趟,你去跟你舅舅说一声,明……就说我雇你几天驾马车。”她伸手到银辰怀里掏出钱袋,里面已经所剩无几了。 拿出一片金叶子,她递给李四。 “这个是报酬。” 李四瞪大了双眼,“这,这怎么使得?您这一个金叶子,都能买下半个客栈了!您给我的跑腿费,都抵得上我半年的月钱了,您稍等,我去跟我舅舅说一声,就送你去疯人村。” “那好,麻烦你了。” 她把金叶子放进钱袋,重新塞到银辰怀里。 没一会,李四就提着很多东西过来了,水,干粮,还有两个毯子。 “这些干粮是我送姑娘的,您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从来没出过门,这些东西都得常备着,不然急用的时候,就糟了。” “好,谢谢。” 李四坐上马车,拿过马鞭子,“驾!” …… 赶了快一个时辰的路,终于到了疯人村外面。 听着村子里的哀嚎,哭闹声,李四搓搓胳膊,“姑娘,您真胆大,大晚上没人敢来疯人村的。你要找的那个大夫,说不定早就走了呢。” 洛语灵望着远处漆黑一片,伴着古怪的笑声和嚎叫声,村子里几乎没什么灯火,黑压压一片。 她也不想大半夜来这里,可是麻沸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效,她等不了天亮。 “我一定要试试。” “那我冲进去了?” “嗯。” 李四点亮一个火把,绑在车顶,深呼吸一口,然后挥下鞭子,“驾!” 马车冲进村子,李四一边喊一边快速赶着马车,“大夫在不在?有急症找你!驾!疯人村的大夫,你听得到吗?驾!” 快速穿越疯人村,村里的疯子都被惊动了,开始哭喊嚎叫,四处奔跑。 到了村尽头,十几个疯子都追过来了,只是他们不敢出村,只能站在远处游走,那景象甚是吓人。 李四吞了吞口水,回头问道:“姑娘,这下怎么办?” “再来一次。” “啊?好,好。” 李四拉起缰绳,正要冲回去,就听到远处有人怒吼道:“混账东西,你们是什么人?” 伴随着怒吼声,一枚暗器朝马车袭来,直冲着李四。 洛语灵眼疾手快,在暗器打到李四肩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 李四屏住呼吸,“这……这……” 洛语灵走出马车,“我来找大夫,是镇子里的陈大夫让我来的。” 她观察四周,终于在远处一个土方楼顶,看到了说话的人,年岁不大,脾气不小。 “用这种手段找你们,是我的错,但是马车上有病人,希望大夫能看看。” “滚,治病找镇子里的大夫,再不行就去林州,我们这里不治普通的病人!” “他不是普通的病。他否认自己原来的身份,非要说自己是另一个人,还杀了原本的自己,这种奇症,你们不感兴趣吗?” 对方突然离开了,洛语灵追下马车,就看到一抹身影从远处走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来人从月光下出来,并不是刚才跟她对话的人,听声音,超过三十岁了。 “是。” 等那人走近,停在月光下时,洛语灵诧异地张大了嘴巴,问药?! 第246章 人格分裂 竟然是问药? 她上次见到问药,还是他来求她救洛冷幽被拒绝。 只是这几个月,也没见他出现过,洛冷幽身边多了一个欧阳博雅,他这个师兄却是一点音信都没了。 看到他,洛语灵犹豫了,问药是洛冷幽的人,他们在龙城也不是没有互相针对过。洛冷幽有多恨方泽深,不言而喻,难保问药不会为了洛冷幽暗中对方泽深下手。 “让我看看病人。” 问药走过来,洛语灵挡住他的路。 问药不解地看着她? “我已经带他看过四位大夫了,如果是号脉看诊,就不必了,他受过重伤,也中过毒,这些旧伤,我不想知道。” 问药停下脚步,看着她,“以姑娘的形容,此人极有可能是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 “一个人遇到重大变故的时候,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会生出另外一种人格,由此忘记巨大的伤痛。两种人格,或有交集,也可能独立存在,这是一种病,十分罕见。” 洛语灵脑子嗡了一声,她后退两步,脑海里都是银辰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一夜,你用剑对着他心口,却下不了手,我就帮你杀了他。 语灵,你厌恶的龙城纨绔子再也不会骚扰你了,方泽深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因为她决绝的话,所以方泽深产生了另一种人格吗? 那他说的‘杀了他’,是她导致的? 问药继续道:“我知道这样说,姑娘以为我在乱说,所以让我看看病人,我才能确诊。” “这种病,如果不治,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人说过这种病,并没有真的接触过这类病患。但,大脑里突然住了两个人,总不会是什么好事。我想,出事只是时间的问题。” 迟早有一天,其中一个,会杀死另一个,这对大脑已经是一种巨大的损伤,最后这个人会发疯,也许会七窍流血而死,也可能跟这个村子里的人一样,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在马车里。” 问药走到马车前,李四掀开帘子,让他看。 “这是麻沸散的味道?”问药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是。” 问药竟然知道麻沸散,她还以为这是圣族村特有的。 “姑娘懂得用麻沸散,于我就不是毫不相干之人。先把人带到我那里。” 问药的药房就在疯人村边上的一个土财主的家,一丈之外就有疯子游荡,却没人敢靠近院子。 李四看着这一切,不禁问道:“大夫,村子又没封起来,这些疯子怎么都不跑啊?” “我在村子外面撒了药,他们不喜欢那个味道,不会靠近的。小齐,过来帮忙。” 李四感慨了一句:“大夫,你真厉害。” 叫小齐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从药房里走出来,抿着唇一脸不悦道:“师傅,他们吵醒了全村的人,他们好不容易喝了药,现在又得重来了。” “先别说这个了,过来帮把手,把马车上的人抬到里面。” 三个男人齐动手,把银辰抬到房间里,小齐无意间看到从斗篷里散出来的头发,愣住了,“他是银发?” 问药嗯了一身,“去拿我的药箱。” 洛语灵问道:“你要怎么诊,望闻问切,那几位大夫都用过了,什么都没查出来。” “叫我问药就行,这是小齐,我徒弟。能让他醒来吗?麻沸散也不能长久使用,会伤了病人。” “一旦他醒了,大夫你恐怕就诊不了了。” “他很抗拒?” “嗯。” 小齐把药箱搬过来,问药打开药箱,一边说道:“关于人格分裂,我也是听人说的,这是第一次遇到,要确诊,需要点时间。” “听人说的?”她心里咯噔一下,“请问是哪位高人?我也看了很多医术,从来没听过这个病症。” “是我师伯,她又不是大夫,说了你也不认识。”小齐在一旁嘟囔。 “小齐,不得无理,那些病人既然醒了,就再去放一次药。” 小齐愤愤地瞪了洛语灵和李四一眼,“都怪你们,真讨厌!” 等小齐离开了,洛语灵看向李四,“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明早再回去。” “好的,姑娘。” 等房间里只剩下三人,洛语灵看着问药坐在床边,帮银辰诊脉。 许久之后,问药抽回手,问道:“姑娘认识此人?” 洛语灵眼神一变,问药难道认出他了? “认识,但不熟。” “行医之人,有一个好处,只要诊过的奇脉,就不会忘记,此人……”他伸手去摘银辰的面具,洛语灵忍住了要制止他的冲动。 “果然是你,方泽深。” 问药盯着昏睡中的方泽深,表情复杂。 “大夫认识他?” 洛语灵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问药身后,她知道问药跟洛冷幽一样,都是用毒高手,先下手为强。 “姑娘不知道他是方泽深吗?” “他救过我的命,又把我认成另一个人,我才想搞清楚他到底怎么回事。” “这样啊,那或许我认识她比姑娘还久,今日也算是他的造化,当年他诱我去苏秦,我恰好在苏秦听人说起人格分裂这个病症,不然今日我也无能为力了。” “所以,你能救他?” 她松了一口气,默默退后了一步。 问药摇摇头,拿出一根银针,“不确定。我要先验证姑娘的话,他是否真的分裂出另外一种人格,原来的方泽深如今是否还活着,要先验证这些问题。” “如何验证?” “银针入穴,我会封住他的五感,如果有两个人格存在,他是会有反应的。” “不是封住五感吗?一个身体,怎么会反应?” “这叫机能应变反应,是很复杂的学问,我也是听我师妹说的。” 果然是洛冷幽!只有她才会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银针入穴,床上的人半点反应都没有。 “接下来,需要刺激他。” 问药低头,凑近方泽深耳边,“方泽深,我是问药,你还记得我吗?你当时算计我是为了你身边那个女孩对,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叫洛语灵,是我师妹的姐姐,我听说,她死在了南疆,你当时必定痛不欲生,你那么喜欢那位姑娘。” “我在龙城帮我师妹给洛语灵下毒,害她被被流放,既然香消玉殒,方泽深,你在龙城跟洛冷幽斗得你死我活,我这个帮凶却一直逍遥法外,你不恨吗?”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听着问药用两人的过往刺激方泽深,她不想听。 转身,看向门外。 搞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分裂出银辰这个人格,搞清楚毁她清白,羞辱她的到底是谁,就足够了。 就像风姐姐说的那样。 这是自己唯一的情爱,不想不清不楚地结束,至少来个了断。 问药惊得站了起来,“果然如此!” 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只是很轻微的一下。 洛语灵转过身来,她看到方泽深眼角落下泪,看到他的头动了一下。 问药笑着说道:“方泽深没死,只是现在这具身体被银辰主导了而已。洛冷幽曾说过没有外部干涉,人格分裂的病人是不能杀死主人格的。” “他身体里真的有了两个人格?” “没错。” 洛语灵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突然察觉自己的心情,她急忙侧头调整情绪。 “能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人格分裂的吗?” “这个很难,需要抽丝剥茧,而且要他醒来配合。我要去记录,这是我接触的第一个人格分裂的病患,这个世界果然有很多心病,不发于身,而发于心。” 问药眼神疯狂,他大步走出房间。 洛语灵走到床跟前,她伸出手,停在半空,隔着空气,轻轻勾画他的轮廓。 “银辰,你到底是那夜我要杀你的时候出现的,还是更早到山庄那一夜?” 第247章 两个方泽深 床上的人沉睡着,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一头银发,与她毫无二般。 可这一头银发又是因何而生? “方泽深,我们怎么走到这步田地?” 她坐到床边,伸出手想去碰他,伸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曾几何时,这个男人已经成了她不想碰触的伤口? “我是不是不该救你?” 她打乱了洛冷幽成后之路,如果一切都没有变,这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明明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她也努力去阻止了,可洛家,她一个人都没护住,他们还是死了。 “你是不是注定了要死在麦城,我不该救你,不然你也不会出现另一种人格。” 村子里时不时传来一声疯子的嚎叫声,让这黑夜越发阴冷。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这一切就是她复仇的结果吗?她是赢了洛冷幽,看着她堕落,如今更是沦为北帝的禁脔,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可她还是没能护住珍爱的人,明明知道他们都会被洛冷幽害,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爹娘死了,哥哥失踪了,如今连她用命换回来的方泽深也出事了。 那她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洛语灵在床边坐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才朝后靠着土墙,勉强浅眠。 银辰是被第一声鸡叫吵醒的。 他看到闭眼休息的洛语灵,猛然坐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连你也算计我!” 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睫毛上,闪着莹莹光芒。 他升起的杀心慢慢散去,伸手轻轻凑过去,指腹接住那滴泪。 恰时,洛语灵睁开眼睛。 她看着他,不敢轻举妄动。 “银辰。” 他的手指划过她脸颊,轻轻摘掉她的面纱,不甚在意地应了一个音,“嗯?” “因为我说从此恩怨两清,你才出现的吗?” 方泽深挑起眉眼看向她,他眼里一派凛冽寒森。 “你相信我了?是什么让你相信我说的话?” 他手下突然用力,把她扣进怀里,轻轻嗅着她的气息,“我在深渊的这些年,时时刻刻都想着你呢,我的阮阮。当年,我就该杀了洛冷幽,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久了。” 这明明就是方泽深,他记得当年的事,那问药说的两种人格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你送过我一串糖葫芦?” 银辰捧起她的脸,两人目光相对,“当然记得,你没有吃,你不想嫁给我,想嫁给贤王。” “可这些都是方泽深的记忆,你到底……” 银辰一听方泽深三个字,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我说过他死了!他占据我的身体,却眼睁睁看着你家破人亡,他还伤害你,他不配存在!伤害阮阮的人,我绝不会放过,即便那个人是我!” 洛语灵发现自己难以理解,她伸手推开他,站了起来。 背对着银辰,深呼吸了好几口,她戴上面纱。 “你还记得问药,我去找他来看看你,别透露我的身份。” 她慌忙走出房间。 坐在床上的银辰喃喃低语:“问药?” 等洛语灵带着问药进来,银辰已经站在地上了。 “方——银辰,我是问药,你还记得我吗?” “我不认识你。这是哪里?”后一句,他问的是洛语灵。 “是这样的。”问药轻咳了一声,“你的银发很特别,我想研究一下你头发为什么会变白,看看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 洛语灵只能跟着点头,“没错,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有一头银发,问药的师伯是白厚,曾在西境常住,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白厚?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子?” 银辰眼神变了变。 他记得白厚,洛语灵和问药松了一口气,问药急忙接上道:“我师傅是白厚师伯的师弟黑浅。这位姑娘把你带来,让我查查你有没有中毒。” “那你查清了吗?我为何会一头银发?” “我……”问药尴尬一笑,“学艺不精,暂时还没查出来,不过公子如果能多待几天,给我点时间,我想应该能查出点端倪。” 他没回问药,而是看向洛语灵,“多待几天,你可以吗?” “我自然可以。” “那我也行。” 一见银辰愿意留下,问药松了一口气,他需要时间去研究方泽深的病症,这种病太罕见了,既然遇到,他一定要搞清楚。 洛冷幽曾说,治疗这种心理疾病,需要心理医生,以催眠诱导,找到对方发病的症结,才能慢慢治疗。 催眠,问药不会,可听洛冷幽的解释,倒像是歪门邪术,能控人心神的把戏。至于喝药,他现在也摸不准,该给他喝什么药。 于是,一整天时间,问药没有给他望闻问切,倒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在忙活什么。 洛语灵也终于在白天看到了疯子村的全貌,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子,只是没了正常的农户,只剩下零星的病人。 小齐拖着李四,小心翼翼地把药想办法倒进那些病人喝水的碗里,吃食里。 银辰飞到房檐上,站在她身后,“在看什么?” “我在想这些人都疯了,还会有喜怒哀乐吗?” 银辰轻嗤一声,“一群蝼蚁,也值得你费心思?” “蝼蚁也是生命啊,他们的身份或许不高贵,可品行,也许比许多达官显贵更让人敬佩。”洛语灵看向跟在小齐身后的李四,眼里带着一丝笑意。 银辰看着她,眼里带着一丝陌生,“你变了,你以前从不在意这些下等人。” 洛语灵回头看向银辰,明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可那双眼睛却透着一股疏离。 她终于肯定了,这个人即便有着和他一样的外表,却不是她熟悉的方泽深。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你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是吗?银辰,你出现在我跟他恩断义绝的那晚,我们相识不足一月,难道不是陌生人吗?” 银辰看着她,不再暴走,解释道:“他答应会保护你,不让洛冷幽伤害你,我才放手的,可是他一样都没做到!洛冷幽害得你家破人亡,他是帮凶!他早知道洛冷幽会作什么,他冷眼旁观,看着你痛苦。” 洛语灵不解地看着他,轻笑一声,“你在说什么?” 什么叫早知道洛冷幽会做什么? 她下意识后退,却不知道身后早已没有了退路。 银辰一把搂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房顶,眼底充满了深情和愧疚,“六年前在西境,我不该让出我的身体,你是我的宝贝,我不该相信有别人能替我保护好你。现在我回来了,你的仇,三哥哥帮你报,不管是洛冷幽,还是褚驰业,都交给我,你只要站在我身后就好了。” 六年的深渊地狱,他既然爬出来了,就绝不会再回去。 前世今生,既然方泽深都守护不好洛语灵,那他何苦执着这个名字。 银辰,这是他的女孩给他取的名字,他会以这个身份,做成方泽深做不到的事! 第248章 另一个自己 天色快暗下来了,问药才从房间出来,手里拿着一瓶药。 “这是我针对你的病症,配的药,银辰,你敢喝吗?” 银辰看向洛语灵,表情平静地问道:“你想让我喝吗?” 洛语灵睫毛颤了颤,她知道自己心虚了,可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给你配的药,当然应该喝了。” “你让我喝,我肯定会喝的。” 银辰走上前,接过药一饮而尽。 身体突然一个趔趄,他扶着墙才堪堪站好,回头看向洛语灵,那眼神里有震惊,有失望,还有一丝受伤。 下一瞬,他身体一软,倒向地面。 洛语灵第一时间冲上去,接住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眼神,她一颗心像是被针扎似的。 “问药,接下来怎么办?” “这是我配的药,第一次做迷幻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过,先把他带回房间!” 两人扶着银辰往房间里走。 …… 十五岁的方泽深还是矮个胖子,因为在龙城养得太好了,满龙城都鲜少见到他这么胖的少年。 人人都道他是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是西境方家养出的歪苗,丝毫不像方家人不说,顽劣成性,无恶不作,简直是方家的耻辱! 可从没人说过,他四岁被送到龙城生活,远离爹娘家人,纵有皇帝宠爱,却一直孤身一人。 然后,他为了帮洛语灵被打了一通板子,恰逢方夫人病危要见儿子,这才把他紧急送回西境。 “白大夫,你说他中了数十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方夫人听闻,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幸亏有丈夫扶住。 “是,这些剧毒,短得也有五年,长的恐怕有十年之久了。三公子身体的臃肿,和这些毒脱不了关系。” 方夫人再也承受不住,扑在丈夫怀里痛哭出声,方豁则是看向洛俊辰,眼里带着寒气,质问道:“我方家和洛府一向交好,我儿子住在你洛家四年,洛相难道从未发现?” “方伯伯。” 洛俊辰突然跪下,朝夫妻俩磕了一个头,才跪着解释道:“方伯伯方婶婶应当知道,陛下一向多疑。中毒一事,不是不愿意告诉两位,而是洛府几十条人命,我爹不敢多言。之前,为了防止有人下毒,都是小深和我胞妹阮阮同吃同睡两年有余,但还是没防住。” 方泽廷质问道:“为何不暗中告诉我们?” 洛俊辰苦笑一声,“不是不想告知,而是不能。这次,小深在洛府出事,我爹借着这个由头,顶着盛怒把让我把人送过来,已经准备好迎接盛怒了。” 方豁深呼吸一口,“你起来。” 站在一旁的方泽廷,走到床边,伸手擦了擦弟弟额头的冷汗,看着他煞白的脸,还有泛着青紫色的嘴唇,握紧了拳头。 “白大夫,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弟弟吗?那些毒还能解吗?” “按理说,首先得查清楚这些毒的由来,一一解毒。但十年时间,毒素已经进入骨髓,老夫没有把握救活他。这一顿板子,把他体内维持平衡的毒素打散了,三公子恐怕命不久矣。” 一听命不久矣,方夫人直接昏了过去。 “快送夫人回房!” 等丫鬟把方夫人送回房间,这边的客房里,几人还是一脸严峻之色。 方豁突然向白厚跪下,道:“白大夫,请你一定救救小儿。” 旁边的方泽廷一并跪下。 “人人都说我儿是纨绔子弟,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骂名,却是在为我方家满门挡灾,我绝不能让他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 床上的方泽深突然身体抽搐,黑血从七窍涌出。 “老三!” “三弟?” 白厚上前检查,脸色突然大变,“糟糕!竟然如此严重?!把他带到我的药池去!” 方豁上前抱起儿子,快步出了房门。 他们一路来到白厚的药池前。 “把人放进去!” 方豁和方泽廷两人小心翼翼地把人顺着药池边送进池子里,只露出一颗头。 “白大夫,这样就能救他吗?” 白厚蹲在池边,抓起方泽深的手,扣脉,半晌后,他摇摇头,“我的药池对他已经没用了,将军,大公子,我救不了三公子。” 方豁不敢置信地追问:“您是神医,真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吗?只要能保住我儿子的性命,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白厚犹豫了片刻,才道:“还有一个法子,但我没有十成把握。” 方泽廷抬头问道:“有一成机会,就请白大夫试试。” “好。你们都退出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好。” 方泽廷扶着父亲,两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所有人离开,白厚走进药房,药房里有一个少女正靠着药炉边打瞌睡。 “破毒,你师兄呢?” 破毒猛地惊醒,“师,师傅!怎么了?” 白厚一边配药,一边问道:“白厉呢?” “师兄去采药了。” “把药炉里的药端出来,倒进药池里,从现在开始,池子里那个少年,由你全权负责,他的药一分不能差,差了他会死,知道吗?” 破毒瞬间严肃起来,“是,师傅。” 从药炉里把一直温着的药端到药池,看到一个小胖子坐在药池里,她耸耸肩,把药倒进池子里。 余光偷偷瞟向那个坐在池子里的人。 这药,师傅可宝贝了,竟然要给这个胖子用? 药一到池子里,药池表面就沸腾起来,眼看那个少年要倒进去,破毒急忙上前扶住他,却听到他喃喃中叫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阮阮。 他在叫什么? 都快死了,还想着别人啊? “把你的命给我……把你的命给我……” 方泽深表情痛苦,原本肥胖的脸如今挤成了一团,还有人一直冲着他喊。 小爷才不给你……小爷要回去,去娶阮阮为妻! 想到她亲了他一口,方泽深觉得浑身的痛感好像都淡了。 “她会被洛冷幽害死的……你救不了她,方泽深,你由始至终,不过一个纨绔而已!” 小爷才不是! “洛冷幽会毁了相府,害死相爷和夫人,她会毫无依靠,只能苟且偷生,而你对这一切都束手无策。方泽深,反正你要死了,把你的命给我,让我来保护她,这一世我绝不会让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和他有七分相似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那人眼里充满了不甘和悔恨。 “让我保护阮阮,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一定能保护好她,把你的命给我,你活不了,即便活下来,也会成为活死人的。” 好…… 他慢慢沉睡,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无尽下落的深渊,没有光,没有底…… 他看到另一个自己活了过来,那个自己发奋练武,很快就瘦了下来,那个自己爱读书,爱钻研,爱观察别人,得到了大家的赏识。 挺好的,他被夸奖,好像就是自己被夸奖。 一切都挺好的,只要能保护心爱的女孩,另一个自己,好像也不错。 好好保护我心爱的女孩,你答应的,可别食言了。 第249章 回林州 银辰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床前两人一跳。 看到他眼里的杀意,问药脊背一寒,他后退两步,“我还要熬药,我先走了。” 银辰缓缓坐了起来,银发配着他那张森冷的脸,透着一股清冷的傲慢。 “你,你醒了?” 她尴尬地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我不会隐瞒你,但是别再玩这种手段了,再有下次,我不会伤你,可那个问药,我是不会留情的。” 银辰说话的时候,表情淡然,仿佛在讨论两人中午该吃什么一样平常。 方泽深对付人的手段虽说也很残忍,可也从未像他这般让人惊心,仿佛终生于他都不存在任何价值似的。 他起身,走到她跟前。 “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她眼神躲闪过对方的探究,“我们只是想查出你中了什么毒,但是问药说了查不出来。你放心,之后不会再这样对你了,我该回林州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 “好,我让你回林州。”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眼底的神色不像深情,或许是那双银眸,太过有迷惑性了。 她侧过脸,躲开他的手,“多谢。” “但是我要陪你一起去。” 她眉头微蹙,抬起头问道:“你去林州做什么?” “我不止要去林州,我还要去龙城。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我想看看那位陛下费尽心思治理的天下,到底有多盛世繁华。” 他看向窗外,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洛语灵阻止不了他,只能带着银辰回了林州。 因为闻楚大军和西秦军的焦灼战况,林州也不安宁。 她们刚到林州,就看到了城外遍地的难民,一样望去,竟是密密麻麻铺满了林州城外。 “这么多难民,城里的人难道不知道?!” 坐在她对面,一直闭目养神的银辰,缓缓睁开眼睛,“这还没到战场,若是觉得看着难受,就闭上眼睛别看了。” “你怎么能这么淡定?!” 她怒不可遏地看向银辰,对方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了吗? 银辰朝她笑了笑,“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帘子被揭开,李子恭敬地问道:“小姐,公子,这城门口围满了难民,大门紧闭着,我们进不去啊。” 洛语灵从他身侧看过去,远处密密麻麻全是难民和城门紧闭。 周围的难民,看到他们这辆马车,也慢慢靠了过来。 “你跟守城的人喊,天女回来了。”银辰提醒。 “天女?”李子一脸愕然。 洛语灵没法子,只好脱下披风,一头银发散落到肩上,她抬头看向李子,“告诉他们,灵枢回来了,开门。” 李子木木地转身,愣了好一会,才激动地朝城门喊道:“天女在此,快开城门!” “天女灵枢在此,快开城门!” 正在城楼上巡逻的凤君尧闻言,眉头一皱,又听到对方说出天女的名字。 “开城门!” “可是这么多难民,还有瘟疫,一旦开门了,瘟疫传进城里,那就不得了了。” “我出去!你们守好城门,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绝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城里。” 凤君尧吩咐完,就快步下城楼。 城门大开,远处的难民一看,全都蜂拥而上,嘴里喊着天女,紧跟在马车后。 洛语灵听到身后喊自己的百姓,手心攥着汗,曾几何时,她已经成了百姓心中的神,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那一旦他们知道了真相呢? “吼!站住!” 一排围着口鼻的士兵举着刀,拦住所有难民,凤君尧从城里走出来,城门立刻关上。 马车突然停下来,她问道:“李子,怎么了?” “小……天女,他们就开了一个缝,出来一队人,又关上了。” “恭迎天女回城!” 是凤君尧的声音,她眼神一变,伸手揭开帘子,就见凤君尧紧挨着城门,他前面是一排拿着武器的士兵。 “凤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圣女,能否借一步说话。” 她起身,从马车出来,她站在李子身边,一头银发在日光下格外耀眼。 身后无数百姓看到她的银发,全都跪了下来。 洛语灵抿了抿唇,扫了一眼众人,“你们都起来。” “天女,救救我们!” “天女,救救百姓!” “让我们进城,再待下去,我们会死在城外的。” 洛语灵走下马车,朝凤君尧走去。 突然人群中一个人突然冲向她,洛语灵一个不察,就见一抹身影挡在她前面,一脚踢开了冲上来的人。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又是一头银发之人! 看到银辰的银发,凤君尧也愣了一瞬,这人难道也是圣族村的人? 洛语灵走到凤君尧跟前,“到底怎么了?” “这些百姓里,有人得了瘟疫。” 听到瘟疫,洛语灵脊背一寒,瘟疫可大可小,一旦救治不明,不止这些难民,连他们这些就近接触过的人,也难逃一死。 “大夫呢?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大夫出来医治?” “大夫都上前线救治士兵了,城里的大夫,根本对付不了瘟疫。” “慧王和贤王呢?这么大事,他们为何不出面?” “赵将军跟随慧王在飞沙关抵御西秦军,贤王就近去找大夫了,如今的林州城已经快成空城了,城内都是老弱妇孺,一旦让这些难民进城,瘟疫控制不下来,那才是人间炼狱。” 凤君尧疲倦地揉揉太阳穴,他已经两天没睡了,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城外这些难民想办法,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便是再有谋略,也不可能变出大夫来解了瘟疫。 “天女还是圣族村人,可有对付瘟疫的法子?” 洛语灵回头看向茫然跪在地上的百姓,那些人眼里的祈求和卑微让她心生不忍。 “往年,一旦遇到瘟疫谣传,龙城百姓都会饮用百用汤,先熬给城外城内百姓喝,我去带个能治瘟疫的大夫过来。” 没发现凤君尧愣在原地,洛语灵走回马车,她上到马车顶上。 “我叫灵枢,是圣祖村的圣女,既然你们叫我天女,我自然不会丢下你们不管。你们不要慌,会让你们进城的,不过,需要大夫给你们检查之后,才能进城。我现在去拿药,喝了药,就可以进城,请让开路。” 跪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最后真的起来,给马车让开了一条路。 两人上了马车,洛语灵吩咐道:“李子,送我回疯子村,越快越好。” “是,天女!” 看着马车飞驰离开的背影,凤君尧目光幽暗深邃。 “百用汤……” 第250章 舔狗问药 凤君尧雷厉风行的调兵遣将,配合问药的医术,林州城的疫病只用了一天时间,就稳定下来,得了疫病的人住在城外临时搭建的草棚里,健康的人允许先进城,在城内角围了一处专门给他们休息。 再者,城内人也要全面筛查,喝药,让瘟疫不再蔓延。 凤君尧拿着前方捷报来找洛语灵的时候,她正坐在花园,撑着头打盹儿。 他走近,披风下一缕银丝掉了出来,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容颜,只能看到她秀眉微蹙。 凤君尧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双脚仿佛灌了铅,一步也走不动。 那双紧闭的眼眸突然睁开,睡眼惺忪地望着他,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 “凤君尧,我梦到你了……” 梦到你和思思成婚,闹洞房的时候,你替思思吃了三十个包子,变成了一个大胖子,比方泽深还胖。 凤君尧只觉得心口被什么狠狠踢了一脚似的。 他走上前,把手里的捷报递上去,“天女,这是前方捷报,我军夺回飞沙关,西秦军已经被赶到关外,两位殿下明日就会回来。” 眼里的笑意散去,她清醒了,揉揉太阳穴坐直身体,看了一眼桌上的捷报单子,“赢了?” “嗯。” 打开捷报,上面记录着这一次打胜仗的详情。 “坐。一个飞沙关,抢来抢去,受伤的都是无辜的百姓,这次打赢了,就能保证西秦军不会再攻过来了吗?” 凤君尧走身前,坐在石凳上,解释道:“无法保证,陛下的旨意是收回西境,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收回西境?”洛语灵一愣,随即拧起眉头,“西境不是苦寒之地吗?那又何必兴师动众去打?” “西秦是叛臣建国,西境是西秦的边界要塞,陛下下旨一定要夺回来。” 洛语灵无奈苦笑,“若不是被逼无奈,谁又愿意造反呢?” 凤君尧眉头一皱,“天女?” 她抬头看向凤君尧的眼睛,“凤大人如此忠心,若是有一天,陛下认为你凤家有不轨之心,为了稳定皇权,你可愿意——” “天女!”凤君尧高声打断她,“您是陛下的贵客,但客人毕竟是客人,若是让主人觉得此客非客,恐怕会影响到圣族村一族人。”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 “多谢凤大人提醒。” 她起身就要离开花园,刚站起,身体仿佛被无数根针扎一般,痛得她身体一软,瘫倒在地,蜷缩起来痛苦地扭动。 凤君尧惊住,急忙上前扶她,“天女?你怎么了?天女!” 冷汗从她额头流下,她声音都在发颤,“疼……疼……” 那种钻心刺骨的痛,好像灵魂都要从身体抽离了一般,身上的衣服很快被冷汗浸湿,脸手指都在抽搐。 “来人,叫大夫!叫问药过来!” 凤君尧伸手要帮洛语灵点穴止痛,可不管他怎么点穴,怀里的人都没有半分缓解。 “天女,问药马上来,撑住!” 她趴在凤君尧怀里,突然一口鲜血吐出,面纱被染红一片, 凤君尧脸色一变,立刻解下她的面纱,面纱的容颜让他有一瞬的呆愣,随即反应过来,捏住她的嘴,发现她并没有咬舌头,才松了一口气。 又怕她痛起来伤了自己,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塞进她嘴里,“撑住,问药马上就来。” 抱起怀里的人就往客房冲去。 “大夫马上过来了。” 来到房间,他刚把人放下,洛语灵突然冲向墙壁,就要用力磕了上去。 “天女!” 凤君尧一把抓住她胳膊,手掌作手刀势砍向她脖颈。 一掌下去,人却没有晕倒。 眼看她痛得开始自残,凤君尧脸色一沉,“微臣僭越了!” 他在床上坐下,扣住她的双手,把人锁在怀里,看着她额头流下的血,越发着急,催道:“问药呢,不管他在做什么,立刻带过来!” 问药大喘气跑进来,就到两人亲密的姿势。 后面跟进来的银辰看到这一幕,骤然杀意布满房间。 凤君尧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工夫搭理他,转向问药,“天女突然说身体疼,甚至有伤害自己的动作,我只能把她控制住,点穴和打晕她,我都试过了,都没有用。” “这么奇怪的症状?” 问药快步走到床边,按在洛语灵的脉搏上,片刻之后,他面色古怪,后退了好几步。 凤君尧急忙问道:“天女怎么样了?” “她要死了,不是快要,而是就在此刻,马上就要死了……圣女……圣女……”问药连连后退,嘴里一直喃喃。 “不可能,你肯定诊断错了!”凤君尧大声呵斥。 冷汗不止浸湿了她的衣服,甚至连凤君尧的衣服都湿了一大片,她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银辰走到床边,伸手从洛语灵后颈伸过去,要把人抱起来。 “你要做什么?”凤君尧制止他。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了你!”琉璃冷眸,绝对说到做到。 凤君尧被对方的气势压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女被他带走。 等两人出了门,凤君尧才冲下床,跑到门口喊道:“银辰,我们再找大夫,你不许带天女走!” 可院子里哪还有两人的身影。 问药看着这一幕,踉跄地跑出府邸,在林州城绕了好几圈,才钻进一个宅子里。 “她死了!她死了!” 他冲着紧闭的房门喊。 房门缓缓被推开,布吉站在门口,“问药大夫,你说谁死了?” “天女,不,她是假的,她果然是洛语灵,我给她下了天下至毒,她马上就死了。” “你说什么?” 布吉让开路,一抹盈盈翠绿的身影走出房门,正是在北国当囚妃的洛冷幽。 “师妹,我给她下了毒,她如果是圣女,就不会死,现在证明了她就是洛语灵,是害你的罪臣之女!我帮你报仇了!” 洛冷幽恍惚一瞬,她冲到他跟前,一把抓住问药的衣领,“你给她下毒?谁让你给她下毒?我布下这瘟疫,是为了你得到她的信任,你就这么简单杀了她?!你杀了她?!!” “对,她假冒圣女,害你回不了龙城,害你被北帝羞辱,我帮你报仇,她会死得无比痛苦,化作一摊血水,就在方泽深面前化作一滩血水!” “啪!”洛冷幽愤恨地盯着问药,气得肩膀都在颤抖:“谁让你给她下毒的?!我要让她回到龙城,我要让她当众被拆穿身份,我要让她成为千古罪人,你竟然让她就这么简单死了?你毁了我所有计划!” “回了龙城,会有白厉在,想要下手,就很难,这里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真让师妹回到龙城,那还会有需要他的机会吗? 问药绝望又爱恋地望着洛冷幽。 第251章 扭转危局 心中终于了然,原来问药知道红莲圣蛊,是从布吉那里得知的。 也罢,她利用了布吉一回,如今对方也报仇了,她再不必愧疚了。 看到房间里几人,本口的几人表情各异。 “慧王,贤王,赵将军,凤大人,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 贤王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的洛冷幽,刚才他们在外面已经听到一些对话,真的很难相信,林州城的瘟疫竟然是她散布的。 她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他不是少不更事的孩童,那些痕迹,他很清楚是怎么造成的。 看到他们,洛冷幽突然激动起来,她忍着身体的不适,爬到贤王脚边,抓住他的腿,“贺楠,她是洛语灵,她是回来复仇的!还有他!”洛冷幽指向银辰,“他是方泽深!快把他们抓起来!一个反贼,一个罪臣!” 洛语灵看着她,心里却半点不慌张。 她之所以选择那时候醒来,就是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那些话,她就是说给贤王等人听的。 如果他们还怀疑银辰的身份,她也有说辞能含糊过去,毕竟,这个世界,一个银发银眸的人,太神了。 见褚贺楠一脸沉默,洛冷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相信我,我从来没骗过你!摘掉他的面具,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这世上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没有!他们就是洛语灵和方泽深!” “洛冷幽,你从来没骗过我吗?” 他低头看着她,想从她身上找到一丝自己曾经深爱的模样,却非常可笑得发现,她此刻像极了他最厌恶的那种失宠的疯女人,理智全无,毫无形象。 好像从这一刻起,他从心底后悔了,后悔为了新奇爱上这个女人。 看到他眼里的陌生和寒冷,洛冷幽表情怔住了,她慢慢松开了他的衣摆,表情从不敢置信,到忍不住嗤笑。 这就是她曾经放弃自我去爱的男人? 银辰从床上下来,他起身走到洛语灵身边,心情极好地问道:“方泽深,那是谁?” 洛冷幽恶狠狠盯着他,“你别装了,你敢摘掉你的面具吗?你敢吗?方泽深!” “我用我的性命发誓,他就是方泽深!慧王,你不是想争太子之位吗?那还不动手?!抓住方家叛贼,你就是妥妥的太子!” “放肆,本王还不用你来教本王做事!你也曾是龙城世家小姐,竟自降身价,充当妓女,如此行径,你的话,谁人敢信!” “我是被强迫的,我……”她颤抖地指向银辰,嘴唇咬出鲜血。 “人呢?人呢?那个骚得够劲儿的小娘们儿呢?不是说你们玩完了,借我和兄弟们玩玩吗?”一个醉汉闯进来来,扒着门槛,一脸色眯眯地往房间里瞄。 见没人说话,醉汉又问了一句,“刚才在门口听得老子都流鼻血了,那个妓女在哪里?爷付钱,陪陪我跟我兄弟仨!” 说着就抓出一把银票。 凤君尧皱眉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人立刻把醉鬼带走了。 洛冷幽脸上血色尽褪,她想要用毒杀了所有人,可她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分,她洛冷幽怎么会沦落到如此境遇。 她是现代人,这些古板的古代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为什么到头来,她连一个嫡女都斗不过? 她不甘心,不甘心呐!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今日受到的屈辱,她要十倍奉还他们! 洛语灵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上,仿佛失去斗志的洛冷幽。 她以为北国那一场,两人已经恩怨两清了,可对方好像不这么想。 洛冷幽,你可曾想过有一天,你会这般苟且在我面前? 我已经不是那个不知道该怎么保护家人的洛语灵了,你再也伤害不了我了。 她蹲下身,手按在洛冷幽头上。 “上天有好生之德,洛冷幽,仇恨只会让你变得面目全非,早日放开仇恨,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相信你会活得很好。” 洛冷幽抬起头,恶狠狠盯着她,洛语灵却笑着看她。 这一次,洛冷幽输了个彻彻底底。 两个护卫捆着问药进来,凤君尧回道:“回禀殿下,问药抓到了。” 听到问药的名字,洛冷幽扭头看去,就撞进一双爱恨交织的眼眸里。 那眼里的挣扎,那么熟悉,她好像见过很多次,无一例外,最后都会化作单一的冷漠。 不,不可以! 她已经失去了褚贺楠,失去了欧阳博雅,她不能再失去问药! “师兄……” 慧王居高临下看向问药,问道:“是你给天女下毒的?” 问药目光看向洛语灵,见她活生生站在那里,别说要死了,哪怕一点虚弱的迹象都没有。 “我的毒世间无人可解,你明明是假圣女,你不可能还活着!” 问药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洛语灵走到问药跟前, “假圣女?需要为我号脉确定一下吗?你的毒对我伤害很大,但杀不死我,因为我是圣族村的圣女。我一直相信一个愿意无偿救助疯子的大夫,必定是悬壶济世的好大夫,别让有心人利用了你的本事。” 她把手伸向问药。 问药颤抖地伸手为她把脉,片刻之后,他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一般,拼命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洛冷幽,“师妹,你说你永远不会骗我……你说她是洛语灵,她害你有多惨,你甚至找到一个圣族村的人来作证,这一切都是骗我的吗?” 洛冷幽头也不抬一下,仿佛这一切都跟她无关了。 凤君尧在一旁,嘲讽道:“看来,你的师妹并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问药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师妹……” “问药和洛冷幽意图谋害天女,洛冷幽还在林州城散布瘟疫,将两人抓起来!” “与她无关!”突然大声喊道:“瘟疫是我散布的,天女中的毒是我下的,她只是怀疑天女是假的,因为天女身边的婢女布吉说天女是假的,一且都与她无关!” 问药红着眼睛,把一切罪责都抗在了自己身上。 “我……我……”布吉不敢置信地看向问药,随后看向洛冷幽,“洛小姐!” 洛冷幽垂眸看着地面,她不会一直输,这一局,是她小看了敌人。 可只要她不死,今日的屈辱,她就能讨回来。 匍匐在地上的人,突然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众人一惊,凤君尧走上前查看,“晕过去了,脉象虚浮无力,看来身心都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说到这个,他抬头看了银辰一眼。 银辰轻嗤一声,道:“我做的事我不会否认。她让人给我未婚妻下毒,作为男人,我只不过是小小惩戒了一番,不可以吗?” 银辰伸手搂住了洛语灵的药,一双冷冽银眸扫过众人。 “圣女是神之使者,谋害圣女,就是不敬神意,各位忘记了百年前,圣女被害,各国随即发生了几十年战乱吗?还想重来一次?”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全都冷吸一口气。 “你……你不是……”布吉盯着她,低声喃喃。 “我不是圣女吗?”洛语灵缓缓摘下披风,一头银发散落,她看着布吉,声音冷清且高傲。 布吉瞬间傻了眼。 银发? 圣族村史料记载,银发圣女,百年难遇! 还有什么比这一头银发更能证明圣女身份的? “布吉,我让狼忍带你去北域,自有我的理由,你因此对我怀恨在心,跟外人勾结谋害我,此事我会修书回圣族村,将一切告知大长老,由他处置你。” 布吉扑通一声跪下了,大脑嗡嗡作响。 第252章 不是狗 布吉和问药被抓了起来,晕过去的洛冷幽也被人抬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方人马,慧王一个眼神,护卫立刻把银辰围了起来。 “慧王殿下,这是何意?”洛语灵皱眉问道。 “天女,洛冷幽的话,本王不会尽信,可她既然提出来了,为了这位公子的清白,还是请摘下面具。” 洛语灵眼神一紧,“殿下,银辰是巫族人,巫族水祭祀算定他是我的姻缘,所以让他暗中找到我,保护我。若是殿下不信,尽可前往巫族证实。” “巫族,本王从未听过巫族。” “圣族村就是从百年前的圣巫族分出来的,巫族就在飞沙关外,巫族有巫族的规矩,请殿下见谅。” “那洛冷幽怎么会斩钉截铁地说他是方泽深?”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褚贺楠突然开口:“皇兄,臣弟从北国回来时,曾和方泽深会过面,单这银眸银眸,就不是一般人能伪装出来的。洛冷幽为何要这样谋害天女,臣弟倒是知道一些内情。” 褚贺沥看行他,微微挑眉,问道:“贤王知道?” “是。” 褚贺楠只好把洛冷幽为了救人跪求天女,又被拒绝,最后不得不成了北帝后妃的事说了。 贤王为什么要帮她? 洛语灵不解地看着他。 听完北国发生的事,慧王也是惊叹许久,才开口:“竟有这种事?贤王,此种女子实在不堪,日后还是不要再有任何牵扯为好。” 褚贺楠和洛冷幽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如今这劝告,听着倒像是讽刺。 “臣弟知道。” 他垂眸应道,半点没有曾经的意气风发。 看着曾经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褚贺楠,褚贺沥心中大快。 纵使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纵使你聪慧过人,如今不也要在我面前俯首帖耳? “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天女久留,还是随本王回行馆。哦……银辰公子既然是巫族人,那也是本王的贵客,请一并前往。” 并没有承认他是天女的未婚夫,只是贵客而已。 银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回到行馆,慧王等人就忙了起来。 他们是刚赶回林州城,就得知了天女被害的事,马不停蹄地赶来救人,如今天女无恙,那林州城的瘟疫才是最要紧的事。 既然释放瘟疫的人都被抓住了,那要解了这困局,就不是难事了。 “她以前总喊着人人平等,小姐命丫鬟命都是一样金贵的,可现在把人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亦是她,真是可笑。” 行馆里留了很多守卫,洛语灵站在门口,看着院外下人忙碌。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头也没回地问道:“这里距离巫族有多远?” 银辰从里屋换了衣服走出来,“半日的脚程,怎么了?” “我给水长老写封信,你派人去巫族走一趟把信送到,我怕他们不会轻易相——”她转身看向里屋,要说的话消失在唇间。 刚洗完澡,换了衣服的身后的人突然贴上来,双手从她腰间勾住,亲昵得彷佛两人是爱侣。 “放开,银辰!” 银辰却不顾她的反抗,将头埋在她银发中,深吸一口气,“如果我那时候强大一些,我们就不会分开这么多年,你就不会喜欢他超过我!” “你在胡说什么!” 这人难道又犯病了? “放开!” 她不悦地挣扎,男女之间这般拉拉扯扯,他把她当什么了? 银辰缓缓抬起头,近在咫尺的银眸,撞进她的黑眸中,“你跟他们说,我是你未婚夫婿,那我抱自己的未婚妻,有问题吗?” 洛语灵望着他的银眸,怔了片刻,突然伸手去抚他的睫毛。 “连睫毛都是银色的……” 明明是那么冷的颜色,她却能从中看到一丝暖意。 面前的人到底是谁,在这一刻好像不重要了。 她想跟他说一句话,不管是哪个人格的他。 “你……”她哽咽一声,轻声道:“不是她说的狗,不是。” 便是没有这一系列的事,她顺理成章当了贤王妃,她也不会把方泽深当一条狗。 他们自幼吃住都在一起,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们会成可以信任的朋友,世家联姻,或许她会把自己的孩子,配给他的孩子,加深两家的联系。 不管如何,方泽深都是除了爹娘,丈夫和哥哥之外,最信任的竹马。 “我知道,我怎么会在意她说的话?我只在意你的话,你说我不是狗,那我就不是。你说我是,那我就当你一个人的狗,语灵……” 他低头喃喃,慢慢凑近她的唇。 一只手抵住他的唇,她眼神闪烁,“那你能让他出来吗?我想问他一个问题。” 空气中的旖旎瞬间烟消云散。 银辰抬起她的下巴,银眸冰冷,“他死了。” “你在说谎,他没死!” “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他霸占我的身体,霸占我的家人,霸占你!而我……我只能待在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冰冷,黑暗,还有无尽的孤寂。你让我把身体给他?” 见洛语灵身体颤抖,眼神闪烁,银辰愤恨地放开了她,大步离开了院子。 直到银辰离开,洛语灵才靠着门大口喘息。 她该怎么办? …… 昏暗潮湿的大牢里。 褚贺楠站在牢房外,看着躺在草堆上的洛冷幽,平静地开口:“把治疗瘟疫的方子交出来,看在我们曾在一起过,我再保你一命。” 洛冷幽头发蓬乱,她睫毛微颤,接着又紧闭了起来。 “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想要的世界,人命不分贵贱,都是值得尊重和守护的。可现在,你用数万无辜百姓的性命当筹码,你做不到的事,却要拿来衡量别人,洛冷幽,落得如此境地,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与别人无关,与……洛语灵无关。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我咎由自取?哈哈哈……褚贺楠,你可曾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你允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说过你会爱我一生一世,可我们还没成亲,你母妃就给你纳妾!阖府庆贺你长子出生,可我们的孩子呢?你可曾找过他?” “这件事我解释过很多次,已经不想再说了。至于孩子,你有了我们的孩子,为何不告诉我?你回龙城那么久,你有的是机会告诉我,可你没有。倒是赫连霆,你们朝夕相处一年,他陪你生产,送你回龙城,与你之间倒是亲密无间!” “若不是你母妃给我娘下毒,害我娘小产,我怎么会被赫连霆所救?你怀疑我跟他有暧昧,可我问心无愧!” 褚贺楠双手背在身手,眉眼间浮起一抹不耐,“你我已经合离,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把瘟疫的方子交出来,洛冷幽,看在你我夫妻一场的份上,我会放你走。” “这就是我丈夫,这就是我跟我山盟海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人!你若是不能一心一意爱我,为什么要招惹我?!”洛冷幽死死盯着他,控诉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我做到,可你身边的男人又何曾断过?卫戍,赫连霆,欧阳博雅,对了,还有你这位师兄。”褚贺楠看向隔壁牢房。 被点到名的人,伤得只能趴在草堆上,意识清楚,人却无法动弹。 “他为你顶下了所有罪,等瘟疫结束,就会被押回龙城,听候发落。你要是也想保他的命,就把方子交出来!” 洛冷幽嘶声吼道: “褚贺楠,你混蛋!” 她眼眶泛红,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你怎么可以如此羞辱我?我洛冷幽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人,你怎么可以羞辱我的爱情?” 听到她控诉自己只爱过一个人,问药身体抽动了一下,却因为受伤严重,无法动弹。 “你回来不是为了对付洛府吗?洛府满门覆灭,你是首功,不然父皇也不会允许你嫁给我。现在想来,你的手段当真可怕。” 洛冷幽怔住,随即放声大笑:“我怎么会爱上你,我怎么会瞎了眼爱上你?!你根本不配,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口口声声说爱我,腹中却怀着别人的孩子?” 此话一出,洛冷幽愣住了,好一会都没再说一个字。 “洛冷幽,我承认你的确非常有手段,能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本王已经清醒了。” 褚贺楠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脚下再无一丝迟疑。 他曾是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皇子,却为了一段可笑的儿女私情,将一切抛诸脑后,如今两空也算报应。 轻笑一声,他走出大牢,抬头望天。 若是当初,娶了洛语灵,今日境况,当大大不同。 第253章 诱饵 也许是洛语灵的举动惹恼了银辰,一直到晚上,她都没看到他回来,正想找一只暗中保护她的东林去找人,就见慧王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赶回来,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陛下要我即刻动身回龙城?” 褚贺沥点点头,“是,瘟疫的解药,问药已经交代了,他独自承担了所有罪责,会跟你一起回龙城,听候发落。” “那洛冷幽呢?” 褚贺沥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她是北帝的妃子,澜沧国现在急需跟北国交好,一起抵御西境叛军,所以她不能跟着回龙城,之后会有北国使者过来。” 所以,洛冷幽又要逃过一劫了? 想笑,却只觉得打心底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她跟洛冷幽斗了多少年了,哪次洛冷幽没有绝地逢生? 她果然就是上灵所说的天外之人,可她来这个世界难道就是为了对付自己吗? 不管是上灵,还是她快死去的时候唤醒她的人,都让她保持本心,只要保持本心,她就不会输! 可她的本心是什么? “天女?”慧王打断她的思绪。 “我可以回龙城,可我结拜姐姐红颜,她现在还下落不明,还请殿下费心找她了。” “这是自然,本王派出去的人一直在寻找红颜姑娘,一旦找到,会立刻送她回龙城和天女相聚。” “嗯,多谢殿下。” 慧王突然转了个话题,“那布吉呢?天女准备怎么处置?” 洛语灵怔愣了片刻,“她在哪里?” “大牢里,关在洛冷幽隔壁,因她是圣祖村的人,本王没让人给她用刑。” 她看向褚贺沥,“殿下,我想去见见布吉,顺道也见见洛冷幽,我想知道她为何恨毒了我,甚至不惜用林州城百姓陪葬?” “好,本王让人准备马车,送你去大牢。” 等马车准备就绪,洛语灵走出院子,临要上马车,她突然停下,“东林。” 东林从暗处出来,来到她身边,“小姐。” “去找银辰,告诉他,我找他有事,让他立刻回来。” 东林没有动弹,他欲言又止。 “有问题?” “银辰此人极为危险,天女还是与他保持距离为好。” 洛语灵挑眉,一个护卫也敢对她的决定指指点点? 感觉到一股压迫性视线,东林睫毛微颤,最后还是抬起了头,正好撞进天女的眼眸里。 他慌忙躲开她的视线,“属下这就去找他。” 东林离开,洛语灵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舅舅能安排来保护她,自然是极信任的自己人,他会是谁呢? 到了大牢,狱卒恭恭敬敬地在前面带路,洛语灵踩在阴暗潮湿的狱道上,两侧时不时泛出腥臭味,浑身突然不自在起来。 “天女,这里空气难闻,您受累了。” 洛语灵抿了抿唇,“没事。” 洛冷幽被关在最里面不见阳光的牢房里,两侧分别关着问药和布吉。 脚步声靠近,布吉冲到牢门边,看清是她,神情无比复杂。 洛语灵站在一丈外,扫了三个牢房一眼,目光最后落在洛冷幽的牢房里,她躺在草堆上,衣着凌乱,好像所有的高傲都被打碎了。 是啊,洛冷幽是何其自负的人,甚至比她这个嫡女还要高傲! 如今,却成了玉臂千人枕的妓女。 明明是同一个人,银辰的手段,比之方泽深,更加狠毒,也更刺人心。 尽管是为了给她报仇,可一想到那种手段,她也难免惧怕。 “圣女!” 布吉的呼声唤回了她的思绪,她扭头看向布吉。 布吉是她在圣族村最为亲近的人,她一度以为布吉是唯一不会背叛她的人,可天意弄人,她算计了布吉,终也被布吉背叛。 她走到牢门前上下打量她,问道:“你告诉洛冷幽,我是假的圣女?” 布吉眼神闪烁,“我……我……” “布吉,你怎么不想想,如果我是假的,大长老会不知道吗?你以为圣族村的圣女是那么轻易能冒充的吗?” “可你明明是突然出现——”“布吉!” 洛语灵凑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我的银发,我能抵抗拒绝,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身份吗?你联合一个外族人谋害我,你可知道如果你们有幸得逞了,会有什么后果吗?她会将我不是圣女的事散布出去,圣族村会背负欺瞒皇族的大罪,圣族村将要面临的会是灭族的危机!这是你想要的?” 布吉眼底生起惧意,她拼命摇头。 洛语灵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布吉,我是圣族村圣女,你对我不敬,便是对神灵不敬。” 一股热潮涌入布吉大脑,她痛得突然后退,眼里布满惊恐。 洛语灵缓缓起身,“明日我就要回龙城了,你亵渎神明,会得到你应有的惩罚,我会让人送你回圣族村,由大长老亲自处置你。” 布吉眼神涣散,跪坐在地上,像一个痴呆儿一般。 “洛之臣,赵嫣然……一个难产而死,一个自缢而亡,俩蠢货……” 讥笑从洛冷幽嘴里溢出来,洛语灵扭头看去,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洛冷幽躺在草堆上,缓缓扭头,目光死死盯着她。 “那俩蠢货的死,都少不了我的帮忙。” 洛语灵咬住嘴唇,眼底还要露出满不在乎的笑意,“与我何干?” “洛语灵,你就算赢我再多次,你能让你爹娘复活吗?你能让洛府重现荣光吗?你就是身份再尊贵,你还是家破人亡,你回不到你原本的身份了,你娘死了也要背负人尽可夫的骂名,一想到这些,你赋予我的这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你来来回回,不过断了我的爱情和事业,我呢?我让你家破人亡,让你身败名裂!” “我不知道你曾经在洛府经历过什么,可各国以孝为尊,洛冷幽,你口口声声说让洛语灵家破人亡,那个家,于你而言就不是家了吗?你怎么可以如此冷血无情?” “你急了?哈哈,那我要是再告诉你洛之臣自杀那夜,我就在书房里,你会是什么反应?” 洛语灵身体一滞,爹爹自缢那一爷,她在天牢里,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想知道洛之臣死之前曾跟我说过什么吗?” 洛语灵心里咯噔一下,爹有遗言? 洛冷幽撑住半个身子,“想知道,就进来。我以我的第一个孩子起誓,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让我永远失去我的孩子,此生听不到他叫我一声娘。” 洛语灵犹豫了,她竟然会用那个孩子起誓,谁不知道洛冷幽发了疯似的找那个孩子,甚至这些多事,都是她找孩子引发的。 爹真的留下遗言了吗? 别说爹爹最后一面,她甚至连爹下葬,都没资格前往,这件事是她一辈子的痛。 她攥了攥拳头,走向洛冷幽的牢房前,“把门打开。” 狱卒,小跑过来,打开了牢房的门,“凤大人交代了,此女善用毒,请天女小心。” 说完,狱卒就躲开了。 洛语灵提起脚步,就要走进牢房。 “天女!” 一抹身影像风一般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洛冷幽突然从草堆跃起,指尖带着黑气,朝洛语灵袭来。 褚贺楠手中象牙扇挡住了洛冷幽的毒掌,一个回扇,隔着扇面,他一掌打到洛冷幽肩上。 扇子和人全都摔进牢房深处。 一口鲜血吐出,洛冷幽趴在地上,盯着眼前破烂的扇子,眼里的震惊慢慢化作不甘与恨。 这是她给他做的折扇,这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把折扇,这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指甲陷入土里,洛冷幽眼里布满血丝。 洛语灵站稳身体,立刻后退一步,“贤王殿下?” 褚贺楠没理她,而是看向洛冷幽。 “你竟然拿孩子当诱饵!当真歹毒!” “你才知道吗?”洛冷幽撑着地起来,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她盯着洛语灵,眼底是渗人的笑意。 洛语灵,你我之间,不死不休! 褚贺楠平静地开口:“洛相自缢当夜,相府外是父皇的暗卫,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在现场。你拿我们的孩子做赌注,就不怕真有报应吗?” 洛冷幽愤怒得脸上扭曲,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指缝慢慢被鲜血染红。 “堂堂圣女都是假的,立誓又算什么?老天若是有眼,就不会帮我带到这个鬼地方,就不会让我认识你,褚贺楠!我的一片真心,被你贱如草芥,我绝不原谅你!” 褚贺楠转身,看向洛语灵,“天女,红颜姑娘找到了,你还是去看看她。” “红颜找到了?” “嗯,已经送往行馆了。” 洛语灵眼前一亮,转身快步走出大牢。 第254章 凤芷熙危 洛语灵一路赶回来,回到房间,就看到一个婢女正在喂坐在床上的红颜喝药。 “红颜!” 她快步走进里屋。 红颜抬头看到她,眼底浮现欣喜之色,“灵枢!” 婢女让开床边的位置,看着两人抱在一起,默默退出了房间。 洛语灵放开红颜,她仔细打量她,“你受伤了?这这几天你在哪里,为什么到处找不到你的消息?” “当时我冒充你在房间里待着,突然来了一群黑衣人,那些人说除了你,其他人杀无赦,我知道你想保住那个哑奴,只好引开了黑衣人,等我再回去的时候,别院已经被西秦的人控制了。我以为你被爷抓住了,我去找了爷,他说并未见过你,我才从飞沙关赶过来。” “并未见过我?”洛语灵愣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红颜凑近她耳畔,又说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我之所以现在才来,是因为我在半路救了一个人,她被流民所伤,耽误了些时间。” “谁?” “凤芷熙。” 洛语灵猛地身体后倾,“她受伤了?她现在在哪里?” 红颜说了凤芷熙现在落脚的村庄,凤芷熙的身份一旦暴露,龙城那边,凤家就危险了,所以她们一路避着人,不敢有一丝懈怠。 听完红颜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洛语灵起身,“你受伤了,先养好伤,我会让人护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你不用担心。” 她转身就要出门。 “灵枢。”红颜喊住她。 洛语灵回头看她。 “你应该知道,让她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才是最安全妥当的。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险去那边?” “红颜,你爱过人吗?” 红颜摇摇头。 “那就不要爱上一个男人,除非有一天你能远离这些恩怨。” 洛语灵走出房间,朝黑暗中喊了一声,“东林!” 没有人回应,她才想起来东林被她派去找银辰了。 半夜,更深露重。 洛语灵躺在床上,睡意袭来,正要沉沉睡去,突然被一股风尘仆仆的凉意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银辰那双银眸居高临下望着她。 “你去哪里了?” “担心我吗?”他低头,凑近她脖颈,嗅了嗅。 “明日一早,我就要回龙城了。” 银辰猛然抬起头,眯起眼睛。 “是陛下的意思,方泽深在龙城可是极出名的人,想要在那里不暴露,难上加难,你还是回西秦。” 她说完想说的,侧头,不再去看他。 “你担心我?”银辰挑起她一缕银发,勾到自己唇边,轻吻一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没有,你暴露了,会影响我。” “不问问我这一整天都去做了什么吗?” 洛语灵冷淡地道:“没兴趣。” 银辰也不生气她的态度,他低头,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起身离开了房间。 刚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的红颜,手里持剑! “你竟然没死!” 她明明用的是剧毒,怎么会毒不死方泽深? “住手!”洛语灵坐起身,出声制止。 “我发誓绝不会让他再伤害你!”红颜表情一沉,就要出手。 洛语灵脸色一变,她冲下床,“银辰,你要是伤了她,我会恨你一辈子!” 红颜身体僵住,不敢置信地看着银辰手里的匕首尖直直顶着她脖颈,快得她甚至来不及反应。 银辰走近红颜,银眸泛着冷光,“如果她再多管我们之间的事,即便你会恨我,我也会杀了她。” 话音落,匕首尖划了红颜的脖颈,一股刺痛让红颜变了脸。 银辰走了,洛语灵松了一口气,。 红颜伸手摸了一下脖颈,一条红痕渗着血珠,“他……竟然还活着?” 洛语灵苦笑一声,“先进来,我帮你处理伤口。” 跟进房间,红颜不解地问道:“我用的毒,就是洛冷幽也解不了,为什么他会没事?而且他怎么会一头银发?” 洛语灵拿出药粉,示意红颜坐下,小心翼翼地给她脖颈的伤口撒上药粉,“你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跑过来了?” “我没睡着,我当时是帮凤姑娘找药,才跟慧王的人撞上,这么久没回去,凤姑娘的病不知怎么样了。” “等东林回来,我就让他去接人,她身份特殊,绝不会暴露,不然对她对凤家都是灭顶之灾。” “嗯。” “银辰已经不是以前的方泽深了,别招惹他,知道吗?” “他叫银辰?我听婢女说了,银辰是你的未婚夫,还是巫族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恨他了吗?” 给红颜上完了药,她走到床边,“一起睡,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坐着听,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好。” 两人并排躺下,洛语灵看着帷帐,“其实,银辰不是方泽深,他得了一种叫人格分裂的病……” 半个时辰后,红颜猛地坐起来,她扶着额头,似乎还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 “那现在这个人,并不是我们在北国交手的方泽深?” “嗯。” “是我给他下的毒,造成这一切的?” 洛语灵沉默了。 她想起银辰说的,似乎是他当年回西境之后,他身体里就有另外一个人格,那个人格想要保护她,而这些年跟她相处的其实是那个人格。 那她情之所向的人,到底是方泽深还是银辰? 她爱上的男人到底是谁? 她恨的男人又是谁? 这些天,她已经被这些问题折磨得寝食难安。 长舒一口气,她翻身,把自己盖严实,道:“不是你的错,睡,有很多事,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红颜扭头看向她,“那我们去龙城,他也要去?一旦他的身份暴露,那你一定会受牵连!” “红颜,你觉得我的本心是什么?” 红颜不解地看着她,“本心?” 她闭上眼睛,抓紧被角:“嗯,只要我保持本心,不被影响,我就不会输!可是我的本心是什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寂静的牢房里,几道窸窣声,惊醒了洛冷幽。 她坐起来。 牢房门被打开,几个黑衣人,带头的人走过来打开她脚上的铁链, “我来晚了,对不起。” 洛冷幽看着来人的,伸手摘下他的面罩。 “古枫,还好……还有你!” 她倒进古枫怀里,卸去了所有伪装,脆弱得仿佛稍微用力一点,她都会破碎掉。 “我带你离开!” 古枫抱起她,往外走。 “会有埋伏……他们不会轻易让我离开……” 古枫收紧了抱她的手,“睡,我一定能带你离开,相信我。” “嗯。” 洛冷幽缓缓闭上眼睛,伸手搂住古枫的脖颈。 古枫身体一怔,随即抱得坚定了。 他抱着人刚走出牢房。 “师妹……” 虚弱的声音从隔壁牢房传来。 洛冷幽睫毛微颤,删却没有睁开眼睛。 古枫看了一眼隔壁牢房,“你是小姐的师兄,却把她引到此等绝境,问药大夫要是还对小姐有情分,就别再伤害她了。” 说完,抱着洛冷幽大步离开。 问药趴在牢房里,双眼随着脚步声渐渐消失最终再无一丝光彩。 他害了她吗? 洛冷幽被救出林州城,她坐在马上,无比憎恨地盯着这座城。 “我好脏,我要洗澡!” “好!” 古枫一手护着怀里的人,一边驾马而去。 几匹马迎着天边的光消失在树林间。 赶了半个时辰的路,他们眼前终于出现一片安静的村落。 “找个地方落脚,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是!” 一个护卫闯进一个农户家,直接打晕了出门挑水的老者,水桶落在地上发生巨大的响声。 古枫抱着洛冷幽下马,训斥道:“别惊动他人!” “老头子……啊,你们!” 嗖! 一枚暗器打到老妇的脖颈,把人打晕了,倒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间房门被推开了,走出来的人病态十足,扶着门,声音虚弱道:“大娘,怎么?” 当看到倒在院子里中间的老两口时,她脸色骤然煞白。 “凤芷熙?!” 洛冷幽双眼炯炯有神,她死死盯着扶着门的凤芷熙,“你怎么会在这里?” “洛,洛冷幽?” 凤芷熙就要跑,可她高烧了好几日,身体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 洛冷幽推开古枫的搀扶,走到凤芷熙跟前,笑容古怪道:“我见犹怜的美,大概就是你这样子。” 她伸手去抬凤芷熙的下巴,却被对方伸手打开,“别碰我!” 就是这副高傲,明明她不管长相,还是学识谈吐都不会输洛语灵半分,就因为她是庶女,就造成了两人天差地别的待遇! 如今,洛语灵成了高不可攀的天女,而她…… 洛冷幽扭头干呕,她成了低贱的妓女,这一切都是洛语灵害她的! 凤芷熙扶着墙,气质依旧,道:“你是闻楚国的通缉犯,我不会找人告发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走!” 她踉跄走到老夫妻跟前,“洛冷幽,你一向孤高自傲,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可你何尝不是如此?这对老夫妻,只是普通老百姓,你何必下此狠手?听说你还在寻找你的孩子,那你还是多积极阴德,那样即便孩子找不到,他也能在另外一个地方好好活着长大。” 她刚说完,洛冷幽突然冲过来,一巴掌把她打倒在地。 大脑嗡嗡作响,凤芷熙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得疼。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凤芷熙,你现在不过是我手里的一根蚂蚁,我想让你死,不过一句话的事,你给我搞清楚了!” 凤芷熙伸手扶着脸颊,她偷看向洛冷幽,神情淡定,眼神坚定。 “我与你并无交集恩怨,你就这般待我,贤王当真是瞎了眼,竟会为了你葬送了自己太子之位!” 洛冷幽一把掐住她脖颈,“我杀了你!” 凤芷熙虽然痛苦,却毫无求饶之色。 洛冷幽心中更是憎恨,她目光扫及凤芷熙的脖颈,眼底突然浮现一抹异色,诡笑起来,道:“洛冷幽毁了我,那我就毁了她最敬爱的凤姐姐!” 说罢,她伸手一把撕开凤芷熙的衣服,朝身后的几个护卫说道:“你们救了我,这个绝色美人,送你们了!” 第255章 问药中毒了 清早,洛语灵别醒来,外面已经大亮了。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门口,红颜双手抱在胸前,不知道在看什么。 听到窸窣的声音,她回过头,问道:“你醒了!” “嗯,何时启程回龙城?”她下床,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 既然银辰非要跟她去龙城,那就带上他,或许在熟悉的环境下,能刺激方泽深醒来。 这还是银辰教她的法子。 “估计要往后推了,洛冷幽被人救走了,慧王正在大发雷霆!” 戴面纱的手一顿,然后慢慢戴好,“哦。” 红颜回头看着她,不解地问:“你好像不意外?她给你下毒,还在林州城散布瘟疫,怎么会有这种蛇蝎女人?!” “她做了那么多事,如果论律,早就被处死了。这么多年,不还活得好好的吗?她的手段,可比你想得要高明多了。” “这种女人,竟然被这么多男人喜欢,真是可笑!” “喜欢她的人,可不止这些。走,我们出去看看!” 两人刚踏出院子,东林突然出现,手里拿着一封信,“属下并没有找到银辰,这是赵大人命我送来的。” “银辰不用找了,他不想被找到,谁也找不到他。” 洛语灵接过信看,片刻后,她把信揉成团,攥在手心。 红颜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古枫,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 舅舅在信上说,他在战场抓到了给西秦送粮食的商人,审问之下才知道古枫已经吞下了整个洛家,成了当家人,可他却迟迟没有娶堂姐,这次还随着商队到了飞沙关。 古枫是洛冷幽的人,这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了。 那这次救走洛冷幽,难道是古枫? “古枫是谁?” “一个能代替欧阳博雅为洛冷幽赚钱的人才。东林!” “属下在。” “我要你做两件事。第一,回赵大人一句话,一山难容二虎,该放虎归山了。第二,去城东十里外的郭家村,村口第一家,接走养病的人,听她吩咐,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再保护她回龙城,汇合。” 东林犹豫道:“第一件事,属下立刻去办。但是第二件事……属下奉命保护天女的安危,不得长时间离开。” “红颜会保护我,这个任务非常重要,不得有任何闪失,你若是不听我吩咐,那就回赵大人身边去,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护卫。” “属下遵命!” 洛语灵攥紧拳头,大步往外走。 手慢慢松开,手中的信件已经被她的内力催成粉末。 洛冷幽,不管你身边有多少人才为你所用,我都会一一把他毁掉!你用自己来交换这些人的真心,我就要看看,当这些人都聚到一起的时候,你如何平衡这些人的心理! 东林盯着她的背影,心中大为震撼! 想起赵京鸿提醒他的话:她已经不是我们以为的小丫头了,你要是想保护她,就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资格。 伸手扶了扶面具,他一跃出了院子,朝她说的地址赶去。 来到前院,洛语灵就听到慧王大声斥责手下。 “连个人都看不住,你们这群饭桶!” 看到她,慧王收敛了怒意,“吵到天女了?” “没有,我只是来问问,何时动身回龙城,已经辰时了。” 慧王略显尴尬,“洛冷幽被人劫狱了,问药吞了毒药自尽,现在还在抢救,今日恐怕动不了身了。” “问药服毒自尽?” “是,他入狱前,本王已经派人仔仔细细检查过,但还是被他藏了一手。” “我能去看看他吗?” “这是当然。我派人送天女过去。” “多谢慧王。” 她转身,刚走两步,察觉到暗中的人,她微微侧头,说道:“昨夜我去见洛冷幽,曾为她卜过一卦,她的桃花运极盛,盛极甚至可以颠倒日月,甚至比殿下紫运更强,言尽于此,告辞。” 慧王亲眼见证了洛冷幽如何断了褚贺楠的帝王之象,他一定不会沾染那个女人,由他去查,是最好的选择。 一个有帝王之象的女人,会是多少野心家的目标。 洛冷幽,我已经放过你了,是你逼我和你不死不休的! 来到问药待的药庐,看到她,一直负责解毒的大夫急忙行礼,“见过天女。” “问药怎么样了?” “他大清早就被抬过来了,可到现在还没头绪,老夫用金针封穴,不让毒侵入五脏,可这只能持续几个时辰,要是天黑还没有找出解药,问药必死。” “我去看看他,你去忙。” “是。” 洛语灵带着红颜走进房间,问药躺在床上,除了嘴唇发紫之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问药。 “你要救他吗?”红颜问她。 “我想试试。” 她走到床边,割破手指,让鲜血滴到他唇间,慢慢渗进去。 红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当时她就是这样被灵枢救活的。 眼看血渗进问药嘴里,红颜急忙拿过纱布,把她手指裹住,“若是有用,一滴即可。” 洛语灵点点头,“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只是他曾在绝境帮过我一次,这次给我下毒,他是受了洛冷幽蛊惑,我想试试救他,权当还他一条命。” “你想救那就救,只是切不可让外人知道你的血有此效用。” 说着还朝窗外看了一眼,确保周围没人能听到她们对话。 “嗯。” 两人坐在桌前等待着,红颜闲来无事,问道:“哑奴呢?赵大人在前线,贤王在城里负责处理瘟疫,你当时那么在意哑奴,他到底是谁?” 洛语灵莞尔一笑,道:“到了龙城,你会见到他的,到时候可不要傻了眼。” 红颜撑着下巴,盯着她看。 “怎么这么样看着我?” “前几日我跟那位相处,你们两有些相似,气质,言谈。我恐怕这一生,都学不到一二。” 洛语灵神情微怔,“她一直极好,是所有人学习的对象。” 她伸手轻抚红颜的头发,“等一切结束,你若是想学,我都教你,你是我认的妹妹,你想要的,我会努力都给你。” “姐,谢谢你。”红颜露出真诚的目光,“我已经跟爷坦白了,他愿意放我自由,从此以后,我只要跟着你就好。我是孤儿,也没多少学问,可我认定了你,那这辈子,我都会当你妹妹,以你为先,永不背叛!” “好!” 洛语灵鼻间一酸,眼眶泛着泪光。 曾经,父母兄长,弟弟妹妹,她都有,却从不在乎,只觉得嫡庶尊卑高于亲情,如今她便是想跟那些姊妹兄弟斗上一回嘴,都是一种奢求。 “我会对你好的,红颜。” “咳咳……呃……” 床上的人突然醒了,两人惊起,急忙走到床边。 洛语灵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的血竟然真的能解毒! 问药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他失落地拉上眼皮。 “你这是什么态度,问药?你给天女下毒,天女却救了你的命。你一心一意为了洛冷幽,她被人救走的时候,可曾想过带你一起?问药,你的命对于洛冷幽来说,不值一文!” “别说了。”洛语灵制止住红颜,她看向问药,“问药,我救你只想问你两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你也不必记我的救命之恩。” “问什么?” “洛冷幽到底哪里吸引你,让你为了她,不惜伤害无辜?” 问药和红颜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洛语灵会问这个问题。 问药沉默了片刻,才沙哑地解释:“我也想知道……她到底哪里值得我违背原则……也许,就是昏了头!” “罢了,她是被谁带走的,你可知道?” “一个男人。” 红颜皱眉,“又是男人!” “呵呵……是啊……又是一个男人。圣女,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洛语灵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第256章 她的药奴 问药绝望地看着她,“让我跟着你,此生不再涉爱动情,师傅已死,我可以奉你为主,此生追随圣女,为民造福。” 他提出的请求让洛语灵愣在原地,问药想跟着她? 难道这是他们两人的新计谋?派人来她这里卧底? “我拒绝你的请求,就在昨天,你还为了一个女人给我下剧毒,我无法相信你。我要问的已经问完了,你好自为之。” 洛语灵转身就要离开。 “你的血唤醒了我体内的蛊毒,我已经受制于你,此生绝不会伤害你!喝过绝情药,我会忘记一切,成为你的药奴。你难道不需要帮手吗?我师妹是不会放过你的,这几年,她的势力不断扩张,连我都无法知晓她所有底细,她还是用毒高手,可你身边只有布吉一人,想必你也不会再用她了,我是你最缺少的帮手。” 洛语灵停下脚步,问药的说的是事实,以她现在的能力,除了装神弄鬼之外,她能用的人只有舅舅和红颜,洛冷幽的人却渗透在各方。 可是,问药的投诚,又有几分可信? 红颜质问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为了洛冷幽不惜豁出性命,你突然改口背叛她,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只是……看透了……”问药望着梁柱,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那般美好的人,到底只是一个幻影罢了。” “为什么想投靠我?” 问药扭头看向她,“也许,我心底还有一分报复心。先去熬药,我也不确定我身体的蛊毒何时会激发,到时候,就晚了。” 洛语灵看了红颜一眼,红颜点点头,“你说,我去熬。” 等红颜走到外间的药房抓药,洛语灵坐在桌前,看着床上的人,问道:“你是何时跟她再见的?” “她是跟着你找到我的。”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洛语灵了然地点点头,继续问道:“你连那些疯子都愿意倾心救助,却为了帮洛冷幽,给毫无恩怨的我下毒,她是怎么说服你的?” “她哭着求我相助,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她被师傅刁难,差点被毒死在苏秦时,她还跟我说笑,跟我一起救助百姓。她说,人命不分贵贱,都需要被尊重,却跪下求我帮她对付你。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想见,你们把她逼到何种地步。” “你说她尊重人命?” 问药沉默。 “那你想知道,我和方泽深在北国都对她做了什么吗?” 问药抬起眼皮,看向她。 “问药,如果你的绝情药是真的,那你其实算被她骗过的男人里,比较幸运的那个了。” 洛语灵把洛冷幽在北国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自己被射杀在林间的事,洛冷幽明面示好送药,药里却暗藏毒药的事,逼受伤的她帮欧阳博雅的事等等。 “她在龙城埋了上千枚火雷,她说她想找自己的孩子,却把千千万万的百姓当做筹码,这也算尊重人命吗?龙城的事,你可以说我污蔑她。那这林州城这瘟疫呢?稍有差池,告诉我,这一城百姓还能活吗?” 问药额头青筋暴起。 “好好想想,她真的是表面那般美好吗?她所有的骄傲都建立在她的与众不同,可她真的与众不同吗?纵是山匪强盗,也有不抢妇孺的,她一次两次,用的却都是无辜百姓的命。” 洛语灵走出房门,望着远处发呆。 她听到房间里,问药剧烈的咳嗽声,还有大口的喘息声。 “我当真……瞎了眼吗?” 如同困兽最后一声嘶吼,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洛语灵视线转向远方,曾几何时,她也曾被洛冷幽逼得这般绝望过。 红颜在熬药,回头见到她,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洛冷幽。” “我昨夜就该先去牢房,杀了她!” “她现在是北国的妃子,她要是死在北国,北帝就有借口发兵,西秦和北国一直在暗中联系,一旦给他们一个联合的借口,澜沧国就危险了。” 红颜愤愤地捏紧垫炉布,“那就让她这么轻易跑了?” “不会,我已经看透了她的手段,只要各个击破,她逃不了多久了。” 熬好了药,两人走进药庐里,随即定在了原地。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来,只是……只是那一头长发,竟全部落了,成了一个光头。 “你这!”洛语灵也难掩震惊之色。 问药看向她,“圣女的血果然霸道,和我体内的蛊毒相克。” “我在圣族村吃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我以为我的血能救你……” “怎么可能?即便是药人的血,也不可能救人,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我是毒医的徒弟,我本身就是毒的容器。你的血提前唤醒了我身上的毒。” “那就是说,我不帮你,你也会醒来?” “是,我会经历过假死状态,醒来之后……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我也预测不了。毕竟,我还没见过培育完成的药人。方泽深倒是曾经差点成功了,看他不知得了什么际遇,体内的药人之血,全变了,我也不甚清楚。” 那是她用圣蛊毒救了方泽深,那是天外之力,问药自然不清楚。 红颜把药递给他。 问药看了一眼药,看向洛语灵,“圣女喝一口,然后给我。” 红颜瞬间变脸,“你想做什么?!”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蛊约,喝完这药,我就会失去所有记忆,等我醒来,我只会认跟我一起喝下这药的人,认你为主,做你的药奴。” 洛语灵看着眼神坦荡的问药,接过碗。 红颜抓住她胳膊,“如果他使诈怎么办?” “那就杀了他。” 说完,她抿了一口咽下。 问药伸手接过药,一饮而尽,他缓缓躺下,闭上眼睛,“你们走,记得我再醒来时,给我换个名字,主人。” 两人走出药庐,洛语灵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红颜,你说他醒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那个我不担心,我倒是担心这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扶住洛语灵,担心地看着她。 洛语灵拍拍她的手,浅笑道:“放心,有人不会让我死的。” “谁啊?”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我也不知道,不过就快知道了。” 两人走出药庐,和回来的大夫打了个照面。 “天女,可有救治之法?” 洛语灵摇摇头。 大夫拜别了她,进了药庐。 片刻之后,大夫慌张跑出来,看向药田里的药童,道:“此人毒发死了,快去报告殿下!” 第257章 方大哥也是异世人 “能。我一定能保护你,你要向洛冷幽复仇,要找陛下复仇,我都可以帮你,如果不是不想让洛冷幽那么轻易死了,她逃不出林州城的!惩罚一个人,死是最轻松的,让她绝望,让她众叛亲离,让她坠入无尽的黑暗,这才是最好惩罚。” 银辰说这些的时候,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琉璃色的眼眸,仿佛深渊一般,带着令人窒息的冷意。 洛语灵感觉到一股寒意,她微微侧头,却只看到他嘴角的笑意。 身后的人明明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她却觉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看到她眼底的惧色,银辰低头,抵住她额头,“四妹妹,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喜欢我?就像你当年喜欢贤王一样。” 洛语灵怔愣了片刻,随即道:“可我从来没喜欢过贤王。” “可你想嫁给他,为了嫁给他,你做了那么多你不喜欢做的事。”他放开她,抬起她的右手,“你明明没那么喜欢琴棋书画的,你还记得先生教你弹琴,你弹不出来,被先生打手板,是我给那个先生下了巴豆,让他好些日子不能教你,你那时候明明笑得那么开心!” 洛语灵想挣扎的身体僵住,她眼底露出诧异之色,“你连这些都知道?” “你的事,我都记得。” 一根糖葫芦出现在她眼前,望着这个,洛语灵眼底泛起泪花。 “我还记得第一次带你吃糖葫芦,被训了好久,可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 她伸手颤抖地接过糖葫芦,“我记得你当时送我一块玉佩……” “可是你不要,你只想当贤王妃。” “不是我想当贤王妃,是爹娘都说我该嫁给他,我这个身份,我只能嫁给他。” “那现在呢?” 银辰把她转向自己,目光郑重地看着她,“洛语灵,洛府已经没了,你不必再为你爹娘而活,听听自己的心声,告诉我,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 她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正面抱住她,“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唯有那么几个缝隙,能让我看到你的泪,你的恨。你是相府嫡女,我是将军府三公子,我们怎么会被一个庶女逼到绝境?我被她设计,被打个半死送回西境,我是真的恨,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这些恨意和你,支撑着我。” 洛语灵呼吸一窒,“一直到那一夜被送走,与我相处的都是你?” 银辰点点头,“自然是我,我四岁被送到相府收留,与你吃住同行,那些岁月,我此生不忘,你会忘吗?” “那之后呢?” 回来之后,他们都觉得方泽深变了,她只觉得几年不见,合该变的,却从来没想过,会来的会不是自幼相伴长大的他。 人格分裂,难道那年他回西境就得了这病?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回来了,现在的我,能保护你了。” 他去摘她的面纱。 不重要了吗? 回龙城到现在,与她恩怨纠缠,与她耳鬓厮磨,挑动她一池春水,又将她的自尊彻底撕碎的,到底是谁? 她一把抓住银辰的手,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银辰那么排斥方泽深,好像方泽深做的一切事,他都知道,那方泽深呢?他又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 “那你能让他出来,让我问他几个问题吗?” 周围气场瞬间冷下来,她知道自己又惹恼了银辰。 “他保护不了你,你也从来没喜欢过他,那为什么现在要表现出一副你其实很喜欢他的模样?洛语灵,他给不了你的,我可以给你,他帮不了你的,我可以帮你。为什么非要找他?!”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 “哈哈!”银辰突然发笑,他一边抓住洛语灵的胳膊,把她抵到柱子上。 “我当然知道,你对他的厌恶,他对你的伤害,我都看着!” “你都看到了?”洛语灵诧异地看着他。 如果银辰能透过方泽深看她,那反过来,是不是也行? 银辰露出一抹妖冶的笑,他凑到她耳边,轻声低语道:“不止看到,那夜在山庄的一切,我都切实感受得到,你的身体……” “闭嘴!” 洛语灵突然挣脱他的束缚,她以格斗术灌注灵力,看似招数轻柔,实则内劲刚强。 银辰起初还未觉察,过了几招后,他眼里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为什么会大哥的格斗术?” 银辰眼神发寒,质问道:“二哥的格斗术,连我跟二哥都没教过,为什么你会?你什么时候跟大哥如此亲密了?” 方大哥也会格斗吗? 这明明是灵枢教她的,她说过这是异世界的功夫。 难道方大哥也是异世的人?! 见洛语灵分神,银辰就要朝她抓去,就在这时,红颜突然出现,抽出腰间的软剑,剑尖带着杀意,朝银辰的脸刺去。 银辰只得先躲身后的袭击,放弃了站着发愣的人。 两人在凉亭外打了起来,洛语灵跌坐在凳子上,她死死盯着银辰。 如果他能透过方泽深看她,那反过来是不是只要刺激他,就能唤醒方泽深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急忙开口:“你们两个停手!” 两人闻言,各自后退数步,身体还摆着攻击的姿态,目光却都看向了凉亭里的人。 “我的格斗,不是他教的!” 红颜警惕地盯着银辰,退到洛语灵身边。 “那是谁教你的?这格斗功夫是他师傅自创的,他甚至没有教过我们。” 银辰走向她,目光斜了一眼红颜,轻嗤一声,“别说是她,我试过她的功夫了。” 红颜抓着剑就要上前,“红颜,你去看东林回来没。” “我不去,我要保护你!” 洛语灵朝她笑笑,“放心,我能处理好这边的事。” 等红颜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她才开口:“我不能告诉你是谁教我的,但绝不是你认为的那个人。” “她是他的人,对你忠心不二,一路护送你到北国,你什么时候和他那般好了?” “你不信我?” 银辰走到她跟前,抓起她的手腕,“从北国逃离,为什么非去西境不可?我中毒那么深,你也能见死不救,你绝不会是为了我。” “你想说什么?”洛语灵拧起眉头,此刻的银辰,像极了刚来北国的方泽深,认定了她和方大哥有染。 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疯狂的念头? 银辰眼眼神深了深,他一字一句地凑近她,道:“你说你不喜欢贤王,你喜欢……我大哥?” 洛语灵错愕片刻,随即奋力挣扎,“你真是疯了,你在胡说什么?” 银辰头突然剧痛,他一把松开了她,痛苦地闭上眼睛,连连后退数步。 “滚出去!” 隐忍的低吼,银辰伸出拳头敲打额头。 他猛地抬头,那双涣散的眼眸撞进她眼里。 “方……” 要喊出口的名字,再感觉到周围逼近的气息时,她一个健步上前,扶住他,“银辰,你怎么了?” 银辰突然抱紧她。 眼底的涣散慢慢清明,他声音低哑,却掷地有声。 “对,我是银辰,我是银辰。” 十四岁那年,我的人生,我的家人,我的一切都被那个人抢走了。 这几年的黑暗里,唯独你,不被他所迷。 唯有你,让我还记得自己。 第258章 前往军营 周围有气息逼近,银辰眉头一蹙,缓缓放开了她。 洛语灵也察觉到了,她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一边听靠近的细微声响,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银辰。 却见对方已经恢复正常,刚才那一瞬间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方泽深出现了? 银辰看向她,银色的眼眸带着冰冷的寒意,这种陌生的目光,让她难受,只好挪开视线,看向逼近他们的人。 几抹身影出现在凉亭外,带头的人恭敬地走到洛语灵跟前,跪下道:“参见天女,属下奉慧王殿下之命,护送天女前往军营,为三军将士祈福。” 跪在面前的护卫,的确是慧王的心腹,只是一向都是让她在林州坐镇祈福,生怕她跑到战场出现一点闪失的慧王为何突然改变了决定? “发生什么事了吗?战事有变?还是慧王出什么事了?” 闻楚大军近日来势如破竹,把西秦军打得溃不成军,眼看就要直逼腹地,此战慧王用兵如神,震惊满朝文武。 谁都知道,这几年陛下突然重视慧王,是为了打压贤王,陛下心中最喜欢的还是贤王殿下,毕竟慧王太过平庸,文不成武不就,毫无建树。 可这次,慧王扭转战局,抢回飞沙关,甚至有望收复西境,他再也不是那个沉默低调的大皇子了。 文可治国,武可定邦,慧王此番回朝,朝中局势,恐怕要大变了。 对此,她乐见其成。 褚驰业不是想让慧王和贤王内斗,最后把帝位留给丰王吗?她就要回龙城看着褚驰业的如意算盘怎么一步一步被她毁掉! “殿下一切安好,属下只是奉殿下之命接天女前往军营祈福,其他事,属下无权过问。” “何时出发?” “殿下有命,夜里必须到,即可就得启程。” 这么着急?洛语灵眉头微皱,看了银辰一眼,问道:“那他呢?” “殿下之命,接天女前往军营,并未提及银公子。” “知道了,我收拾一下,跟你们去。” “是!” 两人走出凉亭,洛语灵顿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哪里来的,但我问心无愧,你还是不信,就去问问那位!” 解释完,她先一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回到住处,红颜还没回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她坐着等红颜回来。 不管慧王为什么要让她现在去军营,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只是现在要是走了,问药还下落不明, 凤姐姐那边也没机会见一面,心里总有不安。 等了快半个时辰,红颜才跑回来,身上还有很重的药味。 “怎么才回来?东林呢?见到没?” 红颜眼神闪烁,顾左右而言他,道:“我刚进院子的时候,听到护卫说,慧王要你立刻去军营?他想干什么?” “说是祈福,去了就知道了。信呢?东林交给你了吗?” 红颜看到床上的包袱,走过去拿起来,道:“东林那边绊住了,暂时过不来,还不知道慧王为什么要你去军营,那边可是战场前线,很危险的。洛冷幽被人救走,天知道她躲在哪里,要是在打仗过程中,想办法报复,真是防不胜防!” 外面传来催促的声音,红颜走过来,“走,先去军营。” 洛语灵一把抓住红颜的胳膊,质问道:“东林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身上都有药味,应该见过面了!” 红颜沉默了半晌,弯下腰,凑近她耳边,解释道:“她……染了瘟疫,不过你别担心,喝几服药就没事了。暂时回不了信。” 洛语灵眼里浮起担忧之色,“瘟疫?” “嗯。那边现在离不开人,东林在那守着呢,你就别担心了。”红颜一边说,一边瞥了一眼院子里站的人,“走,他们都到了。” 洛语灵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人站了一排就在院子里。 “嗯,走。” 走出房间,她问道:“银辰呢?红颜,去叫他。” 红颜刚想动,带头的人挡住了她的路,面无表情,道:“天女,属下已经去过银公子的住处,他并不在院子里,咱们就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请。” 洛语灵秀眉微蹙,她走到墙边,隔了一道墙,那边就是银辰的住处。 隔壁好安静! “天女,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洛语灵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转身往院外走。 一辆马车,几匹骏马,奔出林州城。 洛语灵隔壁的院子里,紧闭的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厮装扮的男人踉跄地走出来,却直接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吐出。 猩红的双眼看向房间里躺在桌子旁边的银发男子:他真的是人吗? 他用得可是她秘制的毒药,又是暗中动手,竟也没落得上风! 要不是药效及时发作,此刻躺在这里的就是他了。 不,不能昏过去,他必须按时把人带去军营! …… 洛语灵一行人快马加鞭,终于在深夜赶到了军营,一路上他们连吃饭都是在马车上吃的。 红颜扶着她下马,“小心点。” 一下马车,周围是一眼无尽的帐篷和巡逻士兵。 “你怎么来这里了?” 坐了一天马车,头脑有些发懵,洛语灵还没反应过来,说话的人已经大步走了过来,停在她面前。 似乎觉得自己失礼了,又后退两步,才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天女。” 一身铠甲,灰头土脸,一双眼睛却异常坚定。 洛语灵恍惚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是凤君尧,是那个龙城第一翩翩公子,凤君尧! “你这身……” 凤君尧低头看了一眼,问道:“怎么了?” 洛语灵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只是想不到龙城第一俊雅公子,也有如此狼狈的模样。” 凤君尧表情柔和了一分,刚要开口,看到她身后的人,表情又恢复了谨慎疏离,“殿下。” 洛语灵回头,就看到慧王大步走了过来。 “让天女这么着急赶过来,是本王考虑不周,在这里给天女赔礼了。” 说罢,还真作了揖。 “殿下让我来祈福,这是我分内的事,只是不懂为何这么赶?” “祈福?”凤君尧在一旁,诧异地开口。 洛语灵瞥了他一眼,又看向慧王,凤君尧不知情?他可是慧王的心腹,慧王怎么会瞒着他? 慧王看了凤君尧一眼,“你近日在外巡逻,本王就没跟你说,索性天女来了,你也就知道了。明日开战,天女为我军祈福,胜利一定是属于我闻楚国!” 这么匆忙把她带过来就为了让她在战前祈福? 她还没想通,她的帐篷已经收拾好了。 把她请进帐篷,慧王就带着凤君尧离开了。 “这里真冷!”红颜搓搓手,然后帮洛语灵暖手,“这慧王怕是赢得太顺了,不敢输了,才想借用你鼓舞气势。我听说,明日一战,主……方家长子亲自上阵!” 方大哥亲自挂帅? 是这般,慧王的举动倒是能理解了,方大哥十几岁就镇守西境,从无败仗,是闻楚国最年轻的战神! 洛语灵一边思考一边走向榻前,缓缓坐下,“即便这样,还是觉得奇怪。慧王为什么要瞒着凤君尧把我带过来?有什么是他不能知道的?” 洛语灵咬住嘴唇,满眼纠结。 “慧王现在是最有机会当太子的人,做事自然要神秘些。” “可凤君尧不一样,他……”他是慧王的智囊,是从小培养的谋士,只为一人忠心,跟着慧王蛰伏这些年,慧王不可能做事瞒着他啊! 一旦成大事者和身边的谋士出现隔阂,那就可能会让某一方粉身碎骨,慧王走到这一步了,绝不会做这种蠢事! 洛语灵走到帐篷前,刚走出两步,门口的护卫就挡住了路。 “天女,夜深了,军营重地到处是机关,十分危险,天女有何吩咐,尽可派属下去做。” 她这是被软禁了? 看了眼远处灯火通明的帐篷群,她转身回到了帐篷里。 罢了,明日就知道慧王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清晨,成千上万战士在军营外整装。 洛语灵穿戴好,帐篷外传来凤君尧的声音,“微臣奉殿下之命接天女前往校场为三军祈福。” 洛语灵缓缓起身,红颜揭开帐篷,她一身暗红色祭祀服,庄严肃穆。 凤君尧望着她,一丝迷惑一闪而过。 “走。” 远远能看到校场外人山人海,慧王站在高台上。 凤君尧在一旁引路,快到校场时,他突然开口:“殿下有意让天女成为闻楚国的守护神,天女做到的越多,受到的爱戴就越盛,名副其实,是荣耀也是负担;若名不副实,就是万丈悬崖走独木,稍有差错,便是粉身碎骨。”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抓紧,面上却没有半分异样。 他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说若名不副实? 脑海里还在思考凤君尧的话,他们已经到了校场。 第259章 报应来了 因为西秦军抓了天女,慧王不得不暂且扎营休战。 这一休打乱了洛冷幽的报复计划,却验证了方泽廷的话。 报应真的来了! 闻楚大营内一夜之间死了上千人,一种怪病席卷了整个军营,这让刚经历几场胜仗的士兵,一下子斗志全失。 没人知道那种病怎么传染,一旦染上,身体发青, 四肢无力,从体内开始溃烂,痛苦异常,几个时辰到十几个时辰见,就会活活痛死。 望着军营外一大片尸体,洛冷幽指甲扣进树皮里,指节捏得嘎巴作响,“怎么会这样!” 她的计划没问题的,一环扣一环,绝对让洛语灵死无葬身之地,怎么全乱了? 她帮褚贺沥打胜仗,暗示他要亲近天女,提升天女的威望,这对他以后称帝有助益,褚贺沥都一一照做了。天女成了胜利的保障,她让褚贺沥安排天女做战前动员,不止是要把天女的地位捧到最高,更是让她一人吸引西秦军的仇恨! 一旦西秦军惨败,西秦百姓会把这笔仇记在天女身上,这样一来,就算方家以后想保洛语灵,也是万万不能的。 洛语灵的退路,她要彻底堵死! 这只是第一步,她把天女的地位捧高,是为了把她彻底踩进地狱,这就必须用到方泽深,即便他藏得再深,也就能骗骗这些愚昧的古代人! 把方泽深带到军营的时间差,足够让那些毒散开了,方泽深来了,大家中毒了,到时候方泽深必死无疑,洛语灵想救他,就必须暴露身份。 她要逼疯洛语灵,一步一步毁掉她的一切! 可洛语灵呢?方泽深呢? 毒已经散开了,他们人呢? 她确信她的计划很完美,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卫戍拿去的毒,是她最得意的作品,世间不会有人抵抗得住,方泽深为什么没被带过来? 卫戍不会背叛她的,绝……不会的。 “雪依,现在怎么办?中毒的人至少上万,如果任其发展,整个军营会尸横遍野。”古枫盯着远处的军营,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洛冷幽攥紧拳头,不甘心地问道:“卫戍呢?还没找到吗?” “没有。你真的信任他吗?他消失几年,又突然出现,你还记着你们当初的情谊,但人心是最多变的,你真的信任他能把方泽深带过来吗?” 洛冷幽攥紧拳头,目光凛冽,“不要说了!” 古枫垂眸不再说话。 洛冷幽深呼吸一口,她转身,披风下一缕银发散落出来,只听到她冷漠的声音:“我会进军营救人,你继续找卫戍的下落,一定要找到他!” 另一边的西秦军大营里。 “瘟疫?” 洛语灵接过红颜端给她的热汤,坐在虎皮垫上一边喝一边问。 “嗯。本来主人想送你回去,可是听说那边瘟疫非常严重,就暂时打消这个想法了。” 洛语灵轻笑了一声,“我是闻楚国的天女,按理说应该是西秦的敌人,他们不恨我,还对我以礼相待,方……方将军真的治军有方。” “你是圣族圣女,原本就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闻楚国以圣族村威胁你,这事天下皆知,只要今后都待在西秦,西秦的人一定——”“红颜!” 她打断红颜的话,把药碗递给她,静静地看着她,道:“你知道,我一定要回去的。” 红颜担心地看着她:“我知道,可是太危险了,单一个洛冷幽已经很难对付,你要做的事……”红颜面色复杂,攥紧药碗,犹豫了片刻,没再说下去,转身把碗放到了桌上。 “我知道你担心我。”洛语灵按住她的肩膀,“可有些事,我必须去做,我必须拿回一个公道。” “我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一直陪着你。” 两人相视一笑。 知晓洛语灵的想法,方泽廷虽然不赞同,却没有阻止她的决定。 站在军营外,洛语灵翻身上马,方泽廷牵着马,扭头看向闻楚军营的方向,淡淡地道:“这疫病来得奇怪,也许跟背后用白磷当武器的人有关系,如果是这样,你就算有天女的身份,也斗不过对方的,那人可是……” “您猜出是什么人在背后给慧王当谋士?” “你只要知道凤君尧绝想不出那种武器就行了,万事谨慎,切不可自乱阵脚。” 洛语灵看方泽廷拧了拧眉头,抬头看向西秦军营,这里有很多人不想让她离开,她很清楚。 可是方大哥还是让她走了。 “我以为您会阻止我回闻楚,毕竟我这个身份,对西秦还是很有用的。” 方泽廷眉头舒展了些,把马缰绳递给她,“别大意,你要面对的敌人,很强大。” “嗯,对方强大,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了。”她淡淡一笑,接过缰绳攥紧,“他……他的事,就辛苦您了。” “嗯。” 调转马头,洛语灵挥下马鞭,“驾!” 她必须回闻楚军营,她要对付褚驰业,她天女的身份就不能有一丝污点,天女怎么能丢下正在受难的闻楚国百姓,独自偷生呢? 方泽深的事,她已经告诉了方大哥,方大哥听到人格分裂这个病症,并没有太过意外,只说了交给他。 果然,她的猜测没错,方大哥极有可能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灵枢,洛冷幽,或许都是来自她认知之外的世界。 可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为了什么? 洛冷幽的改变,似乎就是从那年荷花池溺水开始。 改变那般大,她早该有防备的,可年少轻狂,她太高看自己世家嫡女的身份,也太小瞧敌人了。 洛语灵,即便你是天外之人,拥有许多过人之处,可洛府也养了你许多年,你如何能那般狠心地置洛府于死地! 我从未把你当亲妹对待,欺辱你;你也被褚驰业利用,害了洛家。 我们之间,本该两清了。 若是此次依旧是你作乱,我们之间,便只能不死不休了! “驾!” 洛语灵带着红颜赶回闻楚军营时,已经是傍晚了,远远就看到了大片盖着白布的尸体。 即便从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红颜,看到这场景,也忍不住惊道:“这才几日,就死了这么多人?这比林州城的瘟疫还严重!” 洛语灵抿了抿唇,道:“我们进去,驾!” 驾马从尸堆经过,冲进军营大门,整个大营再也没她刚来时的抖擞气势,到处都是躺在地上的人。 “慧王殿下呢!”她骑在马上问道。 众人看到洛语灵,惊呼一声,全都围了上来,齐齐跪下,道:“天女,天女回来了!” “天女,救救我!” “求求天女,救救我们!” 一眼望去,全是躺在各处的士兵,难道整个军营都被染了瘟疫? 军营另一半的军医帐篷里,一个浑身发青的士兵躺在床上,周围围着几个蒙面的军医,一个瘦小的军医端着一碗药走到床边,道:“这药应该是有效的,试试。” 说着,就要扶着床上的兵喝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报:“殿下,天女回来了!” 军医手里的药一晃,洒了一些出去。 慧王褚贺沥一愣,急忙出了帐篷,“你说什么?” 来人激动地道:“殿下,天女回来了,我们有救了!” 褚贺沥快步走了,帐篷里外忙活的军医都停下来,跟着走了。 帐篷里只剩下重病的兵和要喂他药的瘦小军医,只听小兵虚弱地道:“真好,天女回来了,我就不会死了。” 瘦小军医缓缓抬起了头,一张普通的脸却有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 这是洛冷幽易容后的面貌,她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瞥了眼小兵,又看看自己手里的药,然后当着小兵的面,把药倒在了地上。 在小兵诧异的目光下,她莞尔一笑,道:“天女都回来了,那还用喝药吗?” 她走出帐篷,一脚踢翻了帐篷外还在熬的汤药拍拍手,大步离开了。 第260章 异眸药奴 洛语灵穿过半个军营,看到了和军营入口截然相反的画面,精神抖擞的士兵正在操练。 “天女!” 褚贺沥带着一群人,快步走过来。 她下马迎上去,“殿下。” “你怎么会从西秦那边——”“这些事容后再说,殿下,如今军营里的疫病如何了?为何军营入口那边和这边情形相差如此之大?” 听到她的询问,褚贺沥表情沉重,许久之后,才解释了近日发生的一切。 原来,这致死的病根本查不出怎么传染,但是只要一被传染,就会痛苦至死,因为查不出传染方法,他们只能把军营截成两半,把没有染病的士兵,放到后方,这也是以防西秦军突然袭击。 如今,军营上下,得病的人日益增加,却还是找不到有效的药,甚至连跟着军医翻找医书的凤君尧也染上了这怪病! “殿下,不好了,药房着火了!” “什么?!”褚贺沥大怒。 因为把军营分成了两半,所有的药都集中到了一块,一旦这些药烧毁了,不止寻找了几日的治疗疫病的心血白费了,就是日后谁有个头疼脑热,也没法治了! “药房着火,因为是交界处,没得病的士兵不敢贸然救火,得病的士兵,身体虚弱,药都烧没了!” “混账,怎么会让药房着火?!!” 几人匆忙赶到药房时,那一大片帐篷已经烧尽了,甚至还连累到了周围的帐篷,摆在外面的药材,就更保不住了。 看到两个士兵抬着一具尸体走出来,洛语灵不敢看,挪开了视线。 “那是本来要试药的兵!”慧王双眼发红,脖颈青筋暴起。 等收拾好了现场,褚贺沥走向洛语灵,双眼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好几日都没睡觉了。 “天女,本王不知道他们为何放你回来,可是,现在药没了,全军士兵的性命,就都靠你了。” 他朝洛语灵做了一个揖,周围的士兵都静了下来,全都期待地看着她。 洛语灵目光扫过周围的人,她嘴唇动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殿下,凤大人发病了!” 一道焦急声音从染病区传来,褚贺沥脸色一变,洛语灵也扭头看了过去。 “殿下,带我去看看!” 凤君尧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她无法看着他死在这种地方! 几人来到交界处,洛语灵停下脚步,“殿下,还不清楚这怪病怎么传染人的,还是越少健康的人过去越好,红颜,你也别去,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红颜抓住她的手腕。 “不要,你留下来。” 她看了红颜一眼,又看向褚贺沥,后者朝她点点头,“辛苦了,天女。” “嗯。” 跟着生病的士兵来到一个帐篷前,“你去休息,我会尽量找到救你们的办法。” 士兵哽咽道:“谢谢天女。” 走进帐篷里,只见那人躺在床上,皮肤发青,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看到幼时好友变成这样,她心中难受。 “凤大人,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走……呃……”凤君尧痛苦地缩成一团,鲜血从他唇间渗出。 看到他流血,她伸手就要扶他,却被呵斥道:“走!” 他突然睁开眼睛,双眼发红,仿佛被鲜血染过一般,吓得她猛地后退一步。 “离开!噗!” 一口鲜血吐到床上,凤君尧倒在床上,身体还在抽搐,可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凤君尧!凤君尧!” 她慌忙握住他手腕把脉,手下脉相虚弱,然后变得似有若无,片刻时间,她竟然摸不到他的脉相。 她惊恐地看着他愈发铁青的脸,不,不要死! “你别死,凤君尧……你别死!” 她慌乱地张望,看到床畔的一滩血,突然怔住了。 下一刻,她咬破手指,颤抖地凑到他唇边, 鲜血滴进他嘴里,她静静地等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救凤君尧,可她知道自己不能看着他死! 半晌,床上的人没有反应,洛语灵怔愣地盯着自己的手指,“是不是……不够多?” …… 月亮高悬天空,照亮了密林。 三抹身影在密林里快速行动。 突然有一个光头停了下来,缓缓抬起头,一双异色眼瞳在月光的照耀下,透漏着一股诡异感。 “她在附近!” 前面的人缓缓停下脚步,把捆起来的人丢到一旁,回头看向他,银发在月光下愈加圣洁,“你确定?” “你在怀疑一个药人对主人的忠诚度?” 他露出一抹笑诡异的笑,随即脸色一变,“她身体出问题了!” 下一瞬,已经先一步冲了出去。 银辰眉头微蹙,抓起地上的人,跟了上去。 他不喜欢任何让人跟她有超过他的羁绊,可这个问药,却成了她的药奴,一旦成为药奴,会和主人产生超越一切的羁绊,同生共死。 白厚当年就想把他练成最强药人,他对这些最了解不过了。 那个老头,恐怕怎么也想不到,第一个成为药人的会是他师弟的徒弟! 问药几乎无声息地穿过军营,直达洛语灵所在的帐篷。 她倒在床边,手边是匕首和一个小碗,碗底还有鲜血。 银辰跟进来,就看到这幅画面。 “主人想用自己的血救这个人,这个人是她深爱的人吗?” “不是!” 银辰走上前抱起已经快昏过去的人。 洛语灵被惊醒,下意识挣扎,为什么凤君尧还不醒?红颜就是被她的血救活的,不是吗? 几乎快睁不开的眼皮缓慢地闪动,她看到落在眼前的银发。 银发…… 挣扎的动作停了,她靠近他怀里,方泽深,凤君尧要死了,我救不了他…… “你很在乎他?” 银辰挑起她的下巴。 最后一丝力气用尽,她缓缓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这人中了很诡异的毒,世间竟有这样的毒,真是有趣!”问药低头观察凤君尧,一边啧啧称奇。 银辰抱起洛语灵,淡淡地问道:“你能救活他?” “当然能,虽然我忘记了前尘旧事,但药人自身就是一本医术,世间无人能比过我!”那双异色眼眸,透着一股妖冶气息。 银辰刚要开口,对方又说了,“虽然是你带我找主人,但我是不会为了报恩做有违主人意愿的事,我会救人。” “那就不要废话,快去救人。” 银辰抱着人走出了帐篷,周围空荡荡的,死寂一般。 他抱着人走进一个空的帐篷里,抱着人一起躺下。 看到她舍命都要救凤君尧,他承认自己杀心骤起,即便那个人曾是他幼年玩伴,可他已经待够了无尽深渊,爹娘,玩伴,全都被抢走了,他想抢回自己的身体,却怎么都做不到。 唯有怀里这个人,只有他的青梅竹马,会让那个人动摇,然后给了他可趁之机。 指腹滑过她额头,他眼眸平静无澜,“你是我唯一能抓住的存在了,洛语灵,别逼我发疯。” 洛语灵感觉额头一丝瘙痒,她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往一旁侧去,然后面庞所触的暖意,让她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是一片蓝锦暗绣金线的缎子料,柔软却不失质感。 头猛地往后退,却被一只手扶住后脑,然后某人心情不错的询问,“醒了?” 她抬起头,就看到银辰单手趁着下巴,正盯着她瞧。 他侧睡在里面,而她刚才就靠在他怀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 懒得跟对方计较同床共枕这件事,她坐起来,就要下床,刚踩到鞋子,头一阵晕眩,身后的人贴上来,给了她支撑。 “你失血过多,别动,我带你过去。” 她挣扎道:“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去看凤君尧死了没。” 洛语灵眉头一拧,回头不悦道:“他是你的幼年玩伴,你就这么不在乎他的生死?” 银辰下床,半蹲在她脚边,洛语灵一惊,正诧异他要干嘛,就见对方握住了她的脚。 “你!” 女子的脚,是极为私密的部位,她瞬间红了脸,目光闪烁,就要挣扎,对方却不许她挣开,“如果你离他远些,我或许会想起一点玩伴情分。” “你觉得我跟洛冷幽一样,是个男人就得有点暧昧关系?” 她攥紧了拳头,如果他敢说是,那她绝对会一拳打过去。 她,思思,方泽深,凤君尧,自幼一起玩耍,几家人也是世交好友,这份从小玩到大的情分,这就是她要救凤君尧的理由,银辰若是敢开口羞辱她,她绝不罢休! 银辰抿了抿唇,“凤君尧不同。” “有什么不同?” “我帮了你一个大忙,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这人转移话题转得可真生硬,她拧眉道:“你帮我什么了?” “我不来,凤君尧死定了,这军营里大半的人都得死,现在他们不用死了。” 他放开了她的脚,勾住她脖颈,把人拉到自己跟前,两人咫尺距离,几乎能看到对方眼里映着自己的身影。 “你能治这个疫病?”洛语灵诧异地看着他。 银辰把她横抱起来,大步出了营帐,走向旁边凤君尧的营帐里。 一进帐篷,洛语灵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光头。 她惊得张大了嘴巴,“他……” 银城放她下来,解释道:“我在林州城找到他,他真的成了药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药人,药人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但是他学东西很快,我把他带来这一路,他的学习能力惊人得强!” “他真的变成药人了?” “他跟你立了血契,就是你的药奴。事实上,他已经不是人了,他不用吃饭,只要定时泡药汤就可以,他的血可以变成最珍贵的药材,也可以变成世间剧毒,不会老,不会痛,至于会不会死,就要我们见证了。” “你这样,好像我是个怪物一样。”问药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异眸格外扎眼。 问药走过来,跪在她面前,“主人。” “你……” 他的头发没了,她是早有准备,可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诡异,世间竟然有异色双眸。 银辰在一边道:“你难道不是怪物吗?这世间能炼成药奴的,你恐怕是第一个!” 问药咂咂嘴,“好像是的。” 他低头观察自己的手,疑惑了许久,闷闷道:“虽然身体不一样了,但我的意识好像没消失,我还隐约记得我是谁。” “呃……” 床上的人动了,三人转头看过去。 洛语灵走到床边,看着凤君尧的脸色恢复了一些,松了一口气,问道:“问药,你能治这疫病?” “解药我配出来了。” 问药把一个方子递给她。 这么快?! 洛语灵接过方子,难掩心底的诧异,她昨晚还傻傻地放血救人,今日就有了解疫病的方子。 叹了口气,她把药方贴在自己心口,“终于有救了。” 第261章 准备回龙城 一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带走了闻楚军近一万名士兵的性命,即便找到了解决办法,已经元气大伤,别说继续攻打西秦了,就是把现有的领土守住都是一件难事,慧王思量再三,不得不带兵退回了飞沙关。 朝内问责的折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最后陛下迫于压力,不得不下旨斥责了慧王急功近利,罚了俸禄,派了新的监军。 最新的一份八百里急信:护送天女即刻启程回龙城! 站在飞沙关上,看着远处火光冲天,那里正在烧数万名士兵的尸体。 “我以前总觉得这些人生下来就是要打仗牺牲的,就像我,生下来就是嫡亲小姐,是要当王妃的。我以前怎么会那么理直气壮地觉得我比他们的命高贵,他们有的人才十二岁……” 当生命真的在自己眼前,消失了,才会觉得原来不管是王孙贵族,还是市井百姓,竟没有半分区别,都是那么脆弱。 红颜上前,握住她的手,才发觉她身体都在颤抖。 “红颜,我越来越讨厌以前的我了。” 红颜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有人在背后下黑手,那个人才是罪魁祸首!你不是说,很有可能是洛冷幽吗?” “如果真的是她,那这些人的死,我就脱不了干系,她是为了报复我才,才做这出这一切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爷正在暗中找她的下落,她太狡猾了,身边又有很强的情报网,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只要我在,她会出现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红颜拉了下她的衣袖。 洛语灵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再次睁开,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转身,就看到慧王朝她走来。 从得到治疫病的方子,褚贺沥就没休息过,这几日光景,竟瘦了一大圈。 以前,她只觉得贤王褚贺楠那般的有勇有谋的皇子,才是太子最佳人选,如今倒觉得一个亲民的皇帝,才是百姓的福气。 她一直很抗拒褚贺楠走到那个高位,为此她想过利用褚贺沥牵制褚贺楠,却从来没想过真心辅佐褚贺沥走上那个位置。 这几日,他事事亲历而为,倒让她生起几分敬佩之心。 “殿下,都处理完了?” “嗯。”褚贺沥难掩疲惫之色,只能堪堪一笑,“幸亏你找了个好帮手来帮本王治疗这疫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问药应该跟你说过了,此次疫病,不是天灾,乃是人祸而为。” 说到这个,褚贺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本王知道。” “我救了问药一命,以后他便是我的人,明日也会随我一同回龙城,之后这里,就要靠殿下了。” “本王知道,问药已经写了一些药方,给本王救急,足够撑到益州送药材和大夫过来。” 褚贺沥说完,叹了口气,“本王今日过来,实则是要跟天女道一声谢。” 说着,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朝她行了大礼。 “殿下?!” 她上前想扶起他,却被阻止了,“天女保佑我闻楚大军不至于全军覆没,这一拜,你绝对受得。” 说罢,行了一个叩拜礼。 周围守城将士,包括,城楼下的兵,都跟着跪下了。 “谢天女,佑我大军!” 她攥紧衣服,心中惶恐。 “各位,快起来。” 褚贺沥起身,其他人也跟着起身。 “明日一早,本王派凤君尧护送天女回龙城,本想着好好为天女践行,如今是不行了。” 她闻言诧异,他现在被百官弹劾,怎么离得开凤君尧这个谋士? 不过,她并没有多言,而是道:“就听殿下安排。” “刮风了,本王送天女回去。” 她点点头。 两人一起往城楼下走,红颜安静地跟在后面。 “本王已经先一步书信给王妃,让她在龙城好好收拾一番公主府,天女若是回去哪里住的不习惯,尽可以跟她说,让她安排更换。” “就不用这么麻烦王妃了,我对这些不甚在意的。” “龙城不比这里,这里虽然苦寒,倒是轻松自在。回了龙城,即便是天女,也会面临一些无可奈何的事。请天女记住,本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支持天女的决定。” “多谢殿下好意,我记住了。” 天空慢慢飘下了雪花,她有些诧异,伸手接住一片,雪花落在手掌,瞬间化掉,只留一丝凉意。 “冬天了,不知道这场仗还要打多久?将士们,应该都想回家过年。” “也许大家都能回家过年了。” 洛语灵回头诧异地看向他,“要收兵了吗?” “不,父皇正在跟北国使者谈,一旦谈拢,西秦将不再是威胁。” 她心里咯噔一下,方泽深去北国不是跟北帝谈了合作吗? 如今北国又和褚驰业谈,难道北帝要和西秦交恶? 一旦西秦没有盟军,这个新建的国家,面临两个国联手……也许真的抗不到过年! “天女……” 褚贺沥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欲言又止。 洛语灵看向他,“殿下,有话但说无妨。” 天女不是局中人,却也心思玲珑,殿下想要这个助力,其他人亦是如此,太过急进拉拢,只会把天女推离,倒不如让他们鹬蚌相争,殿下最后只需稍作护佑,便可成事。 褚贺沥看着天女,脑海里想起凤君尧的提醒,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些日子,本王和天女共进退,这份情谊,本王很珍惜。” 她莞尔一笑,应道:“我也是。” “天女回到龙城,若是遇到难事,尽管向凤君尧开口,他不止是我本王的智囊,更是本王的挚友,不管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帮忙。” “多谢殿下。” 回到暂住的院落,洛语灵摘去面纱,倒了一杯茶一边暖手一边问道:“红颜,你觉得慧王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无外是想笼络一番,咱们去了龙城,皇子众多,他鞭长莫及。” 洛语灵捧着热茶去贴红颜的脸,“你倒是聪明啊。” 红颜接过热茶,喝了一大口道:“真的是快入冬了,真冷。你说,北国会跟闻楚国联合起来攻打西秦吗?” 北国本来就冷,他们最擅长打冬仗,如果北国南下打西秦,西秦就大危了。 提到这个,洛语灵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我不知道。” 掺和进国家之间的战争,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况且这段时间的亲眼所见,让她极度厌恶战争。 不管这场仗是西秦赢了,还是闻楚赢了,不都是建立在无数尸体之上吗? “就……不能不打仗吗?”洛语灵捧着热茶低声喃喃。 红颜看了她一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这个避免不了。” “可是,我不想看着任何一方的兵,一片一片地死在这片土地上,明明曾经都是一样的人……” 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甚至带了一丝埋怨,为什么要叛国,为什么要让褚驰业找个借口,灭了你们? 褚驰业不是个好皇帝,那就推翻他,可以拥护一个好皇帝,不是吗? 紧握着茶杯,指骨因为用力而发白。 “姐!”红颜蹲在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就做你要做的事就好,两个国家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是你的错。爷就说过,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不要为了他们而束手束脚,西秦要建国,必然要经历很多磨难,这与你无关。” 其实,我们不用担心的,爷之前就说过,这个年很难过,但是过去了,西秦就算是彻底立国了。他好像早就预料到了北国会耍赖。” 洛语灵僵硬地抬头,看向红颜,“方大哥说的?” “嗯。在西秦军营,你当时昏过去了,爷说让我好好保护你,我们的战场在龙城,而西境这里有他们在,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事,都是西秦必须经历的。” 洛语灵闭上眼睛深呼吸。 红颜把她手里的茶杯拿走,走出房门。 雪慢慢下大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红颜坐在台阶上,撑着下巴盯着雪夜发呆。 她五岁被主人捡到,然后和其他人一起训练,十岁的时候,分了组,雷霆大她五岁,是伙伴,也是组长。 五年间,也不是天天在一起,为了任务,分开半年,也不是没有过。可为什么这次才分开几个月,她就受不了了? 他是不是觉得她背叛主人了,就把她除名了? 搓搓手掌,哈口气,她把自己再抱紧了些。 “以后,就再也不会见面了是吗?” 可,她没有背叛爷,爷都说了,他们以后就是小姐的人了,那她就要用命去保护小姐,更何况方泽深做了那种混账事,杀他,那是她的职责所在! 爷都没生气,雷霆你生哪门子气? 嘎吱一声,门开了。 红颜回过头,就看到洛语灵一身夜行服。 “你要去哪里啊?” “明日要回龙城了,我想今晚再去一趟巫族,这里你守着,要是有人问,就说我休息了。” 红颜猛地站起来,“你一个人去吗?会不会很危险?” 洛语灵摇摇头,“我能保护自己。有件事,我想去问个明白,也不知下次再来这里,是何年了?” 她想知道,她到底被扯进什么恩怨里了,上灵想告诉她却没说完就消失的事到底是什么。 “那个银辰陪你去?” 她至今还对银辰抱有很强的敌意,她才不相信什么人格分裂,他就是分裂出十八个名字,那个人,那具身体,还是方泽深,不是吗?! 知道红颜讨厌银辰,洛语灵只能把人拉进房间里, “放心了,我一个人去的。” 安抚好了红颜,洛语灵就离开了院子,只见一抹黑影消失在夜色中。 第262章 解开心结(下) “家人?我自幼被送到龙城,我记忆最深的便是你,也只有你,是我一伸手就能抓住的存在,阮阮……我不想当方泽深,我不想保护不了你。他抢走我的身体,给我看未来的你如何被欺负折磨,在那无尽黑暗中坠落的时候,只有你,我看着你长大,看着你被欺负折磨,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竟是这样吗? 他看到的画面,会是她看到的那些吗? 银辰放开她,他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我多想这样抱住你,告诉你,我会保护你。我会变强,变得谁也战胜不了,我只要保护好你,保护好我心爱的女人就好。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人格分裂症’,可我不是,那个方泽深不是我,我一直在努力拿回我的身体,那日你断发为祭,我就感觉到他要死了,我以为我给会跟着他一起消失在天地间,可不知道为什么,再次睁开眼,我就拿回了我的身体。” 洛语灵努力消化自己听到的一切。 她想反驳这不是真的,这都是银辰骗她的,却连张张嘴,都变得无比艰难。 如果不是得病,面前这个才是她青梅竹马的玩伴,那那个方泽深呢? 那个让她甜蜜,让她痛苦,让她不惜以命换命的人,到底是谁? 借尸还魂的鬼吗? 可他是怎么知道和她从小经历的种种? 见到她有一丝动容,银辰露出笑容,道:“从小到大,我何曾强迫过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我不都是任你欺负,替你背锅吗?没良心的四妹妹,就真的认不出我吗?” 她望着他,挤出一抹笑,“你自小就是混世魔王,我何曾让你背过锅?” “是谁非要出去玩,最后被发现了只好告状说被我逼出去的?又是谁明明答应吃一颗糖葫芦,却偷偷吃了一串,最后闹肚子了,硬说是我怂恿的?” 洛语灵脸颊噗地红了,“是你一直在我面前说,我才心痒想去看看的。” “为你背锅,我心甘情愿,以前是,以后也是。” 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她看着他眼里的宠溺,鼻间酸了酸。 没错,这才是她的方三哥哥,他蛮横不讲理,他仗势欺人,他不学无术,可他在她面前,从来没有一分傲慢,永远都是千依百顺。 “三哥哥。” 银辰身体一僵,下一瞬,紧紧抱住她,略带颤音地道:“你终于肯认我了。” 她回抱住他,忍不住哽咽道:“对不起,我只是很难接受。” “我知道你会信我的,我知道我的四妹妹,从来都是最在意我的。怕我被下毒谋害,是你跟你娘说,我们一起吃一起睡,看谁敢害相府嫡小姐!” 洛语灵推开他,惊讶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个事?” 那时候她三岁,哥哥在外面听了很多武林侠客的故事,就给她讲,她就随口学了一句,这事,他不提,她都想不起来。 “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天,也是那天起,我才觉得自己不是弃子,我愿意在龙城待下去,因为我有自己的目标了。” 他目光温柔且坚定地看着她。 被他的目光搞得一颗心狂跳,洛语灵慌乱地推开她,顾左右而言他,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以兄妹相称,我保护你,你照顾我,是天经地义的。” “兄妹?我赠你家传玉佩,你虽未接受,我也认定了你是我未来的妻子。你为了家族荣耀,要嫁于王族,我能理解,如今我也混了个王爷当,你可愿当我的王妃?” 他垂头与她相抵,一缕银发落下,和她的混为一团。 见她似乎有口难言,他加了一句,“无论如何,却是作不得兄妹了。” “银辰,你该知道,我不——”“你不爱方泽深,我知道。这件事当年在西境我就知道了,可我不是他,我是银辰,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人欺负,而不得反击!不管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会为你解决所有麻烦。” 她感觉到一个轻吻落在她额头,她身体一僵,攥紧了拳头。 “别怕,我不是方泽深,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 她深呼吸一口,努力让自己放松,却发现徒劳无功,她只能低声喃喃:“银辰,你是银辰,你不是他。” “对,我不是方泽深,我是你的银辰。”银辰望着她,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悲伤。 片刻之后,洛语灵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好了,我会时刻提醒自己的。” “那我们回去。” “不行,我得去一趟巫族,必须去!”银辰说的话,她信,所以也许这个疑惑,只能到巫族,让水祭祀给她解答。 “现在能告诉我,你去巫族要做什么吗?” “我去巫族是要问问圣族村和巫族之前的恩怨,这牵扯到圣女和巫师没落的真相,我虽然不是真的圣女,但是圣族村对我有恩,如果能解开他们的秘密,让圣族村永续,也算我报答他们了。” 这话,倒也不假。 说完,见银辰没反应,她抬头看他,就见他侧过身,看向密林深处,半张脸都陷在黑暗中。 半晌,他说道:“你不必去巫族了,那里已经没人了,巫族在我们走后,应该就搬离了。慧王之前为了核实我的身份,曾经去过,一个巫族的人都没找到。你去了也是白去。” “怎么会这么?” 银辰伸手握住她的手,“不冷吗?我们回去。你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龙城,你要对付褚驰业,他可跟洛冷幽不一样,我们得从长计议。” “巫族的人真的都离开了?” 银辰面色沉沉,点了下头,“嗯。” 见银辰似乎不太想提起巫族,洛语灵只能住了嘴,只是心中疑虑却消不掉,巫族已经在那里住了百年,除非遇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否则不会搬迁的,是什么逼他们不得不离开? 是跟圣族村一样的遭遇吗?还是别的? “走,他们存活百年,自然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用我们担心,有缘自会遇到。” “嗯。” 第263章 启程 在银辰的坚持下,洛语灵只能先跟他回去。 到了城楼外,银辰抱起她,提起轻功飞上城楼。 刚落脚,两人就察觉到周围空气不一样。 下一瞬,十几个士兵冲出来,举着兵器,把两人围在了城楼上,“何人?竟然夜闯飞沙关!” “看来这飞沙关的守卫,还没那么废物。”银辰笑了笑,缓缓放下洛语灵。 “你故意暴露的?” 银辰解释道:“不是啊。” 洛语灵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咬了下嘴唇,她摘下披风,露出一头银发,“我们不是细作,只是出城办了点小事。” “参见天女!”士兵见是她,都恭敬地跪下了。 呵,她的头发已经成了她的象征了。 “起来。” 她本想回去之后,趁着银辰没察觉,再去巫族一趟,这下她的行踪被发现了,想再溜出去与,恐怕难了。 果不其然,等身穿夜行服的她被十几个士兵地护送回住处,门口早早站了几人。 看到他们,她头更疼了。 慧王褚贺沥,凤君尧,还有从龙城来转成护送她回去的护将林阔。 “这么晚了,天女这副打扮是有什么要事吗?” 她向褚贺沥挤出一抹笑,“并没有,我……” 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肩,清冷地解释道:“这是巫族传统,月圆之夜,我要在林间吸收日月精华,圣女是我的未婚妻,自然要为我护法。” 凤君尧不相信地质问:“有这种传统?” 银辰朝他挑了挑眉,“凤大人不相信?” 褚贺沥急忙帮自己的谋士解释道:“他不是这个意思,巫族毕竟嫌少露面,上次去也未曾见到巫族中人,银祭祀就别怪他了。” “巫族部落就在那里,殿下也看到了石壁预言,那可不是随便能伪造的。我与圣女的姻缘天定,若是有人想破坏,势必遭到天谴!” 洛语灵看了银辰一眼,她只是胡诌了一句,这人编故事倒是能抓住人性的弱点。 有了这一层,龙城那边要是想给她定亲,就得掂量着了。 或许,她还能利用定亲这件事做做文章,让褚驰业自食恶果! “是这般啊……”褚贺沥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两圈,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休息,已经不早了,明日一早就要赶路了。” 银辰带着她往里走,刚上台阶,又听褚贺沥道:“银祭祀,本王还想占用你一些时间。君尧,你护送天女回去休息。” 凤君尧应道:“是。” 洛语灵心中疑虑,他要跟银辰说什么? 却见银辰放开了她,伸手把披风给她戴好,“你快去休息。” 这种亲昵她不喜欢,可周围有人看着,她只能忍着,“嗯。” 提步走向她休息的院子,身边只跟着凤君尧,周围的空气都静谧了许多。 从凤君尧醒来到现在,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 见他气息平稳,想来那疫病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那就够了。 她的身份不能再暴露了,这些曾经很亲近的伙伴,还是少接触得为好。 直到踏进她休息的小院,身后突然传来了凤君尧的声音,“微臣多谢天女救命之恩。这些日子微臣一直在军营,来不及跟天女道谢。” 她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他。 凤君尧身着蓝黑色软甲锦衣,金冠束发,一身英伟,书卷气愈发淡了,倒是像极了第一次进龙城述职的方泽靖,只是更俊朗一些。 她和方泽深都不能以自己的身份活下去,所以看着凤君尧,总让她羡慕,也让她忍不住想守护…… “凤大人能当慧王智囊,必然是聪慧之人,但是别忘了一件事,君心难测,尤其是皇权中心的人,凡是给自己留一条路,也是给家人留一手。” 凤君尧抬头看向她,对方已经转身背对着他了。 他嘴唇张张,一个‘你’字到底没有叫出口。 紧闭的房门打开了,红颜看到她和身后之人,眼里映出疑惑之色。 “我要休息了,凤大人请回。” “微臣告退。” 凤君尧目光复杂地看了她背影一会,转身离开了。 等她回到房间,红颜关上门,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些话,你不怕隔墙有耳吗?” 洛语灵头靠在门上,仰头看着横梁,“我在想,那时候要是有人能提醒……罢了,不想了。” 红颜担心地看着她,“我以为你要用一夜时间,怎么会被凤大人送回来?” 洛语灵摘了面具,露出一抹苦笑,“没去成,现在被慧王发现了,想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去一趟,怕是不行了。” “那怎么办?” “银辰说巫族的人已经搬走了,去了也没意义了。” 红颜撇撇嘴,道:“你相信银辰的话?我不信他!” 洛语灵拉拉她的手,“他该知道骗我的后果是什么,红颜,他不是在北朝伤害我的方泽深,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不过……以后别对他那么大敌意。” “我尽量。” 她伸手抱住红颜,头抵在她肩上,轻声低吟,“好妹妹,等到了龙城,我会让你成为人人羡慕的尊贵小姐,你可以选一个你喜欢的夫婿,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事。” 红颜满不在乎地道:“我不稀罕那些,我帮你做你要做的事。” 洛语灵唇角微弯,没有说话。 院子外,凤君尧仰头看着圆月,眼神悠远深邃。 她用自己的鲜血喂他,她的血快流干了,也要救活他。 拳头攥出嘎巴的声音。 洛语灵,你到底想做什么? …… 第二日一大早,凤君尧和李阔带着三十人护卫军,护送天女回龙城。 洛语灵和红颜一辆马车,问药和银辰一辆马车。 临行前,银辰却说不能同行了。 洛语灵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不一起走?” 银辰走到马车边,红颜心中不满,却还是识趣地下了车,往远处走了几步。 洛语灵盯着银辰,问道:“你要去做什么吗?跟昨晚慧王找你有关?” 银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糖葫芦递给她,笑道:“你希望我陪你一起到龙城?” “你哪里变出来的?”她惊得嘴巴微张,接过糖葫芦,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跟第一次的表情,一模一样。” 他宠溺地看着她,捻起她一缕银发,在手里把玩。 洛语灵有些不自在地道:“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龙城吗?” 他凑近她,低声解释道:“我先一步去龙城,有些事得提前准备一下,不然咱们俩到了龙城,不成了砧板上的肉?我说过我能保护你,就算是去了龙城,你也不必担心,尽管做你想做的。” 洛语灵看着他,不说话。 “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她收回视线,低头盯着糖葫芦,浅浅道:“没什么。” 他现在的语气跟方泽深哪有一点区别?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混乱。 “我们龙城见。”银辰凑上前,想亲吻她额头,后者却好像早就料到,后倾躲开了。 银辰也不恼,握了一下她的手,道:“我们来日方长,龙城见。” “嗯。” 看着马车缓缓行动,银辰站在飞沙关口一路目送她走。 “银祭祀准备何时动身?”慧王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人。 凤君尧明明提醒过他不要跟银辰合作,可他忍不住,这个人是百年巫族的祭祀,要知道,百年前,巫族祭祀可是能预言天下之主的存在。 若是能助他成大事,便是危险,也值得冒险试一试。 “即刻动身,殿下的变数在龙城,想把这个变数由凶改为吉,殿下可要付出相应代价。” “这是自然。” 看了褚贺沥一眼,他浅浅一笑,“那我就出发了。” “去,本王等着你的好消息。” 第264章 接风宴 站在龙城外,洛语灵看着百官齐聚城门口,褚驰业带头迎候她。 虽然料到了褚驰业一定会用她给景王铺路,但是这样大的阵仗迎接她,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未免……有些过头了。 仰头看着开国君主褚渊书写的‘龙城’二字。 曾经,她以身为这座城里的世家贵族为荣,梦想着有一天成为这座城的女主人,并为此放弃本心,努力迎合权势。 如今,她再次站在这里,心里只剩下恨和满满的无力。 恨的是这里葬送了她和她的家人。 无力的是她很清楚还会有无数人走着曾经她的路,洛府的路。 “天女,你终于回来了。” 褚驰业一身金线龙袍,在阳光的照耀下,身上的龙纹活灵活现,更显王霸之气。 她走上前,向他行了圣族村的躬礼,“灵枢回来了,让陛下和太后娘娘担心了。” 褚驰业走过来,伸出胳膊,这是要扶她之意。 洛语灵有些诧异,这可是奴才做的事,褚驰业这样抬举她,不会是真的敬畏她? “灵枢是闻楚国的天女,更是朕的义妹,朕亲自接你回家。” 她朝他点点头,伸手解开披风,一头银发散落下来,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众人惊呼,褚驰业眼神一暗,随即更加笃定了。 “天女在北国所受委屈,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灵枢能得陛下如此厚爱,是灵枢的福气。” “走,回家。”褚驰业把手臂伸向她。 洛语灵缓缓伸出手,虚搭在褚驰业手臂上。 百官跪下,褚驰业带着她,迎着百官的跪拜,一步一步走进龙城。 一进城,道路已经被控制了,两辆精致华贵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一辆金龙盘身,一辆锦绣典雅。 褚驰业把她扶到华丽的马车前,“朕在宫里为你摆宴接风,走。” “接风宴?灵枢惶恐,陛下已经为灵枢做了太多事,实不敢再让陛下再费心。” 垂眸掩饰住自己眼底的冷意,她赶了这么多天的路,真是片刻都不让她休息! “你是闻楚国的天女,更是朕的义妹,为你接风是兄长对妹妹的一片心意,走!” 红颜已经被拦在老远之外,两个宫女站在马车前,扶着板凳等她。 还真是赶鸭子上架! “那……灵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踩着板凳,上了马车。 身后听到褚驰业身边的人喊道:“起驾,回宫!” 马车里很是豪华,这是她从出生坐过最为华贵的马车,一应俱全,还有淡淡的熏香。 若是以前,看到这些,她心中必定欢喜,觉得这才配得上她的身份,如今倒觉得乏味得很。 马车很快到了皇宫。 褚驰业说让她先到客殿休息一下,接风宴开始了,再来接她入席。 马车一路赶到了客殿外。 “天女,到了。” 她一愣神,才发觉自己刚才竟睡着了,这马车十分稳,铺的垫子也都是贡品锦缎,加上上上品的香薰,倒是真的舒服。 下了马车,走进客殿,她走到卧榻前坐下,揉揉眉心。 几个宫女立刻上前,给她换鞋的,按摩的,奉茶的,全都动了起来。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身体的紧绷感被这些宫女慢慢舒缓。 “接风宴几时开始?” “回禀天女,申时开始。天女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必定乏累了,后面的温泉已经备好了,放了解乏纾困的上号药材,您要不要泡一下?” “嗯。” 两个宫女扶着她起身。 “跟我一起回来,叫红颜的女子,把她带过来。” “是。” 红颜被带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洛语灵泡在温泉池里,六个宫女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我一直担心你,你这倒好了,温泉泡着,当真享受。” 她走到温泉池边,伸手拨弄了一下池水。 洛语灵眼睛都没睁开,嘴角勾起一抹笑,轻喃了一句,“去。” 红颜看到四个宫女朝她走来,警惕地道:“做什么?” “红颜姑娘,奴婢奉命伺候您。” “你们做什么脱我的衣服?……别碰我……啊……姐,别让她们摸我!啊……”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看池边,她低头看着温泉池冒出的热气。 褚驰业绝不会平白办个接风宴! 褚均卫现在在哪里? 太后手里有了金矿,跟陛下之间的矛盾不知道激发出来了没? 妍妍现在的处境又是怎么样? 大哥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她得跟舅舅见一面,东林被舅舅派走了,他们之间没有联络的人,她只能亲自见舅舅一面,把龙城现在的局势搞清楚。 “每天都在赶路,这样一泡,真的整个身体都酥了。” 她扭头见红颜在不远处,被两个宫女伺候着擦身。 “这一路你晚上都守着我,不敢睡太安稳,这温泉的确很解乏,你好好泡一泡。” 她起身要出温泉,立刻有两个宫女扯着细布将她裹住,为她擦身。 “你不泡了,那我——”红颜就要随她一起,就被洛语灵打断,“好好泡着,我在寝殿等你,不着急。” “好。” 换好了寝衣,洛语灵半卧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暖炉,盯着地面思考问题。 洛冷幽让她知道了,报复一个人,杀身是下下策,诛心才是上选。 娘亲难产去世是她这辈子最痛的一天,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 褚驰业,什么会让你最痛? 你为什么想把皇位传给景王? 脚步声靠近,她抬起头,看到红颜穿了一身粉纱抹胸长裙,头发也披了下来,只用一根玉钗束着,少了江湖儿女气,多了几分女子娇媚。 红颜才十六岁,她虽然是方大哥培养的暗卫,身上却没有阴鸷之气,刚认识的时候红颜故作成熟,可真的熟悉了,才知道这是个很讲义气,很冲动的人。 她可以为了她,抱着必死的决心去杀方泽深! 一路回龙城,也会对新鲜事物抱着好奇心。 她这辈子都过不了正常的生活了,从她决定报仇,她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像洛冷幽,她快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了。 可红颜不一样,她还有机会,还有过正常生活的机会。 她可以找一个良胥,如果对方家世复杂,自己会教她如何成为当家主母,如何在后宅里坐稳自己的位子。 “外面冷,来床上躺着。” 红颜点了点头,翻身睡在了她里侧,“这衣服……真别扭。” “到了龙城,你就要慢慢适应了,女儿家,总不能一辈子打打杀杀。”她伸手摸了摸红颜的头发,“这样多好看,皇家虽然无情,但龙城的世家公子,倒也有不错的,你且看着,有喜欢的,不必瞒我,我找人为你做媒。” 红颜瞥了她一眼,躺下,把被子盖到脖颈,“你又说这个!你忘了我们回来是做什么的?怎么净想着给我找婆家?” “不妨碍啊,你若是能得一个好归宿,我……” “你怎么?”红颜看着她。 洛语灵朝她笑了笑,“睡一会,晚上还有接风宴呢。” 第265章 母子争锋 为了给天女接风,整个龙城的官员都动了起来,各府都在忙着准备礼物。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到凤府门口,下人放好板凳,掀开帘子,“小姐到了。” 凤芷熙从马车上下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家门,她鼻间酸涩。 门房的人看到她,惊喜地跑过来,“小姐,您回来了。”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嗯,快去禀告爹娘,我从外祖母家回来了。” “是。”看门的急忙往府里跑,一边跑一边喊道:“老爷,夫人,二小姐回来了!” 凤芷熙看着下人激动,心知自己这次贸然离开,一定让爹娘急坏了。 阿尧便是知道她在西境,也不敢书信告知爹娘。 “姑姑。” 她转过头,见丫鬟牵着的小孩怯怯地看着她。 走上前,她蹲下和顾珩平视。 “顾珩,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姑姑,我以后都见不到信儿,少爷他们了吗?” 凤芷熙因为他提到的名字,目光一暗,按住顾珩的肩膀,把他抱进怀里,“珩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小小的少年,失落地低下头,稚嫩的声音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珩儿记得。” 