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药林》 突然想起了听故事的事 突然想起了以前听故事的故事,很久了。 农村还经常停电的时候,村里有个小百货店。 那时候,电视很少有人有,大概每个月有文化站来放电影,还有就是听听广播,而那时候的广播也很少有二十四小时的。 于是,在没有电影的日子里,没电视的大多数老人,晚饭后习惯性聚到小百货店门前的树下,扯闲篇,天南海北古今中外…… 啥都有!就是没有荤的。一是那时候多数脸皮薄,不好意思讲;二是,万一讲了,被听众里不明真相的小孩传出去,第二天就会被全村人数落为“老不正经”,然后一直被鄙视好久。记得有个老人去世好几年了,村里人提起他,记忆最深的还是他当年的“不正经”之语。 聚在一起的老人,总是在讲述者和听众之间进行身份切换,而我也总是被他们的故事吸引。 其中有个说话非常风趣的老头,偶尔会带出小孩子听不懂的俏皮话,可能是我们辈分相同,他动不动用“给你找个媳妇”之类的话来吓唬我…… 就算他经常讲“小孩听不懂”的俏皮话,也从没有人数落他。 他生于1920年代末期,想不起具体哪一年了。据说他曾经干过很厉害的一件事,好像是在建国之前,他20岁的时候,愣是一个人冲进政府大院,张口讨要大米和红糖,理由是“我姐生孩子了”!让大家震惊的是,他竟然真的要回了大米和红糖,而且还是派车亲自送到家门口。 后来,他参军了,成了海军一员。 再后来,他拒绝了留在城里,回到村里,慢慢变成老头。 他讲的故事,多数是与海有关的,与海无关的,则是与星星有关的。 他说,海上的生活,多数时候是平静的,也是煎熬的。 在船上的时候,兄弟们一开始还很兴奋,无聊时互相关进冰仓开玩笑,或讲讲故事。 后来,时间一长,知道的故事也就讲完了。 面对无尽的海水,特别是晚上的时候,他们就看着天上的星星编故事。 一个讲累了,另一个就接着往下编。 他每天讲的都是他和他的海上兄弟们编的故事。 海水里有啥?空中有啥?星星又是咋回事…… 我被这个连续了好几年的故事深深吸引住了。 一直想把他讲的故事写出来,小时候觉得不会写,长大后又觉得写不好。 陆陆续续写了一些财经的文字,更觉得自己写不好那些故事。 直到2009年,下定决心要写故事。 然而,就在准备动笔进行构架的时候,我的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 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搁置下这些故事。 事情逐渐好转,2021年10月,再次提笔,开始尝试对那些故事进行梳理。随后,我就发现,写故事真不容易,故事背景体制设计、人名、地名……还有数字单位等等等,都是一个很繁复的工作。 再加上本人患有初级强迫症,就在不断的思考和自我推翻中,把落笔时间一拖再拖。 还好,现在已经开始写了,然而这一动手,写的却不是他讲过的那些事。 而是,另外一个人讲过的…… 在法律框架内处理无解难题的故事。 第01章 女儿失踪 最让胡德青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女儿确定已经失踪,下落不明。 从他拒绝公开骨越散药方,至今不足一个月。而开设试验田之事,也是定下不足一月。 卡在中秋前一天这个点上,显然,这是胁迫! 他怀疑过女婿毛韦昌,也怀疑过同行,更怀疑试图入股的几家药商。 他以胡烨最后出现的彭道湾村断崖为中心,搜索数日。 却,一无所获。 秋风萧瑟夜,胡德青怆然立于断崖之上,老泪纵横。 骨越门老板的女儿失踪了。 消息迅速传开,引得县城一片哗然。 沿嘉陵江逆流而上,便到了掩藏在秦岭深处的这个县城。自秦代起,这里便盛产珍稀药材,因药聚医,历史上的名医纷至沓来。于是,这里便留下了诸多传承,在中药炮制、针灸之术、正骨治伤这三个方面,尤其具有话语权,在中医界的地位相当重要。 其中的佼佼者,便是骨越门。骨越门传人胡德青,更是正骨界的大师级人物。 据说骨越门先祖曾得蔺道人在长安亲授《理伤续断方》,蔺道人愤离长安后,骨越门先祖便返回这里开了骨越门,虽中间因战乱偶有停顿,但传承始终未断,拥有九支分堂散于九座城市。 县城里,像骨越门一样的老铺子有几十家,都有不少代的传承。深厚的历史积淀,独特的气候条件,使得很多大型的药业集团、科研院所在这里设基地,有的机构干脆就把总部设立在这里。 骨越门传到胡德青手上,已经是第三十二代,隐有壮大之势。 胡德青和传说中的名医一样,重道术,轻商事。因为看中了骨越门的医术和影响力,很多药商找胡德青谈合作,都被胡德青一句“没精力”给打发了。 但胡德青并不迂腐,轻商事并不代表不擅长商事,他只是想把更多的精力留给医术。比如,传男不传女的信条,在胡德青这里就不起作用。胡德青精心培养女儿胡烨,将一身绝学倾囊相授,在那个年代,并不容易。 胡烨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学得胡德青真传,经常代胡德青诊断配药,名声迅速打响,清瘦的身形俨然成了骨越门的形象代言,“凡医先往骨越门,胡烨温和如亲人”的说法不胫而走。 不久,胡德青又收了市人民医院的骨科医生毛韦昌为徒弟。后来,毛韦昌和胡烨结婚,生下了毛小军。 胡德青也是不幸的,四岁丧父,三十岁就没了老婆,一直没有再娶,和女儿相依为命。 而今,女儿又人间蒸发,一点消息也没有。 人生的三次不幸没有击倒胡德青,短暂思考之后,他借口毛韦昌没精力照顾孩子,把毛小军带在身边。 这一年,毛小军三岁。 老的,没了女儿;小的,没了母亲。 压下心中所有的怒火,以无奈之态,请各地友好留意线索之后,胡德青随之放弃试验田,收缩经营,一心抚育毛小军。一连串的举动,透出胡德青的妥协,似乎也使得暗中觊觎骨越门的人,就此收了手。 县城的人唏嘘不已,对祖孙二人十分同情,不仅仅有安慰,还有更多实际的帮助。 最为亲近的,就是骨越门隔壁的豫决堂。豫决堂传人刘伯易,专事党参炮制,算是胡德青的晚辈;他的女儿刘晓芳,比毛小军大三岁,他便要女儿多带毛小军玩耍。对于年幼的毛小军,小伙伴的陪伴很快使他变得开朗起来,渐渐学得像大人称呼年老者一样,喊刘晓芳为“老刘”。 毛小军八岁那年,胡烨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毛韦昌征求了胡德青的意见,又娶了个老婆,胡德青老友的女儿。毛小军虽然对母亲的印象不深,但对生活中出现后母这件事,始终带有芥蒂,从此不再回市里的家中。成年后,毛小军说这叫“敬畏之心”。 也不知道是天赋,还是什么其它原因,毛小军自从三岁跟着胡德青在县城生活之后,耳濡目染之余,竟然慢慢摸清了骨越门的精髓所在。十岁起,就可以在胡德青诊断时从旁协助,甚至配药也能拿出自己的建议。 渐渐的,毛小军跟着胡德青出席各类同行的会面,惊见毛小军之能后,县城各方高手都喜欢把毛小军叫来交流,听听这个小朋友的看法。而毛小军也喜欢把听来的,写成笔记。 一直到高中毕业,毛小军都是县城新、老医药行当的座上宾。 县城的人,都认为毛小军会继承骨越门。 第02章 喜忧参半 骨越门坐北朝南,四间店面,后边连着药房和作坊,店内左侧靠墙有条走廊通向后院。穿过走廊,推门而出,看到一株南天竹,便是进了院子。骨越门店外左侧另有正门,栽有一棵百年罗汉松,正门台阶到大街有一个二十多米的小广场。 这一天下午,胡德青送走一位伤者,只留店员在前厅,解下长衫,便走向后厅作坊。这些年过去,胡德青发际线大幅度后移,曾经的二八分变成了及肩长发,略显老态,但仍精神矍铄,眼神中隐藏了更多的淡然。 此时,作坊内,青麻中式长袖的毛小军,脸庞微瘦,棱角略显,目光专注,正对着骨越散的几味原料在沉思。这骨越散,是骨越门的当家药,骨越门这么些年被推崇的关键。骨越散并不是治伤疗效最快的,反而有些慢,却有一个其他药不可比拟的特点,伤者使用骨越散,愈合期间不会发痒。 虽然疗效慢,但愈合期间生活质量大大提高,药价又便宜,使得骨越散一直很受欢迎。 骨越散的这种特性,是骨越门赖以生存的关键,也正因此引来了很多垂涎。 毛小军轻叩随性短发,眼睛微眯,他在想,可否在保证止痒的同时,减少用药时间,让伤者愈合快些。他试图测试一下,药量的转变,对药效的影响。 这个事,胡德青早已琢磨过。他听祖父胡良周说,道门之中,也有相似疗效的药,只是不知是否与骨越散同出一门,但十道九医,总是没错的。于是,从年轻时,胡德青便经常前往终南山里,拜访各大宫观,交流医术,也未能解决。他只道,世事不能两全,自此潜心发扬自家所长。 胡德青望着案台上的药材,和思考中的毛小军,心中说不出的感慨。这些年来他与毛小军两人踏遍了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每一个村落,探寻胡烨的下落。胡烨如果丢了性命,定有痕迹留下,要是不死,她一个女子能去哪里呢?哪知她竟如风一样突然消失,只余一个孩子,几张照片,堪堪留存下生活过的痕迹:言行温和短马尾,清瘦淡然瓜子脸…… 胡德青在案前做下,拿起一株药,略一沉思,便要开口。 抬手之间,忽听前厅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听动静是进来不少人。胡德青诧异间迎出去,定神一看,竟然是毛小军的高中校长,带着一群人进来了。不待胡德青搭话,校长发出两下笑声,跟着大家一起大喊毛小军。原来,中午时,高考成绩公布了,毛小军竟然成了省高考理科状元!校长纳闷,平时也没见这小子怎么用功?正思忖间,一家名校的电话打进来了,指明希望毛小军去他们学校就读,并索要毛小军家里电话;校长刚放下电话,又有两家学校打来电话找毛小军,同样索要了毛小军家里电话。老师们纷纷涌进校长办公室,都认为毛小军得知成绩后,一定会去学校,校长更是提前通知门卫,若是毛小军来了,直接把毛小军带到校长办公室。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左等右等不见毛小军,校长等人坐不住了,亲自来寻。 胡德青带众人来到后院,毛小军赶忙迎出,连连问好。 众人围着毛小军一阵嘱咐后离去。 送众人到门口,胡德青还没有转身,就看到一个人急冲冲的奔过来。见状,毛小军微愣神,看向胡德青,胡德青示意他先进店。胡德青认出,这人是一家药厂的老板葛周,之前被拒绝合作生产骨越散中成药,悻悻离去。葛周来到胡德青跟前,猛夸一阵毛小军,随后,就把话题引到共同生产以骨越散为主导的系列治伤中成药上面,并答应不会提高售价,故意压低声音说有大资本跟进。 骨越散做成中成药,销路大增,抛开利益论,可让更多患者因此获益,作为医者,胡德青当然愿意去做。但想到中药施治须因人而异,不宜一概而论,临证更要考虑患者病之急、缓、新、久而有所区别,他便犹豫了。在没有明确的差异化方案之前,胡德青无心把骨越散工厂化。再一个原因,葛周此人曾在珠江口混过几年,返回县城后,假借制药的名义,实际做的是分装药品,专事把本地资源引给外地,亦常与本地药商强抢,深为本地人痛恨。 看胡德青又要出言拒绝,葛周眼神中闪过阴郁之色,随即便笑哈哈的要胡德青多考虑考虑毛小军。随后,留下红包便自顾自走去。 胡德青心中凛然,这算是威胁么? 这是自十五年前,胡烨失踪之后,第一次有人拿毛小军当面进行威胁! 胡德青略作沉吟,发了条短信,便回身离去。但他并没有回到骨越门店内,而是站在门口台阶之上,四下环顾。 此时,毛小军正立在前厅,他返身看着依旧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的胡德青,没有说话。 胡德青望着葛周离去的方向,眼中有着一抹狠辣,随即化作一片平静,展现出似乎早知如此的神情。 他看了一眼默默走近的毛小军,要毛小军淡定,表示这只是开始。 与此同时,自门前大街以北,几辆车正飞速接近。 几乎是眨眼之间,便是来到了骨越门前。 第03章 正面威胁 车上下来十几人,向骨越门望来,似乎瞬间弥散开莫名的强大气场。 为首者,是一位中年魁梧男士,满面笑容,扫视全场。 他捧着一只巨大的红包,站在车边,视线正转向骨越门牌匾。 伴随着此人的下车,原本还在走去的葛周,顿时止步。 眼见此人下车,刚离开骨越门的葛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略显激动,向其打招呼,随后是前往寒暄。 葛周一边指着骨越门牌匾,一边说话。 突然,不知葛周说了什么,然后,刚下车此人便是大手一挥。 葛周瞬时挨了一巴掌,满脸惊恐。 其他原本还打算开口的人,一瞬愣住,立即围了过来。 此人冷哼一声,一脚又踢向葛周,随后淡淡挥手,葛周狼狈离去。 等看清挨打之人是葛周,这下子,众人立即明白了刚刚葛周为何会挨打。 这段时间,葛周正与动手此人争夺一处种植基地的承包权,期间连续加价。一直以来,骨越门被县城药商奉为势在必得的本地优质资源,而此时,葛周出现在骨越门这里,显然又是来抢资源了。 众人想法一致,牟利可以理解,但若急于把本地资源引给外地,就是太过了。 一时间,无人为葛周说话,反倒齐齐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台阶上,胡德青和毛小军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就在那静静的观望。二人心中明了,这是联合施压来了,掌掴葛周?门前小广场可以停车,却停路边,表示尊重么?或许只是表演,或许也是杀鸡儆猴。 动手此人叫张保运,白手起家的本地药商,其余人是县城诸家药商。 见挨的打葛周走开,张保运转身望向胡德青和毛小军,面带笑意,缓步走来。 胡德青挥手示意,微点头,他没有迎过去,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从不主动迎人。 众人也知道胡德青的习惯,只是笑呵呵向骨越门走来。 胡德青傲立骨越门外,淡淡地看着张保运一众人,眼中却隐隐有凝重之色浮现,他不动声色提醒毛小军: “骨越门就在这里,既然都想分一口,不如让他们自己先争起来。” 胡德青拍怕毛小军的肩膀,接着说:“你看好,我如何以骨越门为矛。” 毛小军轻嗯一声,郑重点头。 很快,张保运一行人走上台阶,一番祝贺之后,把毛小军当成主角,轮流上前与毛小军握手。把众人引进前厅,胡德青与之交谈,而毛小军则走到一旁,悄悄打开摄像机,静候在一旁。 果然,没说两句,话题就引到了合作上面。胡德青扫了毛小军一眼,便表示自己可能随毛小军陪读,正在考虑此事,准备择日正式公布合作事宜。众人闻言大喜,相视一笑,纷纷赞叹胡德青此议乃是大势所趋,张保运更是直言此举才是真正为毛小军着想。 在毛小军眼中,这些人带来的是和葛周一样的威胁,只是表面看起来比较文明。而张保运一行人则认为,这是他们集体施压成功了。 虽然这么说,但祖孙二人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意思,反而燃起了胡德青的斗志,他甚至把这将要加剧的冲突当成对毛小军的试炼。 话已说到点上,听起来似乎胡德青已经松口,张保运便携众人离去,约定改日详谈合作之事。胡德青和毛小军起身,送张保运一行至台阶下,目送众人离去。 此时,街对面的蔽昔阁医学书店,迈出一道身影,径直向骨越门走来。 那是一个佩戴眼镜的青年,他捧着几本书,看上去蛮有学者气质。 这青年不是别人,正是蔽昔阁医学书店的老板,顾白廓。 他一直跟随胡德青学习骨越门错骨手,此刻前来,正是接到胡德青短信。 接过顾白廓递过来的书,胡德青表示自己要准备公开招标合作者,暂时借用书店的人送货到高能保镖训练学院,并请顾白廓联系和他一起学习骨越门错骨手的人,帮忙寻找合适的合作者。 闻听骨越门要开始对外合作,顾白廓略惊,便立即答应,随后告辞,立即让书店来了两人拿药,并亲自带人前往高能保镖训练学院送货。 毛小军神情平静,他看着离去的顾白廓,缓声表示担忧。 胡德青目光轻移,落在毛小军身上,轻叹一口气,淡漠表示,失女之痛足以证明,既然暗处的箭总是躲不掉,不如拉出来拼一把刺刀,结果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胡德青仿佛在与毛小军说话,但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毛小军闻言,内心热血上涌,眼神瞬间凌厉。 稍瞬之后,毛小军恢复平静,略沉思,便联络了县城杏林会馆馆长唐鹏伟女儿唐阳、县城中医院院长林俊鲁女儿林梦云。这两个女孩,都是毛小军的高中同学,他希望通过她们的口,让骨越门开始对外合作的事情看起来更真实。 第04章 刨根求策 毛小军的一番电话,让胡德青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从未想过,骨越门的前途和安危,竟然会让刚成年的外孙出手相助,他原以为会再等几年。胡德青暗忖:看起来,毛小军走的这两步还不错,是时候指导他进行实战了。 在县城之中,本地药商团体是非常强大的存在,颇具压迫性竞争优势。 外来背景的药商,相对来说,地缘优势就要差一些。 县城之中的药类机构,划分为三类,行会类最强,医疗机构次之,外地与本地合资的居后,纯外来药商最弱。当然,也并非绝对,如果外来药商与行会类机构合资,则就成了最强的。 先前在骨越门现身的那位张保运,便属外来药商和本地合作类的神鸢药业,此类的还有张氏集团、秦夏药业,实力均是非常强大。 而这县城杏林会馆和县中医院,并一般地方的同类机构可比,在这个药林重镇,乃是真正有话语权的机构。 哪怕按规矩来说,药商完全不受辖制,但在这里,他得尊重这两个机构的意见。 所以毛小军联络了这两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他算定她们会把消息告诉自己父亲,而她们的父亲稍作求证就会把这个消息发布出去。 胡德青正在沉思中,忽见毛小军掏出一小本。这小本六十四开大小,黑色皮质封皮,厚约半寸。胡德青初时也不在意,但转眼之间,只见毛小军并未在本上做记录,竟是一直在本上画圈圈,反是帮助清点红包的店员在另一本上记录。片刻间毛小军停下手中的笔,只见他单独挑出一只红包,放在一旁,要店员先做记录,回手摸出手机,拨了出去,讲了几句,很快又放下电话,继续整理红包。 此时已接近骨越门正常下班时间,红包清点完,店员也记录完,一份简单的收礼单完成。 看毛小军的举动,胡德青心中了然,这小本中记录的,必然是与胡烨失踪有关的可疑对象,或许是毛小军在流言中听来的。 随后,胡德青走过来,示意店员今日早点回家。胡德青看着红包,与毛小军对视一眼,从红包中抽出一万元,塞给店员。店员正推脱间,胡德青以分享喜事之名要她切勿推脱,反之不祥。待店员接过钱,胡德青又突然表示,若家里亲朋有制药者,可介绍过来,店员感谢后离去。 静观胡德青的举动,毛小军所有所思,店员离去后,向胡德青投以询问的眼神: “这是树上开花?” “那是书上的。”胡德青笑了,缓缓说,“这一次,我来破,看不懂就问。” 闻言,毛小军拿出那只单独放置的红包,告诉胡德青,这是赵安梁让老婆送过来的。胡德青知道这赵安梁是毛小军学校的体育老师,曾跟随自己学习骨越门错骨手,与毛小军关系颇好。胡德青知道他们二人关系已然超越师生,以好友相处,常在一起演习传统谋略,不知道实际到了何种程度,但观毛小军表现,他认为应该是刚入门的层次。胡德青觉得,若是赵安梁真心相助毛小军,倒可以引导一下。 说话间,叩门声响,两人回头望去,是赵安梁来了,站在门外,并未直接进来。赵安梁接到毛小军电话之后,特意等学校那群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借口回家,悄悄前来。 胡德青扫视赵安梁,油头搭配战术服,没有看到丝毫年轻人的侵略性,不由暗自点头,这赵安梁的意识还是不错的,只是略显拘谨,这也是本地老师的通有状态。 毛小军连忙迎上前去,却直呼老赵,并不称老师。 赵安梁向胡德青问好致礼,方在桌前做下,看着满桌的红包,他咧嘴呵呵一笑,便是戏称毛小军收获不小。 毛小军应道:“确实收获不小。”一言未尽,就把笔记本推给赵安梁。 胡德青心中诧异,莫非这笔记本是二人共同撰写?他沉吟一下,并未出口详询,只静待二人交流。 赵安梁翻阅笔记本,看着毛小军红色笔圈出的一个个人名,频频点头。 随后,毛小军将笔记本拿给胡德青,指着上面圈出的人名,轻声道:“今天来的都在。” 胡德青扫了一眼笔记本,上面是县城药商名录,圈出来的都是今天来过的。他心道果然,明白了这个笔记本的内容,随即表示,剩下的明天或许就会来,不择手段的那些人正在暗中观望。 他相信,骨越门将开放合作的消息,今夜就会传遍县城,甚至会扩散到各地。明天开始,就会有人来谈,今天来的这些人仅仅出于商业利益的目的,他们所有的不择手段,都不会超出求财的界限,属于谋财不害命的范畴。 思忖一刻,胡德青轻叩桌面,望向二人,表示自己突然有了陪读的想法。 闻听胡德青所述,赵安梁当即反对,认为胡德青没必要陪读。 胡德青盯了赵安梁一眼,随之坦陈毛小军所面临的危机,在他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直接拿毛小军来做威胁,以及他和毛小军顺势散布出即将开放合作的消息。 赵安梁站起身来,轻抚油头,缓缓道:“这,并非第一次。” 原来,在此之前,他和毛小军已经自行处理过几次威胁。真正的第一次被正面威胁,是在毛小军高一时,有人在学校门口拦住毛小军,随后将毛小军带至河边小树林欲行恐吓,反被尾随而至的赵安梁挥刀吓走。那次,威胁毛小军的人,是开台球厅的,赵安梁同村之人,受人所托而来,惧于赵安梁自幼创下的狠人名声。 自那次之后,赵安梁和毛小军关系逐渐超越了师生关系,逐渐成为好友,以“老赵”、“小军”互称。而赵安梁和毛小军不知道的是,那天,当赵安梁尾随而去时,也有两个人尾随在他的身后,他们见毛小军并未遇险,遂悄然离去。 赵安梁表示,与其一直不断处理这种威胁,不如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要么自己放弃,要么逼对方放弃。他认为引蛇出洞还不够狠,需要进一步惊蛇,或者干脆找来更大的蛇,以蛇驱蛇,掀起族群的领地之争。 他说:“引蛇出洞的目的,不是为了看它表演!” 赵安表示,最好从药商最怕的事上入手。 毛小军闻言一怔,痛点么? 第05章 药商痛点 谈及药商痛点,毛小军深以为然,倏然望向胡德青。 胡德青赞赏的望向赵安梁,眉眼间满是认同。 说别的事,胡德青不敢说一定了解,若是药商最怕的事情,他还真的了如指掌。 胡德青指向房顶的灯,慢吞吞地晃着手指,脸上已经带着笑意。 他的意思是,于药品而言,最核心问题的就是药物安全,其次就是涉及运营的资金链断裂,这两点就是药商最怕的事情,也就是常说的痛点。 胡德青神色逐渐严肃:“药品安全出了问题,一切归零;资金链断裂,药品归零。” 这两个问题,不仅流水化生产的药商怕,对于传统手工制药、配药的骨越门来说,同样是最怕的事情。 胡德青边说边站起身来,缓缓走向药柜,从标注“生甘遂”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牛皮笔记本,往后翻了几页,再次递给赵安梁。 翻看着这个笔记本,赵安梁震惊:“不守规矩的货色,还真不少!” 毛小军凑在旁边观看,却是若有所思,他只是没想当胡德青记得这么细。 那个小小的牛皮笔记本上,赫然详细记录了县城所有药商曾出过的问题,十年之内所有的药物安全问题,问题、时间、地点、知情人,甚至连证据所在,也是一应俱全。 胡德青冷笑一声:“若是把这些拿给媒体,将如何?” 赵安梁闻言,略思索,神色凝重,回道:“这事涉及面较大,我觉得谨慎为好。” 胡德青似乎并未动摇思路,笑着说道:“区别对待便是。” 话音落地,胡德青轻轻挥动右手,毛小军连忙把自己的黑色笔记本递过去。 胡德青接过黑色笔记本,默默翻动,他恍然觉悟,在他不知道背后,毛小军很多年前就已开始做准备。 想到毛小军已然默默承受了这么多的压力,一股难以言述的悲伤,突然在胡德青心中横扫开来。 一时间,胡德青心乱如麻,很快,他眼中却又泛出决然的狠厉之色。 胡德青沉吟片刻,素知自己怨气深重,原也决无反对之理,刚才说这话,愤恨之际顾念女儿的下落,已近于情绪宣泄,也有考较赵安梁谋局推算水平之意,当下叹了口气,心情稍作平复,说道: “我们终是医门中人,不可轻言,须考虑医门根基。” 这种无差别攻击,只针对故意制造安全问题的药商,对于疏忽者并没有太大的伤害,但带来的是全行业的毁灭性打击。 胡德青作为传承近千年的骨越门传人,更是正骨界的大师级人物,他所做的一切,自然也得顺应医道,他平常经营就尤为规矩,若是对未逾矩药商出手,那可真就是悖逆医道了,误伤也是伤。 若无所顾忌,届时失了正本清源之意,毁了医道立身根本,骨越门可受不住。 赵安梁闻言点头称是,他深知,无数的事实证明,这种方式虽然见效快,但并不能长久解决问题,两三年内或许他们没有精力来针对骨越门,过后,他们会继续盯住骨越门。 察觉到毛小军情绪似有不稳,赵安梁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毛小军喝口水,缓了缓神,征询的眼神投向胡德青。 胡德青见状,淡淡道:“现在就激动了?” 毛小军尴尬一笑,也不言声,只是望着二人。 轻啜两口水,握着杯子,赵安梁缓缓说道:“从阳谋出发,如何?” 闻听此言,胡德青很惊讶,瞬间觉得这个赵安梁有点不简单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赵安梁的意思是,既然已经散布开放合作的消息,那就以药商痛点为核心,设定一套合作规则。 胡德青目光微凝,接口道:“最好这套规则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赵安梁闻言略震,似乎有所感应,略一沉思,继续讲。 毛小军忽然会意一笑,频频点头,不时看向胡德青。 胡德青却是瞪了毛小军一眼,示意他认真听,毛小军立时安静了下来。 赵安梁的意思是,以顾忌骨越门的名声为由,要求合作方不能有“可以证实的”安全问题。如此,有合作意向的药商,必然会同意,毕竟骨越门的名声也是他们提出合作的关键因素。在此基础上,骨越门顺势将安全问题,作为合作的核心条件,也就顺理成章。 待得赵安梁讲完,胡德青甚为认可:“这个基本点找的不错!接下来,我完善一下,就可以进入正式操作……” 胡德青担心毛小军的冲动会影响落实,也顾虑赵安梁涉及骨越门过深会丢掉教师的工作,所以他并没有讲,在他的计划里:在整个过程中,表现最激动的那家药商,无论好坏,很可能就与胡烨失踪有关。 赵安梁做了补充,他认为在行动之前,需要先做好自身的防护,拿出一份标注好的地图给毛小军,随后离去,跑步前往高能保镖训练学院,他还是那里的兼职教官。 目送赵安梁离去,毛小军缓缓关上店门,而胡德青则开始做计划,设计合作条件。 就在毛小军把店门完全关闭的时候,一辆车缓缓停在对面。 第06章 大客户说 只见那车再度前行,突然一个左转,已近骨越门正门前,至罗汉松下,倏然甩尾,原地掉了个头,车头冲大街停下。 街上的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动作。 一分钟后,车上下来一男子,只见那人大约四十岁年纪,夏季战术服,身形挺拔,肌肉发达,皮肤微黑,短发微卷,眼神沉静,却奇怪的散发着平易近人的气息。他左手提一只印有高能保镖训练学院标识的保温包,右手拿一个手提袋,露出温和的笑意,向四周看去。 不露声色环视一下,他便抬眼望向骨越门牌匾,平淡的目光中,散发出难以掩饰的忧心。 稍停顿,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后备箱盖上,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他是李正中,金都胡家的外甥。骨越门九支之一金都长日乌堂就是在金都胡家手中世代传承,李正中的大舅胡俏,正是这一代的长日乌堂传人。 李正中祖上也是药商,直到李正中父亲也还是药商,只是李正中无意于做药商,自幼习武,年轻时在海外做保镖,常年跟随在新加坡漠望控股集团各位董事身边,积攒了一笔钱,过了三十岁之后,便回县城开了这个高能保镖训练学院,因不擅运营,且受资本所限,勉强维持运转。 后来经人指点,开始在县城各机构派驻定点安保,也开始接受说不清的律师调查服务,业务逐渐好转。高能保镖训练学院在学员训练及作业中,经常有损伤情况,每月大量在骨越门购药,属于骨越门固定合伙伙伴,有点类似于大客户的意思。 由于这个原因,多数人以为李正中只是骨越门的一个大客户而已,认为李正中之所以愿意在骨越门定点买药,只是因为李正中创业伊始,便得到了胡德青的大力支持。当然,也有人认为李正中年轻时得到胡德青亲授骨越门错骨手,算是顾念师徒之情,所以给师父送钱。 而同时,县城里只有他们自家人知道胡德青和李正中的真实关系,这使得李正中可以很容易接近对骨越门欲行不利的药商,让胡德青第一时间就能做出应对。 李正中早年做保镖时,虽不懂商业,但跟随在资本大佬身边,看多了商场尔虞我诈,见多了阴谋,也大略读得懂县城药商围绕骨越门制造的各种事端。 毛小军学校的安保就是由高能保保镖训练学院负责,出于安全考虑,李正中也早已叮嘱保安对毛小军多加关注,所以,下午校长让保安留意毛小军的时候,李正中立即就得到了消息。先前赵安梁所述的危机,就有李正中安排的两个人随后跟去,见毛小军并未遇险,便悄然离开。 得知毛小军惊艳的高考成绩,李正中当时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知变故要来了。他认为从坏人的思路来看,必然会借这个当口生事,首先威胁毛小军,然后就会制造一系列的针对事件。 思考半晌,李正中与大舅胡俏通了电话,等到此时,方才带了些熟食,过来骨越门。 此时,胡德青已经带毛小军返回后院,正准备做饭,电话响了。 胡德青看是李正中来电,按下接听键。 电话接通的时候,李正中满脸堆笑:“胡叔,我来你家蹭饭了!” “你有时间就好!”胡德青笑了,边说示意毛小军去开大门。 毛小军打开大门,迎上李正中。 “中叔!”毛小军突然一笑,“没带墨镜?” “来这里需要装吗?”李正中的脸上故意浮起疑惑,随后大笑,把手里的保温包递给毛小军,“里边有肉,熟的,随便弄下,动作快!” “你这哪是蹭饭!”胡德青大笑,“分明是送饭来了!” 李正中随即向胡德青致礼。 待得毛小军拎着保温包去了厨房,李正中把手提袋举了一下:“胡叔,以前您说小军不需要,现在到了不得不需要的时候。” 这手提袋里,是一只专门定制开发的手机,以户手持导航仪为基础加装通讯模块,不死机,不掉线,适应各种室内外恶劣条件。手机壳翻折开来就是一个小型光伏板,可以应急充电。 胡德青略沉吟,便说:“好!又辛苦你了!” 李正中正担心被拒绝,闻听此言,立时松了口气。 两人走到院内石桌坐定,胡德青望着李正中,目光深邃:“听说,你有退的想法。” 李正中沉默了,随后望向胡德青,坚毅的眼神里,透出些许探询。 “再坚持看看,或许有转机。”胡德青递给李正中一支烟,缓缓道,目光中满含暖意。 胡德青理解,李正中这一行,饿不死人,也发不了大财。要的就是一个心态,还有心机。若是参与敏感业务,倒是来钱快,李正中却不愿意做,他深知所谓敏感,其实就是肯定被感染,然后无可救药。在李正中的逻辑中,这叫“有所不为”。 胡德青常说,人注定要逝去,何必着急去作死。 李正中对此深以为然,他对胡德青认同之外的敬重,就源于此。 沉默一刻,李正中突然开口:“您让骨越门九支,再聚在这里。” 第07章 守望夜访 在李正中看来,骨越门就相当于家长,有九个孩子,虽然其中一个失踪多年。在家庭遭遇不测时,家长独立应对很正常,但若是不让孩子参与,虽出于好心,也总会给孩子带去失落感,反之,既能提高归属感也带来成长的收获;换成大哥和兄弟之间,亦如此。 李正中曾不止一次,听胡俏念叨起此事,遇事若让要骨越门九支参与一起应对,相当于共同御敌,凝聚力必然更加牢固。 说话间,毛小军端着切好的肉和凉菜过来了,胡德青示意放在石桌上。 李正中扫了毛小军一眼,略沉吟,道:“我大舅他们可以帮忙。” 自胡烨失踪之后,胡德青便收缩骨越门的经营,不再让骨越门九支定期集中前来骨越门,转为各堂单独前来骨越门取货,并要求他们不得向毛小军透露九支详情,每年一次的恳谈会也取消,已十几年如此。期间骨越门遇到困难,胡德青都是一力解决,从不烦扰九支。为此,骨越门九支的传人深感不安,很想参与进来,共同解决骨越门难题,却被胡德青婉言拒绝。而出乎胡德青预料,一般情况下,他拒绝多了,就没人再提,但这骨越门九支却有了二般表现,总会自行派人来县城了解骨越门难处,主动出手协助,让胡德青无奈,却也发不得火,只能提醒九支:切莫惊了毛小军。 李正中知道,胡德青是不希望毛小军过早参与骨越门九支之事,一是担心毛小军倚财仗势,失了上进心;二是不想毛小军分心,意志精力分散;三是忌惮九支集中过于高调,会给毛小军带来安全隐患,或者说直接的风险,如胡烨失踪一般的风险。当然,胡德青不忘暗示九支传人,待毛小军成年后,必将带诸位再登高峰。 胡德青领会了李正中言中之意,略透出一丝笑意:“你帮我问下?” 闻听此言,李正中懂了,胡德青已经在考虑让骨越门九支参与进来。 其实,就在三人吃饭时,骨越门九支的人,已然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 此时,骨越门九支之首,燕京天屑堂内,梅循证刚与长日乌堂胡俏通话结束,略沉思,便又开始打起电话,边说边望着玻璃中映照的自己,他是天屑堂这一代的传人,面容瘦削,鼻尖微钩,头发一丝不苟,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英俊模样。 这边,天色已暗了下来,毛小军收拾碗筷,李正中则移过一旁的茶具,开始泡茶。 待毛小军前往厨房,胡德青拨通了梅循证的电话,开口就直奔主题:“今天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 “是。”梅循证对胡德青的来电毫不意外,口气坚定沉稳,“我们八人通了气,不能再让小军出事。” 胡德青缓缓道:“这一次,我希望得到你们的协助!” “我们商量过,这一次,即使你不同意,我们也会参与!”梅循证的脸上浮笑意,“过几天,我先去那边。” “好。”胡德青应诺一声,随即结束通话,接过李正中递过来的茶,沉默不语。 胡德青正自怔怔出神,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细听之下,是豫决堂的刘伯易在叫门。遂去开门,果然,刘伯易带着女儿刘晓芳来了。 瞧了下刘伯易的眼神,胡德青就知道必然不是简单的祝贺。果然,刘伯易先是“恭喜”两字之后便不再言语,满脸的纠结之色。 胡德青见状示意刘晓芳去帮毛小军刷碗,随后带刘伯易往石桌走去。 李正中望见刘伯易,招手示意。 刘晓芳望见李正中,虽不认识,也微颔首致礼,随后走向厨房,一把推开,直接跨了进去。李正中扫一眼的刘晓芳,却是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听到进门的动静,毛小军回过头来,见刘晓芳拎着笔记本电脑,顶着高马尾,神情很激动,闪着一双俏丽的大眼睛。刘晓芳这时已经大三,学的是信息工程专业,正进入实习,联络了本地的高能保镖训练学院,收到实习接收函后,便直接返回县城,明日就去报到,开始进入实习状态。 刚到家,刘晓芳就听到毛小军得了省理科状元的事,忽然一下子焦虑起来,吃完饭便拉着刘伯易来找刘小军。刘伯易正好心中有事郁结,想跟胡德青沟通,又不知如何向胡德青开口,正好借此机会,于是,父女二人便来敲门。 听到高能保镖训练学院,毛小军打断了兴奋的刘晓芳,指向院内:“你说的这个学院,老板在那里!” “嗯?”刘晓芳愣了一瞬,随即眼睛闪出机敏,“那岂不是可以拜见一下?” 毛小军轻瞥她一眼,诧异道:“老刘,你……” 刘晓芳轻啐一声,不再言语。刘晓芳不知道,李正中不仅是认识刘伯易,更认识她,或者说毛小军周围的人,李正中都认识,他想的是:刘晓芳能为毛小军做点什么?事实上,正是出于毛小军的缘故,李正中才同意签发刘晓芳的接收函。 院内,听着刘伯易的讲述,胡德青陷入沉思。 刘伯易的豫决堂以炮制党参为主,传承虽不足百年,但也算得上老字号,是多家药商、药厂的供应商。近段时间,每送货时,总听到谈论骨越门的声音,而话题的聚焦点就是骨越散。甚至有几家药商,知道刘伯易与胡德青向来私交甚好,便让他找机会劝说胡德青出售骨越散的配方,最好连商标权一起转让。 今日下午,更是有家药商没有找胡德青祝贺,却直接找了刘伯易,希望他协助斡旋,借毛小军中状元的机会,劝说胡德青去陪读,意图拿下骨越散。 李正中望着刘伯易,心中默叹,刘伯易这人处事谨小慎微,有名的老好人,唯独在与前妻争夺刘晓芳的抚养权时,硬气了一把,而之后似乎愈加曲意求全。 越是胆小怕事的人,思维越是缜密! 李正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让这个胆小怕事的男人变得强大起来!他打定主意,悄悄审视刘伯易。 突然,李正中打断刘伯易,沉声道:“这家是谁?” 第08章 选择专业 刘伯易心知不好,暗道这李正中必定琢磨搞人家一把,不说又恐被误解,只好坦言相告: “张氏集团研发中心,张逸平。” 闻言,李正中嘴角勾起微微的弧度,与胡德青对视一眼,随后道:“这张逸平倒是有点心机!” 刘伯易愣在一旁,暗道:什么意思? 李正中不知如何向刘伯易说清,便不说话。 胡德青岂会不知道张逸平在打什么主意,但这不妨碍计划中的行动。 眼下最大的目标祸水引流已经开始,第一步便是让药商活动起来,过两日,等他们听了开放合作的消息,前来商谈时,谨慎操作便是。 骨越门已经无须再保持安静的状态,既然县城最有实力的三大药商已经在第一天就来了两家,需要抓紧时间做好准备了,待梅循证诸人来临之时,或许就是将危机进行反推的时候。 “不必过于担忧,只管经营好自己的主业,任谁来,你只管迎着便是。”略思量,胡德青便对刘伯易说道,“至于骨越散,是留给毛小军的。” 胡德青毫不怀疑,总有一天,毛小军会接下骨越门。 刘伯易频频点头,领会了胡德青言外之意,骨越门就算是毁了,也不卖。毛小军是他看着,和刘晓芳一起长大的,从内心来讲,只要是毛小军能安好,他就放心了。只是眼下,看起来似乎不妙,想着,刘伯易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 如李正中所想一般,刘伯易也认为,当下最重要的是毛小军的安全,相对来说,上大学以及上哪里的大学则成了次要的事。想到安全,刘伯易心下一动,表示燕京的大学安全,毛小军若是在燕京读书,一定是安全的。 胡德青连连称是,立即绽开笑颜,直呼自己关心则乱。 听到这里,李正中起身欲告辞,不让胡德青送,他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先让小军确定好专业,然后再选学校。” 嗡嗡嗡! 下一刻,胡德青电话猛地震了起来。 赫然是下午校长提起的那燕京三家大学中的一家,打来的录取意向……这? 原来成绩好了,竟然还有这样一番待遇? 难怪胡德青会选择让骨越门九支不要带给毛小军底气! 这是让毛小军自己去挣来自己的气! 李正中暗中赞叹一声,带着满脸敬佩之色离去。 他知道,一旦毛小军去到燕京,必然会被骨越门九支的那几位传人给保护起来,届时他们便可以将导致胡烨失踪的可疑对象逐个击破。 如此一来,骨越门之危,便可解,甚至可以让骨越门重现昔日光辉!一想到此,李正中内心便是喜悦不已。 胡叔……十几年了,你的压抑终于要释放了! 李正中自幼便一直受到胡德青关照,甚至如今在骨越门拿药,跟本不是别人以为的什么大客户,因为——这几年,胡德青从未收过他一分钱。 他发自内心的,希望胡德青好,希望毛小军好,更希望骨越门再入佳境。 就在李正中走出院门时,毛小军和刘晓芳洗刷完毕,迈出厨房。 盯了下李正中的背影,毛小军显得有点诧异:“嗯?好像很激动……” 刘晓芳轻掠头发,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默默坐在石桌边。 “三家学校都来邀请了,我说你暂时不在,分别要他们一个小时后打过来。”胡德青看了毛小军一眼,“你先想想选什么专业,看哪家合适?”。 毛小军收敛情绪,如有千斤重担一瞬压在肩上,眼神凝重:“是!” 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毛小军,似乎想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胡德青淡淡地道:“另外,无论别人在对骨越门做什么,你都不许因此影响自己的选择,明白吗?主要还是看你内心,究竟喜欢什么……” 毛小军心中一凛,似有紧张:“明白!” 略沉思,毛小军突然冲进东厢房,抱出几个笔记本,放在石桌上。 三人不言语,就静静看着他,似乎怕打扰他的思绪,等待他为自己的人生做出一个重要的选择。 在三人对面,毛小军翻阅自己写了十几年的几个笔记本,上边记录了他从八岁开始发生的事,和县城有名号的人和药商,以及有关药物的研究分析,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选择情报学专业,试图通过学习这个专业,以期找到母亲的蛛丝马迹。 毛小军的这个想法,还是从刘芳处得来。他曾在三年前,刚上高一时,就一直让刘晓芳帮他留意适合他的专业。二人交流中,毛小军得知刘晓芳喜欢情报学,遂认真查阅资料之后,发现这个学院里的情报学或者是国内学院里的情报学,和国际上所讲的情报学大有不同,但优势在于偏重数据的分析,这正与他寻找母亲的真实需求相契合。 自胡烨失踪到此刻,已经过去了这么些年,痕迹难寻,唯有数据分析来的靠谱,于是,毛小军在那时就打定主意,待得考上大学之后,直选这个专业。针对专业所要求的高分成绩,毛小军苦修不停,或许别人以为他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学习,似乎一直在搞中医那些事。其实,在大家没有注意到的背后,毛小军常常独自通宵磨砺自己,他从高一就开始尝试完成历年高考试卷,而后对照答案,针对性的补充自己所不足。 如此三年,从未停歇,也幸亏他懂人身机能调整之医道,否则,以他那种高强度的学习,身体早已垮掉。 沉思半晌,毛小军望向三人,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情报学!” 第09章 彭道湾村 毛小军的语气中充满傲然,不容置疑。 眼前三人不禁一震,定睛望去,只见毛小军正在变得气宇不凡。 一瞬间,似乎无穷无尽的希望,汹涌而至。 毛小军自身所积聚的压力显然正在退去,他眼神中的自信愈加饱满,气势逐渐坚定。 浓郁的希望包裹着毛小军,让他仿佛自信化身一般。 这一刻,那些长久盘踞在心中的压力便四散消失。 这是心志突破的一个征兆。 这是毛小军的第一个高光时刻,只有这自幼相伴的三人可见! 毛小军眼中迸发出炽热,他知道只要是内心坚定,就会被希望占据。 而如果再被希望催化,那么就不会被压力操纵,化作前行的动力。 毛小军稳住心神后,散发出从容不迫的气质。 “嗯?” 目睹毛小军的瞬时转变,胡德青神色恍惚一瞬,突然忆起胡烨,当她独立负责试验田时,下决心的那一刻,也曾展现过这种浩然之气,而在此不久就莫名失踪,胡德青心中登时惊喜交加! 当年,胡德青决定在彭道湾村试验田,那时,范晋海接任村长第八年…… 这时,胡德青心神略动,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对!就是试验田,从试验田结束,就从试验田开始。但是,不能就这么主动起来,这传出去,若是主动重开,必然引起别人的警觉的,或许那个祸首就在盯着也不一定。被动,必须被动重来试验田,做好还是出于大势导致的无奈,这样看起来才自然,也才能让祸首失去警觉…… 这晚的场景,直到多年以后,刘伯易回忆起来,依然只有四个字:霸气蓬勃! 在对面,胡德青默默注视着毛小军,内心却开始思量着彭道湾村的事情。 “看样子,彭道湾的试验田确实很有吸引力,应该早点用起来,否则若直接行动,对方岂会没有察觉……罢了,就先借彭道湾打开局面,到时候再调整……” 胡德青这般想着,便将彭道湾村的提到计划的最前,只待过去这一晚。 潜伏在喧闹的舆论之中,胡德青确信尚无人察觉到他的推算。 只要打开局面,那么一切行动都会顺畅许多。 胡德青想到了彭道湾村的村长,那位光头短须,身形略佝,面相自带学者气质的范晋海…… “咦?”刘晓芳忽然想到了什么,爽朗一笑,“还别说,你还真有男神风采!” 闻言,毛小军不露声色,摆出一副懵懂的神情:“然后呢?” 刘晓芳:“……” 刘伯易与胡德青对视一眼,哑然失笑,这小子,果然心境不同了,在此之前,必然是故意逗刘晓芳,现在懂装傻了。 见毛小军竟然毫不在意,心下一急,刘晓芳抬脚就踢,毛小军抬手伸向她脖子,一点也不躲闪。 刘晓芳一羞,瞪了毛小军一眼,便径直走向大门。刘伯易随后向胡德青告辞,跟着离去。 刘家父女二人走后,毛小军露出满足的神色,情报学,正是他期待的专业,也是他寻找母亲胡烨的期望所在。 此刻,大学的电话打了进来,胡德青直接将电话递给毛小军。 毛小军静静听着对方的讲述,偶尔询问两句,过了一会儿,毛小军眼睛一亮,迅速表示愿意去这个理工大学。 在此校,情报学乃是一级学科,在后续进修上,有着数十个信息、数据类学科可供选择,其中某些专业,甚至有数十个学术学位一级学科博士点。 而毛小军所选择的方向,正与此相合,不再犹豫,毛小军当即决定前往此校就读。 当另外两家学校打来电话时,毛小军略作交流便婉拒,另两家的平台,虽然名气更大、发展空间更广,只可惜信息数据方面并不专业。 放下电话,毛小军为胡德青重新泡上茶,随后道:“就理工的那家了,再有学校,直接拒了?” 望着毛小军的身形,胡德青他心中怅然,若当初胡烨读了大学,是不是已然还在身边? 胡德青想起十几年前夜寻胡烨,独自在断崖搜索,当时秋风戚戚,月色惨淡,江水滔滔,万般焦躁之中,只见崖下村里点点灯光,此情此景,宛若昨天,只是自那一天后,胡烨那张总是默默然的脸,却再也未见,忍不住一阵心酸。 断崖距离江边不到一里,就在这一里之内,有个小村子,彭道湾村,以断崖为,向江边延伸。这村子,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多是普通农民,以果树和药材为生,没太多背景,不知道为什么彭道湾村的先人会选择这样的一处环境,所谓湾,顾名思义,这是一处小江湾,地面主要由岩石构成,极为牢固,江水循石而过。 表面上,看不出彭道湾村有多少特殊之处,但是这村名取的,颇显深意。村里人无一人姓彭,均是范姓,却不叫范家湾村,莫非这“彭”取其“强壮”之本意?意指其江水之道汹涌有力么?若是如此,这村名绝非一般人所取,当初定非一个村子这么简单。 有一个传说,道此村之名乃蔺道人所取,讲的是蔺道人经骨越门先祖寻到此处时,此地居有自袁州临江府迁来的几户彭姓人家,后蔺道人愤离长安时,在此地上船,顺流而下,经长江入赣江,到达彭姓族人的祖地临江府,安居袁州之后,蔺道人遂收带路的彭姓族人为徒。 沉吟半晌,把李正中带来的那只手机交给毛小军之后,胡德青拨通了范晋海的电话,边说边回了正房…… 他决定让毛小军独自思考这个晚上,而毛小军则是一直在院子里,便靠在躺椅上数星星。 约莫到了凌晨,天色微微亮,毛小军突然听到门外摩托车声逐渐靠近,随后突然没了动静,想来是停在这里了。 毛小军到西厢房看了监控屏幕,认出是彭道湾村范社,村长范晋海的儿子,遂去开门。 范社低头在边三轮摩托上坐着,浓眉大眼,皮肤黝黑,惊闻开门声,他抬头望向大门,见是毛小军,他的脸上浮笑意,声音晴朗:“毛小师父!我来接你和胡老师!” 毛小军淡淡一笑:“老范叔,大早上的,您就折我寿……” “诶?不对啊!”范社闻言一愣,定睛望去,微惊道:“你这一正经起来,好像真得蛮有气质啊!”往常的时候,范社方才的讲话方式,必定会被毛小军调侃,但是现在有点不同。 毛小军:“……” 胡德青已闻声而出,示意范社将摩托开进院子,随后转身对毛小军说: “待会去彭道湾,何花昨晚到了。” 第10章 新试验田 毛小军心中一跳。 在他意识中,何花号称药学小天才,伶牙俐齿,逻辑清晰,思维表达能力也是一流,与她拿诸事辩论,毛小军一次都没赢过…… “那她是……”毛小军有些惊讶,看着胡德青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暗道,莫非是要何花协助么? 待得范社沿台阶中间斜坡把摩托驶入院内,轻调个头,停在正门内侧。沉思的毛小军关了大门,也跟着上来。两人跟随胡德青,径入正房,胡德青说:“范社,你父亲跟你说了?” 范社立于他身旁,轻声道:“是,昨晚就已经和我详细讲了您二老的计划。让我只管听您安排便是!” 毛小军心想:“这范社虽五大三粗,言语却如此谨慎。” “小军,你俩弄点吃的,该出发的时候我叫你们。”胡德青似乎在思考什么,随口吩咐毛小军,“我先准备点东西” 毛小军应了一声,随即带范社前往厨房,自己去洗漱。 待毛小军洗漱完,来到厨房,惊讶发现范社已然做好了凉菜,同时也蒸起了馒头。 他心中暗忖,这……看来有些事瞒着我呢?就这不急不躁的架势,毛小军知道,胡德青必然已经开始了行动。 略沉吟,毛小军问道:“何花来了?” “你不用试探我。”范社略点头,停了一会,方才缓缓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是,胡老师能够和我父亲深夜谈定的事,想来是不会有太大问题。” 毛小军请点头:“嗯,两位老爷子确定的事,你配合,我旁观学习!”说完,就笑了起来。 “话说,何花这丫头,对你倒是热心的很……”范社神色微松,便和毛小军聊起何花。 何花是范社姐姐的女儿。范社姐夫一家做玉雕生意,在何花尚未出生时,就已经定居燕京。 何花十岁那年,随母亲到彭道湾村看望范晋海,随便到县城药市闲逛,不料,何花就此对药材着了迷,拗不过她,待到高考结束,就任由她学了中药学。 往后,每年暑假,何花都要来彭道湾村,和舅舅一起收拾药材,常往县城各处走动,骨越门更是必到之处。 近几年,何花父亲何必表似乎看到了药业的蓬勃发展,在玉雕生意之外,逐步开始对药业开始了投资性涉足,如今,已然成为医药投资大佬。 正房内,洗漱完毕的胡德青,刚要出门,电话响了。 听完电话,胡德青乐了,原来是邀请他到燕京参加中秋举办的一个骨科论坛。想到能借机与毛小军同去燕京,胡德青欣然应允。 作为正骨界名副其实的大师,胡德青经常接到类似的邀请,但他却总是婉拒,不想名头太盛,免得引来县城同行更多嫉恨,危及毛小军成长,以至于近几年极少参加论坛类活动。 此次同意,则完全是为了毛小军在燕京期间,能够安然度过几年。 打定主意,便端起茶杯,也不言语,就在那慢慢品味,他知道毛小军昨晚也在想很多事情,这孩子,自小就心思比较重。 良久之后,胡德青来到厨房,告诉毛小军,二人一同前往燕京,只是需要提前一个月出发,带毛小军认识几位宫观好友,让他闲暇时有个可靠去处。 早餐后,不足七点,胡德青略沉思,要二人立即打开骨越门前厅大门,轻道:“今日,提前开门!” 范社、毛小军闻言一震,这么早开门?骨越门从未在九点之前开门迎客,这……必定又会成为县城新话题! 二人迅速前往开门。 胡德青则回房电话告知梅循证,请他通知燕京好友,自己将在中秋之前拜访。梅循证则说,昨晚他已经向各大宫观友人报讯,而诸好友闻听胡德青将来燕京,皆欣慰万分,纷纷表示关照毛小军,有些人甚至想亲自前往县城来接,以示对他的敬仰与尊重,后决定让梅循证代为前来。 得知此讯,胡德青心中甚为感慨,这是他一直期待着的,也说明他虽然沉寂了这十几年,但世上仍有他的传说。 随后,胡德青开始收拾东西,留下毛小军、范社在前厅等待店员来上班。 此时,骨越门前大街上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望见骨越门店门打开,皆投以诧异目光,议论纷纷。 很快,有人打电话给张保运:“胡德青现在就开门了!” “诶?这么早!真的要开放了吗……”张保运闻声疑惑不已,随后让对方继续关注。 “老胡是要做决定了吗!”正驾车从骨越门前经过的唐鹏伟,同样暗自诧异,微愣神,便转向停在骨越门前,随即下车,略整衬衫,只见一道清瘦的身形晃着光头直奔前厅。 “唐叔!”毛小军立即迎了过来,范社随后问好。 看到范社,唐鹏伟眼神微闪:彭道湾村的…… “小军,首先恭喜你高中!”唐鹏伟随手掏了个红包,塞给毛小军,“你姥爷起床没?” “谢谢唐叔!我带您去!” 毛小军带唐鹏伟走进后院,来到正房门口:“姥爷!唐叔来了!” 胡德青应声而出,满脸笑容:“老唐,这么早啊!” “还是您早啊!”唐鹏伟连忙握住胡德青的手,“今天这么早开门!是庆祝?” “同喜!”胡德青大笑,“多亏大家关照!” “您要开放合作了?”唐鹏伟略停顿,缓缓问道。 胡德青闻言,表情逐渐凝重:“不仅如此,还在考虑是否要重开试验田。” “试验田……”唐鹏伟眼神一沉,“有人威胁你!”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胡德青闻听此言,淡淡道,“不过这次有重开试验田的想法,是因为范社昨天在试验田旧址挖出一支吉形党参,据他说是呈现飞天揽月形态!” “有这事?”唐鹏伟一惊,“那要看看!不过,试验田的事,要慎重。” 随后,唐鹏伟告辞而去。 胡德青望着唐鹏伟的背影,眼神略显歉意,叹道: “利用你的好奇,不得已!今天的事情,必须传出去!” 半小时后,店员来上班,胡德青、范社、毛小军三人跨上边三轮摩托离去。出了县城,沿江边公路往上游方向驶去,转过弯,逐渐开始爬升,大约一小时,来到彭道湾村断崖前。 毛小军认出,崖顶一处平台,便是母亲胡烨最后出现的地方,或者说最后被人看见过的地方,几年前,胡德青曾带他上过崖顶。 扫了一眼毛小军,胡德青微眯双眼,他昨晚已与范晋海商定,在彭道湾村试验田原址上,重开试验田,但是,在真正进入实际操作之前,还需要演一场戏。 而从唐鹏伟上门,这场戏已经悄悄开场,就是让人以为骨越门可能自己制药,让药商们再积极点。 第11章 推波助澜 彭道湾村断崖下有十几个洞穴,如窑洞形制一般,均围着不足一米的低矮石墙,不知费了多少人力,才开出这些石窑洞。 面崖而立,最右边这孔石窑洞就是范社的家。 范社将摩托缓缓停在石墙外,三人正下车,一个老头推门而出,见是胡德青到了,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笑,连连招呼二人进院。 这是范社的父亲范晋海,彭道湾村的村长,已经五十多岁,比胡德青略小,虽依然健康,光头闪亮,但身体已略显佝偻,他拄着拐杖,向内走去。 胡德青连忙上前搀扶,轻声问道:“准备好了?” 范晋海停下来,微点头,笑着扫视院内诸人。 胡德青抬眼望去,只见有几人在院内围坐交谈,正是范社母亲、老婆,以及几个年轻妇女。 老太太引几人向胡德青问好,随后,介绍起几人家里情况。原来,这几位年轻妇女,都曾随娘家人在燕京的制药厂打工,随着嫁入彭道湾村,又都有了孩子,就不愿再远出。今日,听骨越门老板会来此,便托老太太引荐,期望能够在县城找份工。 范晋海若有所思,稍后便轻咳一声,众人安静下来,只见他笑吟吟望着胡德青,转手拿起那支飞天揽月形党参,轻咳之后,也不说话,就在那里轻盘。 胡德青一怔,立时醒悟,心想老范找人挺快,略沉思,便是双手一拍,走到范晋海面前,双手再拍,猛的握住范晋海双手。 众人见他们这番举动,尽皆疑惑。 从范晋海手中接过那支党参,胡德青满面歉意,随后,转身向众人宣布,继续当未完之事,在彭道湾村重建试验田,请这几位年轻妇女为第一批成员,至于具体品种和花费,由范社酌定。又表示,时代不同,十几年前的运作思路,眼下已不合时宜,须仔细考量,免得白费力,使大家空忙一场。 众女听到这里,同时惊住。她们早知骨越门了得,他胡德青之名又遍及中医界。 料想这试验田的事情必能落实,是以对骨越门早年欲在彭道湾村开辟药圃之举期待已久,无人不知,然而胡烨突失踪迹,胡德青自此无心于此事,心思全放在找寻女儿下落上,但这终是十分渺茫之事,胡烨是生是死,更是全然不知,十几年定点消息未见。 众人以为胡德青再也不会提及试验田,这时听到重开试验田,心头都不禁一震。 在众女看来,胡德青和范晋海毕竟都是老江湖,均非贪利之人,惊见二人稍作讨论,便定下新思路,彭道湾村出土地和人力,骨越门指导监督,出产药材可以自销,亦可由骨越门代销;村里参与的人,可以选择拿工资或分成。 这些举措并非随机而定,二人昨晚早已议定,此时再走一遍,只是让众人以为此时是突然决定。二人清楚,两三天内,这消息以及这场景,必然传遍县城。 胡德青心中打定主意,凭重开试验田之举,将开放合作之事推向沸点,把那些人引出洞来,逐个击破,他自忖已然沉寂太久,尚需亮一下刀。 正如昨晚他与范晋海所说:“试验田重启,可以直接使暗中对骨越门下手的人跳出来,之后就会带领彭道湾村进入平稳提升之路。” 毛小军想了想,突然提议:“要不要村里开个会?”毛小军的意思是集体讨论再定,他恐万一不顺,给范晋海惹非议。 闻听此言,众人都笑了,均投以友善的鄙夷眼神。 这范晋海不仅是村长,也是村里的主心骨,大小事情,从无村民反对。 一则因为范晋海早年曾代表镇上到广东招商,成绩斐然,有能力,有见识,这些年,彭道湾村虽无集体产业,却比那些有产业村一点不差;再则,但凡有不利之事,无论是否起因在自身,范晋海总是把锅背下,默默替村民负重。 是以二十年之久,村班子多次更迭,范晋海总被选为村长。于彭道湾村而言,范晋海的决定,就是大家的决定,不会更改。 “你只关注坏人,没有注意到范爷的地位,也算是正常!”胡德青见状,指了指毛小军,与范晋海对视一眼,随即大笑。 众人随即哄笑,毛小军眉头微皱,丝毫没有窘迫之色,轻拍自己额头,似在反思自己的逻辑漏洞。 此时,石窑洞大门突然敞开,里面脚步声响,走出一个短发女孩来,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裤,微红长发耸立头顶,眼含笑意,正是何花。 看见何花,胡德青放心了,今天就是冲这姑娘来的。这是个懂心机而不屑心机,只想活得简单自在的女孩,正适合来主导此事。 昨日夜间,得知范晋海正愁如何依着何必表的意思,不让何花找工作? 于是,胡德青提议让何花加入试验田,范晋海当即同意,只是如何让何花主动愿意?两人心里并没有底。最后,商定今日让毛小军试试,看能否说服何花。 两人议定引何花加入试验田,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原因,首先就是可以借其父何必表医药投资大佬之名,让县城其它药商以为骨越门与彭道湾村共同得到何必表注资,或许会共商制药。 此外,则因考虑何花药学专业出身,有“药学小天才”之称,可以真正把试验田带动起来,或许会带出意外惊喜也不一定。原来,何花此人,心思专一,认知清醒,极少杂念,因此刚满二十,居然对药材一道研究极深,与毛小军也算熟识。 思量至此,望着何花,胡德青暗道:自幼在燕京长大的何花,人在燕京时,若是能经常和毛小军继续交流,定会让毛小军少走很多冤枉路。 静静看了毛小军一会,何花突然举手,强烈表示要参与试验田,并表示可以让她老爹出点血。 胡德青和范晋海均是一愣,齐齐望向何花,面色沉静,随后两人对视一眼:被她看出来了吗? 第12章 飞天揽月 两人细观何花,瞧她神情,实非说笑,也不像早知道的样子,过了一会,两人点头应允。 见惯了外孙女的天马行空,范晋海觉得以往何花的所有希奇古怪的举动,都不及这举手来得唬人,右手捏了个剑指冲天…… 这是要飞? 旁边毛小军哑然失笑,暗忖,定是看小说看多了! 本来,何花早已听清重开试验田之事,知是药物试验主题,立时动心!只是方才在梳洗,不便现身。 沉默一刻,胡德青、范晋海二人回过神来,本来还想费心思拉何花参与,不成想,未待二人开口,何花却选择了主动加入试验田项目! 念及于此,二人登时喜形于色,笑眯眯的看着她,只见她一副热情洋溢的神态,似乎心有成竹,又见她若有所思,胡德青心念一动,转头与范晋海对视一眼,回头望着何花: “试着拟个方案?” 何花听胡德青如此说,心中甚喜,点了点头,轻瞥毛小军一眼,脸色变得极为沉静,取了个小本,兜里拿一支笔画起了图。 范母见已正经议事,便招呼了众女离去,范晋海嘱她告知村班子,待得晚间开个小会。 昨日下午,胡德青表示将开放合作的消息,经过一晚的发酵,已经在县城传开。 张保运又得知骨越门今日罕见早早开门迎客,匆忙吃了早餐,便赶来骨越门,琢磨占个先机。谁知刚出门,就接到消息,称彭道湾村的范社带着胡德青、毛小军,驾着边三轮走了,不知去哪? 思考再三,张保运还是来到了骨越门,他觉得不论怎样,也要让胡德青知道自己是诚心要合作的,只为商业,绝无非分之想。 张保运深知,胡德青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若狠起来……他不敢想。 在骨越门前厅,张保运礼貌地向店员请见胡德青,紧接着,店员直接告诉他,胡德青他们被范社拉到彭道湾村去了。 “范社……是彭道湾的人!”张保运眼神一沉,“这是要……” 店员神情平静,并没有急着解释的意思,低头继续忙自己的。 突然,张保运眉头一挑,淡淡地道:“应当去看看。” 当他转身的时候,眼前一暗,抬头望向门口。 正有两人站在那里接电话,目视白云,满面喜色! 张保运认出这是唐鹏伟和林俊鲁,县城药行最有话语权的两个机构的老大,一个光头,一个只光了头顶,这样两位清瘦的老男人,却是圈内大佬! 神鸢药业虽然不归他们管,但张保运深知,对他们必须表达出足够的尊重,反之就惹火上身,万一给安上“嘚瑟”的帽子,到时候给来个业内德行差评可受不了。 他心念电闪,正准备上前问好,突然又觉得应该给骨越门店员告个别,免得给胡德青留下不礼貌的借口。 当张保运再次转身看向门口时,才发现那两位大佬已经消失不见。 对于他们的神出鬼没,张保运并不奇怪。 因为这两位大佬……正是这药行真正的操纵者! 他一直认为,胡烨失踪,正是经了这两位之手。 这也是他为何恐惧得罪这两位大佬的重要原因之一。 走到路边,张保运最后再看了一眼骨越门牌匾,随后驾车离开。 他相信,下一次再来此地的时候,便是得到胡德青认可的日期!在驶出县城,前往彭道湾村的途中,张保运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坊间流传很多关于唐鹏伟和林俊鲁的话,或好或坏,张保运自然不会去全信。 但他能判断出来,那林俊鲁,绝对不简单。 林俊鲁本是县城中医院的院长,在二十年前,中医院陷入经营困境,连工资都发不出的当口,他承包了中医院的经营,很快让中医院扭转颓势,风生水起,然而,当别人认为他要大干一场时,他却一直刻意把医院业务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绝不扩大。 林俊鲁弟弟林子飞,是省城着名的法学教授,弟弟的这个身份使得林俊鲁在县城具有了一定的地位。 除此之外……张保运得到了新的提醒,范社挖出了一支呈现飞天揽月形态的党参,就在已经停滞十几年的试验田内。 “如果真有飞天揽月,这试验田的价值,再加上骨越门的实力,若是真的制药,还是能有一定推动的……”张保运心中暗自思量。 而如今胡烨都已经失踪这么些年了,对于暗中的祸首,胡德青难道一点察觉都没有? 骨越门被他们打压这么些年,除了那暗中的骨越门九支之外,胡德青不可能没有其他的防范措施。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胡德青想要揪出祸首,假装被打压,其实是在积聚力量,筹谋一击必中。 或许,他张保运昨日纠集县城主要药商,以祝贺为名前来探询合作之意,而其中某些人确有威胁之意,这件事情胡德青也是知道的……要不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就算知道胡德青另有目的,但若想通过与骨越门合作来获得利益,却又不得不参与进来。 “狠人……”张保运嘴角微微裂开,他知道,自己无意中配合胡德青演出一场,即使不能获得骨越门的合作,也必然能赢得胡德青的善意。 他对自己的商业才能十分自信,始终认为,商业的问题,不该涉及江湖手段。 就在张保运进山的时候,唐鹏伟已经带着林俊鲁来到了范社家中,竟是为了购买那支飞天揽月形态的党参。 得知唐鹏伟、林俊鲁此行目的,范晋海直接把决定权给了胡德青。 “要买?”胡德青沉声道,“确定要买?” “老胡,只要你不是太狠……”唐鹏伟唯恐胡德青傲然犯倔,急急道,“你只管开价就好!” 林俊鲁连声附和:“对对对!” 显然,“就不卖”的这种事,胡德青没少做,让二人很是忌惮。 见唐、林二人如此急切,范晋海、胡德青、范社三人相视间,略显尴尬。 那支飞天揽月党参,其实是在半煅烧泥胎中生长,若想要,范社还有上百只,百般形态……这是当年,为了应对送礼压力,胡德青和范晋海一起琢磨出来的法子,也真的凭这种奇药办成了许多事。 刚开始做这事的时候,两人还有些不好意思,但后来,他们想通了一个道理:我们从未标榜此药价值,是对方贪婪高估,所谓利令智昏。 “你们要,我做主,拿走就是了!”胡德青示意唐、林二人靠近点,轻声说:“如果是别人要,开个高价,咱们三方均分?” 范晋海扫了一眼范社,随后望向胡德青,连连点头,一副唯马首是瞻的样子。 真相必然是不能说的,那就让它发挥更高价值! 第13章 开出条件 林俊鲁微微颔首,看了一眼唐鹏伟,缓声向胡德青道:“在为中秋筹礼,算是我们自己用!所以会贸然跑过来……” 唐鹏伟补充道:“我俩一起的!” “你最好还是开个价!”对于唐鹏伟的啰嗦,林俊鲁并不意外,他再次望着胡德青道,“我担心这个情占的太大……” 胡德青挥手打断林俊鲁,目光炯炯,朗声道:“我胡德青,还从来没有说了不算的时候!” 范晋海会心一笑,随后说道:“好好,这就包起来。” 取了两张桑皮纸,依着传统的手法,范晋海将那支飞天揽月党参给包了起来,直接放到了林俊鲁的手中。 “非常感谢!”林俊鲁定了定神,拱手道:“老胡,在下有一个请求。” “请求?”闻听此言,胡德青脸色一沉,冷声道,“这词不好,怎么感觉你要坑我呢……” “老林,好好说话!”唐鹏伟急道,推林俊鲁往一旁去,“这事我来说……” 毛小军突然凑了过来,不动声色递了杯水给林俊鲁:“林叔,梦云忙啥呢?” 闻听林梦云,何花冷冷斜睨毛小军一瞬,随即扭头走开,往窑洞里去了。 林俊鲁拍了下自己光光的头顶,轻叹一声:“小军,我这人说话就是欠抽……梦云昨晚一直夸你……” 胡德青听了唐鹏伟的讲述,才明白:哪有什么请求?那是林俊鲁过分自谦,滥用文辞,就是“不好好说话”。 