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星大小姐回京后,侯府乱套了》 第1章 回府 云启国,宣正十年,都城外,桃花庵。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满山的桃花盛开。远远望去,如同一片粉色的海洋。 春风吹过,庵里处处弥漫着桃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这也是桃花庵一年当中香火最为旺盛的时候,来许愿赏花的香客络绎不绝。 庵堂最里边的一个小院里,一个十五六岁身着海青的姑娘,正站在一棵开满花的桃树下,与缠在她手上的金色小蛇在说话。 “小金,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吓唬小白,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小蛇并没有理会她,将头偏向一边。 “犯了错就得罚,让你不长记性!嗯,今日就罚你不许吃饭!” “咝!” 那小蛇一听她这话,立即撒娇似的在她手上舔了一口。 “唉,算了,看在你陪了我多年的份上,就饶了你这次,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你与小黑小白,都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好伙伴,要相亲相爱,知道吗?” 那小金蛇乖巧地冲她点了点头,而后绕着她的手臂盘了起来。远远看去,如同她皓白如玉的手腕上,戴了一串漂亮的金手镯。 待那蛇没了动静,一只小白鼠才探头探脑从她的另一只袖子里钻出来,委屈巴巴地瞧着她。 “好了小白,我已经教训过小金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它这次啦!” “原谅它这次,原谅它这次!” 姑娘话音一落,在她头顶树枝上停留的,一只通体漆黑的鹦鹉,立即跟着叫了起来。 小白鼠叹息一声,眨巴了两下眼睛,再次缩回了她的袖子里。 姑娘长得十分美貌,她脸上莹白的肌肤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大大的眼睛清澈明净,灿若繁星。 眼睛上两道弯弯的眉毛,如同新长出的两片柳叶;长而卷曲的睫毛,为她过分精致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灵动可爱。 “慧心,你家里来人接你回府了!” 突然,院门被推开,一个三十余岁,同样身穿海青的尼姑边走边对她说道。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五十余岁,衣着华贵的嬷嬷,和两个十四五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鬟。 “大小姐,听闻您如今身子已经大好,老夫人实在想您得紧,特地命老奴来接您回家。” 那嬷嬷话虽然说得客气,但看苏瑾的眼神却没多少敬意。 其实早在两天前,师父就已经收到了安远侯府老夫人的来信,说了打算在她六十岁寿辰之时,接她回家的事。 慧心是她在桃花庵里的法号,她本名苏槿,是安远侯苏凌天的嫡长女,安远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她出生之时,因为个头太大难产,娘亲在生下她后,血流不止而亡。喜事变丧事,她被侯府众人视为不祥之人,刚出生三日,就被自己的亲爹和祖母送来了桃花庵里寄养。 老夫人想她得紧?苏槿在心中冷笑一声,她要是信这话才有鬼了! 桃花庵距离都城不过三十里地,她在这里一待就是十六年。 十六年里,安远侯府从没有人来看过她,就连那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亲爹,也从未来此瞧过她一眼。 “是吗,我也甚是想念祖母和父亲。嬷嬷这一路辛苦了,长乐师叔,劳烦你带她们先去前厅,喝杯茶水解解乏,我去跟师父道个别便过来。” “嗯,三位施主请随贫尼来!” 苏槿回房,拿起床上那个早就收拾好的包袱,往前院静安师太的禅房走去。 “师父,我要回安远侯府了,您自己多保重身体,有空我就回来看您!” “唉,可算是盼到你回府这日了!赶紧回去,正好为师可以清净清净!” “哈哈,师父您又嘴硬,可别偷偷想我哟!” 苏槿上前一把抱住静安师太的大腿,冲她撒娇道。 “有什么好想的!这些年你给我惹出的祸事还少吗?你不在这里,我还能多活几年!呶,这些都是你师叔和师姐她们给你的,好好收着,赶紧下山去!” 静安师太说着,从茶几上的匣子里取出一叠银票,塞到苏槿手里。 苏槿略看了一下,这一叠银票足足有十余张,每张都是百两面额的。看着这些银票,她心中涌上一股酸涩,随即红了眼。 “听闻安远侯府富贵得紧,难道还能少了我的吃穿不成?这些银票还是您留着。” 苏槿抬手,用宽大的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将银票放回匣子里。 她知道桃花庵平日里香火并不旺盛,一年加起来也没多少进项,这些都是师父和师叔她们攒了多年的积蓄。 “你这傻丫头,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出门在外,没有银钱傍身,寸步难行。” 静安师太再次将那叠银票塞给她。 “我只要一张,其余的您还是收起来。师父,我的本事您是知道的,下山之后定能将自己照顾得好好的,您不必挂心!” “去去,别让人家久等了!” “徒儿拜别师父!” 苏槿跪在静安师太的面前,给她连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拾起包袱大步离开。 站在庵堂门口,她久久回望。 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她从异世穿越到这里,唯一无法割舍的地方。 苏槿跟着嬷嬷下了山,便瞧见了路边停着的两辆差别极大的马车。 一辆双马拉着的,华丽无比;另一辆则是单马拉的,破旧不堪。 两个车夫见到她,并没有过来给她行礼,反而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来。 “大小姐,请上车!” 那嬷嬷径自走到那辆破旧的马车前面,为她撩起车帘。而两个丫鬟,已经坐上了那辆华丽的马车。 苏槿透过帘子往那破马车里一瞧,发现里面除了一条硬板凳之外,别无他物,连个抓握的地方都没有。 这帮死奴才,刚下山就想刁难自己,真是好得很! 苏槿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那嬷嬷,对她说道:“这马车如此破旧,是你们在路边捡的?既然安远侯府已经落魄到了如此地步,我回去之后,可能连口饭都吃不上。算了,本小姐还是回桃花庵,在那里至少不会挨饿!” 第2章 刁难 “大小姐,不是老奴故意为难你,实在是老夫人寿辰将近,府里的马车都被派出去办事了,所以……” “哦,许是我在山上长大,孤陋寡闻,头一次知道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好马车是要留给下人坐的,主子只能坐破马车!嬷嬷也知道我从小体弱,若是坐这马车回去,我怕小命不保。你们自个回去,我还是待在庵里算了!”苏槿说着,转身便往山上走去。 那嬷嬷见苏槿一言不合就撂挑子,瞬间懵了。 这大小姐看起来可不是个善茬啊,夫人以为她打小被养在庵堂里,性子怯懦好欺负,出门前特地吩咐她们给她来个下马威,看来是小瞧她了。今日若跟她硬碰硬,恐怕没法将她接回去。 思及此,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瞬间想到了对策。 她走到那辆华丽的马车前,对着里面两丫鬟就破口大骂起来:“你们两个没眼色的东西,这是你们该坐的吗?还不赶紧下来,请大小姐上车!今日若是不能将大小姐接回去,你们两个就等着挨老夫人的罚!” 两个丫鬟闻言,不情不愿地下了马车,走到苏槿面前,对她说道:“奴婢们错了,大小姐请上车!” 一个不受待见的煞星而已,得意什么?等着,回去之后有你好受的! “大小姐快上车,从这里回去还得一个多时辰呢!”那嬷嬷催促她道。 “嗯!”苏槿应了一声,步履轻盈地跳上马车。 这辆马车不仅外面装饰得漂亮,里面布置得也十分舒适,座位上垫着厚厚的褥子,车壁上还装了两个白玉把手,一看就价值不菲。 苏槿头一次坐上这么奢华的马车,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虽然贵为侯府千金,却从未享受过一天侯府千金该有的待遇。 上一世她是华夏雄鹰特战队里唯一一个女队员,在执行一项跨国追捕毒枭的任务时,不幸中弹身亡。 或许是因为她死那会,正好赶上地府缺货,她都还没来得及喝上一碗孟婆汤,便被送到了她娘的肚子里。 出生三日,她还没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因娘亲去世,被祖母和亲爹送来了桃花庵。所以对于安远侯府,她是极其陌生的。 不过从这些年来,侯府众人对她漠不关心的态度,可以知道她并不受他们待见。 明明都被放弃十六年了,为何会在这个时候接她回府呢?苏槿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她素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越有挑战性的事情,越能激起她的斗志。 这些年在庵堂里,她已经将上一世所学技能全部掌握,还跟着静安师太学了一手好医术。 除此之外,她还有三个小伙伴在身边帮忙,即便安远侯府是龙潭虎穴,她应当也能全身而退。 如此想着,苏槿闭上眼睛,决定在马车里好好补个觉。 她虽然睡着,却天生警觉,在马车停下的瞬间,清醒过来。 “大小姐,侯府到了!” 苏槿闻言,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大小姐,回了侯府,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形容粗鄙,省得坏了侯府小姐们的名声!”那嬷嬷见她直接跳下车,眼中闪过不悦,对她如此说道。 而那两个丫鬟,则在一边掩嘴偷笑。 苏槿没理会她,径直往府门口走去。 只是待她走近时,原本大开着的府门,却被人从里面关了起来。 “这是何意?”苏槿回头,看向那嬷嬷问道。 “咳咳,老夫人有交代,请小姐从巷子那头的角门进去!” 嬷嬷指着离府门口不远的一条小巷子,眼神闪烁不定。 苏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并未挪动步子。 她心中暗道这些古代人还真是无聊,同样的把戏玩了一遍又一遍,实在是无趣得紧。 “师傅,劳烦送我回桃花庵!” 片刻之后,她回到马车里,吩咐车夫道。 “等等,你要回桃花庵,就自己走回去。这辆马车是本小姐的,赶紧还给本小姐!” 突然,一道尖利的女声传入苏槿耳里,随即府门被打开,一个与苏槿年纪相仿,珠环翠绕的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年纪比她稍小的姑娘。 四个女子个个长得如花似玉,身形窈窕,让颜控苏槿不禁暗自赞叹,这苏家的基因真是不错,个顶个都是美人啊! “奴婢见过二小姐!今日用您的马车去接大小姐回府,是夫人的意思……” 那嬷嬷见到来人,立即恭敬地上前回话。 原来她就是安远侯府的二小姐,苏槿同父异母的妹妹,拥有云启第一美人称号的苏楠。 “没听见本小姐的话吗?赶紧滚下来,别把本小姐的马车弄脏了!” 苏楠听了嬷嬷的话,更加生气,对着苏槿就怒吼起来。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二妹妹呀!早就听闻二妹妹乃云启第一美人。今日一见,美则美矣,不过这脾气可不太好!”苏槿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冲她叫嚣的女子左右打量了几眼后,如此说道。 “谁是你二妹妹,本小姐可没你这样粗鄙不堪的姐姐,少在这里乱攀亲!” 苏楠见苏槿一身海青,连侯府的下人都不如,立即满脸嫌弃地后退一步。 “表姐,别跟她废话,咱们还要去街上给老夫人挑选寿礼呢,得赶紧出发了,晚了别人铺子都打烊了!” 一个长得与苏楠五分相像的姑娘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对她如此说道。 “就是,二姐姐,咱们赶紧出发!” 后面两个女子也出声附和。 “哼,别以为回了安远侯府,你就能山鸡变凤凰!本小姐若不是急着出门,定要让你好看!来人,将马车里的一应用品全部给本小姐换了,以后没有本小姐的允许,谁也不许坐这辆马车!” “是,二小姐,奴婢们马上给您换!” 一直跟在苏楠身后的几个丫鬟,忙走上前来,将苏槿坐过的褥子换下来,直接扔了。 苏槿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作。 有这样一个“好妹妹”在,自己往后在侯府的日子铁定十分热闹,虽然她这个人并不喜欢热闹。 待苏楠四人坐上马车离开,苏槿指着打开的府门,看向那嬷嬷问道:“嬷嬷,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第3章 父女初见 “这……” 那嬷嬷朝府里看了几眼,并不回答苏槿的话。 苏槿从她的神情便知晓,今日故意为难她之事,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没有得到那人的首肯,嬷嬷不敢擅作主张。 “许嬷嬷,夫人让你去接大小姐回府,你怎的去了这么久?赶紧将大小姐带去夫人的院子里,夫人可等了你们小半日了!” 正当许嬷嬷犯难之际,一个比她胖一些的嬷嬷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催促她道。 “大小姐,赶紧去见夫人,别让夫人久等了!” 许嬷嬷与那个胖嬷嬷两人在前面领路,苏槿背着包袱慢悠悠跟在她们身后。 一路走来,她已经将侯府的大致分布记下了七七八八。 安远侯府很大,除了中间一个大大的主院之外,还有东南西北四个分院。 院子里三步一回廊,五步一凉亭,处处雕廊画壁,显得富贵不凡。 三人走了一刻钟左右,才在正院一个月洞门前停下。 “大小姐,夫人就在主院的花厅里等您,您自己过去见她!” 许嬷嬷跟她说了一声,便随那个胖嬷嬷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苏槿艺高人胆大,径自往里走去。上一世她敢一人独闯毒窝,她又岂会怕区区一个妇人。 穿过月洞门,里面是一个开阔的大院落,假山堆叠,流水环绕,比前院还要美上三分。 只是偌大的院落除了几个洒扫的婆子,再无他人。 所以那个胖嬷嬷说夫人一直在等她的话,根本就是骗她的。 她见假山顶上有个凉亭,便径直上去,打算在那里歇一会。 假山地势较高,站在上面能将整个主院一览无余。 苏槿所在的假山,属于主院的外围,还需穿过一道垂花门,才能进入主院。 主院共有三进,每一进都有十余间屋子。如果她没猜错,里面应该住着大房所有人。 这还是苏槿头一次见到古代的大宅院,如同俄罗斯套娃一般,大院套着小院,小院里还有小小院,虽然紧致,却胜在精巧。 在假山上站了一会,仍不见人出来,苏槿便想去找院子里洒扫的婆子问问。 “你是什么人?怎会擅自进到主院里来?” 苏槿刚下了假山,一个人突然从假山下面的石洞里走出来,将她吓了一跳。 苏槿回头,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得还算眉清目秀,只是此时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我是苏槿!”苏槿答道。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送去桃花庵寄养的煞星啊!难怪一点规矩都不懂,竟跑到这里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这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安远侯府是我家,安远侯苏凌天是我爹!” “你家?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一个生下来就被遗弃的贱种,安远侯府谁还记得你!这里的一切都是我和我姐姐的,你一个贱人生的臭丫头,少来跟我们争!” “哦,我是苏凌天的女儿,我若是贱种,你又是什么?难道你与我不是同一个爹?” 苏槿话音一落,便见垂花门里走出来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武将官服,面白无须,一双眼睛利如鹰隼,平白给人几分压迫感。 而那女的则头戴珠翠身穿华裙,站在他身边,如同一只依人小鸟,给人一种娇小柔弱,楚楚可怜之感。 显然那男子将她的话听进了耳里,此时眉头皱起,看向她的目光十分不善。 “你就是苏槿?” “正是!”苏槿昂头答道。 “你这个逆女,见到爹娘,不行礼不下跪,你的规矩呢?”男子厉声呵斥。 从他的话里,苏槿知道,此人就是她未曾谋面的父亲,安远侯苏凌天。他身边站着的,自然就是他续娶的继室萧氏。 “哦,我从小在桃花庵里长大,只知道上跪神明菩萨,下拜帝王恩师,至于爹娘,我不曾见过,如何识得?” “你在怨我?” 苏凌天看着眼前这张与前妻八分相似的脸,心里微微一震。 出生三日就将她送走,原本以为她活不长的,没想到她竟如此顽强,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已然长大成人! “苏槿不敢!”苏槿低垂着头,掩下眼底的情绪。 不是早就将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了吗,为何见到他,心底竟还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好了好了,都是亲父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大小姐,你也别怨恨侯爷,实在是你的命格太硬,刚出生就克死了你娘,侯爷也是担心你在家里待下去,给府里带来更大的灾难,迫不得已才将你送走的。” 萧氏见这对父女一见面便相见两相厌,心中暗自窃喜。 “既然知道我命硬,还接我回来作甚?别一会府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又都怪到我的头上!” “咳咳咳!”萧氏不知如何回答,忙假装咳嗽起来。 苏凌天看着她,眼睛里的光线明明灭灭了好几遍,才放低身段对她说道:“这些年将你养在庵堂里,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爹有吩咐管家,每年将你的吃穿用度送去桃花庵的,爹并没有抛弃你,苏家并没有欠你什么!” “哦,是吗?” 苏槿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如果不是一出生,身体里就住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她或许还能相信他的话。 她在桃花庵十六年,从未收到过苏家送去的一文钱,一根线。 听苏凌天说起此事,萧氏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只片刻工夫,却又恢复如常。 “爹,娘,樾儿不喜欢她,还是将她送回桃花庵里去!” 一直站在苏槿身后没有说话的苏樾,眼瞧着自家爹对她态度转变,忙插话道。 “樾儿,不得无礼,她可是你大姐!”萧氏假装训斥儿子。 “我自己有姐姐,才不要她做我姐姐!”苏樾说完,负气离开。 “大小姐车马劳顿,院子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还是先回去休息!” 萧氏说完,叫了一个下人过来,吩咐她带苏槿回自己的院子。 初次见面便不欢而散,苏槿并不意外,因为她原本对这个家就没什么期待。 而安远侯苏凌天,则满脸不悦。 原本以为这么多年将她寄人篱下,会被养得怯弱乖顺,没想到她竟如此桀骜,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4章 破落小院 苏槿原以为自己好歹也是侯府的大小姐,萧氏给她安排的住处,应该也在大房这边。 却不料那下人带着她,再次出了月洞门,七拐八拐之后,来到了西北角一个破落的小院前。 “大小姐,这里就是您的住处,您自己进去。奴婢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那仆妇说完,逃也似的跑了。 苏槿看着眼前破烂的木门,实在没想到,外表光鲜亮丽的安远侯府,里面竟还有如此破败之地。 她伸手推门,那门在她手刚刚触及时,便轰然倒下,露出满院子比人还高的杂草。 这个院子不知已经多久没有住人,杂草早已将门口通往屋子的路全部掩盖,让人无从下脚。 苏槿想也没想,转身便往主院走去。 那萧氏看着柔柔弱弱,原来跟大多数的后娘一样,是个面甜心苦的主。 苏槿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性子,人若犯我,必定让她付出代价。 “去里面替我通禀一声,我要见侯爷!”苏槿来到垂花门口,对守门的下人说道。 “大小姐,侯爷这会恐怕没空见您!” “是吗,如此,本小姐便告辞了!侯府容不下我,这世界之大,自有容得下我的地儿!” “吵吵什么?一回来就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苏凌天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走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对着苏槿就是一通训斥。 “侯爷,夫人给我安排的住处实在太过别致,苏槿生性胆小,不敢一人入住。不知府里可还有别的住处,能遮风挡雨即可!”苏槿直视着他,不亢不卑地道。 “既然夫人给你安排了住处,你安心住下就行,挑三拣四的作甚?”苏凌天对着苏槿这张脸,极其不耐烦。 “原来侯府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已经败落到嫡女都要住草屋了吗?如此,我还是回桃花庵好了,至少在那里,我不会挨饿受冻!” 苏槿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带我去看看你的住处!” 苏凌天见她离开,瞬间想到皇上那张秘而未宣的圣旨,忙叫住她道。 “侯爷请!” 苏槿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成功让他眉头皱了起来。 两人走出月洞门,苏凌天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萧氏在他心中,一直是个知书达礼,秀外慧中的贤妻。今日是怎么了,她给苏槿安排的住处,到底在哪儿呢? 父女俩一路无话可说,走了大约半刻钟,才来到了那个荒凉的院子前。 “这就是夫人给我安排的住处。敢问侯爷,这里是给人住的地方吗?” 苏凌天没有说话,但脸上的不悦却愈加明显。 苏槿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萧氏如此待她,确实过分了些! “侯爷,侯爷,您别误会,这不是妾身为大小姐安排的住处,是那个该死的下人,将地方弄错了!妾身给大小姐安排的院子在北院那边,老夫人的住处后头,没想到她竟将大小姐领来了这里!” 苏凌天正欲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萧氏着急解释的声音。她定是得知苏槿将苏凌天找了来,特地赶过来的。 苏槿闻言心中暗自嗤笑一声,这萧氏真是好算计。 若是自己今日不吭气,吃下这个哑巴亏,那么这里就是自己以后的住处。 如今见事情瞒不住,她便将所有责任推到了下人身上。 “这么大的事也能搞错,那下人还能干什么,赶紧发卖出去得了!她是大房的人,怎可去北院叨扰母亲,还是住在主院里。我看临近书房那个锦瑟院不错,就让她住那!” “侯爷,那个院子已经有人住了!” 萧氏闻言,心中暗恨。 谢锦瑟那个贱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她住过的院子,苏凌天却还一直为她保留着,不许人动。 “我不是说过,那个院子不能随意住人吗,是谁住在里面?” “是楠儿!楠儿喜欢在那阁楼上弹琴……”萧氏嗫嚅着道。 “楠儿不是住在兰香院里吗?” “两个院子楠儿都喜欢,妾身拗不过她,只得将两个院子都给了她……” 萧氏没说的是,兰香院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她已经安排给了自己娘家侄女萧芷玉居住。 “你如此娇惯她,以后嫁了人可怎么办?让她将锦瑟院腾出来,给苏槿住!” “侯爷,楠儿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将她逼急了,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 “侯爷,夫人,不必为我忧心,府里实在住不下,我回桃花庵就是!” 苏槿并不知道锦瑟院是她娘以前的住处,此时已经过了午时,见两人仍拉扯不清,她着实有些饿了。 “要不,就让她住那沉香阁去,那里小是小了点,该有的东西都有,大小姐一人居住也绰绰有余了!”沉默半晌,萧氏再次说道。 沉香阁在哪里,苏凌天已经想不起来了,不过只要是在主院里,就行。 他并不是想让苏槿住得多好,不过是为了更方便掌控她罢了。 “那就住沉香阁,赶紧让人领她过去!”说完,苏凌天甩袖大步离开。 “大小姐真是好手段,一回来就给侯爷上眼药,挑我的不是!” 待苏凌天走远,萧氏看向苏槿,似笑非笑道。 “如果不是夫人一次又一次为难我,我也不会将事情捅到侯爷面前。我倒是想问夫人一句,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却一而再的为难我,到底是为何?” “为何?当然是因为你是煞星,是不祥之人,你回来,只会给侯府带来灾难!” “既然如此,你们为何还要接我回来?” “来人,送大小姐去沉香阁!” 萧氏听了她的话,并未回答。想到她即将承受的厄运,她秀美的面上闪过一丝阴鸷,吩咐下人一句,便甩着手里的帕子追苏凌天去了。 苏槿看着萧氏离开的背影,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他们接自己回府这事没那么简单。 不过既然下了山,她想在这里先安定下来,再做进一步打算。 跟着下人再次来到主院,穿过垂花门,经过两道月洞门,终于见到了写有沉香阁三个字的小院落。 推门入内,几株高大的白兰花树映入眼帘。 此时正值花季,白色的花朵随风散发出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让苏槿原本郁结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第5章 侯府的规矩 沉香阁是平日里用来给府里女客暂时歇息的地方,虽然不大,却被收拾得整洁干净,院子四周还弄了几个花圃,种了好些花卉。 “小姐,这间是您的卧房,旁边那两间是下人房,后面那间,是净房。”带她过来的下人给她介绍道。 “这里没有厨房么?” “哦,府里有规定,除了侯爷和老夫人的院子设有小厨房外,其余主子的院子都不得独自开伙,饭食都由大厨房那边统一提供。” 苏槿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对自己的新住处还算满意。虽然小了些,但起码该有的生活设施都有,床铺被褥都挺干净。 “院子里的人都去哪了,我饿了!” 苏槿将包袱放到房间的桌案上,问那下人道。 “哦,沉香阁里一共配有两个丫鬟和一个洒扫婆子,这会应该都去忙了。现在还没到侯府开饭的时辰,所以大厨房那边还没有膳食提供。” 苏槿闻言,顿时无语。 这大户人家到底有什么好,吃个饭还得定点?她不知道的是,府里其他主子院子里,都备有各色各样的瓜果点心,可供他们饥饿时享用。 “大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奴婢便回去给夫人复命了!” 苏槿摆摆手让她离开。 只是那下人刚走一会,她进府时碰上的那个胖嬷嬷,便领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及接她下山的两个丫鬟进了院子。 “大小姐,老奴是主院这边的管事嬷嬷,姓孙,小姐可唤老奴孙嬷嬷。 这位是杨婆子,负责院子里的洒扫和一应粗活;这两个丫头,高的叫秋分,矮一些的叫寒露,她们负责照顾您的饮食起居。” 苏槿坐在屋里,朝门外的三人扫了一眼。 只见那杨婆子一双浑浊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瞧,嘴唇微微颤动,好似见到她十分激动。 那两个丫鬟却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偏头看向别处,并不搭理她。 “我知晓了,多谢孙嬷嬷!” “小姐不必客气。您刚回府,对府里的规矩恐怕还不甚明白,老奴特地给你列了一张单子,您需得将这些全部记下来,省得在老夫人的寿宴上出错。” 苏槿将单子随手接过,定睛一瞧,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 单子上罗列的规矩足足有五十条之多,什么笑不露齿啊,未经允许不得出门啊,什么非礼勿听,非礼勿视,看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另外这两本书,是夫人特地让老奴送过来,给小姐学习的。”孙嬷嬷说着,又从袖筒里掏出两本书,递了过来。 苏槿一看,偶买噶,居然是《女训》和《女戒》。 穿越过来这么久,她可算见识到了封建社会对女子的要求有多么严苛。 “知道了,我会慢慢看的。嬷嬷,我今日回府还未用过午膳,可否给我弄些吃的来?” “这……大小姐,恐怕不行。府里何时用餐都是有规定的,老奴不敢逾矩!” “如此,那我自己出去吃,总行?” “大小姐,未经侯爷允许,您不能出这沉香阁!” “呵,你们这是要将我软禁起来,活活饿死吗?” “老奴不敢,侯爷也是为了您的安危着想!” “不敢么,我看你们挺敢的。行了,你们下去,我累了,想歇会。” 苏槿懒得跟她们周旋,直接下了逐客令。 孙嬷嬷见状,只得悻悻离开。临走时,她还不忘让人将院门从外面锁了起来。 其实那道门,根本就拦不住有着一身功夫的苏槿。不过此时人生地不熟,她不想折腾罢了。 苏槿刚在床上躺下,房间的后窗,便传来一阵“笃笃笃”,鸟儿啄击窗棂的声音。 她下床开窗,见是鹦鹉小黑落在窗台上。 “小黑,你来得挺快嘛,快去给我找些吃的来,我好饿!” “找些吃的来,找些吃的来!” 小黑重复着苏槿的话,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径直往侯府北院那边飞去。 苏槿看它离开的方向,猜测那里应该是侯府的厨房所在。 果不其然,半刻钟后,小黑两只爪子各提溜了一只烤乳鸽回来。 那乳鸽色泽金黄油亮,还散发着阵阵令人垂涎的香气,一看就是刚出炉的。 苏槿上一世也是个吃货,当然知道乳鸽的营养价值很高,不然也不会有“一鸽顶九鸡”的说法。 只是没想到自己头一天回府,就吃上了如此珍馐,看来外边传言安远侯府富贵滔天,的确是真的。 “小黑,你好棒,这是奖励你的,快吃!” 苏槿接过它爪子上的烤乳鸽,扯下一个鸽腿,将外面烤焦的部分自己吃了,将里面鲜嫩的肉递回去给它。小黑也不客气,坐在窗台上,两只爪子捧着那鸽腿,用喙啄了起来。 “小金小白,出来用膳了!” 苏槿从袖中取出一张干净帕子,将小黑吃剩的那只鸽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肉,给小金和小白吃。 两个小东西闻言,立即从苏槿的袖子里钻了出来,对着那堆奇香无比的肉大快朵颐。 “吃饱了自己找地方玩,这里不比桃花庵,不要随便去院子外面溜达,记住了吗?” 三个小东西都冲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待一人和三小只统统吃饱喝足,苏槿将作案现场全部清理干净,才躺上床,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沉香阁里做着美梦的时候,大厨房那边已经吵翻天了。 最先发现乳鸽不见的,是负责为老夫人准备膳食的郭厨娘。 若是其他菜,丢了便丢了,重新做一份也无所谓。偏偏丢的是那两只乳鸽,问题可就大了。 这乳鸽可不是寻常之物,是宫里的太后娘娘心疼妹妹,特地派人从宫里送来给老夫人的。 太后娘娘还特地遣了人过来,教他们如何烤制。 几人费了小半日工夫,才将两只乳鸽烤好,装盘准备给老夫人送去时,却不料一个转身,两只乳鸽竟不翼而飞了。 厨房里的所有厨娘和管事,将里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那两只鸽子的影子。 而北院里的老夫人,等得不耐烦了,派人来催,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烤乳鸽,居然凭空消失了。 第6章 搜院子 丢菜这种事,以前厨房里也时有发生,但只要不让主子们知晓,那就不算事。 可今日这两只乳鸽,是太后娘娘从宫里送来的,一大堆人盯着还丢了,让厨房里的所有人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老夫人得知乳鸽丢失的消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微微颤了颤。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我安远侯府兴风作浪?今日敢偷我一碟子烤乳鸽,明日就可能往我侯府众人的饭食里下毒!速速去将此事禀报侯爷知晓,让他务必找出那幕后真凶,好好惩戒一番!” “是,老奴这就去禀报侯爷!” 不多时,安远侯苏凌天及夫人萧氏,二老爷苏凌风带着二夫人徐氏,三老爷苏凌逸与夫人韦氏全部赶来了老夫人的荣安堂。 “娘,听闻太后娘娘从宫里给您送来的乳鸽不见了,可是真的?” 二夫人徐氏平日里最是管不住嘴,一进门便张口问道。 她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对此事的担忧,反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让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瞬间拉下了脸。 “堂堂永安侯府,居然发生这样的事,你们几个难道不应该好好反省吗?” “府里当家的是大哥,主持中馈的是大嫂,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二夫人徐氏不满地嘟喃道。 二老爷苏凌风闻言,狠狠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闭嘴。 “娘,刚刚儿子过来的时候,已经问过府里的护卫统领和看门的下人,并没有可疑人出入府中。儿子怀疑,定是咱们家出了内贼。”苏凌天向前一步,恭敬地与老夫人说道。 “不管是内贼还是外贼,今日都必须给我查个清楚明白,侯府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存在!” “侯爷,说到可疑之人,妾身倒想起一人来!” 萧氏状似与苏凌天私语,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大厅里的所有人听见。 “谁?” “大小姐苏槿!” “怎么可能是她,她才刚回府一个时辰不到,对府里一切并不熟悉!”苏凌天断然否认道。 这倒不是他有多相信苏槿,而是觉得她根本没那个本事。 “哟,大姑娘回府了,我这个做婶婶的居然不知道。这丫头在庵堂长大,果然不懂礼数,回来了也不知道先来拜见祖母!” 二夫人忙不迭给老夫人上眼药,说完还自顾自嗤笑起来。 “妾身的意思并不是说她偷了那两只乳鸽,而是她一回府,府里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萧氏话未说尽,但意思却表达得明明白白,苏槿就是个妥妥的煞星。 老夫人闻言,脸色果然变得更加阴沉。 “老大,让管家找几个可靠的人,挨个院子去搜。我就不信,那贼人不露半点蛛丝马迹!” “是,儿子这就吩咐他们去办!” 待所有人离开,老夫人叫了自己的亲信江嬷嬷到身边来,与她说道:“那丫头回府了,你可曾见过她?” “回老夫人的话,老奴还不曾见过大小姐。今日夫人派了许婆子去接她下山,老夫人若是想知道什么,不如找她来问问。” “罢了,回了府,总有见面的时候!”老夫人揉了揉眉心。 江嬷嬷见此情形,知道她头痛病又犯了,忙伸出手在她太阳穴处按压起来。 “老奴虽还未曾见过大小姐,却听说了刚刚府里发生的一些事!” “哦,什么事?” “老奴听闻夫人给她安排了西北角那处荒院居住,她只去瞧了一眼,便去将侯爷找了来。夫人无法,只得重新安排她在沉香阁住下!” “这么说来,她可不比她那个死鬼娘好拿捏啊!也不知老大这步棋,走得是对是错!” “老夫人您不必忧心。大小姐她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怎么可能斗得过侯爷?” “唉,这几日我心里总不踏实。” “您还是注意多休息,休息好了,病痛自然就好了!” 老夫人主仆俩闲聊的时候,负责搜查院子的人已经到了沉香阁门口。 准确的说,他们搜查的目标,就是沉香阁。 管家看着院门口那把大大的铜锁,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夫人要让他们从这里查起。 这么大把锁锁着,除非大小姐能飞天入地,否则真没法出来。 苏槿听到门外的动静,立即坐了起来,她快速找到小金和小白,让它们藏入自己袖中,才缓步走出房间。 “大小姐,老奴是府里的管家,奉侯爷和夫人之命,来找一样东西!” 老管家抬眸看向眼前的女子,神情一阵恍惚。 大小姐和夫人年轻时候真的太像了!夫人那么和善的人,可惜命不长,唉! “哦,府里丢东西了?” 苏槿漫不经心地问。 “嗯,厨房里今日新烤的两只乳鸽不见了!” 苏槿闻言,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还以为安远侯府多富贵呢,没想到只是丢了两只乳鸽,竟还兴师动众四处搜寻。 幸好自己吃完就将那些残渣处理了,不然还得落个偷吃东西的恶名。 “管家只管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苏槿说完,径直走到白兰树下,拾起掉落的花朵来。 上一世她生活在南方,那里有许多的白兰花。 每到花季,就有老人挎着竹篮,将白兰花串成手串或者项圈,在街头售卖。 每每此时,她都会买上一两串,戴在胸前或者挂在手上,那馥郁的芬芳总能治愈她所有的郁结。 意料之中,管家等人并未在沉香阁里搜出任何东西来。 “老奴叨扰了,这就离开!”管家歉意地朝她笑笑,随后便领着人大步走了。 不知他是故意还是忘了,院子外面的门没再上锁,苏槿手捧着一把白兰花,往院子外走去。 她想知道这两只烤乳鸽到底有何玄机,竟惹得侯府众人如此重视。 只是她没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那个叫秋分的丫鬟的声音:“大小姐,孙嬷嬷说过的话你忘了吗,你不能踏出这院子!” 苏槿回头,一双美目盯着她瞧。那目光里的冷意,让秋分脊背发凉,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我忍你们,只是不想与你们计较,并不是我怕你们!你们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惹急了本小姐,本小姐让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第7章 请安 “小姐,奴婢们也是为您好!” 寒露轻轻扯了扯秋分的袖子,抢在她前面回话道。 萧氏将她们两个派来,就是为了监视苏槿的一举一动,若是一开始就被她赶走,到夫人那里也得不了好。 “你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就成,我的事,你们最好少管!” “是,奴婢记下了!” 闹了这么一出,苏槿兴致全无,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管家等人,将府里所有院落都走了一遍,并未寻到关于那两只鸽子的半点痕迹。最后不得已,只能将大厨房所有人罚了一个月的月钱,此事便草草收场。 翌日天还未亮,苏槿已经在院子里练起了功。 待那两个丫鬟醒来,她早已洗漱完毕,换上了包袱里师叔为她缝制的新衣裳。 所谓的新衣裳,其实就是一身极普通的素色棉布长裙,比起侯府丫鬟们身上的还不如。 原本师叔们也想给她做几身华贵些的锦缎衣裳,被她给拒绝了。她对衣服并没有过多要求,只要穿着舒服合身就成。 “大小姐,该去北院给老夫人请安了!” 许是昨日回房,寒露与她说了什么,今日秋分对苏槿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我都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小姐,你这身打扮太过素净了些,老夫人见了恐怕不喜!” 寒露见她浑身上下一件首饰都无,衣裙的颜色也过于暗沉,没忍住提醒她道。 “哦,你们在门外稍等我片刻。” 苏槿说着,回了内室。 她将乌黑的长发随意绾起一个发髻,而后对袖子里的小金说道:“小金,到我头上去,今日你便当我的发饰!” 小金闻言,快速从她袖子里钻出来,滋溜一下盘上了她的发髻。 再次出门,两个丫鬟便发现,她的头上多了一个造型别致的发箍。 那金黄的色泽,是上等黄金才有的颜色。两人暗暗记下,打算回头将此事禀报给夫人知晓。 待主仆三人来到北院,老夫人的荣安堂里已经聚集了好些人,她们正在其乐融融地叙话。 见到她进来,所有人都如同被点了哑穴似的,闭了嘴。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苏槿眼神扫过厅里的一众女眷,最后定格在主位上那老年妇人身上。 她身形微胖,穿了一件枣红色暗纹广袖襦裙,满头青丝夹杂着些许华发,尽数用点翠玉簪绾起,发髻上还斜插了一支海棠步摇,华贵不可方物。 一张微微下垂的莹白圆脸,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处处透露着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气派。 “哟,这位就是大姑娘?十几年不见,竟出落得跟她娘年轻时一模一样!” 苏槿不认识徐氏,所以并未搭理她。 她径直走到堂前,对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躬身行礼:“孙女苏槿见过祖母,祖母万福金安!” 苏老夫人自她进门,眼睛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此时听到她说话,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淡淡应了一声,道:“槿丫头今年十六了,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怎的穿得如此寡淡?” 苏槿进门那一眼,看到厅里的女眷们个个锦衣华服,自己站在这里,就如同那只灰扑扑的丑小鸭进了天鹅的窝里。 她正要回话,坐在一旁的萧氏,立即站出来,抢先说道:“娘,府里四季衣裳都有定数,大小姐昨日刚回府,儿媳还未来得及让人给她做!” 老夫人闻言瞥了她一眼,意味不明。 “再过三日就是我的寿辰,你要让她穿这样的衣裳出席寿宴吗,你就不怕落个苛待继女的名声?” “祖母,孙女那里还有许多新衣未曾穿过,苏……大姐的身量跟孙女差不多,不如孙女送几身衣裳给她,让她先穿着!”苏楠见亲娘被训斥,忙起身替她解围。 “还是我们楠丫头懂事!槿丫头,你要好好记住你妹妹对你的好,往后姐妹之间要相互扶持,可别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了嫌隙!” “苏槿记下了!”苏槿垂眸答道。 她才不相信苏楠有那么好心,会将她的的新衣服送给自己。昨日只是用了一下她的马车,她便将一应用具全部扔了,除非她一夜之间转了性。 在庵堂里住了十六年,她对这安远侯府的人早就没了任何期待。 “大姑娘衣裳虽然素淡,但头上的发箍却甚是别致,不知可否取下来,给二婶过过眼瘾?” 徐氏在苏槿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盯上了她头上的小金,见她与老夫人说完话,立即上前搭讪。 徐氏出身于一个六品小官之家,素来喜欢贪些蝇头小利。苏槿她娘谢氏还在世的时候,就没少让她占便宜。 如今她见苏槿头上的发箍闪闪发亮,立即动起了歪心思。 她与二老爷苏凌风共育有一子二女,儿子苏桐只比苏槿小半岁,大女儿苏栩今年十四,小女儿苏桦今年十二。 自己两个女儿头上虽然也插着金钗,却远不及苏槿头上的发箍光鲜好看。 “我头上的发箍乃师父所赠。师父曾与我说起,此物会伤人,特地叮嘱我不能随意给别人碰,所以还请二婶谅解!” 小金可是一条黄金眼镜蛇,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得脱层皮。 “一个发箍而已,能伤什么人啊?八成是你那师父骗你的!二婶不怕,赶紧取下来给我瞧瞧。” “徐氏,你这个眼皮子浅的,晚辈的东西也想要!府里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说出去也不怕丢人!”老夫人看不下去,满脸嫌弃地训斥她道。 “娘,您误会我了。栩儿下个月就及笄了,我瞧着大姑娘这发箍甚是漂亮,就想借来做个样板,让金楼的人也给栩儿打制一件。” 徐氏被骂并不死心,舔着脸向老夫人解释。 “大小姐,楠儿都知道将自己的新衣裳送给你,你这个做大姐的,怎么就不知道关爱妹妹呢?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干脆送给三姑娘得了!” 萧氏闻言,往苏槿的头上看了一眼,见那发箍果然金光闪闪,立即不怀好意地替徐氏帮腔。 第8章 小金惹祸 苏槿闻言并不生气,她微微酝酿了一下悲伤的情绪,红着眼对众人道:“我自出生离家十六年,今日头回与二婶见面,不见二婶给侄女一星半点的见面礼,却被逼着将师父所赠之物,送给三妹妹。苏槿学识浅薄,实在不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还请二婶和夫人说予我听听!” 苏槿此言一出,厅里的众人齐齐变了脸。 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原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着此事,来观察一下苏槿的性子,看看她会如何应对。 她当然希望,她的性子如同她那个死鬼娘一样,逆来顺受,这样才不会影响他们后面的计划。却没想到,她才刚回府,就选择与徐氏硬杠到底,甚至不惜得罪萧氏这个当家主母。 如此看来,她如果不是有过人的本事,那就是没什么脑子。 若是后者,给她些好处,就能将她收服;若是前者,只怕是不好办。 思及此,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娘,不就是一个破发箍吗,我才不稀得要!煞星戴过的东西,能有什么好!” 与苏楠坐在一处的女子站起身来,一把扯过徐氏的袖子,对她如此说道。 这个女子原来就是苏家的三小姐苏栩,昨日在府门口苏槿见过她。 “住嘴,都吵吵什么,把我这里当菜市场了不成?槿丫头,你刚回府,这两日就好好待在你院子里学习规矩。我累了,都散了!” 回去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秋分和寒露两个丫鬟的影子,苏槿也没在意,反正她又不是不认识路。 回到沉香阁,她刚坐下来,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吵嚷声。 “大小姐,二小姐给您送衣裳来了!” 她正想起身出去瞧瞧,秋分的声音适时在她门外响起。 走出房间,果然见到以苏楠为首的一群莺莺燕燕,站在她的院子里,其中两个丫鬟手里还捧着几件衣裳。 “苏槿,衣裳可以给你,不过,得用你身上的一样东西来换!” 苏楠见她出来,倨傲地对她说道。 “哦,什么东西?” 苏槿扫了一眼跟在她身后的苏栩,心下了然。 看来徐氏还是没死心啊,居然让苏楠出面,来替她讨要自己的小金。这见了好东西就眼红的毛病,是时候给她好好治治了。 “你头上那个发箍!” “呵,衣服你们拿回去,我要不起!” “不行,今日这东西,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来人,给我上!” 苏楠一声令下,人群后立即冲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伸手就往苏槿头上抓去。 苏槿并没有躲避,她打定主意,今日要给她们些教训。 “啊,我的手……” 一个婆子的手刚触及苏槿的头发,便被小金狠狠咬了一口。 手指上钻心的疼痛,让那婆子的脸色变得煞白,额角大滴大滴的汗珠滚落。 “我早就说过,这东西会咬人,你们偏不信,非要过来抢。如今伤了,可怨不得我!”苏槿不疾不徐说道。 “哼,本小姐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奈何不了你一个煞星!继续给我上,将她打死打残,都有本小姐替你们兜着!” 可这次,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 因为那婆子受伤的手指,正在以她们可见的速度,变黑变粗,瞬间便肿得宛如一截木炭。 “二、二小姐,快救救奴婢,奴婢手好痛,好难受!”那婆子看向苏楠,苦苦哀求。 苏楠见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婆子,才几息工夫就虚弱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也有些害怕起来。 “苏槿,你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将人害成这样?我一定会将此事禀报祖母和爹爹,他们绝不会轻饶了你!” 苏楠说完,令人将那个婆子抬着,气呼呼地离开了沉香阁。 “小金,咱们这回可惹大麻烦了!” “咝!”小金从苏槿的发髻里露出脑袋,吐了吐信子。 半刻钟后,苏凌天便带着一群护院气势汹汹地来到沉香阁。 见到苏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你这个逆女,才回府一日,就弄出诸多事端!你妹妹好心好意给你送来衣服,你却不知好歹,还下毒伤她。多亏今日有下人替她挡过一劫,不然如今躺在地上的就是她了!我看你就是在桃花庵野惯了,缺少管教!来人,给我将家法取来!” 苏槿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个对她尽情辱骂的男人。 这个人,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既未生她,也未养她,如今却可以以父亲的身份,站在这里,义正言辞地教训她。 这样的父亲,有还不如没有。 “侯爷在教训我之前,可了解过事情的真相?仅凭她一面之词,你就认定是我恶意伤人?在你心里,苏楠才是你的女儿,我对你来说,恐怕还不如一个陌生人!既然都抛弃十六年了,我都长大成人了,还将我接回来作甚?侯府容不下我,我现在就走!” 苏槿努力压下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一字一句如同石子打在苏凌天的心上。 “怎么,你做错了事,我这个当爹的还不能教训几句了?你叫苏槿,是苏家的人,走出去,丢的是苏家的脸!” “不如,侯爷将我逐出家门,这样你我都不必为此烦恼!” “做梦,今日我便要好好教训你一顿,叫你不知悔改!” 此时,下人已经取来了苏家的家法。所谓家法,就是一条长六尺有余,浑身插满铁钉的鞭子。若是被它抽中,定会皮开肉绽。 “我娘当年嫁给你的时候,是不是眼瞎?”苏槿看向那条鞭子,冷声说道。 苏凌天闻言,看着眼前这张与那人极其相似的脸,握着皮鞭的手微微颤了颤,最后将它扔在地上。 “侯爷,大小姐年少,偶尔犯错也是在所难免。依老奴看,大小姐若是能将那婆子救回,便让她将功赎罪,如何?” 管家见状,忙上前来,与他说道。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不罚!即便是将那婆子救回来,也得受罚。” “那就罚大小姐抄几卷经!正好老夫人的寿辰将近,就当是为她老人家祈福。” 第9章 受罚 苏槿闻言,悄悄给管家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她从小在庵堂里长大,对于抄经这件事,简直就是驾轻就熟。 在桃花庵里,她做得最多的两件事,便是抄经和陪师父上山采药。这些年她抄过的经书,至少有百八十卷。 所以对她来说,抄经这事,根本就算不上惩罚,顶多算作练字。 “好心提醒侯爷一句,那婆子所中之毒,需在一个时辰内解掉,否则的话,就是神医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 苏槿见苏凌天并没有应下管家的提议,出言提醒他道。 “哼,若是你今日不能将人救回,我定要用家法治你!” “侯爷若是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救人!” 待苏凌天领着人离开,苏槿回房,从包袱里取出一支木簪别在头上,让小金藏入自己袖中。 而后她又从包袱里取出一副银针和一瓶药丸,才缓步往院外走去。 那婆子被放在沉香阁与锦瑟院中间的通廊之上,此时已经晕了过去。她的周围,是里三圈外三圈瞧热闹的人。 “侯爷,刚刚府里的大夫已经来给她瞧过了,只说她是中了毒,却不知中的是何毒!” 苏凌天的身侧,站着萧氏与苏楠母女俩,此时萧氏正在与他低声说话。 “让那逆女来给她治,若是治不好,今日便家法伺候!” 苏凌天那张脸黑得,差点都赶上地上躺着的那婆子了。 “大小姐来了!”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围观的众人纷纷往边上避让,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大小姐下了毒。 苏槿说那发箍会咬人,没有一个人相信。可跟随苏楠去过沉香阁的人,仔细将当时的情形回顾了一遍,却都没看出来,大小姐是何时对那婆子下的毒。 这一刻,苏槿是煞星的传言,再一次深深刻在了侯府众人的脑子里。 所以这会见她过来,全部往后退去,生怕被她碰上,自己倒霉。 苏槿没空理会众人的反应,因为她发现那婆子的嘴唇已经变得黑紫,说明蛇毒已经上脑了。 她蹲下身,从袖中取出那个装了银针的匣子,从里面抽出两枚银针,往那婆子的手肘和人中各插上一针。 而后又取出一枚小刀片,在她那个受伤的手指上划了一刀,那黑色的血液立即从破口处流了出来。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血液的颜色才由黑转红。 随即她又从带来的药瓶里,取出一粒白色药丸,塞入那婆子的嘴里。 做完这一切,她站起身,拍了拍手,看向苏凌天道:“一刻钟后她就会醒来,到时候给她熬些绿豆汤喝,可助她解掉余毒!” “爹,苏槿竟然敢在府里对人下毒,此事却不能轻饶!”苏楠见苏槿要走,立即叫嚷起来。 “谁见到我对她下毒了?” 苏槿一双美目从苏楠脸上扫过,满是冷意。 “我亲眼瞧见了,还有她们,都看见了!” 苏楠被苏槿看得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苏栩等人道。 “我这个人,素来讲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奉还!” “在荣安堂的时候,我便告知过诸位,头上发箍乃师父所赠,会咬人!二小姐偏偏不听人话,打着给我送衣的旗号,去我院子里,提出用我头上发箍交换衣物的条件。我不答应,便命那婆子上前来抢。今日之事,都是你们咎由自取,若有下回,我绝不出手相救!” 那些不明真相的下人,听了苏槿这番话,立即将目光转向苏楠。 苏楠没想到苏槿会在这个时候揭穿自己,白皙俏丽的脸蛋立即变得通红。 “你胡说,明明都是你的错!” 她一下子冲到苏槿面前,抬起手想要打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生生忍住。 “打啊,怎么不打了?” 苏槿说着,还故意往她身前凑了凑。 “够了!你们还嫌今日不够丢人吗?都给我回自己的院子里禁足,罚抄《地藏菩萨本愿经》十卷!” “爹,明明是苏槿的错,为何要连我一起罚?” 苏楠不服,扯着苏凌天的袖子撒娇。 “就是,侯爷,楠儿明日还要进宫的!”萧氏也在一旁帮腔。 京都的贵族圈里,谁人不知,苏楠是大皇子云昭的心上人,是皇家钦定的儿媳妇! 苏凌天眼神扫过两个女儿,这回却并没有改变主意:“不行,如果她不去沉香阁找茬,也不会闹出今日这事。既然是两人一同犯错,就得一起受罚,省得有人说我偏颇。” 他的一番话,并没有得到苏槿的半点感激,却惹得萧氏对苏槿的恨意又增加了三分。 那个女人的孩子,在他心里果然是不一样的。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应该将她弄死! “没别的事,我要回房禁足了!记住,除了送饭的,其余任何人不许来打扰我!” 苏槿懒得看那一家三口表演父女情深的戏码,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往沉香阁走去。 苏凌天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这个死丫头,从小被寄养在桃花庵里,竟还学了一身医术!若是能为我所用还好,若总是与自己作对…… 他揉了揉眉心,头一回体会到了老夫人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这个逆女! 苏槿前脚回到沉香阁,管家后脚便命人给她送来了经书,以及抄经书需要用到的笔墨纸砚。沉香阁里没有单独的书房,苏槿便只能在房间里那唯一一张桌案上抄写。 一卷经书一万七千余字,十卷就是十七万字,但对于苏槿来说,却是小菜一碟。 这本经书她曾在庵堂里抄写过无数遍,早已能倒背如流。所以她根本不需要看书,磨好墨,铺开纸便刷刷写了起来。 古代女子多喜欢簪花小楷,苏槿却独独喜欢如流水般无拘无束的行书。 楷书需一笔一划工工整整,行书却可以一笔到底,书写速度自然也能快上不少。 所以第二日,当锦瑟院里的苏楠与苏栩、苏桦和萧芷玉等人还在奋笔疾书的时候,苏槿已经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卷经书,交给了管家。 第10章 偷溜出门 管家将那些经文送去苏凌天的书房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十卷经书都抄完了?” 他站起身来,亲自接过那叠经文,仔细查看。 “这字迹,倒颇有几分本侯的风骨啊!这个逆女……” 苏凌天看到苏槿的字迹,内心其实是欣喜的。但要让他夸她,却怎么也夸不出口。 “管家,桃花庵那静安师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的把她教得如此特立独行?” “侯爷,静安师太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奴也不清楚。平日您吩咐给大小姐送银钱之事,都是夫人亲自着人去办的。不过,老奴觉得大小姐如此甚好!” “哦,她才回府三日,就将你给笼络了?” “不是,老奴觉得大小姐善恶分明,做事极有分寸,而且还有一身的本事。只可惜她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儿,只怕京都没几个人能及得上!” “本侯倒是甚少听到你如此夸赞一个人!身为女子,性子如此厉害,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侯爷,这些年小姐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如今回了府,正是你们父女修复感情的好机会。只要您能真心待她,她定会感念您的好!” 苏凌天闻言,没有答话。他的思绪,早已从面前的经文,飞向了别处。 沉香阁里,苏槿睡了一觉起来,太阳已经偏西了。 想到后日就是老夫人的寿辰,自己还没有能见客的衣裳,她便打算趁着夜色,去街上逛逛。 从桃花庵回来几日,她还未曾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想到出门,她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她走出房间,对候在外面的两个丫鬟说道:“今日抄经累了,我想早点歇息,晚膳就不吃了,你们不必给我送来!” “是,大小姐!”两个丫鬟闻言,欣然应下。 主子不吃,那她那份晚膳就归她们俩了,可不高兴! 待天色彻底暗下来,苏槿将头发高高束起,从包袱里取出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和一把散碎银子,打算从沉香阁后墙翻出去。 她住在这里几日,早就摸清了这里的地形,知道沉香阁后墙外,就是一条小巷子,白日里还能听见外面小贩的叫卖声。 后墙足有七尺余高,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个不可逾越的高度,但对于自小练功的苏槿,却连个障碍都算不上。 果然,高墙之外,就是另一片天地。 出了小巷,沿着一条主道走了两百米左右,便是一处繁华的街市。 街边有小贩售卖各种各样的吃食,那阵阵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引得无数路人驻足购买品尝。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苏槿当然知道,人间美味,有半数以上,都藏在民间的街头巷尾之中。 今日她便打算从头到尾一路吃过去,看看哪家的小吃最美味。 “老板,给我来两个大肉包子!”闻到香味,素来安静的小白悄悄从袖子里探出了头。 苏槿察觉,知道它想吃,便先给它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人一鼠边走边吃。 走了几步,她见到一个卖馄饨的摊位前挤满了人,便又点了碗馄饨。 不多时,小二就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送上了桌。 那胖乎乎的馄饨上还点缀着一小撮绿油油的葱花,一点点白芝麻,和一小勺辣椒面,那味道香得直叫人吞口水。 她夹起一个入口,馄饨鲜香软烂,正是前世南方街头那小云吞的味道。 一口下去,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姑娘,是不是太辣了,要不要给您换一碗?”小二见她流泪,以为她是被辣得,殊不知她想家了。 “不,不必,味道甚好!” 苏槿抬手抹去眼泪,对那小二歉意地笑道。 “嗯,有的客人不喜吃辣,会提前告知我们。姑娘没说,我以为您能吃辣……” “我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馄饨!” 苏槿边吃边与那小二聊了起来。借着聊天的机会,她向小二打听了许多事。 比如京都哪家铺子做的衣裳最好,哪里的东西物美价廉,还比如最近京都发生了哪些大事。 那小二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苏槿一碗馄饨下肚,两人已经相当熟络了。 为此,苏槿还特地打赏了他一小块碎银子。 离开馄饨摊,又尝了几样美味小吃,苏槿才抬腿往街对面的一家成衣铺子走去。 只是刚出走几步,她便被从小巷子里冲出来的一个年轻男子拉住了袖子。 而他身后不远处,一群人举着木棒正朝他追来。 “姑娘,救救我!他们都是坏人,见我长得好看,便想将我卖去小倌馆!” “……” 虽然此时她刚刚吃饱,的确需要消食,但她却并不想打架,而且还是一对十几的那种。 “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救你?” 苏槿看了眼越来越近的人群,问躲在自己身后的人道。 自己看起来明显就比他矮小,也不知道他哪来的信心,觉得躲在自己身后能安全的。 “刚刚看见你时,你的头顶分明有一道佛光,我猜你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 “花言巧语!” 苏槿才不相信他的鬼话,不过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她作为一个有着军人灵魂的人,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臭小子,躲在个娘们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赶紧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以多欺少,难道就是英雄好汉?” “小姑娘,你家大人没教过你吗,出门在外最好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她是我的朋友,是断然不会看着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的!” 身后那男子站出来,对那些人说道。苏槿瞥了他一眼,这人,可真会顺杆往上爬啊! “既然你非要插手,那就别怪我们欺负女人了!兄弟们,给我上,今日务必将那小子抓回去抵债!” 苏槿刚觉得哪里不对,那伙人已经举着棍子冲上来了。 而她身后那人,还好死不死地往前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入人群之中。 一刻钟后,那伙人全部被她打趴下。 “姑娘威武!我就说你是上天派下来保护我的,你还不信!”那男子拍手为她叫好。 苏槿借着街上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果然见他长得肤白貌美,比姑娘家还要美艳动人。 她上前一步,一把拽着他的胳膊,对地上躺着的众人道:“你们刚刚说,他欠了你们什么债?” 第11章 路遇美少年 那领头的男子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拱手对苏槿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我是顺风镖局的镖头,这些都是我手下的兄弟。” “一个月前,这位公子找到我们,让我们替他从遂州押运一批货物回京。昨日我等将货物送达,他却百般推脱,不愿支付我等酬金,还企图逃跑。不得已之下,我等只好围堵在他住的客栈门口,找他要钱,不然兄弟们这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苏槿在庵堂的时候,也读过一些地理志和史书。知道如今这片陆地上,存在着三个实力相当的大国。 她如今所在的云启国,位于大陆东方,拥有着最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最肥沃的土地。云启原本叫东夏,是云姓帝王登基之后才改的国名。 西梁位于西北方,占据着整片大陆三分之二的土地,但却多为草原和沙漠,能耕种的土地少之又少。不过西梁是三国中最盛产美人的地方。 南燕位于南方,其有两面环海,国土面积最小。 而遂州,正是云启与西梁交界之地,是个地理位置十分重要的边陲小城。 从遂州到京都,路途甚远,即便什么也不带,一路爬山涉水,也十分凶险,更别说还要押运货物。 若镖头所说属实,这个美少年的确十分不厚道! “胡说,本公子明明答应你们明日给钱,你们却非让本公子今日给!”那男子见苏槿看向他的目光十分不善,忙出声争辩。 “钱货两讫,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公子不可能不知道。” 苏槿见双方又吵了起来,立即出声制止道:“冤有头债有主,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刚刚的打斗,权当是大家相互切磋武艺,人我这就还给你们!” 说着,她将那美少年往镖头面前推去。油嘴滑舌的,果然不是什么好鸟! “多谢姑娘!” 那镖头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局,欣喜地对苏槿拱手道谢。 “哎哎,你怎么能这样,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你不懂吗?”那美少年见苏槿要走,忙冲她叫嚷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等等,我今日出门没带银钱,不如将身上的玉佩抵押给你,你先帮我将银钱结清,回头我拿到银钱,再找你赎回,如何?” “你这招,听起来就像街头骗术,当我傻吗?”苏槿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我这可是祖传玉佩,价值连城,你到底识不识货?” “既然你的东西那么好,怎么不去当铺抵押还债?” 此人虽长得好看,但他给苏槿的感觉,绝不是一个好人。那镖师说得很对,出门在外,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她走进那间成衣铺子,扫了一眼,发现里面挂着的全是男子的服饰,便又快速退了出来。 只这么片刻工夫,她看向街对面时,已经不见了那群人的影子。 心下诧异,不过也只停留了一瞬,想着今日出门要办的事,她继续往前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貌美少年,此时正与那群镖师一起,聚在旁边茶馆二楼的包间里,盯着她瞧。 “主子,这女子是谁,为何要接近她?”那个领头的镖师问道。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镖师,所谓的追债,也不过是在苏槿面前演的一出戏。 “她就是苏凌天的嫡长女,那个曾经名动九州,第一美人谢锦瑟唯一的后人。” “听说她自出生便被遗弃在庵堂里,安远侯的事,她应该并不清楚,咱们接近她有何用?” “刚刚与她打斗的时候,你们可看出什么了?” “她的功夫不错,不过我们也没有尽全力!” “她的功夫招数十分怪异,是我在九州大陆从未见过的。她的行为举止也与京都的贵女全然不同。我猜测,她极有可能就是国师口中的那个凤女。” “国师曾言,得凤女者得天下!” “所以,知道我为何要接近她了?” —— 苏槿沿着主街,一路往前走。 京都的三月,乍暖还寒,一阵凉风吹过,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刚刚卖馄饨的小二告诉她,京都女子们最喜欢的成衣铺子,叫做如意绣坊,这附近,便有一家他们的分店。 苏槿边走边逛,约莫过了一刻钟,才在一间不大的铺子前,见到“如意绣坊第八分店”几个大字。 “姑娘,咱们店里有各式各样的衣裳,进来看看!” 两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女子,站在铺子门口迎客,见到苏槿过来,忙热情招呼。 苏槿踏入店铺,只大致扫了一眼,便知晓这里为何是京都女子最喜欢的铺子。 这里面售卖的女子服饰,从头上戴的头花,到脚上穿的鞋袜,一应俱全,衣裳款式更是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看来古代人的赚钱能力,一点也不比现代人差啊! “后日我要参加长辈寿宴,你们可否替我挑一身合适的衣裳?” “好的,不知姑娘想要什么价位的?”其中一个姑娘走上前来,耐心地询问。 即便苏槿身着布衣,头戴木簪,那姑娘也丝毫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对她恭敬有礼。 “不要昂贵的,我娘亲早逝,只需素雅得体即可!” “好的,姑娘请随我去二楼!给长辈贺寿,白色、黑色及大多数的浅色衣裳都不合适。楼上有一套绛紫色的裙裳,我瞧着与姑娘甚配!” 苏槿点头,跟随她往楼上走去。 二楼除了设有几个成衣展示间,还有几间用来待客的茶室。 那姑娘招呼苏槿在其中一间茶室坐下,自己则去为她取来那身衣裳。 片刻工夫,姑娘返回,将衣裳摆在苏槿面前任她查看。 苏槿见那衣服颜色浅淡,正是自己想要的那种。 她又伸手摸了摸衣裳的质地,厚薄适中,面料也很舒服,随即拍板道:“将它给我包起来!” “好的!” 那姑娘手脚很是麻利,快速将衣裳包了起来交给她,领着她去楼下付款。 “姑娘,一共是十八两银子。” 苏槿掏出那张百两银票,递给掌柜。 以前她在桃花庵,一年到头都没有花过十两银子,这一出手就是十八两,的确让人有些心疼。不过有了这身衣裳,她不必担心寿宴时候丢人,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只是当她拎着包袱翻墙回府的时候,蓦然瞧见一个矮小的身影立在高墙之下,结结实实吓了她一大跳。 第12章 娘亲遗物 她快速从袖中抽出那把防身用的匕首,一个箭步冲到那人面前,大声喝道:“你是什么人,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小、小姐,是老奴!” 那人的声音里,因为害怕,还夹杂着几许颤音。 “杨婆子?你在这里做甚?” 借着院子里微弱的灯光,苏槿看清眼前的人,居然是她院子里负责洒扫的杨婆子。 “老奴是专程在这里等小姐的。” 苏槿抬眼看了看天色,此时已月上中天,也不知那两个丫鬟睡着了没有。 “小姐别担心,老奴今晚在她们的茶水中放了点迷药,估计她们这会早就睡熟了。”杨婆子看出苏槿的担忧,忙对她说道。 “你找我有何事?咱们还是去我屋子里说话!” “好!” 杨婆子走在前面,苏槿走在她身后。 此时她才看清楚,她手里也拎着一个包袱,不过比起自己手里的来,要小得多。 苏槿将人领到屋子里,点上烛火,招呼她在屋里的软榻上坐下。 杨婆子估计是头一次进入主子的房间,有些拘谨,双手紧紧抓着那个包袱。 苏槿给她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吓得她赶忙站了起来,嗫嚅着道:“小姐使不得……” “嬷嬷,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杨婆子喝了一口茶,才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的包袱,放到苏槿面前。 “小姐,这包袱里装着的,是您的奶娘被发卖之前,托老奴转交给您的东西。” “嬷嬷认识我的奶娘?不知她被发卖去了何处?” 苏槿虽然早已不记得奶娘的长相,但只要有一线希望,她还是想将人找回来。只有娘亲身边的故人,才能告诉她,她的娘亲,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与天下所有孩子一样,苏槿也对自己的生母充满了好奇和向往。可除了知道自己的娘叫谢锦瑟之外,其余事情一无所知。 回到侯府,她也不敢问,因为侯府的人都说是自己克死了娘亲。 杨婆子是头一个,与她提起往事的人。 “您那奶娘姓郭,是老奴嫡亲的表妹。当年因为先夫人救过她的性命,她感念夫人的恩情,便一直伺候在夫人身边。夫人生您那年,她刚好也生下了一个儿子,奶水充足,便应下夫人当您的奶娘。后来夫人出事,您被送走,她觉察到不对劲,便将这包东西偷偷交给老奴保管。叮嘱老奴等您长大成人,有能力自保之后,再将这些东西交还给您!” 苏槿闻言,心下涌上一股酸涩,泪珠随即滴落在身前的包袱上。 包袱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还沾染着些泥土,很显然是刚从地下挖出来的。 她手指轻颤,将包袱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两根做工精美镶嵌着宝石的莲花金簪,一对水润通透的白玉手镯,一块似银非银,似铁非铁的令牌一样的东西,以及一卷已经发黄变色的纸。 “这些东西都是先夫人的遗物,老奴怕被人发现,便一直藏在住处的床底下。” “多谢嬷嬷!”苏槿曲身,对着杨婆子行了一个大礼。 “小姐折煞老奴了。原本老奴也没打算将这些东西交给您,怕它们会给您惹来灾难。这两日老奴见识了您的本事,觉得您有能力护住它们。” “这是什么?” 苏槿将那卷纸打开,里面有一张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药方,和几张罗列了许多物件的单子,那两只莲花簪的名字赫然在列。 苏槿未见过这个时代的婚嫁,并不知道那就是她娘出嫁时,谢家给她拟的嫁妆单子。 “当年表妹临走时跟老奴说,夫人生下小姐原本并无大碍,是喝了府医送来的补血汤,才流血不止的。她怀疑那碗补血汤有问题,便买通了府医身边的小厮,让他将当日开的药方偷了出来。这张就是那药方,小姐通医理,可瞧瞧这方子上是否有异常!” 苏槿拿着那张方子靠近烛火,上面的字迹便清晰可见:“当归、熟地、白芍、川芎配伍,组成四物汤,用于妇人产后补血。可这后面为何还有一味药……竟是一根百年老参!” 苏槿双眼紧紧盯着那药方上的百年老参几个字,怒火中烧,握着药方的双手剧烈颤抖起来。 “小姐,百年老参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是大补之物,加在此方子里有何不妥?” “人参性热,虽为大补之物,却不能用于刚刚生产完的妇人身上,它会加快产妇的血液流动。我娘她……是被人害死的!这般天杀的畜生,将我娘害死,还嫁祸到我这个刚出生的婴孩身上,真是丧尽天良!我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亲手将她碎尸万段!” 这张方子出自当时的府医之手,此人定是与娘亲之死脱不了干系的。 “嬷嬷,当年那府医可还在?” “据老奴所知,府里的大夫已经换了好几批了!大户人家的后院,阴私事比较多,所以……”杨婆子话未说完,苏槿却是懂了。 她将手里的药方仔仔细细叠好,收入袖中,又拿起那几张单子,问杨婆子:“嬷嬷,我瞧着这些单子像是货物清单……” 杨婆子凑上前来,看了一眼,答道:“小姐,这是誊抄出来的嫁妆单子。应该是夫人出嫁时娘家给她备下的嫁妆,只是不知道原来那份去哪了。” “原来我娘嫁进来时还有这么多嫁妆,我还以为娘什么都没有留下呢!” “娘亲的嫁妆,都是留给自己的子女的。先夫人只有您这一个女儿,这些东西应该都是您的。只是这些年府里都是萧夫人在管家,先夫人的嫁妆,除了包袱里这几样,其余的恐怕早就不在了!” “嬷嬷,这个是什么东西,我娘的嫁妆单子上怎么没有?” “表妹当年特地叮嘱,此物关系重大,一定不能落入外人之手。所以它具体是何物,老奴也不清楚。或许只有等小姐找到您那奶娘,才能知晓它的用途。” “多谢嬷嬷替我保管这些东西。时至今日,我终于有了娘亲的遗物,有了念想!”苏槿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塞给杨婆子。 “嬷嬷,这十两银票您收着买些吃的,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第13章 寿辰(一) “小姐,老奴也是受人所托,当不得您这般感谢!”杨婆子推拒道。 “以后,嬷嬷就是我的亲人,只要有我一口粥,就不会让嬷嬷挨饿!”苏槿见她执意不收,知道她并非贪图回报之人,便将银票收起,郑重与她承诺。 “能见到小姐好好地站在这儿,老奴就高兴!先夫人是个好人,您一定要替她报仇!” “好!” 主仆俩说完话,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这一晚,苏槿躺在床上一夜未曾合眼,脑子里不停想着亲娘被害之事。 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是那个看起来面慈心狠的老夫人,还是她那个人面兽心的渣爹? 至于萧氏,娘亲在世时,她还未过门,所以与她的关系应当不大。 老夫人的寿辰将近,她打算拿出娘亲留下的那两只镯子,送给老夫人做寿礼,顺便试试侯府众人的反应。 “四时最好是三月,三月春如年少时。” 三月十八,安远侯府张灯结彩,迎接老夫人六十大寿,就连苏槿住的沉香阁门口,都被挂上了两个红艳艳的大灯笼。 老夫人乃当朝太后的嫡亲妹子,又是位高权重的安远侯的嫡亲生母,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夫人。因此她的寿辰,半个京都的人,都要上门来给她贺寿。 一大早,天将明未明时,苏槿已经起了身。 昨晚上孙嬷嬷亲自过来传话今日辰时初刻,是家中晚辈给老夫人拜寿的时辰,务必准时到达荣安堂。 苏槿梳洗完毕,换上那日在如意绣坊新买的衣裳,头上插上那只娘亲留给她的,镶嵌着红宝石的莲花金簪,面上略施脂粉,便如同一支出水芙蓉,娇俏美丽,摄人心魄。 她找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将那对刻着锦瑟二字的手镯装上,施施然出了门。 跟在她身后的秋分与寒露,盯着她如莺燕般娇软轻盈的身段,久久不能回神。 这还是那个几日前从庵堂回来的落魄大小姐吗? 她那一身浅紫绣花罗裙虽然不算华贵,却与她的气质十分相称,大小更是如同量身定制,显得她的身量纤合有度。 头上那支发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很是别致漂亮。 发簪顶部嵌的那颗红宝石,足有指甲盖大小,随着她走动,一步一闪,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瞧得她们又嫉又恨。 她们借着给她打扫屋子的工夫,想替二小姐将她那日戴的那黄金发箍偷出去,却死活寻不见。 她们原来可是二小姐面前最得用的丫鬟,为了帮二小姐对付她,才主动要求来了沉香阁。 可这个不受待见的大小姐,却在桃花庵学了一身的本事,让她们想刁难她都无从下手,甚至有些后悔当初那个决定。 苏槿并不知道两个丫鬟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她很期待一会侯府众人见到她的情形。 你们一个个活得风光自在,我那可怜的娘,却年纪轻轻命丧黄泉,凭什么! “哟,大姑娘今日这身打扮可真好看,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荣安堂门口,二夫人徐氏带着两个女儿与她正面碰上,立即搭讪,好似那日逼她交出小金的事,不曾发生过。 “二婶和两个妹妹才是倾城绝色,只怕京都的女眷都要被你们给比下去了!”苏槿不咸不淡地夸赞道。 徐氏闻言自是高兴,只是没一会,她便瞧见了苏槿头上的发簪,瞳孔骤然紧缩:“你、你怎么会有这支簪子?” “怎么,二婶见过这簪子?” “这不是谢锦瑟那个贱……哦,我是说这不是你娘生前用过的东西吗,怎么会在你身上?” “我娘的东西在我身上,很奇怪吗?” 苏槿一双美目紧盯着她,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呵呵,不奇怪,不奇怪!栩儿桦儿,时辰不早了,赶紧进去,别让你们祖母久等了!” 苏栩和苏桦姐妹俩,临走时还狠狠瞪了苏槿一眼。 苏槿看着徐氏明显有些慌乱的背影,若有所思。 徐氏想着那支簪子的事,进门的时候,忘了抬脚,被荣安堂那高高的门槛绊得一个趔趄,踩到自己的裙角,差点就摔倒在地。 “弟妹果真孝顺,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给母亲祝寿了!”萧氏见状,立即打趣她道。 徐氏却没理会坐在上首的老夫人,一个箭步冲到萧氏面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萧氏随即脸色大变,还特地转头往苏凌天的方向看了一眼。 “槿丫头还没过来吗?萧氏,你到底有没有差人通知她?” 主位上,身着朱红寿袍的老夫人,问安远侯夫人萧氏道。 “回禀母亲,儿媳昨日就差孙嬷嬷告知她了。” “祖母是在找孙女吗?孙女晚到,是为了替祖母寻一件称心的寿礼,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让孙女寻到了!” 萧氏话音未落,苏槿便出现在了荣安堂的门口。 站在老夫人下首的苏凌天瞧见她,恍惚间还以为是谢锦瑟回来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看清楚来人是苏槿。 “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过来给你祖母拜寿!你的弟弟妹妹都还等着呢!” 苏槿捧着那礼盒,上前在老夫人身前的蒲团上跪下,给她拜寿:“孙女苏槿给祖母拜寿,祝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一套贺词说完,老夫人却毫无反应,苏槿抬眼看向她,只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发顶上。 “这是孙女为您准备的寿礼,还请祖母笑纳!”苏槿将手中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那对白玉手镯。 老夫人身边的江嬷嬷见到那对手镯,脸色大变。 这对手镯是当年侯府去谢家下聘时,侯爷特地为夫人定制的,世上仅此一双。 将已故之人的遗物用来做寿礼,是对过寿之人的大不敬,也不知这大小姐是真不懂礼数,还是故意为之。 “苏槿,你这是何意?先是头戴你亡母的金簪,后有给我送来她的遗物,你到底想干什么?” 老夫人自然也认出了那对手镯,一改往日平心静气的模样,厉声质问她道, “我娘她虽然早逝,却是侯爷的嫡妻,您的长媳。用她的东西来给您做贺礼,不过是孙女想替娘亲尽一份孝心,怎么就惹得祖母如此生气?难道我娘死了,她在这府里生活过的所有痕迹,都要被抹去吗?” 第14章 寿辰(二) “你到底听信了何人的谗言,说出这番话来?你娘因何而死,你不知道吗?我们不提她,不也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如果想要抹去你娘的痕迹,我们早就将她住过的院子毁了,怎么会一直保留到现在,还日日让人清扫?” “祖母说的可是锦瑟院?那里不是早就给二妹妹住了吗?夫人,您说对吗?”苏槿闻言,轻嗤一声。 老夫人微微一怔,看向自己的大儿子,显然此事她并不知情。 “母亲,楠儿也是这几日才搬过去的,主要方便在那里练琴……”萧氏没想到苏槿会将战火点到自己身上,心中暗恨不已。 “说来说去,你还是对夫人给你安排的住处不满意。若是想住锦瑟院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整出这么多事?” 苏凌天见萧氏一副做错事情,手足无措的模样,立即心疼起来,对着苏槿怒喝道。 “瞧侯爷这话说的,我是我娘的女儿,想住她住过的院子,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不行,锦瑟院是我的,我要在那阁楼上练琴的,那里的风光最好!你这个煞星,一回来就跟我抢东西!” 还没等苏凌天回答,苏楠已经叫嚷起来。 “行了,这事以后再说!你们若是不想给祖母拜寿,就滚回去,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苏凌天感觉自己气不顺的毛病愈发严重起来,此时他已经有些后悔将苏槿从桃花庵接回来了。 苏楠闻言立即闭了嘴。她才不要回自己的院子呢,她今日花了一个时辰打扮,就是为了见自己的心上人一面,怎么可能这个时候离开。 苏槿也没动,她也并不打算回去。 “我原也是好心好意,将自己心爱之物送给祖母做寿礼。既然祖母不喜欢,那我收回就是。” 苏槿说着,放在身侧的手往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豆大的泪珠便扑簌簌往下滴,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演戏么,好像谁不会似的! 老夫人见此情形,心中暗道苏槿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又是在庵堂长大,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如果不是萧氏将锦瑟院安排给了自己的女儿,就没有今日这一连串的事。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萧氏一眼,柔声对苏槿道:“好了,祖母不是不喜欢你的礼物。那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你好好收着,做个念想。赶紧起来,一会客人就要到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下人高声禀报:“老夫人,侯爷,三位殿下的车驾已经到府门口了!” “老二老三,赶紧随我出门迎客!”苏凌天对两个弟弟吩咐一声,快步走出荣安堂。 苏槿站起身,在离萧氏母女稍远的地方站着。 不多时,三个身着锦袍,头戴玉冠的年轻男子,跟随着苏凌天走了进来。 “云昭(云晖)(云晓)给姨奶拜寿,祝姨奶日月同辉,春秋不老,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云乃云启国姓,听三人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是皇家之人。 只是他们今日并未摆皇孙公子的谱,而是以晚辈的身份,给老夫人拜寿,唤她一声姨奶,这让老夫人心中欢喜不已。 “三位殿下能来参加老身的寿宴,老身荣幸之至!赶紧起来,可别折煞了老身!” “姨奶,原本父皇还想亲自过来给您贺寿的,只是宫里还有国事未处理完,所以让我等将寿礼一并带了来。”身着月白锦服的三皇子云晓,笑着对老夫人道。 “皇上国事繁忙,还记得老身的寿辰,让老身感激涕零!樾儿桐儿,这里人多眼杂,带几位殿下去找个清净点的地儿玩!” “樾表哥,听闻侯府后花园里养的几株姚黄已经开花了,我想去瞧瞧!” “好,几位殿下请随我来!” 苏樾和苏桐兄弟俩,与三皇子同在国子监读书,所以相互之间比较熟络。 苏槿抬眼打量三个皇子。 大皇子约莫十八九岁,放在现代也不过是个大学生,而他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已经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听闻他对二小姐苏楠情根深种,却也只是在进门时,眼神往她身上扫了一下,相当理性克制。看来古代的贵族教育的确让人震撼! 二皇子云晖,身着一身宝蓝色锦服,年纪看着与大皇子差不多。他的肤色,是三个皇子中最黑的,也不知是衣服衬的,还是原本就黑。他走路脚步沉稳有力,一看就是自小习武之人,他的功夫,应当是三个皇子中最好的。 他的一双眼眸黑沉似水,在苏槿看向他的时候,立即回望过来,吓得苏槿忙将视线移开。 警觉性如此之高,也不知他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 三皇子年纪最小,约莫只有十三四岁,白皙俊朗的脸上时常挂着无害的笑容,如同邻家小弟一般,让人觉得亲切。 他同样发现了苏槿对他的注视,立即漾起一个笑容问道:“这位难道就是因为体弱,养在桃花庵里的大表姐?以前来府上未曾见过!” “正是!”苏槿回了他一个笑容,答道。 “听闻大表姐的娘亲是享誉天下的第一美人,今日见到表姐,果真风华绝代!” “三殿下谬赞,苏槿蒲柳之姿,哪里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 两人说话的时候,大皇子云昭和二皇子云晖也在盯着她瞧,不过两人得知她是苏槿,眼中皆闪过惋惜之色。 “不是要去看牡丹吗,赶紧走了!” 苏樾不喜欢苏槿,自然也不想让她与三个皇子攀上关系,忙在一旁催促道。 三位皇子走后,苏楠和苏栩几人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荣安堂。 偌大的厅堂里,除了大人外,瞬间只余下三房那两个不足十岁的小萝卜头和苏槿自己。 “槿丫头若是觉得无趣,就回自己院子里去。今日府里客人众多,不要随意走动,免得冲撞了贵人。”老夫人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对她如此说道。 “多谢祖母!” 苏槿这次是真心实意给老夫人道了声谢,转身出了荣安堂。 第15章 初见 苏槿捧着那两只手镯往沉香阁走去,经过祠堂的时候,她心生好奇,便想进去看看。 今日府里的下人都被调去了前院帮忙,祠堂四周都无人值守。 苏槿进到祠堂,将供桌上所有牌位都看了一遍,却独独不见自家娘亲的那个。 她还以为是自己看漏了,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就是没有她娘的名字。这次她敢肯定,这个祠堂里,根本就没有供奉她娘的牌位。 “娘啊娘,当初嫁给苏凌天,你图的啥啊?死了连个牌位都无人供奉,唉!” 出了祠堂,她的心情已经沉入低谷。 府里的喧嚣热闹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就像侯府的荣华富贵,跟她娘毫无瓜葛一样。 回到沉香阁,她将那对镯子重新收起来,打算亲自为娘亲刻个牌位,以后就供奉在锦瑟院里。 苏楠想将锦瑟院占为己有,那是不可能的,她迟早要将它夺回来。 闲来无事,她说干就干,找杨婆子要了一块木板,掏出自己防身用的匕首,刻了起来。牌位上的字很简单,只有两列:“苏槿之母:谢氏锦瑟之牌位”。 “小姐,还有一事您恐怕不知道,夫人的遗体并未安葬在苏家的祖坟里。” “什么?他们将我娘葬去了何处?” “京都外的无名山上。夫人下葬的时候,老奴曾与表妹偷偷跟去瞧过,还在附近做了记号。后来表妹被发卖,老奴再去祭拜夫人时,发现她的墓已经被人挖空了,棺椁也不知去向!” 苏槿闻言,手上的匕首一歪,划破了自己左手的一截手指。殷红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因为此刻她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已经疼到了极点! 不给她立牌位,不让她葬入祖坟,这一切都说明,苏家人根本就不认谢锦瑟这个儿媳妇! 刚刚在荣安堂,苏槿问老夫人是不是想要抹去娘亲存在过的痕迹时,她还不承认,如今这些血淋淋的事实都摆在眼前。 “苏家人,竟敢如此欺辱我娘,终有一日,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唉,若是谢家不曾败落,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豪门。只可惜后来,谢氏一族全部身亡,只余下夫人孤身一人!” 苏槿没有再说话,忍着内心的剧痛,将那块牌位刻好,藏在枕头底下,自己则坐在床前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笃笃笃”小黑击打窗户的声音传来,苏槿才起身,将窗打开。 “小黑,怎么了?”苏槿知道,小黑一般是碰上了事,才会主动过来找自己。 “傻子,傻子!” 小黑冲苏槿扇动着翅膀,嘴里不停重复着傻子两个字。 “小黑,不许骂人!” 苏槿伸手在小黑头顶拍了一下,教训它道。 “傻子,傻子!”小黑飞起来,再次对苏槿叫嚷。 苏槿见它想往外飞,才觉察到自己应该误会了它的意思。它定是听到有人说了傻子,才跟着学舌的。 “傻子在哪里,你带我过去看看!” “傻子,看看!”小黑说着,往院门口飞去。 苏槿从房间出来,快速跟上它。 小黑将她领到主院那座假山附近,才在一棵树上停下来。 苏槿走进假山,里面果然有说话声传出来。 “傻子,将你身上的玉佩交出来,不然,本公子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萧大宝,你跟一个傻子废什么话,你是不是也傻了?直接抢过来不就完事了!他身上这块玉佩看着就值不少钱,拿去卖了够咱们去云香楼快活好几日的了!” 萧大宝,一听这名字就是萧氏娘家人,难怪敢在主院作威作福。 “你给我拿来,躲什么躲,再躲小心本公子要了你的命!” 那萧大宝的声音再次从洞里传出来,看来已经对那傻子动起手来了。 “都给我住手,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安远侯府撒野?” 苏槿冲进洞里,果然见到两个人正绑着一人抢他身上的东西。 “哟,安远侯府什么时候有如此绝色的美人了,比云香楼的沉鱼姑娘还要好看!”男子说着,一双满是淫邪的眼睛不停往苏槿身上打量。 “就是,小侯爷,咱们也不必去云香楼了,直接在这里将她办了,岂不快哉!” “仙女姐姐,快救救泽儿,他们欺负泽儿!” 那个被两人绑着的男子,见到苏槿进来,立即挣脱他们的束缚,快速跑到她身后躲了起来。 苏槿转头看向他,发现这人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看着年纪比她还大,却张口叫她姐姐,看来的确不怎么聪明。 “小娘子,赶紧过来让爷香一个!爷就喜欢你这样的,看着就够味!” “两个臭流氓,找死!” 苏槿二话没说,抬腿就给了那小侯爷一脚。好巧不巧,她那一脚正踢在他的裆部。 “啊,你这个臭娘们,想让爷断子绝孙,看我不杀了你!萧大宝,你是个死的吗,还不赶紧给我上!“ 萧大宝见苏槿出脚狠辣,被吓得在一旁不敢动弹。 “小、小侯爷,这娘们太厉害了,我、我害怕!” “你这个废物,以后还想不想让爷罩着你了?” “小侯爷,要不,我去找几个人来……” 他话未说完,就被苏槿狠狠甩了一耳光。 “流氓,色胚,我叫你们欺负人!” 苏槿嘴上骂着,又接连往两人身上招呼了几拳。 今日正好心中积攒了不少郁气,打他们一顿,刚好可以出出气。 “你这个臭婆娘,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打我!待我回去告诉我爹,他一定会要你好看!” “哼,别说你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打不误,谁让你不干人事!” 苏槿说着,又往两人身上各踢了两脚。 “哎呦,疼死我了!女侠饶命,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了?刚刚不是还嘴硬得很吗?还告不告诉你爹了?” “不告了,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姐姐好棒,姐姐威武!” 身后那傻小子,见欺负他的两人被打趴下,在一旁为苏槿拍手叫好。 第16章 穆小王爷 这两人虽然做错了事,但却都是侯府的客人,教训一顿就行了,若真将人打出个好歹来,自己也麻烦。 苏槿见两人都服软,并保证以后不欺负人了,才拉着那傻小子出了石洞,对他说道:“人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了。你不要乱跑,赶紧回去找你家大人!” “泽儿不回去,泽儿喜欢姐姐,泽儿要跟姐姐玩!” 男子好看的五官拧成一团,双手不停摇晃着苏槿的袖子。 直到此时,苏槿才看清楚他的长相。 他乌黑柔亮的头发,用一个紫金冠束于发顶,露出光洁开阔的前庭;两道斜飞入鬓的英挺长眉,和一双黝黑明亮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天生含情;鼻梁高挺,双唇薄而红润,此时还微微翘着。 一身象牙白滚边镶银丝长锦衣,衬得他身长玉立,形如修竹;腰间挂着的墨色玉佩足有婴孩手掌那般大,上面刻了个大大的“穆”字。 这样的相貌打扮,无疑是十分出色的。 与那晚碰上的美少年不同,他的俊朗不带半分阴柔之气。 唯一让苏槿感到遗憾的是,他有如此俊逸硬气的相貌,说出来的话却总带着几分痴傻,生生将他翩翩佳公子的形象破坏了大半。 眼瞧着这个比自己还大的年轻小伙子,在自己面前撒娇,苏槿心态有些崩。 这人虽然是个傻子,却也是个成年男子,自己到底要怎么带他玩? “你今日跟谁一起来的,我送你去找他好不好?” 苏槿说着,想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却不料他拽得死紧,无奈之下,她只得问他。 “泽儿是与祖母一起来的。祖母说她与苏老夫人有事要谈,让泽儿自己玩。姐姐,你长得真好看,泽儿喜欢跟你玩!” 这话明显就是调戏啊,瞧他说得一本正经的! “你真是个傻子?”苏槿狐疑地问。 “泽儿才不是傻子,泽儿聪明着呢!每次与听风他们玩捉迷藏,他们都找不到我!”男子听她这么说,不满地嘟喃起来。 呃,这个年纪还玩捉迷藏,确定是个傻子无疑! “既然要跟我玩,那咱们总得先认识一下,我叫苏槿,你叫什么?” “我叫穆宸泽,祖母唤我泽儿,听风和观月他们唤我小王爷。姐姐也可以唤我泽儿!”男子高兴答道。 苏槿闻言,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傻小子竟还是个皇亲国戚。 萧大宝与那个劳什子小侯爷,连他这个王爷的东西都敢抢,胆还真肥! “呃,我还是叫你穆小王爷!你想去哪里玩?” “捉迷藏!泽儿想玩捉迷藏!” “哦,我不喜欢玩这个游戏,不如让小黑跟你玩!小黑,你来陪他玩捉迷藏可好?” “可好,可好!” 小黑落在一根低矮的树枝上,如此答道。 “你去藏起来,一会我让小黑去找你!” “好!” 穆宸泽答应一声,转身想跑回山洞,随即想到了什么,抬腿往假山后头躲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与苏槿说话的时候,藏在洞里的两人早已悄悄从另一个出口溜了。 虽然穆宸泽捉迷藏经验丰富,但奈何小黑站得高看得远,所以每次都能无比精准地将他找到。 即便如此,那一人一鸟仍玩得不亦乐乎,坐在一旁的苏槿瞧着,无聊地打起了瞌睡。 “大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可让奴婢好找!” 来人是她院子里的丫鬟寒露。 “哦,找我何事?”苏槿抬头,冷声问道。 “今日老夫人寿辰,京都大半的贵女都来了府上给老夫人贺寿。二小姐在后花园办了个赏花会,想邀请您过去参加,顺便将她们介绍给您认识。” 寒露的这一番话,听起来像是苏楠在为苏槿打算,可苏槿知道,事实并不如此。 知道她从小养在庵堂里,没有读过诗文,不懂吟诗作对,苏楠的本意,定是想让她在众多宾客面前出糗。 她却不知道,苏槿上一世不仅饱读诗书,还参加过华夏好几届的诗词大会,并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苏楠这点小心思,在她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既然二妹妹如此为我考虑,我岂能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走,带我过去瞧瞧!” “姐姐你要去哪里,泽儿也想去!” 一直与小黑捉迷藏的穆宸泽,并没有错过她的一举一动。此时见她起身要走,立即跟了过来。 “呃,你还是留在这里跟小黑玩,我去去就回。” 苏槿不知道花园里如今是何情形,不想带他去冒险。 “没关系的,三位殿下也在那里,穆小王爷可以一起去!” 寒露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了好几眼,才开口对苏槿说道。 她以前随苏楠参加过许多宴会,对穆宸泽并不陌生。 “哦,那就一起去!”苏槿见他又拽住了自己的袖子,只得应下。 两人随着寒露出了主院,经过老夫人的荣安堂,再沿着一条小径走了半刻钟,穿过一道圆形拱门,终于来到了安远侯府的后花园。 花园四周是一条完全连通的走廊,中间设有凉亭和桌椅,桌上还摆着各色点心吃食,一溜小厮丫鬟手里端着茶盏立在边上。 花园正中的空地上,摆了三张大大的桌案,上面放着笔墨纸砚。 桌案旁边各放了一盆开得正艳的牡丹,应该就是三皇子口中的姚黄。 两人一进花园,里面的嬉笑打闹声立即停了下来,好似他们就是两个乱入的音符,破坏了花园里原本和谐的乐章。 “哟,那不是傻子王爷吗,是谁把他带来了,难道他还能吟诗作对不成,哈哈哈!”一个男子高声嗤笑道。 “他身边那个女子是谁,怎的从未见过?” “京都何时有如此绝色的女子,竟能逃过我的火眼金睛!” 花园里的男子,眼神大多聚集在苏槿的身上。而姑娘们的眼神,除了多数黏在三位殿下身上之外,还有一小部分,则落在穆宸泽脸上。 这穆小王爷,样貌家世无可挑剔,可惜是个傻子! “诸位请安静,容我来给大家介绍,那位穿紫色衣裳的姑娘,就是我那自小被丢弃,哦不,被寄养在桃花庵的大姐苏槿!” 第17章 牡丹诗会 苏楠的话,如同一粒石子击打在平静的湖面,立即引得众人再次对苏槿热议起来。 “原来她就是那个克死亲娘的煞星啊,瞧她那面相,就是个不祥之人!” “听说她娘年轻时就是个祸水,看她长得那狐媚样,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二小姐,干嘛要将她找来啊,我们可不想跟不祥之人待在一处!” 那些高门贵女,得知苏槿的身份,看向她的目光满是鄙夷和嫌弃。 “诸位姐妹可能有所不知,我大姐虽然在庵堂长大,却也学了不少本事。今日这牡丹诗会,就是专门为她办的。一来是想介绍她给大伙认识,二来让大伙见识一下她的风采!” “不知二妹妹这牡丹诗会可有何说道?”苏槿无视众人各色打量的目光,语气淡淡地问苏楠道。 “哈哈,瞧我这大姐都迫不及待了!既然是牡丹诗会,当然要以牡丹为题,来赋诗作词了!今日这场诗会,拔得头筹者,可获得牡丹花仙称号,另会将我家花园之中,开得最好的那朵牡丹,剪下来送给她。” 顿了顿,苏楠继续道:“在场的小姐们皆可报名参加比试,所有参选作品,由三位殿下与众位公子们一起来评判。评判标准便是为你们喜欢的诗词,送上一枝花。待会下人会将花送到你们手上,待比试结束,得到花最多的那位,就是咱们今日的牡丹花仙,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好,要参加比试的,可在大殿下处报名。一刻钟后,比试正式开始。” 苏楠说话的时候,眼神一直往大皇子云昭身上飞,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情。 而云昭却无暇回应她的眉目传情。自打苏槿和穆宸泽进来,他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他们身上。 这两个人并肩而立,如同落入凡尘的一对金童玉女,让满园的花卉,都失了颜色。 父皇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直到苏楠走到他身边,跟他说起报名的事,他才回过神来。 “大表哥,我要报名参加诗会,顺便也给我那大姐报上!”苏楠怕苏槿不上钩,还亲自为她报了名。 “大殿下,我也要报名参加诗会!” “我也要我也要……” 苏楠还想与云昭再待一会,却不料她话未说完,便被几个女子从云昭的身前挤开来。 难得能在大皇子面前露露脸,她们岂会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被他看上,那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虽然知道他与苏楠两人之间有些情愫,但只要皇家与苏家一日不定亲,大皇子妃之位一日空着,她们都要争一争。 苏楠见状,心中暗恨不已。可人都是她自己叫来的,她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就这样,花园里所有女子都参加了诗会,就连年仅十二的苏桦,也不甘示弱。 一刻钟后,云昭让下人在花园里燃起香,比试正式开始。 今日花会是苏楠主办的,所以关于牡丹的诗,她早已有了准备。 只见她提起笔,蹙眉假装思索了片刻之后,便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牡丹奇擅洛都春,百卉千花浪纠纷。国色鲜明舒嫩脸,仙冠重叠剪红云。竞驰经品供天赏,旋立佳名竦众闻。园吏遮藏恐凋落,直欹青盖过残曛。” 她一首诗写完在廊上挂起,立即引来对面的公子们过来围观品鉴。 她心下得意,回头看苏槿时,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没动。 她扭着那副杨柳细腰,一步三晃地走到苏槿身边,用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道:“苏槿,你不是很厉害吗,什么都想跟我争。今日我便给你个机会,有本事你就赢了我!” 苏楠自长成之后便美名在外,她知道这园子里多半的男子都仰慕自己,今日这场诗会,她必定会赢。 苏槿冲她嗤笑一声,径直走到那株姚黄面前,仔细观赏起来。 牡丹乃花中之王,而姚黄,又被誉为牡丹之王,它的花瓣层层叠叠,初开时鹅黄,盛开时乳黄,花瓣上如同着腊,光彩照人。 “姚黄者,千叶黄花,出于民姚氏家……” 恍惚间,苏槿犹记得,上一世自己背过的那些关于姚黄的诗文。 待一炷香即将燃尽,就连场上年龄最小的苏桦都完成了自己的作品,苏槿才慢步走到桌边,研墨准备书写。而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穆宸泽,很有眼力见地给她铺了一张纸。 “大姐姐,若是实在想不出来就认输,毕竟你在庵堂长大,不通诗文也情有可原!” 苏桦这话听着像是在替苏槿解围,实则再次提醒众人,苏槿对苏家来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 “就是,对于那种胸无点墨的人,就算给她一日时间,恐怕也憋不出一句诗来!”苏栩闻言,立即朗声应和妹妹。 苏槿对于她们姐妹的话恍若未闻,提笔在纸上写道:“姚黄一枝开,众花气如削。婷婷风尘里,独立朝百萼。” 她将诗文挂在廊上时,一柱香刚刚燃完。 “时辰到,比试结束!” 云昭的声音适时响起。 一众男宾接过小厮们递过来的花,依次往右边廊上走来。 这些人当中,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那三位皇子的忠实拥趸,所有行动都跟随着他们;另一类是不选择站队的,而且在诗书上颇有造诣,他们只会欣赏自己觉得好的作品;还有一类,就是既不追随三位皇子,自己也不懂诗文。他们的评选依据,是那些诗作主子们的颜值。 花园里所有女子中,长相最为出挑的,当属苏槿和苏楠姐妹二人。 大皇子云昭将那些挂在廊上的诗文一篇篇看过,在苏楠那首诗文前,停留的时间最长,其次便是苏槿的那首。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将花投入了苏楠诗作下面的篮子里。随即他身后的几位年轻公子,也一同将手里的花,投给了苏楠。 苏楠见状,粉面含羞,再次朝他送去一个秋波。 二皇子云晖并未在其他诗作前停留,直接起身将花送到了苏槿的篮子里。 他的身后,同样跟着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王侯公子,跟着他将花投给了苏槿。 如此一来,两人花篮里的花朵数量变成一样。 第18章 穆小王爷的神助攻 三皇子云晓与两位兄长不同,他在每一首诗作前都停留过,不仅认真地将诗作大声念出来,甚至还一一做了点评,最后将自己的那枝花,投入四小姐苏桦的篮子里。 苏桦见此情形,高兴地手舞足蹈,就差大声笑出来了。回头瞥见苏楠不悦的眼神,她生生将那股子兴奋劲压了下去。 半晌后,左边凉亭中的所有男宾皆投票完毕。 下人们将所有花篮集中起来,开始清点数量:“二小姐九枝,三小姐两枝,四小姐五枝,萧小姐一枝,陆小姐一枝,许小姐一枝……大小姐,也是九枝!”。 “什么,这不可能,你们再仔细数数!”下人的话音一落,苏楠立即冲他叫嚷道。 “回二小姐的话,奴才已经数了多次,大小姐的篮子里,确实有九枝花无疑!” “既然两位小姐赢得的花一样多,那就并列为花仙!”有人提议。 “不行,牡丹花仙只有一个!” “如此,那就让两位小姐再比试一场!” 众人说话间,一直站在苏槿身边的穆宸泽,从一个小厮的手中抢过一枝花,以极快的速度放入苏槿的花篮中。 “姐姐赢了,姐姐赢了!” 穆小王爷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妥,拍手为苏槿叫起好来。 “穆小王爷,你这是舞弊!”苏楠见状气极。这一枝花若是算数,苏槿可就赢了,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今日梳妆的时候,她特地让丫鬟将发髻左边留了出来,就是为了一会赢了牡丹诗会别牡丹花的。 这个傻子,尽坏自己好事! “穆小王爷是男宾,自然也有参加评选的资格。本皇子觉得,他这一票应当作数!”三皇子云晓头一个站出来说话。 “大表哥,你觉得呢?”苏楠觉得委屈,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哭腔。 “二妹妹既然那么想要这牡丹花仙的名头,我让给你便是,何必为难大殿下!” “就是,姐姐还要回去陪我玩捉迷藏呢!”穆小王爷附和道。 “噗嗤!” “噗……哈哈哈!” “傻子就是傻子,这么大年纪了,还玩捉迷藏呢!” 众人闻言,立即哄堂大笑起来。 刚刚瞧见他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还以为他突然开了窍。此话一出,立即又现了原形,果然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傻子! 云昭和云晖闻言,同时收回落在穆宸泽身上的视线。 看来穆家的确已经败落!自那穆绍恩父子死后,穆家便后继无人了! 说起穆家,云启国上至王孙贵胄,下至平民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穆家乃武将世家,世代骁勇善战,手上曾握有八万让敌军闻风丧胆的穆家军。无论是在之前的东夏,还是最初的云启,都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当年,就是穆宸泽的祖父穆绍恩,与苏家先祖苏祺青和谢家先祖谢炳仁,陪先帝一起,反了东夏的昏君,创建了云启国。 先帝登基之时,给他们论功行赏。穆绍恩居功至伟,被先帝封为定国安邦的定王,并且可世袭罔替。 穆家富贵滔天,却子嗣单薄。穆绍恩与妻子成婚多年,只诞下穆剑云一个儿子。 穆宸泽四岁那年,西梁率兵突袭云启,导致数万平民百姓伤亡。穆绍恩父子,领着穆家军奔赴西南边境抗敌,却不料中了敌军埋伏,八万穆家军无一生还。 穆剑云死时年仅二十四岁。噩耗传回,同为武将世家出身的定王妃,带着几个家仆,毅然前往西南,想要寻回丈夫和儿子的尸骨。 于是偌大的定王府,便只余下悲痛欲绝的世子妃与年幼的穆宸泽。 世子妃受不了丧夫之痛,自王妃离开后便一病不起,熬了不足半月便追随她的夫君赴了黄泉。 世子妃死后,下人要忙着操办世子妃的丧事,根本无暇顾及穆宸泽。 也不知是下人照顾不周,还是其他原因,穆宸泽在他娘亲死去第三日也大病了一场。 那次大病,让他足足三日高热不退。待后来病好,众人发现,即便他的年龄不断增长,他的智商,却一直停留在了四岁那年。 片刻之后,云昭朗声对众人道:“今日这场比试,两位表妹的诗作都堪称一绝,不过既然大表妹得到的花数量更多,自然就是今日的牡丹花仙!来人,去将那朵开得最好的牡丹剪下来,送给大表妹!” “花还是让它留在树上,剪下来过不了半日,它就枯萎了!诸位没有别的事,我便先告辞了!”有与这帮人勾心斗角的工夫,她都能干好多事了。 “哈哈,表姐才是真正的爱花之人,此等品性着实令人佩服!如今花也赏了,诗作也看了,咱们也该去宴客厅了,那边的宴席应当快开始了!”三皇子见苏槿走了,也打着哈哈跟了出去。 这个大表姐的性子,倒是跟他想象的很不一样! 与他想法相同的,还有他的两位兄长。 大皇子云昭视线数次扫过苏槿与穆宸泽两人,眼中情绪晦暗不明。 二皇子云晖则一改往日的清冷模样,嘴角微勾,脸上还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三位皇子走后,花园里的其他宾客也跟着离开。 在这里受了一肚子气的苏楠,丢下一众宾客,径自跑回北院,找自家娘亲告状去了。 萧氏今日在荣安堂陪着老夫人待了一上午的客,有些累了,刚好趁此机会回去休息片刻。 “娘,为什么要将苏槿那个煞星接回来,她处处与我作对,处处都要压我一头!刚刚在那诗会上,明明是女儿的诗题得更好,最后却让她赢去了牡丹花仙的名头!” “乖女儿别哭,她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娘,您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件事娘现在还不能与你细说,你等着看就好了!” “夫人,不好了,表少爷今日在府里被人打了!”母女俩正在屋子里说话,突然门外有下人高声禀报。 “什么?谁那么大狗胆,竟敢在安远侯府欺负我家大宝?表少爷如今在何处,赶紧领我过去瞧瞧!” 萧氏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简直怒不可遏。 “表少爷如今就在东侧的客院里。” 下人见她满脸怒气,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第19章 恶人先告状 萧氏之所以如此关心萧大宝,是因为萧大宝是萧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是萧家的命根子。 萧氏出自京都康宁伯府,康宁伯爵只承袭两代,她的父亲萧乾,已经是最后一任伯爷了。 康宁伯一生无所建树,大多数时间都在后院忙活,共有一妻五妾。 令人遗憾地是,他一生播种无数,五个妾室却全无所出。他的膝下,只有正妻为他生下的两个孩子,儿子萧奇与女儿萧若兰。 萧奇是个典型的纨绔,除了吃喝玩乐一无是处。他后院的女人比他爹还要多上三倍,孩子也有七八个,只可惜,也就只有萧大宝与妹妹萧芷玉是嫡出,其余皆为庶出,而且全是女娃。 如今的萧家,已经在京都贵族圈的最外围徘徊。一旦康宁伯去世,萧家康宁伯的封号将会被皇上收回。届时,萧家便只能算是京都普通的富贵人家。 萧奇父子俩不喜读书,不爱习武,想要靠科考出仕几乎没有半点可能。 往后康宁伯府的荣光不在,他们能倚仗的,就只有萧氏这个安远侯府的当家主母,及为萧芷玉寻一个好婆家。萧芷玉一直养在安远侯府,其实打得就是借着侯门,以后攀个高枝的算盘。 萧氏来到东侧的客院时,萧大宝与那周小侯爷两人正在屋子里哭天喊地。 “大宝,是哪个混账打得的你,告诉姑姑,姑姑定要给你讨个公道!” “姑姑,快救救大宝,大宝身上好痛,你瞧瞧这里,都肿起来了!” 萧大宝见萧氏过来,指着自己被打肿的脸,嚎得更大声了。 萧氏一瞧眼睛都气红了,敢在侯府里打她萧氏的侄子,打得可不只是萧大宝,更是她萧若兰的脸。 “姑姑,是你府上一个长得很好看的臭丫头打的。她出手可狠了,不仅打了我耳光,还踢了周小侯爷的子孙根呢。侄子受点苦倒不算什么,关键是周小侯爷那里,恐怕不好交代!” 周小侯爷与萧大宝二人,厮混在一起多年,萧氏是自然认识他的。 他是荣国公周重最疼爱的小儿子,当朝贵妃周诗雅的亲弟弟,还是皇上亲封的,云启国最年轻的永昌侯。 那周贵妃,年前才进的宫,这个月月初就被封为了贵妃,可见皇上对她盛宠有多隆。 她若知道自家弟弟在安远侯府挨了打,还伤了那个传宗接代的地方,侯府众人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竟敢对他动手,而且出手如此狠辣,这不是要给整个侯府招灾么! “真是岂有此理,竟敢在我永安侯府撒野,我这就让人将那贱婢抓来,给你们出气!” “姑姑,周小侯爷说了,要让他将这件事瞒下来也可以,不过得答应他一个条件。他那个地方受伤了,以后碍不碍事还不好说,所以得将那个女子抓来,亲自验证一下,方能解气。” “她敢伤你们,自然得付出代价,周小侯爷这个条件倒也不算过分。只是今日府上宴请,宾客众多,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安远侯府的人,还是别家过来贺寿的丫鬟。不如你悄悄随我去北院那边瞧一眼,看看那人到底是谁,再做打算。” 萧氏一直以为打人的是个下人,因为京都贵族圈里的小姐,就没有不认识周小侯爷的,想嫁给他做侯夫人的,也不在少数。所以她们是绝不可能对他大打出手的。 “姑姑这主意甚好,侄儿这就随您走一趟!” 萧大宝闻言心下暗喜,自己正发愁见不到美人呢,萧氏这话正中他的下怀。 而此时,苏槿将穆宸泽托付给三皇子帮忙照看,自己则早已回了沉香阁。 这头,萧氏带着萧大宝,从后门进入北院,躲在宴客厅的一个空房间里,往女客那边瞧。可他将整个院子里的女客都认了个遍,也不见打他的那人。 “姑姑,那人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你跟我说说,她长得什么样,穿着什么样的衣裳?”萧氏思索了片刻,才道。 “侄儿只记得她长得十分漂亮,身量比楠儿表妹高一点,好像穿了一身紫色裙裳,那衣裳的料子,瞧着不算好!” “难道对你们动手的,是苏槿?” “苏槿,就是那个从小被丢去桃花庵的大小姐么?听说她回府了,侄儿倒是不曾见过!” “嗯,她已经回府几日了,她在桃花庵倒是学了些本事!” “那肯定就是她没错了!姑姑,她如今在何处,赶紧让人将她抓来!” “你先回客院里,一会我让人将饭菜给你们送过去。至于苏槿,她惹下如此大祸,我总得禀告侯爷一声。” 萧大宝贪婪地往宴客厅瞧了几眼,才沿着来时的路回了主院。 “怎么样,查出那女子是谁了么?” 萧大宝回到客院,周羿安立即将他叫到跟前,焦急问道。 “查出来了,她就是安远侯养在庵堂里的那个女儿,苏槿!” “哦哦,她就是传言中那个克死她娘的煞星啊,果然不愧是第一美人谢锦瑟的女儿,长得是真不错!名声那么差,还那么凶,还好爷看上了她,不然她还不一定嫁得出去!” “小侯爷,你不会真想娶她过门?她那么凶,你就不怕她再次对你动手?” “什么样的女子到了爷的手里,都会变成温柔的小绵羊,爷对付女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周羿安信心满满地道。 以前见到漂亮姑娘,他只是跟她们玩玩。今日被苏槿打了一通,他反而觉得她十分有个性,竟动了娶她过门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哥,脑回路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待午宴过后,大部分的宾客告辞离开,只有少数与安远侯府私交甚密的,留下来陪老夫人听戏。 萧氏见苏凌天闲了下来,立即找到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侯爷,今日在咱们府上,有人把周小侯爷给打了!” “哦,是谁打了他,为何要打他?”苏凌天闻言,立即正色问道。 第20章 周小侯爷的条件 “这……为何打他妾身没来得及问,不过打他的人妾身已经查出来了,是大小姐。听大宝说,大小姐还踢了他,咳咳,那处!侯爷,这大小姐是不是也太没规矩了些,不仅敢跟男子动手,还专挑那些地方踢,实在是有些不知羞耻!” “这个逆女,就没有一天不给我惹事的!去,让人将她带到我书房里去,我要亲自问清楚这件事!” 周贵妃深得圣心,周重也是皇上最倚重的老臣之一。周家人,连他这个侯爷,皇上的亲表弟都要避让三分。苏槿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去招惹他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侯爷,那周小侯爷可说了,要让那罪魁祸首为他检验那处地儿伤得重不重!” “放肆!他当我这侯府是什么地方了?” “侯爷,若是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万一他将此事告诉荣国公和周贵妃,咱们可就麻烦了!” “苏槿虽然性子有些执拗,但绝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今日这事定有缘由,待我问清楚,再做打算也不迟!” 苏凌天虽然才见了女儿几面,却知道她做事很有分寸。 萧氏闻言,心下大恨,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将手心都刺破了。 “侯爷,周小侯爷不能得罪!” 苏凌天顿住脚步,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大步往书房走去。 一刻钟后,苏槿出现在他的书房门口。 “逆女,给我跪下!” 苏凌天见到她,立即大声呵斥道。 “不知我犯了何错,让侯爷如此生气?” “今日是你祖母寿辰,你不仅不帮着家里招呼客人,还将府里的贵客打伤,这难道不是错?” “贵客?难道侯爷说得是那劳什子小侯爷和萧大宝?” “你这个逆女,不仅敢对男子动手,还满口脏话,成何体统?”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自己干了什么?府里那么多宾客,我为何独独对他们二人动手?” “来者是客,不管是何缘由,都不能打人。你可知那周小侯爷是何身份,就敢动手?如今他要我们将你送过去,亲自给他验伤,才肯罢休!” “我只踢了他一脚,难道就废了,那他也太不中用了!” 苏槿吊儿郎当一句话,气得苏凌天差点吐血。 “逆女,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该说的话吗?” “这也不让说,那也不让说,我闭嘴总行了!” 苏槿说着,自顾自在苏凌天的对面坐下,低头摆弄起自己的手指来。 “今日这事想要压下去,恐怕不容易。周小侯爷的爹乃荣国公,他的姐姐是当朝贵妃,深得皇上宠爱。” 苏凌天揉了揉眉心,半晌之后才对苏槿说道。 苏槿继续抠着自己的手指,并未理会他。 她倒是没想到,那个色胚小侯爷,竟有如此强大的后台。早知道就不打他了,专门打那萧大宝。 “要不你去给他赔个不是,毕竟在咱们府上,只要没伤到要害,他还是会给我几分面子的。” 苏槿仍未说话。 “这会哑巴了?” “不是你不让我说的吗?明明是他们做错事在先,先是强抢穆小王爷的东西,而后又出言调戏本小姐!想让我跟他赔礼道歉,门都没有!” “苏槿,你若是再执迷不悟,那便不要怪我无情!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犯下的错,让全府上下替你受过。” “那你将我送过去不就行了,哪那么多废话,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真让我给他验!” “你,你……真真是气死我了!”苏凌天抚着胸口,上下顺气。 “那周小侯爷在哪,我自己去找他!”苏槿说着就往外走。 “大小姐,您来的正好,夫人让奴婢领您去客院,周小侯爷在那里等您!” 苏槿走出书房,候在外面的下人立即与她说道。 “那还愣着做甚,前面领路!” 苏槿来到客院的时候,躺在床上的周羿安得到消息,随即便大声哼唧起来,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哟,周小侯爷怕是病入膏肓了,赶紧通知家属来处理后事!” 苏槿进门,便瞧见他吃得油光滑亮的嘴巴,知道他是装的,出声吓唬他。 “爷才没有病入膏肓,你这死丫头不要胡说八道!知道爷是谁了,害怕了?老老实实跟爷认个错,乖乖应下爷的条件,爷今日便放你一马!” “什么条件?”苏槿双眼似笑非笑看向他,让他竟有些不自在。 谁不知周小侯爷脸皮比城墙还厚,以往只有他将别人看得脸红心跳的份,今日可好,自己被一个女子看得心如擂鼓,小鹿乱撞,真真是没出息。 “就是、就是嫁我为妻!” “小侯爷,万万使不得!” 萧大宝就在隔壁,听到他这话,立即急了,跑进来阻止他。 “爷的事你瞎掺和什么,赶紧滚,别耽误我们说话!” “嫁与你为妻?好啊……新婚夜丧夫这种事,想想就相当刺激!” “……” 周羿安听到她说好的时候,还以为她答应了,心里正高兴,结果她竟然说—新婚夜丧夫! “苏槿,你够狠!” “说起狠,我哪里比得过小侯爷,宁愿说自己不能人道也要将我拖下水!小侯爷若是不怕死,只管过来下聘,反正嫁谁不是嫁!嫁给你,以后偌大的永昌侯府就是我一个人的。住着你的宅子,花着你的钱,再找个年轻俊朗的后生改嫁。哈哈,简直不要太幸福!” “苏槿,你还是不是女人,怎的如此厚颜无耻!” “这不都是跟小侯爷您学的吗?要么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提;要么明日你过来下聘,谁不来谁是小狗!” “你……算你狠,此事到此为止!萧大宝,扶我起来,咱们走!” 苏槿见状,心中暗自好笑。 一个古代臭小子,还想跟我这个在二十一世纪摸爬滚打过的新时代女性斗,吓不死你! “奉劝小侯爷一句,你的泪堂呈灰黑之色,是肾气亏虚的表现。若往后还想人道,最好在房事上有所节制。否则,恐婚后不易孕育子嗣!” 周羿安闻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出去。 第21章 萧芷玉的意中人 将周羿安的事情解决,苏槿拍拍屁股回了自己的沉香阁。 她却不知,她刚离开,领她过来的那个下人,便被叫去了萧氏的房中,此时正在给她回话。 而苏楠和萧芷玉两人,也在一旁听着。 “那周小侯爷不是说要让大小姐给他验伤吗,可验过了?” 萧氏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回禀夫人,没有。周小侯爷见到大小姐,并未说起验伤之事,只说想要娶她过门。” “什么?京都这么多名门贵女他不娶,竟想娶那个煞星?” 萧氏原本以为,周羿安找苏槿过来,是为了报复她羞辱她的,没想到他却起了娶她的心思,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周家那样的门第,京都多少女子想嫁进去都求而不得,若让苏槿嫁过去,自己岂不是寝食难安。 那周羿安,可是她和萧家为萧芷玉看好的最佳夫婿人选。 虽然他喜欢拈花惹草,但放眼整个京都,又有几个男子会守着一个女人过一辈子的? 嫁个家世好的,总比嫁个家世差的,还要忍受与其他女人分享他更划算。 苏凌天后院同样有几个妾室,可多少年了,不管她们如何与她争宠,不也没能给他生下一个孩子!所以,女人嫁什么样的人不重要,关键还得自己厉害! 嫁个年轻俊俏家世好的,至少看着养眼,生活富足,生下的孩子也能少受些苦。 萧家人就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替萧芷玉将周羿安拿下。 却没想到,他今日来府上竟与那煞星碰上,被她揍了一顿,反倒还动了娶她的心思。 “那煞星是不是答应了,她都高兴疯了?”苏楠在一旁插话道。 好在自己的心上人是大皇子云昭,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样貌,都更胜周羿安一筹。不然的话,可不得憋屈死! 苏楠没有觉察到,坐在她身侧的萧芷玉,此时双眼含泪,紧张地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大小姐没有答应,还说,说……” 下人偷偷瞄了旁边两个小姐好几眼,也不知道那些话能不能说。 “她都说了什么,你不许替她隐瞒,给我一五一十细细道来!” 萧氏见下人那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气极。 “大小姐说,如果周小侯爷想娶她,她不介意新婚夜丧夫!” “那个煞星,怎得如此恶毒,还想要周郎的命!” 萧芷玉妒火中烧,一个没忍住将周郎二字脱口而出。话出了口,她才觉得有些不妥,整张脸都羞红了。 “那个煞星真是好大的口气,她以为她是谁!荣国公与周贵妃想要整死她,就如同弄死一只蚂蚁!玉儿,你别着急,他们这桩亲事成不了!” “可是周……周小侯爷对她动心了!” 萧芷玉双眼红红的,如同一朵被雨打过的白莲花,看起来娇弱可怜。 “男人嘛,哪个不是见色起意?更何况周小侯爷那样的人,三天热度罢了!你哥与他关系那般好,下次让他将他约出来,咱们……” 后面的话,是萧氏附在萧芷玉耳边说的,旁人并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只见那萧芷玉的脸由白转粉,而后变成一片嫣红。 “姑姑,这样能行吗?” “怎么不行?姑姑当年可是亲自试验过的!”萧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对她说道。 当天晚上,周羿安回到府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从小天不怕地不怕,今日竟被一个女子给唬住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索性坐了起来,越想越不服气。 今日怎么就认怂了呢,自己长这么大,何时在别人面前认过怂啊!这事要是被人传扬出去,还要不要在京都纨绔圈混了? 不行,命可以丢,面子一定要保住。明日就上苏家提亲去,也吓唬吓唬那个野丫头,看看到底谁怕谁! 想到苏槿那张俏丽的脸和如同野猫一样的性子,他就心痒难耐,身体某处也开始起了反应。 原本还想找个丫鬟过来释放一下, 却蓦然想起苏槿警告他的那些话,生生将那股欲望压了下去。 “苏槿,但愿你说的都是真的,若是让小爷发现你是骗我的,定要让你好好见识一下小爷的威力!” 第二日一早,周羿安兴冲冲从永昌侯府回到荣国公府,要求见他爹。 周重听闻是自家那个混世魔王要见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哪次见到我,不是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着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会又在外面惹了什么大祸,收拾不了了!” “国公爷,属下每日都有派人悄悄跟着小侯爷的,这两日他并未闯祸!” “行了,你们一个两个都惯着他,将他惯得无法无天!让他滚进来!” “是!” 不多时,穿着一身大红锦袍的周羿安跑了进来,对他大声说道:“爹,我要去苏家提亲!” “你这个混小子,怕不是在做梦?那苏家小姐可是皇家钦定的大儿媳人选,你敢跟皇家抢人,活腻了?” “不是,儿子说的不是苏楠,那苏楠假模假式的,儿子才瞧不上她。儿子想娶的,是苏家的大小姐,苏槿!” “苏槿?这个名字不曾听过!” “她就是苏凌天寄养在桃花庵里的那个女儿,她回京了,儿子昨日去给苏老夫人贺寿,见过她一面!” “才见人家一面,就想娶她过门,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 “爹,您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一眼定终身吗?” “没有,我只听过‘一眼误终身’!苏凌天若是在意这个女儿,也不会将她养在庵堂这么多年。娶一个不受家族看重的女人为妻,你要给她加倍的庇护,可依你的性子,根本就做不到。与其娶过来害了别人,还不如不娶!” “爹,她很厉害,根本就不需要我庇护!” “不行,这桩亲事我不同意。如果是别人还好说,苏家大小姐,还是算了!” “爹,别家的小姐,我才不稀得娶,都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呆板木讷,娶回来有什么意思?” “此事不必再提,我不答应!” 周羿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气得将荣国公府的门槛都踹了好几脚。 第22章 赐婚圣旨 走出荣国公府,周羿安深吸了一口气,让他就这么放弃,那是不可能的。 他周小侯爷可不是一般人,天生反骨,他爹越不让他干的事,他越喜欢干,所以从小到大不知道挨过他爹多少顿揍。 也不知他是荣国公最疼爱的儿子这种谣言,是如何传得人尽皆知的。 突然,他脑海中灵光一现,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帮他。那个人,当然就是他的姐姐周贵妃。 他坐着马车晃晃悠悠来到宫门口,正好瞧见皇上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潘德高,着急忙慌从宫里出来。 “潘公公,这么一大早,急着去哪呢?” “哈哈,小侯爷,您怎么在这,是来看贵妃娘娘的?咱家要去一趟苏家,回头再叙!” “嗯,改日有空,我请公公喝茶!” 周羿安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瞧了会,抬脚往周贵妃住的朝阳宫走去。 周贵妃自进宫以来,便没有再见过自家小弟,今日见他竟主动进宫看望自己,十分高兴。 “今日怎的想起姐姐来了,是不是又在外头惹祸了?” 周贵妃身着一件金丝银线交织而成的紫色华贵宫装,头上发髻上插满了各色钗环珠翠,但她的脸色却比进宫前差了许多。 周羿安觉得,进宫半年,姐姐已经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行走的衣饰架子。 “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周贵妃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出声问道。 “姐,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女人不都这样吗,嫁人生子,侍奉夫君,等孩子长大,自己也就老了!” “姐,听说皇上下个月又要选秀了?” “嗯,半年一次选秀,充盈后宫,不是皇上登基以来就定下的规矩吗?你今日来找我,难道就为了这事?” “不是。姐,我看上了一个姑娘,想娶她过门,可爹不同意!” “哦,难得我们家浪子回头,想要娶妻了,爹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何不答应?难道那姑娘,不是良家女子?” “当然不是,我想要娶的,是苏家大小姐苏槿。” “你想要娶的,竟是安远侯苏凌天的大女儿苏槿?你难道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将她赐给了穆小王爷为妻?” “什么,皇上给她赐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周羿安闻言,立即站了起来,焦急问道。 “赐婚的圣旨已经拟了好几日了,之前因为穆老王妃一直没有松口,所以皇上就将它搁置了下来。昨日傍晚,穆老王妃亲自进宫找了皇上,不知两人说了什么,今日一早,皇上便令潘德高去安远侯府宣旨去了!” “原来潘公公竟是去苏家宣旨的!不,不行,这桩亲事我不同意!” 周羿安说着,就要往外跑。 “安儿,这是你能掺和的事吗?怪只怪你们有缘无分!” 周贵妃一把拉住他,呵斥他道。 “皇上怎么能将她许配给一个傻子?他到底安得什么心啊!” “你给我住嘴!皇上这么做,自有他的打算,这不是咱们能置喙的!你赶紧出宫,一会皇上下朝就会过来,你在这里不方便!心涟,你替本宫送小侯爷出去!” “是,贵妃娘娘。小侯爷,请!” 从朝阳宫出来,周羿安失魂落魄,再说不出一句话。 自己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姑娘,转眼她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这叫什么事! 而此时,正跪在地上接旨的当事人苏槿,也是满头雾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安远侯之嫡长女苏槿,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 今有定王穆氏宸泽,年十九,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 值苏槿待字闺中,与定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定王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钦天监与定王府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钦此!” “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凌天领着一家子人对着那道圣旨磕头谢恩,只有苏槿低着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苏大小姐莫不是对这桩亲事不满意?为何还不上前接旨?” “小女不是对亲事不满,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本侯替她将圣旨接了,有劳潘公公!” 苏凌天闻言,快速起身,接过潘德高手里的圣旨,还顺手塞给他一个大红封。 潘德高不着痕迹地掂了掂,红封很轻,里面放得应该是银票,这才高兴起来,甩着手里的拂尘转身离开。 “苏槿!你竟想抗旨,是不是不要命了?你不要命,可别连累了咱们家的人!”苏楠见宫里的人都走了,立即站起来指责苏槿。 刚刚听到宫里有人过来传旨,她还以为是皇上替自己和大皇子云昭赐婚,没想到竟是这个扫把星的。 不过想到她被赐给了穆小王爷那个傻子,她那点不爽便消失殆尽。 原来娘亲说的是这件事,的确很解气! 苏槿慢悠悠站起来,她心中早已将那个素未谋面的狗屁皇帝骂了个百八十遍。 这古代的皇帝是不是都闲得慌啊,不是给这个赐婚,就是给那个赐婚。自己手里的事都整明白了吗,国泰民安了吗,就来操心别人的事? 更让人生气的是,赐的这婚还不能不答应,不答应就是抗旨,就得杀头! 从来没见过面的人,还夸她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这不是瞎扯蛋吗? “哎哟,大姑娘好福气,刚回府就被皇上赐婚给了穆小王爷,嫁过去可就是定王妃了,可喜可贺!” “二婶若是羡慕,不如我去跟皇上说说,让三妹妹嫁过去,当这个王妃,如何?” “啊……这可使不得!这是皇上给你赐的婚,咱们栩儿可没那福气!” “胡说八道,婚姻大事岂可当儿戏,更何况这还是皇上亲赐的婚事!” 苏凌天将苏槿的话听在耳里,怒斥她道。 “侯爷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将我从桃花庵接回来的?”苏槿看向苏凌天的眼中,满是冷意。 第23章 夜探锦瑟院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已十六,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是你爹,当然要为你的亲事打算。能得到皇上赐婚,这是天大的荣耀,你应该感念皇上的恩德,而不是在这里不满抱怨!” 苏槿心说,未经过我的同意,就将我许配给一个傻子,我是得感谢他。不仅要感谢他,还要感谢他十八辈祖宗! “行了,穆家应该很快就会上门来商议亲事,你这些时日就好好待在院子里绣制嫁妆,哪也不许去!” 苏凌天见此事尘埃落定,心下大松,也不想与她多说,甩着袖子准备离开。 皇上将自己赐婚给穆宸泽这事,让苏槿百思不得其解。 她不知道这是苏家人早就设计好的,还是因为昨日自己带着穆宸泽参加了诗会,让皇家人误会了,才有了这道赐婚圣旨。 可不管这事因何而起,她与穆宸泽有了婚约,这是事实。她还不想嫁人,更不想嫁给一个傻子。 娘亲的尸骨还未寻到,害死她的幕后黑手还在逍遥法外,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她想做的头一件事,当然是得将娘亲住过的锦瑟院要回来,将她的牌位供奉在那里。 “侯爷,我回府多日,还未曾去祭拜过娘亲。今日能得皇上赐婚,为我寻了这么个好夫家,我得去告知我娘一声。不知侯爷将我娘的尸骨安葬在何处,劳烦找个人替我领路!” 苏槿快走几步,越过萧氏等人,站在苏凌天面前,对他如此说道。 苏凌天没想到她竟会在此时提出祭拜母亲这事,嘴巴微张却半晌没有发出声音。 谢氏的尸骨他只知道没能入祖坟,至于最后葬去了何处,他早就记不清了。 确切地说,自从她死后,他就将关于她的所有记忆,从脑海中抹去了,仿佛自己的生命中从来没出现过这个人。 将锦瑟院留在那里,无非是为了在外人面前,扮演一个对发妻情深不忘的好丈夫形象罢了。 “你娘的尸骨,自然是安葬在祖坟里的,不过因为她是短命之人,按照族里的规矩,并未给她立碑。” 苏凌天被苏槿瞧得心里发虚,沉默了许久才答道。 反正祖坟里无名的坟堆多得是,随便指给她一个说是那谢氏的,她也不知道。 “是吗?我怎么听人说,我娘被葬去了城外的无名山上?” “这怎么可能,你娘是我的发妻,自然是安葬在祖坟里的,别听那些别有用心之人胡说八道。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这个亲爹,还比不过一个下人可信?不如你将那人找来,我愿与她当面对质!” 苏凌天仔细回想了一下,与谢锦瑟关系紧密的人,早在出事之初,就已经全部处理掉了。侍奉她的丫鬟嬷嬷全部被打杀了,就连她为苏槿请的奶娘,都被卖去了千里之外。怎么府里还有人知道关于她的事,难道当年还有漏网之鱼? 此人不除,必后患无穷! 苏槿嗤笑一声,并没有接他的话。 亲爹可信?能在娘亲死后三个月续娶继室的亲爹,对发妻的感情又能有几分?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能信吗? 当她傻么,还将人带来跟他对质!事实如何,她早就心知肚明。他若是对娘亲有半分感情,就不会将自己弃在桃花庵十几年不闻不问。 “侯爷也记不清我娘被安葬在了何处?毕竟有了新欢,哪里还会记得死去的发妻!既然如此,那就不劳侯爷操心了,我自己会想办法找到娘亲的墓地。嗯,说不定我娘知道我回府了,晚上就回来看我了呢!” 苏槿说这些话时,还不经意往萧氏母女身上扫了一眼,让那两人突然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寒之气笼罩全身,叫人瘆得慌。 苏槿见她们吓得脸色都变了,心下满意,转身回了自己的沉香阁。 她得好好回去准备一番,然后补个觉,晚上再来跟她们玩点刺激的。 “娘,刚刚那煞星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槿走了之后,苏楠跟着萧氏回了房,立即拉着她问道。 “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吓唬吓唬咱们罢了!” “可是我有些害怕,要不我还是搬回兰香院住算了!” “你还想不想要锦瑟院里那些古董瓷器和那一整套红木家具了?还有那张拔步床,听说当年谢老头为了替她打制那张床,可花了好几年的工夫,费了好些人力物力呢。” “可是想到那床是谢锦瑟那个贱人睡过的,我就膈应得很。” “锦瑟院里的那些家具,都是值不少银子的好东西,你祖母她可是认识的。那个贱人的嫁妆单子也不知在谁的手上,咱们如今还不能随意处置。” “可是娘……” “想要得到那些东西,就得付出代价!那煞星现在还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她那个死鬼娘的,等她出嫁以后,自然就成咱们的了。到时候,娘将它们全部卖了,换了银钱给你们姐弟俩。” 说起谢氏的嫁妆,萧氏便嫉恨不已。京都谁不知道当年谢家一个孤女嫁入安远侯府,都有十里红妆。而她,康宁伯家的小姐,嫁妆却连她的十之一二都不到。 好在如今,不管是她的男人,还是安远侯夫人这个身份,都成了自己的。 母女俩说了好一阵,最后商定,晚上由萧氏陪着苏楠一起住锦瑟院。 当天晚上三更许,安远侯府陷入一片沉寂的时候,苏槿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披散着满头黑发,身上裹着今日悄悄出府买的一块白布,给自己化了一个恐怖的鬼面妆,出了沉香阁,径自往锦瑟院而去。 她白日经过这里的时候,已经将院子里的布局摸清了,知道苏楠如今就住在二楼的阁楼里。 这个时辰,院子里的下人早已歇息,房间门口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苏槿悄悄上了楼,用匕首弄开了房门上的栓子,悄悄放了小白和小金进去。 “去,去那床上玩玩!” 苏槿见两小只爬上床,自己则退到一旁,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 第24章 火烧锦瑟院 片刻之后,床上便有翻身的动作传来,还夹杂着小白的“吱吱”叫声。 “娘,你快醒醒,咱们床上好像有东西!”苏楠含糊不清带着几分颤抖的声音传从帐中传了出来。 “哪有什么东西,别瞎想,赶紧睡觉!”萧氏翻了个身,接着睡。 “娘,真的有东西在咱们床上,我感觉它在摸我大腿,凉丝丝的!” “定是你今日被那煞星的话吓着了,产生了幻觉。我让人来给你掌个灯瞧瞧!” “吱吱”小白此时已经爬到了苏楠的脸上。 “啊!有老鼠,娘,我害怕……”苏楠直接吓哭了。 “乖女儿别怕,娘在这呢!来人,给我掌灯!” 此时她也感觉到有东西在她腿上爬过,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却还强装镇定。 楼下的下人早就偷懒睡觉去了,自然没有人回应她的话。 过了好一会,那东西还在她身上蠕动,她实在受不了,便一把拉开床帐,翻身下了床。 三月中旬,这个时辰的月亮很大很圆,尤其是阁楼上的窗户开得很宽,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让她看清了床上蠕动的,竟是一条蛇。 “楠儿快起来,床上有蛇!” “什么,啊!”苏楠闻言,一把将身上的被子掀开,快速跳下了床。 “娘,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太可怕了,我要回兰香院!”苏楠紧紧抱住萧氏,吓得浑身颤抖。 “好好,我们马上回去!” 萧氏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哆嗦着摸桌案上的火折子。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好不容易才将桌案上的火折子拿起来吹燃。 只是没等她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上,一阵风从门口吹来,又将她的火折子吹灭了。 她再次将那火折子弄燃,回头往房门方向看了一眼。门口那东西,生生将她吓得晕了过去。 因为她转头时,正好看见站在门口白衣黑发的苏槿。 “娘,娘您怎么了?娘您快醒醒啊!”苏楠见她突然倒下,感觉更加害怕,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二小姐,需要我帮忙吗?”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苏楠回头,只见一个白着脸,张着血红大口,披散着长长头发的女人站在那里,跟话本子里的女鬼一模一样。只那一眼,她便与她娘一样,被吓晕了过去。 “就这点胆量,还想与我斗,简直自不量力!小金小白,赶紧过来,咱们要回去了!” 两个小东西听到她的召唤,立即溜下床,顺着她的手钻回了她的袖子里。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槿便被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吵醒。 “谁在外面,吵吵什么?” 苏槿昨晚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才睡着,如今又被吵醒,心情十分不悦。 “回禀大小姐,是奴婢二人!夫人和二小姐出事了,孙嬷嬷让奴婢们过去帮忙!” “好啊,你们去,去了就不必再回来了,反正我这里也不需要你们伺候!” 门外的两个丫鬟听后微微一愣,相互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走了。 被吵醒后,苏槿也睡不着了,干脆起了身。她得过去瞧瞧,那母女俩被吓得如何了。 她假装散步,慢悠悠走到锦瑟院门口。却见萧氏脸色惨白的靠在苏凌天的怀里,而苏凌天,正冷眼瞧着锦瑟院。 旁边两个下人,一人手里拿着个火把,另一人手里则提溜着两瓶透明的油状物质。 “侯爷这一大早的又是闹哪出啊?要火烧锦瑟院?” 苏槿不紧不慢上前,看着下人手中的东西,问苏凌天道。 “侯爷,楠儿到现在都还没醒呢,妾身害怕……” 萧氏见苏槿过来,特地往苏凌天怀里缩了缩,让自己的身体与他贴得更紧些。 “昨晚这院子里竟闹起鬼来了,还留着它作甚?有些人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苏凌天愤愤地道。 “哦,我就说娘知道我回府了,定会回来看我的。结果却不曾想,锦瑟院里住着的是别人,如今反倒还成了她的不是……唉,我苦命的娘啊,活着时就无人疼爱,没想到如今死了,还要被人坑害,真是老天无眼!” “苏槿,你在胡说什么?”苏凌天闻言,立即盯着她,厉声质问。 “这里原本就是我娘的院子,她愿意回来便回来,谁也管不着!二小姐明明有自己的住处,却还要占着这个院子,扰了我娘的清净不说,如今竟连个落脚之处都不想给我娘留了么?侯爷要烧了这锦瑟院,烧了我娘用过的所有东西,好啊,如此一来,我在侯府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没了!” “侯爷,这个院子里有邪祟之物,留着会给侯府招灾的!” “你们两个去,给我点火!” “今日你们若敢将我娘的院子烧了,明日我便去官府,自请与侯府断绝关系!从今往后,我只是谢锦瑟的女儿,与苏家没有半点瓜葛。而苏家与穆家的那桩亲事,自然与我无关,到时候只有劳烦二小姐嫁过去了!” “苏槿,你敢!” 萧氏一听她竟想让苏楠嫁给穆宸泽那个傻子,再顾不得在苏凌天面前装柔弱,怒喝她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们能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 “你这个逆女……” “逆女两个字我都听腻了,侯爷骂人的时候,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词?” “好,既然你与你娘如此母女情深,我便如你所愿,将这座院子分给你,今日你便搬到这锦瑟院里来住。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子!” “多谢侯爷成全!对了,还请二小姐将不属于锦瑟院的东西全部搬出去,我不喜欢别人的东西,出现在我娘的院子里。” “侯爷,里边的那些东西……” 萧氏一开始想到昨晚的事,便想让苏凌天将这个院子烧了。如今见他不烧了,又不甘心里面的好东西被苏槿得去。 萧氏说得很小声,却架不住苏槿耳朵灵敏,将她的话听了个真切。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惦记娘亲的嫁妆,看来昨晚她被吓得还不够厉害! “夫人若是喜欢那些东西,可以让萧家给你照着添置一套。我娘的嫁妆,你还是少惦记得好!” “大小姐,我何时说过想要那些东西了,你何必如此羞辱我!” 第25章 搬回锦瑟院 “够了,苏槿,萧氏她好歹是你的继母,说话注意分寸!再说了,这里面都是侯府的东西,哪还有你娘什么嫁妆!你娘一个孤女,何来的嫁妆?”苏凌天脸不红心不跳地呵斥她道。 “是吗,侯爷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连我娘的嫁妆都想瞒下?” “你都知道些什么?”苏凌天心下一凛,皱眉问道。 那份嫁妆单子,在谢氏未死之时,就已经被他骗过来,如今还在他书房的柜子里锁着呢。难道这又是那个下人告诉她的?那人到底是谁,知道多少苏家的事? “侯爷很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对了,夫人给我安排的那两个丫鬟,十分想念她们的旧主,今日一早便又跑回去伺候她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夺人所爱,不如侯爷还是替我重新再买两个丫鬟进来。” “这事让夫……算了,还是让管家去办!”苏凌天被苏槿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他更没想到萧氏会在苏槿的院子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对此有些不喜。 他如今不确定苏槿对以前的事知道多少,而且自己对她还有所求,不敢将她得罪得太狠。所以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只能顺着她。 “那就先谢过侯爷了!对了,这些时日我住在沉香阁里,发现那个粗使婆子倒是不错,手脚很麻利,我想将她带到锦瑟院来,不知可否?” “一个下人而已,跟管家说一声就成。以后你院子里的人,你自己管理,我会让管家将她们的卖身契交给你,到时候就作为你的陪嫁。行了,没别的事,都散了!” 苏槿闻言,率先离开。 “侯爷,楠儿怎么办?” 萧氏想着自己母女二人昨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锦瑟院不仅安然无恙,还被苏槿得了去,心里十分不甘。 “什么怎么办,病了就赶紧去给她请大夫!我早就说过不要动这个院子,你们偏不听,如今出事了,怪得了谁?” 苏凌天在苏槿面前碰了一鼻子灰,正愁没地儿撒气,萧氏自己就撞上来了。 “可……” 萧氏话未说完,苏凌天已经甩开她,往旁边的栖芳园去了。那里住着的,是他的几个妾室。 萧氏见状,又急又气,急怒攻心之下,双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跟在她身侧的两个下人,赶紧将她抬回了正院。 苏槿回到沉香阁,找到杨婆子,将锦瑟院发生的事说予她听。 “嬷嬷,去了锦瑟院,你还是继续做些粗使活计,免得引起苏凌天的怀疑。待我将所有事情查清楚,为娘亲报了仇,再将你放到身边来。” “小姐,老奴干了一辈子粗活,早就习惯了,只要能陪在小姐身边就成。” 主仆俩商量好,苏槿回了房,将里面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番,装在一个大包袱里,而后留下小金在这里看守,自己则去了锦瑟院查看情况。 这还是苏槿回府以来,头一次光明正大的进了锦瑟院,这个院落足有两个沉香阁那么大。 正对着院门的,是一座建得十分漂亮的双层木头小楼,楼上盖着清一色的琉璃瓦。小楼的左右两侧,各并列着五间青砖瓦房。由一条通廊连接在一处。 房门上和通廊上的红漆,因为年久失修,已经起了斑驳的裂痕。 小楼前面的空地上,除了左右两个角落,各种了几株已经开败的梅花之外,别无他物,显得很是空旷寂寥。 苏槿上了一小段台阶,便来到了一楼的正房门口,这里应该是以前她娘住的地方。 门没有锁,苏槿轻轻一推便推开了。只是随着门开时那扑面而来的灰尘,迷了她的眼,还将她呛得咳嗽不止。 抬手揉了揉眼睛,她才能看清眼前的景象。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层层叠叠的蛛网,还有拇指大小的蜘蛛在网里穿梭。 她伸手摸了一把放置在门边的柜子,那上面的灰尘足有半指厚。 所以苏家人说日日派了下人过来打扫,根本就是骗她的鬼话。 她敢肯定,这里自从奶娘被卖之后,便没有人再来过。毕竟这里曾是她娘的住处,萧氏母女即使想要她的东西,也会有所忌惮。 屋子里全是灰尘和蛛网,不经过一番仔细清扫,是没法住人的。苏槿眼睛酸涩,在门口待了一会便退了出来。 正房的左边,是一个比正房稍小的房间,里面同样满是蛛网和灰尘,不知是不是娘亲打算给她住的地方;正房右边,则是一条通往二楼的楼梯。 与这两个房间完全不同的是,楼梯扶手被擦得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专门打扫的。 二楼苏槿并没有上去,她知道那里如今还是苏楠的卧室。 她在一楼查看她娘亲生前的住处时,孙嬷嬷带着两个下人,将阁楼里苏楠的东西全部收拾起来,带了回去。 下楼时见到苏槿,还尴尬地唤了她一声。 “东西都替二小姐收拾完了,可别落下了,回头再说少了什么,要过来找,我可是不认的!” “回大小姐,都已经收拾妥当,再无其他物什了!” 孙嬷嬷说完,拎着一个箱子,带着两个下人,慌忙出了锦瑟院,好似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撵她们似的。 待她们走后,苏槿抬腿上了二楼。二楼共有两间房,左边较小的那间,是书房,里面两个高大的书架占据了书房大半的空间,上面摆放了许多书籍。 书房中间则是一张桌案,桌案旁边还放着许多未用完的纸,应该是前几日苏楠用来抄经书的那些。桌案边还放着一张舒适的躺椅和三张普通木椅。 与书房紧挨着的,自然就是苏槿昨晚光顾过的,苏楠之前住的地方。 房间里的帐幔被褥等物此时已全部撤走,只余下一张光秃秃的床。 床边的桌案上也空置着,连个烛台都没留下。 苏槿走到窗前往外看,发现这里视野极开阔,侯府所有院落都能一览无余。她瞬间决定就将这里当做卧室。 接着她再次下楼,左右两侧的厢房也都看了一遍。 左边的几个房间是供下人住的,其中有两个比较干净,应该是之前伺候苏楠的下人住过的。而右边那一溜,里面堆放了好些东西,是用来放置东西的库房和杂物房。 第26章 买人 将这个锦瑟院全部查看完毕,苏槿觉得这里整体上比沉香阁要好,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后面的院墙没有挨着那条小巷子,以后想要溜出去,恐怕没那么方便。 正当此时,管家过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男子,七八个十四五岁,面黄肌瘦的姑娘,和四个五十来岁,衣裳破烂的婆子。 她们从进入院子,一直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起来十分的拘谨。 苏槿见到她们,内心十分震撼。 以前在桃花庵时,她也见过有乞丐上庵里讨要食物,可他们不是年老体弱,就是四肢不健全,都是没有劳动能力的人。 这几个女孩子,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瘦得皮包骨,倒是很少见到。 “大小姐,侯爷说您这里需要添置些人手,这是老奴刚让牙行那边带过来的,您看需要几个,自己挑!”管家见到她,立即上前,对她恭敬说道。 “她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苏槿皱眉问道,云启国地大物博,人口并不算多,怎么还会有如此瘦弱的人。 “回大小姐,这些都是从岭南逃难过来的百姓,她们的家人为了活下去,将她们卖了换些口粮。”跟在管家身后的男子站出来回话。 “岭南出什么事了,为何不曾听人说起过?” “岭南去年大旱,从五月到十一月,整整半年,都没有下过一滴雨,百姓们种下去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她们生活不下去,才一路流落到京都。” “你们都是从岭南来的吗?”苏槿上前一步,直接问那群女子。 “回、回小姐的话,是的,我们都是一个县出来的。原本有好几百人,走着走着,有的死了,有的散了,有的在别的地方落脚了。我们听说京都这边好找活,一路吃糠咽菜,走了三个多月,才到得这里。她们几个,家里还有兄弟,爹娘便将她们卖了。我们几个老婆子,家里有儿孙,为了给儿孙一条活路,所以想将自己卖了换些银钱……求求小姐好心,将咱们都买了,我们保证给您好好干活!”一个身材矮胖的婆子,出来回话道。 苏槿闻言,如同咽喉被人掐住一般难受。上一世,她就是岭南人,对那片土地有着很深的感情。 岭南大旱,民不聊生,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知道吗?朝廷里的百官知道吗? 想起皇上给她赐婚的那道圣旨,她就怒火中烧。真是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操心! “官府都不管你们吗,就没有发放赈灾粮什么的?” “没有。他们不仅不给我们发粮食,还不让我们离开,怕我们将岭南大旱的消息泄露出去,影响他们升官发财。我们都是当地家世比较好的,花了大半家财,买通下面的官差,才拿到路引,得以逃出来。” 苏槿虽然心中难过,但岭南府那么大,也不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丫头片子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们都能干什么,我要买的,是能替我干活的人,若是你们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帮不了你们。” “小姐,洗衣做饭我们都会,她们几个织布绣花也都是会的。”那个婆子指着几个女孩答道。 “我这里只要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足矣,不如就你们几个留下来!” 苏槿的眼神在几个年轻女孩脸上扫过,而后挑了其中四个出来。 随后她又点了那个回话的婆子和另一个高个子的出来。 “管家,她们六人我要了!” “好,老奴先领她们去签卖身契,一会再将人给您送来!” “对了管家,让人替我送几套干净地床单被褥过来!” 苏槿懒得去找萧氏,干脆将这事托付给了管家。 “好的大小姐,一会老奴就让人将东西给您送来。” 管家带着人走后,苏槿也关上院门回了沉香阁。 她从院墙翻出去,买了十几个大包子回来,而后叫上杨婆子,带上自己的东西,搬去了锦瑟院。 虽然杨婆子还是干些粗使活计,苏槿却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干净的房间居住。 管家将人送回来的时候,不仅带来了苏槿要的床单被褥等物,还带来了六个下人和杨婆子的卖身契,还给她们一人发了几身换洗的衣裳。 苏槿问了她们的姓名之后,觉得四个女孩的名字不太好记,便重新给她们赐了名,分别叫春雨、夏露、秋月、冬霜。两个婆子一个姓曾一个姓伍,便唤她们曾婆子和伍婆子。 随后苏槿给她们说了各自要负责的事项,便让她们下去洗漱,还将那买回来的包子给了她们。 “你们先去洗漱一下,洗干净了先吃点东西。左边那一溜还有四间空房,你们六人,每两人一间,自己去挑,打扫干净就可以住了。” 六个下人看着苏槿手里的大包子,咽了咽口水,却不敢接。 “府里规矩大,没到饭点不给吃饭。这是我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吃不下了,你们拿去吃!” 几人闻言,眼眶皆是一热。 这个新主子看着面冷,其实心地很好。她一个人哪里吃得了这么多包子,很显然是特地给她们买的。 “赶紧吃,吃了好干活,这个院子需要好好清扫一番。” “是,小姐!” 小半个时辰后,几人洗漱好,换上侯府统一的下人服饰,在杨婆子的指点下,干起活来。 苏槿见她们干得卖力,便不再管她们,径自上楼去了书房,随便挑了本书看了起来。 待下人叫她下去用膳,她起身走出书房,才发现已是夕阳西下。 她下了楼,发现院子里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了,下人们替她将饭食摆在正房隔壁的小房间里,原来那里是一个餐厅。 用过膳,她再次推开正房的门,里面的灰尘和蜘蛛网已经不见,露出了房间和家具原本的模样。 屋里桌椅和衣柜,床等大件家具,是清一色的红木打制。最让苏槿惊讶的,是卧室里那张床,就像一座小型的城堡,上面雕刻的各色花鸟图案,非常逼真漂亮。 第27章 清姨娘 她不知道的是,为了替她娘打制这张床,谢家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最后还没能亲眼看着她出嫁。 床的右侧,是一架高大的屏风,将房间分成了两半。外间自然是卧房,里间苏槿没有进去,她猜测应该是沐浴的地方。 床的左边,是一个与屏风同样高大的衣柜。 苏槿将衣柜侧门打开,最显眼的位置,放着许多婴孩的小衣服和鞋袜,随着她开门的动作,从里面掉了出来。 她随手捡起几件,仔细查看上面绣制的图案,有花草,有鸟兽,针脚细密,配色靓丽,若是放在现代,随便拿出一件,都是顶级的工艺品。 透过这些小衣裳,她仿佛看见娘亲坐在床头,手里拿着针线,一针一针地为她缝制衣服,脸上带着甜美慈爱的笑。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流遍了她的脸。 这满柜子的衣裳,不知道是娘亲花了多少个日日夜夜才做好的,可怜自己,竟一件也不曾穿过! 此刻,她心中对害死娘亲那个凶手,已经恨到了极致。 “娘,我一定会将那个害死您的人找出来,让她生不如死!” 苏槿将那些小衣裳一件件收好,放回了柜子里。 拉开另一扇门,最上面那一层,放置着一件玉白色锦袍。 苏槿将它取出来,打开一看,是一件男子的外袍。袍子已经完工,袖口两边各绣了一枝翠竹,只是左边那枝并未绣完,竹竿上一团锈红的血迹很是显眼。 看衣裳的大小,应该是娘亲为苏凌天做的,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让娘亲绣花时被针扎破了手指,也不曾采取任何弥补措施,直接将这件衣裳束之高阁。 苏槿上一世没来得及谈婚论嫁就英年早逝,这一世也不曾与男子之间发生过感情,因此她也猜测不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在房中待了许久,直至天色完全暗下来,她才出了屋子,上了二楼。 站在二楼的窗前往下看,她目光不经意扫过栖芳园的方向,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难道那时苏凌天就已经纳了妾,让娘亲对他心灰意冷了?如果苏凌天那时就纳了妾,膝下却无一个庶子庶女,这事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古代人讲求多子多福,不管嫡出还是庶出,都是越多越好。只有人多了,家族才能兴旺发达。 想到这里,她又下楼,敲开了杨婆子的门。 “嬷嬷,你可知道,侯爷那几个妾室,是什么时候进的门?” “哦,侯爷共有四个妾室,都是在娶了萧夫人之后进门的。四个妾室当中,年纪最大的要属清姨娘,她原是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是萧夫人亲自替侯爷纳的;花姨娘和宋姨娘则是侯爷从外面带回来的,具体是哪里人老奴也不清楚。最小的那个娇姨娘,是去年侯爷的同僚送给他的,听说才十六七岁。” “她们四个,就没有一个有过孩子的?” “老奴记得,萧夫人生下二小姐没多久,清姨娘便怀了身孕。后来因为下雪路滑摔了一跤,孩子就那样没了。为此,萧夫人还亲自为她找大夫看过,还送了好多药材给她补身子。可自那次以后,再没听说她有过身孕。至于花姨娘三人,自进府以来从未传出过喜讯。” “我知道了,多谢嬷嬷!” 收集到了想要的信息,苏槿再次上楼,来到书房,取过一张纸,将四个妾室的名字一一写上,而后在清姨娘三个字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 古代人娶妻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富贵人家的婢女,是许多男子求娶的对象。 能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样貌、才情、眼界应该都很不错,嫁个品阶低一点的官员做正妻完全可以,清姨娘却宁愿留在苏凌天身边,做个地位低下的小妾,到底是图什么呢?娘亲是不是因为她,才与侯爷生的嫌隙? 对于想不明白的事,苏槿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她决定明日亲自去栖芳园走一趟,或许就能找到答案。 栖芳园离锦瑟院并不远,苏槿用过早膳,散着步便来到了院子门口。 院门此时半掩着,苏槿往里面瞧了瞧,并未见到任何人。 她正想转身离开时,见几个女子从正院方向往这边走来。她这才想起,这些都是苏凌天的妾室,每日早上都要去给萧氏请安的。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身形高挑,面色冷淡,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应该就是她要找的清姨娘。 清姨娘初见她时,显得十分吃惊,不过只是片刻工夫,她眼中的惊异便归于平静。 “婢妾见过大小姐!” “清姨娘?” “婢妾正是清妍,大小姐是在等婢妾?”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因为栖芳园里几人之中,只有婢妾与先夫人有过些许交集,大小姐若是想知道先夫人的事,肯定会来寻婢妾的!” “清姨娘果然蕙质兰心!” “大小姐谬赞,若是大小姐不嫌弃婢妾的住所简陋,不如随婢妾进去喝杯茶!” “好!” 清姨娘虽然每句话都带着婢妾二字,可她的神情语气确是不亢不卑,原本应当是个清冷自傲之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委身给人做妾呢? 苏槿以为能给男人做妾的人,都是些生得娇美动人,性情妩媚,善于迎逢他人的女子,而清姨娘显然是个例外,这让她对她更加好奇起来。 苏槿跟着她走进栖芳园。 这个院子的布局就像那种老式的四合院,每一面都建有三间屋子,清姨娘是最早搬过来的,所以她住的地方最宽敞。 “琑儿,去给大小姐沏杯茶来!” “是,姨娘!” 小丫鬟转身出了门,清姨娘让苏槿在茶几旁的凳子上坐下,对她道:“婢妾从未做过对不起先夫人的事,大小姐信吗?” “你们以前的事,我并不清楚,今日来找姨娘,只是出于好奇。像姨娘这样品性的人,为何会给侯爷做妾?” 第28章 陷害 “这些事我一个人埋藏在心底多年,从未有人问起过,今日既然大小姐想知道,我便说予你听!” “婢妾是安远侯府的家生子,与侯爷自小便相识。十五岁时,被老夫人看中,做了她身边的一等丫鬟。侯爷那时正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能文能武,长得俊逸不凡,是多少怀春少女心中梦寐以求的夫郎。而婢妾在老夫人身边伺候,日日与他相见,久而久之,便将他放在了心上,为他喜为他忧。可婢妾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所以将对他的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 “不久,有人上门来求娶婢妾,那人是二夫人娘家兄弟,因为以前在府里碰到过他几次,他游手好闲且十分好色,所以婢妾就拒绝了这桩亲事。正巧那时,先帝给侯爷和谢家小姐指了婚。婢妾心中难过,便偷偷躲在房中为侯爷绣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绣了一枝翠竹,还绣了自己的名字。” “一枝翠竹而已,跟侯爷有什么关系?” “侯爷名凌天,字若竹。字是他成年之时老侯爷为他取的。” “后来呢?” 正在这时,丫鬟琑儿为两人端来了茶水。 “我这里暂时不要你伺候,你下去!”清姨娘对她说道。 “姨娘,夫人让奴婢好好照顾你的!”琑儿嘟着嘴,并不想走。 “下去,有事我会叫你的。” “好,那奴婢就在门外候着。” 苏槿见此情形,猜到这个丫鬟定是萧氏安排的人。如果不把她弄走,今日这个天都没法聊下去了。 “你叫琑儿是,可知道外面哪个铺子的零嘴儿好吃?我这里有块碎银子,你去给我买些吃的回来!”苏槿说着,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她,“剩下的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 那琑儿一听,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起来。虽然这是个跑腿的活计,却有得吃有得拿,于是她爽快应下了,接过银子就往外跑。 见琑儿走远,清姨娘才接着说道:“后来侯爷与先夫人成了亲,婢妾也将对侯爷的那份非分之想藏了起来,且从未想过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很快,先夫人便有了身孕,可就在此时,锦瑟院里的下人,却在侯爷换下的衣裳里,发现了婢妾绣的那条帕子。” “那帕子不是你送给他的?” 苏槿皱眉问道。难怪娘亲绣制衣裳时被针扎破了手,原来是出了这事。 “当然不是,婢妾怕自己的那点心思被人发现,一直将那条帕子放在枕头里。待此事一出,婢妾再去找那帕子时,发现它竟不在了。” “你思慕侯爷之事,可与人说起过?” “不曾。” “可一条帕子而已,我娘也不至于太过在意?” “先夫人那时怀了身孕,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所以因为这事,她与侯爷之间关系变得很差。那段时间,侯爷也经常外出,甚至有时夜不归宿。” “不会就是因为那条帕子,你就不得不给他做妾了?” “后来先夫人生下您之后病逝,夫人找到婢妾,直言她想嫁给侯爷为妻,说只要婢妾能在老夫人面前替她美言几句,等她过门之后,必定为婢妾洗清冤屈。婢妾信了她的话,在老夫人面前为她说了许多好话,最后她顺利嫁给了侯爷,成了他的继室。却不曾想,她嫁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替侯爷纳了我为妾。至于之前答应婢妾的事,她也没再提过。” “萧氏怎么知道侯府发生的事?” “当时那件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差不多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侯爷以为是先夫人故意让人传扬出去,下他面子的,所以恨透了夫人。同时,他对婢妾也十分不喜,虽然婢妾是她的妾室,他却不曾进过婢妾的院子。后来还是夫人怀孕了,没法伺候他,劝了他好几次,他才让婢妾成了他的女人。那晚,他喝了酒,说了许多羞辱婢妾的话……''”说到这里,两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这世上大约没有什么事情,是比被自己心爱之人厌憎更令人难受的了。 苏槿看得出来,多年以后再说起这些事,清姨娘依然十分伤心。 可她不能代替娘亲原谅她,因为在这件事里,娘亲比她更无辜,受到的伤害更大。 “清姨娘觉得,设计这件事的人,会是谁?” “这件事婢妾查了多年,一无所获。” 不过,不管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最后得利那个,却是萧氏。 苏槿不喜欢萧氏,就如同她不喜欢自己一样。所以,给萧氏添堵的事情,苏槿还是很愿意做的。 “听说姨娘也曾怀过孩子,不慎流产之后便一直没再怀上。我在桃花庵里跟师父学了几年医术,不如我替姨娘把个脉瞧一瞧?” “婢妾年纪大了,对于子嗣之事早已看淡。不过每个月月事来时,腹痛难忍,让婢妾生不如死。若是大小姐能替婢妾将这个毛病看好,婢妾定感激不尽!” “好,我给你瞧瞧。” 清姨娘将手放在苏槿面前,让她把脉。 苏槿伸出两指,轻轻搭上她的左手手腕。片刻之后,她示意清姨娘换了右手,给她又诊了一次脉。 “伸出舌头给我瞧瞧!” 清姨娘听话地伸出舌头。 “从你的脉象来看,右脉弦,左脉沉涩;观舌苔,可见舌淡白,苔薄白有瘀点,故而你这属于血虚寒凝,瘀血内阻之症,而且这瘀血怕是有好些年头了。” “大小姐可有治疗之法?不瞒您说,自那次小产之后,便一直如此,足有十几年之久了!” “就是因为你小产之后,服用了过多止血的药物,导致瘀血没有排尽,留下了隐患。我一会回去给你开个方子,让丫鬟给你送来,连服半月。下一次月事来时量会加大,属于正常现象,不必害怕!” “多谢大小姐!” 两人说完话,恰巧出去买东西的琑儿回来了,她兴奋地将一小袋果脯递给苏槿。 “大小姐,这是奴婢在南北商行买的果脯,是二小姐最喜欢吃的杏干,大小姐赶快尝尝好不好吃!” 苏槿一听是苏楠喜欢吃的东西,瞬间没了胃口。 不过她并不打算便宜这个小丫鬟,决定拿回去给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们吃。 第29章 登门下聘 “嗯,一会回去再尝,我先走了,东西晚点让人给你送来。” 苏槿跟清姨娘说了一声,便带上那包果干出了栖芳园。 “姨娘,大小姐来找您干什么啊?” “你想打听清楚了,去夫人那里告密?”清姨娘语气里带着几分冷意,让琑儿微微一怔。 “姨娘说的哪里话,夫人她待您如何,您心里再清楚不过,可别因为大小姐几句话,就与她生了嫌隙。” 与夫人生了嫌隙?清姨娘闻言嗤笑一声。 自己就是太过相信她,用了她请的大夫,吃了她送来的药,才导致体内的淤血未能排尽,才承受了这么多年身体上的折磨。 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以为她是真心对自己好。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真心愿意将自己的丈夫与人分享,还能容忍别人生下他的子嗣的?或许自己当年怀孕时摔的那一跤,就是萧氏的手笔。 “行了,不该你知道的事少打听,我累了,想歇会,你出去!” 琑儿从房里退出来,站在门口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将苏槿与清姨娘两人见面之事禀报给萧氏。 不过她并没有提及自己出去替苏槿买东西这一茬,萧氏问起她两人之间说了什么时,她只说两人说话声音太小,她没有听清。 “她们在侯府翻不出什么大浪,给我继续盯着,有事立即过来禀报!” “是,夫人!” 待琑儿离开,萧氏去了兰香院看望自己的女儿。 “娘,听说那个煞星已经搬去了锦瑟院居住,那晚的事,是不是她搞得鬼?”苏楠此时已经醒了,正坐在床头翻看话本子,见到萧氏进来,立即问她。 “我也有此想法,只是咱们没有证据,说出来恐怕没人会相信。” “娘,苏槿真是太可恶了,咱们能不能想个法子,好好教训她一顿,若是能将她弄死弄残最好!” “楠儿,你如今应该做的,是将大殿下的心牢牢抓住,让皇上尽快给你们赐婚。等你登上高位,你会发现,如今做不了的事,到那时会易如反掌。” “可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要如何抓住他的心啊?” “适当给他些甜头尝尝,但要懂得欲擒故纵,让他欲罢不能。他想要得到更多,自然会自己去想办法。” “夫人,老王妃带着定王殿下过来下聘,顺便与侯爷商定穆小王爷与大小姐两人的婚期。侯爷已经将人领到了荣安堂,让您也一块过去。” 母女俩正说着话,有下人过来禀报。 “知道了,我一会就去”萧氏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继续叮嘱女儿:“你就在这好好养身子,不要去惹那个煞星,记住娘跟你说过的话。” “知道了娘。” 萧氏从兰香院出来,回正院换了身衣裳,才缓步往老夫人的荣安堂而去。 走到荣安堂门口,正巧见穆宸泽与两个随从在吵闹。 “小王爷,今日您是来侯府下聘的,不是来玩的,可不能乱跑。” “不要,我要去找那个漂亮姐姐玩,我要和小黑捉迷藏!” “王爷,等办完正事再去找她们好吗?” 听风和观月两人都要哭了,以前小王爷偶尔也闹脾气,但从来没有这么难哄过。也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漂亮姐姐和小黑是谁。 他今日可是来给苏家大小姐下聘的,若是跟别的女子玩,让大小姐知道了,可不好。 “穆小王爷这是怎么了?” 萧氏见穆宸泽一个七尺汉子,却如同一个三岁小孩一般闹脾气,心中一阵暗爽。 苏槿那个煞星再厉害又能如何,嫁给这样一个傻子,哪还有什么前途可言,想想就觉得解气! “哼,不告诉你!”穆宸泽扫了一眼萧氏,撇嘴说道。 “见过安远侯夫人,我家王爷没事,呵呵,没事!”听风见状,立即上前打圆场。 “听说今日穆小王爷是来给大小姐下聘的,是不是想见咱们家大小姐了啊?小王爷不必着急,等你们的婚期定下,你便可以娶她过门了!” 萧氏巴不得苏槿明日就嫁去定王府,她在府里多待一天,后续事情的不确定性就增加一分。 “什么是娶她过门?” 穆宸泽显然没听懂萧氏的话,追问了一句。 “娶她过门的意思就是苏家大小姐以后就是你媳妇了,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陪您做任何事情!”听风替萧氏回答道。 “我才不要娶什么大小姐,我要娶漂亮姐姐做媳妇,还有小黑!” “泽儿,别在外边胡闹,快进来,到祖母身边来!” 突然,老王妃的声音从荣安堂里传出来。 穆宸泽闻言,乖乖走了进去,在她身边坐下。 萧氏也跟着进了屋,给老王妃见礼之后,坐在苏凌天的身边。 “今日老身过来,是想与老夫人,侯爷和侯夫人商量一下泽儿与你们家槿丫头两人的婚期,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老身能做到的,定然满足你们。” “祖母,泽儿不想娶那个大小姐,泽儿想娶漂亮姐姐!” 还未等老夫人和苏凌天开口,穆宸泽便抢先说道。 “什么漂亮姐姐,泽儿不要胡闹,你与大小姐的亲事,可是皇上亲赐的。” “那日随祖母来这里给老夫人祝寿时,萧大宝与周羿安两人将我骗到一座假山下面,想抢我身上的玉佩,是一个漂亮姐姐将他们打跑的,她还陪泽儿玩了捉迷藏!”穆宸泽一本正经给众人说起了那日假山下发生的事。 老夫人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愠怒,不着痕迹地往萧氏那边扫了一眼。 苏凌天虽然那天也听苏槿说起过这件事,如今再听穆宸泽说起,确定那日的事的确是萧大宝和周羿安两人挑起的。 萧氏为了维护自己的侄子,竟同意让苏槿送去给周羿安羞辱,好在那丫头有些本事,最后将此事压了下去。他心中对萧氏的不满立即增加了几分。 “什么,竟还有这事?你当日为何不曾跟祖母说起?若是当时你告诉祖母,祖母定要他们给你磕头赔罪!” 老王妃一听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欺负了,这还得了。说话时,双眼紧盯着萧氏。 第30章 定下婚期 萧氏被老王妃的锐利如刀的眼神扫过,头皮一阵发麻。 老王妃是上过战场的人,眼中的杀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老、老王妃,大宝他、他或许只是逗小王爷玩的,他哪有那个胆子,敢抢小王爷的东西!” “没有最好,若是下次再让老身听到这样的话,必亲自登门,为泽儿讨个公道!” “祖母别生气了,你看,玉佩还好好在这呢!多亏了那个漂亮姐姐,“哼哈”两拳就将他们打倒了!姐姐可厉害了,泽儿想娶她回家当媳妇!” “老夫人,侯爷,不知泽儿说的那个女子是何人,难得我家泽儿如此喜欢一个人……” “咳咳,看来小王爷与小女缘分的确不浅,小王爷口中的那个姐姐,正是我那逆女苏槿!” 苏凌天内心很复杂,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原本算计得好好的事情,怎么那个死丫头一回府,好像都变了,变得不可控制了!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是我家的聘礼单子,还请侯爷过目。早知道槿丫头与泽儿还有这等缘分,老身定将聘礼加多三成。不过,等她嫁过来之后,老身再补给她也不迟!” 苏凌天接过那聘礼单子一看,心脏差点停止跳动。那都是些什么宝贝啊—— 黄金一百斤、白银一万两、马匹十匹、金碗金勺子各四个、银碗十个、银筷子十双、锦缎一千匹、驮甲十套、玉器二十件、玉如意四柄、龙凤呈祥花瓶一套、宝石头面两套。另有良田百亩,铺子十间。 萧氏眼神也往那单子上瞟去,而后便如同被粘住了似的,移不开了。 这聘礼规格,都快赶上当年宣正帝迎娶皇后了。这么多好东西,老王妃竟还说,如果知道那日是苏槿救了他孙子,聘礼还得增加三成! 早知道穆家富贵如斯,就让玉儿嫁过去了。如今倒好,让苏槿那个煞星捡了个大便宜,萧氏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开始滴血了! “老王妃,这聘礼也忒重了些!” 苏凌天看着单子上的物件,额角已经隐隐冒出了汗。要出一份与这聘礼单子相匹配的嫁妆,得花掉侯府多少家财啊! “侯爷也知道,定王府就泽儿这根独苗,他呢,又是个心智不全的。老身怕姑娘嫁过去委屈,所以聘礼就下得重一点。至于槿丫头的嫁妆,侯爷量力而行,定王府不会苛责的。”老王妃看出他的为难,如此说道。 按照云启国的惯例,富贵人家的女儿出嫁,男方送来的聘礼都会被加入到女子的嫁妆之中, 女方在出嫁前一日,还会在院子里晒嫁妆,到时候左右邻舍及亲朋好友都会过来围观品鉴的。 若他们给的嫁妆太少,不必定王府苛责,街坊四邻们的唾沫星子,就能将安远侯府淹没。 “请老王妃放心,槿丫头该得的那份,我安远侯府自然不会少了她的!” 老夫人见那夫妻俩眼睛一直盯着那聘礼单子,心中也有些好奇,可又不好讨来看,怕冷落了老王妃,便说了这么一句。 “那就好!侯爷,聘礼单子也看过了,不知这婚期……” “当然是越快越好!”萧氏道,说完她才发觉不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大小姐早点嫁过去,可以帮着照顾小王爷……” “嗯,侯夫人这一点倒与老身想到一块去了。四五月太过仓促,老身的意思是将婚期定在六月份。昨日已经让钦天监看过,六月初六、六月初十、六月十八和六月二十四这几日都不错。” “那就定在六月初六这日!”苏凌天稍加思索了片刻,拍板道。 “好!” “祖母,现在泽儿可以去找姐姐玩了?”穆宸泽见他们将事情谈完,立即央求起老王妃来。 “傻孩子,槿丫头比你还小呢,可不许叫她姐姐了,再过几个月,她过了门,就是你媳妇了!” “槿丫头、媳妇!槿丫头、媳妇!” “侯爷,不知大小姐今日可方便……”老王妃不想扫孙子的兴,问苏凌天道。 “哦,方便,我让人将她叫过来!”随即他便叫来一个下人,让她去锦瑟院通知苏槿。 锦瑟院里,苏槿刚斟酌着将一张药方写好,吹干了上面的墨汁,对丫鬟春雨道:“替我将这张方子送去栖芳园给清姨娘,让她若有不清楚的地方,再过来问我!” “大小姐,侯爷让您去一趟荣安堂,穆小王爷过来了,他要寻你!” 苏槿闻言,一阵头痛。 她是喜欢小孩子没错,可不喜欢长得比自己还高大的小孩子啊。想着要陪他玩捉迷藏那种幼稚的游戏,她就不太想去。 “姐姐,哦不对,祖母说了,要叫槿丫头媳妇!到底是槿丫头,还是媳妇?槿丫头不好听,还是叫媳妇!” 穆宸泽的声音在那下人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个激灵。 “穆小王爷,您怎么跟过来了?” “哈哈,我厉害,跟了你一路都没被发现!我是来找我媳妇玩的!” 苏槿被他这话说得老脸一红。这人也太口无遮拦了,两人只是定了亲,还没成亲呢,就叫起媳妇来了! “穆小王爷,媳妇是成亲了之后才能叫的,你我还不曾成亲,所以还不能这么叫,会被人笑话的!” “听风说,媳妇可以陪我玩,陪我吃饭,陪我睡觉,陪我做所有事情。我喜欢媳妇!”穆宸泽倔强地道。 “你可以叫我苏槿,或者苏大小姐,否则,我就不陪你玩,也不让小黑陪你玩!” “你是不是不想做我媳妇?他们都说我是傻子,你是不是也嫌弃泽儿是个傻子?”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站着的是个傻子,可苏槿偏偏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分认真和质问的意思。 苏槿心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谁愿意嫁给个傻子为妻啊! 可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她竟说不出口。 “这不是一码事。没有成亲之前,是不可以那样叫的,这是规矩,知道吗?行了,你不是想玩捉迷藏吗,我让小黑陪你玩!”苏槿想了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穆宸泽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变得开心起来,反而转身走了。 “这是……生气了?傻子也会生气的?”穆小王爷今日很不对劲啊! 第31章 嫁妆之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苏槿有些疑惑,犹豫了片刻之后,她担心他再碰上上回那样的事,悄悄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见他平安回到荣安堂,她才折返。 待老定王妃带着穆宸泽离开,苏凌天将她叫去了书房,与她说了今日定王府送来聘礼和商定婚期之事。 “你与穆小王爷的婚期定在六月初六,距离现在只有两个多月,这段时间就在府里好好绣制嫁妆,安心备嫁。” 苏槿闻言,眉头微皱。 只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也不知道够不够自己将娘亲之死查清楚的。 “另外,定王府送来的聘礼有些厚重。咱们府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一大家子人都要靠你爹我一人供养,拿不出太多银钱来为你置办嫁妆。你是长姐,总要替你的弟弟妹妹打算!” “我不要侯爷为我准备嫁妆,我只要我娘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即可!” “你娘哪有什么东西留给你,你别听下人们乱嚼舌根!”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侯爷对我娘感情淡漠至此,真是让人寒心。我上回就跟侯爷说过了,我娘的所有嫁妆,我都知道。” “你娘死得早,她的那点嫁妆,早就坏的坏,丢的丢了。锦瑟院里的东西,都是府里后来置办的!”苏凌天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侯爷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么?这份单子,不知侯爷可曾见过?” 苏槿从袖中取出那张嫁妆单子,在苏凌天眼前晃了一下,又收了起来。 苏凌天没想到,谢锦瑟竟将那嫁妆单子抄了一份,并且还交到了苏槿手里,顿时又气又恼。 “即便如此,你还有弟弟妹妹,那些东西,也要一分为三,你只能拿走其中一份!” “我娘还为我生下过弟弟妹妹,我怎么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娘生下我就去世了,难道是我记错了?”苏槿嘲讽道。 “楠儿和樾儿不是你的弟弟妹妹么,你这个逆女,怎的如此自私!” “苏楠和苏樾,难道不是萧夫人生的吗?她生的孩子,凭什么要分我娘的嫁妆?她自己的嫁妆,难道不够他们分的吗?还是说,她根本就不是侯爷明媒正娶来的,嫁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嫁妆?” “在这个家,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苏凌天闻言气极,站起来拍着桌子怒喝她道。 “侯爷是不是没听过一句话,叫做‘有理不在声高’?不如咱们现在去街上找人评评理,看看继室生的孩子,有没有资格平分原配夫人嫁妆的!我愿意给他们,那是情分,不愿意给,那是本分!” “你、你真是无法无天了!……若是你想拿走你娘的所有嫁妆,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苏槿觉得苏凌天真是一点脸也不要了,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不过她还是很好奇,他还能提出怎样的无理要求来。 “你嫁入穆家之后,替我寻一样东西。”苏凌天见她不说话,直接说道。 “什么东西?” “这个!” 苏凌天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小铁片来,跟她娘亲包袱里的那个,很是相似。 “这是个什么东西?有何玄机?”苏槿状似好奇地看了几眼,问道。 “这东西是咱们祖上留下来的,原有三块。当年你祖父与穆王爷及谢将军私交甚好,酒醉之时,将其中两块当做礼物送给了他们。后来他无意中得知,这三块令牌合在一处,可以解开祖上留下的一个秘密。可那时谢将军已经去世,他的那块不知所踪。你娘还曾陪我去谢家老宅找过,可也并没有找到。穆王爷那一块,应该还在穆王府放着。”苏凌天将早就想好的一套说辞说了出来。 苏槿上一世可是特战队的队员,不仅功夫了得,心思还特别缜密,十分擅长从一堆真真假假的信息中寻找真相。 她敢肯定,苏凌天并没有对她说实话,因为他的这些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 如果真是苏家的东西,苏老太爷得知它的用途之后,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找他们要回来。毕竟能在一起喝酒,还愿意送这么贵重东西的,定然是关系非常铁的朋友。 如果真是苏家的东西,娘亲不可能知道他在寻找,却不肯给他。毕竟刚成亲那会,两人还是恩爱过一段时日的。 既然不是苏家的东西,那么它的用途,定然也不是解开苏家祖上一个秘密那么简单。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侯爷为何不光明正大的找老王妃要回来?” 苏槿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想看看他如何编下去。 “送出去的东西,怎好再去要回来,这不是陷你祖父于不仁不义吗?” “哦,那让我去偷,难道就不是将我置于危险之中?若是让穆老王妃发现,我嫁去他们家只是为了偷东西的,你觉得她会如何对我?” “你不知道小心一点吗?定王府里那祖孙俩,一个老的,一个傻的,你都对付不了吗?” 苏槿知道苏凌天很无耻,却没想到他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侯爷刚刚也说了,只有将三块令牌合在一起,才能解开那个秘密。如今谢家的那块早已不在,即便将穆家那块拿回来,不也合不成了么,侯爷又何必白费力气!” “不管能不能合成,总要试过才知道!你若是不答应,你娘的那些嫁妆,就用来抵他们家丢失的那块令牌了,你一样也别想带走!” 苏凌天见苏槿油盐不进,也没了耐心,父女俩再次不欢而散。 苏槿回到锦瑟院,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在没弄清楚那块令牌的用处之前,谁想从她这里拿去,都不行。 至于娘亲的嫁妆,她自会想出办法,将它们从安远侯府弄出去。 云香楼,沉鱼姑娘的闺房之中,一个长得倾城绝色的女子,正在给一个长相极美的年轻公子捶腿。 “主子,属下今日听那周小侯爷说起了一事。” “何事?” 美少年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挑眉看向她询问。 第32章 搅浑水 “云启皇帝将安远后苏凌天的长女,赐给了定王穆宸泽为妻。属下听那周小侯爷的意思,好似他也对那女子有意,不过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苏家大小姐竟被许配给了那个傻子?这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损招,打了爷一个措手不及!不行,苏槿不能嫁去穆家!” 那美少年坐直身子,对沉鱼说道。 “可是主子,他们的亲事是云启皇帝亲赐,除非双方有一人死,婚约才能解除,否则他们成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那就让那傻子去死!他若是死了,正好应证了苏槿是煞星的事实,那样的话就没人敢娶她了。待咱们的使团入京,再向云启帝提出让她和亲,他们必定会答应的。如今的云启,可不是十五年前有穆家父子守护的时候了!” “主子,您想让那苏家小姐和亲……嫁给谁?”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守好你的本分!” 美少年狭长的凤眸扫过身边的女子,警告她道。 “是,属下记下了!” “赶紧派几个人去定王府,将那个傻子杀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 今夜无风,几个稀疏的星子散落在天幕,并未给沉入黑暗的大地带来多少亮光。而夜幕下的定王府,早已陷入一片沉寂之中,只有三两个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突然,五六个手持大刀的黑衣人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穆宸泽住的浮云轩中。 他们在京都隐藏多年,也曾多次潜入定王府查看情况,早已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只是还未等他们走到房间门口,脚下的地面突然下陷,那速度之快,即便他们功夫上乘也来不及逃脱。 片刻之后,所有人被送到地下一个封闭的密室之中。而原来塌陷的地面,再次恢复如初。 在云香楼等结果的美少年与沉鱼两人,等了整整一晚,也不见出去办事的人回来。 美少年大怒,将沉鱼狠狠训斥了一番,便亲自出发去定王府查看情况。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气死。 只见定王府门大开着,院子里齐齐整整摆了六具尸首,正是他昨晚派出来的那些人。他们的身上看不见半点伤痕,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这可是他花重金训练出来的顶级杀手,没想到竟连一个傻子都对付不了,实在太让人生气了。 不过气归气,他的脑子却还算好使,很快就想到了利用这几个人的死,来制造一场关于苏槿克夫的舆论。 很快,京都关于苏槿克夫的流言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当这个流言传到安远侯府时,苏槿正在花园里散步。她还是听两个负责种植花草的下人说起的。 “哎,你听说了吗,那穆小王爷刚与咱们家大小姐定下亲事,当天晚上就被人刺杀了,听说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不会,穆小王爷一个傻子,他们杀他干啥?” “谁知道呢,听说还一下子去了六个,结果都被闻讯赶来的侍卫给收拾了。” “难道大小姐真是个煞星不成?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定王府出事,怎的偏偏那小王爷跟大小姐定了亲,就出事了!” “可不是,这让人不信都不行啊!” “下次见着她,还是躲远点。” “不知老定王妃会不会上门来退亲,他们家可就剩小王爷一根独苗了!” 苏槿听他们聊了一会,便悄悄走了。 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把事情扯到自己身上。不过若是定王府因为这事过来退亲,她倒是巴不得。 可一连等了好几日,等得府里的下人见到她都避如蛇蝎的时候,定王府还是没人上门。如此看来,定王府也并没有退亲的打算。 既然他们没有退亲的打算,那穆小王爷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夫,出了这样的事,她不闻不问也说不过去。 又过了几日,待风声小些了之后,苏槿便打算亲自去一趟定王府,看看他有没有大碍。 苏槿上门的时候,穆宸泽正在陪穆老王妃喝茶。听到下人禀报,两人皆微微一怔。 “看看我怎么说的,你媳妇心里还是有你的,你这傻小子,还一个人生了几日闷气,值不值当!” “她定是以为她那煞星的名头传出来,咱们会上门退亲的,结果等了几日都没去退,所以过来查看情况了!若她心里真有我,早在那事发生当日,就过来了!” “那你见还是不见?” “当然要见的,我先回去准备准备!” 老王妃看着孙子仓皇离开的背影,哑然失笑。 “将苏大小姐请进来!” 不多时,苏槿被带到了长风阁的花厅里,老王妃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小女苏槿见过老王妃!” 苏槿进门便瞧见一个长得端庄大气的老妇人坐在上首,猜她定是老王妃,上前恭敬给她行了一礼。 老王妃自她进门,眼神便一直在她身上打量,这姑娘面容长得跟她娘年轻时足有八分相像,但两人的气质却全然不同。一个柔弱娇气,一个眉眼清正,身上自带一股桀骜之气,让人不敢轻视。 “你就是槿丫头,怎的今日过来了?”老王妃语气不冷不热。 “听说前几日府里出了点事,穆小王爷受了惊。我在桃花庵时跟师父学了些医术,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老王妃的眼神太过犀利,让苏槿不敢直视。 “原来如此,泽儿那日的确受了惊,这几日每到晚上便做噩梦,给他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都不见好,唉!” “这么严重!不知穆小王爷现在何处,方不方便让我瞧瞧?” “你们是未婚夫妻,哪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让人领你过去,他就住在前院的浮云轩里。” “好,多谢老王妃!” 半刻钟后,苏槿便站在了穆宸泽的院子里。 她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院落,发现里面竟还有一匹骑着玩的木马,秋千及陀螺等物。 “苏大小姐,小王爷就在屋里躺着,您要进去看看他吗?” 听风和观月两人,终于见到了小王爷口中那个仙女姐姐,心中有些小兴奋。 “嗯!”苏槿说着,便推门走了进去。 第33章 为他瞧病 床上的穆宸泽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他越想假装平静,呼吸却愈发粗重,无奈之下,只得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将身子弯曲起来全部藏入被子里。 苏槿进门,看到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穆宸泽时,心底没来由地涌上一股酸涩。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心智不全的人,一个每天只会如孩童一般,吃吃玩玩的人,到底是碍了谁的事,竟惹得他们派那么多人过来,想要夺去他的性命? 难道就是因为他出生在定王府,他就该死吗? “小王爷,你睡着了吗?我来看你了!”苏槿行至床前,俯下身轻声唤他。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但他粗重的呼气声还是出卖了他,苏槿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还在因为那日的事情生我的气啊?其实我并不是不想与你成亲,只是这桩亲事来得太过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 她自顾自解释着,也不知躺在床上的人能不能听懂。 “听人说前几日你遭遇了刺客,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伸出手来,让我替你把个脉好不好?我知道你是醒着的,乖乖听话……” “下次我唤你媳妇的时候,你得答应,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某人转过头来,傲娇地道。 “呃,这个称呼,只能在咱们成亲之后才能叫,知道吗?若是现在叫,让别人听见,他们会笑话你的。” “那我唤你槿儿可好?” “好!快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瞧瞧有没有生病。” 穆宸泽没再说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他的嘴角,却在苏槿看不到的时候,微微扬起。 他的手掌很大很厚,手指白皙修长,不知是被子里太热还是怎么回事,他的手心有些湿润。 令苏槿有些不解的是,他的指根处竟有一层茧子,那是干惯粗活或者习武之人才能留下的痕迹。 不过对此,她并没有太过在意,伸出两指搭上他的脉搏替他诊脉。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手腕,便被他跳得极快的脉搏吓了一跳,不禁皱起了眉头。 脉搏跳动过快,据她所知大约有几种情况:一是身体发热引得心跳加速;二是受到惊吓或者刺激,导致心跳加快;三是刚刚进行了剧烈运动;第四则是有其他方面的疾病。 他的体温正常,也不曾听说有其他疾病,看来是因为那日受到了惊吓,才导致脉搏跳动如此之快的。 “你可知道那日刺杀你的,都是些什么人?”苏槿明知道他可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果然,穆宸泽闻言,一双黝黑的眸子茫然地看着她。 “算了,问你也是白问。你那日受惊不轻,我给你开一副定惊安神的方子,你要乖乖喝药,知道吗?” 说着,她吩咐门外的听风和观月两人去取纸笔过来。 “泽儿不要喝药,药药好苦!” 穆宸泽一听要喝药,俊美的脸立即皱成了苦瓜。 “良药苦口,药越苦,它的效果就越好!” 苏槿见他这么大个人,还害怕吃药,不禁噗嗤一笑。 自两人相识以来,穆宸泽还没有见苏槿笑过,今日一见,立即被她甜美的笑容吸引住,真真是嫣然一笑胜星华! “槿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苏槿闻言,写字的手微微一顿,脸上也不自觉地泛起一抹嫣红。 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傻子,但撩人的话,却时不时蹦出来一两句,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你乖乖吃药,快点好起来,以后我天天笑给你看!” 苏槿如今也想明白了,大不了就将他当个弟弟带着,还能怎么的!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话要算话。不行,咱们得拉个钩!” 他的手执拗地立在半空,她无法,只得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与他的勾到一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拉完勾,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同样一句话,有人将它当成是哄小孩子的玩笑话,有人却把它记在了心上。 给他开好药方,叮嘱听风等人好好照顾他,苏槿才告辞离开。 听闻谢家老宅就在定王府附近,她打算过去瞧瞧。 “师傅,你可知道谢家老宅怎么走?” 她坐上马车,问替她赶车的车夫道。 “大小姐是要去谢家老宅吗?那里自先夫人出嫁之后,便再无人居住,如今恐怕里面的荒草比人还高了!” “既然来了,就过去看看,那里毕竟是我外祖家。” “那大小姐坐稳了,老奴这就送您过去。” “大小姐,谢家老宅到了!” 一刻钟左右,车夫的说话声在门外响起,随即马车便停了下来。 苏槿下了马车,抬眼便见到那高大的门楣上,刻着“镇国将军府”五个朱红的大字。它的右下方,还刻有“云始帝亲赐”几个字,虽然经受了多年的日晒雨淋,字迹却依然清晰可见。这也足以说明,当时谢家有多受云始帝重视。 漆黑的大门并未上锁,苏槿轻轻一推,门便自外向里打开了。 令她意外的是,院子里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杂草丛生的模样,而是放置着一些常用的物件,好似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的样子。 院子两旁各种着两棵高大的梨树,此时枝头开满了白色的花朵,风吹过时,花瓣从枝头飘落,像是在欢迎她的到来。 院子的正前方,是谢家的祠堂。祠堂两侧的圆形拱门,可通往其他院落。 苏槿走进祠堂,惊奇地发现下面的香炉中还燃着几支香。 供桌及上面供奉着的牌位,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灰尘。 她还在那一排牌位最末的位置,看到了自家娘亲的名字。 这一刻,她敢肯定,这座宅子里还有人居住,他们仍在守护着谢家的一切。 苏槿环顾了祠堂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人在。 她从供桌的抽屉里取出九支香,在供桌前面的蒲团上跪下,对着上面的牌位磕了三个头,而后站起身来,将香点燃,插在香炉之中。 再回头时,她的身后,多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仆人。他看着她,不停哆嗦着嘴唇,看起来十分激动。 “您是不是……小小姐?” 第34章 谢家往事 “我是苏槿,老伯是……” “老奴见过小小姐,可算是等到您回来了!” 那老仆说着,浑浊的双眼竟流出两行泪来。 “老伯,你是府里的下人吗,除了你,这里可还有别的人?” “没了,谢家如今,就只剩下老奴一人。他们都死了,都死了……老奴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小姐了,还好,老天有眼!” “老伯,我娘的牌位,是不是你给她立的?” “是的,小姐她不值得啊,那般好的女子,嫁给了苏家那个畜生,不值得啊!” 苏槿看向门口那辆马车上,苏家的车夫正坐在那里东张西望。虽然离得有些远,两人说话他不一定听得见,但也不得不防。 “老伯,这里可有能坐下来说话的地方,我想听你讲讲谢家以前的事。” “好,小小姐随老奴去里面!” 那老仆领着苏槿,穿过祠堂右边的月亮门,来到一个更加宽敞的院落。 “小小姐里边请,这里是将军以前待客的地方!”两人来到一个花厅门口,老仆对她如此说道。 “老伯可知,当年我外祖父和舅舅他们,是如何死的?” “将军和两位少将军,未出事之前,一直在遂州镇守边关。夫人和小姐一年也有多半的时间在遂州度过。 小姐十三岁那年,先帝下旨,将她许配给了安远侯世子苏凌天为妻。将军派人将小姐和夫人从遂州送回京都备嫁,还为小姐寻了许多能工巧匠过来打制嫁妆。 谁知二人回到京都半月不到,遂州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那里爆发了瘟疫,将军和两位少将军,都死在了那场瘟疫之中。夫人听到此噩耗,当日便吐血身亡。” “是什么瘟疫如此厉害,才感染几日就要了人命?”苏槿闻言,心中疑惑,立即出声问道。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很差,但治疗瘟疫的方子,民间却已经流传了不少。再厉害的瘟疫,也不至于一感染上就丧命的。 “好像是鼠疫。” “老伯可还记得,当时那场瘟疫,一共死了多少人?” “一共死了五十几人,都是将军府的人。听说当时将军得知府里有人感染上瘟疫,便命人将府门封了,让将军府方圆两里的人全部撤走。因为将军处理得当,瘟疫并未波及旁人。” “外祖父舍小家救了大家,真是高义!” 苏槿心中对那个未曾谋面的外祖父,产生了深深的敬仰之情。 “可是后来,有人从遂州回来,偷偷告诉小姐,那场瘟疫其实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假借瘟疫的名头,加害将军和两位少将军的。” “什么?那人可知道凶手是谁?” “他不曾看清那凶手的面目,只说那人与安远侯身边的侍从颇为相像。” “安远侯?” 苏槿闻言,眉头紧皱。 当时的安远侯,是苏凌天的父亲,自己的祖父苏祺青。 苏凌天曾跟她说,她的祖父苏祺青,和穆老王爷及谢将军是至交好友,三人经常在一起喝酒,他还将家里贵重的令牌送给了他们当礼物。 难道他们只是表面上关系很好,实际上却并不如此? “没错,就是当时的安远侯苏祺青!” “我娘明知道他可能是害死外祖父和舅舅的凶手,为何还要嫁去苏家?” “老奴等一共十人,是将军专门训练出来保护小姐的暗卫。将军和夫人去世之后,小姐为将军和夫人守孝三年。三年孝满,她不顾我等阻拦,坚决要嫁去苏家。她说,如果真是那苏祺青害死了将军,他的家里必定有迹可循。她要亲自将证据找出来,替将军和少将军他们报仇。” 明知道那人是害死了自己父亲的凶手,却还要嫁过去,日日与他们相见,也不知道娘亲那两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娘她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 “没有。小姐嫁过去之后,才发现苏家对她防备极严,除了锦瑟院之外,其他地方都不许她踏足。半年之后,小姐有了身孕,便想着将孩子生下来再做打算。只是没想到,等到小小姐您出生时,她却丢了性命!” “你说你们原本十人,为何如今只剩你一人在此,其他人呢?” “得知小姐死在苏家,府里的兄弟再也坐不住了,当天晚上便决定去苏家找他们报仇,留了我一人看家。 他们个个武艺高强,却没想到安远侯竟在府里养了几百个杀手,将他们全部杀了。而后他们将小姐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杀了,还将小姐的尸首葬去了城外。” “我娘的尸首,是你给葬去了别处,对吗?” 苏槿听了他这番话,浑身都冒出了冷汗。 在侯府住了这么久,她竟从未发现府里藏着这么多杀手,只能说苏凌天如今还不想取自己的性命。 “是的,老奴将小姐的棺椁葬入了谢家的祖坟,也为将军和少将军他们,立了衣冠冢。老奴无能,没法替他们报仇,只能在这里守着这座老宅,等着小小姐您长大!” “老伯,你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知道我外祖父和舅舅他们的死,竟与苏家有关。若他们真是杀害我外祖父的凶手,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可是小小姐,苏凌天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苏家那些人,都是你的亲人。如果小姐还在,定是希望你过好自己的日子的。人死不能复生,那些仇那些恨,就随他去!” “他们杀了谢家几十条人命,怎么能说算就算了?老伯放心,没有十分把握,我不会贸然出手的。” “如此就好。若是将军和夫人他们还在,见到如今的小小姐,该有多高兴!” 那老仆说着,又抹起了眼泪。 “老伯别伤心了。终有一日,我会让所有事情大白于天下,我要让那些害死我外祖父和我娘的人,付出代价!” “小姐她,也是被人害死的?” 那老仆闻言,嘴唇抖动得更加厉害,不过这次不是激动,而是愤怒。 “是的,有人在她产后的补汤里,加了一整根百年老参!” 第35章 老夫人的亲情牌 苏槿从谢家老宅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吃饱喝足,才慢悠悠回府。 回到锦瑟院,她屁股还没坐热乎,便有下人过来禀报:“大小姐,老夫人让您去一趟荣安堂。” 回府这么多日,老夫人从未找过她,甚至连她每日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苏槿知道并不是她对自己格外关照,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并不想见到跟娘亲长得极像的自己。 对于老夫人今日要见自己,她也并没有觉得多意外。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府里的几个主子都清楚得很。 只是这次不知为何,找她谈话的人,从她那个渣爹换成了老夫人。 苏槿来到荣安堂的时候,偌大的厅堂里只有老夫人和江嬷嬷主仆二人。 “孙女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这么晚叫孙女过来,所为何事?” “你这丫头,祖母叫你过来,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你了!江嬷嬷,快去将我今晚留给槿丫头的两只烤乳鸽拿出来!” “是,老夫人!” 江嬷嬷转身进了内室,片刻之后从里面提出来一个食盒。 “大小姐快趁热吃,这可是老夫人特地留给您的,别的小主子,可都没这待遇!” 闻到烤乳鸽的香气,袖子里的两小只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苏槿悄悄将袖口收紧,十分扫兴地打了一个饱嗝:“多谢祖母一番美意,今晚我吃得有些多,实在是吃不下了。这两只烤乳鸽,还是留着您老人家自己吃!” 老夫人想用这两只鸽子,来收买她,让她感觉到自己比其他儿孙更受她的重视。可惜,她早已经过了那个容易被哄骗的年纪。 这世上最无用的事情,就是将自己认为最好东西,送给并不需要它的人! “槿丫头,当初将你送去桃花庵,是我和你爹考虑不周,你心中对我们有所怨恨,也是在所难免。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你克死了你娘是真,我们担心将你留在府里,万一再出什么事,大家都承受不起。你是苏家人,与这府里的所有人,都是打断连着筋的血亲。” “祖母,咱们祖孙之间,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话就直说!” 老夫人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沉吟了几息,问她道:“听说你今日去谢家老宅了?” “嗯,那里毕竟是我外祖家,是我娘生活多年的地方。我既然回了京,总要过去瞧瞧。” “你可见到了什么人?” 苏槿闻言,心中冷笑,面上却假装吃惊地看向她,问道:“祖母,谢家人不是都死绝了吗,哪还有什么人让我见?” “咳咳,是我老糊涂了。那种久不住人的地方,阴气重得很,你下次还是少去为好,免得身上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祖母这话我就不懂了,那是我外祖的老宅,即便里面有鬼,也是我外祖家的鬼。我是他们的表小姐,他们只会保护我,怎么会害我呢?所以啊,谢家的鬼,我是不害怕的。难不成……祖母您害怕?” 如果外祖父和舅舅真是苏祺青害死的,老夫人作为他的枕边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呸呸呸,大小姐,您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老夫人说这些,也都是为您好!” 老夫人听她如此说,并未吭声,反倒是江嬷嬷,没忍住训斥起她来。 “哈哈,我只是跟祖母开个玩笑,江嬷嬷你紧张什么!” “你与穆小王爷的婚期将近,这些时日还是少出门闲逛,多花点时间绣制嫁妆。你几个妹妹女红都不错,需要她们帮忙也别客气。好了,我有些乏了,你回去!” 老夫人叮嘱了她一番,便自顾自躺在靠椅上,闭目养神。 待苏槿走出北院,她才出声问江嬷嬷:“你说,那丫头到底对以前的事,知道多少?” “老夫人,大小姐她能知道什么,谢家的旧人不都死绝了吗?” “我总感觉这丫头不简单啊,我百年苏家,或许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老夫人,她才厉害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您定是最近没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听说大小姐在桃花庵跟静安师太学了一手好医术,前几日还替清妍瞧过病。不如让她也替您看看您的头痛之症……” “不必。唉,实在没想到将她送去庵堂,竟还能让她有此等际遇,又是习武又是学艺的。如今看她,倒是比府里精心教养出来的楠儿她们几个更能成事。只可惜,她与苏家,终究是离了心!” “老夫人,大小姐她终究是苏家人,她与苏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若是能这样想就好了。那萧氏,原本以为她是个明事理知分寸的,却没想到槿丫头一回来,就让她现出了原形。你去正院那边跟她说一声,让她不要再去招惹苏槿,也不许那萧大宝再到咱们府上来!” 苏槿从北院出来,想起那谢家老仆说安远侯府养了上百个杀手的事,一路上走得十分小心,却仍然没能发现那些杀手的踪迹。 难道是自己久不训练警觉性变差了吗?苏槿觉得不可能。 “小金小白,你们可觉察到了有人藏在这附近?”苏槿行至正院的假山附近,对袖子里的两小只说道。 “咝!”小金从袖口伸出头来,冲苏槿晃了晃。 “那那些杀手会藏在哪里呢,难道他们根本就不在府里?” 苏槿回到锦瑟院,立即上了二楼,将在窗台上玩耍的小黑叫了来,问了它同样的问题。 “捉迷藏,捉迷藏!”小黑扇动翅膀对她说道。 “不玩捉迷藏,我可没空跟你玩!” “捉迷藏,捉迷藏!”小黑嘴里重复着这几个字,往院外飞了出去。 苏槿快步下楼跟上它,发现它一直往主院外的假山方向飞去。 最后它,在假山附近的树上停了下来,用翅膀指着假山下的洞口继续说着捉迷藏三个字。 苏槿好似明白了它的意思,摸索着往石洞里走去。 “这么晚了,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突然,苏凌天冷厉的声音,在距离她三尺左右的洞口响起,将她狠狠吓了一跳。 第36章 清姨娘的回报 “捉迷藏捉迷藏!”小黑的声音适时响起。 “啊,侯爷怎么在这里?生生吓了我一跳!我正在和小黑玩捉迷藏,打算进洞里躲一躲呢!” 自那日穆宸泽吵着要跟她和小黑玩捉迷藏之后,小黑已经完全暴露在了侯府众人的面前。苏凌天自然也知道,苏槿有一只叫做小黑的鹦鹉。 他皱着眉,往小黑停留的地方扫了一眼,“回去,这里黑灯瞎火的,磕到碰到就不好了!” “多谢侯爷关心,我这就回锦瑟院!” 苏槿往回走时,脑子里还不停想着事。 她猜测小黑定是见过有人时常出入这里,以为他们在玩捉迷藏,所以一边嚷嚷着捉迷藏,一边将她带了这来。 明知道黑灯瞎火的,苏凌天去那里干什么呢?难道说,这石洞之中,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秘密? “小黑,以后就在锦瑟院里玩,不要再去假山那边,小心刚刚那人将你烤来吃了,记住了吗?” 小黑闻言,吓得一个激灵,一溜烟飞回了苏槿为它在阁楼上的搭的小窝里。 当天晚上,苏槿做了许多的梦,一会是三个骑在马背上身穿铠甲的男子,在笑看着她;一会是她坐在谢家老宅的庭院里,嘴里啃着刚从树上摘下来,香甜无比的梨;一会又是安远侯府,娘亲死时那满地的血污…… 第二日,苏槿没有出门,坐在阁楼上回想昨晚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发了会呆,而后便用管家送来的布匹绣制起嫁妆来。 她是个耐不住性子的,坐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开始哪哪都不舒服了。 “你们几个先替我绣着,我在院子里走走!”她对四个丫鬟说了一声,便径自往楼下走去。 四个丫鬟欣然应下。 她刚下了楼,便瞧见等在院门外的清姨娘,她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清姨娘,你怎么过来了?快进来坐!” 清姨娘闻言,快步走了进来。 苏槿将她领到正房隔壁的小房间里。前几日她让人在这里加了软榻和一张茶几,用作简单的会客室。 “闲来无事,婢妾自己做了些点心,送过来给大小姐尝尝!” “你还会做点心啊,这手可太巧了!” “婢妾的娘是侯府厨房的点心师傅,婢妾自小耳濡目染,自然就会了!” 清姨娘说着,将食盒打开。那食盒一共有两层,每一层都放着两种不同的糕点。 “这个是青团,这个是红豆酥,这个是蝴蝶酥,这种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 苏槿将那四种糕点一一看过,最后指着第二层上的一块糕点,问她道。 “这个叫蜜三刀,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的,味道香甜绵软,是老夫人最喜欢吃的糕点。大小姐快尝尝!” 清姨娘说着,夹起一块蜜三刀递给苏槿。 苏槿接过,轻轻咬了一块,浓郁的芝麻香味立即充满了整个口腔。 “又甜又香,确实好吃!” “您若是喜欢吃,下次婢妾多给您做一点。” “多谢清姨娘,那我可就有口福了!” “其实今日过来找大小姐,是有一事相告。”清姨娘看向她,有些犹豫。 “姨娘有什么话就直说!” “大小姐可知道二小姐的生辰?” “不知!我只记得我是二月初二的生辰,而我娘的忌日,是二月初三!” “没错。萧氏是先夫人去世三个月后,端午节那日嫁过来的,而二小姐的生辰,却是十二月初六。夫人一直对外宣称二小姐是不足月生下来的,但二小姐出生时,却足有七斤重!婢妾记得,大小姐您出生时,也不过七斤二两。” 萧氏端午节嫁进来,就算成亲当日怀孕,算下来苏楠出生时也才七个月。 苏槿虽然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不足月生下来的孩子问题会很多,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体重会比足月的孩子要小。 她是她娘亲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只有七斤二两,萧氏只怀了苏楠七个月,生下来却有七斤。 如果这事是真的,萧氏极有可能是在娘亲还在世时,就怀了身孕。 苏凌天不是个傻子,她肚子怀的是不是他的孩子,他当然清楚。 “所以,这两人是在娘亲还在世时,就已经勾搭上了?” “大小姐,婢妾也是这几日仔细回想,才发现此事蹊跷。” “多谢姨娘告知我这些事,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婢妾也有私心,想知道当年的事,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两人将正事说完,又聊了些别的,丫鬟琑儿便过来寻清姨娘了。 待清姨娘走后,苏槿叫了杨婆子进来,问起她这件事。 “二小姐的生辰是十二月没错,不过她生下来有多重,这件事除了夫人身边伺候的人,恐怕无人知晓。” 苏槿觉得清姨娘在府里多年,自有她的人脉,她想要知道什么事,比起自己来,要容易得多。 她今日特地来告诉自己此事,其实也是想借着自己的手,将她当年被冤枉之事查出来。至于侯府里别的事情,她一个字也没有提及。 “我觉得此事八成是真的,那萧氏,定是在我娘还在世时就与侯爷勾搭上了。我娘的死,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可是小姐,她那时人在康宁伯府,是如何插手咱们府里的事的?” “她定是买通了府里的某些人,来替她做这些事。若是能找到当年那个府医,问一问就清楚了。” “可那府医早已不知去向……” “这府里的事情,应该就没有管家不知的,改日我找个机会问问他!” 就在苏槿忙着寻找以前的府医时,朝堂上传出来两个令人震惊的大消息。 一是西梁与云启停战十五年来,头一次派了使团入京,并打算替他们正值婚龄的二皇子,在云启挑一个名门贵女相配; 二是皇上半年一次的选秀即将提上日程。此次选秀,比以往的规模都要大,但凡凡京都四品以上官员,家中及笄未婚配的女子,皆可报名参选。 这两件事与苏槿没有多大关系,但与苏家却关系极大。 因为苏家,刚巧有两位及笄且未婚配的女子,就是二小姐苏楠和三小姐苏栩。 第37章 二夫人的心机 皇上四月中选秀的消息一出,二夫人徐氏的心思立即活络起来。她觉得这是他们二房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因为二老爷苏凌风任太仆寺少卿,正好官居四品。而她的大女儿苏栩,是四月初的生辰,刚好能赶上此次大选。 一切都是那么的凑巧! 对于二夫人要将苏栩送去选秀的想法,苏凌风一开始并不赞同。 他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十分贪图美色之人。他在位这十年,不管风调雨顺还是连年天灾,每年两次的选秀,雷打不动。 他的后宫之中,佳丽数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这些人当中,能得他荣宠不衰的,少之又少,多数都是在后宫之中独守空闺。 苏凌风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去伺候一个比自己年纪还大的男人。更何况,那人还是他的表兄。 可他说话素来没什么威信,再加上二夫人这次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让他去替苏栩报名参加选秀。 为达目的,她甚至还给他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无奈之下,他只得答应徐氏,替苏栩报了名。 当此事传到老夫人耳朵里时,苏栩的名字早已夹杂在众多秀女之中,被内务府递到了皇上的面前。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当日便召集了苏家所有人,在她的荣安堂里,商讨此事。 苏槿也被叫了来,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过来瞧个热闹。 她来到荣安堂时,二房那边的人还未到。 大房这边,苏楠正满脸悲戚地靠在萧氏怀里哭泣。萧氏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低声安慰她。 苏凌天面上一派风平浪静之色,苏樾则满脸怒气。 半刻钟后,徐氏终于带着苏栩和苏桦姐妹,面露喜色地出现在荣安堂门口,她们身后,跟着惶惶不安的苏凌风父子俩。 “徐氏,你给我跪下!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什么事都敢擅自做主!你的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婆母,可还有你大哥大嫂!”老夫人见到徐氏进来,满身的怒气犹如火山喷发。 “娘,我又做什么了,惹得您如此生气?” 徐氏恭敬在老夫人面前跪下,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却满是不解。 “你还好意思问什么事?我问你,让栩儿去宫里参加选秀,是不是你的主意?这么大的事,也不问问我与你们大哥的意见!老二你也是,你媳妇是个傻的,你也不知道看着她,如今这事该如何收场?” 老夫人见到后面跟着进来的二老爷苏凌风,一起骂道。 “娘,原来是这事啊!这有什么收场不收场的,栩儿的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就让她去参选呗。凭咱们家栩儿的才情样貌,定能被皇上选上,少不得封个妃位!” 徐氏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语气里还相当自豪。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眼皮子浅的!” 老夫人闻言怒极,直接将手里的茶盏往徐氏面门砸了过去。 还好,跪在徐氏身后的苏桐眼疾手快,伸出手臂替她将那茶盏挡了下来。不然的话,徐氏若被砸中,脑袋上不开个口子也得鼓个大包。 “娘,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竟然打我?”徐氏不服,还梗着脖子企图与老夫人理论一二。 老夫人被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她,并没有说话。站在她身边的江嬷嬷,不停给她顺着气。 此时,苏楠的抽泣声越发大起来,终于引起了二房所有人的注意。 苏槿再次往萧氏和苏楠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老夫人为何如此生气。 原本苏家是打算将苏楠许配给大皇子云昭为妻的,如今苏栩报名参加选秀,若是被选上,她以后就是皇上的女人。 像苏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是断然不会将两个女儿嫁给一对父子的。所以如此一来,苏楠与大皇子云昭之间将再无可能,只得另寻人家相配。 徐氏的这一番操作,生生毁掉了苏楠的一桩好姻缘,难怪她哭得肝肠寸断。 再反观徐氏,她见到哭得要死要活的苏楠,脸上没有半点愧疚之色,反而得意之色更甚。 二夫人徐氏的确没有觉得对不起苏楠,她甚至还在暗自庆幸,得亏自己出手快,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不然,苏栩只能听从他们安排,以后嫁个小官为妻。 同样都是苏家的子孙,凭什么所有好事都让大房占去,他们二房只能靠着大房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东西过日子? 她偏要为女儿拼一把,万一她得了皇上的宠爱,以后她们二房,便能跟着水涨船高,拥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祖母,不如您还是亲自进宫一趟,跟太后说一声,让皇上将三姐的名字从选秀名单中划掉!” 苏樾看着抱头痛哭的姐姐和亲娘,心疼不已,立即对老夫人道。 “不行,你们凭什么不让栩儿去参选?凭什么所有好处都是你们大房的,我们二房三房只能跟在你们后头,看你们的脸色过日子?”徐氏闻言,立即大叫起来,还将在一旁瞧热闹的三房几人拉了进来。 “够了,徐氏,你若再这般不知轻重,我便让风儿休了你!” “休我?我犯了七出里的哪出了?是没替苏家传宗接代,还是在外面偷了人,做了有损苏家颜面之事?” 徐氏就是个混不吝,听老夫人要休她,越发口无遮拦起来。 “你犯了哪条,犯了七出头一条,不顺父母!” “我不顺父母?娘,您说这话的时候,摸良心了吗?以前我做什么事没问过您的意见,可您哪次不是偏袒着大房那边!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不想让我的女儿以后像我一样,过得这般窝囊!” “好好好,你们如今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们了。滚,都给我滚!” “栩儿参选之事,你们谁也不许插手,否则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替她讨个公道!” 徐氏站起身,对着众人撂下这句狠话,拉起自己的儿女就要走。 “娘,您不能不管啊,您若是不管,楠儿该怎么办?楠儿她、她已经是大皇子的人了!” 第38章 打起来了 萧氏此言一出,犹如从天上扔下来一个炸弹,将荣安堂里所有人都炸懵了,偌大的厅堂里顿时落针可闻。 众人皆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里满是惊讶。 就连苏楠此时也停止了哭泣,同样吃惊地看着她,好似在说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哼,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们母女俩,真是一脉相承,都不要脸!” 片刻之后,二夫人徐氏反应过来,对她开口即骂。 “徐氏,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萧氏原本就对徐氏的做法不满,如今见她竟敢骂自己,哪里还忍得下去,立即冲上来与她厮打起来。 “我就说了你能将我咋的?难道我说得不对吗?还没成亲就将身子给了男人,不是不要脸是什么?”徐氏长得比萧氏高大,在这场互殴中占了很大的优势。 两人谁也不让谁,嘴里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不停,将扯头发,撕衣服,抓、挠、掐等十八般武艺全都使了出来。 很快两人便头发散乱,脸上也都受了伤。 不得不说,这妯娌二人此次对决十分精彩,看得苏槿瞠目结舌。 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古代的名门贵妇人打架,原来也跟普通女子掐架是一样的。 不过让她惊喜的是,今日这趟过来还有意外收获,那就是萧氏当年未婚先孕的事,二夫人徐氏也是知道的,如今这妯娌俩撕破了脸,或许是她拉拢二夫人的好机会。 老夫人见两人越来越不像话,终于受不了了,叫了几个下人将她们拉开,且直接将徐氏送回了二房住的东院。 待二夫人被送走,老夫人看向苏栩,问她道:“栩儿,这是你的终身大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苏栩闻言,小脸一红,双手不停地揉搓衣角。过了好半晌,她才用细如蚊蝇的声音答道:“祖母,孙女想去参加选秀!” “苏栩,枉我待你那么好,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想着你,没想到你竟坏我姻缘!” 这次不等萧氏出口,苏楠冲上来就甩了苏栩一耳光。她还想打第二次的时候,被苏桐抓住了手腕。 苏栩被她打过的地方,立即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手指印,还肿了起来。 “你对我好?你还好意思说!你送我的那些吃的穿的,哪样不是你吃不完、不想要的?从小到大,都是你说什么我就得干什么,但凡我有一丁点不愿意,你就会使出各种手段来折磨我!这些年我早就受够了!” “再说了,我要嫁的是皇上,又不是大殿下,如何能算坏你的姻缘?大殿下今年都二十了,他若是对你有意,早就上门来提亲了!二姐姐还是早日醒醒,别整日做些不切实际的梦!” 苏栩显然被她打怒了,将两人之间的新仇旧账全翻了出来。最后还不忘往她的心窝子捅上一刀。 苏槿心中暗道,这就是所谓的塑料姐妹情,因为一点小事就翻了脸。 “我打死你这个下贱胚子!” “够了!这就是苏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名门贵女,跟那些山野村妇有什么区别!老大老二,这事你们兄弟俩商量着办!” “娘,楠儿她……” “萧氏,你给我闭嘴!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败坏女儿的名声,你这娘当得真够可以的!楠儿她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她虽然刁蛮任性,但绝不会做出那种有违礼法的事情来!你败坏自己女儿的名声就算了,竟还敢将大殿下拉下水,若这些话传到大殿下的耳朵里,你就不怕他治你个污蔑皇子之罪?皇家的人,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吗?” 云启国如今还未立太子,作为一国储君,在德行方面,必须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萧氏这番话,无疑是在给大皇子抹黑。 萧氏没想到自己精心编造出来的谎言,竟被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 自己刚刚那番话,确实败坏了大皇子的名声,若他真要追究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思及此,她倏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再不敢说一个字。 随后,老夫人将苏凌天和苏凌风兄弟俩留了下来,其余人都被赶回了自己的院子。 苏槿原本看着苏栩的脸肿得有些厉害,想给她开个消肿止痛的方子的,但想起她跟在苏楠身后挤兑自己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今日看的这场热闹信息量有点大,她得回去好好消化消化。 想到苏栩那样一个花骨朵般的女孩,竟要进宫去伺候那个已经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皇帝,她心中就一阵膈应。 从选秀这事来看,宣正帝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 坐在龙椅之上,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一天到晚想着充盈自己的后宫,实在可恶至极。 第二日,府里便有消息传出来,老夫人和侯爷都同意了让三小姐苏栩去参加选秀。至于二小姐苏楠和大皇子云昭,因为两人之间无媒无聘,以后府里的人都不许再提及。 同时侯府也放出风声,要为大公子苏桐和二小姐苏楠相看人家。 苏槿觉得,定是苏凌天与苏凌风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才同意了这件事。 果不其然,又过了几日,清姨娘过来时,给她带来了答案。 “大小姐,您听说了吗,侯爷要将二小姐许配给周小侯爷为妻!” “未曾听说。苏楠一颗心都在大殿下的身上,嫁给周小侯爷那个纨绔,她能答应吗?” “听说这两日她在兰香院里寻死觅活的,后来还是侯爷亲自去安抚了一番,她才消停下来。” “说到亲事,我倒是有些奇怪,皇上每年为自己选那么多美人进宫,怎么就没想过给他的几个儿子娶妻呢,大殿下和二殿下,应该都到了婚配的年纪了?” “皇家的事,哪是我等升斗小民参得透的?大小姐,你查的那些事,可有进展了?” “还没有,不过我已经找到突破口了,或许很快就能查出来。” 第39章 苏栩的及笄礼 话虽如此说,苏槿其实也还未想好要如何去接近二夫人。 她虽与她接触不多,却知道她是个精明且贪图小利的人。想从她那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少不得要付出些物质上的代价。 可出乎苏槿意料的是,还没等她想好如何找徐氏时,她竟主动找上门来了。 四月初二,是苏栩十五岁的生辰,徐氏打算为她举办一个隆重的及笄礼。 “十五结发,用笄贯之。” 在这个时代,女子满了十五岁,就代表着到了可以出嫁的年岁,要将头发绾起来,再用簪子将发髻固定。 苏栩贵为安远侯府的三小姐,她的及笄,原本对侯府来说是一件很重大的事情,因为侯府总共也才四位小姐。 可由于她进宫参加选秀之事,得罪了萧氏母女,所以她的及笄礼,萧氏并未出面,也没有以侯府的名义给京都勋贵家的女眷们下帖子,只吩咐管家从公账中划了一百两银子出来,送去二房,让徐氏自己操办。 徐氏这几日因为在苏栩参加选秀这事上取得了胜利,正得意着呢,却得知萧氏并不打算替苏栩以侯府的名义办及笄礼,气得冲老管家大发了一通脾气。 “一百两银子够干什么的?去年她女儿及笄,花了上千两银子都不止?她就不是仗着管家权在自己手里呢,借着这个机会打压我!若是这样,以后二爷的俸禄也不必上交了,我们自己过自己的!” “二夫人,您若是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去找侯夫人说,老奴也只是个跑腿的。”管家无奈劝她道。 徐氏接过那百两银票,越想越恼火,最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跑去了老夫人的荣安堂,想要找她给个说法。 经过上次一事,老夫人对她也相当厌烦,只说侯府如今是萧氏在管家,她也无可奈何。不过苏栩毕竟是她的孙女,她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百两银子,补贴给了徐氏。 徐氏得了老夫人的百两银子,心中的气才稍散了些。她打算将这二百两银子全部用来替苏栩置办新衣和首饰上,至于及笄礼的宴席,她让管家自己去想办法。 反正到时候拿不出像样的饭菜,丢的还是侯府的脸。 不能以侯府的名义发帖,徐氏便用自己太仆寺少卿夫人的名头,给平日里有过来往的官夫人们发帖,邀请她们过来参加苏栩的及笄礼。 却不料那些夫人们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婉拒了她的邀请,只差人送了些稀松平常的物件,当做苏栩的及笄礼物。 那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以往与她交往,不过是看在她是侯府二夫人的面子上。 如今见苏栩及笄这样的大事,安远侯夫人都不发帖子出来邀请,很明显可以看出苏家大房与二房之间有了矛盾。 若是受了二夫人的邀请,来参加三小姐的及笄礼,那就是打了安远侯夫人萧氏的脸。太仆寺少卿,说白了就是个替皇家管理车马的官职,哪里比得上安远侯位高权重。 所以,那些夫人们,只要不是个傻的,就不会应下二夫人的邀约。 最后到了四月初一这日,确定能来参加苏栩及笄礼的,就只有徐氏的娘家人及二老爷几个同僚的家眷,甚至连主宾和赞者都没有找到。 不过好在二夫人还算聪明,实在找不出人来做主宾,她便让自己的娘家老母来担此重任。 至于赞者,她将认识的适龄女子都想了个遍,最后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与萧氏不对付的苏槿。 所以当她两袖清风来到锦瑟院时,苏槿还惊讶了片刻。 “不知二婶过来找我,所为何事?” 徐氏进了院子,往各处瞧了瞧,道:“这院子还是你娘活着的时候来过的了,没想到竟还一如当初啊!” “哦,听二婶这话,以前来过我娘的院子?” “那是当然,我与你娘是前后脚嫁进来的。你娘性子软弱,经常被老夫人刁难,我还帮过她好多次呢!” 苏槿闻言不置可否。 “槿丫头啊,明日就是你三妹妹的生辰,你知道?” “二婶说笑了,我一出生便被送去了桃花庵,回府还不到一个月。三妹妹的生辰,我如何知晓?” “哈哈,现在知道也不晚。你与栩儿是嫡亲的姐妹,我思来想去,觉得由你来做栩儿的赞者最合适不过。” “赞者不都是由三妹妹的闺中密友担任的吗?” 苏槿虽然在桃花庵里长大,十五岁生辰时师父虽然没有跟她办及笄礼,却也将与及笄相关的事说给她听过。 徐氏闻言,一下子就将脸拉了下来:“栩儿就是闺中密友太多,所以给谁都不合适,我才想到让你来做。这么好的露脸机会,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去!槿丫头,你别不是不愿意?” 苏槿但笑不语。 明明是来求自己办事的,却硬要摆出一副施舍的嘴脸来,二夫人这人,还真是不坦诚。 “我与三妹妹也不熟,若是做得不好出了岔子,将三妹妹的及笄礼毁了,可就罪过大了。这么重要的差事,二婶还是让别人去做!” “能出什么错,做赞者简单得很,只要你为栩儿备下的礼物够厚重,一切都不是问题。” “还要给三妹妹准备礼物啊?二婶也知道,我刚从桃花庵回来,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槿丫头,我与你在一个府上住着,有什么事是能瞒得过我的?听说那傻……穆小王爷给你的聘礼里边,就有不少好东西。如今这府里,恐怕没有人比你更富有的了!” “可是那些聘礼,都在侯爷手上,我也拿不到啊!”苏槿对她的厚颜无耻相当无语。 “实在不行,就将你头上这支簪子送给栩儿,这簪子与栩儿明日要穿的那身衣裳正好相配。放心,我们不会嫌弃这是你用过的旧物!” “恐怕不行,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我怎么能转赠她人!” “若不然,就送那日你戴的那个发箍!”二夫人显然已经没了耐心,说话的语气也比之前冷了许多,好似苏槿再不答应她的提议,就是不识抬举。 第40章 突发急病 “那东西好是好,只怕我送给三妹妹,她不敢要!”苏槿笑道。 “不就是一个发箍吗,哪有什么不敢要的!你现在就将它给我,我替你三妹妹带回去!”徐氏没想到苏槿这次这么快就同意了,立即惊喜说道。 “嗯。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想问问二婶,还请二婶如实相告。” “槿丫头,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是二婶知道的,必定不瞒着你!” “二婶可知,萧氏是何时与侯爷相识的?” 徐氏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僵,而后道:“你问这个作甚,这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清楚!” “二婶那日在荣安堂,骂萧氏不要脸,说她未成亲就将身子给了男子。那个男子,是侯爷?” “槿、槿丫头,我那时被她气糊涂了,乱说的。那都是没有的事、根本没有的事。”徐氏听苏槿问起这事,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慌了。 “二婶既然什么都不愿告诉我,明日三妹妹的及笄礼我也没心情去参加了。来人,送客!” 苏槿话音一落,春雨和夏露两人便走了进来。 “二夫人,请!” “槿丫头,你听我解释!萧氏她,她的确是在成亲前就与侯爷相识了,不过、不过都是在你娘去世之后。她与你娘之间,并没有任何关系。” “是吗,我听说苏楠的生辰是十二月初。萧氏与侯爷端午节成亲,十二月初就生下了苏楠,二婶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这事府里的人都知道,楠丫头是早产儿,她娘怀她七个月就生下来了!你不知道,她小时候可是体弱得很!” “我怎么听说,苏楠生下来时,有七斤重呢?二婶也是生过孩子的人,你觉得正常吗?” “这、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徐氏没想到萧氏极力隐藏的秘密,苏槿竟全都知道。她已经开始后悔今日来锦瑟院了。 “都在一个府里住着,二婶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还是说,不愿意告诉我?” “槿丫头,你娘的死,真与萧氏没有任何关系。她是因为生下你出血不止才死的啊!” “嗯,我也没说萧氏与我娘的死有关系啊,二婶紧张什么?原本还想送三妹妹几样贵重东西当做贺礼的,如今看来,二婶心中并未将我当亲侄女对待。既然如此,我又何必用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二婶请回,明日的及笄礼,我还是不去扫你们的兴了!” “槿丫头,你刚刚答应要将那发箍送给栩儿的!” 徐氏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对苏槿说道。 “好。小金,你跟二夫人回家可好?” 苏槿抖了抖袖子,对藏在里面的小金说道。 小金从袖子里伸出头来,冲徐氏吐了吐信子。 “二婶,这就是你想要的发箍,伸手过来拿啊!” “它、它是什么东西,怎么瞧着,像条蛇啊!” 二夫人被小金那番动作,吓得连连后退。 “二婶眼神不错,它就是一条蛇。” “槿丫头,你怎么能将这东西放在身上,赶紧将它丢了!” “哦,小金它可不是普通的蛇,它从小陪着我一起长大,也算是我的闺中密友!二婶不是想要它吗,今日我便将它送给你,你要好好待它哦!” “不、不,我不要了,不要了!”徐氏一边说着,一边瞅准门口逃了出去。 “哈哈哈,二婶,它不会咬你的!” “咝!”小金冲苏槿咝了一声,好似对她要将自己送人表示不满。 “放心小金,除了我没人敢要你!” 二夫人徐氏显然被吓得不轻,第二日苏栩的及笄礼,苏槿没去,她也没差人过来叫她。 苏槿从她的回答中推断出来,自己娘亲的死极有可能与萧氏有关。二夫人极力为她开脱,或许这里边,还有她掺和了一脚。 而当府里所有人以为,苏栩进宫选秀之事已成定局时,苏栩却在及笄当晚生起了怪病,脸上和身上突然长出了许多指甲盖大小的脓包。 这可把二老爷和二夫人徐氏吓得不轻,他们为她找了京都最有名气的大夫过来瞧病,都没有看出任何端倪。 老夫人得知此事,用侯府的名义,替她寻了宫里的御医过来诊治,那太医仔细查看了她的症状之后,断言苏栩这是中毒所致。至于中了何毒,他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徐氏听说苏栩是因为中毒才变成这样,立即想到了是有人故意投毒。而最可疑的人,当然是萧氏无疑。 她觉得,定是萧氏对自己坏了苏楠与大皇子云昭之前的姻缘,一直怀恨在心。所有在及笄那日,趁她们不备,悄悄给苏栩下了毒。 如今苏栩中毒,身上和脸上都长满了脓包,别说去参加选秀,能不能保住性命都不好说。 思及此,徐氏带上两个粗壮的嬷嬷,直奔萧氏住的主院,要向她讨个说法。可萧氏却拒不承认,还将她们赶了出来。 徐氏想不出别的法子,便一直在老夫人的荣安堂哭闹。 老夫人被她哭得心烦气躁,不得不再次将苏家所有人召集过来,为她查探此事。 苏槿过来时,老夫人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许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栩儿这两日突发急病这事,你们都知晓了?太医说她是因为中了毒,才导致身上长满脓疮!我已经让人将她及笄那日吃的东西全部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你们觉得,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祖母,孙女觉得,自从大姐姐从桃花庵回府之后,咱们府上就一直不顺……” “楠儿,不得胡言!”苏楠话未说完,便被苏凌天喝止了。 苏槿瞥向她,发现她整个人如同新生一般容光焕发,与那日的伤心模样全然不同。 才短短几日,难道她就已经接受了不能与云昭在一起的事实? 苏槿觉得如果两人之间真的有情,是断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解脱出来的。 所以此时的苏楠,的确让人觉得可疑。 第41章 替苏栩解毒 苏槿不知道的是,苏楠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她与周小侯爷的那桩亲事并未谈成。 那日得知苏凌天同意苏栩进宫参加选秀之事,她在兰香院里哭了许久,甚至打算对苏凌天以死相逼。可苏凌天并未理会她,还生出了要将她许配给周羿安的心思。 嫁给周羿安那个纨绔,她当然不愿意。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周家竟也没有应下这门亲事。听说当日苏凌天差人去荣国公府探他口风的时候,被荣国公一口回绝了。 不过她原本也不想嫁给周羿安,所以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后来她娘萧氏,为她想出了一个万全之策,只要她们操作得当,她与云昭之间便可再续前缘。 这个法子,当然就是让苏栩无法进宫参加选秀。 苏槿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但她敢肯定,苏栩中毒之事,与萧氏母女俩脱不了干系。 她正暗自思忖,却听老夫人在上首对她说道:“槿丫头,听说你在桃花庵里学了一手好医术,不如你去替你三妹妹瞧瞧,看看她到底中的何毒。” “祖母,宫里的太医都瞧不出来三妹妹中了何毒,我才跟师父学了几日,哪里能瞧得出来!” 苏槿听了老夫人的话,立即出言回绝。她可不想掺和大房与二房之间的污糟事。 “槿丫头,求求你救救栩儿!” 二夫人徐氏见她拒绝地如此利索,忙乞求她道。 “二婶,要想救三妹妹,得先找出给她下毒之人。那人能弄来毒药,手里肯定会有解药。” “说到下毒,恐怕这府里没人比大小姐更拿手的了!大家可还记得,楠儿给大小姐送衣裳那日,那仆妇只是碰了她一下,就中了毒,还差点死了。”萧氏看向苏槿,眼神中满是挑衅。 “槿丫头,你三妹妹可没招惹你,你为何要对她下毒?” 徐氏听了萧氏的挑唆,立即恶狠狠地盯着苏槿质问起来。 “二婶,你自己没脑子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仔细想想,我这几日可去过你们东院?苏栩及笄那日,我可在你们面前出现过?三妹妹进宫选秀,坏的又不是我的姻缘,我有什么理由给她下毒?”苏槿不甘示弱,回击萧氏。 “哼,大小姐被皇上赐给了穆小王爷为妻,穆小王爷可是京都出了名的傻子。如今见到三小姐要入宫选秀,她定是心生嫉妒,才对三小姐下了毒!” “苏槿,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赶紧将解药交出来,栩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为她陪葬!” “二婶难道不知道,穆小王爷给我的聘礼有多厚重?我嫁过去,可就是正儿八经的定王正妃。再说了,穆小王爷虽心智不全,却长得丰神俊朗,而皇上……我是傻了才会羡慕三妹妹进宫!更何况,她只是去参加选秀,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呢!这府里,管家的可是夫人,她想要对谁做点什么,只怕是容易得很!” 萧氏闻言气得牙根痒痒,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她了。 嫁给个傻子,还如此引以为傲的,可能除了这个煞星,也没别人了。 “萧氏,我就说是你给栩儿下的毒,你还不承认!” 徐氏被两人你来我往的唇枪舌剑说迷糊了,不过她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萧氏作案的嫌疑更大。 “徐氏,你少血口喷人!你说是我下的毒,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都给我住嘴!槿丫头,你三妹妹的性命要紧,你先去替她诊治。下毒之事,我自会查个清楚明白!” 老夫人见徐氏与萧氏二人又要打起来了,忙喝止她们。 “既然祖母如此信任我,那我就去试试。只是不知道二婶愿不愿意让我替三妹妹诊治……” “槿丫头,只要你能将你三妹妹治好,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好,那二婶现在就领我去三妹妹的住处!” 萧氏盯着徐氏与苏槿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 “将栩儿及笄那日,准备膳食的下人全部叫来,我要亲自审问!” “是!”下人领命而去。 老夫人在荣安堂审问下人的时候,苏槿随二夫人徐氏来到了苏栩住的院子。 她的院子虽然不大,却布置得十分雅致。看来二夫人虽然为人不怎么样,但对自己的儿女却是真心疼爱。 苏槿走到苏栩的床前,发现她原本清丽娇美的脸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疮,有的甚至还在往外冒着血水,看起来相当恐怖。 她忍住恶心,仔细查看了一下她脸上的脓包,竟见到有细小的蜘蛛从里面爬出来。 她抬眼往苏栩的帐顶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蜘蛛正趴在她的帐幔上。 苏槿顿时明白,苏栩中的竟是蜘蛛之毒。 只是这种巨型蜘蛛一般都生活在山林之中,能出现在苏栩的闺房里,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能对一个花样少女下此剧毒,可见那人早已坏到了骨子里。 “二婶,我知道三妹妹中的是何毒了,我也能替她解毒。不过这解毒的法子有些特别,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什么法子?”徐氏闻言,立即问道。 “就是用我那条小蛇,给她咬上一口!” “什么?你那蛇可是有剧毒的,再让它咬上一口,栩儿她还有命吗?” 徐氏想起那日小金冲她吐信子的情形,心有余悸。 “二婶有所不知,医学上有种解毒之法,叫做以毒攻毒!小金跟随我多年,喝过的药汤无数。它的毒,也是这世上最好的解药。当然,二婶愿意的话,咱们就试试,若是不愿意,三妹妹有个什么好歹,可不能怨我。”苏槿无所谓地道。 “槿丫头,你再想想别的法子。那日你问我的事,我的确骗了你。萧氏与侯爷两人,早在你娘嫁过来之前,就已经相识了!你娘与侯爷成亲之后,他们也一直有来往。” “哦。” “槿丫头,我说得都是真的。你娘的死,的确与那萧氏有些关系,是她买通了你娘身边的丫鬟,在你娘的汤药里做了手脚……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能拿你三妹妹的性命来开玩笑!” 第42章 下毒之人 苏槿没想到,二夫人竟连这事也知道。 可她明知道她们在汤药里动了手脚,却冷眼旁观,看着娘亲死在她们手上,如此行径,跟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事现在还没查清楚,也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 若是以后查出来她跟娘亲之死有关系,她再跟她们算总账。 “二婶可知,她买通的,是我娘身边的哪个丫鬟,姓甚名谁?” “这……槿丫头,那人已经出府多年,我也记不清了!你先给你三妹妹解毒,容我再仔细想想!” “二婶,我没跟你开玩笑。若想将三妹妹身上的毒尽快解掉,只有以毒攻毒这个法子,你若是信我,现在我就可以替她解毒;若是信不过我,那就另请高明!” “娘,我身上好疼,快救救我!” 苏栩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引得徐氏与苏槿两人双双朝她看了过去。 徐氏见到女儿如此,心疼不已。 她思索了片刻之后,对苏槿道:“槿丫头,二婶信你,就按你的方法给栩儿治!” “好,替我将她的左手拿出来!”她吩咐徐氏一句,接着又对袖子里的小金道:“小金,出来干活了!” 苏栩的左手被徐氏从被子里拿出来,那上面也如同她的脸上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脓疮。 小金往她手上看了一眼,嫌恶地偏过头去。 “小金,赶紧给她咬上一口!” “咝!” 小金有些不愿意,脑袋往后缩了缩。 “快点,办完事一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槿丫头,你这蛇,它能听懂人话?” “当然,小金可聪明了!” 小金无法,只得在苏栩手上寻了个没长脓包的地方,咬了一口。 “二婶,去准备些干净的水和帕子过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徐氏刚让下人送了水和帕子过来。苏栩的胸口就一阵起伏,而后从嘴里吐出一大口黑血来。 “赶紧给她擦洗干净,吐出来的都是毒,必须得挖个深坑埋起来。” “这就好了?”徐氏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现在只是将她身上的毒清理出来了,至于身上的脓疮,我一会再给她开个外敷的方子,每日三次,连涂七日左右便可痊愈。” “好,槿丫头,你对栩儿的救命之恩,二婶定铭记在心!” “都是一家人,二婶不必客气。” 苏槿找她要了个空盒子,将那只蜘蛛装进去,才去到外间,让人取来纸笔,给苏栩开了外用的方子。 待她再次回到荣安堂时,老夫人的审案还未结束。见她过来,忙问她道:“槿丫头,栩儿身上的毒可解了?” “三妹妹已经没有大碍了。祖母可问出些什么来了?” “没有!”老夫人声音里满是挫败。 “您先歇息片刻,这案子就交给孙女来查!” “苏槿,你算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会点医术就了不起。祖母都查不出来的事,我就不信你能查出来!” 还未等老夫人开口,苏楠立即冲她叫嚷起来。 她听到苏槿说苏栩已无大碍,担心她好了之后再去坏自己的好事,看向苏槿的眼中满是恨意。 “信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刚刚我在三妹妹的房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苏槿故意将一句话说一半留一半,眼神扫向跪在地上的几个下人。 几人之中,只有一个丫鬟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还微微颤了颤。 “苏槿,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在这里故弄玄虚!”萧氏也呵斥她道。 “你是何人?” 苏槿没理会她,径直走到那丫鬟面前,问她。 “回、回禀大小姐,奴婢、奴婢是三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寒。” “你脸色不太好。嗯,我猜三妹妹房里的那只蜘蛛,是你放的?” “不、不是奴婢!大小姐,你可不能冤枉奴婢!”那丫鬟矢口否认。 “大小姐,奴婢与小寒两人,在三小姐身边伺候多年,怎么可能放蜘蛛害她?”跪在小寒身边的另一个丫鬟,立即替她辩解。 “不过是一只蜘蛛,哪里没有啊,我当是发现了什么呢!”萧氏立即出言嘲讽道。 “据我所知,这种巨型蜘蛛只会生活在山林之中,它会出现在三妹妹的闺房里,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只要是靠近过它的人,身上都会留下一种特殊气味,久而久之便会中毒而亡!” 苏槿这话前半截是真的,后半截则是故意吓唬那丫鬟的。 “大小姐,求求你救救奴婢!那蜘蛛的确是奴婢放入三小姐被子里的。奴婢一时糊涂,还请大小姐救奴婢一命!” 那个叫小寒的丫鬟,听了苏槿的话,吓得面如土色,朝她一个劲磕头道。 “想让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告诉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大小姐,是、是奴婢自己想报复三小姐,跟别人没有关系。” “你个贱婢,竟敢算计自己的主子,真是好大的胆子!侯府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存在!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 萧氏闻言,立即吩咐下人道。 “夫人饶命啊,夫人……” “慢着!” 苏槿上前一步,将架住小寒的两个婆子拦了下来。 “大小姐,这贱婢都承认是她自己报复主子,不处理了,留着她下次再害人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蓄意害人,应当交由朝廷处置,怎可用私刑取她性命!” “大小姐果然是在庵堂待久了,都活成菩萨了!她是侯府的奴婢,就是一个物件!处置一个下人,哪里需要惊动朝廷!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让咱们侯府的脸往哪搁!你们没听见吗,赶紧将人拖下去,杖毙!” 苏槿蓦然想起,这是在古代,不是在后世那个法制社会。这个时代,主人对奴仆,是有着生杀大权的。 “夫人,您不能这样,您答应过奴婢……” 小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其中一个仆妇用帕子堵住了嘴。 “好了,事情查清楚了,栩丫头的毒也解了。此事就到此为止,都散了!” 老夫人折腾了这半日,早就累了,冲众人说完这话,便在江嬷嬷的搀扶下,进了内室。 第43章 萧氏的算计 看着小寒被人拖下去,苏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能够从小伺候在苏栩身边,她必定是苏栩十分信任的人。这样的人一旦背叛,给人带来的伤害无疑是巨大的。 想到娘亲就是被身边的丫鬟背叛,才导致惨死,她心中对小寒的那点恻隐之心,瞬间消失殆尽。 不过从她与萧氏两人的对话来看,故意在苏栩的床上放毒蜘蛛这事,与萧氏绝对脱不了干系。 萧氏这么急着处理她,其实就是想杀人灭口。 萧氏此人作恶多端,却十分狡猾,如今她的手上,还没有找到她害人的确切证据。若是能从小寒口里套出些什么来,说不定对扳倒萧氏有很大帮助。 想到这里,她转身出了荣安堂,快步往三人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只是她对安远侯府并不熟悉,也不知道府里对下人用刑的地方在哪。 她还是问了几个下人,才找到前院那个,专门用来处置犯错奴仆的刑房。 当她赶到时,那个叫小寒的丫鬟,正满身血污地躺在地上,瞳孔涣散,早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苏槿知道,她已经药石无医了。 她没想到,才短短两刻钟不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从世上消失了。而她与萧氏之间的交易,也成了一个无解的谜。 刑房里的下人认出她来,忙对她说道:“大小姐,这里脏污,不是您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随即他们当着她的面,用一张破席子将小寒卷起,抬上一辆破旧的马车。 “你们要将她弄去哪里?” “这种背主的奴才,自然是扔去城外的乱葬岗上喂野狗!” 下人们一边打马离开,一边回答她。 苏槿亲眼目睹了这样残忍的事,心中有些难过,但她其实也是个信奉“善恶到头终有报”的人。 小寒为了一己私利,下毒伤害自己的主子,这或许也是她应得的报应。如果自己不能替苏栩解毒,那么死的人,就是无辜的苏栩。 不过想到萧氏又逃过一次,她还是有些郁闷,兴致缺缺地回了锦瑟院。 今日二夫人跟她说的那些话,她还得找人求证一番。 而此时的兰香院里,萧氏母女俩正在内室说话。 自从那日苏凌天打算将苏楠许配给周羿安,萧芷玉便搬回了康宁伯府。 “娘,那煞星将苏栩给治好了,这可怎么办?” 两人刚在房中坐下,苏楠便着急地问萧氏。 “是啊,没想到那煞星真有些本事!如今距离皇上选秀只剩半个月不到,听闻西梁的使团也快进京了。娘担心的是,你自小美名在外,如今又尚未婚配,万一被那西梁王子看上,让你去和亲……” “娘,您赶紧想办法帮帮我。除了云昭,我谁也不嫁!” “如此,那咱们就只能铤而走险了!” 萧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娘,你打算怎么做?” “明日,我以你爹的名义,将大殿下约到咱们府里来,然后……”萧氏后面的话,是附在苏楠耳边说的。 苏楠听后,一张小脸已然红透。 “好,女儿一切都听娘的!” 苏凌天的书房虽然平日里并不允许萧氏进入,但她毕竟是侯府的当家主母,她真要进去,下人们也不敢强力阻拦。 所以当日下午,她便顺利拿到了苏凌天的名帖,差人给大皇子云昭送了过去。 云昭拿到这张帖子,心中激动万分。 众所周知,云启国至今未立储君。 大皇子虽为皇后所生,既嫡且长,是最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可皇后却只是一个小官之女,家族势力薄弱。 而仅比他小三个月的二皇子,生母虽只是一个贵妃,但她爹,却是两朝元老的当今丞相。 三个儿子当中,皇上最喜欢的,则是小儿子云晓。 生在皇家,若是不能坐上那个位置,往后的日子定然生不如死。 这些年他勤勉克己,为的就是赢得百官们对自己的赞誉,让以后的夺嫡之争,多些胜算。 但他更清楚,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兵权必不可少。 如今云启的兵力主要由边军、卫所及京营三部分构成,这三部分兵权,主要掌握在三个人手中。 京营分为五军营、神机营、三千营和锦衣卫。京营主要负责京都的安全,所有京营的指挥权,都掌握在皇上手上。 而边军则是驻扎在边境,负责边防的那部分兵力。云启国的边军主要有西北军和西南军,兵权都在安远侯苏凌天的手上。 而卫所,则是分散在全国各地驻守的兵力,这部分兵权则在荣国公周重手里。 因为这些年边境安稳,苏凌天并不需要亲自驻守边疆,只派了自己信任的人在那里守边。 安远侯苏凌天深得皇上信任,位高权重,手里握着云启二十余万的兵力,是云昭一直极力拉拢的对象。 可他的立场十分坚定,对站队之事从来不做任何表态。 云昭想过很多法子拉拢他,对他都没有用,最后他便想到了通过他的女儿苏楠,来逼他妥协。 可苏凌天明知道女儿对自己有意,却仍不肯站到自己这边。 这让云昭十分无奈也很是恼火。 所以即便京都权贵圈,都知道自己与苏家二小姐有情,他却一直将这事拖着。 只要苏凌天一日不表态,他便一日不会与苏楠定下亲事。 大皇子妃的位置何其珍贵,当然得留给对他助益最大的那人来坐。 今日苏凌天派人送帖子过来,难道是想明白,打算站在自己这边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约定是非赴不可的。 第二日未时,当云昭满心欢喜地,来到安远侯府主院寻苏凌天时,等在花厅里见他的,却是打扮得异常妩媚动人的苏楠。 苏楠今日特意穿上了萧氏为她定制的低胸襦裙,外面还罩着一件白色轻薄纱衣。 那襦裙领口极低,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胸前一大片白嫩的肌肤,就连那傲人的双峰,都隐约可见。纱衣之下,影影绰绰,将她的性感妩媚,演绎到了极致。 苏楠见他进来,脸上立即染上一抹嫣红,语气娇俏地唤了声:“大表哥!” 第44章 云昭的反算计 云昭掩下眼中的失望,耐着性子与她叙话。 “表妹,你今日这身打扮可真好看!不知侯爷在何处,他今日约我过来,说与我有要事相商!” “哦,我爹有事出门了,他让我先陪你坐一会。表哥,这是我刚为你沏的茶,你先喝一口解解渴!” 苏楠说着,将一杯茶放到云昭面前。给他送茶的时候,她的身子,还状似无意地碰了他好几次。 从苏楠今日的这番作态,云昭大约猜出了她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想出来的招数,还是苏凌天的授意。 “表妹,侯爷可说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啊……这个,爹他不曾与我说起!大表哥,这茶赶紧趁热喝了,凉了可就没那味了!” 苏楠看着他,轻咬嘴唇,一副欲语还休的娇态。 云昭是在宫里长大的,对后宫女人们那些争宠的手段还是有所耳闻的。 他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单纯没有心机的苏楠,居然也学会了这些肮脏伎俩。 不管这杯子里放了什么东西,他都不想尝试。 掩下眼中的情绪,他靠近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表妹,你今日真是太美了,让实在让我情难自禁……” “啊……” 苏楠闻言,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云昭已经伸手将她揽入了怀里。 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苏楠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她却不知,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云昭已然将两人的杯盏掉了个个。 她还等着他下一步动作时,却不料他将她一把推开了。 “贪恋美色,实非君子所为。云昭失态了,还请表妹原谅则个!” “表哥……” 都这个时候了,没想到他竟还能忍住,这怎么跟娘说得不一样呢? “表妹,刚刚是我鲁莽了,我以茶代酒,给表妹赔个不是!” 说完,他端起桌上的茶盏,自己先抿了一小口。 “表妹若是不喝,就是还在怪我了……” 如果此时苏楠抬眼看他,就会发现,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点意乱情迷的痕迹。 “不、我、我怎么会怪大表哥呢!” 苏楠说完,跟向他表决心似的,端起那杯茶,喝了一大口。 两人坐下来,闲聊了一会,云昭见苏凌天还未出现,便不想再等他了。 “既然侯爷不在家,我便先告辞了,改日等他有空,再登门拜访!” 而此时,苏楠体内的药物已经开始起效,一张俏脸如同火烧一般红透了,双眼也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大表哥,你不能走,楠儿不让你走!”说着,她便往他身上贴了过来,双手还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摸起来。 云昭见她如此,便知道刚刚那杯茶里,必定放了催情的药物。 还好自己警醒,不然这会失态的,就是自己了。 这安远侯府的人胆子真够肥的,竟连他这个皇子都敢算计。 思及此,他心中恼火,决定今日便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他一把将紧紧抱住他的苏楠推开,转身想开门出去,却发现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从外面锁了起来。 “无风无浪,替本殿下将门打开!” 他对着头顶吩咐了一声,须臾之后,门外传来破锁的声音。 “殿下,苏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可能觉得热!走,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一会再过来!” 花厅里的苏楠,此时因为体内的药性发作,已经失去了理智,将身上的衣裳脱了个精光,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什么。 那模样,让人瞧了都脸红。 好在今日萧氏为了让计划顺利实施,将花厅附近伺候的下人全部遣走了,不然的话,还不知道此时的苏楠,会被传成什么样。 半个时辰后,等在屋里的萧氏见女儿还未回来,猜测今日这事定是成了。 她叫上孙嬷嬷和许嬷嬷等人,径直往花厅而去,打算将云昭堵个正着。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她来到花厅时,并未见到云昭的影子,只有苏楠光着身子,正抱着一条桌腿在不停摩擦,身上已经擦伤了好几处。 “楠儿,你怎么了?大殿下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萧氏见状,顿时慌了手脚,忙捡起地上的衣裳盖在苏楠的身上。 苏楠显然已经意识不清了,拉着她便开始撕扯起她的衣裳来。 “侯夫人是在找本殿下吗?咦,楠儿表妹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云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屋子里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关门关门,快关门!” 萧氏疯了似地朝身后一众下人怒吼道。 片刻之后,待她替苏楠穿上衣裳,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解药,才再次将门打开。 看着门外衣裳齐整,连头发丝都没有乱一根的云昭,她知道自己的算计定是被他识破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气:“大殿下真是好狠的心啊,亏得楠儿对你一片痴心,你竟如此算计于她!” “楠儿表妹怎么了,本殿下可一概不知,夫人此话何意?”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刚刚明明有人见你进了这间屋子!不管如何,楠儿都是因为你,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要对她负责!” “哦,原来屋子的门,是夫人让人锁起来的。本殿下倒想问问夫人,你如此算计本殿下,意欲何为?” “我、我可没算计你!不管怎样,今日这事都是因你而起,你得对楠儿负责!” “不知夫人想让本殿下如何负责?” “当然是娶她为妻!” “夫人想让本殿下娶了楠儿表妹,也不是不行,不过得让侯爷亲自来跟本殿下谈!前几日,本殿下可听说了,侯爷打算将楠儿表妹,许配给周小侯爷为妻的。” “这都是别人胡说的,楠儿与你有情,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侯爷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乱点鸳鸯的事来。” “没有就好。今日这事,还是等侯爷回来再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大殿下今日怎的过来了?” 云昭话音刚落,苏凌天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第45章 夫妻争吵 “侯爷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你昨日给本殿下递的帖子,让本殿下今日过来一叙吗?” 云昭闻言,转过身来,对苏凌天说道。 “本侯给你下的帖子?”苏凌天转头看向满脸惊慌的萧氏,立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这个萧氏,真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假借自己的名义约见云昭,真是无法无天!只是看几人这架势,萧氏算计云昭之事定是没成,这个蠢货! “哦,瞧我这记性,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今日找你过来,的确有事要与你说。走,咱们移步去书房说话!” “侯爷,大殿下他、他看了楠儿的身子,你得替楠儿做主!” 萧氏见两人准备离开,立即上前一步,拉住了苏凌天的袖子。 “你这愚蠢妇人,还不赶紧闭嘴!来人,将夫人和小姐送回她们的院子,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一步!” 苏凌天见萧氏仍执迷不悟,恨不能将她掐死。 “大表哥,大表哥你别走,楠儿喜欢你,楠儿想跟你在一起……” 苏楠此时也从花厅里追了出来,拉着云昭的衣摆,不让他离开。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赶紧将小姐送回去!” 苏凌天见女儿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便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想起自己曾经也着过萧氏的道,他看向她的眼神犹如两把冰刀,让萧氏不禁打了个寒颤。 待萧氏与苏楠二人被人送走,苏凌天将云昭带去书房,对他说道:“家里妇人愚钝,让大殿下见笑了!” “侯爷,侯夫人可不愚钝。若是本殿下饮下了楠儿表妹递过来的那杯茶,今日在花厅里失态的,就是本殿下了。夫人她真是好算计!” “她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本侯定会重重罚她。今日让殿下受惊,本侯给你赔个不是!” 苏凌天万万没想到,萧氏为了让苏楠嫁给云昭,竟真想出了如此肮脏的招数,让他在云昭面前抬不起头来。 原本以为她是个贤惠知礼的,可她最近做出来的事,却是一桩比一桩荒唐,简直让苏凌天对她失望透顶。 “侯夫人说了,要让本殿下对楠儿表妹负责。其实本殿下对楠儿表妹也是钦慕已久,只是本殿下的身份,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侯爷应该知道!” “那蠢笨妇人的话,殿下不必当真!婚姻大事自当听从父母安排,更何况皇上对你寄予厚望。你的婚姻大事,更加不能草率!” 云昭原本以为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了维护苏楠的颜面,苏凌天会顺势将她许配给自己,却没想到,他竟用一句不必当真便搪塞过去了。 看来自己并不是他想扶持的储君人选,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再与他耗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侯爷无意,这事以后本殿下也不会再提起。本殿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云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凌天见人走远,才将门外的下人叫来,问起那名帖之事。 “当初我是怎么与你们说的?这书房重地,除非我在,否则不许任何人进来,你们没听见吗?” “回禀侯爷,昨日夫人过来,说要替您下个帖子。小的原想阻止,又怕耽误了您的大事,所以就放了夫人进来。都是小的的错,小的该死!” “自己去刑房领罚,二十大板!若还有下次,杖毙!” “是,侯爷!” 苏凌天想到萧氏今日做下的事,就一阵头疼。不过歇息了片刻,他还是回到了主院,打算好好教训她一顿。 “萧氏,你可知你今日犯了何错?” “侯爷,妾身这样做,不都是为了楠儿?你身为楠儿的爹,可有为她打算过半分?” 萧氏不服,跟苏凌天顶嘴。 “你为她打算了什么?你难道不是让她丢人现眼?她堂堂安远侯府的二小姐,我苏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却打扮成烟花女子模样,去取悦男人。关键是,那男人还看不上!你说,你这不是让她丢人现眼是什么?” 苏凌天被她一番话气得不行,冲着萧氏就是一通怒吼。 “有本事冲我吼,你倒是替她寻门好亲事啊?西梁使团马上就要进京了,万一他们看上我家楠儿,让她去西梁和亲怎么办?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可舍不得她远嫁!” “这些时日,我不是都在给她寻摸亲事吗?哪有那么合适的?” “妾身瞧着大殿下就很合适,咱们家楠儿对他也有意……” “你给我闭嘴!楠儿今日都打扮成那样了,人家若是对她有意,还会如此戏弄她吗?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楠儿!” “侯爷,只要你答应支持他,助他夺得储君之位,他定然乐意娶咱们楠儿!” “你这个无知妇人,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可想过以后的事?将楠儿嫁给云昭,你是想将安远侯府推入火坑吗?皇上正值盛年,根本就没有立储的心思。你这样做,难道不是在提醒皇上他老了,该退位了吗?你不要命,安远侯府这一大家子还要命!” “可……咱们楠儿怎么办?” “她与云昭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你让她趁早死了这条心!” “侯爷,你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非要看着楠儿受委屈吗?” “都怪你,好好的女儿养在闺中,非要带她出去四处招摇,如今大家都知道她与云昭不清不楚,谁还愿意娶她为妻?我看今年的新科进士倒是有几个不错的,不如给她从中挑一个做夫婿得了。” “不行,那些靠科举上来的,都是些贫寒学子,楠儿嫁给他们能有什么前途?楠儿的夫婿,必须得比那个傻子尊贵!” “这京都身份比穆小王爷尊贵的,能有几人?”苏凌天瞥了她一眼。 “若不然,让咱们楠儿也去参加选秀,让她进宫,也好过嫁给那西梁蛮子!” “胡闹!我苏凌天的女儿,是断然不会给人做妾的,你赶紧死了这条心!楠儿的亲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过问。这些时日就好好待在这院子里,哪也不许去!” “侯爷,你又要去哪里?” “本侯去哪里,还轮不到你来管!” 苏凌天冷声回了她一句,便大步往栖芳园走去。 第46章 娇姨娘上门 正院里发生的事,虽然苏凌天与萧氏两人明令禁止下人传播,但架不住那日萧氏带去的人多,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成了府里人人皆知的秘密。 苏槿听院子里几个丫鬟说起此事时,只淡然一笑。 萧氏母女费尽心机,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因此将苏凌天与云昭之间的关系搞僵了。这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又过了几日,苏栩脸上的脓包已经大好,二夫人徐氏带着她,备了些点心瓜果,来锦瑟院里向苏槿道谢。 不知是不是遭了一次大难,苏栩的性子,看起来明显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二婶可想起了我娘身边那丫鬟的姓名?” 苏槿那日回来之后问起了杨婆子此事,杨婆子说当时她只是个干粗活的下人,对锦瑟院里的事情并不清楚。 二夫人闻言,眼神闪烁,半晌后才答道:“时间太过久远,我也记不清楚了,那丫鬟好像姓郭。” “姓郭?” “对,没错,就是姓郭。你娘对她很是信任,还打算让她做你奶娘来着……” 苏槿闻言,看向二夫人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她知道她并未对自己说实话,因为她的奶娘,就是杨婆子的表妹。她走之前还将娘亲的遗物交给了杨婆子保管,是绝对不会背叛娘亲的。 二夫人提供过来的消息,不仅对自己所查之事没有半点帮助,反而还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这让苏槿很不高兴。 “我最近要忙着绣制嫁妆,没空陪二婶和三妹妹闲聊,两位请自便!” 苏槿对她们说完,便让丫鬟送客。 徐氏见她变脸如此之快,面上有些赧然,心里有些发虚。 难道她觉察到了自己是骗她的,那么她对以前的事,到底知道多少? 而苏栩,本来是不太情愿来见苏槿的。若不是她娘跟她说,苏槿如今手上有很多好东西,跟她搞好关系,让她送自己一二,她才不会来。 此时见苏槿如此对她们,心中也十分恼火,一把拉起徐氏就往外走去。 苏槿站在阁楼之上,看着这对母女离开,心情沉入谷底。 安远侯府这些人是没有心的,不管自己对她们如何好,她们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 她正如此想着,就见一主一仆两个女子,从栖芳园的方向往锦瑟院而来。 苏槿眼睛微眯,看清来人竟是苏凌天新纳的妾室娇姨娘。她不明白,娇姨娘往这边来干什么,难道是过来找自己的? 半刻钟后,娇姨娘与那丫鬟果然出现在了锦瑟院门口。 “嬷嬷,请问大小姐在吗,我们姨娘想见见她!”那丫鬟问院里的婆子。 苏槿听到说话声,从阁楼上走了下来。还未等那婆子回答,她便出声邀请道:“请娇姨娘进来!” 待两人进了院子,苏槿才看清娇姨娘的容貌。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长得极美,面若桃花,目如秋水,身穿一件肉粉色烟轻长锦裙,身形高挑匀称,瞧着是个柔柔弱弱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美人。 “不知姨娘过来寻我,有何事?” 苏槿知道这些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直接问她道。 “大小姐,听闻您医术高超,将清姐姐多年的妇科顽疾给治好了。婢妾想请您替婢妾看看,为何进府半年有余,侯爷宠爱不少,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 苏槿闻言,心下了然。定是娇姨娘听说自己治好了清姨娘痛经的毛病,过来找自己看诊的。 “大小姐放心,若是您能替婢妾将身子调理好,婢妾必有重谢!” “姨娘请屋里坐,我替你把个脉。” 苏槿将人请到会客厅,让春雨给她沏了杯茶,而后才替她把脉。 这一次把脉时间用得比较久,娇姨娘见苏槿脸色不好,开始怀疑自己身子有什么大毛病的时候,苏槿才将手从她腕上收回来。 “姨娘的脉象平稳有力,身子十分康健,应当不存在子嗣艰难的问题。” “原来婢妾的身子没有问题,可侯爷来得也勤,为何怀不上孩子呢?” “姨娘才进府半年,子嗣之事其实并不着急。不过,受孕困难的另一个原因,可能与你每日的饮食有关。” “饮食?婢妾的饭食每日都是大厨房那边统一做的,应当也没有什么问题。” “既如此,那姨娘只能安心等待了。” “姨娘,你每日喝的那羊汤,可不是大厨房那边做的,是侯爷让人在主院的小厨房里炖的。” 娇姨娘身边的丫鬟在一旁提醒她。 “羊汤?姨娘莫不是西北人?” “正是,婢妾是遂州人,习惯了每日喝上一碗羊汤。侯爷对婢妾甚好,担心婢妾吃不惯京都的饭食,特地令人每日给婢妾炖上一碗羊汤!”娇姨娘说着,脸上满是幸福甜蜜的笑。 谁说男人不细心,他们只是对不在乎的人不细心罢了。 想起娘亲,再看看眼前的女子,嫁的都是同一个男人,两人的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不过想到自家娘嫁过来,也不是为了与苏凌天过日子的,她心里那点不舒服便也消散了。 “姨娘若是怀疑那汤有问题,不如明日送一碗过来,我替你看看里面有没有加什么不该加的东西。” “好,多谢大小姐!” 送走了娇姨娘主仆,苏槿回到阁楼之上,在书房里一直待到天黑。 第二日一早,娇姨娘的丫鬟,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汤,藏在食盒中,送到了苏槿的面前。 羊肉腥臊,熬制羊汤所用药材比较多,尤其像八角桂皮这些香料味道比较重,会将其他药材的气味掩盖住,如果不仔细闻,里面有些药材根本就辨不出来。 不过,即便如此,苏槿还是闻出了夹杂在里面的那股子腥臭味。那是麝香特有的味道,服用过多,可导致女子不孕。不用说,这定然又是萧氏的手笔。 “你回去告诉娇姨娘,这羊汤里有麝香,不能再继续服用了!” “麝香?” “对,经常服用麝香,会导致女子受孕困难,即便怀上孩子,也会引起小产!” “多谢大小姐,奴婢定将此事如实告知姨娘!” 第47章 查找府医的下落 丫鬟回去之后,便将羊汤里含有麝香之事告知了娇姨娘。 娇姨娘闻言恼怒不已,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平静下来,暗自思量应该如何应对此事。 娇姨娘虽然年纪不大,但能让人将她拿来送人,头脑定然是不差的。 她知道给自己的羊汤里加料,定是萧氏所为,其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生下孩子,与她的孩子争夺家产。 她并未与苏凌天提起此事,只是偷偷将每日小厨房送过来的羊汤,全部倒入了净房之中。为了生下子嗣,她不得不戒掉口腹之欲。 她打算等自己有了身孕,才将此事告知侯爷,打萧氏一个措手不及。 而萧氏因为算计云昭之事,被苏凌天禁了足,且她如今的心思全部放在女儿身上,根本就顾不上栖芳园那几个姨娘的事。 那日放在茶水里的药,药性十分强悍,是萧氏特地让人从云香楼花重金买来的。而她为了一举成功,往那茶里下的药量也极重。 故而虽然及时喂了苏楠解药,她的身体还是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待苏楠清醒之后,得知那杯加了料的茶,云昭并没有喝,而是被她自己喝了。 云昭不仅没有中招,反而借着给自己赔罪的由头,引诱自己喝下了那杯加了药的茶。 想到她竟被云昭算计了,还在下人们面前赤身裸体,做出那等羞臊之事,她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多次寻死,却都被下人拦了下来。 不过经此一遭,她不仅身体出了问题,精神上也遭受了很大打击,变得有些神志不清起来。 萧氏见她变成这副模样,心疼不已,让下人替她寻了京都最好的大夫过来看诊。 大夫们看过之后,都说二小姐这是心病所致,心病得用心药才能医好。 萧氏想寻苏凌天,与他商量一下女儿的事,却不料他每日早出晚归,回来之后也不来正房,歇在栖芳园那几个妾室的屋子里。萧氏气得不行,却对此毫无办法。 趁萧氏禁足期间,苏槿打算亲自上门找管家一趟,问一问他,当年替娘亲开方子那个府医的下落。 这日,她特地从沉香阁翻墙出去,买了些上好的点心,带去前院找管家。 管家见到她手里的东西,很是意外:“大小姐,您这是……” “管家,我今日过来,是想跟你打听点事。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你收下!” “大小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必跟老奴客气!” 管家嘴上如此说着,还是将东西接了过去。 “管家可知,当年我娘生我时,替她看诊的那个府医,后来去了何处?” “原来大小姐是要打听这事,此事已经过去十六年,老奴也记不太清了,容老奴好好想想。” “好!”苏槿并不催他,却也没有离开。 “先夫人去世之后,侯爷将伺候她的下人全部发卖了出去,至于那府医,好像也被侯爷遣走了。” “那管家可知,他后来去了何处?” “这个老奴不知。不过,府里的下人入府时,都会登记造册。上面记载了他们的祖籍等信息,待老奴将他入府那年的册子找出来,应该能查到。” “那就劳烦管家了。” “大小姐不必客气,这是老奴分内之事。不过年代久远,找那册子恐怕需要费些时日,不如您先回去,等老奴找到,再给您送过去。” 苏槿觉得管家说的有理,便先回了锦瑟院。 只是她没想到,管家面上对她毕恭毕敬,转身却将她要查那府医的事,禀报给了苏凌天。 “侯爷,今日大小姐找到老奴,问起当年先夫人生她之时,替她开方子那府医的下落。” “什么?那逆女想干什么?” “老奴怀疑,大小姐在查先夫人当年去世之事。” “这件事有什么可查的?她不就是因为生下她出血而亡,关别人什么事!” “老奴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追查此事。那府医的相关信息,老奴该不该给她?” “给她,让她去查!我倒要看看,她最后能查出个什么结果!” “是,那老奴便将东西给她了。” 当管家将那府医的资料交给苏槿时,已经是两日后的事了。 苏槿郑重给管家道了声谢,便拿起那册子仔细看起来。 不过册子上只写了那府医叫陈永,京都人氏,从他入府到娘亲出事离开,仅在安远侯府待了三年不到。 京都方圆百里,常住人口即使没有百万也有八十万,在这里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陈永是个大夫,即便出了安远侯府,他能做的,也只能从事老本行。如此一来,找寻的范围便缩小了很多。 可即使这样,她仍要花费不少的人力物力,而这两样东西,如今都是她缺少的。 看来,要想从府医入手查探此事,还是有些难处。 或许可以从萧氏身边的人来查。她们跟在她身边伺候多年,萧氏做下的事,定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想到这里,她返回书房,重新在书案上铺上一张纸,将她所知道的,萧氏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写了下来。 “孙嬷嬷,许嬷嬷……” 却不曾想,她刚好想打听萧氏身边的人,一件让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翌日一早,苏槿还没起床,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的小黑,一直对她说着:“找姐姐,找姐姐……” “小黑,找什么姐姐,你又在哪里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找姐姐,找姐姐!” 小黑说着,还不停冲苏槿扑棱翅膀。 苏槿见它如此,还以为是穆宸泽一大早找上门来了。 “是谁在找姐姐,你带我过去瞧瞧!” 她快速起身,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出门的衣裳,让小黑在前面给她领路。 小黑带着她一路往府门口飞去。 苏槿发现,越是靠近府门口,聚集的下人越多。 “外面发生了何事,你们都聚集在此做甚?” “回禀大小姐,咱们府门口这一大早就被人给堵了!过来堵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和一个病入膏肓,被放在门板上抬过来的妇人。听说他们是前几日杖毙那丫鬟小寒的家人,今日是特地过来寻她的。” 苏槿闻言,心下一凛。 原来是小寒的家人找上门来了,难道是他们得知了她的死讯,一大早便过来侯府门口闹事? 第48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见苏槿过来,下人们主动给她让出一条道。 苏槿命人将府门打开,果然见门外坐着个瘦小的男孩,他的身侧,还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妇人。 那妇人被放置在一块木板上,双眼紧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着。 他们的身边,还站着几个衣裳破烂,蓬头垢面的半大小孩。 “小姐,你是侯府的主子?你可认识你们府里一个叫小寒的丫鬟,她是在三小姐身边伺候的。” 那男孩见苏槿出来,立即站起身来向她问询。 “你们是小寒什么人,找她做甚?” “我们是她的家人,我是她弟弟,地上躺着的那个,是我们的娘。我娘身染重病,每日需得用药吊着。以前每隔一个月,姐姐便会送银子回家给娘亲抓药,可这次都过了三日,她竟还没送银钱回家。我娘已经断药三日了,若是今日再吃不上,怕是没救了!求求小姐行行好,替我将我姐姐叫出来。” 苏槿没想到,小寒的家里竟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和病重的娘亲,若是他们知道她已经死了,不知该如何活下去。 “你娘得了什么病,为何不将她留在家中?你带她出来,就不怕路上有个好歹吗?还有,你爹呢?” “回禀小姐,我爹早在五年前就去世了。娘亲病了,我要在家照顾她,所以这些年都是姐姐在赚钱养家。原本我们在城西赁了个屋子居住,因为这个月姐姐没送银钱回来,交不上租。东家见我娘病得厉害,怕死在他屋子里,昨日便将我们母子赶了出来。我们无处可去,便只能流落到附近的庙里居住。”男孩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们又是什么人?”苏槿指着站在旁边的那几个小孩问他。 “他们都是我在城隍庙里认识的乞儿,刚刚就是他们帮着我,将娘抬过来的。” 听了小寒弟弟的一番话,苏槿像是被人卡着了脖子似的,难受得喘不上气来。 她没想到小寒的死,竟给这一家人带来了如此毁天灭地的灾难,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就听到院子里有人插嘴。 “小孩,你还不知道,你姐姐前几日给三小姐下毒,已经被杖毙了!” “不、不可能,我姐姐她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们,你们肯定是冤枉她了!” 男孩闻言如遭雷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呆愣了半晌才喃喃出声辩解。 “冤枉她?实话跟你说了,那日查出你姐姐给三小姐下毒的,就是你眼前这位大小姐!” “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姐姐,你还我姐姐命来!” 那男孩突然嘶吼着,疯了似的朝苏槿直直撞了过来。 苏槿没想到他竟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气,侧身躲开他的撞击,快速伸出手拉住了他。 “你姐姐的确死了,不过并不是我害死的,也没有人冤枉她!她往三小姐的床上放了一只巨型蜘蛛,差点要了三小姐的命!” “不,我姐姐她胆小,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你们这些坏人,打死了我姐姐,让我和我娘怎么活?” 那男孩伸手就想打苏槿,却被她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是你姐姐自己犯了错,不过是承担了她自己该承担的后果罢了。再说了,你们早就将她卖给了侯府,她的生死,早已跟你们没了关系!” “呜呜呜,姐姐死了,我该怎么办?我娘该怎么办!” 男孩见自己根本不是苏槿的对手,刚刚冲向她的那股气一下便泄了,如一团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你娘的病,我可以替她治,你们身上没有银钱,我也可以先借给你们。不过,我希望你弄清楚,下令将她杖毙的,是侯夫人,并不是我。你若是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咱们便找个地方好好说话,若是不愿意,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如果不是见他们小的小,病的病,苏槿是绝不愿管这档子闲事的。 他们能狠心将小寒卖入侯府做丫鬟,这些年还靠着她的月例银子过日子,已经将她压榨得一干二净。不知小寒是不是因为银钱的事,才走上了充当萧氏帮凶的路。 “求、求小姐,帮帮我们!”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地上传来,苏槿看向躺在木板上那妇人,不知何时她已经睁开了眼。 “娘,他们害死了姐姐!” “不、不能怪他们,都是、都是娘的错。” 那妇人说着,示意身旁的几个小乞丐将她扶起来。 苏槿见她坐起身来,走到他她身旁,给她把脉。 “脉象短促,阳气虚脱,你这病怕是……” “小姐不必为我白费心力,我的身子如何,我自己心里有数。”未等苏槿说完,那妇人便打断了她的话。 苏槿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给那妇人服下。 “这药丸可助你暂时压制病痛。还有什么未了之事,赶快抓紧时间去办!” 苏槿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开。 “小姐留步,可否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苏槿不知道她想跟自己说什么,不过想到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便打算听一听她的话。反正能办到的,她便办,不能办到的,她绝不会为难自己。 “离这里不远处有个茶楼,不如咱们去那里坐坐。” 那妇人点头应下,在男孩和几个乞丐的搀扶下往茶楼走去。 来到茶楼门口,妇人让男孩和一众乞丐在门外等她,自己随苏槿上了楼。 两人在二楼的包间坐定,待小二送上茶水关门离开,那妇人才开口道。 “小姐长得很像一个人!” “你认识我娘!”苏槿肯定地道。 “没错,这些年我与先夫每每想起当年的事,便愧疚不已。” “你的夫君,是陈永?” “看来小姐对从前的事已经有所了解。我的夫君的确叫陈永,他曾在安远侯府当过三年府医。而我,曾是侯夫人萧若兰身边的丫鬟!” “是你们害死了我娘!” 苏槿闻言站起身来,看向妇人的眼睛满是杀意。 “这些年因为这事,我与先夫没有过过一天安稳日子。” 第49章 前尘旧事 “我娘何其无辜,竟惨死在你们这群畜生手上!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们坏事做尽,如今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本小姐瞧着真是解气!只是陈永就那么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大小姐,我知道你恨我们。先夫人的死,的确与我夫君开的那张方子脱不了干系。不过,伤害先夫人,并非我们的本意,我们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呵,这是恶人惯用的借口!” “当年我在康宁伯府当丫鬟,伺候在小姐身边。在一次侯府的宴席上,小姐偶遇了当时还是安远侯世子的侯爷,对他一见倾心。只是当时侯爷与谢家小姐有了婚约,小姐得知后坐立难安,发誓要将他从谢家小姐手里抢过来。可他们二人的亲事毕竟是皇上亲赐,并不是小姐想破坏就能破坏的。当时小姐想尽各种办法接近侯爷,侯爷却对她始终不咸不淡,这让她十分挫败。” 那妇人许是一下子说了太多话,已经有些气喘吁吁了。 她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我与先夫是表兄妹,自小相识,且暗生情愫。年少时情难自禁,便时常偷偷跑出去幽会,还做出了有违礼法之事。不料此事竟被小姐撞破,她得知先夫是安远侯府的府医,便以将我们之间的丑事传扬出去相要挟,让先夫替她办事。” “你们都替她干过什么?” “在侯爷与谢家小姐成亲之前,我们替她给侯爷传过信,还多次假借谢小姐的名义约侯爷出府;成亲之后,先夫得知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清妍对侯爷有意,便买通与她同住的丫鬟,偷了她为侯爷绣制的帕子,塞入侯爷换洗的衣裳里,让先夫人以为他与清妍之间有私情,破坏他们的夫妻感情。后来还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侯爷以为是先夫人不依不饶。至此,他们俩的夫妻关系坏到了极点。” “侯爷与夫人感情不和,便时常独自出门喝酒。先夫每次会将他出门的消息传给我,我再禀报给小姐。小姐命人替她从烟花之地,买了许多诱发男子情欲的药物,悄悄加入侯爷的酒里,终于与他有了夫妻之实。” “自从两人有了那种关系,侯爷便也彻底放开了,时常出府与她一起过夜。而后得知先夫人即将临盆,她便命先夫趁此机会,除掉你们母女。那时我也有了身孕,先夫看着刚刚出生的小姐,想到我肚子里的孩子,最后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并未对你下毒手。”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们手下留情了?” 苏槿听着她自叙他们做下的那一桩桩坏事,气得手脚冰凉。 “后来先夫人去世,小姐也顺利嫁入苏家,坐上了侯夫人的位置。但因为先夫人之死,侯爷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部杀的杀,卖的卖。我夫君并未与侯府签卖身契,所以他只是被遣走了。” “原本以为小姐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便不会再为难我们了,谁知我们的孩子刚一岁不到,她又派人找上了门,又以我夫君害死了先夫人这件事,逼着我们将年幼的女儿卖入侯府为奴,当做她继续控制我们的筹码。” “看着女儿小小年纪便被逼着干各种活计,我与夫君两人后悔不已。