方智,如果你以后还想见到方信他们,就好好听凤姑姑的话。 那智儿要是想义父,信儿,少爷呢? 那就在心里想,不然你这条小命就没了。 听到门房来通报,凤大人和妻子赶忙到了大门口。 看到女儿带着几车行李,凤大人松了一口气,随即严肃道:“既然是去惠州看望你外祖母,怎地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真是不懂规矩!” 凤夫人笑着走下台阶,拉住女儿的手,“母亲向来如此,君尧上次去送礼,回来不也拿了更多回礼?母亲的心意,咱们就好生收着。” 见母亲受了不少,凤芷熙眼眶一红,就要跪下行礼,“女儿让您担心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你外祖母怎么样了?” “娘,外祖母一切都好,她老人家还惦记您呢,我说了您为了君尧的亲事,忙得走不开,外祖母就让女儿带了这些东西回来,说是给君尧的婚事添点彩头。” 凤夫人红了眼眶,“你外祖母真是有心了。” “还有,”她把顾珩推到母亲跟前,“这是顾珩,外祖母说,她老人家教导孩子到底有些力不从心,就让女儿把顾珩带到龙城来照顾。珩儿,叫奶奶。” “奶奶好。” 凤夫人看着小孩,疼惜地摸了摸孩子的头,“这孩子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娘。” “行了,先进府,在门口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凤大人在台阶上提醒。 凤夫人点点头,摸了下眼泪,牵着孩子就往府里走去。 凤芷熙恭敬地跟在后面。 待他们都进了府,远处的暗巷一抹身影嗖地消失。 半个时辰后,宫里。 批完了手里的奏折,褚驰业缓缓抬头,“你是说凤芷熙并无可疑之处?” “是,陛下。” 放下红笔,他朝后靠在龙椅背上,“凤经艺,恪尽职守,贵而能俭,教子有方,晋容妃为贵妃,协理六宫。沧郡王升为亲王。” “奴才遵旨。” 接风宴还没开始,陛下的晋封旨意先传开了。 容妃的清平宫,静悄悄一片,彷佛这不是赏而是罚! 章妃因儿子而降了位分后,再也不是宫里能和皇后抗衡的贵妃,如今听到另一个人封了贵妃,而且对方的儿子成年,还跟着封了郡王,心中愤恨更甚! “她那个七皇子,草包一个,难不成还想抢太子之位?” “娘娘小心动了胎气。”贴身宫女芬儿赶紧提醒她。 章妃伸手抚着腹部,慢慢深呼吸,“是啊,本宫还没输呢,贤王不争气,本宫还有这个。” 芬儿见状,忙道:“奴婢瞧着,殿下也是知错了,这段时间请安很勤,您送去的侍妾,殿下也都收了。” 这话算是安抚了章妃一些,她被芬儿扶着在宫里内走动。 “他为了一个贱人,毁了本宫这多年的谋划,如今老实了有何用?那个位置,还能轮到他?” 芬儿继续劝道:“殿下年轻,被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妖精迷惑,幸好及时醒悟。这一年多,陛下对殿下的态度大有好转的迹象。” “那就看他表现了。那个贱人呢?本宫绝不让她再迷惑贤王。” “奴婢的人说她在西境出现过又消失了,奴婢派人一直盯着呢,她若是敢来龙城,定让她有来无回!” “洛冷幽……洛府真是造孽,养出那样的白眼狼,本宫决计不让她再沾上本宫和贤王。” 后宫妃子晋升和洛语灵没半分关系,她在意的是,妍妍如今是何处境? 她不能公然去亲近任何人,只能等着那些人接近她。 也不知道今晚的接风宴,妍妍会不会出席? 红颜从外走进来,“准备好了吗?太后身边的嬷嬷来了,说是奉命接你去赴宴。” “嗯。” 她接过婢女递上的面纱,戴上,起身转向红颜。 “姐姐好美。” 红颜望着她惊呆了,银发,白色羽服,衬托得她不像凡俗之人。 洛语灵莞尔一笑,“走。” 走出宫门,太后身边的芳晴嬷嬷见她一头银发,先是一愣,随即恢复正常。 “老奴奉太后之命,接天女前去赴宴。” “劳烦嬷嬷了,走。” 芳晴嬷嬷笑道:“天女说这话就折煞老奴了。太后惦记着天女,本想把您接到宫里亲自照顾,谁知道陛下把您送到了这里,这客殿冷清,实不如太后娘娘的宫殿暖红,让您受委屈了。” “我自幼在圣族村长大,这点冷倒不算什么,嬷嬷带路。” “是。” 芳晴嬷嬷在前面引路,洛语灵跟红颜跟着她,身后还有几个宫女安静的跟着。 路过御花园,丝竹之声,绵绵入耳,似乎有人在唱曲,曲调别致。 “唱得真好听,这也是宴会的节目?” 芳晴嬷嬷脚步一顿,随即叹了口气道:“这曲子是容贵妃喜欢的,陛下今日册封了贵妃和公主,这曲子想必是陛下为了让贵妃娘娘高兴。只是不想,竟会让乐伶在天女的接风宴上表演。太后跟陛下说了,这是专门为您办的接风宴,不该让旁人抢了风头,可是陛下硬要如此,太后也只能忍了。” “让太后费心了,劳烦嬷嬷回去转告太后娘娘,过几日我休整好了,一定亲自去请安。” “这还用过几日?太后早早就让人整理了侧殿,为了让您住得舒适,五日前就开始烧地龙,摆设和熏香,都是比照公主府的,您一定住得习惯。您这么久没回公主府,怕是要好好收拾一番,才能入住。” 来到一座殿外,芳晴嬷嬷不再多言,退到她身后,“老奴把您送到了。” “多谢嬷嬷。” 门口的太监看到她,忙通报:“天女到!” 洛语灵深呼吸一口,抬起脚步,走进殿内。 红颜正要跟上去,就被芳晴嬷嬷拉住了,“姑娘,这里面可不是咱们奴才能进去的,到偏殿休息。” 宴殿华丽热闹,从门口到龙座,两侧放着几十个席位,此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恭敬地看着她。 “灵枢,来,朕刚还跟母后说,你喜欢什么样的表演呢。” 她一步一步朝褚驰业走去,走过第二个席位,眼眸微垂,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陈桦,第一个包庇的洛冷幽的人,即便看到了洛冷幽手持凶器,也没把她抓起来。 奶娘死了,人证物证俱全,身为凶手的洛冷幽却一点事都没有。 之前她或是没时间,或者没能力,如今倒可以一件一件算账了。 “灵枢,你是朕的义妹,又是天女,来坐这里。” 褚驰业指的位置就在他下方,仅次于帝后和太后。 “灵枢,哀家的女儿,快过来,让哀家看看你。” 太后突然开口,彷佛是和多年不见的女儿相聚,眼底都泛着泪光。 两人同时邀请她,其实位置差不了多少,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了太后跟前。 她跪坐在她身边,轻声道:“义母,灵枢回来了。” “哀家的好女儿!” 太后伸手抱住她,声音哽咽。 褚驰业笑道: “母后,让天女先坐回去,百官还等着开宴呢。” “皇帝,哀家思念义女,若是你今日把灵枢送到哀家的宫里,我们母女也不用在宴会上才得见。” 这话里带着浓重得不满。 太后放开灵枢,拉着她的手不放,“哀家这些日子一直想着你,来,跟哀家坐在一起。” 拉着她就坐下,似乎毫不理会旁边已经变色的陛下。 皇后见状,打圆场道:“幕后和天女母女情深,真让人动容。陛下看这像不像咱们见出省亲回来的公主时的情景?” 褚驰业有了台阶,淡淡一笑,道:“是很像。女儿一旦嫁出去,就是泼出去的水,灵枢也该谈婚论嫁了,母后能跟她亲近的日子不多了。灵枢你就跟母后一起坐,开宴!” “灵枢是哀家的义女,她的婚事哀家自然会费心,到时候皇帝你当义兄的,可要帮你义妹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 褚驰业皮笑肉不笑道:“这是自然。” 第266章 面具之下 整个宴会,作为主角的洛语灵,甚少说话,她刚回来,还没见过舅舅,对龙城现在的局势不清,银辰也不知道到没到龙城,她现在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幸而天女这个身份非常好用,是她最好的护盾。 宴会过半,节目也看了不少,洛语灵有些犯困。 “臣妾斗胆,想敬天女一杯。” 她突然精神了,看向说话的人,是新晋的贵妃凤瀚玥。 她是认识凤瀚玥的,她是凤家长女,凤姐姐的亲姐,可因为入宫早,凤姐姐都极少见到对方。 去年她在宫里小住,后妃想要她帮忙求子,其中似乎没有这位容贵妃。 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突然开口:“天女舟车劳顿,应陛下之邀请才来赴宴,陛下体谅天女疲乏,贵妃不是一向自诩想陛下所想,体贴陛下之体贴,今日怎地不懂陛下所想了?” 章妃笑着抿了一口果茶,让容贵妃吃瘪,还不需要她亲自出马。 容贵妃端着酒杯,心里早有准备,刚要开口,龙椅上的人不悦地放下手里的酒杯,“坐下,天女刚回来,任何人不得借口去公主府叨扰。”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陛下,被身后的婢女一拉,才堪堪坐下,听着周围人的讥讽,大脑一片空白。 “谁说灵枢要回公主府住了?哀家舍不得义女,这几日要留灵枢在哀家宫里,皇帝,行吗?” 这说是询问,却带了一丝不悦。 “母后,这朕也决定不了,灵枢想去哪里,朕绝不强迫她,在龙城,她畅行无阻。” 太后见状,看向洛语灵,“那便好了,哀家要跟你促膝长谈,我们走。” 在这里要是拒绝了太后,恐怕会拂了她的面子,后面就不好利用了。 洛语灵正在想如何回答,见一个小太监跑到褚驰业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母后,且慢,朕还有一个节目,送给灵枢的。” 送给她? 灵枢疑惑地看着褚驰业,对方笑了笑,身边的太监高声道:“宣巫族祭祀,银辰入殿。” 听到这个名字,洛语灵脑子嗡了一下,他竟然混进宫了? 一袭白衣,一头银发,一副面具。 银辰踏进殿内,格格不入的装扮,让他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大家看看太后身边的天女,又看看这突然出现的巫族祭祀,脑海里同时浮现四个字:天生一对! 他竟然也穿着白羽袍? 洛语灵看看银辰,又看向褚驰业,她身上的衣服是陛下命人准备的,陛下这是故意的? 不过是什么能促使他做这种无聊的事? “这是何人?”太后不悦地问道。 褚驰业笑道:“母后,此人乃是巫族祭祀,巫族和圣族村,百年前曾是一脉。所以,灵枢和银辰,缘分颇深。” 银辰走上前,跟洛语灵行了同样的礼,“银辰,见过陛下。” “请起。灵枢,看到他,你不觉得意外吗?” 洛语灵上前一步,看着银辰,如果眼神能打人,对方已经被她打成猪头了。 他不会不知道褚驰业的疑心有多重,他疯了吗? 褚驰业现在对方家恨之入骨,他这个方家的三少爷竟敢自己送上门? “银辰为天女奉上巫族之舞。” 他从腰间抽出软剑,在洛语灵震惊之际,握住她的手,把人搂进怀里,他的每个动作,都带动着她去舞剑。 翩若游龙,宛若惊鸿,两人银发交织,羽衣飘然,竟舞出了另一种美感。 凤君尧望着场中剑舞,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君尧,本王把这个赌注压在了银辰身上,不管父皇是否属意我为太子,那个位置,本王绝不能拱手让人,以前的贤王,我让过一次了,再无人能让本王一让! 本王不能回龙城,就由你配合银辰,希望本王回龙城之日,便是接诏书的一日。 一舞毕,洛语灵一个旋转远离银辰。 两人四目相对,她听到自己心跳极快。 “巫族之舞,果然不同凡响。圣女祭祀合舞,得见乃是大幸运,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褚驰业拍掌叫好。 “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天造地设的一对?”太后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母后,圣巫族,祭祀和圣女,历代都是要结为夫妻的。换句话说,银辰就是灵枢的未婚夫婿。” “胡闹!”太后气愤地站了起来,“灵枢是哀家的义女,她的婚事自然是哀家慎重挑选,哀家要给自己的义女挑选一门匹配的亲事,什么巫族,哀家可没听过!灵枢,你可认识此人?” 洛语灵回头看向太后,“义母,灵枢在飞沙关外偶遇巫族,银辰是巫族祭祀不假,不过婚事……圣巫族早在百年前就分开了,当时的族规自然不作数了。” “可是天女曾当着慧王和一众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未婚夫,如今却不作数了吗?”银辰看着她,幽幽出口。 洛语灵震惊地回头看他,她知道自己回到龙城会遇到很多棘手的问题,却没想到,第一件事竟然是银辰带给她的!? 不能说自己不失望,可她此刻能怎么办? 否认,把问题都丢给他,让他自生自灭? 承认,和他成婚,改变自己所有的计划? 可哪个选择,她都不想做! “等一下,灵枢如今不只是圣族村的圣女,更是哀家的义女,她入世尚浅,难免会被奸人所骗,哀家绝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她的婚事,灵枢,过来。” 灵枢木楞地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握住她的手,话却是给在场的人说的,“灵枢的婚事,哀家自有考虑。不管什么巫族,亦或其他什么族的,哀家要给灵枢选的是人品家世皆为上品的良胥。” 银辰缓缓开口,琉璃色的瞳孔,冰冷透彻,“太后是觉得我配不上天女?还是有私心想把天女占为己有?”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哀家说话?!” “百年巫族,承袭天意,银辰随圣女入世,是天定姻缘,谁敢破坏,必遭天谴!” “大胆,把他给我哀家拿下,诅咒皇亲,依律当斩!” 几名护军冲上前要抓银辰。 洛语灵手心冒汗,银辰疯了吗?! 银辰身形如游龙一般,几个护军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打倒了。 太后气急,抖着手,道:“皇帝,你不管管?!” “银辰,这是朕的皇宫,你这般是不给朕面子?!”褚驰业开口施压。 银辰举起剑,指向太后,悠闲地道:“巫族之人,奉天意守护未婚妻,除非战死,否则绝不退缩。陛下,草民没有不敬之心,只是族规已定,不得违抗。” “好个除非战死,红卫,给朕拿下!” 话音落,从暗处飞出来一人,蒙面,双手持短刀,呼吸几乎无法察觉。 洛语灵已经顾不上银辰打什么注意,她紧紧盯着场上动手的两人。 数招过后,她突然拧起眉头,他没这么弱啊。 下一瞬,红卫手中短刀朝银辰的面部划去。 洛语灵冷吸一口气,身体先大脑一步,她已经飞出去。 大脑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让他暴露! 就在她要挡到银辰面前时,对方却硬生生推开了她。 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她,她却顾不上去瞧是谁。 银辰站在场中,红卫手里的刀和他脸面一寸距离。 一声细微的碎声,银辰脸上的面具裂开了一条缝,然后裂成两半,掉落。 一张俊美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洛语灵身体一踉跄,靠在了身后人身上。 不,不是方泽深? 不可能,他的气息和举动,她不会认错,不可能有人冒充的。 到底,怎么回事? “天女,可有受伤?” 她愣愣地侧头,见一个穿着暗底麒麟纹的男子正拘谨地看着她。 她往前走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点头道:“多谢景王。” “银辰,你输给朕的奴才了,还有什么话说?” 银辰淡淡一笑,扭头看向洛语灵,“草民要是受伤,天女绝不会袖手旁观,这便是天定姻缘,陛下觉得呢?” “这倒是。” 银辰一步一步走向洛语灵。 明明是一张陌生的脸,洛语灵却坚信这个人就是他。 为什么易容了不告诉她? 知不知道刚才面具掉落的一瞬,她觉得自己快窒息而死了。 原来,她那么不希望这个人消失,不管是银辰,还是她憎恨的方泽深,原来,她都没自己想象得那么不在意。 第267章 被软禁 褚驰业看向太后,“母后,银辰虽然对您不敬,但他是和灵枢一样,一直生活在山野间,对世间法度不熟悉,倒也不必在意,灵枢此举已经说明了一切,朕这个义妹的婚事,怕是您和儿子都干涉不了了。” 太后坐在座位上,轻哼一声道:“哀家可没说要干涉灵枢的婚事,灵枢涉世未深,哀家只是怕她被蒙骗罢了。灵枢,你的婚事,自然由你做主,只是哀家也要给你介绍龙城的好儿郎,你可在其中挑选最好人作夫婿,不必尽早决定。” “谢太后。” “各位大人,”太后缓缓起身走向灵枢,一边道:“既然哀家的女儿有了嫁人的想法,那只要足够优秀的适龄男子,尽可来试试,哀家也盼着给自己的女儿选一个更优秀的夫婿。” 银辰轻笑一声,“太后娘娘,您还是不满意我?”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虽然有天定姻缘的说法,到底没什么根据。灵枢父母不在了,哀家当然要要为她精心挑选夫婿。银辰公子,想娶哀家的女儿为妻,还得多加努力了!” 太后朝洛语灵招招手,“灵枢,跟哀家回宫。” “我——”她正要拒绝,芳晴嬷嬷突然走上前来,扶住她,压低声音,道:“天女许久没回来,圣族村寄来的信,太后都小心收着。” “灵枢遵命。” 拿圣族村威胁她! 原本不打算去太后宫殿,此刻,她却是不去不行了。 原本的接风宴,就这样戛然而止。 褚驰业站在龙椅前,手里攥着佛珠,几乎要捏碎了。 接风宴以一种特别的气氛结束。 银辰奉命走进褚驰业的寝殿,见原本龙马精神的帝王,正躺在龙椅上,由贴身太监伺候他吃丸药。 瞧见他,褚驰业淡淡道:“你这副容貌,何故还要遮住?” “巫族族规,请陛下见谅。” “朕今日陪你演了一场戏,你如何报答朕?” “陛下是真龙天子,需要草民的地方不多,需要时,草民自会出手,不敢随便出手,若是改变帝星运势,那对陛下百害而无一利。” “太后对天女的婚事另有打算,你准备如何?” 银辰浅笑,道:“草民来圆的是天命所定的姻缘,太后若是逆天而行,强行破坏,恐怕会伤及自己,得不偿失。” “朕以孝治国,若是太后下定决心,朕是不会违逆太后意思的。” “当然。草民前来依附陛下,自然是来为陛下分忧的,怎么会事事烦扰陛下。” 褚驰业眯起眼睛,道:“那就记住你说的,朕可不喜欢被骗。” “草民明白,不日陛下就会相信草民的忠心了,那个人要回来了。” 听到这个,褚驰业眼神顿时眼露狠光。 母后若是真的暗中联系先帝旧部,要弃他,拥立新皇,那就不要怪他不念母子之情了。 …… 回到宫殿,太后一改之前的强硬,“灵枢,哀家是不是吓到你了。” “怎么会呢?义母这是为灵枢操心,灵枢很感动。” “傻孩子,哀家当然要操心你的婚事,女子的终生大事,万万马虎不得,即便你贵为天女,也要擦亮眼睛,选一个良婿。那个银辰虽然长得俊美,可到底是个山野村夫,你涉世未深,绝不要轻信他人,这世间的好儿郎多得是!” “义母,其实您不必为灵枢操心,圣族村历代圣女的婚事,要看姻缘花,姻缘花不开,灵枢便要孤独终老。那银辰说的事,灵枢是有苦衷,当时才那般说的。” 她把洛冷幽给她下毒,又造谣她的身份,还要引慧王击杀银辰的事添油加醋说了。 七分真,三分假,即便太后找人求证,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灵枢在巫族知道了两族的渊源,当时银辰无法立刻自证身份,情急之下,才会用这种办法保他一命,没想到他……他竟会跟到了龙城。” “竟是这样……”太后一脸若有所思。 “嗯。巫族和圣族村的确百年前就有结姻缘的传统,可那都过去了,圣族村出现了姻缘花,灵枢只能遵从姻缘花。” 她的姻缘花早已经用来激发圣蛊毒救了方泽深的命,不可能再种出来了,更别说开花。 “既然如此,那个银辰说的就做不得数。” 太后拉着她往寝殿里走,一边道:“哀家会为你挑选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太后……” “女子一生怎可不嫁人?便是圣族村,也不会如此不近人情。到时候,哀家亲自替你去跟圣族村的长老说。” 见太后一意孤行非要给她挑选丈夫,洛语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太后,嬷嬷说您这里有族里给我的书信,灵枢想看看。” “书信?”太后沉默了片刻,“倒是有,就是你走得太久了,哀家老了,记不得放在哪里了。芳晴,你还记得圣族村的信放在哪里了吗?” 芳晴嬷嬷思考了半天,露出为难之色,“老奴一时记不太清了,前段时间宫里大清扫,老奴记得收起来了。老奴该死,这太突然了,倒是忘了。” 洛语灵看着两人表演,突然心底对太后那一丁点的愧疚心,消散无踪。 她在利用太后,太后何尝不是在利用她? 不过是互相做戏罢了。 “那就等嬷嬷找到了,灵枢再看。” “嗯。”太后把她引到后殿,宫女推开宫门,里面温暖,半点感觉不到冬日的寒意。 “你就在这里休息,哀家一定帮你好好看着,选一个最配你的夫婿。皇帝他左右不了你的亲事,哀家第一个不准!” “好。” 一个宫人跑过来,在芳晴嬷嬷耳边嘀咕了几句。 芳晴姑姑看向太后,洛语灵假装没发现她们的异样,走进房间。 身后一主一仆凑耳低语。 她听不清,却听到了‘回城’‘危险’‘兵马’的字眼。 是有谁要回来了? 寝殿炭火烧得暖和,装饰也让人舒服,芳晴嬷嬷这一点倒是没说错,这里比客殿布置用心多了。 “灵枢,哀家还有事,你好生休息。” “好。” 确定太后很远了,她走到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两个婢女,“天女,有何吩咐?” 还让人守在门口?不会这么天真想软禁她? “跟我一起叫红颜的姑娘,把她带过来。” 两个婢女立刻跪下了,“天女,奴婢哪里做错了,请天女惩罚。” “你们没错,我只是习惯了她照顾我,我不出去,你们跟芳晴嬷嬷说一声,把红颜带过来!” “太后吩咐了,奴婢们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照顾天女,若是哪里伺候不周,就拖出去乱棍打死!求天女饶命。” 洛语灵眉头一皱,“行了,我不走,也不提要求,那你们退远点,若是让我发现你们在监听我休息,我立刻去找陛下,到时候你们的命,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奴婢遵命!” 关上门,她走进寝殿中央,侧过头,听到外面宫女退出去的脚步声,失笑一声,“我这是被软禁了?” 寝殿布置精心,可谁会愿意当一个被软禁的金丝雀? 太后这个举动,算是彻底惹火了她。 不逆她的意思,就是母慈女孝,一旦有一丝忤逆,立刻回归上位者的霸道。 太后和皇帝,真不愧是母子俩。 走到床边,摘掉面纱,她把自己迈进柔软的被褥里。 银辰会来找她的,他向来是越危险的地方越是不怕闯啊。 那张脸…… 倒是真的俊美,可她一点都不喜欢。 那么陌生,方泽深,怎么可以陌生? 他,怎么可以用上‘陌生’二字? 连日来的疲惫,在这温暖的环境里,慢慢松懈下来,意识越来越沉,最后竟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第268章 回公主府 清晨,洛语灵被白光刺醒,用手挡住眼睛,缓缓坐起来,才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竟然下雪了。 起身,赤脚走到窗前,把半闭的窗户缓缓推开,树梢的血把树枝都压弯了。 一夜就下了这么大的雪。 伸手捻起窗台的雪,凉凉的,她浅浅一笑,“龙城的第一场雪,你也在欢迎我回来吗?” 门外传来敲门声。 她收敛笑容,走回到床边坐下,“进来。” 两个宫女端着热水进来,“天女,奴婢伺候您洗漱。” “嗯。” 洗漱完毕,更换了常服,宫女为她系好披风,她才踏出房门。 走到廊下,她问道:“带我去跟太后请安。” “天女,太后不在宫里,去了庙堂祈福。”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久留,等太后回来,就说我先离开了。” 她说着就往外走,两个宫女急忙拦住她,跪下道:“天女,太后交代了,由舒王殿下护送您回公主府,殿下还未到,请天女稍等片刻,奴婢去准备早膳。” “舒王?” 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号王爷? 难不成这半年时间,龙城又封了一个王? 见两个宫女还跪着,她只能道:“我去院子里转转可以了?你们去准备早膳。” “是,天女。” 一个宫女起身准备早膳,另一个紧紧跟着她。 洛语灵对太后的手段,越发瞧不上了,派两个小宫女,是算准了圣族村的人绝不伤人吗? 走到廊下,不远处矗立着几尊雪雕,距离太远,倒看不出什么形状的。 她走近了些,才发现好像是人形,跟活人一样高,只能瞧出这是个女子,却看不出是谁。 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竟也有人有兴致堆雪人! “能猜出来这雪雕是谁吗?” 身后传来一道男声,有点低压,却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温柔。 她转身,只见一位翩翩公子朝她走来,对方脸上映着笑容,“在下秦远之,见过天女。” “你明明……”秦远之两步上前,向她眨了下眼,“有些秘密,你知我知,旁人就不用知道了。” 什么秦远之,明明就是她从北国救回来的褚均卫! 他自飞沙关失踪,就没有了消息,她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危,能在北国皇宫里活那么久,这人就非常人,况且她已经解了他最大的危机,如果他还没办法回到龙城,那她也不指望他能帮她做事了。 只是没想到他会以太后干孙的身份回到龙城! 褚钧卫的身份,他要放弃? 秦远之扭头看向堆好的雪人,“第一次堆雪人,尚不得诀窍,下次我一定能照着你的样子堆一个出来,这个送不出手,便算了。” 照她的模样? 她怎么觉得一点都不她,但的确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为何要换个身份回来,我以为你要堂堂正正地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秦远之轻抚雪人的脸,眼神专注且深邃,“会拿回来的,属于我的东西,一样都不会放过。” 她眉头一皱,对方这样抚摸雪人的样子,让她脊背发寒,扭过头看向别处,问道:“那廉王怎么办?” “龙城那次的爆炸,他已经炸死了,今后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廉王了。” 不会有廉王也好,对那个身份,她到底有些抵触。 “太后把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你?” 昨晚太后强烈反对她和银辰的姻缘,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是,祖母想让你嫁给我。” “呵呵。”洛语灵轻笑一声,道:“先不说其他,我是太后义女,你是太后干孙,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姑姑。” 秦远之朝她走近一步,“天女还会在意辈分?更何况是名义上的辈分!我最大的秘密就握在天女手里,这份投名状,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天女的帮助?” “帮你做什么?” 秦远之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道:“走上那个位置。” 洛语灵后退避开他,转身背对着他,露出了一抹笑容,这正是她想要的。 再次转身,她表情依旧淡漠,“我带你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争夺皇位的,这要是让昂陛下知道了,不止你危险了,我也逃不了,我没必要为了你冒险。更何况,慧王如今风头正盛,贤王虽然之前失了圣心,这两年也在努力弥补。更重要的是……景王还在那里呢。” 秦远之赞同地点点头,“没错,陛下的几个皇子都成年了,而且不乏有治国才能的。” “那你有什么?太后的干孙子?封的郡王?” “哀家还没引荐,你们倒是有缘,一大早就碰到了。”太后从远处走过来,手里抱着暖炉,脸上喜笑颜开。 秦远之退开一步,恭敬道:“祖母早。” “义母早。” 洛语灵突然的称呼让两人一愣。 太后笑容微敛,上前拉着她往殿内走:“昨晚睡得可好?” “很好,多谢义母关心。” 秦远之跟在两人后面。 走进殿内,太后屏退伺候的人,只剩下三人,突然拉着洛语灵的手,“灵枢,你从北国救回我孙儿,这份恩情,哀家永远不会忘。这个孩子本该是尊贵的太子,却在北国受尽了苦楚,不是你,我们祖孙今生都无法再见。哀家感谢你!” 福身就要给她行礼。 洛语灵急忙拦住她,“义母,灵枢举手之劳,不曾想过其他,只是觉得一国皇室,怎可他国受辱,才想办法带他回来,只是飞沙关一别,就没再见过,灵枢也不敢居功。” 太后转身拉住秦远之的胳膊,“如今,他叫秦远之,是哀家从远房亲戚里认的干孙,封了郡王,号舒。其中内情事关重大,你知,哀家知,他知,就够了,哀家不想让第四个人知道此事。” 洛语灵慎重道:“这是自然,灵枢知道其中干系重大,绝不会多嘴的。” “好孩子。” 太后把两人的手放到一起,满眼的笑容。 有了共同的秘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拉拢天女的? 或许这让太后安心了,洛语灵吃过早膳,就被允许回公主府了。 当然,护送她的肯定是秦远之,太后现在巴不得两人培养感情,然后成婚,让这层合作关系,能够更牢固! 刚出宫门,恰好偶遇送红颜出宫的景王。 洛语灵挑挑眉,这母子俩,真是手段都差不多。 “红颜,上车。” 红颜从景王的马车上跳下来,上了她的马车,她朝景王道谢:“多谢景王送我义妹出宫,她第一次进宫,若是礼仪不周全,还请景王见谅。” 景王憨憨一笑,道:“天女客气了,红颜姑娘并无礼仪不周全之处。” 秦远之骑在马上,说道:“景王,我奉太后之命,护送天女回公主府,红颜姑娘同行,就不必浪费殿下时间了。” “那,好。” 景王拽了拽马鞭,转身离开了。 见他真的离开,洛语灵有些诧异,这景王是假装的憨厚,还是真不知道褚驰业的心思? “走。”秦远之吩咐马夫。 洛语灵收回视线,放下车帘,问红颜: “可有人亏待你?” 红颜摇摇头,“我是你的人,谁敢怠慢。不过是找点事绊住我,倒是你,太后怎么会让你离开?” 她看了一眼车外,红颜眼珠一转,不解道:“怎么了?” “一会下车,你可以暗中观察一下那位舒王秦远之。” “怎么了?” 洛语灵笑笑,“卖个关子。”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咱们现在是去你的公主府?” “嗯。半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那个府门,她其实没有半点归属感,若是可以,她真的想回洛府旧址瞧瞧,那个地方的一草一木,都是她的牵挂。 只是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正大光明地回去。 马车在城里行进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公主府门口。 洛语灵下了马车,走上公主府的台阶,她扭头看向秦远之,“舒王,陛下说了,我刚回来,让我好好休息,暂时不必待客,我就不留你了。” 秦远之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那我就先告辞了。” 目送他离开,她转身走到紧闭的大门口。 身后红颜突然变了脸,上前压低声音道:“那个人是,是!” 洛语灵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他现在叫秦远之,以后别叫错了。” “他这样子也变得太大了,若不是你提醒我观察,我还真认不出来。” “知道就行了。开门,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要住在这里了。” 红颜伸手刚要推门,两扇大门就被人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忙着扫雪的奴仆,没有残破,没有布满灰尘,更没有空无一人。 “小姐,您回来了。” 一个仆人抱着扫帚,恭敬地朝她行礼问好。 “嗯。” 一个丫鬟跑过来,“小姐,您和红颜姑娘的房间都收拾妥当了,地龙也烧好了。” 红颜拉住她的胳膊,“这里真的半年没人住了?一点都不像啊。” 第269章 病了 是啊,半年没人住了,可这些人给她的感觉,却像她只离开了一夜。 她们叫她小姐,没有喊天女,更没有喊公主殿下,却让她心里更加舒服。 是太后,还是褚驰业,竟然这样费心拉拢她? 不得不说,这一次的拉拢,她甚为满意。 跟着丫鬟走进自己的院子,小院里的几个雪堆的物件,让她停下了脚步。 想到在太后宫里看到,难道是秦远之做的这一切? “这是谁做的?” 小丫鬟回道:“是公子吩咐的,说是这么多雪堆起来占地方还不美观,踩来踩去又浪费,就让人堆成有趣的形状,几个院子里都有。” 她抓住了小丫鬟话里的重点,“公子?” “是,小姐。公子说这样称呼他即可。” 是银辰,一定是他! 想起昨夜的事,她心中又愤又别扭。 “公子在哪里?” “在西苑。” 洛语灵快步走向西苑,这种事,他向来擅长,不,方泽深向来擅长! 他到底何时会变成方泽深,又是何时变成了银辰? 日后,她是不是要时刻提防这个人改变? 走进西苑,就闻到一股药味,她朝有人说话的房间走去,没有敲门,直径推开房门,“银辰,你——” 房间里,的确有人,却不是银辰,而是问药。 “你怎么会在这里?” 桌上铺开了一堆药材,问药正在一个一个挑选,回道:“你进宫了,我进不去,凤大人说我是你的人,可以先来公主府等着你,我就来了。” 心头划过一丝失望,她忽略,问道:“府里的一切是你安排的?” “当然不是,我才来了一日,是银辰啊,你没见到他吗?他说去宫里接你了。” 见到了,不止见到了,还…… 她扭头看向红颜,“你先跟丫鬟去你房间看看,再在公主府转转认认路,以后我要教你管家了。” 红颜瞪大眼睛,“管家?” “是啊,快去。” 红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她不像开玩笑,只得迷迷糊糊地跟着丫鬟出去了。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洛语灵坐到问药对面坐下,道:“这些药材哪里找的?” “公主府就有,应该是别人送给你的上等药材,我看到都在仓库快发毛了,就搬出来了,你应该不会在意我任意拿取?” “随便你用。” 听到这个,问药笑了,低头继续挑选药材。 “问药,银辰的人格分裂病,你准备什么时候治他?” “那是个疑难杂症,得慢慢研究,他不愿意配合,我也没办法钻进他脑子里看他是怎么想的,只能找找龙城有没有类似的病人,或者病例记载。”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假装的?” 问要抬起头,皱起眉头,“假装?” “是啊,你说一个人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两个人存在?又不是鬼神附身?” “银辰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方泽深的性格,我没办法判断。还是那句话,要治他,要么他配合我,要么找一个跟他有同样症状的人给我,我得治了才知道他是不是假装的。” “算了,日后再说。” 烦躁地起身,她离开了问药的房间。 有了陛下的旨意,洛语灵在公主府安静地休息了五日,没一个人上门拜访。 五日,银辰都没出现过,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可公主府到处充斥着他的痕迹。 从下人那里,她知道银辰到了龙城,就着手整里公主府,每一寸地,他都让人翻修了,府里的下人更是换了一半。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他好像在暗处看她,可他的身手在她之上,想要发现他,难上加难。 她都开始猜测他会不会跑去宫里给褚驰业当了座上宾,一想到这个,又担心他被对方识破。 心里藏着事,加上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她就病了。 “姐!” 红颜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跟着教她规矩的嬷嬷。 “我的红颜小姐啊,您不能这样敞开步子跑啊,快停下来!” 洛语灵抱着手炉靠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见红颜喊她,回头笑道:“你的步摇都歪了,戴上步摇,就是提醒你走路注意。” 她朝身后追来的嬷嬷点点头,对方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红颜走到她跟前,扯了扯身上的袄裙,“冬日里穿这些,真不方便。” “闭门五日,明日就该开府了。日后,时常会有人来拜访,你要学着待人接客。”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能让她暂时忘记烦恼,那就是看着红颜学规矩。 她在红颜身上寄予了她全部的梦想,对兄弟姐妹的愧疚,对爱情的憧憬,对未来的畅想。 “嗯,我会学的,这些琐事,我来做就好了,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洛语灵拉住她的手,“我不是为了让你帮我的忙,才让你学这些的。红颜,你有没有想过日后嫁给怎样的人?” 红颜愣了一瞬,脑海里划过一个人身影,急忙摇摇头,“没有,我们是不能成家,没有未来的。” 洛语灵笑了笑,道:“不,你可以成家,你也有未来,只要你想,我就会帮你实现。” 红颜鼻子一酸,上前抱住她,“姐,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想看着你嫁给你心爱的男人,可是嫁人之前,你要学很多东西,我不要求你成为才女,但你要学一些女儿家该学的东西,还有管理后宅。日后成了亲,你不会管家,岂不是要被人笑话?若是不懂规矩,以后你怎么教导自己的孩子?” 红颜脸颊一红,“哪,哪就想那么远了?” “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至少面上要过得去,才不会被他人耻笑你没有教养,你以前生活的环境不需要学这个,可现在不一样了,在这里,你必须要学这些。” “嗯,我知道了,姐。” 洛语灵轻抚她的头,心中感慨,她要是以前对洛雪琴和洛雪婧好些,后宅一定会更和睦。 还有大哥…… 洛府的老弱病残,现在都靠他一个人养着。 她和哥哥,两个嫡亲的孩子,一个不知所踪,一个背弃身份,到最后却是一个庶子撑着洛府。 明日开府了,各府应该会送礼来,舅舅不会错过这个传消息的机会。 “明日有人送礼得话,你注意点。” 红颜明白她话里有话,认真地点点头,“嗯。” “我乏了,想睡一会,你去。” 红颜退出去,带上了门。 房间里安静下来,洛语灵望着远处的雪景,眼神慢慢散开,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希望上天允她一个梦,让她能在这雪日里,在梦中和家人相聚…… 一抹轻盈的身影进入房间,走到睡榻前。 银辰看着睡着的洛语灵,目光幽暗深邃。 这几日,她夜里睡不安稳,白日也郁郁寡欢。 问药说她是忧思伤神,时间久了,很伤身体。 “不……” 他身形一滞,以为她醒了,却见她眼角一滴泪落下。 她梦魇了? 他蹲下身子,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低语,“别怕。” “不要……方泽深……恨你……” 他身体僵住,她的梦魇,竟然是他? “你毁了……我……好恨你……走开……别,别碰我!” 洛语灵猛地惊坐起,她大口喘息,彷佛还陷在噩梦里无法摆脱。 “呕!” 一口鲜血吐到地上,她趴在卧榻边,身体不住地颤抖。 站在窗外,一直默默望着这里一切的银辰,眼底一片死寂。 第270章 被下咒了 太后宫殿内。 身形修长的秦远之拿着匕首,一点一点修饰面前的雪人。 女子的容颜慢慢清晰可见,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但绝不是住在公主的天女。 “灵枢,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不认命?你是不可能避开我的!即便你借了凡人宿命,也不可能逃过我的手掌心!人,怎么能跟神斗呢?” “啊!” 宫女手里的盘子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秦远之,他背后有,有翅膀。 他缓缓转身,一双红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回黑色。 看到宫女吓得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勾起一抹渗人的笑意,“你看到了?” 宫女吓得说不出话。 下一瞬,原本还在几丈外的秦远之已经到了她面前。 “如此普通的人类,竟然能看到本王的原形。” 他把手伸向她。 宫女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无法动弹…… 公主府闭门休息五日,终于开门了。 红颜看着密密麻麻来送礼的人,眨了眨眼,想说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姑娘,天女贵为长公主,如今刚回龙城,朝臣自然要来请安的。” 她看着丫鬟递上来的礼单,不解地问:“这些人来送礼,不怕陛下恼吗?” “都是递了拜帖,送的也都是寻常请安的礼,合乎规矩,陛下怎么会恼呢?不过这些礼多了,得要姑娘清点一下,哪些留着用,哪些归到库里,然后天女赏人,送礼,也方便挑选。” “这样啊,那就清点。” 红颜光清点礼单,就花了一早上的时间。 等她拿着清点后的库单去找洛语灵,刚到门口,就听到她咳嗽的声音。 走进屋里,问药正愁眉紧锁,她大步走过去,“还在咳嗽?问药,你不是传说中的药人吗?这点小病都治不好?” 问药也是一脸铁青,这世间竟有他治不了的外病? 洛语灵不以为然,道:“我可能是刚回来,水土不服,过几日就好了。” “不是。”问药沉声否定,“水土不服不会咳血!我给你号了几次脉,还查了血,你没有中蛊,也没有中毒,但我能明显感觉到你一天比一天虚弱。就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一袋被戳了洞的米,你的生命在消亡。” 洛语灵一怔,“你是说我正在逐渐死亡?” 她拽着被子,声音有些紧绷,“有那么严重吗?我只是觉得有些疲累,偶尔心口痛,头晕,咳嗽。” 问药猛地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再去想想。”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 红颜走到床边坐下,握住洛语灵的手,“不会有事的,没进龙城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我看问药就是个庸医!” “外面送礼的人都走了?” “嗯,这是库单,所有东西都入库了。” 红颜把库单交给她,又道:“是不是你的心病?这龙城伤你太重了,你才会这样?那我们离开龙城,你想做什么,你教我,我待在龙城帮你!” 洛语灵感动地看着她,“说什么傻话呢,哪有报仇还要人帮忙?放心,我不会死的,至少不会现在死掉。” “姐,你别吓我!” 红颜一把抱住她,“是你认我当妹,还教我怎么当一个大家闺秀,你要是中途撒手不管我了,我回不到之前的生活,现在的新生活我也处理不好,你忍心丢下我被人算计,被人欺负吗?” “不会,我会保护你。就像我娘从小保护我,红颜,你知道我不是一般人,所以我真的不会死的。”她在红颜耳边轻声安抚她。 想起自己死了却被姐姐救活,红颜怔愣一瞬,突然笑了。 她放开洛语灵,用力点点头,“对,你是天女,是神眷顾的人,你不会死的。” 两人相视一望。 “对了。”红颜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这是赵大人藏在礼盒里的,我没让人发现。” 舅舅的信? 她接过信, 瞪了问药一眼,红颜把信递给姐姐,“赵大人送来的,我没让人发现。” 接过信,看到上面的字迹,确实是舅舅的。 “你先看,我去找问药,就算知道你不会死,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病着。” 红颜起身离开了。 洛语灵打开信看起来。 太后生了换帝的想法。 看到第一句,她眼神一亮,太后竟然有这等魄力? 母子偏向已逝的先帝,她是知道的,看来把褚均卫带回来,对太后的冲击不小! 也怪不得回来第一日,褚帝竟然亲自接她,看来两人已经暗里斗起来了。 信里还说了慧王军功卓着,又是皇长子,是太子呼声最高的人,几乎没人再作他想。 贤王复宠,但是他似乎已经无心皇权,整日除了埋头做事,便是在王府和王妃恩爱和睦。 景王也领了差事,无功无过,百官的评价尚可。 想起上次宫门口遇到的景王,至少表面看着资质平平。 如果不是褚均卫给她看到封存的遗诏,恐怕她怎么也不会把景王和太子之位拉扯关系。 景王尚未娶正妻,如果褚驰业要扶他上位,一定会给他选一位对他助益最大的妻子。 现在满朝看过去,能成为景王妃的…… 她突然一愣,褚驰业不会是看中她了? 不,的确有这个可能,太后都能把她推给秦远之,陛下为什么不能把她推给景王! 那晚,褚驰业很明显地在拆太后的台,可他为什么没有阻止银辰? 是他觉得银辰不足为惧吗? 那是什么让他觉得银辰不足为惧的? “咳咳……咳咳……”她捏紧信,用衣袖遮住口鼻,身体因为咳嗽而颤抖。 这几日,她时常这样,查不出病因,没有中毒,可就是痛苦异常,甚至还有呕血。 小时后,听娘说过,世间有一种婆子,会给人下咒,让人无病无灾地死掉。 她莫不是被人下咒了? 她本就是来装神弄鬼的,要是被人下咒害死,岂不是笑话? 摊开手掌,想要握紧,却觉得连收拢都很费劲。 房门突然被推开,她猛地抬头,就看到一头银发的银辰站在门口。 银辰?还是方泽深? 对方大步朝她走来,她急忙呵住:“你站住!” 第271章 好了 “就这么怕我吗?还是怕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人是方泽深?” “你到底是谁!” 银辰走过来,坐在她床边,一边抓住她的手腕,“方泽深,就是你咳血的缘故?” 他瞥见她衣袖,那里又是鲜红刺眼之色。 “可是洛语灵,你看清楚,我是银辰,不是方泽深。” 他捧起她的脸,命令她直视他。 “不,我不相信你。”她摇头,这个人的霸道,他的语气都是方泽深,就是这个公主府的布置,那也是方泽深才有的心思。 银辰可能从来就不存在!他不过是冒充了一个身份来骗她,骗她放下戒心,骗她爱上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脊背发寒。 她被那般羞辱,自尊和骄傲都被他撕碎,踩在地上,她怎么可能跟他和解? 她如果原谅了他,那她今后如何自处? “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过他不会再出现了。” “你说你和韩墨轩是完全不同的,他做的事,你不知道。那为什么他偷偷溜进我闺房的事,你却很清楚?你的谎言漏洞百出,这世间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格分裂病,你不过是从头到尾把我当傻子愚弄!” 银辰被她眼底的冷漠刺痛,脑子好像有无数根针刺一般,痛得他额头青筋暴起,他低沉地嘶吼道:“我不是他!我怎么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是他占据我的身体,是他骗我会保护你,我才会放弃一切,让他占据我的身体!” 看着他痛苦地抱着头,洛语灵却还是不敢相信。 她怕了,累了,她还有那么多是要做,不想跟面前这个人纠缠了,不论他是谁! “我……我不恨你了。” 银辰身体僵住,他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她。 “你看,我都开始咳血了,我才十八岁!我家破人亡,不能以自己身份活着,我的清白失去了,自尊也被践踏完了。你……放过我好不好?” 她努力挤出一抹笑容,望着面前的人。 “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管你是谁,我们各自安好!” 他琉璃色的眼眸如深渊一般冰冷,他缓缓开口,“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你这双手已经杀了身为洛语灵的我,现在还要杀次这个我吗?” 她眼里带笑,用最轻柔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 银辰从怀里拿出一把匕首,凑到她跟前。 “你做什么?” 他把匕首送到她手里,然后握着她的手,把匕首抵住他心口的位置,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发誓,倘若骗你一个字,这把匕首就会由你亲手刺进我心里。” 他抓着她的手突然向自己推。 “你疯了!” 她用力挣开他,手里的匕首扎进地板里,她看到他心口的位置,慢慢渗出鲜红之色。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银辰这个名字都是你取的,你忘了吗?我是因为你才存在的,如果你都怀疑我,不要我了,那我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洛语灵茫然地看着地面,喃喃道:“我不知道,你跟方泽深的区别,太虚无了,甚至你们连许多记忆都是一样的。我甚至害怕突然有一天醒来,你就变成了他,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我让他彻底消失呢,你会安心吗?” “彻底消失?”她眼神一动。 银辰放开她,他轻柔地擦拭她的眼泪,“问药会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让伤害过你的方泽深彻底消失,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伤害你,我会陪着你,一辈子守护你。” 她怔怔地望着他,“让方泽深彻底消失?” “嗯,这样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点头啊,洛语灵。 这是银辰第一次答应治病,问药说过只要他配合,治疗会事半功倍。 快跟他说好。 可…… 为什么那个字那么难说出口? 望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她痛苦地摇头。 银辰见她脸色苍白,伸手把她搂进怀里,“只要你想的,我就会做。你可以让我去死,但是不要怀疑我,洛语灵,这世上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眼泪滑落,她抓住他的胳膊,“你是银辰,从来没伤害过我的银辰,我们有幼时相伴的共同记忆。” 他眼底绝望,嘴角却勾起淡淡的笑,“对,忘掉那个人,只要记住这世上只有银辰就够了。” 洛语灵突然睁开眼睛,眼底一抹红光划过。 她推开银辰,冲出房间,飞出公主府,朝着一个方向追去。 追了接近一里路,她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灵枢的气息,灵枢在这里? 灵枢在森林里训练她,她很熟悉这股气息,诡异,强大,那是异世界的力量。 “你怎么了?” 银辰追上来,扶住她。 可如果是她,为什么要躲着她? 她想找到灵枢,想找她问清很多事,为什么她们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会牵扯到一起,她为什么不选择洛冷幽那个同为异世界的人,而是选择自己? 幼年的奇怪记忆,到了圣族村发生的各种非常事件,是不是有什么关联? “语灵?你怎么了?” “银辰。”她扭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我在。” 她以迅雷之速抢过他怀里的匕首,横在他脖颈,眼神锋利。 他看着她的举动,笑了。 “果然是心病,立刻就好了。” 洛语灵一愣,她看向自己的手,是啊,她的身手怎么恢复了? 而且,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好像之前的不适,顷刻间消失无踪。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一会我就去找问药,随他研究。” “你说过,你如果再骗我,我会杀了你。” “嗯。” 丢开匕首,她转身往公主府的方向走去,“回去了。” 刚走两步,身体突然被抱了起来。 “银辰?” “你没穿鞋。” 说罢,提起轻功,就往公主府飞去。 数丈外,一抹身影终于隐藏不住,半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到地上。 他摊开手掌,一个拇指大的透明小瓶子裂开了,里面空无一物。 他好不容易才抽出了洛语灵的生命,竟然功亏一篑! 果然,在这个世界里,不能动用不该有的力量。 抬起头,他狰狞地盯着公主府的方向。 “我就不信普通人的姻缘,本王还扯不断!” 第272章 赴宴贤王府 “问药,人格分裂,这种病应该怎么治?我以前从来没听过这个病。” 红颜身体依靠着门,懒懒地问。 银辰坐在桌前,捧起一杯茶,悠闲地品着,“是啊,问药,你准备怎么治我?” 一颗光头从垒成小山的书籍中抬起头,两条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我怎么知道?这个病症我也是偶然听说的,觉得跟银辰的症状相似,才这样猜测。具体治疗,我也没经验,得慢慢研究。” “我给你指条路。” 两人同时看向银辰,只见对方缓缓放下茶杯,先看向红颜,“茶凉了,这样的待客之道,会被人笑话。” “银辰,你!” 银辰已经转过视线,看向问药,“你的师妹,洛冷幽,你大概是从她那里得知人格分裂这个病症的,她虽然是个贱人,但医术确实另辟蹊径,很有借鉴的价值。” “洛冷幽……”问药嘴里念着这个名字。 红颜紧张地看着他,她害怕问药想起那个女人,然后背叛姐姐。 他又不是第一次这样? 问药思索了片刻,抬起头,“就是那个让我心死,变成药人的直接凶手?” “对。”红颜死死盯着他的表情。 “她从哪里得知这些疑难杂症的?有机会遇到,一定要问问。” “你的机会快来了。” 洛语灵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请柬。 “姐。”红颜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真的好了?” “嗯。”她看向问药和银辰,“治病的事慢慢来,贤王的双生子生辰宴,送来了请柬,红颜,问药,你们跟我去一趟。” “那我呢?” 银辰看着她。 洛语灵看了他一眼,别开了视线,“在龙城,你要做什么还用我安排吗?” 他起身走过来,朝她笑了笑,“那我去找找有没有人跟我得了一样病的人,贤王府是你回龙城第一次赴宴,可能会看到很多旧人,不必在意他们,只要记住你现在要做的事就好。” “嗯。” “那我先走了。” 银辰从她身边离开,走出院子。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贤王府门外。 洛语灵一下马车,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褚贺沥一身暗金华服,这几年的起起伏伏让他自带一身沉着稳重,再不复当初第一皇子的高傲贵气。 “天女驾临,王府蓬荜生辉。” “贤王,好久不见。” “臣妾见过天女。” 她看向褚贺沥身后的女人,雍容华贵,举止端庄,在这世家皇族间,并不显眼,听说她是在洛冷幽合离之后,陛下随手指的婚,没有子嗣,却稳坐正妃之位。 她和洛冷幽为了那个位置反目成仇,如今却落在了一个相貌家世均不出众的女子身上。 莞尔一笑,她虚抬一下手,“王妃不必多礼。” 红颜上前,送上贺礼。 王妃亲自接过,然后转交给身后的嬷嬷,然后道:“外面冷,天女进府。” “好。” 红颜和问药跟在她后面,一起走进贤王府。 不像公主府的雪都被收集起来堆了雪人,贤王府的雪,适当地留了一些,融入园景,别有一番风味。 “前面都是女眷休息,本王就不作陪了。” 褚贺沥拱手,笑了笑。 “我和贤王也是老相识了,不必如此客气,殿下去忙,有王妃作陪就够了。” 王妃笑了笑,看向褚贺沥,“殿下,天女说的是,这里有臣妾在,您去忙。” 褚贺沥转身离开了。 王妃等褚贺沥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回头道:“天女,请。” “都是女眷,我就不便跟去了。听闻贤王府的有很多藏书,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拜读一二?” 问药笑着问王妃。 王妃一愣,随即笑道:“听闻天女身边有一位医术高明之人,想来就是公子。” “王妃谬赞了,问药只是一名普通的山野游医。” 王妃派了个人带问药去看书,其他人就按照原计划往女眷厅走去。 来到休息厅外,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幼童的哭声。 王妃眉头一皱,走进厅里,“怎么哭了,乳娘呢?今日是少爷小姐的生辰宴,你们怎么伺候的?” 说着就走向还双生子。 洛语灵跟着走进厅内,所有夫人看到她都起身朝她恭敬行礼。 “不必行礼了,又不是正式场合,各位夫人这样这样拘谨,灵枢就不好待了。” 大家一听,全都笑了。 王妃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过来,“是啊,大家这样,天女也拘束,还是随意些。崇儿,嫣儿,快给天女磕头。” 两个三岁大的奶娃娃穿得喜庆,脖颈都戴着金项圈,走过来,跪下就磕头。 洛语灵蹲下身子,拉起两个孩子,“快起来,你们多大了?” 嫣儿眼珠一转,伸出三根手指,奶声奶气地道:“三岁了。” 崇儿没说话,倒是一直盯着她的头发看。 想来自己的银发吓着他了,洛语灵慢慢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还看着她。 “大家就把我当成普通的女宾,不要是都这样拘着礼,以后我可不敢再赴任何宴了。” 王妃让嬷嬷把两个孩子待下去,也附和道:“我请了龙城唱大鼓的林氏,请天女和大家一起听几曲。” “林氏大鼓,那在龙城可紧俏呢,王妃竟然请到了?” “听说请林氏唱大鼓的拜帖都拍到明年春了,不想在王妃这里能听到。” 一个林氏大鼓,把原本紧绷的气氛缓和了。 洛语灵看着贤王妃,眼里露出赞许之色。 洛冷幽穿着婢女的衣服,站在廊下。 看着一派热闹繁华的贤王府,她眼底生出恨意。 凭什么贤王府还能有如此辉煌? 褚贺沥有长子,有双生子,有人人夸赞的贤王妃,他可真是逍遥自在! “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多幸福?褚贺沥,我成了这样子,你凭什么还能从头开始?” 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她目光阴冷地把药粉撒到盘中点心上。 “我的孩子生死未卜,你别想给你的孩子过生日!” 端起盘子,就要往前厅走。 一转身,廊下,一个绿衣小孩一脸惊恐地看着她,“坏人!” 小孩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坏人。 洛冷幽脸色一沉,跑过去一把捂住小孩的嘴,把人抱到隐蔽处。 “别动!” 小孩身上穿着上等丝绸做的衣服,脖颈带着金项圈,身上还有淡淡的熏香。 这个孩子不是绝不是普通人。 “小少爷呢?” 两个丫鬟跑过来,洛冷幽把身子往后倾,不由地抓紧了怀里的小孩。 “快去禀告王妃,小少爷不见了!” 等丫鬟跑走,洛冷幽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孩,这就是褚贺沥的小孩? 是那个她流产不到三月,出身的孩子? “褚贺沥,你这么宠这个孩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们还有个孩子在远方受苦?” 她手下用力,食指压住小孩的鼻子。 凭什么她的孩子要到处受苦,这个孩子就能集荣宠万千? 怀里的小孩从拼命挣扎,到动作变缓。 她突然松开手,怀里的小孩掉落在地上,洛冷幽不敢置信地后退,“我,我做了什么?” “谁在哪里?” 问药听到角落有动静,冲过去,就看到一个浑身发抖的女人,还有她脚边的孩子。 “你做了什么?” 洛冷幽盯着他,不敢置信地喊道:“问药?!” 第273章 话中有话 问药抱起小孩,见孩子还有微弱的气息,立刻放在地上,开始施救。 “呃……呜呜……” “没事了,不哭不哭。” 抱起醒来的孩子,他再扭头,那人已经不见了。 那个女人认识他? “顾珩!” 凤芷熙跑过来,看到被问药抱在怀里的孩子,松了一口气,“问药公子,你怎么跟珩儿在一起?” “这孩子是你家的?” “这是我侄子。”凤芷熙上前抱住顾珩,见他脸色苍白,嘴唇发青,“珩儿,你怎么了?” “那个坏女人要杀我!” 凤芷熙愣了一下,没懂他的意思。 问药就把自己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凤芷熙的脸色慢慢沉下来,朝问药道了声谢,就抱着顾珩离开了。 这个插曲,凤芷熙并没有闹大,只跟王妃提了一下,就带着孩子离开了。 贤王妃得知了事情,立刻来找洛语灵道谢。 “多谢天女,问药大夫救了贤王府,请受臣妾一拜。”说着就要跪下。 洛语灵急忙扶起她,“王妃这是做什么,今日来府的人众多,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万幸没出大事,日后王妃还要再小心管理王府。” 贤王妃感激地看着她,“臣妾谢天女提醒。” 廊下的点心,上面的毒药,差点被害的凤府小公子…… 这都不是小事,一旦出事,殿下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等贤王妃下去暗中此事,洛语灵抱着手炉站在花园,她随口问道:“问药,那个叫出你名字的人,你觉得她会是谁?” “张得倒是不俗,不过能对一个四五岁的孩童下狠手,心肠当真歹毒。” 洛语灵观察问药的表情,见对方并没有任何异样,然后换了个话题,“你去看了那么久的书,有什么收获?” “看到一本古籍,上面讲的病症跟人格分裂有些相似,不过古籍上称其为:移魂症。” 她紧张地看向他,“怎么讲?” “移魂症,是患者受到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为了逃避痛苦,选择忘记一切,以另一个新的身份活着。多数情况,新的身份会忘记一切,并不知道自己另一个身份下经历的一切。” “如果没忘记另一个身份呢?就代表是装的吗?” 我发誓,倘若骗你一个字,这把匕首就会由你亲手刺进我心里。 她垂下眼眸,握紧了已经没有温度的手炉,那么真切的话,会是骗她的吗? “这不一定,还要分具体情况,但是那本古籍没有记录后文了,古籍的出处是龙城有名的百年老字号书局,我明日去打听一下。” 一个丫鬟走过来,“参见天女,王妃让奴婢来问天女,吃食上有何忌口讲究?” “没有,就跟大家一样。” “是,半个时辰后开宴,天女若是饿了,王妃特地在小筑里准备了一些江南点心,请天女过去稍作休息。” “嗯。” 来到小筑,就看到桌上放着几盘点心,似乎还冒着热气。 红颜好奇地上前瞧了瞧,“这倒是精巧,有了这个,冬日里也不怕吃食凉了。” “红颜姑娘喜欢,本王派人望公主府送一套。这暖桌,虽然不是精贵的木材,但贵在设计精巧,能在冬日里一直保持温热。” 褚贺沥走进小筑,笑着解释。 红颜和问药向他行了个礼,退到一边。 洛语灵把手贴在桌上,的确舒服,还能暖手,于是一边暖手一边笑道:“今日贤王府热闹,殿下这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躲懒?” “本王确实是在躲懒。” 她只是开个玩笑,这人竟然顺着她的话? 手下动作一顿,这种时候能来这里找她,肯定有事,她浅笑不语,等着对方开口。 褚贺沥坐了一会,笑了笑,然后道:“听说问药对本王书房里的书很有兴趣,本王还有个藏书库,有不少药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问药眼前一亮,“还有?” “嗯,你要是想看,尽可以拿回公主府,看完再给本王送回来就行。” “那是自然,问药在这里谢过殿下了。” “阿晋,带问药去拿书。呃……本王药书还挺多的,恐怕一个人拿不下。” 洛语灵莞尔一笑,“红颜,你一起去。” “好。” 等他们离开了小筑,这里就剩下两人,洛语灵隔着面纱撑着下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慵懒地看着外面景观。 “天女。” 对方终于忍不住了。 她回过头,看着他,“殿下有何指教?” “天女觉得本王这王府如何?” “我不懂殿下的意思。” 褚贺沥站起来,走到小筑边的横栏,望着外面结冰的湖,缓缓开口:“本王的府邸不管是大小,富丽程度,或是景观,在龙城都不算最好的,可有一段时间,全程的世家女子,都以嫁给本王为荣。” 洛语灵脸上的轻松表情敛去,她垂下眼眸。 “本王的第一位王妃,本来定的是前丞相洛之臣之嫡女洛语灵,她从小就知道自己要成为本王的妻子,本王同样从小就知道宫外有一个女孩,是自己的妻子。也曾瞒着众人,偷偷去瞧过她。” 她呼吸一紧,原来他一直知道她,也一直默默注视着她。 那他为什么还是选择了洛冷幽? 如果他不选洛冷幽,那他们会成亲,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了…… “可是殿下的第一位王妃并不是洛语灵,而是她的庶妹洛冷幽。你们的故事已经成龙城佳话了。” “是啊,明明是去洛府看自己的未婚妻,却被洛冷幽吸引了,还为她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想来,也觉可笑。本王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年没去洛府,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本王会娶相府嫡女洛语灵为正妃,她一定会管理好后宅,处理好跟母妃的关系,联络各府夫人。” 洛语灵冷笑一声,她当时还真是这样想的。 “如果那样下去,本王也许就不会失了圣心,和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贤王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些话有些深了,他们似乎还没到这个交情。 褚贺沥回头看向她,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好笑道:“只是对过去的一些感慨罢了。” 他走回来,坐在她对面。 “对于洛语灵,本王始终抱着一分愧疚,如果本王没有选错,她或许还能好好活着,享一世荣华。” “殿下怕是在前面喝醉了,这暖桌把殿下的酒劲儿提来了?” 她缓缓起身,走到小筑太台阶口。 “如果她还活着,本王能护她一生平安,却无法帮她为洛府讨回公道。父皇从来不会全然信任一个人,任何挡了他道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因为他是万人之上的君王,君王薄情,君王更猜忌。” “他们回来了。” 她看着远处走近的红颜和问药,眼里带着笑意,回头看向褚贺沥,“看来借了很多书呢,多谢殿下慷慨。” 见她无动于衷,褚贺沥起身,淡淡一笑,“能帮到天女,是本王的荣幸。” 午宴过后,洛语灵就离开了。 褚贺沥一直目送她离开,“如今我有心提点你,你却是不会信我了。” 第274章 红颜的好意 “姐,你冷静一点。不能因为一封信,你就把所有过错推到自己身上,方泽深的确伤害了你,那他就该死!” “让青秀过来!她一直在西境,那她肯定知道内情。”洛语灵抓着红颜的手,急忙催促。 红颜见她快魔怔了,只能伸手先点了她的睡穴。 洛语灵倒在榻上。 红颜把她抱起来,送到内室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姐,你睡一觉,等你冷静下来,再解决这件事。” 公主府外一直有皇帝和太后的人监视,为了让他们安心,她们就当没看到那些人,日子照过。 可青秀不一样,她是洛语灵的贴身丫鬟,姐姐一晚上召见青秀两次,难免不会惹人猜想。 回到龙城后的每一天,她都帮姐姐惊醒着四周。 这里是姐姐的故乡,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姐姐一直是局内人,那她就必须把自己拎出来,当一个旁观者! 走出院子,红颜深吸一口气。 恶人还是让她来做! 她一路来到青秀住的地方,看到她,青秀一愣,随即上前,福了个礼,“红颜姑娘。” 她笑笑,道:“天女让我给你们夫妻安排差事,你相公呢?” 青秀回道:“刚才问药公子喊人帮忙配药,奴婢夫家略通医术,就被叫去了。” “这样啊,跟你说也一样,进去说罢,外面怪冷的。” 走进屋里,红颜找了把椅子坐下。 青秀见对方表情冷淡,心里拿不准,只能站在一边。 红颜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对方能从西境来到这送信,那就大概程度上,是可信的。 于是她直接问道:“青秀,你可知道方泽深在西境中毒这件事?” “知道。” “你细细讲来,他中毒的细节。” 青秀就把在西境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方泽深夜闯她的房间,追问那块玉佩的事。 听完了经过,红颜顿了一刻,“你说方泽深当时忘了在龙城的一切,性格也变得古怪异常?” “是,方少爷不是喜好杀戮之人,但他去北国之前,来找奴婢追问跟小姐的往事,那时候周身都是肃杀之气,得知了答案,又发了疯似的跑了,之后奴婢就没见过了。” “青秀!” 青秀抬头看着她。 “我和天女能相信你吗?” 青秀眼神一动,用力地点了点头。 红颜走上前,拉住青秀的手,“天女救我一命,认我为义妹,我就要用这条命护她周全。若你跟我存着同样的想法,那方泽深中毒一事,就不要告诉天女。” “这是为何?他们俩——”“青秀!”她凑近青秀耳边,把方泽深在北国伤害洛语灵的事说了。 听罢,青秀不敢置信地后退两步,“这,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死心,这次回到龙城,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天女会来问你,我希望你不要说出方泽深去北国之前性情大变的事。” “红颜姑娘,可做奴婢的是不能欺瞒主子的,主子知道了真相,会知道怎么选择。” 红颜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压低声音:“没让你欺瞒,你该知道一个心软的人被触动心弦,会多伤她!你也想保护她,不是吗?这个群狼环伺的地方,你觉得她还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男女之情吗?” “奴婢知道了。” 见她答应,红颜松了一口气,“明日你就跟你丈夫去城外的宅子,负责管理佃租。离开这里,到了城外的宅子,你们夫妻也算半个主子了。” 青秀慌忙摇头,“奴婢不想离开公主府!” “她不想让你牵扯进来,是为你好。赚够了钱,找个由头,离开龙城,过你们的小日子,这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红颜说罢,走出了房间。 走出花园,看着院内景致,她坐在一块石头上,喃喃道:“我这样做,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洛语灵傍晚才醒来,一醒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桌上写了一张纸条:红颜有罪,书房抄书受过。 轻笑一声,她收起纸条,走到门口,想踏出去,思索了片刻,还是收了回来。 她两次叫青秀来问话,一旦被人留心,青秀夫妻必然会被审问,问出什么,伤了她,问不出什么,也白白带累了他们夫妇。 身体靠着门,她轻叹一声。 罢了,索性就在公主府,总会再遇到的。 砰地一声巨响,惊了她此刻的安宁。 听着巨响,好像是问药的院子传来的? 她急忙赶往隔壁院子。 一进院子,就见满地的水,还冒着热气,刺鼻的药味,充斥了整个院子。 “问药,你干什么呢?” 身后赶来十几个下人守在院子口,全都往里面张望。 “快来两个人,帮我一把!” 两个下人跑进屋,把倒在地上的银辰扶起来。 洛语灵进屋就看到赤裸着上身的银辰,身上扎满银针,闭着眼睛,被两个下人搀着。 她急忙侧过身,有些不自在地问:“问药,你干什么呢?” “研究疑难杂症啊。”他走到银辰跟前,透过他的面具见他双眼紧闭,半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叹了口气,“把人扶着坐到椅子上,你们下去,再听到什么响动,也别进来。” “是。” 两个下人把人放好,就跑了出去。 不是他们跑得快,实在是这屋子里的药味冲人啊! “小姐,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之前银辰不愿让我试,所以一直查不出来,他这次一沉睡,我立刻就发现了。” “什么问题?” 她转过身来,刻意把目光定在银辰脸上,而不往下挪。 “他体内有一股很奇怪的力量,说是蛊毒,不像,好像有生命力一样。说是内力,哪有人的内力是一团藏在身体里,这种力量,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走近,道:“这能代表什么?” 问药一边拔银针,一边解释道:“也许,他的移魂症跟这股力量有关,具体什么关系,我还得再研究一下。” 收起银针,他就往外走。 洛语灵瞪大了眼睛,“你就把他放在这里?” 可人已经跑到隔壁房去了。 房间里就剩下两人,洛语灵拘束地左转右转,龙城还被冬雪覆盖,这房间里虽然有地龙,可大门敞开,那点温度早就被散没了。 她跑到门口,刚关上门,又觉两人这样,关了门,像什么话?随即又打开了。 走回屋里,见银辰害坐在椅子上,上身赤裸。 “喂,银辰?” 她上前,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冰。 “你快醒醒啊!这样会冻病的!” 叫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清醒痕迹。 洛语灵只好走出房门,走到隔壁房门口,敲敲门,“问药,出来,你先把银辰扶到床上,你让他这样赤裸着上身坐在椅子上,若是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房间里半点声音都没有,她推门,也没推开。 气愤之下,只好再回到旁边的屋子里。 走到银辰跟前,她深呼吸一口,抓起他的胳膊,就把人往起扶。 她已经不是柔弱的世家小姐了,有灵枢的力量在体内护着,扶一个成年男子倒也不是难事。 一步一步扶到床边,她想拉开被子把人放下,身上的人却往下滑落,连带着她也摔了下去。 “啊!” 银辰倒在被子上,而她,摔在了他身上。 两人咫尺距离,她感觉到他的鼻息,打在她脸上,痒痒的。 洛语灵猛地抬头,拉开两人的距离。 想起身避开,却又控制不住地盯着他看,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样安安静静的方泽深了。 伸手朝向他的面具。 这面具之下,是那张陌生的脸,还是她熟悉的脸? 方泽深,你在北国的所作所为,都是由于你中毒了吗? 那些伤人的话,那些伤人的事,都是你中了圣族村的毒后,不受控制做的吗? 若真是这样,我又该如何待你? 仍旧让你消失吗? 握住他的面具,缓缓摘下。 面具下的容貌,那样熟悉,那样令人心碎。 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 两人四目相对。 第275章 重要的人来了 她猛地坐起来,丢掉面具,就往外冲。 银辰一个健步上前,拉住她,把她困在门边,嗓音略微沙哑,“跑什么?” “小姐,铜雀楼送来了吃食,说是请天女品尝。” 在下人走进院子的那一瞬间,洛语灵突然踮起脚尖,双手捂住了银辰的脸,侧头,道:“铜雀楼?” “是,铜雀楼的大厨亲自前来的。” 银辰有些诧异她的举动,却没有反抗,反倒眼眸带笑,静静看着她。 “还不去戴你的面具。” 银辰点点头,这才转身去找面具。 洛语灵也松了一口气,走出房间,看向院子里报告的下人, “那就送进来,刚好我也饿了。” 丛院子走出,她低头看了看手掌,好像还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温热。 晚上找个机会,喊青秀过来问问! 铜雀楼的大厨,就是红秀。 看着一桌子的精致吃食,洛语灵淡淡一笑,“之前去过铜雀楼,就品尝过姑娘的好厨艺,没想到今日还能吃到。” “天女喜欢,就是民女的荣幸。这是秦公子在铜雀楼为天女定下的,每日六菜一汤两甜品,日日不重样,以清淡为主,还请天女品尝。” “秦公子?秦远之?” 红秀道:“是的。” 秦远之这是想干什么? “吃食已经送到,民女告退。” 等红秀离开,她才道:“去叫他们三个,吃晚饭了。” “是。” 没多久,三人就来了。 知道这是秦远之派人送来的晚膳,银辰兴趣缺缺,坐下也不见动筷子。 问药尝了一口,就开始大快朵颐。 见他这样,想起自己适才的狼狈,她不禁道:“我叫你,你倒是假装没听到,下人叫你吃饭,就来得如此及时?” 问药咧嘴一笑,“贤王那里的医术,让我如醍醐灌顶,一时看忘了神。” 不理会他,她扭头看向红颜,“吃,这是龙城铜雀楼的饭菜,味道极好,你还没尝过呢。” “那你不生气了?” 问药和银辰同时看过来,“生什么气,发生什么事了?” 洛语灵瞥了银辰一眼,拿起筷子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吃过晚饭,洛语灵突然要泡温泉,这可是沐浴,要烧一池的水,青秀就被招来了。 等一切就绪,她泡在温泉池里,青秀跪在一旁为她擦拭身体。 “青秀,你还记得上次为我擦身吗?” 青秀恭敬地回道:“奴婢记得,在鹤城。” “想想,这已经过去一年了。你和你丈夫就没想过回鹤城生活吗?那里才是你们的家。”即便龙城充满了痛苦的回忆,她也无法割舍这里,这就是家的眷恋。 “慧王殿下虽然惩处了欧阳家,但欧阳家的势力仍在,奴婢和夫家回不去。” 洛语灵冷笑一声,“如果委曲求全回不去,那就让自己变强大,风风光光走回去,欧阳家风光不了多久了。” 青秀笑了笑,目光扫过她手臂,怔住。 耳边传来红颜的话:方泽深羞辱了小姐! “明日你就跟你相公去城外的庄子,陛下赐了我不少田地,我也没时间打理,以后就由你们夫妻打理了。” 青秀跪在池边,“谢小姐。” “别跪了,起来。” 青秀应了一声,又坐在池边,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手臂。 “你在西境待了多久?” “四个月。” 洛语灵望着池面,“那你四月份就到西境了?” “是。” 那她救活方泽深,离开西境之后,青秀就到了西境! “你应该对方泽深不陌生,你觉得他有什么异样吗?” 她用圣祖村的禁术救活了方泽深,那个禁术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的作用,她自己也不清楚。 北国再遇方泽深,她甚至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他周身的气场,变化太大了。 如果说,他是中了毒,又或者因为她的救治办法,早就出了问题呢? 青秀盯着她的胳膊,闭了闭眼睛,“没有,方少爷跟往常一样。” “那他中毒之后呢?” “奴婢没觉得方少爷中毒了,他跟往常一样,周围也没人说方少爷中毒了。” “是这样吗?” 提起的心一下落入谷底,她嗤笑一声,竟是她想多了吗? 她在想什么? 为方泽深找借口吗? “你下去!” 青秀站起来,目光复在地望着洛语灵,片刻之后,转身离开了。 望着湖面映照的自己的影子,洛语灵目光复杂地道:“别下贱了,都这种时候,为什么还在想他?不报仇了吗?洛府上下,爹娘,都不顾了吗?” 攥紧拳头,用力砸在水面,池水被砸出一个坑,水溢满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李子豁和妻子青秀就奉命前往城外庄子。 干了半日的路,才到庄子上。 一下车,就听到远处吵吵闹闹。 “子豁,那里怎么了?” “阿福,来。” 李子豁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夫妻俩远远就听到,一个青年大声道:“天女那么平易近人,怎么有你们这种奴才?” 青秀走上前,道:“小哥,你怎么了?” 庄子上的人见一个清秀女子,摸摸下巴,“你是谁啊?” 李子豁走过来,“奉天女之名,来接管庄子,你们没得到消息吗?” 几人一听,脸色都变了,急忙点头哈腰,“李爷,夫人,做完就有人快马加鞭来通知,房间都给两位收拾好了,请,请进庄子!” “你,你们是天女的人?” 青年突然上前,拦住两人。 李子豁不悦地皱眉,“你是何人?” “我叫李子,我在林州城,可是给天女驾过马车的!” 一旁的人,急忙道:“李爷,夫人,这人一看就是骗吃骗喝的,天女在林州城,还需要他驾车?认识他,还能让他一个人跑这么远来龙城?你快滚了,不然打你了!” 青秀打断他,看着李子,“你说你给天女驾过车,你有什么证据?” “天女人可好了,她记得我的名字,还给我一锭银子。我送她去疯子村找怪大夫问药给银公子治病,然后还送他们回林州城。不信你带我去见天女,天女见了我就认得我了。” “就你说的这些,还不足以让我们带你去见天女。你见天女有何事?” “自,自然是重要的事了!” 见对方吞吞吐吐,李子豁拉着青秀就往庄子走去。 李子见两人往庄子里走,哈气暖着手,大声道:“喂,真的有重要的事!我带了一个人来见天女!” 第276章 大长老 大年三十,各府都不走亲戚,几乎都是府内的奴才来府里走动,送东西。 青秀和丈夫自然也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来公主府。 “奴才\/奴婢给小姐请安。” 洛语灵坐在暖桌前,手指在桌上拨弄着几枚玉石棋子,“你们不是府里买的丫鬟奴才,不必以奴才和奴婢自称,其他府里外府当差的掌柜都是怎么称呼的?” 管家道:“小姐,外府当差的,若没有卖身,可以自称一声属下。” 她笑了笑,看向青秀和李子豁,“那以后就这么称呼,李公子似乎还有功名在身,当我的奴才,太委屈了。” “属下多谢天女。” 李子豁封上一本新的账本,解释道:“属下到了城外,发现庄子上的账目十分凌乱,就自行整理了一份。” “很好,有才之人,若是窝在公主府当个奴才,实在可惜,你这样也是为我分忧了。红颜,我记得哪个大人给我送了一套文房四宝来着,我也用不着,就赏给他。” “是凤大人,我知道了,一会他们回庄子的时候,让他带上。” 李子豁跪下道谢,“多谢天女。” “去忙,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是。” 管家带着李子豁就要去账房清账。 青秀突然转身,道:“天女,奴婢有事请教。” “什么事?” “天女可认识一名叫李子的人?” “李子?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青秀答道:“前几日,他来到庄子上,自称认识您,要见您,奴婢见他说话含糊,就没答应。” 洛语灵不轻不重地解释了一句,“有过一段缘分,若他要找份差事,你就在庄子上给他安排一份。” 青秀看着她,欲言又止。 洛语灵把玩棋子的手停下,“红颜,你带其他人去库里找些小礼物,分给府里的下人,过年了,让大家都开开心心过个年。” 一听到要从库里赏东西,周围几个丫鬟眼睛都亮了。 “好,我这就去。” 等红颜带人离开了,洛语灵看向青秀,“还有什么事,说。” “那个李子说带了一个重要的人见您,但又不能进城,那个重要的人,也不让奴婢见,只说要让您亲自去见一面,不然会后悔的!” 洛语灵用手撑着下巴,望着湖面,不甚在意地喃喃:“重要的人。” “是。” “知道了,你下去。” 青秀没想到小姐这般不在意,有些失落,行了个礼,默默退了下去。 她一走,洛语灵回过头,捡起一枚玉石棋子,放在手里把玩。 “重要的人……会是什么人?” 夜里,宫里赐了精致的吃食到公主府。 洛语灵靠在门边,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却没什么感觉。 热闹的年夜,每年都差不多,她的心态却越来越冰冷,好像这热闹的气氛,与她毫不相干。 “姐,过年了。” 红颜跑过来,提着一个红灯,手里还拿着一个红锦袋。 她看向红颜手里的红锦袋子,“这是……” 红颜扯了扯袋子,里面露出铜钱撞击的响声,“这是压岁钱,银辰给的。” “他?他以前就喜欢搞这些小玩意哄人玩。” 红颜撇撇嘴,“我本来不要的,可他说一般人家的儿女,从小到大,只要过年,必然有这个。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压岁钱,竟然是银辰给的。” 嘴上说着嫌弃,却紧紧握着袋子,眼睛都快笑成月牙状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给你准备。” 红颜转了一圈,笑道:“这一切不都是你给我的吗?” 她凑到洛语灵耳边,“还有一件事,刚听说的。景王府今年可热闹了,看来祭祀上的祥瑞之兆,有人当真了。” “就是要让他们当真呢。” 她走进房间,“一会就要放鞭炮了,会放一个时辰,我出城一趟,你机灵点。” 红颜脸上的笑容敛去,立刻警惕起来,“怎么了?” “青秀说城外有个故人要见我,我去看看是谁。” 红颜放下灯笼,一脸严肃道:“那我陪你去,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果有人害你呢?” “不用,我会小心的,你在这里,别让人来打扰我。” “这……好,那你一定要小心。” “嗯。” 随着梆子声敲响,全城的鞭炮都响起来了,有钱人家,还会有烟花,绚丽的烟花照亮了夜空。 一抹身影就在这样热闹的夜里,出了城。 赶到庄子外,恰好看到李子提着一个食盒往外走。 她没叫住李子,而是一路跟着他,见他往山里走。 山里积雪覆盖,李子吃力地往里走,直到一个偏僻的山洞前,他才开口喊道:“老人家,是我,我给你带了年夜饭哦!” 一位老人从山洞走出来,白发白须,走路无声。 “诶,您今天还出来接我啊?” 老人没看他,而是盯着他身后的方向,“灵枢。” 洛语灵从暗处走出来,快步走上前,不敢置信地道:“您,您来龙城了!为什么不进城,还让李子传信,要是我今天不出来一趟,您还不知道要在这里挨多久冻呢!” 李子看到她,惊得张大嘴巴,“天女!你怎么会在我身后?” 洛语灵朝他点了点头,“谢谢你护送他来龙城,李子。” 大长老看了洛语灵一眼,“李子,你进山洞里取暖,我和天女有话要说!” 洛语灵朝李子投去一抹感激的笑,就快步跟上大长老。 两人来到山林中,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他们踩在雪上的嘎吱声。 洛语灵扑通一声跪下,“大长老,灵枢有罪。” “你把圣族村下面的宝藏告诉了太后?” 她闭上眼睛,“是。” “为什么?你不是恨皇室吗?” “正因为恨,灵枢才告诉太后的。灵枢为一己私怨,把圣族村的宝藏给给了人,请大长老处罚!” 大长老走到她跟前,摘去了她的斗篷,一头银发落下。 “这一头银丝如何来的?” “灵枢用红莲圣蛊,救了一人性命,换得一头银发,这还是在您给我的古书上看到的法子。” 大长老绷紧脸,“你说得可是红莲圣蛊?” 洛语灵不解地看着他,“是啊。” “那我现在要检查你的身体。” “好。” 不知道为什么大长老这么生气,她只能配何地放松自己,感觉一股力量才冲入身体内,她痛苦地挣扎。 砰! 大长老被弹开,他趴在地上,看向洛语灵,就见对方一双红眸死死盯着他,充满杀意,红色的莲花在她勃颈处若隐若现,发出金光。 下一瞬,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一般,倒在雪地里。 大长老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不,不可能,红莲圣蛊百年前就消失了,怎么会突然就有了?” 等洛语灵再次醒来,她已经在山洞里了,李子靠在火边睡着了。 “醒了?” 看到大长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她急忙坐起来,“大长老,我怎么了?” “灵枢。” 她恭敬地坐好,“灵枢在。” “我以前跟你说圣蛊毒便是红莲圣蛊。” “是啊。” 大长老平静地道:“这是我骗你的,也是骗族人的。” 洛语灵惊愕地看着他。 “红莲圣蛊,是百年前圣巫族的神物,可起死回生,可保圣女神力,可是百年后的今天,圣巫族分裂,圣族村没落,红莲圣蛊早已经消失。我当年救你,是遵奉神意,可你身上同样没有红莲圣蛊,我只好在你身上种下蛊毒,用来欺骗族人。” “圣蛊毒是假的?” “可是你用红莲圣蛊救活了一个人,我刚才探查你体内,还有一颗红莲圣蛊!” “还有一个?” 不可能啊,灵枢说过自己留一个,另一个分给她了,她已经用来救了方泽深,怎么可能还有一个?! 大长老恭敬地起身,然后会朝她行了一个大礼。 “大长老?” “看来天意没错,你的确是圣族村的希望,请恕我之前无礼了。” 原本高高在上的大长老,突然变得恭敬无比,洛语灵一下子不适应,“您别拜我,我还是我,一直没变。灵枢为了私仇,把圣族村置于险地,是我对不起大家。” 圣族村的百姓,是她最不愿连累,却是第一个被她卖了的。 “既然你是神的预示,那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无权干涉。” 她走到大长老,跪下。 “圣女请起,您不能跪我!”大长老有些慌张,伸手就要扶她。 “我这条命是您救的,不管发生什么事,灵枢永远是会尊敬大长老。灵枢擅自使用圣族村的宝藏,把大家置于险地,灵枢对不起圣族村每一个人。” 大长老一脸无奈道:“那些宝藏,原本就是由圣女支配的。如今你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圣女,你怎么用,我都不会有异议!至于村人,太后顾忌你,并没有为难大家。” “灵枢错了就是错了,只要报完仇,就会回圣族村,一辈子赎罪!” 大长老伸手轻抚她的头发,“孩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在报仇的同时,仇恨也在吞噬你啊。” “我知道,但是杀父害母之后,不共戴天,洛语灵必须报仇!” 大长老长叹了一口气,“这次来龙城找你,是因为我给你布了一卦。” 第277章 琴音 她看向大长老,“卦象如何?” “九死一生,有一股强大的势力一直在阻碍你的人生,甚至会祸及圣族村。” “是皇权?” “不,我看不透这股力量,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你!” 洛语灵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道:“大长老,迁族!巫族百年都可以迁徙,我们为什么要死守那里?你们去西秦,我可以让人保护你们!” “巫族?” 洛语灵把在飞沙关遇到巫族的事说了。 听了她的话,他皱眉问道:“水祭祀说你没有红莲圣蛊?” “对。” 大长老再次伸手按在她头顶,片刻后,他疑惑道:“不可能,明明就有,按照你说的,他不该探不出来。” “我回龙城之前本想再去一次,但听说他们迁走了。” “巫族迁徙是大凶之兆!我要去一趟巫族,你最好跟我一起去!” “大长老,灵枢现在不能走。” 看着她脸上的坚定,大长老叹了口气,“上次收到信,来龙城找你,没有遇到,我给你布了一卦,是死局。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你反而更生机勃勃,也许你的命数早已经突破定数了。那便罢了,我亲自去一趟,若有什么结果我再来找你。” “您为什么不直接进龙城去公主府找我?” “我给整个圣族村卜了一卦,龙城是我们的死局,进城必死,你现在的命数随时会变,那一卦,也不一定作数,一切还要看你的机遇。” “那您什么时候去找巫族?” “现在就启程。”大长老缓缓起身。 “大长老,还是让我派几个人护送您去,再怎么说也得准备马车和干粮盘缠。” “不必了,圣族村的人,从来只靠双手双脚,我们是神的子民。”大长老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李子,“那个孩子,与你有缘,我才和他一同赶路,你留下他,还能帮帮你。” “好,我留下他,不过您还是听我的,坐马车去飞沙关。” 她低头看了一眼大长老的穿着,一双棉鞋,早已经湿透了,圣族村的人向来不把吃苦当作苦,可大长老已经七旬了,她实在不忍。 一大一小两抹身影走下山林,一路上,还在争执到底要不要坐马车去飞沙关。 洛语灵最后无法,叹了口气,道:“大长老,您就听我的!就是一辆代步的马车而已,现在到处都结冰了,您穿得这样单薄,路上冻坏了怎么办?” “我从小到大,出门游方,也都是如此。至于冻坏?那更不可能了,我不怕冷。” “那我以圣女的名义命令您呢!我命令你坐马车,由我指派的一人护送您去飞沙关,不许拒绝!” 大长老瞪大眼睛,吹胡子瞪眼,到最后还是忍住了,低头生闷气。 到了庄子外,她让大长老等着,然后径自翻进了庄子。 青秀跟丈夫在院子里守岁,看着烟花绚烂,她感慨道:“这焰花真美!很贵?” “阿福喜欢,以后我会多赚钱,让你每年都能看到这么美的焰花。” 青秀看着丈夫,轻轻摇头,“不用,能一直跟着你,我就满足了。经过这么多事,我懂了一个道理,人要知足。我前几天在路边瞧见小姐以前的丫鬟绿云,她进了窑子,现在的样子,我差点都没认出来。你说她当年要是好好伺候小姐,如今总不至于那么惨。” 李子豁搂住她,“别想那些伤心事了。” “我不伤心,只是感慨罢了。紫云姐姐夫家发达了,她进出也有两三个丫鬟跟着,被看厨艺闻名龙城,剩下那几个被大公子带走了,上次听红秀姐说,橙秀,黄秀和绿秀跟着大公子,大公子一直念着小姐,对她们都很好。你说当年要是没那些事多好,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像现在流散在各地。” “那我们这辈子就没机会见了,阿福。” 青秀回头,充满爱恋地望着他,“不会,阿福永远是子豁的妻子,一定会回来找你。” 一枚石子打到墙上,惊到两人。 李子豁护着妻子,警惕地道:“谁?” 洛语灵从假山后走出来,她披着披风,抬起头,“是我。” “小姐?”青秀惊呼一声,就朝她快步走来,“您怎么来了?” “准备一辆马车,一些干粮,还有老人的冬衣,这里有没有你们信得过人,我需要他护送一个人到飞沙关,然后再把人接回来。” 李子豁走过来,“有,都有。” 有了夫妻俩的帮忙,东西和人很快准备好。 目送大长老离开,她收回视线,看向青秀和李子豁。 绿云进了窑子?那可是比青楼更低贱的地方,洛冷幽竟也不管? 听到其他人安好,她倒也欣慰,至少这证明了一点,洛冷幽所谓的不分主仆,自由平等,放在绿云身上是错的。 “明日李子要是来找你们,李子豁你把他送到公主府。” “是,天女。” 今日的事,谁也不许说。” 夫妻俩忙应道:“是。” 洛语灵半夜三更飞过城墙,她刚落地,远处就有人喊道:“那里是谁?半夜三更,擅闯龙城,给我站住!” 大年三十,龙城灯火辉煌,街上虽然没有人,但有这些灯照着,她想躲也是难事。 就在护城军要追上来,突然一个人抓住她的手腕,“快走!” 被拉着绕了好几个弯,最后进入一个宅子。 她看着对方关上门,等他拍拍胸脯,回过身来,她惊道:“秦远之?” 秦远之笑看着她,“天女,大年三十晚上,你不在家守岁,在城里跑来跑去干嘛?” “你不也在城里跑来跑去?” “我想去打酒,结果所有酒馆都关门了,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在躲追兵。” 她有他的把柄在手,倒也不怕他会出卖她,于是转身从石屏绕进前院,“这里是你的地方?” “嗯,随手买的院子,人总要有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我不开心就来这里待一会。还没跟你说一声,新年好。” 秦远之双手抱拳, 朝她微微举了个躬。 洛语灵见状,点了下头,“过年好。” 听到脚步声靠近,秦远之突然拉住她的手就往内院跑。 “干嘛?” 一踏进内院,满院的景象把她震住了。 红灯垂在檐下,花灯挂在树干上,照亮了整个内院,院内梅花盛开,和墙角的雪相映,别有一番滋味。 “好漂亮!”她扭头看向秦远之,“你不是说这里是你逃避的地方,还装饰得这么精致?” 他望着她,“景好,心情也好。这是我做为一个人,第一次过年。” 她轻笑一声,道:“你在去北国当质子之前,难道也过不好年?” 秦远之没回答她,他走到梅花下,“我为你弹奏一曲,如何?” “洗耳恭听。” 琴弦一拨,君心动。 秦远之的琴音,不似婉转悠扬,不似雄伟壮阔,他在弹琴,却又像在讲故事。 琴弦嘈嘈如急雨,撩拨眼前佳人心。 “够了!” 头好像要炸开了,她出声叫住他! 秦远之双手按住琴弦,“怎么了?” “我该回公主府了。” 秦远之也不恼,起身笑着道:“我送你!” 两人走出宅子,一路往公主府的方向。 到了公主府门口,她停下脚步,“多谢相送。” “不客气。” 洛语灵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半晌后,门开了,开门的却是银辰。 “怎么是你来开门?” 银辰不答,越过她看向街上的秦远之,看到对方嘴角的笑容,他眼神黯淡,看向她,“你和他出去了?” “银辰,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让开!” 银辰笑了,他听话地让开了路。 洛语灵眉头微蹙,抬脚走进公主府。 身后的人没跟上来,她心底突然有些不安。 路过花园,她脚步一转,去了问药的院子。 “问药,李子豁的腿还能治吗?” “谁?” “我派去庄子上的那对夫妻里的丈夫,他的腿之前被打折了,就一直不太好,应该落下病根了 。” 问药思索了片刻,还是没印象,就道:“我没注意过,找机会让我瞧瞧。” “他明日应该会来,帮他看看,别声张。行了,回去了。” 打了个哈欠,她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小姐,银辰那个病——”“你看着办,我好累。” 回到自己院子,洛语灵走进房间,直接瘫到卧榻上,大脑嗡嗡作响,她睁不开眼了。 本来奔波了一路就很累了,秦远之的琴声没让她觉得舒缓,反而从心底升起一股排斥。 门被推开了,红颜走进来,“姐,你回来了?” 她睁开眼睛,疲惫地开口:“嗯,你还没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我刚跟几个丫鬟在玩叶子牌,大家都等着银辰的烟花,结果等到现在了,估计也放不了了。” 她疑惑地看着她,“什么烟花?” “银辰说他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焰花,全龙城最大的,但是得等你回来一起放。” 洛语灵突然坐了起来,“你说他一直在等我回来放烟花?” “嗯。” 她起身走向门口,可刚走了两步,耳边传来了一阵琴音,她像被控制了一样,转身走向床边。 “姐,你要睡了?” 没听到回答,红颜看向里屋,只见洛语灵脱了衣服,上床躺下了。 红颜有些疑惑,走过去,“姐?” 见她已经眼睛了,似乎睡着了。她只好压低声音,“那你睡,我先出去了。” 等红颜走出院子。 房间东侧得一扇微闭的窗户外,银辰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绝望。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肯相信,她对你,从未动过心? 第278章 贤王投诚 洛语灵做了一个梦,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而她似乎是旁观者,又好像是亲历者。 梦里,她武功高强,甚至能站在一柄剑上飞越高山湖泊。 突然一道天雷巨响,她没站稳,从剑上掉了下去。 她以为自己会摔死,吓得闭上眼睛。 “还不起来!” 她猛地睁眼,就发现自己趴在一个男人背上,男人侧脸露出不耐和愠怒。 她急忙爬起来,对方也跟着站了起来,冷淡地整理浅青色的道袍,她这才看清对方的脸。 好一位俊美非凡的男子,她脑海中不由地浮现了一首适合他的诗句: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看什么?”对方回头看向她,剑眉星目,凤眼清冷。 “我?我……” 她结结巴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却先一步,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 她随手捏了一个诀,灵剑从草丛飞到她身侧,她握住剑柄,朝男子追去,“喂,你是哪座仙山的道友啊?” “别跟着我!” “啊,为什么啊?这周围的仙山我都很熟,你是来作客的吗?” 两人的对话越来越远,越来越小声…… 洛语灵慢慢睁开眼睛,她坐起来,揉揉太阳穴,她这是做了个什么梦? 怎么会有人站在剑上飞?便是最厉害的轻功,恐怕也不行? 揭开被子,她下床走向外间。 听到动静,院里几个穿得喜庆的丫鬟,端着热水走进来,“小姐,今日大年初一,各府都在自家迎新,没人上门拜福,红颜姑娘就说,不要吵您醒来,让您睡到自然醒来。” “嗯。” 洗漱过后,她走到门口。 “既然是新年,去告诉红颜,让她带着府里上下过节,公主府人口本来就少,大家就自在点,今日不必当值,也不必守着主仆规矩,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切记,仅限府里,你们若是在外面坏了规矩,被人拿住口舌,我是不会管的。” “谢谢小姐!” 吃过早食,下人们就听她的,聚堆玩闹去了。 府里大都是年轻人,红颜虽然不习惯这种生活,但混在一起,倒也得了趣味,吃过早膳就待着丫鬟们去玩了。 她还想叫她一起去,洛语灵拒绝了,她越来越不习惯热闹的氛围,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待着。 一个人走出院子,那个梦,随着时间的推移,此刻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隐约记得个影子。 跨过圆门来到后湖花园,一眼望去,竟无一人。 平日她虽然也不需要下人随行伺候,但府里各处都有下人,总能看到下人在忙,此刻他们全聚在前院玩去了,后宅一子空了,竟有些静得吓人。 这种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很不舒服,洛语灵不想再散步了,转身拐进一个门洞,准备回去。 穿过门洞,前面是银辰住的地方。 想起红颜说的,他昨晚为了等她放烟花,等到了半夜。 她抿了抿唇,犹豫不决。 不管是方泽深还是银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她爱方泽深,可他毁了她;她不爱银辰,可银辰和方泽深的界限,那么模糊。 想了片刻,她还是转身离开了。 哪里料到,一转身就和最不想见的人碰了个照面。 银辰一身黑衣浮云绣的袍子,明明是寒冬,却还是这副清简着装。 两人四目相对,却是谁也没开口,最后还是银辰先挪开视线,他让开了路。 不,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她们之间,一向是他主动,她被迫接受。没料到今日,对方竟也退缩了。 心底突然有个地方被掐了一下,她还是开口了,“听说你准备了烟花?” “忘了。” 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开口,听到的却是‘忘了!’ 银辰看向她,淡淡一笑,疏离且冷漠,“你要做的事太多了,不必为这点小事烦心。” 说罢,从她身边离开。 这是第一次,他先一步离开。 她们之间,她从来都是被护着,守着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从她身侧走开,她心底有个声音:你终于成功地把他推开了。 听着对方一直进了洞门,她才抬脚走花园的方向绕回自己的院子。 因为银辰突然变冷的态度,一直到初五,两人都没再说过话。 她告诉自己,这是就是她要的,故而刻意避开了所有跟银辰有关的事。 大年初六,贤王褚贺楠的拜帖到了。 看着红颜拿着拜帖进来,她缓缓放下书,眼皮微抬,“景王来过了,秦远之也来过了,就差他了。一个人来的,还是一家人?” “一个人。” 一听一个人,洛语灵立刻放下书,起身道:“请他去书房。” 红颜不解地问道:“姐,这样不会太多显眼吗?要是陛下知道你和贤王私下会面,会不会猜到贤王想抢太子之位?” “贤王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打消陛下猜忌他!我就是要让他着急,觉得贤王动了,他才会有下一步举动。去!” “好。” 等红颜去引人,洛语灵整理了一下着装,出门就往书房走去。 等褚贺楠到了书房,洛语灵刚写完四个字,她抬头看向他,笑道:“殿下要来看看我写的字吗?” 褚贺楠走近,看到纸上写着四个大字:天命所归。 他抬头看向她,洛语灵也看向他,“殿下这次来,是想好了吗?” 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是,本王愿意跟你合作。” 洛语灵放下笔,从书桌后绕到厅里,回头,笑道:“那殿下应该知道,合作是要有投名状的。我的已经给了殿下,那殿下呢?” “帮洛夫人洗脱污名,如何?” 洛语灵表情一僵,眼眸里的笑意敛去,幽深地盯着他,“人已经死了,要洗一个逝者的污名,谈何容易?” 褚贺楠走向她,正色道:“是蓝秀把在侯府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洛冷幽,然后她派人把谣言散播出去,一来是为了让洛语灵有一个不清白的娘亲,打压她无法翻身,二来是为了报复洛夫人对她从小不公的待遇。她说过,谣言伤人,不见血却能诛心封喉,只要七分真,三分假,就是本人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对她不公?哪个名门主母会对一个趁自己生产用计爬上老爷床从而生出来的庶女好?不曾让她做下人的活,不曾让她穿过补丁的衣服,每月的月钱也不曾亏待,学堂也任她上,这也算对她从小不公?” 她一把抓住椅背,指甲陷入木头里。 她真的好恨!明明早就知道洛冷幽会害了洛府,她却还是没本事阻止! “她的想法……跟我们不一样。” “这种心肠恶毒的女人,得意洋洋地谋害嫡母的名节,殿下当时就不觉得恶心吗?” 褚贺楠垂下眼眸,“此事,本王虽然不曾插手,却冷眼旁观,本王也有错。本王会找到那些被买通散播流言的人,想办法帮洛夫人洗清污名。” “还有用吗?那些人就算解释破了喉咙,整个龙城的人就能相信我娘没有和舅舅私通吗?” “天女,注意你的言辞!” 即便是贤王府,他也不能确保没有父皇的眼线,更何况这里了! 洛语灵这时早管不了其他,她红着眼睛,冷冷地下逐客令,“请你离开!” 褚贺楠眉头一皱。 她转过身,攥着拳头,厉声道:“红颜,送客!” 红颜推开门,“贤王殿下,请。” 褚贺楠还想说什么,可看到洛语灵颤抖的背影,只能作罢。 “这件事,终是我对不起你,我会尽我所能的。” 说罢,他抬脚走出了书房。 红颜让人送贤王离开,回到书房,已经不见洛语灵的人影,她找了一圈才在洛语灵院子的角落找到她。 洛语灵靠着假山,周围是还没有化的雪。 “姐!这里多冷,快跟我进屋!” 洛语灵摇头,她把手按在雪上,“娘出殡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的天,路上都是雪。” 红颜走上前抱住她,“姐,我知道你难过。” 洛语灵木然地笑了,眼泪落在雪上,烫出一个小坑。 “谣言伤人,不见血却能诛心封喉,只要七分真,三分假,就是本人长了十张嘴也解释不清。她怎么能那么狠心,那时候我娘已经去世了,已经被她害得一尸两命了,她连死人都不愿意放过!” 娘那么爱惜名节,却在死后,名声尽毁! 听到洛语灵不见了的消息,银辰就来查看,一进院子,就听到她最后一句控诉,他脚步顿住。 “我现在身份再尊贵又如何,我失去了所有,我甚至连喊一声娘,都得偷偷摸摸。” 银辰望着那个角落。 他昨夜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不应该是两个惊喜,不过也许只有第二个,她会当成惊喜。 第一个……恐怕是她的噩梦! 他低头自嘲一笑,转身离开了院子。 第279章 才想起问银辰 望着他的背影,问药感慨一声,“男女之情,真是害人不浅。” 想摸摸自己的光头,指尖碰到披风,他才想起自己如今的模样,笑了笑,转身就要回公主府。 马路另一侧,一个女人的身影在他转过身时,撞进他的目光里。 是她! 女人转身就走,问药大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跑一追,走过两条街,女人才停下来。 问药警醒地站在足够安全的位置,他可没忘记这个女人有多狠! “我记得你,你上次在贤王府伤害一个小孩。你……认识我吗?” “你不记得我了,师兄。”洛冷幽悲哀地看着他。 问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你叫我师兄,那我知道你是谁了,洛冷幽,对?” “你是真不认识我了,还是装的?还是说洛语灵给你下了毒?”她说着,就要上前帮问药把脉。 问药急忙躲开,他上下打量着洛冷幽,“一个害人一尸两命,死了还要毁人名节的女人,我有点怕你,麻烦你躲我远点。” “你被那个女人洗脑了?!” 问药不理会她的愤怒,反问道:“你来龙城做什么?” “怎么?怕我伤害天女?”洛冷幽阴阴一笑,“她以为假冒天女不被人发现就没事了,实不知,她玩的这些把戏,有些人早看在眼里当——砰!” 一枚烟弹在两人之间炸开,问药捂住口鼻,后退。 烟雾缭绕中,他瞧见洛冷幽被一个人带走了。 小姐的身份早被人发现了? 那会是谁? 问药转身就往外走,他要立刻回到公主府,把这件事告诉小姐! 看着问药离开的背影,洛冷幽心中悲愤! 为什么曾经站在她身边的人最后都离她而去了? 连心疼她的师兄,也被洛语灵抢走了! 身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洛小姐,主子说了,你要是再乱跑不听话,我们就不必客气了。” “我知道,我会听话。” 古枫已经被杀了,她手里能用的势力都被那个人夺走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黄雀,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异世的人! 不过还好,对方还不知道她的底细,她只要隐忍,她一定反击! 凤芷熙带着蓝箬进宫不久,太后懿旨就传出来了。 恢复赵嫣然的身份,并且追封为郡主,择日由洛氏子弟迁坟。 赵嫣然是皇亲国戚,污蔑者被判腰斩,灭三族,其余亲族,五代不得为官。 此消息一出,陈桦踉跄一下,头上官帽掉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报应,都是报应……” 当洛语灵听到外面的声音都是相信洛夫人的清白,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娘,您听到了吗? 您的清白终于能恢复了! …… 赵嫣然迁坟一时,成了龙城人人热谈的话题。 洛俊杰找了大师算好了时辰,就决定动土迁坟,就这时,一封迷信传到了他手里,看完信中内容,他沉默了许久,道了一句:“迁出来的尸骨,劳烦暂存佛灵寺,让亡故嫡母能沐浴佛光,早日超脱。” 洛语灵坐在铜雀楼,那是大哥迁坟后进城必经之路。 她其实可以跟太后请求,由自己亲自为母亲祈福,可她为了不让有心人抓到一丝一毫的马脚,只能在这里等着,只能在母亲的骨灰经过时,磕上一个头。 等了一个时辰,人还没有经过,她失落地低下头。 叩叩叩! 门被推开了,李子探进来,问道:“天女,贤王殿下知道您在这里,求见。” “请殿下进来。” 她整理好情绪,落落大方地坐在桌前。 没一会,褚贺楠走了进来,朝她抱拳一礼。 “殿下不必多礼,请坐。” 等褚贺楠做好,她反而起了身,朝他行了大礼。 褚贺楠急忙起身,扶住她,“天女这是做什么?” “多谢殿下做的这一切。” 楼下传来骚动声,不甚清楚,但还是能听到洛家公子,洛夫人。 两人同时侧耳听了些许,然后回头相视一望。 褚贺楠顿了片刻,失落地道:“若是这件事,本王实在担不起你的大礼。” 他把她扶起来。 “因为本王还什么都没做,这件事就完成了。” 她望着他怔住,“不是殿下做的?” 褚贺楠朝她摇摇头。 洛语灵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大路上,洛俊杰穿着孝衣,骑在马上,却没有看到娘亲的骨灰。 她转身看向褚贺楠,“殿下,我先告辞了。” 走出客栈,她上了马车,李子驾马赶往公主府。 “李子,洛俊杰进城为什么没带洛夫人的骨灰,你去打听一下。” 李子咧着嘴笑道:“天女,这件事不用刻意打听,小的刚才就听人说了。说是洛俊杰公子把洛夫人的骨灰寄存在佛灵寺了。” “佛灵寺……” 嘴里呢喃着这个地方,洛语灵撑着头,靠在坐垫上。 回到公主府,她先去了银辰住的院子。 一踏进院子,就觉格外冷清空荡。 瞧见一个扫落叶的下人,她喊住对方,“银辰呢?” “回小姐,奴才没见到银辰公子,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从银辰的院子走到问药的院子,对方还在看药书,她走上前,一把抽过药书,“银辰呢?” 银辰手里突然一空,他捻了捻手指,抬头感慨道:“他都走了十来天,你才问起。” 洛语灵一愣,“他走了十多天?他去哪里了?” “我们研究出了如何治疗他的移魂症。” “怎么治疗?” 问药站起来,解释道:“巫族祭祀早就发现了他体内有两个人,方泽深,银辰,他说他去找祭祀杀死方泽深。” 手里的药书掉在地上,问药看到,弯腰捡起来。 “你是我的主人,我不会背叛你,可这些天跟银辰的相处中,我发现了两件事:第一件事,他爱你,他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她木楞地追问:“第二件事呢?” “银辰的移魂症,或许只是他的幻想。方泽深和银辰之间的思想是互通的,我猜想,他是遇到了无法承受的事,然后为了逃避一切,故意忘记了一切。我试着追问他曾经的事,只要不涉及伤害你的事,方泽深和银辰没有区别,一旦提到伤害你的事,银辰就在极力否认方泽深的存在。” 洛语灵大脑轰隆一声,她后退两步,喃喃道:“方泽深和银辰是同一个人?” “有这个可能。他可能接受不了自己对你的伤害,他也恨伤害你的自己,所以下意识抗拒那个自己,并且否认自己。我能知道,方泽深对你做了什么事?能让你如此恨他,而他也如此痛恨自己?” 洛语灵没回答他,她转身跑出了院子。 跑回自己的房间,她关上门,滑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脑海里是那夜他对她的极尽羞辱…… 第280章 帮章妃一把 银辰……不,应该叫他方泽深。 都是十二岁那年那段乱七八糟的梦,她才会相信银辰说的,方泽深抢了他的身体,他们是两个灵魂。 如果没有十二岁那段经历,她不会把洛冷幽放在眼里,她会走上预言里的结局,不得善终,惨死在王府后宅。 如果是那般……如果是那般…… 这个世界上不就有两个自己,两个方泽深,两个洛冷幽? “呃……”头疼欲裂,额头青筋暴起,她大口深呼吸,却发觉自己无法宁静下来,脑海中翻涌的记忆,两条人生轨迹的她交织浮现。 耳边传来琴音……洛语灵慢慢安静下来。 公主府外,高台顶部站着一人,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很快,我们就能见面了,月。” 洛语灵猛地惊醒,坐起来,她摊开手掌,她梦到自己满手鲜血,那都是亲人的血…… 梦里心如刀割的感觉,好像还没散去。 眼泪落在被子上,她微微张着唇,还没回过神。 听到房间里有动静,红颜带着两个丫鬟推门走了进来,丫鬟停在外间,她走进来,“姐,你醒了?” 洛语灵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缓缓睁开眼睛,“嗯。” “又梦魇了?你脸色好差。” “我梦到……”她眉头紧锁,想说出自己的梦,却发现梦里的事已经忘了大半,只能隐约记得个影子。 那是一对男女的爱恨纠葛,为了一个男人,让自己全族被灭。 轻嗤一声,怎么会有女人为了男人不顾全族性命? “你梦魇好几天了。”红颜担心地看着她。 洛语灵下了床,走向衣柜,“没事,只是做噩梦而已。什么时辰了?别误了进宫的时辰。” 红颜上前伺候她穿衣,担心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别进宫了。” 前日,章妃动了胎气,被人建议由天女为她祈福,保佑她平安诞下龙子,皇后就派人请了她。 今日就是祈福的日子。 洛语灵走到外间洗漱,一边道:“我没事。” 她一个人待着,很容易睡着,然后重复地陷入那些梦魇中。 问药说她没有中毒,可这种好像被人暗中操控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慧王正在跟西秦和谈,她必须在慧王回来之前,让龙城乱起来,不然一旦慧王拿到绝对优势,他的太子之位就稳了。 褚贺沥,他是最像褚驰业的皇子,看似求贤若渴,实则冷酷无情! 他能在她蒙冤下狱时,毫不犹豫切断两人的关联。 她就不可能真心帮他! 至于褚贺楠…… 她想,褚贺楠也未必会全然信任她,不过是利聚而来,利散而去罢了。 吃过早膳,洛语灵带着红颜进了宫。 众妃嫔早已经等候多时,看到她来了全都起身相迎。 皇后瞥了一眼大腹便便的章妃,笑着走到洛语灵身边,“章妃妹妹快要产子了,劳烦你来祈福,这后宫已经许久没有小皇子诞生了。其他姐们也想蹭个喜气,说不定能再添几桩喜事呢。” “这是灵枢该做的。” 她走到章妃跟前,低头看了看她的肚子,然后伸手轻轻贴上她的肚子。 章妃先是一惊,然后露出笑容,“臣妾在这里多谢天女护佑了。” 她收回手,淡淡一笑,“是个男孩。” 章妃先是震惊,然后惊喜,嘴角的弧度都藏不住了。 其他妃嫔眼神各异,各自心里都存着自己的小心思,看向她的目光,也都更热切了。 祈福在宫里新建的祈福宫,为了表示诚意,众妃嫔都不得带随侍。 持续了一个时辰的祈福祝祷,等结束时,所有妃嫔都跪得双腿乏力,互相搀扶着才能起身。 “各位的诚心,一定会被上天感知。” 看着这些妃嫔离开,洛语灵站在殿内,眼神平静。 突然,一声惊呼! 章妃从台阶上跌了下去,痛苦地倒在地上,身下渗出鲜血。 看到血,所有妃嫔脸色都变了,大家心思各异,这要是追责,可别牵扯上自己。 皇后看向章妃刚才站的位置,那后面一个台阶,站着一个不太受宠的妃子。 “柔妃……你做了什么?” 柔妃脸色煞白,慌乱地摇头,“不,不是臣妾。” 洛语灵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这一幕,握紧了拳头。 这,这就是章妃的计划吗? 能在宫里生存的女人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为达目的,牺牲一些人,从来不是新鲜事。 可是看到这一幕,她还是心生胆寒。 一个能用腹中骨肉为长子谋划前程的母亲,她庆幸自己没有嫁给褚贺楠,有这样一位婆婆,即便未来有机会入住中宫,恐怕也只是个傀儡。 褚驰业等人赶到章妃宫里时,当时在场的人都在。 柔妃脸色煞白,站在角落一言不发。 他看了柔妃一眼,坐到垫子上,厉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皇后就把当时的事叙述了一遍。 寝殿里一时静默,褚驰业瞥了柔妃一眼,后者正要辩解,洛语灵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皇后忙追问道:“天女,章妃如何了?” “陛下,皇后娘娘,章妃的孩子保不住了,她现在还昏迷着,调理女子小产,我不精通,还是让太医来。” 皇后点头,忙吩咐身边的人去把候在外面的太医召进来。 “朕去看看章妃。” 褚驰业起身进了里屋。 洛语灵转身离开,到了门口,被皇后叫住,“灵枢。” 她回头,“皇后娘娘。” “本宫想问你一声,你当时在最后面,你可曾瞧见……”皇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近了一步,“是柔妃推了章妃吗?” “柔妃往章妃身边走了一步,她的胳膊动了一下,其他的,我没看到。” 皇后点点头,“本宫知道了。后宫之事,本与你无关,今日让你瞧见这些下作的事,是本宫管理不善。” “皇后娘娘言重了。” “回去休息,若是有人去公主府骚扰你,就说本宫准你不见客,若是难缠,就让他们来找本宫!” “谢皇后娘娘。” 洛语灵转身走出章妃寝宫。 她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给柔妃带来怎么样的打击! 可柔妃虽然不害她洛府,却不是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她一身着装虽不华贵,却处处透着细致的心思,那是她家乡的布料! 三日后。 洛语灵从梦魇醒来,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热茶喝,她的手指都在抖。 梦里的她,爱极了那个男人,对方却能为了武林大义,把她绑在柱子上羞辱…… 门被推开,红颜冲进来,“章妃的事有结果了。” 她放下茶杯,按住桌面,才让自己不再发抖,扭头看向红颜。 “章妃重登贵妃之位,柔妃降为贵人,罚闭门思过三个月。陛下还给贤王派了个差事,但是我没听清,听说是个很好的差事。” “章贵妃的目的达到了,不愧是和皇后针锋相对十几年的女人。” 红颜走过来,看着她,“你又梦魇了?你脸色好差。” “嗯。” “我去找问药,他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梦魇,这么久了,还没找到解决的办法。” 红颜跑出院子,就看到问药提着药箱。 她冲上去,拽住对方的药箱,把人扯得一个趔趄。 “问药,你这是想跑?”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还这么粗鲁?这些日子的礼节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你这个庸医!!一个梦魇都治不了,我还没找你问罪呢!” 问药拿出一根银针,就要刺向红颜,却被对方躲开,“还想偷袭我!” 两人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洛语灵追出来,无奈一笑,“你们两个够了!” 两人立刻分开,红颜一脚踹到问药屁股上,然后跑回来,“他肯定有二心,说不定早就跟洛冷幽勾结起来了,你的梦魇才会一直不好!” “红颜,你够了,谁跟那个女人勾结呢!” 这两人三天两头就要吵两句,洛语灵都习惯了,看着问药提着药箱,问道:“你干什么去?” “去庄子上啊,那个李子豁还不来复诊,我只能去找他了。他的腿到关键时候了,这时候治疗要是断了,恐怕这辈子都得当瘸子了。” 听到李子豁,洛语灵严肃了几分,“他没来?” 第281章 被请进宫 洛语灵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个比皇宫还华丽百倍的宫殿外。 殿外到处都是鲜花,还有装饰的彩球,还能远远听到奏乐声。 很明显,这里要办喜事了。 “锻,外面是什么声音?” 殿内一道虚弱的声音传出来,她不受控制地走近,伸手刚要推门,身体就直接穿了进去。 内殿里,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女人。 男人表情疏离,居高临下看着床上的人,解释道:“没什么声音,你听错了,你要安心养病。” “这么久了,我嫂子应该生了?我想见见他们……咳咳……” “你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养好身体,其他的等之后再说。” 男人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男人起身离开了。 洛语灵想躲,却发现来不及了,男人从她身边走过,衣摆从她身体穿过。 殿门被推开,门外跪着一行宫人,端着喜服。 “陛下,吉时到了,您该去迎接皇后娘娘了。” 男人点头道:“嗯。派人守在这里,别让任何人进去。” “是。” 洛语灵看着男人离开,两个宫女上前合上大门,随着最后一道光线慢慢消失,两人的小声议论也传进她耳中。 “这千泷儿真是傻,真以为陛下喜欢她就能放过她全家,陛下可是从头到尾都把她当棋子呢。” “别说了,再让里面听到。陛下说了,此生都不让她出这个殿,咱们快关上门,别让成婚大典被她听到了。” “陛下都不允许她留种,还痴心想当皇后,这女人太蠢太傻了。” 殿门慢慢合上,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了。 她突然回头,就看到千泷儿站在不远处,她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绝望,最后两滴血泪顺着脸颊滑落。 千泷儿的目光从门口,慢慢转向她。 “这就是他的爱,你敢接受吗?” 洛语灵大惊道:“你能看到我?” 千泷儿突然朝她冲过来,洛语灵下意识闭上眼睛伸手去挡。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了,她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人绑在柱子上,远处的高台上,坐着一对男女。 那个男人黑袍霸气,缓缓开口:“处,凌迟之刑!” 凌迟……之刑? 洛语灵慌乱地看着四周,所有人都冷眼看着她。 刽子手打开刑具,十几把小刀闪着瘆人的寒光,他拿起一把中号的匕首,缓缓朝她走来。 “云锻,我是冤枉的!” 洛语灵不受控制地开口辩解,得到的却是对方冷漠的目光,还有胳膊上一块肉被生生割下。 “啊!” 剧痛让她嘶声尖叫,身体更是抽搐不止。 凌迟之刑,受刑者要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块一块割下来,比起痛,更绝望地是看着自己被切割。 一块一块的肉被割下来,洛语灵崩溃颤抖,却无法挣脱。 眼看着行刑人拿着刀朝她脸颊而来。 “不!!!” 洛语灵猛地睁开眼睛,身体还在颤抖不止,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你怎么了?”秦远之走过来,担忧地朝她伸出手。 梦中的男人的面貌,慢慢和眼前人重合,她一把推开了他,起床跑出房间。 秦远之眉头一蹙,紧跟着走出来。 “你怎么了?” 她伸手制止他靠近,“你别过来!” 梦里的痛,那般真切,真切到她此刻身体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是一场梦。 “你到底是谁?” 面前这个人,带给她一股从灵魂深处溢出来的恐惧感,有个声音不停地提示她,这个人很危险,必须远离他! 秦远之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想陪着你,从你在北国皇宫救出我的那一刻,我想的只有好好保护你。” 夜晚的冷风让她清醒,忍着身体带来的钝痛,她给自己裹上了厚厚的保护罩,看向秦远之,已经没有慌张,只剩下防备和疏离。 “我该回公主府了。” 转身离开洛府。 秦远之看着她的背影,眉头拧成一团。 “我不会放弃的!” 洛语灵狼狈回到公主府,刚上台阶,一辆马车就赶了过来。 马车上的人揭开帘子,她眼神大变。 皇宫里。 巍峨肃穆的宫殿里,洛语灵和褚驰业坐在棋盘两侧。 “朕对天女的棋艺真是大吃一惊。” 洛语灵落子的手一顿,随即扶好棋子,抽回手。 “圣族村里,下棋是为数不多的消遣,更是大长老教导我们的方式,观棋也是观人。” 褚驰业举起一枚白棋,幽幽地道:“那大长老知不知道,棋路是可以作假,人性亦如此。” 洛语灵心底一沉,果然是为了柔妃一事。 “灵枢棋艺不精,若是作假,一定会被发现。” 后宫争端,从来不需要过多出手,她只需帮一手,剩下的自然会有人帮她去做。 此柔妃出事,褚驰业要是想护她,必然会被后宫女人盯上,柔妃会成为众矢之的。褚驰业不护她,即便最后被洗成误害皇子,这也是她一辈子的污点。 “你年少,对朕登基之事,应该知之甚少。朕走上这个位置,若是有一人对朕作假,朕也足可万劫不复。但时至今日,朕依旧在这个位置,灵枢,你可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陛下英明睿智,怎么有人敢在您面前作假。” 褚驰业落下一子,吃掉她五个子,然后幽幽地开口:“朕一向主张,成大事者,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 洛语灵心里一咯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怀疑她的身份吗? 难道这段时间洛冷幽没对她出手,是在褚驰业这里煽风点火? 见她沉默,褚驰业笑道:“朕只是看着这棋局有感而发罢了,不会吓到你?” “不会。” “朕今日找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 她看向褚驰业,“陛下请讲。” “朕一直未立储,百官人心惶惶。近日,劝朕立储的声音此起彼伏。灵枢是天女,依你之见,朕的皇位该传给谁?” 洛语灵起身,退到坐塌前站好,“陛下,一国储君,不是灵枢能够过问的,陛下英明,自然知道谁是最适合继承大统之人,灵枢不敢多言。” “朕的几个儿子与你皆有联络,若是让你选一个辅佐,你会选谁?” 此言一出,整个内殿都安静了。 等洛语灵走出宫殿,宫门外已经候着一辆马车。 天色已晚,她看不清驾马车之人。 刚揭开帘子,就见一人坐在里面。 她正要惊,对方开口了,“天女,是我。” 是芳晴嬷嬷。 芳晴扶着她坐进车里。 “嬷嬷怎么会在这里?” 马车往宫外行驶。 “陛下这么晚接您进宫,太后娘娘担忧,命奴婢护送您回公主府。” 是来打听消息的。 她淡淡一笑,“多谢义母的关心。” “不知陛下这么匆忙找您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她揭开小帘,看向黑漆漆的外面。 “陛下问我,该立谁为太子。” 芳晴嬷嬷眼神一变,随即道:“那您怎么回答的?” “不必我回答,陛下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芳晴诧异,“有了人选?” 她拉起芳晴嬷嬷的手,在她手上写了一个字:景。 芳晴嬷嬷瞪大了双眼,“这……” 她一脸无奈道:“陛下的心思,我也不懂,所以不敢多问。” 把洛语灵送到公主府,马车就赶回皇宫了。 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洛语灵唇角微弯,她没有任何立场反抗褚驰业,可太后不一样。 就让这母子俩好好斗! 走进公主府,红颜已经回来了,见到她,快步走上前,“我担心死了,你突然不见了。” “庄子里是什么情况?” “问药在那里,有点麻烦,但是还能控制。附近找不到你,我就回来了,回来后,听说你被接进宫了,我进不了宫,只能在这里等着。” 她笑了笑,“我没事,陛下找我下棋而已。” “那就好。庄子那边的药,我已经让人送过去了,问药这几日应该回不来了。” “知道了。” 洛语灵很疲惫,转向就要往自己的院子走,走了两步,她又停了下来,“红颜,想办法给我传个讯息出去。” 红颜走过来,“什么讯息?” 洛语灵凑近她耳边,交代了几句。 红颜点点头,“我知道了。” 交代完,洛语灵浑身乏力地走向自己的院子。 她已经不能放任洛冷幽在龙城继续下去了,不管她有没有在褚驰业面前乱说,都必须除掉她! 第372章 大长老死了 这段时间,夜夜梦魇,洛语灵都已经习惯了。 可当天夜里,她的梦不再是一对男女的相爱相杀,不再是别人的故事,而是她最熟悉的人,方泽深。 她看到方泽深站在累累白骨之上,他的衣服被鲜血染红,银发飘扬,他望着她的目光,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如你所愿,方泽深已经死了,世间只剩下了银辰。” “方泽深。” “我不是方泽深,你让我消失,如今,你可开心?” 鲜血从他手里滴落,顺着剑柄汇成一条血河…… 血河里漂浮着无数人的尸体,她认识的,不认识的,那些人都朝她飘过来。 “不!” 洛语灵猛地惊醒,才发现这是一个梦。 她从床上坐起来,窗外还没天亮,院子里寂静无声。 她虚弱地起身,身体有些不受控制,感觉走一步路,都好像要用掉她半身的力量似的。 这种难受,从她梦魇的第一日,就成了每天睁眼唯一的感受。 若是真的中毒了还好,偏偏,她身体除了梦魇带来的不适之外,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不想再睡,梦中的感受那般真实,让她几乎窒息。 披着衣服走到门口, 院子里已经没有积雪了,空气中只有刺骨的寒意,她合衣坐在门槛。 问药说他去找办法除掉身体里的方泽深,这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果方泽深真的消失了,只剩下银辰回来。 如果他回来了,她真能摒弃前嫌,待他如之前吗? 之前,她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靠着门栏,不知道怎么地,一股悲伤之感涌上心头,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笑着笑着,却哭了。 就这样,洛语灵一直坐到了天亮。 鸡叫三声,一抹身影钻进了院子,看到门口的她,明显愣住了,洛语灵也愣了。 红颜一身狼狈,身上还扛着一个人。 “红颜?” 红颜来不及说其他,扛起人就往她房间里冲,“先进去。” 洛语灵跟在后面,关上门,忙问道:“这人是谁?你怎么穿着夜行服?” 红颜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摘下蒙面罩,“我按照你的说的,去找了赵大人,别人去,我不放心。赵大人说他知道了,会立刻安排人进龙城。” “那这个人……” 她走近男人,男人浑身血腥味,呼吸时有时无,是受了重伤的迹象。 红颜点了下男人的穴位,那人闷吭一声,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洛语灵,虚弱地开口:“天女,小的……” “你是护送大长老去飞沙关的人!” “是……呕……”一口鲜血从男人口中喷出。 洛语灵一惊,忙拿过丝帕要给男人擦血,“红颜,去叫大夫!” 红颜朝她摇摇头,此人救不活了。 洛语灵动作一顿,眼里划过一抹不忍,只好看向男人,“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护送的人呢?” “小的陪老先生找到了巫族……巫族已经被灭……老先生也被人算计……他临死前帮小的逃跑,让小的……带一句话……” “你说什么?!大长老死了?” 洛语灵不敢置信地摇头,后退两步,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红颜上前扶住她,看向男人,“带什么话?” “天女身侧有妖物……是天女的死劫……呕……”男人一口鲜血吐出,直接断了气。 红颜上前探了他的脉相,垂下眼眸。 “他浑身静脉被人震碎,就是问药,也救不了他,我封住他各大穴道,才给他续了这片刻的时间。” “他说大长老死了……不可能,大长老是圣祖村的长老,他不是一般人,不会死的!” 洛语灵就要出门,却被红颜一把拽住,“姐,你冷静点,还有一件事,我还没说呢。” 她回头看向红颜。 红颜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 洛语灵伸手接过,那是一缕沾了血的银发。 她诧异地看向红颜。 “这是半路追杀他的人身上的东西,我当时正回府呢,路上看到他往公主府的方向跑,才出手相救。” “银发……” “对方年龄不大,比我高一个头,身手在我之上,他震碎了这人的心脉,我击中了他一掌。” “你觉得是银辰?” 武功比红颜高,比她高一个头,年龄又不大,再加上这一股银发,洛语灵攥紧头发,拳头发抖。 红颜看着她,“我不确定,但你和他的头发很特别,并不是年老之人的头发,这头发,造不了假!” 洛语灵走到门边扶着门,她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人抽空了似的。 “先把他送回家,好好安置他的家人。” “嗯。” “我不相信大长老死了,立刻派人去飞沙关找人。” “嗯。” 红颜扛着尸体出了院子,洛语灵茫然地望着远处。 大长老死了?银辰杀了他? 可银辰没有杀大长老的动机,他为什么要杀大长老? 冷静下来,她必须冷静下来,才能搞清楚一切! “天女,有人求见!” 一个婢女跑进院子里。 她拧起眉头,“谁?” “那人自称布吉,穿着孝服跪在大门外,说,说她带着大长老的尸骨,让天女为圣族村讨回公道!” 下一瞬,婢女只觉一阵风从她身边划过,就没看到天女的身影了。 洛语灵跑到大门口。 布吉穿着孝服,跪在台阶下,她身后马车牵着一具棺材。 看到她,布吉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圣女,你要为大长老报仇!” 洛语灵没看她,而是盯着布吉身后的棺材。 她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走到棺材前,颤抖地伸出手,按在棺材上。 脑海里浮现大长老救醒她时慈爱的目光,为她治疗时严肃的表情,山林里倔强说着不要人陪时固执的模样。 棺材盖被缓缓推开,大长老平静的面庞露出来,她怔愣了许久。 布吉起身,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她,“大长老被银辰杀死了,那个一直保护你的银发男人,他灭了巫族,杀了大长老!” 她颤抖地合上棺材,扭头看向布吉。 布吉直视她的目光,“我知道你恨我怀疑过你的身份,布吉既然来了这里,就任由圣女处置。可是大长老的仇,布吉一定要报!” 她摘取了头饰,一头黑发披下,她跪在洛语灵面前,恭敬地举起手中的木簪。 洛语灵眼神一暗,这是圣族村的族规,取簪,就是奉上性命! “这件事,我会给圣族村一个交代。” 她走上台阶,长袖一挥,高声道:“抬棺进府,公主府出了丧事,暂不待客。” 此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大家都知道公主府出了丧事,闭门谢客。 洛语灵穿上了麻衣,她带着布吉,跪在大长老的棺材前,以圣族村的传统,为大长老守灵。 守灵七天,入土安葬。 若是亡故在外,则需火化,由圣族村人送骨灰回村,撒于林间,和天地融为一体。 圣族村人相信轮回,只要根落于故土,就会托生回来。 幸而现在是寒冬,棺材放置七日,并没有变化。 火化时在公主府寻了一处空地,趁他们准备,洛语灵走进灵堂,布吉一边烧纸一边哭。 布吉是真的伤心,她自幼失去了双亲,是大长老将她教养长大,她也是圣族村公认的下一任长老。 如今,她最敬重的人为了保护她而死,她却连报仇都做不到。 洛语灵看着她伤心的模样,心里的嫌隙突然不那么重要了。 到底是她对不住布吉在先,布吉害她,她也让她受到了应得的惩罚,两人也算两清了。 “时辰快到了,等大长老火化后,你把他送回圣族村,以后别再出来了。” 布吉抬头,红肿的眼睛透着一股恨,“我已经答应大长老了,不再掺和进你们的恩怨,我根本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对手,我们本来就要回家的。” “你亲眼看到大长老是被银辰杀死的?” 布吉猛地站了起来,厉声道:“你觉得我用大长老的死作戏?大长老到林州城接我,他说我做错了很多事,要带我回圣族村。可是离开之前,要去寻找巫族。” “你们找到巫族了吗?” “找到了,可是巫族已经被全灭,我们找到的只是满地的尸体。大长老利用圣族感应力,找到了幸存者,水祭祀。” 听到水祭祀,洛语灵对布吉的话多了几分信,“然后呢?” “水祭祀说你身边有妖物,那个妖物引来敌人,灭了巫族。然后银辰就出现了,他要杀大长老和水祭祀,我被打晕了,等我醒来,大长老已经死了。” 她拳头攥紧,“你亲眼看到银辰杀了大长老?” “是。我听信洛冷幽的挑拨,认为你是洛语灵,你假冒圣女会给圣族村带来无尽灾难,我害你我认了。只要你能为大长老报仇,布吉这条命,圣女随时可以拿走!” “等我调查清楚,我自然会给圣族村一个交代!” “查?你要怎么查?我亲眼看到银辰杀了大长老,这难道不够证明吗?”布吉看着她,表情变了变,她突然古怪地笑了,然后拿起木簪,朝自己的脸狠狠划下去。 “布吉!” 洛语灵冲上前,布吉脸上已经皮开肉绽,她任由鲜血往下滴,盯着洛语灵,“这样够不够惩罚我对圣女的不敬?” 她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只要大仇得报,布吉会自我了断,以解天女心头恨,布吉之死,绝不会跟天女扯上关系,绝不会脏了天女的名声。” “你疯了!来人!” 几个婢女走进来。 洛语灵冷声道:“把她带下去,找大夫给她治伤!” 她转身走出灵堂。 身后传来布吉的怒吼声:“大长老救了你一命,你就任由他被奸人害死吗?” 洛语灵出了园子,她趔趄一下跌坐在假山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方泽深,真的是你灭了巫族全族,杀了大长老吗?” 第373章 银辰危 洛语灵蹲在院子里,一点一点拾起大长老的骨灰,她的眼泪掩进面纱里。 “大长老,如果你在天有灵,来我梦中,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即便布吉以死明志,可她……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方泽深除了在北国对她犯下不可原谅的错之外,他……从未伤害过她,甚至她敢肯定,他会为她豁出命,只要她需要! 那他为什么要伤害她珍视的人? 眼泪打湿了面纱,她颤抖地合上盖子。 “发生什么事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圆门传过来。 她手上动作一僵,缓缓回头,带着面具的银辰站在那里。 看到银辰,红颜立刻警惕起来,手按住腰间的软剑。 银辰走进院子来。 红颜警惕地挡在他和洛语灵之间,“你还敢出现?!” “我为什么不敢出现?” “红颜,你让开。” 洛语灵轻轻放下手里的骨灰坛,起身,走到红颜前面,正面对着银辰。 他果然回龙城了,可她却连他什么时候回来都不清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银辰刚要回答,突然捂着胸口,低头咳了几声。 这个举动,洛语灵眼底一暗,她扭头看向红颜,后者朝她点了点头。 红颜很确定自己的确打重了那人一掌,位置跟银辰现在捂的地方相同。 洛语灵心又沉了一分,她一步一步走向银辰。 脑海里都是两人再见之后发生的种种。 方泽深?银辰? 真的是移魂症吗? 这会不会是他继北国对她的羞辱后,另一种玩弄她的乐趣? 方泽深,我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一步,我连对你的信任,都变得摇摇欲坠? 停在两步开外,她盯着他,从怀里掏出那缕银发,“这是你的头发吗?” 看了一眼银发,银辰不解,却还是点点头。 “这世间只有你我两人是银发,不是你的,自然就是我的。” “不是我的,自然就是你的;不是我的,自然就是你的……” 洛语灵嘴里重复呢喃着这句话,突然笑了。 银辰上前想要靠近她,他要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凶手!” 布吉披麻戴孝,脸上的伤刚刚处理好,一进院子就看到银辰,她眼底发红,疯了一般抓起护院的刀就朝银辰砍去! “我要为大长老报仇!” 银辰侧身避开,布吉身体前倾,摔倒了洛语灵面前,她狼狈地趴在地上。 布吉抬起头,嘶声裂肺地冲着洛语灵喊:“圣女,仇人就在这里,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帮大长老报仇!” “圣族村大长老……死了?” 银辰诧异地看向洛语灵。 洛语灵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我要你自己说,是你杀了圣族村大长老吗?” “不是!” “你胡说!”布吉大声反驳,又回头看向洛语灵,“他怎么可能承认?我亲眼看到的,圣女,你不能被他蒙蔽了!” 洛语灵攥紧银发,“布吉,我会查清一切!” 她走向银辰。 “巫族被灭,大长老也死了,你想说这一切都跟你无关吗?” “我没杀人!” 洛语灵走到他跟前,伸手贴在他胸口,声音轻盈,“你受伤了?” “嗯。可我没杀人。” “问药说你去了巫族。” 银辰看着她,眼神闪烁了一瞬,“是。” “你去的时候,大长老和巫族的人,还活着吗?” “……我找水祭祀为我治疗,然后我就离开了,并没有碰到圣族村的大长老。” 洛语灵仰头望着银辰。 别骗我,银辰,我真的相信你…… 突然一柄袖箭朝银辰射来,他护住洛语灵,一个转身避开了。 两人同时看向暗箭发射的方向,脸色俱是一变。 公主府的墙头上,突然出现了很多黑衣暗卫。 看到他们,洛语灵立刻冷静了下来,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带头的人恭敬地开口:“参加天女,奉陛下之命,特来擒拿冒充巫族的贼人!” “圣女,他不是神坻夫妻,你被他骗了!” 带头的人身后,站在一位白胡子老头,看到她,洛语灵和银辰脸色都变了。 “树祭祀!” 洛语灵惊呼出口。 树祭祀看着她,愤慨道:“圣女,你被你身后的人骗了,他根本不是神坻夫妻,他是妖物,因为水祭祀发现了他的本性,他竟然要引人来灭了巫族,是以水祭祀提前发觉,我们才迁移,可是这个贼人死心不改,这次竟然再上巫族,不止灭了巫族全族,还杀害了圣族村的长老,就因为大长老和水祭祀联合为你占卜的命运,他是你一切苦难的根源,他就杀了所有人!” “我没杀人!”银辰冷声道。 树祭祀摊开手掌,一缕银发落在他手掌。 “这是你在巫族大开杀戒留下的。” 看到那缕银发,银辰突然想到,那缕银发,的确是他当时留在巫族的,不过那是他为了引开注意力,绝不是杀人!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洛语灵,“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么?把贼人拿下!” 一窝蜂的暗卫朝银辰袭来。 洛语灵来不及思考,她突然出手,朝银辰受伤的胸口攻去,对方用手肘挡开,而后退开好几步,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我说过,一旦查清楚,我会为大长老报仇。你不止杀了大长老,你还灭了巫族,银辰,你不止把我当傻子骗,受伤害沾满了圣巫族的血,我势必要除了你!” 她步步紧逼,和银辰打了个平手。 两人从院子打到屋顶。 银辰一把抓住她手腕,把人锁住,“你听我解释!” “还不快滚!” 银辰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就见洛语灵往后摔去,他立刻趁这个机会,转身飞出公主府! 红颜接住摔下来的洛语灵,“姐,你没事?” “我没事,抓住他!” 周围的暗卫,紧跟了上去。 洛语灵腿一软,差点摔倒,她抓着红眼的手臂,“红颜,一切都太蹊跷了,好像所有矛头都指向了他。” “姐,你故意……”红颜四周看了一下,没人察觉,才压低声音,“你故意放他走?” “如果真的是他,我绝不会放过他。可如果有人算计他和我,那我也绝不入套!” 红颜点点头,“我明白。” …… 银辰突然从座上宾成了逃犯,幸而这件事并没有牵扯上天女,公主府还算平安,只是府外多了一些陌生行人。 洛语灵坐在桌前,桌上放着两股银发,一股是红颜从蒙面人身上扯下来的,一缕是树祭祀给她的。 这两股头发,确实看不出造假,也极像。 “银辰,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红颜从外面回来,她关上门。 洛语灵忙问道:“什么情况?” “没人议论你,但是捉拿银辰的告示到处都是。姐,你……” 见红颜欲言又止,洛语灵看她,“说。” “你真相信人不是银辰杀的?” “我不知道……不过,我总有种感觉,有人好像想借我的手,除掉银辰……” 她摊开手掌,盯着时掌心,目光愈发幽深。 “如果无形中,有个人在控制我,那我怎么可以如了他的愿?” …… 秦远之站在房间里,透过窗户,他看到小院里的红灯装饰慢慢褪去了原本的色彩。 桌上的一盘棋局,白字只剩下数枚,满盘皆黑。 他的指腹摩挲着一枚被黑棋包裹的白棋,笑道:“你还真是顽强啊。” 房门开了,一个带着披风的人缓缓走进来。 秦远之头也不抬,悠闲地问:“办好了?” “嗯,她会按照你的意思跟洛语灵说。” “很好。” 披风下,一缕银发掉下来,搭在胸前,披风下的人抬起头,一张精致绝美的容颜,已经失了几分风采,只剩下漂亮的皮囊。 洛冷幽忍不住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复杂地离间他们的关系?你只需要告诉洛语灵,银辰不过是方泽深故意编出来的身份,以洛语灵的性情,她也不会再跟方泽深有任何瓜葛。” “没有任何瓜葛?你以为我要的只是这个?” 洛冷幽不解地看着他。 “我要的是洛语灵彻底绝望,凤凰涅盘重生之前,承受的痛苦越重,重生得就越彻底。” “那就祝福你,别把她玩死了。” 洛冷幽转身离开。 秦远之放下一枚黑棋彻底堵死了白棋的活路,他捡起黑棋,丢进旁边的火盆里,“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他要的只是藏在她灵魂深处的那个人! 第374章 诛心之言 银辰逃了,埋伏抓他的暗卫承受了褚驰业的雷霆大怒! “陛下,息怒,那银辰能冒充祭祀欺骗天女,想必定有过人之处,暗卫抓不住也有情可原。” 褚驰业坐在龙椅上,大口呼吸,身边的贴身太监奉上一杯茶。 “你觉得,银辰冒充祭祀的事跟天女有几分关系?” 太监愣了一瞬,随即讨好地道:“这奴才可瞧不出来,不过照天女当时的反应,多半是蒙在鼓里的。” “蒙在鼓里,你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朕可不这样认为。” “陛下是天子,想法奴才怎么能比,那个树祭祀既然救回来了,日后,陛下就有了两位助力,这是天佑陛下啊!” “哼。银辰,一定要抓住那个人!” “是。” “请天女进宫,就说树祭祀要见她,朕倒要看看,她到底知不知情!” “奴才这就去办。” …… 洛语灵被临时请进宫,而且不让红颜陪伴。 进了宫,她被请到了一个客殿,树祭祀正坐在殿内,她上前,行了礼,“树祭祀。” “圣女,请坐。” 洛语灵上前,坐在老人对面,忙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会来龙城?” “跟你说,不如让你亲眼看到。” 树祭祀伸手握住她的手。 突然,一些零散的画面涌入洛语灵脑海。 银辰握着剑站在无数尸体之间,他的衣服被染红,陌生的脸,鲜血流成河…… 她猛地惊醒,身体往后仰去。 那是银辰在巫族杀人的画面,虽然凌乱,却是真实存在的。 真,真是他灭了巫族,杀了大祭司? 洛语灵不敢置信地摇头,她的手指因为刚才看到的画面而颤抖。 她那么相信他,甚至演戏让他逃跑,竟是她自己天真,信错了人? 指甲陷入肉里,洛语灵心头翻涌。 银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树祭祀满头大汗,鼻间流下了鲜血,他漫不经心地擦掉,盯着洛语灵,“圣女,巫族被灭,圣族长老被杀,这笔仇,你报吗?还是说,你和那贼人有什么秘密,让你非保他不可!” “我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合力抓住银辰,将他绳之以法,以慰死去的那么多人的亡灵!” 洛语灵盯着桌面,大脑一片空白。 “如今你我联合,圣巫族也该在这我们这里,重新合并,再创往昔辉煌了。” 洛语灵木楞地抬头,随即就被树祭祀的脸骇住了。 “树祭祀,你的脸……” 树祭祀的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了皱纹。 “这是运用巫族天赋的代价,无碍。”树祭祀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天赋? 水祭祀不是说巫族的天赋到他手里已经是最后一代了吗? “陛下说,今后龙城不止有天女,还有巫师,圣巫族的合并,会在适当时间,昭告天下。” “巫族不是一直想避世吗?” 树祭祀苍老的脸上露出戾气,“避世?我们避世百年,面临的是什么?是灭族!那个银辰,灭了巫族全族,只因为水祭祀算出他是妖物,巫族不再避世,你我合并,圣巫族便会重回强大!” 洛语灵还想说什么,树祭祀已经起身,悠悠地走向了内殿。 从客殿出来,褚驰业身边的太监迎了上来。 “见过天女。” “公公,陛下有事找我吗?” “不是。陛下说天女被银辰蒙蔽,如今巫族被灭,圣族村大长老被害,天女身为圣巫族的圣女,自然恨透了敌人,陛下会竭尽全力帮天女消灭贼人。” 她扯扯嘴角,点了点头,“多谢陛下帮忙,既然仇人已明。灵枢,会亲自手刃仇人。” 走出宫门,红颜穿着男装,驾着马车等在外面,看到她,急忙架着马车靠近。 “姐,没什么事?” 洛语灵低着头,抓住红颜的手,死死攥着。 红颜感觉到对方能呼吸急促,还带着一点哽咽,“姐?” “是银辰做的,我都看到了。” “姐……” “我会手刃仇人,为大长老和巫族报仇。” “如果你不想出手,让我来!” 她摇摇头,声音轻柔无力,“不,必须我亲自出手,不然陛下会怀疑我的身份。不管为了报仇,还是为了保住我的身份,银辰,必须死在我手里。” 说到‘死’字,一颗泪珠,滑落,低落地上。 她抬起头,面上却没有半分哭过的迹象,“上车。” “好。” 红颜驾车刚驶离皇宫,一枚暗器就扎进了马车车壁,“吁!” 她停下马车,洛语灵也揭开了帘子,两人看到车壁上的暗器,上面还带着一封信。 洛语灵摘下匕首上的信,打开只有一句话:故人在府,不见后悔,老地方,以琴会友。 秦远之? 她扭头看向四周,却没看到射飞镖的人。 “姐,有人要约你见面,不会是银辰?” 她攥紧纸条,抿着唇,“不是!一会驾到闹市,我去一趟,你驾车回公主府。” “我陪你去?这人不知道是谁,如果有危险怎么办?” “不用,公主府不能没有主事的,你看家,我会小心的。” 马车驾到闹市,红颜只觉得车后一声响动,揭开帘子,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 银辰回来时,还带回来了一个人,只是洛语灵从没想过那个人是谁,所以在秦远之的宅子里,见到对方时,她大脑一片空白。 香寒! 这个直接导致了洛府悲剧的女人,她以一己之力,害得娘亲难产而死,害得他们兄妹感情破裂,害得洛府大乱。 这个人是洛冷幽的人,也是褚驰业的人。 正因为她有这两人的庇佑,她才一直都找不到香寒! “这是银辰带回来的,我觉得你可能想见见她,就在银辰被通缉之后,把她带了出来。”秦远之在一旁解释。 洛语灵放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攥紧。 房间里,香寒被蒙着眼睛,双手被绑在伸手,正蜷缩在墙角。 “我还查到她的一些消息。她成家了,有一个两岁的儿子,还有爱她的丈夫,小两口过得不错。不过,他丈夫和孩子都在她离开后,被烧死了。” 烧死?银辰做的。 杀了大长老,灭了巫族,如今又……她不是可怜那对父子,只是对于银辰的行为,愈发厌恶! “她交给你了,不用担心她会泄露你的身份,你走后,我会帮你处理掉。” 洛语灵侧头,“多谢。” “我去外院,这里只有你和她。” 秦远之走出院子。 等秦远之走了,洛语灵推开房门。 嘎吱的声音让香寒身体又缩了缩,洛语灵走进房门,顺手关上门。 她走到香寒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 就是这么个女人,利用了哥哥的感情,彻底毁了她的家。 她蹲下身子,捏住对方的下巴,把人拉向自己。 “唔唔……唔唔!” 她摘掉蒙着她眼睛的布。 香寒被蒙太久了,刚摘掉黑布,她下意识闭上眼睛,低下头。 “香寒,好久不见了。” 香寒眨了眨眼,缓缓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的女人慢慢摘掉了面纱。 她惊愕得张大嘴巴,洛,洛语灵不是已经死了吗? 啪! 一巴掌把香寒扇得跌到地上,她站起身,俯视地上的女人,“瞧你这样子,给洛冷幽办事,她并没有给你多少好处啊。” “你,你不可能还活着!” 香寒不敢置信地摇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家着火了。” 香寒一愣,随即整个人魔怔了一般,拼命挣扎,大喊:“放我出去,放开我!” “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因果报应?当年的你,怎么忍心利用一个爱你的男人,害他的母亲难产,害他家破人亡?我哥对你那么好,都没办法暖热你这颗冰冷的心吗?” 只要想到她做的一切,洛语灵就觉得杀了她也解不了自己的恨意。 她弯腰,蹲在她身边。 “香寒,你说一两岁的小孩,有多怕火?” “不,不要,你不要说了!” 香寒尖叫,拼命想捂住耳朵。 洛语灵却抓住她的手,让她听完,“那么小的孩子,皮肤那么软,应该刚学会叫爹娘。那么大的火,活活烧死,你说他当时会不会一直喊:娘,救我?” “洛语灵,我杀了,我要杀了你!” 香寒双眼发红,额头青筋暴起,她挣开了背后的绳索,伸手就要去掐洛语灵的脖颈。 洛语灵一脚把她踢到墙角,她早已经不是当年任人宰割的柔弱小姐了。 “呕!” 一口鲜血吐出,香寒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你害我娘难产而亡的时候就该知道你也会有这一天。香寒,你做的恶,你丈夫,你孩子,他们加倍替你赎罪了,听说他们是活活被烧死的。” “啊!!!” 香寒撕心裂肺地吼叫。 洛语灵走到她跟前,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她拿出一颗药丸,蹲下身,捏着香寒的嘴,把药塞进了她嘴里,逼她咽下去。 