其实,林俊鲁所谓的“请求”,就是想在骨越门开放合作这事上,给胡德青搭把手,帮帮忙。 帮忙就帮忙,搞什么“请求”!非要演出一副文人腔调,不如踏实实做个会经商的医生,好好的学什么文人? 胡德青突然笑了,轻啐林俊鲁:“有事讲人话!” 林俊鲁尴尬一笑,这个在药商面前可以张牙舞爪的大佬,此时却有点手足无措。 他心里清楚,胡德青方才冷脸是故意调侃他,而他刻意模仿文人书面方式讲话,实属出于无奈,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一个钱味太重的商人,他想说自己是有文化的医生,可是到了胡德青这里……只道,骨越门的圈子好难挤! “玩笑归玩笑。”胡德青略沉吟,认真道,“但如果有事情,我肯定会找你们帮忙!” 胡德青并不信任林俊鲁和唐鹏伟,就算赠送九天揽月党参给他们,胡德青也没打算将他们算入自己的盟友,而是暂时放在中立者圈子,同时利用骨越门传承近千年的气韵,将他们的影响力融入计划中,然后不断利诱,将药商分化,逐步找到祸首的踪迹。 相比起林俊鲁和唐鹏伟的霸道行事,胡德青更愿意以温水手段,行袖里玄机。 这也是胡德青接手骨越门以来最基本的策略。 自胡烨失踪后,胡德青很少在正面处理危机,完全在做幕后运作,隐藏于阴影中,却掌握着一切,特别是骨越门九支的正常运行。当然,变成废墟的省城灵攀堂除外,这灵攀堂已经四十年未见人影。 这一切,也是骨越门传承近千年的另一宗秘术,藏锋若怯之道。 当年胡德青祖父胡良周,带骨越门九支对抗日军,拒不提供骨越散之时,也是如此操作。 这让骨越门九支得到了良好的保全,反之必是被屠戮殆尽。 唐鹏伟和林俊鲁其实也在试探,尽管并非对手,他们依旧想看看胡德青到底会不会将骨越散的药方真的开放合作。 若胡德青趁此机会将骨越散卖掉,以后他门绝对不会尊重胡德青半分。 反之,如胡德青没有出售药方的意思,仅作为一种制衡手段,他们对胡德青的尊重将会变成敬重。 但,这只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用胡德青的话来讲:尊重不尊重,敬重不敬重,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他常教导毛小军:宠辱不惊,方寸不乱。 一旁,范社暗赞胡德青,貌似不经意间,就引导了两位地方大佬的思路。 在大爷面前,大佬也不行啊! 之前胡德青与林俊鲁二人的交锋,他看得清楚,胜者显然是是胡德青。 回过神,林俊鲁和唐鹏伟惊觉,若是他们对骨越门起了歪心,可能很快就会被胡德青玩坏,干净利索的把他们打垮。 只是稍稍试探,就被胡德青迅速察觉,反进一步,可见胡德青的逻辑严密到何种地步。 那毛小军有如此祖父教导,定然也是不一般!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让女儿与毛小军维护好关系,免得被胡德青敌视了。 嘟! 就在此时,忽然有汽车喇叭突兀响起。 紧接着,一辆车慢慢停在墙外,张保运从驾驶座钻出,向院内走来。 “张保运……”毛小军略沉吟,询问胡德青,“是追着来问合作条件的!” 胡德青目光深邃,淡淡地道:“嗯,比我预想的要快一些。” 唐鹏伟和林俊鲁神情平静,只是望着,并没有半点打招呼的意思,就在那端着身架。 按说,这县城药商的应先向他们打招呼,也知道张保运来这里,肯定跟他们没啥关系。 “张总,好久不见。”很快,范社迎向满面笑容的张保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胡老师好!范老师好!林老师好!唐总好!”张保运笑嘻嘻问了一圈好,又看向毛小军,“整个县城都在夸你!” 张保运感觉这里每个人都是目光炯炯,气氛微妙,一看就知道自己来的有点不是时候。这些人,都是得罪不起的。他暗自揣测,寻找向胡德青开口的时机。 “你来这里,是有大事?张老板!”林俊鲁看着张保运,话里似有戏谑。 尽管林俊鲁与张保运之间,没有任何冲突,都是台面上的往来,但为了向胡德青表明自己的立场,言语间自然就有些刺耳,颇显刁难之意。 唐鹏伟暗叹,眼下骨越门开放合作已经事实,看来神鸢药业是想要占先了。 张保运似乎没有听出讽刺,淡然一笑道: “毕竟骨越门传承千年,一旦开放合作,影响很大!为了能够更稳妥,我只好追来这里,向胡老师咨询合作条件,看看自己到底够不够格?” 他很清楚,只需要跟唐鹏伟和林俊鲁,维持着共处关系就好,没必要在意言语之伤。 略停顿,张保运又缓声说道:“胡老师要是给个机会,我可以只求名,不要红利!” 闻听此言,众人齐齐看向张保运,林俊鲁更是带着警惕之色。 毛小军挺直背脊,正视张保运:虽然不知道张保运的真实目的,但他既然敢放弃红利,那就不能小看。难道说,这是在暗示要做友军,跟骨越门站在一起? 若是能将有号召力的一家药商,拢在自家门前,自然不错。 念及于此,毛小军望向胡德青,似在征询。 第14章 表明底限 胡德青微点头,投以鼓励之色,示意毛小军讲话。他并不担心毛小军讲错,错了,将错就错,再圆回来就是了! “既然都已经开放合作,就没必要去得罪任何人了。”毛小军略抿嘴,提高声音,眼中隐见深邃之意。 众人能够看得出来,毛小军此刻正在用力把控自己的情绪,一股无所畏惧的坚韧逐渐呈现出来。 张保运听到毛小军的话,却是颇感震撼,什么叫底蕴传承,这就是!小小年纪,就能一言到位,直击要害!有此外孙,胡德青应当骄傲! “骨越门开放合作,前提就是为满足合作方的利益需求。”正如张保运所想,毛小军微微一笑,接着道,“你不求利,如‘红楼’所讲,所为何来?” 话音即落,胡德青微微颔首。 如胡德青一般,众人暗赞,此话甚有内涵,既表明立场,又逼张保运必须正面回应。 张保运脸色有些尴尬,但也明白,这件事确实如毛小军所讲,你不求利,干啥呢? 别人不理解没什么关系,必须要跟毛小军讲明白,当然,他知道胡德青肯定明白他的用心。 不过,张保运知道毛小军这样讲,多少有些刻意的成分,干脆让脸皮再厚一些好了。 “我说那话,其实就是在各位老师面前摆个样子!装个样,装个样!”张保运略沉吟,笑着道,“我懂,只要把骨越门招牌扛在肩上,利益自然滚滚来……” 林俊鲁和唐鹏伟对视一眼,冷笑,果然是合格的商人,能屈能伸,自嘲起来一点也不带腼腆的! “那些话,以后没人的时候,再慢慢说!”胡德青突然打断张保运,“小军,继续讲。” “骨越门的医道名声不能坏!”毛小军往前一步,扫视众人,神情严肃,“骨越门对合作方不做限制!” “只有一个底限要求!”毛小军放缓语气,一字一顿,“不能有任何的、可以证实的、药物安全问题!” 胡德青接口道:“只要制药安全,都可以来谈。” 众人纷纷点头,一般来说,制药就是不能有安全问题,一点也不行啊!法律也是如此要求的! 这么基本的要求,任谁都必须要做到的。 如此低的要求,但凡有合作意向的药商,只要不傻,必然会同意,甚至会主动提高自我要求,毕竟骨越门顾忌自己的名声,也是人之常情。 他们企求合作的关键因素,除觊觎骨越散的药方之外,不就是因为骨越门名声好么! 与骨越门合作,要求如此简单? 林俊鲁不这么想,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他又想,看起来与胡德青、毛小军无害,就可以支持。 一旁,沉思的唐鹏伟却突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眼神,悄悄向毛小军瞄去,暗道:都可以来谈……这爷俩难道是想让药商们争起来?相互攻讦? 惊觉唐鹏伟的举动,范晋海冷冷的目光瞬间刺了过去,轻咳一声,示意唐鹏伟不要讲话。感应到范晋海的警告,唐鹏伟立即会意颔首,他知道,这范晋海当年能独自从珠三角为县城拉来那么多投资商,也是一个不能招惹的狠人。 胡德青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冷哼一声: “此事就这样先定,只要按规矩来,大家相安无事。” 闻听此言,张保运连连称是,他暗自品味这些话的分量,他并非没有听出其中的威慑之意,只是在想如何配合胡德青完成此事。 此刻,他已经不在意药方合作了。而从他的本意,骨越散药方不是最大的目标,他要的是骨越门三个字带来的名声。 稍候,张保运点头道:“对,规矩不可破!” 胡德青沉吟片刻,随后道:“据我了解,你是最有号召力的?” 张保运抬头看着胡德青,随后是看向唐鹏伟,眼神微闪,不搭话。 唐鹏伟脸色一沉:“你是想拒绝胡老师?” “那可不是!”愣了一会,看了下表,张保运道,“工艺规程的专家到了,我得快点回去。” 唐鹏伟愕然,众人无语,这显然是要躲了! 专家,还不是要看你的意思?又不是验收,这理由很是牵强。 胡德青默然不语,他深深地看了张保运一眼,微点头。 于是,张保运举手做告辞状,对胡德青道:“胡老师,尽管放心,我一定做好!” 张保运言外之意,自然是告诉胡德青,他离开后,会尽快把骨越门的合作要求散布出去,使得药商们抓紧时间来谈。别人是不是听得懂,他不关心,只要胡德青懂了,就好。 唐鹏伟却拦住张保运,歪头问:“那午饭谁请?” 张保运脸色微沉,眼神不善,看着唐鹏伟,这是故意找麻烦吗? 但,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张保运略皱眉:“唐总,我让人送来,您,看行吗?” “别自己掏钱!”唐鹏伟笑了,拍拍张保运的肩膀。 张保运轻皱眉,转身离去。 毛小军微微眯眼,脸上浮起疑惑之色。 他觉得唐鹏伟好像和张保运,悄悄交流了什么想法。不过,看起来,一开始张保运没有理解唐鹏伟的意思。 胡德青依旧没有急着说话,抬头往断崖上望去。 沉默一瞬,胡德青平静地看着毛小军,忽然转身,笑了一下:“老范!” 范晋海挪动拐杖,微微前移,轻点头:“老胡,可以说。” 重开试验田之事,二人原本计划任由村民自行传播,但唐鹏伟和林俊鲁既然不请自来,索性让他们也早点知道,那样还能让消息传的更快一些。 打定主意,胡德青收敛笑意,朗声道:“我们决定重开试验田。” 随后,范晋海双目犀利,闪起一道冷光:“这一次,不怕再有人生事!” 重开试验田? 下一刻,林俊鲁直接惊呼出声:“真的?” 唐鹏伟却是眉头微皱,沉吟一下,试探道:“我能帮上忙吗?” 毛小军望向唐鹏伟,略感惊异。 只见满满的善意,在唐鹏伟的眼中,倏然爆发出来,似乎有着无尽暖意。 这是因为唐鹏伟领会到胡德青的暗示,找到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他知道,如此之后,必能靠近骨越门的圈子,方能让自己掌控的杏林会馆与骨越门形成真正的和谐,把双方关系从“友好”升华到“融洽”! 事实上,唐鹏伟早就想出手助力了。只是未得胡德青许可前,不敢贸然行动而已! 现在得到胡德青的暗示,他不再考虑与林俊鲁共进退,唐鹏伟决定立即抓住机会:开放合作,加上重开试验田,明显就是让药商们乱起来,自己只需要煽风点火就好。 方才,他故意给张保运添堵,已经让胡德青明白,他想与胡德青站在一条线上,也听出来张保运与他有同样的念头,而他确认张保运听懂了他的意思,一定会在订餐时,故意讲合作条件的事! 他说“别自己掏钱”,就是提醒张保运去杏林会馆订餐,然后送到这里来!更为关键的是,每到餐点,杏林会馆里可不缺药商,张保运自然知道如何做,绝不会耽搁时间。 当然,现在这个试验田的消息,就需要他亲自去散布了。 “试验田,也可以参与合作么?”林俊鲁见唐鹏伟抢先开口,顿时脸色一沉。 他觉得,唐鹏伟开口之前,应该提醒自己一下,哪怕一个眼神。 随后,想到唐鹏伟刚才讲的是“我”,而不是“我们”,林俊鲁突然明白,这一山终究是不能容下二虎,早晚要起争端! 毛小军和范社对视一眼,悄悄问:“这个怎么学?” 范社笑意盈盈,拨开毛小军,上前一步:“没有人来添乱就万事大吉了!” 显然,林俊鲁和唐鹏伟的关系,已产生了裂纹。 对于胡德青来说,这算是个意外。只是,这意外,不能影响了自己的计划! 胡德青暗道,既然是意外,就得修补一下,于是,他说: “你中医院会用试验田的药么?” 随即,不待林俊鲁回话,胡德青轻声说:“非统购药,你不敢用!” “……嗯,可以这么说。”林俊鲁沉默片刻,“老胡,我是真心想帮忙!在这个县城里,也就是你骨越门真正守着医道根本!我只尊敬你胡老师一个人!这样,我回去问问子飞,找一个合法参与进来的思路!” 话音刚落,胡德青便回道:“你有这个意思,我非常感激!量力就好。” 闻言,范晋海嘴角暗抽: 当着唐鹏伟的面,让林俊鲁“量力”,这明摆着是让林俊鲁不得不参与进来…… 只见林俊鲁脸色凝重,应诺一声,就欲转身离去。 “等!一起下山!”范社叫住林俊鲁,表示自己等下去江对面送药,要穿县城去过桥,可以一起走。 林俊鲁遂跟范社一起离去,临走,冷盯唐鹏伟一眼。 唐鹏伟视若未见,只淡淡看着林俊鲁的身影,轻叹一声:“频道不同……” “别‘死道友不死贫道’了!”胡德青轻啐一声,“这段时间,估计会经常用到你的会馆!” “随时!”唐鹏伟迅速回道,“需要准备什么?” 胡德青摆手,表示不用刻意准备,随后让毛小军抱来窑洞门口的那个土陶罐。 范晋海伸手拿掉盖子,唐鹏伟伸头看去,登时愣住,两眼发直! 又是飞天揽月! 满满一罐子! 一眼望去,至少几十支! 这么多! 这就是试验田的价值么? 范晋海目光如炬,紧盯唐鹏伟:“你,能信任?” 唐鹏伟郑重点头,感慨万千。 在两位大爷面前,被药商们称为大佬的他,也只得信服! 一日之间,开放合作、重开试验田,简简单单两个动作,让药商们人心惶惶! 就连昨日气势汹汹赶往骨越门的张保运,也已然被分化出来,站在了骨越门的一边。 如果所料不差,接下来,药商们会逐渐开始相互攻击。 第15章 打草惊蛇 刚刚的一幕,落在毛小军眼里,他同样疑惑: 难道这飞天揽月,真的就是试验田的价值么?只是范老爷子,为何笑得如此诡异? 从昨日下午到现在,十几个小时过去,就已经完全打消了张保运的敌意,还是说,张保运本来就没有敌意,而是另有图谋…… 略沉思,毛小军便决定好好理一下自己的思路,认真回忆胡德青所讲“破”的路数。 胡德青似乎了然毛小军心中所想,轻声道: “小军,所有的事,都有起因和背景。大多数人,只看到这两点,往往忽略最关键的动机。” 闻听此言,唐鹏伟知道这是在向毛小军面授机宜,便向一旁走去。 见状,范晋海轻拍毛小军肩膀,随后带唐鹏伟往断崖顶上缓缓踱去。 胡德青微微一笑,继续为毛小军讲解:“但凡动机,皆由心念所起,诛心即反……” 毛小军凝神静气,默默思忖。 正如唐鹏伟所想,张保运此刻就在杏林会馆,眉飞色舞,向药商们大谈胡德青开出的合作条件。 惊闻骨越门开出的合作条件如此简单,药商们大喜过望,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成为骨越门的合作者。 张保运似乎觉得人还是有点少,遂请相熟的几人相互转告其它药商,很快,县城大小药商都知道骨越门开出了合作条件,沸沸扬扬,纷纷往杏林会馆而来。 一张五十人的大圆桌,很快围满。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张保运暗暗惊叹,果然如胡德青所谋,大家盯着骨越门这块肉这么多年,轻轻揭开一条缝,就引得如此轰动。 这刚敲了开场锣,尚未正式开演,就已然撼动全场,若是主角上场,那必然更为精彩! 也必然有镰刀暗藏杀机! 张保运很庆幸,得亏自己清醒!他悄悄赞叹自己的慎重。 否则,胡德青一声吆喝,这些人为了拿到合作资格,必然会猛咬自己! 虽然不怕咬,但被咬了,终归是伤,也正中“不安全”之意。 想到此,张保运站起身来,环视一周,朗声道:“各位老板,都是咱们药行的人物!” 话音刚落,引来一阵笑声。 有人高喊:“骨越门咋说的!” 也有人喊:“别绕了!直接说!” 另有人笑:“不能赚钱的合作,我就不参与了!” 随即有人笑骂:“你脑子进灰了!需要喝点金水!” 话音刚落,哄笑声再度响起。 “吵个什么东西!”张保运脸色突变,猛拍桌子:“不想听,就直接滚蛋!” 众人似乎很忌惮张保运,迅速安静了下来。 是的,中间不少人其实是做制药前端的,张保运的供应商。这些人当初试图与骨越门合作,实是为了把制药前端延伸到成品。 张保运想了一下,让身边一人去叫服务员过来。 等服务员来到,他悄悄跟服务员附耳说了几句,随后,服务员走了。 而张保运就冷着脸坐在那里,只是不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没有人再起喧闹。 当服务员再次回来时,赫然推着移动音响! 张保运身边那人,与服务员合力,把音响放倒在大圆桌中心。 张保运手持话筒,略笑一下,缓缓开口:“各位,你们大小也是老板!是员工眼中的财神!遇到点好事,就这样鬼叫!真让我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 众人眼神闪烁,一片讪笑,没有人再大声叫喊。 略停顿,张保运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没有睡好,一直在想,骨越门决定开放合作,绝对是大好的机会!除了能带来直接利益,还能很快提高我们的声望!” “这么多年,在座的各位,有不少人去骨越门试探过。” “那么,请问,结果如何?” “胡先生,根本不接茬!” “想想为什么!”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张保运连续追问,让不少人似乎想起来,当初前往骨越门之时的情景。 “看看你们刚才的样子!”张保运再拍桌子,一副惋惜之色。 “是我,我也不会跟你们谈!一身习气,实在让人不放心!太像小流氓!” “别忘了,骨越门,千年传承!” “所以,我们必须一起行动,改变形象!” “拿出真正的商人气度来!” 这里已经成了张保运的演说主场,他没有说自己来主导这件事,但众人已经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我再强调一下!”张保运加重语气,“骨越门的要求只有一个,制药安全!请有意合作的,先自我检查一下,然后形成资料。如果不会整理资料,可以让神鸢帮忙。” 现场的有些药商已经意识到,此事当由张保运来主导,于是开口:“现在怎么做,比较合适?” 张保运站起身,向此人投以赞许的目光,点头示意:“昨天,我们一部分人,已经和我一起去骨越门送了红包,所以今天我才能有机会早点与胡先生接触!如果,你们不傻,就应当给胡先生留下好的印象。” 很快,一部分人略作思考,便起身赶往骨越门送红包去了。 另一部分人,则是到张保运这里登记,以获得神鸢药业帮忙整理资料。 到杏林会馆订餐,当时,张保运也是愣了一瞬,才明白唐鹏伟的暗示。他暗忖,完全可以附耳说嘛! 不过,当想到林俊鲁在现场,张保运理解了唐鹏伟的不便,这俩人是一山之上的两只老虎,面和心不和,必然是相互忌惮。 当然,他并没有不付钱。 他不想唐鹏伟因此而鄙视自己,又不差两个饭钱! 请胡德青吃饭,你唐鹏伟买单?我跑腿? 张保运心中暗啐唐鹏伟,这心思不是一般的玲珑,怪不得头发掉个精光。 既然唐鹏伟这么狡猾,张保运突然决定将他一军,测试一下自己和这个大佬,究竟还有多少差距。 于是,他慢慢踱出门来,拨通唐鹏伟的电话:“唐总,现在事情闹得有点大!药商炸窝了,都聚在你家会馆,我正照您的指示,在调理他们呢!” 那边,断崖之上,唐鹏伟淡淡回道:“辛苦!然后呢?” “然后……”张保运面色一垮,“你要不来取一下餐?我真的走不开!别人我不放心,怕送餐路上出变故。” 唐鹏伟心思微动,略沉吟:“确实有问题!这样,范社去县城了,让他带回来。” 他岂不明白张保运试探之意,说走不开?给胡德青送餐,你说走不开? 唐鹏伟暗骂一声,随即就挂了电话。 张保运轻叹一声,果然自己还差的远,随后,便联系范社。 先前,范社当时下山后,先把怏怏不乐的林俊鲁送回中医院,随后便穿过县城跨江大桥,前去送药,药商所在方向,与彭道湾村断崖隔江相望。 只见江边继续往上游的地方,貌似有台阶渐往水中,台阶往上,是一处正在建设的房子。那是一家药厂的生产基地,是在原址进行扩建,范社便是往这里送药。江边台阶是他们的小码头,张氏集团正在进行收购谈判中。 这张氏集团前身是张氏针灸,传承也有百余年,但自张逸平之父张抗战逝世之后,便陷入衰落。 张逸平大哥张逸雄继承了张氏针灸后,不怎么经营,只在县城保留了张氏针灸老店,反倒专心制药,后以张氏针灸为基础,找了一笔投资,在省城创办了张氏医药有限公司,发展了几年之后,又在张氏医药有限公司的基础上,成立了张氏集团,随后就开始了大规模扩张,转头把县城的多家老字号并入旗下,期间也多次找胡德青表达合作之意。 而胡德青旁观张氏集团之举,觉得有所不妥,在他看来,所谓资本扩张,就是以制药之名做银行的业务,与挂羊头卖狗肉无异,遂婉言拒绝了。他表示只想精于医术,至于骨越门未来能如何,随毛小军折腾,至少现在不做医术之外的追求。 胡德青常说,骨越门,但求温饱即可。 现在,与这家药商谈判的正是张逸雄的三弟张逸平。这张逸平,得了张氏针灸的传承,水平还算不错,毛小军也见他过几次,隐觉此人颇猥琐,再者张氏针灸已不精研医术,便很少与张氏针灸打交道。 此刻,范社径直驶进这家药厂,与负责人收货的人抓紧交接,他打算送完药直接返回家中。 不料,今日那药商老板恰好在,看到范社,直接过来攀谈。 那老板知他是彭道湾村人,便说自己认识村长范晋海,随即拉着范社聊了起来,话题逐渐扯到了骨越门当年试验田之事,然后是骨越散,然后是毛小军,又提到了胡烨。 范社听得一愣,难道我不认识范晋海? 他心知其中必有隐情,遂耐着性子闲谈,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原来那老板正是葛周,昨日被张保运在骨越门门前掌掴之人。 他想到范社专做治骨疗伤的药材,于骨越门必有交集的地方,范社和胡德青之间,除了交流手法用药之外,对配方一定特加注重,这是医者本能。 所以葛周在和范社闲谈事时,有意无意间,督促范社与胡德青混个熟,并叮嘱范社,多关注骨越门,许诺事成之后,如何如何。 他却想不到这范社虽未曾于县城立足,却并非一般药民,更不知其父正是范晋海,他只知彭道湾村人都姓范。 接到张保运电话的时候,范社正在听葛周讲到将被张氏集团收购一事,言语间甚是得意,不断强调自己公司的价值。 范社不愿再听下去,随口说张氏集团没啥传承,仅仅是一个张氏针灸的分蘖而已。 葛周却摇头说不,开始向范社吹嘘张氏集团,说张氏集团除了百年之积累,也不是没有更多渊源传承,就在研发中心,有一牛人,也是很有传承的。 这人据说也出自省城医药世家,曾家传医道数百年。 但不知何故,这人在很年轻时,就离家出走,在珠三角混生活,以药材鉴识为生,后加入扩张至那边的张氏集团,逐渐进入研发中心,遂成重要人物。 诶! 还有这等人物?范社顿时来了兴趣,请葛周继续讲。 正是在这个时候,张保运的电话打了进来。 得知张保运之意,范社答应一下,便准备告辞,去杏林会馆取餐。 看范社接完电话,葛周问何事? 范社愣了愣,说:“就是你刚才问的那事儿!骨越门开放合作,张保运组织药行聚在杏林会馆商议!” 葛周闻听此言,想过去凑个热闹,但想到昨日刚被张保运当众羞辱,心生怯意,暗骂一声“烂仔”! 略停顿,又突然有了主意,他决定带张逸平过去,料想张保运不会再有粗暴举动。 此刻,张氏集团张逸平就在药厂内,正带着葛周说的那个牛人,老先生袁阳苑,在药厂生产线巡视。 葛周立即打电话给张逸平,他觉得张逸平应该会感兴趣。 葛周几次找骨越门谈合作,和其他人不太一样,他的动机很清晰,只因为心中有了傍大牌的念头。 目之所及,只有骨越门的传承够久,所以他盯上了骨越门,不惜进行威胁。但他从来没想能够谈成,只要收购方知道自己在跟骨越门在谈,就足够了!他一直觉得可以给自己卖个好价钱!若是万一谈成,那就更好! 藉此,身价就可以上去了。 接到葛周通知,张逸平大吃一惊,暗骂张保运抢先行动,立即表示马上去杏林会馆。 冲出车间,张逸平叫上葛周,带着袁阳苑老先生往杏林会馆而去。 那老先生,着白色短袖衬衫,胡髭沿鬓角盘旋而下,逐渐笼罩下颌,拱卫口唇,造型很是精致,不怒自威,霸气外露! 惊见这老先生风范,范社若有所思,悄悄拿手机拍了一张牛人老先生的照片,他想问问胡德青,这老先生到底何方高人? 随后,范社慢慢驶往杏林会馆,跟张保运打了个招呼,便不做任何停留,取了就直接返回彭道湾村。 饭菜摆上桌,范社便拿出手机,翻出自己拍的那张照片给胡德青: “这人据说很厉害,您认识吗?” 胡德青看着袁阳苑照片,思绪回到了童年,觉得像某个人,但年龄却是完全不对。 沉思一刻,胡德青要唐鹏伟回去之后,找找杏林会馆的监控,看有没有这个人的视频资料。 毛小军凑过来,只看了一眼,便表示见过这个老头。 话音即落,胡德青目光如炬,颇显惊惧。 第16章 跟风的狼 见胡德青神情如此严肃,毛小军立即表示,一年前,她在随林梦云前往秦夏药业时,曾在李国峰办公室内见过这人,对此人的胡子造型极为深刻,当时林梦云还戏称这就是“老年版本的贝克汉姆”。 胡德青有些疑惑:“李国峰?” “现在回想起来,那人并不是李国峰的人!”毛小军回忆着那天情景,“他只是坐在张逸平的身边,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讲,只是在喝茶。” 秦夏药业,是县城最大制药商,以中成药为主。 老板李瑧九正是李国峰的儿子,林梦云的表哥。 李国峰是针灸大师,也是针灸专业大赛评委,被称为县城针灸圈第一人,退休前是针灸研究所的所长,落叶归根于县城,便在秦夏药业设了个办公室。 李国峰对毛小军很有好感,深知骨越门底细,早就告知李瑧九不要与骨越门产生冲突,所以,秦夏药业是县城唯一没有找骨越门谈过制药合作,有的只是私人之间的友好交流。 正如那天,李国峰正在办公室接待张逸平二人时,林梦云带毛小军来到办公室,很随意就让她带毛小军陪在一旁。 张逸平认识毛小军,点头示意后,便向那人介绍毛小军的身份。 闻听骨越门,那人猛盯了毛小军一眼,随后便一直悄悄打量毛小军。 当时,毛小军并未在意。 但现在,结合刚刚胡德青的举动,惊觉那人的眼神似乎暗藏杀机,不禁阵阵后怕! 发现到毛小军面色有变,何花凑过来,轻声说:“不舒服吗?” 毛小军轻轻摇头,没有说话,只面色凝重,望向胡德青。 “可能是以前的仇家。”胡德青扫了一眼毛小军,缓缓说,“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一年多了,他要找麻烦早就出手了。” 范晋海说:“也可能是凑巧长的比较像!小军,你让林梦云带你去找李国峰问问,这人是谁?” 何花听了,眉头微蹙:“小军,到时候,我陪你一起!” 突然,唐鹏伟接起了电话,边听边皱眉。 原来,听说骨越门开放合作,市里的几家药商赶到了杏林会馆。 给唐鹏伟打电话的正是其中一家抗生素公司的老板,她说现在就在杏林会馆内,希望能与唐鹏伟碰个面,并强调省城几家药商估计也快到了。 收起电话,唐鹏伟说:“又是一群惦记骨越门的!” 也难怪被人惦记,骨越门现在是县城唯一不做中成药的老字号。 千年传承,特效药方,所蕴含的商业价值不言而喻,说是垂涎都算低估了。 范晋海慨叹,说这是被群狼盯上了。 胡德青冷笑一声:“尽管来便是。” 不仅骨越门,彭道湾村也被群狼盯上了,每个月都有药商打着合作的名义,来村里转悠。 沉思一刻,唐鹏伟决定赶回去,免得出了岔子。 胡德青表示,饭后稍晚一点,他也带毛小军过去,让唐鹏伟随时与毛小军联系。 唐鹏伟心中明了,这是正式让毛小军处理事情了,遂郑重点头,驾车离去。 众人随后开始用餐。 这时,骨越门内,店员见来这么多人送红包,立即给胡德青打来电话,说是好多人来送红包。 胡德青把电话递给毛小军,让他接电话,看他如何处理。 略沉思,毛小军没有犹豫,便让店员直接全部收下,只需要记好礼单即可。 一旁,胡德青放下筷子,突然开口向范社询问: “照片上那人叫啥?” 范社说:“只听葛周叫他‘袁先生’。” “袁?”胡德青暗惊,却是清舒一口气。 他怀疑这是省城袁家,灵攀堂当年连夜逃走的那个传人。 如果是那个人,却为何不来联络骨越门? 当年,把你干走的又不是骨越门? 胡德青没有讲出灵攀堂的事情,他仍然不想毛小军现在就参与骨越门九支之事,推算时机未到,待得毛小军可以独立谋局之时,再将骨越门九支交给他。 更重要的是,骨越门虽九支,但目前实际只存八支,灵攀堂那支的传人,渺无踪迹,实在是潜在的隐患。 胡德青尚且不知,这个袁先生,正是袁阳苑,当年连夜逃离灵攀堂的那个传人。 而此时,袁阳苑已经在葛周和张逸平的带领下,来到了杏林会馆,正站在张保运的面前。 “你那么大集团,为什么骨越门不理你们?”张保运怒斥张逸平,“你们就是跟风的狼!趁火打劫的垃圾!” 张保运指着张逸平:“打着本地人的旗号,干着帮外人抢劫资源的事!砸我们本地人的饭碗!” 闻听此言,县城药商纷纷站了起来,面色不善,向张逸平三人逼了过来! 见状,张保运立即把手指往张逸平脸上戳去。 张逸平微愣,面色一寒,握拳就要反击,却被葛周拦住,拉在一旁。 同时,在张逸平身后,袁阳苑闪身迈出一步,抬手示意,拦住张保运。 嘭!一个照面,袁阳苑直接将张保运推后一步,随即一抱拳:“请给个面子!” 袁阳苑甚至第二句话都没讲,迅速拉着张逸平和葛周离去。 “嗯!跑了?” 这一幕,顿时把药商们搞蒙了。 “哼!” 与此同时,唐鹏伟赶了回来,拦住要追赶张逸平三人的张保运。 看到唐鹏伟回来了,张保运松了口气,小声说:“我快演不下去了!” 其实,刚才,他并不想追赶张逸平三人,但为了能笼络药商,只能如此。 两人一起返回,直面所有的药商。 唐鹏伟面色冷凛,也不说话,轻轻挥手。 他身后的几个人站了出来。 紧接着,大门关闭。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唐鹏伟,轻轻拍手,抬眼扫视。 目光逼人! 大佬的气势猛然扩散开来。 整个房间,瞬时安静。 唐鹏伟淡淡说道:“这是市里的几家同行,他们也想参与骨越门的合作。” 县城药商尽皆愣住,随即议论纷纷,再度激动起来,目光在市内药商身上扫来扫去,充满敌意。 “先吃饭!”眼看现场就要闹腾起来,唐鹏伟拿过话筒,“等下骨越门胡老师,会亲自过来!” 胡德青要来? 话音刚落,刚刚还喧闹的房间,立刻安静了下来。 沉寂一瞬,服务员鱼贯而入,快速上菜。 众人不再言语,埋头吃饭间,偶与旁边小声交谈,房间内的气氛逐渐显得温和起来。 就在此刻,胡德青、毛小军已在范社家中吃完饭,范社带上二人,准备出发。 何花却叫住他们,表示自己也要去,范晋海微沉吟,便答应了,随即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很快,门外一阵摩托车响,七人分骑七辆范社同款的边三摩托车呼啸而来,原来范晋海叫来了村班子诸人。 范晋海方才心念一转,想到今日事情完了后,可暂于骨越门内,与胡德青好好合计一下试验田的操作细节,遂叫来村班子一起过去。 众人迅速赶到杏林会馆。 唐鹏伟已经让李正中送来了二十名保镖,守在杏林会馆。带队的人,是高能保镖训练学院的教官林青。 与此同时,省城来的三家药商也到了杏林会馆。 林青看到胡德青到来,快步上前致礼,随后带众人进到唐鹏伟、张保运所在“西岐厅”,并留四人守在门口,自己则立于胡德青身后。 唐鹏伟、张保运立即前迎,引众人上位。 众药商见胡德青等人到来,纷纷起身让座。 胡德青也不客气,招呼自己一行人直接坐下,朝众人微一点头,便望向毛小军。 毛小军会意,望向张保运,张保运则指了指那躺在桌上的音响。 毛小军走过去,拿起话筒,突兀的来了一句: “有春风就有寒风!” 略停顿,辨别出市内药商和省城药商,毛小军面向他们提高声音: “你们是跟着什么风来的呢?” “春风还好说!”毛小军冷哼一声,“如果是寒风……回你们自己家吹去!” “哈哈哈……”县城药商中有人笑出声。 “你们的来意,我们已经明白。”冷冷扫视省城、市里的药商,毛小军说,“你们在这里建厂就合作,或者说,你们先建好厂。” 略作停顿,他又转向县城药商一边:“也可以选择本地的厂子收购!” 县城药商一听,立刻炸窝了: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啊!收了不就是卖了么?自己以后干啥呢? 有一部分药商却是心中一沉,似乎听到了威胁之意:不卖可能会被打击,人家关系厉害,自己又不是太干净…… 也有药商变得十分开心:终于有机会可以转手了,能被收购可是好事,干这活提心吊胆,每天紧张的不行…… 静观县城药商反应,毛小军接着说:“不想被收购,可以证明我们县城药商更适合与骨越门站在一起!” 突然,胡德青和范晋海齐齐大笑。 众人愕然看向二位老头,脸上写满疑惑。 胡德青摆手,示意毛小军不用把话筒递过来,朗声道:“非县城药商,骨越门不考虑。” 胡德青的意思是,这些市里、省城的药商,轰走! 毛小军与胡德青对视一眼,微点头,戏谑道:“抱歉!虽然相比县城药商,你们更有实力,但是……骨越门,看不上你们!” 这话近乎羞辱了,比打脸更狠! “骨越门坐拥千年传承,却如此不求进取,未免有违医道根本!”省城药商中有一人站起身来,大肚子高高隆起,右臂晃动,高声质问。 他承认自己小看了这居于县城的骨越门,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没有机会。 这一趟,三百公里,四个小时,他不想白跑! “你不配与我们谈论医道。”毛小军面带微笑,缓缓说道,“医道根本便是正本清源,顺应自然,但你们只是制药的,与医道根本没有丝毫关系!如果单纯说制药,不错,你们厉害!假借医道之意,却以资本为核心,以患者为筹码,令无数患者循环复发,只为重复卖药!谈药商之道,你们确实厉害!谈医道,你们骗鬼呢?” 大肚子药商闻言,神情淡漠:“那些患者有他们自己的难处,我们也实实在在缓解了他们的病痛。” 毛小军一笑置之,说道:“我有点搞不懂了,若是中医重获当年地位,你还敢这样说话吗?” “不管什么时代,我都会肯定这一点!”大肚子药商面色不变,淡然道:“况且,只有现代制药,才是未来的主角!” 说话间,大肚子药商掏出一个药瓶,丢在桌上。 何花突然起身,快步走到毛小军面前,拿过话筒,冷声道:“既然你所谓的现代才是未来主角,那您今儿跑这里干嘛来了?证明你肚子比人家大,还是证明我们好忽悠怎么得?” 何花满嘴的燕京味,言语间甚是不屑。 望着何花,毛小军笑了,大肚子药商愣了,脸色变得僵硬,想发火,看看四周不善的目光,却又担心自己一旦发火,这些人会暴打自己。 不待大肚子药商想出对策,何花接着说:“去年,元旦当晚,你的一号生产线,发生了什么事?不需要我讲!别出来讲什么医道根本!你配吗?” 啊!刹那间,大肚子药商僵住了,满脸震惊,望着何花,嘴唇哆嗦着,最终啥也说不出来,也不敢说了,扶着额头,慢慢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女孩是谁,也不知道她如何得知医药中间体污染的事,他此刻,只知道,自己太低估固守县城的骨越门了!来这里,就是自取其辱。他决定,回去好好查一下骨越门,到底是固守县城,还是隐居县城。 眼见大肚子药商离去,另外两家省城药商,也略向众人致意,随后离去。 毛小军与何花相视一眼,一起转身看向市内药商。 那几位市内药商凑在一起,略作商议,便推了一人出来,似乎是代表,她向毛小军询问:“我们就听听,可以吗?如果不行,我们立即离开。” 毛小军刚欲开口,何花已经抢在前头:“好!” 那女子轻点头,便不再言语。 毛小军扫视一下县城药商们,缓缓开口:“这么多家同行,骨越门不可能全部合作!” 稍微停顿,他接着说:“所以,只能从中选取一家,或者几家。” 药商们纷纷表示理解,这是人之常情,任谁也不会全部合作。 “大家都是药商,有同等的合作机会。”毛小军露出为难之色,“我们一直没有想好,如何保证选择过程中的公平?” 第17章 假借群策 药商们听到毛小军的话,纷纷露出笑容,其中有几位还露出得意神色。 毛小军望着药商们,等待他们的回应,当看到露出得意神色的那几位时,心中一惊,他们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说他们就是最可疑的? 他转身,慢慢踱近胡德青身边,轻声问:“那几个有点不对!” 胡德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略停顿,便表示:“不会是他们,这几个的得意,只因为,你刚才的话,正好符合他们的期望。” 随后,他告诉毛小军,真正躲在暗中的祸首,绝不会在人前轻易流露出这种神情,他们自我控制的很好,除非当面被揭穿或发生直接冲突,其他时候,他们一定会把自己伪装的和大多数人一样。 毛小军连连点头,暗道,还需要继续刺激。 “需要借用大家的思路!群策群力,才能对大家都好!”轻咳一声,毛小军举起话筒,边走边说:“不论如何开始合作,首先要保证骨越门的声誉,决不能因此带来负面效应!如何选出合作者,还需要大家帮忙思考!” 众人闻言,也陷入沉默,药商与骨越门最大的区别在于主动权不同。 药商们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呢?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毛小军什么,纷纷表示理解。 这些县城药商,当初威胁胡德青的动机很明确,心中有了傍大牌的念头。 在触手可及的利益面前,必然放弃冒险,甚至立即转变立场。 有些跟风的人,原本只是试验一下,此时发现自己竟然也获得了机会,更加喜出望外。 下一刻,药商们理解了胡德青以往的做法,他们觉得,确如毛小军所言,骨越门当初拒绝对外合作,实在是出于无奈,不是不合作,是不敢轻易许诺! 谈笑间,药商们打消了对立情绪,迅速站在了骨越门的立场来考虑问题。 市内药商诸人相互对视一眼,皆是面露惊叹之色,暗道,这毛小军应该刚刚成年,处事如此沉稳,短短几句话,竟迅速化解多年积怨。虽然这积怨,纯属药商单方面的嫉而不得,但也是相当棘手。 就在毛小军发言后,药商们短暂沉默便拉着毛小军询问细节时,胡德青轻声问唐鹏伟:“张逸平他们呢?” 唐鹏伟轻笑一声,指着张保运说:“被他打跑了!” 闻言,张保运凑过来讲述刚才的事。 听张保运详细讲述了刚才他与张逸平三人的冲突后,胡德青指了指墙角上方的摄像头,让唐鹏伟找一下这段监控的视频。 唐鹏伟应了一声,便去了监控室。 正在和药商们交流的毛小军突然站了起来,示意药商们稍停一下。 “我们现在先不谈这件事情,先说说这个县城里面的其他药商?”毛小军话锋突转,“我听说,要行里有一个非常有号召力的人,那个人应该就是张总了?” 这时,毛小军快步走来,对张保运说:“你来说两句!” “动手挑衅的,不能参加合作!”张保运接过话筒,略加沉思,便大声说,“不论是对骨越门挑衅,还是对同行挑衅!” 这倒是张保运的真心话,他的目的只限于商业,一直厌恶商业之外的莫名纷争。也正是因为此,使神鸢药业似乎失去了继续壮大的势头,比如,前段时间与葛周发生的争端,一个要收购,一个加价,而主家却只想卖给神鸢药业,导致主家内部起了争执,搞得神鸢药业进退两难。 不过,此时,张保运觉得自己的神鸢药业有了再进一步的机会,因为他得到了胡德青的认可。 能够得到胡德青的认可,在他心目中,比得到骨越门名义的合作意义更大,这意味着,神鸢药业有了千年药门的背景,对于发展的促进,不可谓不大! 就算骨越门说神鸢药业是他们自己的,或者说低价买下,他张保运也是乐不可支!诶?张保运眼前一亮,觉得自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望向胡德青。 胡德青的视线,却突然飘了门口。 唐鹏伟从门口进来了,向胡德青微一点头,示意已经处理好交代的事。 “我说一句!”环视一下,唐鹏伟双目一冷,往前迈了几步,猛然开口,“乱来的,就干垮他的企业。你们那点脏事,我又不是不知道!” 药商们面面相觑,各自心惊,他们丝毫不怀疑唐鹏伟说话的真实性!他们知道,唐鹏伟做得出来!在唐鹏伟眼中,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杏林会馆只需要一句话,或者说出一个简单的书面证明,他们的客户就会停止合作,甚至索赔也不一定。 这个死光头!药商们在心中暗骂,却没有人敢骂出声来。 “是的。”唐鹏伟的话正中张保运心坎上,“唐馆长的话,希望大家能听进去,我想在场的人应该心中有数?” 药商们纷纷点头,确实心中有数,他们自然知道张保运所说的“心中有数”是什么。 “既然这样,那我想问问,大家到底想怎么样参与骨越门的合作呢?”毛小军笑呵呵的问。 “我们神鸢药业是一个非常讲诚信的公司,从来都不会做违反药物安全的事,而且我们还非常负责,不像别的药厂,做了坏事就会把责任推卸给药材上,所以我认为骨越门这次应该多关注神鸢药业。”张保运非常认真的回答道。 毛小军微微一笑,道:“张总的话我相信,可是这么多药厂,骨越门不能做有违公平的事,怎么让所有人都有参与的机会?” 见张保运竟然抛开大家,直接吹捧自己,众人正在腹诽张保运不地道,闻听毛小军此言,纷纷附和,表示需要想一个让大家都能参与的办法。 张保运面不改色,没好气的大声说:“我只是举个例子!举个例子!你们急什么!” 话音刚落,众人不屑声一片。 胡德青也笑了,接口道:“请大家一定认真对待!我不想因为一个不公平之举,再变得和你们眼中的仇人一样!”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药商们突然发现,杏林会馆的光头大佬,此刻竟然公开站在了骨越门的立场上!不是走形式,不是表演,很明显就是一家人的感觉! 要是真的惹火了胡德青,唐鹏伟肯定第一个跳出来对自己下手。 药商们面色凝重,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参与合作,一时间,议论纷纷。 “骨越门一向声名在外,绝对不会做任何不公平之事,而且与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摩擦,买卖不成仁义在!怎么会成为仇人呢?”一个体胖肢短的人站了起来,大声说,“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想到办法,但我承认自己笨,真的想不出来!” 他的话,引来一片笑声。 “那张总你认为呢?怎么做,算是给大家公平参与的机会?”毛小军问张保运。 张保运一愣:“这个……没想好!” “张总,是不是有许多灰色的东西呢?” 张保运再次沉默。心中琢磨,毛小军是不是得了胡德青的指示,让自己出面调理一下这些药商?如果是的话,倒是有办法。 想到这里,他看向胡德青,却发现胡德青没有任何表情,只在默默观察他。 无奈,张保运看向唐鹏伟。 略沉吟,唐鹏伟走过来,轻拍张保运的肩膀,缓声道: “张总,我想这个县城的药行里,完全是本地人的药商中,只有你才是系统化制药的!你的主意,肯定能够代表大家的想法!是?” 这句话让张保运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唐鹏伟这是逼着自己出头,一旦说出口,可就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到时候,万一胡德青矢口否认,他又没讲,说与胡德青他自己无关呢? 不过此时,显然无可退缩,反之就会被这些同行们轻视,以后就失去了号召力。 轻叹一声,张保运抬头望向毛小军,当看到毛小军肯定的点头后,张保运下定决定,豁出去了。 与此同时,刚才站起来说的那个胖胖的药商说:“张总,你的主意最靠谱!我们是想不出来!” 药商中随即响起一片附和声。 扫视着众人,张保运不再犹豫,一字一句说:“说错了,你们别怨我!” 众人不语,等他继续往下讲。 “大家都知道,这次骨越门开放合作,主要是以骨越散的药方为基础,生产中成药。” “那么,我们首先要维护好骨越散的名声!” “所以,胡老师要求合作方必须要保证制药过程中的药物安全!” “我认为理所应当!就算没有合作,也是我们必须要做到的!” “我甚至认为,这要求太低了!等于没有要求,所以,我们不能让胡老师失望!” “拿出我们的诚意来!” “虽然,要求不高,但我们必须提高自我要求!” “把自己的安全能力晒一晒!” “不愿意证明自己能保证药物安全的,建议退出!” 众人纷纷点头,赞叹道,这张保运一张好嘴! “我的建议是!”看到大家认可自己的说法,张保运重重一拍桌子,“愿意参与骨越散药方合作的,相互之间,进行一个安全能力评比!最好的,就是合作者。” 话音即落,众药商略沉思,短暂沉寂之后,纷纷表示认可。 见已经得到众人认可,张保运把话筒递给毛小军,示意他总结一下。 众药商纷纷把视线放在毛小军身上,等待着毛小军对这个主意的评判。 毛小军微微一笑,与胡德青对视一眼,见胡德青点头,便开口: “既然大家都认可,就按张总说的做!” 胡德青站起来,环视全场。 众人立即安静下来。 胡德青说:“这是骨越门第一次对外合作,请大家认真对待。”说完,便坐了下来。 这句话,非常有霸气,立即让药商们神色凝重。 是啊,自己之前闹着要合作,还不惜以威胁求合作,现在人家同意了,你再不认真?骨越门肯定要收拾你,别说胡德青了,那个唐鹏伟就不是个善茬。 毛小军清舒一口气,昨日在骨越门前厅,赵安梁所提的思路,至此,顺利落下第一步。 轻咳一声,示意大家暂停讨论,沉吟道: “在这个基础上,骨越门可以为大家提供方便。有事可以来骨越门,一起交流,共同解决遇到的问题。” “好!我有很多疑惑,到时候别嫌烦啊!”张保运哈哈一笑,迅速回应毛小军。 “估计嫌烦的是张总!事情多着呢!”毛小军放下话筒,依旧笑着,但眼神中已经透漏出了忧虑,轻声说,“张总,要是够搞清楚每一家的底细,我想,一定会非常麻烦。” “这个你就不懂了!我有办法。”张保运看起来非常镇定。 “张总,你可能不知道,我外公最痛恨的就是做假的人。”毛小军的语气非常严肃,“所以这种人骨越门是绝对不允许参与合作的,要是作假欺骗,他肯定要出手的!” “小军,放心,没人敢!”一旁的唐鹏伟忍不住插嘴道。 “希望!”毛小军淡淡的回答,然后又补充道,“还有,这次参与合作的药商,都必须有书面的资料。”“ “这是必须的,你不说,我也得朝他们要!”张保运目光闪烁,悄悄说,“同行是冤家嘛!” 毛小军中咯噔一下,难不成张保运另有所图? 眼前的这个人,值得信任么? 如果万一乱来的话,那事情就走偏了。 “什么意思?我只是告诉张总一件我担心的事情。”毛小军脸上的微笑消失不见,“如果影响了这次合作进程,那么,张总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毛小军这句话说的有些杀气,让张保运一阵愕然,心下一惊:完了,毛小军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张保运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并没有解释。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说错话了。 如果是别人,自己早就发火了,可是现在,自己只能找机会证明。 不过,他理解,毛小军是不希望中间出了岔子。 他想向毛小军保证,自己领会到了胡德青的意图,会全力配合。 胡德青似乎看到了张保运的沉默,微眯双眼,静静盯了毛小军一眼,却最终什么也没做。他知道,此刻,让毛小军自己放开手脚,是最好的选择。至于细节上的失误,回头陪他整理就是了。 如果让张保运不舒服了,回头给他点补偿,实说为了锻炼毛小军,让你张保运做陪练,还嫌弃不是! 想到这里,胡德青把张保运叫了过去,转身说: “好了,大家也都知道了合作要求,如果我们的合作达成了,到时候就是自家人!大家先回,不送!” 众人点点头,纷纷出言告辞,起身离开。 他们没有忘记去结账,没人敢欠杏林会馆的帐。 唐鹏伟目送众人远去,嘴角略抽:“再多的蚂蚁,也只是蚂蚁!” 说完,唐鹏伟便把复制的监控视频拿了出来,随后走回“西岐厅”,交给高能保镖训练学院的林青,让他给李正中,向胡德青表示已经安排好。 胡德青面色微沉,陷入沉思。 他不怕那人是灵攀堂当年逃走的后人,就怕那个人真是灵攀堂后人,却故意躲着骨越门。 第18章 拜师谋新 胡德青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祖父胡良周执掌骨越门之时,灵攀堂的传人袁和孔。 袁和孔比胡德青大十五岁,生于一九三〇年,十八岁时接手灵攀堂。后来,胡良周评价袁和孔此人,“精明有余,厚道不足,自取其咎”。 现在回忆起来,胡德青依然认为,胡良周对袁和孔的评价是对的。 那是一九五六年,在儿子袁阳苑出生后,袁和孔带着灵攀堂参与公私合营,他认为那是一个摆脱骨越门的机会。 随后,袁和孔以灵攀堂的名义,开始尝试自制骨越散,却因成分混淆,导致患者窒息身亡,袁和孔恐惧之下,选择自杀,当夜就在灵攀堂大梁上,自己给自己上了绞刑。 骨越门当时由胡良周执掌,得知消息后,拒绝为灵攀堂擦屁股,收回对灵攀堂的承诺,不再为灵攀堂提供成药。 从此,灵攀堂的名头落到一岁的袁阳苑身上,灵攀堂的合营方遵守契约,教导袁阳苑学医,十几年下来,使他学到不少精髓。胡良周常在暗中观察,期望袁阳苑有机会再重整灵攀堂。 始料未及,袁阳苑十七岁时,合营方卷入一起纠纷,引得灵攀堂一夜被毁。 袁阳苑连夜出逃,从此杳无音讯,灵攀堂渐成废墟。 那年,胡德青接手骨越门三年,闻讯往灵攀堂赶去,只知带袁阳苑逃走的那人,是来自南都的药商。 得知灵攀堂被毁,胡良周概叹不已,常常自责,说在合营这件事上,自己若是再坚决一些,袁和孔不至于自杀,袁阳苑也不至于逃亡,灵攀堂更不至于被毁,但想起袁和孔的坚决和善辩,只让胡良周充满无力感。 骨越门未能参与公私合营,据说,当时在商谈时,有人考虑到千年骨越门若是参与公私合营,其传人的归属感必然会发生极其微妙的变化,或许会影响到骨越门诸人的情绪,进而危及制药安全。 于是,在与骨越门会谈之后,不再考虑骨越门参与公司合营之事,自愿也不行,而是让骨越门按需供应药品。 胡德青当时劝胡良周说: “性之所至,命当如此。” 其父如此,逃走的袁阳苑,其性如何? 据范社说,此人姓袁,出自省城,也有数百年传承…… 那,此人大概率是袁阳苑了。 如果是袁阳苑,明知骨越门所在,却不露丝毫信息,故意隐藏? 看来,这人也不是善人……善者不来么? 不过,如果他正面找上自己,那自己就要扶持他! 思考再三,胡德青决定,还是等确认那个人的身份后,再做决定。 抬头望去,他惊见众人都在默默望着自己,随即尴尬一笑: “想一些年轻时的事,有时间的时候给你们讲讲!” 范晋海会意,立即附和:“嗨!年轻时的事,我也有好多……” 毛小军没有说话,他知道,胡德青定然在想和那个人有关的事。 很少见胡德青如此慎重,毛小军心中好奇,这到底是谁? 何花轻轻把手放在毛小军肩上,扫视众人一眼,脆生生的开口: “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试验田的事情了?” 胡德青和范晋海对视一眼,微点头,便转身看向市内的几家药商。 市内的几家药商没有走,他们在等待着什么。 此时,为首的那位女药商,也就是给唐鹏伟打电话的那位,她站起身来: “此次的合作,显然没我们什么事了。那,以后如果有合作机会,希望可以有机会参与,比如渠道、物流等方面?” 胡德青微点头,便示意毛小军说话。 略沉吟,毛小军说:“好!我不客套了,有时间我请唐馆长带我去找你们。说实话,将来真的有些事,需要你们的协助!” 随后,女药商们应诺一声,便告辞离去。 此时,胡德青对张保运说:“小军需要锻炼,你做我的友军,或者你做我敌人?” 张保运闻言愣住,心念微闪,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但把握不定,遂沉默不语。 胡德青瞪了毛小军一眼,随后,当众开口: “小军三岁跟着我,心思很重,有时候说话比较噎人,别太介意。” 闻言,张保运立即释然! 张保运理解,毛小军自幼失去母亲,防范意识必然很强,遂向胡德青表示,是自己讲话时失了分寸。 毛小军轻瞥张保运,讪笑一下,慢慢低头。 突然,何花噗呲笑了,轻抚毛小军头顶:“你这孩子……” 猛地推开荷花的手,毛小军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何花悄悄凑近毛小军耳朵:“你竟然白了我一眼!你白……” “再说!我可就当众耍流氓了!”毛小军不苟言笑,轻声威胁何花。 微微僵了一下,何花笑而不语,不再逗毛小军,坐在一旁。 见此情形,众人均是一愣,相互对视,笑开了,都不言语,笑吟吟盯着这俩人。 看着何花,唐鹏伟却是若有所思,立即打电话给唐阳,说毛小军来了。 尽管众人盯着看,何花与毛小军却是毫不在意,只管自顾自的在那里坐着,根本就是装着没看见众人的眼神。 不过,何花很快打破了气氛:“都是长辈!总说我们没大没小,可我觉得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讲!” 胡德青呵呵一笑,与范晋海对视一眼,随后说:“我本来计划,今晚住在彭道湾,夜间商议下试验田细节……” “那还照原计划,今晚住在彭道湾!”范晋海打断胡德青,同时向村班子几人使眼色。 “我们都准备好了!胡老师!”村班子几人异口同声。 范社说:“从昨晚就开始准备,您要不去,这还得重新准备。”说完,冲何花轻咳一声,示意何花来劝。 “胡老师?胡姥爷?外公?”何花笑嘻嘻地凑过来,“您让我做计划,您不去我讲给谁……再说了,不在现场,不好解释。” 确实,昨晚胡德青与范晋海议定今晚住在彭道湾,合计试验田操作的细节问题,并初步商定由何花负责,只是那时尚不知何花是否愿意。 既然何花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倒是需要验证一下。 略沉吟,胡德青缓缓点头:“那就原计划!” 闻听此言,毛小军表示,要回骨越门拿个笔记本,那里边的东西,对重开试验田有用。 何花说,她也要去,表示毛小军那里可能还有别的有用,要看看。 一旁的林青遂带了一人,驾车陪毛小军、何花回骨越门取笔记。 待得二人走后,随即盯了范社一眼,范社连忙过去。 只听得拐杖声响,范晋海父子二人转到一边,低声商议了几句,范社便一步冲到胡德青面前,直接拱手行礼。 众人一惊,纷纷站起身来,呆立一旁。 见范社如此举动,张保运圆睁大眼,呆呆的望着范社,不知其意。 唐鹏伟眼睛微眯,疑惑不解,只怕范社再拜,急忙退到侧面。 胡德青见了这架势,也是大惊失色,但双手一拦,已阻止范社继续行礼,他心中微微一颤,不禁泛起惶恐之意。 范晋海见胡德青突然发楞,心知必是被范社突然行礼镇住,忙踱上前来,轻按胡德青,轻咳一声,示意范社继续。 范社再施一礼,竟是要拜胡德青为师。 唐鹏伟、张保运齐声惊呼,心想以范社疗外伤之道,这一拜师正好补了骨越门不足,胡德青必欣然应允。 范社也是懂医术之人。范社擅接断骨,尤其是有外伤的断骨,处理伤口也是很有心得,胡德青却不擅处理外伤。 多年来,两相交流之间,相处的十分融洽。 胡德青初以为是有胡烨的消息,闻听这是要拜师,面色一缓,笑而不语。 当年,胡德青和范晋海聊起,意欲在这彭道湾村开辟一处药材基地,其实从最初想法来看,也算不上基地,他当时的设想仅有几亩山田而已,相比之下,勉强算是药圃。 那时,范晋海当即表示,可以把断崖之上,村集体的十几亩山田全给胡德青,只要立上骨越门的牌子即可。 两人当时议定之后,便分头行动,谁知,不久就发生了胡烨失踪的事情,这件事就此搁置下来。 范晋海本可以继续与别人合作,但十几年来,他却拒绝了所有来访者。 他觉得若非长久持续经营,仅为利而来,对彭道湾村并非益事,遗祸后人之事,他绝计不会做。招商之时,他见过项目烂尾,劳民伤财,自己当然不参与那类看起来很美的事。 且旁观别处合作开发的,时有半途而废,丢下一堆烂摊子,抬腿跑路的事,使得村民失了生计之本,不得不重新过苦日子。 与骨越门合作,范晋海则没有如此疑虑,传承近千年未断,又岂会浅尝辄止,其一旦开始必会结果,长久延续。 范晋海曾放出话,凡想合作开发,也不是不可,但须有骨越门参与。 得知此消息,胡德青感激范晋海的认可,同时心里暗暗叫苦,本就被觊觎,再加上这么一档子事,这一下把骨越门架在火上了。 所以,这些年找范晋海谈不成的,转头去找胡德青,先找胡德青谈骨越散不成的,就来找范晋海,欲以药圃之名攻下骨越散。 看胡德青不语,几人就在那里站着,一时静了下来。 沉吟许久,胡德青示意众人落座,他表示收范社为徒,自然是没有问题,对骨越门有大益处,然而眼下处境不合适,他所虑之事太多。 仅毛小军之安危就不易落实,于范社无益,若此时收徒,就白得了范社便宜,胡德青直言不做此等事。 众人面面相觑,听他语气恳挚,也不好出言,便保持沉默,只是注视着胡德青。 范社坐在那里,心里怦怦乱跳,不知胡德青将如何定论。 过不多时,胡德青忽然起身,沉吟半晌,似也十分为难,终于表示,待得开放合作之事平复后,现在只能算是挂名徒弟,这段时间就在暗中协助。 范晋海听出胡德青的用意,这是不想范社陷入险处,当下不言语了。 范社早已憋的脸上全是红光,颤声称是,抢上来向胡德青拱手行礼。 胡德青明里是推托收徒,暗中却是好意提醒,与骨越门纠缠在一起实是有风险。 他胡德青正斗暗中群狼,范社此时拜师,岂不是给狼送肉么? 范晋海久做村长,年轻时候又曾做过招商引资,怎不明他话中含意,只是涉及儿子终生,且范社已近四十,再不抓住机会就老了,怎能放弃? “自从胡烨失踪,您陷入沉寂,我一直在想,如何重振骨越门?哪怕只是让这个试验田,当时您说叫药圃,让这个试验田重新发展起来。”沉默了一会,范社郑重道,“只有徒弟这个身份,我才好名正言顺!” 众人沉默不语,听范社继续讲述。 “那年,胡烨失踪后……”范社脸上浮现出沉痛之色。 胡烨失踪那年,范社沉默了一阵子,别人都在想骨越门得罪了谁? 而他却在思考,为什么别人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 当初,试验田初定降龙木为主要实验对象。 范社遂以降龙木为思考,他首先认为是原料导致了别人觊觎,如同骨越散药方被觊觎同样道理。 虽然说,这个降龙木只是山核桃中间,分开核桃仁的小木片,但对品种与药效关系的实验,很少有人做。 经过几个月的思考和实际操作,范社有了新的想法,他觉得试验田可以在原来的基础上,再进一步,整个试验田之事,需要从谋新开始,但是谋新不舍旧。 他从另一个角度也进行了分析,他觉得如果胡烨失踪和试验田没有任何关系,只与骨越门有关系,那试验田更重要了: 如果对方当时找不到试验田,也就无法使胡烨失踪。 也就是说,假设名义上的试验田在这里,实际上这里只做初期培育,真实的药物生长试验在别处。即使未来再有冲突发生,人不在这里,起码可保人身安全。 这些年,范社常在秦岭山中采、买药材,已经物色了一百多处合适地点,可以作为实际的试验田,并且已经和当地谈好,随时可以过去启动试验田。 现在就差一个骨越门徒弟的身份,以便与对方进行落实。 听着范社的讲述,唐鹏伟和张保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 胡德青望向范晋海,得到肯定的眼神,于是说: “你说的那一百多处,我们都要!就照你说的做!” 范社口中的谋新,虽然看起来非是聪明之举,但不能完全排除危机的情况下,实为一种可靠思路。 看起来最笨的思路,往往奏效。 谋新,本就是回到旧的再出发。 范晋海略沉吟,表示等毛小与何花回来后,再听听他们的想法。 第19章 连线燕京 讲到毛小军,胡德青猛然愣住! 不对,思路有点偏,他惊觉自己好像混淆了轻重缓急! 当初做试验田,就是为了试验田! 现在有所不同,首先是引出暗中的祸首,最后才是试验田本身。 范社所提谋新之举,当然重要,但那是长远回避威胁之计,可缓行。 眼下,最关键的还是引出祸首。 胡德青想到这里,轻叹一口气,他身上那重整旗鼓再出发的气势才刚刚形成,刹那间便消失不见了。 此时,燕京天屑堂内,以梅循证为首,夏城诸芜堂、泺城诸采堂、南都苍仰堂、宋都道沫堂、金都长日乌堂、中都三鸦堂、灌城卜云堂,八位骨越门九支的传人,正聚在一起商议。 梅循证站起身来,严峻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流露出难以掩饰的赞许。 啪嗒一声!络腮胡的中年人轻轻打了个响指,双目犀利,缓缓点头。 他是南都苍仰堂的传人,苏三保。 苏三保看了看众人,想要起身,却又坐了下来。 梅循证没有理会苏三保,慢慢说道:“如果没有不同意见,即日起,骨越门九支重新聚在县城,分布在骨越门周围,暗中协助,不过──暂时不告诉老胡。” 此言,掷地有声,清晰的传到各位传人的耳中。 至于苏三保的顾虑,从始至终都没被梅循证放在一旁。 “老胡,不会发火……”苏三保脸上浮现出一丝顾忌之色,犀利眼中,迸射出灼热光芒。 闻言,梅循证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依照他先前从胡德青那里得到的消息,梅循证对骨越门此次危机其实有着很多猜测。 但是苏三保现在的这句话,让梅循证不得不推翻之前的猜测。 胡德青的新举动,属实让梅循证有些没想到。 一时间,他也有些捉摸不定,胡德青开放合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所以,我们这次聚在县城,与老胡的举动,根本就不能发生任何冲突。”梅循证神情严肃地道。 “不错。”众人点头。 “也就是说,除了暗中协助之外,我们还必须了解老胡的真实目的,是这样吗?”苏三保望向梅循证。 “是的。”胡俏接过话头,重重点头。 众人陷入沉思。 显然,在开放合作之中,胡德青的目的,绝非如所表现出的那样。 不由的,众人联想到了胡烨失踪之事。 胡德青一生之中,第一打击失去父亲,第二次打击失去妻子,第三次打击失去女儿……第四次打击若是出现,显然明确指向毛小军。 胡德青周围相关的一切,就连蔽昔书店,梅循证都调查的很清楚。 除了多数药商觊觎骨越散之外,再没发现其它可以引发危险的诱因。 县城内则绝不寻常。 当然,在县城药商这些群体中,也存在着一定的未知。 有的是纯属觊觎药方,而有的似乎并非如此……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当年胡烨失踪后的情形,梅循证脸色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 梅循证抬头望向众人,缓声道:“我们要告知一下老胡,如何?” 苏三保神情严肃,认真道:“骨越门是我们的根基,没有骨越门,我自认自己啥也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显然,他说出了大家心中所想。 胡德青的态度很明确,胡烨失踪当年,决定取消年度恳谈会之时,就已经说过,他支持大家放弃骨越门,绝不阻挠,随时欢迎办理脱离骨越门的手续。 而此次,胡德青突然同意大家参与,共同解决骨越门所遇危机,这似乎表明,这场危机来的不是一般的凶猛。 虽然,此时尚且看不出深浅,但胡德青决心已下,足以证明,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藏着极大的凶险,或者说,胡德青已经发了狠,要清除对毛小军不利的因素? 众人也已经猜到,胡德青的真实目的,必然与胡烨失踪有关,只是不知如何有关。 沉默一刻,众人望向梅循证,让他联系胡德青。 待得毛小军、何花回来时,范晋海示意二人找地方坐,说胡德青正一个人在“商奄厅”内与梅循证诸人视频连线。 “商奄厅”内,面对屏幕,得知他们要来县城,胡德青微嗔几句,便显然同意,但是要求他们不能与毛小军单独碰面,并且不得告知毛小军骨越门九支的事情。 就算真的需要告知毛小军,也得由他胡德青亲自讲。 他表示,对于毛小军,目前他觉得还不到足以执掌骨越门的程度,相差甚远。 随后,胡德青对众人讲了重开试验田的事情,以及范社所提谋新的思路。 不料,听到谋新思路,众人表示,可以在他们的驻地也来这么一套,到时候,就真的不见危险了。如果胡德青不放心,就让他们只干活,不谈技术就好。 胡德青大笑之后,最后提议稍后将前往彭道湾,到了试验田旧址,给大家在线观看,便关闭了视频。 在“西岐厅”内坐下的何花,盯了毛小军一眼,便从包里掏出纸笔,继续研究试验田运作的思路。 毛小军不由暗暗称赞,他原本疑心何花只是一时兴起,纯属大小姐性子,过后就不肯再参与,此时见她举动,料想其必真心投入,也消了先前戏谑之心。 随后,毛小军凑过去,取出拿回来的那个小本,递给何花,示意她翻看。 见状,唐鹏伟便招呼众人往一旁坐,喝喝茶,让毛小军、何花二人细细商讨。 何花接过小本,抬头见众人尽在轻声交谈,遂将小本打开来,慢慢翻动,只觉心思豁然贯通,立时眉开眼笑,惊讶的望向毛小军。 毛小军微点头,何花随即低头,捧着小本,全神贯注看了起来,小本上隐隐有发黄迹象,知道这小本已不知用了多久了。 小本虽小,但内容精细,详细记录了生于此地的所有药物,及其药性保持、开发思路,方方面面,甚是丰富。 翻看了一会,何花将自己的小本拿过来,拔出笔,又写了起来,一刻之后,便停下来,合上笔记,拉住毛小军,站起身来。她心里喜悦,扬眉而立,反而越来越沉得住气,只让毛小军满怀期待,却是不言语。 过不多时,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房间里跑进两个女孩,身穿汉服,见房内这许多人,她们愣了一下,又齐齐盯上毛小军。 何花见到这两个女孩,眉头微皱,悄悄抓住毛小军的手。 她认识这两个女孩,都和毛小军关系……不错! 唐鹏伟的女儿唐阳,林俊鲁的女儿林梦云,她们见何花抓着毛小军的手,对视一眼,都笑了。 唐阳嫣然一笑:“哟!小军,忙着呢?” 林梦云随之也笑了。 毛小军惊觉何花拉了自己的手,挣了开来,何花不语,转头继续看笔记,眉间微有笑意。 随后,唐阳便拉着林梦云向众人问好。 正在此时,胡德青结束视频,回来了。 唐阳、林梦云,立即向前问好。 见到这俩女孩,胡德青顿时笑逐颜开,连连夸赞。 略停顿,胡德青望向范晋海,轻点头,转身便对唐鹏伟、张保运说:“我们还有别的事,今天先回。今天辛苦你们二位了!” 向二人交代几句,胡德青众人随即返回彭道湾。 第20章 定试验田 一下车,胡德青就将众人叫到一起,与范晋海对视一眼,郑重对何花说: “试验田,你来主导运行。如何?” 何花略沉吟,便答应下来,随后提议,先期继续对当年的降龙木进行培育,并在石窑洞内搭建一个药物实验室,对紫河车、五灵脂、金汁、轮回酒、坎炁、血余炭、筋退、人中黄等特殊药材进行重点研究,以期找到替代品。 资金和设备,她可以让老何来出。 闻听让何必表背后参与,胡德青和范晋海都笑了,这正中二人之意,此消息一出,必能引起更多关注,引来那人也不难了。 “你们准备一下!”胡德青对何花和毛小军说,“待会和燕京那边视频,让他们看一下试验田,和周围环境。” 毛小军拿出李正中给他的那只手机,交给何花,表示马上开始布置。 拿着那只手机,何花微愣,看向毛小军:“这个,哪来的?” 当得知是专门定制的手机时,何花表示,她也要。 默默与何花对视几秒,毛小军沉吟之后,答应了她。 何花轻松一笑,随后打开视频会议系统,接入胡德青指定的号码。 很快,梅循证的声音传出:“老胡,看到画面了!” 范晋海随即招呼众人往崖顶慢慢行去。 镜头中,众人慢慢登上崖顶平台,发现后方山田已然插上黄色小旗子和红色长杆。 范晋海说,这是昨晚通知村班子后,他们一大早上来做的。 此时约莫到了申时二刻,立于平台之上,毛小军点了一支香,寄托一心一意的想念,只盼母亲无论是否尚在人世,都能有所感知。 画面之外,梅循证等人亦是唏嘘一片,眼中也泛起凝重之色。 一刻之后,待香燃尽,举目四望。 胡德青示意何花关闭视频,梅循证等人看着黑下来的画面,随即开始分头行动。 众人在崖顶待了许久,始终没看到有何特殊之处,也未发现心中期望的痕迹。正准备下到村里,忽听得江上传来一阵发动机轰鸣之声,众人闻听微愣,均觉奇怪,这声音有点太大了。江上快艇倒是常见,但这声音明显不是快艇,而在崖顶也难以听到快艇的声音。 就在此时,忽发现江边有几人正往村里走来。 接着人影晃动,一大群人出现在村头,夏日午后的阳光很通透,众人看得清楚,不由得大奇,原来那些人都穿着白色医生制服,正是县城中心医院的人,走在最前边的不知是否为高院长。 只见他左手往前一指,人群便加速往范社家中而去。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范社,只见他也是面色疑惑,众人心中均是惊诧。 范晋海心知必有缘故,但若是好事,他这个村长必早已得到通知,现在莫名出现,想来不是善事,便示意不理会这些人。 当下众人坐在崖顶之上,不再下去,静待这人群离去。 只见那群人来到崖下,走到范社院前,推门而入,眼见四下无人,呼喊几声,旁边有村民出来,指向江边,人群待了一刻之后,转头绕着村子转了个大弯,斜向江边而行。 范晋海接到电话,得知那群人已经乘船离去,便顺台阶下崖,这断崖台阶东弯西曲,盘旋往复,走了几分钟,终于回到崖底。 范社的窑洞门口,赫然塞着一张纸条。 范社伸手拽下,打开来:“请来中心医院谈实习基地合作,高畏民。” 范晋海只看了一眼,便哑然失笑,又来这套? 当年,这中心医院曾经以所谓实习基地,来彭道湾村谈合作,范晋海正用心推进之时,不料对方却突然退了,原来是他们一时兴起,开始大张旗鼓,只是为了消解一笔款子,只说“暂停”,置村子于不上不下的局面。 当日,范晋海大骂:“暂停个鬼!分明就是钱吃完了……” 不过,今日不同,貌似循着味来的,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对了。 范晋海略沉吟,便看向胡德青,两人眼中露出笑意,范晋海说:“这消息传的还挺快!” 随即,两人哈哈大笑。 隔壁石窑洞便是村堂所在,众人下崖聚在此处,正式商谈骨越门与彭道湾村之间的试验田合作。 正如所料,一切事项很快议定,无人提异见,均踊跃表示出力,未及半夜,即落定实施方案,合同也拟订,就待公证上报,众人分工已明细,各依言而行。 村班子告辞而出,范晋海请祖孙二人暂时休息一下,当晚住在这口石窑洞。 虽是村里的石窑洞,却收拾有两间洁净客房,这是范晋海当年在外招商时,从广东学来的习惯。他认为,这是决定客商是否看上这个地方的关键。 傍晚时分,二人正在交谈,却见何花越墙跳了进来,向胡德青问好后,只看着,也不言语。 毛小军不知何意,亦不搭话,加紧洗好后,正欲询问。 何花却转身出大门,不再跳墙,走回范社家里。 胡德青见此,微沉吟,知何花或是想留下毛小军的笔记本,便询问毛小军。 毛小军想了一想,点头,表示要等何花亲自开口。 果然,不及晚餐完毕,何花便笑吟吟征询毛小军意见,可否留下小本。 毛小军故作沉吟,要何花一定保存完好,便答应了。 如此爽快,何花一怔之下,当即表示,但凡她人在燕京,管保毛小军安全,想出事都出不了,随后嘿嘿直笑。 毛小军从未到过燕京,只知那是首善之地,这时突然听到何花这番保证,立时茫然,不知如何接话,呆了一瞬。 众人见他如此,都轻笑起来。 谈谈说说,约莫一个小时才吃完晚饭。 临睡,胡德青的心莫名一沉,想起失踪的女儿,再想想即将往燕京而去的毛小军,忧思袭来,呆呆的坐了大半个小时,长长叹了口气,索性在房间内踱步。 沉思许久,胡德青再度拨通了梅循证的电话,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许多细节! 虑及灵攀堂当年之事,梅循证表示,姓袁的那人,着实可疑。 且看,那人是否关注试验田。 如果发现那人关注试验田,就要当心了。 随后,梅循证表示,九支目前在县城的人,已经开始悄悄行动,开始物色合适的常驻地点,但不会烦扰胡德青。 就在晚餐时分,骨越门街对面的蔽昔阁医学书店,已经有人找上顾白廓,商谈书店的转让。 也许是对方出的价格让他很满意,也许是生意实在不好,也或许是顾白廓有了新的路子,他很快就答应了转让书店。 第21章 考察小组 这边毛小军也没有睡着,望着头顶的石壁,心思重重。 他正自怔怔中,凄厉的唢呐声猛然响起,他吓得一激灵,迅速拿过手机,按下静音键。 低头看去,不知是谁,略一沉思,便接通放在耳边,只不说话。 “小军!”张保运的声音响起,毛小军依旧不说话。 “我是张保运!有事找你商量,电话是找胡老师要的。”对面张保运解释道。 毛小军问:“怎么了?” 张保运简短说明,原来,下午药商们回去之后,仅仅几个小时,就已经有十几家药商整理好了资料,送到张保运处。 张保运看着那些药商资料,正欲翻开,却犯了愁: 怎么选? 想不到妥当的办法,便咨询唐鹏伟,而唐鹏伟却让他直接问毛小军。 为何不问胡德青?唐鹏伟解释,下午胡德青称张保运为“友军”,就是希望张保运成为毛小军的陪练,让毛小军在实践中快些成长起来。 唐鹏伟说:“直接问小军,有问题他会找胡老师。” 听明白了张保运的意思,毛小军略沉思,便笑了。 “你怎么想?”他想起了昨日胡德青所述。 张保运慎重道:“这……应当配合目的。” 毛小军知道张保运猜到了什么,直接说: “让他们自己选。” 闻听此言,张保运微点头,若有所思,接着问: “标准么?也是他们定么?” “我觉得没有标准,就是最好的标准!”毛小军冷声道。 沉默一瞬,张保运缓缓说: “不得不说,这个设定非常巧妙,但是……” “老张,直接说!我的想法,肯定有漏洞。” “漏洞谈不上,跟经验有关系……” 随后,张保运便跟毛小军解释,这大小也是个活动,首先得有个名义,然后要有明确组织者。不然,各自揣测行动,没有统一交涉,这事就会乱起来,不仅很难实现既定的目标,还可能会扰乱本来的节奏。 毛小军心下一惊,频频点头,郑重说:“老张,白手起家的人,果然是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 “挨刀挨多了!”张保运轻叹一口气,“家里没有底子,别人抬抬腿就能走到的目标,我却需要在地上爬着,还经常被踩到手……” 毛小军听出了张保运的心酸,轻声说:“以后踩回去!” “哈哈哈!算了,爬过的路,都成了根基!”张保运自嘲一笑。 毛小军认真道:“以后,请多指教!” “别说指教!与老唐比,我还差的远,你可以找机会多找他学学!”张保运悄悄阴了唐鹏伟一把,“在老唐面前,我只能算是幼儿园大班毕业!他那个‘大佬’不是白叫的,是说他阴人第一名!” 张保运清楚一点,毛小军如果真去找唐鹏伟,也不会说受人怂恿,所以他不担心唐鹏伟找上自己。 毛小军笑了,暗想,唐阳就挺腹黑,他爹应该跟张保运说的一样。随即决定,那以后,有些事,需要把唐鹏伟拽进来才是。 很快,两人商定了选择合作药商的办法。 张保运表示,等愿意参加骨越门开放合作的送资料过来,这个过程中,不去催促,以七天为限;如果七天没送资料的,由他出面宣布失去合作资格。 如果这个时候,有些没送资料的药商,仍然坚持要参加合作,就必须要得到其它药商书面同意;拿不到书面同意的,那是别的药商为难他们,不是骨越门为难,也不是张保运为难他们。 张保运说:“这部分人,如果到那时想闹,就让唐鹏伟收拾他们!” 在七天限期内,交了资料的,还是由张保运出面召集在杏林会馆;之后,骨越门当众宣布为保障选择的公平,唐鹏伟出面抽签,抽出三家,作为考察小组。 毛小军问:“考察到这三家时,怎么办?” 张保运阴险一笑:“让他们回避,其它药商,给他们随机打分!” 闻听此言,毛小军也笑了,暗忖,果然是手指被踩过的,不是一般的狠! 这样一来,哪家都不会乱来,反而会友好相处,甚至有仇的也可能因此和解。 对于骨越门来说,药商的心思都在这个评选上,既希望自己是那个被选中的,又不希望别人是那个被选中的,还不能在评选中乱来,或许会引发他们暗中给别家使坏。 被使坏的那一家,必然会反击,不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总会少掉一家。 这样的话,他们忙于自保,暂时不会盯住骨越门,也不会找上毛小军使坏了。 除非,他们不参与合作评选。 毛小军说:“如果不参与评选,也就不会招惹骨越门了。” 沉默了一会,张保运却说:“如果不参与评选,却招惹骨越门的,是什么人?” 闻听此言,毛小军大惊,这,就是祸首了。 心下一沉,他问张保运:“你觉得哪家可能不会参加?” “张氏集团!”话音即落,张保运立即接口道,“一定是他们!” “为什么?” 张保运随后为毛小军解释,这张氏集团正在谋求上市,这个节骨眼上,绝对不会轻易参与单品合作,除非对方是已经上市的公司。而且,张氏集团一贯以收购的方式实现扩张,从未见过单品合作。在以往案例中,就算是看上某家的单品,也是收购解决问题。 毛小军面色凝重,缓缓道:“也就是说,如果张氏集团不参与合作评选,却继续招惹骨越门,那就说明——他们想吃掉骨越门?” “肯定有这个想法!”张保运冷哼一声,“就因为我拒绝过他们,他们就安排葛周给我使绊子。” 突然,毛小军心下一动,他想到了那个姓袁的老头。 只是……让胡德青谨慎中带有忌惮的人,是什么身份? 毛小军有些好奇。 单是张氏集团,就很难阻止其继续招惹骨越门。 张氏集团为了夺得骨越散的药方,可谓是煞费苦心,让自己的收购对象来谈,还换了不止一个,最后若是不参与合作评选? 到头来,张氏集团为了什么? 其目的必然是吞并骨越门! 而且,张逸平的身边还跟着那么一个人! 能让胡德青忌惮的人,想必也不会简单。 这样的人,应该也是很有手段的。 一想到这里,毛小军心中浮起阵阵忧虑。 此刻,他很想走到胡德青面前,去问一问这些问题。 揪出祸首,是必然的!谁也不能阻挡,毛小军下定决心。 “他们会影响评选吗?”想到张氏集团的收购对象很多,毛小军问了最担心的问题。 张保运摇头道:“那不可能,下午你也看到了,只有唐鹏伟能真正摆布药商!” “可以明确的说,杏林会馆,就靠业内活动生存。” “不会让任何人影响行业活动!” 张保运的语气极为坚定,讲出了唐鹏伟的地位。 杏林会馆!那是什么概念? 虽非官方机构,却是代表了医道最传统的声望,也是正统的代名词。 杏林会馆,严守医道根本,想获得认可,必须绝对符合治病救人的标准!若有丝毫偏差,必被公开宣告,并明确表示:不接受规则就不要来。 最让药商忌惮的是:药商的客户们,每年必定来杏林会馆求合规名单。 显见,这杏林会馆对药商的震慑有多么强! 而,这杏林会馆的执掌人正是唐鹏伟。 毛小军微微一笑,隐约间能感受到唐鹏伟对药商的威慑了。 略沉吟,毛小军又问:“所以……确定张氏集团不会阻止评选?” 张保运皱眉道:“不错,除非他们不想上市了!” 毛小军平静地道:“他们也不一定干净。” 张保运轻笑一声,说道:“你有考察小组的人选么?” 毛小军微愣,脸上有凝重之色:“不需要内定?” 张保运略沉吟,随后道:“据我的经验,随机选,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他们自己在折腾,在内斗。” 毛小军叹了口气,轻声说:“也就是说,只有真的随机选,他们才会忙起来么?” 张保运:“……嗯,可以这么说。” 挂了电话,毛小军毫无睡意,便推门而出。 他望着半个月亮,略停又向崖顶望去,暗道,或许这一次,祸首真的会跳出来。 沉默了一会,清舒一口气,毛小军转身走回房间。 就在他关上房门的时候,对面房顶突然闪出一只火苗,映出范社叼着烟的脸。 范社轻叹一声,默默注视着窑洞。 第22章 遗漏细节 不待天亮,胡德青便起床来到院内,一边演练错骨手,一边循着那股不踏实的感觉,思考到底何处遗漏了细节。 对面房顶的范社,默默注视一会,便悄悄下房离去。 不多时,毛小军来到院内,向胡德青问声早,开始演练错骨手。 骨越门先祖早年出门采买药材,不免携带钱财,返回也要运送药物。路上常遇劫财盗匪,或强抢药物者,深受其害。先祖便请了江湖上擅使分筋错骨手的人,来做师父,并依自身正骨道对骨骼之精熟,逆反骨道,创出骨越门错骨手。 自胡烨失踪那年,胡德青便开始教毛小军这错骨手,每日清晨习练,一点一点,十几年下来,毛小军练得纯熟,颇具威力。 此刻,盯着毛小军四肢的内收、外展、环转,胡德青停下来,微微点头,突然,似有所觉,愣了一瞬! 内收!外展!内收总大于外展! 对关节来说,内收和外展同样重要! 是了! 胡德青惊觉,是关节点有问题!一直以来,自己固执认为药商威胁只为利,但若是被别人利诱呢?或者说,真正的祸首,并不在这县城内。 当然,他并不排除县城药商因傍大牌动机形成的威胁,如果同时存在外来的威胁呢? 假设真的有外来的威胁,那么为何……为利?为名?寻仇? 为名、为利的暂放一边,太多了,先过一过仇人…… 胡德青心中浮现一个个人影,许久后,他发现真正意义上的仇人早就不在人世,他们的后人似乎没有理由来报复。 没有理由,非要制造理由呢? 如何确实有这样的后人存在,也只有袁和孔的后人了。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袁阳苑? 想到这里,胡德青暗自做了决断:假定那个人就是袁阳苑,是心理扭曲之后来报复的。 打定主意,胡德青要毛小军停下演练,过来说话。 略一沉思,毛小军便表示,昨晚与张保运定下考察小组之事,并强调了张保运对张氏集团的担忧。 胡德青说:“先问个别的问题。” 毛小军:“……” “在与药商的对决中,骨越门凭什么胜出?”胡德青缓缓道,“不是能不能胜出,而是必须胜出。但是,凭什么呢?” 毛小军:“……” “第二个问题,骨越门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胡德青继续追问,“虽然形式很重要,但我问的不是形式上的区别,是本质上的,存续长短就是个形式。” 毛小军:“……” “第三个问题,骨越门和他们各自生存发展的根基是什么?”胡德青再次追问,“安全是共同的核心,但又有明显不同。” 毛小军:“……” 胡德青目光如炬,注视着毛小军,耐心讲解,尽力使毛小军能够理解。 骨越门治病,他们制药,立足点不同,这就是区别。 骨越门以治病为生存的基本点,以制药为发展的基本点。 药商以制药为生存的基本点,资本为发展的基本点。 药商的生存建立在骨越门发展的基础上,仅凭此一点,骨越门已然已经胜了一筹。 “这就像,处方药必须依存医院一类的机构。”胡德青说,“如果骨越门也制药,会变得和他们一样。如果只凭自己用药,就会形成积压,逐渐消亡。” 胡德青表示,从根本上看,骨越门的制药是为了治病,药商制药是为赚钱,目的天壤之别。骨越门赚钱是在治病之后,药商赚钱是在治病之前,指向差距非常大。 沉默一会,毛小军恍然大悟:“所以,看病的不制成药,制成药的不看病!” 胡德青微微点头,随即又表示,表面看两者的核心都是安全,其实不然。 他说:“治病极少危及生命,用药却会。” 毛小军若有所思,骨越门的患者,极少数有危及生命的情况。药商若是药物安全有问题,可能直接危及每一个用药患者。 “风险程度不同!”毛小军郑重说道,他此时已经意识到考察小组的不妥之处了。 用低风险的思路,考察高风险的对象,谨慎过度必然起反作用,极易错失良机。 胡德青思考后,认为他们设计的评选过程太复杂,时间长度有问题。 他说:“以七天为限,会引起疑心。要么一个月,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主动打消疑心;要么定为三天,让他们来不及疑心。” 心念一闪,毛小军说:“或者,直接让杏林会馆出面呢?” 胡德青闻言笑了:“嗯,这就对了!我们和张保运都不参与,委托杏林会馆。” 正如胡德青所言,找一个对方认可,并能辖制他们的人出面,自然就不会疑心到骨越门。 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不管是内伸的,还是外展的,只要敢乱来,一个都别想跑。 药商针对骨越门,目的是为了商业利益,如果他们的商业基础没有了,自然就不会继续针对骨越门。 委托杏林会馆之后,为了自己的声誉,杏林会馆必然会主动阻击乱来的药商,直接打掉他们的商业基础。 “不排除有心理扭曲的人,喜欢把商业利益转为私人仇怨,这种人,直接让法律来判断!”胡德青说,“唐鹏伟会详细记录,具体到每个人。” 说话间,李正中给胡德青发来信息,如同胡德青假设的一样,那个人就是袁阳苑,袁和孔的儿子;但目的不详,看起来,袁阳苑只是接受了张逸雄的亲自邀请。 胡德青立即打给李正中,询问细节,边说边离开毛小军。 李正中认为,结合视频中袁阳苑处理事情的果断与沉稳,证明那应该是设计被邀请,绝对不是“偶然”被张逸雄发现,进而邀请。 “你立即通知胡俏!这个袁阳苑,是袁和孔的儿子。”胡德青小声说,“我现在不方便打电话,避不开小军。” 闻听此言,李正中大惊,挂了电话,立即打给胡俏。 此时,一支九辆车组成的车队,正悄悄接近县城。 引路的正是林青,各车分坐与胡德青视频的梅循证、胡俏等人,昨日结束视频之后,除梅循证之外,其余七人立即飞到省城,随后上了从各自驻地赶来的车,在省城外等待梅循证。 只有梅循证,直接从燕京开车出发,一夜狂奔,在省城外与七人会合后,来到县城,略交代,便各自分开。 随后,梅循证的车径直开往骨越门。 这是一辆b型房车,昨晚与胡德青通话时,梅循证就已然在路上。 车上载有三人,正在开车的是梅循证的孙女梅兖,坐在后排的是梅循证的妻子林家南。 尾部洗手间旁,固定着一个较大的透明防潮箱,里边是十台未拆封的数码相机。 梅循证说,这是送给骨越门的礼物。 就在这车停在骨越门前边的小广场时,骨越门对面的蔽昔阁医学书店正在改换门头,不远处的咖啡厅和茶馆也撤下“旺铺转让”的招贴。 第23章 征集视频 梅循证下车,缓缓走上台阶,抬头望向骨越门的牌匾。 略失神,他暗道一声:骨越门,当无所畏惧!该畏惧的,应该是别人 随后,便转身四下望去。 此时天色刚亮,距离骨越门开门尚早,街上偶有行人经过,行色匆匆。 有了昨日骨越门早早开门营业的事,今早又见一辆燕京牌照的车停在这里,路过的人不禁放慢脚步,疑惑的视线悄悄打量过来。 车门轻响,梅兖迈下车,显出高挑纤瘦的身材,一缕碎发轻垂,一张名副其实的瓜子脸,一股典型的东方气息迎面而来。 初看感觉傻白甜,略一打量,便发现她眼睛里透出的是精明。 这显然是一位表面柔弱,内心强大的女子。 梅兖微微活动,略停顿,便走向路边行人,简单低马尾在脑后轻轻晃动。 见这女子朝自己走来,行人微愣,便停步不前,待其相询,方知是问吃早点的地方,遂指向一边。 梅兖微点头,没有惊扰正在车内休息的林家南,走向梅循证,默默盘算如何展开自己的计划。 她不想直接讲出来,希望毛小军能领会心中所谋。只是,这十年未见,他是否像视频中那样敏锐? 路上的时候,梅兖已得知胡德青祖孙昨晚住在山里,此时骨越门内无人。 梅兖学法律出身,是社会分析撰稿人,也是摄影师,她爱好户外运动,与朋友组建了一支救援队,为此不惜放弃执业证。 当得知梅循证要到骨越门,梅兖便要求一起来,并说有思路可以提供。 梅循证立即应允,反正她也不用天天上班,只需要写稿子,在哪里都一样。 林家南见梅循证答应的快,便悄悄提示梅循证,这孙女脑子也是很好使的,别总把她当小孩,要他认真考虑一下,或许梅兖有助于骨越门之事。 梅循证当时沉默半天,说:“她说‘有思路’,是不是在暗示我?” 林家南斜睨他:“不然呢!” 梅循证慨叹一声:“我似乎,应该像老胡培养小军一样!” “把‘似乎’拿掉……”林家南轻笑一声。 于是,在来时的路上,梅循证看着梅兖,暗道:这孙女学法律,能写,会拍,擅跑,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她为何让自己带数码相机做礼物? 梅循证看着梅兖,轻声说:“想来想去,你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打了……” “打?”开着车的梅兖,却笑了,“长辈呐!您出门的时候,可别跟学法律的说这个字,有点不礼貌!我就算了,别人会把这算作‘恐吓’!” 梅循证:“……” 林家南突然接口:“还有个缺点,单身!” 梅兖:“……” 林家南接着补刀:“说破大天也是单身!” 虽然被祖父母调理,但梅兖的情绪丝毫没有被干扰,一点也不羞急,只镇静开车,在夜色中稳稳前行。 不过,后来梅兖一句话让梅循证赞不绝口,夸赞不停! 梅兖说:“最大的敌人,只有心理阴影!也只有心理阴影,才能致胜!” 一句话之后,梅兖却再也不提此事,只说到了之后,看看情况再定。 此刻,看着梅兖走过来,梅循证缓步下了台阶。 梅兖指了指,说:“那边有早点,饿了!我去买!” 很快买了早点回来,正吃着,梅兖突然提议说,不如直接上山去! 林家南略停顿,便让梅循证问路线。 梅兖却说,她来联系,随后便拨了毛小军电话:“给个地址,我去找你!” 她比毛小军大十岁,十年前,也是刚参加完高考时,跟随梅循证来过一次这里。当时,就是她,教会了毛小军逢事做笔记。 “姐!嗯?”毛小军微愣,随即反应过来,“你来了啊!” 胡德青听他叫“姐”,知是梅兖,这些年,毛小军主动叫“姐”的,就这一个,其他的,不是叫名字,就是加个“老”字!而且,毛小军主动保持联络的,也只有梅兖。 突然,他双眼一亮,暗道,这梅循证定然也到了。 “甭废话,给个线路!”梅兖的大姐派头十足,让一旁的林家南直摇头,暗叹,这丫头的单身之路还有很长啊! 毛小军知她有专业导航仪,挂断电话,立即发了航线过去。 约莫一个小时,梅兖三人到了,早就等候的众人连忙迎上去。 一番寒暄之后,范晋海请三人吃早餐也,方知三人已经吃过,于是和胡德青抓紧吃两口,便往崖顶行去。林家南留在院中休息。 梅兖看着聚在一起的三个老头,眉眼含笑,催毛小军快点吃,说有事商量。 其实,从进县城到此刻,站在窑洞门口,梅兖一直在观察周围的一切,她在验证自己而想法,是不是具有可行性。 何花在旁边展颜一笑,轻声说:“梅姐,再来点!” 梅兖回笑道:“你负责那个试验田?” 见何花点头,梅兖便让她等下一起,找个地方聊聊。 不多时,何花带二人跳墙来到村堂正厅。 梅兖轻拢碎发,表示自己这次来这里,主要是想毛小军,其次就是她的创作计划。 她想拍一部九十分钟的纪录片,以中医药为主题的,骨越门为主体。 梅兖说:“持续到你离开县城!” 见毛小军眉头微皱,梅兖缓缓说道:“没有商人敢在镜头下乱来……” “不对!”毛小军立即打断,不让她继续讲。 随即目光灼灼,盯着梅兖,只不说话,一副审视的态势。 梅兖微愣神,轻笑一下,盯了回去。 对视几秒,梅兖率先败下阵来,笑道:“我只要你离开前不出事!” 稍顿,她收敛笑容,严肃道:“我要制造心理阴影!” 毛小军问:“什么是心理阴影?” 梅兖说:“指向性恐慌,就是心理阴影。” 毛小军说:“那就扩大点范围。” 略沉思,看看时间有点早,毛小军想了想,编了条信息,发给唐鹏伟: 燕京的朋友,要在这里拍个关于制药传承的纪录片,需要到各个药商那里拍摄,想请您做顾问。如何? 他料定唐鹏伟必然同意,也会主动要求药商配合。 很快,唐鹏伟电话回了过来,只说了一句:“我这形象不太好,适合露脸吗?” 毛小军明白,这是同意了,还提了个露脸的要求。 于是,他说:“张保运也可以,但他没那身份啊!只能麻烦您了!” “那我就豁出去这张脸!”唐鹏伟笑了,“我会让药商做好配合!合作方评选的事,胡老师也跟我说了,正在准备!回头聊!” 毛小军微点头,挂了电话。 “谁来拍呢?”何花说,“我觉得,可以往长远了考虑。” 梅兖侧头看向何花:“具体怎么说?” 何花微颔首,望着二人,轻声说:“目的很明确,就是吓住药商。” 二人不语,等她继续说。 何花接着说: “正是因为这样的目的,你拍的时候,一定带有表演性质,就会被看出来!” “那些人,精得很!当然,敢与骨越门作对的,没有一个省油的!不是心狠,就是手狠!” “既然并不是真的要拍纪录片,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来拍?” “不如,让别人来拍,我们征集!” “这个别人,指一群人!” “县城里所有都可以参与!” 毛小军冷声道:“一只狼盯着,不如一群狼盯着,那样才叫吓人!” 梅兖看着何花,微微惊讶:“何花!小花花!可以啊,你虽然人小,主意很大!” 何花一怔:“我不小了……” 梅兖微微一笑,目光灼灼:“你很大么?” 闻言,何花微皱眉,她突然觉得,梅兖刚才是故意留了个漏洞给毛小军看到,而自己也被她引导了!这个大姐不简单…… 毛小军没有理会二人,陷入沉思:这样,每月集中评选一次,剪出一集;到春节时,找出年度大奖,发钱! 略思忖,毛小军觉得此事已经可以推行,便带二人去往崖顶,寻三位老先生。 一到崖顶,梅兖便向胡德青说:“胡爷爷!我要在这里搞个活动,行不行啊?” 众人:“……嗯?” 梅兖指了指毛小军,示意他来解释。 听了毛小军的叙述,胡德青三人相互对视一眼,连连点头。 梅循证说:“梅兖,你说的那个礼物就是干这个的?” “本来是想送给胡爷爷,请他找人用!现在用不到了,当然还是礼物了!” 胡德青说:“这样还不够,再加把火!” 随后,他表示可以给所有参加者提供优惠,这样,吸引力更强,更真实一些。 略作商议,六人一起下到窑洞院内。 范社连忙泡茶,请胡德青三位老人坐在院中歇息。 梅兖想了想,带毛小军、何花二人来到房车上,指着防潮箱笑道:“这十台相机作为奖品!” 何花摇头:“不好!” 见梅兖不解,何花解释道:“这里流行给现金!” 毛小军说:“你不说礼物么?那就放在我那,或许还能做别的用。” 梅兖斜睨毛小军:“你不客气一下?” 闻听此言,毛小军转过头,望着比自己大十岁的梅兖,默默说:“看着你,就会感觉到,岁月真的很宽容!” 梅兖大笑,何花冷盯毛小军,哂笑一下。 略作沉思,毛小军打给李正中,表示骨越门要搞个事,请他帮忙发下短信。 放下电话,三人一起研究,编了条短信: “征集短视频!邀你来拍骨越门,每月一小评,每年一大评,入选奖现金。 报名参与可获骨越门八折优惠一次。到店详询。” 待短信内容敲定,毛小军先发给李正中,随后开始群发。 李正中略一看内容,开始群发给高能保镖训练学院的所有人,并让他们也群发。 三人正准备下车,忽听得几声汽车喇叭响声,跟着有人在喊“老范”,一个爽朗的男声。 毛小军遂带二人下车观望,一辆面包车下来三人,身穿深灰色制服,左胸佩戴徽章。 只见范社急急迎了出来,片刻之后,带着三个人进院去了。 公证处的人。 毛小军带二人跟上。 原来,昨日下午,谈定之后,让村班子拟好合同,范晋海便约了公证处今上午一早前来。 很快,范晋海引公证处的人来到村堂,为双方的合同做了公证,随后离去。 至此,骨越门试验田,已经正式重启。 略作停顿,何花跟随胡德青、梅循证等人一起回到骨越门内。 胡德青安排梅循证、林家南夫妻二人住在正房西侧套房,让梅兖住西厢房。 收拾好行李,梅兖、何花二人来到东厢房,与毛小军为落实视频征集做准备。 进了东厢房,看着那么多红包,何花很吃惊:“小军,怎么着?你定亲了吗!” 毛小军:“……” 梅兖见是何花,笑着走过来,向何花解释这都是祝贺毛小军的。 听到毛小军已然是省理科状元,何花顿时愕然,早听范社说及毛小军的种种非人事迹,万没想到毛小军竟然学习成绩也这么好。 她虽自认极为优秀,却只想精于中药学,在燕京做个有所成就的研究者便已满足,若要自己取得如此成绩,却是万万不可能,一时之间,心中震动,难以开口。 一旁毛小军见何花出神,轻轻说:“以为你也知道了。” 何花惊觉,这得了如此之好的高考成绩,毛小军竟然丝毫没有惊讶,反倒如往常一样平静,似乎早知如此。 少年老成,遇事不悲不喜,能保持住么? 她心中暗道一声,这小子不简单啊!自己虽然比毛小军大两岁,但似乎他更沉稳,也……更阴! 随后,何花看向毛小军的眼神不一样了,充满了审视。 “怎么的?”毛小军诧异道。 何花直直盯着毛小军,很认真的口气:“你将来不会阴我?” 毛小军:“……” 望着无语的毛小军,梅兖轻笑一声,催促他赶紧开电脑,准备打印。 梅兖、毛小军二人编写告示,准备把征集视频的内容贴在前厅门外。 何花在房间内四处打量,不停的夸赞: “不错!好干净的小男孩!不错……” 毛小军心知争论不过她,便不回应,随她去,自顾自打开电脑。 当看到书柜里整整齐齐的十几个笔记本时,何花一惊,连连赞叹:“厉害!厉害厉害……竟然记了这么多笔记本!好勤奋的小男孩!好努力的小男孩……” 说着,伸手搭上毛小军的肩膀,轻叹一声:“我当年,要是有你一半勤奋就好了……”言语间,故意带出老气横秋的调子。 根据三人商定的内容,毛小军很快拟好告示,待打印机机开始打印,冷笑一声,戏谑道: “你很大么……” 闻听此言,何花面色一僵,白了毛小军一眼,转身向外走去,待出了房间,脸上却是有淡淡微笑。 梅兖突然说:“这都是我教的呢!” 毛小军:“……接下来,有很多要麻烦你的地方!” 拿着打印好的告示,梅兖哂笑而去! 毛小军知道,计划中的破绽,是梅兖有意留下。 此时,有不少年轻人,正朝骨越门走来。 另一边,张保运收到那条短信,会心一笑,便开始群发。 唐鹏伟看着短信,略沉思,挑了个药商发了出去。他知道,这个人的儿子,喜欢拍视频。 张逸平收到短信后,感觉有点诧异,暗道,这胡德强刚开放合作,重启试验田,怎么又搞这个优惠活动? 难道,骨越门自己要开药厂,或者收购一家? 带着疑问,他把短信转发给袁阳苑。 快速扫了一眼,袁阳苑凝视着短短几十个字,若有所思,随即向张逸平说:“上市之前,不要招惹胡德青。” 张逸平似笑非笑,不以为然。 骨越门后院,正房内,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 “准备妥当,可以开始行动了!” 第24章 投票惊变 此刻,几十家决定参与骨越散开放合作的药商,已经集中在杏林会馆。 进门时,唐鹏伟发给每人一张纸,让他们写上自己的名字,放进一旁的签到箱。众人依言而行,进度很快。 张保运主持,唐鹏伟一旁监督。 李正中和林青各自开车前往骨越门,接胡德青、梅循证、毛小军、梅兖四人。 现场,高能保镖训练学院的五十人在维护秩序。 来到杏林会馆大厅的药商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 唐鹏伟走上发言台,拍了拍话筒,说:“现在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众人抬头,纷纷望向他。 “这么多家参与,张保运一个人自然是忙不过来的。”唐鹏伟扫视全场,缓缓道:“更关键的是,他就算选出来了,你们也不一定认可!” 闻听此言,药商们练练称是,附和声一片。 唐鹏伟双手下压,接着说:“我有个建议,找几个人,组成个考察小组,负责评价合作方,又快又公平!” 有人问:“人选哪里来?” 唐鹏伟随即表示,方法很简单,他和张保运占两个名额,再从交资料的药商中找三人,组成一个五人考察小组。 是哪三个人? 药商们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向秦夏药业一边。他们觉得应该有这家的,本地最大的药商,还有李国峰大师的背书。 不料,李瑧九站起来,笑了笑,朗声道:“秦夏药业不参与此事了!” 此话一出,大厅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不参加?你来干什么? 毛小军和药商们有同样的疑问,看向李瑧九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忌惮! 他想起了昨晚,张保运所说,难道这秦夏药业是故意扰乱? 你李瑧九不是从不找骨越门谈合作么? 就算是真的要找,也是可以直接来谈,虽说不会合作,但也不会给你难堪。 今日,来此参会,何意? 现场李瑧九似乎并没有把众人的反应放在心上,望着唐鹏伟,微微一笑:“我倒是有个提议,考察小组太麻烦,不如直接投票!” 话音即落,现场迅速陷入沉默,药商们各自盘算起来。 唐鹏伟与胡德青对视一眼,轻咳一声,缓缓道:“我觉得这个提议挺好!” 略停顿,便再次开口:“胡老师,您觉得怎么样?” 胡德青微抬头,扫视全场,缓缓说道:“既然委托杏林会馆,你觉得行就行。” 唐鹏伟接道:“好!” 说完,便转身朗声道:“那我们就不搞考察小组,改投票选择合作方!” 平时人缘好的药商闻言大喜,正开心时,却听唐鹏伟又说话了:“但是,不是今天,七天后在这里投票!” 此话一出,所有药商都是面色一松。 人缘不好的,四处打量,似乎在琢磨着如何修补下同行关系。 人缘好的那些,则是互相热情招呼。 此时,一直在观察全场的梅兖,悄悄对毛小军说:“这姓唐的挺厉害!” “所以他绝顶了!”毛小军戏谑道。 虽是说笑,但心下却是对唐鹏伟暗自佩服,打定主意要找他请教。 不过,他看向李瑧九时,却发现李瑧九正给自己递眼神! 微楞间,他恍然明白,这李瑧九是唐鹏伟叫来的托。唐鹏伟是借秦夏药业的身份,打消药商们的疑虑,更快把药商引入内斗! 投票之前,拉票是必然,相互拆台也是必然的! 更重要的是,唐鹏伟并没有讲明标准,投票标准没有,投票结果没有,投完票选几个? 思忖间,毛小军向唐鹏伟走去,他觉得应该和唐鹏伟认真交流一下。 毛小军不知道,唐鹏伟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也要和毛小军好好交流一下: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们的真实目的? 就在两人各自揣测时,几个药商突然聚在一起,略停顿,便有人站出来: “我们希望毛小军能做个保证!” 嗯? 这句话就像一把无形的刀,猛然戳中胡德青。 他眼神一冷,盯向那人! 梅循证随之掏出手机,拍下那人。 梅兖握住毛小军的手,示意他冷静。 张保运迅速走向那人,面色惊讶,这人果然是张氏集团的收购对象。 “我们希望能够有长远的保证,才愿意下决心参与合作。我们想合并参与投票!或者说,如果投票的结果是我们,我们就会合并成一家!我们认为毛小军是骨越门的继承人,他在,我们才能下决心!” 真的么?似乎合理,又好像另有图谋。 唐鹏伟对此不置可否,表示,这是后话。等投票结果出来,再说此事。 “如果非要谈,那就先谈谈你们自己的事迹!”他冷哼一声,“杏林会馆的活动,也敢捣乱!” 此时,胡德青和梅循证一起走过来,李正中紧随其后。 唐鹏伟眉头紧皱,对那人说:“你如果有别的想法,还是直接说了,不然我没办法判断什么。” 那人看着唐鹏伟,随后是看向胡德青,眼神闪烁:“你能给保证吗?” 胡德青皱眉:“什么保证?” 唐鹏伟点头道:“对,你们要什么保证?” 胡德青想了想,沉吟道:“没有任何保证。” 唐鹏伟凝声道:“在杏林会馆,没有人可以捣乱,不想参加可以滚蛋!” 说到“杏林会馆”的时候,唐鹏伟特地加重语气。 那人听到唐鹏伟的话,他脸色微变:“那你这是强迫交易了?” 胡德青呵呵一笑:“没有谁强迫你参与,骨越门宣布开放合作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自愿参与。” 那人脸色急剧变化:“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没有任何保证了……” 唐鹏伟看向那人,笑道:“你承认是来捣乱了?” 那人没有没有说话,摇头表示否认。 毛小军双臂紧抱,走上前来,盯着那人,轻声说道:“保证什么的,没有!具体怎么做,是你们自己的事。” 那人默然不语,他深深地看了毛小军一眼:“你也不能让我们白忙呀。” 毛小军不置可否。 “你们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为了给杏林会馆添乱?”毛小军若有所指。 “不错。”唐鹏伟冷笑一声,接口道。 这几个人的角色,唐鹏伟显然已经知道,继续冷静反而是会让其产生疑心。 毛小军轻声道:“杏林会馆可不是戏台,不是谁都能上来跳几下的。” 唐鹏伟看了毛小军一眼,似乎在说,我唐鹏伟又不是傻的。 毛小军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双手摊开,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像并不愿意参与合作。” 唐鹏伟笑意收敛,转身看向那人,皱眉道:“你们确定不参与,还是和大家一样?” 现场药商纷纷看向那几人,眼神带有嘲讽之意,似乎在说,不参加就不要来,别闹得最后自己收不了场。 感觉到唐鹏伟的警告意味,那人狠心道:“放心,这次不参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唐鹏伟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确定那人是想参加的,于是冷笑道:“晚了。” 说话间,唐鹏伟右手挥动,几名保镖走上前来。 在那人的身边,几个人突然感觉有些恐惧。 “他们故意破坏经济活动,扰乱社会秩序!报警!” 唐鹏伟冷笑一声,指挥保镖把这几人带到大厅外,亲自拨了报警电话。 “这些人……没希望了……” 药商们摇了摇头,纷纷感叹,他们早知道,就算是干净的,在杏林会馆也得夹上尾巴。何况这几人,仗着张氏集团的名气,习惯性打压同行,本来就比较招人厌。 他们乐得看热闹,相互扫视,似乎都觉得少了几个竞争对手,还是挺好的。 于是,他们开始指责这几人,各种不良…… “他们严重扰乱了我们的正常活动!” “自己不想参加,就不要来嘛!” “这下子,骨越门不干了怎么办?” …… 张保运默默看着现场,自始自终没有说话,他知道,等下,指证的人少不了! 他靠近唐鹏伟,轻声问:“要不,胡老师他们先回去?” 沉吟一下,唐鹏伟微点头,对药商们说: “接下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了!大家需要做好准备,迎接七日后的投票!” 随后,又对胡德青说:“胡老师,您委托的事,杏林会馆一定会认真对待!” 药商们相互交换眼神,略停顿,皆面色凝重。 胡德青说:“辛苦唐馆长!” 随后,带众人离去。 待得胡德青等人离开后,唐鹏伟再度开口: “杏林会馆受骨越门委托,代为选择合作方,就必须负责任,不能乱选。既然已经定下投票的方式,为了减少大家的疑心,免得有人像那几个人一样做蠢事,那么现在就公布一下,投票的原则,取得票最多的前十家为入选,出结果后由骨越门进行判断。” 这句话,直接传遍大厅内外,所有在杏林会馆的人,都听到了。 张保运一惊,这唐鹏伟开了杏林会馆的广播系统! 一时间,身处杏林会馆的药商,闻言惊喜不已。 十家!自己有希望啊!这个十家,就相当于杏林会馆出的行业排名了,就算最后不是自己,那也足以在业内炫耀了,进过前十! 有人开始认为,把最后的目标定为进“前十”,其实比得到骨越散合作更好! “你非法拘禁我!”刚才那人涨红着脸大喊道。 张保运谑笑道:“早就报警了!” “诶?我非法?” 唐鹏伟神色微动,拿出遥控器,轻点一下,大屏幕亮了起来。 他在屏幕上的文件夹中翻找。 叮!屏幕上,一幅画面倏然打开,播放的正是那人殴打同行的画面,棍棒齐出。 “啊!”那人眼神巨震,瞬间愣住。 叮!然而不待那人反应过来。 下一个视频开始播放,那几人在药材市场压价的画面。 本就心生恐惧的那人,顿时目瞪口呆。 然而,那些视频却好像没完没了,不断播放! 啊!这人过分了啊! 这下子,杏林会馆只剩下众人的惊呼声,也有人开始感到不安。 那人已经完全蔫了下来,眼神涣散,似乎已经被吓到崩溃。 但唐鹏伟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既然敢捣乱,简单! 你做的事,请你去承担后果! 如果执意捣乱,那就断了你的根基! 再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服不服是你自己的事。 真以为杏林会馆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么? 杏林会馆可是药事重镇的根基之一!规矩不可乱。 也就在骨越门面前,杏林会馆才略显的单薄。 毕竟,骨越门近千年传承,可不是乱说的。 叮!又是一个视频,却没有听到那人的叫声。 那人,急火攻心,已经昏了过去。 唐鹏伟关掉屏幕,一脸冷意道: “自己做的事,把自己吓住了?” 随后,张保运上前察看那人鼻息,轻点头,示意无碍。 大厅内外,所有人,皆面色凝重! 众人惊觉,看来,这药商中,胆子大的人,还真有!有些威胁,还真不是说说而已,也不是传言! 唐鹏伟走下讲台,来到大厅外,站到那人旁边,冷眼下压。 第25章 编外门徒 胡德青众人离开杏林会馆后,未往别处,由李正中驾车,直接转回骨越门。 路上,回想李瑧九做托的情景,毛小军觉得,这种方式很有价值,他认为骨越门也需要暗中有几个自己的人。而且,这些人不能是已经在明处的人,最好是新面孔。 回到骨越门,众人聚在院内石桌旁,梅兖慢慢泡茶。 略作思忖,毛小军正欲讲出心中所想,忽听门外一阵摩托车响,原来范晋海、范社父子来到。 上午胡德青等人离开后,范晋海取了一支飞天揽月党参,塞进包里,招呼范社骑车随后来到县城。 昨晚,胡德青二人休息后,范晋海与范社商议,那高畏民不好应付,实为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主,若不理中心医院,未来或会莫名遇到麻烦,似有不妥。 范晋海遂决定到中心医院走过过场,想着择机出个难题,婉拒了便是。 范晋海父子二人换上新衣,俨然是出席会议的打扮,来到中心医院后,高畏民大为热情。 谈及合作建设实习基地时,果然说到骨越门重开试验田之事,范晋海随之敷衍应付。 不料,高畏民提出可以先行款到,绝不会像从前一般无疾而终,并表示可以择机为范社办理行医许可证。 话到此处,范晋海听懂了高畏民言外之意,那就是说,只要骨越门不停止试验田,中心医院就不停下实习基地。 范晋海并没有追问原因,略沉思,便表示需要征询胡德青的意见。 高畏民示意范晋海,试验田的关键在于毛小军的意愿,毛小军欲长则长。 闻听此言,范晋海惊讶高畏民的眼光之长,遂告辞,来骨越门详叙。 没有丝毫犹豫,范晋海话音刚落,胡德青立即说:“答应他。” 梅循证望向范晋海,缓缓说:“现在这个时候,需要壮大战队!” 此时,店员进来,叫毛小军,表示视频征集之事,已经有近三百人报名,看目前情况,下午应该还会有很多。随后让毛小军做好准备,便回前厅去了。 梅循证听了店员之言,微惊呀,望向胡德青。 一直在院内陪林家南的何花,突然开口:“我觉得力度可以再加些,如果需要资本威胁,我让老何出面!” 胡德青轻声说:“这些是短打,只能让一般人忌惮。对付资金实力强的,商业威慑才有效!剩下的那部分人,就不是靠商业威胁了,或许只能周旋!” 此话一出,众人面色凝重,视线集中在胡德青脸上。 “在回来路上,我就在想,骨越门应当有一些在暗中的自己人!”略沉思,毛小军缓缓道,“相当于‘编外门徒’!” 梅循证与胡德青对视一眼,轻声说:“我觉得可以,但是要谨慎,不能走偏了!” “就是为骨越门工作的人,比如专门为骨越门拍摄一些资料等!”毛小军回道。 胡德青点头,沉声道:“你能保证不出问题,就依你说的做!” 其实,梅循证也好,胡德青也好,明白毛小军所说编外门徒,实际就是骨越门九支此刻在做的事情,只要在骨越门约束内做事,也没有什么风险。 “这种角色,就相当于其它企业里的市场调查职务!很正常的。”梅兖为毛小军做了补充,“公司法务有时候也做!” 众人正讨论间,李瑧九已经离开杏林会馆,前来拜访。 “胡叔!”李瑧九向胡德青致礼。 “你的秦夏药业,势头越来越好!”胡德青笑吟吟地看着李瑧九。 李瑧九微微一笑道:“胡叔可别笑话小侄啦!” 与刚刚在杏林会馆的游刃有余相比,此刻的李瑧九显得拘谨了很多。 李瑧九常说,在骨越门面前,不想低调也得低调,仅凭千年传承的名头就值得尊敬! “今天我在杏林会馆的事,希望没有不良影响!”李瑧九略带歉意道。 “没事。”胡德青微微颔首,“回时,唐鹏伟说了!” 随后,李瑧九便讲述了众人离开后,唐鹏伟对那几位所为。 众人闻言,惊叹不已,皆道唐鹏伟狠人一个。 李瑧九随即告辞,临行向毛小军道:“小军,我先回了!” 毛小军挥了挥手。 李瑧九转身离开,一辆黑色面包车接上他,直奔省城而去。 随后,梅兖、何花、毛小军三人,出现在骨越门前边的小广场上。 广场上许多年轻人,都是看着骨越门张贴的告示,议论纷纷。 “不错啊,真的可以拍视频换钱吗,太可以了!” “是啊,以前的视频也可以,只要里边提到骨越门!” “还有,你们注意到没有,来源必须合法,重启试验田、骨越散开放合作,都可以作为拍摄内容!” “这试验田,就是彭道湾村那个?” “听我老子说,骨越门曾在那培育降龙木!” “降龙木?” “想啥呢?这不是那个降龙木!” “药镇的人,这都不懂!这是……” 小广场喧闹不止,众说纷纭。 人群中的毛小军陷入了沉思。 对于县城来讲,骨越门这三天的事儿太震撼了。 完全刷新了县城的生活节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高考状元! 开放合作! 破晓开门! 重启试验田! 视频征集! 投票! 这些事,将会是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县城最热门的话题,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等到几年以后,再提起这些事的时候,却是引得其他人一脸敬佩,心悦诚服。 骨越门所谋划的一切,知情者都仅限于骨越门亲近的人。除此之外,也就只有骨越门九支的人了解。但骨越门九支的人,自然不会外泄这些事情。 这是骨越门正式对药商硬刚,一人对群狼,自然需要谨慎,略有疏忽,就会被撕碎。 现在,骨越门开放合作,明显会对半收购状态的药商形成直接的冲击。 如果骨越门要求合作者试制样品,这些半收购状态的药商将直接停业。 事实上这些药商,已经处在半停业状态,根本没有能力开动生产线,现在只是靠库存维持。 他们签了收购意向书,但对方并未执行实际的收购动作,却已把他们算作资产对外公布,对方上市成功还好,不成功的话,他们成了炮灰。 在杏林会馆的那几个张氏集团的收购对象,就是如此! 与此相对,药商那边,势必对毛小军更加关注。 唐鹏伟的那番动作,直接将毛小军推向张氏集团的对立面。 万幸,胡德青的要求,唐鹏伟做到了。 唐鹏伟冒着被集体投诉的风险,出手狠辣,毁去张氏集团的数个收购对象。 此举同样是正面挑衅张氏集团,表面上或许没什么,暗地里,张氏集团必然有反应。 现实是,药商觊觎骨越门,骨越门操纵药商。 三天下来,一连串的事发生,毛小军感觉自己的思维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毛小军也明白,只有真正开放合作,才能让药商完全放弃对立。 但事实上,骨越门不会真的开放合作,只是以此作为引子,找出幕后祸首。 拥有了唐鹏伟的协助,毛小军就可以为骨越门组建编外门徒,或者说市场研究部门。 就如胡德青方才的那句话一样,只要不出问题,他随时可以做。 而梅兖也讲明,此举并不异常,合理操作。 到时候,那可能真就有主动权了。 正如胡德青常说的,骨越门就是你毛小军的。 念及至此,毛小军下决心这么做。 他知道,有梅兖、何花的协助,能顺利许多。 再加上胡烨失踪的积怨,没理由不做。 沉思良久,毛小军带二人回到前厅,便联系了赵安梁,坦言让他找几个可信之人。 明白了毛小军的思路,赵安梁没有任何疑问,随即便开始物色人选。 一旁沉默的何花看了看梅兖,轻声说:“我舅肯定有合适的人!” 梅兖问:“具体做什么?” “暂时就是,专门暗中拍与骨越门有关的内容,发给他们相机。”毛小军不假思索,“之后的事情,具体再看,反正就是围绕骨越门。” 梅兖轻点头:“那就要熟悉药行,但又不完全是药行的人。” 言谈间,三人回到后院,毛小军随即详细讲述了自己的计划,得到梅循证、胡德青的认同,让他放手去做。 李正中表示,等人到了,可暂时以高能保镖训练学院的学员身份出面。 范社略思忖,便表示,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议定之后,各人分头行动。 第二日下午,赵安梁带着几个人来到高能保镖训练学院,随后,李正中以实习保安的身份,把他们安排在骨越门附近的几个地方。 根据胡德青的提示,李正中没有让这些人接近蔽昔阁医学书店,以及附近的咖啡馆、茶馆等,而是骨越门视线之内的室外。 安排妥当,毛小军很快接到消息:有几个药商计划今晚到你家。 信息是骨越门对面停车场保安发来的。 看着信息,毛小军微喜之后,却是大为震惊,面色凛然,久久不语。 回拨电话,却传来“空号”的提示音。 一旁梅兖见他神色有异,心中颇觉不安,忙出口详询。 毛小军蓦然望向梅兖,缓缓说:“我收到信息,说是今晚有药商前来,不知吉凶。” 略停顿,语气变得凝重,沉声道:“发信息的人,并非我们安排的编外门徒中的任何一人!” 闻听此言,梅兖拍拍毛小军肩膀,轻声道:“不需要太担心,有人提前示警,总不是坏事!” 略沉吟,梅兖便说:“提示空号很简单,说明发信息的人把所有来电,呼叫转移到一个不存在或者已经被注销的号码上了!” 随后,她便为毛小军演示了一番。 惊喜交加的毛小军并不知道,发信息给他的那个保安,就是经常与他碰面,在对面停车场工作了许多年的那个老保安。 此时,那个保安正坐在岗亭里,看着手机中的骨越门画面,面露微笑,喃喃自语:“凡医先往骨越门,胡烨温和如亲人!” 他步出岗亭,身形略显佝偻。 第26章 知情的人 日落不久,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十几位驴友装扮的年轻人,陆续来到骨越门前小广场,摆下乐器,演奏起来。 这些人看起来略显疲倦,但随着音乐而起的歌声,却是颇显水准,绅士摇滚的感觉荡漾而出,很快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 听到歌声隐约传来,毛小军拉了梅兖出门观看。 观众中有人认得毛小军,遂对演唱的人说:“骨越门的人来了!你们在人家门口,得打个招呼!” 一长发男青年显然是众人的领头者,闻言向前,询问毛小军可否借地演出。 毛小军微笑点头,示意无妨,但请勿影响邻居。 旁边梅兖盯了长男青年一瞬,心下一动,却是并没有言语。 长发男青年谢过,梅兖遂拉了毛小军回院。 与此同时,对面的老酒楼中。 几位看起来有些烦闷的人聚在一起。 围坐在桌子四周,各自呈沉思状,沉默不语。 坐在上首的人示意别人散去,很快,房间内只留下三人。 中间是一位微胖的光头老人,左边是一位清瘦的短发女青年,右边是一位体型健壮的中年人。 这三人,都是药商,也都目睹了杏林会馆大厅之事,对唐鹏伟甚为忌惮。 他们也是祖孙三代,却各自经营不同的药物品类,也是各自独立的药商! 一门三号,也属实为当地不凡之家。 微胖的光头老人,专营清热药,以金银花、大青叶、板蓝根类成药为主,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 清瘦女青年,则以活血祛瘀药为主,根据市场变化选择具体主营药品。 健壮中年人,和父亲一样做专营,只做止血药,专工仙鹤草一个品类的成药。 他们也是药商之中,谋取能力最强的人。 即使他们分为三家,在面临市场变化中,也很少落在别的药商后面。 他们的市场感知能力,不是一般的敏锐,但这些年却一直没能成为张保运那个层次的人。 而张保运也正是他们的对标人物。 “我们就这么愣着,不好?”清瘦女青年笑道,神情很有文艺范。 “你们自己感觉如何?”光头老人轻声说道。 “也不用太多顾虑,骨越门想干什么很明显嘛!”健壮中年人双目微闪,略显精明。 与父亲和女儿相比,他的情绪有些不够沉稳。 三人中,似乎只有他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商人。 “想不知不觉间,算计与胡烨失踪有关的人!”光头老人缓缓开口,将胡德青的真实目的猜到。 他的语气一直很平和,并没有因为提到胡烨便有所顾忌。 十几年前,都在猜测胡烨失踪之谜的时候,其实他一清二楚。这很明显是对骨越门有恨的人所为。 不可能是一般药商…… 别人不知道骨越门有九支,但他却知根知底。 骨越门九支,分布在九个中心大城,无论是人脉还是财力,均非一般药商可比。 骨越门,这三个字,就是伤患者眼中的光明,无论是战乱年代,还是和平时期,一直如此! 仅止痒一项,其它骨伤药就远远没法比,更不用说骨越散低廉的价格了! 并不是说其他药商做不出同样功效的药,但其造价却是比骨越散的出售价,高出数倍。 骨越散占据了骨伤药的制高点,眼红并觊觎的药商,从没有缺少过。 骨越散能达到那种高度,药方的作用不可缺少。 很多人认为药方是根本。 然后,骨越散就真的没有特殊之处了吗? 在他看来,要是这么想,只能说这些觊觎者太过低级。 换句话来说,那些药商,根本没有认知到炮制过程,才是骨越散最后的关键。 如同炒菜,配料当然重要,但关键在于火候! 另一方面,对于行内人来说,拿到骨越散成品,细作分析,就可分辨出配伍种类,或许可以慢慢摸出其药材剂量。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成功呢? 所以,光头老人从来没有觊觎过骨越散药方! 他想的是,如何借到骨越门的千年之光,让自己顺风成为真正的企业家,而不是一直做商人。 也正是因为此,他提到胡烨失踪时,更多的是同情和惋惜。 “嗯,唐鹏伟这家伙现在简直成了骨越门的小马仔,要是他继续下手,咱们可能也会被牵连到。”中年男人道。 “唉,要不然咱们退出……”女青年叹了口气,眼神含笑。 “丫头,你脑袋瘀了!怎么会这么想?该用点自家的活血化瘀药!”中年男人闻言一愣,满脸嗔怪之色。 “我们没有针对过骨越门,就没啥怕的。”光头老人笑呵呵开口。 中年男人眉头微皱,略显急促。 光头老人看着他,淡淡说道:“有些话还是当面告诉胡德青的好。” 闻听此言,女青年双手交握,轻声道:“以前的事,我可不知道,我只比毛小军大十岁。” 光头老人略沉吟,缓缓开口:“眼下骨越门与药商算是开战了,但要是选择躲开,就会被唐鹏伟针对,那家伙手很硬,绕不开!还是按照原来计划好的,去拜访一下胡德青!” 他话音刚落,房间内其他两人却沉默不语。 尽管他们都与胡烨失踪无关,但真的在胡德青对药商发狠之时,以药商的身份去跟胡德青打照面,还需要点勇气。 沉默一会,光头老人说: “走,我们还是一起去。告诉胡德青,我有怀疑对象。” “怀疑对象?”中年男人微微诧异道。 “相信您的判断。”女青年略带谨慎。 “当年,我亲自查过,一直跟踪到现在。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方向总是没错的。”光头老人语气肯定,“我一直想与胡德青交好,便悄悄找寻时机。” 见二人点头,光头老人没有再说话,略顿,便带二人往外走去。 十分钟后,三人出现在骨越门前小广场。 此时,天色大暗,演出现场已经亮起灯光,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三人略停顿,粗粗观看,便去敲骨越门的正门。 此时,演出的十几人中,在后边负责调试音响的女孩,转头注视着三人敲门。 听到敲门声,梅循证、胡德青一起前来开门,毛小军、梅兖跟随在他们身后。 微胖的光头老人见到胡德青,面带谨慎道:“胡老师!有些事,想告诉你。” 胡德青微微颔首,缓声道:“年龄差不多,别叫老师了?” 光头老人笑道:“你担得起‘老师’二字!” 胡德青并不意外,缓声问道:“里边说话?” 光头老人点头道:“那样最好。” 三人随后进到院内,毛小军缓缓关上大门,抬眼扫视,正看到注视着这边的女孩,遂微微一笑,合上大门。 院内,待三人坐定,胡德青看向光头老人,沉声道:“是当年的是?” 光头老人微微一愣,惊诧于胡德青的敏锐,迅速回道:“关于胡烨的事。” 梅循证轻咳一声,微微颔首道:“也就是说,你有了怀疑对象。” “诶?”光头老人闻言愣住。 毛小军看着三人一眼,略做沉吟,缓声对光头老人道: “之前不谈,宣布投票后,您来了。” “如果之前讲,或许我们早是合作伙伴了。” “就算不是骨越散的中成药合作,也是监制成员。” “您今天要说的,要是和我们所想接近,那就是您的诚意,我们会给您回报。” “可能您之前有顾虑。” “现在开始,不用顾虑太多,可以有一点点!” 老人惊诧于毛小军思维之成熟,不禁悄悄望向自己孙女,沉默片刻,随后道:“这些年了,一直顾虑重重。” 胡德青看向老人,平静地道:“和气生财?” 光头老人心下一沉,随后说道:“其实是心里没底,不敢轻易开口!” 胡德青淡淡地道:“十分利走险,无利不近险!人之常情,理解。不过,从你走进这个院子,就已经人在险中。” 光头老人明白胡德青的意思,点头道:“来时就已经想明白了。” “说。”胡德青微颔首。 “有两个怀疑对象!”光头老人微微靠近胡德青,轻声说,“张氏集团,还有四十年前失踪的省城袁家。” 闻听此言,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随即轻轻点头。 胡德青拿出手机,打开袁阳苑的照片,给光头老人看。 光头老人一看之下,略沉吟,说:“当年,这人似乎到过彭道湾附近!” 说完,便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也打开一张翻拍的照片,赫然是年轻版的袁阳苑。 他说,那时他在彭道湾附近找药民收药,闻听胡烨失踪,顺便就向当地人打听,有没有外地人到此。 恰巧,省城摄影协会正在附近采风,在药民家中借居,并在山民家里搭建了临时暗室,照片冲印之后,扔掉了几张闯进人物的风景照。 药民觉得挺好看,就贴在墙上,其中,就有这一张。 而当时,光头老人也不知道照片中人是谁,但听药民讲此人并非当地人,便买了过来。 之后,他出门总带着这张照片,经常打听,但只有人觉得眼熟,却说不出所以然,只根据面貌分析出,此人就是省内人。 到了这几年,借用网络的便利,查知此人就是省城袁家之人,其名袁阳苑。随后,也了解到了省城袁家与骨越门之间的恩怨,遂开始怀疑此人。 前两日,在杏林会馆见到此人和张逸平一起,便再度起了疑心。 追查之下,得知此人在南都多年,后遇到张逸雄,便加入了张氏集团。 毛小军沉声道:“那为什么又怀疑张氏集团?” 这时,那中年人冷哼一声,说:“我与张逸雄同岁,这家伙从小就坏的很!追求胡烨,被拒绝,曾在一次喝酒时,扬言要绑了胡烨!” 闻听此言,梅循证和胡德青对视一眼,随即望向毛小军。 而毛小军却是十分冷静,只是目光如剑,显然在努力控制情绪。 梅兖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开口:“我有一个问题,除了他们,您还有别的怀疑对象吗?” 光头老人略思忖,便坚定的说:“没有了!有胆子害命的只有他们了,其他人都是为了谋财!” 随后略停顿,又补充道:“像我们也是!” 胡德青点头道:“这次,我们怎么合作?” 光头老人随即表示,自己只想进入前十,捞个业内名声就好!至于合作,看骨越门是否看得上自己,可以挂在骨越门旗下。 毛小军暗道,这三人主意打得好,一旦加入骨越门旗下,就相当于挂上了骨越门监制的牌子! 虽然胡德青一定会按照规范要求他们,他们的产量会下降,但质量一定会提上来,再加上骨越门名声的加持,出厂价也可以提高了。 沉默许久,胡德青表示,前十的话,他可以跟唐鹏伟讲,做个安排。 至于加入旗下,骨越门暂时没有扩大的打算。 见三人欲离开,毛小军略沉思,便说:“您三位,我也知道一点。我个人觉得,你们如果三家合一,在商业上也成为一家人,那么,有可能成为张保运那样的企业。” 女青年听得此言,猛然盯向毛小军,她惊觉比她小十岁的毛小军,商业嗅觉如此敏锐!她暗叹,如果毛小军接手骨越门之后,势必带领骨越门走的更远! 感觉到女青年的目光,毛小军微微一笑: “其它的药商,虽然不至于害命,但找麻烦的还是不少!” 光头老人听出毛小军话中含义,缓缓道: “不为别的,就算只是为了进入投票前十,我也会让他们失去找麻烦的能力!” 胡德青微微点头:“那就先谢了!” 梅循证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凝声问: “你能不能把县城药行中,最会搞事情的人,推荐过来?” “最会搞事情的人?”光头老人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是有一个,跟我关系还可以,凡事只讲自己的道理,是个搞事情的好手!” 毛小军说:“那就等您好消息!让他联系我。” 光头老人随即带三人告辞。 三人出门时,小广场上围观演出的人,愈加多了起来。 他们未做停留,直接离去。 第27章 攻讦开始 就在三人离开不久,又有几名药商往骨越门而来。 毛小军和梅兖大开大门,默默看向演出的那些人,似乎早就在等候药商的到来。 不过,当看到又有药商前来,毛小军还是愣了一下,疑惑问道:“几位,是特意来的吗?” 为首一人笑呵呵道:“专门拜访胡老师!” “专门?”毛小军心中一动,这是要示好么。 在他记忆中,县城这些药商,懂礼数的很少,他一个都瞧不上…… 那人见毛小军似乎起疑心,遂神秘说道:“主要是汇报一下……” 毛小军目光微缩,看着他们的目光逐渐变得凝重,这人很像之前那个省城的大肚子药商,早年做过餐厅服务员,外号“小二”。 胡德青听到声音,走了过来,看了那人一眼,说道:“这不是小二吗?” 那人本来圆滚滚的身躯,在看到胡德青之后猛然一哆嗦,他挺起身子,朗声道:“胡老师,您好!” 毛小军见小二目光闪烁,不由心中一动,轻笑道:“里边坐?” 小二顿时喜笑颜开,看向胡德青。 胡德青看他神态,点头应允,遂带几人进院:“给我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说完,轻拍毛小军肩膀,示意毛小军接下来应对他们。 “有几家,已经烂到骨子里了……”小二脸上浮现出愤恨之色,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嗯?闻听此言,毛小军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依照先前的推算,毛小军对药商之间的相互诋毁,其实有着很多期待。 但是小二现在的这话,却是让毛小军怀疑自己之前的推算。 小二和这几家药商直接来骨越门说事,让毛小军有些意外。 一时间,他有些疑惑,这药商的嗅觉都这么敏感么,知道了我们的意图? “所以,你们讲的那几家,一直以次充好,根本没有职业道德?”毛小军沉声道。 “是啊!我们几家比较守规矩的,决定一起来汇报给胡德老师!不能让他们坏了骨越门的名声!”小二等人连连点头。 “也就是说,这几家之中,没有一个真正生产成药的,都是买别人半成品,回来换成自己的包装,是这样吗?”毛小军望着小二几人,缓缓道。 “没错!”小二等人再次点头。 闻言,毛小军慢慢陷入沉思。 他明白了,这些人并不是知道了自己的意图,而是想借机打压同行,减少投票对手。 说白了,也是想进入前十,最好还成为那个获得骨越门合作的人。 这样看来,在药商之中,真正生产成药的应该很少,可疑的目标正在缩小。 不由的,毛小军又联想到了葛周和张逸平。 三大药商,必然是真正生产成药的,神鸢药业的张保运是友军,秦夏药业的李瑧九是唐鹏伟的托……张氏集团以及连带张逸平、袁阳苑,再加上被他们当枪使的葛周,正如之前光头老所讲,这张氏集团确实可疑。 就连胡德青,都对那姓袁的谨慎之极! 还有刚刚提到的灵攀堂,显然也是一家做药。 都说明,那人绝对不一般! 但其它药商中,也存在着一定的疑点。 有的是被指使,而有的却并非如此……不断想着自己曾经被威胁的场景,毛小军的脸色慢慢变得冰冷。 略作沉思,毛小军看着小二,缓缓说道:“你说的这些人,怎么应对?总不能直接不让人家参加?规则是公开参与。” 小二望向毛小军,微微摇头,有些惋惜:“他们就是纯属捣乱,会破坏投票结果!” 毛小军略沉思,便看出来,小二此话并非空讲。 小二口中的这几家,看样子倒真是行业破坏者了。 只是……这种药厂,是怎么活下来的? 毛小军有些好奇。 单单是工艺规程,都很难达到标准。 能让小二几人攻讦的药商,想必也是“烂”到一定程度了。 此类药商,却也能活跃在市场中? 念及至此,毛小军心中一动,或许就是这些人为了利益,从而协助了祸首? 找到机会,他一定站在这些人面前,亲自问一问。 找出祸首是目标,让威胁自己的人自食恶果,也是目标! “证明他们不能合作,很难吗?”毛小军若有所思,看向小二。 小二摇头道:“那很难的,那些人很懂游戏规则,除非拿到他们超标的证据。除此之外,就是直接拒绝。” “达不到更高标准,也就是没在更高标准下,不被更高标准所辖制。” “他们现在是加工许可,行为都在许可内,但不适合骨越散合作。” 小二以无奈的语气,道出了那些药商的生存之道。 毛小军恍然大悟:“原来这样!” 略沉吟,他接着说:“你们去找下唐馆长,听听他的想法。” 闻言,小二大喜道:“有你这句话就敢去了!本来想去,怕被他轰出来。唐馆长手有点硬啊……” 说着,众人一起笑了。 毛小军看着小二,正色道:“我觉得唐馆长,人挺好的!只要不给他捣乱,他就不会来硬的。” 小二说:“那是你!我们算了……你推荐了,比较好!” 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融洽。 开始时,毛小军对小二等人有些厌恶。 可是在看到小二等人对行业之害痛心的时候,他隐约间感觉到,这几个人,可能真的有利于挖出祸首! 或许在毛小军面前,仅仅只是对骨越门三个字的尊敬。 但是在他们看来,毛小军未来可期,将会是未来药林的领军人物。 小二几人神情的变化,毛小军尽收眼底。 不过他并没有故作谦虚的意思。 说笑间,小二几人告辞,离开骨越门,往杏林会馆而去。 事实上,毛小军最初的想法非常可怕。 他想将所有药商一网打尽。 