想着当年若是能勇敢一点,宁愿承受世人的白眼也不受她的威胁,也不至于做下这么多错事,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从侯府出来之后,夫君在城里开了个医馆,却因先夫人之死落下心病,每次替人看诊便冷汗直冒,最后不得不将铺子关了。没过几年,他便撒手人寰,留下我们母子三人艰难度日。” “他助纣为虐,死有余辜!”苏槿对他们一家没有半分同情。 那妇人闻言,嘴角微扯,露出一丝苦笑。 “大小姐,我与你说这么多,并不是想要求得你的原谅。我夫君他害死了先夫人,罪无可赦,可他也是听命行事。你该恨的人,是萧若兰!” “哼,你临死之前告诉我这些,不会就是想让我替你们一家子,找萧氏报仇?” “大小姐,我是将死之人,报不报仇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我夫君他害死了先夫人,自觉罪孽深重,他将替萧氏做过的事,全部写了下来,还按了手印。他也曾多次跑去桃花庵,想要亲自将这东西交给,又怕被萧氏知道害了你。他临终前,将这份证据交给了我,叮嘱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上。” 妇人说完,从心口处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色布帛,递给苏槿。 苏槿接过那块布,双手将它抖开,大致扫了一眼。 上面有好几件事,他所记录的,与杨婆子和清姨娘跟她说过的基本相符。 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娘亲的死,就是萧氏一手策划的。只是不知,除了陈永之外,她在侯府还有没有别的帮凶。 “大小姐,我已时日无多,待我死后,就余下皓儿一人。请大小姐看在……做错事的是我们,请大小姐不要为难我家皓儿!” “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他若不来惹我,我定然不会为难他。若他非要将小寒的死怪罪到我身上,找我报仇,我对他绝不客气!” 苏槿见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收拾起那块布帛,便大步离开。 她下了楼,走出茶馆,那男孩见她出来,忙冲进茶楼找他娘。 苏槿见那几个小乞丐居然还在,突然灵光一现,一个绝好的主意便出现在她脑海中。 “喂,我手上有一份活计,你们想不想干?” 这些小乞丐每日在城里四处游走,用他们来收集消息再合适不过。 “什么活计?”小乞丐们闻言并没有立即答应,警惕地看向她问道。 “你们过来!” 苏槿冲他们勾勾手指,几个小乞丐互相对视了几眼,才慢慢挪动步子朝她走来。 “你们替我在都城里打探消息。无论是什么样的消息,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寻常的,都可以报给我,一文钱一条,如何?” 第50章 西梁使团入京 “此话当真?” 几人当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出声问道。 收集消息这种事,对他们来说简直再容易不过。一条消息换一文钱,他们压根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当然,我说话算话。”苏槿对他们郑重说道。 “这活计我们接了,可拿到消息之后,我们要去哪里寻你?” “你们可知道安远侯府后面那条巷子?每日申时末在那里等我即可。你们几人需将每日收集到的信息汇总,相同的消息只能算一条,记住了吗?” “好,我们记下了!” “如此,那咱们明日申时小巷子里见!这是给你们的见面礼,拿去买些吃的!” 苏槿从袖子里掏出几文钱,递到那个领头的小乞丐手里。 “多谢大小姐!” 小乞丐们欢天喜地跟苏槿道了声谢。 虽然苏槿给他们的银钱不多,但对于这群靠乞讨过活,时常饿肚子的孩子来说,至少能保证今日不会挨饿。 苏槿让他们帮她收集消息,其实也是觉得他们小小年纪,就沦为乞丐甚是可怜,但她不会平白无故的帮助他们。 不经过自己的努力就得来的东西,是没有人会珍惜的,她要让他们从小养成靠自己赚钱生存的能力。 而这群流落在外,没有大人保护的孩子,他们察言观色及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会比普通孩子更强。因为那些弱小的,面对这样的生存环境,根本就活不下来。 苏槿往回走的时候,一直在想,是现在就将手上这份证据甩到苏凌天的面前,让他给自己一个说法,还是将它先藏起来,背地里报复萧氏。 查出了娘亲之死的幕后黑手,也算是了却了她一桩心事。 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却还有很多,比如查明外祖父和舅舅的死因,及苏凌天藏在石洞里的秘密。 可这世上的许多事,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第二日下午,她便收到了小情报员们送来的第一条重要消息—西梁使团进京了! 西梁使团突然而至,令宫里的皇上,及一众等待入宫选秀的闺秀们慌了神。 众所周知,这次西梁使团入京,就是奔着和亲的目的而来,由二皇子楚寒舟亲自带队,专门来云启挑选二皇子妃的。 皇上原本以为,西梁使团至少得四月底才能抵达京都,所以将选秀的日期定在了四月二十日。等西梁人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选秀之事搞定了。 却不料那楚寒舟不按常理出牌,四月十五这日竟到了,足足比他预计的时间早了半个月。好在自西梁发来国书之时,皇上已经命人将接待使团的驿馆准备妥当,不然的话,就尴尬了。 皇上是个贪恋美色之人,当然想将天下美人全部纳入自己的后宫之中。 而参加选秀的名门贵女,都是在京都生活惯了的,谁也不想嫁去西梁那种风沙肆虐之地。听说那西梁人长得俊美没错,但身上总有一股腥臊味,让人闻之作呕。 不管那西梁二皇子是诚心来求亲的,还是有别的目的,苏槿觉得这事跟她应当没什么关系,毕竟她已经被皇上许配给了穆宸泽为妻。 苏槿突然觉得,比起被送去西梁和亲,和进宫选秀当皇帝那个老色鬼的女人,其实嫁给穆宸泽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两人年纪相当,而且他长得俊美养眼,性子也单纯。 西梁使团一进京,立即成了京都百姓们热议的话题,因为他们,无论男女,长得都很是好看! 西梁不愧为最盛产俊男美女的国度,男子高大健硕,五官立体深邃,女子身姿高挑丰满。 每日引得无数人聚集在他们居住的驿馆门口,就为了一睹西梁二皇子的芳容。 众人觉得,他的随从都是个顶个好看,二皇子本人定是比他们更胜一筹。 可自西梁使团进京三日,都无人见过那楚寒舟。 而人们心心念念想看的那人,此时正在云香楼里听着沉鱼跟他禀报事情。 “主子,国师大人已随使团入京。上次死在定王府那几人的尸首,昨日已经全部让国师大人验过了,他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因何而死!” “什么?竟连国师大人也瞧不出来他们的死因?难不成那定王府真的有鬼?” “属下也曾怀疑那穆小王爷是在装疯卖傻,可他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是个成年男子该有的,属下多次派人跟踪他,却没从他身上看出半点假装的痕迹。” “这事先放着。两日后,云启皇帝要在宫里设晚宴招待咱们,听闻他十分好色,你下去之后,从咱们这次带来的女子中,挑几个姿色出众的,在宴席上送给他,以后大有用处。” “是,属下这就去办!” 待沉鱼离开,楚寒舟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安远侯府的方向,喃喃自语道:“苏槿,咱们又要见面了,真是好期待啊!” 安远侯府,今日一早,老夫人便将一众儿孙全部叫到了荣安堂。 苏槿知道,每当所有人被叫过来时,定是发生了大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待所有人到齐之后,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昨日收到宫里的消息,为彰显云启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后日皇上会在宫中设晚宴,招待西梁贵宾。皇上要求朝中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出席,尤其是已及笄尚未婚配的嫡出小姐,不得以任何理由不去。晚宴那日要穿的衣裳,一会让如意坊的绣娘过来给你们量尺寸统一定制。” 苏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她往萧氏母女俩坐着的方向瞥了一眼,才发现短短几日不见,萧氏仿佛老了五岁不止,形容憔悴,双眼满是愁绪。而她身边的苏楠,一副呆愣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娘,楠儿她身子不舒服,可不可以不去?” “你刚刚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以及笄尚未婚配的嫡出小姐,不得以任何理由不去,你想抗旨吗?” 萧氏与苏楠那日在正院做下的事,当然瞒不过老夫人的耳目。她原想狠狠教训萧氏一番,又考虑到她的儿女都这么大了,需得给她留点颜面。 此时听她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训斥起她道。 第51章 进宫参宴 “娘,能不能让大小姐代楠儿去参加宫里的晚宴,楠儿她身子不适,真的不能去!” 萧氏明知老夫人已经生气,却不管不顾,继续央求她。 进宫参加宴席,难免会再次碰上大皇子云昭。 发生了那日的事,得知他与苏楠两人之间再无可能,萧氏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也不想让女儿再见到他。 她不知道女儿的心病,会不会在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发作。 万一苏楠当着皇上的面,对云昭做出什么不恰当的事,或者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惹怒了皇上,那可是要杀头的,她不敢让女儿去冒这个险。 苏槿没想到萧氏竟又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眼神立即如两把刀子,往萧氏这边扔了过来。 这个萧氏,真是作死! 原本还打算将外祖父他们的死因查出来之后,再找她算账,没想到她竟上赶着找死。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她,让她早日归西! 萧氏并未觉察到苏槿不善的眼神,见老夫人不说话,继续道:“那些西梁人又不认识咱们家楠儿,也没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已经与穆小王爷订了亲,可以不去参加宴席,让她代替楠儿去刚刚好!” “当初让你早点给楠儿定下亲事,你总是推三阻四,现在知道害怕了,可惜晚了!皇上说了,槿丫头虽然订了亲,也得去参加此次宴席!” “什么,我也要去?” 这次轮到苏槿傻眼了。 原本还以为自己可以躲过一劫,没想到她竟还是皇上钦点要去参加的对象。 “嗯,一会绣娘会去你院子里给你量尺寸,首饰我会让人给你送一套过去,你不必担忧!” “娘,要不、要不让芷玉代楠儿去参加宴席,她们表姐妹长得比较像……” 萧氏仍不死心,再次对老夫人道。 “不行!萧芷玉她是康宁伯的孙女,自然也是要去参加宴席的。再说了,楠儿平时里可没少进宫,皇上能不认识她?楠儿身子不适,你为何不让槿丫头替她看看?” 萧氏低着头,没再说话。 她不乐意自己给苏楠瞧病,苏槿也没想过要给她看。 一想到自己要去宫里参加那劳什子晚宴,她心里就无比烦躁。 也不知道是哪个吃饱了撑着的,给皇帝老儿出的主意,要让自己去参加那宫宴。若是被她查出来,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二房那边,苏栩其实也不太愿意去参加那晚宴。 她觉得自己长得并不比苏槿和苏楠差,万一被西梁皇子看上,要她嫁去外邦,可就麻烦了。 可这宫宴又不得不去,该怎么办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片刻之后,她终于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就是在宫宴上扮丑。 她觉得只要自己足够丑,就能避免被西梁皇子看上。 不得不说苏栩的脑子还算聪明,这个法子萧氏与苏楠母女俩就没有想到。 接下来的两日,侯府众人都在为宫里那场晚宴做准备。 苏槿却无所事事,除了每日申时溜出去见见那几个小乞丐,用几个铜板换些京都的各色八卦消息之外,多数时间她都是在书房里看书,或是陪着那三小只玩耍。 托那宫宴的福,苏槿回府这么久,总算有了两身安远侯府大小姐该有的华丽衣裳,和一套昂贵首饰。 衣裳是如意坊上门为她定做的,面料和手工都是一等一的好。 首饰是老夫人身边的江嬷嬷亲自送来的,是今年京都流行的最新款式。 宫宴那日,待她装扮一新来到荣安堂时,差点亮瞎众人的眼睛。 都知道她长得好看,却没想到她打扮起来,竟如此倾城绝色。 萧氏看着此时的苏槿,恍然想起当年初见谢锦瑟的情形,心中一股妒火熊熊烧了起来。 她身侧的苏楠,虽然装扮得十分漂亮,却如同一个木头娃娃一般,双眼空洞无神。 苏栩则一反常态,将原本秀丽莹白的小脸涂成蜡黄,还在上面弄了几粒麻点。 当她见到美若天仙的苏槿和苏楠二人时,没有半分的羡慕,反而在心中暗自嗤笑她们,光有容貌没有脑子,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么! 不管别人看她的眼神如何,老夫人却是对她今日这身打扮相当满意。 “槿丫头今日这身打扮,才是我侯府大小姐该有的派头!好了,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出发!” 当侯府一行人来到皇宫时,宫门口早已停满了各色车驾。 苏槿没有来过皇宫,紧跟在老夫人身后。 萧氏则一直紧牵着苏楠的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脱离自己的视线,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来。 二夫人徐氏则带着两个女儿,走在苏槿身后。 而苏凌天和苏凌风带着苏樾和苏桐,则走在最后面。 宫里今日的晚宴设在太和殿正殿里,苏家人赶到时,殿门口的空地上已经聚齐了许多人,因为宴席还未开始,他们都在外面与相熟的亲朋好友聊天叙话。 苏槿还是头一回参加如此盛大的宴席,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原本以为上回老夫人的寿辰,已经够隆重的了,却不及这皇家宴席人数的十之一二。 苏槿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发觉前一刻那闹哄哄的广场上,一下子静止下来。她有些好奇,随着众人的视线往从远处走来的几人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被云昭和云晖等人簇拥着,正往太和殿而来。 他身姿笔挺,虽然瞧着步履闲散,一步一步却自有威压。这金灿灿的宫殿,将他刻入骨髓的高贵和傲气激发出来,使云昭等人都成了他的陪衬。 待再走近些,苏槿看清了他的容貌。 他长得极美,鼻梁高挺,颜如雪,眼如漆。 觉察到苏槿看向他的目光,他随即回望过来,唇角勾起一抹顽劣的笑,狭长的眼眸中,三分轻佻六分试探,还有一分是诉不清的少年风流。 苏槿猜测此人定是西梁二皇子楚寒舟,可明明与他是头一次见面,为何总觉得他有些眼熟呢?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他却在她眼前站定,对她戏谑道:“这位小姐长得甚合本殿下心意,不知是否愿意嫁与本殿下为妻?” 第52章 宫宴 楚寒舟与苏槿二人的长相都极为出挑,此时站在一处,自然而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原本对西梁二皇子无比畏惧的官家小姐们,此时见到他俊美不凡的长相,心里竟又生出了些许期待,期待自己能在众多贵女中脱颖而出,成为他眼中最特别的存在。却不料晚宴还未开始,自己还未在他面前露脸,他竟看上了苏家那个煞星! 苏槿却无暇顾及她们或嫉妒或憎恨的眼光,她正在努力回想在哪里见过眼前这个人。 他不说话时苏槿还没认出他来,毕竟那晚在街头,光线很暗,她看得不是很真切。此时听到他说话,她立即想起,他就是那晚那个欠钱不给,遭人围堵的无赖。 “原来是你……” “小姐还未回答本殿下的问话。” 楚寒舟怕她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立即出声打断了她。 “苏大小姐与二皇子认识?” 云昭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穿梭,而后问道。 “不认识,二皇子长得极像臣女在街头见过的,一个欠钱不还、被人围殴的无赖!” 苏槿没想到他竟是西梁皇子。那日碰到他,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的? 在没弄清楚他的目的之前,她觉得还是跟他划清界限比较好。 “自然是不认识的,本殿下才刚到京都几日,今日是头一次见苏大小姐芳容。不过,苏大小姐长得与本殿下的梦中之人一模一样,看来本殿下这趟云启之行,真是来对了!” “二皇子有所不知,苏大小姐已经名花有主了!”云晖闻言,笑着对楚寒舟道。 “哦,不知是哪位公子竟有如此福气?本殿下很想看看,他到底配不配得上苏大小姐!” “时辰不早了,二皇子请随本殿下进大殿就坐!” 云昭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忙对楚寒舟说道。 “好!” 楚寒舟应了一声,朝苏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跟随云昭往太和殿里走去。 见几人离开,围观的百官也跟着往大殿里去。 “大姐姐真是不简单啊,竟连西梁皇子也认识,实在令妹妹佩服!” 苏槿正往前走着,苏栩快步靠近她,阴阳怪气对她道。那语气里的酸味,都快溢出来了。 苏栩此时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早知道西梁皇子长得如此俊美,她就不将自己往丑里装扮了,这下可好,直接错失了成为西梁二皇子妃的机会。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今日的扮相,还有更加残酷的结果在后面等着她。 苏槿没理会她,自顾自往前走着。 突然,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后面撞击过来,将她撞了个趔趄。 她刚站定,便见苏楠不知何时已经挣脱萧氏的手,快速往前面的云昭追了去。她的嘴里还不停喊道:“大表哥,大表哥你等等楠儿,楠儿不让你走……” 老夫人闻言,眼前一黑,摇摇欲坠。 苏槿伸出手,快速扶住了她。 好在苏凌天就在几人身后,他快速挪动脚步,在苏楠快要追上云昭的时候,一个手刀狠狠砍在她后颈上,将她劈晕了过去。 可即便如此,她刚刚说出的话,还是被许多人听了去。 众人看向苏家人的眼神,满是鄙夷和嘲讽。 云昭觉察到不对劲,回过头便瞧见了苏楠向他追来的一幕。他并不知道苏楠因为那日的事病了,以为她还想对自己纠缠不清,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厌恶来。 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竟还追着自己大喊大叫,难道是要自己在西梁人面前丢脸吗? 以前觉得她只是有些刁蛮任性,如今才发现,她竟半点礼仪规矩都不懂。 思及此,他冷声对苏凌天道:“表妹既然身体有恙,侯爷还是将她送回府里好好休养!” “多谢大殿下体恤,本侯这就差人送她回去。” 苏凌天一张脸都被苏楠给气绿了,可这个场合,他纵然有再大的气也不能发,只得憋在心里。 而萧氏见女儿如此,早就吓傻了,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宫里的下人们还算有眼力见,见苏楠晕倒,很快就为她送了一抬轿辇过来。 苏凌天吩咐萧氏将苏楠扶上轿辇,送她出宫。 经此一事,苏家几人都没了参加宴席的兴致,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随着众人进了殿。 苏槿进殿,头一次切实感觉到了什么叫金碧辉煌。 整个大殿足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宽敞,店里的一应装饰摆设,全部都是金黄色的。苏槿都有些怀疑,它们是不是全部用纯金打造的。 殿里摆了三列长长的桌案,案上只摆了些瓜果和茶水,还未开始上菜。 本次宴席男女分席而坐,左边的桌案是男宾的坐席,右边则是女宾的坐席。 殿中央空出来一块很大的场地,用于开宴之后的宫廷歌舞表演。 那块空地后方摆着的桌椅,则是西梁使团的坐席。 皇上与皇后的位置则在主殿之上,他们的下方,是皇子和公主们的座位。 所有宾客都是按官阶高低依序而坐。 老夫人经常参加这样的宫宴,自然知道她们该坐在何处,苏槿只需跟着她就成。 原本老夫人身边的位置是萧氏的,二夫人徐氏见萧氏不在,便想在老夫人身侧坐下,却不料老夫人瞥了他一眼,道:“让槿丫头坐这里,你坐你原来的位置!” 徐氏不服,却不敢在这种场合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只得讪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苏槿在老夫人身边坐下,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祖母喝点茶压压惊!” 老夫人接过茶饮了一口,苍白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还好有你在,楠丫头算是被萧氏那个蠢妇给毁了,唉!” 苏槿闻言,并未接话。 她隐隐感觉到男宾那边有好几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她抬眼看过去,却见是穆宸泽在对着她傻笑。 他的右侧,坐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的身侧,则坐着周羿安。 其实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手握云启三分之一兵权的荣国公周重,不过是苏槿没见过他罢了。 苏槿回了穆宸泽一个浅笑。 今日出席晚宴的人太多,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何时进来的。 两人的互动,被坐在女宾头席的老定王妃看见,她随即冲苏槿和善地笑了笑。 第53章 楚寒舟作妖 而坐在荣国公身侧的周羿安,自打苏槿进殿便一直在盯着她瞧。 此时见她往这边看过来,立即对她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见她毫无反应,才察觉她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傻子,她的未婚夫婿。 他转头瞥向穆宸泽,眼中满是嫉妒和不怀好意。 “你给我安分点!” 荣国公见此情形,立即出声警告他。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苏大小姐就是我的未婚妻了!”周羿安不满地冲他嘟喃。 “你配不上她!”荣国公短短五个字,将儿子气得够呛。 之前没有见过苏槿,他只知道她是苏家不重视的女儿。今日一见,她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光鲜耀眼,甚至比她娘亲年轻时风采更甚。 这样的女子,若是没有庞大的家族势力支持,即便娶回家也护不住。 思及此,他同情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穆宸泽,却见他仍在盯着他那未婚妻傻笑。 荣国公在心中暗自感叹:看来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门口太监的高声叫喊,让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大殿,立即安静下来。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殿里除了西梁使团的人,全部跪地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行礼。 “众卿平身!今日朕是邀请各位来参加晚宴的,不必客气!” 待所有人归位,楚寒舟才带着使团众人,走到殿前,对皇上和皇后娘娘躬身行礼:“西梁二皇子楚寒舟,携使团众人给云启帝和皇后娘娘见礼!” “早就听闻西梁二皇子乃少年英雄,才智过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二皇子是我云启贵宾,请就坐!” 苏槿根本没有抬头往殿上看,只听皇上这有气无力的说话声,就能断定他纵欲过度,身体亏虚得厉害。 这会趁西梁使团归位的空档,她偷偷往殿上瞧了一眼,果然见身穿龙袍,头戴金冠的那人,眼下乌青,精神萎靡,没有一点九五之尊该有的霸气,跟她上一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帝王完全不同。 这样一个只会贪图享乐的人当皇帝,她不知道,云启的和平安定还能维持几时。 苏槿看着老皇帝神游天外的时候,一道道美食被一个个年轻漂亮的宫女送了上来。 对于一个资深吃货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美味的食物更让人难以抗拒的。 苏槿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到了这些从未见过的宫廷美食之上。 她定睛往桌上一瞧,菜色精致小巧,就连装菜的碗碟都是翡翠制成,晶莹剔透。这些菜里边,她能叫出名字的,不足十分之一,而品尝过的,更是少之又少。 宫廷的宴席有点像前世她参加过的美食品鉴会,送到面前的食物虽然色香味俱全,却只有一小口。 而且明明菜都已经上齐了,皇帝老儿就是不宣布开动,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苏槿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这晚宴不是让大家来吃饭的,而是来受罪的。 “来来来,让我们一起举杯,欢迎远道而来的西梁使团!” 好半晌后,皇上才出声道。 众人闻言,都跟着他举起酒杯。 男宾那边喝的什么酒苏槿不得而知,女宾这边却是清一色的果酒。澄澈的酒水倒入碧绿的杯中,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正当苏槿以为可以入口的时候,众人却又将杯子放下了。原来就真的只是举杯,不是喝酒! 场上只有一人,不顾众人的反应,在那里尽情吃喝,那个人,当然就是傻子穆小王爷。 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傻,他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也没人觉得意外。 苏槿瞧着他,真是打心眼里羡慕。 她也好想像他那样,无拘无束地吃吃喝喝,可她要时刻注意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就只能忍渴挨饿。 “大家都开吃啊,不必客气!” 皇上好像终于发现众人都呆愣着未动,招呼道。 这回终于有人提起筷子吃了起来。苏槿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对着自己垂涎已久的美食开动起来。 只是还没吃两口,又有人开始说话了,苏槿抬头,便见楚寒舟端着个酒杯,径自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禀云启皇上,本皇子这次来云启的目的,就是为了寻一名门贵女为妻。今日初见苏家大小姐,本皇子便甚是钦慕,不如皇上就将她赐给本皇子为妃!” 皇上闻言,立即往苏槿这边看了过来,这不看还好,看了一眼之后,他的视线便再也挪不开了。 “皇上……”坐在他身侧的皇后见状,悄悄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才反应过来。 “二皇子这么快就找到了心仪之人,真是可喜可贺!不知哪位是苏家大小姐,速速到殿前来!” 皇上这会终于明白,楚寒舟为何要提出让苏家大小姐来参加晚宴,原来竟是看上她了! 苏槿冲楚寒舟翻了个大白眼,无奈放下手中的筷子,走到大殿中间,朝皇上跪了下去。 “臣女苏槿,叩见皇上!” “你就是苏槿?” “是的皇上。前些时日,您已经将臣女赐给了穆小王爷为妻,我们的婚期就定在六月初!” 老皇帝闻言,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她是苏凌天丢弃在庵堂之中的那个女儿。 而他听信了苏凌天的话,已经将她许配给了穆宸泽那个傻子。 他没想到她竟会出落得如此漂亮,看来是自己草率了,错失了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不过,将她嫁给穆宸泽,总好过被西梁人娶回去。毕竟他是个傻子,通不通人事还不好说。 “哈哈,二皇子来晚了一步,苏家大小姐已经许配了人家!咱们京都出色的贵女还有许多,二皇子可再慢慢挑选!” “皇上,今日来参加宴席的小姐们,容色能及得上本皇子的,唯苏大小姐一人。我总不能千里迢迢过来,娶个长相还不如自己的人回去,这没法跟我父皇和西梁百姓交代,您说是也不是?” 皇上被他这番话噎得竟不知如何回答。 论美貌,在场的年轻女子,的确没有人比苏槿更好看。 第54章 以武论英雄 “可苏家大小姐已经与定王订了亲,俗话说‘一女不饮两家茶’,朕虽为皇上,却也不能做出有违世俗礼法之事!朕记得苏家还有两位小姐待字闺中,今日也都来了?” 苏凌天闻言,忙站起身来,答道:“启禀皇上,臣的二女儿苏楠因身子不适,刚刚在殿前晕倒,臣已经让人将她送了回去。臣的侄女苏栩,倒是在的!” 苏凌天根本就没注意今日苏栩的装扮,如果知道她故意扮丑,定然会找个借口替她遮掩过去。 “苏大小姐回你自己的座位上去!苏栩何在,快快到殿前来!” 皇上知道苏栩还是参选的秀女之一,想着苏槿和苏楠长得都不错,她应当也差不到哪里去,心中对她还有些期待。 苏栩闻言,恨不能将自己此时的脸,当场撕下来扔了。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徐氏原本不赞同苏栩的做法,最后却仍是被她说服了。如今看到如此打扮的女儿,去皇上面前露脸,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坐在龙椅上的老皇帝,见出来的女子,竟是个看起来足有三十来岁,脸色蜡黄,长满斑点的人,他勉强瞧了一眼,忍住恶心偏过头去。 他万万没想到,苏家竟然还有如此丑陋的女子,比他宫里的宫女都不如。 他还未等她开口说话,就对她说道:“行了,你下去!二皇子还是再另外挑一挑!” 苏栩抬眼看向皇上,眼中满是委屈。见他竟连一个正脸都没有给自己,只得失魂落魄回到座位上。 众人见到这副模样的苏栩,皆大吃一惊。认识她的知道她这是故意扮丑,不认识她的还以为她真长这样。 楚寒舟压根连看都没看她,朗声对皇上说道:“为了表示此次来云启求亲的诚意,本皇子特地从西梁带来了几个美人,当做本次出使的礼物,送给皇上。来人,将她们都带上来!” 皇上闻言,立即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浑浊的双眼迫不及待往殿门口看了过去。 片刻之后,五个各具特色的异族美人便被带了进来。她们穿着性感勾人的露脐装,将姣好的身材包裹得玲珑有致,雪白细软的腰肢完美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女宾们见到她们竟是这副打扮,感觉羞臊不已,纷纷低下头不敢再看。果然是西梁蛮子,也太不知羞耻了! 而男宾那边,则有人发出了惊叹声。 皇上瞧着这几个美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他巴不得立即离席,带她们下去寻欢作乐。 可宴席未散,文武百官和西梁使团都还在,他不得不继续在这待下去。 “多谢二皇子美意,朕却之不恭,就勉为其难收下了!来人,带几位美人去储秀宫安置!” “皇上,看在这几个美人的份上,您就答应了本皇子的请求!” 楚寒舟见老皇帝竟毫不客气,将五个美人全部收了,立即趁热打铁道。 “这事……恐怕不好办!”皇上看了看穆老王妃,又看了看苏凌天,继续跟他打太极。 楚寒舟将他的神色看在眼中,不慌不忙对众人道:“在我们西梁,凡事皆以武论英雄。想要得到最好的东西,必须得将所有对手打败,有点类似于你们云启的比武招亲。像苏大小姐这样的绝世佳人,就应当有顶天立地的英雄与她相配。不是本皇子瞧不起定王殿下,实在是觉得他与苏大小姐不般配!本皇子只想跟您求一个与定王殿下公平竞争的机会,还请皇上成全!” “二皇子,众所周知,定王他心智不全……”皇上为难地道。 “这样,为了避免大家说本皇子胜之不武,比试项目和规则可由你们选定。另外,定王殿下可任意挑选两人协助他完成比试,但每轮比试,只能一人参加。若是你们能赢,本皇子便收回娶苏大小姐为妻的请求,若是你们输了,那么苏大小姐便随本皇子回西梁,如何?” 苏槿闻言,心中暗自腹诽:与穆宸泽一个傻子比试,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她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穆老王妃,却见她仍老神在在的喝着茶,好似此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而被人下战书的穆宸泽,此时已经吃饱喝足,趴在桌案上打起来瞌睡。 众人看向他,不禁有些好笑。 这样一个人,能跟西梁大名鼎鼎的少年英雄比什么呢?他会的,或许只有吃和睡! “穆小王爷,西梁二皇子要与你比试!” 坐在他身侧的荣国公推了他一把,将他叫醒。 “比试,比什么?好玩吗?”穆宸泽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问荣国公道。 “你想比什么就比什么,本皇子奉陪到底!” 楚寒舟一双凤眸盯着他看了会,而后嫌弃地转过头去。 “哦,那赢了可有奖励?”穆宸泽一脸兴奋地看向楚寒舟,眼中满是期待。 “当然有,赢了,你就可以娶苏大小姐为妻;输了,苏大小姐就嫁给我为妻!” “可槿儿本来就是我媳妇啊,这算什么奖励?”穆宸泽一脸单纯地看向他,不解地问。 楚寒舟没想到他竟会提出疑问,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苏槿觉得,穆宸泽这话说得真是妙极,拿原本就属于别人的东西来当做奖励,楚寒舟着实有些不要脸。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当然是你身上最好玩的东西!” 楚寒舟闻言眼睛微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穆宸泽想要什么。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笑了,自己是断然不会让他有胜出的可能的,所以,即使他想要什么,那也只是空想。 “这个!你输了,就将它给我!”穆宸泽指着他腰间镶嵌了几颗宝石的金色腰带,大声说道。 楚寒舟闻言,白皙的脸瞬间黑了。 这个傻子,搞了半天,竟看上自己的腰带,腰带若是给了他,那自己还如何走路! “好,我输了,就将身上的腰带给你;你若是输了,就与苏大小姐退亲,如何?” 第55章 比试(一) “好!” 穆宸泽一个好字答应得毫无压力,却让在场的众人为他捏了一把汗。 自己的未婚妻都要输给别人了,还想要别人的腰带,这傻子的想法,正常人果然参不透! 而相对于其他人的震惊,苏槿的表情就淡然多了。她知道他只是个小孩心性,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没什么意外。 只是这场比试关系着她自己的命运,她是绝对不会冷眼旁观的。 她虽然不大情愿嫁给穆宸泽这个傻子,却更不想嫁给楚寒舟那个无赖。所以她决定亲自参加这场比试,还得将它赢下来。 “不知定王想与本皇子比什么?” “二皇子殿下远道而来是为客,比试项目和规则我们各定一半,免得殿下输了传出去,说我们欺负客人!”苏槿站起身来,对楚寒舟道。 “苏大小姐也要参与比试?” 楚寒舟闻言,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当然,这场比试,比的可是本小姐往后的命运。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哪有握在自己手里踏实!” “哈哈,苏大小姐果然与一般闺阁女子不同,看来本皇子的确没有看错人!只怕与你比试,传出去别人会说本皇子欺负一个弱女子!” “二皇子殿下多虑了,你不一定能赢得了我们!”苏槿丝毫不给他留情面。 楚寒舟那日见识过她的功夫,知道她并不好对付,便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 “好,既然如此,本皇子便不与你们客气了。你们还差一人,找齐之后便可比试!” 众人闻言,皆往苏家男丁们看了过去,这场比试,比的可是苏家大小姐的未来,作为她的亲人,应当站出来帮她一把。 可令他们失望的是,安远侯苏凌天一直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苏凌风不会武,所以压根没有上场的打算;而苏樾和苏桐两人,则低着头在说话。 他们的表现,没有让苏槿觉得有任何意外,原本她也没打算让他们帮自己。这一次,不过是让自己对他们更加死心罢了。 周羿安倒是想站起来加入他们的战队,却被他爹一把按了下去。 “你去,你会什么?别拖了人家的后腿!”一句话,将他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正当苏槿想开口说就他们二人与他比试的时候,二皇子云晖的声音突然在殿里响起:“不如让云晖来助你们一臂之力,苏大小姐可同意?” 听闻西梁二皇子能文能武,他早就想找个机会与他较量一番。 苏槿从他走路的步伐,便知道他功夫相当不错。这会听到他主动请缨,想着自己与他无冤无仇,他应当不会坑害自己,便点头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二殿下了!” “好,朕也好久没看过年轻人比试了,今日正好趁此机会开开眼界。不知你们这场比武,是要文斗,还是武斗,何人来担任评判合适?” “楚二皇子定!”苏槿无所谓地道。 “评判人选,本皇子觉得西梁与云启各出一人,就由云启的荣国公与我朝国师大人一起担任。我西梁素来尚武,我选的比试项目是骑射!不知定王殿下想比什么?” “我想玩掰手腕和捉迷藏!”穆宸泽大声答道。 听他如此说,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掰手腕和捉迷藏算哪门子的比试啊,哈哈哈!” “一个女子,能比试什么?你们说苏大小姐会不会直接在比赛中输掉,然后趁机解除与穆小王爷的婚约?” “我也这么觉得。她明面上不好答应西梁皇子的求亲,只能用这种手段来让自己的目的得逞。西梁皇子比穆小王爷可强太多了!” 各种各样的议论声传入苏槿的耳朵里,她却没有理会,打算就按穆宸泽说得那两项来比。 “咳咳,苏大小姐同意比试掰手腕和捉迷藏吗?” 楚寒舟努力憋笑的模样,看起来十分欠揍。 “众位有所不知,其实比武也并非只能比试拳打脚踢,舞刀弄棒。比武也可分为文比和武比。文比就是不以攻击对方为目的的比试,譬如掰手腕和气功等;而捉迷藏,从军事角度来说,也可称为隐身术,是军队中一项十分重要的作战技能。我觉得定王殿下提出的两项比试都合理合规!” 众人听她这番解释,好像也很有道理。 楚寒舟此时却笑不出来了。 这女人难道真的对一个傻子情根深种了,明明是两个小孩子玩的游戏,却被她说得头头是道。而且她似乎对军事还有所了解。 “如此,那咱们便比试骑射、掰手腕和捉迷藏。所谓骑射,就是骑在马上射击移动的目标,不知宫里可有鸽子这类的活禽?” “有,宫里养有好几十只鸽子!”皇上应道。 “比试规则就是,双方同时骑马入场,分别使用不同颜色箭支。时间以点香为限,一炷香之内,谁射到的鸽子数量多,谁就获胜!” “好,骑射这场就由本皇子上!”云晖率先开口道。他觉得今日这三项比试,只有这骑射最为正常。 “掰手腕大伙都玩过,规则就不必说了。至于捉迷藏,需要找一个特定区域,同样是以一炷香时间为限,我们藏,你来找。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我们算赢,找不到算输。所有比试不可使用暗器,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苏槿说了另外两项比试的玩法和规则。 “荣国公,国师大人都听明白了?时辰不早了,都移步皇家马场去比试!” 这么严肃的事情,居然用如此儿戏的比试方法来决断,在坐的众人别说亲眼见过,简直闻所未闻。 他们怀着好奇又忐忑的心情,跟随苏槿与穆宸泽几人来到了皇宫北边的皇家马场。 马场是围山而成,上面建了一个弧形的观看区,那里摆放了许多供看客们休息的座椅。 下面则是赛马的场地,有平坦的草地,也有崎岖的弯道,还有一片不大的林子。 这个场地,既适合比试骑射,也适合比试捉迷藏。至于掰手腕,在马场上随便摆上一套桌椅便可进行。 第56章 比试(二) 为了方便比试,苏槿等人都换上了马场准备的轻便骑装。 第一场比试比的是骑射,云晖和楚寒舟二人,各从马栏里挑了一匹马,骑了上去。 场下比赛,为避免误伤,全部人都在观看席上就坐。穆宸泽终于找到了机会与苏槿在一起,脸上的笑容就没有下去过。 苏槿却不如他那般放松,一直神情紧张地盯着场地上比试的二人。 两人上马的动作都十分娴熟。楚寒舟打小在草原上长大,骑马的技术自不必说,云晖也能在马背上轻松自如,可见他平日里没少训练。 很快,荣国公便吹响了比赛的哨声,下人们在看台上点起一支香,而后便有鸽子被放飞出去。 楚寒舟抽箭搭弓,潇洒无比地射下了第一只战利品。 二皇子云晖也不甘示弱,打马赶上他,与他争夺第二只飞起的鸽子。 楚寒舟从马背上跃起,快速射出第二支箭,鸽子落地的工夫他早已再次坐回了马背之上。 他精彩绝伦的骑射功夫和箭无虚发的高超技艺,让台上的众人看得瞠目结舌,大为惊叹。 他们在云启,很少见到如此精湛的骑射功夫,看来楚寒舟少年英雄的称号,绝不是浪得虚名。 苏槿看着一再落入下风的云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一场比试如果输了,那么接下来两场必须得赢。 她打算自己与楚寒舟比试捉迷藏,那么掰手腕,就只能让穆宸泽上了。可她对他,实在是没什么信心啊! 思及此,她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眼里竟有她看不懂的情愫。 “槿儿别怕,我不会输的!” 他轻轻浅浅的一句话,竟莫名驱散了她的焦虑。苏槿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试着相信他的。 “好,一会的掰手腕你去与他比试,捉迷藏就由我来!” “泽儿喜欢掰手腕,也喜欢捉迷藏,这两项都让泽儿去跟他比,槿儿就在这等我的好消息!”穆宸泽信心满满地道。 苏槿闻言再次看向他,发现他还是原来那个他,那个英俊阳光的大男孩。可他此刻给自己的感觉,却又与以往有些不同。 两人悄声说话的时候,一炷香已然燃尽。 “时辰到!” 荣国公高喊一声,场下的两人收起手中的弓箭,策马往台前而来。而马场的下人,则在快速捡拾场上掉落的鸽子。 一刻钟后,第一轮的比试结果出来了。 “西梁二皇子射落鸽子二十三只,二殿下云晖射到鸽子十六只,此轮比试,西梁二皇子胜!” 西梁使团那边闻言,大声为楚寒舟叫好。 云晖则回到看台上,来到苏槿和穆宸泽的面前,给二人真诚致歉:“云晖技不如人,输了比试,对不起二位!” “二殿下不必自责,胜负乃兵家常事!后面的比试,我们更加努力便是。”苏槿对他如此说道。 三人刚说完话,便听到荣国公的声音再次响起:“接下来即将比试的是掰手腕,请参加比试的人员上场!” “我去,我去!” 穆宸泽一边叫喊着,一边起身往台下走去。 “穆小王爷竟亲自下场了,他到底行不行啊?” “行不行比比不就知道了,他看起来倒也不比那西梁二皇子弱!” “可他一个傻子……” “傻子怎么了?掰手腕比的是力气,又不是智商!” “这倒也对!” 这次两位评判员为了看得更加真切,直接来到了两人的比试台前。 台上看客们的议论声随着比试开始的哨声戛然而止。 众人屏声静气,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影响了双方比试。 还有人悄悄在一旁开起了赌局,押西梁皇子胜的,一赔二;押穆小王爷胜的,一赔十。 苏槿从身上掏出唯一一张五十两银票,押了上去:“我押穆小王爷胜!” “苏大小姐,穆小王爷还是有胜算的,您不必如此自暴自弃!” “对啊,就因为知道他有胜算,我才押他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闻言一怔,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问题,随即默默在册子上给她记上。 穆宸泽在楚寒舟的对面站定,比试正式开始。 两人比试用的都是右手,楚寒舟率先将手立在桌案上,对穆宸泽道:“定王殿下,这场比试你若是输了,苏大小姐可就是本皇子的了,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他的手掌宽大,手指粗壮,骨节分明,看起来就十分有力。 而穆宸泽的手比他的秀气得多,手指修长白皙,如同一件上好的工艺品。 “你不会赢的,我还想要你的腰带呢!” 穆宸泽满脸天真的回了他一句,而后将手缠上他的手腕。 两人手腕相触那一刻,楚寒舟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入自己的脉络之中,让他的手差点承受不住。 他咬紧牙关,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那右手上,可仍不能将穆宸泽的手撼动分毫。 歇息片刻,他再次发力,这次比上次用的力度还要大,可仍旧没能将他的手压下去。 难不成这小子天生神力!他试着往手腕处运功,却发现所有力量被阻止在手腕之下。 “好了,现在轮到我了!” 穆宸泽说完,手腕处动了动,楚寒舟的手便不由控制往自己身边倒去。 他拼尽力气抵抗,却仍抵挡不住穆宸泽的攻势,最后败下阵来。 “哈哈,我赢了,太好了,我赢了!” 还未等两位评判员公布比试结果,穆宸泽已经开心地在场上欢呼起来。 台上的看客们闻言,一阵哗然。 “第二轮比试,定王胜!” 苏槿闻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轮比试,穆宸泽不仅赢了,还为她赚了五百两银子,这笔钱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可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开赌局的那人,满脸喜色地为她送来了银票。 因为刚刚下注押西梁皇子胜的人很多,除去苏槿赢去的五百两银子外,他们还赚了一大笔。 苏槿将银票收好,准备下场参加第三轮的笔试。 “第三轮比试项目捉迷藏,请参加比试的人到场上来!” “我,我来!” 穆宸泽的声音再次在场上响起。 “苏大小姐,这是今日最后一轮比试,你同意继续让穆小王爷参加吗?” 荣国公觉得毕竟苏槿是当事人,关键时刻还是问她一声比较好。 第57章 楚寒舟耍赖 “槿儿你知道的,我玩捉迷藏可厉害了,他肯定找不着我!” 穆宸泽对苏槿如此说道。 “好,那就继续让定王殿下参加比试!” 随后楚寒舟与荣国公等人,划定了穆宸泽可以躲藏的范围,第三轮比试便在众人的期待中开始了。 经历了上一场的失败,楚寒舟这次变得格外谨慎。待穆宸泽躲藏的时间一到,他便立即找寻起来。 他给穆宸泽划定的躲藏区域并不大,约莫方圆一里的地儿,那里除了一个树木稀疏的山坡,和两间空置的小屋子外,没有任何遮挡物。 众人明明看见穆宸泽蹦跳着往那山坡上去了,可楚寒舟找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寻到他半个影子。 宫里的晚宴是申时开始的,经过两场比试,这会差不多已经申时末,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眼瞧着一炷香即将燃尽,楚寒舟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难不成那傻子还能上天入地,就这么小一块地方,为何自己就是找不到他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下面的比试变得愈发焦灼,台上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将一直在主位上打瞌睡的皇上都给吵醒了。 “比试结果出来了吗,谁赢了?” 皇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身边的潘德高道。 “回皇上,还没呢,正在进行第三轮比试。前两轮穆小王爷与西梁皇子打成了平局!” “哦,那傻子竟还赢了一局?” “嗯,他在掰手腕比试中胜出了,穆家乃武将世家,他天生神力倒也无不可能!” “那这一场是谁在比?” “仍是穆小王爷,他藏起来了,西梁皇子找了他许久,一直没找着,眼瞅着那炷香就要燃尽了!” “那傻子藏去哪了?” “老奴瞧着他藏进了那林子里,但西梁皇子已经找了不下五遍,就是找不着。” 主仆俩正说着话,场下响起了比试结束的哨声。 “本轮比试,西梁二皇子没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定王殿下,所以此轮比试,定王胜!” 荣国公这次宣布比试结果的声音,比前几次都要铿锵有力。 “本皇子不服,他定是跑到别的地儿去了,才让本皇子找不着!”楚寒舟没想到,自己竟接连两次输在一个傻子手里,十分恼火。 “二皇子,比试场外都有人把守,他们并未见到定王殿下出去过。来人,赶紧去林子里将定王殿下找出来,告诉他比试已经结束了!”荣国公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便吩咐下人去找人。 几个下人结队进入林子里,半刻钟不到,便将正在呼呼大睡的穆宸泽给抬了回来。 “禀国公爷,定王殿下他就在那棵大树底下睡觉!” “不可能,本皇子明明找过那里,并未见到他!” “二皇子殿下,小的可没有说谎,他们都可以作证!”下人极力辩解道。 “啊,比试结束了吗,楚寒舟你怎么不来找我啊,害得我一阵好等!” 听到说话声,穆宸泽醒了过来,他站起身便指着楚寒舟抱怨起来。 “老实交代,你刚刚到底躲去了哪里?” “我一直都在那大树底下躲着的,我都看到你从我身边走过。找不到我,是你自己眼瞎。你今日比试可是输了,赶紧将腰带拿来!” 穆宸泽见他输了还想耍赖,满脸的不高兴。 苏槿对今日这个比试结果很满意,但高兴的同时,她心中却对穆宸泽起了疑。 她觉得她这个未婚夫婿,或许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那晚那几个刺客的死,及今日他突然消失的事,看起来都十分诡异。 他若是真藏在那里,楚寒舟不可能看不见。 “噗嗤!” “哈哈哈……穆小王爷居然赢了!” “对对对,西梁二皇子竟被穆小王爷给打败了,也太弱了些!” 这个比试结果,显然出乎了场上绝大多数人的意料。 堂堂西梁英名远扬的二皇子,居然败在了云启一个傻子王爷的手上,实在是有些不敢置信。 “二皇子,今日的比试两位评判可以作证,绝对算得上公平公正。既然如此,大家都得按规矩办事,你应下定王的奖励,也不能不给!” 皇上的话语中,很明显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让他另外挑一个,他偏偏要跟别人抢,这下好了,输在一个傻子手里,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这太让人解气了! 楚寒舟闻言,一张俊脸早已黑透,看向穆宸泽的目光仿佛淬了毒。 “二皇子殿下,愿赌服输啊,赶紧将腰带解下来送给穆小王爷!” “二皇子殿下,可别食言,小心长胖!” 台上众人的嘲笑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令他瞬间失去了理智。 他抬手就往穆宸泽胸口打了过来,若不是荣国公反应快,一把将他推开,此时他可能已经受伤了。 “楚寒舟,比试前我就说过,所有比试点到为止,不可伤人性命,你竟对定王殿下下此毒手。亏你还是西梁皇子,没有半分君子气度!” 苏槿见状气极,指着楚寒舟怒斥道。 “哼,有本事叫他结结实实跟本皇子打一场,若是赢了,本皇子立即将腰带给他!” “我来跟你打,不用任何兵器,只比拳脚功夫!” “你真要如此护着他吗,他到底哪里好?” 楚寒舟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此等羞辱,见苏槿竟要为了穆宸泽与自己比试,他心中妒意更甚,质问她道。 “他是我的未婚夫婿,我当然要护着他!” “好,那本皇子就与你再比一场,输了我绝不食言。若是赢了,你就乖乖嫁与我为妻!” “好,劳烦国公爷带穆小王爷到一边去,免得误伤了你们。” 看台上众人原本以为比试结束该散场了,没想到楚寒舟竟当众耍赖。听苏大小姐要亲自与他比试,他们下巴都要惊掉了。 京都的名门贵女,除了极个别将门女子会功夫外,基本上都不会特地去习武。 他们也从未听说过苏家其他小姐会武,倒是没想到,在庵堂长大的苏家大小姐,竟是个会武的。 这会见二人要比试拳脚功夫,纷纷伸长脖子等着看。 第58章 初显锋芒 听说苏槿要与楚寒舟比试,最为震惊的,当属她爹苏凌天。 苏凌天只知道她在桃花庵里跟静安师太学了些医术,没想到她竟还会功夫。 他不知道这个女儿身上,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苏槿缓步从台上下来,径自走到楚寒舟的对面。 楚寒舟那晚亲眼目睹过她与他的手下对战,知道她出拳的路数有些不同寻常,满眼戒备,做好迎战的准备。 面对身形和力量都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楚寒舟,其实苏槿心里也没底。 上一世,苏槿十六岁就考取了itf跆拳道黑带二段,是当时华夏获得此证最年轻的女子。后面进入特战队后,又学习了擒拿格斗、气功破石等非常实用的硬功夫。 在桃花庵里,她一直没有懈怠,从五岁开始练功,到如今她,她的功夫比上一世死时还要精进不少。 只是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与古代的顶级高手过过招,她不知道楚寒舟的功夫,比那晚镖局那帮人,要高出多少。 “怎么,苏大小姐这是害怕了?若是害怕了,直接跟本皇子认输便成,本皇子也不想伤你!” 楚寒舟见她不说话,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戏谑道。 “二皇子还是将心思放在接下来的比试上,毕竟输给我一个女子,会让你更加没面子!” “哼,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出招!” “对战中,谁先倒地就算谁输!” “好,那就开始!” 苏槿闻言摆开架势,双手紧握成拳,一前一后护在自己身前,双眼紧盯着他,以防备他突然进攻。 她身高和力量都比楚寒舟差上一截,与他硬碰硬定是自讨苦吃。 苏槿当然不会那么傻,她利用自己身形小巧灵活,避开与他正面对上,着重选择从侧面进攻。 趁他不备,她快速伸出左脚往他的下盘扫去。 楚寒舟反应很快,身子向上跃起,躲过她的第一次攻击,却不料落地的那一刹那,她又开始了第二轮攻击,右脚正踢中他的左腿膝盖。 楚寒舟没想到她的攻击速度如此之快,心下大乱。 可当他全力防着她双腿的时候,她的手又快速往他身上招呼过来,一拳正正打在他的右边腋窝处。 “苏槿,你往哪里打?” 楚寒舟恼羞成怒,他发现自己光应付她的攻击都有些吃力,根本就无法对她出手。 “身高差太大,我也不想打你那里的!” 苏槿嘴里说着话,手脚却没闲着,每次出击都快准狠,而且还不停地变换攻击的部位。 楚寒舟疲于应付,一会工夫便急出了一身的汗。他轻呼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觉着自己一开始就被苏槿带了节奏,根本就没有攻击她的机会。他得从她的招式中找出破绽,一举将她拿下。 两人又对战了十余个来回,楚寒舟逐渐适应了苏槿的打法,不仅能快速避开她的攻击,还有余力对她出招了。 苏槿见此情形,立即改变策略,出手的速度变得更快更狠。 两人的对战十分精彩,让看台上的众人深感震撼。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女子,能将手脚使得如此之快,他们根本就看不清她的动作。 与荣国公站在场边观看的穆宸泽,看苏槿的眼神,由一开始的担忧,变成了满满的惊艳。 她一个柔弱女子,为了维护自己,竟敢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光这份胆识,就相当令人感动。 看着她一招一式潇洒自如,丝毫不落下风,他心中极为感慨。 他的未婚妻,真是时时处处都能给他惊喜! 正当他看得入神,只见楚寒舟一个旋身,飞起一脚就要踢中苏槿的胸口。他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见苏槿接连两个后空翻,直接避开了他的攻击。 在楚寒舟追过来想要再次踢她的时候,她快速伸出左脚,一个扫堂腿将他绊得身子往后倒。 就在他快要站稳的时候,她飞起一脚,踢中他的小腹,让他的腰部无法使力,最后倒在地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看到楚二皇子就要踢中苏大小姐了,可为何倒地的,竟是他自己?”那人说着,还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没想到苏家大小姐功夫这么厉害,果然是虎父无犬女啊!” “你怕不是忘了,苏大小姐可是在桃花庵长大的,她这身本事,定是跟那庵里的师太们学的。” “没想到那庵堂里的尼姑还有此等高人,早知道我也将我家闺女送过去学几招了!” …… “楚寒舟,你输了!” 在众人还未从刚刚那场精彩对决中反应过来时,苏槿拍拍手走到楚寒舟身前,对他说道。 楚寒舟快速起身,摸了摸被摔疼的屁股,盯着她眼睛都要冒出火来了。 “苏槿,你这招式是从哪里学来的,如此刁钻古怪!” “怎么,打听清楚了想去偷师?可惜啊,教我功夫的那人,早就不在了!” 两人正说着话,苏槿感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袖子。她转头一看,竟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穆宸泽。 “槿儿,你刚刚好厉害!”见她看过来,他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你也很厉害!今日你赢了掰手腕,替我赚回了一大笔银钱,回头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好啊!”穆宸泽高兴地拍起手来。 “哼,当着本皇子的面,你们能不能收敛点?” 楚寒舟见他们二人有说有笑,一股酸水从心口冒出来,冲他们不满叫嚷。 而此时,荣国公也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走到场上对楚寒舟道:“二皇子,这回你总该认输了?” 那日听自家儿子说苏槿很厉害,不需要人保护,他还觉得她一个被丢弃在庵堂里长大的人,能厉害到哪里去。他万万没想到,她这身拳脚功夫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据他这么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此女子定不是池中之物,她早晚有一天会一飞冲天。这样的女子,却要嫁给穆宸泽那个傻子,不知是福还是祸。 “苏槿,本皇子再问你一次,你真的不考虑嫁与本皇子吗?”楚寒舟一边伸手解腰带,一边懒洋洋问苏槿。 第59章 暗生情愫 “不考虑!时辰不早了,你就别磨蹭了!” “对,赶紧将腰带给我,这腰带拿回去拴我家大黄刚刚好!” 穆宸泽也在一旁催促他。 “大黄是谁?” 楚寒舟闻言,好死不死多嘴问了一句。 “我家的狗啊,它可乖了,肯定很喜欢我送它这个!” “穆宸泽,你别欺人太甚!”楚寒舟被他这话气了个倒仰,对他咬牙切齿道。 这个傻子,指着要他的腰带,原来只是为了拿回去拴狗! 他这条腰带可值不少银子,那上面镶嵌的,可都是稀世之宝。 “他好凶,泽儿怕怕!”穆宸泽说着,闪身躲去苏槿后面。 “二皇子殿下,能不能别磨叽了?今日为了你这场比试,大家是吃也没吃好,喝也没喝好,难道你还想让大伙睡不好吗?”苏槿没好气的对他道。 原本为了参加这场晚宴,中午就没吃多少东西,还以为晚上可以享受一顿宫廷美食,结果东西没吃两口,被他拉来这里比试了这么久,她都快饿扁了。 “对,二皇子殿下,是个男人就爽快点,愿赌服输!” “就是,输不起一开始就别来挑衅啊!” 苏槿话音一落,台上立即有人出声附和。 “哼,今日之耻,他日本皇子必要你们加倍偿还!” 楚寒舟恨声说着,一把将腰带从腰间抽出来,往穆宸泽脸上扔了过去。而后双手提着腰间的衣摆,狼狈不堪地往马场外走去。 看台上的众人见此情形,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难受。 好在此时,皇上的声音适时响起:“诸位爱卿,今日的晚宴到此结束,趁天色还早,赶紧回府去!” 原本他还让人准备了歌舞表演,不过看此时楚寒舟的脸色,应当没了观赏歌舞的兴致,他索性直接宣布宴席散场。 折腾了这么久,苏槿早就想回去了,不过她身上穿的衣裳,是马场这边提供的,她得还回去。 可等她去更衣室换回自己的衣裳出来时,看台上的苏家众人早已不见了影子,宾客们也走得差不多了。 她今日是头一次进宫,对宫里的布局不熟悉,万一走错,去了不该去的地方,那可就麻烦大了。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转眼却看到马场门口有人在向她招手。 她提起裙摆快步走过去,才看清那人竟是穆宸泽。 “槿儿,祖母让我带你出宫!” “多谢穆小王爷!” “槿儿不必跟我客气。天色有些暗,我牵着你走!” 苏槿看着他伸出来的手,白皙光洁,如同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里。 他的手心有些烫,还有些潮,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热的。 穆宸泽牵起她的手,带着她缓步往宫门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 他是不敢说,怕自己言多必失。他看得出来,今日自己的表现,已经让她心中起了疑。 而她,却是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毕竟这里还是老皇帝的地盘,两人说出的任何话,都有可能传入他的耳中。 即便什么也不说,两人之间流淌的空气却是温馨的,令人愉悦的。他的手很暖,被他牵着,很安心。 她偷偷抬眼看向他完美的侧颜,心中感慨万千:这世间竟有如此俊逸的少年郎,而他,还将是与自己牵手一生的夫君!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从马场到宫门口,两人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待来到宫门口时,苏槿才发现,苏家人竟连辆马车都没给她留。 苏家今日一共派了五辆马车过来,苏凌天与苏樾父子一辆,萧氏与苏楠母女一辆;二房徐氏带着两个女儿乘坐一辆,苏凌风与苏桐一辆,老夫人则带她坐了一辆。 看着空荡荡的宫门口,她眼中满是冷意。这皇宫距离安远侯府有好几里地,难不成是想让自己走回去? “槿儿,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的吗,咱们现在就去吃!” 穆宸泽没有问她苏家人为何没有等她,也没有说自己送她回去,只与她说要一起去吃好吃的,避免了她此时的难堪。 “好!”她回头看向他,冲他感激地笑了笑。 定王府的马车旁,听风和观月两人正等在那里。他们见他穆宸泽和苏槿出来,忙迎了上来。 “王爷,苏大小姐,马车就在这边,快上车!” 苏槿没有推辞,跟着穆宸泽上了马车。 “槿儿要带我去哪里吃好吃的?” “安远侯府附近有条卖吃食的小街,那里的东西味道不错。” “好,听风,观月,去安远侯府附近的小食街!” 说完这话,两人之间又恢复了静默。 苏槿想着苏家人今日的所作所为,内心一片冰寒。 而穆宸泽却还在回味刚刚两人牵手同行的美妙滋味。 这会见她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他好几次都想过去将它们握住,可又怕自己的鲁莽,惹得苏槿不喜。 看着她垂眸不语,他知道她此时内心定然十分难过。她卷曲的睫毛一颤一颤,如同一只不停抖动翅膀的蝴蝶,美得叫人心疼。 再等等,再等一个多月,她就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了,到时候,没人能再如此欺辱她! “王爷,苏大小姐,小食街到了!” 随着车外听风的声音响起,马车停了下来。 掀开车帘,苏槿便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馄饨味道。 无论前世,还是此生,美食总能治愈她的一切不开心。 “走,我带你去吃馄饨,这家卖的馄饨是纯正的岭南风味,非常好吃!”苏槿回头对穆宸泽道。 “槿儿觉得好吃的东西,味道定然错不了!” 两人下了马车径直往馄饨摊走去。 那摊主和小二见到苏槿便认出了她,笑着与她打招呼。 “姑娘,又来照顾咱们家的生意了?哟,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儿郎!” “嗯,偷偷告诉你们,他是我的未婚夫婿!” 穆宸泽没想到苏槿在熟人面前,竟是这么爽朗的一个人。 听她对别人说起自己是他的未婚夫婿,他的心里就如同灌了蜜一样甜。可毕竟还是个年轻小伙子,脸不自觉地红了。 第60章 夜闹安远侯府 “姑娘好福气,这位公子与你很相配!” 摊主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笑着道。 “哈哈哈,那是必须的啊。赶紧给我来四碗大馄饨,我都快饿晕了!” 苏槿点餐的时候,并没有忘记替他们赶马车过来的听风和观月二人。 两人闻言,躬身对她道了声谢,在他们旁边的桌前坐下。 “好的,姑娘稍等!” 摊主答应一声,便开始在灶前忙活起来。 “槿儿经常来这里吃吗,我看你与他们很相熟!” “嗯,这里离安远侯府近,我想吃的时候就会过来,摊主和小二,人都不错!” 半刻钟不到,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便送到了两人的面前。 “姑娘公子请慢用!” 小二招呼他们一声,就自顾自忙去了。 “赶紧尝尝好不好吃!” 苏槿迫不及待的拿起勺子和筷子,对着那碗馄饨开动起来。 穆宸泽点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将一个馄饨送入口中。 轻咬一口,馄饨馅的味道溢出来,鲜香无比。 “嗯,确实如槿儿所言,味道甚好!” 他不知道是这馄饨做得好,还是因为陪自己吃的人,这一口,竟吃出了幸福的味道。 “喜欢吃的话,下次我再带你来!”苏槿抬起晶亮的眼睛,笑着对他说道。 她吃着东西,脑子里却并未闲着,今晚她定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将她一人撇下的。 待一碗馄饨吃完,她心中也有了主意。 送了穆宸泽主仆三人离开,她转身进了一家杂货铺。 “掌柜的,店里可有大一点的铜锣卖?” “有的有的,姑娘请稍等!” 那掌柜去里面取货,还不忘回头看了她好几眼。 眼前这女子如此漂亮贵气,定是谁家的小姐无疑。可她一个姑娘家这么晚了不回家,跑来这里买铜锣做什么? 片刻后,他从库房取出一个面盆大小的铜锣,上面还挂着一个敲打用的锣槌。 苏槿接过,一手提锣,一手拿槌,敲了一下,声音清脆响亮,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不知姑娘买这铜锣意欲何为?” 掌柜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买锣当然是用来敲的啊,要不然还能干嘛?这锣音质不错,不知掌柜可有附赠塞耳朵的棉球?” “有的!”掌柜说着,给她找来两个小棉球。 苏槿接过东西,满意地付了钱,提溜着那面锣便往安远侯府走去。 此时已临近亥时,因云启国并没有宵禁的说法,路上还偶然有人经过。 他们见到苏槿一个姑娘家,提着一面锣,还以为如今的打更人已经换了。 她毫不在意路人看她的各色眼光,今日侯府有好戏登场,自然少不得铜锣来助阵。 忍声吞气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她得让苏家人尝尝,惹怒她的代价。 她转眼间便来到了府门口,府门此时早已关闭。 她将两个棉球塞入耳朵里,举起那锣对着门口就是一顿猛敲,吓得看门的下人从瞌睡中惊醒,提着盏灯笼出来赶人,嘴里还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吵吵,这里可是安远侯府,还想不想活命了?” “想活如何,不想活又如何?” 苏槿对着他又是一阵猛敲,吓得那人慌忙退了好几步。 “大、大小姐,怎的是您?您不是随侯爷去参加宫宴了么,怎的会在这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当然得问问侯府里的人!府里小人众多,听闻敲锣可以灭五黄煞,驱小人,本小姐今日正好试试看灵验不灵验。” “可是大小姐,这夜深人静的……” “就这种时候效果才好!行了,你睡觉去,不必管我!” 苏槿提着那锣,不紧不慢地边敲边走,将侯府东西两边走了个遍,还没到正院门口,就被满脸怒气的苏凌天堵在了路上。 他正在栖芳园里抱着娇姨娘温存,却不料被下人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问了才知道,是这个逆女大半夜整出的幺蛾子。 “你这逆女,今日在宫里出风头还不够吗,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敲敲打打,想干什么?” “干什么?下人没跟你说吗,自然是敲锣驱小人咯!” “胡闹!府里哪来的什么小人,不要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 “没有小人吗,我怎么瞧着满院子里都是小人在飞呢!”说着,她又用力敲起锣来。 “苏槿,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凌天被铜锣尖利的声音,吵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看侯爷这身打扮,是刚从被窝里出来的?你可知道,我刚刚才从宫门口回来!” “哼,府里有马车你不坐,非要自己走回来,怪得了谁?” 父女俩正吵着,就见江嬷嬷从北院那边匆匆赶过来。 “侯爷、侯爷不好了,老夫人被刚刚那震天的锣声吵得头痛病又犯了,她让你务必将此人抓住,定要好好罚他!” “看你惹下的祸事,还不赶紧去给你祖母道歉!” “想要我道歉没门,这府里的小人一日不散,我便日日敲锣!” “原来竟是大小姐您敲的啊,您可知道,老夫人有头痛症,最怕这种声音!” 此时,府里的主子们差不多都被吵醒了,纷纷起身过来瞧热闹。 “你这逆女,赶紧随我去荣安堂,跟你祖母说清楚!江嬷嬷,你先回去照顾母亲,我们稍后就到!” 江嬷嬷闻言,转身返回北院。 “去就去,谁怕谁啊!” 苏槿说着,又是“锵锵锵”一通乱敲,看着众人都皱起眉头,她心中堵着的那口恶气终于消散了些。 她跟着苏凌天去往荣安堂的时候,故意蹲下身,将自己的裙摆撕破了好几处,还在地上抹了一把灰涂在脸上。 待他们走进荣安堂,除了萧氏母女外,其余人都到齐了。 二夫人徐氏见到苏槿手里那面锣,立即训斥她道:“我说槿丫头,三更半夜你这是闹哪出啊,还让不让大伙睡觉了?” 苏槿没理会她,径自跑到老夫人面前,拉起她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她说道:“祖母,您可要替孙女做主啊,也不知道今晚的宫宴谁走在后头,竟连辆马车都没给孙女留!孙女是从宫门口走回来的,刚刚才到家!孙女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所以才买了一面锣,敲来壮胆的!” 第61章 徐氏被罚 苏凌天见状,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哭得稀里哗啦,与刚刚那个跟他犟嘴的,是同一个人。 这个逆女,变脸速度竟如此之快! 老夫人看着苏槿这副模样,有些嫌恶。她想抽回自己被苏槿拽着的手,可无奈她拽得太紧,根本就挣不脱。 手被她控制着,说出来的话气势自然也就弱了几分。 “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将大家都吵醒!” “祖母,孙女到底是不是苏家的人?孙女没回家,没一个人关心惦记,反而都来指责我!受了委屈,我还不能为自己讨个公道了?既然如此,那我还在这里待着有什么意思,明日天一亮,我便搬回谢家老宅去!”苏槿听她如此说,立即放开老夫人的手,对她冷声说道。 “槿丫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徐氏,今日散场的时候,我不是跟你说我不舒服先行回府,让你等着槿丫头一起的吗,你为何撇下她自己回来了?” 老夫人见她又说起出府之事,才觉察到自己竟将实话说了出来,忙指着徐氏质问起来。 苏槿与穆宸泽成亲在即,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让她搬回谢家的。 那样的话,肯定会传出安远侯府苛待嫡女的名声,会影响府里的小辈议亲。 “娘,我们那辆马车那么小,哪里坐得下那么多人!” 徐氏双眼往苏槿身上瞧了一会,假装委屈地辩解道。 “走的时候,我说让桦丫头跟我先回来,你偏偏要拉着她与你一起。现在又跟我说马车小了坐不下?得亏槿丫头平安回来了,若是她出点什么事,你让我们如何跟穆老王妃交代?” “娘,您今日没瞧见吗,槿丫头她厉害着呢,能出什么事?再说了,她那未婚夫婿不是还在的吗?”徐氏今晚就是故意撇下苏槿,为的就是让她难堪。 今日苏栩在众人面前丢了丑,而苏槿却在宴席上大放光彩,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她觉得苏槿,就像当年的谢锦瑟一样讨厌。 她就是要让她从宫门口走回来,路上若是碰上点什么事,坏了名声,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惜,这死丫头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一回来就挑事,这后果是她没有想过的。 “原来这一切都是二婶的主意!二婶,我自问回府之后,从未得罪过你,还替苏栩治好了病。你当时说要好好回报我的,原来你的回报,竟是如此么?” 苏槿一双美目看向徐氏,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徐氏被她盯着,突然就想到了她身上那条小蛇,吓得一个激灵。 “槿、槿丫头……” “祖母,今日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你们若是不将我当苏家人,那我就彻底与苏家断绝关系,反正十六年我都过来了,也不在乎这一月半月的!” 苏凌天没想到苏槿真的被她们丢在了宫门口,心中对徐氏也生出了一股怒火。 “二弟妹,你怎么能将槿儿一人丢下,皇宫离咱们府这么远,你让她一个姑娘家冒这样的风险,实在是太过分了!” “徐氏,你作为婶母,不懂怜爱晚辈,做出如此有碍家族和睦之事。今日我便罚你去祠堂,在苏家的列祖列宗面前跪上一晚,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过错!” 老夫人因为上回让苏栩进宫选秀之事,对她就十分厌烦,今日又整出这事,害得自己的头痛病犯,不罚她实在难消心头之气。 “祖母,今日之事是我娘不对,可我娘她身子不好,不如就让孙儿替她受罚!” 苏桐上前一步,跪在老夫人的面前,替徐氏求情。 “谁犯错,谁受罚,这样才能记住教训,改正错误。这是师父从小就教我的道理。难道你们的夫子,没教过你们吗?” 苏槿没理会苏栩等人,看向她那满是怨恨的目光,凉凉说道。 “大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了,都不必说了,徐氏今日犯了错,谁也不许替她求情。江嬷嬷,你亲自送徐氏去祠堂受罚。时辰不早了,其余人都回去歇息!” 待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槿才提溜着自己今晚新买的铜锣出了荣安堂。 她刚走出北院,突然一个人从旁边跳出来,伸手就往她脸上招呼过来。 苏槿来不及想,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锣槌就朝她打了过去,只听到咔嚓一声,那只手应声软了下来。 “啊……苏槿,你这个煞星,我要杀了你!” 苏槿此时才看清,躲在暗处想要攻击她的,竟是苏栩。 “哼,想杀我,你还没那个能耐!若是知道你们母女是这副德行,那日我绝不会出手救你!” 苏槿刚刚敲击她的力道用得极重,听声音她便知道苏栩的手定是折了。 “你这个煞星,都是因为你,一切都变了,你毁了我的前程!” 苏栩原本以为自己多次挑衅苏槿,她都没能将自己怎么样,所以便躲在暗处袭击她,替娘亲教训教训她 结果没想到自己的手还没碰到她,便被她打折了,手腕初传来剧烈的疼痛让她冷汗直流。 “在乌鸦的世界里,天鹅都是有罪的。明明是你们自己心术不正,却偏偏要怪罪到我的头上!之前不与你们计较,不过是看着大家都姓苏的份上。往后你们若是再敢惹我,我必让你们付出比今日惨痛百倍的代价!” “你这个煞星,终有一日,会落得个与你娘一样,不得好死的下场!” 苏槿闻言,抬手就给了她一耳光。 “说我可以,别说我娘!” 苏槿这一巴掌打得她嘴角渗出血来。 苏栩看着手上的血迹,惊叫着往西院而去。 苏槿回去的时候,特地绕去了祠堂,看江嬷嬷有没有徇私。见徐氏规规矩矩跪在那里,她才转身回了锦瑟院。 她不知道的是,苏栩回到西院后,将自己不仅被苏槿打折了手,还甩了一耳光的事,添油加醋与她爹和大哥说了。 苏凌风与苏桐两人,原本就对她揪着徐氏不放,罚她跪祠堂这事十分不满,此时见苏栩被她打得如此惨,心中对她恨极。 父子俩商量一番,决定等明日天亮,便找几个江湖高手来,给她点教训。 第62章 苏楠清醒 安远侯府被苏槿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西梁人住的驿馆却格外安静,因为楚寒舟等人,今日根本就没有回来这里。 自皇宫出来,他们便偷偷去了云香楼,此时正在云香楼地下的密室里说话。 今日是楚寒舟有生以来,最受屈辱的一天,自打从宫里回来,他的脸就一直黑沉着。 在宫里的时候,多亏使团里有人送了他一条腰带,要不然他就得提着裤子出宫了。 他并没有觉得今日输掉比试,是自己技不如人,反而认为是穆宸泽使诈,才导致自己输掉的。他将这笔账,全部记到了穆宸泽的头上,打算以后让他加倍偿还。 他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说话,密室里充斥着一股低气压,让人觉得十分憋闷。 在众人快承受不住的时候,楚寒舟才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国师,问道:“国师大人,今日你亲眼瞧见了苏槿,她与你所说的那天命凤女可相符?” “嗯,她与那古籍上所画之人,足有八分相像。只是古籍上说那天命凤女来自千年之后的华夏帝国,而苏槿则是在云启出生,这一点不甚相符。这些年贫道游历各国,见过的女子无数,她的确是所有女子当中,与那天命凤女长得最像的一个!” 那国师将脸上贴着的白胡子和脸皮撕了,露出一张与楚寒舟年纪差不多的脸。可再往下看时,就会发现他的脖子处有许多皱纹,让人猜不出他的实际年龄。 “可本皇子求娶她失败了……”楚寒舟无不懊恼地道。 “二皇子殿下不必担忧,明面上求娶不成,咱们还可以暗地里将她抢过来,悄悄送回西梁。” “可她功夫不错,想要将她抢过来,怕是不容易。” “功夫再好,也架不住咱们人多。而且,二皇子殿下难道忘了,本国师最擅长的是什么?” “对对,国师大人最擅使毒,到时候只要给她下点药,不怕她能逃脱!” “今日送进宫那五个舞姬,身上都有本国师下的毒。只要那云启皇帝与她们欢爱,就会将毒传过去,不出半年,他定会毒发身亡。到时候,云启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正是咱们举兵南下的绝好机会。” “好,那这些时日咱们便按兵不动,等待机会。”楚寒舟道。 “不,殿下你不仅不能按兵不动,还必须表现出一副对她死心的样子,继续相看其他云启的贵女,让她对你放松戒备,到时候才能一举成功。再过十几日就是云启的端午节,听闻每年这日,他们都会举行盛大的龙舟赛,京都的权贵们都会去渡口观看比赛,咱们就选在端午那日动手,再好不过!” “那就一切皆按国师说的去办。不过今日与穆宸泽比试,我总感觉他身上有些古怪!” “这还不简单,再派几个人手去查探查探,若他真是装的,在家里肯定会露出破绽!” 当天夜里,定王府足足迎来了三波入府过来刺探消息的人马,可这三波人,却都如同那日那六人一般,无一生还。 这让他们背后的主子,对定王府无端生出一股恐惧感来,不敢再轻易试探。 第二日,苏槿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刚下楼,丫鬟春雨便过来跟她禀报:“小姐,刚刚奴婢去大厨房给您取早膳的时候,看到宫里来人了,皇上将三小姐入宫选秀的资格取消了!” “哦,皇上可说了为何?” 苏槿昨晚刚跟苏栩干了一架,对她的事其实并不感兴趣。 不过丫鬟们既然与她说起,她就当听个闲话,不能扫了她们的兴。 “皇上说昨日西梁刚送了五个美人进宫,选秀的名额相应减少了五个,而三小姐的名字,正好在列。” 苏槿觉得选秀名额减少只是个借口,依老皇帝那喜好美色的本性,巴不得将全天下的美人都据为己有。他将苏栩的名字划掉,不过是昨日在宴席上,见她长得丑罢了。 苏栩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过如此甚好,她再也不必担心,她成了皇帝的女人之后,借助他的手,找自己麻烦。 而西院里的苏栩,昨晚被苏槿打折了手,还打伤了脸,今日硬撑着接了个旨,谁知道竟是一道晴天霹雳,将她心底唯一的那点希望都打破了。受了如此大的打击,她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老夫人见状,忙叫人去锦瑟院让苏槿来给她看看。 苏槿并没有理会,只让丫鬟们替她转告那下人,她昨晚受了惊吓,身子不适,下不了床,无法替人看诊。 而二老爷苏凌风和苏桐两人,因为苏栩突然晕倒,忙着给她寻医问药,自然也没了工夫去找人教训苏槿。苏槿倒是借机躲过一劫。 得知皇上取消了苏栩的参选资格,最高兴的莫过于萧氏。 这段时间因为苏楠的事,她几乎日日都在煎熬中度过。 早上听说这事之后,她立即告诉了苏楠。而癫狂了几日的苏楠,听了之后竟意外地病都好了。 萧氏见状喜极而泣,抱着她哭诉道:“楠儿啊,你要是昨日清醒过来该多好,宫宴上那么好的露脸机会,却全部便宜了锦瑟院那个煞星,让她出尽了风头!” “娘,女儿想明白了,我不嫁云昭,也不进宫,我要嫁给西梁二皇子楚寒舟!”苏楠的话异常坚定,让萧氏微微一怔。 “楠儿,西梁风沙肆虐,距离京都路途遥远,你为何要嫁去那里?” “娘,我昨日昏迷之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梦到了许多事,它们有的已经发生了,有的却还没有发生。发生过的,与我梦到的一模一样;还没发生的,也像真的一样。我梦到半年之后,皇上死了,云昭和云晖他们兄弟为了争夺皇位,自相残杀,最后两败俱伤,也都死了。后来楚寒舟带兵攻下了云启,将云启和西梁合二为一,改国号为大梁,他还登基当了皇帝!” “楠儿,这些话可不能让别人听了去,若是传到宫里,是要掉脑袋的!” 萧氏闻言大惊,立即制止苏楠继续说下去。 第63章 天命凤女 “我也只是与你说说而已,这里又没有外人。娘,女儿此次定是因祸得福,撞破了天机,有了未卜先知的能力。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女儿都知道!”苏楠欣喜地对萧氏说道。 “楠儿,那苏槿那个煞星呢,她会怎样?” 萧氏见她言之凿凿,也开始有些信以为真。 “她啊,她很快就要死了,端午那日,她就会溺水而亡!” “这可太好了,这样的话,她那死鬼娘的嫁妆和穆小王爷送来的聘礼,可都是咱们的了!对了,楠儿,你那梦里可有见着穆小王爷,他后来如何了?” 苏楠仔细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我的梦里没有这个人,或许他早就死了!” “也是,他一个傻子而已,有何可惧!那西梁二皇子,最后娶了谁?” “他当皇帝的时候,并未娶妻,他一直在寻找一个天命凤女,传言那凤女能助他夺得天下。娘,我觉得,我就是他要找的那个天命凤女!” 萧氏看着眼前的女儿,已经彻底从那日设计云昭失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恢复了精气神,心情也变得十分愉悦。 “好,楠儿想做什么只管去做,娘亲都支持你!” 三日后,苏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打扮一新,坐上马车出了门,径自来到了西梁使团暂住的驿馆门口。 因为楚寒舟发了话,要继续在云启相看二皇子妃人选,所以这几日不断有女子借机登门,看门的下人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今日上门这姑娘,比前些时日过来的那些女子长得都要美。 当然,如果苏楠长得不好看,也不会赢得云启第一美人的称号。 “麻烦老伯帮忙通禀一声,我要见你们二皇子殿下!” 苏楠直接跟下人道明来意。 “不知小姐是哪家的闺秀?打听清楚了,老奴好去禀报给二皇子殿下!” “我乃安远侯府二小姐苏楠!” 正在茶室与国师下棋的楚寒舟闻言,眉头微微蹙起。 安远侯府他只对苏槿和那个长得很丑的苏栩有些印象,这个苏楠,倒是不曾见过。 “将苏二小姐请进来!” 片刻之后,苏楠款款而至,楚寒舟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她。 与苏槿的清丽绝伦不同,苏楠的美,是张扬的,雍容华贵的,如同盛开的牡丹一般,美艳非常。 当楚寒舟在打量她的时候,苏楠也在盯着他瞧。 楚寒舟今日穿了一袭白色锦袍,坐在蒲团之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清冷高贵之气。 眼前这个俊美少年郎,果然与她梦中见到的那个,最后登上皇帝宝座的人,是同一人。 “安远侯府二小姐苏楠,见过西梁二皇子殿下!”苏楠收回视线,曲身给他行了一礼。 楚寒舟见她不仅人长得美,说话声音也如同出谷黄莺般甜美,脸上冷漠疏离的表情瞬间淡去了些。 “来人,给苏二小姐赐座!不知苏二小姐今日过来找本皇子,是有何事?” 下人很快为苏楠搬了座椅过来,苏楠坐下,才慢条斯理对他道:“听闻二皇子殿下要在云启寻一淑女为妻,二皇子殿下觉得本小姐如何?” “哈哈哈,本皇子竟没看出来,苏二小姐竟是如此爽快之人!” “古人云‘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机会既然送到了面前,当然得试上一试!” “苏二小姐的确与其他闺阁女子大不相同,能说出如此透彻的道理,令本皇子佩服!不过……” 楚寒舟下意识地就要拒绝,可他一时间却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二皇子殿下此次来云启,是为寻找天命凤女,其实本小姐,就是你要找的那个天命凤女!” 苏楠看出来他有推拒的意思,直接将重点说了出来。 听得此言,眼神一直落在棋盘上的国师,快速转过头来看向她。 苏楠与苏槿二人,长相上多少有几分相似,毕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当然,令他在意的,并不是苏楠的长相,而是她刚刚说出来的话。 古籍上说“得凤女者得天下”。 寻找天命凤女之事,关系重大,他除了与楚寒舟说起过之外,并不曾与别人提及,更别说是云启人了。眼前这女子,是如何知道天命凤女之事的? 楚寒舟闻言,也是大吃一惊,一下子从蒲团上站了起来,看向苏楠的眼中满含杀意:“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看二皇子殿下此等反应,说明此事定是真的。其实这个消息,是来自我的梦里!” “什么,竟来自你的梦?” 楚寒舟听她这么说,立即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国师。 “梦,本来是幻像所现,有虚幻的,也有真实的,还有些是鬼神给的启示,不过这种人少之又少,是受神灵庇佑之人。除了凤女之事,你还梦到了什么?”国师此时也一脸肃穆,问苏楠道。 “还梦到了许多事,比如半年后,皇上疾病缠身,不治而亡!” 苏楠说完这个,适时闭了嘴。 国师和楚寒舟两人听到这里,对她的凤女身份已经信了三分。 “苏二小姐的来意本皇子已经清楚了,不过终身大事,本皇子还需经过慎重考虑。劳烦二小姐给本皇子三日时间。若经国师大人算过,本皇子与苏二小姐八字契合,本皇子必定上书云启皇帝,向他求娶苏二小姐!” “好,那本小姐就等殿下三日。想必殿下也知晓,得凤女者得天下,本小姐今日主动登门,是觉得二皇子殿下少年英雄,与那个位置最为相配,本小姐愿助你一臂之力,当然,也想与你同享富贵!” 两人将正事说完,苏楠便告辞离开。 看着苏楠远去的背影,楚寒舟久久不能回神。 “国师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苏槿是凤女么,怎的又冒出个苏楠,而且她知道的事,似乎还不少!” “依本国师之见,为防错漏,干脆将她们两个全部带回西梁。这个苏二小姐,长得不错,也颇有大家闺秀气派,堪当二皇子妃。至于那个苏槿,悄悄将她掳走就是!” 第64章 周小侯爷拜师 苏楠恢复正常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了苏槿的耳朵里。 苏槿觉得她得的原本就是心病,来得快去得快,也算正常。 心病这种东西,通常是因心里藏着一些事,放不下又无法解决而导致。只要将事情放下或者解决了,心病自然也就好了。 苏楠好不好的,她并不关心,只要她不主动来找自己的麻烦,她也懒得跟她打交道。毕竟天天与人干仗,也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 这几日虽然没有出门,她却也过得十分心累。 自从那日在宫里将楚寒舟打败后,京都便开始盛传安远侯府有个武艺了得的大小姐。 在宫里见识过她功夫的,自然对她钦佩不已;没见过的,听闻她一个女子竟如此厉害,都想找她较量一番,看看传言是否真实 所以这几日,便不断有人送帖子上门求见她。有的是要来找她一较高下的,有的是想与她切磋交流的,还有一部分,则是要拜她为师的。 就连庙里那群小乞丐,听说她打败了西梁二皇子,每日给她送消息过来的时候,都要让她耍几招给他们瞧瞧。 苏槿婚期将近,还有一大堆嫁妆要绣,自然没有工夫搭理他们,所以全部推拒了。 唯有一人,不管她如何拒绝,他都死皮赖脸每日过来,非要缠着她收他为徒。 此时见丫鬟春雨一脸无奈地上来禀报,她就知道,定是那人又上门来了。 “小姐,周小侯爷又来了,他说今日您若是再不答应,他就在您院子门口长跪不起!” 苏槿闻言,仰天长叹:“世上怎么有如此烦人之人!不是让人通知荣国公管着他了吗,怎的又让他跑出来了?” “小姐,要不您就收下他,奴婢瞧着,周小侯爷还挺有诚意的,连拜师礼都带来了。” “练武不是看有没有诚意,得看有没有潜质。他年纪比我都大,且从小养尊处优,根本就不是习武的料。再说了,他若真想学,完全可以跟他爹学。荣国公能执掌二十万大军,他的功夫定是不差的。” “可他天天耗在这也不是办法啊,时间久了,奴婢担心府里会传出闲话。” “行了,今日我便去见见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苏槿下了楼,让看守院门的婆子将门打开,便见到等在门口的周羿安。他的手里,还提溜着两只带着血迹的大猪蹄子,模样很是滑稽。 “我说周小侯爷,你这又是闹得哪出啊?” 苏槿不知他是哪根筋不对,放着好好的纨绔不当,非要吵着跟自己学武。 “苏大小姐,我今日是诚心来拜你为师的!瞧瞧,拜师礼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周羿安见到苏槿,眼里满是闪亮的小星星。 他连续在这里等了三日,总算是见上她了。 那日在宫里见识了她的风采,他对她更加痴迷。回去之后更是彻夜难眠,辗转了一晚上,他终于想出了要拜她为师的招数。 这辈子做不成夫妻,那就做师徒,反正无论如何,总要跟她扯上点关系,才不枉自己心悦她一场。 “你不适合习武,我也没空教你,赶紧带着你的拜师礼回去!”苏槿没跟他废话,直接开口拒绝。 “你就收下我!我保证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周羿安并没有立即打退堂鼓,死乞白赖央求道。 “你真想拜我为师?” 苏槿不知到底是什么让他变得如此执着。 “千真万确!” 周羿安听她这么问,以为事情有了转机,立即信誓旦旦答道。 “好,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先回去将四书五经读完,再来找我考校。若能考校通过,我便收下你为徒。若是考校不能通过,你就死了拜我为师这条心,如何?” “这……我就想跟你习武而已,为何还要读四书五经?” 周羿安从小到大,最烦的就是他爹让他读书。却没想到,想拜苏槿为师,仍然逃不过读书这件事。 “这些书会教给你重要的思想和为人之道,比如仁爱、忠诚、诚实、正义等。习武之人,比普通人更要注重培养自己的品德修养,这样才不会仗着一身功夫,去欺压打杀无辜。” “我将这些书读完,都不知道要多久。到那时,你不会反悔?” “当然不会,我苏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对了,你知道吗,西梁二皇子已经上书皇上,想要求娶你们府上的二小姐苏楠!” “什么,楚寒舟要求娶苏楠?” “嗯,听闻前两日苏楠亲自去了一趟西梁使团住的驿馆,第二日,楚寒舟便向皇上递交了求娶苏楠的国书。” “皇上可答应了?” “目前宫里还没有消息传出来,此事应该还在商讨之中。” “多谢你告知我此事!” “不必客气,今日我便先告辞了,待他日将书读完,我再过来拜师!” 周羿安说完,将那两个大猪蹄子塞给院门口的婆子,道:“这两个猪蹄爷就赏给你们了!” 苏槿见他离开,才转身上了楼。 听到楚寒舟求娶苏楠,她心中还是有些意外。 她不知道宫宴那日,楚寒舟有没有看到苏楠追向云昭的那一幕。 如果明知道她心中有人,还要求娶她,那么他与她成亲,为的肯定不是苏楠本人,而是苏楠能给她带来的价值。 此时大皇子府里的云昭,也在想着与苏槿同样的问题。 他已经听说了苏楠那日上门去找楚寒舟的事,看来这桩亲事,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可明明宫宴那日,她还表现出一副对自己恋恋不舍的样子,为何才短短几日,竟又改变了主意,想要嫁去西梁了呢? 难道女人,都如此善变?那她对自己的纠缠,到底算什么呢? 思及此,他心中生出一股怒气,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阻止这门亲事。 明明是自己不要的人,即使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也不为所动,如今听说她要嫁给别人,却又如此不甘心。 云昭没有发觉,这其实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第65章 皇上应允亲事 云昭匆匆赶去宫里,企图说服皇上拒绝这桩亲事。 他来到皇上日常办公的御书房时,却被告知皇上并不在里面。 “你可知皇上去了何处?”云昭问门口的太监道。 “回禀大皇子殿下,皇上被金美人叫去后宫饮酒了!” 云昭知道,宫宴的第二日,皇上就将楚寒舟送来的那五个西梁女子封了美人,这金美人就是其中之一。 “你替本皇子将父皇找来,就说本皇子有要事向他禀报!” 云昭吩咐那太监一声,自己则站在门外等待。 他觉得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就想在后宫待着,根本就不把国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目前实力不够,他早就想取而代之了。 约莫半刻钟后,皇上才在太监们的搀扶下,脚步飘忽地来到御书房。 “皇儿进宫寻朕,可有要事?” 皇上刚刚正与那几个美人在后宫饮酒作乐,玩得不亦乐乎,听说云昭找他,只得过来了。只是被扫了兴,他此时的面色可不太好看。 “父皇,听闻楚寒舟向您求娶苏楠,这桩亲事您可不能答应!” “为何不能答应?难不成你还惦记她?”皇上瞥了一眼云昭,问他道。 “不是,儿臣阻止这桩亲事,并不是出自个人利益考虑,儿臣一开始没打算娶苏楠,往后也不会娶她。儿臣之所以这么做,是在为我云启的江山社稷考虑。” “将苏楠嫁给楚寒舟,竟还能影响到朕的江山?” “父皇可知,西北边境那十万兵马掌握在谁的手上?” “朕还没老糊涂,怎么可能连这事都不知道?在安远侯苏凌天的手上。” “父皇,苏楠可是安远侯最疼爱的女儿,将他的女儿嫁去西梁,他又手握重兵,万一他与西梁勾结,想要谋朝篡位,咱们要如何应对?” “苏凌天是朕的亲表弟,对朕忠心耿耿,岂会有谋反之心?皇儿你多虑了!” 皇上老神在在地道。 “父皇,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就算安远侯没这个心思,那楚寒舟呢?西梁人这些年没有越境,不过是因为当年与穆家军那一战,伤了根基,需要养精蓄锐。如今十五年过去,他们的兵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万一真要攻打咱们,镇守西北的又是他的岳丈,这怎么看都不妥当啊!” 皇上听完他这番话,认真思索了片刻,说道:“那以皇儿之见,朕该如何拒绝?当初在宫宴上朕就答应过他,京都贵女只要是尚未婚配的,便任由他挑选。样貌不及他的,他也看不上。这京都除了那苏槿和苏楠姐妹俩,还真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 “如果不能拒绝这门亲事,那就只能将苏凌天手里的兵权收回来了!”云昭其实也没想好要如何拒绝,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回来?你以为兵权是什么,是说收就能收回来的吗?再说了,即便收回了他的兵权,在西北驻守的,也都是他的部下。” “父皇,既不能拒绝这桩亲事,又不能收回兵权,那就只能将苏楠杀了!” “皇儿,杀了苏楠,对咱们有何好处?”皇上不解地问。 虽然云昭与他说了这么多,但他还是觉得,云昭阻止苏楠嫁给楚寒舟,其实就是出于嫉妒。如今看他竟要将苏楠杀了,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父皇可知,三十六计中,有一计叫做离间计?待西梁人离京那日,苏楠定会随他们一道返回西梁。到时候,咱们只要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将苏楠杀了,而后嫁祸给楚寒舟。如此一来,苏凌天定会为女儿讨回公道!他们之间,就再也无法结盟了。” “皇儿此计甚妙,这事朕就交给你去办。需要的人手可以去神机营调。” 皇上说着,从柜子里取出一块令牌,交到云昭手里。 云昭接过令牌,面上淡然无波,内心却早已欣喜若狂。 他知道,这就是那块能调动神机营一万兵力的兵符。 神机营是京中四大营中最为精锐的存在,拥有云启最先进的武器—火器。 这是他盼了多年的东西,没想到今日竟如此轻易就得到了。 “儿臣定将此事办妥,不负父皇所望!” 云昭拿着那枚兵符兴冲冲出了宫。 而皇上则让人磨墨,为苏楠和楚寒舟拟起了赐婚的旨意。 当日下午,便有宫里的太监来安远侯府宣旨。圣旨一共有两道,都是颁给苏楠的。 第一道圣旨是为了抬高苏楠的身份,皇上封她为和宁郡主,赏了她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玉如意一对,绫罗绸缎三箱。 因为她即将嫁去西梁,并未给她其他赏赐。 而第二道圣旨,就是将她许配给西梁二皇子楚寒舟为妻,送去西梁和亲的旨意。 西梁使团定于端午次日离京,苏楠也需在那一日,跟随他们回西梁。 潘德高将两道旨意宣读完毕,出了门,苏凌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转头看向满脸喜色的萧氏母女,一脸震怒:“这件事是谁的主意?你们如今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什么事都敢不知会我一声,自己拿主意了!你们还有没有将我这个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侯爷,楠儿的亲事,妾身都跟你提了多少次了,你哪次放在心上过?如今皇上给楠儿赐婚,你反而还来责怪我们!” “萧氏,你不是说不同意让楠儿去西梁和亲的吗,你怎的又改变了主意?” “侯爷,此一时彼一时嘛。见过那西梁二皇子之后,妾身觉得,这世上能配得上我家楠儿的,也就只有他了。如今咱们楠儿不仅有了个如意郎君做夫婿,还成了皇上亲封的和宁郡主,实在是可喜可贺!” “皇上封楠儿为郡主,如此隆恩,需得进宫当面给他谢恩。明日一早,你们母女俩便随我一起进宫!” 事已至此,就算苏凌天不同意这门亲事也无法更改了。他叮嘱萧氏母女一声,便甩袖离开了。 萧氏今日高兴,看着他离开,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阻拦他。她让下人捧起皇上赏给苏楠的东西就往正院走去。 只是她还没高兴一会,又为苏楠出嫁的嫁妆发起愁来。 当初她嫁到苏家是做填房的,所以萧家给她的嫁妆并不丰厚,而且多是些布匹等不值钱的物件。为了显得厚重,她甚至还在好几个箱子里放上了大青砖。 “楠儿啊,眼瞅着你就要嫁去西梁了,可你的嫁妆……” “娘您难道忘了那日我说过的话了吗,端午过后,咱们想要什么样的嫁妆没有!” 第66章 暗探石洞 苏槿并不知道,她在萧氏母女的眼中,早已是死人一个。 她听闻苏凌天明日要带着萧氏母女,去宫里当面给皇上谢恩,立即想到了苏凌天藏在石洞里的秘密。 她觉得明日就是她去查探的好机会。 第二日辰时过后,得知苏凌天带着萧氏母女二人出了门,苏槿假装散步,径自来到了主院那座假山下的石洞中。 上次在这里教训萧大宝和周羿安的时候,她并没有看清楚洞里的布局。 这个石洞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她沿着石壁走了一圈,发觉它似乎只是一个普通的石洞,用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玄机。 可如果它真是一个普通石洞,苏凌天为何会黑灯瞎火的跑来这里呢? 如果有地下密道,那就得有开启密道的机关。 苏槿站在洞中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请出她袖中的那个洞穴高手出来帮忙。 对于寻找东西这种事,再没有比小白更加专业的了。 她先从袖子里将小白放出来,对它说道:“小白,赶紧替我找找,这洞里哪里藏着与石头不一样的东西。” 小白鼠的嗅觉非常灵敏,上一世她在特战队的时候,还曾用小白鼠来作为汽油泄漏的报警器。 小白呲溜一下下了地,沿着洞里那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一直往前嗅,最后在距离石洞另一个出口一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吱吱!”小白用脚跺了跺那块石板,示意苏槿赶紧过来看。 苏槿快步走过来,让小白钻回袖子里,而后将那块石板挪开,便见那石板下面有一个浅坑,里面装着一个三角形的铁制按钮。 她伸手往下压了一下,只见按钮对着的假山内壁缓缓上升,露出一个狭小的,仅能供一人通行的入口。 苏槿不敢贸然进入,她担心里面装有机关什么的,便将袖子里的小金放了出来,对它道:“小金,先进那洞里替我探一探,里面可有危险。” 小金闻言,快速往那入口处爬去。 半刻钟后,小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冲她咝了一声, 苏槿知道里面是安全的,跟着它走了进去。 越是往下走,光线就越暗。在走到台阶一半的时候,苏槿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将它弄燃照亮。 台阶延伸至地下,尽头处是一间不大的密室。密室正对着台阶靠墙的位置,放着两口大箱子和一个柜子,柜门上还上了锁。 苏槿走到那两口大箱子前,将盖子打开,只见那里面摆放着一排排,码得整整齐齐的金锭子。 她随手拿起一个掂了掂,足有十两重,那金锭下面竟还刻有西北军饷四个字。 苏槿上次去谢家老宅的时候,那老仆就跟她说过,苏凌天是西北军和西南军的主帅。 他虽为主帅,但军队的所有权却属于云启,所有军费粮饷也都是由朝廷国库来出。 军饷用来发给军人的薪金,应当在军队中。它们能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苏凌天贪墨了朝廷发放给西北军的军饷。 箱子里装的金锭子足有上千个,凭她一人之力根本就搬不动。所以,她便没能看到下面那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不过两口箱子看起来差不多,她猜测那里面应该也是军饷。 如果一口箱子装的是一千个金锭子,那么两个箱子加起来,足足有两万两黄金!数目如此巨大,难道苏凌天就是用贪墨的军饷,来豢养杀手的? 听说安远侯府养了几百个杀手,她回府这么久还不曾见过,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将那金锭放回了箱子里。 接着她来到了那个锁着的柜子前面。 开锁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难,她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卷成圆形的的细铁丝,用它的一头插入那锁孔里面。只听到“咔哒”一声,那锁应声而开。 苏槿将柜门打开,共有三层。下面两层是两个闭合的抽屉,最上面那层则是敞开着的隔层,那里没有放置任何东西。 她蹲下身,将那抽屉拉开,里面放着的全是信件,和一枚形如虎头的东西。 她曾在兵书上看到过,知道这就是主帅用于调兵的虎符。 那些信件,有新有旧,苏槿打开一封看了上面的内容,推断这些应当是苏凌天与部下们来往的信件。 将信件收好恢复原状,将第一层抽屉关好,她接着打开了第二层的抽屉。 第二个抽屉里,放着的是一件叠得方方正正的明黄衣裳。 她拿起来一看,衣裳正面绣制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五爪金龙是至高皇权的象征,只有一国之君才有资格穿。那日在宫宴上,苏槿见老皇帝身上,就穿了这样一件龙袍。 苏凌天竟在家中私藏龙袍,这要是被人发现,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件龙袍被保存得极好,也不知是苏凌天新做的,还是老安远侯苏祺青留下来的。可不管是谁的,都足以说明,苏家有不臣之心。 苏凌天又是贪墨军饷,又是私藏龙袍,这两样不管哪一样被老皇帝知道,都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得知了苏凌天这么重要的秘密,苏槿再不敢在这里待下去。她将那龙袍恢复原样,而后将柜门给他重新锁了起来。 直到回到锦瑟院,她的心还在“扑通扑通”狂跳。 上次听谢家那老仆说,谢老将军未死之前,就是在西北镇守。而安远侯苏祺青,则在西南镇守。 后来谢家男丁全部身亡,先帝便将西北军的指挥权也交给了安远侯。 如果苏家那时就起了造反之心,为了夺取西北兵权,设计害死了谢家父子就说得通了。 苏凌天私藏着的罪证,如今还不是拿出来的时候。因为她自己如今还是苏家人,若是苏凌天被判灭族,岂不是灭到了自己头上。 不过如今手中有了他的把柄,以后若是再遇上为难的事,倒是可以以此来威胁他。还有那两大箱金子,也得想办法将它们弄出去。 苏槿正为今日这趟石洞探险,收获颇多窃喜之时,却听到楼下丫鬟禀报娇姨娘过来了。 距离上次替她看诊还不足一月,苏槿猜不出她今日过来是为何事,不过还是让下人请了她进来。 第67章 娇姨娘赠香囊 娇姨娘带着一个丫鬟进了院子,那丫鬟的手里还提着个精巧的小篮子,篮子里放着四五个做工精美的香囊。 看到香囊,苏槿才蓦然想起,今日已是五月初二,再过三日就是端午节了。 往年在桃花庵,每当端午临近,她都会跟着庵里的师叔师姐们,做上许多香囊,赠送给那些来庵里祈福的香客。 今年回了安远侯府,她倒是将这事给忘了。 端午节佩戴香囊,大约有两层含义:一是寓意屈原的品德节操馨香溢世,二是有驱瘟避邪,强身健体的功效。 将自己亲手做的香囊赠与别人,也是对他人的一种祝福。 “大小姐,端午将近,婢妾闲来无事,做了几个香囊。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挑一个戴在身上避邪。”娇姨娘笑得一脸真诚,让苏槿无法拒绝。 “多谢姨娘美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槿看向篮子里那几个颜色各异的香囊,仔细挑选起来。 能拿得出手送人的,这些香囊没有一个不是极漂亮精致的。 她最后挑了一个紫色的出来。 当她将香囊拿起的时候,只觉一阵异香扑鼻,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她知道端午节的香囊里,惯用的药材有佩兰、桂枝、艾叶、丁香、雄黄等,大多数都是驱虫的药物。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姑娘们还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往里面添加些喜欢的花草,来增加香味。 “姨娘这香囊里面放的什么,真是太香了!” “多谢大小姐夸赞,其实香囊里边放的,也都是些常用的普通香料。大小姐您是识得药材的,定然能闻得出来。”娇姨娘依旧笑得一脸和善。 “嗯,这味道我甚是喜欢,多谢姨娘了!” 两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娇姨娘才带着丫鬟告辞离开。 苏槿从她们远去的背影中收回视线,眼神再次扫向被自己搁在桌上的香囊,不禁怀疑起自己辨识药材的能力来。 “小姐,这是奴婢闻过最好闻的香囊,娇姨娘的手艺真是不错!” 丫鬟春雨过来收拾茶盏的时候,不由赞了一声。 “不知这里面加了一味什么药材,我竟闻不出来!”苏槿对她如实说道。 春雨闻言,收拾茶盏的手一顿,而后低声道:“小姐,娇姨娘她应当不会害您?上次您可是替她将羊汤里的麝香查出来了呀!” 苏槿听后,不置可否。 自从那日见识了徐氏母女的恩将仇报之后,她对安远侯府里的人,已经没了半点信任。 她觉得,这大户人家后宅里的女人,比上一世那些心狠手辣的毒枭还要难对付。 “既然你喜欢,那就拿去戴!” “这……娇姨娘送您的东西,奴婢怎么好意思要?” 春雨虽然很喜欢那个香囊,但她也知道,主子的东西,不能随便要。 “我赏给你的,收下便是!” 春雨欢喜的接过,将它挂在了腰间。 “小姐,奴婢老家那边端午龙舟赛可热闹了,不知京都这边的如何?” 苏槿上一世生活在岭南,是亲眼见识过岭南人对龙舟赛的热爱的。至于京都这里的龙舟赛,她却还不曾见过。 “京都的龙舟赛如何,我也不曾见过,不如端午那日,咱们一起去瞧瞧?” “那就太好了,奴婢要去告诉夏露和冬霜她们这个好消息。” “好,到时候带你们四个一起去。” 第二日,天空下起了瓢泼大雨,民间称其为“龙舟水”。 端午节赛龙舟是上一世华夏民族的传统,也是云启国相当隆重的一场赛事。 京都有一条河,从北向南穿城而过,叫做康河。 康河流经内城的区域水面最宽的位置,约莫三十丈,最窄的位置也要十丈左右,朝廷便取临近京都中心的一段作为赛龙舟的区域。 康河东岸最好的观景地段,被朝廷统一建成了大小不一的观景台,依官阶大小划给京都的权贵们。官阶越高的,观景的位置自然越好,官阶低的,就会差一些。 因为不同观景台,还预示着在主人在朝中的不同地位。所以端午这日,越是官阶高的,越喜欢去观看龙舟赛,因为这是他们在百姓面前展示权势的最好机会。 提前两日,苏凌天就已经让人来通知苏槿了,端午那日的龙舟赛务必要去观看。 五月初四这日傍晚,春雨和夏露两人去大厨房取餐,去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回来时两人却都哭丧着一张脸,衣裳和头发还有些凌乱。 苏槿看出她们的不高兴,问她们道:“你们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么?” “小姐,奴婢两人去取餐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两只蝴蝶,一直在奴婢身边飞,奴婢怎么赶都赶不走。”春雨放下餐食,边整理自己的衣裳,边对苏槿道。 “然后呢?” “然后不知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鬟,盯着奴婢瞧了一会,趁奴婢不备,伸手将奴婢腰间的香囊抢了去!,奴婢和夏露两人想要抢回来,却不及她们身强力壮,没能得手。”春雨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奴婢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下次见到她们,定要让她们还回来!” “那两只蝴蝶呢,后来还跟着你吗?”苏槿秀眉微蹙,继续问道。 “没有,它们跟着抢了奴婢香囊那丫鬟去了!” 苏槿闻言,笃定娇姨娘送给她的香囊,定藏着什么猫腻,竟还能引来蝴蝶。 身为特警的警觉,让她不禁怀疑,明日端午,会不会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或许玄机,就藏在她没认出来的那味药材里。 “香囊没了就没了,明日出门,我再给你买个好的!” “那是小姐送给奴婢的东西,就这么没了……”春雨懊恼道。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香囊里有一味药材是我不曾闻过的,原本心中也不踏实,见你如此喜欢,便将它转赠给了你。如今被人抢去了,倒了了我一桩心事。一会下去准备明日出门要带的东西的时候,多备一身换洗的衣裳。在水边游玩,难免出现意外!” 第68章 意外 “莺憨蝶舞,绿阴浓,佳节却逢端午。” 一觉起来,端午如约而至,且天公作美,阳光明媚,让人的心情也无端好了起来。 用过早膳,苏家众人便在府门口乘坐马车,去往城中的康河边上观看龙舟赛。 老夫人年纪大了,除了必去不可的宴席之外,她基本上不出门。更何况还是赛龙舟这种锣鼓震天的场面,她若是去了,只怕被吵得头都要炸裂。 而苏楠则因为和亲在即,与萧氏母女二人留在家中整理嫁妆,也无暇去观看龙舟赛。 如此一来,府里便空出来两辆马车。 正好今日苏槿要带四个丫鬟出门,她与老夫人说了一声,用了她惯用的那辆马车。 老夫人的马车不仅布置得舒服些,里面空间也宽敞许多,足够她们主仆四人一起乘坐。 苏槿带着四个丫鬟来到府门口的时候,除了二房的苏栩未到,其余要去的人都已经到了。 她们上了马车,准备出发的时候,苏栩才带着她的贴身丫鬟大寒,袅袅婷婷从府里走出来。她们的身后,还跟着好几只蝴蝶。 苏栩今日打扮得十分漂亮。 苏槿等人穿得都是轻便的春装,她则穿着一身做工繁复的粉色罗裙,头上绾了个流云髻,左右各插了两支金簪,头一直高昂着,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 苏槿特意看了一眼她的右手,发现苏栩将它垂在身侧,也不知是好了,还是没好。 这货哪里是去看龙舟赛的,摆明了就是去钓金龟婿的!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她单独要了辆马车,坐了上去。 见人都到齐,苏凌天乘坐的马车率先出发,一路往西而去。 接着是苏家二房几人乘坐的三辆马车依次跟上,苏槿的马车则正好跟着苏栩那辆后头。 三老爷夫妻带着他们两个儿子走在最后面。 “小姐,奴婢刚刚瞧见,三小姐腰间挂着的香囊,正是奴婢被抢的那个!”待马车出发,春雨才低声对苏槿说道。 “哦,那香囊竟是被苏栩抢去了?” “三小姐奴婢还是认识的,不是她。应当是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小姐您瞧,奴婢说得是没错,那些蝴蝶定是追着那香囊去的。” 苏槿闻言,撩起车帘看向苏栩乘坐的那辆马车。只见马车周围和上方,竟真的飞舞着许多蝴蝶。 “我总觉得那香囊有些古怪,咱们跟着她,看看到底会发生何事!” 苏槿盯着那辆马车,脑子里不停回想着关于娇姨娘的事。 杨婆子曾告诉她,娇姨娘是苏凌天的同僚送给他的,据娇姨娘自己说她是遂州人氏。 自己与她无冤无仇,甚至还帮过她,她为何要送自己这么一个能招蜂引蝶的香囊,难道是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风头? 可她应当知道,自己从来就不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啊。 苏槿一路想着事,不知不觉竟到了停放马车的地方。 下了马车,还要走约莫一里的路程,才能到达观景台。 今日康河上有龙舟赛,闻讯赶来摆摊的商贩,将主道两边全部摆满,路上人特别多。 苏栩就走在苏槿前面不远,她的身边,此时环绕了一大群蝴蝶,引得路人驻足围观,让原本就狭窄不通畅的道路,更加堵塞。 “哇,这些蝴蝶为何会围着这位小姐飞啊,难道她是蝴蝶仙子吗?” “蝴蝶仙子,蝴蝶仙子!”街市上的小孩子,见此情形,纷纷跑过来,围着苏栩拍手叫唤。 苏栩见这么多人围着自己,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心中十分得意,故意将步子挪得更慢了些。 “都手拉着手,免得被人挤散了!” 苏槿对丫鬟们吩咐了一声,艰难地往前行走。她被堵得十分恼火,开始后悔自己为何要跑来凑这个热闹。 “啊,我的孩子落水了,谁来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快来救救我的孩子!” 突然,不远的河边,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的求救声。 “不好,有人落水了,我得赶紧去救人!” 苏槿闻言大惊,跟丫鬟们说了一声便往河边跑去。 “小姐,小姐……” 丫鬟们想要拉住她,却不料她身形十分灵活,瞬间已经到了一丈开外。 丫鬟们无奈,又担心她出事,只得跟着往河边走。 此时围在苏栩身边瞧新鲜的人,听到那妇人的叫唤声,也纷纷转身往河边跑去。 苏栩见状气极,狠狠跺了跺脚。 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出风头的机会,竟又被一个落水的小孩抢了去,真是太气人了! “小姐,咱们也过去瞧瞧?”她的丫鬟大寒也十分好奇,想要过去看看。 “要去你去,本小姐才不去,一个下等的贱民,死了便死了,有什么可瞧的!” 正在主仆俩意见不合之时,突然从身后窜出来几个彪形大汉,一掌将她们劈晕,而后将苏栩扛起,丢入了最近的一辆马车上。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河边,这一幕甚至都没人看到。 那些人将苏栩腰间的香囊取了扔下马车,还往她嘴里喂了一粒药丸,随即便驾起马车离开了。 而另一头,苏槿来到河边,便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在河岸上嚎啕大哭。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一个半大的孩子正在水里拼命挣扎,眼瞧着就要没入水中。 内里身为军人的灵魂,让她不假思索,一头便往水里扎了进去,在那孩子快支撑不住的时候,一把将他托举起来。 “小弟弟别怕,你没事了!” 随即她又冲岸上的人喊话道:“别光站在那里瞧热闹,赶紧将他拉上去!” 岸上众人见救人的竟是个女子,顿觉一阵汗颜,七手八脚将那孩子拉上了岸。 苏槿原想跟着上岸,看到岸上一大群伸长脖子瞧热闹的大老爷们时,恍然记起自己这是在古代,一个对女子礼法要求十分严苛的时代。 自己如今一身湿衣,曲线毕露,若是出水必定会被人瞧个精光,那样的话名声就全毁了。 思及此,她一个猛子扎入水底,往远处游去,打算游到远一点没有人的地方,再出水上岸。 第69章 失踪 春雨四人好不容易挤到河边,却只见那妇人与孩子在抱头痛哭。 她们知道人已经救上来了,可往人群中找了一圈,却都没有看到自家小姐。 她们又往水里看了看,仍然没有见到苏槿的影子。 以为苏槿不会游水出了意外,她们立即急得大声哭嚎起来:“刚刚下水救人的是我家小姐,有没有人见到她?” “有,我见着她往水底沉下去了!”有人答道。 “啊,我家小姐可能不会水,你们有没有会水的,赶紧下去帮忙寻人!” 春雨闻言,立即央求岸上的众人。 “看那姑娘一头就扎了下去,我还以为她会水呢!兄弟们,救人要紧,赶紧下水!” 一个中年汉子吆喝一声,自己率先跳入了水中。 接下来又有几人跟着入了水。 苏槿原本已经游出了百米开外,若是前面没人的话,她便准备上岸了。 此时却突然发现她刚刚救人的地方,下水的人越来越多,有的还往她所在的方向游了过来。 她暗叹一声,只得继续往前游去。 “这是谁的主意啊,净给我帮倒忙。姐又不是不会水,只是想水遁而已!” 苏槿没料到,她这一游直接游出了城。 前世在特战队的时候,游水越野训练,十公里是家常便饭。这一世,她还是头一次游这么远,等到上岸的时候,她早已累虚脱了。 而此时的康河上,十余支龙舟已经准备就绪,龙舟上的队员们将锣鼓敲得震天响,预示着龙舟赛即将开始。 苏凌天往自家的观景台扫了一眼,才发现苏槿和苏栩姐妹居然不在。 “你们有没有瞧见槿儿和栩儿?”苏凌天问众人。 “没有,明明下马车的时候还见着她们了的,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三老爷苏凌逸奇怪地道。 苏凌天闻言眉头紧皱,立即吩咐下人沿着来路去找。 二老爷苏凌风和夫人徐氏正在与隔壁的同僚叙话,并没有将他们的对话听入耳中。 半刻钟后,下人惊慌失措回来禀报:“侯爷不好了,三小姐不见了,她的丫鬟大寒被人打晕在路上,有人还在停马车的地方,捡到了三小姐今日佩戴的香囊;大小姐见到有人落水,跳下水去救人,人是救上来了,可她自己却又失去了踪影!” “你刚刚说什么,三小姐如何了?” 徐氏闻言,一把冲向前来,厉声质问那下人。 “回禀二夫人,三小姐她可能被人劫走了,有人在停放马车的地方,捡到她今日佩戴的香囊!”下人说着,将手里的紫色香囊递给徐氏。 “啊,哪个天杀的劫了我家栩儿,若是被我找出来,我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徐氏的声音尖利刺耳,竟盖过了锣鼓声,瞬间便引来了许多探究的目光 “这么大声吵吵,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苏家三小姐丢了吗?”苏凌天一个眼刀扫向徐氏,训斥她道。 “大哥,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栩儿啊!她一个姑娘家,被人劫走……”苏凌风此时也急了,对苏凌天如此说道。 “你赶紧带上侯府的令牌,去找九门提督陆安,让他下令严查各个城门出城车辆和人员!” “好,我这就去!”苏凌风应下,快步离开。 京都的治安虽说不上好,但敢在青天白日劫持官家女眷的事,还未发生过,也不知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 苏凌天想了许久,也想不出来他们劫持苏栩的理由。 “侯爷,那大小姐呢?”下人问了一句。 大小姐虽然自小养在庵堂,却是侯爷的亲生女儿。 如今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生死未卜,他竟还能如此淡然站在这里,着实让人很是费解。 苏凌天这才想起来自己那个逆女也不见了。 “樾儿,你赶紧回府,多带几个会水的下人过来,寻你大姐姐!” 苏樾听说苏槿落水不见了,心中正高兴,听苏凌天让他回去叫人,他立即点头答应了。 不过他可不是回去带人的,而是打算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娘和姐姐。 为了苏栩的名声,苏家人并不敢报官,也不敢大肆寻找,只派了人在她香囊掉落所在的附近寻找。 云香楼的密室里,楚寒舟和国师二人,正一边下棋一边等着下属的消息。 “启禀殿下,今日出去办事的人传回消息,事情已经成了,他们已经出城,先行返回西梁。”一人满脸喜色的进来,对他禀报道。 “哦,竟如此顺利?那女子没有反抗?他们不会认错人?” 楚寒舟一直以为苏槿并不好对付,没想到今日竟如此容易就得手了。 “没有,那女子身边聚齐了许多蝴蝶,很好认。” “殿下就放心,那香囊里有本国师亲自研制的千里引蝶香,只要佩戴上,身边就有蝴蝶环绕,很容易认出来!”国师向他解释道。 “如此,本殿下便放心了。那女子不好对付,让他们小心些,赶紧将她送回西梁去。” “殿下放心,他们已经喂她吃下了国师特制的蒙汗药,七日之后才能醒来。” “如此甚好,那就准备准备,咱们明日启程回西梁。” 而回到府里的苏樾,并没有立即带着人去河边寻人,而是来到了苏楠住的兰香院,第一时间将苏槿落水的消息告诉萧氏和苏楠。 “娘,姐姐,那个煞星今日去看龙舟赛的时候,掉康河里去了!” “什么,苏槿竟真的落水了?” 萧氏闻言不敢置信,瞪大眼睛看向儿子。 “千真万确!爹让我回来多带些人手去寻她,我才不带,她死了才好呢!我回来的时候特地去她落水的地方看了,好多人在那里找她,可连她半个人影都没瞧见,八成是被水冲走了。” “楠儿啊,你听到没有,那煞星真的落水了,你的梦……” “娘,我跟您说的时候您还不信,这回应验了,您就将心放回肚子里去。”苏楠满脸自信地道。 “那她那个死鬼娘的嫁妆……” “那些东西虽然贵重,可毕竟是死人的东西,用着膈应。而且西梁路途遥远,带过去也不方便,不如直接将它们卖去旧货行,折成银票给我带走。” “好,我这就让人去将旧货行的东家找来,将它们卖了!” 第70章 趁火打劫 “娘,姐姐,今日还发生了一件事,二房的三妹妹也不见了。”苏樾继续对她们二人说道。 “苏栩也不见了?今日出门的时候,我瞧着她打扮得像是去选美似的,八成是被什么好色之徒抢去了。行了,樾儿,你就随便带几个人,去跟你爹交差。我和你姐姐还有事要忙。” 半个时辰后,下人领着旧货行的东家和掌柜来到了安远侯府。 萧氏带着他们,直接去了锦瑟院。 锦瑟院看门的婆子,虽然刚来不久,却也知道大小姐与这位侯夫人关系并不好,所以并没有立即给他们开门。 “大小姐不在,不知夫人过来有何贵干?” “你们这帮死奴才,这里是安远侯府,我是当家主母,我过来,还需要向你们禀报吗?再说了,你们小姐,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识相的赶紧将门打开,如若不然,小心我将你们发卖出去!” 萧氏被她们在外人面前下了脸子,十分恼火,立即摆出了当家主母的派头。 婆子并不知道她们的卖身契在苏槿的手里,害怕被发卖,只得战战兢兢开了门。 萧氏打开了主屋的门,指着里面一应物件对那东家道:“这里面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卖,你们开个价!” 那东家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家具,发现竟全是上好的红木所制,眼睛里立即冒起了精光。 “这些东西,草民还是在十几年前,谢家小姐出嫁时见过的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竟还跟新的一样!” “什么谢家小姐,这些可都是侯府的东西。”萧氏闻言,立即不悦地纠正他道。 “哦,对对,都是侯府的东西,草民口误,还请侯夫人谅解。这套家具中,还有一张拔步床,不知还在否?” “在的,就在内室里!” 萧氏说着,又将人领到了里间。 她进到内室,抬眼便瞧见床边的桌案上,摆放着一块牌位。那上面刻着‘娘亲谢氏锦瑟之牌位’,显然是苏槿新做的。 盯着那牌位看了一会,萧氏顿觉全身发毛,好似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在看着她。再转头看向那张宽大的床时,便多了几分阴森之感。 “没错,就是这张床,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雕工如此精巧的床了!” 萧氏并不想在这里多待,见那东家对床一副爱如至宝的模样,忙对他说道:“东家开个价,这些东西就都是你的了,可以天天对着它,瞧个够!” “五千两!” 那东家看出了萧氏有些不耐烦,直接给出了价格。 “五千两,恐怕连这套家具都买不到?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瓷器和书画!东家若是不诚心买,那我只得另寻买家了!” 萧氏听他开出五千两的价格,其实心中已经有些震撼了。没想到这些东西,竟能值这么多银子。她觉得还有升价的空间,索性借机多要一点。 “五千五百两,不能再多了!” “一万两!东家若是同意,立即签订契书,明日便可将它们搬回去。若是不同意,只能作罢!” “侯夫人,这些可都是旧物,能不能卖出去还不好说……” 那东家没想到她竟狮子大开口,觉得有些贵,却又不想放弃。 “都是旧物没错,却也都是难得一见的好物!就如这张床,整个云启,都寻不出第二件了?” “好,一万两就一万两!不过签订契书须得特意写明,我明日过来提货,若是明日你们反悔,你们得赔偿我三成的损失!” 一万两的三成就是三千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过,这个条件并没有让萧氏打退堂鼓。 她想着反正苏槿已经死了,就算老夫人与苏凌天真要反对,看在这么一大笔银子的份上,他们也不能怎么样。 “好,那就请移步正院,咱们一手交契,一手交钱!” 当日下午,旧货行的东家就将一万两银票,交到了萧氏的手里。 萧氏虽然管家多年,却未见过如此多的银票,一时间激动不已。 只是银票她还没握热乎,就被苏楠拿了去。 “娘,一万两的压箱银子,才配得上女儿郡主的身份!” 萧氏有些不舍:“楠儿,过两年你弟弟就该议亲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樾儿他可是爹唯一的儿子,他可是侯府的继承人,以后侯府的一切都是他的。而我,是要嫁去西梁的,那里人生地不熟,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再说了,等以后我当了皇后,还能少得了樾儿的好处?” 萧氏还想说些什么,苏楠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傍晚时分,苏家众人都回了府,却仍然没有苏槿和苏栩的任何消息。 苏凌天吩咐下人不得将此事告诉老夫人,怕她听了身体承受不住。 他正想抬腿去自己的书房,却被萧氏一把拉住了袖子。萧氏当然是想趁此机会,与他说说苏楠的嫁妆之事。 “侯爷,咱们楠儿如今可是郡主了,明日就要随西梁二皇子出京,她的嫁妆到时候也得一并带去。侯爷,楠儿的嫁妆,你是如何打算的?” 苏凌天今日因为府里两个姑娘失踪的事很是心烦,此时又听萧氏提起苏楠嫁妆之事,十分不耐烦地道:“嫡女出嫁,府里不都是有定数的吗,这事你去问问娘便知晓了!” “侯爷,楠儿可是代表云启去和亲的,嫁妆如果太寒酸,妾身怕丢了侯府的脸!” “你不知道将你的嫁妆都给她带去吗?我记得当年娶你进门的时候,也有好几十抬嫁妆的。” “侯爷,你有所不知,这些年妾身当家,往里面贴补了不少银钱,妾身的嫁妆,都贴补地差不多了!” 萧氏自然不敢跟他直说,自己那些嫁妆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 “你想如何?” “穆家送来的聘礼那么多,拿几件出来给楠儿,他们应当也发现不了!” 萧氏心说,反正苏槿那个煞星死都死了,穆宸泽又是个傻子,拿了便拿了,谁会知道! “胡闹!那是定王府给槿儿的嫁妆,即使槿儿回不来,那也是要退回去的,怎可乱动!” 第71章 穆小王爷寻人 苏凌天见她越说越离谱,懒得理她,抬腿往栖芳园去。晚上,他依然歇在娇姨娘处。娇姨娘今日却与往日不同,话很少,总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你今日怎么了,是不是萧氏欺负你了?” 苏凌天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问她道。 “没有。侯爷,今日你们去看龙舟赛,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回来如此之晚?” “哦,没什么大事,赶紧睡觉!” 片刻之后,苏凌天便传出呼噜声,娇姨娘却仍睁着双眼,毫无睡意。 就在苏家众人,都以为苏槿喂了水鱼的时候,她却在康河下游的一处山洞中,生火烤鸡。 从水里出来,她浑身湿透,好在没过多久便找到了这处山洞,可以生火将身上的衣裳烤干。 虽然今日叫丫鬟们准备的一身换洗的衣裳,可放在马车上,根本就没用上。 幸好今日出门时担心出意外,将小金和小白留在了家里。不然这两货要是跟着在水里泡这么久,只怕已经归西了。 待她将身上的衣裳全部烤干,已经是未时过半。 她又累又饿,便走出山洞寻些吃的。 好在袖子里的匕首还在,她用它挖了个坑,砍了些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捕猎陷阱。等到傍晚时分,终于逮着了一只野鸡。 在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她烤的叫花鸡也熟了。 正当她一手拿着一只野鸡腿,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突然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仔细听了一会,发现不是动物走动的声音,竟是人的脚步声。 她来不及细想,将鸡腿放回鸡身上,立即弄熄了火堆,快速捡起地上的匕首,站起身来,三两步便跑去洞口处埋伏。 片刻之后,洞口外果然出现一个高大的男子身影。 苏槿一个箭步,窜到那人身前,用匕首抵住了他的心口,对他道:“别动,小心要了你的命!” 被打断了美味的晚餐,苏槿的心情可不算好。 男子看向胸前的匕首,无奈叹息一声:“槿儿,是我!” “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苏槿一听,竟然是穆宸泽的声音,忙将匕首收了回来。 “听说你救人落水了,我不放心,便沿着康河一路找过来的!找到山下的时候,闻到一阵烤肉的味道,我猜你应当就在这附近。结果还真让我找着了!” “今日落水湿了衣裳,岸上围观的人又多,怕被人瞧见坏了名声,只能顺着水往下游了!” 苏槿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即便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牵挂,没想到他竟在找她,还找了这么远。 从城中找到这里,至少也得三个时辰。 原来在这个世上,她已经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有人开始惦记她了。 两人说话时,穆宸泽从袖子里掏出个火折子吹燃照亮。 苏槿借着亮光,捡了根棍子将火堆重新燃起来。 “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除了没什么盐味,其余都还好!” “见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从听说你出事那一刻,我的心一直是揪着的!” “怎么不装了?” 苏槿在原来的地方坐下,继续拿起鸡腿咬了一口,而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穆宸泽闻言,立即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你面前不敢装了,怕把你吓跑了!再说了,早都被你看穿了,装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定是有你的苦衷,毕竟能这么多年一直装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对了,如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都在传我已经死了?” “没有,应该是安远侯将消息压下去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你们府里的三小姐今日也失踪了!” “苏栩失踪了?”苏槿闻言吃惊不小。 “嗯,听说她的丫鬟被人打晕了,她身上戴着的香囊被人扔在停放马车的地方。中午的时候,九门提督下令严查出城的行人和车辆,不过好像并没有抓到那绑匪。” “苏栩她竟被人绑走了!她身上那个香囊,能招来蝴蝶,原本是府里的姨娘送给我的,我一直觉得有些古怪,后来送给了丫鬟,丫鬟去大厨房取餐的时候又被她的丫鬟抢了去。没想到,原来竟是为了好辨认啊!” “你说什么,那个香囊原来竟是你的?”穆宸泽闻言,眼里透出一股杀意。 “嗯,他们真正想绑架的人,应当是我!”苏槿笃定的道。 “你可有想到是谁?” “不知。送我香囊的那个姨娘,是侯爷的同僚送给他的,遂州人氏。前不久我还帮她查出过她日日必喝的羊汤里,含有麝香。没想到她竟对我恩将仇报,待回去之后,我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遂州与西梁接壤,那边有许多西梁人与云启人通婚,说不定你爹的那个妾室,就是西梁人!” “你的意思是说,想要抓我的,竟是西梁人?不会就是因为我将楚寒舟打败了,他们就想将我绑去西梁?这些人也太坏了!” “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所以你现在还不能露面,万一真是他们想抓你,你一出现,他们知道抓错了人再想法子抓你,就麻烦了。” “那我还是等明日西梁人离京之后,再回去!” “今晚你随我回定王府,待在这里我不放心。明日让祖母亲自送你回府,看有谁敢说闲话!” 穆宸泽的话不容辩驳,苏槿只得应下。 “走,我带你下山!”见她将一只鸡腿啃完,他将手递到她面前,对她道。 “我手上有油……” 苏槿看着他的白皙漂亮的手有些犹豫。 “我不嫌弃!” 他干脆一把将她的手握住,牵着她往洞外走去。 看来穆宸泽还是个霸道型男友啊,亏他第一次见面时还在自己面前装柔弱,自己竟还被他给骗了。 出了山洞,苏槿才发现,洞外竟还站着好几个身穿黑衣,魁梧高大的男子,他们应当是穆宸泽带来的护卫。 还好她没跟他说什么出格的话,要不然可就被他们听去了,思及此,她竟有些脸红心跳。 第72章 事情败露 两人回到定王府,已经是亥时许,因为老定王妃已经歇下,所以并没有去打扰她。 穆宸泽给苏槿安排的住处就在他的浮云轩隔壁,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院子,取名春水苑。 不知他从哪里找来一身女子的衣裳,递给她,对她道:“房里我已经让人准备了热水,你先去洗漱,再过来用膳!” “多谢!”苏槿感激地对她道了声谢。 “不必客气,快去。今日在河里泡了那么久,得用热水多泡泡,消消寒气!不过,府里只有我与祖母两个主子,所以并没有丫鬟……”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的!”苏槿答了一句,捧着那身衣裳进了屋。 一刻钟后她从浴桶里出来,换上他为自己准备的衣裳。 那是一套浅黄色月牙凤尾罗裙,裙摆勾画描边,绣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就像是为她特地定制的一般,大小刚刚好。 走动时,那些花竟像是盛开在她脚下一般,真真是步步生花。 这身衣裳如此别致,让素来只爱布衣素裙的她,也生出八分欢喜来。 走出房门,她便看到他正站在院子里等她。 见到她,他灿若星辰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艳,毫不吝惜出言夸赞道:“果然只有槿儿,配得上这身衣裳!” 苏槿闻言有些羞涩,她的面颊快速泛起红晕,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饿坏了,跟我去隔壁用膳!” 见她不动,他径自上前一步,用大手将她软白的小手包裹起来,牵着她往浮云轩走去。 浮云轩的饭厅里,摆了满满当当十余道菜,有苏槿熟悉的红烧肉,罗汉大虾,也有她没见过的千里脯,酥骨鱼等等,看起来就十分可口。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让厨房随意做了点。” 穆宸泽拿起筷子,给她碗里夹了一个大虾。 “都挺好的,看着就很美味,我不客气了!” “嗯,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想吃什么让她们做就是!”穆宸泽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 第二日上午,苏楠带上嫁妆,跟随楚寒舟回西梁。 有了那一万两银票打底,再加上府里给她的定例,和皇上赏下来的那些东西,她的嫁妆,算起来也有好几十抬,在京都的出嫁女中,已经属中上的了。 因为是和亲,所有程序需得按照西梁那边的习俗来办,两人回到西梁之后才能拜堂成亲,安远侯府今日并没有摆席宴客。 临走时,萧氏拉着女儿的手,哭得稀里哗啦。 苏楠倒是一脸淡然,安慰她道:“娘,不出一年,女儿就回来了,您在家好好保重身体,等着以后享福!” “好,到了西梁,要经常给家里写信!”萧氏叮嘱她道。 “行了,时辰不早了,别让二皇子殿下久等了!” 苏凌天见她们母女二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出言打断道。 苏楠对着两人磕了三个头,而后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此次嫁去西梁,萧氏将她的四个丫鬟和许嬷嬷一并给了她,让她们跟去照顾她。 送走了苏楠,下人过来问苏凌天:“侯爷,大小姐和三小姐还要继续寻吗?” “苏槿她一个女子,自入水到现在已经一天了,就是有再大的命都活不了了,不必再浪费人力。至于苏栩,你去问问二老爷如何打算!” 用过午膳,与萧氏约定来取货的旧货行东家再次上了门。 今日他还带了十几个人手和好几辆马车过来,准备将昨日买下的东西搬回去。 门房跟他们说要进去给侯夫人通禀,让他们在门外等候。 正在这时,一辆四马拉着的华贵马车也来到了安远侯府门口。 众人好奇马车里坐的是何人,竟如此气派,就见车帘被掀开,一个身着黄裳,长得倾城绝色的女子从车里走了下来。 她下车后,伸出手对车里的人道:“祖母您慢点,我扶您下来!” “这是……老定王妃!”那东家也是世代在京都营商,对京都的权贵还是认识不少的。 “你们是何人,在这里作甚?” 苏槿见府门口竟聚集了这么多人,不由好奇问道。 “不知小姐是?” “我是安远侯府大小姐,你们是何人?” “草民见过老定王妃,见过大小姐!草民王福,乃城东旧货行的东家,今日上门,是为去侯府取些东西!” “取什么东西,需要用到这么多人手?” 苏槿指着跟在他身后的十余个壮汉,不解地问。 “哦,侯夫人昨日将侯爷原配夫人的嫁妆,以一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草民,让草民今日过来取货的。”那东家听闻她竟是苏家大小姐,心下不由一惊。 大小姐可不就是侯爷的原配所生么,那侯夫人卖的,可不就是她亲娘的嫁妆! 思及此,他偷偷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发现她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换成了满脸的杀气,他不由得冷汗直往外冒。 自己这是干了件什么蠢事啊,没问清楚就蹚了这趟浑水。 昨日回去之后,他便将自己买了一批好货的消息放了出去,已经有两个老主顾给他下了定。 幸亏昨日他与萧氏签了个违约赔三成的契书,不然的话,怕是要赔得裤衩子都不剩。 “大小姐,草民不知道内情……” “这事我不怪你,不过我娘留下的东西,你不能搬走。谁卖给你的,你找谁去!”苏槿冷声对他道。 “看来我这趟来对了,如果不来,我还不知道我这未过门的孙媳妇,竟被人欺辱到了如此地步!” 老定王妃本就长得英气,此时面容冷冽,让人看了,无端生出几分胆战心惊来。 “祖母,今日这事您不必插手,我自己能解决。” 而此时,去替东家禀报萧氏的下人也回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孙嬷嬷。 孙嬷嬷出了院门,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穆老王妃和苏槿二人。 见到苏槿,她如同见到鬼一般,吓得一个激灵,脸刷的一下全白了,而后转身便往主院跑去。 苏槿搀扶着穆老王妃进了门,径自往老夫人住的荣安堂而去。 第73章 代娘亲与你和离 老夫人听闻穆老王妃来了,还有些意外,不过她还是很快将人请了进去。 “不知穆老王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不必跟我客套,我今日是专程送槿丫头回来的。” 穆老王妃客气又疏离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 “槿丫头不是一直在府上吗?” 苏槿闻言就知道,苏家人并没有将自己落水之事告诉她。 “祖母,昨日去看龙舟赛,孙女下水去救一孩童,不慎被河水冲去了城外。幸好被河上打鱼的一对夫妻所救,才挽回一命。后来孙女落水的消息传到了定王府,穆老王妃派人沿着河岸找我,找到那对夫妻家中,才找到了我。因为时辰太晚,穆老王妃便留孙女在她府上歇息了一晚。却没想到今日回家,竟得知我娘的嫁妆已经被卖了,这会取货的人就在咱们府门口候着!” “啊,竟还有这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江嬷嬷,你差个人去主院,将侯爷两口子叫来,我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身形肥胖的孙嬷嬷终于跑回了主院,在门口便大声叫唤起来:“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小姐她回来了!” 萧氏此时正在苏楠的院子里睹物思人,被孙嬷嬷这一嚷嚷,吓得不轻,上前一步慌忙追问她道:“你亲眼瞧见了?是苏槿那个煞星回来了?” “没错,她跟穆老王妃一起来的!正好与那旧货行的东家碰上!” “她竟没死?她怎么会没死呢?如果她没死,那么楠儿的那个梦……糟了,我得让人将楠儿追回来,她的梦不准,她不能去西梁!” “夫人,二小姐这个时辰早就出城了,您派人去哪里追她啊?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大小姐若是知道您将她娘的嫁妆卖了,她定会找您麻烦。” “卖了便卖了,她能奈我何?”萧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夫人,老夫人请您何侯爷去荣安堂,她有事要问您!” “去就去,我还真不相信她能拿我如何!” 苏槿三人在荣安堂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苏凌天和萧氏才一前一后过来。 苏凌天见苏槿竟在里面坐着,也很是吃惊。 “你这个逆女,不是落水了吗,怎的会在这里?” “瞧侯爷这话说的,槿丫头可是我定王府下过聘的孙媳妇,你们不要,老身可是要的,她是老身昨日派人去寻回来的!” 穆老王妃听了苏凌天的话,很是不悦,立即反击他道。 苏凌天此时才注意到穆老王妃居然在,脸上有些挂不住:“老王妃误会了,本侯不是这个意思!” “行了,不管昨日发生了何事,槿丫头能平安回来就是好事。今日叫你们过来,是为另一件事。”老夫人怕他越描越黑,忙打断了他的话。 “何事?” 苏凌天找了个位置坐下,狐疑地看了一眼苏槿,问老夫人道。 “听说你们将谢氏的嫁妆卖了,可有此事?” “怎么可能,娘听谁说的,我们怎么可能将她的嫁妆卖掉……” “如今取货的人就在府门口等着呢,侯爷若是不信,可以叫他们进来问问。” 苏凌天闻言眉头一皱,真的叫了个下人出去查看情况。 很快,那旧货行的东家王福就被带了来。 “草民见过各位贵人!” 王福知道今日自己摊上事了,后背早已被汗水打湿,那凉意直接从后背透到了骨子里。 “是谁将谢氏的嫁妆卖给你的?”苏凌天问他道。 “是、是……”王福拿眼睛斜了萧氏好几眼,就是不敢说。 “是我卖的!一个死人的东西,放在侯府这么久,除了占地方还有什么用?我是侯夫人,还不能处置点没用的东西了?” “啪!” 萧氏话音刚落,就见一只茶盏朝她扔了过来,正正砸在她额头上,瞬间鼓起来一个包。 “苏槿,你干什么?” 苏凌天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立即呵斥苏槿。 “我早就跟你说过,少打我娘嫁妆的主意,你既然如此不怕死,我今日便成全你!”苏槿说着,站起身直直朝她走了过来。 “你、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还想杀死继母不成!” 萧氏见苏槿这副模样,也害怕起来。 “继母?你只是苏凌天的妻子,并不是我苏槿的继母!” “胡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苏凌天站起身来,将萧氏护在身后。虽然如今已经不似当年那般喜欢她,但她好歹是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 “侯爷心疼了?在你心里,她是你的妻子,我娘又算什么!她嫁给你除了背叛和欺辱,还得到过什么?生时无人问津,死后不能葬入你们苏家的祖坟。今日,我便代替我娘,与你和离,让她与苏家彻底断绝关系!” “苏槿,你听听你自己说的什么话,你干涉长辈之间的事,实属大逆不道!”苏凌天恼羞成怒,狠声呵斥苏槿。 “大逆不道?我身为谢锦瑟的女儿,却连她的嫁妆都保不住,才叫窝囊,才叫不孝!侯爷若是还有点良心,现在就签下和离书!” “侯爷,签就签,让她一个死人,占着你原配夫人的名头,便宜她了!”萧氏在后边拱火道。 “你给我闭嘴,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侯爷若是今日不签这和离书,我一定会找机会杀了她!你护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 “苏槿,你这个煞星,你当你是谁啊,想杀谁就杀谁?我就卖了谢锦瑟那个贱人的嫁妆怎么了,你能奈我何?” 苏槿闻言,一把将苏凌天推开,而后接连往萧氏脸上甩了几耳光。 “住手!签就签,来人,取纸笔来!” 苏凌天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苏槿的手,对她说道。 片刻后,下人为他送来了纸笔。 他提起笔,犹豫了一小会,随后便刷刷写了起来,最后还在末尾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好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不要再胡闹了!” 苏凌天的话,好似自己已经做出了极大的让步,苏槿若是再闹就是不懂事了。 “胡闹?我可没工夫跟你们胡闹。东家,你敢买我娘的嫁妆,胆子也是够肥的……” 王福见苏槿一个姑娘家,教训起人来毫不手软,早就被惊呆了。此时听她点自己的名字,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第74章 送回谢家老宅 “大、大小姐,草民、草民再也不敢了!不过那些货品的钱,草民已经给了侯夫人……” “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你既然得罪了我,就得有赎罪的诚意。这样,只要你的人,能帮我将我娘的嫁妆搬回谢家老宅,我便不与你计较,如何?” “多谢大小姐给草民恕罪的机会,草民这就吩咐他们去办!” 那王福像是被鬼撵似的,转身就往外头跑去。 “祖母您在这稍坐片刻,等我将事情处理完便回来。” 苏槿跟穆老王妃说了一声,也跟着出了荣安堂。 “你忙你的,我这就回府了!有什么办不了的事,记得上定王府寻我。” “好,多谢祖母!” 老夫人见苏槿一口一个祖母的叫穆老王妃,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这个亲祖母就在这坐着,也没见她叫得那般亲热。 “今日侯府真是好戏连台啊,老身活了这么多年,竟不知道,继室还有资格发卖原配夫人的嫁妆!果然还是你们府上比较特别,令老身大开眼界!” 穆老王妃一番话,说得老夫人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而苏凌天的脸,早已黑如锅底。 “老王妃误会了,这事是她瞒着我干的,我根本不知情!”过了好一阵,老夫人才如此答道。 “今日槿丫头也送回来了,热闹也瞧过了,老身也该告辞了!对了,老身还得提醒你们一句,槿丫头是我定王府下过聘的孙媳妇,若是她有什么闪失……老身可是上阵杀过敌的人,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一把刀,还是提得动的!” “槿丫头她什么事也不会有,老王妃您就放心!”老夫人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立即向她许诺道。 穆老王妃冲她淡淡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荣安堂。 “侯爷,那些东西不能让苏槿搬走……” 萧氏见没了外人,立即扯了扯苏凌天的衣摆。 “你这蠢妇,没瞧见本侯都与那谢氏和离了吗,还有什么理由不让她将东西搬走?” 苏凌天看着她肿得猪头一般的脸,十分厌恶,对着她就是一通怒吼。 能被逼着与一个死人和离的,除了他苏凌天,这世上怕是已经找不出第二人了。这一切,都是拜她所赐! “侯爷,妾身已经收了那王福的银子,若是不能交货,可要赔给他三成损失费的。”萧氏怯怯与他说道。 “什么?你收了他多少银子?” “一、一万两,那些银票,妾身都已经给楠儿作为嫁妆,带去西梁了!” “啪、啪!” 苏凌天往萧氏脸上接连扇了两巴掌,直接将萧氏扇倒在地。 “你如今真是愈发大胆了,背着我什么事都敢做!自己惹下的祸事,自己想办法解决!”苏凌天撂下这句话,怒气冲冲走了。 萧氏被他打得有些懵,脑袋嗡嗡作响,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眼瞧着苏凌天是靠不住了,那么这府里能帮她的,就只有老夫人了。 思及此,萧氏忍住脸上的剧痛,一路跪地,来到老夫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求她:“娘,您就看在儿媳这么多年,为侯府操劳的份上,帮帮儿媳,儿媳不想吃官司啊!” “萧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瞒着我擅自处置府里的东西!