她敢以洛语灵的身份来见香寒,就没准备让她活着离开自己的视线。 “这是醉生梦死,问药新发明的毒药,你会被折磨四十八个时辰,你会一直陷在你最痛苦的回忆中,直至死亡……无药可解,死不瞑目。” “你好恶毒!”香寒盯着她,一字一字咬出来。 “我的如今,也要多谢你们成全,不是吗?” 她起身,背对着香寒,一滴泪落下,滴在地砖上。 “洛语灵……你恨我……恨洛冷幽……恨陛下……那方泽深呢?” 洛语灵猛地回头,她盯着香寒,“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的帮凶只有这些人吗?方泽深……他也是我的帮凶!他从来都知道我的身份,早在我跟洛冷幽之前,他就知道我是陛下的人……他眼睁睁看着我进入你们洛府……他也等着洛府灭,就能独占你。” 洛语灵大脑轰隆一声。 “我不信你!”她喉咙发紧,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 香寒躺平,鲜血从她口中吐出,“如果不是你处处针对洛冷幽,她不会绝情到和陛下合作灭了洛府,如果不是为了得到你,方泽深不会冷眼看着洛府灭亡,你……” 她歪头看着洛语灵,鲜血从她七窍流出。 “你才是害洛府灭亡的……元凶。” 香寒像是完成了任务一般,终于合上了双眼,永远地离开了。 洛语灵盯着香寒的尸体,许久之后,她突然作呕,冲出了房间。 她跑到院子里,冲着花坛,干呕。 秦远之听到动静,从外面走进来,扶住她,“你怎么了?” 她抓住他的胳膊,眼神充满了慌忙和无助,“我才是洛府灭亡的元凶?” “不是,不是你。” “香寒说,方泽深为了得到我,明知道香寒的身份,却冷眼看着,他想等相府灭了,我无依无靠了,带我离开……” 秦远之抱住颤抖的她,“她或许是骗你的。” “骗我?” 她抓住秦远之的衣服,就像溺水的抓住的唯一浮木,“方泽深跟这件事没关系,对不对?” “我不知道,我一直不在龙城,不过我可以帮你查清楚。” 他把洛语灵的头按到自己怀里,“不要想那么多,我说过,我永远值得你信任,洛语灵,你还有我。” 他点了洛语灵的睡穴,抱起人往外走。 第375章 银尘死了 红颜回到公主府,就等着洛语灵回来,这一等就是两天一夜,洛语灵硬是没半点消息。 难道她找到了银辰,去决一死战了? 现在府外到处是耳目抓银辰的,红颜想去找赵京鸿都不行。 可眼见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人还是没半点消息。 以前出了事,她会跟雷霆商量,之后更是有洛语灵,现在突然剩下她一个了。 “不行,我不能一直坐着等!” 红颜出房间,就往院子外走。 一抹身影突然出现,抓住了她手腕,“冷静点!” 红颜回头,诧异地看着来人,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等反应过来,她一把甩开对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西秦了吗?” 雷霆从头到尾打量了红颜一番,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认真看红颜穿世家女子的软裙,虽然不如小姐那般惊为天人,却也是一番好人家小姐的装扮气质。 面前的小丫头,再也不是和他藏在黑暗中,手沾鲜血的死士了。 “盯着我做什么?” “我是要跟你说,别被人牵着鼻子走了,关于巫族和圣巫族大长老的死,跟少爷毫无关系。” “你叫他少爷?雷霆,别让我知道,银辰做的那些事,你是帮手,那我们就是敌人!” 雷霆看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少爷,根本没去飞沙关,怎么会碰到那些人?还杀了那么多认?” 红颜愣住,“你说什么?” “我一路跟着少爷出城,再进城,他做什么都在我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杀人?红颜,你当了几天小姐,难道连过去十年学的东西都全忘了?你难道忘了,只要我们想,造出一个铁证诬陷别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红颜面色一变,她抓住雷霆的手,“雷霆,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你保证你没骗我。” “我保证!” “银辰是何时进龙城的?” “前天早上,少爷在路上遇到了偷袭,受了伤,才会耽误了时间。” 红颜大脑轰隆一声,她放开雷霆,转身在院子里挪了几步,突然回头:“他的伤是在龙城外受的?雷霆,你别骗我,不然我跟你恩断义绝!” “雷霆以性命起誓,绝无一句虚言,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红颜脊背一阵发寒,她后退坐在石桌上。 “那会是谁,做这么大局要把巫族的灭族和大长老的死全都推到银辰身上?”她突然一跃而起,“快找到姐姐!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姐姐,如果,如果……” 如果姐姐在这个时候遇到银辰,两人必有一死。 跟姐姐相处了这么久,如果她还不知道姐姐对银辰抱着什么样的感情,那她就不配当天女的义妹! …… 洛语灵醒来,就看到坐在床边的秦远之。 秦远之端过来一碗粥,看着她,笑道:“你睡了两天一夜,现在全城都知道你失踪了。” “我该回去了。” 她起身,就要下床,身体却十分酸软无力。 “你睡太久了,缓一缓再起来。” “褚均卫,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虚弱地抬头,惨白的脸,配上一头银发,如今的她更加楚楚可怜。 秦远之伸手轻抚她的脸,充满爱恋地望着她。 “我想要你成为的妻子,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眼泪从她眼角落下,她笑着开口:“可我不爱你,我爱的人是方泽深。” 秦远之动作一顿,随即低头吻住她的唇。 他贴着她的唇,只是这样紧紧贴着,然后很快就放开了。 “我可以等,等你把那个人从你心底拔掉,我想用不了多久了。” 洛语灵无动于衷,就好像刚才被轻薄的人不是自己似的,“那就再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把他找过来。” 秦远之望着她,眼神幽幽,“他现在可是被全城缉捕的对象。” 她眼角上扬,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曾经,不管我要什么,方泽深总能帮我搞到。” “我知道了。” 秦远之把粥放在凳子上,起身走出房间。 洛语灵端起凳子上的粥,一口气喝完,胃里的痛意慢慢缓解。 “这一次,我们该彻底做一个了断了。” 她不知道秦远之要怎么找到银辰,可他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配成为她洛语灵的男人。 洛语灵坐在梳妆镜前,这是她坠崖后,第一次给自己梳洛语灵闺阁发型。 点妆画眉,头上的步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娘是龙城第一美人,她爹是有名的才子,她本该也是龙城第一才女,一切都源于一场梦,一场梦,改变了她的人生。 即便早知道结局,她却还是没能改变一切,甚至让一切更加糟糕! 秦远之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绝美模样。 他走近她,拿起桌上的笔,“听说夫为妻描眉,可长长久久。” 她伸手挡住他的手,卷翘的睫毛微挑,“还没到那个时候。” “他来了,在外面。可你,真的忍心跟他来一场了断吗?” 他一手按住梳妆台,把她半笼在怀中,一手拿过一个白银匕首,匕首端镶着宝石,格外好看。 他把匕首放到她手里,凑近她耳畔。 “这把匕首,可以斩断你所有的孽缘。” 洛语灵拿起匕首,匕首上的冷光,仿佛带着一股吸力,让她无法挪开目光。 “用这把匕首,刺进他心脏,你们之间的羁绊,就会断了,永远断了……” 两人同时抬眸,外面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 洛语灵握着匕首起身,她把匕首收进怀里,朝门口走去。 银辰就站在院子里,他周身布满血腥气,从前院打到这里,他已经耗尽了气力。 紧闭的房门缓缓打开。 他看着门中人,怔在原地。 得体的装扮,精致的妆容,头上步摇,熠熠生辉。 这是他爱在心尖上的女人,可是被他弄丢了,这一丢,便再也找不回了。 洛语灵一步一步走下台阶,两人离得极远。 “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 “方泽深和银辰,是一个人吗?别骗我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 方泽深眼眶发红,他望着她,深深地,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间一般。 “你不想是,便不是。你想他们是,便是。” 洛语灵笑了,并没有因为他的回答而喜或者怒。 她太在意他了,才会被银辰和方泽深牵着鼻子走,可冷静下来,同一个身体的两个性格,说到底,不还是他吗? “你一直知道香寒进洛府不怀好意,你却没打算提醒我,你是不是想等我身边一个护我的人都没了,我就只能依附你一人了?” 方泽深喉咙滚动,望着她,也跟着笑了,“是。” 果然,白活两辈子,他给她带来的只有痛苦,还有卑鄙的算计。 阮阮,以后不会了,从今以后,方泽深那个混蛋会彻底消失,就让从未伤害过你的银辰,干干净净地守护你。 因为他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洛语灵走到他跟前,她仰头望着这个男人。 原来,都是真的,她却还在拼命为他找借口。 “方泽深,我真的希望从未见过你。” 没见过你,我便不会懂男女之爱,便不会如此痛苦! “很快,我就会消失了。” 他低头轻抚着她的脸,吻在她额头。 “永别了,我的爱人。” 一滴泪落在她额头。 洛语灵闭上眼睛,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方泽深胸口,“永别了,我的爱人。” 天上突然开始打雷。 洛语灵被一股力量震开,她撞到树干上,一口鲜血吐出来,她抬头,就见方泽深低头看着胸口的匕首,又缓缓抬头,望向她,眼里充满了震惊。 “你……啊!” 一股金光从方泽深身体里四射出来,他好像被什么恐怖的力量撕扯着。 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秦远之,更可怖的事情出现了! 秦远之一双红眸,身后竟然有一对巨大的翅膀!而天上的雷,就是冲着他来的! 她吓得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金光褪去,方泽深倒在了地上。 洛语灵狼狈地跑过去,方泽深已经没有了呼吸,他的身上裂开了细密的缝,就像摔碎再粘上的花瓶。 “方……方泽深?” “他死了,那把匕首可是连死神都能斩杀的盘古之刃。” 秦远之不知道何时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脸色惨白,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他走到洛语灵身边,眼里是计谋得逞的兴奋。 他扭头看着洛语灵,“这下,没人再能妨碍我们了。” 即便散尽这一身的异能又如何,我终究还是斩断了你要摆脱我的命运,你我依旧要纠缠,生生世世…… 一滴从洛语灵眼眶落下,她颤抖地伸手,碰到了湿润,红色。 那是血泪…… “我为什么要哭,是我杀死他的,我没想哭,为什么我的身体在哭?” 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地上的水滴越来越多,很快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阵狂风刮过,雨水卷着枯叶。 洛语灵眼前一黑,直愣愣地倒向后面。 秦远之抱住洛语灵,转身回屋。 等他再出来,地上的尸体依然消失。 他冷笑一声,“便是夺走了又能如何?我的盘古之刃,杀得是神魂,灭的是羁绊,方泽深?他已经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 第376章 我杀错了? 洛语灵感觉自己在下沉,好像躺在一个无底洞里,她一直在下沉,怎么都到不了底。 睁不开眼睛,四肢也不能动弹,唯一的感觉就是下沉。 明明没有动弹,却好累,好累,好像奔跑了几万年,都没休息似的…… “呜呜……” 一阵女子哭声慢慢靠近,她终于能睁开眼睛了,却发现自己不在下坠,而是站在一个破旧的院落,地上的枯叶遮住了原本的路面。 她踩在枯叶上,发出嘎吱的声音。 “谁啊?” 那是一声苍老沙哑的女人声音,她走过去,绕过走廊,就看到房门口,坐着一个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妇人。 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枕头,靠着门,仰头迎着太阳,露出一口黄牙。 瞧见她走近了,老妇人摆摆手,还朝她笑,“你是哪家小姐啊?来我这里作甚?” “你又是谁?” “我是洛府嫡小姐洛语灵,你是哪个?” 她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肮脏衰老的疯婆子,她,她怎么可能是洛语灵! “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胖胖的少爷?” 她惊得发不出声音,只能听到老妇人自言自语,“三哥哥真是的,明明说玉佩送给我,我就是他娘子了,怎么还不送过来。” “那玉佩,你不是不要嘛?” 那年他带她出去吃糖葫芦,他要送她玉佩,可她拒绝了,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来着?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会弄丢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在街上送。哎呀,他怎么还不送过来?再晚,我以后就不给他当娘子了!” 老妇人起身,抱着枕头跑向另一头的走廊。 她追上去,她想问清楚! 砰! 刚追两步,明明是走廊,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她。 “你明明不要的,你明明不要的,你不喜欢他,从来都不喜欢,洛语灵!” 她拼命拍打空气墙,对方却听不到她的呼叫,还是往外跑。 推门声惊醒了她。 她睁开眼睛,望着帷帐,大口呼吸。 秦远之走进来,走到她跟前,“你终于醒了?” 她抬头看向秦远之。 “怎么这么盯着我?不认识我了?” 她看着他,淡淡地叫出他的名字,“褚均卫。” “是我。” “我睡了多久?” “五天。”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坐起来,“哦,那我该回公主府了。” 她揭开被子下床。 “洛语灵。” 她抬眸看着他。 秦远之异常认真地看着她,询问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皇后?” “等你登上那个位置再说。” 她起身戴上披风,走出房间。 门外阳光正好,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她盯着院子中心的位置,方泽深当时就躺在那里。 “他的尸体呢?” “五天时间,我不可能还留着情敌的尸体,火化了,骨灰,你要?” 他暗中观察洛语灵的反应,确却大失所望,对方听到火化,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真的成功了吗? “送他的骨灰回西秦。” “好。” “我走了。” 洛语灵走出宅子,绕到了正街。 热闹繁华的龙城街道,百姓脸上带着新年新气象的喜气,叫卖上,讨价声,成了街上最美的风景线。 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卖~糖葫芦!卖~糖葫芦!” 她僵硬地转身,就看到一个小贩抱着糖葫芦架,一边走一边贩卖。 两个半大的孩子,穿着华贵衣服,堵着小贩的路。 男孩学着大人的口气,不客气地开口:“给小爷拿一个最大最甜的糖山楂!” “好嘞,小公子,给您。” 接过糖葫芦,男孩转身给递给女孩,“吃,你一定喜欢。” “这是什么啊?” 女孩想拿,却不知道怎么握,竹签露在外面的不多,被男孩的小胖手一抓,几乎没有别的余地。 “算了,我拿着,你咬。” “娘说,不能在外面吃东西,而且不是府里的东西,不能吃。” 女孩一边摇头,一边盯着糖葫芦,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好吃了,比燕窝鱼翅好吃多了,比宫里的点心还好吃呢,你真的不尝尝?” 拗不过男孩的忽悠,女孩终于踮起脚,冲着第一个糖球,轻咬了一口。 “大口用力咬,外面的糖衣是脆的,里面的山楂是酸的。” 女孩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然后按照他说的,一口就咬掉了半个糖球。 先甜,后酸,然后酸甜! 女孩眼睛都亮了,拉着男孩的手,就要再咬一口。 男孩却举高了糖葫芦,“等一下等一下。” “我要吃,你快给我,三哥哥。”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那这个玉佩给你,这可是我娘给我娘子准备的,你长大后当我娘子,我天天给你吃糖葫芦。” 便是再小,女孩也懂何为娘子,脸噗地红了,“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哥哥去!” “没,四妹妹,没有,你收着嘛,这次我娘来看我,我特地跟她要来的,就要送你的,你收了以后就是我媳妇儿,再也不许跟凤君尧亲近,只能跟我好。” 女孩一跺脚,“这么大玉佩,我拿不下,我不要。我去找娘亲,说你欺负我!” 女孩羞涩地跑了,身后男孩举着糖葫芦,小胖脸皱了成一团。 砰! 被过往的行人撞了一下,洛语灵再看向那个方向,哪里还有两个小孩。 原来,她不是不想要,只是…… 轻笑一声,洛语灵垂下睫毛。 “原来,我们都是傻子。” 洛语灵回到公主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红颜跑出来,一把抱住她,“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给我传个消息,你知道你失踪多久了吗?陛下都派人找人了!” “红颜,告诉陛下,银辰已经被我处决,巫族和大长老的仇,可以终止了。” 红颜放开她,眼里满是惊恐地望着她。 “你,你说什么?” “小姐,您说什么?!” 从后面赶来的雷霆,焦急问道。 洛语灵扭头,就看到雷霆,她没露出意外的表情,浅笑道:“既然你来了,正好,由你把他的骨灰带回去。” “姐,你……你在骗我对不对?你……真的杀了银辰?” 洛语灵茫然地看着红颜。 “所有人都想让我杀了银辰,我现在做到,你不开心吗?” 她对红颜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然后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洛语灵刚踏进院子,后面雷霆就追了上来,“小姐,银辰不是凶手!” “雷霆,你闭嘴!” 红颜带着哭腔,大声呵斥雷霆。 洛语灵停下脚步,她眼里神情未变,慢慢转过身来,“雷霆,你说什么?” 红颜红着眼睛抓住雷霆的胳膊,忙插嘴,“他没说什么,姐,你去想休息。” “少爷没去过飞沙关,根本不可能灭了巫族,杀了大长老!属下一路跟着少爷,去了滨州一趟,这个时间根本不可能再去飞沙关一次,少爷是银发,您尽可去滨州问,绝对有人见过少爷!有人在诬陷少爷,为得就是让你杀了少爷!” 洛语灵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再抬起眼眸,她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你的意思,我杀错人了?” 第377章 失明 她杀错人了? 她下了那么大决心,杀了自己最爱的人,杀错了? 一口鲜血喷出。 洛语灵摇摇欲坠。 “姐!!!” 红颜冲上前,扶住她。 “您真的……”雷霆脸色惨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这两天,他几乎跑遍了整个龙城,找不到少爷,也找不到小姐。 他是爷培养的暗卫,没有他找不到的人,除非…… 洛语灵伸出左手,死死盯着雷霆,“我用这只手……把匕首插进了他心脏……我一点都没犹豫……” 她就是用这只手握着匕首,刺进方泽深的心。 “可少爷……真的没杀人……” “雷霆!你闭嘴!”红颜厉声呵斥,她扶着洛语灵,“姐,我扶你回房休息,什么都不要想,先去休息。” 红颜扶着洛语灵回院子,洛语灵却推开了她。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甚至露出一抹笑。 推开了红颜,洛语灵径自走进院子。 她走进房间,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镜子里的人,脸上没有一丝喜色,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再也没了曾经的娇媚和星彩。 “洛语灵,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回答她的是眼泪如掉了线的珍珠…… “别哭了,那个人是害死你娘的帮凶,你为什么要心痛?” 即便没有杀死大长老,没有灭了巫族,又如何? 他亲口承认他是帮凶! 方泽深是害死娘亲的帮凶!! 眼前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觉得心口有个地方被人剜空了。 明明是跟她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明明是她亲手把匕首刺进他胸口,为什么她现在好痛…… 从凳子上跌到地上,洛语灵窒息一般蜷缩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那个人永远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她亲手杀了他。 “呕……” 洛语灵一口鲜血涌出,她躺在地上,身体不住地颤抖,鲜血从她七窍流出。 洛语灵身体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她慢慢闭上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梦中,她来到了北国外的山林里。 熟悉的场景,她赤脚走在林间。 远处一抹白影飘过,洛语灵着急追上去,追到尽头,她被眼前的场景怔住。 几十个女人,死状各异,却都无比骇人。 有被吊在树干上,无数根树枝穿透她的身体,鲜血浸满了她的衣服。 还有下半身被斩断,鲜血从大石头一直往下流,汇成了滩血泊。 有吊死,有撞柱而死,甚至有千刀万剐…… 洛语灵惊惧地连连后退。 耳边却传来了悲凉的声音。 “这就是我跟他在一起的结局……你看清楚了吗?” 她想回头看对方是谁,却被对方捂住了眼睛。 “洛语灵,不要睁开眼睛,用心去看,你的眼睛骗了你……你的眼睛骗了你……” “你是谁?你是灵枢吗?你到底是谁?” “你再被牵着鼻子走下去,就没有机会了……” …… 你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 她想抓住女儿,她想问清楚,对方却飘然而去。 别走! 洛语灵猛地坐起来。 “姐,你醒了?你做噩梦了?” 是红颜的声音,洛语灵却看不到她。 “红颜,点灯。” 红颜愣住了,她茫然地看向外面,外面尚有光亮,屋里也有烛火。 “红颜,为什么不点灯?” 红颜惊恐地看向她,她伸手在洛语灵眼前晃了晃,没有任何反应。 她捂住嘴巴,颤抖道:“姐,你……” “快去点灯,红颜!” 她伸出手,碰到了身体颤抖的红颜,刚要开口,神情一滞。 她颤抖地伸出手,在眼前晃了一下,她又晃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有。 洛语灵扶着床沿,就要下床,身体却扑了空,直接摔下床。 “姐!” 红颜带着哭腔,急忙扶住她,“我去叫大夫。” “我……瞎了?” 或许已经经受太多的刺激了,洛语灵甚至连尖叫和慌张都没有了,她只是茫然地望着一个方向。 黑暗,无尽的黑暗,暗到就如同她看向自己未来的路一样…… “你一定是受了刺激,我去叫大夫,我去叫问药回来,他是神医,他一定能治好你。” 洛语灵已经听不到其他了,嘴里一直喃喃着一句“我瞎了”。 红颜把她扶到床上,冲到门外,“来人!” 洛语灵慢慢躺下,双眼无神地望着远处。 洛语灵,不要睁开眼睛,用心去看,你的眼睛骗了你……你的眼睛骗了你…… 梦里那个人说她的眼睛骗了她。 她的眼睛,骗了她什么? “姐……” 红颜吩咐完,回来,就看到洛语灵躺在床上,无神地望着屋顶。 “出去,我想静一静。” “我陪你。” “出去。” “好。我就在外面,你需要,就喊我。” 红颜不敢刺激她,只好退出房间。 听到关门的声音,洛语灵望着黑暗,“用心看,不要用眼睛看,我就能找到真相吗?” …… “方泽深死了,他竟然就这么简单地死了……”洛冷幽笑了,先是无意识地笑,笑声越来越大,最后索性哈哈大笑。 她走到露天的温泉前,摘掉披风,脱掉所有衣物,跳进温泉池里。 片刻过后,一头银发从温泉池里冒出来。 她抹掉脸上的水。 谁说这世界上只有他们二人是银发? “洛语灵,你亲手杀死了你的舔狗,你知道吗?” 她望着睡眠,眼底是报复过后的癫狂。 可这还不够,她要让洛语灵更加崩溃,她要彻彻底底毁掉洛语灵,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谁允许你在这里洗澡的?” 洛冷幽一回头,就看到秦远之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并没有为洛冷幽的裸体或者银发而有一丝的眼神波动。 洛冷幽看着他,笑着游到岸边,也不在乎自己赤裸着身体,仰头望着他,“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轮到你了?” 秦远之蹲在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洛冷幽抓住他的用力往水里拉,秦远之一个不察,就被拉进了温泉池里。 这个男人是第二个对她不为所动,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变过的男人,第一个是方泽深。 她跟方泽深的仇十二岁就结下了,可这个秦远之不一样,他就一点不动心吗? 她只要站在那里,褚贺楠,赫连霆,欧阳博雅,古枫……他们无一不倾慕于她,唯独这个秦远之,她如今脱光在这里,他竟没有一丝动容! 为什么? 她哪里不如洛语灵? 为什么他做这么多事,甚至能跟她合作要了方泽深的命,都是为了洛语灵? 她攀上他脖颈,赤裸的身体贴近他。 “你有多喜欢洛语灵?” 秦远之看着她,笑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她,说喜欢,你肤浅了,我跟她之间,早就不是一句喜欢,一句爱,就能概括了。” “这么忠贞吗?可她就算装得再像,她也是假的,她是洛语灵,是洛府假死的钦犯!随时身份都可能被拆穿!” 秦远之面色未变,好像贴在他身上的胴体,没有任何意义。 “她愿意当天女,当便是了。我不会让她被拆穿的。” “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一个蠢女人,为了家族荣耀,把爱自己的人推开,非要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一个家族没落了,却没本事报仇,还被人牵着鼻子耍弄的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你爱护?” “愚蠢!” 秦远之看了她一眼,伸手推开她,他浑身湿透走上台阶。 “秦远之,论样貌,我哪里不如她?论学识,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她只是个封建女人;论才智,兵法经商,我样样都行,我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她不过是普通的世家小姐,你为什么会喜欢她?!” 秦远之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谁给你的自信?来自异世的优越感?” 洛冷幽整个僵住。 他,他知道她来自异世? “不过一个工具罢了。” 秦远之走了,洛冷幽站在温泉池里,大脑嗡嗡作响。 秦远之知道她来自异世? 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也是? 感觉到一股视线,她猛地抬头,就看到远处的廊下,一双熟悉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卫……卫戍? 第378章 失忆 洛语灵做了个梦,梦里她在悬崖边。 她看到自己抓着一把匕首,匕首还在滴血……倒在她脚边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睛,“你敢杀老子?!” “啊!!!” 洛语灵猛地睁开眼睛,她喘着大气坐起来,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眼前一片漆黑,她木楞了许久,才想到自己失明了。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 原来,她十岁就杀过人了。 刘一达,那个人……叫刘一达…… “为什么我连这件事都忘了……为什么……呜呜……” 红颜听到尖叫声跑进来,就看到洛语灵坐在床上痛哭。 “姐!” 她冲到床边,抱住洛语灵,“会好的,你的眼睛会好的。” “呜呜……我为什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会忘记?” “你忘记什么事了?” 洛语灵抓住红颜的胳膊,“我杀了刘一达,是我杀了刘一达……” 刘一达是谁? 红颜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可是见洛语灵一脸崩溃,她只能先安抚她。 “都过去了,姐,一切都过去了。” 洛语灵突然表情复杂地望着红眼的方向,似哭,却又在笑,她几乎疯狂地抓着红颜的胳膊,指甲陷入她衣服里。 “你知不知道,当时我怎么举起那把匕首的?” 红颜抱紧她,“你当时一定吓坏了。” “我当时想:我的三哥哥如果死了,他还怎么娶我?原来……我是愿意嫁给他的……我十岁的时候,就愿意嫁给他了,可我为什么忘了?” 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为什么这个时候让她想起这件事? 原来,她小时候就喜欢方泽深了,可能在他之前,就想成为他的妻子。 为什么这么珍贵的感情,会被她忘得一干二净? “呕……” 洛语灵推开红颜,趴在床边开始吐。 洛语灵,不要睁开眼睛,用心去看,你的眼睛骗了你……你的眼睛骗了你…… 不管那些人有多强大,他们都是外来的,而你,你才是这个世界的。只要你不忘本心,他们的算计终究会失败。 他们一直在改变你本有的命运,一旦你忘了,他们就得逞了。 不要忘了自己,洛语灵,快想起来你的本心是什么! 你不是替身,更不是那些人手中的棋子! 本心! 本心!! 眼睛看不见了,脑海里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只要用心看,我就能走出这困局吗?” 她空洞的双眼,慢慢合上。 “那我便不再睁开眼睛看这世界……” …… 对于天女听话,亲手处决了妖物银辰,褚驰业很满足。 得知她双眼失明,太后立刻派人接她进宫。 看到双眼失去所有光芒的洛语灵,太后哽咽一声,上前抱住她,“哀家的可怜的女儿……” “义母,灵枢没事。” 她轻轻拍着太后的肩,反安抚她。 褚驰业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人。 “怎么会失明了?来人,快宣太医!” “参见陛下。” 洛语灵看向褚驰业的方向,却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朝向偏差了一些。 褚驰业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了才开口,“你是闻楚国的国师,朕一定会让太医治好你的眼睛。” “多谢陛下。” 褚贺楠站在父皇身后,他默默注视着洛语灵。 她真的杀了银辰? 难道银辰的确不是方泽深? 太医很快赶来,太医院首席携几位资历老练的太医共同会诊。 许久之后,他们退出寝殿,来到外殿。 跪下,回褚驰业。 “陛下,天女体质特殊,失明原因难以用常人脉相评断,微臣不敢轻易下针。” “朕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必须治好天女的眼睛。” “臣遵旨。” 洛语灵躺在床上,她望着上空,听着外面的对话。 到底是谁欺骗了她的眼睛? 褚驰业?太后?洛冷幽?褚贺楠?亦或者,是哪个曾经靠近过她的人? 秦远之…… 她缓缓闭上眼睛,当日方泽深倒下的时候,她真真切切看到秦远之可怕的样貌! 如果不是她眼花看错,那秦远之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他亲手把匕首放到她手里,他让她用那把匕首,刺进方泽深的身体…… 心口的位置突然剧痛起来。 她伸手按住心口的位置。 “天女?” 一个宫婢惊呼一声,然后就是一大群人跑进来。 “太医!”太后站在窗边,惊恐地看着洛语灵七窍流血…… 太医院首席冲到窗边,他按住洛语灵的脉搏。 怎么可能?? 天女……天女怎么会有两副脉相? …… 龙城外的百竹林里。 一片林中潭边,是几间竹楼。 其中一件竹楼里,正躺着一人,那人一头黑发,面容俊俏,只是双眸紧闭。 竹楼的门被推开了。 一位披着白貂披风的人走了进来。 他走到床边,看着床上沉睡的人。 “你再不醒来,属于你们的人生,就会结束了,方泽深……” 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 床边的人叹了口气,他弯腰,把手掌按在方泽深额头。 灵魂受损严重,但总算没有散开。 “月,你竟为了避开……做到这种地步……” 他缓缓起身,走向外面。 砰! 他一回头,床上的人已经跌下床,半仰着头,一脸茫然地望着他。 “你……醒了?” “这,这是哪里?”方泽深声音沙哑,虚弱。 他走进来,并没有扶起方泽深,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里是龙城外百竹林,我还真没想到你会醒得这么快!” 盘古之刃,是上等神品,连神都可以诛杀,更别说一个区区人魂,他不知道月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护得住方泽深的魂。 “我是谁?” 方泽深伸手慢慢抚上心口的位置,这里好痛…… “你叫方泽深。” “方泽深……”方泽深嘴里喃喃着这个名字,他努力回想自己的记忆。 一抹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他突然头疼欲裂。 那是谁? 男人走上前,点住方泽深的穴道,“你刚醒来,想太多东西,会让你神魂动荡,不想变成傻子,就安安静静养着。” “是你……救了我?” 男人扶住他的肩膀,把人扶到床上。 “我只是刚好路过,救你不是我所愿,只是你我的缘分。睡,等你睡醒,你的人也该来了。” 方泽深缓缓闭上眼睛,随即沉沉睡了过去。 第379章 瞎子不好当 洛语灵在宫里住了五日,太医每天都来,他们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没一个人有办法治她的眼睛。 五天时间,足够让她从手忙脚乱到平静接受。 “或许,这就是上天的惩罚,惩罚我牵扯进尘世间的俗事。大长老离世,圣族村必将迎来新的改变,而我身为圣女,却无法参与其中,灵枢心中实感愧疚。” 太后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眼里再无一丝神采,心疼地宽慰:“你有缘入凡尘,成了哀家的义女,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大长老之死,与你无关,你又亲自手刃了仇人,圣族村的人该感谢你才是!” 洛语灵起身,朝着太后的方向,缓缓跪下。 “义母,灵枢已经这般,请义母允许布吉带着大长老的骨灰回圣族村。尘归尘,土归土,圣族村死去的人,都是要归入山林,与天地作伴。” “快起来,何故行此大礼?让大长老落叶归根,哀家怎么会阻拦?哀家会让舒王去办。你若有什么事,也可以直接找他,你把他从北国救回来,你们二人自该比旁人亲近才是。” 洛语灵垂下眼眸,笑容慢慢敛去。 她一直以为带回来的是真正的褚均卫,可越是看不到东西,之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就越发清晰。 他清清楚楚看到褚均卫变成那般可怖的模样,那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到底是谁? 冒充褚均卫,回到龙城,又接近她! 可不管他是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又能做什么? 她连独自走上百步不摔跤都做不到,怎么对付报仇? 怎么查清欺骗了她双眼的真相到底什么? 为了不继续当废物,洛语灵开始学习当一个瞎子。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院子里摸索走路,训练如何用耳朵当眼睛,用心当眼睛。 她必须适应黑暗,才能搞清楚一切! 脚下一块石子,洛语灵一个不察觉,直接向前跌到地上,双手掌心火辣辣地疼。 这条路她走了好几遍,为什么还会摔倒? “天女!” 两个宫女慌忙跑过来。 “别过来!” 她撑着手肘爬起来,狼狈地呵斥住她们。 心底突然万般悲凉涌上心头,她只能要忍着。 站直身体,她让自己沉下心。 没有眼睛,耳朵就是辨别一切的武器。 在灵枢的帮助下,她本就能听到许多声音,如今不过是让这些声音具象化,她必须让自己闭上眼睛,却能察觉到周围的所有变化。 心跳慢了下来,洛语灵闭眼静听。 噗通!噗通! 心跳声变得清晰,有力。 风声,鸟叫声,远处两个宫女的呼吸声,夹杂着一丝担忧和惧怕,她们的心跳也乱了节奏。 “姐!” 红颜的声音,左前方。 她朝向红颜的方向,对方果然几步走过来,正好站在她正前方。 “你的手受伤了?问药,快点过来!” 问药跑过来,身后背着药箱,他盯着白沙覆盖的眼睛,“先回寝殿,我好好检查一下你的眼睛。” “你从庄子上回来了?庄子上的人……” 红颜和问药两边扶住她,往寝殿走。 问药一边按住她的脉搏,细细诊断,一边回道:“庄子上的人还好,鼠疫已经解除,青秀还想来照顾你,我没让她来。” “嗯,这时候,公主府不要有任何变动。” 回到寝殿里,红颜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手心的伤口,问药低头盯着她的眼珠观察,许久后,他直起身退开。 洛语灵眨了眨眼,摸到桌上白沙,重新系上蒙上眼睛。 问药抬头看向问药,“怎么样?能治好的,对吗?” 问药没说话,他神情复杂地在殿内来回挪步。 “问药,你说话啊?!” “红颜。”洛语灵叫住她,“别逼他了,十几个医术高明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问药看不出来,也不稀奇。我是圣祖村的人,我的身体,本就与常人不同,出了问题,难以医治,倒也说得过去。” 她没把失明前那个梦境告诉任何人,恐怕她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你做梦梦到有个人蒙住了你的眼睛,告诉你眼睛会骗你,要用心去看,然后你一觉睡醒,就失明了。 这种事,恐怕连志怪小说都不敢这样写。 她最好奇的是蒙她眼睛的女人,是灵枢吗? …… 因为实在找不到病由,洛语灵在宫里住了七日,终于可以回公主府了。 这七日,她还是会撞到东西,会被绊倒,身上细微的伤痕,日日都会新增。 即便这般,她也不让人扶着她,只拿着一根做工精巧的盲杆,配上眼睛上系的白沙巾。 远远一看,更显仙人神姿。 回到自己院子,洛语灵静静听着院子里的一切风吹草动。 突然,她朝向紧闭的房间门,脸色大变。 “红颜,房间里有人!” 红颜扶住她胳膊,小声道:“是有人,他等你很久了。” 红颜不觉得对方危险,那就是她的熟人。 洛语灵一步一步走向房门口,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听吐纳,内力深厚,是个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颗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猛地推开了房门,紧张得那一刻都忘了呼吸。 是…… “是我,阮阮。” 她一怔,“舅舅?” 紧绷得弦染松了,她攥紧盲杆,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赵京鸿走向她,看着她眼睛上蒙的白沙,又心疼,又震惊,“你的眼睛……” “舅舅,没事的。只是看不到了,我正在努力适应怎么当一个瞎子。” 她挤出一抹轻松的笑,握着盲杆往屋里走。 等两人坐下,赵京鸿忍不住问道:“怎么会失明?” 洛语灵淡淡一笑,反问道:“舅舅一定听到不少传闻了,不知道传闻里说我是怎么失明的?” “有人说你和妖物银辰,大战三百回合,风云变色,那日龙城雷声滚滚,你降妖除魔,护佑龙城,受重伤才导致了失明。” 洛语灵笑了,“把我夸得这么神勇吗?和妖物大战三百回合……” 她越说笑容越淡,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个字,脸上表情已经消失,那几个字,也消失在唇间。 “外面一直在传,你杀了银辰。我今日冒险过来,也是想问,这是你们刻意传出来的吗?他现在在哪?我有事要找银辰。” 洛语灵平静地望着一个方向,“这个不是传言。” 赵京鸿怔住。 洛语灵转过头,朝向舅舅的方向,“我的确亲手杀了银辰。” 赵京鸿猛地站了起来,他连退两步,“你杀了银辰,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是……” 他可是方泽深啊!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解释道:“舅舅,我娘难产而死,最直接的原因便是香寒,她奉命接近我哥,搅乱洛府,,而这一切……他一直都知道,却从未想过阻拦,他是帮凶。” “这……怎么可能?” 她指甲陷入桌面,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漠,“他亲口承认还能有假?舅舅,你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在北国,我跟方泽深已经断发绝交。之所以拖到现在,无非是念着曾经相伴的情分……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若我放了他,死后我还有何颜面去见爹娘?” 她为一个男人,次次打破礼教,任由他得寸进尺。 她为一个男人,把血海深仇压下,以他的安危为先。 而这个男人,毁了她的清白,在红颜和雷霆面前,极尽羞辱她。 或许那次窗前,她发誓与他恩怨两清,两人之间就该老死不相往来。 如果那时,他们真的再不相见。 今日,他还是他的西秦王爷,而她依旧在龙城复仇。 他们本该两条路,强行同行……这就是结果。 “你,你们……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你们之间怎么会走到这步田地?那孩子虽然不够成熟懂事,可我看着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对你……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人会那般待你。” 洛语灵淡淡一笑,“我也不需要再遇到一个人,洛语灵这糟糕的一生,于情爱纠葛,一次足矣。” “你明明对他不是无情!” “方泽深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可爱过,不代表就能一生相守,舅舅应该最懂这种感情?” 洛语灵朝他露出一抹笑,赵京鸿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嫣然。 她最后一次见他,说的便是:有缘爱过,无缘相守,今后,便各自安好。 赵京鸿双眼泛红,他想起了往事,拳头微微颤抖。 “既然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只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 “不会,方泽深死了,可我的斗争还没结束,身处这泥潭之中。我已经无暇想其他了。麻烦舅舅回去后,把那个女人带出来,我要用她引出洛冷幽!” 第380章 带球寻夫 赵京鸿从公主府离开,回到侯府,看着一派冷清的侯府,他悲从中来。 来到了赵嫣然出阁前的小院。 这里严格上来讲,并不是赵嫣然出生长大的地方,她生长在那片小城净土上,那里有他们十五年的美好回忆,有祖母的疼爱,有她的温柔,有他的痴情。 这里,她只住了一年,便匆匆嫁给了洛之臣。 可如今,这里却是他唯一能安静想念她的地方。 走到闺房门口,他坐在门槛,并不进去,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他与她,发乎情,止乎礼,他们相爱,相守,却从未越界。 他们本不该有任何交集! 他是赵家祖母故人之子,被收留在祖母,亦奴亦主,她却是赵侯的嫡女,因为幼年身体不好,才送出龙城教养。 而他,大她五岁,自然而然成了她的护卫,她的哥哥,她的玩伴。 他十五岁时,祖母定下他们的婚事,心爱的女子,将要成为他的妻子,那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可喜悦过后,便是不安。 她是侯府嫡女,他却一无所有。 他想给她最好的生活,想让自己配得上她,所以他去了军营。 参军三年,祖母亡故,她被接去了龙城,他们的婚约,只有祖母首肯,至此变成一纸空谈。 等他带着一身战功归来,她已经是陛下赐婚的新妇。 他想带她私奔,想丢下这一身荣华,他要的只有一个她。 可她要的却是赵氏的荣耀和平安,在百余口人和他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哥哥,对不起……嫣然想任性跟你走,可人不能只看到自己,侯府百余口亲眷,加上依附势力……我若逃婚,牵连下去,不堪设想……” 赵京鸿抓着门边,指骨泛白,木门上引出几道指印。 “我不怪你,嫣然,哥哥从未怪过你!” 他仰头看天,让眼底的湿润慢慢散去。 她给了他十五年的温暖,让他体验到活着真好,即便无法携手陪她走过一生,他也决心,护她一生。 “哥哥只是……想你了……” …… 清晨,日头刚刚挂上天。 公主府外,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背着包袱,偷偷打量着公主府紧闭的大门。 府门开,两个看门小厮见女人鬼鬼祟祟,上前质问:“你是什么人?在公主府外,鬼鬼祟祟,想干什么?” 女人扶着肚子,连忙摇头,“两位大哥,我,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天女帮忙的!” “天女?”一个小厮噗嗤一声笑了,“你以为天女是那么好见的,还给你帮忙?你瞎了心了!赶紧离开,看你大着肚子,就不赶你了,你自己赶紧离开。” “两位大哥,天女是庇佑闻楚国百姓的,我,我真的想求天女帮我找到相公,求你们了……” 女人直接跪在了门口。 “喂,你这……你这是为难我们呢?!” “什么事这么为难?” 红颜从公主府走了出来。 看到她,两个小厮立马恭敬起来,“小姐,是这个妇人捣乱,奴才正要让她离开呢。” 红颜没理两人,走到孕妇面前。 “你来公主府外,有什么事?” “我,我想求见天女……但是这两位大哥说天女不是谁都能见的。” 红颜淡淡一笑,伸手扶起女人,“这倒是真的,不过你有什么事?我看我能不能帮你。” 女人望着红颜,一脸兴奋。 “我,我想求天女帮我算算,我相公去哪里了?他说有事要出去办,这都三个月了,我都要生了,他还没回来,我好担心……” “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带你去见见天女,不过能不能找到你丈夫,天女可不能保证。” “天女是神的女儿,下凡来保佑闻楚国,一定能帮我找到卫戍!” “你丈夫叫卫戍?” 女人用力点点头,“是,我们成亲两年了。” “那卫夫人,请进。” 两个看门的小时,一脸懵逼地看着红颜把女人带进了公主府。 不到一个时辰,女子为寻夫,登门找上天女的笑谈就传遍了龙城。 听到这个消息,正在花园联系盲人走路的洛语灵停下来,“你就带她在龙城到处转转,越招摇越好。” “姐,你真觉得这个女人能同时引出卫戍和洛冷幽?” “卫戍对于洛冷幽是很特殊的存在,卫戍还活着,却五年都不来找她,你说她会怎么样?她那么骄傲的人,要是知道卫戍是为了这样一个村妇而舍弃她,她一定会出手!记得让问药暗中跟好了。” “我明白,不过我在想如果洛冷幽仅仅因为这个,就暗中谋害小桃,那她真是丧心病狂了,这样,姐,你会更危险!” “不用担心我,去。” 红颜没办法不担心,面露担忧之色看了她一会,才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红颜就带着小桃在龙城街上逛。 “红颜小姐,这多不好意思……你和天女真是大好人,不止帮我找卫戍,还带我逛龙城,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嘿嘿。” 小桃是个淳朴的山中采药女。 当日在路边救了失去记忆的卫戍,她一个人住在山里太寂寞了,好不容易有个人陪她,她就把一腔情爱,全都付出去了。 可是卫戍是个木头,她用了两年时间,才打动他的心。 前几个月,他突然说有一件事必须去做,不然他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她让他去做了,可前几天,她找人算命,老先生却说,他再不回家,会有血光之灾,而要找到卫戍,可以问龙城的天女。 小桃,这才急急忙忙赶来找人了。 听完小桃说的,红颜由心底佩服这个小桃。 “卫夫人,天女都说了,你丈夫很快就会出现,你不用担心,我带你好好看看这龙城的繁华,日后,你也好跟你的孩子讲。” “红颜姑娘,你说得极是!” 一天下来,红颜带这小桃,饶了大半个龙城,热闹的地方,她们全去了个遍。 天色暗了,两人都逛累了。 红颜给小桃买了不少东西。 “两位,请点一下,这是你们要的东西。” 红颜走进店里,数着东西,小桃站在街边,用还在感慨龙城的繁华。 突然,一抹带着冷意的视线,直直盯着她。 小桃一愣,她好像不认识那位姑娘! 下一瞬,小涛就被人抓着进了箱子。 红颜反应过来,立刻追了上去。 僻静的巷子里,小桃护着肚子,一个劲儿往后退,直到脊背贴到墙。 “姑娘,你想干什么?” “你丈夫叫什么?” “啊?”小桃懵了。 洛冷幽上前,一把掐住她脖颈,“我问你,你丈夫叫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咳咳……我相公叫……卫戍!” 洛冷幽眼底风起云涌。 她从不曾忘了他,甚至以为他死了,把他牢牢记在心里,刻在骨头里。 他呢? 他竟然在别处娶妻生子?! 卫戍,你不是说过你永远不会背叛我吗? 你不是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会支持我,会保护我,会……爱着我吗? 她眼球泛起血丝,眼前的女人,毁了她仅存的美好。 她只有卫戍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的美好回忆,只剩下卫戍了! “你怎么敢抢他?!” 她手下用力。 小桃呼吸不了,她奋力挣扎,却一点用都没有。 她要死了吗? 卫戍,你娘子和孩子要被人杀了……你他娘的在哪里呢? 一抹身影突然冲过来,一把捏住洛冷幽的手腕,把人甩了出去,然后抱住往下滑落的小桃。 “小桃?小桃!你怎么来龙城了?” 小桃睁开眼睛,看到卫戍,她一把抱住他脖颈,“哇……有人要杀我和你儿子……我差点死了,你怎么才出现?呜呜……你这个负心汉,你搞大我肚子,一走了之,让我一个人在村子里被大家笑话,呜呜……你不管我……呜呜……” “别哭,我没说不管你,别哭,让我先看看你的伤。” 卫戍抬起她下巴,仔细检查她脖颈的掐痕,看到红紫色的淤青,冷意爬满他眼底。 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你以前不会滥杀无辜。” “你以前也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站在我对立面。卫戍……她就是你五年都不出现的原因?为了她,你伤了我,你曾说过,任何伤害我的人,都要踏过你的尸体,你忘了吗?”洛冷幽讥讽地看着他。 “我没有跟你对立,你如果处于危险,我也会保护你,我的承诺永不变。” “就这种大字不识的山野村姑,她不配跟我相提并论!” “小桃,你没事?” 红颜跑过来,瞥了一眼其他两人,心道,全被姐姐猜中了。 “红颜小姐,我找到卫戍了。” 小桃爬起来,正要走向红颜,就感觉肚子好痛。 红颜急忙上前扶住她,见她脖颈的掐痕,冷眼看向洛冷幽,“你当真歹毒,对一个孕妇,竟然下此毒手!” “我带你回公主府。” 红颜扶着小桃,准备往外走。 “卫戍,跟我走!”洛冷幽盯着卫戍。 “卫戍,我肚子好痛……”小桃带着哭腔,抓着卫戍的衣袖。 “卫戍!” “卫戍……” 卫戍横抱起小桃,快步往外跑。 洛冷幽身体一踉跄,脸色惨白无色。 卫戍选择了另一个女人…… 她心底那片唯一的净土,如今也消失了…… 第381章 卫戍和小桃 卫戍本不想带小桃去公主府。,可小桃动了胎气,落了红,他只能听红颜的往公主府赶。 怀里的人脸色更加苍白,卫戍感觉一颗心好像要裂开了一样疼。 他低头贴着小桃的额头,“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小桃。” 一到公主府,问药立刻上前给小桃号脉。 “你们先出去。” 卫戍木楞地走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的洛语灵,他眼眸暗淡,走上前。 “草民,见过天女。” 洛语灵眼睛上系着纱巾,她缓缓回头。 两人虽然不熟,但怎么说也曾经同住洛府,卫戍是护卫,话少,善观察,再加上洛冷幽的关系,洛语灵没打算在卫戍面前隐藏身份。 “你喊我天女,还抱着小桃姑娘来我这里,小桃姑娘的一颗真心,也不算错付了。” 卫戍眼眶发红,冷冷地看着她:“您让红颜带着小桃招摇过市,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来,让我跟小姐反目。” 洛语灵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原来你也知道她的存在,会让你和洛冷幽反目!那我想知道,你现在对洛冷幽是什么心情?是要一边爱慕着你的小姐,一边从小桃姑娘那里感受家的温暖吗?” “我没那么卑鄙!” “你也知道那是卑鄙啊,那洛冷幽呢?” 卫戍不解地看着她。 洛语灵用盲杆敲着地面,走向他。 “洛冷幽当年和贤王情投意合,是整个龙城都知道的事,那即便在那个情况下,她对你的情意,也不少啊。她想你一直陪着她,却又想跟贤王一生一世一双人,很可惜,到头空。” “天女不必说这些,我本就没打算继续跟着小姐了,但……我也不会背叛她!” “你不跟着洛冷幽了,她会同意吗?她那种蛇蝎心肠,得不到的就要毁掉,你觉得她看到你在她和小桃姑娘之间选了小桃姑娘,她会放过小桃姑娘吗?” 卫戍眼神一凛。 “天女!小桃只是个很普通的山村姑娘,她不懂复杂的人心,更不懂你们的恩怨。请你不要把她当做工具!我不会跟别人说你的身份,当然也不会说她的事。” “如果我非要利用呢?” 卫戍脸色一变,周身气场冷却。 一枚暗器朝卫戍袭来,卫戍躲开,看向墙头。 一个黑衣男人站在那里,卫戍脸色大变,他刚竟然没察觉。 洛语灵顺着方向,看向墙头。 “雷霆?” “是我,小姐。” 洛语灵没再关注雷霆,她转向卫戍,握着盲杆,“你当年帮着洛冷幽也没少做事,想要轻易退出,恐怕没那么简单。” “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语灵淡淡一笑,“我想做的事很简单,之后再说。我倒是想问你,你觉得你能离开吗?”她头转向房间,“洛冷幽可是锱铢必较的人,她会让你跟小桃姑娘回去过你们的小日子吗?” 卫戍沉默地低下头。 “好好想想,连血亲都不放过的人,她会让你被别的女人抢走?想通了,来找我。” 洛语灵抬脚走出院子。 卫戍抬头,眼里带着一丝挣扎,一丝沉冷。 问药从房间走出来,“孩子保住了,但是小桃姑娘受到惊吓了,需要卧床静养。她脖子受伤严重,这几日先不要让她说话。” “多谢问药大夫。” 问药提着药箱从卫戍身边走过。 “问药大夫!”卫戍喊住他,问药转过头看向他。 卫戍看着他,问道:“你是小姐的师兄,为什么……会跟天女在一起?” 问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 “你去看看小桃姑娘的脖子,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卫戍快步走进房间,来到床边,小桃还没醒,他坐到床边,目光落在小桃脖颈青紫的手印上。 再用力些,小桃脖子就会断了,当真狠辣! 问药的声音幽幽地飘进来。 “能对一个无辜的孕妇下这种狠手,能是什么人?” 还配别人守护她吗? 卫戍伸手,指腹轻轻碰到小桃脖子的青紫。 “呃……”小桃痛得皱眉,卫戍急忙收回手。 小桃睁开眼睛,看到卫戍,嘴一扁,眼泪就从眼眶滑下来。 “别哭。”他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那位姑娘……就是你想离开小登山的原因吗?”小桃声音沙哑。 小桃心碎的眼神让卫戍心口一窒,他握住她的手,“别瞎想,等你养了身体,我们就回小登山。” 小桃眼里浮现惊喜的光,“真,真的?” “真的,快睡。” 小桃伸手要摸他的脸,卫戍低下头,让她摸到。 “狗蛋儿,你瘦了,眼睛里也没有了光,你不快乐。既然过去的记忆不快乐,就忘了!我们回家,家里都是快乐的回忆……” 卫戍握紧她的手,低头,吻在她额头。 “好,你快睡。” 小桃本就身体虚弱,抱着他的手,慢慢又睡了过去。 卫戍手指摩挲着小桃拇指上的茧,他还是让她哭了…… 小桃因为早产所以身体一直很不好,不会功夫,不会用毒,也没读过很多书,她每天上山下山,采药,给小登山几个村子大人看病,给自己看病。 她总是一脸笑容,不管发生什么事,总在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今天,他却让她哭了。 …… 等小桃睡熟了,卫戍走出房间,坐在门槛上。 这几个月,从西境到龙城,他只觉得曾经他一心守护的小姐,好像还在,又好像……不见了。 尤其前几日,他看到小姐和秦远之在温泉池发生的事…… 卫戍,我绝不向强权低头,庶女又如何?我洛冷幽不比任何人嫡女差,不靠男人,我也能在这个世界有我的立足之地! 洛冷幽向他诉说自己的理想,告诉他人人平等,庶女,暗卫,皇子,他们都是平等的。 他的命是她救下来,从那一刻开始,他的眼底心里只有她,她说他不是奴隶,他的命很重要,她要让他自由地生活。 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话,是她,让他有了一丝期望,他期望自己也能作为正常人生活! 守护她,成了他唯一的追求。 发誓以她为重,永远当她的护卫,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慢慢地,他发现小姐身边有更配她的人,不管是贤王还是赫连霆,都不可能是他。 他只是个护卫而已,所以,能用命换小姐的命,他心甘情愿。 可是,他却没死! 他被救了,失忆的两年时光,彻底改变了他。 原来,他也能像个正常人生活,没有江湖恩怨,没有朝堂斗争,他和小桃采药,救治乡间百姓,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他会为了夺回小桃的田地,跟朋友扮鬼吓唬地主。 他会为了帮好友娶到心爱的女子,假装阔绰。 他会为了村庄大丰收,和大家一起在田间吼叫! 如果他不想起这一切该多好…… 五年时间,物是沧桑,小姐变得陌生,他心底那卑微的爱意好像也沉寂,慢慢枯死了。 看着小姐期待的目光,他决定为她做最后一件事。 绑架银辰…… 你该看清楚你追随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东林带他进入林州城,让他看到了发疯的凤芷熙,他记得这个女人,凤芷熙,名副其实的龙城第一才女,小姐也夸过凤芷熙,说这样的人跟洛语灵交朋友,可惜了。 “洛冷幽让一群男人侮辱了她,只是因为她是洛语灵的朋友。” 这件事让他大受震撼! 东林说,要让他看清楚洛冷幽的真面目,于是带着他一起行动。 东林带着凤芷熙去见洛语灵,他跟在后面,他要查清楚这是他们的一个局,还是真的! 结果…… 东林竟然是洛俊辰! 卫戍亲眼看着洛俊辰跳下悬崖,亲眼看到他一心想守护的小姐,那般狠辣绝情! 他救了凤芷熙,避开洛冷幽的耳目,把她送回了林州城。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看到林俊辰的尸体,那一刻,他真的动摇了。 从来都是他听着小姐控诉洛府的人怎么虐待她,怎么伤害她。 他的心偏向小姐,从来没怀疑过。 可冷静下来之后,他想找小姐被洛家兄妹伤害,被丞相夫人虐待的事。 洛语灵言语的挑衅,洛俊辰直接无视,丞相夫人……扣月钱,让他们住在破旧的院子…… 这些事就能恨到毁掉整个洛府吗? 前些日子,前丞相夫人名誉恢复,用那样的手段毁掉一个人的名誉,还是去世后。 只有小姐有这个理由,有这个能力。 前几日,洛冷幽那样勾引秦远之,让她口口声声说要自强,不靠男人的话变得可笑无比。 用卫戍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 他没办法把剑指向洛冷幽,她是他人生的第一道光;可他再也没办法面对她了。 他厌倦了这里的一切,想离开。 他想回小登山,今年下了这么大的雪,肯定是个丰收的年。 想到小登山,卫戍眼底终于浮起一丝暖意。 第382章 成亲 小桃在公主府养了几日,养得珠圆玉润,腹中孩子也平平安安。 卫戍看着她成日缠着天女,围在人家身边,心中更加担忧,小桃太单纯了,在龙城这些人眼里,她只是一个工具,用完即弃。 他怕自己护不住小桃。 “你就这么喜欢缠着天女?” 他拉住要去找天女的小桃,无奈又担心地看着她。 “这你都吃味啊?”小桃拍拍他的手,“那可是天女啊,不是凡人呢。我多靠近天女,给咱家宝宝吸点天地灵气,以后说不定能中状元,当大官呢。” 卫戍表情一紧,“你喜欢官场?” “没有啊,可大家都这样说啊。说孩子有志气,就是以后有本事当大官啊。我倒是无所谓,我们的宝宝,以后跟着我上山采药,跟着你种地……不行,你种地不行,要种地,得跟着大宝哥学。” 卫戍松了口气,笑着搂住她。 “谁说我种地不行,我早就学会了。” “哼,你去年还把麦苗当草锄了。” 卫戍有些尴尬,搂着小桃不说话了。 当天下午,洛语灵来看望两人。 “小桃姑娘,喜欢龙城吗?” 洛语灵坐在桌前,品着茶。 小桃坐在床上,手里抱着一碗燕窝粥,“天女,我喜欢。这里好繁华,街上好多东西,我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还有这个燕窝,好好吃啊。” “那就多留一段时间,你快生产——”“不用了,天女。”卫戍急忙打断她,“小登山有传统,新妇要在新房生第一个孩子。” “是啊。”小桃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形状,“我跟狗蛋儿的新房,是……卫戍亲手建的,村长说,这就是我们的根了,在新房生孩子,以后这里就是我们卫家的根了。” 听到‘我们卫家的根’,卫戍深情一怔。 “狗蛋儿?” “我刚救起卫戍的时候,他失忆了,伤得很重,阿婶说贱名好活,就,就……叫这个了。村里都这样叫他。” 卫戍走到床边,扶起碗底,往小桃嘴边送,“快吃,一会凉了。” 小桃拽拽他的衣服,脸颊微红,“忘了不在外面说这个的,我错了。” “没事,快喝,你之前不是馋了很久,想喝燕窝,这可是顶级燕窝,回到小登山,我可买不起了。” “没事,到时候你给我卧鸡蛋,我也爱吃。” “孩子姓田。” 小桃愣住,“可是……” 卫戍一边喂她喝,一边解释:“我是孤儿,我都不知道我姓什么,以后我们就是田家。” “这样,你不就成了……倒插门。” 卫戍笑了笑,“我本来就是啊。” 洛语灵起身,握着盲杆走向外面。 卫戍和小桃的相处让她心头窒闷,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伸手捂住心口的位置。 “天女!” 卫戍追出来。 洛语灵放下手,背对着他,“怎么了?”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回去?” “在公主府办婚礼。” 她仰头朝向远方,她的面前一片黑暗,可身后若是能保有一份初心,也不错呢。 卫戍愣住。 洛语灵又说了一遍,“卫戍,能遇到小桃这样的姑娘,是你的福气,公主府出钱,送她一个十里红妆的婚礼,作为交换,我会在婚礼抓住洛冷幽。你已经离开五年了,没必要再掺和进来,婚礼结束,带着你的妻子,离开龙城。” 公主府要给一个平民丫头办喜事,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介于自己的身份,肯定不能前来出席婚礼掉了身价,但都送来了贺礼。 成婚当日,青秀和红颜全程陪着小桃。 小桃穿着婚服,绕了一圈,给两人看,“红娘姑娘,青秀姑娘,你们看我怎么样?” 红颜点点头,“很好看。” 青秀上前,帮她整理了一下婚服,“这婚服遮住了肚子,小桃姑娘怀孕七个月了,还这么好看,一会出去,那些人要看呆了。” 小桃脸一红,有些拘束地拉住青秀的胳膊。 “青秀姑娘,天女这么样铺张地给我办婚礼,肯定要花很多钱?我有些过意不去。” 红颜走向门口,淡笑着道:“你不用想这么多,天女自有她的用意。” 吉时到,卫戍骑着马,带着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上坐着小桃。 他们要绕龙城主街一圈。 洛语灵站在公主府里,微微仰着头,听着外面的喜乐,脸上表情很淡。 听到远处有几个丫鬟在嘀咕,她眼睛看不到了,听力越来越敏锐了。 “这个是烟花?都堆了灰了。” “这是年前的,这么大竟然没放。” 洛语灵走过去,问:“什么东西?” 几个小丫鬟看到她,急忙跪下行礼,“见过小姐。” “是很大的烟花,我们在北苑看到的,还完好的,没放。” 北苑……银辰住的院子。 银辰说他准备了一个特别的焰花,全龙城最大的,但是得等你回来一起放。 红颜的话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拿出来,今晚放了。” “是!” …… 游完街,婚礼队伍回到公主府。 洛语灵坐在主位,接受新人行礼。 她看不到画面,可他们一起一跪,她都听得到。 周围传来羡慕的小声议论,洛语灵恍惚中想起,她也曾在梦中和一人成亲,也只能在梦中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婚礼结束,新娘被送入新房,卫戍走向洛语灵,朝她拱手行了礼,“我们已经做到您让我们做的了。” “卫戍。” 卫戍抬起头看向她。 “好好对待小桃,祝你们幸福。” 卫戍目光复杂地看着洛语灵,他看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只为了引出小姐,肯并不需要办这么繁杂的大婚! “我会的。” …… 公主府有了喜事,洛语灵在前院大摆筵席,谁都可以来吃喜酒,一时间,整个龙城就公主府最热闹。 前面有多热闹,后院气氛就有多紧绷。 小桃扶着肚子,站在卫戍身后。 卫戍脸色紧绷地盯着新房里的洛冷幽。 “这是个局,就为了引你入局,你最好离开离开。” 他始终做不到亲眼看着洛冷幽被人抓。 洛冷幽死死盯着小桃,“我知道,我要你跟我走,卫戍,你的名字都是我给的,你是我的人,为什么要在这里娶别的女人?” “他不是你的人,他是我的人,我孩子的爹!”小桃探出一颗脑袋,强调。 卫戍无奈地看了小桃一样,回头看向洛冷幽,却又是复杂的神情,“小姐,你不是一直要给我找一位好妻子,我找到了,小桃是山里的姑娘,不懂规矩,我替她的无礼道歉。” 要为他寻一门亲事……洛冷幽握紧拳头,她是这样说过,可……可…… “因为你这位好妻子?!你背叛我,跟洛语灵合作?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洛语灵的阴谋,她!” 她指向小桃,“她很可能是洛语灵的人,故意报复我把香寒安插到洛俊辰身边!” 卫戍看向洛冷幽,“我……对不起你,你还是快走,我不会帮天女对付你。但……我以后不能再为你做事了。” “为我做事?你就是这样定义我们的吗?”洛冷幽冷笑一声。 “小姐——”“卫戍,你说过这辈子都会跟我在一起,就算全天下背叛我,你也不会,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 “那就跟我走!” 一听到‘走’字,小桃立刻抱紧卫戍的胳膊。 洛冷幽看到了,眼底杀意骤现,“放开他!” “不,不可以,他是我相公!” “你再说一遍!” 洛冷幽身体动了一下,卫戍急忙拉住小桃,“别说话。” 他把小桃拉到身后,目光复杂地看着洛冷幽。 “小姐,我不会走的,小桃是我妻子。你曾经说过,我是自由身,你救我不是为了我效忠你,是想救就救了,我随时可以离开。” “随时可以离开,所以你现在要离开了?” “是。” 洛冷幽往后退了一步,背靠着门。 “我以为全世界都可能背叛我,唯独你,卫戍,你是不一样的!” 她红着眼睛,绝望地看着卫戍。 “你其实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什么还要跟天女对着干?” 洛冷幽笑得诡异,她盯着他,目光疯狂道:“我得到我想要的了?我得到什么了?卫戍,我得到什么了?!我落到这步田地,是洛语灵,是她害我!我现在成了龙城的通缉犯,我成了丧家犬,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背叛我,现在你也是这样……” “小姐……你该反思一下自己了。” 洛冷幽脸上表情敛去,眼底幽暗难辨,她死死盯着卫戍:“你说什么?!” “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这一边,我相信你说的洛府亏待你,他们对不起你,他们该死!可实际呢,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该死的事?我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一点:他们重嫡轻庶,就因为这个,你让嫡母一尸两命,让亲生父亲被迫自尽,让……洛语灵流放南疆。你还在龙城各处埋下火雷……你用整个龙城百姓的人命来报仇。” “卫戍,你在帮洛语灵说话?!” “我只是站在一个看客的角度,你太极端了,小姐,你总是一副全天下都亏欠你,可实际上,你只是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知道了。”洛冷幽垂下眼眸,她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转身往外走。 刚走两步,身体一个趔趄,就往下倒。 卫戍眼疾手快,冲上前,就要扶住她,说时迟那时快,洛冷幽突然推开,手里一枚暗器就朝小桃射去。 “小心!” 砰! 两枚暗器在小桃面前撞上,然后掉在地上。 卫戍冲上前,抱住受惊吓往后倒的小桃,“小桃!” 洛冷幽恶狠狠地盯着远处半开的窗户,外面站着的人正是雷霆。 “洛冷幽,用暗器伤害一个孕妇,你真的越来越心狠手辣了!” 是洛语灵的声音! 第383章 烟花 洛冷幽冲出房门,就看到院子里,洛语灵一身仙气飘飘的浅蓝色衣服,眼睛上系着白纱。 “洛语灵!” 卫戍的话已经让她疯魔,她没有任何犹豫,抽出腰间的鞭子,就朝洛语灵冲来。 结果,还没靠近,雷霆,红颜,两人就挡住了她的路。 “洛冷幽,你真让人作呕。身边男人那么多,还要抢一个无辜孕妇的丈夫!” 红颜冷笑完,抽出身上软剑,就先出手。 “小心她的毒!” 雷霆提醒了一声,也插了进来,三人打作一团。 洛冷幽毕竟是半路出家,她的武功跟两个从小训练的暗卫不一样,不到片刻,就被一剑刺到肩膀,跌了出去。 红颜还想上前,被雷霆抓住,“她善用毒,别靠近。” 两人转身,看向洛语灵。 “红颜,去叫问药,给小桃姑娘看看。” “是。” 红颜转身跑了。 洛冷幽狼狈地吐出一口血。 不甘,愤怒,痛苦,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扭曲。 “洛!语!灵!你明明是假冒的天女,你是假的,他们都瞎了吗?!” 洛语灵走向洛冷幽一丈外。 “洛冷幽,你看看你这幅样子,你已经是丧家犬了。卫戍之前对你多忠心啊,可就连他,也不要你了。” “洛语灵!”洛冷幽掏出暗器。 “别白费功夫了,我能在这里跟你说话,你以为我会对你的暗器和毒没防备?你看到那位小桃姑娘了没?她长得没你漂亮,学识,家世没一样比得上你呢,可现在她是卫戍的宝贝,是卫戍用命要守护的人。他不要你了。” 洛语灵露出一抹嘲笑。 “贤王那么爱你,为了你,要跟洛语灵解除婚约,甚至放弃皇位,可年前我去贤王府作客,他和贤王妃伉俪情深,令人艳羡。他也不要你了。” “你!”洛冷幽感觉心口快要炸开了,她眼底红血丝爆出,死死盯着洛语灵。 “赫连霆,欧阳博雅,他们人呢?也不要你了吗?对了,北帝会要你的,你可是北帝的宠妃呢,雪妃娘娘……” 洛冷幽突然朝雷霆射出暗器,然后直逼洛语灵。 “我杀了你!” 雷霆用剑挡开暗器,可是那些暗器被劈开后,竟然炸了,他一个不察,被炸到了。 洛冷幽招招毙命,洛语灵凭借听力灵敏,挡住了。 可几十招下来,她毕竟是盲人,很快就招架不住。 洛冷幽见机,两指间,一抹银光闪过,直直刺向洛语灵。 凭什么露出这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要毁了洛语灵,毁了她! 手中银针,趁机射出。 银针击中闪着银光的剑身,被撞开。 洛冷幽看着挡在洛语灵身前的卫戍,不敢置信地摇头,“你……你为了她,把剑指向我……” 突然,天地间都好像静了下来。 洛冷幽连连后退,她不敢看到她最信任的人,现在为了敌人,和她拔剑相对。 “为什么连小桃都要杀?见血封喉顶级剧毒,你还真看得起她?!”卫戍眼底再也没有纠结,只剩下冷冽。 房间里,问药正给小桃号脉。 “抢我的东西,她就该死!” 看着卫戍眼底的冷漠,洛冷幽用手背擦掉眼泪,“现在,你也背叛我了,我不要你了,卫戍,从此刻开始,我们恩断义绝!” 红颜跑过来,把洛语灵扶到角落,然后跟卫戍一起面对洛冷幽。 雷霆也站了起来。 三对一的局面,洛冷幽的败局,注定了。 雷霆的暗器打进她身体,封住了穴道,洛冷幽吐血,半跪在地上,她看向被三人护在后面的洛语灵。 “洛语灵,此刻的你,不就是当初的我?有这么多人护着你,为你所用,可是……”她停顿了片刻,嘴角扬起,“方泽深永远回不来了,你杀了最爱你的男人,那个蠢货一腔痴心都给了你,到头老,你只听了几个人的说辞,就把他杀了。” 洛语灵表面没有任何反应,心底因为洛冷幽说的话,心口还没愈合的口子,再次撕裂,鲜血淋淋。 “你杀错人了,方泽深是清白的。”洛冷幽摘掉帽子,一头银发散落下来,“巫族是我灭的,你的大长老是我杀的。” “不止如此,主导这一切的是秦远之,他想得到你,所以方泽深必须死。” 一切……都是秦远之计划的? 洛语灵身上血液逆流,她攥紧了拳头。 那把匕首,是秦远之亲手送到她手里的…… 她已经相信方泽深是被陷害的,可她不想追究,压倒她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大长老的死,是娘亲的死。 他知道香寒的身份,亲眼看着香寒害娘一尸两命,她过不了这个坎,如果不报仇,她做这一切,她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可……秦远之计划的这一切……他为什么要这样?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洛冷幽笑得诡异,“方泽深为了你跟我针锋相对那么多年,他那么爱你,你却因为别人说几句话,你就把他杀了。洛语灵,方泽深的死是秦远之设计好的,他要你亲手杀了方泽深!” 她绝不能让洛语灵跟秦远之相好,巫族祭祀给她卜了一挂,她有一半帝后的命格,另一半是洛语灵,而秦远之是帝王命格。 她绝不允许洛语灵把她害成这样子之后,和秦远之美满幸福,成为帝王帝后。 “洛语灵,你没比我高尚多少!你凝视深渊,深渊必将吞噬你,如今的你,又比我干净多少?” 洛语灵浑身颤抖,她转身往外走。 “姐?” “别跟着我!” 制止了红颜跟上来,洛语灵茫然地往外走。 她看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哪里了。 “小姐?” 身体被人抱住,她才停下脚步。 青秀感觉到小姐浑身颤抖,她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洛语灵突然抱住青秀,“青秀……青秀……” “我在,小姐,您怎么了?” “青秀……” 洛语灵只是一直喃喃她的名字。 青秀不问了,她听到小姐哭腔越来越重最后哽咽起来,不由地担心起来。 洛语灵哭好久才停下来,她推开青秀。 “小姐,我扶您回院子?” “不,我想找个地方坐一会,你陪我。” “好。” 青秀扶着她,两人来到花园凉亭里,“我去给小姐拿个披风。” “青秀。”洛语灵叫住她。 “小姐?” “别去了,你坐在我身边,陪我一会。” 她想跟旧人靠近一会,不然她怕自己会真的彻底忘了自己是洛语灵这件事。 她是洛语灵。 她是洛语灵啊。 为什么,会慢慢忘了这个事实。 听到洛冷幽说出真相,听到她说方泽深是无辜的,洛语灵以为自己会疯,可是没有。 她甚至连为了方泽深落泪都没有。 她好像……好像在慢慢遗忘那个人。 一想到这个,她就好怕,从心底里发寒。 她好像在慢慢变成另一个人…… 青秀走到她身边,安静坐下, “我陪着您,小姐。” 不知道坐了多久,洛语灵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望着远处,怀念地开口:“洛夫人眼光真好,从那么多丫鬟里挑你给洛语灵当贴身婢女。” 青秀一听小姐说这个,眼眶立刻湿润了,起身就要跪下,却被洛语灵先一步拉住了手,“别,别跪了。” “是,小姐。” “其他几个人过的好吗?” 眼泪从青秀脸上滑落,她哽咽道:“很好,大家都过得很好,也都很……惦记小姐。” “洛语灵不是一个好主子,倒是方泽深,时常送些小礼物,所有丫鬟都喜欢他。” “方少爷的确很好,总让石湛送一些稀奇玩意儿。不过方少爷是为了让丫鬟们更用心伺候小姐,方少爷是为了小姐。” “为了小姐……”洛语灵垂下头,她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他的好,她都懂。” 青秀看到小姐脸上悲伤的表情,不禁问道:“小姐!外面都在传……”“没错。” 青秀脸色大变,猛地站了起来。 “我杀了他。” “可,可为什么?方少爷爱着您,您至少是喜欢方少爷的,那为什么要杀了方少爷?” 洛语灵不再开口,她望着夜空,拳头攥得发抖。 青秀突然跪在地上,朝着外面磕了三个头。 “方少爷,青秀给您磕头了。” 磕完头,她看向洛语灵,“方少爷即便生了病,也想着您,小姐真的对方少爷……太狠了。” “生病?” “对,我送东西去西境,方少爷那时候中毒昏睡了好久,一醒来性情大变,他来追问奴婢,问当年蓝秀把玉佩还回去,带的什么话。” 洛语灵一愣,这件事? 为什么要刻意问这个问题?难道蓝秀……蓝秀是洛冷幽的人,那她当时带的话…… 之前在鹤城,方泽深一看到青秀,就想问这个问题。 洛语灵突然觉得脊背发寒。 蓝秀当初到底说了什么? “上次我问你方泽深在西境是否中毒了,你不是这么说的。” 青秀朝她跪下,“红颜姑娘说您来龙城有重要的事,奴婢大概猜到一些,不敢让这些事扰乱您的心。” “他真的是中了毒才会性情大变……才会伤害我……我却……呕!” 一口鲜血吐出,洛语灵狼狈地跪在了地上。 “小姐!” 砰!砰!砰! 天空散开了灿烂的烟花,几乎照亮了公主府。 洛语灵怔愣一瞬,“是什么?” 青秀被绚丽的烟花惊到,“是烟花,好……漂亮的烟花。” 烟花? 方泽深给她准备的烟花! 她踉跄起来,推开青秀,走出亭子,仰头,她看不到,却能感觉到头顶有光散开。 有不少丫鬟奴才冲到花园,观看绚烂的烟花。 洛语灵看不到,她什么都看不到。 “青秀,烟花……” “小姐,烟花有图案!” 洛语灵怔住,“什么图案?” “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还有糖葫芦。” 天空一次又一次被烟花照亮,浮现了不同的画面,可能看得出,那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大家看得过瘾。 卫戍抱着小桃,小桃指着烟花,“好漂亮的烟花,还有图,咱们也要生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好。” 凤府里。 凤君尧看着天空的烟花,那烟花中展示的一男一女,让他心头一紧。 凤君尧,我今天用糖葫芦让阮阮答应嫁给我了,以后不许你跟她太近亲了,她可是我娘子,兄弟妻不可欺哦! 稚嫩的话,在耳边响起。 幼年相伴,如今,却一个都不在了。 凤君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洛语灵摘掉眼前的纱巾,她想看清楚方泽深留给她最后的礼物,可是看不到,她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你在报复我杀了你吗?我看不到,我什么都看不到,你送我的礼物,我想看,可是我看不到!” 她仰头冲着天空大喊,可声音被烟花的响声掩盖了。 她闭上眼睛,往后倒。 “小姐!” “姐!” 两抹身影冲向洛语灵,接住了对方倒下来的身体。 第384章 后位为聘 这一夜,洛语灵又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十二岁那年,她没害死洛冷幽,洛冷幽还是那个怯懦,总喜欢躲起来的庶女,她梦到自己牵起了洛冷幽的手,带她去参加凤姐姐家的茶话会,洛冷幽乖巧地跟在她身边。 梦里,她敬爱庶兄,爱护庶妹,相府在娘亲的管理下,一派和睦。 梦里,贤王没有爱上洛冷幽,而是来相府向爹爹提亲,要娶她为王妃,爹爹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要考虑一下。 爹爹说:你是相府的嫡女,咱们家已经够富贵了,不必借你增加荣耀,要不要嫁,你好好考虑。 娘亲说:娘不求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你未来的夫婿对你好,就够了。 哥哥跑进来,无奈地说:那个方泽深听说贤王来提亲,也大张旗鼓来求亲了,我看你和他自由亲近,嫁给他,这辈子,他都得攥在你手心了,比当王妃可省心多了。 洛语灵笑醒了,睁开眼,一片寂静和漆黑。 她的笑,慢慢凝固…… 她伸出手,朝着黑暗去抓,指尖却只有冷意袭过。 “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扶着床杆,洛语灵慢慢起身。 这些天,她已经习惯了黑暗。 走出房间,她听着风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红颜听到动静,立刻出房门走向隔壁房间,一推开门,房间里空荡荡一片,哪里还有洛语灵的身影。 急忙开口:“雷霆?” 院子里静悄悄一片,雷霆不在,那就是跟去了,红颜松了一口气。 …… 正在睡觉的褚均卫猛地睁开眼睛,扭头看向门口。 他起身,只穿亵衣走到门口,缓缓打开门。 一身白衣,一抹白沙覆眼,赤脚站在院子里的人,让他眼眸骤深。 他快步上前,一把抱起她,才发觉她浑身冰冷,“既然来了,为何不直接进来?怎地都不穿鞋?” 洛语灵勾住他脖颈,“褚均卫,你想要我吗?” 褚均卫眼神幽深,因为她目不能视,他再不用隐藏自己眼中的强烈渴求。 “想,超乎你想象得想!” 他收紧手臂,让她不得不靠近自己,两人咫尺距离。 她用手抚摸褚均卫的五官,这个人长得极好,褚氏的子孙,没有一个丑的。 可,就是这个人,这个她亲手从北国带回来的恶魔,算计她,握着她的手亲手杀了她最爱的男人! 她的手慢慢滑到他脖颈,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只要狠狠掐下去,这个人的脖颈就会断掉,他就会死。 可她,真的能杀死他吗? 那日看到的翅膀,她不相信是自己眼花了。 其实,她早该防着褚均卫的,这个人的琴音有问题,大年三十那夜听过他的琴音,她做了很久的梦,每一晚的梦,都很诡异。 那些梦,好像在讲述一个女人的过往,在不同的地方,发生的不同的事。 每夜都有,好像刻意让她经历一个女人的过往似的。 那样诡异的事,她自认做不到,这个人却…… 褚均卫静静地望着她,半点防备都没有。 洛语灵的手又滑到了他心口的位置,她用手掌贴着那里,“我要你拿后位当聘礼,风风光光娶我为妻” “没问题!” 褚均卫的果断让洛语灵有一瞬的迟钝,她嘴唇颤了颤,继续道:“一月为限,你坐上那个位置,娶我为皇后,这辈子,你就能拥有我。” 褚均卫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我们不止有此生。” “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洛语灵提醒他。 “足够了。”褚均卫自信地开口,他抱着她走进房间,“你冻坏了,我先带你进去暖和一下。” 她抓紧他领口衣襟。 褚均卫笑了,“我等了这么久,不会连这一个月都等不下去的,放心。” 把洛语灵抱到房间里,放到床边,他蹲在她脚边,抬起她的脚,冰凉如石头。 “好冰,你等着,我派人打水,给你泡脚。” 褚均卫起身,走了出去。 洛语灵一直坐在床边,她听着外面从寂静无声,到鸡叫天明。 她唇角勾起一抹绝望的笑。 她的确很糟糕,不管是保护身边的人,还是报仇,她都做不好。 可,这一次,她只要搅乱这一切,只要搅乱这一切就好了。 褚驰业,你会被你厌恶的人推下皇位,龙城很快就会陷入战火中,你心爱的妃子,你精心保护的儿子,会成为这场皇权斗争的牺牲品。 而褚均卫,他会成为暴君,成为后世唾弃的不正之君! 她以自己为代价,换来死亡的惩罚。 死后,她愿下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 中午,洛语灵抱着方泽深的骨灰站在秦远之的院子里。 “我允许你再为他伤心一次,未来,你的人生只能有我。”褚均卫从后面抱住她,霸道地宣布。 洛语灵手覆在包裹好的骨灰坛上,下一秒,她把骨灰坛丢了出去,“雷霆。” 一抹身影冲出来,接住了骨灰坛。 “我的人生早已经没他了,至于能不能有你……”洛语灵微微侧头,双眼毫无聚焦,“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下一刻,她已经从他怀里推开,朝着大门走去,一边冲着空气说道:“雷霆,把你家少爷的骨灰带回去,从今以后,我与西秦,再无瓜葛了。” 出了秦府。 洛语灵仰头,感觉不到刺眼的光,呼吸之间带着一丝湿气,变得压抑。 她莞尔一笑,望着天,“你是不是也知道要变天了。” 大门外,红颜看到她,急忙从马车下来,跑上前扶住她,“姐,你怎么来这里了?” 要不是雷霆一直暗中通知,她真的想不到姐姐会来这里! 回握住红颜的手,洛语灵感觉到对方手心紧张得都出汗了,淡淡一笑,她伸手摸了摸红颜的头。 “红颜,先回府,我有事交代你。” “好。” 回到公主府,红颜把洛语灵扶回院子,再也忍不住了,“姐,你一大清早去找秦远之做什么?他……他心思深重,我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千万要小心啊。” “红颜,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几个人可以信任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你去办,我可以托付你吗?” 红颜点点头,“嗯,我绝对不会背叛姐姐。” 洛语灵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说:“帮我做两件事,不要问为什么,不要拒绝,去做就行了。” “好,你说。” “我会让雷霆带……带方泽深的骨灰回西秦,你跟他一起去。路过飞沙关,告诉慧王,秦远之就是褚均卫,正在密谋造反,请慧王早做打算。” 红颜一惊,身体刚要后倾,就被洛语灵按住了,继续说道:“说完就走,不要牵扯太多,然后去西秦,告诉方大哥,圣族村就托付给他了,然后你就留在西秦,不要再来了。” “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语灵放开她,伸手轻抚红颜的头发,“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就不要问那么多,乖乖听话,好吗?” “如果褚均卫要谋反,姐,你也很危险!” “我没事的,我……会成为新后,褚均卫喜欢我,他会护我周全。” 红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因为褚均卫帮你报仇,所以你要委身于他?可就是他害死了银辰啊!” 洛语灵放开了红颜,她扶着椅子站起来。 “红颜,我说过,不要问,不要拒绝,去做就好了。” “我答应你去办这两件事,但我要回来,我要守——砰!” 红颜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打出房间,狼狈地趴在地上,她仰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堂内的洛语灵。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她慢慢放下手,“红颜,我不需要人保护,你留下,只会是我的负累,懂了吗?” 红颜狼狈地爬起来,双眼发红,望着她,许久之后,她开口:“好,我走。” 她狼狈地起身,目光复杂地看了洛语灵一样,然后转身离开。 当天下午,雷霆就和红颜一起离开了。 洛语灵站在偌大的公主府,身侧再无一人,她却笑了。 她即将要走的是一条死路,不再需要伙伴了。 第385章 变天(上) 没有了红颜当洛语灵的眼睛,耳朵,公主府外面的消息一下变得滞缓了。 她其实不知道褚均卫能不能成功篡权,可他能做这么大一个局,灭了巫族,杀了大长老,更安排树长老进龙城,他一定有自己的手段。 洛语灵不需要褚均卫真的篡位成功,她要让褚王室为了帝位自相残杀,她要让褚驰业痛苦,要让褚均卫成为万民唾弃的乱臣贼子。 不要说她狠心,从做出这个决定起,她的人生就只剩下报仇。 他们一起杀死了曾经的她,一点一点用鲜血来洗她的良知。 到了此刻,也唯有鲜血能浇灭她心头的愤怒之火。 而她,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自我了断。 她累了,活着好累,恨人好累,报复好累。 她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 洛语灵来到公主府门口,刚要踏出府门就被拦住了。 “近日有大盗进入龙城偷盗,微臣奉命,保护公主府安危,还请天女在抓住大盗之前,暂时不要出府。” 洛语灵脚下一顿,“谁派你们来的?” “微臣是护城军的,奉上面的命令来护卫公主府。” 洛语灵沉默了片刻,她转身回府内。 护城军现在应该在景王手里…… 突然,她猛地抬头,朝向一个方向,“谁?” “属下奉主子之命,来保护天女。主子说,天女身边的两个护卫都离开了,就暂由属下担负护卫的职责。” “秦……秦远之?” “是。” “你主子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属下不知,属下只奉命保护您。” 洛语灵眨了眨眼睛,缓步走下台阶,“那就做好你的本分。” 话音刚落,那个人就消失了。 懵了,她转身回到公主府。 一个月内夺走褚驰业的皇位,她且看他要怎么做! 贤王府里。 褚贺楠一脸严峻地看着堂下跪着的探子,问道:“还是进不去公主府?” “回殿下,是,公主府外是景王殿下的护城军,府周围还有一些暗哨,属下没办法进入公主府。” 褚贺楠站起来,拳头按在桌上。 父皇这是不准备装了,真要强行传位给景王吗? 明明不管是他还是慧王,都比景王更合适,可父皇偏偏要拿他们两个给景王垫脚。 原来,不是皇族亲情淡薄,只是不屑亲近罢了。 “殿下,陛下如今身体欠佳,如果有事,您得提前准备了。”谋臣在一旁小声提点。 褚贺楠抬起头,眼底一片沉静。 “本王知道,本王准备走这条路的时候,就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走水了!走水了!” 外面突然吵闹起来,褚贺楠大步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团火光,诡异地朝他袭来…… 贤王府火灾很快就传开了。 凤君尧在城外的宅子里,看到龙城冒出的滚滚浓烟,他跑出院子。 发生什么事了?这是龙城哪里着火了? “阿尧,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妇人装扮的女子撑着腰走了进来,她小腹隆起,一看就是身怀六甲。 这副打扮,让人无法把她和曾经的龙城才女凤芷熙想到一起。 “姐,龙城出事了,我得回去看看。” 凤芷熙看向龙城的方向,那浓烟滚滚,几十里外,竟也看得到。 “那你快去。” 凤君尧走过来,帮凤芷熙系好披风,“你照顾好自己,我不能时常来看你,龙城怕是要变天了。无论未来怎么样,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送到西秦。” 凤芷熙温柔地看着弟弟,她拍拍凤君尧的手,“阿尧,阿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去。” 等凤君尧骑马离开,凤芷熙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她伸手抚着隆起的肚子。 “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啊。” …… 龙城的所有变故,好像都从贤王府的这把火开始。 随着贤王府被大火吞噬,贤王生死不明,贤王妃和世子被烧死,全城都能闻到那股烧焦味。 在烧成灰烬的贤王府里,找到了景王府的令牌。 景王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褚驰业想保,奈何他身体扛不住,最终倒在了龙椅上。 龙城上下都乱了,百姓开始风光屯粮,不敢出门,一个又一个店铺关了门。 洛语灵坐在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 她听力越发好了,她听到龙城乱了,她听到褚驰业躺在龙床上,愤懑却束手无策的怒吼…… 唇角微弯,她侧头,笑道:“洛冷幽,你之前就想让这龙城乱起来,现在我帮你实现了。” 双手被缚在身后,嘴巴被封着,被迫跪在不远处的洛冷幽,用憎恨的目光盯着她。 “你现在肯定很恨我,没关系,原本恩怨就是从你我起的,如今只剩下你我,倒也正常。” 她缓缓起身,朝洛冷幽的方向走去。 “卫戍已经带着小桃姑娘离开了,你说你折腾这些年,到底图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洛冷幽双眼发红,她拼命挣扎,可绑她的绳子是褚均卫的,她挣不开。 洛语灵走到她面前,蹲下,她摸索着拔出了塞在洛冷幽嘴里的布。 “洛语灵,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没有!你看看你现在,你瞎了,你身边连一个人的都没有了,我来这个世界,本就孤单一人,我现在输了,可你也没赢!” 啪! 很轻的巴掌声,在两人之间响起。 洛语灵没用力打她,她就像打一只小猫一样,给了洛冷幽一巴掌。 “我们都姓洛,我们都是丞相府的小姐,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洛冷幽,你真的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你有把我当你姐妹吗?洛之臣和赵嫣然有把我当女儿看待吗?整个洛府,我不过是个奴才,可姐们儿天生不愿意当奴才,你们这些古人,根本不懂什么叫自由,根本不懂什么叫人格!” 洛语灵张张嘴,突然笑了,然后叹了口气,她缓缓起身。 “我真是傻了,怎么会突然想跟你聊这个……你只是从异世界来的疯子罢了,疯子罢了。” 她走出房门,任凭洛冷幽在那里咒骂尖叫,她半点不为所动。 她仰头,嗅了嗅,空气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哀嚎声。 十几天了,一直如此。 她被困在公主府无法出去,消息只能稀稀拉拉地传进来。 贤王府被烧尽了,贤王生死未卜,贤王妃死了。 景王是最大的嫌犯,已经被拿下狱了。 朝内每日都有被处斩的臣子。 洛语灵笑了,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成了那祸国殃民的‘妲己’…… 深夜。 一抹身影闯入了她房间。 “谁?!” 她抱着被子坐起来。 “属下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暗卫,太后勾结秦远之造反,已经剑指宫闱,娘娘说此物请天女交给慧王殿下。” 来人身上有很重的血腥味,他颤抖走到床前,把一个东西递给了她。 她伸手接过,手摸过那物,然后僵住了。 是……玉玺! 暗卫说完,就从窗户跑了。 洛语灵下床,快步走到门口,她刚打开门,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音。 “来人!” 不多时,跑过来一个婢女。 “外面在吵什么?” 婢女跪下,道:“小姐,新帝继位了。” 洛语灵一个踉跄,身体往后倒,坐在了地上。 褚均卫做到了。 他竟真的篡位成功! 慧王的大军还没赶回来,褚均卫已经拿下了慧王和贤王争了这么多年的帝位。 嘈杂声一直持续到清晨,终于安静了。 可空气里的血腥味,却越发重了。 洛语灵吐了一个时辰,直到吐无可吐,喉咙好像破了一样刺痛,她才让婢女下去,靠着床杆,她先沉默,然后是笑,最后却无法自持地哭了起来。 身体痛,眼睛痛,心更痛。 她在床上打滚,痛得嘴唇被咬破了都没知觉。 话本里,有妖孽触犯天道,会遭雷劫,然后灰飞烟灭。 洛语灵觉得自己大概也在接受惩罚。 她假冒天女,搅弄风云,让外面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 便是此刻,被雷劈死了,那也是她的报应。 可爹娘是无辜的,方泽深是无辜的,为什么他们就要承受那一切? 第386章 变天(下) 就在洛语灵以为自己真的会痛死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那人十分小心,好像稍不留意,她就会破碎,然后消失在这个世界。 “你醒了?” 是褚均卫。 她深呼吸一口,“放我下来。” “不急,我来就是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现在很虚弱,我抱你上马车。” 褚均卫抱着她走出房间,一直走出公主府,上了马车。 洛语灵坐在柔软的垫子上,问道:“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你就知道了。” 褚均卫朝她笑了笑,扭头看向马车外,“走。” 车轮滚滚,街上时不时传来哀嚎声,还有浓重的鲜血味。 洛语灵攥紧衣服,“你成功了。” “是。这段时间,一来是忙,二来不想让他们有机会把目光对准你,我没来看你,你又瘦了。” 褚均卫伸出手,轻抚她的脸。 洛语灵不情愿地扭头躲开了,“你杀了很多人吗?” “王朝更替,流血是最常见的事,别怕,很快就停了。我不会让我们的大婚,也笼罩着这层阴霾。” 半个多时辰后,褚均卫下车,接她下车。 他牵着她的手,缓缓走上台阶。 走到一座高门前,两边的侍从缓缓推开大门,洛语灵眼睫毛一颤,她知道这是哪里了。 “台阶很高,小心。” “褚驰业?” 褚均卫笑道:“是,消除仇恨的办法,那就是亲手斩断,今天,他任由你宰割。你可以尽情发泄你的恨,杀了他也行。” 两人走入殿内。 内寝殿里,传来虚弱又急促的喘息声。 是褚驰业,行将就木的褚驰业。 洛语灵走到内殿门口,停了下来。 褚均卫握住她的手,“从此刻开始,你不必再蒙面,你想以什么身份面对他,就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他只是一只丧家之犬罢了。” 洛语灵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抬脚踏进房门。 “谁?” 苍老的声音带着愤怒,还有一丝惊恐。 “前丞相洛之臣之女,洛语灵,见过陛下。” 她虚福了一个礼,然后静静站立着。 她很想看看褚驰业此刻的狼狈模样,她想看看那个曾经杀伐决断,掌握她一家人生死的皇帝,此刻是如何狼狈的模样。 褚驰业坐在龙床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天女,你,你说……你你说你叫什么?” 洛语灵摘掉眼睛上的纱巾,双眼无神,可她仍努力看向褚驰业的方向,“我是洛语灵,陛下真的相信世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吗?陛下难道真的不曾怀疑过我的身份吗?你怀疑过,可你更想利用我天女的身份为你儿子铺路,为了资质平平的皇子,你用我爹和你两个皇子给他铺路,你也不嫌他福薄,承受不起吗?!” “你是洛语灵,你是那个罪女,你真的没死!朕真是瞎了眼,竟然封你为天女,竟然封你为长公主!来人呐,把她拿下,把她给朕乱棍打死!” “你要把谁乱棍打死?” 褚均卫上前一步,洛语灵看不到他的眼睛,褚驰业却看到了,褚均卫双眼变成红瞳,诡异得吓人! “你,你是妖怪!” 褚均卫一把掐住他脖颈,“皇叔,你是不是还没搞明白你的处境,你已经不是皇帝了,对我未来的皇后,尊重些,不然你那些后妃,我全杀了。” 说罢,把人直接从床上丢到了地上。 褚驰业本就病重,此刻被这样一摔,半天都爬不起来,也发不出声音。 洛语灵转身走向褚驰业,脸上带着报复的笑容,“褚驰业,你让我成为了百姓拥戴的天女,是为了让我辅佐景王登上帝位。不过他已经死了,还有你宠爱的柔妃,那对母子,死得……真是惨啊,景王其实没做错什么事,他死得最无辜了,为了报复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我让那对木子承受了最终的刑罚,痛苦而死。” “洛语灵!朕杀了你!” 褚驰业目眦崩裂,撑着就要爬起来杀洛语灵。 洛语灵看着他如此同心疯狂的表情,脖颈也跟着青筋暴起,“你也会心痛,会着急啊!你的柔妃,你的景王,他们的命是命,我爹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我爹对你忠心耿耿,为什么要拿他给你儿子当垫脚石?” “朕杀了你!来人!来人!” 褚驰业身体发抖,他不行他所有人都被拔除了,褚均卫几个月,怎么可能摸透他几十年的布置。 还有众大臣,他们也不会放着褚均卫如此大逆不道,他们一定会清君侧,一定会把这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褚均卫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道:“皇叔,你是不是计划着,那些大臣会暗中谋划清君侧,然后把你救出去?” 褚驰业猛地抬头盯着褚均卫。 “你放弃,你的忠心臣子都被我杀了,剩下那些,不过是些墙头草,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当年如何对待我父亲,今日也是如何对你。更何况……我才是清君侧,清掉了景王,可惜你已经被景王谋害,我是皇祖母和各位大臣亲自扶上皇位的。” “噗!” 褚驰业一口鲜血吐出,恨恨地道:“没有玉玺,你就是乱臣贼子,你造反,会遭天下人嗤笑,褚均卫,闻楚国兴建数百年,怎么可能被你这黄口小儿窃取了,你做梦!” 褚均卫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了褚驰业眼前,“玉玺?你说这个?” 洛语灵心底一惊,褚均卫怎么知道玉玺在她那里? 褚驰业看到玉玺的一瞬间,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只剩下将死之人的灰白色。 “你很聪明,把玉玺交给了皇后,可皇后很笨,她把玉玺送到了公主府,就凭她如此识趣讨好未来新后,我会饶她一命。” 洛语灵突然觉得无趣,她要报仇的对象可不止褚驰业,还有身边这位。 但他竟然是以正统继位,那她的计划怎么办? 洛语灵转身往外走。 “洛语灵!” 褚驰业虚弱地喊住她。 “你爹是朕的股肱之臣,是良臣,你怎么可以与此奸人合谋,篡权夺位?!” 洛语灵脚步一顿,笑道:“陛下的股肱之臣,都被陛下设计害死了,想来,当良臣,不是什么好事。” 她走出宫殿,殿门缓缓关上,隔绝了褚驰业怒吼。 “等我登基之后,会给你父亲——”“不必了。” 她很快就会从人人敬仰的天女变成祸国殃民的‘妲己’,恢复身份,只会给爹娘蒙羞,更何况,她要报复的对象,可不止褚驰业,还有面前这个人。 这个……异类! 洛语灵拿起纱巾,重新系在眼睛上。 “不必恢复我的身份,洛语灵已死,洛府已亡,我不想再惊动他们的在天之灵。” 她转向褚均卫,朝他莞尔一笑。 “接下来,我就等着你定好吉日,迎娶我入宫了。” 第387章 不记得了 三日后,褚均卫登基,改国号为月,并且昭告天下,帝后大婚,不日举行。 半个多月的时间,龙城换了主,国家更了权,这几乎是历史上最简单的一次皇权更替。 龙城百姓都没反应过来,甚至那些出城逃难的人,刚走一半路,如今又要转头回来了。 新帝登基,并没有进行苛政巩固皇权,反倒改革了不少政策。 “把田地分给了百姓,减少了赋税,兴办了公学……” “是啊,小姐,龙城上下,如今都在夸陛下是明君,以后月国一定会更加繁荣昌盛。” 洛语灵手里的杯子捏碎了。 “小姐,您的手!” 婢女上前,掰开她的手,急忙把杯子拿开,没看到流血,才松了一口气,忙跪下道:“奴婢该死,没伺候好小姐,过几日便是帝后大婚了,您若是有任何闪失,奴婢万死莫辞。” “不关你的事,下去,我想静静。” 婢女战战兢兢地起身,退了出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洛语灵突然抓起桌上的香炉砸到了墙上。 明君? 她要的是褚均卫背上昏君之名,他篡权夺位,残杀朝臣,他会遗臭万年,会成为众矢之的,怎么会变成明君? 褚均卫,怎么可以当明君?! 这般,她如何报仇?! 那方泽深不就白死了吗? 褚均卫是策划者,而她是杀死方泽深的执行者,他们两个,都该死。 可是她不敢轻易出手,她不能再失败了。 她本想让他们褚王室自相残杀,这个人却这么快了解了一切! 难道她真的要嫁给褚均卫,看着他成为百姓爱戴的好皇帝吗? 那方泽深的死呢? 他涉及她杀害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她怎么可以成为他的皇后,看着他流芳百世? 门被推开了,洛语灵表情一怔,随即恢复了冷淡。 “谁?” “是我。” 褚均卫走过来,先打开她手掌,看上面没伤痕,才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她收回手,“我没事。” “我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她抬起头。 褚均卫拉着她起来,“走,我带你去看看。” 两人从公主府离开,乘坐马车。 马车行进的路线,洛语灵记在心里,拐了几个弯,她脸色就变了。 “你要带我去洛府?” 她算好了一切,却算漏了这个。 褚均卫在这么锻的时间里,竟然会想到她家人。 洛府的人如今到了龙城,她便得顾忌他们了。 明明嘴上说着做什么事都是为她好,明明对她百依百顺,可她却越发害怕这个男人。 褚均卫伸手轻抚她的脸,“你的脸色好难看。” “就算不把他们接过来,我也会嫁给你。” “我等这一天太久了,久到……”他凑近,额头触着她额头,“我担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洛语灵推开他,“我不去洛府,你要娶我,就以天女的身份娶我,洛语灵是洛之臣的女儿,不能嫁给新帝!我不会让我爹因为我惹上骂名!” “谁敢骂皇后的爹娘?” “后世,你不可能管住所有人的嘴。褚均卫,我会嫁给你,我已经没别的选择了,除了你,我无处可去了,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褚均卫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没有要公布,但是我们大婚,你的亲人总该在的。” 马车停在洛府门口,褚均卫先一步下车,他揭开帘子,“不跟他们见见吗?” 洛语灵声音有些抖,“他们还好吗?” “很好,你祖母——” “那就够了,我要回去,褚均卫。” 她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一句‘很好’就够了,她现在是天女,是未来的皇后,更是要计划杀死眼前人的凶手。 跟她牵扯哪怕一点关系,未来都是不安全的。 她已经了无牵挂,这些仿佛已经是她上辈子记忆里的亲人,就让他们好好活着,别被她带累了。 …… 一辆马车在洛府面前停了又走了。 正指挥人打扫府门的洛俊杰,看着马车的背影,有些疑惑。 “爷,您刚回来,就别忙着了,这里有管家看着呢。”一位大腹便便的女人走过来,一脸笑意看着他。 “这里是洛府的门面,我想看着它被擦干净。你怎么出来了,大夫不是说了,赶了一路,要好生静养着。” “妾躺不住,回到这院子,总想起小姐……” 洛俊杰上前扶住她,“好了,莫哭了,再动了胎气。你若是喜欢三妹妹的院子,之后就让你住那里,但她那间房,还是留着。” “谢谢爷,妾肯定会好好护着那间房的。” “进去,外头冷。” 洛俊杰扶着妻子往府内走,转身的瞬间,他看到远处的巷子口,有一抹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 “爷?” “没事,可能看眼花了,我们进去。” 巷子口。 两抹身影靠墙,一直等洛府的门关上,两人才戴上斗笠,走进巷子深处。 “可想起什么了吗?”年长的男人耐心询问身边人。 “没有。” “那就再回家看看。” 等两人来到一处废旧的院子,年轻的男人看着倒在门边,已经破成几块的匾额,努力拼凑出了名字。 “西境王府?” 他声音低哑,有一丝虚弱,很明显是重病刚痊愈的状态。 “嗯,这里是我们曾经的家,你且看看。” 看着弟弟走进府里,方泽廷的目光却一直放在他身上。 他早算到了方泽深的死劫,可他只是来这个世界调查世界混乱原委的时空行者,他无法阻止任何人的生死,包括他的弟弟。 可奇迹发生了! 或者可以说,他要调查的事,终于在他弟弟死的那一刻,让他探查到了一丝线索。 竟然是异时空的上古神族,怪不得能撕裂时空,改写他人人生。 可是这已经严重违法了天道,甚至因为那个上古神族的举动,洛冷幽这个未来世界的游魂也搅了进来。 明明知道洛语灵和方泽深相爱相杀的命运,是被上古神族篡改的,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记录。 这大概就是时空行者的悲哀。 “哥!” 方泽深回头看向方泽廷。 方泽廷走到他身边,“能想到什么吗?” “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我真的住过这里?还有那个洛府?” 盘古匕首,更灭一切神魂,他也不知道老三为什么没死,难道盘古匕首只灭了他的记忆?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那就回家。我们现在的家在西秦,你是尊贵的霖王,你依旧可以当你的纨绔,爹娘和两个哥哥,这次会在你身边,护着你。” 方泽深回头看向破旧的院落,目光幽深却很平静,仿佛一滩死水。 “纨绔子……我可不当什么纨绔子弟,要当就当——” 要说的话戛然而止,他突然捂住头。 方泽廷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没。”方泽深放下手,“有点头疼,我不喜欢这里,我们走。” “嗯。” 第388章 大婚前夜 洛语灵前脚回到公主府,赵京鸿就来了。 赵京鸿看着越来越陌生的洛语灵,问:“如果,没人再能威胁你的安全了。你当时在北国救褚均卫的时候,是不是就料到了今日。” 洛语灵没有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笑着道:“褚均卫把洛府的人接到龙城了,您得空,去看看。” “洛语灵,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谋朝篡位!这是会被史书记载,你会背上后世流传的骂名!”赵京鸿大声斥责。 洛语灵知道舅舅来一定会这样,不止舅舅,如果爹爹在天有灵,也会骂她。 可她不后悔做这些事。 “褚均卫从哪里学的旁门左道,他控制了大半朝臣,此时没人反抗,可他还能控制一辈子吗?一旦慧王剑指龙城,朝臣醒悟过来,内外夹击,你和褚均卫真能几个月时间就颠覆一个数百年的王朝吗?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你会承受什么?” 赵京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盯着她。 “我知道。” “知道为什么还要助纣为孽?你爹,你娘,他们也不会同意你这样毁了自己!及时回头,阮阮。” 洛语灵深呼吸一口,她扭头,面对舅舅。 “赵大人,我如今叫灵枢,三天后,将会成为月国的皇后,至于您认识的那个人,早已经死了,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往来了。” 如果她跟舅舅亲近,褚均卫就又多了一个要挟她的把柄。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舅舅离开龙城,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谋朝篡位,换在几年前,她恐怕想都不敢想,所以她能理解舅舅,也不奢求对方会谅解,会支持她。 赵京鸿盯着她,额头暴起青筋,“你说什么?!你不认我这个舅舅了?” “我是天女灵枢,不是洛府洛语灵,赵大人,日后,为了你我都好,还是不要再认错了。” “好,好,好!” 赵京鸿一连说了三声号,眼神却一次比一次冷。 听着赵京鸿拂袖离去,洛语灵一滴眼泪落下,她扭头,深呼吸了一口,“来人。”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属下在。” “赵京鸿对我不敬,把他打出公主府。” “是。” 当天下午,龙城就传出,赵京鸿到公主府对公主不敬,被打出公主府,在府门口丢了大脸。 洛语灵抱着被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能再留弱点给褚均卫了。 …… 大婚前一日,洛语灵穿着大婚服饰来到洛冷幽面前。 “好看吗?这个后位原本……该是你的……” 如果她不曾看到过未来发生的事,如今站在这里穿着凤服的就是洛冷幽了。 洛冷幽一直挣扎,嘴里哼哼。 洛语灵示意人拿掉她嘴里的布。 “洛语灵,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要嫁的男人,不止设计你杀死了方泽深,还害死了你最亲的哥哥,你不是自诩自己做这一切都是在报仇吗?现在你却要嫁给你最大的仇人,你就是个笑话,哈哈哈哈!” 洛语灵怔住,下一刻,她蹲在洛冷幽面前,她掐住她脖颈,“你再说一遍!” “你那个废物亲哥,洛俊辰,他一直戴着面具守在你身边,你却一点都不知道,连凤芷熙都猜出来了,你却认不出来。他最后为了救你,曝尸荒野,尸体恐怕都被野兽吃干净了,连骨头都不剩了。” 啪! 洛语灵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洛冷幽被扇得跌到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你,你打我,你哥他也活不了,褚均卫弄死他的,你还能安心嫁给他吗?” “我不信你。” 洛冷幽笑了,“不信我?那你信你的凤姐姐吗?去问她啊,她亲眼看到洛俊辰死的。” 洛语灵转身,身上的凤袍滑落,她穿着里面的红锦嫁衣往外跑。 “皇后娘娘!” “小姐!” “谁敢拦着我,我就杀了他!” 她颤抖地大声呵斥,不顾脚下踉跄,狼狈地跑出了公主府。 东林就是哥哥? 她明明怀疑过的,为什么不继续追查下去,为什么没有强行摘掉他的面具? 那么熟悉的眼睛,她怎么会认不出来? 那几天,她每天都心痛,每时每刻都想哭,梦里都是哥哥…… 是因为他……死了的原因吗? 洛语灵跑到侯府,一路凭着听力找到赵京鸿的房间。 她推开门,直接问道:“东林到底是谁?!” 赵京鸿受伤,班躺在床上,看到一身嫁衣闯进来的洛语灵,心中愤懑更甚,他强撑着起身,“他的身份与天女有何干系?天女不是说日后不要再来往了吗?” “回答我!” 洛语灵拳头攥得嘎巴作响。 赵京鸿面色严峻,厉声道:“你既已经要当新朝的皇后,舍下简陋,草民有病在身,不便招待尊贵的皇后娘娘。请回。” “舅舅,你告诉我,东林真的是哥哥吗?” 洛语灵哭腔着问他。 赵京鸿眼眶发红,握紧拳头,发抖地捶在床楞,“你若还认我这个舅舅?就不要助纣为孽!不要当这个劳什子皇后,慧王正在赶来,你跟我——” “我不能走,我只是来问您,东林是不是我哥?” 赵京鸿眼里的期望之色慢慢消失,他站起来,“东林是洛语灵的哥哥,不是天女的。洛府满门忠烈,绝不会出一个叛国贼的女儿,我从你身上,已经看不到我侄女的身影了。草民,恭送天女!” “真,真的……为什么瞒着他的身份?为什么让我连哥哥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赵京鸿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洛语灵已经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侯府。 …… 方泽深走在夜路上。 明天一早,他就要离开这里了,虽然大哥说他对这里的记忆极深,有很多好的不好的回忆,可他转了好几天,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大哥说他叫方泽深,是曾经的龙城纨绔公子,是很多人头疼的对象,他有几位关系极好的青梅竹马,可因为他们离开闻楚国,重新立国,他现在属于敌国皇亲,所以不便和那些好友见面。 明明是自己的过往,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糖葫芦~卖糖葫芦喽~” 方泽深缓缓抬头,一双黑眸盯着街尾卖糖葫芦的男人。 他抬脚,走了过去,“来一串。” “好嘞,公子。” 小贩摘下一串递给他。 方泽深举着糖葫芦,一双幽黑的眼眸,静静盯着糖葫芦。 “糖葫芦……” 没有激起他任何回忆,却让他如此在意。 “哟,美人,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来,我们陪你一起喝啊。” “这一身喜服,难道是被夫家休了?” 方泽深回头,只见几个男人围住了一个……戴着披风的女人,披风下是一片喜红色。 “姑娘,你醉了,我们照顾你啊!” 一个男人伸出手,还没碰到女子的披风,就对方身形踉跄地避开,然后一脚踹飞面前的男人。 “滚!” 女子侧过头,方泽深看到了她的侧颜,心头突然刺痛了一下,好像一根针扎进他心里一样。 “小娘们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几个人恼羞成怒,就要上前拉扯。 嗖! 几个人被暗器打中,倒在地上哀嚎,等他们仔细一看,竟然是糖葫芦,几人面面相觑,然后惊恐地连滚带爬跑了。 方泽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手,他从睁开眼睛那一刻起,他感觉自己好像一潭死水,没有喜怒哀乐,即便是大哥告诉他很多事,对他而言,那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他对过去的记忆没有兴趣,对未来的生活没有期望。 他甚至觉得,他就不该醒来。 啪!酒瓶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女人身体斜斜地往桥下倒去。 方泽深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冲了过去。 他搂住了对方的腰,披风落下,一头银发让他怔住,心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一样。 抱着女人在水面垫了下脚,落在桥上。 披风滑落,伴着一头银发飘逸散落,方泽深深深地望着她的脸。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一头银发,不显半点苍老,月光下,仿佛落凡尘的仙子…… “你……是谁啊?” 怀里的人仿佛被绝望的气息环绕,紧闭的双眼,始终湿润。 …… 不知道她是谁,方泽深只能抱着人找了家客栈。 把人放到床上。 方泽深居高临下看着她,“听说我之前是这龙城的纨绔霸王,龙城的人个个都怕我,那你……我们是不是曾见过?” 眼泪从她眼角不住地往下落,方泽深目光深了深,他坐下,伸手用指腹揩去她眼角的泪。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难过?是……”他看着她身上的嫁衣,“你要嫁的如意郎君,变心了吗?”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忍心辜负?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方泽深目光一紧,他放在半空的手,握了握紧,“姑娘醒了,在下便——”“这是哪里?” 他看着对方眼神涣散,静静地望着帷帐,想来酒还没醒。 “这是客栈,姑娘喝醉了,不知姑娘可需要在下找人通知你家人?” “家……家人?” 洛语灵撑着手肘要起身,可她喝醉了,刚起到一半,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一只手横过她腰,扶住了她,却也让她撞进一个陌生怀抱。 “这是醒酒茶,姑娘喝了,我也该走了。” 她既不认识他,两人大抵是不相识的。 她身穿嫁衣,却借酒消愁,必有隐情,方泽深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什么性格的人,可如今的他,半点不想管旁人的闲事。 洛语灵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 方泽深不解地皱眉,“姑娘?” 见她泪流满面,方泽深突然烦躁起来,“如果不想嫁人,不嫁了便是。如果被欺负了,那就报复回去,躲起来痛苦,是最无益的选择!” “报复……” 方泽深端着醒酒茶,放开她,起身就要离开。 突然,桌上的烛火灭了,方泽深被一股力量扯向床。 “我不稀罕他的心疼,却知道如何报复他了。” 方泽深刚要挣扎,就被对方翻身压在身下。 黑暗中,他看到了世间绝色。 美艳,破碎,似妖似仙。 帷帐落下,挡住了一夜旖旎…… 第389章 大婚准备 清晨。 方泽深睁开眼睛,他猛地坐起身来,赤裸的上身有许多指甲的划痕。 他昨夜…… 重新倒在床上,方泽深望着帷帐,眼前慢慢浮现对方的脸。 那般清冷的绝美长相,在他身下娇喘,无法自持…… 明明是记忆力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却觉得对方好像天生就该在他怀里,和他合为一体。 他是不是认识对方? 等方泽深回到和方泽廷同住的客栈,方泽廷已经在客栈里等着他了。 “你昨夜没回来?” 他看着方泽深,眼神顿了一下,浮起疑惑之色。 “嗯,我昨晚——”“不用解释了,你长大了,想去哪里都是你的自由。” 方泽廷走过他身边,拍拍弟弟的肩膀,笑道:“但是你身体还在恢复中,年轻人,悠着点。” 方泽深:…… 等方泽廷离开,方泽深走到桌前,拿起上面的铜镜,脖颈的痕迹,让他眼眸深了深。 中午,兄弟两人坐在马车里,缓缓离开龙城。 方泽廷看着闭目养神的弟弟,心中不由哀叹,这个弟弟之前冷酷,是为了给洛语灵报仇,可到底心里还是暖的,跟他们这些家人,也会亲近些。 但如今在他面前的方泽深,那种冷好像从灵魂深处发散出来的一样,对什么都没兴趣,冷漠,淡然。 方泽深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大哥的眼睛。 “大哥,怎么了?” “今天,是帝后大婚,褚均卫能半个多月夺下皇位,真让人诧异,如果他一直如此,会成为西秦的劲敌。” 方泽深揭开小窗的帘子,淡定地看向外面。 他们走的是小道,并没有多热闹,马车快绕到城门的时候,拐进了正街,街两侧站着兵,到处贴着喜字,喜乐声从远处传过来,街上到处都是看热闹的人。 好宏大的婚礼…… “褚均卫刚得到地位,他不想着巩固自己的地位,竟然大办帝后婚礼。大哥,新后你认识吗?” 他回头看向方泽廷。 “天女灵枢,圣族村圣女,见过,不熟。” 既然老三把洛语灵忘了,或者,这就是两人的结局了。 “天女,这世上真的有通天之能吗?” “谁知道呢,你……昨晚去哪里了?” 一夜不归,脖颈有暧昧的咬痕,方泽廷突然有种老父亲的无力感,老三昨晚该不会逛青楼了? “我遇到一个喝醉的女人。” 方泽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等着弟弟说下去,结果等了好久,对方都没再往下说。 “大哥。”方泽深若有深意地看着他,“有些事不必明说。” “你,你这小子!”方泽廷伸手按住他的头,松了一口气,“能让你看上的女子,想来也不差,你要是喜欢,刚好带回西秦。” “不必了,说不上喜欢,特别倒是真的特别。” 那一头银发,自然是特别的…… 龙城另一侧的公主府。 由新帝亲自派人来操持大婚,正前后忙得脚不沾地。 而未来的皇后娘娘,却站在公主府最偏远的屋子里,她看着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洛冷幽,眼里再无一丝恨意。 “洛冷幽,我放过你了。” 趴在地上,头发凌乱,衣服破败的人仿佛没听见似的,蠕动了一下。 “你做的孽,会有报应的,你可以离开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洛语灵说完,转身走到门口,她把两扇门推到极限,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 “娘如果知道我为了找你报仇,把自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狠狠地骂我,因为你一点都不值得我恨。” 她向着太阳,轻笑一声,然后毅然离开。 趴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那双曾经极好看的眼睛,如今早已经没了光彩,只剩下恶毒的恨意。 “洛语灵,凭什么你能报仇就报仇,想放手就可以放手?” “洛语灵,你害我落得如此地步,你一句放过我,就想两消了吗?” “你休想……” …… 梳妆的人走进来的时候,洛语灵已经穿好婚服,一身大红色,让她眼睛上系的白巾有些突兀。 太后带着几个王妃命妇,笑着走进来,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新后,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灵枢,哀家来送你出嫁。” “太后真是疼天女啊,亲自来公主府送嫁,这可是天大的恩宠啊。”身边有人笑着附和。 太后走过来,拉着洛语灵站起来,“哀家拿出来当年哀家入宫的头面,给你做陪衬。” “多谢太后。” 太后看着她,越看笑容越深,最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婢女嬷嬷上前给她梳妆。 洛语灵任由她们打扮,她看不到自己穿着华贵婚服的模样,她也不想看。 身后是太后和众人聊天,她甚至分辨不出那些夫人是哪家的。 凤家和龙家都是支持慧王的,两家这几年一直是龙城望族,此次却没一个人出席这场婚礼,想来也是自身难保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这样算来,她这双手的杀孽,不比洛冷幽轻啊。 一滴泪落下,给她正化妆的婢女惊住,和旁边的人相视一望,急忙帮新后擦掉。 好不容易化完了妆,两个婢女扶着她起身,走向外间。 “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准备好了。” 几人看向洛语灵,眼底划过惊艳之色,银发红妆,竟如此般配! “好美,陛下和天女的结合,一定能让月国更加繁荣富强!” “简直是一对璧人!” 梳完妆,过了礼,洛语灵就要独自待在新房里等待吉时。 “小姐,这是特地给您准备的红锦带,来代替您平日用的白纱巾。”一个婢女端着碟子走进来,碟子里是一条精致的红锦。 婢女跪在她面前。 洛语灵抬起眼眸,“青秀?” “是奴婢。” 青秀见洛语灵认出她,才抬头露出担忧之色,“小姐,奴婢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您是自愿嫁给陛下吗?” 洛语灵脸色一变,她一把抓住青秀,“这里防守严密,你怎么可能进得来?” “奴婢之前在这里当过差事,求了一个府里的丫鬟,和她换了身份,才进来的。” “那你现在立刻离开!” 洛语灵放开她,站了起来,脸上浮现一丝着急。 她已经罪孽深重了,她不想再因为自己,把更多人牵扯进来! 青秀已经被她安排到城外庄子了,明明看到龙城异变,他们夫妻就应该立刻离开的,为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青秀一脸担心地看着洛语灵,“小姐,您是不是被囚禁了?不得已才嫁给陛下的?” “自愿如何,不自愿又如何?” “您如果不是自愿的,奴婢想办法带您离开,离开龙城!” 洛语灵回过头,面向青秀。 “青秀,你不该回来找我的,你应该跟你丈夫离开龙城,去个安全的地方,过你们的生活。” “可是我们担心小姐的安全,您让问药大夫治好了我相公的腿,小姐对我们夫妻二人,有再造之恩,我们想——” “青秀,我一直觉得你是聪明人。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忠心守护,你跟李子豁离我越远,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 洛语灵走到门口,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 “小姐,奴婢也想说,您报仇没错,可您不能被仇恨控制,您还年轻,未来的日子很长,请小姐多为自己想想。” “青秀,谢谢你。看到你,我还能回想起曾经的快乐时光,可越是回想,我就越清楚地认识到我回不去了,我这双手已经沾满鲜血了,我走不了了。你如果真的想报答我,以后清明寒食,替我给我爹娘和哥哥烧点纸钱。” 青秀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朝她磕了一个头。 “奴婢,奴婢知道了。” 青秀起身,擦擦眼泪,转身出去了。 洛语灵手里握着红锦,她无神地望着门外,脸上是一片平静。 今夜,就该让一切结束了。 十里红妆迎接皇后入宫,这场婚礼是盛大的。 洛冷幽在最热闹的时候,佝偻着腰,从后门外走,有了洛语灵的吩咐,没人会拦着她。 听着鼓乐声,她脸上是疯狂的笑容,眼底却是冰冷如毒蛇一般的冷冽。 “洛语灵,我们之间,结束不了的!” 两抹身影突然落在她面前,洛冷幽露出惊诧的表情,下一刻,她就被人打晕,带走了。 第390章 大婚当夜 洛语灵缓缓走上二十人抬的凤轿,两侧是三品以上诰命夫人随性,前后百人仪仗,后面更跟着十里红妆。 这是龙城从未有过的盛大婚礼。 褚均卫站在宫皇宫里,等着他的皇后。 只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程,谁也不知道他已经等了万年。 这万年的纠缠,她终究还是避不开他,要成为他的人…… 从凤轿下来,洛语灵眼睛上系着红锦,由太后的贴身嬷嬷,搀扶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新帝。 她看不见,可也知道此刻,她受万人瞩目。 这些或是羡慕,或者惧怕,她都不在乎,因为过了今晚,她和褚均卫,都只能是历史了…… 台阶很长,皇后的朝服很重。 洛语灵曾幻想过,有一日,她会走过这里,走上至尊权利身边,成为那个人的贤内助,母仪天下。 可如今真有机会了,却没有半分喜悦。 不要去! 不要靠近他! 她脚步顿了下,脑海里的声音幽远,缥缈,仿佛有人在哭诉。 “皇后娘娘不必紧张,您即将走向的是天下女人挤破头都得不到位置。”嬷嬷在一旁小声安慰。 洛语灵深呼吸一口,继续往前走。 直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她听到他低沉的笑语:“孤的王后,终于等到你了。” 眼中一滴泪落下,滴在地上,很快消失。 她没想哭,为什么会流泪? 可没有时间让她去思考这个,他们有很多事要做,祭天,行礼,接受百官朝拜…… 等大婚结束,洛语灵被送进帝后成亲的寝宫,已经天黑了。 她让新房里伺候的嬷嬷婢女都退下了,走到门口,“我要见褚驰业,带我去见他。” 她知道一直有人在暗中盯着她,是褚均卫派来保护她的。 一人出现在她面前。 “娘娘,今夜是您和陛下大婚……” “陛下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才能过来,怎么?我指使不了你?” “不,属下知罪,娘娘这边走。” 洛语灵跟着护卫,传过几个宫殿,来到关押褚驰业的寝宫里。 刚一踏进殿门,她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刺骨。 “我自己进去,你在外面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她走进寝殿,殿门缓缓合上。 洛语灵一步一步走向内殿,很冷,很静,殿内弥漫着一股腐臭味,一向喜欢享受的褚驰业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个。 她穿着华贵的皇后朝服,站在内殿。 “褚驰业,我来看你了。” 床榻上的人已经满头银灰,没有了侍从,他连头发都无法整理好。 “你……你是……乱臣贼子……” 即便是骂人,也没有了之前的中气,褚驰业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却被吊着一口气,死不了,却也活不舒服。 她走向他,在台阶下停下脚步,“我是月国的皇后,褚驰业,闻楚国已经灭在你手上了。原本,我是准备杀了你,可看你现在的样子,活着比了死了难受。” “你,你就如此恨……朕?” “不恨了,我突然不想杀你了。褚驰业,为人君,你杀忠臣;为人父,你算计两个儿子互斗;为人子,你和太后从未真心和睦过,你的报应,才刚刚开始呢。” 洛语灵转身离开。 她不想在自己死之前,再造杀孽,褚驰业,也不配脏了她的手。 走出寝殿,门口的人看到她这么快,有些诧异。 “皇后娘娘。” “回去,我也该在新房等着你的主子了……” …… 夜静悄悄的,洛语灵不让任何婢女和嬷嬷陪伴,她独自等着那个人。 寝殿的门,嘎吱一声响了,她挺直腰板,把手按在腰间,那里藏着淬了剧毒的红颜的软剑。 她会告诉褚均卫,他心心念念想娶她,可她却在他们大婚前一夜,把身子给了一个陌生男人。 杀人诛心,她要让褚均卫生不如死。 然后,她会杀了他。 这一切就了结了。 她不想再被仇恨牵着鼻子走,真的好累,每天睡觉的时候,她都期盼着自己可以一觉不醒。 报仇了,不想……再活着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洛语灵屏住呼吸。 褚均卫从外走进来,却不是一个人,她微微皱眉,把手放在腿上。 褚均卫走过来,看着乖巧坐在床上的洛语灵,他眼底满是温柔的爱意。 “我回来晚了。” 他弯腰靠近她。 洛语灵手攥紧,她必须等他一个人的时候再动手,一击不中,她便没机会了。 褚均卫坐在她身侧,握住她的手,“你很紧张?” “你带了人来?” “我这么难才能得到你,不想因为一些人的离间让你对我有所误会,所以想先解释清楚了。我不想跟你心有隔阂。” 洛语灵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强制握住了,他扭头看向外殿,“带进来。” 洛冷幽被压着进来了,护卫让她跪在两人面前。 褚均卫看向洛冷幽,“洛冷幽,你说我害死了洛俊辰,你可有证据?” 洛语灵身体顿时僵住。 哥哥的死?褚均卫这是想干什么?想再给她做个局吗? 洛冷幽嘴里的布被撕掉,她愤恨地盯着洛语灵,“你相信他是清白的?洛语灵,你别忘了他是怎么设计害死方泽深的,褚均卫的手段,即便改写一切,又不是做不到!” 褚均卫周身杀气漫布。 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算计了。 几乎眨眼功夫,褚均卫就到了洛冷幽跟前,他掐着她脖子,把人举起来,“洛冷幽,你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利用!” 洛冷幽被掐着脖子,无法呼吸,只能怒瞪洛语灵。 她绝不会让洛语灵和褚均卫恩爱一生,她要毁了这一切! 凭什么洛语灵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凭什么她生下来就是嫡女,受万千宠爱? 她从现代穿越而来,那么特别,却找不到一个对她一心一意的男人,可洛语灵就能遇到一个又一个?! 褚均卫扭头看着洛语灵,她脸上的表情,他看不透,却也知道走到这一步,他已经用了万年,绝不可功亏一篑。 他丢开洛冷幽,走到洛语灵跟前,握住她的手,强迫她面向自己。 “我没杀你哥哥,我发誓。” 洛语灵心面无表情,手心却已经布满了冷汗,刚才褚均卫的速度,超出了她的想象,即便是世间最强的武林高手,恐怕都比不过他的速度。 这个异世界的男人,实力到底有多强? 褚均卫皱眉,“你不信我?我证明给你看!把人带上来!” 第391章 雷 凤芷熙带着披风被两个护卫押了进来。 看到坐在喜床边的两人,凤芷熙目光复杂。 “还不参见陛下和皇后娘娘。”身后的人冷冷提醒她。 凤芷熙只好福身行了个礼,“罪臣之女凤芷熙,叩见陛下,皇后娘娘。” 凤姐姐?! 洛语灵猛地抬起头,可是她看不到,只能凭听力判断凤芷熙在不远处,而她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凤姐姐也被胁迫了? 她想站起身,身侧的人却拉住她,不让她动,他在她耳边低语:“你们要叙旧,日后多得是机会。今天让她来,是为了帮我澄清事实的,你可以听听她关于洛俊辰的说辞。” 洛语灵手在膝盖上握紧。 是啊,当时在客栈,是哥哥带着凤姐姐来见她,两人或许早就相认了。 只有她,她没认出来。 “起来,凤芷熙,你看看你认不认识这个人?”褚均卫看向洛冷幽。 凤芷熙缓缓起身,她走近几步,看着洛冷幽被束着双手,衣着狼狈,心中愤恨不平。 “洛冷幽,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洛冷幽看向她,反讥道:“凤大小姐,未婚先孕,就不知道你肚子里孩子,你能分得清哪个是他生父——啪!” 凤芷熙颤抖地打了她一巴掌,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你我无仇无怨,你为何……为何……” 她气得身体颤抖,眼底因憎恨而发红。 洛冷幽被打得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可她却笑了,哈哈大笑。 她目光看向远处的洛语灵,对方似乎还沉浸在凤芷熙未婚先孕的惊天消息中,她忍不住讥讽道:“洛语灵,你的凤姐姐怀孕了, 你不恭喜恭喜她吗?” 洛语灵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她朝向凤芷熙,欲言又止,“你……” “不要听她的,语灵,她是个疯子,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杀了她,为你家人报仇!” 听得出来凤姐姐声音带着恐惧,洛语灵知道自己必须搞清楚,她甩开褚均卫,走向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洛冷幽会那样说? 为什么叫做分得清哪个是他生父? “洛语灵,这都是你的错!”洛冷幽表情诡异地看着她,“你和方泽深毁我的时候,很痛快?我告诉你,我全都还——唔!” 一把剑刺进了她腹部。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凤芷熙怎么抢来的剑都没人看到。 凤芷熙松开了剑,她脸色惨白,盯着洛冷幽,眼底却是幽暗一片,“洛冷幽,你该死!” 下一刻,凤芷熙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洛语灵看不到,只能凭听力判断凤芷熙的位置,冲过去,以自己的身体当了她的肉垫。 褚均卫快步过来,扶住她肩膀,“放开她,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洛语灵没理会他,护住怀里晕倒的凤芷熙,忙道:“叫太医!不……不能叫太医,快找个房间,我要帮她检查。” 凤姐姐如果成亲了,她不可能不知道。 刚才洛冷幽那一番话,她不得不想到最坏的可能。 这种时候,凤姐姐怀孕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褚均卫见她一脸担心,只能抬头看向其中一个护卫。 护卫立刻走过来,半跪在她身边,“参见皇后娘娘,属下略通医术。” 说着就伸手帮凤芷熙号脉,片刻后,“皇后娘娘不用担心,凤小姐是动了胎气,才晕倒的,睡一觉就行了。” 洛语灵也号了脉,她也能诊出来,但怕自己错了,才不敢轻信自己的论断。 这一下,她才松了一口气。 她侧过头,朝向褚均卫的方向,“为什么把她带进宫?” “因为我不想洛冷幽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信她们谁说的?” 她看着褚均卫,没说话。 褚均卫把她拉起来,示意手下把凤芷熙带走,还有地上半死不活的洛冷幽。 “清者自清,等凤芷熙醒了,你大可以问问她。我没害你哥哥,我知道你对家人的重视,怎么会碰你的底线?” “洛冷幽呢,她死了吗?” “我不会让她死的,她想破坏我们的关系,就是我,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褚均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把她转向自己,“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不希望被其他事打扰了。” 他朝她的唇慢慢逼近,洛语灵一边推开他,她脸色惨白,手指微微抽搐。 她应该此刻告诉他,她昨夜把身子给了陌生人,然后看着他痛苦,再杀了他。 可,凤姐姐的出现打乱了一切。 凤姐姐怀孕了,是谁的孩子? 洛冷幽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哥哥到底是谁害死的?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殿里的气氛骤冷,褚均卫脸上的笑容敛去,他眼眸似刀,凌厉冷峻。 “我忘了告诉你,我让你的婢女青秀去照顾凤芷熙,你该放心了,我的皇后,你在乎的人还在龙城,不要逼我……”他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洛语灵却觉得脊背发寒。 “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在不想让我的皇后分太多心思给别人。”褚均卫伸手揽住她的腰,一点一点凑近她的唇,“毕竟这一刻,我等得太久了。” 轰隆——砰! 巨大的响声在皇宫内响彻,外面瞬间骚乱起来。 褚均卫看向外面,眼底杀意骤起,谁在打断他的好事?! “我去看看!” 他放开洛语灵,大步走向外面。 洛语灵松了一口气,身体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做得太绝了? 轰隆! 雷声大作,仿佛从劈下来一般。 洛语灵缩在墙角,她怕这雷是来惩罚自己的,也怕褚均卫突然闯进来。 这一夜,龙城百姓无不惊恐,龙城内至少打了几十道雷。 雷声一直到半夜才停下来。 厚重的宫门被慢慢推开,浓重的鲜血味涌进来。 褚均卫脚步沉重,每一步似乎都用尽了全力,他先到了床前,床上没有人,他听着呼吸声找到了墙角。 他弯腰抱起睡着的人。 洛语灵猛地惊醒,她要挣扎,就听对方低声道:“别动!” 褚均卫抱着洛语灵来到床前,把她放下,然后合衣躺在她身侧。 洛语灵绷紧神经。 褚均卫伸手她的腰,洛语灵放在身侧的手攥紧。 他的手贴向她腰带,洛语灵一把抓住他手腕,却摸到了稠腻的东西。 褚均卫一把抽出她腰间的软剑,然后往后一丢,剑刺进内殿圆柱,他的手再次环住她的腰。 “你不该怕我,你若不愿,我怎么会逼你。” 说完这句话,他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再加上手摸到的液体,洛语灵愣住了,褚均卫受伤了?而且看样子,很严重。 他那样的人,会被什么人打伤? 褚均卫虽然说了,可洛语灵还是不敢放松,她只能静静地躺着。 可再仔细一想,她这种人,能喝醉酒献身陌生人,她还有什么礼义廉耻? 她已经把自己毁得面目全非了。 既然褚均卫受伤了,那她可以趁他睡着,杀了他! 可杀了他之后呢,凤姐姐还在他们手里,凤姐姐怀孕,好像跟她脱不了干系…… 明明一切都计划好了,为什么会突然出这么多变故? 纠结到天色微微亮,洛语灵纷乱的思绪终于让她疲惫地睡了过去。 睡着之前,她唯一的念头:生不如死,不过如此。 第392章 怪物 清晨,洛语灵睁开眼睛,宫殿内一片安静,而她身边,已经空了。 她坐起来,摸了一下腰带和衣领,闭着眼睛长舒一口气。 她下床,身上还是昨天的嫁衣。 听到她走动,门外嬷嬷恭敬地道:“皇后娘娘起身了,奴婢进来伺候。” “进来。” 嬷嬷带着十几婢女走了进来,伺候洛语灵梳洗打扮。 皇后装仪,和之前大大不同。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束起,女子束发为夫,洛语灵落寞地低下头。 装扮结束,她被嬷嬷扶起来。 “凤芷熙在何处?” “回禀娘娘,在偏殿的客房里,陛下吩咐了,娘娘随时想见凤小姐,都可以过去。” “扶我过去。” “是。” 洛语灵被嬷嬷扶着走过长廊,来到一间客房门口。 嬷嬷推开房门。 她淡淡地开口:“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是。” 走进房间,她摩挲着走到床边。 “语灵……” “凤姐姐,你醒了。” 凤芷熙撑着身体,就要坐起来。 洛语灵想扶她,又怕自己看不见,伤了她,只能拘束地站在床前。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凤芷熙伸手拉住她的手,“来,坐下。” “你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吗?” 凤芷熙看着她,“没,我没事。” 洛语灵欲言又止,凤芷熙看出她想问什么,“语灵,你想问你哥哥的事?” “嗯。” “如果是这件事,我……对不起你。” 凤芷熙哽咽一声,才道:“我答应洛大哥,绝不把他的事告诉你,他怕你知道了会分心,在龙城处境会很危险,我们其实都知道,你在走一条不归路,但是都不敢开口,怕会给你带来危险。” 洛语灵身体颤抖,“哥哥……东林真的是哥哥……” “对。当时在客栈,你我相见后,洛冷幽炸了客栈,她想让我暴露,想让凤府背上勾结敌国的罪名。是洛大哥把我带走,才免于我身份暴露。” “我当时都摘掉他的面具了,我,我却没来得及看……” 眼泪不住地往下落,洛语灵感觉心口被一颗大石头压住了,嘴唇无法克制地发颤,她用手按在心口位置,那里好痛…… “这不是你的错,是洛大哥故意瞒着你,他不想让你分心。” “凤姐姐,我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洛大哥带我离开,中途被洛冷幽追上,洛大哥为了保护我,抱着我跳下山崖,他用自己的身体当垫子,洛大哥的尸骨被我安葬在了林州城外。” 洛语灵起身,她仿佛丢了魂儿似的,木楞地往外走。 “语灵。” 凤芷熙趴在床边,望着她。 “求求你,看在我们自幼交好,让陛下别杀我家人。” “嗯。” 离开客殿,洛语问嬷嬷:“洛冷幽呢,我要见她!” 嬷嬷伸手扶着她,“老奴去叫凤辇,有点远,老奴现扶您去吃早膳。” “嗯。” 回到寝宫,婢女端来了早膳,洛语灵看不到,便是嬷嬷夹什么,她吃什么。 吃了早膳,她就坐着凤辇去了冷宫。 …… 洛冷幽躺在腥臭的枯草堆里,房间里还有老鼠和蟑螂,她腰上的伤用了最便宜的药,堪堪吊着一条命,苟且一般。 为什么她会落得这个下场? 为什么?! 她明明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她知道古代人的生存法则,比他们懂科学,懂赚钱,更有思想深度。 古代人封建迷信,男尊女卑,男人不尊重女性,女人不懂自尊自爱。 她一直努力改变她身边这些陈旧的思想,她教绿云追求幸福,给卫戍温暖,在欧阳博雅最迷茫的时候,给他指明方向。 她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她? 洛语灵……洛语灵…… 你为什么要跟我作对?为什么要逼我一步一步走进地狱?! 哐! 大门被人缓缓推开,洛冷幽因为刺眼的光而皱了一下眉,等她适应了光,睁开眼睛望过去。 洛语灵穿着华丽的凤袍,眼睛上系着红色锦缎,站在门外。 阳光从她身后洒进来,仿佛在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光芒。 很美,很仙。 洛冷幽咬破了嘴唇,她才应该站在那个位置! 她洛冷幽才应该母仪天下,洛语灵有什么资格?! 洛语灵空灵的声音响起,“洛俊辰是同父异母的哥哥,你知道吗?” “知道,当然知道了。” “他从未伤过你,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算计他,置他于死地。洛冷幽,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呵呵,他是你哥哥,不是我哥哥!如果他真当我是妹妹,为什么你和你娘折磨我的时候,他不管?不止他不管,你爹,你祖母,你们洛府全家都没把我当人,那我为什么要在意你们的死活?!我,只在乎对我好的人,其他人的死关我何事!” 洛语灵垂下眼眸,缓缓转身,“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再犹豫了。” “娘娘,此等贱婢交给老奴就是,不会脏了您的手,污了您的耳,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 “嗯。” 洛语灵抬脚离开。 身后是洛冷幽痛苦的呻吟声,她听着,没有半点报仇雪恨的痛快,只觉得更加痛苦。 …… 褚均卫处理完政务,回到寝宫就听到嬷嬷说皇后娘娘去见了洛冷幽回来之后,就病倒了。 他来到内殿,看到洛语灵躺在床上。 走近,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她苍白的脸,“既然洛冷幽让你不舒服,便不要再去见她了,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小时候,我知道自己有几个庶妹,可他们是姨娘小妾生的,娘说他们是奴,我还是主,即便叫我一声姐姐,也不过半个主子罢了。洛冷幽那般怨怼我,可我真的不知道我何时伤害过她,我是洛府嫡小姐,我有自己的身份,怎么会跟一个奴婢一般见识?我唯一对她出手,是因为她竟然意图勾引我的未婚夫贤王殿下。可她若是安分守己,我何故伤她?” 褚均卫擦去她眼角的泪,“不是你的错。” “不是吗?如果我把她当做妹妹,我对她能有对红颜一半好,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一定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嫡女是小姐,庶女是奴婢……一个嫡庶就定了差别天地的身份。如果我不那么在意嫡庶,洛府是不是就不会灭了?” “洛语灵,不要想这些。”褚均卫低头,凑近她,和她额头相抵,“洛府已经灭了,你不是洛语灵,是孤的王后,是孤的妻子,这才是你现在该认可的身份。” “我的身份?” “是,你是孤的王后。” 褚均卫一边用诱惑的声音跟她说话,一边去解她的衣服扣。 洛语灵猛地反应过来,她伸手要推开褚均卫,却被对方抓住手腕,“我们还没洞房呢。” 她脸色骤白,“这是白日。” “白日又如何?孤是这个国家的王,孤想何时跟自己的皇后洞房,就何时!孤要让你记住孤,而不是记住洛府的一切。” 他低头去亲她,洛语灵一躲,被亲到了肩膀上。 洛语灵开始发了疯一样挣扎,她现在没喝醉,更没有头脑发热要报复,她怎么可能跟敌人发生关系! 挣扎中,洛语灵抽出了枕头下的匕首,一把插进了褚均卫的肩膀。 空气突然凝固了。 洛语灵吓得不敢呼吸,她看不到褚均卫的情况,可对方放开了她。 没有听到褚均卫倒下的声音,她非常肯定自己匕首狠狠插进了他身体里,她杀了褚均卫? 匕首落到地上,发出冰冷的声音。 洛语灵听到了一句让她浑身鲜血变冷的声音,“洛语灵,普通武器是杀不死我的,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再有一次,我先杀了凤芷熙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洛府那些人,赵京鸿,这些人你都很在乎?” 床边的人缓缓起身,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 听到脚步声离开内殿,洛语灵趴到床上,她颤抖地抱住自己。 这一刻,她彻底后悔了。 她不该认为自己能斗得过褚均卫! 如今,她把自己送进了另一个困境…… 第393章 求和国书 西秦国。 新帝登基和大婚一起办,热闹非凡。 新帝方泽靖,皇后赫连静。 在登基之迎娶皇后,这是这片大陆从未有过的殊荣,赫连静身着五丈凤服,凤冠上的珍珠是世间罕见,是陛下亲自寻来送给皇后的。 大婚宴也是从未有过的繁华,方泽靖甚至改都城为京,从皇后的闺字取了谐音。 皇宫办了三天三夜的京城流水席,恭贺帝后大婚。 方泽深看着皇后穿着红色凤服一步一步踏入正殿,文武百官,全都正襟跪下恭迎。 他突然就好奇闻楚国帝后大婚,是否也是这般模式。 想到闻楚国…… 脑海里不禁浮现那夜春宵的女子,对方明显醉意很重,不知道清醒之后,发现自己做了这等荒唐事,该是何种表情? 那个女人的眼睛是看不到的,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在意那夜跟她欢好之人是谁。 一想到这个,方泽深莫名有些愤怒。 “怎么这个表情?看到你二哥大婚你也想成婚了?” 方泽廷走过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方泽深看向他,反问道:“那大哥呢?为何到现在都不成婚?你是老大,应该是先成家立业,才轮到二哥和我,现在二哥抢在你前面了。” 方泽廷笑了笑,“大哥很忙,倒是你,娘很惦记你的亲事,千露是个好姑娘,娘很喜欢她。” 说着,方泽廷看向远处走来的人,“瞧,说她就到了。大哥先走了,你们好好谈谈。” 方泽廷刚离开,千露就走了过来。 不悦地问:“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进宫了?” 方泽深看着远处热闹的鼓乐声,淡淡地回答:“来观礼啊,这些人不都是来观礼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千露咬着嘴唇,方泽深这次回来,比之前更冷漠了,以前他的冷漠是因为心里带着恨意,可现在的冷好像从灵魂散发出来的一样。 “没事我先走了。” 方泽深转身离开。 陛下大婚,观礼之人有严格的服装固定,更不能提前提退场,或者乱跑。 可谁也不敢提醒方泽深,他二哥是陛下,大哥三军统帅,谁敢怠慢。 “霖王殿下,您要出宫?” “嗯。” 禁军副将一脸为难,远处一人坐在马车上,也疾驰而来,“老三,上车。” 是方泽廷。 禁军副将看到方泽廷,二话不说,打开了宫门。 马车一直驶出皇宫,方泽深才随口问了一句,“大哥不主持大婚了?” “月国来人了,我们去见见。” 