就算是张保运,也在打击范围内,但这几天的事情变化,让他渐渐有了新的想法。 不过他觉得,这没有解释的必要。 若有若无的威慑,才能让张保运、小二、光头老人这些药商不敢继续乱来。 离开骨越门后,光头老人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回自己的药厂。 将自己关在办公室中,回忆起自己几十年的经历。 年轻时,他只是县城药行的一个搬运工,在一次火灾中,抢出了老板的幼女,老板给他一笔钱,并让他学习中药炮制,他抓住机会,用心学,很快掌握精髓,甚至连县城最厉害的老手都对他赞不绝口。 后来,县城的各大药商都对他发出邀请。 但他只想着自己干,因为他见识过老板的商业风范,他向往商业世界。 可惜,几十年过去,几多努力,哪怕他拥有极强的毅力,擅于抓住机会,但终究因为底子太薄,至今依然是个药厂,虽然说这些年赚的不少,但与后辈张保运的神鸢药业相比,就是一个小商人而已。 他常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商人,距离成为企业,遥遥无期。 话虽这样讲,但他仍旧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暗中查找胡烨的踪迹,同情心之外,更多的是他觉得那是个机会! 与骨越门交好的机会! 在他的概念中,没有根基的人,必须创造一切机会。 当刚才看到毛小军的不凡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底子的重要性,也让他下定了决心。 现在,胡德青划出了道,自己必须得接着。 他,叫苏红燕。 看起来像个女人的名字,但他说,这是父母给的福气! 他说,父母没给他取名“苏狗剩”,就已经是极大的恩赐。 所以,他给儿子取名“苏秋香”。 苏秋香却没有继承他的传统,规规矩矩给女儿取名“苏青翡”。 苏红燕所讲那个擅于搞事情的人,叫郭大强。 郭大强学法律出身,开了一家劳务派遣公司,因为与用工方产生矛盾,遂挑起用工纠纷,导致用工方损失巨大,结果不得不进行赔偿,最终资不抵债,只能进行破产清算。 在破产之后,被堵门追债之时,苏红燕为他还了债,并把他带到了县城,几番纠结后,他选择进入苏红燕的公司。 随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医药代表生涯。 创业的经历,缜密的逻辑,善辩的口才,让他很快便成为了医药代表中的佼佼者,成为苏红燕的重要助手。 可是现在,苏红燕让他去配合骨越门,而且还是在药商中搞事情。 想起失败的源头,他心中十分复杂。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虽然逻辑清晰,但实在是怕了…… 沉思一会,郭大强抬起头,望向苏红燕。 “好,我听你安排。”郭大强微微点头,下了决心。 想开之后,郭大强不再犹豫。 若是出事,顺其自然好了,总归不会坏过破产之事,那次险有牢狱之灾。 反正现在的生活,相当于捡来的。 当年破产之时,被多人追债,要不是苏红燕及时偿还,后果难料,哪里还能有今天? 他虽然有顾虑,但也算是有担当的人。 于是,郭大强立即按照苏红燕的要求,联系毛小军。 毛小军接到郭大强电话的时候,骨越门前面小广场上,观看演出的人群,正在逐渐散去。 但一直到深夜,那十几位年轻人也没有离去,收拾好乐器,相互交谈几句,便在小广场上搭起帐篷,就地休息。 天蒙蒙亮,毛小军和梅兖,悄悄开门出来,看着正在收拾行李的这些人,若有所思。 那位长发男青年转头望向骨越门牌匾时,毛小军走上前,轻声说:“辛苦各位!谢谢!” 男青年愕然间,梅兖已挽着毛小军走回院内,轻轻关门。 那男青年则是微微一笑,招呼众人加紧收拾东西。 第28章 寻降龙木 早饭一过,众人在骨越门后院喝茶。 胡德青说,今天宣布关与试验田的重要事情,要毛小军主持。 待得范晋海、范社、何花和彭道湾村班子,骑着数量边三轮到来,接上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梅兖、毛小军五人往杏林会馆而去。 杏林会馆大厅内,唐鹏伟早已召集药商们等待。 略定神,毛小军走上讲台,扫视全场,双手下压,轻轻拿起话筒。 大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抬眼望向毛小军。 毛小军缓缓说道:“今日请诸位药行友好前来,并非是为合作之事。” 闻听此言,药商们愣了一下,左右对视一下,略骚动,随即又安静了下来,继续望着毛小军。 略思忖,毛小军说:“大家应该知道,骨越门与彭道湾合作的试验田,已经重启!” “首要项目,仍然是降龙木的培育!” 降龙木!传说中那个么? 入行较晚的药商满面疑惑,小声向旁边人询问,却被鄙视。 关与降龙木所谓何物?说法较多,各种猜测都有。 但对于药行来说,其实只有两种,一种是安神、通经、活络等功效的那一种,也是经常被当成装饰品的那种。 另一种,就是此刻毛小军所说的这种。 而这种降龙木,既平常,又不平常。 说“平常”在于,这种降龙木,就是核桃中间分开核桃仁的小木片,即核桃种内隔膜,药行中非常普通的分心木,也叫胡桃衣、胡桃夹等,用药常取其健脾固肾之功效。 说“不平常”在于,并非所有分心木都可以称为降龙木,只有特定野生核桃品种,有极强固涩精气之效的分心木,并经特定炮制之后,才是降龙木。 骨越门降龙木直取健脾固肾之本源,乃是药材培育中最独特的思路,直取本源也是骨越门配方的根本。 凭分心木,却能够朔源至降龙木!由此可见,这骨越门着实非凡! 一些老药商们目光闪烁,倒是隐约间能猜测到毛小军所说是哪种降龙木了。 顿了顿,毛小军再度开口:“所以……需要诸位帮忙寻找一些野生的核桃树!本质上,也是寻找降龙木原株。” 一药商微皱眉,大声喊道:“这个很重要吗?” 毛小军平静回道:“没错,相当重要!” 那人眉头紧皱,问道:“我们有什么好处?” 毛小微眯眼,脸上有凝重之色:“好处很大!” 沉吟片刻,毛小军随后朗声道: “只要找到合适的降龙木原株,就可以可得骨越门监制称号!” 噢!现场药商瞬间面露喜色,议论纷纷,眼中充满热切之光。 见此情形,毛小军右手下压,叹了口气,缓缓说:“可是,你们知道去哪里找吗?” 众药商沉默片刻:“……嗯,总在这山里!” 毛小军没有再讲,静待众人交谈。 人群中的苏红燕眉头皱起,问身旁的郭大强:“你要知道啥,直接跟我说,这事只是找降龙木那么简单么?” 郭大强扭头看着苏红燕,随后是看向毛小军,声音平静:“你见过降龙木吗?” 苏红燕皱眉:“没有啊。” 郭大强点头道:“对,没见过就对了。” 苏红燕想了想,沉吟道:“意思是这东西,还需要再深度炮制?” 郭大强缓缓说:“他讲的降龙木,据我所知,就是对野核桃中的分心木秘法炮制,直取固涩精气!” 略停顿,他又说:“毛小军昨晚说,还需要移植到彭道湾。但我觉得他不可能真的移植,只是需要果实!” 苏红燕领会到话中之意,他脸色微变:“嗯,应该不会移植!那试验田才是根本?” 郭大强呵呵一笑:“毛小军没说,但他要我在大家寻找降龙木时,注意观察各家的去向,随时通知他。” 苏红燕微沉吟,说:“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些人可能会陷入危险……” 郭大强看向苏红燕,笑了笑:“就算有危险,也不会来自毛小军。” 苏红燕没有否认,他知道毛小军也好,胡德青也好,都不会制造危险。要是出现危险,只能是这些人为了“骨越门监制”几个字,自己把自己送进危险,因为,他们会去山林深处寻找。 郭大强双手抱臂,望着毛小军,轻声说道:“等到他们找不到方向,我再把毛小军给我的野核桃分布图,卖给他们。” 苏红燕沉默下来,他看了郭大强一眼:“你要小心,别掉进圈套。” 郭大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说的搞事情,主要就是这个?”苏红燕想了想,轻声问。 “不错。”郭大强没有隐瞒。 面对苏红燕,郭大强显然不会有丝毫隐瞒,只是,他不会讲其中的风险,也就是毛小军要他到时候和药商一起行动。 毛小军和他讲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也解释了跟随的必要性。 郭大强懂毛小军意思,要是他不跟着去,那些人可能半路就会改主意。 略停顿,郭大强轻声道:“等会,你主动说自己不去找了,毛小军要你说的。” 苏红燕看了郭大强一眼,微微点头。 苏红燕突然举了自己的右手,示意有话要说,见毛小军望来,哈哈一笑,边说:“我觉得自己没能力去了,太老了!” 众人闻言大笑,纷纷看向毛小军。 毛小军轻拍话筒,笑了笑,朗声道:“这事是自愿参与!有帮忙,就有回报。” 苏红燕笑意收敛,苦着脸说:“我是没机会拿回报了!” 感觉到现场有一些质疑的视线,顿了顿,轻咳一声,毛小军正色道: “放心,不参与这事,也不影响参加合作投票的事!” 说话,又转身指向彭道湾村众人,继续道:“试验田的所有负责人都在这里,降龙木这事,只是需要大家的协助!不影响别的事情。” 寻找降龙木原株移植到试验田,当然是真的。 借机把药商引入险地,也是真的,毛小军想验证一下,当初威胁过他的那些人,会不会退缩? 毛小军站在讲台上,微微扭动几下脖子,上下打量了众人一番,好像是看还有没有人选择放弃,随后点头道:“大家找到了降龙木原株,可以联系专门的人接应你们。” 闻听此话,范社右手抬起,拨出电话,说了两句便挂掉,走到大厅门口等待。 很快,在街道的另一个方向,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来,诸位认识一下他们!”毛小军迅速走下讲台,迈出大厅。 “这小子……”梅兖见状,轻轻摇头。 药商们紧随其后,抬眼望去,都愣了。 只见几十辆边三轮摩托呼啸而来,往这边集中! 很快,八十辆边三轮摩托整齐排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声势浩大! 骑车的人,全部黑色头盔,隐隐有压迫感。 看着这些人,药商们暗暗心惊,各怀心思: 要是在山里出点啥事,这谁知道啊……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凶啊…… 要是毛小军发起狠来,让这些人收拾自己怎么办…… 众人不禁对毛小军心生忌惮,暗道,真狠起来,比不过人家的! 就在众人沉思的时候,范社已经让众位骑士下车,各自拿着一张卡片,逐个向药商们发放,而药商们也在飘忽的眼神中接下来。 随后,药商们告辞而去。 胡德青叫过毛小军,几人一起总结了刚才毛小军的表现,并做了补充。 随后,胡德青让毛小军陪梅兖、何花先回骨越门,自己与其他人则留在杏林会馆。 三人在骨越门后院坐定,梅兖、何花二人闲聊。 毛小军在回忆刚刚自己在杏林会馆表现。 那些举动看似收放自如,其实他内心却一直紧绷着,生怕说错话,引起药商的疑心,而今天药商的反应,也在预示着他的计划可能发生变化。 投票那事情没什么好说的,唐鹏伟自己把控就好了。 寻找降龙木这个事,胡德青昨晚没有提前讲让他主持,仅在开始前让他上场,虽仓促应对,却是锻炼自己的一个好机会。 只不过先前在讲台上的时候,太过拘谨了些。 梅循证说他,刚才讲话过于文邹邹,以后要通俗一些。 胡德青则说他太文了,容易被认为是事先设计好的,那就是自己把自己卖了。 在唐鹏伟和张保运重新用自己的方式,模仿讲了毛小军刚才那些话,他才明白差距在哪里。 未来,自己必然不会再有同样的缺陷。 毛小军深信这一点。 在苏红燕看来,底蕴是远远大于努力的。 就像毛小军,一出生便有了深厚的底子,如今刚成年,逻辑便已经趋于严密。 更重要的是,有了这样的底子,毛小军还特别努力。 他了解过毛小军在校的情况,说秉烛夜读都是小看毛小军。 因为,毛小军的秉烛夜读,从未停止过。 至于寻找降龙木这事,苏红燕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内容。 明显是因为重启试验田的关系,首先需要培育新的降龙木原株,为骨越门改进药方做准备。 而在寻找的过程中,观察众人面对寻找降龙木的危险时,以及郭大强提供分布图之后,药商们产生的反应,再决定对谁发难。 至于这些人是到底是谁,就无人知道了,但一定与威胁过毛小军有关。 在县城里,这些都不是秘密,只是大家都不说。 此时,看破的人,更是不说,都静待那些药商陷入困境。 苏红燕在离开杏林会馆后,对几个人说,谁让他们当初没事去威胁毛小军! 所以,在权衡之后,他给毛小军送来了一百张加油卡。 并说,这是为了骑士们更好的传递信息。 毛小军收了他的卡,笑而不语。 苏红燕同样笑而不语。 虽然,这光头苏红燕的底子在药商之中,算是为零,但他的钻营和努力,却是值得敬佩的。 要不是他提供了一个会搞事情的郭大强,梅循证和胡德青,也不敢轻易决定公开寻找降龙木原株的信息,更不会让药商帮忙。 没有人在药商中搅和,此事难成。 第29章 不甘落后 郭大强这类人,失败过,做事时才会全力以赴,而且他本身逻辑极为清晰。 冷静来看,这也与苏红燕曾经在他最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有关系。 虽然曾经失败,但实际上郭大强的底子要深厚的多,甚至比起毛小军也不是太差。 他家里世代经商,只是在面临失败时,自觉无颜面见家人而已。 也正因为此,毛小军和梅循证的看法一样,此人用好了,必然会对此事有直接的推动。 到那时,郭大强就像一匹狼一样,在寻找降龙木原株时,将祸首或者祸首的帮手找出来。 梅循证认为,虽然张氏集团和袁阳苑最可疑,但药商中曾经威胁过毛小军的人,也大概率会真的出手。 至于他们是主动威胁,还是被祸首指使,并不重要,把他们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想把他们找出来,必须多管齐下,所以有了这次寻找降龙木原株的事。 不过,胡德青预感,张氏集团那边,最近很有可能会干扰这事。 嗯,张氏集团…… 毛小军微微一笑,似乎想明白了,露出一副刚睡醒的表情。 “小军!” 此时,何花突然在毛小军眼前挥了挥手,微笑道:“怎么滴,想啥呢?” “试验田清理好了么?”毛小军身形微动,头也不回就发问。 “快了!”何花笑了,“你要去看看吗?” “你找你爸要设备了?”毛小军道。 何花说:“要了,我爸要亲自送过来!但我总觉得他有别的事……” 毛小军转过身来,嘴角带笑,轻声道:“别让你爸跑了,我下个月去燕京,等你回去后,在那边碰面!关与降龙木的事情,你爸肯定感兴趣。” 何花正色道:“你在那边别乱跑!” 一旁,梅兖看着二人,戏谑道:“有我在,怕啥!” 毛小军笑了,突然又停下来,缓缓道:“你们觉得,几位老先生在杏林会馆干啥呢?” 此刻,梅循证几人,正盯着几位去而复返的药商,侃侃而谈。 这几位药商都曾经威胁过毛小军,方才见到摩托车队的架势,已经心生惧意,没了奢求合作的底气,有了退出合作之意。 正当几人商议如何稳妥退出,才能不被唐鹏伟收拾的时候,唐鹏伟的电话来了,要他们快些回到杏林会馆,有事相商。 几人面面相觑一刻,没有想到推脱的好办法,只能满怀忐忑,回来杏林会馆。 他们被唐鹏伟带到西岐厅,刚坐定,梅循证轻拍桌子,猛然发问: “据唐馆长说,你们应该是头脑最灵活的几个人!那么,你们认为,我们最应该考虑的合作方,是哪一家?” 不待几人回应,梅循证接着发问: “最不该考虑的,又是哪一家,或者,哪些?” 几人被问住了,愣在那里,相互看看,不知如何作答。 他们不知道梅循证是谁,到底是真的问,还是另有含义? 这几人都不是傻子,略微沉思,便已经明白,这并不是真的要咨询他们。 而是,质问! 随着梅循证的视线,他们看到了一旁低着头的葛周。 这似乎已经表明,这次把他们叫到当面,也意味着要被针对了,同时宣告杏林会馆的态度,明显骨越门的合作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这些人确实觊觎骨越散药方,但并非自愿威胁毛小军,而是在一些大药商的利益唆使下,才鼓起了勇气来威胁毛小军。 而那些唆使他们的人,只是躲在背后,并没有参与这次合作活动。 他们知道,威胁毛小军,必然引起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骨越门在胡德青主导之下沉寂多年,又有人给他们底气,让他们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承担太大的后果。 不料,今日一见,如果说起威胁,还是骨越门更厉害! 一个威胁的字都没讲,仅仅是几十辆摩托车往那里一停,立即就让大部分同行心惊,没了作对的勇气!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知道,胡德青到底会不会真的做出点什么事,毕竟,胡德青失去了女儿! 也就是说,他们此刻完全失去了底气。 几人暗忖,看眼前这个时尚装扮的英俊老头,想必也是胡德青挚友,要不就是传说中骨越门九支的狠人,双眼中似乎闪着淡淡杀气! 他们明白了,为什么几家比较老资历的本地药商,从不招惹骨越门,显然早知骨越门医道之外的实力,远超大家想象。 就比如,口渴的你,瞄见一个小男孩手里的冰棍,言语恐吓之后,正准备去抢,却发现他哥正拿着屠刀,看着这边在砍肉。 你这时候,还敢去抢么? 正确的选择,只能是安抚小男孩,让他不要喊他哥过来。 这几人接触药行时间很长,独立设立门户的时间却并不长,都在胡烨失踪之后,之前一直在自家药厂中做事。 不是药行的人,可能无法理解独立门户前后的差距。 说直白一点,在自家药厂中,资源都是现成的,不需要费心,按部就班做事就好。 独立门户的话,家里药厂的客户不一定能拿过来,不是家里不给,而是药物这东西比较特殊,客户不会轻易认可。 这就像父子二人都是厨师,认可老子做的菜,未必认可小子。 所以,独立门户之后的这些新的药商,想开拓客户,就必须有过人之处,于是他们觊觎上了骨越散药方,再加上有人怂恿,便不听家里警告,铤而走险。 如今,看到骨越门的恐怖之处,瞬间改变了态度。 沉默片刻,一个人就站起来了。 此时,葛周突然抬头,向胡德青众人致礼。 好像明白葛周要做什么,另外几人也先后站起,同样向胡德青等人致礼。 胡德青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他们。 他知道,几天过去,一连串的举动,明眼人都能看出,骨越门接下来还有很多动作,到时候,这些人将没有退路。 葛周的低头,在胡德青的意料之中。 葛周不傻,否则也不能建起那么大一座药厂,还被列为收购对象,并成为张氏集团真正收购的药厂,据说,张氏集团已经先期付款了。 只要他看到今天杏林会馆大厅外的一幕,就一定会软下来。 葛周明白,如果不低头,就会成为骨越门的打击对象,仅凭唐鹏伟的手段,他就会完美倒下。 但其他几人却是不一样。 因为葛周本身从未对骨越门有想法,完全是在张逸平唆使之下,才有了威胁的举动。而且,他威胁的对象几次都是胡德青,没有直接找过毛小军本人,只是口头上涉及。 所以,胡德青断定,葛周必然会为一个“不实”的威胁,选择低头。至于其他人,知道怕就好! 念及至此,胡德青示意几人坐下,扭头对梅循证说:“你说的那个事,现在开始吗?” 梅循证微点头,走到唐鹏伟身边,拿了一张纸,两人边说边写。 唐鹏伟不住点头,连连说:“好……好!” 梅循证让唐鹏伟给药商发信息,大意是,请药商推荐最应该考虑的合作者,以及最不该考虑的合作者,两项都得给出回复。 并要求半小时内回复短信,半小时内没有回复短信的,一律视为主动放弃参与合作的资格,也将被杏林会馆列为不诚信药企。 不到十分钟,唐鹏伟的手机响个不停,唐鹏伟知是药商的回复来了,遂放在一边,转头看向那几位药商。 看看时间,他们已经被晾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齐齐冲唐鹏伟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讲话。 “梅先生刚才向你们咨询的两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的答案。”唐鹏伟逐个注视他们,语气平和。 刨除葛周,他们都是纯正的本地药商,也是本地人,而且自家都是做药事一行,对大小药商的实际能力很是了解,他们却不敢轻易开口。 但他们也知道,今天必须得给出一个答案。唐鹏伟虽然语气友好,也是真的在问,但其中深意让他们暗自琢磨,自己的选择会给自己带来多大风险,也给家里带去多少麻烦? 要是不给出答案,唐鹏伟的友好,很快就会变成鄙视。 但要是给出答案,这万一传出去,被他们列为“最不该考虑”的那些人,肯定就会变得敌对,给自己和家里药厂带来不少麻烦。 所以在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他们各自便已经默默将那些戾气重的人剔除在外,他们心中留下的人选既满足“最不应该考虑”,也是相对和善的。 打定主意,几人正欲开口,一直默默注视全场的林家南突然说话了,她慢条斯理: “如果你们担心被报复,可以商量一下,给出集体答案。想来,你们抱起团之后,也没谁敢找你们麻烦!” 一语惊破这几位,他们愣了,这就被看出来了? 这老太太挺厉害! 他们不知道,林家南退休前是某大学心理学教授,经常被请去与穷凶极恶之人谈判,几人此时所想,早已被她看在眼里。 唐鹏伟轻笑一声,缓缓说道:“你们是不是忽悠我,可以从你们的答案中看出来。” 闻言,几人不再犹豫,相互对视一下,随即聚在一起,在纸上列名单。 在众人的注视下,名单很快列好,葛周拿名单递给胡德青。 唐鹏伟眼睛微眯,拦住了,轻声说:“签上你们的名字!” 几人略沉默,犹豫不已。 葛周望了胡德青一眼,随即在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也注明了日期。 见葛周下了决心,另几人略纠结,便随之签名。 唐鹏伟收了名单,拿手机拍了一张,转手交给胡德青。 给每人发了一支烟,唐鹏伟缓缓说:“虽然‘最应该考虑’的只说两家,有敷衍的感觉,但也没啥大的影响。” 这几人耍了小聪明,他们列出的“最应该考虑”的只有两家:秦夏药业李瑧九、神鸢药业张保运……这明显是骨越门的友好一方,还用你们说! 唐鹏伟轻啐一口,继续说: “刚才的事,算是暂时抵了你们当初威胁毛小军的事!” “不错。”胡德青立即确认。 “那么,现在可以讲讲,为什么这些人最不应该考虑合作了。” 话音即落,这几人没有了刚才提供名单时的犹豫不决,立即讲起名单中那几家药商的不良之举,一个个显现出痛心疾首之状。 一人话音刚落,另一人似乎不甘落后,立即接口讲起,显然那些人的种种不堪,早已存在心中…… 他们都很清楚自己面对的笑面大佬唐鹏伟,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骨越门小马仔。 待几人停下讲述,唐鹏伟略沉吟,冷笑一声:“要是那些人非要参与怎么办呢?” 那几人都笑了,纷纷表示,他们可以处理这事。 葛周沉声说:“不会让他们出现在投票前十中!” 梅循证请叩桌子,缓缓开口:“现在,你们也算是与骨越门站在一条线上了。有些事,还需要你们多帮忙!” 葛周带头,几人纷纷附和,表示一定会尽力,只希望骨越门不会揪住过往不放。 随后,唐鹏伟示意几人可以离去。 待几人离去后,梅循证提议讨论投票前十的方案。 众人略作商议,便定下来: 张保运、苏红燕、小二则被唐鹏伟列为直接进入前十的第一、第二、第三位,其它的暂时空缺。 第30章 药企出头 围坐在西岐厅茶座一边的村班子,在范晋海的带领下,一直静静看着这边,始终不语。 此刻,见事已议定,范晋海起身离开茶座,缓步走向大圆桌。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胡德青扫视众人一眼,略沉吟,平静的说: “小的药商,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需要面对那些没来的药企了!” 正如胡德青所言,那些没来的药商,都在观望中,一些不亚于张保运的神鸢药业的药商,仅凭其规模也真正称得上企业,确实应该叫做药企了。重要的是,这些药企,以合资为主,多数都有资本在背后支撑。 梅循证立即接口:“那些人,才是真正操刀的人!” “刚才这几个,最多就是那些人手中的……搅屎棍!”范晋海微点头,轻笑一声,戏谑道。 沉思片刻,胡德青对范晋海说:“到时候,会麻烦你女婿出手了。” 梅循证缓缓点头:“何必表,我见过他,一身正气,却不实幽默感!” 何必表,正是何花的父亲,玉雕出身的医药投资人,真正意义上的资本的大佬。 不像药商口中的大佬,更多是负面含义中的忌惮与狠辣,比如他们对唐鹏伟、林俊鲁的称呼。 差不多二十年前,随着经济发展的加速,不少大型医药集团来此设立分支机构,有些甚至把总部搬来此处。考虑到商业之外的安稳,他们纷纷选择合资形式。 这些药企资本雄厚,生产技术娴熟,让本地药企难以相比,但其品类却是常规药物,市场竞争惨烈,利润并不高。 落户本地之后,他们看到了低价高效的骨越散,心动不已。 他们抱着志在必得之心,纷纷前来商谈合作,却都被胡德青婉言相拒。 于是,他们把期望改为批量从骨越门进货,胡德青倒是不反对,但却表示量产有限,先保自用。 无奈之下,他们把目光投向了本地药商,希望通过利益拉拢一些本地人,让本地人从中斡旋。 至于本地药商会采用什么手段“斡旋”,给自身带来什么后果,他们并不在乎,只希望那些拿了好处的,为他们两肋插刀。 这些药企认为,与本地药商没有法律上的隶属关系,本地药商就算是因此出事,也不一定能引到他们身上。 所以,他们知道了这次骨越门开放合作的事情,根本没有直接出面的任何举动。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沉得住气,只因为他们对那些收了好处的药商,抱有希望。 这些希望,便来自于资本碾压,或者说金钱魅力。 在他们的概念里,就算医道感悟再强,也终究会被资本淹没。 要是在医道与资本之间来一场合法战斗,他们相信自己会赢。 于是,此次,他们就在那里静观药商的表演,看看谁能夺得头筹,然后他们择机吃下那个最后得到骨越门合作的药商。 在法律的框架内,他们深信渔翁之利的优势。 尽管长居县城,但胡德青稍微动脑,便知道这些药企在想什么。 那过分的自信,正是可以利用的致命漏洞。 胡德青在当时的骨越门九支恳谈会上,就曾经说过:“过度自信,只会招来惨痛代价。” 当时参与骨越门九支恳谈会的众人,对这些药企嗤之以鼻:真当骨越门医道之外,就没有头脑的积累,不懂所谓资本么? 不说近千年医道传承所积淀的智慧,仅胡德青的祖母giovani taylor、母亲apfelbau edna就分别来自两个财团家族,胡德青祖父胡良周早在几十年前就尝试过资本手段,只是觉得发展太快,会被动做出有违医道根本之事,自行放弃而已。 这些人不了解骨越门,才如此盲目自信。 众人说:“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骨越门九支若是拿出来,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医药集团,只是胡德青要求低调。 他说,医者行事如行医,同样须首先固涩精气。 如果没有资本压阵,这些药企的选择只有一种,那就是克制自我,不向骨越门伸手。 但正因为背后有强大的资本,让他们有着企望,觉得自己有机会拿住胡德青,吃下骨越门,得到骨越散药方。 与此同时,他们认为有本地药商作为傀儡冲在前头,就算自己得不到也没有损失,得手的话,不仅能提高利润,还能得到更多资本的认可。 县城里其它传承百年以上的老字号,都看出了他们的心思,纷纷摇头,认为这些药企的念头很天真,要是骨越门那么容易搞定,怎么可能传承这几百年?人家懒得理你,你当人家怕了你…… 不得不说,这些药企出于自身安危考虑,选择让本地一些药商作为傀儡,有些取巧,也确实把自己的直接风险降到了最低。 但是,他们似乎少算了一点,在另一种危险面前,金钱无力。 比如,今天葛周等几人,就迅速选择首先保证自己在本地的生存,轻易就放弃了与骨越门对立。 范晋海对这些药企的想法知之甚详,只因其中有几家药企,是他当年招商找来的。 “他们小心的很!”沉默片刻,范晋海缓缓道,“这些药企,会轻易出面吗?” “他们会来的!”梅循证胸有成竹,“不过还是需要小军出面,先拉秦夏药业出来走两步,做个示范。” 众人都笑了,梅循证说的对,秦夏药业和神鸢药业一样,都是本地药商和外来药商合资成立的药企,而秦夏药业则是县城最大的药企,还有大师李国峰坐镇。 随后,众人互相道别,各自分头行动。 范晋海得知何花今晚不愿回彭道湾村,便嘱胡德青多加关照,便回村了。 胡德青带梅循证、林家南二人,沿街步行,往骨越门行去。 路上行人大多识得胡德青,纷纷招呼,惹得林家南大为羡慕,直言此地民风甚好! 梅循证却说,那不是民风好,是老胡人好。 胡德青闻言大笑,回句:“你知道就好!” 梅循证随之大笑,引得行人侧目。 三人说说笑笑,回到骨越门的时候,毛小军已经带梅兖、何花二人做好午饭,静候三人归来。当然,做这顿饭,毛小军是主厨,二女是观众。 吃饭时,胡德青便跟毛小军说,想办法带秦夏药业出来表演一下,让其它那些药企不再观望,主动前来骨越门谈合作。 毛小军明白,胡德青这是暗示他先去找林俊鲁的女儿林梦云,再和林梦云一起去李国峰在秦夏药业的办公室,让李国峰说服李瑧九。 不过,他觉得,似乎不用这么麻烦,胡德青可以直接让李瑧九过来就是。 但转念一想,他明白了,胡德青这是让他打窝子,吹黑风。 然而当毛小军来到李国峰办公室的时候,眉头却是皱了起来。 这里,竟然有不少人! 其中几个人,他认识,那些药企的老板。 显然,其他人也是药企的人,要么是老板,要么就是比老板还重要的人。 此刻,他们汇集在李国峰办公室,眉飞色舞,神采奕奕,似乎得了大奖一样! 看见毛小军和三个女孩贸然进来,他们愣了一下,随之盯住毛小军。 他们都认识毛小军,不禁面露疑惑,骨越门的小少爷,来这里干什么? 有人视线随即瞥向李国峰,似乎在说:你秦夏药业,和骨越门有内幕吗? 林梦云带毛小军三人突然闯进来,也惊了李国峰一瞬,他略一沉思,便说: “这是毛小军,我外甥女的男朋友!也是骨越门的小少爷!嗯,你们可能认识!” 毛小军懂李国峰的意思,这是给你小子解围,配合着点。 于是,毛小军腼腆一笑:“诸位好!” 此时,毛小军心下一动,暗喜,这下,好像不用专门让秦夏药业出门表演了,直接在这里就开始。 众人纷笑:“还‘诸位’!果然是高门精英!” 闻言,毛小军做出一副苦哈哈的表情:“高门啥啊!这几天的事情,你们肯定都知道了!嗯,你们会装作不知道!” 李国峰似乎听出了毛小军的言外之意,忙追问:“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 “也不算麻烦,反正麻烦也没断过!”毛小军回道。 有一人插话进来:“说来听听,看我们有没有办法?” 毛小军表情转回无所谓:“也没啥,就是那些事!你不想合作的时候,一群一群的来,乌泱乌泱的,赶都赶不完!” 接过林梦云递过来的水,他喝了一口,继续诉苦: “谁知道,真要合作的时候,发现他们每一个行的,都是样子货,装的像那么回事!实际跟企业完全不搭边,就是草台班子……算了,不说了,反正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闻听此言,众人纷纷看向李国峰,略沉默,李国峰接口道:“那,就算你走了,这骨越门还能关门不成?近千年的基业,可不是说丢就丢的。” 毛小军叹口气,轻声说:“其实,是我姥爷想去燕京陪读!” 啊?众人愣了一瞬,相互看看,最后视线集中在李国峰身上。 李国峰向众人微颔首,轻声问毛小军:“老胡没有其它想法吗?” 众人闻言色动,紧盯毛小军。 毛小军拉过何花,叹口气说:“实在不行,让他爸来帮忙找个合适的人,代管骨越门。” 何花朝毛小军翻个白眼,看都没看这些人一眼,扬头看向天花板,啐道:“什么叫‘实在不行’?我们出手,还不是看在我姥爷的面子上!哼!” 众人:……这女孩谁啊,这么牛气? 李国峰观众人表情,略沉吟,试探着问道:“小军,这位姑娘是谁?” 何花没好气的说:“我爸叫何必表,你们应该都知道。”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何必表的女儿!名副其实的资本大佬,何必表!在他女儿面前,何必表演! 刚才说什么?何必表会派人接手?这……意味着大家都没机会了。 沉默片刻,李国峰缓缓道:“我这就带他们去找老胡谈谈!” 众人立即起身,一人拍拍毛小军的肩膀:“县城的事,咱自己解决!我们会尽力帮忙!” 毛小军心中暗啐,谁跟你“咱”,说什么“帮忙”,都是相互算计,不好意思…… 看众人出门,何花凑到毛小军耳边小声说:“姐的表演不错!” 梅兖听到了,啐道:“我才是她姐!” 林梦云看二女斗嘴,轻声说:“那我……只好做他女朋友啦!” 二女:“……” 毛小军微皱眉头,看着三人,淡淡说道:“你们不觉得,从此刻开始,我的危险才算真的来临了吗?” 话音即落,梅兖立即接口:“没错,刚刚开始真正的危险!” 她知道,这些人可不会留下什么把柄,不像本地药商那么好对付。要是不小心,可能真的会掉进圈套,一旦自己走错,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何花表示,她会让何必表尽快想办法给这些人一点颜色。 梅兖轻笑一下,随即告诉何花,见过何必表。 第31章 秀资金链 接到毛小军电话,得知李国峰正带众药企老板前来,胡德青立即联系范晋海,简单说明情况,随后,领了梅循证、林家南二人,往彭道湾村去了。 三人在范社家中院中坐定,范晋海已知三人来此意图,便说:“如果李国峰他们来了,一定会炫耀资金链的优势,不接口,岔开话题,引到村堂坐。” 李国峰带领众药企老板,十几辆名车浩浩荡荡赶到骨越门,一下子停满了小广场。 众人在小广场略作商议,便由李国峰领头进了骨越门前厅。 看着这许多车莫名停下,横七竖八堵在门前,店员正纳闷,惊见大师李国峰带头进来,连忙相迎。 弄明白这群大老板,是来找胡德青的,便说胡德青去了彭道湾村,有急事可以去那里找,并说他在范晋海家中。 范晋海?药企老板中有几人认识,县城招商的一把好手,他们正是被范晋海引到这里,却是没去过范晋海家里。 这几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人惊呼:“难道请范晋海去给骨越门招商……” 李国峰打断了说话这人,说:“要不要去彭道湾看看?” 一位来自燕京的人,略沉思,便说自己公司还有事,处理完,让司机送他过去。 其余众人,跟随李国峰直奔彭道湾村而去。 见他们离去,店员立即联系毛小军,按照胡德青临走的叮嘱,说李国峰等人已经奔彭道湾去了。 毛小军遂联系范社,请他到秦夏药业来接,随后告辞林梦云、李瑧九,带了梅兖、何花,慢步走向大门口,等待范社骑士来接。 望着三人的背影,李瑧九轻声对林梦云说:“那个何花,是何必表的闺女啊……” 林梦云静静看着三人,沉默不语。 待毛小军三人来到秦夏药业大门,范社已在等候。 七辆边三轮插着小绿旗,轰鸣着一字排开,见三人出来,齐齐鸣笛! 路人纷纷侧目,保安眉头微皱,几次欲前往劝阻,却又止步不前。 见状,毛小军笑了,冲范社说:“范叔,四十多岁人了!低调点!” 范社哈哈大笑:“年轻人,这个时候,不能再低调了!” 毛小军:“……” 梅兖和何花对视一眼,随即大笑不止:“年轻人!” 车队很快拐上山路,来到彭道湾近处,毛小军看了下时间,示意范社靠边停车,再等等,不着急过去。 下车活动几下,毛小军问范社:“你们这个骑士车队,都是什么人?” 范社迅速讲了起来:“和我一样,都是药民,我们常年在山里,这车啊,方便!边斗正适合放药,大多数路都能走,很适合越野。当初决定成立这个车队啊,也是被逼无奈!开始啊,我单独一人骑车的时候,经常被讹诈,后来知道很多药民有同样烦闷的经历,相互交流后,就成立了这个车队,也就逐渐没人敢随便讹诈了。再后来,我们买了统一的战术服和头盔,主要是团购——便宜!而且,黑色耐脏!哈哈哈!” “再加上我们长的比较丑,照片贴门上都能辟邪!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可能就把邪祟吓走了!” 何花突然开口,莫名说:“嗯,我懂,恶人还要恶人磨嘛!” 范社愣了:“……我是你舅!” 梅兖微微一笑:“小花,今晚住我那里,聊聊?” 何花轻啐:“……回都回来了,再跟过去,不合适!算了,改天。” 与此同时,李国峰等人刚刚到范社家门口,这慢……只能说太宽的名车,真的不适合走山路。就算是停车,他们也只能停在村口晾晒场,由村民引路,慢慢行来。 范晋海四人早已隔着矮墙看到众人前来,只是假装未见,继续聊着。 待李国峰喊时,范晋海方才转头,做大惊状: “这么多大老板光临,没啥好招待的,来,到我们村堂喝茶!” 胡德青微微一笑,也慢步踱来,颔首示意:“老李!” 李国峰开门见山:“听小军说,你遇到事了?” “都是同业!有困难就说嘛,是不是资金上有压力?”一位高大肥胖的人,紧跟着开口,热情洋溢。 “有事坐下说嘛!”范晋海打断他们,“来,我们去村堂喝茶!” 随即,略作停顿,他佯装不开心:“怎么?你们要跟我抢客户!” 范晋海说完,便带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三人,径直往村堂而去。 李国峰等人见此情景,轻轻摇头,随之进入村堂正厅。 众人坐定,纷纷把目光投向李国峰。 李国峰会意,微微点头,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见范晋海低头泡茶,众人便四下打量,当看到村堂正厅墙上照片时,李国峰轻声说: “老范啊,这照片都是你这些年的战绩!我可得好好参观一下!” 范晋海闻言大笑:“随意!” 李国峰慢慢向那面墙踱过去,望向墙上照片,突然,他的视线定住了,呼吸猛然一紧:诶!这里有何必表与村民的合影。 那合影中,他认得两人,一个是何必表,一个是范晋海,另外几人明显是村民。 更让他惊奇的是,何必表竟然是蹲在最右边,范晋海大模大样坐中间,其他人也是坐着的。唯独,何必表,是蹲着的! 李国峰反复确认之后,指着那张照片问范晋海: “老范,您跟他有接触?” 正在分茶的范晋海,回头瞄了一眼,漫不经心答道:“嗯,有接触啊?怎么了?” “很熟吗?” “很熟!” 众人见李国峰和范晋海的对话有些诡异,疑惑不已,一人出言相询:“李老师,怎么了?看到熟人了么?” “是他的熟人,何必表!” 众人闻言,愣了一瞬,随之面面相觑:人家守着何必表,缺资金吗? 梅循证心里暗笑:范晋海这老头坏的很……你女婿,能不熟吗! 胡德青想的却是,这就是老范当年招商的套路!传说中“不拒绝、不否认、不解释”的三不绝招? 林家南一如往常,像做课题一般,静静观察众人,只是不言语。 这变化始料不及,与来时的计划相差太大。 一时间,让众人似乎有点不知怎么继续下去,气氛有点僵。 胡德青微微一笑,望向李国峰,缓缓说道:“老李,你跑这么远,应该不是专门找我的?” 李国峰与众人对视一眼,轻轻点头道:“一是想到这里来参观下你和老范搞的那个试验田,二是拜访一下大名鼎鼎的范晋海,三呢是顺便看看老胡你有啥需要我们出点力的地方……” “少来这套!很明显你就不是来找我的……”范晋海直接打断李国峰,“有话直说!说完了,我和老胡还有事,要上山开荒!” 众人尴尬一笑,李国峰便说:“老胡,听小军说……” 当范社带毛小军三人来到村口时,村班子几人正在此与村民闲聊,看到范社四人,随即迎了过来。 “范社,那些是什么人啊,霸气侧漏啊!”一位身着雪白体恤的微胖中年男人满脸戏谑道。 “嗯,感觉他们身上有股子邪气!” 随着那位中年人开口,旁边的村民立即开始附和。 不过,村班子几人没有开口,而是望向毛小军。 “范社,你说说,那些人干啥的?”中年男人很想知道那几人的身份。 “是啊范社,不是来找麻烦的?”另外一人也跟着开口,其余村民同样露出疑惑之色。 刚才他们可是看到了那群人的气势。 可突然收到村班子传来的消息,让他们先带这群人往范社家,要慢慢走过去。 他们向来听从范晋海的招呼,也不问为何不让村班子带过去,照要求找了个驼背的老先生,带这些人往范社家而去,但他们却很好奇那些人的身份。 此时,看到范社带毛小军等人过来,他们有些憋不住了。 于是,纷纷向前询问。 见大家都想知道,范社略沉思,便说:“领头那个是秦夏药业老板的亲爹,其他人,都是和秦夏药业一样的大药厂的老板!” 微胖中年人啐道:“嗯,他们呀!我说怎么那么跩!” 村民随即哄笑而起。 村班子几人,遂陪范社四人来到村堂。 按照毛小军方才所教,何花直接步入大厅,高喊一声:“姥爷!我回来了!” 众人此时刚把话题扯到降龙木上边,问的详细,正对胡德青大家夸赞之时,突然来了这一声大喝,让众人猛然愣住。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当看清那是何花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何必表的女儿……叫“姥爷”?这是何必表的岳父? 这……没听说过啊! 范晋海看着何花,微嗔道:“二十多岁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随后,又说道:“快向诸位药行老板问好!” 扫视一下全场,何花轻飘飘的说了句:“各位好!刚才见过了!” 然后,她快步走向胡德青三人,嘴里直呼:“胡爷爷好!梅爷爷好!林奶奶好!” 众人瞬间无语了,沉默片刻,大家的视线再次集中到李国峰身上。 李国峰陷入沉思,迟迟不开口,众人相视一眼,肥胖高大的那人站起来,向胡德青道:“胡老师!咱们都是立足县城,遇事我们也坚持同业守望,如果有运营难处,可以让我们出点力,我们医术的确不怎么样,但最起码在资金链上我们能帮上点!” “没错!” 其余人纷纷附和:“我们提出的同业守望,可不是随便说说!” “同业守望?没听过,解释一下?”这时,梅兖的声音缓缓响起。 闻听此言,众人微愣,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梅兖和毛小军,两人正平静的注视着这边。 “我也没听过啊?”毛小军说道。 肥胖高大的那人,正准备质问梅兖,一见毛小军开口,立即住口不言。 此刻,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摩托响声,并伴有高音喇叭的喊话声: “李老师!范村长!” 坐在门外的范社立即迎出,原来是一辆大排量两轮摩托带着一村民来了。 村民一下车,立即对范社说:“他找村长,和什么李老师?”说完,就往回走去。 李国峰闻声出来,定睛一瞧:“你赶过来了!” 范社见他们是一起的,便没有言语。 这人正是与李国峰他们一起到骨越门寻胡德青不到,欲来彭道湾村时,有事离去的那位燕京人。 他跟随李国峰走进正厅,扫视一下,正待说话,忽然怔住,呆呆望向梅循证和林家南。 众人纳闷不已,又怎么了? 只见这人奔到梅循证、林家南面前,双手合十,微微鞠躬,重重颔首,恭敬的说道: “梅先生好!林老师好!” 第32章 制药集团 众人见状,立即站了起来,盯住这人和梅循证,眼神中带着惊异。 “陆风,你搬这里来了?”梅循证轻笑道。 “真搬来了?我们都以为只是传言呢!”林家南露出笑容。 “你就是陆风么,你不是放弃了所有吗?”梅兖斜睨了陆风一眼,略带讥笑。 “你就是梅兖?”陆风顿时目光闪烁,轻声问道。 梅兖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陆风:“很难看吗?” 陆风没有说话,向梅循证、林家南微鞠躬,从正厅退出去了。 走到门口再次转身说:“对不起,梅先生!是我们打扰了!” 随后,大步走到院外,跨上摩托,疾驰而去。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神情逐渐凝重,能让陆风忌惮的人,必然不是简单人物。 李国峰暗忖,听口音,这几位好像都是来自燕京,随即眼睛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有几人显然不想就此放弃,有人对梅循证说:“难怪这么自信,原来是行内人呀。” 几人准备继续与梅循证、胡德青交涉,似乎抱有一丝希望,也散发出淡淡自信。 不过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一位比较年轻的药企老板看向梅循,谦虚的说:“我是来自南都的,不知您是哪一位?” 梅循证平静地看着他们几人,淡淡地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马上放弃对骨越门的所有手段,要么我们用你们的所谓资金链,让你们全部退出市场。” 这人微微皱眉。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谦虚了,可这个老人竟如此强横,他有点难以接受。 “你以为自己很有实力么?”他旁边的一个人忍不住了,张口就喷,一副讥笑的架势。 对于这种人,梅循证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喝茶。 那人碰了个软钉子,有种无力感。 此刻,他们似乎明白,眼前这个英俊老头,敢直接怼他们,一点都不担心骨越门受损,必然有绝对的底气! “您是哪位?”肥胖高大的那位若有所思。 要是现在他们还继续耍嘴皮子,那就是傻了。 眼前这老头底气充足,云淡风轻的架势,已经表明这人不简单。 梅循证没有理会此人,转头看着李国峰。 李国峰目光一凛,正待开口,电话响了,掏出一看,是陆风。 他心下诧异,立即接通,陆风的声音很急促:“马上走!我在半山等!” 收起电话,李国峰略沉吟,先望向梅循证,又望向胡德青,轻声说:“我的本意是助骨越门度过危机,他们也确实有不妥当的地方。道歉就不说了,以后找机会我单独找你老胡。谈点别的。” 说着,他的眼神瞄向毛小军,略带暖意。 毛小军:“……诶?” 胡德青迎着李国峰的目光,微微点头,淡淡说道:“我胡德青作为骨越门这一代传人,不会让任何人损害骨越门。” 梅循证微微颔首道:“谁来,就双倍还回去!” 梅循轻咳一声,说道: “在你们走之前,我得给你们说一个事。” 说着转让自称来自南都的那位,接着说:“你说你是南都的?” 那人点头。 梅循证问:“苍仰堂苏三保,不陌生?” 闻听此言,那人眼中闪出崇拜之意,重重点头: “南都唯一传承七百年以上的老号,无论医术还是运营,当之无愧的第一等!” 听他说完,梅循证右手抬起,猛一握拳,缓缓说:“苏三保,是我兄弟;而我们,都是他的小弟!”说完,右手摊开,指向胡德青。 “啊!”南都那人闻言大惊,暗道,如果这老头说的是真的,真要谨慎了。 于是,他说:“打扰了!”随即走到一边,不再言语。 李国峰知道苍仰堂,看向胡德青的目光有些凝重,略沉思,遂带众人告辞而去。 一旁毛小军与梅兖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就在李国峰等人往门外走去的时候,通向彭道湾村的山路上,出现了四辆边三轮摩托,正是张逸平等人。 当得知李国峰带领各大药企老板,往彭道湾村追寻胡德青之时,张逸平知道山路上大车多有不便,便立即叫了四辆边三轮,往彭道湾村赶来。 他本想让袁阳苑一起来,但袁阳苑不同意来,只好带了另外几人来了。 在距离彭道湾村不远处,他们遇到了等李国峰等人下山的陆风。 当时,离开了村堂大厅,陆风驾摩托朝着山下疾驰。 至于其他人惹出什么后果,陆风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那些人知道梅循证的真实身份,自然会主动退去。 骨越散药方当然好,但要是跟自家企业存亡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随即又有了新的想法,要是梅循证就是不表明身份呢? 陆风希望借此机会成为李国峰的可信之人,毕竟李国峰的大师称号不是吹出来的,必要时可以借用一下。 于是,他立即调转车头,再次往山上驶去。 当接近彭道湾村时,停车给李国峰打了那个示警电话。 但,这么久了,李国峰他们为什么还没下来? 正焦急的时候,他看到了张逸平几人。 似乎猜到了张逸平的目的,陆风伸手拦停了他们。 张氏集团在申报上市之后,不管是生产还是市场,都卯足了劲。 通过工艺规程验收的生产线,全部加起来,都有上百条之多。 所产药品类目,更加繁多,但普遍利润率不高。 而骨越门所在的这个县城,正是张氏集团的发源地,也是张氏兄弟的老家。 老家的特效药,他们自然想占得先机,发动百般途径找胡德青谈合作。 只不过在被胡德青当面回绝之后,张氏兄弟不再直接出面,暂时让县城里的各种关系代为斡旋。 陆风望着张逸平,暗道,这种谈合作的思路,本来没什么问题,只可惜这张逸平似乎起了害人之心,不知其最终下场如何。 见陆风伸手相拦,张逸平手一挥,几辆车先后停下。 张逸平跳下车来,看了看陆风的摩托,纳闷道:“怎么了陆总?车坏了?” 陆风摇头,轻声问:“可是去彭道湾?” 张逸平点头。 “别去了!”陆风沉声道。 “怎么了?定下来了!”张逸平大惊失色,以为胡德青已经选好了合作对象。 陆风摇摇头,平静的说:“等会,李国峰他们就会下来,到时候我给你们一起解释。” 时间一长,张逸平发现,陆风很急躁,跟平时的沉稳相差很大。 “张总,怎么了?”见张逸平不住打量自己,陆风立即发问。 张逸平知道,胡德青肯定和范晋海挖了什么坑,这两个人在一起,谁碰到都要小心……当然,不是本地人,似乎不懂…… 于是,他也不说明,静静的等。 十几分钟后,李国峰他们的车出现了,看到陆风、张逸平在等,便下车聚拢在一起。 “怎么回事……”李国峰目光落在陆风脸上,焦急催问。 陆风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如果想让公司好好活下去,以后别再招惹骨越门!尽量不要接近他们!” “嗯?为什么?”众人十分不解,纷纷询问。 这燕京来的大医药集团,为什么突然怕了骨越门? 都是因为那个老头么?众人不禁想到了梅循证与南都那人的对话…… 沉默片刻,陆风缓缓开口:“你们都认识何必表?” 众人纷纷点头。 陆风突然提高声音,连续追问: “你们有没有了解过何必表?” “他的何必表基金,了解过吗?” 见众人茫然,陆风轻咳一声,轻轻说道:“梅先生,是何必表的金主!” 话音刚落,众人眼中瞬间浮现出震惊之色! 何必表的金主,比苏三保的兄弟,更加有杀伤力! 一时间,众人满眼悔意,开始担心梅循证就此挟资本打压他们,要是梅老头发动针对性的竞争,输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随后,陆风开始为众人讲述,梅循证与何必表之间的关系。 很多人都不知道,何必表刚开始把投资方向对准医药行业时,为他提供专业顾问的就是梅循证。 何必表医药基金的第一个出资人,也正是梅循证。 何必表医药基金的第二个出资人,是梅兖。 第三个,就是梅循证、梅兖、天屑堂共同持股的天屑堂药业。 这天屑堂药业,是上市公司。 更通俗的说,梅循证、梅兖都是何必表的金主。 众人突然想到,方才梅循证自称是胡德青小弟,那是否可以认为,天屑堂就是骨越门的小弟?这样算下来,这骨越门也是何必表医药基金的金主! 沉默良久,李国峰缓缓开口: “县城有传言,说骨越门有九支!” “如果传言是真的,就表明每一支的能量,都不低于南都苍仰堂和燕京天屑堂!” “这九支加起来,什么概念!” “你们还有兴趣找人家麻烦么!” 李国峰当然知道那不是传言,是事实。 只是,他不想从自己口中传出去。 众人摇头叹气,表示从今远离骨越门。 人群中的张逸平,却没有叹气,反而眼中闪起炽热的光芒。他觉得,越是这样,越应该继续找骨越门谈合作,一旦成了,回报必然是巨大的。 他认为,就算最终谈不成,也没有实际损失,不过就是浪费点时间! 张逸平决定继续想办法,以求获得骨越散药方。 很快,众人散去,各自提醒当初委托的本地药商,要他们注意与骨越门保持分寸感,要是实在没把握——就放弃。 本地药商则惊异于这些药企的态度,昨天还牛皮哄哄,今天就变老实人了? 第32章 制药集团 众人见状,立即站了起来,盯住这人和梅循证,眼神中带着惊异。 “陆风,你搬这里来了?”梅循证轻笑道。 “真搬来了?我们都以为只是传言呢!”林家南露出笑容。 “你就是陆风么,你不是放弃了所有吗?”梅兖斜睨了陆风一眼,略带讥笑。 “你就是梅兖?”陆风顿时目光闪烁,轻声问道。 梅兖上前一步,冷冷地看着陆风:“很难看吗?” 陆风没有说话,向梅循证、林家南微鞠躬,从正厅退出去了。 走到门口再次转身说:“对不起,梅先生!是我们打扰了!” 随后,大步走到院外,跨上摩托,疾驰而去。 其余人看到这一幕,神情逐渐凝重,能让陆风忌惮的人,必然不是简单人物。 李国峰暗忖,听口音,这几位好像都是来自燕京,随即眼睛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 不过有几人显然不想就此放弃,有人对梅循证说:“难怪这么自信,原来是行内人呀。” 几人准备继续与梅循证、胡德青交涉,似乎抱有一丝希望,也散发出淡淡自信。 不过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一位比较年轻的药企老板看向梅循,谦虚的说:“我是来自南都的,不知您是哪一位?” 梅循证平静地看着他们几人,淡淡地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马上放弃对骨越门的所有手段,要么我们用你们的所谓资金链,让你们全部退出市场。” 这人微微皱眉。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谦虚了,可这个老人竟如此强横,他有点难以接受。 “你以为自己很有实力么?”他旁边的一个人忍不住了,张口就喷,一副讥笑的架势。 对于这种人,梅循证甚至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喝茶。 那人碰了个软钉子,有种无力感。 此刻,他们似乎明白,眼前这个英俊老头,敢直接怼他们,一点都不担心骨越门受损,必然有绝对的底气! “您是哪位?”肥胖高大的那位若有所思。 要是现在他们还继续耍嘴皮子,那就是傻了。 眼前这老头底气充足,云淡风轻的架势,已经表明这人不简单。 梅循证没有理会此人,转头看着李国峰。 李国峰目光一凛,正待开口,电话响了,掏出一看,是陆风。 他心下诧异,立即接通,陆风的声音很急促:“马上走!我在半山等!” 收起电话,李国峰略沉吟,先望向梅循证,又望向胡德青,轻声说:“我的本意是助骨越门度过危机,他们也确实有不妥当的地方。道歉就不说了,以后找机会我单独找你老胡。谈点别的。” 说着,他的眼神瞄向毛小军,略带暖意。 毛小军:“……诶?” 胡德青迎着李国峰的目光,微微点头,淡淡说道:“我胡德青作为骨越门这一代传人,不会让任何人损害骨越门。” 梅循证微微颔首道:“谁来,就双倍还回去!” 梅循轻咳一声,说道: “在你们走之前,我得给你们说一个事。” 说着转让自称来自南都的那位,接着说:“你说你是南都的?” 那人点头。 梅循证问:“苍仰堂苏三保,不陌生?” 闻听此言,那人眼中闪出崇拜之意,重重点头: “南都唯一传承七百年以上的老号,无论医术还是运营,当之无愧的第一等!” 听他说完,梅循证右手抬起,猛一握拳,缓缓说:“苏三保,是我兄弟;而我们,都是他的小弟!”说完,右手摊开,指向胡德青。 “啊!”南都那人闻言大惊,暗道,如果这老头说的是真的,真要谨慎了。 于是,他说:“打扰了!”随即走到一边,不再言语。 李国峰知道苍仰堂,看向胡德青的目光有些凝重,略沉思,遂带众人告辞而去。 一旁毛小军与梅兖对视一眼,若有所思。 就在李国峰等人往门外走去的时候,通向彭道湾村的山路上,出现了四辆边三轮摩托,正是张逸平等人。 当得知李国峰带领各大药企老板,往彭道湾村追寻胡德青之时,张逸平知道山路上大车多有不便,便立即叫了四辆边三轮,往彭道湾村赶来。 他本想让袁阳苑一起来,但袁阳苑不同意来,只好带了另外几人来了。 在距离彭道湾村不远处,他们遇到了等李国峰等人下山的陆风。 当时,离开了村堂大厅,陆风驾摩托朝着山下疾驰。 至于其他人惹出什么后果,陆风还真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那些人知道梅循证的真实身份,自然会主动退去。 骨越散药方当然好,但要是跟自家企业存亡比起来,就没那么重要了。 不过,他随即又有了新的想法,要是梅循证就是不表明身份呢? 陆风希望借此机会成为李国峰的可信之人,毕竟李国峰的大师称号不是吹出来的,必要时可以借用一下。 于是,他立即调转车头,再次往山上驶去。 当接近彭道湾村时,停车给李国峰打了那个示警电话。 但,这么久了,李国峰他们为什么还没下来? 正焦急的时候,他看到了张逸平几人。 似乎猜到了张逸平的目的,陆风伸手拦停了他们。 张氏集团在申报上市之后,不管是生产还是市场,都卯足了劲。 通过工艺规程验收的生产线,全部加起来,都有上百条之多。 所产药品类目,更加繁多,但普遍利润率不高。 而骨越门所在的这个县城,正是张氏集团的发源地,也是张氏兄弟的老家。 老家的特效药,他们自然想占得先机,发动百般途径找胡德青谈合作。 只不过在被胡德青当面回绝之后,张氏兄弟不再直接出面,暂时让县城里的各种关系代为斡旋。 陆风望着张逸平,暗道,这种谈合作的思路,本来没什么问题,只可惜这张逸平似乎起了害人之心,不知其最终下场如何。 见陆风伸手相拦,张逸平手一挥,几辆车先后停下。 张逸平跳下车来,看了看陆风的摩托,纳闷道:“怎么了陆总?车坏了?” 陆风摇头,轻声问:“可是去彭道湾?” 张逸平点头。 “别去了!”陆风沉声道。 “怎么了?定下来了!”张逸平大惊失色,以为胡德青已经选好了合作对象。 陆风摇摇头,平静的说:“等会,李国峰他们就会下来,到时候我给你们一起解释。” 时间一长,张逸平发现,陆风很急躁,跟平时的沉稳相差很大。 “张总,怎么了?”见张逸平不住打量自己,陆风立即发问。 张逸平知道,胡德青肯定和范晋海挖了什么坑,这两个人在一起,谁碰到都要小心……当然,不是本地人,似乎不懂…… 于是,他也不说明,静静的等。 十几分钟后,李国峰他们的车出现了,看到陆风、张逸平在等,便下车聚拢在一起。 “怎么回事……”李国峰目光落在陆风脸上,焦急催问。 陆风抬头望天,长叹一口气:“如果想让公司好好活下去,以后别再招惹骨越门!尽量不要接近他们!” “嗯?为什么?”众人十分不解,纷纷询问。 这燕京来的大医药集团,为什么突然怕了骨越门? 都是因为那个老头么?众人不禁想到了梅循证与南都那人的对话…… 沉默片刻,陆风缓缓开口:“你们都认识何必表?” 众人纷纷点头。 陆风突然提高声音,连续追问: “你们有没有了解过何必表?” “他的何必表基金,了解过吗?” 见众人茫然,陆风轻咳一声,轻轻说道:“梅先生,是何必表的金主!” 话音刚落,众人眼中瞬间浮现出震惊之色! 何必表的金主,比苏三保的兄弟,更加有杀伤力! 一时间,众人满眼悔意,开始担心梅循证就此挟资本打压他们,要是梅老头发动针对性的竞争,输了还没地方说理去。 随后,陆风开始为众人讲述,梅循证与何必表之间的关系。 很多人都不知道,何必表刚开始把投资方向对准医药行业时,为他提供专业顾问的就是梅循证。 何必表医药基金的第一个出资人,也正是梅循证。 何必表医药基金的第二个出资人,是梅兖。 第三个,就是梅循证、梅兖、天屑堂共同持股的天屑堂药业。 这天屑堂药业,是上市公司。 更通俗的说,梅循证、梅兖都是何必表的金主。 众人突然想到,方才梅循证自称是胡德青小弟,那是否可以认为,天屑堂就是骨越门的小弟?这样算下来,这骨越门也是何必表医药基金的金主! 沉默良久,李国峰缓缓开口: “县城有传言,说骨越门有九支!” “如果传言是真的,就表明每一支的能量,都不低于南都苍仰堂和燕京天屑堂!” “这九支加起来,什么概念!” “你们还有兴趣找人家麻烦么!” 李国峰当然知道那不是传言,是事实。 只是,他不想从自己口中传出去。 众人摇头叹气,表示从今远离骨越门。 人群中的张逸平,却没有叹气,反而眼中闪起炽热的光芒。他觉得,越是这样,越应该继续找骨越门谈合作,一旦成了,回报必然是巨大的。 他认为,就算最终谈不成,也没有实际损失,不过就是浪费点时间! 张逸平决定继续想办法,以求获得骨越散药方。 很快,众人散去,各自提醒当初委托的本地药商,要他们注意与骨越门保持分寸感,要是实在没把握——就放弃。 本地药商则惊异于这些药企的态度,昨天还牛皮哄哄,今天就变老实人了? 第33章 燕京豪车 在各自忙碌中,很快到了杏林会馆主持的骨越门合作评选投票的时间。 药商们再度汇聚,仍旧三三两两说话,布满大厅。 但细看人群就会发现,在药商所处的位置中,仿佛被分成了几个部分。 这种分布明显是故意为之,张保运热情打招呼的几人在最后,往前是小二那一波人,再往前是曾经威胁过毛小军的那些人,最前边是从未公开发言的一些人。 另有一些人在场中慢慢晃动,貌似不经意间,在来回穿梭。 经过这段时间不断参与各式交锋,毛小军已经知道,在这种活动中,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细节。 万一哪个细节不对,最后的结果,将会与设想相去甚远,甚至会完全相反。 而唐鹏伟此刻,却是显得十分轻松,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在在胡德青、梅循证等人面前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这些药商的举动。 但张保运不同,他是药商,对于合作本就有需求,投票结果对于他而言,也是放在心中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这也是为何他会和药商在一起的原因,但他和其他药商聊的却不是投票结果,而是等下大厅内万一发生变化,请大家一定站在骨越门的角度考虑。 其它几人领会其意,含笑点头。 待得范社的摩托车队到来后,唐鹏伟宣布投票开始,规则是在白纸上写下最应该合作的药商名字,然后丢进固定在讲台上的投票箱。 从他发出指令,到投票结束,仅仅用了十分钟。 显然,这是那天群发短信,并要求药商半小时内回复,所形成的结果。 不出意外的话,除了那天内定的张保运、苏红燕、小二这三人,剩下的七人也早已确认好,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投票是走形式。 唐鹏伟早已知道,胡德青委托他负责甄选合作方,并同意投票,在意的并不是结果。 胡德青的目的,是在内定结果和实际投票结果中,得到一份新名单,投票结果与内定结果不同部分的那些药商名单! 这些人,就是真正对骨越门有恶意的那部分人,可能是主动发难的,也可能是被指使的,更可能是被利用的。 不论怎样,只要是敢对骨越门下手,就要还击回去。 胡德青指望着这份新的名单,逐个击破。 十几分钟后,投票结果统计完毕,看着投票结果,唐鹏伟诡异的笑了。 他用手机拍了一下,立即发给胡德青。 略停顿,唐鹏伟上台宣布投票前十名单,引起药商阵阵欢呼。 当然,他宣布的投票前十名单,正是内定的那份名单。 紧接着,张保运等十人聚在一起,略作商议,便一起来到讲台上,微向胡德青致意,便朗声道: “胡老师,我们几人刚刚商量了一下!” “有个新的想法!” “我们目前的生产线,未必能够达到骨越门对品质的要求!” “而改进的话,需要的时间太久!” “于是,我们希望,只要个‘骨越门监制’的名号!” “这样的话,我们双方都简单,可以立即开始进入状态。” 对于这十人放弃合作,而只要监制名号,众药商略一迟疑,便恍然大悟,这是拉大旗! 什么都没变,只是在包装上贴个骨越门监制的标识,便从此提高声望。 胡德青略作思考,沉声道:“这样也好。但是,这监制的话,只给三年,每年一次审核。骨越门会委托专业机构审核,如果有问题,立即结束,并追求法律责任。你们同意,就到骨越门签约。” “三年期满,是否继续,要看三内有没有损害到骨越门声望。” 话音刚落,张保运等十人,没有任何犹豫,齐齐表示同意。 嗡!现场其他药商瞬间议论开,傻子才不同意呢! 不说实际的监制了,仅凭今天这前十,就足以在县城吹一阵子了……当然,管理费的话,骨越门不会少收! 于是,其余众药商希望胡德青狠狠收一笔管理费,最好一下子把那十个家伙收到腿软,反正不是我…… 扫视喧闹的人群,胡德青寻找新名单中,多出来的那三个药商。 当找到目标后,分别指给梅循证。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胡德青在那三个名字上做了标记,转发给毛小军。 梅循证轻声说:“这就是与祸首有关的三个人!” 毛小军沉默片刻,随即把三个人名发给赵安梁,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三人身上。 这边,梅循证轻声跟胡德青说了几句,便把这三个名字连同照片,发给了分布在县城各处的骨越门九支之人。 此刻,十二辆挂着燕京牌照的豪车,正沿着大街行驶,陆续停在骨越门前小广场。 这些车外观造型完全一样,干净整洁,在阳光下闪着炫光。 各车副驾先下车,随后打开后门,引出车内二十余人,个个卓尔不凡,以傲然的姿态下车,视线四下扫射,一股商业领袖的气质瞬间散开。 二十余人略停顿,望了望骨越门牌匾,便向骨越门前厅缓缓行去。 待众人迈上台阶,十二辆车分成两排,整齐停放后,司机下车,立于车旁。 司机一水的职业装束,人人白手套,墨镜,白衬衫加黑裤,仪容整齐。 路上行人不禁驻足观看,有人惊呼:“骨越门来大人物了?这车最少得三百多万!” 而同时,刚送货回到豫决堂的刘伯易等人,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骨越门附近的铺子都被惊动,站到门前,抬头望着骨越门方向,议论纷纷。 “这是专门来找胡老师的……”刘伯易不禁猜测这些人的来意。 同时,在看清车牌时,刘伯易脸色微变:“燕京?” “而且还是超豪华牌子!”刘伯易有些疑惑,随即想到毛小军要去燕京读书,“莫非与小军有关?” 其余观者同样是惊奇不已,猜测这是什么人来骨越门。 骨越门前厅内,店员初以为是哪家富豪来买药,当得知这些人专门从燕京赶来,并自称“专程拜访胡德青先生”之时,先请众人分做厅内各处,随后联系胡德青。 