不知道背地里,你干过多少这样的事。若不是这次被人抓了个正着,我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娘,您真的冤枉儿媳了,儿媳不过是看那死鬼的东西不顺眼,才想着卖出去的。以前可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您就帮儿媳这次!” “府里除了老大和老二的那点俸禄,没有别的进项,我哪有余钱帮你?要么你找人追上楠儿,将银子要回来;要么你还是回一趟娘家,让你爹娘替你想想办法!”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便靠在靠椅上,闭目养起神来。 萧氏见老夫人不为所动,灵机一动,便想出了法子。 “娘,您可知道楠儿为何突然要嫁给那西梁二皇子?” “为何?”老夫人闻言,果然睁开了眼睛,且坐直了身子。 “楠儿那日宫宴回来,便做了一个梦,梦见半年后皇上驾崩了,西梁二皇子楚寒舟带兵攻下了云启,当上了皇上,楠儿则当上了皇后!” “嗤,一个梦而已,也值得你们母女二人当真?你可知西北军的主帅是谁?楚寒舟若是能攻进来,你夫君都没了,你还有啥可高兴的?”老夫人嗤笑一声,一语戳破了萧氏的黄粱美梦。 “侯爷是他的老丈人,他怎会伤他?” “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你没听过吗,战场上,哪有情面可讲?行了,收起你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赶紧想办法将银票还给人家!” 一万三千两银子,对萧氏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她不用回去,也知道康宁伯府根本就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思索了片刻,她打算等儿子苏樾回来,让他帮忙去找苏凌天求求情,她就不相信,他身为两军主帅,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来。 苏槿回到锦瑟院,看门的婆子见到她,立即迎上来,声音哽咽着道:“大小姐,奴婢就知道您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春雨她们几个,早上又出门寻您去了……” “我没事,你赶紧去将她们几个找回来。” 片刻之后,那王福带着人过来了。 一行人搬的搬,抬的抬,足足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主屋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弄上马车。 十来辆马车,这么大的阵仗,自然引起了沿途百姓的驻足围观。 当年谢锦瑟嫁给安远侯世子的时候,她虽为一个孤女,却真真是十里红妆。而且她的嫁妆,件件都是极好的物件,所以当年见到过的百姓,时至今日仍印象深刻。 “这、这不是当年谢家小姐出嫁时的嫁妆吗?” 有年长的,见到马车上的东西,立即惊呼出声。 “没错,她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的还有人将她的嫁妆送回来呢?” “谢家都没人了,能将她的嫁妆弄回来的,自然就是她唯一的女儿了。” “这么多好东西,安远侯府就舍得给送回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 路人们的话语,悉数听入苏槿耳朵里,她立即想出了一个反击萧氏的法子。 第75章 先发制人 来到谢家老宅,苏槿上前敲门。 那老仆开门见到她,倒没什么吃惊,不过看到她后面跟着的马车,和马车上的那些东西时,一下子便哭了出来。 “这、这些都是小姐的嫁妆啊!” “没错。老伯,从今日起,我娘只是谢家的女儿,再也不是苏家的媳妇了。我让苏凌天给她签了和离书,往后她与苏家,再无半点干系!” “好!小姐她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同意小小姐你如此做的。” “那就麻烦老伯,找个地方将这些东西安置一下。” “都搬去二进院的库房里!小姐还未出嫁之前,这些东西就放在那里。” “好。将东西搬进来,你们便可以走了!”苏槿与老仆说完,转头对王福等人说道。 “是!” 王福想到自己那一万两银子不知能不能找萧氏要回来,心急如焚,可没有苏槿发话,他又不敢走。 如今好不容易听到她说搬完东西可以走,立即吩咐手下干起活来。 小半个时辰后,东西全部安置好,王福带着人准备离开。 “东家,你可想过,要如何向萧氏讨要那一万两银子?”苏槿叫住他对他说道。 “还能怎么想,自然是上门找她要!她欠草民的,可不是一万两银子,是一万三千两!实在不行,草民就去告官。” “如果她不让你进门呢,你该怎么办?或者她直接找人将你杀了呢?” “大、大小姐,您可别吓唬草民,草民胆小!” “我可不是吓唬你,萧氏此人心狠手辣,我比你了解她。我有一个法子,可以帮你!” “还请大小姐赐教!” “你现在就找人,将你与萧氏之间的这笔交易,明明白白地写在纸上,然后张贴在京都人员聚集的地方,让全京都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而后再去报官。这样即便他们想官官相护,以势压人,也得顾及百姓们的反应。” “大小姐,如此一来,草民岂不是彻底与侯夫人撕破脸了?” “你觉得你从她手里拿回一万三千两银子,她心里能不记恨你?撕破脸总比丢了命好?你将事情闹大,即便真出了事,大家也会将矛头指向萧氏。遇到没有把握的事,只有出奇招,才能制胜。” “可草民一时间也找不到那么多人手啊?” “你可以去城隍庙找那里的乞丐,也可以去找茶楼的说书先生。敢不敢做,就看你想不想拿回那笔银子了,我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苏槿早就想好了,如果王福不这么干,那么她就替他去做。无论如何,都要将萧氏发卖娘亲嫁妆之事传扬出去。 她觉得,一刀就将她杀了,是对恶人的仁慈。 像萧氏这样的人,就得一点一点熬,熬到她身败名裂,熬到她一无所有,熬到让她最亲的人,亲自送她去死。 苏槿显然小瞧了王福此人对那笔银钱的看重,和办事的果决。 回去之后,他立即召集人手,写了上百张内容一样的告示,在京都人员最密集的地方分发张贴,如书院门口,集市,茶楼酒馆等等。 不到小半日工夫,安远侯夫人萧氏企图贩卖原配嫁妆,收了旧货行东家货款不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萧氏盼了一下午,终于盼到了自己的宝贝儿子回家,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却不料苏樾双眼紧盯着她,满脸的怒气。 “樾儿,你下学回来了,我正好有事找你!” “娘,您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你发卖原配嫁妆,收了别人银子不还的消息?这事都传到咱们书院里去了,您让儿子明日还如何去书院,如何在同窗面前抬起头,以后如何做人?” “什、什么?是谁将此事传扬出去的?” 萧氏因为说话扯动了肿起的脸,痛得她直抽气。 原本她被苏槿父女俩打过的脸,已经高高肿了起来,虽然抹了消肿止痛的药,却不见好。 而苏樾却对此视而不见,继续指责她:“娘,咱们家又不差银钱,您又何必做出这样自毁名声的事!” “樾儿,事情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而且我也没打算不还那王福的钱啊,他竟如此急不可耐,太过分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将钱给他,让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给您道歉,给咱们家道歉!” “可是樾儿,那银票都给你姐姐带去西梁了,娘身上如今只剩几百两银子。你去找你爹说说,让他帮我将这笔银子还上,反正钱给的是你姐,又不是外人。” “也只能如此了!” 苏樾说着,便往苏凌天的书房而去。 苏凌天见儿子满脸不高兴,立即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今日在学堂被人欺负了?” “爹,您替娘将钱还了,如今外头传得可难听了,儿子都不敢出门了!” “都传什么了?”苏凌天闻言双眼瞪大,问苏樾道。 “传我娘发卖您原配的嫁妆,还有收了别人银子不还。” “岂有此理,他一介平民,竟敢如此败坏我侯府名声,我定要让他好看!” “爹,如今外面都知道我娘欠了他一万三千两银子,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出了事,不用说也知道是咱们干的。为今之计,只有将银子给他,让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给您和娘赔礼道歉,才能挽回咱们家的声誉!” “你娘做出来的糊涂事,凭什么让我给她收拾烂摊子?” “爹,那些银票娘已经给姐姐带走了,如今就是杀了她,她也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啊!” “一万三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够咱们家花用多少年的了。她如今的名声已经毁了,与其替她还钱,倒不如将她休了,与咱们家划清界线更划算。” 苏樾一听这话,立即急了,“咚”地一声跪在苏凌天面前:“爹,请您看在我和姐姐的份上,原谅我娘这次。大不了以后,不让她管家。” “你先起来!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自有分寸。” 苏凌天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十分疼爱的。见他竟为萧氏跪在自己面前,心肠也软了下来。 苏樾离开后,苏凌天立即叫来了管家,让他将王福请进府里,问他今日的事是何人的主意。 第76章 惹火烧身 “回侯爷的话,此事、此事是草民自己的主意。那一万两银子,是草民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草民担心要不回来,所以才出此下策!” 王福原本想将苏槿说出来,脑海中却突然想起她今日打人的狠厉模样,最后只得自己认下了此事。 “钱本侯可以给你。不过,今日你到处粘贴告示,坏我侯府名声之事,不可轻易掲过!”苏凌天冷眼盯着面前一脸怯懦的王福,说道。 “侯、侯爷,今日之事草民可没有说侯府半分不是,只说侯夫人……且草民说的都是事实。侯爷若是替侯夫人将银钱还给草民,草民明日必定在众人面前澄清此事。至于其他,草民也管不了别人的嘴不是!” 苏凌天闻言,虽然不满意,但也没别的办法。 发卖原配嫁妆之事,萧氏的确做了。思来想去,他觉得这件事的祸根,还是在萧氏身上。 “明日会有人将银票送到你铺子里,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赶紧滚!” “是是是,草民这就滚,这就滚!”王福见目的达到,心中愈发佩服起苏槿来。 萧氏得知苏凌天,最后还是替她将银钱还给了王福,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正暗自窃喜。却没想到,第二日,此事不仅没有平息,反而将替她还钱的苏凌天,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翌日上午,苏凌天如约让人给王福送去了一万三千两银票。 王福也信守承诺,重新让人写了告示,向百姓们澄清此事。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此举并没有将这件事压下去,反而引发了百姓们对安远侯苏凌天的讨论。 “安远侯怎的如此富贵,一万三千两银子,说给就给了,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是啊,对咱们普通老百姓来说,五两银子都够开销一年的了。一万三千两那得是多少啊,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你也不想想,安远侯他是何身份,这点银子对他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 “对啊,我怎么就忘了,他是两军统帅,每年经手的军饷,都不知多少……” 这话一开始还只是在百姓们之间传,而后越传越远,最后被有心之人,传到了皇上耳朵里。 苏凌天位高权重,朝堂上羡慕嫉妒他的人,比比皆是。 只是他平日里为人十分谨慎,很少有人能抓住他的把柄。 这回好不容易他自己露出了破绽,那些看他不顺眼的人,恨不能扑上去咬他几口。 而皇上此人,一生最爱两样东西,金钱与美人。 这几日为了讨那几个西梁美人欢心,他正打算在京郊的凤灵山上建一座行宫。 凤灵山距京都五十里地,风景秀美,山上还有天然温泉,可供洗浴去疾。京都许多富贵人家在山下买了地,建了庄子,供闲暇时散心游玩。 可他刚将想法提出来,却遭到了大臣们的一致反对。 户部尚书柳深直言如今国库不丰,无法拿出多余的银钱来修建行宫。 皇上近日原本就因为此事闷闷不乐,却不曾想竟听到如此消息。 苏凌天一个侯爷,都能为妻子一掷万两,他身为一国之君,却不能为自己的美人修建一座行宫。他瞬间便将主意打到了苏凌天身上。 如果他真贪墨了军饷,让他拿出来替自己修建行宫正好,如果他没有贪墨,他也会想办法替自己将事情办成。反正怎么算,自己都不吃亏。 思及此,他喜上眉梢,当即下令让潘德高去一趟安远侯府,宣苏凌天进宫面圣。 半个时辰后,苏凌天便来到了御书房,给皇上行了跪拜大礼之后,皇上给他赐了座。 苏凌天并不知道,皇上此次召自己进宫意欲何为,心中有些忐忑,皇上就开口了:“若竹,放眼整个朝堂,朕最信任的人,也就只有你了。今日召你进宫,其实是有件事想交给你去办。” “皇上有事只管吩咐,臣定当尽力!” “好,朕就知道若竹你最靠谱。朕打算在京郊外的凤灵山上修建一座行宫,夏可避暑,冬可泡汤。朕思来想去,还是将此事交由你来办。” 苏凌天知道皇上想建行宫之事,也知道在他提出之时就被群臣否决了。他没想到,皇上竟没有死心,还将此事交到了自己手里。 “皇上,臣如今虽在京都,却也需兼顾西南和西北两军。两地驻军若有任何风吹草动,臣必须立即前往。所以此事,臣恐怕无力承办。” “如今是太平盛世,西南和西北皆无战事,何须你亲自前往边境?再说了,修建行宫,不过是几个月的事,耽搁不了什么。” 苏凌天见推脱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皇上,那修建行宫的银钱?” “哦,此事就是朕接下来要与你说的,银钱你先替朕垫着,等全部建好之后,朕再让柳深与你结算。” “什么,要臣垫付?皇上,臣哪来那么多银钱啊?” “若竹,咱们君臣这么多年,你有什么事还要瞒着朕吗?朕可听说了,你刚替你那夫人萧氏,还了一万三千两银子的外债。” 苏凌天闻言,心下一凛。 还钱的时候他只考虑了儿子的处境,却没想到自己这一大意,竟在外人面前露了财。他也算是天子近臣,对皇上的行事习惯很是了解,这次自己恐怕不好脱身。 “启禀皇上,这根本就是没有的事!那银子原本就是萧氏收别人的货款,后来买卖不成,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苏凌天向皇上解释道。 “若竹,这些年朕待你如何?如今有事要你去办,你竟与朕推三阻四!”皇上见他矢口否认,语气中已经有些不悦。 “皇上,这事真不是您想的那样。臣的家境如何,您再清楚不过,就靠臣兄弟俩的俸禄银子,再加上您的赏赐,哪里一下子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来。皇上,臣觉得这定是哪个不怀好意的小人,故意挑拨咱们君臣之间的关系。” “朕不管,今日这事,你办也得办,不办也得办!没有银钱,你自己去想办法,反正三个月之内,要替朕将行宫建好。图纸过两日工部会给到你。” 苏凌天眼眸低垂,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半晌之后,他才应了一声:“臣,遵旨!” 第77章 夜审娇姨娘 苏凌天回到家,心中憋了一肚子火。 都是萧氏的错,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在众人面前露财,也就惹不来今日这桩祸事。 修建行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凤灵山那么大,没有十万两银子都休想建好。 若是自己真拿这么多银子出来,岂不是在昭告天下,自己贪墨了军饷。 他焦头烂额之时,锦瑟院里的苏槿也高兴不起来。 她原本以为萧氏惹出这么大的事,苏凌天会休了她,任她自生自灭。 却不曾想他竟二话没说,就替她将银钱还上了。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萧氏在他心中的地位。 一计不成,只能另施一计,她就不信,苏凌天能一直护着她。 沉吟片刻之后,她计上心头,转身进了书房,将袖子里陈永留下的那块绢布取了出来,而后对着它刷刷抄写起来。 这回写字的时候,她故意变换了手法,让写出来的字,与自己之前的字迹大不相同。 申时,她带着一叠纸来到沉香阁后面的小巷子时,却意外地发现今日过来的乞丐中,多了一人,正是那陈永的儿子,陈皓。 他今日并不似那日一样,见到苏槿便满脸敌意,整个人变得十分怯懦。 他见苏槿看向自己,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她道:“大小姐,我娘三日前已经去世了,她临死前,将所有事情都与我说了,我知道,是我爹害死了你娘。大小姐,我知道你恨我们全家,可如今我,实在无处可去,也找不到活计可干。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让我与大旺他们一起,替你收集消息!” “大旺,你可将咱们的约定都与他说清楚了?不守规矩的人,我可不要!” 苏槿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那小乞丐头目说道。 “大小姐,您就放心,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若是违反规矩,我绝不会让他再跟着我们。” “好。今日我有另一件事交给你们去办。你们将这些,替我张贴到城里人员最聚齐的地方。这是五两银子的酬劳,你们自己拿下去分!” “多谢大小姐,我们一定替您将事情办妥。” 大旺接过那锭银子,喜不自胜,忙对苏槿承诺道。 “好,天色暗下来再去贴,免得被巡城的官差抓到。” “知道!” 办完这件事,苏槿觉得,今天晚上,自己该去栖芳园,见一见娇姨娘了。 原本昨日就想去的,却不料偷溜进去,正好见到苏凌天在她房里,她只得退了回来。 今日她特地打听过了,苏凌天从宫里回来,心情很不好,而后去了书房,待在里面一直没有出来。 子时许,她在阁楼上,看到栖芳园里已是一片漆黑。 直到所有人都睡下了,她带上小金,出了锦瑟院,翻墙进入栖芳园。 她知道娇姨娘就住在清姨娘对门的屋子,径自来到了她的房门口。 苏槿用手推了推,发现门已经从里面上了栓。她掏出匕首,用它插入门与门框之间的缝隙,往右边划拉几下,门便被打开了。 屋子的外间,睡着的是娇姨娘的丫鬟。为了不惊醒她,苏槿在外间点了一支迷香。 里间的门并没有上锁,苏槿轻轻推了一下,便推开了,只是娇姨娘十分警觉,在苏槿进入房间那一刹那,她立即从床上惊坐起来,大声问道:“谁?” 苏槿没有回答她,直接走到床前,用匕首抵住她的咽喉。 “想要活命的就别乱动,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若是大喊大叫惊动了人,我立即送你上西天!” “大、大小姐,你想干什么?” 娇姨娘此时已经从声音里认出了苏槿,哆嗦着说道。 自昨日听说苏槿活着回来了,她就一直坐立不安。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为何原本应当被绑走的苏槿,竟被穆老王妃安然无恙地送了回来。 她不知道她有没有发现那个香囊的问题。可等了一天,也不见苏槿找上门来,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却没料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说,是何人指使你送我的香囊?” “香囊、香囊是婢妾自己做的,也是自己想要送您的!” “哦,是吗?看来你今日是不打算说实话了。小金,来,她脖子上的肉最是鲜美,赶紧给她咬上一口!” 小金闻言,从苏槿的袖子里爬了出来,径自绕上娇姨娘的脖颈。 蛇身冰凉滑腻,且将她的脖颈越缠越紧。如果此时有亮光,定然能瞧见她娇美的面庞已经惨白如雪。 “大、大小姐,我说,我说,求您将它弄下来!” “你先说说看,我再决定要不要将它收回来。”苏槿收起匕首,对她如此说道。 “那香囊,是西梁人所给。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将您绑去西梁。” “果真是西梁人!你也是西梁人?你们将我绑去西梁,意欲何为?” “大小姐,婢妾没有骗您,婢妾真的是遂州人。是他们将婢妾的亲人抓了,以此来要挟婢妾为他们办事。至于他们要将您绑去西梁做甚,婢妾也不得而知。” “你是如何与他们联络的?” “都是他们主动找婢妾的,婢妾并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事。”娇姨娘轻咬薄唇,一脸为难。 “都是?也就是说,你替他们办过的事,已经不止一件两件了。并且,他们在京都还有据点!” 娇姨娘没想到苏槿竟从自己的一句话里,知道了这么多信息,顿时慌了神。 “大小姐,婢妾也是被逼无奈,如果不替他们办事,他们就会杀了婢妾的爹娘!” “你为了你家人的性命,就可以枉顾他人的性命。若是苏凌天知道,夜夜睡在他身侧的人,竟是个西梁奸细,不知道你的下场会如何。”苏槿淡淡说了一句。 “求求大小姐不要将此事告诉侯爷,婢妾、婢妾是真心想与他过日子的……” “你觉得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还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么?他们将你安置在侯爷身边,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们让婢妾,拿到西北军的布防图,可婢妾入府这么久,并没有机会进入侯爷的书房,所以,至今仍未得手。” 苏槿觉得该问的都已经问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丸,从里面倒出来一粒,塞入娇姨娘的口中。 娇姨娘见状大惊,想要将那药丸吐出来,却不料它入口即溶,早已顺着她的咽喉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大小姐,你给婢妾吃了什么?” “当然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小金,走了!” 第78章 臭名昭着 第二日一早,出门吃早食的百姓们便发现,前两日粘贴告示的地方,又换了新的内容。此告示为安远侯府一个府医所写,爆出的内容简直让人振聋发聩。 “这怎么又是那安远侯夫人萧氏的事!” “啧啧,这个妇人不得了,不仅明目张胆勾引有妇之夫,尚未婚配就怀上子嗣,还设计害死了安远侯的原配夫人,简直太恶毒了!” “这些事若都是真的,她就是杀人犯,官府该将她缉拿归案。” “怎么不是真的,你瞧瞧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果不是亲自参与过,哪里会写得如此详细?” “这个陈永,还算良心未泯,临死之前还知道将萧氏的罪行揭发出来,不然只怕大家都要被她骗了。明面上瞧着是个规矩守礼的大家闺秀,实则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娼妇!” “唉,康宁伯府养出这样心思歹毒的女儿,往后谁还敢与他们家结亲啊!” 百姓们看了那告示,纷纷对萧氏指责起来。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还是这种张贴出来,广而告之的丑闻,不到一个时辰,它便成了京都人尽皆知的热闻。 今日爆出来的事,不仅牵涉到了安远侯府,还连累了萧氏的娘家,康宁伯府。 萧氏的娘亲康宁伯夫人,和她的大嫂林氏得知这个消息,差点被气死。而萧氏素来疼爱,还待字闺中的萧芷玉,更是哭着闹着被萧氏带累了名声,想要自尽。 林氏好不容易劝住了自己的女儿,心中却咽不下这口气,非要上安远侯府找萧氏要个说法。康宁伯夫人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便陪同她一起前往。 当她的亲娘和大嫂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时,萧氏还蒙在鼓里。 听说自家娘亲和大嫂来了,她还有些纳闷,这不年不节的,她们上门来干什么。 “萧若兰,瞧瞧你干出来的丑事!你将萧家的名声都毁了,让大宝和玉儿还怎么议亲?” 林氏上前就推了萧氏一把,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要说这林氏,原本也是个身形高挑的美人。无奈嫁入萧家之后,见自己的夫君萧奇不思进取,整日在脂粉堆里打混,她失望难过,而后自暴自弃,变得好吃懒做。天长日久,便长成了如今这副又高又胖的悍妇模样。 “大嫂,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干嘛推我?”萧氏见她上来就对自己动手,也有些生气。 姑嫂二人原本关系是极亲密的。因为还想指着萧氏为自己的女儿说一门好亲事,林氏以前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连脸都没红过。更别说像今日这样直接对她出手。 “发生了何事?你还有脸问发生了何事,你自己看!”林氏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告示来,直接甩到萧氏脸上。 萧氏拿起那张纸,垂眸看了起来。片刻之后,她双眼瞪如铜铃,口中喃喃道:“这、这定是彩环那个贱人干的,这些事除了她和陈永二人,没有别人知道!” “彩环?你不是早将她放出去了吗,她为何要报复你?”康宁伯夫人闻言,不解地问。 “当年为了胁迫他们夫妻不把这些事说出去,我将他们唯一的女儿,弄进府里当了丫鬟。前些时日,我让她办了件事,答应她办成之后,便放她出府与家人团聚。可是后来她办砸了,我担心她将我供出来,便命人将她活活打死了。那日听闻有人上门闹事,后来被苏槿那煞星赶走了,原来竟是她!” “若兰,你怎的如此糊涂!如此大的把柄握在别人手里,为何不直接将他们杀了灭口,还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祸患。如今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你打算如何收场?”康宁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道。 “还能怎么收场,以死证清白!”林氏听了萧氏的话,并没有消气,轻撩眼皮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 “不,我还不能死。樾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我这个娘!” “哼,你如今名声尽毁,樾儿怕是也不想要你这么个娘了!”林氏出言刺她道。 “娘,大嫂,你们先回去,这些时日少出门就是。最多再等上半年,情势就会扭转的。到时候,那些诋毁我的人,都会跪在我面前,向我求饶!” 萧氏其实也不知道女儿的那个梦,到底有多大准头,不过她如今除了相信之外,已经别无他法。 “哟,都这个时候还在做梦呢?半年太过久远,你还是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办!” “侯爷会替我将事情摆平的……”萧氏嗫嚅着道。 康宁伯夫人和林氏两人,见她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时还将希望放在苏凌天的身上,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应对之策。知道今日与她也说不出个什么结果,只得无功而返。 临行前林氏还警告她,这件事没有解决之前,让她不要再回娘家。 待二人离开,萧氏一下子跌坐在地,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 她不知道自己最近得罪了哪路神仙,一桩接一桩的祸事往自己身上来,简直是防不胜防。 她不知道这回苏凌天还会不会如上次一般,替自己将此事解决。 正当她坐在地上不知所措之时,正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将她狠狠吓了一跳。 她抬起头来,发现来人竟是自己刚去书院不久的儿子苏樾。 他的脸上和额头上有好几处淤青,脚也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很是狼狈。他的身后,是同样一身伤的侍从。 那侍从手里,还提着苏樾的书箱。 萧氏见状,心疼不已,忙让孙嬷嬷去将府医请过来给他治伤。 “樾儿,你怎的伤成这样,是不是在书院跟人打架了?” 萧氏说着,站起身来想要上前查看苏樾脸上的伤,却不料被他一把推开。 “你到底还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干脆一次性爆出来,省得我日日不得消停!”苏樾红着眼,黑眸中满是愤怒和绝望。 “樾儿,你是不是也看到那告示了?那些事都不是真的,你听娘解释……” “跟我解释有什么用,你去跟外面的那些人解释啊?如今书院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不知廉耻的娘!因为你,我连书院都去不成了,这回你满意了!” “樾儿,书院不去就不去了,过几日,娘就让你爹为你请封世子。你即便不读书,也比他们大多数人身份高贵!你且再忍耐些时日,等你姐回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萧氏如此安慰自家儿子。 “我姐如今还未出云启呢,就指着她回京了?您做下的这些事,若是让有心之人传到西梁,只怕姐姐也要受牵连!” 第79章 苏凌天休妻 苏樾说完这句话,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啪地一声将房门关得震天响。 那声巨响,将正在书房里凝眉想事情的苏凌天,吓了一个激灵。 “刚刚发生了何事?” 他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一把将书房门拉开,问候在外面的下人。 “回禀侯爷,是公子回来了,他刚与夫人吵了一架,回房了。” “他们因何事而吵?” 下人闻言,面露难色:“侯爷,这事,小的不敢说!” “让你说你就说,有什么不敢的?” “侯爷,这个给您,您自己看!” 下人将手心里攥成一团的纸,递给他。 苏凌天狐疑地看了下人一眼,将纸团打开抚平,只往纸上瞧了一眼,便目眦欲裂:“这、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纸上,不仅写了他与萧氏之间,从相识到苟合的每一次巧遇,还写了萧氏为他未婚先孕,设计害死谢锦瑟之事。 每一件事,都清楚地写着时间和地点,由不得人不信。 他视线移到那纸张末尾处,见上面所署名字竟是陈永。 他记得此人曾是安远侯府的府医,因为谢氏之死,才被他赶出府的。 这张纸,简简单单几百字,却像是将他扒光了衣裳,丢在人群之中,让他颜面尽失。 原来他以为的偶遇,都是萧氏精心设计的圈套。自己就那么一点点钻入她精心编织的牢笼。 堂堂安远侯,竟被萧氏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这么多年,实在是可悲至极! 这份东西若是传扬出去,别说萧氏的名声臭了,就连他自己,也会被人耻笑,往后半生都没法在外人面前抬起头来。 苏凌天此刻的心情,就如同生吞了一只死老鼠,十分恶心却又无可奈何。 萧氏不仅设计成功勾引了自己,还唆使府医陈永,趁谢氏生产之际,害死了她。这事若是让苏槿知道,后果他不敢想象。 不知为何,想到苏槿,他心中竟涌上一股惧意。 想起那日她得知萧氏卖了她娘亲嫁妆的时候,对萧氏说过的那些话,他觉得萧氏此次,恐怕会死在苏槿手里。 “侯爷,小的也不知这东西是从哪来的,如今城里贴得到处都是!” “什么?”苏凌天闻言,高大的身体猛然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侯爷您没事?”下人见状,担忧地问道。 “传我的命令,让府里的下人即刻上街,将这些东西全部给我撕下来,一张也不许留!” “侯爷,听闻这告示一大早就出现在城中各处了,如今都过去半日,只怕京都百姓们,没有不知道的了!” “那就赶紧让人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与我安远侯府作对,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吩咐完下人,他再次往那份告示上看了两眼,那上面的字迹十分陌生,并不是他所认识的人的笔迹。 不过,不管这次对他出手的幕后之人是谁,能让他一而再得手的,还是因为萧氏做下的污糟事,给了别人攻击自己的机会。 他觉得自己这回,只有与萧氏彻底划清界线,才能在世人面前挽回些许颜面。 如果说他对萧氏的感情,原本还有五分,那么经过这两日的折腾,到此时已荡然无存。 他转身回了书房,铺开纸笔,刷刷一阵奋笔疾书,一张休书便写好了。 将休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发现并无不妥之后,吹干上面残留的墨汁,他快步来到了正房。 萧氏见到苏凌天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嘴里哀求他道:“侯爷,有话好好说,你别冲动!” “萧氏,你这个贱人,竟敢算计我!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将你这颗鱼目,当成珍珠!今日我便休了你,将你赶出安远侯府。” 苏凌天说着,将那张休书扔到萧氏的脸上。 “侯爷,别听外头那些人胡说八道,这是根本没有的事。” 萧氏听闻苏凌天要休掉她,立即急了,拉着他的袖子跟他解释。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别人能说得那般清楚么?那陈永的妻子,可不就是你身边伺候的丫鬟!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想骗我!” 苏凌天厌恶地将她的手拍开,反驳她道。 “侯爷,就算这些事都是真的,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早就过去了。你就看在这些年,妾身为你生儿育女的份上,再给妾身一次机会……” “萧氏,你可知,昨日因为替你还那万两银子之事,皇上将我叫去宫里,让我替他修建一座行宫!这件事我还没想出应对之策,今日你竟又给我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这样的妻子,我苏凌天要不起!若是再将你留在府里,只怕我这一大家子,都得陪你一起死!” “侯爷,妾身也不知道彩环那个贱人,竟还留了这一手……” “多说无益,赶紧带上你的休书,滚出安远侯府!” “不,侯爷,我不要走,樾儿还小,他不能没有我这个娘!” “你还好意思提樾儿?因为你,樾儿如今连书院都去不成了。但凡你还有点良知,你就该自请下堂,而不是让我来休你!” “侯爷……” “我劝你还是赶紧走,若是让苏槿知道谢氏是你害死的,只怕你今日就走不了了!” “这么多年难道我待你不好吗?你竟如此不念旧情,对我说休就休!今日我偏不走,有本事,你就一刀杀了我!” “萧氏,你以为我不敢吗?” 苏凌天闻言抬起手,作势要劈她,却久久没有落下。 “正好我也想看看,侯爷有没有那个本事!” 突然,苏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屋里的两人皆是一惊。 “苏槿,你这个煞星。自从你回府,府里就没有过一件好事!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干的?”萧氏见到苏槿,双目赤红,厉声质问她道。 “萧氏,你自己心思歹毒,害人性命,如今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你敢害死我娘,我今日就要你为她偿命!” “苏槿,你敢!”萧氏色厉内荏道。 “敢不敢,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要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来抓你,将你关入大牢,游街示众,而后再斩首!我要让天下人都来看看,你这个毒妇!” “不许报官,这不过是件家事,当然在家里解决!” 苏凌天虽然恼恨萧氏,但却不想让她被官府抓走,因为那样,会连累他唯一的儿子苏樾。 第80章 萧氏之死 “家事?侯爷莫不是忘了,你与我娘已经和离了!萧氏她害死我娘,就得为我娘偿命。”苏槿提醒苏凌天道。 “苏槿,我都已经将萧氏休了,你还想如何?” “既然侯爷已经将她休了,那就更不是家事了,是康宁伯府和谢家之间的事。侯爷窝藏杀人犯这么多年,我不将你一起报官,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待如何?”苏凌天见苏槿如此不依不饶,也没了耐心。 “当然是要她以命抵命!”苏槿十分干脆地道。 “不,侯爷,你不能杀我,你若是杀了我,樾儿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既然侯爷舍不得,那我只能去报官了。如果官府不敢接这桩案子,我就去衙门敲登闻鼓,请求皇上为我主持公道!” “你先回去,此事需得我去荣安堂,请示过你祖母,才能给你答复。”苏凌天见她态度如此强硬,知道今日不让萧氏付出点代价,这事怕是了结不了。 “好,希望侯爷别让我等太久!”说完这话,苏槿回了锦瑟院。 而苏凌天则去了老夫人的荣安堂。 苏凌天坐在老夫人面前,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老大,咱们母子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老夫人找个了由头,将她身边的江嬷嬷支走,才看向一脸难色的苏凌天,问道。 “娘,儿子今日才知晓,当年与萧氏做下的一切……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她不仅设计儿子,还利用她身边丫鬟与陈永之间的私情,胁迫他在谢氏生产的时候,给她的汤药里加了百年人参,将她害死。” “这都是些多少年前的事了,那谢氏早就投胎转世了,还提它作甚!”老夫人不以为意地道。 “娘,可如今这些事全被人扒了出来,在城里张贴得到处都是。” “什么?谁竟如此大胆,敢与我安远侯府作对?” “娘,儿子也猜不出那幕后之人是谁,不过,若不是萧氏做下这些事,给人留了把柄,咱们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那打算如何?” “儿子已经给她写了休书,但苏槿那逆女,非要吵着让她给谢氏偿命。” “那就让她偿命,不过,她也不能白死,总得为府里挽回些名声才行。” “您的意思是……” “弄杯毒酒给她喝下,就说她不堪被人如此冤枉,以死证清白了!你若是念及与她夫妻一场,下不了这个手,那就交给我来办!” 两人商量好之后,苏凌天便回了书房。 傍晚时分,府里便传出了萧氏饮下毒酒,以死自证清白的消息。 苏樾闻言,如遭雷击,忙跑去萧氏的房间看她,却发现她早没了气息,面上已经盖上了白布。他以为萧氏真是自己想不开走了绝路,一时间哭的不能自已。 苏凌天为了安抚苏樾,并未在他面前提及已将萧氏休弃之事,甚至还打算以侯夫人之礼厚葬于她。 当然,这些消息并不是苏凌天对苏槿说的,而是春雨她们去大厨房取晚膳的时候,偷偷打听来的。 明明就是作恶多端之人,如今不过是恶有恶报,却被打上以死证清白的旗号,好似受了多大的冤屈似的。这让苏槿听了便气不打一处来。 苏凌天如此敷衍,也让苏槿十分恼怒。 她原本打算再去找他们理论一番,片刻之后她便想明白了。即便自己如今去找他们,他们也会说死者为大那样的话,劝自己大度些,接受这个结果。他不过是想利用萧氏的死,挽回他自己被败坏的名声罢了 他越是想这么做,苏槿就越不能让他如愿,更不能让他以侯夫人的名义将萧氏安葬。娘亲都没能得到的待遇,她一个恶毒继室,当然也不能得到。 并且如今已快五月过半,距离她与穆宸泽二人的婚期不足一月,如果安远侯府在这个时候为萧氏举行丧礼,势必会影响他们的婚期。 安远侯府就像一个没有温度的牢笼,她已经待腻了,巴不得早日逃离。 所以基于以上原因,她决定今晚就将萧氏的尸首掳走,然后在娘亲的坟前烧了,以告慰娘亲的在天之灵。 明日见不着萧氏的尸首,看苏凌天还如何为她举办丧礼! 当天晚上夜幕降临之时,她趁人不备,悄悄从沉香阁溜了出来,而后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在距离谢家老宅不远的地方便下了车。 她步行来到谢家老宅,轻轻敲开了门。 那老仆见她这个时候过来,有些吃惊,忙问她道:“小小姐,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可有要事?” “有。老伯,我需要你弄一辆马车,随我去一趟安远侯府。今日害死我娘亲的那毒妇死了,我要将她的尸身偷出来,烧了祭奠我娘亲!” 老仆闻言,微微一怔,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惊人的亮光。 “小小姐,害死小姐的人,竟真的被你查出来了!能为小姐报仇,这可太好了!”说完这话,他快步往后罩房走去。 他一边走,心中还在想着,若是小姐当年有小小姐一半的本事,也不至于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他甚至有些庆幸,小小姐没有在侯府中养大,若是她养在小姐膝下,不知还能不能有这般狠厉果敢的性子。 片刻之后,他便从后罩房牵出来一匹马,又从杂物房里拉出一个车架,将它套在马脖子上。 “小小姐,府里如今就只剩这种马车了!”老仆有些赧然地道。 “没事,这个就挺好!” 苏槿觉得,只要能将萧氏的尸首弄走就行,而且这大晚上的,要另外寻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主仆二人赶着马车来到侯府后面的小巷时,已经是子时过半。 苏槿让他在外头等着,自己再次翻墙进了院子。 她回到锦瑟院,特地找了一身下人的衣裳换上,乔装改扮了一番,装着为灵堂送香的样子,出了主院,来到安置萧氏尸身的假山附近。 傍晚时分,萧氏就已经被下人们搬出了主屋,放置在主院外假山旁,那个临时搭起的灵棚之中。 第81章 尸身失踪 因为是新丧,还没有人过来给她吊唁,灵堂之中只有孙嬷嬷等几个贴身伺候她的下人,和她唯一的儿子苏樾,在那里替她守灵。 苏槿手里捧着一把香走进来,苏樾与那几个下人跪在萧氏遗体的边上,低垂着头,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太过悲伤,并没有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她将一支迷香混入那些香烛里点燃,插入香炉之中,而后便出了灵棚。 几息之后,她听到咚咚几声响,再回头看时,灵堂里的几人已全部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她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一眼萧氏的尸身,发现她面部发黑,口角处还残留着血迹,苏槿猜测她应当是中毒而亡。 确定她是真死了之后,她快速用她身上的白布和身下的床单将她包裹起来,打上结,一把背起便往主院深处而去。 萧氏虽然身形瘦小,但死了之后却显得格外沉重。苏槿将她背到沉香阁时,身上和额上都冒出了汗。 她抬眼往院墙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不知何时,竟被架起了一把梯子。 她正惊疑不定时,身后便传来杨婆子的声音:“小姐,赶紧将她弄出去,别让人瞧见了!” “多谢嬷嬷!” 苏槿对杨婆子道谢一声,背着萧氏的尸身便爬上了梯子,而后将萧氏的尸身往墙外扔了出去。 随即她也跳下围墙,与谢家老仆合力,将萧氏的尸首弄上了马车。 谢家的祖坟在城北郊外,距离北城门约莫有十来里地的路程。如今已是深夜,城门关闭,没法出城。 “老伯,这东西就交给你了,明日天亮你便带她出城,将她送至我娘坟前烧掉。务必小心些,不要让任何人瞧见!”苏槿叮嘱那老仆道。 “小小姐放心,老奴一定将此事办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槿还在睡梦之中,她的院门就被人粗暴的推开,随即传来苏凌天气急败坏的声音:“逆女,你赶紧给我滚出来!” “侯爷,小姐还在楼上睡觉,请容老奴上去替您禀报一声!”守门的婆子被吓得不轻,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对他如此说道。 苏槿听到动静,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翻了起来,快速穿上衣裳,打着呵欠缓步下楼。 “侯爷这么早来我这锦瑟院扰人清梦,有何贵干?” “逆女,是不是你将萧氏的尸身弄走了?”苏凌天看向他,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苏凌天原来还想借着萧氏去世的由头,在府里躲避几日,将替皇上修建行宫之事拖延下去。却不曾想,睡了一觉起来,萧氏的尸身居然凭空消失。 他叫来府里的护院询问,护院却说府里昨晚一切正常,并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出入。 他觉得这府上,有能力将人弄走的,或许也就只有锦瑟院里的这个逆女了。 “什么,萧氏的尸身居然不见了?侯爷怎么就觉得她是我弄走的呢,说不定她是自己走的呢!”苏槿不慌不忙道。 “你什么意思?”苏凌天闻言一怔,显然没有听懂苏槿的话。 “什么意思侯爷听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萧氏根本就没死,不过是你们为了糊弄我,合伙演了一场假死的戏码!”苏槿冷笑着说道。 “胡说八道,昨日明明有人亲眼瞧见她饮下了那杯毒酒的!” “有人?那人是谁,是孙嬷嬷,还是苏樾?侯爷可曾亲眼瞧过她死了?” “真不是你?” 苏凌天双眼紧盯着她,似要从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 “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来我院子里搜。俗话说得好,‘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我还真不信,萧氏那个毒妇,就这么轻易死了!” 苏凌天听苏槿说道振振有词,不禁也怀疑起萧氏到底死没死来。 他倒是没想过,萧氏有可能只是假死。此时被苏槿一提醒,他反而觉得,萧氏假死的可能更大些。 毕竟那毒药,也没人体验过,到底能不能将人毒死。而且萧氏在安远侯府主持中馈多年,即便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也有被她收买了的可能。 而且昨晚在灵棚之中为萧氏守灵的,又都是她的儿子和亲信,说她自己逃了,好像更加让人信服。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是偃旗息鼓,苏槿盯着苏凌天离开的背影,嘴角勾出一抹冷漠的笑。 这个时辰,萧氏的尸身怕是已经化成灰了! 苏凌天从锦瑟院离开后,还是让人将府里全部寻了个遍,最后都没能找到萧氏的尸身。没了尸身,自然也就没法为她大张旗鼓的举办葬礼, 到此时,他已经深信,萧氏是以假死之计,趁夜逃走了。 想着她一次又一次对自己使手段,他心中升起一股怒气,决定将休弃她之事公之于众,即便以后萧氏再回来,他也不会让她再进这个家门。 任由苏樾和孙嬷嬷等人如何哭求,让他将萧氏的尸身寻回来,他都以萧氏并没有死推拒了。并且出言警告他们,往后不得与萧氏有任何来往,若是被他发现,一律严惩。 经过此事,苏凌天觉得府里的守卫还是太宽松了些,他当下决定将自己这些年养在暗处的那些人手,调回来一部分,用于加强府里的防卫。 随即他便写了一封信,绑在府里唯一一只信鸽腿上,让它送了出去。 当日下午,外边又有了传言,说安远侯夫人萧氏犯下那等罪孽,被安远侯休弃之后,为逃避罪责,假装以死谢罪,结果却趁府里众人不注意,半夜偷偷溜出了侯府,还卷走了侯府的大半家财。 一时间,京都里满是百姓们对萧氏如此行径的不耻,竟没有一个人再怀疑,其实她真的死了。就连她的娘家康宁伯府,都未曾派人上门来查探虚实,真以为她偷了安远侯府的钱财跑了。 而孙嬷嬷与苏樾等人,见与苏凌天说不清楚,便回了康宁伯府,想让康宁伯夫妻帮忙寻回萧氏的尸首。却不料他们根本不相信萧氏已死,只道她打小就聪明,如今又有钱财傍身,日子别提过得多逍遥。 而此时,距西梁使团离京,已过去七日。 第82章 云昭失手 去往西梁和亲的苏楠,并不知道自己才离开京都几日,就已经与她的亲娘萧氏,阴阳两隔了。 她跟随西梁使团,来到了京都去往西梁最为险要的地段——平安道。 平安道长约二十余里,两头分别连接云启两个军事重镇,平安镇和青龙镇。 它之所以取名为平安道,并不是此地十分安全,恰恰相反,是因为这一路山高林茂,且道路狭窄,为盗匪时常出没之地。每年死在这里的人没有几百也有几十。 百姓们希望每次路过这里都能平平安安,故而为此路加上平安二字。 每次经过这里,人们都会在离平安道最近的平安镇上歇息一晚,待天亮之后,再一鼓作气,打马快速穿过它。 原本西梁使团的人,也是如此打算。走在前面的楚寒舟等人,甚至已经做好了下马休整的准备。 苏楠的马车也跟着他们停了下来。 她撩开车帘,便看见了路边立着的石碑上,刻着“平安镇”三个鲜红的大字。 盯着这三个字瞧了一会,她恍然记起,那日在她的梦中,也曾见这个地方。 梦里楚寒舟并未在云启选中任何贵女,他独自带领使团回西梁的时候,经过这里,当天晚上就歇在镇上的一家客栈里。后来那客栈半夜起火,差点将他们一行人全部烧死在里面。 也是因为此次遇险,他在回到西梁第一时间,便决定率兵攻打云启。 苏楠觉得,如今云启的兵力大部分掌握在她爹和荣国公手里,这两人行军打仗都十分厉害。所以此时,并不是进攻云启的好机会。而且,她也担心今晚若是真的发生火灾,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思及此,她立即吩咐离她最近的西梁士兵道:“此地有危险,不可久留。去通知二皇子殿下,趁天色还早,咱们今晚行夜路穿过平安道!” 片刻后,士兵便将消息禀报给了骑在马背上的楚寒舟。 楚寒舟扫了一眼这个巴掌大的小镇,实在想不出若是真有杀手,他们会隐匿在何处。 “此事国师大人如何看待?” 楚寒舟直到此时,都不敢完全相信苏楠的话。 苏楠毕竟是安远侯苏凌天的女儿,而苏凌天是云启西北军主帅。若是两国开战,他们二人就是战场上的对手。 因此他担心她故意以嫁给他为由,将他们引入平安道,而后借机杀了自己。 国师闻言,打马往平安道方向跑出一段距离,而后下了马,蹲在地上仔细查看。 半刻钟后,他骑马返回,跟楚寒舟禀报道:“殿下,此处青天白日,竟未见到一只飞鸟,实属反常;刚刚本国师去前面查探了一番,发现那边的路面,明显比此处要紧实许多。所以本国师觉得,苏二小姐的话,应当可信!” 楚寒舟听完他的禀报并未出声,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觉得苏槿更像那个天命凤女,她的胆识和功夫,都更像是能为他开疆扩土的人。 可苏楠却知道他在寻找天命凤女之事,还能预知云启帝半年后归西的事,这让他很是不解。 “若是殿下不放心,不如咱们先假装在镇子上找个客栈住下,待天色暗下来后再悄悄离开。只留下两个士兵,让他们假扮成您的样子,今晚在此过夜。如果他们真的遭遇不测,那就说明此地的确有埋伏,若是他们平安无事,那就说明苏二小姐的预测并不准确,她那天命凤女的身份,也还有待商榷。” 沉吟片刻,国师对楚寒舟建议道。 “好,就依你所言!” 随后他一声令下,众人纷纷往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客栈走去。 苏楠见此情形,以为楚寒舟并未相信自己的话,心中有些生气。 而此时,平安镇最好的客栈里,一身黑衣装扮的云昭,正在客房里听下属禀报消息。 “禀大殿下,西梁使团已经进入平安镇,就安置在咱们前面的那间客栈。” “好,你们留两个人在那里盯着他们,其余人先回房休息,等到亥时三刻再动手。今晚务必要将苏家二小姐和楚寒舟弄死!” 原本他只打算将苏楠杀了,挑拨苏凌天与楚寒舟之间的关系。但见到神机营将士们手中的火铳时,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觉得要是能将楚寒舟一并杀掉,那自己往后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是,属下遵命!” 而西梁使团的人,只在客栈里草草用了顿晚膳,便分成零零散散的几波人,陆续离开了那里。 当晚亥时三刻,客栈居中的一间客房突然起了大火,火势蔓延地很快,片刻工夫便将整个客栈吞噬。 一群黑衣人隐匿在客栈外的大树上,食指放在手里火铳的扳机处,随时准备对从里面冲出来的人射击。 可从火起一直等到整个客栈被烧毁,他们都没有见到一个西梁人从里面出来,也没有见到苏楠和她的丫鬟。 他们不知西梁使团的人全部被烧死了,还是根本就不在里面,惶惶不安地回来,将此情况禀报给了云昭。 “你们不是看着他们进客栈的吗,定是一路奔波太过劳累,睡得太死了,根本就没发觉起火。好了,赶紧回去睡觉,明日一早启程回京!” “可是殿下,属下总觉得此事太过诡异……” “你们就别涨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了,他们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能知道今晚有人会对他们出手?过几日,再让人将消息传给父皇,就说西梁使团在平安道遇袭,为了逃命,他们丢下了送去和亲的苏家二小姐,只顾自己逃了!” 而此时,云昭以为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的楚寒舟等人,早就趁着夜色进入了平安道。 第二日一早,他们顺利到达了与平安镇相邻的 另一个军事重镇,青龙镇。 楚寒舟等人在青龙镇包下一家客栈,用作休整,顺便等待那两个假扮他的士兵回来。 这一等就等了一日,都没见到他们回来,却从另一队从平安镇过来的商人口中得知,昨晚平安镇上的一家客栈半夜起火,住在客栈里的所有人全部葬身火海。 楚寒舟闻言暗自心惊,立即吩咐下属道:“传信去云启京都,让他们去查,到底是谁,要对本皇子下手!” 直到此时,他才确定,苏楠就是自己要找的天命凤女。接下来回程的路上,对她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少。 第83章 放弃寻人 同样是去往西梁,苏栩的待遇与苏楠比起来,可谓是天差地别。 端午那日,几个西梁大汉将她绑上马车之后,便喂她吃下了西梁国师特制的安眠药。那药丸小小一粒,却能让她连续沉睡七日不醒。 那伙西梁人赶在城门严查之前,装扮成行商,将她藏匿在一堆货物中出了城。 出城之后,为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将苏栩另外安置在一辆普通的马车上,只留了两人押送她回西梁。 那两人担心被安远侯府的人,发现踪迹后追过来,一路上轮流驾驶马车,日夜不停地赶路。当楚寒舟一行人还在青龙镇时,他们已经先行抵达了西梁边境。 七日一过,失了药效的苏栩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端午那日,自己一身盛装被人围观的场景。而这里,显然不是她当时所处的位置,也不是安远侯府她熟悉的闺房。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在一辆马车上,而且从它一摇一晃这点来看,它还在向前行驶。 她瞪大眼睛,企图通过马车里的东西来判断自己如今的处境。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个用青色油布做成的车棚。 她知道,京都富贵人家的马车,车棚都是用上好的皮料制成。而用雨布做车棚的马车,多为品阶不高的官员或者府里的下人们所用。 所以她敢肯定此时载着她的马车,并不是安远侯府她惯用的那辆。 随后她又伸手摸了一把自己身下,发现除了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之外,别无他物。 她转头看了看车厢两边,发现里面竟只有自己一人,还是直接躺在车厢里的。 明明自己与大寒在一起的,为何不见大寒的身影,独独留了自己在马车之上? 此时她更加肯定,自己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想到自己竟在一辆不知来历的马车之上,她心中闪过慌乱。 她用左手撑起身子,想要坐起来时,才惊觉全身上下,如同被马车碾过一般,处处疼得难受。尤其是她那只尚未痊愈的右手,好似又被折腾得错位了。 她拼尽全力,艰难坐起身来,检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的衣裳,发现除了有些脏污之外,并没有什么破损。 幸好自己的身子没有遭到侵犯,不然的话,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了。 苏栩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在这辆马车上的,见自己毫发无损,她觉得外面的人应该不会伤害自己。 于是,她对着外面大声喊道:“停车,快停车!请问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何会在你们的马车上?” 在前面赶车的两个西梁人,听到苏栩的声音,并没有马上将车停下来,不过还是将车速放慢了些。 “哟,国师这药还真灵验啊,这七日一过人就醒了!” “什么,七日?” “没错,苏小姐,你已经在咱们的马车上待了七天七夜了!” “你们认识我?那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我为何会在你们的马车上?”苏栩闻言有些狐疑,再次问他们。 “这个说来话长,苏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你只需记得你是我家主子请来的贵客,我们不会伤害你就成了!”其中一个西梁人回道。 “你们主子是何人?” “当然是仰慕苏小姐的人!” 这两人只知道国师让他们绑的,是腰间佩戴香囊,身边有蝴蝶环绕的苏家小姐。至于是苏家哪个小姐,姓甚名谁,他们并不清楚。 “仰慕我的人?” 苏栩闻言一怔,没想到自己盛装打扮一番,竟还真引来了追随者。 只是这追随者并未上苏家向自己提亲,反而直接将自己弄走了,这实在是太孟浪了些。 “咱们还要走多久?我的手受伤了,身上也被马车颠得到处都疼!” “哦,苏小姐再忍耐两日,等到了地方,会有人替你医治的。” 两个西梁人见苏栩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还有些纳闷。 明明这苏小姐挺愿意跟他们来西梁的啊,为何二皇子殿下要叮嘱他们此人不好对付,要多加防范呢? 苏栩没能从他们口中套出半点有用的消息,只得掀开车帘,想通过自己的观察来发觉一二。 可她自小在京都长大,从未出过远门,也从不喜欢看人文地理方面的书籍。除了看到窗外一片黄沙,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哪里。 她暗叹一声,觉得反正那人不会伤害自己,不如等到了地方,弄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不迟。 她并没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凌风和苏桐等人,这些时日为了找她,都快疯了。 他们带着人手,几乎将京都附近都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苏栩的身影。接连几日下来,身心皆疲惫不堪。 寻到第十日的时候,仍旧没有苏栩的任何消息。苏凌风觉得苏栩一个姑娘家,独自遇险这么多日,怕是早已凶多吉少,这才决定放弃寻找她的下落,是死是活,但凭天意了。 苏栩这么个大活人,凭空消失,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苏凌风找苏凌天和老夫人商量了一番,最后想出来一个既不损害苏栩名声,又能为她失踪遮掩的好法子,就是对外宣称她近日身子不适,去了郊外的庄子上调养。至于要调养多久,那就看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如果苏栩还活着,过个一年半载,定会有消息传回来。如果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那么她极大可能就是死了。 到时候只需说她身子不仅没调养好,反而病得更加严重,最后不治而亡。 这样的理由,总比直言被人掳走坏了名声要好得多。 徐氏因为苏栩失踪的事,这些时日天天以泪洗面,即使大房那边,萧氏被爆出一桩又一桩的丑事,也没能引起她的注意。 直到听说萧氏被苏凌天休了,借着假死的名头逃了,她才从失去爱女的悲伤中回过神来。 萧氏失踪后,她管着的那一摊子事无人接手,才过了短短几日,侯府内部就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老夫人年纪大了,根本没有精力管理这些琐事,所以府里迫切需要重新选一个人,出来主持中馈。 放眼整个侯府,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二夫人徐氏和三夫人韦氏。 第84章 争夺掌家权 因为此事,老夫人又将一大家子叫到了荣安堂。苏槿到的时候,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她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发现才短短十日不见,二房几人都瘦了一大圈,尤其是徐氏,原本圆润的双颊如今颧骨都凸出来了,看来她的确挺心疼苏栩的。 苏槿虽然知道苏栩大概率是被西梁人给掳走了,但她一个字也不会跟二房的人说起。徐氏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她时刻铭记在心。 “槿丫头,还站在门口作甚,赶紧找个位置坐下!” 老夫人见苏槿进门之后也不跟人打招呼,一个人站在那发呆,出言提醒她道。 这个孙女的本事,她这段时间是见识得够够的了,再加上她如今还有定王府撑腰,她着实不敢惹她。 苏槿闻言,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便开始说正事了。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有一件大事需要你们来拿定主意。咱们府里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想必你们也清楚。如今府里的中馈无人主持,我年纪大了,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你们觉得,由谁来打理府中事务最为合适?” “娘,此事您看着办就行了,您想交给谁打理,儿子都没意见!”苏凌天率先表态道。 苏凌风轻咳了一声,也表示自己与大哥的想法一致。 “还是由你们来定,省得有人埋怨我偏心!”老夫人意有所指地道。 苏凌逸是兄弟三人当中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身上没有官职的人,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他的发言权。 今日好不容易有了发表意见的机会,他开口道:“娘,大哥二哥,我觉得让韦氏来打理家事比较合适。她虽出身不高,却是家中长女,从小就帮着家里管理账务,做事也干净利索,儿子觉得由她来主持中馈正好!” “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连京都的富贵人家都不认识几个,如何能处理好府里日常的人情来往?”苏凌逸话音刚落,就被徐氏出言反驳了。 韦氏原本因为丈夫的举荐羞红的脸,在听了徐氏的话之后立即变得煞白。 这个徐氏,真的是一点都不顾及她这个妯娌的脸面,当着一众子侄的面,如此揭她的短处。 她心中十分恼怒,随即反问徐氏:“那依二嫂之见,谁来管家最为合适?” “无论是按长幼顺序,还是按官阶高低,我自认都比三弟妹你要合适!”徐氏看向韦氏,眼中满是挑衅。 “我不认同二婶的说法。安远侯府之所以叫安远侯府,是因为我爹才是这里的一家之主。我们大房的家,凭什么要让你们二房的人来管?” 苏樾一番话说得十分尖酸,让素来脸皮极厚的二夫人徐氏也有些挂不住。 “樾儿,不得对你二婶无礼!”苏凌天闻言,呵斥苏樾道。不过他的内心,对自己儿子的这番话,却是认同的。 如果这个家由老夫人来管,他无话可说。但若是要交给两个弟媳来管,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他才是这府里的男主子,他以后还会娶妻的。若是将管家权交给徐氏,他不知道等他娶了新夫人,还能不能要回来。 “苏樾,瞧你说得什么话?今日是祖母将咱们叫过来的,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想法的权利,你凭什么如此说我娘?安远侯府虽然叫安远侯府,但它首先是苏家!我爹与大伯、三叔都是祖父的亲儿子,在府里的地位当然也是一样的!”苏桐站出来,驳斥苏樾。 老夫人见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孙子吵了起来,场面马上就要失控,忙出声制止他们:“多大点事,至于让你们吵成这样吗?樾儿,那你来说,由谁来主持中馈最为合适?” “孙儿觉得,还是祖母您再操劳几年,待孙儿娶了媳妇,可不就有人接您的班了!” 苏槿闻言,心下暗自嗤笑。 这个苏樾,还真当自己以后就是这侯府的主人了。若是苏凌天真那般看重他,应当早就给他请封世子了。 “槿丫头,这件事你怎么看?”苏槿正神游天外之际,老夫人突然点了她的名。 “娘,她都是马上要出嫁的人了,您问她作甚?” 徐氏心里清楚苏槿不喜欢自己,肯定不会同意让自己来主持中馈。既然如此,干脆不要让她发表意见。 “回祖母的话,如二夫人所言,孙女下个月就要成亲,原本此事孙女并不想掺和。不过,既然祖母如此看重孙女,那么孙女也不能拂了祖母的一番好意。” 苏槿这一番话,成功引来了所有人的注视。 “你说说看!”老夫人听苏槿这么说,就觉得她的心里,应该还有第三个人选。 “孙女觉得,祖母若是真想找个能将府里事务打理好的人,不偏私,办事能力出众,能一心一意为侯爷考虑的,有一人再合适不过!” “何人?” 这次最先发问的,竟是苏凌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府里还有谁,是能完全为他考虑的。 “苏槿,少在这里卖关子,你说的那人,不会是你自己?” 徐氏才不相信府里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出言嘲讽她道。 “此人祖母应当也是十分了解的,她就是侯爷的妾室,清姨娘!” “你说的竟是……清妍!对啊,我倒是将她给忘了,她以前跟在我身边,可没少帮我办过事,人的确非常能干。”老夫人点头赞同道。 那日看了那张告示,苏凌天也知道那帕子的事,并不是清姨娘所为,而是萧氏指使陈永干的。 萧氏知道清姨娘对自己有情,故意弄了这一出,让自己以为是她在制造自己与谢氏之间的误会,从而厌恶她。 他觉得自己还欠清姨娘一个道歉,但是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低不下这个头。 “清妍不过是个丫鬟,如何能代表侯府主持中馈?”徐氏因为清姨娘拒绝了自己弟弟的求亲,便对她怀恨在心。 若是让清姨娘来管家,她怕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比萧氏管家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有何难,本侯将她扶正即可!”苏凌天当堂表态道。 第85章 知进退的清姨娘 二房和三房的几人闻言,虽心里不赞同,却也不敢再发表意见。 这侯府的事,说到底还是由苏凌天这个一家之主说了算。他决定的事,除了老夫人之外,恐怕没有人能改变得了。 而看老夫人的态度,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对的意思。 徐氏原本以为今日这执掌中馈之人,非自己莫属,没想到最后竟输给了一个丫鬟出身的妾室。 她心中堵着一股浊气,上不去下不来,对苏槿的恨意也更加浓烈了几分。 事情有了结果,众人也纷纷散去。片刻工夫,荣安堂里就只余下苏凌天和老夫人及江嬷嬷主仆三人。 “娘,儿子还有另一事要跟您说!”苏凌天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皇上让自己为他修建行宫之事,告诉老夫人。 “哦,是何事?” “前几日皇上召儿子进宫,想让儿子替他在凤灵山上修建一座行宫!” “什么?修建行宫,不是户部和工部的事情吗,他为何会找上你?”老夫人闻言大惊,不解问道。 “唉,这事说到底,还是萧氏那个贱人惹出来的事!”苏凌天接着,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老夫人说了一遍。 “修建行宫要花费的银钱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万万不能自己揽下此事。” “可这几日儿子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实在没辙了,只能来劳烦娘您给出出主意。” “他将事情推到你身上,你就拉上朝廷百官。同为他的臣子,自然是有福一起享,有难也要一起担。” 老夫人不愧是多活了几十年的人,几乎不用动脑子,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您的意思是……” “让朝中百官共同出资,为皇上修建行宫。平日里不是个个吵着要为皇上分忧么,这么好的机会,自然得让他们好好表现一番。” “娘您此法甚妙,难怪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两日后早朝,儿子便向皇上进言!” 云启国建国之初,原本也是日日需要早朝的。宣正帝登基之后,发现每日上朝,官员们需要禀报的事情并不多,他觉得没有必要将众人搞得那般辛苦,便由原来的日日早朝,改成了三日一朝。 困扰自己多日的问题得到解决,苏凌天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嗯。下次千万记住了,财不外露,你的身份太过特殊,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稍有不慎,就会引来祸端。” “儿子谨记娘亲教诲。” “去!对了,将清妍扶正之事,你可是认真的?” “儿子刚刚那般说,其实是为了堵那徐氏的嘴,这事儿子还需考虑些时日。不过,家中事务由她来主持,儿子觉得应当可行。” “嗯。不得不说槿丫头看人的本事确实厉害,可惜啊,那丫头始终跟咱们不是一条心!”老夫人感慨道。 “她是我苏凌天的女儿,就算嫁去定王府,也还是苏家的姑娘。有些事,自她出生就已经注定了的,她想摆脱也摆脱不了!”苏凌天语气冷冽地道。 苏槿从荣安堂出来,特地绕道去了一趟栖芳园,将自己推举她出来主持中馈之事,告诉了清姨娘。 清姨娘听完苏槿的话,面上的表情淡然如常,未见有半分激动之色。 “大小姐,这么多年下来,婢妾对侯爷的那点心思,早已消磨殆尽。婢妾如今只想安安稳稳待在这里,度过余生。” “姨娘可听过一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主持中馈的人,不是你,就得是别人,二夫人徐氏或者三夫人韦氏。她们两个,无论哪个获得掌家权,都会首先为自己那一房打算。如此一来,往后侯府的日子,只怕会风浪不断。我虽然与姨娘相交不多,却也知道姨娘是个明事理,以大局为重之人,我觉得由你来打理家中事务,比她们都靠谱。” “大小姐太过抬举婢妾了,婢妾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 “能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你定然有过人之处。而且此事老夫人也是同意的。” “婢妾还是觉得,由婢妾来掌家不合适。这掌家权还是应当交到老夫人手里,婢妾过去给她打打下手就好!如此,即便侯爷另外续娶了新夫人进门,也不会对婢妾心怀芥蒂。” 苏槿闻言,知道清姨娘是真的对苏凌天死了心。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强人所难。 “其实让你出来管家,我也是有私心的,我希望六月初六那日,我能顺利出嫁,将定王府送来的聘礼一分不落地带走。二夫人的为人我信不过,三夫人我对她也不甚了解……” “大小姐放心,即便婢妾不当家,这件事也一定会帮你,保证您能顺利出嫁。此事婢妾会亲自找老夫人说清楚,大小姐不必忧心。” “好,那我便先回去了。”苏槿将正事与她说完,便径直出了门。 当日下午,听闻清姨娘亲自准备了几样点心,送去荣安堂给老夫人品尝。老夫人还留她在那边一起用了晚膳,直到申时末,清姨娘才回自己的住处。 第二日,老夫人便派了江嬷嬷过来正院,将萧氏主持中馈留下的账册对牌等物,全部收去了荣安堂。 而从那日开始,清姨娘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老夫人的荣安堂里,替她打理府里的事务。 让苏槿意外的是,两日后便有下人来到锦瑟院,给她送来了自她回府以来的月例银子,和几身新置办的衣裳。 苏槿知道这定是清姨娘的意思,更加笃定自己那日的决定是正确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需要上早朝的日子。 心中有了对策的苏凌天,淡定坐上马车出了门。 早朝上,各分管大臣,照例向皇上禀报了自己所辖部门的重要事项后,就等着皇上说散朝了。 今日皇上却并不着急退朝,他往苏凌天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咳了一声,问他道:“安远侯,那日朕让你办的事,你办得如何了?” 第86章 苏凌天的对策 虽然皇上并没有明说让苏凌天办的是何事,但这金銮殿上站着的,个个都是人精,朝堂上的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他们早就听说了皇上让苏凌天为他修建行宫之事,还曾在暗地里笑话他,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会听皇上竟在大殿之上提起此事,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都想看看苏凌天憋屈的模样。 修建一座行宫,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得花费好几十万两银子,不知道这笔钱,苏凌天他能不能拿得出来! “回皇上的话,这几日臣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臣万万不能独享了皇上这份隆恩,应当与众位同僚一起,共同感受皇恩浩荡!”苏凌天字正腔圆地回道。 站在一旁等着瞧热闹的官员们,一听他这话都傻了眼。这冤大头,咋就成自己了呢! 苏凌天这只老狐狸,替皇上修建行宫这种耗费财力物力的事,拉上他们做甚?还共享皇恩浩荡,这皇恩,谁爱要谁要,他们可一点都不想要! 皇上原以为苏凌天会像那日一样,想出各种理由拒绝,连接下来训斥他的话语都准备好了。却没想到他竟应承下来了,只是他并没有独自揽下此事,而是将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部拉下了水。 皇上闻言心中暗爽不已,暗说这苏凌天果然上道,这个法子实在是妙。如此一来,就不必自己一人出钱了。不过唯一的弊端就是,他这一下子,怕是将满朝文武都给得罪光了。 不过,得不得罪人那不是皇上该操心的事,他只要苏凌天能替他将事情办成,才不管最后谁来出这笔钱。 谁让这帮老不死的,反对自己用国库的银子来修建行宫的,这下正好,让他们自个出出血,看他们心中如何作想! 若是他们敢站出来反对,那就是不愿为自己效力,平日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就是假的,就可以借此治他们一个欺君之罪。 皇上心中暗自盘算,抬眼环视了殿内一圈,问道:“众位爱卿觉得安远侯的提议如何?” 果然,在场的所有官员,虽然心中对苏凌天的提议不满,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反对。 “皇上,老臣愿为皇上修建行宫尽绵薄之力!不过,臣以为,朝中文武百官,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人,能筹集的资金相当有限。不如将此提议推及民间,只要百姓们一人出一两银子,那就是个不得了的数字,修建行宫的银钱也就足够了。” 苏凌天抬眼一看,出列说话的竟是二皇子云晖的外祖父,薛丞相。 他没料到薛丞相此人比自己还狠。自己只是拉了朝堂官员们下水,他倒好,竟直接将云启百姓们都拖下来了。 百姓们若是知道皇上要让他们筹钱,为皇上修建行宫用于享乐,只怕能将他骂个底朝天。 他这是要将皇上架到火上去烤啊! 苏凌天很想看看,接下来皇上会如何应对。若他真同意这个提议,只怕屁股底下的龙椅就快换人了。 “朕以为些许小事,还无需惊动百姓。诸位爱卿每人捐出百两银子,朕觉得就差不多了。安远侯,此事朕全权委托给你,明日开始接受捐赠,务必将账目登记清楚,待行宫建成之时,朕定会给你们论功行赏!” 皇上也不是个傻的,他并没有上薛丞相的当,如此说道。 虽然说的是捐,但他都说了,每人百两银子,还要苏凌天记下了,谁若是不给够百两,以后怕是会有穿不完的小鞋。 “臣遵旨!” 苏凌天见成功将祸水从自己身上引开,顿时轻松不少,答应起来也十分爽快。 只是待走出宫门,他才发现,自己被其他官员孤立了,就连平日与与他关系较好的几个武将,也都绕开他径自走了,招呼都没跟他打一个。 “能成为天子近臣之人,果然都是阴险狡诈之辈!” “就是,谁不知道他家财万贯,一出手就是万两银子!明明自己可以轻松搞定的事,非要拉上咱们这些,靠着份死俸禄过活的人折腾,你说他亏心不亏心?” “亏心?那也得要人家有心才成!” “能逼得女儿替死去的娘亲跟他和离的人,能是个有心的吗?经此一事,也算看清了某些人的为人。以后,还是少与这种人来往,免得不小心着了他的道!”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将苏凌天奚落得脸色铁青。他出身高贵,何曾受过此等屈辱,心中暗道你们都给我等着,总有一日,我要你们全部跪在我的面前,俯首称臣! 苏凌天从宫里回来之后,便直接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侯府众人并不知道朝堂之上发生了何事。 当日下午,苏槿来到小巷子与那帮小乞丐见面的时候,他们给苏槿带来了一个极重要的消息。 “大小姐,今日我们在城门口转悠,见进城的人多了许多,我就上前问了他们一句从哪里来。他们告诉我从岭南附近过来的,那边有人起兵造反,如今一片兵荒马乱!” “什么?岭南已经有人起兵了?是什么人?”苏槿想起两个月前,春雨她们几个刚来的时候,并没有提及此事,可见是她们走后才发生的事。定是那边的旱情持续,官员没有作为,才导致的灾民造反。 “朝廷没反应么?”苏槿又问了大旺一句。 她很好奇,岭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到底知不知情。 “不知道,听闻起义军的领袖是一个部落的族长,他会妖术,吓得岭南节度使带着家人逃了。他们如果是逃往京都的话,应当也快到了。” “城外的难民接下来可能会越来越多,你们先不要去庙里居住了。你们去谢家老宅,找到那里的老伯,让他给你们安排个住处,就说是我让你们过去的。”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苏槿对这几个小乞丐的为人有了些了解,觉得他们除了穷之外,三观还挺正。这样的人,她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 “多谢大小姐收留之恩!”大旺闻言,率先跪下,给苏槿磕起头来。他身后的几个小屁孩见状,也纷纷跪下。 “行了,我只是给你们指了条路,至于你们以后要怎么走,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第87章 岭南之乱 小乞丐们闻言,欢天喜地地给苏槿再次道谢,而后结伴往谢家老宅而去。 第二日,当苏凌天准备大张旗鼓,向百官收取为皇上修建行宫的银两时,却听到一个令他十分震撼的消息—岭南节度使杜韬,带着一众家眷,从岭南逃了回来。 岭南节度使是岭南最高的军事行政长官,府邸设在交州府。下辖兵力一万五千余人。 岭南多山,山里分布着许多土着部落,民风彪悍,时不时便分地自居,自立为王。 先祖帝经过多年努力,在他在位最后一年,才将隶属于岭南道的桂州、邕州、容州、交州及安南五府平定,纳入云启版图。没想到才短短十年时间,竟又起了战乱。 他已经让人打听过,此次岭南那边之所以造反,是因为去年那里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地方政府为了政绩,并未向朝廷禀报此事,甚至还将打算出来逃难的百姓封锁在城中,以至于百姓死伤无数。 苏凌天眉头紧皱,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牵扯上自己,若是牵扯上,又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宫里的太监过来安远侯府,宣他进宫商议国事。 苏凌天匆匆忙忙赶到乾清宫时,荣国公、丞相及六部尚书、二皇子等人都已经到了。 而那岭南节度使杜韬,此时他正跪在殿中,向皇上请罪。他发髻松散,身上的官服破了好几处,看起来十分狼狈。 “皇上,臣一开始并不知道桂州和容州一带旱情如此严重,若是知道,臣定会第一时间安置解救灾民,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杜韬一把鼻涕一把泪,说得十分动情。但在座的人,却没有一个是同情他的。 身为一地主官,不了解当地的情况,要么就是渎职,要么就是视而不见,无论哪样,都该死。 “皇上,岭南五府是先帝经过多年努力,才平定收服的,如今竟又落入了那些南蛮部落手中。臣以为杜韬如此失职,按律当斩!”荣国公率先说道。 岭南虽距离京都甚远,但那边一起战事,就会给许多地方带来不安定因素。荣国公身为全国各地驻军总帅,当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皇上饶命,臣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若是臣不回京都,岭南的消息都无法传回来,只怕您会一直蒙在鼓里。您就看在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老臣一命!” 杜韬见荣国公一开口就想要自己的命,吓得脸色煞白,一个劲给皇上磕头求饶。 “叛军有多少人马?” 皇上阴沉着脸问那杜韬,一看心情就不怎么美妙。这个时候岭南出事,对他修建行宫之事是极为不利的。 昨日他刚向几位美人承诺,今日便开始筹钱为她们修建行宫,却没想到睡了一觉起来竟发生了如此大的事。 “起初他们只有一万左右的兵马,后来听说只要参加起义军就能吃饱饭,许多当地的百姓也加入了叛军之中。待臣离开之时,叛军已有六万人马!”杜韬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六万乌合之众,其实真要对付起来也不难。不过岭南地形复杂,不比中原地区一马平川,这也是剿灭叛军的一大障碍。 皇上稍做沉思之后,问苏凌天道:“安远侯,此事你怎么看?” “臣以为,应该立即派兵前往岭南,剿灭叛军!只是不巧的是,皇上您昨日刚交给了臣筹钱修建行宫之事,这次领兵打仗,臣恐怕无能为力!”苏凌天不假思索回道。 “臣愿去岭南平乱,只要给臣备足十万兵马,五个月的粮草即可!”苏凌天话音刚落,荣国公便主动站出来领命。 十万兵马五个月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皇上看向户部尚书柳深,示意他来回答。 “启禀皇上,去年的赋税还有好些地方没有交入国库。以国库如今的财力,恐怕拿不出那么多粮草来支持平叛!” 众人闻言,皆陷入沉默。 “父皇,儿臣有几点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二皇子云晖突然出声道。 “皇儿有什么话,只管说!” “多谢父皇!岭南自去年五月便开始干旱,那里的百姓为了活命,有一部分早已逃了出来。没逃出来的,如今也已经加入了叛军。且岭南多为蛮荒之地,每年产出甚少。这些时日儿臣在户部帮忙理事,发现每年岭南那边上缴的税银,还不及朝廷给岭南众官员的俸禄多。儿臣以为,咱们耗费如此大的兵力和财力去收复它,意义并不大。” “哦,那依皇儿所言,就任由那叛军占地为王?”皇上转头看向云晖,语气很是不悦。 “儿臣只是不赞同派兵过去攻打叛军,并未说要放弃岭南那一片地方!咱们可以用别的方式去收服,而不是直接派兵围剿。” 众人都被他的话吸引住,就连一直低着头的杜韬,此时都抬起头看向了他。 “臣身为武将,只听说过以战止战。二皇子殿下有何高见,不如说出来,臣洗耳恭听!”荣国公闻言,立即说道。 “父皇,儿臣目前想到两个法子,一是派人去与叛军和谈;二是直接将岭南,划给京都成年的王爷为封地,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叛乱问题!”云晖信心满满地道。 “皇上,二皇子殿下,你们有所不知,此次岭南起兵的叛军首领,是一个叫做宋枢的西瓯人。此人凶悍异常,十分野蛮,手握两把大板斧,天不怕地不怕。如果不是有他在,老臣也不至于不战而逃。老臣觉得他是不会同意与朝廷和谈的。”杜韬提醒他们道。 “将岭南变为藩王封地?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封给谁合适呢?”皇上捻着胡须,对云晖这个提议表示赞同。 “儿臣心中倒是有个人选,此人就是定王穆宸泽!”云昭道。 皇上闻言,狐疑地看向自己的二儿子,不知他选中穆宸泽的依据是什么。 “穆小王爷心智不全,将他封去岭南,这……”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那大臣虽然没有说完,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第88章 穆老王妃进谏 云晖自那日宫里比试结束,就觉得穆宸泽并不简单。 他在第一轮的骑射比试中,虽然不是有意输给楚寒舟,却也没有尽全力去赢。为的就是想看看,能主动站出来与楚寒舟挑战的苏大小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可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局比试,竟都是傻子穆宸泽上场,而且还都赢了。这让他愈发觉得穆宸泽此人不简单,认为他装傻的可能极大。 当天晚上,他还派了人去定王府打探消息,结果他的人竟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音讯。 他觉得若是穆宸泽这么多年,一直在众人面前隐藏实力的话,那么他极有可能是自己夺嫡路上最大的障碍。所以他得想办法将他弄出京都。 “父皇,儿臣没记错的话,定王下个月就该成亲了。按照我朝惯例,成了亲的王爷都会被赐封地,让他们携带家眷去封地生活。定王虽有些特殊,但也不能因为他一人,破坏了承袭多年的惯例!” 云晖说得如此直白,皇上自然也听懂了。只是他想不明白穆宸泽一个傻子而已,云晖为何如此容不下他。 “此事容朕考虑考虑再做定夺。来人,先将杜韬押下去关起来,容后再审!诸位爱卿没有别的事,就先散了,安远侯留下来,朕还有事与你说。” 皇上说完,并没有给云晖再次开口的机会,将其他大臣全部遣散,独独将苏凌天留了下来。 “若竹,修建行宫之事得抓紧时间办,朕怕拖得久了,再生事端!” “是,臣这就下去办!”苏凌天答应一声,随即也出了宫。 当日下午,他便带着几个部下,开始向官员们征收用于修建行宫的银两。 此事官员们明面上不敢反对,背地里却是怨声载道,传扬得京都几乎人尽皆知。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定王府。虽然苏凌天并未上定王府来问穆老王妃要钱,但此事带来的影响太过恶劣,凭穆老王妃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皇上平日里贪图美色,毕竟没铸成大错,她自然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如今岭南大乱,民不聊生,皇上不仅拿不出有效的对策来应对,反而还想着修建行宫行乐,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 于是,她立即让人准备车驾,打算亲自进宫给皇上谏言。 若说这云启国,宣正帝还有害怕的人,那么此人,非穆老王妃莫属。 这也是上次苏凌天向他提议,将自己的女儿苏槿赐给穆宸泽为妻,他虽拟了圣旨,在没有得到穆老王妃首肯时,不敢擅自颁布的原因。 皇上之所以如此惧怕穆老王妃,是因为他年少时跟随先帝出征,曾亲眼见识过穆老王妃,一刀将敌军副将的头颅砍落于马下。 血液从那人的脖颈处喷射出来,溅在他的脸上,还带着余温,将他吓得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安眠。 听说穆老王妃来了,他立即将过来寻他的西梁美人遣走,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穆老王妃进来,给皇上行了一礼。 “老王妃免礼,请坐下说话。不知今日进宫,是有何事?”皇上对穆老王妃很是客气。 “臣妇听闻岭南那边起了战乱,如今到处都是岭南过来的流民,不知皇上可有了应对之策?” “此事太过突然,朕今日召集部分军机重臣商议此事,只是还未选定合适的处理方案。” “嗯,岭南虽距离京都甚远,土地也比不上江南肥沃。但它位置特殊,却与多州府比邻,若是任由那里土着部落发展壮大,万一哪日他们联合起来,就会危及云启的安定,到时候再想收复,就会难上加难。这也是当初先帝排除万难,要将岭南平定的原因。” “老王妃说得极是,朕一定会想办法平定叛军,只是近今年风雨不顺,导致国库不丰,一时间恐怕无法筹集出征所需粮草。”皇上状似为难地道。 “哦,那臣妇怎的还听说,皇上打算在凤灵山上修建行宫?据臣妇所知,凤灵山占地五百余亩,若是将其全部建成行宫,没有十万两银子恐怕下不来。” “咳咳,老王妃,此事朕并未动用国库的银两,是朝中百官自愿捐钱为朕修建的,朕也不好拂了他们的一番好意!” “皇上,臣妇也不是反对你修建行宫,只是如今国难当头,凡事都要考虑轻重缓急。你可以用百官捐赠的银两,先筹备粮草给出征的将士,将岭南先平定下来再说。” “这……” 皇上原本以为自己不用国库的银子修建行宫,应当没人再有话可说了。没想到穆老王妃竟让他将百官捐赠的银钱,去购置粮草用于岭南平叛,他心中自然是不愿意的。 “臣妇言尽于此,至于要怎么做,还是皇上你自己思量。” 穆老王妃走后,皇上紧绷的心一下子松懈下来。 他背靠龙椅,双手揉着眉心,问立在一旁伺候的太监道:“潘德高,这事,你怎么看?” “皇上,俗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都是您的东西,您要不要,怎么要,当然是您自己说了算。老臣以为,不用动用国库修建行宫,您已经算是克己奉公了,若是连百官们捐赠的银钱还要拿来办国事,那您岂不是太过委屈了些?” “嗯,你这话说得极是。既然穆老王妃如此心系岭南,朕就成全她,将岭南划给穆家做封地,如此,朕也不必担忧她时不时进宫了!” 皇上说完,当即便令潘德高替自己磨墨,趁热打铁拟了一道给穆宸泽划分封地的圣旨。 虽然当年定王出征之时,先帝答应过他会好好照顾他的家眷。 他自认这些年对定王府已经足够优待了,自己总不可能照顾他们一辈子。 去了岭南,是死是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只是想着苏槿也要跟着离开京都,心中难免有些惋惜。 第89章 封藩圣旨 皇上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便派了人去定王府宣旨。 圣旨的大致意思就是,定王穆宸泽已经成年,且下月就要成亲,按照云启惯例,藩王成亲之后需得搬离京都,去封地生活。 鉴于他情况特殊,承袭王爵时并无封地。皇上今日特将岭南下辖桂州、容州、交州、邕州、安南五府划给他为藩地,可享此五府经济、政治和军事自主权。为彰显皇恩浩荡,每年只需将藩地所收税赋的两成上交国库即可。 圣旨上给到他们的离京时间,是穆宸泽成亲之后的一个月内。也就是说,他们最迟,也得在七月初离开京都。 六七月正是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尤其是岭南那边,蛇虫鼠蚁更是多不胜数,再加上干旱和战乱,还不知道那边如今是个什么状况。 送走宣旨的太监,穆老王妃气得一掌劈在桌案上。 “这个云柯真是昏庸至极,当年但凡有第二个人选,都不会同意让他来继承皇位。以前他还能听取些建议,如今竟连忠言也不听了,真是气死老身!岭南如今可还在打仗,他这个时候将咱们发配去那里,不是存心想让弄死咱们吗? 岭南去年干旱,今年战乱,他不仅不放粮救灾,还想让咱们上交两成税银,真是无耻!” 穆老王妃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番劝诫,不仅没让皇上回心转意,反而还让他起了将穆家人赶去岭南的心思。早知他如此油盐不进,她都懒得去管这档子闲事。 “祖母你先消消气,孙儿倒是觉得去岭南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去了那里,孙儿不必整日里装疯卖傻。咱们分散在各地的穆家军,也是时候回归了!” “可是槿丫头她自小在这边长大,刚成亲就跟着咱们去岭南那蛮荒之地,她受得了吗?”穆老王妃担忧地道。 “祖母不必担忧,我觉得槿儿并不是不能吃苦的人,况且她还有医术在身。比起她来,孙儿倒是更加担忧您的身子,能不能适应那边的气候。听说岭南常年湿热,蚊蝇众多,不知此次战后,会不会起瘟疫!” 祖孙俩在家中商量对策的时候,消息很快就在京都传开了,听了这个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提出此建议的云晖和丞相等人。他们以为穆家祖孙此去岭南,必定凶多吉少。即便他们暗藏了实力,在府里养了大批死士,但相对于六万多叛军来说,也毫无胜算可言。 发愁的,周小侯爷就是其中之一。 “爹,你怎么不去跟皇上谏言,让云晖自己领兵去岭南剿灭叛军?他想要那个位置,难道不该多攒点军功吗?他这摆明了要让那傻子去死啊。傻子死了就死了,可我师父她……亏得我这些天起早贪黑用功读书,可别师还没拜成,师父就没了!” 周羿安正在屋子里读书,听下人们说起此事,连衣服都没换一件,便匆匆忙忙来找他爹了。 听说这事是二皇子云晖提出来的,他气愤不已。 “你少在那里咸吃萝卜淡操心,你觉得他们两个,有一个简单的吗?那穆小王爷,若真那么傻,能在那日的比试中连胜楚寒舟两局?那苏槿,就更不是吃素的了。与其担心他们,你还不如早点将书读好,待我百年之后,去岭南投奔他们!” “爹你胡说什么,什么百年不百年的!再说了,我姐不还在宫里的吗,有她在,谁敢欺负我!” “傻小子,这世上,最是无情帝王心!你姐当初要进宫,我百般阻拦,可她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怎么劝也劝不住。她年少无知,被皇上几句花言巧语便迷惑住了,还以为他有多痴情。自那几个西梁女子进了宫,皇上还有多少心思放在她身上?以后啊,说不定还得指着你照顾她。”荣国公说着,眼圈都红了。 周羿安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位高权重,无所不能,今日听他一番话才知道他也有许多不得已。 见他爹一个七尺大汉,居然在他面前哭了,心中涌上一股酸涩,随即向他承诺道:“爹,您放心,我定会努力,通过师父的考校!” 苏槿是那日下午才得知此事,是她的丫鬟春雨回来告诉她的。 “小姐,刚刚去大厨房取餐的时候,奴婢碰上四小姐身边的丫鬟小雪了,她故意拉住奴婢,跟奴婢说小姐您嫁去定王府,就得跟定王殿下去藩地,想活命的,赶紧去求二夫人,将咱们要过去。她不知道,奴婢本来就是岭南人,能回自己的家乡去,开心还来不及呢!” “你刚刚说什么,皇上将岭南划给定王做封地了?”苏槿从她絮絮叨叨的一番话语中,提炼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嗯,奴婢打听了,是今日刚颁布的圣旨,还昭告天下了。哎,小姐,你要去哪?” 春雨话未说完,苏槿已经快步下了楼。 此事关系重大,她得亲自找穆宸泽问问,看他到底如何打算。 清姨娘协助老夫人管家后,特地给了苏槿一块令牌,这样的话她就不必翻墙,可以光明正大出入府门。 她出了府,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径自往定王府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她便到了浮云轩门口。 两人自端午那次分开,已经过了好几日,再次见面时,都有些拘谨。 “槿儿,你怎么过来了,今日的事你听说了?”穆宸泽领苏槿进了浮云轩的小客厅,问她道。 “嗯,我想听听你是如何打算的。” “还能如何打算,自然是听从皇上旨意,成亲之后便出发岭南。怎么,槿儿不想随我一起去吗?” 穆宸泽幽深的眸子紧盯着苏槿,生怕她说出让自己失望的话来。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跟你成亲了,当然要跟随你一起去的。只是咱们要如何去?那边如今可是叛军的地盘,而且久旱过后,必有大疫,这些都是咱们事先要考虑的问题。” 穆宸泽被她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柔情:“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办。这些时日,槿儿只需在家中好好备嫁,等着六月初六那日,我去接你即可!” 第90章 如意坊的东家 苏槿知道他不想给自己压力,不过她也不想什么都不干,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到他一人身上。 况且他还得继续在外人面前装傻,许多事情做起来并不方便。 “时间紧迫,需要准备的事情太多,都交给你一人去办,难免会有疏忽。不如这样,防治疫病和准备药材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如何去岭南,如何平定叛军这些事,则交给你去做,如何?” 苏槿思索了片刻,对穆宸泽如此说道。她知道他对此事并不是毫无准备,心里也没那么担忧了。 “好,有槿儿的帮忙,疫病方面便没什么可怕的了。” 穆宸泽虽然原本也有此打算,不过听苏槿主动提出来为他分忧,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两人说完话,穆宸泽抬眼看了看外面,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他站起身来,朝她伸出手。 苏槿没有拒绝,顺从的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心里,她发觉自己与他牵手的动作,似乎越来越熟练了。 十指相扣,一股热流从两人的手指蔓延开来。 “槿儿,很抱歉我暂时不能给你安定的生活……”穆宸泽偏头看向她,低声给她致歉。 “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不需要跟我说抱歉。岭南海域辽阔,气候温暖,或许也没有世人想的那般糟糕。而且你不可能在京都装疯卖傻过一辈子,离开京都对我们来说才有更多的可能。与其在这里混吃等死,我倒是觉得去岭南既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会。或许咱们可以在那边,打造出一片自己的天地,造福一方百姓。” “哦,看起来槿儿对岭南还挺了解?” 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说话,很快就到了府里停放马车的地方。 穆宸泽吩咐听风在前面赶车,自己带着苏槿上了马车。待两人坐定,马车向前出发,她才回答刚刚的问题。 “以前在桃花庵的时候,闲来无事,我便会央求师父,给我买些各个地方的书籍,想着先了解了解,以后有空的时候。再四处去转转。那些书籍里,有一本书就是介绍岭南的。” “原来槿儿还喜欢看地方志这些书籍,我还以为,女子多喜欢看话本之类的东西呢!” “可能我与其他闺阁女子不同。对了,我可是没学过《女训》的,到时候跟你成了亲,你别嫌弃我粗鄙才好!” “不会,我就喜欢槿儿这样的性子,比起那些木头美人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穆宸泽觉得苏槿就像一个谜,她身上还有许多自己未知的东西,等着他去发现探索。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安远侯府。 “每次跟槿儿在一处,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幸好,往后余生,我都能与槿儿一起度过!” 苏槿被他一番话说得,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先回去了!” 她担心他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慌忙跳下马车。 穆宸泽见状低笑一声,叮嘱了她一句:“慢着些,天黑小心摔着了!” 待见她进了府,听风才开口问穆宸泽:“主子,咱们现在去哪,是回府还是……” “去如意坊总店。咱们多日未曾去过了,我为王妃订制的嫁衣,应当做好了。” 如意坊成衣生意做得好,在京都几乎是家喻户晓。但却无人知道,它背后的东家,竟是定王府那个傻子王爷穆宸泽。 如意坊原是穆老王妃名下的产业,在穆宸泽十五岁那年,才交给他打理。 穆宸泽接手铺子之后,发展得十分迅速。短短五年时间,不仅在京都有一家总店和八家分店,在云启各州府也都有了它的分店。 谁能想到,一家普通的成衣铺子,还是云启最大的收集情报和传递消息,转移财富的秘密机构。 如意坊之所以不管顾客什么身份都一视同仁,就是为了更好地打探消息。 它的总店位于京都最繁华的地段,即使如今已是晚上,还时不时有客人上门订制衣裳。 听风将马车赶至铺子后面的小巷口,主仆俩步行来到铺子的后门处。守在后门处的下人见到他们,立即站起来行礼,唤了一声东家,便开门让他们进去。 两人从后门直接上了三楼。三楼最大的那个房间,就是穆宸泽惯常处理事务的地方。 “王爷,您怎么这么晚过来了?”如意坊的总管事高毅闻讯,很快赶了过来。 高毅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左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因为此等长相,他平常也很少在顾客面前露面。 “我过来看看,给王妃定制的嫁衣做好了没有。另外,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我需要你提前做些安排。” 听风闻言,退出了房间,替两人将门合上,自己守在门外。 “王爷,王妃成亲要用的喜服已经做好了,一会我让人拿过来给您过目。今日属下听闻皇上给您下了道圣旨,将岭南五府赐给您做了封地,王爷今日过来,应当是为了此事?” “没错。咱们在岭南五府都开设的分店,不知近日如何了?” “前几日收到岭南总管事传回的消息,桂州和容州如今已经全部落入叛军手中,这些时日为了安全,这两地的铺子都处于关张状态。他们全部退到了交州。” “嗯。我打算六月中出发往岭南,你替我发份号令,让潜伏在各地的穆家军,在交州等我!” “王爷,兄弟们终于等到重出江湖的一天了,属下一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高毅闻言激动不已。 “此行岭南,吉凶难料……” “王爷,属下和兄弟们不怕战死沙场,就怕老死于民间。当年老王爷和世子为了救出我们一千余人,明知是敌人的陷阱还冲了进去,此事让我们十几年来都无法释怀……” “行了高叔,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如今替我将如意坊打理得这么好,就是对祖父和父亲最好的回报了。原本想让你们就这样安享晚年,谁知世事难料,他们竟连一个傻子都容不下。既然如此,我就好好与他们较量一番!” 第91章 娇姨娘的难言之隐 这一晚,因为穆家被赶去岭南之事,许多人无法入睡。 苏凌天就是其中之一。 他这些时日也不是没对穆宸泽起过疑,但觉得他无论怎么看,都像是真傻,不像是装的。也不知他哪里惹到了云晖,非要将他赶出京都。 他走就走,即便是死了也无所谓,可穆家那块令牌,他还未得手。是就这样让他们走了,自己以后得到的可能就更少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得找个机会,好好与苏槿聊聊,让她在寻找令牌这件事情上更尽心一点。 可那逆女的性子,也不是想哄就能哄得了的,真是愁死他了。 事情剪不断理还乱,他干脆也不想了,打算回去睡上一觉再说。可走出书房,他又迷茫了,正房这边自从萧氏失踪之后总有一股阴森之气,让他偶尔经过时都感觉后背发凉。 呆愣了片刻,他还是决定去栖芳园里歇息。 自己的四个妾室中,他最爱的,还是年纪最小的娇姨娘,觉得她最是温柔解意。想到娇姨娘那柔若无骨的躯体和美丽的面庞,他内心有些澎湃,走路的步伐也加快了些。 可娇姨娘自从端午那日之后,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苏凌天推门进屋,果然见到娇姨娘手里拿着张帕子在绣,可看她的神情,明显是在想其他事。 “娇娇,这些时日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就跟我直说,能帮你的我一定帮你。”苏凌天来到娇姨娘身侧坐下。 见他靠近,娇姨娘的手指轻轻一颤,针尖直直扎进了她的指腹之中。 “没、婢妾没事,侯爷您多虑了!”娇姨娘回过神来,快速将帕子和针线收了起来。 “是不是在埋怨我这些时日没过来陪你?你也知道府里最近不太平,我实在抽不开身……”苏凌天说着,将娇姨娘搂入怀里,嘴巴也往她的脸颊贴了过来。 “侯、侯爷,婢妾今日身子不适,恐怕不能伺候您!” 娇姨娘伸手想将苏凌天推开,奈何苏凌天比她壮硕太多,又是在情欲爆发之时,根本就推不开。 苏凌天以为娇姨娘在跟他玩情趣,一下子便将她压倒在床,嘴巴也精准无比地贴上她娇软的樱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娇姨娘的甜美,她便打了一个嗝,随即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味从她嘴里冒出来,熏得他差点吐出来。 “呕……” 苏凌天惊慌失措地从她身上爬起来,快速退到了几步开外。 “呜呜呜,对不起侯爷,婢妾也不知道这几日怎么了,时不时就会打嗝,一打嗝就是这种让人恶心的味道!” 娇姨娘哭得梨花带雨,若是换做平时,苏凌天早就上前去哄她了,可刚刚才被那味道熏了一道,他实在不敢再靠近她。 “可有找府医看过,他怎么说?” “府医说可能跟近期吃的某些东西有关,可他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娇姨娘抽抽搭搭地道。 其实她觉得这肯定跟苏槿那日给她吃下的那颗药丸有关,可她一个字也不敢跟苏凌天提起。 “你明日带上我的令牌,去找城中最厉害的大夫瞧瞧!” 苏凌天将一块令牌扔给她,转身大步出了她的房间。 在栖芳园里站了片刻,看着其他三个妾室的房间都熄了灯,他只得悻悻回了自己的房间。 昨日从定王府回来苏槿便进了书房,将自己记下的一些常用的瘟疫防治方子写了下来,打算等有空的时候去药铺里订购些方子上所需的药材。 因为晚上睡得好,第二日一早便醒了,站在阁楼上看风景,却突然见到栖芳园的方向,有一人鬼鬼祟祟出了门。 那人头上戴着帷帽,苏槿在阁楼上看不清楚她的脸,不过从她的身形可以看出来,此人就是娇姨娘。 平日里妾室未经主子的允许,是不能出门的。而娇姨娘此时带着帷帽,完全就是一副要出门的装扮。 苏槿猜测她此次出门可能是外出求医的。 她那日给她吃下的是一颗臭毒丸,不仅能让她打嗝的口气变得奇臭,还会让她慢性中毒,如果一直无人能解,至多半年便会香消玉殒。 她并不知道昨晚娇姨娘的房中发生了何事,只觉得不管她要去干啥,都有跟踪她的必要,毕竟她的真实身份,是西梁探子。 她今日并不打算亲自去跟踪她,而是指着她对窗台上的小黑道:“小黑,替我跟上那个人,看看她要去哪里。” 小黑扑棱了一下翅膀,便往娇姨娘的方向飞了出去。 娇姨娘一路走得十分谨慎,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发现身后并无人跟踪,她才掏出苏凌天给的令牌,找下人要了辆马车,出门去。 她乘坐马车来到云香楼附近的街市便下了车,吩咐车夫在这里等她。她假装去旁边的铺子里买东西,趁车夫不备,快步转入了一条小巷子里。 小巷的尽头,是云香楼的后门。 她走到门口,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形如玉佩的信物,递到那守门人的面前。 “麻烦老伯进去帮忙通禀一声,我有事找你们管事。” 那守门人接过信物仔细辨认了一番,跟她说了声稍等,便转身进了里面。 约莫等了一刻钟,那人才返回。 “管事请你进去!” 娇姨娘进门之后,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领着她上了二楼。 “叩叩叩!”那女子叩响了房间的门。 “进来!”屋子里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听着便让人觉得骨头一酥。要说这西梁女子里最能蛊惑人心的,还是沉鱼姑娘莫属。 “属下参见沉鱼姑娘!”门被推开,娇姨娘立即上前,对里面的女子行礼。 “你怎么跑这来了,主子不是说了不让你直接与我联系的吗?” “沉鱼姑娘,属下身上被人下了一种奇毒,时不时就会打嗝,打嗝时会发出一种十分难闻的味道。求求沉鱼姑娘替属下传信给国师大人,让他赐药救救属下!”娇姨娘哀求她道。 “国师大人已经跟随主子回西梁了,哪那么容易联系上?是谁给你下的毒,你怎的如此不小心!” “是苏家大小姐苏槿!” “什么?苏槿不是被我们的人抓去西梁了吗?”沉鱼闻言,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第92章 采买药材 “端午那日,他们应当是抓错了人!”娇姨娘嗫嚅着道。 “你既知道抓错了人,怎么不早点来报,如今人都到西梁了。犯下如此大错,还想要国师救你,你哪来的脸?”沉鱼怒斥她道。 “沉鱼姑娘,这事怎么能赖属下。属下按照国师的吩咐,将那香囊送给了大小姐。至于后来发生了何事,属下也不清楚。再说了,属下如今是侯府的妾室,未经侯爷允许是不能随意出门的。主子命属下接近安远侯,为的就是拿到西北军的布防图。属下如今这样,连侯爷的身都近不了,后面的任务也就没法执行了。” “你这是在威胁我?”沉鱼闻言气极,反问她道。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行了,一会我就传信去西梁替你向国师求药,你先回去等着。对了,你今日出门,没被人瞧见?” “没有,属下一路看了,并无人跟踪。”娇姨娘笃定地道。 “好,没别的事赶紧回去,有消息我会让人通知你。” 直到娇姨娘回到安远侯府,她都没有发觉,鹦鹉小黑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见她返回栖芳园,小黑才回了锦瑟院。 它径自飞到苏槿所在的书房,落在她身前的桌案上。 “小黑,你回来了,可知道那人去了哪儿?” 苏槿正在抄写一张药方,见它进来,随口问它道。 “知道,知道!”小黑一边用喙啄击她的药方,一边回答。 “哦,等我将这些方子整理好,你带我过去瞧瞧!” 片刻之后,苏槿将所有药方需要用到的药材统计出来,把那些比较容易买到的,列了一张单子,打算在路上采买,以免出发时东西太多,不好运送。 而其中十余种那些不太好找的药材,另外写了一份清单,她计划在京都就将它们买齐。 “走小黑,在前面给我领路。” 苏槿将需要采买的那张单子折起来放入袖子,准备去一趟药铺,顺便看看娇姨娘到底去了哪里。 为了不引起娇姨娘的注意,她并没有用府里的马车。 一人一鸟出了府,苏槿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吩咐车夫跟着前面的那只鸟走。 车夫像看怪物似的看了她一眼,跟她确认道:“姑娘,您确定那只鸟会带路?” “当然,听我的就行。”苏槿肯定地回答他。 车夫半信半疑,赶着马车跟上小黑,小黑飞得不紧不慢,乖巧地在前面领路。 最后,小黑在通往云香楼后门的那条巷子口停了下来。 “小黑,你确定是这里吗,这里看起来像是条死胡同啊!”苏槿狐疑地道。 “这里,这里!”小黑重复说道。 “咳咳,姑娘,你这鸟看着可不像是只正经的鸟啊,它竟将你领来这里,你可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那车夫憋着笑对苏槿说道。 “哦,是什么地方?”苏槿好奇地问。 “是京都最有名气的花楼,云香楼!” “云香楼?它为何是京都最有名气的花楼,有何特别之处?”苏槿听着云香楼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想了想,才记起曾听周羿安和萧大宝提起过。 “当然是里面的姑娘长得美啊,听说里面很多女子都是从西梁那边买来的,模样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 车夫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晶亮,一看就是深谙此道之人。 “哦,原来如此,多谢师傅解惑。麻烦送我去附近最大的医馆!小黑,你自己先回去,注意安全!” 车夫答应一声,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 苏槿知道小黑领路的本领是十分高超的,它不可能会带错地方,她敢肯定今日娇姨娘来的,就是这云香楼。 而这里,极有可能就是楚寒舟设在京都的据点。 不得不说,楚寒舟在这里开个妓院做据点,是个相当聪明的选择。 妓院的客人中,三教九流都有,既有像周羿安和萧大宝那样的官家公子,也有车夫这样的平头百姓,用于打探消息再好不过。 楚寒舟想抓她去西梁,一次不成,谁知道还有没有第二次、第三次,敢如此算计她,她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苏槿仔细盘算一番,决定明天晚上亲自过来探一探这云香楼,看看里面藏着什么玄机。 “姑娘,药铺到了!” 苏槿正想着事,突然车夫的说话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下了马车,付了车夫车钱,跟他道了谢,径自进了铺子里。 苏槿昨天从记下来的二十几副方子中,增增减减,最后将它们浓缩成四张集防治瘟疫于一体的药方,分别为达源饮、人参败毒方、普济消毒方及荆防败毒方。 达源饮主要由槟榔、厚朴、草果、知母、芍药、黄芩等药调配而成,是当下治疗疟疾最有效的方子。 而人参败毒方则由羌活、独活、前胡、柴胡和甘草等药材组成,用于治疗伤寒之症。 普济消毒方所需药材最多,包含牛蒡子、黄芩、黄连、甘草、桔梗、板蓝根、马勃、连翘、玄参、升麻、柴胡、陈皮、僵蚕等十余种中草药,用于治疗大头瘟,如恶寒发热、头面红肿、目不能开等症。 “姑娘,您是看诊还是抓药?” 铺子里的伙计见有顾客登门,忙上前招呼道。 “我想在你们这采购些药材,麻烦小二哥看看单子上这些东西,你们铺子里齐不齐全。” “姑娘放心,咱们这里可是京都最大的药房,若是连咱们这都没有的药,您就不必寻了,铁定整个京都都没有。”伙计接过苏槿手里的单子,自信满满与她说道。 “嗯,如此最好。”苏槿闻言也很高兴,如果能在一个地方买齐当然最好,自己可以少跑几趟路。 “姑娘在这里坐着稍等片刻,我去库房给你取药,只是您这单子上没写用量,不知姑娘想买多少?” “先各要十斤!” 苏槿今日将上回在宫里下注赢的五百两银子,全部带了出来,也不知道够不够。 “好!”伙计一听还是个大单,乐颠颠往大堂后面跑去。 第93章 苏桐的秘密 苏槿在大堂供客人等候的地方坐下,百无聊赖地抠手指。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苏槿坐着的位置被一架屏风挡着,来人不往这边看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而她,却能将大堂里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来人竟是二房的苏桐。苏桐这个时候不应当在国子监上学吗,怎的会出现在药铺里呢? 苏槿有些好奇,侧过身子仔细听他与店里的伙计说话。 “小二哥,麻烦给我开两副避子汤!”苏桐的话语一出,将苏槿给镇在了当场。 苏桐还未定亲,也未听说有妾室什么的,居然过来开避子汤,显然是与人有了私情,那女子担心有身孕,才需要这种东西。 苏槿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出来买个药材,竟还有这种惊天大瓜吃。 她虽然活了两世,却也是个俗人,对于吃熟人瓜这种事情,还是挺热衷的。她打算一会悄悄跟在苏桐身后,看看他这避子汤,到底是给谁买的。 药铺伙计的动作很快,一刻钟不到,就将两副避子汤药递给了苏桐。 苏桐朝柜台上扔下一块银子,拎起两个药包快速出了门。待他走出一段距离,苏槿才快步跟了上去。 苏槿见他进了一家茶楼,她也闪身进了他的隔壁。 伙计给她上了一壶茶水,随后为她关上了门。 “萧小姐,那日一时冲动,要了你的身子,是我不对。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苏桐的声音率先从隔壁传来,卑微中带着几丝温柔。 “谁要你娶了,你这个趁人之危的流氓、色胚!” 而后一道尖利的女声传来,还伴随着茶盏破裂的刺耳声,很显然是那女子用茶盏砸了苏桐。 原本听苏桐唤她萧小姐,苏槿还没想起来此女子是谁,这会听到说话声,她才确定,那个失身于苏桐的人,竟是萧氏的侄女,萧芷玉。 她虽然不太爱管别人的闲事,却也知道萧氏一直想撮合萧芷玉和周羿安两人。且从萧芷玉看周羿安的眼神,也知道,她是心悦他的。 可如今,她竟与苏桐搅到了一起,这也太令人意外了。 “玉儿,你先冷静冷静!那日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吗,周羿安他根本就对你无意!你对他使出那样的手段,他连看都没看你一眼就走了!” “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萧芷玉闻言,语气中明显有些慌乱。 “玉儿,我心悦你已久,自从你搬回康宁伯府之后,我便时常去你府门口看你,那日你与你哥在府门口说的话,我正好听到了,我是跟着你们去那游船上的。你醉酒之后,你哥将周羿安骗到你所在的房间里,还将门反锁了起来。周羿安进去之后发现不对,便一直砸门,是我替他将门打开的。待他走后,我便进了你的房间。当时看到你衣裳不整的躺在床上,一声声唤着周郎,还将我当成了他,说了许多的情话。我一时妒火中烧,才丧失了理智,没忍住要了你!” “你、你无耻!” 萧芷玉闻言又羞又恼,想再次打苏桐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无不无耻我不管,我只知道你如今是我的人了,这辈子你只能嫁给我!我从你十岁时便开始爱慕你,如今已经五年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你要的避子汤我给你抓来了,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坏了你的名声。玉儿,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呜呜呜,你这个无赖!” 萧芷玉一边哭一边捶打着苏桐的胸口。片刻之后,她的呜咽声停止,传来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 这两人竟又亲上了,唉!看来有些女人真的是,身子在哪,心就在哪啊。 苏槿觉得该吃的瓜吃得差不多了,快步开门下了楼。 从两人的对话中,她大约知道了那日是怎么回事。 定是萧大宝借着游船的由头,约了周羿安出去,打算让周羿安和萧芷玉二人生米煮成熟饭。 结果却没想到,苏桐得知了他们的计划,偷偷跟着他们上了船。事情的最后,变成了苏桐和萧芷玉二人有了首尾。 也不知道想出这计谋的,是萧家的长辈,还是萧大宝兄妹俩。 这萧芷玉的手段与当年萧氏一模一样,只是她碰上的是周羿安,所以并未成功。而萧氏碰上的是苏凌天,不仅得逞了,还成功坐上了侯夫人的位置。 啧啧,周羿安那厮,竟能抵得住萧芷玉的美人计,这倒让苏槿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苏槿暂时还不知道,这苏桐若是真与萧芷玉成了亲,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打算静观其变。 毕竟有了萧氏这个坏了名声的萧家女在前,老夫人能不能同意这门亲事,还是个问题。 再次回到药铺门口,那个替她去库房取药的伙计,正在那里四处张望,见她回来,长长松了口气。 “哎呦姑娘,你这是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跟我们闹着玩呢,招呼没打一声,人就不见了!” “咳咳,不好意思小二哥,刚刚见着个熟人,去茶楼喝了杯茶。怎么样,我要的药材都找齐了吗?” 两人进了铺子,那伙计指着柜台上放着的几个大包袱,对她道:“姑娘,你要的药材都在这里了。只是这僵蚕,我们将铺子里的存货全部找出来,也只有三斤。” “嗯,僵蚕本就稀罕,能找到三斤很不错了。你将包袱打开,我来查验一下。” 那伙计将包袱一一打开,苏槿每一样药材都仔细辨认一番,有的甚至还折下来尝了尝,确认没问题后,才让他们重新包起来。 “姑娘,一共加起来是四百二十两银子!”小二将药材包好,对她道。 苏槿闻言,将荷包里的五百两银票抽出来付了钱。 “将这些药材给我送去定王府。” “好的,姑娘!” 伙计见她付款如此痛快,高兴地答应下来。 买完药材,苏槿在街上随意溜达了一圈,去成衣铺子里买了一身男子的衣裳,准备明晚去云香楼时用。 第94章 徐氏又作妖 苏槿回到府里的时候,在府里口刚好碰上正准备出门的苏凌天。 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苏凌天便沉着脸训斥起她来:“都是快出嫁的人了,怎的还一天到晚往外跑,哪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瞧侯爷这话说得,出嫁了不是更不能出门了吗?再说了,侯爷又不是不知道,成亲之后我得马上动身去岭南,哪还有时间感受这京都的盛世繁华啊!” “哼,巧舌如簧!走,去皇宫。”苏凌天知道自己与这个女儿斗气,永远落不着好,只得悻悻走了。 苏槿看着他的马车远去,知道他又要去宫里,向皇上禀报筹集银两,修建行宫之事,不禁轻嗤了一声。 堂堂两军统帅,不敢上阵杀敌,一天到晚管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让人瞧不起。 苏槿回到锦瑟院,已是午时了。 用过午膳,歇了个午觉起来,她正想将几个丫鬟叫来,向她们打听些关于岭南那边的事,突然就听到春雨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大小姐,二夫人和清姨娘打起来,老夫人让您赶紧去荣安堂!” “二夫人和清姨娘因何事打起来了?”苏槿闻言,有些好奇。 清姨娘那般冷淡的性子,连话都不愿多说几句的人,怎么会跟人打架? “二夫人说清姨娘给二房和三房院子里下人的衣裳,都是次等面料做的,比大房和北院下人们穿的要差上许多。二夫人要清姨娘给个说法,两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她们打架,老夫人让我去做甚?” “老夫人让所有主子都去了。” 苏槿一听就知道,定是二房和三房对自己推荐清姨娘出来主事不满,所以联手起来想将清姨娘弄下去。 这徐氏还真是,消停了没两日,又开始作妖了。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根本就没去书院,而是跟别的女子在外头卿卿我我时,不知道会是如何感想。 苏槿赶到荣安堂时,便见清姨娘跪在地上,低声哭泣。她的左脸上,还有一个明显的巴掌印。她的身侧,还丢着一件府里下人穿的衣裳。 而徐氏,则如同一只打了胜仗的母鸡一般,头高昂着,看起来十分得意。 韦氏坐在她身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看这情形,苏槿便知道,刚刚并不是两人在打架,而是徐氏单方面殴打清姨娘。 “槿丫头,她们吵吵得我头疼,你来了正好,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理!” 老夫人见苏槿过来,长舒了一口气,对她如此说道。 “大姑娘,这就是你推荐出来主持中馈之人,用外面采买的次品布料,来充当好面料给我们二房和三房的下人穿,从中谋取私利。”徐氏听老夫人这么说,立马将矛头对到苏槿的身上。 “是吗,清姨娘,可有此事?”苏槿说着,捡起地上那件衣裳仔细看了看,果然见它材质稀疏,随意用力一扯,便裂开一条缝。 “回大小姐,婢妾敢用性命起誓,绝无此事。府里所有下人的衣裳,都是用同等面料统一缝制的,并没有好次之分。”清姨娘听到苏槿问话,立即停止了抽泣,朗声答道。 “不知府里下人的衣裳,是在何处缝制的,是府里自己的针线房,还是?” “都是府里的针线房自己缝制的。” “这事简单啊,将针线房的管事叫来问问不就清楚了吗?”苏槿道。 “大小姐,那针线房的管事,一口咬定就是婢妾给了她两种不同档次的布匹。”清姨娘无奈地道。 “哦,原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是二夫人故意给了她差的布匹,让她来诬陷清姨娘的呢?” “苏槿,你空口无凭,少胡说八道!”徐氏闻言,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狗一样,一下子急了。 “春雨,你去找管家,让他通知这个月给府里送货的布商过来一趟,就说这个月送来的布匹有问题。夏露,你去针线房,将那里的管事带过来!” “是,小姐!”两个丫鬟领命退下。 众人在荣安堂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管家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赶来。 “大小姐,这位就是富锦布行的掌柜,府里用于缝制下人衣裳的布料,都是在他那里买的。” 苏槿点了点头,对那中年男子道:“掌柜的可识得这件衣裳所用布匹?” 掌柜接过那件衣裳,仔细辨认了一番,点头答道:“认识,此乃我布庄上产出的一批次品,因为质量太差,卖不出去,就放在铺子里作为赠品送给有需要的顾客。上次你们府里的管事去我铺子里看到此布,便央求我送给她的,我记得一共有十匹左右,没想到她竟用来做衣裳了!” “原来如此!春雨,你去看看夏露怎么这么久还没将人带来!” 苏槿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五十来岁,矮胖的婆子磨磨蹭蹭走了进来。 “老奴见过各位主子!” “你就是针线房的管事?”苏槿往那婆子身上扫了一眼,问她道。 “回禀大小姐,是!” “说,是谁让你将这些差布用来缝制衣裳,陷害清姨娘的?” “老奴没想过要陷害谁,只是觉得这些布料放在那可惜了,所以就将它们做成了衣裳……”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你之前还说是清姨娘指使你这么做的?” “老奴、老奴记性不好,一下子记差了!” “好一个记差了,就因为你记性不好,让清姨娘无缘无故挨了一顿打!来人,将她拖下去,打十个板子,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大、大小姐,老奴错了,都是、都是二夫人让老奴这么做的,老奴不同意,她就用老奴的孙子威胁老奴!大小姐,求求你饶老奴一命!” 那管事一听苏槿要对她用刑,一下子慌了,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全说了出来。 “你个死老婆子,赶紧给我闭嘴!”徐氏闻言,惊得脸都白了,忙呵斥她道。 “原来这一切,还真是二夫人的手笔!祖母,事情都真相大白了,您觉得要如何处置?” 第95章 夜游云香楼 老夫人闻言,揉了揉眉心,示意管家将那布行掌柜带下去,才对众人说道:“徐氏屡次三番生出事端,惹得家宅不宁,不给点教训,永远不长记性。江嬷嬷,去将我的教棍取来,今日我要亲自来惩戒她!” 徐氏听老夫人如此说,吓得立即跪倒在地:“娘,儿媳错了,求求你饶了儿媳这回,儿媳往后再也不敢了!” 苏槿虽不知道老夫人的教棍是什么东西,但看徐氏这副模样,就知道应该是个厉害的玩意。 果然,片刻之后,江嬷嬷从内室捧出来一条长约两尺,宽半指,通体漆黑的棍子来。 “徐氏,你给我听好了,今日教棍教训过后,若还犯错,下一次就只有让老二休妻了!” 老夫人说着,便取过那根棍子往徐氏身上狠狠抽打起来,打得徐氏嗷嗷直叫,却如何也躲避不开。 苏桦就在旁边看着,却不敢上前为徐氏求情。一向护着她的苏桐则不在,不知道此时还未下学,还是与那萧芷玉厮混在一起。 总之,徐氏今日结结实实挨了老夫人一通打。 接连抽了十余下,老夫人才停手。 “行了,今日清妍你受委屈了,这两日就不必过来了,回去好好歇着!其余人,都散了!” 苏槿头一次见识到老夫人雷厉风行的一面,心中有些震撼。原来在古代,媳妇犯了错,真的会挨婆婆揍的。不过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徐氏自找的,活该! 回到锦瑟院,原本的计划被打乱,她也没了干活的心思。吩咐丫鬟给清姨娘送去一瓶消肿止痛的药,她便窝在书房里看起了闲书。 第二日用晚膳时,她就听春雨说起,那针线房的管事,连同她的家人,全部被发卖了出去。 苏槿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说的,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 她今晚还要去云香楼一趟,得提前做些准备。 先取出那身男子的衣裳换上,而后她给自己画了一个男子的妆容。 她将满头的黑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无瑕的额头;将原本长而弯的柳叶眉,画黑画粗,将它们变成了两道剑眉。微圆的杏眼画长了些,再用药粉将莹白的脸涂成了健康的蜜色,最后还不忘往脖子贴上一个假喉结。 她拿起自己早就准备好的折扇,一个风流少年郎便出现在镜中。 她今日并不打算掩藏自己的高颜值,为的当然是能打探到更多的消息。 因为美人更容易受到人们的关注和青睐,无论男女。 苏槿此时是扮做男子出行,当然不能走府门出入,只能从沉香阁翻墙出去。 在街上叫了辆马车,行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云香楼门口。 云香楼的门庭装潢得十分气派,门口挂着三个大大的灯笼,写着云香楼三个大字。 这里并不似苏槿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那般,门口站满了浓妆艳抹,手里拿着帕子拉客的女子。 这里门口只有四个高大的壮汉守在那里,见不到一个女子的影子。 苏槿下了马车,抬腿便想往里面去。 “这位公子请留步!”门口的一个壮汉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小爷想进去寻个乐子,不行吗?”苏槿学着那些纨绔的模样,对那壮汉说道。 “公子瞧着面生,烦请告知尊姓大名和来历,交十两银子的入场费。否则,我们不能放您进去。” “什么,过来玩玩而已,竟还要告知你们姓名和来历?”苏槿从袖中掏出一张十两银票,递给那人,不满抱怨道。 “没错,来过云香楼的人都知道,这是我们一贯以来的规矩,并不是针对哪一个人!” “哦,我叫苏三,来自江南,是个商人。听闻你们这云香楼里美人如云,便想过来开开眼界!” “嗯,公子请随我来!”其中一个壮汉出来给她带路。 苏槿跟着他穿过一道狭窄的回廊,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堂。那人随意指了个座位给苏槿坐下,便又折返了。 苏槿瞧见大堂中间有一个凸起的舞台,有女子正在那上面跳舞,舞台的周围坐满了各色男子。 他们之中,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也有年过花甲的老叟,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些肆意扭动身躯的女子身上,将男人逐色的本性,演绎到了极致。 苏槿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云香楼共有三层,上楼的台阶分设在大堂的两侧。二楼是一排排的房间,应该是楼里的姑娘们做生意的地方。三楼的布局在楼下看不清楚。 “听闻这里有个沉鱼姑娘长得不错,不知要如何才能见到她?” 苏槿想起初见周羿安时,他说自己长得比云香楼的沉鱼姑娘还要好看。所以她猜测那沉鱼应当是这里的头牌。 谁知她此言一出,立即引来边上几人的嘲讽声:“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沉鱼姑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怎么,不就是个姐吗,还不让人见?”苏槿不屑地道。 “你小子别以为自己长得俊就了不起,这种地方只认钱不认人,没有一万两银子,休想见到沉鱼姑娘!” “这么贵啊,那我想上二楼,需要什么样的条件?” “二楼上的姑娘,五百两即可随意挑一个过来陪你!” “我今日是慕名而来,只想见见沉鱼姑娘,可我又没带那么多银子。这位兄台,可还有别的办法能见到她?” “有啊,只要你能打过一楼和二楼守在楼梯口的护卫,顺利上到三楼,就能见到沉鱼姑娘,她就住在三楼最大的那个房间里。听闻自云香楼开张以来,也曾有许多人来挑战过,却无一人成功!” “不会,看个美人而已,难道还得把命搭上!” 苏槿看着楼梯口守着的彪形大汉,装出一副极害怕的模样,对那人道。 “你小子有色心没色胆,那就不要想美事了,在这大堂里过过眼瘾得了!” 苏槿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也不能白交了,总得干点什么,才对得起自己跑这一趟。 只是干点什么好呢?看着舞台中央那个大大的烛台和上面燃得正旺的烛火,她瞬间有了主意。 第96章 趁乱敛财 苏槿从袖中取出一枚铜板,对着烛台上的蜡烛就扔了出去。铜板从蜡烛中间划过,正好将它一分为二,燃着的那截失去了支撑,快速朝舞台倒了下来,蜡滴随即掉落下来,正好打在其中一个女子裸露的肩膀上。 “啊……好疼!”那女子惊呼出声,慌乱跳下舞台。 “怎么回事?” 另外几个正在跳舞的女子见状,瞬间花容失色,乱作一团。 “不好,蜡烛断了,姑娘们赶紧下来!”有人瞧见那截燃着的蜡烛掉落下来,立即大喊道。 旁边围观的男子,有些胆子大的,趁机跑到舞台前,将人从台上扯了下来,搂进怀里肆意揩油。 能舍得花十两银子来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色中恶鬼,平日里只能看着这些美人过过眼瘾,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谁都想趁机抱个美人归。 有人带了头,立马就有人跟随。很快,那七八个女子就全都被抢走了,有的甚至还为抢夺她们打了起来。 随着蜡烛掉落,大堂陷入一片漆黑,女子们的尖叫声和男人们的调笑声,吵闹声,将大堂整得比早上的菜市场还要热闹。 守在楼梯口的护卫见状,忙跑过来拯救那些被拉入男人堆里的女子。 苏槿见时机正好,借着二楼房间透出来的微弱灯光,快速上了楼。 她并未在二楼停留,直接来到三楼,溜进那个大房间隔壁的小房间里,藏了起来。 “下面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呢,去看看发生了何事?”房间里传来一个女子慵懒的声音。 片刻之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回禀沉鱼姑娘,是大堂烛台上的蜡烛突然断裂,掉到了舞台上,姑娘们受了惊吓,一时间乱了方寸。” “好好的蜡烛怎么会突然断裂?是不是楼里今日混入了什么可疑之人?”沉鱼狐疑地问手下。 大堂里用的蜡烛足有成人手腕那般粗,如果没有外力击打,是断然不会从中间断开的。 “属下刚刚一直在门口值守,并未见到什么可疑之人!”男子答道。 “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走,随我下去瞧瞧!” “姑娘,您不能随便现身,你若是在众人面前露了脸,往后就没神秘感了!” “戴上面纱不就行了!” 片刻之后,苏槿听到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响,随即一轻一重两道脚步声快速下了楼。 苏槿快速从小房间里出来,蹲着身子悄悄进入了沉鱼刚刚所在的房间。 房间果然很大,里面放着许多价值不菲的玉石摆件,就连连接外间和内室的那副珠帘,都是由个头大小一模一样的珍珠串制而成,可见有多奢华。 苏槿并未在外间多做停留,直接进了内室。 内室正中摆放着一张金丝楠木雕刻的床,床前放着一张梳妆台,台上一封被拆开的信件正放在上面。 苏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平安镇遇袭,速查何人所为!” 苏槿知道平安镇是西北要塞,她猜测这封信是楚寒舟等人在平安镇遭遇了伏击,想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 这下苏槿可以肯定,这里真的是西梁人安插在京都的探子集中营。而那个沉鱼姑娘,应当就是这里的头目。 云香楼这么大,里面的西梁人如此多,想一下子捣毁它肯定不行。苏槿今日原本也只是打算来踩个点,并不打算引起她们的警觉。 不过,看沉鱼如此富贵,劫点财还是不为过的。 苏槿身为特工,当然知道,一般人惯于藏匿财物的地方,无非就是床头、密道、地下室、墙壁夹层或者地板暗格处。 云香楼作为西梁探子的据点,定然有她们秘密活动的场所和逃生的通道。而探子首领的住处,肯定会有通往这些地方的入口。 苏槿如此想着,仔细在房中查找起来。可环顾了房间一周,她并发现房间里有异常之处,最后走进与房间一屏风之隔的洗浴室。 洗浴室里除了一个大大的浴桶,旁边的墙上还镶嵌着一面足有一人高的大铜镜。 看来这沉鱼姑娘还是个极其自恋之人,喜欢对着镜子洗澡。 如此想着,她走近那面铜镜,却意外发现,镜子看似是固定在墙上,实则却是可以移动的。 她将那铜镜移开,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沉鱼的说话声:“务必将那个叫苏三的小子找出来,今晚来的这些人,就他一人是生面孔!” “是,属下马上带人去找!” 苏槿闻言,来不及细想,闪身跨入那道暗门之中,轻轻将那面镜子放回原位。 门里是一条一直往下延伸的楼梯,为了不惊动人,苏槿是一路顺着楼梯摸黑下来的。 直到感觉到了地面,她才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将它弄燃照亮。 借着火光,她看清楚这里是一间密室,比苏凌天建在假山下的那间要大得多。 这里面除了堆放这几口大箱子之外,还摆着这一张长长的桌案和几把椅子,一看就是她们用来开会的地方。 苏槿出于好奇,打开了其中一口箱子,里面放的并不是金银之物,而是一些衣裳和饰物。她猜测这些衣物,应当是她们日常出门办事时穿戴所用。 苏槿不死心,继续打开第二口箱子,发现里面放的都是些瓶瓶罐罐,这些东西她再熟悉不过,是各式各样的药物。 苏槿随手拿起一瓶,上面写着“息肌丸”,拿起另一瓶,一看又是“合欢散”。她不知道的是,倒卖这些助兴之药,是云香楼头等赚钱项目之一。 而后她又打开第三个箱子,这一次终于没让她失望,里面除了一大堆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个小匣子,匣子里是一大叠百两面额的银票。 苏槿抓起一把金银珠宝,将胸前塞得满满当当。而后拎起那个小匣子,准备撤离。 密室的另一头,是一条通向远处的密道,具体会去哪里,苏槿也不知道,不过如今她无路可走,只能顺着密道走下去。 走了约莫一里地,才见到第一个出口。苏槿将出口处的遮挡物弄开,发现这里竟是一处废弃的院子。 她爬出洞口,从里面钻出来,走出院子,七拐八拐之后,才来到正街上。 看到街边停了辆马车,她忙招呼车夫过来,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第97章 苏楠的死讯 而云香楼里,护卫们将所有房间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苏三留下的蛛丝马迹。 “好好一个大活人,难道还能飞天入地不成?你们这么多人,都看不住他一人,我要你们还有何用?” 沉鱼在这云香楼里主事多年,还是头一次碰上这样的事,很是生气。 “姑娘,有客人说那苏三今晚是慕您的名而来,还特地向他打听如何才能见到您……” “你的意思是,他很可能来找我了?” “嗯,姑娘,如今楼里就只剩您的屋子没被搜过了。” “他要是敢躲在我屋子里,我今日必要他有来无回!” 沉鱼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支金簪,在凸起的宝石上按了一下,那簪子竟变成了一把尺余长的软剑。 她拿着剑,仔细搜寻自己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并没有见到那苏三的影子。 直到进到浴室,她看到墙上那面镜子,有明显被挪动过的痕迹。 “不好,他定是潜进来偷东西的,速速跟我去密室!” 沉鱼想着自己密室里还存放着近一个月的营收,随即招呼门外的护卫道。 等她带着人来到密室,发现自己存在那里的银票被一扫而空,一下子瘫软在地。 “糟了,他将我们的银票全部拿走了。赶紧给我追,这么短的时间,他应当跑不远。” 几人追了一路,待找到那处出口时,苏槿早就坐上马车溜之大吉了。 苏槿回到锦瑟院,已经是亥时过半。 她将匣子里的银票全部拿出来,仔细数了数,竟有五百张之多,而且都是汇鑫钱庄的通兑银票,在云启各地都能使用。 一下子多出来五万两活动资金,苏槿笑得见牙不见眼,对自己今晚云香楼之行满意至极。 那些随手顺来的珠宝,她也全部收入自己的包袱里,若是将它们换成银钱,也是笔不小的数目。 第二日一早,云香楼被盗的消息就像一阵风,吹遍了京都的每个角落。 众人将那盗贼苏三传得神乎其神,说他不仅能飞檐走壁,还能隔空取物。越传越邪乎,搞得百姓们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家里藏的那点东西被他顺走。 而云香楼那边,丢失了五万两银票和一堆珠宝,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一大早便报了官。 此事很快传到了宫里那几个西梁美人的耳朵里,她们也在皇上面前吹起了耳边风。 京都有如此厉害的盗贼出现,皇上也担心藏着的宝贝被他偷走,严令九门提督看紧城门,只准进不许出,还责令京兆尹挨家挨户搜查,务必要将江洋大盗苏三找出来。 当苏槿得知全城戒严在抓她这个江洋大盗时,不禁嘴角一抽。这老皇帝干别的不行,替西梁人办事真是一等一的积极,被那五个西梁女子拿捏得死死的。 全城在忙着抓江洋大盗的时候,她就在家里绣嫁妆,睡大觉,心烦就拿出那些银票来数一数,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 而与她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苏凌天,可就没有她那般的好心情了。 今日一早,苏凌天被皇上召进宫里,与他说西北那边传了消息回来,和宁郡主苏楠,在跟随西梁二皇子去往西梁的途中,遭遇山匪伏击,不幸身亡,连尸首都没能留下。 听到这个噩耗,苏凌天如同兜头挨了一棍,一下子蔫了。 他想不明白,为何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侯府祸事不断,先是素来温柔贤惠的萧氏转了性子,做出许多不可理喻的事情来,而后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瞒着自己非要嫁去西梁,如今竟命丧黄泉。 早知道如此,他当初就应当不顾她们母女二人的意见,让皇上取消这桩亲事的。 他以前也经常往返于西北和京都之间自然也知道平安道那边不太平,他很后悔自己太过大意,女儿出嫁竟没有想到要派护卫一路护送。 “若竹啊,朕知道你爱女心切,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节哀顺变。不过朕听闻,他们在平安道遇袭时,楚寒舟自顾自带着人逃了,并没有管和宁郡主的死活。所以对于和宁郡主的死,他应当负主要责任,他实在太不是东西了!” 皇上见苏凌天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假装安慰他道。 云昭给皇上的信上,并没有说自己放火烧西梁使团的事,只说自己在平安道设了埋伏杀了苏楠。 因为那客栈里除了西梁使团,当日还住了许多云启百姓,云昭担心自己如实说来,会被皇上责怪草菅人命,所以他将此事瞒了下来。 “楚寒舟无耻小儿,我此生定与他势不两立!” 皇上听闻此言,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死了苏楠一个,换了苏凌天和楚寒舟永世不得结盟,这桩买卖简直太划算不过。 “对了若竹,银钱筹得如何了,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建行宫?” 皇上见自己挑拨离间的目的达到,便不想再与苏凌天说苏楠的事,忙转开话题。 “已经筹集了八万余两银子,估计这两日就能动工了!”苏凌天忍着内心的悲痛,回皇上的话。 “如此,那可就太好了。明日我让工部尚书刘奎带上图纸去找你,与你协商动工之事。” “嗯。皇上,今日臣身子有些不适,想告退回府歇息。” 苏凌天情绪低落的回到府里,命孙嬷嬷将苏楠留在府里的衣物找出来,打算为她在京都立个衣冠冢。 苏槿听下人们说起此事的时候,才明白过来那日在沉鱼的梳妆台上,看到的那封信的意思。 楚寒舟他们在回去的途中遭遇了伏击,他怀疑是京都有人对他出的手,所以让沉鱼将此事查清楚。 只是她没想到苏楠竟在那场伏击中死了。 对于苏楠的死,苏槿其实并不相信。 她知道楚寒舟娶苏楠是有所图,所以回去的途中一定会想方设法保护好她。 因为她若是死了,不仅他娶她的目的达不到,还可能引起苏凌天的记恨,这怎么算都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如此浅显的道理,苏槿觉得自己都能想到,老狐狸一般的苏凌天不可能想不到。他的悲伤,极大可能是装的。 苏樾下学回来,听到这个消息却是哭得死去活来。 苏楠是萧氏死后,他唯一能指望的人。如今连她也死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活着还能依靠谁。 见儿子哭得可怜,苏凌天动了恻隐之心,觉得自己应当早些立他为世子,免得再发生什么事让自己后悔。 第98章 姐妹相见,分外眼红 可当苏凌天与老夫人提起此事的时候,老夫人却让他再仔细考虑考虑,请封世子是大事,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做出决定。世子可是以后继承爵位之人,还得看看他的学识和办事能力,能不能支应门庭。 西梁,永春城。 在路上颠簸了二十余日,楚寒舟与苏楠一行人,终于在五月二十八这日,顺利抵达了西梁皇城,永春城。 楚寒舟需先进宫向西梁皇帝禀报,此次出使云启相关事宜,他吩咐下属先将苏楠送回二皇子府安置。 当苏楠带着四个丫鬟和许嬷嬷,风尘仆仆又满心欢喜地来到二皇子府时,却不料在这里见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此人正是安远侯府的三小姐苏栩。 苏栩比苏楠早到几日,因为楚寒舟的下属,以为她是自家主子的贵客,所以也将她安置在二皇子府上居住。 她已经从仆人那里打听出来,自己如今身处西梁,一路护送自己过来的人,是西梁二皇子的下属。 想到他们口中那个心悦自己的人,竟是被自己奉为男神的西梁二皇子楚寒舟,她这几日兴奋得都没法睡着。 听说二皇子今日回府,她已经在院子里散了一下午的步,却没想到自己左盼右盼,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并不是楚寒舟,而是那个自己不喜欢,却要名正言顺嫁给楚寒舟的人,苏楠。 苏楠知道苏栩端午失踪的事,却没想到,她竟来了西梁。 此时见到她,如同见到鬼一般,满眼的不敢置信:“苏栩,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对于苏楠的震惊,苏栩就平静多了,因为她事先就知道苏楠此次会跟随楚寒舟回西梁,且要嫁给他为妻的。 “呵呵,瞧二姐姐这话说的,西梁与京都相距千里,凭妹妹一个柔弱女子,如何能来?自然是有人专程接妹妹过来的!” “谁接你来的?那日听闻你的丫鬟大寒被人打晕在路上,你被人掳走了,家里人都担心坏了……”苏楠道。 “哦,听护送我的那两人说,他们家主子仰慕我已久,想娶我为妻,担心我爹娘不同意,才出此下策,将我掳了来。到了西梁我才打听出来,原来他们说的那人,竟是二皇子殿下!” “苏栩,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二皇子殿下怎么可能看上你?他可是我的未婚夫婿!”苏楠不悦地道。 “如果不是二皇子殿下的吩咐,他们怎么会将我安置在二皇子府上?二皇子殿下怎么就不能看上我,至少我比你干净!谁不知道,当初为了勾引大皇子云昭,你都将衣服脱光了……” 苏栩话音未落,苏楠就涨红着脸朝她冲了过来。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今日就撕了你这张嘴,叫你胡说八道!” 苏栩也不甘示弱,她原本就对苏楠嫁给楚寒舟不满,此时见她要打自己,忙迎了上去,与她对打起来。 “都给我住手!这就是你们云启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吗?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半点礼仪风范,简直丢二皇子殿下的脸!” 来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一张秀美的鹅蛋脸带着怒气,看向二人的脸色很是不善。 此人苏楠不认识,苏栩却是知道,她是楚寒舟的奶娘金嬷嬷,替他管着这府里所有事情。 “你就是和宁郡主?瞧瞧你身上的衣裳都脏成什么样了,还不赶紧回住处洗漱一番,一会殿下回来瞧见,可要责怪老奴对你照顾不周了!” 那金嬷嬷虽自称老奴,说话的语气却很是严厉,俨然将自己当成了长辈。 苏楠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行为有些失仪,忙放开揪住苏栩头发的手,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跟着下人离开。 金嬷嬷看着苏楠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满满的算计。 就凭这个云启女子,也想坐上西梁二皇子妃的位置,比起自己女儿来,真的一无是处。 “苏姑娘,老奴早就提醒过你,没事待在自己院子里,不要随意在外头走动,免得给二皇子殿下惹来麻烦。” “金嬷嬷,我并没有乱走,不过是听闻二皇子殿下回府,才过来看看的,我这就回去!” 苏栩想着刚跟苏楠打了一架,自己的妆容和发髻都乱了,她得赶紧回去补救一下,免得楚寒舟见到自己不喜。 苏栩前脚刚走,楚寒舟就带着国师等人回来了。 “老奴见过二皇子殿下,您可算平安回来了!” 金嬷嬷见到他,原本还阴沉着的一张脸立即多云转晴,笑着迎了上去。 “嬷嬷,这些时日府里一切都还好?” “还好。殿下此次去云启,可见到鱼儿了,她在那里过得怎么样?” “嬷嬷放心,沉鱼她在那边过得不错。她愈发能干了,替我将云香楼打理得很好!” 金嬷嬷闻言,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如此就好!殿下,你让人从云启掳来的那姑娘,老奴将她安排在芙蓉院;和宁郡主,老奴给她安排在您隔壁的院落,丹桂院!” “哦,那姑娘,她没有在府里闹出什么事?” 楚寒舟这些时日天天与苏楠在一处,差点都将自己让人掳来的那女子给忘了。此时听金嬷嬷说起,他突然很想看看,苏槿此时的模样。 “原本还挺消停的,只是刚刚碰上和宁郡主,两人不知为何打了起来!” “嗯,她们虽是姐妹,感情却不合,以后还是少让她们碰面为好!”楚寒舟知道苏槿的厉害,担心苏楠在她面前吃亏。 楚寒舟与金嬷嬷等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就到了苏栩住的芙蓉院。 他让其他人先行回去,自己快步进了院子。 他来到芙蓉院的正房,房间门此时虚掩着,两个丫鬟站在门外,屋子里还传出窸窸窣窣地穿衣声。 丫鬟们见到他,正想给他行礼,他将手指竖在嘴巴前“嘘”了一声,示意她们先下去。 两个丫鬟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还有如此可爱的一面,掩嘴偷笑着出了院子。 看来苏小姐说得没错,她们家主子的确是爱慕她的! 楚寒舟站在门口,想象着一会苏槿见到自己的情形,心情激动又忐忑,如同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即将见到心上人一般,紧张得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当他正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一把拉开,一个身穿华服,打扮娇俏的陌生女子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这里?” 楚寒舟火热的心瞬间被浇灭,冷声问她道。 第99章 将她赐给本国师 “二皇子殿下,您不认识小女了?我是云启国安远侯府的三小姐苏栩啊,是您的下属将我从云启接过来的!” 