方泽深眼神微变,月国? …… 一个隐蔽的宅院。 方泽廷带着方泽深进入庭院,屋里的人戴着斗篷快步走出来,月光照耀下,对方露出了脸。 是凤君尧。 凤君尧看到方泽深,整个人愣住了,“你,你没死?” 方泽深目光平静,看着凤君尧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方泽廷开口:“此事之后再议,你这次冒险来京城,有何要事?” 凤君尧也发现自己失态了,他连忙掏出褚贺沥亲笔国书递给方泽廷,“这是慧王殿下要交给贵国的国书,烦请方大哥转交。” 方泽深突然开口:“国书?我记得闻楚国已经灭国了,月国皇帝发布天下诏书,废除所有皇族,你说的慧王应该也在被废名单里。” 凤君尧看了他一眼,也察觉到了方泽深的异样,却没有功夫深究,只能解释道:“褚均卫谋国篡位,勾结妖女,谋害陛下,此事天下皆知。慧王殿下有心求和,化解两国恩怨,并且带来诚意满满的求和书,只请贵国相助,诛杀逆贼,恢复闻楚国正统!” 方泽廷拿着国书沉默了片刻,道:“此事重大,需要陛下亲自定夺。今日是陛下大婚,这份国书我不能帮你呈上。你暂且在此处休息,等几日。” “多谢方大哥。”凤君尧朝方泽廷恭敬行礼,“不止为了此事,也为了之前方大哥能在两国关系紧张时,护我姐姐周全。” “若是此事,不必感谢,我虽有心帮她,到底没帮上忙。” 方泽廷看向弟弟,“走。” 两人往外走,凤君尧突然喊住方泽深,“我们能谈谈吗?” 方泽深停下脚步,方泽廷扭头看他,“我先回去了。” “嗯。” 等方泽廷离开了,小院里只剩下两人。 凤君尧盯着方泽深,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方泽深先开口:“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 “是,你……不记得了?” 方泽深点了下头,“只是听家人提过你们是我童年玩伴。” 凤君尧不太相信,继续追问:“什么都不记得了?洛语灵呢?” “听说我很喜欢她,甚至为了她做了很多蠢事。” 方泽深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没有喜怒,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凤君尧盯着他,眼底风云变化,“是!” 突然,皇宫的方向放起了烟花,巨大的烟花,绚丽,缤纷,几乎照亮了京城的夜空。 方泽深抬起脚,往外走。 “方泽深!” 他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还有事吗?” “当年,我爹娘有意和洛府结亲让我跟洛语灵成婚,你知道了以兄弟情义逼我让爹娘打消这个念头,你跟我说,你和洛语灵互相喜欢,你此生此世只娶她一人。我让你跪下给我磕十个头,我便同意。” 那时,他们不过十岁大的孩子,既幼稚,又重面子。 方泽深那般的小霸王,连陛下的面子都不给,凤君尧根本不信他敢给自己磕头,便随意把承诺说出去了。 当方泽深胖胖的身子,跪在他面前,头磕在地上那一刻,他不觉得开心,却是一股惧怕,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怕什么。 很久之后,他知道了。 喜欢那个女孩的不止方泽深,可他在还没察觉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喜欢她的资格。 至此,他退回自己的位置,称职地当一个童年玩伴。 方泽深侧头,嘴角勾起一抹凉笑,“可我一点印象都没了,你若喜欢,尽可再去找那个洛语灵和她在一起,这都跟我无关了。” …… 第三日,方泽廷把国书交给了方泽靖,兄弟三人在御书房商议了好几个时辰。 其实商议的是方泽廷和方泽靖,方泽深就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打个盹儿。 “老三,你什么想法?” 方泽深睁开眼睛,看着穿黄袍的二哥,打个哈欠,“我带一些人去龙城探探虚实,若是褚均卫真的不堪一击,帮褚贺沥一把,换西境和二十年和平共处,倒也不错。” 方泽靖皱起眉头,“你去龙城?我不同意!” 方泽深手指摩挲着茶杯,“我去龙城,不是主要为了探查褚均卫的情况。” “那是干什么?” “我想去找个女人。” 方泽靖瞪大眼睛,扭头看向大哥,“大哥,你看这小子说得什么话?!我们西秦女人不够多吗?不够漂亮吗?不对!”方泽靖突然拧着眉看向弟弟,“你该不会想去找洛语灵?” “不是。” 方泽靖也直接,“我不信!” “应该真的不是。”身边的方泽廷幽幽地开口,方泽靖不敢置信地看向大哥,“大哥,你真相信这小子?我不同意他离开,他哪次出去,是平平安安回来的?” 方泽廷看向方泽深,“你要找谁?” “不知道,一个……被人抛弃的新嫁娘。” 第394章 怀孕了 “呕~” 早膳备好,洛语灵刚坐到桌前,鼻息间闻到食物的味道,扭身就开始干呕。 周围的宫女忙不停上前伺候。 站在桌前的嬷嬷眼神微变,低头伸出手算着日子。 且一月又九天了…… 大半日下来,洛语灵除过喝了一杯洛神花茶之外,竟是一点吃食都没下肚,她也纳闷自己这是怎么了。 傍晚,褚均卫风风火火赶回皇后寝宫。 他走过来,一把抓起她的手腕,把人拖到榻前,居高临下盯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冷冽。 洛语灵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却能感觉到对方周身的杀气和暴戾。 “过来号脉!” 一个太医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隔着纱巾,搭在洛语灵手腕。 片刻过后,太医脸上露出喜色,起身,退后一步,然后跪下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是喜脉!” 喜脉! 两个字,洛语灵整个人僵住了,褚均卫则是眼底浮起狂风暴雨。 宫内的婢女嬷嬷刚要跪下贺喜,就听到陛下的声音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修罗,每个字都带着侵入骨髓的寒意,“全部滚出去!” 众人脸色俱变,急忙退了出去。 寝宫里只剩下俩人。 “洛语灵,你好大的胆子!” 头顶传来冰冷异常的声音。 洛语灵眨了眨眼睛,这片刻功夫,她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了。 孩子…… 这是她从未设想的存在。 找陌生人献身,虽是突发奇想,她却不后悔。 这一生,她沉浸在仇恨里,在报仇的过程里,早已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剩下这副残破的身体,早已不在乎了。 既然褚均卫那般想要她,她便毁了他想要的自己。 可,孕育一个陌生人的孩子,她却是万万没想过的。 她不敬神明,无视纲常人伦,早已不容天地,死后定会受尽地狱报应。 难道,这腹中胎,便是她的报应? “回答我!” 下巴被掐着,被迫朝向褚均卫。 洛语灵莞尔一笑,“回答你什么?” “这个孽种是谁的?!” “是谁又何妨,不是你的便够了” 砰! 洛语灵整个被丢了出去,她撞到立柱,倒在地上,嘴里涌出腥红。 本想在大婚当夜,告知他自己早已献身他人,不料凤姐姐的出现打乱这一切,后来她不想这么快解开一切,这腹中胎却出现了。 也罢。 慧王集合兵马,已然要杀回来了,那便让她助他一臂之力! 洛语灵以耳代眼,直逼褚均卫。 她的兵器被收了,只能以金簪为武器。 灵枢当日在林子里教她擒拿,教她以气为功,以柔克刚。 两人在寝宫里打了起来。 可洛语灵到底不敌褚均卫,几十招下来,大局已定。 褚均卫夺过她的金簪,插进墙里,扣住她脖颈,把人提了起来,“你以为孤当真不敢杀你!” “那,那便……杀了我……” 褚均卫眯起眼睛,眼底再无一丝情意,“孤真是太纵容你了。来人!” 一抹身影出现在殿门口,“属下在。” “洛府满门,一个不留!” “是!” 洛语灵脸色煞白,“不!” 褚均卫冷冷地盯着她,“杀!” “是!” 殿外的人离开。 洛语灵周身血液瞬间逆流到脚下,眼底浮起红血丝,“褚……褚均卫!” 褚均卫放开了她,洛语灵摔在地上,大口喘息。 “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你在意的人似乎不少,洛府,侯府,凤家……还有林州的洛家……孤可以一家一家杀。本可以留他们活着的,洛语灵,是你让他们死的。” “不,不要牵连他人,褚均卫,这是你我的恩怨,你有本事你杀了我!” “杀你?孤怎么舍得呢?” 褚均卫蹲下身,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那个男人是谁?回答孤,孤可以让洛府死得痛快些。” 洛语灵眼底闪过一丝凛冽,她突然出手就要插出褚均卫的眼睛。 砰! 身体被一股力量摊开,她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出。 “你们还真是像……一样愚蠢……” 褚均卫起身离开,他走到殿外,冷声道:“此刻开始,封禁皇后寝宫,不得任何人进入,违反者死!” 洛语灵挣扎着爬起来,下腹的坠痛,她已经顾不得了。 她冲到门口,用力拍打,却怎么也打不开大门。 “褚均卫,你回来,他们是无辜的!” 可是任由她怎么拍打,怎么尝试,都无法打开宫门。 …… 皇后得罪了陛下,一夜之间,从宠后变成了弃后。 即便刚查出怀有身孕,却连太医都不准许进入。 太皇太后去找了几次皇帝,却都被拒之门外,最后只能愤愤离开。 一连数日,皇后寝宫的门都没开过。 吃的,喝的,全都不许送入。 洛语灵躺在床上,头发散乱,只有呼吸声还证明她活着。 快到夏日了,宫里却如冰窖一般寒冷。 月亮高悬,月色撒入殿内,洛语灵歪头盯着那唯一一抹光,眼底毫无生气。 她错了,大错特错。 报仇不成,反倒害了洛府余幸。 毁了自己,毁了她真爱的人,更毁了整个闻楚国。 祸国殃民,原来是她。 宫门被推开,一身酒气的褚均卫端着一碗药进来,他步履虚浮,可见心情起伏不静。 “洛语灵,你又少了一桩牵挂。” 她的眼神因为对方一句话,闪烁了一下。 褚均卫走过来,坐在她身侧,他伸手轻轻别开她脸上的头发,悠闲道:“孤派去的人,围住洛府所有出口,然后……一把火烧了整个洛府。” 眼泪从眼角落下,洛语灵表情却无过多改变。 “你再不听话,下次就是侯府。” 他抓起她,端起放在床边的碗,送到她嘴边,眼底一片冷冽,“喝了它!” 砰! 殿门被推开,太后带着宫人大步走进来。 “皇帝,你疯了吗?” 听宫人说陛下喝醉后,找人熬了堕胎药朝皇后寝宫去了,太皇太后一下就慌了,急忙赶过来。 看到皇帝捏着皇后的下巴,就要灌药,她大步走来,一把夺过碗,摔倒地上。 “褚均卫,我这个祖母管不了你了吗?” 褚均卫看着地上摔碎的碗,冷冷道:“此事,孙儿自有主张,请皇祖母回宫。” “你!”太皇太后被气得脸发白,这个孙儿是她此生的遗憾,看着他登基称帝,她心甚慰,哪料,登基之后,新帝就再不听她劝慰。 此刻,当着众宫人的面,竟敢如此驳她?! “陛下喝醉了,还不快把陛下送回去休息。” 太皇太后发话,却见身后没人动一下,她当下心中怒火中烧。 先帝在时,即便两人不合,也顾着明面上的体面,从不忤逆她! 这可是她亲手扶持上来的皇帝,竟如此不听话?! “皇帝好大的架子,如今,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皇后不止是皇后,更是哀家的义女,哀家现在要带哀家的义女回宫,哀家看谁敢拦着!” 太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连着宫女,急忙从床上扶起洛语灵,就要往外走。 褚均卫回头,眼底满是不悦,“皇祖母!” “皇帝喝醉了,还是好好醒醒酒。皇后是天下之母,你便是皇帝,也没资格让她落胎!除非你给哀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走!” 太后说完,就带着洛语灵,风风火火离开了。 褚均卫攥紧拳头,他不可能告诉别人,他的皇后,他许以无上荣光的妻子,背叛了他,坏了别人的孽种! 太皇太后的寝宫。 洛语灵被搀到床上,太皇太后立刻派太医来诊脉。 “回禀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腹中龙胎安好,只是皇后娘娘母体虚弱,需要好好静养。” 太皇太后安心了,摆摆手,“下去开药!日后,皇后娘娘的胎儿,便由你亲自照顾,若有一丁点闪失,赵太医,你满门的荣光就断送了。” “是,微臣一定竭尽全力,为皇后娘娘安好胎。” 等太医退下,太皇太后握住洛语灵的手,“孩子,你和皇帝到底怎么了?” 洛语灵盯着她的手,片刻之后,挤出一抹泪,道:“陛下……觉得我与您亲厚……” 只一句话,她便咳了起来,不再说话。 太皇太后脸色慢慢沉下来,她拍拍洛语灵,“孩子,你在这里好好安胎,有哀家在,定不会让你委屈的。” “多谢义母。” 四个字,让太皇太后眼神微怔,随即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等所有人离开,洛语灵抬起眼眸,眼底一片冷漠。 她把手伸向腹部,刚要贴上,像是被蛰了一般弹开。 这个腹中胎,她绝不会留下。 褚均卫,你我之间,已然势不两立! 第395章 夜访 “小三子。” 方泽深对自己随口起的名字用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公公,奴才在。” “从今天起,你负责修剪花园的花花草草,皇后娘娘有孕大喜,太皇太后特地吩咐了,花园里定要放些美美的花,让皇后娘娘看着欢喜,好安胎。” “奴才遵旨。” 老公公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道这太监倒有一股不俗的气度,面相也俊美,难怪会得了这美差。 “你只要负责花园内花枝修建,旁的地方万万不可擅入。若是冲撞了主子,谁也保不了你。” “多谢公公教诲。” 方泽深装成低等太监,是没资格见主子的,但防着真被主子碰到,他还是稍微改变了一下相貌。 不仔细看,绝对认不出他就是方泽深。 来到花园,老太监先带方泽深熟悉一下他的工作内容,又指了几处绝对不能踏入的地界,交代完就离开了。 方泽深站在花园里,仰头见日头正好,晒得这些花儿都有些蔫了。 他可不会修剪花枝,溜进宫不过是为了搞清褚均卫的势力分布,以及那个传说中的天女,到底是真的那么神,还是褚均卫的棋子。 皇后,名叫灵枢,是圣族村圣女。 呵,如果真是世外仙族高人,怎会入世成为皇后? 大抵是骗人的! 远处的暖阁,被鎏金纱薄薄隔开,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皇后娘娘,这暖阁阳光好,隔着鎏金纱,不刺眼,又暖和,最适合您休息了。” 皇后? 这么快就碰到了? 方泽深拿起地上的剪子,躲在阁楼下的假山边的缝隙处。 站在此处,楼上说话他全能听见,也不会被其他人瞧见。 “皇后娘娘,这是赵太医配的安胎药。” “放着,你们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洛语灵半躺在榻上,她脸上仍旧没有血色,目光看向外面,隔着纱,能看到朦胧的风景。 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的确很舒适。 这暖阁是建在花园上,连着后面的寝殿,夏日抬首便能看到外面的湖光山色,百花齐放,这里是先帝为了孝敬太皇太后兴建的。 太皇太后为了让洛语灵安心养胎,特地让她搬到这暖阁来住。 洛语灵盯着桌上的安胎药,太皇太后似乎很重视她腹中胎,每日都让人来请脉,但她却不想要这个孩子,她怎么可能给一夜春风的男子生孩子? 褚均卫不把真相说出来,她大概猜得出原由。 这刚好能让她利用一把。 太皇太后在她的孝敬下,有了金矿,有了跟先帝对抗的本钱,又扶持了褚均卫坐在这个位置,洛语灵不相信她会甘心放权,把一切都交给褚均卫。 褚均卫绝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自然不会顾念亲情,孝顺太皇太后。 他们祖孙之间的情分,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烧光了。 这个孩子……来得突然,打破了她的计划,却给了她另一个希望。 太皇太后这么重视这个孩子,若是这个孩子还是掉了呢? 她伸手轻轻覆在腹部,“对,对不起……你是无辜的,我却不得不……” 拿你当报复的工具! 这一生,她已经不能回头,更不能停止复仇,不然曾经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而她做的一切,都变成了徒然。 如若那般,她便是死了,也没颜面再去见故人。 感觉周围没人监视,洛语灵走到窗边,手里的药倾倒,全倒了下去。 方泽深掩去气息,看着药泼下来,落在花坛里,有些诧异。 这皇后竟然不想要褚均卫的孩子,有趣,有趣…… …… 半夜。 方泽深溜进暖阁,一路来到寝殿,殿内一盏灯都没有,他只能凭触感小心前进。 “呃……” 方泽深以为自己被发现,脸色一变,刚要跑,就听床上传来带着哭腔的噫唔,“不要……娘……我错……” 床榻上的人突然梦魇,似乎陷入痛苦,无法解脱。 “爹……娘……哥哥……呜呜……别丢下……” 这声音……方泽深眉头一拧,快步走向床边。 床幔下,他看到床上的人痛苦蠕动,带着哭腔,还有恐惧。 方泽深伸手,就要去揭开床幔。 殿外有脚步声靠近,他收回手,快步离开。 有一扇窗户被推开,一抹身影钻了进来。 待到那人走到床边,窗外月光洒进来,映出了来人的模样。 是洛冷幽。 “你竟然怀孕了,洛语灵。” 七个字,让躲在暗处的方泽深眼神一怔,皇后娘娘是洛语灵?! 这怎么可能? 洛语灵不是蒙冤入狱,生死未卜吗? 大哥说他和洛家小姐青梅竹马,更是爱慕她许久,为了给她报仇,做了许多事。 大哥说的许多事,他只当一个旁观者,因为他没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可现在,那个别人口中他一直爱慕的女子,竟成了新朝皇后。 那……大哥知道此事吗? 方泽深按下心中的疑惑,目光重新投向床榻。 只见,洛冷幽一把掀开床幔,手里拿着一个瓶子。 “你害我骨肉分离,今生再不能生育,如今,我全都还给你。” 眼看她拿着瓶子往洛语灵嘴边送,方泽深从怀里摸出一枚钱币,直直射过去。 钱币打中洛冷幽拿着药的手,她身体一晃,眼底划过一抹惧意。 方泽深又用钱币打中一个花瓶,花瓶摔到地上,发出巨大响声,瞬间吸引来了宫人。 洛冷幽眼见行迹败露,只得先跑。 方泽深看着她逃跑的方向,瞥了一眼床上还没醒的人,最后还是去追了洛冷幽。 …… “失败了?” 褚均卫坐在龙榻上,手里攥着酒杯,他头发披散,歪头盯着跪在殿内的洛冷幽,眼底是一片幽暗。 “是,太黄太黄在她轻功安排了暗卫,我没能下得了手。” “暗卫……” 褚均卫生生捏碎了酒杯,垂眸,周身杀意迸发。 洛冷幽被他的气魄镇住,嘴唇微颤,半晌才颤抖开口:“洛语灵根本配不上你这般不顾一切地为她!她在北国救你,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报仇,她根本对你没有半分情谊!靠着一张脸玩弄男人,她真是从她娘那里得了真传!” “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我说错了吗?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了她折磨我!褚均卫,她肚子里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殿内空气骤冷,褚均卫眨眼功夫便到了洛冷幽面前,他半蹲着身体,眼底一片黑色,掐着洛冷幽脖颈,“愚蠢的人类,你以为你在跟谁玩弄心计?” 死亡的恐惧爬上洛冷幽眼底, 这人……不,褚均卫不是人?! “孤只是要你打掉她腹中胎,你要是以为这样就能干涉孤的事情……”他手下力量收紧。 “呃……放……我……错了……” “你那点心思,孤从不放在眼里。完成你的任务,孤饶你一命,再有下次,孤杀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区别。” 松开洛冷幽,褚均卫缓缓起身,眼底的黑暗慢慢散去,又恢复了常人的瞳色。 他大步离开宫殿,留下洛冷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 这个世界竟然异族! 她眼底浮现不可置信的光芒,可随即又想通了。 她都能从现代穿越到这里,就算有异族,又有什么不同? 洛冷幽缓缓坐起来,目光千变万化,最后只化作了幽深的复杂。 不管褚均卫来这个世界是寻找什么的,洛语灵都不配成为那个特殊存在! 她,拥有现代思想,博古通今,从千年后穿越而来,她才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396章 相见不相识 一大清早,洛语灵坐在床上。 太皇太后坐在她床侧,开口:“昨夜的事,哀家会教训皇帝的,你可是正宫皇后,他竟派人要谋害你腹中龙胎,真是不像话!定是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妖女,一个人尽可夫的妖女,亏他还整日带在身边,真是不像话!” 洛语灵抬头看向抬头,“义母说的妖女……” “洛冷幽!先是贤王妃,又在北国成了宠妃,如今却成了皇帝身边的女官,整日出入待着,不是妖女是什么。” 洛语灵垂下眼眸,洛冷幽还真是顽强,已然那样,竟还能获得褚均卫的信任。 可若是按照原本的发展,这时候,洛冷幽早已为后,褚均卫会成为廉王,会是洛冷幽的痴心爱慕者。 明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贤王都死了,难道命运还要捉弄她,最后让洛冷幽再度翻盘? 不,如果这样子。 她这几年的努力,不就白费一场? 一想到这个,洛语灵脸上血色全无! 太皇太后见洛语灵脸色惨白,伸手拍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现在怀有龙胎,千万不要想太多,一切有哀家呢,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多谢义母。” 太皇太后陪了她一会,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宫殿,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脸上带着慵懒和凉意,“到底不是自己养大的孙子,不够亲啊。” 嬷嬷在一旁,笑道:“这皇位是您扶持的,陛下还小,怕是还不懂您的苦心。” “二十五,可不小了。” “这又何妨,皇后娘娘跟您亲,未来生下的皇曾孙,跟您更亲。” 听到这个,太皇太后笑了。 …… 洛语灵卧床三日,实在受不了了。 她起身,由宫女伺候更衣,然后搀扶着在宫里走走。 “娘娘,这处小花园是封闭的,是独属太皇太后的,里面有不少奇花异草,您在暖阁就能看到这个小花园——” 宫女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跪下。 “奴婢该死,奴婢说错话,奴婢该死!” “起来,你也没说错,若是能看到,定然风光秀美,只可惜我看不到。我自己进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皇后娘娘,还是带一个婢女在身边。” “我是圣族村的圣女,你们不必像对待其他妃嫔一样对待我,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有事我会喊你们的。” 说罢,她伸出手,摸索着往花园里走去。 洛语灵身着一袭兰色拖地月华裙,裙摆点缀着粉色含苞待放的牡丹,胸前锦缎裹胸,一朵盛开牡丹栩栩如生,黄色丝制披帛搭在臂弯,随着走动,微微摆动。 她已是皇后,自然不能再披发,即便一头银发,至此也被皇后品阶的金冠东珠束起,两侧插着几根镶着宝石的金步摇,耳坠也是绿宝石,皎白光滑的玉颈上带着由金链串联,宝石和珍珠组成的项链。 眼睛上覆着丝带。 洛语灵第一次来这个花园,她也不是为了欣赏美景,只是实在烦闷,由不得解脱,想一个人找处地方待待罢了。 仇恨一词,当真可怕。 害人害己,等到想抽身之时,却发现,早已经没有退路。 花园很安静,微风拂面,花香扑鼻,让她有那么一瞬的放松。 突然,有细微的动静。 她眉头一拧,转身就要离开,却忘了这里不是她熟悉的公主府,而是太皇太后的的小花园。 脚下被绊,洛语灵身体向前倾倒。 就在她认命地倒下那一瞬,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抓住了她手腕。 一个回转,洛语灵被稳稳抱在怀里。 她看不到救她之人,却能感觉到对方目光灼灼,正落在她脸上。 “放肆!放开我!” 那人突然松手,洛语灵一个不察,又往后倒去。 手腕再次被抓住! 这次洛语灵没再开口,而是先站稳身体,才开口:“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奴才……方三,是负责修剪这些花草的。” 方泽深盯着两步之外的洛语灵,目光从最初的震惊到愤怒,最后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脑海里浮现初见她时的场景。 一身嫁衣,一脸狼狈,一头银丝,还有那满身的酒气。 原来,一切不过是他臆想罢了! 根本没什么被悔婚的可怜女子! 和他一夜风流的人竟是他曾经爱慕,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月国皇后娘娘! 方泽深突然觉得愤怒,那股愤怒仿佛从灵魂深处倾泄出来,让他此刻无法冷静下来。 “你可知我是谁?放手!” 洛语灵挣扎,可她的手腕被人死死攥着,挣扎了片刻,她拧起眉头。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刚被分到这里几日,照顾这些花草,这里是太皇太后的私人花园,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又是何人?” 洛语灵微愣,此人竟不认识她? “放手!” 方泽深看着她手腕,她手指白嫩纤细,别处风光更甚,他那夜全都亲触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忙松开了手。 何其可笑。 他来龙城,目的之一,就想找到那夜和他春宵一度的女子,那是他醒来至今,唯一牵动他心弦之人。 现在他还没开始找,人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洛语灵……大哥说他曾爱慕他,他却没半点记忆,甚至那个名字都没有一丝一毫牵动他的情绪,可此刻看着眼前之人。 他却无法否认,他无法再无动于衷了! 洛语灵活动了一下手腕,转身,就抬脚要走,就听到身后传来提醒声:“你往前踏出两步位置,有小石头。” 这声音……有些像他。 她回过身,突然开口:“这花园就你一个人打理?” “每五日,秦公公会带人过来打扫一遍,平常日子,只有我一人在。因为太皇太后吩咐了,每日要挑好的的花,送给皇后娘娘欣赏。” 方泽深回答的时候,是看着她眼上的丝带。 她果然是看不到,那即便他出现在她面前,只要他不说,她便认不出他和她曾共度春宵。 可他得到的资料里,她明明是自愿当皇后的,为何那一夜又表现出那般不情愿,甚至在大婚前一夜,把身体交付给一个陌生人。 我不稀罕他的心疼,却知道如何报复他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她那夜最后说的一句话。 报复……他?这个他,是指褚均卫? 不惜牺牲清白,也要报复一个男人,她到底有多恨褚均卫? “你给我讲讲这花园陈设,再形容一下那些花有多美。” 方泽深回过神,疑惑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应道:“是。” 接下来,方泽深形容了整个花园的布置和风景,还有每一盆花的名字,样子…… 洛语灵一句话都不说,她只是静静地听着,心底的烦闷因为耳畔的声音而被稍稍安抚。 宫女见皇后娘娘许久没消息,担心之下,只能擅闯进来。 就看到皇后娘娘坐在石桌前,撑着脑袋,似是睡着了,不远处站着一个小太监。 她快步走过去,跪下道:“娘娘,您万万不可在此处睡着了,会着凉的。”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她起身,宫女立刻上前扶住她,“娘娘。” 她微微侧头,朝向方三的位置,“日后不必往暖阁送花了,就让它们好好活在这阳光之下。” 宫女瞪了方泽深一眼,扶着主子离开了。 方泽深看着洛语灵的背影,突然身体如同被雷电击中了一般。 她,她怀孕了!!! 第397章 解释 “夜,你可知你在做什么?你散尽万年修为,追到这个世界,就为了最后一世再杀她一次?” 褚均卫站在褚驰业之前专门为树祭祀准备的圣庙里,树祭祀站在空中,眼睛是红色,嘴里发出不属于他自己的声音。 “我以此人为容器,才能和你有一分钟的通讯,夜,我提醒你,月为了摆脱你,不惜违背天道,舍弃神位换来这个空间的一个生机。这一世你如果再得不到她的爱,她便真的摆脱了和你的百世情劫,永生永世与你断了缘分。” 褚均卫此刻也是红眸,他眼底暴戾之色骤现,脊背后顿生两片黑羽翅膀。 “不!” “那就早点那个世界的宿主爱上你,月改变了她的人生,把自己的人生和她交织捆绑,只要她爱上你,你和月的百世情劫就修成了,天道也无法再分开你们。” “知道了,山海经使,你可以回去了!” 褚均卫转身,翅膀瞬间消失,红眸也恢复了正常。 身后的树长老摔倒地上,慢慢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茫然…… 深夜。 洛语灵在宫女的伺候下换了寝衣,然后躺下。 听着宫人悉数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 好像已经习惯了凝望黑暗,她抬起手,慢慢向上伸,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是握住一把空气。 “方泽深,你一定后悔爱上我了?不然,你不会一次都不来我梦中。” 白日里,那个太监的声音和他有些像,她闭上眼睛,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幻想着身边站着的人是他。 至此,她才知道,原来不想不念不代表不爱了。 可她也清楚,方泽深已经死了,死在她手里。 “死了……也好,活着好累,比我筹谋要为洛府还累。”她翻身蜷缩起来,眼角有眼泪滑落,“你一定会嘲笑我,笑我一直拒绝你,非要走自己想走的路,却落了个如此下场,成了一个笑话……方泽深,我后悔了,你来我梦里见见我,好吗?” 洛语灵在混乱的思绪下,迷迷糊糊就要睡着。 意识正在慢慢沉睡,她猛地睁开眼睛。 她听出褚均卫的气息和步伐,他来做什么?! 洛语灵坐起来,脸色骤变,警惕地转向褚均卫走来的方向。 外面很安静,看来他是避开了太皇太后的。 看到她这副警惕模样,褚均卫眼底划过一抹痛心。 他明明一直在努力改变两人的未来,为什么还会这般? 脑海里有股声音在提醒他: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错过了这一世,你将永远和她不复相见。 褚均卫攥紧拳头,垂眸深呼吸一口,再次抬头,眼底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温柔。 他走到她跟前,“洛语灵,我们停战。” 月,我们停战。 洛语灵放在腿上的手攥紧,她看不到褚均卫的表情,不知道他此刻又想起了什么样的阴谋对付她。 褚均卫望着她,半晌,才缓缓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洛语灵浑身僵住,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们谈谈。” “谈什么?” “这个孩子,你想留下便留下。” 洛语灵猛地抬起头,眼睛看不见,只能怔怔地望着前方。 他,他说什么? 褚均卫苦笑一声,“我的确算计了方泽深,他不是你母亲之死的直接凶手,但明知道这件事,却不曾提醒过你,你不也恨他吗?杀他,是因为我不能留这样一个威胁在你身边,他当初能为了得到你,眼睁睁看着你母亲被害,未来的某一天他就可能为了得到你,来破坏我们的关系,我不能不防。” 见洛语灵一句话都不说,褚均卫继续道:“你的确找到了最好报复我的方式……”他盯着她腹部,“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这般羞辱,这比你用匕首刺我更让我痛苦。” “孤……认输了,先爱的人总是会输得一败涂地。你腹中胎儿,你若是想留下折磨孤,尽管留下,孤不会再要求你打掉它!未来你若爱他,孤就会爱你所爱。” 这句话终于让洛语灵有了反应,她不敢置信地望向出他的方向,看不清他的脸,她却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 “你……” 褚均卫竟然要接纳这个孩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她已经准备好利用这个孩子离间他和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这是她刚决定的报仇手段,为什么这个人又变了? 她这个母体从知道怀孕那一刻起,都不曾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 褚均卫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摸索她脸颊,他微微起身,额头与她相抵,“你其实不必这样用自己的身体折磨我,你是洛府嫡小姐,是丞相夫人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你该有多恨我,才会拿自己的清白折磨我?你一定恨透了我?” 洛语灵眼睫毛微颤。 没错,面前这个人把刀放进她手里,让她杀了这辈子她最爱的男人。 她恨褚均卫的阴谋算计,可她……更恨自己随意便被挑拨的心。 褚均卫从怀里拿出匕首,慢慢放进她手腕,然后握住她的,下一瞬。 刀刃狠狠插进褚均卫胸口。 “你疯了?!” 洛语灵吓得要站起来,却被那人拉住手,他握着她的手再往里送了一寸,吐出一口血,仰头望着她,笑问道:“你若恨我,每日捅我一刀,我只要你从此刻开始,所有恨意发泄到旁人身上,再不要拿自己当工具。我……会心疼……噗!” 一大口鲜血吐出,褚均卫半倒在她床榻边。 洛语灵彻底懵了。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这个,唯独没有褚均卫低声下气在她面前认输,然后自残。 他为什么要认输? 他得到了皇位,囚禁了她,杀了她的家人,他哪里输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抬头。 褚均卫立刻点穴封住自己的伤口,他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翻身坐到床上,随手拽下帷帐,然后凑到洛语灵耳边,解释道:“不要让皇祖母知道我受伤一事,她和褚驰业暗中斗 了这么久,被我夺了权,正想着怎么收回去呢。” 洛语灵冷着一张脸,她凭什么帮他?她还巴不得这祖孙两人斗起来! 褚均卫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般,笑道:“语灵,皇祖母一旦收回权力,你就再无自由可言,圣族村全村人的性命,便会成为皇祖母控制你的软肋。” “你们祖孙二人,又有何区别!” 洛语灵揭开被子,就要起身大喊,刚有一个动作,就被褚均卫按住她肩膀,翻身把人压在身下,顺手盖住了被子。 殿门被推开,太后带着一群人愣在殿门口。 “谁敢打扰朕与皇后安寝?!滚出去!” 他回头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洛府的人,还活着。我不过是吓唬你一下。我爱你,自然会护着你家人,皇祖母可不会,你想好了,选她还是选我?咳咳……” 滴! 鲜血顺着刀柄,落在洛语灵身上,她感觉到一股湿热,眼神一怔,最后默默垂下了眼眸。 “皇帝来了,哀家怎么不知道?” 褚均卫捂着咳血的嘴,翻身坐起,用被子挡住自己,“皇祖母,孙儿想媳妇儿了,奈何之前做错了事,皇祖母不让孙而来见皇后,只能当了一次梁上君子。此刻,本应向皇祖母请安,可……有些不便……” 这话说的暧昧,太皇太后又不能真的把皇帝从皇后床上拽下来,脸色有些难看,只能淡淡地提醒,“皇后有身孕了,皇帝要有分寸!” “孙儿知道。” 太皇太后转身离开。 太监匆忙关上殿门,藏在人群中,半隐在黑暗中的方泽深,望着殿内,帷帐中的两人,表情愈发阴郁。 皇后怀孕,皇帝却要杀了皇后肚子里的孩子。 他不得不想到另一种可能……那个孩子,或许是他的! 因为这个念头在脑海里疯狂生长,他才决定夜探洛语灵住处,可他还没进去,褚均卫就先进去了。 褚均卫虽是皇帝,身手却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好,方泽深不敢靠近偷听两人谈话,他一直在殿外守着,想等褚均卫离开后,找到洛语灵问清楚! 他失忆了,洛语灵总不会也失忆了。 两人曾经的情分,加上帝后大婚前夜的荒唐。 他求一个答案,他不信对方不给他! 结果…… 帝后恩爱缠绵,何其刺眼。 “呵~” 一声嘲笑在黑暗中响起,方泽深转身离开。 第398章 求证 等众人离开,洛语灵急忙下了床。 听到褚均卫咳血,有那么一刻,她动了杀心。 杀了褚均卫,她跟着自杀,这一切就结束了。 闻楚国大乱,是她要报复褚驰业的,她已经完成了。 洛府被灭,是褚均卫亲口下的命令,即便不为了方泽深,为大哥一家,她也必须杀了这个男人! 同归于尽,死了,她也就不用再辛苦支撑了。 她转向褚均卫,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 “我不会再拿你在意的人威胁你了。” “那是因为你把他们全杀了,你已经无法威胁我了,褚均卫!” 她眼底上过杀意,抬起手,就要出手。 “你不信我说的吗?洛府的人没死,他们在大火中被赵京鸿秘密救走了,我正派人接他们回来和你团聚。” “我不信!” 褚均卫抬头看着她,“那日我气急了,我不舍得伤害你,只能拿你身边的人出气,可明知道赵京鸿密谋救人,我却从未阻拦过。赵京鸿救人之后,派人进宫要给你传消息,那个消息传到了凤芷熙手里,凤芷熙没办法进入皇祖母寝宫,你可以找她去验证,我没骗你!” 她拼命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信,不信你。” 褚均卫爬起来,胸前还插着匕首,道:“这把匕首还不足以证明我的诚意吗?”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她跟前,“我知道杀了你在乎的人,我们之间这辈子就只能是仇人,所以我不敢。洛语灵,我不是不能,却是不敢。你在北国救我一命,我钟情于你,你来龙城报仇,我便暗中帮你,护你。方泽深是我的情敌,他与你之间隔着杀母之仇,他看着你家破人亡,看着你因为仇恨走到这一步,与我而言,他和那些毁了你人生的人没有两样, 杀他我从不后悔。” 洛语灵不想听,她伸手捂住耳朵,却被褚均卫扯下来,沉声道:“你与他已然不可能,现在,我才是站在你面前的男人。我不介意你心里依然有他,我会慢慢帮你抹掉他的痕迹,可你得给我这个机会。这片天下是我为了你夺来的,你就从未想过我们携手治理好这天下,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吗?你爹是忠诚,你娘是贤妻,他们是想要一个辅佐夫君治理天下,带来盛世繁荣的女儿,还是要一个扰乱天下,让百姓深处战乱的刽子手?” 洛语灵大脑嗡地一声,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辅佐褚均卫开创盛世? 不,这怎么可能? 她已经准备好身死之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她有罪,她从不否认。 褚均卫抬起她的手,声音无比温柔,“只要你愿意,我陪你改变着一切,让帝王不再无情,让世家女子不再是家族联姻的牺牲品,我愿以盛世繁华为聘,娶你为妻,爱你,敬你,护你,此生不悔。” 洛语灵懵了,她慌忙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握紧。 “我……要亲眼看到洛家人和我舅舅平安。” 褚均卫眼底划过一抹光芒,他笑道:“好。” “褚均卫,我……”她想说什么,却发现大脑乱糟糟,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褚均卫望着她,“你可以好好思考,不必现在就回答我,我可以——”话还没说完,他眼前一黑,就朝洛语灵倒去。 洛语灵下意识推开了他,听到对方滚在地上,发出闷吭,皱眉道:“褚均卫,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的伤再不处理,你一定会死!” 褚均卫笑了,虚弱道:“瞧,多好的开端,你已经……开始关心我了。” 说完,还不等洛语灵反驳,人已经昏倒了。 洛语灵在原地呆了片刻,最后弯腰把人扶到床上,她摩挲着脱掉他的衣服,手摸到匕首,眉头一皱,褚均卫对自己竟如此狠! 匕首太深,不能随便拔出,她得找人去! 刚走到殿门口,想起外面或许会有太皇太后的人把守,洛语灵回头穿行到暖阁,推开窗户,翻出窗户。 头一晕,脚下一滑,竟不受控地朝假山下摔去。 一抹身影冲过来接住了她。 落地。 方泽深随即放开了对方,冷冷地道:“深夜爬窗户,娘娘好大的雅兴。” “你……方三?” 方泽深没想到对方会认出她,眉毛微挑,道:“是。” 或许是对方的声音让洛语灵无法生出警惕之心,她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需要你帮忙!” 方泽深愣住,没想到对方会这般直接。 …… 两个时辰后。 方泽深黑着脸,站在皇帝住的龙吟殿外,有些搞不懂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他竟然大半夜,和皇后一起把昏迷重伤的皇帝搬到了龙吟殿,还协助暗卫帮褚均卫处理了伤口。 那把匕首插得可真深,褚均卫几乎是九死一生。 可又是谁能匕首插进他身体,想了半天,方泽深只能想到洛语灵。 真是一对奇怪的帝后…… 轻笑一声,可跟他又有何干? 不管曾经的自己爱不爱洛语灵,如今的他,是不爱的。 “方三!” 他回头,就看到洛语灵缓缓走出来,身边没有一个宫女嬷嬷伺候,这样独来独往的皇后,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奴才在。” 洛语灵突然出手,对方反应敏锐,一把抓住她手腕,把人拽到身前,还没质问,对方先开口了,“你的身手令我震惊,你不可能只是一个花匠!你到底是谁?” 方泽深凑近她,小声道:“我是从西秦来的,大公子让我代转一句话:仇恨是疯狂生长的荆棘,小姐莫要被仇恨反噬,迷失了自我。” 方大哥…… 她杀了方泽深,方大哥还愿意派人来帮她? 看到洛语灵脸色煞白,嘴唇微微发颤,方泽深想起那夜她绝望的眼泪,到底哪个是她? 能在大婚前夜做那种事,她应该是不爱褚均卫的,可这一夜的事又是何解? 想到自己竟然给洛语在找理由,方泽深脸色一变,遂放开了她的手腕。 “娘娘问完了,我也该走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 洛语灵陪着昏迷的褚均卫一直到天亮,才独身去找了凤芷熙。 她不相信褚均卫的话,即便那些话……真的很吸引人。 凤芷熙依旧被困在客殿,身边只有一个青秀伺候。 看到洛语灵,青秀红着眼睛,上前跪下:“小姐,奴婢连累您了。” “起来,是我连累了你才是,如今,你且在这里待着,有机会我会让你离开的。” 青秀哽咽着点头,知道自己成了小姐的软肋,青秀这次不敢再提留下来帮忙的事。 “凤姐姐醒了吗?” “凤小姐醒了,正在跟顾少爷说话。” “顾少爷?”洛语灵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珩,是凤家的表少爷。” 青秀扶着她走到卧房,凤芷熙正教顾珩念书,瞧见她,急忙起身,撑着已经很大的肚子,“参见皇后娘娘。” “凤姐姐,你这样称呼我,我……无地自容。” 凤芷熙扯扯嘴角,“这是宫里,还是按照规矩来,顾珩,快来参见皇后娘娘。” 小顾珩走过来,跪下,磕了个头,“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 洛语灵来是为了问洛家人的下落,也为了验证褚均卫说的话真假。 凤芷熙缓缓抬头,看着洛语灵双眼被锦缎覆住,一字一句道:“没错,赵大人的确救走了你大哥一家,怕褚均卫追杀,只留了一封信给我。” 她把信拿出来,放到洛语灵手上,“你舅舅给我的信上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我知道这四个字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我想设法把信送到你手上,却被褚均卫发现了,我以为他会毁了这封信,结果他只说了一句,还好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洛语灵怔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她松了一口气,“活着,活着就好。” 鼻子一酸,她哽咽几声。 顾珩拿一方手帕送到她手边,“皇后娘娘,给您。” 洛语灵接过手帕,摸到了顾珩的小手,一愣,“你叫顾珩?” “是。” 她笑了笑,扭头转向凤芷熙的方向,“他怎么会在你身边?” 凤芷熙笑得有些不自然,道:“或许因为你怀孕了,褚均卫对小孩都宽容了。” 第399章 凤芷熙的私心 洛语灵来是为了问洛家人的下落,也为了验证褚均卫说的话真假。 凤芷熙缓缓抬头,看着洛语灵双眼被锦缎覆住,她的思绪突然回到了昨日。 昨日,褚均卫走进客殿,看着坐在院子里的凤芷熙,“凤芷熙!” 凤芷熙起身,挺着大肚子,冷冷地行礼,“参见陛下。” “孤要你和孤一起演一出戏,给洛语灵看。” 凤芷熙缓缓起身,轻笑一声,“陛下,民女有一件事提醒您。” “你说。” “欺骗是换不来爱情的。依民女所见,陛下……比不过方泽深。尤其,那人已死,他会永远刻在皇后心里,谁也越不过他的地位。” 褚均卫上前,一把掐住凤芷熙的脖颈,“孤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可陛下,只能从民女嘴里听到这些。” 褚均卫眼眸幽深,片刻后,他松开了凤芷熙。 “孤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喜事,西秦国帝后大婚,就比孤和皇后晚了半个月。” 凤芷熙身形一晃,这个事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可听到他大婚,她依旧觉得痛心。 她和他是先帝赐婚,有媒妁之言,她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 可现在……他娶了别的女人为正妻,她也失去了正大光明出现在他眼前的理由。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戏弄她?! 龙城第一才女又如何? 人人艳羡的凤家小姐又如何? 她连清白都保不住…… 连心爱的男人都守不住。 指甲陷入肉里,凤芷熙眼底慢慢浮现不甘和愤恨。 “你想去西秦吗?那方泽靖是拖到不能再拖才大婚的,想来他还想着你。你此刻要是到了西秦,就凭你腹中骨肉,搏一个贵妃宠妃之位,也不是难事?” 凤芷熙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盯着褚均卫。 褚均卫露出一抹狐狸笑,“你想去西秦吗?” “你想让我骗皇后什么?” …… 思绪回到现实,凤芷熙望着洛语灵,一字一句道:“没错,赵大人的确救走了你大哥一家,怕褚均卫追杀,只留了一封信和一个信物给我报信。” 她把信和信物放到洛语灵手上,“你舅舅给我的信上只有四个字:安好,勿念。我知道这四个字是给你的,不是给我的。我想设法把信送到你手上,却被褚均卫发现了,我以为他会毁了这封信,结果他没收回去,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洛语灵握着信物,那是舅舅的随身玉佩。她怔愣了片刻,突然笑了,松了一口气,道:“活着,活着就好。” 鼻子一酸,她哽咽几声。 顾珩拿一方手帕送到她手边,“皇后娘娘,给您。” 洛语灵接过手帕,摸到了顾珩的小手,一愣,“顾珩?” “是。” “谢谢你。” 洛语灵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 凤芷熙突然走过来,在她面前跪下。 洛语灵感觉到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起身,伸手要扶她,“凤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阮阮,凤姐姐求你一件事,行吗?” “凤姐姐,你起来说。” 凤芷熙握住她的手,“你等我说完好吗?” 洛语灵落泪,“凤姐姐,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我一直以你为榜样,你这样跪我,让我情何以堪?” “阮阮,你能不能求陛下,放我离开,我……”她把手放在腹部,“这个孩子快出生了,我不能再留在龙城了,我要去找孩子的父亲。” “凤姐姐,孩子的父亲是……” “方泽靖。” 洛语灵惊住。 凤姐姐的孩子还是方二哥的?! 凤芷熙道:“阮阮,凤姐姐求求你了,让褚均卫放我离开,好吗?” “好。” 凤芷熙一怔,她望着洛语灵,表情复杂。 洛语灵扶起她,“凤姐姐,我会让你离开这里的,不过我没办法保证凤家人跟你一起离开……不过我想褚均卫也不会伤害凤家人,除非他要得罪满朝文武。” “嗯。” 要让凤姐姐平安离开,就必须得到褚均卫的承诺。 洛语灵想了很久,只想到一个谈判筹码。 那就是…… “你说什么?” 褚均卫目光狂热地盯着她。 洛语灵跪下,面无表情地开口:“放凤芷熙和青秀离开,等我收到她们平安的消息,我就打掉腹中这个孩子,永远跟你在一起,褚均卫,这个交易,你接受吗?” 洛府发生的火灾,给了洛语灵一个警醒。 她的软肋始终在,褚均卫却没有软肋,对付褚均卫她不能硬碰硬,伤得只会是她在意的人。 和褚均卫的抗争,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洛府的仇,褚驰业已经得到了惩罚,她斗不过褚均卫,方泽深的仇,她只能徐徐图之。 或许,等慧王打进来的时候,她和褚均卫被一起击杀,这才是她们的结局。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连累旁人。 褚均卫起身,快步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把人来起来。 “洛语灵,你可是真心的?” “是。” 褚均卫望着她,眼底如烈火般炙热。 接纳她腹中骨肉,他没办法的妥协;可强行扼杀她腹中骨肉,只会让洛语灵更恨他,如果这一生还是只能得到她的恨,那他这一生便白活了。 褚均卫一直想着,先安抚洛语灵,再慢慢除掉她腹中骨肉,却没想到她会自己提出来。 他搂住她的腰,强迫她凑近自己。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洛语灵颤抖地伸出手,捧起褚均卫的脸,凑上去,吻在他唇角。 轻贴一下,立刻分开。 “褚均卫,这是我的诚意。” 褚均卫抱住她,身体难掩兴奋,“好,我答应你!” 洛语灵垂眸,面无表情地道:“别骗我。” “不会。” 护送洛语灵回到凤秀宫,褚均卫刚回来龙吟殿,就看到站在殿门外的凤芷熙。 凤芷熙脸色苍白地问:“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你何时兑现你的承诺?” 温良贤淑,大方得体,人人夸赞,有什么用? 她到头来,所有一切都失去了 这一回,她不想再当人人羡慕的龙城第一才女,不想再当所谓的好人! “三日后,孤要把这场戏做实,太顺利了,会让她怀疑。” “你……让我这样骗她,就不怕她发现?” 褚均卫淡淡地道:“那是孤的事。” “你若真心喜欢她,就不该一个谎言套一个谎言——” 凤芷熙的脖颈,突然人掐住,褚均卫冷着脸道:“孤可以放你离开,也可以杀了你,不要以为帮孤做了件事,你就可以和孤平起平坐!” 丢开凤芷熙,他眼底一片冷冽。 “你是她最信任的风姐姐,却跟孤一起骗她,为了自己的私欲,不顾父母生死,你又算什么东西?!” 凤芷熙被骂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孤放你离开,就乖乖滚,要是敢暗中动手脚,孤就把你肚子里那个种的亲生父亲找来,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别以为……孤不知道。” 凤芷熙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只剩下惨白。 三日后。洛语灵送凤芷熙和青秀离开皇宫。 洛语灵和青秀做了一个约定,只有两人知道的约定,等她收到青秀的回复,便知道褚均卫有没有骗她。 “从这里到西秦,需要一个月,凤芷熙是孕妇或许会久一点,但回来快马加鞭的话只需要十天。来回两个月足够了!”褚均卫盯着她,说。 “等我得到了青秀的回复,便是我兑现承诺之时。” “好,我等你。” “陛下,皇后娘娘,这个孩子……”嬷嬷牵着一个男孩走过来。 洛语灵微微侧头,“顾珩?” 顾珩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小脸已经皱起来了,带着一丝哭腔,“皇后娘娘,是我。” “你过来。” 她伸出手,顾珩看了褚均卫一眼,走到洛语灵跟前,握住了她的手。 “你怎么没跟你姑姑走?” “姑姑说要去的地方很危险,不能带上珩儿……” 洛语灵朝向褚均卫,“你怎么处置这个孩子?” “自然送去和凤家人关在一起。” 听到‘关’顾珩身体一僵。 洛语灵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给我做个伴,别关了。” “好,你喜欢,怎么样都好。” …… 回到凤秀宫,洛语灵把顾珩拉到跟前。 “你姑姑走之前,有没有让你交代我什么事?” 五岁的顾珩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没有。” 洛语灵有些失望,难道是她想错了,凤姐姐不是让顾珩留下来跟她报信? “以后,你叫我姨姨,先跟姨姨住在这这,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的。” “是,姨姨。” 她摸了摸顾珩的头,要把孩子抱进怀里。 “姑姑说,姨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不能压着你。” 洛语灵一愣,拉着顾珩的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对于小孩子来说,新生命是没有区别的,可对大人而言,有些新生是被期待的,有些却不是被期待的。 她只能牵住顾珩的手,轻声道:“真乖。” 褚均卫站在窗外,慢慢收回视线。 只要不是凤芷熙特地放到洛语灵身边的就好,一个小孩而已,他还不至于容不下。 褚均卫大步离开。 第400章 吃醋 自从知道舅舅和大哥一家平安,洛语灵仿佛心底一颗大石头落地了。 接下来,她只要等青秀的回信即可。 方泽深得到凤芷熙前往西秦的消息,又暗中知道了她腹中胎儿似乎是二哥的,只能先修书一封给大哥。 西秦是新建政权,大哥虽然是新帝,朝中却有一半势力是支持皇嫂的旧臣。 如果凤芷熙真的怀有身孕,还出现在西秦,必将引起骚乱。 这件事,得提前做准备。 传递完消息,方泽深走在龙城街上。 “今日说书,咱们说点风花雪月,话说有一对男女,女子是世家小姐,相貌,文采皆是一等一,男子是龙城有名的纨绔,那真是无恶不作,整个龙城的人谁听了他的名号,不连连摇头。就是这样一对男女,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直……” “这不是那个洛府小姐和反贼方家的公子嘛?你也不怕被砍头?!还敢说这个!” 方泽深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茶楼。 说书的一拍醒目,“哪个证明我说的是他们?我这可是你风花雪月的故事,概不牵扯真人,你们还听不听了?” “听听!你说!” “快说,不然不给赏钱了!” “话说,那位小姐有一位极丑陋的庶妹,嫉妒嫡姐被天家看中,就在小姐十五岁生辰那日,给小姐下药,害死了小姐。” 方泽深找了一个桌子坐下,立刻有店小二上前,“客官要点什么?” “一壶茶。” “好嘞。” 有人冷吸一口气,“然后呢?” “小姐就香消玉殒了,那个丑陋的庶妹就代替嫡姐嫁入了天家。” “喂,不是说小姐和她的青梅竹马吗?那个青梅竹马吗呢?” “稍等,这就出场了。”说书的一拍醒目,“小姐死了一年后,那位青梅竹马的公子也从外历练回来,再不复纨绔习性,得知小姐枉死,在小姐墓前,发誓一定要报仇!结果,各位看官以,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屏住呼吸! “小姐的魂入公子梦中,和公子互诉衷肠……” 方泽深失望地起身,走出茶楼。 轻嗤一声,他刚才在期待什么? …… 方泽深易了容,回到皇宫。 刚进入凤秀宫,就听到小孩的声音,他脚步顿了一下,才走进宫里。 “三公公,快来,娘娘刚还问你去哪里了呢。” 方泽深走到花园,就看到几个太监和宫女围着一个女孩捉迷藏,那个男孩……凤芷熙身边的男孩,叫顾珩。 不过,他来龙城之前,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个孩子还有另一个名字和另一个身份。 方智! 洛冷幽寻找了好几年的儿子。 顾珩一把抱住了方泽深的腰。 “顾少爷,你猜猜你抓住的是谁?” “李公公?” “顾少爷,奴才在这里呢。” 顾珩撅起小嘴,思索了半天,眼前的布突然被摘掉了,他盯着他抱住的人,愣住了。 “你叫顾珩?” 顾珩冷冷地点点头。 “我是三公公,以后别忘了。” “嗯。” 一个宫女从殿内走出来,“三公公,皇后娘娘叫你。” “是。” 方泽深放开顾珩,走进殿内。 洛语灵半躺在卧榻上,脸色苍白,却撑着下巴,手里拿着一本书。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洛语灵抬起眼眸,把手里的书丢了过去。 方泽深一把接住,不解地看着她。 “你读书给我听。” “是。” 方泽深翻开传记,从头开始读…… 等他读到有些口干,身后传来男人的脚步声,想到来人是谁,方泽深收敛气息,低头继续读书。 褚均卫走进殿内,就看到洛语灵躺在榻上,堂下,一个太监正在读书,他径直走到榻前。 榻上的洛语灵已经睡着了。 褚均卫坐在榻边,这才抬头看向读书的太监,“你是凤秀宫伺候的太监?” 方泽深跪下,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奴才是。” “既然皇后喜欢听你读书,日后不必做旁的,就专门为皇后读书。” “是。” “见主子睡着了,就该回禀,掌事宫女,若下次再让主子这样睡着,自己去领罚。” “是。” 褚均卫抱起卧榻上的人,就往内殿走去。 方泽深抬眸看了一眼褚均卫,微抿唇。 …… 他们是夫妻,不管洛语灵是因为什么嫁给褚均卫,他们都是夫妻,与他何干? 他根本没有理由介怀和生气! 在心里这般劝慰自己,可半个时辰了,方泽深一把捏碎手里的杯子。 心口的窒闷感,不得排解! 尤其是,亥时已到。 掌事宫女激动地来到侯室,“陛下还未离开,想必今夜要留宿,今夜由我和李威守在殿外,梦儿和王室在侯室和我们轮换,其他人都机灵点,陛下和娘娘有什么需要,要立刻响应。” “是。” “方三!” 方泽深微微侧头,看向掌事宫女。 “你没事?” “没事。” 外面传来动静,一个太监跑进来,“陛下走了。” “走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方泽深眼神微怔。 掌事宫女叹了口气,“行了,那不必都在跟前伺候了,娘娘不喜有人守着她睡觉,那晚上一个人在殿外守着,另一个人在侯室等着便是。” “我去守殿外。” 方泽深开口,“我今日休沐,去宫外转了一圈,不困。” 掌事宫女点点头,“行,那我在侯室守着,其他人可以去休息了。” …… 掌事宫女伺候洛语灵更衣,坐到床边,就跪下道:“娘娘,今夜是方三在殿外伺候,娘娘有事,喊他便是。” “知道了,下去。” “奴婢告退。” 洛语灵刚躺下,突然想吐,趴在床边开始吐。 “呕~呕~” 吐完,刺鼻的味道,令她复而继续吐。 她扶着床楞,刚要开口叫人,一张手帕就递到了她脸边,吓了洛语灵一跳。 “是我,方三。” 洛语灵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伸出了手,“扶我去外间卧榻。” 方泽深看着她,想起下午她被褚均卫抱进内殿的画面。 下一刻。 洛语灵惊得瞪大了眼睛,她被这个太监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放肆!” “皇后娘娘,地上有你吐的东西,你看不见,会踩到的。” 明明是很平静的陈述,洛语灵就觉得‘皇后娘娘’四个字,对方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意味。 方泽深把她抱到外间榻上。 洛语灵只穿着寝衣,她侧着头,脖颈的线条落在他眼底,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那夜的荒唐。 他是被人心口刺了一刀,没有死,醒来是奇迹,只是失去了所有记忆。 除了知道自己叫方泽深,他对一切都没有印象,即便大哥说了很多过去的事,对他而言,那只是别人口中的记忆,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多感触。 那一夜,是唯一他亲身经历,并且难以忘却的深刻记忆。 他来龙城,想找她。 他想自己失忆了,而她被人退了亲事。 他想……没人要她,他可以要她。 却没想过,这个他醒来后第一次让他有了‘想要’念头,而不是一个旁观者的人,却是别人的皇后娘娘。 “方三!” 方泽深收回视线,看着一脸抗拒的洛语灵,“娘娘怕我?” 洛语灵恍惚了一下,她抓住他衣服。 “你……” 为什么这个太监的声音会那么像他? “我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松开了他的衣服,“放我下来!” 方泽深把她放到榻上,轻笑一声,“娘娘何必怕一个宦官?” 洛语灵回应他的,一口吐到了他衣摆上。 方泽深还来不及开口,就见对方痛苦地趴在卧榻边,朝地大口吐。 她难受期间,艰难地开口:“太,太医……” 一听她要叫太医,方泽深脸色一变,转身快步出殿门叫太医。 第401章 孕吐 “方三,回来!” 洛语灵趴在榻上,大口喘着气。 方泽深只能走回来。 “不必叫太医了,叫来也没用,只会惊动更多人。我忍忍!” 看着洛语灵惨白的脸,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低喃,“一群庸医!” 洛语灵被他逗笑了,“孕吐反应,因人而异。我娘当年孕吐也不严重,不止没有瘦,还胖了不少。我娘最喜欢吃家里厨子做得酸枣糕,辣年糕。那时候她酸的辣的都喜欢吃,大家都猜会不会坏了龙凤胎……” 脸上怀念的笑容慢慢敛去。 那些事,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了。 如果娘还活着,一定不舍得她如此受罪,一定会想着法子做吃食让她吃,不吃也会逼着她吃。 即便是要吐,你也得先在肚子里过一遍,给腹中孩子过一遍。 洛语灵微微蜷缩,哽咽一声,“我好多了,你下去。” 方泽深看着她眼角的泪花,心口突然有些闷。 他转身离开。 …… 方泽深半夜溜出宫。 “主子。” “去查当年洛府被封后,府奴都去了哪里,厨子都被哪些人买走了。” 手下懵了,这从何查起,这都过了几年了。 “主子,属下记得当年洛府嫡小姐有一个丫鬟,如今是铜雀楼的主厨,虽然是个女人,但做出的菜,在龙城很是有名。” “铜雀楼的主厨?” “是,叫红秀。” “知道了。” 大半夜,红秀把菜谱收好,刚要熄灯,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方泽深一身深蓝,站在门口。 红秀下意识就要喊人,就被他打断:“如果惊动了其他人,我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红秀立刻抿住唇。 “半夜打扰姑娘,是有事相求。” 他把一锭金子丢到桌上,“劳烦姑娘做几样吃食。” 红秀不想接,可触及对方的眼睛,那眼里的冷漠和不在乎,让红秀真的相信,她不听从,这院子里的人定会被他杀了。 “公子想让我做什么?” “酸枣糕,辣年糕……孕妇反应严重,什么都吃不下,你可以多做几样。” 红秀诧异,此人如此冷酷,竟然是为了妻子来找她的? 如此,倒也不那么勉强了。 …… 一个时辰后,方泽深提着一个食盒回到凤秀宫。 刚要踏进内殿,想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他停下脚步。 宫里准备了许多水,都是给因为忙碌身上有了异味的奴才用的,不过大半夜,想要热水就是痴想了。 方泽深洗了冷水澡,又换了衣服,才提着食盒入了寝殿。 洛语灵又难受又饿,只能勉强眯一会,听到动静就睁开了眼睛,“谁?” “奴才方三。” “你来……你手里提的什么?” “宵夜,娘娘要尝尝吗?” “我吃不下去,快拿出去!” 方泽深不理她的拒绝,径直走来,边道:“酸枣糕,辣年糕……奴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吃食,倒不知味道如何。” 洛语灵露出惊愕表情,“你说什么?” 方泽深提着食盒走到她跟前。 “呕,拿走!” “觉得恶心,就捏住鼻子,你总不吃东西,你和孩子都撑不了多久。” 洛语灵一怔,这个太监以为她要保住孩子? “捏住,我要打开食盒了。” 洛语灵鬼使神差地真的伸手捏住了鼻子,“开。” 方泽深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酸枣糕,加了一块送到她嘴边,“张嘴。” 见洛语灵没听话,他又说了一遍。 后者缓缓张开了嘴,一块酸枣糕送进了她嘴里,软糯,酸甜,酸味最终,酸得她一张脸都皱起来了。 “不喜欢?” 方泽深放下酸枣糕,坐到她身边,拿起辣年糕,“那尝尝这个,辣年糕。” 这次,洛语灵只咬了一口,就连忙摇头。 “吐出来。” 她张口吐下,下巴无意碰到冰冷的手指,她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好冰。 “这个时节,有这么冷吗?” 只握了一下,就放开了。 做奴才的,便是用手接住主子吐出的食物,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知道这个方三用手接住了她吐出来的辣年糕,那那般自然,她就有些异样,因为他的声音像极了方泽深。 如果方泽深还活着,即便她伤他骗他多次,他也会对她依旧! “还好,不冷。” 见她没捏鼻子也不恶心,方泽深声音里多了一点笑意,“看来惹娘娘孕吐的,跟御膳房那些人做的吃食关系很大。” 洛语灵被他感染,整个人也放松了许多,“我想吃那个酸枣糕。” “好。” 喂了三块,方泽深又给她漱了口,才收起食盒,“娘娘吃了三块糕,可以休息了。” 他起身,提着食盒就准备离开。 “方三。” 洛语灵叫住他。 “奴才在。” “你可以握着我的手,等我睡着了再走吗?” 这话即便是普通女子说出来也是放荡,更别说一国之母,可洛语灵刚才感受到了曾经的呵护。 她此刻,只想延续久一点。 方泽深盯着她,许久之后,他放下食盒,走到她身边。 洛语灵伸出手。 他握住她的手,下一刻,却坐到了她身后,环住了她。 “放肆!放开我!” “皇后娘娘,区区宦官,你怕什么?奴才只是给您一个怀抱,不会做什么越矩的行为。” 洛语灵身体僵住。 “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声音很轻,在她耳边拂过,如同棉花打在脸上,轻柔,微痒,却又很舒服。 洛语灵慢慢放松自己,她闭上眼睛,靠在他肩上,耳边听着沉稳的心跳…… 方泽深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听到她呼吸缓慢下来。 他伸出手,轻抚过她的脸颊。 洛语灵,我真的看不透你了。 …… 清晨,洛语灵睁开眼睛,她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 她竟然安稳睡了好几个时辰。 “娘娘的孕吐缓解了,真是太好了。” 洛语灵也对于自己突然不狂吐了觉得神奇,难道因为昨晚方三的上酸枣糕? 宫女端来早膳,“娘娘,吃点东西。” 洛语灵被扶到桌前,鼻间闻到早上的气味,“呕~” 于是,缓解了几个时辰后,洛语灵的孕吐更严重了,几乎只能卧床。 这一吐就是一个月,每日什么也吃不下,什么也不能闻,即便方三暗中偷偷带进来的酸枣糕,也无济于事了。 一个月,原本该圆润些的洛语灵,生生瘦了十来斤。 洛语灵记得娘亲怀孕的时候也吐过,却不像她这般。 之前说,腹中这个孩子是来惩罚她的,此番看来,却是不假。 褚均卫坐在床边,盯着睡着的洛语灵,脸色愈发难看,目光挪到她腹部,更是拧起眉头。 本来约定两个月,除掉她腹中的祸胎。 可这个祸胎竟然如此折磨他的皇后,杀意骤现,惊醒了浅眠的洛语灵。 褚均卫握住她的手,“你醒了?可——”“走,走开……呕……” 洛语灵吐到地上,捂住鼻子,抗拒褚均卫,“你……出去!” 掌事宫女跑进来,忙跪下道:“陛下,娘娘现在什么气味都闻不了,奴婢们身上沾一点花香,娘娘都会吐……” “太医呢?就没有办法缓解吗?皇后吐成这样,你们都是死的吗?” 两个太医守在门口,听闻忙跪下请罪,“陛下,皇后娘娘是天女,身体与常人不同,臣不敢随意用药。” “废物!” 褚均卫拂袖而去。 回到龙吟殿,褚均卫一把拂开桌上的所有物品。 “来人!” “属下在。” “让你查朕大婚前一夜,皇后都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查得怎么样了?” 他心爱的女人,如今怀着别人的孽种,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拳头攥得嘎巴作响,褚均卫眼神布满杀意。 那个男人,他一定要找到。 他会让他……生不如死,生生世世承受真神诅咒! “陛下,皇后娘娘当时从公主府离开,就去赵将军府邸,之后就跑到大街上了,娘娘在一间酒馆喝了十瓶酒,酒馆老板说皇后娘娘当时很悲愤,借酒消愁,靠近的人都被娘娘打跑了,娘娘最后拿着一瓶酒离开了,之后的行踪,属下还在追查中。” “那还不去查!” “是。” …… 方泽深深夜潜入寝宫,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比之前,更虚弱了几分。 他走到床前。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谁?” 她如今除了听力,其他便什么都不能了。 这个孩子仿佛在替神明惩罚她一般,吃不好,睡不着,她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都在慢慢消失。 “需要我握着你的手睡吗?” “不必。” 方泽深却没有理会她的拒绝,他坐在床边,倾下身子,靠近她,两人隔着被子。 “或许,这是上天的指示,你和他成婚,有违天道,才会这样惩罚你。” 他把手覆在她腹部,“这个孩子,是不受期待的。” “方泽深。” 方泽深浑身僵住,呼吸也瞬间屏住。 洛语灵面无表情地道:“本宫那夜容许你的无礼,是因为你的声音很像方泽深,你若是因此以为本宫对你有其他念头,方三,你就错了。” 他放开了覆在她腹部的手,“方泽深,他是娘娘的什么人,竟然会让娘娘从一个宦官身上怀念他?” “你不配知道,滚出去!” 洛语灵拧了下眉,突然翻身又要吐。 方泽深拍拍她的背,任由她吐,待她吐完,他把一颗酸果,送到她嘴边。 洛语灵紧闭双唇。 “又不是毒药。奴才以后不会越矩了,请娘娘恕罪。” 洛语灵张开嘴,吞下那颗酸果。 等她慢慢缓过来,她擦了擦嘴,“今后,你就跟着顾珩。不要再夜闯本宫的寝殿了。” 方泽深站起身子,嘴角勾起一抹笑。 “奴才……遵命。” 第402章 留下孩子 因为洛语灵的吩咐,方泽深当真没再夜闯过,甚至白日里,也让她见不到。 明明是她宫里的奴才,大半个月,都没听见他的声音。 有孕两个半月后,洛语灵的孕吐突然就缓解了。 整个皇宫都松了一口气,太皇太后来看她,握着她的手,再三叮嘱,“扛过了最难的这一个月,以后就是都是平安喜贵了。” “太皇太后说的极是。” “灵枢,你如今能吃下东西,是喜酸还是喜辣啊?” 洛语灵半卧在榻上,脸上比上个月多了一点肉,“这几日喝了点白粥,倒没有特别喜欢哪个口味。” “不急不急。”太皇太后笑得眉眼间都是褶子,“这才开始呢,你接下来会越来越想吃东西,一日吃五顿,都不为奇呢。” 洛语灵陪着笑,心里却是在想,按时间算,青秀的信也该送到了,到时候这腹中胎儿……她便要狠心打掉了。 把手放在腹部,那里没有隆起,也听不到胎儿跳动,之前一个多月更是把她折磨得差点死了。 但想到,她很快就要打掉这个胎儿。 心里莫名紧了紧。 太皇太后担忧道:“脸色怎么变难看了,不舒服吗?” “没,就是有些累了。” “累了,那你好好洗洗,哀家过几日再来看你。” 太皇太后起身就要离开。 洛语灵起身,福了个礼,“臣妾恭送太皇太后。” 送走太皇太后,宫女就要扶洛语灵去休息。 “不躺了,让我走走。” 在床上躺了半个月,终于走出内殿,闻着空气中的秋衣,洛语灵心情都好了许多。 远处,顾珩坐在一个石桌前,正握着笔努力写字。 “手不要抖,你的字歪歪扭曲,就是手腕无力。” 方泽深时不时提点一句。 宫女扶着洛语灵,“娘娘,那边小三子在陪顾公子写字呢。” “嗯。” 方三? 对方倒是真有脾性,这半个月,硬是没再往她面前凑了。 洛语灵走近一些,“顾珩。” 顾珩扭头,眼前一亮,就要放下笔,“继续写,没写完,哪里都不能去。” 顾珩咬住嘴唇,毕竟是五岁多的男孩,再乖巧,能有多少耐心。 能坐着一个时辰,已经是很难得了。 “珩儿过来。” 顾珩看向方泽深,一脸怯懦,“去。” 得到准许,顾珩放下笔,快步跑过来,“姨姨。” 洛语灵摸索着摸了摸顾珩的头,“你在这里还适应吗?” “嗯。” “等你姑姑平安到地方了,她给我回了信,我就想办法送你回惠州。” “姨姨,顾珩不想回去。”顾珩突然跪下了。 洛语灵一愣,忙伸手去拉他,“快起来,你不想回家吗?” 顾珩单纯的脸上浮现了难过之色,惠州不是他的家,可凤姑姑说了,他以后都不能回去了。 “不要,凤姑姑让我跟着您。” 洛语灵以为这么小的孩子是想家的,却不知对方这么惧怕回惠州。 “那好,你起来。” 摸了摸顾珩的脸,“去学习,你外公家可是书香世家,你姑姑更是龙城第一才女,你可不能丢了她的脸。” “嗯。” 又散步了一会,洛语灵才回到内殿。 “娘娘,陛下派人来问,您身体可好多了?陛下今晚要过来。” “传话给陛下,本宫在等一样东西。” “是。” …… 晚上,褚均卫来了。 “明日,信就会送到了!” 褚均卫挑起她的下巴,凑近她,“孤的皇后,孤快迫不及待了。” 她侧脸避开他,“我要先看到信。” “好。” 褚均卫离开了。 宫人看着陛下每次来了又不留宿,全都叹了口气。 他们哪知道是皇后娘娘不让陛下留宿,而不是陛下不想留宿。 洛语灵把手放在腹部,“你折腾了我一个多月,明日,却要被我杀死……” 脚步声跑进来。 洛语灵戴上淡漠的面具,听那脚步声,是……“珩儿?” “姨姨。” “你来!” 顾珩小跑过来,可爱的小脸上,额头一抹红印,像极了年画上的童子,因为这个,即便他身份尴尬,在宫里也十分受宠。 太皇太后曾刚感慨过:若是顾珩再顽皮些,再大胆些,怕又是一个龙城混世魔王了。 上个混世魔王,是方泽深! 洛语灵想抱抱顾珩,却被顾珩挣扎开了,“姨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不能压着小宝宝了。” 洛语灵义笑容敛了敛,“珩儿真乖。” “等小宝宝出生了,珩儿可以教她写字,珩儿已经认识两百字了。” “这么厉害啊?” “是方公公教的好……哈欠~” 顾珩打了个哈欠,才五岁多额小孩,吃了饭,自然会困。 洛语灵拍拍身边的位置,“来姨姨这里睡。” 顾珩听话地躺在她怀里,睡得板板整整。 片刻之后,怀里很轻的呼噜声,怀里的小家伙不乖了,一条腿搭在了洛语灵腹部。 她抬起他的腿,刚要放下,就被顾珩搂住了腰,“姨姨……不走……” “好,不走。” 轻轻拍着顾珩,洛语灵也跟着困了。 …… 方泽深跟宫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睡觉。 “赶紧把顾少爷带走,娘娘可怀着龙种,小孩子睡觉不乖,要是踢了娘娘的肚子,咱们谁也担待不起。” 宫女上前要抱顾珩,对方一挣扎,直接埋进洛语灵肩窝。 宫女:…… 方泽深上前一步,“我来,你把娘娘的胳膊抬开。” 方泽深拿开洛语灵的胳膊,手刚从顾珩屁股底下伸进去,就惊醒了洛语灵,“做什么?” 宫女忙道:“娘娘,顾少爷睡着了,还是让方三抱回去睡,小孩子晚上睡觉不安分,会踢到您的。” “嗯。” 洛语灵放开顾珩。 方泽深弯腰抱起顾珩,他离洛语灵很近,对方刚睡醒,还有些迷糊,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扑面而来,淡淡的香味。 “呃……姨姨……呜呜……” 顾珩闭着眼睛,抱住洛语灵的胳膊,就是不撒手,闭合眼睛就开始扁嘴,最后哇一声就哭了。 “别抱他,算了,留下来,顾珩睡觉很乖的。”说着,她伸手轻轻拍着顾珩,“珩儿乖,睡睡。” 这个孩子睡在她身边,竟然她莫名有些安心。 除了那夜被方三抱着睡着之外,刚才这段时间,是她进宫第二次睡得很舒服。 “是,娘娘。” 宫女拍了下方三的胳膊,转身退下。 方泽深看了看两人,只好转身离开了。 …… 清晨,洛语灵是被热醒的,怀里好像有一个小火炉一样,顾珩还砸了咂嘴。 “娘……” 往她怀里拱了拱。 洛语灵那一瞬间,突然一种莫名情绪直冲大脑。 晌午。 褚均卫拿着青秀的书信来到凤秀宫。 “这是青秀的回信,孤来等你兑现承诺了。” 一封信,一碗药,放在她面前。 药很苦,很刺鼻。 洛语灵却没伸手拿信,也没去端药。” “你若不信孤,尽可找人帮你看信,孤——”“褚均卫,如果我想留下这个孩子呢?” 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褚均卫盯着她,眼神如鹰隼般冷冽,“你再说一遍!” “他是无辜的。”她用手掌覆着腹部,顾珩的乖巧,他身上还没散去的奶香味,他跟小火炉一样的体温,他迷迷糊糊叫她娘…… 这一切,都让她动容。 她忍不住幻想,肚子里这个孩子未来出生了,他那么弱小,需要她保护,他只有她。 他只有她! 他需要她保护! 这两个念头彻底打碎了她想打掉孩子的念头。 她为了复仇已经众叛亲离,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像个笑话,像个孤魂野鬼,可她又不敢去死,怕死后会见到那些不敢见的亲人。 “我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反悔。” 殿内安静得仿佛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 她不知道褚均卫会不会答应,但她总要试一次! “洛语灵。”褚均卫蹲在她跟前,他握住她脖颈,让两人眉头相抵,“你就仗着我爱你。” 洛语灵眼睛睁大! “你要留下,他便是我第一个孩子,我不能保证对他有多好,但你得对我好,知道吗?” “褚均卫……” 褚均卫把她抱进怀里,“我的世界里没有爱屋及乌,可我不想你恨我,所以我能忍。” “谢谢。” 洛语灵回抱住她,这声谢谢,没有半分掺假。 …… 晚上,两人吃了饭,宫女来到洛语灵跟前,“皇后娘娘,这个时辰了,陛下……” 是不是要留宿了。 “去安排沐浴。” 洛语灵这一句话,让宫女眼前一亮。 转身刚要去吩咐,就看到褚均卫走了过来,“不必了,朕今日不留宿,你下去。” 待宫女离开,他走过来,横抱起洛语灵。 来到床前,他把她放下。 洛语灵抓住他胳膊,“为什么?” 他不是一直想得到她吗?她现在认命了,同意了,为何他又拒绝了? 褚均卫轻抚她的发丝,“洛语灵,我喜欢你,超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正因为如此,我要的是你的心,而不是你的身体。” 他吻在她额头,“我等你。等你接纳我,而不是把这当做一个交换条件。” 褚均卫走了,洛语灵木楞地坐在床上,她伸手贴在被吻的位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因为褚均卫的话,洛语灵心乱如麻。 翻来覆去,都没睡着,最后还是守夜的宫女叫来了方泽深。 洛语灵想拒绝,可当方三的声音响起:“臣密言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 她要制止的话消失在唇间。 心里的烦躁都因为那人的读书声而慢慢平静下来。 方泽深隔着纱幔,站在殿内,慢声读着故人文章,整个殿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温柔。 洛语灵撑着头,垂眸听着那人的声音。 脑海里浮现她和方泽深一通入学堂启蒙的事。 方泽深不喜读书,他总会带着小四换了先生的书,或者偷偷涂鸦先生要读的书,然后先生会在所有人面前出丑。 “方三。” 方泽深停止读书,“娘娘?” “你既然识字,为何会入宫?” 本以为他只是识字,但他读古人文章并不磕绊,且像是被正统先生指点过的,那就说明他之前至少是上过学堂的。 而且此人身手也好。 会武功,识字,却是功力侍弄花草的太监,实在让人疑惑。 方泽深看着榻上之人,她依旧美得惊人,眼睛上覆的锦缎,让她整个人多了一分仙人疏离风范。 如果他告诉她,他就是方泽深,是曾经爱慕她之人。 她会有什么反应? 还会摆出那副淡漠的表情吗? 又或者,他该告诉她,她在大婚前一夜,缠着他风流一夜! 方泽深抬起脚步,往前走了一步。 “你的声音,很像一个人。” 方泽深定在原地。 “不过,你的声音比他冷多了,也沉默多了。” 洛语灵躺平,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大口喘着气,“下去,不必你读书了。” 方泽深盯着她看了一会,“是。” 转身离开了。 第403章 回西秦 方泽深离开了寝殿,站在院子里,冷风吹过,标志着龙城的冬日即将来临。 洛语灵说他的声音像一个人,应该指的就是他。 那就是说,她还记得他。 可方泽深不知道,她的记得,是当做一个曾爱慕过自己的童年玩伴,还是对他也曾喜欢过,所以记挂着? 他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多喜欢洛语灵,可现在的他,无法否认,他喜欢她! 即便知道她嫁与他人,他也忍不住留在她身边。 那洛语灵呢? 她喜欢过他吗? 没喜欢过,为什么会想要听他的声音? 可如果喜欢过,又为何嫁给褚均卫,又为何在大婚前夜,和他偶遇…… 这些疑惑困扰着他,想解开,所以对大哥召他回西秦的信不为所动。 大哥说,慧王集结了20万兵马,要攻回来。 开战时间,也就是年后了。 褚均卫是惠帝的儿子,被褚驰业谋害,送去北国,褚均卫回来就策反了父皇旧部,再加上太后的帮扶,这个帝位夺得也合理。 这是方泽深打探到的消息。 而且,褚均卫的势力还远不止这些,他应该有一批死侍,忠心,且强大! 大哥说,闻楚国这一战,不可避免,让他快回去,不要掺和进来。 方泽深却没办法离开,他丢不下洛语灵。 明明自己是个冷情的人,可遇到洛语灵,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 一旦慧王赢了,褚均卫和他的皇后必然会处死! 因为褚均卫就是褚驰业当年没有处死先帝遗孤,才引出如今的闻楚国分裂。 可不管他们怎么斗,方泽深只有一个念头,护她周全! …… 年下。 洛语灵已经怀胎五个月。 慧王的兵马已经过了惠州,距离龙城,不过五六座城池。 “你会恨我吗?” 洛语灵站在台阶上,院子里是雪景,奈何她看不见。 身侧坐着褚均卫,他正在抚琴。 “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是你的舒王,高高在上,做个闲散王爷,也是不错的选择。” “即便你不要求孤,这个皇权,孤也是要夺下来。” 褚均卫,一身黑袍,身上绣着五爪金龙,原本悠闲散王,此刻眉宇间,是不输给褚驰业的帝王霸气。 褚均卫一曲罢,他双手按住琴弦,抬头看向洛语灵,“孤要以江山为聘,娶你为妻,这不是大话。” “现在,大概都把我当成祸国的妲己。” “祸国?你觉得孤会怕慧王和那二十万兵马?皇后,孤可以给你保证,这天下,只要你一日有兴趣,它便会在孤手里。” 褚均卫起身,走到洛语灵跟前,他挑起她下巴,“这个世界,孤只在意你。你若不想要这个国家,孤随时可撒手,可唯独你,这一生,你都只能跟孤纠缠。” 他盯着她的眼睛,片刻之后,眼底划过一抹阴鸷。 “你的眼睛,还没好转?” “没有。” 褚均卫抱起她,往内殿走,“今日是个吉祥的日子,今晚,我们洞房。” 洛语灵没说什么,任由褚均卫把她抱到床边放下。 “来人!” 宫女上前,“陛下。” “吩咐下去,装饰凤秀宫,如同朕大婚那夜一样。” 洛语灵双手交叠,她没有说话。 褚均卫给了她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很宽容了。 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忍了。 她不爱他,他也忍了。 洛语灵自认,若是自己,断断做不到这种程度。 她认命地垂下头,“好。” 或许,这就是她挣扎了这么久,最后的命数…… 褚均卫看着她顺从的表情,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个字,可是自愿的?” 她望着他的方向,露出一抹笑,轻轻点头。 傍晚,方泽深回来,看到凤秀宫装饰得跟要大婚一样,不禁问道:“这是做什么?” “陛下今晚要在凤秀宫住下,这是陛下吩咐的,老天保佑,陛下还是宠娘娘的。” 住下,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方泽深瞬间冷了脸,这几个月,褚均卫从未在凤秀宫留宿。 若不是洛语灵有孕,他都要怀疑两人未曾同房。 或许因为她一直对褚均卫很冷淡很疏离,方泽深下意识忘了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帝后夫妻! 目光投向内殿,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在外面担心,褚均卫若是战败,他要怎么护住她,她倒好,要在这里洞房。 “洛语灵,你好样的!” 方泽深拂袖而去! 夜里。 洛语灵穿着宽大的婚服,坐在床上,她手心已经布满冷汗了,或许她可以多喝点酒,就什么都不记得。 可……手覆在隆起的肚子上,她不能喝酒。 第一次穿着婚服,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杀了褚均卫。 可这一次,她不能杀他。 原来,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是这么痛苦的事。 她以前竟觉得,只要为了家族荣耀,她愿意嫁给贤王,嫁给慧王。 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她感觉到褚均卫坐在她身边,他揭开她的抬头,“孤的王后。” 感觉到对方在靠近,她身体绷紧。 “着火了!” “快来救火!” 褚均卫扭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眼底燃起怒火。 一个护卫跪在门口,“陛下,大事不好了!” “混账!” 褚均卫起身,大步离开。 听到殿门关上,洛语灵整个人提着的气怂了,整个人都蔫了。 “来人!” 一个人走进来,停在不远处。 “发生了何事?” “龙吟殿被烧了。” 洛语灵抬起头,“方三?” 方泽深一步一步走向洛语灵。 这把火烧了,他也放手了,明日就会离开龙城。 他笑道:“皇后娘娘,不问问谁放的火吗?” “自然——”洛语灵怔住,然后朝向他的方向,“方三,你,你放的火?” “没错。” 不再伪装,方泽深揭开下巴和额头的年橘,擦掉脸上的痣,他站在洛语灵跟前。 可惜,她看不见。 不然,一定会震惊? 震惊方泽深还活着。 洛语灵看不到,只能问:“你为什么要放火?” “自然是不痛快,不痛快,那就得做点让我痛快的事。” 他伸手,抬起洛语灵的下巴,摘去她眼睛上覆盖的锦缎。 好美,美得不像凡尘之人,这一头银发,让她的美多了一丝破碎感。 “这一头银发,是为谁而白?” “放肆!” 他吻住她,霸道地抵开她的唇,长驱直入。 洛语灵瞪大双眼,她奋力挣扎却推不开面前之人,情急之下,只能用力咬下去。 “嘶!” 方泽深放开她,用食指划掉唇上的血,“皇后娘娘还真是忠贞,除了陛下,想必谁也不能碰你!” “混账!” 洛语灵一掌拍向方泽深,后者侧身躲开,洛语灵一脚踢过去。 两人在寝殿打了起来。 洛语灵是愤怒至极。 可几招过去,她突然动作泄了,站在原地,露出痛苦表情。 “你动了胎气?” 纵然再愤怒,到底不忍真的伤了她! 方泽深正要伸手去扶她,就被洛语灵一掌打到肩上,他连连后退好几步,才堪堪停下,一口鲜血涌出口。 “滚,我喊人了!” 方泽深没办法,只好推了出去,他擦掉嘴角鲜血,路上按住一个 宫女,“娘娘好像不舒服,喊人了。” “我这就去!” 宫女跑向寝宫,途中还纳闷,凤秀宫何时有如此俊的公公? 但看到皇后倒在地上,一下子吓得什么都忘了! “太医!太医!皇后娘娘晕倒了!” …… 方泽深一路出宫,来到他初到龙城,隐藏的地方。 “准备一下,回西秦!” “是,主子!” 手下兴奋地准备东西去了。 方泽深站在院子里,嘴里还有血腥味,他清冷的眼眸望着皇城的方向。 至此,再无相关。 “主子!” 一个暗卫进来,“属下发现了一件事。” “说。” “褚均卫的暗卫一直在龙城暗中查探一件事,大婚前夕,皇后都接触过什么人,他们的人查得很隐蔽,是他们查到了您之前让我处置的几个男子,属下才发现的。” 方泽深眼神一怔,褚均卫难道知道洛语灵曾在大婚前夕的事了? 又或者有什么谣言让褚均卫信了。 如果这样,一旦查到洛语灵在婚前失贞,她就危险了! “我离开一趟。” 于是,方泽深又回皇宫了。 …… “陛下,娘娘动了胎气,有了落红之兆,得好生将养着,短时间内,怕是……房中事得忌着了。” 褚均卫看着床上一脸苍白的洛语灵,神情异常冷峻。 “下去。” “是。” 等太医宫女都退下了,褚均卫伸手轻抚洛语灵的脸颊,“龙吟殿的火,跟你无关?” 他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陛下!” 护卫站在门外。 褚均卫放开洛语灵,起身离开。 走出凤秀宫,才道:“什么事?” “您吩咐的追查大婚前夜,和娘娘有过交集的人,属下找到几个曾……曾试图对娘娘不敬的人,但他们都死了。” 褚均卫停下脚步,冷眼看向护卫。 “属下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个目睹事件的人,已经把人抓起来了。” “带路!” 第404章 孩子是他的 洛语灵躺了一天,才醒来,顾珩和宫女守在她身边。 “姨姨,您醒了。” “珩儿?”洛语灵摸到顾珩的头,轻轻揉了下,“姨姨没事。” “娘娘,该喝药了。” 宫女伺候着她喝了安胎药,苦的洛语灵一张脸都皱成一团了,顾珩急忙拿了个东西放到她嘴边,“姨姨,吃。” 她张嘴接住,是酸枣糕? “这酸枣糕,谁拿来的?” “方公公说从御膳房讨来的,姨姨,好吃。” “珩儿乖,姨姨刚醒来,你先去玩。” 把顾珩打发了,洛语灵懒懒地开口:“让方三过来一趟。” “是。” 片刻后,方泽深走进来,恭敬的行了礼,“皇后娘娘。” “你我说话,可会被外面人听到?” 方泽深看着她,片刻后,“不会。” “为何?” “凤秀宫的宫女太监都不会武功,暗中的护卫都在凤秀宫外,距离太远,不可能听到。” 洛语灵端起手边的酸枣糕,朝对方丢过去。 方泽深接住,糕在碟子里,稳稳当当,一个都没撒。 “你不止会武功,而且很高。武功高强,又知书识礼,却只是我宫里一个小太监。” 洛语灵起身,撑着腰,缓步走动。 “你到底是谁?你不说,我就让陛下来审问你!” 方泽深不在意她看破自己的身份,“娘娘觉得我应该是谁?” “西秦。” 方泽深眼神一暗,随即笑了,“娘娘果然聪慧,我是方泽廷派来的。” “我不信,除非你证明给我看!” 方泽深突然冲向她,抓起她胳膊,一个过肩摔,却没让洛语灵真的摔倒地上,而是稳稳接住。 “大公子的格斗,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 洛语灵看不见,但他对方的出招,的确跟灵枢教她的一样,方泽深又说这是方大哥的。 “你当真是方大哥的人?” 见洛语灵脸上露出笑容,方泽深有一瞬的不悦,提起大哥,她便如此欣喜? “是,战争一触即发,大公子让我来龙城打探消息,顺便,保护洛小姐。” 听到称呼她‘洛小姐’,洛语灵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退后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不用保护。既然你是方大哥人,你帮我做件事。” “何事?” “把顾珩送去西秦,凤姐姐这时候应该到了西秦,顾珩是她亲侄儿,自然该跟她在一起。” 凤家,如今是褚均卫严密看守的人,未来还有内战,顾珩待在这里,总是危险的。 “好。” 方泽深等着她说自己,结果洛语灵提完这个要求,就不再说话了。 他忍不住问:“既然知道龙城危险,那你呢?” “不必管我的生死,回去告诉方大哥。方泽深的死,我难辞其咎,今生,都不会踏入西秦。” “那你知道插进方泽深心口的匕首是谁——”“是我。” 洛语灵平静地望向远方,双目无神。 “是我杀了他,你告诉方大哥,今后不必再为我筹谋了。” 方泽深捂住心口,那里突然撕裂一般的痛。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洛语灵,是她,要杀……他? 关于他重伤情醒,没人告诉他原由,唯一的痕迹就是心口那抹刀伤。 “听闻方泽深和娘娘青梅竹马,自幼便仰慕娘娘,甚至为了你做了很多出格的事,娘娘都不动容?” 方泽深怨恨地盯着洛语灵,“他那么爱你,为了给你报仇,在龙城搅弄风云,即便你不爱他,也用不着杀了他?他的情意贱如草芥吗?” 他自嘲地笑了,眼底发红,眼神带着不甘和愤恨! “我爱他。” “呵呵呵呵,爱?娘娘这三个字,何其讽刺?!” 方泽深转身冲出了内殿。 洛语灵垂眸,自嘲地笑了,眼泪不住地吊在地板上。 她第一次说出爱方泽深,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可连那个陌生人都不愿相信。 是啊,便是她自己,也不会相信的。 爱他? 那为什么要避开他? 爱他? 那为什么宁愿看着他痛苦,而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爱他? 那为什么明明他做的一切都是爱她,她却不信,反而别人一挑拨,就把匕首插进了他身体里? …… 战争终于还是来了。 洛语灵站在凤秀宫,都能闻到空气中紧张的气息。 方三那日之后,就没再出现,为了避免其他宫人怀疑,她称作派方三出宫买东西去了。 把顾珩送到西秦,她便了无牵挂了。 可要送他顾珩,就必须靠方三。 “孤已经很久没打过仗了。” 褚均卫眼底露出兴奋之色,好像猛兽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洛语灵拧眉,褚均卫应该没打过仗,他幼时被送去了北国当质子,然后成了阶下囚,去年才被救回来。 “你很想打仗吗?” “也不算想,孤已经记不清上次打仗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了,太久远的记忆了。” 褚均卫握住她的手,“你会等着孤胜利归来吗?” “除了这里,我还能去哪里?” 褚均卫低头,吻在她额头。 “你信不信我们有前世?” 洛语灵沉默,她相信,因为前世,她成了他的廉王妃,被他囚禁而死…… “曾经有一辈子,孤酷爱征战,你每次都会穿着红嫁衣,等孤凯旋而归。”褚均卫痴痴地望着她,“可那时候,孤从不在意你的等待。” “那我岂不很可怜。” “这一次,我会为你而战。” 洛语灵不在意他说的话,只当是说胡话。 她想的是,等褚均卫出征了,应该就能让方三把顾珩带走。 而她,要在这里等着,等着褚均卫输,等着他一败涂地…… “等孤凯旋归来,孤要你完完整整属于孤。”褚均卫捧着她的脖颈,靠近自己,“我们的初夜,孤希望你是全心自愿的,你能做到吗?” “能。” 褚均卫满意地放开了她。 护卫来传,有最新战报,褚均卫就匆忙离开了。 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洛语灵起身,往内殿走。 刚走了两步,她顿住,内殿里有人。 方泽深站在内殿里,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洛语灵。 “你们的……初夜?” 他是来了断两人的,他已经收拾好行装,来接顾珩去西秦,这是他最后为她做的一件事,从此以后他不会再来龙城。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 可她明明有了身孕…… 大脑轰隆一声,一个念头砸进大脑,方泽深一瞬间呼吸不顺。 他刚混进宫的时候,听宫人说,帝后吵架,陛下竟然要打掉皇后娘娘腹中龙子! 太皇太后甚至为了保护皇后和腹中骨肉,把人接到了自己宫里照顾。 洛语灵怀的孩子不是褚均卫的。 是…… 那夜她一头银发,身着红嫁衣,妩媚妖娆,他无法克制,和她春宵一度…… 褚均卫派人搜查那夜和洛语灵接触过的人。 甚至搜到了他,手下几个人都被褚均卫的人的人抓走了,这也是方泽深立刻要离开龙城的原因之一。 她的孩子……是他的? 这个猜测,打乱了一切。 “想要活得久,就管住自己的舌头,出去!” 洛语灵教训完,从他身边走过。 方泽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未曾和褚均卫圆过房?” “放开!这不是你该问的,你不要以为是方大哥的人,我就不会对你怎样!” “回答我!” 方泽深眼眶发红,他脖颈青筋暴起,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吼出来的一般。 “与你无关!” “怎么没管?我就——”“姨姨!” 顾珩跑进来。 方泽深放开了她,他背对着顾珩,放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姨姨,您真的要让三公公带我走吗?” 洛语灵抱住扑过来的顾珩,“你说什么?” 顾珩看看她,又看看方泽深,“三公公让我收拾东西,说您让他带我离开,恒儿不想离开姨姨。” 洛语灵侧头看向方泽深的方向,“方三,你要走了?” “没有。” 方泽深回过头,情绪已经恢复了,他看向顾珩,“还不回去抄书!” 顾珩一脸茫然,随即开心地笑了,“我抄书,我不走!” 等顾珩跑了出去。 洛语灵回问:“我也正打算让你带顾珩去西秦,我会修书一封,你带给方大哥。” “如果我不呢。” “你是方大哥的手下,既然奉命来保护我,你就该听我的吩咐!” 方泽深走近她一步,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眼神复杂,移到她冷漠的脸上,又很气愤,“皇后娘娘真把我当手下了?你见过我如此不懂规矩,和尊卑不分的属下吗?” 他逼近她,“方泽廷让我做事,都得说一声请,更要看我心情。皇后娘娘请我做事,最好放低姿态!” 这是他喜欢的女子,她腹中怀着他的孩子。 这种感觉,方泽深突然想笑,发自心底地想笑。 宁可委身给一个陌生人,都不愿和褚均卫圆房,那一定是不喜欢的。 他会找到答案的! 洛语灵,我失去的记忆,你插进我心口的那一刀,你不情愿却非要嫁给褚均卫, 这一切的一切,我会让你给我一个解释的! 他深深地看了洛语灵一眼,转身离开。 第405章 闹翻 褚均卫要出战前夕,洛语灵见到了好久没看到的故人,洛冷幽。 再次见面,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洛冷幽,是身穿盔甲的女将军,她即将跟褚均卫一同出战。 洛语灵很想笑,洛冷幽这是又看上了褚均卫。 她其实很佩服洛冷幽这样能屈能伸的人,她若是男子,恐怕前途不可限量,只可惜,她生作了女儿身。 女人于这个男人皇权的世界,想要成功,太难了,她是靠着‘天女’的身份,方泽深的牺牲,最终也是靠一个男人趴到这个位置。 其实说到底,她和洛冷幽,谁也没赢。 “拜见皇后娘娘。” 殿内还有宫女和太监,洛冷幽只能跪下行礼。 “洛冷幽,你以前可曾想过,未来有一日,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你为奴,我为主。” 洛冷幽抬头,眼底带着一丝嘲讽,“皇后娘娘很得意?” 洛语灵拍了拍身下垫子,“这个位置,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洛冷幽牙根咬紧,“洛语灵,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是当了皇后,可你洛府也死绝了!包括你舅舅赵京鸿,也因为你而死,你这位置沾满了你亲人的血。” 洛语灵整个人僵住,“你说说什么?” 宫殿内,有宫女脸色大变,不动声色地溜了出去。 “你还不知道?洛语灵,褚均卫骗了你,他说没杀洛俊杰一家,你就真的信吗?” 洛冷幽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那是青秀传回来的消息你,“这里面是青秀传给你的消息,可是你当时没看,青秀用的是当年最时兴的拆字谜,那年龙城猜谜盛行,洛府也实行了好久,青秀是你的贴身婢女,她自然懂这个。” 洛语灵已经浑身冰凉,全身血液逆流,她放在腿上的手攥紧。 “我不信你,洛冷幽,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信!” “那就找人帮你看看这封信!” 洛冷幽把心丢向洛语灵,最后稳稳落在她腿上,“洛语灵,你真是可怜,你和我斗了这么多年,到头来,你害死了你所有家人,爱人,你怀了你敌人的孩子,成为了他的皇后,你死后还有脸面对洛家人吗?” “凤芷熙不会骗我,我没理由信你,却不信她!” “凤芷熙,哈哈!凤芷熙早就背叛你了,她和褚均卫做了个交易,你就是她的筹码,她现在恐怕早就在西秦当她的宠妃了,她怎么会想到你这个蠢得无可救药——唔!” 鲜血从洛冷幽嘴里下来,她踉跄一下跌到地上。 回头不敢置信地看向站在殿外的褚均卫,对方眼里闪过杀意。 洛冷幽却不害怕,反而在笑:“我已经都说了,褚均卫,我全都告诉她了,我不信你们还能在一起!” 既然褚均卫不能跟她在一起,那她也不会让他跟洛语灵成为让人羡慕的一对帝后。 她从现代来到这个世界,混成这副鬼样子,都是拜洛语灵所赐,她绝不会允许洛语灵过得比她好! “你以为孤不敢杀了你?” 褚均卫脸色铁青,这个女人毁了他的计划。 “杀我?杀了我,你就没有武器跟慧王打,褚均卫,你想保住你的江山,你就不能杀我!” “孤这就杀了你!” 洛冷幽的火雷,于褚均卫来说不过是些小儿科,他是神,就是想掌控这整个世界,都不是难事,会被一场战争打败? 褚均卫一眨眼功夫来到了洛冷幽跟前,他眼底冰寒刺骨,一手抓向洛冷幽的脖颈。 就在他快掐住洛冷幽脖颈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他胳膊。 洛语灵声音颤抖地发问:“我大哥一家,我舅舅,他们还活着,洛冷幽故意骗我的,对吗?” 她不会再轻易听信谗言,所以她望着褚均卫的方向,问他。 “语灵。” “褚均卫,你发誓,如果你骗我,你生生世世,永远无法得到我的爱。” 画面仿佛换了一个场景,那是千万年前,在神明大陆最后一场战争前,她一身红衣,站在祭台前,笑着问他:“夜,我引妖族臣服,你发誓你会善待他们,我要你立下神誓,如果你骗我,你生生世世,永远无法得到我的爱,即便你贵为主神,你也无法再挽回我。” 他立下了誓言。 第二日,他带领神将,杀了十万妖族,将剩下的妖怪压在神明大陆之下,永世不得翻身。 …… 褚均卫望着洛语灵,他伸手去碰她的脸,却被躲开了。 “你发誓,我就信你!” “他就是发誓,也是骗你——唔!” 洛冷幽被褚均卫一掌打得摔倒墙角,口吐鲜血。 褚均卫望着洛语灵,一字一句道:“我不能发誓。” “哈哈哈……哈哈!”洛语灵突然周身空气燃动,她一掌打向褚均卫,“那就是你杀了洛府满门,你杀了我舅舅,我杀了你!” 两人在凤秀宫打了起来。 褚均卫一直防守,直到洛语灵动了胎气,身形一滞,他看准时间,冲上前锁住洛语灵,把人扣在怀里。 “你冷静点!” “我杀了你,褚均卫,我恨不得杀了你!” “洛语灵,洛府一事是我的错,可你就没错吗?你在我们大婚前夕,和其他男人苟合,此事你就没错吗?” 洛语灵此刻已经疯了,她红着眼睛,“你觉得丢人吗?觉得痛苦吗?哈哈哈,褚均卫,我就是故意的,我甚至不在意对方是什么人,我只要确定一件事就够了。你的大婚,是一场闹剧,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我怎么会愿意嫁给你,我恨不得杀了你,我恨不得杀了你!” 因为她的话,褚均卫的眼睛慢慢被黑色覆盖,直到眼瞳彻底被黑色覆盖,他才掐住她的脖颈,“你说什么?” “褚均卫,我不爱你,从头到尾,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爱你,我爱的人是方泽深,从未面过。对你,我只有恨,我时时刻刻都在计划着杀了你!” 她的家人全都死了,那她还要这顺从有何用?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褚均卫一把丢开洛语灵,任由她趴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盯着她,身上散发的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气。 “洛语灵,孤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这天下,孤便抢来送你,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的孤的耐心,孤都容忍你了。”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他们的死,是你一手导致的,是你激怒孤的。” 他伸伸出手,洛语灵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然后慢慢提到半空,她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你……你不是……人……你是妖物……” “你不是妖物,可你为了报仇,让孤把天下百姓都拉进战火,如今闻楚国已经乱了,这都是你要的。你不是妖物,却胜似妖物!” “不,我不是……” “洛语灵,你的双手早已沾满鲜血,而孤只是你手中的武器。你于这个世界,又何尝不是妖物?” 洛语灵拼命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开。 “这个世界,只有孤愿意陪你遭受万人唾弃,为什么你还要抗拒孤?” 她的身体被拉扯到他面前。 褚均卫伸手轻抚她的脸,动作轻柔,眼底却冷得人发寒,“为什么还要背叛孤?孤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以为这天下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会原谅你吗?你以为你的家人能谅解你做的这一切吗?于他们而言,你恐怕也是一只妖物,一只害死所有人的妖物!” 那个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竟然会是没被杀死的方泽深。 为什么那个男人没被盘古匕首毁掉神魂? 为什么他一个区区人类,却能和他这个活了上万年的神对抗? 褚均卫因为愤怒,他用尽言语对洛语灵凌迟处死。 洛语灵已经癫狂,她慢慢不挣扎了,像一个认命等死的傀儡。 “永远留在孤身边,你逃不掉的,这一世,你逃不掉的。” 洛语灵的声音仿佛从千万年前传来,幽远,空灵,她说:“夜,你又骗了我……” 褚均卫浑身僵住,周身的黑气开始沸腾。 “月!” 她终于出现了! 褚均卫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笑容,他伸手刚要触摸洛语灵,就感觉到一股痛意。 那是洛语灵的凤簪,奋力朝他攻去。 趁着褚均卫避闪的一瞬,她已经冲向凤秀宫外。 洛语灵奔出凤秀宫,正面便是以皇宫里最大的湖。 冰雪未消,湖水寒冷刺骨,可她已经再无生的留恋了…… 噗通! 当身体投入湖水中,洛语灵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做的每个决定。 如果人生还能再来一次,这一次,她愿意跟洛冷幽和好,她会像对待红颜那般对待洛冷幽,她会劝方泽深不要再当纨绔公子,早点娶她过门。 只愿来世,不要再当人了。 好累,好痛,好苦…… …… 褚均卫跪在地上,周身的黑气刺进他身体里,在他体内横冲直撞,那是他的心魔,是他在这个世界生出的心魔。 心魔外泄露,那代表他的力量越来越弱了。 他伸出手掌,手掌竟有些透明。 他的生命快到尽头了,这是他用了万年修为换来的最后一次机会,为什么她还是不能爱他? 为什么他设计了那么多困难,洛语灵和方泽深始终相爱? 褚均卫握紧拳头,眼眶发红,“月,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仰头,冲着天怒吼。 第406章 你是我相公? 皇后娘娘失踪了。 这是褚均卫清醒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整个皇宫上下,全都没有洛语灵的身影。 城郊外。 一身伤的方泽深抱着洛语灵,正驾马再往外赶。 再远一点,才会安全。 直到一个距离龙城有百十里,方泽深才抱着洛语灵敲响了一户农家的门。 “谁啊?” 男人打开门,看到门外,一个脸上有伤的男人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孕妇。 “大哥,我和我内人赶往龙城,偶遇强盗洗劫,好不容易逃到这里,内人怀孕已有六个月,能不能借大哥的地方,让内子稍微休息一会。” 方泽深拿出一锭银子,“劳烦大哥行个方便。” 男人仔细打量了方泽深一番,看到他怀中女人的确是隆着小腹,这才收了钱让开路,“那,你们进来。” 男人叫醒了妻子,让烧了水,又拿了干净的衣服。 “我给你娘子换身衣服,她衣服都湿了。” “大嫂,我来就好。” 女人知道两人是夫妻,只好把衣服放在炕上就退了出去。 等房门关了,方泽深这才揭开披风,一头银发立刻散了出来,见洛语灵双眸紧闭,虽然有气息,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 也顾不上其他,先帮洛语灵换了身上的湿衣服,这可是凤袍,还得想办法销毁了。 换了衣服,用布裹住洛语灵的银发,方泽深坐在炕头,突然咳了一声,随即一口鲜血从嘴角流出。 想起今日的事,他差点就以为今天是自己的忌日了。 那个褚均卫绝不是一般人,明明看不出有什么身手,却轻易抓住了他。 褚均卫按照一幅路人的口述的画像,竟抓住了他。 只是对方见到他第一眼,那眼里的震惊,让方泽深疑惑。 难道他不应该活着? 褚均卫囚禁他,折磨他,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个人慌慌张张叫走了褚均卫,他这才有机会逃了出来。 刚要逃离皇宫,却看到洛语灵直接跳了湖。 来不及想起其他,他跟她跳入湖中,带着洛语灵从湖下面的活水通道逃出了皇宫。 方泽深盯着沉睡的洛语灵,“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第二天,洛语灵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方泽深决定带她去看大夫,但那一头银发实在太显眼了,他就跟农妇借了一个帽子。 当方泽深抱着洛语灵正要上马去看大夫,怀里的人突然睁开眼睛了。 方泽深惊喜地看着她,“你醒了?” 怀里的人突然慌乱起来,伸手乱抓,“我,我为什么看不到东西?” 方泽深急忙把人抱回房间,把她放在炕上。 洛语灵立刻摸到了角落,蜷缩起来。 “你,别害怕,是我。” “我,我为什么看不到?现在是天亮还是天黑?” 洛语灵的惊吓有些过度了,方泽深觉得哪里诡异,却说不上来。 男人走进来,“沈公子,你娘子这是怎么了?” “她失明了。” “啊?” “她已经失明很久了。”方泽深再次朝向炕,“是我,你听不出我是谁吗?” 他上了炕,抓住洛语灵的脚,把人拖到自己跟前,“你怎么了,你听不出我是谁吗?” 洛语灵拼命挣扎,突然碰到腹部,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我的肚子……” 方泽深大脑嗡地一声,他声音干巴地开口:“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洛语灵摇头,似乎不敢接受自己竟然失明,又怀孕了。 “我是谁?你又是谁?” …… 妇人端着吃食,一口一口喂着洛语灵,“沈夫人,你昏睡了那么久,你不饿,肚子里的孩子都该喝了,你相公说你喜欢吃清淡点,咱们农家没什么精致的吃食,这小米粥和腌酱菜,你凑活着吃点。” “嗯。” 洛语灵乖巧地吃东西,但她心里却有许多疑惑。 那人说自己叫沈泽,而她是他的妻子,她之前出意外双目失明,他们这次就专程要去龙城求医,结果半路被劫了。 可为什么,对于‘相公’,‘妻子’这样的称呼,只要听到,她就觉得很难过? 等妇人喂完了饭出去,没一会门又开了,走进来一人。 洛语灵几乎立刻就认出了那人是沈泽。 “吃饱了吗?冬日里没有太多可口的食物,加上快打仗了,食物都很紧张。” “你是我相公?”洛语灵直接发问。 方泽深走到炕前,看着她苍白的笑脸,“嗯,是。你怀疑我说谎吗?” “有一点……” 方泽深被逗笑了,望着她毫无神采的双眸,问道:“你要我怎么证明?” “这话,是我问你的。应该是你努力证明,让我相信你是我丈夫。” 方泽深靠向她,看着脸上表情丰富的洛语灵,他觉得新奇,道:“你身上的哪里有胎记,我都知道,这算吗?” 洛语灵脸颊瞬间红了,结结巴巴道:“当然不算,那个大嫂说,你之前帮我换过衣服,你,你……” “我怎么了?” 方泽深伸手点了下她的鼻梁,“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稚气的一面。不用你立刻相信,因为我们注定了是夫妻,谁也分不开我们。” 熟稔的动作让洛语灵安心了一些,她只能望着沈泽的大概位置发呆。 …… 因为洛语灵醒了,似乎孩子也没问题,两人就离开了。 “我们去哪里?” 洛语灵坐在方泽深怀里,她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耳边是方泽深沉稳的心跳,让她很安心。 之前不理解方泽深说的不用她立刻相信,因为他们是注定的夫妻。 可这一刻,洛语灵却深信不疑,因为他的怀抱,他的心跳,都让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冷吗?” 方泽深低头,看到披风下,她似乎笑容,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不冷。但是我不想戴帽子了。” 方泽深按住她想摘帽子的举动,“不可以,我们之前求过医,那个庸医为了治疗你的眼睛,害你白了头发,要是被外人看到,会吓到的。” “一头白发?” 那她岂不是很老? 洛语灵吓得脸又白了。 方泽深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还是很美,但少见便是妖,我不想惹麻烦,你如今有孕在身,我们还是低调一些。” “你……莫不是在逗我玩?” 她仰头,看不到他的脸,但她莫名觉得自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我从小就喜欢逗你玩,但这次不是的。” “从小……我们自小就认识吗?” “是啊,那时候我四岁,你两岁,我们一同吃一同,等你十五成年,我家便向你家求亲,我们就成了夫妻。” 方泽深驾着马,在她耳边讲着两人的过往,那是他幻想中两人的过往。 “青梅竹马……结为夫妻。” 洛语灵脸上浮现了一抹笑容。 方泽深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忍不住低头吻住她的唇。 缱绻缠绵,他抵开她的唇,与她舌尖嬉闹。 情之悸动,尤甚那夜。 直到怀里人软似春水,瘫在他怀里,方泽深才餍足,“娘子说的不错。” 这是老天给他的弥补吗? 弥补他们之间出现了那么多变故,才让洛语灵失去了所有记忆,才能让她在他编织的美梦里,与他相守。 “你我才貌双全,恩爱情长,是旁人艳羡的一对。” “哪有人这般自己夸自己,也不嫌羞。”洛语灵嘴唇微肿,脸颊殷红,声音却多了几分软语呢喃。 方泽深握住她的手,搂紧了她,笑声在林间回荡。 第407章 村里那对夫妻 我叫杨朝颜,以前我叫杨小妹,我爹是上杨村的村长,我哥是村里唯一的秀才,而我从十二岁开始,提亲的人就踩破了门槛。 当然,我是看不上那些人的,你瞧我的名字,就该知道,我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山村里,我的福气在外面,我会遇到一位世家公子,再不济也该是一个武林侠客,成为他们的妻子,轰轰烈烈过一辈子。 轰轰烈烈,我本来不知道为什么,是冷姐姐告诉我的。 她说:你看看村子里那些妇人,她们嫁了人,生了孩子,这辈子就在这个村子里,不知道外面长什么样,一两银子你们就觉得很多,可在外面一两银子掉在地上,有些人都不会看一眼。 一两银子掉了都不在乎吗? 我的嫁妆才2两银子,这几年来提亲的人里,拿的出最多聘礼的也就五两银子,这已经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最的脸面的彩礼。 冷姐姐还跟我说了很多外面的事,最后她走的时候告诉我,女人也能活得精彩,千万不要随便把自己就嫁了。 于是,我一个人偷偷跑出了上杨村,我真的遇到了一个对我很好的公子哥,他给我买各种漂亮衣服,买胭脂水粉,带我吃从来没吃过的没事,还说要带我回家见爹娘,等同意了之后就来上杨村提亲。 那段时间,我感谢冷姐姐,感谢她让我有勇气走出来!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因为我被他卖了,卖进了妓院。 我在妓院接了两年的客人,可我还梦想着会遇到一个人来拯救我,给我幸福,因为冷姐姐说的那些故事里,女人最后一定会有个好归宿。 于是,我又赌了一次! 这次,我把两年卖身偷偷仓下的钱,给了一个身受重伤躲在妓院的侠客,我让他用这些钱来赎我。 他答应了。 于是,我第二次被骗了。 没多久之后,我从另一个恩客嘴里听到我的事被那个男人编成了笑话,到处讲来给大家听。 他说:一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婊子还奢求老子赎她,娶她当正妻。老子有钱,大把黄花闺女放在那里不选,选她? 这次我认命了,我从青楼里的新人,成了旧人。 然后,开始打仗了,所有人都跑了,我也趁机跑了。 离开五年,我从人人争相提亲的村长家女儿,成了沾满风尘味的风尘女子。 我跑了五年,如今一个人回来了,村里也没人会相信我是清白的。 他们觉得我跟人私奔了,现在被人抛弃了,所以回来了。 我没解释,我觉得这样挺好,不然我就得说自己当了四年的妓女。 没人再向我提亲,甚至我都不能住回家,因为我会名声不好。 就在这时候,村里来了一对夫妻。 那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最好看的男人,女人怀孕了,肚子很大,可依旧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她甚至跟冷姐姐有点像。 而后,我知道了,那个男人家沈泽,那个孕妇是他娘子,外面战乱,他们被逼来这里躲避。 那个沈泽给了爹二十两银子,想买个屋,落脚。 于是我爹就把我住的地方让给了那对夫妻。 我因为名声坏了,我嫂子不让我回家,我只能一个人住在村子最里面的土房子,现在那对夫妻住进去了,而我,还是回不了家。 小妹,你怎么会鬼迷心窍,跑出去呢,唉,你让我爹现在该怎么安置你啊。 这时候,那个沈泽开口了,他说,可以让我继续住着,等他娘子生产了,外面也不那么乱了,他们就会离开,到时候房子还会还给我们家。 只要我能照顾一下他家娘子,因为他娘子看不见。 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沈家娘子是瞎子。 我每天的要做的就是陪沈家娘子说说话,然后看着别让她走路摔倒了,不用我做饭,也不用我打扫卫生,下田就更不可能了,他们没有田地。 我简直比在家的时候还轻松,那时候在家,还得给爹娘做饭,还得打扫卫生。 而且,沈泽对沈娘子是真的好,虽然是土屋,但所有用具,全都是城里有钱才用得起的。 沈家娘子也很好相处,她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只有沈泽回来,两人才会在一起说一会话。 他们搬到上杨村第五天,沈泽又找了个做饭的嬷嬷,还请人来修了房子,他好像有很多钱。 不过,沈娘子也有个问题,她永远都戴着帽子,从来不摘,也不允许人砰。 我猜测,她可能是秃顶,美人秃顶,多可怜啊。 用了十天,沈泽和她娘子算是正式落脚了,我负责看着沈家娘子,嬷嬷负责做饭,顺带照顾沈家娘子的胎,还有个村里的孤儿,每天打下手,可以在这里吃顿饭。 “夫人,外面阳光很好,你要不要出来晒晒太阳?” 我走进房间,沈娘子懒懒地窝在炕上,沈泽坐在炕边,抓着她的脚,自信地帮她捏腿。 这样亲密的举动,吓着我了,我赶紧跑出门。 洛语灵脸一红,就要抽回脚,却被方泽深按住,“不抽筋了,别动,我再给你揉揉。” “有,有人看见了。” “看见就看见,我们是夫妻,又是在自己家,怕什么。” 按完了小腿,方泽深爬到她跟前,伸手轻抚她隆起的肚子,“他今天乖吗?” 怀胎进入第六个月,胎动越发明显。 洛语灵伸手推他,“你离远点,你跟孩子说话,他就踢我。” 方泽深不为所动,他都,在她肚子上亲了一口,“别折腾你娘,小心你出来了,爹打你屁股。” 洛语灵脸上露出笑容,她觉得很好,很平静,即便忘了很多事,可是有孩子,有他,她觉得此生足矣。 “相公。” 方泽深抬头。 她摩挲着抚上他的脸,然后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方泽深眼神一暖,勾住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许久之后,他慢慢放开她,和她额头相抵,声音略沙哑,“别勾我,我忍得很辛苦了。” 洛语灵脸噗地就红了。 …… 我就这么每天看着沈泽和他娘子恩爱,我想这世界上是有洛冷幽说的那样的爱情,可绝不像她说的那般轻佻地开始。 一个能在路边和女子调情的公子哥,大抵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观察了沈泽很久,他的目光从不会落在我身上,村里很多男人都会暗示,要跟我好,可碍于我爹是村长,他们只敢暗示,从不敢强求。 在青楼那几年,我学会了一个道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男人都是犯贱的。 可在沈泽身上,我的想法好像出错了,他不止跟我保持距离,而是村里所有女人,他都没看在眼里。 他满眼只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看不到他眼里的深情。 开始的时候,我很嫉妒,嫉妒沈娘子凭什么这么幸福。 直到有一天,陪沈娘子在田间散步,我看到了曾经愿意出5两银子娶我的王强,我突然就想开了。 我回来之后,就听很多人说起他了。 说他他去镇子上的酒楼当店小二,时间久了,掌柜的看他有天赋,就一直栽培他,他现在已经是掌柜的了,月钱一两银子,已经是上杨村赚钱最多的人了。 他娶了一个寡妇,但是也三媒六聘,用四抬花轿抬回家的,他们家现在也住上青瓦房了。 那天,他带着怀孕的妻子来田间看他们刚买的田产。 他对他娘子很好,而他早已经忘了我是谁。 我扶着沈娘子,他扶着他娘子,我们四个人擦肩而过,我鼻子一酸,我想如果当年我没有跑,现在他细心照顾的人就是我了。 我明明有机会和沈娘子一样过得很好。 是我错过了那个机会。 于是把沈娘子送回去后,我躲在屋子后头,捂着嘴哭了起来。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可我又能怪谁呢,是我听信了洛冷幽的鬼话,是我一步一步把自己逼到绝路的。 “你还好吗” 我抬起头,就看看到沈娘子摸着墙走了过来。 我急忙擦了擦眼泪,“沈娘子,你怎么走到这里了,这里路不好走,我送你出去。” “杨姑娘,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如果没办法改变,那就试着接受。” “沈娘子,我本来可以有很好的人生,可是我听信了一个人的鬼话,全毁了,我再也回不到五年前了,我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因为沈娘子的淡雅气质,我竟然一股脑把自己的不堪和所有秘密都告诉了她。 沈娘子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我以为她也开始嫌弃我了,我起身,就要走,却被她拉住了手腕,“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洛冷幽教唆你的,你被她骗了,外面的人生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 “她说的那些,连话本上的故事都不敢那样写。杨姑娘,女子求一有情郎,是天经地义的事,可若是为了寻有情郎,抛下父母,拍下自尊,那对方也不会珍惜你。” “这些我都知道了,可我已经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怎么会你,只要你一心向善,不带偏见地看旁人,你一定会遇到一个你看上去对方或许不适合成为良婿,可他就是会成为一位好丈夫的人。抛开身份,好好去看看别人。” 洛语灵说出这话,她心口狂跳了一下。 抛开身份,重新认识别人。 这是她想说的话。 说出这话,洛语灵心里莫名感到欢喜。 第408章 进山避难 褚贺沥带兵十万和褚均卫带领的六万精兵在涌河县对峙,僵持了两个月。 各国都在看着闻楚国这场内乱,到底最后要如何收场。 褚贺沥还在大营中商议如何以最少的牺牲攻破褚均卫的六万精兵,却不知道褚均卫现在的心思根本不在他们身上。 他派出了自己能控制的所有心腹,地毯式搜寻洛语灵的下落。 尤其是发现她和方泽深一起逃跑的,褚均卫愤怒地砸了凤秀宫。 而此刻。 方泽深已经带着洛语灵在上杨村躲了两个多月。 因为慧王的步步紧逼,褚均卫腹背受敌,没有精力亲自找人,倒是给了两人一段平凡夫妻的生活。 你怎么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这天下大乱,不是你要的吗?孤便给你! 洛语灵,你才是红颜祸水,天下百姓都因你而受苦受难! “不……不是……不……” “阮阮?阮阮?你醒醒,你做噩梦了。” 洛语灵被摇醒,感觉到自己被搂进宽厚的怀抱里,她伸手环抱住方泽深,“三哥哥,我好怕,好像有人在骂我!” “是梦,别怕,今日外面闹哄哄,吓着你了?” 今天有镇上的人来征粮,闹了一场,洛语灵见过这种阵势,吓坏了。 方泽深一早就存了不少粮,交了一部分,又掏了钱,才糊弄过去,但其他村民就难说了。 已经开始强行征粮了,看来战事胶着,褚均卫会有一场苦战。 方泽深低头轻吻她额头,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怕,有我在呢。如果这里待不下去了,我们便去北国,去东皇国,天地之大总有我们的安身的地方。我们沿路可以找大夫治你的眼睛,然后我带你游历天下,你喜欢哪里,我们便在哪里安家。” 两人在这个村子躲了两个多月,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她相信他的话,坚信两人是夫妻,对他也是十分的心意,这让方泽深清醒后,对这个世界终于有了归属感。 这份安宁,他既然得了,便不会撒手。 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如今也忘了,或许这就是老天怜惜他们二人。 如今,一家三口,能平平安安过下去,他此生足矣。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打破这段平静! “三哥哥。” 洛语灵低声喃喃。 方泽深低头凑近她唇边,“怎么了?” “阮阮觉得好幸福。”她闭着眼睛,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他点了下她鼻间,“傻瓜,刚做了噩梦,又觉得幸福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在你怀里,就觉得幸福。只是遗憾,瞧不见你的脸,我何时能想起以前的事?如果这辈子都没办法复明我也不怕,可我想知道你的长相,想记着。” 两个月的相处,她记忆没恢复,对他的感情倒是像打开了一扇上锁的门,里面是满满的,全心全意的,对他的感情。 每次从他怀里醒来,她都觉得内心酸楚和幸福交织,就好像,好像这一刻,是她不敢奢求的美梦。 “阮阮。”他因为她的话而情动,低头吻住她的唇,缱绻缠绵。 “别……孩子……” 他把头埋进她颈窝,“我问过大夫了,注意些便是,我忍不住了,阮阮。” 洛语灵脸颊殷红,心头又羞又甜,来这个村子两个多月了,两人虽然睡在一个炕上,他却总顾着她的身子,从没有半分越矩。 明明能感觉到他极爱她,宠她,却总有一股若即若离的疏远。 此刻,感觉到对方动情,她心中更多的是欢喜和安宁,她伸手搂住他脖颈,无声地默许…… …… 清晨,方泽深醒来,看到怀里睡得香甜的人,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起身,神清气爽地出了房门。 村里闹哄哄的,他刚要出门,就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人朝院子里跑来。 方泽深一脚把人踢出院子,“滚!” “给我饭吃!” 男人饿疯了,爬起来,就要继续朝方泽深冲过来,从厨房走出来的李嬷嬷看到流民,吓得尖叫,“啊!” “进去,把门关上!” 李嬷嬷急忙关上厨房的门,还拿着擀面杖,浑身发抖。 眼看流民越来越多,方泽深只能拿着斧头,站在院子里,远处传来村民哭喊求救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却不敢轻易去帮忙。 一旦他离开了,那些流民钻进院子里,怎么办? “发生什么事了?” 他一回头,就见已经穿好衣服,戴好帽子,站在门口的洛语灵。 他两步上前,“你怎么出来了?” “我听到李嬷嬷的尖叫声,是不是又来人征粮了?” “不是,是流民,应该战场涌过来的难民。”方泽深搂住洛语灵的腰,“既然你出来了,那就跟我一起,我去帮他们一下,这两个月,我们在村里多亏了这些人帮忙。” “嗯。” 方泽深朝李嬷嬷喊:“李嬷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不回来,你就别开门。” “好,好的。” 锁了上房的门,方泽深牵着洛语灵的手,拿了一根木头,就往村子里面走去。 一路往村子里走,遇到流民,他就用木根把人打倒,警告道:“离开上杨村,不然又饿又受伤,你可活不了多久了,” 一路上,有人听劝跑了,有人不听劝就被方泽深打倒在地。 当村民看到方泽深身手这么好,全都支棱了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就把流民全赶出村子了,但村子里也是损失惨重,甚至送了几条人命。 “村长,怎么办?他们来一次,就可能来两次!” 村长想了一会,开口道:“老如妇孺进山!年轻人留下来守村子!” “那有人来征兵呢?” 是啊,乱成这样了,一来征兵,岂不是完了。 “所有人烧屋进山!等仗打完了,再下来重建!” 这是上杨村的传统,遇到战事,烧了村子,躲进山里,等战事结束,回来重建家园! 不烧屋子,可能会有流民来占家,到时候就更难办了,所以必须烧! 有了村长的指示,大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进山。 方泽深先送洛语灵家,然后才找到村长。 “沈泽,你们虽然在本村买了地,到底不是本村的人,按理说,我不该邀请你跟我们一起进山的,但是你对我家有恩,我就在这里问一声,你要不要跟大家一起进山躲战火?上杨村世世代代有祖训,战事一起,遇到征兵,上杨村便全体进山,直到战火平息。我们也是因为这个,才能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 “村长,我们跟您进山。” 外面乱了,与其到处奔波,倒不如跟着村子进山,人多了好照应。 更何况,洛语灵快生产了,这时候在外面要是受了惊吓难产,他不会原谅自己的。 “好好,进山了,大家也互相有个照应。不过山里的生活很艰难,你娘子进山了,就得跟大家一起忙,不然会有人说闲话。这个,你得知道。” 沈泽的娘子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富家夫人,这两个多月,没跟大家说过话,即便出门散步,也是有人陪着。 大部分人到现在,都没见过沈家娘子的长相。 “这……我一个人忙三个人的份,家里的嬷嬷要时刻陪着我家娘子。我这里还有两袋粗粮,村长您家里人口多,等到了山里,夜里方便的时候,我给您送一袋。” “你还有粮?!” 昨日征粮,各家都差点被搬空了,即便有心眼的,能藏一点的,现在都巴不得藏得严严实实,这沈泽竟然藏了两袋。 “就剩下两袋粗粮,没得办法,家里有孕妇,我把全部身家都给征粮的人了,才留下这两袋。” 现在粗粮是硬通货,村长笑了笑,见方泽深很识时务,笑了笑,道:“沈泽,你对你娘子真好。你放心,进了山,虽然没办法每顿都吃好的,但现在开春了,总饿不着的。你快收拾一下东西,赶紧进山,到时候我给你分个好点的山洞。” “那就多谢村长了。” 等村长走了,方泽深先去偏屋找到嬷嬷,“李嬷嬷,我们要进山了,你是要跟我们一起进山,还是自己寻出路?” 李嬷嬷一听,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下了,“公子,别赶我老婆子走啊,我能做饭,还能照顾夫人,山里摘野菜,干活,我啥都能做。” 这个年头,她一个孤寡老人出去,那不就是个死吗? “我没赶你走,你既然不愿走,就继续照顾夫人,不过到了山里日子不如现在轻松,你如果偷奸耍滑,我可不会做善人还留着你。” “是,我一定会照顾好夫人。” “嗯。” 方泽深绕到正屋,走进来,解释道:“在打仗,这里不安全,我们进山里躲一下。” “嗯。” 洛语灵扶着腰,朝他走去。 方泽深搂住她,“等孩子出生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日子太苦了,不适合你养胎,但生产是大事,我不敢轻易现带你离开。” 她把头靠在他怀里,笑道:“我都听你的。” …… 两天时间,上杨村搬空了,当征兵的人来到上杨村,一下傻了眼。 “人呢?全都平白消失了?” 征不到兵,可上面催得紧,他这个小官恐怕要乌纱不保了。 第409章 恢复记忆 龙城宫里。 褚均卫坐在龙椅上,他一身黑底龙纹袍,脸上是冰霜一般的冷傲。 手下把褚驰业和皇后拖了出来。 褚驰业已经行将就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可看到褚均卫,他还是笑了,“乱臣贼子!你嚣张不了多久了!慧王会回来救朕的!” “陛下!” 皇后看到褚驰业这般,痛心地呼喊。 “好深情的帝后啊。” “给孤剁下他们两的手指,送去给褚贺沥!他不是要打吗?孤倒是要看看,他是要天下,还是要孝道!” 一声令下,两个人朝帝后两人走去。 皇后大惊,“你,你们敢?!” 两声嘶吼尖叫,手下把新鲜斩断的手指装起来,快马加鞭送出皇宫。 处置完了两人,褚均卫起身离开,走出囚宫。 褚均卫已经很疲惫了,他往返战场和龙城几趟了。 褚贺沥的威胁,他还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洛语灵! 低头看了眼手掌,他在这个世界的寿数将近了。 属下的人来报,“陛下。” “找到了?” “找到收留了皇后娘娘的一户农家,对方说……” 褚均卫扭头,冰眸似箭,“说!” “娘娘似乎失忆了,跟一个叫沈泽的人在一起,还称呼,称呼娘娘为他的妻子。” 褚均卫周身气质骤冷。 沈泽,沈泽……方泽深! “孤要见那个农户!” “是!” …… 洛冷幽躺在阴冷的房间里,没有宫女照顾,甚至没有干净的被褥。 褚均卫不让她死,要留着她一条命,折磨她。 就因为,她拆穿了他的谎言。 突然,宫门被缓缓推开。 洛冷幽没有任何反应,她径自闭着眼睛休息。 “本王从未想过,你这般聪明的人,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她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戴着半个面具的人,就站在两米开外。 “褚贺楠!” 褚贺楠摘下面具,露出脸颊一块烧伤,他走向洛冷幽,然后蹲在她身边,拿出一颗药送到她嘴边。 洛冷幽还震惊于他没死在那场爆炸里。 “放心,不是毒药,你虽然做了许多错事,到底跟本王夫妻一场,这是治你的伤的。” 她张口,吞下药,声音沙哑地问:“你,你怎么会没死?又怎么会在这里?” “幽幽,我从未想过我们有一天会走到这步田地,我曾说我若是坐上皇帝之位,我的皇后一定是你,当时这些话,是我真心所言。” 一声‘幽幽’让洛冷幽眼眶泛红,心里起了波澜,她嘴唇发颤,“可你有太多无可奈何,你最后还是妥协了。” 两人也曾是神仙美眷,她为了他放弃自由,他为了她放弃王位。 “如果老天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呢?” 洛冷幽怔愣地望着他,褚贺楠伸手抱起她,搂进怀里,“王府被烧,都死了,我是被护卫拼死救出来的,母妃也被褚均卫杀了,幽幽,你曾说过,若我有一日一无所谓,我还要回头,还有你。如今,这句话,还算数吗?” 洛冷幽盯着他。 “我要抢下这皇位,你是我的皇后。好吗?” 洛冷幽嘴唇发颤,许久之前,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好。” …… 因为方泽深一袋粗粮的贿赂,他们分到了一个地势较好的小山洞,面前能住三四个人,但胜在采光好。 每晚方泽深抱着洛语灵睡在里面,嬷嬷睡在靠近洞口的位置,虽然初春夜里寒冷,但有厚实暖和的被子褥子,又有方泽深用内力为她保暖,洛语灵倒没吃什么苦。 就是李嬷嬷也有不差的被褥,跟山洞外一些搭棚子,挤在一起睡觉的人比,李嬷嬷感觉自己的这个下人都比她们过得好。 过得好,就会惹人眼红。 白日里,方泽深跟着村民去打猎,村妇各个累得蓬头垢面,可一看洛语灵,全都心里泛起了酸劲儿。 “所以说,还得长得漂亮,嫁得好,你看,这逃难还带个老妈子伺候,真是一点心都不用操。” “就是,那个沈泽也是真宠媳妇儿,他都去打猎了,偏偏他媳妇儿啥都不用做,每天就坐着晒太阳。” 洛语灵看不见,但听力极好。 如今住在山洞,山洞外就有另一户人家,她不想跟这些人一般计较,但也招不住别人时不时就指桑骂槐一两句。 “沈夫人。” 杨小妹跑过来,来到山洞前,捧着一碗山泉水,给她,“这是我们找的山泉水,给你喝。” “谢谢。” 洛语灵接过杯子,尝了一口,“甜的?” “对啊,山泉那边还有一个湖,周围还有刚开了一点花苞的野桃花,可美了,你要是看到——”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杨小妹急忙住了嘴。 “那一定很美,你能带我去看看?我坐在这里实在无聊。” “好啊。” 杨小妹扶起她,“小心点。” 两人走在山林里,一路往杨小妹说的山泉走去。 “沈公子跟我爹他们去打猎了,不知道能打到什么动物,我爹说沈公子射箭很准,有他一起,说不定能猎到狼呢!” “狼?” 洛语灵吓得捂住杨小妹的手一紧,“会遇到狼?” “你放心,他们人多,绝不会有事的。我爹当年一个人都猎到狼了呢!” 走了快一炷香,两人才来到山泉旁的湖水。 听到湖水波动的声音,洛语灵露出了笑容,“我听到了湖水声。” “湖水还有声音啊?” 洛语灵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她确定那就是湖。 来到湖边,周围还有其他女人说话的声音,洛语灵抬起头,迎面吹着山间微风,感觉顿时刚才的郁闷都被吹散了。 杨小妹守在她身边,“夫人,你现在可要小心点。” 山泉旁边,还有其他挑水的村民,看到两人,立刻阴阳怪气了起来,“唷,这不是神秘的沈泽夫人吗?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总算见到真人了。” “简直跟见宫里的娘娘一样难得!” “沈家娘子,你这肚子有几个月了?” 洛语灵淡淡解释,“快八个月了。” “是不是跟沈泽私奔出来的?家里不同意你们的亲事,然后你们就私奔了?” 洛语灵不喜欢这样的问题,微微皱眉,没说话。 一个人走了过来,“真漂亮,干嘛要戴帽子还戴披风?” 说着伸手就要去摘洛语灵的披风和帽子。 “不要!” 她伸手去拦,对方不依不饶,似乎非要摘下不可,两人挣扎之间。 只听扑通一声! 洛语灵,杨小妹,还有好事的女人,全都掉进了湖里! 无数画面涌入她脑海里。 ……洛冷幽,爹爹都说了,我以后可是要母仪天下的,你想跟我抢?也不怕折了你的寿数! ……方泽深,如今我们都长大了,你不能再叫我小名了也不能再这般……这般轻浮!以后还是叫我一声四小姐!方公子,我先告退了。 ……洛俊辰,我不想跟你在娘的灵位前吵,你不帮娘报仇,我来!香寒,必须死!你也可以为了保护她,杀了我。 ……我叫灵姝,从未去过龙城,何曾与人结怨? ……方泽深,我是洛语灵,你听清了。前世今生,我们纠缠许久,一切孽缘,今日全了了。此生此世,我与你,恩怨两消,再无半分纠葛,你记清楚了! ……你是我报复褚驰业的武器,是为我洛家报仇的最强助力。 ……方泽深,我真的希望从未见过你。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奴才……方三,是负责修建这些花草的。 洛语灵,你终于能看清一切了,永远记住你的双眼可能会被蒙蔽,但心眼不会! 洛语灵浮出湖面,她看到几个人在岸上惊恐地看着她,那几个人的打扮,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银,银发?!” “她是银发!” 杨小妹顾不得其他,跳进水里,把人救了起来,可看着她一头银发,还有这绝世容颜,一下子也愣住了。 “你……是天女……皇后娘娘?” 洛语灵抬起头,目之所及,是所有妇人吃惊的表情。 她低头看着胸前的银发。 她想起了,所有事都想起了。 而且她……复明了。 “沈娘子,你没事?”杨小妹先反应过来,伸手就要扶她。 洛语灵推开她,起身飞向山林间,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等方泽深回来,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他,小声议论。 杨小妹跑过来,“你娘子她,她……” 丢下手里的野兔,他上前一把抓住杨小妹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 杨小妹道:“你娘子飞走了,她不小心落了水,然后起来后就跑了。” “你娘子为什么是银发?她难道是天女?” “天女不是皇后娘娘吗?” “沈泽的娘子是天女?这不可能?” 方泽深放开杨小妹,冲向他们的山洞,里面什么都在,唯独没有洛语灵的身影。 杨小妹小跑追过来,“她朝下山的方向飞去了,已经一个时辰了。” 方泽深听完,转身也跑了。 他想过她会恢复记忆,却没想过是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他面前恢复记忆,然后他会跟她解释。 他骗了她,误导了两人的关系。 骗到了两个多月的甜蜜生活。 是谎言,就会有被拆穿的一天,他一直等着这一天。 可,听他解释好吗? 她现在怀了八个月身孕,又失明了,能去哪里? 回龙城吗? 可龙城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褚均卫杀了赵京鸿,灭了洛府满门,这也是他之后才查到的。 可除了龙城,她也无处可去了! 方泽深抿了下唇,直奔龙城而去。 …… 第410章 最后的对峙 “殿下,这是褚均卫派人送来的东西。” 手下一个锦盒走进营帐。 褚贺沥坐在位子上,身边的凤君尧起身,走过去,“打开。” 手下打开锦盒,凤君尧脸色大变。 褚贺沥没看到,问道:“是什么?” 凤君尧转身,跪下道:“殿下,臣请殿下千万镇定,这是褚均卫的下下策,他就是料定了殿下一定会被被他胁迫,才敢以此要挟,请殿下不要被褚均卫打乱了计划,我们现在已经占了上风,不出三个月,一定能攻入龙城。” “到底是何物?”见凤君尧表情如此慎重,褚贺沥起身,走过来,看到里面的两个手指,还放着一张纸条:要么后退两城,要么再送四指。 他脸色骤变,大怒道:“他敢如此对待父皇母后?!” “殿下,请冷静!” “你让本王如何慎重?褚均卫手里有父皇母后的性命做要挟,本王岂能置父母生死于不顾?退,立刻后退两城!” “报!” 大营外,有人来报。 褚贺沥冷声道:“说!” “殿下,有人求见。” “不见!” “殿下,此人殿下不可不见。” 凤君尧走到门口,“是何人?” “凤大人。”来人身体侧了侧,他身后,站着一个披着披风的人,那人缓缓抬头,披风下的脸,让凤君尧愣住。 “凤大人,我要见慧王殿下。” 洛语灵朝他莞尔一笑。 营帐里,褚贺沥看着大腹便便的洛语灵,表情不可为不愤怒,“你如今贵为月国皇后,你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怕本王杀了你!?” 洛语灵缓缓摘下披风,一头银发格外夺目,她看了褚贺沥一眼,又看了凤君尧一眼。 “如果殿下想迅速结束战争,就不能杀了我!” “为何?” 洛语灵垂眸笑了笑,“因为这场战争,是因我而起。” 褚贺沥震惊地看着她,旁边的凤君尧绷紧神经,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因为,我就是洛府那个应该坠崖的罪女,洛语灵。” 褚贺沥一掌拍在桌上,气愤而起,“本王早就怀疑你了,洛语灵,你冒充天女,在龙城搅弄风云,你该当何罪?” 一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褚贺沥脸色就愈发难看。 “我爹一生忠心不二,褚驰业却拿他当棋子制衡皇子,我恨褚驰业,我报仇,我从不后悔!慧王,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让你给我定下罪名,你也定不了我的罪名。我只是不想在让闻楚国陷入战乱之中了,我要跟你合作,结束这场战争。我的罪行,上天会惩罚我,但你褚家没资格!” “你好大的口气!” 凤君尧急忙道:“殿下,且听她说完,她要怎么合作?” 褚贺沥冷眼看向凤君尧,“凤君尧,你们是青梅竹马,本王如何相信你们没有勾结起来?” 凤君尧被王爷这突如其来问责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洛语灵嗤笑一声,这些即将成为帝王的人,果真都是人心凉薄狠辣之人。 凤君尧这般生死追随,稍有一点事,慧王不也会怀疑他吗? 洛语灵突然冲向褚贺沥,一把掐住他脖颈。 “洛语灵,别伤害殿下!”凤君尧抽出腰间软剑,对准她。 褚贺沥脸色铁青,洛语灵笑了笑,她松开了他的脖颈,“殿下觉得我需要跟人勾结吗?尤其是一个在我最需要援手的时候,却劝你放弃我这个棋子的人。” 她看向凤君尧,眼里带着冷意,“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却为了你凤府未来的荣耀,让你的主子放弃救我,保存实力。凤君尧,幼时情谊,始终比不得你凤府的府门荣耀。” 她突然到了凤君尧跟前,夺过他的剑,剑刃划过他脖颈,留下一条血痕,“我不杀你,全是为了当年一起的情分,如今抵消了。” 她放开剑,在他身后落座。 褚均卫捂住脖颈,鲜血从五指间渗出。 洛语灵笑着开口: “现在,慧王可以跟我谈了吗?” “你要怎么合作?” “我会杀了褚均卫,其余你自己解决。” “条件呢,你要什么?” 洛语灵一字一句提出自己的条件,“我要你不得拥护褚驰业复位,也不得奉他为太上皇,更不得给他加任何荣耀,我要你以褚氏皇权立誓,有违此誓,褚氏王朝便会断送在我腹中孩儿手里。” “本王若是不答应呢?” “那我只好愧对百姓了,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然后各国趁虚而入,闻楚国就亡在你手里了。” 褚贺沥眼眶发红,道:“洛语灵,你也是闻楚百姓,你就如此无情?” “自古无情是帝王,你说我无情?慧王,我的时间并不多,你该做出你的选择了。如果你想抓住我,用来威胁褚均卫,我劝你放弃,杀你,我还是很简单的。” “本王……答应你!” 褚贺沥朝天而跪,立下誓言。 洛语灵听完,起身,“希望慧王登基之后,以褚驰业为戒。” “本王想知道,你为什么帮本王,你可是褚均卫的皇后!” “因为褚均卫不堪为君,天下百姓,他们也不该因为我而生活在战火中。” 她戴上披风,转身往外走。 因为她这一路看到了太多悲剧,这些悲剧全都因为她而起。 既然始于她,那便终于她。 …… “说,她去哪里了。” 山林中,褚均卫带着一队人马,把上杨村的村民全绑住,困在一起,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火把。 “大人,我们真不知道啊,他们夫妻俩突然就消失了——唔!”村长一口老血吐出来。 褚均卫站在高台上,俯视着村长,眼底没有一丝人的情绪,“他们不是夫妻。” 杨小妹狼狈地趴到父亲跟前,“大人,我爹真的没说错。她落水之后,一起来就飞跑了,那个男人知道她跑了,也追去了。我们真的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烧!” 褚均卫转身,就要离开。 “不,不要啊!” “求求您!” “主子!” 一抹身影冲过来,明显是着急赶来的,拦住了主子的举动,跪下道:“主子,夫人回家了,正在家里等您!” 一听到这个回报,褚均卫眼神一变,大步驾马往上林外冲。 褚均卫一路赶回龙城,直接骑马进宫。 废弃的囚宫里,洛语灵坐在椅子上,歪头看着狼狈趴在地上的褚驰业,听到骑马声,眼皮都没抬一下。 褚均卫大步走过来! “夜。” 他脚步顿住,“你叫我什么?” 洛语灵扭头看向他,“夜,她其实跟我提过你,不过我一直没搞清楚罢了。” “她……” “夜,我大概猜到你是谁了。” 在湖里的时候,她的大脑突然清醒了,想起了很多事,也想通了很多事。 “你和月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你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找她,而她为了躲你,拿我当了挡箭牌。我这乱七八糟的人生,应该都是你们造成的。” 串联了那么多事,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褚均卫盯着她,突然笑了,“你竟然这么平静地说出这件事。”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褚均卫看着她,“你问。”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他们两人的爱恨情仇,要把她牵扯进去? “因为你和她命数很像。” 褚均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在消失,他的大限快到了。 他突然出手,洛语灵连着椅子,从空中飞到他身边,他伸手按住她椅子,低头和她目光直视。 “洛语灵,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爱上我?” 洛语灵先是诧异,随即笑了,“原来……你一点都不懂爱。” 他抬起她的下巴,“爱?我爱你,我愿意为你撕裂时空,放弃我万年神格,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这还不是爱吗?” “可是我不信你了。” 明明坐在椅子上的人是洛语灵,可褚均卫就是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那是和他纠缠万年的爱人。 洛语灵推开褚均卫的手,“褚均卫,告诉我真相,或许我能帮你一把,我有预感,你马上就要输了。” ——为什么要帮他?你想知道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洛语灵,你要的真相,我给你! 她眉心突然浮现一枚红印,然后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第411章 一切的原由 再次睁开眼睛,洛语灵站在一虚无缥缈的地方。 “先知,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摆脱他的纠缠?” 洛语灵寻声而去,就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半躺在枯树干上,那人跟她有八分像。 “月,万年纠缠,这是对你们的考验,考验结束,你们就会登上神位,成为天父地母,与天地齐寿。” “可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再也不想了。” 鲜血从她身上不断流淌,眼角也落下血泪。 洛语灵这才发现,那个女人穿的不是红衣,而是衣服被鲜血染红了。 “你是地母,你是死不了的,你们是一体双神,这一世你便是死了,你们还会在下一世相聚,重新相识,相爱,相杀,下一世过了,你们就会归位了。” “我不信我没办法神魂俱灭。” 画面一转,洛语灵看到月跳下十八层地狱的岩浆地狱,看到她掏出自己心给恶鬼食用,看她用盘古匕首插进自己的眉心…… 看着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月,洛语灵走到她跟前。 “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 “九十九世,我爱了他九十九世,也被他背叛了九十九次,这一次,我真的累了……” 月朝她笑了,洛语灵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的人说,“月,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我找到帮你的办法了。” “你可以用你全部修为撕裂空间,找到跟你命格相似的女子,把你的命格分一半给那个女孩,只要在第一百世,那个女孩能够突破天道,没有爱上夜,也就等于你们的百世情结就破了,但你欺骗天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谁也不知道。” “什么惩罚,我都能接受,只要远离他就好。” “撕裂空间,会耗尽你万年修为,月,或许会造成那个时空错乱,发生一些异变。而这一切的惩罚,全会由你承担。” “好。” 月突然抬头看向了洛语灵,“我改变了你的命数,你和方泽深本就是一对,你们会成为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因为家族联姻成婚,吵吵闹闹,度过一生。我撕裂时空,让把一抹幽魂带到了这个世界,让她成为改变你命数的契机。” “洛冷幽……” “是。可天道不会这么轻易让我得逞,所以它一直在阻止你。银辰是我改变这个时空出现的变数,也是我给自己做的最后一个保险,洛语灵,我赌赢了。盘古匕首的确可以毁掉一个普通人的神魂,可夜不知道,他身体里有两个灵魂。” “那活下来的到底是方泽深还是银辰?” “我不知道。我已经赢了,你没爱上他,我就能彻底摆脱他了,谢谢你。” 洛语灵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褚均卫眼瞳幽黑,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 她说:“她说你输了,夜。” “月!” 他冲着她吼,可洛语灵眼神一点都没改变,她额头的红印在慢慢消失,“她不想见你,一直藏在我的意识里。” 他低吼一声,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我不会输!我可以逆转时间,我可以再来一次,我是神!月,你想摆脱我,这辈子都休想!” 他的黑眸慢慢变成金色,身体靠近洛语灵。 周围空间开始扭曲,洛语灵感受到了被挤压的痛苦,“你……能逆转时间?!夜,停下来,我要跟你……做个交易!” 夜停下来,盯着她。 “我愿意放弃自己的思想,让出自己的身体,你们就能继续纠缠了,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她一把抓住褚均卫的衣服,“让一切回到我小时候,重新开始,这次,我会放弃自己的意识,放弃自己的身体,她会爱上你的,她就是怕会再次爱上你,才会把她的命格绑在我的命格上。也,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 让一切重来,让爹娘活下去,只要他们好好活着,她不在乎自己怎么样。 褚均卫正在思考,身后突然一股杀意逼近,伴随着几十枚暗器丢过来,他搂着洛语灵翻身躲开。 