胡德青接到电话,冲梅循证微点头,便要店员先找刘伯易过来帮忙招待,若刘伯易不在就到对面咖啡馆叫些饮料过来。 店员放下电话,向众人微微示意,便去请刘伯易。 大概问清店员来人连同司机有三十多人,刘伯易随即让休息在家的刘晓芳往咖啡馆取了咖啡,先给司机,其余送至骨越门前厅。 此时的刘伯易身上,充满了医道大师的气度,尽显大家风范,往常胆小怕事的形象一扫而空,就连说话也变得文邹邹。 “诸位一路辛苦!胡老师暂时有事耽搁,晚些回来,还请海涵!”刘伯易面向众人,淡淡开口。 闻言观色,燕京众人微微一震,相互交换个眼神,随后都站起身来,大方回道:“是我们来的突然,打扰到各位了!” 刘伯易听到这句话,立刻心中有数了,这必然是为胡德青而来,也必然不是坏事。 如果是对立面的,绝不会如此彬彬有礼。 这些天骨越门的连番举动,刘伯易早已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他深知,能够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扫清积累多年的诸如威胁之类的麻烦,哪有那么容易! 他一想到那晚毛小军的气势,就不由的心生赞叹,进而深深认同胡德青的举动。 要想安稳,就必须先把暗中的钉子尖锯掉! “您怎么称呼?”一位短发长裙女士问道。 刘伯易微微一笑道:“在下是隔壁豫决堂刘伯易。” 长裙女士顿时一愣,疑惑道:“不是胡先生的徒弟?” 刘伯易收敛笑意,缓声道:“暂时达不到胡老师的要求。” 长裙女士说:“刘先生,您应该对骨越门很了解?” 刘伯易略沉吟,平静的说:“诸位是骨越门的客人,我既然没有试图了解诸位来意,也不会对骨越门评头论足。” 长裙女士微微点头,看着刘伯易一脸的清淡之色,她轻笑一声,朗声道:“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以后,我们也算是邻居了。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这县城的医道传承?” “邻居”?闻听此言,刘伯易心下一动,这是骨越门新的合作伙伴么? 接下来,他便开始讲述县城几十年老铺子的历史,和发生在这里的种种故事,唯独不提骨越门。 随着刘伯易的讲述,燕京众人的眼神不断变幻,相互对视,似乎在说,这县城当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 他越讲越投入,丝毫没有发现门口台阶上,出现了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梅兖、毛小军五人。 胡德青等人看着刘伯易,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与平时大不一样,似有一股磅礴气势。 待五人进了门,燕京众人纷纷起身之时,刘伯易才发现胡德青回来了。 胡德青微微点头,对刘伯易说:“辛苦你了!” 刘伯易轻笑道:“应该的!” 这时,燕京众人纷纷道:“梅先生好!胡先生好!” 胡德青示意众人坐,略沉吟,拉过梅循证,对刘伯易说:“这是梅循证,我老朋友,也是天屑堂医药股份的大股东,我已经接受了他的投资。” 随后,又指着燕京众人说:“这是他的投资团队。” 话音即落,不禁刘伯易愣了,毛小军也愣了。 刘伯易:……这老先生来好多天了…… 当毛小军看向梅循证时,却发现梅循证只是看着自己,目光深邃,没有任何暗示。 这?真的么…… 胡德青微微颔首道:“这事情,不需要保密。” 刘伯易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即意会,微微点头,告辞而去。 胡德青笑道:“现在人齐,我们合个影!” 随即带众人在骨越门台阶上分级站定,请司机过来拍了合影。 见此情景,那些正观望这边的人,更加疑惑了:这仪式感……有点像合作留念……引起各种猜测。 别人看不出来问题,但毛小军自认为很了解梅循证,他总感觉这事有点表演的性质……真投资的话,这么简单吗? “这小子挺机警的啊。”梅循证斜睨毛小军,轻声对胡德青说。 “说好了,现在不能跟他提九支的事儿!”胡德青看了眼毛小军,压低声音,“让他去听传言!没告诉他,和欺骗他,是两回事。” 梅循证点头:“嗯,老规矩,不问不答!大概率不会问,他只会憋在心里,自己去证实。” 说话间,两人带燕京众人进了后院。 刘伯易回到豫决堂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张逸平,正在豫决堂门口晃悠着。 看到刘伯易回来,张逸平眯了眯眼,轻声问:“这些人是干啥的?” 刘伯易轻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胡老师接受了燕京梅家的投资,这些人是来做账的。” “真的?” 张逸平吃惊,门口的其他人更吃惊,随即走开,四散分享这个消息去了。 沉默片刻,张逸平看着骨越门前的那些车,有些许无奈地道:“胡老师厉害啊,认识这么牛的机构也不早点让大家知道。” 刘伯易笑了起来:“这一次之后,可是再也没有谁能得到骨越门的合作了,胡老师这是引入顶级大公司了!” 张逸平瞬间明白刘伯易话中含义,露出恍然之色:“原来这样!骨越门接受了燕京梅家的投资,也就是接受了天屑堂医药股份的投资!有这等好事,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也算是药行大事!” 骨越门接受了燕京梅家的投资,下月往燕京签约! 消息迅速传开,大半个县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骨越门接受投资? 这可新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骨越门这种级别的老字号,已经成了县城的招牌,其它所有老铺子加起来都难以相比。 投资的发生,意味着骨越门药业即将成形。 得知消息的药企老板开始猜测,骨越门接下来,是成立合资的骨越门“药业”,还是直接扩大骨越门的规模呢?何必表会不会随之挟资本跟进? 在他们的眼中,一家超然的药业公司,正在成型。 第33章 燕京豪车 在各自忙碌中,很快到了杏林会馆主持的骨越门合作评选投票的时间。 药商们再度汇聚,仍旧三三两两说话,布满大厅。 但细看人群就会发现,在药商所处的位置中,仿佛被分成了几个部分。 这种分布明显是故意为之,张保运热情打招呼的几人在最后,往前是小二那一波人,再往前是曾经威胁过毛小军的那些人,最前边是从未公开发言的一些人。 另有一些人在场中慢慢晃动,貌似不经意间,在来回穿梭。 经过这段时间不断参与各式交锋,毛小军已经知道,在这种活动中,最需要注意的就是细节。 万一哪个细节不对,最后的结果,将会与设想相去甚远,甚至会完全相反。 而唐鹏伟此刻,却是显得十分轻松,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在在胡德青、梅循证等人面前谈笑风生,丝毫不在意这些药商的举动。 但张保运不同,他是药商,对于合作本就有需求,投票结果对于他而言,也是放在心中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这也是为何他会和药商在一起的原因,但他和其他药商聊的却不是投票结果,而是等下大厅内万一发生变化,请大家一定站在骨越门的角度考虑。 其它几人领会其意,含笑点头。 待得范社的摩托车队到来后,唐鹏伟宣布投票开始,规则是在白纸上写下最应该合作的药商名字,然后丢进固定在讲台上的投票箱。 从他发出指令,到投票结束,仅仅用了十分钟。 显然,这是那天群发短信,并要求药商半小时内回复,所形成的结果。 不出意外的话,除了那天内定的张保运、苏红燕、小二这三人,剩下的七人也早已确认好,但这并不意味着现在的投票是走形式。 唐鹏伟早已知道,胡德青委托他负责甄选合作方,并同意投票,在意的并不是结果。 胡德青的目的,是在内定结果和实际投票结果中,得到一份新名单,投票结果与内定结果不同部分的那些药商名单! 这些人,就是真正对骨越门有恶意的那部分人,可能是主动发难的,也可能是被指使的,更可能是被利用的。 不论怎样,只要是敢对骨越门下手,就要还击回去。 胡德青指望着这份新的名单,逐个击破。 十几分钟后,投票结果统计完毕,看着投票结果,唐鹏伟诡异的笑了。 他用手机拍了一下,立即发给胡德青。 略停顿,唐鹏伟上台宣布投票前十名单,引起药商阵阵欢呼。 当然,他宣布的投票前十名单,正是内定的那份名单。 紧接着,张保运等十人聚在一起,略作商议,便一起来到讲台上,微向胡德青致意,便朗声道: “胡老师,我们几人刚刚商量了一下!” “有个新的想法!” “我们目前的生产线,未必能够达到骨越门对品质的要求!” “而改进的话,需要的时间太久!” “于是,我们希望,只要个‘骨越门监制’的名号!” “这样的话,我们双方都简单,可以立即开始进入状态。” 对于这十人放弃合作,而只要监制名号,众药商略一迟疑,便恍然大悟,这是拉大旗! 什么都没变,只是在包装上贴个骨越门监制的标识,便从此提高声望。 胡德青略作思考,沉声道:“这样也好。但是,这监制的话,只给三年,每年一次审核。骨越门会委托专业机构审核,如果有问题,立即结束,并追求法律责任。你们同意,就到骨越门签约。” “三年期满,是否继续,要看三内有没有损害到骨越门声望。” 话音刚落,张保运等十人,没有任何犹豫,齐齐表示同意。 嗡!现场其他药商瞬间议论开,傻子才不同意呢! 不说实际的监制了,仅凭今天这前十,就足以在县城吹一阵子了……当然,管理费的话,骨越门不会少收! 于是,其余众药商希望胡德青狠狠收一笔管理费,最好一下子把那十个家伙收到腿软,反正不是我…… 扫视喧闹的人群,胡德青寻找新名单中,多出来的那三个药商。 当找到目标后,分别指给梅循证。 随后,两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胡德青在那三个名字上做了标记,转发给毛小军。 梅循证轻声说:“这就是与祸首有关的三个人!” 毛小军沉默片刻,随即把三个人名发给赵安梁,让他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三人身上。 这边,梅循证轻声跟胡德青说了几句,便把这三个名字连同照片,发给了分布在县城各处的骨越门九支之人。 此刻,十二辆挂着燕京牌照的豪车,正沿着大街行驶,陆续停在骨越门前小广场。 这些车外观造型完全一样,干净整洁,在阳光下闪着炫光。 各车副驾先下车,随后打开后门,引出车内二十余人,个个卓尔不凡,以傲然的姿态下车,视线四下扫射,一股商业领袖的气质瞬间散开。 二十余人略停顿,望了望骨越门牌匾,便向骨越门前厅缓缓行去。 待众人迈上台阶,十二辆车分成两排,整齐停放后,司机下车,立于车旁。 司机一水的职业装束,人人白手套,墨镜,白衬衫加黑裤,仪容整齐。 路上行人不禁驻足观看,有人惊呼:“骨越门来大人物了?这车最少得三百多万!” 而同时,刚送货回到豫决堂的刘伯易等人,也是看到了这一幕。 骨越门附近的铺子都被惊动,站到门前,抬头望着骨越门方向,议论纷纷。 “这是专门来找胡老师的……”刘伯易不禁猜测这些人的来意。 同时,在看清车牌时,刘伯易脸色微变:“燕京?” “而且还是超豪华牌子!”刘伯易有些疑惑,随即想到毛小军要去燕京读书,“莫非与小军有关?” 其余观者同样是惊奇不已,猜测这是什么人来骨越门。 骨越门前厅内,店员初以为是哪家富豪来买药,当得知这些人专门从燕京赶来,并自称“专程拜访胡德青先生”之时,先请众人分做厅内各处,随后联系胡德青。 胡德青接到电话,冲梅循证微点头,便要店员先找刘伯易过来帮忙招待,若刘伯易不在就到对面咖啡馆叫些饮料过来。 店员放下电话,向众人微微示意,便去请刘伯易。 大概问清店员来人连同司机有三十多人,刘伯易随即让休息在家的刘晓芳往咖啡馆取了咖啡,先给司机,其余送至骨越门前厅。 此时的刘伯易身上,充满了医道大师的气度,尽显大家风范,往常胆小怕事的形象一扫而空,就连说话也变得文邹邹。 “诸位一路辛苦!胡老师暂时有事耽搁,晚些回来,还请海涵!”刘伯易面向众人,淡淡开口。 闻言观色,燕京众人微微一震,相互交换个眼神,随后都站起身来,大方回道:“是我们来的突然,打扰到各位了!” 刘伯易听到这句话,立刻心中有数了,这必然是为胡德青而来,也必然不是坏事。 如果是对立面的,绝不会如此彬彬有礼。 这些天骨越门的连番举动,刘伯易早已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他深知,能够在短短十几天的时间里,扫清积累多年的诸如威胁之类的麻烦,哪有那么容易! 他一想到那晚毛小军的气势,就不由的心生赞叹,进而深深认同胡德青的举动。 要想安稳,就必须先把暗中的钉子尖锯掉! “您怎么称呼?”一位短发长裙女士问道。 刘伯易微微一笑道:“在下是隔壁豫决堂刘伯易。” 长裙女士顿时一愣,疑惑道:“不是胡先生的徒弟?” 刘伯易收敛笑意,缓声道:“暂时达不到胡老师的要求。” 长裙女士说:“刘先生,您应该对骨越门很了解?” 刘伯易略沉吟,平静的说:“诸位是骨越门的客人,我既然没有试图了解诸位来意,也不会对骨越门评头论足。” 长裙女士微微点头,看着刘伯易一脸的清淡之色,她轻笑一声,朗声道:“也没什么可保密的,以后,我们也算是邻居了。可不可以,给我们讲讲这县城的医道传承?” “邻居”?闻听此言,刘伯易心下一动,这是骨越门新的合作伙伴么? 接下来,他便开始讲述县城几十年老铺子的历史,和发生在这里的种种故事,唯独不提骨越门。 随着刘伯易的讲述,燕京众人的眼神不断变幻,相互对视,似乎在说,这县城当真是一个奇特的地方! 他越讲越投入,丝毫没有发现门口台阶上,出现了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梅兖、毛小军五人。 胡德青等人看着刘伯易,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与平时大不一样,似有一股磅礴气势。 待五人进了门,燕京众人纷纷起身之时,刘伯易才发现胡德青回来了。 胡德青微微点头,对刘伯易说:“辛苦你了!” 刘伯易轻笑道:“应该的!” 这时,燕京众人纷纷道:“梅先生好!胡先生好!” 胡德青示意众人坐,略沉吟,拉过梅循证,对刘伯易说:“这是梅循证,我老朋友,也是天屑堂医药股份的大股东,我已经接受了他的投资。” 随后,又指着燕京众人说:“这是他的投资团队。” 话音即落,不禁刘伯易愣了,毛小军也愣了。 刘伯易:……这老先生来好多天了…… 当毛小军看向梅循证时,却发现梅循证只是看着自己,目光深邃,没有任何暗示。 这?真的么…… 胡德青微微颔首道:“这事情,不需要保密。” 刘伯易露出一丝惊讶之色,随即意会,微微点头,告辞而去。 胡德青笑道:“现在人齐,我们合个影!” 随即带众人在骨越门台阶上分级站定,请司机过来拍了合影。 见此情景,那些正观望这边的人,更加疑惑了:这仪式感……有点像合作留念……引起各种猜测。 别人看不出来问题,但毛小军自认为很了解梅循证,他总感觉这事有点表演的性质……真投资的话,这么简单吗? “这小子挺机警的啊。”梅循证斜睨毛小军,轻声对胡德青说。 “说好了,现在不能跟他提九支的事儿!”胡德青看了眼毛小军,压低声音,“让他去听传言!没告诉他,和欺骗他,是两回事。” 梅循证点头:“嗯,老规矩,不问不答!大概率不会问,他只会憋在心里,自己去证实。” 说话间,两人带燕京众人进了后院。 刘伯易回到豫决堂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张逸平,正在豫决堂门口晃悠着。 看到刘伯易回来,张逸平眯了眯眼,轻声问:“这些人是干啥的?” 刘伯易轻清了清嗓子,缓缓道:“胡老师接受了燕京梅家的投资,这些人是来做账的。” “真的?” 张逸平吃惊,门口的其他人更吃惊,随即走开,四散分享这个消息去了。 沉默片刻,张逸平看着骨越门前的那些车,有些许无奈地道:“胡老师厉害啊,认识这么牛的机构也不早点让大家知道。” 刘伯易笑了起来:“这一次之后,可是再也没有谁能得到骨越门的合作了,胡老师这是引入顶级大公司了!” 张逸平瞬间明白刘伯易话中含义,露出恍然之色:“原来这样!骨越门接受了燕京梅家的投资,也就是接受了天屑堂医药股份的投资!有这等好事,应该让大家都知道,也算是药行大事!” 骨越门接受了燕京梅家的投资,下月往燕京签约! 消息迅速传开,大半个县城都知道了这件事。 骨越门接受投资? 这可新鲜,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事。 骨越门这种级别的老字号,已经成了县城的招牌,其它所有老铺子加起来都难以相比。 投资的发生,意味着骨越门药业即将成形。 得知消息的药企老板开始猜测,骨越门接下来,是成立合资的骨越门“药业”,还是直接扩大骨越门的规模呢?何必表会不会随之挟资本跟进? 在他们的眼中,一家超然的药业公司,正在成型。 第34章 九支流言 征集视频活动开始后,骨越门附近随身携带摄像机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从早到晚,人影不断,也有人一到夜间就徘徊在骨越门前。 现在的县城里,但凡听到骨越门三字,便有人围拢过来,手机、摄像机立即举起,一通抢拍。 如今骨越门药业将要成立的消息传开,骨越门附近拎着摄像机的人,猛然增多。 这个情形,尽落药商眼底,有人赞叹骨越门广告做得好,有人嫉妒骨越门号召力强,有人则忌惮不已,为之心惊,略显惴惴不安之态。 这不安的人当中,便有投票新名单中,多出来的那三家。 此时,在李正中的协助下,赵安梁已经把几名编外门徒安排在他们周围。 其中一家,主营膏类成药,门店就在骨越门斜对面,蔽昔阁医学书店的右侧邻居。 这人是女的,叫郭红英,四十岁左右,刘伯易前妻王彧淇的闺中密友。她习惯把车停在骨越门对面停车场,似乎是为了方便每天看几眼骨越门。 这天,郭红英把车停好,往自家店走去。 像往常一样,郭红英和停车场老保安,热情的打招呼。 老保安也笑容满面回应,不过,每当郭红英走近的时候,他突然说: “骨越门九支要回来了!其中有一家,昨天下午来这里停车,正好看到。” 其它正在步出停车场的人,也听到了这句话,纷纷凑过来,一探究竟。 “骨越门?”,这个话题最近比较热门。 有人说:“骨越门我知道,九支是啥?” 老保安笑笑说:“这骨越门共分九支,每家都是一堂,建在九个大城市。这里的骨越门,就是他们的总部!” “这个,我们从小就听过,老传说了!” “你刚才说的是,你昨天见过?” 老保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十几年前,胡烨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 “从她失踪后,这九支就再也没有在县城聚过!” “之前,每年中秋后,他们都会聚在这里!” “而且,他们每次聚在这里时,会带来各个地方的大师级人物!” “那场面,相当难忘!我年轻的时候,帮骨越门往金都送过药,那时候,是胡德青的爷爷当家,那年的大会,相当难忘。” 听到这里,郭红英皱了皱眉头,说:“你说昨天看见了?” 老保安点头:“嗯,我越想越觉得那是骨越门在金都分支的人,应该是现在的当家人!那人长的太像当年那位了!” 有人说:“你不会记错?” 闻言,老保安大笑:“我就是闲的,聊几句!老了老了,记错很正常!哈哈哈!” 说着,他指着旁边的搭档说:“他倒是年轻,可是啥都不知道,闲聊都不会!” 众人跟着大笑,随后各自离去,但没人觉得这老保安会乱讲,就像他自己说的闲聊,闲聊哪有什么乱讲不乱讲,解解闷而已。 看着众人离去,老保安望向骨越门,心里默念:“希望这次没有做错!”随后,让年轻搭档看一会,说声去修手机,便走开了。 老保安的年轻搭档,正是赵安梁安排这里的编外门徒之一。 他望着老保安的背影,默默给赵安梁发了条信息,便在停车场门口来回踱步。 赵安梁立即联系毛小军,得知他没有出门,便立即赶了过来。 毛小军轻声说:“先不管真假,传的越邪乎越好。” 说完,他又笑了:“反正也传了这么些年了。真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毛小军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他认为此次的骨越门九支之说,应该是胡德青和梅循证的谋划之策。不过,他又觉得这骨越门九支的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 他认为,既然胡德青没有讲明这事,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肯定不是欺骗自己! 没讲过,哪来的欺骗? 想到这一点,毛小军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便忍不住笑起来。 他不禁从头捋起整个过程,感觉各个步骤已经顺利进行,距离逼出祸首似乎只差一步了。 但这一步,有多远? 要是此次推算成功,那么便能安稳一段,要是出了差错,那就再来一次狠的。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这都能起到慑住大部分药商的作用,让自己这几年在燕京的时候,骨越门不会有太多烦事缠身。 毛小军如是认为。 当听到骨越门金都分支有人来到县城,苏红燕大吃一惊。 与别人不一样,苏红燕对骨越门九支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此刻,他认为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绝非传言。 骨越门连投资都能接受了,还不让九支来县城聚首么? 他觉得,必须提醒儿子、孙女,让他们警告亲朋不要招惹骨越门。 不说怕九支,刚拿到的“骨越门监制”总不能这么快就搞掉? 苏红燕立即离开药厂,通知几个开药厂的亲戚赶紧带上子女到自己家,并亲自接上苏秋香和苏青翡赶了回去。 此时,他家已经来了三十几人,众人纷纷向前询问,啥事这么急? 苏红燕便请大家尽量约束自己人,不要和骨越门发生任何冲突,并明确表示,那个关与骨越门九支的传言,并不是传言。 众人闻言皆惊,郑重点头。 几个年长的人,都知道苏红燕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的判断,他的话,不会出错。 突然,苏秋香笑着说:“这骨越门九支当真存在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是假!” 看得出来,苏秋香对于骨越门九支的消息不以为然。 正在踱步的苏红燕停下来,转身凝视着苏秋香。 苏秋香跟着住嘴,迎着苏红燕那锐利的眼神,心中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道:“爹……” 苏红燕面无表情,冷冷的说:“你要不是我儿子,老子管你死活?当初又怎么会被唐鹏伟嘲笑?” “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苏红燕怒上心头,眼中闪起狠辣之色。 苏秋香顿时怕了,声音中带着恐惧:“爹,亲爹,我快五十了,别动手打了,别……” 他眼中的老子,说打就打,小时候打,大了还打,到现在四十多岁,还是——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管谁在场! 旁边的苏青翡连忙转过身去,老子打儿子,孙女只好装作看不见。她心里虽然有些气愤,但爷爷讲的没错啊…… 啪!苏红燕反手一耳光直接抽在苏秋香脸上,失望的说:“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吗?” 苏秋香被抽红半边脸,很是窘迫,但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其余人都不说话,不知道该不该劝说发火的苏红燕。 都觉得苏秋香,好像,确实,不应该说那话。 苏红燕脸色变幻,走向苏秋香,抬起手来,似乎好想再打! 众人愣了,他们不知道苏红燕为何如此愤怒。 突然,苏红燕把手背了起来,慨叹一声,声音一下变得苍老,充满悲哀之意: “我这种没有根基的人,能得到骨越门的监制,哪有你们看起来的那么容易!我们不能因为不知好歹,把到手的机遇弄没!不然的话,就会成为笑话!希望都能明白……” 随后,轻指苏秋香:“你也快五十的人了,怎么啥都看不明白……” 苏红燕似乎再自言自语,眼神变得十分忧郁。 众人连忙上前安慰,客厅里的气氛慢慢变得温和起来。 另一处,小二也聚拢了亲朋友好,向他们谈起骨越门九支的事。与苏红燕那边情况不一样,小二这里的人都蛮配合,一副听任安排的态势。 县城里,另外一些对骨越堂知根知底的人,听到消息后,也开始警告自己人,不要和骨越堂对上。 世界之大,总有人不信邪,张逸平就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 坐在一旁的袁阳苑,却是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在那里慷慨激扬。 就在各处因骨越门九支而有所反应的时候,毛小军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特制红色快件拿在手上,散发着热烈的喜庆感。 正面“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注定是很多人一生的转折点。 众人集中在骨越门后院正厅,盯着桌上的红色快件,等待毛小军亲自打开。 “呲!” 可惜,在众人的注视下,毛小军表情平静,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撕开了,抽出通知书,瞄了几秒钟,好似确认真假一般,之后,顺手给了胡德青。 嗯?众人愣了一下,这……并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啊!毛小军此刻的表现,宛如一片羽毛,带着云淡风轻,飘飘然落在众人眼中。 传阅几次之后,通知书再次出现在毛小军手中。 他再次看了一眼,轻轻装回快件封套,目光沉静。 “小军!”胡德青双手交握,似有淡淡的兴奋,亲眼看到成绩切切实实变成了录取通知书,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当初得知成绩的激动,终于在胡德青心中转化成了开心。 这是自胡烨失踪后,胡德青第一次如此开心,他尽力呵护毛小军长大,而最后的结果也没让他失望,培养出了这世间极好的一块料。 “我先去放起来。”毛小军拿着快件,轻声说道。 梅兖突然笑了:“小军,我陪你去!” 二人直接往东厢房走去。 待二人出门,胡德青看了看梅循证,小声问道:“这次的消息,你安排的么?” “不是你安排的?”梅循证和林家南闻言一震,惊声道。 随后,三人陷入沉思,此消息暂时看不出害处,反而对所谋之事有直接推进,但目的在哪里?很明显,这人对骨越门非常了解。 了解骨越门的人虽然不多,但算下来,至少也有七八十个。 要说没恶意,凭什么帮骨越门推波助澜? 假设有恶意,由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段? 是做好事不留名,还是佛口蛇心? 沉默良久,三人仍旧得不出准确的判断,只得通知县城里的九支之人,小心行事,谨防不露声色的圈套。 林家南轻轻叩了下桌子,缓缓说: “对付流言背后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谓‘流言’,变成现实!” “说我善,我就好似菩萨!” “说我恶,我就胜过蛇蝎!” “这时候,那人会说,看,我说对了!” “不论结果如何,不论那人目的如何,用我们做流言主体,只能说明——观众相同!” “观众相同的前提下,此流言一出,必然首先惊吓观众!”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惊吓观众吗?” “所以,我认为,不用判断!管他什么目的!我们只管让长日乌堂公开来骨越门就是了,而且要很快!”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梅循证立即通知胡俏,让他做个准备,尽快带几人来骨越门正门叩门。 林家南要过电话,提醒胡俏,必须是九辆完全相同的车,一定要在每辆车里放上长日乌堂的车证。 胡俏表示,既然是公开出场,就必须要全部金都牌照,但现在县城只有一辆金都牌照的车。只能是直接从金都开过来,这一路五百公里,最晚明早到。 胡德青想了想,让他控制好时间,接近中午的时候到。 胡俏答应一声,便挂了电话,略停顿,便再度拿起电话,安排车辆。 安排好所有事情,胡俏抬起头,隔着蔽昔阁医学书店二楼的玻璃,望着骨越门。 突然,他目光微缩,一辆救护车闪着灯,突然停在了骨越门前的台阶下。 第34章 九支流言 征集视频活动开始后,骨越门附近随身携带摄像机的人明显多了起来,从早到晚,人影不断,也有人一到夜间就徘徊在骨越门前。 现在的县城里,但凡听到骨越门三字,便有人围拢过来,手机、摄像机立即举起,一通抢拍。 如今骨越门药业将要成立的消息传开,骨越门附近拎着摄像机的人,猛然增多。 这个情形,尽落药商眼底,有人赞叹骨越门广告做得好,有人嫉妒骨越门号召力强,有人则忌惮不已,为之心惊,略显惴惴不安之态。 这不安的人当中,便有投票新名单中,多出来的那三家。 此时,在李正中的协助下,赵安梁已经把几名编外门徒安排在他们周围。 其中一家,主营膏类成药,门店就在骨越门斜对面,蔽昔阁医学书店的右侧邻居。 这人是女的,叫郭红英,四十岁左右,刘伯易前妻王彧淇的闺中密友。她习惯把车停在骨越门对面停车场,似乎是为了方便每天看几眼骨越门。 这天,郭红英把车停好,往自家店走去。 像往常一样,郭红英和停车场老保安,热情的打招呼。 老保安也笑容满面回应,不过,每当郭红英走近的时候,他突然说: “骨越门九支要回来了!其中有一家,昨天下午来这里停车,正好看到。” 其它正在步出停车场的人,也听到了这句话,纷纷凑过来,一探究竟。 “骨越门?”,这个话题最近比较热门。 有人说:“骨越门我知道,九支是啥?” 老保安笑笑说:“这骨越门共分九支,每家都是一堂,建在九个大城市。这里的骨越门,就是他们的总部!” “这个,我们从小就听过,老传说了!” “你刚才说的是,你昨天见过?” 老保安清了清嗓子,接着说:“十几年前,胡烨不知道为什么失踪了。” “从她失踪后,这九支就再也没有在县城聚过!” “之前,每年中秋后,他们都会聚在这里!” “而且,他们每次聚在这里时,会带来各个地方的大师级人物!” “那场面,相当难忘!我年轻的时候,帮骨越门往金都送过药,那时候,是胡德青的爷爷当家,那年的大会,相当难忘。” 听到这里,郭红英皱了皱眉头,说:“你说昨天看见了?” 老保安点头:“嗯,我越想越觉得那是骨越门在金都分支的人,应该是现在的当家人!那人长的太像当年那位了!” 有人说:“你不会记错?” 闻言,老保安大笑:“我就是闲的,聊几句!老了老了,记错很正常!哈哈哈!” 说着,他指着旁边的搭档说:“他倒是年轻,可是啥都不知道,闲聊都不会!” 众人跟着大笑,随后各自离去,但没人觉得这老保安会乱讲,就像他自己说的闲聊,闲聊哪有什么乱讲不乱讲,解解闷而已。 看着众人离去,老保安望向骨越门,心里默念:“希望这次没有做错!”随后,让年轻搭档看一会,说声去修手机,便走开了。 老保安的年轻搭档,正是赵安梁安排这里的编外门徒之一。 他望着老保安的背影,默默给赵安梁发了条信息,便在停车场门口来回踱步。 赵安梁立即联系毛小军,得知他没有出门,便立即赶了过来。 毛小军轻声说:“先不管真假,传的越邪乎越好。” 说完,他又笑了:“反正也传了这么些年了。真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毛小军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他认为此次的骨越门九支之说,应该是胡德青和梅循证的谋划之策。不过,他又觉得这骨越门九支的说法,绝不是空穴来风那么简单。 他认为,既然胡德青没有讲明这事,必然有他自己的考虑,肯定不是欺骗自己! 没讲过,哪来的欺骗? 想到这一点,毛小军忽然觉得很有意思,便忍不住笑起来。 他不禁从头捋起整个过程,感觉各个步骤已经顺利进行,距离逼出祸首似乎只差一步了。 但这一步,有多远? 要是此次推算成功,那么便能安稳一段,要是出了差错,那就再来一次狠的。 不过不管结果如何,这都能起到慑住大部分药商的作用,让自己这几年在燕京的时候,骨越门不会有太多烦事缠身。 毛小军如是认为。 当听到骨越门金都分支有人来到县城,苏红燕大吃一惊。 与别人不一样,苏红燕对骨越门九支的事情了解的很清楚。 此刻,他认为这个消息,大概率是真的,绝非传言。 骨越门连投资都能接受了,还不让九支来县城聚首么? 他觉得,必须提醒儿子、孙女,让他们警告亲朋不要招惹骨越门。 不说怕九支,刚拿到的“骨越门监制”总不能这么快就搞掉? 苏红燕立即离开药厂,通知几个开药厂的亲戚赶紧带上子女到自己家,并亲自接上苏秋香和苏青翡赶了回去。 此时,他家已经来了三十几人,众人纷纷向前询问,啥事这么急? 苏红燕便请大家尽量约束自己人,不要和骨越门发生任何冲突,并明确表示,那个关与骨越门九支的传言,并不是传言。 众人闻言皆惊,郑重点头。 几个年长的人,都知道苏红燕从一个毫无根基的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的判断,他的话,不会出错。 突然,苏秋香笑着说:“这骨越门九支当真存在么,我倒要看看,他们是真是假!” 看得出来,苏秋香对于骨越门九支的消息不以为然。 正在踱步的苏红燕停下来,转身凝视着苏秋香。 苏秋香跟着住嘴,迎着苏红燕那锐利的眼神,心中有些发毛,小心翼翼地道:“爹……” 苏红燕面无表情,冷冷的说:“你要不是我儿子,老子管你死活?当初又怎么会被唐鹏伟嘲笑?” “你现在还有脸跟我说这些!” 苏红燕怒上心头,眼中闪起狠辣之色。 苏秋香顿时怕了,声音中带着恐惧:“爹,亲爹,我快五十了,别动手打了,别……” 他眼中的老子,说打就打,小时候打,大了还打,到现在四十多岁,还是——说动手就动手!根本不管谁在场! 旁边的苏青翡连忙转过身去,老子打儿子,孙女只好装作看不见。她心里虽然有些气愤,但爷爷讲的没错啊…… 啪!苏红燕反手一耳光直接抽在苏秋香脸上,失望的说:“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吗?” 苏秋香被抽红半边脸,很是窘迫,但却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 其余人都不说话,不知道该不该劝说发火的苏红燕。 都觉得苏秋香,好像,确实,不应该说那话。 苏红燕脸色变幻,走向苏秋香,抬起手来,似乎好想再打! 众人愣了,他们不知道苏红燕为何如此愤怒。 突然,苏红燕把手背了起来,慨叹一声,声音一下变得苍老,充满悲哀之意: “我这种没有根基的人,能得到骨越门的监制,哪有你们看起来的那么容易!我们不能因为不知好歹,把到手的机遇弄没!不然的话,就会成为笑话!希望都能明白……” 随后,轻指苏秋香:“你也快五十的人了,怎么啥都看不明白……” 苏红燕似乎再自言自语,眼神变得十分忧郁。 众人连忙上前安慰,客厅里的气氛慢慢变得温和起来。 另一处,小二也聚拢了亲朋友好,向他们谈起骨越门九支的事。与苏红燕那边情况不一样,小二这里的人都蛮配合,一副听任安排的态势。 县城里,另外一些对骨越堂知根知底的人,听到消息后,也开始警告自己人,不要和骨越堂对上。 世界之大,总有人不信邪,张逸平就对这个消息,嗤之以鼻! 坐在一旁的袁阳苑,却是不动声色,静静看着他在那里慷慨激扬。 就在各处因骨越门九支而有所反应的时候,毛小军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特制红色快件拿在手上,散发着热烈的喜庆感。 正面“录取通知书”五个大字,注定是很多人一生的转折点。 众人集中在骨越门后院正厅,盯着桌上的红色快件,等待毛小军亲自打开。 “呲!” 可惜,在众人的注视下,毛小军表情平静,只是看了一眼便直接撕开了,抽出通知书,瞄了几秒钟,好似确认真假一般,之后,顺手给了胡德青。 嗯?众人愣了一下,这……并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啊!毛小军此刻的表现,宛如一片羽毛,带着云淡风轻,飘飘然落在众人眼中。 传阅几次之后,通知书再次出现在毛小军手中。 他再次看了一眼,轻轻装回快件封套,目光沉静。 “小军!”胡德青双手交握,似有淡淡的兴奋,亲眼看到成绩切切实实变成了录取通知书,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 当初得知成绩的激动,终于在胡德青心中转化成了开心。 这是自胡烨失踪后,胡德青第一次如此开心,他尽力呵护毛小军长大,而最后的结果也没让他失望,培养出了这世间极好的一块料。 “我先去放起来。”毛小军拿着快件,轻声说道。 梅兖突然笑了:“小军,我陪你去!” 二人直接往东厢房走去。 待二人出门,胡德青看了看梅循证,小声问道:“这次的消息,你安排的么?” “不是你安排的?”梅循证和林家南闻言一震,惊声道。 随后,三人陷入沉思,此消息暂时看不出害处,反而对所谋之事有直接推进,但目的在哪里?很明显,这人对骨越门非常了解。 了解骨越门的人虽然不多,但算下来,至少也有七八十个。 要说没恶意,凭什么帮骨越门推波助澜? 假设有恶意,由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间段? 是做好事不留名,还是佛口蛇心? 沉默良久,三人仍旧得不出准确的判断,只得通知县城里的九支之人,小心行事,谨防不露声色的圈套。 林家南轻轻叩了下桌子,缓缓说: “对付流言背后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所谓‘流言’,变成现实!” “说我善,我就好似菩萨!” “说我恶,我就胜过蛇蝎!” “这时候,那人会说,看,我说对了!” “不论结果如何,不论那人目的如何,用我们做流言主体,只能说明——观众相同!” “观众相同的前提下,此流言一出,必然首先惊吓观众!” “我们的目的,不就是惊吓观众吗?” “所以,我认为,不用判断!管他什么目的!我们只管让长日乌堂公开来骨越门就是了,而且要很快!”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重重点头,梅循证立即通知胡俏,让他做个准备,尽快带几人来骨越门正门叩门。 林家南要过电话,提醒胡俏,必须是九辆完全相同的车,一定要在每辆车里放上长日乌堂的车证。 胡俏表示,既然是公开出场,就必须要全部金都牌照,但现在县城只有一辆金都牌照的车。只能是直接从金都开过来,这一路五百公里,最晚明早到。 胡德青想了想,让他控制好时间,接近中午的时候到。 胡俏答应一声,便挂了电话,略停顿,便再度拿起电话,安排车辆。 安排好所有事情,胡俏抬起头,隔着蔽昔阁医学书店二楼的玻璃,望着骨越门。 突然,他目光微缩,一辆救护车闪着灯,突然停在了骨越门前的台阶下。 第35章 挂名顾问 救护车刚停稳,便下来几人,快步进入骨越门前厅。 领头的,正是中心医院院长高畏民。 见一群穿戴整齐的医生冲进来,店员纳闷,没报急救啊? 高畏民几人进到前厅,望向店员,随即四下打量。 店员好奇,遂问几人来意。 高畏民冲店员微微点头,表示来看看,看看接受顶级投资之后的骨越门。 店员笑笑,没说话,略停便给新来店员使了个眼神,让她去后厅作坊,看看作坊内的人出了多少成品。 那新来店员会意,转身沿内廊往作坊走去。 落实了长日乌堂来县城之事,胡德青三人此时已经坐在院中喝茶。 而毛小军和梅兖,仍旧在东厢房内。 刚开始时,坐在外面的三人,还能感受到虚掩的房中传出的一阵阵笑声,但几分钟后,却安静了下来。 随即,东厢房传来音乐声,房门轻轻关闭。 梅循证三人一愣,嗯?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林家南。 林家南微沉吟,便上前敲门:“小军!梅兖!” 话音即落,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房门迅速打开。 门内,梅兖和毛小军满脸疑惑,望着站在门口的林家南。 “怎么了?”毛小军一脸茫然。 看着林家南的眼神,梅兖心念电闪,突然大笑不止! 毛小军和梅兖正在看这段时间征集的视频。 看着从大笑的梅兖,胡德青和梅循证都是懵了。 “梅兖!别笑了!”林家南脸色一紧。 毛小军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们在看今天收到视频。” 尽管征集视频开始不久,距离月底还远,但已经有不少人先发了一些过来。但不知是设备原因还是拍摄能力的问题,这些视频质量不高,没能达到可供使用的程度,使得梅兖和毛小军把注意力放在了视频内容上,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来。 有的视频画面就是骨越门,有的没有骨越门画面,却有谈论骨越门的声音。 这部分视频有一个共同点:画面主体,都是药商。有些类似于街头采访,有些就是在讲述对骨越门的看法,还有些是在抨击骨越门。 抨击骨越门的这些视频,明显是在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也似乎进行过剪辑。 梅兖说,这些视频的音乐过于分离,没有现场的应有的噪声,像后期加进去的,也就是说,拍这些视频的人——在暗示什么? 刚才,林家南敲门时,梅兖和毛小军就是放大音乐,仔细辨别。 “视频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事了?”梅循证走过来,缓声问道。 见有异状,胡德青也走了过来。 “没事,还不清楚是不是有意拍的。”梅兖摇头道。 毛小军看了梅兖一眼,轻笑道:“最起码,这么多镜头盯着,不会有人再明目张胆找事了!” 林家南微微点头,又悄悄盯了梅兖一眼。 倒是毛小军明白梅兖的意思,说:“真有人找事的话,也会避开。” 正在此时,新店员站在走廊尽头的那株南天竹旁,喊:“胡老师!” 胡德青回头,见是新店员,遂示意她进来说话。 得知高畏民等人一副急救架势出现在前厅,几人略感奇异。 沉默片刻,胡德青示意新店员先去忙,有事随时过来讲。 新店员点头而去。 胡德青看了看毛小军:“你觉得他们是来干啥的?” “故作神秘,必有所图!”毛小军嘿嘿一笑,“越这样,越会让人怀疑。” 梅循证说:“这样的话,应该不是坏事。” 说话间,新店员走了回来,说:“他们说专门来拜访胡老师!” 胡德青想了想,示意毛小军和梅兖一起去带高畏民等人进来。 见毛小军迎了出来,高畏民立时满面笑容,另外几人笑着围了过来,把毛小军一顿猛夸。 这……梅兖和毛小军面面相觑,不知高畏民几人何意? 纳闷中,毛小军带众人来到后院。 一看到胡德青,高畏民就大声喊到:“胡老师好!您最近忙的可好?” 胡德青笑了笑,大声回道:“肯定没有你好!开着救护车出门!” 高畏民笑了:“这是公事啊!必须得用公车!” 毛小军暗自腹诽,什么公事公车的,掩人耳目才是目的。不过,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公事呢?”胡德青问道。 “您的试验田重启,我们也要在那里建立实习基地。”高畏民看着胡德青,缓缓道。 “我实在不懂,实习基地,和试验田有什么关系?”胡德青说道。 “关系大了!”高畏民扫视全场,待众人都望向自己后,朗声道,“试验田的事情,其实中心医院也想做。” “于中心医院而言,有了试验田,就可以进而实现自制药的实验,可以提高医院在业内的学术水平,可惜我们不懂药物培育,只知配药,没有能力建立试验田。” “骨越门试验田的重启了,我们建立实习基地,而后进行自制药实验。” “这样看起来,顺理成章。” “唯一担心的是,您老会不会同意我们借用试验田的名义。” “说到底,其实就是想假借骨越门试验田的名义,做自己的实验。”梅兖轻哼一声,对高畏民的计划略带不满。 看到梅兖出言带有不满,高畏民微微一笑:“其实,这样对骨越门的好处也是很直接的!” “您说说看!”毛小军略带疑惑,请高畏民详细解释。 高畏民重重点头,朗声道:“中心医院代表的是县城最高医疗机构,是正方的。骨越门代表的是传统最高水平,但属于民间体系。我的意思是,如果中心医院站在骨越门身边,没有人敢再对试验田使绊子!否则,就是对整个医疗系统挑衅。” 胡德青闻言,微微摇头道:“你看到的点还是太少了些,这些事情并非关键。” 略停顿,梅循证接口说:“如果骨越门受损,你们必然跟着陷入漩涡!” 林家南说:“世界之大,总有一些人不计后果的。” 高畏民目光一凛,沉声道:“如果任何人对试验田动手,就是对中心医院下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沉默片刻,他又说:“说实话,这次请示过上面了,得到了明确的支持。我解释了借用骨越门试验田名义之后的事,上面说会让省研究所兼顾这边,同时表明,破坏试验田,就是破坏科研设施,就是破坏生产经营,也是故意毁坏财物,世界上有个地方叫大狱……” 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林家南说:“你具体有什么计划没有?” 闻言,高畏民立即说:“老范那里请了范社,您这里就要找毛小军啦!挂个名就好,帮帮忙!” “高院长,你……”毛小军话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 高畏民是谁? 高畏民,医学大师遍地走的药事重镇中,稳坐院长之位!骨越门面临的危机,高畏民肯定也能看到。 但高畏民却依旧选择这么做,显然这实习基地关系重大。 可能决定了他的前途,或者说有关命运走向。 果然,高畏民轻叹一声:“小军啊,你还年轻,不懂我的苦!” 故意做出的幽怨气氛,让梅兖想笑,但忍住了。 “我也需要有成绩,还得是别人完不成的成绩啊!”高畏民继续说,“就像小军你高考就有了别人完不成的成绩,我也需要啊!要不然不能升级啊!” 停了停,他接着说:“所以说,我觉得咱俩有缘分!我们都是努力向上的!不说了,顾问,就是你了!” 先诉苦,再夸毛小军,夸着夸着就夸起了自己,高畏民一连串的话,让毛小军眉头直皱。 毛小军撇撇嘴,换了口气,哭笑不得:“你们做院长的,说话都这么狠啊?连自己都夸的这么自然!” 见状,梅兖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之,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胡德青略沉吟,笑了笑说:“我不反对,关键看小军什么意思了。” “嗯,也是,小军是成年人!”高畏民重重点头,“他一定会同意的。” 梅兖轻声说:“让他想想,被你夸懵了……” 毛小军斜睨梅兖,没有做声。 他想了更多,他觉得,高畏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一定就是他说的那么坦然,是不是被推出来做马前卒的,还未可知。 转念一想,既然看不出来,就说明这事情绝非坏事,却可能是烦心事。 他认为,就算是坏事,但也不会坏在前头。至于烦心事嘛,现在的烦心事还少吗?多一件又会怎样? 看着毛小军陷入沉思,高畏民便向胡德青和梅循证等人详细解释他的计划,没有再多言。 “小军……” 就在此时,王青突然走来,穿着整套外科手术服的身躯站在毛小军身前,英姿飒爽,神情中带着一丝庄重。 王青,与梅兖年龄不相上下,毛韦昌好友龙云卫的表妹,中心医院外科医生。 毛小军神情微动,看着她手中的聘书。 聘书中央,红色标志似乎散发出阵阵引力,使毛小军心神微荡。他此刻意识到,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医疗机构! “聘书?早就准备好了么?”毛小军眉头微皱。 梅兖目光轻移,看向毛小军,眼神平静。 在二女的注视下,毛小军的脸色,变得缓和起来。 他想明白了,不错,正规的医疗机构,做个顾问当然是好事。如果有坏事,那也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如果有事,不止高畏民,而是整个中心医院都会扛下来。 几乎在一瞬间,毛小军突然贯通了顾虑,便是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对于这样的变化,高畏民并不意外。 因为他早已推算了多次,甚至为此专门找人分别扮演胡德青、毛小军,进行了场景模拟演练,料定毛小军会同意担任顾问。 眼下的情况,与所设想的很接近。 胡德青看着毛小军,缓缓道:“你同意,我就没有意见。但是,接了人家的号,就得遵守规则。” 毛小军郑重点头:“明白。” “没有那么多负担!类似于挂名,给我们沾沾光就行!”高畏民微微一笑,连声解释。 略停顿,他又表示,需要毛小军一起去中心医院“视察”一圈,走个形式,方便中心医院做成材料,以正其名。 闻言,梅循证叫了两辆燕京豪车过来,接上毛小军和梅兖,跟在救护车后,往中心医院而去。 被毛小军推上车的高畏民,回忆起胡德青的淡定从容、梅循证的不怒自威、林家南的深邃目光、梅兖的锐利锋芒……再一次感受到了骨越门三个字的深意。 他深信骨越门九支的说法,在得知胡德青重启试验田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骨越门将有大的变动,迅速参与了进来。 高畏民当时下定决心,即使得不到上面支持,他依然要参与进来。 以胡德青所乐见的样子,决不是药企药商那种唯利是图的方式! 他曾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因代人受过,被直接降职到县城中心医院院长。 从三甲医院,跌落至二乙医院,他默默准备,择机再起。 胡德青了解高畏民的过去,高畏民在刚到县城时,便专程前来骨越门拜访。而之后,高畏民更是经常来请教各种问题,谈医术、谈运作、谈人生……从未谈过合作。 沉默许久,想着高畏民的来历,胡德青淡淡道:“看来,这么些年,高畏民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了。” “你不去看看吗?”梅循证扭头看向胡德青。 “有梅兖在,还有什么不放心?”胡德青胸有成竹。 “那我们去和胡俏他们碰个面”梅循证望了胡德青一眼,轻声道。 胡德青想了想,微微一笑,和梅循证一起出了正门,走向蔽昔阁医学书店。 当此事传开时,多数人以为中心医院聘请毛小军为顾问,必然是想借此搭上骨越门背后资本的车。 有人说,对于高畏民,几任院长都没能与骨越门达成合作,而他高畏民搞定了,必然会得到他自己的好处。 在药企看来,中心医院聘请毛小军为中心医院骨伤研判顾问,就目前而言,对高畏民最直接的好处,无非就是骨越门刚接受天屑堂股份的投资,中心医院就成了骨越门合作伙伴,或者说,事实上的半官方合作伙伴,可以直接提升中心医院对百姓的吸引力。 事实上,药企十分嫉妒中心医院,纷纷自嘲说,治病的就是比卖药的厉害。 第35章 挂名顾问 救护车刚停稳,便下来几人,快步进入骨越门前厅。 领头的,正是中心医院院长高畏民。 见一群穿戴整齐的医生冲进来,店员纳闷,没报急救啊? 高畏民几人进到前厅,望向店员,随即四下打量。 店员好奇,遂问几人来意。 高畏民冲店员微微点头,表示来看看,看看接受顶级投资之后的骨越门。 店员笑笑,没说话,略停便给新来店员使了个眼神,让她去后厅作坊,看看作坊内的人出了多少成品。 那新来店员会意,转身沿内廊往作坊走去。 落实了长日乌堂来县城之事,胡德青三人此时已经坐在院中喝茶。 而毛小军和梅兖,仍旧在东厢房内。 刚开始时,坐在外面的三人,还能感受到虚掩的房中传出的一阵阵笑声,但几分钟后,却安静了下来。 随即,东厢房传来音乐声,房门轻轻关闭。 梅循证三人一愣,嗯?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林家南。 林家南微沉吟,便上前敲门:“小军!梅兖!” 话音即落,急促的脚步声传出,房门迅速打开。 门内,梅兖和毛小军满脸疑惑,望着站在门口的林家南。 “怎么了?”毛小军一脸茫然。 看着林家南的眼神,梅兖心念电闪,突然大笑不止! 毛小军和梅兖正在看这段时间征集的视频。 看着从大笑的梅兖,胡德青和梅循证都是懵了。 “梅兖!别笑了!”林家南脸色一紧。 毛小军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们在看今天收到视频。” 尽管征集视频开始不久,距离月底还远,但已经有不少人先发了一些过来。但不知是设备原因还是拍摄能力的问题,这些视频质量不高,没能达到可供使用的程度,使得梅兖和毛小军把注意力放在了视频内容上,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来。 有的视频画面就是骨越门,有的没有骨越门画面,却有谈论骨越门的声音。 这部分视频有一个共同点:画面主体,都是药商。有些类似于街头采访,有些就是在讲述对骨越门的看法,还有些是在抨击骨越门。 抨击骨越门的这些视频,明显是在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拍的,也似乎进行过剪辑。 梅兖说,这些视频的音乐过于分离,没有现场的应有的噪声,像后期加进去的,也就是说,拍这些视频的人——在暗示什么? 刚才,林家南敲门时,梅兖和毛小军就是放大音乐,仔细辨别。 “视频里看到什么奇怪的事了?”梅循证走过来,缓声问道。 见有异状,胡德青也走了过来。 “没事,还不清楚是不是有意拍的。”梅兖摇头道。 毛小军看了梅兖一眼,轻笑道:“最起码,这么多镜头盯着,不会有人再明目张胆找事了!” 林家南微微点头,又悄悄盯了梅兖一眼。 倒是毛小军明白梅兖的意思,说:“真有人找事的话,也会避开。” 正在此时,新店员站在走廊尽头的那株南天竹旁,喊:“胡老师!” 胡德青回头,见是新店员,遂示意她进来说话。 得知高畏民等人一副急救架势出现在前厅,几人略感奇异。 沉默片刻,胡德青示意新店员先去忙,有事随时过来讲。 新店员点头而去。 胡德青看了看毛小军:“你觉得他们是来干啥的?” “故作神秘,必有所图!”毛小军嘿嘿一笑,“越这样,越会让人怀疑。” 梅循证说:“这样的话,应该不是坏事。” 说话间,新店员走了回来,说:“他们说专门来拜访胡老师!” 胡德青想了想,示意毛小军和梅兖一起去带高畏民等人进来。 见毛小军迎了出来,高畏民立时满面笑容,另外几人笑着围了过来,把毛小军一顿猛夸。 这……梅兖和毛小军面面相觑,不知高畏民几人何意? 纳闷中,毛小军带众人来到后院。 一看到胡德青,高畏民就大声喊到:“胡老师好!您最近忙的可好?” 胡德青笑了笑,大声回道:“肯定没有你好!开着救护车出门!” 高畏民笑了:“这是公事啊!必须得用公车!” 毛小军暗自腹诽,什么公事公车的,掩人耳目才是目的。不过,来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什么公事呢?”胡德青问道。 “您的试验田重启,我们也要在那里建立实习基地。”高畏民看着胡德青,缓缓道。 “我实在不懂,实习基地,和试验田有什么关系?”胡德青说道。 “关系大了!”高畏民扫视全场,待众人都望向自己后,朗声道,“试验田的事情,其实中心医院也想做。” “于中心医院而言,有了试验田,就可以进而实现自制药的实验,可以提高医院在业内的学术水平,可惜我们不懂药物培育,只知配药,没有能力建立试验田。” “骨越门试验田的重启了,我们建立实习基地,而后进行自制药实验。” “这样看起来,顺理成章。” “唯一担心的是,您老会不会同意我们借用试验田的名义。” “说到底,其实就是想假借骨越门试验田的名义,做自己的实验。”梅兖轻哼一声,对高畏民的计划略带不满。 看到梅兖出言带有不满,高畏民微微一笑:“其实,这样对骨越门的好处也是很直接的!” “您说说看!”毛小军略带疑惑,请高畏民详细解释。 高畏民重重点头,朗声道:“中心医院代表的是县城最高医疗机构,是正方的。骨越门代表的是传统最高水平,但属于民间体系。我的意思是,如果中心医院站在骨越门身边,没有人敢再对试验田使绊子!否则,就是对整个医疗系统挑衅。” 胡德青闻言,微微摇头道:“你看到的点还是太少了些,这些事情并非关键。” 略停顿,梅循证接口说:“如果骨越门受损,你们必然跟着陷入漩涡!” 林家南说:“世界之大,总有一些人不计后果的。” 高畏民目光一凛,沉声道:“如果任何人对试验田动手,就是对中心医院下手!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沉默片刻,他又说:“说实话,这次请示过上面了,得到了明确的支持。我解释了借用骨越门试验田名义之后的事,上面说会让省研究所兼顾这边,同时表明,破坏试验田,就是破坏科研设施,就是破坏生产经营,也是故意毁坏财物,世界上有个地方叫大狱……” 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林家南说:“你具体有什么计划没有?” 闻言,高畏民立即说:“老范那里请了范社,您这里就要找毛小军啦!挂个名就好,帮帮忙!” “高院长,你……”毛小军话没说完,忽然反应过来。 高畏民是谁? 高畏民,医学大师遍地走的药事重镇中,稳坐院长之位!骨越门面临的危机,高畏民肯定也能看到。 但高畏民却依旧选择这么做,显然这实习基地关系重大。 可能决定了他的前途,或者说有关命运走向。 果然,高畏民轻叹一声:“小军啊,你还年轻,不懂我的苦!” 故意做出的幽怨气氛,让梅兖想笑,但忍住了。 “我也需要有成绩,还得是别人完不成的成绩啊!”高畏民继续说,“就像小军你高考就有了别人完不成的成绩,我也需要啊!要不然不能升级啊!” 停了停,他接着说:“所以说,我觉得咱俩有缘分!我们都是努力向上的!不说了,顾问,就是你了!” 先诉苦,再夸毛小军,夸着夸着就夸起了自己,高畏民一连串的话,让毛小军眉头直皱。 毛小军撇撇嘴,换了口气,哭笑不得:“你们做院长的,说话都这么狠啊?连自己都夸的这么自然!” 见状,梅兖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随之,众人也都笑了起来。 胡德青略沉吟,笑了笑说:“我不反对,关键看小军什么意思了。” “嗯,也是,小军是成年人!”高畏民重重点头,“他一定会同意的。” 梅兖轻声说:“让他想想,被你夸懵了……” 毛小军斜睨梅兖,没有做声。 他想了更多,他觉得,高畏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不一定就是他说的那么坦然,是不是被推出来做马前卒的,还未可知。 转念一想,既然看不出来,就说明这事情绝非坏事,却可能是烦心事。 他认为,就算是坏事,但也不会坏在前头。至于烦心事嘛,现在的烦心事还少吗?多一件又会怎样? 看着毛小军陷入沉思,高畏民便向胡德青和梅循证等人详细解释他的计划,没有再多言。 “小军……” 就在此时,王青突然走来,穿着整套外科手术服的身躯站在毛小军身前,英姿飒爽,神情中带着一丝庄重。 王青,与梅兖年龄不相上下,毛韦昌好友龙云卫的表妹,中心医院外科医生。 毛小军神情微动,看着她手中的聘书。 聘书中央,红色标志似乎散发出阵阵引力,使毛小军心神微荡。他此刻意识到,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医疗机构! “聘书?早就准备好了么?”毛小军眉头微皱。 梅兖目光轻移,看向毛小军,眼神平静。 在二女的注视下,毛小军的脸色,变得缓和起来。 他想明白了,不错,正规的医疗机构,做个顾问当然是好事。如果有坏事,那也是他们自己招来的。 如果有事,不止高畏民,而是整个中心医院都会扛下来。 几乎在一瞬间,毛小军突然贯通了顾虑,便是重重点头,表示同意。 对于这样的变化,高畏民并不意外。 因为他早已推算了多次,甚至为此专门找人分别扮演胡德青、毛小军,进行了场景模拟演练,料定毛小军会同意担任顾问。 眼下的情况,与所设想的很接近。 胡德青看着毛小军,缓缓道:“你同意,我就没有意见。但是,接了人家的号,就得遵守规则。” 毛小军郑重点头:“明白。” “没有那么多负担!类似于挂名,给我们沾沾光就行!”高畏民微微一笑,连声解释。 略停顿,他又表示,需要毛小军一起去中心医院“视察”一圈,走个形式,方便中心医院做成材料,以正其名。 闻言,梅循证叫了两辆燕京豪车过来,接上毛小军和梅兖,跟在救护车后,往中心医院而去。 被毛小军推上车的高畏民,回忆起胡德青的淡定从容、梅循证的不怒自威、林家南的深邃目光、梅兖的锐利锋芒……再一次感受到了骨越门三个字的深意。 他深信骨越门九支的说法,在得知胡德青重启试验田的第一时间,便察觉到骨越门将有大的变动,迅速参与了进来。 高畏民当时下定决心,即使得不到上面支持,他依然要参与进来。 以胡德青所乐见的样子,决不是药企药商那种唯利是图的方式! 他曾是省人民医院的院长,因代人受过,被直接降职到县城中心医院院长。 从三甲医院,跌落至二乙医院,他默默准备,择机再起。 胡德青了解高畏民的过去,高畏民在刚到县城时,便专程前来骨越门拜访。而之后,高畏民更是经常来请教各种问题,谈医术、谈运作、谈人生……从未谈过合作。 沉默许久,想着高畏民的来历,胡德青淡淡道:“看来,这么些年,高畏民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了。” “你不去看看吗?”梅循证扭头看向胡德青。 “有梅兖在,还有什么不放心?”胡德青胸有成竹。 “那我们去和胡俏他们碰个面”梅循证望了胡德青一眼,轻声道。 胡德青想了想,微微一笑,和梅循证一起出了正门,走向蔽昔阁医学书店。 当此事传开时,多数人以为中心医院聘请毛小军为顾问,必然是想借此搭上骨越门背后资本的车。 有人说,对于高畏民,几任院长都没能与骨越门达成合作,而他高畏民搞定了,必然会得到他自己的好处。 在药企看来,中心医院聘请毛小军为中心医院骨伤研判顾问,就目前而言,对高畏民最直接的好处,无非就是骨越门刚接受天屑堂股份的投资,中心医院就成了骨越门合作伙伴,或者说,事实上的半官方合作伙伴,可以直接提升中心医院对百姓的吸引力。 事实上,药企十分嫉妒中心医院,纷纷自嘲说,治病的就是比卖药的厉害。 第36章 张氏图谋 午餐时分,一辆小车快速驶出中心医院,过了桥,往城外方向而去。 很快,停在张氏集团最内侧那个空荡的库房中,右后门缓缓下来一人。 那是一位白发老先生,他一身高尔夫夏装,神情淡然。 他下车后,小车继续开往库房深处。 伴随着白发老先生下车,张逸平神色激动,像是要直接冲过去握手。 那位老先生并没有去看满脸笑容的张逸平,而是看向袁阳苑。 在看到袁阳苑的那刻,白发老先生目光微颤,淡然的眼中,光芒四射。 他没有丝毫迟疑,直冲过来,紧紧握住袁阳苑的手,急急道:“袁阳苑,你果然还在!” 闻听此言,呆立的张逸平,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袁阳苑。 袁阳苑眼中满是恍然,似乎在回忆过往。 他看着激动的白发老先生,认出他来了。 灵攀堂还在时,那个合营方负责人的儿子,同岁的王魏国。 王魏国当时跟随他一起学医,灵攀堂被毁后,他逃至南都,再也没有见过。 四十年后再会面,王魏国竟然已经白了头,活成了王老先生的样子。 倒是没想到,他也在县城。 昨夜接到张逸雄电话,说今天派人接个他的老朋友,他还不以为然。 从没想过,张逸雄所说的老朋友,竟然是王魏国。 袁阳苑心中惊讶,这张逸雄竟然对自己了解如此之深。 得知王魏国竟然是袁阳苑的少年好友,张逸平颇感意外,不由得悄悄审视二人。 这个白发老先生叫王魏国,正是中心医院精神科老医生,张逸雄的私人顾问,经常为张逸雄处理一些棘手的医学问题。 而王魏国为了方便处理这些事,主动找理由,放弃进入市人民医院的机会。 袁阳苑走到大门口处,双手背负,凝视着王魏国,缓声道:“你现在是在中心医院?” 王魏国听出袁阳苑话中含义,笑了笑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似乎沉浸在早年的记忆里,先不管什么医院不医院的,能见到袁阳苑,就是幸事一桩! 袁阳苑眼神平静,轻声问:“了解骨越门?” 王魏国愣了冷,疑惑道:“难道,你想与他们合作么?” 袁阳苑微微一笑:“是张氏集团有这个想法。” 王魏国恍然道:“那倒是!可惜现在,几乎不可能了。” 袁阳苑皱眉道:“算作帮我,怎样?” 王魏国略微犹豫,想起当年袁阳苑因王家而出逃,心中一沉。 他随即便表示,根据当前骨越门的势头,必然不能直接谈,建议从骨越门目前已经确立的合作方入手。 尽管分开了几十年,但王魏国在袁阳苑面前,依旧把对方当成自己当初的那个少年兄弟。 袁阳苑微微皱眉,踱了几步,看向王魏国,轻声道:“刚刚接到消息,中心医院与骨越门合作了……” 王魏国马上接口说:“没错!” 袁阳苑突然笑了,莫名说道:“那我让你离开医院,来这里上班怎样?” 王魏国立即点头道:“只要能帮到你,尽管说!” 袁阳苑与张逸平对视一眼,张逸平会意,轻声说:“我们也想与中心医院合作,从哪方面入手合适?” 王魏国略沉思,表示合作的方式倒是不少,只是院长高畏民那里不好谈。 闻听此言,张逸平笑了,说这个可以有路子试试。 县城中的老铺子,比比皆是。 传承最久的医门,便是骨越门。 但其它传承过百年的老号也有不少。这些老号,多数在老铺子的基础上延续经营,算是老字号。 可以说,整个县城药行便是由这些老铺子支撑着传统医道。