苏栩见来人竟是楚寒舟,一张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含羞带怯跟他解释。 “苏栩?你是苏家三小姐?怎么会是你?苏槿呢?” 楚寒舟退后一步,拉开与苏栩的距离,厉声质问她道。 他这一连串的发问,让脑袋向来不太灵光的苏栩,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二皇子殿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槿她当然在云启啊。” “端午那日,腰佩香囊,吸引蝴蝶的人,不应该是苏槿吗,怎么会变成你?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哦,原来二皇子殿下也知道香囊之事啊。端午那日,我身上佩戴的香囊,是丫鬟们特地送给我的,我也不知道它为何会引来蝴蝶!” 苏栩以为他是因为看到她身边有蝴蝶,才被自己吸引的,立即对他如此说道。 其实香囊并不是丫鬟们送给她的,而是她见那香囊奇香无比,还能吸引蝴蝶,从丫鬟们手中抢去的。这些话,她当然不会如实告知楚寒舟。 “我的意思是,那个香囊原本不是在苏槿身上的吗,怎的会到你身上去了?”楚寒舟见苏栩听不懂自己的话,逐渐失去了耐心。 “不,那个香囊从来都不是苏槿的,是丫鬟们送给我的!” “那帮废物!”楚寒舟怒骂一声,也不知是在骂娇姨娘,还是骂那几个负责绑人的手下。 他此时已经不想知道,原本该在苏槿身上的香囊,为何跑去了苏栩的身上。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抓错了人,甩袖准备离开,他要将他们找来兴师问罪。 “二皇子殿下,您不要走……” 苏栩见他要走,忙上前一步想要拉住他,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反手就将她推倒在地。 楚寒舟此刻的心情可谓是糟糕至极。 当他见到房里出来的人不是苏槿时,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都无法再得到她了,因为再有几日,她就该与穆宸泽那个傻子成亲了。 失落和愤怒充斥着他的内心,让他整个人烦躁得差点疯掉。 “赶紧给沉鱼传信,让她务必阻止苏家大小姐与穆宸泽成亲!”他回到自己的院子,立即吩咐随从道。 “主子,属下没记错的话,苏家大小姐与定王的婚期就在六月初六,咱们从这里传信过去,最快也得十日左右,此任务沉鱼姑娘恐怕无法完成!”随从低头答道。 “叫你传你就传,哪那么多废话?另外,让国师过来一趟,我有事与他商量。” “是,属下这就去办!”随从见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嘴,只得应下他。 随从走后,楚寒舟气得一掌拍在桌案上。 “苏槿,你越想摆脱我,我越不让你如愿,咱们走着瞧!” 一刻钟后,国师推开了书房的门。 “殿下,匆匆召本国师过来,是发生了何事?” “那帮废物,从云启抓过来的并不是苏家大小姐苏槿,而是苏家三小姐,苏栩!” “什么,这怎么可能?”国师闻言也吃了一惊,喃喃道。 “定是苏槿发觉了那香囊有异,故意将香囊给了苏栩。” “如今咱们都回了西梁,想要再将她抓来恐怕不易。好在天命凤女并不是她,若真是她,咱们这次可就白跑了一趟!”国师感慨道。 他并不知道楚寒舟内心的真实想法,觉得即使抓错了人,也无大碍。 “如今那苏栩该怎么办,本殿下一刻也不想见到她!” “既然如此,二殿下不如将她赐给本国师,本国师正在研制一味强效助兴之药,刚好差一个药人。苏家三小姐芳华正好且为处子之身,用来做药人再好不过。” “好,一会你就将她带走!”楚寒舟道。 芙蓉院里,楚寒舟离开后,苏栩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入到了泥地里。 她仔细思量了一下楚寒舟说的话,慢慢也琢磨出味来了。 原来他们要绑的人,是苏槿,并不是自己!之所以将自己绑了过来,是因为自己身上戴了那个能吸引蝴蝶的香囊。 苏栩觉得,定是那日在宫里,苏槿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败了楚寒舟,他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想将苏槿抓来报复她。因为那日他并没有亲自出手,只是告知下属佩戴香囊之人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所以那些人最后将自己当成苏槿抓了来。 若事情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如今就是在替苏槿受过。 原本还以为能得到楚寒舟的青睐,即使当不成他的正妃,做个侧妃也不错,却没想到他对自己根本毫无感情,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办? 正在屋子里胡思乱想的苏栩,并没有发现,房间里进来了一个人,对着她已经看了许久。 “你就是苏家三小姐,长得还真是水灵!二皇子殿下已经将你赐给我了,你现在就跟我走!” 苏栩被屋子里突然的说话声吓了一跳,她抬眼打量眼前的男子,发现他看起来与楚寒舟年纪差不多,一张脸长得很是俊秀,只是脖子和手,却呈现出一副上了年纪才有的老态,让人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个年轻人,还是个老头。 “你是什么人,我才不跟你走!”苏栩以为自己有得选择,开口拒绝道。 “能成为本国师的人,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你竟如此不识好歹,那本国师只能来硬的了!” 说话间,他身形一闪,便来到了苏栩的跟前,枯瘦如柴的手一把抓住苏栩的左手,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牢牢钳制住。 “啊,疼死我了,放开我,你这个老色胚!”苏栩手腕吃痛,怒骂国师道。 “哈哈哈,有意思,多少年都没听过人骂我了,你是头一个!本国师什么都不缺,就缺个暖床的丫头。只要你能乖乖听我的话,我保证能让你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苏栩闻言,立即停止了挣扎:“你说的可是真的,你能满足我所有愿望?” “当然,本国师说话向来算话,不过前提是,你得听我的话!” 国师见苏栩被自己几句话就哄住了,心下不免有些得意。 “我答应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要变得比苏楠和苏槿都厉害,我要她们跪在我的脚下,向我求饶!” 第100章 药人苏栩 “这有何难!” 国师回了一句,拉起苏栩就往外走去。他的住处就在二皇子府的隔壁,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 苏栩跟随他跨入院子,便被院子里摆放着的,几十口大大小小的缸吸引了目光。那些缸,有的是用盖子盖着的,有的则没有盖,各种各样的味道从里面散发出来,充斥着整个庭院,令人闻之作呕。 院子里的下人皆眼神涣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活计。 见此情形,苏栩内心生出些许恐惧,可一想到只要自己坚持下来,就能变得比苏楠和苏槿都厉害,她咬紧牙关,将那股恐惧压了下去,跟随国师进了屋。 两人刚踏入屋内,就有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迎了上来,恭敬地对国师道:“师父,您回来了!” “嗯,这是府里新来的药人,先带她下去饮血酒,而后让她去除秽池泡上两个时辰,晚上我要用她来试验新药!”国师指着苏栩,吩咐两个弟子道。 “是,弟子遵命!”少年转头看向苏栩,示意她跟他们走。 “什么是血酒,除秽池又是什么东西?”苏栩好奇地问。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要乖乖跟着他们,他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国师叮嘱她一声,自顾自走了。 苏栩跟着两个少年,来到一个摆满了各色药瓶的房间,其中一个少年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 “喝了它!”少年对她道。 “这是什么?”苏栩看着那碗颜色不太好看的东西,问他们。 “你刚刚没听师父说吗,不该问的别问。”少年不耐烦地回她。 苏栩接过碗,忍住胃里的不适,张嘴将它一饮而尽。 她不知道的是,只要饮下了这碗用国师血液为引的所谓血酒,她就会逐渐丧失自己的思想。往后她所有的行为,都会遵照国师的指令,他让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但凡有半点反抗意识,就会遭到药物的反噬,非死即伤。 见她将血酒喝完,两个少年又将她带到一个房间里。 房间中央是一个大大的浴池,里面泡了许多药材,浴池上方还蒸腾着阵阵雾气,可见水温是极烫的。 “将衣物脱了,进去沐浴!”其中一个少年对她说道。 “这……”苏栩看着眼前的二人,有些为难。 即便她脸皮再厚,也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当着男人面脱衣服这种事,做起来多少有些难堪。 “不过是个药人而已,有什么可害羞的!”少年不屑地说完,转身出了屋。 药人在他们眼中无性别可言,就如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工具一般。 苏栩哆嗦着手,将身上的衣物除尽,缓步进入了浴池之中。浴池的水看着很热,实际水温却刚刚好,苏栩靠在池壁上,舒服地呻吟了一声,很快便有了困意。 待她再次醒来,她已经被放置在了一张宽大的石床之上,身上只覆着一张薄薄的锦被。 床边的桌案上,已经燃起了烛火,烛火的旁边,还放着几个小巧的瓷瓶。 随着门“吱呀”一声响,国师只穿着一条亵裤走了进来。 苏栩此时若是还不明白会发生何事,她就是傻的了。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软弱无力,一点劲也使不上。 “你、你要干什么?”苏栩原本质问他的话,说出口却成了娇声软语,让人感觉她是在故意勾引他。 “当然是带你体验人间极乐。乖,将这个药丸吃下去,它能让你忘掉一切烦恼!” 国师从其中一个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塞入苏栩的口中。 苏栩将药丸咽下去,身体立即如同着火一般热起来,她将身上盖着的锦被踢开,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国师爬了过去。 国师苍老的双手抚过她娇嫩的身躯,眼中淫邪之光更甚。 “多少年没有见到如此年轻鲜嫩的躯体了,人间圣药也不过如此!” 国师此人,无人知道他来自哪里,多大年纪。 只有他的弟子们知道,每隔十年,他就要用一个处子之身,来采阴补阳。不然的话,他的脸会如同手一样,变成他原本的模样。 这一晚,苏栩从一个懵懂无知的花样少女,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药人。第二日醒来,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姓甚名谁,来自哪里了。 而同一晚,远在千里之外的二夫人徐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的女儿苏栩,正被一只面目狰狞的怪兽抓着,眼瞧着就要被吃掉。 “不、不要!栩儿、栩儿快跑!” 徐氏吓得大叫起来,这一叫,将她从梦中惊醒,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在做梦。伸手一摸脑门,才惊觉自己早已出了满头的汗。 “你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大喊大叫的!”二老爷苏凌风被她吵醒,不满抱怨道。 “老爷,我刚刚梦到咱们栩儿了,梦到她被一只野兽抓着,马上就要被吃掉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定是这些时日太过想念栩儿了。不如这样,明日休沐,我陪你去一趟大悲寺。听闻那里抽签十分灵验,他们的住持智行大师解签也很是厉害,咱们去给栩儿抽个吉凶。”苏凌风见妻子是因为思念女儿做了噩梦,也不忍心再责怪她,对她如此说道。 “好!”徐氏闻言,欣然应下。 第二日一早,苏凌风便带着徐氏出了门,直到未时才回府。 “小姐,听说今日二老爷带着二夫人去大悲寺替三小姐卜吉凶了!”苏槿在屋子里练字,丫鬟春雨为她送来一盏茶,而后对她说道。 “哦,可卜出来了?”苏槿漫不经心的问。 苏槿暗想,苏栩被掳去西梁,若是愿意在苏楠面前伏低做小,不与她对着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还跟在京都一样的脾性,只怕没有好果子吃。 “听二房的下人们说,二夫人抽了一支大凶之签,签文上写着‘如履薄冰’四字。寺里解签的高僧让她不要对三小姐再抱希望,说她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第101章 备嫁 苏栩的事,苏槿听过之后便丢到了一旁,并未过多在意,因为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她与穆宸泽的婚期快到了,她离开侯府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得想法子,尽快将苏凌天藏在石洞底下的那两大箱黄金弄出去。 这几日苏槿在府里溜达的时候,突然发现府里多出了许多守卫,她猜测定是萧氏失踪之后,苏凌天觉察到府里的守卫太过松散,所以加强了防卫。 如此一来,她想翻墙出府都变得困难起来,更别提做其他事。但石洞底下那两箱子金子,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弄走的。 六月初三这日,刚用过早膳没多久,便有下人来报,说定王府差了人,将专程为她定制的婚服送过来给她试穿。 来人是穆老王妃身边伺候的赵嬷嬷。 赵嬷嬷虽只是个下人,却是穆老王妃最为信任的人。因此她来侯府,老夫人派了江嬷嬷亲自给她领路。 两人来到锦瑟院,苏槿听闻是定王府的赵嬷嬷来了,忙亲自下楼来迎接。 “苏大小姐,今日老王妃让老奴带了您成亲用的喜服,给您先试试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再带回去修改。”赵嬷嬷说着,将手里捧着的精美盒子,递给苏槿身后的丫鬟春雨。 “多谢嬷嬷,请两位移步去客厅稍坐,我让丫鬟给你们沏杯茶来。秋月,赶紧给两位嬷嬷沏壶茶来!” 苏槿招呼完赵嬷嬷和江嬷嬷,忙又吩咐自己的丫鬟一声,而后才带着春雨和夏露,捧着那身嫁衣上了楼。 她原来并不知道穆宸泽还为她准备了嫁衣,以为嫁衣都是由新娘自己缝制的,且她绣制的那件也已经完工了。 在没有见到定王府送来的嫁衣时,她觉得自己做的那件,虽然算不上多么华贵,却也大方得体。 可当那件嫁衣从礼盒里取出来,将满室衬得熠熠生辉时,她瞬间觉得自己那件,与这件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两点,真可谓是云泥之别。 云启国女子出嫁所穿嫁衣,皆以红色为主,代表吉祥如意。 定王府送来的这件,则是由红色和金色两种色彩搭配而成,红色为主色调,金色用来勾花和锁边。 “小姐,穆老王妃对您可真好,这身嫁衣也太漂亮了,您瞧瞧这上面的花朵,就跟真的似的。小姐,赶紧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丫鬟们见到那件大红喜服,立即惊呼出声,催促她快点换上。。 苏槿一看这衣裳的面料和绣工,与上次穆宸泽送她的那件不相上下,就知道它们应当出自一人之手。 丫鬟们都以为穆宸泽是个傻子,这身衣裳一定是穆老王妃让人给她做的。只有苏槿知道,定是穆宸泽为自己准备的。 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如此甜蜜美好,让她对两人以后的生活,生出了强烈的向往。 心中如此想着,笑容也不由自主爬满了脸颊。 “嗯,那我就试试!”苏槿捧起那件衣裳就往内室走去。 “小姐,奴婢们帮你一起,这喜服的裙摆太长了,弄脏就不好了!” 春雨和夏露上前一步,接过她手里的盒子。 “如此也好!” 苏槿虽然不习惯她们贴身伺候,不过这衣裳确实有点不好穿,自己一个人还真搞不定。 三人花了一刻钟左右,才将那身喜服给苏槿换上。 这身嫁衣是按照王妃的规制所缝,裙摆被拉得很长,胸前是一只振翅飞翔的鸾鸟,边缘处绣着富贵花开图样,裙子最下面用金线锁了边。 腰间配一条金色腰封,将她柔软的腰肢衬得不盈一握。再搭配上两边双层广陵长袖,真真是美艳不可芳物。 “小姐,穆老王妃怎么知道您穿衣裳的尺寸,这喜服简直再合身不过了!”春雨夸赞道。 苏槿闻言,脸颊微红。她也不知道穆宸泽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尺寸的,送给自己的衣服都如同量身定做一般。 “我也不知道。快帮我将它换下来!” 衣裳尺寸刚好,自然不需要修改。赵嬷嬷完成了此行的任务,与苏槿道别后便离开了。 送走了赵嬷嬷,清姨娘手里拿着一份礼单过来了。 “大小姐,再过两日就到您的婚期了,老夫人按照府里的惯例为您准备了嫁妆,您若是有空,跟婢妾一起去看看,待会好让人送到锦瑟院里来,等成亲那日好一并带走!” “好,走,刚好我这会有空。” 苏槿跟着清姨娘来到北院侯府的库房,这还是她头一次来到这里。按照侯府惯例,嫡出小姐出嫁,嫁妆包括家具、摆件、首饰、布匹、古董字画及日用品和田产铺子等。 府里为苏槿准备的家具是一整套紫檀木家具,如紫檀雕花千工床一张、紫檀雕花匣子、紫檀雕花箱子、紫檀雕花大柜等等。 摆件有紫檀画玻璃五屏风、简妆二座、红雕漆长屉匣两对、紫檀长方匣六对、朱地黑漆起地浮雕龙凤戏珠纹木酒埕一对、珍珠地花瓶一对、青花八宝扁瓶、斗彩花卉盘、珐琅彩寿山福海碗、五彩十二月花卉盅一套。 衣物和布匹也有不少,如大红缎绣龙凤呈祥双喜字子孙万代被褥枕头、大红缂丝龙凤呈祥双喜字子孙万代被褥枕头、大红五彩富贵长春妆缎被褥枕头、大红五彩莲花闪缎被褥枕头、皮绒缎纱领二十条、各色领衣二十件、各色纺绸二百匹、大红金寿字缎四十匹、大红金寿字江绸四十匹、金线二百绺、银线二百绺、各色锦缎四十匹、各色堆花绫四十匹、各色绒线四十匣等等。 因为安远侯府本身田产和铺子并不多,所以并没有给苏槿这些东西作为陪嫁。 苏槿跟随清姨娘,足足忙活了一下午,才将自己的嫁妆清点清楚。 府里给的嫁妆,虽然看起来很多,其实值钱的并没有多少,不过是图个热闹。 苏槿也无所谓,毕竟她手里还有从云香楼顺来的五万两银票压箱底,且她还打算出嫁那日,将苏凌天藏在石洞底下那两箱金子一并带走。 第102章 得手 第二日,清姨娘便带着人,将府里给她准备的嫁妆,全部送来了锦瑟院。 云启国有个习俗,就是新娘出嫁前一日,会在府里将自己的嫁妆全部展示出来,给亲朋好友们看,俗称晒嫁妆。新娘的至交好友,也会为新娘送上自己的礼物,民间将此行为称为添妆。 而苏槿并不是在安远侯府长大,也没有什么至交好友,且她娘亲早逝,外祖家也早已无人。因此并不会有人过来给她添妆。她觉得如此甚好,正好方便自己在嫁妆上动些手脚。 为了弄走苏凌天藏在石洞里的金子,苏槿可谓绞尽脑汁。 如今府里守卫森严,若是想要避开他们的耳目,将那两大箱金子从石洞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搬走,还是有些难度。 好在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她想出来了一个好办法。 这个办法很下流,却甚是好用,就是在府里众人的饮用水或者食物里下迷药。 虽然静安师太曾叮嘱过她,教她医术是为了治病救人。但苏槿觉得自己此举也是迫不得已。 她觉得那些金子在自己手里,绝对比在苏凌天手中更能创造价值。 苏凌天用它,无非就是为了豢养私兵,满足自己谋朝篡位的野心;而自己则可以用它们来行医济世,也可以用来为百姓修建水渠,谋求更多福祉。 将事情想清楚之后,她便着手准备起来。那两箱金子太沉,凭她一人之力无法将它们从石洞中搬出来,因此她得找个帮手。 仔细思量过后,她觉得这府里最值得她相信的人,当属杨婆子。而且杨婆子是干惯粗活的,力气比起自己那几个丫鬟更大些。 于是她悄悄找到杨婆子,跟她说了自己的计划,并且叮嘱她六月初五那日晚上,不要吃府里大厨房送来的任何东西。 六月初五的下午,她揣上提前配置好的迷药,这迷药并不是吃下去立即起效,而是要等到三个小时左右。晚膳后三个小时,也差不多到了歇息的时候,这样也就不容易引起人们的警觉。 假装散步来到了府里的大厨房。大厨房位于北院和侯府花园的中间,是一个单独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有一口老井,府里做饭用的水,都取自那里。 苏槿装作无意地靠近那口井,蹲下身往井底看去。井口很深,一眼望不到底。若是直接将药撒入里面,苏槿担心里面的水太多导致药效变差。 正在此时,一个婆子挑着担水桶走了过来。 “大小姐,您可别离井口太近,小心掉进去了!”婆子好心劝她道。 “无碍,我就是没见过这么深的井,有些好奇。”苏槿后退一步,将位置让出来给那婆子取水。 那婆子熟练地从井边的架子上取过那条粗壮的绳子,用它绑住木桶的提手,而后拉动绳子,让桶沉入井底。 很快,一桶清澈无比的水就被她从井底打了上来。 “这水质可真好啊,看着就十分凉爽!”苏槿看着那桶水,夸赞道。 “嗯,府里几口井,就厨房这口井的水最好!” 婆子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只桶下入井中。 苏槿趁她不备,将握住手心里的药粉全部倒入那桶水中。 药粉一碰到水,便全部溶了,看不出半点痕迹。 苏槿假装在院子里转悠,直到见那婆子将一担水全部倒入厨房的那口大缸里,她才缓步离开。 用晚膳的时候,她声称自己没有胃口,将自己的膳食全部分给几个丫鬟吃了。 戌时中,锦瑟院里的下人便开始呵欠不断,不到一刻钟,就纷纷打起了瞌睡。 苏槿让她们全部回房歇息,自己则换上上次去云香楼买的那身男装,出了自己住的院子。 她假意在正院里溜达,还故意往树上和屋顶上等,暗卫惯常藏匿的地方扔石子,试探几次之后发现他们毫无动静,她确定那些守卫应当已经全部被放倒了,才回去叫上杨婆子,推着她搬东西用的那辆手推车,大着胆子往假山下走去。 她熟练找到藏匿机关的那块石头,快速打开了石洞的门。 两人点燃提前准备好的火把,沿着台阶进入密室。 苏槿打开什么那口箱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金锭子都还在,忙唤了杨婆子过来帮着她一起抬。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大箱金子从地下搬出来,装上手推车弄回锦瑟院。 “大小姐,若是明日一早,侯爷去密室,发现金子不见,恐怕会搜查您的嫁妆。老奴觉着,这两个箱子还得给他还回去。” 将两箱金子卸下,杨婆子对她如此说道。 “嗯,嬷嬷所言甚是,待我将这些金子取出来,再将箱子给他送回去。” 苏槿说着,将箱子里的金锭子全部取了出来,把它们藏入那些花瓶和匣子之中。而后又在后院找了十几块大青砖,将它们全部装入箱子里,最后在它们上面放上一层金锭子。 如果不将上面的金子拿开,根本就不会发现下来放的是青砖。 将两口大箱子伪装好,苏槿和杨婆子二人又将它们送回了石洞之中。 如此一来二去,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这一晚,苏凌天在屋子里酣然大睡,根本就不知道,他藏在石洞底下的金锭子,已经被掉了包。 六月初六,天刚蒙蒙亮,清姨娘就带着喜娘,来到了锦瑟院。 钦天监为苏槿和穆宸泽测算出来的吉时是下午未时。 安远侯府与定王府距离有些远,平日里乘坐马车约莫需要半个时辰。 今日出嫁,还有许多嫁妆要送,也担心路上万一出点什么岔子,耽误了吉时,所以苏槿必须要在午时前出门。 今日安远侯府来吃喜宴的顾客并不多,因为苏凌天提出百官为皇上修建行宫一事,得罪了他们,所以他们今日并没有给苏凌天面子,而是转身去了定王府参加男方的喜宴。 虽然今日上门的宾客不多,但安远侯府外聚集的瞧热闹的百姓却不少。 众人都知道苏家大小姐是要嫁给傻子穆小王爷的,他们很想瞧瞧,今日穆小王爷会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第103章 迎亲 苏槿并不知道百姓们的心思,她此时正端坐在梳妆凳上,任由喜娘为自己梳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喜娘手执喜梳,在苏槿乌黑浓密的发间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吉祥话。直到将一套话术说完,她才手指灵活地为她绾了一个凌云髻。 随后她又拈起一根细麻线,为苏槿绞面。 绞面也称开脸,就是用一条细麻线,通过一定的手法,为新娘除去脸上的汗毛,这是女子出嫁时必须进行的一项成人礼。 细线所过之处,脸会微微泛红,还伴随着些许疼痛。好在苏槿脸上汗毛并不多,所以这个过程很快就结束了。 “大小姐的皮肤细腻光滑,莹白透亮,真真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喜娘一边在她脸上涂脂抹粉,一边不停夸赞道。 丫鬟春雨见状,从袖中取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红封,递到那喜娘手里,对她道:“今日辛苦喜娘了,这是我家小姐赏你的,拿着买碗酒喝!” 喜娘原本已经得了侯府的酬劳,如今又收到苏槿的打赏,笑得一张嘴都合不拢,伺候起苏槿来也更加尽心了些。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苏槿脸上的妆容才完全画好。 丫鬟们过来,为苏槿换上了那身大红喜服,盖上大红盖头让她坐在床前,等着新郎过来迎亲。苏槿扭动了一下微微有些发酸的脖颈,心中暗道成亲可真累。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丫鬟们的说话声:“奴婢见过侯爷!” 苏槿见是苏凌天来了,心下有些紧张,微微坐直了身子。她不知道他此时过来干什么,是跟自己道别,还是发现金子少了…… “今日出嫁之后,你便是定王府的人了。要恪守妇道,不要丢安远侯府的脸!”苏凌天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叮嘱苏槿。 苏槿却对他的话毫无所感。 “记住为父交代你的事,务必替我将家传之物找回来。”苏凌天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开口道。 苏槿觉得,这才是他此行的目的,为了让自己帮他将那块铁片寻回来。 “知道了!”苏槿敷衍地应了一声。 “皇上只给了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得在离京之前,将此事办妥……” “侯爷,今日是我的大喜日子,你能不能像个父亲一样,让我安心出嫁,而不是像个上官一样,不停给我布置任务?”苏槿被他说得不耐烦起来,顶撞他道。 “你这逆女!好,记住我对你说的话,若是你敢失言,后果恐怕是你无法承受的!”苏凌天说完这话,便大步离开了。 苏槿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自己好似并没有什么能让他拿捏的把柄。 无聊地在屋子里等了半晌,终于听到外面锣鼓声和鞭炮声齐齐响了起来。 “小姐,穆小王爷来接亲了,他身上的喜服,与您的是一对儿,可好看了!” 春雨一边噔噔噔跑上来,一边大声向苏槿禀报。她的欢喜,感染了苏槿,让她因为苏凌天那些话,变得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槿儿,媳妇,我来接你了!” 随即,穆宸泽的声音在楼下响起,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春雨,夏露,扶我下楼!”苏槿闻言,吩咐丫鬟道。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着她,缓步下了楼。 看着她一身大红嫁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穆宸泽眼睛亮过黑夜里的星辰。 “槿儿,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出去!” 穆宸泽蹲下身,从盖头底下瞧见苏槿的脸,笑得愈发灿烂。 家中女儿出嫁,原本应当由兄弟来背着出府的,苏槿虽然有弟弟和堂弟,但今日他们却并未露面。显然在他们心中,苏槿并不是他们的姐姐。 “好!” 苏槿乖顺地趴在他背上,任由他将自己背起。 贴着他的后背,听到他的心在胸腔里“咚咚”狂跳,她的心竟也不由自主跟着跳起来。 “傻小子,坐门墩儿 哭着喊着要媳妇。要媳妇,来干嘛,点灯说话儿,吹灯作伴儿……” 穆宸泽背着苏槿一出安远侯府,便有调皮的小孩对着他哄笑起来。 他不仅不生气,还跟着他们高声喊道:“娶媳妇咯,娶媳妇咯!” 围观的百姓闻言,皆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苏槿的眼神满是同情。 这穆小王爷长得芝兰玉树一般,可惜脑子不好使,这苏家大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有得熬啊! “娶媳妇咯,上花轿咯!听风观月,发喜钱咯!”穆宸泽说着,将苏槿放入花轿里,对着众人大喊道。 “穆小王爷,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穆小王爷,祝你们早生贵子!” “穆小王爷,祝你们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百姓们得了喜钱,个个眉开眼笑,吉祥话更是不要钱似地,一句接一句往外说。 “多谢众位父老乡亲对我家王爷和王妃的祝福,今日王府门口摆了流水席,欢迎大家都去饮一杯喜酒!” 听风和观月两人很是机灵,一边往外撒着喜钱,一边对百姓们道。 百姓们听了这话,更加高兴,跟随着迎亲的队伍便往定王府去了。 挤在人群中围观的周羿安,原本是想过来看穆宸泽今日会闹出怎样的笑话,却不知这傻子的婚礼,竟比平常人成亲还要喜庆热闹。 看着苏槿毫无顾忌地趴在他的背上,他心底的酸水止不住往外冒。 自己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来这里受这打击!他觉得自己不去定王府喝个一醉方休,都对不起自己今日遭的这桩罪。 如此想着,他小跑几步,快速跟上迎亲的队伍。回到定王府时,后面跟随的队伍已经看不到尾,几乎聚集了全城的百姓。 “吉时到,请新郎新娘速往宴客厅行拜堂大礼!” 第104章 新婚之夜 今日请来为二人主持婚礼的司仪,是礼部尚书程颂程大人。他此时正站在定王府门口,见到迎亲队伍变得如此庞大,微微怔愣了片刻,才催促二人。 花轿落地,春雨和夏露还未反应过来,穆宸泽已经翻身下马,来到了苏槿的花轿前,亲手为她打起了轿帘。 “槿儿,快牵着我的手。程大人说吉时到了,咱们得快些进去拜堂!”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大笑,他们参加过的婚礼无数,还没有见过哪个新郎官是如此着急的。 不过这穆小王爷看着虽然有些傻气,倒也是个疼媳妇的,一路牵着新娘子,走得不紧不慢,生怕走快了她跟不上。 今日定王府一改往日的低调,处处张灯结彩,从府门口到宴会厅这一路,都铺上了红毯,挂起了红绸。自从新娘下轿,鞭炮声锣鼓声便没有停过,显得十分喜庆热闹。 穆宸泽牵着苏槿来到宴客厅时,大厅的两侧早已站满了前来观礼的宾客。 他们当中,绝大部分是朝堂官员,少部分是皇亲国戚,还有一些,是早已退役,闻讯特地赶来的穆家旧部。 宾客当中,坐在最上首的,是云昭三兄弟。三人看向携手走来的一对新人,心思各异。 云昭昨日刚回京,听闻皇上将岭南划给了穆宸泽做封地,不顾一路车马劳顿,今日赶过来定王府喝喜酒,实际上是想借助闹洞房的由头,亲自查探一番穆宸泽的浮云轩,看看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 穆宸泽自然也看到了三人,却无暇搭理他们。 他牵着苏槿来到宴客厅临时摆起的香案前,穆老王妃早已一身正装端坐在那里。 “吉时到,请新人上前来行叩拜大礼。” 穆宸泽握着苏槿的手直到此时才松开,两人跟着程大人的口令弯腰行礼。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拜堂的过程比苏槿想象得要快,随即她又被穆宸泽牵起手,往浮云轩的新房而去。 两人回到新房的时候,她的嫁妆也正好被送过来。 苏槿出嫁,将锦瑟院里的七个下人全部带了来,她将杨婆子升为了管事嬷嬷,今日由她带着秋月和冬霜两个丫鬟,替她看管嫁妆。 两人来到新房,穆宸泽让她在铺满大红鸳鸯喜被的床上坐下,而后在喜娘的指引下,拿起桌上的秤杆将她头上的盖头挑起,苏槿绝色倾城的容颜立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新娘子长得真好看,瞧把咱们的穆小王爷都看痴了!”围观的女客们见此情形,立即出声调笑道。 苏槿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这样被人围观,有些害羞起来,一张俏脸微微泛起了红色。 “好了好了,你们看得我媳妇都不好意思了,赶紧出去!”穆宸泽见状,出声将人都赶了出去。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过此时正好有下人来报,宴客厅开席了,请各位宾客赶紧入席。 今日婚宴开得有些迟,众人早就饿了,便决定先去宴客厅填饱肚子,一会再来闹洞房。 按照习俗,新娘子被送入洞房之后,新郎还得去宴席上向宾客们敬酒,但今日穆宸泽却不按套路出牌,送苏槿来到新房便不想再出去了。 众人走后,苏槿却见他迟迟未动,一双眼睛像是粘在自己身上似的。 “你、你不去宴客吗?”苏槿出声,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傻子,哪用宴什么客!你初来乍到,恐怕不太习惯,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今日有些热,折腾了一天,我让人给你送些水来沐浴更衣!” 穆宸泽说着,在苏槿身边坐了下来,伸手为她拆掉头上的钗环。 苏槿因为他的靠近,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原本心里就有些紧张,此时更是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下人们送了热水进来,穆宸泽吩咐他们倒入里间的浴桶之中,而后对苏槿道:“槿儿,赶紧去沐浴换身轻便些的衣裳,浴室的衣柜里,我为你准备的衣物,喜欢哪件便穿哪件!” 苏槿没想到他想得如此周到,心下有些感动。 她没说什么,径直去了内室隔壁的浴室。 今日出嫁,她将小金和小白都带了出来,正好趁此时,将两小只藏入衣柜里,等明日有空,再跟穆宸泽解释。 想着他就在房间里,苏槿一颗心砰砰狂跳,直到将水泡得微凉才出来。 打开衣柜,里面满满当当放着十几身颜色和样式各异的衣裳。 她最后挑了一身红色中衣换上,披散着长发走了出来。 “槿儿,喝下这合卺酒,咱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往后生同衾,死同穴!” 穆宸泽见她出来,拿起桌上的酒,往两个酒盅里各倒了一杯,而后拿起一杯,递到苏槿手里。 苏槿接过那杯酒,与他手臂交缠,而后一口饮尽。 酒液入喉,让她变得愈发妩媚起来。 “槿儿,你今日真是太美了,我怎么看都看不够!” 穆宸泽将一张俊脸靠近她,低声对她说道。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让人闻之脸红心跳。 苏槿抬眼看向他,今日一身大红喜服,将他衬得愈发出尘俊秀,此时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慕,令她怦然心动。 “你也是,今日特别帅!”苏槿笑着回了他一句。 “是吗,那槿儿可喜欢为夫?”他说着,取过一旁的帕子,伸手为她擦拭头发。 “自然是喜欢的!”苏槿酒量并不好,喝下那杯酒后,微微有些醉,胆子也变得大起来。 美色当前,她伸手揽过他的脖颈,对着他泛着粉色光泽的薄唇便亲了下去。 穆宸泽没想到自己的新娘,竟还有如此豪放的一面,微微愣了片刻之后,眼中闪过狂喜,抱紧她反客为主起来。 此时窗外已经染上了暮色,屋里红烛摇曳,一对新人肆意恩爱纠缠,不知何时已经从床边滚到了帐中,身上的衣裳也撕扯开来,留下满室旖旎。 原本打算过来闹洞房的宾客,被听风和观月等人悉数挡在了浮云轩外。 “诸位宾客,今日成亲,我家王爷太过劳累,已经歇下了,各位请回!” 云昭等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能硬闯,只得讪讪离开。 第105章 进宫谢恩 直到三更,房中才云停雨歇,两人清洗一番,便双双沉入梦乡。 翌日醒来,苏槿惊觉自己浑身上下竟未着寸缕,才恍然想起自己昨夜与某人有多疯狂。 “槿儿,对为夫昨晚的表现可还满意?”穆宸泽嗓音嘶哑,在她耳畔说道。 苏槿侧身,才发现穆宸泽正双目迷离地盯着自己,显然他还没有从昨晚的情欲之中恢复过来。 “你可别乱来了,我身子被你折腾得都要散架了!” 苏槿想要翻个身,才发现自己浑身酸痛。她暗自感叹着夫妻生活,比以往四十公里野外拉练还要累人。 “怪只怪槿儿太美,为夫情难自禁。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该起床去给祖母敬茶了?”苏槿突然记起,今日是自己新婚头一日,得去给老王妃敬茶。 “祖母有交代,让你睡够了再说,不着急。不过,今日咱们得进宫一趟,因为咱们的亲事是皇上所赐,得进宫给他谢恩。” “还是早点起身,给祖母敬完茶,再进宫!” 苏槿忍着身上的疼痛坐起身来。 而穆宸泽先她一步下了床,自己穿戴好,将屋子里扔得乱七八糟的衣物收拾了一番,才出门唤了丫鬟进来给苏槿洗漱。 “王妃,您的嫁妆都放在东厢的库房里了。”杨婆子见她起了身,进来跟她禀报道。 “嗯,有嬷嬷帮忙看着,我没什么可担心的。春雨夏露,一会我与王爷要进宫一趟,今日给我梳个庄重些的发髻,换一身王妃服饰。” “是,王妃!” 两个丫鬟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苏槿打扮妥当。 苏槿走出房门,穆宸泽已经在院子里等着她。见她出门,他立即上前两步牵起她的手。 两人来到老王妃的院子时,她早已在花厅里等着了。 苏槿在她身前的蒲团上跪下,将赵嬷嬷准备好的茶盏接过,双手捧着送到老王妃的面前,对她道:“祖母请喝茶!” “好!” 老王妃满心欢喜地接过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而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匣子递给她,“槿丫头,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穆家的媳妇了,这是穆家的家传令牌,共有两枚,你与泽儿一人一枚,好好收着!” 苏槿接过那个匣子,里面果然躺着一块令牌。 “祖母,这东西太过贵重,还是您自己留着!” 苏槿虽然不知道这令牌有何用处,但直觉告诉她,这块令牌应当关系着穆家的生死存亡。 “祖母年纪大了,往后穆家的风风雨雨,只能靠你们夫妻俩去应对了!”老王妃将那匣子推回给她,对她如此说道。 “祖母给你你就收着,时辰不早了,咱们得进宫去了。” “既然如此,那孙媳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祖母放心,从今往后,穆家就是我苏槿的家,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穆家出事!” “好!好孩子,快起来,进宫去!” 两人坐上马车来到宫里,已经是辰时末了。 夫妻俩在乾清宫等了好半晌,才见到皇上打着哈欠,脚步漂忽地从内室里走出来。 “臣妇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槿见到皇上,立即跪下给他行礼。 而穆宸泽却又恢复了以往那副痴傻模样,在殿上东张西望,好似没有见到皇上一般。 直到苏槿扯了他一把,他才跟着苏槿在她身侧跪下。 “哦,朕知道,你们昨日成亲了。嗯,看着确实很是般配,男才女貌!” 皇上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好几次,才开口说道。 “今日臣妇与夫君是特地进宫来给皇上谢恩的,感谢皇上为臣妇夫妻俩赐下这桩金玉良缘!” “朕将你许配给定王,你真的不怨朕?”皇上听苏槿如此说,好奇地问。 “定王殿下长相俊秀,天性仁善,是不可多得的良人,臣妇能得此佳婿,何怨之有?” 苏槿话音刚落,低着头跪在她身侧的穆宸泽嘴角微微翘起,显然对她的话十分满意。 “如此,那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对了朕已经将岭南赐给你们做封地,你们打算何时动身?” “祖母的意思,这个月中便要动身了。” “如此,朕也没什么可交代你们的了,早些回去!” “是,多谢皇上体恤!” 苏槿抬头,眼神从皇上脸上扫过,见他印堂处竟有一团黑色之气。 皇上的精神很是不好,短短一刻钟不到的工夫,他已经打了十几个哈欠,显得十分困倦。 她记得以前在桃花庵的时候,师父曾与她说过,这世上有一种毒,叫做情伤。 此毒通过男女房事传播,染上此毒的女子无碍,但男子印堂之中会有黑气凝聚。当黑气扩散至整个面部时,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她不知何人竟如此大胆,敢对九五之尊的皇上下毒。 皇上若是死了,云启国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到那时,遭殃的,还是百姓。 苏槿拉起穆宸泽,快步离开了大殿。 “槿儿,发生了何事,你脸色怎的突然变了?” 苏槿不知道自己想事情的时候,将他的手拽得死紧。穆宸泽看向她,才发现她脸色都变了。 两人上了侯府的马车,他才开口问苏槿。 “夫君,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皇上恐怕已身中剧毒。”苏槿担忧的道。 “什么,皇上身中剧毒?” “嗯,如果我没看错,他应当中了一种叫情伤的毒。此毒世上暂无解药,只能通过其他药物压制,不过也只能延缓一两年。” “什么人竟敢对他下毒?” “此毒通过男女房事传播,上次宫宴时还不曾见他如此,所以我怀疑是宫里那五个西梁美人所为。” “你说,这毒,是楚寒舟让人给他下的?” “嗯,极大可能。楚寒舟定是想要云启大乱而后趁虚而入,侵占云启。” “此子野心可真不小!”穆宸泽怒道。 “咱们如今还没有与他对抗的能力,所以云启暂时不能乱,我得想法子将他身上的毒压制住,让他再活个一两年。” 第106章 为皇上制药 其实就皇上本事的脾性而言,苏槿是很不想救他的,因为他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 可不救他,云启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只是她暂时不想看到的。所以,她得想办法保住皇上的命,哪怕能让他晚个一两年死也好。 “可是槿儿,即便你这次能替他将毒性压制住,万一那些西梁女子再给他下别的毒呢?到时候咱们都已经离开京都,想救他只怕也是鞭长莫及啊!” “你说的十分有理。不过我觉得,只要不让那些西梁女子觉察到他的毒被压制住了,让她们以为皇上已经中毒至深,时日无多,她们就不会再给他下毒,甚至不会留在宫里等死。对了,你可知道,西梁人在京都还有个据点?” “知道,上回我在府里遇刺,那些杀手就是西梁人。只是他们虽然被我抓了,嘴巴却特别严,审了一晚上也没问出他们藏在何处。” “想不到,京都最大的花楼云香楼,就是他们在京都的老窝。里面那个叫沉鱼的女子,就是他们的头目。” “哦,槿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穆宸泽没想到连自己都查不出来的事,苏槿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不禁有些好奇。 “侯爷有个妾室叫娇姨娘,她的真实身份就是西梁探子。端午那日,她曾送了我一个香囊,那香囊味道奇特,戴上之后能吸引蝴蝶。我觉察到那香囊有异,便将它送给了身边的丫鬟春雨。结果没想到春雨戴着它去大厨房取餐,竟被府里的另一个丫鬟抢了去,后来兜兜转转,那香囊最后戴在了苏栩的身上。结果端午那日,苏栩被人掳走了,而掳走她的,正是西梁人。据那娇姨娘后来交代,他们原本想掳的人,其实是我!” “什么,楚寒舟那厮竟对你还未死心!槿儿,这些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者说我不是安然无恙么?那日落水回去之后,我便审问了娇姨娘,她只说她是西梁探子,我问她西梁人的据点在哪里时,她假装不知。我一气之下,就给她吃了一粒臭毒丸。那药吃下之后,会让她不停打嗝,且呼出来的气奇臭无比。她后来无法忍受,便悄悄去了云香楼寻求帮助,我让小黑瞧瞧跟踪了她,所以知道了那里是西梁人的据点。” “哈哈,原来小黑还有此等妙用!对了,那日云香楼失窃,是不是也与你有关?” “嗯,我当时有些好奇云香楼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就溜进去看了看,临走时顺走了她们藏在密道里的一笔银钱。” “槿儿,下次不许再以身犯险了,那些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为夫怎么办!” 穆宸泽见她将被全城通缉之事,说得像闹着玩似的,不禁有些无奈。他家娘子,胆子可不是一般地大,连妓院那种地方,都敢混进去搞事。 “嗯,夫君,我想在出发岭南前,将西梁这个探子窝点捣毁掉,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只要西梁窝点没了,那些西梁女子自然也就没有毒药来源,她们也就不能再对皇上做出什么事来了。” “好,楚寒舟回到西梁,发现绑回去的人不是你,肯定还会想出别的幺蛾子来。这回我定要狠狠教训他一番,让他长长记性!” 穆宸泽沉吟片刻,接着说道:“只是皇上此人十分怕死,若是知道自己身中剧毒,恐怕会在宫里大开杀戒,伤及无辜。如果不告诉他实情,无缘无故给他献药,他定会担心咱们害他,不愿意服下此药。” “嗯,所以此药咱们不能直接给他,得找个可信之人,悄悄放在他的食物之中,让他不知不觉吃下去。” “宫里咱们哪有什么可信之人……” 夫妻俩商量了一路,也没想出来,找谁来做这件事比较合适。 “此事先不急,等我将能压制情伤之毒的药物配制出来再说。” 苏槿一边说着,一边暗自琢磨起为他压制毒性所需的药物来。 她原想半道下车,去药铺买些药材,又考虑到此时自己一身王妃服饰,下车之后恐惊扰到百姓。最后只得先行回府,而后再让下人出来采买。 两人回到浮云轩,杨婆子让人为他们送来了早膳。 两碗炖煮得十分软烂的冰糖燕窝,一碟冒着热气的鲜肉包子,两碗珍菌鸡丝粥,还有几样造型各异的甜口点心。 苏槿看到这些可口的食物,才发觉自己早已饿极。她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穆宸泽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定是饿了,在她身侧坐下,将自己觉得好吃的东西依次放到她的面前。 待吃饱喝足,苏槿才问起穆宸泽,浮云轩里可有书房,她得将需要采买的药材先写下来,让人去替她买回来。 穆宸泽将她领到了卧室隔壁的小书房里。书房的桌案上还摆放着现成的纸笔。 “槿儿需要采买什么药材,为夫来替你写单子!” 穆宸泽说着,往墨盒里倒了点水,提笔对苏槿说道。 苏槿也不客气,对他说出了一串药名。 他将它们一一写在纸上,落笔苍劲有力,写出来的字飘逸帅气,如同他本人一样好看。 “夫君这一手字写得可真好,难怪古人说字如其人!” “多谢娘子夸奖!” 夫妻俩说笑了一阵,穆宸泽叫了听风进来,让他拿着那张单子出去为苏槿采买药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听风便带着一包药材回来了。 苏槿将那些药材,按照特定的比例研磨成粉,而后将它们全部装入一个瓷瓶之中。 “好了,药粉都在这了,等找到合适的人,再将它送进宫里去。” 待苏槿忙活完,已经到了午膳时分。 两人用过午膳,苏槿有些困倦,便打算回房歇上一觉。 穆宸泽也跟着她回了房,眸色深深盯着她瞧。 “昨晚没睡好,我得好好补个觉,夫君请自便!”苏槿看出他的小心思,忙对他道。 “我也有些困了,正好陪娘子一起!” 第107章 夫妻交心 苏槿见赶不走他,只得由着他。 穆宸泽许是看出了苏槿的疲累,上床之后并没有胡来,只是抱着她,与她相拥而眠。 这一觉睡得甚是香甜,直到未时末,苏槿才醒转过来。 睁开双眼,浴室里一直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突然记起被自己关在衣柜里的小金和小白。想着它们今日还没有被喂食,她心里涌上些许内疚。 “槿儿,你怎么了?”穆宸泽见她一骨碌爬了起来,还以为发生了何事,忙紧张问她道。 “夫君,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你知道我养了一只鹦鹉小黑对,其实除了它,我还有另外两个宠物。昨日出嫁,我将它们一并带来了……” “哦,我不曾见到有什么宠物啊,你将它们放在哪里了?” “它们平常就待在我袖子里的,昨日沐浴,我将它们放在衣柜里了。” “赶紧将它们弄出来啊,衣柜里不透气,会不会将它们憋死啊。” 穆宸泽快速从床上爬起来,一溜烟便进了浴室里。他将衣柜门打开,小金和小白立即满脸幽怨地盯着他。 “槿儿,你的宠物,是一条蛇和一只老鼠吗?” “嗯,它们分别叫小金和小白,与小黑一样,都是跟随我多年的小伙伴。” “老让它们待在你袖子里也不是个事,我去弄两个笼子来,将它们关起来!” “咝!”小金闻言,显然不太乐意,快速爬上了苏槿的手腕。 “吱吱!”小白也紧随其后,跳上了苏槿的另一只手。 “呵呵,它们跟着我习惯了……” “算了,就让它们待着,不过上床睡觉的时候,不能带上它们!”穆宸泽见两小只与苏槿如此亲密,心中有些吃味。 “好,晚上我会将它们放出来,让它们自由活动。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嫁妆,我带你过去瞧瞧!” 苏槿见他并未排斥小金和小白,终于放下心来。想起自己藏在嫁妆里的那些金锭子还未处理,她忙对他说道。 “好,我看看槿儿都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两人说着话,走出房间来到了放置嫁妆的东厢房。 “槿儿带了这么多嫁妆过来,看来为夫往后可以跟着你吃香喝辣的了!”穆宸泽看着满屋子的东西,,打趣她道。 “嗯,往后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好吃好喝的,定然少不了你的!”苏槿大言不惭回他。 她找到自己藏匿金子的瓷瓶和匣子,从里面掏出几个金锭子来,递给穆宸泽。 “夫君,瞧瞧这些是什么。” “这是……西北军饷?槿儿,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穆宸泽看清金锭上面的字,惊呼出声。 “我这不想着咱们马上要去岭南了么,岭南又是战乱又是天灾的,定然少不了花钱的地方,于是我就将侯爷藏在密室里的两箱金子给带出来了。” “槿儿,你可真令为夫惊喜!”穆宸泽看着她还在不停往外掏金子,笑着感叹道。 虽然他并不缺钱,但有个全心全意为自己打算的夫人,他还是很欣慰的。 “别光在一边看着啊,赶紧找个箱子来将它们装起来。至于怎么将它们运去岭南,那就是你的事了。” “槿儿,其实为夫也并不缺钱……”穆宸泽很想跟她说,如意坊每年的营收,都够他们花用几辈子的了。 “这是我为岭南百姓们准备的,不是给你的。”苏槿打断他道。 “好。”穆宸泽听她如此说,便不再多做解释。 他让人找来了两口箱子,将苏槿带过来的金锭子全部装了起来,两人边装边清点了一番,竟有一万九千两之多。 “苏凌天竟贪墨如此大数额的军饷,胆子可真够肥的!”穆宸泽感慨道。 “嗯,他的胆子比你想象的还要肥。我这么做,也是在为他减轻罪责。” “他若是知道你将他私藏的军饷全部搬走了,不得气死啊!”穆宸泽好笑地道。 “我怀疑当年我外祖父和舅舅他们的死,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对了,这么些年,你可查出来了,老定王的死,是怎么回事?” “当年西梁入侵,祖父和父亲带着八万穆家军,奔赴遂州,与他们对抗。后来听闻穆家军全军覆没,祖母带着一队亲兵,亲自找到了他们出事的地点。她在那里见到了祖父和父亲的尸首,还有仅剩的千余名穆家军。 听他们说,当时他们被引入了敌军的包围圈,祖父和父亲是为了救他们,带着人硬闯了进去。 当时从他们后面冲出来一队人马,祖父和父亲以为是援军,便没有在意,待他们将所有西梁兵全部杀灭之后,那队人马却在他们身后放起了箭。 他们将祖父和父亲都射死之后,便逃走了。余下的穆家军在那里寻找了几日,都不见他们的身影。后来祖母赶到,仔细检查了插在祖父和父亲身上的箭支,发现它们并不是西梁人惯用的那种,而是云启兵部所制。” “你是说,祖父和父亲,是死于云启人之手?” “嗯,能拿到兵部特制的箭支,定是朝廷中人,祖母怀疑此事跟先祖帝有关,当日便传信回来,让我装病。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这一装,就装了十五年!如果不装病,我可能活不到现在。”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每次皇权稳固之后,首先死的,总是为国家效力最多的人。这些该死的当权者!可怜祖母当年,又是丧夫又是丧子,也不知是如何挺过来的!” 苏槿闻言怒不可遏。这样的事情,她以前只是在历史书上见过。没想到为云启建国做出巨大贡献的老定王,竟也有着同样的遭遇。 “如果当年的穆家军还在,我早就反了这朝廷。只可惜,我八万穆家军,经那一战,只余下千余人。为了保全性命,我只能将他们分散在民间!” “夫君,你若是想为祖父和父亲报仇,我愿尽我所能帮你。穆家军没了,咱们可以重新招兵买马。当年东夏帝无道,可以反了他,如今云启帝无德,咱们一样也可以反了他!” 第108章 三朝回门 苏槿的话,让穆宸泽内心十分感动。 这些年他装疯卖傻,忍辱负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为祖父和父亲报仇雪恨。 只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自己羽翼未丰,一旦擅自行动,就会连累自己最亲近的人。 为这事,他已经默默努力了十几年。以前再多的苦和痛,都只能自己咬紧牙关承受,如今却有人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愿意陪他一起。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娶对了人,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他用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在她耳畔轻声说道:“这件事不急,都已经等了十几年了,不在乎再等上一两年。咱们如今的首要任务,是如何安全的去到岭南,然后在岭南安定下来。知道槿儿愿意与我同甘共苦,我心甚慰。这辈子,我定不负你!” “民间有句话叫做‘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只要咱们夫妻一条心,就没有做不成的事。对了夫君,这些金锭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些都是军饷,上面刻有官印,若是直接拿出去用,定会惹来麻烦。我得找人将它们全部熔炼,重新锻造成普通的金子才能使用。” 夫妻俩商量好,穆宸泽便让人将那些金锭子搬走了。至于搬去了哪里,苏槿也没再过问。 接下来的半日,两人将那些闲事放在一旁,尽情享受惬意的新婚时光。 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苏槿并没有感到不习惯,反而因为有人相伴,多了一份踏实的感觉。 两人待在一处,即便什么也不做,也觉得温馨舒适,仿佛屋子里流动的空气,都带着一股甜蜜气息。 暮色沉沉,是穆宸泽最喜欢的时光,因为此时,他可以缠着苏槿,与她做他最喜欢的事。 只是一番云雨过后,苏槿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那就是她这副身子,如今才只有十六岁。 她觉得自己与穆宸泽之间发生夫妻关系,那是情之所至,无法避免,但若是此时就孕育子嗣,却是不行。 一来是这具身体还太过稚嫩,过早要孩子会给自身和孩子的安全带来危险;二来如今生活环境并不稳定,如果有了孩子,许多事情就无法全力以赴。 她将自己的顾虑与穆宸泽直接说了,他听了之后并没有反对,只说一切都听从苏槿的安排。 第二日,苏槿为自己配了一副长效避子汤,这样即便夫妻生活频繁,也不必担忧不小心怀上孩子。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三朝回门的日子。 苏槿虽对侯府没什么感情,但她名义上是安远侯苏凌天的长女,而且她与穆宸泽这桩亲事,还是皇上所赐,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这个门都得回。 次日一早,穆宸泽让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回门礼装上了马车,穿戴齐整地陪苏槿一起回安远侯府。 按理说穆宸泽是新姑爷,又贵为王爷,初次以新婿的身份登门,应当受到侯府的盛情接待。然而实际上,并没有人给他应有的礼遇。 当两人高高兴兴来到侯府,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侯府众人的笑脸,而是空无一人的冷清场面,就好像侯府众人并不知道她今日会回门一般。 虽然早已预料到会是这种结果,苏槿仍十分生气。 她觉得侯府众人怎样对自己都无所谓,但不能如此下穆宸泽的面子。 “这就是侯府的待客之道么,新婿上门,门口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这门亲,我瞧着不走也罢。夫君,咱们还是回去!” 苏槿话音刚落,就见苏凌天从府里匆匆走了出来,他双眼猩红,脸上满是倦容,好像多日不曾歇息一般。 “既然都回来了,怎么还不下车?” 苏凌天见到坐在马车上的苏槿夫妻,出声说道。 “哦,我还以为侯爷不欢迎我们夫妻呢,正准备打道回府!”苏槿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你这逆女,说的什么话?不过才出嫁三日,就跟家人如此生分了?你又不是不认识路,自己进来难道谁还拦着你么?”苏凌天闻言很是不悦,一如既往地训斥苏槿。 “看侯爷好像挺忙的,我们夫妻还是不打扰了,听风,替我们将回门礼拿出来,我们这就回去了!” “不行,你不许走,我还有事要问你。”苏凌天见苏槿竟真不打算进府,立即出言阻止她道。 “哦,不知侯爷还有何事?” “昨日为父发现府里丢了些重要东西,想知道是不是你拿了。” “什么东西?” 苏槿笃定他即使发现藏在密室的金子丢了,也不敢宣之于口,故意大声问他道。 “你跟我去书房,我再与你细说!” “娘子,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穆宸泽拉着她的手,央求道。 “好,那就一起去。侯爷,我夫君想要一起去,可以吗?留他一人在外头我不放心。” 苏凌天眼神在两人身上扫了几遍,而后点了点头。 夫妻俩慢悠悠地跟着他进了书房,苏凌天才黑沉着脸对她道:“你那日出嫁,是不是带走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不该带的东西?我不明白侯爷的意思。我带走的,不都是侯府给我备的嫁妆么,清姨娘与我一起清点的,侯爷若是不信,可以找她过来问问。” “你真没拿?” “拿什么?侯爷不必跟我打哑谜,有话不妨直说。” “你祖父在假山下放了些东西,昨日为父进去看时,发现里面的东西被人掉了包。那些东西关系重大,若是被人发现是要掉脑袋的。你若是拿了,赶紧给为父还回来。” “侯爷,我才回府几日啊,如何知道你们在假山下藏了东西?能知道你秘密的,定是跟随在你身边最久的人,你不怀疑她们,反倒怀疑我,难道真的是我比较好欺负么?” “我身边的人,都及不上你有本事!” 苏凌天并没有因苏槿的话就打消对她的怀疑。 “侯爷难道忘了,你那夫人萧氏,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有没有可能是她走的时候,将你的东西一并偷走了呢?她可是你的枕边人,你有什么事是能瞒过她的?” 第109章 兴师问罪 苏凌天闻言微微一怔。 虽然他经常去那密室,却很少打开那两口箱子,去看里面那些金锭子。 昨日他突发奇想,打开那箱子一看,发现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他将面上的金锭子拿起来,才惊觉下面竟全被换成了大青砖。 见此情形,他立即慌了神。 因为这些都是他贪墨的军饷,上面还印有西北军饷的字样,一旦流出去,被人告发,轻则革职查办,重则抄家灭族。 想到此事带来的严重后果,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军饷被偷,那么自己私藏在这里的龙袍定然也被人发现了。他不知道,自己将东西藏得如此隐秘,谁竟有如此大的本事,躲过自己的所有耳目,将东西不知不觉偷了出去。 他匆匆出了密室,立即召了府里的守卫过来查问。 结果他们的回复却都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一不对劲的就是,大小姐出嫁前一晚,所有人都睡得很沉。 也是因为这一点,他才怀疑是苏槿动的手脚。 可现在听苏槿提起萧氏,他又觉得,萧氏盗走那些金子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 “苏槿,若是让为父发现此事与你有关,到时候可别怪为父不念父女之情!” 苏凌天目光森森地盯着苏槿,却并未从她脸上,看到半点慌乱的神色。 “不知侯爷丢的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如告诉女儿,女儿也可以帮你留意一二!”苏槿并没有理会苏凌天的威胁,对他如此说道。 “那倒不必!今日府里还有事,就不留你们用饭了,你们自便!” 苏凌天见从苏槿身上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便不想再浪费时间。 “如此,那我们夫妻俩便告辞了。对了,过几日我们就要动身去岭南了。今日一别,不知往后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侯爷要多保重!”苏槿说完,牵起穆宸泽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凌天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眸色晦暗不明。 他将苏槿的话回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萧氏才是那个最有可能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毕竟她在自己身边十几年,且管着这府里的大小事务。 就算自己每次进去都小心翼翼,也难免有大意的时候。 况且那两箱金子如此重,凭苏槿一个女子,是没有可能从地下弄出来的。而萧氏,却完全有这个能力,因为这主院里的,都是她的人。 将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他才吩咐下人:“将孙婆子给我找来,我有事要问她!” 很快,孙嬷嬷就被叫了来。 自从萧氏死后,她在府里过得如履薄冰,生怕苏凌天一个不高兴,就将她赶回康宁伯府。 “不知侯爷找老奴有何事吩咐?”孙嬷嬷在苏凌天跟前跪下,战战兢兢问他道。 “本侯问你,萧氏到底藏在何处?” “侯爷,夫人她、她早就命丧黄泉了啊,您怎么就是不信呐!” 孙嬷嬷没想到苏凌天将自己找来,问的竟是萧氏之事,不免有些意外。 “你这刁奴,竟敢与那贱人合起伙来欺骗本侯,还将本侯的财物卷走,真是该死。你今日若再不说实话,本侯便要了你的狗命!” “侯爷,夫人她真的死了啊,她没有卷走您的财物啊,您别听信大小姐的一面之词。老奴今日所说,若是有半句假话,天打五雷轰!” “哼,你以为胡乱赌誓,本侯就会信你吗?来人,将她拖下去,杖毙!” “侯爷、侯爷饶命啊,老奴没有说谎,夫人她真的死了啊,您如此怀疑她,让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生!”孙嬷嬷哭嚎着,被人拖了下去。 苏凌天被孙嬷嬷一番话,说得愈发心烦意乱。 思索了片刻,他觉得萧氏若是还活着,定会与她娘家联系,随即便让人准备马车,他要亲自去一趟康宁伯府。 自从萧氏出事之后,苏凌天便没有再与康宁伯府有过往来。 今日他突然登门,将康宁伯等人吓得不轻。尤其是与苏桐暗通曲款的萧芷玉,以为自己与苏桐之间的事,被安远侯知道了,更是吓得在房间里坐立不安。 “你们将萧若兰藏在何处,赶紧将她给本侯交出来!” 苏凌天见到自己曾经的岳丈,并没有给他行礼,而是直接道明了来意。 萧氏刚死那会,苏樾和孙嬷嬷也曾来这里求助,想让她们出面,替萧氏寻回尸首,结果她们都觉得萧氏并没有死。如今可好,苏凌天找上门来问他们要人了。 康宁伯萧乾闻言,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斥他道:“我家若兰嫁与你为妻十几年,你将她弄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却还跑到我家里来要人!别以为你位高权重,我就怕你,今日我非要拉你去皇上面前评评理,你是不是欺人太甚!” “少胡搅蛮缠,赶紧将她给我交出来,她身边伺候的下人都已经交代了,她们主仆两人商量好的假死之计。昨日清查库房才知道,她卷走了我府里大量财物。你们若是不将她交出来,那些财物就由你们来偿还!”苏凌天胡诌道。 “安远侯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萧若兰她既嫁与你为妻,那就是你的人,她逃走还是盗窃财物,跟我们康宁伯府有何干系!”杨氏闻言不乐意了,她们可没捞到萧氏半点好处,怎么可能替她背这个锅。 “你们真不知道她藏在何处?”苏凌天狐疑地扫了一眼萧家众人,再次问道。 “不知,她若是真活着,最放不下的当是楠儿和樾儿姐弟俩。她会不会带着那些财物,去了西梁投奔楠儿?”杨氏越说,越觉得此可能性最大。 毕竟苏楠嫁去西梁是要当皇子妃的,只要去了西梁,萧氏就有了倚仗。 想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军饷,可能被萧氏弄去了西梁,苏凌天一口老血差点当众喷出来。 知道在这里闹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他只得悻悻回了安远侯府。 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他如今看谁都十分可疑。 当晚苏樾下学回来,没有见到孙嬷嬷,向下人们问起,才知道她已经被苏凌天处死了。 得知事情的起因,竟是苏凌天怀疑他娘萧氏偷了他的东西,他感到十分愤怒,一气之下冲进苏凌天的书房,要为他娘讨个公道。 第110章 下药之人 “爹,我娘都已经死了,您为何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苏樾对着苏凌天就是一顿怒吼。 “她死了吗?为何我没看到她的尸首?那天晚上你不是在她身边守着的吗,你心里应当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子不是跟您说过了吗,那天晚上太困,儿子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便不见了娘的遗体。” “所以你也不知道,她是自己走了,还是被人弄走的?你仔细想想,谁会无聊到去偷她的尸身啊?” “我怀疑这件事,就是苏槿干的,您为何偏偏不信?” “苏槿她偷你娘的尸体干什么?你娘偷了我很重要的东西,若是你知道她的下落,赶紧跟为父坦白。” “我娘她已经死了,你为何就是不信!”苏樾见自家老爹一口咬定萧氏假死,气得拿起桌上的墨盒,就往苏凌天身上扔了过去。 好在苏凌天眼疾手快,将那墨盒拍打在地,要不然自己免不了要受些伤。 他看着自己从小疼爱的儿子,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内心瞬间变得一片冰寒。 通过此事,他彻底打消了立苏樾为世子的想法,打算趁自己还年轻,还是再娶一个夫人进门,为他生育子嗣。 苏凌天为那两箱金子焦头烂额的时候,穆宸泽早已将它们融掉,变成了与普通金子一般无二的模样。 随着离京日期的临近,如何将药送进宫里给皇上服下,成了夫妻俩的一块心病。 苏槿将自己认识的人全部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突然想到一人。 “夫君,我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帮咱们完成此事。” “哦,槿儿想到了谁?” “荣国公之女,周贵妃。” “周清雅?槿儿为何觉得她是合适的人选?” “听闻那五个西梁女子不曾入宫之时,皇上对她可是独宠,所以皇上对她,应当还是比较信任的。而她,肯定也不愿看到皇上被那些女子害死。” “可她是宫里的嫔妃,想见到她并不容易。”穆宸泽提醒她道。 “咱们见不着她,她的家人却是可以的。我觉得这件事,可以跟荣国公商量一下,毕竟皇上的生死关系着云启国的存亡,他应当不会袖手旁观。” “如此,那咱们只得试试了。” 第二日,苏槿坐上马车,径直去了国公府。 荣国公听闻是定王妃来了,迟疑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苏槿。 他让人将她领到花厅里,让人给她送上茶水。眼神扫过她的面容,发现她比上次宫里所见之时,多了几分丰盈。 看得出来她与穆宸泽成亲之后,过得很不错。 “今日冒昧登门,是有一事,需得国公爷帮忙。”苏槿对荣国公直言道。 “哦,不知是何事,还得劳动定王妃亲自跑这一趟?” “国公爷可知,皇上身中剧毒,已时日无多了?” 荣国公闻言大惊,随即眉头紧蹙起来:“什么,皇上竟中毒了,不知他中的是何毒?” “我也是前几日去宫里给他谢恩的时候,才发觉他中了毒。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中的是一种叫情伤的毒,而且他身上的毒,应当已有月余。此毒据我师父所言,暂无药可解,只能通过其他药物来压制毒性。若是不及时处理,他最多只能再活半年。” “此毒竟如此厉害!他身为九五之尊,谁人如此大胆,竟敢给他下毒?” “我怀疑是楚寒舟献给他那五个西梁女子所为。此毒一般通过男女之事传播。宫宴那时,皇上还不曾中毒。” “你既懂医术,可懂压制此毒之法?皇上他不可出事,如今储君未立,他一旦出事,云启必然大乱。” “我倒是配置了一副能压制此毒的药物出来,只是苦于无法献给皇上,所以今日才找到了您……” “哦,那药你可带来了,交给本国公,我会想办法让人送进宫里去。”荣国公比苏槿更清楚,皇上一旦出事所带来的后果,他的女儿如今还在宫里,他比谁都着急。 苏槿闻言,从袖子里掏出那瓶早就准备好的药粉,放到荣国公身前的桌案上。 “国公爷,此事关系重大,最好不要让宫里的其他人知晓,否则他们恐会趁机对皇上下手。” “嗯。不知服下此药,可让他多活多久?” “如果不摄入其他毒物,应当能让他多活两年。” 荣国公闻言点了点头,两年时间,足够自己为女儿另谋一条生路了,她还那么年轻,不能一辈子困死在宫里。 “好,此事就交给我,过两日正好是清雅的生辰,她应当能寻着机会将此药给皇上服下。事成之后,我会让人给你传信。” “如此,就有劳国公爷了!” 苏槿没想到荣国公如此爽快便答应下来,对他行了一礼,才告辞回府。 当日下午,荣国公便以思念女儿为由,进宫求见周贵妃,还为她送去了一大堆她最喜欢的吃食,将那瓶药粉和一张纸条,夹在其中,一起给了她。 周贵妃先是发现了那药瓶,而后才看到字条,得知那几个西梁女子竟对皇上下了毒,她心中又急又气。 可恨皇上如今,心里眼里都是那几个毒妇,日日与她们厮混在一处,旁人想要见他一面都难。 好在明日就是她的生辰。 这一日,她一早便打扮成与皇上初次见面时的模样,守在皇上的寝殿门口。 “爱妃为何在此?”皇上见到她,有些吃惊。 “皇上都多久没有去臣妾的寝宫了,平日里皇上冷落臣妾就算了,今日是臣妾的生辰,臣妾想让皇上陪臣妾一起过……” 周贵妃本就生得极美,此时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瞬间便勾起了皇上对她的怜爱。 想起二人曾有过的甜蜜时光,看着她略显消瘦的身影,皇上的内心终于生出些许愧疚,答应陪她一起过这个生辰。 只是皇上所用的每道膳食,都需经过多人检查,还有御医在一旁为他验菜,想要在他的食物里下药,还是十分困难的。 周贵妃一直等到晚上两人独处的时候,才有了机会。 她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壶酒拿出来,借着房中昏暗的灯光,倒了两杯出来,将其中一杯递到皇上手里。 “皇上,这些时日没有您的陪伴,臣妾日日都要靠这酒才能入睡。今日正好您来了,不如陪臣妾喝一杯?” “爱妃受委屈了,你也知道,朕国事繁忙,许多时候都身不由己。朕今日便好好陪你饮一杯……” 见皇上将一杯酒喝了个干净,周贵妃提了一天的心才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她抬起酒杯,佯装喝酒,却在皇上不注意的时候,将一杯酒全部倒入袖子里。 第111章 云香楼闹事 第二日,苏槿便收到了荣国公让人送来的,已经得手的消息。 了却一桩心事,她终于可以安心准备去往岭南的行装。 而此时,云香楼里的沉鱼,也收到了楚寒舟从西梁发来的急信,让她务必阻止苏槿嫁给穆宸泽。 沉鱼这些时日一直在查那苏三的下落,并没有留意京中发生的事。 她拿到此信,忙召了下属过来询问:“你们可知,苏家大小姐与穆小王爷的婚期,定在哪日?” “沉鱼姑娘,苏家大小姐三日前,已经出嫁了!”下属惊讶回道。 穆小王爷成亲如此轰动全城的事,自家头领居然不知道,实在不可思议。 “什么,他们已经成亲了?完了,这下该如何向主子交代!” 原本丢了五万两银票,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向主子交代了,如今连破坏两人亲事的任务也无法完成,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怎么样的后果。 “沉鱼姑娘,即使她们成亲了,也可以找机会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成了亲又和离的多着呢!” “嗯,此事待我仔细思量过后,再行动。” 这边沉鱼还没想出来,要如何破坏二人之间的婚姻,一个绝好的机会就送上了门,让她直呼老天都在帮她。 当日晚上,苏槿早早用过晚膳,与穆宸泽一人拿了本书躺在房里的软榻上看。 看了没一会,她便觉得有些无聊,对穆宸泽道:“夫君,咱们还有四五日就要动身去岭南了,还有一桩心事未了,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咱们就将它给办了!” “哦,娘子说的是何事?”穆宸泽放下手里的书,看向她问道。 “捣毁西梁窝点之事。” 穆宸泽闻言剑眉微挑,对她道:“槿儿,此事不是说了交给为夫去办么,难道你还信不过为夫?” “不是信不过你,是我想亲眼瞧着那云香楼被毁掉。夫君,你就让我去嘛!”苏槿摇了摇他的袖子,冲他撒起娇来。 “槿儿,云香楼那种污浊之地,你一个女子,还是少去为妙。” 穆宸泽心中爱死了苏槿这副女儿娇态,面上却不为所动。 “怕什么,你家娘子我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意志坚定着呢!再说了,你们不认识路,我知道他们的密道所在,我带你们过去,可以事半功倍。” “如此,那就有劳娘子了!”穆宸泽被她的话语逗乐,用手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同意了她的请求。 “好说,你赶紧让你的人准备准备,咱们两刻钟后出发。” 苏槿一行人来到上次她逃出来的密道口时,正好是戌时中,云香楼最为热闹的时候。 她伸手将遮挡在密道口的杂物弄开,才发现密道已经被西梁人给封死了。 “密道被她们封了,看来今日咱们只能另想办法混进去了!不如我先去探探路,你们随后跟上?” “不行,你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而且那帮人这些时日一直在找你,见到你定会不择手段置你于死地的。”穆宸泽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 “他们又不知道我就是苏三。夫君,我突然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苏槿看向他,狡黠一笑。 “什么法子?” “你带着人假装去喝花酒,然后我进去寻你,故意挑她们的事,你觉得如何?” “呃,娘子,为夫觉得这个主意不太好,为夫长得如此好看,我怕那些女子占我便宜……”穆宸泽故作可怜地道。 “放心,我不会让她们得逞的!”苏槿说着,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两人合计一番,最后决定由穆宸泽带着听风和观月二人,先去云香楼,苏槿一刻钟后再领着剩下的人进去寻他。 云香楼里,当沉鱼听闻穆小王爷竟来了云香楼寻乐子时,不禁大笑出声。 “真是天助我也,刚想找个机会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这人就送上门来了!男人,果然无论聪明还是蠢笨,都一个德性,那就是好色!那傻子才成亲几日啊,竟上这里来了,看来那苏大小姐也不怎么样,连个傻子夫君都看不住!多弄几个姑娘过去,给我好生招待他!” 穆宸泽也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并不清楚这里的规矩。门口的守卫让他们交了三十两银子,才将他们领到大堂里。 与上次苏槿的待遇不同,他刚在大堂坐定,立即便有四五个打扮得十分妖娆的女子,朝他走了过来。 穆宸泽假装害怕地躲在听风和观月身后,将那群女子惹得娇笑连连。 “穆小王爷,您来这儿不就是看姑娘的吗,躲什么呀?”一个女子想要伸手拉他,却被他一把拍开了。 “不是说这里面有人耍猴戏吗,本王是来看猴戏的!”穆宸泽胡诌道。 “什么猴戏,这里又不是杂耍班子!与咱们玩,可比猴戏有趣多了!” “哦,你们会玩捉迷藏吗,不如咱们来玩捉迷藏?”穆宸泽闻言,立即兴奋拍手道。 “捉迷藏,好啊,我们躲,你来找我们,如何?”那些女子原本想要拒绝,却想到沉鱼让她们好好招待他,只得应下他,陪他玩这无聊的游戏。 她们心中暗道,这穆小王爷白长了如此好看一张脸,还真是个傻子!这么多漂亮姑娘在这不知道玩,只会玩捉迷藏! “嗯,你们去躲,本王最会找了,保证将你们全部找出来!” 旁边看美人跳舞的男子们,见此情形皆哈哈大笑起来。原本还以为穆小王爷成亲之后开了窍,没想到他竟真是来玩的,还真就是个傻子啊! 那些女子很快就藏了起来,穆宸泽却暗自观察着楼里的布局,迟迟未动。 待他估摸着苏槿快来的时候,才抬腿往楼上走去。 果然,他才抬腿走了两步,门外便响起了苏槿的说话声:“你们让我进去,听说我夫君来了这里,我得进去将他带回去!” “姑娘,云香楼不准女子入内!”门口的侍卫拦着苏槿,不让她进。 “我今日偏要进去,你们能奈我何,你们可知我是谁?” 第112章 双簧戏 “不管你是谁,都不能进去!”守卫态度强硬地道。 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里面突然传来穆宸泽的惊呼声,那声音听起来很是凄厉,让人觉得定是他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 “你们将我夫君怎么了,赶紧让我进去,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穆小王爷在里面玩得很开心,苏大小姐还是不要进去打扰他才好!” 那守卫从她的话里,知晓了她的身份,却并没有尊称她一声定王妃,而是唤她苏大小姐。 “刚刚明明听到我夫君出事了,你们还执意阻拦我,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赶紧让开,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那守卫却如同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站在她面前纹丝不动。 苏槿抬起手就给了他一拳,那人始料不及,被打得一个趔趄。 此时正好大堂里有人大声喊道:“不好了,穆小王爷从台阶上摔下来,晕过去了!” 苏槿知道穆宸泽装晕的可能性比较大。行动之前两人并没有设计这一出,看来是穆宸泽擅自给自己加戏了。 苏槿心中暗道这戏加得妙啊,这样一来,她在云香楼挑事可就合情合理了。 那守卫站直身子,还叫了旁边的人来帮忙,两人一起与苏槿对打起来。 却不料他们根本就不是苏槿的对手,被她三两下便打倒在地。 守卫见苏槿功夫竟如此厉害,忙招呼里面的人:“快来人,有人闹事,要擅自闯入,赶紧将她拦下来!” 苏槿将这些人交给身后的手下处置,自己带着人闯入大堂,果然见穆宸泽正一动不动躺在台阶下,听风和观月在一边不停唤他。 “王爷怎么了?” 苏槿走上前,着急地问二人。 “禀王妃,原本我们听闻云香楼里有人耍猴,是专程来看猴戏的。谁知交了三十两银子进来之后,他们告诉我们并无猴戏可看,只有姑娘可玩……” “然后就有四五个女子朝王爷围了过来,她们还想拉王爷的手,被他一把拍开了,她们又说可以陪王爷玩捉迷藏,王爷答应下来,谁知那些女子全部跑去了楼上,王爷想上楼寻人,不知怎的竟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呜呜,王爷,您快醒醒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也不活了!” 观月接过听风的话,将事情说予苏槿听。 “真是岂有此理,明明知道王爷心智不全,还引诱他上楼,这不是想要他的命么?” 苏槿说着,抬眼看了一圈大堂,见里面聚齐了许多闲杂人,怕一会动起手来伤及无辜,对那些大堂里的人大声道:“今日云香楼众人害我夫君从台阶上摔下来,生死不知,这笔账我必须跟她们算清楚,一会动起手来可管不了那么多。你们不想死的,赶紧离开!” 众人闻言,看向苏槿,没想到她如此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竟如此大气性。 不过他们早就听说过上次在宫里比试,西梁二皇子楚寒舟都不是她的对手,虽然很想留下来瞧热闹,但想到有被误伤的可能,还是麻溜起身离开了。 不到一刻钟,大堂里的客人已经走了个精光,而此时云香楼里的守卫也将苏槿等人团团围了起来,苏槿用眼神大致扫了一下,估摸着有三四十人。 楼下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待在三楼的沉鱼自然也得了信,匆匆赶了来。 当她看到一身怒气站在大堂中间的苏槿时,她心中瞬间便明白了,楚寒舟为何执意要将她绑去西梁。 他之所以绑她,并不是为了报复她,而是想要得到她。 虽然心中嫉妒,但她不得不承认,苏槿长得比自己还要美上三分,且她身上自带一种独特气质,让人不知不觉便被她吸引。 此人不能留! 沉鱼见到她的第一眼,心中便冒出了这个念头。 沉鱼在不动声色打量苏槿的时候,苏槿也瞧见了她。 她今日没有遮面纱,一张出水芙蓉般的俏脸,加上西梁女子前凸后翘的婀娜身段,难怪会引得男人们趋之若鹜。 “不知苏大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苏大小姐见谅!” “沉鱼姑娘是这里的管事,你来得正好!今日我夫君误入此地,却遭此劫难,沉鱼姑娘是不是得给我个说法?”苏槿指着躺在地上的穆宸泽,对她说道。 “苏大小姐也知道,我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且穆小王爷早已成年,应当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从楼梯上摔下来是他自己不小心,你怎能将此事怪到我们头上?” “如此说来,沉鱼姑娘是不想对此事负责了。这样也好,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听风观月,你们俩看好王爷。其余人,将云香楼给我砸了!” “苏大小姐,你今日是故意来挑事的?” 沉鱼闻言,面色一沉,抽出头上的发簪,用手指一按,瞬间变成了一柄软剑。 “哟,看不出来啊,沉鱼姑娘还是个习武的。正好,好久没活动筋骨了,今日本小姐就陪你过几招!” “王妃,接剑!” 穆宸泽的属下见对方有剑在手,自家王妃却是赤手空拳,担心她吃亏,忙将一把剑递给她。 “多谢!”苏槿接过剑,便往沉鱼身上刺了过去。 沉鱼的功夫也不错,她一个旋身飞离原地,轻盈地躲过了苏槿的攻击。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十余个回合,都没有分出胜负来。 苏槿一边与她对打,一边观察她的招式,很快就发现了她的破绽。沉鱼的剑术侧重在一个快字,精准度并不高。苏槿不仅能做到速度快,还能想哪打哪。 知道了沉鱼的弱点,她的攻击便变得变幻莫测起来,很快沉鱼就显出了颓势。 “都杵着那里干什么,全部给我上!”沉鱼见自己的人都在一旁围观,怒喝他们道。 见西梁人一窝蜂涌了上来,定王府的侍卫们也不甘示弱,全部加入了战局。 而在一旁装晕的穆宸泽早就坐不住了,趁双方打斗之际,带着听风和观月二人,溜入了三楼沉鱼的房间,将她屋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部藏入了密室之中,不值钱的,则全部砸了。 而后他带着人守在密室门口,以防西梁人逃跑。 第113章 混淆视听 楼下的战况越来越激烈。西梁人虽然在人数上占了优势,但穆宸泽今日带出来的人,个个都是顶级高手,一个顶他们几个。 随着越来越多的西梁人倒地,沉鱼手上的招式也越发慌乱起来。 苏槿瞅准时机,快速往她右臂上刺了一剑。沉鱼吃痛,手上的剑随即掉落下来。 “沉鱼,我知道你是楚寒舟留在云启的探子头目,你们还企图将我绑去西梁,可惜,那日你们绑错了人。我这个人最是信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加倍奉还。今日你输了,还是赶紧束手就擒!” 苏槿知道她已经毫无胜算,对她坦言道。 沉鱼闻言大惊,瞬间明白今日这一出戏,就是苏槿故意安排的。 她不仅知道这里是他们在京都的据点,还知道她们企图将她绑去西梁之事。 她猜测定是那日娇姨娘上门求药,被她发现了。那个蠢货,竟还蒙在鼓里!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你今日是故意上门挑事的?” “没错!今日我要将你们全部杀了,让云香楼不复存在!”说着她举起手中的剑,再次朝沉鱼刺过来。 “做梦!” 沉鱼说着,快速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粉末,对着苏槿的面门便撒了出去。 苏槿没想到她竟会使出此等下三滥手段,忙用袖子遮住口鼻。就这么短短一瞬功夫,她再抬眼时,已经不见了沉鱼的身影。 而此时,那些西梁人已经死伤大半。 “王妃,要不要追?” “追!如今是晚上,她手臂受了伤,应当跑不远!” 苏槿有些后悔,若是知道她来这招,刚刚那一剑,应当刺她腿上的。 所有人将云香楼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沉鱼的影子,知道她定是逃脱了。 苏槿只得下令,让他们将云香楼里找到的财物全部搬走,而后在里头放了一把火。 隐在暗处的沉鱼,见到云香楼里燃起的熊熊烈火,气得将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苏槿,今日一剑之仇,他日我必加倍偿还于你!” 苏槿和穆宸泽夫妻二人,带着人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快三更了。 “夫君,你从楼梯上摔下来没事?”回到房中,苏槿才问起穆宸泽。 “无事!我听到你的说话声,才故意摔倒的,为的就是让你能光明正大找他们的麻烦!” “下次不可以身犯险!对了,今日咱们将云香楼毁了,明日定会有人将此事上报给皇上,毕竟每日去云香楼寻欢作乐的人,很多都是朝堂官员。” “此事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明日劳烦祖母进宫一趟,就是我在云香楼出了事,你心中着急才与她们动起手来。至于后来云香楼为何起火,咱们也不知道。” “嗯,此法甚好。” 第二日一早,夫妻俩洗漱完,便携手去了穆老王妃的院子。 “你们俩今日怎的过来了?”穆老王妃见他们手牵手一起走来,心中很是高兴。 “我们想吃祖母院子里的早膳了,祖母不会嫌弃我们?”穆宸泽笑着道。 “你呀,一撒谎眼神就飘来飘去的,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穆老王妃一眼就瞧出了穆宸泽不对劲。 “呵呵,什么事都瞒不过祖母您的火眼金睛啊,今日孙儿过来,的确有一事要请祖母帮忙。” 穆宸泽拉着苏槿在穆老王妃身前坐下,将昨晚上云香楼里发生的事,与她细说了一遍。 “云香楼在京都开了许多年,有一批死忠主顾。而且如今那几个西梁女子还在宫里,她们若是听闻此事,定会给皇上上眼药,说我们的不是。所以我们想请祖母进宫一趟,主动与皇上说明此事。” “嗯,此事我知晓了,与你们一起用完早膳便进宫去。” 今日正好是早朝日,金銮殿上果然有大臣在皇上面前,参奏了昨晚苏槿闯入云香楼闹事之事。 “皇上,云香楼在京都经营多年,一直奉公守法,定王妃管不住自己的夫君,却跑去云香楼闹事,实在有仗势欺人之嫌。她不仅将云香楼众人打杀,还将云香楼给烧了,甚是无法无天,臣请求皇上为云香楼主持正义,将定王妃绳之以法。” 出列启奏此事的,竟是丞相。 “哦,竟有此事?诸位爱卿怎么看?” 皇上没想到穆宸泽才成亲几日,竟跑去云香楼喝花酒。更没想到苏槿一个女子会跑去云香楼里当众闹事,还将云香楼烧了。 “臣以为定王妃连夫君喝花酒都不能忍,实在心眼太小,且她还将云香楼烧了,此举罔顾礼法,按律当予以严惩!”另一位官员站出来道。 “安远侯,此事你怎么看?” 苏凌天正在想自己的事,突然听到皇上叫''自己,胡乱回了一句:“臣附议!” “安远侯深明大义,不偏袒自己的女儿,着实令人佩服。只是此事恐怕事出有因,不如将当事人找来问问,再做决定。”荣国公接话道。 正在此时,殿外有太监高声禀报:“启禀皇上,老定王妃在殿外求见!” “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赶紧让她上殿!” 穆老王妃一跨入金銮殿,便扑通一下冲皇上跪了下去。 “皇上,臣妇今日上殿,是想请您为臣妇那苦命的孙子主持公道!” “定王他怎么了?”皇上假装不知情,问询道。 “昨个晚上,泽儿出门游玩,不知被何人怂恿,误入了云香楼。他媳妇听说之后,担心他出事,便想去那里寻他回家。结果去到云香楼,那门口的守卫不仅不让她进去,还对她动起手来。后来泽儿果然在里面出了事,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当时就晕了过去。” 说到这里,穆老王妃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才接着道:“他媳妇听到动静闯了进去,见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心下着急,便找云香楼里的人理论,结果他们不仅不对此事负责,还对他们夫妻二人出言不逊。我那孙媳气不过,便出手跟她们打了起来。不过她担心泽儿的身体,教训了他们一顿便带着人回府了。回来之后她仔细为泽儿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后脑勺摔起了一个大包,导致他至今未醒。今日本想再去找她们理论,才发现他们竟都不见了,连云香楼都给烧了!” “哦,事情竟是如此么?”皇上闻言,狐疑看向丞相等人。 “臣妇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可以找昨晚在云香楼里的众人过来询问。” “他们总不可能自己将云香楼烧了?” “他们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嫁祸给我那孙媳!求皇上明鉴,将云香楼那帮恶人缉拿归案,还我孙儿一个公道!” 第114章 再回桃花庵 “老王妃,此事皆由定王自身而起,若是他不去云香楼,又岂会引来此等祸事?” 丞相薛通没想到穆老王妃来得如此快,还将责任一股脑推到云香楼众人身上。他并不是与云香楼有何渊源,只是单纯见不得定王夫妻好罢了。 他知道苏槿是个极厉害的人,担心他们往后会成为云晖夺嫡路上的障碍,所以只要逮着机会,便想给他们使绊子。 “薛丞相此言好没道理,京都谁人不知,我那孙儿四岁得了急病,而后心智无法长全?云香楼既在京都经营多年,应当知道我孙儿并不是个正常人,怎可放他入内?既然让他进去,出了事他们也理应负责。薛丞相如今袒护云香楼,难不成你才是那云香楼幕后东家?” “当然不是,本官为朝廷命官,怎会行那商贾之事!”薛通连连摆手否认。 在云启,朝堂官员是不可从商的,若是被查出来有官员暗自经商,与民争利,是要被严惩的。 “那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他日你家子孙碰上这样的事,希望你也能如今日这般宽容大度!” 薛丞相被穆老王妃说得脸一阵燥热,只得悻悻闭了嘴。 皇上知道穆宸泽就是穆老王妃的命根子,如今他出了事,若是自己不给她个说法,肯定今日还没法将她打发走。 “老王妃,此事朕已知晓,只是如今云香楼已毁,里面的管事也不知所踪,处理起来着实有些棘手……” “皇上,臣妇听我那孙媳说起,云香楼的管事是一个叫沉鱼的女子。此女子为西梁人,还习得一身武艺。这样的人,留在云启绝对是个祸患。臣妇希望皇上下一道禁令,在全云启通缉此人!原本臣妇打算过几日,带着泽儿夫妻离京前往封地,此事若是不能处理妥当,臣妇恐一时半会也无法动身。” 皇上巴不得她们一家子马上就离开京都,省得每次见到穆老王妃,便瘆得慌。 “好,此事朕答应你。朕一会再派个太医上门,为定王诊治,定让你们能如期前往岭南。” “如此,臣妇多谢皇上隆恩!” 得了皇上的承诺,知道不会有人再将此事怪到苏槿头上,穆老王妃才心满意足地出了宫。 她回府不久,便听说皇上已经向各级官府下发了通缉沉鱼的告示。而此时,皇上派来的太医也到了定王府。 当那个太医来到浮云轩的时候,穆宸泽还在床上昏睡着,苏槿则守在一旁独自落泪。 “臣见过定王妃,听闻定王殿下昨日摔了一跤,磕着了脑袋,皇上特命臣来为他诊治。” “那就有劳太医了!”苏槿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方便太医为穆宸泽把脉。 那太医伸手搭上穆宸泽的脉搏,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一直闭眼昏睡的他竟突然睁开了眼。 “哇,太医真是手到病除,我夫君他竟醒了!夫君,你感觉怎么样?”苏槿见状,立即惊喜说道。 那太医狐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怎么回事。 “呵呵,定王殿下福大命大,醒了就好!老夫再为他开副祛瘀消肿的方子,喝上几日应当就能大好了。” 太医原本见穆宸泽昏迷,还有些忐忑,此时见他醒来,也放下心来。 “我不要喝药,药好苦!”穆宸泽闻言,立即皱起眉头。 “夫君,听话,你受了伤,吃了药才能好得快!麻烦太医了!”苏槿一边劝慰穆宸泽,一边对太医道。 太医见穆宸泽仍是一副小孩心性,心中的那点疑虑也被打消了,去隔壁为他开起方子来。 待太医走后,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夫妻俩在房中笑作一团。 笑过之后,苏槿对穆宸泽道:“夫君,再过两日就要去岭南了,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想在临行之前,再回一趟桃花庵,看看师父和师叔她们。” 穆宸泽知道苏槿自小在桃花庵长大,庵里的众人,比起安远侯府那些人,更像她的亲人。她对她们割舍不下,也是人之常情。 “好,一会咱们去问问祖母,看她要不要跟咱们一起去!” 晚膳过后,夫妻俩散步消食,来到了穆老王妃的院子,与她说起了明日要去桃花庵的事。 “多年不往城外去了,我记得桃花庵的桃子很是不错。以前每年这个季节,都会让府里的下人去买上一些。明日我与你们一道过去,顺带摘些桃子回来解解馋。”穆老王妃听闻要去桃花庵,对他们如此说道。 “我在那里长大,哪棵桃树结的果子好吃,我再清楚不过。明日我定让祖母吃上最甜美多汁的桃儿!”苏槿见穆老王妃答应一起去,很是高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咱们明日一早便出发。” 翌日,天气晴好,苏槿等人在府里用过早膳,便坐上马车出城而去。 此次定王府共准备了四辆马车,穆老王妃带着赵嬷嬷乘坐一辆,苏槿和穆宸泽共乘一辆;春雨等几个丫鬟乘坐一辆,还有一辆,则是苏槿为静安师太等人准备的,满满当当的礼物。 虽然才离开桃花庵三个月,她身上却发生了许多事。 直到坐上回去的马车,她才觉察自己有多想念师父她们。 她很想与她们分享这三个月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她们在庵里,听说自己嫁给了一个傻子,不知道会多担忧。 “槿儿是不是很紧张?”穆宸泽握着她的手,发现她手心里都是汗,不禁轻声问她道。 “有一点。担心师父她们听说你是个傻子,对你有偏见。这次回去,我定要告诉她,你是个顶好的儿郎!” “静安师太那么疼你,你喜欢的人,她定然也会喜欢的。再说了,你夫君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她们见了我,肯定很放心将你交给我!” “噗嗤!你还真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怎么,听娘子这话,好似对为夫有些不满啊,是不是昨晚没将你伺候好?” 穆宸泽说着,伸手抚上苏槿白如珠玉的耳垂,让她的脸瞬间便红了。 “别胡闹,一会见了师父,衣衫不整可不好!” “槿儿想什么呢,为夫只是觉得你这耳朵长得好看,忍不住摸了一下……” 苏槿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抬起手便往他胸前砸了过来,却不料被他一把握住,连带着将她整个人拉入了怀里。 第115章 隐身术 少年夫妻,独处一室,如同干柴烈火一般,免不了又是一阵口舌纠缠。 他的吻极具攻击性,激烈又急切的攫取她的甘甜。片刻工夫,便将她亲得身子软成了一滩泥。 两人呼吸愈发急促,马车里的气温快速上升,眼瞧着场面就要失控。 想到她今日还要见极重要的人,穆宸泽并不敢太过放肆,硬生生将那膨胀的情欲压制下来。 苏槿被他亲得,一张俏脸比那三月桃花还要粉嫩,那两瓣朱唇,更是鲜艳欲滴。被他放开后,她还在用力喘息,眼神水润迷离。 “槿儿,我后悔了,应该将你吃干抹净再出门的!”穆宸泽将头埋在她秀美的脖颈,低声呢喃道。 马车走得不紧不慢,约莫用了一个半时辰,才到得桃花山下。 苏槿并没有让人提前去庵里报信,打算给众人一个惊喜。 当她带着穆老王妃他们出现在庵堂门口时,见到守在那里的,正是她的师姐,忙高兴招呼:“慧清师姐,我回来了!” 那个叫慧清的女尼认出了她,上前亲热拉起她的手,嗔怪她道:“慧心,你这小没良心的,可算是知道回来了,师父她老人家日日念叨你!” “我也甚是想念师父,她可还好?” “好着呢!这两位是?”慧清对穆老王妃行了一礼,问苏槿道。 “哦,这位是我祖母,老定王妃;这位是我夫君,定王殿下!” “师姐好!”穆宸泽乖巧地唤了一声师姐,惹得慧清抿嘴笑了起来。 “我竟忘了,咱们的慧心丫头已经成亲了!走,我领你们去见师父!” 四人很快来到了静安师太住的院子。 听到有人禀报慧心回来了,静安师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忙走出屋子,见到来人,她眼圈立即红了。 苏槿见她这副模样,眼里涌上一股酸涩。一声师父出口,泪水不由自主从眼眶滚落下来。 静安师太于她而言,是亦师亦母的存在,是她将她从一个小不点,养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苏槿对她的感情,比对谢锦瑟那个血缘上的娘亲,要深厚得多。 “阿弥陀佛,贫尼见过穆老王妃!” 静安师太与穆老王妃曾有过几面之缘,两人是相识的。 “静安师太多礼了,多年不见,师太愈发精神了!” “这也是贫尼想对老王妃您说的话!慧心这丫头自小便性子跳脱,没给您添麻烦?” “槿儿乖巧得很,自从她过门,我每日里不知道多省心,怎么会给我添麻烦!” “慧心,园子里的果子都熟了,原本想摘些给你送去的,正好你回来了,你自己带着定王殿下去挑。让老王妃留下来陪我喝杯茶!” 苏槿听静安师太这么说,知道她与穆老王妃两人之间有话要说,答应一声,牵起穆宸泽的手便往桃园里走去。 此时正值桃子采收的季节,园子里时不时会碰上庵里采摘桃子的尼姑。 她们见到苏槿都热情跟她打招呼,言语中都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槿儿在这里长大,有这么多人疼爱,应当过得不错!” 两人来到一棵结满大红桃子的树下,穆宸泽对苏槿如此说道。 “嗯,师父和师叔她们待我极好。说句实话,这些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回安远侯府,我觉得这里才是我的家!” “如今槿儿已嫁与我为妻,定王府才是你的家,这里只能算是娘家了!” “嗯,你说得对。这棵树结的果子最是好吃,又大又甜,一口爆汁。来,赶紧尝尝!” 苏槿说着,伸手从树枝上摘下一个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桃子,用袖子擦了擦,递到穆宸泽面前。 穆宸泽也不嫌弃,接过来便一口咬了下去,而后故意蹙起眉头。 “怎么,不好吃吗?” 苏槿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小孩,见他这般模样,忙紧张问道。 “我觉得……比起槿儿来,还差了一些!” “你这人,一点都不正经,不理你了!”苏槿被他一句话羞得面红耳赤,假装生气地背过身去。 “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桃子,因为是槿儿亲手给我摘的。” 穆宸泽一只手将她转过来,将那个咬了一口的桃子,放到她的嘴边。 苏槿咬了一口,立即有汁水从她的嘴角流了下来,那鲜嫩的红唇混合着桃子的香甜,再次勾起了穆宸泽的情欲。 他低下头,用舌头为她舔去嘴角的汁水,还想再往上的时候,却被苏槿无情推开了。 “别闹,这里有人……”苏槿低声告诫他。 “槿儿……”穆宸泽一声呼唤满是哀怨,苏槿却恍若未闻,自顾自摘起桃来。 “祖母不是喜欢吃桃子么,赶紧给她将树顶那几个摘下来!” “好,瞧好了啊!”穆宸泽说完,脚尖轻点,人便飞离了地面,而后一个旋身,枝头那几个桃子便尽数落入他的怀中。 “哇,简直帅呆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苏槿见他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丝滑,眼中冒起了小星星。 “轻功而已啊,槿儿没学过吗?”穆宸泽将桃子放入篮子里,对她说道。 “没有,师父她没教过我这个。” 其实静安师太并未教过苏槿功夫。她的功夫,都是根据上一世的记忆,自己重新练出来的。 “轻功的话得从小开始练。虽然槿儿你不会轻功,但你的拳脚功夫却很厉害。”穆宸泽安慰她道。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你,那日在宫里与楚寒舟比试捉迷藏,你到底躲去了哪里?”苏槿此刻对自家夫君充满了好奇。 “槿儿平日里可看过兵书,知不知道有一种兵法叫做奇门遁甲?” “不知!” 苏槿虽然听说过奇门遁甲,但却从未有人使过,她以为那些都是传说里的东西,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我五岁开始跟随师父修习武术和兵法,师父教了我一种很厉害的兵法,叫做奇门遁甲。奇门遁甲里面有一招隐身术,就是利用天干地支等自然条件,结合当时的环境,划定一个特定区域设置机关术,这样就可以将自己暂时隐蔽起来。” “这个隐身术听起来就好厉害!不知夫君的师父是何许人?” 第116章 师父赠锦囊 “我师父乃墨家第三十八代传人,墨渊。他之所以收我为徒,是为报答早年我祖父对他的知遇之恩。” “哦,原来你师出墨门,墨家的机关术可是举世公认的厉害!你师父他现在去哪了?” “师父说往后余生他要做个闲云野鹤,不问世事。因此我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苏槿闻言,心中暗叹这世上真正有本事的人,怎么都喜欢当闲人,若是他们能广招弟子,将自己的本事发扬光大该多好,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 “槿儿不必为我难过,师父说若是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穆宸泽见苏槿低头不语,还以为她因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师父而伤感。 “嗯,像你师父这么厉害的人,若是能去岭南助咱们一臂之力就好了!” “师父说他毕生所学皆传与我了,以后的路得靠我自己去走。” 苏槿叹息一声,抬眼看到太阳已经爬上了头顶,忙对他道:“赶紧摘桃,待会送回去给祖母尝尝!” 夫妻俩个一起动手,很快就摘了满满一篮子的桃。 苏槿带着穆宸泽来到庵堂后面的一处天然水井。 水井旁有一棵长得十分粗壮的松树,它的腰间被围了一圈红布,树枝上还挂着许多用红绳穿起来的小木牌,看起来与其他树格外不同。 “槿儿,她们为何要将这棵松树围起来,上面挂的都是什么呀?” 穆宸泽一边将桃子拿出来,放在井边的石板上,一边好奇地问苏槿。 “哦,这棵是庵里的姻缘树,据说它已经活了上千年。它身上的红布是师父让人给它围上去的。上面那些牌子,叫做许愿牌,是来这里求姻缘的信徒,自己挂在树上的。成年累月下来,就将整棵树都挂满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爬到树上,偷看她们许下的愿望!” “哈哈,槿儿小时候一定非常可爱,可惜啊,我竟没有见到!” “师父因为此事常常罚我,她说那些都是信者对月老许下的愿望,不可亵渎。可我看那些许愿的人,好多都是已经成亲的人。我觉得好的姻缘都是靠自己努力经营,怎可将希望寄托到虚无缥缈的神灵身上!” “槿儿的想法果然与众不同。可能她们觉得,只要将希望寄托到神灵身上,自己就不必努力,等着神灵赐福就行了。可这世上芸芸众生,神灵哪里管得过来!” “夫君所言极是。所以我想要的东西,都会自己努力去得到,而不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俗话说靠人人跑,靠山山倒,没有什么,是比自己更可靠的!” “往后,槿儿可以靠为夫,槿儿的愿望,为夫定努力为你实现!” 穆宸泽不知她过往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感悟。他觉得自己如今是她的夫婿,理应为她完成她的心愿。 “好啊,我想要一个没有战乱、政治清明、国富民强的太平盛世,夫君能为我实现吗?”苏槿虽用玩笑的口气说出这些话,眼睛里却是无比的认真。 “云启为夫暂时还无能为力,不过,岭南那边,应当不久之后可以实现!”穆宸泽也没有妄自承诺,实事求是地道。 井水清澈见底,清晰映照着两人的身影。苏槿看着他水中郑重其事地模样,心中有别样的情愫划过。 “君若有此志,槿必舍命陪之!” 两人将一篮子桃子洗净带回静安师太的院子,已经午时了。 “你这丫头,摘几个桃儿怎的去了这般久,我差点就叫人去寻你们了!”静安师太见到她,嗔她道。 “师父,祖母,你们赶紧尝尝,我摘的这桃子甜不甜!”苏槿一手拿起一个桃子,塞到穆老王妃与静安师太手里。 而穆宸泽手提篮子,眼神宠溺地看着她,嘴角始终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一切看在静安师太眼中,她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嗯,槿丫头摘的这桃子果然好吃,都甜到心里去了!” 几人在院子里说笑了一阵,便有人过来禀报静安师太,素斋都备好了,请贵客过去用午膳。 桃花庵里的素斋,以前苏槿觉得寡淡无味,离开这些时日,竟有些想念。 往日不屑一顾的饭食,今日吃起来也别有一番滋味。 “夫君,这道酱爆素肉丁很是不错!”苏槿将一块豆干夹到穆宸泽碗里,笑着对他道。 “嗯,我觉得这道素脆银肚好吃,你尝尝。” 夫妻俩如同在家中用膳一般,相互夹菜,后知后觉发现静安师太与穆老王妃两人都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看着他们,不由有些羞赧。 “师父,给你这个!” “祖母,这道素炸黄金卷太香了,您快尝尝!”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长辈们的碗里添菜,引得她们一阵大笑。 一顿饭吃得甚是欢畅,吃过饭,穆老王妃让穆宸泽随她去果园里走走,让苏槿单独与静安师太说会话。 苏槿将从定王府带来的礼物,一样样摆在静安师太的禅房中,对她道:“师父,这些都是我夫君孝敬您的,两支百年老参,六盏宫廷燕窝,还有两斤鹿茸,都是给您滋补身子的。” “为师年纪大了,这么好的东西吃了岂不浪费?你收回去,带去岭南,那边物资匮乏,生活可没有京都方便。”静安师太推辞道。 “师父,这些都是夫君孝敬您的,您若是不要,他还以为您瞧不起他,他会难过的。” “慧心,你这丫头,才成亲几日,就向着你夫君了!他对你可还好?他那痴傻病,是装的?” “师父您果然长了一双慧眼,一眼就瞧出了真相。他如此做,也是为了保命。他待我极好,师父您就放心!” “嗯,刚刚用膳的时候,为师瞧见了,那小子满眼都是你!得了这桩好姻缘,为师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去了岭南,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难处,可写信回来给为师。” “好,多谢师父!” “为师也没有好赠你的,这两本医书和这个锦囊,你带在身边。锦囊你要妥善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它关键时刻能救你性命,切记!” 第117章 路线规划 苏槿接过那个锦囊,将它收入袖中。那两本医书,都是手抄本,书页已经有些泛黄,显然是静安师太珍藏多年的东西。 苏槿没想到师父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给了自己,她内心充满了对静安师太的不舍。 “师父,一会我们便回去了,明日将启程去岭南。您要保重身体,待下次回京都时,我再回来看您!” 苏槿说着,声音里便带上了哽咽。今日一别,她也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她们再见。以后山高水长,就是有什么事,恐怕也鞭长莫及。 “好。去了岭南,好好过日子,穆老王妃人不错,有她看顾你,为师也放心。” 师徒俩难舍难分,可架不住时光流逝。 “慧心,穆老王妃和定王殿下在前面等你,赶紧过去!” “师父,我走了,您保重!”苏槿闻言,捧起两本医书,朝静安师太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苏槿走出静安师太的院门,果然见穆宸泽祖孙在那等着她。 三人来到山下停放马车的地方,才发现原来装礼物的马车上,放了四个大筐,里面装的全是新鲜采摘的桃子。 “王妃,这是静安师太让人送来的!”春雨她们几个刚刚还帮着抬这些桃子,所以知道它们的来历。 “嗯,既然是师父给的,那就都带着。走了,准备回府!” 回去的路上,苏槿情绪有些低落,她将头靠在穆宸泽的肩上,一言不发。 穆宸泽知道她是舍不得静安师太等人,伸手将她揽住,安慰她道:“槿儿放心,咱们不会在岭南待一辈子的,说不定过一两年就回来了,到时候还有很多机会见到你师父她们。” “但愿如此!” 马车摇摇晃晃,让苏槿很快有了睡意,没过多久她便睡着了。 看着她沉静的睡颜,穆宸泽内心一片柔软。 这个女子,如今已经占据了他全部心神,只要是她想要的,他拼了命也要给她实现。 回到府里,苏槿才醒过来,而此时,已经差不多申时末了。 “听风,观月,你们俩去一趟如意坊总部,看看有没有从岭南传回的最新消息。顺便告知高叔一声,我打算明日动身,前往岭南!” 穆宸泽并没有回避苏槿,吩咐手下道。 “是,王爷!” 听风和观月领命而去。 苏槿将他刚刚的话听入耳中,眼睛瞪得好大,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对他道:“原来如意坊是你的产业,难怪你能送我那么多漂亮衣裳!我第一次去如意坊买衣裳的时候,就觉得这铺子很不错,还暗自佩服她们东家会打理呢,没想到幕后东家竟是你!” “嗯,以后槿儿的衣裳,都包在为夫身上!走啦,回院子用晚膳,晚上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与槿儿一起做的!”穆宸泽牵着她下了马车,意有所指地对她道。 苏槿闻言,面上一热,在他手上轻轻掐了一下,“你这脑子怎么整日里都想着那件事,羞不羞啊!” “这有什么可羞的,我说一会要与你一起,将府里的贵重物品藏起来,槿儿想到了什么?”穆宸泽满脸无辜地说道。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我还以为……” 苏槿觉得成亲以后,自己都被穆宸泽给带坏了。 “不过娘子若是想要,为夫当舍命相陪!”穆宸泽看向她羞红的脸,眼中满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你太坏了,我不理你了!” 与穆宸泽相处越久,苏槿越觉得此人狡猾得很,每次都给自己下套,还总装无辜。 “好了,为夫错了,下次不逗你了,娘子就原谅为夫这次!” 说话间两人已经进了浮云轩,杨婆子今日没有随苏槿一起出门,已经为她们备好了饭菜。 “王爷,王妃,晚膳已经备好,赶紧去用!” “嬷嬷,明日我们打算启程去岭南了,你替我告知春雨她们几人一声,趁今天晚上,将要带的东西准备好!” “好,老奴这就去通知她们!”杨婆子应了声,便下去忙活了。 关于去岭南之事,苏槿曾与杨婆子说过,考虑到她年纪大了,担心她舟车劳顿太过辛苦,原本想将她留在这里。 可杨婆子却说一个人在这里无趣,情愿跟着她去岭南,帮她打理琐事。 苏槿想想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便决定带上她一起走。 当天晚上,听风和观月二人回府,为穆宸泽带回了关于岭南的最新消息。 岭南五府如今已经尽数落入那西瓯人宋枢手中,他正打算与云启割裂,将岭南独自建国,国号都已经想好了,就称南越。 穆宸泽知道自己过去岭南,要将五府从他手里夺回来,必然要经过一场恶战。但如今他要考虑的,是首先得保证自己能平安抵达那里,才能再谋其他。 此次离京,不知道路上有多少波人暗地里埋伏,他得选一条别人意想不到的路线,来规避路上可能碰到的危险。 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张完整的云启国舆图,将它铺展在桌案上,将京都去往岭南的几条路线全部用笔标记出来。 岭南五岭横亘,车马难通,是史上有名的贬官胜地。南岭山脉的存在,使得进出岭南的每条路都不好走。 五岭之上,马车不能通行,跑马也是不存在的,驼物靠马骡还有人工,行人就纯靠双脚了。且那里山高林密,时常有野兽出没,无论是行商还是办差,走岭南诸古道都得成群结队,要不然很有可能葬身兽腹之中。 古人在南岭山脉设关开道,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重新踩出来数条官道,岭南自此才有驿路直达京都。 这些官道之中,湘漓古道以最费力开挖灵渠而知名;西京古道以里程最短闻名;梅关古道以最好走而渐渐被人熟知;而潇贺古道则低调地肩负着一条驿路的担当,输送南来北往的人与物。 穆宸泽沉思良久,最后还是决定选择最近的那条路线,就是沿着西京古道抵达长沙郡后,继续往南到达郴州,翻过骑田岭,沿北江支流,武江冲刷出来的山谷继续向南,直接下武水到达乐昌泷,上岸之后便可抵达任嚣城。任嚣城距离交州约莫五百里地,马车行驶十日左右即可抵达。 走这条路线,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应当能抵达交州。 穆宸泽选定路线之后,还得给岭南那边传信,让他们在任嚣城备好车马接应。 第118章 兵分两路 只是这条路又要翻山又要涉水,他担心穆老王妃年纪大了,身子恐怕禁不住如此折腾,便打算与她兵分两路,让她跟随如意坊的商队前往扬州,在扬州住上些时日,等他将岭南收复之后,再让人将她接过去。 心中有了决断,他与府里众人交代了一声,才回房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在书房里待了这么久,苏槿早就歇下了,却不想他推开房门,见她并没睡觉,还在不停地往一个大包袱里塞东西。 “槿儿是在准备明日出发的行李吗,怎么不交给下人们去做?” 穆宸泽上前一步,从身后揽住她,低声对她道。 “里面装的可都是我在桃花庵时置办的宝贝,带来这里还没用过,此次去岭南,我得将它们全部带上。” “哦?难不成这是槿儿的百宝袋,让为夫瞧瞧,都有些什么!” 穆宸泽被她说得来了兴致,想看看苏槿都藏了什么好东西。 包袱里都是苏槿按照前世记忆做出来的,方便又实用的工具。 “这是什么?” 穆宸泽从包袱里拿出形似戒指的的小东西,看不出来它有何用途。 “这个东西叫指刀,只要将它戴在手上,按一下这里,它立即会弹出一把很小的尖刀,趁敌人不备的时候可直击他的要害。若是再往刀尖上上点毒药,被它击中的人,必死无疑。” “想不到,这个小小东西竟如此厉害,槿儿是如何想到的?” “哦,这是我以前在桃花山上逮兔子时想出来的。” 苏槿不想将自己上一世的离奇经历告诉他,便胡乱编了个说法。 “这又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一根手指。”穆宸泽将那指刀取下来,拿起另一个尖尖的还有个洞的东西问道,如同一个好奇宝宝。 “这个东西叫做手刺,它的作用与指刀差不多,它是直接套在手指上使用的,比指刀长,杀伤力更大,可用于强一点的对手。” 穆宸泽了然的点点头,而后又拿起用皮甲包裹着的一套针,“这个我知道,是一套铁针!” “不,这不是铁针,是钢针。它是用比铁强度更高的精钢所制。使用它需要极强的臂力和腕力,可远距离杀敌。夫君若是喜欢,这套针便送给你使!” “那就多谢娘子了!我怎么觉得槿儿这些工具,都是适合刺客使用的呢?” 苏槿心中暗道,特工可不就是刺客么!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咱们此去岭南,还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样的危险,多做些准备总没错。” 其实苏槿最想要的东西,是一把袖珍手枪。只是那个东西杀伤力比较大,她在桃花庵里不敢鼓捣,等去了岭南,她一定要将这个东西做出来。 接下来穆宸泽从包袱里取出来的东西可就五花八门了,有各种药瓶,有带着铁钩子,似成人手腕那般粗的绳索,还有一些奇形怪状,根本就想象不出用途的玩意。 “娘子,天色不早了,明日还得启程去岭南,早点歇息!” 穆宸泽也不知道苏槿脑子里,为何会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他觉得反正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与她相处,往后可以慢慢知道它们的用途,便也不再一一问起了。 “好!”苏槿应了一声,将东西全部重新收入包袱之中。 躺在床上,穆宸泽让她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才与她说起想让穆老王妃在扬州待些时日的事。 “槿儿,我打算明日与祖母分开行动,让她走水路去扬州,在那边住上些时日,待岭南安定下来,再让人接她过去。” “此主意甚好,只是祖母她会答应吗?” “不知道,明日一早我去跟她说。” 话音刚落,他便挥了挥手将房里的烛火弄熄。 随即他的手熟练地解开苏槿腰间的衣带,“槿儿今日欠我的账,该结一结了!” “唔……” 苏槿想出言反驳,却被他用双唇堵住了嘴。感觉他的身体变化,知道他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得软下身子,任他予取予求。 一夜餍足,第二日一早,苏槿还在沉睡的时候,穆宸泽已经起身了。 他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来到穆老王妃的院子,与她说起自己的计划。 “你长这么大,还未曾与我分开过,此次去岭南路途遥远,我不放心!”穆老王妃听完他的决定,一开始并不同意。 “祖母,孙儿已经成亲,再过两月就及冠了。您为这个家操劳多年,应当由孙儿来接这担子了!昨晚我与槿儿说起此事,她也是同意的。槿儿的本事祖母您也见识过,有她陪着我,定然不会出事!”穆宸泽继续劝慰穆老王妃。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你们的,去扬州好好游玩一段时日!” 说服了穆老王妃,穆宸泽长舒了一口气。 “如此,我回去告知槿儿一声!” 夫妻俩用过早膳,过来给穆老王妃送行。 苏槿将带过来的几个瓷瓶交到赵嬷嬷手里,对她道:“这个红色瓷瓶,装的是预防晕船的药丸,一日最多吃一粒,可保十二个时辰。京都至扬州,行船约莫半个多月,药丸我已备足;这个绿色瓷瓶,装得是治疗伤风的药物,用法我写在这张单子上;这个白色瓷瓶里装的是治疗腰腿疼的药物,直接外敷,涂抹痛处即可。” “好,老奴记下了,请王妃放心!” “嗯,此次我与夫君不能陪祖母一起,有劳嬷嬷了!” “伺候老王妃是老奴的本分,王妃切莫如此说。” 苏槿交待完赵嬷嬷,那边穆老王妃和穆宸泽二人,该说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 “祖母,您多保重,我们在岭南等您!” “嗯,我在扬州,等你们的好消息!好了,出发!” 穆老王妃需到城外的渡口去乘船,穆宸泽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兵分两路的事,所以没有送她至渡口。 渡口那边他已经安排高毅包好了船只,另派了十二个侍卫护送,应当能保穆老王妃安全。 看着穆老王妃的车马走远,苏槿对穆宸泽道:“夫君,咱们也该上路了!” 第119章 启程 穆宸泽闻言,点头对她道:“嗯,此次出行要带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都放去了马车上。府里的贵重物件,也全部藏入了密室之中,那密室我重新设了机关,除了我师父,这世上应当无人能打开。咱们要带的人手,我已让他们先行出发了,只留了二十余人,来运送行李。” “夫君安排得如此周到,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对了夫君,一会出门,咱们还得演上一出戏!” “什么戏?”穆宸泽不明所以地看向苏槿,询问她道。 “自然是让皇上觉得,咱们对京都念念不舍的戏。让那些盼着咱们出京的人,高兴几日!另外,就咱们自己出门,路上该多寂寞啊,多带些物什,引得那些居心不良之人生出觊觎之心,顺便为京都百姓除几个祸害!” “嗯,娘子放心,演戏这种事,为夫最在行了!” 穆宸泽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巳时许,已是日上三竿,正是每日街上行人最多的时候。 十余辆马车陆续从定王府驶出来,除了前面两辆马车坐着人,后面的马车堆放的全是行李。 如此大的阵仗,立即引起了周边街坊四邻的注意。 “娘子,咱们要去哪里啊,我不想出门!” 穆宸泽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从马车里传出来,立即解了众人的疑惑。 “夫君,这次咱们不走也得走,皇上命咱们成亲一个月内必须离京,否则会将咱们驱逐出去的!” “我不管,我就不要离开这里!”穆宸泽说着,还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作势要跳下去。 “夫君,不止你不想走,我也不想去岭南那鸟不拉屎的地儿,可君命不可违,咱们不走不行……” 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的哭泣声从车内传出来,听得围观的人心头一酸。 “唉,穆小王爷都这样了,竟还有人容不下他!谁人不知,那岭南偏远贫瘠,自古以来就是罪臣流放之地。说是将岭南分给他做封地,实则不就是流放么?” “谁说不是呢?岭南那地儿山高路远,即使定王妃再厉害,也难护他的周全,这一去,怕是凶多吉少!” “穆小王爷这么多年待在京都,虽心智不全,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想那老定王为云启立下汗马功劳,他的后人竟被如此对待,实在是不公啊!” “我可听说了,岭南那边已经被西瓯人占领了,他们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这位仁兄说得极是,也不知是谁人想出来的主意,这是要将定王府赶尽杀绝啊!” “你们不知道?我可听在宫里当差的亲戚说了,这提议是二皇子提出来的!” “二皇子?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心胸宽广能容人的,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马车里,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渐渐停止了哭泣。 得知穆小王爷一家今日离京,赶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将一条主道占去了大半,马车行进的速度愈发慢了起来。 动静如此之大,自然也传到了宫里几人的耳朵里。 皇上得知消息并无多大反应,仍在与几个西梁美人饮酒作乐。 大皇子云昭和二皇子云晖二人,则不约而同出了府,来到他们出城的必经之路上,查看情况。 云晖上了路边一家茶馆的二楼,那里视野开阔,打开窗户便能看到穆家出行的整个车队。 可当他听到百姓们的议论时,气得差点从二楼摔下去。 “殿下,穆小王爷此次出京,带的东西可真够多的,足足装了八辆马车!” 随从并未注意听百姓们的议论,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下面行走的马车上。 “你立即回去,调集十来个功夫最好的人手,悄悄跟上他们。待出京后,找个山高林密的地方将他们杀了,将马车上值钱的东西全部给本殿下弄回来!”云晖眸色深沉,脸上全是阴鸷之色。 穆宸泽夫妻这一番哭闹,将他这些年,好不容易在百姓心中留下的贤明形象尽毁。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直接杀了了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 那随从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转身便下了楼。 云昭也同样注意到了穆家此次离京带的车马有些多,也不知那马车里堆得满满当当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想到穆家这次是去岭南长期定居的,定会将府里最值钱的东西全部带上,他有些心动。 自己如今正是积攒人脉的时候,需要大量的银钱来招兵买马。这些东西若是让自己得了,那就是一笔极大的助力。 如此想着,他也吩咐身边的随从道:“你赶紧回府,将府里武艺最为精湛的十人召集起来,让他们悄悄跟随穆家车马出城,而后趁他们不备,劫下他们的财物!” 除了这两人之外,打穆家主意的,还有安远侯府的二房一家子。 此时苏桐正带着一群人,躲在城门附近的巷子里,等着穆宸泽他们的车马过来。 苏家二房,因为徐氏被罚祠堂之事,便对苏槿怀恨在心,早就起了报复她的心思,但之前都没有寻到很好的机会。 后来听完皇上要让他们离京去岭南,苏凌风便和儿子苏桐商议,选了这个时机。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杀了苏槿解恨,还可以将他们带去的财物全部占为己有,可谓一举两得。 苏桐带来的这些人,是专门从京都最有名的杀手组织—索命门找来的,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你们给我记住了,出城之后就穆宸泽和苏槿跟我杀了,特别是那苏槿,绝对不能留!所得的钱财全部归我,事成之后,我会将另外五百两银子给你们。” “此事我等一定给您办妥,咱们索命门要杀的人,从来就没有能活着回来的!” “好!他们的车队马上出城了,你们赶紧准备一下,一会跟上他们!” 马车巳时末从府门口出发,在街上慢悠悠走了一个时辰,直到午时中才出得城门。 “夫君,你猜咱们身后跟了多少条尾巴?” 苏槿惬意地将头靠在穆宸泽的肩上,一边逗弄立在马车扶手上的小黑,一边问穆宸泽。 第120章 让他们有来无回 “不知,不过今日他们既决定对咱们出手,必定会派出最厉害的人手,槿儿就一点也不害怕?”穆宸泽笑看着她说道。 “不怕啊,不是有夫君你在的么,你那隐身术如此厉害,直接将咱们藏起来不就行了。” “隐身术也称遁术,并不是随时随地都能用,它需要借助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一二才可。槿儿若是对隐身术感兴趣,可看看师父留给我的这两本书。” 穆宸泽说着,从马车右侧的匣子里,取出两本古籍,递给苏槿。 苏槿接过,一本叫做《墨子五行记》,此书是墨子亲传;另一本为《抱朴子》,是一个叫葛洪的人所写。 苏槿打开那本《抱朴子》看了一眼,发现里面的字全是古体所写,晦涩难懂。 她将书合上还给他,对他道:“有夫君会就行了,我懒得伤这脑筋!” 穆宸泽闻言,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翻开那本《抱朴子》,指着其中一部分内容自顾自念起来:“避乱世,绝迹于名山,令无忧患者,以上元丁卯日,名曰阴德之时,一名天心,可以隐沦。所谓白日陆沈,日月无光,人鬼不能见也。这段话的意思就是说,避世入山隐居时,要想保证自身安全,可以选择在丁卯日这一天,爬到山上用一定的方法便可以隐身了。” “哦,这么神奇吗?” 苏槿被他说得来了兴致,凑过头去与他一起看那本书。 “这青龙和逢星又是什么啊?” “青龙和逢星都是指方位。这些话的意思就是,当进入山林后,用左手摘取青龙方位的草,折断半根放在逢星方位,然后从“明堂”进入“太阴”,脚下要迈禹步,并且嘴里念三遍咒语,紧接着把折断的草放在地上。左手从地上取泥土放在人中位置,右手持草作遮蔽状,左手伸出前导,踏禹步到天藏方位下,屏吸站立,就能实现隐身。” “呃,这个听起来有些诡异啊!” “此法虽听起来有些荒诞,但确实可以隐身。上回在宫里,为夫就是用的此法。” “上面不是说要丁卯日才能用么?” “槿儿可知,今日正好就是丁卯日,待咱们进入山林之中,便可使用这隐身之术。不过,此法只能隐藏本人,无法将咱们的马车全部藏起来。我还有一种能让咱们连人带货瞬间消失的法子,不过就凭今日这些人,应当还用不着我使出这一招。”穆宸泽胜券在握地冲苏槿笑道。 “我就知道夫君你定是早有安排!”苏槿适时拍起了穆宸泽的马屁,穆宸泽显然十分受用,在她秀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羞羞,羞羞!” 在一旁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小黑,也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两个字,将夫妻两人说得脸皆是一热。 “小黑,要么闭眼,要么闭嘴,不然可别怪我将你扔出去!”穆宸泽出言威胁它道。 “闭嘴,闭嘴!”小黑非常识时务地答道。 它可看出来了,如今在它们主子心中,这个傻子的地位可比它们三个要高。 马车行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离京都最近的一片山林。 此时已到了申时,太阳开始往西落下。这条山道的光线被高大的山林遮住了大半。 只有少许阳光,从树木枝叶间的缝隙穿透下来,将那些树枝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给静谧的山道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穿过这条山道,就到了去往岭南几条不同古道的分叉口。 穆宸泽掀开车帘,看了看路边高大的树木,觉得这里是引背后那些尾巴出来的好地方。 他低声吩咐在前面驾车的听风道:“通知队伍,原地休整。” “王妃有令,原地休息两刻钟!” 听风的话,由一个又一个充当车夫的侍卫传下去,很快整个队伍便停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几波人早就发觉了彼此的存在,不过他们各有各的目的,并不想节外生枝。 此时见定王府的马车都停了下来,他们便开始蠢蠢欲动。 首先冲出来的,是二皇子云晖的人。他们得到的指令是杀人劫货。所以他们当务之急,是将穆宸泽和苏槿杀了。 他们全部以黑巾覆面,手持长剑,直接朝穆宸泽和苏槿乘坐的第一辆马车冲了过来。 “不好,有刺客,王爷王妃小心!” 见十余人从林子里冲出来,听风立即朝马车里的穆宸泽夫妻二人喊道。 而埋伏在另一处,大皇子府的一众侍卫,见这伙人是来杀人的,便想趁他们不备,将马车上的东西全部抢走。 “他们杀人,咱们越货,都给我上!” 第二波人马也从林子里冲出来,直直朝后面的八辆运送行李的马车奔袭而去。 “首领,咱们要不要冲上去?” 此时出声说话的,是索命门的人。 “咱们只是收钱办事,若是有人将事情替咱们办了,咱们直接回去领钱就好了。冲出去少不得一番打斗,若是运气好还好,万一运气不好挂了呢,你是不是傻!”首领拍了拍手下的脑袋,训斥他道。 “哦,明白了,咱们只需等着从最后胜出的那波人手里,抢走那些财物即可。” “没错,好戏马上开场了!”那杀手头目找了个视线开阔的位置,暗搓搓在一旁瞧起了热闹。 马车里的穆宸泽和苏槿二人坐着纹丝未动,任由外面那两拨人与充当车夫的侍卫们打起来。 “不出去看看吗?” “不必,如果连这么几个人都对付不了,带他们去岭南也没什么大作为!” 穆宸泽的话听起来有些冷酷,其实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他对自己的手下,是有足够信心的。 果然没过多久,马车外的打斗声便逐渐归于平静。 “王爷,来人已经全部降服,是两拨不同的人马!” 听风来到马车边,向穆宸泽禀报。 “可问出了他们是谁的人?” “没有,他们嘴巴紧得很。” “既如此,那就全部杀了!” 片刻之后,那二十余人全部被斩杀殆尽。 第121章 夜宿野外 这一幕落入一旁瞧热闹的杀手眼中,额角不知不觉渗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他们虽然自称是京都最厉害的杀手组织,可平日里杀得都是一些不会功夫的平头百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心里还是清楚的。 “这趟差事有些坑人啊,定王府这些车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杀手头目伸手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对几个属下说道。 “头,那咱们怎么办,上还是不上?” “喂,热闹看够了吗?现在,该轮到你们出场了!” 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从几人头顶上方传来,将他们齐齐吓了一跳。 这些杀手不知,他们几人说话的动静,早就引起了马车里苏槿的注意。 他们抬眼看向面前容色极出众的一男一女,正是这次他们要杀的定王夫妻。 “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杀我们的?”穆宸泽冷声问他们道。 “兄弟们,都给我上,杀了他们,回去领赏!” 杀手头目见自己一行人已经暴露,便打算与他们拼死一战。 “原本还想放你们一条生路,既然如此不识相,那就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了!” 苏槿说着,抬起一脚便踢在那杀手头目的小腹处,将他踢得后背正撞中一棵大树,痛得他直龇牙咧嘴。 “我若是说了,你们真不杀我们?” 那个杀手喽啰被苏槿这一脚早就吓懵了,见自家老大都不是她的对手,决定还是保命要紧。 “看情况!”苏槿道。 出任务时还在一旁聊天的,一看就不是专业杀手。 苏槿倒是有些好奇是谁,会将这么一群人派出来办事。 “你刚刚不是说要放我们一条生路么,这会怎么又要看情况了?”那小喽啰不服气地与苏槿争辩。 “因为第一次我问你们的时候,你们不仅没说,还企图攻击我们,这会我生气了!” “呃,那要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们?” “先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今日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我们是索命门的杀手,是安远侯府二老爷苏凌风,以一千两银子的价格,让我们来杀你的。他先付了五百两银票给我们做订金,剩下的五百两,他答应事成之后,再补给我们。” “哦,原来是我那好二叔啊,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将你们收到的赃银交出来,另外以后不许再干收钱杀人的勾当。不然下次回京,我必将你们那劳什子索命门,一锅端了。” “老大,赶紧交钱走人,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那杀手头目哆哆嗦嗦从怀里取出五张百两银票,递给那小喽啰。 苏槿接过那银票收入袖中,对他们说了一声赶紧滚,那几人便头也不回地跑了。 “槿儿,要不要派人回去将苏凌风杀了?” 穆宸泽面上一片冰寒,显然是对苏凌风买凶杀苏槿一事十分生气。 “不必,让他多活几日,待下次回京,我再亲自与他算这笔账。这里离京都不远,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肯定很快会引来官差,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嗯。收拾一下,赶紧出发,咱们要在天黑之前,进入西京古道。”穆宸泽答应苏槿,而后立即吩咐众手下。 马车再次启动,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进入了西京古道。 沿着西京古道又走了约莫两三里,到了一处开阔地,穆宸泽才下令让车队停了下来。 “王爷王妃,属下已经在此恭候你们多时了,饭食已备好,请下车用饭!” 马车刚在路边停下,就有府里侍卫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穆宸泽闻言掀开车帘,见路边的草地上已经搭起了几个军用帐篷,这也是他之前吩咐手下准备的。 因为此地距离京都并不远,侍卫们带的物资也充足,所以今日的这顿晚膳还比较丰盛,有肉食也有馒头包子等,可以饱腹的主食。 用过晚膳,穆宸泽还要与属下商议明日行进的计划,没有空陪苏槿,她便来到了杨婆子和春雨她们住的帐篷,与她们闲聊起今日路上发生的事。 出发之前,她就对杨婆子和春雨等人说过,此次去岭南,路上必定会有许多危险,叮嘱她们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擅自下马车。所以今日那打斗声即使惊动了她们,她们也无一人下车,以免给王爷和王妃带来麻烦。 “嬷嬷,今日在山道上碰到那些刺客,你们没有被吓着?” “没有,老奴谨记王妃的话,只要不下马车,就不会有事。王妃您可还好,今日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乏了?” “我还好。接下来一个月都得赶路,嬷嬷你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记得跟我说。马车里我备有药材,千万不要强撑。” “多谢王妃关心,老奴记下了!” 与几个下人聊了一阵,估摸着时辰不早了,吩咐她们在帐篷周边洒上一圈防蛇虫的药粉,她才出了她们的帐篷。 走出帐篷,她抬眼便发现不远处,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月光下等她。 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里,浑身散发出一层柔和的光芒,如同游走在人间的神只,俊美无双。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苏槿见到他,欢喜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 “嗯,今日刺杀我们的那两拨人,我怀疑是宫里那两位派来的。他们没能得逞,应当还会在附近的驿站设下埋伏。因此为了隐藏行踪,咱们这几日都不能借助驿站,只能在野外歇息。槿儿跟着我如此风餐露宿,我心中十分愧疚!” “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这点苦根本算不上什么。夫君你看,这野外的月亮,是不是比咱们在京都看到的,还要大还要圆?这里有清风,有明月;能听蝉鸣,可观星辰,没什么不好!” “清风明月永相伴,高山流水遇知音。此生能得槿儿为妻,是吾之幸!” “好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得启程,还是早点回去歇息!” 夫妻俩手牵手回到自己的帐篷。 一日车马劳顿,虽然是在野外,却睡得格外香甜。 第122章 再商对策 苏槿一行人在简陋的行军帐篷中酣然入睡,而有些住在高墙大院里的人,今晚却是彻夜难眠。 “桐儿,索命门的人可回来了?” 书房里,苏凌风与苏桐父子二人相对而坐,苏凌风问苏桐道。 “爹,我已经让人去索命门等着了。事情若是成了,他们定会过来找咱们要剩下那五百两银子的。”苏桐比他爹还要沉得住气。 “桐儿,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将那傻子夫妻杀了,将财物自己私吞?” 苏桐闻言,正在拨弄烛火的手一抖,差点被那火苗烫着。 “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可就亏大了!他们今日可是带了足足八辆马车的东西!不过索命门干的就是收钱杀人的勾当,应当不会自毁招牌。” “公子,公子不好了,小的刚刚去那索命门,发现他们已经人去楼空了!” “什么,他们竟真的跑了?爹,还真让你给说中了,也不知道他们将人杀了没有,这帮不守信用的小人!” 得到这么个消息,今晚对于这对父子来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二皇子府,虽已是月上中天,云晖却仍然未睡,还在庭院里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等下属的消息。 只是越等,他的内心愈发焦躁。 “龙一,你再去府门口看看,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没有?” 难道这次的结果又跟上回一样?这一来一去,自己可折进去二十个顶尖高手了。 原本偷偷培养人手就十分不易,一事无成却平白死了这么多人,他实在心有不甘。 片刻之后,那个叫龙一的侍卫便回来禀报:“回禀殿下,今日咱们派出去的人,全部死在了山道上。” “什么,全都死了?” 云晖闻言,气得将手中的杯盏狠狠往地上一掷,瓷器的碎裂声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查看过他们的伤口,全部被直接抹脖子死的。对了,殿下,在我们的人死的地方,还发现了另一拨人,也有十来个,他们的死法,与咱们的人一模一样。” “哦?可看出来是什么人,会不会是定王府的人?”云晖听闻还有其他人死了,心中的气总算消了点。 “应当不是,他们同样穿着黑色劲装,看起来像是谁培养的死士。” “原来想要定王夫妻性命的,也不止我一人。今日他们出城的时候,明明没见他们带什么人,怎的能如此轻易杀掉二十个顶级高手,还全身而退?这穆宸泽,或许比本殿下估摸的,还要厉害。如此一来,让他去岭南,岂不是相当于放虎归山?” “殿下,穆小王爷如此厉害,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云晖垂眸思索了片刻,道:“去将孟先生他们几人给我找来,我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云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应付定王二人,可接连两次在他手上吃了亏,他不敢再擅自行动,不得不请出府里的谋士们来帮忙。 一个从几岁娃娃就能装傻充愣的人,心机之深,实在让人生畏。 “是,二皇子殿下!”下属领命,匆匆往幕僚们住的院子走去。 不多时,他便带着四五个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过来了。 云晖将他们全部请到议事厅,将今日发生的事仔细与他们说了。 “各位先生觉得,本殿下接下来应当如何做?” “殿下,穆小王爷夫妻如此厉害,咱们不是应当拉拢他们吗,为何还要与他们为敌?” 那个被唤作孟先生的人,饮了一口茶,将睡意驱散,而后对云晖道。 “孟兄此言差矣!将岭南划给定王做封地,是咱们殿下向皇上提出来的。你觉得定王夫妻,对咱们殿下能不怀恨在心么?依鄙人之见,拉拢是绝对行不通的事。” 孟先生话音刚落,坐在他身旁的男子立即出言反驳。 “嗯,蒋先生所说没错。他们心里早已将本殿下恨上了。这辈子,本殿下都无法与他们和解,只能争个你死我活!” “鄙人以为殿下的话太过武断。虽然将定王一家分去岭南的提议是您提出来的,可最后做决定的,却是皇上。若有人替您从中间说和,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那孟先生再次开口道。 “哦,不知孟先生有何高见?” “昨日鄙人将去往岭南的几条路线,全部查看了一遍,觉得若定王故意隐藏了实力,那么他此次应当会选最近的路线去岭南,打那西瓯人一个措手不及。”孟先生道。 云晖闻言,立即让人取来了舆图,与几个谋士一起仔细查看。 “从这个地方进入西京古道,十日左右可达长沙郡,二十余日可抵达任嚣城。若是取道扬州,则需要多花半个月时间。所以鄙人觉得,他们定会选择此路。” “孟先生分析得十分有理,可即便知道他的出行路线,又能如何?从今日派人伏击他的情况来看,他带的人手,都不是等闲之辈。”云晖情绪低落地道。 “要对付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内部将他们各个击破。鄙人有一老友,就住在长沙郡。此人心思玲珑,十分擅谋略,在长沙郡一带相当有名气。定王此去岭南,要想将岭南从那西瓯人手里夺回来,必然要招贤纳士,凭我那老友的声望地位,定能顺利去到定王身边。待他在定王身边站稳脚跟,要拉拢他还是杀他,不过是殿下一句话的事!” “哦,此人与你关系如何,可信否?”云晖闻言大喜,立即问道。 “殿下放心,鄙人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如此,那就麻烦先生给他去信一封,待事成之后,本殿下必以高官厚禄回报于他。” 有了对策,云晖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些,送走了几个谋士,他才回房歇息。 而与他一府之隔的大皇子府,云昭的寝殿里,同样还亮着灯。 他此时也在因为今日行动的失败而沮丧,不过经此一事,他心中对穆宸泽的忌惮更甚,决定先将今日这口气忍下来,往后再做打算。 “赶紧让人将今日那些人的尸首处理了,不要引起官府的注意!” 云昭觉得,这件事,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123章 路遇病患 第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苏槿便与穆宸泽起身了,简单洗漱一番,随意用了些早膳,他们就启程出发了。 六月中,已经进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中午的太阳晒得马儿都不愿走动,所以他们得趁着早上凉爽,多走几里地。 当然另一个,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担心昨日死了那么多人,会有官兵追过来。 可令他们意外的是,接下来三日,他们的出行都十分顺利。 或许是他们走的这条路,多为山道,蜿蜒延绵。 如果不是急着赶往岭南,百姓们几乎都不会走这里,大多会选择乘船去往扬州,再由扬州转道过去。所以他们在路上,几乎没有碰着什么人。 第四日上午,他们出了武道关,向前走了约莫五里地,在一处狭小的山道前,便被一行人堵住了去路。 那群人像是行商的商队,不知发生了何事,人都跑去了前面,马在太阳底下不停嘶鸣,显得十分不安。 “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何事?” 穆宸泽掀开车帘,看到整个山道都被堵得死死的,皱起眉头吩咐听风道。 “是,属下这就去看看!” 听风将手里的缰绳绑在路边的一棵大树上,而后往那商队人员聚齐的地方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他才满头大汗的回来。 “王爷,属下打听到了,他们是沈家的商队,运送一批茶叶和粮食去任嚣城。此次带队的,是沈家的三公子。就在半个时辰前,那沈三公子突然晕倒了,他们这回并没有带大夫出门,现在一群人围着他,不知所措。” “夫君,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要找个大夫替他瞧病恐怕不易,不如让我下去瞧瞧?” 苏槿身为医者,听闻有人病倒,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治病救人。 “槿儿,我怎么觉得此人晕得有些巧呢,他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咱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晕倒了?” “夫君的意思是怀疑他故意为之?”苏槿闻言,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穆宸泽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他们是沈家人?”穆宸泽沉吟片刻,跟听风确认道。 “是,晕倒的那人,正是沈家三公子。” “夫君,沈家是什么来头?”苏槿将这主仆俩的对话听在耳里,好奇问道。 “沈家是云启最大的商贾之家,他们的生意遍布云启各州府,最值钱的行当,十之八九他们都有涉猎,像钱庄、当铺、染料、香料、铁器、粮食、茶叶等等,他们家都占了大头。沈家三公子沈诺,在云启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听说他年纪轻轻便接管了家中大半的生意。” “原来沈家竟这么厉害,那这沈诺若是死在路上,岂不可惜?”苏槿感叹道。 夫妻俩正在犹豫要不要下车救人时,就听到马车外面响起一个中老年男子的声音:“这位小兄弟,不知你们的车队里,可有会医的大夫?我家公子突发疾病晕倒了,若是你们能救他一命,待我家公子醒来,必有重谢!” “夫君,要不咱们还是去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穆宸泽见她着急的模样,只得答应下来。 夫妻俩携手下了马车,两人极其出色的容颜引得那男子呆愣了好一会,才冲二人行礼。 原本以为他们家三公子已经算是天人之资了,却没想到在这山林之中,还碰上如此俊秀的一对神仙眷侣。 “不知公子和夫人如何称呼,老朽乃沈家管事,随我家公子一起运送一批货物往任嚣城。半刻钟前公子他突然晕倒,至今未醒。我等于此地,人生地不熟,实在别无他法,只得来叨扰公子和夫人……” “我会些医术,赶紧带我去看看你家公子。”苏槿见此人话有些多,忙出言打断了他。 “好好好,夫人请随我来!” 那老头闻言喜不自胜,立即小跑着在前面领路。 从他们的商队经过的时候,苏槿粗略数了一下,他们足足有二十辆马车,运送的粮食着实不少。 苏槿在心中暗暗盘算,若是将他们手里的粮食全部买下,应当能救不少人。 “夫人,我家公子就在马车上!” 穆宸泽闻言,冷声道:“马车太过狭窄,找两个人将你们公子抬出来,放到那边的树荫下去!” 万一马车里藏着什么东西,苏槿贸然前去势必有危险,穆宸泽可不想让她面临任何危险,更何况马车里躺着的,还是个年轻男子。 “这……好!你们俩过来,将公子从车里抬出来,放到那棵树底下去,好方便这位夫人替他诊治。”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白衣,面容俊俏的年轻公子被人从马车上抬了下来。 管事趁他们抬人的时候,已经在那地上铺上了一层褥子。 苏槿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他的口鼻和眼睛,而后又为他把了个脉。 他的脉象十分微弱,不屏声静气甚至感觉不到它的跳动。 “你们公子今日都吃了些什么东西?”苏槿问那管事。 “吃了什么?早上公子吃了两个大肉包子,喝了一碗菌菇鸡丝粥。”管事想了想,认真回道。 “哦,菌菇是从哪来的?” “是我们的厨子在林子里捡的,我家公子平日里最喜食各种新鲜菌菇,便让厨子放在粥里煮给他吃了。公子吃完还赞那菌菇味道鲜美呢!” “那菌菇可还有?” “还留了一些,公子打算中午食用的。” “将那菌菇拿来给我瞧瞧,我怀疑你们公子是吃菌菇中毒了。” “什么,不会?那菌菇公子说他以前也曾吃过!”管事说着,忙吩咐手下将剩下的蘑菇取来,给苏槿瞧。 片刻之后,他们将几个蘑菇递到苏槿面前。 “这是有毒的鹅膏菌,不可食用。你家公子之前吃的,应当是无毒的那种,两者看起来很是相似,吃下去的后果却截然不同。” “啊,这、这可怎么办,我家公子可还有救?” 那管事一听吓得不轻,说话都结巴了。 “我试试,不过不敢保证。听风,让春雨将我包袱里的银针取来,我替这位公子解毒!” 第124章 沈三公子 片刻之后,春雨为苏槿送来银针。 对于误食东西中毒的人,最为快速有效的法子,是刺激他的胃部,让他将毒物从口中吐出来。而刺激胃部,需得扎他的内关穴。 苏槿吩咐管事将沈诺的左手握起来,方便自己找到他的穴位。 内关穴位于手臂前区,距离手掌约莫两寸,在掌长肌腱和桡侧腕屈肌腱之间。 她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摸索看一阵,而后用左手按了按那内关穴,右手上的银针随即扎进去,顺带着轻轻捻了捻。 “都散开,他要吐了!” 苏槿招呼围观的人群一声,自己取出银针,往后退开两步。 