洛冷幽和褚贺楠一人拿一把剑,就朝两人攻过来。 洛冷幽和洛语灵打作一团。 两人过了几十招,洛语灵大着肚子,速度和力量很快就不行了,捂住肚子,脸色惨白。 洛冷幽掏出一枚匕首,“我杀了你,洛语灵!” 盘古匕首! 就在匕首刺向洛语灵的一瞬,一个身影冲过来,褚均卫一脚踢开她的手,“谁许你伤她?!” 刺! 匕首狠狠刺进褚均卫腰上,褚贺楠推开,扶住洛冷幽。 “哈哈,兵不厌诈,褚均卫,你看看插进你身体里的匕首,你上次好像说这个匕首能毁人神魂,那你是不是要灰飞烟灭了?” 褚均卫一口鲜血吐出,看了一眼匕首,这才是盘古匕首,他突然抱起洛语灵,就飞往宫外。 …… 城外一个废弃的宅子。 洛语灵要生产了,她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夜倒在地上,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在散开,很快,就会消失在天地间。 听到痛苦的呻吟声,他艰难地抬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一股力量围绕洛语灵…… 不知过了多久,夜累得手落到地上,耳边也听到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洛语灵虚弱地抱起孩子,她只能用牙咬断脐带,裹住了孩子,她虚弱地爬向夜。 “夜……夜……你不是能逆转时间吗?快让一切回到我小时候,那样你也不会受伤了,一切都能重新开始了,只要你答应我,善待我我家人,只要……” “呵呵~你……真蠢……” 夜歪头,望向她,“我若是真的逆转时间,怎么会让你和方泽深相爱?怎么会让你有了他的孩子?” 他看着她,“我没有时间了。这个世界,是我们最后一世纠缠了,错过了,即便是盘古复活,也无法再让我们相遇了……” 他艰难地伸出手,施法点到洛语灵额头,洛语灵被力量拉扯得直接倒在了他身侧。 即便这样,却逼不出月,和他见最后一面。 夜苦笑,“你就这么恨我,连我神魂消散前,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夜的身体慢慢变得虚无…… “哇哇……哇哇……” 他扭头,看到了衣裙下的婴儿,额头一抹红色胎记。 看到那个印记,他一滴泪落下。 “月,你真的以一己之力,斩断了我们万年纠缠。” 他一口鲜血吐出。 就在这一时,一抹身影突然在他面前。 紫棘凌虚弱地半跪在地上,“你,你竟然狼狈至此……” “孤的一缕善念,是你救了方泽深……为什么连你也在阻止孤?” 紫棘凌看向小孩,回答道:“她为了断了和你的关系,不惜触犯天道,我只想让她如愿。” 褚均卫手指一绕,一股无形的力量捆住了紫棘凌。 “你大概是她唯一不会抗拒的我,即便不能永生相爱,那就永世相伴……” 紫棘凌化作了一抹红光,射进了刚出生的婴儿身上。 褚均卫最近一丝力量耗尽,他身体消散,散于这天地间。 洛语灵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了。 与此同时,困在皇宫的树长老瞪大双眼,大喊:神,不要离开这个世界! 下一刻,他身体僵住,气绝而亡。 第412章 父辈的结束 五天后。 一抹身影闯进龙城皇宫。 “你以为你说你是顾珩,我就会信了?!你明明就是方家的家奴!” 顾珩小小的身体被铁链锁着,下半身泡在冷水里。 洛冷幽顿在他跟前,“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给我办事,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她掐住顾珩的小脸,手下触感很柔软,她应该对小孩子宽容,可她一想到她的孩子,她就恨不得杀了这个小孩! “你,你是……坏女人!” 啪! 洛冷幽打了顾珩一巴掌,“我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要是什么都不肯说,那就当个小太监,以后跟在我身边,当个下等太监!” 洛冷幽转身离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卫的人被打晕,顾珩迷迷糊糊被人抱了起来,他一惊。 “是姨姨,别怕,嘘!” 看到洛语灵,顾珩嘴一扁,抱住她脖颈,就开始小声啜泣。 “我们先离开这里。” 抱起顾珩,但因为刚生产过,洛语灵痛的脸一白,咬牙忍着痛,她抱起顾珩,就往外走。 刚走出天牢,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褚贺楠。 两人四目相对,洛语灵心里惧怕。 褚钧卫消失了,她的头发也变黑了,而她的武功,也大打折扣,现在对上褚贺楠,她没一点胜算! “褚钧卫呢?” “死了。” 褚贺楠点了下头,“跟我走。” 洛语灵一脸警惕,问道:“贤王,想干什么?” “送你离开,不然你觉得刚生产完,能出得去吗?” “为什么要帮我?” 她可不会相信褚贺楠有这么好心,而且,他怎么会活下来? 那场大火,不是把整个贤王府都烧毁了吗? 这是褚贺楠和洛冷幽又勾结到一起了? “你是来救这个小孩的,但凡你多做一件其他事,我都会杀了你,为了闻楚国的安宁,杀了你。不过现在……我放你一马,就算为父王当年作孽还债,但我只帮你这一次,日后再见,我一定会杀了你。” 褚贺楠坐马车护送洛语灵出了皇宫,看到她黑发,他忍不住问:“你的头发……” “我不再是圣女了。” 她现在跟成为圣女之前,没有两样,只是一个普通人。 出了城,马车停下。 “这辆马车送给你了,从今以后,褚贺楠和洛语灵,再无一丝干系。” “从今以后,洛语灵和闻楚国再无一丝干系。” …… 等褚贺楠回宫,就看到一脸铁青的洛冷幽。 “洛语灵来带走了那个小孩?” “对。” 洛冷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放她走的?” “嗯。” 洛冷幽大步走过来,冲着褚贺楠吼道:“你怎么能让她离开?你知不知道她的孩子是方泽深的,有了那个孩子,我们就能牵制西秦?!” “冷幽,我们什么时候需要用一个女人,一个小孩来达成目的?你不是说过,那女人和小孩说事的,都不算是本事吗?” 洛冷幽冷笑一声,“你现在会怜惜女人小孩了,你别是爱上她了?” 褚贺楠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那我该怎么想?褚贺沥的大军步步逼近皇城,你却放走了我们最有利的筹码,我们怎么跟褚贺沥打?” “谁说我们要打?我们要迎接皇兄入龙城,拥护他为帝。” 洛冷幽震惊,褚贺楠朝她笑了笑,“小不忍则乱大谋!” …… 方泽深的人在龙城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洛语灵的下落。 他终于忍不住,亲自找到了褚贺楠。 “霖王,如今你也是和我身份对等的一国王爷了。” 褚贺楠似乎早就料到了方泽深会来,品着茶,抬头看向他。 方泽深抽出剑,对准褚贺楠,“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当然,毕竟是我亲自送洛语灵离开龙城的。” 方泽深眼神一变,“把她交出来,褚贺楠,你现在有筹码跟我提条件了!” 他收起剑,冷眼盯着褚贺楠。 “我要西秦国支持我为帝!” “这恐怕不行,慧王有十万兵马,你……什么都没有。” 褚贺楠笑了,“不是现在,而是未来。我要一份无限期的友好国书,表明西秦支持我为帝,并且不跟会褚贺沥建交。” “你想卧薪尝胆?先迎褚贺沥为帝,再暗中计划?” 褚贺楠不置可否。 这次轮到方泽深笑了,“我答应你。” “那就去办。我什么时候收到这份国书,我就什么时候告诉你洛语灵的下落,你的小孩已经出生了,希望你能赶上她的百天。” 方泽深很久,才挤出一句话,“她可好?” “她记忆恢复了,眼睛也看到了,却从未提过你一句。” …… 顾珩是被一个软软肉肉,又温呼呼的手戳醒的。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旁边躺着一个小婴儿,正盯着他瞧,婴儿眉心一个红印,见他睁开眼睛了,立刻伸手要抓他。 “肉肉,你吵醒哥哥睡觉了。” 洛语灵抱起女儿,朝顾珩笑了笑,“醒了?” “嗯,姨姨,她是……” 洛语灵把女儿抱到他跟前,“是姨姨的女儿,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小名叫肉肉,大名……等到了西秦,再说。” “西秦?” 顾珩听到西秦眼睛都亮了。 洛语灵伸手抹了抹顾珩的眉心的红印,“你真的叫顾珩吗?我怎么记得你叫方智?” 顾珩脸一边,急忙起身,跪在洛语灵跟前。 “别跪,姨姨不是在问罪,而是想知道你怎么会成了凤芷熙的侄儿?” “二爷让小的跟着凤姑姑,听凤姑姑吩咐。” 二爷,应该是方二哥,不过让方智跟着凤姐姐做什么? 见顾珩一副要哭的表情,洛语灵急忙搂住他,“别哭,跟姨姨一起去西秦,到时候你想回到方智的身边,还是想做什么,姨姨都会支持你的。” “好。” …… 用了将近四个月时间,洛语灵花掉了所有路费,才拖着病进入了西秦境内,可要到京城还要很久。 她一个生病了的女人,带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女婴,还有一个六岁大的孩子,想要到京城,谈何容易。 看着西秦国的标识,洛语灵长舒了一口气。 她来了,来找他了。 从上杨村离开,到现在已经半年了,她也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一切事,如今,她想为自己活一回,她想走到方泽深跟前,跟他说: 方泽深,我爱你,从始至终,从未变过心。 可对于这个孩子,她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肉肉是谁的孩子,她不知道,可在上杨村那两个月,他的全心照顾,让她有了一丝奢求。 他会接纳这个孩子? 这个,不是他的,却备受他呵护的孩子。 原本,洛语灵也想过,生下孩子,送人。然后她可以清清白白来找他。 可清白……怎么可能再清白,她早就不清白了。 “霖王大婚,陛下亲自主婚!” 洛语灵身体僵住,她扭头看向远处的茶寮。 “听说霖王准备了十里红妆迎娶王妃,陛下亲临主持,咱们陛下也太宠弟弟了!” “听说是王妃怀孕了,这才着急办婚事。” 顾珩买了两个烧饼过来,“姨姨,你吃点东西。” 洛语灵朝顾珩虚弱一笑,“姨姨不饿,你吃,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 “好。” 他们找了一间客栈,好不容易住下。 洛语灵给肉肉喂了奶,刚要小睡一会,就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远处的门窗,有人在往里投迷魂烟。 她让顾珩屏住呼吸,然后走到门口,一脚踹开门。 门外的大汉瞧见,索性不装了,“小娘子,托儿带小的,好不辛苦,不如我给你寻个好去处!” 就朝洛语灵扑来! “珩儿,抱起妹妹!” 洛语灵病了,对付一个壮汉,堪堪制服,她抱起女儿,拉着顾珩就往外跑。 “抓住那个女人!” 两人逃进巷子里,洛语灵脸色愈发惨白。 眼看意识不清了,她下意识全力护住女儿,然后扑倒在地。 身后追兵在靠近,洛语灵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她恍惚间,看到远处有铃声靠近,是脚踝的铃声,熟悉又陌生…… 第413章 子辈的开始 天还未亮,码头上只有零散一些人。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带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上船了,小花!” “我不是小花,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带我去找我爹,我回去了!” 感到不对劲的女孩,转身就要跑,却被男人一把抓住,“胡闹什么,跟爹上船!” 说着,就要伸手就要捂女孩的嘴巴,却女孩一口狠狠咬住。 “嘶,你这个臭丫头!” 男人怒了,扬手就要打下去! 还没打下去,就被一只手抓住,男人周身散发着冷酷的气息,一身黑色劲装,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男人被这股气势吓住,语气都弱了,“你,你干嘛?我教训女儿?” “你才不是我爹!” 女孩瞬间倒戈,看着救她的黑衣男人,眼前一亮,突然伸手抱住男人的腿,“爹!” 男人身体一僵,“你,你叫我什么?” 女孩看向一开始的男人,瞪他一眼,“你才不是我爹,你是人贩子!” 一听到人贩子,码头上有些人开始往这里走。 人贩子吓着了,努力要挣开男人的钳制,却怎么都甩不开。 男人扭头看向跟班,“把这人送去府衙。” “是,老大。” 人贩子被带走了,男人蹲下身,看向叫他爹爹小女孩,这女孩长得可真好看,粉雕玉琢的,让人一眼就忘不了。 “小姑娘,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 “爹!” 女孩一把抱住他,“爹,肉肉好想你。” 男人身体僵住了,脸上的冷酷表情也绷不住了,“小姑娘,我,我还未娶亲,我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女儿?” “呜呜……爹爹不要我了……” 远处一个同伴看不下去了,走过来,道:“石湛,主子还等着我们呢,别耽误时间。” 石湛点了下头,看到女孩缠在他身上,又看看周围,天还没亮,索性抱着女孩一起走。 等办完事,再送去县衙帮她找回家人。 …… 水榭中,一位绝色女子正在抚琴,而她对面坐着一位华贵的公子,锦衣蓝缎,头上是金冠玉簪。 一张让女人失神的俊美容颜,此刻却闭着眸,欣赏琴曲。 女人缓缓起身,走到男人跟前,她伸出手,刚要碰到男人,对方就睁开了眼睛,“蝴蝶夫人的琴艺,果然一绝。” “霖王若是喜欢,妾身愿一辈子入府为殿下抚琴。” 这爱慕的意思已经很直白明了了。 “本王今日来,是为了打探秦国嫡长公主被绑架一事,本王只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承受不起夫人的情意。” 蝴蝶夫人还要说话,几个身影就落在了水榭外。 “主子,已经打听到牡丹夫人的下落了。” 石湛要拿出密信给主子,却被怀里这个小姑娘碍着了,“小姑娘,你先放开我。” “我不!” 方泽深扭头看过来,就见跟了他十几年的贴身侍卫,此刻怀里吊着一个小女孩,他眉头微拧,却没有发言。 曲周从石湛手里接过信,交给主子。 方泽深拿着信,看向蝴蝶夫人,“我用你妹妹的下落,换嫡长公主被绑的线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妹妹?呵呵,我哪有什么妹妹?我还是那句话,殿下若是全了妾身的情意,妾身要求不高,侧妃即可,只愿能陪在殿下身边。” “爹爹?!” 原本趴在石湛怀里的女孩,听到方泽深说话,就转头看过去,如今看到对方的相貌,更是和自己梦中一模一样。 她从石湛怀里下来,箭一样扑进方泽深怀里,“爹爹,肉肉好想你。” 方泽深身体僵住,一脸诧异。 石湛和曲周则是一脸黑线,这画面刚刚他们才看过,说的话术都一模一样。 方泽深投向石湛一抹询问的目光,石湛一脸苦笑,主子,属下不知啊! “霖王殿下,您有女儿了?” 蝴蝶夫人脸色都变了,她的调查结果,霖王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怎么可能冒出一个女儿? 洛夏津抬头怒瞪蝴蝶夫人,“你想给我当后娘?坏女人,我才不要你,我有自己的娘亲!” 然后回头,又露出甜甜的笑容,“爹爹,肉肉终于找到你了。” 方泽深看着面前这张笑脸,恍惚了一瞬,好熟悉,所以一时间竟没有反驳她的话。 “既然霖王不需要奴家,那奴家便告辞了,至于长公主被绑架一事,我不知道!” 蝴蝶夫人愤而离席。 …… 方泽深抱着孩子一路回到客栈,准备等天亮了,把人送去府衙。 七八岁的小孩,不重,衣服有点乱,脚下有泥,但整体来看,还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一张脸粉雕玉琢似的,那双眼睛跟葡萄似的。 额头一个红点胎记,让她比观音像上的金童玉女还要好看几分。 方泽深一向凉薄,却抱了这个小孩一路。 从石湛口中知道了这个女孩差点被人贩子卖了,方泽深心头不禁生起一抹怒意,“贩卖小孩,斩立决!” “是。” 等石湛出门了,方泽深把小孩放到床上,静静看着她。 如果他和阮阮的小孩长大了,应该也是这么大。 可是,阮阮和孩子去世了。 洛夏津被爹爹看得害羞,“爹爹。” “你小名叫肉肉?那你记得你大名叫什么吗?你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家?” 洛夏津一听要送她回去,脸唰地白了,眼眶聚满眼泪。 “爹爹不要我了?哇……哇……” 突然哭了一起来,还是停不下来的那种,方泽深没应付过小孩,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别哭,别哭。” “爹爹有别的妻子了吗?” “本王有妻子。” 洛夏津止住了哭,怔怔地看着爹爹,“那其他孩子呢?” “也有子嗣。” 洛夏津眼里全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爹爹果然不要她和娘亲了,娘才躲在山里不出来,才不让她去找爹爹。 “你是坏爹爹,我不要你了!” 洛夏津推开方泽深,就要下床,但腿比较短,最后还得趴着下床。 “柔柔,明日本王送你回家。” “不要你!坏爹爹,我再也不要找你了!” 说着,突然朝方泽深撒了一把粉末。 方泽深一时不察,就看到肉肉跑出房间,然后倒在了床上…… 第414章 哥哥娶我 “呜呜……哇……呜呜……” 洛夏津连哭带嚎回到了山里。 刚一进山,就有几十个人撑着火把,找来了,带头的少年,看到她,急忙冲过来,“肉肉!” 看到来人,洛夏津哭的更大声了,“哥哥!肉肉不找爹爹了,再也不找坏爹爹了,他娶了别的妻子,生了别的小孩,呜呜……” 顾珩仔细检查了一下洛夏津,见她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对于洛夏津找爹这件事,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每个月都得来一次,不过这次,她竟然消失了一天一夜,才惊动了大家一起出来找。 顾珩用衣袖给她擦眼泪,“别嚎了,娘很生气,正在家等着你呢。” 听到‘娘生气’,洛夏津身体缩了缩,也不哭了,眼泪挂在脸上,怯怯地看着顾珩,“哥哥,娘知道了?” 顾珩无奈地看着她,“你跑了一天一夜,娘能不知道吗?” “那我不要回去了,舅舅不在,娘肯定会打我的。” “别胡闹,不回家,你去哪里?” “我……我嫁人去,嫁人了,娘就不能打我了,舅舅上次说,等我能把他毒晕了,我就长大了,我已经成功了啊。”洛夏津捂着小屁股,扁着嘴。 顾珩被她逗笑了,“你要嫁人,谁娶你啊,野丫头一个!来,背你回家。” 他在她面前蹲下,洛夏津笑嘻嘻地爬上去,“哥哥你啊。” “我才不要娶你。” “哇……呜呜……哥哥也嫌弃我!” 顾珩假装严厉,呵斥道:“别嚎了,洛夏津,你留着点力气,一会还要在娘跟前嚎呢。” 洛夏津一想,对哦,果然不哭了。 她抱紧哥哥的脖颈,歪着头,眼眶还挂着泪,问:“爹爹娶了后娘,还生了小孩,怪不得他一直不来找我们。” 顾珩抿了抿唇,他不知道怎么跟肉肉解释这些,当初他们刚到西秦,就遇到了黑店,幸亏被下山买东西的圣族村村民救了,可是等娘养好了身体,却突然说,她不去京城了。 娘说,她的尘缘或许已经了了,此生就待在圣族村,为她造的孽恕罪。 这一待就是八年。 这八年里,问药舅舅找来了,也在这里安了家。 五年前,狼忍师傅带着族人也来了,如今村子变得很大,顾珩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他有娘,有妹妹,有师父,还有一起长大的小伙伴。 进了村子,狼忍拿着火把,走过来,打量了洛夏津一眼,目光落在顾珩身上,却是对着身后人道:“行了,人找到了,大家去睡觉。” 顾珩恭敬地开口:“师傅。” “连自己媳妇儿都降不住,无能!” 狼忍教训了一句,就转身离开了。 顾珩讪讪一笑,歪头去看,背上的人已经睡得香甜。 背着已经睡着的洛夏津,他走进了洛语灵的屋子。 屋子里有两人,圣族村大长老布吉,前任圣女洛语灵。 洛语灵身上穿着圣族村的服饰,或许是八年都待在山里面,她竟然一点都没变老,反而带着有一股出尘的缥缈仙气。 “娘,妹妹带回来了,您别惩罚她了。” 顾珩背着肉肉跪在两人面前。 “珩儿,把她给我。” 顾珩把人背到洛语灵跟前,然后把人从背上放下。 洛夏津靠在娘亲腿上,继续睡着,她卷翘的睫毛上还站着泪珠,洛语灵伸手轻抚女儿的头发,抬头看向顾珩,“你都要走了,这丫头还给你闯祸。” “娘,珩儿会好好学习,然后尽快回来,然后保护村子。” “我们可以在这个村子过一辈子,可珩儿,你不属于这里,你还小,娘希望你有更多选择,不管你以后想做官,想当大侠,想当一个默默无名的小百姓,都不会后悔。” “坏爹爹……再也不找你了……呜呜……” 洛语灵看着女儿,睡着了还在抽噎,眼底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娘,珩儿知道您的苦心。” 洛语灵抬头看向顾珩,“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娘希望,你都会保护妹妹。至于是以为哥哥身份,还是以爱人的身份,这要看你们的缘分了。” “娘,珩儿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顾珩耳朵红了,但一张稚气稍退的脸上,是满满的认真。 …… 清晨,洛夏津起来,发现哥哥在门口削东西。 她惊喜地发现自己没受罚。 “很惊幸自己没受罚?” 顾珩后脑勺好像长了眼睛一样。 洛夏津起身,飞奔过去,从后面抱住了顾珩的脖子,“哥哥,是不是你跟娘请求了?” 她激动地摇着他,见他手里拿着一个木雕,在雕小葫芦,伸手去捣乱。 “可能因为我要走了,娘没工夫管你,等我走了,再罚你。” 洛夏津动作一顿,脸上慢慢浮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走?” 顾珩回头,就见她一脸震惊,心道,真是没心没肺,全村都知道他要走,偏偏每天跟他混在一起的人不知道。 把手里的葫芦塞到她手里,他起身,拍身上的木屑,“我走了,你再闯祸,可没人帮你兜着,以后要乖一点,知道吗?” 没听到回复,他低头一看,洛夏津豆大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肉肉?” 他忙蹲下,心疼地帮她擦眼泪,“怎么哭了?” “哥哥不要我跟娘了,坏爹爹不要我们了,你也不要我们了,呜呜……” 顾珩把人抱在怀里,认真跟她解释,“没有,哥哥是出去上学,会回来的。” 洛夏津一边抽噎一边问:“我们上学,不都是娘教的吗?为什么要出去上学?” “娘说,我是男子汉,要去书院上学,还要多走几个国家,才能增长见识,等我回来,就能带你一起出去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哥哥都带你去。” “不要,我不要你离开。” 洛夏津抱住他脖颈,死也不撒手。 “洛夏津。” 远处传来布吉的声音,洛夏津急忙放开顾珩,站起来,“大长老。” “你跟我过来。” 洛夏津抓住顾珩的手,不肯松,她怕自己松手了,哥哥就走了。 “去。” 顾珩挣开她的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不许走!” 顾珩朝她笑了笑,却没有答应。 洛夏津跟着大长老进入房间,里面有很多草药和医术。 “我给你下了毒,你只有一炷香时间给自己解毒,不许用我教你的医术,用你问药舅舅教你的医术。” 洛夏津抬起手,就看到手掌已经青紫一片。 她不敢浪费一点时间,急忙诊断,然后想方子…… 布吉看着洛夏津小小的身影跑来跑去,心中很欣慰。 洛夏津是圣祖村新一任圣女,她的天赋极强,才八岁,就已经能解了她和问药下的毒,更重要的是,洛夏津中毒之后,会激发她天女的天赋。 她有先知。 她预知了狼忍会带族人和她们合村并居,预知了有心人来围剿她们。 当然这一切,她没有让洛语灵知道,因为这些事发生的那几年,洛语灵的身体极差,差点没活下来。 洛夏津在一炷香将结束之前,解了身上的毒,她虚弱地跌坐在垫子上。 脑海里浮现了几个片段,有一对少年少女拜堂成亲了,结果女孩子被人抓走了,她离开了圣族村,和一个人相伴去了京城。 “肉肉?” 布吉把她抱到床上,立刻给她号脉,毒已经解了,没有损伤。 “肉肉?” 洛夏津缓缓睁开眼睛,“大长老。”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离开了圣族村,去了京城。” “睡。” 布吉给她盖好被子,朝她笑了笑。 起身,离开房间,台阶下站着顾珩,布吉敛去笑容,“顾珩,我已经为你占卜过,你和她注定有缘无分。” “大长老,我来照顾妹妹。” “进去。” 顾珩走的那天,洛夏津哭得声嘶力竭,却还是没阻止顾珩离开。 他听着她的哭声,手里攥着她从小戴到大的金锁。 娘说过,人定胜天! 如果有缘无分,那他就自己来挣这个‘分’! 第415章 五年后 宽敞的官道旁,支起了一个临时茶水棚子。 一个粗布少年牵着驴,一边擦额头的汗一边在官道上走,看到茶水棚,他停下来,配笑着问道:“小哥,请问这茶水怎么卖?” “十文钱一壶。” 十文钱……粗布少年低头,眉间微蹙,似乎在计算花了这十文钱,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二一直盯着粗布少年,见他似有难处,又道:“不如,你给我一文钱,我给你一海碗。” “这敢情好,多谢小哥。” 粗布少年这就伸手从腰间抠出一文钱,递给小二。 没多久,小二端着一碗水给他,“喝。” 粗布少年刚要喝,茶水棚里一直坐着的另一个小个子锦衣少年就开口了,“喂,你要是喝了那杯水,你就要死翘翘了哦,一文钱,送了命。” 一边说,撑着下巴,好像在看戏。 粗布少年身体一僵,盯着手里的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小二眼里划过一抹慌张,忙道:“小子,你胡说什么呢?”又看向锦衣少年,“小公子,何必坏我们的名声,我们小老百姓,还要做生意呢。况且,你还在喝我的茶水呢。” “我喝的茶,我放了解药的。” 锦衣少年走过来,把一碗水递给粗布少年,“一文钱送了命,不划算,我这给你喝,不要钱。” 粗布少年忙把小二的水还给他,然后一手接过锦衣少年的茶,一手伸向小二,“麻烦,一文钱还给我,小哥。” 说着一口气,喝完了锦衣少年递给他的茶水。 这种情况,他们是万万没想到,于是只能下狠手了,从腰间抽出软剑,就朝粗布少年刺去! 锦衣少年惊得张大了嘴巴,暗杀,埋伏! 才跑出村子,就能见识到这么刺激的事?! 锦衣少年,也就是女扮男装的洛夏津,看热闹看得起劲。 三个暗中埋伏的人冲出来,对着粗布少年,招招致命。 其中一个人朝洛夏津攻击过来。 “喂,我是无辜的,你打我做什么?” “小心!” 粗布少年冲过来,一脚踢开杀手,“兄弟,你看热闹得再远点!” “好。” 洛夏津,这次跑到了几丈外。 粗布少年:“……” 这场暗杀,粗布少年还是赢了,只是有些狼狈,等他牵着驴,来到洛夏津跟前时,对方已经快睡着了。 “谢谢你提醒我水里有毒。” “不客气,他们为什么还要杀你啊?” 少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热闹看完了,洛夏津站起来,就往大路走去。 走了一会,她一回头,就看到骑着毛驴的粗布少年,就在她身后,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啊?” “京城。” 洛夏津眼前一亮,“我也要去!” 少年看了她一眼,皱了下眉头,“你准备走过去?” “我刚离家出走,什么都没带,就带了这些东西。”她把挂在胸前的包裹敞开,里面满满的全是珠宝首饰,还有金银和银票。 少年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哪个财主家的傻儿子? 怎么能在他这个陌生人面前露财产? “这位……请问你多大?我好称呼你,我叫洛夏津,十三又三个月。”洛夏津笑着询问。 少年从驴子上下来,“凤修染,十三又八个月。” “你比我大诶,凤大哥。” “洛兄弟……小洛弟,你是不是第一次出门?” 洛夏津连忙点头。 凤修染心想怪不得,竟然如此天真,“你叫我一声大哥,不如我们同行,你拿了那么多钱,路上千万别亮出来,容易招致灾祸。” “好呀好呀。” 两个半大的少年就这样结伴一起前往京城。 …… “娘,我回来了。” 执剑青年,一身蓝衣,身上褪去了孩童的稚气,除了额头那抹红印,几乎看不到小时候的影子了。 他剑眉星目,身上没有冷冽的寒意,也没有跳脱的活泼,沉稳如水,好一个温润君子。 看到他,洛语灵恍惚间,仿佛少年时在何处见过。 “顾珩?” 顾珩上前,放下剑,跪在她床前,“娘,是孩儿。” 五年的学习历练让顾珩整个人内敛了许多,再也不会情绪表于面相,永远都是一副疏远却有礼的模样。 “珩儿,那丫头又跑了,你们没遇到?” 顾珩看着病床上虚弱的洛语灵,“没有,不过孩儿会找到她的。” 这几年,洛语灵的情况每况愈下,不管什么药到了她身上都没了效果,问药更是为了救她,跑遍了名山大川。 洛语灵却很清楚,她这是受到了天道的惩罚。 月和夜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们酿成的祸,她虽然不是主谋,却脱不了干系。 如今这世上,她在乎的三个人里,珩儿已经长大成人,能够自保。她的女儿,虽然顽劣,可一身用药用毒的本事,问药和布吉都望尘莫及,至少以后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至于……至于那个她不想提起的人。 既然知道他已经娶了亲,有了子嗣,那她便不再存有奢求。 毕竟,她到底背叛了他,生了别人的女儿。 这些年,面对女儿一直追问父亲,她每次都心痛如刀割,她不能告诉她,你的父亲我并不知道是谁,你只是我报仇计划中的疏漏。 她本就做了太多错事,如今受了报应,她欣然接受,这般死了之后,她也能安心见家人了。 顾珩帮洛语灵盖好被子,握住她的手,“娘不必担心,孩儿知道她去了哪里,孩儿晚点就去找她。” 洛语灵看着他,笑了,“好,珩儿长大了,已经是能让娘放心托付的男子汉了。” “娘,舅舅说,您的病能治好的,只需要一些稀罕药材。” 而其中一味冰寒草,是曾经苏秦的镇国之宝,如今该在京城。 那丫头应该去京城了。 “我的病,治不好,我也不想治。你和肉肉过得好,娘这一生便没有遗憾了。娘很累,从十二岁开始,就活得好累……” 洛语灵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珩一直等着她睡着,才离开了房间。 问药在院子里等着他,“顾珩。” “舅舅,只要集齐你要的药材,就能治好娘的病吗?” “我还不确定,先找齐这些药。我要去东皇国一趟,找其中一味药,你去京城,找到那丫头,太胡闹了,从我这里骗来了药方,就迫不及待自己跑了,我真怕她去京城闯祸了。” 顾珩应道:“嗯,舅舅,我现在就启程。” 第416章 两小只逛青楼 盐城是西秦边界最大的城,繁华热闹不言而喻。 “小哥,上来玩啊~” “刘大爷,您终于来了,今晚,万春楼可有大戏,不可错过啊。” “这位爷,进来啊!” 洛夏津看着马路对面的万春楼,几个穿着暴露的女子,还有人朝她们这里甩丝巾。 这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吗? “这里面好生热闹,我想去瞧瞧。” 身边的凤修染看了一眼,脸就红了,结巴道:“小洛弟,这里可是青楼,要很多钱的。” “我钱很多啊,走了!” 放下手里一直把玩的小葫芦,洛夏津拉住凤修染的胳膊,身后跟着一头驴就往万春楼走。 “哟,小公子,要进来见识一下吗?” 一个女人拿丝巾往洛夏津脸上丢,上下打量两人。 单看穿着,应该是小少爷带着小厮偷跑出来玩,不过这小公子极好看,有点男生女相,一看就是娇惯出来的。 再看旁边的小厮,竟然也气度不凡,不过毕竟年少,还没长开,女人只看了一眼就挪开视线了。 “好啊。” 洛夏津被几个女人簇拥着进了万春楼。 万春楼有两层,中间是舞台,洛夏津选了一楼一处靠近舞台的座位。 凤修染第一次进这种地方,浑身不自在,“小洛弟,你,你怎么想来这种地方?” “见识见识啊,家里管得严,我就在话本和村里的大叔嘴里听过青楼,听说这里是销魂窟,倒不知道怎么销魂的。” “公子,要销魂,那还不容易~”女人贴着洛夏津坐下,手慢慢搭上她肩膀,“咱们这里,只要银子够,包管你销魂。” “可我没有银子啊。” 女人脸色骤变,然后就站了起来,“公子,可是说笑?” 想来白嫖,她万春楼可不会应允! 洛夏津把包袱放到桌上,刚要打开,就被凤修染按住,朝她拼命摇头,然后抓过她的包裹,搂住洛夏津的肩膀,两人背对着女人小声嘀咕。 “出门在外,不可随意露财,会招致祸事的,你这包袱里随意一样就能买下这整个楼了。” “这样啊……那……”她把手伸进包袱里,用力一拽,凤修染就听到了散落的声音。 下一刻,洛夏津掏出一颗珍珠,就一颗。 递给凤修染,茫然地问:“凤大哥,这个够吗?” “足够了。” 两人议论了半天,然后转过身来,凤修染故作大人样,把珍珠放到桌上,女人眼睛都亮了,“公子,请稍等。” 等女人离开,洛夏津盯着凤修染瞧。 “你盯着我瞧什么?” “凤大哥,你看上去不像穷人诶,你比我懂好多,为什么还要骑毛驴,穿破衣,是低调吗?” 她有很多伙伴一起长大,但是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特别的,至今只有哥哥和凤修染。 凤修染尴尬一下,他不是低调啊,是真的囊中羞涩。 首饰倒是有一样藏在身上,但那是绝不可以动的。 没一会,老鸨就带着两个女人来了,“两位小公子,今夜,让她们伺候你们,可好?” 两个女人走上前,刚要往两人身边坐,就被洛夏津阻止了,“不用了,把你们这里好吃的都给我们上来,然后不是有大戏吗?何时开演?” 她一个女子哪用得着女人伺候,更何况,要是让哥哥知道她偷下山第一件事就是到妓院找女人,怕是要气坏了。 想到顾珩,洛夏津撇了撇嘴,他怕是都把家里忘干净了,一走就是五年,就寄了几封信,还没有一封是给她的。 想到这里,她看向老鸨,“留一个,给我凤大哥,我不用人伺候。” “不不不不,我,我已经成亲了,不用人伺候。” 老鸨见两人来青楼竟然不要女人,笑容僵了僵,但也没逼迫,反正给钱了。 “大戏还要一炷香才开演,老身这就找人为两人上酒菜,咱们万春楼不止姑娘美,菜品也是一等一的。” 洛夏津震惊地看着凤修染,等老鸨走了,才问出口:“凤大哥,你都成亲了?” 洛夏津倒是没想到这个才比她大几个月的少年,都成亲了。 但她对成亲这件事也不陌生,她从小就知道,顾珩是她未来要嫁的相公,因为大家都说她是顾珩养的小媳妇儿。 听舅舅说,她还没出生,这个相公娘就相中了。 可是娘就不怕她是个男娃娃,一想哥哥每天身上背着男娃娃的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洛夏津问:“成亲,快活吗?” 她和哥哥在一起就很快活,但坏爹爹丢下她和娘亲十三年,娘难过了十三年,如果成亲了以后会成为爹娘那样,她才不要成亲! 说到这个,凤修染脸上先是浮上一抹暖意,随即换上了愁容,仿佛有难言之隐一般,“我们很好,但这事也是因人而异的。” “那你怎么一个人去京城,你娘子呢?” “她在京城。” 洛夏津吃惊地张大嘴巴,“千里追妻!”不等凤修染开口,她又道:“你对你娘子真好,我哥哥就一点不好!” 顾珩,你再不回来,我便到龙城找个人嫁了! “你哥怎么了?” “他再不回来,他媳妇儿就跑了,到时候他别说千里,就是万里都不给他追!” 洛夏津恶狠狠地说。 凤修染被她逗笑了。 两人在万春楼待了两个时辰,就离开了。 两人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房,本来凤修染说一间就够了,他可以睡地上,洛夏津盯着他,片刻,笑了。 竟然没有察觉她是女子,凤大哥真笨! 客栈里,洛夏津盯着后院的马车,回头问凤修染,“大哥,你可会驾马车?” “不会。” 因为不会骑马,所以才买了一头驴子代步。 洛夏津犯了难,驴子太慢了,可她也不会骑马诶。 “小洛弟,你去京城做什么啊?” “找爹,不,坏爹爹。”还要想办法找到寒冰草。 看到洛夏津眼底的悲伤,凤修染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我同行,路上还能互相照应。到了京城,大哥帮你找爹。” “那我也帮大哥找娘子!” 两人相视一笑。 “庸医,快滚!” 洛夏津和凤修染同时看向楼梯口,就见三个提着药箱的大夫被一个家奴赶了下来。 下一刻,一个气质华贵的男子,身穿淡黄锦缎,抱着一个女子,从楼上下来,从两人身边路过的时候,洛夏津闻到了药味。 “她要死了,应该活不过两个时辰了。” 男人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洛夏津。 “小弟,别乱说话。”凤修染按住她的胳膊,让她别乱说。 洛夏津给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回头继续道:“她中了一日醉的毒,一日醉的毒每个时辰都会变,解药也会随着改变,你已经试了十种解药,所以她还能活两个时辰。” 男人抱着怀里的人走过来,“小姑娘,你会解毒?” “当然。” “小姑娘,若是能救内子,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带我去她房间。” 男人思考了片刻,抱着女人重新上楼。 凤修染担心地看着洛夏津,“小弟,你可有把握?” 这大半天的相处,凤修染很喜欢洛夏津这个弟弟,自然不希望他惹事了,刚才那人身上衣服华贵异常,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直觉,不该牵扯关系。 “放心,我很强的!” 朝凤修染眨了下眼,洛夏津跟上了楼,凤修染担心,也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男人的房间。 洛夏津走床前,先给女人号脉,然后抬头道:“她中毒很深,我要脱她的衣服,你们都出去!” “你,你放肆!”来福替主子愤愤开口。 男人沉默了片刻,道:“我们出去。” 然后就带头走了出去,凤修染和来福跟着出了门。 来福还不敢置信,“主子,夫人……夫人……” “那是个小姑娘,无妨。” 来福震惊,凤修染猛地回头,只能看到紧闭的房门。 小弟是女子? 他竟然没看出来! 男人看向凤修染,“小兄弟和那位小姑娘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妹妹。” 凤修染硬着头皮认了个妹妹,这人只这样站着看他,就有无形的压迫感逼来,凤修染逼自己不能畏缩,仰起头,直面对方的眼睛。 从离开镇子起,凤修染就告诉自己,他不再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了,他得找到自家媳妇儿,不管这会多难。 为了宝妹那句:阿凤一定要找到我!他穷奇此生,也要找到她! “在下赫连景阳,若是令妹能救了内子,在下保你们兄妹二人此生荣华。” 保一生荣华? 凤修染心里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说的话,就是县令都不敢说保谁一荣华,他是什么人啊? 门开,洛夏津走了出来,凤修染赶紧走到她跟前。 赫连景阳攥紧拳头,“小姑娘,内子……” “毒解了,不过她身体会很虚弱,至少要按照我的方子调理一个月,不然她此生都生不了小孩了。” 赫连景阳看向洛夏津的目光变了变,“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洛夏津,你叫我小神医。” “洛姑娘,在下先去看看内子,再来感谢两位。” 说罢,赫连景阳就进了房间,走到床边,看着脸色苍白,但额头已经没有发青发紫,他颤抖地握住她的手,“婉儿。” 凤修染拽着洛夏津进到房间里,然后关上门,“你是女子?!”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但是我上次女儿装扮出门,好几个人想拐了我去卖,我就很烦, 他们又抓不了我,还老烦我,这次我索性就装成男孩子了。” “你,你是女子,你还去逛青楼?” 洛夏津撇撇嘴,“我就是去见识一下啊,我又没做什么坏事。” 两人共处一室,凤修染脸突然红了,“你是女子,我就不跟你同行了,对不起了。” “为什么?” “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同行,多有不便。况且……我娘子,她最不喜欢我跟旁的姑娘太近了。我曾经承诺过,绝不跟其他姑娘亲近的。” “我还有相公呢,我都没嫌弃你,你敢嫌弃我?!” 凤修染瞪大双眼,“你有相公了?你才多大?” 他和宝妹成亲,是迫不得已,宝妹被带走之前,他们都未曾圆过房,因为宝妹太小了,村里好几个女孩,年纪轻轻生宝宝,最后难产都死了。 他翻了很多药书,虽然学不会医术,倒也知道一点,女子生产,满了十八最佳,不容易难产。 “我们差不多大啊,你娶娘子多久了?我可是出生就有相公了,我相公比你俊,比你武功高,还比年纪大!我才不会看上你呢,哼!” 洛夏津双手插在腰间,气得脸鼓起来。 她不过是好心想带他一起走,他竟觉得自己对他有了非分之想? “我也没说你要看上我,我不能跟你一起走,男女授受不亲!” “我都不嫌弃你穷,你竟然嫌弃我是女子!” 叩叩叩!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第417章 一起去京城 凤修染打开门,外面站着赫连景阳。 他把一张银票和一个令牌,递给洛夏津,“洛姑娘,你救内人一命,这张银票当做谢礼,这个令牌是我府门令,你今后若是有困难,尽可来找我,赫连景阳一定鼎力相助。” “我不缺钱,我有很多钱。” 她有一包袱金银珠宝呢。 赫连景阳笑了笑,收起了银票,但还是把令牌放到了桌上,“那这个令牌给你留下,这个不是钱可以买的,姑娘可以收着。” “行,那我收下了。” “还有一事。”赫连景阳又开口,“两位看着像要出远门,不知是要去哪里?” 其实来福早就从客栈老板那里打听到了,这两人是要去京城的。 “不去那里。” “京城!” 凤修染和洛夏津给了两个不同的答复,两人对视一瞪,又瞬间都扭开脸。 这兄妹俩……闹别扭了? 最后还是凤修染先开口:“公子,我和……妹妹,就是出来玩玩,还得回家去呢。” “你不是不跟我去京城吗?我才不是你妹妹,那我自己去!” 凤修染觉得头疼,他好像惹怒了洛夏津,但他的考虑很正常啊,而且若不是顾念着她请他住客栈,他也不想管她的,他已经自顾不暇了。 赫连景阳开口解释道:“是这样,内子的毒解了,但就像小神医说的,我和内子自然希望以后还能有子嗣,所以,如果两位也是要去京城的,不妨跟我们一起去。一路上,还可以互相扶持。” “你叫我小神医?”洛夏津眼睛发光。 “姑娘的医术,当得神医称号。” “好,我跟你去京城,反正我也要去京城找——唔!”凤修染上前捂住她的嘴,“不要什么都说出来!” 洛夏津瞪他,都不跟她一起走,管她做什么。 她用力去抓凤修染的手,着急跟赫连景阳说:“我跟你走。” 赫连景阳笑了笑,“好,我去安排,明日我们一起去京城,洛公子不必担心令妹的安危,内子的性命还握在你妹妹手里,不是吗?” 他以为两人是兄妹,妹妹姓洛,大哥自然也是洛。 等赫连景阳走了,凤修染急忙放开了洛夏津,“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被卖了还不知道呢,你一个小姑娘家拿这么多钱跑出门,家里人该担心了,你应该回家去!” “我才不回去,你有两条路,要么跟我一起去京城,我保证我不会跟你媳妇儿抢你;要么,你自己骑小毛驴去京城,不过你这么穷,我怕你到了龙城,你小媳妇儿都再嫁别人了。” 凤修染一听小媳妇儿再嫁,脸色大变。 去年那些带走宝妹的人那么富贵,他们的确看不上他一个穷小子的。 会不会,真的治好了宝妹,就把她嫁给别人了? “怎么样?” 洛夏津见他表情有些松懈,凑上去,继续道:“你真如此介意,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妹,这样你就不别扭了。” 凤修染大惊,却见洛夏津走到窗户前,一把推开窗户,然后过来,拉着他走到窗前,跪下。 “来,结拜!” …… 三辆华贵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凤修染看着窗外的风景,跟着赫连景阳走了半日的路程,比他一个人走了两日都多。 回头见洛夏津在睡觉,盖在身上的毯子滑落了都不知,他伸手给她盖好。 妹妹。 真就这么多了一个妹妹啊。 倒也没有不舒服,只是他从小身边只有师傅,后来有了小媳妇儿,洛夏津是他接触的第三个人。 他出生就无父无母,是被师傅教导长大,五年前,他捡到了脑子烧坏了的宝妹。 他的人生突然多了一点乐趣,那个笨丫头,其实一点都不傻,只是反应迟钝,做事较真而已。 两年前,师傅去世了,他说想看着我成亲了,也好闭眼。 他就跟宝妹成亲了。 师傅死了,他不想一辈子待在山里,带着宝妹到了镇子里,他们活得很苦,可宝妹会给他按摩,会给他留吃的,倒也幸福。 去年,他终于存了一些钱,刚好遇到一个神医,说是能治好宝妹,他花光了所有钱,让神医给宝妹治脑子。 结果,脑子还没治好,他媳妇儿就被抢走了。 那些人叫宝妹小主子,是京城口音。 宝妹被带走了,他又成了一个人,孑然一身。 颓废了好几个月,那个老神医走之前骂醒了他:“男子汉大丈夫,媳妇儿丢了,就去找回来,你这样要死不活的,真愧对了你大富大贵的命格!” 对啊,他媳妇儿是被抢走的,又不是真的不要他了。 媳妇儿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用了大半年时间,他把师傅教他的武功练熟了了,闲暇时间,又看了很多书都在为去京城做准备! 去京城,找媳妇儿! 他的小媳妇儿,是他一点一点养大的,是他的童养媳。 谁也不能抢走! 思绪回到现在,他看了洛夏津一眼,既然认了,那他以后就会把洛夏津当成亲妹妹对待。 想着想着,凤修染也睡着了。 听到凤修染呼吸平缓了,洛夏津缓缓睁开眼睛。 凤修染,在她看到的预知中,他们的人生会纠缠很多,他们会一起到京城,他们甚至会抱在一起哭。 她的预知很准,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看到的东西,所以她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要抱在一起哭? …… “公子,咱们万春楼白天是不营业的,您看,要不晚上再来,到时候我一定给您介绍我们这里最漂亮的姑娘。” 这个公子可真俊,不过瞧着他额头的印记,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我打听个消息。”顾珩把一锭银子递给老鸨。 老鸨眼前一亮,随即笑得更灿烂了,“公子尽管问,我知无不言。” “就这两日,有没有一个眉心有红色印记的……少年来过?” 顾珩这样一形容,老鸨突然就想起来了,“有有有,怪不得见公子觉得熟悉,那位小公子是公子的……” “舍弟。” “怪不得呢,令弟带着小厮的确来了,不过他并没有干什么,想来小公子觉得新奇就来瞧瞧,只吃了东西,就带着小厮离开了。” “她带着小厮?” “是。” 顾珩眉头微蹙,告了谢,就转身出了万春楼。 “顾珩?!” 顾珩转身,就瞧见一个老朋友,桑豁齐坐在马上,而他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此刻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桑清雅正欣喜地看着他。 “顾大哥。” 桑豁齐,顾珩在龙泽书院待了一年,和桑豁齐关系最好。 顾珩走过去,“你们兄妹二人怎么来西秦了?” “这不是,西秦的陛下想要开设一座培养人才的学院,就请了我爹来作客,我爹身体抱恙,要晚些才来,我们兄妹在家无聊,就想着先来西秦看看风貌,也想到你在这里,就想看能不能碰上你。不过,这才见面……” 桑豁齐瞥了一眼万春楼,笑容古怪,“在龙泽书院的时候,倒是看不出你也是个不正经的。” 桑豁齐的父亲是龙泽书院的院长,学生自然以他马首是瞻,那一年的时光里,桑豁齐没少撺掇顾珩去青楼勾栏玩,奈何每次都没成功。 “哥,别胡说。你明明跟了顾大哥一路,他这一看就是去打听消息的。” 桑豁齐回头,看着妹妹,摇摇头,“女生外向啊,唉。” “哥!” 顾珩开口:“你们也去京城,那就一路,我也要去京城。” 听到同行,桑清雅更加欣喜,桑豁齐更是开怀大笑:“好啊,正觉得一路无趣,跟你同行,倒是能增加点趣味。不过你不是着急回来看你母亲和妹妹吗?” “家母身体抱恙,一直在静养。我妹妹……唉……走,先去京城。” 她身边跟了个男子,绝不会是村里跟出去保护她的。 会是谁? “以前老听你提起你有个妹妹,古灵精怪,此次我还想说见见呢,倒是可惜了。” 顾珩无奈道:“到京城就能见着了,她离家出走去京城了。” 第418章 流落街头 半个月时间,终于到了京城。 赫连景阳想邀请两人去府上做客,结果一进京城,兄妹俩就跑了。 “爷,这怎么办?”来福在一旁问。 看着两人的背影,赫连景阳笑了笑,“无妨,在京城,还怕找不到他们吗?” 他翻身下马,上了马车,看到妻子气色好了许多,才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是个小神医。” “小神医很不错。” “嗯,婉儿,我们到京城了。” “又,回来了?” 楚婉凝眼底多少带了一点失望。 赫连景阳把妻子抱到怀里,“对不起,赫连家的责任,我没办法放下,现在姑姑在宫里如履薄冰,表妹虽然回来了,到底晚了些。太子之位,必须是赫连家的血脉!” “我懂,爷,那就回家。” …… 洛夏津看着繁华热闹的京城街道,一时炫目了。 “这,这就是京城?真的好大,好热闹!” 凤修染看着比他那个镇子最大的马路还要宽一倍的路,心里也有些发毛,宝妹就在这个地方,他能找到她吗? 第一次来都城,两个半大的少年都被京城的繁华震撼到了。 宽阔的马路,两边都是两三层的小楼,街上人来人往,卖什么的都有。 “让开!快让开!” 一队骑马的人从远处快马加鞭驶过来。 凤修染急忙把洛夏津往一边拽,“小心!” 骑马的人过去了,街上也被搞得鸡飞狗跳。 “小妹,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你的包袱!” 凤修染一把抓过她的包袱,里面已经瘪了,别说金银珠宝,连洛夏津的药袋子都不见了。 “啊!我的钱!有小偷!” 洛夏津脸唰地白了,两个半大的孩子,抓着被割开的包裹,二脸茫然。 凤修染一咬牙,道:“我们去报官!” 周围有人听到了,提醒:“你们两个就认命,报官,官府才不管这个呢。” 洛夏津快哭了,“我所有东西都在包袱里,全被偷走了!” 周围的人却像是见惯了,摇摇头,就走了。 来京城第一天,还没超过一个时辰,洛夏津和凤修染成了穷光蛋了。 洛夏津蹲在一个墙角,凤修染买了一个烧饼跑过来,“先吃点东西啊。” 凤修染买了个烧饼,也打听了点事,才觉得自己来之前做的准备全都是徒劳。 就一点,钱,就先难住了他。 在他们镇子上一个烧饼一文钱,到了这里就要五文钱。 幸亏,这一路有赫连景阳负责吃住行,他们都没花什么钱,洛夏津的包袱虽然被偷了,凤修染身上还藏了一百多个铜钱。 但在这里,一百多个铜板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一个烧饼都贵了五倍,恐怕其他的只会更贵! 洛夏津接过烧饼,分成两半,大的又还给了凤修染,“大哥,我不饿。” 凤修染也不再客气,洛夏津是女孩子,干什么都得他出头,他要是饿晕了,两人都完了。 两人蹲在角落就小口吃起来,来玩人群,偶尔瞧见两人都会多看几眼。 “吃完饼,我先帮你找你爹。等你找到爹,你就不用受苦了。” 找宝妹,不可能几天就找到,所以安置好洛夏津才是当务之急。 洛夏津一边啃着烧饼,一脸愤愤,“袋子丢了,我才去见我的坏爹爹!我的要袋子里面可有毒药,那个小偷死定了!” 吃完饼,两人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全都茫然了。 “这下,怎么办?天快黑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茫然无措。 十月份的夜,很冷。 凤修染带着洛夏津,挨个客栈问,最便宜的也要200铜钱一晚,而且还是大通铺,一人200铜钱。 他数了数自己还有104个铜板,就连给妹妹找个住的地方都不行。 洛夏津冻得瑟瑟发抖,“早,早知道,包袱让你拿着了。” “我拿着,遇到厉害的小偷,我也护不住的。妹妹,你知道你爹在哪里吗?我送你去找你爹!别嘴硬了,这可是十月份,大晚上没地方睡觉,你会冻病的!” “我不去!” 她是准备穿上最贵的衣服,打扮得最漂亮,然后去见那个坏爹爹,还要在他其他小孩面前,展示自己有多厉害。 她才不要这么狼狈地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的人走过,瞧见两人缩在墙角,“你们两个小孩大半夜不回家,在外面干什么?一会巡夜的把你们抓了去!” 凤修染赔笑着解释:“大叔,您知道哪里有便宜的客栈,我跟我妹妹刚来京城,就被小偷偷了盘缠。” “这是东城,客栈肯定贵了,你们去西城,那边便宜。” “谢谢大叔。” “快去!” 于是,两小只大半夜,往城西跑。 …… “顾大哥,都怪我,才让你没赶得及进城,现在要在外面将就一夜。” 桑清雅把一碗热汤递给顾珩。 顾珩接过碗,“无事,你身子可好多了?” “已经好了。” “桑清雅,你刚病好,快回马车里,再病了,最后爹娘还得念叨我。” 桑清雅只能朝顾珩行了个礼,转身回马车里了。 顾珩端着热汤,喝了一口,仰头看着远处的京城大门。 安安应该到龙城了? 她救了京城贵人的妻子,被带着进京,应该比他们各省还要换通关文书要快很多。 这时候,她应该都睡了。 从怀里掏出金锁,他一直贴身带着,金锁都有了暖意。 “顾珩,进了城,你准备如何?” 桑豁齐走过来,拍拍浩宇的肩膀,并肩坐下。 他的本意是,邀请顾珩跟他一起,毕竟亲妹妹的意图一直很明显,看上顾珩了。 他很欣然跟好友亲上加亲。 “先找到我妹妹,其他事再说。” 桑豁齐见好友一脸认真,打趣道:“你对你妹妹真好,我妹妹都对我有意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担心你妻子呢。” “她是我未来妻子。” 桑豁齐愣住。 顾珩握着金锁笑了笑,“我不是我娘的亲生子。我妹一出生,我娘就跟我说了,如果我们情投意合,就让我们成亲。” “那你妹妹如果只把你当哥呢?” 顾珩垂下眼眸,“那便是亲兄妹。” 桑豁齐问:“你都有了娶她为妻的想法,如果她对你无意,你真能把她当亲妹?” 顾珩回头,就看到桑清雅站在远处,怀里抱着一个薄毯,脸色惨白,见两人看向她,她忙笑道:“我怕夜里冷,给哥哥和顾大哥准备了薄毯。” “不用,我们皮糙肉厚,你快去睡觉!” 桑豁齐催妹妹回去,看着妹妹踉跄的背影,他狠狠捶了顾珩一拳,“你让我妹妹这样伤心,我应该揍你一顿。” “长痛不如短痛,我对令妹确实无意。” “唉,你本就没做什么,希望她早点想开,我走了。” 桑豁齐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 顾珩低头看着金锁,如果安安只把他当哥哥…… …… “阿嚏!” 凤修染挡在风口前,回头看她,“妹妹,你着凉了?” 洛夏津又困又冷,还饿,她抬头看着只有月光照亮的街道,“要多久才能到城西啊?我好想躺在床上睡觉。” 又一阵大风吹过来,凤修染也哆嗦了一下,“我也想睡啊,找到落脚的地方,我们就能睡觉了。” 但他有一件事没敢告诉洛夏津,他好像……迷路了。 实在没办法啊,他以前去过最大的地方就是镇上,这一路来京城,他装得再好,也掩饰不了内心从小地方到大城市的恐惧。 “啊!!!我不走了,我好困!” 洛夏津看到一个墙角,干脆走过去,窝在墙角,“我就在这里睡,我才没那么娇气,我要睡觉!” 第419章 落魄二人组 清晨,城门一开,顾珩就进城了。 和桑家兄妹告别后,他直奔霖王府。 洛夏津来京城,只能是两件事,第一见霖王,第二拿药。 要查药在哪里放着,需要时间,所以她一定会先来找霖王。 站在远处,顾珩看着府门打开。 霖王方泽深,衣着深蓝色,和他幼年见到的模样,更加沉稳内敛,可周身散发的冷冽气质,依旧迫人。 突然,方泽深目光看向他。 顾珩身体一僵,立刻转身离开,他竟忘了,方泽深武功之高,恐怕世间没几个人能敌。 “爷,怎么了?” 方泽深收回视线,“无事,赫连景阳回来了?” “是,听闻他妻子的毒解了。” “能解了一日醉,他遇到高手了。赫连霆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他回来就回来,只要他做的不过分,就不必管了。” “是。” 方泽深继续问:“皇后和凤贵妃那里都是什么态度?” “皇后娘娘送了补品去王府,凤贵妃那里还没动静,凤贵妃又有了身孕,陛下近日一直陪着凤贵妃。” 方泽深拧眉,二哥和凤芷熙感情深厚,他知道,但如此偏爱,赫连家的不满已经很重了,如今又有了身孕,恐怕赫连家那边要忍不住了。 “把前日从海外得的万花筒送去给长公主,五彩宝石送去给皇后娘娘,千里镜送给三皇子。” “是。”石湛应下了,半晌又忍不住开口,“爷,您不能总在后面为陛下收拾摊子,您也考虑一下自己啊。” 当年的方家,老王病逝了,老夫人如今是尊贵的太后。 大爷留书避世了。 二爷成了万人之上的帝王,如今皇后,有宠妃,有三个皇子,四个公主。 四少爷,去年也成了亲,如今王妃即将临盆。 唯独少爷,孑然一身,守着一座空王府,护着主子一点兴趣都没有西秦国。 “你想你儿子了?今日放你休沐,去!” “爷,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石湛简直恨铁不成钢。 方泽深翻身上马,表情淡淡,“那就走,上朝!” …… “阿嚏!阿嚏!” “小妹,你这是冻发烧了,你是大夫,你能自己给自己治病吗?看大夫,我们现在看不起,要不你说个方子,我去抓药。” 凤修染看着洛夏津烧得满脸通红,担心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见哪个大夫能给自己治病的?医者不自医,懂不懂?我没事,我能抗住,我很强的!” 凤修染坐在石头上,突然就丧了。 他学了一身本事,想来京城找媳妇儿,可他现在连妹妹都照顾不好,就是找到媳妇儿了,他怎么养她? 看到远处人群围了起来,凤修染起身,“我去看一眼怎么了,你等我!” 他跑过去,钻进人群,就看到中间是卖艺的。 镇子也来过卖艺的把式,他带宝妹去瞧过,不过那些把式跟此刻看到的,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一个女孩躺在碗口大的花瓶上,然后直起一只脚,脚心顶着一个花瓶,花瓶上踩着另一个女孩,最上面的女孩双手还在拿着两个缸。 然后,下面有人一直往最上面的女孩头顶丢碗。 女孩每个都能接住。 好惊险! “好!” 看到有人往地上撒铜钱,凤修染眼前一亮,卖艺! 他也可以卖艺! 凤修染走回来,从地上拿了一块石头,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然后他站在中间。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们兄妹而来刚来京城,就被小偷偷了钱,现在妹妹病重,我们没有钱医治,只能卖艺赚钱,请各位叔伯婶娘,帮帮我们兄妹二人。” 凤修染也不懂怎么算卖艺,他不会那些惊险的把式,只能把师傅教他的武功,耍起来。 可耍了半炷香,一个给钱的都没有。 就在他快绝望的时候,一锭银子落在了他脚边,是从头顶丢下来的,他仰头,只看到一抹青色,似乎是个姑娘。 “多谢楼上的好心人慷慨。” 拿起银子,他跑到洛夏津跟前,“小妹,我带你去治病。” “娘……哥哥……呜呜……坏爹爹……” 洛夏津已经烧迷糊了,嘴里一直喃喃喊着家人。 “妹妹,你爹叫什么啊?” “方泽深……” 方泽深,方泽深,这个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霖王?! 凤修染惊住,洛夏津的爹爹是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霖王殿下? “妹妹,你爹是霖王方泽深?你逗我的?霖王怎么会是你爹?” “他就是我爹……他不要我跟娘……呜呜……” 凤修染摸了摸她额头,烫得很。 这要一直烧下去,就跟宝妹一样了,他背起洛夏津,“这点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我先送你去见你爹爹,他一定有很好的大夫给你治病。你千万不要烧傻妹妹了。” 凤修染问了好多人,才到了霖王门口。 他背着人就冲到门口,却被人拦住:“来者何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擅闯者死!” “大人,我背上这个妹妹是霖王殿下的女儿,您能不能让霖王出来一下!” 只要把霖王喊出来了,即便最后是个乌龙,霖王总不至于杀了他们? 况且,他相信洛夏津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真是不要命了,敢冒充王爷女儿,给我拿下!” 一个护卫冲过来,就要伸手抓住两人,凤修染一脚踢开的手,后退两步,怒道:“跟你们说了,她是霖王方泽深的女儿,你们快让霖王出来,她一会脑袋烧坏了,你们王爷饶不了你们!” “放肆,还胡言!给我抓住他们!” 几个护卫冲过来,凤修染背着人,很快就落了下风,眼看就要被抓住,一柄剑鞘射了过来,直接打到要伸手抓凤修染的人胳膊上。 凤修染还没来得及看,就见一白衣剑客三两下就打倒了王府护卫。 他伸手拉住洛夏津的胳膊,凤修染还没察觉,背上的人已经到了对方怀里。 洛夏津难受得紧,睁开眼睛,瞧见眼前的人,恍惚一笑,“你长得好俊美,我给你当媳妇儿,气死我哥哥!” “洛夏津,你想气死谁?” 顾珩咬牙质问,怀里的人却一歪头,晕倒了。 他抱着怀里人,看了凤修染一眼,“走!” 第420章 哥哥 客栈里。 顾珩送走了大夫,回头就看到一脸担心的少年,站在床边。 他走过去,凤修染立刻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顾珩坐在床边,拿下洛夏津额头的帕子,又过了一遍水,才放到她额头,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没有理会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 凤修染感觉这位侠士好像不喜欢他,非常不喜欢。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认识洛夏津的?” “请问您是?” “她哥!” 两个字,果断又冷漠。 凤修染知道洛夏津有个哥哥,两人一路上经常聊这些,于是松了一口气,拱手行了个礼,“大哥,您好,我叫凤修染。” 他把两人相识,一路来京城的事都说了,事无巨细。 跟他查的一样,顾珩态度柔和了几分,“修染,坐,你一路照顾这个惹祸精,辛苦你了。不过,你怎么知道她爹是霖王?” “她烧得迷迷糊糊跟我说的。” 凤修染在桌前坐下,一杯茶推到了他面前,抬头,就是顾珩淡淡的笑意,“喝点茶。你们怎么狼狈成这样子了?” 他端起茶喝完,昨天到今天,终于肚子里进了点热的,长舒一口气。 顾珩也不着急,等着他开口。 “顾大哥,我们可真是太倒霉了。” 凤修染把两人一进京就被人偷了东西,然后露宿街头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昨晚,你们就睡在大街上?” “嗯。” 顾珩低低头看着还在发烧的洛夏津,眼底浮起心疼之色,他站起来,“修染,我在隔壁开了一间房,你也累了,可以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多谢你一路照顾她。” “我,我也没做什么,我还是蹭妹妹的光,才这么快到京城的,应该是我谢谢她。” 妹妹? 顾珩眼底划过一抹不悦,面上还是浅笑道:“一切等她好了,再说。” “嗯嗯。” 等凤修染去了隔壁房间,顾珩复而坐下,看着一脸小花猫似的洛夏津,他又心疼又好气,“不是天天说自己有多精明,出门绝对没问题吗?” 竟然露宿街头,还冻病了。 他伸手贴着她额头,发现还是很烫,只得继续给她换湿帕。 …… 洛夏津一觉睡醒,神清气爽。 她坐起来,随即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换了衣服,换了家里惯穿的女装,这是她的衣服! 伸手摸了一下衣服里面,脸噗地就红了。 连里面都换了! 眼珠左右乱转,完蛋了! 听到开门声,她急忙躺下。 顾珩走进来,看到床上的人紧闭双眼,身体绷紧。 他笑了,上前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勾勒洛夏津的五官,她长大了,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却又一样。 五年的分别,有了一些陌生感。 ——那你妹妹如果只把你当哥呢? 顾珩低头,亲吻在她唇上,“你哪次装睡,瞒得过我?” 洛夏津猛地睁开眼睛,一张脸红扑扑的,她,她刚被顾珩亲了! 不是小时候亲娘,亲舅舅,亲大长老那样,而是男人亲女人那样,亲在嘴巴上。 他长高了,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好像……好像多了一点陌生感,让她有些无措。 “洛夏津!” “叫,叫魂儿呢?” 他把她拉着坐起来,伸手捏了下她的鼻子,“五年没见,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长大了,顾珩!” 长大了,再说嫁人,就是认真,而不是跟娘亲说气话了。 顾珩眼神幽深,然后变得更加温柔,桑豁齐带给他的一丝不安,在这一刻,全都消失了。 他的妹妹,他的妻,跟他的缘分,出生前就注定了。 她是他唯一能抓住的存在,五年的分别,他没变,她亦然。 顾珩起身,挡住了脸上一闪而过的愉悦表情,淡淡丢下一句,“嗯,我知道,你的衣服是我换的。” 噗! 洛夏津的脸彻底红透了。 她抓起床上的枕头朝他丢去,“顾珩,你变坏了!” 顾珩侧身躲开,枕头正好砸到推门进来的凤修染脸上。 “凤大哥!” “妹妹,你醒了,那就太好了,我真怕你烧坏脑子了。” 洛夏津撇撇嘴,“大哥,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吗?” 凤修染露出一抹笑,他是真的担心,毕竟他的小媳妇儿就是发烧烧坏了脑子的。 洛夏津从床上下来,跑到顾珩身边,“我给你说,这是我哥哥,顾珩。”又转到凤修染身边,“这是我结拜大哥!” “谢谢你一路照顾这个惹祸精,既然她跟你结拜,我比你年长几岁,你以后我就是你兄长了。” “大哥!” 凤修染拱手行了个礼,他见这位顾大哥身手了得,应该也是江湖中人。 如今能结交,自然是乐事。 洛夏津开心地笑起来,“那以后我就叫你二哥。等找到你媳妇儿了,你带着你媳妇儿跟我们回村子,我娘分你一半。” 凤修染感动得眼眶发红,拼命点头,“好!” 没想到出来找媳妇儿,还能多个大哥,小妹,还有……娘。 顾珩疑惑地看向凤修染,“找媳妇儿?” 凤修染也不想什么事都跟别人说,但凭他自己,恐怕这辈子都别想找到宝妹了,只好把自己来京城的目的说了。 解释完,凤修染突然觉得房间里的气氛好像都温和了很多,没那么紧迫了。 顾珩笑着招呼他坐下,问:“她叫什么名字?我也不能白受你这一声大哥,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忙。” 凤修染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是在山里捡到她的,她那时候状态不太好,谁也不认识,我问过大夫说是发烧脑子烧坏了。” “这……那有其他线索吗?” 凤修染从怀里拿出一个金簪,“这是她的东西,我一直收着,我们再穷的时候,都没卖,我本来想着等我长大了,再带她寻亲的。” 结果,她家先寻来了,却连见他都没见,就把人带走了。 顾珩拿起金簪,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做工极精致,不是一般人家。” 把金簪还给凤修染,“但在这京城,要凭一根金簪,找一个人,也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凤修染也耷拉下脑袋,“她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有点笨,但我教了她几年,她都好多了。她说如果她丢了,让我一定要找到她,我答应过她的!” “这点线索……” 顾珩看向洛夏津,摇了摇头。 洛夏津拍拍凤修染的肩膀,“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嫂子,我帮你找。谁说没有线索?去年才找回来的小姐,还发烧烧坏过脑子,这么大的线索啊,我们去给有钱人看病,然后到后宅里打听消息,肯定能问出来的,我娘说过,高门大户的后宅,最藏不住事儿了,也是最好打听私事的。” 凤修染眼里放光,“真的可以吗?” “嗯嗯。” 等凤修染离开后,顾珩靠坐在床边,有些疑惑。 他从小看到大的洛夏津可不是随便遇到个人就能掏心掏肺地结拜,她对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凤修染也太上心了。 洛夏津盯着他,眼神复杂,带着一丝期望,别扭,还有恼。 顾珩疑惑了片刻,突然回过神,宠溺地摊开手臂:“来。” 洛夏津出生后,一直是顾珩照顾大的,小时候,他干活,她就趴在他背上;他休息看书,她就趴在他怀里。 此刻,洛夏津趴在顾珩怀里,鼻息间不再是少年郎的气息,而是一股让她闻到会脸红,会心跳加快的味道,不难闻,反而带着一股淡雅的墨香。 “这五年,想我吗?”他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以为不想的,可此刻抱住已经从少年郎变成青年的精壮身体,她才觉得,原来,好想好想他。 “顾珩,你再丢下我,我像大哥的小媳妇儿一样,让你找不到我。” “我一定会找到你!” 她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低头把玩着他走之前送她的小葫芦,“这个小葫芦都包浆了,你走了五年。” “以后不会走了。” “嗯。” “安安,为什么那么热心帮凤修染?” “我在预知里,看到了他。” 顾珩严肃了起来,他知道洛夏津能预感到未来的事,她是圣族村圣女,出生就有天赋。 他本来不信,可最后也不得不信了。 但这些年,洛夏津看到的都是她身边的人,凤修染可是刚认识的人。 他轻抚着她的头发,问:“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我跟他抱在一起哭。” 顾珩皱眉,“要哭,你也得抱着我!” “可是,哥哥……” 她仰头看向他。 他低头对上她有些茫然的视线,“嗯?” “如果我抱着他哭,是因为你不要我了呢?” 顾珩一愣,随即捏了下她的脸,“你又没烧坏脑子,说什么胡话!” “如果呢?娘被坏爹爹伤害,可娘还是想着爹爹,我好多次听到娘睡着了还叫着爹的名字。” “我不会伤你。” “嗯,我信你,你不敢,因为我会给你下毒!” 洛夏津朝他吐了下舌头,重新趴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很安心。 顾珩笑了,“我累了,陪哥哥睡一会。” 说罢,搂过洛夏津,拉过被子给两人盖好。 被子盖到了她鼻子上,她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是不是……想跟我……洞房?” “小小年纪一天想什么呢?洛夏津,你之前竟然逛青楼,这件事我会告诉娘,你等着受罚!” “哥哥,我,我是——”“闭嘴,睡觉!” 他搂住她,只是搂着睡觉,就如他们幼时那般。 没过多久,洛夏津果然睡着了,顾珩缓缓睁开眼睛,静静看着她。 洞房……他怎么会不想? 可还不是时候。 第421章 一起找嫂子 第二天,顾珩给了凤修染一袋银子。 “为什么不给我?” 看着凤修染拿着银袋子,洛夏津拽住顾珩的衣袖,脸颊鼓起,气呼呼地盯着他,“你竟然不给我?!” “给你,就等于给小偷了。” “不会我这次给钱袋下剧毒,我让他碰到就死!”洛夏津发狠,露出两个小虎牙。 顾珩拍了下她的脸,“那更不能给你了,毒死人了,要砍头的!” 然后顾珩就走了,他要去打听冰寒草的下落,带着两人太不方便了。 洛夏津和凤修染上了街,然后扯了一块布,做了个旗。 一面写着:妙手神医,药到病除! 另一面写着:专攻疑难杂症,烧坏脑子。 凤修染扛着棋子,身边洛夏津一边嗑瓜子一边往前走。 “咱们就这样在大街上走,总会有鱼儿上钩的。” 凤修染倒没那么乐观,他怎么觉得两人这样子好傻啊,傻得冒泡! 在街上绕了一上午,一个来询问的都没有! 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洛夏津肚子饿了,就准备先停下来。 “小妹,我们下午还是不要这样招摇过市了?” “为什么不要?不这样,你怎么进高门大户?” “我准备去当看家护院的。” 洛夏津刚要打击他,远处就有人喊:“小神医,洛小神医!” 叫她! 洛夏津猛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骑着马过来了。 来福骑马到了两人跟前,下马,喘着大气道:“终于找到你们了,小神医,我们家主人有请,夫人有些不舒服,请您过府看诊。” 洛夏津脸盲,茫然问道:“你是谁啊?” 来福愣住。 凤修染急忙给她解释了一下,这是赫连景阳身边的奴才。 洛夏津想起来了,跟凤修染相视一望,这不巧了嘛?! 赫连景阳家,肯定是高门大户! …… 鹤王府。 赫连景阳,鹤王赫连霆的儿子。 他是未来的鹤王,也难怪一身贵气,还能保证让他们两人一世荣华。 “你日夜难安,是吃得太好了,你之前中毒伤了根本,你吃的东西身体根本承受不了,都积在身体里了,当然睡不着了。” 赫连景阳在一旁,道:“可,她并没有吃大鱼大肉,都是很清淡的食物。” “弄掉小米粥,小咸菜,萝卜嘎达,菜叶子啥的,可放一点点点油,不放也行,吃上个十天半个月,然后让身体缓过来了,再慢慢进补。” 小咸菜? 萝卜嘎达? 菜叶子? 来福一脸黑线,这些东西,王府的低等下人都不吃。 赫连景阳却道:“还不听小神医的去准备。” 来福连忙应道:“是。” 说着,就出去准备了。 洛夏津跟凤修染交换了个眼神,然后道:“我饿了,能在你家吃个饭吗?然后最好再让我睡一觉。” “这是自然,小神医别说吃一顿饭,你便是要在这里住下来,我也是万分欢迎。” “那倒不用。” 于是,蹭了一顿饭,两人又蹭了一间屋子,里外间,洛夏津躺在里面的床上,有两个丫鬟给她按摩。 凤修染在外间也有两个丫鬟给他按摩。 “这是好享受啊,不愧是王府啊,婢女按摩的手法真好,能教教我吗?等我回家了,我给我娘按按,让她少罚我些。” 婢女被夸得抿嘴一笑,“小神医,您这样说,真是折煞奴婢了。” “姐姐,你一直在王府吗?那你逛过这京城吗?我是第一次来京城诶,对京城不熟诶。” 洛夏津翻身半趴在床上,婢女只好跪在床边,给她继续按腿,“奴婢是奴,哪有资格逛京城,只是偶尔主子开恩,让奴婢们出去走走。” “那你一直在王府,岂不会很无聊?那你平常怎么解闷儿啊?” “府里下人多,闲暇的时候,说说话,平日也很忙,顾不上无聊。” “嗷嗷。”洛夏津眼珠转来转去,“那姐姐跟大家都聊什么,会聊别的府的小姐吗?比如京城第一美人,或者你有没有哪个府的夫人做坏事了,你们都知道吗?” “主子的事,奴婢怎么敢妄言。嬷嬷们一说,奴婢们听个乐子罢了。” “这样啊,那在京城当奴婢可没有盐城有趣,我在盐城认识几个府里的小丫鬟,每次找我看病,都跟我说很多趣闻,像哪家夫人把妾打了,哪家小姐发烧脑子烧坏了,哪家老爷惧内。” 丫鬟笑了,“小神医,这算什么,京城这些事可太多了,奴婢不知道听了多少回呢。” “那你听过哪个府里的小姐少爷脑子发烧烧坏了吗?” “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的……呃……奴婢好像没听说过。但是有落水吓疯了的,听说最后还找了驱鬼的,结果越来越疯了。” “没有哪家小姐发烧烧坏了脑子吗?那烧坏脑子治好的呢?” “没有。” 洛夏津坐起来,“可能有,人家瞒着不告诉你呢。” “小神医,这您就不知道了,这种事瞒不住的,哪家有少爷或者小姐发烧烧坏了脑子,哪怕是治好了,各府心里也会有个,日后结亲的时候都会避开。” “嗷。” 没问出什么线索,但按摩太舒服了,不知不觉洛夏津真的睡着了。 等里屋外屋的人都睡了,婢女来找主子汇报。 “就闲聊了这些?”赫连景阳看着跪在地上的婢女。 “回少爷,是的。” “下去。” 等婢女下去了,楚晚宁伸手拉住丈夫的胳膊,“爷担心什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她医术那么高明,我不希望她是谁的棋子。” “嫡长公主如今怎么样了?” 赫连景阳搂住妻子,“她好着呢,比三皇子还聪明,若是男子,该多好,就能继承大统了。” “三皇子也很好。” “我们赫连家的血脉,自然是好的。” …… 洛夏津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了,走到外间,凤修染不在,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声音。 她走出门,就看到赫连景阳正跟凤修染下棋。 瞧见她,两人停了下来。 “你医术高明,你哥哥棋艺高超,真不愧兄妹俩。” 凤修染站起来,“公子游刃有余,我是丢盔弃甲,哪里高超了。” “内子想邀请你们兄妹俩,参加后天的赏菊会。” 洛夏津问:“什么赏菊会?” “是京城各府夫人们带着后宅女眷在京城的菊园开的一场观赏菊花的茶话会。” 这是京城每年都会举办的,也算是给各府女眷一个光明正大出门的机会,各府想给自家女儿寻觅良婿的,想挑选儿媳的,也都会选这天一起出门。 第一日的赏菊会,一般人是没资格参加的。 “都是女眷,那我不太合适。”凤修染尴尬一笑。 “不,并不禁止男子参加,也会有一些男人参加的,你们兄妹刚来京城,这可是一场盛会,错过就可惜了。你们对内子有大恩,这等盛事,不妨去看看热闹,也是增长见识了。” 洛夏津突然问了一句,“那霖王府的女眷也会参加吗?” 第422章 我错了 凤修染扭头看向洛夏津,忘了妹妹是霖王殿下的女儿了。 赫连景阳一愣,她怎么会单独提到霖王妃? 不过,还是笑着解释:“不会,因为霖王并没有王妃,霖王府也没有女眷。” 这下轮到洛夏津呆住了。 霖王府没有王妃,没有女眷…… “那他有子嗣吗?” “自然也是没有的,不然陛下也会三番四次催他成婚了。洛姑娘好像对霖王很感兴趣?” 洛夏津垂下眼眸,“我们在盐城听过关于霖王殿下的消息,一直好奇,想见一次的。” “他的确是个好王爷,不过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当不得真。” 可不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是他亲口说的,他有妻,有子。 本来想着去看看坏爹爹的王妃,看看他为了什么人抛弃她和娘亲,但为什么会是没有王妃? 五年前,他骗她? 可是为什么要骗她? 洛夏津失魂落魄地离开鹤王府。 凤修染见她三魂失去了气魄,拉住她的胳膊,“妹妹,你别这样。” “他跟我说,他有妻,有子的,大哥……他亲口跟我说的,我才讨厌他抛弃我跟娘亲的……呜呜……”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这种老百姓都知道霖王没有成亲更没有子嗣,为什么妹妹听到的传闻会是成婚了? “要不我陪你现在去问清楚,看是不是误会?” …… 霖王府里。 方泽深坐在院子里抚琴,他闭上眼睛,尽情抚琴,琴声急促,他心里却越空荡。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洛语灵? 以命换命,救我,不惜白了头,你是爱我的? 我被心魔控制,占有你,羞辱你,你恨我至深,却最后也不忍杀了,你是爱我的? 我以银辰的身份出现,你抗拒我,拼命想找回方泽深,你是爱我的? 你用匕首插进我身体里,我死了,你一夜失明,你是爱我的? “何人?!竟敢擅闯霖王府!” 琴弦崩断,鲜血从方泽深嘴角涌出。 他双手按在琴弦上,抬起头,就看到远处两个少年在高墙上奔跑,后面府里护院。 “我,我们不是刺客!” 凤修染只能一边背着洛夏津逃跑,一边解释。 几块石子打到护院身上,把几人打下墙头。 顾珩出现,一手抓住凤修染,一手提起洛夏津,“你们俩又闯祸?!” 小心! 凤修染先看到冲过来的人,可对方太快,他的提醒根本来不及。 方泽深一脚踢到顾珩胸口,把人踢出了府外,他站在墙头,“好大的胆子,敢来我霖王府放肆!” 顾珩丢开了凤修染,用身体护住洛夏津,直到身体撞上府外的石碑,才堪堪停下,“噗!” 一口鲜血吐出,顾珩不受控制地往下倒。 “哥哥!” 洛夏津抚着顾珩的脸,他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哥哥……” “你们是何人?” 方泽深一步一步走近洛夏津。 洛夏津回头,发红的眼睛盯着他,“你怎么可以不问清楚就打人?你把哥哥打吐血了,我再也不要认你了,坏爹爹!” 她红着眼睛,把手里的毒洒向方泽深。 方泽深昏倒之前,大脑嗡地一声,为什么叫他爹爹? 他好像……见过那个女孩。 霖王府府兵冲了出来。 “快跑!” 凤修染跑过来,一手抓一个,就往外跑。 石湛跑出王府,就看到主子倒在地上,刚要冲过去,见空气中还有紫色的烟,只能先吩咐,“去请白大夫!” 然后,他屏住呼吸,跑过去把方泽深扶了起来。 凤修染把两人带回客栈,累得他倒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顾珩躺在床上,口中涌出鲜血,已经昏迷过去了。 洛夏津看着他这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凤修染刚被丢了出去,他也受了伤,不过还能忍住,抬起头,道:“妹妹,先请大夫给大哥治伤。” “我就是大夫!我怎么忘了,我好笨!” 洛夏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擦干眼泪,给顾珩治伤。 凤修染见状,揉揉胸口,退出了房间。 看到妹妹这么在意大哥,他想他的小媳妇儿。 “宝儿……你在哪里啊?” 京城某处深宅中,昏睡过去的人呢喃道:“阿凤……救我……” …… 洛夏津处理好了顾珩的伤,看着他腰上的青印,心中更加愤愤。 坏爹爹的一脚真狠,哥哥都被踹吐血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哥哥吐血,小时候她做错事,哥哥替她受罚的时候,娘也就是罚哥哥扎马步,罚抄书。 吐血,那就伤到内脏了,如果不好生养着,以后老了都是病。 洛夏津越想哭得越厉害。 “别哭了,我要被你的眼泪淹了……” 原本昏迷的人此刻,睁着眼睛,眼里带着一丝揶揄。 “哥哥,你醒了?” 洛夏津一把抱住他,开始的抽泣,此刻变成了放声大哭“哇……呜呜……” “安安!”他温柔地叫她名字。 “呜呜……哇……呜呜……” “洛夏津,闭嘴!”耐心用尽,兄长威严立起来。 她闭上嘴,还在小声抽泣。 “你是不是给霖王下毒了?” “他是坏爹爹,不要提他!” 顾珩看着她,“可他是娘最爱的男人,你伤了他跟伤了娘有区别吗?” 洛夏津撇撇嘴,声音越来越小,“我本来想去认他的,哥哥,他骗我,他没有娶王妃,没有子嗣,为什么大长老找人来京城打探的结果是坏爹爹抛弃我们,不要我跟娘了?” “我也觉得奇怪,我很累,你别哭了,让我睡一会,起来再说这件事。” “好。” 洛夏津把手放在他手上,顾珩反握住她的手 等顾珩睡着,洛夏津费了很大劲才挣开顾珩的手,她跑出客栈。 一路来到霖王府,夜很深了。 她爬不上墙,只能来到后门,把看门的人迷晕了,才进入王府。 “好冷清,比村子里晚上还冷清。” 绕了好多个圈子,她才找到方泽深的住的院子,里面有人在说话,洛夏津就不敢进去,只能躲在院子口。 “这毒很特别,手法跟五年前有点像,但是这次高明多了。” 方泽深坐在床边,有些虚弱,“我为什么没有异样?” “这是剧毒……会让你死于无形,而且查不出死因。” 院子外传来窸窣声,方泽深给石湛使了个眼色,石湛立刻冲了出去。 洛夏津低头在身上搜,怎么会下错药了? 她怎么可能要毒死坏爹爹! 刚翻出解药,正想着怎么给爹爹解毒,一把刀就架在了她脖子上。 方泽深和白厉走出来,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门口,他面无表情,眼神凉薄,“白天给我下了毒,晚上要来看我死了没有?” “呜呜……我下错毒了,我不要你死,这是解药,呜呜……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给你撒药粉,我错了……” 洛夏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得又委屈又害怕。 方泽深愣住了,不止他,石湛和白厉也都一脸问号。 白厉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药瓶,闻了闻,又倒出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扭头看向方泽深,“的确是解药。” 方泽深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女孩,“你到底是谁?” 给他下了必死的剧毒,此刻又跪下又哭又道歉,还送上解药。 “你快吃了解药,呜呜……那个毒时间长了会伤你的,我再也,再也不给你撒药粉了,呜呜……对不起……” 白厉导出一个药丸,递给方泽深,“这点,她没说错,可以吃。” 方泽深见状,拿过药送进嘴里。 看到他吃了药,洛夏津终于不嚎了,她满脸泪花,怯怯地望着方泽深。 “起来!” 看到这个女孩,方泽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有些想笑,“为何擅闯王府?” 洛夏津起身,像个接受家长家训的调皮孩子一样,搓着手,低头小声解释:“我想看你怎么样了,幸亏我来了,我下错毒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会真的伤你的。” 方泽深眯起眼睛,伸手按在她眉心的胎记上,“小丫头,五年前,就是你,跑来叫爹,然后给我撒了一把毒粉,又跑了。” “你,你还记得我?” 洛夏津没有半点害怕,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石湛这下也认出来了,“竟然是你?你抱着我的腿,喊我爹,我的天,竟然是你这个小丫头。” 白厉走到女孩跟前,“小姑娘,你的制毒本事跟谁学的?” “我舅舅。” 洛夏津突然从衣服里抽出一个小瓶,从里面掏出一颗药丸,伸手递给方泽深,“本,本来不想给你的,但你老气我,未免下次我再……再给你下错毒,你把这个吃了,就什么毒都伤不了你了。” 至于爹爹再气她,她就想别的办法,痒痒粉可不是毒! 方泽深眯起眼睛,“你还想给我下毒?” 洛夏津抿着唇,眼眶都是泪,盯着方泽深,目光复杂。 “你气我。” 方泽深失笑,他会气一个小女孩? “把你的毒都交出来,不然今晚你也别走了。一个小女孩,藏了一身毒,你爹娘都不管你吗?” 爹娘? 娘卧床病了十三年,爹爹不要她! 谁管她? 洛夏津眼泪又涌上眼眶,“你又气我,你就是坏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把手里的药丢向方泽深,顺手又撒了一把毒。 方泽深一把接住药丸,至于毒粉,这次他有防备了,迅速退到院子里。 等毒雾散去,哪里还有小姑娘的身影。 白厉摇摇头,“你这话的确气人,小姑娘要是有爹娘护着,还会一个出入,藏着一身毒自保?” 石湛在一旁小声说:“五年前,这小姑娘就一个人在外面找她爹了,也是可怜怜。” 方泽深摊开手掌,手心有一颗红色小药丸。 “等下,让我瞧瞧!” 白厉伸手拿过药丸,脸色大惊。 方泽深不解,“怎么了,又是什么剧毒?” “剧毒,这如果是真的,这可是天下至宝!” 方泽深一怔,“什么东西?” “师爷曾有一本书,上面讲过一种药,食之可避世间所有毒,却不会改变自身血液,他给此药取名避毒丹,穷其一生都没有研制成功。” 方泽深这下表情也变了,“你说这个药可能是避毒丹?” “像,气味和形状,颜色都很像。那个小姑娘又说什么毒都不怕。想来即便不是避毒丹那等极品,也应该有相似功效的。她到底是何人,看着年纪尚小,用毒的功夫却是一流。” 方泽深拿过药丸,直接送进口中。 “我还没确定,你就吃了?” “怕什么,那个小丫头不是跪下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害我吗?” 那跪下哭泣的模样,竟让他有一丝动容,就好像一汪已经死了很久的潭水,突然起了一丝涟漪。 “石湛,去查那个小姑娘的身份,我要看看他爹娘是什么样的人,竟把女儿养成一个毒人!” “是。” 第423章 媳妇儿 赏菊会当天。 洛夏津在赫连景阳府里换了一身京城闺阁女孩穿的衣服,又被楚婉凝好生打扮了一番。 她出门那一刻,顾珩和凤修染都看呆了。 洛夏津跑到顾珩跟前,“哥哥,我头上有好东西,一摇头,我感觉所有东西都跟着我摇动了。” “别摇,一会掉了,就枉费别人一番好意了。” 洛夏津回头,朝楚婉凝行了一个女儿礼,“多谢夫人。” “洛姑娘长得漂亮,便是这京城美女众多,也不会被埋没了,再过几年,怕是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了。” 楚婉凝被丫鬟婆子扶着走出来。 “这个怕是没机会了。”顾珩伸手帮她整理好被她摇乱的金步摇,还有发饰。 楚婉凝看着两人的互动,怔住了。 这,不是兄妹该有的亲昵? 朝楚婉凝行两个礼,“乡下姑娘,不懂规矩,还望夫人多多照拂。” “你不跟我一起去?”洛夏津握住顾珩的手,皱起眉头。 “修染陪你一起去,哥哥要忙一件事,忙完了,我们也该回家了。” “好。” …… 菊园占地很大,里面有亭台楼阁,还有望菊台。 每年赏菊会都是大事情,几乎各家女眷都会出席,争奇斗艳。 第一日是贵族世家,第二日,是京城家境殷实,有地位的富裕人家,第三日,才是百姓随意观赏。 但今日很特别,因为皇帝偕同皇后,贵妃一起来了。 皇帝方泽靖,皇后赫连静,贵妃凤芷熙。 三人一出场,全场人跪拜行礼。 洛夏津跟凤修染也被人拉着跪下了。 “陛下这是打赫连氏的脸,竟然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皇后站在一起!” “小声点,这么多人呢!” 洛夏津和凤修染相视一望,他们不懂这些朝廷之事。 皇帝等人在山坡上的望菊台休息,既然陛下来了,那坡上的菊花就不能轻易上去上赏了。 洛夏津和凤修染站在一群世家公子小姐中,倒也不突兀。 洛夏津不用说了,她娘的容貌,她爹的长相,她这一生都不可能跟平庸沾上边、 最特别的倒是凤修染,他一身公子哥打扮,一身锦衣,竟然一点都看不出农家小子的痕迹。 他本就长得极好,此刻衣装之后,竟真的像哪个世家公子。 “这一眼望去,尽是世家女眷啊,说不定你媳妇儿就在里面呢,大哥!” 凤修染也是翘首望着,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他媳妇儿。 两人对赏菊都没多大兴致,只好在人群里寻找,看能不能碰到青糖。 “如果她还没治好,那是不是就不会带来了?” “可他们带青糖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最后阶段了,只要回去好生养着,也会好起来的。” “病治好了,觉得你这个相公不好,不联系你了怎么办?” 凤修染身体一僵,“妹妹,你莫要打击我了。” “唉,管它呢,先找到她再说,她若嫌贫爱富,大哥,我帮你出头!” “好!”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在人群中找人。 “世子妃,不知你带的这两位公子小姐,是哪家的啊?气度真是不错,不知可许了人家没?” 楚婉凝笑了笑,“这般的模样,怎么可能没定人家。” 询问的人一见定了人,全都失望离开。 楚婉凝看着一起说说笑笑的洛夏津和凤修染,有些羡慕,若是她以后能生个如凤修染或者洛夏津一般的子女,那真是上天修来的福气。 望菊台上。 皇帝,皇后,贵妃,上座,往下,霖王,赫连景阳,赫连玉,张首晟分坐两边。 别人不知道这其中的风云诡谲,在场的人却都清楚。 西秦如今国泰民安,许多曾经的旧臣见皇帝专宠贵妃,开始有微词,然后开始蠢蠢欲动。 毕竟西秦是曾经的苏秦和西境合为一国,如今的西秦国土大多为曾经的苏秦土地。 皇后赫连静生下三皇子,是为皇嫡子,应为太子,但皇帝偏宠贵妃生下的皇七子,这就让赫连氏蠢蠢欲动了。 方泽深劝过兄长很多次,不想让国本不安,就要让赫连氏安心。 每次劝,方泽靖也是无奈,“老三,二哥是皇帝,但二哥也是个男人,二哥也想宠爱自己的女人,想给她最好的,她值得!我们失去了我们的长子,她为我吃了太多苦,我不忍心让她再委屈啊!” 这些二哥喝醉后,才能抛开帝位跟他说的真心话,让方泽深困在了京城,成了暗中修补和赫连氏关系的和事佬。 这一当,就是十三年。 “霖王,今日赏菊宴,来了这么多名门千金,你若是看中了哪个,朕亲自替你提亲。” 当了皇帝,但也改不了操心弟弟的习惯。 方泽深淡淡地回道:“皇兄,臣弟并无此心。” “宁王都快当爹了,你这当兄长的,还无此心?” 突然被点到名的宁王方泽希苦笑一声,每次大宴,都是王兄的大型催婚现场,幸而他早早娶了王妃。 “陛下,您与其在这里催,倒不如让霖王下去转转,那么多名门闺秀,说不定霖王就看上哪家小姐了呢。”凤芷熙在一旁,笑着提醒。 “父皇!” 五六个皇子公主跑了进来,带头的少女穿着一身特制的女将劲装,飒爽英姿,“拜见父皇,母后,凤贵妃。” “起来。” 长公主方合欢起身,身后的几个皇子公主都跟着起来了。 六皇子方棣琮撅起嘴巴,小跑到凤芷熙跟前,撒娇地抱住她的胳膊,“母妃,琮儿困困……” 三岁大的孩子,像糯米团子一样柔软,凤芷熙宠溺地抱住皇儿,“那就在母妃这里睡一会。” “父皇,母后,儿臣想去看菊花……”四皇子方棣熙六岁大,已经懂得规矩了,知道要出去玩,必须请示才行。 “父皇,母后,母妃,儿臣可不可以跟四哥哥一起去?” 五公主方纯雪跟方棣熙同日出生,两人从小关系就好,几乎都一起玩。 凤芷熙哄着儿子,笑的一脸无奈,“你这孩子,怎么就老想往外跑着玩。还拉着你四皇兄一起,可坏了规矩了,过来。” “母妃……”方纯雪一脸祈求地看着母妃。 “不可!” 方泽深起身,“贵妃娘娘,本王坐累了,本王带几个孩子下去,有护卫护着,应计出不了什么事的。” 皇后这时才开口,“跟在你三皇叔身边,不许乱跑,知道了吗?” “儿臣遵命。” 方棣熙和方纯雪同时跑到方泽深身边,“三叔!” “三叔,我们去看花!” 方泽深一手牵一个,带着两个小的往外走。 “合欢。”皇后开口,“你也去,照顾好弟弟妹妹。” “是。” 小的们都走了,只剩一个在凤芷熙怀里已经睡着了。 方泽靖不禁感慨,“霖王明明这么喜欢小孩,不知何时能有自己的孩子。” …… “三叔,这花比四哥哥的脸还大。” 方纯雪把一朵菊花抱进怀里,一脸兴奋。 “我这个才大!” 方棣熙直接抱着花,连根拔起来,跑到方泽深跟前,“三叔,你看我的最大,对不对?” “两朵花都大,不过小四,你把花拔下来了,它很快死掉了。” “死掉了,这里好多,还有更好的。” 稚嫩的小脸,单纯的眼神,天真的声音,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凉。 方泽深揉了揉小四的头。 “三叔,我想到处走走。” 方合欢望着远处。 “可以,别跑远了,知道吗?” “嗯。” 方泽深看着大侄女,眼里浮现担忧之色,越来越沉默了,才十三岁的孩子,这可不是好事。 方合欢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要干什么,只觉得脑袋空空的。 她西秦国的长公主,被歹人所害,失去神志,去年刚刚清醒。 这是所有人跟她说的,可为什么她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片段记忆,看不大清楚,可好像有一片田地,有个茅草屋,有一只黑色的小狗,还有…… 手指拂过菊花,菊花中的露水沾湿了她的手指,凉凉的。 “青糖,媳妇儿!” 方合欢回头,谁在叫她。 青棠是她的字,只有亲人才能叫,谁在叫她? “媳妇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凤修染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合欢。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你了,呜呜……” 这人竟然抱住她叫媳妇儿,还在哭! 方合欢浑身一僵,一把挣脱开,然后把今天跟师傅学的招式,活学活用,一脚踢开面前的少年。 “放肆,你可知我是谁,竟然如此无礼!” “我,我是你相公啊。” 凤修染倒在地上,他兴奋地看着眼前的青糖,她的傻病治好了,老神医果然离开! “青糖,我还是你相公凤修染啊,你不记得我了?” 相公,凤修染。 “你还胡说,你这个登徒浪子!” 方合欢气得脸红通,从腰间抽出软鞭,就朝凤修染挥鞭而去。 这一鞭,一定会打得对方皮开肉绽。 凤修染一把抓住鞭头,用力一扯,人就被他抓紧了怀里,“青糖,别闹,我好想你,这一年多,你不在,我吃不好睡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媳妇儿,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分开了。” 少年的怀抱,不够宽阔,但也是坚实可靠。 方合欢拼命挣扎。 这等肌肤相亲,她从未有过,还是跟男子。 她堂堂长公主的颜面都没了! “放开!” 凤修染放开她,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青糖好像不对劲…… “媳妇儿,你——砰!” 方合欢一脚踹飞这个登徒子。 因为山坡是斜的,凤修染直接在菊花丛中滚了下去,只见菊花丛动,不见有人露头。 “长公主,该回宫了。” 方合欢猛地回头,见是护卫,她心虚地问:“你刚才可看到什么了?” “奴才刚过来,什么都没看到。” “那,回宫。” 第424章 你找媳妇儿,我救哥哥 凤修染一路滚下山坡,下面是欣赏菊花的世家女眷。 洛夏津走过去,“大哥,你玩得很开心啊?” 凤修染倒在菊花里,浑身都是菊花瓣,衣服和脸都被染黄了。 “妹妹,我找到我媳妇儿了!” “什么?!” 洛夏津赶紧把人拉起来,“在哪里?” “就在上面!” 两人顺着小路跑到坡上,一眼望过去,只有菊花,哪儿有人。 宫里的人走了,此刻坡下的世家女眷也在慢慢往上面走来。 “大哥,你会不会看花眼了。” “不可能,我就是被她一脚踢下来了。” 凤修染激动的声音都在颤抖,那是青糖,他绝不会认错。 “刚才待在这上面的好像都是宫里的人,难道你媳妇儿是公主?!” “不可能,青糖怎么可能是公主,哪有公主流落民间的,也没听说过啊。” 洛夏津撑着下巴,点头道:“也是,公主诶,那出行得多大排场,还能让你近身?不过这也是好消息啊,你媳妇儿的确在龙城,而且她不傻了。” 凤修染一想,也是,跟着乐呵。 乐呵了一会,洛夏津又忍不住补了一刀:“但是她又不认你,还打你。难道被我说对了,她嫌弃你了。” 凤修染:“……” 眼看大哥变成了石头,一张脸血色尽褪,洛夏津急忙找补:“我错了,我不该乱说话。大哥,你别这样啊。我帮你找你娘子,一起找,说不定她还没走呢。” “找,找,对,我要找媳妇儿!” 于是,两人开始分头找到。 但是,洛夏津低头,把脸盖进一朵菊花里,“我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我怎么找啊?!” 可是凤修染已经魔怔了,到处在人群里找人。 洛夏津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头往后一甩,发饰的流苏,随波而动。 “菊花果然能明目精神。” 她转身,往人群中走去。 不远处,方泽深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僵住了。 阮阮! 这是十三岁的阮阮,那年花灯节,他跟着她一路,她都没察觉。 他快步上前,可刚走了两步,突然气血攻心,半跪在地上,一口鲜血吐到菊花上。 人呢? 人呢?! 方泽深眼神发怔,他用手背擦掉鲜血,站起来,人群中早已经没有了那抹小身影。 …… 赏菊宴结束,洛夏津见一脸失魂落魄的凤修染,不忍心,她就去问陆婉凝。 “赫连夫人,我有个问题。” “小神医尽管问。” “是不是皇帝陛下不离开,世家子弟就不能上山坡上赏菊?” 陆婉凝笑着答道:“那是自然。” “有没有可能偷偷跑上去的?” “这一般来说不会的,这被抓住可是会被当成刺客斩首的。” 可大哥不就上去了,还遇到了他的小媳妇儿,可见根本防不住人嘛。 “赫连夫人,那宫里有没有谁脑子坏过啊?” 陆婉凝眼神一怔,随即用奇怪的目光盯着洛夏津,“小神医为什么想找个脑子坏 了的人?” “考验我的医术啊。如果脑袋坏了,我都能治好,那我就是大神医了。” …… 回到客栈,洛夏津抓着失了魂一样的凤修染,“大哥,我跟你说, 你小媳妇儿真有可能在宫里!” “什么?!” 凤修染瞬间跟打了鸡血一样。 “我刚才去套赫连夫人的话,我发现她有事隐瞒,再加上山坡上是宫里人,所以我觉得你媳妇儿可能真是宫里的……公主?宫里的女孩除了公主,还有什么?” 凤修染一脸茫然,“宫女?” “一个宫女,哪里会让未来的鹤王妃吞吞吐吐。”她有一个猜想…… “那还有什么人?” “皇帝的妃子呗!” 凤修染咆哮道:“洛夏津!” “大哥,我错了,错了嘛。” …… 两个小的准备等顾珩回来,商量一下进宫找媳妇儿的事,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顾珩都没出现。 凤修染看着油灯,不确定地问:“顾大哥,不会出什么事了?” “大哥,你别乌鸦嘴,呸呸呸!” “你刚才咒我媳妇儿是妃子呢。” “我那是合理猜想,你说你媳妇儿不可能是公主的啊!” 两人互瞪一眼,又觉得无趣,坐在两边各占一角,开始烦恼自己的事。 清晨,鸡叫了一声。 洛夏津脑海里出现了顾珩被沉在水里,周围是铜墙铁壁。 她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褪, “顾珩!” 房间里,只有窝在椅子上睡觉的凤修染,此刻被她吵醒了,“顾大哥回来了?” “哥哥被抓了,他现在很危险,我们要去救他!” “啊,你怎么知道顾大哥被抓了?我们去哪里救?” “跟我走!” 洛夏津没工夫跟他解释自己是圣族村圣女,有预知的天赋。 两人刚退了客栈的房间,石湛就找来了。 “掌柜的,有没有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少年一个少女住店,三人都不是京城口音,但是女孩眉心有一个红痣。” “啊……有,有!她们刚退了房,走了。” 石湛着急,“走了,你可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不知道,不过听那个女孩嘴里念念叨叨,要去救哥哥。” 石湛走出客栈,来到路边的马车前,“爷,年纪大的那个被抓了,那俩小的去救人。” “查,这两日哪个府里抓了人。” “是。” 方泽深坐在马车里,攥紧拳头。 洛夏津……洛! 盐城而来,姓洛,喊他爹爹…… …… “三!二!一!倒!” 十几个宫门守卫,同时倒下。 凤修染吞了口口水,“妹妹,你这么大胆,怪不得你娘不让你出来。” 他们下午决定进宫找媳妇儿,救哥哥! 怎么进宫,成了难题,洛夏津最后想到了解决办法,那就是——迷晕宫门看守! 正大光明地走进去。 农村把式戏都不敢这么编啊! 怎么闯进皇宫? 迷晕护卫,走进去。 那怎么当皇帝? 难不成,一路用毒药毒到皇帝寝宫,杀了皇帝,然后自己当? 进了宫,这次凤修染让洛夏津收起神通,他来。 打晕两个小太监,两人换了衣服,往内宫里走。 “大哥,一会你去找你媳妇儿,我去救哥哥,我们分开行动。” “那不行,我媳妇儿现在没危险,顾大哥有危险,我们先去救顾大哥!” “大哥,你真仗义,美色当前,你竟然以义为先。” 凤修染一脸黑线,“明明是夸奖,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得劲儿呢?” 洛夏津趴在墙上,开始用鼻子闻。 凤修染不懂她在干什么,只能也跟着闻,闻了一会什么都没有,他只好虚心求教:“妹妹,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闻哥哥的气味,能闻到,我就能找到他。” 凤修染:“……” 他清了清喉咙,“你是不是嗅觉特别灵敏?” “一般,比一般人好一点。” “我的老天,这可是皇宫啊,你知道皇宫有多大吗?比整个盐城还大,你在这里闻顾大哥的气味?你还不如随手拦个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问,来的快!” “好啊,大哥你这个建议,不错,你来抓人,我不会武功。” …… 折腾了半天两人终于抓到一个太监,可问了半天,对方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没办法,只能又抓了一个宫女,直接吓晕了。 抓了一个太监总管,一问三不知。 抓了一个嬷嬷,一直尖叫,被打晕了。 抓了一个侍卫领班,奋力反抗,差点逃了,只能打晕。 两人溜进一个宫殿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殿内柱子上缠着龙雕。 “这次得抓个娘娘或者公主,一般人都不知道。” 凤修染有些害怕,“妹妹,我怎么觉得毛毛的。” “没事,我都学会了,这次我来!” 两人刚要踏进内殿,一股冷冽的杀意袭来,凤修染有感应,忙把洛夏津护在身后。 一抹黑影朝两人攻击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白影冲进来,把两个小的护在怀里,转身,用后背迎敌。 黑衣人见状,想撤势,已经来不及,一掌打到白影背上。 噗! 白影喷出一口血。 内殿有人快步走出来,是方泽靖,西秦的皇帝。 “老三,你怎么了?” “属下该死,属下来不及收式,伤了霖王殿下。”黑影跪下请罪。 方泽深放开怀里两人,半跪在地上,又涌出一口鲜血。 方泽靖快步走过,“老三,快传太医!” 洛夏津突然反应过来,就往方泽深跟前冲。 “抓住他们!”方泽靖厉声发令。 “二哥……别……” 洛夏津跪在方泽深跟前,抓起他的手诊脉,片刻后,赶紧从怀里掏出一颗药,送到他嘴边。 方泽靖按住帝都的肩膀,“此女擅闯禁宫,老三,你认识她?” 方泽深说不出来,但他主动张嘴,吞下了药丸。 此举可知,他是认知这个女孩的。 洛夏津扶着他的胳膊,小手在他心口慢慢往下推,抬头带着一丝哭腔,“那个打我们的人,你是高手,你能不能用内力催化药丸,药效会快一点。” 方泽靖看向自己的暗卫,“快。” “是,陛下。” 等暗卫在方泽深身后开始输送内力的时候,方泽靖这才把注意力转向两个小的。 “擅闯朕的宫殿,是死罪。你们是何人?” 凤修染瞪大了双眼,“你,你是……皇帝陛下?” 他急忙拉着洛夏津跪下,“陛下恕罪,草民,草民凤修染,这是我妹妹洛夏津,我们,我们不是刺客,我们是来……” “你就是皇帝陛下?我娘说皇帝陛下最爱装深沉,但内心是个侠客。” 方泽靖看着洛夏津,“你娘是谁?” “我娘就是我娘啊。皇帝陛下,娘说您是大好人,我能求您一件事吗?” 她朝方泽靖磕了一个头。 “你先说。” 洛夏津还没开口,宫门就开了,御林军统领快步走进来,跪下道:“参见陛下,有歹人利用迷药闯进皇宫,迷晕了许多人,请陛下先入地宫暂避。” “什么?!” 方泽靖脸色大变。 洛夏津急忙摇头,“没,没有迷晕那么多人,宫门口的护卫十二个,一个太监,一个宫女,一个嬷嬷,一个太监总管,一个侍卫领班……大哥,就这些了对?” 凤修染觉得:小命休已。 方泽靖后退,离开洛夏津远了几步,才冷声道:“你为何擅闯皇宫,你可知这是死罪!” “我是来找——”“爹爹,妹妹是来找爹的!” 凤修染跪着爬过来,一把抓住路线额胳膊,替她开口:“陛下,妹妹是进京是找爹的,我们都是小地方来的,不懂京城的故居,不知道闯入皇宫是死罪。” 第425章 混乱的认亲现场 方泽靖皱眉,“找爹,你爹在宫里?” 洛夏津歪头看了方泽深一眼。 方泽靖心里咯噔一下,“你和霖王是什么关系?” 洛夏津噘着嘴不说话。 “洛夏津!” 方泽深缓缓睁开眼睛,他声音沙哑,但熟悉他的人却从他三个字里听到了一丝颤抖。 洛夏津跪在地上,转了个向,看向他。 “你为何姓洛?” “我娘姓洛。” 方泽深放在腿上的拳头攥紧。 洛…… 十三岁…… 有一个声音在他心里开始咆哮,他嘴唇微颤,却不敢轻易开口。 宫殿里突然静默下来,好像呼吸声都能听的很清楚。 洛夏津拍拍腿,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到方泽深面前。 眼眶含着眼泪,“五年前,我问过你几个问题,我今日再问一次。” “好。” 方泽深僵在原地,声音沙哑如老人,心里有个地方,已经死了十三年,早已结痂,可在这一瞬,鲜血从结痂的地方慢慢渗出来。 “你有别的妻子了吗?” 五年前,她满怀期待,问过他这个问题。 两人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 不过这次,他的回答变了,“此生唯有一妻,姓洛,名语灵,小名阮阮。” “你还有别的孩子吗?” 方泽深喉咙发紧,眼神带着一丝梦随时会破碎的小心翼翼,“应有一个,不知男女,如果还活着,应该十三岁有余。” “我十三又四个月了。” 一句话,让方泽深心口剧痛得他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方泽靖站在一旁,震惊得难以形容。 这个女孩是洛语灵和老三的孩子? 方泽深艰难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父姓什么?” 洛夏津扭头,扁着嘴,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下来了,“我没爹爹,他不要我跟我娘,他在龙城享受荣华富贵,娶妻生子,不要我们……” “我……没有不要你们……” 方泽深看着面前哭得伤心的女孩,他想伸出手帮她擦掉眼泪,想摸摸女儿的头,却发现就这个举动,他都不敢,他怕是假的。 怕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五年前,我找过你,我问你,你说你有妻子,有子嗣,你亲口说的!” “我……对不起,是爹爹错了,五年前就该认出你的。” “哇……呜呜……” 洛夏津扑进方泽深怀里,放声大哭,“你不要我跟娘……安安是没爹要的孩子……呜呜……坏爹爹……” 方泽深小心翼翼地搂住他的宝贝女儿,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身上。 “我的是个坏爹爹,对不起。” 他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好像突然不会说话了。 …… “陛下,陛下!” 凤芷熙慌忙跑进来,顾不得看殿内情况,她扑进方泽靖怀里,“他们说有歹人进宫要谋陛下,臣妾好担心。” “朕没事,你有身孕,怎么一个人跑来了。”扭头看向门口,“伺候贵妃的人呢?如此不尽职,便不要当差了。” “别,跟她们无关,是我心里难安,一定要过来看看。” 凤芷熙扫过殿内的人,一脸疑惑,尤其是霖王竟然抱着一个女孩在哭。 “爱妃,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洛语灵和三弟的孩子,还活着!就是她!” 方泽靖指着洛夏津。 凤芷熙愣了数秒,然后快步走到洛夏津跟前,眼底浮起激动的泪水,“孩子,你,你是洛妹妹的女儿?” 洛夏津把眼泪藏到方泽深衣服上,然后爬起来,“嗯,你是何人?” “我和你娘从小情同姐妹,一起长大。可怜的孩子,竟然让你流落在外十三年。” 凤芷熙伸手要抱她,却被洛夏津躲开了,“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随便让人抱。除了爹娘和哥哥,旁人不能随便抱了的。” 方泽深慢慢站起来,握住洛夏津的手,“对,不能让人随意抱,不过这位是你娘自小最尊敬的姐姐,不是一般人。” 见爹爹都发话了,洛夏津走上前,抱住凤芷熙的腰,“姨姨,你好香啊,好软。” 凤芷熙脸一红,这孩子说话…… 方泽靖哈哈一笑,“真是像极了老三小时候,调皮捣蛋!” 洛夏津抬头看向皇帝,“那你是我伯伯了?” “自然是,我是你二伯。” “二伯!” 洛夏津放开凤芷熙跑到方泽靖跟前,绕着他转了一圈。 方泽深朝她招手,“过来。” “爹爹。” 洛夏津跑过去抱住他胳膊,撒娇地在他胳膊上蹭。 “为何闯进皇宫,你纵然再小不懂事,也该知道这是大罪!” 洛夏津突然就跪下了,仰头望着方泽深,委屈地掉眼泪,“哥哥被抓了,我来找哥哥的,爹爹,你救救哥哥好不好?” “你哥哥是哪个?” “他叫顾珩,是来找冰寒草的,冰寒草能治娘的病,我们才来京城的。” 方泽靖和凤芷熙脸色大变,方泽深却是把她扶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夏津,“你,你娘……还活着?” “爹爹说的什么话?娘当然好好活着,难道您以为娘死了?” 方泽靖和方泽深两人交换了眼神,“当年的事有隐情!” “我不管什么心情,爹爹,哥哥就在这宫里管着,你救救哥哥好不好?” 方泽深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看向方泽靖,“二哥,如果是冰寒草,顾珩应该被关在那里了。还请二哥放了顾珩,把冰寒草给臣弟,让臣弟去把她带回来。” 方泽深朝放着二哥跪下。 “你快起来,如果洛语灵真的活着,朕哪有站着冰寒草不放的道理,一定会让你带走的!” “来人,把冰寒草和密室里的人都带来!” “是!” 没过多久,受伤严重的顾珩和冰寒草就被带来了。 “哥哥!” 洛夏津冲过去,扶住快晕倒的顾珩,忙从包里拿出一颗药,“哥哥,吃药。” 顾珩下意识搂住洛夏津的肩膀,把人护在怀里。 这个举动让方泽深不满,“放开我本王的女儿,顾珩。” 顾珩这次睁开双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凤芷熙身上,他跪下,“顾珩,见过姑姑。” 凤芷熙眼里惊惧之色一闪而过,她快步走过来,“顾珩,你受苦了。” “姨姨认识哥哥?”洛夏津一脸疑惑。 凤芷熙朝她笑了笑,“他是我侄子。” “既然都是故人,那今晚就留在宫里,叙叙旧。” 方泽深拒绝:“大哥,我们不能留下。” 方泽靖了然,笑了笑,“是朕疏忽了,等你带她回来,我们再聚!” 方泽深走到自家女儿跟前,把顾珩推开,让护卫扶着。他牵着洛夏津的手,“跟爹回家,然后我们去找你娘。” 还没走几步,一个称呼,像一个炸雷,在众人之间炸响。 “……娘?” 凤修染盯着凤贵妃,大脑发懵,可面前这位贵不可言的贵妃娘娘,的确是师傅给他的娘的画像里的人。 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凤芷熙石化当场。 “你叫她什么?” 方泽靖一把按住凤修染的肩膀,当了十几年皇帝,王霸之气,自然迫人,凤修染立刻被那股气魄吓得脸色惨白。 “娘……我叫凤修染,是您亲自取的名字,您还记得吗?” 凤芷熙眼前一黑,直接昏倒了。 方泽靖急忙抱住凤芷熙,“来人,传太医!” 第426章 你是我的人 回到霖王府。 洛夏津没让人扶,直接跳下马车,这个举动让方泽深叹了口气,跟她娘的性格真是一点都不像。 看着霖王府的大门,洛夏津想到她来这几次的鸡飞狗跳,有点感慨啊。 这就是她以后的家了。 “爹爹,这里是我的家了?” “嗯,等我把你娘接过来,我们都住这里。” 洛夏津跑到顾珩跟前,“哥哥,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我们再也不用爬墙,下毒混进去了,以后可以正大光明从正门走进去,真好。” 想起他们几次来霖王府,方泽深心口郁结,“你们该直接来找我。” “大哥背我来过一次,被打出去了,他们不信我是爹爹的女儿。” 方泽深皱眉,“有这回事?” “大哥……”洛夏津想到,大哥一个人被留在了皇宫,有点对不起他,“爹,大哥真的是二伯的孩子吗?你跟大伯怎么都有孩子从小生活在远方?” 这个问题方泽深也解释不了。 凤芷熙当年被送到西境的时候,的确是快临盆。 但因为强盗,那个孩子丢了,没想到13年后,会跟他的女儿一起出现在龙城。 “如果大哥真的是二伯的孩子,那他就是皇子了?” “嗯。” “皇子……糟糕!” 方泽深问:“什么糟糕了?” 洛夏津摇头,不能讲啊,看爹爹探究的目光十分锐利,她只能找了个借口,“以后就不能跟大哥出去玩了。” “可以,他是皇子,你是爹的女人,是他表妹,只要别过分,还是可以一起玩的。” “那就好。” “进府看看,你的几次都鸡飞狗跳的,这次好好看看你的家,有什么不喜欢的,等你娘来了以后,齐齐换了。” “好!” 她放开顾珩,快乐地跑进王府。 “爷,这是什么情况?” 方泽深看向石湛,“洛夏津,是我和洛语灵的女儿。” 石湛惊得当场石化,“可,当年天女不是……不是羽化了吗?” “那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顾珩一直垂眸没说话,方泽深扭头看向他,“十三年时间,为何不来京城禀告?” “娘说霖王既已娶亲,纠缠便停,此生不负纠缠。” “顾珩,我在皇宫教了你三个月启蒙,我称得上你一声启蒙老师,你却让我们错过十三年,此心歹毒!” 顾珩跪下,忍着身体的伤痛,回道:“是娘不许,娘甚至没有提过您,从未。” “从未,那本王的女儿是如何认出本王,找本王的?” 顾珩看了石湛一眼,欲言又止。 石湛见状,道:“属下进府里交代一下,别让人怠慢了小姐。” 说完,石湛就跑进了府里。 他最近一直担心少爷以后都要孤独终老,结果这下,女儿都十三了! 这世界可真奇妙。 五年前,如果那时候他们能用心一点,或许少爷五年前就能一家团聚了。 洛夏津转了一会,就累了,“这里好大啊。” 石湛走过去,“小姐。” “大叔,怎么啦?” 石湛跪下,“属下应不得小姐一声大叔,属下石湛,自由跟在少爷身边,也认识小姐的娘亲。” “你,你别跪我啊。” 洛夏津吓得猛地跳起来,“我们哪里都不兴跪来跪去的。” “这是京城,很多规矩,小姐以后就知道了。” “知道了我也不遵守,我娘说,让我这辈子随性而活。” 洛夏津盯着石湛,半天后,她歪头问:“我觉得你长得有点眼熟,我好像见过你。” “呃……五年前,码头上,小姐抱着我的腿叫爹,您忘了吗?” “哇,是你!那我们当真有缘,五年后又见到了。” 洛夏津绕着石湛观察了一圈,“你是爹爹的护卫?” “是。” “那我问你,爹爹有没有逛过青楼?” 石湛:“……” “爹去过,不过是去办案。” 方泽深走进来第一句就听到女儿说逛青楼,有些恍惚,这个女儿的性子真是和她娘一分相似都没有。 “那会不会你把娘接来了,过几年,就冒出一个哥哥,姐姐,说也是爹爹的孩子?” “你这小脑袋瓜都想什么呢,怎么可能!” “那就好。” “你跟你娘性子真是天差地别。” 顾珩这时突然插了一句,“娘说她这一辈子毁在了什么都藏在心里的毛病,从小就教导她要大胆,随心,才养出了她如今不服管,又跳脱的性格。” “这样很好。”方泽深看向顾珩,“不管你叫顾珩,还是方智,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方家家奴,以后要保护小姐的安全。” 顾珩低下了头,“记得。” “爹爹!哥哥不是家奴!”洛夏津挡在顾珩前面,瞪着面前的爹爹,“娘说过,顾珩就是顾珩,她是娘的义子,未来还是……还是我相公,爹爹若是不喜欢他,将来我嫁人了,女生外向,你就失去我这个女儿了。” 顾珩低头咳嗽,用手戳了下洛夏津的腰。 不要这时候火上浇油! “别戳我,我说的是实话。” 方泽深一脸黑线, “你才多大,就跟人私定终生?” “娘同意的,舅舅知道,大长老也知道,狼忍族长也知道,哪里是私定终生了?我倒是想告诉你,你十三年都没养过我,也没陪过我。” 这件事,是方泽深这辈子的遗憾。 可这件事,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错,但这个他不能跟一个孩子说。 “你们的事再议。” 他刚知道自己有了个女儿,还没亲近亲近,就告诉他,这个女儿已经有了相公?! 方泽深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不再议,顾珩不是奴才,他是自由身,是我哥哥,是娘的儿子,如果爹爹要认我跟娘,您就得认哥哥!” “如果我不同意呢?” 洛夏津突然露出可怜的表情,她跪子啊方泽深脚边,抱住他的腿,“爹爹,我都不生气你不要我和娘十三年,你不许欺负顾珩。娘说以后我要是有了喜欢的男子,一定要好好护着他,信任他,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娘自己,包括爹爹,都不需要伤害顾珩,因为他是我的人。” 洛夏津说着,还朝顾珩眨了下眼。 顾珩看着她,眼底只剩满满的柔情。 这是他第一次听他的小人儿对他说情话。 原来她什么都懂。 他一直以为,她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从小习惯了他的保护,习惯了把那份亲情当成了男女之情。 可此刻,他才知道,跟她相比,他的爱才是狭隘的。 她的感情,那般透亮,彻底。 方泽深能说什么,他甚至有些嫉妒这两个孩子。 他们才十三岁,就认定了彼此。 他却和他心爱的女子,纠缠了十几年,还没有修成正果。 他伸手揉揉自己的女儿的头发,这个从出生到长到这么大,他第一次拥抱的女孩,原本应该在他的宠爱下,成为人人羡慕的王府小姐。 却在山里生活了十三年。 “好,爹答应你。”他抬头,看向顾珩,“你是自由身,你想当方智还是顾珩,都随你的便。” “谢王爷。” 第427章 分别的十三年 才十一月,盐城就开始结冰了。 洛语灵住在山里,更是早早下了雪。 她断断续续病了十三年,每每感觉要熬不下去了,却到最后都活了下来。 好像冥冥中,有人不想让她死一样。 其实,她也不想死 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死去的人,也舍不得跟活着的人呼吸同一片天地的空气。 这一刻,她突然有点同情夜。 他做了那么多事,到头来,他们的还是分别了,他们之间的分别,很重很重,是永生永世的分别,没有再见的机会。 洛语灵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发。 问药说她十三年都没变化,布吉说她好像不会变老。 是真的吗? 这张脸,仍然是十三年的模样吗? 那她的少年郎呢,如今,该是怎样的模样? 今天,她少见地很精神,竟然能自己出门。 走出房门,远处的布吉正在晒药,瞧见她,有些诧异,“你怎么起来了?” “躺累了,想起来走走。” “山里下了大雪,你已经不是圣女了,你这样子出去,就不怕回不来了吗?” 从布吉在盐城救了走投无路的洛语灵起,两人就和解了。 布吉继承了大长老的职位成为圣族村的长老,她看到洛夏津第一眼,就确认了,那是圣族村新任圣女。 “放心,我会活下去的。” 活着,她才能接受惩罚,才能以痛弥补自己造成的罪孽。 走出村子,越往山林里走,越是静谧。 仿佛天地间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洛语灵走了一会,就觉得疲惫异常,没有月和夜的纠缠,她身上那些特殊力量也消失了,她也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 她小时候很喜欢雪,因为雪天,方泽深会送她精致的暖手炉,会堆好雪人,等她起床看。 她从来不会因为雪而困惑,记忆里只有快乐。 洛语灵感觉自己老了,因为老了,才会平静地面对现在,然后追忆过往。 她想小时候的生活,想念府里的生活,想念方泽很惹恼她,有费尽心思来哄她。 “方泽深,打小你就把我惯坏了。” 惯坏了,所以不管是紫棘凌,还是褚钧卫,他们再好,她也没办法去喜欢他们。 因为他们的好,在方泽深面前,就没那么好了。 靠着树干,她伸手舀起一捧雪,慢慢送到嘴边。 “别吃,不干净。” 她怔住,缓缓抬眸,就看到远处,方泽深一身蓝衣,披着黑色带绒披风。 他踏雪而来。 她笑望着他,还好,是她熟悉的模样。 方泽深每一步都走得很轻,他怕重一点,眼前这个如林间仙子一样人,就消失了。 再消失13年,他会疯…… “真好,今日果然好运,我瞧见你了,方泽深,其实这样挺好的,我想你的时候,你出现在让我看看就够了。” “你很想我吗?” 他来到她跟前,捧起她的手,好冰,他低头,吃了一口她手心捧起的雪,“雪是甜的。” “这林中极少有人来,这些雪很干净。” “你还没回答我,你想我吗?” 她伸手,指尖距离他的脸颊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停下来了,似乎怕戳破了这个梦境。 “我想你,方泽深,每时每刻,都在想你的好,你的坏,想你为我做的事,想我伤害你的事。” “那为什么不来找我,你知道我在哪里。” 这句话,让洛语灵目光闪烁,眼眶慢慢聚满眼泪。 她身体后靠着树干,歪着头盯着他在笑,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 “我们……不可能了……” 方泽深拉起她,然后自己坐到她了刚才的位置,再让她坐在他怀里,用披风裹住她。 “你是这世间最狠心的人。” 一滴泪落到她发间。 他们分离了十三年,十三年,他以为她死了,她却活在西秦,在这片山林里,带着他们的女儿。 “我是啊,对你最狠心。”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把真相告诉我,然后我会选择要不要原谅你。” 他捧起她的下巴,冰冷的唇,吻住她的。 只是贴着,便足以泪目。 “好。” 洛语灵在他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她环住他的腰,“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很长很长……” 他轻笑,道:“十三年我都等下来了,你的故事有那么长吗?” “有,这个故事我们只能占据了几十年,可它却是上万年前开始的……” 很多事她都记不太清楚了,只能想到什么讲什么。 她讲到她十二岁那年,在洛府的莲花湖,到了他们的未来,看到了洛府覆灭,看到洛冷幽成为皇后,看到她在廉王府孤独终老。 “没看到我吗?” 洛语灵笑了,她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那时候,还不喜欢你呢。”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眼里满是茫然,“不太记得了,或许是去林州的路上你中毒快死了;或许是你从西境回来,在花灯会上吓我;也可能……” 方泽深握住她的手,很冰,他只能包住她的手,给她取暖。 “很早就喜欢,但我自己却不知道。我那时候一心是要嫁给贤王殿下的,人人都知道我是要嫁贤王的。” “可你并不喜欢他。” 是啊,她并不喜欢贤王,但女子的喜欢,重要吗? 凤姐姐嫁的褚世子,是喜欢吗? 思思嫁的尚书之子,是喜欢吗? 娘……嫁给爹爹,是喜欢吗? “在闻楚国,女子的喜欢,是不重要的。” “以后不会了,西秦,会是一个全新的国家。继续说你的故事,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洛冷幽了。” 洛语灵摇摇头,“不是我一直针对她,是她讨厌我,讨厌娘亲,讨厌洛府。我明明知道她的手段,也努力防着了,可到最后,洛府还是灭了。” 她抬头看向方泽深,“我坠落悬崖,成为圣族村圣女,跟舅舅和十公主暗中联系,想要会龙城报仇。我没想到你会为我做那么多,舅舅也没在心里说这些。” “为什么不肯认我,我会帮你的。” 如果在南疆,他们相认,或许后面就不会生出那么多事了。 “洛府覆灭,是注定的,我知道还是阻止不了。我不能再连累你,连累方家。” 方泽深声音沙哑,他抱紧怀里的人,她比小时候更柔弱了,“继续说,我要听。” “我一直以为我是假冒圣女,可是被抓到北国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洛语灵讲了很多,讲到最后,她觉得累了。 “相公,我想睡了,好累,就这样一直抱着我,别走好不好……” 她缓缓闭上眼睛,却也知道,这不过是她的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一个人,可这场梦好真实,好美。 “好,我不走。” 第428章 心结解开 洛语灵醒来,发现自己在一架马车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披风,马车已经停了,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主子来盐城,怎么没提前说一声,属下好做准备。” 万春楼头牌姑娘云霜,实则霖王培养的探子,埋伏在盐城打探边境消息,她是清倌,卖艺不卖身,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年。 她仰慕霖王,但也知道霖王对她无意,不,应该是对所有姑娘都无意。 想要跟着霖王,她就必须完成任务。 “本王是为私事,收拾一间暖房,本王要在此暂住几日。” “是。” 云霜身边的丫鬟转身去吩咐了,她看向马车,里面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什么人,对主子应该很重要,不然也不会直接驾马车进到万春楼后院。 “主子,马车里冷,还是先进厅里,那里比外面要暖和。 听到马车里有动静,想必是醒了。 方泽深转身来到马车前,他撩开帘子,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那一眼,跨了十三年。 洛语灵不敢置信地看着车外之人,他,他怎么会出现? 十三年的时光,让方泽深更加沉稳,内敛,没有了曾经的少年狂躁,眼前之人,竟有些陌生。 “你这眼神,我便知道,你之前把我当一场梦了。” 云霜站在不远处,自然也看到了马车里的姑娘,好美,连她此刻都黯然失色了。 此女子是何人? “方泽深。” 方泽深无奈一笑,朝她伸出手,“下车,先在此休息几日,我们就回家。” 回……家? 洛语灵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了。 方泽深扶着她出了马车,站在马车板上,洛语灵一眼扫过,这是哪里?她不是在山林里散步吗? 她梦到了方泽深,她很开心,跟他说了很多话,然后她就睡着了。 目光挪到马车前的人身上,她垂下眼眸,“原来……不是梦。” “对,不是梦。” 马车前没有踮脚的凳子,洛语灵挪挪脚,她已经不是身怀异能,能跟方泽深打一架的天女了。 如今的她,只是一个垂死挣扎的废人。 这一幕落在方泽深眼里,“是我疏忽了。” 他将她拉向自己,然后横抱了下马车。 洛语灵吓了一跳,又见院子里还有一个姑娘,忙道:“方泽深,你还是如此大胆!放我下来!” “不,你会跑,我现在不信你。” 方泽深抱住她,往里面走去。 “我跑什么?我已经没能力跑了,你不送我,我都回不去村子。” “回去?你休想。这辈子,你从我身边再跑收拾!”他低头,盯着她恶狠狠地威胁。 “十三年,我以为你会成熟很多。” 方泽深咬牙切齿,“你也知道十三年了。” 云霜跟在两人身后,听着两人亲昵举动,一颗心落到了谷底。 原来,这位姑娘就是主子等了十三年的人。 她自惭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突然,那个女人回过头,正好和她目光对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是绝望。 …… “她们在收拾暖阁,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方泽深把她放到一个暖榻上,就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看到那孩子了?” “我们的女儿,你把她教养得很好。” 想到洛夏津的古灵精怪,想到自己的女儿已经十三而且健康快乐,方泽深笑容更深了。 洛语灵垂下眼眸,遮去了眼底的苦涩。 洛夏津不是他的孩子,若是,她怎么会让她姓洛? 可她说不出口。 只能道:“如果是在盐城,在圣族村,她的性格还好。但到了京城,便不适合了,我本也没想过让她去京城,才没教过她世家礼仪和规矩。” “她这样很好,她这辈子会免去很多我们之前走过的老路。” 方泽深想起女儿为顾珩求情,那么坚定地跟他讲道理,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你在怪我?” 方泽深看她一眼,“难道不该吗?” 洛语灵脸色一白,难过地低下头。 见她这样子,方泽深瞬间就心疼了,无奈凑近,捧起她的脸,“我只是抱怨一句,你便难过了,那我平白受的那些伤,吃的那些苦,还有苦苦等的这些年,我改多难过?” “对不起……你的伤。”她伸手按在心口的位置,“可留下病根了?” “留下了。” 她放在他心口的手微微发抖。 “你该照顾我一辈子,我这病根,要跟一辈子的,洛语灵,还要丢下我跑吗?” “我……配不上你,你不该来找我的。” 眼泪终于忍不住往下流,方泽深心痛地搂住她,“配不配,该由我来说!你这个心狠的女人,你怎么可以丢下我十三年,十三年,我们一辈子有多少个十三年?” “布吉占卜,说你已经成亲,并且有一个孩子。派去京城打听消息的人,也说了你成亲了。” 方泽深看着她,“我的确成亲了,还有一个孩子。” 洛语灵下意识挣扎,却被方泽深抱紧,“褚贺楠拿你的下落威胁我,要西秦支持他夺权,我求了二哥,国书都准备好了,可是得到的却只有你羽化的消息。” “羽化?” 洛语灵仰头,一脸茫然。 “你是天女,你有那么多特别之处,人人相信你不是凡尘之人,很多人在两国边境,看到了你羽化升仙,只留下一套衣服。我找到了那套衣服,我认得是你的。我找到了所有目击者,她们不可能集体骗我。” “你……以为我死了?” 方泽深苦笑,“我还去找了大哥,我亲眼看着大哥在我面前消失,他说他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已经结束,该离开了。我亲眼看到大哥消失,我没办法不相信。” “我娶了你的衣冠冢。” 洛语灵震惊,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泽深。 “此生,我只想娶阮阮为妻,从小到大,我从未改变过。” “方泽深,你……好傻……” 方泽深红着眼睛,抱住她,“这辈子的傻事,都为你做了,你还要离开我吗?” “可,可是我不值得。” “还是那句话,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洛语灵望着他,心口痛到难以呼吸,她沉默了许久,终于,颤抖地说出了那个字:“好。” 只要你要我,我这辈子,便不会再离开你! “拉钩。” 两个超过三十的男女,幼稚地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住。 他抵着她额头,“这次再骗我,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好。” “过两日,我们回京城,我要重新迎娶你过门,我要十里红妆,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王妃。” “好。” “我要让我们的女儿认祖归宗,你想为洛府延续香火,我不会反对,那你就给我多生几个孩子,你哄我高兴了,我便他们为洛府延续香火。” “我不是要为洛府延续香火,才让她姓洛。” 这件事折磨了她十三年,可她不能骗他。 “她姓洛,因为我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我大概觉得,只要他会痛苦,那就够了,他痛,就能知道我刺进那把匕首的时候有多痛。” 洛语灵终于把这个折磨了她十三年的秘密说出来了。 她想开了,如果方泽深还要她,她便为妾也无所谓,相思的苦,她也受够了。 “我知道她生父是谁。” 洛语灵不解地看着他,方泽深捧起她的脸,“龙城新帝王大婚前夜,失去所有记忆的我在街上游逛。我遇到一个喝得烂醉的银发美人,我们度过了一夜春宵。” 洛语灵一脸愕然。 “后来,慧王派人跟西秦和谈,我想找到那个女人,便回到了龙城,才发现和我春风一度的女子,竟然是堂堂皇后娘娘。” 眼泪从洛语灵脸上滑落,“我……” “看来,那对男女搅乱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的神发怒了,他帮了我们。” 洛语灵怔怔一笑,“原来,我真的对你……很坏。” “是啊,还有别的心结吗?我们解开所有心结,别再分开了好吗?” “吻我,方泽深,我喜欢你吻我。” 方泽深低头吻住她,他狂热地抵开她的唇,探入她口中,和她的舌尖纠缠。 她回应着他的舔弄,搂住他的脖颈,彻底放开自己,任他撷取。 “我等了你十三年,忍了十三年,阮阮!” “那便不要忍了!” 他笑了,轻咬她耳垂,“我的阮阮,变胆大了。” “主子。” 门外云霜来报,“暖阁已经收拾好了。” 洛语灵一把推开他,低头调整呼吸。 方泽深心情愉悦,他拉起她的手,“去暖阁休息,我跟白厉一同从京城赶来,他太慢了,我就先到了,他要明日才到盐城,冰寒草,他也带着了,你的病,我一定要给你治好,不管需要多稀罕的药草。” 到了暖阁,洛语灵坐在床边,才问:“白厉大夫?他一直跟着你?” “是啊。听安安说,你认了问药为兄长?” “嗯,他已经不是药人了,具体为什么,可能跟我和你说的那些事有关,他没地方去,刚好安安出生了,我就认了他为兄长,他跟我姓洛。” “顾珩说安安是下一任圣女?” 洛语灵抬眸,“你也见到珩儿了?” “嗯。女儿那种能力知道的人多吗?” “布吉,问药,我,珩儿,安安,如今还有你。” 方泽深严肃起来,“那便不要让第七个人知道,她的能力一旦被宣扬出去,便是一场灾难。” “我知道,我一直没提过你的存在,可是有一天,她突然说爹爹来了,她要去找爹爹,就跑下山了。” “五年前那次?” “嗯。”洛语灵突然觉得不对劲,抬头看他。 方泽深只好把五年前两人见面的事说了一遍,洛语灵惊得张大了嘴巴。 “都怪我当年,不然我们就能早五年相遇。” 第429章 出发回京城 分开了十三年,好不容易相见相认,又解开了心结,方泽深如今恨不得两人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但他毕竟不是十几年前的毛头小子,如今他肩负重任,对外要防着闻楚国的密探,对内要防止赫连氏的反攻。 刚一到盐城,就收到线报,闻楚国有密探混了进来。 西秦跟闻楚国有旧怨,十三年前褚贺沥以两座城和三十年的和平约定换得西秦帮忙,如今褚贺楠推翻了褚贺沥,想来也是要拿回那两座城的。 所以,对这些密探,方泽深必须拔除! 中午陪洛语灵吃了饭,看着她睡下,他才出了门。 奈何冬日里,洛语灵的身子是最糟糕的,只睡了半炷香不到,便咳醒了。 “咳咳……咳咳咳……” 在村子里,还有村民和布吉照料,如今下山了,方泽深是一人骑马来的盐城,他一不在,洛语灵身边自然没了伺候的人。 即便隐姓埋名十三年,洛语灵也是一直有人照顾着,如今依旧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从床上爬起来,想倒一杯水喝,可身体好像石头一样沉。 门被推开了,她抬头,见是个眼生的小丫鬟。 “姑娘,主子和我家小姐出去了,奴婢小婵来伺候姑娘。” “给我倒杯水。” 洛语灵靠在床边,难受地闭上眼睛,她淡淡地开口吩咐。 小婵倒了水,送过来,“姑娘,给。” 接过水杯,洛语灵抿了一口,凉的,她抬头,就见小婵一脸漫不经心。 她把杯子递给小婵,“冬日里,我不喝凉的。” 小婵眉头一皱,一脸不情不愿,“姑娘,这水本来也是热的,是您醒的不是时候,凉了。这现下伺候的人只有小婵一人,小婵去烧水了,就没人伺候姑娘了,姑娘确定?” 这丫鬟……洛语灵皱眉。 “我家小姐是好心担心姑娘一个人病在这里没人照顾,才让小婵来的。” “你家小姐是……云霜姑娘?” “是。我家姑娘叫云霜,是万春楼的头牌,但是对于外人,主子是只卖艺不卖身,她只陪主子。每次来盐城,都是小姐伺候主子。” 这个主子,自然是方泽深。 每次来盐城都是让云霜重伺候…… “我家小姐可不是什么身份不清不白的女子,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因为家里没了人口,才被主子收了,如今进万春楼不过是为主子分忧。” 洛语灵轻笑一声,立刻就懂了。 她觉得新鲜,她已经好多年没参与过捻酸吃醋的事了,今日突然遇到,还是这般稚嫩的手段,倒觉得有趣。 她知道小婵的话应该是三分真七分假,这种事以前遇到太多了。 她和方泽深分开十三年,不是三年,也不是三个月,便是他有了其他女子,她也不意外。 小婵见她怎么还在笑,这个姑娘的确很美,但病病歪歪的,不像她家小姐,身体健康,还能为主子分忧。 主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 “你家小姐跟方泽深多久了?” “五年了,主子一直很看重小姐。你……姑娘怎么直呼主子的名讳?” “咳咳……是我疏忽了,主子这么看重你家小姐,为什么让她进万春楼?好人家的女子,不管是什么原因,也不该待在万春楼,晚些我跟……主子说说,这次便一起回京城,小婵。” 小婵被她轻飘飘说的话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是个不知道底细的女人,怎么说话一股正妃的气派? 而且,她说带小姐回去,就能带小姐回去吗? 洛语灵又开始不舒服,她也没有那么多精力放在小婵身上,索性躺下继续睡。 …… 下午,方泽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白厉。 他进来,先脱了披风,再洗了手,才过来,抚摸了一下洛语灵的头,问:“怎么感觉怎么样?” “老样子。” 白厉走过来,拱手行了礼,“见过王妃。” 门里面的小婵,门外的云霜全愣住了。 王妃?! 方泽深倒是对这个称呼很满意,“快来帮她诊脉,我不懂医,但也能摸出她的脉象非常乱,而且虚弱。” “是。” 白厉拿了个小凳子坐下。 方泽深坐在床边,让洛语灵靠在她怀里,抬起她手腕,让白厉诊。 片刻过后,白厉看向洛语灵,一脸凝重,“小姐的医术那么好,王妃身边应该有医术极高的人,她们都没治好您?” 脉象诊断,她的病很重,但都是能治疗,能养好的,他能诊出来,能培养出洛夏津这样厉害的人应该也能诊出来,那不可能拖了十三年。 而且,重病,病了十三年的人,不该是洛语灵此刻的模样,病弱,并没有形容枯槁,甚至……这十三年,相貌好像都没什么变化。 洛语灵摇摇头,“开始的时候问药很有自信,结果治了三年,一点好转都没有,只好就放弃了。我只是看着很虚弱,病得很重,但实际上也还好,就是冬日里会虚弱无力,下不了床,发烧,咳血,昏迷,夏日会好很多,能出门走自动走动,春秋两季,就看运气了。” “这还是也还好?” 听到她冬日里咳血,昏迷,方泽深面色沉重。 她抬头看向他,莞尔一笑,“真的,还好,我的身体跟普通人不一样,就是看着很惨而已。” “问药今年又想了一个方子,如今跑去东皇国找药去了,我的身子我其实能感觉到,我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方泽深立刻握住她另一只手,“胡说。” “你先听我说完。治不好,不代表我会死,我应该能吊着这副病躯活很久,可能这就是赎罪。” 方泽深脸色愈发难看,“那也是那两人的罪过,凭什么让你来偿?” 洛语灵握住他的手,安抚着。 “或许,不过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方泽深看向白厉,“你的结果呢?” “看脉象病症不难,但问药治了十三年都这样,我也不能保证我能治好王妃。只能先回京城,由我调理试试。” “嗯,明日就回京。” 白厉又道:“回去之前,我想见见之前给王妃治病的人,了解一下之前的情况,后面才好对症下药。” 方泽深看向洛语灵,后者点点头。 傍晚,白厉去了圣族村,洛语灵扶着门站在门口,看着盐城下起了小雪。 “你现在的身体还敢站在这里受冻?” 方泽深大步走来,一把抱起她,就走回房间。 “明日就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 方泽深不以为然,“有什么舍不得了,我讨厌这里,我明明来过好几次,我们只隔了几十里路,偏就见不到面!” 洛语灵听出他语气里的委屈和愤怒,浅笑一下,勾住他脖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对,就是你的错!” “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 把人放到床上,他瞪她一眼,“小骗子,从小到大都在骗我,偏我就被你吃得死死得!” “我再也不敢了,主子。” 方泽深皱眉,“你叫我什么?” 她朝他眨了下眼,“主子啊,我得规矩点。” “你敢取笑我。” 方泽深去抓她痒痒肉。 “哈哈哈……别……我错了……哈哈……” 他抱着她躺在床上,“是不是谁在你耳边嚼舌根了?” “就半日功夫,能嚼什么舌根?就是很久没有体会过在龙城的生活了,觉得有趣。” 他看着她,“我是方泽深。” “嗯,我知道。” “我在你府里寄居过,和你同吃同住过,当过你的三哥哥,当过你的同伙,当过你的敌人,当过你的保镖,还当过你身边的小太监。” 想到皇宫那几个月,洛语灵伸手点了下他的鼻子,“你可不像太监,一点规矩都不懂,还傲慢无礼。” “可你还是留下我了,很喜欢我的声音?” 她脸颊渐红,嗯。” 他逼近她,问:“除了声音呢?” “方泽深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望着她,眼里温柔如暖洋,“记住这些,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我成为什么人,这些都不会变,在你面前,我就是我。” “嗯。”她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不会再怀疑你,也不会轻言退让。” “我记着你这句话了。” …… 第二天一大早。 一辆特制的马车出现在万春楼后门。 马车里应有尽有,兽皮毯子垫着,还有丝绸的被子,暖香炉,可靠着,可躺着,十分宽敞。 洛语灵一大早,就病倒了,方泽深本来想推后时间回京城,洛语灵笑道:“那你这个冬天,恐怕都回不去了,无妨,走,我想孩子了。” “若是难受的紧,一定要告诉我。” “嗯。” 方泽深抱着洛语灵上了马车。 云霜带着丫鬟小婵,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也跟在后面,回京。 “小姐,主子真的因为那个姑娘一句话,就让您回京城了……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让白大夫叫她王妃?!” 云霜皱眉,“闭嘴,主子既然认了她是王妃,那她就是王妃!” “王妃?我看就是长得漂亮,勾引得主子喜欢的狐狸精,还是病狐狸精!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云霜没再说话,沉默地坐在马车里。 主子不是铺张浪费的人,可那辆马车,主子花费了一千两改造完成。 就为了让那位姑娘一路回京城能舒服些。 这般用心,她第一次见到。 主子是陛下最信任最疼爱的弟弟,他的王妃,应该是家世门第教养都拔尖的世家小姐。 便是她,曾经也是官家女儿,爹爹是西秦的建国功臣,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主子,但为了有用,她让自己成为棋子,对主子有助益的棋子。 霖王妃怎么可以是一个除了相貌,一无是处的乡野女子? 洛语灵烧得晕晕乎乎,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乡野女子。 方泽深一路上都抱着她,就怕马车颠簸,让她更难受。 这一烧就烧了十日,方泽深终于忍不了了,在金城停下,过了冬,再去京城。 马车停到一个庄子门口。 门开了,一个红衣妇人还挺着大肚子,快步跑来,身后还有一男子忙道:“你别跑!” 方泽深抱着洛语灵下马车,妇人冲过来,“姐姐” 此人正是红颜,身后跑过来护着她的是雷霆。 红颜看到披风下,脸色惨白的洛语灵,顿时眼泪就下来了,“还活着,太好了。” “屋子可收拾好了?”这话问的雷霆。 “殿下,都收拾好了。红颜,你快让开,让主子进院子,外面冷。” 红颜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让开路。 方泽深抱着洛语灵进庄子,来到已经准备好的房间里。 把人放到床上。 红颜站在床边,问:“怎么烧得这么厉害?白大夫不是一直跟着吗?” “白厉一进城就去药铺了,她的烧退不下来。” “殿下,我留下来照顾姐姐。” “你就别添乱了,你快生产了,本王不是让雷霆瞒着你吗?你若是出了事,免不得又让她担心了。” 雷霆站在门口,一脸苦笑,洛夏津闹了那么一出,怎么瞒得住,那个小祖宗偏还是个爱惹事的,跟红颜添油加醋一说,红颜怎么坐得住? 陛下都说,小姐简直跟霖王小时候一样,唯恐天下不乱,而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有人跑进来,“王爷,金城知府夫人来了。” 方泽深一时没反应过来,远处吵吵闹闹几个人已经过来了。 雷霆在一旁解释:“金城知府李子豁,他妻子原名青秀。” 此刻,青秀带着另一个妇人,快步走来。 “参见霖王殿下。” 青秀和另一个妇人跪下行礼,“殿下,让臣妇,见见小姐。” 另一个作妇人打扮的女人抬起头,红着眼睛,道:“殿下,您还认识民妇吗?” 方泽深仔细看了半晌,“红秀?” 第430章 金城过冬 洛语灵是被饭香勾醒的。 “果然,小姐饿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就见房间里多了好几个人。 “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小姐,还有我呢。” “小姐,还有我。” 乱糟糟地,所有人都挤了过来,洛语灵一时间认不清谁是谁。 “你们都退开些,她刚醒来。” 方泽深坐在床边手贴着她额头,“终于退烧了,让我担心坏了。” “我说过我没事的,你不信。”洛语灵朝他笑了笑,目光落到其他人身上。 仔细观察了一会,洛语灵眼眶慢慢湿润了。 “红颜。” 红颜换下了以前的女英装,梳了妇人的发髻,如今大腹便便,再也没有十几年前英勇干练的杀手模样。 看到雷霆一直护着她,她露出一抹笑,“看到你过得幸福,真好。” “姐。 红颜忍不住流泪,身后雷霆怕她情绪太激动,只能扶好她,“你别惹小姐跟你一起哭,小姐还很虚弱呢。” 洛语灵目光移向另外两人,“青秀,红秀。” 两人一起跪在她床边。 她忙抬起手,“快起来。” “小姐,您终于苦尽甘来了,青秀为您开心。” 红秀则是一直哭,也不说话。 “你们都起来,我如今不过是一介平民,受不得你们一跪,十几年了,还能再相遇,我们是朋友了,以后也不要以主仆相称。” 青秀和红秀一个劲儿哭。 “行了,你们都起来,你们再这样害她为难,本王就下逐客令了。” 青秀和红秀见状,相互扶着起来了。 …… 既然要在金城过冬,院子里就要处理很多事了,而且要在这里过年,年货就少不了要准好好。 方泽深乐意让曾经的旧人陪着洛语灵,他也能抽空,在金城办点事。 屋里被地热烧得暖暖和和,洛语灵半躺在床上,其他三个女人坐在椅子上。 “红颜,你这肚子有几个月了?” 红颜拍拍肚子,“七个。” 洛语灵一惊,微微抬起身子,“你,这也太大胆了,七个月,你还敢出门,还是冬日里,若是有了闪失,怎么办?” 红颜一脸不在意,“姐姐,我这是第三胎了,孩子皮实——嘶!” 话还没说完,她脸色骤白,捂着肚子。 洛语灵吓得坐直身体,“怎么了?青秀,红秀,你们快喊雷霆过来。” “这小子踢我。” 没一会,雷霆就来了,“白大夫都说了,你这次跑过来,动了胎气,得静养。” “我哪有有那么娇气! “红颜!” 洛语灵严肃叫她名字,红颜抬头,“姐?” “回去躺着,除非白大夫应允,不许你下床,你若是认我这个姐姐,就听我的。” “姐,我躺不住的……” “咳咳……那也得躺着。雷霆,把她带回去。 “是,王妃!” 雷霆心道,终于有人能制住红颜了,把人横抱起来,就离开了。 “过了冬日,小姐就要去京城了?”青秀问。 “嗯。你可别说要跟我去京城的话,我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李子豁有出息,让你现在成了官家夫人,你们一路走来也不容易,好好珍惜对方。” 青秀笑了,一颦一笑,也有了管家夫人的气度,“我没想着跟去京城,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也走不开。就是好不容易见到您了,想多见见您。” “以后我就在京城了,你和李子豁回京述职的时候,总能见到的。” “嗯。” 红颜和青秀都有很好的归宿,洛语灵看向红秀,“你过来。” 从第一眼,她就看到了红颜眼里的伤痛,曾经笑容满面,总一脸自信的人,如今仿佛苍老了许多,又作了妇人打扮,洛语灵不能不多想。 青秀起身,“小姐,我回府看看孩子们,红秀就在府里陪着您。” “好。”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洛语灵和红秀。 红秀走到床边站着,“小姐。” 洛语灵拉住她的手,拉她坐下,“红秀,你和青秀都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对你们,我都是存着情分的。” “小姐……”红秀低头落泪。 “跟我说说,你本该在龙城,怎么到了这里?” 红秀怔愣了片刻,想起这十年三…… 当年月国仅持续了半年就灭了,慧王褚贺沥回来恢复闻楚国国号,褚贺楠依旧为贤王,更追加一个德字,为贤德王,身份高于所有王爷,洛冷幽成了贤德侧妃。 群臣百官,似乎都忘了她的那些败德行为。 这些原本跟红颜无关,可贤德妃是寡妇龙忆思,龙忆思喜欢美食,就找到了红秀,让她入府为女厨。 入府十年,褚贺楠夺回皇位,后位之争,洛冷幽对付龙忆思身边的人,红秀被洛冷幽找的一个男人骗了。 那人不让她进宫,要娶她,她甚至因为这个跟贤德妃交恶。 可她真的嫁了,那人却变了。 那个男人开始折磨她。 甚至要卖她进青楼。 最后她逃跑,被紫云所救,紫云一直跟青秀有联系,便送了她来西秦。 “奴婢一直跟着青秀,青秀没把奴婢当下人,但人言可畏,已经有人开始暗中编打探青秀的身世,都是奴婢害了她,奴婢本来已经存了心思,开年后就离开。” “红秀……” 红秀跪在床边,“小姐,红秀如今孑然一身,除了一身做饭的本领,什么都不会。让奴婢跟着您!” “好。” 红秀一愣,显然没想到小姐会这么轻易答应,她哽咽说一声,哭了起来。 “以后跟着我,我们去京城,你从小就照顾我,霖王,你也是认识的,以后就不难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小姐……呜呜…… ‘保护’二字让红秀彻底憋不住,趴在床边痛哭。 当晚,洛语灵把这件事跟方泽深说了。 “你做主就好。王府人口少,等你进府了,红秀知根知底,在你身边,也能为你分担不少。你之前的丫鬟,我找人去寻寻,若是过得好,便算了,若是过得不好,便找回来继续服侍你。” “洛冷幽如今是闻楚国的皇后了?” “只是妃。” “思思是皇后?” “不,她嫁过人,褚贺楠娶她是为了她身后的龙家兵权,是一个你我都不认识的世家女子。” 洛语灵在深思,目光无意瞥到方泽深在脱衣服,她立刻坐起来,脸颊滚烫,“你,你干什么?” “睡觉啊。” 她突然狂跳不已,马车上她几乎全在昏迷,一起睡就算了,在盐城那一夜,他是守在床边。 这几日,他很忙,晚上几乎看不到人。 方泽深走过来,一条腿跪在床上,凑近她,“害羞了,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傻瓜,我便是再想要你,也不会这么禽兽现在动你。我等了你十三年,忍了十三年,不差这几个月!” “那便不要忍了!” 方泽深僵住。 洛语灵感觉心口的位置剧痛,他等了她十三年。 她实在不忍心。 他笑了,“你发烧才好,身体扛不住的。但我不想再浪费我们相处的时光,即便没成婚,你也得跟我睡,这是弥补我的。”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咬一下,“只睡觉,别怕。” 他起身去灭灯。 洛语灵看着他的背影,豁然开朗。 她伸手拉开寝衣带子,这屋里很暖,即便只穿肚兜,也不觉得寒冷。 方泽深灭完灯,回身,随即愣在原地。 “问药曾说过,我身体会一直病着,反反复复,但或许这就是我的身体状态了,不会健康,也不会轻易死掉。甚至,可以以这种身体生孩子。”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每一步呼吸都更急促一分,直到他来到床边,附身体轻咬住她的唇,“我的阮阮,变胆大了。” “或许不是胆大,而是……我也等了你十三年,忍了十三年,相公。” 这是她失忆失明的时候,对他的称呼。 “真的可以吗?”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子,抚摸着她光洁的肩膀,都忍不住颤抖。 “我们再生个孩子,这次我们一点一点看着他出生,长大,孩子小时候真的又可爱又气人。” “好。” 他把她搂进怀里,“我会尽量不伤到你。” “呃……好……” 第431章 生死相随 方泽深的承诺没做到,让一个吃素十三年的狼开荤,那是一场灾难! 第二天一大早,方泽深找来白厉。 白厉诊完脉,一脸铁黑,“红秀,你照顾好王妃,从今天开始,晚上你陪着王妃睡。” “嗯,我记住了。” 小心翼翼地把小姐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脖颈下的痕迹,还是让红秀冷吸一口气。 若不是知道小姐跟方公子的感情,她真会以为小姐被方公子虐打了。 白厉走出房间,方泽深站在门口,正一脸焦急地等着。 “如何了?” “病情没有好转,倒也没加重,还是老样子。那些药吃下去,全然无效。” 听到没加重,方泽深松了一口气。 白厉见状,扭头,眯起眼睛,“禽兽!” 方泽深摸摸鼻子,这次他认了,的确是没控制住。 心爱的女人就在怀里,而且说可以让他为所欲为,憋了十三年,怎么可能还不疯狂。 转身走进房间,红秀见到方泽深欲言又止。 小姐身子都成这样了,方公子还……还是跟十几年前一样,不知道轻重。 方泽深来到床边,刚要坐下,红秀忙道:“王爷,小姐得好生休养。” “嗯,知道了。” 嘴上说知道,还是坐下了。 他看着疲倦睡着的人,又心疼,又觉得满足。 洛语灵慢慢睁开眼睛,“咳咳……咳咳。” “你醒了。”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红秀,去倒杯水。” “是。” 洛语灵看着方泽深,半晌挤出两个字。 “禽兽。” 