但,老号这么多,总有一些心思灵活的传人,想要做出改变。 而这些老号,被一些药商收购,多数仅剩下一个商标,没了铺子。 又或是被自己后人改造,又继续进行新的发展。 像眼前的张氏集团,便是这样的出身。 张氏集团的总部并不在县城,而是在省城近郊的一座山下。 但张氏集团的起步,只是张氏针灸。 张氏针灸位于骨越门一里左右的地方,同样坐北朝南,也是一个传承百余年的老号,那条街上唯一两层的明清建筑。 到张逸雄以张氏针灸为基础,成立张氏集团的时候,保留了老铺子,言明此老店留给三弟张逸平。 换做被别人收购,绝不会保留老铺子,以免为自己留下发生纠纷的隐患。 张逸平继承了张氏针灸的医道,使得张氏针灸的老铺子一直保留。只有在周六,张逸平才回张氏针灸坐诊。 相比骨越门,张氏针灸并不出名,知道的人很少。再加上并非日日问诊,就诊需提前预约,除了老客人,知道的人更少了。 但张氏针灸自有过人之处,李国峰就对此极为赞叹,经常推荐客人过来。 一些相对水平较高的人早已远离县城,在这里,传统医道的前景似乎一片惨淡。 许多老铺子已经失去传承,被药商重利招安。 这些药商紧盯老铺子,专门收取各种经过时间考验的老药方,然后改制成可以流水线生产的中成药。 敢在县城收取药方的药商,实力都不低。 想要收取药方,吃掉老铺子,至少得出的起价。因为盯住老铺子药方的不止一家,较高的出价才会更有可能得到药方。 当然,出价高只是第一步,并不能保证药商能够得到药方。更多的,还要依赖本地的关系网,或者选择合作的方式。 完全靠资本来获取药方的,很少。 像张氏集团这种,始于县城,在外壮大后,斥重资杀回县城的药企,在本地的势力相当庞大,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暗中交锋就能达到目的。 张逸平的信心就来自于此,三人很快商定思路,王魏国从医学范畴在医院发起提议。 临分别时,袁阳苑附耳对王魏国说:“当心张逸雄……” 闻言,王魏国稍感意外,略沉思,便点头离去,挥手招过来时那车。 车刚离去,库房大门便轰然关闭。 袁阳苑转身看着张逸平,目光炯炯,他说:“逸平,我们找个地方说话,有事跟你聊。” 张逸平略沉吟,遂带袁阳苑往张氏针灸老店而去,他一直认为,在那里才是自己的地盘,这里只是大哥张逸雄的,自己在张氏集团不过是照本宣科,哪有什么自我。 此时,一群游客打扮的人正在靠近张氏针灸老店。 “那里就是张氏针灸了。”这时,人群中的胡俏指向前方那个二层的小楼。 与骨越门相比,张氏针灸的看起来还要大一些。 “张氏针灸……”苏三保看着不远处的张氏针灸,若有所思。 “找时间,咱们去预约一下,认识一下张逸平!”胡俏沉声道。 袁阳苑的事情,让梅循证早已打定主意,要胡俏和苏三保先正面接触一下张逸平。 一是侧面了解下张逸平在张氏集团的真正地位,二是看看能不能摸清袁阳苑与张氏兄弟的真实关系。 “老胡,袁阳苑大概多大年龄?”苏三保问。 “不到六十。”胡俏道,“十七岁逃走,正式加入张氏集团,也就五年的时间。” “五年……七年前离开南都!”苏三保若有所思。 胡俏说:“不过,张逸平很年轻,不到三十。” 显然,张逸平与袁阳苑只有工作关系,有私人关系的是张逸雄。 苏三保已经查出,袁阳苑七年前离开南都,如果五年前加入张氏集团,这中间两年在做什么? 苏三保突然面色一冷,盯着前方:“袁阳苑来了……” 一辆车悄无声息的停在张氏针灸门前,下车的正是张逸平与袁阳苑。 苏三保轻笑一声,端起相机,直接一通抢拍,像极了赛场上的摄影师。 张逸平二人也注意到了这边有人在拍摄,扭头看来,发现是一队游客,只皱了皱眉,便快步走进张氏针灸。 队伍走到张氏针灸门前,胡俏招呼大家停下,故作惊诧:“哟!还需要预约?肯定是大师级的了!扎几下!” 说完便因大家涌进去,纷纷预约。 两人在店内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张逸平、袁阳苑二人,料想二人进了后院或者上楼去了,便在店员那里办理预约,交了定金后带众人离去。 张逸平带袁阳苑欲往后院,袁阳苑脚步略停顿,示意前往门店二楼。 待在二楼坐定,张逸平说:“老袁,可是要指点我什么?” 袁阳苑沉默片刻,点了根烟,缓缓说:“看得出来,你在集团干的并不开心。” 张逸平略迟疑,便轻轻点头说:“开不开心,重要吗?终归是我大哥。” 袁阳苑摇头道:“那不一样。开心很重要!大哥也很重要!” 闻听此言,张逸平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袁阳苑望了张逸平一眼,便站起身来,走到东侧窗口,向远处望去,久久不语,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伴随着张逸平的脚步,袁阳苑说:“你看那边。” 张逸平在袁阳苑身边站定,远远看去,视线之内,街道两旁,有着各种店面,不少明清风格的建筑散落其中。 看了一会,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张逸平便诧异问道:“怎么?” 袁阳苑抬手向前指出:“转弯处,骨越门的位置。” 张逸平正待定睛细看,袁阳苑突然说:“你们兄弟二人,计划找骨越门合作,是正确的!却一直受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或者说,你们兄弟二人有没有一起想过?” 袁阳苑冷笑一声:“且不说骨越门背后所谓九支,只说骨越门本身,张氏集团就远远不够格!” 看着张逸平满脸疑惑之色,袁阳苑接着说:“骨越门只与对等的机构合作,张氏集团不够格。” 张逸平闻言大惊:“对等是什么?” 袁阳苑微微一笑,缓缓道:“骨越门首先是治病的,仅此一点,就是不对等。治病的,瞧不上卖药的。你张氏集团只是卖药的。明白了没?” 张逸平似乎有所顿悟,露出恍然之色。 袁阳苑转身正对袁阳苑,笑笑说: “事无绝对!这事也有转机,因为,你张逸平是治病的,所以,你有机会获得骨越门的合作!” “所以,你必须提高张氏针灸在你生活中的分量,提高张氏针灸在县城的声望!” “要是有可能,你可以想办法参加个大赛。” “要是你有了名次,那骨越门一定会认真考虑你的价值,张氏集团也会重视起你来,说不定你就此可以——有机会执掌张氏集团!” 听到这里,张逸平猛然转身,定睛看着袁阳苑,这袁阳苑经看出了自己的纠结! “只可惜,张氏集团不是你说了算。”袁阳苑轻叹一声,“不过眼下倒是有一条思路,供你参考!” 略沉思,张逸平问:“怎么做?” “迂回!”袁阳苑略微提高声音,“不论什么方法,甚至不惜代价,也要与中心医院合作。” 看张逸平点头,袁阳苑继续说: “第一步,就是打开你的思路,证明你可以!” “通过迂回换得骨越门的合作,付出点代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会尊重你!因为你,张氏集团才得到了骨越门的合作。” 张逸平重重点头,双拳紧握,似乎充满了斗志。 袁阳苑看着张逸平的眼睛,轻声说:“别犹豫,晚了就会被别人抢先了!就算是同意合作,中心医院也只会跟一家医药企业合作。” 随即,袁阳苑道出了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陪同张逸平来到中心医院,直接找高畏民。 高畏民刚送走毛小军和梅兖,正在办公室与众人商谈实习基地下一步计划。 院办的人带了张逸平二人,敲门进来。 高畏民本想寒暄几句,便打发二人离去。 但张逸平表示张逸集团可以提供全面临床试验资助,所求回报只是在宣传时连带上医院,仅对外宣称中心医院是张氏集团战略合作伙伴,并同时对医院进行介绍。 花钱买背书么?得知张氏集团的这个想法,高畏民犹豫了,说要征询集体意见。 按照袁阳苑的提示,张逸平随即离去,走的毫不犹豫。 望着二人走的干脆,高畏民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随即召集医院主要人员开会。 大家都觉得这是好事,却又有些疑惑,纷纷表示当心被企业拉下水,可能有陷阱。 这时,王魏国站了起来,以嫌弃的语气开口:“院长是让我们来出主意的,不是添堵的!院长不知道有陷阱吗?” 于是,大家再度开始讨论,很快有了结果: 在合作的前提下,张氏集团只提供资助,不得实际介入临床试验;中心医院同意张氏集团在宣传时加注中心医院。 做出决定后,高畏民随即联系张逸平,约好次日中午前在中心医院大礼堂举行签约仪式。 几分钟之后,王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毛小军。 得知中心医院已经决定与张氏集团合作,而且看起来还是张氏集团一方吃亏,毛小军眉头皱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沉默片刻,毛小军随后便向众人说了自己的疑惑。 闻听张氏主动吃亏,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三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良久之后,林家南缓缓开口:“随机而动。” 梅循证和胡德青郑重点头。 梅兖和毛小军二人满眼疑惑,不明所以,但见三位老江湖此刻少见的神色凝重,两人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36章 张氏图谋 午餐时分,一辆小车快速驶出中心医院,过了桥,往城外方向而去。 很快,停在张氏集团最内侧那个空荡的库房中,右后门缓缓下来一人。 那是一位白发老先生,他一身高尔夫夏装,神情淡然。 他下车后,小车继续开往库房深处。 伴随着白发老先生下车,张逸平神色激动,像是要直接冲过去握手。 那位老先生并没有去看满脸笑容的张逸平,而是看向袁阳苑。 在看到袁阳苑的那刻,白发老先生目光微颤,淡然的眼中,光芒四射。 他没有丝毫迟疑,直冲过来,紧紧握住袁阳苑的手,急急道:“袁阳苑,你果然还在!” 闻听此言,呆立的张逸平,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袁阳苑。 袁阳苑眼中满是恍然,似乎在回忆过往。 他看着激动的白发老先生,认出他来了。 灵攀堂还在时,那个合营方负责人的儿子,同岁的王魏国。 王魏国当时跟随他一起学医,灵攀堂被毁后,他逃至南都,再也没有见过。 四十年后再会面,王魏国竟然已经白了头,活成了王老先生的样子。 倒是没想到,他也在县城。 昨夜接到张逸雄电话,说今天派人接个他的老朋友,他还不以为然。 从没想过,张逸雄所说的老朋友,竟然是王魏国。 袁阳苑心中惊讶,这张逸雄竟然对自己了解如此之深。 得知王魏国竟然是袁阳苑的少年好友,张逸平颇感意外,不由得悄悄审视二人。 这个白发老先生叫王魏国,正是中心医院精神科老医生,张逸雄的私人顾问,经常为张逸雄处理一些棘手的医学问题。 而王魏国为了方便处理这些事,主动找理由,放弃进入市人民医院的机会。 袁阳苑走到大门口处,双手背负,凝视着王魏国,缓声道:“你现在是在中心医院?” 王魏国听出袁阳苑话中含义,笑了笑说:“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他似乎沉浸在早年的记忆里,先不管什么医院不医院的,能见到袁阳苑,就是幸事一桩! 袁阳苑眼神平静,轻声问:“了解骨越门?” 王魏国愣了冷,疑惑道:“难道,你想与他们合作么?” 袁阳苑微微一笑:“是张氏集团有这个想法。” 王魏国恍然道:“那倒是!可惜现在,几乎不可能了。” 袁阳苑皱眉道:“算作帮我,怎样?” 王魏国略微犹豫,想起当年袁阳苑因王家而出逃,心中一沉。 他随即便表示,根据当前骨越门的势头,必然不能直接谈,建议从骨越门目前已经确立的合作方入手。 尽管分开了几十年,但王魏国在袁阳苑面前,依旧把对方当成自己当初的那个少年兄弟。 袁阳苑微微皱眉,踱了几步,看向王魏国,轻声道:“刚刚接到消息,中心医院与骨越门合作了……” 王魏国马上接口说:“没错!” 袁阳苑突然笑了,莫名说道:“那我让你离开医院,来这里上班怎样?” 王魏国立即点头道:“只要能帮到你,尽管说!” 袁阳苑与张逸平对视一眼,张逸平会意,轻声说:“我们也想与中心医院合作,从哪方面入手合适?” 王魏国略沉思,表示合作的方式倒是不少,只是院长高畏民那里不好谈。 闻听此言,张逸平笑了,说这个可以有路子试试。 县城中的老铺子,比比皆是。 传承最久的医门,便是骨越门。 但其它传承过百年的老号也有不少。这些老号,多数在老铺子的基础上延续经营,算是老字号。 可以说,整个县城药行便是由这些老铺子支撑着传统医道。但,老号这么多,总有一些心思灵活的传人,想要做出改变。 而这些老号,被一些药商收购,多数仅剩下一个商标,没了铺子。 又或是被自己后人改造,又继续进行新的发展。 像眼前的张氏集团,便是这样的出身。 张氏集团的总部并不在县城,而是在省城近郊的一座山下。 但张氏集团的起步,只是张氏针灸。 张氏针灸位于骨越门一里左右的地方,同样坐北朝南,也是一个传承百余年的老号,那条街上唯一两层的明清建筑。 到张逸雄以张氏针灸为基础,成立张氏集团的时候,保留了老铺子,言明此老店留给三弟张逸平。 换做被别人收购,绝不会保留老铺子,以免为自己留下发生纠纷的隐患。 张逸平继承了张氏针灸的医道,使得张氏针灸的老铺子一直保留。只有在周六,张逸平才回张氏针灸坐诊。 相比骨越门,张氏针灸并不出名,知道的人很少。再加上并非日日问诊,就诊需提前预约,除了老客人,知道的人更少了。 但张氏针灸自有过人之处,李国峰就对此极为赞叹,经常推荐客人过来。 一些相对水平较高的人早已远离县城,在这里,传统医道的前景似乎一片惨淡。 许多老铺子已经失去传承,被药商重利招安。 这些药商紧盯老铺子,专门收取各种经过时间考验的老药方,然后改制成可以流水线生产的中成药。 敢在县城收取药方的药商,实力都不低。 想要收取药方,吃掉老铺子,至少得出的起价。因为盯住老铺子药方的不止一家,较高的出价才会更有可能得到药方。 当然,出价高只是第一步,并不能保证药商能够得到药方。更多的,还要依赖本地的关系网,或者选择合作的方式。 完全靠资本来获取药方的,很少。 像张氏集团这种,始于县城,在外壮大后,斥重资杀回县城的药企,在本地的势力相当庞大,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暗中交锋就能达到目的。 张逸平的信心就来自于此,三人很快商定思路,王魏国从医学范畴在医院发起提议。 临分别时,袁阳苑附耳对王魏国说:“当心张逸雄……” 闻言,王魏国稍感意外,略沉思,便点头离去,挥手招过来时那车。 车刚离去,库房大门便轰然关闭。 袁阳苑转身看着张逸平,目光炯炯,他说:“逸平,我们找个地方说话,有事跟你聊。” 张逸平略沉吟,遂带袁阳苑往张氏针灸老店而去,他一直认为,在那里才是自己的地盘,这里只是大哥张逸雄的,自己在张氏集团不过是照本宣科,哪有什么自我。 此时,一群游客打扮的人正在靠近张氏针灸老店。 “那里就是张氏针灸了。”这时,人群中的胡俏指向前方那个二层的小楼。 与骨越门相比,张氏针灸的看起来还要大一些。 “张氏针灸……”苏三保看着不远处的张氏针灸,若有所思。 “找时间,咱们去预约一下,认识一下张逸平!”胡俏沉声道。 袁阳苑的事情,让梅循证早已打定主意,要胡俏和苏三保先正面接触一下张逸平。 一是侧面了解下张逸平在张氏集团的真正地位,二是看看能不能摸清袁阳苑与张氏兄弟的真实关系。 “老胡,袁阳苑大概多大年龄?”苏三保问。 “不到六十。”胡俏道,“十七岁逃走,正式加入张氏集团,也就五年的时间。” “五年……七年前离开南都!”苏三保若有所思。 胡俏说:“不过,张逸平很年轻,不到三十。” 显然,张逸平与袁阳苑只有工作关系,有私人关系的是张逸雄。 苏三保已经查出,袁阳苑七年前离开南都,如果五年前加入张氏集团,这中间两年在做什么? 苏三保突然面色一冷,盯着前方:“袁阳苑来了……” 一辆车悄无声息的停在张氏针灸门前,下车的正是张逸平与袁阳苑。 苏三保轻笑一声,端起相机,直接一通抢拍,像极了赛场上的摄影师。 张逸平二人也注意到了这边有人在拍摄,扭头看来,发现是一队游客,只皱了皱眉,便快步走进张氏针灸。 队伍走到张氏针灸门前,胡俏招呼大家停下,故作惊诧:“哟!还需要预约?肯定是大师级的了!扎几下!” 说完便因大家涌进去,纷纷预约。 两人在店内扫视一圈,并没有看到张逸平、袁阳苑二人,料想二人进了后院或者上楼去了,便在店员那里办理预约,交了定金后带众人离去。 张逸平带袁阳苑欲往后院,袁阳苑脚步略停顿,示意前往门店二楼。 待在二楼坐定,张逸平说:“老袁,可是要指点我什么?” 袁阳苑沉默片刻,点了根烟,缓缓说:“看得出来,你在集团干的并不开心。” 张逸平略迟疑,便轻轻点头说:“开不开心,重要吗?终归是我大哥。” 袁阳苑摇头道:“那不一样。开心很重要!大哥也很重要!” 闻听此言,张逸平眼前一亮,若有所思。 袁阳苑望了张逸平一眼,便站起身来,走到东侧窗口,向远处望去,久久不语,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伴随着张逸平的脚步,袁阳苑说:“你看那边。” 张逸平在袁阳苑身边站定,远远看去,视线之内,街道两旁,有着各种店面,不少明清风格的建筑散落其中。 看了一会,没有发现特殊之处,张逸平便诧异问道:“怎么?” 袁阳苑抬手向前指出:“转弯处,骨越门的位置。” 张逸平正待定睛细看,袁阳苑突然说:“你们兄弟二人,计划找骨越门合作,是正确的!却一直受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或者说,你们兄弟二人有没有一起想过?” 袁阳苑冷笑一声:“且不说骨越门背后所谓九支,只说骨越门本身,张氏集团就远远不够格!” 看着张逸平满脸疑惑之色,袁阳苑接着说:“骨越门只与对等的机构合作,张氏集团不够格。” 张逸平闻言大惊:“对等是什么?” 袁阳苑微微一笑,缓缓道:“骨越门首先是治病的,仅此一点,就是不对等。治病的,瞧不上卖药的。你张氏集团只是卖药的。明白了没?” 张逸平似乎有所顿悟,露出恍然之色。 袁阳苑转身正对袁阳苑,笑笑说: “事无绝对!这事也有转机,因为,你张逸平是治病的,所以,你有机会获得骨越门的合作!” “所以,你必须提高张氏针灸在你生活中的分量,提高张氏针灸在县城的声望!” “要是有可能,你可以想办法参加个大赛。” “要是你有了名次,那骨越门一定会认真考虑你的价值,张氏集团也会重视起你来,说不定你就此可以——有机会执掌张氏集团!” 听到这里,张逸平猛然转身,定睛看着袁阳苑,这袁阳苑经看出了自己的纠结! “只可惜,张氏集团不是你说了算。”袁阳苑轻叹一声,“不过眼下倒是有一条思路,供你参考!” 略沉思,张逸平问:“怎么做?” “迂回!”袁阳苑略微提高声音,“不论什么方法,甚至不惜代价,也要与中心医院合作。” 看张逸平点头,袁阳苑继续说: “第一步,就是打开你的思路,证明你可以!” “通过迂回换得骨越门的合作,付出点代价,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反而会尊重你!因为你,张氏集团才得到了骨越门的合作。” 张逸平重重点头,双拳紧握,似乎充满了斗志。 袁阳苑看着张逸平的眼睛,轻声说:“别犹豫,晚了就会被别人抢先了!就算是同意合作,中心医院也只会跟一家医药企业合作。” 随即,袁阳苑道出了道出了自己的想法,陪同张逸平来到中心医院,直接找高畏民。 高畏民刚送走毛小军和梅兖,正在办公室与众人商谈实习基地下一步计划。 院办的人带了张逸平二人,敲门进来。 高畏民本想寒暄几句,便打发二人离去。 但张逸平表示张逸集团可以提供全面临床试验资助,所求回报只是在宣传时连带上医院,仅对外宣称中心医院是张氏集团战略合作伙伴,并同时对医院进行介绍。 花钱买背书么?得知张氏集团的这个想法,高畏民犹豫了,说要征询集体意见。 按照袁阳苑的提示,张逸平随即离去,走的毫不犹豫。 望着二人走的干脆,高畏民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随即召集医院主要人员开会。 大家都觉得这是好事,却又有些疑惑,纷纷表示当心被企业拉下水,可能有陷阱。 这时,王魏国站了起来,以嫌弃的语气开口:“院长是让我们来出主意的,不是添堵的!院长不知道有陷阱吗?” 于是,大家再度开始讨论,很快有了结果: 在合作的前提下,张氏集团只提供资助,不得实际介入临床试验;中心医院同意张氏集团在宣传时加注中心医院。 做出决定后,高畏民随即联系张逸平,约好次日中午前在中心医院大礼堂举行签约仪式。 几分钟之后,王青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毛小军。 得知中心医院已经决定与张氏集团合作,而且看起来还是张氏集团一方吃亏,毛小军眉头皱了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沉默片刻,毛小军随后便向众人说了自己的疑惑。 闻听张氏主动吃亏,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三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 良久之后,林家南缓缓开口:“随机而动。” 梅循证和胡德青郑重点头。 梅兖和毛小军二人满眼疑惑,不明所以,但见三位老江湖此刻少见的神色凝重,两人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37章 预感成真 短暂沉默之后,梅循证抬头望向毛小军,随后又看看胡德青,他表示,虽然不知张氏集团割肉换合作的真实目的,但愿意这么做,所谋肯定不会简单,不可能只有直接的商业目的。 表面看,与骨越门毫无关系,但越是这样,胡德青越觉得必定与骨越门有关系。否则,这种合作方式早就可以达成,为什么偏偏选择现在? 是后招,还是前手?不得而知。 林家南望着毛小军,缓缓说:“不论怎样,针对骨越门不可怕,就怕针对小军!” 略沉吟,她接着说:“面对已知举动中所掩藏的未知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退避三舍。不能让小军冒险!” 四人齐齐望向她。 林家南站起身来,拉着毛小军的手,缓缓说:“提前去燕京!” 闻听此言,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郑重点头,随即望向毛小军。 梅兖说:“我赞同。” 毛小军看看四人,笑了笑,说:“你们定!随时拉上我走就行!” 话音刚落,几人一起笑了起来,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很快,梅兖陪毛小军一起准备前往燕京所需。 不久后,郭大强来电话了。 他告诉毛小军,有两个寻找降龙木的药商出事了。原来,郭大强按找毛小军的要求,在众药商久寻不到的时候,透露出自己有野核桃分布图的消息,引来几个药商共同购买,并要郭大强做向导。 但是有两个人,买了之后,拒绝郭大强陪同前往,硬是自己开车进山,结果在山路掉头时,操作不慎跌入山崖,当场死亡。 郭大强感觉很诧异,这两人并非鲁莽的人,为何这么急着离去?询问之下,才知道,张氏集团发出高价收购野核桃的信息,这两人是去核实分布图真假。 得知此情,郭大强心中不安,连忙联系毛小军。 当郭大强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时,毛小军愣了,赫然就是新名单中的两个人。 略沉思,毛小军要郭大强暂时远离此事,随后挂了电话。 一旁梅兖,大概听懂了电话所述,看毛小军略有失神,轻叹道:“那或许就是他们自己所追求的!” 毛小军抬头注视着梅兖,略一笑,便陷入沉思。 晚间,得知此事,胡德青和梅循证面色更加凝重,林家南则表示尽快前往燕京。 第二天早早起来,众人便收拾停当,等待长日乌堂车队来临。 此时,胡俏早已来到城外,与金都来的九辆车回合。 待到十点钟,车队便往城内开去。 只见九辆车一字排开,车型外观与前几日燕京豪车并无二致,缓缓驶进大街。 长日乌堂的车证摆在前挡风玻璃下,车外是长日乌堂的小旗迎风招展,再仔细看去,车尾赫然镶嵌者“骨越门”三个闪闪发光的金属字。 一路引发无数围观,直至九车停在骨越门前的小广场,围观者才轰然散去。 看着九辆车到来,骨越门对面老保安笑了:“终于肯公开露面了么!” 随着老保安的笑声,议论四起:骨越门果然有九支…… 片刻之后,一辆白色小车从张氏针灸驶出,很快经过骨越门。 这个时候,骨越门前已经拉起横幅:“欢迎金都长日乌堂重回骨越门”。 胡德青、梅循证站在台阶上,正向台阶下整齐站立的胡俏等人讲话。 白车内的张逸平和袁阳苑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扭头一瞥,猛然一惊,张逸平险些直接刹车。 袁阳苑立即示意张逸平继续开车,随后盯了眼胡德青,和胡德青上方的横幅,眼神冷峻。 在胡德青的声音中,白车慢慢远去。 “感谢回到骨越门!”台阶上方,胡德青手持话筒,言简意赅。 说完,便招呼众人进到前厅。 一旁的毛小军目光闪烁,暗忖,这到底是不是表演呢?他转头看向梅循证,但梅循证此刻正忙着与众人交谈,没看他。 愣神间,梅兖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军,你认为是真,就是真。” 毛小军懂了,梅兖的意思是:可以有?他顿时笑了,心道,你们都不说,我就当不知道,来也是,不来也是。 总之,无害便是。 只是,心中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军,认识一下。”胡德青喊了一声,随后是对小军说,“这是胡俏,金都长日乌堂的传人,自己人。” 胡俏看着毛小军,笑着说:“小军,我也是李正中的大舅。” 毛小军顿时愣住,惊讶道:“果然是宗师风范!但李叔没讲过啊……” 一旁的李正中鼓了鼓手臂,不满道:“我说了,是你自己不知道我大舅就是我大舅!” 旁边长日乌堂来人,纷纷露出笑容,看着毛小军。 “正中!”胡俏微微皱眉,“那是你故意误导小军!” 闻言,众人都笑了,胡德青遂带众人走进后院。 “老胡……”胡俏想了想,压低声音。 梅循证轻笑一声,微微抬手,示意胡俏不用急。 胡德青笑道:“胡俏,张氏集团的割肉动作,知道了?” 胡俏轻声说:“有些不对?” 胡德青笑容收敛,沉声道:“他们一直躲在后边,袁阳苑也在,这个动作,应该有深意。”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迂回的图谋。饿狼的战术么?”这时,站在胡俏身后的苏三保朗声开口,并将张逸平、袁阳苑二人的照片递给胡德青。 胡德青举起照片,忍不住感叹,这袁阳苑虽然是灵攀堂后人,有医门之范,按道理应该提携,但他与张氏兄弟混在一起,真的是隐患啊! “这就是灵攀堂那个后人……”众人看到袁阳苑的清晰面貌时,都是一阵惊异。 “有些事情,不能只论感情……”察觉到胡德青有些失神后,梅循证的声音响了起来,满眼警惕之色。 很快,胡德青眼中的犹豫消失,转而是坚决之色。 就算是灵攀堂后人,如果你对小军下手,也不会让你逍遥自在。此刻,胡德青心中,只希望袁阳苑继承了袁和孔的医道,而没有遗传到袁和孔的害人诡道。 如果袁阳苑真的对毛小军动手,进行某些不轨之举,他胡德青必然不会答应,这些骨越门九支之人也不会答应。 这时,骨越门九支在县城的人,都扮作祝贺的客人,纷纷来到骨越门后院。 众人坐定之后,很快商定,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燕京,免得出现新的变故。 随后,众人散去,各自为明日的出发做准备。 与此同时,中心医院与张氏集团已经举行了签约仪式,发布公告,宣称结为共建战略合作伙伴,在公告中,列举了双方的专家名单,毛小军赫然在列。 一看到公告中毛小军的名字,王青便显得有些忧虑。 沉思许久,王青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毛小军。 然而毛小军得知消息后,却是并不感觉意外,只让王青注意后续,便挂了电话。 毛小军清楚,这不是张氏兄弟真正的图谋,只是开始,或者说试探。 那些曾经足以轻易扰乱心思的招数,经过这些天的领悟,在他面前只能起到预警的作用。 胡德青说过,如果你能看到对方对你出招,只能说明,你看到的都是前奏,或者说,这是预警。 等真的到了对方后手来的时候,那时候再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晚了,岂会还有应对的机会? 这一晚,毛小军在东厢房内翻看地图,便是在寻找合适的路线,借此减少失眠之意,平复第一次远离县城的激动心情。 正厅内,没有征询梅循证的意见,胡德青便留了长日乌堂、天屑堂几人在骨越门作坊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学习,胡俏、梅循证大喜,随之连连道谢,并通知其它留在县城的九支的人继续保持对骨越门关注。 天一亮,九辆金都牌照、十二辆燕京牌照的一式豪车,聚集在骨越门前小广场。 几十人拎着笔记本、打印机等办公用品走进骨越门前厅,做出一副成立骨越门药业的筹备架势。 而后,二十辆车再度启动,驶上大街,一字排开,缓缓向前。 随之,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毛小军、梅兖五人一起上了那辆停放许久的房车,跟着车队向城外开去。 眼下,便是已经出了县城,正在前往省城方向的路上,刚转过一个大弯,出现一座加油站。 这时,毛小军忽然扭头看向身旁的梅兖。 梅兖已经是戴上墨镜,正在专注驾车。 察觉到毛小的目光,梅兖略转头,轻声道:“怎么了?” 毛小军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换车。” 梅兖顿时一愣,随即明白毛小军的意思,沉声道:“感觉么?” 毛小军目光凝视前方,轻声道:“防备一下,总好一点。” 梅兖揣摩着毛小军话中含义,放满了车速:“先去加油。”随后让毛小军呼叫前车,全部停到加油站。 见状,后排的胡德青三人眉头微皱,但没说什么。 车队缓缓驶进加油站,毛小军下车略沉思,便说道:“我们可能被人给盯上了,换车的话,可能好一些。” 毛小军认为之前在唐鹏伟的帮助下,骨越门似乎过于狠辣,有些人必然不甘心,可能会疯狂报复,而且也不仅仅是之前那些人,还会有这次合作风波中倒下的人加入。 得知胡德青、毛小军离开县城的消息后,这些人很可能会有所动作。 众人愣了。 毛小军没有细说自己的预感,只缓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人分别上别的车。”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道:“好。” 同时,梅兖也在思考:嗯,完全有可能,这世界上,总会有人失去理智,狠起来连他自己都敢搞! 这里,或许真的会有人正在步入疯狂状态。 趁着加油,众人纷纷下车,梅循证略作吩咐,边分开上了各车。 十几分钟后,车队再次启程,房车开到了车队中间位置。 房车之中,已经只剩一名驾车司机,来自长日乌堂的一人。 行驶在山路之中,感受不到高速的顺畅,车队控制速度前进,不紧不慢。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转过最后一个弯,是一个两公里左右的长下坡。 众人人只觉心情一松,视野豁然开阔,已经可以看到高速入口。 正是接近中午的炎夏,出城的车辆并不多。 路右侧的崖边开满蔷薇,顺着路基向下延伸,布满不是太深的山谷。 见此情形,梅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拍起这酷似玫瑰的各色小花。 另一辆车内,毛小军神情平静,默默注视着车窗外,瞄了一眼山谷,便慢慢将视线锁定在前方高速入口方向。 那里只有零散几辆大型货车在排队,还有两辆靠在路边,似乎在被检查,几个人站在一边。 整个入口处,看起来很正常,一片平静。 毛小军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车队最后一辆车已经驶上坡顶,正随着车队下坡。 随即,又看到一辆冷藏集装箱车,在车队后跟了上来。 这车上了坡顶之后,似乎感觉跟着车队太憋屈,闪了几下灯,示意要超车,便长鸣笛紧贴车队左侧,加速往前。 当这车超过毛小军这辆车后,继续加速向前,并长鸣笛。 司机轻啐:“下坡不减速,要投胎么!” 话音刚落,那车已经接近房车,尾灯突然亮起。 随即车头猛向左侧山崖撞去,“嘭”一声,同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车身猛然折成“l”形,斜斜划出去。 车身很快倾倒,轰然倒地的同时,刚刚把房车压住,残余推力,把房车扫下山崖。 后方车队,躲闪不及,纷纷急刹,堪堪没有追尾。 撞向山崖的那车,车头已经凹陷,司机不知死活,山崖上方也不断落石。 车队立即停下,众人下车跑向撞车处。 高速入口也有几人迅速往这边跑来。 毛小军示意司机不要下车,和他一起留在车内,随即联系范社,简短说明情况,边让他带车队过来。 此时,后方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开始排起了队。 惊见大货撞崖,很多人慢慢走过来看究竟,也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更多人,开始掉头,另寻它路。 第37章 预感成真 短暂沉默之后,梅循证抬头望向毛小军,随后又看看胡德青,他表示,虽然不知张氏集团割肉换合作的真实目的,但愿意这么做,所谋肯定不会简单,不可能只有直接的商业目的。 表面看,与骨越门毫无关系,但越是这样,胡德青越觉得必定与骨越门有关系。否则,这种合作方式早就可以达成,为什么偏偏选择现在? 是后招,还是前手?不得而知。 林家南望着毛小军,缓缓说:“不论怎样,针对骨越门不可怕,就怕针对小军!” 略沉吟,她接着说:“面对已知举动中所掩藏的未知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退避三舍。不能让小军冒险!” 四人齐齐望向她。 林家南站起身来,拉着毛小军的手,缓缓说:“提前去燕京!” 闻听此言,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郑重点头,随即望向毛小军。 梅兖说:“我赞同。” 毛小军看看四人,笑了笑,说:“你们定!随时拉上我走就行!” 话音刚落,几人一起笑了起来,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很快,梅兖陪毛小军一起准备前往燕京所需。 不久后,郭大强来电话了。 他告诉毛小军,有两个寻找降龙木的药商出事了。原来,郭大强按找毛小军的要求,在众药商久寻不到的时候,透露出自己有野核桃分布图的消息,引来几个药商共同购买,并要郭大强做向导。 但是有两个人,买了之后,拒绝郭大强陪同前往,硬是自己开车进山,结果在山路掉头时,操作不慎跌入山崖,当场死亡。 郭大强感觉很诧异,这两人并非鲁莽的人,为何这么急着离去?询问之下,才知道,张氏集团发出高价收购野核桃的信息,这两人是去核实分布图真假。 得知此情,郭大强心中不安,连忙联系毛小军。 当郭大强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时,毛小军愣了,赫然就是新名单中的两个人。 略沉思,毛小军要郭大强暂时远离此事,随后挂了电话。 一旁梅兖,大概听懂了电话所述,看毛小军略有失神,轻叹道:“那或许就是他们自己所追求的!” 毛小军抬头注视着梅兖,略一笑,便陷入沉思。 晚间,得知此事,胡德青和梅循证面色更加凝重,林家南则表示尽快前往燕京。 第二天早早起来,众人便收拾停当,等待长日乌堂车队来临。 此时,胡俏早已来到城外,与金都来的九辆车回合。 待到十点钟,车队便往城内开去。 只见九辆车一字排开,车型外观与前几日燕京豪车并无二致,缓缓驶进大街。 长日乌堂的车证摆在前挡风玻璃下,车外是长日乌堂的小旗迎风招展,再仔细看去,车尾赫然镶嵌者“骨越门”三个闪闪发光的金属字。 一路引发无数围观,直至九车停在骨越门前的小广场,围观者才轰然散去。 看着九辆车到来,骨越门对面老保安笑了:“终于肯公开露面了么!” 随着老保安的笑声,议论四起:骨越门果然有九支…… 片刻之后,一辆白色小车从张氏针灸驶出,很快经过骨越门。 这个时候,骨越门前已经拉起横幅:“欢迎金都长日乌堂重回骨越门”。 胡德青、梅循证站在台阶上,正向台阶下整齐站立的胡俏等人讲话。 白车内的张逸平和袁阳苑注意到了这边动静,扭头一瞥,猛然一惊,张逸平险些直接刹车。 袁阳苑立即示意张逸平继续开车,随后盯了眼胡德青,和胡德青上方的横幅,眼神冷峻。 在胡德青的声音中,白车慢慢远去。 “感谢回到骨越门!”台阶上方,胡德青手持话筒,言简意赅。 说完,便招呼众人进到前厅。 一旁的毛小军目光闪烁,暗忖,这到底是不是表演呢?他转头看向梅循证,但梅循证此刻正忙着与众人交谈,没看他。 愣神间,梅兖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小军,你认为是真,就是真。” 毛小军懂了,梅兖的意思是:可以有?他顿时笑了,心道,你们都不说,我就当不知道,来也是,不来也是。 总之,无害便是。 只是,心中为何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军,认识一下。”胡德青喊了一声,随后是对小军说,“这是胡俏,金都长日乌堂的传人,自己人。” 胡俏看着毛小军,笑着说:“小军,我也是李正中的大舅。” 毛小军顿时愣住,惊讶道:“果然是宗师风范!但李叔没讲过啊……” 一旁的李正中鼓了鼓手臂,不满道:“我说了,是你自己不知道我大舅就是我大舅!” 旁边长日乌堂来人,纷纷露出笑容,看着毛小军。 “正中!”胡俏微微皱眉,“那是你故意误导小军!” 闻言,众人都笑了,胡德青遂带众人走进后院。 “老胡……”胡俏想了想,压低声音。 梅循证轻笑一声,微微抬手,示意胡俏不用急。 胡德青笑道:“胡俏,张氏集团的割肉动作,知道了?” 胡俏轻声说:“有些不对?” 胡德青笑容收敛,沉声道:“他们一直躲在后边,袁阳苑也在,这个动作,应该有深意。”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迂回的图谋。饿狼的战术么?”这时,站在胡俏身后的苏三保朗声开口,并将张逸平、袁阳苑二人的照片递给胡德青。 胡德青举起照片,忍不住感叹,这袁阳苑虽然是灵攀堂后人,有医门之范,按道理应该提携,但他与张氏兄弟混在一起,真的是隐患啊! “这就是灵攀堂那个后人……”众人看到袁阳苑的清晰面貌时,都是一阵惊异。 “有些事情,不能只论感情……”察觉到胡德青有些失神后,梅循证的声音响了起来,满眼警惕之色。 很快,胡德青眼中的犹豫消失,转而是坚决之色。 就算是灵攀堂后人,如果你对小军下手,也不会让你逍遥自在。此刻,胡德青心中,只希望袁阳苑继承了袁和孔的医道,而没有遗传到袁和孔的害人诡道。 如果袁阳苑真的对毛小军动手,进行某些不轨之举,他胡德青必然不会答应,这些骨越门九支之人也不会答应。 这时,骨越门九支在县城的人,都扮作祝贺的客人,纷纷来到骨越门后院。 众人坐定之后,很快商定,明日一早就启程前往燕京,免得出现新的变故。 随后,众人散去,各自为明日的出发做准备。 与此同时,中心医院与张氏集团已经举行了签约仪式,发布公告,宣称结为共建战略合作伙伴,在公告中,列举了双方的专家名单,毛小军赫然在列。 一看到公告中毛小军的名字,王青便显得有些忧虑。 沉思许久,王青还是决定把这个事情告诉毛小军。 然而毛小军得知消息后,却是并不感觉意外,只让王青注意后续,便挂了电话。 毛小军清楚,这不是张氏兄弟真正的图谋,只是开始,或者说试探。 那些曾经足以轻易扰乱心思的招数,经过这些天的领悟,在他面前只能起到预警的作用。 胡德青说过,如果你能看到对方对你出招,只能说明,你看到的都是前奏,或者说,这是预警。 等真的到了对方后手来的时候,那时候再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晚了,岂会还有应对的机会? 这一晚,毛小军在东厢房内翻看地图,便是在寻找合适的路线,借此减少失眠之意,平复第一次远离县城的激动心情。 正厅内,没有征询梅循证的意见,胡德青便留了长日乌堂、天屑堂几人在骨越门作坊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学习,胡俏、梅循证大喜,随之连连道谢,并通知其它留在县城的九支的人继续保持对骨越门关注。 天一亮,九辆金都牌照、十二辆燕京牌照的一式豪车,聚集在骨越门前小广场。 几十人拎着笔记本、打印机等办公用品走进骨越门前厅,做出一副成立骨越门药业的筹备架势。 而后,二十辆车再度启动,驶上大街,一字排开,缓缓向前。 随之,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毛小军、梅兖五人一起上了那辆停放许久的房车,跟着车队向城外开去。 眼下,便是已经出了县城,正在前往省城方向的路上,刚转过一个大弯,出现一座加油站。 这时,毛小军忽然扭头看向身旁的梅兖。 梅兖已经是戴上墨镜,正在专注驾车。 察觉到毛小的目光,梅兖略转头,轻声道:“怎么了?” 毛小军开口道:“我觉得,应该换车。” 梅兖顿时一愣,随即明白毛小军的意思,沉声道:“感觉么?” 毛小军目光凝视前方,轻声道:“防备一下,总好一点。” 梅兖揣摩着毛小军话中含义,放满了车速:“先去加油。”随后让毛小军呼叫前车,全部停到加油站。 见状,后排的胡德青三人眉头微皱,但没说什么。 车队缓缓驶进加油站,毛小军下车略沉思,便说道:“我们可能被人给盯上了,换车的话,可能好一些。” 毛小军认为之前在唐鹏伟的帮助下,骨越门似乎过于狠辣,有些人必然不甘心,可能会疯狂报复,而且也不仅仅是之前那些人,还会有这次合作风波中倒下的人加入。 得知胡德青、毛小军离开县城的消息后,这些人很可能会有所动作。 众人愣了。 毛小军没有细说自己的预感,只缓声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人分别上别的车。” 胡德青与梅循证对视一眼,微微颔首道:“好。” 同时,梅兖也在思考:嗯,完全有可能,这世界上,总会有人失去理智,狠起来连他自己都敢搞! 这里,或许真的会有人正在步入疯狂状态。 趁着加油,众人纷纷下车,梅循证略作吩咐,边分开上了各车。 十几分钟后,车队再次启程,房车开到了车队中间位置。 房车之中,已经只剩一名驾车司机,来自长日乌堂的一人。 行驶在山路之中,感受不到高速的顺畅,车队控制速度前进,不紧不慢。 差不多过了一个小时,转过最后一个弯,是一个两公里左右的长下坡。 众人人只觉心情一松,视野豁然开阔,已经可以看到高速入口。 正是接近中午的炎夏,出城的车辆并不多。 路右侧的崖边开满蔷薇,顺着路基向下延伸,布满不是太深的山谷。 见此情形,梅兖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拍起这酷似玫瑰的各色小花。 另一辆车内,毛小军神情平静,默默注视着车窗外,瞄了一眼山谷,便慢慢将视线锁定在前方高速入口方向。 那里只有零散几辆大型货车在排队,还有两辆靠在路边,似乎在被检查,几个人站在一边。 整个入口处,看起来很正常,一片平静。 毛小军瞄了一眼后视镜,看到车队最后一辆车已经驶上坡顶,正随着车队下坡。 随即,又看到一辆冷藏集装箱车,在车队后跟了上来。 这车上了坡顶之后,似乎感觉跟着车队太憋屈,闪了几下灯,示意要超车,便长鸣笛紧贴车队左侧,加速往前。 当这车超过毛小军这辆车后,继续加速向前,并长鸣笛。 司机轻啐:“下坡不减速,要投胎么!” 话音刚落,那车已经接近房车,尾灯突然亮起。 随即车头猛向左侧山崖撞去,“嘭”一声,同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紧接着车身猛然折成“l”形,斜斜划出去。 车身很快倾倒,轰然倒地的同时,刚刚把房车压住,残余推力,把房车扫下山崖。 后方车队,躲闪不及,纷纷急刹,堪堪没有追尾。 撞向山崖的那车,车头已经凹陷,司机不知死活,山崖上方也不断落石。 车队立即停下,众人下车跑向撞车处。 高速入口也有几人迅速往这边跑来。 毛小军示意司机不要下车,和他一起留在车内,随即联系范社,简短说明情况,边让他带车队过来。 此时,后方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开始排起了队。 惊见大货撞崖,很多人慢慢走过来看究竟,也有人开始拨打报警电话。 更多人,开始掉头,另寻它路。 第38章 改道出山 像有了某种默契,胡德青、梅循证、梅兖、林家南都没有下车。 沉默片刻,毛小军和几人分别通了电话,一致决定,不下车,就在车内等。 在无法判断是意外,还是有意的意外之前,几人只能选择不下车。 车队前半部分车辆停在高速入口前方宽阔处,分出几人来察看情况。 梅兖震惊之后,迅速平复心情,掏出手机大小的工程电脑,十指微动,打开了房车的定位系统。 很快,便锁定了房车所在的位置,水平距离15米,直线距离50米。 显然,这是一个极陡峭的深沟,坡度大于70,救援难度很大。 司机凶多吉少! 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打开车内监控系统,梅兖有些急躁,随即拨通毛小军电话。 正在车中观察四周的毛小军,猛然一激灵,连忙拿起手机。 “怎么可能……”听了电话,毛小军眼神冰冷,直接从车中冲了出来。 而同时,在后方车中的胡德青、梅循证二人,也是发现了毛小军下车,一同下车。 “小军!”梅兖看着那位满头霜白的白袍少年,眸中闪烁着阴沉杀机。 “小军!”后边几车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毛小军,顿时惊惧不已。 显然,他们都没有料到,毛小军竟然下车了! “我要下去看看!”毛小军冷然一笑,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看着胡德青、梅循证二人。 梅兖目光一凛,随后移向毛小军,眼中充满坚定之色:“我陪他一起去,不会有问题!” 梅循证脸色突变,忙说道:“小军,如果这是有意为之,那么,出手的人就在附近,或者说正在赶来附近!” “我知道!重返现场么?可能为了欣赏,可能为了确成功。”毛小军冷静道,“所以,我更应该到下面去!” 胡德青和梅循证脸色更加凝重了,他们可是见过毛小军的倔强,单凭推测,怎么可能说服毛小军。 只是,这样直接下去,没有危险吗? 但毛小军已经坚决到这程度了,若是他们还不让他下去,必然会使他心生怨念!如果这样,到时候就算平安,也难保他心性正直! 想到这里,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的决心,随后同时点头,同意毛小军下去崖底。 梅兖看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自然知道毛小军不会因此心生怨念,但这两位老先生会束缚她和毛小军的手脚,否则毛小军也不会故意让他们歪曲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之所以会漠然冷对胡德青和梅循证,不过是为了早些下去。 胡德青和梅循证虽然自私了些,但出发点是为了毛小军和她的安全,在情况未明之前,他们的决定并没有错。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们所料,现在完全不知道此事发生的真实原因,要是真的是人为,那下去确实存在极大的风险,看起来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梅兖凭借多年的户外救援经验,已经有了大概推算,也计划了下崖的三个方案。 她首先考虑的就是直接从落崖的地方下去,这样可以循着房车翻滚的痕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车旁,但手中缺乏安全绳;其次,返回上坡处,下到崖底,再向这里寻来,但这样速度慢,路也不熟悉。 最后,和毛小军略作商议,两人采用第三套方案,从前方下坡处,也就是高速入口方向下坡,择机下崖,从那边再寻一个熟悉情况的人。 与此同时,一辆小货突然撞向后方车辆,另一辆躲闪的小车速度更快,直接向前冲来,重重撞在已经严重变形的冷藏集装箱车头连接处。 那股冲力作用在货车上,引得落石一片! 见此情形,毛小军和梅兖不再犹豫,沿路边直接向下坡处跑去,冲到坡底,拉住几名查看情况的入口工作人员,稍一询问,得知崖下有一小村。 闻言,两人心中稍安,又一人又说知道直通小路,随即带二人往崖下走去。 梅兖打开追踪仪,循着房车的方向而去。 这时,车队中有五人拿着几副防割手套,快速追来,分给二人和带路那人各一副,跟在三人身后,加速往房车落崖处赶去。 此处离开县城约八十公里,距离市内二十公里,到省城还有两百公里。 哪怕已经报警,这样的距离,还是山路,任何一个地方的救援队,也不是短时间可以赶到的。 就算是专业救援队,面对垂直路面四十七、八米的深崖,也得先调动设备,需要时间。更何况,这种情况显然需要大型起重机械。 毛小军和梅兖没有办法犹豫,直接加速冲向房车落崖方向! “救援的人吗……”看到毛小军几人跑来,正围着房车帮忙的人群喊了起了。 加快几步跑到车旁,毛小军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房车几乎全毁,车顶掀开,车身严重变形,整辆车看起来已经缩小了两圈。 村里的人,已经把司机搬了出来,正躺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脖子、脸上有斑斑血迹。 毛小军立即向前察看受伤情况,一番检查后,发现司机意识清醒,受伤并不严重,仅腕部骨折,以及脖子、脸部两处皮肉撕裂,流了不少血。 显然是因为被扫下山崖,而非冲下山崖,司机才幸免于难。 检查过后,毛小军向村民借了绳子,为司机止血,简易包扎。 梅兖连声向村民道谢。 得知房车坠崖原因,村民们愤慨不已,纷纷诅咒下坡不减速的大货司机,并说此地常有车冲下悬崖,都是因为下坡不减速。 他们说,村里本来在这个地方还有几亩集体核桃园,每年也能收获不少。但常有车坠落,为了安全,不得不放弃对这片核桃树的养护,任其自生自灭去了。 村民表示,村长有说过,虽然这事很烦,但该救人的时候,还是得救人。 闻听此言,毛小军和梅兖对视一眼,略有动容,这就是最纯朴的天人观么? 有一名村民说,其实,要不是村上拦着,他们早就推大石头把上边的路堵死了。 话音未落,引起一片哄笑。 “找到了,不是很严重,皮肉伤。”毛小军淡然一笑,随即联系了胡德青。 略停顿,毛小军向村民询问,可有其它路能行车的路通道村里。 村民表示,此处是村子最内侧,另有大路通往村里,也可以直接通到高速入口处,但需要在十公里外就拐进来! “好!”毛小军打开手机上的卫星图,请村民直接做标记,设置成航线,发给范社。 担心范社看不到,过了几秒钟,他再次拨通范社电话,要范社沿新路线来。 “迦心村,倒是知道那里……”范社收起电话,再度启动摩托。 此时,范社已经带着距离他最近的十几辆摩托,往这边赶来,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到。 毛小军冷冷看向崖顶,右手轻指,大概估量了一下距离。 一旁,梅兖请村民帮忙清理房车,找寻其中的重要物品,车队中跟来的几人也在帮忙翻找,清理出不少药品。 反复察看崖顶和房车坠落的位置,毛小军若有所思。 他转身看向村民,轻声询问在自己面前的一位:“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到陌生人来村里?” 一人说:“陌生人的话,倒是天天有,收山货的很多,都是骑摩托……” 另一人说:“要说真陌生,就是这几天骑俩轮的!以往收山货的都是边三轮……” 毛小军心下微惊,缓声道:“你们能认出他们吗?” “那当然能了!熟脸碰生脸,一下就能认出……”村民听到这话,纷纷表示没问题。 这下子,毛小军总算明白了,这事还真不好说是不是意外。 难怪当初在县城的时,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眼前几位村民,毛小军心中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个村子,貌似是一个天然的陷阱啊! “姐!”毛小军突然喊了一声梅兖。 一旁的梅兖听到,立刻走过来,询问的眼神望向毛小军。 房车被摔毁,梅兖连一点惋惜之色都没有,只是担心那司机的安危,见司机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找寻一些物品。 嘣!与此同时,崖顶上传来一声巨响。 崖下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望向崖顶。 许久之后,见并无异样,便知道,崖顶要么又发生撞击,要么就是车身分离了。 难道是救援车队到了?但怎么没有听到该有的动静? 毛小军和梅兖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惊色。 略沉思,毛小军说:“姐,我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是一个,天然干坏事的地方啊!”说着,他指了指崖顶,又指了指房车。 房车的惨状,着实触目惊心。 梅兖很快明白毛小军的意思,她刚才也起了疑心,认为大概率是人为,但看起来就是意外,估计等下救援队到来,也会认为是意外。 她看着毛小军说,在见了救援队之后,会跟他们一起分析这事情的疑点。 随后,她又表示她是房车的车主,留下来处理善后,让毛小军他们先走。 望着梅兖,毛小军沉默片刻,微点头,叮嘱梅兖,一定要留意观察,看有无与县城有关之人参与处理这事。 梅兖笑了,要毛小军不要担心,哪怕明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她也会留下来。 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真相!意外倒罢了,如果是人为,一定让策划之人付出足够代价,她微微眯眼道:“光天化日,跑的了么!” “不过,你要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让范社配合你!”闻言,毛小军沉声道,表示范社很快就到这里了。 梅兖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挎包,笑了:“我很熟悉户外,经常参加比这复杂很多的救援,不用担心!” “好!估计救援队快到了!”毛小军笑一声,转身对村民说,“等下,我有个收山货的朋友过来帮忙,可能还会麻烦大家帮忙!先谢过了!”随即,便对村民鞠躬! 村民一愣,纷纷躲闪,笑呵呵表示,这小哥太客气。 此时,崖顶传来指挥车辆的高音喇叭声! 随后,传来大型机械的轰鸣声,有绳索正在从崖顶抛落。 市里的救援队到了。 一瞬间,崖底村民一片欢呼。 “姐……”毛小军看到这一幕,再度看向梅兖,眼中尽是不舍。 梅兖淡淡道:“难道你怕去燕京?” 毛小军闻言,微皱眉,缓缓点头。 梅兖斜睨毛小军,不言语,转头望向顺着绳索下来的救援队员。 待救援队员落地后,梅兖迎向前去。 简单说明情况之后,便带众人来到躺在石头上的司机面前。 救援队员对司机状况略作察看,对处理手法很是赞赏,毛小军随即上前询问如何把伤者送往医院。 救援人员表示先观察一下,暂时去市人民医院,如果有需要可以转省人民医院。 梅兖则表示,最好直接到省人民医院,费用她来负担。 见是车主开口,救援人员表示同意,但需要医生签字。随后,又表示,就目前看,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肯定同意直接送省院。 他说:“这个伤是谁处理的?有专业水准!” 得知毛小军处理的,救援队员立即态度认真起来,问毛小军是干啥的? 结果毛小军说了半天,才让救援队员认为他是山民儿子,从小就会,对骨越门只字不提。 梅兖一旁轻笑,暗暗对毛小军投以敬佩的眼神。 与此同时,范社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场,向梅兖和毛小军打了招呼,直接说:“我建议,还是今早出发。” 梅兖问:“怎么走比较合适?” “总要防万一,这里已经发生了意外!谁知高速有没有意外?大家跟我的车走。其他人,你们自己安排!”范社胸有成竹。 梅兖略沉吟,郑重道:“辛苦你!” 范社笑了:“这地方叫迦心村,村长我熟悉!” 这时,旁边有不少村民已经认出他来,向他招手示意。 看着正在忙碌的救援队员,范社说:“现在就走!” 梅兖轻轻点头,轻声道:“我和他们留在这里处理后事,你们先去机场,然后飞燕京。” 毛小军看了看梅兖,未等开口,便被梅兖瞪了回去。 随即,联系胡德青,简单说明跟范社一起走。 范社带几个村民去接上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三人之后,挑了四辆车,让其他车留下协助梅兖,随后跨上摩托,直奔省城机场而去。 这一路只走山间公路,稍微远了些,但行的倒是通畅。 很快,来到一处小加油站。 范社与老板一看就是老熟人,寒暄几句,加满了油之后,每辆摩托上都给放了两只加满的油桶。 范社说:“这些油,足够在山路到机场。” 四辆摩托在山路上行进,山间风景倒是美丽,但众人都无心欣赏,各自陷入沉思。 三个多小时后,顺利到达机场。 看着四人安检后,范社和三位骑士才返回停车场,驱车赶回迦心村。 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毛小军四人心事重重,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登机。 “燕京!”毛小军轻轻坐下,心中暗呼一声,开始闭眼。 无数心绪,在这一刻直接活跃起来。 从小到大,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再一幕幕重复回闪。 胡德青三人知毛小军被今天的事刺激到了,便随他沉思,只希望他能自己理清心中所念。 “路上,总是有风雨。”林家南说,“该经历的,一点也躲不过。” 很快,飞机慢慢溜向跑道,略停,随后机身轻颤,快速向前冲去。 随着发动机的咆哮,毛小军心中一紧。 轰!下一刻,空气猛然一震。 紧接着,一股强盛的推力传来,直接打破地面的束缚,轰然把飞机掼了起来,一直到云霄之上。 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渐渐接近燕京,毛小军仍在体会那种弹起的感觉。 随着广播声,他惊觉已经到达燕京上空,随之把视线转向窗外,俯瞰下方,恍见夕阳下,大地元气氤氲,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毛小军心中骤然升起。 第38章 改道出山 像有了某种默契,胡德青、梅循证、梅兖、林家南都没有下车。 沉默片刻,毛小军和几人分别通了电话,一致决定,不下车,就在车内等。 在无法判断是意外,还是有意的意外之前,几人只能选择不下车。 车队前半部分车辆停在高速入口前方宽阔处,分出几人来察看情况。 梅兖震惊之后,迅速平复心情,掏出手机大小的工程电脑,十指微动,打开了房车的定位系统。 很快,便锁定了房车所在的位置,水平距离15米,直线距离50米。 显然,这是一个极陡峭的深沟,坡度大于70,救援难度很大。 司机凶多吉少! 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打开车内监控系统,梅兖有些急躁,随即拨通毛小军电话。 正在车中观察四周的毛小军,猛然一激灵,连忙拿起手机。 “怎么可能……”听了电话,毛小军眼神冰冷,直接从车中冲了出来。 而同时,在后方车中的胡德青、梅循证二人,也是发现了毛小军下车,一同下车。 “小军!”梅兖看着那位满头霜白的白袍少年,眸中闪烁着阴沉杀机。 “小军!”后边几车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毛小军,顿时惊惧不已。 显然,他们都没有料到,毛小军竟然下车了! “我要下去看看!”毛小军冷然一笑,深吸一口气,然后平静地看着胡德青、梅循证二人。 梅兖目光一凛,随后移向毛小军,眼中充满坚定之色:“我陪他一起去,不会有问题!” 梅循证脸色突变,忙说道:“小军,如果这是有意为之,那么,出手的人就在附近,或者说正在赶来附近!” “我知道!重返现场么?可能为了欣赏,可能为了确成功。”毛小军冷静道,“所以,我更应该到下面去!” 胡德青和梅循证脸色更加凝重了,他们可是见过毛小军的倔强,单凭推测,怎么可能说服毛小军。 只是,这样直接下去,没有危险吗? 但毛小军已经坚决到这程度了,若是他们还不让他下去,必然会使他心生怨念!如果这样,到时候就算平安,也难保他心性正直! 想到这里,胡德青和梅循证对视一眼,都是看出了对方的决心,随后同时点头,同意毛小军下去崖底。 梅兖看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她自然知道毛小军不会因此心生怨念,但这两位老先生会束缚她和毛小军的手脚,否则毛小军也不会故意让他们歪曲理解自己的意思。 他之所以会漠然冷对胡德青和梅循证,不过是为了早些下去。 胡德青和梅循证虽然自私了些,但出发点是为了毛小军和她的安全,在情况未明之前,他们的决定并没有错。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们所料,现在完全不知道此事发生的真实原因,要是真的是人为,那下去确实存在极大的风险,看起来似乎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梅兖凭借多年的户外救援经验,已经有了大概推算,也计划了下崖的三个方案。 她首先考虑的就是直接从落崖的地方下去,这样可以循着房车翻滚的痕迹,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车旁,但手中缺乏安全绳;其次,返回上坡处,下到崖底,再向这里寻来,但这样速度慢,路也不熟悉。 最后,和毛小军略作商议,两人采用第三套方案,从前方下坡处,也就是高速入口方向下坡,择机下崖,从那边再寻一个熟悉情况的人。 与此同时,一辆小货突然撞向后方车辆,另一辆躲闪的小车速度更快,直接向前冲来,重重撞在已经严重变形的冷藏集装箱车头连接处。 那股冲力作用在货车上,引得落石一片! 见此情形,毛小军和梅兖不再犹豫,沿路边直接向下坡处跑去,冲到坡底,拉住几名查看情况的入口工作人员,稍一询问,得知崖下有一小村。 闻言,两人心中稍安,又一人又说知道直通小路,随即带二人往崖下走去。 梅兖打开追踪仪,循着房车的方向而去。 这时,车队中有五人拿着几副防割手套,快速追来,分给二人和带路那人各一副,跟在三人身后,加速往房车落崖处赶去。 此处离开县城约八十公里,距离市内二十公里,到省城还有两百公里。 哪怕已经报警,这样的距离,还是山路,任何一个地方的救援队,也不是短时间可以赶到的。 就算是专业救援队,面对垂直路面四十七、八米的深崖,也得先调动设备,需要时间。更何况,这种情况显然需要大型起重机械。 毛小军和梅兖没有办法犹豫,直接加速冲向房车落崖方向! “救援的人吗……”看到毛小军几人跑来,正围着房车帮忙的人群喊了起了。 加快几步跑到车旁,毛小军眼中,闪过一丝沉痛。 房车几乎全毁,车顶掀开,车身严重变形,整辆车看起来已经缩小了两圈。 村里的人,已经把司机搬了出来,正躺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脖子、脸上有斑斑血迹。 毛小军立即向前察看受伤情况,一番检查后,发现司机意识清醒,受伤并不严重,仅腕部骨折,以及脖子、脸部两处皮肉撕裂,流了不少血。 显然是因为被扫下山崖,而非冲下山崖,司机才幸免于难。 检查过后,毛小军向村民借了绳子,为司机止血,简易包扎。 梅兖连声向村民道谢。 得知房车坠崖原因,村民们愤慨不已,纷纷诅咒下坡不减速的大货司机,并说此地常有车冲下悬崖,都是因为下坡不减速。 他们说,村里本来在这个地方还有几亩集体核桃园,每年也能收获不少。但常有车坠落,为了安全,不得不放弃对这片核桃树的养护,任其自生自灭去了。 村民表示,村长有说过,虽然这事很烦,但该救人的时候,还是得救人。 闻听此言,毛小军和梅兖对视一眼,略有动容,这就是最纯朴的天人观么? 有一名村民说,其实,要不是村上拦着,他们早就推大石头把上边的路堵死了。 话音未落,引起一片哄笑。 “找到了,不是很严重,皮肉伤。”毛小军淡然一笑,随即联系了胡德青。 略停顿,毛小军向村民询问,可有其它路能行车的路通道村里。 村民表示,此处是村子最内侧,另有大路通往村里,也可以直接通到高速入口处,但需要在十公里外就拐进来! “好!”毛小军打开手机上的卫星图,请村民直接做标记,设置成航线,发给范社。 担心范社看不到,过了几秒钟,他再次拨通范社电话,要范社沿新路线来。 “迦心村,倒是知道那里……”范社收起电话,再度启动摩托。 此时,范社已经带着距离他最近的十几辆摩托,往这边赶来,估计再有半小时就到。 毛小军冷冷看向崖顶,右手轻指,大概估量了一下距离。 一旁,梅兖请村民帮忙清理房车,找寻其中的重要物品,车队中跟来的几人也在帮忙翻找,清理出不少药品。 反复察看崖顶和房车坠落的位置,毛小军若有所思。 