站在她身后的穆宸泽见状,忙将她拉了起来。 果然,苏槿的话说完没多久,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沈诺,胸口突然剧烈起伏,而后突然坐起身来,一股带着酸臭味的食物从他口中吐了出来,将他那身华贵的白色锦服弄得脏污一片。 只是吐完之后,他再次躺了下去,眼睛依旧没有半点睁开的意思。 “夫人,我家公子这是……” 管事有些摸不准怎么回事,忙上前一步问苏槿道。 “赶紧替他将身上的秽物清理掉,再给他换身衣裳。看这呕吐量,应当是将早上吃进去的东西全部吐出来了。” “哦,好的!” “娘子,你随为夫去前面走走!” 穆宸泽听闻要给那沈诺换衣裳,立即牵着苏槿往前走去。 苏槿看出他的小心思,并没有点破,乖巧地跟着他走了。 “夫君,你瞧见了么,那沈家商队带了好多粮食啊,若是将它们全部买下了,可供岭南的灾民吃好几日了。” “商人逐利,他们这个时候卖粮去任嚣城,定然听说了岭南那边干旱。他们这些粮食的价格绝对不便宜。槿儿放心,为夫已经让人在去交州的路上买了许多粮食。粮食的事,暂时不必忧心。” “若是他们能按正常的价格卖,咱们还是买下来。如今已经六月过半,岭南那边若是仍未下雨,那么今年又是一个旱年,粮食肯定还是不够。” “嗯,此事暂时先不提,等到了任嚣城再说。对了,若是等那沈诺醒来,问起咱们是何人,也不必如实相告,就说咱们也是商人,去岭南贩卖货物,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穆宸泽叮嘱苏槿道。 “好,一切都听夫君的,不过若是说起咱们的姓氏,他们应当很容易猜出咱们的身份。” “那就换个姓,反正是胡诌的,那就改姓胡好了!” “夫人,我家公子已经收拾妥当了,他还是未醒……” 两人走出没多远,那管事的声音便再次从身后传来。 “知道了,我再给他扎一针,他就能醒了。另外他身上的余毒,还需清理。”苏槿转身,对那管事说道。 再次回到那沈诺身边,果然见他已经被清理干净,身上的衣裳也由白色换成了朱红。 苏槿再次取出银针,在他的人中上扎了一针,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刚想喂给他,就被穆宸泽扯住了袖子。 “我来!” 穆宸泽接过那药丸,一手掰开沈诺的嘴,快速将药丸塞入他的嘴里。 苏槿见他如此,知道他是介意沈诺是个男子,不想让自己与他过多接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须臾之后,沈诺闭合的眼睛突然使劲眨了一下,随即缓缓睁开。 “公子,您醒了,这可太好了!” “秋叔,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躺在地上?他们……又是谁?” “哎呦我的公子啊,您早上吃的那菌菇有毒,您中毒昏迷了。多亏这位夫人恰巧路过,将您救了回来,如若不然……唉, 那后果我都不敢想!” “我中毒了?可我除了觉得两腮有点疼之外,并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啊?” 沈诺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脸上疼的位置。 苏槿一瞧,这可不就是刚刚穆宸泽给他喂药时,捏他的位置么,这家伙看来用力不轻啊! “咳,既然公子已无大碍,就继续上路。我们的车队,还被你们堵在后面呢!” 苏槿见他已经好了,站起身来,打算回自己马车上去。 “等等,听闻小生今日能挽回一命,多亏姑娘出手相救,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以便小生日后报答姑娘救命之恩。哦,对了,小生乃汴京人氏,姓沈,单名一个诺字,家中世代以行商为生。” 沈诺见苏槿要走,忙坐起身来,对她如此说道。 “举手之劳,沈公子不必挂怀。家夫姓胡,沈公子唤我一声胡夫人即可。夫君,咱们走!” 苏槿见穆宸泽的脸色,因为沈诺的话黑了黑,抢在他前面一步开口。 “哦,原来是胡夫人。”沈诺眼神扫过两人紧牵着的手,心中有些失落。 如此仙姿玉色之人,竟是别人的妻子,真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更让人郁闷的是,她那夫君同样是潘安之姿,与她还甚是般配。 苏槿和穆宸泽夫妻两人回到马车没多久,前面的车队便开始缓缓移动。 穆宸泽自上车后便一直盯着苏槿瞧,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夫君,我脸上有东西吗,你干嘛老看着我?” “槿儿,你长得太美了,我好想将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人看!” “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难不成夫君喜欢的,只是我的这副皮囊?” “当然不是,槿儿整个人,从里到外,我都喜欢!” “夫君,我身为大夫,治病救人乃是常事。其实在大夫眼中,病人是没有性别之分的,只有需要救和不需要救两种。不过你若是介意,下次那些男性病人,我就不亲自救治了,指导别人如何施救,或者开了方子让别人来看。” “槿儿,我是不是有些小心眼?” 穆宸泽没想到苏槿对自己的小心思竟了然于心,不禁有些羞愧。 她在忙着治病救人,自己则在一旁吃醋,的确有些不应该啊! “不,你是因为在乎我,才会有如此反应,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错。” 第125章 抵达长沙郡 而此时,坐回马车里的沈家三公子沈诺,脑海里还在想着苏槿夫妻二人之事。 “秋叔,你可瞧见了,他们带的都是些什么货物?” “公子,那会您突然晕倒,我急着救您,并没有仔细查看他们的东西。不过刚刚,我跟他们身边的那随从打听了,他说他们家也是行商的,这次要运送一批货物去岭南。” 那管事回道,“公子,今日您可吓死我了,下次不可再乱食东西了。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岭,出了事连个大夫都寻不着。好在公子您福大命大,遇上了贵人,要不然,我可没法跟老爷和夫人交代!” “知道了,秋叔。对了,等下次休整的时候,将我们从汴京带来的那些好吃好喝的,给他们送去一份。我总感觉,此二人相貌如此出众,是在我们面前故意隐瞒身份。” “公子,不管他们是何人,今日他们救了您一命,这份恩情,咱们得记在心上。” “嗯,这是当然,我沈诺岂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接下来几日,不知那沈诺是有意还是无意,一直让他的商队,保持与苏槿他们一里地左右的距离。 每次停下来休整,他都会让人给他们送来吃的喝的,这让穆宸泽觉得有些烦,却又毫无办法。 因为这条道,越往南走,路越窄,想越过他们走到前面去,根本不可能。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在与沈家车队同行六日之后,他们终于抵达了沿途以来最大的一座城池—长沙郡。 在距离城门三里远的山坡上,穆宸泽命人停了下来。 这里已然可以清晰看到城门入口处。 “夫君,前面就是长沙郡了?”苏槿的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这些日子风餐露宿,她总感觉身上黏黏糊糊的,一会进了城,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睡上一觉了。 因为穆宸泽之前便与她说过,此次前往岭南,会在长沙郡停留两日,一来是为增加些补给,二来顺便带苏槿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 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选择此道的目的之一,就是见一见长沙郡才名在外的“小诸葛”白兆坤。 白兆坤此人从小聪明异常,且好学勤奋,听闻他五岁便开始读四书五经,八岁能作文,九岁可成篇;十岁那年,他协助长沙郡守侦破了一起惨绝人寰的连环杀人案,因此声名大噪,成了长沙郡人人称赞的神童。 而后随着他不断长大,他聪明善谋的才名,更是传遍了整个云启国。 那日穆宸泽与苏槿说起他的时候,苏槿还好奇,如此惊才绝艳的人物,竟甘愿隐匿于民间,不考取功名报效家国。 “槿儿,上回云昭和云晖二人,安排人手在路上伏击咱们没有得逞,我担心他们会继续派人在长沙郡等着咱们。所以这回我打算分散进城,以免引起旁人注意。” 穆宸泽看着城门的方向,对苏槿道。 “好,一切都听夫君的安排。”苏槿点头答应。 “听风,替我将这些东西分发给大家,另外传我的命令,一会分成四队人马进城,一个时辰后,所有人在如意坊后院汇合。”穆宸泽从怀里掏出一叠路引和几张纸,全部交给了听风。 苏槿凑过去看了看,才发现那些纸竟是长沙郡城区的舆图,如意坊正好就在城区中心的位置。 “属下遵命!” 听风拿着那些东西,转身往车队后方走去。 待他将东西全部分发完毕,再次来到马车旁时,穆宸泽便对苏槿道:“走娘子,咱们带着你那几个丫鬟先进城。” 进城的时候,穆宸泽并没有亮出自己定王的身份,而是递给那守门士兵一个胡姓商人的路引。 苏槿天天与他待在一处,竟不知他是何时准备的这些。她心中虽有些好奇,脸上却并没有显露半分。 听风赶着马车进了城,却意外发现沈诺的马车竟停在路边。 沈诺见他们的马车过来,立即招呼他们道:“胡兄,胡夫人,不知你们打算在长沙郡停留几日,可安排好了住处?我家有座三进的宅子,就在前面不远处。若是你们不嫌弃,可随我一同回家居住,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多谢沈公子美意。此次来长沙郡,我们还有事要办,住在你府上恐怕不方便,况且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下次有机会,再去你府上拜会!”穆宸泽婉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既然你们还有事,那我便不强求了。家父与那崔郡守有些交情,若是你们在这里遇上什么难事,可派人去府里寻我。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沈诺见他们已经有了安排,没再多说什么,与二人告别之后便驾车离开了。 两辆马车在街上转悠了一会,买了几样街头小吃,才调头往如意坊的方向而去。 “王爷,王妃,半个月前属下收到高管事的信,就开始着手安排住处的事。属下赁了个两进的宅院,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你们是先去休息还是……” 如意坊的管事余同见到二人,热情地将他们引到铺子二楼的客厅里,还贴心地送来热水,让两人洗脸净手。 “等人全部到齐,再回住处。对了我前些时日让你打听那白兆坤的事,可打听清楚了?” 穆宸泽饮了一口茶,问余同道。 “王爷稍等,属下这就去将查到的,关于那白兆坤的册子取来。” “好,去!” “槿儿是不是有话要问为夫?”穆宸泽见苏槿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着开口道。 “嗯,你是何时准备那些路引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哦,是进入西京古道那晚,我的下属给我的。” 苏槿闻言,瞬间了然,自己这一路,确实就那一个时辰与他分开过。 “王爷,这些都是关于那白兆坤的事迹,请您过目。对了,属下听铺子里的小二说,明日白兆坤要在聚贤楼,为他唯一的女儿比文招亲。白小姐可是咱们长沙郡,美名在、外才色双绝的女子。自她及笄以来,白家的门槛都差点被上门求亲的人踏平了!” 余同很快就将一本册子送到了穆宸泽的面前,还对他说起了明日白家小姐比文招亲的事。 “夫君,我只听过比武招亲,比文招亲,倒是头一次听说。明日,咱们也去聚贤楼瞧瞧热闹可好?” “好,不过娘子你得换身男儿打扮才能去。不然的话,为夫担心你将那白小姐的风头给抢了!” 第126章 改头换面 苏槿闻言,歪着脑袋凝视了穆宸泽片刻,而后笑道:“夫君担心我抢了人家的风头,我还担心她看上我夫君呢!夫君长得如此丰神俊朗,太过惹眼,明日我得亲自给你化个妆,将你变得丑一些才行!” “好啊,为夫甚是期待!” 夫妻俩闲坐了一会,便有人来禀报余下的人马已经全部到齐。 余同领着一行人从如意坊的后门出去,转过一条巷子便到了他赁下的宅子。 余同带着穆宸泽和苏槿来到宅子里最好的院落,下人已经为她们备好了饭菜和洗浴的热水。 夫妻俩吃过饭,在院子里随意溜达了一会,便打算洗漱一下,早点上床歇息。 这些时日在野外住帐篷,穆宸泽虽日日有美人在怀,却是摸得着吃不着。 此时见屋子里早已备好了轻衾软帐,一颗心便如同猫抓一般,蠢蠢欲动起来。 “槿儿,多日不曾好好洗浴,身上甚是脏污,你替为夫搓搓背可好?” 穆宸泽看向还冒着热气的大浴桶,眸色中情欲翻滚,声音带着几丝暗哑,引诱苏槿道。 “好!”苏槿并未多想,爽快答应了他。 待两人进了浴室,她准备给他搓背的时候,才发现他背上光洁如玉,根本就没有什么污垢。 趁她愣神的工夫,穆宸泽一把抱起她,齐齐倒向浴桶之中,溅起的水花,将整个浴室地面都打湿了。 “啊……嗯……” 苏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惊呼出声。 却不想那声音刚出口,两瓣朱唇就被穆宸泽用嘴含住了,惊叫声瞬间变成了暧昧的呻吟声。 “槿儿,这些时日为夫都快忍出毛病来了,今晚定要连本带利讨要回来!” 抱着她亲吻了好一阵,直亲得她娇喘连连,穆宸泽才放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你这个坏蛋,刚刚可吓死我了!”苏槿捏起粉嫩的拳头在他胸前轻轻捶了捶,娇声抱怨。 “槿儿不知道自己有多迷人,为夫情难自禁!”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解开她腰间的衣带。 一夜缠绵,销魂蚀骨,第二日直到阳光透过窗棂照到床上,苏槿才睁开眼睛。 “醒了?” 穆宸泽不知何时醒来的,正拿着本书靠在床头看,见她醒了,忙将一张放大的俊脸凑到她眼前。 苏槿伸手捧住他的脸,使劲揉了揉,“你这个无赖,知道自己昨晚像什么吗?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你瞧瞧我身上,到处都是你啃咬的痕迹,你让我今日还如何出门?” “槿儿的意思是今日不出门了?那正好……” 见他的手又往自己身上游移过来,苏槿忙一把将他拍开,火速裹着那张薄被坐起身来。 “今日还要去看那白小姐比文招亲的,赶紧起身洗漱。” 余同得知两人今日要去聚贤楼,还特地为苏槿送来了一身男子的衣裳。 夫妻俩在房中拉扯了许久,待穿戴整齐出门,已经快到辰时末了。 今日为了显得五官更像男子,苏槿特地将两道柳眉画黑画粗了些,还在鼻梁左侧点了一颗大大的黑痣。 那颗痣足有小指的指甲盖大小,一下子便将她的颜值给拉了下来。 而后又将头发全部绾成个圆髻束于发顶,取了一个穆宸泽的玉冠固定。 身上换了一件石青色的锦袍,衣裳略宽,腰间系一条金色宽边腰带,手里还握着把折扇,一副风流略显猥琐的浪荡子模样。 而她身侧的穆宸泽,穿得却是一身暗灰色圆领下人服饰,他的头发用一支木簪简单地别着。 原本白皙光滑的面容被苏槿用药粉涂成了浅黄色,干净的唇角也粘上两撮胡子,看起来就是一个长相十分普通的中年男仆模样。 穆宸泽却对自己这副打扮毫无意见,任凭苏槿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 “今日我是谢公子,你是我的随从,记住了吗?”两人坐上马车,苏槿再次提醒他。 “小的记下了!”穆宸泽十分配合的答道。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若雪这样冰清玉洁的名字!看来那白兆坤对自己女儿,期望还挺高。” 坐在马车里,夫妻俩仍在看昨晚余同给的那本,关于白兆坤的册子。 “白兆坤早年丧妻,这女儿是他自己一人拉扯大的,如果不是疼爱到骨子里,也不至于十八岁了,还不为她许配人家。” 夫妻两人来到聚贤楼时,停放马车的地方早已被挤得满满当当。 放眼望去,一路上皆是身着广袖宽袍,书生装扮的年轻男子。看来传言没错,白若雪的确是长沙郡少年郎们心中的女神。 苏槿悠闲地跟随着人群往聚贤楼走去,穆宸泽则体贴的接过她手中的折扇,为她扇风。 聚贤楼是一座独立的三层小楼,地理位置极好,不仅位于湖边,还三面环水,犹如一个半岛。湖边绿树环绕,将它隐藏其中。 此时正值盛夏,湖里荷叶繁茂,如同一把把绿色的小伞,中间夹杂着许多或已开放,或还含苞的荷花,偶尔还有各色鱼儿从其中游过,景色甚是怡人。 见到如此美景,即便是普通人,都会生出吟诗作对的兴致,更何况是那些满腹诗书的文人。 所以这里能成为文人墨客最喜欢的地方,丝毫不让人感到意外。 而白兆坤身为这里的文人之首,也是这里的常客。听闻每次他来,东家不仅不收他的银钱,还会倍感荣幸,以厚礼赠之。 两人步履不急不缓,边走边听旁人的对话。 “钱兄,你可听说了今日白小姐招亲,都比试些什么?” “白小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我猜她应当会在这些方面出题!杜兄不必担忧,你的才学,在咱们长沙郡可是数一数二的,定能在比试中一举夺魁!” “多谢钱兄吉言!” 苏槿走在他们身后,看不到二人的表情,但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明显听出来,那姓杜的书生,声音里很是欢喜。 第127章 聚贤楼里瞧热闹 说话间,苏槿和穆宸泽二人已经来到了聚贤楼前。 “诸位公子,今日凡参加比试者,需先到鄙人这里,付十两银子的入场费。” 聚贤楼门口,一个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桌案前,见有人过来,忙对众人说道。 “什么,去参加比试还要交十两银子?之前可未曾听过还需缴报名费啊!”闻言,立即有人出声质疑道。 “就是,若是早说要交十两银子,我就不来了!” “唉,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比试失败,岂不是人财两空!算了算了,还是走。” 见接连好几人抱怨着离开,那男子站起身来冷声说道:“若是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如何保证我家小姐往后的生活?我家小姐那双手,可是用来画画弹琴的,不是用来洗衣做饭的!” “管事说得极是!连十两银子都没有的,就别来凑热闹了,赶紧让让,别挡着本公子的道!”那管事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出声附和。 “就是,白小姐是何许人,可不是你们这些穷鬼可以肖想的!” 走在苏槿前面那姓杜的男子,将袖子里的荷包掏出来,仔细看了看,只有一张十两的银票孤零零躺在里头。 他的手几次想将那银票拿出来,片刻之后却又缩了回去。苏槿从他的一番动作,便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 很显然他想进去参加比试,又舍不得那十两银子。 “杜兄,我先进去了!” 与他同来的那男子也瞧见了他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快速将手里的十两银票递给那中年男子,报上自己的名字便进去了,徒留那杜书生一人在原地。 “比试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了,还未进场的公子们抓紧时间了!” 中年男子看了看桌案上的沙漏,对着门外的众人吆喝道。 “公子,你要进去吗?” 穆宸泽见苏槿站着不动,低声问她道。 “我只是来瞧热闹的,如果还要花十两银子,那就太不划算了!” 随即,她转头对那管事道:“哎,我说,如果只是进去瞧热闹,应当不需要交钱?” “公子今日来这里,难道就只是为了瞧热闹?你可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娶我家小姐过门?你就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那管事听了苏槿的话,竟有些恨铁不成钢。 “哦,小生才疏学浅,配不上白小姐那等才女,小生有自知之明。”苏槿丝毫不以为耻地回道。 “不参加比试自然不收钱,你们进去!”管事懒得再看她,直接回了一句。 苏槿抬脚想要往前走,却瞥见那杜书生,仍在那里犹豫不决。 她略一思索,决定还是帮他一把。 “替他将银子交了!”苏槿吩咐穆宸泽道。 “好的,公子!这位公子,我家公子替你将入场费交了,赶紧进去!”穆宸泽答应一声,转头对那杜书生说道。 “小生与公子素不相识,无功不受禄!我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 “有些机会,错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有了,你确定不进去?”苏槿一语双关,对那杜书生如此说道。 那书生显然听懂了苏槿的话,用力握了握拳,将荷包塞回自己袖子里,对着苏槿躬身行来一礼:“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公子大德,杜臻铭感五内!” “我姓谢!行了,感激的话,等你赢了再说,赶紧进去参加比试!” 苏槿催促他一声,自己带着穆宸泽先走了进去。 两人进去之后,才发现楼内结构竟与那云香楼有些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云香楼的二楼是一间间闭合的客房,而这聚贤楼二楼,则是排列整齐的琴、棋、书、画室。 一楼的大堂两边,挂满了才子们的诗作和墨宝,供来客们鉴赏。 那些过来参加比试的男子,每人身上挂了一个号牌,上面写了姓名和号码。 苏槿回头看了一眼那杜臻,发现他的号牌正好是六十,也就是,今天一共有六十个人来参加这场招婿比试,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待所有人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下,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二楼的走廊上,开始对大家说话。 “诸位,今日感谢大家光临鄙楼,参加白小姐的比文招亲大会!鄙人是这聚贤楼的东家,也是白先生的好友,今日替他来主持这比文大会。下面鄙人来宣读此次比试规则,请各位仔细听好!” “本次比试共分三轮,为公平起见,今日特邀请了五位,咱们长沙郡的文人泰斗来作为评判。前两轮由鄙人出题,第三轮由白小姐亲自出题。第一轮取前十名过关,可上二楼参加第二轮比试;第二轮取前五名,可上三楼参加最后一轮比试。所有轮次都得由参比者独立完成,否则判舞弊出局,诸位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 “好,下面听第一轮比试题。本轮为猜谜环节,答题过程不许说话,各位只需将答案写在纸上,交给我们的伙计即可。答题时间为一炷香,前十名答对者可过关!请听好了,谜面是‘书香门第’,打一字。” 那东家刚念出第一轮比试题,就有人在纸上刷刷写了起来。 苏槿略一思索,心中也有了答案,她回头看向那杜臻,发现他已经将手中的纸条交给了伙计。 她在心中暗道这小子肚子里果然有些墨水,也不枉自己花十两银子帮他。 眼瞧着一炷香即将燃尽,越来越多的人递交了答案。 “好,本轮比试结束,一刻钟后公布胜出者名单!” “公子,你可猜出来了?”穆宸泽凑近苏槿耳边,低声问他道。 “嗯,你呢?” “不如咱们俩在手心里同时将答案写出来?” “好!”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在手心里写下一个“闵”字。 “我答对了!” 苏槿听到声音侧头,发现竟是那杜臻在看着他们二人傻乐。 “恭喜!”苏槿向他道了声喜。 “杜兄,答案是什么?”听到三人说话,那姓钱的书生忙跑过来,问那杜臻。 “哦,书香门第是为闵!”杜臻答道。 “哈哈,我也猜对了!” 那姓钱的书生闻言也是大喜,惹得大堂里的众人纷纷转过头来看他们。 一刻钟很快就过完,东家宣读了晋级名单。杜臻是第一个猜出来的,毫无意外在过关之列;而姓钱的书生,却排在十名之后,失了参加第二轮比试的机会。 第128章 杜臻胜出 “请在第一轮胜出的公子们上二楼来,准备第二轮的比试。” 东家的声音再次在楼内响起。 “加油啊!”杜臻从苏槿身边走过时,苏槿小声对他道。 “嗯!”杜臻冲苏槿用力点了点头。 因为楼层并不高,又是在正前面,所以苏槿两人坐着的位置,也能清楚瞧见二楼的情形。 待十个人全部到齐,那东家便开始出第二轮考题了。 “第二轮的考题,鄙人给出一幅画,各位根据画来题诗,题得最好最快最符合画境的前五位获胜。这一轮需考察各位的书法功底,请认真将答案书写下来,一会给大家展示。都准备好了吗,请看题!” 那东家拍了拍手,立即有一个伙计将一幅画捧了出来。 那幅画,画得是一座寺院的角落里,种了一株开得正艳的梅花。它周围的地上已经落满了残花,却有其中一朵,被一根蜘蛛丝给勾住了,悬在空中随风旋转摇摆。 苏槿见到这幅画时颇为震撼,且不说画这幅画的人,画工有多好,他那观察入微的精神和细腻的情感让人甚是佩服。 十个少年郎见到此画,神情各异,有的垂眸凝思,有的摇头叹息,有的甚至还行至画前摸了摸那幅画。 “本轮比试依旧是一炷香时间,各位公子抓紧了!” 东家见状,在一旁善意提醒。 苏槿看向杜臻,只见他已经挥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这一炷香时间有些难熬,十个人有三个到那炷香燃尽也没想出来半个字。 “好,时间到!本轮比试,一共收到七份答卷,来人,将各位公子的作品挂起来,给大家展示。” 此时为了看清纸上的字,众人纷纷站起了身。苏槿也跟着她们站了起来。 “花欲落,丝犹握,辗转飘零难自堕。丝无形,花有情,愿卿解我意难平!” “好!妙啊!” 第一份答卷挂出来,众人立即为答题者的文笔叫好。 “落花本是赴春泥,寺蛛不语相思疾;千丝万缕舍命提,巧借东风舞一曲。随即有人将第二份答卷上的诗念了出来。 “嗯,这首诗也不错!” “古刹寺外钟声离,一缕银线花自提;若非东风不解意,满地落红终为惜。” “年年错悟东风意,生在古寺无人惜;唯有蛛丝紧牵绊,不忍残红化春泥。” “春风疾,梅自离。蛛丝懂我相思意,半拉半扯终难弃。” “斜阳送暖解春寒,单丝提梅自盘桓;道是不忍花落去,却舞春风也超然。”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不忍落花辞树去,故执银丝挽芳华。” 后面的诗作一一被展示出来,但反应却没有前两首那般热烈。 “这几人的诗作都不错!”苏槿对穆宸泽道。 “嗯,也不知道哪一首是杜臻所作!” 正当夫妻俩小声讨论之时,聚贤楼的东家已经满面笑容,拿着这一轮的胜出者名单出来了。 “诸位,诸位请安静!下面由鄙人来宣读此轮胜出者名单。这一轮拔得头筹的,仍是杜臻杜公子,他的诗作和书法都堪称一绝!” 东家指着第一首词,对众人道。 “果然不愧是咱们长沙郡的第一才子,确实满腹经纶啊!” “有才是有才,不过他家的家境也太差了些,若是最后真让他赢得了比试,只怕白先生会不答应这门亲事!” “此时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第三轮都还没比试呢!听说白小姐自小由白先生亲自教导,也不知今日会出一道怎样的题。” 很快,就有伙计将第二轮胜出的五人领去了三楼。 三楼一个敞开的房间内,中间挂了一道珠帘,一个女子正端坐其中,身前还放着一把琴。 那珠帘做得十分密实,将女子的容貌遮去大半,为她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诸位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我的考题很简单,一会我抚琴一曲,谁能第一个准确无误地猜出来是什么曲子,谁就是最终的获胜者!” 女子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清灵甜美,让人对她的容貌更加好奇起来。 “我等准备好了,白小姐请开始!”其中一名男子说道。 “好!” 女子话音落下,随即手指便在琴弦上轻抚起来。 苏槿对古琴没有研究,并不知道她弹奏的是什么曲子,不过却知道她的琴艺应当十分高深。 那琴音不似二胡的如泣如诉,却比之更加婉转缠绵,是那种回旋往复的缠绵,好像能直抵听者的内心,像是一个人在对另一个人轻声倾诉。 一曲终了,众人还沉浸在那袅袅琴音里,无法自拔。 半晌之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不自觉为她鼓掌喝彩。 “白小姐的琴音,仿佛让我听了一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别的不说,就白小姐这琴音,都值那十两银子了!” “原本以为白先生的琴技已经无人能及,没想到白小姐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诸位兄台,你们可知晓,这首是何曲?” “这……哎呦,刚刚光顾着好听,竟没有注意是何曲子!” “这首曲子我可从未听过。” 苏槿转头看向穆宸泽,他隐晦地冲她摇了摇头,显然也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 “诸位公子,请开始作答!”那白小姐催促几人道。 其中四人显然并未听过这首曲子,皆是一脸茫然;而那杜臻,却是一脸的惊异和不敢置信。 “白小姐,你怎么会有此曲谱?此乃家父在世时所写,并不曾外传!” 珠帘内的女子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 “你说什么,此曲是你父亲所写?” “没错,此曲名为《忆故人》,曲谱还在我家放着。白小姐还没有告知小生,你是如何识得此曲的?” “原来公子就是小女子要寻的故人!你可知你与我之间,有过婚约?” “不知,小生从未曾听家母提起过,不过今日来参加这比文招婿,却是家母极力要求的。” “雪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何曾与他人有过婚约!” 正当众人想知道两人之间更多事情的时候,一道怒喝声从门外传来,随即一个身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怒气。 第129章 隐情 “爹,您来得正好,今日比文招亲结束了。胜出者,是这位杜公子!” 苏槿和穆宸泽二人闻言,立即再次看向那中年男子,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小诸葛”白兆坤。 “不行,你不能嫁给他!” “为何?当日可是你自己答应我的,只要有人能答出我出的题,就能做我的夫婿!” “别人可以,唯独他不行!”白兆坤噔噔噔快速上了楼,语气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 “爹,我不想知道当年你因何退掉我与杜公子之间的亲事,但今日是他凭本事赢得了这场比试,我就应当信守承诺,嫁与他为妻。” “雪儿,你还小,许多事都不懂。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难道还会害你不成?乖,听爹的话,爹定会给你寻个如意郎君。” “白先生,你身为长沙郡文人之首,竟如此出尔反尔,实在令我等慕名而来的外乡人,大失所望!” 眼瞧着一对才子佳人即将成为眷属,却不料有人跑来棒打鸳鸯,让一向正义感爆棚的苏槿,忍不住出声为杜臻鸣不平。 “此乃我家家事,无需旁人置喙!” 白兆坤狠狠瞪了苏槿一眼,霸气回道。 “白小姐比文招亲,宣扬得整个长沙郡人尽皆知,且来参加比试者,还被要求缴纳十两银子的入场费。如此兴师动众的大事,在白先生口中,竟不过是件家事,难免让人觉得白家此举,有借机敛财之嫌。” 身为文人,最是忌讳自己与钱财扯上关系,白兆坤听苏槿如此说他,心中早已气得不行。 他知道今日这事是自己理亏,但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将女儿嫁给那杜家小子。 原本他今日一早就要过来镇场的,巧的是正打算出门,他就收到了一封老友从京都传来的急信。 信中让他务必想办法潜伏到定王身边去,为二皇子殿下做内应。信中还夹带了定王夫妻的画像。他立即安排人手去城门口蹲守,若是发现画上之人,立即回来跟他禀报。 就因为办了这点事,耽搁了半个时辰。 没想到就这么一耽误,竟让那姓杜的小子得了便宜,惹出如此大的祸事。 他年轻时与那杜臻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常常在一起吟诗作对,切磋琴艺。 当时为了得到杜臻父亲新写的曲谱,且两家的夫人同时怀了身孕,他便提出来两家指腹为婚,以那琴谱作为定亲信物。 当时杜臻的父亲欣然答应,第二日便将自己的琴谱抄了一份给他。 后来两位夫人生产,杜家生下一个儿子,而白家正好生下一个女儿,所以这门亲事是有效的。两家也以亲家身份走动了两年。 杜臻三岁那年,他爹突发疾病,散尽家财也没能将他救回来,还给他们留下不少外债。 好在杜臻的母亲娘家还算殷实,出嫁时给她备下的嫁妆不少,她将嫁妆卖了还清了外债,不过后来母子俩的生活,可想而知有多么窘迫。 他得知杜臻的父亲死讯,便开始后悔,为自己唯一的女儿定下这门亲事,千方百计想要退亲。 可他的妻子,却是个十分信守承诺之人,觉得既然定下了亲事,就不能反悔,还将那定情用的琴谱给藏了起来。 尽管如此,他还是亲自上门,跟杜臻娘将这门亲事退了。 知道他家境贫寒,所以这次比文招亲才弄了个十两银子入场的门槛。没想到,他竟还是进来了。不仅进来,还赢得了笔试。 难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么,他白兆坤偏不信这个邪!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对白先生如此出言不逊。来人,将他给我撵出去!”那东家没想到这个外乡小子敢与白兆坤作对,决定给他点颜色瞧瞧。 “怎么,就准你们仗势欺人,不许别人说公道话?要不,咱们去找郡守大人评评理?” 苏槿想起那沈诺说过,与郡守有些交情,对那东家如此说道。 东家一听这小子居然想报官,只得看向白兆坤。 “杜臻,若是你自动放弃这门亲事,我可以补偿你纹银千两。有了这笔钱,你可以另说一门亲事,与你娘安安稳稳过日子!”白兆坤见女儿那边说不通,便改从杜臻这边入手。 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他笃定过够了苦日子的杜臻会心动。 “娘亲从小就教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何况白小姐在小生心中,是无价之宝,岂是千两纹银能比!” 杜臻并未多想,直接拒绝了他的条件。 “五千两!”白兆坤再次开口道。 “杜兄,五千两可不少了,凭你的才学,加上这笔钱,长沙郡适龄的姑娘随便你挑啊!”那姓钱的书生,在下面冲杜臻喊话。 在他看来,女人么,脱了衣裳熄了灯,在床上都是一个样。 放着大笔银子不要,还得罪白先生,岂不是蠢! “白先生,小生刚刚已经说了,在小生心中,没有什么东西能与白小姐相提并论!” “一个连三餐饭食都无法保证的人,拿什么来娶妻?难不成要让我女儿跟着你们母子吃糠咽菜?” 白兆坤见他软硬不吃,彻底失了耐心。 “爹,若是能嫁给杜郎,就是吃糠咽菜女儿也愿意!今日这么多人上门比试,唯有他一人过关,可见女儿与他缘分至深。爹,您就成全女儿!”白若雪出声哀求他道。 “今日比文招亲到此结束,为避免有人说我借机敛财,各位出去的时候,可以凭号牌将十两银子取回。” 白兆坤并不理会女儿的话,对众人说道。 众人怕继续待下去得罪了他,纷纷起身打算离开。 “公子,咱们也回去?”穆宸泽拉了拉苏槿的袖子,对她道。 “好!今日这热闹,瞧得甚是无趣。原来才名远扬的小诸葛,居然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小的倒是觉得这趟没有白来!”穆宸泽回道。 夫妻俩走出聚贤楼,正准备上马车,就瞧见那杜臻如同霜打过的茄子一般,朝二人走来。 “谢公子,这是你借我的十两银票,还给你。今日之事,多谢公子为我仗义执言!” 苏槿很同情他今日的遭遇,却不知如何安慰他。 “你胸有沟壑,只是缺少施展才华的舞台。如今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不知你可愿意一试?” 第130章 行路难 “不知公子所说的舞台是什么?” “杜兄可听闻,皇上将岭南分划给了定王殿下做封地?我与那定王妃有些渊源,听闻他们正在招贤纳士,不知公子可愿去岭南助他们一臂之力?” “多谢公子美意,我家中还有生病的母亲要照顾,暂时无法出远门。” 杜臻听了苏槿的话,眼中有光芒闪过,却又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愿意去,定王殿下都会接纳你。” “好,多谢谢公子!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目送那杜臻走出老远,夫妻俩才坐上马车返回住处。 “夫君,你明日还要去见那白兆坤吗?” “不见。此人如此言而无信,即便他有旷世之才,也不堪重用。” “如此,那咱们明日便启程出发!” “哦,槿儿不想在这里多玩两日了?”穆宸泽听她说话情绪有些低落,问她道。 “今日在聚贤楼里,见识了长沙郡大多数人趋炎附势的秉性。对这个地方,瞬间没了好感,自然也就没了游玩的兴致。” “好,今日我已经吩咐手下跟着余同出去采买米粮等物资了,明日出发并无不妥。” 两人回到府里,负责采买物资的手下也回来了。 “王爷,今日属下跟随余管事去米粮铺子瞧了瞧,发现此地的米粮比京都贵了三成左右,且铺子里并无现货,需得七月中新粮出来才可提货。” “这么贵?”穆宸泽闻言,眉头紧蹙。 “听闻他们铺子里的现货都被沈家商行买去了。好在余管事之前买了不少存在库房里,不然咱们这回路上所需米粮都可能不够。王爷,要不咱们找一找那沈家三公子,从他手里买一些……” “不必。他买的粮食,都是运往任嚣城的,咱们现在买了,还得运过去,不是多此一举吗?直接在那里买不是更划算。就算价格再高,也高不过车马费。再说了,从长沙郡往认嚣城这一路,山路更为险峻,马车都无法通行。”苏槿闻言,立即否决了侍卫的提议。 “嗯,带上够咱们在路上吃的米粮就行了,多出来的,让余同另外想办法送过去。” 商量好了接下来的行程,夫妻俩好好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带着人继续往岭南行进。 他们出城的时候,依然如同进城一般,分成了四队,所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三日后,那白兆坤仍未得到任何定王夫妻的消息,他觉得定王夫妻定是走了别的路线,并未来过此地,给京都那边写了回信。 苏槿和穆宸泽夫妻两人并不知道,去聚贤楼瞧了一场热闹,十分凑巧地躲过了一次二皇子云晖的算计。 三日时间,苏槿和穆宸泽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五岭之首的骑田岭脚下。 苏槿原本以为,再陡峭的山,总会有供人行走的路。 当她看到骑田岭时,脑子里瞬间想起上一世读过韩愈的一首诗文:“下下复高高,人稀鸟兽骇,地远草木豪,寄言千金子,知余歌者劳。” “公子,夫人,需要我等搬运货物么?” 一行人刚在山脚下停下,就从后方走来一群皮肤黝黑,身穿短褂的男子,约莫有十余个。 他们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大概十四五岁;最老的,应当已经年过六旬。 这些人无一例外,背上都背着个足有他们半身高的背篓。 苏槿一看他们这副打扮,就知道他们是以替人搬运货物为生的脚夫。 “公子,我们所需酬劳不多,从这里替你们将货物送到那边山下,只需二十文钱,外加两日的吃食即可。”年老的男子担心他们不答应,立即上前补充道。 “你们是哪里人?”穆宸泽沉声问他们道。 “我们是骑田岭下的农人,世代以种田为生,农闲之时便替往来此地的客商掮货,赚点钱补贴家用。”那老汉答道。 “此时应当不是农闲之时,你们怎会出现在此?” “夫人有所不知,咱们这里自去年以来便甚少下雨,去年种下的庄稼颗粒无收,今年更惨,连种子都没能播下去。我们庄子上除了两个大户人家,其余人家中早就断了粮,只能结队到这山上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些活计赚点糊口的钱。” “今年干旱,从这里进入岭南的商队,一个月都见不到一两趟。若是今日再等不到,我们便打算回去了。没想到竟让我等碰上了公子和夫人……” 苏槿闻言,抬眼看向穆宸泽,如果连这里都被旱情波及,那么可想而知,岭南境内旱灾该是多么的严重。 原本他们打算将马车拆了,直接将那些行李物资绑到马背上,让马驮上山的。 看着这群人眼中的希冀,苏槿心生不忍,还是决定给他们些活计干。 “夫君,让他们替咱们背一些,这样咱们的马也能轻松一点。” 穆宸泽知道苏槿最是心善,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帮他们一把。 “好,听风,去寻一些轻省些的东西,让他们帮忙背上去。” 那些人一听有活计可做,黝黑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看得苏槿无比揪心。 半个时辰后,马车被拆解完毕,拆下来的好一些的车蓬便绑在马背上带走,略差一些的直接扔了。 将所有东西装好,苏槿让人给他们吃了一点她们带的干粮,才开始往山上走去。 听那些脚夫说,这骑田岭最高处有四五百丈高,从这边山脚翻越到那边山脚,需要走约莫两日的时间。 苏槿在心中合计了一下,四五百丈足有一千多米了。 好在杨婆子和四个丫鬟都是能吃苦的人,不然光这段山路就走得够呛。 原本穆宸泽打算让苏槿坐着马背上上山,被苏槿拒绝了。山道狭窄,骑在马背上还不如脚踏实地让人心里踏实。 好在知道今日要翻山越岭,她穿着的衣裳比较轻便,刚开始走得还算顺利,到半山腰的时候,山道的坡度变得愈发大,光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毛,腿肚子打颤。 “槿儿,这段路太过险峻,为夫背着你走!” “不必,你牵着我就好!”苏槿拒绝了他的帮忙,坚持自己走上去。 第131章 猛虎出没 “公子,夫人,咱们要在天黑之前爬上山顶。山顶上地势略平,可供大伙休息。”离两人最近的一个脚夫,对他们说道。 “好,大家都加油,到了山顶,就可以休息了!”苏槿冲身后的众人喊话。 眼瞧着离山顶越来越近,穿行的山路却越发险峻。 路的两边,一边是岩石,另一边则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脚下的每一步都要格外谨慎,若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绝对会尸骨无存。 好在路面慢慢变得宽起来,路边的岩石还比较稳固,可以供人抓握。 苏槿已经好久没有走过如此难走的路,双腿开始酸痛,腿肚子也打起了哆嗦。 “槿儿,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山顶了!” 穆宸泽见她额角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给她加油鼓劲。 当金乌隐入西山的时候,一行人总算爬到了山顶。 无论是人还是马,这一日都累得够呛,山顶往下看,虽然风景甚好,却无一人再有赏景的兴致。 “我终于明白岭南为何会是罪臣流放之地了,那些养尊处优的官员们,能成功翻过这些崇山峻岭都了不得了!” 苏槿看着延绵不断的山,对穆宸泽感慨道。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下山的路会更难走!” “嗯,还好没让祖母跟着咱们一起来,要不然光翻这山都得遭老罪!” 之前露宿野外还有帐篷可遮挡,这回宿在山顶,风很大,帐篷根本立不住。 当天晚上,一行人就着水吃了些干粮,各自找好安全的地方,就在露天下歇息了。 苏槿和穆宸泽两人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背靠背坐着休息。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附近传来,将熟睡中的苏槿瞬间惊醒。 “咝!”苏槿微微坐直身子,借着微弱的星光,才看清袖子里的小金,不知何时已经爬了出来,正盘坐在石板上,头部高高立起,一副备战的模样。 “小金,怎么了?” “咝!”小金的头左右摇摆了几下,示意苏槿往边上看。 苏槿随着它的视线一瞧,因为光线实在太暗,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不过从小金这个样子可以判断,她们的周围,定是出现了危险。 睡觉之前她让人在周围撒了些药粉,为了防止蛇虫过来。但若是其他大一点的动物,却是防不了的。 因为考虑到大家今日爬山都累了,在这山上又没什么危险,今晚便没有安排人值守。 “夫君,快醒醒,有东西在靠近咱们!”苏槿推了推沉睡的穆宸泽,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穆宸泽闻言,瞬间惊醒。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火折子,打开盖子吹了吹,火折子便燃了起来。 借着火折子的光,瞬间看清了离他们不远的山道上,正站着一只黑黄相间的大老虎。 “不好,咱们碰上老虎了!” 能出现在五岭之上的老虎,自然是华南虎。 苏槿没想到上一世已经灭绝了的华南虎,竟如此随意的出现在山上,还好巧不巧被自己给碰上了。自己这运气,也是绝了! “赶紧趁它还未上来,将人都叫起来。”穆宸泽一边吩咐苏槿,一边用火折子点燃备用的火把。 苏槿悄悄摸到后面,将还在熟睡的杨婆子和听风等人全部叫了起来。 众人听说这里竟出现了老虎,皆十分害怕;那几个脚夫,更是吓得抬腿就要往山下跑。 “都别慌,天黑路陡,小心出事!”苏槿见状忙叫住他们。 “夫人,这大虫可是吃人的,咱们不跑,难道要留在这里等着它吃吗?”一个脚夫道。 “是啊夫人,你不知这大虫有多可怕,上回我们庄子上一个猎户被它一口咬下去,就只剩半截身子了!” “这趟工钱我们不要了,我们现在就走!” 脚夫们一边说着,一边将背篓里的东西往外搬。 “都说了不用慌,一只大虫我们还是能对付的!”苏槿说着,往穆宸泽所在的方向走去。 此时侍卫们已经手持利剑,堵住了老虎前行的路。 老虎见此情形,停了下来,只是抬起自己右边的前爪,不停冲他们“嗷嗷”叫唤。 “退回去,不然我们就杀了你!”有人冲那老虎喊话。 老虎不知是不想走还是根本听不懂,依然站在那里嗷嗷叫着,还时不时将它那只爪子抬起来,给众人瞧。苏槿甚至从它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乞求。 一群人和一只虎对峙了足足一个多时辰,那老虎干脆就地坐了下去,只是那只前爪始终不敢着地。 “夫君,我瞧着这只老虎的爪子好像有问题,它是不是过来找我们帮忙的?” “它看起来虽然温顺,但毕竟是猛兽,还是不要轻易靠近它才好。” “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个事,今日上山本就辛苦,还跟这老虎耗下去,只怕明日都没法赶路。我还是过去看看!” “槿儿,它可是只野兽……”穆宸泽一把拉住她,不想让她过去。 “夫君难道忘了,小金还是条毒蛇呢,可它却从未伤害过我。兽也有善恶之分,就如同人一样!让我去,它可能需要我们帮忙。” “夫人,不要去,那大虫会吃人!”那些脚夫听到她竟要去帮那老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忙出声劝阻她。 “人不去招惹它,它是不会伤人的!”苏槿回道。 “我陪你一起过去!”穆宸泽见她执意要去,不容分说地走在她前面。 “大虎,你过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两人走近那老虎,苏槿与它说话,穆宸泽则直接用一把剑对着老虎的脖子。 “嗷呜~”老虎答应一声,将自己那只爪子伸给苏槿瞧。 苏槿示意拿火把的侍卫靠近些,她仔细看了看那虎掌,发现靠后的位置竟插着一个铁钉一样的东西,不知道那有多长,只留了寸许在外边。 山林里是不可能有这类东西,若是有,那一定是猎人放置的陷阱,为的就是捕杀生活在山林里的动物。 苏槿并不想谴责那些猎人,因为如今生计艰难,他们为了活命只得捕杀动物。 但让她任由这只老虎被他们逮住杀了,她也于心不忍。 “你的脚上踩到钉子了,一会我给你拔出来!” 第132章 大虫的谢礼 苏槿站起身,从行李中找到自己那个装了许多宝贝的包袱,取出放在里面的匕首,小心翼翼替老虎将那铁钉周围的脏污清理干净。 “忍着点痛,我要给你拔钉子了!” 她先是用手挠了挠它的脚心,转移它的注意力,而后猛地用力,将那钉子给拔了出来。 说是根钉子,其实它比钉子要尖利很多,足有三寸长。 “嗷呜!” 老虎不知是疼的还是高兴地,冲着苏槿大叫一声。那声音之洪亮,响彻整座山林。 “你这伤口需要上点药,再稍等我一会。” 苏槿说着,又从包袱里取出一瓶伤药,给它涂在伤口处,而后还拿出一块纱布,细心地给它将那伤爪包扎起来。 “这两日多休息,伤处很快就能好了!”苏槿没忍住,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嗷呜!” 老虎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而后站起身,缓慢往山下走去。 待完全看不到它的影子,众人才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齐齐瘫软在地。 “原本还以为有一场恶战,没想到那大虫竟是来求救的!” 穆宸泽取来一壶水,给苏槿洗了手,对她说道。 “嗯,它应当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好了,危机解除,大家继续休息!”穆宸泽对众人说了一声,径自拉着苏槿回到了之前休息的石头上。 小金见苏槿回来,麻溜钻回她的袖子里。 那些脚夫们并不相信苏槿的话,觉得那大虫之所以没吃他们不过是看着人多,等有人落单的时候,它还是会伤人的。 可第二日醒来,令所有人惊奇的是,他们下山的路口,竟齐齐摆放着四只死兔子。 “这是……哪来的兔子?”那些脚夫们见状,惊奇地说道。 “看它们的伤,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死的!” “我猜是昨晚那只老虎送来的,给我的谢礼!大虎,谢谢你!”苏槿冲山林里大声喊道。 不多时,一声“嗷呜”从山林里传出来,证实了苏槿的猜测。 “我就说嘛,动物也是会知恩图报的!既然是大虎的一片心意,那就赶紧动手,将它们烤来吃了!” 脚夫们虽对苏槿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手上收拾兔子的动作可半点也没耽搁。 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食过荤腥了,没想到今日能吃上肉,还是托一只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老虎的福。 吃过早膳,收拾一番,一行人再次出发。 下山的路,果然比上山时更难走,就连马儿们,都走得战战兢兢。 小黑也被苏槿从笼子里放了出来,让它自己飞。若是飞累了,它就停在马头上休息片刻。 一路上苏槿本着一个也不能少的原则,将三小只都照顾得十分妥帖。 再难的路,只要坚持走下去,就有走完的时候。 临近黄昏时,一行人终于平安站在了山脚下。 再回头看来时路,大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下了山,脚夫们这趟差事就算办完了。 苏槿吩咐杨婆子给他们结算了工钱,还一人分给他们几斤米粮,让他们带回家。 如今的米粮,可是花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他们没想到这主家竟如此大方,还一下子就给了好几斤。这些粮食,够他们一家子煮粥喝上好些时日了。 脚夫们接过那米粮,跪在地上“咚咚咚”朝穆宸泽和苏槿二人连磕了好几个头,嘴里还不停说着感激的话。 “努力活下去,往后,日子定会越来越好的!” 穆宸泽见他们如此,心中无比酸涩,沉吟许久,才对他们说了这么一句。 这些人,都是岭南的百姓,是他的子民。 脚夫们并不知道他的身份,点头答应一声,便欢天喜地地往家里跑去。 为了不惊扰到这里的百姓,他们在路边支起了帐篷,打算在这里将就一晚,明日再出发。 原本还以为下了山,能安安稳稳睡上一晚,却不料夜半时分又被一阵动静吵醒。 “你们是什么人,赶紧离开这里,否则可别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睛!” 侍卫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让苏槿和穆宸泽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定是有人盯上了他们的东西,想趁他们不备,过来打劫。 “兄弟们,都给我上,将他们全杀了,这些东西就都是咱们的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响起,随后帐外的脚步声变得纷杂起来。 “夫君,咱们出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苏槿刚想起身,就被穆宸泽按住:“区区小事,交给为夫即可,不必娘子亲自出手!” 穆宸泽知道,这个时候来杀人劫货的,定然不是良善之辈,不想让苏槿出去冒险。 苏槿无奈,只得看着他离开。 “原来是你!今日给你的米粮不够么,竟还带人过来杀我们!” 片刻之后,穆宸泽带着怒气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当然不够,你们带了那么多车米粮,却只分给我们那么一丁点,还不够我们塞牙缝的!” 苏槿再次听到这个声音,认出来人,竟是今日那脚夫队伍里的其中一人。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家娘子见你们可怜,好心好意给你们点吃的,没想到反而还助长了你们的贪婪之心。既然你们如此不识好歹,就将米粮全部还回来!” “给了我们的东西,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你们一群外乡人,若是敢对我们动手,只怕你们走不出这临水镇!想要活命的,赶紧将东西全部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哦,那就让本夫人瞧瞧,杀了你,能不能走出这临水镇!” 苏槿说着,一枚银针从手里飞出去,直接击中那人的手腕,他的手瞬间失去知觉,手里的大刀掉落,直直砸在自己脚面上。 “啊……你这个毒妇,对我做了什么?” 那男子只觉手腕猛地一痛,便再无法动弹,惊惧地问苏槿。 “我这人,最讨厌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瞧着像个人,却还不如昨晚那只大虫懂礼!” 第133章 恩威并施 “我呸!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哪里知道我们小老百姓的苦!说起那大虫来,更是叫人生气。你们可知若是将那大虫杀了,可以供我们吃多久?你们倒好,还滥发善心,将它给放了。我今日就是要让你们瞧瞧,烂好心会是什么下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上!” 那脚夫一改白日的老实模样,厉声指责苏槿。 显然这一路他都是装的,如今这样子,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苏槿还没有见过如此恬不知耻的人,被他一番话气得起了杀心。 这一行人足有十几个,都是年富力强的男人。 “将他们全部给我抓起来,绑到那棵树上去!”穆宸泽见那人如此出言不逊,直接对手下下令道。 侍卫们得了主子的命令,如同闪电一般冲向那群乌合之众,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全部收拾了。 那群人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结结实实绑在路边的大树上。为了不耽误大家休息,侍卫们还将他们的嘴给堵了起来。 回到帐篷里,穆宸泽对苏槿道:“这伙人竟借着脚夫的身份,干这种杀人劫货的勾当。这次若是不给他们的教训,这条路只怕永远不得安宁。” “可如今岭南一片混乱,各级衙门早就名存实亡,若是真将他们全都杀了,必然引起这里百姓们的不满。” “明日带着这些人去找他们的里正,让他给咱们一个说法。” 苏槿知道,这个时代的里正,就相当于后世的村长,管着村中的大小事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苏槿他们歇宿的营地,就被一群手里拿着铁铲棍棒的村民团团围住了。 领头的,是一个年过六旬,留着一把山羊须的老汉。 “我是这靠山村的里正,听村里的百姓说他们家的汉子昨晚突然从家中消失,没想到竟被你们绑了来。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我村的村民?” 穆宸泽闻言从帐篷中走了出来。 他那俊美不凡的长相和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让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里正,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敢、敢问这位公子,你、你可是这里的管事?为何平白无故抓我村的村民?” “平白无故?里正你是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还是故作不知,与他们沆瀣一气,谋夺路人钱财?” “公子此言何意?” “这些都是昨晚闯入我们营地,企图杀人劫货的山匪。好在他们技不如人,被我的人全部抓了起来。我正打算将他们绑了找你评评理,没想到你竟自己来了!”穆宸泽对那里正道。 “什么,山匪?他们都是我村的村民,平日里老实得很,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那里正闻言,矢口否认。 “来人,将他们昨晚带过来作恶的工具都拿出来!” 不多时,几个侍卫便带着一堆刀具走了过来。 “这些就是他们昨晚带来行凶的工具,里正瞧瞧是不是你们惯用的刀具。” 里正看着那堆东西,惊讶得嘴巴张得老大。 “你们、你们这帮兔崽子,竟真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让家里人撒谎欺骗于我,真是岂有此理!” “里正,听我家汉子说,他们带了许多粮食。咱们村如今缺粮得紧,刘二他们也是为了大家能活下去,才铤而走险的……” 一个妇人闻言,上前一步,悄声在里正耳边说道。 里正听了那妇人的话,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米粮如今对他们来说,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东西,村里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每日都在为米粮发愁。 “你们需要米粮,可以好好与我们说,而不是走这些歪门邪道!他们今日敢抢我们的,他日就会抢别人的。今日得亏我的人比他们厉害,如若不然,都会死在他们的刀下。”穆宸泽厉声对众人说道。 “昨日我夫妻二人见他们可怜,好心赠了他们米粮,没想到还惹来此等杀身之祸!今日这事,还请里正给我们一个交代;如果里正无法给我们交代,那我只能将他们当成山匪全都杀了!” “不,你不能杀他们,他们可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们若是死了,家中的妇孺老人都得跟着死。” 那里正听闻穆宸泽要将这些人当山匪杀了,忙出言阻止他道。 “既如此,那就请里正给我一个交代!” 里正思索片刻之后,再次开口:“刘二等人见财起意,心思不正。按照村规,凡作奸犯科者,皆交由衙门处置。只是如今衙门早已无人,此事便由村里自行处置,依我看,就罚他们各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若有下次,全家皆逐出本村。这位公子,你对此处罚可满意?” “好,那就请里正当着我的面,打他们的板子。若是你们人手不够,我的人很乐意效劳。” “那倒不必,我们自己来就行。来人,赶紧回村将那杀威棒取来,我要处置这些无法无天的兔崽子!” 穆宸泽和苏槿二人,见那里正倒是个不偏不倚的人,心中的怒气总算平息了些。 待亲眼瞧着他们将那十几个汉子打得屁股皮开肉绽,心里的气才彻底消下去。 “里正,您将我家汉子打成这样,他还如何赚钱养家啊?” “就是,我这一家老小,可还指着他做活赚钱呢,如今伤成这样,我们怎么活啊?” “犯了错就得罚,再穷也要穷的有志气。公子,人我已经罚了,你看我可以将他们领走了吗?” 穆宸泽见里正倒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里正,请留步!” “公子还有何事?”里正回过头来,狐疑看向他问道。 “此次出行,我们备下的米粮也不多,今日已经分了几十斤给替我掮货的脚夫。若你们村中着实困难,我可再送你们半袋。不过你得向我保证,不可再发生今日这样的事!” “多谢公子大义,我向你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若还有下次,小老儿任凭公子处置!” “好,一言为定!听风,给里正装半袋米粮。这米粮是我赠予村中老人和孩子的,可别想着吃独食!” 第134章 北江断流 里正点头应下穆宸泽的叮嘱,吩咐村民们将那十几个汉子抬走,自己则将那半袋米粮背上了背。 瞧着里正等人走远,穆宸泽吩咐侍卫们收拾行装,准备再次往前行进。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穿过临水镇,到达北江渡口。北江渡口距离骑田岭一百多里地,需要走上两日。 若是能在北江渡口顺利上船,从北江出发约莫半日即可进入武江,再沿武江行船两日,便可抵达任嚣城。 距离此行的终点越来越近,众人的心情却并没感到半分轻松,反而越发沉重起来。 因为越往南走,土地越发干涸,路边的树木都枯死了不少。 “夫君,此地如此干旱,我有些担心北江水位,还能不能行船!” 苏槿坐在马车上,看着路边的情形,担忧地对穆宸泽道。 “可这里去任嚣城,只有这条路可走,若是水路不通……”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再将放在匣子里的舆图取出来。 “若是水路不通,咱们只得返回长沙郡,改道舂陵水,只是如此一来,咱们带的米粮恐不够。” “想想要再爬一次那骑田岭,我腿肚子就酸得紧,还是希望此路顺畅!” 两日后,众人终于抵达了盼望已久的北江渡口,却发现北江早已断流,河床上甚至开出了一道道一指宽的裂缝。 苏槿看着干涸的河面,仰天长叹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槿儿,情况没有我们想象的糟糕,这只是将水路变成了陆路,并不是无路可走!” “夫君,水路顺风的话,一日可行百里,陆路一日顶多走五十里地,如此一来,咱们在路上耽搁的时间要更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好过再次返回长沙郡。” “唉,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人能走过的地方,水可以流过,可水流经的地方,人畜却不一定能平安走过,比如那些从悬崖峭壁上流下来的瀑布。 北江北接湘江支流耒水,南连珠江支流武江,是武江的源头所在,如今连它都断了流,可见武江那边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先在这里休整一晚,明日再沿着河流的方向往下走。”穆宸泽吩咐手下就地安营,支起锅灶生火做饭。 做饭用的柴,是直接从河边薅的野草,因为没有雨水滋养,草早已变得枯黄。 因为还不知道接下来要走多久,带的米粮和水都所剩无多。 苏槿她们也开始熬起了米粥,如此一来既能充饥,也能减少水份摄入。 此时只是临近黄昏,天还大亮着。 他们生火做饭的动静,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惹得他们纷纷跑来围观。 “你们是外乡来的?这北江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断流了,你们不知道吗?”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主动过来找侍卫们搭讪。 “不知,我们是从北方来的。老伯可知从这里通往任嚣城,还有没有别的路?” “老汉世代在此地居住,只知道顺水而下能到任嚣城,倒是不曾听过有别的路!” 待锅里的米粥散发出阵阵香气时,那些人无论老幼,一个个使劲用鼻子吸那米粥的香气,好似闻一闻就能填饱肚子似的。 “爹爹,春儿已经好久没有闻过这米香味儿了,春儿想喝米粥!”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嘴角挂着口水,对牵着他的男子说道。 “春儿乖,你今日已经吃过东西了!”男子用手替儿子擦掉快掉到地上的口水,哄他道。 “爹,春儿日日都吃咸鱼,吃得嘴里全是咸鱼味,好想吃点别的啊!” 穆宸泽和苏槿二人坐在帐篷中,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心下无奈,却也不敢再将米粥分给他们了。 因为给了他们,就得给其他的老人和孩子,如今他们自己的余粮也不多了。 这些渔民还好,趁河水干涸的时候,从河里捡了不少鱼虾,至少还有口吃的,比起许多人来说,要幸运得多。 接下来的路上,肯定会遇到更多的灾民,帮他们一次和不帮的结果,也大差不差。 苏槿和穆宸泽等人,头一次在许多人的围观之下,用了一顿晚膳。 一碗米粥,竟让人吃出了如鲠在喉的感觉。 那些人见一锅粥见了底,才骂骂咧咧着往回走。 这一日,虽然疲累,夫妻俩却辗转难眠。他们不知道,深入岭南腹地之后,还会碰到多少让人揪心的事。 翌日一早,众人继续顶着烈日前行。这一日走得还算顺利,一日走了好几十里地。 第二日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行人沿着河道走出十余里,路突然就如同被人砍一刀似的,彻底断了。 听风喝住马匹,自己跑去前方探路。 不多时,他便神色慌张地回来禀报:“王爷,前面是一个丈余高的悬崖,咱们的车马无法前行,且下面河道也不似这里平整,无法再沿河道走下去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将所有人都给劈懵了。 苏槿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仍然怔愣了许久。 穆宸泽打开舆图仔细看了看,这里就是武水最为惊险的漂流河段。若是有水的话,从这里顺水漂流而下,很快就能抵达任嚣城。 可如今河水断流,此地河床两岸怪石林立,看不到半点出路。 “天色不早了,不如在此歇息一晚,等明日天明再做打算。” 苏槿看着早已陷入群山阴影之中的河床,对穆宸泽道。 虽然常听人说“天无绝人之路”,但此刻,苏槿的确不知道他们的路在何方。退路倒是有一条,却不甘心。 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得需要强大的魄力和物资基础,显然他们如今也并不具备这些条件。 用过晚膳,一行人便在河床上搭起帐篷休息。只是帐篷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叹息声,众人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了极点。 “难道老天真要灭了咱们?眼瞧着都快要到任嚣城了,却无路可走!若是再返回原路,咱们带的粮食又不够……” 苏槿与穆宸泽二人坐在帐篷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槿儿可相信绝处逢生?” “夫君可找到别的出路了?”苏槿闻言大喜,摇晃着他的胳膊问道。 “没有,待明日天亮,我让侍卫们上岸,看能不能用手上的工具,开出一条道来!” 第135章 大虎来相助 心中有了打算,夫妻俩合衣躺下,闭目休息。 第二日,天边还泛着鱼肚白的时候,苏槿便醒了过来。 见穆宸泽还在熟睡,她悄悄起身走出了帐篷。 “大虎,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槿没想到竟在这里,再次看见了骑田岭上碰上的那只大老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她还使劲揉了揉眼睛。 “嗷呜!”老虎见到苏槿,立即仰头冲她叫唤了一声。 “真的是你,太好了!” 苏槿小跑着上前,亲昵地摸了摸老虎的头,那欣喜,如同见到一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 一人一虎的对话,将睡梦中的众人纷纷吵醒,他们也陆续起身,走出帐篷过来查看情况。 “大虎,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脚上的伤好了吗?”苏槿想起前几日它受伤的事,往它脚上瞧了瞧,发现给它包扎伤口的纱布已经不见了。 “嗷呜……”老虎不会回答她,一边叫唤一边走动,以此来告知她,自己的伤已经好了。 “你的伤好了,看来恢复得不错!” 随着一阵风吹来,苏槿闻到一阵血腥味,她低头看向老虎身后,才发现距离它三尺远的地方,竟还躺着两只毛色鲜亮的大山鸡。 “大虎,你又给我们送吃的来了,多谢!来人,赶紧将它们收拾了,咱们今日喝山鸡粥!”苏槿对老虎说完,立即吩咐负责做饭的侍卫们。 这两日为了省下些米粮,喝的都是白粥,众人的嘴里寡淡无味,此时看见两只体型硕大的山鸡,眼睛里都冒起了小星星。 侍卫们手脚麻利地拿过那两只鸡收拾起来。 “给大虎留一个鸡腿!”苏槿叮嘱他们道。 等一顿早膳做好,大伙吃下去,已经日上三竿了。 吃饱喝足,现实问题再次摆在了台面上,一行人又得为接下来要往哪里去发愁了。 “众侍卫听令,用你们手里的刀剑,在河岸上开出一条道来!”穆宸泽往河岸上看了看,无奈下令道。 “王爷,这河岸上全是岩石,且荆棘密布……”侍卫们闻言,立即出声质疑。 “难道你们甘心原路返回?咱们的米粮所剩不多了,若是开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返回,只怕还没到长沙郡就饿死了!” 苏槿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大虎,突然心下一动。 大虎它能这么快从骑田岭来到这里,定然有不为人知的捷径,说不定,它也能知道别的,通往任嚣城的路。 反正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各种法子都试一试了。 “大虎,我们要继续南下,你可知道除了这条路,还有什么路能到达此江下游?” 大虎闻言,用脚下干枯的杂草擦了擦自己沾着血迹的嘴,而后才用嘴咬住苏槿的裙角,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回走。 众人不知道这一人一虎要干嘛,在一旁呆愣瞧着。 “还愣着干什么,都跟上去!” 穆宸泽见苏槿已经走出了一里开外,忙吩咐手下们一声,自己率先往前追了过去。 苏槿见一路上都滴有血迹,知道这里是刚刚大虎下山的位置。 “原来这里竟有一条上山的路,大虎你真是太厉害了!” “嗷呜!” 老虎得了苏槿的夸奖,很是高兴,屁股一摇一摆走得更起劲了。 苏槿回头,见穆宸泽等人已经跟了上来,才随着大虎继续往山上走去。 这里上山的路虽然狭窄,却并不难走,也没有骑田岭那般高,一行人跟着那老虎走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山顶。 “夫君快看,那里有座城池,是不是任嚣城?”苏槿指着距离此山最近的一座城池,问穆宸泽道。 站在山顶上,可以清晰看到武江流经的方向,它下游几十里处,就有一座城池。 “嗯。原来我还不太敢相信,一只老虎居然能替我们领路,没想到它竟真的做到了。我家娘子可真了不起!” “嗯?”苏槿不知道他为何夸赞自己,疑惑地看向他。 穆宸泽见她这副可爱模样,没忍住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若是娘子不厉害,怎会引得一群动物到身边来?” “哦,原来夫君说得是这个啊,其实我只是将它们当朋友相处罢了。朋友,不是应当互帮互助么,对大虎?” 老虎蹭了蹭苏槿,继续带着他们往山下走去。 下山的过程,比上山时可就轻松愉快多了。 因为上山之时,众人并不知道老虎会带他们去哪里。而下山的时候,已经能够清楚看到目的地了。 当再一次夜幕降临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山脚有一条直接通往任嚣城的小道。 到了山脚,也就意味着大虎要与大家分别了。因为它是不能轻易下山的,怕惊扰了人类给自己带来危险。 “大虎,今日多谢你帮忙,你回山林里去,咱们后会有期!” “嗷呜~” 老虎靠近苏槿,在她身上蹭了蹭,才恋恋不舍地往深山里走去。 想着明日就能抵达任嚣城,再也不必担忧米粮不够,穆宸泽当晚吩咐手下,给大伙做上一顿好吃的。 吃过晚饭,大家坐在一处,聊天说笑了好一阵,才各自回帐篷里,酣然入睡。 这是自京都出发以来,大家过得最为轻松的一晚。 他们甚至都想好了,明日进城之后要好好吃一顿,然后再痛痛快快洗了澡。 这炎炎夏日,天天赶路,大伙已经好些时日不曾洗澡,都觉得自己身上开始冒酸气了。 可人生总是这样,福祸相依,明明该庆祝胜利的时刻,却总会发生些意料之外的事,让人猝不及防。 第二日,当一行人兴致勃勃地赶往任嚣城,想与早就等在那里穆家军汇合时,却被一道粗重的铁门无情地阻拦在城外。 “为何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可是有路引的!”听风梗着脖子跟那城楼上的士兵理论。 “自己没再长眼睛吗,城墙上的告示写得清清楚楚,为了防止疫病流入城中,即日起此城门关闭,重启之日待定!” “什么疫病,这里有疫病吗?”听风闻言大惊,问那士兵道。 “你们是外乡来的吗,竟不知道城外有人感染疫病之事?明日一早,身染疫病之人,会在城外五里坡的破庙里统一烧了。好奇的话,你们可以过去瞧瞧,反正用不了几日,你们也会跟他们一样!” 第136章 所谓“疫病” “王爷,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听风回到马车前,低声问穆宸泽。 “先让队伍退回两里开外,咱们今晚在城外歇息一晚,明日再想法子进城。”穆宸泽沉声对听风道。 “是!” 不一会,车队掉头,沿着来时路退回了两里地。 其实若要进城,一道城门根本就拦不住苏槿等人。不进去,不过是想弄清楚这任嚣城是何情况罢了。 任嚣城处于岭南边界上,地理位置特殊,根本就不受官府管束,是城里几个大户联合控制,属于三不管地带。 前几年王上也曾派官员来此地任职,可每次都待上几个月便暴毙而亡,后来官员们不愿来,皇上也懒得管了,干脆放任这里乱下去。 此次穆宸泽选择从任嚣城进入岭南,就是看上了这里进可攻,退可守的地理位置。想要在岭南站稳脚跟,必须得先找到落脚的地方,而这里,就是他选择的落脚点。 说到疫病,其实她们并不害怕,因为马背上,就背着他们从京都带来的药材。 “夫君,我想去那五里坡的破庙看看,那些人到底染的是何病!”简单吃了些东西,苏槿对穆宸泽道。 “赶了一天的路,娘子不累么?” “不累,我现在就想知道,关在那破庙里的人,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好,为夫陪你过去,咱们骑马去!” “多谢夫君!” 夫妻俩准备了一番,换了身衣裳,用苏槿特制的面罩将口鼻遮起来,才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骑着往城门方向而去。 苏槿她们过来时所走的路,与通往五里坡的路,并不在一个方向,需要在城门口改道。 穆宸泽让苏槿坐在他的身前,他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搂着苏槿的腰身。 晚风从两人耳边吹过,带走了因为身体接触生出的躁意。 五里坡距离城门并不远,策马骑行了一刻钟左右,就到了破庙所在山坡的脚下。 “放我们出去,你们凭什么把我们关在这里!” “我没病,我要回家!”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不得好死!” …… 一阵阵哭泣声、求救声、叫骂声如同潮水一般,接连不断传入两人的耳朵里,那些声音里,有男有女,有大人也有小孩,让人听着就有一种窒息之感。 说是一座破庙,其实除了看起来有些老旧之外,四周墙壁和门窗都完好无损,那庙门,此时正被一把大大的锁锁了起来。 苏槿正思索要如何进去时,穆宸泽已经一手揽着她的腰身,抱起她飞入了院墙内。 此时已是七月初,一轮新月如钩挂在天上,散发着微弱的光。 里面的人见到突然从天而降的两人,立即吓得惊叫起来。 “啊,鬼啊!” “不要抓我,我一点也不好吃!” 众人纷纷往后退,惊叫声中还夹杂着铁链的哗啦声。 “都别慌,我们是人,不是鬼!” 苏槿说着,用火折子将早已备好的蜡烛点燃。 借着火光,众人看清了苏槿和穆宸泽,夫妻二人也瞧见了他们,黑压压的一片人头,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看他们的穿着装扮,应当都是些普通百姓。 “听闻你们染了疫病,我是大夫,可否让我瞧瞧,你们染的什么病!” 苏槿直接对他们道明了来意。 “我们没有病,不过是吃坏了东西拉了几天肚子。可他们不信,非说是我们染上了疫病,将我们赶出城,关在这里。”一个婆子义愤填膺地对苏槿道。 “哦?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这位婆婆,可方便让我给您把个脉?”苏槿闻言有些不解,好奇问道。 “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姑娘若是不嫌老婆子脏,就把!” 苏槿觉得此时的自己,也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于是上前一步,蹲下身来为她把脉。 那婆子脉象平稳有力,没有半点染病的迹象。 如此健康之人,竟要被关起来活活烧死,苏槿不知道,这任嚣城管事的人,到底安的什么心! “你们都是因为拉肚子被抓起来的吗?抓你们的,是什么人?” “没错,三日前的早上,我跟我家老汉去城里的古井中取水。出城的时候,喝了一碗城里大户们施的善粥,不知为何,第二日就开始拉起了肚子,只得让家里人去城里抓药,结果药没抓回来,我们一家子反倒被人给抓了起来。他们说我们染了疫病,若是不单独关起来,会传染给其他人。听说他们就在药铺门口守着,但凡发现有人去抓治拉肚子的药,他们就会跟着上门将病人一家子全部抓起来!” 苏槿闻言,面色愈发凝重。 她接着又替几个人把了脉,发现竟无一人是真正染病之人。 “夫君,他们都没病!” “你们家都在哪里,为何没人来救你们?”穆宸泽也觉得此事甚是奇怪,问那些百姓道。 “他们将我们抓来的时候,跟村里人说我们染上疫病,但凡跟我们接触的,都要被抓起来。村里人一听疫病,对我们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会有人来救我们!” “你们这里一共有多少人?” “一百八十一人!” “你们是不是三日前都喝了那大户施的善粥?” “没错,一开始我们也怀疑是那粥有问题。可当日喝的粥,为何会在第二日才拉肚子呢?这是我们没想明白的地方,我们怕说出去,别人说我们不识好歹,将他们一片善心当作驴肝肺!” “他们施粥未必就是一片善心,或许还是个连环计,只是不太明白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按理说你们与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苏槿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 “水!”穆宸泽在她身后,说出这么一个字。 “什么?” “我的意思是,他们是不是为了避免你们进城去打水,才想出来这么一招?因为水井是大家的,他们明面上不好禁止你们去打水,只得暗地里做手脚,来达到这个目的!我猜你们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苏槿心中暗道,若真是这样,不就是毫无人性的平民清除计划吗?这些人,心果然够狠! “那帮黑心肝的,竟为了几桶水就想害死我们。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选那傅霖做任嚣城的城主!”那婆子满脸怒气地道。 第137章 圣旨?没听过 “什么,任嚣城还有城主?” 苏槿还是头一次听说,任嚣城竟还有城主,按理说这里也属于云启的国土,理应有皇上委派官员过来管理,这城主,显然不是朝廷官员。 “没错,任嚣城有三大世家,掌握着这里八成的财富,它们分别是傅家、冯家和钟家。城主三年一轮换,明面上说是由城民们来选,可实际上,每次选出来的,都是这三家的人。傅霖是傅家家主,年过七旬,已任城主两年有余了。”另一个蹲在角落里的男子回答苏槿的问话。 “原来如此!你们可知道,皇上已经将整个岭南,划给了定王殿下穆宸泽做封地?”苏槿有些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以前朝廷派了的那些官员,都被那三家人给弄死了。那定王什么的,还是别来的好,来了也斗不过他们,白白丢了性命!”那男子如此说道。 “哦,他们竟如此厉害?”穆宸泽闻言,剑眉微挑,看向那男子问道。 “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草民不清楚那定王怎么样,但对这三大世家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们三家世代住在这任嚣城,城里的事,他们说一,没人敢说二!” “这三家人,就这么齐心,就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们三家都是姻亲关系,有没有各自的小心思草民不知,不过明面上关系是极好的。”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苏槿和穆宸泽便打算回去了。 “听城门守卫说,明日他们会将你们全部烧了,你们有什么打算?” 临走时,苏槿将从城门处听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什么?这帮黑心肝的,竟真要杀了我们?姑娘,我们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们!”那婆子闻言,立即站起身来,拉住苏槿的袖子。 “我替你们将脚上的铁链解了,你们自行回家去!”苏槿掏出藏在袖子里的荷包,从里面取出那根开锁惯用的铁丝来。 “可是,如今村里人都知道我们染了疫病,若是回去,只怕也会被他们赶出来。姑娘你能不能替我们做个证,证明我们根本就没病?”有人担忧地道。 “我与他们素不相识,即便给你们作证,他们也不会信我。不如这样,我们先将你们放了,你们自己先找地方躲起来。三日后,你们再来城门口,我让城里的大夫来给你们作证,如何?” “听姑娘的口音,像是外乡人,三日时间,你真的能做到么?” “不瞒大家,我就是从京都来的定王妃,站在我身后的是我夫君,也就是定王殿下!” 苏槿觉得来到这任嚣城,直接亮明身份会更容易行事。 “啊……没想到二位竟是身份如此尊贵之人,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爷和王妃见谅!” 之前与他们说话的男子,听了苏槿的话,立即给二人行礼致歉。 “不知者不为过,我瞧着先生谈吐见识很是不凡,不如替我们做个向导可好?”穆宸泽对那男子道。 “草民、草民乐意至极!”那男子没想到自己竟能被定王殿下看上,激动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好,不知先生贵姓,咱们明日在城门处汇合!” “草民李丁,王爷面前,不敢称贵!”男子恭敬答道。 两人说话的工夫,苏槿已经为十几个人解开了脚链。 众人见这定王妃不仅一点架子都没有,还会医术,甚至会开锁,一时间也好奇起来,她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厉害的。 穆宸泽虽然在与他人说话,眼神却一刻也没离开过苏槿。 见她手脚麻利地用那细铁丝打开一把又一把的锁,心下也有些好奇,这个娘子身上,好像还藏着许多秘密。 “娘子,需要为夫帮忙么?”见她忙得额角渗出了汗,他走到她身边问道。 “不用,我这边再有一刻钟就差不多了!夫君,他们出不去,你替他们将门打开!” 苏槿抬手擦汗的工夫,见那些被解了脚镣的人,还聚集在庙门处,才想起来,庙门还被锁着。 “好!你们都往后退一点!” 穆宸泽吩咐那些百姓一声,抬起脚便往那庙门上踹过去。 随即那庙门“嘭”地一声往外倒下。 “定王殿下好功夫!”百姓们见状,纷纷为他叫好。 “不过尔尔,赶紧去寻些吃的,找个地方藏起来!” 百姓们都是本地人,找个地方躲上三日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待苏槿将最后一把脚镣解开,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穆宸泽过来拉了她一把,看了一眼已经空了的破庙,道:“走,咱们也该回去歇息了,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再次来到了城门楼下。 这一次,穆宸泽和苏槿身上穿的,是正式的王爷和王妃服饰。而听风等人,也换成了定王府统一的侍卫服。 他们已经打定主意,今日一定要进城,如果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看那傅霖到底有多厉害。 “定王殿下驾到,请速开城门恭迎殿下!” 听风再次冲城门楼上的人喊话。 “定王殿下?什么人,我等不曾听过!我们只听城主号令,没有他的命令,谁来了也不能进!”那守城士兵不知所谓地道。 “我们手里可有皇上亲赐的圣旨,圣旨上写的明明白白,岭南五府为定王殿下封地。你们不开城门,就是公然抗旨,按律当斩!” “圣旨?那是什么东西,可以吃还是可以喝?”一个士兵对另一个道。 “不知道,我可从来不曾听过什么圣旨。咱们这里最有用的东西,是城主令!” “就是,这圣旨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们最好去通禀傅霖一声。否则,惹怒了我家王爷,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听风见这些城门守卫如此不知死活,也失去了耐心,警告他们道。 “区区小事,不必劳烦城主大人!” “你跟谁在说话,赶紧打开城门,我要出城,将那些染上疫病的人处理了!” 城门里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士兵的话。 “副城主,您现在不能出去,外头有个自称是定王的人,非要进城!” 第138章 进城 “什么,定王?如此大事,你们为何不早点上报?一群只会耽误事的小兔崽子!让他们在外面稍等片刻,我去禀报城主大人!” 那个被唤做副城主的男子,正是冯家的大老爷冯迁,是傅霖的大女婿。他听到这个消息,立即训斥了城门上的士兵们几句,而后嘴里骂骂咧咧着往回走。 片刻后,他便来到了城中一座高大奢华的府邸前,府邸上“城主府”三个大字,都是用真金雕刻而成。 “属下见过副城主!”府门口整齐排列着十个守卫,见他过来,齐齐给他行礼。 “城主可在府上?”明明是自己老丈人,却偏偏要叫城主,想要见他一面,还得层层上报,他也不知道傅老头是咋想的, “在的。” “嗯,我有急事向他禀报,快去替我通禀一声!” “是,副城主请在此稍等片刻!” 冯迁身为副城主,且他的大儿媳出自沈家,所以他的消息要比那些城门守卫灵通得多。 更何况皇上将岭南赐给那傻子王爷定王做封地这事,是昭告天下了的,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如此短的时间,那傻子王爷竟到了任嚣城门口,他到底是如何过来的?如今水路不通,陆路也不该如此快啊? 正当他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的时候,守卫已经替他通传回来了,说是城主让他进去。 冯迁来到傅霖接见他们的大堂时,只见他正十分惬意地躺在一张似龙非龙的椅子上,旁边还有下人给他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荔枝。 “贤婿,你来得正好,这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头茬挂绿,味道好极了,赶紧过来尝尝!” 傅霖见他过来,嘴上招呼他,身子却并未挪动半分。 “岳父大人,出大事了,那个傻子定王从京都来到咱们任嚣城了,如今就在城门外!” “贤婿,一个傻子而已,值当你慌成这样?若要论沉稳,你比钟裕还是差了些!”傅霖不以为意地道。 钟裕是钟家的老二,跟冯迁是连襟。冯迁平日里最讨厌的事,就是有人拿他与钟裕做比较,而他的老丈人傅霖,却最是喜欢做这事。 冯迁咬了咬牙,将心底不停翻涌的怒气压制下去,而后故作平静地道:“岳父大人,那傻子王爷,恐怕没有我们想的那般简单。若他真是个傻子,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从千里之外的京都,来到了咱们这里?” “哦,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装傻的?”傅霖听到这里,终于将搭在椅子上的脚放了下来,坐直了身子。 “小婿觉得,极大可能。或者就是,他那王妃十分了得!” “一个女人能顶什么用!这样,你若是不放心,不如将他们先放进来,等摸清他们的底细,再做打算也不迟!想想前几年那些个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刚来时哪个不是颐指气使的,可最后呢,还不是进武江喂了鱼!”傅霖说着,用手拈起一颗冰镇过的荔枝,往嘴里塞去。 “好,那小婿就先去会会他们!岳父大人,关在五里坡破庙里的那帮穷鬼……” “这件事千万不要在那定王面前走漏风声,找机会尽快将他们杀了!听闻这些时日那古井的水位在不断下降,若是再干旱下去,只怕那里的水,都不够咱们吃用的!” 冯迁答应一声,再次带着人往城门方向走去。 城门外,正当苏槿一行人等得有些不耐烦时,就听见里面一声高呼:“开城门,恭迎定王殿下进城!” “属下遵命!”城门楼上的士兵们闻言,立即屁颠颠跑下城楼,快速将城门打开。 “任嚣城副城主冯迁见过定王殿下,不知殿下光临,有所怠慢,还请殿下见谅!” 冯迁见进城的侍卫们一身黑色侍卫服,腰佩长剑,心生惧意,恭敬给马车里的穆宸泽行礼。 苏槿和穆宸泽两人并未下车。 听到声音,穆宸泽只是淡淡回了一句:“冯迁,你们这城主、副城主是何人任命,本王怎么毫不知情啊?” 冯迁听得此言,心下一凛。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定王的疯傻病,就是装的。 “殿下远在京都,与任嚣城相隔千里,对这里的事有所不知也在所难免。不知殿下屈尊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冯副城主难道不知,如今整个岭南都是本王的封地,本王想干什么,轮得着你来过问么?” “王爷误会鄙人的意思了,鄙人这么问,不过是考虑到王爷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问清楚了也好给王爷和王妃安排个合适的住处……” 冯迁原本就不是个会说话的,见自己三言两语就将穆宸泽说怒了,不禁吓出一身汗来。 “哦,原来冯副城主是一番好意,看来是本王多虑了!按理说,这里是本王的封地,你们应当为本王修建一座定王府才是,这样本王过来,也就不必担心没地方住了。既然这里没有定王府,那么本王便委屈一下,搬去你们城主府住上几日!” 刚刚在城门外等待的时候,李丁可没闲着,将傅霖花巨资在任嚣城,建了一座城主府的事,仔细与穆宸泽说了。且除了城主府之外,傅家在城中还有好几座大宅子。 “那里如今是我们城主的住处,你们过去住,恐怕不合适!”冯迁没想到自己对他以礼相待,他却如此不识好歹,不禁有些恼火。 “哦,难不成你们的城主,比本王的身份还要高贵?他能住的地方,本王不能住?今日,本王偏要住城主府。” “定王殿下,鄙人还是劝你一句,做人要适可而止,否则,恐会招来祸端!” 冯迁见他执意如此,彻底失了耐心,他已经开始后悔自己将他们放进城了。 “是吗,本王还偏不信这个邪!听本王的,将车马统统赶去城主府,咱们就住那里了!” 穆宸泽一声令下,众侍卫皆策马继续往前走去。 “赶紧回去通知城主一声,定王要去他府上居住,让他尽快想法子应对!” 冯迁见状,知道凭自己一己之力,是无法拦住他们的,只得吩咐一个士兵,让他回去禀报傅霖。 想起庙里的那些人还未处理,他匆匆叫上几个人,提溜着两大桶火油,便往城外而去。 第139章 强占城主府 听说新来的定王要住城主府,路过的百姓暗自在心中为他捏了把汗。傅霖此人心狠手辣,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就想与他斗,那不是以卵击石吗? 百姓们想知道结果如何,纷纷跟在了穆宸泽一行人的后边,去城主府瞧热闹。 穆宸泽一行人赶着马车,走的是大道;而那士兵急着给傅霖报信,抄的是小路。 所以等他们一行人到达城主府的时候,门口台阶上站了上百个手执刀剑的侍卫,严阵以待。 “哟,傅城主果然是个通透人,知道本王过来,安排了这么多人在此迎接!” 马车停住,穆宸泽从马车上下来,见到如此阵仗,笑着对众人说道。 百姓们听得此言,再次为他捏了把汗。这定王难道看不见吗,他们的手里可都拿着刀剑呢! “你就是定王?”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府里传出来,随即傅霖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 “正是!傅老爷见到本殿下,既不问安也不行礼,不知是何道理?” 虽然傅霖站在高处,穆宸泽在低处,但他说话的气势,却丝毫不落下乘。 “哼,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来此挑衅本城主,是谁给你的胆子!” 傅霖当了两年多的城主,早就听习惯了别人唤自己城主大人,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傅老爷的称呼。今日乍被穆宸泽这么一叫,脸都气红了。 “年纪大了待着家里养老不好么,非要学别人干这种占山为王的事!嗯,这城主府建得甚合本王心意,还请傅老爷挪个窝,让本王住几日!” 穆宸泽盯着那纯金打造的城主府牌匾,对傅霖如此说道。 “你小子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原本本城主还想着你来者是客,打算好好招待你一番,尽一尽地主之谊,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死活!侍卫们听令,将这些人统统给本城主杀了!” 傅霖话音一落,他那群侍卫便朝穆宸泽等人冲了过来。 听风等人忙抽出腰间的佩剑迎战。 穆宸泽抬起一脚,踢中冲向他的侍卫的手,将他手里的剑夺了过来,而后他一个飞身踩上那些侍卫的头顶,刷刷几步便来到了傅霖的身前,用剑抵住了他的咽喉。 傅霖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厉害的功夫在身,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以至于忘了逃跑。 “都给我住手,要不然,我就杀了他!”穆宸泽朗声对台阶下的侍卫们说道。 虽然双方真打起来,他们也有绝对的胜算。但这一路过来,他们人困马乏的,能用简单快捷的办法解决问题,他当然更愿意这么做。 众人回头,见自家城主已经被人挟持了,一时间也不知所措。 “都、都住手!”傅霖害怕穆宸泽真将自己杀了,忙出声阻止他的侍卫。 “怎么样,傅老爷,现在咱们能好好聊聊,本王入住城主府的事了?让你的人都退下!” 受制于人,傅霖如今底气全无,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暂时搬出去,将这里给他们居住。 “都退下!定王殿下要住这城主府也可以,总得让本……我,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一番?” 见他的人都已经收起了刀剑,他也放开了他。 傅霖的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穆宸泽略一思索便答应下来。 “好,本王便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一个时辰后,本王就要住进去了!” 百姓们没想到这定王殿下竟如此厉害,三两下就将这里的土皇帝傅霖给收服了,不禁在心中暗自佩服起他来。 “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晚些时候再过来。” 穆宸泽吩咐众侍卫一声,自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夫君,这城主府修得好气派,比起咱们京都的定王府来,也不差多少啊!” 刚刚双方打斗时,苏槿透过车帘缝隙在查看外面的情况,自然也瞧见了这座富丽堂皇的城主府。 “嗯,可见这任嚣城的三大世家,在这里敛了了多少财!傅霖身为城主,不想着为百姓谋福祉,却还为了些许蝇头小利坑害百姓。这样的人,不必跟他客气。” “可是夫君,咱们就这么抢了他的府邸,他能甘心吗?” “不甘心正好,我就等着他们挑事,而后将他们一锅端了!” 马车走了一刻钟,来到一间酒楼门口。留下两个侍卫看守马车,其余人皆上楼用膳。 任嚣城并不大,城东头发生点事,不出一刻钟,便能传到了城西头,更何况穆宸泽和苏槿还是通身的王爷王妃服饰,精明的掌柜一眼便认出,他们就是今日进城的京都贵人。 “小的见过王爷王妃,想吃什么只管点,这顿饭由小店赠送!” 掌柜已经听来吃饭的客人说了定王逼着城主搬家的事,心中对他们还是有些害怕。 “掌柜的不必如此紧张,将我们当成普通食客即可!麻烦小二哥先弄点水来,给我们净手!” 苏槿看出来那掌柜的忐忑不安,对他如此说道。 “是是,请诸位去二楼包间稍坐,小的马上送水过来!”掌柜让他们去包间,其实也是为了不惊扰到大堂里用餐的客人。 因为人多,苏槿他们足足要了四个包间,才勉强坐下。 一行人在酒楼里大快朵颐的时候,傅霖却在城主府里唉声叹气。 这城主府,并不是之前就有的,而是他当选之后,才新修建的。 修建这座宅子和添置所有家具,可花费了他好几万两银子,没想到才住进来一年多,就要搬走了,此刻他的心都在滴血。 最让他难受的是,这城主往后他恐怕再也当不成了! “城主,您就这么轻易将城主府让给那定王了?” “不然还能咋的,你们能打得过他吗?”傅霖瞥了那侍卫一眼,问他道。 “他们才几十人,咱们可有好几百人,若不是刚刚您被他挟持住了,或许我们也有些胜算!” “他们那几十个若都是顶级高手呢?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搬回去再谋其他。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将能搬的,都给我搬回去,不能搬的,全都砸了!他敢占我的宅子,我就敢给他添堵!” 第140章 旧部认主 一个时辰后,当苏槿一行人再次回到城主府时,傅林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原本光鲜亮丽的城主府门头,已经被拆得不成样子,城主府三个大字被硬生生抠了下来,连一点碎金都没放过。 府门大开着,侍卫们站在台阶上往里头一瞧,只见满满一地的碎瓷片,让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王爷,那傅霖老儿将宅子里有用的东西都搬走了,搬不走的,全给砸了!”听风进府里转了一圈,回来跟穆宸泽禀报。 “砸了就砸了呗,反正砸得是他自己的东西!本王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可没打算在这里住!”穆宸泽满不在乎地对听风说道。 “夫君,原来你没打算住这里啊,你可真坏!” 苏槿闻言,看向那被打砸得不成样子的城主府,想象着那傅霖一边打砸一边心疼不已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当然,谁知道那傅老头,有没有在家里搞些什么危险的东西,咱们住着也不安心啊!” 穆宸泽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跟她解释道。 “王爷,咱们不住这里,住哪?” 听风就在马车外,自然也听到了夫妻两人的对话,没忍住问出声。 “你忘了咱们的人早就在这里等着了吗?找个空旷些的地方,发射信号弹,联系他们!” “哎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听风闻言,一拍自己的脑门,忙从带的行李中找出一把粗大的弓箭,和几样制作信号弹的东西来。 苏槿有些好奇,这个时代的信号弹是怎么制成的,便掀开车帘看着听风鼓捣。 只见他从两个瓷瓶里,倒出一种看起来像是盐,另一种则像是白糖的东西,放入一个大碗中。 接着往碗里倒了少量水,将它们搅拌均匀,而后又往里面加入一些红色粉末,又胡乱搅拌了一通,最后取出一根手指粗壮的木头,将那红色的混合物裹在木头的一端。 随后他拿着那把弓和木头,找了个离众人稍远的位置,将木头搭在箭上,往天空射了出去。 只见那木头升空之后,很快就冒起了白烟,接着“噗”地喷出一团火来。 整个过程虽然只持续了短短几十秒的时间,但因生出的烟雾比较大,且这里并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物遮挡,所以还是能引起方圆好几里地人们的注意。 苏槿看了全程,觉得这个东西跟现代的信号弹比起来,简直不能称之为信号弹,它其实就是一个大号的火柴,借着与空气的摩擦力被点燃了而已。 她心中暗自决定,等在这里安定下来,得重新做一个先进些的信号弹出来。 信号弹发出一刻钟左右,便有人从道路两边赶了过来。 “敢问马车里坐着的,可是穆小王爷?我等是穆家军旧部,收到信号,前来认主!” 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满眼期盼地盯着穆宸泽乘坐的马车,问听风等人。 “正是本王!”还未等听风回答,穆宸泽便率先开口了,随即他牵着苏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属下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那汉子领着身后一群与他年纪相仿的人,跪下给穆宸泽和苏槿行礼。 “起身!你们所有人都到齐了吗,总共是多少人?” 穆宸泽扫了一眼队伍的后面,看着清一色的中年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回王爷的话,当年那一战后,我们只剩下九百六十二人,这十几年隐匿在民间,染病和各种意外去世的,有两百余人,还有百余人帮着打理各地的如意坊。此次过来任嚣城的,共六百一十八人。” “可本王瞧着,这里也没有六百人啊!” “哦,还有半数的人随左将军在在宅子里等着您,我等是前来接您的!” “左将军,难道是左旦叔叔?他此次也过来了?” 穆宸泽没想到这些人里边,竟还有自己认识的故人,语气里带了几分欢喜。 “正是,没想到殿下竟还记得他!左副将若是知道,定会非常高兴!”那汉子欢喜地道。 “那边的宅子可够咱们一行人住的?” “够,左将军将城东那一条街上的八座大宅子全买下来了,那些宅子的主人见此地干旱,刚好要将宅子卖了去别的地儿谋生,出手的价格也很是实惠。” “好,既然如此,那就领我们过去!” 城东左旦买下的宅子,距离城主府并不远,一行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 巷子口此时围了许多人,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之色。 待穆宸泽乘坐的马车靠近,立即有人燃起了鞭炮,众人跟着欢呼起来:“恭迎定王殿下!” 坐在马车里的穆宸泽见此情形很是激动,握着苏槿的手都冒出了汗。 “槿儿,咱们的穆家军回来了!” 苏槿刚才见了那部分人,内心并没有多少喜悦,甚至还有些许担忧。 可知道穆家军对穆宸泽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想此时扫他的兴。 那些人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他们已经疏于训练许久,与普通人没有两样,恐怕没有什么战斗力。 “属下左旦参见定王殿下!” 穆宸泽与苏槿下了马车,一身武将服饰的左旦,立即过来给他行礼。 而对于站在穆宸泽身侧的苏槿,却像是没见到一般,眼神从她身上扫过,意味不明。 “左叔不必多礼!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我如今还记得小时候你带我玩的情形!” 穆宸泽上前一步,拉住准备给他行礼的左旦,对他如此说道。 “多谢殿下记挂,属下过得还好。只是我那夫人前两年病逝了,留下末将父女二人……欢儿,快来见过定王殿下!”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十六七岁,身量纤细高挑,长相清秀且打扮精致的少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她在左旦身旁站定,含羞带怯地看了穆宸泽一眼,才红着脸曲身给他行礼:“小女左清欢,见过定王殿下!” 那声音里的甜腻,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141章 左清欢的心思 “清欢妹妹不必多礼,咱们不过才几年未见,你竟跟我如此生分了?” 穆宸泽一声清欢妹妹出口,让左清欢的脸更加红了,同时也让站在他身侧的苏槿,心里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原来他的生命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过别的女子。 看那女子见到他时,一副欲语还休的形态,就知道她对自己的夫君,应当是有情的。 他们故人相见,甚是欢喜,苏槿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有些多余。 “王爷……” “好了,知道你们许久未见,有很多话要说。但殿下一路车马劳顿,甚是辛苦,还是先回屋洗漱歇息片刻。我已经让人在隔壁准备了饭菜,一会再请殿下过去用膳!” 苏槿刚与穆宸泽说话,就被左旦开口打断了。 “好,多谢左叔!” 穆宸泽答应一声,便随他往最大的一座宅子走去。 走出几步,他才发觉自己身边好像少了什么,回头一瞧,发现苏槿竟还站在原地。 他又折返回来,牵起苏槿的手,对那左旦道:“哦,刚刚忘了给左叔介绍,这是我的王妃,苏槿!槿儿,这是左叔,他是我爹的下属,小的时候他经常带我玩。看到他,我就想起了我爹!” “左叔好!” 苏槿跟着穆宸泽唤了左旦一声,面上的表情不咸不淡,很符合初次见面的情形。 左旦一双满是精光的眼睛,将苏槿仔细打量了一番,才冲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对穆宸泽道:“屋子里一应的用品我已经让人备好,若是还缺什么,殿下只管让人来跟我说。” “好,左叔安排得甚是周到!” 左旦给穆宸泽和苏槿两人安排的,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足够他们一行人居住。 屋子里早已有人备好了洗浴的热水,苏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痛痛快快泡了个澡,将全身上下积攒的尘垢洗了个干净。 洗完出来,她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心底的那点不高兴也消散殆尽。 洗了澡,让丫鬟们擦干头发,她顿时觉得困意上头了。 中午吃得很饱,此时她并没有觉得饿,再加上一会过去吃饭,穆宸泽与他们都是熟人,只有自己跟她们不熟,他们聊起来自己也插不上话,她心下便决定晚上不去隔壁用饭了。 思及此,她吩咐了门外的丫鬟一声:“春雨,一会见到王爷转告他一声,我困了先睡一会,晚饭等睡醒了再吃,让他不要等我!” “好的,王妃!” 连续二十余日的辛苦奔波,苏槿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此时躺在宽敞柔软的大床上,她觉得四肢百骸每个毛孔都透着舒服。 此刻她只想将所有事抛诸脑后,好好睡上一觉再说。 而另一边,回到家里的左旦和左清欢父女俩,正在书房里说话。 “欢儿,定王他已经娶妻了,听闻他这王妃还是安远侯府的大小姐,是皇上所赐……”左旦看向女儿,担忧地道。 “爹爹,你刚刚可瞧见了,宸泽哥哥看到我有多高兴?若是他对我有意,一切都不是问题。只要能陪在他身边,身份什么的,女儿可以徐徐图之!”左清欢一改在外人面前的娇羞模样,狠厉说道。 “当初我就不应该将你送去定王府的,那样的话你也就不会喜欢上他。他那样的身份,岂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能肖想的。” 左旦见女儿心意已决,叹息一声,如此感慨。 “京都的官家小姐,除了会些琴棋书画那般无用的东西,其他什么也不会。哪里像我,还能陪宸泽哥哥一起骑马射猎!” “欢儿,先不要擅自行动,待咱们摸清了那苏槿的底细,再做打算不迟!” “我知道的,爹你就放心!时辰也差不多了,赶紧去请宸泽哥哥过来吃饭!对了,我要将我去年亲手酿制的桃花酒拿出来,给他尝尝!” “你这丫头,爹爹向你讨要几次,你都舍不得给我,没想到竟是留给那小子的。唉,女大不中留啊!” “爹爹,你又笑话女儿……” “哈哈哈,好了,爹不笑话你了,爹去将他给你请来!” 左旦过来的时候,穆宸泽已经安排好了府里的所有事,刚洗漱好 ,从浴室里出来。 原本看着床上香香软软的娘子,他想上前一亲芳泽的,却不想还没开始行动,下人就在院外禀报左将军来了,他只得整理好衣裳,匆匆出门去。 “殿下,晚膳已经备好,过去用膳!对了,王妃呢?” “哦,她这些时日太累了,已经睡下了。走,我随你过去!” 穆宸泽低头大步走在前面,并没有瞧见左旦嘴角勾起的一抹浅笑。 原本还想着有苏槿在场,许多话不方便说。她不来,那就太好了! 穆宸泽来到隔壁的餐厅,才发现今日的晚宴,只有自己一个客人。 不过觉得左旦父女也不是外人,便没多想,直接在主位上坐了下来。 “王爷,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偷喝桃花酿醉倒的事?”左清欢一边给他杯子里倒酒,一边笑问他道。 “啊,有过这事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嗯,这桃花酿清香扑鼻,闻着就甚是好喝,我来尝尝!” 穆宸泽端起面前的酒杯,粉红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在洁白的杯子里微微晃动,煞是好看。 他将酒杯放在唇前浅浅抿了一口,而后露出一个十分愉悦的表情:“果然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这么好喝的酒,也难怪小时候会偷喝啊!我记得当年只有婶子会酿这酒……” “哦,这是欢儿亲手酿的!” 左旦示意女儿坐下,自己给穆宸泽碗里添了许多菜。 “没想到清欢妹妹竟还有如此手艺,我还以为你只会舞刀弄枪呢,哈哈哈!” 三人边吃边聊,一顿饭从申时末吃到了戌时中还未散场。 桃花酿虽为果酒,喝多了却也有些上头。 穆宸泽原本就比较劳累,加上喝了好几杯酒,此时也开始犯起了困,一头栽在餐桌上睡了过去。 “欢儿,殿下喝醉了,我送他回去歇息!” “爹爹,这可是个送上门的好机会,女儿怎可白白错过!” 第142章 小黑报信 “欢儿,你真的想好了吗?这种事一旦发生,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左旦虽然觉得趁穆宸泽喝酒做出这样的事有些不厚道,但为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他也不打算阻拦。 “爹,您担心什么,在没有足够的把握之前,女儿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来冒险。我只需要制造一个他与我在一起,待了一晚的假象。宸泽哥哥为了我的名声,定会给咱们一个交代。就算那苏槿再厉害,不许他对我负责,只要我将此事告知老王妃,她也会为我主持公道的!”左清欢信心满满地道。 左旦的夫人姚氏,是穆老王妃的丫鬟,因为心灵手巧,会做各种江南美食而深得穆老王妃看重。 为了能经常尝到她的手艺,她将她赐给了从小陪着定王世子长大的左旦为妻。 当年左旦跟随穆老王爷出去征战,左清欢跟她娘就在定王府里生活,她比穆宸泽小两岁,因小时候长得粉嫩可爱,深得老王妃的喜爱。 后来定王府出事,她跟随父母出了京去了江南定居。 她七岁那年,老王妃曾生了一场病,差人传信给了姚氏,让她将左清欢送过去陪她些时日。 左清欢在定王府一待就待了三年多,期间与穆宸泽一起习武,她们一家,也是为数不多的穆宸泽装傻的知情人。 左旦闻言没再说什么,径直出了餐厅,亲自走到府门口,将门栓了起来。 而隔壁苏槿睡得正香,一阵“笃笃笃”鸟儿啄击窗棂的声音传来,将她吵醒。 她迷迷糊糊醒来,也不知自己这一觉睡了多久,下意识地伸手一摸床上,发现自己身边居然是空的。 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笃笃笃!” 当那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总算清醒了过来,知道这是小黑有事找她。 她下床打开窗,果然见小黑落在窗台上。 “小黑,发生了何事?” “傻子夫君,傻子夫君!” “哦,夫君他怎么了?” 小黑抬起一边翅膀,将头靠在翅膀上,而后闭上眼睛。 这动作是在告诉苏槿,穆宸泽要么晕了,要么睡着了。 可不管是睡着了还是晕了,两家只有一墙之隔,左旦为何迟迟未将他送回来? 她心下起疑,快速换了身衣裳出了房门。 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发现隔壁十分安静,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传来。 见此情形,她心中愈发狐疑,将原本打算去隔壁叫门的念头也打消了。 两座宅子只有一墙之隔,她觉得还是自己亲自过去瞧瞧,比较放心。 目测了一下墙的高度,她借着院子场地助跑几步,而后一个纵身翻上了院墙。 “小黑,傻子夫君在哪,带我过去看看。”她回头招呼小黑一声,自己先跳下了墙。 “看看!”小黑说着,扑棱着翅膀,带着她直直往餐厅而去。 一人一鸟来到餐厅门口的时候,餐厅的门是开着的,穆宸泽正趴在餐桌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而左清欢则站在他身侧,一直盯着他瞧,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苏槿没想到,左旦竟会容许自己的女儿,与一个已婚男子独处一室,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怒火。 白日里她是看出来了左清欢对穆宸泽不单纯,可这父女俩,见面第一日就将他灌醉,也太急不可耐了些! 她站在门口背光处没动,想看看那左清欢到底要干啥。 片刻之后,左清欢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而后贴近穆宸泽,对他轻声道:“宸泽哥哥,你喝醉了,欢儿扶你下去歇息!” 随即她的手便搀上了穆宸泽的手,想要将他扶起来。 “槿儿别闹,让为夫再睡会!”穆宸泽将脑袋转了个方向,嘴里嘟喃着继续睡。 左清欢显然也听清楚了他的话,脸上的欢喜微滞,再次伸手想将他拉起来。 这一次,她用的力比较大,终于将他扶了起来。 苏槿抄着手在一旁瞧着,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要将自己的夫君弄去哪里。 若是将他好好送回去,她可以将一切当做没发生过;若是敢将他带去别的地方,苏槿下意识捏了捏拳头,将手指关节捏得咯吱作响。 左清欢此时的全副心神都在穆宸泽身上,并未留意周遭的环境。 她顶着他大半个身子出了餐厅,径直往后院走去。 见两人已经快到后院门口了,苏槿才出声问道:“左姑娘这是打算将我夫君送去哪呢?” “啊……谁?”左清欢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个半死,忙将穆宸泽的手甩开,跳到一边。 而因为她的这个动作,一直沉睡的穆宸泽摇晃了两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能管穆宸泽叫夫君的,你觉得会是谁?”苏槿从暗影中走出来,好整以暇地问她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左清欢定了好一会神,才反应过来,质问苏槿道。 “娘子,这是哪里,咱们为何会在这里?” 穆宸泽快步走到苏槿身边,想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掌拍开了。 “怎么会在这里,你得问问你那好清欢妹妹!”苏槿没好气地回他道。 “殿下,你喝多了,我只是想扶你去休息,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出格的事!” “哦,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左姑娘不懂吗,没人教过你吗?” “槿儿,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苏槿想不到穆宸泽平日里那般谨小慎微的人,在这对父女面前竟然毫无戒心,不禁对他有些恼火。 “槿儿……”穆宸泽见苏槿生气,立即软下声音求原谅。 三人的说话声很大,很快就将回到自己院子里,便眼皮子直跳的左旦给引了来。 当他看到苏槿竟出现在自己家里时,心下大惊,还特地往府门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门并没有开。 “王妃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没差人通知我一声,好给您备些饭菜!” “哦,我睡醒之后见时辰不早了,夫君却没有回去,便过来寻他。没想到正巧见到左姑娘将他往后院里领……” 第143章 夫妻对决 “好了,槿儿,些许小事,何必死揪着不放!”穆宸泽此时若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就是个傻的了。 但他并不想因为此事,就伤了与左家父女之间的和气,因此才对苏槿如此说道。 “哦,原来在你眼中,这只是些许小事?看来是我不识相,坏了王爷的好事。你们继续,我就不在这碍王爷的眼了!”苏槿忍着内心那股难言的心痛,快速往来时路走去。 “槿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穆宸泽伸出手,想将她拉住,却不料苏槿走得极快,他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着。 苏槿翻过院子,小跑着回了屋,而后啪地一声将房门关上。 一个人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哭过了,没想到刚到任嚣城的第一日,就碰上了这等糟心事。 她早就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可她却从未想过若是穆宸泽有一天有了别的女人,自己该怎么办。 “槿儿,快开门,让为夫进去!” 她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穆宸泽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显然他是跟在她身后回来的。 可苏槿此时并不想理他,便假装没听见,干脆倒在床上睡下了。 可只要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左清欢含情脉脉看着穆宸泽的情形。 门外穆宸泽并没有离开,还在低声与她说话。 苏槿突然觉得,明明他惹出来的事,为何自己在这里生气!用别人犯的错来惩罚自己,这也太不划算了。思及此,她一骨碌坐起身,穿上鞋子下了床。 她一把将门拉开,面无表情地对站在那里的穆宸泽道:“我要跟你打一架,打赢了你可以回房歇息,打输了,哪凉快哪儿待着去!” “槿儿,你想与为夫比试,什么时间都可以,为何要选在此时,大家都睡下了!” “我心里不痛快,不打一架我心里的气没法消!” 穆宸泽闻言,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家这个娘子,生气都比别人要可爱。 “好,既然如此,为夫便陪你打一场!” 两人来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便摆开了架势。 “看招!” 苏槿说着双手紧握成拳,已经往穆宸泽的肚子攻击过来。 穆宸泽原本只打算陪苏槿玩玩,却见她招招直击要害,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对。 两人打斗的动静有些大,不仅将杨婆子和听风等人吸引了过来,就连隔壁那父女俩都搬了凳子站在院墙边偷偷观看。 左清欢原本以为是穆宸泽因为苏槿撞破了自己与他的事,教训苏槿,心中还偷着乐。 待她看清院子中的两人,并不是穆宸泽在教训苏槿,而是苏槿在主动攻击穆宸泽时,脸色都变了。 见苏槿一招一式收放自如,她的眼中更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没想到那苏槿竟是个会武的,招招攻击殿下的要害,真是恶毒!” “傻丫头,你没瞧见是殿下故意让着她吗?今晚的事有些草率了,此女子恐怕不简单!”左旦看着正在打斗的二人,心里更多的是担忧。 有长相如此出众,又有一身功夫的苏槿陪伴,穆宸泽的眼里,可还容得下其他女子! 只当父女俩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苏槿抬起一脚往穆宸泽腰间踹了过去。 “殿下小心!”父女俩竟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穆宸泽原本是可以躲开这一脚的,却因为听到他们的喊声迟疑了片刻,被苏槿踢了个正着。 “啊……槿儿,你这是要废了为夫啊!” 苏槿这一脚踢出去的力道并不大,知道穆宸泽是装的,哼了一声,随手捡起地上一个石子,便往左清欢发出声音的地方扔了过去。 “啊,什么东西!”左清欢惊叫一声,随即隔壁便传来凳子倒塌的声音。 “欢儿,欢儿你没事?怎么好好的掉下来了?” “就这点本事,还敢与本王妃抢男人,怕不是做梦!” 苏槿瞥了那院墙一眼,心中暗自腹诽道。 “槿儿,快过来扶为夫一把,为夫的腰闪了,走不了了!” “比试前咱们可是说好的,你若是输了,自己找地方睡。现在你输了,那就按输了的办。对了,在你没想清楚今日之事错在哪里之前,都别想进我的房间睡觉!” 苏槿撂下这话就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给穆宸泽。 “听风,过来扶我一把!” “王爷,您真受伤了?”听风原本也以为他是装的。 “嗯,刚才扭了一下。王妃的话你听见了,今晚扶我去你那里睡!” “王爷,您今天干什么了,惹得王妃如此大气性?属下瞧着她刚刚的出招,没有一招是虚的啊!”听风过来扶住穆宸泽,好奇地问。 他与观月二人是自小陪着穆宸泽一起长大的,彼此之间基本上啥话都能聊。 “哦,晚上左叔请我过去吃饭,喝了些酒,不小心在饭桌上睡着了。王妃过去找我的时候,正巧看见清欢扶着我……咳咳,往内院里去!” “原来如此!难怪王妃会生气,属下也觉得此事您做得不对,您与左姑娘之间,早已不是孩童时候,相处时应当避嫌。” “我只是觉得与左叔他们久不见面,便多喝了两杯,谁能料到发生这样的事。再说了,我一直都将清欢当妹妹的……” “王爷,属下今日在一旁瞧着,就觉得左姑娘看你的眼神不对,你若是对她无意,还是不要给她接近你的机会。王妃对你那么好,你不该让她伤心!” 主仆俩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听风的住处。 这次观月护送穆老王妃去扬州了,所以听风一人住了一个屋子,他将床让给穆宸泽睡,自己睡外间的软榻上。 这一晚,是夫妻俩成亲以来,头一次没睡在一起。虽然一开始苏槿有些不习惯,但最后困意袭来,倒也睡了一个好觉。 而与他们半城之隔的傅家,今晚却无一人安睡。 因为他们家的老爷子傅霖,听闻下人禀报,今日定王根本就没有去他那城主府居住,而是去了他们自己在城东买下的宅子。 想起自己打砸掉的那些东西,他气怒交加,“噗”地吐了一口老血出来,而后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第144章 府邸被围 此时已是三更,冯迁、钟裕、及傅霖的两个儿子,傅东平和傅东安,都还在他的房间里坐着,等他清醒。 可一晚上请了三四个大夫过来给他瞧病,却都没能将他给救醒。 “看来这定王就是咱爹的克星啊!爹那么康健的身子,平日里连个风寒都没有,没想到今日竟被他气成了这样!”傅霖的大儿子傅东平道。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家又不缺银钱。爹老老实实待着家里做个老太爷不好么,非要去当什么城主,还花了家里的半数家财,去修建那个城主府。如今可好,被人一忽悠,自己全给砸了,啥也没捞着不说,还自己将自己气病了,累得咱们兄弟伺候!”傅东安也嘟囔着道。 傅霖一生精于算计,在任嚣城敛下万贯家财,可养出了的两个儿子却都不堪大用。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将两个女儿嫁给了与傅家同为老牌世家的冯家和钟家,为的也是他百年之后,两个儿子有所倚仗,能保住他辛苦攒下的这份家业。 “大姐夫,你今日出城办事,事办得如何?” 坐在一旁的男子,约莫四十来岁,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正是傅霖的二女婿,钟家二爷钟裕。 在座的四人当中,他是最得傅霖倚重的。 “原本我一回来,就想跟岳父说说这事的,见他心情不好便没有说。咱们关在庙里的那些人,全都跑了,一个不剩!我带着人在附近找了一圈,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冯迁懊恼地道。 “什么?他们不是都用铁链锁了的吗,怎的还能跑掉?”钟裕闻言,平静的面上终于起了些许波纹。 “听说定王那帮人昨日想进城,被拦在了城门外,昨天晚上他们就在城外住下了。我怀疑此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冯迁道。 钟裕闻言,没再说话,用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惯用的动作。 果然片刻之后,他再次开口:“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定王他们做的,都必须得安在他们头上。明日一早让人将消息散布出去,就说定王不顾任嚣城百姓的生死,将染了疫病的人全部从破庙里放了出来。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将任嚣城的人全部弄死,好强占此地!” 钟裕觉得,只有是关系到自己生死的事,百姓们才会齐心协力共同应对。 “这样能行吗?若百姓问起定王他们自己为何不怕染病,该如何回答?”冯迁有些怀疑。 “这事就交给咱们那几间医馆的大夫去做,行不行的都得试试。今日岳父与定王撕破了脸,再想与他修复关系只怕不太可能,即使能,那也得付出巨大的代价。 听说他早在城里安插了上千人手,咱们三家加起来虽人手不比他的少,但却没几个能打的,若是硬碰硬肯定不行。咱们如今能做的,只有挑起民愤,让老百姓将他们赶出任嚣城!” 苏槿并不知道他们的算计,这一觉睡得极沉,直到辰时末才醒来。 换好衣裳,她才唤了春雨和夏露进来替自己洗漱绾发。 “王妃,您不知道,王爷今个早上,已经来您房间门口转三趟了!”春雨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对她说道。 “是吗,你们可知他昨晚歇在哪里?” “王爷昨晚与听风歇在一处,听风早上起来说,王爷整晚都在不停翻身,根本没睡着!王妃,您真打算不理王爷了,这样岂不是给了那左姑娘机会?”春雨担忧地道。 原来在京都的时候,王爷和王妃琴瑟和鸣,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看得她们这些下人也欢喜。没想到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岭南,她们夫妻感情还变差了。 “王妃,那左姑娘一看就是不安分的,您还是得防着她些,免得她仗着与王爷有些旧时情谊,做出伤害您的事来!”夏露也在一边插嘴。 “你们小小年纪,懂的事倒是不少。不过这种事情,关键还是取决于男人的态度。若是男人没有偷腥的心思,任凭那女人再努力也是徒劳;若是男人起了外心,即使没有她左清欢,也还会有别人。我要的,只是他的一个态度!” 若是他舍不下别人,即使再难过,自己也会放手。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的事,她是不可能做的。 主仆三人正在屋子里说话,突然一个下人跑过来,冲苏槿禀报:“王妃不好了,咱们的府门口被百姓们给围了,他们还往咱们大门上扔臭鸡蛋和脏东西,叫咱们滚出任嚣城!” “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要这么做?”苏槿闻言,立即站起身来,问那下人道。 “他们说是王爷和您将关在破庙里那些染了疫病的人都放出来了,是想将全任嚣城的百姓都害死,然后独占此地。” “哦,此事王爷知道吗?” “知道,王爷已经去府门口了,就是他让奴婢来禀报您的。” “既然他去了,应当有解决的办法。春雨夏露,去将早膳给我端过来,我饿了!” “是,王妃!” “王妃,您不过去看看吗?”那下人见她竟还有心思吃早餐,不由问了一句。 “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干活?反正有王爷在,那些人应当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府门口,正确来说是苏槿住的整条巷子,都挤满了过来闹事的百姓。 “你们这些心思歹毒的外乡人,立即滚出我们任嚣城!” “对,我们任嚣城,不欢迎你们!” “滚,不滚的话,我们天天往你们大门上浇粪水,让你们永远出不了门!” “就这么滚还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将那些染了疫病的人全部抓回来!” …… 站在院子里的穆宸泽,闻着从院墙外传进来的腥臭味,皱着眉头听了好一会院子外那些百姓们的话,才明白过来他们闹的是什么。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庙里那些人被放了,担心自己会被传染疫病,才跑来这里闹事。 他回头看了看,见去给苏槿报信的人还没回来,想着她可能还未起床,只得自己独自出面应对。 第145章 对赌 穆宸泽脚尖轻点,一个潇洒的旋身,便站上了屋顶。 见门外人头攒动,他清了清嗓子,才对众人开口说道:“各位乡亲请稍安勿躁,听本王给你们解释!关在庙里那些人,的确是本王放的……” “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为何要将那些人放出来?你可知道他们得的都是要命的疫病,会一传十十传百的!” 他话未说完,就有百姓踮起脚尖指着他怒骂起来。 “各位好好想想,若是他们真得的是疫病,为何本王与他们接触了,却没有染上,还好好站在这里?” “我呸,你可是京都来的王爷,身边良医好药什么都不缺,当然不会有事。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拿什么跟你比?” “你们别听他人挑唆,关在庙里那些人,都是身体康健之人,根本就没有疫病!他们之所以拉肚子,是因为那日同时喝了城里大户施的善粥!” “不可能,城里的大户施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为何以前吃了都没事,偏偏那日吃了就拉肚子了?医馆里的大夫都给他们瞧过了,说他们得的是一种叫疟疾的疫病。” “此事孟大夫可以作证!来来来孟大夫,你来跟他说说,那些人是不是染的疟疾?” 百姓们说着,将一个五十来岁穿着灰色长衫的男子拉了过来。 “老夫、老夫可以作证,那些人得的,确是疟疾!”那个被唤作孟大夫的人,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结结巴巴答道。 “哦?若他们得的不是疟疾,孟大夫当如何?” “老夫五岁跟随父亲学习医术,十五岁便可独立看诊,到今日已经行医整整四十载,断然不会看错!” “对,我们相信孟大夫的医术!” “孟大夫是咱们任嚣城的神医圣手,怎么可能看错?” “本王说,如果你诊错了呢?” “那老夫就金盆洗手,从此不在任嚣城行医!” 孟大夫本名孟远志,祖上三代都以治病救人为生,原本家中也经营着一家医馆。 后来却因为铺子里一个伙计给人抓错了药,害死了人,而那人正是钟家一个久病缠身的旁支,钟裕的堂弟。 他们家对这事不依不饶,逼得孟家将整个医馆赔了出去才算完事。 孟远志拖家带口走投无路之时,钟裕亲自找到他,让他继续留在医馆看诊,还给他开了比别人高出一倍的工钱。 孟远志对他心怀感激,这些年替他做了好些昧良心的事。 今日这事,钟裕许诺他,事成之后,将孟家的医馆归还给他。 孟远志想着,反正如今任嚣城所有的医馆药铺,都是傅家和钟家的产业,无论他们找出哪位大夫来替那些人诊治,结果都是疟疾,所以他才敢与穆宸泽下此赌注。 “好!孟大夫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有大夫诊出来他们不是得的疟疾,你将永世不能做任嚣城行医!” “老夫许下的事,自然记得。可若其他大夫诊出来就是疟疾呢,定王殿下当如何?” “若所有大夫诊出来都是疟疾,本王向全城百姓道歉,并永世不再踏入任嚣城半步!” “好,不知那些人如今在何处,定王殿下可将他们找出来,咱们现场给他们诊治!” 孟远志一听他这话,心中大喜。这可不就是钟二爷想要的结果吗,如果真能将他赶走,那医馆回到自己手里,便指日可待! “今日不行,明日辰时末,咱们在城门口见!不过,诸位弄在本王府门上的那些东西,还请清理干净。如若不然,本王明日无法出门,他们会想办法进城来寻本王,到时候若他们身上真患有疟疾之症,传染给了各位,可就不关本王的事了!” 众人闻言,立即傻了眼。 刚刚浇的时候痛快,如今再要将它们清理掉,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更何况如今干旱,每家每户一天只能打一桶水,如果用来给他洗门了,那么今日就没得水吃用了。唉唉,果然冲动是魔鬼,草率了! 穆宸泽将门口的百姓打发走,再次回到主院的时候,苏槿正坐在外间的软榻上,翻看静安师太送给她的医书。 “娘子……” 他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声,语气里竟带着几分委屈。 苏槿双眼依旧落在医书上,并没有理会他。 “娘子,我将那些人都打发走了,厉害?”穆宸泽脚步往里面挪了挪,再次对苏槿说道。 若是在以往,听他如此说,苏槿必定会十分赏脸地夸他一句。 可如今,她只是抬头瞥了他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继续翻看手里的医书,并未开口说话。 见苏槿如此态度,穆宸泽明白,今日若是自己不好好认个错,苏槿是不会理他的。 酝酿了好一会,他才硬着头皮说了一句:“娘子,我错了!” “错了么,错在哪了?”苏槿漫不经心地问,眼神仍停留在医书上。 穆宸泽好想将她手里的医书夺过来,让她好好看着自己,可见苏槿这副模样,他竟有些不敢。 “错在与别的女子相处时,没有分寸!娘子,下次我再也不会了,你就原谅我这次!” “人间至味是清欢啊,你真舍得下你那清欢妹妹么?”苏槿再次抬眼看向他,漂亮的唇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似笑非笑。 “槿儿你别误会,我真的只将她当妹妹,对她从未有过别的想法,你要相信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恐怕你自己都不清楚,她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些时日你另外找个地方睡,好好想想你与她之间的事。” “有些话我只与你说一次,我苏槿,不会与别的女子共侍一夫,你说我霸道也好,小气也罢,这辈子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想将所有精力,浪费在后宅的尔虞我诈之中。” “槿儿,我的心里除了你,没有别人,你别不要我……” 穆宸泽听她如此说,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心里一下子便恐慌起来。 好像苏槿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蝴蝶,随时都会从自己手心里飞走。 “在昨日之前,你说的这些话我是相信的。但经过昨日的事,我已经不敢轻易相信你了!放心,明日辰时,我会准时去城门口替他们看诊!” 第146章 胜负难分 “王爷,左姑娘在外面求见!” 苏槿话音刚落,就听春雨在院子里向穆宸泽禀报。 穆宸泽闻言,心里没有半分欢喜,反而还有些莫名烦躁。 “跟她说,我这会没空,让她先回去!” 穆宸泽说这话的时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苏槿,企图从她脸上看到些许变化,可令他失望的是,苏槿对此毫无反应。 原来只有她在乎的时候,自己才是她的宝贝;不在乎的时候,自己什么都不是。 思及此,穆宸泽心尖一窒,也没有再哄苏槿的心情,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而后苏槿便听到他吩咐杨婆子,让她将主卧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他今晚要住。 直到瞧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里,她才收回视线,同时合上书。 如此处理这件事,其实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亲娘早逝,师父她们又是方外之人,不谈情爱。 所以从小到大,没人教过她要如何与自己的夫君相处。她唯一得来与夫君相处的经验,是上一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 不过她知道,凡事坚持自己的底线,总不会有大错。 第二日辰时,苏槿带着春雨几人来到城门外的时候,孟大夫等人还未到。 而那日庙里放出的百姓,已经齐齐整整等在那里了。他们看向苏槿的眼中,满是希冀。 “草民拜见王妃!” “不必多礼,人都到齐了?”苏槿让他们起身,而后问道。 “都到齐了!” 得知今日孟大夫与定王有一场对赌要在城门外进行,半数以上的百姓都从城里赶了过来瞧热闹。 自从傅霖病倒之后,担心穆宸泽找他们麻烦,冯迁和钟裕将城门守卫都撤了回去,如今城楼上站着的,全是赶过来瞧热闹的人,冯迁和钟裕也在其中。 钟裕站在城楼上,自然看到了苏槿,心中暗道这定王妃五官精致,身姿窈窕,果然是岭南不得一见的美人! “可打听出来了,定王此次请来对战的,是何方神医?” “不曾!”手下回道。 片刻之后,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由孟远志领头的十个身穿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认识他们的百姓立即跟他们打起了招呼。 这些都是任嚣城里的坐堂大夫,是与孟远志一起,参加今日这场对赌的。 他们的口鼻露在外面,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显然是在这个时代没有这种意识。 因为苏槿知道那些百姓都是安好之人,所以她今日也没有戴那特制的面罩。 穆宸泽晚了苏槿一刻钟来到城外,他的身后,还跟着左旦和左清欢等人。 见她与那些百姓站在一处,穆宸泽抬脚便往那边走去,却不料被身后之人拉住了袖子。 他回头,见拉着自己的人是左清欢,不由皱起了眉头。 “殿下,那些人……你还是离他们远点!” “放手,王妃在那边,我得过去陪着她!” “殿下……” 左清欢闻言,委屈巴巴地看向他,眼中蓄起了泪水。 穆宸泽用力将袖子从她手里扯回来,大步往苏槿身边走去。 孟远志见他到来,忙出声对他说道:“定王殿下,这些都是咱们任嚣城医术比较精湛的大夫,今日他们与老夫一起,为那些染病之人看诊,您没意见?” 穆宸泽扫了一眼那些大夫,薄唇轻启说了一个字:“可!” “不知您请来的神医在何处,赶紧请出来让大伙见见!”孟远志往他身后瞧了瞧,并没有发现有大夫装扮的人,不由好奇问道。 “今日这场看诊,本王妃来与你们比!”苏槿转身看向孟远志,沉声对他说道。 苏槿此言一出,不仅让前来看诊的大夫们为之一怔,就连城门楼上的众人,也吃惊不小。那左旦父女更是惊得脸色都变了。 “王妃不是在跟我等开玩笑?你一个女子,如此年轻,真的会瞧病吗?” “孟大夫可听过一句话‘能力不分男女,医者不论老幼。’有些人天生聪明,学艺自然就快,出师自然也早;有些人嘛,不长本事空长年纪,当了一辈子大夫,却还连个病人好人分不清楚!” 苏槿一番话,说得那帮老大夫脸上皆是一红。尤其是孟远志,气得浑身直哆嗦。 “你……定王妃好大的口气,今日老夫便要看看,你到底是嘴上功夫厉害,还是医术真有那么高超。来人,将桌案摆上来,准备开诊!” 很快,就有人在城门口摆起了一溜桌案,苏槿单独坐在一处,孟远志与其他大夫坐在她对面。 “开始!请病人们排好队,从本王妃这里看起!”苏槿吩咐早就等在那里的百姓道。 接下来就是替百姓们瞧病,当中有小部分人苏槿已经瞧过,根本就没有染上疟疾,所以她看起来很是从容淡定。 而孟远志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些人得的并不是疟疾,但经过把脉之后,却一致坚持说这些人得的就是疟疾。 双方各执一词,形成了僵局。 见他们如此罔顾事实地胡说八道,苏槿知道继续比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围观的百姓们对任嚣城的大夫更加熟悉,自然也更加相信他们的诊断。 听说那些人得的就是疟疾,他们此时已经开始不淡定了,纷纷出声指责苏槿,说她才是医术不精,不懂装懂,这样下去只会害了全城的百姓。 “你们这些人,空有医术却无医道,你们可知术可暂行一时,道则流芳百世。你们今日为一己之利,利用百姓对你们的信任来坑害他们,他日必会遗臭万年!” 苏槿见百姓们对他们如此信任,他们却帮着城里的大户欺骗他们,没忍住指着孟远志等人骂了起来。 “我们根本就没病,这些大夫,都是傅家和钟家医馆的,他们故意歪曲事实想弄死我们!” 李丁见王妃被骂,立即站出来,大声对城门楼上的人喊话。 “就是,我们若是得了疟疾,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你们这些傻x!”越来越多的人加入李丁的战队,与城楼上的人对骂起来。 “我等说得都是事实,你们这些人,才是被定王夫妻收买了,帮着他们来骗大家!李丁,前日还有人瞧见你跟在定王身边,你说是也不是?”孟远志指着李丁的鼻子与他争论起来。 第147章 孟远志反目 “关城门,将他们全部烧死在外面!”有人在城门楼上大声喊道。 “别说他们犯的不是疟疾,就是真得的疟疾,本王妃也有法子替他们治好!他们难道就不是任嚣城的人吗?他们当中,就没有你们的朋友亲戚?你们宁愿看着他们眼睁睁被烧死,也不愿给他们活下去的机会?”苏槿见有人竟如此自私,没忍住怒斥他们。 孟远志一听苏槿这话,立即被震得说不出话来了,忙侧头问他身边的大夫:“她刚刚说什么?” “她说即使他们真得了疟疾,她也能治!” “不能,我还没听说过有人犯了疟疾还能治好的!”另一个大夫道。 “早前听人说过,我们隔壁有个村,就是因为有人得了疟疾,整个村的人都死光了!我师父说,得了那个病,就是阎王爷在生死簿上打了勾的,哪还有活路!” …… 那群大夫议论纷纷,都不相信苏槿的话。 “大家都稍安勿躁!既然双方分不出胜负,不如换个方式再比一次。围观的百姓里若有身患顽疾,多年无法治愈的,站出来让定王妃看诊。如果她能准确说出此人所患病之症状,并能给出合理的治疗法子,今日这场比试就算她赢,怎么样?” 一个老人见双方吵得不像话,站出来对大家如此说道。 此人是任嚣城的老夫子,也算是这里比较有声望的人,所以他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钱老,此事可关系到咱们整个任嚣城所有人的生死,应当慎重!”立即有百姓站出来反对。 “刚才王妃的话你没听见吗,下面站的那些,也是咱们任嚣城的百姓,难道你们真忍心看着他们去死?”钱老呵斥那人道。 “这……”那人瞥了一眼钟裕,而后悻悻闭了嘴。 “有没有身患顽疾之人,今日可是个极好的看诊的机会,赶紧出来让定王妃给瞧瞧!” “我来!”钟裕大声答道。 众人见应声的竟是钟二爷,不禁有些好奇。他身上患有什么顽疾呢,他们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病! 钟裕其实本身也没什么大毛病,他站出来,其实就是为了拆苏槿的台。 只要自己一口咬定身患顽疾,苏槿若是诊不出来,那不就说明她医术不行么。 他无视众人探究的眼神,径自走到苏槿的桌案前坐下,伸出手给他把脉。 苏槿仔细看了看他的面色,让春雨拿了张帕子放在钟裕手上,才隔着帕子给他把脉。 钟裕看着近在咫尺的绝色美人,心中生出无限遐想。今生若得如此美人相伴,也不算枉来人世一遭了。 而距离苏槿几步之遥的穆宸泽,今日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苏槿,他才发现自己的娘子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自己唾手可得的人,也是别人遥不可及的白月光。 如此想着。他便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惹她生气了,此生有她一人,足矣! 此时见钟裕竟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苏槿,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下早已起了杀念。 “这位患者神疲倦怠,面色白而无光,畏寒肢冷,乃为命门火衰之症!”苏槿无视他的肆意打量,面色如常地道。 “命门火衰是何病,还请定王妃详细告知!”钟裕没太听懂苏槿的话,只得开口询问。 “哦,就是房事不行,阳事不举或者举而不坚。你患此病有十余年了?” “啊,不会,钟二爷那事儿竟不行!” “噗……没想到啊没想到,咱们任嚣城的二把手,竟是个不能人道的!” 钟裕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耳尖的李丁等人,已经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宣扬地周遭的百姓都知道了。 钟裕万万没想到,苏槿竟能将自己这不举的毛病给诊断出来,而且还毫不避讳地说了出来。 这还是个女人吗,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黑,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苏槿“你你你”了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就连站在城楼上的冯迁得知此事,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能人道,可是关系到男人的颜面所在,如今此事被全城百姓都知道了,钟裕哪还有脸在这里待下去,甩着袖子就往城门走去。 “哎,钟二爷别急着走啊,你得告诉大家伙,本王妃诊的对不对?”苏槿站起身来,叫住他,跟他如此说道。 钟裕回头看向她,眼中满是惊恐:这还是一刻前那个九天下凡的仙女吗,这明明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女魔头啊! “哎呦,这事他哪里会承认,得回去问她媳妇!” “就是,哈哈哈……今日这趟可没白来,真真是笑死我了!” 百姓们的调笑声如同一道道利剑,直扎钟裕的心口,让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钱老,你看这钟二爷就这么走了,其实他的病,还是可以治好的……”苏槿冲城门楼上的老人摊了摊手,很是无奈。 那钱老也没想到这定王妃也是个实诚人,什么事都敢往外说。这钟二爷好歹也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竟一点颜面也不给他留。 “咳咳咳……”钱老不知该说什么,适时咳嗽起来。 此时,两个侍卫匆匆从城里出来,将一封信递到穆宸泽手里:“王爷,昨日您让属下查的事,属下已经查到了,孟家医馆那桩案子,其实就是钟家故意设计的!” 侍卫的话声音不小,让在场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孟远志与他们隔得不远,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当年你家药铺伙计给人抓错药这事,是钟家故意设计的,为的就是将你家的医馆弄到手。这里面是证据,你自己看!”穆宸泽将手上的信纸随手给了他。 “不、这不是真的……”孟远志嘴里喃喃说着,双手颤抖地打开那信纸,快速看了起来。 “钟裕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原来这么多年一直在欺骗老夫,真真是可恶至极!” “知道了他的真面目,你还要继续助纣为虐吗?”苏槿瞧着他一副想手撕了钟裕的模样,出声问道。 “不,此生老夫与那钟家,势不两立!之前是老夫识人不清,受了歹人蒙骗,才做出此等欺骗百姓的事来,老夫给各位道歉!你们就是因为吃了钟家施的粥,才拉肚子的。那粥里,有老夫亲自放的泻药!” 第148章 给他一次机会 “什么?难怪咱们喝了那粥会拉肚子,原来竟是你捣的鬼!”李丁等人闻言皆吃惊不小,随即便对着孟远志破口大骂起来。 “我打死你这个杀千刀的,你身为大夫,竟干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那婆子听见孟远志如此说,冲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 “孟远志,亏得我们如此信任你,你竟帮着那钟家坑害我们,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若不是定王夫妻刚好来到此地,咱们这些人早就去阎王那儿报到了,多谢王爷和王妃救命之恩!” …… 孟远志被打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冲那些百姓和定王夫妻跪了下来。 “老夫糊涂,竟没有想过家中医馆出事,是钟家设下的陷阱!老夫这些年将仇人当成恩人,还做下此等糊涂事,真是该死!” “昨日你与定王打赌时可亲口说了,若是今日输了,永世不在任嚣城行医!”有昨日去定王府瞧热闹的百姓,出言提醒他。 “老夫犯下此等罪孽,愿凭王爷和王妃处置!”孟远志并未为自己开脱,顺着那人的话说道。 “要我看,此事钟家才是主谋,孟大夫不过是听信了那钟二爷的话,只能算是从犯。孟大夫也是咱任嚣城的老大夫了,大伙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个被称作钱老的老夫子,再次开口。 而此时,与孟远志一起过来的那些大夫,趁大伙没注意到他们,灰溜溜地跑了。 “此事伤害的是这些百姓,如何处置他,应该由他们来决定。不过本王觉得,人非圣贤,都有犯错的时候,知错能改便是大善。相信孟大夫经此一事,会比刚刚偷偷跑掉的那些大夫更加可靠,你们觉得呢?” 穆宸泽一番话说得十分中肯,引得周遭的百姓纷纷点头。 “就听定王殿下的,再给他一次机会!”李丁率先出声道。 “咱们任嚣城也不能没有大夫,希望孟大夫以后能将功赎罪,好好替咱们瞧病!” “嗯,那钟家和傅家都是一伙的,他们的医馆不可信!” “孟大夫,你可听见了,即便你犯下如此大错,这些善良的百姓,仍愿意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不要让大家失望!” “草民谨记王妃教诲!只是草民家那医馆……” “如今钟家设计谋夺你家铺子证据确凿,本王会为你主持公道,替你将铺子要回来。不过,为了回报这些给你新生的百姓,将每个月的初五,定为孟家医馆义诊日,你可答应?” “多谢定王殿下,草民答应!”孟远志不仅爽快答应,还冲穆宸泽“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 “好,咱们现在就去钟家,找那钟裕要回你家的铺子!” 穆宸泽与孟远志说完,转头看向苏槿,低声对她道:“槿儿,你先回家,我先去一趟钟家处理些事情!” 苏槿没有说话,只朝他点了点头,便招呼春雨几人往城门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升上了头顶,在外面待着的确很热,苏槿没有跟他一起去的打算。 而聚齐在这里瞧热闹的百姓,听说穆宸泽要去钟家,替孟远志要回他家的铺子,兴冲冲地跟在后面瞧热闹。 左旦和左清欢父女俩,自然也跟着穆宸泽去了钟家。 两人一边走,一边在低声商量对策。 “欢儿,你今日可瞧见了,那苏槿竟还会医术!” “她堂堂侯府千金,竟去学那等不入流的东西,还大庭广众之下替男人瞧病,也不怕丢了宸泽哥哥的脸!”左清欢说不清楚心里是何感觉,语气很满是阴阳怪气。 “我看定王殿下对此好像并不在意,他的眼神就一直没离开过她!欢儿,要不爹还是给你另寻一门亲事?” “不要,女儿此生非宸泽哥哥不嫁!”左清欢任性答道。 左旦没想到一向乖巧懂事的女儿,在这件事上竟如此执拗,可那苏槿不仅会武,还懂医术。 今日她为那钟裕看诊,大声将他的病情说出来,明显就是故意报复他对她不敬。这样的女子,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听说穆老王妃如今在扬州,等岭南安定下来之后,殿下便会将她接来,要不你去陪她些时日?老王妃从小就疼爱你,知道你心悦殿下,定会想办法成全你的。只要能说服老王妃,让定王殿下封你为侧妃,苏槿她岂敢不从?” 左清欢停下脚步,认真思索了片刻,觉得左旦的话很有道理,便答应下来。 “好,爹,就依你说的办,过几日女儿便启程去扬州!” 而先一步回到钟家的钟裕,并不知道孟远志已经反目的事,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气得恨不能将知晓自己不举之事的人,统统全杀了。 思及此,他立即从书柜隔间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来。 “来人!” 他朝门外大喊一声,立即有下人小跑着过来,听他吩咐。 “将这瓶子里的东西,全部倒入城东那口古井之中。”钟裕阴狠地对那下人道。 “二爷,这是何物?古井如今可是咱们全城取水之地……” “让你去你就去,问什么问!” 那下人不知一向以仁善着称的二爷,今日为何如此大火气,只得接过那药瓶出了门。 只是他刚走到院门口,便瞧见一大群人往这边走了来。 “二爷,二爷不好了,好多人往咱们府上过来了!” 他着急忙慌跑回钟裕的院子,大声冲他喊道。 “将府门关上,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钟裕以为那些人是追上门来笑话自己的,气急败坏,随手拿起一个瓷瓶便砸了下去。 “二爷,恐怕来不及了,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钟裕,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给老子滚出来!你设计陷害老子,夺了老子的铺子,还让老子将你当恩人感激你。你这个阴险小人,将铺子给老子还回来!” 下人的话音刚落,孟远志的声音已经在他院子外响了起来。 “孟远志,你胡说八道什么?当年若不是我收留你,你早就成了丧家之犬!” “你还狡辩,当年那钟祈是怎么死的,你敢说吗?难怪你不行,八成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第149章 三大世家覆没 钟裕原本就因为此事气得不行,此时再次听孟远志提起,一股怒气直冲天灵盖。 他快步从院子里冲出去,几步来到孟远志面前,双手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 跟在孟远志身后的穆宸泽和听风等人见状,立即将他拉开,才救回孟远志一条性命。 “咳……咳咳……” 孟远志被他这一掐,差点就要断气,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钟裕,你下毒害死自己的堂弟,嫁祸给孟家医馆,谋夺他人家财。如今又指使人在善粥里加入泻药,导致百余百姓腹泻不止,还污蔑他们得了疫病,企图将他们烧死!犯下此等罪孽,本王今日便将你缉拿归案!来人,将他抓起来,关入衙门大牢!” 任嚣城原本也是一个郡,设有郡守府和衙门。只是多年没有官员过来,被傅霖挪作了他用。 昨日穆宸泽已经命人重新将衙门收拾出来,打算重新启用。 钟家其他人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正好听见穆宸泽的话,齐齐呆愣在原地。 钟裕可是钟家最有出息的子弟,一向以足智多谋且仁善宽和,深得家中长辈倚重,年纪轻轻便掌管了族中事务,成了钟家的顶梁柱。 如今见他被抓,钟家众人感觉天都塌下来了。 可今日穆宸泽带来的侍卫,个个都腰佩长剑,让他们心生恐惧,根本不敢反抗,只得眼睁睁瞧着他被抓走。 见自家主子被抓,那下人也吓得不轻,握着的瓷瓶不知不觉竟脱了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听到声响,朝他看过去。 那下人一见是自己手里的药瓶掉了出去,咚地一下跪在地上,向穆宸泽磕头求饶:“定王殿下,这东西是二爷给小的的,不关小的的事!” “孟大夫,去看看那是什么!”穆宸泽盯着那瓷瓶,吩咐孟远志。 “是,王爷!” 孟远志小心捡起那瓷瓶,打开上面的塞子,闻了闻,大惊失色地回话:“王爷,这、这是鹤顶红,乃剧毒之物!” “钟裕让你拿这药去干什么?” 穆宸泽闻言,冷声问那下人。 下人此时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在剧烈颤抖:“二爷他……他让小的,将此药倒入城东的古井里……” “什么?这钟裕疯了,如今咱们全城的人都指着那口井的水过活呢!” “他是想让大家伙一起给他陪葬,简直太歹毒了!” “定王殿下,此人太坏,必须给他判个斩立决!” …… 下人的话立即激怒了围观的百姓,大家纷纷出声讨伐起他来。 “此事本王自会按云启律法来办,各位请放心。对了,本王如今日将衙门重启,你们家中有什么冤假错案 可去衙门报案,本王定给你们主持公道!” 穆宸泽此举,主要是为了收集傅、冯、钟三家的罪证,将他们彻底扳倒,彻底将任嚣城掌控住。 百姓们这些年受着三家的欺负可不少,听穆宸泽这么说皆欢欣鼓舞,连好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了出来。 当日,被新任命为衙门主簿的李丁,便收到报案二百余件,其中有一百八十几件都是关于那三大世家的。什么强抢民女、强占铺子、敲竹杠、杀人等等恶行都有。 侍卫们忙得脚不沾地,四处搜寻关于这些案子的证据。 他们本着有证据找证据,没有证据也要制造证据的原则,很快就将犯下罪孽的所有人捉拿归案。 这些人里面不仅包括昏迷未醒的傅霖和他的两个儿子,就连他的两个孙子都牵涉其中;而冯家情况也与傅家差不多,家中男丁基本全部被抓入大牢。 钟家比其他两家稍好,还留了一个男丁,就是从小便痴傻的大爷钟禧。 三家的大半家财都被用来赔偿了受害者,找不到受害者的,便被衙门没收充公。 短短五日不到,任嚣城便换了新天地。 百姓们对定王殿下的办事能力及秉公执法的魄力十分佩服,开始打心眼里接纳他们。 穆宸泽接连在衙门里忙了三日,心里一直惦记着苏槿,好不容易抽空回家一趟,却在府门口碰上了等在那里的左清欢。 “殿下,这几日都不见你,你是故意在躲着我么?清欢到底是哪里不好,惹得殿下如此厌烦……” “清欢妹妹别误会,我哪会故意躲你。不过是近日衙门里事务繁忙,本王根本没有时间回家!怎么,你找我有事?” 穆宸泽嘴上虽如此说着,身体却在左清欢靠近时往后退了两步,保持与她的距离。 “哦,原来如此,是我错怪殿下了!听闻老王妃如今孤身一人在扬州,我甚是想她,想过去陪她些时日,不知殿下觉得可好?” “好啊,祖母素来喜欢你,见到你定然很高兴!” 穆宸泽闻言大喜,一来是为祖母有人陪伴而喜;二来,当然是为了他与苏槿之间没了阻碍,可以和好如初而喜。 “殿下……就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左清欢见他笑得如此开心,心里不是滋味。 “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说,我让人给你准备!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先回去了!” “殿下……”左清欢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快步绕过她进了院子。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左清欢开始后悔自己要去扬州的决定。 心中一遍又一遍地猜想着: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而这两日在家中躲清闲的苏槿,在穆宸泽刚到家门口时,她就已经得到消息了。 听说他在门口与左清欢说话,她只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并没有出去打扰他们的打算。 “王妃,您就一点不着急吗?” 春雨在一旁瞧着,替她担心不已。 “着急又有什么用,难道去门口将他拉回来?”苏槿抬眼看向她,好笑地道。 “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啊!” “你家王妃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他们只是在府门口说话,不会出事!” 苏槿话音刚落,便听到穆宸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娘子,今日为夫终于将那三大世家全部搞垮了,没收了他们好些铺子和银钱!” 春雨见他回来了,忙退了下去,留给他们夫妻独处的机会。 第150章 组建女子兵团 “哦,恭喜王爷!” 苏槿冲穆宸泽道了声喜,继续低头忙手头上的事。 打倒了三大世家,穆宸泽就算在岭南有了立足之地,的确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听她唤自己王爷,而不是夫君,穆宸泽那股子高兴劲瞬间便退去了大半。 原来没有苏槿的夸赞,他的喜悦,好似也称不上喜悦了。 “怎么,王爷还有事?” 苏槿觉察到他一直盯着自己,并未离开,抬头看向他随口问了一句。 “槿儿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穆宸泽瓮声瓮气地道。 “哦,王爷又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情吗?” “没有。刚刚在府门口,碰上了清……哦,左姑娘,她跟我说想去扬州住些日子,陪陪祖母!” 苏槿闻言,停下手里画图的动作,脑子里快速思索起左清欢此举的目的来。 “祖母有人陪是好事。” 苏槿之前并没有听老王妃和穆宸泽提起过左清欢此人,并不知道她与穆老王妃关系如何。 她看似随意开口,实则是为了从穆宸泽口中得到更多消息。 “嗯。祖母打小就喜欢她,有她在身边陪伴,祖母应该会很开心。”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苏槿没有再说话,继续手里的工作。 “槿儿在忙什么?” 穆宸泽见她在纸上写写画画,很是好奇。 “哦,我打算组建一支女子兵团。” “女子兵团?槿儿,你为何要建女子兵团,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事都得亲力亲为,很辛苦的。再说了,为夫如今人手不少,完全可以保护你!” “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总不可能时时刻刻与我待在一处。再说了,我组建女子兵团,并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其实苏槿真正要组建的,是一支女子特种兵,担心穆宸泽听不懂,她才说成了女子兵团。 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建成,毕竟在这个时代,与现代有太多的不同。 在这个时代,女子不能与男子一样读书识字,甚至连自由外出都不行,而且她们十五六岁就得成亲了,之后便是生儿育女,在后院度过一生。 不过既然心中有了打算,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足了,她的确很需要培养一股自己的势力。 穆宸泽其实一直都知道,苏槿并不是一个喜欢依附他人的人,也不会将全身心托付给别人,这与她从小被家庭遗弃有很大关系。 也因为如此,她才努力学习医术和武艺,为的就是任何时候都有自保的能力。 就像那次跳入康河,即使自己不去寻她,她也可以安然无恙地回来。 只是若她真的建起了女子兵团,有了自己的力量,以后会不会更加不需要他了? 自那晚之后,他总感觉自己与她之间隔了一层东西,再也不似之前亲密。这种感觉让他惶恐不安又十分挫败。 可她想要做的事,即使自己阻拦也没用,更何况他又没有反对的理由。 “槿儿若是有需要为夫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多谢王爷!”苏槿笑着答道,语气客气又疏离。 “衙门里还有事要忙,我先过去了!” 穆宸泽原本是想回来陪苏槿一起用午膳的,此时见苏槿根本就没空搭理自己,他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 见苏槿如此努力改变现状,他心中也生出些许紧迫感,急切想要做出些成绩来,重新赢得苏槿的心。 春雨和夏露几个在苏槿身边伺候的丫鬟,早就对她那一身本事向往不已,此时听说她要组建女子兵团,皆十分兴奋,纷纷缠着苏槿要报名参加。 “你们四个都去参军了,王妃的起居谁来照顾?”杨婆子一听急了,忙数落起她们来。 “婆婆,她们能有此志向,我很高兴。下人的事谁都可以做,但入伍的机会只有一次,我愿意给她们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至于下人,明日重新买几个进来即可。” 苏槿安抚完杨婆子,接着对四个丫鬟道:“你们四个既然想去,我自然要成全你们。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练下去,定会有所成就。” “多谢王妃,奴婢们就知道,您最好了!”四个丫鬟闻言,立即开心拍起了苏槿的马屁。 她们早就被父母卖了,如今命运全部掌握在苏槿手里,苏槿能如此对待她们,是她们之幸。 “如此,接下来的征兵工作我便交给你们四人,看看你们能不能将这一百个人给我招满了!” “好!” 第二日,苏槿便让人在城中人员聚齐的地方,比如古井附近,菜市,城门口等位置,张贴了征收女子入伍的告示。 告示上写明了应征女子的年龄必须在十至十五岁之间,且必须为四肢健全身体康健之人,如有意向,可去定王府报名。 告示上还承诺,只要过来应征被选上,不仅可提供她们吃穿,每月还有一两饷银发放。 不过应征入伍之后,除非被遣退,否则需在军营中待够五年。 苏槿此征兵告示一出,立即引得任嚣城全城一片哗然,代替三大世家覆灭成为城中百姓最为热议的话题。 这里的百姓从未听说过女子还能去当兵的,而且此次征的,还都是十多岁的女孩子。她们正是说亲的年纪,在军中待上五年,岂不都变成老姑娘了? 在他们眼中,女孩子长大之后,嫁人生子才是正道,嫁不出去,一辈子就算完了。 所以告示贴出去前面一两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去府门口征兵点报名,每日过去瞧热闹的倒是不少。 春雨她们四个,第一日还信心满满,觉得应当很快就能将人征齐了。 可第二日过完,仍然没有见到一个人过来报名时,她们就显得有些蔫巴了。 她们自己也是从岭南逃出去的,当然知道这里的女子,比起京都那些女子来,生计更加艰难,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女子就不想改变命运。 “看来还是我给的利益不够啊,若是手里有足够的粮食,我相信不用三日,人便可征满!”苏槿看着空空如也的报名表,若有所思地道。 第151章 沈诺救急 “哦,王妃的意思是?” “如今百姓们缺的是粮食,若是被选上可以送米粮的话,应当有不少人愿意来。”苏槿向她们解释道。 “听说左将军他们过来的时候带来了不少米粮,只是不知道存在何处。” “王爷自己也需要招兵买马,那些粮食不可擅动。若是沈三公子能尽快将他那些米粮送来就好了!” 而此时,距离任嚣城五里开外的山坡上,一支车队正在那里休息。领队的沈诺,刚下马车便狠狠打了个喷嚏。 “公子,离任嚣城越近,天气越热,您可得注意着些,别染上暑气了!”秋管事一听他打喷嚏,立即紧张起来。 “秋叔,你说咱们这一路走来也不算慢,为何不见那胡夫人一行人呢,难道他们走的不是这条路?” “他们应当走了骑田岭那边,明知如此干旱,还要走那里,可见他们来岭南应当是有急事要办。不过那条路比咱们走得这边可要险峻得多,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平安到达。” “我总觉得他们的身份不简单。”沈诺看向任嚣城的方向,如此说道。 他两年前曾来过任嚣城一趟,那次来是为了替他的二堂姐沈慧送嫁。他那堂姐夫,正是冯迁的大儿子冯峤。 这次大老远运送米粮过来,也是因为收到冯峤的信,说如今这里米粮短缺,准备运过来大赚一笔的。 “公子,''咱们这趟运粮过来,车马费可花了不少,您打算以什么价格卖给冯家?” “至少得赚一半以上才划算。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继续赶路,今日天黑之前必须得进城!”沈诺看着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对秋管事道。 一行人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如今城门守卫,已经换成了穆宸泽的侍卫。 两队人马曾在路上同行了数日,所以他们是认识沈诺和秋管事的。 沈诺进城之后,领着车队直接来到了冯家门口,才发现冯家大门紧闭,门前连盏灯笼都没打。 沈诺见此情形,心下便是一沉,猜测冯家定是出了什么事。 他急忙跳下马车,快步走到大门前,咚咚咚用力敲起门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才有人出来应门。 来人正是沈诺的堂姐沈慧,她见门外站着的竟是自己娘家弟弟,立即拉着他放声大哭起来:“三弟,你可算是来了!冯家完了,你姐夫他们都被那定王关入了衙门大牢,你赶紧替我想法子救救他们!” “二姐你别急,慢慢跟我说。” 沈诺被沈慧一番话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安抚了她两句,才接着问:“冯家究竟发生了何事?二姐夫因何被抓?定王又是什么时候来任嚣城的?” “瞧我都急糊涂了,三弟你一路舟车劳顿,赶紧进屋,我让人打水给你们洗漱。” 沈慧听沈诺这一连串的问话,才恍然想起他才刚到任嚣城,车马都还在门外。 她忙招呼了他进门,吩咐下人替他们安置好他带来的货物。 一顿忙活,直到一起用晚膳时,她才与他详细说起任嚣城近些时日发生的事。 听闻那定王妃会医术,他立即便猜出了她定是路上救过自己的那个胡夫人。 “那定王夫妻与我在路上同行过一些时日,明日弟弟备上厚礼去求见他们,看看能不能放姐夫一马。二姐你保重身体 好好照顾孩子。”沈诺看着自家面容憔悴的堂姐,很是心疼。 沈慧刚嫁入冯家两年,年初诞下一子,如今才刚刚半岁。若是冯峤不能被放回来,她们孤儿寡母往后可如何生活。 得知了穆宸泽和苏槿的真实身份,即便不是为了冯峤,他也得登门一趟,毕竟苏槿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第二日,正当苏槿为无人报名女子兵团烦恼时,便有下人来报,门外有一个自称沈诺的人求见。 苏槿没想到自己昨日还在念叨的人,今日就出现在了眼前,当下开心不已,忙让人将他请去了客厅。 “草民参见定王妃!之前不知王妃身份,失礼的地方还请王妃见谅!” 沈诺今日穿了一袭玉色锦袍,显得格外俊秀。再加上他行为举止彬彬有礼,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商人之子,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苏槿对他印象也不错,再加上还有生意要跟他谈,对他的态度便热络了几分。 没想到这一幕竟落入了时刻关注他们家的左清欢眼里。 她立即差了人去衙门通知穆宸泽,说苏槿在与别的男子私会,让他赶紧回家。 苏槿几日未见到左清欢,还以为她已经出发去了扬州,没想到她不仅没去,还时刻盯着他们家,就是为了寻些机会,破坏她与穆宸泽之间的感情。 “沈三公子是何时到达任嚣城的?”苏槿让人给沈诺送上茶水,温声问他道。 “哦,昨晚刚到,我们在长沙郡只待了一天,便出发王任嚣城来了。一路上都没有见到王爷和王妃,我还有些好奇,没想到你们竟选了最难走的那条道。” “哦,因为我们此行带来的粮草不多,若是走你们那条路恐粮草不够,所以只得冒险翻越骑田岭,虽然一路艰辛,但结果确实不错。” 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大虎,还得到了它的帮助,当然,此事苏槿并没有告诉他。 “粮草不够怎么不跟我说,你明明知道我此次运送的全是米粮!” “若是我说了,你会帮我么?我如今就急需你手里的那批粮食。” 苏槿没想到他竟自己将话题引到了这里,立即顺杆往上爬。 “王妃于我有救命之恩,区区粮草算的了什么?您打算要多少?”沈诺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微微怔愣片刻,而后爽快说道。 “我要多少,取决于沈公子给出的价格,如果价格合适,我想将它们全部买下。” “王妃要的话,就按京都的粮价给你!” “如此一来,沈公子可就折了不少银子进去……” “王妃救了沈诺一命,此等恩情,重过泰山。别说只是折些银钱,只要沈诺给的起的,都在所不惜!” 沈诺说这话时,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苏槿,眼中满是倾慕。 这番情形,正好落入匆匆从衙门赶回来的穆宸泽眼里。 见苏槿对沈诺言笑晏晏,他整个人如同掉进了醋缸里,酸酸在门外插话道:“听沈三公子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想对我娘子以身相许?” 第152章 夫妻和好 客厅里的二人闻言,皆往门口看过去,只见穆宸泽黑着一张脸,正站在那里。 “草民拜见定王殿下!” 沈诺从小跟着父亲在生意场上混,察言观色的能力自是一流,听穆宸泽这话,就知道他在吃醋,忙站起身来给他行礼。 “沈三公子来得倒是快!” 穆宸泽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在两人注视的目光中,径自走了进来,在苏槿身边的位置坐下,还故意将椅子挪了挪,让自己与她靠得更近些。 听了他的话,再看他如此行事,苏槿也觉察到了他的不悦,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王爷回来得正好,沈三公子答应将他手里的粮草,全部卖给我们!” 苏槿一边将茶递给他,一边笑着对他说道。 穆宸泽盯着苏槿握着茶杯的莹白手指,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才将茶接过来,放在唇边喝了一口。 衙门离这里并不近,骑马都得走上一刻钟左右。 他听到消息心下着急,连马都没来得及牵,是一路使轻功飞回来的。 虽然知道苏槿并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但如今因为两人闹了矛盾,他担心有人趁虚而入,所以还是在第一时间赶了回来。 听苏槿说沈诺此次登门,是为了卖粮食给他们之事,见她对他也并没有任何逾矩之举,门口还站着下人,他心中的醋意才微微消散了些。 “哦,不知沈三公子以何价将米粮卖给我们?”将茶杯放下,他才开口问沈诺。 “就按王爷出发前京都的粮价!” 沈诺并没有因为穆宸泽对自己态度不好而反悔。 他知道穆宸泽是不能得罪的,以他们夫妻的能力,他日必定能成为岭南霸主。 到那时,他们也会看在今日这批米粮的情分上,让沈家在岭南的市场分一杯羹。 所以这桩买卖,看似是亏了,实际上他赌的是以后,与他们之间更大的买卖。 穆宸泽一听这价格,自是无话可说:“好,不知沈三公子住在何处,晚些时候本王会派人过去与你详谈。” “草民暂住在冯家,那冯家大少奶奶是草民的堂姐!”沈诺如实答道。 “哦?你今日登门,还有别的事?” 穆宸泽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今日上门还有所求。 沈家是云启最大的粮商,岭南要收复,就少不得粮食供应,这也是穆宸泽生生将那股醋意压下来的原因。 他需要与沈家合作,从他们手上买到足够的米粮。 如果沈诺此行所求之事不大,他也愿意送他一个顺水人情。 “王爷英明,今日草民的确还有一事需请王爷帮忙。草民那堂姐夫冯峤所犯之事,不知可否用赎金来顶替牢狱?我堂姐与他才成亲两年,孩子只有半岁。若是失了他,恐以后生计艰难……” “此事,明日你去衙门寻本王,本王会给你一个答复。” “多谢王爷!” 沈诺听他这么说,知道此事定有转机,忙欣喜冲他道谢。 “还有别的事吗?”穆宸泽剑眉微挑,逐客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 “哦,没事了,草民这就告辞!”沈诺很有眼色地起身准备离开。 “你们替本王送送沈公子!”穆宸泽见沈诺出了门,随即吩咐守在门口的春雨和夏露。 “是,王爷!”两个丫鬟领着沈诺往院子外走去。 一时间,偌大的厅堂里,便只剩下苏槿和穆宸泽夫妻二人。 苏槿见人都走了,她也站起身准备回房,只是还没走出一步,就被穆宸泽堵住了去路。 “王爷……” 一句话还未说完,她的唇便被穆宸泽用嘴含住了,狠狠吸了一口,那力道之大,瞬间让她的双唇染上朱红。 “你干什么?” “槿儿,我都快被你折磨疯了!下次不高兴,你可以直接打我,或者骂我,就是不能不理我!” 他双手紧紧将苏槿揽在怀里,在她耳边可怜兮兮地道。 苏槿紧挨着他,听到他的心在胸腔里跳得很快,身体某处也开始有了反应。 两人身体紧紧相贴,她也被他感染,心脏不由控制地狂跳起来。 “你放开我……” 苏槿脸颊发烫,一边往外推他,一边低声抗议。 却不料她的反抗,激起了他更加强烈的欲望。 他再次找到她的甘甜,肆意吸吮起来,舌头也如同一条灵巧的蛇一般,趁苏槿换气的间隙,挤入她口腔之中。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凶猛强烈,几息工夫便让苏槿浑身软了下来。 “不放!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穆宸泽见她如此,一把将她抱起,几个飞身便回到了两人住的院子。 将苏槿放到内室的大床上,他随手将房门从里边栓了起来。 穆宸泽上了床,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双手在她身上肆意抚摸起来。 见他这番动作,苏槿当然知道他想干什么。 “王爷,如今可还是白日……” 她侧身躺着,双颊嫣红地看向他,说出来的话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媚,让穆宸泽残存的一丝理智瞬间土崩瓦解。 担心光线太亮让苏槿不自在,他一把扯下床上的帐幔,阻隔了窗外射入的光亮。 “我忍不了了,再忍下去,就要疯了!好娘子,今日就成全了为夫!” 说着他的嘴再次精准无比的贴上苏槿的双唇,手也熟练地扯开她腰间的玉带,露出她白皙无瑕的内里肌肤,细腻光滑如同一块上好的锦缎。 “槿儿,你好美,美得让为夫为你发狂!” 他的吻雨点般落在她的每一寸肌肤上,所过之处留下一个个鲜红的印迹。 这一次的欢爱极尽缠绵,直到午时过半,床都快散架的时候,穆宸泽才心满意足地放开苏槿。 两人并排躺在一处,穆宸泽挽起苏槿的一缕发丝,与自己的缠在一处,嘴里还不停说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别的女子于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此生有槿儿相伴,足矣!” 苏槿闻言,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表白,心底有异样的情绪流过,而后却化成了一句玩笑脱口而出:“夫君这恩爱,可有些费娘子啊,我感觉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腰酸腿疼得紧!” “娘子有事只管吩咐,今日便由为夫来伺候你!” 穆宸泽听她唤自己夫君,知道那件事已经掲过去了,心下大喜,连连亲了她好几口,对她如此说道。 第153章 女子兵团征满 夫妻俩和好如初,而隔壁的左清欢,却一直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听动静。 原本以为穆宸泽回来看到苏槿与别的男子在一起,会大发雷霆,将她狠狠打骂一顿,却没想到他们家里竟没有半点争吵地声音。 她想一探究竟,又不敢直接上门,只得假装在府门口溜达。 见定王府的下人挑了担水回来,她拦住他好奇地问:“你们不都是早上去打水的吗,怎的这个时辰担水?” 府里的下人都是左旦替穆宸泽准备的,他们对左旦父女比较尊敬,听她问话,只得停下来回话。 “回左小姐的话,王爷和王妃一会要沐浴,家中的水恐不够用,所以小的便去担了些回来!” 左清欢一听这话,白皙的脸颊臊得通红,狠狠跺了跺脚,转身跑回了自己家。 下人见她如此,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今日这左小姐,怎的如此奇怪!” 回到家里的左清欢,气得一下子摔了好些东西,很快就将她老爹左旦引了来。 “欢儿,你这又是怎么了?” “爹,你说那苏槿到底哪里好,竟引得殿下他、他……” 左清欢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白日宣淫那样的话,她如何也说不出口。 “殿下他怎么了?” 左旦被女儿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弄得有些糊涂,不禁问道。 “他们竟白日里做那等事,也不害臊!” “欢儿,殿下与王妃是夫妻,他们做什么都符合礼法,倒是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去探听别人家的私事?” 左旦此刻才觉察到,自己若是不及时制止左清欢的行为,她极有可能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到时候恐怕不仅会惹怒了定王夫妻,还会遭来杀身之祸。 “欢儿,去扬州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明日为父便安排人送你过去!” “爹,女儿突然又不想去了……” “不行,此事已定,前几日已经让人传信给了老王妃,你不可出尔反尔,坏了在老王妃心里的印象!” 这一次,左旦的态度十分强硬,让左清欢不得不从。 第二日,穆宸泽便派了听风去冯家,将沈诺带来的粮食全部买了来。 沈诺此次共带来了一百石粮食,折算下来就是一万斤,且全是加工好的大米。 这样的米如今在任嚣城要卖到一两银子一斤,价格十分昂贵。许多百姓已经几个月不曾见过大米,更别说吃了。 有了这些米粮在手,苏槿征兵的底气也足了。 第二日便将所有告示换成了新的,在告示末尾加了一条,凡过来报名且被选中者,其家人即可获得定王府发放的五斤米粮。 此告示一出,如同将一滴水加入了滚烫的油锅里,引得整个任嚣城一片沸腾。 屋里有女儿的那些人家,立即眉开眼笑算起账来。 送一个女儿参加女子兵团可以得五斤大米,若是有两个女儿,就可以得到十斤。 十斤大米可以供一家子,熬粥吃上好几个月了。若是老天开眼,再往这边下几场雨,一家子就算是挺过了旱灾,有了活路。 而且告示上说了,只要在兵团里待够五年,便可自行决定去留。 五年回来也就二十来岁,找个婆家也不是不行。 算清楚了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去往定王府报名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而那些家中没有女儿的,瞧着别人一袋袋大米往家里领,心里急得跟什么似的。 原本还想着家中多男丁是好事,干活厉害,可谁能想到碰上这等灾荒年,根本就没活可干。 没活干还是其次,关键男娃们吃得还多,想出去做工也没人要,愁得他们头发都白了。 而春雨和夏露几个丫鬟,也从原来的无事可干,忙成了脚不沾地。 一日下来,一百个名额就已经所剩无几。 苏槿看着丫鬟们带回来的名册,对今日的征兵工作相当满意。 自夫妻两人和好之后,穆宸泽也不日日往衙门跑了,将办公地点改在了自家书房,以确保能随时随地见到他家娘子。 “夫君,看来这米粮的魅力还是很大啊,瞧瞧我这一上午,就来了一百多人报名,可惜有十几个不符合条件。”苏槿边说边将那册子递给穆宸泽看。 “槿儿的女子兵团马上就要建起来了,为夫的穆家军也要着手整顿了!”穆宸泽接过那册子仔细看了看,而后道。 “夫君,如今的穆家军可不比以前了。他们疏于训练这么久,且身体条件也不似以往。这些年隐于民间,好多人都已经娶妻生子,有了家庭就有了顾虑,许多事情做起来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拼命……” “嗯,你的担忧我也想过,只是他们都是祖父和父亲舍命救下来的人……明日我先让他们集训一次看看,若是不行,只得将他们遣散,重新招兵!” 翌日一早,苏槿醒来时,穆宸泽的位置已经空了。 她叫了春雨进来,问起他的去向。 “回禀王妃,王爷他一早便带着人去城外集训了!他让您自己吃早餐,不必等他!” “哦,好,一会用过早膳,你们再去府门口守着,看看还有没有人过来报名。” “嗯,奴婢遵命!王妃,咱们府上不是要添置些人手么,牙行那边今日巳时会带人过来给您挑选。” “好!” 巳时许,牙行管事果然带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过来,供苏槿挑选。 如今岭南的下人十分便宜,原本五两一个的丫鬟,现下只要二两一个。 苏槿见她们的年龄和身体条件,都符合自己女子兵团的要求,便问那牙行管事,手里还有多少这样的人。 牙行管事说有七八个,苏槿将她们全部买了下来,挑了四个资质较好的,安排去了女子兵团,其余的留在府里当丫鬟。 今日春雨她们还在府门口招了几个,加上这四人,正正是一百个人。 如此一来,苏槿的女子兵团总算是征满了。 接下来她需得准备训练场地,为她们打造兵器。 又是画图纸又是找人,好一通忙活,才将事情全部安排好。 她刚忙完,坐下来喝了口水,就见穆宸泽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外面回来了。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就像上面笼罩着一层阴云。 见到苏槿,他还未说话便长长叹了口气。 “怎么了,今日集训不顺利?” 第154章 重建穆家军 “嗯,果然如你所说,他们已经无法适应军中生活了。”穆宸泽满含失望的道。 “现在发现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我们还有时间弥补。如果到了敌人兵临城下之时,才发现无人可用,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既然他们已经不再具备作战能力,那就只得另外招兵了。 前两日我的女子兵团招兵时,还有好些家中有男儿的百姓,过来询问为何不招男兵呢,这下岂不是刚好如了他们的愿!”苏槿如此安抚他。 “可是他们还想继续留在穆家军里……”穆宸泽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难过。 “夫君,其实也不仅仅只有跟着你上阵杀敌的,才算穆家军。我觉得,只要是能用自己所长,为穆家的崛起贡献一份力量的人,都应当算做穆家军的一部分。如今替你看守任嚣城的侍卫们是,帮你打理如意坊的余管事他们,也是!” “对啊,我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还是娘子想得明白!”穆宸泽听了苏槿的话,脸色立即好了不少。 “愿意留下来的,给他们找些适合的活计做;如果不愿意留下来,你可以给他们发几两银子安家费,让他们自谋生路,自此之后与穆家再无牵扯。咱们接下来还有很长很难的路要走,我们的人,必须要齐心协力才行!”苏槿见他听得进去自己的话,便继续与他说道。 “嗯,下午我便让左叔去逐个统计,尽量按照他们的意愿,安排他们往后的生活。” 穆宸泽接受了苏槿的提议,打算就按她说的办。 “对了夫君,我想将五里坡那一大片山地建成军营,所有训练设施和场地我都画好了。你看看是否可行,如果没问题,我想尽快动手修建。” 苏槿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份图纸递给穆宸泽。 “军营建起来之后,无论是你的穆家军,还是我的女子兵团,都可以在这里训练。如今天气干旱,大量百姓无事可做,人工方面完全不是问题。让他们用劳力换些吃食,也算两全其美了。” 穆宸泽接过那份图纸,仔细看着上面标注出来的各个场地,被那些新奇的名字吸引,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一一指出来问苏槿。 苏槿的图纸是根据现代军营设置画的,有些太过先进的东西,这个时代无法做出来的,她都划掉或者改成了其他简单些的设施替代。这些东西在古代军营几乎不曾见过,所以穆宸泽觉得新奇也是正常。 苏槿的训练场地包括体能训练场、力量训练场、射击训练场、对战训练场、战术侦察训练场及医疗救护训练场等等。 体能训练场对应的设施器材有引体向上器、仰卧起坐器、悬挂式训练设备,这些东西可用于提高士兵们的核心力量和身体稳定性。 力量训练场则需配备哑铃、杠铃等,用于增加士兵的肌肉力量,以应对携带重物和执行各项耗费重体力的任务。 射击训练场自然要配备射击用的箭支和靶子,苏槿还画了两种枪支样式出来,只是不知道以如今这个时代匠人们的能力,能不能将它们做出来。 现代军营中还配备了有氧训练场,配有跑步机、划船机、自行车等,用于提高士兵们的耐力和持久力。 因为这些东西在这个时代并没有,所以苏槿便没有画出来,打算用越野跑来替代。 这些东西里边,穆宸泽最感兴趣,也最猜不出用途的,就是那两把短柄手枪。 “槿儿,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好像很厉害!” “哦,这东西叫做手枪,就是改良版的火铳。我曾在一次梦中见人使过,需要装上弹药才能用。它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火铳,更方便带在身边,且射击的距离更远,准度更高。这个东西造价高,威力大,我只打算做两支出来供我们防身用,并不在军营中大规模推广。” 云启的神机营中有火铳和火药,这是京都贵族圈都知晓的秘密,苏槿和穆宸泽自然也是知道的。 “听槿儿如此说,为夫现在就想试试它的威力了!我现在就让人将任嚣城最厉害的铁匠找来,问问他多久能将它打出来!对了槿儿,你那征兵告示,给为夫也写上一份,明日穆家军重新征兵。” “好!不知夫君计划招多少人,男子入伍可要发放米粮?” “人数上不做限制,多多益善。只要是愿参军的,我都会给他们机会,不过这次征兵,不再给他们发放米粮。我打算在城中多设几个粥棚,每日统一定量为百姓们施粥,这样就不必担忧发放的米粮不均,导致那些家中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或者儿女还小的人家挨饿。” “夫君考虑得甚是周到!”苏槿打心底赞同他的这番做法,所以毫不犹豫地夸了他一句。 有了大致目标,夫妻俩分工合作,各自忙活起自己的事情来。 第二日穆宸泽便从左旦手里拿到了穆家军的统计表,这六百多人中,大部分已经有了家室,且家中子女已经长大成人。他们愿意继续留在岭南为穆家效力,并且同意让自家儿子接替自己参军;还有小部分打算脱离穆家,离开岭南自行过活的,穆宸泽一人给了他们十两银子的盘缠和一包干粮,自此之后他们便与穆家再无瓜葛。 这边穆宸泽将老一代穆家军安置好之后,那头苏槿已经将征兵告示给他写好,全部张贴了出去。 再次看到定王府征兵的告示,而且这回征的还是男兵,上次没有捞到好处的人家,二话没说便将家中的适龄男娃给拉了来。 原本他们还觉得自家孩子参军没有领到大米有些亏,可后来听说明日起定王会在城中开设粥棚施粥,他们心里的那点不满也消散了。 三日后征兵结束,穆宸泽共征集到士兵一万五千余人。 而五里坡那边的军营,也开始动工修建起来。 任嚣城里的一切事项,都在按苏槿和穆宸泽的计划,井然有序地进行。 而此时的西梁,平静的外表之下暗潮汹涌,尤其是二皇子楚寒舟的府邸,更是每日都在上演沉鱼母女与苏楠之间,勾心斗角的大戏。 第155章 逃回西梁 西梁,永春城。 苏楠跟随楚寒舟回到西梁已经月余,却迟迟未见西梁王室为自己与楚寒舟举行婚礼。如今她依然以云启和亲郡主的身份,住在楚寒舟府上,处境十分尴尬。 她也曾多次与楚寒舟委婉提起完婚之事,楚寒舟却跟她解释说,国师给他选定成亲最好的黄道吉日,是七月十六。 他让苏楠安心在府上住着,到时候定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 苏楠如今身在异国他乡,即使对西梁众人的做法不满,却也别无他法,只得耐着性子等待。 随着成亲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她满怀期待,却不料等来的,不是自己盼望已久的婚礼,而是躲过云启官府层层通缉,从云启逃回来的沉鱼。 那日从云香楼仓皇逃出来,沉鱼没来得及带任何东西,后来云香楼被苏槿放火烧了,她更加没了机会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她身上带的金银首饰不少,找个当铺当了,可以换些银钱,至少回西梁的盘缠,应当是够的。 可第二日她去到当铺,还未来得及说明来意,就被铺子里的小二认出来,她就是官府通缉令上所画的那个西梁女子。 那伙计当场便叫了人过来,要将她抓了送去官府领赏。 她万万没想到,苏槿不仅毁了她的云香楼, 还一大早就去宫里告了她的状,将所有罪责推到她身上,让她成了朝廷通缉要犯。 可惜当铺里的那些人都不会功夫,即便沉鱼右手受了伤,对付起他们来还是绰绰有余。 片刻工夫她就将伙计等人全部杀了,还顺手抢走了铺子里不少银钱和值钱的物件。 有了银钱,做起事情来便容易多了。 她在地上抹了一把灰将脸弄脏,然后找了一家成衣铺子,给自己重新置办了一身行头,乔装改扮成男子模样,才躲过了官差们的追捕。 因为没有路引,她等了好几日,直到看到一支装满了货物的商队出城,她悄悄藏入货物之中才顺利出了城。 跟随那商队走了一段距离,趁他们不备,从他们的马车上解下一匹马,才得以顺利逃回永春城。 回到永春城当晚,她立即求见了楚寒舟。 楚寒舟听到沉鱼求见,很是意外,忙传了她进来,问起她云启发生了何事,她为何私自回了西梁。 “殿下,苏槿害我不浅,她就是个女魔头,她先是女扮男装混入云香楼,偷走了属下藏在密室里的五万两银票;后又带着她那傻子夫君去云香楼闹事,不仅将属下的手砍伤了,还将咱们的云香楼一把火烧了!殿下,属下这么多年,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情报网,全被她给毁了!” 沉鱼话语里,句句都是对苏槿的血泪控诉。 楚寒舟听完她的话,一张俊脸黑如锅底,好半晌都没有吭气。 “她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找云香楼的麻烦?”过了约莫一刻钟,楚寒舟才出声问道。 “她知道云香楼是殿下设在云启的据点。” “哦?她是如何知道那云香楼是本皇子的据点的?” “殿下,这事说起来,全都是阮娇那个蠢货的错,自己被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顿了顿,她向楚寒舟解释:”她身上被苏槿下了毒,一打嗝就会发出十分难闻的味道。因为此事,苏凌天不愿近她的身。她跑去云香楼寻属下,想让属下帮她传信给国师大人,求他赐解药。她不知道苏槿悄悄跟着她,因此将云香楼暴露了,也才导致属下等人被他们一锅端的!” 沉鱼想起此事,便气得牙根痒痒。 “对了,我不是让你阻止她与穆宸泽成亲的吗,为何没有阻止?她如今在何处?”楚寒舟双眼微眯,看向沉鱼问道。 “殿下,收到您的信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亲了!属下不是不想阻止,实在是来不及!属下回来的时候,听闻她与她那傻子夫君已经出发去岭南了,云启皇帝将岭南划给了穆宸泽做封地!” 其实楚寒舟迟迟不与苏楠成亲,是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万一沉鱼成功阻止了她们的亲事,那么自己还有得到苏槿的可能。 如今看来,自己此生与她,只有做仇人的份了。 “将他们弄去岭南,是谁的主意?” “是云启二皇子云晖的主意。殿下,听闻岭南那边旱情严重,且山高路远,说不定他们此去死在路上也未可知……” “你觉得苏槿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吗?行了,你先下去休息。许久不曾见你,奶娘想你得紧!” “多谢殿下体恤!” 沉鱼原本以为此次回来,定会受到严惩,没想到楚寒舟竟没有追究她的任何责任。这让她庆幸之余,对他的感情更加深了几分。 沉鱼走后,楚寒舟单独坐了会,起身往苏楠住的丹桂院而去。 自苏楠住进这丹桂院,楚寒舟还没有来过,许嬷嬷等人见他竟然过来了,自是十分欢喜,忙跑去给苏楠报信。 苏楠也以为他是过来与自己商量成亲之事的,满脸带笑地将他请进屋里。 “苏二小姐,你那梦里,可梦到了你那大姐苏槿,她最后去了何处?” 苏楠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心里还记挂着苏槿那个煞星,她的好心情一下子便消失殆尽。 “我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梦里好多事情已经想不起来了,还请殿下谅解!”苏楠淡淡答道。 她已经暗自下了决心,只要楚寒舟一日不与她成亲,她便一日不再告诉他关于梦里的事。 楚寒舟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转身便出了丹桂院,往隔壁国师的住处走去。 见他离开,苏楠的心中才犯起了嘀咕:“好好的,二皇子殿下为何问起苏槿来?她不是已经在端午那日,掉入康河淹死了吗?” 而沉鱼刚走出院子,便瞧见了等在那里的金嬷嬷。 “娘……”沉鱼已经许久未见娘亲,如今见到她,想起自己这一路逃回来的艰辛,不由泪盈于睫。 “鱼儿,你回来得正好,过几日殿下就要与那云启女子成亲了,娘可不想让她嫁给殿下!” 第156章 沉鱼的算计 “哦,殿下与那苏二小姐还未成亲吗?”沉鱼闻言,欣喜问金嬷嬷。 楚寒舟上回去云启求亲,最后与苏家二小姐苏楠定下亲事这事,沉鱼是知道的。 她原本以为他们回西梁这么久,早就完婚了,却没想到两人竟还未举行婚礼。 她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默默陪伴在楚寒舟身边,看着他与别的女子结婚生子的打算,却没想到,自己竟还有机会。 沉鱼比楚寒舟大了三个月,今年已经二十了。若不是因为替他去云启打理云香楼,她恐怕早已嫁人生子。 二十岁的女子,无论是在云启,还是在西梁,都算得上是老姑娘了,想要再找个如意郎君嫁了谈何容易。 她与楚寒舟一起长大,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楚寒舟无论家世,还是样貌,都是夫婿的上上之选。且他文能题诗作画,武能领兵打仗,这样的男儿,与他在一处久了,难免会对他情根深种。 这几年混迹于风月场中,她遇见过形形色色的男子,有的甚至愿意为她一掷千金,但她爱楚寒舟的心,始终未动摇过。 这次她在苏槿手里吃了大亏,历经诸多艰辛才回到永春城,她再也不想四处奔波了,就想一直守在楚寒舟的身边。 但她身为二皇子府的人,得听从楚寒舟的号令,他让干什么就得干什么,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决定权。 或许也只有成了他的女人,才能改变这种局面。 “没有,那和宁郡主住进来一个多月,殿下去她院子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待不了一刻钟就会走。可见她并不是殿下心悦之人。” 金嬷嬷管着二皇子府的事,对丹桂院的事自然也清楚得很。 “娘您可知道,殿下为何要娶那云启女子?”沉鱼停下脚步,低声问金嬷嬷。 “不知,难道不是瞧着她长得好看?”金嬷嬷狐疑地道。 “当然不是,殿下岂是那等肤浅之人。” “对了,听说她还是云启安远侯府的千金小姐,那安远侯手上握着云启半数兵马……” “也不是。听国师大人说,她就是殿下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天命凤女。” “她是天命凤女?我瞧着她也没有哪里特别啊,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甚至都比不上你!”金嬷嬷满脸不屑地道。 “殿下就是因为她那个天命凤女的身份,才想要娶她的,若她不是天命凤女,殿下自然就不会娶她了。所以想要破坏这桩亲事,得先让殿下知道,她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天命凤女。” 沉鱼觉得这是老天给自己送来的好机会,无论如何都得争上一争,才不枉费自己对楚寒舟的一片痴心。 “原来如此,我说殿下为何会带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回来,原来是碍于她的身份!”金嬷嬷恍然大悟。 “娘可知他们的婚期定在哪一日?”沉鱼再次问道。 “国师说七月十六是个成亲的好日子,殿下便将婚期定在那一日。” “今日已经是七月初十了,距离他们成亲还有五日,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阻止这门亲事!” 住在丹桂院里的苏楠,并不知道有人打算破坏她与楚寒舟的亲事。 自昨晚听他提起苏槿之后,她心中一直不安,总觉得云启发生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事。 “许嬷嬷,那日我让你传回云启给我娘的信,可传了?” “没有,侍卫说二皇子殿下有令,不得往云启传递任何消息!” “连我给娘家人写的信都不能送么,这也太过分了!你可知道二皇子殿下现在何处,我要找他说说理去!”苏楠闻言大怒,立即起身打算去找楚寒舟算账。 “二皇子殿下此时正与那沉鱼姑娘在书房里说话。金嬷嬷说任何人不得打扰!小姐,那沉鱼姑娘长得一副狐媚样,且听说她已经二十了还未成亲。您说她与二皇子之间会不会……” 许嬷嬷话未说完,苏楠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行,今日本郡主就是要去看看,他们到底在书房干什么!” 而此时,书房里的两人的确在说话,此事还与苏楠有关。 “殿下,关于苏二小姐天命凤女的身份,属下觉得还有必要验证一番,此事关系重大,慎重些总没错!” “哦,你觉得该如何验证?” “属下以为,所谓天命凤女,自是受上天眷顾之人。再过三日,正好是咱们西梁一年一度的盂兰盆节。属下觉得,今年就由和宁郡主来点那盂兰盆节上的圣火再合适不过。若是她能顺利在盂兰盆节上点燃圣火,那她就是天命凤女,若是不能点燃圣火,说明她根本就不是圣洁之人,天命凤女的身份也是假的。” 盂兰盆节,民间俗称“鬼节”,也就是七月十五,在西梁是一个比较盛大的节日。 西梁人在这一日要点燃圣火,举行祈福仪式召唤先祖亡灵,为国为民祈福。 而历年够格点燃圣火的,都是西梁最为德高望重之人。最近这两年,此事几乎成了国师的专属事项。 听说只有德行高尚,受上天眷顾之人才能将圣火点燃,德行有亏或者八字不好的人,火把会在中途熄灭导致圣火无法点燃。 楚寒舟闻言,停下手里写字的动作,仔细思索起沉鱼的话来。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检验苏楠凤女身份的好机会。若是真点燃了圣火,说明她就是天命之人,自己取了她也不亏。 若她点不燃圣火,说明她并不是真正的天命凤女,那么自己便可以此为由,不与她完婚。 只是如此一来,她天命凤命的身份若是被他人觉察,恐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此事有利有弊,楚寒舟一时间无法决断。 而当苏楠怒气冲冲来到楚寒舟的书房时,却被下人伸手挡住了去路。 “和宁郡主,殿下与沉鱼姑娘在书房议事,还请郡主在外边稍候!”侍卫客气又强硬地道。 “什么事情需要两个人关起门来商议,本郡主好奇得紧!” 苏楠不服,还想硬闯。 “吵什么,没见到本皇子在议事吗?” 正在里面想事情的楚寒舟,被苏楠的吵嚷声打断,心中不由升起一股烦躁之感,从里面打开门快步走出来,对着她与那侍卫便是一通训斥。 沉鱼跟在他身后,不着痕迹地打量苏楠,见她的模样与苏槿有些相像,更加打定主意要对付她。 苏楠自然也见到了沉鱼,见她果然长得妩媚多姿,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妒意,说出来的话也就不怎么好听了:“二皇子殿下与本郡主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如今跟别的女子独处一室,是何道理?” 第157章 盂兰盆节点圣火 “和宁郡主怎的这般不自信?我不过与殿下商量些事情,你想到哪里去了?果然有些人自己心里肮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本郡主允许你说话了吗?来人,给本郡主掌她的嘴!”苏楠被沉鱼的话气得够呛,打算让人好好教训她一顿。 “够了!”楚寒舟怒喝一声,语气里的冷冽,让苏楠在这流火的七月里,狠狠打了个寒颤。 “你来找本皇子,到底有何事?” “本郡主写给娘家的信,殿下为何不让送?” “你如今在西梁,给云启传信,被有心之人看到,会给本皇子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暂时不能让你送信去云启。” “哦,我倒是忘了和宁郡主是安远侯府的小姐,你若是想知道云启的事,我可以告诉你啊。尤其是你们安远侯府,前些时日可热闹了。你娘是安远侯夫人萧氏?她竟勾引有妇之夫,未婚先孕而后害死侯府主母,被安远侯休弃之后,又偷了钱财逃了……” 萧氏的事被苏槿张贴告示闹得满城风雨,自然也瞒不过专门打探消息的云香楼的耳目。所以沉鱼知道这些事并不奇怪。 “不,这不可能!你别胡说八道!” 苏楠一听她的话,整个人都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怒斥她道。 “你娘的丑事,被人写了告示,贴满了京都的大街小巷,你若是有机会回去,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不,我娘她不会做那样的事,定是别人陷害她的!”苏楠惨白着一张脸,为萧氏辩解。 “殿下,那萧氏的人品确实不行,不知她养出来的女儿……”沉鱼看着满脸颓丧的苏楠,笑得一脸得意。 “好,盂兰盆节,就让她去点那圣火!若是能点燃,我便与她成亲;若是点不燃,那便休怪我无情,我楚寒舟决不娶德行败坏之人为妻!” “什么?”苏楠此时脑子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听清楚楚寒舟在说什么。 “来人,将和宁郡主送回她的院子,没有本皇子的允许,不许踏出一步!”这是要禁她的足。许嬷嬷和几个丫鬟闻言,立即上前搀扶起苏楠,往丹桂院走去。 盂兰盆节祈福仪式,每年都在永春城中的大通寺举行。大通寺是西梁最古老的寺院,里面有专门为盂兰盆节祈福修建的圣火池。 圣火池位于一座高高的佛塔之上,从下面走上去,足足有八十一个台阶。 传说当年地藏王菩萨,就是历经了九九八十一道难关,才修成正果。 所以能踏上这八十一个台阶的,都是上天眷顾之人。 手举火把,爬上这八十一个台阶都是件难事,更别说还得保持火把不熄,顺利点燃池里的火种。 沉鱼知道苏楠出自安远侯府,她觉得她一个身娇肉贵的官家小姐,绝对无法完成此事,所以才向楚寒舟提议让她去点圣火。 若是她无法点燃圣火,不仅楚寒舟不会娶她,西梁的百姓也不能容她。 只要楚寒舟不与苏楠成亲,自己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不得不说她这一招十分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苏楠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苏楠回到丹桂院之后,脑子里想的还是沉鱼说的那些话,想不明白自己的娘亲萧氏,为何会落到那等境地。 “嬷嬷,你觉得那沉鱼说得可是真的,我娘她竟被我爹给休了?” 许嬷嬷闻言,叹息一声,对她道:“小姐,夫人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老奴听说那沉鱼姑娘,是金嬷嬷的亲闺女,早些时候一直在京都替二皇子打理那边的生意,前两日才从京都回来的。” “到底是谁会将我娘害到这个地步,你说我娘能躲去哪呢,她会不会来西梁寻我?”苏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离开时还好好的娘亲,竟被人害得如此惨。 “老奴也不清楚,如今咱们离京都相隔千里,想打听点事也不容易,唉!对了小姐,今日二皇子殿下说让您去点圣火,您可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苏楠干脆答道。 “老奴还是去找人打听打听,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提前有所准备。” 许嬷嬷花了几两银子,终于从下人口中打听清楚了盂兰盆节点圣火是怎么回事。 “小姐,二皇子殿下的意思,是让您在七月十五那一日,去大通寺点燃圣火!听说能将圣火点燃的,都是上天眷顾之人,以往这件事都是国师去做的。他想通过此事,来验证您天命凤女的身份。小姐,殿下说了,只要你能点燃圣火,他立即与您成亲;若是点不燃,咱们恐怕会被赶出西梁!”许嬷嬷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说给苏楠听。 “圣火?” “嗯,听说那圣火池建在一座高塔之上,需要跨越八十一个台阶。小姐,为了您往后能有好日子过,您无论如何也要爬上去!”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眨眼间便到了七月十五日,西梁人最为看重的节日之一—盂兰盆节。 这一日,无论是王室之人,还是平民百姓,都齐聚在大通寺,进行庄严的祈福仪式。 苏楠早早就被楚寒舟带了来,她今日穿了一袭飘逸的白色纱裙,头发被绾成了莲花髻,看起来如同一个圣洁高贵的仙女,清丽脱俗。 围观的众人被她的美貌吸引,纷纷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辰时三刻,一个胡须发白的老和尚,将一个火把递给她,对她道:“和宁郡主,今日点燃圣火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希望你不负大家所托,顺利将圣火点燃!” “本郡主自当尽力!”苏楠接过那火把,心中一直在给自己鼓劲。 此刻前来参加祈福仪式的人才知道,原来她就是从云启过来和亲的和宁郡主。这和宁郡主长得的确极美,跟二皇子甚是般配,只是不知道她今日能否顺利点燃圣火。 众人伸长脖子等着看结果的时候,苏楠被人带到了那座高塔之下。 虽然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可当她看到那八十一层台阶时,腿肚子还是狠狠抖了抖。 第158章 点燃圣火 这些台阶,与以往她爬过的所有台阶都不同,它们的坡度更大,高度更高,每一步都得将腿伸得足够长,才能够到上一层的台阶。 即便空着手爬上去都十分费劲,更别说还得举着一个燃烧着的火把。 “和宁郡主不会是害怕了?若是害怕的话,你可以直接放弃,现在换人还来得及,若是爬到一半火把熄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沉鱼就站在楚寒舟身后,与苏楠离得并不远,此时见她双眼死死盯着台阶,不禁出声说道。 她的话表面上听起来是为了苏楠好,实则是想让她直接放弃。 如果她直接放弃,楚寒舟当然也不会娶她。 苏楠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迈出了第一步。 爬上台阶需要用很大的力,好在她今日穿的裙子够长,才没有在众人面前显出尴尬来。 她一边往上爬,一边在心中默默发誓,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爬上塔顶,将圣火点燃。 只有点燃圣火,验证了自己天命凤女的身份,才能成为楚寒舟的妻子,坐上二皇子妃的位置。 等她成了二皇子妃,她第一个想除掉的人,便是那个让人讨厌的沉鱼。 可苏楠从小养尊处优,一个从未干过粗活,就连平日里走几步路,都有人扶的千金大小姐,要爬上这高高的佛塔,又岂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是只爬个台阶还好说,今日她要爬的,可是整整八十一个,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和体力根本无法完成。 正因为这是一件普通人很难做到的事,所以那些能爬上塔顶点燃圣火的人,才特别受西梁百姓们敬重,觉得他们都是上天庇佑之人。 沉鱼笃定她今日无法将圣火点燃,在一边兴致勃勃瞧起了热闹。 每次见到苏楠摔倒,她都开心不已。 然而每次当她以为苏楠要放弃的时候,她又都能站起来,而后咬牙继续往上爬。 参加祈福仪式的百姓们,以前见国师上去点圣火时,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震撼。 这和宁郡主虽然外表看起来柔弱,内心却十分坚强。每次跌倒后,能再次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目标前行。 他们为她坚强不屈的精神所折服,一开始只是在心里默默给她加油鼓劲,而后竟大声为她呐喊助威起来。 “和宁郡主加油,你一定能行!” “和宁郡主,点燃圣火,你就是咱们西梁最勇敢最值得敬重的人!” “坚持就是胜利,不要放弃!” …… 百姓们的热情和善良感染了苏楠,让她浑身充满了力量。 在不知跌了多少次跤,膝盖和手肘擦破多少次之后,她终于爬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离圣火池只有几尺之遥。 而她手里的火把,还在顽强地燃烧。 此时她洁白的纱裙下摆,早已被脚上伤口渗出的血迹染成了大大小小的红色印记,她却如同不知疼痛一般,拼尽全身的力气,高举着火把站了起来,俯瞰着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和宁不负大家所望,成功登上塔顶,即刻便为大家点燃圣火,为西梁祈福。天佑西梁,国泰民安!”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圣火池中的火种被她手中的火把点燃,“轰”地一声,高高的火焰从圣火池窜出来,比太阳的光芒还要耀眼。 “天佑西梁,国泰民安!天佑西梁,国泰民安!” 百姓们随即跟着她欢呼起来,将整个祈福仪式推向高潮。 这一幕不仅惊呆了沉鱼,就连楚寒舟,都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明明苏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会功夫,却能在一个时辰之内,爬到那般陡峭的高塔之上。若她不是天佑之人,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来人,准备轿辇,将和宁郡主从塔上抬下来。” 楚寒舟觉得既然认定了她是天命凤女的身份,自然就得履行承诺,与她完婚。 圣火点燃,接下来便是寺里高僧们的祷告时间,不关苏楠什么事了。 她被请去了圣火池边的禅房里休息。 不多时便有下人抬了轿辇,从佛塔的另一边走了上去。 “和宁郡主,二皇子殿下令我等接您下塔!”下人走到苏楠面前,恭敬对她说道。 苏楠刚刚那一站,将自己积攒的力气全都用完了。坐下来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双膝已经伤得不成样子,双腿一直在颤抖。 她想站起来,膝盖痛得她根本就使不上力。 “你们……过来扶我一把,我这腿伤得走不了了!” 下人们见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心中也为之动容,小心将她扶上轿辇,抬下佛塔。 苏楠此时才发现,下塔的路比上塔那台阶平缓宽大许多,心中暗自腹诽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直接从这边上不好吗,非得折磨人! “殿下,您真打算明日与和宁郡主完婚吗?” 沉鱼没想到这么难的任务,苏楠竟顺利完成了。自己这一次不仅没有坑到她,反而还让她得了永春城百姓们的心,她气得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 “当然,君子一诺,五岳为轻,答应她的事,本皇子自当办到。” 楚寒舟态度之所以这么坚决,其实是刚刚苏楠站在塔顶之上的时候,他瞥见他的几个兄弟,都用探究的眼光在打量她。 如今苏楠赢得了百姓们的心,若是自己娶了她,就相当于得到了百姓们的支持,争夺起西梁太子的位置来更有优势。 西梁王共有五子,楚寒舟虽能文能武,骁勇善战,但他的生母,却只是西梁王外出时掳回来的一个平民,且生下他没多久便殒命。 大皇子和三皇子为皇后所生,四皇子和五皇子为西梁王的两个妃子所生,他们的出身,都比楚寒舟要高贵许多。 楚寒舟既非嫡出,也非长子,想要顺利继承西梁王的位置,几乎没有可能。 好在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了五个皇子中个人能力最强的一个,得了国师助力,才渐渐被西梁王看重。 其余四个皇子自然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无时无刻不想将他除掉。 当国师告知他这世上有天命凤女,可助他一统天下时,他便一直在寻找此人的下落。 虽然他的心里,更想娶个苏槿那样的女子。可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宏图霸业重要,所以当苏楠说自己是天命凤女,还准确说出了那些隐秘事情之后,他便决定求娶于她。 这一次点燃圣火之事,就像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此时他是心甘情愿娶她的。 第159章 再整幺蛾子 沉鱼见他答得如此干脆,就知道自己这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她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认命。 当天下午,楚寒舟回到府里,便交代金嬷嬷,自己明日要与苏楠成亲,让她赶紧吩咐人采买东西布置喜堂。 金嬷嬷得知此事,并没有急着去办事,而是匆匆来到女儿的院子,将楚寒舟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沉鱼。 “鱼儿,殿下明日真要与那和宁郡主成亲了,你可想好了对策?” “真是没想到,那般高的佛塔,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爬了上去,看来是我小瞧她了。果然她们苏家的女子,就没有一个好对付的!”沉鱼气愤地道。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成亲?鱼儿啊,你喜欢了殿下那么多年,娘真是不忍心看你……”金嬷嬷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 “娘,女儿有个法子,可以让他们的亲事延迟些时日,不过得委屈一下您……” “为了你,娘连命都可以豁出去,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金嬷嬷一听沉鱼有了应对之策,放下心来,还出言宽慰她。 沉鱼靠近金嬷嬷,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金嬷嬷脸上立即露出个了然的笑容来,而后连连点头应下。 丹桂院里,今日比往日要热闹许多。 许嬷嬷和几个丫鬟因为今日苏楠成功点燃圣火欢喜不已,此时都围在她的床前与她说话。 “小姐,如今您可是西梁百姓们心中的圣女了,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了!”许嬷嬷意有所指地道。 “嬷嬷说得极是。小姐,您不知道今日您站在塔顶的时候,那三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看您的眼神都直了。若是二皇子殿下再不娶您,您就嫁给三皇子,他还是皇后所生,长得也不错……” “秋分,休得胡言!”许嬷嬷闻言,立即呵斥秋分。 如今她们还住在二皇子府,这里面到处都是他的眼线,说出如此不敬的话,若是传到他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奴婢只是说说而已!奴婢的目的是为了让小姐放宽心,经过今日这事,您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 苏楠自己也很高兴,今日她是被人用轿辇一路抬回来的,那些人说是楚寒舟的吩咐,可见他对自己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急什么,明日就是七月十六了,是二皇子殿下答应娶我的日子。若是亲事照办,一切都好说;若是他再次爽约,那么咱们只得离开二皇子府,另寻出路了。对了,咱们在刚来那日见过苏栩一次,后面就再也未曾见过她了,你们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苏楠突然想起苏栩,不禁问几个下人。 “不知道,要不明日老奴找人打听打听?” 许嬷嬷听苏楠提起苏栩,也有些奇怪。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 “算了,此事还是等过些时候再打听,咱们如今自身都难保!”苏楠想了想,又改变了主意。 翌日,当二皇子府的下人们张灯结彩,准备为自家主子和和宁郡主举办婚礼的时候,府里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殿下,殿下不好了,我娘她早上起床时突然晕倒,怎么叫都叫不醒!”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沉鱼就着急忙慌来到了楚寒舟的院子外,哭着跟他说了金嬷嬷突然晕倒之事。 “怎么回事,奶娘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可请了国师过来给她看诊?” 楚寒舟一听,忙穿上衣裳出了门。 他亲娘早逝,从小就由金嬷嬷照顾,所以对她的感情极深。 出宫建府之后,头一件事便是将她从宫里接出来,还将府里的大小事情全部交由她来打理。 这些年金嬷嬷在二皇子府,名义上是个下人,实际上过得比别家的主子还要好。但凡楚寒舟有的吃的喝的,从未少过她那一份。所以听说她突然晕倒,他很是担忧。 “还没有,时辰太早,属下担心打扰了国师大人休息,所以还没去找他。” 沉鱼美丽的面庞上两行清泪流过,如梨花带雨,给她增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感,让从未见过她此番模样的楚寒舟,微微一怔。 “你别着急,奶娘她不会有事的。来人,去隔壁将国师请来,就说本皇子有事找他。”楚寒舟柔声安慰了沉鱼,才吩咐下人。 “殿下,我娘她若是有个好歹,我、我该怎么办……” “别说傻话,奶娘她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走,赶紧带我过去看看她!” “哦,对了,差点忘了,今日是您跟和宁郡主成亲的日子,我娘她竟在这个时候病倒,实在是……”沉鱼十分抱歉地看向楚寒舟,怯怯说道。 “先去看看奶娘再说,成亲之事不必着急!” 沉鱼闻言,低头假装用帕子擦脸上的泪水,实则眼里却满是得逞的笑。 这一次,她赌得就是楚寒舟对她娘的孝心,看来是赌对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金嬷嬷住的院子。院子十分宽敞,还配有下人伺候她的起居。 “你们是怎么伺候奶娘的?好好的,她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楚寒舟见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金嬷嬷,立即训斥跪在旁边的下人。 “回禀殿下,奴婢也不知道嬷嬷她是怎么了,昨晚睡觉时还是好好的!”丫鬟闻言,立即出声解释。 “奶娘昨日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没有,嬷嬷的膳食都是有专人做的,她们清楚嬷嬷的喜好,不会给她吃不该吃的东西!” 此时,跑去隔壁请国师的人也回来了,向楚寒舟禀报说国师大人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楚寒舟闻言,眉头紧皱,觉得什么事都赶到了一块。 “殿下,听闻积善堂的黄大夫医术不错,不如将他请来给我娘瞧瞧,如何?”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沉鱼姑娘的话吗,赶紧去积善堂将黄大夫请来!”楚寒舟没好气地呵斥那下人。 “奴才遵命!”下人被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快步往外跑去。 第160章 两女并娶 半个时辰后,一个长得十分精瘦的老大夫被那下人请了来。 他给金嬷嬷仔细把了把脉,而后捻了捻胡子道:“老夫观她脉象,阴盛凝滞,肝气郁结,应是忧思过度所致昏迷。” “忧思过度?沉鱼,你可知奶娘她有何烦心事?” 楚寒舟闻言,转头看向身边的沉鱼,问道。 “不知,娘未曾与我提起过。黄大夫,你可有法子将我娘治好?” “你娘此病乃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心病不除,药石也无用。老夫只能替你先将她唤醒,至于其他,还需你自己问问清楚,老夫恐怕无能为力。” 黄大夫说着,用右手大拇指掐住金嬷嬷的人中部位,微微用力。片刻之后,她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我这是怎么了?”金嬷嬷茫然四顾,好似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娘,您可算是醒了!早上起床时您突然晕倒了,女儿怎么叫你都叫不醒,吓死女儿了!!” 沉鱼见到金嬷嬷清醒过来,忙扑到她身前,抱着她放声痛哭起来。 “鱼儿别怕,娘没事……” 金嬷嬷母女俩抱头痛哭,看得楚寒舟一阵心酸。 “奶娘她刚刚醒来,不要再让她伤心了。沉鱼,你先送黄大夫出去,看看是否要开些方子给奶娘调养,我在这里陪奶娘说会话。”楚寒舟对沉鱼道。 沉鱼点头应下,将黄大夫领到了卧室隔壁的厢房里。 “我娘的病,就有劳黄大夫了!” 沉鱼给他使了个眼色,趁人不备,将一张百两银票塞到了他的手上。 黄大夫将银票放入袖袋中,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说好说,沉鱼姑娘出手如此阔绰,老夫自当尽力!” 随后那黄大夫便递给沉鱼一张早就准备好的药方,告辞离开。 送走黄大夫,沉鱼并没有立即进屋,而是站在窗外偷听屋里的二人说话。 “奶娘,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我说,何必憋在心里,还憋出病来了!”楚寒舟率先开口道。 “老奴能有什么事,殿下您别听那黄大夫乱说,老奴好得很,哪有什么心病!”金嬷嬷并不承认自己有心事,对楚寒舟道。 “嬷嬷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小时候若是没有你护着我,我哪里会有今天?你对我的恩情,我时刻铭记在心。你有什么心愿尽管说出来,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 “照顾殿下是老奴的本分,哪里需要您报答什么恩情?这些年老奴在您府上,过得甚是舒心。这次突然病倒,估计是老奴老了,身子骨不顶用了……” 金嬷嬷越是不说自己有什么心事,楚寒舟越是放心不下。 “嬷嬷,刚刚那大夫说了,你今日就是因为忧思过度导致的昏迷,若是不将心结解开,只怕往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沉鱼想想,她就你这一个亲人,若是你有什么事,她要怎么办!” 金嬷嬷等得就是他这番话,闻言立即开始小声抽泣起来:“鱼儿她爹走得早,老奴一个人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要说老奴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也就只有她了。鱼儿今年已经二十了,却还未定下亲事……” “难道嬷嬷担心的,是沉鱼的亲事?” 楚寒舟听了金嬷嬷的话才想起来沉鱼与他同岁,已经是个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嬷嬷不必为此忧心,明日我便张贴告示出去,为沉鱼择一佳婿!” “殿下,若是鱼儿嫁给了别人,恐怕往后就无法再替您办事了。这些年您为了培养她可花了不少心思。再者说,嫁个不知根底的人,老奴也不放心……” 金嬷嬷将话说得如此明白,楚寒舟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懂了她的意思。 其实他身为皇子,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并无多大区别。但对沉鱼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如金嬷嬷所言,这些年自己将沉鱼培养出来,的确花费了不少力气,若是她嫁给了别人,想要再派她出去执行任务恐怕不易。 若是自己娶了她,她不仅可以像往日一样替自己办事,还可以跟金嬷嬷永远待在一起,不必受那母女分离之苦。 金嬷嬷双眼紧紧盯着他,紧张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屋外的沉鱼,此时也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楚寒舟做出决定。 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沉默了约莫半刻钟后,楚寒舟终于在母女二人的期盼中开口了:“嬷嬷,若是沉鱼愿意,就让她做我的侧妃!” 金嬷嬷闻言,心中早已乐开了花,面上却假装担忧地道:“能嫁得殿下此等夫婿,鱼儿她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不愿?只是和宁郡主那里……” 虽然只是一个皇子侧妃,但对于沉鱼这样的身份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且她们母女自始至终想要的,是楚寒舟这个人。 “此事本皇子可以决定,本皇子只是答应与她成亲,又不是许诺此生只娶她一个。普通男人三妻四妾尚可,她是云启贵女,应当懂得这些道理!” “殿下,那今日您与和宁郡主的婚礼还要照旧吗?” “当然照旧,给宾客们的请帖昨日已经派人发出去了,若是婚礼取消,恐会引来闲话。嬷嬷,一会你告诉沉鱼一声,让她准备准备,今日,本皇子也要娶她进门!” 门外的沉鱼听到这里,早已喜不自胜,怕被出门的楚寒舟撞见,慌忙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姐,小姐,老奴刚刚出去打听了,之所以府里没有半点动静,是因为金嬷嬷早上突然晕倒了。” 许嬷嬷等人早已将苏楠打扮妥当了,却迟迟未见楚寒舟过来迎亲,出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他一早便被沉鱼叫去了金嬷嬷的院子。 “哦,她现在可醒了?殿下可回来了?” “回来了,殿下已经在迎亲的路上了!” 二皇子府很大,楚寒舟住的正院,离苏楠的丹桂院差不多两里地的距离。 听许嬷嬷如此说,苏楠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走到镜前,仔细端详了自己一番,觉得没有哪里不妥之后,才让秋分取来盖头,给自己盖上。 第161章 帝星闪现 两刻钟后,楚寒舟果然过来迎亲了。只是他面上并没有多少喜色,他的身后,也没有锣鼓队什么的,只带了两个下人。 “和宁郡主都准备好了,随本皇子去喜堂!”他对苏楠说了一声, 苏楠头上蒙着盖头,看不到路,还以为他会过来扶自己一把,没想到他说完这话,便转身往前走了。 许嬷嬷等人见状,只得上前扶起她,快步跟了上去。 西梁人的成亲仪式与云启不同,并没有拜堂的环节。 取而代之的是请了皇室的礼官过来念祝贺的经文,那经文足足有几十页之多,念得什么苏楠完全听不懂。 她膝盖上的伤原本就没好,加上昨晚睡得也不踏实,此时听着经文,如同催眠一般,有些昏昏欲睡。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念经文的声音才停下来,苏楠以为自己可以回房了,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喜堂里响起:“和宁郡主为何要将脸遮起来,难道是觉得我等不配看她吗?” 此言一出,立即引得喜堂内一片哗然。 苏楠不知发生了何事,头上的喜帕就被楚寒舟一把扯了下来。 “在我们西梁,成亲是不需要遮这东西的,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吗?” 楚寒舟的声音里很是不悦,好似苏楠此举让他失了颜面似的。 “殿下,成亲的规矩老奴前些时日可一一与和宁郡主说了,不知她今日为何如此……”金嬷嬷上前一步,向楚寒舟解释道。 苏楠诧异地看向金嬷嬷,不知她为何要如此坑害自己。 “嬷嬷,此事与你无关,你身子还没好,下去休息!” 楚寒舟对金嬷嬷的态度,让苏楠倍感委屈。原来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下人! “二哥,听闻二嫂乃云启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今日让她为我们表演一段歌舞,你觉得如何?”三皇子楚渊鸣一双眼睛色眯眯看向苏楠,调笑着道。 “三弟若是想看歌舞,可移步百花楼,这里是二皇子府,恐无法满足你的要求。”楚寒舟双眼冷冽看向他,冷声道。 “二哥就是小气,只是让她跳一段舞,又不会少块肉……”三皇子不满地小声嘟囔。 “来人,将二皇子妃带下去!” 原本按照西梁的规矩,新娘和新郎还需向宾客们敬酒的。 楚寒舟觉得苏楠长得实在太过惹眼,留在这里只会惹事,便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苏楠闻言,心下暗喜。她也不想像个傻子似的站在这里给别人瞧,这西梁的婚礼,真是无趣至极。 当天晚上,苏楠早早就洗漱好躺在了床上,等着楚寒舟回来,与她一起共度洞房花烛夜。 可她一直等到三更,楚寒舟都没有回来。最后熬不住困意,她便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床上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来人!” 她朝门外喊了一声,秋分和寒露推门走了进来,她们的脸上皆是一脸的慌张。 “昨晚二皇子殿下可回来过?” “不曾!小姐,您还不知道,昨日、昨日二皇子殿下还娶了个侧妃进门,就住在西院那边。昨晚二皇子殿下就是与她歇在一处!” 秋分怯怯看了苏楠一眼,结结巴巴说道。 “什么?他竟还娶了侧妃?你们可知那女子是谁?” 苏楠闻言,如遭雷击,一下子瘫坐在地。 “就是、就是那金嬷嬷的闺女,沉鱼姑娘!” “竟是她!难怪……难怪那金嬷嬷要那般坑害于我,原来她们打得竟是这个主意!敢如此欺负本郡主,我定要给她们些颜色瞧瞧!”苏楠心中对金嬷嬷母女二人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地道。 “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如今可是正经的二皇子妃,她不过是个侧妃,有什么可害怕的。你们赶紧替我将今日要穿的礼服换上,我要进宫求见西梁王。” 辰时三刻,楚寒舟消失一夜之后,终于再次出现在苏楠面前。 “听说你要进宫求见父王,可有何事?” 楚寒舟昨日的确与沉鱼睡在一起。 沉鱼在云香楼待了多年,虽然未亲身经历过男女之事,却也见过不少,伺候起他来得心应手。 这一晚,楚寒舟初次体验到了女人的妙处,直到五更才将将歇下。 听闻苏楠要进宫,他不得不拖着一身的疲惫爬起来,此时的脸色可算不上好看。 “当然是关系到西梁存亡的大事!” 苏楠不准备与他多说,转身往马车走去。 “等等,我是你的夫君,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楚寒舟伸手拉住她,与她如此说道。 “呵,夫君么?你还知道你是我的夫君?迎娶侧妃之事,你可告知过我?新婚之夜,你与那女人睡在一处,现在却跑来跟我说你是我的夫君!楚寒舟,别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才能一统天下……” 楚寒舟自知理亏,却不愿在苏楠面前低头,只是拉着她的手不放她走。 “到底是什么事?” “殿下,国师在外求见!”正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下人突然来报。 “哦,请他去书房等我!来人,将二皇子妃带回去,未经我的允许,不许离开东院半步!”随即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过来,将苏楠带了回去。 书房里,国师正背着手对着一幅舆图在看。 “国师,你这么急着找本皇子,所为何事?” “殿下,昨日本国师去了一趟平阳山,夜观天象,发现南方这个位置,新出现了一颗紫微星!” 国师手指指出的地方,正是云启的南面,岭南五府所在之地。 “紫微帝星?难道此地有人要一统天下?”楚寒舟闻言大惊。 “没错,此星百年一出,乃乱世之象。殿下,此人恐成为你成就霸业的最强对手,你可有应对之策?” “据探子回报,云启岭南五府如今掌握在一个叫宋枢的西瓯人手里,而云启皇帝又将岭南划给了穆宸泽做封地,这两人之中,到底谁,会是那紫微星?” “为确保万无一失,最好将此二人全部除掉。对了殿下,那和宁郡主不是可预知未来么,你且问问她,再做打算不迟。”国师道。 楚寒舟闻言,双眉紧蹙,难道苏楠去求见父王,竟是为了此事? 他暗自后悔昨晚自己冷落了她,也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将事情告诉自己。 第162章 沉鱼下岭南 送走了国师,他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东院,苏楠所在的正房房门紧闭,显然还在生气。 许嬷嬷等人见他过来,也纷纷避去了别处,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苏楠,快开门!”楚寒舟轻叩房门,里面的苏楠却并没有过来应门。 “昨日之事,是我不对,不过我如此做,也是事出有因……” 楚寒舟第一次耐着性子跟苏楠解释。 苏楠此时就坐在外间的软榻上,将楚寒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从小在萧氏身边长大,将萧氏对待那些姨娘那一套学了个七八成,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成亲次日就要用上了。 其实今日她并不是真的要去皇宫见西梁王,只是为了将楚寒舟引来。 她知道他一直想要通过自己,来了解未来发生的事。她今日便要利用这一点,给沉鱼一个教训。 “苏楠,赶紧开门,我知道昨日让你受了委屈,我会想法子弥补你的!” 苏楠听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了门。 “不知殿下打算如何弥补我?”苏楠冷声问道。 “你先告诉我那件事……”楚寒舟进来,拉着苏楠在软榻上坐下,双目灼灼地看着她。 只是他等了好半晌,苏楠却并未开口,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国师说云启岭南一带出现了帝星,此人恐会成为我一统天下的障碍。” 苏楠闻言,心下暗惊,她没想到国师竟还有这等本事。 她的确知道岭南在不久之后,会出现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但那人具体是谁,她也不甚清楚。 “既然殿下都知道了,就不采取些措施吗?”苏楠顺着他的话说道。 “岭南与西梁相距甚远,我就是想插手那边的事,也鞭长莫及啊!再者说,如今西梁内部不稳……楠儿不如将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诉我,这样我应对起来也更得当。” 楚寒舟想从苏楠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所以绕了一圈之后,还是将话题给绕了回来。 “这些时日有人会对西梁王下毒,想要取而代之。殿下可将此事提前告知他,以取得他的信任。有了他的信任,当上西梁储君便指日可待!” “哦,此事可当真?”楚寒舟闻言,立即坐直了身子。 “千真万确!另外,既然知道岭南那边有了对手,当然得趁他还未强大之时,将他杀之而后快。听说殿下那侧妃常年潜伏在云启,无论是收集情报还是执行秘密任务,都很有一套,不如就将她派去岭南,将那所谓的帝星给除了……” “这……” 楚寒舟听了苏楠的话,面上满是为难之色。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在借故为难沉鱼,还是在真心替自己打算。 “难不成殿下舍不下她?殿下手里若是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派去。不过此事需办得隐秘,不能走漏半点风声。且殿下得保证此人务必对你百分百忠诚,否则,恐遭反噬!” 楚寒舟仔细思量了片刻,却并没有立即给苏楠答复。 苏楠也不着急,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当天晚上,楚寒舟自然而然歇在东院这边,与苏楠二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 而苏楠的话,也像一颗种子种在了楚寒舟的心里,让他时不时便想起来。 沉鱼对他来说,作为一个女人的价值,远没有作为一个下属的价值大。而且凭她对自己的感情,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派她去岭南,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日后,楚寒舟终于下定决心,将沉鱼派去岭南,执行斩杀宋枢和穆宸泽的任务。 “鱼儿,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派你出去执行任务,待他日登上帝位,我必记你首功!” 沉鱼原本以为自己成了他的女人,就可以摆脱四处奔波的命运,却没想到才嫁给他三日,就又被派去千里之外的岭南了。 听说那岭南干旱已久,尸郛遍野,且蛇虫鼠蚁众多,她心里是一万个不想去。 但楚寒舟的命令,她无法拒绝。 “殿下,妾身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无怨无悔!只是我娘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 沉鱼思索片刻,只得再次将她娘搬出来救急。 “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奶娘的,你就放心!” 楚寒舟这回并没有因为她提起金嬷嬷而心软,像是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愿,如此答道。 沉鱼闻言,一股苦涩之感从心底生出,瞬间传遍了五脏六腑,一直蔓延到舌尖。 这就是自己千方百计想要嫁的男人! 原来在他的心中,宏图霸业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与他同床共枕过的女人,说舍弃就可以舍弃。 “如此,妾身便没什么可担忧的了。不知殿下打算让妾身何时出发?”沉鱼压下心头的苦涩,开口问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这次,我会调三十个最顶尖的侍卫给你,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与沉鱼说完话,他再次步履匆匆离开了。 沉鱼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万千思绪,最后只化作一声叹息。 知道此次岭南非去不可,她只得收起那些伤春悲秋的女儿心思,专心准备起要带的东西来。 她去隔壁找国师,要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药物,有防身用的,也有下毒用的,只要觉得有用的,她都带了去。 在京都时,她在苏槿手里栽了个大跟头,这次去岭南,她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一局扳回来。 至于苏楠,就暂且让她先得意着,往后有的是时间与她斗。 沉鱼如今还是云启各级衙门通缉的对象,她要去岭南,自然不能再冒险从云启境内去,需得从西梁南部进入南燕国,而后再横穿南燕到底岭南,没有两个月的时间,根本就无法抵达。 金嬷嬷得知女儿要去岭南,需经过长途跋涉不说,还要面对旱灾等各种各样的风险,心中自然很是不愿。 她还想用装病来达到目的时,却被沉鱼给劝阻了。 她对楚寒舟十分了解,知道他决定了的事,是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而东院里的苏楠,听说楚寒舟最后还是将沉鱼派去岭南,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当日便带着许嬷嬷几个下人,好好庆祝了一番,将沉鱼母女俩气得够呛。 第163章 初见成效 岭南,任嚣城。 转眼到了八月底,距离苏槿组建女子兵团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期间,老天终于开了眼,往这边下了几场大雨。 但因为干旱太久,这点雨水根本不足以缓解旱情,刚落下地便被饥渴的大地吸了进去,地面上连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好在有定王府每日施粥,任嚣城的百姓们才得以存活下来。 他们感念定王夫妻的恩情,自发地参与衙门组织的各项建设活动,让任嚣城一切向好发展。 衙门的事情,穆宸泽全部交给了左旦等人打理,他与苏槿夫妻二人,多数时间待在五里坡的军营之中,训练各自的军队。 “一二一、一二一,后面的,快点跟上!” 军营里,四队穿着统一绿衫长裤的女子,正在营地里操练。她们正是苏槿建立的女子兵团。 为了便于管理,苏槿将她们分为四个大队,每队二十五人,分别为一队、二队、三队和四队。每队的纪律和训练都由队长负责。 “立定!所有人都有,开始报数!” “一、二、三……” “禀王妃,女子兵团所有人员集合完毕,应到一百人,实到一百人,请王妃指示!” 苏槿的丫鬟春雨,因为在训练中表现优异,前些时日被提拔为女子兵团的副团长,此时就是她在指挥队员们报数。 站在队伍最前方,与她们穿着同样服饰的苏槿,为了训练方便,将乌黑的长发绾成一个圆髻,盘在脑后。 此时的她,比以往少了几分柔媚,多了份英气。 这一个多月,她被晒黑了不少,原本莹白的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精气神却更加充足,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活力四射。 “今日是你们进入女子兵团的第五十日,也是咱们定下第二轮测试的日子。今日的测试共有五个项目,分别为负重二十斤越野跑十公里,仰卧起坐,倒爬、越障跑以及擒拿格斗。每个项目前五名胜出者,明日将参加与穆家军的比试,你们可有信心?” “有!” “大声点,我没听见!” “有!”姑娘们再次大声回答,气势如虹。 “好,保持你们这个状态!测试在一刻钟后进行,都下去准备!” 苏槿看着一个个身姿矫健的身影,想起她们刚来时的模样,心中倍感安慰。 这一个多月,她带着她们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坚持训练,好在总算工夫没有白费,她们的进步非常大。 一开始的时候,每天都有人偷偷哭,甚至还有人想要逃跑,到现在都能积极参加训练,再也没有人想打退堂鼓了。 “王妃,王爷过来了!”有眼尖的见到穆宸泽往这边来了,忙对苏槿说道。 苏槿循声望去,果然见一身劲装的穆宸泽朝她走来,他的人还在半里开外,脸上已经漾起了笑意,那双眼睛,更是如星辰般闪耀。 这些时日夫妻俩都在忙着训练各自的士兵,已经好几日不曾见面了。 “王爷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苏槿见到他,很是高兴,往前两步迎向他问道。 “今日是槿儿女子兵团第二轮测试的时日,为夫当然要过来瞧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穆宸泽其实是几日不见苏槿,想她了才过来找她的。但这里人多眼杂,有些话不好说,所以便找了这个理由。 “都听见了吗,今日王爷亲自过来观看你们比试,你们可要给我争口气,别给咱们女子兵团丢脸!”苏槿转身对自己的士兵们喊话。 “王妃放心,我们定会尽力!”姑娘们信心满满得答道。 苏槿指定了专门的人员来负责各项测试,而后带着穆宸泽来到了她办公的营帐中。 卜一进帐,穆宸泽便伸手将苏槿揽入自己怀里。 “槿儿,今日忙完回家可好,为夫想你了……” 穆宸泽如同小狗一般,将头埋在苏槿的脖颈处,狠狠蹭了蹭。 “能不能回家,还得看她们今日的测试结果。你那边一切都好吗?”苏槿伸手回抱住他,对他如此说道。 两人静静相拥了片刻,很快便放开了彼此。 这里毕竟是军营,且女子兵团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小姑娘,让她们瞧见不好。 苏槿是个很严厉的长官,对别人严厉,对自己要求也很是严格,只有在穆宸泽面前,她才稍稍放松些许。 “还好!其实今日过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昨日我收到交州那边传来的消息,那宋枢已经找人挑好了日子,打算九月初九在交州登基称帝,将岭南五府改成南越国。他还抓了九个当日生辰的孩童,用来祭天!” “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没想到来得竟如此快。那宋枢如此灭绝人性,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如今任嚣城一切都已步入正轨,有左叔他们替我打理,我也没什么可担忧的了。所以我想尽快去交州,从他手里将那些孩童救出来。还有就是,得想办法阻止他在岭南建国。若是真让他建了国,以后再想夺回来,就难上加难了!” 苏槿闻言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两人在营帐中说话,半个时辰后,便有人过来禀报测试情况了。 “禀王妃,今日的十公里负重越野跑中,最好成绩是甲队的李嘉,只用了半个时辰;成绩最差的是乙队的钟小玉,差不多用了五刻钟。” “哦,最好成绩比上次快了半刻钟,太好了!其他测试怎么样了?”苏槿闻言大喜,站起身来问那下属。 “回禀王妃,还在进行当中!” “走,咱们也过去瞧瞧!”苏槿牵起穆宸泽的手,就往营帐外走去。 两人来到的是格斗测试场。 姑娘们两两一组,采用淘汰制,最先被打倒在地的,就算输。 她们的格斗术都是苏槿亲自所教,招式动作都大差不差,关键在于个人反应和能不能灵活应对。 苏槿一边观看比试,一边将她们的动作缺陷记下,打算测试结束之后再给他们一一指正。 待所有测试结束,穆宸泽已经被女子兵团众人的表现,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万万没想到,才两个月不到的工夫,这些原本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小姑娘,竟变成了今日能跑能打的模样。 他的心中不禁对苏槿越发佩服起来。 “槿儿练兵确实很有一套,为夫自愧不如!” “王爷谬赞,都还没比试,你怎么就知道你的穆家军不行?” 第164章 选人 女子军团本次测试表现极好,苏槿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待测试结束后,她便下令让她们暂停训练一晚,养足精神,准备明日与穆家军的比试。 申时许,夫妻二人一起回了家。 杨婆子见他们回来,立即带着府里新添置的四个丫鬟忙活开来,为他们准备晚膳。 四个丫鬟的名字,是苏槿用岭南的花卉给她们取名,分别为凤仙、桔梗、紫薇和素馨。 在军营中每日忙得没时间休息,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闲,苏槿在软榻上坐下便不想动弹了。 而穆宸泽却没有那么轻松,几日不回家,各地如意坊收集来的情报,都送到了这里,堆积在书房中,他得挑出些重要的来处理。 他不想与苏槿分开,打算拉上她一起去:“娘子,书房里有从交州送来的情报,关于那宋枢的,你要不要跟为夫一起去看看?” 苏槿闻言,想着这几日他们就要动身去交州,对这个对手却知之甚少,便答应了穆宸泽的提议,与他一起去了书房。 穆宸泽抽出一封信递给苏槿。 她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那叛军首领宋枢的相关信息。 “宋枢,西瓯人,原与其部落众人,居于桂州府郁林郡一带。去岁冬,不满衙门行事,领兵造反,将岭南节度使杜涛打败,占领交州府。此人年三十有二,身长八尺有余,能驱使虫蛇,会使妖法。喜生食活物,茹毛饮血,性情极其残暴!其麾下兵卒约八万余人……” 苏槿记得以前看过一本古籍,上面有关于西瓯人的记载,说他们大多数时候,喜欢聚居、游走于山川要塞,森林丛竹之中,主要以狩猎和采食野果为生。 因甚少与外界打交道,所以他们的许多生活习性,还处于原始状态。 且他们时常住在深山老林之中,需要与各种毒虫猛兽打交道,久而久之,便掌握了一些控制虫蛇的技巧。 苏槿觉得,这份关于他的消息,存在夸大事实的可能,妖术什么的,她是不信的。 人们习惯将超出自己认知范围以外的东西,加上神秘色彩。 就像穆宸泽的隐身术,好端端的人突然消失不见,若是被普通人瞧见,定然也以为他是鬼怪。 “他抓了孩童祭天这事,可是真的?” 苏槿将那封信折起来,放在桌案上。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能用活生生的孩子来祭天,不管宋枢出于什么理由,都不可饶恕。 “是真的,据说此人天生异瞳,能看见妖魔鬼怪。他说那些孩童乃妖邪转世,正因为有他们作祟,才导致岭南久旱无雨,生灵涂炭。只要将他们杀了祭天,往后便可风调雨顺!” “简直一派胡言!夫君,离九月初九不足半月,明日比试过后,挑出一批合适的人手,咱们得尽快赶往交州。”苏槿闻言,不禁怒道。 “嗯,今日看了你的女子兵团测试,我觉得让她们去交州可能更加合适。穆家军这些时日练习的,多是使用刀枪作战的对战技能,执行这样的任务恐怕不行。” “待明日比试过后再说!” 此时,丫鬟素馨过来请他们去餐厅用晚膳。 两人来到餐厅,发现桌上摆了七八道菜,其中还有四道肉食,这是他们离开京都之后很少有的待遇。 “嬷嬷,今日怎的做了这么多菜?”苏槿好奇地问。 “哦,这些腌肉都是沈公子昨日让人送来的。他今早已经返回京都了,他还让下人传了话,说王爷往后若是有需要沈家帮忙的地方,可直接找各地沈家商行的管事!” “哦,原来是沈诺送的啊。夫君,快尝尝这个鸭肉,甚是美味!”苏槿吃得高兴,还不忘给穆宸泽夹了块肉。 她觉得沈诺这个人还挺讲义气,救得挺值。 穆宸泽看着自家娘子开心的模样,却有些食之无味。这个沈诺,倒真是会讨人欢心! 不过这点小小的不愉快,待两人洗漱完,关上房门,穆宸泽就彻底将它抛之脑后了。 旁人再惦记又如何,娘子还是他的娘子,只有他能看得见,摸得着。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是穆宸泽盼了多日才盼来的,他一刻钟也不舍得浪费,抱起身前的温香软玉便不再撒手了。 第二日一早,天刚刚亮,苏槿便睁开了眼睛。 想起今日还要带领女子兵团与穆家军比试,她一刻也不敢耽搁,伸手摇醒了睡在身侧的穆宸泽。 “夫君,该起身了,今日还要去军营看他们比试的!” 穆宸泽揽过苏槿,再次跟她腻歪起来:“士兵们要比试急什么,等咱们两军主帅先比完再说!” “啊……你这个坏蛋,昨晚上还没要够吗?”苏槿避开他的啃咬,用力推他。 “不够!待岭南大定,我要与娘子在家中睡上三天三夜!”穆宸泽一边不情愿地放开她,一边赌咒发誓。 “噗嗤……只怕到时候事情更多,你更加没有时间睡!”苏槿被他满是稚气的话语逗笑,不客气的出言打击他。 “我不管,到时候娘子可别耍赖!” “行了,赶紧起来!” 苏槿将穆宸泽拉起来,两人洗漱完换好衣裳,已经是一刻钟后了。在家里草草用过早膳,夫妻俩便匆匆赶往了军营。 穆家军驻扎在军营东面,苏槿的女子兵团则在西面,中间隔着两道围墙,和一个大大的练武场。 今日的比试,就在练武场进行。 比试项目为三项,分别是负重越野跑,单打格斗,及越障跑。 女子兵团参加比试的是昨日这三项测试成绩最好的五人,而穆家军这边,则是上一次测试成绩最好的十人。 所有人员到场后,比试便正式开始了。 穆家军如今有一万五千人之多,而女子兵团总共才一百人,比试双方在气势上完全没有可比性。 比试开始,场上全是男子们充满力量的呐喊声,将女子们的助威声全部掩盖。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些个头矮小的女子,定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一场负重越野比试下来,前五名竟有三名是女子,他们不得不收起轻视她们的心思,更加认真的对待接下来的比试。 第165章 奔赴交州 一个时辰后,所有比试结束,女子兵团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本次比试的胜利。 今日的比试,让穆家军们开了眼界,对姑娘们的擒拿格斗术十分感兴趣,吵嚷着要学。 因为要赶着去交州救人,苏槿答应他们,往后有空的时候,再亲自教授他们。 比试结束后,夫妻俩坐在一起商量,此次要带去交州的人选。 “实战才是最好的训练,我想带昨日测试,表现最为突出的十个人去交州,执行此次救援任务!”苏槿率先对穆宸泽说道。 “穆家军这边还差些火候,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训练。我从带来的侍卫里挑出二十人,与咱们一道过去!”穆宸泽也说了自己的打算。 他培养穆家军的目的是为了以后上阵杀敌。像这种小规模的营救任务,对他们来说还是过于危险,以他们如今的实力,暂时无法胜任。 “好,从这里到交州,坐马车大概需要十日左右,骑马的话,应该能快个两三日。我的兵不会骑马,不如就让你的侍卫一人带她们一个,如何?” “这等好事,那帮小子自然乐意,就这么定了。今晚准备要带的东西,明日一早,咱们就出发!” 想着接下来几日,都能与自家娘子共乘一骑,穆宸泽的心里,就美得直冒泡。 为了第二日能准时带队出发,这天晚上夫妻俩并没有回家,而是歇在各自的军帐中。 翌日一早,天刚破晓,苏槿和穆宸泽,就带领着二十个侍卫和十个女子兵团的队员,骑上马便出发往交州而去。 所有人为了方便行动,身上穿的都是劲装。 自己有个制衣坊的好处就是,想要什么样的衣裳,就能有什么样的衣裳,只要说一声,他们就会做好了送过来。 除此之外,他们每人背上都背了一个包袱,里面装着这几日出行,要换洗的衣裳和路上吃的干粮,苏槿和穆宸泽两人也不例外。 此次去交州,全程骑马,为了防止擦伤,苏槿还事先让姑娘们自己准备了厚实的腿套。她以前吃过的苦,可不想让她们再尝一次。 且此次与男子同行,若是腿部擦伤,难免有些尴尬。 一行人从任嚣城出发,经过七日的不停赶路,终于在九月初六的傍晚,到达了交州的外城门口。 交州府设有内城和外城。 内城为官衙所在,里面居住的都是官员和有权有势的富贵人家。外城比内城大上许多,住的多是些平民百姓及三教九流之辈。 一路走来,苏槿发现交州这边的情况,比起任嚣城来,还要糟糕许多。 他们来时的路上,见到沿途的树皮都有被啃食过的痕迹,且路边时不时会有一两具,腐烂发臭的尸首。 交州外城的城门上,虽有士兵把守,但他们此时都聚在一起聊天,对过往行人基本不闻不问。 三十多个人目标有些大,为了避免引起那些城门守卫的注意,他们分成了几批入城。 穆宸泽的长相与他爹很是相似,他一进城,便被早已等在那里的如意坊的管事瞧见了。 那管事悄悄拿出一块如意坊的令牌来,穆宸泽对他点点头,双方就算对上了暗号。 管事一声不吭,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宽大的民宅之中。 “属下李鹤参见王爷、王妃!自前些时日收到王爷的信,属下便一直留意城门附近的动静,没想到你们来得如此快!” “李叔不必多礼。这边的情况如何了?你可知宋枢将那些孩童,关在了何处?” 穆宸泽看他年纪与左旦等人差不多,便唤他一声李叔。 “宋枢带着他的族人,都住在内城之中,我等普通百姓根本进不去,所以属下不知他们将人关在何处。” 李鹤抱歉地道,“王爷王妃一路疾驰甚是辛苦,不如先吃些东西歇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只能如此了!李叔,刚刚进城的时候,我瞧着这外城住的人并不多,他们都去哪儿了?” 穆宸泽想起刚刚跟随李鹤过来时,看到街上的冷清场景,好奇问道。 “不瞒王爷,交州府如今的情况很是不妙。宋枢将此地占领之后,便将所有米粮铺子洗劫一空。百姓们如今根本就买不到任何米粮。想要吃饭的,就得加入他们的起义军,否则,就只能活活饿死。许多人为了活命,如今都加入了起义军。少部分不符合条件的,要么去了别的地方讨生活,要么早就饿死了……” “这个畜生!他不给百姓们施粥吗?”苏槿闻言怒道。 “他们施粥,也只给家中有人参加起义军的,家中无人参军的,一律不给!可奇怪的是,他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百姓们却仍对他毫无怨言,甚至还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哦,难道此人真会妖术不成?” 穆宸泽听了李鹤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王爷和王妃若是不信,明日可以出门找几个人问问。就连他抓孩童祭天一事,城中都无人反对。甚至还有几个孩童的家人,主动将自家孩子交到他们手里!” “什么,竟还有这等事!那些孩童的父母,难不成疯了?”苏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下竟还有愿意将自己的孩子,给人杀了祭天的父母,这得是愚昧到了何种程度,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属下也不明白他们是怎么回事。今日距那些孩子被抓,已经过去八日了,还未听说有人去救那些孩子。” 这一晚,苏槿翻来覆去都无法入眠,脑子里想的全是李鹤说得那些话。 而与她躺在一张床上的穆宸泽,同样一夜未睡。 “夫君,若那些孩子是他们的父母主动献上去的,事情恐怕不好办!” “嗯,等明日查清缘由,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两人睁着眼睛,好不容易等到天光大亮。 将侍卫和女兵们全部叫来,穆宸泽对他们道:“今日你们的任务,便是出去打听那些孩童的家人,为何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宋枢祭天。另外,顺便打听一下,要如何才能混入内城中。都听明白了吗?” 第166章 打探消息 侍卫们应了声是,便各自出发了。 女子兵团的队员们,因为是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苏槿跟她们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她们两两一组结伴行动,以免碰上危险。 待所有人走后,苏槿和穆宸泽也收拾了一番,装扮成一对中年夫妻的模样出了门。 每次路上碰到行人,苏槿都会仔细打量她们一番,发现她们双目呆滞,竟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夫君,我感觉这些人有古怪!” “嗯,我也察觉到了,她们表情呆滞,好像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一般。走,那边有个茶寮,咱们进去喝杯茶!” 穆宸泽说着,便要往那路边的茶摊走去。 “等等!如今交州到处干旱,百姓们想要喝口水,都得走上十几里地去取。这里竟还有人卖茶,夫君难道不觉得奇怪吗?”苏槿忙伸手拉住他,低声对他说道。 正在两人犹豫之时,突然茶寮里传来一阵吵嚷声,随后有两个女子从里面匆匆跑了出来。她们的身后,紧跟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男子。 “那不是春雨和夏露吗?她们俩是如何惹上这帮人的?”穆宸泽喃喃道。 苏槿和穆宸泽离那茶寮不远,认出从里面跑出来的人,正是早上出去打探消息的春雨和夏露。 见她们俩甩掉了后面追赶的人,她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看来那茶寮的确有问题!竟敢动我的人,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为夫也正有此意,走!” 两人假装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大喇喇在茶桌前坐下,冲里面大声道:“店家,给我们上两大碗茶!” “两位客官,我们这茶五两银子一碗,你们喝的话,我就给你们上!” 一个身形矮小,皮肤黝黑,眼睛深邃的男子走过来,对二人如此说道。 “五两银子……” “我们喝,赶紧上!” 苏槿刚想说什么茶这么贵,怎么不去抢时,就被穆宸泽按住手,抢去了话头。 “来人,将这两人给我抓起来!五两银子的茶都舍得喝,可见他们并不是普通人,身上的油水定然不少!” 那人微微怔愣了片刻,朝内室挥了挥手,很快就有四个男子从里面走出来。 “你们想干什么,青天白日打劫,还有没有王法了?”穆宸泽假装害怕,梗着脖子呵斥他们。 “王法,哈哈哈……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们是外乡人!这里的确没有王法,谁强,谁就是王法!” 那黑瘦男子狞笑着,走近两人:“将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主动交出来,我保证给你们留个全尸;若是让爷自己动手,后果就不好说了!” “小金,给我上!” 苏槿猜出这几个八成是西瓯人,对着袖子里的小金喊了一声,便见一道金光从她的袖子里窜出,直接对准那人的脖子咬了一口,随即那伤处便变成了黑色。 对于这样的恶棍,苏槿都懒得自己动手,交给小金就能对付了。 “啊……疼死爷了,这是什么东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那人伸手想要将小金抓住,它却呲溜一下,躲回了苏槿的袖子里。 因为那人的动作,蛇毒在他身体里迅速扩散,片刻之后,他便轰然倒地,失去了知觉。 “看到了,这就是作恶的下场,我看你们还有谁敢上来!”苏槿指着地上的人,恐吓那几个壮汉。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他可是首领的小舅子,你们连他都敢杀,别想活着走出交州府!” “哦,我今日就将他杀了,你们能奈我何?” 苏槿无所谓地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咕噜噜喝了个痛快,还顺手给穆宸泽也倒了一碗。 “快,赶紧回去给首领报信……”那人话音未落,就被苏槿甩出的银针射中了咽喉。 另外三人见此情形,吓得浑身不停颤抖:“两位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你们都是什么人,为何要设茶寮在此坑害百姓?” “我们,我们都是他的随从,他是首领的妻弟,叫马三。他说如今交州这边干旱,做个卖茶水的营生定能赚钱,所以就在这里弄了一个茶寮。可卖了几日茶水,他又嫌来钱太慢,干脆用这个做幌子,干起了杀人劫财的勾当。” “刚刚你们想对那两个女子作甚?” “哦,马三见那两个女子长得不错,想将她们抓了献给二首领。两位大侠,知道的事,我们都说了,你们就饶了我们,往后,往后我们定然不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你们对城里的百姓做了什么,他们为何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这个,我们不清楚。” “最后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首领将那些抓去的小孩,都关去哪儿了?” “我们很少进内城,对内城的事,不是很清楚。” “看在你们还算实诚的份上,今日我便放你们一马,你们若是敢去给那宋枢报信,下次再碰上,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不、不敢,我们保证不回去报信!” 夫妻俩走出茶寮,在街上随意溜达了一圈,发现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实在是没什么可看,便返回了住所。 两人回到家,出去打探消息的众人也基本上回来了。 “都说说,今日出去,有什么收获。”穆宸泽将所有人召集在一处,问他们道。 “禀王爷王妃,属下二人原打算去那路边的茶寮打听些事,谁知刚坐下就被那店小二给……他们出言不逊,属下没忍住跟他们吵了起来,结果被他们追了一路,吓得不轻,什么消息也没打探到。” 春雨低垂着头,将今日碰上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苏槿他们听。 “嗯,那些是西瓯人,借着开茶寮的幌子,杀人劫财的,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真的?王妃怎么知道他们是西瓯人?”春雨闻言大喜,好奇地问。 “我们瞧见你们从茶寮里出来,感觉有问题,便进去查探了一番!你们呢,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苏槿转头看向一众侍卫,问道。 第167章 以身为饵 “属下这一路倒是碰上好几个人,只是与他们说话时,他们不言不语,只会摇头。后来属下在一个破庙处,碰上一个老乞丐,他倒是告诉了属下一些事。”一个侍卫站出来说道。 “哦,这灾荒年还能活下来的乞丐,恐怕不是一般人啊。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昨晚上他躺在墙根下睡觉时,看见这岭南的天上出现了一条龙,他说龙脉现身,乃天下振兴之象!” “那乞丐莫不是个疯子,胡言乱语的?”苏槿闻言,皱眉问道。 “一开始属下也以为他在瞎说,可后来他话锋一转,悄悄对属下道,那宋枢的弟弟宋朴生性好色,每三日便会出城一趟,将外城的适龄女子抓回去,供自己行乐。明日就是第三日,巳时许他便会出城。不过此人行事十分谨慎,但凡觉察到一点不对劲,就会将人杀了!” 穆宸泽听完他的话,觉得这乞丐定是个隐世的高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问那侍卫:“那乞丐如今身在何处,我想见他一见!” “王爷,临走时,他给了属下这个,说是让属下转交给你的!”侍卫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递给穆宸泽。 穆宸泽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句话:“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帝星归位,天下方可大定!” “帝星是什么东西?”苏槿凑过来一看,不明白那乞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不过看他这话的意思,应当是让咱们不必找他,往后有缘自会再见。”穆宸泽为苏槿解释道。 “哦。你们可还打听到了别的消息?”苏槿再次看向众人询问。 “回禀王妃,没有了!” “你们下去休息,等有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我再通知你们!”吩咐了他们一声,苏槿便与穆宸泽二人回了房。 “夫君,那宋朴明日出城,或许是咱们混入内城唯一的机会!”两人在房间坐下,苏槿对穆宸泽道。 “槿儿打算利用他贪色这一点,混入内城?你打算派谁去?” 穆宸泽将那纸团上的折痕抚平,放入袖中,而后看向苏槿,询问起她来。 “春雨她们还是缺乏应敌经验,这一次,还是我自己去比较保险。” “你去?不行,我不同意!” 穆宸泽闻言立即出声反对。 “夫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仔细想想,我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我会医术,且有小金和小黑它们跟着,想做什么比她们容易得多。” “你身为女子,就是最大的风险。我不需要你以身犯险,大不了直接带人杀进去!” “你贸然带人杀进去,万一他们用内城中的百姓做人质怎么办,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我独自一人混进去,他们不一定发现得了!”苏槿拉起他的手,试图说服他。 “再说了,凭你家娘子的本事,有几个人能近得了身?等查清楚了那些孩童被关押的地方,我就回来。我保证不会有事,你就放心!” “不行,我不想让你去!” 穆宸泽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着,就是不松口。 “你也瞧见了,春雨她们还是太缺乏实战经验,今日差点栽在那马三手里。若是让她们混进去,万一不小心暴露,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乖,这次就听我的!” 苏槿说着,凑近他,在他脸上唧亲了一口。 穆宸泽微微偏头,嘴巴贴上她的双唇,加深了这个吻。直亲的苏槿面色潮红,气喘吁吁,他才放开她。 “槿儿,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但凡事不可掉以轻心,有事记得让小黑回来传信,我定会第一时间赶去救你!” 穆宸泽虽然不愿苏槿去冒险,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是去执行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 “好,苏槿谨遵夫君教诲!” 苏槿冲他调皮一笑,还没来得及起身便被他一把抱起,放入了床内。 这一晚,穆宸泽抱着她攻城掠地,抵死缠绵,久久不愿将她放开。 翌日一早,苏槿换上一身粗布衣裳,一头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别着,一副十足的贫家女打扮。 她的手里还挎了个竹篮,竹篮里放了些从如意坊弄来的头花。 今日她要扮演的,就是一个去街市上卖头花的贫女。 “王妃,还是让属下去,属下能行的!” 春雨等人得知她要亲自犯险,去引诱那宋朴,纷纷上前主动请缨。 “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但你们的能力还不行。这回由我亲自去,下次再有这样的任务,就得你们去了!快到巳时了,我得赶紧出发了!” 穆宸泽亲自将她送到内城门附近的街市上,找了个隐蔽些的角落偷偷查看这边的情况, 果然,巳时一到,内城门打开,一辆华丽的马车从里面赶出来。 马车的旁边,还有七八个腰佩大刀的侍卫守着。 这阵仗,让人一瞧,便知道车里之人身份不简单。 很快,马车的车帘被掀起,一个长得极黑,肥头大耳的男子,从里面伸出头来,往街边不停张望。 此人正是叛军首领宋枢的同胞兄弟,宋朴。 片刻后,他看到了蹲在街边卖头花的苏槿,一双眼睛便像被粘住似的,移不开了。 “停!没想到交州城里竟还有如此绝色之人,一身布衣都如此好看,若是换上锦衣华服,还不知美到何种程度!难怪昨日喜鹊一直在屋顶上喳喳叫,原来是有喜事上门。你们赶紧将那个女子,给爷绑上车!” 宋朴一边用手擦掉嘴角流下的口水,一边吩咐身边的侍卫。 侍卫们闻言,立即往苏槿所在的方向走去。 苏槿见到他们靠近,假装害怕地往后退, 嘴里还大声喊道:“你们想干什么?别过来!啊……你们放开我!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啊……” 虽然知道苏槿的害怕是装的,但此时见她被他们拖走,穆宸泽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将垂在身侧的手捏得嘎吱作响。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可别毁了王妃一片苦心!”听风见状,在一旁小声劝他。 第168章 混入内城 听了听风的话,穆宸泽生生把要冲上去将苏槿抢回来的冲动,给压了下来。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马车的影子,他才带着听风等人返回住处。 “仔细留意院子里的动静 看到小黑回来,立即通知我!” 穆宸泽吩咐负责看守院子的侍卫们。 “属下遵命!” 而被他们抓上马车的苏槿,因为一直表现得怯懦害怕,宋朴并没有将她捆绑起来,只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一双眼睛不停盯着她瞧,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沉默了好一会,宋朴才开口问她。 苏槿双手紧紧环抱在自己胸前,两只漂亮的眼中含着泪水,满是戒备地盯着他。她的双唇抿成一条线,一言不发,身子还在微微颤抖,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被欺负的弱女子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 以往孤身闯赌窝的时候,比眼前凶险百倍的情况她都经历过,这次的任务对她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小场面。 “你别害怕,爷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君子,只要你乖乖听话 ,爷保证不会伤害你。” 宋朴屈身上前靠近苏槿,以自认为温柔无比的声音对她道。 “女人嘛,嫁谁不是嫁,嫁给那些穷小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有什么好。做了爷的女人,以后吃香喝辣,可比你在街上卖头花强多了,你说是不是?” 苏槿偏头避开他说话时喷出来的口气,用力咬紧牙关,生怕自己稍微放松,就会恶心得吐出来。 好在宋朴的住处离内城门并不远,马车走了差不多一刻钟,便听到车夫禀报到了。 苏槿跟随他下了马车,看清这里原来是岭南节度使的府邸,门头上岭南节度使府已经被改成了南越王府,上面用一张红绸遮着,应当是等明日登基时才揭开。 “二首领,刚刚首领差人过来找您,说有急事要与您商议,让您回来之后马上过去找他。” “哦,可知是什么急事?” 宋朴一听下人的话,眼神往苏槿身上扫了好几眼,而后问道。 “那人没说,小的也不清楚。”那下人恭敬答道。 “知道了!将这位姑娘送去我的院子,让人好好替她打扮一番。小美人儿,爷先去办点事,回头再来陪你!” 宋朴伸手往苏槿的脸上摸来,却被她侧身躲开了。 宋朴见她如此,微微一怔,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好,看起来还是个性子刚烈的,爷最喜欢贞洁烈女了,玩起来特别带劲!” “呸,无耻色胚!” 苏槿没忍住,怒骂他道。 “……你给爷等着,今日我定要让你瞧瞧我的厉害!将她带下去,洗干净了等我!”宋朴吩咐那下人一声,便转身往外走去。 苏槿很想跟过去听听宋枢要与他说什么,但她知道如今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只得忍下来。 “哟,刚刚还嘴硬着,这会又瞧着咱们二首领的英武身姿不眨眼了?你这样口是心非的女子我见得多了,刚来时哭天抢地寻死觅活的,在这里待上一两日便又不想走了!” 那下人见苏槿呆站在那,以为她是在看宋朴,出言嘲讽她道。 苏槿收回视线,并没有搭理他。 “走啊,没听到二首领的话吗,赶紧回房洗漱一番……” 苏槿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慢慢挪动步子,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这里的地形,寻找着合适的逃生路线。 片刻后,她跟着那人来到了宋朴的住处,立即有婆子迎了出来。 “这是二首领今日带回来的姑娘,替她好好收拾一番,二首领回来要用!”那下人对婆子道。 “好的,管事放心,这事老奴熟得很,定会将她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姑娘,里边请!”那婆子笑着应了管事一声,转头对苏槿道。 苏槿进了院子,才发现宋朴住的地方无比奢华,就连过道上都摆着好些奇珍异宝,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姑娘,老婆子奉劝你一句,进了这道门,就得乖乖听话,否则……瞧见那边的花了吗?那些不听话的,都成了它们的肥料!” 那婆子阴恻恻对苏槿道。 苏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院子中间种着一大片木槿花,长得十分茂盛。枝头上一朵朵红色的花开得无比鲜艳,如同一个个张开的血盆大口,让人不由生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你们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家,你们这些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苏槿又随着那婆子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听到一阵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院子左侧一个紧闭的房间里传出来。 苏槿猜测里面关着的,定是宋朴前几日从外城掳来的人。 那婆子可能早就听习惯了这样的声音,毫无反应地将苏槿领到院子右侧的一间空屋子里。 “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叫人打水过来,给你洗漱。” 那婆子说完这话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将屋子门给锁了起来。 苏槿环视了屋子一圈,想找身合适的衣裳换上,可打开衣柜一看,里面全是些暴露到让人炸裂的衣裳,竟没有一件是能穿着出门的。 暗骂了宋朴一声死变态,她打算等打水的下人过来,再另做打算。 不多时,门锁被人从外面打开,那婆子领着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抬了两大桶水进来。 丫鬟们将水倒进浴桶里,正要离开时,苏槿指着其中一个道:“你留下来,伺候我洗浴!” 那丫鬟有些不愿,门外的婆子却道:“绿萝,你就留在这里伺候这位姑娘!” “是,嬷嬷!”丫鬟无奈,只得点头应下。 待那嬷嬷和另一个丫鬟走后,苏槿快步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栓了起来。 那个叫绿萝的丫鬟,见她这番动作,以为她真的要洗澡,并没有起疑,打开衣柜取出帕子等物,便往浴室走去。 苏槿趁她不备,一个手刀劈在她的后颈处,将她劈晕了过去。 而后快速解下她的衣裳,套在自己身上,还将自己的头发打散,换成了丫鬟的发式。 随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两瓶药粉,倒出一些涂抹在自己脸上。让自己的脸色尽量黑一点,好与那些西瓯人的肤色更加接近。 装扮好之后,她走到铜镜前照了照,见与自己原本的模样已经相去甚远,才满意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169章 金蝉脱壳 苏槿出了门,并没有往院子外走,而是穿过那片木槿花,进了宋朴住的主屋。 她深信“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句话,在他屋子里查找起有用的线索来。 宋朴身为宋枢的弟弟,又是起义军的二首领,定然对交州府里的事了如指掌。 可惜她在他屋子里仔细找寻了一番,并没有见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离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径直往这边走了过来。一路还伴随着下人的问安声,她知道是那宋朴回来了。 苏槿进门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种结果,也早就为自己寻好了藏身之处,就是内室里那个大大的衣柜。 她小心打开衣柜门,悄声躲了进去。 “二首领,首领叫您过去,所为何事?”门外传来那管事的声音。 “马三昨日被人弄死了!”宋朴道。 “什么?马三爷死了?何人如此大胆,竟连他也敢杀?他的身边可还带着十来个手下……” “目前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他脖子上有被毒蛇咬过的痕迹,也有可能死于意外。但大哥觉得此事不简单,怀疑有别有用心之人混入了外城。” 说话间,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今日带回来的那女子如何了,可有哭闹?”宋朴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问那管事。 “不曾,听刘婆子说她甚是乖顺,还主动留了丫鬟替她沐浴!” “哦,她倒是个识相的!原本还打算给她吃点听话草,看来大可不必!爷就喜欢鲜活些的女子,那些吃了听话草的,还是太过呆板,少了些趣味……” “二首领、二首领不好了,您今日带回来那姑娘不见了。浴室里躺着的,是丫鬟绿萝!” 苏槿一听,知道这是那刘婆子的声音。没想到她们竟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不见了。 “什么,她不见了!院子里都找过了吗?”宋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恼火。 “都找过了,连她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其他房间的女子可还在?” “都在的,就只少了新来的那个……” “废物,这么多人,竟连个女子都看不住,爷要你们有何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去找。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跑不远,说不定就藏在府里哪个角落里。今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宋朴冲刘婆子怒吼道。 “二首领,小的再去调些人手过来,帮着一起找!” “嗯,去!” 接着苏槿便听到二人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她从刚刚宋朴与那管事的对话中,大约猜出了城中那些百姓为何会变成那副呆板模样,定是吃了他们所说的那劳什子听话草。 上一世她只听过听话水这种毒品,没想到世上竟还有听话草,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苏槿仔细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知道宋朴并没有离开,她也不急着出去,坐在衣柜里闭目养起神来。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那管事回来了。 “回禀二首领,府里全都找遍了,还是不见那女子的踪迹。” “这就奇怪了,好端端的一个人能去哪呢,难道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二首领,其实今日您将人领回来,小的就觉得那女子不寻常……”管事犹豫了片刻,开口道。 “确实不寻常,像她那般的绝色女子,爷还从未见过。” “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二首领可曾瞧见她脸上的肌肤,甚是光滑白皙,根本就不像长期生活在炎热之地的人。且像她这样的美貌,根本就藏不住,但咱们来交州也有半年多了,从未听说过这附近有此等美人,所以小的觉得,她会不会就是那,混入交州府的居心叵测之人?” “听你这么分析,倒是有几分道理。可她混入内城的目的是什么呢?难不成她是冲明日大哥的登基大典来的?不行,我得赶紧将此事告知大哥!” 随即,苏槿便听到两道脚步声逐渐远离。 她打开衣柜门,从里面出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和头发,跟着他们往院子里走去。 刘婆子带着一众下人,还在仔细寻找她的下落,根本就没有留意府里多出来一个丫鬟。 因为不敢离宋朴二人太近,她在一个拐角处跟丢了。 苏槿也不慌,看见一个洒扫的下人,忙过去问她:“嬷嬷,你可瞧见我们二首领往哪里去了?院子里发生了些事,刘嬷嬷让我过来寻他。” “哦,你这丫头是新来的,瞧着面生。二首领带着宋管事往首领的院子里去了,你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穿过一道月洞门就能瞧见了!” “好的,多谢嬷嬷!对了,刚刚二首领好像说,要去看看明日祭天用的那几个小孩,不如我去那里等着他好了。嬷嬷可知他们被关在何处?”苏槿状似无意地问。 “那地方你去不了,需要首领的令牌才能进去。没有令牌擅自闯入的,一律处死。”那下人闻言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而后告知她道。 “哦,那就算了,我还是去首领的住处找他,多谢嬷嬷!”苏槿说完,便往下人指给她的路走去。 穿过月亮门,苏槿果然见到一个比宋朴的住处,还要宽大许多的院落立在眼前。 她来到院子门口时,正瞧见宋朴带着那管事往院子深处走去。 “你是哪个院子的,跑这里来作甚?” 苏槿刚在院子门口站定,就有侍卫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厉声质问她。 “哦,我是二首领院子里的,过来寻他有事禀报!”苏槿不慌不忙地道。 “二首领与首领有要事相商,恐需要等上一会,找个地方坐着等,别杵在这院门口!” “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肚子突然痛起来了,请问这附近可有茅厕?” 那侍卫瞥了她一眼,十分无语。 “大哥,人都有三急,这也是没法控制的事……” 苏槿假装捧着肚子,不停抖动身体,看起来一副十分便急的模样。 “你这人真是……随我来!”那侍卫无奈,只得带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第170章 惊险得手 侍卫带着苏槿进了院子,拐了两个弯,来到院墙边上,指着一排矮小的屋子,对她道:“这些都是净房,拉完赶紧出去,不要在院子里瞎晃!” “知道了,多谢大哥提醒,你可真是一个好人!”苏槿说完,闪身进了其中一间净房。 那侍卫原本还有些对她不放心,这会被她一夸,脸都红了。或许是觉得自己守着一个女子上茅厕,不太合适,他呆立了片刻还是转身离开了。 苏槿见他走远,立即出了净房,往与侍卫相反另一个出口溜了。 因为她身上穿的是府里丫鬟统一的服饰,所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她沿着院墙往里面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个茶水间前,被里面的婆子瞧见,叫住了她。 “你是哪个院子的丫鬟,在这里瞎溜达?赶紧过来,替我将这两盏茶送到首领的书房里去!” 苏槿闻言大喜,自己正愁找不到宋枢的书房,这不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了么! 心里如此想着,她乐颠颠跑上前去帮忙。 “先去洗个手,怎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那婆子见她伸手就想端那茶盘,拍了她一下,呵斥她道。 “哦,多谢嬷嬷提醒!” 苏槿乖顺地洗了洗手,才再次来到那嬷嬷身边,将那茶盘端起来。 “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是首领最喜欢喝的茶,小心着些,别打翻了!” 那婆子叮嘱了她两句,自己走在前面领路。 苏槿看着绿莹莹的茶汤,好想给他们在里面加点料,可惜此时两只手都不得空。且那婆子就在身前,此想法只得作罢。 “我早前就叮嘱过你,这几日不要出城,瞧瞧,是不是惹出事来了?” 两人还未到书房,便听到一个男子的斥责声从里面传来。 “大哥,现在不是教训我的时候,谁知道那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竟会是个细作!”宋朴底气不足地替自己辩解。 “走啊,愣着作甚!” 那婆子见苏槿停下脚步,回头催促她道。 苏槿默默跟上她,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自己这身打扮,能不能瞒过那宋朴的双眼。 “首领,您要的茶送来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到苏槿和婆子二人,向里面的宋枢禀报。 “端进来。” 苏槿小心翼翼将茶放在桌上,而后将两盏茶分别送到宋枢和宋朴面前,还对二人说了声:“两位首领请慢用!” 她自觉自己此番动作并没有什么不妥,却不料刚想退下,就听到宋枢大喝一声:“站住,你是哪里来的丫鬟?” 苏槿闻言心下大惊,难不成此人真如传言那般,有透视眼,能看清她本来的面目? 正当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时,那婆子上前一步,从茶盘上一个小罐子里,夹出一块白色的东西,放入宋枢面前的茶盏之中,而后用拿起茶盘上的调羹给他搅匀。 她一边动作一边跟他解释:“首领息怒!刚刚在茶水间,老奴不小心烫到了手,才找来这个丫头帮忙送茶水的。她穿的是下等丫鬟的服饰,应当是前几日刚进府的,所以不知道您饮茶有加糖的习惯。” 宋枢听了婆子的话,如鹰隼般犀利的双眼,却并未离开苏槿。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子的?” “我是绿萝的妹妹,叫青草,是二首领院子里的!” 苏槿假装害怕,用细如蚊蝇的声音答道。 “二弟,你可识得她?”宋枢转头问宋朴。 “大哥,府里下人众多,弟弟哪有空一个个去认?你既是我院子里的丫鬟,跑来这里作甚?” 府里长相出色的丫鬟,早就被他染指过了,剩下的,自然是些长相普通,他看不上眼的,他才没那闲工夫去留意。 “哦,奴婢、奴婢是来寻二首领您的。刘嬷嬷让奴婢来告知您,半个时辰前,有人瞧见那女子往、往关押孩童的地方去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哦,刚去了一趟净房,奴婢便将此事给忘了……” “大哥,赶紧去七星斋看看,那女子能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逃跑,还是挺有本事的!” “走,赶紧过去瞧瞧!”宋枢说着,站起身来。 苏槿此时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长得跟宋朴有六七分像,同样膀大腰圆,如同一头立起来的大黑熊,站起身来,便将半个书房的光线都遮了去。 见他们兄弟走出书房,苏槿低垂着头,亦步亦趋跟在两人身后。 从书房出来,沿着一条小道走了约莫两里地,穿过一个干涸的人工湖,便来到了那个叫七星斋的院落。院外有四个腰佩大刀的侍卫正守在那里。 “你们今日可瞧见有人出入此地?”宋枢出声问那些侍卫。 “禀首领,除了在这里干活的下人,我等不曾见到其他人来过此地。”侍卫恭敬答道。 苏槿此次混入内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探出关押孩童的地方。至于营救,得让穆宸泽带着人一起来才能做到。 她想确定人在不在里面,便开口对宋枢道:“首领,刘嬷嬷说那女子十分狡猾,可能趁他们不备,扮成下人混进去了也不一定。这些孩童关系着明日祭天的大事,可不能出半点岔子,还是进去看看他们在不在比较保险。” 宋枢闻言,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大哥,既然都到这里了,就进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现在换人也还来得及!”宋朴也出声劝他道。 “走,那就进去瞧瞧。你,从哪里来的,回哪儿去!” 宋枢心里还是信不过苏槿,并没让她跟进去。 “是,奴婢遵命!” 原本已经跟到门口的苏槿,只得领命退下。 她假装离开,却在走了一小段路后,趁人不备,找了棵有叶子遮挡的大树,爬了上去。 坐在树顶,苏槿能清晰地看到整个府邸的布局。 这座府邸呈“田”字形,四条大道将它分割成四大块。 宋朴所住的地方是南跨院,宋枢住的,则是最大的北跨院。其余两个院落,她还不曾去过,并不知道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而这七星斋,就位于北跨院的东北角。 南跨院距离府门最近,要想出府,需得经过那里。 她正坐在树上看着地形,计划着此次营救路线时,小黑就扑棱着翅膀,朝她飞了过来。 苏槿伸出手,让它停在自己手上。 “小黑,你来的正好。回去告诉傻子夫君,今晚子时,我在内城门处等他!” “子时,内城,等他……”小黑重复了一遍苏槿的话。 “没错,小黑真聪明,赶紧回去告诉他!” 苏槿抚了抚小黑的脑袋,夸了它一句。 小黑得了指示,拍了拍翅膀,而后往城外飞去。 第171章 接应 这一日,待在家里等消息的穆宸泽,可谓是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在他询问了侍卫无数次,小黑回来没有这个问题之后,小黑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小黑,槿儿好吗,她让你带了什么话回来?” 穆宸泽见到它,欢喜不已,转身回屋子里取出一把米,放在手心上喂给它吃。 “子时,等他!” 小黑落在他面前的地上,对他如此说道。 “子时?在哪里等她?” 穆宸泽也不知道它的消息可靠不可靠,如今只能选择相信它。 小黑连连啄了好几粒米,没有回答穆宸泽的话。 “快说,槿儿让我去哪里等她,不说就不给你吃了!” 小黑一双眼睛盯着他看了会,才再次开口:“子时,内城、等他!”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穆宸泽也没了喂它的耐性,将米粒撒在地上让它自己吃。 “都去准备准备,今晚子时,在内城门处集合,王妃在那等我们!”穆宸泽吩咐一众侍卫和女子兵团的人。 “是,属下遵命!”大家都在担心苏槿的安危,此时听到她带回了消息,都松了一口气。 而还在宋枢府里的苏槿,一直等到天黑,才从树上下来。 她依照计划好的路线走了一遍,再次回到了南跨院。 这里一切早已恢复平静,偌大的院子看不到几个人影,只有檐下的灯笼在随风摇曳。 她穿过南跨院,径自往府门外走去。 原本她是想从院墙翻出去的,可这家的院墙修得比较高,且墙上还插了好些尖利的铁刺,让她望而却步。 “站住,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守门的侍卫见到她,忙伸手拦住了她。 “这位大哥,今日我吃坏了肚子,想出去寻个大夫给瞧瞧,你就行行好,放我出去!”苏槿嘴里央求他,顺手将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他。 那侍卫见到银子,并没有立即接。 “大哥求你了,我出去看完大夫马上就回来,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苏槿将银子硬塞给他,向他保证道。 那侍卫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今日首领叮嘱过,要严格盘问进出的所有人。 他瞧见苏槿一身丫鬟服饰,便以为她真是府里的下人,且还有银子收,他最后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出去。 苏槿出了府,沿着大道走了一会,便来到了一条街市上。 内城比外城要小得多,但却比外城热闹。 此时虽已是晚上,但街市上的铺子还未关门,偶然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 苏槿从那些人身边走过时,发现他们有说有笑,跟正常人并无区别。 见此情形,她在心中犯起嘀咕:难不成宋枢的听话草,只给了外城的百姓吃了?内城的这些,难道都是他的人? 她一边想着事,一边往前走,经过一家小食店时,店里食物的香气吸引了她,让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这位姑娘,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要不要来上一个?” 店家见有人上门,立即热情招呼她道。 “包子怎么卖?” “一百文一个!” 一百文一个包子,在别的地方可能是天价,但在岭南这干旱之地,价格却还算公道。 苏槿要了两个,打算在店里吃完再走。 “店家,听说明日有祭天仪式,是真的吗?” “这种事情当然是真的,明日祭天之后,首领就要登基称王了,以后咱们岭南就不属于云启,属南越国了!”那店家答道,语气里满是自豪。 “可岭南旱情如此严重,若是脱离了云启,粮食什么的都进不来,咱们靠什么生活?”苏槿继续问。 “首领说了,祭天之后,老天就会下雨。” “可若是不下呢?”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首领的话也敢质疑?” 店家听了苏槿这话,脸上已经明显不悦起来。 “可那些孩子……” “什么孩子,他们都是妖孽,来人间兴风作浪的,杀了才好呢!赶紧吃,等你吃完,我们也该打烊了!” 店家语气里没有半分对那些孩童的同情,反而还有种杀之而后快的期待。 苏槿知道与他们说不清楚,便也不再多言,几口将两个大包子吃完,离开小食店,继续往内城门走去。 约莫走了两刻钟,她才到得内城门口。此时离子时还早,她找了个隐秘的角落坐下,暗中观察城门楼上的情况。 内城门的守卫比外城门要严上许多。平日里甚少开放,进出都需有统一发放的令牌,否则一律不给通行。 城门关着,负责守城门的士兵站在城门楼上,苏槿大致数了数,约莫有七八个。 临近子时,苏槿估摸着穆宸泽他们应当快到了,才站起身来,准备将那些个城门守卫处理掉。 她从袖子里掏出自己的指刀带上,悄悄爬上了城门楼。 离城门最近的士兵听到动静回头看时,苏槿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用指刀往他脖颈上一划拉,那士兵瞬间便毙了命。 解决掉了第一个,她又悄悄摸到第二个、第三个士兵身后,将他们一一干掉。 她一番动作快准狠,片刻之后城门楼上就只剩最后两个士兵了。 待后面两个士兵发现不对劲,想要喊人时,苏槿已经冲到了最近的那个身前,指刀直接插入他的心脏。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杀人……” 最后一个士兵话未说完,已经被苏槿甩出的毒针刺入了咽喉。 将城门楼上的所有士兵解决完,苏槿还把他们的尸身,全部拖入了城门楼上的守卫室里。 待做完这一切,她才下去将城门打开。 片刻之后,她便瞧见穆宸泽带着人匆匆赶了来。 “你们来的还挺准时嘛,我刚将这里的守卫解决掉。” 穆宸泽向前一步,将苏槿拉至身前仔细检查了一番,才道:“槿儿,你知道今日为夫有多担心你吗?下回我再也不许你冒这样的风险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今日除了挨了顿饿,一点事都没有!对了夫君,我听那宋朴说起一种叫听话草的东西,我怀疑外城的百姓之所以变成那呆滞模样,极有可能跟这东西有关!” “嗯,槿儿今日的收获不少。你可查到那些孩童被关在了何处?” “查到了,就关在宋枢府上一个叫七星斋的地方。我已经摸清了那里的地形,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第172章 北斗七星阵 子时,一轮玄月挂在天上,散发出皎洁的光芒,人们早已进入沉睡之中。 苏槿他们从城门口一路行来,除了偶尔听到几声谁家小儿的啼哭声,基本上已经听不到别的任何声音。 回到宋家府邸,府门紧闭,就连门口挂着的灯笼都已经熄了。 “叩叩叩……” 苏槿对穆宸泽等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而后上前,用力叩响了门环。 “谁啊,大半夜的吵什么?” 苏槿叩了好一会,才听到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说话的此人,正是她出门时碰上的那个侍卫。 “大哥,麻烦你开开门让我进去,我是出府看病的那个小丫鬟!”苏槿冲里面大声喊道。 “你在外面等一会,别在叩门了!”男子声音显得很不耐烦,不过却还是起身了。 片刻之后,他真给苏槿打开了门。 趁他开门的工夫,苏槿一个闪身靠近他,用指刀抵住他的心口。 “你想干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侍卫见状大惊,想关门却为时已晚。 “别乱动也别出声,看在你还有一片善心的份上,我不会杀你。夫君,将他弄晕!” 苏槿朝身后的穆宸泽吩咐一声,只见他抬手往那侍卫后颈处一劈,他便软了下去。 “都跟着我,跟紧了别掉队!”苏槿低声叮嘱了众人一声,便径直往前走去。 第二次去往宋枢住的北跨院,苏槿带着他们直接来到一个偏僻处,翻越内墙进入。 内墙没有外墙高,也没有那些危险的东西,对于穆宸泽和一众侍卫来说容易得很,对于春雨她们也不算太难。 “夫君,就是那里!” 众人来到人工湖边,苏槿指着对面的一座建筑物,对穆宸泽道。 此时虽已是深夜,但七星斋门口的守卫并未撤下,且还比白日里加多了四个,个个面色肃然,如同八尊大佛守在那里。 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将附近照得藏不住半个人影。 “怎么办,那里光线太亮了,咱们一过去就暴露了!” “听风,你带着他们几人,从左右两边包抄过去,将门口的守卫解决掉。”穆宸泽低声吩咐手下。 听风点了点头,带着四人绕去了七星斋的左侧,另外四个侍卫则同时往右边去了。 当他们离那些守卫还有丈余远的时候,竟被他们觉察到了动静。 “有人在接近这里,加强戒备!” 其中一个守卫对其他人说了一句,随即便将腰间的刀抽了出来。 其他几人见他如此,也跟着警惕起来,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刀。 听风等人见状,只得冲上去与他们打了起来。 “其他人,跟着我们进去救人!”穆宸泽吵身后众人喊了一声,便快速往七星斋走去。 七星斋的院门关着,但这根本就难不倒苏槿,她刚想掏出那随身带着的铁丝开锁时,就被穆宸泽拉开了。 “槿儿走开,让为夫来!”说着他便抬起一脚,往那院门踹了过去。 院门被他踹得一分为二,往里面倒了下去。 但是看着院子里的情形,穆宸泽却傻了眼。 “怎么有这么多路,咱们该走哪一条?”苏槿见穆宸泽站着不动,抬眼往里面一瞧,顿时也傻眼了。 院子里每隔一尺,便铺有一块石头,但这些石头无论是横着,还是竖着,都连不成一条线。 “如果我没看错,此地应是设了阵法。这些石块,都是可以活动的,下面极有可能设置了陷阱,踏错一步就会丧命。” “这个宋枢还真够阴险的,难怪今日不让我跟进来,原来这里面还留了后招!可是夫君,阵法不都用于军事对战的么,怎么还能用来设置机关?”苏槿好奇地问。 “阵法不仅能用于做战时攻击或者防守,还能用于镇宅避灾。我试试给你看,你就明白了。”穆宸泽说话间,随意捡起一块石子,往稍远的石头扔了过去。 