方泽深一愣,随即,俯身凑近她,“是,你怎么骂都对,没伤到你,我就放心了。” “我说可以……也没说让你……不知节制!” 她一脸娇羞地训斥。 “下次我一定节制。你该知道的,我从西境回到龙城就想要你,你瞧瞧我憋了多少年,原谅我。” “嗯。” 两人相视一望,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爱意和害羞。 “对了。”洛语灵开口。 方泽深看着她。 “你派人去东皇国找问药,然后……跟白厉说,我若是病了,昏迷,不要随意给我用药,我不用药也能挨过去的,若是……有了身孕,吃太多药不好……” 方泽深愕然,“阮阮!” 洛语灵脸颊殷红,“本来是猜测,你看你折腾我……一夜,我也并没有病得更重。那他说过……我是可以正常生育孩子……” 方泽深脸色大变,他抿了抿唇,门外红秀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他起身,“红秀,照顾好她。” 他走出房门,快步去找白厉。 “你要不会伤她身体,又能阻止她有孕的药?” 白厉愣了一下,不能理解方泽深的想法,他跟在他身边十几年了,方泽深对洛语灵的感情,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这人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洛语灵,为什么会要阻止洛语灵有孕? “女子生产太危险了,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足够了,我不会让她再冒险了。” 丞相夫人当年生产,不就是一尸两命吗? 阮阮如今的身体,跟丞相夫人是不能比的,那他更不能冒这个险了。 他们两个已经太难得才重聚,他宁可后继无人,也不会再让她离开他! 白厉见他一脸严肃,叹了口气,道:“她的身体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脆弱,她也说了,你还不信吗?” “我要的药,你到底能不能做?” 白厉见自己劝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只觉得头疼,“方泽深,我这样说!按照你昨晚那么折腾,一个正常女人都得倒下,但你看看她,除了虚弱点,根本没有其他问题。所以,你不要担心了。她曾经是圣女,你就该相信她的命数跟普通人不同。” 方泽深也觉得自己紧张过头了,轻笑一声,看向好友,“命数?你不是从来不信这个吗?” “本来是不信,但是从你身上的药人之毒彻底消失,我就相信圣女是真有本事了。” …… 没有得到想要的药,方泽深开始十分关注洛语灵的身体,注意她的口味变化,注意她有没有恶心想吐。 因为实在太在意了,连洛语灵都察觉到了。 这天,她吃了点东西,就困得想睡觉。 “你最近总容易犯困,我让白厉过来给你诊脉。” 方泽深就要起身,却被洛语灵拉住手,“你是不是在观察我有没有身孕?” 太过小心翼翼了,简直和她认识的方泽深判若两人。 方泽深看着她,不说话。 “坐。” 洛语灵朝他笑了笑,见对方还是皱着眉,一脸担心地看着她,她叹了口气,“我不舒服,你抱我去榻上躺一会,好不好?” 她伸出两只手。 ‘不舒服?’ 方泽深立刻抱起她往里屋走去,走到榻前,刚要把人放下去找白厉,就被洛语灵搂住脖颈,“我想躺在你怀里,你陪我。” “好。” 他搂着她,让她在怀里找个舒服位置,“很不舒服吗?” 洛语灵勾着他腰间的玉佩把玩,“我没有怀孕,冬日里,我本就容易犯困,如今没有昏迷,已经是很好了,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我只想让你长长久久陪着我,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你的日子了。” 她抬头,在他下巴轻啄了一下,“我保证我不会离开你,你也是不信的,那便陪你到我死亡的那一刻,到时候你就相信了。” “闭嘴,不许说那样的话。我既然找到你了,即便是……” 想说即便是阎王爷来抢人他也不放,可他这些年的经历,只告诉了他一件事,那便是他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的女人。 看到方泽深突然情绪低迷,她大概能猜到原因,只能伸手搂住他脖颈,“不会再有人左右我们的人生了,未来你是西秦国高高在上的霖王,我只是年华老去的孤女,你主宰我的人生,方泽深,我未来过得好不好,都取决于你。” “你这个心狠的女人,我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你。” 她眼眶一红,“我知道,我已经收着你的心了,我把它藏在我心里,护着,温着。” 方泽深搂紧她,哽咽道:“绝不许再离开我。” “不离开,除非死亡,再也没什么能分开我们。” “你若死,我陪你。” 她抬头,望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爱意,痛苦,还有如今的不安。 方泽深低头吻住她的唇。 “我们成亲。” 第432章 爹娘的婚礼 洛夏津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婚礼,是爹娘的婚礼,在她十三岁这年冬天。 整个金城被白雪覆盖,爹爹却花重金从南方原来了数万棵梅树,雪白的金城,唯有梅花夺目。 爹爹说,因为娘从小生活的家里,就种着梅花,娘很喜欢梅花。 娘的婚服,是十几年前爹爹偶然出海,在很遥远带回来的婚服,好美,婚服上的珍珠,有人说一颗就价值连城,但娘的婚服上至少有上百颗。 爹爹准备了十里红妆,洛夏津跟着哥哥翻看好几个时辰才看完礼单,当时唯一的感慨就是:“爹爹好有钱啊。” 顾珩放下礼单,“这应该是王爷全部身家了,他把所有都给了娘。” 洛语灵坐在花轿里,从城门迎到庄子的路上,都种满了盛开的梅花,庄子里更是有一片梅林。 在这个寒冷的城里,她却闻到了梅花香。 知道这都是方泽深的用心,她手里抱着玉如意,眼泪不住地往下落。 “爹,娘,哥哥,大哥……语灵终于嫁人了,可你们都看不到了,语灵会好好活下去,请你们在天之灵,安心。方泽深对我很好,你们也都认识他,应该会为我高兴。他说夏津的姓不用改了,她以后会为洛家延续香火。” …… 拜天地,送洞房。 洛夏津跟凤修染躲在人群里看着拜堂画面,两个大扮的少年少女窝在角落一边吃着喜糖,一边看热闹。 “看着自己爹娘成亲,我肯定是头一遭。” 凤修染点点头,不,他如今改了,叫方修染,是皇帝伯伯的大皇子,已经认祖归宗了。 方修染摸摸洛夏津的头,“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咱俩竟然是堂兄妹,我爹跟你爹是亲兄弟,我娘跟你娘是好姐妹。” “咱俩缘分还深着呢。”洛夏津朝他眨了下眼,她没办法告诉大哥她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但她有个直觉,大哥和她的交集会很多很多。 “那你也要改姓方吗?” “我不改,爹爹说,娘的家人都去世了,洛家已经没有人能继承香火了,我姓洛,以后我的孩子跟我姓洛,洛家的香火就能传下去了。” “你……要找人入赘?” 洛夏津搓搓下巴,“顾珩啊,他从小就是我的童养夫。” 方修染看到洛夏津身后的人,拼命给她使眼色,但洛夏津根本没看到,“日后我们生小孩了,第一个要跟我姓洛,第二个才跟他姓顾。他要是不听话,我以后就不给他吃饭,我在京城听人说了,入赘的丈夫地位很低的,他又是我的童养夫,这辈子只能我欺负他!” 方修染见使眼色没用,索性站起来,“顾大哥。” 洛夏津表情僵住。 完蛋,吹牛被撞破了。 顾珩拱手行了个礼,“你现在还是大皇子了,这一声顾大哥,我受不起,大皇子。” 方修染搔搔头,“我不管变成谁,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结拜妹妹和大哥。” 顾珩朝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坐在石凳上的人。 “我先去找父皇和母妃了,你们聊。” 方修染一溜烟跑了。 顾珩看着某人一直背对着他,不说话也不起来,无奈道:“大冬日,坐在石凳上,不冻吗?” 见某人还是不说话,顾珩又加了一句,“女子要是体寒了,可生不了小孩。” 洛夏津一听这个,就不乐意了,起身反驳,“这是谬论,体寒只要调理好了,照样能生小孩。” 顾珩微微弯腰,靠近她,笑着问:“这么想给哥哥生宝宝?” 洛夏津狡辩道:“我是给洛家传宗接代。” 顾珩宠溺地看着她,摇摇头,拉住她,“好,你说什么是什么,走了。” 两人一起往外走。 不远处看着两人的方泽靖和凤芷熙,两人神情完全不一样。 方泽廷倒是很欣赏顾珩,“他们这般青梅竹马,倒是跟老三和洛语灵一样,很是不错。” “感情好又如何,他的身份可不允许她娶霖王的长女,也不知道语灵当时怎么想的?顾珩毕竟是洛冷幽的亲生儿子,他的存在对您,对整个西秦都是威胁,如今闻楚国皇帝褚贺楠可没有子嗣,一旦……” “顾珩,这个名字还是你给他的,你怎么这么看不惯他?”方泽靖疑惑地看向凤芷熙。 凤芷熙垂眸,没说话。 “此事知道的人不多,以后不必再说了,他是方智,曾经是朕的家奴,如今已经是自由身,其他事便不要提了。夏津那孩子简直跟小时候老三的性子一模一样,她认定的人,谁也阻止不了。有老三盯着,顾珩一辈子就只是顾珩。” 见方泽靖微微不悦,凤芷熙急忙福了个礼,“臣妾知错了。” 方泽靖扭头,握住她的手,“芷熙,你我之间不需这些,这次让你有孕还跑这么远,辛苦了。” “语灵是臣妾的好姐妹,能看到她成亲,臣妾也是替她高兴。” 方泽靖还要说什么,扭头,“谁?出来!” 方修染走近,行了一个不算规整的王室礼仪,“父皇,母妃。” 看到他,方泽靖脸上笑容更甚,“我儿,过来。” 对这个丢了十三年的儿子,方泽靖是带着歉疚的,如今虽然为他恢复了皇子身份,但毕竟流落在外十三年,他在皇宫里几乎没有一个亲信。 这次出门专程带上他也是想让他跟老三一家亲近亲近,日后也能助力。 方修染走过来,看向母妃,却见对方表情淡淡,他笑容微僵,又立刻恢复自然,“是,父皇。” 娘不喜欢他,方修染几乎认了亲之后第一个发现的事情。 农家孩子过早成熟,或许如此,他才能敏锐地察觉到别人的情绪,尤其是自己亲娘。 方泽靖拍拍方修染的肩膀,“有些单薄,若是去军营历练一番,应是不错。” “陛下说的极是,这孩子身手极好,上个月跟嫡公主切磋,竟也没吃了亏,若是去军营历练,还可为陛下安抚军心。” 方修染跪下道:“儿臣愿意入军营,未来做个将军,保卫西秦!” 方泽靖笑了,“只是做个将军?” “儿臣自幼长在乡野,学识,谈吐皆不如弟弟妹妹们,今后只愿孝顺父皇和母妃,替父皇镇守边关,就是儿臣的梦想了。” 方泽靖脸上笑容慢慢敛去,他严肃地盯着方修染,“你抬头看着朕。” 方修染抬头看向父皇。 两人四目相对,他心生惧意,却努力让自己坦然面对。 片刻之后,方泽靖叹了口气,“朕会考虑你的提议的。” 这个儿子丢了太久,身上一丝皇子气性都没有,没有狠劲儿,倒像个儒官,为帝,太过懦弱了。 …… 洛夏津是在皇帝伯伯要回京城的时候才得到消息的。 方修染要去军队了。 一得到消息,他就去找方修染了,“大哥为什么要去军队?你不是来京城找媳妇儿的吗?难道变成皇子,媳妇儿都不要了?” 提到媳妇儿,方修染一向温和的表情骤变,他垂下眸,“妹妹日后不必再提这件事了,我以后没有媳妇儿了。” “为什么?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方修染明显不想多说,他拍拍洛夏津的头,“你跟顾大哥好好的,我大概会在军营待两年,到时候你满十五,你和顾大哥也该成亲了,大哥会回来的参加你的婚礼的。” 见方修染不想说,洛夏津看着他,张张嘴,最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这个给大哥,里面的药是救命的,快死了吃一颗,能吊着命,至少能缓几天。” “这个东西极好,多谢妹妹。” 第二天,方泽靖给方修染派了两名随行师傅,就送他去军营了。 洛夏津跟顾珩在城门口,送方修染离开。 “大哥说他不找媳妇儿了,他明明是为了找媳妇儿才到京城的啊。” 顾珩在一旁道:“或许,已经找到了,只是没办法再在一起了。” “怎么会没办法在一起?只要他们相爱,就一定可以在一起!” 这是洛夏津从小受到的教育,娘说只要她真心喜欢,那就不要管任何人的眼光,只要坚定自己的心,然后去做就好了。 顾珩扭头看向洛夏津,“安安,不是什么人都有你这份勇气的。” “那哥哥以后会因为一些原因,离开我吗?” “不会。” 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她。 洛夏津却不信,“可我看到了,看到哥哥不要我了。到最后,只有大哥在陪我哭。” 她看了顾珩一眼,转身跑开。 第433章 三年后 京城最近格外繁华热闹。 霖王府的郡主公然摆擂台招亲,该郡主乃是霖王的掌上明珠,年过十六,堪称京城第一绝。 为什么没有色?那是因为每个见到她的男生,惊于外貌,下一瞬就可能被下毒撂倒了。 洛夏津,京城人人提及都会说:真真一个绝色,只可惜…… 一向只听过混世魔王,洛夏津让人知道了这世间竟有混世魔女。 她砸过青楼,帮世家女子逃过婚,给京城首富下毒逼他降低粮价等等,任何一件事说出来都让人骇然。 奈何就此,竟然没有能管得住她。 还有一个谣传,洛夏津曾有一个未婚夫婿,都开始准备婚礼了,新郎却在婚礼前夕变了卦,逃婚了。 霖王府里。 洛夏津的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娃娃扶着门款爬进来,“姐姐……姐姐……” 小家伙跑到床前,踮着脚尖,把一个东西放到洛夏津脸上。 洛夏津感觉脸上有湿湿,蠕动的触觉,她睁开眼,用手一抓,然后就看到手里一根绿色的虫子。 “啊!!!!!方禾昭!” 她一把丢开虫子,然后把两岁多的弟弟抓上床,扯开他的裤子,就在肉乎乎的屁股蛋上拍了三下,“你敢拿虫子吓我,长本事了啊?!” “呜呜……姐姐坏……打我……呜呜……” “还恶人先告状,我带你找娘去!” 洛夏津快速换了衣服,提着弟弟就去找娘亲。 夏日,洛语灵精神好很多,一大早就在院子里乘凉,见女儿风风火火地提着弟弟进来,她笑了,“又做什么了?” “娘,方禾昭把虫子放到我脸上,叫我起床。” 把弟弟丢到娘亲跟前,洛夏津气得坐在石凳上。 洛语灵看了眼小儿子,见他眼泪挂在脸蛋上,她伸手,“昭儿为什么拿虫子吓唬姐姐?” “不吓,虫虫好玩……姐姐坏……不给姐姐了……” 呃,洛语灵这下懂了,小儿子这是把虫子当礼物要送给姐姐。 有些哭笑不得。 洛语灵在王府好生养着,方泽深几乎搜罗着这片大陆所有好东西,来给她补身体,倒是比三年前好多了。 但为了不让她费心费力,教导儿子这件事,方泽深包揽了。 或许为了弥补,当年没有好好看着女儿长大的遗憾,他对儿子可谓极尽宠爱,洛语灵多次担心,再养出个同他爹一样的混世魔王来! “像本王?像本王有何不可?本王为了,这条命都送了几次,你还不满足?” 想起丈夫,洛语灵摇头笑笑,帮儿子擦掉眼泪,扭头看向女儿,“这件事让你爹回来处理。倒是你,比武招亲,未免过分了,若是真有人能扛住你的毒一炷香,你还真嫁了?” “嫁,为什么不嫁?我还要为洛家传宗接代呢。” 洛语灵担心地看着女儿,“安安,你哥——”“娘!”洛夏津站了起来,冷漠道:“我没有哥哥,我就这一个傻弟弟,爹回来了,您让爹好好教教他,不然以后怎么撑起霖王府,我今日要入宫。” 洛夏津出了王府,翻身上马,直奔皇宫。 她没有哥哥,自从顾珩半年前,在婚礼前夕带着别的女人离开京城,她就再没有哥哥了。 他既无心,她又何苦痴恋! 骑马一路奔进皇宫里。 能够骑马进入皇宫,整个京城,也就洛夏津一个人有这个荣宠。 在御花园,洛夏津找到了她要找的人,方泽靖,西秦皇帝。 “皇伯伯,大……大皇兄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啊?” 正跟臣下下棋的方泽靖抬头看向她,“这一个月,你已经问了三次了。” “那伯伯为什么不告诉我?” “行军计划一向是军事机密,怎可告诉你?” 洛夏津走到棋局前,跪坐在垫子上,“伯伯还怕我泄密啊?” 方泽靖哈哈一笑,刚要开口,就有太监来报,嫡公主来请安。 方泽靖脸上的笑容敛去了一些,“让她进来。” 片刻功夫,一身女将装的方合欢走了进来,跪在不远处,“儿臣给父皇请安了。” 洛夏津起身,福了个礼,“见过嫡长公主。” 方合欢跟她点了下头,目光还是在父皇身上,“父皇,儿臣来还是为了西山军营改制一事。” “你是朕的长女,是西秦国的嫡公主,整日往军营跑,成何体统!” 方合欢低下头。 “你与夏津同岁,今年便把婚事定了,好生嫁人。” 突然被点名的洛夏津急忙跪下,“皇伯伯,我,我不嫁人。” “你还以为朕不知道?你在京城摆个毒阵招婿,你也是成何体统!你爹不管你的婚事,朕一起管了,你们堂姐妹,一起出嫁得了。” 洛夏津感觉今日真是倒霉,她不过是来问一下方修染何时回来,怎么就让陛下惦记上她的亲事了。 这般,洛夏津也没心情待下去了,等方合欢离开后,她也起身告退了。 刚走出院门,就被靠墙站着的方合欢吓一跳。 “堂妹。” 洛夏津急忙行了个礼,“堂姐。” 两人虽然都在京城,但相处极少,因为她几乎看不到这个堂姐,极少见到的场合,不是穿着嫡长公主的华贵朝服,就是高冷到一个字都不说。 这样近距离说话,两人似乎是第一次。 “你找父皇是为了打听……方修染何时回来。” 洛夏津懵。 方合欢继续道:“打听到了吗?他何时回来?” “没,皇伯伯不说。” 方合欢失望地低下头,“知道了,那你回去。” 说罢,转身离开。 洛夏津一脸懵逼,嫡公主在打听大哥的行程? 这二人,应该视同水火? …… 洛夏津的毒阵摆了五日,终于有人接了,等下来人报,她就要冲去见识一下,就被贴身丫鬟少言和少语拦住了。 “郡主,此事定然很轰动,您还是打扮一下再出门。” “是啊,主子,您要去见的人可能是未来姑爷,形象还是得注意一下。” 两个丫鬟开始找衣服,寻首饰,等洛夏津被好好打扮一番后,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清澈明亮的眼眸,柳叶弯眉,唇不点而红,颜不着而艳,她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毛丫头了,而是龙城有名的美人。 她听太多人说这句话了。 可再美又有什么用? 她连一个男人的心都守不住! 想到这些烦闷时,她眉头一皱,猛地起身,头上步摇大幅度地摆动。 “如你们俩心愿了,可走了。” 赶到她摆擂的地方,远远就有许多人围着。 洛夏津下了马车,周围人的人看到她,全都让开了路。 台子上,有一背影挺拔潇洒的蓝衣男子背对着她,手里正拿着她涂了毒药箭,他的手已经发青,却还没倒下。 看来,有点本事。 洛夏津走上台子,“这位公子,我的毒可是很刁钻的,你能抗这么久没倒下,是个厉害的人物,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男人缓缓转过身,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带着淡淡的笑容,“妹妹,你还是这么胆大包天。” 话音刚落,方修染身体往下倒去。 洛夏津震惊了一瞬,冲过去抱住了他,“大哥?!” “有人暗算我,就在人群中,快躲开!” 方修染一把推开洛夏津,一柄暗箭朝方修染射来。 他想拿箭挡开,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就在箭距离他数寸远的位置,另一枚暗器射了过来,两枚暗器撞上,落在了地上。 “少言,少语,保护大哥!” 洛夏津匍匐在地上大声吩咐,她从怀里掏出一颗药趴到方修染跟前,把药送进他嘴里,“大哥,三年没见,你可别死在这里啊。” 她扶起方修染,在少言少语的护送下,上了马车,“回王府!” 方修染吐出一口黑血,他声音虚弱道:“别……连累你……有人不想……我回来……” “管他是谁,我就不信敢在霖王府头上动土!” 马车一路飞奔回霖王府。 把方修染带到客房,“少言,去拿我的药箱,少语去告诉爹爹,大皇子遇袭,被我带回王府医治。” “是,主子。” 等人都走了,洛夏津给方修染号脉,就发现他脉相极乱,受了极重的伤,今日又中了她下的毒,即便解了毒,身体也有损伤。 傍晚,方泽深回府,就来客房看方修染,见女儿一直守着,他问:“情况怎么样?” “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得静养才能恢复,不然以后会损大哥的寿数。” 方泽深严肃起来,“这么严重?” “爹,有人不想让大哥回京城,为什么?” “这件事你别管了,爹已经跟你皇伯伯说了,让修染在王府先住几天。” “嗯。” 晚上,方修染才堪堪转醒,房间里有让人安宁的香,终于不用再躲暗杀了。 自他接到父皇命令,从军队交接回京开始,暗杀就没停过。 在战场待了三年,又有父皇安排的两位师傅教他学问和排兵布阵,方修染这三年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三年前的傻小子。 成为皇子不是他所愿,可他已经为了避开皇室争端躲到了军队,那些人却还是不放心他。 缓缓坐起来,他应该是被洛夏津救了。 少言走进来,看到他坐起来,“大皇子,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告小姐。” 片刻功夫,洛夏津走进来,看到坐在床上,除了脸色惨白,没有其他异样的方修染,松了一口气,“大哥,你的出场还真是别出心裁。” “三年不见,妹妹的嘴还是这么利,顾大哥呢?你们成亲之时,我没办法赶回来,但那些贺礼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不贵重,但胜在奇特。” 房间里瞬间低气压,少言屏住呼吸,这位大皇子还真是大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顾珩’这两个字就是小姐的禁忌,万万提不得的。 “少言,你出去。” “是,小姐。” 等丫鬟离开了,洛夏津走到床前,居高临下盯着他,“大哥刚回来不太清楚这件事,我只解释一遍,以后大哥就不要问了。” 少见洛夏津如此严肃,方修染也跟着正经起来,“到底怎么了?” “顾珩,是闻楚国的皇子,他回去继承皇位了,半年前,他在我们成婚前夕逃跑了。好了,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你今晚好好休息,有什么事等你伤养好了,再说。” 洛夏津转身走出房间。 脚步凌乱,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回到房间,赶走少言少语,她趴到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 ——不许这样睡觉,闷着自己怎么办?快起来! 猛地抬头,洛夏津大口喘息,眼底泛着红。 第434章 嫡公主 深夜。 寂静的霖王府,一抹黑影钻进来。 方修染伤得很重,虽然有洛夏津这个神医救治,死不了,但罪是免不了要受的。 身体痛得睡不着,他只能睁眼望着帷帐。 思绪纷乱,想着军营的声音,想着他的身份在京城该有多尴尬,想着若是当年不来这里,这一切的纷争就不会发生了。 可他的小媳妇儿青糖,就在这里,怎么能不来。 她可是好多次都抱住他喊:相公,青糖要是丢了,你一定要找到我。 把手贴在心口的位置。 方修染深呼吸一口。 “青糖,我找到你了,却也彻底失去你了。” 他捡来的媳妇儿,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他们之间,注定了此生无缘。 咔哒! 他突然扭头看向门外的方向,有人! 对方步伐轻盈,应该是习武之人。 感觉到窗户被推了一下,方修染伸手从枕头下拿过匕首,在军营待了三年,这点警惕要是没有,他怕是早死了几十次了。 一抹身影跳进来。 他闭上眼睛,以不变应万变。 京城除了洛夏津,他几乎没有亲近之人。 父皇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宰者,自然不可能事事照顾他;至于母妃……想起那十几封提醒他结交官员,努力赚得军功的家信。 没有关心他是否受伤,更没有关心他过得苦不苦,每一个字都在提醒他要成为强大的皇子。 至于其他兄弟姐妹,他也只有数面之缘分。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回京城? 这是军中好友宁泽成问他的。 为什么? 想起赏菊宴上,那一抹俏丽的身影,他望着远方。 “或许,想给自己一个交代。” 黑影走近床畔,一股沁香袭面,对方刚要伸手,就被方修染押镖抓住手腕,一个翻身把人按到床上。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霖王府!” 身下之人似乎没想到他会挣扎,僵硬了一瞬,突然挣开一只手,然后一把药粉撒向他。 “你!” 眨眼功夫,方修染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对方身上。 身下之人,斜躺在床上,肩上枕着一个沉重的脑袋。 她慢慢摘下面纱,一张秀丽中带着一丝英气的脸露出来。 方合欢。 她侧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睡颜,神情复杂,“为何要回来?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要你死吗?” 那年赏菊宴上。 他抱着她喊媳妇儿,她又羞又愤! 可还没等她找到他,教训他。 他却再次出现在了她眼前。 “这是朕的长子,流落民间,从今以后,他便是大皇子,是你们的皇兄!” 那一刻,她感觉身体里有一个地方,发芽的一株小苗,被生生折断。 她带着众多弟弟妹妹,向大皇兄行礼。 那一拜,让两人之间的鸿沟,从嫡公主和小混混,直接到了无法再跨越的星辰大海。 方修染请命要去西境军队。 母后,朝臣几乎都以为他是要去建立军功,要为以后谋划。 她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说:是因为她! 两人在御花园碰到,她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他喊住。 “嫡公主。” 她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说:“之前,是说我唐突认错了人,在这里向皇妹道歉。” 他郑重拱起手行礼。 认错了? 方合欢眼睫毛微颤,她抿了抿唇,然后转身,淡淡一笑,“既然是认错了人,大皇兄也不必介怀。” 远处一样物体袭来。 “小心!” 方修染脸色一变,冲上前,搂住她的腰,一手护住她,一手接住了射来的东西。 一枚箭。 “青糖,你没受伤?” 他难掩担忧,上下打量她。 方合欢脸颊滚烫,他又叫她青糖,她知道他媳妇儿叫青糖。 那他这般叫她…… “啊,皇姐,你,你没事!” 方合欢的胞弟,才六岁的方棣熙小跑过来,手里拿着弓箭,身后跟着好几个伺候的人。 跑过来,瞧见两人抱作一团。 “大皇兄,你为何要抱着我皇姐?” 童言稚语惊醒了两人,方修染和方合欢瞬间都尴尬了,急忙分开。 方合欢走上前,伸手敲了弟弟一下,“你射的箭?” “我在射雀鸟,师傅说了,若是能射中雀鸟,熙儿便是西秦最强的射箭高手!” “胡闹,若是伤着人了,看父皇怎么处罚你!” 方棣熙吐了下舌头。 “若要射中雀鸟,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教你。”身后,方修染笑着开口。 方棣熙眼前一亮,正要追问,就被姐姐抢先一步。 “多谢大皇兄,熙儿还有许多功课未做,父皇是不是要抽检,怕是没那么多时间了,臣妹告退。” 她虚浮了一个礼,就带着弟弟离开了。 没过三日,方修染就请命去了西境军营。 母后说这是凤贵妃的阴谋,想把她的儿子扶持成为太子,于是要暗中监视方修染的一切。 而这件事,就这样落在了方合欢身上。 她派了一批人去西境军营,密切注意他的一切动向,事无巨细,全部要报告与她。 她看了三年关于他的报告。 他所到之处,一日的吃食,甚至和朋友的闲谈内容,她全都知晓。 朋友要给他保媒拉线,他说他成亲了。 朋友问他妻子在何处,他说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方合欢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仿佛魔怔了一般,每个月唯一的期待就是暗卫送回他的报告。 青糖,青糖。 他的妻子叫青糖,他会朋友,他和青糖的日常生活。 他进山打猎,回来晚了,青糖担心得不穿鞋,跑进山里找他,结果两人都被狼盯上了,只能挂在树上,淋着雨躲了一夜。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的第一年,亦或是第二年,又好像是最近。 她开始做梦,梦中,是他提到的那些事,甚至比他跟朋友说的还要更细致。 他们躲在树上,身体被淋湿,可他还是用自己的体温暖着她。 “哥哥有武功,不怕冷,青糖冷就抱紧哥哥。” “好!” 那一夜雨好大,可她一点都不冷。 直到清晨,雨停了,村里的人来找她们,才把狼吓跑了。 可回到家,凤修染就开始发热,那时他还姓凤。 明明身体发热,却还喊着冷。 她就脱了衣服,抱紧哥哥,“我身上暖和,哥哥,你冷就抱着我。” “青糖……青糖……” “哥哥,我在呢。” 不知什么时候,方修染不再提起青糖的事,他依旧温和,儒雅,平易近人,脸上的笑容却多了一丝寂寥。 他不提,方合欢看着那些流水账的报告,她以为这下不会再做梦了。 却不承想,她的梦更多了。 她梦到自己被人推进山崖,被湖水冲走。 她梦到自己被一只手拽出湖面,看到一张俊俏的脸,带着欣喜,“呀,我捡了个妹妹!” 她梦到她很傻,连衣服都穿不好,可那个人会细心教她,会背着她上山采药,背着她到集市卖货。 赚了钱,会给她买糖葫芦,还会教训骂她是傻子的人。 她梦到,师父死了,他们成亲了。 洞房那夜,她的盖头被掀弃,他笑着说:青糖,以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儿了。 她听到一声呢喃软语:相公。 梦醒了。 梦醒了,方合欢却慌了。 都是真的,他说的每一件事,竟然都是真的。 她失踪那两年,真的与他成了亲。 她与她同父异母的亲哥哥……成了亲。 就在这时候,她得到消息,方修染要回京了。 一个十六岁,有军功的皇长子,母亲是宠妃,自己在京城却没有任何势力,他回来了,要如何立足? 母后,赫连家的势力,如何容得下这样一个皇子! 她想阻止他,她不能让她回京送死! 可一切还是晚了。 他九死一生地回来了,甚至都到了京城内,依旧有要杀害他之人。 若不是她当时恰好在,他必死无疑! 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脸上,她颤抖地伸出手,指腹滑过他的眉毛,鼻梁…… “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我们要是兄妹?” 她翻身埋进他怀里,痛苦地哽咽。 第435章 大皇子 清晨。 方修染睁开眼睛,房间里早已没了那人的身影。 到底是谁? 为何擅闯霖王府,却又没伤他分毫? 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他掀开被子,坐起来。 门开了,霖王走进来,“皇兄下旨接你回宫养病,宫里的马车已经到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皇叔。” 他起身,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床上,被方泽深扶住,“修染,你不该这时回来。” 方修染抬头,对上皇叔沉静的眼眸,淡淡一笑。 “皇叔,修染没想过那个位置,也不会去争那个位置,修染只想靠近家人近一些。” “你不想,别人会想。入了皇家门,会有太多的无可奈何。而你,无丝毫势力可用,你若是百姓,这京城的繁华和平,足以让你一生安康;可你不是,你身处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在斗争,都在争抢,绝无明哲保身的可能。” 方修染怔愣了一瞬,他纵使聪慧过人,心智成熟,到底也就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沉默了片刻,他抿了下唇,“多谢皇叔提醒,修染会记住的。” “嗯。” 方修染被人扶着出府,上了马车。 马车刚要动,一抹倩影就跟了上来。 “夏津?” “大皇兄,我要去宫里给皇伯伯请安,蹭你个车,你不会介意?” 洛夏津调皮地眨了下眼,随即,拿了个垫子靠在背后,找两个舒服的姿势歪着。 “你这是想保护我进宫?” “我没那么脆弱,妹妹。” “大哥!一路暗中截杀你的人是谁的势力?”她用嘴巴比了一个名字:皇后? 方修染想起皇后,就不由地想起她身边的人。 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没有证据的事,别乱想。” “你干脆跟皇伯伯说给你封个闲散王爷,最好把封地分到盐城,那是我们长大的地方,你亲切,我也熟悉,到时候我回村子,去找你都方便。” “越发像个混世魔女了,这封王是随便能封的吗?” “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皇伯伯说,跟我爹小时候比,我可乖了。” “你若是乖,怕是这京城就没调皮捣蛋的小姐了。你的名声,我在西境军营都有所耳闻,京城有个混世魔女,世家公子皆惧怕。” 洛夏津眼前一亮,撑着下巴,问道:“我都这么有名了?” “那是自然。你……” 想起洛夏津说的,不要提起顾珩,方修染话到嘴边,换了个问题,“为何要摆擂招亲?有人赢了,你还真嫁?” “不会有人赢的。” “妹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要太自信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洛夏津努努鼻子,“喂,你不好玩了,大哥。怎么一副老夫子的模样,你去军营,怎么感觉你去学堂了,文绉绉的?” “谁说的武将就一定要粗鲁?” “话本上啊。” 两人相视一望,顿时都笑了,话本上的东西,如何当得了真? …… 宫里。 方修染被两个太监扶进殿内。 “快扶大皇子躺到榻上,伤势这般重?”方泽靖扭头看向洛夏津,“夏津,你说!” “皇伯伯,但看大皇兄身上这伤,这次回京,只能说是九死一生!” 听到九死一生,方泽靖额头青筋暴起。 “查!给朕严查,天子脚下,谁敢伤朕的儿子?!” 凤芷熙抱着小女儿走进来,一身华贵的服饰晃得洛夏津眼睛疼。 方修染半躺在榻上,看着母妃,想起来行礼。 “别动,你这一身伤,快好好躺着。” 凤芷熙红着眼睛,心疼地看着他,“长高了,瘦了。一去就是三年,你这孩子也是狠心,都不想念你父皇和母妃吗?来,瞧瞧,这是你十弟。” 她抱着刚满月的儿子,给方修染看。 “弟弟长得真好。” 方修染伸手想摸一下弟弟,指尖刚碰到襁褓,母妃已经抱着孩子转身了,“陛下,臣妾担心修染的身体,能否留在宫里,让臣妾照看着几日。” “朕也有此意。” 门外突然传来,“皇后娘娘到,嫡公主到。” 方泽靖眉头微皱,和凤芷熙交换了个眼神,走过去坐下。 没一会,皇后赫连静带着方合欢走了进来。 相比凤芷熙的装饰,赫连静这个皇后的装扮,显得素净多了,她向方泽靖行了礼,凤芷熙向她行了礼。 虚手一抬,赫连静开口:“陛下,听闻大皇子回宫了,臣妾前来看望。” “皇后有心了。” 赫连静走到榻前。 方修染让太监扶着他起来,要行礼。 “既然不便,就不必行礼了。” “多谢皇后娘娘。” 赫连静年轻时也曾征战沙场,所以周身气场与后宫女人多有不同,上下打量了方修染一番,“你昨日被袭,可看清了袭击你之人是谁?有无留下任何痕迹?” 方修染刚要回答,就被父皇打断。 “他如今伤得这样重,需要静养,至于抓行凶之人,朕自会安排。” “陛下,京城治安一向由景阳管辖的护城军负责,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出现了暗中刺杀一事,该由他负责调查,查清真相。” “皇后,你说到此事,朕倒是想起来了。京城出现刺杀,这是赫连景阳的失职,朕是该问问责了。” 皇后脸色一变,她是来讨一个调查权,这样后续调查不论如何,结果都是她这边说了算。 怎么会让陛下先把失职甩给景阳? “赫连景阳身为护城军统领,竟然任由歹人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刺杀皇子,朕决定,撤了他大统领一职。” 皇后身形一趔趄,脸色骤白。 方泽靖淡淡一笑,“皇后对朕的安排,可有异议?” “臣妾,遵旨。” 她垂眸,眼底的憎恶更深,却也知道,赫连家如今,步步维艰,决不能轻举妄动。 深呼吸一口,她缓声道:“合欢,将本宫准备的疗伤圣药给你大皇兄送去。” “是。” 方合欢掏出一瓶药,一步一步走向榻前。 她不敢去看对方的目光,却也知道,对方一直盯着她瞧。 身手,把药瓶递给他,“大皇兄,这是我外祖家不外传的疗伤圣药。” “多谢皇妹。” 他伸手去接药瓶,身上没有力气,有些吃力,方合欢只好倾身靠近他一些。 淡淡的沁香,如昨夜无二。 方修染瞳孔放大,裹着她的手,抓住了药。 方合欢心下一惊,急忙后退。 却因为他抓的太紧,直接被她带得摔下榻。 “十皇子!” “大皇兄!” “快,扶起来!” 众人慌乱扶人,方修染的目光却直直盯着她,四目相对,她慌乱想躲避,却发现自己无处可逃。 竟然是她! 为何是她?! 他已经认命,让他的青糖,死在他的回忆中。 他已经用尽所有,告诉自己,不要靠近她,就站在远处,作为她的大皇兄,静静护着她的幸福。 为什么,她要深夜来找他? 是,想起了吗? 心绪纷乱,方修染一口血吐出,晕倒了。 看着众人手忙脚乱地扶方修染,方合欢攥着药瓶,慌乱地跑了出去。 他不是都忘了青糖吗? 不是已经不再提起曾经的妻子? 为何还如此冲动? 他知不知道,他们是兄妹,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夫妻的。 而且,母后和凤贵妃之间,已然水火不容。 他们连当一对和睦的兄妹,都只是妄想! 第436章 我的青糖长大了 夜里。 方合欢正要就寝,贴身宫女红梅举着烛台走进来,瞧见桌上的药瓶,“公主,这不是您翻出来给大皇子准备的吗?” “嗯。” 是给他的,但又被她带回来了。 反正有太医和洛夏津在,他大抵也用不着这东西!况且,皇后送的东西,凤贵妃恐怕也不会让他吃。 趴到床上,任由一头黑亮的秀发披散给住自己。 母后说她已经十六了,却还是小孩子心性,半点不知情爱。 却不知道,她的女儿,早在三年前。就把一颗心丢了。 “奴婢听小路子说,大皇子伤势严重,若是将养不好,会损寿数。” 方合欢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小路子也是从太医那里打听的,大皇子一路赶回京城,至少被第三波人袭击,伤上加伤,伤了根本,若是养不好,留下病根,难保常人寿命。” 方合欢从床上起来,“更衣,让小路子过来!” …… 半炷香后。 方合欢一身公主常服,没有了束腰和盔甲,头戴带着步摇和簪花,淡化了她身上的英武之气,反多了几分娇媚。 来到客殿外,就听到碗摔碎的声音。 “奴才该死,十皇子恕罪。” “罢了,再去熬便是,咳咳……” 方合欢跨进殿内,就瞧见这一幕,方修染脸色苍白,单衣坐在床上,一个小太监正慌乱地捡着地上的碎片。 瞧见她进来,方修染看呆了。 他的青糖……长大了。 浅粉色裾郡,肩上披着薄纱,让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妩媚妖娆,脖颈白皙粉嫩,肤若凝脂,大抵能概括。 一双凤眼,微微上挑,似有风情,却被眉宇间的衿冷冲淡。 “见过大皇兄。” 方修染从恍惚中回神,“皇妹。” 她走近她,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这是母后让我交于大皇兄的,对于治疗内伤,有奇效。” 他接过,打开瓶盖,里面是几粒药丸。 倒出一颗,随即送入口中。 方合欢一怔,他不让太医检查一下吗? 她可是皇后的女儿,赫连家的人,连父皇都防着她,他就不怕吗? “多谢皇妹。” “嗯。”她有些慌乱,扭头看向小太监,“这里就你一个人伺候?” “是我不想太多人跟着我,不习惯,内府就分了他来。” 凤芷熙是送了两个师傅去军营教导他规矩,但毕竟当了十三年的农家子,真让他在奴才面前摆出皇子的架势,连他都觉得疲累。 “那也不该找个连端药都端不好的太监来,小路子!” 门外,一个小太监跑进来,“公主,奴才在。” “带他去煎药,好好教教他规矩!” “是。” 等小路子带着小太监离开。 方合欢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听到一声咳嗽,扭头就见方修染低头咳嗽,肩膀都跟着颤起来了。 她目光巡视了一番,竟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想伸手帮他拍拍,到底没伸出手。 她站在床边,望着他的侧影,眼底慢慢聚起泪花。 方修染余光落在她的衣裙角,裙角还有金线,这衣服一定极珍贵。 他曾在师父的坟前立誓,一定会让青糖过上好日子。 如今,她得过比他能给她的好太多了。 爱的人在身边,他\/她却不能靠近。 两人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都露出了破碎的笑容。 红梅走进殿内,提醒公主时间不早了。 方合欢移开头,轻轻吸了一口气,才道:“皇兄还是躺下,小路子熬好了药,会送来的,皇妹先回去了。” “好。” 方修染躺下,目光送着她离开。 他好想问她,是不是想起来了。 是不是他的青糖回来了。 可一直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都没问出口。 收回视线,他开始笑,笑到最后,眼角泛起水光。 他不能问啊。 回到宫里,方合欢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红梅走进来,“公主还没睡吗?” 她坐起来,“红梅!” “奴婢在。” “让小路子进来。” “是。” 不一会,小路子就进来了,跪在外面,低着头,“公主。” “那边都伺候好了?” “是,奴才教了小林子规矩,也教了他该如何伺候主子,等大皇子喝了药,安睡了,奴才才回来的。” 方合欢坐起来,抱着双腿,“小路子,你跟我多少年了?” “回公主,有十年了。” “我失踪两年,你一直在宫里等着哦,母后说你是个忠心的。” 小路子用力磕了一个头,“奴才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绝不侍二主!” “那我要是让你去伺候大皇子呢?” 小路子愣愣地抬头,就看到公主异常严肃的表情。 “奴,奴才……” “大皇兄身边没有顺手的奴才,我觉得你机灵,忠心,想让你去他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这……”小路子表情复杂,“奴才是公主的人,大皇子未必会信任奴才。不过公主吩咐了,奴才一定照办,奴才一定会尽全力盯着大皇子。” 盯? 看来,她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她会真心待方修染,那更别说旁人了。 “不,不需要你盯着他,我要你忠于他就像忠于我一样。” “啊?”这下,小路子彻底傻眼了。 方合欢朝他笑了笑,“他若是收了你在身边伺候,你以后就听他的,不必事事回报我。他若是不收你,你就姑且伺候他几日,等他身边有了奴才,你再回来。” 小路子愣愣地点头,可这种要求……公主和大皇子不应该是敌对吗? 清晨。 方修染醒了,刚坐起来,大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小路端着洗脸盆,身后跟着小林子,微微诧异。 “你……怎么在这里?” 小路子已经做好被大皇子防备的准备了,把水盆放好,才跪下道:“公主说殿下刚回京,身边没有可心的人伺候,让奴才过来伺候殿下的起居饮食。小林子刚进宫几个月,有许多事都不懂,恐伺候不好殿下。” “哦。” 他慢慢站起来,“那就留下。” 小路子一愣,随即站起来,扶住他,“殿下小心。” “你在公主身边伺候多久了?” “十年了。” 方修染眼神微动,那青糖失踪两年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不动声色地看了小路子一眼,他走去洗脸。 凤贵妃得知嫡公主往自己儿子身边放了个太监,脸色瞬间就变了。 “公主这是想做什么?她不是说她姓方,不姓赫连,怎么也听起皇后的吩咐了?” “娘娘,您别动怒。老奴先派人去查查那个小太监的底细。” 一个宫女走进来,“娘娘,给大皇子准备的衣服备好了。” “哇哇……哇呜……” 摇篮里的十皇子睡醒了,开始哭闹。凤芷熙快步过去,笑着抱起儿子,“乖,怎么醒了就哭呢?母妃在这呢!” 宫女还等在一旁,凤芷熙瞥了一眼,“准备好了,就送去。张嬷嬷,你再去挑几个太监宫女过去,一同伺候着大皇子,有任何闪失,本宫饶不了你!” “是。” 等方泽靖知道了这件事后,他拿着奏折沉默了许久,大手一挥,开始写圣旨。 封,大皇子方修染,为安王,赐府。 于是,方修染刚叩谢隆恩,拿着封王的圣旨,张嬷嬷就带着几个宫女太监来了。 张嬷嬷略带傲气,跪下的时候脊背挺得老直, “老奴张嬷嬷,奉贵妃娘娘之命,特地到内府挑选了六名太监,六名宫女,都是机灵懂规矩的,娘娘昨日就吩咐了,是老奴挑选奴才太晚了,怕深夜过来扰了殿下睡觉,故此刻才来,请殿下恕罪。” “嗯。你们都起来。” 所有人站了起来。 “我如今只是客居于此,实在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张嬷嬷见状,忙开口:“殿下如今封了王,又赐了府,正是用人的时候。怎么能没人伺候呢,日后王府新立,事情繁杂着呢,贵妃娘娘也是心疼殿下身边人少,才让老奴来的。省得麻烦旁的人了。” 这个旁的人……站在一边的小林子苦笑一声,这不就是在说他嘛! 方修染精神不足,听闻点了下头,“那便留下。至于要做什么,张嬷嬷,他们是你带来的,就由你安排。” “是。” 第437章 一份好心 吃过午膳,小路子熬好了药,刚要端进内殿,就在门口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张嬷嬷吩咐了,以后由我近身伺候殿下,你就在殿外候旨。” 小路子手里的药就这么被夺走了。 他看着那个太监走了几步,直接把药倒进草丛里。 叹了口气,此事,他早就料到了。 这般也好,等安王殿下开府了,他就能回公主身边去了。 这是公主说的,若是不成,也允他回去。 很快,方修染就发现,他瞧不见小路子了。 他只以为被方合欢召回去了。 在宫里将养了大半个月,方修染已经不用人搀扶就能自由行走,外伤已经结疤,内伤只能慢慢将养。 凤芷熙时不时来关切一番。 如果没有那三年的书信,方修染或许会更加开心,而不是如今,望着母亲带着算计的关怀。 他只能忍着痛,露出笑容。 “你是你父皇众多皇子里唯一成年,也是唯一封王的皇子,再过几日,你的王府就收拾好了,就可以搬进去了。” “多谢母妃帮衬,不然儿孑然一人,那么大的宅子,怕是收拾也要收拾好几年。” 凤芷熙盯着这个儿子看了一会,挪开了视线,“既然回京了,你就要忘了你以前的生活,你是你父皇的第一个皇子,他一定会重用你,到时候,好好表现,别让你父皇失望了。” “是,儿子一定不负父皇和您的教诲。” “唉,修染,你别看本宫如今锦衣华服,又受陛下信任,可谁又知道本宫的苦。你前脚刚去西境军营,本宫就被人下药,失去了腹中胎儿。” 想起自己的伤心事,凤芷熙也只能默默垂泪。 方修染表情大变,“母妃?” 此事,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下药的人那般明显,可本宫不能查,陛下也不能查,为了江山社稷稳固,本宫只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逍遥法外。” 方修染放在腿上的手攥紧,“是谁?” “这后宫内,本宫还能威胁谁的地位?” 方修染脑海中浮现两个字:皇后。 “修染,你是娘和你的弟弟妹妹们唯一的依靠啊。” 方修染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起身,跪下道:“母妃,修染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母妃和弟弟妹妹。” “你有这份心,本宫就安心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方修染送母妃离开,再回到宫殿,就看到在墙角扫落叶的小路子。 “小路子?” 小路子抬头,急忙跪下,“安王殿下。” “你……没回嫡公主那里去?” 他诧异地看着小路子,他有许久没见小路子了,是真的以为被她叫回去了。 “奴才没回去,只是在外面干些粗活,平日殿下是看不到奴才的。” 方修染沉默了片刻,这其中深意,他自然懂。 小路子是公主的人,公主是皇后的人,难怪小路子刚来伺候,当天下午,母妃就派张嬷嬷带人来伺候。 “不必扫了,本王想出去走走,你跟着本王。” “是。” 一主一仆,来到御花园,一处假山旁。 方修染坐在大石上,看着恭敬站在身边的小路子。 “张嬷嬷不让你靠近本王的?” 小路子低着头,不说话。 “你不必顾忌什么,在我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 小路子跪下,“主仆有别,奴才是伺候殿下的,张嬷嬷是总管,她的吩咐,奴才自然要听从的。” 方修染表情沉下来,“本王怎么不知道她就成了总管?”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小路子心里吐槽。 “既然皇妹让你来伺候本王几日,这些日子,你并没有伺候本王,为何不回去?”他停顿了片刻,突然眼前一怔,“皇妹不是让你来伺候几天,而是把你送了来?” 小路子低头,“是,殿下。” “你起来。” 小路子听话地站起来。 “她为何要把你送过来?” 小路子就把公主那夜说的话,简单叙述了一遍。 许久之后,方修染起身,往回走。 小路子跟在身后。 走进殿门,张嬷嬷看到他,松了一口气,“我的殿下啊,您去哪了啊?” 又瞧见他身后的小路子,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 “张嬷嬷。” 方修染平静地开口。 “老奴在。” “自今日始,小路子就是本王的贴身太监了。” 这是在提醒张嬷嬷,除了他,没人能使唤小路子。 这下,不止张嬷嬷,连小路子都惊得张了嘴巴。 他虽然不是公主身边的首席太监,但也是跟了公主十年,安王殿下怎么敢信任他?! 贴身太监啊,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当的。 既然贴身伺候,那很多秘密都是避不开的。 “殿下,您要找贴身伺候的太监,老奴可以去内库寻找,再不行,还有贵妃娘娘呢,一定会给您找一个称心的奴才,这小路子——” “就他了,本王难道连选个奴才的自由都没有了?” 方修染眼眸骤冷,毕竟是在战场待过三年的人,他平日里对奴才和善,不代表他是个软柿子,任谁都能捏一下。 “老奴不敢!” 方修染跨步走进内殿。 既然是她让来的,就算是个奸细,他也会留下。 …… 方合欢知道小路子成了方修染的贴身太监时,愣了好一会。 “他这个性格,如何能在龙城待下去!” 红梅走进来,“公主,皇后娘娘请您过去。” “知道了。” 到了皇后寝宫,皇后正在检查五皇子方棣熙的功课,瞧见她,笑了。 “熙儿,让你长姐瞧瞧你的功课。” 方棣熙只有六岁,却是龙城少见的聪慧之人,不止老师,连方泽靖也对这个嫡子赞赏有加。 “皇姐,你看熙儿的功课。” 方合欢接过弟弟的功课,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不错。” 皇后示意乳娘把五皇子带走,等殿内就剩下母女,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你前几天去南山军营,本宫如今才见到你,你可知往安王那里派人太是你做的最愚蠢的事了,这会让你父皇更加厌恶我们!” “明明有的是办法接近方修染,你为什么选了个最愚蠢的方式?” 方合欢苦笑一声,连母后都这样想的。 “母后,如果儿臣说送个太监过去,纯粹是关心兄长,您行吗?” “兄长?呵,连凤芷熙那个女人都不愿承认方修染的存在,人家娘都不想认儿子,你倒是上赶子认兄长?” 方合欢皱眉,“凤贵妃不想他?为什么?” “方修染的存在,时刻在提醒她和众人,她还未嫁给方泽靖,就已经有了方泽靖的孩子,对于一个无子嗣的女子,这是喜事,但对于一个儿女双全,宠冠六宫的宠妃来说,这就是她的一个污点,会被朝臣无限放大,永远揪着不放!” 竟,是这样子? “合欢,你要记住,你身上肩负的是赫连家的荣耀,方泽靖建国的时候,愿意跟赫连家分天下,如今盛世了,他们方家言而无信,处处打压赫连家。未来的天子,必须是你弟弟,赫连家才不会灭族!” 方合欢跪下,“儿臣时刻谨记着。” “这天下,你得帮你弟弟守着,他登帝,赫连家可保,我和你可活命。若是其他皇子登基,赫连家就要亡了,那时候你弟弟,我,你,我们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第438章 安王府 方修染站在府门口,看着院子里各种礼品,有些头大,“我来京城一个人都不认识,如今这么多人送礼,到时候回礼也是一个麻烦事儿。” 小路子跟在身边,笑道:“王爷是陛下亲封的第一位亲王,各府自然要来拜见,王爷不必在意回礼,您若是真回礼了,该吓着他们了。” “行,就派人收入库。” “是。” “大哥!” 方修染回头,就看到洛夏津跑了进来,身后两个婢女跟进来,小声提醒,“小姐,来的都是京城各府管事,注意仪态!” 方修染无奈摇摇头,“跟着你,你这俩丫鬟受苦了。” 少言少语朝方修染行了个礼,“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 洛夏津打量了一下王府,再绕着方修染走了一圈,“大哥,受伤一次,换了个王爷的头衔,真不知道该可怜你,还是该恭喜你。” “就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倒是消息灵通,我才进入不到半炷香功夫,你就来了。” 洛夏津吐了下舌头,“我今早揍了弟弟,他一定去告状,然后我娘身体不好,我爹肯定会为了让娘消气惩罚我。我早早跑出来,省得他们抓住我,就要给我找婆家!” “你十六了,是该定亲了。” “大哥,我们若不是堂兄妹,是表兄妹,我便嫁给你当你的王妃好了。” “胡闹!” 洛夏津笑了,没说话。 她不是胡闹呢,她可是看到过他们两个抱在一起痛哭的模样。 反正,他的媳妇儿找不到了,而她……不提也罢。 两个伤心人凑一起,多好! “这王府我也是第一次进来,一起走走。” “好,我得选个院子,咱们是结拜兄妹,又是堂兄妹,这里占一块地,不为过?” “不为过,我这里恐怕除了你,也不会有人来了。” 洛夏津往里走,路过小路子,多看了一眼,等两人进了后院,她才小声问:“那个就是嫡公主安插在你这里的探子?” 方修染伸手敲了她的头一下,“什么探子,就是看我没人伺候,送个人过来。” “啧啧,大哥,你没在京城待过,你不知道这里斗得有多厉害,赫连氏,和方家表面和平,暗地里斗得别提多凶了。皇帝伯伯好几次都想废后,但废后就代表着西秦要乱了,所以一直压着。” “你又知道了?” “嗯呐。赫连家功高震主,好多地方都不听京城的命令,皇帝伯伯还拜托我做一味毒药,我觉得大概——唔!” 方修染捂住洛夏津的嘴巴,“嘘,什么话都敢乱说,也不怕隔墙有耳!” 洛夏津点点头,等对方放开她的嘴,才小声说:“我觉得可能是下给嫡公主的。” “什么?!” “嘘,你不是说隔墙有耳吗?” 方修染拉着洛夏津,快步走进一个房间,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人,才严肃地问,“说清楚,怎么回事?” 洛夏津盯着他,突然神情变得古怪,她走到一个椅子前坐下。 “大哥,你来京城找媳妇儿的,然后你突然说找到了,之后又闭口不提,我就很好奇……现在,我不得不怀疑,你媳妇儿是找到了,她是——” 本来要说出那个名字,结果洛夏津自己整个愣住了。 媳妇儿,大哥爱的女人。 是…… 是…… “你们……” 方修染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已经冷静下来了,“既然猜到,别说出去,说说那个毒药,父皇让你做一味毒药,是给嫡公主的?” “我怀疑是给她的,因为特质的毒药是要知道对方的情况,女子,习武,年龄尚小,对毒药有一定的抵抗。更重要的,皇伯伯喃喃自语了一句,若没有了她,两方势力的平衡就能打破了。” 方合欢,年十六,文武双全。她是西秦的嫡公主,更是苏秦女战神赫连静的女儿,从小就在赫连氏的崇拜下长大。 即便她不能称帝,在众多皇子皇女年龄尚小的时候,她是唯一能带兵打仗,处理事务的皇室子弟。 有她的守护,方棣熙即便只有六岁,也是有称帝的资格。 可一旦,方合欢死了…… “药呢?” “去年就给皇伯伯了。” 方修染猛地站了起来,“你做的药,你一定能解对吗?” “不,我解不了,这是无解的毒药。”洛夏津站起来,“对不起大哥,我如果那时候知道你跟嫡公主的关系,我一定不会帮皇伯伯,他说为了天下稳定,我爹教过我,居高位者,为了天下,是要舍去很多,很多我们不能理解,甚至会骂他冷血无情,但舍去就能保住天下,所以我知道皇伯伯要除掉一些人,我还是帮他做了。” “夏津,你做毒药,你一定能解!” 方修染抓住洛夏津的胳膊! “大哥,我不能。” “洛夏津!” 这是方修染第一次大声叫她的名字,洛夏津吓了一跳,她垂下眼眸,“我只是猜测是嫡公主,也不确定,想办法,让我检查一下,先确定毒是不是在她身上。” 方修染放开了她,急躁地原地挪步,许久之后,他停下来,侧过头,“夏津,对不起,是大哥着急了,不该吼你。” “我知道,可是大哥,你不能在意她的,你们是兄妹,是比咱们俩更亲的兄妹。” “我知道,我没想干什么,她现在是我皇妹,那知道她有危险,我一定会救自己妹妹!” 方修染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如果是你,我也会拼尽一切救你,你们于我无差别的。” 洛夏津看着大哥的背影,苦笑一声。 真的无差别吗? 恐怕是自欺欺人。 …… 安王府开府第二日,安王方修染请了所有皇妹皇弟来府上玩。 他安排了杂耍,说出,还有民间变戏法的。 除了方合欢经常出外,三皇子方棣承偶尔出宫见过这些,其他皇子皇女全都看呆了。 “大皇兄,这人嘴巴里能喷出火诶,他都不怕烫吗?” 四公主一边惊呼一边问。 六公主方纯雪牵着弟弟方棣琮站在一边,他们是方修染的同母兄妹,但好像是几个皇子里,最不亲近的。 方修染走到妹妹跟弟弟跟前,“纯雪,棣琮。” “大皇兄。”方纯雪行了个得体的礼。 方棣琮盯着他瞧了一会,不说话。 “我从军营回来,路上给你们带了礼物,不过我先回来的,等过几日东西到了,给你们送到宫里。” “多谢大皇兄。” 听到有礼物,方棣熙眼珠一转,“那我呢,大皇兄,我有没有?其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 “都有的。” 方棣承拱手行了礼,“那就提前在这里谢谢大皇兄了,大皇兄开府,我们还没送上贺礼,倒是马上要收到大皇兄的礼物了。” “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图个新鲜而已。我在凉亭准备了吃食,你们可以去在那里瞧得清晰些。” “好。” 小路子在前面引路,带着几个皇子皇女离开了。 方合欢刚要跟上去,就被方修染拉住胳膊,“你跟我来一趟。” “啊?” 方修染拉着方合欢一路往深处的院子走。 “大皇兄,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方合欢能挣开,她从小习武,启蒙武师傅是大伯方泽廷,之后又是三叔方泽深教了她几年,别人只觉得她是略同皮毛,但只有真的跟她过过招的才知道,方合欢的武功,恐怕整个西秦也没几个能比得过。 见方修染一直不说话,就拉着她走,走进一个院子,她挣开他的束缚,“到底要做什么?大皇兄,说清楚!” “对不起。” 话音刚落,方修染一个手刀,劈晕了方合欢。 把人抱起,走进屋里。 洛夏津早已经等候多时了,“把人放床上,我要抽血。” “好。” 方修染把人抱到床边放下。 “大哥你到外间等我。” 她放下纱帘,走到床边,拿起银针。 方修染站在外间,紧张得踱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洛夏津从里面走出来,表情很平静。 方修染走上前,“她中毒了吗?” “嗯,是那个毒。” 方修染怔愣了一瞬,声音干巴地问:“你配的毒药,你肯定能解!” “我解不了……皇伯伯给了我很多世间罕见的毒药,就是让我随意创造新的毒,我创造出来了,他就拿走了,你就是让我现在重新复制一份那个毒药,我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那个毒会让她……死?” “是,无色无味,没有任何痛苦,或许突然在睡梦中就死去了。” “她还能活多久?” 洛夏津垂眸,“那个药是三年后随即生效。” 方修染隔着纱帘,轻声问:“去年几月她吃下这个药的,能查出来吗?” “大哥,她还有一年半时间,我会尽力找解药。” “嗯。” 第439章 不能置身事外了 方合欢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方修染的脸。 她一把推开对方,拉开两人的距离,做出防御姿态,“大皇兄这是做什么?” “你刚突然晕倒了。” 方合欢皱眉,“这种话,你会信吗?” 方修染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我就说这样说,你肯定不会信,那丫头不信。” “那丫头?洛夏津?” 能让他这般亲昵称呼的,整个京城似乎只有霖王府的洛夏津了。 在西境军营那三年,洛夏津这个名字也时常出现在他嘴里。 如今回京城了,他也是第一时间去找洛夏津,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方合欢抿了抿,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下!” 方修染伸手去拉她,这次方合欢防着了,一个反挡,一掌震开方修染,冷声道:“大皇兄,适才是我疏忽了,不过我提醒你,要对我用武之前,你还是先去问问霖王殿下。” 愤愤而去。 方修染揉了揉被震麻的手腕,好强的内力。 下午,方修染也骑马跟着队伍,送几个弟弟妹妹回宫。 他好像得罪方合欢了,对方也骑马,却一直在他前面,明明距离很短,他却怎么都追不上。 到了皇宫门口,几个大臣看到方合欢,全都跪下行礼,“参见长公主!” “陈大人,李大人,请起,两位这么晚才出宫,真是辛苦了。来人,派马车,护送两位大人回府!” “是!” “谢嫡公主。” 看着乘坐皇子公主的马车进了宫城,方合欢牵着马缰绳转身,瞥了方修染一眼,“大皇兄可以回府了。” “本王是想跟皇妹道声歉。” “不必。” 就在方修染又找到一个理由要说的时候,一个将领驾马而来,到了两人跟前,下马跪下,道:“参见嫡公主,安王殿下,北峪口的贼匪被抓到了,我们还抓到了一个逃窜多年的大贼山麻子!” 方合欢眼前一亮,“当真!” “末将怎敢欺瞒嫡公主,已经抓到了。” “本公主要去瞧瞧!” “我也去行吗?”方修染在一旁搭腔。 方合欢回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一张讨好的笑脸,扭开了头,“安王想去哪里,不必请示旁人!” “本王不是请示旁人,这是在请示皇妹!” “随你!驾!” 方合欢驾马奔驰而去,方修染驾马跟上。 骑了两个时辰的马,才赶到北峪口。 上百个山贼被绑在树上,方合欢跳下马,朝贼寇首领走去。 “山麻子,就是你啊。” 山麻子抬起头,嘴里被塞着布。 见他哼哼唧唧,似乎要说话,方合欢抬了下下巴,“放开他的嘴。” 布条扯出来后,山麻子张口就要吐方合欢,方修染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把人拉开,对方吐的东西吐到了地上。 方合欢皱皱眉,“就这点本事?你进山为匪,口号喊着要劫富济贫,救老百姓,但你知不知道这方圆百里的百姓,没一个听到你的名头,都想吐口水,你们毁了这里的和平,让商队不敢靠近,这里的百姓嫁娶都成了难事,你们抢不到有钱人,饿了,还去祸害周围百姓,这就是你的道?” “老子从来不碰老百姓的东西,老子手下的人也不允许碰!” 方合欢冷笑一声,“把人带上来!” 没一会,四个穿着士兵衣服,但都不合身到底男人走了过来。 “你好好听听你手下的人都干了什么!” “你们这些山匪,我女儿出嫁,你们抢了她,侮辱了她,让她跳了井,我老婆子受不起打击,疯了。我们一家的日子都被你们毁了。我这把年级了,不求建功立业,我就是要是带着大家抓你们,把你们都杀了!” “你们这些山匪,说要劫富济贫,帮助我们村子,然后前脚给了我们钱,后面就全抢走了,还抢走了我们自己的钱,遇到长得周正的女娃娃,还糟蹋她们,我们全村都恨死你们了!” “你们杀了我爹,抢了我家的粮!” “……” 一句一句,全是血淋淋的控诉! 山麻子整个人都听麻了。 方合欢掏出一个士兵的刀,架在山麻子脖子子上,“本公主可以一刀砍了你,但还会有更多山匪糟蹋这里的老百姓。山麻子,你原名刘铭,你全家被当地乡绅害死,你求救无门,对朝廷失望,上山为匪。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和那些害死你全家的人有何两样?” 方合欢一刀劈下,山麻子闭上眼睛,眼皮都没抖一下。 但等了一会,没有疼,更没有死,他睁开眼睛。 “你罪孽深重,却罪不至死,这片地方的山匪,多少是听你的名号投靠来的,山麻子,本公主给你一个机会,别以后死了都无颜见你全家!” 把刀插到山麻子脚边,方合欢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见方修染还站在那里,“安王殿下,还不走?” “来了。” 两人驾马下山。 方修染忍不住问:“为何要放了他?不怕放虎归山吗?” “他本性不坏,而且本事很大,如果利用得当,这片区域的山匪,可以除尽!” 夕阳西下,斜晖洒在方合欢脸上,让她浑身透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高贵感。 方修染在这里一刻,突然有点理解父皇为什么要除掉她。 除却女子的身份,方合欢,的确具备成为太子的一切才干! 有她辅佐,恐怕西秦下一任皇帝,一定是方棣熙了。 方修染突然抓过她身后的披风帽子,盖住她。 “做什么?” “别太耀眼了。” 方合欢扭头,不解地看着他。 方修染淡淡一笑,他以为只要跟她保持距离,只要不让被挖出他们曾经的过往就算是保护她了,可现在才知道,这远远不够。 以他现在的身份,即便尊贵为安王,他也护不住她周全。 …… 晚上回到京城,方修染偷偷去了霖王府。 方泽深刚把妻子从儿子的房间拖回两人的房间,“那小子皮实着呢,天天被他姐揍,也没什么。如今不过是做个噩梦,你倒是紧张得不行!” “我害怕他和夏津一样,会有那种能力。” 洛语灵靠在丈夫怀里,眼底难掩担忧之色。 “我们这么多事都经历过了,还怕什么?若是他们真有自己的造化,咱们做父母的,也只能暗中护着他们了,到底帮不了他们去做选择。” 方泽深叹了口气。 洛语灵被他这声叹息逗笑了,仰起头,“今年,时常听你叹息啊。” 摸着他的胡子,她眼底满是柔情。 曾经真以为两人此生无缘,如今能携手共生,还有两个孩子,她只觉得每一日都是上天的恩赐。 “挂心下夏津的婚事,我当初真不该心软,他是那个女人的孩子,我怎么能让他们成亲!” 想起顾珩跑的那晚,女儿没哭,却仿佛死了一回的绝望,他就恨不得扒了顾珩的皮。 “顾珩是个好孩子,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便是有,婚礼前夕,丢下我们女儿,此仇,我记——嘘!” 方泽深扭头看向窗外,“有人来访,我去瞧瞧。” “嗯。” 方泽深出了院子就看到外面站着方修染。 “皇叔。” 方修染行了个大礼。 “怎么这么晚来找本王?” “想耽误皇叔一点时间,侄儿有些疑惑,想求皇叔指点。” “那就去书房。” 书房里。 方泽深坐下,一股威严之气直逼方修染,让他不禁挺直腰背。 “皇叔,侄儿想问父皇和赫连氏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吗?” 方泽深眼眸一动,显然是没想到他会来问这个问题。 对于方修染,方泽深是欣赏的,一个从小养在农家的皇子,能够不被皇权迷了眼,在最关键的时候去了军营历练,明知道自己回来一点势力都没有,必然是眼中钉,竟然也不惧怕,而回来了。 这份魄力,方泽深觉得,就是他也不一定有。 不过,他这突然提到这件事,难道是动心了,想扯进来? 就凭他曾保护夏津来京城,方泽深也私心不愿意他扯进来。 “是,但赫连氏的势力盘根错节,皇兄尚且不得其法,修染,我叫你娘一声凤姐姐,你爹是我二哥,以亲人的立场,我劝你不要扯进来。” 方修染看着方泽深,许久之后,他跪下。 “皇叔,修染,也许不能置身事外了。” 方泽深皱眉,“你……” 第440章 偷冰魄 五日后。 一行人骑马进入京城。 “方大哥的王府在哪里啊?” 问话的少女一头辫子,眉眼间没有京城女子的淑雅娴静,反倒带着一股英气。 “紫蓝,安王殿下如今已经亲封为王,这里也不是西境军营,不可无礼再叫方大哥,得叫殿下。” “知道了,哥哥。那我们快去找殿下。” “哈哈,紫峰,女大不中留啊,你妹妹若是嫁给王爷了,你也算皇亲国戚了。” “去你的,周翔。” 三人驾马一路问到安王府门口。 看着气派的王府门口,紫蓝感慨道:“这王府好气派啊,比西境那边好多了。” 周翔摸了摸石狮子。 “堂堂大皇子,却一个人跑到军营,吃苦受罪三年,王爷估计也不好过。” “你们俩闭嘴,这是京城,不是西境,能让你们口无遮拦。” 紫峰开口教训两人。 “你们是谁啊?”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三人同时回头,同时惊呆了。 好漂亮的女子,难怪都说京城女子多娇媚。 洛夏津歪了下头,步摇打到脸上,她才反应过来今日自己穿的格外正式,急忙端正仪态。 “三位是来找安王的?” 周翔看呆了,还是紫峰先一步反应过来,拱手道:“是的,姑娘。” “那随我进去。” 说罢,她从三人身边走过,一步一步走上王府的台阶。 三人跟在后面,对洛夏津充满了好奇。 “这,这不会是安王妃?” “紫蓝,你没戏了。” “去你的,我又没说完要当方——安王的妃子。”紫蓝嘴上驳斥,但眼底的艳羡和一丝不满还是没逃过亲哥哥的眼睛。 紫峰叹了口气,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农家女,自家妹子到底是何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关键是,以他看来,安王对紫玉是一丝男女之情都没有。 走到院子里,洛夏津转过身来,“你们是从西境来的?” “你怎么知道?” “紫玉,不可无礼。”紫峰朝洛夏津拱手行了礼,“我们三人的确是从西境来的,带着安王要带回来的特产,请问姑娘是?” “洛夏津。” 紫蓝张大嘴巴,“你就是洛夏津?” 洛夏津笑了,“姑娘知道我?” “嗯,安王经常提起你,说你是——唔!” 紫峰捂住妹妹的嘴,尴尬一笑,“既然是洛姑娘,那便是陌生人,请问安王可在府里?” “不在,大哥去上朝了,我带你们去休息,等他回来再安置你们。” “多谢洛姑娘。” “走。” 洛夏津带着三人往里面走,走了一会,她放慢脚步,扭头看向紫蓝,“姑娘,大哥说我是什么?” 三人尴尬一笑,似乎不敢说。 洛夏津撇撇嘴,“惹祸精?还是混世小魔女?” “不不,殿下说洛姑娘很好,是个很讲义气的女孩,也是他在京城关系最好的朋友。”紫峰赶紧圆话。 “罢了,不逗你们了。” 把他们带到一个院子里,喊了两个人来伺候,洛夏津就离开了,她今日穿得如此隆重,是要去参加赫连景阳和楚婉凝幼子的满月酒。 而且她要跟赫连景阳讨一味世间罕见的药引,冰魄。 冰魄世间罕见,听说是赫连霆偶然得到的,救了他的命,赫连霆就把这个冰魄当做赫连王府的镇府之宝。 方合欢的毒是一定要解的,不然她对不起大哥,但解毒的法子她想了好几日,也只能试试看。 来到赫连王府,外面络绎不绝来送礼的人。 瞧见洛夏津,许多人都避开了路,让她进府。 不是她身份多尊贵,而是洛夏津疯起来,真的连朝臣都敢毒,偏偏陛下还偏袒她,落到如今,京城第一纨绔竟然是个女子。 洛夏津刚进府,就有人迎了上来。 “今日怎地穿得如此端庄典雅,让我都不好认了。” 楚婉凝打量了她一番,捂着嘴偷笑。 “楚姐姐也会打趣我,想来这月子坐得十分舒适,孩子呢,为了他我可没少费心,今日满月,怎么也得让我抱抱。” 楚婉凝之前身子被毒伤了,是洛夏津给她调理了一年之久,才怀上胎儿,这一胎又因为胎儿不足,有滑胎之象,她又好生照顾了三个月之久。 洛夏津如今可是赫连王府的大恩人。 “自然是要你抱抱的,若不是你还未成亲,我还想让孩子认你做个干娘呢。” 楚婉凝带着洛夏津穿过庭院,最后来到后宅。 乳母抱着孩子站在房间里,瞧见她们行了个礼,才把孩子送过来。 洛夏津抱过弟弟,倒也不会手忙脚乱,看着吃过奶睡着的小家伙,伸手轻轻摸了下他的脸蛋,“还是这时候可爱,吃了睡睡了吃,跟小猪一样,长大了以后千万不要像霖王府那个小泼皮!”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上等的小玉佛,给他戴上。 “活泼也好啊,三岁的小孩,自然要闹些,你这当长姐的还跟弟弟计较?” “我不跟他计较,他闹我,我就揍他,他如今怕我着呢。” 楚婉凝无奈摇摇头,接过孩子交给乳母,才拉着洛夏津坐下。 “前段时间我在坐月子,不便外出,你这怎么弄了一出比武招亲?不要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儿戏啊,若是最后嫁了个不知道心疼你,爱重你的丈夫,你当如何?你又是个忍不了的主,到时候难不成闹个合离?” “合离就合离呗,贵妃娘娘还合离——唔!” 楚婉凝一把捂住她的嘴,“夏津,不可胡言啊。” 洛夏津点点头,楚婉凝才放开她。 “好了,今日我来一是为了参加孩子的满月酒,第二件事……有事想求姐姐帮忙!” “何事,你说。” 洛夏津严肃起来,“我想要赫连王府的冰魄,这个要求或许有点过分,但我非要不可!” 楚婉凝笑容僵住,她垂下头思索了片刻,“我去问问王爷,此事事关重大,老王爷如今虽然撒手不管事,但这样的大事,恐怕还要请示老王爷。” “嗯,谢谢楚姐姐。” 楚婉凝去找丈夫赫连景阳的时候,洛夏津在王府无聊闲逛。 绕过一个假山时,瞧见一男一女两抹身影鬼鬼祟祟,正要开口喊人,在看清那个男子的背影时,她愣住了。 顾珩? 如果说洛夏津这辈子什么不会认错,那除了爹娘和泼皮弟弟,就只有从小陪着她长大的顾珩了。 顾珩的身份,她不知道,她觉得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她的哥哥,未来的相公,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事实。 可现实总是啪啪打她的脸,他是洛冷幽的儿子,就是那个直接害死外婆,害死舅舅,一直暗中追杀娘的坏阿姨的儿子。 而且,他还是闻楚国如今的皇帝,褚贺沥的独子。 也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 呵! 多威风的名头。 下一任皇帝! 他们的感情,他的承诺,她一颗心,到了皇位面前,都变得一文不值。 他走了,回闻楚国继承皇位去了。 洛夏津一路跟着他们,竟然发现了假山后有一间密室,两人站在假山外秘密商议。 “按照线报,冰魄就在这里。” 他们也是来找冰魄的? 第441章 顾珩? 眼看着二人进去了,洛夏津刚要追进去,两人就狼狈退了出来,三个人在门口撞上。 女子眼底闪过杀意,男子却是盯着洛夏津呆住了。 洛夏津也看着对方,目不转睛。 不是顾珩的脸! 可她不会认错的,从小到大,她从没认错过他。 他不是在闻楚国当他的太子吗? 远处就脚步声逼近,她脸色一变,“跟我来!” 转身往外走。 两人还站在原地,似乎不想跟她走。 她侧头提醒道:“马上就有人来搜查了,这里是赫连王府的禁地!你们觉得能躲开吗?” 男子朝同伴点了下头,“跟她走。” 洛夏津皱眉,声音也不像,真的只是背影相似吗? 来到洛夏津所在的客房,她关上门。 一转身,突然朝顾珩的脸抓去。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男人挣扎,洛夏津强硬地把男人按到柱子上,两人距离极近。 “顾珩,你别装了!京城认识你的人不少,所以你戴了人皮面具!” 她伸手就他脖颈抓,却什么都没有。 男子诧异地抓住她的手,逼她不能动弹,解释道:“姑娘,你认错人了。在下浅明,这位是在下的……” 女子走过来,盯着洛夏津,“我是浅明的妻子隐月,我们夫妻二人迫不得已才来盗药。姑娘这是做什么?” 洛夏津愣住了,浅明?夫妻?不是顾珩? 她伸手在对方脸上摸了几下,指腹去摩擦他的脖颈,隐月看着浅明被调戏,脸色愈发难看。 没有戴人皮面具的痕迹,他当真不是顾珩? 两人举止太过亲密,浅明有些尴尬,“姑娘,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请你放开我丈夫!” 洛夏津冷笑一声,“我救了你们的命,摸两下怎么了?” 收回手,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用茶水洗手。 不是顾珩。 声音,脸,眼神,都不像。 她真是魔怔了,怎么就凭一个背影,就那么确定? “我们该走了,多谢姑娘相助,就不给姑娘添麻烦了。” 浅明带着隐月就要走。 “你们要偷冰魄?” 洛夏津突然开口。 两人停下脚步,看向她。 洛夏津瞥了两人一眼,“我可以帮你们,赫连王府机关森严,要混进来不容易,这么轻易离开了,不后悔吗?” 等他们偷到了,她去抢了就行,这样罪名到不了她身上,楚姐姐也不会难做。 一举两得! “不必!” 浅明从窗户跳出,隐月紧跟其后。 洛夏津笑了,擦擦手,嘴里哼起了小调。 只要她想要,对方就拒绝不了! …… 满月宴开始。 洛夏津坐在女宾的席上,端着酒杯,小口品着。 那个毒两个时辰一定就会发作,到时候他们就会自动回来求她了。 她等着,不着急。 几个皇亲公子相互搀扶着走过来,一身酒气,明显喝多了。 “呦,霖王府的洛夏津,洛郡主!” 洛夏津扭头,就看到几人,其中一个有点眼熟,但一下子又想不起这是谁。 同桌的官家小姐凑近她,“郡主,这是老肃王爷的孙子,赵子易。” “赵子易?” 洛夏津一手撑着下摆,一手捧着酒杯,似乎在脑海中寻找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怎么,不记得我了?” 洛夏津想了一会,突然放下酒杯,莞尔一笑,“想起来了,是你啊,你现在胆子变大了吗?不会遇到点事儿,还吓得尿裤子?” 这话一出,全场不少人捂着嘴笑了。 几年前,赵子易看上一个农家姑娘,非要抢回王府,中途被洛夏津教训了,听说因此还吓得尿裤了,这件事,被京城人当笑谈说了将近一个月。 洛夏津不屑地瞥一眼赵子易,这人强抢良家妇女,被她和顾珩半路教训了。 顾珩……又想到不该想起的人,洛夏津眉头一皱。 “洛夏津,你说什么呢?!” 男人喝了酒,脸通红,配上那双憎恨的眼睛,倒有些吓人。 “你这个女人都被人悔婚了,你嚣张什么?!那个顾珩,成婚前一夜,不要你了,你就算是郡主又怎样,还不是没人要!”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 这话也是能说的吗? 就见洛夏津周身空气突然凝固,她低着头,原本为了今天特地装扮的精致妆容,在此刻却显得高冷,矜漠。 她侧头,看向对方,眼底的冷意,吓得对方后退两步。 “你再说一遍!” “我,我……”男人有些害怕,可想到这里还这么多人,一下子也不惧了,“我说你这么凶,怪不得那个顾珩成亲前一天不要你了!” 洛夏津抓桌上的酒杯就朝男人砸去。 “你敢打我?!洛夏津,你爹是霖王,我爷爷还是肃王呢,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这都是皇亲国戚,这两边谁敢帮? 一时间,好好的晚宴,鸡飞狗跳。 “这是做什么?!” 楚婉凝走过来,急忙让嬷嬷和丫鬟扶着发髻有些歪了的洛夏津去后院,自己留在原地处理事情。 洛夏津被连拉带扶拖到了后院小路边。 “我的小郡主啊,您怎么能跟那些公子打架,这传出去,对您多不好听!” 洛夏津有些微醺,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轻笑一声,“我还有好的名声吗?” 嬷嬷和丫鬟表情尴尬,不再说话。 “行了,你们走,我想一个人静静。” “这……” “走!” 知道洛夏津性子古怪,嬷嬷和丫鬟只能退下了。 洛夏津站起来,醉醺醺地往花园走去。 越走,周围越静。 ——你就算是郡主又怎样,还不是没人要! “我不想当郡主,我一点都不想当这个郡主……” 洛夏津身体突然一软,眼看就要朝湖面倒去。 一只手突然出现,搂住了她的腰,抱着人退到了假山旁。 “四月的天,湖水慈刺骨。” 洛夏津反应迟钝,忽闪忽闪睫毛,慢慢抬起眼眸,是一张很陌生的脸,“你给隐月下毒了。” 是肯定,而不是询问。 洛夏津笑了,随即伸手推开对方。 “有证据吗?” 浅明语气肯定,“一定是你。” 洛夏津步履虚浮,有些晃荡,浅明时刻关注她的举动,以防她走到湖边,掉下去。 “那又如何?这是赫连王府,只要我喊一声,你这个试图偷冰魄的盗贼必死无疑!” 浅明无奈看着她,“郡主,你到底要怎么才肯给隐月解毒?” “我——”要说的话戛然而止,她的嘴被捂住了,被人搂着躲到了假山后。 一组巡逻的府兵走过。 等人走远了,浅明放开她的嘴,“唐突了,还请姑娘莫要见怪。” “你有妻子,还搂着我,男子是不是都这般,见异思迁。” 浅明眉头一皱,见洛夏津仰着头看他,还带着一丝醉意,便不打算跟她争辩这个。 “姑娘,你喝醉了。” 浅明起身要走,就被洛夏津拉住手腕,她醉眼迷离,没有平日的凌厉,反倒多了一分软糯。 她问:“你爱你的妻子吗?” 不等浅明回答,她歪着头靠着假山低喃,“定然是爱的,你们成亲了。” 浅明低头,看到平日张扬的人此刻却蜷缩在一起,发饰也歪了,靠着假山慢慢闭上了眼睛。 “逃婚……是不爱……的。” 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甚至被风一吹都散开了。 第442章 毒不到他 洛夏津再次醒来,是在客房里。 头好疼,她揉揉太阳穴,坐起来。 “你醒了,你怎么在假山边睡着了?” 楚婉凝把孩子交给乳母,走过来,坐在床边,“夏津,你老实跟我交代,你要冰魄做什么?” “我是一个医者,要冰魄自然是要研究它能做出什么药了。” “夏津——” 楚婉凝刚要说什么,就见丈夫风风火火从外面走进来。 赫连景阳身着一身紫金绣麒麟服,威严庄肃,“洛夏津,是你派人偷走了冰魄?!” 这下不止楚婉凝,连洛夏津都懵了。 冰魄已经被偷了? 难道是那个浅明?可她还没告诉他怎么避开机关,他怎么偷的? “王爷,夏津刚喝醉了,嬷嬷把她送回来,我一直陪着她。” 楚婉凝试着解释,赫连景阳伸手打断妻子,大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一把抓住洛夏津的手腕。 “冰魄一直在赫连王府好好守着。你白天才跟婉儿讨要冰魄,晚上,冰魄就不见了,你敢说与你无关?” “就是与我无关!王爷,我要是准备偷冰魄,需要跟王妃讨要吗?我这不是自己暴露自己吗?” 赫连景阳一时语塞,他死死盯着洛夏津的眼睛。 “我们也算旧识了,洛夏津,我感恩你对我们夫妻俩的帮忙,这几年,两姓关系紧张,但你是唯一能自由出入赫连王府的外姓人,我当你是妹妹,你却如此回报我!” 洛夏津现在还觉得脑袋晕晕,冷声道:“王爷,我没偷冰魄,你说是我偷的,把证据拿出来,不然你凭什么诬陷我?!” 赫连景阳被气得语塞,怒道:“请,虽然我没有证据,但赫连王府不再欢迎你!” 楚婉凝还想开口,被丈夫一个眼神制止。 洛夏津就这样被赶出了赫连王府。 “王爷,或许真不是夏津,她喝了桃花酿,是真的醉了,我守了她一个时辰,不可能是她。” 楚婉凝试图为洛夏津开脱。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她难道没有帮手吗?冰魄事关苏秦,绝不能丢!” …… 洛夏津走在大街上。 夜已经深了,街上除了打更的,就再无他人。 揉揉被捏疼的手腕,她没想到赫连景阳会如此激动。 冰魄不过是一味药罢了,对于不懂医的人来说,跟地上的石块没什么两样,与其放在王府吃灰,倒不如让她拿来研究一下能不能解了方合欢身上的毒。 正要回霖王府。 一个拐角,她就被人拉住手腕,拽进了巷子。 洛夏津二话没说,就要撒毒,抓着她的人却已经放开了她,躲到很远处。 “是我!” 她这才看清对方,是浅明,对方穿着一身深蓝色锦衣,腰间束带上,系着一个玉佩,一个香囊。 身材修长,发冠高束,被普通的银簪和发带固定。 “你……” “隐月的毒,姑娘还没解呢,劳烦姑娘解毒。”浅明朝她行了个礼。 洛夏津收起毒粉,问:“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赫连王府离开?还专门来这里堵我!” 掀开袖子,手腕已经青紫了。 “你……姑娘受伤了?”浅明盯着她的手腕,似乎想上前,又忍住了,站在原地。 “与你无关,回答我一个问题:冰魄是你偷的?” “是。” 洛夏津伸出手,“你偷了冰魄,却要我替你背锅。你不是要我救你妻子吗?冰魄给我,我就救你妻子。” “姑娘要冰魄干什么?” “与你无关!你给不给,你妻子的毒,只有我能解!” 洛夏津再次伸出手。 浅明笑了,“姑娘,你可以悄无声息地给隐月下毒,我想你现在说的话,我不能轻易相信。” 浅明的笑容中似乎带着一点什么,但太黑了,让人看不清。 洛夏津拧起眉头,冰魄会在他身上吗? 要不要,把这人毒晕了,她自己找? 似乎猜中了她的心思,浅明感慨道:“冰魄不在我身上,我把它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我们已经着了你一道,不会蠢到把冰魄送上门的。” 被人猜中心思,洛夏津撇撇嘴。 “带路!” 两人来到一个废弃的宅子。 洛夏津走进宅子,一不小心踩到一块枯板上,一只脚直接陷进坑里,身体往前倾倒。 “小心!” 浅明一手搂住她的腰,稳住她后,低头看去,眉头一皱,“别动,你的脚卡进去了。” 待她站稳,他蹲到她脚边,抓住她脚踝。 脚踝是女子极为私密的部位,被这样捏住,她脸一红,呵道:“放开!” “别动。”他出声制止她,“如果木屑插进肉里,怎么办?” 浅明小心翼翼地洞口尖锐的木刺一点一点掰开,然后把她的脚抽出来。 “这里废弃很久了,走路怎么不小心点。” 洛夏津盯着浅明,明明不是顾珩,为什么会给她那么熟悉的感觉? 连霸道的关心,都这么像! “浅明!” 宅子里,隐月走到门边,然后身体滑落地坐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流下。 浅明跑过去,蹲在隐月跟前,扭头看向洛夏津,“姑娘,救人!” 洛夏津走过来,按住音乐的手腕,随即皱起眉头,“我的毒没这么猛,她还中了别的毒?” “你胡说,是你给我下毒,呕!” 隐月一口鲜血吐到地上,洛夏津脸色一变,立刻从怀里掏出一颗药,送进她嘴里,然后从拔下金钗,打开钗头,里面倒出几根银针,开始下针。 许久之后,她取下银针。 “她心脉受伤,需要静养,把她抱到床上休息。” “嗯。” 浅明把隐月抱到杂草堆铺成的简易草堆上,按住她的脉,片刻后,松了一口气。 洛夏津坐在神台边,双腿无聊地晃着。 她歪头问:“你也会号脉?” 浅明没回头,把隐月的轻轻放到她身侧,起身走过来。 “你的手腕,要上药?” 洛夏津一愣。 就见浅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圆盒,他抓过她的手,拉到自己跟前,然后打开盒子,抠了一点里面的膏体,涂到她手腕上。 用手指把药膏涂满发青紫的地方。 洛夏津怔愣地盯着对方的手,很大,很白嫩,看着就像个小白脸,跟顾珩一点都不像。 “好了。” 抹完药,浅明放开她。 她把手移到鼻子下,嗅了嗅,“红花,三七,当归……药不错,竟然能做得跟脂膏一样,哪里买的?” “我娘给的。” “那你娘很厉害啊。” 浅明显然不想提这个话题,换了个话题,“冰魄是一定不能给姑娘的,希望姑娘不要再下毒了。” 洛夏津垂下眼眸,下一瞬,就要把毒撒向浅明。 却没料到,对方竟然先一步扣住了她的手,把人压在了神台上,眼眸骤冷,“还想下毒?” “冰魄我势在必得!” 洛夏津朝浅明的脖颈凑去,浅明后倾,洛夏津见状,就要上脚,她的脚尖藏了毒毒。 “不长记性?!” 浅明一个侧身压住了对方的腿。 两人此刻的姿势……远远看到,就是洛夏津被浅明抱在怀里,洛夏津一条腿还勾着他的腰。 “你们在干什么?” 醒来的隐月看到两人,脸上骤白,眼底带着妒恨。 “这位姐姐,你相公……觊觎我的美色,想对我动粗,你不管管吗?” 浅明眼睛瞪大,不敢相信洛夏津睁眼说瞎话。 他把她丢向草堆,立刻后退离开两人的距离。 “姑娘说下了,姑娘一身的毒,谁敢对姑娘造次?” 隐月脸色难看,刚要开口,眼神一暗,“有人来了,很多,跑!” 隐月往后窗跑去。 “好。” 浅明想也没想,抓过洛夏津就往后窗跑。 等三人跑出废宅,才发现街上多了很多巡逻的兵。 三人东躲西藏,最后躲进了一座月老庙里。 隐月捂着伤口,不悦地盯着洛夏津,“为什么带着她?” 洛夏津双手抱在胸前,“我也想知道,你们逃跑,为什么要拽着我?” 浅明解释道:“紧要关头,霖王府的郡主,就是我们的保命符!” 隐月盯着浅明,“我有话跟你说。”然后先一步走出了月老庙。 第443章 进山采蘑菇 清晨。 浅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套衣服,跟隐月换了。 “那我的呢?” 洛夏津歪头问。 浅明动作一顿,随即道:“你该回家了,我们也要离开了。” “你觉得我没同意之前,你们离得开吗?” 浅明瞬间警惕起来,就见洛夏津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放心,没给你下毒,你这人警惕性太强了,但你妻子……” 扑通一声! 浅明立刻跑到后面,没直接闯进去,而是隔着一个屏风,问:“隐月?” “不可能,我明明防着你,怎么可能还中毒了?” 隐月跌坐在地上,手心一块黑斑。 洛夏津幽幽地开口:“谁让你从我身边走过,你没闻到一股香味吗?” 隐月震惊地看着她,“你!” 浅明看向她,目光复杂道:“还是为了冰魄?” “对。” “我们绝不会把冰魄交给你!”隐月愤怒低吼。 洛夏津看了她一眼,“那你就会很痛苦了。” 浅明开口:“冰魄不能给你,你换一个要求。” “我只要冰魄。” 一时间,大家僵在了这里。 …… “表哥怀疑是洛夏津偷了冰魄?” 酒楼里,方合欢拿起面前的茶杯,放在手里转圈。 “她的嫌疑最大,怎么之前冰魄就很安全,她才开口讨要冰魄,冰魄就被人偷了?!” 赫连景阳一夜未睡,如今眼底黑青,脸色更是难看。 如果找不回冰魄,他万死难辞! “霖王一直对方姓很好,表哥不也对霖王府印象很好吗?” “如果只是假象呢?你别忘了,霖王妃可是圣族村上任圣女,她可以预知未来!我们刚解开冰魄的秘密,他们就来偷……” “秘密?” 方合欢疑惑地看向他。 赫连景阳讪讪一笑,此事皇后娘娘说过,不能告知嫡公主。 知道又是不能说的秘密,方合欢也不追问,笑道:“好,如果真的是洛夏津偷了冰魄,我会找回来的。” 从酒楼离开,方合欢上马,牵着马缰绳,“驾!” 周围百姓全都站立,弓腰送嫡公主。 在整个西秦,能得百姓如此爱戴的公主,只有方合欢一人,她手握军权,护卫京城安危,别的公主还在学习琴棋书画,她已经打遍军营无敌手。 她是绝佳的习武天才,这是方泽深的评价。 “出动影卫,寻找洛郡主,不要惊动任何人,找到立刻报告给我。” “是,公主殿下!” …… 京城外围村庄,挨着延绵万里的秦林。 此刻一个农户院子里。 洛夏津一身质朴的村姑打扮,盯着眼前的柴,又看看劈柴的木桩和斧头。 在圣族村,她也常看人劈柴,怎么看都不难啊。 说干就干,她抓起斧头。 用力劈下去,结果没劈到柴,直接劈到了木桩上,震得她双手发麻。 嘶! 她就不信了,她洛夏津还能被劈柴难住了! 斧头抡起,就要重新劈。 “你在干什么?” 斧头刚抡过肩,就被人夺走了,浅明拿着斧头,微微皱眉,“别在这里捣乱。” 浅明防备地盯着她,好像斧头在她手里,是什么危险兵器似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捣乱了?” 洛夏津简直无语,她不过是想帮点忙而已,这户农家只有老夫妻俩,单看脸色就知道身体很不好。 浅明夫妻要借住这里,她没得到冰魄之前,肯定不能离开,反正都要困在这里,帮点小忙而已。 “你会劈柴吗?” “劈柴而已,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浅明无奈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回霖王府,何必在这里吃苦呢,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你刚及笄,不在闺中待着,整日往外跑,不怕人说闲话吗?” 洛夏津找了个小凳子坐下,“与你无关。” 浅明也不再追问,低头开始劈柴。 洛夏津看着他劈柴的动作,心中惊讶,为什么别人劈柴这么容易,换了她,就那么难? 她撑着下巴,盯着浅明,“你们是谁派来的?” 浅明看了她一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与你无关。” 呃……用她的回答堵她的嘴? “那我换个问题,你背后的主子用什么控制你们?钱?毒?还是家人?如果是前两者,我觉得你可以背叛你的主子,来给我做事,缺钱我给你们,毒……这世上还没我解不了的毒。” 浅明很快劈好一堆柴,扭头看向她,无奈道:“山外有山,别那么自信。” “你说啊,或许我真能帮你呢。” “帮我?”浅明笑了笑,“从一个人的傀儡,变成你的傀儡?” “也不能这样说啊,我觉得我肯定能当一个厉害的幕后之人。” 浅明笑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宠溺,“别一天想乱七八糟的,好好当你的郡主,京城第一纨绔。” 似乎想到什么,他又加了一句。 “你不该随便招亲,婚事不是儿戏。” 洛夏津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她起身,从他身边走过,“浅明,你没资格教训我。” 爹娘不管她,这世界上唯一会管她的人,也已经把她丢下了。 浅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落寞地垂下头。 下午吃饭,大娘因为儿子去了军营,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特地多做了好几个菜招待三人。 “你们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多做了好几个菜。 “咳咳……秀才夫人,你这脸色还是不好,要不要请个大夫瞧瞧?” 隐月瞥了洛夏津一眼,笑着婉拒:“大娘,多谢您的关心,我这身子就是这样,时不时就要闹腾一下,看过很多大夫了,都是老样子了。” “大娘,是真的,我嫂子这身体大夫可是说过的,只要她听话,保证活得长长久久。” ‘听话’两个字,洛夏津咬的很重。 隐月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厌恶。 “大娘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见到长得跟画里出来的仙女一样的姑娘,丫头,你爹娘定然长得极俊美。” 被人突然夸奖,洛夏津再我行我素,也忍不住红了脸。 吃过饭,隐月毒发,倒在床上痛苦不堪。 浅明找到洛夏津,抓住她手腕,“解药!” “冰魄。” 浅明眼神晦明难辨,“你不该是如此善恶不分的人,她与你无冤无仇!” “你知道我什么样的人?” 洛夏津问,浅明眼神微变,松开了她的手腕。 “与其在这里找我要解药,不如把冰魄交给我,不然她每天都会痛苦一个时辰。” “啊!” 隐月痛苦嘶吼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 浅明看了洛夏津一眼,转身去了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没声音了,洛夏津坐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 听到动静,她扭头看去,就见大叔和和浅明都背着竹篓了走出来。 她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 大叔笑着回答:“摘……咳咳……摘蘑菇去。” “我也去!” 浅明直接拒绝,“不行!” 洛夏津朝他挑了下眉,直接无视。 半个时辰后。 三人站在山林里,山里的树木,地面都是湿的,借着月光,大树根有一些白白的东西。 洛夏津看着大叔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然后放进竹篓里,好奇地问:“这就是蘑菇?” “嗯,夜里,这些蘑菇就自己长出来了。咳咳……小姑娘,夜里路滑,你小心点。” “我没——啊!” 脚下一滑,就要往后倒去,幸亏浅明眼疾手快,用手撑住了她的背,“小心。” 扶稳她,他开口:“这里路很滑,你不该跟来。” “意外而已。” 挣开了对方的搀扶,洛夏津扶着一棵树站好。 浅明见她没事,也就不再管她,而是学着大叔,一起摘蘑菇。 不知过了多久,洛夏津突然开口,“你们先摘,我要去采个草药!” “明日再采,这大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在山林里,你就不怕遇到猛兽?” 她挑眉,“猛兽?若能遇到才好。” 说完,也不顾浅明的阻拦,直接钻进了山林。 “喂!” 浅明拧起眉头,一脸担忧。 “公子,你要是担心你妹子,就去找她,我常年在这山里捡蘑菇,很熟悉这里的,这里没有猛兽,不过小姑娘一个人进山,还是很危险的。” “不必了,她能自保。” 嘴上这样说,接下来摘蘑菇,浅明却都是心神不宁,时不时就要到处看看。 “这东西!” 听到大叔欣喜的声音,浅明上前,“怎么了?” “这野果子,很难得,味道酸酸甜甜的,但这些年,很少能遇到了。” 大叔说着,就小心翼翼地摘下果子,送进嘴里,片刻后,笑容更深了,“果然还是那个味道,公子,你尝尝,这东西,你又再多钱都买不到的。” 听到酸酸甜甜,浅明,也伸手去摘。 不过,他没有吃。 两人各摘了一小兜。 听到远处有窸窣声,浅明警惕起来,片刻后,他表情柔缓了,看着发出动静的方向。 没一会,洛夏津冒了出来。 “下雨了,我们该回去了?” 她手里拿着一把草药。 大叔仰头,果然雨点落了下来,他常年在这山里行走,自然懂得很多。 表情微变,“这是要下大雨啊,赶紧跟我去避雨!” 第444章 闻楚国的太子 在大叔的带领下,他们进了一个山洞。 大叔熟门熟路地生起一堆火,然后从隐蔽处拿出一套衣服,“小姑娘,你换上,这山里的夜晚,可是会结冰的,你女娃娃不敢冻坏了。” “不用了,大叔,您身上也湿透了,我没事——阿嚏!” 浅明走过来,“大叔,您快去换上干的衣服,我们兄妹没事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冻得瑟瑟发抖的洛夏津,“她虽然年纪小,但身体很好,不会生病的。” 洛夏津扭头,用奇怪的眼神看向浅明。 她自然不会跟一个年纪大又有病的人抢衣服,但这个浅明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身体好不会生病? 真是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 “这……”大叔一脸为难。 洛夏津把草药放地上,说道:“大叔,你的咳疾我找到草药能治了,但你若是在这病了,病情加重,我可能就无能为力了。” “治?”大叔瞪大眼睛,“小姑娘,你说你能……咳咳……治好我的咳疾?” 他咳嗽几年了,也去看过大夫,花了好几两银子,最后都没效果。 这几年,他已经慢慢习惯了,反正咳嗽,又死不了人。 但这小姑娘说能治他的咳疾? 洛夏津自信一笑,“当然能治好!所以您现在不能再病了,快去换衣服,等会我告诉你这些草药怎么吃。” “诶,好嘞,谢谢你,小姑娘!” 大叔激动地看了看她,然后走到了山洞拐角处换衣服去了。 浅明看到洛夏津身上湿了,抓住她的手腕。 “你干——”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热流袭遍全身,很暖。 贴在身上的湿衣服也慢慢蓬起来。 这人在用内力为她烘干?! 等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干了,浅明才松开手,呼吸有点重,“好了。” 洛夏津摸摸头发,竟然都干了,诧异道:“内功竟然还有这功能?” 浅明没理会她,盘腿坐下。 洛夏津蹲在他身边,问:“你真的不考虑,认我为主?你要钱,还是权利,我都能给你。” 光凭他这烘干衣服的能力,带在身边当个护卫,也不是不可以! 浅明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她。 “如何?” “竹篓里有一袋水果,如果渴了可以吃,累了就睡觉,暂时别跟我说话。” 提醒完,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洛夏津撇撇嘴,走到竹篓前,一个大叶子里,包裹着红色的果子,晶莹剔透。 她拿了一颗,送到浅明嘴边,后者睁开眼,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 “试试毒!” 浅明望着她,片刻之后,他突然笑了,盯着她,张口含住了她送来的果子。 见他吃了没问题,洛夏津才拿了一个放进嘴里。 酸甜,汁水也充足。 竟意外得好吃! 忍不住多吃了几颗。 大叔换完衣服走过来,见洛夏津衣服已经干了,诧异道:“小姑娘,你这衣服怎么就干了?” 洛夏津看了浅明一眼:回头看着大叔,问道:“大叔,这果子叫什么啊,很好吃诶!” “我们这里把它叫山莓,但是这东西很难得,有人找半个月,也不定能找到,咱们这次也是幸运,我也摘了一些,拿回家给你大婶尝尝。” “你跟大婶真恩爱。” 大叔都知道留给自己的妻子,这个浅明是不是也要留给他的妻子隐月? 看着大叶子里还有三颗,好好吃……怎么办? “吃。” 浅明缓缓睁开眼睛,“隐月不吃这些零嘴。” 既然对方都这样说了,洛夏津也就不矜持了,立刻送进嘴里,好好吃! 大叔见她喜欢,把留给妻子的也送到她面前,“小姑娘,这个也给你吃。” “不用了,您留给大婶。” 外面雨下得越来越大。 洛夏津把草药的用法跟大叔讲述,大叔用心记着。 浅明在龟息治疗,这样耗用内功帮别人烘衣服,对自身是极大的损伤!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洛夏津蜷缩在草堆上睡着了,大叔靠着石壁也睡着了。 他起身,脱下外套,盖到洛夏津身上,然后蹲在她面前。 她吃了很多山莓,嘴唇和嘴角都被染上了颜色。 他伸手,手指停在她额头红色胎记一寸处戛然停下。 起身,走到山洞口,雨已经停了,他冲进黑夜。 …… 清早,洛夏津被冻醒,睁开眼,就看到大叔和浅明都准备好了,要出发。 “小姑娘醒了。” 大叔笑着跟她打招呼。 “嗯。”洛夏津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来,吃点饼,咱们就要继续采蘑菇了,一定要在天亮之前,不然来的人多了,咱们就采不到了。” 一边说着,大叔一边打开布,里面有三块饼。 洛夏津接过一块,她是真的饿了,张口就去药。 嘶! 咬不动! 大叔把另一块饼递给浅明的时候,后者摇了摇头。 “挑食,一会饿死你!”洛夏津吐槽了一句,然后用力去咬。 好硬,差点崩了牙! 费了好的劲儿才咬下来一口,洛夏津拧着眉头用力嚼,一口饼,硬是让她嚼到嘴巴都酸了,才勉强咽下去。 见大叔吃得很自如,洛夏津实在不想吃了,可要是当众丢了,似乎不太好。 “给我。” 她抬头,就见浅明伸出手来,“饼。” “干……干嘛?”她犹豫地把饼递给她,然后浅明把一个叶子包裹的东西放到她手里,“你吃这个。” 洛夏津疑惑地打开椰子包裹,随即眼前一亮,抬头看向浅明,“山莓!” 浅明看了她一眼,转身背起竹篓,一边咬着饼,一边往外走。 于是,很快就能看到,两个人在前面采蘑菇,身后一个女孩,悠闲地吃着果子。 天慢慢大亮了,进山的人就多了起来。 但是他们已经摘满竹篓了,完全不用跟这些人抢。 “老陈头,你还摘蘑菇,你家来了好多官兵,你不去看看吗?” 同村的人提醒大叔。 大叔表情一变,急忙往山下跑。 洛夏津跟浅明对视一眼,也往山下跑。 等三人进了村,果然发现了一些官兵的身影。 大叔担心妻子,不顾两人的阻拦,就往家跑。 浅明带着洛夏津躲在隐蔽处,想看清来的人是谁! “人呢?” 一抹身影从士兵中出来,看到她,洛夏津瞪大双眼,“嫡公主?!” 她怎么来这里了? 洛夏津刚一起身,就被浅明按住,“干什么?” “我去引开方合欢,她很难缠,能找到这里,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她顿了一下,又说道:“你去救了你妻子在庙里等我。我给她下了毒,你们别想逃跑!” 停顿了一下,她盯着浅明,“你们不会跑?” 浅明望着她,“不会。” 洛夏津笑了笑,起身朝人群走去。 “我在这里!” 她大声喊了一句,就要进小院的方合欢扭头看过来,看到洛夏津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洛夏津跑过去,行了个礼,“见过嫡公主。” 方合欢抿了抿唇,质问:“你跟偷冰魄的人果然是一伙的!” “我没有偷冰魄,不然赫连景阳也不会放我离开王府,不是吗?” 方合欢走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冷声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洛夏津,你平日里做什么,父皇不管,皇叔不管,我也可以不管,但这次你过分了,冰魄交出来!” “我没有偷冰魄,嫡公主不信我的话,可以抓我,搜身,要是能找到冰魄,我甘愿受罚!”她扬起下巴。 方合欢拧着眉头,“你以为我不敢抓你吗?来人,把洛郡主给我抓起来!” 吩咐完,她看向紧闭的小院里的房间,“挨个搜!” 是! 洛夏津被几个士兵困在中间,她盯着小院,看着士兵一间一间搜完,没搜到隐月,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合欢走过来,盯着洛夏津,“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冰魄在哪里,一旦把你押回京,谁也保不了你!” “我没有偷冰魄,只要您查清楚,自然会还我清白。” “进了大牢,受了刑,希望你还如此笃定!” 听到受刑,洛夏津眼神闪烁了一下,“要对我用刑?皇伯伯不会允许的!” 她可是皇伯伯的最疼爱的人! 方合欢英气的脸上多了一丝阴霾,“父皇肯定不会同意,但他不可能为了你惹怒整个赫连氏,洛夏津,冰魄对赫连氏至关重要,交出来,我可以保你一命。” “可是我没有偷冰魄啊。” 方合欢盯着她看了一会,转身回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回!” 洛夏津被迫上了马,被带出了村子。 躲在角落的浅明和隐月,一直看着他们离开村子,才从暗中走了出来。 “我们现在就离开京城,回闻楚去!”隐月开口。 浅明盯着洛夏津离开的背影,“她被抓了,赫连氏找不到我们,不会放过她的!” “她爹是方泽深,谁敢真的伤她?我们好不容易脱离她,现在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浅明扭头看向她,“你身上还有洛夏津的毒,不能现在就走,必须先解毒!” “如果我不在乎呢?” 浅明没说话,大步往外走。 隐月盯着他的背影,抬起手,掌心的黑色印记越来越深。 她突然释放全部内力,半跪在地上,双眼爆出红血丝,低吼一声,一口鲜血吐出! 浅明回头,见隐月倒下,跑过来,扶住她,惊道:“隐月?!” 隐月抬起手掌,上面的黑雾慢慢散去。 “毒已经解了,你该听命回龙城了……太子殿下。” 浅明眼神骤变。 扶着隐月的手收紧。 “殿下……您答应过皇后娘娘……”隐月吐出一口血。 “你用皇后的毒对抗洛夏津的毒,你疯了,你这样会死!” 隐月盯着他,声音里多了一丝威胁,“属下奉皇后之命,盯着殿下,殿下不要让属下为难!” 见浅明沉默不语,隐月继续道:“你是闻楚国的太子,不是方家的家奴顾珩!你和西秦是不可化解的死敌,洛夏津更是皇后娘娘仇人之女,殿下为何还对她念念不忘?!” 顾珩眼眸冰冷,平静,“我没有。” “那为什么不肯走?冰魄已经到手,我们该回龙城了!洛夏津的死活,自有其他人去关心,但绝不该是你,闻楚国的太子殿下!” 第445章 被骗了 洛夏津被关进了大狱。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落魄,身上的毒都被方合欢收走了,当然也没有全部被搜走,她还有自保的毒药。 但那毒药,除非命悬一线,否则用不得。 脚步声逼近,她扭头看过去,是一脸铁青的方泽深。 她忙走到牢门前,“爹爹。” “胡闹!” 方泽深刚要命令人打开牢房,就被洛夏津制止了,“别,爹爹,我没有偷冰魄,只要他们查清楚了,就会还我清白。您要是现在把我带出去,那就显得我做贼心虚了,这件事就结束不了!” 方泽深脸露疑惑之色,“真不是你?” “当然不是,我的确想要那个东西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什么特别的药,但是他们不给我,我就放弃了。” “带走你的人长什么样?” 洛夏津想起浅明和隐月,如果告诉爹爹,那俩人一定会被抓到,只好撒谎,“他们打晕了我,我只知道是一对年轻夫妻,并没有看清长相。” 方泽深盯着自己女儿,“当真?” 洛夏津点点头,一双眼睛明亮无比,毫无掩饰,“嗯。” 方泽深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 走出大牢,石湛在一旁问:“主子,小姐可能真的是被诬陷的,说不定是赫连氏那边搞的鬼。” “被诬陷,她要是不愿意,谁敢诬陷她?” 石湛惊,“您的意思是……” “吩咐下去,别让王妃知道小姐被抓进大牢了。她要保那俩人,那俩人一定跟冰魄脱不了干系!先一步找到他们!” “是!” 深夜,霖王府。 一抹身影钻进了洛夏津的院子。 来人打开洛夏津的梳妆台,从最底下拿出一个小锦盒,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样用丝绸包裹的东西,放了进去。 把东西放回原位。 看了一眼桌上的首饰,一枚红玉镶嵌的金钗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拿过金钗握在手里,转身离开。 …… 洛夏津被关,皇后那边要求严查,说冰魄是赫连家的至宝,是哥哥赫连霆守护了一辈子的东西,绝对不能丢! 迫于赫连氏的压力,这次皇帝伯伯也没办法保她了。 还好洛夏津小时候也不是娇生惯养,对于大牢里的生活,倒也不太在意。 牢里的人也知道她的身份,不敢造次,牢房是干净的,被褥也是新的,除了看不到太阳,不能太自由行动之外,倒也不难过。 查了两天,方合欢那边实在查不到任何证据证明她偷了冰魄,只好放人。 方修染亲自来接她,“夏津,对不起,长公主不是故意针对你,她是职责所在。” 她虚弱一笑,“大哥……你我之间还用还说这个?长公主的为人,我一直在京城,比你清楚得多。” 她叹了口气,凑近大哥,小声提醒:“大哥,关心则乱,你不该替她跟我道歉的。” 方修染扶住她,说道:“我先送你回王府。” “嗯。” 两人走出大牢,方修染把人扶上马车,刚要翻身上马,就看到远处坐在马上的方合欢。 “驾!” 拉动马缰绳,他驾马,身后跟着马车,从方合欢身边走过的时候,他问:“皇妹还有什么事吗?” “冰魄失踪,赫连家不会就此罢休的。” 洛夏津揭开帘子,看向方合欢,浅浅一笑,说道:“那就劳烦嫡公主早日找到冰魄,我还没对冰魄失去兴趣呢,若有机会,我还是想拿它研究一下,研制个什么天下圣药或者天下至毒的。” 方合欢皱了皱眉。 方修染开口道:“我先送她回送霖王府,皇妹,告辞。” 说罢,驾马离开,马车见状也跟着挥鞭加速。 回到霖王府,洛夏津少不了又被教训了一通,还好洛语灵看在方修染还在,没有罚她跪。 洛夏津回到自己的院子,方修染也跟了进来。 等没人了,他才开口问:“东西你拿到了?” “什么东西?” 方修染强调:“冰魄。” 方修染以为洛夏津得手了,毕竟冰魄虽然是宝贝,但没人知道它的用途,除了小神医洛夏津! “大哥,我真的没有偷冰魄。” 洛夏津只好把当日发生的事说了。 方修染听完,脸色一变,“如果不是你拿了,那我必须尽快找到冰魄!” 方合欢的时间不多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了! 方修染离开后,洛夏津坐在院中的石桌前。 她不是不想告诉大哥,她是想拿到冰魄再跟大哥说,而且浅明和隐月两人,她还有别的想法,不能让大哥把两人直接抓走! 现在她被放出来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浅明为了救她妻子,必定会来找她! 她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个字:等。 但洛夏津万万没想到,她这一等就是五天,已经快到隐月中毒的极限日子了,她再也按奈不住,出府了。 在少言少语的掩护下,她一个人到了山庙。 这里却是空无一人! 找遍了前后,这里虽然有中过她的毒后,特有的气味,但是那气味太淡了。 顺着气味,她找到一处隐蔽地。 竟然有一封信! 刚要打开信,里面掉出来的东西,让洛夏津整个人僵在原地。 是一块玉佩,很次等的玉。 是她小时候在盐城集市买给顾珩的,他说过除非他死,否则绝不摘下,即便他出去游学,玉佩也一直陪着他。 攥紧玉佩,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从此两不相欠! 从此两不相欠! 从此两不相欠……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没认错人,浅明……顾珩……” 初见的背影。 每次都能避开她的毒。 不经意间对她做出的亲昵举动。 她怎么会如此愚蠢? 她的毒世间无解,就是爹爹都很难次次避开,一个陌生男人,如何能一次又一次避开。 除非是极其熟悉她的人。 那除了顾珩,还能有谁? 原来不是巧合,都是谋算。 “顾珩,你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算计我?!呕!” 一口鲜血吐出,她扶着墙,眼前突然浮现一个画面,她看到冰魄在一个盒子里,盒子被锁在未央宫里。 她看到自己穿着嫁衣,顾珩用剑指着她。 晕倒前,她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第446章 我去龙城 洛夏津再次醒来,是被吵醒的。 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还伴着争吵声。 她起床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方修染,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洛夏津!” 一身劲衣红装,手执长剑,英姿飒装。 方修染挡在院子里,静静看着用剑指着自己的人,“皇妹,你已经查清,夏津与盗取冰魄一事无关,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方合欢手执冰凌剑,秀丽的脸庞只剩冰冷,“是不是无关,查了便知。她深夜跑去山庙做什么?不是去见合谋之人吗?” 一旁的紫峰拿出刀,就要挡在方修染面前,被他伸手拦住。 他走到前面,看着方合欢,没有拿武器,但仍做出防御姿势。 “今日,我绝不会让你带走她。” 两人四目相对,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不妥协。 方合欢握紧剑身,“皇兄执意如此,就莫要怪我冒犯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冲了上去,方修染迎上前,想夺她手中剑,出招,才露惊色。 方合欢一把震开他,反脚上踢,将方修染踢退数步。 “我说过,要对我用武之前,你该先问问皇叔的!” 话音落,她走向门口。 刚走一步,身后掌风凌厉,她侧身要躲,眼前一模糊,身形一滞,硬生生受了那一掌。 洛夏津打开门,恰好看到这一幕。 方合欢背部中掌,一口鲜血吐到地上,她缓缓回身,不敢置信地看着方修染。 方修染也惊住了,他只是要干扰她,她明明可以躲开的啊!! “合欢!” 他慌忙跑上前。 方合欢自嘲一笑,身体沉沉倒下去…… 方修染急忙冲上前接住了她,眼底悔恨,慌乱。 “合欢!合欢!” 方合欢嘴巴动动,可只有鲜血从嘴里涌出,然后沉沉晕过去。 洛夏津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见状只能忙道:“快把人抱回房间。” 方修染眼神慌乱,抱起方合欢,就往屋里跑。 人被放在床上,洛夏津推开木楞的大哥,急忙给她诊脉。 心脉时有时无,糟糕,毒发了! 她只能解开她的衣服。 方修染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转身,背对着这一幕。 洛夏津脱下方合欢的衣服,就见她肩膀处无数条青黑色的线,还有蔓延的迹象。 把人扶起来,背后有一掌印,黑绿色的线从掌印处往外散开,十分可怖。 糟糕,大哥的一掌彻底激发了方合欢中的毒! 她严肃道:“大哥,你的一掌激发了她的毒,我还没研制出解药,她已经……毒发了。” 毒发就代表…… 没救了。 方修染像被雷电击中了一般,身体一踉跄。 猛地转过身来,望着被洛夏津抱着的方和黄,看到赤裸的背上,骇人的掌印,他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不该躲不开的!” “那个毒我从未在人身体做过实验,我也不知道何时何地会以何种方式激发,但大哥你的一掌……激发了那个毒。” 方修染一听,大脑嗡地一声,顾不得男女之别,冲过去,他悔恨得眼眶发红,颤抖地伸出手,却不敢碰她。 “大哥 ,你先出去,我再试试,男女有别,你待在这里不合适。” 方修染像行尸走肉一般,转身离开。 走出发房门,他站立在门口,想起刚才自己那一掌用的力量,他低头看着手掌。 突然,一拳砸在了墙上,没有内力的保护,手背立刻血肉模糊。 “王爷!” 紫峰上前阻止,却看到主子落泪了。 他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修染任由鲜血顺着拳头往下流,这点痛,跟他看到的青糖身上的伤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我明明是来保护你的……到头来,却是我伤了你。” 房门始终紧闭着。 他的心也被吊在空中,窒息,难以安宁。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方修染像一个石柱一样站在门口。 嘎吱。 门开了。 方修染还没反应过来,还是身边的紫峰提醒,“王爷!” 他僵硬地扭头,看向洛夏津。 “大哥,嫡公主就剩……”洛夏津哽咽一声,“几个时辰了。” 只觉一阵风从身边划过洛夏津身形晃了一下。 方修染已经不见了。 她转身,看向房里。 方合欢躺在床上,方修染站在距离床铺还有两步的地方,想走过去,可每一步都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用尽了自己的力气,才走到床边。 青糖。 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我只想看到你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会离开了。 可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床边坐下,他颤抖地伸出手,想去抚摸方合欢的脸,却始终不敢真的碰到她的脸。 他们是兄妹。 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报应吗? “啊啊啊!” 嘶吼一声,他终于抱住了她。 洛夏津看到大哥颤抖地抱住嫡公主,看到他痛苦地低吼,看到他在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大哥哭。 那么伤心,那么绝望。 当年,他们一起从盐城来京城,他们一个来找媳妇儿,一个来找爹爹。 如今,她找到了爹爹,大哥却永远失去了他的爱人。 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已经痛苦了,如今,还让他亲手杀了他深爱的人。 老天…… 洛夏津仰起头,任由眼泪从下巴滴落到地上。 “你怎么可以这么伤害有情人?” “王爷?!” 紫峰突然大喊一声,手中的飞镖射了进去。 洛夏津扭头看去,就见方修染手里的匕首被飞镖击开,匕首划破他下巴。 “大哥?!” 两人冲进房里。 洛夏津不敢置信方修染竟然想殉情? 方修染却没有那么激动,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夏津,哥哥活够了。” “我们一起来京城,你找回了你的家,我却彻底失去了我的家。” 他低头,看着方合欢惨白的脸,轻笑一声,“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懦弱,求死是弱者的行径!” 洛夏津红着眼睛怒吼。 “我本来就是个弱者,这一身华服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想念小山村里的生活,那么简单,那么自在……” 见大哥真的毫无生意,洛夏津慌了。 她上前跪在方修染面前,哭着请求:“大哥,你别吓我,别吓夏津。是我不好,是我给嫡公主下毒,你恨我,别,别这样……” 方修染低头看向她,伸手摸摸她的头。 “妹妹,我相信顾大哥对你的真心,或许他是有什么苦衷的,别因为误会错过对方,你们跟我们不一样,你们……是有可能的。” 听到顾珩,洛夏津眼神恍惚了一瞬。 她突然站了起来,“我有办法救嫡公主了!大哥,我有办法了!” 方修染表情怔怔,似乎还没缓过来。 “我的毒,你的掌,我们合起来,害了长公主,那个毒现在已经起效了,为了保住她的命,我可以把毒聚到一处,但她的武功,肯定是废了,但可以保她一命!” 方修染的表情终于有些松动了。 “但是这样,她一定会恨你。” 方修染眼神变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洛夏津,“她能活着就好,恨我,她原本就该恨我的。可是……只压制住毒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行。最重要的一步,我得去一趟龙城。” 洛夏津擦掉眼泪,看着他,说道:“拿回冰魄,嫡公主也许还有救!” …… 洛夏津说去龙城,就非去不可。 回了一趟霖王府,整理了行囊,留书一封,她重回安王府。 “我用银针封住了嫡公主的几大穴位,她的武功暂时是用不了了,而且很有可能会失明。大哥,你得受委屈了。” 方修染摇头,“我不在意。你可一个人去?” “对,人多了容易坏事。你们不认识冰魄,跟着我反而会耽误我。” 她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这里面的药是剧毒,但对嫡公主而言,却是续命的药,十天一颗,这里有三十颗,能让她苟延残喘活300天,但药一断,她必死无疑。我一定会在药吃完之前,回来的。” 方修染握紧药瓶。 洛夏津挤出一抹笑,“大哥,相信我,你那么爱嫡公主,我不会让她死的。” 方修染抬眸看着她,“妹妹,谢谢你。” “嗯,等我回来。” 第447章 龙城选秀 洛夏津走了,霖王府直接乱了。 看到留书,洛语灵眼前一黑,就要晕倒,幸亏被方泽深抱住。 把人抱回房间,让丫鬟伺候着,方泽深大步往外走。 “混账,越来越胆大了,敢一个人去龙城?!” 石湛跑过来,把一张字条递上,“主子,小姐还迷晕了您派去的暗卫,留了这个纸条。” 方泽深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爹爹,女儿可是您的孩子,会保护好自己的,这两个暗卫还是给方禾昭那小子。 “这丫头,无法无天了!” 石湛在一旁问道:“那怎么办?小姐才十六,龙城那边跟咱们的关系可不好,一旦小姐的身份暴露,恐怕……” “去叫红颜。” “是。” 另一边。 方合欢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屋里好黑,而且她还浑身痛。 沙哑地开口:“来人!” 有脚步声靠近,她刚想开口,猛地反应过来。 伸手在眼前晃了晃。 她…… 看,看不到了?! 纵然是手握兵权的嫡公主,此刻也慌了。 “你醒了?” 方修染?! 方合欢脸上的惊恐一转而逝,立刻恢复嫡公主的威严,她坐起来,冷冷地问:“大皇兄,这是哪里?我怎么了?” 她从来没往方修染会给她下毒这个方面想,故有此问。 “这是我在城外的一个庄子,很隐蔽,很适合养病。” 方修染端着一碗药,走过来,坐在床边,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方合欢闻到药味,一口一口喝药,然后问道:“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受伤了,需要静养。” “受什么伤?我为什么会受伤,我不是在你的安王府抓——”她猛地反应过来,随即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警惕地问:“我的伤……与你有关?” 没听到回答,她大脑嗡嗡作响。 直接要下床,结果脚刚碰到地,身体一软,就要摔倒,幸亏被人抱住了,免了她的狼狈。 为什么她一点力气都用不上来? 暗暗想催动内力,却发现自己一点内力都没了。 方修染把她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 方合欢突然出手,却被方修染轻易挡住,他还笑着开口:“皇妹,别挣扎了,你就好好在这里休养。” 这一刻,方合欢确定了一件事。 她被囚禁了。 “大皇兄,你,你给我下毒?” 方合欢颤抖地问出口。 方修染看着她,眼神幽深,平静地开口:“是,但是只要你听我的话,我不会伤你的。” “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方修染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不能让她知道是父皇和夏津给她下的毒,不然两方岌岌可危的平衡就毁了。 赫连氏这些年已经势弱,一旦全力反扑,只能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到时候,她还是活不了。 伸手帮她撩开前额的头发,他安慰说道:“好好在这里休养,一切会好的。” 说完,他起身离开。 “方修染,你怎么可以给我下毒?还囚禁我?!” 方修染脚步顿了一下,黯然离开了。 …… 林州城外。 洛夏津坐在一个湖边,手里拿着一个琉璃瓶,瓶子里装着一只虫。 “有了你,找到冰魄就简单了!不枉费我在山里钻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低头看了一眼湖面,自己一身狼狈不说,身上都生出臭味了。 扭头看着远处的林州城大门,她有钱,却进不去,只因为闻楚国禁止西秦人入国。 “西秦人来闻楚国还要通关文牒,真是严苛,幸亏我溜得快,不然就被抓住了。” 拿起一个石块丢到湖面,她站起来,望着湖面倒映出的自己,“都长得差不多,为什么就认出我是西秦人了?一定是这身衣服,得想办法换身衣服!” 转身,刚要想办法买一身衣服,就看到草丛里有一个包裹。 她凑近,闻了闻没有怪味,反而是女儿家的脂粉味。 打开包裹,里面竟然是一套女子衣服,还有一块玉佩,上面刻着……甄珍。 洛夏津惊喜地抬头看了一眼老天,“这是你保佑我的吗?” 先不管其他,急忙把衣服换了。 换上了闻楚国人的装扮,摸着自己头上的流苏带和身上轻盈的锦缎衣裳,她感觉新奇极了。 闻楚国和西秦的服饰略有不同,闻楚国的服饰是传承的中原礼仪,衣袍以宽松仪态为准,西秦则是容纳了曾经的苏秦和西境的服饰,常服以灵活便巧为准,礼服则以厚重大气为主。 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裹到包裹里,然后往里面坠上石头,丢进湖里。 做完这一切,洛夏津拍拍手,转身往林州城走去。 刚走了两步,就看到一队官兵骑马过来了,“站住!” 她急忙停下! “大胆,秀女,竟敢逃跑,抓起来!” 洛夏津:??? 白捡的一套衣服还没嘚瑟一刻钟,洛夏津就被捆住丢在马上,带走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林州城,她内心哀嚎! 老天爷,你这是在害我啊! 被绑成粽子,在马上颠簸了一个时辰,她吐得只剩干呕了,又被丢进一辆马车,折腾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到了一个码头。 “林州城秀女甄珍到!” 洛夏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上了船。 船很大,船舱里还有好几个秀女,嬷嬷和官兵把守。 “你就是那个逃跑的秀女?” 有人凑到她身边小声问。 洛夏津看向女孩,很漂亮,笑起来有一对酒窝,点了下头,“嗯。” “你胆子真大!” “还好~” “这一路到龙城还得大半个月,我叫豆蔻,你呢?” “洛……了……甄珍。” 有了豆蔻,洛夏津很快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闻楚国选秀,她顶替的这个甄珍是林州城送上的秀女,半路逃跑了,这才抓回来的。 这艘官船住了十个秀女。 洛夏津躺下,看着摇晃的船身,“选秀……” 他是太子,这是给他选妃? …… 大半个月的行进,终于在十一月份到达龙城。 所有秀女都披着厚厚的斗篷,蒙着面纱,从船上下来。 五人一辆马车,在官兵的护送下驶入龙城。 洛夏津明明没有来过这里,可莫名就有一种紧张感,也许是娘亲讲述的那些事马上就能现实呈现在她眼前了。 洛府,西境王府。 还有那些跟爹娘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长辈们。 她都会见到吗? 街道同样繁华,和西秦的都城有点像又不像,卖的东西不同,叫卖声也不同,洛夏津一直揭着小帘子朝外打量。 一直到进入一个宫门,然后就是红砖绿瓦。 原以为闻楚国的皇宫会有所不同,结果,大相径庭。 秀女住的地方叫储秀宫,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修改的,秀女可以到处走,不必拘泥在储秀宫,甚至每七天可以出宫一次,说是让从各地来的秀女能够游览一下龙城的繁华景象。 洛夏津却对这位皇后娘娘喜欢不上来,娘说就是她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外祖父一家,还有舅舅等人。 她曾问过娘不报仇了吗? 娘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洛冷幽已经受到了最严苛的惩罚,够了。 她却不觉得,如果受到惩罚了,为什么还能当皇后?这可是一个女人能获得的最尊贵的地位。 “各位秀女,你们刚入宫,我要先给各位讲讲规矩。此番选秀,是为太子殿下选妃,秀女比试一共分七项,琴棋书画,胆识,才学和品行。过了前四项,就能见到皇后娘娘,能得皇后娘娘中意,就有机会陪侍太子左右,成为太子妃。即便选不中,只要能过前四项,皇后娘娘也会为其挑选合适的夫婿。” 洛夏津对这个规则半点兴趣都没有,她是来找冰魄的,一旦找到冰魄,她就会离开,或许离开之前,会给顾珩送上一份大礼。 至于选他的妃子? 她给不给他下毒,就看到时候的心情。 嬷嬷讲完规矩,给大家分完秀女穿的衣服和房间,就离开了。 “甄珍,明日就是第一项考核,你紧张吗?” 洛夏津想着怎么引出冰魄,根本没注意听规矩,“你说什么?” “明日比琴,你准备弹哪首曲?” 洛夏津耸了下肩,“我不会弹琴。” 说罢,丢下愣住的豆蔻,起身走到床边,打开包裹,里面有几个盒子,里面有一个琉璃瓶,里面放着一只飞虫。 确定飞虫还活着,她松了一口气。 只要等月圆之夜,把虫子放出去,她就能跟着这只虫子找到冰魄! 把瓶子放好,她嘴角勾起了笑容。 这样回去时间就很充足了! 第448章 秀女落选 第二日,吃过早食,各个秀女就开始练琴。 洛夏津知道自己的水平,完全不用练。 百无聊赖之下,她走出储秀宫,在皇宫里瞎转悠,反正秀女可以到处走动,她也没犯宫规。 这个规矩听说是皇后制定,那也就是她那个恶毒的姨母了。 她从小听娘说洛府的事,听青秀姨,红姨好些人说洛冷幽的事,那简直是她见过最恶毒的女人。 甚至是顾珩眉心的伤痕,那也是洛冷幽造成的。 可即便这般,顾珩也要回来找她。 果然养娘不如生娘亲! 刚走到御花园假山边,就听到有人在小声说话。 她从小用药用毒,目力和听力都异于常人,她放慢脚步,走近一些。 “此番,你若是选上太子妃,一举怀上太子嫡子,便是立了大功,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洛夏津嗤笑一声,这人还没当上太子妃,就盼着生嫡子了? “主子真的准备留子去父?” 洛夏津表情顿住。 她听到了什么? 顾珩这个太子难道当得不顺? 竟然会有人想借他的种,然后舍弃他? 能有这番打算的人,一定是权势极高的人,娘都说了洛冷幽是比她还厉害的女人,这么厉害的女人难道连她儿子的皇位都护不住? 挪了一步,想看清那个秀女的模样,可惜所有秀女穿着都一样,也都蒙着面,根本不好辨认。 两人说了一会话,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洛夏津想探清那个秀女是何人,就偷偷跟在后面。 可她对这里不熟悉,跟了一会就跟丢了。 “大胆秀女,竟敢擅闯此地!” 话音刚落,一枚箭就朝她射来,洛夏津根本来不及躲避,只得闭上眼睛。 预期的痛感没有,她睁开眼,就看到近在咫尺的箭尖距离她不过几寸,箭身被一只手攥住了。 那只手上有不少细小的伤痕。 她扭头看向救她之人,看到对方的脸,她眼睛瞪大,急忙垂眸,屏住呼吸。 顾珩,怎么会是他? 不能被他认出来! 洛夏津头低得下巴都快挨到胸口了。 “参见太子哥哥。” “参见太子殿下。” 远处的人全部跪下。 顾珩握着剑,淡淡地开口:“莫要伤及无辜。” 被训斥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脸上气鼓鼓的,显然不服气,但又不敢反驳,只能撇撇嘴,“知道了。” 洛夏津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她头顶,她紧张得手心都要冒汗了,她有多了解顾珩,对方就有多了解她。 不要被认出来! “回你该待的地方,不想死就别乱跑。” 顾珩提醒完,从她身边走过,如一阵风一般。 她身形踉跄了一分,急忙原路往回走。 直到走出遥远,确定附近没人,她才扶着石柱,低声喃喃:“顾珩,你没认出我……” 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眼底浮现了算计的光芒。 “既然如此,这一次,该你被我当猴耍了。” 御花园另一端,一群人正在散步。 走在最前面的两人是闻楚国的皇帝褚贺楠和皇后洛冷幽,两人经过二十多年的纠缠,最终还是携手站在了这高位上。 两人身后跟着太子顾珩,如今他已经改名为褚应珩。 洛冷幽开口问道:“听说刚才应龙差点误伤秀女,是你制止了?” “是,父皇,母后,儿臣还不想娶亲。” 洛冷幽一身华贵,不怒自威,“身为闻楚国的太子,你的生活没有想不想,而是该不该!生下皇室血脉,是你的责任!” “皇后。”褚贺楠打断了她,感慨了一声,“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倒是让我感触颇深。” “陛下这是何意?” 褚贺楠看了她一眼,眼底没有一丝爱意,“无意,只不过皇后实在贤惠得体,朕深感欣慰。” 看了顾珩一眼,褚贺楠说道:“太子就听从你母后的,朕有些乏了,先去休息了。” 看着陛下离开,洛冷幽表情更加冷峻,“全都退下!” 等身后的宫人都退下来了,她才道:“休息?还不是去珍妃宫里!三皇子已经十二了,又得陛下全心爱护,你若还不成婚,留下子嗣,你这太子之位,还能坐多久?” “我本就无意太子之位,母后应当知道我为何会来。” “顾珩,我知道你恨你,但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怀胎十月,差点赔上这条命才生下你,你当真不顾念我们的母子之情?” 顾珩垂眸,行了个礼,“儿臣听从母后的吩咐,娶太子妃。” “记住一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儿臣知道了。” 洛冷幽目光复杂地看着他,“那么多秀女,都是闻楚国各地送来的优秀女子,母后明日办个赏菊宴,让秀女都来,你且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顾珩垂眸不语。 “有些念头,已经断了,就别再想了。” 顾珩知道母后说的是当年把他从婚礼上带走一事,“我明白。” …… 因为听到了此次选秀的秀女中有人想谋害顾珩,洛夏津就开始调查那个宫女是谁。 她恨顾珩,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恨他。 却从未想过要他死。 十几年的陪伴,让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别人要害他。 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跟那个说话的秀女。 下午,秀女第一项考核开始——琴! 一百六十名秀女,分为十个队伍,同时考核。 洛夏津坐在琴跟前,双手放在琴弦上。 考核嬷嬷开口:“开始!” 她用中指拨了一个音,一股带着拐弯的高音响起,震慑了整个考场。 洛夏津把一曲阳春白雪弹得不堪入耳,刺耳不说,所有音都不对,但组合到一起,又能听出来是阳春白雪! “停!” 洛夏津双手按住琴弦,“如何?” “不过关!” “林州城秀女甄珍,不合格,秀女落选!” 嬷嬷大声宣告,在外面等着考核的秀女,有的欢喜有的紧张。 洛夏津的美貌毋庸置疑,本以为是个劲敌,不想竟是个草包美人! “就……落选了?” 洛夏津懵了,她也没选过秀女,怎么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 她不是想选秀女,但她还得在宫里待两日找冰魄呢,如今,直接落选了! 一个嬷嬷走过来,“请,姑娘。” 回到住处,嬷嬷盯着她收拾行囊,洛夏津坐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嬷嬷,“嬷嬷,能不能明日再送我走?” 嬷嬷仰着下巴,冷声道:“这是规矩,姑娘请快点收拾东西,晚些,会有车马将姑娘送出宫。” 没办法,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洛夏津伸手去拿包裹,刚拿起来,她就察觉不对劲了。 她的包裹被人动过?! 打开包裹,琉璃瓶子里的飞虫已经死了。 东西也被翻得很乱,但是都没丢。 进宫的时候,这些东西都被搜过了,她交了银子,嬷嬷看她带了一只小飞虫,也就通融让她进来了。 应该不会再搜房间,那就就只有……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床,豆蔻! “皇后娘娘有旨!” 外面传来旨意,嬷嬷赶紧跑了出去,没过多久,嬷嬷再次回来,“姑娘运气不错,皇后娘娘有令,明日摆赏菊宴,储秀宫所有秀女必须参加,明日参加完赏菊宴,再送姑娘离开。” 此刻再听到这个消息,洛夏津却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虫子死了,她就算再多待一夜,也不可能找到冰魄。 除非……顾珩亲自告诉她! 可冰魄是他从她眼皮下偷走了,他怎么可能告诉她? 真是烦死了! 第449章 差点暴露 琴试结束,已经很晚了。 豆蔻回到房间,看到洛夏津坐在床边,一只脚踩在床沿,手里把玩着琉璃瓶,正若有深意地看着她,她定在门边,“你,你怎么还在?” “我不该在,是吗?” 豆蔻脸色难看。 洛夏津质问道:“未经他人允许,动别人东西,这就是你的世家小姐风范?” 豆蔻见事情暴露了,索性不装了,大步走进来,站在她的面前。 “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碰了你的东西?你已经落选,你有什么资格住在这里?” 洛夏津看着她,“我有没有资格,你说了不算。你既然不承认,那我也不跟你多费唇舌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洛夏津放下帘幕,睡觉。 第二天,赏菊宴在御花园边上的二层暖阁举办。 皇后有命,秀女可以不穿宫服,打扮得越漂亮越好,太子殿下也会在场。 这简直是所有秀女的忌会! 只要在赏菊宴上被太子看中,那太子妃的位置,不就是稳了? 这个命令,却让洛夏津犯了难。 知道她身份的,至少有顾珩跟那个隐月,就算洛冷幽是她小姨,只怕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也就是她死期之时了。 最后,她只能贴上花环遮住眉心红痣,再戴上面纱。 跟在秀女身后到看了暖阁。 这里的确极美,往外看就是御花园,暖阁在二层,可以登高望远。 暖阁内也是极为华贵。 “听说这里曾经住过先王后。” 洛夏津一边偷吃果子,一边听着其他秀女聊前尘往事。 “我也听说过,听说先王后——”“皇后娘娘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所有秀女都慌张跪下。 洛夏津跪在人群中,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殿门口。 洛冷幽一身华贵,明明年逾四十,却没有一丝老态,这在场的秀女,恐怕没几个站在她面前不自惭形秽的。 不愧是当年的龙城第一美。 娘也曾经说过,洛冷幽的美在整个龙城都是独一无二的。 看来,所言不虚。 至于她身边站着的人…… 洛夏津瞥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那个人的俊朗,她从小就知道,曾经以为他永远都是她的哥哥,她的相公;直到他逃婚那夜,她才知道,他不过是为了报恩,可是报恩终究抵不过帝位。 帝位和她,她被舍弃了。 “起来,今日是本宫请你们来赏菊,不必拘礼,都自在些。” 暖阁里有各种点心吃食,外面就是菊花,各种颜色的菊花,许多人一生都不曾见过。 洛冷幽扭头看向亲生儿子,“多转转,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你整日不与女子打交道,你的眼界自然只有你之前认识的人,等你开阔一下眼界,你就会知道,这世间的好女子多的是,曾经沧海,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顾珩沉默不语。 洛冷幽心中愤懑,顾珩是她唯一的孩子,唯一跟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却被方泽深偷走,让她们母子分离这么多年,以至于顾珩跟她再也不亲了。 西秦国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闻楚国的帝位,也必须由跟她血脉相连的人继承。 褚贺楠想让褚应龙继承大统,想都别想,帝位是她帮褚贺楠抢回来的,他想便宜其他女人的孩子,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顾珩起身,洛冷幽的思绪被打断,她期许地看向他,“多看看,也许就有合眼缘的女子了,只要第一眼不讨厌,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儿臣遵旨。” …… 洛夏津为了避开顾珩,有意无意地往外走,最后跟着人潮到了御花园,这里有不少菊花。 秀女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团,明着赏花,实则争奇斗艳,为了入太子的眼。 洛夏津远远看到一盆特殊的菊花。 她朝那盆花走去,低头闻了闻,眼前一亮,这菊花或有药用! 从花盆里捡起一瓣掉落的菊花瓣,她细心收起来,一抬头,远处还有一盆更神奇的。 她朝那盆花走去。 不知不觉,好像就远离了暖阁,这里有一条幽静的小路,路两边摆着各品种的菊花。 她把花瓣用手帕都收集起来。 “你是何人?” 她猛地直起身子,却不敢转身,因为她认出,这是顾珩的声音。 他不是在暖阁选妃吗?怎么会来这里? 她转身,半跪下行礼。 顾珩走近她,她紧张地屏住呼吸。 不会认出她了? 顾珩从她身边走过,提醒道:“别到处乱跑,这是皇宫。” 洛夏津微不可察地应了一句“是”。 她缓缓起身,他抬脚要走。 两人朝向相反的方向,正要走,微风吹过,洛夏津身上的香味被吹到了顾珩鼻息间,他猛地回头,一把抓住她手腕。 “你是谁?!” 洛夏津惊到,她明明随身带了香囊,就为了遮住她原本的体香,她跟其他女子不同,从小泡着药水长大,她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药香,加上她的医术融合了圣族村和问药舅舅的特长,身上的味道就更加特殊了。 知道爹娘曾因为失忆而分离过,她问过顾珩,如果他不记得她了怎么办? “我记得你的味道,我会找到你的。” 她用力挣扎,顾珩却不松手,伸手就要去摘她的面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洛冷幽带着侍女走来了,“太子?” 顾珩松开了洛夏津,站在她前面,“见过母后。” 洛冷幽的目光却落在了洛夏津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洛夏津只能硬着头皮,回道:“甄珍。” “母后——”“太子,和她是旧识?” 极少见顾珩对一个女子有兴趣,洛冷幽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女子。 “不是,儿臣不认识她,不过她在偷偷收集母后培育出的菊花,儿臣特来制止罢了。” “本宫既然能拿出来给大家欣赏,自然就不怕有人惦记,若是能花开天下,那也是一桩美事。你不是还有事吗?去忙!” 顾珩余光瞥了一眼跪在身侧人,“儿臣遵旨。” 等顾珩离开,洛冷幽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后者说道:“是林州城选送的,府尹千金,甄珍。” “林州城……你抬起头来。” 洛夏津放在衣袖下的手攥紧,洛冷幽会不会知道她的长相?会不会认出她? 两国之间应该是有细作潜伏。 娘说过,洛冷幽疯魔一般恨着她和爹爹,那自然而然也会恨她这个女儿了。 见洛夏津不动,嬷嬷走过来,“皇后娘娘的吩咐,你敢不听?” 洛夏津把手慢慢伸向面纱,然后摘下。 “抬起头来。” 她抬起头,看向洛冷幽,后者眼眸一深,随即笑了,“你可曾见过太子?” “昨日臣女路过御花园……” 她把昨日在御花园遇到的事说了,包括有秀女说‘去父留子’,都说了,她想着有洛冷幽这么厉害的女人盯着,总不会再有人暗害顾珩了。 说到底,她始终不愿让顾珩受伤。 即便她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即便嘴上说着不爱了,从此陌路人,她也忍受不了有人害他。 那可是她的顾珩。 从她出生就照顾她,保护她的哥哥。 从小到大,只要闯祸,一定会帮她承受一切责罚的哥哥。 甚至第一次来癸水,染脏了他的衣服,他也只是笑笑安慰她,然后去找娘亲和其他人帮她。 她的第一次开心,第一次难过,第一次吵架,第一次成就,第一次动心,第一次亲吻,全都是顾珩。 “混账!竟然有人敢谋害我儿?!郑嬷嬷,所有秀女,全部清查!” “是。” 洛冷幽走到洛夏津跟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今日之事,不可告知任何人,懂吗?” “臣女明白。” “回去休息。” 洛夏津离开后,洛冷幽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好好查查她的底细,本宫腰知道他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扮猪吃老虎,想要借助本宫的力量登上太子之位。” 郑嬷嬷闻言,上前解释道:“娘娘,甄珍已经落选了。” “什么?!” 洛冷幽一脸错愕地看着嬷嬷。 “琴试,甄珍就落选了,她的琴艺极差,本该昨晚就送出宫,但因为娘娘下旨让所有秀女都要参加今日的赏菊宴,这才容许她待到现在,一会回去,就会有嬷嬷送她离开了。” 洛冷幽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告诉储秀宫的人,甄珍给本宫留下。” “是。” 洛夏津还不知道她已经被皇后看中了。 回到储秀宫,见豆蔻还没回来,她开始研究捡来的这些菊花叶,有些香味像极了布吉师傅说的那些圣药。 洛夏津捣鼓了半天,终于配好了药,点着蜡烛,她开始加热那些药。 一股气味散开,带着甜腥和一丝苦涩。 “糟糕!” 等她要捂鼻子的时候,已经晚了,眼前一黑,洛夏津直接倒在了地上。 豆蔻回来,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味道,她急忙退开两步,“甄珍,你到底在做什么?!” 等看清了房间里倒在地上的人,豆蔻表情一变,急忙捂着口鼻走进去。 看到洛夏津倒在地上,她没有第一时间去叫人,而是跑到洛夏津床铺前,开始翻找,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小包裹,打开一看,里面好几个瓶瓶罐罐。 拿着瓶子,她眼珠转来转去,最后收起包裹,带出门,找地方藏好了,才开始叫人,“来人,有人晕倒了!” 另一边,顾珩站在东宫廊下。 侍女端来一杯茶,“殿下。” 顾珩接过茶,喝了起来。 侍女看着他喝茶,眼神难掩紧张之色,直到顾珩喝完,放下茶杯,她才悄悄退下。 一直退到廊外,一人站了出来。 “怎么样?” “喝,喝了。” “你做的很好,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侍女急忙行礼,“嬷嬷。” 第450章 谁也不认识谁 “秀女甄珍,田樱,徐尚月,豆蔻,苏瑾,木晚晴,尔兰,夏浅歌,八位秀女,今日起搬离储秀宫,前往养春殿,太子妃和两位侧妃,将在八位小主中选出,没有选中的秀女,皇后娘娘会为各位指婚。” “叩谢皇后娘娘隆恩。” “各位小主这就开始搬,晚些,老奴带各位小主去拜见皇后娘娘。” “多谢嬷嬷。” 等嬷嬷离开,豆蔻快步走到甄珍身边,激动地说:“甄珍,我们距离太子妃之位更近了!” 甄珍朝她笑了笑,又很快敛去笑容,眼底浮现茫然之色。 “我……好像不太想选太子妃。” 豆蔻脸色微变,“你想起什么了吗?” “没有。” 她失忆了。 她叫甄珍,是林州城选送的秀女,却因为在龙城水土不服,病了一场,不记得前尘旧事了。 这是她醒来后,皇后娘娘告诉她的。 “主子。” 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甄珍看向她,“阿奴怎么了?” 阿奴是她宫里分给她的婢女,入选的每个秀女身边都会分配一名宫女。 “奴婢收拾您的首饰,不知道哪些是一套,主子去看看。” 甄珍看向豆蔻,后者笑了笑,“去,我也要去看看,别让宫女搬错了东西,到了养春宫,我们再聊。” “嗯。” 甄珍跟着婢女回房。 一进屋,她坐在桌前,撑着脑袋,“为什么找借口把我叫回来?” 阿奴撇了撇嘴,“主子为何就喜欢跟那个豆蔻在一起,她之前给其他秀女下巴豆,害得那几个秀女在比画的时候发挥失常,被送出了皇宫,您就不怕吗?” “能进这皇宫选妃,又怎么会有少不更事的女儿家?” “您知道还……” “这叫站队,还不到我跟她对立的时候,现在她还不会害我,我跟着她省了我防着她的功夫。” 甄珍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身体往后一靠,倒在床上。 她叫甄珍,是来选秀的,是来当太子妃的。 这是皇后娘娘告诉她的。 也是宫里每个遇到她的人告诉她的。 可……为什么总有种感觉,她不属于这里。 好陌生,甚至连她的名字,她都觉得陌生。 太医说,她发烧烧坏了脑子,所以记不得之前的事了,可真的是这样吗? 心底中有一个声音好像在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每当她想探究到底的时候,脑海里又是一片茫然。 一上午时间,她们从储秀宫,搬到了距离太子东宫更近的养春宫。 收拾了一下午,八个秀女跟在嬷嬷身后去拜见皇后。 “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 皇后一脸笑意 扫过所有人,“你们也在宫里憋了半个月,如今选秀到了尾声,你们八个不管谁当本宫的儿媳妇,本宫都乐意之至。今晚,龙城有庙会,本宫让太子带你们去看看,也见识见识我们龙城的热闹繁华。” 听到庙会,所有秀女的眼睛都亮了。 以往选秀,太子是从来不出现的,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开明,竟然还允许太子带她们出宫游玩!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陪着皇后寒暄了一会,皇后说她累了,就让她们离开。 甄珍走在最后,被一个嬷嬷拦住,“甄小主。” 她扭头看向嬷嬷,“郑嬷嬷,怎么了?” 郑嬷嬷凑近她,飞快地提醒了一句,“小主切记,戴红色的披风。” 甄珍一脸诧异,还想问为什么,人已经离开了。 豆蔻凑过来,笑着问:“甄珍,怎么了?” “没有啊。”她笑了笑,“我们该回去准备了。” 她轻快地走出大殿。 豆蔻看着她往外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憎恶地盯着她的背影。 明明都落选了,还是留下了。 不管甄珍是真失忆了还是假失忆,她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跟她抢走太子妃之位! 更何况,她现在手里可是有些宝贝的。 想到那些东西,她嘴角勾起了胜利的笑容。 养春宫。 甄珍刚回来,皇后派人送来的东西已经到了,是华丽漂亮的冬衣和披风。 “小主,您穿着这衣服一定是龙城第一美人。” 甄珍伸手摸了一下面料,的确极好,面料光滑柔软,不同角度看过去,还闪着光。 “第一美人,夸张了。” 阿奴笑嘻嘻地开口:“奴婢伺候您更衣。” “嗯。” 一个时辰后。 八名秀女分坐两车,被带出了宫。 马车外,热闹的声音吸引了甄珍,她揭开帘子偷看出去,街道边上热闹非常,有很多小商贩,在卖很多东西,她感觉自己好像都没见过。 “甄珍,你这件披风真好看。”豆蔻在一边摸着她的披风,一脸艳羡。 秀女田樱立刻阴阳怪气地道:“那可不是嘛,这面料一看就知道是贡品,甄珍可是有宫里的人护着,也许都是内定的太子妃了呢。” 庙会非常热闹,这些年,皇后娘娘改了很多规矩,鼓励女子做生意,也向各族下了旨意,要改变世家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习性,鼓励女子结伴出行。 这个更令,惹恼了一些世家大族,但他们都拿皇后没辙。 曾经,小女子想来庙会,需要偷偷摸摸,如今,已经可以在丫鬟陪同下,正大光明来赏玩了。 马车停在庙会街边,八位秀女从车上下来。 甄珍望着远处的庙会了,生起了浓郁的兴趣。 嬷嬷在一边提醒大家:“八位小主,能入了太子的眼,成了太子妃,那就是未来的皇后,太子殿下也在庙会,哪位秀女幸运,能和殿下共游庙会,就看小主们的造化了。” 几个秀女一听,全都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老嬷嬷朝众人行了个礼,八个秀女也回了一个浅礼,然后跟着老嬷嬷走向庙会。 片刻过后。 甄珍站在一个画糖人的摊子前,她静静看着,眼底都是震惊和欢喜。 小摊贩一抬头,看到一个绝美女子盯着他,脸一下就红了,“小,小姐,要这个吗?” “你画得好快,真厉害。” 小摊贩把刚画好的龙递给她,“这个送小姐!” “不用,你留着卖钱,我只是觉得好看。” 说完,她转身离开。 不远处的一个屋顶,坐着三人。 中间的人,一身湛蓝色锦衣,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头发被发冠束起,贵气中透着一股疏离。 他正盯着远处的红衣身影。 红锦蜀绣镶嵌着金线的披风,十分博人眼球,披风下的脸,面如凝脂,唇若点樱,低着头,似笑非笑,露出点点贝齿,似乎非常高兴。 既然穿了那件披风,又来了这里,那自然是为了惹他注意,可她定不知道他在这里看着她,为什么还能笑得那般开怀。 似是根本不在意他。 “殿下,那位是林州城选送的甄珍。” 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俊美无比,薄唇亲启,“我记得那件披风,是母后宫里的,母后中意甄珍当太子妃?” “皇后娘娘还是想让殿下挑自己喜欢的太子妃。” 他站起来,“知道了。” 甄珍站在街边看耍把式,对方从嘴里喷出火,又吓人有刺激,她看得入了迷。 突然一股火喷向她,她一时忘了躲,眼看就要被火烧到,突然一股力量把她往后拉,她身体往后倾倒。 腰被人搂住,抱着她后退了两步。 她又惊又吓,忙抬头,就看到一张俊美的侧颜,对方垂眸看向她,看到她红唇微张,一双眼睛带着惊恐和迷茫。 娇俏的鼻间被冻得通红。 四目相对,却谁也不认识谁。 “多谢。” “不客气。” 两人迅速分开,褚应珩静静看着她。 她抬眸,再次撞进他眼神里,慌乱挪开,然后转身,往别处去。 刚走了两步,几个醉酒的男子围住了她,“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跟家奴走散了吗?” 她皱眉,冷呵道:“让开!” “哟,小脾气还挺大。”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她,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她一脚踢到膝盖。 她转身就跑,砰一声,撞进了一个怀抱。 好熟悉的感觉…… 一时间,竟忘了要退开。 头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你们想干什么?这是龙城,公然调戏良家妇女,你们可知道是什么罪吗?” 