他转身看向村民,轻声询问在自己面前的一位:“你们最近有没有看到陌生人来村里?” 一人说:“陌生人的话,倒是天天有,收山货的很多,都是骑摩托……” 另一人说:“要说真陌生,就是这几天骑俩轮的!以往收山货的都是边三轮……” 毛小军心下微惊,缓声道:“你们能认出他们吗?” “那当然能了!熟脸碰生脸,一下就能认出……”村民听到这话,纷纷表示没问题。 这下子,毛小军总算明白了,这事还真不好说是不是意外。 难怪当初在县城的时,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眼前几位村民,毛小军心中冒出了一个新的想法。 这个村子,貌似是一个天然的陷阱啊! “姐!”毛小军突然喊了一声梅兖。 一旁的梅兖听到,立刻走过来,询问的眼神望向毛小军。 房车被摔毁,梅兖连一点惋惜之色都没有,只是担心那司机的安危,见司机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找寻一些物品。 嘣!与此同时,崖顶上传来一声巨响。 崖下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后退,望向崖顶。 许久之后,见并无异样,便知道,崖顶要么又发生撞击,要么就是车身分离了。 难道是救援车队到了?但怎么没有听到该有的动静? 毛小军和梅兖对视一眼,皆是满脸惊色。 略沉思,毛小军说:“姐,我觉得这个地方好像是一个,天然干坏事的地方啊!”说着,他指了指崖顶,又指了指房车。 房车的惨状,着实触目惊心。 梅兖很快明白毛小军的意思,她刚才也起了疑心,认为大概率是人为,但看起来就是意外,估计等下救援队到来,也会认为是意外。 她看着毛小军说,在见了救援队之后,会跟他们一起分析这事情的疑点。 随后,她又表示她是房车的车主,留下来处理善后,让毛小军他们先走。 望着梅兖,毛小军沉默片刻,微点头,叮嘱梅兖,一定要留意观察,看有无与县城有关之人参与处理这事。 梅兖笑了,要毛小军不要担心,哪怕明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她也会留下来。 无论如何,也要搞清楚真相!意外倒罢了,如果是人为,一定让策划之人付出足够代价,她微微眯眼道:“光天化日,跑的了么!” “不过,你要是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让范社配合你!”闻言,毛小军沉声道,表示范社很快就到这里了。 梅兖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挎包,笑了:“我很熟悉户外,经常参加比这复杂很多的救援,不用担心!” “好!估计救援队快到了!”毛小军笑一声,转身对村民说,“等下,我有个收山货的朋友过来帮忙,可能还会麻烦大家帮忙!先谢过了!”随即,便对村民鞠躬! 村民一愣,纷纷躲闪,笑呵呵表示,这小哥太客气。 此时,崖顶传来指挥车辆的高音喇叭声! 随后,传来大型机械的轰鸣声,有绳索正在从崖顶抛落。 市里的救援队到了。 一瞬间,崖底村民一片欢呼。 “姐……”毛小军看到这一幕,再度看向梅兖,眼中尽是不舍。 梅兖淡淡道:“难道你怕去燕京?” 毛小军闻言,微皱眉,缓缓点头。 梅兖斜睨毛小军,不言语,转头望向顺着绳索下来的救援队员。 待救援队员落地后,梅兖迎向前去。 简单说明情况之后,便带众人来到躺在石头上的司机面前。 救援队员对司机状况略作察看,对处理手法很是赞赏,毛小军随即上前询问如何把伤者送往医院。 救援人员表示先观察一下,暂时去市人民医院,如果有需要可以转省人民医院。 梅兖则表示,最好直接到省人民医院,费用她来负担。 见是车主开口,救援人员表示同意,但需要医生签字。随后,又表示,就目前看,伤者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肯定同意直接送省院。 他说:“这个伤是谁处理的?有专业水准!” 得知毛小军处理的,救援队员立即态度认真起来,问毛小军是干啥的? 结果毛小军说了半天,才让救援队员认为他是山民儿子,从小就会,对骨越门只字不提。 梅兖一旁轻笑,暗暗对毛小军投以敬佩的眼神。 与此同时,范社在村民的带领下来到了现场,向梅兖和毛小军打了招呼,直接说:“我建议,还是今早出发。” 梅兖问:“怎么走比较合适?” “总要防万一,这里已经发生了意外!谁知高速有没有意外?大家跟我的车走。其他人,你们自己安排!”范社胸有成竹。 梅兖略沉吟,郑重道:“辛苦你!” 范社笑了:“这地方叫迦心村,村长我熟悉!” 这时,旁边有不少村民已经认出他来,向他招手示意。 看着正在忙碌的救援队员,范社说:“现在就走!” 梅兖轻轻点头,轻声道:“我和他们留在这里处理后事,你们先去机场,然后飞燕京。” 毛小军看了看梅兖,未等开口,便被梅兖瞪了回去。 随即,联系胡德青,简单说明跟范社一起走。 范社带几个村民去接上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三人之后,挑了四辆车,让其他车留下协助梅兖,随后跨上摩托,直奔省城机场而去。 这一路只走山间公路,稍微远了些,但行的倒是通畅。 很快,来到一处小加油站。 范社与老板一看就是老熟人,寒暄几句,加满了油之后,每辆摩托上都给放了两只加满的油桶。 范社说:“这些油,足够在山路到机场。” 四辆摩托在山路上行进,山间风景倒是美丽,但众人都无心欣赏,各自陷入沉思。 三个多小时后,顺利到达机场。 看着四人安检后,范社和三位骑士才返回停车场,驱车赶回迦心村。 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毛小军四人心事重重,简单吃了点东西,便开始登机。 “燕京!”毛小军轻轻坐下,心中暗呼一声,开始闭眼。 无数心绪,在这一刻直接活跃起来。 从小到大,一幕幕在他眼前闪过,再一幕幕重复回闪。 胡德青三人知毛小军被今天的事刺激到了,便随他沉思,只希望他能自己理清心中所念。 “路上,总是有风雨。”林家南说,“该经历的,一点也躲不过。” 很快,飞机慢慢溜向跑道,略停,随后机身轻颤,快速向前冲去。 随着发动机的咆哮,毛小军心中一紧。 轰!下一刻,空气猛然一震。 紧接着,一股强盛的推力传来,直接打破地面的束缚,轰然把飞机掼了起来,一直到云霄之上。 直到两个多小时后,渐渐接近燕京,毛小军仍在体会那种弹起的感觉。 随着广播声,他惊觉已经到达燕京上空,随之把视线转向窗外,俯瞰下方,恍见夕阳下,大地元气氤氲,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在毛小军心中骤然升起。 第39章 溪潜宫内 林家南说的不错,这是毛小军该经历的。 毕竟毛小军从三岁起,可是尽在胡德青蔽护下生活。 没有出事,已经是让胡德青殚精竭虑,谨小慎微。 离开县城当晚,众人商议后,决定让胡德青和毛小军暂时住在溪潜宫。 溪潜宫位于燕京西郊溪潜山腰,距毛小军学校二十公里,到燕京机场约七十公里。 此时,得知胡德青等人已经改为飞来燕京,溪潜宫监院宋衡绝正亲自带人赶往机场。 对于千年医门骨越门传人即将来临,溪潜宫上下肃然起敬,自古十道九医,可不是随便说说。道门治伤疗骨,也是经历了战火的,溪潜宫与骨越门的渊源,即由此而起。 现在,监院亲自去接,更是让宫内气氛严肃起来,众人唯恐生出怠慢之态,早早便开始准备晚餐。 当宋衡绝来到机场时,距离降落,还有半个多小时,几人便在路边望着飞机起降。 眼看飞机便要降落,毛小军却突然笑了,然后下一刻,眨了眨眼,瞬间泪流满面,似乎已经贯通了这些年的经历,心绪随之放松。 他转过头,望向胡德青,微微一笑,轻颔首。 因为之前的纠结已经化作一团泡影,消失无踪。 胡德青眼睛微眯,深邃的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 嗡!刹那间,飞机落地! 自毛小军双眸之中,两道敏锐的目光闪现而出,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缓缓扫向窗外。 一瞬间,毛小军的气质中,便是有了沉稳的青年气息,以及若隐若现的豁达。 梅循证轻触林家南,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望向胡德青。 胡德青的眼中顿时出现激动之色,甚至能看到其中滑动的泪花!他清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头枕上。 他心中暗叹,成长太快了! 梅循证也觉得有点跟不上毛小军成长的节奏,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变化太大了。 “不一定是坏事,经历注定了他不同的成长历程!”林家南轻掠短发,目光落在毛小军身上,慢悠悠地道。 “没错!”梅循证直了直上身,轻声慢语,睿智的双目中满是赞赏之色。 “保护的再好,也终究有单飞的那一天。”胡德青没有去看毛小军,双手交握,微微用力。 叮!此时,飞机停稳,随着广播声,旅客纷纷起身收拾行李。 舱门打开,人群开始向机舱外走动。 胡德青四人缓缓起身,跟在人群后,往出口方向慢慢走去。 这时,三个头顶混元髻的人出现在接机口,却是身穿便服。 带头之人正是宋衡绝,五十几岁的年龄,满脸慈祥道相,却是不见老态。 另外二人看起来不足三十岁,但目光十分沉静,丝毫不被噪杂所影响,只随着宋衡绝的视线注视着人群。 蓦然,宋衡绝的视线定住了,人群中的胡德青和梅循证也是此刻抬头,三人视线交汇,微颔首,相视而笑。 胡德青遂加快脚步,往宋衡绝处而来,梅循证带林家南、毛小军随后跟上。 走到近前,宋衡绝、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互施拱手礼。 毛小军愣了一瞬,有样学样,也向宋衡绝施了个拱手礼。 宋衡绝的脸色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冲毛小军微微点头,没有讲话。 随即与胡德青略寒暄,便带四人往停车场行去,七人分别上了两辆商务车,直接驶往市内。 毛小军和宋衡绝的两名随从,连同司机,四人一车。 宋衡绝和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加上司机,五人共乘一车。 车辆启动后,宋衡绝说:“绕一下市内,小伙子第一次来燕京。” 司机闻言,抬手按下对讲,通知毛小军那车司机,跟在后边,绕行市内。 随后,两辆车迎着盛夏落日往燕京市内而去。 所幸正是下班时间,进城方向的车流并不拥挤。 毛小军静静看着车外,满是平淡的眼中,任凭窗外的燕京霸气扑面而来,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兴奋之色。 他初到燕京,虽然对这里曾经有过很多憧憬,但此刻心中竟然平静至极。 “母亲!一定要找寻到你!”毛小军凝视着路边红旗,心中默念。 他此刻并不知道车正在开往何处,但又不想问,便开始闭目沉思。 同车三人,以为毛小军累了,也不言语。 一个小时后,天渐渐暗了下来,车灯亮起。 夜幕中,两辆车缓缓驶上溪潜山腰,停在溪潜宫前。 不少人聚在门前灯下,静候几人下车。 待得几人站定,相互致礼后,一起迎入溪潜宫内斋堂用餐。 餐后,梅循证和林家南告辞而去。 宋衡绝引胡德青二人来到凉亭,坐定后,他没有询问胡德青,而是直接看向对面的毛小军,微微一笑,说道: “小军,暂时就住这里,如果可以,希望把这里当成修行之地,将心中的积郁全部打开。” “感谢指点,就多打扰您了!”闻言,毛小军拱手致礼,随后看向胡德青。 宋衡绝可不管胡德青说些什么,抬手示意胡德青不要说话,微颔首,注视着毛小军。 “好!”宋衡绝望着毛小军,眼中闪烁赞赏之色。 小小年纪,竟然趋于沉稳!必须加以引导,让其心性坚实起来,防止后劲不足。 就在路上的时候,胡德青和梅循证,已经向宋衡绝讲述了这段时间内县城的事情。 当时听完后,宋衡绝右手抬起,做了个横推之势。 微愣间,胡德青三人看懂了宋衡绝的意思,而胡德青只是轻轻摇头。 梅循证轻触林家南,林家南会意,缓缓道:“老胡不愿伤及医道根本。” 宋衡绝平静的说:“当你有了顾全之心,就是伤身之时。” 略沉思,胡德青说:“或许,置之死地,才能谋得医道繁盛。” 宋衡绝闻言,微微一笑:“忧医道根本,虑家人安危,两害相权,难分轻重,所以畏手畏脚。” 梅循证接口道:“失了先机!” 沉默片刻,宋衡绝说:“济世救民,医道同源。道宗无量度人,医策扶正祛邪,人事惩恶扬善。” 胡德青微闭双眼,想着后车的毛小军,他开心的笑了,随即靠在座椅上。 毛小军身处乱事漩涡,稍有疏忽,便已被觊觎骨越门的人所害,而他却依旧逆势清醒,只是在胡德青眼中,略显取巧。 此刻,凉亭之中,宋衡绝站起身来,双手背负,淡淡地看了毛小军一眼,缓声道:“心性要是太弱,以后怎么去掌控骨越门?” 毛小军苦笑道:“暂时没想过。” “是正,当以浩然气直面,邪祟终不可敌。”宋衡绝挥手道,“斡旋,不是阴阳交替,实为阴盛阳衰。”说话间,宋衡绝转身面向正待起身的胡德青。 胡德青闻言重新坐定,靠到栏杆上,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胡德青却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宋衡绝会指导毛小军悟道。 胡德青略带惋惜的说:“盛阳之下,草木皆衰。” “阳不盛……这样的话,你——将长时间面对阴霾。”宋衡绝淡淡道。 “等小军再大些。”胡德青淡淡地道,“我的身体,还行。” “还行……”宋衡绝欲言又止,他看出了胡德青的顾虑,终究是没有说话。 心中轻叹,贪婪催生的危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化解掉。 毛小军望着宋衡绝,恭敬道:“请宋道长指点迷津。” 宋衡绝没有看毛小军,目光落在胡德青身上,轻声说道:“哪有迷津,只是太依赖渡口。” 毛小军顿时愣住,陷入茫然。 “慢慢来……”宋衡绝缓缓坐下,看着毛小军,笑而不语。 上一次见到毛小军的时候,他还只有六岁而已。 短短一轮的时间,这小孩已经是达到了悟道地步吗? 以青年之身,悟不争之道,难度不小! “明早先读《南华真经》。”不再犹豫,宋衡绝略沉思便做了决定。 虑及胡德青的担忧,宋衡绝已然明白,不能让毛小军再独自摸索,那样,母亲莫名失踪的心疾,或许会促使他走入一个极端。 “谢宋道长!”毛小军恭敬作揖。 宋衡绝轻轻摆手,一个人很快出现在凉亭,向三人分别致礼,随后望向毛小军。 宋衡绝神情凝重,伸手指着这人说:“明早他会带你读经。” 那人再向毛小军拱手致礼,然后转身离去,但并未走远,就立在十步之外。 毛小军只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肃然之气,神色逐渐庄重起来。 胡德青此刻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毛小军。 惊觉诧异,毛小军望向胡德青,疑惑问道:“您怎么了?” 胡德青深吸一口气,道:“你不必管我,你去。” 毛小军:“……” “去……”胡德青挥手打断毛小军,他实在是不愿意让毛小军知道他心中所想。 在他的眼中,毛小军本质出众,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他不想本可以百分成就的毛小军,却因受心念所累而止步于十之三四。 “去。”宋衡绝望了一眼胡德青,道:“早点休息。” 闻言,毛小军向宋衡绝作揖,告别二人,随静立亭外那人往客房而去。 胡德青没有言语,只是望着毛小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师兄,你……”宋衡绝叹息一声,“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止于祖孙啊!” “是啊!”胡德青怅然若失。 宋衡绝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摆手招来一人在亭外等待。 胡德青一人站在亭内,望着远方夜空,久久不能平静。 “师叔,天色已晚……”许久之后,等待的那人走近凉亭,望着沉思的胡德青,轻轻唤了一声。 胡德青微点头,随这人往另一处客房而去。 此时,躺在客房里的毛小军望着房顶,各种思虑齐聚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但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与胡德青息息相关,如果自己出事,胡德青将难以自抑,而母亲胡烨的踪迹,过去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寄托,未来也仍是,不仅仅是亲情,更是责任,他不想晚年的胡德青出事,更不想自己出事,更像找寻到母亲踪迹,无论是否还在人世…… 他心下暗呼一声:“妈,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姥爷,我要变得足够保护你……” 思绪良久,毛小军的眼睛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相信,母亲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 夜色之中,胡德青慢慢走向客房,却并无倦意。 “你一生成就十之八九,够了!”胡德青抬起头,望着夜空,自言自语,轻轻一笑。 不待天亮,毛小军便早早起来,到客房外空地练习错骨手。 他面色宁静,显然昨晚睡得安稳。 不久后,胡德青和宋衡绝慢慢踱了过来。 “宋道长,姥爷,早安!”毛小军拱手致礼。 宋衡绝看着毛小军的神态,暗自赞赏,觉他潜质可以。 “第一次住溪潜宫,感觉如何?”胡德青微点头,淡淡问道。 “平心静气。”毛小军点头,望着二人,道:“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胡德青摇摇头,道:“没有别的安排,有人会找我们。” 毛小军愣了一下,道:“您的朋友?” “到时候就知道了。” 毛小军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听您安排就是。” 闻言,胡德青面色微冷,眉头轻皱。 这……在毛小军看来,似乎自己说错了话。 宋衡绝见状,淡淡一笑,道:“小军,你可提出自己的想法,你今天想做什么?” “想法倒是有,就怕影响您和姥爷的安排。”毛小军略显窘迫,踌躇道:“如果不影响,我今天就读《南华真经》,别的不想了。” 宋衡绝一听,心中暗笑,这毛小军虽然年纪轻轻,却懂得拿捏诡辩阿谀之术,这一番话,竟然是一边讨好二人,一边吹捧自己,无怪胡德青担心他把路子走偏,跑到投机取巧的道上去。 不过,毛小军终究是胡德青的孙子,他也不好太过打击,略沉吟,宋衡绝便说: “小军!有事直说,并不是缺陷!动小心思,也不是缺陷!这都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但要想在一生中,取得成就,那就需要换个角度看。” “有事直说的同时,加上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缺陷了。” “所谓投机取巧,就是这个了。” “一时得利,会让你沉迷在其中,要是养成习惯,受害一生。” 闻听此言,毛小军猛然愣住,他仔细回味,惊觉自己已经陷入了小聪明的泥潭。 自己所感悟到的成熟,只是小聪明之举么? 念及至此,毛小军心生恐惧,自责不已。 第39章 溪潜宫内 林家南说的不错,这是毛小军该经历的。 毕竟毛小军从三岁起,可是尽在胡德青蔽护下生活。 没有出事,已经是让胡德青殚精竭虑,谨小慎微。 离开县城当晚,众人商议后,决定让胡德青和毛小军暂时住在溪潜宫。 溪潜宫位于燕京西郊溪潜山腰,距毛小军学校二十公里,到燕京机场约七十公里。 此时,得知胡德青等人已经改为飞来燕京,溪潜宫监院宋衡绝正亲自带人赶往机场。 对于千年医门骨越门传人即将来临,溪潜宫上下肃然起敬,自古十道九医,可不是随便说说。道门治伤疗骨,也是经历了战火的,溪潜宫与骨越门的渊源,即由此而起。 现在,监院亲自去接,更是让宫内气氛严肃起来,众人唯恐生出怠慢之态,早早便开始准备晚餐。 当宋衡绝来到机场时,距离降落,还有半个多小时,几人便在路边望着飞机起降。 眼看飞机便要降落,毛小军却突然笑了,然后下一刻,眨了眨眼,瞬间泪流满面,似乎已经贯通了这些年的经历,心绪随之放松。 他转过头,望向胡德青,微微一笑,轻颔首。 因为之前的纠结已经化作一团泡影,消失无踪。 胡德青眼睛微眯,深邃的眼中闪烁着点点亮光。 嗡!刹那间,飞机落地! 自毛小军双眸之中,两道敏锐的目光闪现而出,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缓缓扫向窗外。 一瞬间,毛小军的气质中,便是有了沉稳的青年气息,以及若隐若现的豁达。 梅循证轻触林家南,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望向胡德青。 胡德青的眼中顿时出现激动之色,甚至能看到其中滑动的泪花!他清舒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靠在头枕上。 他心中暗叹,成长太快了! 梅循证也觉得有点跟不上毛小军成长的节奏,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变化太大了。 “不一定是坏事,经历注定了他不同的成长历程!”林家南轻掠短发,目光落在毛小军身上,慢悠悠地道。 “没错!”梅循证直了直上身,轻声慢语,睿智的双目中满是赞赏之色。 “保护的再好,也终究有单飞的那一天。”胡德青没有去看毛小军,双手交握,微微用力。 叮!此时,飞机停稳,随着广播声,旅客纷纷起身收拾行李。 舱门打开,人群开始向机舱外走动。 胡德青四人缓缓起身,跟在人群后,往出口方向慢慢走去。 这时,三个头顶混元髻的人出现在接机口,却是身穿便服。 带头之人正是宋衡绝,五十几岁的年龄,满脸慈祥道相,却是不见老态。 另外二人看起来不足三十岁,但目光十分沉静,丝毫不被噪杂所影响,只随着宋衡绝的视线注视着人群。 蓦然,宋衡绝的视线定住了,人群中的胡德青和梅循证也是此刻抬头,三人视线交汇,微颔首,相视而笑。 胡德青遂加快脚步,往宋衡绝处而来,梅循证带林家南、毛小军随后跟上。 走到近前,宋衡绝、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互施拱手礼。 毛小军愣了一瞬,有样学样,也向宋衡绝施了个拱手礼。 宋衡绝的脸色瞬间变得温和起来,冲毛小军微微点头,没有讲话。 随即与胡德青略寒暄,便带四人往停车场行去,七人分别上了两辆商务车,直接驶往市内。 毛小军和宋衡绝的两名随从,连同司机,四人一车。 宋衡绝和胡德青、梅循证、林家南,加上司机,五人共乘一车。 车辆启动后,宋衡绝说:“绕一下市内,小伙子第一次来燕京。” 司机闻言,抬手按下对讲,通知毛小军那车司机,跟在后边,绕行市内。 随后,两辆车迎着盛夏落日往燕京市内而去。 所幸正是下班时间,进城方向的车流并不拥挤。 毛小军静静看着车外,满是平淡的眼中,任凭窗外的燕京霸气扑面而来,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兴奋之色。 他初到燕京,虽然对这里曾经有过很多憧憬,但此刻心中竟然平静至极。 “母亲!一定要找寻到你!”毛小军凝视着路边红旗,心中默念。 他此刻并不知道车正在开往何处,但又不想问,便开始闭目沉思。 同车三人,以为毛小军累了,也不言语。 一个小时后,天渐渐暗了下来,车灯亮起。 夜幕中,两辆车缓缓驶上溪潜山腰,停在溪潜宫前。 不少人聚在门前灯下,静候几人下车。 待得几人站定,相互致礼后,一起迎入溪潜宫内斋堂用餐。 餐后,梅循证和林家南告辞而去。 宋衡绝引胡德青二人来到凉亭,坐定后,他没有询问胡德青,而是直接看向对面的毛小军,微微一笑,说道: “小军,暂时就住这里,如果可以,希望把这里当成修行之地,将心中的积郁全部打开。” “感谢指点,就多打扰您了!”闻言,毛小军拱手致礼,随后看向胡德青。 宋衡绝可不管胡德青说些什么,抬手示意胡德青不要说话,微颔首,注视着毛小军。 “好!”宋衡绝望着毛小军,眼中闪烁赞赏之色。 小小年纪,竟然趋于沉稳!必须加以引导,让其心性坚实起来,防止后劲不足。 就在路上的时候,胡德青和梅循证,已经向宋衡绝讲述了这段时间内县城的事情。 当时听完后,宋衡绝右手抬起,做了个横推之势。 微愣间,胡德青三人看懂了宋衡绝的意思,而胡德青只是轻轻摇头。 梅循证轻触林家南,林家南会意,缓缓道:“老胡不愿伤及医道根本。” 宋衡绝平静的说:“当你有了顾全之心,就是伤身之时。” 略沉思,胡德青说:“或许,置之死地,才能谋得医道繁盛。” 宋衡绝闻言,微微一笑:“忧医道根本,虑家人安危,两害相权,难分轻重,所以畏手畏脚。” 梅循证接口道:“失了先机!” 沉默片刻,宋衡绝说:“济世救民,医道同源。道宗无量度人,医策扶正祛邪,人事惩恶扬善。” 胡德青微闭双眼,想着后车的毛小军,他开心的笑了,随即靠在座椅上。 毛小军身处乱事漩涡,稍有疏忽,便已被觊觎骨越门的人所害,而他却依旧逆势清醒,只是在胡德青眼中,略显取巧。 此刻,凉亭之中,宋衡绝站起身来,双手背负,淡淡地看了毛小军一眼,缓声道:“心性要是太弱,以后怎么去掌控骨越门?” 毛小军苦笑道:“暂时没想过。” “是正,当以浩然气直面,邪祟终不可敌。”宋衡绝挥手道,“斡旋,不是阴阳交替,实为阴盛阳衰。”说话间,宋衡绝转身面向正待起身的胡德青。 胡德青闻言重新坐定,靠到栏杆上,陷入沉思。 良久之后,胡德青却是松了口气,他知道,宋衡绝会指导毛小军悟道。 胡德青略带惋惜的说:“盛阳之下,草木皆衰。” “阳不盛……这样的话,你——将长时间面对阴霾。”宋衡绝淡淡道。 “等小军再大些。”胡德青淡淡地道,“我的身体,还行。” “还行……”宋衡绝欲言又止,他看出了胡德青的顾虑,终究是没有说话。 心中轻叹,贪婪催生的危机,哪有那么容易就被化解掉。 毛小军望着宋衡绝,恭敬道:“请宋道长指点迷津。” 宋衡绝没有看毛小军,目光落在胡德青身上,轻声说道:“哪有迷津,只是太依赖渡口。” 毛小军顿时愣住,陷入茫然。 “慢慢来……”宋衡绝缓缓坐下,看着毛小军,笑而不语。 上一次见到毛小军的时候,他还只有六岁而已。 短短一轮的时间,这小孩已经是达到了悟道地步吗? 以青年之身,悟不争之道,难度不小! “明早先读《南华真经》。”不再犹豫,宋衡绝略沉思便做了决定。 虑及胡德青的担忧,宋衡绝已然明白,不能让毛小军再独自摸索,那样,母亲莫名失踪的心疾,或许会促使他走入一个极端。 “谢宋道长!”毛小军恭敬作揖。 宋衡绝轻轻摆手,一个人很快出现在凉亭,向三人分别致礼,随后望向毛小军。 宋衡绝神情凝重,伸手指着这人说:“明早他会带你读经。” 那人再向毛小军拱手致礼,然后转身离去,但并未走远,就立在十步之外。 毛小军只觉得自己心中升起一股肃然之气,神色逐渐庄重起来。 胡德青此刻却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毛小军。 惊觉诧异,毛小军望向胡德青,疑惑问道:“您怎么了?” 胡德青深吸一口气,道:“你不必管我,你去。” 毛小军:“……” “去……”胡德青挥手打断毛小军,他实在是不愿意让毛小军知道他心中所想。 在他的眼中,毛小军本质出众,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他不想本可以百分成就的毛小军,却因受心念所累而止步于十之三四。 “去。”宋衡绝望了一眼胡德青,道:“早点休息。” 闻言,毛小军向宋衡绝作揖,告别二人,随静立亭外那人往客房而去。 胡德青没有言语,只是望着毛小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 “师兄,你……”宋衡绝叹息一声,“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止于祖孙啊!” “是啊!”胡德青怅然若失。 宋衡绝摇头笑了笑,转身离去,摆手招来一人在亭外等待。 胡德青一人站在亭内,望着远方夜空,久久不能平静。 “师叔,天色已晚……”许久之后,等待的那人走近凉亭,望着沉思的胡德青,轻轻唤了一声。 胡德青微点头,随这人往另一处客房而去。 此时,躺在客房里的毛小军望着房顶,各种思虑齐聚心头。 他不知道自己将来如何,但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命运与胡德青息息相关,如果自己出事,胡德青将难以自抑,而母亲胡烨的踪迹,过去是自己内心深处的寄托,未来也仍是,不仅仅是亲情,更是责任,他不想晚年的胡德青出事,更不想自己出事,更像找寻到母亲踪迹,无论是否还在人世…… 他心下暗呼一声:“妈,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姥爷,我要变得足够保护你……” 思绪良久,毛小军的眼睛渐渐变得坚定起来,他相信,母亲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 夜色之中,胡德青慢慢走向客房,却并无倦意。 “你一生成就十之八九,够了!”胡德青抬起头,望着夜空,自言自语,轻轻一笑。 不待天亮,毛小军便早早起来,到客房外空地练习错骨手。 他面色宁静,显然昨晚睡得安稳。 不久后,胡德青和宋衡绝慢慢踱了过来。 “宋道长,姥爷,早安!”毛小军拱手致礼。 宋衡绝看着毛小军的神态,暗自赞赏,觉他潜质可以。 “第一次住溪潜宫,感觉如何?”胡德青微点头,淡淡问道。 “平心静气。”毛小军点头,望着二人,道:“我们今天什么安排?” 胡德青摇摇头,道:“没有别的安排,有人会找我们。” 毛小军愣了一下,道:“您的朋友?” “到时候就知道了。” 毛小军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听您安排就是。” 闻言,胡德青面色微冷,眉头轻皱。 这……在毛小军看来,似乎自己说错了话。 宋衡绝见状,淡淡一笑,道:“小军,你可提出自己的想法,你今天想做什么?” “想法倒是有,就怕影响您和姥爷的安排。”毛小军略显窘迫,踌躇道:“如果不影响,我今天就读《南华真经》,别的不想了。” 宋衡绝一听,心中暗笑,这毛小军虽然年纪轻轻,却懂得拿捏诡辩阿谀之术,这一番话,竟然是一边讨好二人,一边吹捧自己,无怪胡德青担心他把路子走偏,跑到投机取巧的道上去。 不过,毛小军终究是胡德青的孙子,他也不好太过打击,略沉吟,宋衡绝便说: “小军!有事直说,并不是缺陷!动小心思,也不是缺陷!这都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但要想在一生中,取得成就,那就需要换个角度看。” “有事直说的同时,加上自己的小心思,那就是缺陷了。” “所谓投机取巧,就是这个了。” “一时得利,会让你沉迷在其中,要是养成习惯,受害一生。” 闻听此言,毛小军猛然愣住,他仔细回味,惊觉自己已经陷入了小聪明的泥潭。 自己所感悟到的成熟,只是小聪明之举么? 念及至此,毛小军心生恐惧,自责不已。 第40章 访客知见 “你也不要有太多负担……”宋衡绝紧盯着毛小军,眼中透出深邃。 “这个月足够你提升了。”胡德青轻轻踱步,每一步都顿一下,似乎要把精力散入大地。 “好!”毛小军紧抿双唇,脸色变幻,眼神逐渐坚定。 紧接着,胡德青背负双手,下颌微抬,清舒一口气,微微一笑,说: “你现在已经是青年人了,你应该学会站在中年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一味的年轻的动力。” 听到胡德青如此说,毛小军恍然大悟。 不错,想更进一步,就需要有更进一步的自我要求。现在是青年,应有中年视角,用更高阶段的标准历练现在的自我,行事不能仅凭热血与愤怒,更不可迷恋一时奏效的机巧! 成熟,应该是,把目光放到长远的基点去考虑现在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了。 “好,我听您的!”毛小军郑重说道。 “小军,不用想了,学着把眼光放更长远些!”宋衡绝望了眼胡德青,对转头对毛小军说,“去斋堂用膳,稀饭、咸菜,定量,先去感受一下。” “等下会来些人,看你表现。”胡德青满意的笑了。 这样的毛小军,才是他想看到样子,保持沉稳,而不是一时沉稳。 与此同时,在溪潜山下,十几辆车,沿着山路,朝着溪潜宫驶来。 那一幕,看起来平常至极。 但是,考虑到这天刚亮,这访客来的就有点不是太平常。特定的节日,倒是常有访客天不亮就上山,但那绝非一个车队,来的也正是一两辆车而已。 所以,当车队出现在山路上时,迅速吸引了溪潜宫旁边研究所门口卫士的视线,他们的眼神立即警觉起来。见车队经过门前时并未减速,直接通过,卫士才稍松口气。 很快,几辆车来到溪潜宫门前,停车后,十几人下车之后,望了溪潜宫一眼,转身往旁边茶馆走去。 大约过了一小时,八人一起走出茶馆,往溪潜宫正门而来。 几人与门口道士稍作交流,便被引往茶社,等待胡德青和宋衡绝的到来。 为首之人,正是梅循证,身旁七人都是骨越门九支之八的核心人物:夏城诸芜堂高燕,泺城诸采堂张良生,南都苍仰堂苏三保,宋都道沫堂杜英,金都长日乌堂胡俏,中都三鸦堂章义盛,灌城卜云堂高海文。 昨晚离开溪潜宫之后,梅循证便联络了其他人,约定今日在溪潜宫议事。 从县城赶往省城,协助处理车祸的苏三保、胡俏,则连夜从省城驱车奔赴溪潜宫,天不亮就已经来到小茶馆。而梅兖,则继续留在省城,协助处理后续事宜。 待几人坐定,梅循证突然起身,示意众人围过来。 “我们这次碰面,仍然不能直接向毛小军坦述骨越门九支!”梅循证低声说,“他疑心,就随他疑心。” “好,顺其自然!”苏三保道。 梅循证接着说:“之前,我答应过老胡,帮助毛小军提升认知能力,宋师兄说交给他,老胡也同意了。之后的事,需要诸位多配合。” 闻听宋衡绝亲自教导毛小军,众人纷纷点头,甚是认可。 和平年代,法治社会中,完全以合理之法处理问题的,在众人的概念里,以及认识的人中,也就是宋衡绝了。 由他教导毛小军,将来骨越门传到毛小军手中之时,大家也放心。 此刻,毛小军已经在宋衡绝的指示下,捧着《南华真经》在读了。 《南华真经》就是《庄子》,大多数人或多或少,总会知道其中一部分,或是一句,或是一段。但,通篇研读的大多是修行之人。 当读到“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这句时,毛小军向宋衡绝请教“息”之含义。 宋衡绝微颔首,轻声说:“息,是道,即阴阳交互的过程。这里的‘吹’,就是阴阳交互的结果。” 毛小军疑惑道:“一阴一阳谓之道?” 宋衡绝随即说:“过程和结果,都是道。” 闻言,毛小军若有所思,说:“争就是不争,不争之争么?” 听到这话,一旁胡德青目光一凛,轻睨毛小军。 宋衡绝说:“这就是秩序和规则的区别了。” 看毛小军陷入迷茫,宋衡绝正待解释,突然,叩门声轻响,进来一道士,说是梅先生等人在茶社等候。 三人随即来到茶社,相互致礼后,宋衡绝坐到主位,胡德青和梅循证分坐左右,毛小军则搬了小凳坐在桌外。 宋衡绝扫视全场,缓缓开口:“之前县城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大概。” 略停顿,他接着说:“眼下,虽然已经离开那里,但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 梅循证微颔首,接口道:“所以,最关键的点,仍在小军身上。” 听到这话,毛小军心头微震。 果然是这样,他早就猜测到了,不搞定骨越门,那些人不会收手。或者说,还没有出现足以让那些人收手的因素,而之前胡德青的出手,和自己的那些“机巧”,只是暂时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毛小军心中涌起了一阵苦涩,面色略微沉重。 他不禁抬头,看向胡德青,只见自己的姥爷,此刻脸上充满了关切之色,温暖之极。 随着胡德青的视线,众人一起望向毛小军。 胡德青轻叩桌面,郑重说道:“接下来,你的目标是提升自己。” “我的目标是完善强者逻辑,认知提高二十年!”毛小军坚决的说。 “好!”胡德青点了点头,道:“那么接下来,你就开始修行,等修行到一定程度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全盘控局。至于提升的思路,宋道长会告诉你。” “好!”毛小军点头。 “你在燕京的时间就交给我了,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宋衡绝道。 毛小军稳了稳心神,说:“请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看着胡德青的面容,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的心头,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一定的控盘能力,但现在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机巧”之流,小聪明,自己的认知能力,不过刚刚起步。 突然发现的落差,让他有些痛苦,似乎难以承受。 这就是认清自我带来的痛苦,或许这种烦恼正是提升的必须过程。 “我会根据你的情况,随时调整修行的进度。希望你能够在四年时间里,完成你的目标,然后帮助骨越门稳固医道根本!”宋衡绝望着毛小军,缓缓道。 毛小军郑重点头:“我一定认真对待!” 沉默片刻,他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再睁开时,双目已经变得沉静了许多。 “终于能够看清自己的缺陷,和前方的目标。” 他的眼中,露出了自信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高考成绩公布的当晚,他感觉自己此刻好像突然长大了几岁,已经可以回望自己的不足之处,以及在县城遗留的漏洞。 众人见毛小军似有所悟,纷纷开口,表示对毛小军的支持。 梅循证说:“骨越门的传人,本质和资质,都需要出众。” 苏三保说:“你的本质需要打磨,资质需要提升。” 胡俏说:“当你能够与外邪抗衡之时,才能真正为骨越门分忧!” 张良生:“你没有选择,必须得成为骨越门传人。” 杜英:“这是替母亲尽责,更需要认真。” 章义盛:“宋道长会带你认识一个全新的自己!” 高海文:“需要我们做什么,跟梅老师讲!” 高燕说:“需要什么,直接找梅老师要!” 梅循证:“……嗯!” 见此情形,宋衡绝与胡德青对视一眼,皆是欣慰之色。 与此同时,比燕京晚一个小时天亮的县城,一个头上包裹浴巾,背对着大门吃早餐的男子,突然甩掉手里的筷子,望着墙上的照片,低声说: “胡德青,这次你能带毛小军逃掉,下次就不一定!” 声音中透着阴冷之意,在他的眼中,这个毛小军,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似乎在离开胡德青之后,已经变得他想怎样就能够怎样。 “骨越门!你一定会输的很惨!”他继续自语,散发着肃杀之意。 “躲在燕京又怎样,我会一直盯紧你,总有可乘之机!” “我要去燕京看看,希望你躲得严实点,别让我找到!“” “骨越散,最后还是要落在我的手中……” 这人冷笑一声,扯下头上浴巾,走进浴室……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梅兖已经处理完车祸后续事宜,结论却是让所有人起了疑心。 说是那辆冷藏集装箱货车,在超越房车的瞬间,发现有落石正砸下来,为躲落石,为了更快刹车,也为了防止撞到房车,司机往左猛打方向盘。 司机也因此严重受伤,额骨、颧骨、锁骨、肱骨、肋骨、胸骨、大腿骨等七处骨折,并承担全部责任,负责赔偿。 事故原因最后确定为违反规定、操作失误。 当听梅兖讲完时,胡德青发出了和大家同样的疑问:这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车商,所出产的货车,会这样吗? 随后,胡德青若有所思,便走了出去。 沉默片刻,毛小军便与梅兖讨论读《南华真经》遇到的问题。 这一周,毛小军终于将《南华真经》的前三段,共十六句二百七十六个字,给读明白了,在宋衡绝的指导下,达到了融会贯通的程度。 梅兖望着毛小军,轻啐道:“我知道《南华真经》就是《庄子》,所以呢,我也知道《庄子》有六万五千九百二十字。你刚读了二百七十六个字,按照你这个进度,需要两百三十九周读完,算下来要四年多了!” 毛小军:“……姐!” 梅兖摇摇头,接着说:“小军,需要努力了!你要想四年内读完,每周至少三百五十字,关键是还得弄明白!” 闻言,毛小军轻抚《南华真经》,右手摊开,随后压在上面。 他微微一笑,看着梅兖,静静的说:“我算过,二百七十六个字,刚刚吃下二百五的一份。” 梅兖微愣,抬头看着毛小军,露出忧心之色:“小心,努力归努力,可别太压抑自己。” 毛小军神色平静,慢慢说道:“这几天我才明白,我之前所为,跟二百五区别并不大。所以,我要一步一步刮掉心中的二百五倾向。” 梅兖摇头道:“小军,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听宋道长安排就好……” 毛小军打断她,平静的说:“没有压力,我只能做回二百五。” 梅兖眉头微皱,沉默片刻,低声说:“好,我支持你!” 闻言,毛小军斜睨她,发出更低的声音:“嗯?不应该是‘姐支持你’么?” 梅兖面色一僵,随即冷哼一声:“看来,你真的没事。走,宋道长那边有个朋友要见见你。” 毛小军:“……” 现在的他,与前几日已经有所不同。之前,他也读过《庄子》,也知其就是《南华真经》,但那时只是阅读,并未看做经。 真正抱着学习的心态读《庄子》,则是从他把《南华真经》真正当成经那一刻才开始。最近虽然有了新的认知,但也只是初窥门径,正如他所说,走了二百五十分之一。 他也不急,一点一滴的修行着,不再有轻慢之心。 他知道,只有高压积淀,才能形成坚实的心志,才能不走岔路。 毛小军跟在梅兖身后,很快来到后山一处凉亭。 亭内,宋衡绝正与一老者喝茶。 毛小军恭敬的走到凉亭边,向二人拱手致礼,随即站在原地,静待吩咐。 那老者身形消瘦,面色微白,却不见皱纹,稀疏的二八分,让他看起来更增老态,但明眉锐眼,一看之下,毛小军心中冒出一个词:宗师。 “胡德青的外孙,骨越门的传人,有点像胡德青年轻时候了,还行!”那老者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看着毛小军。 毛小军闻言,连忙低头致礼,谦虚的说:“感谢点拨!” “挺谦虚!”那老者夸赞道。 听到老者的夸奖,毛小军突然有点慌,他知道,宋衡绝的客人,或者说宋衡绝让他来见的人,应该并非一般人,这老先生连夸自己两句,与苏三保浓浓的南都口音一致,专门来夸自己的么? 有点不对! 念及至此,毛小军把目光投向宋衡绝。 梅兖见状,则是直接走进凉亭,为老者斟茶。 宋衡绝看着毛小军,笑而不语。 无奈,毛小军只好再向老者致礼,恭敬的问道:“请问老先生,如何称呼您?” “怎么称呼不重要,你是胡德青的外孙,就很重要。”老者笑道,“有件事,是你必须要做的!” 闻言,毛小军心下一惊,疑惑道:“您说。” “你母亲,在你三岁那年的中秋,莫名失踪了,这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老者缓缓道。 闻言,毛小军愣住了,眼前闪出母亲的照片,一股凉意涌上了心头。 老者站起身来,示意毛小军进亭里说话。 待毛小军近前,他直视毛小军:“我就是为此而来!” 第40章 访客知见 “你也不要有太多负担……”宋衡绝紧盯着毛小军,眼中透出深邃。 “这个月足够你提升了。”胡德青轻轻踱步,每一步都顿一下,似乎要把精力散入大地。 “好!”毛小军紧抿双唇,脸色变幻,眼神逐渐坚定。 紧接着,胡德青背负双手,下颌微抬,清舒一口气,微微一笑,说: “你现在已经是青年人了,你应该学会站在中年的角度看问题,而不是一味的年轻的动力。” 听到胡德青如此说,毛小军恍然大悟。 不错,想更进一步,就需要有更进一步的自我要求。现在是青年,应有中年视角,用更高阶段的标准历练现在的自我,行事不能仅凭热血与愤怒,更不可迷恋一时奏效的机巧! 成熟,应该是,把目光放到长远的基点去考虑现在的问题。 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了。 “好,我听您的!”毛小军郑重说道。 “小军,不用想了,学着把眼光放更长远些!”宋衡绝望了眼胡德青,对转头对毛小军说,“去斋堂用膳,稀饭、咸菜,定量,先去感受一下。” “等下会来些人,看你表现。”胡德青满意的笑了。 这样的毛小军,才是他想看到样子,保持沉稳,而不是一时沉稳。 与此同时,在溪潜山下,十几辆车,沿着山路,朝着溪潜宫驶来。 那一幕,看起来平常至极。 但是,考虑到这天刚亮,这访客来的就有点不是太平常。特定的节日,倒是常有访客天不亮就上山,但那绝非一个车队,来的也正是一两辆车而已。 所以,当车队出现在山路上时,迅速吸引了溪潜宫旁边研究所门口卫士的视线,他们的眼神立即警觉起来。见车队经过门前时并未减速,直接通过,卫士才稍松口气。 很快,几辆车来到溪潜宫门前,停车后,十几人下车之后,望了溪潜宫一眼,转身往旁边茶馆走去。 大约过了一小时,八人一起走出茶馆,往溪潜宫正门而来。 几人与门口道士稍作交流,便被引往茶社,等待胡德青和宋衡绝的到来。 为首之人,正是梅循证,身旁七人都是骨越门九支之八的核心人物:夏城诸芜堂高燕,泺城诸采堂张良生,南都苍仰堂苏三保,宋都道沫堂杜英,金都长日乌堂胡俏,中都三鸦堂章义盛,灌城卜云堂高海文。 昨晚离开溪潜宫之后,梅循证便联络了其他人,约定今日在溪潜宫议事。 从县城赶往省城,协助处理车祸的苏三保、胡俏,则连夜从省城驱车奔赴溪潜宫,天不亮就已经来到小茶馆。而梅兖,则继续留在省城,协助处理后续事宜。 待几人坐定,梅循证突然起身,示意众人围过来。 “我们这次碰面,仍然不能直接向毛小军坦述骨越门九支!”梅循证低声说,“他疑心,就随他疑心。” “好,顺其自然!”苏三保道。 梅循证接着说:“之前,我答应过老胡,帮助毛小军提升认知能力,宋师兄说交给他,老胡也同意了。之后的事,需要诸位多配合。” 闻听宋衡绝亲自教导毛小军,众人纷纷点头,甚是认可。 和平年代,法治社会中,完全以合理之法处理问题的,在众人的概念里,以及认识的人中,也就是宋衡绝了。 由他教导毛小军,将来骨越门传到毛小军手中之时,大家也放心。 此刻,毛小军已经在宋衡绝的指示下,捧着《南华真经》在读了。 《南华真经》就是《庄子》,大多数人或多或少,总会知道其中一部分,或是一句,或是一段。但,通篇研读的大多是修行之人。 当读到“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这句时,毛小军向宋衡绝请教“息”之含义。 宋衡绝微颔首,轻声说:“息,是道,即阴阳交互的过程。这里的‘吹’,就是阴阳交互的结果。” 毛小军疑惑道:“一阴一阳谓之道?” 宋衡绝随即说:“过程和结果,都是道。” 闻言,毛小军若有所思,说:“争就是不争,不争之争么?” 听到这话,一旁胡德青目光一凛,轻睨毛小军。 宋衡绝说:“这就是秩序和规则的区别了。” 看毛小军陷入迷茫,宋衡绝正待解释,突然,叩门声轻响,进来一道士,说是梅先生等人在茶社等候。 三人随即来到茶社,相互致礼后,宋衡绝坐到主位,胡德青和梅循证分坐左右,毛小军则搬了小凳坐在桌外。 宋衡绝扫视全场,缓缓开口:“之前县城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大概。” 略停顿,他接着说:“眼下,虽然已经离开那里,但事情并没有就此打住。” 梅循证微颔首,接口道:“所以,最关键的点,仍在小军身上。” 听到这话,毛小军心头微震。 果然是这样,他早就猜测到了,不搞定骨越门,那些人不会收手。或者说,还没有出现足以让那些人收手的因素,而之前胡德青的出手,和自己的那些“机巧”,只是暂时打乱了对方的节奏。 毛小军心中涌起了一阵苦涩,面色略微沉重。 他不禁抬头,看向胡德青,只见自己的姥爷,此刻脸上充满了关切之色,温暖之极。 随着胡德青的视线,众人一起望向毛小军。 胡德青轻叩桌面,郑重说道:“接下来,你的目标是提升自己。” “我的目标是完善强者逻辑,认知提高二十年!”毛小军坚决的说。 “好!”胡德青点了点头,道:“那么接下来,你就开始修行,等修行到一定程度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全盘控局。至于提升的思路,宋道长会告诉你。” “好!”毛小军点头。 “你在燕京的时间就交给我了,有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宋衡绝道。 毛小军稳了稳心神,说:“请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看着胡德青的面容,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的心头,莫名的悲伤涌了上来。 本以为,自己已经有一定的控盘能力,但现在却发现,那只不过是“机巧”之流,小聪明,自己的认知能力,不过刚刚起步。 突然发现的落差,让他有些痛苦,似乎难以承受。 这就是认清自我带来的痛苦,或许这种烦恼正是提升的必须过程。 “我会根据你的情况,随时调整修行的进度。希望你能够在四年时间里,完成你的目标,然后帮助骨越门稳固医道根本!”宋衡绝望着毛小军,缓缓道。 毛小军郑重点头:“我一定认真对待!” 沉默片刻,他缓缓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再睁开时,双目已经变得沉静了许多。 “终于能够看清自己的缺陷,和前方的目标。” 他的眼中,露出了自信的光芒,仿佛又回到了高考成绩公布的当晚,他感觉自己此刻好像突然长大了几岁,已经可以回望自己的不足之处,以及在县城遗留的漏洞。 众人见毛小军似有所悟,纷纷开口,表示对毛小军的支持。 梅循证说:“骨越门的传人,本质和资质,都需要出众。” 苏三保说:“你的本质需要打磨,资质需要提升。” 胡俏说:“当你能够与外邪抗衡之时,才能真正为骨越门分忧!” 张良生:“你没有选择,必须得成为骨越门传人。” 杜英:“这是替母亲尽责,更需要认真。” 章义盛:“宋道长会带你认识一个全新的自己!” 高海文:“需要我们做什么,跟梅老师讲!” 高燕说:“需要什么,直接找梅老师要!” 梅循证:“……嗯!” 见此情形,宋衡绝与胡德青对视一眼,皆是欣慰之色。 与此同时,比燕京晚一个小时天亮的县城,一个头上包裹浴巾,背对着大门吃早餐的男子,突然甩掉手里的筷子,望着墙上的照片,低声说: “胡德青,这次你能带毛小军逃掉,下次就不一定!” 声音中透着阴冷之意,在他的眼中,这个毛小军,只是一个小孩而已,似乎在离开胡德青之后,已经变得他想怎样就能够怎样。 “骨越门!你一定会输的很惨!”他继续自语,散发着肃杀之意。 “躲在燕京又怎样,我会一直盯紧你,总有可乘之机!” “我要去燕京看看,希望你躲得严实点,别让我找到!“” “骨越散,最后还是要落在我的手中……” 这人冷笑一声,扯下头上浴巾,走进浴室……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梅兖已经处理完车祸后续事宜,结论却是让所有人起了疑心。 说是那辆冷藏集装箱货车,在超越房车的瞬间,发现有落石正砸下来,为躲落石,为了更快刹车,也为了防止撞到房车,司机往左猛打方向盘。 司机也因此严重受伤,额骨、颧骨、锁骨、肱骨、肋骨、胸骨、大腿骨等七处骨折,并承担全部责任,负责赔偿。 事故原因最后确定为违反规定、操作失误。 当听梅兖讲完时,胡德青发出了和大家同样的疑问:这号称世界上最安全的车商,所出产的货车,会这样吗? 随后,胡德青若有所思,便走了出去。 沉默片刻,毛小军便与梅兖讨论读《南华真经》遇到的问题。 这一周,毛小军终于将《南华真经》的前三段,共十六句二百七十六个字,给读明白了,在宋衡绝的指导下,达到了融会贯通的程度。 梅兖望着毛小军,轻啐道:“我知道《南华真经》就是《庄子》,所以呢,我也知道《庄子》有六万五千九百二十字。你刚读了二百七十六个字,按照你这个进度,需要两百三十九周读完,算下来要四年多了!” 毛小军:“……姐!” 梅兖摇摇头,接着说:“小军,需要努力了!你要想四年内读完,每周至少三百五十字,关键是还得弄明白!” 闻言,毛小军轻抚《南华真经》,右手摊开,随后压在上面。 他微微一笑,看着梅兖,静静的说:“我算过,二百七十六个字,刚刚吃下二百五的一份。” 梅兖微愣,抬头看着毛小军,露出忧心之色:“小心,努力归努力,可别太压抑自己。” 毛小军神色平静,慢慢说道:“这几天我才明白,我之前所为,跟二百五区别并不大。所以,我要一步一步刮掉心中的二百五倾向。” 梅兖摇头道:“小军,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只要听宋道长安排就好……” 毛小军打断她,平静的说:“没有压力,我只能做回二百五。” 梅兖眉头微皱,沉默片刻,低声说:“好,我支持你!” 闻言,毛小军斜睨她,发出更低的声音:“嗯?不应该是‘姐支持你’么?” 梅兖面色一僵,随即冷哼一声:“看来,你真的没事。走,宋道长那边有个朋友要见见你。” 毛小军:“……” 现在的他,与前几日已经有所不同。之前,他也读过《庄子》,也知其就是《南华真经》,但那时只是阅读,并未看做经。 真正抱着学习的心态读《庄子》,则是从他把《南华真经》真正当成经那一刻才开始。最近虽然有了新的认知,但也只是初窥门径,正如他所说,走了二百五十分之一。 他也不急,一点一滴的修行着,不再有轻慢之心。 他知道,只有高压积淀,才能形成坚实的心志,才能不走岔路。 毛小军跟在梅兖身后,很快来到后山一处凉亭。 亭内,宋衡绝正与一老者喝茶。 毛小军恭敬的走到凉亭边,向二人拱手致礼,随即站在原地,静待吩咐。 那老者身形消瘦,面色微白,却不见皱纹,稀疏的二八分,让他看起来更增老态,但明眉锐眼,一看之下,毛小军心中冒出一个词:宗师。 “胡德青的外孙,骨越门的传人,有点像胡德青年轻时候了,还行!”那老者放下茶杯,笑呵呵的看着毛小军。 毛小军闻言,连忙低头致礼,谦虚的说:“感谢点拨!” “挺谦虚!”那老者夸赞道。 听到老者的夸奖,毛小军突然有点慌,他知道,宋衡绝的客人,或者说宋衡绝让他来见的人,应该并非一般人,这老先生连夸自己两句,与苏三保浓浓的南都口音一致,专门来夸自己的么? 有点不对! 念及至此,毛小军把目光投向宋衡绝。 梅兖见状,则是直接走进凉亭,为老者斟茶。 宋衡绝看着毛小军,笑而不语。 无奈,毛小军只好再向老者致礼,恭敬的问道:“请问老先生,如何称呼您?” “怎么称呼不重要,你是胡德青的外孙,就很重要。”老者笑道,“有件事,是你必须要做的!” 闻言,毛小军心下一惊,疑惑道:“您说。” “你母亲,在你三岁那年的中秋,莫名失踪了,这件事情,你应该很清楚。”老者缓缓道。 闻言,毛小军愣住了,眼前闪出母亲的照片,一股凉意涌上了心头。 老者站起身来,示意毛小军进亭里说话。 待毛小军近前,他直视毛小军:“我就是为此而来!” 第41章 胡烨疑踪 毛小军瞬间沉默了,问题来得太突然,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遂再向老者拱手致礼。 原本已经是缓和下来的心境,顿时再起波澜。 “是有消息吗?”毛小军努力克制情绪,脸色逐渐平静。 老者双手交握,随即手掌落在毛小军的肩膀之上,推毛小军站直。 宋衡绝早就感觉到毛小军的情绪变化,一举一动尽收眼中。 从始至终都在观察。 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与寻声救苦的道心不同,这是源自私人的认可。 若是在刚刚两人交谈的时候,毛小军无动于衷,其心可忧!但毛小军的表现,显现出了修行之外的真性情,让宋衡绝放下了心,冷血无情之人,他宋衡绝不要。 老者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毛小军,缓声说道:“不是有消息,是有了准确判断。” 毛小军张了张嘴,但随即陷入沉默,没有言语。 老者看着毛小军,朗声道:“我确定,胡烨还活着。” 毛小军猛抬头,望向老者,目光炯炯。 他在竭力抑制自己,但很快,眼神变得慌乱,眼泪涌了出来! 这一幕,令人心痛! “嗯?”梅兖感受到毛小军的情绪变化,顿时心中一颤,凝视着毛小军。 只见毛小军双手掩面,无声哭泣,泪水渐渐顺着下巴落下。 他心里有点乱,这么多年,终于有消息了么?老者说的可信么?他是谁?这算是没有消息的消息了? 宋衡绝和老者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毛小军热泪涌流,泣不成声。 沉默许久之后,毛小军平复了心情,接过梅兖递来的纸巾,轻轻拭去眼泪,哭过的脸庞,展现出凄然之美。 他冷然而立,随即转头,凝视着亭外远空白云,眼中闪烁着光芒。 稍瞬之后,毛小军回身,再向老者拱手作揖,下拜。 老者望了一眼宋衡绝,轻声说道:“好孩子!” 宋衡绝说:“你能记挂母亲,说明我没看错人。” 不待毛小军回话,宋衡绝轻拍双手,随后取出一张十几年前的报纸复制件。 是头版的原尺寸打印件,对开光面铜板纸。 头版头条一行黑体大字赫然在目:洪峰来袭百艘货船脱锚失控漂入东海。 下面是十几张照片,完整记录了那场洪水中一次洪峰来临时的情形。 那场景,犹如天河决口,倾泻而下,砸的人间一片汪洋,波涛滚滚,看不到边际。 无数船只在洪流中翻滚,有的已经解体,有的定格在即将消失。 拿着报纸,端详一阵,宋衡绝将报纸递给毛小军。 老者和宋衡绝对视一眼,缓缓望向毛小军。 梅兖凑在毛小军身旁,一起观看,细观察,两人不禁面露惊色。 那年的洪水,那么可怕么! 大地似乎已经完全被洪水吞噬殆尽,仅见零散树梢。 虽是江里洪峰,但看起来,与海啸爆发似乎相差不大,摧枯拉朽之势!这般冲下去,只怕那些船最后都给吞噬干净了! 恐怖的一幕! 就在此时,毛小军突然轻咳一声。 紧接着,他略带疑惑的眼神投向老者和宋衡绝。 原本注视着毛小军的二人,在这此刻相视一笑,同时站起身来,微微点头。 毛小军随即再次低头向报纸看起,那一场洪水尽管强横霸道,但若是与自己无关,定然不会把这个给自己看,必有所指。 这让毛小军起了警惕,对报纸上的画面,看得仔细起来。 宋衡绝明白,眼下的毛小军,虽然不足以独立控局,但所展现出来的观察力,却是让人惊叹。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修行之法,说不定他今天就会再有个小的进步。 “您的意思是,我母亲与这次洪水有关系么?”毛小军试探着说道,同时再细看报纸。 “你觉得,照片里除了水,最明显的是什么?”老者并未急着解释,而是缓声说道。 毛小军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盯着照片仔细查找,生怕错过细节。 见毛小军并没有再问的意思,老者这才说道:“你看那些船。” “嗯?” “有几艘的船籍,是县城港的。” 闻言,毛小军再度察看那些船,很快注意到了船籍标注,轻声问道:“难道,那些船,与我母亲有什么关联?” “有,但不是直接关联。”老者淡淡地道,“那些船全部沉没了,就在嘉陵江汇入长江不远处。” 毛小军略沉思,轻声说:“但是,我母亲失踪的时候,洪水已经结束,各地进入了灾后重建。” 老者平静的说:“没错,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洪灾过后的家园重建上,忽略掉一个关键点。” 毛小军说:“关键点?” 老者淡淡地道:“沉船打捞。” 毛小军倏然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沉船打捞的画面,不过一会儿便皱起眉头,悻悻道:“我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老者目光炯炯,眼中闪过一丝慎重,缓缓说:“其中一艘是海船,船籍县城港,千吨级散货船,主要在县城和南都之间运送药物。每次进入嘉陵江后,根据水情,随机选择停靠港。” 毛小军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老者接着讲述。 但下一刻,老者却是双目微凛,一字一句的说:“船主叫袁阳苑。” “袁阳苑!”毛小军闻言一震,心中惊愕不已。 老者望着毛小军,略沉吟,缓缓道:“就是那个袁阳苑。” 之前自县城出发来燕京的前一天晚上,胡德青便让梅循证把袁阳苑的照片分发出去。 身在港都的老者,收到照片后,当时就与胡德青做了沟通,随后便开始了查访。 根据袁阳苑的照片,老者找港都、南都朋友辨认,得知袁阳苑有这条船。他便又想办法,找到这条船当年的大副,了解到了这船当时的情况,以及那时袁阳苑的大概活动轨迹。 那段时间,袁阳苑来过县城,进了一批紫河车,也到过彭道湾村,据传他还在当地的一个小村里找了一个年轻的情人。 待货物达到预定要求时,袁阳苑便随船出发。因洪水比往年来得早,海船在即将进入长江时,只得抛锚等待洪水退去。 不成想,遇上洪峰,沉了船。 之后,他便返回县城。 洪灾过后两个月,不少船船主开始打捞自己的沉船。袁阳苑也雇了几艘船前往打捞,其中,就有几艘县城的船。 这几艘县城的船都是江船,在打捞完成后,袁阳苑就地把那艘沉过的海船低价变卖。 县城的那几艘江船,便载着打捞到一些货物,顺长江而下。 奇怪的地方在于,那几艘船,再也没有回来。 那批船从县城出发前往打捞的日期,正是胡烨失踪当天。 听了老者的讲述,毛小军陷入沉思,他只是不太明白,胡德青忌惮的袁阳苑,老者所说的袁阳苑,与母亲的失踪,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关系? 袁阳苑与骨越门的过节,算得上仇恨么? 他又为什么加入张氏集团,做自己的船主不好么? 想到张氏集团,他耳边突然响起苏秋香说过,张逸雄曾经扬言要“绑了胡烨”! 难道,是袁阳苑因为与骨越门有过某些过节,而与张逸雄合谋绑架? 对于的母亲失踪,过去在毛小军脑海里,就像是有着一团漆黑的无边迷雾。 而在那团迷雾中之内,在他的意识构建中,有着母亲的身影漫步在其中。 一股股温润的母爱气息,从那年轻的身影身上不断散发出来,让毛小军每每在凌晨惊醒。 每当他无意识的呼唤母亲时,却惊觉是梦。 而这种时候,他的选择都是起床,为找寻母亲踪迹而努力补充自己,尽力吸纳一切知识。 作为跟随外祖父长大的孩子,他身上经常出现成年人的气息。 这种气息,常常使得胡德青心惊,担心毛小军会意识错乱,或走向负面的极端! 那种感觉,甚至让胡德青瞬间陷入悲伤。 明明是个小孩子,心思怎么可以如此沉重? 让胡德青庆幸的是,毛小军总能控制住自己不时爆发的狠戾。 正如此刻,毛小军沉声静气,从容不迫之外,没有溢出戾气。 他在想,这个消息,至少让自己的那团迷雾中,生出了一条通向母亲的航线。 如果说袁阳苑和张逸雄合谋绑了母亲,事后却不提出任何要求,正大光明的晃荡在骨越门面前? 毛小军难以置信,不敢想象。 如果是真的,这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只要做过的事,总有痕迹可察。”宋衡绝神情淡然,踱步到毛小军面前。 老者默默看着毛小军沉思,却没有言语,显然在等他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梅兖盯着毛小军,神态略显紧张,似乎怕他一时急火攻心,失去理智。 沉默许久之后,毛小军抬起头,望向老者,轻声说道:“这个消息,为母亲的失踪,提示了线索,也彻底打开了我的思维。”随即再向老者作揖,躬身。 闻言,老者显得非常开心,他抬手扶正毛小军,没有说话,目光温和,随后轻颔首。 毛小军微微一愣:这眼神,何意? 啪!下一刻,在毛小军身后的梅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随即,她便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直接塞到毛小军手中。 “嗯?”毛小军微怔一下,定睛看去,赫然是《企业名称预先核准通知书》。 一眼,便让毛小军惊讶不已,这是要办企业了吗? 再细看内容,核定的名称是:潘梅骨伤堂诊所有限公司。 然后是股东(发起人)表格,三个人:梅循证、梅兖、林家傲。 尽管毛小军一直在骨越门长大,但是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哪怕仅仅只是营业执照,也完全没有了解过。 骨越门的营业执照,他同样只在墙上看过,知道这个核定的名称后缀,和骨越门的后缀一样。 看了一头雾水后,毛小军拿着那张纸,平静地看着梅兖,等待着她的回答。 梅兖微微一笑,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老者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我,就是那个林家傲。” 略停顿,他接着说道:“还有几个人,为了节省时间,暂时就写我们三人,等手续办好后,通过变更再增加七个自然人股东和八个法人股东。” 闻言,毛小军立即拱手致礼:“林先生好!” 随后,他双手持纸,问道:“意思是,这个潘梅骨伤堂,和我……” 林家傲轻笑一声,根本不等毛小军说完,直接打断他:“潘梅骨伤堂,就是为你成立!” 话音刚落,毛小军就懵了:“……嗯?” 这句话,一下便让他彻底迷惑起来。 梅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任由毛小军目光闪烁。 当毛小军陷入困惑的时候,宋衡绝看了林家傲一眼,轻轻点头。 他随后拍拍毛小军肩膀,转身出了凉亭,慢慢远去。 沉思片刻,毛小军望向梅兖,说:“这是怎么说?” 梅兖对他眨了眨眼,瞥向林家傲。 “这就是我开始说的——你必须要做的那件事情!”林家傲缓缓说道,“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住在潘梅骨伤堂。” “这个月就要开业,我坐诊。” “地点就在你学校大门一侧,后门直接通到校园内。” “你单独住,我们都不放心。” 毛小军懂了,这确实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再向林家傲致礼,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他能感觉到,林家南对自己的安全非常用心。 与胡德青的风格很像,甚至更强势,完全就是大包大揽,丝毫不管他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林家傲所说的,就是众人一致的决定。 他们都觉得这事由林家傲出面最合适,因为他逻辑清晰能言善辩,也比胡德青年龄大,关键时候可以耍横。 当日在溪潜宫,骨越门九支的几人与胡德青毛小军会面之后,他们很快做出了商议,首先由梅循证出面,租毛小军学校的门面房,开设潘梅骨伤堂,为毛小军设安全住处。 梅循证立即去核准了企业名称,并与毛小军学校谈妥租约,估计可以赶在在毛小军开学之前,就办齐手续,正式开业。 虽然主题是为了毛小军的安全,但潘梅骨伤堂并非只是挂个牌子,拟订坐诊的几个人,每一位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师级,一点也不含糊,是很多地方难以请到的津贴级人物。 众人约定由林家傲常年坐诊,其他人轮流前来辅助,二十四小时不少于两名有保护能力的店员同时存在。 林家傲来自港都,比胡德青还要大十岁,胡德青称他为“林老师”。他是港都林老,也是林家南同父异母的大哥,比林家南大二十岁。 也就是说,他是梅兖的舅姥爷。 望着呆立的毛小军,梅兖笑了笑,突然说: “小军,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内涵吗?” 毛小军想了想,试探着说:“内涵?嗯,内涵个梅……还有个潘……” 林家傲闻言大笑,指着梅兖道:“就说不要取这个名字,有几个人能看出内涵?还不是要被误解!” 梅兖略有尴尬之色,随后斜睨毛小军,便解释道: 潘,取“潘”字河水漫流之本意;梅,取“梅”字楠木甘贵之本意。 潘梅的涵义就是:于汪流中砥砺。 结合骨伤堂以骨伤为主导,暗合骨的引申意义心魄品格。 听了梅兖的解释,毛小军暗道:这,没几个人懂,多数人一定会想“这是潘姓和梅姓合开的”!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与林家傲对视一眼,便笑了。 梅兖却表示,如果都这样想,早就没有了传承。 第41章 胡烨疑踪 毛小军瞬间沉默了,问题来得太突然,他一时不知如何接话,遂再向老者拱手致礼。 原本已经是缓和下来的心境,顿时再起波澜。 “是有消息吗?”毛小军努力克制情绪,脸色逐渐平静。 老者双手交握,随即手掌落在毛小军的肩膀之上,推毛小军站直。 宋衡绝早就感觉到毛小军的情绪变化,一举一动尽收眼中。 从始至终都在观察。 这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恻隐之心,与寻声救苦的道心不同,这是源自私人的认可。 若是在刚刚两人交谈的时候,毛小军无动于衷,其心可忧!但毛小军的表现,显现出了修行之外的真性情,让宋衡绝放下了心,冷血无情之人,他宋衡绝不要。 老者神色平静,淡淡地看着毛小军,缓声说道:“不是有消息,是有了准确判断。” 毛小军张了张嘴,但随即陷入沉默,没有言语。 老者看着毛小军,朗声道:“我确定,胡烨还活着。” 毛小军猛抬头,望向老者,目光炯炯。 他在竭力抑制自己,但很快,眼神变得慌乱,眼泪涌了出来! 这一幕,令人心痛! “嗯?”梅兖感受到毛小军的情绪变化,顿时心中一颤,凝视着毛小军。 只见毛小军双手掩面,无声哭泣,泪水渐渐顺着下巴落下。 他心里有点乱,这么多年,终于有消息了么?老者说的可信么?他是谁?这算是没有消息的消息了? 宋衡绝和老者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毛小军热泪涌流,泣不成声。 沉默许久之后,毛小军平复了心情,接过梅兖递来的纸巾,轻轻拭去眼泪,哭过的脸庞,展现出凄然之美。 他冷然而立,随即转头,凝视着亭外远空白云,眼中闪烁着光芒。 稍瞬之后,毛小军回身,再向老者拱手作揖,下拜。 老者望了一眼宋衡绝,轻声说道:“好孩子!” 宋衡绝说:“你能记挂母亲,说明我没看错人。” 不待毛小军回话,宋衡绝轻拍双手,随后取出一张十几年前的报纸复制件。 是头版的原尺寸打印件,对开光面铜板纸。 头版头条一行黑体大字赫然在目:洪峰来袭百艘货船脱锚失控漂入东海。 下面是十几张照片,完整记录了那场洪水中一次洪峰来临时的情形。 那场景,犹如天河决口,倾泻而下,砸的人间一片汪洋,波涛滚滚,看不到边际。 无数船只在洪流中翻滚,有的已经解体,有的定格在即将消失。 拿着报纸,端详一阵,宋衡绝将报纸递给毛小军。 老者和宋衡绝对视一眼,缓缓望向毛小军。 梅兖凑在毛小军身旁,一起观看,细观察,两人不禁面露惊色。 那年的洪水,那么可怕么! 大地似乎已经完全被洪水吞噬殆尽,仅见零散树梢。 虽是江里洪峰,但看起来,与海啸爆发似乎相差不大,摧枯拉朽之势!这般冲下去,只怕那些船最后都给吞噬干净了! 恐怖的一幕! 就在此时,毛小军突然轻咳一声。 紧接着,他略带疑惑的眼神投向老者和宋衡绝。 原本注视着毛小军的二人,在这此刻相视一笑,同时站起身来,微微点头。 毛小军随即再次低头向报纸看起,那一场洪水尽管强横霸道,但若是与自己无关,定然不会把这个给自己看,必有所指。 这让毛小军起了警惕,对报纸上的画面,看得仔细起来。 宋衡绝明白,眼下的毛小军,虽然不足以独立控局,但所展现出来的观察力,却是让人惊叹。再加上自己手中的修行之法,说不定他今天就会再有个小的进步。 “您的意思是,我母亲与这次洪水有关系么?”毛小军试探着说道,同时再细看报纸。 “你觉得,照片里除了水,最明显的是什么?”老者并未急着解释,而是缓声说道。 毛小军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盯着照片仔细查找,生怕错过细节。 见毛小军并没有再问的意思,老者这才说道:“你看那些船。” “嗯?” “有几艘的船籍,是县城港的。” 闻言,毛小军再度察看那些船,很快注意到了船籍标注,轻声问道:“难道,那些船,与我母亲有什么关联?” “有,但不是直接关联。”老者淡淡地道,“那些船全部沉没了,就在嘉陵江汇入长江不远处。” 毛小军略沉思,轻声说:“但是,我母亲失踪的时候,洪水已经结束,各地进入了灾后重建。” 老者平静的说:“没错,但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集中在洪灾过后的家园重建上,忽略掉一个关键点。” 毛小军说:“关键点?” 老者淡淡地道:“沉船打捞。” 毛小军倏然一惊,脑海中迅速闪过沉船打捞的画面,不过一会儿便皱起眉头,悻悻道:“我实在想不出其中的关联!” 老者目光炯炯,眼中闪过一丝慎重,缓缓说:“其中一艘是海船,船籍县城港,千吨级散货船,主要在县城和南都之间运送药物。每次进入嘉陵江后,根据水情,随机选择停靠港。” 毛小军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老者接着讲述。 但下一刻,老者却是双目微凛,一字一句的说:“船主叫袁阳苑。” “袁阳苑!”毛小军闻言一震,心中惊愕不已。 老者望着毛小军,略沉吟,缓缓道:“就是那个袁阳苑。” 之前自县城出发来燕京的前一天晚上,胡德青便让梅循证把袁阳苑的照片分发出去。 身在港都的老者,收到照片后,当时就与胡德青做了沟通,随后便开始了查访。 根据袁阳苑的照片,老者找港都、南都朋友辨认,得知袁阳苑有这条船。他便又想办法,找到这条船当年的大副,了解到了这船当时的情况,以及那时袁阳苑的大概活动轨迹。 那段时间,袁阳苑来过县城,进了一批紫河车,也到过彭道湾村,据传他还在当地的一个小村里找了一个年轻的情人。 待货物达到预定要求时,袁阳苑便随船出发。因洪水比往年来得早,海船在即将进入长江时,只得抛锚等待洪水退去。 不成想,遇上洪峰,沉了船。 之后,他便返回县城。 洪灾过后两个月,不少船船主开始打捞自己的沉船。袁阳苑也雇了几艘船前往打捞,其中,就有几艘县城的船。 这几艘县城的船都是江船,在打捞完成后,袁阳苑就地把那艘沉过的海船低价变卖。 县城的那几艘江船,便载着打捞到一些货物,顺长江而下。 奇怪的地方在于,那几艘船,再也没有回来。 那批船从县城出发前往打捞的日期,正是胡烨失踪当天。 听了老者的讲述,毛小军陷入沉思,他只是不太明白,胡德青忌惮的袁阳苑,老者所说的袁阳苑,与母亲的失踪,到底有什么样的因果关系? 袁阳苑与骨越门的过节,算得上仇恨么? 他又为什么加入张氏集团,做自己的船主不好么? 想到张氏集团,他耳边突然响起苏秋香说过,张逸雄曾经扬言要“绑了胡烨”! 难道,是袁阳苑因为与骨越门有过某些过节,而与张逸雄合谋绑架? 对于的母亲失踪,过去在毛小军脑海里,就像是有着一团漆黑的无边迷雾。 而在那团迷雾中之内,在他的意识构建中,有着母亲的身影漫步在其中。 一股股温润的母爱气息,从那年轻的身影身上不断散发出来,让毛小军每每在凌晨惊醒。 每当他无意识的呼唤母亲时,却惊觉是梦。 而这种时候,他的选择都是起床,为找寻母亲踪迹而努力补充自己,尽力吸纳一切知识。 作为跟随外祖父长大的孩子,他身上经常出现成年人的气息。 这种气息,常常使得胡德青心惊,担心毛小军会意识错乱,或走向负面的极端! 那种感觉,甚至让胡德青瞬间陷入悲伤。 明明是个小孩子,心思怎么可以如此沉重? 让胡德青庆幸的是,毛小军总能控制住自己不时爆发的狠戾。 正如此刻,毛小军沉声静气,从容不迫之外,没有溢出戾气。 他在想,这个消息,至少让自己的那团迷雾中,生出了一条通向母亲的航线。 如果说袁阳苑和张逸雄合谋绑了母亲,事后却不提出任何要求,正大光明的晃荡在骨越门面前? 毛小军难以置信,不敢想象。 如果是真的,这情况就有点复杂了。 “只要做过的事,总有痕迹可察。”宋衡绝神情淡然,踱步到毛小军面前。 老者默默看着毛小军沉思,却没有言语,显然在等他慢慢消化这个消息。 梅兖盯着毛小军,神态略显紧张,似乎怕他一时急火攻心,失去理智。 沉默许久之后,毛小军抬起头,望向老者,轻声说道:“这个消息,为母亲的失踪,提示了线索,也彻底打开了我的思维。”随即再向老者作揖,躬身。 闻言,老者显得非常开心,他抬手扶正毛小军,没有说话,目光温和,随后轻颔首。 毛小军微微一愣:这眼神,何意? 啪!下一刻,在毛小军身后的梅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随即,她便从包里掏出一张纸,直接塞到毛小军手中。 “嗯?”毛小军微怔一下,定睛看去,赫然是《企业名称预先核准通知书》。 一眼,便让毛小军惊讶不已,这是要办企业了吗? 再细看内容,核定的名称是:潘梅骨伤堂诊所有限公司。 然后是股东(发起人)表格,三个人:梅循证、梅兖、林家傲。 尽管毛小军一直在骨越门长大,但是从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哪怕仅仅只是营业执照,也完全没有了解过。 骨越门的营业执照,他同样只在墙上看过,知道这个核定的名称后缀,和骨越门的后缀一样。 看了一头雾水后,毛小军拿着那张纸,平静地看着梅兖,等待着她的回答。 梅兖微微一笑,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 老者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我,就是那个林家傲。” 略停顿,他接着说道:“还有几个人,为了节省时间,暂时就写我们三人,等手续办好后,通过变更再增加七个自然人股东和八个法人股东。” 闻言,毛小军立即拱手致礼:“林先生好!” 随后,他双手持纸,问道:“意思是,这个潘梅骨伤堂,和我……” 林家傲轻笑一声,根本不等毛小军说完,直接打断他:“潘梅骨伤堂,就是为你成立!” 话音刚落,毛小军就懵了:“……嗯?” 这句话,一下便让他彻底迷惑起来。 梅兖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任由毛小军目光闪烁。 当毛小军陷入困惑的时候,宋衡绝看了林家傲一眼,轻轻点头。 他随后拍拍毛小军肩膀,转身出了凉亭,慢慢远去。 沉思片刻,毛小军望向梅兖,说:“这是怎么说?” 梅兖对他眨了眨眼,瞥向林家傲。 “这就是我开始说的——你必须要做的那件事情!”林家傲缓缓说道,“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住在潘梅骨伤堂。” “这个月就要开业,我坐诊。” “地点就在你学校大门一侧,后门直接通到校园内。” “你单独住,我们都不放心。” 毛小军懂了,这确实为了保证他的安全,他再向林家傲致礼,脸上露出一抹感激之色。 他能感觉到,林家南对自己的安全非常用心。 与胡德青的风格很像,甚至更强势,完全就是大包大揽,丝毫不管他这个当事人的想法。 但他没想到,林家傲所说的,就是众人一致的决定。 他们都觉得这事由林家傲出面最合适,因为他逻辑清晰能言善辩,也比胡德青年龄大,关键时候可以耍横。 当日在溪潜宫,骨越门九支的几人与胡德青毛小军会面之后,他们很快做出了商议,首先由梅循证出面,租毛小军学校的门面房,开设潘梅骨伤堂,为毛小军设安全住处。 梅循证立即去核准了企业名称,并与毛小军学校谈妥租约,估计可以赶在在毛小军开学之前,就办齐手续,正式开业。 虽然主题是为了毛小军的安全,但潘梅骨伤堂并非只是挂个牌子,拟订坐诊的几个人,每一位都是名副其实的大师级,一点也不含糊,是很多地方难以请到的津贴级人物。 众人约定由林家傲常年坐诊,其他人轮流前来辅助,二十四小时不少于两名有保护能力的店员同时存在。 林家傲来自港都,比胡德青还要大十岁,胡德青称他为“林老师”。他是港都林老,也是林家南同父异母的大哥,比林家南大二十岁。 也就是说,他是梅兖的舅姥爷。 望着呆立的毛小军,梅兖笑了笑,突然说: “小军,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有内涵吗?” 毛小军想了想,试探着说:“内涵?嗯,内涵个梅……还有个潘……” 林家傲闻言大笑,指着梅兖道:“就说不要取这个名字,有几个人能看出内涵?还不是要被误解!” 梅兖略有尴尬之色,随后斜睨毛小军,便解释道: 潘,取“潘”字河水漫流之本意;梅,取“梅”字楠木甘贵之本意。 潘梅的涵义就是:于汪流中砥砺。 结合骨伤堂以骨伤为主导,暗合骨的引申意义心魄品格。 听了梅兖的解释,毛小军暗道:这,没几个人懂,多数人一定会想“这是潘姓和梅姓合开的”!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与林家傲对视一眼,便笑了。 梅兖却表示,如果都这样想,早就没有了传承。 第42章 绸缪寻母 此话一出,立即让林家傲心神微颤,开始正视起梅兖。 这梅兖,自己妹妹的孙女,应该是天屑堂的传人,但在当年,这个年轻的女子,可是排斥医道传承的。 眼下,有继承之意? 林家傲看向梅兖。 梅兖将那张纸放回包里,神色平静,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的确如林家傲所想,梅兖当年拒绝成为天屑堂传人。 至于医道传承的事情,梅循证没指望过她。 梅循证认为,毕竟个人意愿决定了成长的限度,而梅兖已经言明不受医道。 按理来说,真正要接受传承,十年前询问她的时候,就该表明。 不过梅兖也懂,那时候梅循证、林家傲、林家南一起问她,不过是确立她的传人意愿,根本没有太多的选择,她也知道接受天屑堂传承,自然需要学习医道。 而那一次,梅兖直接表明接受不学医道。 或许是这一次亲历骨越门存亡危机之后,便重新考虑接受医道,一直陪伴在毛小军身旁? 只不过这个想法,很明显毛小军都不知道。 直到毛小军被打击,梅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要不是毛小军最后轻唤一声,只怕梅兖都不会过来。 梅兖对于毛小军,一直很关心。但为了让毛小军独立思考,让她不得不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她觉得,有些人,可以随时提醒。但毛小军,不能过多辅助,只能在关键时刻引到一下。 比如此刻的毛小军,梅兖就没有打算详细解释。 哪怕他是毛小军。 如果毛小军真要成长,不应该是这种事事需要提醒,而是独立完成判断,毫无推动性的提醒没价值。 她认为,该等还是得等。 “你这段时间就只管跟着宋道长学习,到时候直接搬进去。”梅兖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毛小军,平静的说。 “谢谢姐!”毛小军迅速收回心思。 林家傲则是坐在那里,继续喝茶。 毛小军心下一动,向二人告辞离去。 很快,毛小军来到自己居住的客房。 随后,毛小军在自己包里翻找着,很快掏出一个塑料小皮夹。 本来绿色的封皮,已经褪色得不像样子,还有不少断痕。 这,正是胡烨当年买给他的儿童票夹。 黑羊甲看着小皮夹,眼中有着阵阵湿气浮现。 这票夹残存了胡烨的气息,毛小军恨不得直接通过这个票夹去到母亲身边。 他轻轻打开票夹,里边是胡烨的一张照片,塑封过。 此刻,毛小军对着照片陷入沉思。 林家傲要试图从沉船之中,将胡烨暗含其中的踪迹,一点点分析出来,还原到当年的时间当中。 这个做法,给了毛小军新的提示,也拓宽了他的思路。 否则单凭胡德青掌握的那些信息,想要找到胡烨,太难了…… 在原本的构想之中,毛小军只需要将专业学好,之后把胡烨有关的所有信息建成数据模型,再不断将胡烨的信息输入。 一段时间后,连续的分析结果便会有所指向。 但现在,毛小军决定,在建立那个数据模型的时候,首先模拟那一年的大环境,而不仅限于县城,甚至要把所有的交通数据全部录入。 别说是县城,就是省城,整个世界,有关那年的一切信息,都不放过。 所以,毛小军必须要将专业先学好才可以。 这种思路,或许有些过于理想化。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且不说信息准确度,想要建立这种数据模型,便已经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毛小军却是充满信心,不是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他知道,等到那时候,技术的更新换代早已超越他的需求。 同时,毛小军不缺资金,这是最大的优势。 只要资金足够,需要的设备和人都好说。 毛小军清舒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否则他怕自己现在就去做这件事。 他很清楚,在自身没有掌握技术的情况下,绝不可以贸然行动,否则只能是浪费时间。 试想,如果你自己都不明白如何引导技术,怎么向别人讲明白,怎么指导别人? 略作调整后,毛小军翻开《南华真经》,继续学习。 从此刻起,无论发生多大变故,他的内心都不会再挣扎。 毛小军看了几分钟,闭上眼睛,思考其中一句的含义,似乎在与自己融会,寻找那‘适千里者,三月聚粮。’的力量。 “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骨越门坚持传承医道,不盲从于利益,这才是能延续千年的根本原因之一。 与此同时,骨越门对面不远处的茶馆之中。 在那茶馆院中,有台阶通向江边。 台阶中段,穿过一座八角凉亭。 凉亭之中,坐着一个女人,正是郭红英。 她愁眉泪眼,面色苍白,似乎身患重病。 突然,她猛咳起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却是努力站起身,轻捶胸口,眼中闪现阵阵惊色。 “毛小军他们逃过车祸了,也不知猜出来没有……”郭红英自言自语,两目低垂。 那场车祸,郭红英比谁都清楚,她将自己对骨越散药方的希望,放在那些人身上,用别人去对付骨越门。 不过现在毛小军发生车祸,说明那些人根本没有接纳她的意见。 她冷哼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郭红英突然决定,不管如何,今日之后,她与那些人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 往后,便是各自的问题了。 沉默片刻,郭红英慢慢踱出茶馆,朝着骨越门而去。 县城虽小,却并不简单。 县城之中,有几十家百年老铺,每家百年老铺都有自己独到之处。 一般来说,这些百年老铺,都有自己的传人继承。 但同时,继承归继承,这些老铺也会将医术传给别人修习。 否则一旦传人出现不测,就会失去传承。 除此之外,县城之中有几家百年老铺联合收徒,俨然是一个联盟状态。 尽管他们从来不在明面上与骨越门过招。 但整个县城的人都明白,这几家联合起来,能跟骨越门比拼。 从表面上看,县城中是骨越门为老铺之首。 实际上却是两虎并存,骨越门以及联合老铺。 但在这次骨越门所主导的合作事件后,骨越门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地位。 说起来,联合老铺的人,也是因为在这次交锋之中,再次感受到了骨越门的压力。 那个看上去无害的少年,简直就是另一个胡德青,聪明又阴狠。 不过是一个月,县城药商便被其折腾的七零八落。 要不是唐鹏伟阻止,联合老铺只怕已经被毛小军引火烧掉。虽然那样,毛小军也脱不了干系,但联合老铺却会一蹶不振! 现在想起来,联合老铺的人都有种后怕的感觉。 所幸,毛小军还年轻,胡德青也并未支持他那么做。 也是这次,那些联合老铺的人才明白,骨越门到底有多么的可怕……骨越门传承的不仅仅是医道,还有控局推算之道。 现在再也不能说骨越门没落了,而是骨越门没有争强之心。 如果是在当年,有胡德青一发火,哪怕是这县城所有老铺联合起来,恐怕也会败下阵来! 也正因为此,知道灵攀堂之事的老人,隐约间能明白,傲立于省城的灵攀堂传人袁和孔,当年为何会选择背弃骨越门,独立制药。 看似傲立省城,却一直有县城的压着自己,心里不服气! 不成想,反而误了自己的性命,也仅仅是让骨越门少了一支,最终引得灵攀堂被毁,袁阳苑落荒而逃。 虽然少了灵攀堂这一支,但骨越门似乎并没有太大损失,只不过进项稍减而已。 而骨越门其它八支虽然隐去多年,但前些日子,不是有金都长日乌堂正大光明的回来了吗?还有故意隐在后边的燕京天屑堂,最后和长日乌堂一起带着胡德青、毛小军风风光光去了燕京,还留下一群精明的年轻人坐镇。 老铺联合的人甚为感慨,比医术不行,比财力也不行,比脑子还不行,以后不要和骨越门对着来了,相安才能无视威胁…… 他们只知道胡德青陪着毛小军去了燕京,却不知道并不是陪读四年,只需要一个月,胡德青就会再次回到县城。 此刻,胡德青正坐在溪潜宫后山顶上,远远注视着林家傲所在的凉亭。 他看到了林家傲和宋衡绝在喝茶,也看到了梅兖带着毛小军来到凉亭,随后不久视线跟着宋衡绝离开凉亭,便定在溪潜宫正门方向。 穿过溪潜宫大门,宋衡绝花费半个小时,才来到旁边研究所内。 研究所太大了,甚至比起溪潜宫还要大得多。 略作停顿,宋衡绝进入研究所,在通过重重确认之后,来到研究所的深处,也就是李月存所在的数据室。 这是一片计算机的天地,入门整齐摆开几十台电脑,最前方是整面墙的屏幕,左右两侧的玻璃墙外,有数千台服务器正在运转,无数指示灯闪烁着。 那面巨大的屏幕前方,端坐着一位身着白色短袖的中年男人,有十几个人坐在他身后的电脑前。 屏幕有着一串串的数据在不断翻动,充斥着科技的气息。 那中年男人不住点头,并随机说着什么。 数据室门外,是宽大的门洞,两人正在值班。 宋衡绝到了这里后,便没有再进入,而是让值班的人告诉李月存,他到了。随后,他便走回到门洞外的连廊里,坐了下来。 很快,李月存出来了,站在门洞内四下张望,目光明亮,自带科学家气质,不清瘦,不富态,不健壮,很随和的常人状态。 他快步走到宋衡绝面前,微一拱手:“宋道长!” “好。”宋衡绝缓缓开口,“你电话不通,我只好进来找你。” 李月存微微一笑,朗声道:“那小孩来了?” 宋衡绝缓缓说道:“一周前就到了。” 李月存犹豫了一下,说道:“需要派人去接吗?” 宋衡绝说:“不能给他错觉。” 李月存有些迟疑,要去见么? 但随即,他轻声说:“也是,我去见他。” “我先回了。”宋衡绝准备离去。 “我和你一起去?”李月存想了想,朗声道。 宋衡绝再次拱手,轻声道:“让你麻烦了!” 李月存憨然一笑,陪着宋衡绝,从研究所缓缓走出,在宋衡绝带领下,穿过溪潜宫正门,往客房而去,来到毛小军面前。 “这是李月存教授,你未来的班主任。”宋衡绝不等毛小军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道。 毛小军闻言微愣,随后拱手向李月存致礼,他感觉此时的宋衡绝有些异样。 他也没多想,毕竟这里是溪潜宫。 “谢宋道长关照!”毛小军恭敬说,随后请二人上座。 “先说说你为什么选择情报学专业,我看看你的路怎么走?”李月存缓缓开口。 “感谢李教授指导!”毛小军心中微安。 他也知道,情报学的难度是有的,尤其是目标明确的他,独自思考很难学精,说不定还会出现跑偏的问题。 但如果有教授亲自指导的话,那就不怕遇到问题了。 于是,毛小军站到一旁,缓缓讲述学习情报学的初心,以及未来想要实现的目标。 一瞬间,宋衡绝和李月存便感受到了毛小军坚定的决心,不禁相视愕然。 多数人刚进入大学,只是为了学而学,或是为了前程而学,像毛小军这样有明确目标的,还真是不多见。 不过这种动力,让李月存也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以及隐隐的担忧。 毛小军讲完之后,下意识地望着李月存,想要询问。 然而当他看到李月存的表情之后,却是暗自一惊。 坐在自己身前的李月存,面色凝重,显然是有所顾虑。 宋衡绝微颔首,静静的看着李月存:“李教授,你直说就是。” 李月存沉声道:“有动力当然很好,但是这个动力有点偏激!” 闻言,宋衡绝笑了:“有我在,就不会走偏。” 李月存点点头:“能保证?” 宋衡绝依旧是一脸笑意,缓声道:“不会错。” 李月存冷静下来,知道有宋衡绝的监督,毛小军再怎么偏,也不会偏到邪路,最多只会被情绪困扰。 “我知道你是千年医门骨越门的传人,你终究是要继承骨越门的。”沉思片刻,李月存抬手示意毛小军拿张纸来,“根据你的情况,和你的意愿,我帮你规划一下,这个专业,你怎么学习才会更有效率。” “我只希望,你在继承骨越门之后,能够把所学用于实践,也算是为骨越继往开来!” “将新技术,用于传承之中!” “我一定严格遵照您的指示。”毛小军立即回道了,并取了梅兖刚才给他的那个笔记本过来。 接下来,李月存便详细为毛小军做了学习规划,以及他在完成自己目标后的专业走向。 待得李月存为毛小军讲解清楚之后,宋衡绝便提起潘梅骨伤堂将在学校旁边开业,而毛小军也不会住校,每天住在那里,或者住在溪潜宫这里。 而在来的路上,宋衡绝已经给李月存解释过此举的缘故,这时重提,是想让他给毛小军一个安心。 于是,李月存便表示同意,随后,向宋衡绝告辞离去。 看着李月存离去的身影,毛小军突然心下一动,想起这一周不断有人来访,以及今天的林家傲之举,他对胡德青的影响力表示疑惑。 宋衡绝却不为他解答,只说很快就知道。 第42章 绸缪寻母 此话一出,立即让林家傲心神微颤,开始正视起梅兖。 这梅兖,自己妹妹的孙女,应该是天屑堂的传人,但在当年,这个年轻的女子,可是排斥医道传承的。 眼下,有继承之意? 林家傲看向梅兖。 梅兖将那张纸放回包里,神色平静,并没有解释的意思。 的确如林家傲所想,梅兖当年拒绝成为天屑堂传人。 至于医道传承的事情,梅循证没指望过她。 梅循证认为,毕竟个人意愿决定了成长的限度,而梅兖已经言明不受医道。 按理来说,真正要接受传承,十年前询问她的时候,就该表明。 不过梅兖也懂,那时候梅循证、林家傲、林家南一起问她,不过是确立她的传人意愿,根本没有太多的选择,她也知道接受天屑堂传承,自然需要学习医道。 而那一次,梅兖直接表明接受不学医道。 或许是这一次亲历骨越门存亡危机之后,便重新考虑接受医道,一直陪伴在毛小军身旁? 只不过这个想法,很明显毛小军都不知道。 直到毛小军被打击,梅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要不是毛小军最后轻唤一声,只怕梅兖都不会过来。 梅兖对于毛小军,一直很关心。但为了让毛小军独立思考,让她不得不站在一边保持沉默。 她觉得,有些人,可以随时提醒。但毛小军,不能过多辅助,只能在关键时刻引到一下。 比如此刻的毛小军,梅兖就没有打算详细解释。 哪怕他是毛小军。 如果毛小军真要成长,不应该是这种事事需要提醒,而是独立完成判断,毫无推动性的提醒没价值。 她认为,该等还是得等。 “你这段时间就只管跟着宋道长学习,到时候直接搬进去。”梅兖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递给毛小军,平静的说。 “谢谢姐!”毛小军迅速收回心思。 林家傲则是坐在那里,继续喝茶。 毛小军心下一动,向二人告辞离去。 很快,毛小军来到自己居住的客房。 随后,毛小军在自己包里翻找着,很快掏出一个塑料小皮夹。 本来绿色的封皮,已经褪色得不像样子,还有不少断痕。 这,正是胡烨当年买给他的儿童票夹。 黑羊甲看着小皮夹,眼中有着阵阵湿气浮现。 这票夹残存了胡烨的气息,毛小军恨不得直接通过这个票夹去到母亲身边。 他轻轻打开票夹,里边是胡烨的一张照片,塑封过。 此刻,毛小军对着照片陷入沉思。 林家傲要试图从沉船之中,将胡烨暗含其中的踪迹,一点点分析出来,还原到当年的时间当中。 这个做法,给了毛小军新的提示,也拓宽了他的思路。 否则单凭胡德青掌握的那些信息,想要找到胡烨,太难了…… 在原本的构想之中,毛小军只需要将专业学好,之后把胡烨有关的所有信息建成数据模型,再不断将胡烨的信息输入。 一段时间后,连续的分析结果便会有所指向。 但现在,毛小军决定,在建立那个数据模型的时候,首先模拟那一年的大环境,而不仅限于县城,甚至要把所有的交通数据全部录入。 别说是县城,就是省城,整个世界,有关那年的一切信息,都不放过。 所以,毛小军必须要将专业先学好才可以。 这种思路,或许有些过于理想化。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且不说信息准确度,想要建立这种数据模型,便已经不是一个人所能完成的事情。 不过毛小军却是充满信心,不是没有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他知道,等到那时候,技术的更新换代早已超越他的需求。 同时,毛小军不缺资金,这是最大的优势。 只要资金足够,需要的设备和人都好说。 毛小军清舒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否则他怕自己现在就去做这件事。 他很清楚,在自身没有掌握技术的情况下,绝不可以贸然行动,否则只能是浪费时间。 试想,如果你自己都不明白如何引导技术,怎么向别人讲明白,怎么指导别人? 略作调整后,毛小军翻开《南华真经》,继续学习。 从此刻起,无论发生多大变故,他的内心都不会再挣扎。 毛小军看了几分钟,闭上眼睛,思考其中一句的含义,似乎在与自己融会,寻找那‘适千里者,三月聚粮。’的力量。 “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骨越门坚持传承医道,不盲从于利益,这才是能延续千年的根本原因之一。 与此同时,骨越门对面不远处的茶馆之中。 在那茶馆院中,有台阶通向江边。 台阶中段,穿过一座八角凉亭。 凉亭之中,坐着一个女人,正是郭红英。 她愁眉泪眼,面色苍白,似乎身患重病。 突然,她猛咳起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她却是努力站起身,轻捶胸口,眼中闪现阵阵惊色。 “毛小军他们逃过车祸了,也不知猜出来没有……”郭红英自言自语,两目低垂。 那场车祸,郭红英比谁都清楚,她将自己对骨越散药方的希望,放在那些人身上,用别人去对付骨越门。 不过现在毛小军发生车祸,说明那些人根本没有接纳她的意见。 她冷哼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郭红英突然决定,不管如何,今日之后,她与那些人之间的合作,到此结束。 往后,便是各自的问题了。 沉默片刻,郭红英慢慢踱出茶馆,朝着骨越门而去。 县城虽小,却并不简单。 县城之中,有几十家百年老铺,每家百年老铺都有自己独到之处。 一般来说,这些百年老铺,都有自己的传人继承。 但同时,继承归继承,这些老铺也会将医术传给别人修习。 否则一旦传人出现不测,就会失去传承。 除此之外,县城之中有几家百年老铺联合收徒,俨然是一个联盟状态。 尽管他们从来不在明面上与骨越门过招。 但整个县城的人都明白,这几家联合起来,能跟骨越门比拼。 从表面上看,县城中是骨越门为老铺之首。 实际上却是两虎并存,骨越门以及联合老铺。 但在这次骨越门所主导的合作事件后,骨越门又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地位。 说起来,联合老铺的人,也是因为在这次交锋之中,再次感受到了骨越门的压力。 那个看上去无害的少年,简直就是另一个胡德青,聪明又阴狠。 不过是一个月,县城药商便被其折腾的七零八落。 要不是唐鹏伟阻止,联合老铺只怕已经被毛小军引火烧掉。虽然那样,毛小军也脱不了干系,但联合老铺却会一蹶不振! 现在想起来,联合老铺的人都有种后怕的感觉。 所幸,毛小军还年轻,胡德青也并未支持他那么做。 也是这次,那些联合老铺的人才明白,骨越门到底有多么的可怕……骨越门传承的不仅仅是医道,还有控局推算之道。 现在再也不能说骨越门没落了,而是骨越门没有争强之心。 如果是在当年,有胡德青一发火,哪怕是这县城所有老铺联合起来,恐怕也会败下阵来! 也正因为此,知道灵攀堂之事的老人,隐约间能明白,傲立于省城的灵攀堂传人袁和孔,当年为何会选择背弃骨越门,独立制药。 看似傲立省城,却一直有县城的压着自己,心里不服气! 不成想,反而误了自己的性命,也仅仅是让骨越门少了一支,最终引得灵攀堂被毁,袁阳苑落荒而逃。 虽然少了灵攀堂这一支,但骨越门似乎并没有太大损失,只不过进项稍减而已。 而骨越门其它八支虽然隐去多年,但前些日子,不是有金都长日乌堂正大光明的回来了吗?还有故意隐在后边的燕京天屑堂,最后和长日乌堂一起带着胡德青、毛小军风风光光去了燕京,还留下一群精明的年轻人坐镇。 老铺联合的人甚为感慨,比医术不行,比财力也不行,比脑子还不行,以后不要和骨越门对着来了,相安才能无视威胁…… 他们只知道胡德青陪着毛小军去了燕京,却不知道并不是陪读四年,只需要一个月,胡德青就会再次回到县城。 此刻,胡德青正坐在溪潜宫后山顶上,远远注视着林家傲所在的凉亭。 他看到了林家傲和宋衡绝在喝茶,也看到了梅兖带着毛小军来到凉亭,随后不久视线跟着宋衡绝离开凉亭,便定在溪潜宫正门方向。 穿过溪潜宫大门,宋衡绝花费半个小时,才来到旁边研究所内。 研究所太大了,甚至比起溪潜宫还要大得多。 略作停顿,宋衡绝进入研究所,在通过重重确认之后,来到研究所的深处,也就是李月存所在的数据室。 这是一片计算机的天地,入门整齐摆开几十台电脑,最前方是整面墙的屏幕,左右两侧的玻璃墙外,有数千台服务器正在运转,无数指示灯闪烁着。 那面巨大的屏幕前方,端坐着一位身着白色短袖的中年男人,有十几个人坐在他身后的电脑前。 屏幕有着一串串的数据在不断翻动,充斥着科技的气息。 那中年男人不住点头,并随机说着什么。 数据室门外,是宽大的门洞,两人正在值班。 宋衡绝到了这里后,便没有再进入,而是让值班的人告诉李月存,他到了。随后,他便走回到门洞外的连廊里,坐了下来。 很快,李月存出来了,站在门洞内四下张望,目光明亮,自带科学家气质,不清瘦,不富态,不健壮,很随和的常人状态。 他快步走到宋衡绝面前,微一拱手:“宋道长!” “好。”宋衡绝缓缓开口,“你电话不通,我只好进来找你。” 李月存微微一笑,朗声道:“那小孩来了?” 宋衡绝缓缓说道:“一周前就到了。” 李月存犹豫了一下,说道:“需要派人去接吗?” 宋衡绝说:“不能给他错觉。” 李月存有些迟疑,要去见么? 但随即,他轻声说:“也是,我去见他。” “我先回了。”宋衡绝准备离去。 “我和你一起去?”李月存想了想,朗声道。 宋衡绝再次拱手,轻声道:“让你麻烦了!” 李月存憨然一笑,陪着宋衡绝,从研究所缓缓走出,在宋衡绝带领下,穿过溪潜宫正门,往客房而去,来到毛小军面前。 “这是李月存教授,你未来的班主任。”宋衡绝不等毛小军反应过来,直接开口道。 毛小军闻言微愣,随后拱手向李月存致礼,他感觉此时的宋衡绝有些异样。 他也没多想,毕竟这里是溪潜宫。 “谢宋道长关照!”毛小军恭敬说,随后请二人上座。 “先说说你为什么选择情报学专业,我看看你的路怎么走?”李月存缓缓开口。 “感谢李教授指导!”毛小军心中微安。 他也知道,情报学的难度是有的,尤其是目标明确的他,独自思考很难学精,说不定还会出现跑偏的问题。 但如果有教授亲自指导的话,那就不怕遇到问题了。 于是,毛小军站到一旁,缓缓讲述学习情报学的初心,以及未来想要实现的目标。 一瞬间,宋衡绝和李月存便感受到了毛小军坚定的决心,不禁相视愕然。 多数人刚进入大学,只是为了学而学,或是为了前程而学,像毛小军这样有明确目标的,还真是不多见。 不过这种动力,让李月存也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以及隐隐的担忧。 毛小军讲完之后,下意识地望着李月存,想要询问。 然而当他看到李月存的表情之后,却是暗自一惊。 坐在自己身前的李月存,面色凝重,显然是有所顾虑。 宋衡绝微颔首,静静的看着李月存:“李教授,你直说就是。” 李月存沉声道:“有动力当然很好,但是这个动力有点偏激!” 闻言,宋衡绝笑了:“有我在,就不会走偏。” 李月存点点头:“能保证?” 宋衡绝依旧是一脸笑意,缓声道:“不会错。” 李月存冷静下来,知道有宋衡绝的监督,毛小军再怎么偏,也不会偏到邪路,最多只会被情绪困扰。 “我知道你是千年医门骨越门的传人,你终究是要继承骨越门的。”沉思片刻,李月存抬手示意毛小军拿张纸来,“根据你的情况,和你的意愿,我帮你规划一下,这个专业,你怎么学习才会更有效率。” “我只希望,你在继承骨越门之后,能够把所学用于实践,也算是为骨越继往开来!” “将新技术,用于传承之中!” “我一定严格遵照您的指示。”毛小军立即回道了,并取了梅兖刚才给他的那个笔记本过来。 接下来,李月存便详细为毛小军做了学习规划,以及他在完成自己目标后的专业走向。 待得李月存为毛小军讲解清楚之后,宋衡绝便提起潘梅骨伤堂将在学校旁边开业,而毛小军也不会住校,每天住在那里,或者住在溪潜宫这里。 而在来的路上,宋衡绝已经给李月存解释过此举的缘故,这时重提,是想让他给毛小军一个安心。 于是,李月存便表示同意,随后,向宋衡绝告辞离去。 看着李月存离去的身影,毛小军突然心下一动,想起这一周不断有人来访,以及今天的林家傲之举,他对胡德青的影响力表示疑惑。 宋衡绝却不为他解答,只说很快就知道。 第43章 鬼话饭局 沉入《南华真经》的日子过得很快,不觉间,到了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 一早,梅兖便开车来接毛小军和胡德青,依旧是往县城去时的豪车。 驶入学校,很快吸引了注意力,学生们更是侧目而视。 “谁家二代啊!” “牛人么?” “可能是学校的,你没看到有车证啊!” “应该是合作企业的!” “嗯,嗯,有些实验需要企业一起来!” 因为潘梅骨伤堂已经在前两天悄悄开业,车证也办好了,就放置在前挡风下。 两辆车缓缓停在潘梅骨伤堂后门边的空地,梅循证、林家傲、林家南早已在等候。 待车停稳,三人笑吟吟向前迎来。 略寒暄,便一起把行李搬进毛小军房间。 这是一间套房,进门是一个六平米左右的小客厅,电视、茶几、沙发、冰箱一应俱全,丝毫不显拥挤。 客厅左侧有两扇门,靠外边的是洗手间,里边的是一个小储物间,摆放了一排架子。 正对外门的那扇门内,就是卧室了,双人床、桌子、书架、椅子、衣柜、储物架布置有序,左侧仍然是洗手间,比外边洗手间多了台洗衣机。 窗外是一棵银杏树,封闭在一个围起来的空间里。 毛小军仔细看了下,立刻明白,这棵树之前就在窗外,外边的墙与房顶同高,显然是新砌的,就是为了把这窗户挡住。 看毛小军观察那墙,梅兖笑了:“我亲自指导修整的,还行!” 毛小军眼睛一闭,飘飘然说:“太行了!你说行就行……” 梅兖装作没听懂他的揶揄,走到门对面的墙边,拉开衣柜门,又伸手推了一下,回头对毛小军说:“还有更行的!” 毛小军连忙走近,倏然一愣,这边是一个暗室! 他看了看梅兖,随即跨进暗室,靠边放了一个刀片式服务器机柜,墙上十几个电源插座和引线孔、开关,房顶是两盏灯和一个空调出风口,其它没有了。 略沉吟,梅兖说:“这个小房间,给你做暗室备用。怎么用你自己定。” 毛小军若有所思,突然变得神色凝重,向梅兖拱手致礼:“姐,谢谢你!” 梅兖轻啐:“边去!我又不是你道友!”说着,转身出了暗室。 毛小军也迈了出来,刚关上门,就听到梅兖在客厅里喊:“走,去报到!” 在胡德青的叮嘱中,毛小军拿上资料,随梅兖往新生报道处而去。 有梅兖指导,毛小军很快办完手续,一学生带着毛小军来到教室。 他,是班里最后一个报到的。 李月存早已在讲台上等候,见毛小军进来,轻笑一声:“小军,来了啊!” 毛小军立即回道:“李教授好!” 台下同学:“……”能进入这个学校,智商没有太低的,大家开始猜测这最后来的是啥人? 梅兖随后上前向李月存问好。 台下同学这才注意到梅兖:“这不是刚才开车那人么……” 再看看李月存与毛小军显然认识,这……见此情景,大家迅速明白,这个最后来的果然是压轴的,不是财高,就是才高,或是两者兼备! 停了一会,梅兖对毛小军说:“等会完事了,回去吃中饭!”说完,向李月存挥手告别。 待梅兖离去后,李月存示意毛小军找位置坐。 扫视过三十双眼睛,毛小军向大家微微点头,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看毛小军坐定,李月存说:“人到齐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月存,是你们班主任。” 略停,他憨然一笑: “别人都叫我教授,其实我不是教授!” “我是副教授!” “可是,我,从来不纠正别人叫错!” “一来呢,我不想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 “二来呢,当众指责别人,是不礼貌的,也是不人道的!” “最后,最关键的原因来了,主要是不加那个副字,听着就是舒坦!”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大家愣了一下,随之哄堂大笑! 李月存几句话,抑扬顿挫,单口相声一样,充满坦荡的自嘲风格,迅速折服了这些新生! 让初来乍到的局促感瞬间消失,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三十几个人,就在融洽的气氛中开始了大学生活。 就在周五上午,即将下课的时候,教室楼下出现一个女孩。 她就站在台阶下,任由阳光洗礼,并不遮挡。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流出教学楼。 当看到毛小军时,她笑了,高举右手,大喊一声:“小军!” 闻声望去,毛小军眼前一亮,随即快步走去:“何花!”他身后的同学愣了一瞬,随即起哄。 听到同学们的声音,何花嫣然一笑,随即抱住毛小军的胳膊,大声说:“我爸请你吃饭!” 毛小军:“……” 何花冲他起哄的同学喊:“再见!” 随后,据着毛小军往潘梅骨伤堂而去。 转过弯,见远离了人群,何花立即松开毛小军。 毛小军:“……松开干啥?” 何花斜睨他:“给你个面子,还当真啊……”说着笑了,就跟在毛小军身边。 毛小军摇摇头,快步向前。 远远的,何必表就看见何花与毛小军走过来了,便掐掉手里的烟,笑吟吟的等待二人走近。 望见那个头发略显凌乱,胡茬明显的中年男子,毛小军知道他就是何花父亲,何必表医药基金的管理人,何必表。 瞅见何必表的依然是家里那副状态,何花略埋怨:“您也不拾掇下自己……” 何必表哈哈一笑,打断何花,朗声说:“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毛小军:“……” 何花:“……” 何必表见二人有点窘迫,轻轻一笑,说:“走,去吃饭,订好了,就咱爷仨!” “我跟林爷爷说声……”毛小军说。 “不用了,我跟林老师说过了,直接带你走啦!”何必表微点头,便直接上了一辆越野车的副驾,“你俩快点上车!年纪轻轻的,磨磨唧唧!” 闻言,毛小军微微惊讶,这一点也不像资本大佬啊,分明是一话唠! 再看看何花,他突然懂了,这何花的精明就是跟她老爹学的,“临场发挥”的能力厉害啊…… 随后想到梅兖、刘晓芳,还有自己,这一刻,他领悟到了环境的重要性,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理解为什总被别人说“阴”了。 看毛小军突然陷入沉默,何花白了何必表一眼:“看,把小军吓着了!” 何必表望了毛小军一眼,缓缓说:“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沉思!” 何花:“……” 毛小军随后坐上车,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何叔,去哪吃?” 此时,司机开口了,恭敬问道:“何先生,去哪里?” 看到司机,毛小军愣了:“你?” “梅兖让我陪着,怕你出事。”司机微笑着说。 何必表轻声说:“梅兖说了,我也不好反对,毕竟人家是金主!” 何花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四人很快来到一家鲁菜馆,善做宫廷菜,据说最早缘起于百年前。 待四人坐定,等上菜的功夫,何必表默默端详毛小军。 何花只是低头不语。 沉默片刻,何必表脸色逐渐严肃,紧盯着毛小军:“小军,你是成年人了?作为成年人,做任何事情,首先要的就是名正言顺。” 略顿,又接着说:“好事坏事,都一样。” “借口么?”毛小军听出了话中含义,却故意打岔。 听毛小军这样说,何花冲何必表眨了眨眼睛。 何必表突然散去严肃,笑眯眯地看着毛小军,说道:“小孩,我正经说话,不习惯吗?” 毛小军神情坦然,轻声道:“久闻大名的资本大佬,说正经事就只会严肃么?” 何必表笑的更开心了:“能得到骨越门传人的认可,老何还是很开心的。” 闻言,何花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直说!一大一小,都不是省油的,浪费时间!” “您什么时候需要那个名?”毛小军没有理何花,轻声问道。 “虽然明知那是虚的,但也得有。”何必表轻叹一声,“不然,不好收场,面子这玩意,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您希望变成事实,还是希望变成过去?”毛小军立即接口道。 何必表淡然一笑,平静的说:“我何必表,从不沉迷过去,只畅想未来。” 毛小军略沉吟,便郑重回道:“您是长辈,我就先交代了,那就以促成事实论。具体的,请我姥爷办就是。” 这时,何必表摆摆手:“我还想说另一方面的名正言顺,你跟何花……” 何花轻抬双眼,慢悠悠说:“这事不劳您大驾,年轻人的事,您也不懂。” 一旁的司机有点懵,他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听这仨人相互搞脑子。 何花轻咳一声:“虽然听得懂你们讲的是什么,但能不能听我这个关键人物,说两句?嗯?” 何必表望了毛小军一眼,随即两人都笑了。 毛小军向何花拱手,严肃的说:“您请说!” 何花没理其中的戏谑之意,缓缓说: “既然,双方的负责人,都已经同意继续!” “也就是您二位刚才说的,以事实为依据。” “那我就用事实说话。” “首先,试验田,继续由我负责,我会定期过去那边。” “其次,建立实验室,老何出钱,小毛出力。” “再次,之后以试验田的产出为基础,进行新药物测试。” “新药物测试,同样由老何负责解决。” “如果没问题,我就形成文本,请双方签字。” 说到这里,何花注视着二人,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事,看你们那个费劲!” 毛小军点点头,说:“我没问题。” 何必表略沉吟,说:“我也没问题。” 何花站起来,盯了二人足足半分钟,才轻啐一声,从包里拿出纸来,开始起草协议。 实际上,何必表之所以选择说鬼话,是内心有顾虑,他担心毛小军只是借用他的基金名义打狼,无意真的去做,再加上其中有梅家的关系,以及自己女儿掺和在其中,还有岳父在旁边搅和,为了稳妥,所以才不直说。 这样做,一边可以测出毛小军的斤两,也可以判断出骨越门真实的商业意图到底有多少。 而结果,让他很满意。 “先给你打个招呼!”何必表看着毛小军,认真说道,“对外呢,我就说何花是你女朋友。一来减少别人对你的威胁,形成忌惮,谁再想动你,就会掂量一下我的态度。二来呢,我可以拿这事堵住一些人的嘴,省的他们老给我介绍女婿。” 何花突然抬头:“合着对我没啥好处啊……”随即嘴角含笑,低头继续写字。 不待毛小军说话,何必表又说:“至于你俩,是不是真的谈朋友,那是你们的事。” 毛小军闻言一笑,随即郑重回道:“何叔,我会认真的。” 这边,何必表不动声色,等毛小军继续往下说,但毛小军却就此住口了。 何必表暗骂一声,到底是认真个啥,你倒是说啊,是对试验田认真,还是对何花认真?小崽 子,真不愧是胡德青教出来的,一样的阴! 他觉得毛小军年纪轻轻,但这搞脑子的水平,都快超过自己岳父范晋海了…… 不过,他认为,能得到骨越门的合作,对何必表基金来说,是赚大发了。 不谈商业,仅仅是千年医门的名声加持,那就是国内独一份,对以后的募资也好,拿项目也好,都是不小的助力! 他暗道,范老爷子,功不可没啊! 想到这里,何必表缓缓开口:“小军,你的安全,我已经叮嘱几个朋友在留心了!” “此外,我知道你有计划寻找你母亲,我也已经让几个熟悉的律师朋友关注,还有社会面的记者也在注意相关信息。” “有他们找人,比我们方便很多,也专业的多!” 听到这里,毛小军端不住了,面色微变,郑重向何必表致礼! 致礼后,毛小军正待说话,突然,何必表的手机猛的嗡声大起。 本来还一脸笑意的何必表愣了一瞬,忙拿过电话,嘟囔着:“谁这么烦……” 何必表霍然接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何!” 正在写字的何花,瞬间竖起耳朵,双目闪烁。 是她? 何必表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他不想说话,这女人整天给他推荐项目,但推荐的项目没有一个符合标准。开始的时候,何必表还考虑她毕竟是投行的,在一级市场混了很多年,推荐的项目应当是靠谱的,谁知看过她推荐的上百个项目之后,打消了与她合作的念头。 说不说话? 此刻,何必表犹豫不决,主要是不想女儿误会他! 这要是一直保持沉默,何花肯定认为他有问题! 通话,又真的好烦! 心念一动,何必表突然把目光投向毛小军,轻声说:“不想接的电话,怎么办?” 毛小军:“……”略沉吟,他指了指何花。 他看出来了,何必表不说话又怕何花误会,但真心是不想通话,又不能挂断,挂断了何花更会误会。 何花闻言,不写了,冷冷看着何必表,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何必表微微一笑,爽快的把手机给了何花。 何花拿过手机,直接按下免提,那女声传了出来: “老何,您听清了么?” “这个项目很好的,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已经报上去了!” “你可能没听清,我再重复一遍!” “这家公司叫张氏集团医药有限公司……” 此言一出,毛小军与何花猛然对视,张氏集团?是那个么? “董事长叫张逸雄,他们拿到了千年医门骨越门的合作,和他们是共建合作伙伴,传人毛小军是他们专家团成员……” 听到这里,三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这是胡说八道了! 第43章 鬼话饭局 沉入《南华真经》的日子过得很快,不觉间,到了办理入学手续的时候。 一早,梅兖便开车来接毛小军和胡德青,依旧是往县城去时的豪车。 驶入学校,很快吸引了注意力,学生们更是侧目而视。 “谁家二代啊!” “牛人么?” “可能是学校的,你没看到有车证啊!” “应该是合作企业的!” “嗯,嗯,有些实验需要企业一起来!” 因为潘梅骨伤堂已经在前两天悄悄开业,车证也办好了,就放置在前挡风下。 两辆车缓缓停在潘梅骨伤堂后门边的空地,梅循证、林家傲、林家南早已在等候。 待车停稳,三人笑吟吟向前迎来。 略寒暄,便一起把行李搬进毛小军房间。 这是一间套房,进门是一个六平米左右的小客厅,电视、茶几、沙发、冰箱一应俱全,丝毫不显拥挤。 客厅左侧有两扇门,靠外边的是洗手间,里边的是一个小储物间,摆放了一排架子。 正对外门的那扇门内,就是卧室了,双人床、桌子、书架、椅子、衣柜、储物架布置有序,左侧仍然是洗手间,比外边洗手间多了台洗衣机。 窗外是一棵银杏树,封闭在一个围起来的空间里。 毛小军仔细看了下,立刻明白,这棵树之前就在窗外,外边的墙与房顶同高,显然是新砌的,就是为了把这窗户挡住。 看毛小军观察那墙,梅兖笑了:“我亲自指导修整的,还行!” 毛小军眼睛一闭,飘飘然说:“太行了!你说行就行……” 梅兖装作没听懂他的揶揄,走到门对面的墙边,拉开衣柜门,又伸手推了一下,回头对毛小军说:“还有更行的!” 毛小军连忙走近,倏然一愣,这边是一个暗室! 他看了看梅兖,随即跨进暗室,靠边放了一个刀片式服务器机柜,墙上十几个电源插座和引线孔、开关,房顶是两盏灯和一个空调出风口,其它没有了。 略沉吟,梅兖说:“这个小房间,给你做暗室备用。怎么用你自己定。” 毛小军若有所思,突然变得神色凝重,向梅兖拱手致礼:“姐,谢谢你!” 梅兖轻啐:“边去!我又不是你道友!”说着,转身出了暗室。 毛小军也迈了出来,刚关上门,就听到梅兖在客厅里喊:“走,去报到!” 在胡德青的叮嘱中,毛小军拿上资料,随梅兖往新生报道处而去。 有梅兖指导,毛小军很快办完手续,一学生带着毛小军来到教室。 他,是班里最后一个报到的。 李月存早已在讲台上等候,见毛小军进来,轻笑一声:“小军,来了啊!” 毛小军立即回道:“李教授好!” 台下同学:“……”能进入这个学校,智商没有太低的,大家开始猜测这最后来的是啥人? 梅兖随后上前向李月存问好。 台下同学这才注意到梅兖:“这不是刚才开车那人么……” 再看看李月存与毛小军显然认识,这……见此情景,大家迅速明白,这个最后来的果然是压轴的,不是财高,就是才高,或是两者兼备! 停了一会,梅兖对毛小军说:“等会完事了,回去吃中饭!”说完,向李月存挥手告别。 待梅兖离去后,李月存示意毛小军找位置坐。 扫视过三十双眼睛,毛小军向大家微微点头,便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看毛小军坐定,李月存说:“人到齐了。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李月存,是你们班主任。” 略停,他憨然一笑: “别人都叫我教授,其实我不是教授!” “我是副教授!” “可是,我,从来不纠正别人叫错!” “一来呢,我不想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 “二来呢,当众指责别人,是不礼貌的,也是不人道的!” “最后,最关键的原因来了,主要是不加那个副字,听着就是舒坦!”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大家愣了一下,随之哄堂大笑! 李月存几句话,抑扬顿挫,单口相声一样,充满坦荡的自嘲风格,迅速折服了这些新生! 让初来乍到的局促感瞬间消失,很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三十几个人,就在融洽的气氛中开始了大学生活。 就在周五上午,即将下课的时候,教室楼下出现一个女孩。 她就站在台阶下,任由阳光洗礼,并不遮挡。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流出教学楼。 当看到毛小军时,她笑了,高举右手,大喊一声:“小军!” 闻声望去,毛小军眼前一亮,随即快步走去:“何花!”他身后的同学愣了一瞬,随即起哄。 听到同学们的声音,何花嫣然一笑,随即抱住毛小军的胳膊,大声说:“我爸请你吃饭!” 毛小军:“……” 何花冲他起哄的同学喊:“再见!” 随后,据着毛小军往潘梅骨伤堂而去。 转过弯,见远离了人群,何花立即松开毛小军。 毛小军:“……松开干啥?” 何花斜睨他:“给你个面子,还当真啊……”说着笑了,就跟在毛小军身边。 毛小军摇摇头,快步向前。 远远的,何必表就看见何花与毛小军走过来了,便掐掉手里的烟,笑吟吟的等待二人走近。 望见那个头发略显凌乱,胡茬明显的中年男子,毛小军知道他就是何花父亲,何必表医药基金的管理人,何必表。 瞅见何必表的依然是家里那副状态,何花略埋怨:“您也不拾掇下自己……” 何必表哈哈一笑,打断何花,朗声说:“自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毛小军:“……” 何花:“……” 何必表见二人有点窘迫,轻轻一笑,说:“走,去吃饭,订好了,就咱爷仨!” “我跟林爷爷说声……”毛小军说。 “不用了,我跟林老师说过了,直接带你走啦!”何必表微点头,便直接上了一辆越野车的副驾,“你俩快点上车!年纪轻轻的,磨磨唧唧!” 闻言,毛小军微微惊讶,这一点也不像资本大佬啊,分明是一话唠! 再看看何花,他突然懂了,这何花的精明就是跟她老爹学的,“临场发挥”的能力厉害啊…… 随后想到梅兖、刘晓芳,还有自己,这一刻,他领悟到了环境的重要性,他觉得,自己已经可以理解为什总被别人说“阴”了。 看毛小军突然陷入沉默,何花白了何必表一眼:“看,把小军吓着了!” 何必表望了毛小军一眼,缓缓说:“你不懂,这是男人的沉思!” 何花:“……” 毛小军随后坐上车,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何叔,去哪吃?” 此时,司机开口了,恭敬问道:“何先生,去哪里?” 看到司机,毛小军愣了:“你?” “梅兖让我陪着,怕你出事。”司机微笑着说。 何必表轻声说:“梅兖说了,我也不好反对,毕竟人家是金主!” 何花轻哼一声,没有言语。 四人很快来到一家鲁菜馆,善做宫廷菜,据说最早缘起于百年前。 待四人坐定,等上菜的功夫,何必表默默端详毛小军。 何花只是低头不语。 沉默片刻,何必表脸色逐渐严肃,紧盯着毛小军:“小军,你是成年人了?作为成年人,做任何事情,首先要的就是名正言顺。” 略顿,又接着说:“好事坏事,都一样。” “借口么?”毛小军听出了话中含义,却故意打岔。 听毛小军这样说,何花冲何必表眨了眨眼睛。 何必表突然散去严肃,笑眯眯地看着毛小军,说道:“小孩,我正经说话,不习惯吗?” 毛小军神情坦然,轻声道:“久闻大名的资本大佬,说正经事就只会严肃么?” 何必表笑的更开心了:“能得到骨越门传人的认可,老何还是很开心的。” 闻言,何花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直说!一大一小,都不是省油的,浪费时间!” “您什么时候需要那个名?”毛小军没有理何花,轻声问道。 “虽然明知那是虚的,但也得有。”何必表轻叹一声,“不然,不好收场,面子这玩意,有时候真的很重要。” “您希望变成事实,还是希望变成过去?”毛小军立即接口道。 何必表淡然一笑,平静的说:“我何必表,从不沉迷过去,只畅想未来。” 毛小军略沉吟,便郑重回道:“您是长辈,我就先交代了,那就以促成事实论。具体的,请我姥爷办就是。” 这时,何必表摆摆手:“我还想说另一方面的名正言顺,你跟何花……” 何花轻抬双眼,慢悠悠说:“这事不劳您大驾,年轻人的事,您也不懂。” 一旁的司机有点懵,他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有听懂。于是,他继续保持沉默,听这仨人相互搞脑子。 何花轻咳一声:“虽然听得懂你们讲的是什么,但能不能听我这个关键人物,说两句?嗯?” 何必表望了毛小军一眼,随即两人都笑了。 毛小军向何花拱手,严肃的说:“您请说!” 何花没理其中的戏谑之意,缓缓说: “既然,双方的负责人,都已经同意继续!” “也就是您二位刚才说的,以事实为依据。” “那我就用事实说话。” “首先,试验田,继续由我负责,我会定期过去那边。” “其次,建立实验室,老何出钱,小毛出力。” “再次,之后以试验田的产出为基础,进行新药物测试。” “新药物测试,同样由老何负责解决。” “如果没问题,我就形成文本,请双方签字。” 说到这里,何花注视着二人,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事,看你们那个费劲!” 毛小军点点头,说:“我没问题。” 何必表略沉吟,说:“我也没问题。” 何花站起来,盯了二人足足半分钟,才轻啐一声,从包里拿出纸来,开始起草协议。 实际上,何必表之所以选择说鬼话,是内心有顾虑,他担心毛小军只是借用他的基金名义打狼,无意真的去做,再加上其中有梅家的关系,以及自己女儿掺和在其中,还有岳父在旁边搅和,为了稳妥,所以才不直说。 这样做,一边可以测出毛小军的斤两,也可以判断出骨越门真实的商业意图到底有多少。 而结果,让他很满意。 “先给你打个招呼!”何必表看着毛小军,认真说道,“对外呢,我就说何花是你女朋友。一来减少别人对你的威胁,形成忌惮,谁再想动你,就会掂量一下我的态度。二来呢,我可以拿这事堵住一些人的嘴,省的他们老给我介绍女婿。” 何花突然抬头:“合着对我没啥好处啊……”随即嘴角含笑,低头继续写字。 不待毛小军说话,何必表又说:“至于你俩,是不是真的谈朋友,那是你们的事。” 毛小军闻言一笑,随即郑重回道:“何叔,我会认真的。” 这边,何必表不动声色,等毛小军继续往下说,但毛小军却就此住口了。 何必表暗骂一声,到底是认真个啥,你倒是说啊,是对试验田认真,还是对何花认真?小崽 子,真不愧是胡德青教出来的,一样的阴! 他觉得毛小军年纪轻轻,但这搞脑子的水平,都快超过自己岳父范晋海了…… 不过,他认为,能得到骨越门的合作,对何必表基金来说,是赚大发了。 不谈商业,仅仅是千年医门的名声加持,那就是国内独一份,对以后的募资也好,拿项目也好,都是不小的助力! 他暗道,范老爷子,功不可没啊! 想到这里,何必表缓缓开口:“小军,你的安全,我已经叮嘱几个朋友在留心了!” “此外,我知道你有计划寻找你母亲,我也已经让几个熟悉的律师朋友关注,还有社会面的记者也在注意相关信息。” “有他们找人,比我们方便很多,也专业的多!” 听到这里,毛小军端不住了,面色微变,郑重向何必表致礼! 致礼后,毛小军正待说话,突然,何必表的手机猛的嗡声大起。 本来还一脸笑意的何必表愣了一瞬,忙拿过电话,嘟囔着:“谁这么烦……” 何必表霍然接起电话,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老何!” 正在写字的何花,瞬间竖起耳朵,双目闪烁。 是她? 何必表皱了皱眉,但还是没有挂断电话。 他不想说话,这女人整天给他推荐项目,但推荐的项目没有一个符合标准。开始的时候,何必表还考虑她毕竟是投行的,在一级市场混了很多年,推荐的项目应当是靠谱的,谁知看过她推荐的上百个项目之后,打消了与她合作的念头。 说不说话? 此刻,何必表犹豫不决,主要是不想女儿误会他! 这要是一直保持沉默,何花肯定认为他有问题! 通话,又真的好烦! 心念一动,何必表突然把目光投向毛小军,轻声说:“不想接的电话,怎么办?” 毛小军:“……”略沉吟,他指了指何花。 他看出来了,何必表不说话又怕何花误会,但真心是不想通话,又不能挂断,挂断了何花更会误会。 何花闻言,不写了,冷冷看着何必表,突然把手伸了过来。 何必表微微一笑,爽快的把手机给了何花。 何花拿过手机,直接按下免提,那女声传了出来: “老何,您听清了么?” “这个项目很好的,跟以前的都不一样!” “已经报上去了!” “你可能没听清,我再重复一遍!” “这家公司叫张氏集团医药有限公司……” 此言一出,毛小军与何花猛然对视,张氏集团?是那个么? “董事长叫张逸雄,他们拿到了千年医门骨越门的合作,和他们是共建合作伙伴,传人毛小军是他们专家团成员……” 听到这里,三人面面相觑,大惊失色,这是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