甄珍抬头,对方恰好低头,两人目光接上,她慌乱无措,后者宠溺地笑了,然后再次抬眸,表情又恢复了冷冽,“还不滚?” “小子,多管闲事,你找死!” 几个人说着就要冲过来,褚应珩三两下解决了跳梁小丑,看着几人躺在地上哀嚎,他开口:“来人。” 两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主子。” “带走。” “是。” 几个混混被拖走了。 等看热闹的人都走了,甄珍才反应过来,自己还贴在人家怀里,双手拽着人家的腰带,好像都被她扯歪了。 “对,对不起。” 她急忙后退两步。 “刚才踢那个混混的时候,不是很勇敢吗?你知不知道这样惹恼了混混,对你没好处!” 他不自觉说出的话带了一丝教训。 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乖乖受训的学生。 不对啊,对方凭什么教训我?! 她拧着眉头,抬眸盯回去,“多谢公子相救,告辞。” 她转身,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对方问:“要不要逛庙会?” 她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笑着说:“你是第一次来龙城,对这里肯定不熟,没有人引路,会迷路的。” 见她不说话,他挑了下眉,“不敢?” 她扬起下巴,“有什么不敢,走!” 跟着男人走出老远,甄珍才恍然过来,她怎么就跟着这人走了? 如果这人也是坏人? “对龙城有何感觉??” 身边的人询问。 她四周看了一眼,脑海里只有三个字:“很陌生。” “真巧,我也觉得这里很陌生。” 她诧异地看向男人。 褚应珩望着远方,“好像家在另一个地方,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但他可是太子,这是他的国家。 他竟会觉得陌生,真是可笑! 第451章 大婚 甄珍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明明是奉命来偶遇太子的,可她却跟一个陌生男人走了一路。 他的话很少,时不时跟她说一两句而已。 但莫名就让她觉得很放松。 如果大婚对象是他…… 心口狂跳了一下。 她竟会对第一次见面的男子,产生了成亲的念头。 褚应珩看向她,“怎么了?” “没,没事。” 她慌忙低下头。 褚应珩露出一抹笑容,余光瞥到人群中保护的侍卫,笑容消失在脸上,“我该走了。” 他不讨厌甄珍,甚至有多说几句话的冲动,可一想到这是母后给他选定的太子妃,心中一下子就只剩厌恶了。 “啊?” 甄珍抬头,还没来得及问他名字,人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了。 阿奴跑过来,“小姐,您怎么一个人跑了?” “呃,没事,我就闲逛一下。” 八位秀女逛了一晚上庙会,硬是谁也没碰到太子,只能扫兴回长春宫。 …… 大半个月的时候,八人在长春宫待着,竟一次也没见到过太子。 到最后,有人都忍不住吐槽,“太子怕不是个丑八怪,才不敢见我们。” “谁知道呢!” “圣旨到!” 八人急忙走出门接旨! “酌,封甄珍为太子妃,尔兰,夏浅歌为太子侧妃,大婚于年底举行,其余秀女,豆蔻,赐婚新科状元穆离……” 甄珍已经听不到太监在说什么了,她只听到了一句,赐她为太子妃。 不觉高兴,只有满心的郁郁。 这就要嫁人了。 嫁给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子。 脑海里浮现半月前那庙会上遇到的男子,那天的邂逅,仿佛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她这个做梦的人,却记了那么久。 “恭喜太子妃。” 其他几个秀女跪下向她行礼,豆蔻嫉妒得脸都扭曲了,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认命! 闻楚国太子即将大婚。 身在西秦的凤修染听到这个消息,愣了好久。 顾珩大婚,夏津怎么受得了? “来人!” 手下走进来,“王爷!” “再加派人手去龙城寻找郡主,帮她拿到冰魄!” “是!” 等手下离开,凤修染骑马也离开了王府,他一路奔出城,一直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湖上小筑。 推开房门,小屋的榻上,坐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女子脚踝锁着一个镣铐,长度只能让她在屋里行动。 听到开门声,方合欢睫毛动了动。 “青棠。” 没有得到回应,凤修染也没介意,他走到床边拿过外套,走到榻前,刚要给方合欢披上,对方手心突然出现一根细竹,竹尖削得锋利。 直直刺进凤修染腹部,顿时鲜血渗透衣服。 他痛得脸色煞白,额头冒出冷汗,却还是忍着痛,给她披上衣服,“小心着凉。” “放我走!” 方合欢盯着他,眼底只有痛苦。 她不想伤他,她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他,可为什么逼她的是他! “你知道不行的,你是我妻子。” 她绝望地嘶吼,“我们是兄妹,你疯——唔!” 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吐出。 凤修染急忙抱住她,神色慌张地把她放到床上。 方合欢抓住他衣服,“你给我下毒……明明……就是为了皇位……为何要骗我……” 话刚说完,她就昏了过去。 凤修染目眦泛红,“我绝不会让你死!夏津去找冰魄了,我绝不让你死!” …… 十二月,大婚。 太子大婚,场面可谓壮观。 甄珍只觉得累,好累。 一整天都像提线木偶一样,终于挨到晚上,她坐在喜床上,一边打盹儿,一边等着太子殿下。 门被推开了。 她猛地惊醒。 “都下去。” 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太累了,甄珍的反应有些迟钝。 感觉对方走了过来,她紧张地握紧手。 盖头慢慢被掀开了,太子殿下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眨了眨眼。 “不记得了?” 褚应珩笑看着她。 本以为这场大婚,他也是不愿的,可看到盖头下的这张脸,莫名就开心了起来。 “我,我出现幻觉了?” “不累吗?戴着这么重的凤冠。” 他说着,伸手帮她摘掉凤冠。 甄珍全程木楞,感觉到脑袋轻松了,感觉到对方坐在她身边,她掐了下手指,很痛。 不是梦。 原来那次庙会,她们中还是有人见到太子了。 就是她! “希望,我这个太子没让你失望。” 她耳根发烫,刚要开口,对方又加了一句,“只可惜,失望也换不了了,你我已经是夫妻了。” 她看向他,“不,不失望。” “是吗?” 她点点头。 褚应珩起身,倒了两杯酒,把一杯递给她,“能喝酒吗?” “嗯。” 两人喝了交杯酒。 脸距离那么近,甄珍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对方听到。 喝完交杯酒,就该…… 褚应珩从她手里接过酒杯,放到凳子上。 他看着她,“之前觉得这座城很陌生,以后有你在,也许就不那么陌生了。” 她望着他,因为这句话,脸颊不受控制的滚烫起来。 他深情地望着她,按住她肩膀,一点一点靠近她。 快吻上她的时候,感觉到她在发抖,他柔声道:“交给我,别怕,这是我们的洞房之夜,我不想错过。” 她抓住他胳膊,结巴开口:“我,我不怕。” 小笑声从他胸腔溢出来,“好,你不怕。” 他吻住她,从浅吻,慢慢疯狂起来…… 一夜良宵,天空都泛起白肚了,褚应珩还没放过她。 “唔……不……不要了……殿下……” 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好。” 大婚第一日,两人要起来祭祖。 可宫女伺候太子妃起床的时候,看到她浑身的痕迹都惊到了,太子是不是有施虐倾向。 甄珍则是困得梳妆打扮的时候都没睁开眼睛。 “殿下!” 听到脚步声,她努力抬起眼皮,身体就落进一副宽阔的胸膛,“殿下,好困。” “对不起,我有点失控了。” 她撒娇地开口:“哪里都疼。” 褚应珩宠溺地说:“能推的礼节,我尽量推掉。” “别!” 她急忙坐直身体,“我可不想被史官记录我是个不懂事的太子妃。” 褚应珩等她打扮完,带着她走出正殿,从偏殿走出来的两个侧妃,看到他,都瞪大了眼睛。 太子殿下长得好俊美。 嫁给这样的太子,当侧妃,她们也愿意。 甄珍余光看到两个侧妃羞红的脸颊,心中沉了沉,还有两个侧妃,她的丈夫,还要分给两个女人,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怎么脸色这么白?不舒服吗?” 褚应珩担忧地看着她。 “没事,臣妾没事。” 太子成亲,要祭祖,程序复杂。 一通下来,比大婚轻松不了多久,傍晚才算结束。 从陛下和皇后那里出来,褚应珩带着太子正妃,两个侧妃,赶回太子府。 甄珍昨晚大婚,被太子折腾了一夜,都没睡一个时辰,此刻,已经困到极限了。 突然,身体一个腾空,她瞬间惊醒,就见褚应珩把她横抱了起来。 “殿下?” 跟在身后的两个侧妃也看过来。 “睡一会,回府了,我叫你。” “可这不符合规矩啊。” “有什么不符合规矩的,我是太子,我说了算,睡。” 他抱着她往宫外走去。 甄珍始终觉得不合适,但奈何困劲儿实在上来了,没多久,就靠在丈夫肩上睡着了。 跟在身后的两个侧妃满心嫉妒! 太子如此俊朗,她们自然倾慕,可太子也太宠太子妃了,连规矩都没了。 还好,今夜,按照规矩,太子该宠幸侧妃了。 回到太子府。 褚应珩抱着甄珍回房。 把她放到床上,看着她的睡颜,在宫里的烦躁情绪,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他躺在床边,静静看着甄珍的睡颜。 明明,只见过一次,就成婚了,他却觉得两人彷佛早就认识了。 如果是以前,别人跟他说,对什么人一见钟情,他绝对会嗤之以鼻,可自从见到甄珍,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见钟情,真的存在。 想她。 想到发疯! 明知道把她扯进宫廷生活,是害了她,可内心的渴求折磨得他快疯了。 “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所以陪我待在这里。” 他低头,吻在她额头。 晚上,甄珍醒来的时候,床上只有她一人。 阿奴见她醒来,忙过来伺候,“太子妃。” “太子呢?” “太子出去了。” 她从床上下来,打了个哈欠,“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马上就该就寝了,看来这两天,太子妃是真的累着了。” 甄珍脸噗一下红了,她睡这么久不是成婚累的,而是太子折腾的。 但今晚…… 他是要去侧妃那里。 心口突然很痛。 他要去宠别的女人,抱别的女人,明明早就做好准备了,可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就觉得自己痛得快死了。 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太子妃,您怎么了?” “我干嘛要醒来,直接睡到明早多好!” 第452章 侧妃拜见 殿内只听得见甄珍失落的声音,阿奴心中些许不忍,走上前安抚道:“太子妃睡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奴婢给您弄些吃食。” “嗯。” 甄珍的头依旧垂在臂弯里,将自己身体蜷缩在床上,她感受到一丝寒冷。 入夜了,无尽的墨色带着丝丝凉意,包裹着她的身体。 阿奴走了,殿内静得有些吓人。 忽然感觉身上一暖,她还以为是阿奴又回来了,闷闷地说道,“阿奴不必忙活,我还不……” ‘饿’字还没有说出口便止住了。 身后贴着她的温度…… 她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 “太子殿下?” 她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些不可置信,心中却是莫名雀跃的。 他不是去侧妃那里了吗?怎么…… “我想到我还没有陪你用晚膳,回来陪你用晚膳。”褚应珩柔声说道。 锋利的眉眼此刻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他细心发现了她红肿的双眸。 “怎么哭了?” 他声音更轻了些,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柔擦拭她眼角的泪痕。 甄珍顺势将白皙的脸颊向他手掌心蹭了蹭,柔软的触感让褚应珩心中一颤。 他想起昨夜的疯狂,不禁口中发紧,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脖颈下的雪白肌肤。 但甄珍明显没有感觉到他的目光,满脑子都是他今晚按照规矩应该去侧妃那里。 可,一想到他要去侧妃那里,她就感觉心口闷痛难忍。 为什么会这样? 从进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楚自己如果能留下来,必然是要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 被封为太子妃,皇后娘娘也派人来教了规矩。 可看到他的那一刻,那些规矩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不想让他看别的女人,不想让他宠爱别的女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占有欲。 “怎么了?” 褚应珩温柔地问她。 “太子殿下今晚按照规矩应该待在侧妃那里。” “你想让我去?”褚应珩眼眸幽深。 她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攥紧的拳头,都表明了她的心意。 “珍珍……” 不知为何,叫出这个名字的褚应珩心中有一丝怪异的感觉,但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捧起她的脸,他静静望着她:“你想让我去?” “可,可你是太子,今夜今夜不去那里,会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东宫里,我就是最大的规矩。” 他淡声说道,宽厚的臂膀将甄珍拢在怀中,“我只想听你最真实的想法,你想让我去别的女人房里吗?” “不要!” 头顶传来一阵笑声,“那就不去,我虽然贵为太子,但从没想过三妻四妾,我只想要一位妻子。” 甄珍心头狂跳,她回抱住他,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与幸福,甜蜜与羞涩攀住她的心头,像蜂蜜浸着青杏子,酸涩又甜蜜。 等阿奴端着晚膳进来,看到两人,一愣。 殿下怎么不在侧妃房里? 褚应珩给了她一个眼神,然后温柔地哄着太子妃,“吃点东西,不然半夜饿醒了,会难受的。” “嗯。” 两人吃了一点东西。 褚应珩不用阿奴在跟前伺候,阿奴只好退下了。 夜深了。 吹灯安歇。 甄珍趴在太子怀里,嘴角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小傻瓜,快睡觉。” 褚应珩声音微哑,凑近她跟前,“不想伤你,别勾我。” 她从脸颊一下红到了耳根。 “殿下……” “乖,睡觉。” 他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肩膀,两人这样相拥而眠,彷佛很久之前就是这样。 甄珍迷迷糊糊间,搂住他脖颈,呢喃了一声:“哥……” 偏殿处,两个等待的侧妃得到太子歇在太子妃处的的消息,敢怒不敢言。 翌日,清晨。 褚应珩要上朝,起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不吵醒太子妃。 走出寝殿,看到等在门口的阿奴。 “别吵太子妃,她愿意睡到何时就睡到何时。” “是。” 阿奴目送太子离开,看向寝殿内,今日按规矩,侧妃要给太子妃请安敬茶的。 两个侧妃一早就等着了。 甄珍又多睡了两个时辰才醒来。 问了阿奴时辰,她惊到:“为何不早点叫我?” “太子殿下不许奴婢叫您,让您睡到自然醒。” 她心头一暖,又想到今日要见侧妃,忙吩咐:“快伺候我更衣,两个侧妃是不是要来了?” “已经候了两个时辰了。” 甄珍:“……” 半炷香后,她着一袭正红凤纹金云滚边宫装,鸦黑的发髻斜插着点翠衔珠凤钗,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明艳鲜妍。 等她坐定,阿奴让两个侧妃进来。 穿着绯色宫装的两位侧妃瞧了甄珍这样的好颜色,心中妒恨不已,明明家世不如她们的甄珍竟然生了这样的好颜色与气度。 虽然心中愤愤不平,但面上仍旧是谦卑的神色。 “妾身给太子妃请安。” 两人悠悠福身柔声行礼。 “免礼,两位请坐。”她淡淡一笑。 几人一同选秀,之前身份相当,如今她是正妻,她们是妾。 妾为奴。 一想到她们也是太子的女人,她就无法对她们有多热情。 若太子不是太子该多好…… 发现自己这个想法,她低头嗤笑一声,她在做什么梦! 两人却不知她在想什么,只以为这笑容是嘲讽她们的,顿时心中妒火烧起。 名虽然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但是行为举止中的端庄大气却是刻进骨子里的。 阿奴在一边开口:“侧妃向太子妃行礼,斟茶。” 尔兰,如今的兰妃先一步端着礼物和茶上前。 甄珍瞧她态度端正,端过茶水,安心揭开茶盖,却嗅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 茶里……下了药? 脑海里突然浮现这句话,她一惊,端着茶的手微颤抖。 兰心心口一跳,难道被她发现了? 这是从家里带来的,无色无味,会让太子妃无法有孕,她必须生下太子的第一子。 甄珍眼眸暗了下来,她盯着跪在地上的兰妃,细细瞧去,兰妃那双拢在袖中的手还在瑟瑟发抖。 甄珍冷笑一声,既然敢给她下毒! 就这么点胆子? “侧妃倒是十分孝敬,不如先替我尝一尝这茶水。” 她似笑非笑地执着茶碗,递到兰妃唇边,示意她喝下去。 兰妃吓得连连后退,“不,妾身不敢。” “有何不敢?”甄珍的笑颜宛若枝上毒蛇,吐出诱惑又致命的信子,“难不成,这茶水里头,有毒?” 她清丽婉转的嗓音在兰妃和夏妃二人耳里,宛若毒蛇嘶嘶,兰妃眼见事情败露,连忙磕了两个响头。 “太子妃饶命,下毒之事是夏妃撺掇妾身的,妾身是冤枉的啊!”兰妃突然咬了一口身边的夏妃。 一旁的夏妃听闻瞪大美目,怒喝道,“尔兰,你给太子妃下毒干我何事?为何要来污蔑我?” “我昨晚在你房里,是你说的太子妃不守规矩, 定要给她一点教训!是你给我的毒药!” “我没有!” “就是你!” 话音未落,二人厮打了起来,座上的甄珍倒是不慌不忙让侍女换了杯新鲜茶水,看戏似地品了半天的茗。 许久之后,扭打的两人衣服也乱了,发髻也散了,甄珍蹙了蹙眉,“太子大婚,你们便心思歹毒下毒,我会将此事禀告太子和皇后娘娘。” 听到‘皇后’,兰妃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索性破罐破摔。 “甄珍,你杀了我,你贵为太子妃,自然能一句话就要了我们的命。可我不服!我们也都是八抬大轿抬进太子府的昨夜太子理应宿在我或者夏妃房里,可太子妃霸宠,占着太子不放。甄珍,他是太子,你又能霸占太子多久?太子注定有无数女人,你能防得了一时,还能防一辈子吗?” 此话像一颗刺,扎在甄珍心里。 旁边的夏妃忙磕头求饶,“太子妃,妾身真的没有下毒谋害太子妃,求太子妃明鉴!” 甄珍端起茶,闻了一下,有毒,但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毒。 “宣个太医来。” 阿奴领命,出去找人了。 “你给我下的什么毒?” 她问兰妃。 兰妃一愣,她以为甄珍能一下发现茶中有毒,定然是提前得到消息,哪曾想,这人是猜的? 那人说,此毒无色无味,只要不是皇后,就没人会发现。 这样一来,兰妃突然一变脸,“只是一些让人不舒服,躺两天的药。太子妃千娇万宠,我们这些卑贱之人万万比不上,可太子妃就连祖宗规矩的侍寝日子都占了去,不愿将殿下的宠爱分出来,未免太欺负人了,妾身气不过,只好用这种下作的招数!” “只是如此?” 没多久,驻太子府的太医来了。 太医检查了一遍,“杯中无毒。” 兰妃更加放心了。 真真却皱起了眉头,这里面一定有毒,可她说不出是什么毒,但她感觉自己不会认错。 兰妃继续说:“本就不是毒药,就是让太子妃身体不舒服一日,哪里算得毒?” 甄珍让太医下去。 她看向夏妃,“你起来。” 夏妃站起来,被丫鬟扶着。 “兰妃,妒忌正妻还下药,这可是大罪,即便你是太子的人,本宫身为太子妃,掌管东宫内务,不罚不足以服众。” 但很快,她话音一转,“但你说的对,本宫也没守规矩,今日罚你,就由被你浮现的夏妃来定夺。夏妃!” 夏妃跪下,“太子妃。” “兰妃欲行不轨,张嘴十下,你来监刑。” “是!” 夏妃恨恨地瞥了兰妃一眼。 甄珍起身,拢了拢臂弯的云帛,离开了寝宫。 身后传来夏妃的声音,“给我掌嘴!” 啪! 啪! 甄珍带着阿奴走在东宫里,她嫁进来就直接被抬进寝宫了,还没仔细看看东宫。 阿奴瞧着云淡风轻的甄珍,没忍住开口:“太子妃第一天受侧妃请安,就罚了侧妃,外人听到了,怕是要非议了。若是连太子殿下爷觉得您故意为难侧妃,怎么办?” “你觉得兰妃下毒一事,是我心口胡说说的?” 阿奴没说话,但显然就是如此。 她坐在廊下,扶着木柱,看向阿奴,“阿奴,我真的是入京后水土不服,加上病重,才失忆了?” 阿奴忙跪下,“当然是啊,主子怎么了?” “没。我今日发现号脉是个很有趣的是,手给我。” 阿奴疑惑地伸出手。 她搭在阿奴脉上,脉象虚浮,孱弱滑动…… 片刻后,她收回手,“你近日月事来了,很不舒服?” 阿奴震惊地看着她,“小姐会号脉?” 她看到阿奴的神情不似作假。 看来,连阿奴都不知道她会医术,是她藏得很深还是…… 第453章 准备入宫 “略知一二。” 她起身,往回走。 回到寝宫,兰妃和夏妃已经离开了,阿奴问:“您为什么不惩罚夏妃?兰妃说得也许是真的,夏妃对您也是心中有怨。” 她笑了,葱削的指尖落在阿奴的眉心,“这叫制衡,我可不喜欢跟有钱拿女人斗来斗去,她们自己斗!” 不知为何,看到兰妃和夏妃这样的争风吃醋,她只觉得索然无味,似乎……她曾见过更加激烈的。 揉揉眉心。 想不起来以前的事,真难受。 她又叫来了太医,太医对她的失忆症,毫无办法。 中午吃过饭。 “我休息一会,殿下回来,叫我。” “是。” 说完,甄珍便躺上了美人塌,云纱轻叠,素手执书,宛若一副美人图。 傍晚,太子才回到太子府。 还没有踏进正殿,一个哭得泪人般的女人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殿下,为妾身做主……呜呜,您瞧瞧妾身的脸蛋,都肿成什么样了都,妾身们不过是问了句昨日太子怎么歇在太子妃那处,没想到……” 幽兰抽噎着说道,还不忘拿媚眼朝太子暗送秋波。 “你是?” “妾身是您的侧妃,尔兰,妾身的父亲是江南巡盐使。” 她希望靠着自己父亲的名望,引得太子关注。 “江南巡盐使官?” 褚应珩脸色突然沉下来。 今日,朝上,有官员弹劾江南巡盐使官尔东南贪污,包庇属下。证据确凿,父皇却选择忽略。 他正因为此事烦着呢。 “是。” 褚应珩见她脸红肿,问:“你的脸怎么了?” 提到这个,尔兰突然跪下,小声哭泣,就是不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直接说!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褚应珩冷声说道,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尔兰急忙停下哭泣,“求殿下为妾身做主,是太子妃,她诬陷妾身给她下毒……” 尔兰就把上午的事说了,还添油加醋说太子妃善妒,容不下她们这些侧妃。 “你给她下毒?” 褚应珩突然抓住她肩膀,眼神冷冽。 “没,没有。” 兰妃吓得声音都结巴了。 “回你的房间去,让太医去悄悄,本殿去找太子妃。” “殿下……” 他回头看向她,“本殿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还你清白,有问题吗?” “没,没有。” 褚应珩挥袖离开,快步进了太子妃的主殿。 听闻太子来了,阿奴赶忙出门迎接,“殿下。” “太子妃呢?” “太子妃睡着了,殿下,太子妃并没有故意刁难兰妃,是兰妃嫉妒殿下昨夜宿在太子妃这里,就在给太子妃的敬茶里放了东西,虽然不是剧毒,但也会让太子妃不舒服,结果被太子妃发现了,才责罚侧妃的。” 阿奴跪下,“求殿下别生太子妃的气。” “本殿说要生太子妃的气了吗?” 在阿奴的震惊之下,他大部走进殿内。 甄珍躺在美人榻上,手里的书快掉到地上了。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取下书,然后一看,竟然是医书? 诧异地看向榻上精致的睡颜,他眼神愈发宠溺。 轻轻抱起她,准备送到床上。 “唔……” 甄珍惊醒,看到近在咫尺的脸,“殿下。” “醒了?” “快,放臣妾下来。” 她忙挣扎,褚应珩只好放下她。 她脸颊微红,先行了个礼,才回头看向阿奴,“不是说,殿下回来就叫醒我吗?” 阿奴还没回答,褚应珩就先开口了,“是我不让她吵醒你的,这两日辛苦你了,好好休息,明日还要回宫呢。” “嗯,太子殿下今日劳累了,我让小厨房准备了膳食,太子殿下用些。” 听到这话,褚应珩方眉眼愈发柔和,他上前搂住甄珍的细腰,“今天处理公务,心里也甚是想你。” 没想到褚应珩这样直白,甄珍的脸颊绯红,一旁的阿奴更是不敢抬头,没想到冷面阎王的太子殿下,竟然还有这般柔情。 “殿下……阿奴还在呢,太子殿下先用膳。” “好。” 褚应珩牵起甄珍的手,二人朝屋内走去,侍女们端着精美的膳食鱼贯而入。 两人坐在桌前。 她以为褚应珩会继续问两个侧妃的事,结果并没有。 对于他的信任和偏爱,莫名有些开心。 “尝尝这菜,炙羊肉,我让人加了些调料,去了羊肉的膻味又鲜嫩多汁。”甄珍笑着拾箸夹起一块羊肉放到他碗里。 褚应珩笑了笑,“好。” 他夹起来尝了尝,“甚好。” “那就好。” 晚膳快吃完的时候,褚应珩淡然地笑道:“听闻,你今日罚了侧妃?” 并没有责问的语气,一旁伺候的阿奴却替主子紧张了起来。 原来不是不问,而是要饭后问。 甄珍垂眸,笑了笑,再抬头,大方回道:“是!可是我处罚不当,让殿下不悦了?若如不当,还请太子责罚。” 她起身,就要领罪。 褚应珩一把扶住她胳膊,不让她跪。 她诧异地看向他。 “我就问了一句,怎地就生气了?” 他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我只是想提醒你,日后这种罚人的事让我来,我担心你得罪人。兰妃的母家势力虽弱,但背后有人扶持,不好对付。” “她?” 甄珍没想到这一层。 褚应珩下巴搭载她肩上,“你是太子妃,本来在这太子府,除了我,便唯你独尊,底下的人不听话,你大可重重罚去,但你丈夫太无能了,这朝廷尊我一声太子殿下,却不会俯首听我的命令。” “为什么?” “几十年前,闻楚国内乱,乱臣贼子方家叛逃出国建立西秦国,我因此被迫流落民间,这几年方才找回来。我是母后唯一的儿子,母后辅佐我为太子,但朝臣并不见得认我这个太子。” 甄珍震惊地看着他。 褚应珩朝她笑笑,“珍珍,你的丈夫只不过是一个无能之辈,没有实权,更没有百官追随。” “不!”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殿下能看清朝中局势,怎么可能是无能之辈?” 他望着她,“你不介意?” 听他这话,甄珍眼眶微湿,没想到他竟然能跟她说这些心里话,心中的欢喜与感动又多了几分。 伸手捧着他的脸。 “若你不是太子,我只怕更高兴。” 他目光灼灼,她眉眼流转。 …… 成亲三日,按宫中规矩,太子与太子妃皆要回宫请安。 甄珍一早便起来梳妆打扮,两个嬷嬷带着七八个丫鬟伺候她,又是沐浴,又是熏香。 然后拿出了闻楚国传统的太子妃朝服给她换上。 才穿两层,甄珍已经开始大喘气了。 “这么厚的衣服,我要怎么走路?” 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太子妃,这是规矩,请您再穿上这件。” 看到又来一层,她脸色都变了。 不得不怀疑这嬷嬷是故意折腾她的。 褚应珩穿戴好,来到太子妃正宫时,里面还在梳妆打扮。 他站在殿外等了一会,抬步走进内殿。 “如何了?” 只瞧见几个侍女围着太子妃团团转,坐在镜子前的人儿如云的黑发被盘得一丝不苟,露出纤细脆弱的后脖颈。 那冗重的衣服,几乎要把衣服下的人压倒了。 他眉头一皱。 听闻脚步声渐进,甄珍梗着脖子转头瞧去,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唯恐这沉甸甸的发髻坠下来。 “娘娘勿动,马上就好了。”嬷嬷细心地朝她层层叠叠的发髻上插着簪子,璀璨的珠宝点缀在她的乌发间,更衬得她贵气逼人。 甄珍大哭喘着气,却忍不住拿眼偷瞧褚应珩,投去求救的目光。 “很重?” 她脸都皱成包子了,“这怎么比大婚之日穿得还繁琐?” 嬷嬷在一边搭话:“这是规矩,太子妃。” “不要装扮得如此繁琐,只是拜见父皇母后,给太子妃从简。” 嬷嬷为难地看向褚应珩。 他表情一凛,“本宫说话,你听不到吗?” 褚应珩甚少用太子之位压人,嬷嬷却不怕,她是皇后娘娘的人,奉命照顾太子和太子妃。 “皇后娘娘说——” “狗奴才!” 三个字,让嬷嬷脸瞬间涨通红。 “本宫敬你为母后身边的老嬷嬷,但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滚出去!” 嬷嬷愤愤地离开了。 在场的其他嬷嬷和丫鬟全都战战兢兢地站着。 “给太子妃重新装扮,一切从简!” “是。” 太子发火,宫女们立刻该妆容装扮。 这次,终于不再是动一下都很艰难的太子妃朝服。 不过一炷香时间,就差不多都好了,只剩描眉。 阿奴正要给甄珍描眉,没想到被褚应珩拦了下来。 “你们退下,接下来的我来。”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如同古琴轻抚,阿奴应了下去,将眉笔递给褚应珩,随着众人退下。 甄珍看着他,“殿下还会描眉?” “不会,但想试试。” 她立刻紧张起来,“你,你别害我一会在母后面前出丑。” 褚应珩坐在她身后,半搂着她的腰,两人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一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娇颜;一是英姿勃勃,侠气肝胆的俊颜。 可刺客,褚应珩眼底却是浓浓的担忧。 “珍珍,其实有很多人等着把我从这个位置推下去。你是我的太子妃,势必也会被牵连其中,对不起。” “我们是夫妻,嫁给你那一刻起,不管你面对什么,我都会陪你一起。” 她目光坚定。 褚应珩将她的头转向他,眼眸微颤,“以前,我不愿扯进漩涡之中,但如果有人敢伤害你,我必是被还击!” 第454章 催生 收拾完毕,两人就坐着青帷朱顶的四骑马车从太子府缓缓向宫中前进。 到了宫门口。 侍卫拦住马车要检查。 护卫掏出黄灿灿的令牌,那侍卫赶紧跪地迎接,“恭迎太子殿下回宫。” 太子与太子妃回宫的消息传到后宫,褚贺楠正在珍妃宫里休息。 珍妃问道“陛下,不去皇后娘娘那里吗?太子和太子妃回来了。” 褚贺楠正在跟三儿子褚应龙下棋,闻言笑着问:“老三,你觉得你今日能赢得了父皇吗?” 褚应龙握着一颗棋子,少年稚嫩的脸快挤成一个大包子了。 “儿臣赢不了父皇,父皇太厉害了。” “哈哈哈。” 珍妃见陛下和自己儿子如此亲密,嘴角勾起得意的笑,皇后手段再强又如何,陛下早就厌恶了她,对她的儿子更是没有父子情,她就算有本事把自己儿子扶上太子之位,也不见得坐得稳! 另一边。 褚应珩带着甄珍来到皇后宫殿外。 甄珍紧张地深呼吸一口,他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呢。” “嗯。” 两人走进宫院子。 皇后正在正殿等着二人。 “太子与太子妃请求拜见皇后娘娘。”外头太监尖细的嗓音传入了正殿。 皇后面露喜色,“回来了。” 身边的嬷嬷忙伸手帮她整理了衣服,然后扶她站起来,“太子殿下成亲了,该是体会到您的苦心了。” “嗯,快让他们进来。” 皇后殷切地看着殿门口。 褚应珩不仅仅是她儿子,还是她在宫里稳住地位的筹码,二十年多年的时间,她早已经不在意君心,男人的感情根本不靠谱,即便以前再深情,都会变的。 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跟洛语灵那个女人的女儿在一起! 她本是现代人,来到这个异世界,可以过得很好,可都是因为洛语灵,她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无亲缘,无爱情,孤寡一人。 她用药让自己儿子失忆,只要他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和洛语灵那边的关系彻底断绝。 褚应珩与甄珍二人被太监带进来。 “儿臣参见母后。” 二人规矩地行了礼,皇后见二人郎才女貌,心中欢喜,脸上也是遮不住的喜色,“起来。” 她上前亲昵地拉过甄珍的手,“今日本是你三朝回门,可惜了你家人距离太远了,不变回来,以后本宫这里就是你的娘家,太子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本宫。” “儿臣叩谢母后。” 甄珍按规矩要行礼,却被她阻止了,“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本宫不喜欢那么多虚礼。” 甄珍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自己,依旧规矩地站着,这模样让皇后更加满意。 她并不需要太子妃有多强, 相反,越是好拿捏,她越是喜欢。 想到这里,皇后精明的双眸里闪过一丝算计,但很快恢复那副慈母的模样。 皇后对着二人寒暄了几句,便表示自己对甄珍十分喜爱,想单独与甄珍说说贴计划。 “那儿臣先去给父皇请安,母后和珍儿细聊,儿臣告退。”褚应珩给了甄珍一个放心的眼神,便行礼退下。 等太子离开后,皇后拉着甄珍的手,往内殿走,一边问道:“太子妃,这几日大婚,太子对你怎么样?” “太子待臣妾极好。” “那边好,不枉费本宫帮你一把。” 甄珍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感觉皇后跟刚才不太一样了。 来到内殿,皇后坐在榻上,嬷嬷端着一碗药出来,直径走到她跟前,“太子妃,这是皇后娘娘特地为您准备的。” “这是……” 皇后撑着脑袋,笑着回道:“补药。” 甄珍端起药,放在鼻间一闻,随即眼神一惊。 这是……坐胎药? 皇后这么着急让她跟太子生孩子? 皇后盯着她,眼神幽深,“太子妃不喝吗?还是怕本宫给你下毒?” “儿臣不敢。” 她端起药,一口闷了。 皇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来,坐在本宫身边。” 她走过去,坐在榻边。 “本宫问你,你与太子同房,太子可……”她凑近甄珍耳边,问了一个问题。 甄珍薄面烧穿,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她不敢相信皇后竟然会问这种问题,简直让她羞于回答。 “到底有没有?” 她羞红了脸垂首回道:“有,每次都是。” 听到这话,皇后的一颗心总算暗下来了,这样一来,太子妃怀孕便不是问题了。 只要有子嗣,最好是男孩,褚贺楠就不可能废除太子之位,即便未来褚应珩依旧和她母子离心,有储孙在,她的地位就谁也动摇不了! “本宫听说你不让太子去侧妃房里。” 甄珍忙起身,跪下道:“母后,儿臣——” “本宫不是要怪你,本宫也年轻过,自然知道让自己的丈夫去碰别的女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所以本宫并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和太子能和和睦睦,及早为太子生下皇太孙,本宫甚至可以将那两个侧妃废去!” 甄珍一脸诧异,她还以为皇后会因为这件事生气,没想到…… 她开心还没有多久,皇后又加了一句,“但是,你若是一个月都没有身孕,那就别怪本宫给太子府送人了,毕竟皇肆延续才是头等大事。” 她刚生起的喜悦,瞬间被浇灭了。 她垂眸回道:“儿臣知谨记母后教诲。” 在皇后宫里待了一会,甄珍心里越来越不舒服,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总觉得很压抑。 直到陛下身边的太监来,说陛下要见见儿媳妇,她才松了一口气,跟着离开了皇后宫里。 来到珍妃宫里,看到褚应珩站在一边,陛下,珍妃,还有三皇子坐在一起,像极了一家人,她心头莫名不舒服。 太子彷佛……一个局外人。 珍妃看到她进来,忙笑道:“陛下,太子妃来了,真是个美人儿,皇后娘娘好眼光。” “儿臣叩见父皇,参见珍妃娘娘。” 褚贺楠扭头回头看向甄珍,突然愣了一瞬。 “抬起头来。” 褚应珩抬眸,疑惑地看向父皇。 甄珍抬起头。 褚贺楠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自嘲一笑,“怪不得挑了个家世最一般的太子妃,皇后这是照着自己当年的模样选的太子妃。” 珍妃问:“太子妃跟皇后很像?” “眉眼有些像,不过是二十多年前的皇后了。” 褚贺楠看向太子,“带太子妃回去,孤提醒你的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儿臣遵旨。” 褚应珩走过来,扶起甄珍,两人一起离开。 两人走出宫殿,上了马车。 褚应珩好奇地问:“母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甄珍假装无意看向马车帘子外头,耳尖却红了个透,“母后……让我们好好相处。” 褚应珩伸手握住她的手,“那是自然。” 马车慢慢出了皇宫,甄珍见他长舒了一口气,似乎进宫一趟比她还不自在。 本想问,可马车已经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络绎不绝的吆喝声传入马车。 好久没听到这么热闹声音的她,忍不住撩开帘子,一双清澈的美眸悄悄望向外头的繁华,眼里是向往之意。 “你喜欢宫外?”褚应珩问。 她点了点头,“多热闹啊,自然喜欢。” 褚应珩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叫停了马车。 马车停下,护卫掀开帘子,“殿下,怎么了?” 甄珍也疑惑抬头看他。 “我和太子妃先不回太子府了,把马车赶到路边,我们换衣服。” “是。” 甄珍一脸兴奋。 褚应珩握住她的手,“你我身上这套衣服不便在城里行走,换件衣服,我们去转转。”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 马车停到了路边,两人在车上换了衣服,然后褚应珩跳下马车,满目温柔瞧着她,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她,“来。” “好。”甄珍把手放到他谁,然后被他扶下马车。 二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走走停停,甄珍对什么都好奇,而褚应珩一脸宠溺地瞧着她。 只要是甄珍瞧上的摸过的玩意,褚应珩全让人买下,送回马车上。 远处有一群人围城一团,甄珍好奇,跑过去看。 褚应珩只好小心翼翼地护着她,“慢点。” 挤进人群里,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在帮一个老人治病,还不忘大力推销自己的药,“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我家三代行医世家,如今中落,这些药,都是我们家不外传的灵药!” 他把一颗药送到老人嘴边,“老人家,吃了这颗药,我保管你一炷香的时间后,就生龙活虎!” 老人将信将疑地就要吃下药。 突然,一只手夺走了老人手里的药。 甄珍拿起药闻了闻,直接说道,“你这是假药,你用百合代替雪莲,虽然有清香味,但味道不对,你还添加了黄芪,薄荷,景天,当归……” 她皱了下眉头,“你这不是救命的药,吃了你这药,这位老人最多再活三日,必死!” 她说得直接,周围的人吓得哗然。 褚应珩诧异地看着甄珍, 她懂医术? 她拿着药丸分析的时候,整个人和平日完全不同,彷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心口跳得乱了拍子,心里有一道声音,似乎要冲破迷雾,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老人一下起身,连连摆手,“我,我不吃了。” 药贩子见状,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她,伸手就要夺药丸,“你是来砸场子的?” 甄珍冷冷地道:“你根本不懂医,你这些药都是随便找一些药揉到一起,吃了别说治病,不死人,都算他们命大了。” 第455章 她是洛夏津? 听到这话,众人都瞧向药贩子,议论纷纷,药贩子急了眼,立马失口否决,“你这人怎么血口喷人,懂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 药贩子黑着脸,伸手就要打人。 褚应珩上前,抓住药贩子的手腕,将人甩开,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周围突然出来几个护卫,将药贩子按在地上,然后回头看向褚应珩,“主子,要怎么处置此人?” “带去衙门。” “是。” 药贩子这样被抓走了。 甄珍手里还拿着一颗药,仔细观察,“这颗药倒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想必是他从别处得来的。” 褚应珩无奈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这样当众拆穿一个骗子,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啊?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狗急跳墙听过吗?方才那情形,若是你一个人,他想要对你不利,你当如何?” “我——” 甄珍恍惚了一瞬,她下意识不觉得危险,似乎,似乎她是可以应付这种事的,但 一时间又想不起该如何应对。 她拧起眉头,都是失忆导致的。 褚应珩见她表情可怜,又软了嗓音,“我也不是故意吓你,像这种情况,你一个人很容易遭遇危险,日后若我不在你身边,遇到事情,别急着出头,知道吗?” 甄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逛了一圈了,饿了吗?吃点东西!” “好!” 两人走到街上,想找个地方吃东西。 忽然,一股香味扑向他们,两人相视一望,“好香啊!” “是糕点,想吃吗?” 甄珍用力点头,“嗯。” 两人顺着香味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排队的铺子。 是一家糕点铺子,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瞧一瞧,看一看,刚出炉的香甜梅花糕咧!”一个小厮站在门口,高声吆喝。 甄珍双眼冒光,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尝过,她拉住褚应珩的衣服扯了扯,“哥,我想吃……” 喊出口,她愣住。 褚应珩心口莫名一紧,看向她,激动地开口:“你叫我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好像脱口而出就叫了。 褚应珩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伸手点了下她鼻间,“乖,哥哥去给你买。” “喂!” 她红着脸,恼羞盯着他。 褚应珩排在人群后。 排了好长时间,才买了一袋,他走到她身边,唇角带笑,“想吃吗?” “嗯。” “再叫声哥哥。” 她跺了下脚,刚散去红晕的耳根又红了,“喂!” 他凑到她耳边,“那……娘子,今晚回房再叫?” 她哼哼了两声。 他把一块梅花糕送到她嘴边,“小心烫。” 咬了一口,她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好吃!” 撕下一块送到他嘴边,“你尝尝。” 褚应珩张口接住,两人就在路边这样倘若无人地互相喂吃的。 这时,一旁走过来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周身气度打扮都不似普通人,就连甄珍也多瞧了她几眼,没想到跟她对视上了。 好有福相的夫人! 不是纯粹的胖,而是雍容华贵。 褚应珩见她在看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方看到他,整个愣住了。 “顾珩?” 龙忆思震惊地看着两人。 两人疑惑地看着她。 褚应珩开口:“夫人在叫谁?” 龙忆思忙摆摆手,“太子殿下这是跟太子妃出来游玩?” “夫人认识我们?” “是的,太子大概不记得我了,但我曾是你母亲的旧友,只不过这些年,甚少联系了。” 褚应珩开口问:“夫人刚才脱口而出‘顾珩’,请问是叫谁?” 顾珩,他叫褚应珩,他没办法不在意。 龙忆思尴尬一笑,“只是口误,口误。太子和太子妃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甄珍福身行了个礼,“夫人谬赞了。” 龙忆思恍惚一瞬,好像啊。 真得好像小时候的阮阮,但……怎么可能呢,洛冷幽怎么可能允许阮阮的孩子嫁给她儿子! 自嘲一笑,大概人老了,总忍不住追忆过去。 “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褚应珩点了下头,然后把梅花糕放到甄珍手里,“我去去就来。” “好。” 两人走到一边,龙忆思问:“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了?” 褚应珩皱眉,“夫人这是何意?” 龙忆思皱了下眉头,喃喃自语,“她当真可怕,连自己儿子都算计。” “你到底知道什么?” “太子殿下,我有几句忠告给你。” “请讲。” “你万万不可太相信你的母后,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相信自己的心。”龙忆思语重心长嘱咐着。 听到这话,褚应珩瞳孔一缩,“你是不是知道我为何失忆?” 而甄珍这边,她正欢喜吃着梅花糕,旁边忽然近了一人,那人似乎激动不已,瞧见她就立马行了一个礼。 “郡主,属下终于找到了你!”男子精壮身材,着了一身紧身骑装。 “郡主?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甄珍嘴里还叼着梅花糕,见这人这样行大礼,吓了一跳。 “郡主,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何丰靠近甄珍,拉住她胳膊,甄珍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带走了。 梅花糕掉了一地。 到了一个巷子里,还不等甄珍发怒,何丰已经跪下了,“属下对郡主不敬,请郡主责罚。” “你叫我郡主?” 她也跟着严肃起来。 “是,郡主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拧眉问:“那你说我叫什么?” “郡主是西秦国霖王府的郡主,名叫洛夏津,郡主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西秦国,霖王府,郡主? 洛夏津大脑嗡地一声,这跟她现在的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明明是林州送来金陵选太子妃的秀女,怎么会是西秦国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男人。 “你可有证据?我不可能听你一句话,就信了你说的。” “属下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对郡主了解不多。” 她哦了一声,眯起眼睛,“那这样,你把胳膊摔坏,让我救你,我便信了你说的。” 何丰面露难色。 洛夏津眯起眼睛,“你不照搬,那就是骗我。” “不,不是的,据属下所知,郡主用毒一流,但并不会治疗一般伤病,属下这条贱命随时可以给郡主,但必须带郡主回国先,这里很危险。” “你说我会用毒?” “是,郡主的毒,整个京城上下无人不晓。” 洛夏津轻咬着嘴唇。 难道她真的是他说的那个什么郡主洛夏津,那她为什么会来到金陵这里成了甄珍? 其实对于甄珍这个名字,她一开始也很陌生,可大家都说她是甄珍,她便认了。 “你——” 刚想继续问,褚应珩就来了,和何丰打了起来。 十几招下来,何丰很快就敌不过。 洛夏津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何丰被抓,只好突然倒在地上,晕。 褚应珩见她晕倒了,爱妻心切,立马折身回来,“珍珍!” 何丰趁机跑了。 褚应珩抱着洛夏津往太子府赶路。 她躺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的着急,心中愧疚,但她不能现在醒来。 那个何丰说的话,她不能全信,却也没办法不信。 她确实失忆了。 也确实和这个金陵格格不入。 更有甚者,她感觉自己是会医术的,但所有的记忆都想不起来。 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她找回自己过去的记忆,她决不能放弃。 洛夏津。 洛夏津,这才是她的名字吗? 太子府。 褚应珩把人送到寝殿,然后要招太医。 洛夏津慢慢睁开眼睛,不能再装了,不然再太医面前就不好圆谎了。 “殿下……” “你醒了!” 褚应珩抱住她,她顺势软在他怀里,“殿下,那个人为什么抓我?” “他要抓你?” “嗯,他说要抓我走,然后你就来了,我好害怕。” 她搂紧褚应珩的腰,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安稳。 如果她真的不是甄珍,那这个人的怀抱,还能属于她吗? “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的。” “嗯。” “还难受吗?宣太医来看看?” 洛夏津忙摇头,“别。不要惊动宫中,让母后担忧就不好了。” 褚应珩听到母后二字,又想起今日龙忆思的嘱咐,便缓声应着。 龙忆思说他的失忆是母后所为。 可母后为什么要让他失忆? 在寝殿陪了洛夏津一会,外面有急事找他,他只能先离开了。 褚应珩离开后,洛夏津遣退众人,自己一个人抱住腿在床上发呆。 如果她真的是洛夏津,他国郡主,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455章 她是洛夏津? 听到这话,众人都瞧向药贩子,议论纷纷,药贩子急了眼,立马失口否决,“你这人怎么血口喷人,懂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 药贩子黑着脸,伸手就要打人。 褚应珩上前,抓住药贩子的手腕,将人甩开,冷声道:“你想做什么?” 周围突然出来几个护卫,将药贩子按在地上,然后回头看向褚应珩,“主子,要怎么处置此人?” “带去衙门。” “是。” 药贩子这样被抓走了。 甄珍手里还拿着一颗药,仔细观察,“这颗药倒是有清热解毒的功效,想必是他从别处得来的。” 褚应珩无奈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你知不知道这样当众拆穿一个骗子,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啊?为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 “狗急跳墙听过吗?方才那情形,若是你一个人,他想要对你不利,你当如何?” “我——” 甄珍恍惚了一瞬,她下意识不觉得危险,似乎,似乎她是可以应付这种事的,但 一时间又想不起该如何应对。 她拧起眉头,都是失忆导致的。 褚应珩见她表情可怜,又软了嗓音,“我也不是故意吓你,像这种情况,你一个人很容易遭遇危险,日后若我不在你身边,遇到事情,别急着出头,知道吗?” 甄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逛了一圈了,饿了吗?吃点东西!” “好!” 两人走到街上,想找个地方吃东西。 忽然,一股香味扑向他们,两人相视一望,“好香啊!” “是糕点,想吃吗?” 甄珍用力点头,“嗯。” 两人顺着香味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排队的铺子。 是一家糕点铺子,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瞧一瞧,看一看,刚出炉的香甜梅花糕咧!”一个小厮站在门口,高声吆喝。 甄珍双眼冒光,这些东西她从来没有尝过,她拉住褚应珩的衣服扯了扯,“哥,我想吃……” 喊出口,她愣住。 褚应珩心口莫名一紧,看向她,激动地开口:“你叫我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 好像脱口而出就叫了。 褚应珩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他伸手点了下她鼻间,“乖,哥哥去给你买。” “喂!” 她红着脸,恼羞盯着他。 褚应珩排在人群后。 排了好长时间,才买了一袋,他走到她身边,唇角带笑,“想吃吗?” “嗯。” “再叫声哥哥。” 她跺了下脚,刚散去红晕的耳根又红了,“喂!” 他凑到她耳边,“那……娘子,今晚回房再叫?” 她哼哼了两声。 他把一块梅花糕送到她嘴边,“小心烫。” 咬了一口,她眼睛一下就亮了,“好好吃!” 撕下一块送到他嘴边,“你尝尝。” 褚应珩张口接住,两人就在路边这样倘若无人地互相喂吃的。 这时,一旁走过来一个珠光宝气的夫人,周身气度打扮都不似普通人,就连甄珍也多瞧了她几眼,没想到跟她对视上了。 好有福相的夫人! 不是纯粹的胖,而是雍容华贵。 褚应珩见她在看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方看到他,整个愣住了。 “顾珩?” 龙忆思震惊地看着两人。 两人疑惑地看着她。 褚应珩开口:“夫人在叫谁?” 龙忆思忙摆摆手,“太子殿下这是跟太子妃出来游玩?” “夫人认识我们?” “是的,太子大概不记得我了,但我曾是你母亲的旧友,只不过这些年,甚少联系了。” 褚应珩开口问:“夫人刚才脱口而出‘顾珩’,请问是叫谁?” 顾珩,他叫褚应珩,他没办法不在意。 龙忆思尴尬一笑,“只是口误,口误。太子和太子妃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甄珍福身行了个礼,“夫人谬赞了。” 龙忆思恍惚一瞬,好像啊。 真得好像小时候的阮阮,但……怎么可能呢,洛冷幽怎么可能允许阮阮的孩子嫁给她儿子! 自嘲一笑,大概人老了,总忍不住追忆过去。 “太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褚应珩点了下头,然后把梅花糕放到甄珍手里,“我去去就来。” “好。” 两人走到一边,龙忆思问:“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吗?一点都不记得了?” 褚应珩皱眉,“夫人这是何意?” 龙忆思皱了下眉头,喃喃自语,“她当真可怕,连自己儿子都算计。” “你到底知道什么?” “太子殿下,我有几句忠告给你。” “请讲。” “你万万不可太相信你的母后,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相信自己的心。”龙忆思语重心长嘱咐着。 听到这话,褚应珩瞳孔一缩,“你是不是知道我为何失忆?” 而甄珍这边,她正欢喜吃着梅花糕,旁边忽然近了一人,那人似乎激动不已,瞧见她就立马行了一个礼。 “郡主,属下终于找到了你!”男子精壮身材,着了一身紧身骑装。 “郡主?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甄珍嘴里还叼着梅花糕,见这人这样行大礼,吓了一跳。 “郡主,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何丰靠近甄珍,拉住她胳膊,甄珍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带走了。 梅花糕掉了一地。 到了一个巷子里,还不等甄珍发怒,何丰已经跪下了,“属下对郡主不敬,请郡主责罚。” “你叫我郡主?” 她也跟着严肃起来。 “是,郡主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吗?” 她拧眉问:“那你说我叫什么?” “郡主是西秦国霖王府的郡主,名叫洛夏津,郡主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西秦国,霖王府,郡主? 洛夏津大脑嗡地一声,这跟她现在的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 她明明是林州送来金陵选太子妃的秀女,怎么会是西秦国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男人。 “你可有证据?我不可能听你一句话,就信了你说的。” “属下是大皇子身边的护卫,对郡主了解不多。” 她哦了一声,眯起眼睛,“那这样,你把胳膊摔坏,让我救你,我便信了你说的。” 何丰面露难色。 洛夏津眯起眼睛,“你不照搬,那就是骗我。” “不,不是的,据属下所知,郡主用毒一流,但并不会治疗一般伤病,属下这条贱命随时可以给郡主,但必须带郡主回国先,这里很危险。” “你说我会用毒?” “是,郡主的毒,整个京城上下无人不晓。” 洛夏津轻咬着嘴唇。 难道她真的是他说的那个什么郡主洛夏津,那她为什么会来到金陵这里成了甄珍? 其实对于甄珍这个名字,她一开始也很陌生,可大家都说她是甄珍,她便认了。 “你——” 刚想继续问,褚应珩就来了,和何丰打了起来。 十几招下来,何丰很快就敌不过。 洛夏津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何丰被抓,只好突然倒在地上,晕。 褚应珩见她晕倒了,爱妻心切,立马折身回来,“珍珍!” 何丰趁机跑了。 褚应珩抱着洛夏津往太子府赶路。 她躺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的着急,心中愧疚,但她不能现在醒来。 那个何丰说的话,她不能全信,却也没办法不信。 她确实失忆了。 也确实和这个金陵格格不入。 更有甚者,她感觉自己是会医术的,但所有的记忆都想不起来。 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她找回自己过去的记忆,她决不能放弃。 洛夏津。 洛夏津,这才是她的名字吗? 太子府。 褚应珩把人送到寝殿,然后要招太医。 洛夏津慢慢睁开眼睛,不能再装了,不然再太医面前就不好圆谎了。 “殿下……” “你醒了!” 褚应珩抱住她,她顺势软在他怀里,“殿下,那个人为什么抓我?” “他要抓你?” “嗯,他说要抓我走,然后你就来了,我好害怕。” 她搂紧褚应珩的腰,他身上的气息让她安稳。 如果她真的不是甄珍,那这个人的怀抱,还能属于她吗? “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的。” “嗯。” “还难受吗?宣太医来看看?” 洛夏津忙摇头,“别。不要惊动宫中,让母后担忧就不好了。” 褚应珩听到母后二字,又想起今日龙忆思的嘱咐,便缓声应着。 龙忆思说他的失忆是母后所为。 可母后为什么要让他失忆? 在寝殿陪了洛夏津一会,外面有急事找他,他只能先离开了。 褚应珩离开后,洛夏津遣退众人,自己一个人抱住腿在床上发呆。 如果她真的是洛夏津,他国郡主,为什么要来这里? 第456章 使用医术 傍晚,洛夏津终于决定先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记忆,门口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子,夏妃来了。” 阿奴走进来通报。 她心中一动,不知道夏浅歌认不认识失忆前的她? “让她进来。” “是。” 没一会,夏妃就进来了,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裙,装扮雅致却不至于太扎眼,中规中矩。 “臣妾参见太子妃,听说您身体不适,臣妾来看看有没有用得着臣妾的。” “夏侧妃坐,你我同场秀女,本应情同姐妹的,不必如此见外。” 夏侧妃忙道:“臣妾怎么敢跟太子妃称姐妹,臣妾是奴,太子妃是主,臣妾日后一定谨遵太子妃教诲。” 说着就跪下磕头。 洛夏津挑了下眉,哟,这是来投诚的还是来装小白兔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夏侧妃看着她,“太子妃请问。” “在秀宫的时候,你为何不与我交好,是觉得我坐不上这个位置,所以不配和你交好吗?” 夏侧妃没想到她会算老账,脸色一白,忙解释道:“臣妾从未这样想过,是太子妃当时根本不与我们相处。” 洛夏津抓住了重点。 她当时不跟其他秀女相处? “是……吗?” “是的,臣妾都以为太子妃不想选太子妃,您第一场琴棋书画比赛,全都没过关,您也没生气,就好像早就料到自己要落选。” 竟然是这样…… 那她为什么要顶替甄珍这个人的身份来选秀?选了又不认真选? 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夏浅歌脊背都冒出冷汗了,她真没想到这个甄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如今她为主,自己为奴,已经没资格斗了。 如今兰妃已经被殿下厌弃,她不愿成为第二个,只好来依附太子妃。 “你起来,一直跪着不难受吗?” “多谢太子妃。” 她慢慢起身,恭敬地站在洛夏津面前。 “行了,如果是来请安,请过了你可以退下了,如果有事就直说。” 洛夏津抬眸看着她。 “臣妾……臣妾只想告诉太子妃,臣妾从没想过跟太子妃争宠,以后也不会,臣妾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太子妃。绝不会越过太子妃的荣宠。” 洛夏津笑了,“那你就是求错了人来,我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你的讨好,并不会让我将太子分给你。” 夏侧妃震惊地看着她。 “下去,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太子那边,你如果有本事让他 宠你,那就去试试,我反正是不会帮你的。” “臣妾告退。” 等夏侧妃离开,阿奴不解地问:“主子,你怎么能鼓励她去勾引殿下?如果殿下真的被她迷惑了怎么办?” “那么容易被人勾引走的男人,你觉得我还稀罕?” 洛夏津满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 阿奴突然发现,面前的主子,好像……不太一样了。 晚上。 洛夏津沐浴熏香后赤足进了内室,一旁剪烛花的褚应珩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去。 眼前的可人一袭白衣,乌发濡湿,水汽晕染了她的眉眼,佳人出水芙蓉。 “珍儿。”他喉结滚动,动情喊道。 她走过去,乖顺地靠近他怀里,仰着头,“哥。” 褚应珩眼眸骤深,喉咙滚动,搂紧她的腰,声音沙哑,“嗯。” “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洛夏津羞涩地望着她。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抚过她细腻的肌肤,滑落脖颈,再至纤细的腰肢,然后横腰将人抱了起来,“喜欢。” 将她放在床上,褚应珩早已情不自禁,吻住她娇艳欲滴红唇,二人深吻难舍难分,良久,甄珍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轻轻推开他。 “怎么了?”褚应珩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若是……”洛夏津犹豫一瞬,又开口说道,“若是有一天,殿下发现我并不是殿下以为的那样,还会认我为妻吗?” 他低头抵着她额头,“傻瓜,我也不是谁当我的妻子我都甘愿接受的。” 她诧异地看着他。 “那夜,有个人撞进我怀里,当时我就在想,若是能护她一辈子该有多好。” 洛夏津激动地看着他,他说的是两人初见那场庙会。 “你,你。” 他低头吻住她,“良宵苦短,娘子,为夫忍不住了……” …… 何丰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没出现了。 洛夏津找了几本医书看,结果发现,这些书,她几乎只要看一两页,就能熟络地说出后面的内容。 她果然,是懂医术,而且并不是略懂。 这日。 洛夏津坐在殿内看书,阿奴突然跑进来,“主子,不好了,宫里来送赏赐的公公晕倒了,口吐白沫,若是他出了事,太子府都要受牵连的。” “我去看看。” 放下书,洛夏津快步往外走。 来到外院,一群奴才围着那个晕倒的太监,有人道:“赶紧叫太医,这可是奉陛下旨意来送赏赐的,可不敢有事。” “让开。” 洛夏津开口。 总管看到她,忙让开路,“太子妃,太子现在不在府里,该怎么办?” 她蹲在太监身边,伸手按住他脉搏,片刻后,“有银针吗?再去找点薄荷,蓝叶,龙葵,三七……” 她一口气报出了十几味草药。 管家愣住,她看过去,皱眉道:“还不快去!” “是。” 一炷香后。 原本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太监慢慢醒了。 洛夏津起身,拍了拍手,“带他去坐一会,就好了。”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离开了。 回到寝殿,洛夏津突然觉得头疼。 阿奴见她回来了,赶忙上前迎接,紧张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头疼,我自己躺会儿便好,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她摸索着躺在榻上,紧闭双眼。 “是。” 等阿奴离开后,洛夏津迷迷糊糊正要睡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郡主!” 她猛地坐起来,看到何丰,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属下已经来了快一个时辰,多谢郡主上次帮属下脱困。” “我问你,如果我真是西秦国的洛夏津,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姐是来拿冰魄的。” “冰魄?是什么东西?” 但还没有等何丰说出冰魄一事,门外的侍卫已经破门进来,褚应珩带头进来。 “大胆,竟敢闯入太子府劫持太子妃,把他抓起来!” “是!” 何丰当即就与护卫打斗起来,褚应珩将洛夏津搂进怀里,“没事?” 她摇摇头。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和何丰是一伙的了? 心中莫名发慌。 “别担心。” 褚应珩安抚地抚摸她的背。 双拳难敌四手,何丰很快就被抓住了。 洛夏津心中一紧。 褚应珩开口:“谁派你来抓太子妃的?” 何丰不说话。 “不愿说吗?来人,抓进地牢,给我严刑拷打。” “是。” 侍卫立马压着何丰往外走。 洛夏津垂眸,紧紧抓着褚应珩的衣服,她现在还不能承认她认识何丰。 …… 晚上。 洛夏津倚靠在窗棂旁,脑子里都是冰魄二字。 她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可它似乎深深印刻在心中。 很熟悉很熟悉…… 感觉这东西一定对她特别的重要。 眼下,想要弄清楚‘冰魄’到底是什么,就必须要去把地牢里的护卫救下来。 她望着四周,不见守夜的丫鬟。 小心翼翼地闯入了漆黑的夜色里,一路连灯都没敢提,摸着黑来到了地牢。 避开守卫,进入地牢后。 迎面尽是潮湿混着血腥的味道,很呛鼻。 顺着四周望去,她一眼就瞧见了被绑在了用刑架上的何丰……他浑身都是鞭痕,周遭摆放着各类刑具,还好其他的东西都没用。 洛夏津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轻轻在耳边唤他:“醒醒,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何丰喘着粗气费力的抬起了眸子:“郡,郡主……” 声音虚弱极了。 她轻声嗯了一声,直言问道:“那冰魄到底是什么?” 何丰也并不知,他摇头:“冰魄是赫连家至宝,能起死回生,能解万毒。” 他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您跟大皇子都很着急想要得到它,您是为了大皇子专程来到这里拿回冰魄的。” 剩下的,他一无所知了。 已经把知道的和盘托出了。 “大皇子是我什么人?” “大皇子,名为方修染,是您的结义兄长,郡主和大皇子关系极好。” 洛夏津思量了片刻,望着他浑身的伤:“行,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可以跟我走吗?如果可以,我能把你带出去。” “属下……不愿拖累郡主!”何丰说着话,又咳了两下。 她看着他满脸的伤痕,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抬起手就开始给他解开绳子:“思绪灵活,还知道别拖累我,我看你也没啥事。” 她把束缚帮他解开,何丰撑着站直身体。 “走!” “郡主,您确定我们这样出去,可以吗?属下不能将郡主置于险境,还有几人过几日就到金陵,到时自会来救属下。” 她哼了一声,“你觉得你活得到那时候?你是西秦国的人,喜庆和大夏势如水火,你都可以被论罪细作了。” 何丰:“……” “走,自己机灵点,实在不行,就挟持我!” 她来的时候,褚应珩应该在书房处理事物。 “是。” 二人一前一后,从地牢出来。 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住了他们的去处。 洛夏津抬眸,离近了看,才瞧出来人——正是褚应珩! 她惊了片刻:“太,太子殿下。” 褚应珩居高临下的姿态,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我忙完了,回寝殿找你,你不在。” “我……” “所以,我能要一个解释吗?为什么我的太子妃要在大晚上去救一个两次要抓她的人?”褚应珩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身后的何丰。 第456章 使用医术 傍晚,洛夏津终于决定先想办法找回自己的记忆,门口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主子,夏妃来了。” 阿奴走进来通报。 她心中一动,不知道夏浅歌认不认识失忆前的她? “让她进来。” “是。” 没一会,夏妃就进来了,穿着一身浅绿色长裙,装扮雅致却不至于太扎眼,中规中矩。 “臣妾参见太子妃,听说您身体不适,臣妾来看看有没有用得着臣妾的。” “夏侧妃坐,你我同场秀女,本应情同姐妹的,不必如此见外。” 夏侧妃忙道:“臣妾怎么敢跟太子妃称姐妹,臣妾是奴,太子妃是主,臣妾日后一定谨遵太子妃教诲。” 说着就跪下磕头。 洛夏津挑了下眉,哟,这是来投诚的还是来装小白兔的? “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夏侧妃看着她,“太子妃请问。” “在秀宫的时候,你为何不与我交好,是觉得我坐不上这个位置,所以不配和你交好吗?” 夏侧妃没想到她会算老账,脸色一白,忙解释道:“臣妾从未这样想过,是太子妃当时根本不与我们相处。” 洛夏津抓住了重点。 她当时不跟其他秀女相处? “是……吗?” “是的,臣妾都以为太子妃不想选太子妃,您第一场琴棋书画比赛,全都没过关,您也没生气,就好像早就料到自己要落选。” 竟然是这样…… 那她为什么要顶替甄珍这个人的身份来选秀?选了又不认真选? 手指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夏浅歌脊背都冒出冷汗了,她真没想到这个甄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如今她为主,自己为奴,已经没资格斗了。 如今兰妃已经被殿下厌弃,她不愿成为第二个,只好来依附太子妃。 “你起来,一直跪着不难受吗?” “多谢太子妃。” 她慢慢起身,恭敬地站在洛夏津面前。 “行了,如果是来请安,请过了你可以退下了,如果有事就直说。” 洛夏津抬眸看着她。 “臣妾……臣妾只想告诉太子妃,臣妾从没想过跟太子妃争宠,以后也不会,臣妾日后一定会好好伺候太子妃。绝不会越过太子妃的荣宠。” 洛夏津笑了,“那你就是求错了人来,我不会与人共侍一夫,你的讨好,并不会让我将太子分给你。” 夏侧妃震惊地看着她。 “下去,你不惹我,我也不会对你做什么,但太子那边,你如果有本事让他 宠你,那就去试试,我反正是不会帮你的。” “臣妾告退。” 等夏侧妃离开,阿奴不解地问:“主子,你怎么能鼓励她去勾引殿下?如果殿下真的被她迷惑了怎么办?” “那么容易被人勾引走的男人,你觉得我还稀罕?” 洛夏津满不在意地扯了扯嘴角。 阿奴突然发现,面前的主子,好像……不太一样了。 晚上。 洛夏津沐浴熏香后赤足进了内室,一旁剪烛花的褚应珩听到脚步声抬眸看去。 眼前的可人一袭白衣,乌发濡湿,水汽晕染了她的眉眼,佳人出水芙蓉。 “珍儿。”他喉结滚动,动情喊道。 她走过去,乖顺地靠近他怀里,仰着头,“哥。” 褚应珩眼眸骤深,喉咙滚动,搂紧她的腰,声音沙哑,“嗯。” “喜欢我这样叫你吗?” 洛夏津羞涩地望着她。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抚过她细腻的肌肤,滑落脖颈,再至纤细的腰肢,然后横腰将人抱了起来,“喜欢。” 将她放在床上,褚应珩早已情不自禁,吻住她娇艳欲滴红唇,二人深吻难舍难分,良久,甄珍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轻轻推开他。 “怎么了?”褚应珩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若是……”洛夏津犹豫一瞬,又开口说道,“若是有一天,殿下发现我并不是殿下以为的那样,还会认我为妻吗?” 他低头抵着她额头,“傻瓜,我也不是谁当我的妻子我都甘愿接受的。” 她诧异地看着他。 “那夜,有个人撞进我怀里,当时我就在想,若是能护她一辈子该有多好。” 洛夏津激动地看着他,他说的是两人初见那场庙会。 “你,你。” 他低头吻住她,“良宵苦短,娘子,为夫忍不住了……” …… 何丰出现了一次,就再也没出现了。 洛夏津找了几本医书看,结果发现,这些书,她几乎只要看一两页,就能熟络地说出后面的内容。 她果然,是懂医术,而且并不是略懂。 这日。 洛夏津坐在殿内看书,阿奴突然跑进来,“主子,不好了,宫里来送赏赐的公公晕倒了,口吐白沫,若是他出了事,太子府都要受牵连的。” “我去看看。” 放下书,洛夏津快步往外走。 来到外院,一群奴才围着那个晕倒的太监,有人道:“赶紧叫太医,这可是奉陛下旨意来送赏赐的,可不敢有事。” “让开。” 洛夏津开口。 总管看到她,忙让开路,“太子妃,太子现在不在府里,该怎么办?” 她蹲在太监身边,伸手按住他脉搏,片刻后,“有银针吗?再去找点薄荷,蓝叶,龙葵,三七……” 她一口气报出了十几味草药。 管家愣住,她看过去,皱眉道:“还不快去!” “是。” 一炷香后。 原本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太监慢慢醒了。 洛夏津起身,拍了拍手,“带他去坐一会,就好了。”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离开了。 回到寝殿,洛夏津突然觉得头疼。 阿奴见她回来了,赶忙上前迎接,紧张道,“主子这是怎么了?” “头疼,我自己躺会儿便好,不要让任何人打扰我。” 她摸索着躺在榻上,紧闭双眼。 “是。” 等阿奴离开后,洛夏津迷迷糊糊正要睡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郡主!” 她猛地坐起来,看到何丰,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属下已经来了快一个时辰,多谢郡主上次帮属下脱困。” “我问你,如果我真是西秦国的洛夏津,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姐是来拿冰魄的。” “冰魄?是什么东西?” 但还没有等何丰说出冰魄一事,门外的侍卫已经破门进来,褚应珩带头进来。 “大胆,竟敢闯入太子府劫持太子妃,把他抓起来!” “是!” 何丰当即就与护卫打斗起来,褚应珩将洛夏津搂进怀里,“没事?” 她摇摇头。 他怎么会突然回来? 难不成,他已经知道她和何丰是一伙的了? 心中莫名发慌。 “别担心。” 褚应珩安抚地抚摸她的背。 双拳难敌四手,何丰很快就被抓住了。 洛夏津心中一紧。 褚应珩开口:“谁派你来抓太子妃的?” 何丰不说话。 “不愿说吗?来人,抓进地牢,给我严刑拷打。” “是。” 侍卫立马压着何丰往外走。 洛夏津垂眸,紧紧抓着褚应珩的衣服,她现在还不能承认她认识何丰。 …… 晚上。 洛夏津倚靠在窗棂旁,脑子里都是冰魄二字。 她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的,可它似乎深深印刻在心中。 很熟悉很熟悉…… 感觉这东西一定对她特别的重要。 眼下,想要弄清楚‘冰魄’到底是什么,就必须要去把地牢里的护卫救下来。 她望着四周,不见守夜的丫鬟。 小心翼翼地闯入了漆黑的夜色里,一路连灯都没敢提,摸着黑来到了地牢。 避开守卫,进入地牢后。 迎面尽是潮湿混着血腥的味道,很呛鼻。 顺着四周望去,她一眼就瞧见了被绑在了用刑架上的何丰……他浑身都是鞭痕,周遭摆放着各类刑具,还好其他的东西都没用。 洛夏津小心翼翼地来到他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他还活着,轻轻在耳边唤他:“醒醒,醒醒,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何丰喘着粗气费力的抬起了眸子:“郡,郡主……” 声音虚弱极了。 她轻声嗯了一声,直言问道:“那冰魄到底是什么?” 何丰也并不知,他摇头:“冰魄是赫连家至宝,能起死回生,能解万毒。” 他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您跟大皇子都很着急想要得到它,您是为了大皇子专程来到这里拿回冰魄的。” 剩下的,他一无所知了。 已经把知道的和盘托出了。 “大皇子是我什么人?” “大皇子,名为方修染,是您的结义兄长,郡主和大皇子关系极好。” 洛夏津思量了片刻,望着他浑身的伤:“行,你觉得你现在的身体情况还可以跟我走吗?如果可以,我能把你带出去。” “属下……不愿拖累郡主!”何丰说着话,又咳了两下。 她看着他满脸的伤痕,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抬起手就开始给他解开绳子:“思绪灵活,还知道别拖累我,我看你也没啥事。” 她把束缚帮他解开,何丰撑着站直身体。 “走!” “郡主,您确定我们这样出去,可以吗?属下不能将郡主置于险境,还有几人过几日就到金陵,到时自会来救属下。” 她哼了一声,“你觉得你活得到那时候?你是西秦国的人,喜庆和大夏势如水火,你都可以被论罪细作了。” 何丰:“……” “走,自己机灵点,实在不行,就挟持我!” 她来的时候,褚应珩应该在书房处理事物。 “是。” 二人一前一后,从地牢出来。 还没有到安全的地方,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挡住了他们的去处。 洛夏津抬眸,离近了看,才瞧出来人——正是褚应珩! 她惊了片刻:“太,太子殿下。” 褚应珩居高临下的姿态,正用复杂的目光盯着她,“我忙完了,回寝殿找你,你不在。” “我……” “所以,我能要一个解释吗?为什么我的太子妃要在大晚上去救一个两次要抓她的人?”褚应珩目光幽深地盯着她身后的何丰。 第457章 离开 何丰忍着伤向后退了一步,但已在暗自防备。 为自己跟郡主做着最坏的打算。 洛夏津表面淡定,内心却已经慌到不行,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她怀疑自己是西秦国的郡主? 西秦国的郡主,闻楚国的太子。 两国如今关系仍是冰点。 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还会认她为妻子吗? “他是谁?”褚应珩又问了一遍。 洛夏津想了一会, 直接扯谎:“殿下,你抓错了人,他……他是我家的家奴。” “家奴?”褚应珩由上到下扫视着何丰,“只是家奴,何必隐瞒身份?” 此人抗得过言行逼问,一看就知道受过专业训练。 都到了此刻,她还在骗他。 “好,其实他是我花钱请来绑架我的!” 何丰错愕地看向她。 郡主? 洛夏津走到褚应珩跟前,“殿下应该知道我选太子妃的时候,成绩很糟糕,那是因为我不想当太子妃,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于是我花钱买通了他,让他把我绑架走,这样我既不用嫁给太子,也不会连累家人。” 这个理由,洛夏津认为没有任何破绽了。 褚应珩悲伤地看着她,“所以,你从一开始,便是不愿嫁给我的。” 洛夏津心头发闷,想说不是,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低下头。 片刻后,褚应珩苦笑着开口:“既然如此,你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伤及无辜了。” 他看向何丰,“得罪了。” 何丰点了下头,“是草民办事不周。” “那……”洛夏津问:“他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你是太子妃,你的客人,自然由你处置。” “那我送他离开!” 不等褚应珩开口,她给何丰使了个眼色,快步往外走。 两人离开地牢。 褚应珩望着那抹身影,瞳孔愈发的深邃。 …… 洛夏津把何丰送出太子府门口 晓月残风,伴随着冷风拂面。 洛夏津嘱咐他:“近些日子不要再来找我,你伤好了就在外面等我消息。” “那……那样东西呢?还有您何时回家?” 她皱了下眉头,“我失忆了,我总要搞清楚我为什么失忆了先,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我会尽力的。” “属下明白了,小姐千万小心!” “嗯。” 目送何丰离开,她才转身回府。 下意识地走向太子主殿,半路却让一根横出来的树枝不小心划到了衣襟。 她愣了一下,浑浊的思绪才得以清明。 她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嫁给褚应珩……她跟他的关系会走到这一步,都是误打误撞。 洛夏津仰头看着天色,眼神复杂。 两人之间相隔的竟是两个国家的距离。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阿奴看到她,忙问:“我的主子啊,您去哪里了?殿下带了好东西来送您,您却不在。” “什么东西?” “是这个灯。” 阿奴指着桌上一个精致的花灯,“这是走马灯,奴婢听说过,制作很繁琐,这是殿下亲手做的。” 她错愕道:“亲手做的?” “是啊,奴婢点着给您看看?” “嗯。” 阿奴点着走马灯,熄灭了殿内的灯。 洛夏津蹲在桌前,看着精致的走马灯在墙上,地上,映出各种有趣的花纹,花纹还互动,是她从未见过的神奇精美。 鼻间一酸,她突然很想见褚应珩。 她起身,跑出寝殿。 她想告诉他,她喜欢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 成为他的太子妃,她很高兴,没有半分委屈! 太子正殿。 兰侧妃正打扮精致地走向站在院子里发呆的太子。 还好她花了大钱买通了殿下身边的人,知道太子河太子妃闹别扭了,立刻把握住这个机会。 月光之下,褚应珩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酌酒。 那浓眉处微微皱起,整个人仿佛被心事压的恍惚。 但兰侧妃离得太远,夜色又黑,她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兰妃四下观察了一下,确定附近只有太子一人,脸颊上止不住的笑意。 殿下心情不好,如今又喝了酒,不正是她的机会吗? 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慢慢倒在自己身上。 那人说了,只要怀上太子的孩子,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就稳妥了。 今日,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她走过去,圆溜溜的杏眼始终不离褚应珩,那清澈的眸光流露而出,还真是应景。 兰妃拿起酒杯,给褚应珩斟了一杯。 褚应珩发现有人靠近,正要训斥,可鼻息间传来淡淡的香味,迷惑了他的大脑。 “殿下……您英姿飒爽,又俊朗,不只是太子妃一个人用心爱你的,妾身也爱慕殿下,太子妃既然不好好伺候点下,就让妾身来。” 她见太子没有抗拒自己,更大胆地往他怀里钻。 整个坐在他腿上,探出头,就要亲吻太子,却见殿下眉头紧锁,借着月光很冷淡地扫了一眼兰妃。 她心里一惊,难道药没有效果? 刚欲开口,余光便瞥见远处廊下的太子妃…… 心中更是得意,故作两人亲密举动,“殿下,别……啊……” 洛夏津脸色发白。 瞳孔里的一切宛若一把利刃,正在一点点的剜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之前就知道,贵为太子,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所以她不愿嫁给太子。 可褚应珩改变了她这个想法,她以为她可以成为他的唯一。 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当褚应珩跟别的女人花前月下的一幕真的被自己看见了……那种清楚能听见心碎的声音,太窒息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听着。 不知名的情绪浸透了眼眶,她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太子殿门口…… 把何丰送走之后,她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来看褚应珩。 感性战胜了理智,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她来找他。 现在呢? 她或许,真的错了。 自古无情帝王家,她又怎敢奢望。 洛夏津要离开这里,却让看守的人劝阻:“太子妃,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啊?” “我去哪不用你过问,放我出去,把门给我打开!” “太子妃……您有太子的手谕吗?太晚了,没有手谕的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真的不敢私自做主让您出去。” 洛夏津闲他废话太多了,衣袖轻抚间,迷药洒出。 不出片刻,阻拦的人就晕在了地上。 这些迷药,她随意做的,没想到会这么有效。 走出太子府。 她望着夜色,茫然不知该去何处。 …… “滚!” 褚应珩一把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 他双眼发红,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不自然的反应,但他敢肯定,这绝不是他本心。 “太子……今晚妾身留下来陪您好吗?妾身伺候得肯定不比太子妃的差……” 褚应珩脑海里都是洛夏津跑掉的身影,暴怒的砸下一句:“你敢给我下药?你是谁派来的?!” 他一把掐住她脖颈。 “妾身……妾身不知……” “来人!” 两个护卫出现。 褚应珩站起来,忍着身体的不适, 下令,“将她关起来,查出谁给她的药!” “是。” 吩咐完,他踉跄往外走。 他刚才似乎看见珍儿来了! 他一定没有看错。 他要去解释清楚。 刚追出主殿,管家就来了,“殿下,太子妃出府了,还迷晕了门口的守卫。” 褚应珩烦躁极了,“迷晕?” “是。” 他快步往外走,一边下令,“让所有人出门找太子妃,务必找到她。” “是。殿下,您不舒服?” “别废话,走!” 他推开管家,也跟着往大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一名女子恰好走了进来,他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下来。 不是她! “属下隐月参见太子殿下。” 看着女人的穿着打扮精练,风尘仆仆,似乎刚面回来。 “你是何人?” 隐月表情一变,不敢置信地问:“殿下连我都不认识了?” “对。” “竟然是如此,怪不得殿下会同意娶太子妃……”隐月低声喃喃。 褚应珩突然拉住她胳膊,“你也认识失忆前的我?”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属下曾是皇后娘娘分给殿下的贴身护卫,这两个月只是去完成娘娘的任务。” 褚应珩冷笑一声,“母后的人啊。” 他放开了她。 “殿下。” “我还有事,你既然是母后人,就该去找母后复命!” 他大步往外走。 “殿下。”隐月叫住他,“属下是来拜见太子妃的。” 她想看看哪个女人如此有幸成为他的妻子。 “不必!” 两个字打发了隐月,他快步出府寻人。 深夜,太子府的人暗中在街上寻人。 褚应珩身体不适,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可他仍在找人,即便根本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去找,他也没放弃。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动,都落入了洛夏津的视线中。 她坐在房顶上,眼里似乘了万千繁星,闪烁不已。 褚应珩来找她了。 其实离开太子府后她就冷静下来了,褚应珩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宠幸另一个女人。 有些事,眼见不一定为真。 她相信他的真心。 可她不敢找他问清楚,她应该借由这个机会,彻底离开的。 从迷晕护卫那一刻起,她已经肯定自己就是洛夏津,自己来金陵是为了偷冰魄的。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妃。 但是看到他这么着急寻找她,却让她原本打定离开的决心动摇了。 “哎……”洛夏津深深叹了一口气,是由衷的烦躁! 她双手撑着下巴,正痴痴地看着褚应珩离开的身影,不知所措。 “太子妃心情不好,当真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喜欢来这么高的地方散心。”蓦地,一道低哑的男声闯入耳畔。 洛夏津听见有人,突然回过头,正看见身后突然出现一红衣中年男人,手里玩着一条小红蛇,说:“这样看着男人为自己着急,是什么感觉?” 那小红蛇不停地吐着芯子,又妖又骇人。 她警惕地想要后退:“你,你是谁……” “哈哈,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中年男人笑容忽而消失,他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什么。 先一步控制住了洛夏津的手腕,防止她释放毒药。 洛夏津不停地想要挣扎,却在男人手中毫无作用。 红衣男人嗤笑一声,已在不知不觉间点了洛夏津的穴道:“小娃娃,你那点小心思在我外面可是没有一点用的,哈哈。” 洛夏津被人如此嘲讽,就剩下那张嘴可以还击他了:“是男人,你就把我放开,咱俩试试!” “我是男人啊,可惜你不是男人啊。”红衣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挑衅极了。 洛夏津就算输了,但气势也不能输。 “这里可是太子府外,我是太子妃!你胆敢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把我带走,你信不信我……” 不等洛夏津把剩下的话语说完,红衣男人觉得她话多,一拳打晕了她。 第457章 离开 何丰忍着伤向后退了一步,但已在暗自防备。 为自己跟郡主做着最坏的打算。 洛夏津表面淡定,内心却已经慌到不行,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说她怀疑自己是西秦国的郡主? 西秦国的郡主,闻楚国的太子。 两国如今关系仍是冰点。 知道了她的身份,他还会认她为妻子吗? “他是谁?”褚应珩又问了一遍。 洛夏津想了一会, 直接扯谎:“殿下,你抓错了人,他……他是我家的家奴。” “家奴?”褚应珩由上到下扫视着何丰,“只是家奴,何必隐瞒身份?” 此人抗得过言行逼问,一看就知道受过专业训练。 都到了此刻,她还在骗他。 “好,其实他是我花钱请来绑架我的!” 何丰错愕地看向她。 郡主? 洛夏津走到褚应珩跟前,“殿下应该知道我选太子妃的时候,成绩很糟糕,那是因为我不想当太子妃,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愿和其他女人分享丈夫。于是我花钱买通了他,让他把我绑架走,这样我既不用嫁给太子,也不会连累家人。” 这个理由,洛夏津认为没有任何破绽了。 褚应珩悲伤地看着她,“所以,你从一开始,便是不愿嫁给我的。” 洛夏津心头发闷,想说不是,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她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只能低下头。 片刻后,褚应珩苦笑着开口:“既然如此,你该早点告诉我,我就不会伤及无辜了。” 他看向何丰,“得罪了。” 何丰点了下头,“是草民办事不周。” “那……”洛夏津问:“他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你是太子妃,你的客人,自然由你处置。” “那我送他离开!” 不等褚应珩开口,她给何丰使了个眼色,快步往外走。 两人离开地牢。 褚应珩望着那抹身影,瞳孔愈发的深邃。 …… 洛夏津把何丰送出太子府门口 晓月残风,伴随着冷风拂面。 洛夏津嘱咐他:“近些日子不要再来找我,你伤好了就在外面等我消息。” “那……那样东西呢?还有您何时回家?” 她皱了下眉头,“我失忆了,我总要搞清楚我为什么失忆了先,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里,但我会尽力的。” “属下明白了,小姐千万小心!” “嗯。” 目送何丰离开,她才转身回府。 下意识地走向太子主殿,半路却让一根横出来的树枝不小心划到了衣襟。 她愣了一下,浑浊的思绪才得以清明。 她来到这里,根本就不是为了嫁给褚应珩……她跟他的关系会走到这一步,都是误打误撞。 洛夏津仰头看着天色,眼神复杂。 两人之间相隔的竟是两个国家的距离。 深吸了一口气,她转身,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到寝殿,阿奴看到她,忙问:“我的主子啊,您去哪里了?殿下带了好东西来送您,您却不在。” “什么东西?” “是这个灯。” 阿奴指着桌上一个精致的花灯,“这是走马灯,奴婢听说过,制作很繁琐,这是殿下亲手做的。” 她错愕道:“亲手做的?” “是啊,奴婢点着给您看看?” “嗯。” 阿奴点着走马灯,熄灭了殿内的灯。 洛夏津蹲在桌前,看着精致的走马灯在墙上,地上,映出各种有趣的花纹,花纹还互动,是她从未见过的神奇精美。 鼻间一酸,她突然很想见褚应珩。 她起身,跑出寝殿。 她想告诉他,她喜欢他,第一眼看到就喜欢。 成为他的太子妃,她很高兴,没有半分委屈! 太子正殿。 兰侧妃正打扮精致地走向站在院子里发呆的太子。 还好她花了大钱买通了殿下身边的人,知道太子河太子妃闹别扭了,立刻把握住这个机会。 月光之下,褚应珩正在一杯接着一杯的酌酒。 那浓眉处微微皱起,整个人仿佛被心事压的恍惚。 但兰侧妃离得太远,夜色又黑,她丝毫没有察觉出来。 兰妃四下观察了一下,确定附近只有太子一人,脸颊上止不住的笑意。 殿下心情不好,如今又喝了酒,不正是她的机会吗? 从怀里拿出一瓶药水,慢慢倒在自己身上。 那人说了,只要怀上太子的孩子,她这一生的荣华富贵就稳妥了。 今日,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她走过去,圆溜溜的杏眼始终不离褚应珩,那清澈的眸光流露而出,还真是应景。 兰妃拿起酒杯,给褚应珩斟了一杯。 褚应珩发现有人靠近,正要训斥,可鼻息间传来淡淡的香味,迷惑了他的大脑。 “殿下……您英姿飒爽,又俊朗,不只是太子妃一个人用心爱你的,妾身也爱慕殿下,太子妃既然不好好伺候点下,就让妾身来。” 她见太子没有抗拒自己,更大胆地往他怀里钻。 整个坐在他腿上,探出头,就要亲吻太子,却见殿下眉头紧锁,借着月光很冷淡地扫了一眼兰妃。 她心里一惊,难道药没有效果? 刚欲开口,余光便瞥见远处廊下的太子妃…… 心中更是得意,故作两人亲密举动,“殿下,别……啊……” 洛夏津脸色发白。 瞳孔里的一切宛若一把利刃,正在一点点的剜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之前就知道,贵为太子,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所以她不愿嫁给太子。 可褚应珩改变了她这个想法,她以为她可以成为他的唯一。 她以为她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当褚应珩跟别的女人花前月下的一幕真的被自己看见了……那种清楚能听见心碎的声音,太窒息了。 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听着。 不知名的情绪浸透了眼眶,她紧紧地攥紧了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太子殿门口…… 把何丰送走之后,她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来看褚应珩。 感性战胜了理智,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让她来找他。 现在呢? 她或许,真的错了。 自古无情帝王家,她又怎敢奢望。 洛夏津要离开这里,却让看守的人劝阻:“太子妃,这大晚上的您要去哪啊?” “我去哪不用你过问,放我出去,把门给我打开!” “太子妃……您有太子的手谕吗?太晚了,没有手谕的话,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真的不敢私自做主让您出去。” 洛夏津闲他废话太多了,衣袖轻抚间,迷药洒出。 不出片刻,阻拦的人就晕在了地上。 这些迷药,她随意做的,没想到会这么有效。 走出太子府。 她望着夜色,茫然不知该去何处。 …… “滚!” 褚应珩一把推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 他双眼发红,能感觉到自己身体出现不自然的反应,但他敢肯定,这绝不是他本心。 “太子……今晚妾身留下来陪您好吗?妾身伺候得肯定不比太子妃的差……” 褚应珩脑海里都是洛夏津跑掉的身影,暴怒的砸下一句:“你敢给我下药?你是谁派来的?!” 他一把掐住她脖颈。 “妾身……妾身不知……” “来人!” 两个护卫出现。 褚应珩站起来,忍着身体的不适, 下令,“将她关起来,查出谁给她的药!” “是。” 吩咐完,他踉跄往外走。 他刚才似乎看见珍儿来了! 他一定没有看错。 他要去解释清楚。 刚追出主殿,管家就来了,“殿下,太子妃出府了,还迷晕了门口的守卫。” 褚应珩烦躁极了,“迷晕?” “是。” 他快步往外走,一边下令,“让所有人出门找太子妃,务必找到她。” “是。殿下,您不舒服?” “别废话,走!” 他推开管家,也跟着往大门口走去。 刚到门口,一名女子恰好走了进来,他眼前一亮,随即又暗下来。 不是她! “属下隐月参见太子殿下。” 看着女人的穿着打扮精练,风尘仆仆,似乎刚面回来。 “你是何人?” 隐月表情一变,不敢置信地问:“殿下连我都不认识了?” “对。” “竟然是如此,怪不得殿下会同意娶太子妃……”隐月低声喃喃。 褚应珩突然拉住她胳膊,“你也认识失忆前的我?”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属下曾是皇后娘娘分给殿下的贴身护卫,这两个月只是去完成娘娘的任务。” 褚应珩冷笑一声,“母后的人啊。” 他放开了她。 “殿下。” “我还有事,你既然是母后人,就该去找母后复命!” 他大步往外走。 “殿下。”隐月叫住他,“属下是来拜见太子妃的。” 她想看看哪个女人如此有幸成为他的妻子。 “不必!” 两个字打发了隐月,他快步出府寻人。 深夜,太子府的人暗中在街上寻人。 褚应珩身体不适,很快就出了一身汗,可他仍在找人,即便根本就没有一个确切的方向去找,他也没放弃。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所有行动,都落入了洛夏津的视线中。 她坐在房顶上,眼里似乘了万千繁星,闪烁不已。 褚应珩来找她了。 其实离开太子府后她就冷静下来了,褚应珩不会在那种情况下宠幸另一个女人。 有些事,眼见不一定为真。 她相信他的真心。 可她不敢找他问清楚,她应该借由这个机会,彻底离开的。 从迷晕护卫那一刻起,她已经肯定自己就是洛夏津,自己来金陵是为了偷冰魄的。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成了太子妃。 但是看到他这么着急寻找她,却让她原本打定离开的决心动摇了。 “哎……”洛夏津深深叹了一口气,是由衷的烦躁! 她双手撑着下巴,正痴痴地看着褚应珩离开的身影,不知所措。 “太子妃心情不好,当真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喜欢来这么高的地方散心。”蓦地,一道低哑的男声闯入耳畔。 洛夏津听见有人,突然回过头,正看见身后突然出现一红衣中年男人,手里玩着一条小红蛇,说:“这样看着男人为自己着急,是什么感觉?” 那小红蛇不停地吐着芯子,又妖又骇人。 她警惕地想要后退:“你,你是谁……” “哈哈,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知道你是谁就行了!”中年男人笑容忽而消失,他似乎提前预料到了什么。 先一步控制住了洛夏津的手腕,防止她释放毒药。 洛夏津不停地想要挣扎,却在男人手中毫无作用。 红衣男人嗤笑一声,已在不知不觉间点了洛夏津的穴道:“小娃娃,你那点小心思在我外面可是没有一点用的,哈哈。” 洛夏津被人如此嘲讽,就剩下那张嘴可以还击他了:“是男人,你就把我放开,咱俩试试!” “我是男人啊,可惜你不是男人啊。”红衣男人看着她的眼神挑衅极了。 洛夏津就算输了,但气势也不能输。 “这里可是太子府外,我是太子妃!你胆敢在这么明目张胆的地方把我带走,你信不信我……” 不等洛夏津把剩下的话语说完,红衣男人觉得她话多,一拳打晕了她。 第458章 下毒 “嘶嘶嘶~” 什么声音? 洛夏津艰难的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阴冷潮湿的地方,周围环境幽暗,唯有顶上一束光照进来,照亮身处的一小片地方。 “这是哪儿?” 周围环境陌生,感觉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从自己脚边过去。 洛夏津将那刺眼的光束遮住,等看清周围的东西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周围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蛇! 她进蛇窝了。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才发现,她的身后也都是蛇。 黑皮的蛇互相交错游动,见她动了,都纷纷看向她,嘴里吐着鲜红的信子。 她很诧异,自己竟然不是很害怕! 失忆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半晌后,发觉那些蛇也只是观察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竟然这么煞费苦心的把我扔在蛇窝里。”洛夏津冷笑,很是不屑的拽住一个蛇尾,就甩动起来。 一下将周围的蛇刺激的疯狂吐信子,有蛇还想向洛夏津进攻,反而被洛夏津甩飞。 躲在暗处的人看到这一幕,微微惊愕,没想到洛夏津连毒蛇都不怕。 “你胆子是真大。”蓝栋从角落走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怕蛇。”她将手里的蛇丢向男人,“你也不知道,并且想用这些蛇对付你,那你肯定不清楚我的身份。” 说罢,一脚将往自己脚边来的蛇踢飞。 其余的蛇也不咬人,就在周围转着。 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想把她囚在这毒蛇窝里。 蓝栋接过她丢来的蛇,像对待心爱的宠物一般,放在怀里抚摸安抚,“看来,除了太子妃之外,你还有别的身份。” 蓝栋更觉得她有趣,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女孩,落在蛇窝里竟然临危不惧。 有意思! “本来觉得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如今倒觉得,你更像另一个人。小姑娘,有没有兴趣跟了我,当我的随从?” 蓝栋上下打量她。 洛夏津皱眉:这人脑子没事? “没兴趣!” 洛夏津毫不留情拒绝,话锋一转:“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做什么?就为了看你养的这些破蛇?” 没想到自己养的宝贝蛇,竟然被这个女孩嫌弃成这样,蓝栋感觉被冒犯了,但眼神一转,又笑了,笑容诡异又瘆人。 “不把你绑来,褚应珩怎么自己乖乖上门呢?” 洛夏津脸色大变,“你想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是当朝太子,你敢对他不利就是跟整个闻楚国为敌!” 蓝栋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又怎样?” 洛夏津心乱了,这个变态不知道心里算盘着什么阴损的法子,要是褚应珩为了自己真的过来,不就落入他的圈套里了? 不行。 洛夏津正要冲上前,却被蓝栋制止。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蓝栋依然在笑着,只是那个笑意不达眼底。 “你看不上我这些宝贝的毒,但是他们的数量可不止这点,你敢动,缠也能将你缠死。” 洛夏津愤怒至极:“你无耻。” 蓝栋突然扭头看向出口的方向,定了一会,唇角勾起笑容,“来了,还真快,看来,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啊。” 她正要开口,蓝栋就走了过来,不知道喂她吃了个什么东西,她只觉得一下子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了。 蓝栋将她拉了起来,往外走,“你不正想离开他嘛,离开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洛夏津愤怒地瞪他,“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是啊。” 她气得语塞。 走出秘书,她才发现自己被这个男人关在了卧室下的密室。 哪个正常人会在卧室下藏那么多毒蛇? “我到了,可以把人交出来了吗?” 门外传来褚应珩的声音,她听到了忙高声喊道:“褚应珩,你别过来,快走!这是个全套,这人想害你!” 听到声音,褚应珩直接撞门进来。 看到他进来,她气得想吐血,怒声骂道:“你傻啊,我说了别过来,你来干嘛?找死啊!” “珍儿,你你没事?” 蓝栋啧啧摇头,“好深情的两人,不过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 嘶嘶! 房间里传出蛇吐芯子的声音,很快,就从四面八方钻出毒蛇,有一只毒蛇朝褚应珩袭击来,他灵活躲开,门口眨眼功夫就被毒蛇堵住了路。 那些毒蛇经过蓝栋的训练,并没有继续攻击,似乎只想堵住门。 褚应珩见到甄珍安然无恙,提着的一颗心安然放下。 褚应珩盯着蓝栋,“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蓝栋满脸都是笑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十分的满意。 “我是谁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出现了,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思。” “放了她,你的目标是我,我已经来了。” 在他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却不告知到底是谁,褚应珩直接将手中的剑对准他。 蓝栋神色未变:“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嘛,我找你来就是谈谈事。” 谈谈事? 洛夏津很想直接将他的肚皮剖开看看,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谁谈事直接绑架威胁? “要谈,先放了她。”褚应珩神情冷峻地盯着他。 “放下你的剑。” 洛夏津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对褚应珩做什么,但绝不是好事,褚应珩未必就是他那些阴损招数的对手。 于是,突然用脑袋撞向蓝栋,同时高声道:“褚应珩,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他想杀你,你别管我,赶紧走!” 见有机会,褚应珩拿着剑就要冲过去。 他怎么可能抛下她一个人走? “要走一起走!” 一把抓住洛夏津的胳膊,将人扯进怀里搂住,“我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妻子!” “先走!” “嗯。” 蓝栋被袭击,刚刚还乖乖让路的毒蛇,立马聚集在一起,对着褚应珩疯狂的吐信子。 空气中弥漫着爬行动物的诡异气息,直窜鼻息。 褚应珩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踩在毒蛇的尸体上:“要走一起走,我劝你乖乖将甄珍放了,今天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你的这些毒蛇,就别怪我一个不留!” 说话间,褚应珩将那些不知好歹冲向前的毒蛇尽数砍成两截。 蓝栋靠着墙,揉着被撞痛的下巴,露出邪佞的笑,他拿出一根袖珍竹笛,轻轻吹响。 “簌簌簌……” 四周好像什么东西在动,朝着这边而来。 下一秒,从各个角落,钻出很多浑身乌黑,犹如披上黑色铠甲,张嘴露出獠牙,冲着褚应珩和洛夏津而来。 原本不大宽敞的地方,瞬间就被毒蛇占满。 洛夏津愕然,这人是蛇妖变得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这毒蛇的数量简直瞠目结舌的程度,褚应珩也愣在原地,刚才一路上见到的本来以为够多了,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 洛夏津本来不害怕的,但此刻,看着满地的毒蛇,她开始起鸡皮疙瘩,把头埋进褚应珩怀里。 “这些蛇好恶心!” 褚应珩搂住她,尽量压抑住自己的不适,安慰道:“别怕!” “让你走,我自己能脱困的,你干嘛不听话!现在走不了了,这些毒蛇咬你一口,你必死无疑!” 不过那个男人到现在都没让毒蛇攻击他们,只是围困, 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蓝栋收起竹笛,狭长的眼眸盯着两人,“你还真让我意外啊,太子妃,连我炼制的毒药,对你都无效,难不成你百毒不侵?” “你到底想干什么?” 蓝栋神色悠然的直接坐在蛇堆上面,有蛇灵活的爬上他的肩膀上,来回游动。 看的人冷汗直冒,这真的是一个狠人。 面上笑嘻嘻,实际狠起来,比谁都心狠手辣。 “你刚才说要将我的宝贝蛇一个不留?来,都在这儿了,你试试。”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褚应珩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你煞费苦心的将我引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了呀,找你过来谈谈事。” 褚应珩表情阴狠,这人简直就是疯子! 谁谈事要这么谈? 将人绑架走,再引过来,然后十分心平气和的说只是为了谈谈事? 谁信? 褚应珩冷哼一声:“谈事?你这像是谈事的吗?” 蓝栋无奈的摊手:“没办法,我好好叫你,你肯定不会来,就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你别见怪。” 话说的漂亮,事情做的这么绝。 褚应珩此时已经不相信他的任何鬼话。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终于说到正题了,蓝栋兴奋的站起来,抖开缠绕在身上的蛇。 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枚药:“很简单,将这个东西吃下,我就放你们走。” 这家伙这么喜欢的毒物,那他手里的药,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夏津赶紧制止褚应珩:“褚应珩,不能吃!那是毒药不能吃,你要是吃了你就没命了!” 蓝栋不理会,只是将药摊开放在褚应珩的面前:“机会给你了,只要将这个吃下,我就立马放你们走。不然……你们俩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他又看向洛夏津,“小姑娘,就算你百毒不侵,但中毒到解毒之间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足以让你们成为我的宝贝们的食物了。” “说到做到?”褚应珩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别的企图。 “当然,我只要你的命。” 蓝栋笑了。 只要你的命,彷佛在说今天想吃什么似的平常。 “褚应珩,你在想什么?不能吃!” 洛夏津伸手就要打掉蓝栋的药,刚伸出手,就被蓝栋肩上的小红蛇咬中了虎口。 “唔……” 褚应珩忙搂住她,“珍儿!” 蓝栋脸色也变了,“我的蛇是天下至毒排名前三的,超过一个时辰,就是我的解药,也救不了她!” 褚应珩慌忙伸手,“药给我,我吃,你救她!” “你要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别废话,药!” 蓝栋盯着他看了须臾,把药给了他。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撑着一死,我也杀了你!”褚应珩捏着药丸,眼神冷冽地盯着他。 他最后看了一眼洛夏津,把药送进了嘴里。 第458章 下毒 “嘶嘶嘶~” 什么声音? 洛夏津艰难的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阴冷潮湿的地方,周围环境幽暗,唯有顶上一束光照进来,照亮身处的一小片地方。 “这是哪儿?” 周围环境陌生,感觉有什么冰冰凉的东西,从自己脚边过去。 洛夏津将那刺眼的光束遮住,等看清周围的东西的时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周围竟然是密密麻麻的蛇! 她进蛇窝了。 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下,才发现,她的身后也都是蛇。 黑皮的蛇互相交错游动,见她动了,都纷纷看向她,嘴里吐着鲜红的信子。 她很诧异,自己竟然不是很害怕! 失忆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半晌后,发觉那些蛇也只是观察她,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竟然这么煞费苦心的把我扔在蛇窝里。”洛夏津冷笑,很是不屑的拽住一个蛇尾,就甩动起来。 一下将周围的蛇刺激的疯狂吐信子,有蛇还想向洛夏津进攻,反而被洛夏津甩飞。 躲在暗处的人看到这一幕,微微惊愕,没想到洛夏津连毒蛇都不怕。 “你胆子是真大。”蓝栋从角落走出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不怕蛇。”她将手里的蛇丢向男人,“你也不知道,并且想用这些蛇对付你,那你肯定不清楚我的身份。” 说罢,一脚将往自己脚边来的蛇踢飞。 其余的蛇也不咬人,就在周围转着。 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想把她囚在这毒蛇窝里。 蓝栋接过她丢来的蛇,像对待心爱的宠物一般,放在怀里抚摸安抚,“看来,除了太子妃之外,你还有别的身份。” 蓝栋更觉得她有趣,这么一个半大的小女孩,落在蛇窝里竟然临危不惧。 有意思! “本来觉得你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如今倒觉得,你更像另一个人。小姑娘,有没有兴趣跟了我,当我的随从?” 蓝栋上下打量她。 洛夏津皱眉:这人脑子没事? “没兴趣!” 洛夏津毫不留情拒绝,话锋一转:“你把我抓到这里来做什么?就为了看你养的这些破蛇?” 没想到自己养的宝贝蛇,竟然被这个女孩嫌弃成这样,蓝栋感觉被冒犯了,但眼神一转,又笑了,笑容诡异又瘆人。 “不把你绑来,褚应珩怎么自己乖乖上门呢?” 洛夏津脸色大变,“你想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等他来了,你就知道了。” “他是当朝太子,你敢对他不利就是跟整个闻楚国为敌!” 蓝栋无所谓的耸耸肩:“那又怎样?” 洛夏津心乱了,这个变态不知道心里算盘着什么阴损的法子,要是褚应珩为了自己真的过来,不就落入他的圈套里了? 不行。 洛夏津正要冲上前,却被蓝栋制止。 “我劝你别轻举妄动。”蓝栋依然在笑着,只是那个笑意不达眼底。 “你看不上我这些宝贝的毒,但是他们的数量可不止这点,你敢动,缠也能将你缠死。” 洛夏津愤怒至极:“你无耻。” 蓝栋突然扭头看向出口的方向,定了一会,唇角勾起笑容,“来了,还真快,看来,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啊。” 她正要开口,蓝栋就走了过来,不知道喂她吃了个什么东西,她只觉得一下子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了。 蓝栋将她拉了起来,往外走,“你不正想离开他嘛,离开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洛夏津愤怒地瞪他,“你这个卑鄙小人!” “我是啊。” 她气得语塞。 走出秘书,她才发现自己被这个男人关在了卧室下的密室。 哪个正常人会在卧室下藏那么多毒蛇? “我到了,可以把人交出来了吗?” 门外传来褚应珩的声音,她听到了忙高声喊道:“褚应珩,你别过来,快走!这是个全套,这人想害你!” 听到声音,褚应珩直接撞门进来。 看到他进来,她气得想吐血,怒声骂道:“你傻啊,我说了别过来,你来干嘛?找死啊!” “珍儿,你你没事?” 蓝栋啧啧摇头,“好深情的两人,不过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我还在这里?” 嘶嘶! 房间里传出蛇吐芯子的声音,很快,就从四面八方钻出毒蛇,有一只毒蛇朝褚应珩袭击来,他灵活躲开,门口眨眼功夫就被毒蛇堵住了路。 那些毒蛇经过蓝栋的训练,并没有继续攻击,似乎只想堵住门。 褚应珩见到甄珍安然无恙,提着的一颗心安然放下。 褚应珩盯着蓝栋,“你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蓝栋满脸都是笑意,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十分的满意。 “我是谁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出现了,不枉费我的一番心思。” “放了她,你的目标是我,我已经来了。” 在他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却不告知到底是谁,褚应珩直接将手中的剑对准他。 蓝栋神色未变:“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嘛,我找你来就是谈谈事。” 谈谈事? 洛夏津很想直接将他的肚皮剖开看看,这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谁谈事直接绑架威胁? “要谈,先放了她。”褚应珩神情冷峻地盯着他。 “放下你的剑。” 洛夏津虽然不知道这个男人要对褚应珩做什么,但绝不是好事,褚应珩未必就是他那些阴损招数的对手。 于是,突然用脑袋撞向蓝栋,同时高声道:“褚应珩,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他想杀你,你别管我,赶紧走!” 见有机会,褚应珩拿着剑就要冲过去。 他怎么可能抛下她一个人走? “要走一起走!” 一把抓住洛夏津的胳膊,将人扯进怀里搂住,“我绝不会丢下自己的妻子!” “先走!” “嗯。” 蓝栋被袭击,刚刚还乖乖让路的毒蛇,立马聚集在一起,对着褚应珩疯狂的吐信子。 空气中弥漫着爬行动物的诡异气息,直窜鼻息。 褚应珩给自己杀出一条血路,踩在毒蛇的尸体上:“要走一起走,我劝你乖乖将甄珍放了,今天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否则,你的这些毒蛇,就别怪我一个不留!” 说话间,褚应珩将那些不知好歹冲向前的毒蛇尽数砍成两截。 蓝栋靠着墙,揉着被撞痛的下巴,露出邪佞的笑,他拿出一根袖珍竹笛,轻轻吹响。 “簌簌簌……” 四周好像什么东西在动,朝着这边而来。 下一秒,从各个角落,钻出很多浑身乌黑,犹如披上黑色铠甲,张嘴露出獠牙,冲着褚应珩和洛夏津而来。 原本不大宽敞的地方,瞬间就被毒蛇占满。 洛夏津愕然,这人是蛇妖变得吗?怎么会有这么多蛇! 这毒蛇的数量简直瞠目结舌的程度,褚应珩也愣在原地,刚才一路上见到的本来以为够多了,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 洛夏津本来不害怕的,但此刻,看着满地的毒蛇,她开始起鸡皮疙瘩,把头埋进褚应珩怀里。 “这些蛇好恶心!” 褚应珩搂住她,尽量压抑住自己的不适,安慰道:“别怕!” “让你走,我自己能脱困的,你干嘛不听话!现在走不了了,这些毒蛇咬你一口,你必死无疑!” 不过那个男人到现在都没让毒蛇攻击他们,只是围困, 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蓝栋收起竹笛,狭长的眼眸盯着两人,“你还真让我意外啊,太子妃,连我炼制的毒药,对你都无效,难不成你百毒不侵?” “你到底想干什么?” 蓝栋神色悠然的直接坐在蛇堆上面,有蛇灵活的爬上他的肩膀上,来回游动。 看的人冷汗直冒,这真的是一个狠人。 面上笑嘻嘻,实际狠起来,比谁都心狠手辣。 “你刚才说要将我的宝贝蛇一个不留?来,都在这儿了,你试试。” 这是赤裸裸的嘲讽! 褚应珩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你煞费苦心的将我引到这里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说了呀,找你过来谈谈事。” 褚应珩表情阴狠,这人简直就是疯子! 谁谈事要这么谈? 将人绑架走,再引过来,然后十分心平气和的说只是为了谈谈事? 谁信? 褚应珩冷哼一声:“谈事?你这像是谈事的吗?” 蓝栋无奈的摊手:“没办法,我好好叫你,你肯定不会来,就只能采用这种方式,你别见怪。” 话说的漂亮,事情做的这么绝。 褚应珩此时已经不相信他的任何鬼话。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 终于说到正题了,蓝栋兴奋的站起来,抖开缠绕在身上的蛇。 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枚药:“很简单,将这个东西吃下,我就放你们走。” 这家伙这么喜欢的毒物,那他手里的药,必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夏津赶紧制止褚应珩:“褚应珩,不能吃!那是毒药不能吃,你要是吃了你就没命了!” 蓝栋不理会,只是将药摊开放在褚应珩的面前:“机会给你了,只要将这个吃下,我就立马放你们走。不然……你们俩就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他又看向洛夏津,“小姑娘,就算你百毒不侵,但中毒到解毒之间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足以让你们成为我的宝贝们的食物了。” “说到做到?”褚应珩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别的企图。 “当然,我只要你的命。” 蓝栋笑了。 只要你的命,彷佛在说今天想吃什么似的平常。 “褚应珩,你在想什么?不能吃!” 洛夏津伸手就要打掉蓝栋的药,刚伸出手,就被蓝栋肩上的小红蛇咬中了虎口。 “唔……” 褚应珩忙搂住她,“珍儿!” 蓝栋脸色也变了,“我的蛇是天下至毒排名前三的,超过一个时辰,就是我的解药,也救不了她!” 褚应珩慌忙伸手,“药给我,我吃,你救她!” “你要用你的命换她的命?” “别废话,药!” 蓝栋盯着他看了须臾,把药给了他。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撑着一死,我也杀了你!”褚应珩捏着药丸,眼神冷冽地盯着他。 他最后看了一眼洛夏津,把药送进了嘴里。 第459章 恢复记忆 “不……不要……” 洛夏津浑身冰冷,抽搐,她虚弱地抬手,却阻止不了他将毒药吞下。 药丸滑过咽喉过后,褚应珩只觉得心脏抽动了一下,他强撑着抱起洛夏津,走出房间。 地上的蛇彷佛听到命令一般,都让开了。 抱着她,一直走到院子里,褚应珩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倒在地上,洛夏津也摔倒了地上。 “褚应珩!” 她哭着爬到他身边,抱住他,“你这个笨蛋,谁那么蠢自己把毒药吃下去的!” 蓝栋走了过来,把一个瓶子丢到她面前,神情微变,“快吃了,这是解药,我只要他的命。” 怀里的人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洛夏津死死抱着他,抬头憎恨地盯着蓝栋,“你最好连我一起杀了!” “带着他去找皇后,就说这是蓝栋对她的报复,也许皇后还顾念最后一点亲情救他呢。” 洛夏津怔住,“你说什么?” 蓝栋的目的得逞,屋里的毒蛇尽数退去。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拂袖而去。 “你别走,唔……噗!” 她一口鲜血吐出,身体越来越凉,只能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 “珍儿……” 她忙低头,看着褚应珩。 他虚弱地拿起瓶子,递给她,“解药……吃了,快!” “我不要!毒药对我没用的,我不要你出事,褚应珩,我带你进宫去找母后!”她踉跄起身,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乖……听话。” 洛夏津擦干眼泪,“你听不懂吗?我百毒不侵,那点毒对我没用!你撑着!”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拿起那个解药,就往他嘴里塞,“说不定有用!” 褚应珩吞下解药。 “我们现在进宫,我扶你!”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赶紧将褚应珩带回去见皇后娘娘。 她扶着褚应珩很是费劲。 那颗药丸的毒性猛烈,褚应珩脸色苍白如纸,刚站起来,一口鲜血吐出, 这次直接倒在了地上。 看到他吐血,洛夏津更慌了,眼泪不住地掉。 她抱住他,“你别吓我,呜呜……褚应珩,你的护卫呢?他们人呢?” “兰侧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是清白的。”褚应珩此时脑袋一片混沌,心里却一直记得她,他虚弱地解释。 “你别说了,呜呜……你的护卫呢?你身边不应该有暗中保护你的护卫吗?” 她仰起头,大声吼:“来人啊,护卫呢!” “别生气……珍儿……” 她哭着帮他擦嘴角的血,“你别说话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跟她有什么,我是在生我的气,呜呜……跟你无关……” “那,那就好。”褚应珩满意一笑,随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褚应珩!” 洛夏津哭着喊他的名字,想再把他扶起来,可是没用。 “郡主!” 她恍惚转身,就看到何丰跟好几个男人跪在她面前。 “终于找到您了!” 她愣了一瞬,突然开口:“快帮我扶起他,我要送他去宫里,他被人下毒了,只有皇后能救他!” “皇后?皇后早上出宫了,去了城外东山寺。” 洛夏津懵了。 “什么……” 何丰走过来,按住褚应珩手腕,片刻后,也紧皱着眉头,“的确很危险。” “要怎么才能救他?” 几个人都是从西秦国来到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京城第一难搞的女魔头,哭的这么茫然。 “郡主,你可以救他。” 洛夏津颤抖地开口:“我?” 另一个扶起她,“是的,郡主你是京城第一神医,您连这个都忘了吗?” “我……对啊,我能救他的,我一定能救他!” 她激动地擦干眼泪。 何丰利索的将褚应珩背起,看着洛夏津:“如果还有人能够救太子,就只有太子妃你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一行人离开了宅子。 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何丰将褚应珩安置在床上。 “这里是我们来金陵暂居的地方,很安全。” 洛夏津坐在床边,“可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毒……” 其中一人给褚应珩把脉,然后紧皱着眉头。 “太子的情况很不好,这蛇毒太过猛烈,在他身体里乱闯,郡主,如果你不救他,闻楚国的太子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她捂住头,“我,我在想,我在想……” “我们先出去,别打扰郡主。” 几人走出房间,其中一个问何丰,“你怎么让郡主救闻楚国太子?” 何丰开口:“我想到了一个找冰魄的好办法,用闻楚国的太子换冰魄,先等郡主把人救醒再说。” 房间里。 洛夏津按着褚应珩的手腕把脉。 “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忍心我当寡妇吗?” 那个男人给褚应珩下的毒很刁钻,但她冷静下来后,脑海里莫名就出现了几味药。 “我一定能救活你,一定能!” 刚喃喃自语完,褚应珩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整个人呼吸困难,浑身抽搐。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洛夏津吓一跳。 “褚应珩!褚应珩!”洛夏津赶紧抓着褚应珩的手,褚应珩痛苦的蜷缩发抖,又是一口黑血。 洛夏津急哭了,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 心里满是愧疚自责,要是她能想起一切就好了,她就知道怎么救他了! 用手敲自己脑袋,“快想起来,洛夏津,你是洛夏津,你不是甄珍,快给我想起来。” 她拼命逼自己。 忽然气急攻心,她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门外的人。 几人跑进来,看到两人都倒下了,还都吐了血,赶紧将洛夏津扶到榻上,其中一个略懂医术的,搭在洛夏津手腕上,号脉。 何丰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盯着褚应珩观察。 “郡主气血上逆,情况很奇怪,属下不敢轻易出手救治。” 何丰眉头紧锁,“郡主擅用毒,我们恐怕没人能比得过她。” “那怎么办?” “等。” 几人看向何丰,“等?” 何丰手搭在褚应珩的脉搏上,“这个情况很紧急,如果闻楚国的太子死在我们跟前,极有可能成为两国开战的导火索。” 他走到洛夏津跟前,叫她:“郡主,褚应珩的情况很紧急了,再不解毒,他就要死了!” 洛夏津眉头紧皱。 旁边的护卫问:“这样行吗?” 何丰看着昏迷的两个人,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语气中透着无奈。 “尽人事,听天命。” 褚应珩是死是活,现在只能靠郡主了。 洛夏津做了个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褚应珩总是背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会替她背锅,受罚。 她叫他哥哥,以为两人能永远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他要去别的地方历练,要去好几年,还不带着她。 那是两人第一次分开,一分别就是三年。 她梦到她和结义大哥进京寻父,梦到他从天而降,让她的心狂跳不已。 她梦到他亲她,梦到他在她耳边低语:夏津,哥哥爱你。 他明明说爱她,要守护她一辈子,可他却在两人成亲前夜,离开了。 “哥,你不要我了吗?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你真的要丢下我吗?” 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低下头,“对不起。” “顾珩,你如果走了,我们之间,就此恩断义绝!” 可她的威胁,并没有留下他。 “顾珩,我恨你……我恨你!” 洛夏津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躺在榻上,大口喘着气。 “郡主,您终于醒了。”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 双眼紧闭,满脸痛苦。 她竟然阴差阳错还是跟他成了亲。 她竟然,还是嫁给了顾珩…… “郡主,褚应珩快不行了!” 她猛地惊坐起来,扭头就看到床上的人,已经因为中毒变了脸色。 她急忙跑过去,“让开。” 搭在褚应珩的脉搏上,她现在来不得去想其他,只有一个念头:救活他! “是。” 何丰站在一旁。 “银针有吗?” 何丰急忙把银针包递给她。 洛夏津拿过银针,严肃地下针,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和笔,洛夏津快速的将解药方剂写下来,交给何丰,“去抓药,每味药熬一个时辰,从三碗水熬五分之一底,然后合到一起,熬成三分之一,给我。” “这么久……这人撑得下去吗?” 她扭头看向何丰,眼神倨傲,“我在这里,你觉得他死得了?” “唔……属下这就去办!” 怎么感觉郡主好像变了,变得像在京城时候的样子了。 等何丰离开后,洛夏津割破手指,滴血喂给褚应珩,一直喂了十滴才停下来。 看着慢慢稳定下来的褚应珩,她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一点。 这才有空想两人的事,她如今是他的太子妃,她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心中百感交集,曾经那么宠爱自己,有求必应将自己捧在手里心的人,却在婚前消失了。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任何前兆。 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丢下她跑了。 让她承受所有人的嘲弄。 为了冰魄,假冒身份接近她,再一次丢下她跑了。 “顾珩,我真的……恨透你了。” 但是看到褚应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那些要命的毒药折磨得他近乎奄奄一息。 她却发现自己的心很疼。 一点都没有报复的快感。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向温暖,厚实的手,此刻只剩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和反应。 “是你要回来当太子的,可你过得是什么生活?你这个太子当得怎么那么窝囊?选太子妃的秀女里有要对付你的,你父皇母后,对你也不是真心,你一点实权都没有,出门都没护卫跟着……” 她哽咽一声。 委屈,不甘,心疼,还有愤怒。 似乎是感受到洛夏津的声音,褚应珩的手微弱的动了一下。 “我救你这一次,我拿走冰魄,我们以后就两清了。” 她挪开视线,想松开他的手,却被他握紧了。 洛夏津怔住。 熬药,解毒,做完这一切,天都黑了。 把解药给褚应珩灌进去,她起身,离开房间。 门口,何丰一直守着,“郡主。” 洛夏津神情淡然:“他没事了。” “那就好,不然死个太子,事情就闹大了。” 那么凶险的毒竟然都能解,怪不得他们都暗中叫郡主是小毒女,果然名不虚传。 “何丰,你这段时间都在金陵,找到冰魄在哪儿了吗?”洛夏津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突然问道。 “冰魄如果不在太子府,应该就在皇后那里,但是属下不敢确定。” 洛夏津抿了下唇,“大哥那边等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冰魄,然后回去。” 何丰惊住了,半天才结巴开口:“郡,郡主,你,你恢复记忆了?” “嗯,你们先离开,别被他发现了。” 何丰问:“郡主都恢复记忆了,还要待在褚应珩身边?” “冰魄是褚应珩拿走的,他一定知道冰魄在哪里,我们先从他那里下手,” “属下遵命。” 第459章 恢复记忆 “不……不要……” 洛夏津浑身冰冷,抽搐,她虚弱地抬手,却阻止不了他将毒药吞下。 药丸滑过咽喉过后,褚应珩只觉得心脏抽动了一下,他强撑着抱起洛夏津,走出房间。 地上的蛇彷佛听到命令一般,都让开了。 抱着她,一直走到院子里,褚应珩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倒在地上,洛夏津也摔倒了地上。 “褚应珩!” 她哭着爬到他身边,抱住他,“你这个笨蛋,谁那么蠢自己把毒药吃下去的!” 蓝栋走了过来,把一个瓶子丢到她面前,神情微变,“快吃了,这是解药,我只要他的命。” 怀里的人痛苦地蜷缩在一起,洛夏津死死抱着他,抬头憎恨地盯着蓝栋,“你最好连我一起杀了!” “带着他去找皇后,就说这是蓝栋对她的报复,也许皇后还顾念最后一点亲情救他呢。” 洛夏津怔住,“你说什么?” 蓝栋的目的得逞,屋里的毒蛇尽数退去。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拂袖而去。 “你别走,唔……噗!” 她一口鲜血吐出,身体越来越凉,只能看着男人远去的身影。 “珍儿……” 她忙低头,看着褚应珩。 他虚弱地拿起瓶子,递给她,“解药……吃了,快!” “我不要!毒药对我没用的,我不要你出事,褚应珩,我带你进宫去找母后!”她踉跄起身,身体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乖……听话。” 洛夏津擦干眼泪,“你听不懂吗?我百毒不侵,那点毒对我没用!你撑着!”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她拿起那个解药,就往他嘴里塞,“说不定有用!” 褚应珩吞下解药。 “我们现在进宫,我扶你!” 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赶紧将褚应珩带回去见皇后娘娘。 她扶着褚应珩很是费劲。 那颗药丸的毒性猛烈,褚应珩脸色苍白如纸,刚站起来,一口鲜血吐出, 这次直接倒在了地上。 看到他吐血,洛夏津更慌了,眼泪不住地掉。 她抱住他,“你别吓我,呜呜……褚应珩,你的护卫呢?他们人呢?” “兰侧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跟她是清白的。”褚应珩此时脑袋一片混沌,心里却一直记得她,他虚弱地解释。 “你别说了,呜呜……你的护卫呢?你身边不应该有暗中保护你的护卫吗?” 她仰起头,大声吼:“来人啊,护卫呢!” “别生气……珍儿……” 她哭着帮他擦嘴角的血,“你别说话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跟她有什么,我是在生我的气,呜呜……跟你无关……” “那,那就好。”褚应珩满意一笑,随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褚应珩!” 洛夏津哭着喊他的名字,想再把他扶起来,可是没用。 “郡主!” 她恍惚转身,就看到何丰跟好几个男人跪在她面前。 “终于找到您了!” 她愣了一瞬,突然开口:“快帮我扶起他,我要送他去宫里,他被人下毒了,只有皇后能救他!” “皇后?皇后早上出宫了,去了城外东山寺。” 洛夏津懵了。 “什么……” 何丰走过来,按住褚应珩手腕,片刻后,也紧皱着眉头,“的确很危险。” “要怎么才能救他?” 几个人都是从西秦国来到的,还是第一次看到京城第一难搞的女魔头,哭的这么茫然。 “郡主,你可以救他。” 洛夏津颤抖地开口:“我?” 另一个扶起她,“是的,郡主你是京城第一神医,您连这个都忘了吗?” “我……对啊,我能救他的,我一定能救他!” 她激动地擦干眼泪。 何丰利索的将褚应珩背起,看着洛夏津:“如果还有人能够救太子,就只有太子妃你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一行人离开了宅子。 来到一处僻静的院落,何丰将褚应珩安置在床上。 “这里是我们来金陵暂居的地方,很安全。” 洛夏津坐在床边,“可我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毒……” 其中一人给褚应珩把脉,然后紧皱着眉头。 “太子的情况很不好,这蛇毒太过猛烈,在他身体里乱闯,郡主,如果你不救他,闻楚国的太子活不过十二个时辰。” 她捂住头,“我,我在想,我在想……” “我们先出去,别打扰郡主。” 几人走出房间,其中一个问何丰,“你怎么让郡主救闻楚国太子?” 何丰开口:“我想到了一个找冰魄的好办法,用闻楚国的太子换冰魄,先等郡主把人救醒再说。” 房间里。 洛夏津按着褚应珩的手腕把脉。 “你别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忍心我当寡妇吗?” 那个男人给褚应珩下的毒很刁钻,但她冷静下来后,脑海里莫名就出现了几味药。 “我一定能救活你,一定能!” 刚喃喃自语完,褚应珩猛地吐了一口黑血。 整个人呼吸困难,浑身抽搐。 突如其来的变故,将洛夏津吓一跳。 “褚应珩!褚应珩!”洛夏津赶紧抓着褚应珩的手,褚应珩痛苦的蜷缩发抖,又是一口黑血。 洛夏津急哭了,心疼不已却无能为力。 心里满是愧疚自责,要是她能想起一切就好了,她就知道怎么救他了! 用手敲自己脑袋,“快想起来,洛夏津,你是洛夏津,你不是甄珍,快给我想起来。” 她拼命逼自己。 忽然气急攻心,她猛地吐了一口鲜血。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了门外的人。 几人跑进来,看到两人都倒下了,还都吐了血,赶紧将洛夏津扶到榻上,其中一个略懂医术的,搭在洛夏津手腕上,号脉。 何丰来到床边,居高临下盯着褚应珩观察。 “郡主气血上逆,情况很奇怪,属下不敢轻易出手救治。” 何丰眉头紧锁,“郡主擅用毒,我们恐怕没人能比得过她。” “那怎么办?” “等。” 几人看向何丰,“等?” 何丰手搭在褚应珩的脉搏上,“这个情况很紧急,如果闻楚国的太子死在我们跟前,极有可能成为两国开战的导火索。” 他走到洛夏津跟前,叫她:“郡主,褚应珩的情况很紧急了,再不解毒,他就要死了!” 洛夏津眉头紧皱。 旁边的护卫问:“这样行吗?” 何丰看着昏迷的两个人,眉头都皱成一个“川”字,语气中透着无奈。 “尽人事,听天命。” 褚应珩是死是活,现在只能靠郡主了。 洛夏津做了个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褚应珩总是背着她,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会替她背锅,受罚。 她叫他哥哥,以为两人能永远这么快乐地生活下去,直到有一天,他要去别的地方历练,要去好几年,还不带着她。 那是两人第一次分开,一分别就是三年。 她梦到她和结义大哥进京寻父,梦到他从天而降,让她的心狂跳不已。 她梦到他亲她,梦到他在她耳边低语:夏津,哥哥爱你。 他明明说爱她,要守护她一辈子,可他却在两人成亲前夜,离开了。 “哥,你不要我了吗?明天我们就要成亲了,你真的要丢下我吗?” 半个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的人低下头,“对不起。” “顾珩,你如果走了,我们之间,就此恩断义绝!” 可她的威胁,并没有留下他。 “顾珩,我恨你……我恨你!” 洛夏津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躺在榻上,大口喘着气。 “郡主,您终于醒了。” 她想起来了。 她全都想起来了。 双眼紧闭,满脸痛苦。 她竟然阴差阳错还是跟他成了亲。 她竟然,还是嫁给了顾珩…… “郡主,褚应珩快不行了!” 她猛地惊坐起来,扭头就看到床上的人,已经因为中毒变了脸色。 她急忙跑过去,“让开。” 搭在褚应珩的脉搏上,她现在来不得去想其他,只有一个念头:救活他! “是。” 何丰站在一旁。 “银针有吗?” 何丰急忙把银针包递给她。 洛夏津拿过银针,严肃地下针,然后拿起桌上的纸和笔,洛夏津快速的将解药方剂写下来,交给何丰,“去抓药,每味药熬一个时辰,从三碗水熬五分之一底,然后合到一起,熬成三分之一,给我。” “这么久……这人撑得下去吗?” 她扭头看向何丰,眼神倨傲,“我在这里,你觉得他死得了?” “唔……属下这就去办!” 怎么感觉郡主好像变了,变得像在京城时候的样子了。 等何丰离开后,洛夏津割破手指,滴血喂给褚应珩,一直喂了十滴才停下来。 看着慢慢稳定下来的褚应珩,她的精神终于松懈了一点。 这才有空想两人的事,她如今是他的太子妃,她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心中百感交集,曾经那么宠爱自己,有求必应将自己捧在手里心的人,却在婚前消失了。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任何前兆。 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丢下她跑了。 让她承受所有人的嘲弄。 为了冰魄,假冒身份接近她,再一次丢下她跑了。 “顾珩,我真的……恨透你了。” 但是看到褚应珩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那些要命的毒药折磨得他近乎奄奄一息。 她却发现自己的心很疼。 一点都没有报复的快感。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向温暖,厚实的手,此刻只剩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和反应。 “是你要回来当太子的,可你过得是什么生活?你这个太子当得怎么那么窝囊?选太子妃的秀女里有要对付你的,你父皇母后,对你也不是真心,你一点实权都没有,出门都没护卫跟着……” 她哽咽一声。 委屈,不甘,心疼,还有愤怒。 似乎是感受到洛夏津的声音,褚应珩的手微弱的动了一下。 “我救你这一次,我拿走冰魄,我们以后就两清了。” 她挪开视线,想松开他的手,却被他握紧了。 洛夏津怔住。 熬药,解毒,做完这一切,天都黑了。 把解药给褚应珩灌进去,她起身,离开房间。 门口,何丰一直守着,“郡主。” 洛夏津神情淡然:“他没事了。” “那就好,不然死个太子,事情就闹大了。” 那么凶险的毒竟然都能解,怪不得他们都暗中叫郡主是小毒女,果然名不虚传。 “何丰,你这段时间都在金陵,找到冰魄在哪儿了吗?”洛夏津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突然问道。 “冰魄如果不在太子府,应该就在皇后那里,但是属下不敢确定。” 洛夏津抿了下唇,“大哥那边等不了多久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冰魄,然后回去。” 何丰惊住了,半天才结巴开口:“郡,郡主,你,你恢复记忆了?” “嗯,你们先离开,别被他发现了。” 何丰问:“郡主都恢复记忆了,还要待在褚应珩身边?” “冰魄是褚应珩拿走的,他一定知道冰魄在哪里,我们先从他那里下手,” “属下遵命。” 第460章 寻找冰魄 清晨。 褚应珩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瞧的洛夏津,“珍儿!” 他急忙坐起来,着急喊她,却因为刚解毒,身体虚弱,声音沙哑。 洛夏津缓缓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醒了。” “你的毒解了吗?” 褚应珩硬撑着下床,刚走到她跟前,身体一晃,就虚弱地半跪在了地上 洛夏津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终于上前,“殿下,没事。” 褚应珩将她搂进怀里,“你的毒解了吗?” 她别扭地想挣扎,可对方抱得很紧,她只好回道:“嗯。” “那就好。” 他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殿下,我们该回东宫了。” 褚应珩放开她,“我和兰侧妃之间清清白白,昨夜我心烦,她来找我,她身上有一股香味很奇怪,我只有片刻失神,我没有碰她,我发誓!” 洛夏津看着他着急解释,以前两人之间绝不会有误会,她信他,他也不会让任何可能让她误会的事发生。 如今,到底回不去了。 她失落地垂下眼眸,扶起他,就拉开两人的距离了,“该回太子府了。” 褚应珩表情僵住,还想解释,可想了想,还是附和道:“那就回去再说。” 出了院子,褚应珩才发现这不是他去救她的地方。 “我的毒是怎么解的?那人不是说只有母后才能解吗?” 洛夏津随意敷衍,“他骗人的,我随便找了个大夫就解了。” “好。” 褚应珩没相信,但也没有直接质问。 两人回到太子府。 手下一见褚应珩回来了,就立马报告兰侧妃不肯交代幕后主使。 “我们连着审问了一天一夜,兰侧妃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褚应珩眼眸一凛,“那就继续关着,一个世家小姐,是怎么得到那种腌臜药的?” “是!” 洛夏津突然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 “一天一夜都问不出点东西,是太子手下的人太废物呢,还是太子怜香惜玉,不肯对自己的侧妃用刑?” 褚应珩苦笑一声,“你若能审出来,你去试试。” 她横了他一眼,“那是你的侧妃,你的女人,我怎么敢伤了你的女人?你好像还有两个侧妃,让她们去照顾你,我累了,休息去了。” 说罢,直接转身往寝宫走去。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顾珩这个大坏蛋,不只娶亲了,还一次娶了三个! 以前还对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果然,男人都只会花言巧语! 褚应珩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珍儿好像不一样了,不过,他好像更喜欢她这样子! 回到寝殿,阿奴立刻迎了上来,“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您怎么能离家出走呢?吓死奴婢了!奴婢——” “闭嘴!” 洛夏津很烦别人老在她跟前说教,她有两个丫鬟叫少言和少语,全都被她训练到说话绝对不拖泥带水。 “是……”阿奴怯怯地站在原地。 洛夏津走到床边,刚要躺下休息,突然想到顾珩跟她在这个床上……脸刷一下滚烫起来! 赶紧转身走到榻上趴着。 桌上放着的走马花灯,那是顾珩亲手做的,他从小就给她做这些东西,她不知道有多少了。 都失忆了,哄女人的套路还是只有这些。 烦死了! “阿奴,把这个东西拿去丢掉,我看着碍眼。” 阿奴震惊地看着她,“主子,这可是太子殿下亲手做的,这么好看,您为什么要丢?” “让你丢就丢,哪儿那么多话!”洛夏津不耐烦道。 阿奴察觉洛夏津脾气不对,赶紧闭了嘴,抱起花灯,往外走。 眼看着阿奴真的拿走了,洛夏津又不舍得。 “算了算了,不扔了,放着。” 阿奴松了一口,赶紧拿回来,又放回桌子上。 洛夏津盯着走马花灯,纠结地咬着手指。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褚应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睡熟的某人,宠溺一笑,走过去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把人放到床上,褚应珩也跟着躺下,刚想抱着怀里的人一起睡,怀里的人就醒了,看到他,忙推他,“谁让你上我的床?” 褚应珩委屈地回答:“这是我们的房间。” “现在不是了!” 她一脚踢开他,坐起来,“褚应珩,你现在的窝在你两个侧妃那里,滚!” 门口的阿奴听到主子敢让太子滚,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褚应珩看着她,“我只要你。” 四个字,让洛夏津鼻子一酸,“鬼才会信你的话!”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真的跟兰侧妃没任何关系,你这般介意,我就把她们两个都送走,我说了只要你,这句话,绝无虚言。” “只要我?只要我,你当这个太子干什么?褚应珩,我告诉你,我才没那么好骗,你走!” 她推开他,下了床,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若不走,我走,我要是走了,你这次可别想再找到我!” 一听到她还要走,褚应珩脸色一变,立刻下了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了?” “不信!我对什么太子妃,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大可以再去找十个八个美人陪你,这个什么太子妃的名头,我也不稀罕!” 他静静看着她,见她表情严肃,半点不像在说气话,心头一痛。 “我以为你懂我,我们心意相通……” “呵,我才不敢跟太子心意相通,如果不是皇后逼我嫁你,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吗?” “我知道了。” 褚应珩垂眸,转身离开了。 洛夏津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丝怯怯,自己好像说过分了,可想到这人抛弃她,又觉得,这算什么! …… 太子和太子妃吵架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太子府。 洛夏津才不在意那些,她现在的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冰魄。 顾珩当时抢走冰魄,不会给皇后,就是自己收着,她要先排除太子府。 于是,她开始了关系太子府的杂事。 地形图,可能藏东西的密道,仓库,顾珩的书房等等,她都密切关注。 太子府的账房。 这个只有太子和太子亲信才能去的地方,位于太子府的后院,相对来说比较清幽雅静,位置也相对比较孤僻。 “嘎吱吱……” 随着账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的账房先生从厚厚的起落账本中抬起头来,一脸的诧异看向洛夏津。 “太子妃?” 账房先生起身,满脸的谄媚,满脸堆着笑,来到了洛夏津的面前,向她行了个礼。 洛夏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府中开销过大,本太子妃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来查查账。” 听到了洛夏津的话之后,账房先生立马就不淡定了。 他有些紧张的站起来,两只手放在身前,战战兢兢的看着对方。 “太子妃,您在怀疑我中饱私囊?这些账都在这里,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您可以现在就好好查一查,只要有一笔出现了错误,单凭太子妃处置!” 见账房先生这么傲气,洛夏津摸了下鼻子,但已经来了,不到处看看,说不过去。 “查账是肯定要查的,但是本太子妃不喜欢有人盯着我查账,我一个人在此查账即可,先生可敢让我查?” “当然,告退。” 账房先生离开,房间中只剩下了洛夏津自己一个人。 在确认账房先生已经走远之后,洛夏津这才开始环视四周的环境来。 房间里几乎是一览无余,除了一些放置账房和笔墨纸砚的桌子凳子和柜子,其他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花雕木栅栏。 走到了这个栅栏前,洛夏津伸出手,试着左右推动一下,竟然推动了,她激动得心脏狂跳。 墙上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木箱。 她深呼吸一口,伸手去开木箱。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门开了,褚应珩走了进来,“你怎么突然有兴趣查账了?” “不行吗?” 已经还原暗格,洛夏津就要往外走,“太子不想让我查,那我不查了。” 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拉住了手,“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无施不可对你言。” 说着拉着她就走到了花雕木栅栏前,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暗格。 褚应珩伸手打开暗格里的木箱。 洛夏津屏住呼吸。 木箱开了。 里面确实是一套黑色的衣服,一把剑,一个香囊。 没有冰魄,可她看到那些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件衣服她记得,那是他离开她那夜穿的,那把剑是她送他的,那个香囊……是她待嫁的时候,绣的,娘说绣不了嫁衣和红枕,至少绣一样东西送给丈夫,让他能随身带着。 眼泪从眼眶落下。 “这是我很珍贵的东西,但我不记得了,那个账房先生是母后给我安排的,我把这东西藏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他扭头看她,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 “珍儿?” 她哽咽道:“不记得就丢了啊。” “不可以!你说我是太子,可以拥有很多,但其实……只有这三样东西是我的,其他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褚应珩伸手为她擦眼泪,“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我对太子殿下这些东西没兴趣!” 她推开他,转身跑了。 褚应珩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受伤。 第一个地方没有冰魄。 接下来几天,她又查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冰魄。 难道,东西在皇后手里? 这天夜里,褚应珩来了寝宫。 阿奴看到他,欣喜地禀告太子妃,“主子,太子来了,您可千万别闹脾气了,太子都五天没来了。” “他来干嘛?” “可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阿奴正劝着呢,褚应珩就进来了。 “阿奴出去!” “是。” 阿奴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给主子使眼色:别闹脾气了。 洛夏津瞪她一眼,要你管! 等寝殿就剩下两人,洛夏津走到床边坐下,“我要睡觉了,太子有事,明天说。” “你还有生气多久?” 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混蛋顾珩! 见她抿唇不说话,褚应珩深呼吸一口,走过去直接让她按到床上。 “你干嘛?想强j我?!” 褚应珩拧眉,“你便是这样想我?” “哼!” 褚应珩也跟着怒了,他冷声道:“我是太子,你是我的太子妃,今夜我就要宿在这里,你又能奈我何?” “那我去别的地方睡!”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敢离开这张床,我就坐实你刚才给我定下的罪名!” 她浑身一僵。 于是……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落下来,落到了偌大的床上,两人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中间隔出的位置,还能睡上一人。 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洛夏津一想到顾珩就睡在身边,就紧张得睡不着。 “明日是珍妃的生辰宴,我们要进宫一趟。” “没空。” 褚应珩转过身,看着洛夏津的背影。 “我一直以为你因为那夜的事与我生气,如今看来,根本不是。我想问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但你似乎已经失去了跟我沟通的兴趣。” 他苦笑一声。 “我以为……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明日去应付一下珍妃的生日宴,过后我便不再打扰你。” 洛夏津委屈地咬住嘴唇,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第460章 寻找冰魄 清晨。 褚应珩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瞧的洛夏津,“珍儿!” 他急忙坐起来,着急喊她,却因为刚解毒,身体虚弱,声音沙哑。 洛夏津缓缓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醒了。” “你的毒解了吗?” 褚应珩硬撑着下床,刚走到她跟前,身体一晃,就虚弱地半跪在了地上 洛夏津抿着唇,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会,终于上前,“殿下,没事。” 褚应珩将她搂进怀里,“你的毒解了吗?” 她别扭地想挣扎,可对方抱得很紧,她只好回道:“嗯。” “那就好。” 他长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殿下,我们该回东宫了。” 褚应珩放开她,“我和兰侧妃之间清清白白,昨夜我心烦,她来找我,她身上有一股香味很奇怪,我只有片刻失神,我没有碰她,我发誓!” 洛夏津看着他着急解释,以前两人之间绝不会有误会,她信他,他也不会让任何可能让她误会的事发生。 如今,到底回不去了。 她失落地垂下眼眸,扶起他,就拉开两人的距离了,“该回太子府了。” 褚应珩表情僵住,还想解释,可想了想,还是附和道:“那就回去再说。” 出了院子,褚应珩才发现这不是他去救她的地方。 “我的毒是怎么解的?那人不是说只有母后才能解吗?” 洛夏津随意敷衍,“他骗人的,我随便找了个大夫就解了。” “好。” 褚应珩没相信,但也没有直接质问。 两人回到太子府。 手下一见褚应珩回来了,就立马报告兰侧妃不肯交代幕后主使。 “我们连着审问了一天一夜,兰侧妃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褚应珩眼眸一凛,“那就继续关着,一个世家小姐,是怎么得到那种腌臜药的?” “是!” 洛夏津突然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 “一天一夜都问不出点东西,是太子手下的人太废物呢,还是太子怜香惜玉,不肯对自己的侧妃用刑?” 褚应珩苦笑一声,“你若能审出来,你去试试。” 她横了他一眼,“那是你的侧妃,你的女人,我怎么敢伤了你的女人?你好像还有两个侧妃,让她们去照顾你,我累了,休息去了。” 说罢,直接转身往寝宫走去。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顾珩这个大坏蛋,不只娶亲了,还一次娶了三个! 以前还对她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果然,男人都只会花言巧语! 褚应珩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珍儿好像不一样了,不过,他好像更喜欢她这样子! 回到寝殿,阿奴立刻迎了上来,“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您怎么能离家出走呢?吓死奴婢了!奴婢——” “闭嘴!” 洛夏津很烦别人老在她跟前说教,她有两个丫鬟叫少言和少语,全都被她训练到说话绝对不拖泥带水。 “是……”阿奴怯怯地站在原地。 洛夏津走到床边,刚要躺下休息,突然想到顾珩跟她在这个床上……脸刷一下滚烫起来! 赶紧转身走到榻上趴着。 桌上放着的走马花灯,那是顾珩亲手做的,他从小就给她做这些东西,她不知道有多少了。 都失忆了,哄女人的套路还是只有这些。 烦死了! “阿奴,把这个东西拿去丢掉,我看着碍眼。” 阿奴震惊地看着她,“主子,这可是太子殿下亲手做的,这么好看,您为什么要丢?” “让你丢就丢,哪儿那么多话!”洛夏津不耐烦道。 阿奴察觉洛夏津脾气不对,赶紧闭了嘴,抱起花灯,往外走。 眼看着阿奴真的拿走了,洛夏津又不舍得。 “算了算了,不扔了,放着。” 阿奴松了一口,赶紧拿回来,又放回桌子上。 洛夏津盯着走马花灯,纠结地咬着手指。 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褚应珩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已经睡熟的某人,宠溺一笑,走过去抱起她,往床边走去。 把人放到床上,褚应珩也跟着躺下,刚想抱着怀里的人一起睡,怀里的人就醒了,看到他,忙推他,“谁让你上我的床?” 褚应珩委屈地回答:“这是我们的房间。” “现在不是了!” 她一脚踢开他,坐起来,“褚应珩,你现在的窝在你两个侧妃那里,滚!” 门口的阿奴听到主子敢让太子滚,吓得倒吸一口冷气。 褚应珩看着她,“我只要你。” 四个字,让洛夏津鼻子一酸,“鬼才会信你的话!” 他伸手把她搂进怀里,“我真的跟兰侧妃没任何关系,你这般介意,我就把她们两个都送走,我说了只要你,这句话,绝无虚言。” “只要我?只要我,你当这个太子干什么?褚应珩,我告诉你,我才没那么好骗,你走!” 她推开他,下了床,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你若不走,我走,我要是走了,你这次可别想再找到我!” 一听到她还要走,褚应珩脸色一变,立刻下了床,“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了?” “不信!我对什么太子妃,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大可以再去找十个八个美人陪你,这个什么太子妃的名头,我也不稀罕!” 他静静看着她,见她表情严肃,半点不像在说气话,心头一痛。 “我以为你懂我,我们心意相通……” “呵,我才不敢跟太子心意相通,如果不是皇后逼我嫁你,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吗?” “我知道了。” 褚应珩垂眸,转身离开了。 洛夏津看着他的背影,有一丝怯怯,自己好像说过分了,可想到这人抛弃她,又觉得,这算什么! …… 太子和太子妃吵架了,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太子府。 洛夏津才不在意那些,她现在的唯一的目标就是找到冰魄。 顾珩当时抢走冰魄,不会给皇后,就是自己收着,她要先排除太子府。 于是,她开始了关系太子府的杂事。 地形图,可能藏东西的密道,仓库,顾珩的书房等等,她都密切关注。 太子府的账房。 这个只有太子和太子亲信才能去的地方,位于太子府的后院,相对来说比较清幽雅静,位置也相对比较孤僻。 “嘎吱吱……” 随着账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的账房先生从厚厚的起落账本中抬起头来,一脸的诧异看向洛夏津。 “太子妃?” 账房先生起身,满脸的谄媚,满脸堆着笑,来到了洛夏津的面前,向她行了个礼。 洛夏津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府中开销过大,本太子妃总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来查查账。” 听到了洛夏津的话之后,账房先生立马就不淡定了。 他有些紧张的站起来,两只手放在身前,战战兢兢的看着对方。 “太子妃,您在怀疑我中饱私囊?这些账都在这里,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您可以现在就好好查一查,只要有一笔出现了错误,单凭太子妃处置!” 见账房先生这么傲气,洛夏津摸了下鼻子,但已经来了,不到处看看,说不过去。 “查账是肯定要查的,但是本太子妃不喜欢有人盯着我查账,我一个人在此查账即可,先生可敢让我查?” “当然,告退。” 账房先生离开,房间中只剩下了洛夏津自己一个人。 在确认账房先生已经走远之后,洛夏津这才开始环视四周的环境来。 房间里几乎是一览无余,除了一些放置账房和笔墨纸砚的桌子凳子和柜子,其他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个看上去颇有些年头的花雕木栅栏。 走到了这个栅栏前,洛夏津伸出手,试着左右推动一下,竟然推动了,她激动得心脏狂跳。 墙上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木箱。 她深呼吸一口,伸手去开木箱。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门开了,褚应珩走了进来,“你怎么突然有兴趣查账了?” “不行吗?” 已经还原暗格,洛夏津就要往外走,“太子不想让我查,那我不查了。” 刚走到他身边,就被他拉住了手,“你是我的太子妃,我无施不可对你言。” 说着拉着她就走到了花雕木栅栏前,然后当着她的面,打开了暗格。 褚应珩伸手打开暗格里的木箱。 洛夏津屏住呼吸。 木箱开了。 里面确实是一套黑色的衣服,一把剑,一个香囊。 没有冰魄,可她看到那些东西,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件衣服她记得,那是他离开她那夜穿的,那把剑是她送他的,那个香囊……是她待嫁的时候,绣的,娘说绣不了嫁衣和红枕,至少绣一样东西送给丈夫,让他能随身带着。 眼泪从眼眶落下。 “这是我很珍贵的东西,但我不记得了,那个账房先生是母后给我安排的,我把这东西藏在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他扭头看她,却见她已经泪流满面。 “珍儿?” 她哽咽道:“不记得就丢了啊。” “不可以!你说我是太子,可以拥有很多,但其实……只有这三样东西是我的,其他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褚应珩伸手为她擦眼泪,“你怎么哭了?” “我没哭。我对太子殿下这些东西没兴趣!” 她推开他,转身跑了。 褚应珩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划过一抹受伤。 第一个地方没有冰魄。 接下来几天,她又查了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冰魄。 难道,东西在皇后手里? 这天夜里,褚应珩来了寝宫。 阿奴看到他,欣喜地禀告太子妃,“主子,太子来了,您可千万别闹脾气了,太子都五天没来了。” “他来干嘛?” “可不敢再说这种话了。” 阿奴正劝着呢,褚应珩就进来了。 “阿奴出去!” “是。” 阿奴一边往外走,一边还给主子使眼色:别闹脾气了。 洛夏津瞪她一眼,要你管! 等寝殿就剩下两人,洛夏津走到床边坐下,“我要睡觉了,太子有事,明天说。” “你还有生气多久?” 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混蛋顾珩! 见她抿唇不说话,褚应珩深呼吸一口,走过去直接让她按到床上。 “你干嘛?想强j我?!” 褚应珩拧眉,“你便是这样想我?” “哼!” 褚应珩也跟着怒了,他冷声道:“我是太子,你是我的太子妃,今夜我就要宿在这里,你又能奈我何?” “那我去别的地方睡!”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你敢离开这张床,我就坐实你刚才给我定下的罪名!” 她浑身一僵。 于是…… 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洒落下来,落到了偌大的床上,两人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中间隔出的位置,还能睡上一人。 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 洛夏津一想到顾珩就睡在身边,就紧张得睡不着。 “明日是珍妃的生辰宴,我们要进宫一趟。” “没空。” 褚应珩转过身,看着洛夏津的背影。 “我一直以为你因为那夜的事与我生气,如今看来,根本不是。我想问清楚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但你似乎已经失去了跟我沟通的兴趣。” 他苦笑一声。 “我以为……罢了。” 他叹了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明日去应付一下珍妃的生日宴,过后我便不再打扰你。” 洛夏津委屈地咬住嘴唇,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第461章 进宫找冰魄 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 现在不是算私仇的时候,她要找冰魄,冰魄。 她得找个借口进宫去搜查皇后的寝宫,珍妃的生日,就是一个好机会! 冷静下来后,她开口:“我跟你进宫。” 褚应珩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她。 她的声音……她哭了? 心间一下变得很无力。 洛夏津感觉身上突然一重,黑暗中,就有人压在她身上了,但并没有让她感觉窒闷。 充斥在鼻尖的就是褚应珩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原本还有一些平静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之间变得凌乱起来。 洛夏津下意识的伸出手,“你干什么?” “为什么哭?” 褚应珩心疼地看着她,“因为我的话吗?” “我没哭!还有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会因为你哭!” 嘴上说着没哭,可声音明明就是哭腔。 他低头抵着她额头,伤心地问:“我就真的让你如此讨厌?” “没错,所以别自取其辱了,走开!” 褚应珩感觉自己的心一会落进深渊,一会又被提上来,然后又被捏碎了,再次丢进无尽的深渊。 他放开了她,躺回自己的位置,“对不起。” 洛夏津紧闭双眸,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是他先背叛她的! 是顾珩先伤害她的! 一张床上,两个人,心碎的一夜。 清早。 褚应珩感觉自己呼吸难受,睁开眼睛,仔细一看,他怔住了。 晚上口口声声说讨厌他的人,正趴在他怀里,一只手搂住脖颈,彷佛怕他跑了似的。 她彷佛落入尘世的仙子,掉进了他的世界,如今马上要回到仙界了。 他留不住她。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窒息般地痛。 伸手抱紧她, 偷来的片刻欢愉,很快就要还回去了吗? “唔……热……” 洛夏津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她还没清醒先笑了笑,凑上去,咬住他下巴,“哥。” “你叫我什么?” 冰冷的声音,唤醒了洛夏津的意识,她猛地放开了他,脸色惨白。 褚应珩一把抓住她肩膀,颤抖地问:“你把我当成了谁?”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之前两人的幸福,都是她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刚才她的眼神,明明充满了爱意。 可她不爱他。 他只是一个替身? “说!” “放开!你说了,我今天陪你去参加珍妃生日宴,你以后就不打扰我了,褚应珩!” 她没有否认。 褚应珩踉跄下床,他脸色惨白地离开了房间。 洛夏津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想喊住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下午要进宫参加珍妃的生日宴。 结果,一直到洛夏津换好衣服进宫,褚应珩都没出现过,她终于坐不住了,“阿奴,他人呢?” “奴婢不知道,太子一早就出门了。” 她搅动手指,“那么大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珍妃的生日宴会场面很大,也相当热闹。 上至王卿大夫,夏至贵人之流,几乎全员到齐。 夏赫南显然是要向众人展示他对珍妃的重视。 但这无疑是打皇后的脸。 珍妃宫里格外热闹,里里外外都透露出浓浓的喜气。 洛夏津坐在座位上,一直盯着身侧的位置。 他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她急得不行的时候,褚应珩终于来了,而且是陪在皇后身边来的。 看到他好好的,她不争气地落泪了。 发现自己还这么在意顾珩,她懊恼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身边有人坐下了,她有委屈又愤怒,索性无视,继续喝酒。 褚应珩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主台。 父皇,母后,珍妃,三皇子,四人坐在一起。 本来母后想让他过去,但他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一直都不伦不类,如今亦如此! 洛夏津早就心细地发现褚应珩在看什么,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但那眼神当中的孤独和落寞,却是怎么也难以被掩饰。 陛下,珍妃还有褚应龙三个人正坐在一起,三个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和睦融洽。 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褚应珩是当朝太子,理应是陛下最为器重和喜爱的皇子。 可是看这情景,反倒像是陛下珍妃和褚应龙,三个人才是一家人,而褚应珩这个当朝太子,反倒莫名其妙的成了局外人。 不,不只是褚应珩! 皇后也是局外人。 可皇后有权有势,没人敢小看她的。 娘说过,她这个姨母,能力不输男子,够狠,够聪明,若生为男子,活血这天下就要改姓了。 可她的儿子,似乎并没有遗传她的性格。 她在金陵待了这么久了,能明显感觉到,他对太子之位没兴趣。 可既然没兴趣,当时为什么要抛下她回来? “少喝点。” 褚应珩伸手按住她的手,然后很快又收回来了,“这酒后劲很大,很容易醉的。” “殿下不想喝醉吗?那样的温馨的画面,却不属于你。” 她撑着脑袋,笑了,“皇宫当中的事情不就是这样,皇上拥有那么多的嫔妃和妻子,他想要宠幸哪个,哪个就能够得到升天。” “相反,如果他讨厌哪一个,那这个人的未来也就注定了。” “你想说什么?” 他侧头看向她,洛夏津莞尔一笑,“我想知道你后悔回来当这个太子吗?” 褚应珩深深的看了一眼洛夏津,没回答她。 “切!” 她困了,索性趴在桌子上休息。 褚应珩提醒:“你这样不合规矩,有失你太子妃的仪态。” “我管他什么太子妃,我洛夏津喜欢怎样就怎样,嗝……你以前都不管我的。” 褚应珩听不太清醉鬼的话,看到她喝醉了,摇摇头,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是啊,管他什么太子妃,什么太子。 他喜欢怎样就怎样! “太子,你干什么?” 陛下站起来,对于提前离场的太子,他一脸愤怒。 皇后倒是笑了,“太子妃醉了,太子照顾她,有何不可?太子,带太子妃去本宫宫里休息,今晚不用回去了。” “多谢母后。” 他抱着洛夏津朝皇后寝宫走去。 到了皇后寝宫。 将喝的烂醉如泥的洛夏津轻轻放在床上,褚应珩又从旁边接过了丫鬟端上来的水和毛巾,将其简单的整理了一遍,这才开始替洛夏津擦拭脸,双手和双脚。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宫女端来醒酒茶。 “下去。” 等宫女离开,他刚要喂洛夏津,就听她低声喃喃:“你难受……吗……他们根本没把你……当家人……呜呜可是你错过了……” 他无奈地抱起她,无视她的醉言醉语,“喝点醒酒茶,不然醒了头疼,” “呜呜……娘和我对你那么好……混蛋……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虽然洛夏津现在说出来的话,听不太清楚,但褚应珩还是扶着他的手里僵硬了一下。 “你在说谁?” 只听洛夏津的语气,含糊其词,却充满着浓浓的抱怨和孤愤。 “你这个混蛋……混蛋……呜呜……” “你居然把我们丢下了,你不要我了……” 洛夏津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根针,扎在了褚应珩的心上。 一想到她喝醉了,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这个是世界上好像没一个人在意他。 突然,洛夏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直接抓起褚应珩的手臂放到嘴上就狠狠咬了一口。 褚应珩吃痛,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将洛夏津推开,而是微微皱眉看着她。 “让你不要我……就要咬你……” 一声长长的叹息,褚应珩最终还是强忍着内心当中的苦楚,替洛夏津擦好了脸和手,这才将洛夏津轻拥入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所执着的,他所动心的。 终究,错的是自己。 夜色越来越深。 空气中突然飘过淡淡的香味,没多久,褚应珩就睡过去了。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洛夏津,却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看了一眼与自己距离如此之近的褚应珩,然后推开他,坐了起来。 可是想到了今天在生日宴会时,褚应珩这个外人一样存在的太子,心口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这是你自找的,哥!” 洛夏津伸出手,在褚应珩的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穿好了衣服之后,洛夏津便开始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其实之前在宴会当中呈现出醉酒的状态,为的无非就是要欺骗住所有见到过他的人。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更好的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她刚才的控诉,其实不过是借着喝醉的名义,控诉自己的委屈! 说起来,自己似乎又在无形之中利用了褚应珩一次。 有些抱歉的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间,洛夏津吐了吐舌头,再一次消失在了黑暗里。 借助着自己对于皇后寝宫整个地形的了解,洛夏津很是顺利的绕开了几波值夜班守卫的护卫,然后悄悄潜进了皇后行宫的最深处。 皇后行宫靠近右后方的位置,有一处造型很是别致的房子,不仅仅非常的僻静,而且经过洛夏津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地方的巡逻官兵显然要比其他的地方多出了一倍不止。 能够被皇后如此重视的地方,足以说明它的重要性。 或许冰魄,就在其中。 小心翼翼绕开了前面的两波护卫,趁着他们换班的关键时机,洛夏津溜了进去。 好在今晚有月亮,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下来,不至于让这个房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也在一定的程度上给洛夏津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有利条件。 洛夏津借着月光,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摸索起来。 这个房间并不像洛夏津印象当中的那么奢华,与之相反,给人一种简陋的感觉。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书架,一张桌子,两张凳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不过能够被皇后如此重视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只有面前看到的这些。 她尝试着再次挪动桌椅和后面的书架,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又想错了?只是她一时兴起,所以才会安排这么多人把守这里?” 经过了一番搜索之后,仍没有任何收获。 她喝了酒,还有些微醺,索性坐在椅子上,随手翻开一本书 可是就是这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桌子,似乎有一个长方形的暗格。 由于暗格和桌上面所雕刻的花纹极其相似,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有点意思,我原本以为暗格应该是在墙壁里,或者地心爱,竟然在书桌里。还真是聪明的设计……”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开始研究暗格。 暗格背后必定带动有其他的机关。 一朝不慎,很有可能触动机关,引来外面的守卫,到时候她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经过了一番摸索之后,洛夏津总算在暗格靠近左侧的位置,碰到了一个摸上去并不是很明显的凸起按钮。 按下这个按钮,伴随着一阵机关轻微的咔嚓声,暗格果然被打开了。 洛夏津激动地伸出手,从暗格当中拿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盒子。 将盒子打开,借着月光,洛夏津眼前一亮。 里面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 “是冰魄!” 第461章 进宫找冰魄 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 现在不是算私仇的时候,她要找冰魄,冰魄。 她得找个借口进宫去搜查皇后的寝宫,珍妃的生日,就是一个好机会! 冷静下来后,她开口:“我跟你进宫。” 褚应珩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她。 她的声音……她哭了? 心间一下变得很无力。 洛夏津感觉身上突然一重,黑暗中,就有人压在她身上了,但并没有让她感觉窒闷。 充斥在鼻尖的就是褚应珩身上那淡淡的檀香,原本还有一些平静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之间变得凌乱起来。 洛夏津下意识的伸出手,“你干什么?” “为什么哭?” 褚应珩心疼地看着她,“因为我的话吗?” “我没哭!还有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才不会因为你哭!” 嘴上说着没哭,可声音明明就是哭腔。 他低头抵着她额头,伤心地问:“我就真的让你如此讨厌?” “没错,所以别自取其辱了,走开!” 褚应珩感觉自己的心一会落进深渊,一会又被提上来,然后又被捏碎了,再次丢进无尽的深渊。 他放开了她,躺回自己的位置,“对不起。” 洛夏津紧闭双眸,紧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是他先背叛她的! 是顾珩先伤害她的! 一张床上,两个人,心碎的一夜。 清早。 褚应珩感觉自己呼吸难受,睁开眼睛,仔细一看,他怔住了。 晚上口口声声说讨厌他的人,正趴在他怀里,一只手搂住脖颈,彷佛怕他跑了似的。 她彷佛落入尘世的仙子,掉进了他的世界,如今马上要回到仙界了。 他留不住她。 这个认知,让他心口窒息般地痛。 伸手抱紧她, 偷来的片刻欢愉,很快就要还回去了吗? “唔……热……” 洛夏津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她还没清醒先笑了笑,凑上去,咬住他下巴,“哥。” “你叫我什么?” 冰冷的声音,唤醒了洛夏津的意识,她猛地放开了他,脸色惨白。 褚应珩一把抓住她肩膀,颤抖地问:“你把我当成了谁?”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之前两人的幸福,都是她把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刚才她的眼神,明明充满了爱意。 可她不爱他。 他只是一个替身? “说!” “放开!你说了,我今天陪你去参加珍妃生日宴,你以后就不打扰我了,褚应珩!” 她没有否认。 褚应珩踉跄下床,他脸色惨白地离开了房间。 洛夏津担心地看着他的背影,动了动嘴,想喊住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下午要进宫参加珍妃的生日宴。 结果,一直到洛夏津换好衣服进宫,褚应珩都没出现过,她终于坐不住了,“阿奴,他人呢?” “奴婢不知道,太子一早就出门了。” 她搅动手指,“那么大人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珍妃的生日宴会场面很大,也相当热闹。 上至王卿大夫,夏至贵人之流,几乎全员到齐。 夏赫南显然是要向众人展示他对珍妃的重视。 但这无疑是打皇后的脸。 珍妃宫里格外热闹,里里外外都透露出浓浓的喜气。 洛夏津坐在座位上,一直盯着身侧的位置。 他到底去哪里了? 就在她急得不行的时候,褚应珩终于来了,而且是陪在皇后身边来的。 看到他好好的,她不争气地落泪了。 发现自己还这么在意顾珩,她懊恼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身边有人坐下了,她有委屈又愤怒,索性无视,继续喝酒。 褚应珩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看她,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主台。 父皇,母后,珍妃,三皇子,四人坐在一起。 本来母后想让他过去,但他拒绝了。 他觉得自己这个太子之位,一直都不伦不类,如今亦如此! 洛夏津早就心细地发现褚应珩在看什么,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但那眼神当中的孤独和落寞,却是怎么也难以被掩饰。 陛下,珍妃还有褚应龙三个人正坐在一起,三个人有说有笑,气氛相当和睦融洽。 按照正常的道理来说,褚应珩是当朝太子,理应是陛下最为器重和喜爱的皇子。 可是看这情景,反倒像是陛下珍妃和褚应龙,三个人才是一家人,而褚应珩这个当朝太子,反倒莫名其妙的成了局外人。 不,不只是褚应珩! 皇后也是局外人。 可皇后有权有势,没人敢小看她的。 娘说过,她这个姨母,能力不输男子,够狠,够聪明,若生为男子,活血这天下就要改姓了。 可她的儿子,似乎并没有遗传她的性格。 她在金陵待了这么久了,能明显感觉到,他对太子之位没兴趣。 可既然没兴趣,当时为什么要抛下她回来? “少喝点。” 褚应珩伸手按住她的手,然后很快又收回来了,“这酒后劲很大,很容易醉的。” “殿下不想喝醉吗?那样的温馨的画面,却不属于你。” 她撑着脑袋,笑了,“皇宫当中的事情不就是这样,皇上拥有那么多的嫔妃和妻子,他想要宠幸哪个,哪个就能够得到升天。” “相反,如果他讨厌哪一个,那这个人的未来也就注定了。” “你想说什么?” 他侧头看向她,洛夏津莞尔一笑,“我想知道你后悔回来当这个太子吗?” 褚应珩深深的看了一眼洛夏津,没回答她。 “切!” 她困了,索性趴在桌子上休息。 褚应珩提醒:“你这样不合规矩,有失你太子妃的仪态。” “我管他什么太子妃,我洛夏津喜欢怎样就怎样,嗝……你以前都不管我的。” 褚应珩听不太清醉鬼的话,看到她喝醉了,摇摇头,起身将人抱了起来。 是啊,管他什么太子妃,什么太子。 他喜欢怎样就怎样! “太子,你干什么?” 陛下站起来,对于提前离场的太子,他一脸愤怒。 皇后倒是笑了,“太子妃醉了,太子照顾她,有何不可?太子,带太子妃去本宫宫里休息,今晚不用回去了。” “多谢母后。” 他抱着洛夏津朝皇后寝宫走去。 到了皇后寝宫。 将喝的烂醉如泥的洛夏津轻轻放在床上,褚应珩又从旁边接过了丫鬟端上来的水和毛巾,将其简单的整理了一遍,这才开始替洛夏津擦拭脸,双手和双脚。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宫女端来醒酒茶。 “下去。” 等宫女离开,他刚要喂洛夏津,就听她低声喃喃:“你难受……吗……他们根本没把你……当家人……呜呜可是你错过了……” 他无奈地抱起她,无视她的醉言醉语,“喝点醒酒茶,不然醒了头疼,” “呜呜……娘和我对你那么好……混蛋……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虽然洛夏津现在说出来的话,听不太清楚,但褚应珩还是扶着他的手里僵硬了一下。 “你在说谁?” 只听洛夏津的语气,含糊其词,却充满着浓浓的抱怨和孤愤。 “你这个混蛋……混蛋……呜呜……” “你居然把我们丢下了,你不要我了……” 洛夏津所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根针,扎在了褚应珩的心上。 一想到她喝醉了,心里还想着另一个男人,就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 这个是世界上好像没一个人在意他。 突然,洛夏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直接抓起褚应珩的手臂放到嘴上就狠狠咬了一口。 褚应珩吃痛,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将洛夏津推开,而是微微皱眉看着她。 “让你不要我……就要咬你……” 一声长长的叹息,褚应珩最终还是强忍着内心当中的苦楚,替洛夏津擦好了脸和手,这才将洛夏津轻拥入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她所执着的,他所动心的。 终究,错的是自己。 夜色越来越深。 空气中突然飘过淡淡的香味,没多久,褚应珩就睡过去了。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洛夏津,却突然之间睁开了眼睛。 她先是看了一眼与自己距离如此之近的褚应珩,然后推开他,坐了起来。 可是想到了今天在生日宴会时,褚应珩这个外人一样存在的太子,心口还是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这是你自找的,哥!” 洛夏津伸出手,在褚应珩的鼻子上轻轻点了一下,这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穿好了衣服之后,洛夏津便开始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其实之前在宴会当中呈现出醉酒的状态,为的无非就是要欺骗住所有见到过他的人。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够更好的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她刚才的控诉,其实不过是借着喝醉的名义,控诉自己的委屈! 说起来,自己似乎又在无形之中利用了褚应珩一次。 有些抱歉的转头看了看身后的房间,洛夏津吐了吐舌头,再一次消失在了黑暗里。 借助着自己对于皇后寝宫整个地形的了解,洛夏津很是顺利的绕开了几波值夜班守卫的护卫,然后悄悄潜进了皇后行宫的最深处。 皇后行宫靠近右后方的位置,有一处造型很是别致的房子,不仅仅非常的僻静,而且经过洛夏津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地方的巡逻官兵显然要比其他的地方多出了一倍不止。 能够被皇后如此重视的地方,足以说明它的重要性。 或许冰魄,就在其中。 小心翼翼绕开了前面的两波护卫,趁着他们换班的关键时机,洛夏津溜了进去。 好在今晚有月亮,清冷的月光透过窗子洒下来,不至于让这个房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这也在一定的程度上给洛夏津下一步的行动提供了有利条件。 洛夏津借着月光,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摸索起来。 这个房间并不像洛夏津印象当中的那么奢华,与之相反,给人一种简陋的感觉。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书架,一张桌子,两张凳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不过能够被皇后如此重视的地方,绝对不可能只有面前看到的这些。 她尝试着再次挪动桌椅和后面的书架,什么都没有发现。 “难道我又想错了?只是她一时兴起,所以才会安排这么多人把守这里?” 经过了一番搜索之后,仍没有任何收获。 她喝了酒,还有些微醺,索性坐在椅子上,随手翻开一本书 可是就是这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她有了不一样的发现。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桌子,似乎有一个长方形的暗格。 由于暗格和桌上面所雕刻的花纹极其相似,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有点意思,我原本以为暗格应该是在墙壁里,或者地心爱,竟然在书桌里。还真是聪明的设计……”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开始研究暗格。 暗格背后必定带动有其他的机关。 一朝不慎,很有可能触动机关,引来外面的守卫,到时候她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经过了一番摸索之后,洛夏津总算在暗格靠近左侧的位置,碰到了一个摸上去并不是很明显的凸起按钮。 按下这个按钮,伴随着一阵机关轻微的咔嚓声,暗格果然被打开了。 洛夏津激动地伸出手,从暗格当中拿出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盒子。 将盒子打开,借着月光,洛夏津眼前一亮。 里面躺着一块晶莹剔透的东西。 “是冰魄!” 第462章 逃出太子府 洛夏津拿起冰魄就往门口跑,刚到门口要打开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侍卫巡逻的声音。 她忙退开门口,本想等巡逻侍卫过去了再离开,结果侍卫明显朝这里走来了。 她只好转身去找其他出口。 来到一扇窗户前,推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明显很高,没有能踩的地方。 门外的侍卫已经到了门口,洛夏津见状不敢迟疑,翻身跳出窗户。 同一时间,门被推开了。 她没有预计好高度,跳下楼,脚被崴了一下,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这个细微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注意力,“谁在那里?” 糟糕! 洛夏津忍着痛,一瘸一拐跑向寝殿。 身后的侍卫紧追而来。 到了客殿外,她推开门溜了进去,快步跑到床边。 门外脚步声逼近,她刚想躺下装睡,就见一直睡着的褚应珩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被对方拉到了床上,被子盖住了两人。 同一时刻,门被推开了。 皇后带人走了进来。 洛夏津紧张得屏住呼吸。 褚应珩伸手解她的衣服,她忙抓住对方的手,却被挣开了。 皇后让护卫等在外面,亲自走了进来,看着被子隆起的地方,脸色发青,大步走来伸手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赤裸的两具身体交缠着彼此,皇后眼神一变,忙转开了身体。 褚应珩的身体贴着洛夏津的,挡住了她的春光,微微侧头,声音沙哑地问:“母后这是做什么?” 一脸醉酒兴致被打扰的不悦。 洛夏津把头埋在褚应珩怀里,死死抱着他脖颈,装出一副羞愤的表情。 “母后?” 皇后打眼扫过各处,皱眉问道:“你们一直在这里?” 褚应珩坐起来,将洛夏津搂在怀里,揉了揉眉心,露出一抹痞笑,“母后,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皇后没有回头,红唇微抿。 “继续睡,母后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抬脚离开了。 她走出门,冷眸看向护卫首领:“你确定是太子妃?” “属下不确定。” “一群废物,封锁宫殿,必须找到那样东西。” “是。” 皇后愤怒离开。 听到门外没有动静了。 洛夏津脸侧向别的方向,但脸颊,耳根,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红晕。 身体赤裸相贴,她知道两人早就做过夫妻之间的事,但那是她没回复记忆之前,她可以把那些记忆当成一场梦,但此刻,对方身体的温度,肌肤的纹理那么清晰地被她感受着。 甚至…… 她感觉到对方某个地方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忙慌张伸手推他,“让我起来穿衣服。” “你出去做什么了?” “我酒醒了,想散步。” “散步还是去偷这个东西了?”褚应珩拿出一样东西,质问她。 看到他手里的盒子,那是冰魄,什么时候被他抢走的? “你从母后宫里偷了这个东西?” 洛夏津伸手就要去抢,“给我!” “回答我!”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如果你不打算告诉皇后,就把东西给我!” 褚应珩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之色。 “你是谁的人?接近我,就是为了偷这个东西吗?” 洛夏津沉默不语。 “回答我!” “褚应珩,我嫁给你当你的太子妃,的确是为了拿这个东西,但我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我的,你们才是小偷!” 她伸手去抢,却被褚应珩压在了身下。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赤身裸体的夫妻俩躺在一起,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低头吻住洛夏津,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占有了她的身体…… 洛夏津想拒绝对方的亲热,奈何两人实力悬殊,到最后,只能哭着抱着褚应珩的脖子求饶,“不要了……呜呜……” “珍儿……” 他痛心地叫他。 她开口反驳,“我……不是珍儿……混蛋……你都不记得我了……” 褚应珩刚想问清楚,就被洛夏津咬了一口,翻身反压倒,“你以为就你能欺负我吗?” 说完,主动吻住了褚应珩。 两人疯狂了一夜。 …… 第二天一大早,褚应珩抱着还没睡醒的洛夏津离开。 回太子府的马车上。 洛夏津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 “宫外。” 她猛地坐直身体,警惕地盯着褚应珩,“你不把我交给皇后吗?” 褚应珩没说话。 洛夏津闭上眼睛,努力恢复自己的体力。 到了太子府。 褚应珩先一步下马车,他伸出手,“下车。” 她无视他的手,跳下马车。 “把东西还给我!!” 褚应珩不理她,大步往府里走。 洛夏津一路跟着他,一直到正殿,终于拦在他面前,“褚应珩,把东西还给我!”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你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当我的太子妃的,是吗?” 看到盒子,洛夏津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抢,却被褚应珩躲闪开。 “回答我!” “你都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 褚应珩因为这句话,心中一阵闷痛,他以为她是不同的,至少在这个人人都要设计他的金陵城,她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原来,是他痴想了。 洛夏津被他的眼神刺痛,躲闪开不看他。 “这东西对你没用,但我非常需要它,给我。” 褚应珩问:“谁派你潜伏到我身边的?” “没人。” “那个你藏在心里的男人?为了他吗?” 洛夏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褚应珩眼神受伤地看着她,“我以为可以跟你执子之手……我以为,这金陵城,唯有你不会算计我。” 自嘲一笑。 “原来只是你手段最高明。”他攥紧盒子,眼眸骤暗,眼看盒子就要被捏碎。 “不要!褚应珩,把东西给我!” 见褚应珩不给她,洛夏津也急了,“给我!” “我不给你又如何?” “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褚应珩刚想问她要如何不客气,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眨眼功夫身体发软,倒在了地上。 洛夏津走过来,从他手里抢过盒子,褚应珩抓紧她手腕,可身体用不上力。 她打开盒子,冰魄好好地躺在盒子里,她松了一口气。 他死死盯着她。 洛夏津眼里划过一抹不忍,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毒不会伤你的身体,你只会睡一觉。” “你……给我下毒……” 他眼底发红,怔怔眼神死死盯着她。 毒药很强悍,褚应珩想扛,却扛不了多久。 看着昏迷过去的褚应珩,她咬住嘴唇,“是你逼我的!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再也不会见的。” 最后深深地看了褚应珩一眼,她起身离开了。 出了太子府,洛夏津的眼泪才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给她最爱的男人下毒了,虽然并不会伤到他的身体,但想起小时候两人相处的时候,她自信满满的说,这辈子都不会给他下毒!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洛夏津一路哭,一路来到何丰的院子。 她走进院子,何丰等人立刻迎上来,“郡主。” 她拿出装冰魄的盒子,“冰魄,我拿到了。” 何丰看到她手里的冰魄,激动地开口:“太好了!郡主,既然东西已经到手,咱们快回京城!以免夜长梦多!” “嗯。” 他看见洛夏津一脸疲惫,问:“郡主,是从太子府逃出来的吗?” “嗯。” “那先进房间休息,您先休息,等属下准备好一切,就护送郡主离开。” “好。” 他带着洛夏津来到一间卧室,“郡主请。” 洛夏津走进房间里,她疲惫地躺到床上。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出乎她意料的事了。 嫁人,还是嫁给顾珩。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老天爷彻底耍了一通,当时他丢下她离开的时候,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结果她失忆了。 以一个陌生的身份嫁给了他,还和他恩爱缠绵。 一想到那些事,她就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恨自己。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明显感觉到他对权势并不执着,那为什么当时非要离开她不可? 他也失忆了,这让她难过,又庆幸。 难过的事他再也不记得她了,庆幸的是这样一来,他就没机会嘲讽她了。 冰魄到手了,她很快就要离开金陵了,这次离开以后,应该就是永别了。 再也不见,其实也挺好的。 迷迷糊糊中,她就睡着了。 晚上,她醒来的时候,何丰来报,一切准备妥当,下午就可以离开金陵了。 “这么快准备好了吗?” “是的,已经跟外面接应的人通好消息了,就算我们出城会被人跟踪,也会有人帮我们甩开追兵。主人那边非常着急,属下不敢多做停留。” 明天下午就走吗? 洛夏津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走的,但没想过这么快。 连一天都不做停留了。 第二天一大早,洛夏津走出房间,来到何丰跟前,“下午要走了,我现在出去走走,离开之前会赶回来的。” “现在?”何丰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夏津,“郡主,现在全城都在找您,您贸贸然出现,太危险了!”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以后不会再来金陵了,我想去看看我家祖宅。” 说完不顾何丰的阻拦,她戴上面纱,就离开了。 洛夏津去了洛家老宅。 第462章 逃出太子府 洛夏津拿起冰魄就往门口跑,刚到门口要打开门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侍卫巡逻的声音。 她忙退开门口,本想等巡逻侍卫过去了再离开,结果侍卫明显朝这里走来了。 她只好转身去找其他出口。 来到一扇窗户前,推开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一片,明显很高,没有能踩的地方。 门外的侍卫已经到了门口,洛夏津见状不敢迟疑,翻身跳出窗户。 同一时间,门被推开了。 她没有预计好高度,跳下楼,脚被崴了一下,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这个细微的动静还是引起了巡逻侍卫的注意力,“谁在那里?” 糟糕! 洛夏津忍着痛,一瘸一拐跑向寝殿。 身后的侍卫紧追而来。 到了客殿外,她推开门溜了进去,快步跑到床边。 门外脚步声逼近,她刚想躺下装睡,就见一直睡着的褚应珩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 一句话没说完,她就被对方拉到了床上,被子盖住了两人。 同一时刻,门被推开了。 皇后带人走了进来。 洛夏津紧张得屏住呼吸。 褚应珩伸手解她的衣服,她忙抓住对方的手,却被挣开了。 皇后让护卫等在外面,亲自走了进来,看着被子隆起的地方,脸色发青,大步走来伸手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赤裸的两具身体交缠着彼此,皇后眼神一变,忙转开了身体。 褚应珩的身体贴着洛夏津的,挡住了她的春光,微微侧头,声音沙哑地问:“母后这是做什么?” 一脸醉酒兴致被打扰的不悦。 洛夏津把头埋在褚应珩怀里,死死抱着他脖颈,装出一副羞愤的表情。 “母后?” 皇后打眼扫过各处,皱眉问道:“你们一直在这里?” 褚应珩坐起来,将洛夏津搂在怀里,揉了揉眉心,露出一抹痞笑,“母后,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皇后没有回头,红唇微抿。 “继续睡,母后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抬脚离开了。 她走出门,冷眸看向护卫首领:“你确定是太子妃?” “属下不确定。” “一群废物,封锁宫殿,必须找到那样东西。” “是。” 皇后愤怒离开。 听到门外没有动静了。 洛夏津脸侧向别的方向,但脸颊,耳根,都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红晕。 身体赤裸相贴,她知道两人早就做过夫妻之间的事,但那是她没回复记忆之前,她可以把那些记忆当成一场梦,但此刻,对方身体的温度,肌肤的纹理那么清晰地被她感受着。 甚至…… 她感觉到对方某个地方有了不该有的反应,忙慌张伸手推他,“让我起来穿衣服。” “你出去做什么了?” “我酒醒了,想散步。” “散步还是去偷这个东西了?”褚应珩拿出一样东西,质问她。 看到他手里的盒子,那是冰魄,什么时候被他抢走的? “你从母后宫里偷了这个东西?” 洛夏津伸手就要去抢,“给我!” “回答我!”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如果你不打算告诉皇后,就把东西给我!” 褚应珩眼底划过一抹受伤之色。 “你是谁的人?接近我,就是为了偷这个东西吗?” 洛夏津沉默不语。 “回答我!” “褚应珩,我嫁给你当你的太子妃,的确是为了拿这个东西,但我告诉你,这本来就是我的,你们才是小偷!” 她伸手去抢,却被褚应珩压在了身下。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赤身裸体的夫妻俩躺在一起,你说我要做什么?” 他低头吻住洛夏津,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下,占有了她的身体…… 洛夏津想拒绝对方的亲热,奈何两人实力悬殊,到最后,只能哭着抱着褚应珩的脖子求饶,“不要了……呜呜……” “珍儿……” 他痛心地叫他。 她开口反驳,“我……不是珍儿……混蛋……你都不记得我了……” 褚应珩刚想问清楚,就被洛夏津咬了一口,翻身反压倒,“你以为就你能欺负我吗?” 说完,主动吻住了褚应珩。 两人疯狂了一夜。 …… 第二天一大早,褚应珩抱着还没睡醒的洛夏津离开。 回太子府的马车上。 洛夏津慢慢睁开了眼睛,“这是哪里?” “宫外。” 她猛地坐直身体,警惕地盯着褚应珩,“你不把我交给皇后吗?” 褚应珩没说话。 洛夏津闭上眼睛,努力恢复自己的体力。 到了太子府。 褚应珩先一步下马车,他伸出手,“下车。” 她无视他的手,跳下马车。 “把东西还给我!!” 褚应珩不理她,大步往府里走。 洛夏津一路跟着他,一直到正殿,终于拦在他面前,“褚应珩,把东西还给我!”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你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才当我的太子妃的,是吗?” 看到盒子,洛夏津脸色一变,伸手就要去抢,却被褚应珩躲闪开。 “回答我!” “你都知道了,还让我说什么?” 褚应珩因为这句话,心中一阵闷痛,他以为她是不同的,至少在这个人人都要设计他的金陵城,她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原来,是他痴想了。 洛夏津被他的眼神刺痛,躲闪开不看他。 “这东西对你没用,但我非常需要它,给我。” 褚应珩问:“谁派你潜伏到我身边的?” “没人。” “那个你藏在心里的男人?为了他吗?” 洛夏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褚应珩眼神受伤地看着她,“我以为可以跟你执子之手……我以为,这金陵城,唯有你不会算计我。” 自嘲一笑。 “原来只是你手段最高明。”他攥紧盒子,眼眸骤暗,眼看盒子就要被捏碎。 “不要!褚应珩,把东西给我!” 见褚应珩不给她,洛夏津也急了,“给我!” “我不给你又如何?” “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褚应珩刚想问她要如何不客气,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眨眼功夫身体发软,倒在了地上。 洛夏津走过来,从他手里抢过盒子,褚应珩抓紧她手腕,可身体用不上力。 她打开盒子,冰魄好好地躺在盒子里,她松了一口气。 他死死盯着她。 洛夏津眼里划过一抹不忍,避开了他的视线,“这毒不会伤你的身体,你只会睡一觉。” “你……给我下毒……” 他眼底发红,怔怔眼神死死盯着她。 毒药很强悍,褚应珩想扛,却扛不了多久。 看着昏迷过去的褚应珩,她咬住嘴唇,“是你逼我的!哥,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再也不会见的。” 最后深深地看了褚应珩一眼,她起身离开了。 出了太子府,洛夏津的眼泪才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给她最爱的男人下毒了,虽然并不会伤到他的身体,但想起小时候两人相处的时候,她自信满满的说,这辈子都不会给他下毒!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洛夏津一路哭,一路来到何丰的院子。 她走进院子,何丰等人立刻迎上来,“郡主。” 她拿出装冰魄的盒子,“冰魄,我拿到了。” 何丰看到她手里的冰魄,激动地开口:“太好了!郡主,既然东西已经到手,咱们快回京城!以免夜长梦多!” “嗯。” 他看见洛夏津一脸疲惫,问:“郡主,是从太子府逃出来的吗?” “嗯。” “那先进房间休息,您先休息,等属下准备好一切,就护送郡主离开。” “好。” 他带着洛夏津来到一间卧室,“郡主请。” 洛夏津走进房间里,她疲惫地躺到床上。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出乎她意料的事了。 嫁人,还是嫁给顾珩。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老天爷彻底耍了一通,当时他丢下她离开的时候,她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都不会再和他有任何关系。 结果她失忆了。 以一个陌生的身份嫁给了他,还和他恩爱缠绵。 一想到那些事,她就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恨自己。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明显感觉到他对权势并不执着,那为什么当时非要离开她不可? 他也失忆了,这让她难过,又庆幸。 难过的事他再也不记得她了,庆幸的是这样一来,他就没机会嘲讽她了。 冰魄到手了,她很快就要离开金陵了,这次离开以后,应该就是永别了。 再也不见,其实也挺好的。 迷迷糊糊中,她就睡着了。 晚上,她醒来的时候,何丰来报,一切准备妥当,下午就可以离开金陵了。 “这么快准备好了吗?” “是的,已经跟外面接应的人通好消息了,就算我们出城会被人跟踪,也会有人帮我们甩开追兵。主人那边非常着急,属下不敢多做停留。” 明天下午就走吗? 洛夏津心里一下子空落落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走的,但没想过这么快。 连一天都不做停留了。 第二天一大早,洛夏津走出房间,来到何丰跟前,“下午要走了,我现在出去走走,离开之前会赶回来的。” “现在?”何丰不敢置信地看着洛夏津,“郡主,现在全城都在找您,您贸贸然出现,太危险了!” “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以后不会再来金陵了,我想去看看我家祖宅。” 说完不顾何丰的阻拦,她戴上面纱,就离开了。 洛夏津去了洛家老宅。 第463章 她怀孕了 关于外公外婆一家人,她都是听娘说的。 外公是当朝宰相,外婆是金陵第一才女,娘亲本是丞相府众星捧月般的嫡小姐,却因为洛冷幽,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虽然,爹娘已经暗中将洛家祖坟迁走了,可这里是娘出生的地方,她真的很好奇。 来到洛府门口。 她抬头看着破败的府门,她难以想象这里曾是金陵尊贵的宰相府,如今只剩破败的大门,还有爬满杂草的院墙。 她翻进宅院里,按照娘给她讲述的,先到了娘住的小院看看。 二十多年了,这里经历过抄家,废弃,买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以前的痕迹了,她只能根据回忆,寻找记忆。 站在石桌前,转向一处假山,“娘说,爹爹最喜欢坐在这个假山上偷看娘。” 这里是娘亲和爹爹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已经看不出女子闺房的痕迹。 看到如今已经坏败的床,她喃喃:“爹爹说,幼时他们经常同睡一张床。” 轻笑一声,她停了一会,走出房间。 从小院出来,她又去了大舅舅的院子,外公外婆的院子。 她到处闲走,努力把听到的故事和这个院子一一对应上。 但是实在太过破旧了,假山也倒了,湖水也干涸了,宅院的墙有些也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了。 最后,她来到祠堂。 里面一片狼藉,但她还是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把剑突然刺了过来,“谁!” 她来不及躲,面纱被对方割开了。 这里怎么会有人?! 匆忙的脚步声,又跑进来一人,“是何人?隐月,抓住她!” “是!” 隐月?! 洛夏津脸色大变,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皇后洛冷幽,还有隐月,她用手遮住脸,一把药粉撒了出去。 正要趁机逃跑,就见洛冷幽站在了隐月前面,几根银针射向她,“敢在本宫面前班门弄斧,找死!” 洛夏津狼狈避开银针,却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先机。 洛冷幽开口:“隐月,抓住她!” “是!” 洛夏津会轻功,但并不精通,她更多的还是善于用毒,但是此刻她的毒被洛冷幽的毒完全压制了。 不过几招她就被隐月一掌打到肩膀,倒在地上吐血。 洛冷幽走了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洛家老宅?” 避不开了,洛夏津缓缓抬起头,对上洛冷幽的眼睛。 “甄珍?!你为何在这里?” 她刚要开口,洛冷幽哦身后就传来隐月的惊呼声,“洛夏津?!” 洛冷幽猛的回头,“你叫她什么?” “主人,她是洛夏津!” 洛冷幽僵在原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洛夏津,“你,你竟然是洛夏津,你竟敢跑来金陵!还冒充秀女选太子妃?!” 洛夏津知道秘密藏不住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说道:“姨母,这么诧异吗?” “住嘴!我不是你姨母!” “你不是我姨母,那来洛宅做什么,这可是我们洛家的老宅!” “你娘都抛弃这里了,你还敢腆着脸说这里是洛家老宅?好一个洛语灵,自己不敢回来,就让她女儿回来!” 洛冷幽气得脸通红,“隐月,杀了她!” “是!” 隐月早就想杀了洛夏津,如今终于得了命令,她拿着剑一步一步走向洛夏津。 扬起剑刚要刺下去——“呕~” 洛夏津趴在地上干呕。 洛冷幽眼神一怔,随即神情复杂起来,“隐月,住手!” 隐月愣在原地,洛冷幽走过去,一把捏住洛夏津的手腕,给她号脉。 片刻后,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洛夏津:“你怀孕了!” 这下轮到洛夏津一脸惊了。 她竟然怀孕了? 她怀了褚应珩的孩子?! 不敢置信的捂住小腹,这里有他们两个的孩子了。 洛冷幽面色沉重的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突然在她身上点了一下。 洛夏津随即晕倒。 …… 院子这边,何丰等人准备好一切,要离开了,却没等到洛夏津回来。 “郡主到底去哪里了?” “会不会被抓了?” 何丰严肃地下令:“大家分成三路到处找找!” “是!” 几人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方修染来了! “参见主人!” 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起来,夏津呢?” 方修染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回主人,郡主已经拿到冰魄了,属下本来准备下午带郡主离开金陵,但郡主说去洛家老宅走走,一早就去了,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方修染听到已经拿到冰魄,又听到洛夏津没回来,眉头拧起,“去找人!” “是!” 等所有人出动去寻人,方修染从身后的马车上,抱下来一人,昏迷中的方合欢。 方修染抱着方合欢走进屋里,把她放到床上,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夏津拿到冰魄了,你很快就有救了。” 昏迷中的人没有一丝反应。 傍晚,寻找洛夏津的人都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洛夏津被皇后抓走了! 方修染一听就知道糟了,他并不是很清楚先辈的恩怨,但闻楚国的皇后和西秦国的霖王妃之间是死敌,这件事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夏津落到皇后手里,即便两人是亲戚关系,夏津也危险了! “主人,属下今夜去皇宫救人!” “不,你们按兵不动,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眼神幽暗且坚定。 …… 褚应珩难以接受洛夏津是为了偷东西才来到他身边,她想要什么,只要跟他说,他未必不会帮她,可她从未信过他。 不,应该说,她从未爱过他! “呵呵……” 举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酒。 他褚应珩便是这金陵城最悲哀之人。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响动。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直直射过去,眼底阴冷,“你们当真以为本王随意由你们摆布吗?” 方修染刚避开‘暗器’,就见院子里的人影消失了。 眨眼功夫,对方就出现在他身后,“你们以为本王不会杀人吗?” 冰入寒潭的声音。 方修染刚要开口,一只充满杀意的脚就朝他踢来。 微醺的褚应珩一改往日的慵懒随意,此刻他如同一个毫无情感的杀手,每一招都凌厉狠辣。 方修染勉强避开,但还是被踢中一脚,狼狈地后退数步。 不愧是游学三年的顾珩。 他甘拜下风。 褚应珩腰间软剑抽出,直逼方修染, 眼看对方使出必杀招,方修染忙开口:“慢着,顾大哥,我不是你的敌人!” 剑尖在离方修染心口还有一寸之处停下。 他微醉的眼眸慢慢挑起,“你叫我什么?” “顾大哥!” 褚应珩冷笑一声,“又一个认识以前的我,可我已经不在意了!” “当真不在意吗?你就不想知道你和太子妃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吗?” 听方修染提到太子妃,褚应珩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丢开剑,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他按在树上,“你说什么?” 方修染不挣扎,淡淡一笑,“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太子妃真名叫什么吗?” “叫什么?” “洛夏津!” 褚应珩愣住了,洛夏津…… 洛…… “你是说,她是我母亲的死敌洛语灵的孩子,洛夏津?” “没错,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褚应珩问:“什么?” “她是在你们婚礼前夕,被你抛下的未婚妻子!” 褚应珩大脑嗡的一声,未婚妻子? 他和她……早就相识吗? “而那时候,你并不叫这个名字,你叫顾珩!顾大哥,你和夏津从小一起长大,她跟我说,她是你的童养媳,只等她一长大,便要嫁给你为妻。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褚应珩松开了方修染。 他走回桌前,一只手撑着桌面。 他叫顾珩,他和洛夏津是一对。 他们本就是一对? “为什么她不记得我?” 方修染回道:“这个我并不知道,就像也并不知道顾大哥你,为什么会失忆一样。” “这点……我知道。” 房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人同时看过去,就见一抹火红色身影。 “是你!” 褚应珩一下就认出了他就是用洛夏津威胁他,给他下毒之人。 “是我。” 蓝栋跳下来,站在两人不远处,“我就说那个小丫头怎么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原来,她也是洛家人。” “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蓝栋严肃地看着他,“不是我要给你下毒,而是你拜托我,给你下毒的。” 褚应珩沉默地盯着他。 “有一日,你突然来找我,说如果发现你有一天失去记忆了,一定要我帮你一把。给你下毒,逼皇后给你解毒,虎毒不食子,她绝不会见死不救。” 褚应珩心底沉闷,“我为何要求你帮忙?” 蓝栋笑了,“大概是……这乌烟瘴气的金陵城,你唯一能信得过的就是我了。” 他将一封信丢给褚应珩。 “这是你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我都做完了,告辞。” 蓝栋说完,就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栋脚下没停,“大概是因为我真的看不惯洛冷幽那个女人了。” 等蓝栋离开,褚应珩立刻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三个字:洛夏津。 这是他的字,他一眼就认得出来。 方修染开口:“顾大哥,夏津被你母后抓进宫了,她是在洛家老宅别抓走的,身份多半是曝光了,请顾大哥救她。” 褚应珩捏着信,“她偷的是什么东西?” 方修染开口:“冰魄。” “为谁偷的?” “我。” 褚应珩眼底浮现一抹敌意,方修染忙解释道:“夏津妹妹是为了帮我救我心爱之人。当时我们已经决定拿冰魄救人,但冰魄被人抢走了,她才来金陵夺回冰魄。” “我知道了,我会去救她,但你说的话,并不会全信。” “多谢顾大哥。” 等方修染离开后,褚应珩就赶往皇宫。 到了皇后寝宫。 褚应珩直接开口:“本王来接太子妃。” 皇后从内殿走出来,“太子怎么知道太子妃在本宫这里?” “太子妃出门有暗卫保护,儿臣只以为母后想找太子妃叙旧,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儿臣特地来接太子妃。” 皇后淡淡一笑,“那大概不行了。” 褚应珩脸色一变,“为何?” “太子妃有孕,本宫觉得太子照顾不周,特地将太子妃接到本宫这里照顾。” 太子妃有孕! 褚应珩被这个消息惊得整个定在原地。 第463章 她怀孕了 关于外公外婆一家人,她都是听娘说的。 外公是当朝宰相,外婆是金陵第一才女,娘亲本是丞相府众星捧月般的嫡小姐,却因为洛冷幽,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虽然,爹娘已经暗中将洛家祖坟迁走了,可这里是娘出生的地方,她真的很好奇。 来到洛府门口。 她抬头看着破败的府门,她难以想象这里曾是金陵尊贵的宰相府,如今只剩破败的大门,还有爬满杂草的院墙。 她翻进宅院里,按照娘给她讲述的,先到了娘住的小院看看。 二十多年了,这里经历过抄家,废弃,买卖,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以前的痕迹了,她只能根据回忆,寻找记忆。 站在石桌前,转向一处假山,“娘说,爹爹最喜欢坐在这个假山上偷看娘。” 这里是娘亲和爹爹长大的地方,也是他们定情的地方。 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已经看不出女子闺房的痕迹。 看到如今已经坏败的床,她喃喃:“爹爹说,幼时他们经常同睡一张床。” 轻笑一声,她停了一会,走出房间。 从小院出来,她又去了大舅舅的院子,外公外婆的院子。 她到处闲走,努力把听到的故事和这个院子一一对应上。 但是实在太过破旧了,假山也倒了,湖水也干涸了,宅院的墙有些也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了。 最后,她来到祠堂。 里面一片狼藉,但她还是跪在地上,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正要离开的时候,一把剑突然刺了过来,“谁!” 她来不及躲,面纱被对方割开了。 这里怎么会有人?! 匆忙的脚步声,又跑进来一人,“是何人?隐月,抓住她!” “是!” 隐月?! 洛夏津脸色大变,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遇到皇后洛冷幽,还有隐月,她用手遮住脸,一把药粉撒了出去。 正要趁机逃跑,就见洛冷幽站在了隐月前面,几根银针射向她,“敢在本宫面前班门弄斧,找死!” 洛夏津狼狈避开银针,却已经失去了逃跑的先机。 洛冷幽开口:“隐月,抓住她!” “是!” 洛夏津会轻功,但并不精通,她更多的还是善于用毒,但是此刻她的毒被洛冷幽的毒完全压制了。 不过几招她就被隐月一掌打到肩膀,倒在地上吐血。 洛冷幽走了过来,“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洛家老宅?” 避不开了,洛夏津缓缓抬起头,对上洛冷幽的眼睛。 “甄珍?!你为何在这里?” 她刚要开口,洛冷幽哦身后就传来隐月的惊呼声,“洛夏津?!” 洛冷幽猛的回头,“你叫她什么?” “主人,她是洛夏津!” 洛冷幽僵在原地,扭头不敢置信地看向洛夏津,“你,你竟然是洛夏津,你竟敢跑来金陵!还冒充秀女选太子妃?!” 洛夏津知道秘密藏不住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说道:“姨母,这么诧异吗?” “住嘴!我不是你姨母!” “你不是我姨母,那来洛宅做什么,这可是我们洛家的老宅!” “你娘都抛弃这里了,你还敢腆着脸说这里是洛家老宅?好一个洛语灵,自己不敢回来,就让她女儿回来!” 洛冷幽气得脸通红,“隐月,杀了她!” “是!” 隐月早就想杀了洛夏津,如今终于得了命令,她拿着剑一步一步走向洛夏津。 扬起剑刚要刺下去——“呕~” 洛夏津趴在地上干呕。 洛冷幽眼神一怔,随即神情复杂起来,“隐月,住手!” 隐月愣在原地,洛冷幽走过去,一把捏住洛夏津的手腕,给她号脉。 片刻后,她不敢置信的看着洛夏津:“你怀孕了!” 这下轮到洛夏津一脸惊了。 她竟然怀孕了? 她怀了褚应珩的孩子?! 不敢置信的捂住小腹,这里有他们两个的孩子了。 洛冷幽面色沉重的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突然在她身上点了一下。 洛夏津随即晕倒。 …… 院子这边,何丰等人准备好一切,要离开了,却没等到洛夏津回来。 “郡主到底去哪里了?” “会不会被抓了?” 何丰严肃地下令:“大家分成三路到处找找!” “是!” 几人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就看到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人。 方修染来了! “参见主人!” 众人齐齐跪下行礼。 “起来,夏津呢?” 方修染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回主人,郡主已经拿到冰魄了,属下本来准备下午带郡主离开金陵,但郡主说去洛家老宅走走,一早就去了,但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方修染听到已经拿到冰魄,又听到洛夏津没回来,眉头拧起,“去找人!” “是!” 等所有人出动去寻人,方修染从身后的马车上,抱下来一人,昏迷中的方合欢。 方修染抱着方合欢走进屋里,把她放到床上,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担忧之色。 “夏津拿到冰魄了,你很快就有救了。” 昏迷中的人没有一丝反应。 傍晚,寻找洛夏津的人都回来了,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洛夏津被皇后抓走了! 方修染一听就知道糟了,他并不是很清楚先辈的恩怨,但闻楚国的皇后和西秦国的霖王妃之间是死敌,这件事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夏津落到皇后手里,即便两人是亲戚关系,夏津也危险了! “主人,属下今夜去皇宫救人!” “不,你们按兵不动,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眼神幽暗且坚定。 …… 褚应珩难以接受洛夏津是为了偷东西才来到他身边,她想要什么,只要跟他说,他未必不会帮她,可她从未信过他。 不,应该说,她从未爱过他! “呵呵……” 举起酒壶,直接往嘴里灌酒。 他褚应珩便是这金陵城最悲哀之人。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阵响动。 他抓起桌上的酒杯直直射过去,眼底阴冷,“你们当真以为本王随意由你们摆布吗?” 方修染刚避开‘暗器’,就见院子里的人影消失了。 眨眼功夫,对方就出现在他身后,“你们以为本王不会杀人吗?” 冰入寒潭的声音。 方修染刚要开口,一只充满杀意的脚就朝他踢来。 微醺的褚应珩一改往日的慵懒随意,此刻他如同一个毫无情感的杀手,每一招都凌厉狠辣。 方修染勉强避开,但还是被踢中一脚,狼狈地后退数步。 不愧是游学三年的顾珩。 他甘拜下风。 褚应珩腰间软剑抽出,直逼方修染, 眼看对方使出必杀招,方修染忙开口:“慢着,顾大哥,我不是你的敌人!” 剑尖在离方修染心口还有一寸之处停下。 他微醉的眼眸慢慢挑起,“你叫我什么?” “顾大哥!” 褚应珩冷笑一声,“又一个认识以前的我,可我已经不在意了!” “当真不在意吗?你就不想知道你和太子妃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吗?” 听方修染提到太子妃,褚应珩眼底划过一抹杀意,丢开剑,一把掐住他脖子将他按在树上,“你说什么?” 方修染不挣扎,淡淡一笑,“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太子妃真名叫什么吗?” “叫什么?” “洛夏津!” 褚应珩愣住了,洛夏津…… 洛…… “你是说,她是我母亲的死敌洛语灵的孩子,洛夏津?” “没错,但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褚应珩问:“什么?” “她是在你们婚礼前夕,被你抛下的未婚妻子!” 褚应珩大脑嗡的一声,未婚妻子? 他和她……早就相识吗? “而那时候,你并不叫这个名字,你叫顾珩!顾大哥,你和夏津从小一起长大,她跟我说,她是你的童养媳,只等她一长大,便要嫁给你为妻。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褚应珩松开了方修染。 他走回桌前,一只手撑着桌面。 他叫顾珩,他和洛夏津是一对。 他们本就是一对? “为什么她不记得我?” 方修染回道:“这个我并不知道,就像也并不知道顾大哥你,为什么会失忆一样。” “这点……我知道。” 房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两人同时看过去,就见一抹火红色身影。 “是你!” 褚应珩一下就认出了他就是用洛夏津威胁他,给他下毒之人。 “是我。” 蓝栋跳下来,站在两人不远处,“我就说那个小丫头怎么能解得了你身上的毒,原来,她也是洛家人。” “你为什么给我下毒?” 蓝栋严肃地看着他,“不是我要给你下毒,而是你拜托我,给你下毒的。” 褚应珩沉默地盯着他。 “有一日,你突然来找我,说如果发现你有一天失去记忆了,一定要我帮你一把。给你下毒,逼皇后给你解毒,虎毒不食子,她绝不会见死不救。” 褚应珩心底沉闷,“我为何要求你帮忙?” 蓝栋笑了,“大概是……这乌烟瘴气的金陵城,你唯一能信得过的就是我了。” 他将一封信丢给褚应珩。 “这是你寄放在我这里的东西,现在我都做完了,告辞。” 蓝栋说完,就离开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蓝栋脚下没停,“大概是因为我真的看不惯洛冷幽那个女人了。” 等蓝栋离开,褚应珩立刻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三个字:洛夏津。 这是他的字,他一眼就认得出来。 方修染开口:“顾大哥,夏津被你母后抓进宫了,她是在洛家老宅别抓走的,身份多半是曝光了,请顾大哥救她。” 褚应珩捏着信,“她偷的是什么东西?” 方修染开口:“冰魄。” “为谁偷的?” “我。” 褚应珩眼底浮现一抹敌意,方修染忙解释道:“夏津妹妹是为了帮我救我心爱之人。当时我们已经决定拿冰魄救人,但冰魄被人抢走了,她才来金陵夺回冰魄。” “我知道了,我会去救她,但你说的话,并不会全信。” “多谢顾大哥。” 等方修染离开后,褚应珩就赶往皇宫。 到了皇后寝宫。 褚应珩直接开口:“本王来接太子妃。” 皇后从内殿走出来,“太子怎么知道太子妃在本宫这里?” “太子妃出门有暗卫保护,儿臣只以为母后想找太子妃叙旧,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儿臣特地来接太子妃。” 皇后淡淡一笑,“那大概不行了。” 褚应珩脸色一变,“为何?” “太子妃有孕,本宫觉得太子照顾不周,特地将太子妃接到本宫这里照顾。” 太子妃有孕! 褚应珩被这个消息惊得整个定在原地。 第464章 不原谅你 “那儿臣就更要带太子妃回太子府了!” 皇后看着他,“皇儿还是照顾好自己,太子妃有孕,已经不能伺候太子,本宫会重新为太子物色几位侧妃。” “母后是为什么不肯让儿臣见自己的妻子?” “太子,放肆!” 褚应珩盯着皇后,一字一句道:“儿臣,要见太子妃!” 皇后也气得脸色铁青。 片刻后,她笑了,“好,本宫就让你见太子妃!” 在宫女的带路下,褚应珩来到了一个偏殿,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他心中疑惑。 推门走进去,洛夏津躺在床上,正睁大眼睛盯着屋顶。 褚应珩快步走过去,“你没事?” 她扭头看向他,却一言不发。 他抱起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怀孕了。” 她自嘲一笑,“要问我孩子是谁的吗?” “自然是我的。” “哦。” 她还以为他要跟她吵,但她现在真没力气,这房间里到处都是毒,她一直自诩自己没什么毒解不开,可这房间里的毒……她一样都解不开。 这件事,让她十分挫败。 “你到底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消极。 洛夏津看向他,“我给你下毒,你不应该恨死我了吗?怎么,发现我怀孕,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偷冰魄了。” 洛夏津看着他。 “方修染来京城了,他告诉我,我叫顾珩,你叫洛夏津。” 洛夏津猛地从他怀里坐起来,表情严肃起来,“大哥来了?那就说明方合欢的毒快压不住了。” 她推开他,站起来。 在床上挪步。 褚应珩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时间久了,冰魄也救不了方合欢。” 褚应珩愤怒地将她拉进怀里,“你只在意这件事吗?” “不然呢?” 他大声质问:“那我呢?” “你吼我做什么,我们没关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褚应珩一把将她按在怀里,低头吻住她。 没关系吗? 听到他和她青梅竹马,彼此相爱,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一直以为她心中有别人,可那个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唔……不……” 她伸手推他,最后气不过,直接一口咬着他嘴唇,用力咬下去。 “嘶!” 褚应珩痛得放开了她。 “夏津!” 砰! 洛夏津一脚将他踹下床,“很好,我不提,你自己往上凑是!既然你都知道我们之前的恩怨,那你就该知道,我洛夏津锱铢必较的性格,负了我的人,我一定会加倍报复回去!” 她用手背擦掉被他亲吻触感。 “顾珩,你以为我还会要一个抛弃我的男人吗?” “哈哈哈!” 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耸着肩膀笑出了声,洛夏津表情僵住,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他。 “你疯了?” 褚应珩抬头看着她,“我负了你,你恨我自是应该,便是让你加倍报复回来,我也无怨无悔。” 他站起来,俯身靠近她,“但你休想离开我。” 洛夏津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你安心在这里等我,我会救你出去的。” “这房间到处都是毒药,我也解不了,你怎么救我离开。” 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鼻间,“相信你丈夫。” 说哇,他转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房间,洛夏津才反应过来,忙大声反驳:”什么丈夫,谁承认你了?“ 可愤怒了一会,她嘴角还是没忍住弯起了一抹很微小的弧度。 但是,她洛夏津,京城人见人怕的小魔女,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休想! 当天晚上,她等大家都睡下了,她做了一个人刑人偶装成她自己,然后一把火将寝殿点了! 大火一下就烧了起来。 等大家都来救火,她趁乱钻进了洛冷幽的房间,偷了不少药,就要跑。 接过刚跑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下一瞬,她就被人抱住了。 “你吓死我了,我真以为困在火场里的是你!” 她听到褚应珩的心跳非常快,整个人也在颤抖,“你……我,我哪有那么笨,着火了,硬等着被烧死啊。” “可我还是会担心,我说了会来救你,你就不能等我吗?” 听到‘等我’,她一把推开他,“等你什么?我等了你三年了,这辈子都休想让我再等你一天!” 她哽咽着往外走。 身后,褚应珩追上来,“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很好啊,你可以继续失忆,我就当你不存在!” 两人走到一边,突然停下来,褚应珩看到在前面等着他们的皇后,立刻挡在洛夏津身前,“母后,我要带我的太子妃离开。” “如果本宫不同意呢?” 褚应珩开口:“今日拼上这个太子之位,儿臣也要带她走。” “本宫为你谋划,为你铺路,这就是回报本宫的,褚应珩,你太令本宫失望了!” 洛夏津探出头,“你是为他谋划吗?洛冷幽,我娘说过,你聪明,美丽,但你极为自私,你一切只为了你自己。我哥跟我们生活了十几年,你何曾找过他,还不是你的小儿子病逝了,你没有了稳固你地位的皇子,你才想到他!” “你闭嘴!” 她扬起下巴,“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洛冷幽气得眼底冒火。 “今日,谁也不能带走洛夏津!” “那朕呢?” 褚贺楠带着人从远处走来,洛冷幽脸色大变。 褚贺楠来了,目光直直盯着洛夏津,“你叫洛夏津,不是甄珍?” “对,我叫洛夏津。” “洛语灵的女儿?” 褚应珩以为父皇要对夏津做什么,忙护着她,“父皇,夏津并不是故意冒充甄珍,她失忆了,是阴差阳错才进了秀女大选。” 褚贺楠看了他一眼,“听说你们两个都失忆了,朕是真的好奇啊,夫妻俩一起失忆。” 他看了洛冷幽一眼,“皇后善于用毒,让人失忆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吗?” “陛下怀疑臣妾?” “当然不,朕怎么敢怀疑皇后呢?不过洛语灵和方泽深也算是朕的故人,故人之女,朕很想叙叙旧。” 他看向洛夏津,“走。”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褚应珩想跟着,褚贺楠身边的贴身公公拦住他,“殿下,陛下只想见太子妃。” “我去。” 洛夏津推开他,跟了上去。 …… 皇帝寝宫里。 御医正在给洛夏津号脉,褚贺楠则是坐在高位,手里端着一杯茶。 片刻后,御医开口:“回禀陛下,太子妃的确有了身孕。” “下去。” 等殿内只剩下两人,洛夏津紧张地搅动手指,她对这位皇帝认识并不多,只是听说过闻楚国皇帝并没有绝对实权,皇后改良农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百姓爱戴皇后更甚于皇帝。 “你爹娘过得好吗?” 没想到等了半日,等了这话。 “很好,娘亲身体不好,爹爹从不惹娘亲生气,都是好生哄着。” 褚贺楠继续问:“他们还有个儿子?” “嗯,是个爱告状的小哭包。” 想起方禾昭那个软团子,她突然有点想家人了。 不过,这次回去,她要是肚子里揣了一个崽儿,不知道爹娘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洛语灵和方泽深的儿子,竟然是个哭包,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洛夏津有点懵,两国不是死敌吗? 为什么听这话里的语气,似乎有着不少交情。 “陛下,不是要拿我威胁我爹娘吗?” 褚贺楠看着她,“威胁?” “我是西秦国的郡主,您是闻楚国的皇帝。” “那要是换个论法,我还是你的姨夫呢!” 洛夏津:“……”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连孩子们都有孩子了。”褚贺楠看着她,“夏津,我于洛家有亏欠,而你娘于我有恩。更何况你现在有了我褚家血脉,我更不会伤害你了。” “真的?” 她盯着褚贺楠的表情观察,她以前时常陪皇帝伯伯下棋,所以对高位者的表情,十分有研究。 看了一会,感觉对方似乎不是假装,她终于放松一些。 “那陛下能放我离开吗?” “当然可以。” 她眼底浮现欣喜之色。 “但是……” 褚贺楠话锋一转,“朕要你帮朕做一件事。” “什么事?” “修两国和平。” 洛夏津惊得张大嘴巴。 …… 洛夏津被送到客殿休息。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殿内的褚应珩,他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她,“你没事。” “放开我。” “不放!” 她挣扎,“褚应珩,你放开我!” 他解释道:“我是顾珩!” “你当日抛下我离开,你就再也不是我的顾珩了!” 他慢慢放开她,洛夏津红着眼睛,“想要权势的时候就抛弃我,如今发现权势无趣了,又想回来找我吗?褚应珩,你休想!” “我没有!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我为什么回来金陵来,但其中一定有隐情,我绝不会为了权势丢下我。” 她怒吼:“但事实就是你丢下了我。” “夏津。” 洛夏津大哭起来,“你丢下我……呜呜……我那么求你别走,你还是要走,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褚应珩心疼地抱住她,“对不起,夏津,对不起。” “你丢下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 “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我不信,骗子。” 褚应珩见她哭得一抽一抽,实在心疼,索性将人横抱起来,把她抱到床边坐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背。 “生气,就咬我,别气坏自己了,你现在不比其他时候,有身孕了,不能这么激动。” “你只在乎孩子?!” 她愤怒地朝他脖子咬下去。 褚应珩疼得一皱眉,却没有躲,无奈笑道:“有了这个孩子,我觉得我们之前就有了连接,你就再也不能跟我撇清关系了,夏津,我爱你。” 洛夏津耳根发红,她慢慢松开了牙,把头埋在他怀里,继续抽噎。 她哭多久,褚应珩就哄她多久。 等到她不哭了,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她沙哑开口:“谁允许你上床的,滚开,这是我的床!” 褚应珩:“……” 她推开他,翻身躺下,“我要睡觉了,你可以滚了,太子殿下。” 有让太子殿下滚的吗? 褚应珩苦笑一声,却没有滚,而是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到榻前躺下。 第464章 不原谅你 “那儿臣就更要带太子妃回太子府了!” 皇后看着他,“皇儿还是照顾好自己,太子妃有孕,已经不能伺候太子,本宫会重新为太子物色几位侧妃。” “母后是为什么不肯让儿臣见自己的妻子?” “太子,放肆!” 褚应珩盯着皇后,一字一句道:“儿臣,要见太子妃!” 皇后也气得脸色铁青。 片刻后,她笑了,“好,本宫就让你见太子妃!” 在宫女的带路下,褚应珩来到了一个偏殿,门口一个守卫都没有,他心中疑惑。 推门走进去,洛夏津躺在床上,正睁大眼睛盯着屋顶。 褚应珩快步走过去,“你没事?” 她扭头看向他,却一言不发。 他抱起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怀孕了。” 她自嘲一笑,“要问我孩子是谁的吗?” “自然是我的。” “哦。” 她还以为他要跟她吵,但她现在真没力气,这房间里到处都是毒,她一直自诩自己没什么毒解不开,可这房间里的毒……她一样都解不开。 这件事,让她十分挫败。 “你到底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从未见过她这么消极。 洛夏津看向他,“我给你下毒,你不应该恨死我了吗?怎么,发现我怀孕,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偷冰魄了。” 洛夏津看着他。 “方修染来京城了,他告诉我,我叫顾珩,你叫洛夏津。” 洛夏津猛地从他怀里坐起来,表情严肃起来,“大哥来了?那就说明方合欢的毒快压不住了。” 她推开他,站起来。 在床上挪步。 褚应珩疑惑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得想办法离开这里,不然时间久了,冰魄也救不了方合欢。” 褚应珩愤怒地将她拉进怀里,“你只在意这件事吗?” “不然呢?” 他大声质问:“那我呢?” “你吼我做什么,我们没关系,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褚应珩一把将她按在怀里,低头吻住她。 没关系吗? 听到他和她青梅竹马,彼此相爱,天知道他有多高兴。 他一直以为她心中有别人,可那个人竟然就是他自己! “唔……不……” 她伸手推他,最后气不过,直接一口咬着他嘴唇,用力咬下去。 “嘶!” 褚应珩痛得放开了她。 “夏津!” 砰! 洛夏津一脚将他踹下床,“很好,我不提,你自己往上凑是!既然你都知道我们之前的恩怨,那你就该知道,我洛夏津锱铢必较的性格,负了我的人,我一定会加倍报复回去!” 她用手背擦掉被他亲吻触感。 “顾珩,你以为我还会要一个抛弃我的男人吗?” “哈哈哈!” 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耸着肩膀笑出了声,洛夏津表情僵住,一脸看神经病的样子看着他。 “你疯了?” 褚应珩抬头看着她,“我负了你,你恨我自是应该,便是让你加倍报复回来,我也无怨无悔。” 他站起来,俯身靠近她,“但你休想离开我。” 洛夏津被他的气势镇住了。 “你安心在这里等我,我会救你出去的。” “这房间到处都是毒药,我也解不了,你怎么救我离开。” 他伸手点了下她的鼻间,“相信你丈夫。” 说哇,他转身离开。 直到他离开房间,洛夏津才反应过来,忙大声反驳:”什么丈夫,谁承认你了?“ 可愤怒了一会,她嘴角还是没忍住弯起了一抹很微小的弧度。 但是,她洛夏津,京城人见人怕的小魔女,会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休想! 当天晚上,她等大家都睡下了,她做了一个人刑人偶装成她自己,然后一把火将寝殿点了! 大火一下就烧了起来。 等大家都来救火,她趁乱钻进了洛冷幽的房间,偷了不少药,就要跑。 接过刚跑出门,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下一瞬,她就被人抱住了。 “你吓死我了,我真以为困在火场里的是你!” 她听到褚应珩的心跳非常快,整个人也在颤抖,“你……我,我哪有那么笨,着火了,硬等着被烧死啊。” “可我还是会担心,我说了会来救你,你就不能等我吗?” 听到‘等我’,她一把推开他,“等你什么?我等了你三年了,这辈子都休想让我再等你一天!” 她哽咽着往外走。 身后,褚应珩追上来,“我失忆了,不记得了。” “很好啊,你可以继续失忆,我就当你不存在!” 两人走到一边,突然停下来,褚应珩看到在前面等着他们的皇后,立刻挡在洛夏津身前,“母后,我要带我的太子妃离开。” “如果本宫不同意呢?” 褚应珩开口:“今日拼上这个太子之位,儿臣也要带她走。” “本宫为你谋划,为你铺路,这就是回报本宫的,褚应珩,你太令本宫失望了!” 洛夏津探出头,“你是为他谋划吗?洛冷幽,我娘说过,你聪明,美丽,但你极为自私,你一切只为了你自己。我哥跟我们生活了十几年,你何曾找过他,还不是你的小儿子病逝了,你没有了稳固你地位的皇子,你才想到他!” “你闭嘴!” 她扬起下巴,“你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洛冷幽气得眼底冒火。 “今日,谁也不能带走洛夏津!” “那朕呢?” 褚贺楠带着人从远处走来,洛冷幽脸色大变。 褚贺楠来了,目光直直盯着洛夏津,“你叫洛夏津,不是甄珍?” “对,我叫洛夏津。” “洛语灵的女儿?” 褚应珩以为父皇要对夏津做什么,忙护着她,“父皇,夏津并不是故意冒充甄珍,她失忆了,是阴差阳错才进了秀女大选。” 褚贺楠看了他一眼,“听说你们两个都失忆了,朕是真的好奇啊,夫妻俩一起失忆。” 他看了洛冷幽一眼,“皇后善于用毒,让人失忆是很轻松的一件事吗?” “陛下怀疑臣妾?” “当然不,朕怎么敢怀疑皇后呢?不过洛语灵和方泽深也算是朕的故人,故人之女,朕很想叙叙旧。” 他看向洛夏津,“走。”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褚应珩想跟着,褚贺楠身边的贴身公公拦住他,“殿下,陛下只想见太子妃。” “我去。” 洛夏津推开他,跟了上去。 …… 皇帝寝宫里。 御医正在给洛夏津号脉,褚贺楠则是坐在高位,手里端着一杯茶。 片刻后,御医开口:“回禀陛下,太子妃的确有了身孕。” “下去。” 等殿内只剩下两人,洛夏津紧张地搅动手指,她对这位皇帝认识并不多,只是听说过闻楚国皇帝并没有绝对实权,皇后改良农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百姓爱戴皇后更甚于皇帝。 “你爹娘过得好吗?” 没想到等了半日,等了这话。 “很好,娘亲身体不好,爹爹从不惹娘亲生气,都是好生哄着。” 褚贺楠继续问:“他们还有个儿子?” “嗯,是个爱告状的小哭包。” 想起方禾昭那个软团子,她突然有点想家人了。 不过,这次回去,她要是肚子里揣了一个崽儿,不知道爹娘会是什么反应? “哈哈,洛语灵和方泽深的儿子,竟然是个哭包,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洛夏津有点懵,两国不是死敌吗? 为什么听这话里的语气,似乎有着不少交情。 “陛下,不是要拿我威胁我爹娘吗?” 褚贺楠看着她,“威胁?” “我是西秦国的郡主,您是闻楚国的皇帝。” “那要是换个论法,我还是你的姨夫呢!” 洛夏津:“……” “时间过得太快了,一眨眼,连孩子们都有孩子了。”褚贺楠看着她,“夏津,我于洛家有亏欠,而你娘于我有恩。更何况你现在有了我褚家血脉,我更不会伤害你了。” “真的?” 她盯着褚贺楠的表情观察,她以前时常陪皇帝伯伯下棋,所以对高位者的表情,十分有研究。 看了一会,感觉对方似乎不是假装,她终于放松一些。 “那陛下能放我离开吗?” “当然可以。” 她眼底浮现欣喜之色。 “但是……” 褚贺楠话锋一转,“朕要你帮朕做一件事。” “什么事?” “修两国和平。” 洛夏津惊得张大嘴巴。 …… 洛夏津被送到客殿休息。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殿内的褚应珩,他快步走上来,一把抱住她,“你没事。” “放开我。” “不放!” 她挣扎,“褚应珩,你放开我!” 他解释道:“我是顾珩!” “你当日抛下我离开,你就再也不是我的顾珩了!” 他慢慢放开她,洛夏津红着眼睛,“想要权势的时候就抛弃我,如今发现权势无趣了,又想回来找我吗?褚应珩,你休想!” “我没有!我失忆了,我不记得我为什么回来金陵来,但其中一定有隐情,我绝不会为了权势丢下我。” 她怒吼:“但事实就是你丢下了我。” “夏津。” 洛夏津大哭起来,“你丢下我……呜呜……我那么求你别走,你还是要走,你怎么可以丢下我?” 褚应珩心疼地抱住她,“对不起,夏津,对不起。” “你丢下我,你怎么舍得丢下我!” “再也不会了,我发誓。” “我不信,骗子。” 褚应珩见她哭得一抽一抽,实在心疼,索性将人横抱起来,把她抱到床边坐下,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背。 “生气,就咬我,别气坏自己了,你现在不比其他时候,有身孕了,不能这么激动。” “你只在乎孩子?!” 她愤怒地朝他脖子咬下去。 褚应珩疼得一皱眉,却没有躲,无奈笑道:“有了这个孩子,我觉得我们之前就有了连接,你就再也不能跟我撇清关系了,夏津,我爱你。” 洛夏津耳根发红,她慢慢松开了牙,把头埋在他怀里,继续抽噎。 她哭多久,褚应珩就哄她多久。 等到她不哭了,才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她沙哑开口:“谁允许你上床的,滚开,这是我的床!” 褚应珩:“……” 她推开他,翻身躺下,“我要睡觉了,你可以滚了,太子殿下。” 有让太子殿下滚的吗? 褚应珩苦笑一声,却没有滚,而是给她盖好被子,然后走到榻前躺下。 第465章 解毒 清晨。 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里。 洛夏津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褚应珩的温柔地看着她,见她醒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早。”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清醒,然后就怒了,“谁让你上我的床?!” “你看清楚。” 他无奈提醒她,“你睡在床上吗?” 她扭头一看,远处的大床,空荡荡的,她在低头一看,自己趴在褚应珩怀里,被他搂着腰。 而他们身下,只是一个白日休息的小榻…… “你迷迷糊糊喊我哥哥,让我抱着你睡。” “闭嘴!” “夏津,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半夜,他睡得极不安稳,听到她在床上哭,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只好抱着她一起睡。 那一刻,他终于安心了。 他知道,这一生,他都离不开她了。 洛夏津避开他的眼睛,“不可能,我会离开的。” “要走一起走!” “我不信你!” 他认真地看着她,指尖划过她眉心的红痣,“再信我一次。” “你舍得下你的权势富贵吗?” “舍得。” 褚应珩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洛夏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沉默。 “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处理掉一切,我就跟你走,这一次,哥哥绝不会让你伤心了。” 洛夏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吃过早膳,褚应珩就离开了。 洛夏家走出客殿,“我能到处转转吗?” “回禀太子妃,可以的,但是陛下交代了,还是不要去太远的地方,防止有人对太子妃不利。” “那太医院呢?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奴才带您去。” 到了太医院,洛夏津立刻埋身在药房里,大哥都来了,说明方合欢的毒已经到了极限,她不能耽误时间。 冰魄已经到手,她现在要想办法配出其他药,到时候只要跟冰魄一融合就能直接解毒。 不愧是洛冷幽的地盘,药材比西秦国还要丰富。 有这么多药材,她更加自信了。 褚应珩说要忙几日,所以没来找她,洛夏津就连着几日都在太医院带待着。 终于,在第三日,她配出了她要的药,只需要加上冰魄,就做成了! 她激动地原地跳起来,却因为怀孕身弱,扑通一声倒在了身后的书堆上。 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 “洛语灵那个女儿把你的药都毁了?” 洛冷幽冷冷地反驳:“你很高兴?” 是皇后! 洛夏津赶紧捂着嘴,让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当然高兴,没有了那些毒,草民才能靠近娘娘一亲芳泽,不是吗?” “滚!” 男人开口:“真让我滚,我滚了,有个大消息娘娘可就没办法知道了哦?” 洛冷幽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消息?” “西秦国的大皇子方修染也到了金陵,要是抓到他,西秦国内一定会大乱的!” 糟糕,她竟然知道大哥来金陵来,那大哥岂不是危险了。 “哈哈哈,大皇子?凤熙芷啊凤熙芷,我一直以为她是最有世家风范的女子,啧啧,没想到,她能给西秦国皇帝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日后方修染要是真的当了皇帝,那方家岂不是拼死打下的江山就拱手送给了一个外人!” 洛夏津脑子发懵。 她在说什么? 大哥……不是皇伯伯的孩子?! 一个男人开口道: “其实,我们何不控制了方修染?当年强暴凤熙芷的男人,还能找出来吗?” 洛冷幽笑道:“十几个呢,你能分得清是谁的?” 男人开口:“蛇蝎美人,娘娘配得上这个称呼。” 一直到他们离开,洛夏津都没反应过来。 大哥不是凤贵妃和皇伯伯的孩子,而是凤贵妃被人玷污生下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为什么凤贵妃对大哥总是很疏远,甚至有时候会让她感觉,凤贵妃心底厌恶大哥! 原来,在她眼里,大哥是一个污点! 从太医院离开。 回到客殿,她脑海里还在想洛冷幽说的那些事,褚应珩就走了进来,“你这几日都在太医院?” “嗯。” 褚应珩十分疲倦,走过来,抱住她,“我想你了。” 感受着熟悉且安全的怀抱,洛夏津没办法否认,她也很想念对方。 可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大哥在金陵暴露了,她必须立刻出宫告诉大哥情况,然后给方合欢解毒,离开金陵。 不管大哥的身份如何,一旦被洛冷幽抓住,后果都不堪设想! 然而,那个一直要致他们于死地的人,就是面前这个人的母亲。 她没办法让他帮着她一起对付他的圣母。 百善孝为先。 即便那个女人蛇蝎心肠,她都不想让他处于这个为难的境地。 “哥。” 褚应珩愣住,这是她清醒的时候,第一次叫他,“夏津,我在。” “娘说过她们那一辈的仇恨,止于她们,所以我讨厌你娘,却不会出手害她,可她要是害我,害我在意的人,那便是我的敌人。” 褚应珩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他放开了她。 洛夏津盯着他,“不想夹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那就看好她。我,绝不退让!” “我知道了。” 她笑了笑,“其实,从你回金陵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缘分就断了。你娘是不会停止报复的,而我是她最恨的人的女儿,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共存,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你还是不信我。” 她苦笑一声,“我要信你什么?信你会抛弃母亲,跟我走?还是信你能周旋你娘和我的关系?你不觉得累吗?我爱的人叫顾珩,他无父无母,被我娘收养,我从出生,便和他相守,他守了我十六年,我爱他。但我不爱褚应珩。” 但我不爱褚应珩。 七个字,彷佛给褚应珩彻底宣判了死刑。 他脸上血色尽褪,定定地望着她。 “不用为我努力,你今天跟我走了,但你能保证你娘以后不害我?如果你要永远横在我们之间,你也会很累。” 她挤出一抹笑。 褚应珩声音暗哑,“你不想让我你走?” “是!”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 脑海里浮现一个时辰前,父皇跟他说的话:老实讲,你我虽为父子,但我并不能将你和应龙一视同仁,若你能离开,你我父子,至少能留个体面。 父皇不要他。 如今,她也不想要他…… 原来,不只金陵容不下他。 这天下,全无他容身之地。 “噗!” 褚应珩突然一口鲜血吐出。 “你怎么了?” 洛夏津慌忙跑向他,却被他伸手拦住,“没事,你不想要我也无妨,我总要为你和孩子做些什么的。” “你受伤了?” 她伸手要去摸他手腕,却被他翻手握住。 “放开我,是不是之前的毒对你身体还有伤害?放开我,让我看看!” “好好休息,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该熬夜。” 他提醒完,狼狈离开。 “褚应珩!” “褚应珩!” 她越喊,他走得越快。 洛夏津急得掉眼泪,可他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中。 晚上,洛夏津问了几个太监都没看到褚应珩,她实在等不下去,只好拿着药先离开。 她一路使用迷药出宫,谁敢拦她,直接迷倒。 在西秦的皇宫,她便是如此。 出了宫,她直奔何丰租的院子,进去之前,先把在周边监视的人全部迷晕,才走进院子。 何丰走出来,看到她,“郡主?!” 方修染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激动地上前来,“夏津,合欢不行了!” “我知道,我回来就是为了她,冰魄呢?” 方修染拿出冰魄交给她。 洛夏津拿着冰魄走进房间,把他们都拦在外面,“大哥,你已经暴露,我来救她,你们快准备一下,人救醒了,我们立刻离开金陵!” “好。” 方修染握住她手臂,“夏津妹妹,一切就拜托你了。” “相信我,大哥,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嗯。” 关上门,洛夏津拿出冰魄,还有自己配好的药,深呼吸一口。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半夜。 房门开了,洛夏津刚走出来,身体一软,差点摔倒了,还是方修染抱住她,“夏津,怎么样?” 她抬头看着大哥,“我怎么会让大哥失望呢!” 方修染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扶着墙站起来,“毒解了,但是她身体太虚弱,恐怕要昏迷好几日了。进去看看她,然后出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方修染声音沙哑道:“好。” 她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半夜很冷,她突然很想褚应珩的怀抱,可更多的是担心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吐血? 到底是添了新伤,还是旧伤未愈? 没一会,方修染就出来了。 “夏津。” 她看向他,“我还以为大哥要陪她很久呢。” “知道她没事,我就安心了,她现在恨我恨得不得了,我待在她身边,她恐怕都睡不安稳。” 方修染看着她,“倒是你,怎么受了这么多?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 “夏津,到底怎么了?” 她眼眶含泪,却拼命摇头。 方修染伸手摸摸她的头,“在大哥面前,你不用伪装自己。”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大哥,呜呜……我的心好痛……呜呜……” 第465章 解毒 清晨。 第一缕阳光洒进房间里。 洛夏津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褚应珩的温柔地看着她,见她醒了,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早。” 她眨了眨眼睛,慢慢清醒,然后就怒了,“谁让你上我的床?!” “你看清楚。” 他无奈提醒她,“你睡在床上吗?” 她扭头一看,远处的大床,空荡荡的,她在低头一看,自己趴在褚应珩怀里,被他搂着腰。 而他们身下,只是一个白日休息的小榻…… “你迷迷糊糊喊我哥哥,让我抱着你睡。” “闭嘴!” “夏津,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分开了好吗?” 半夜,他睡得极不安稳,听到她在床上哭,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只好抱着她一起睡。 那一刻,他终于安心了。 他知道,这一生,他都离不开她了。 洛夏津避开他的眼睛,“不可能,我会离开的。” “要走一起走!” “我不信你!” 他认真地看着她,指尖划过她眉心的红痣,“再信我一次。” “你舍得下你的权势富贵吗?” “舍得。” 褚应珩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一丝一毫犹豫,洛夏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头沉默。 “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处理掉一切,我就跟你走,这一次,哥哥绝不会让你伤心了。” 洛夏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吃过早膳,褚应珩就离开了。 洛夏家走出客殿,“我能到处转转吗?” “回禀太子妃,可以的,但是陛下交代了,还是不要去太远的地方,防止有人对太子妃不利。” “那太医院呢?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奴才带您去。” 到了太医院,洛夏津立刻埋身在药房里,大哥都来了,说明方合欢的毒已经到了极限,她不能耽误时间。 冰魄已经到手,她现在要想办法配出其他药,到时候只要跟冰魄一融合就能直接解毒。 不愧是洛冷幽的地盘,药材比西秦国还要丰富。 有这么多药材,她更加自信了。 褚应珩说要忙几日,所以没来找她,洛夏津就连着几日都在太医院带待着。 终于,在第三日,她配出了她要的药,只需要加上冰魄,就做成了! 她激动地原地跳起来,却因为怀孕身弱,扑通一声倒在了身后的书堆上。 刚要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对话声。 “洛语灵那个女儿把你的药都毁了?” 洛冷幽冷冷地反驳:“你很高兴?” 是皇后! 洛夏津赶紧捂着嘴,让自己藏得更深一点。 “当然高兴,没有了那些毒,草民才能靠近娘娘一亲芳泽,不是吗?” “滚!” 男人开口:“真让我滚,我滚了,有个大消息娘娘可就没办法知道了哦?” 洛冷幽停下脚步,看向他,“什么消息?” “西秦国的大皇子方修染也到了金陵,要是抓到他,西秦国内一定会大乱的!” 糟糕,她竟然知道大哥来金陵来,那大哥岂不是危险了。 “哈哈哈,大皇子?凤熙芷啊凤熙芷,我一直以为她是最有世家风范的女子,啧啧,没想到,她能给西秦国皇帝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日后方修染要是真的当了皇帝,那方家岂不是拼死打下的江山就拱手送给了一个外人!” 洛夏津脑子发懵。 她在说什么? 大哥……不是皇伯伯的孩子?! 一个男人开口道: “其实,我们何不控制了方修染?当年强暴凤熙芷的男人,还能找出来吗?” 洛冷幽笑道:“十几个呢,你能分得清是谁的?” 男人开口:“蛇蝎美人,娘娘配得上这个称呼。” 一直到他们离开,洛夏津都没反应过来。 大哥不是凤贵妃和皇伯伯的孩子,而是凤贵妃被人玷污生下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为什么凤贵妃对大哥总是很疏远,甚至有时候会让她感觉,凤贵妃心底厌恶大哥! 原来,在她眼里,大哥是一个污点! 从太医院离开。 回到客殿,她脑海里还在想洛冷幽说的那些事,褚应珩就走了进来,“你这几日都在太医院?” “嗯。” 褚应珩十分疲倦,走过来,抱住她,“我想你了。” 感受着熟悉且安全的怀抱,洛夏津没办法否认,她也很想念对方。 可现在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大哥在金陵暴露了,她必须立刻出宫告诉大哥情况,然后给方合欢解毒,离开金陵。 不管大哥的身份如何,一旦被洛冷幽抓住,后果都不堪设想! 然而,那个一直要致他们于死地的人,就是面前这个人的母亲。 她没办法让他帮着她一起对付他的圣母。 百善孝为先。 即便那个女人蛇蝎心肠,她都不想让他处于这个为难的境地。 “哥。” 褚应珩愣住,这是她清醒的时候,第一次叫他,“夏津,我在。” “娘说过她们那一辈的仇恨,止于她们,所以我讨厌你娘,却不会出手害她,可她要是害我,害我在意的人,那便是我的敌人。” 褚应珩眼神瞬间清明起来。 他放开了她。 洛夏津盯着他,“不想夹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那就看好她。我,绝不退让!” “我知道了。” 她笑了笑,“其实,从你回金陵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缘分就断了。你娘是不会停止报复的,而我是她最恨的人的女儿,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共存,这是一道无解的题。” “你还是不信我。” 她苦笑一声,“我要信你什么?信你会抛弃母亲,跟我走?还是信你能周旋你娘和我的关系?你不觉得累吗?我爱的人叫顾珩,他无父无母,被我娘收养,我从出生,便和他相守,他守了我十六年,我爱他。但我不爱褚应珩。” 但我不爱褚应珩。 七个字,彷佛给褚应珩彻底宣判了死刑。 他脸上血色尽褪,定定地望着她。 “不用为我努力,你今天跟我走了,但你能保证你娘以后不害我?如果你要永远横在我们之间,你也会很累。” 她挤出一抹笑。 褚应珩声音暗哑,“你不想让我你走?” “是!”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 脑海里浮现一个时辰前,父皇跟他说的话:老实讲,你我虽为父子,但我并不能将你和应龙一视同仁,若你能离开,你我父子,至少能留个体面。 父皇不要他。 如今,她也不想要他…… 原来,不只金陵容不下他。 这天下,全无他容身之地。 “噗!” 褚应珩突然一口鲜血吐出。 “你怎么了?” 洛夏津慌忙跑向他,却被他伸手拦住,“没事,你不想要我也无妨,我总要为你和孩子做些什么的。” “你受伤了?” 她伸手要去摸他手腕,却被他翻手握住。 “放开我,是不是之前的毒对你身体还有伤害?放开我,让我看看!” “好好休息,你现在有孕在身,不该熬夜。” 他提醒完,狼狈离开。 “褚应珩!” “褚应珩!” 她越喊,他走得越快。 洛夏津急得掉眼泪,可他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中。 晚上,洛夏津问了几个太监都没看到褚应珩,她实在等不下去,只好拿着药先离开。 她一路使用迷药出宫,谁敢拦她,直接迷倒。 在西秦的皇宫,她便是如此。 出了宫,她直奔何丰租的院子,进去之前,先把在周边监视的人全部迷晕,才走进院子。 何丰走出来,看到她,“郡主?!” 方修染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她,激动地上前来,“夏津,合欢不行了!” “我知道,我回来就是为了她,冰魄呢?” 方修染拿出冰魄交给她。 洛夏津拿着冰魄走进房间,把他们都拦在外面,“大哥,你已经暴露,我来救她,你们快准备一下,人救醒了,我们立刻离开金陵!” “好。” 方修染握住她手臂,“夏津妹妹,一切就拜托你了。” “相信我,大哥,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嗯。” 关上门,洛夏津拿出冰魄,还有自己配好的药,深呼吸一口。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 半夜。 房门开了,洛夏津刚走出来,身体一软,差点摔倒了,还是方修染抱住她,“夏津,怎么样?” 她抬头看着大哥,“我怎么会让大哥失望呢!” 方修染似乎没反应过来。 她扶着墙站起来,“毒解了,但是她身体太虚弱,恐怕要昏迷好几日了。进去看看她,然后出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你说。” 方修染声音沙哑道:“好。” 她走到院子的石凳上坐下,半夜很冷,她突然很想褚应珩的怀抱,可更多的是担心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吐血? 到底是添了新伤,还是旧伤未愈? 没一会,方修染就出来了。 “夏津。” 她看向他,“我还以为大哥要陪她很久呢。” “知道她没事,我就安心了,她现在恨我恨得不得了,我待在她身边,她恐怕都睡不安稳。” 方修染看着她,“倒是你,怎么受了这么多?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 “夏津,到底怎么了?” 她眼眶含泪,却拼命摇头。 方修染伸手摸摸她的头,“在大哥面前,你不用伪装自己。”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大哥,呜呜……我的心好痛……呜呜……” 第466章 一切的结束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今日说了很伤哥哥的话,我气得他吐血了,我知道他想听我说什么,可我偏要挑伤他的话说。” 方修染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愿他夹在他娘和我之间, 洛冷幽要杀我,如果不是我有了身孕,我早死在洛家老宅了,那这个孩子出生后呢?她势必还是要杀我,或是抢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那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死的。” “不管谁死,他都不可能释怀的。那不如,那不如趁早断了,我回西秦,他就在这里当他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方修染震惊地看着她,“你……有身孕了?” 提到这个,洛夏津忙擦了擦眼泪,跟他分开,低头小声应道:“嗯。” “你们之间这种情况,大哥没办法给你意见,但你想好了吗?你要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 “嗯。可是我……我忍不住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夏津,这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有情人不一定会终成眷属。你看大哥……”方修染嗤笑一声,“这一生,也许连喜欢都没资格说。” 提到这件事,洛夏津眼神闪烁了一下。 “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什么事?” “你……你……”她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才开口:“如果你们不是兄妹呢?” 方修染愣了一瞬,随即苦笑一声。 “我做梦都不敢那么那么想。” “那现在起,想想。” 方修染脸上的苦笑还没散去,他震惊地看着她,“夏津,你在说什么?” “我在宫里听到了一个秘密,关于凤贵妃,关于你的。” 方修染屏住呼吸,他放在腿上的手攥紧。 “什么秘密?” “你并不是凤贵妃和皇伯伯的孩子,而是……而是当娘洛冷幽让人污辱了凤贵妃,生下的孩子。” 哐当!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一脸苍白的方合欢站在门口。 “你……不是父皇的孩子?” 方合欢身体虚弱地往下摔,方修染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 方合欢抓住他胳膊,问的却是洛夏津,“他不是父皇的孩子?” 洛夏津站起来,看着两人,“我听到的是如此。” 方合欢扭头看向方修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身体却太虚弱,倒进他怀里,又晕了过去。 “合欢?合欢个?青棠!” 方修染紧张地看向洛夏津,后者淡定一笑,“放心,她的毒已经解了,现在只是身体太虚弱,回去后,好好补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等到天亮,城门已开。 出城的准备已经做好,方修染抱着方合欢上马车,回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犹豫不决的洛夏津。 他走过去,“走吗?” “走!肯定走!” “夏津妹妹,也许顾大哥能处理好一切呢?” 她苦笑一声,“他一定能处理好,可我不想让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选择,我已经被放弃一次了,这一次他就算选了我,我也不会开心。” 她想要的是不需要选择的坚定。 顾珩可以给她,但褚应珩,不行。 “走。” …… 飞沙关。 “呕……呕~” 洛夏津拼命呕吐,直到胃里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才趴在桌上,大口喘气。 一杯水放到她面前。 方合欢平静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真的不请大夫来瞧瞧?” “我就是大夫。” “能医不自医。” 方合欢不再建议,洛夏津抬起头,见公主一脸淡漠,忍不住开口:“我都帮大哥解释了好几遍,他囚禁你,是要救你,你比他的命都重要,他怎么可能为了权势害你?” “我没说不信。” “那你为何对他那么冷漠,大哥为你吃了多少苦,你们又不是兄妹,为何还要伤他的心?” 方合欢放在桌上的手攥紧,“郡主不也伤了顾珩的心?”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顾珩在成婚之前,抛下我跑了,这是事实!” “洛夏津,你给我出来!” 门外传来一阵叫嚣声,方合欢想也不想直接走到门口,“何人?” 洛夏津走到门口,看到来人,愣了一瞬,“隐月?” “我要杀了你!” 隐月红着眼睛,执剑袭来。 方合欢从腰间抽出剑,和她大作一团,还不忘提醒门口的人,“进去,小心误伤!” 洛夏津才不听话,她扒着门框,质问隐月:“我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和你主子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方合欢被隐月震开,一只手搂住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方修染一手搂着方合欢,一手执剑将隐月击倒。 洛夏津上前,将一粒药打到隐月身上,“我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你要杀我,就该像死士那样。” 方修染无奈提醒:“夏津,别再激怒她了。” 隐月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 “洛夏津,你害了皇后娘娘,也害了殿下,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的主人,洛夏津不在意,但…… “褚应珩怎么了?” “殿下自杀了。” 轰隆—— 洛夏津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隐月发狠还想冲上来,方合欢观察细微,推开方修染,抢过他的剑,剑尖直逼隐月,“说清楚。” “殿下说,这世间无他容身之地,他在娘娘面前,割肉放血,还娘娘生他之恩,血流殆尽而死。” 洛夏津浑身血液逆流到脚下,手指冰凉发颤。 “皇后娘娘受惊过度,一病不起。你为什么要来金陵,为什么?” “夏津!” 洛夏津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方修染和方合欢上前扶住她。 隐月还在说:“你不是想知道殿下为什么在大婚前夕抛下你而去吗?因为皇后娘娘用你的命威胁殿下,而我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要杀你,弹指之间,你的命就没了。殿下为了你活命,才离开的。” “噗!” 一口鲜血从洛夏津口中涌出。 哥哥自杀了。 他自杀了。 “你这种女人,不配得到他的爱!” “闭嘴!”方修染厉声呵责,抱起洛夏津就往房间里走。 方合欢在后面,盯着隐月。 “你今日是来诛心的。” 隐月疯狂地看着她,“没错,我已经生无可恋,唔——” 她咬破嘴里的毒药, 眨眼功夫,倒地再无生息。 方合欢眉头紧皱。 “夏津妹妹!” 听到屋里传来惊呼,她忙跑进去,“怎么了?” “夏津脉搏跳得太快!” 方合欢忙提醒:“快去找大夫,你在这里惊呼有什么用?你会治病?” “好,我这就去。” 一个时辰后。 三个大夫都摇着头走出了房间。 “对不起,令妹已无求生意志,老夫医术浅薄,另请高明!” 方合欢开口:“只要能治好她,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不是钱的事。” 大夫摇头离开了。 方修染急得眼眶发红,“那个隐月真该死,她这是寻死之前,故意刺激夏津的!” 方合欢坐在床边,微抿着唇,“这样不行,她肚子里还有孩子,继续下去,会一尸两命的。” 就在这时候。 一抹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抬头看去,然后都愣在了原地。 一脸苍白,一身黑衣。 “顾大哥?!” 顾珩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脸色更加惨白的人,神情复杂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毫无求生意志?” 前几日,他便追上他们的队伍了。 可因为身体手上,加上心中也不愿再打扰她,他就一直守在暗处,准备将她护送回京城,就离开。 但刚才只是去熬了个药的功夫,就见几个大夫从她屋里出去,他拦住一问去,全是说没救了。 方修染震惊地问:“你还活着?” “嗯。” 方合欢疑惑地问:“你一直跟着我们?” “嗯。” 方修染一听,大步上前,红着眼睛质问:“那为什么不出现?你知不知道夏津一直在等你?!” “等我?她不是不想再见我了吗?” 方修染还想说什么,就被方合欢拉住,“刚才有个叫隐月的女人来,跟她说,你自杀了,然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方合欢拉着方修染就走了。 “青棠——” “闭嘴!” 门被关上了。 顾珩慢慢坐在床边,伸出手,慢慢握住她的手,“安安,我没死,别害怕。” 床上的人没有动弹。 他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安安,哥哥回来了。” 眼泪从洛夏津眼角滑落,他看到了,哽咽地贴着她。 “哥哥以为你不想要哥哥了。” 他侧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哥哥爱你,安安。” 洛夏津似乎听到了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她伸出手抚住他的脸,“哥……的容身……之处……在这里。” 她拉着他的手,贴在心口。 “哥哥不想活了,就带安安一起走。” 顾珩一滴泪落下,他低头吻住她,“不舍得死,怎么舍得你……” 两人亲了一会。 洛夏津的意识慢慢清晰,她抓着他的衣服。 “褚应珩?” 他放开她,“嗯。” “你都想起了?” 顾珩把手覆在她小腹,“嗯。” “那有一件事,我只解释一遍,你听好了。” 他看向她,洛夏津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不管是你是褚应珩还是顾珩,只要是你,即便我失忆了,也会在第一眼就爱上你。” “好,哥哥记在心里了。” 洛夏津吸了吸鼻子,然后看着他,“我成熟的地方我已经表现完了,我现在要开始闹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珩宠溺地看着她,“嗯。” 只听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的声音从房间里一直传到门外…… 方修染和方合欢都一惊。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能治病的不一定是大夫,还有可能是爱情。” “青棠,我们不是兄妹。” 方合欢没有看他,放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张得攥出冷汗了,“那又如何?” “媳妇儿,我终于能光明正大这样叫你了!” “闭,闭嘴!” “媳妇儿,我爱你!” …… 四人在飞沙关耽误了三日,就继续启程回西秦了。 顾珩骑着马,怀里搂着非要共骑的洛夏津,“真的不孕吐了?” “嗯,突然就不想吐了。” 凤修染感慨道:“顾大哥,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药,专治夏津。” “大哥,你好好努力,日后我们结个娃娃亲!” 听到这话的方合欢,表情一乱,拉着马缰绳,“驾!” 凤修染笑着开口:“好嘞。从今以后,我再不是方修染,我还是我,凤修染!” 他骑马追向前方的人。 “青棠,等我!” 顾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肚子,“难受就告诉我。” “好。” 两人悠闲地坐在马上。 洛夏津没一会就困了,她靠着顾珩的胸膛,沉沉睡去。 在她睡着后,她眉心的红痣闪着微弱的光,然后从她额头飞向空中,穿过云端,一直到达天顶点。 红光凝结出两抹背靠背的身影。 稚嫩的,纯洁的,没有一丝杂志的灵魂。 少女如月般皎洁。 少年如夜般纯粹。 “百世纠缠,极致的爱,极致的恨,极致的权利,极致的弱小。” 无数回忆裹挟着他们。 少女睁开眼,眼底再无恨。 少年睁开眼,眼底再无爱。 “恭迎天父,地母,归位。” 他们的身形慢慢拉长,变大,眨眼间从年少到长大,再到衰老,最后与宇宙化为无形,遍布各处。 这一场神的劫难,就此结束。 第466章 一切的结束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今日说了很伤哥哥的话,我气得他吐血了,我知道他想听我说什么,可我偏要挑伤他的话说。” 方修染不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愿他夹在他娘和我之间, 洛冷幽要杀我,如果不是我有了身孕,我早死在洛家老宅了,那这个孩子出生后呢?她势必还是要杀我,或是抢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那我们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死的。” “不管谁死,他都不可能释怀的。那不如,那不如趁早断了,我回西秦,他就在这里当他的太子,未来的皇帝!” 方修染震惊地看着她,“你……有身孕了?” 提到这个,洛夏津忙擦了擦眼泪,跟他分开,低头小声应道:“嗯。” “你们之间这种情况,大哥没办法给你意见,但你想好了吗?你要一个人抚养这个孩子?” “嗯。可是我……我忍不住想他……我真的很想他……” “夏津,这世上有太多无可奈何,有情人不一定会终成眷属。你看大哥……”方修染嗤笑一声,“这一生,也许连喜欢都没资格说。” 提到这件事,洛夏津眼神闪烁了一下。 “大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什么事?” “你……你……”她咬着嘴唇,纠结了半天才开口:“如果你们不是兄妹呢?” 方修染愣了一瞬,随即苦笑一声。 “我做梦都不敢那么那么想。” “那现在起,想想。” 方修染脸上的苦笑还没散去,他震惊地看着她,“夏津,你在说什么?” “我在宫里听到了一个秘密,关于凤贵妃,关于你的。” 方修染屏住呼吸,他放在腿上的手攥紧。 “什么秘密?” “你并不是凤贵妃和皇伯伯的孩子,而是……而是当娘洛冷幽让人污辱了凤贵妃,生下的孩子。” 哐当! 两人同时回头,就看到一脸苍白的方合欢站在门口。 “你……不是父皇的孩子?” 方合欢身体虚弱地往下摔,方修染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她。 方合欢抓住他胳膊,问的却是洛夏津,“他不是父皇的孩子?” 洛夏津站起来,看着两人,“我听到的是如此。” 方合欢扭头看向方修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身体却太虚弱,倒进他怀里,又晕了过去。 “合欢?合欢个?青棠!” 方修染紧张地看向洛夏津,后者淡定一笑,“放心,她的毒已经解了,现在只是身体太虚弱,回去后,好好补补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 等到天亮,城门已开。 出城的准备已经做好,方修染抱着方合欢上马车,回头看到站在院子里犹豫不决的洛夏津。 他走过去,“走吗?” “走!肯定走!” “夏津妹妹,也许顾大哥能处理好一切呢?” 她苦笑一声,“他一定能处理好,可我不想让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选择,我已经被放弃一次了,这一次他就算选了我,我也不会开心。” 她想要的是不需要选择的坚定。 顾珩可以给她,但褚应珩,不行。 “走。” …… 飞沙关。 “呕……呕~” 洛夏津拼命呕吐,直到胃里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才趴在桌上,大口喘气。 一杯水放到她面前。 方合欢平静的脸上浮现一抹担忧,“真的不请大夫来瞧瞧?” “我就是大夫。” “能医不自医。” 方合欢不再建议,洛夏津抬起头,见公主一脸淡漠,忍不住开口:“我都帮大哥解释了好几遍,他囚禁你,是要救你,你比他的命都重要,他怎么可能为了权势害你?” “我没说不信。” “那你为何对他那么冷漠,大哥为你吃了多少苦,你们又不是兄妹,为何还要伤他的心?” 方合欢放在桌上的手攥紧,“郡主不也伤了顾珩的心?”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顾珩在成婚之前,抛下我跑了,这是事实!” “洛夏津,你给我出来!” 门外传来一阵叫嚣声,方合欢想也不想直接走到门口,“何人?” 洛夏津走到门口,看到来人,愣了一瞬,“隐月?” “我要杀了你!” 隐月红着眼睛,执剑袭来。 方合欢从腰间抽出剑,和她大作一团,还不忘提醒门口的人,“进去,小心误伤!” 洛夏津才不听话,她扒着门框,质问隐月:“我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和你主子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 方合欢被隐月震开,一只手搂住她,才不至于让她摔倒。 方修染一手搂着方合欢,一手执剑将隐月击倒。 洛夏津上前,将一粒药打到隐月身上,“我可不是以德报怨之人,你要杀我,就该像死士那样。” 方修染无奈提醒:“夏津,别再激怒她了。” 隐月痛苦地躺在地上挣扎。 “洛夏津,你害了皇后娘娘,也害了殿下,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的主人,洛夏津不在意,但…… “褚应珩怎么了?” “殿下自杀了。” 轰隆—— 洛夏津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隐月发狠还想冲上来,方合欢观察细微,推开方修染,抢过他的剑,剑尖直逼隐月,“说清楚。” “殿下说,这世间无他容身之地,他在娘娘面前,割肉放血,还娘娘生他之恩,血流殆尽而死。” 洛夏津浑身血液逆流到脚下,手指冰凉发颤。 “皇后娘娘受惊过度,一病不起。你为什么要来金陵,为什么?” “夏津!” 洛夏津浑身一软,瘫倒在地,方修染和方合欢上前扶住她。 隐月还在说:“你不是想知道殿下为什么在大婚前夕抛下你而去吗?因为皇后娘娘用你的命威胁殿下,而我就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我要杀你,弹指之间,你的命就没了。殿下为了你活命,才离开的。” “噗!” 一口鲜血从洛夏津口中涌出。 哥哥自杀了。 他自杀了。 “你这种女人,不配得到他的爱!” “闭嘴!”方修染厉声呵责,抱起洛夏津就往房间里走。 方合欢在后面,盯着隐月。 “你今日是来诛心的。” 隐月疯狂地看着她,“没错,我已经生无可恋,唔——” 她咬破嘴里的毒药, 眨眼功夫,倒地再无生息。 方合欢眉头紧皱。 “夏津妹妹!” 听到屋里传来惊呼,她忙跑进去,“怎么了?” “夏津脉搏跳得太快!” 方合欢忙提醒:“快去找大夫,你在这里惊呼有什么用?你会治病?” “好,我这就去。” 一个时辰后。 三个大夫都摇着头走出了房间。 “对不起,令妹已无求生意志,老夫医术浅薄,另请高明!” 方合欢开口:“只要能治好她,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不是钱的事。” 大夫摇头离开了。 方修染急得眼眶发红,“那个隐月真该死,她这是寻死之前,故意刺激夏津的!” 方合欢坐在床边,微抿着唇,“这样不行,她肚子里还有孩子,继续下去,会一尸两命的。” 就在这时候。 一抹身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抬头看去,然后都愣在了原地。 一脸苍白,一身黑衣。 “顾大哥?!” 顾珩一步一步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脸色更加惨白的人,神情复杂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毫无求生意志?” 前几日,他便追上他们的队伍了。 可因为身体手上,加上心中也不愿再打扰她,他就一直守在暗处,准备将她护送回京城,就离开。 但刚才只是去熬了个药的功夫,就见几个大夫从她屋里出去,他拦住一问去,全是说没救了。 方修染震惊地问:“你还活着?” “嗯。” 方合欢疑惑地问:“你一直跟着我们?” “嗯。” 方修染一听,大步上前,红着眼睛质问:“那为什么不出现?你知不知道夏津一直在等你?!” “等我?她不是不想再见我了吗?” 方修染还想说什么,就被方合欢拉住,“刚才有个叫隐月的女人来,跟她说,你自杀了,然后她就变成这样了。” 说完,方合欢拉着方修染就走了。 “青棠——” “闭嘴!” 门被关上了。 顾珩慢慢坐在床边,伸出手,慢慢握住她的手,“安安,我没死,别害怕。” 床上的人没有动弹。 他俯身,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安安,哥哥回来了。” 眼泪从洛夏津眼角滑落,他看到了,哽咽地贴着她。 “哥哥以为你不想要哥哥了。” 他侧躺在她身边,将她搂进怀里,“哥哥爱你,安安。” 洛夏津似乎听到了呼唤,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近在咫尺的脸,她伸出手抚住他的脸,“哥……的容身……之处……在这里。” 她拉着他的手,贴在心口。 “哥哥不想活了,就带安安一起走。” 顾珩一滴泪落下,他低头吻住她,“不舍得死,怎么舍得你……” 两人亲了一会。 洛夏津的意识慢慢清晰,她抓着他的衣服。 “褚应珩?” 他放开她,“嗯。” “你都想起了?” 顾珩把手覆在她小腹,“嗯。” “那有一件事,我只解释一遍,你听好了。” 他看向她,洛夏津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不管是你是褚应珩还是顾珩,只要是你,即便我失忆了,也会在第一眼就爱上你。” “好,哥哥记在心里了。” 洛夏津吸了吸鼻子,然后看着他,“我成熟的地方我已经表现完了,我现在要开始闹了,你准备好了吗?” 顾珩宠溺地看着她,“嗯。” 只听哇地一声,嚎啕大哭的声音从房间里一直传到门外…… 方修染和方合欢都一惊。 “这中气十足的声音……看来,能治病的不一定是大夫,还有可能是爱情。” “青棠,我们不是兄妹。” 方合欢没有看他,放在衣袖下的手已经紧张得攥出冷汗了,“那又如何?” “媳妇儿,我终于能光明正大这样叫你了!” “闭,闭嘴!” “媳妇儿,我爱你!” …… 四人在飞沙关耽误了三日,就继续启程回西秦了。 顾珩骑着马,怀里搂着非要共骑的洛夏津,“真的不孕吐了?” “嗯,突然就不想吐了。” 凤修染感慨道:“顾大哥,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药,专治夏津。” “大哥,你好好努力,日后我们结个娃娃亲!” 听到这话的方合欢,表情一乱,拉着马缰绳,“驾!” 凤修染笑着开口:“好嘞。从今以后,我再不是方修染,我还是我,凤修染!” 他骑马追向前方的人。 “青棠,等我!” 顾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肚子,“难受就告诉我。” “好。” 两人悠闲地坐在马上。 洛夏津没一会就困了,她靠着顾珩的胸膛,沉沉睡去。 在她睡着后,她眉心的红痣闪着微弱的光,然后从她额头飞向空中,穿过云端,一直到达天顶点。 红光凝结出两抹背靠背的身影。 稚嫩的,纯洁的,没有一丝杂志的灵魂。 少女如月般皎洁。 少年如夜般纯粹。 “百世纠缠,极致的爱,极致的恨,极致的权利,极致的弱小。” 无数回忆裹挟着他们。 少女睁开眼,眼底再无恨。 少年睁开眼,眼底再无爱。 “恭迎天父,地母,归位。” 他们的身形慢慢拉长,变大,眨眼间从年少到长大,再到衰老,最后与宇宙化为无形,遍布各处。 这一场神的劫难,就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