随即两人便见到那石头快速下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苏槿见此情形,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还好自己没有擅自行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槿儿你退后一些等我一会,我上到高处去找找阵眼!”穆宸泽说着,便往周边的一棵大树上飞了过去。 苏槿听话地往后退了十余步,观看起听风他们的对战来。 听风几人原本打算一对一解决他们,却不料这八个守卫的功夫都十分了得,与他们打起来不相上下。 此时余下的人见院内有机关进不去,纷纷也加入了打斗之中。 “左勾拳,攻他下腹!” 苏槿见离他最近的一个侍卫差点中招,立即指挥起他出招来。 “扫堂腿,攻他下路,好,干得漂亮!”宋枢的守卫,一开始还能应付,被苏槿指点了一番后,逐渐招架不住,冲苏槿怒吼道:“观战不语真君子,你不懂吗?” “拜托,我们这是在打架,不是在切磋,再说了我们王妃是女子,当然不是君子!” 侍卫得了苏槿的提点,对付起那守卫来游刃有余,出声驳斥对手道。 很快,宋枢的八个守卫不敌定王府的一众侍卫,败下阵来。 “将他们都绑了!”苏槿吩咐那些侍卫一声,回头便瞧见穆宸泽已经从树上下来了。 “夫君,怎么样,这阵你能破解吗?” “此阵乃十大阵法中最厉害的一个,叫做北斗七星阵,依照天璇星、天玑星、天权星、玉衡星、开阳星、瑶光星及天枢星七大星系的位置设定。只要知道北斗七星的排列方式,就能破解此阵法!” “啪啪啪!” 突然,一阵拍击手掌的声音,从他们身后的方向传来,苏槿回头一看,竟是宋枢带着一大群侍卫,站在离他们三丈外的地方。 “穆小王爷果然与传言不同,连我精心布下的北斗七星阵都识得,实在令宋某人深感意外!” “宋枢,你是故意引我们来的?”穆宸泽闻言,俊颜含霜,厉声质问他道。 “哈哈哈,没错,听闻定王殿下将任嚣城治理得甚是清明,宋某人早就想见上一见,只是天生惫懒,所以只能用这招,将穆小王爷和王妃请过来了!” 第173章 险象环生 “宋枢,你可真卑鄙!竟用那么多孩童的性命来作饵!” 苏槿听了他的话也很生气,原以为自己能如此顺利打探到消息是自己运气好,没想到竟是别人精心布下的一个局。 “要想钓大鱼,当然得下大饵,王妃那般聪慧,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宋枢云淡风轻地道。 “那老乞丐也是你的人假扮的?” “哈哈哈……穆小王爷猜得不错,他正是我族最有智慧的大长老!” “宋枢,即使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今日你也未必能抓得住本王!” 穆宸泽说着,揽住苏槿的腰身将她抱起,转身便往七星斋里跑去。 听风见状,对女子兵团的众人说道:“你们跟着王爷和王妃进去,我们来垫后!” “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你们就敢往里闯,就不怕死在里面么?” 宋枢没想到穆宸泽竟选择往七星斋里去,双眼微眯,阴恻恻朝里面喊了一声。 “都跟着我的脚步,不要乱走,否则会引发机关!” 穆宸泽回头叮嘱春雨等人一声,抱着苏槿继续往前走。 他的脚步精准无比的踩在那北斗七星之上,很快便来到了大堂之中。 他放下苏槿,两人大气还没喘上一口,就见一只巴掌大的蜘蛛,正从屋顶上一边吐丝,一边往他们这边爬过来。 苏槿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巨型的蜘蛛,比上次在苏栩房中见到的那只,还要大上许多,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她快速从身上掏出一瓶驱虫的药粉,往地上洒了一圈。 那蜘蛛许是闻到了药粉的气味,往下爬的动作停了下来。 此时春雨她们也都进来了,苏槿让她们全部站到圆圈里来,以免被那蜘蛛咬伤。 “夫君,宋枢的手下都挺厉害的,听风他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苏槿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很是担忧。 “嗯,我得尽快找到关闭外面那阵法的开关,让他们能往里面撤。”穆宸泽说着就要往圈外走去。 “这个你带着在身上!”苏槿将剩下的药粉递给他防身。 穆宸泽环视了大堂一圈,嘴里还念着些苏槿听不懂的话语,而后目光直直看向屋顶一颗硕大的琉璃珠。 片刻之后,他脚尖轻点,一个旋身便飞向那颗珠子,抽出腰间的软剑将它劈碎开来。 随后一阵“轰隆”声传来,连苏槿她们所在的屋子都剧烈晃动起来。 众人听到响声跑出大堂,便瞧见屋外前一刻还完好无缺的地面,除了七根柱子立在那里之外,其余地方已经全部塌陷下去,露出一个两丈于深的大坑。 苏槿离坑最近,伸头往底下一看,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 坑里全是纠缠在一处,成人手臂粗细的毒蛇,吐着信子等着从天而降的食物。 “都小心些,里面全是蛇!”苏槿冲众人喊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外面赶来支援宋枢的人越来越多,听风等人被逼到了七星斋门口。 “往里面撤,踩柱子上,小心坑里的毒蛇!”穆宸泽飞身出了院子,过来助听风等人撤退。 一众侍卫一边应敌,一边往里面退。约莫过了一刻钟,才全部撤入大堂之中。 “首领,咱们要不要追?” 院外,宋枢的手下问他道。 “不必,里面有的是对付他们的东西。” 话音刚落,他拿起胸前的哨子,“滴滴”吹了起来。 不多时,苏槿她们所在的大堂的顶上,便爬出来许许多多的蜘蛛,朝大伙所在的方向爬了过来。 苏槿所带的驱虫药粉,对付少量的毒虫还有些用处,若是数量太多,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王爷,这么多毒蜘蛛,咱们该怎么办?” 听风等人瞧见此情形,头皮都要炸开了。 “全给我杀了!”穆宸泽气极,一声令下,率先朝那些蜘蛛发起了攻击。 剑光划过之处,一只只蜘蛛被一分为二,青绿色的血液流得满地都是。 “呕……”定力稍差些的女兵,见此情形,已经开始呕吐起来。 三十几人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将密密麻麻的蜘蛛全部斩杀干净。 “宋枢,还有什么招术,尽管使出来,本王多日不曾活动,正好用它们来练练手!”穆宸泽提着沾满绿色血液的剑,冲外面的宋枢挑衅道。 “穆宸泽,你竟将我辛苦养的蜘蛛全部杀了,今日我便要你们给它们陪葬!嘘……” 宋枢被他这一招气得够呛,拿起那哨子再次吹了起来, 这一次吹出来的声音与第一次不同,也不知道他召唤的是何物。 不过很快,众人就知道了答案。 宋枢的哨音刚停,一条条浑身长满花纹,吐着信子的毒蛇便从大堂的四面八方涌向他们。 这些毒蛇好像专门训练过似的,还会躲避人的攻击,比起那些蜘蛛来要难对付得多。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上啊!”苏槿见动手的都是定王府的侍卫们,自己的兵全部呆愣在原地,不禁对她们下令。 “王妃,属下害怕……” 女子兵团的十名队员,见着这么多蛇,有五六个被吓哭了,还有两个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剩下两个虽然没哭,也没晕,但浑身抖得如同筛糠,差点连手上的剑都握不住。 苏槿快速取出银针将晕倒的两人弄醒,而后严厉教训她们道:“都给我坚强些,你们如今可是军人!身为军人,就要有钢铁般的意志和顽强的斗志,这些毒蛇,比起战场上的千军万马来,又算得了什么!你们若是连几条蛇都对付不了,就不配当我的兵!” “王妃息怒,属下错了!” 女子兵团的人头一次见到苏槿发这么大的火,知道她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忙站直身子跟她认错。 “这次带你们来出任务,就是为了考验应对危险的能力和意志力。拿出你们的勇气来,今日要么它们死,要么我们死!” “属下遵命!”姑娘们努力压下心中的害怕,举起手里的剑,朝那些不断游走过来的蛇砍了过去。 顺利砍死一条,她们的勇气和信心同时大增,逐渐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只是不知道宋枢到底养了多少蛇,杀死一批,又来一批,直弄得苏槿等人精疲力尽。 “今日就是耗,我也要将你们耗死在这!”宋枢见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小,对他们得意说道。 第174章 群蛇大战 大堂正中,苏槿他们所在的圈子变得越来越小,周围全是不断游走过来的毒蛇。 穆宸泽见此情形,心里也开始犯怵,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如雨点般滴落下来。 “槿儿,我替你杀出一条路来,你领着她们往屋子后面去,看看那后山有没有别的出路!” 他上前一步,将苏槿挡在身后,对她如此说道。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要走咱们一起走!”苏槿抬手替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断然否决了他的提议。 “槿儿听话,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这么多毒蛇,咱们恐怕对付不了,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正当夫妻两人争执不下之时,有几条蛇已经吐着猩红的信子,来到了离他们不足两尺的地方。 穆宸泽顾不得再与苏槿说话,提剑便往那些蛇身上刺了过去。 苏槿也想上去帮忙时,突然她左边的袖子一阵晃动,小金从里面伸出头来,“咝!”地冲那些毒蛇叫了一声。 苏槿还是头一次听到小金如此叫唤,那声音与它以往的叫声完全不同,要低沉厚重许多,像是用来召唤某些东西的特定叫声,震得她的耳膜一阵发麻。 果然,一息之后,让苏槿等人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不断涌向他们的毒蛇,像是见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似的,掉头便往来的方向退了回去。 “咝……” 小金再次对着空中大叫一声,随即便从苏槿的袖子里出来,滑到地上,快速往那些蛇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些蛇被它吓得慌不择路,好几条尾巴缠在了一处,卷成一团。 小金迅速游向它们,逮着离它最近的一条便咬了上去,接着又咬向第二条、第三条…… 那些被它咬中的蛇,身子狠狠抽搐了几下之后,便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小金,有这本事你咋不早点出来呢,害我杀得手都酸了!”苏槿见那些蛇十分畏惧小金,被它追得落荒而逃,立即开心冲小金喊道。 小金这次并没有理会苏槿,还在忙着追杀其他的毒蛇。 众人见此情形,也长长松了口气。 原本以为今日可能要葬身蛇腹了,没想到小金竟这么厉害,以一己之力,直接将它们全给吓跑了。 七星斋外,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白,能清晰看见稍远些的景致。 “首领,您看,那些是什么?” 站在宋枢身侧的一个侍卫,指着七星斋后面的山上,如同潮水一般往下涌的东西,对他说道。 “它们都是居住在这附近的蛇,应当是听到了本首领的哨声,过来助阵的!” 宋枢眯起眼睛往那边仔细瞧了瞧,看清楚那些都是行动极快的蛇时,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看来是自己的御兽术又精进不少,连不是自己饲养的蛇,都能召唤过来了! “首领,难道那定王等人竟如此厉害,将咱们放出来的蛇全杀光了?这会七星斋里好像没了动静……” “走,跟我过去看看!”宋枢来到七星斋门口,正好瞧见一群蛇从大堂里退出来的场景。 他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道:“它们、它们竟临阵脱逃?嘘!嘘!嘘!” 这一回,宋枢连吹了三次口哨,可那些毒蛇仍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外逃窜。 “奇怪,今日我这御蛇之术怎么会失灵了呢?难道那些蛇不是过来帮咱们的?你赶紧去将大长老请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宋枢修习御兽术多年,还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不禁有些讶然。 那侍卫应了声是,着急忙慌地往大长老住的西院跑去。 而此时,从山上下来的蛇群,已经与宋枢召唤来的毒蛇碰上,双方猛烈撕咬起来。 而小金则退回了苏槿的身前,双眼紧盯着蛇群混战。 双方激战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些毒蛇全部被咬死,从山上赶来的蛇,纷纷游上前来,低头对着小金行礼,像是在朝拜。 “咝……”小金又一次长长叫了一声,那些蛇便如同来时一般,缓缓退了回去。 “小金,你太厉害了,它们竟听你的话!”苏槿见状,忍不住蹲下身夸赞它道。 小金伸出舌头在苏槿手上舔了舔,而后躲入她的袖子里。 而七星斋外,那个被西瓯人奉为最有智慧的大长老,也颤颤巍巍过来了。 他赶到时,正巧见到蛇群退去的情形。 “大长老,我今日的御蛇术居然失效了,您可知是怎么回事?” “这么多的蛇同时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宋枢还未等他的话说完,立即追问。 “蛇王出现了,它们是赶过来朝拜蛇王的!” “蛇王?咱们的御兽之术,难道不能御王?” “当然不能。在这大千世界中,芸芸众生皆有自己的王。王是一族的最高统治者,掌管着它们的生死,能号令它的所有族类。咱们的御兽之术,只能召唤普通的蛇虫猛兽,对它们的王,却是无用。” “原来如此,这么说,那定王夫妻还得了蛇王相助?” “首领,看来他们的确是天命所归啊!”大长老感叹道,语气中竟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欣慰。 “哼,今日本首领就不信这天命!即使战胜了我的蛇群,想要救出那些孩童,也绝无可能。”宋枢阴狠地道。 七星斋里,侍卫们将那些死去的蛇和蜘蛛尸体堆积到一处,清理出一条路来。 “走,往里面去找找,看看那些孩童被关在何处!”休息了一会,苏槿再次对众人说道。 一行人穿过大堂,看到一条往下延伸的台阶。 “那些孩童极有可能被关在下面,咱们下去看看。” “好,槿儿你先退后。听风,你带着他们俩先下去探路;你们几个,一会就留在这里,负责警戒,以免宋枢带人闯过来,将咱们一锅端了!” “是,属下遵命!” 一众侍卫各自领命,而后各司其职。 听风带着两个侍卫沿着台阶往下走,台阶两侧都有火把,可以为他们照明。 台阶很长,往下足足延伸了一里地。 三人走了半刻钟,才到达底部。 第175章 虎口救人 底部一个圆形的池子里,一只黄黑相间的大老虎正在睡觉,距离他丈于高的地方,悬挂着一个方形的大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正是他们此次要营救的那些孩童。而用来悬挂笼子的绳子,是可以上下活动的。 他们之中,大的约莫五六岁,小的可能只有两三岁,此时都闭着眼睛,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统领,这只老虎,是不是王妃救过的那只?”一个侍卫盯着那老虎看了会,低声问听风道。 “不是。王妃救过的那只是母虎,这只是公的。且那只老虎不是在任嚣城附近么,怎的会在这里?宋枢此人真够坏的,竟将这些孩童悬于虎口之上,一个不好咱们不仅救不出他们,恐怕自己都得葬身虎腹。你赶紧上去跟王爷和王妃禀报,我们二人留在这里看着,若是宋枢将那绳子往下放一点,这些小孩就会被老虎吃了!” 那侍卫没有迟疑,转身往台阶上跑去。听风和另一个侍卫则紧盯着那笼子,以保证孩童们的安全。 “禀王爷王妃,那些孩童的确被他们关在下面的一个笼子里,只是那笼子悬在空中,它的下面,还关着一只大老虎!若是那绳子往下放一点,他们就会被老虎吃掉!” 侍卫上来,立即将自己看到的情况与穆宸泽和苏槿二人说了。 “大老虎?看来宋枢本事还不小,真的会御兽,连老虎都能使唤得了。” “他不仅会御兽,还精通阵法和机关,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心思太过歹毒……走,咱们下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办法将那些孩童救出来!” “穆小王爷,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下面关着的那只老虎,已经饿了足足三日。你们若是执意要救那些孩童,怕是会成为那老虎的盘中餐!” 宋枢令人讨厌的声音,再次在大堂上空响起。 “宋枢,你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就不怕遭报应么?”苏槿闻言,怒斥他道。 “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全是妖孽转世,留着只会继续为害百姓,我这是在替天行道!” “去你妈的替天行道!他们都只是些孩童,最大的不过五六岁,最小的才两三岁,能为什么害?”苏槿听宋枢如此说,彻底怒了,连从上一世带过来的粗口都爆了出来。 “槿儿,救人要紧,他这是在故意拖延我们的时间。走,下去救人!” “等等,我有办法,能让那老虎不攻击我们!” 苏槿扯住穆宸泽的袖子,对他如此说道。 “哦,什么法子?” “你们三个,一人拖一条蛇下去,喂给那老虎吃。等它吃饱了,自然就不会管我们的闲事了。”苏槿指着其中三个侍卫,吩咐他们。 “槿儿此法甚好,你们赶紧按照王妃吩咐的办,先行下去。” 待三个侍卫将三条大蛇拖入台阶,其余人才小心翼翼跟着下去。 众人再次来到地下的时候,老虎已经醒了,正在圈里打着转,时不时还低吼两声。 尤其是在闻到那几条大蛇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之后,它显得愈发烦躁起来。 正在此时,吊着笼子的绳子被往下放了一大截,离那大老虎近了差不多一尺。 穆宸泽见状,忙让人将三条大蛇的尸体给它扔了下去。 老虎一开始被吓了一大跳,过了好半晌,见那些蛇并无动静,才试探着走过来。伸出鼻子在它们身上嗅了嗅,而后便大口吃了起来。 “好了,准备上去救人。听风你带着他们三个,一人负责拉一条绳子,我负责将它们砍断。记住,一定要往同一个方向下来,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好,准备行动。” 穆宸泽一声令下,听风他们四人,同时飞身上去,抓住了绑在笼子四角的四根绳子。 “咔嚓”一声,穆宸泽快速将四条绳子的连接处砍断。 笼子里的孩童被惊醒,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侍卫们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动静一吓,差点失手让笼子掉落。 好在笼子离地面并不高,站在边上的人伸手拉了一把,将笼子拉离虎圈,安稳放在地上。 笼子落地,苏槿将笼门打开,里面的孩子们还在放声大哭,苏槿立即出声安慰他们:“都别哭了,明日便送你们回家!” 她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没有跟这么小的孩子打过交道,并不知道该如何哄他们。 而春雨等人,以前在家中却是看顾过弟妹的,哄起小孩来也很有一套,片刻之后那些孩子在她们的安抚之下,终于停住了哭泣。 “将他们都抱出来,准备撤退!” 苏槿吩咐女子兵团的众人。 春雨等人闻言,有的背,有的抱,将所有孩童都带到了大堂里。 “哟,没想到你们还真将人给救出来了,可那又如何呢?你们如今自身都难保,带着他们只会死得更快!都给我上,将他们全部活捉了!” 宋枢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立即从外面冲了进来。 “就是带着他们一起死,我也不会让你拿他们来祭天!” 穆宸泽回了宋枢一句,快步走到前面迎敌。 宋枢派过来的人较多,且体力充沛。 而穆宸泽他们对付那些蜘蛛和毒蛇,已经费了不少力气,此时不仅要对敌,还要分心照顾那些孩童,自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但他们自始至终都将那些孩童护在身后,没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 这一幕让站在院外的宋枢和大长老看得真切。 “看来穆小王爷与那杜涛等云启官员完全不同,在如此危险的时候,还能将那些孩童护在身后,的确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王爷,倒让宋某人心生佩服!” “首领,今日的考验便到此为止!刀剑无眼,若是误伤了那些孩童,可不好跟他们的父母交代!” 站在他身边的大长老,捻着垂置胸口的胡须,对宋枢道。 “好!就听大长老的。众侍卫听令,都给我住手!” 宋枢一声令下,正在与穆宸泽他们对战的侍卫立即收了手,快速退了出去。 穆宸泽等人正准备与他们拼死一战时,却没想到他们已经退到了七星斋外。 “他们怎么不打了?” 苏槿见他们退回了院外,不禁狐疑地问穆宸泽。 “不知道,大家还是小心些,我怕他还有别的阴招!” 第176章 虚惊一场 虽然想不明白他们为何在快要胜出的时候,停止了攻击,但能够有机会停下来休息片刻,对于苏槿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苏槿瞧见在刚刚的打斗中,不少侍卫和女兵身上都受了伤。 趁这个空档,她从身上掏出带过来的伤药,带着那些没有受伤的人,为他们处理和包扎起伤口来。 正当苏槿忙活之时,宋枢的两个侍卫再次进入七星斋,站在大堂门口对他们说道:“定王殿下,定王妃,我们首领请你们去宴客厅一叙!” “宋枢他请我们去宴客厅,想干什么?”苏槿不明所以,抬眼看向穆宸泽,眼中满是询问。 “不知道,刚刚他们原本可以将咱们擒了,却在关键时刻放了咱们,此事定有蹊跷……你们先留在这里,看着这些孩童,我与王妃去去就回!”穆宸泽叮嘱属下一声,牵起苏槿便往门外走去。 大堂外的地面除了那北斗七星七个大柱子还在,其余地方已经全部塌陷。 穆宸泽再次抱起苏槿,如同来时一般飞身踩着那七个柱子来到了七星斋外。 夫妻俩跟在那两个侍卫身后,来到了北院宋枢接待他们的宴客厅。 “禀首领,定王和定王妃到了!” “请他们进来!” 苏槿和穆宸泽两人,听了宋枢的话,径自进了宴客厅。 此时宴客厅里,宋枢坐在主位上,他左下首的位置,坐着宋朴。 他的右侧,则坐着西瓯族的三位长老,大长老宋立,二长老宋诚和三长老宋秉。 几人见穆宸泽夫妻两人进来,皆不约而同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苏槿此时还是一身宋府下人的打扮,看起来有些怪异,不过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却是下人无法比拟的。 “这次以这样的方式,请穆小王爷和王妃过来,实在是有我们不得已的苦衷,还请二位见谅!”宋枢起身抱拳,对他们表示歉意。 “宋首领这是何意,先给我们一棒子,再送我们一个甜枣么?” 苏槿拉着穆宸泽在就近的位置上坐下,语气不悦地对宋枢道。 “岭南这边去年发生的事,想必王爷和王妃也有所耳闻?杜涛等一众狗官,为了保住自己头上的官帽,置黎民百姓于不顾。旱情发生后,他们不仅不给百姓们开仓放粮,还故意哄抬粮价,通过卖粮来谋取暴利。更可恶的是,他们还下令封锁城门,不让百姓去别的地方谋生,将他们活活困死在岭南。我等实在是看不过眼,才揭竿起义,带着人反了他们!” “宋首领为何要与我们解释这些?且刚刚明明你们的人已经胜了,为何又在关键时刻放了我们?” 穆宸泽闻言不解,顺便将自己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听从任嚣城过来的百姓们讲,你们夫妻刚到任嚣城不久,就将盘踞在那里,作恶多年的三大世家,整治得服服帖帖。还用自己买了的米粮,每日为百姓们施粥。我等心生好奇,便想亲眼瞧瞧,你们是否如传言那般,能打心眼里为百姓着想。” 宋枢说到这里,看了一眼大长老宋立,而后接着道:“后来大长老便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故意散布今日要用孩童祭天,并在岭南称王的消息,借此来考验你们。 若是你们心中真有百姓,定然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到消息肯定会赶过来营救他们;若是你们心中没有百姓,那么你们定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奔赴交州,将岭南交给你们,也并非百姓之福。若真如此,我便坐实了在岭南建国之事,毕竟我手下还有七八万义军兄弟,我得对他们及他们的家人负责!” “宋首领的意思是,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们故意设计的,就是为了考验我们?”穆宸泽心惊不已地道。 好在今日苏槿并没有听自己的话,先行寻找出路离开。若是那样,考验便不能通过,他们面对的,或许会是另一种结局。 宋枢点头,肯定了穆宸泽的猜测。 苏槿转头看向宋朴,心里暗想难不成他的好色也是装出来的?就见宋朴冲她尴尬一笑,十分局促地搓着自己的双手。 “难道我们在交州府碰上的所有事,都是你们故意安排的?那马三和内城门上的守卫……”她不禁想起自己杀的那些人,心中生出些愧疚之感。 “他们的确是我们安排的,不过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王妃不必为此内疚。”宋枢看出了苏槿的不安,安慰她道。 “若是我们通不过考验,是不是会死在这?”苏槿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错!不过好在你们夫妻二人天生良善,顺利通过了我们此次考验。你们能不顾自己的危险,将那些孩童护在身后,我觉得把岭南的百姓交给你们,也能够放心!” “听宋首领这话的意思,是打算要将自己辛苦得来的一切,拱手让给我们?”这下不止是穆宸泽吃惊,连苏槿都惊到了。 她们想过来交州的许多种可能,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个结果。 原本以为与宋枢之间还会有一场恶战,没想到只经过一场考验,事情竟峰回路转了。 “我等原本就是山野匹夫,习惯了山林中与动物为伴的日子,不通政事。再说了这岭南原本就是穆小王爷的封地,交由你来打理才是名正言顺。” 听宋枢如此说,穆宸泽和苏槿二人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那你们呢,是继续留在交州,还是有别的打算?” 好半晌,穆宸泽才出声问道。 “待将这边的事务与你们交接清楚,我便带着族人返回桂州,回我们原先居住的寨子里去。”宋枢语气轻松,像是要去做一件盼望已久的事。 苏槿还是头一次见到站在权利之巅,却对权势毫不留恋的人。看来他之所以领兵造反,也不过是临危受命。 要说之前,苏槿和穆宸泽为宋枢的本事折服,这次却被他的人格深深打动。 像他这样的人,若是一直生活在山林之中,的确太过屈才。 且穆宸泽想要成为岭南这一方霸主,手底下像宋枢这样的人才,必不可少。 第177章 喜得良将 话说到这里,穆宸泽和苏槿两人明白了宋枢的意图,心底对他残存的敌意也消失殆尽。 “今日见到宋首领布置的北斗七星阵,本王甚是震撼,不知宋首领这一手机关术,师承何人?” 穆宸泽一时间没想好要如何出言挽留他,却在此时想起另一件事来。 “哦,我师父乃墨家弟子墨通。不过他已经不在人世。”宋枢答道。 “你可曾听你师父提起过墨渊?他是我师父!”穆宸泽闻言大喜,忙追问宋枢。 “我曾听师父提过,墨渊乃是我师叔,几年前还有幸见过他一次……原来你竟是师叔的徒弟,咱们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啊!如此,将岭南交给你,我便更加放心了!”宋枢大喜道。 “是啊,没想到竟会在此地碰上师门兄弟,实在是意外之喜啊!”穆宸泽也十分高兴。 苏槿见宋枢与穆宸泽二人,聊着聊着,竟成了同门师兄弟,不禁也在心中感叹这人与人之间,缘分的奇妙。 “既然都是自家人,那还有什么可说的!来人啦,赶紧将殿下带来的人从七星斋里救出来!对了,立即通知那些孩童的家属,过来府门口将他们的孩子领回去。” 吩咐完下属,宋枢又对穆宸泽道;“师弟,我这宅子东院还空着,不如你带着弟妹过去洗漱一番,一会我让人在这边设宴,一来是向你们赔罪,二来为你们接风洗尘!” “师兄太客气了,有句话叫做不知者不为过,今日之事,我并未怪你,无需赔罪,就当是咱们师兄弟相逢的喜宴!” “好,哈哈哈,还是你会说话,这话听着就让人舒坦!”宋枢闻言,笑得十分豪爽。 待苏槿和穆宸泽被送到东院,两人都感觉晕晕乎乎的,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夫君,你掐一下我的脸,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为夫可不舍得掐你,还是掐我自己。啊……好疼!槿儿,这是真的!宋枢他竟是我同门师兄,这简直太让人意外了。”穆宸泽伸手往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直疼得龇牙咧嘴。 “噗嗤……夫君你是高兴傻了,自己掐自己也不知道悠着点,还真下得了手啊!” 片刻之后,一众侍卫和女兵也被带来了东院。 他们围着夫妻俩问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宋枢的人对他们态度大变。 穆宸泽简单的将事情与他们说了一遍,众人闻言,皆欢喜不已。 “都去洗漱一番,一会好好吃上一顿,休息休息。”穆辰泽吩咐他们道。 一晚未睡,大伙早就又累又饿了,此时听了穆宸泽的话,如蒙大赦,争先恐后跑去洗漱。 “夫君,宋枢那一身本事十分了得,留下来做个将军再合适不过。你务必说服他,让他留下来帮你。” 待洗漱好,准备去赴宴的时候,苏槿对穆宸泽道。 “好,只怕他不答应。”穆宸泽也早有此意,不过他并不想勉强于他。 “他心系百姓,是胸有大爱之人,你仔细与他说,他定会同意的。” 当他们再次来到宴客厅时,里面已经摆上了丰盛的菜肴,宋枢的夫人马氏和宋朴的夫人陆氏,也在他们的身旁坐着。 洗漱过后的苏槿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见到如此漂亮的她,马氏和陆氏都显得十分局促,站起来要给她行礼。 “二位嫂嫂坐下,都是自家人,不必讲究那些虚礼!”苏槿笑着对她们道。 “既然都是自家人,今日便不分男女桌了,大家坐在一起,也热闹些!” 宋枢指了身边的位置让穆宸泽和苏槿夫妻坐,对他们如此说道。 “嗯,一切都听师兄的!” 穆宸泽牵着苏槿在他身边坐下,从善如流地应了宋枢一句。 待所有人坐定,下人为他们斟酒。 众人边吃边聊,气氛倒也融洽。 待酒过三巡,宋枢突然记起一事,问穆宸泽:“对了师弟,今日我用御蛇之术对付你们时,一开始那些蛇还听我号令,后来不知发生了何事,它们竟纷纷从大堂逃了出来。大长老说你们应当是得了蛇王相助,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识得那蛇王的?” “蛇王?我们并不知道什么蛇王啊!” 穆宸泽不解地看向苏槿。 “哦,你说的蛇王,可是它?” 苏槿说着,从袖子里将小金掏出来,给众人瞧。 “没错,它就是蛇王!你们瞧它通体发亮,身上的鳞片金光闪闪,至少活了上百年了。没想到堂堂蛇界的霸主,竟是王妃的宠物……” 大长老见到小金,仔细将它打量了一番,对众人说道。 “哦,我很小的时候它就在我身边了,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伙伴!”苏槿将小金收回袖子,笑着对大伙解释。 “看来王爷和王妃二人,的确是命格不凡之人,此乃云启之幸,百姓之福啊!”大长老宋立闻言,欣慰说道。 “对了大长老,上次你给我那侍卫的纸条,上面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帝星?”穆宸泽想起那日侍卫带回去的字条,问宋立。 “殿下可听说过紫微星?此星还被称为谋略之主、政星之主,它就是人们常说的帝星。传言天上此星一出,地上必有帝王之才现世。上个月满月之时,老朽正巧瞧见此星,在岭南上空出现。如今你们又得蛇王相助,所以老朽猜测,此帝星,定然就是殿下你无疑!” “什么,我竟是……帝星?” 穆宸泽显然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惊得说话都结巴了。 苏槿虽然早有让穆宸泽造反的心思,但她也是头一次听闻帝星这个说法,也很是吃惊。 “这里没有外人,咱们说的话也不怕别人听了去。师弟,你自京都而来,应当对如今的云启皇帝有所了解,客观地说,他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君王?从去年岭南大旱至今,他可曾往岭南拨过一粒米粮?这样的皇帝,百姓要他何用?”宋枢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毫不客气地道。 “嗯,这些年就是为了避免他的迫害,我才装疯卖傻。他将我贬到这岭南之地,就是想将我除掉……若是天命所归,反了他也并无不可。只是师兄,如此一来,你和大长老等人,得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 “这……”宋枢看向妻子马氏,有些犹豫。 “怎么,师兄不在一旁监督我,就不怕我变成宣正帝那样的人吗?且你手下那八万义军,未必能听我的……”穆宸泽见他犹豫不决,故意出言激他。 “如此,那我便先留下来!” 第178章 岭南现状 听宋枢竟答应了留下来,苏槿和穆宸泽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承蒙师兄和诸位长老看重,愿意将岭南交还给我打理。我也想借此机会,跟大伙交个底……” 穆宸泽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思量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诸位也知道,这些年在京都,我一直靠装疯卖傻才活到现在,虽然底下有些人手,但若要与兵强马壮的云启抗衡,确实还不够资格。” 至于他手里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穆宸泽却并没有明说。 “师弟,我手上的兵马全部给你,也差不多有十来万人了……”宋枢是个直性子,闻言立即豪爽地道。 “师兄能将整个岭南收入囊中,也是经过一番苦战。你应当知道,打仗是件极其耗费钱财的大事,没有个年的筹备,实在是不敢轻言起兵。且如今岭南干旱,所有米粮都得从云启其他地方买入。一旦云启帝发现了我们的企图,断了这边的米粮供应,不必他们派兵过来攻打,咱们自己就得活活饿死。” “穆小王爷所言不无道理,我等也不是让你立即起兵,不过是想确定你有没有这个打算……”大长老宋立听他这么说,跟他解释道。 “既然诸位如此相信我,我便尽力担起此份重任,与那云姓一家博上一博。” 直到这一刻,穆宸泽才坚定了自己要推翻云启帝的决心。 云启百姓需要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云家那父子几人,显然都不是明君人选。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努力,打拼出一番新天地。 “我们要的,就是师弟你这句话,只要你有此志向,我们就坚决支持你。” 接下来,穆宸泽又问起了宋枢岭南五府如今的情况。 “我初来乍到,对岭南的情况一概不知,师兄可否与我细说一下这边如今是何状况?” “从去年至今,交州这边几乎不曾下雨,田地早已荒芜。那些有出路的百姓,早在旱情初发之时,就已经拖家带口去了别处谋生;没有出路的,大部分加入了义军,少部分也早已饿死了。如今岭南这里,还活着的,除了义军,就是义军家属了。其余百姓还留在岭南的,据我所知,不足万之一二。” 宋枢喝了一口酒,接着道:“可能你们过来之时,也听到有百姓怪我无情,对他们见死不救。其实并不是我不想救他们,我手下有八万将士,和他们的家属需要养活,城中商户和衙门囤的米粮也十分有限。在这样的灾荒年,给他们吃一顿两顿也起不了作用,所以只能选择放弃他们……” 苏槿听他这么说,瞬间感觉嘴里的饭菜都不香了,如同嚼腊。 她想起刚来之时管事李鹤说的话,说宋枢只为那些义军家属施粥,对其余百姓不闻不问。 当时她还在心中责怪宋枢心狠,不顾百姓死活,此时倒是理解了他的做法。 在天灾面前,生存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总要有所取舍,那些老的弱的,自然就成了淘汰者。 如果换成她,她也未必做得比宋枢好。 “只是交州如此,还是其他四府情况也是如此?”沉默了片刻,穆宸泽继续问道。 “当时我领着义军到达安南和邕州两府时,那里几乎只剩了两座空城。这两地我各留了千人在那边驻守。桂州四周都是山林,居住的百姓原本就少,且多以狩猎为生,比起其余地方来要好上一些。 而容州近海,那里生活的多为渔民总人口不足万人。他们世代靠海居住,懂得将海水变为淡水的法子,所以虽然容州旱情严重,但他们大多数人还是存活了下来。 桂州和容州,我同样只驻留了千余人在府衙。剩下的人全部带来了交州,如今就驻扎在飞云山附近。” 穆宸泽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偌大的岭南,如今活下来的人,全部加起来顶多十几万,就算以后下了雨,那些田地恐怕也无人耕种。 如此贫瘠之地,想要起家,简直难于登天! “宋大哥,如今家中用水,来自何处?”旱情之下,苏槿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水源问题。 “哦,我们这府里有之前他们留下来的井,城中一些大户家中也有井。没有井的人家,就去城外打水。城外十里外有一座飞云山,有水从山脚的石缝之中流出,常年不息。多亏有那处水源,不然交州城的百姓,早就因缺水渴死了。” 从石缝流出来的水,多半里面有地下河,若是能将顺着水源找到地下河,那么就不必担心吃水问题了。 苏槿心中暗自思忖,打算有空去那飞云山看看。 酒宴过后,宋枢知道他们昨晚一夜没睡,便让他们先回东院休息,其余事情待明日再说。 夫妻俩心情沉重地回到东院时,侍卫们都已经吃饱歇下了。 “夫君,咱们接下来是继续留在交州,还是返回任嚣城?” 躺在床上,苏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而后问穆宸泽道。 “槿儿觉得呢?”穆宸泽在她身边躺下,反过来问她。 “宋大哥既然要将岭南交还给你,咱们当然是留在这里更好。任嚣城那边太过偏远,处理起事情来不甚方便。不过那里地理位置好,易守难攻,作为我们的后方粮仓倒是不错。有左将军在那边守着,也出不了乱子。就是可惜了我新建的军营,还没用上几日,就要舍弃了!” “槿儿的意思是要将穆家军和你的女子兵团,全部迁移到这里吗?” “嗯,我想在这边建一个任嚣城那样的军营,要比那个大一些,就算以后咱们招揽更多的兵马,也能安置得下。” “可若是接管了岭南诸事,我恐怕就没有时间练兵了。”穆宸泽有些担忧地道。 “夫君,身居高位者,很少有人能事事亲力亲为的,毕竟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你要做的是把控全局,其余细碎的事情,应当分给手下去做。练兵的事,可以交给宋大哥。” 夫妻俩聊了一会,困意上头,双双睡了过去。 第179章 军中立威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宋枢便过来请穆宸泽与他一起去军营。 苏槿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便打算去飞云山看看那口泉眼。 夫妻俩带着几个侍卫出了府,与宋枢一起骑马往飞云山而去。 飞云山位于交州府南侧,从南城门出发,骑马约莫两刻钟就能到达。 穆宸泽与宋枢二人直接去了离飞云山不远处的军营,苏槿则带着几个侍卫来到了那泉眼处。 苏槿抬眼看了看眼前矗立的高大山脉,只见上面的树木枝繁叶茂,与别处大不相同。 百姓们为了取水方便,在泉眼出水口处,修建了一个石头砌成的五尺余宽的池子,清澈的泉水正“汩汩”地流向池子里。 苏槿以手为瓢,捧起一把水来喝了一口,泉水清冽甘甜,比上一世她喝过的山泉水还要好喝。 只是泉眼太小,日夜不停地流,也流不出多少水来。 “若是能将此泉的泉眼弄大一些,就可以将水引到城里去了,如此也能免去大家日日来此打水的艰辛。” “王妃,这两边全是石头,如何才能将泉眼扩大?” 苏槿想说可以用火药来炸。 不过这里如今是交州城大部分百姓的取水之地,没有得到他们的同意,她不敢轻举妄动。 交州这边虽然已是九月,但天气依然十分炎热,苏槿将泉眼附近仔细查看了一番,便带着人打道回府了。 而随送枢来到军营里的穆宸泽,就没有她那般惬意了。 此时宋枢用于议事的军帐中,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军中将领。 他们在得知了穆宸泽的身份后,对宋枢要将主帅位置交给他一事,并不赞同。 “首领,咱们死了多少兄弟,才将衙门里那帮王八羔子赶走,眼瞧着就能登基称王了,您为何要将战果拱手让给一个外人?”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将领站起来,不解地问宋枢道。 “今日我是过来将此事告知你们,并不是来征询你们意见的!我愿意将主帅的位置给他,自然是信得过他的人品。”宋枢不打算与他们多做解释。 “首领,我们不服!当初起事时,你可是说了,要推翻朝廷对我们的统治和压迫,为我们谋一条好出路的。可他不也是朝廷的王爷么,他与那些人又有何区别?” “就是,我们不同意他来做我们的领袖!” 军帐中的反对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提出,若是宋枢执意如此,他们便按照当初立下的军功大小,来瓜分余下的钱粮,而后分道扬镳。 宋枢想站起来说话,就被穆宸泽按了下去。 他觉得要想在军中立威,必须得拿出自己真本事来,让他们打心眼里信服。 “都静一静!大家都是男人,既然你们不服,不如就用男人的方式,来与我比试一番。至于比什么,在哪里比,多少人来与我比,都由你们来定。若是我输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跨入此军营一步;若是你们输了,往后就乖乖听我号令,如何?” 待众人的声音小了些,穆宸泽才不慌不忙开口。 众人见他皮肤白皙,身形也不算魁梧,一看就是没经历过风吹日晒的,根本就没将他的话当回事。 “怎么样,都不敢比吗?不比的话,我就当你们认输了!” 穆宸泽漆黑的眼眸往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出言挑衅道。 “哼,你一个小白脸,能有多大本事,今日便由小爷来教训你!” 那满脸络腮胡的将领一边说话,一边冲穆宸泽挥了挥拳头。 “你们可同意让他代表你们所有人参加比试?” 穆宸泽无视他的示威,再次看向众人沉声问道。 众人见他此时还如此镇定,心中也暗自打起鼓来,猜测他或许真有些本事。 片刻之后,另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 。他身穿一件文人惯穿的长衫,头带纶巾,一副十足的文人打扮。 一个文人,却能坐在这里,想来应当是军师之类的人物。 “既然定王殿下任由我等来挑比试项目,那我们便不客气了。今日就比试赛马,射箭、投壶和摔跤。所有比试你一人对阵我们十人,只要有一轮你输了,就算我们赢!” 众人闻言,皆转头瞪大眼睛看向他。 不愧是军师啊,如此刁钻的比试规则,也只有他才能想的出来。 “好!就请宋首领来做评判,免得有人输了不认账!”穆宸泽爽快应下。 军中的人,干起活来很是利索,不到一刻钟,他们便准备好了比试场地和所有比赛要用的器具。 得知今日军中主将要与京都来的大人物比试,士兵们也纷纷围过来观看。 第一轮,比的是骑马,赛道由他们选定,总长约五里。 义军中的挑出来参加此轮比试的十人,个个都是骑马的好手。 他们借着对马匹熟悉这一优势,抢先将军中最好的马匹都挑了去。 穆宸泽并不着急,将马厩里的马都仔细看了一遍,最后选了一匹看起来比较威武的马。 “哥们,一会比试就靠你了,你可要加油啊!”穆宸泽贴近那马耳朵,低声对它说道。 众人见到他身边的马匹,不禁暗自高兴。 那匹马是马厩里性子最烈的,可撂倒过军中不少人。 “定王殿下可准备好了,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穆宸泽闻言,快速跨上马背,双手拉住缰绳,回了一句好了。 随即比赛的哨声响起,十一匹马都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了出去。 果然没跑出一里地,穆宸泽身下的马便使起了幺蛾子,欢蹦乱跳着想要将他弄下来。 “好好跑!” 穆宸泽一手用力拉紧缰绳,一手狠狠揪住它颈上的鬃毛。 那马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狠角色,两个地方同时吃痛,让它不敢再造次,撒开蹄子狂跑起来。 原本领先穆宸泽许多的义军将领们,见到他迟迟未赶上来,知道定是那匹马闹脾气了,心中正暗自窃喜。 却没想到只眨眼的工夫,穆宸泽的马不仅后来居上,还远远超过了他们。 待他们反应过来再奋力追赶时,早已来不及了。 第一场赛马比试,穆宸泽毫无悬念地赢了。 第180章 以技服人(一) 见到原本性子暴烈的马儿在他的身下变得如同温顺的绵羊,众人皆诧异不已,很想上前问问他是如何驯服的那马,却碍于双方如今正在比试,拉不下脸。 第二轮比试,比得是投壶。 投壶是一种近距离投掷游戏,八支矢为一组,需将它们投入一丈远的酒壶之中,投入多者为胜。 穆宸泽以一对十,他需要投八十支矢。而义军将领们则只需一人投八次即可。 这项比试说起来并不难,但同一个动作重复做八十次,而且要保持一定的精准度,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也正因为如此,将领们才觉得军师指定的比试规则刁钻。 比试开始,双方前方各放置了一个酒壶,互不干扰地往里面投射箭矢。 为了不影响双方的比试,围观的士兵们都静静在一旁观看,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只是这安静并没有保持多久,在穆宸泽连续将二十四支矢全部投入酒壶之后,众人都不淡定了。 义军将领最先参加比试的三人,只有一人将八支箭矢全部投入了酒壶内,其余二人都只投中了七支。 不过越往后,越考验穆宸泽的定力和专注力。 投完四十支箭矢时,他的右手右臂已经有些泛酸,额角也开始渗出了汗。 而此时,士兵们也开始为自己的上官们加油呐喊起来,场上一边倒的呐喊助威声,让他有些紧张起来。 “上半场比试结束,定王共投中四十支矢,义军诸将共投中三十八支,定王暂时领先!” 宋枢趁双方歇息的空档,将双方的比试成绩宣布了一番,让场上的气氛愈发热烈起来。 半刻钟后,比试准备继续。 这次众人惊讶地发现,穆宸泽竟换成左手来投矢。 “定王殿下,若是不想比试,你大可以现在认输啊,何必如此自暴自弃!” 这一轮与他对战的,正是那络腮胡。他见穆宸泽竟用左手执矢,立即出言笑话他道。 “孙将军管好自己就行了,别一会连本王的左手都比不过!” 穆宸泽已经从士兵们的话语里,知道了此人姓孙。瞥了他一眼后,淡淡回了一句。 “你……好,咱们拭目以待!” 随着宋枢吹响哨子,比试正式开始。 “哇,定王的左手真能投进去!” “我怎么瞧着,他的左手比右手还好使呢?” “不得了!咦,孙将军怎么失手了?” “哎呀,孙将军又没投进!” “完了完了,孙将军的右手还真比不过定王殿下的左手啊!” 士兵们见穆宸泽虽用的是左手,却仍然箭无虚发,一时间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听着他们的议论,孙猛内心愈发紧张起来。 越是紧张,就越投不进去,一轮比试下来,他只投中了四支箭矢。 “孙将军,这轮比试你输了!” 穆宸泽将最后一支箭矢投入壶中,拍了拍手对孙猛道。 “哼,侥幸而已!” 孙猛并不服气,那张原本就黑的脸,这会变得更加黑了。 “孙将军若是不服,咱们下一轮比试射箭,我同样可以用左手打败你!” 穆宸泽十分欠揍地对他笑道。 “比试还没结束,定王殿下可别高兴得太早!”那军师也站出来,替孙猛帮腔。 “这一轮你们铁定输了!”穆宸泽信誓旦旦地道。 接连四人上场,虽然全部投中,但因前面失分太多,最后还是输给了穆宸泽。 此时已经有士兵为穆宸泽的高超技艺折服,待第三轮射箭比试时,终于开始有人为他助威。 “本轮比试,本王骑在马上与你们比!”穆宸泽对众位义军将领道。 “这可是你说的,输了可别耍赖!” 众人闻言满口答应。 他给自己增加难度,可不就是给他们增加胜算么,哪有不乐意的! 很快就有人将穆宸泽用过的那匹马牵了过来。 那马原来还抬着鼻子哼哧哼哧的,见到穆宸泽立即怂了,老老实实低下了头。 他翻身上马,随即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所有动作干净利落,让人看着便觉得赏心悦目,有士兵忍不住为他叫起好来。 “哼,花活玩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关键还是得射中靶心!”有人不服地道。只是他话音刚落,就见穆宸泽的箭支离弦,直直往箭靶飞去。 “十环!定王殿下好功夫,骑在马背上还能射得如此精准!” 片刻后,他骑着马又回来了,接着又是一个十环,后一支箭还将前一支击中,穿破了箭靶。 “哇,定王殿下的箭术也太厉害了,这还怎么跟他比啊!” 很快,他的前三箭全部射完,都是十环。 义军将领这边,这回已经没有人主动出来应战,好几个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这一轮,你们谁上?” 见好半晌没人上前,宋枢看向那十个将领,问他们道。 “我来!” 一个年轻些的将领站出来,显然有些底气不足。 结果确实不甚理想,他只射出两个八环、一个九环的成绩。 “定王殿下先前可是说了,这一轮要用左手来打败我的,接下来便由我来与他比!” “没问题,孙将军先请!”穆宸泽坐在马背上,悠闲地道。 射箭比试,除了比技术之外,还要比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先比的人其实还更有优势,后比的那个难免会受前面比试的人的成绩影响。 孙猛显然比之前那个小将有经验,比试之前,他还在地上摘了片草叶下来,抛向空中,用以测试风向和风力大小。 测试过后,他心中有了数,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以一个十分标准的射击姿势,连续将三箭都射了出去。 “两个十环,一个九环,孙将军威武!”士兵们见状,立即高声为他喝彩起来。 这样的成绩,在义军中已经算是非常了不得的了。孙猛自己对此成绩也甚是满意,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 而此时的穆宸泽,已经改成了右手执弓,左手控弦,姿势看起来也有些别扭,应当不如先前那般舒服。 调整好姿势后,他用脚踢了一下马腹,马便围着场地小跑起来。 待它跑到适合的位置,穆宸泽快速拉弦放箭,十分惊险的得了一个十环。 第181章 以技服人(二) 第一箭射出之后,他似乎找到了手感,接下来两箭看起来就轻松了许多,且也都是十环的好成绩。 “这人到底是如何做到能左右开弓的?” 将领们见此情形心惊不已,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 “可瞧他一身皮肤水嫩光滑的,根本就不像习武之人啊,没想到他竟如此厉害!” “接下来还比么?” 射箭这一环节,他们已经连输了两局,想要扳回来只怕不易。 “不比了,咱们将力气省下来,用在最后一轮摔跤上!” 众义军将领商量好之后,便主动提出,第三轮比试他们认输,无需再比了。 穆宸泽闻言松了口气,抬手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摔跤比赛,他们原本打算采用车轮战,来消耗穆宸泽的体力。 结果前两个出场的,还没有摸到他的衣角,就被他撂倒在地。 最后他们觉得还是一起上,人多力量大,即使打不过,也能帮着拉扯他一把。 这些武将虽然长得高大,却没练过功夫,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全凭一身蛮力。 穆宸泽自小习武,将四两拨千斤这一套使得炉火纯青。 他利用自己会轻功的优势,快速避开他们的进攻,且忽左忽右,很快将他们弄晕了,让他们与自己人纠缠在一处,摔作一团。 摔跤比试的规则,只要背着地,就算输,输了的人便不能再上场。 义军将领们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必胜无疑的比试,结果却不到一刻钟就全部败下阵来。 四场比试,无一胜出。 “各位将军承让了!” 穆宸泽十分潇洒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拱手对众人道。 “定王殿下技高一筹,我等输得心服口服!” 那军师走上前来,对着他行了一礼,如此说道。 “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军中的大小事务,都需报给定王殿下,记住了吗?”宋枢趁机说道。 “师兄,义军统帅一职,还是交由你来坐。一来你对这支队伍熟悉,管理起来也更顺手;二来我手上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恐没有那么多精力来训练他们。” 穆宸泽今日与他们比试,只是想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信。军中主帅的位置,他觉得还是由宋枢来做比较合适。 这也是他之前与苏槿商量的结果。 “好,一切听师弟安排!” 宋枢思量了片刻,便答应下来。 “原来定王殿下竟是首领的师弟,您怎么不早说啊,早说就不必搞这么麻烦了……” 孙猛听了两人的对话,弄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禁挠着脑袋说道。 “如果不经这一场比试,你们能从心底信服他吗?”宋枢笑道。 “嗯,这倒也是……” 当天下午,宋枢命人在军中准备了饭菜,让穆宸泽与众位将领在一起用了顿饭,让他真正融入到了义军之中。 两人从军营回到宋府,已经是掌灯时分。 穆宸泽被他们灌了不少酒,有些醉醺醺的。 回到东院,见到苏槿,他便一把抱住她不撒手了。 “槿儿,娘子,为夫今日真高兴……” “怎么,今日去军营捡到宝了?” 苏槿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就知道他定是喝多了。 将他扶到屋里的软榻上坐下,吩咐丫鬟给他准备一碗醒酒汤,而后才问他道。 “嗯,八万大军算不算宝?今日我跟他们比试了一场,他们输了,可算认下了我这个主将!” 穆宸泽将头靠在她的肩窝上,用力吸取着她身上独有的香气。 八万大军再加上他们的家属,一日吃用都得不少银子,苏槿觉得也有可能是宋枢无法负担,才急于将他们交给穆宸泽。 不过他们如今手上缺人,也算是各取所需。 “能让他们从心底信服,确实是件不容易的事,夫君你可真棒!” 苏槿十分配合地夸了他一句,还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槿儿也觉得为夫很棒是不是,那今晚可有什么奖励?” 穆宸泽抱紧苏槿,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过你喝多了,先在这里歇会,一会我让人给你打水洗漱。” 苏槿用力从他身边挣开,站起身来出了房间。 待她领着下人将水送来时,他已经靠在软榻上睡着了。 苏槿看着他双眼紧闭,鼻尖上还冒着晶莹的汗珠,白皙透亮的脸颊泛着红光,没忍住用手往他脸上摸了一把。 这家伙的肤质可真好,让她一个女子都羡慕不已。 难怪那左清欢想要将他弄到手,男色撩人啊,这副相貌,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她记得以前曾听人说过,长得好看的人,追求者总会比较多,是因为世上长得好看的男女都是稀缺资源。 只要是稀缺的东西,总有人想要觊觎,这也是人之本性。 “夫君,快醒醒,赶紧将醒酒汤喝了。我让人送了水过来,喝了就去洗浴!” “我要槿儿喂……” 穆宸泽睁开眼睛,而后对她撒娇道。 “好,张嘴!” 苏槿见他这副模样甚是可爱,觉得偶尔宠他一次也无伤大雅。 夫妻之间,本就无需那么多规矩束缚,只要自己觉得欢喜就行。 待伺候他将一碗醒酒汤喝完,苏槿也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槿儿出汗了……正好,今日咱们洗个鸳鸯浴!” 穆宸泽伸手为她擦去鬓角的汗,而后坏笑说道。 苏槿闻言,顿觉脸上滚烫不已。 她起身将门从里面栓上,而后慢慢解去自己身上的衣裳。 穆宸泽见状,立即站起身来,打横将她抱起,往浴室走去。 苏槿伸出白茶花一般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 淡淡的微云飘过,掩住了月亮。似乎是要将月亮的眼睛遮住,不让它瞧见这人世间的香艳场景。 这一晚,两人从浴室一直纠缠到床上,头顶的罗帐,不知摇曳了多久,才逐渐停下。 翌日,苏槿还枕着穆宸泽的手臂,做着美梦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惊叫从院外传来,生生将她惊得坐了起来。 “王爷,王妃,不好了,有老虎闯入交州城伤人了!” 第182章 大虎寻夫 “老虎?难道是七星斋里关着的那只老虎逃出来了?”此时穆宸泽也被惊醒了,苏槿拉了他一把,他才坐起身来。 他一边拿起衣裳往身上套,一边问苏槿。 “不清楚,去看看就知道了!” 夫妻俩穿好衣裳来到府门口,就见一只黑黄相间的大老虎正在那里,与手执大刀的侍卫们对峙。 “王爷,王妃,这只大老虎想闯进府里来,被我等给拦下了!” “这、这不是大虎吗,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过来寻我们的吗?” 苏槿见到那只大老虎,立即出声问它。 “原来王妃认识它啊!”侍卫们闻言,很是意外。 他们在心中暗自思忖:这定王妃到底是什么来头啊,不仅有蛇王做宠物,还跟这吃人的大老虎相熟。 “嗯,它是我的朋友,来岭南的路上,它还帮过我们。” “嗷呜!” 大虎此时也认出了苏槿,双眼紧盯着她,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眼中还有泪光闪烁。 “大虎,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你是特地来找我帮忙的吗?” 老虎凑近她,用头在她身上蹭了蹭,而后便用嘴咬住她的衣角,带着她往院子里去。 “王妃,不能让它进去,万一伤人,后果不堪设想!” 侍卫见到这一幕,立即出声劝阻苏槿。 “大虎它不会乱伤人的。”苏槿笃定地回道。 片刻之后,宋枢等人也赶了过来,见苏槿竟在老虎身边,慌忙冲她喊话:“弟妹,你们别离那畜生那么近,小心它咬你!都让开,让我来对付它!” 而老虎见到宋枢,像是见到仇人一般,一改对待苏槿时的温顺,吼叫着往他冲了过去。 “宋大哥,你快躲开!大虎,你别冲动,不能伤人!” 苏槿见状,在一旁焦急大喊。可那一人一虎,却都没有理会她,摆出要决一死战的架势来。 宋枢手里拿着一把大弓,对着老虎就射了过去。 而大虎一个飞身跃起,不仅躲过了宋枢那一箭,还跳到了距离他更近的地方。 “嗷呜……” 大虎冲着宋枢大叫一声,还不停地用前面两只爪子划拉地面。 苏槿看得出来,它是在极力克制自己想要伤人的冲动。 片刻之后,众人便听见另一声虎啸从北跨院传了过来,苏槿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宋大哥,七星斋里关着的那只老虎,是不是你从山上抓来的?” “没错,大约是半年前,我在飞云山上用捕兽陷阱抓的。抓回来之后,本来想要将它驯服当做坐骑的,可那老虎性子很是暴烈,所以只得将它关起来。” “有没有可能,大虎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找那只老虎?” “师兄,我们来岭南的路上,碰到它受伤了,槿儿替它治好了伤,它还帮过我们多次。如果不是它,我们可能都无法平安抵达任嚣城,说它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今日就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将那只老虎放了,让它们回归山林!”穆宸泽走上前来,对宋枢道。 “这畜生竟还会报恩?”宋枢对此半信半疑。 他从小跟野兽打交道,不过都是将它们当成自己的猎物,或者能够利用的工具,从未想过它们还会有自己的感情。 “宋大哥,万物皆有灵!大虎定是循着那只公虎的气味,找来这里的。今日你若是不将那公虎放了,恐怕此事没法善了!” “如此,好!” 宋枢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将那只公虎给放了。 “大虎,那只公虎是不是你的夫君啊?我带你去找它!” 令所有人震惊的是,大虎居然听懂了苏槿的话,冲她点了点头。 一人一虎来到七星斋。 七星斋的机关被穆宸泽破坏之后,无法再修复。宋枢第二日便让人直接从外面弄来许多泥土,将那大坑全给填上了。 那只公虎被关押在地下,苏槿原本还担心要如何将它弄出来,却不料宋枢只是用手在大堂的墙壁上点了几下,大堂便从中间裂开一块,而后那关着老虎的虎圈缓缓升了上来。 “原来又是用的机关术,宋大哥可真厉害!”苏槿见状,忍不住夸了宋枢一句。 “呵呵,这都是入门的东西,师弟肯定也会!”宋枢搓着手,不好意思地道。 “嗷呜~” “嗷呜~” 大虎与那只公虎相见,显得十分激动,相互之间不停叫唤。 苏槿上前,将虎圈的门打开来。 那公虎快速冲到大虎面前,围着它转了几圈之后,凑过头仔细嗅着它身上的气味。 两只老虎相互伸出舌头舔舐彼此身上的毛发,很是亲昵。 “大虎,赶紧带着你家夫君回山上去!” 苏槿见此情形,内心也很是触动,原来爱情也不只是人类才有,动物同样也有。 也不知道大虎此次寻夫,翻越了多少山头,走过了多少路。 大虎听到苏槿的话,停下与公虎之间的亲密互动,走到苏槿面前,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走,我送你们上山。听风,替我们准备一匹马,我与王爷要去一趟飞云山!”苏槿对大虎说完,转头吩咐听风道。 片刻之后,两只老虎并列着,一摇一摆往府门外走去。 府门口,听风为穆宸泽和苏槿牵来了马,两人坐上马背,一路护送着两只老虎往飞云山而去。 “时至今日,我总算明白了那蛇王为何甘愿当王妃的宠物,原来她是将它们当人一样对待的!”宋枢看着那两人两虎离开的背影,感慨道。 “王妃是拥有大爱之人,在她心中,众生皆平等。咱们世代修习御兽之术,却总不能让那些动物心甘情愿为咱们服务。而王妃,她根本不需要发出任何指令,只要遇到危险,那些动物就会主动赶来帮助她!什么时候我们能修行到她这样的境界,才算真正懂得了御兽之道!”大长老宋立,捻着自己的长胡子,如此说道。 苏槿并不知道自己在他们两人心中,是这样一个人,她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出于本心罢了。 两人将两只老虎送至飞云山,见它们进入山林,才挥手跟它们告别。 “大虎,好好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大虎听到她的声音,回了她长长一声虎啸,而后彻底消失在丛林之中。 第183章 听话草 送走了大虎,夫妻俩下了马,在那泉眼处饮水歇息。 苏槿看着清冽的泉水,对穆宸泽道:“夫君,我猜测此处定有地下河,才会有水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流出。若是能将这里的石头炸开,将地下河的水引入交州府,咱们就不用为水的事情发愁了!” “什么是地下河?”穆宸泽不解地问。 “哦,地下河实际上就是雨水的蓄水池。以前下雨的时候,雨水顺着地面向下渗透,结果遇到了岩石。岩石太过坚硬,阻止了它们继续向下渗透,日久天长之后,越来越多的雨水聚集在岩石上,就形成了一条流动的河。因为这河隐藏在山体之中,不炸开岩石,我们根本就看不见它,所以就称之为地下河。” 苏槿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话语跟他解释。 “哦,原来如此。若是真如槿儿所言,此处藏着一条地下河,那的确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不过此泉眼,如今担负着军营和交州府百姓们吃水的重任,若是贸然用火药去炸,恐会弄脏了水质,影响大伙用水。此事需得与宋大哥他们商议过后,再做打算。走,一会太阳升起来就该热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去!” 苏槿也知道此事不能急,只得点头应下。 回到府里,穆宸泽便叫上听风等人去了书房,他得安排人手回任嚣城报信,顺便将留在那里的士兵和粮食等物带过来,他还得安排重建军营之事,自然没有空陪苏槿。 苏槿在房里查看医书,突然记起那听话草的事,打算去找大长老等人问问,那到底是何东西。 思及此,苏槿立即带着丫鬟,来到几位西瓯长老住的西院。 大长老宋立听说定王妃过来,亲自接待了她。 “大长老,早前我听人说起,你们西瓯人识得一种叫做听话草的东西,吃了之后便会丧失自己的意识,可有此事?” “确有此物,王妃若是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哦,难道此物府里就有?”苏槿闻言很是惊喜。 “嗯,院子后边,我刚好种有一些!”宋立道。 说着他便领着苏槿往院子后面而去。 待看清楚那一大片花朵绚烂的听话草时,苏槿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听话草叶片碧绿,花朵五彩缤纷,茎株亭亭玉立,蒴果高高在上,长势十分喜人。 这种植物,苏槿上一世可没少见,它就是被人们称为万恶之花的罂粟。 难怪给人吃了会乖乖听话,因为它能让人上瘾! 若是在现代,种这么一大片罂粟,恐怕够大长老等人在牢里待上一辈子的了! “大长老,难不成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听话草?” “嗯,这草是我们在桂州的山林之中偶然发现的。当初发现它时,也正是开花的时候,我们见它的花朵如此鲜艳,担心它有毒,并不敢轻易动它。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我们发现有些动物吃了它之后,隔几日便会再过来吃它,而且吃了它之后,那些动物会变得晕晕乎乎,特别容易抓到。所以才那以后,我们便用它来猎捕那些动物。”宋立并没有觉察到不对劲,仔细告诉苏槿此物的来历。 “你们有没有给人吃过这个?外城的那些百姓……” 苏槿想起初来时在外城见到的那些百姓,不禁心生担忧。 “哦,他们都是装的,并没有食用过此草。” “这东西的确有毒,万万不能给人吃。”苏槿闻言,长长舒了口气。 “什么,此物竟有毒?”宋立立即惊出一身汗。 “嗯,不过食用它才有中毒,只是接触它不吃的话,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误食此物,会让人产生幻觉,神志不清,久而久之就会伤及五脏六腑。” “王妃识得此物?” “嗯,我自小跟师父学习医术,识得不少药草。此物也可入药,用于止痛、咳嗽等病症的治疗,不过要特别注意剂量。” “原来如此!幸得我们不曾食用,不然后果真真是不敢想!多谢王妃替老朽解惑!” “大长老不必客气,往后万不可再用此物来诱捕动物了,因为它的毒性,也能通过动物的肉,进入到人的身体里。” “好,我定会告知首领他们,以后不再种植此物!” “嗯,待它们的果实成熟,采摘下来之后就全部铲除掉。果实我留着有用。” “好,一切都听王妃的!” 苏槿将整个后院看了看,没再发现其他危险的东西,她才返回了东院。 当天晚上,穆宸泽回来,苏槿便与他说起了那听话草之事。 他听后也心有余悸,对她道:“幸好槿儿认识此物,若是让居心叵测之人得了去,百姓们可就遭殃了。槿儿将它们的果实摘了入药之后,还是赶紧将它们全部铲除。” “嗯,我今日已经叮嘱过大长老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种了!” “对了槿儿,我今日跟师兄他们提了将那泉眼扩大之事。师兄说如今正是缺水厉害的时候,若是能将水源问题解决,百姓们定会求之不得。所以我已经下令让听风他们去准备火药了,待火药一到,便将那泉眼炸开!” “好!”苏槿闻言大喜。 水是生命之源,有了水,才能种出更多的东西来,大家才有机会活下去。 苏槿和穆宸泽夫妻正在为交州城的事情忙碌时,沉鱼带着三十个侍卫,从西梁王城出发,经过差不多两个月的长途跋涉,自南燕走水路,抵达了容州海边的一个小渔村。 这一趟出行,也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晕船,沉鱼从半个月前便开始恶心呕吐,虽然吃了国师给她的药,但却不见效果。 待到岭南时,她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 为了出行方便,此次她并没有带任何丫鬟出来。侍卫们都是些未成亲的大小伙子,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照顾她。 他们甚至还觉得,是沉鱼一个女子太过娇气,大家都同样吃同样赶路,他们却一点事没有,唯独她,吐得不行。 “侧妃,咱们是先在这里落脚,还是直接去交州将那宋枢杀了了事?” 抵达容州后,侍卫们见到这里荒凉贫瘠,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这里虽与南燕一水之隔,却如同天上地下一般,差距甚大。 “你们没看见我身子不适吗?先在这里休整几日,待打听清楚了那宋枢的底细,再做打算不迟!” 第184章 沉鱼有孕 说话间,一阵海风,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腥味吹过来,惹得沉鱼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呕吐。 “侧妃,要不您还是找个大夫给瞧瞧,这样吐下去也不是个事!”侍卫们见状,提议道。 他们担心,沉鱼这么不停吐下去,任务还没完成,人恐怕就没了。侧妃出事,他们回去也没法跟二皇子交代。 “这荒郊野外的,去哪里找大夫?你们先发信回去给殿下,告诉他我们已经平安抵达岭南。”沉鱼有气无力地道。 半刻钟后,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逐渐散去,她才恢复了点精神。 “侧妃,咱们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地方,恐怕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万一有人将咱们的行踪报告给那宋枢,怕是不妥!” 侍卫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有渔民正往他们这边张望,立即对沉鱼如此说道。 “那就假装咱们是去交州寻亲的,过去跟他们打听一下,这里是哪里,去到交州需要多久。” 两个侍卫点头应下,往那两个渔民所在的方向走去。 “两位大哥,我们是从外地过来交州寻亲的,不小心在海上迷失了方向,被海风吹到了这里。不知这是什么地方,距离交州有多远?” “哦,这里属容州管辖,咱们这个村叫前浪村。从这里走上两日,即可到容州府。至于去交州,我等不曾去过,并不知道需要多久!” 这里靠海,偶然也会有在海上迷路的人被冲到这里,所以渔民并未对他们的身份有任何怀疑。 “哦,多谢两位大哥!不知你们这可有大夫,我家夫人身子不适,想找个大夫给看一下!” 侍卫突然记起沉鱼动不动就呕吐的事来,再次问那渔民道。 “哦,咱们村里有个婆子,懂得一点岐黄之术。天色不早了,不如你们今日就在我们村上住一晚,明日再赶去容州府!” “这样,咱们这么多人,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不会,我们这穷山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你们不嫌弃就好!” “哦,那就请两位大哥稍等一会,我去问问我家夫人。” “好!” 侍卫返回船上,与沉鱼说了打听到的事。 “侧妃,咱们要不要去他们村里瞧瞧?” “要。你们几个留下来看船,其余人,跟我一起进村!” 沉鱼在侍卫们的搀扶下,跟着那两个渔民,来到了他们的村里。 此时临近傍晚,村中的百姓大多都在准备晚上的吃食。 见一群陌生人过来,纷纷走出屋子围观。 两个渔民向村里人大致介绍了一下他们的身份,而后将他们直接带到了里正的屋里。 他们过来的时候,里正老两口正在吃晚饭。他们的晚饭,其实就是少量在海里捕捞的鱼虾,加上一些杂粮熬的稀粥。 沉鱼闻到他们碗里散发出来的鱼腥味,胃里又是一通翻江倒海,吐得一塌糊涂。 里正的婆娘,平日里负责替村里的女人们接生,懂得一点医术。 问清楚了她的情况,便将她领到了一个空置的房间里。 听说沉鱼身子不适,还时常呕吐,闻不得鱼腥味,她便笃定地对她道:“夫人,你这八成是有身孕了!” “什么,我竟有了身孕?你没看错?”沉鱼闻言,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也就成亲那晚,与楚寒舟同过房,没想到只那一晚,竟就怀上孩子了。 “夫人,老婆子我都替人接了一辈子生了,怀没怀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绝对不会看错的。再过几个月,等你的肚子大些,我还能瞧出来你这胎,怀的是男是女!”那婆子信心满满地道。 “原来竟是有了身孕,我还以为是晕船呢!” 沉鱼伸手摸了摸自己尚无变化的小腹,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当然是自己有了楚寒舟的孩子,以后可以母凭子贵。 忧的是,这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自己刚怀上他就舟车劳顿,且接下来还得执行任务,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他保住,平安生下。 “夫人,敢问你上次月事来时,是什么时候?” “七月初六!”沉鱼仔细想了想后,答道。 “夫人,你这孩子怀上还不足两月,胎还未坐稳。这些时日还是先留在这里休息,等胎儿再大些再往容州去!对了,你那夫君怎么没陪你一起来呢,女子有了身孕,最是需要人在身边照顾……” “哦,我夫君他管着家里一大摊子事,没空陪我。” 沉鱼被她提及伤心事,脸色变得愈加惨白。 “夫人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老婆子去给你抓副安胎药!” 那婆子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看沉鱼面色不虞,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 她一离开,立即就有侍卫走了过来。 “可向里正打听到了那宋枢的消息?” “禀侧妃,宋枢手里如今有八万大军,全部驻扎在交州府,他本人如今也在交州府居住。” “看来如今岭南的大权还是掌握在宋枢的手里。咱们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刺杀他与穆宸泽。对了,可有那定王夫妻的消息?” “属下怕引起那里正的怀疑,不敢多问。侧妃,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要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出发往交州去?” 沉鱼思忖了片刻,对他道:“咱们初到此地,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需得找个地方落脚。我瞧着这个小渔村就不错,用它来做咱们在岭南的据点正好。且这里临近海边,若是想要离开,也十分方便。” “可是侧妃,这村里还住着好几十口人,咱们若是想做些什么,恐怕不太方便。” “待晚些时候,将他们全部杀了!这村落单独在这里,即使人全死了也不会被发现。更何况如今这里闹灾荒,死几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记住,一定要斩草除根,一个活口都不要留!”沉鱼冷声说道。 好像于她而言,杀几十个人就如同弄死几十个蝼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属下遵命!”那侍卫领命退了下去。 第185章 屠村 小半个时辰后,那婆子便将一包草药给沉鱼送了过来。 “夫人,这是老婆子特地给你找来的安胎药,你明日熬了喝下,孕吐的症状就会减轻不少。” “好,多谢婆婆!我累了,想歇会,婆婆你自便!” “好,那老婆子就不打扰夫人休息了!”那婆子说完便离开了,还替她将门关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那房间里躺着的,是一个有着天仙外表的恶魔,她的善意,也并没有换来她一丝丝的回报。 在这小村落,戌时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为了省下些灯油,村民们早早便上床歇息了。 等到亥时许,基本上所有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而此时,一群黑衣人一手提剑,一手举着火把,悄悄摸进他们的家门之中,对着熟睡的人便是一剑。 却不料正好有人起夜,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立即吓得大叫起来:“快跑啊,有强盗进村了,他们杀人啦……” 话音未落,那人便被一剑刺中胸口,瞬间没了呼吸。 里正夫妻二人,年纪大了,睡得本来就不沉,此时听见那喊声瞬间惊醒,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便往外跑。 可他们刚打开门,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你们、你们竟是强盗!亏得我留你们在村里……” 里正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那些人的长相,竟是今日过来的那帮人,不禁指着他们怒骂起来。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被一剑抹了脖子。 “啊,有人杀人啦,救命啊!” 里正婆娘站在他身后,正好瞧见自己男人被杀,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随即她也被刺了一剑,往后倒了下去。 “你们、你们竟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们、不得好死……” “你这个死老太婆,话太多了!” 那侍卫说着,往她心口又刺了一剑。 老太婆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半个时辰后,村里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全然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 前浪村四十余口人,无一活口。村里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闻之作呕。 “回禀侧妃,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半个时辰后,有侍卫在门外向沉鱼禀报。 “好,挖个大坑,将他们全部拖去埋了。另外,找个宽敞些的屋子,收拾干净了给本侧妃住!” “是!” 侍卫们忙活了许久,才将村里那些死人全部埋了,又将村里最好的一间屋子收拾出来,让沉鱼搬了进去。 经过一晚的休息,再加上喝了那老婆子给她弄来的安胎药,沉鱼的精神比之前好了不少。 身体上舒服了,再加上知道自己有孕这件大喜事,她整个人都爽利了不少。 趁此机会,她将所有侍卫召集过来,为他们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此次咱们来岭南要干什么,你们都很清楚?我身子不适,暂时不能离开这里。你们三十人中,留下十人在容州配合我执行任务;其余人,五人一组,分赴交州、桂州、邕州和安南,最好能想办法混入府衙和宋枢的军队之中,将各府的事情打听清楚后,再汇报给我。都明白了吗?” “明白!”侍卫们齐声答道。 “好,谁留下,谁去哪,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商量好了告知我一声便成!” 很快,侍卫们便商量好了。要走的,带上路上吃的干粮和水,便出发往别处去了。 又过了两日,村民家中储备的水都快用光时,沉鱼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水源问题。 她带着手下,将整个村子和附近都找了个遍,却没有找到半口供人打水吃用的水井。 在这阳光都比别的地方烈上三分的海边,若是没有东西吃,或许还可以存活几日。可若是没有水喝,只怕是一天都撑不下去。 “侧妃,若是再找不到水源,咱们就只能离开这里了。”侍卫担忧地道。 “唉,早知道会如此,就不那么早将他们全部杀掉了!” 这是沉鱼出道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为自己杀人后悔。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实在不想让这个尚未成型的孩子,再承受一丝的风险。 “若是此处没有水井,那他们的淡水又是从哪来的呢?再继续找找,如果明日还找不到,咱们就启程往别的地方去!” 而此时,远处的海面上,两艘渔船正往这边驶来。 船上坐着的,是前浪村前几日去外海捕鱼的几个渔民。 其中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正是里正的一对双胞胎儿子。 “大哥,以往每次出海回来,爹娘都会在岸上等着我们的,今日怎么没有瞧见他们?” “可能家里有事耽搁了,别一惊一乍的!” “今日岸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平日里喜欢在海边玩的小孩都不见,的确有些奇怪!”另一个小伙说道。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双胞胎弟弟指着停靠在岸边的那艘大船,对其余人喊道。 “咱们村何时有那么大的船,难道有外人进村了?” “反正就快到家了,回去看看自然就清楚了!” 此时船已靠岸,四个小伙子接连下船,唯独那双胞胎哥哥,坐着纹丝未动。 “不对劲啊,这个时辰,正是村里人忙活的时候,这海边竟见不到一个人,而且村里没有半点声响,太奇怪了!” “大哥,不会是爹娘他们出事了,我要回去看看!”双胞胎弟弟说着,就要往家里跑。 “你们先留在船上,我回去!若是一刻钟后我回来了,就说明家中一切正常。若是我回不来,就说明家里出事了,你们带上船上的海货,去镇上跟别人换些吃食,去容州府报官。” “不行,我跟你一起去!” “听话,若是村里真出了事,咱们得留下来为他们报仇。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哥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跳下船快步往家里走去。 只是他还没到家门口,便见一群人在村里走着,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待他们走远,他才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偷偷往家里跑去。 回到家,只见家门敞开着,并不见自家爹娘的影子。门口一滩褐色血迹十分显眼。 他猜测爹娘恐怕早已遭遇不测,极力压下内心的悲痛,匆匆回了海边的船上。 “大哥,可有见到爹娘?”弟弟忙不迭问道。 “小双,爹娘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我看见十来个人,在咱们村里找什么东西,村里人一个都没有见着。咱们家门口的地上,有好大两滩血迹……” 第186章 开渠引水 五个小伙为了不被村里的那些人发现,再次将船驶离了村口,在一个偏僻些的水湾处藏了起来。 他们此刻都陷入了失去亲人的悲痛之中,一言不发。 他们只是如同往日一般,出了一趟海,却没想到回来之后,竟与家中的亲人阴阳两隔了。 “大双,你觉得那些是什么人?”半晌后,一个小伙开口问道。 “那一行人中,有一个女子,好像是他们的头。其余人身上都带着剑,也不像是海盗。他们还有那么大的船,肯定不是一般人。我猜他们可能是南燕人!” “该死的南燕人,跑到咱们这里来干什么!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要想为爹娘报仇,当然得先活下去,再学些本事……如今这世道,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加入义军这一条路了!” “大哥,我可听说义军都去交州了,咱们如何去那里?” “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可以先去容州府,找人打听打听。走,将这些渔获都带上!” 五个年轻小伙,将这几日出海捕获的鱼和海鲜全部带在身上,出发往容州而去。 以前还没有爆发灾荒的时候,他们经常将捕捞上来的海货拿去容州府卖,所以知道一些去往容州的近路。 一路上饿了,他们就烤鱼吃;饿了,就将带着的海水加热,便能得到淡水。 两日后,他们终于站在了容州府衙门口。 容州府主事的官员听他们说是要参加义军的,便将他们留了下来,让他们三日后跟随衙门去交州办差的人一起去。 而留在前浪村的沉鱼等人,再寻找水源无果之后,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一路上的艰辛自不必叙。 待到容州时,她几乎丢了半条命,肚子里的孩子也岌岌可危,以至于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不得不躺在床上养胎。 交州府,新的军营正在动工修建,听风等人也已经将两大包火药弄了来。 但在准备炸那泉眼之前,苏槿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夫君,若那飞云山下真藏着一条地下河,咱们将泉眼炸开之后,水往哪里引?” “当然是往交州城和军营那边引啊!”穆宸泽想当然地道。 “可引水用的水渠咱们还没修啊!” “没错,多亏槿儿提醒,为夫差点就将这事给忘了!” “所以,在水渠还未修好之前,那泉眼暂时不能炸!” “可是万一,飞云山下并无你所说的地下河,修建水渠岂不浪费?” “不会浪费。那里的泉眼,在岭南干旱了这么久之后,还有水不断流出,可见山下的储水量应当不小。若是碰上下雨,水量则会更大。那么大的水,若是不修建水渠引出来,会对周边的村庄造成危害。 咱们修建水渠将那里的水引出来,在沿途的村庄都设置闸口,用于农田灌溉,这样的话,那些田地就可以种出庄稼来了。 至于城里,暂时还不能做到引水入户,咱们就在外城,挑一个宽敞的地方,修建一个水池用来储水,供百姓们吃用。” 苏槿说着,还将早就画好的一幅水渠设计图拿出来,交到穆宸泽手上。 穆宸泽仔细看了看那图纸后,感觉该考虑到的问题,苏槿似乎都已经考虑过来,自己只需拿着图纸照做就成。 “如此,便按槿儿说的办!” 第二日,穆宸泽便下令,开始在飞云山附近修建水渠。至于人手,是他最不必考虑的问题。 因为他们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只要将军营中那八万将士拉出来,一人挖一丈,就绰绰有余了。 事实证明,人多办起事来就是快,从动工开始,到第二日傍晚,水渠就已经挖好了。 不过为了减少沿途的水流失,需在水渠两侧和底部铺上一层石块,这个工序比较耗时。 三日后,水渠和外城的储水池都修建完毕。 第四日早上,苏槿跟随穆震泽等人来到了飞云山,心情无比激动。 听风他们已经将两大包炸药放入了泉眼上面的石缝之中,等着穆宸泽一声令下,便要点火炸山了。 “都准备好了吗?点火!” 穆宸泽话音一落,便一把抱起苏槿飞身退去三丈开外。 听风与另一个侍卫点完火,也快速找地方躲了起来。 “轰隆~” “轰隆~” 接连两声惊天巨响从脚下传来,苏槿他们所在的地面都跟着震动起来。 伴随着声音,飞起的还是许多被炸裂的石子和石块。 足足过了一刻钟,山上的石子才逐渐停止往下滚落。 “走,赶紧去看看下面有没有河!”苏槿拉着穆宸泽,快步往泉眼附近跑去。 “槿儿你慢点……”穆宸泽担心她踩到地上的碎石子摔跤,忙叮嘱她。 火药的威力虽然大,但这飞云山实在太过庞大,两包火药而只是将泉眼附近的石头炸裂了而已。 四人来到泉眼处,发现炸裂的石头塌下来,将原来的泉眼都给堵住了,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听风,赶紧去趟军营,让宋将军多带些人手过来,将这些石块搬走!”穆宸泽见状,立即吩咐听风。 前些时日,穆宸泽已经按照正规的军营规制,为宋枢等军中将领重新安排了官职。义军与穆家军一起,并称为岭南军。 听风应了声是,快步走到拴马的地方,骑上马就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 军营离这里本就不远,半个时辰不到,宋枢便带着百余人赶了过来。 “师弟,这里可有地下河?”宋枢见到穆宸泽,便迫不及待地问。 “炸裂的石头塌下来,堵住了泉眼,有没有地下河,我也不清楚,得将石头清理开来才知道。”穆宸泽双手一摊,对他如实说道。 宋枢闻言,立即指挥那些士兵清理泉眼附近的石渣。 一群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见那些大块的石头从泉眼处移开。 当最后一块大石头那被挪开,一大股浑红的水便从里面涌了出来。 士兵们见状慌忙躲开,面上却是欢喜不已,大声叫喊起来:“王爷,将军,这里真的有水,好大的水!” “有水咯,太好了……只是这水,为何是红色的呢?” “嗯,是有些奇怪,怎么闻着还带着一股子腥味!” 第187章 意外收获 士兵们高兴了没一会,便发现了这水不同往日那般清澈。 “快看,那是什么?”有眼尖的士兵,指着洞口处几个白色的东西,问大伙道。 “那玩意看着像是一些死鱼啊!”有人答道。 “哈哈哈,兄弟们有口福了,那些真是鱼啊,好大好肥的鱼!” 苏槿听到他们的欢呼声,走上前去一看,果然见十几条两尺余长,约莫有十余斤大的鲶鱼,正浮在水面上,堵在那洞口,挡住了大半的水流。 这些鱼,应当是刚刚炸石头的时候被炸死的。而水之所以变成红色,也是因为这鱼血流在里面的原因。 “没想到这地下河里竟还有鱼,真是意外之喜啊!”穆宸泽也瞧见了那些鱼,笑着对苏槿道。 “赶紧将它们捞上来,免得死鱼臭在里面污染了泉水。将水渠的前几个闸口打开,让这些脏水流到那些农田里去。” 自从离开京都,她就不曾吃过新鲜的鱼了,这会她指挥着士兵们捞鱼,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用鲶鱼做成的一道道美食,什么红烧鲶鱼啊,炭烤鲶鱼啊,酸辣鲶鱼啊,想着口水不自觉就流了出来。 待那些死鱼全部被捞了上来,穆宸泽在洞口附近仔细查看那处水源,发现水流比之前大了百倍不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可见他有多欢喜。 “还真让槿儿说对了,这里真有条地下河啊,这下交州的府的百姓们有福了!” “可惜啊,如今有水,却错过了种植粮食的最佳季节!”苏槿的思索被他从美食中拉回来,如此感慨道。 “还好来岭南之前,左叔他们买了不少粮食,应该还够咱们吃上几个月的。待明日开春,这周边的田地便可以耕种。不过有了这水,百姓们的吃水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苏槿在心中暗想,岭南这里的气候便热,即使冬天也不会很冷,若是能弄来红薯和土豆之类易成活的东西就好了,现在都还能种上一季。 “师弟,弟妹,这些鱼要如何处理?” 此时洞里的死鱼全部被捞了上来,苏槿大致数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八条。 “这些鲶鱼常年生活在这山洞之中,肉质应当十分鲜美。我倒是知道好几种这鱼的做法,不如就用这些鱼来做一次全鱼宴,请全城百姓一起享用,如何?” “槿儿此法甚好,今日发现了这地下河,解决了交州百姓的吃水问题,可喜可贺,与他们共享这全鱼宴,再合适不过!”穆宸泽满眼宠溺地看着苏槿,对她的提议甚是满意。 “师弟,弟妹,这些鱼虽然个头不小,数量也挺多,但咱们军营中可有八万将士,做成全鱼宴恐一人吃不上一口,不如这三条咱们带回府里做全鱼宴,其余的,就做成鲶鱼粥,分给所有将士和百姓,你们觉得如何?”宋枢听了二人的话,仔细思量了一番后说道。 “还是宋大哥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当天中午,全城的百姓和军营里的所有士兵,都喝上了鲜香美味的鲶鱼粥。 而苏槿,则亲手将鲶鱼的几种好吃做法全部写了下来,让厨房的人照着做。 午膳时,穆宸泽将宋枢和宋朴兄弟,三位长老及马氏和陆氏等人全部请了来,与他们一起分享美味的全鱼宴。 厨房的下人手艺不错,将几道菜做得有模有样。虽然都是一样的鱼,因做法不同,味道也全然不同,让苏槿吃得根本停不下了。 吃饱喝足,苏槿正想回房歇息片刻,就听下人禀报,门口来了许多百姓,要叩谢王爷和王妃赐鱼粥之恩。 百姓们这些时日喝得都是衙门统一发的稀粥,已经记不清楚多久没有沾过荤腥了,没想到今日的粥里,竟有一大块一大块的鱼肉,那鲜美的滋味让他们激动得热泪盈眶。 得知这鱼是从飞云山的地下河里流出来的,而地下河是定王妃发现的,他们无不感念定王和定王妃的恩情。 用过午膳,百他们自发成群结队来到了府门口,要亲自叩谢王爷和王妃的大恩大德。 苏槿没想到只是一碗鱼粥而已,百姓们竟感动至此,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夫君,咱们不过是舍了他们一碗鱼粥而已,他们竟还上门给咱们致谢,这些百姓,都是至诚至善之人……” “嗯,越是穷苦的百姓,越是懂得感恩。为了他们,咱们也得将岭南变得更好!”穆宸泽心中同样无比激动。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应当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 夫妻俩相携来到门口,百姓们见到他们,齐齐跪地,给他们磕头致谢。 “草民叩谢王爷王妃施粥之恩!” “大家都起身,不必如此客气。岭南是本王的封地,你们都是岭南的百姓,本王理应对你们负责。今日咱们在飞云山找到了地下河,往后吃水的问题就不必担忧了!” “王爷万岁!王爷万岁!”百姓们闻言,激动不已,高声欢呼起来。 今日他们不仅吃到了从未吃过的美味,还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这种颗粒无收的灾荒年,没有什么事,是比能平安活下去更让人振奋的了。 “各位乡亲,如今飞云山的水已经通过水渠引到了周边的农田之中,你们若是想种些东西,现在就可以种了!” “可是王妃,如今早已入秋,种什么都晚了!” “可以种红薯和土豆之类的东西啊,它们不仅好种,还比较抗旱,且生长期比较短,种下去三四个月就能收获。”苏槿继续说道。 “王妃,你所说的红薯和土豆,是何物?”她话音一落,立即有百姓不解问道。 苏槿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处在一个架空时代,或许此时,那些东西还没有从国外弄回来。 “哦,都是一些可以替代米粮填饱肚子的东西,难道岭南这边并无此物。” “草民从未听说过这两样东西。” “这两样都是极好的东西,待以后有机会,我定给你们将种子找来。” 第188章 分府而居 送走了那些百姓,夫妻俩刚回到东院,就有侍卫过来给禀报穆宸泽消息,他去了书房,苏槿则独自回了房。 原本想歇息的她,被百姓们这一打断,此时已经睡意全无了。 她在外间的软榻上坐下,思索起该如何替岭南百姓,寻那红薯和土豆的事来。 她上一世看过一本科普读物,从上面得知,红薯此物,是明朝万历年间,福建福州一个叫陈振龙的人,从菲律宾群岛带回中国的。 那时候的菲律宾群岛,已经有许多西洋人在那里行商。他们将世界各地的农作物种子,和一些先进的工具带去那里,与东方人进行交易,再将东方盛产的陶瓷和茶叶等物,带回西洋。 她穿越的这个朝代虽然是架空时代,但这里的人,无论是服饰还是生活习性,都跟当初的明朝时候差不多。她觉得或许此时的东南亚一带,或许已经有红薯和土豆等物存在了。 若是此时有机会到海边去看看就好了! 思及此,她长长叹息一声, “槿儿在想什么呢,怎的一脸愁容?有什么事就说出来,看看为夫能不能帮到你。” 穆宸泽去书房处理了些事,回来便见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不禁出声问道。 “我在想,岭南这里有许多地方临海,不知这里的人有没有专门从事海上贸易的,若是有这样的人,刚好可以跟他们打听一下那红薯和土豆的事。” “哦,这两样东西,为夫也未曾听过,你又是从何处得知它们的?” “我以前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那本古籍是一个游历过许多地方的文人所写,具体叫什么名字,我却不记得了。” “不知那红薯和土豆是什么模样,又是什么味道?”穆宸泽被她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在他身边坐下问道。 苏槿想了想,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他描述这两样东西的长相,她便起身在桌案上取来纸笔,将它们一一画在纸上。 “喏,这个长一点的就是红薯,这个圆一些的,就是土豆。这两样东西都长在土里,成熟之后从地里挖出来,煮熟之后便可食用。红薯甘甜,可用来煮粥,也可以生吃;土豆则多用于做菜。它们都是极好的粮食作物,既容易成活,产量也不错。”苏槿简单跟他介绍。 “哦,这么好的东西,若是真能找到,那可就太好了。等过些时日事情少了,为夫陪你去一趟海边,看能不能碰上在海上做买卖的人!” “好!对了,刚刚他们跟你禀报了什么事?” “是任城那边传了消息过来。消息上说穆家军已经带着两万石粮食,出发往交州府来了,预计七八日后就能到。杨嬷嬷和几个丫鬟也一起过来。” “哦,那可太好了,分开这么久,我都有些想念杨婆婆了。” 在苏槿的心里,她一直将杨婆子当成一个长辈,而不是一个下人。有她在身边,自己还有个说话的人。所以她的欢喜,是真心实意的。 夫妻俩说完这事,沉默了片刻,穆宸泽再次开口道:“对了槿儿,师兄昨晚还跟我提起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难道军中出事了?”苏槿闻言,立即坐直身子,问道。 “不是,你别紧张。师兄说他们想搬出去住,宅子都已经找好了,就是以前交州知府住过的那套宅子。” “他们为何要搬出去,这宅子不是够咱们一起住吗?大家住在一起,也更加热闹些。”苏槿不解地问。 “师兄说,古语有云‘一家不住三姓人’,这府里如今住的,除了我们,还有他们兄弟和大长老等人。他担心大家在一起住得久了,难免会因为一些琐事产生矛盾。与其到那时伤了彼此之间的和气,倒不如现在就分开。反正那新宅子离咱们也不远,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还可以在一起聚聚。” “可这里原本就是他们的住处啊,要搬也应当是咱们搬,让他们搬,有些说不过去。”苏槿还没想过分开住的事,今日听穆宸泽提及,的确有些意外。 其实她觉得大家各住一院,平日里影响也不大。但既然他们提出来了,他们夫妻也应当仔细考虑一下这个问题,或许是他们觉得有所不便也不一定。 “我昨日也是如此对他说的,但师兄说我是岭南之主,理应住在这里,这里曾是岭南节度使杜涛的住处。” “既然他们执意要搬出去,那明日咱们便找人给他们搬,将他们现在院子里的东西,都给他们送到新的宅子里去。” 苏槿想起初次进府时,在宋朴院子里见到的那些奢侈品,原本还以为是他们弄来的,想来应当也是那杜涛逃走之时留下来的。 杜涛在岭南做官十余年,攒下不少家底。这次被宋枢打得措手不及,没能将敛下的钱财全部带走,倒是便宜了他们。 第二日,苏槿夫妻俩,带着一众侍卫,亲自过来给宋枢等人搬家。 当穆宸泽说要将院子里的家具摆件全部给他们带走时,宋枢还百般不愿。后来经过穆宸泽一顿劝说,他才勉强应下。 几十号人折腾了差不多一天,才将东西全部搬入新宅子里安置好。 当天晚上,宋枢留了穆宸泽和苏槿在他们的新宅子里用饭,也算是给他们暖屋了。 宋枢和大长老等人搬走之后,偌大的府邸就只剩下东院夫妻俩和几个下人。 “夫君,如今岭南也算安定下来了,要不要将祖母从扬州接来?” 苏槿想着穆老王妃一个人,在扬州待了三个多月了,担心她会记挂穆宸泽,毕竟这些年他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还从未分开过这么久。 “这事不急,待我明日写封信跟她问问,她若是想过来,再让人去接她。若是不想来,怕让她在那再住上些时日。这里如今虽然没有战乱,但生活条件比起扬州来还是差了太多。且她如今有左清欢陪着,应当也不会寂寞。” 苏槿闻言,记起前些时日那左清欢的确去了扬州,也不知道她会如何在老王妃面前编排自己。 想到那个觊觎她夫君的女子,她顿时什么也不想说了。 第189章 新兵至 又过了两日,苏槿正在府里教春雨几个识字,就听到有侍卫过来禀报:“王妃,今日军营来了五个新兵,他们是从容州海边来的,王爷这会没空,让您先过去见见他们。” “他们如今在哪?”苏槿闻言立即站起身来,激动地问那侍卫。 许是穆宸泽知道她想找住在海边的人,打听那些西洋人的事,才故意将人留了下来,让她见上一面。 “他们是随容州府的官差一起来的,此时还在府门口候着。” “赶紧将他们领去客厅,我一会就过去。” “是!” 侍卫退下之后,苏槿对春雨等人道:“我有事要离开一会,你们将刚刚我教你们的字多读几遍,最好能学着写下来。” 之所以想起教女兵们认字,是这些时日训练下来,苏槿深刻意识到了她们不识字有多不方便。 她们都是她特定挑出来重点培养的尖兵,到时候传递消息这种任务必不可少,她们不会认字写字,消息便无法传送,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苏槿来到客厅时,五个小伙子正拘谨地坐在那么,一动不敢动。 他们正是从前浪村逃出来的大双等人。 “听说你们是从容州专门赶过来参军的?”苏槿眼神一一扫过几人,问他们道。 “回王妃的话,是、是的!”大双听到问话站起身来,恭敬答道。 “为何当初宋首领在容州征兵之时,你们不参加,这个时辰却专程从容州来参军了?” 苏槿看得出来他们都是老实人,也并不是怀疑他们入伍的动机,单纯只是因为好奇。 “禀、禀王妃,我等都是容州府西江镇前浪村的渔民,当时、当时家中有年迈的爹娘要看顾,所以未参加义军。如今、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大双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你们俩是双生子?你们不是住在海边吗,应当不至于饿死啊,你们的爹娘是因病去世,还是家中发生了何事?” 苏槿看大双一个大小子提及父母的死居然哭了,不禁心生同情,仔细询问起他来。 “禀王妃,半个月前,我们五人如同往日一般出海捕鱼,三日后才回到家中。回村后,我们不见爹娘在村口等候,便觉得有些奇怪。我悄悄摸回村,在半道上便发现一群陌生人出现在我们村中。他们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而我们村的四十余人,一个都不曾见到,也没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待那些人走远,我偷偷跑回家里,并未见到爹娘,却在家门口看见两大滩已经干涸的血迹,我猜测爹娘和村里人,应当被那群人给杀了。我们怕被他们发现丢了性命,当日便直接去了容州府。” “是什么人竟那般心狠手辣,一下子竟杀了四十余人,还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苏槿闻言怒极,恨不能将那帮人抓来碎尸万段。 “他们是乘船过来的,他们的船比我们的渔船大上许多。”大双想了片刻后,补充道。 “王妃,我等是真心想过来参军的,我们要在军队里学本领,将来好为爹娘报仇!”小双也站起来,对苏槿说道。 “你们住在海边,平日里可见着陌生人去那里,有没有海盗什么的?” “我们那只是个小渔村,且位置十分偏僻。除了偶然有外乡人迷失方向误入到我们村,几乎不曾见过什么外人。” “那从你们村乘船至南燕最近的码头,需要多久?” “大约十日!王妃,那帮人个子高大,腰上都带着剑,且领头的还是个女子,看着就不像是普通百姓,也不像海盗,我怀疑他们是从南燕那边来的!”大双答道。 “南燕人?难不成他们也在打岭南的主意?”苏槿思忖片刻,觉得自己反正要去海边一趟,择日不如撞日,干脆明日出发,顺便去查查那帮人的来历。 “我打算明日出发,亲自去你们村查探一番,你们谁愿意做我的向导?” “我愿意!”五个小伙子齐声答道。 “我只需要一个人,就你!你们四个好好留在交州,一会我让人领你们去军营。”苏槿指了大双出来,让人给他准备了些吃食,还给他安排了地方休息。 其余四人,则由侍卫带着去了军营。 晚上,穆宸泽忙完回房,苏槿便与他说起要去容州之事。 “不是说等我空了陪你一起去吗,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穆宸泽闻言十分震惊,并不想让她去。 “夫君,今日从容州过来的那几个小伙子,带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有人乘船从南燕到了他们村,还将他们村里四十多个村民全部杀了。” “什么,竟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 “他们猜测是南燕人。听说领头的,还是个女子!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一来岭南便杀了那么多人,肯定不是良善之辈。” “这样,我派人去容州查这件事,你还是留在家里。”穆宸泽沉吟片刻之后,对苏槿说道。 “夫君,此事关系重大,若让他们混入衙门和军营之中,只怕岭南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我得亲自过去看看,查清楚那些人的身份才能放心。” “可是槿儿,你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为夫不放心……” “听说南燕那边三面临海,只有与西梁接壤那边是陆地。我此次出行,还想去南燕看看,那里有没有西洋人。” 苏槿的理由十分充分,穆宸泽也无法反驳。 “若是非去不可,便将府里的侍卫全部带上。” 穆宸泽伸手揽住苏槿纤细的腰肢,好半晌才答应下来。 “人多反而容易引起那些人的注意,带上七八个人足矣。” 夫妻俩将此事商量妥当,将要带的东西全部准备好,才上床歇息。 想着苏槿此次出行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穆宸泽心中便满是不舍,抱着她不愿撒手。 苏槿知道他的性子,转过身来回抱住他,主动在他脸颊和额头上亲吻起来。 这一晚,夫妻俩分别在即,紧紧抱着彼此肆意索取,难舍难分。 第190章 晚了一步 翌日一早,苏槿便带着穆宸泽特意为她挑出来的,功夫最好的八个侍卫,与容州府来的官差和大双一起,往容州而去。 这次出门,穆宸泽担心容州缺粮少水,给他们带的米粮和水等物,装了足足三大马车。 苏槿只带了小黑它们三小只出去,并没有带女子兵团的人。 “槿儿,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你一定要传信回来给为夫,知道吗?” 穆宸泽亲自送苏槿坐上马车,叮嘱她道。 “知道了,夫君你且放心,等事情办完,我就回来。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苏槿对他说完,吩咐赶车的侍卫一声,马车便缓缓启动,往府门外而去。 经过三日的日夜赶路,一行人在第四日的凌晨抵达了容州府。 苏槿并未进城,带着侍卫们在大双的指引下径自前往前浪村。 一行人到达距离前浪村两里地的山林时,苏槿下令让马车停了下来。 她吩咐三名侍卫留下来看守东西,自己则带着另外五人悄悄潜入村里,查探情况。 可他们将整个小村落找了个遍,都没有发现半个人影,只见到村民家中一滩滩干涸的血迹。 “咱们来晚了一步,他们应当是离开了!走,赶紧去海边看看,那艘船还在不在。若是船还在,表示他们还留在岭南,只是暂时去了别处。若是不在,那他们极有可能原路离开了。” “王妃,请随我来!” 大双闻言,领着他们快步往村口的海边走去。 半刻钟后,他们来到海边,见到那艘大船还停在原地,大双长舒了口气,而苏槿心里却更加担忧起来。 这帮人一来到此地,就将整个村子的人全部杀了,显然是为了隐瞒行踪。他们到底想在岭南干什么? 她觉得那些人就像是隐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出来害人。 苏槿让人去船上检查了一番,发现上面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他们应当是暂时离开前浪村,将船留在这里,或许还打算从这里离开。走,咱们进村里看看,他们既然在这生活过,定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 一行人再次回到村里,仔细在村民家中,寻找那些人住过的痕迹。 最后,还是在大双自己的家里,发现了一些不同。 “王妃,我原来住的房间被人动过,他们应当就住在我家!” 原来大双他们家的屋子,就是村里最好的,他们兄弟俩住的房间最为宽敞,正是侍卫们为沉鱼收拾的那间屋子。 “哦,那赶紧仔细找找,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苏槿带着几个侍卫在屋子四处仔细找了一遍,总算有所收获。 他们在厨房一个药罐子里找到一些药渣,另一个杂物房里找到一些原本不属于大双家的米粮。 苏槿从罐子里将那些药渣倒出来,仔细辨认了一番,道:“这药渣里有紫苏和菟丝子两种药材,这两种药材混合在一起,一般用于安胎。你家可有人有孕在身?” “没有,我家只有我娘一个女子,她已经年近五十。听她说,当年她生下我们兄弟之后,伤了身子,便不能再生了。不过我娘她倒是懂得一些医术,时常替村里的妇人瞧病和接生,也会开一些安胎的方子。”大双仔细思量了一会,回答苏槿道。 “你说那群人里面有个女的是,难不成那女的还是个孕妇?” “没错。她看起来是那群人的首领,长得很是秀美,不过身形与普通女子并无区别。” “女子怀孕之后,要三四个月才开始显怀,所以看不出来也很正常。这个女人,都有了孩子,还如此草菅人命,可见她的本性有多坏!” “王妃,不知我爹娘的尸身可还有办法找到,我想将他们重新安葬……” 大双看着如今空荡荡的屋子,想起以前爹娘在世的情景,不由悲从中来。 苏槿看着他,不由想起自己娘亲的死来,理解他身为人子想尽一份孝心的心情。 “你确定要找吗,他们已经被害多日,找到只怕也早已腐烂!” 苏槿看着天上炎炎烈日,对他说道。 “即便如此,我也想将他们找到,往后清明忌日,还能祭拜他们!” “好,我定帮你将他们找到。” 苏槿从袖子里将小白放了出来,对它说道:“小白,你替我找找,这村子附近,哪里有腐尸的气味。” 小白冲她“吱吱”叫了两声,从她的手心里跳下,快速往门外跑去。 “王妃,你这老鼠听得懂人话?” 大双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动物说话,不禁好奇问道。 “嗯,它不仅能听懂我的话,嗅觉还非常灵敏,让它来找再合适不过。你就安心在这等着!” 约莫过了两刻钟,小白才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小白,找到了吗?” 苏槿上前两步走到它面前,着急问道。 “吱吱!” 小白叫了两声,转身再次往外走去。 “走,带上工具跟着它过去!” 苏槿回头吩咐大双和侍卫们一声,便率先往前跟上小白。 小白带着他们走出了约莫一里地,来到一个散落了许多树叶的土堆前。 “应当就是这里。你们用工具将上面的树叶弄开,小心些,别沾染上尸毒!” 侍卫们上前,用手里的耙子将上面的树叶全部清理开,便看到了里面被翻动过泥土的痕迹。 随着那些泥土被刨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从下面散发出来,让那几个侍卫都有些扛不住,捏着鼻子呕吐起来。 “大双,逝者已逝,让他们入土为安。就在这里为他们修建一座坟墓,待他日找到那些凶手,用他们的血来告慰你爹娘和村民的在天之灵!” 若原来大双还只是猜测爹娘被害,此刻一切都得到了证实,心底残存的希望破灭。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悲痛,冲苏槿点了点头。 随着泥土再次将那些腐烂的尸身盖上,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才逐渐消散。 五个侍卫帮着大双将坟墓垒好,才再次返回了海边,清洗干净手和脸。 苏槿站在海边,看着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层层叠叠的浪花来来回回,心中生出无限悲凉。 在这个时代,弱者的性命就如同草芥,只能任人宰割。 想要改变这种状况,她必须要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努力建立一个更加良好的社会秩序。只有如此,才能维护更多百姓的生存权利。 第191章 出海 “王妃,接下来咱们去哪?”一个侍卫来到苏槿身后,恭敬问道。 “这里情况有变,咱们接下来需得兵分两路行动。我带着他们五个出海,去一趟南燕,看看这船到底是何人所买。你带着余下那三人,回容州府继续查找那帮人的行踪。” “可是王妃,王爷叮嘱我们一定要保护好您的!”侍卫闻言,立即出声反对道。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你们只需听令于我!你现在就回去,三车物资送两车过来即可。另外一车,你们带去容州府。” “是,属下遵命!” 侍卫无奈,只得应下,转身往来时路走去。 等在半道看守马车的三个侍卫,听了苏槿的安排,也是满心不愿。 可一想到那些人去了容州,若是不尽快将他们找出来,恐怕会闹出更大的乱子,他们也不敢多言。 待将马车上的吃食和淡水全部搬上船,他们才正式与苏槿道别。 “王妃,属下四人这就回容州府了,您一定要多加保重!”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此去海上,与你们联络多有不便,你们查到任何消息,直接传信回去给王爷。此去容州府,你们要特别留意近日主动参加义军之人。 另外,他们那个首领,是个孕妇,以她需要吃安胎药的情况来看,她此胎应当不稳。你们要多留意药铺和医馆这些地方,不要放过任何形迹可疑之人。” 苏槿仔细叮嘱了他们一番,才让他们离开。 “大双,你会开船?” 待那四人走远,苏槿收回视线,问在一旁默默流泪的大双道。 大双闻言,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跳上那艘大船,在船头驾驶室鼓捣了一通后,才肯定答道:“会!” “好,你们几个过去跟他学学如何驾船,出发后可以轮换着开。” 四个侍卫闻言,也全部上了船,跟着大双学习如何驾船。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四个侍卫各自试着将船驶出一段距离,再将它开回到岸边,确定他们都可以独立开船,苏槿才上了船,一行五人往南燕方向驶去。 一路上,苏槿时不时问大双一些海上发生的事,让他没空再回想爹娘被害之事。 待到第二日,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大半。 前三日,行驶的海域都是大双极为熟悉的地段,所以他们的船行进得十分顺利。可到了第四日,不知从哪刮过来一阵妖风,差点将他们的船给掀翻。 苏槿早就知道海上可能碰上各种各样的状况,所以她还算镇定。 但那四个侍卫,以往都生活在北方,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风浪,被吓得脸色都白了。 好在大双的驾船技术不错,经过几次调整航向,将船驶到附近的一个荒岛边暂行歇息,打算等风浪变小之后再继续启程。 荒岛的沙滩上,被风浪卷了不少海鲜上来。 苏槿见状欢喜不已,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吃上天然的海鲜了。 “快帮我将这些东西都捡起来,一会本王妃给你们弄顿美味来吃!” 苏槿看着沙滩上散落的手掌大的生蚝,兴奋地吩咐侍卫们道。 “王妃,这东西看起来奇形怪状,硬邦邦的,能吃吗?” 一个侍卫小心翼翼捡起一个生蚝,狐疑问道。 “可以,它里面的肉可鲜美了,大双是?” “王妃,我怎么觉得你比我对这些海货还熟悉呢?这东西我们从未吃过,我们平日里,只吃鱼虾和螃蟹!”大双道。 “什么,你们世代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居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吃?”这回轮到苏槿惊讶了。 她万万没想到,靠海吃海的岭南渔民,居然不知道吃这些带壳的海鲜。 可以想象他们这些年错失了多少的美味! “王妃,你也跟我们一样生活在北方,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能吃的?万一……” 侍卫想说万一不小心吃错东西毒死可不得了,想想这话说出来不吉利,还是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我曾看过一本游记,上面记载了许多海上的美食,这些都有的。放心,这些都是好东西,我保证一会你们吃了还想吃!”苏槿信口答道。 这些东西她上一世可没少吃,还知道好些食用它们的方法。 不过在这荒岛之上,条件有限,只能用最原始的做法,那就是用火直接烤。 一会工夫,侍卫们便捡了一大堆的生蚝过来。 “你们俩去捡些柴火过来,你们俩去搭个简易的灶,一会用来烤它们。” 苏槿一边从包袱里翻出自己那把万能匕首,一边指挥侍卫们干活。 大双则蹲在一旁,看她处理那些生蚝。 “看到没,将刀子插入这里,而后轻轻一撬,它的壳就开了。不过要小心些,别伤到手!” 大双见那生蚝打开之后,里面全是雪白的肉,看起来就十分美味,不再怀疑苏槿的说法。 他也找了片薄的石块,跟着苏槿给那些生蚝开壳。 一刻钟后,侍卫们找来了一些树枝,用火折子将火烧了起来。 苏槿将处理好的生蚝一个个放在灶上,将包袱里带着的姜粉和自制的烧烤粉撒了一些上去,片刻之后那些生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而后壳里便咕嘟咕嘟冒起泡来。 知道此次出行会在海上待些时日,他们准备了锅和碗筷等物。 苏槿让他们取来筷子,夹起一块烤好的蚝肉便吃了起来。 “哇,q弹爽滑,鲜香十足,好吃!都别愣着,赶紧吃啊!” 其余五人愣愣盯着她将一块蚝肉吃下肚,才敢伸手往剩下的蚝肉上夹。 鼓足勇气尝了一个之后,侍卫们见它果然如王妃所言,鲜嫩无比,纷纷夹起了第二个、第三个……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 苏槿接连吃了十来个,已经吃饱,放下筷子看着他们吃。 “王妃,这东西的确美味,若是能弄去酒楼售卖,定然生意不错!”一个侍卫说道。 “嗯,等往后咱们将岭南治理好了,就开一家大大的海鲜餐馆,将这里美味的海鲜送往全国各地。” “真没想到这东西能吃,我们以往出海,不知道丢了多少……” 大双吃下最后一个生蚝,如此感慨道。 待一行人吃饱喝足,歇息了一会,海上的风浪也变小了。 苏槿便令他们收拾东西,上船继续往前行进。 第192章 海盗拦截 苏槿他们的船,虽然被那阵大风吹得偏离了航向,但好在有大双这个驾船的好手在。 他将船缓缓驶离荒岛后,连续调整了几次航线,得以继续往南燕方向前进。 因为大双对海上的情况比较清楚,所以此时还是由他来驾船,一个侍卫在一旁协助。 而苏槿与另外三个侍卫,则进了船舱休息。 船在水面上走着,摇摇晃晃,让这些时日都没怎么睡好的苏槿很快便有了困意,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不知了多久,突然船身一阵剧烈摇晃,又将她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大双,发生了何事?” 苏槿猜测定是船只遭遇了意外,忙站起身来,快步出了船舱,往驾驶舱走去。 “王妃,咱们的船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可刚刚驶过来的时候,我并未瞧见水面有任何障碍!” 大双操控船舵,让船的行驶速度慢下来,向苏槿解释道。 此时另外三个侍卫也闻讯赶了过来,苏槿立即吩咐他们:“赶紧去船身各处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被撞破!” 一行人正忙着在船上检查的时候,距离他们前方和左右两边一里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三艘小船,正加速往这边驶来。 大双率先看到这一幕,吓得手都哆嗦起来。 “王、王妃,咱们八成是碰上海盗了,刚刚船身撞到的,极有可能是他们设置在水下的暗桩!” 以前他只是听父辈们说过,这片海域有海盗存在,但平常捕鱼来这里却从未碰上过,没想到这一次,竟就遇上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海盗设下的暗桩,只有吃水达到一定深度的大船才能撞上,而小渔船根本不在他们的打劫范围之内,因为小渔船上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什么,此处竟有海盗?”苏槿闻言转头看向海面,果然见三条小船已经离他们的船越来越近了。 每条船上都有四个拿着大刀的男子,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这边。 “王妃,咱们如今该怎么办?他们身上都带着大刀……”大双问道。 “怕什么,给我加速直接撞上去,他们的船小,咱们的船大!” 大双也不知苏槿一个弱女子,有何底气,见到这么多海盗都不害怕的。而自己一个大男人却被吓住了,不禁有些汗颜。 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咬牙转动舵盘 ,让船快速往前驶去。 可不料在快要接近那条小船的时候,又是咯噔一下,再次撞上了暗桩。 “你们是何人,竟敢往爷的船上撞,是不是不想活了?” 对面船上一个长得黑不拉几的海盗见状,忙不迭命人将船驶向旁边,厉声怒骂苏槿他们。 “想活如何,不想活又如何?”苏槿站在船头,毫不畏惧地回道。 “哎呦,没想到船上还有个如此漂亮的小娘们,哈哈哈,兄弟们今日有福了!想活的话,就乖乖给爷将船停下来;不想活嘛……不过,爷这会改变主意了,爷家里正缺个传宗接代的婆娘,将你抢回去正好!” “就凭你,长得跟钟馗似的,一副鬼见了都要躲的模样,也敢肖想本小姐!” “哈哈哈,这你就不懂了,常言道‘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男人嘛,只要那活儿好,能传宗接代就行!” 那海盗猥琐笑道,丝毫没有为自己长得丑而感到自卑。 “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本小姐倒还未曾见过!”苏槿一边暗自捻动手里的银针,一边对那人道。 “巧了不是,你这样胆大的女子,爷也是头一次见到。碰上我们打劫,竟一点都不害怕,爷倒是有些好奇。兄弟们,给我上,那娘们我要活的。其余人,全都给我杀了!” 四个侍卫见那海盗对苏槿出言不逊,早就想收拾他了。 这会听到他下令要活捉苏槿,哪里还忍得住,纷纷拔出腰间的佩剑,飞身便往他们的船上杀了过去。 那些海盗见此情形,立即慌了神,忙举起手里的大刀来挡。 他们以为今日拦截的这艘船上,乘坐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百姓,没想到他们竟是带着家伙,武艺高强的练家子。 他们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欺负一下普通老百姓还行,与这些人打,根本就是送死。 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得硬着头皮迎战。 “本来还觉得此趟出行旅途寂寞,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送上门来给咱们练手了。给我好好教训他们,只需留一个活口带路就成!” “哼,大言不惭,那就让爷来领教一下你有多厉害!” 大双见双方杀了起来,蹲在驾驶舱里不敢动弹。 “小金,你出来,替我保护他!” 苏槿将袖子里的小金唤了出来,让它待在大双身边。 “王、王妃,这、这不是一条蛇吗?” 大双见到小金,原本只是有些变白的脸,此时已是一片煞白。 “没错,它是我的宠物,不会咬你的!” 苏槿对他说完,那海盗首领已经冲到她们船上了。 苏槿将手里的银针甩出,精准无比地扎入他的印堂,针上的毒顺着他的血管快速扩散至整个脑袋。片刻之后,就见他双目圆睁着倒了下去。 苏槿平时并不想用毒针来伤人,但此人是穷凶极恶的海盗,死不足惜。 大双见此情形,才知道眼前这个王妃,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得多,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王妃,他们船上共有十一个海盗,杀了十人,还留了一个活口!” “好,将那活口带过来,我要好好审问审问他!” 片刻之后,一个被绑住手脚的海盗便被带到苏槿面前。 “你们的老巢在哪里,大约有多少人?若是老实交代,我便饶你不死;若是你敢骗我们,我就送你去与他们团聚!” 苏槿拿起甲板上的小金,让它缠绕在自己手上,对那海盗如此说道。 那海盗原本见到同伴被杀,就吓得不轻,此时见到小金,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看着从他身下不断渗出的液体,苏槿嫌恶地转身往船舱里去,临走还给侍卫们丢下一句话:“审问他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第193章 夜探神仙岛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侍卫们才进来跟她禀报。 “王妃,据那海盗交代,他们的老巢就在距离此地三里左右的神仙岛上。那里共有海盗百余人,他们的首领是袁家三兄弟。老大叫袁金财,老二叫袁金宝,今日带领他们过来劫船的,是老三,叫袁金贵。” “这家人的名字倒是起得好,一听就非富即贵。可惜,他们手里握的,都是不义之财。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碰上了本王妃,他们的好日子就算是到头了。将那海盗看好,别让他死了,晚上还要让他给咱们带路,去那神仙岛上的。”苏槿吩咐那侍卫。 “王妃,他们人多势众,且对此地熟悉。咱们总共才六人,还有一个不会功夫的,您确定要去闯那海盗窝吗?”侍卫担忧地道。 其实从在京都苏槿去云香楼那时,他就已经知道,他们家王妃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可如今在海上,双方力量悬殊,万一出什么事,自己无法跟王爷交代。 “这些海盗在这里多年,死在他们手上的无辜路人应当不少。若是不知道还好,既然叫我碰上了,断然没有放过他们的道理。” “王妃,咱们现在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万一那些海盗发现他们许久没回去,出来寻怎么办?” “不必,他们敢来,我就敢杀!” 侍卫见她主意已定,也没再多言,领命退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而今日的天色,似乎也黑得格外的晚。 苏槿等得无聊,在船舱里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天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 她让人点起了船上的气死风灯,将那些死去的海盗的衣裳,扒拉下来几身,而后又将他们那三条小船也系在自己的大船后面。 做好一切之后,她才命那海盗给他们指路,悄悄往神仙岛而去。 船行驶到距那神仙岛一里开外的时候,苏槿让大双找个隐蔽些的地儿,将大船藏起来,他们改乘海盗的小船过去。 “大双,你就留在船上。若是天亮我们还没回来,你就直接返回容州,知道吗?”临走时,苏槿叮嘱大双道。 “王妃,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岛上海盗众多,你又不会功夫。若是打起来,我们恐无暇顾及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安全。” 苏槿说着,跳到其中一艘小船上,侍卫们带着那海盗也跟了来。 几人划着船来到不足神仙岛半里地的海面,才看清楚,这座岛很大,比起他们歇息的那座荒岛来,要大得多。 且岛屿四周都建起了高高的围墙,将它围了起来,只留了一道五尺余宽的门,供人出入。 门上挂着四个大红的灯笼,将门口的景物照得十分清楚。 借着灯笼的光芒,苏槿看清大门紧闭,并无人把守。 门前的平地上,立着一块高高的石头,上面刻着“神仙岛”三个大字。 门口两丈开外的地方,便是一个大码头。 码头前面的海面,正停着十几艘大大小小的船。 “将海盗的衣裳都套上!”苏槿吩咐他们一声,自己先拿了一身套了上去。 为了隐藏女子身份,她还将头上的发髻打散,学着男子的模样,将头发全部绾成个圆髻,用布条固定在头顶上。 临近十月的海上,此时炎热已经退去,海风吹过时甚至还有丝丝凉意。 所以穿两身衣服,并不觉得热。 见苏槿已经换好了装,侍卫们也只能忍住恶心,将那些从死人身上脱下来衣服,一一套在外面。 待准备好一切,一行人才驾着小船靠近码头。 苏槿趁那海盗不备,让侍卫将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嘴里,而后问他道:“一会上前叫门,你打算如何说?” “小的、小的就说今日逮到大鱼了,三当家的让小的回来报信,顺便多带些人过去帮忙搬东西。刚刚、你们给我吃下的,是什么药?” 那颗药丸入口即化,他虽然十分害怕,却不敢吐出来。 他知道面前这几个人,个个都是高手,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只要你乖乖按我们说的做,它绝不会伤害你。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它分分钟能要了你的命……” 那海盗闻言吓得连连朝苏槿磕头,保证自己绝不耍花招。 侍卫将船停靠在码头,苏槿让那海盗上去敲门。 “叩叩叩……”海盗上前,用力敲起门来。 “门外是何人?”片刻之后,有询问声从里面传出来。 “是我,快开门。三当家今日在猴儿岛附近逮到大鱼了,让我回来多带些人手过去帮忙!” “三当家的逮到大鱼了?你在外面稍等片刻,我这就替你进去禀报大当家和二当家!”那海盗十分谨慎,并没有将门打开让他进去。 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从门里边传来。 “门外何人回来报信?” “回二当家的,小的李四,是三当家的让小的回来报信的!” “听说老三今日逮到大鱼了,那鱼从何而来,到底有多大,还需要带人过去帮忙?” 苏槿从他们的对话里,推断出来,他们所说的“鱼”,并不是指海里游的那鱼,而是他们的暗语,指打劫到的人。 “回、回二当家的话,小的也不知那鱼来自何处。他们船上装的,可都是些值钱的好东西……” “难怪老三这么晚还没回来,原来竟是遇上大鱼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稍等一下,我马上带人出来!” 事情办成,那海盗再次回到船上。 苏槿另外递给他一粒药丸,示意他吃下。 那海盗将药丸握在手里许久,并不敢往嘴里送。 “这是刚刚那颗药的解药。”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十几个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四!” “禀二当家的,小的在此!”那海盗站起来,应了他一声。 “嗯。都赶紧上船,跟着他往猴儿岛去。你们三当家的逮到大鱼了,明日请兄弟们喝酒!” “三当家威武!” 小喽啰们嬉笑着,叫喊着,纷纷跳上船。 第194章 杀入土匪窝 土匪们常年生活在这里,对猴儿岛一带熟悉的很,根本就不需要人带路。 随着他们乘船一一离开,很快码头上就只剩下二当家袁金宝一人了。 “二当家的,您不一起去吗?”李四见他并未上船,不禁出声问道。 “去了这么多人应当足够了,我就在家里等着他!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啊!” 袁金宝见李四居然还在,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却也没多想,催促他一声便转身往大门方向走去。 来时路上,苏槿从李四口中得知,袁氏三兄弟里边,老大袁金财性情最凶狠,老二袁金宝最是狡猾,老三袁金贵最为老实。 这袁金宝定是担心黑灯瞎火的有危险,才不愿去冒险的。 见他折返,苏槿等人快速从船舱出来,她对两个侍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上前将他抓住。 两个侍卫点头,一个飞身从船板上跃起,直接来到了袁金宝的身后。 袁金宝听到动静想要转身时,就被其中一个侍卫用剑抵住了脖子。 “别乱动,我的剑可没长眼睛!”侍卫警告他道。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到我神仙岛上来撒野……李四,你这个畜生,竟勾结外人来害老子!” 到此时,袁金宝若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土匪队伍中居然出了叛徒,怒从心起,冲李四破口大骂。 “二当家的,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李四不敢看他,低声为自己辩解。 苏槿吩咐另一个侍卫将李四打晕,才从船上下来,往那袁金宝身边走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袁金宝见又来了三人,色厉内荏地质问他们。 “哦,我们想去岛上拜访一下你们大当家的,却又不认识路,所以只能麻烦二当家的给领个路了!”苏槿笑得一脸淡然,对他如此说道。 袁金宝心中自然是百般不愿,可惜如今自己被人用剑架在脖子上,不得不从。 “快叫门!”几人来到门口,见那袁金宝站着不动,侍卫立即催促他道。 “开门,快开门!” “二当家的,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里面负责守门的土匪听到是袁金宝的声音,立即跑来给他开门。 只是门打开后,进来的并不是他们熟悉的二当家,而是几个穿着他们衣服却十分面生的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谁,便被侍卫一个手刀劈晕过去。 “你们大当家在哪,带我们过去找他!”苏槿对袁金宝道。 袁金宝刚才亲眼目睹了他们动手,早就吓得全身都剧烈哆嗦起来。 此时听苏槿的话,不敢有半点反抗,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进入岛内,苏槿让侍卫们将剑收起来,换她用匕首抵住那袁金宝的后腰处,以免被里面的土匪发觉。 里面与外面看起来全然不同,越往里走,里面的景致越好。让苏槿等人都感到无比震惊,根本就无法想象在一片大海之上,竟还有这么美的一个世外桃源。 亭台楼阁,小桥回廊应有尽有,就像是一座小型的宫殿。由此也能看得出来,他们这些年敛下的钱财定然不少。 走了约莫一刻钟,袁金宝才带着他们在一座院子前停下来。 院门外,有两个土匪把守在那里。 “见过二当家!”土匪见到他,忙给他见礼。 “进去替我禀报大哥一声,我有事找他!” “是,请二当家在此稍等片刻!”那土匪转身进了院子,片刻便消失不见。 “二弟,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不多时,一个身形高大,与那袁金贵六分相似的中年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哥,不是弟弟找你,是他们要找你!”袁金宝指了指自己身后的人,对他道。 “你们是什么人?”袁金财一眼就瞧出了苏槿几人并不是他手下的人,立即大喝一声,往院子里退去。 “别轻举妄动,否则,我就要了他的命!” 苏槿将匕首换个了位置,再次抵住袁金宝,让袁金财清楚看到它的存在。 “大哥,你就听他们的,要不然弟弟的命可就没了!”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神仙岛上意欲何为?” “难道这就是大当家的待客之道,家里来了客人,也不找个地方让客人坐下说话?” 袁金财看着眼前的小白脸,年纪不大,说话做事倒是狠辣得很,不禁更加好奇起他的身份来。 “那就请到客厅里坐坐!” 袁金财说着,率先进了院子,苏槿等人紧跟在他身后。 门口的守卫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但没有首领的指使,他们也不敢乱来。 几人进了客厅,苏槿将匕首收了回来,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 四个侍卫则依次站在她身后。 袁金宝得了自由,快步走到袁金财身边,紧挨着他坐下。 袁金财一双小眼睛将苏槿五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目光在触及侍卫们腰间的佩剑时,微微顿了顿,而后出声吩咐门外的下人道:“来人,给这位客人上茶!” “原来大当家也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嘛!”苏槿见他如此,出言赞了一句。 “我等与公子素不相识,不知公子来我这岛上有何贵干?” “哦,听你那三弟说,你们这岛上还缺个当家的,你觉得我怎么样?” 袁金财听她这么说,大约知道今日自家三弟出门,惹上不该惹的人了。 不过,他在海上横行霸道惯了,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碰上他们,只能算是路人们自己倒霉。且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被他们关押在后面的石洞之中。 碰上他们不死,还能闹上门来的,苏槿他们还是头一茬。也不知自己那个傻弟弟,如今怎么样了。 袁金财脑海中闪过思绪无数,时间却只过了几息。 既然是来找茬的,那么他也不必放下身段与她客气。 思及此,他随即冷声说道:“你带着这么几个人,就敢来我神仙岛上寻事,也太瞧不起我袁某人了!” “这么说,大当家是不愿意了?” 第195章 以少胜多 “笑话,我袁某人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为何平白无故便宜了你?我这神仙岛,也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袁金财说着,站起身来,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 片刻后,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侍卫们回头一看,发现门口竟一下子多出来好几十个土匪,他们个个手里举着大刀,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兄弟们,有人要抢咱们的地盘,咱们当如何?” 袁金财见苏槿等人回头往门外看,还以为他们害怕了,立即高声对自己的手下喊话。 “杀!杀!杀!”门外的土匪齐声喊道。 “大当家的确定要与我们来硬的么?忘了告诉你,你那个三弟,已经先行一步去阎王那报到了!” “你们竟杀了我三弟!兄弟们,都给我上,杀了他们,替三当家的报仇!” “你们想死的,尽管冲上来!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今日我是来找袁家兄弟算账的,原本并未打算伤害你们。若是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大开杀戒了!” 那些土匪原本要冲进来的,听了苏槿这话,又顿住了脚步。 “兄弟们,别听这小白脸挑拨,咱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若是敢退缩,谁就不是爹娘养的!”袁金财见状,再次冲他们高喊道。 袁金财也有些功夫在身,趁门外的手下冲进来的时候,他拿起身边的一把椅子,就往苏槿身上砸了过来。 只是椅子还未落下,苏槿一个翻身上桌,抬腿便将那椅子踢成了两半。 随即她伸出拳头,直直往那袁金财的面门上砸了过去。 袁金财没料到苏槿的功夫如此好,慌忙偏头,险险躲过。 “王妃,接刀!”一个侍卫一边与土匪们打斗,一边将从土匪手里夺过来的刀,递给苏槿。 苏槿刚想伸手去接,却不料那袁金贵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把将刀抢了去,随手便递给了袁金财。 “大哥,给你刀!” 袁金财接过那把大刀,如虎添翼,瞬间将局面扭转。 苏槿却并不畏惧,从袖子里快速掏出一包药粉,往他脸上洒了过去。 “你这卑鄙小人,竟敢对老子使阴招!”袁金财气极,一边用手抹去眼睛上的药粉,一边怒骂苏槿。 “管他阴招阳招,能制敌的就是好招!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你!” 就这么一会功夫,苏槿已经将匕首抵在了袁金财的心口处。 “大哥,我来救你!” 袁金宝见状,忙冲上前去帮忙,却不料刚好被爬出苏槿袖子的小金看到,对着他的手便一口咬了下去。 袁金贵只见眼前金光一闪,就感觉手臂一阵剧痛,很快便使不上力气了。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哦,你被我的蛇咬了,快的话一刻钟,慢的话半个时辰,就能见到你那弟弟了!”苏槿漫不经心地道。 “什么?啊……大哥,快救我!” 袁金宝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眼瞧着它逐渐变黑,吓得大叫起来。 门外的土匪此时也已经死伤大半,见两个首领一个中毒,一个被胁迫,也不敢再上前,纷纷往后退去。 袁金财原本以为自己人手众多,定能将他们全部制服。却不料这五人,个个都是顶级高手,让自己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们?”见大势已去,他也只得低头保命。 “你犯下的罪孽太多,只能以死谢罪!” “求你饶我一命,我愿将这神仙岛上的一切,全部给你!” 袁金财见苏槿的匕首已经扎破了自己的皮肤,忙向她求饶。 “杀了你,我一样能得到这岛上的一切,为何要留着你在这里碍眼!”苏槿说着,手上一用力,匕首便没入了袁金财的心口之中,而后转了转,才抽出来。 “你、你……” 袁金财手里的大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心口,只见殷红的血从他的指缝流下来,瞬间变将衣裳染成了红色。 土匪们见两刻钟不到,他们两个当家的接连死去,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向苏槿等人磕头求饶。 “求公子放我们一马,我们都是岭南的百姓,因为家里穷困潦倒,为了生计,才加入了海盗。从今往后我们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你们是岭南的百姓?那这袁姓兄弟呢?” 苏槿原来并不知道他们是岭南人,还以为他们都是南燕人,杀起来也不手软。 “我等的确是岭南人,而大当家和二当家的他们原本是南燕人,后来因为祖上得罪了南燕王族,被赶了出来。他们就在这占岛为王,一开始只打劫来往南燕的船只,后来只要是从这经过的船只,都会拦截下来!” “对对,就连那些洋人的船都没放过!”另一个土匪在旁边插话道。 “洋人?这里竟还有洋人的船只出没?” 苏槿闻言大喜。她此次出海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寻找西洋人,想从他们手里买些粮食种子。 “有啊,后面那个石洞里,就关着一个西洋人。原本大当家的要杀他的,那人说他的兄弟在南燕做买卖,家里很是有钱,只要留他一命,他愿意给大当家的许多钱。大当家的觉得杀了他并无好处,若是能用他的命换一笔钱,当然更好。所以就答应了他,只要他们家能送来一万两银子,大当家便放了他。” “哦,你们将那西洋人抓来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大当家的说,要是到这个月底,他兄弟还不拿钱来赎人,就要将他杀了。”那土匪答道。 苏槿压下心中的喜悦,打算将这些人处理清楚了再去寻那洋人。 “这岛上除了袁氏三兄弟,可还有其他袁家人?” “还有他们的老娘和他们的妻女!”苏槿一听只剩下些妇孺,觉得她们应当翻不出什么风浪,也没将她们放在心上。 “若是今日本公子放了你们,你们打算去哪?” “我们、我们愿回岭南。” 第196章 寻死的袁大夫人 苏槿数了一下,这里还活着的土匪,有十六人,加上去猴儿岛的那批,估计总共剩下三十余人。 “岭南如今天气干旱,其实并不适合生活。你们在这岛上,平日里不去打劫的时候,都做些什么?”苏槿好奇问道。 “我们也会跟在老家一样,耕种田地。这宅院后面,还有好几十亩良田和山林。” 苏槿闻言,立即生出想要去看一看的心思。 若这里真有良田和山林,还有天然的淡水,可就真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可如今还是晚上,即使去了,也看不到什么。 苏槿等人正在袁金财的院子里问那些土匪的话,突然一股浓烈的烟味传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着火了!” 苏槿仔细闻了闻,的确是东西被烧着的焦味。 “不好,是大夫人的屋子起火了!” 一个土匪站起身来,见一股浓烟从不远处的屋子窜出来,立即大喊道。 “赶紧找水来救火!” 苏槿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大夫人是谁,听说起火了第一反应就是要立即救火。 土匪们闻言,纷纷往后院跑去。 苏槿则带着四个侍卫,来到起火的屋子,打算进去将里面的人救出来。 此时火势还不大,苏槿一脚将门踹开,便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美貌女子,拉着两个六七岁大的女娃,正坐在床上发呆。 她们周围的帐幔,已经烧了起来。两个女娃见火离她们越来越近,吓得嚎啕大哭。 “赶紧带着孩子出去,这里着火了!”苏槿冲那女子大喊,那女子却恍若未闻。 “你怎么回事,没见到这里起火了吗?” “不用你们多管闲事,这火是我自己点的,我不想活了还不行吗?” “你不想活,也不要拉着孩子跟你一起死啊!”苏槿见她如此,很是生气。 “我自己生的孩子,不用你们管!”那女人疯了似的,冲苏槿大声吼道。 “娘,我不想死!” “娘,我也不想死!” 两个女娃想挣开她的束缚,却不料手被她抓得死死的,根本就挣不开。 苏槿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从她手里抢过来,快速拉起她们往门外走去。 将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她才折返去救那女人。 那女子并不愿意离开,苏槿让两个侍卫过来,将她劈晕过去,才得以救出来。 而此时,海盗们也弄来了水,帮着将房间里的火扑灭。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其余事明天早上再说!” 苏槿此时没空搭理这些海盗,将他们全部打发走了。 “王妃,将她放去哪儿?”侍卫抱着那女子,有些不知所措。 苏槿看向那两个女娃,问她们道:“你们俩的房间在哪,让你娘去你们房间躺会可好?” 两个女娃指着边上的两个房间,说了声好。 苏槿让侍卫将女子放到其中一个房间的床上,只是刚将她放下,她便醒了,坐起身冲侍卫大声嘶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苏槿示意侍卫先出去,而后靠近床边,对她道:“你别激动,我与你一样,也是个女子,只是为了行动方便,才扮成男子模样。” 女子狐疑看向她,虽然还有些不相信,却也没再说什么。 “你是袁金财的夫人?刚刚为何要放火自杀,还要拉上两个孩子跟你一起死?”苏槿见她平静下来,才开口问道。 “我不想活了,难道还不能寻死吗?要你们多管闲事……”女子说着,嘤嘤哭泣起来。 “袁金财他们兄弟作恶多端,已经被我杀了。原本我也没打算要你们这些妇孺的命,没想到你竟自己不想活了!” 苏槿以为这女子是得知了自己夫君的死讯,怕自己对她们出手,才做出自杀的事来。 “什么,袁金财他死了?这是真的吗,他真死了?” 那女子闻言十分激动,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当然是真的。你这样子,到底是想他死,还是不想他死?”苏槿见她如此,倒有些搞不懂这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了。 “我当然希望他死,每天都诅咒他八百遍,可他就是不死!他将我从南燕掳来这里,一关就是十年,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个畜生,他毁了我这一生!”女子咬牙切齿地道。 “原来你竟是他掳来的!那南燕,可还有你的父母亲人?” “定是有的,只是我如今这副模样,名节早毁,哪还有脸见我的父母亲人!” “发生这一切,又不是你自愿的,你爹娘知道你此番遭遇,只怕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你!原本我也是要去南燕的,半道上碰上那袁金贵打劫,才转道来了这里。你若是想回去,可以带上那两个孩子,乘坐我们的船一起走。” “不带她们走,就让她们留在这里!一看到她们,我就想起袁金财那个畜生!” 在这个时代,未婚女子失身,本就是一件极败坏门风的事,会惹来别人的指指点点。 她若是自己回去,还能随便找个理由蒙混过去,反正那袁金财都死了。 可若是带着两个女儿回去,那不就摆明了告诉别人,自己未曾婚配就与人生下孩子了吗?以她爹那古板的性子,即便回去了,他也不会认她。 苏槿听她这么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喜欢,可见她是真的恨极了那袁金财。 苏槿虽然没有经历过她所受的苦,却也能理解她的心情。 “那袁金宝和袁金贵呢,可有夫人?”苏槿继续问道。 “袁金宝有过一个夫人,去年投海死了,只留下一个三岁不到的女儿。袁金贵没有娶妻,抢来的女子倒有好几个。不过她们大部分都找到机会自尽了,还有一些,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早就认了命。” “她们都被关在哪?” “当然是在他的院子里。” “听说袁家三兄弟还有一个老娘在?” “她是个半身不遂的,没了人伺候,也活不了几日。”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吵嚷声,苏槿仔细一听,知道是那些前往猴儿岛的海盗回来了。 “你先别多想,好好在这里休息,我出去处理些事!”苏槿叮嘱她一声,抬脚往门外走去。 出了房间,她果然见到那群海盗站在门外,正伸长脖子往里面瞧。 他们的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人,正是那个留在船上的海盗李四。 第197章 治理神仙岛 “赶紧放开他,你们想干什么?”苏槿向前一步,呵斥那些海盗道。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们大当家的院子里?” 一个海盗见从里面出来的,竟是一个陌生人,并没有将李四放开,还出声质问起她来。 “哦,你们大当家的退位让贤,以后这神仙岛就归我了!想要活命的,就老老实实听命于我。否则的话,他们,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苏槿瞥了那人一眼,指着院子里那些被砍杀的海盗对他说道。 众人此时才看清楚,地上躺着好些死人,他们身上的衣裳与自己身上的一样,显然都是他们的弟兄。 “你、你竟杀了我们这么多兄弟……” 那海盗见状,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指着苏槿哆哆嗦嗦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怎么样,都想清楚了吗?想清楚了的,乖乖回你们的住处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想不清楚的,可以过来领教一下本公子的厉害!”苏槿并没有理会他,看向其他海盗说道。 海盗们在这里站了许久,都不见他们的大当家出来,猜测他定是出事了。 他们也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先保住命再说。 “我愿听从公子号令!”一个海盗率先站出来表态。 “我也愿跟随公子!” “我也愿意!” 接下来一群人全都表明了态度,苏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明日早上再过这里来集合。 将一众土匪打发走,她又吩咐四个侍卫道:“你们去将大双找到,顺便将船上的东西都带过来。如今收了这座岛,咱们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必须得先将这些人给安置好。” 侍卫们领命退下,苏槿眼神往院子里扫了一圈,看到了在走廊上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姐妹俩。 “你们俩也回房睡觉去!” 苏槿走近她们,看着这两个连自己亲娘都不爱的孩子,叹息一声。 “你、你不杀我们吗?” “你们又没有做坏事,我为何要杀你们?你爹和叔叔他们抢别人的东西,害死了许多人,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苏槿蹲下身,耐心跟她们解释。 “可我娘说,我们跟我爹一样,是天生的坏种,就不应该活在这世上。”小的那个女孩,抽抽嗒嗒说道。 “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有那样一个爹,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可以通过读书识字,让自己做一个好人,一个对大家有用的人,知道吗?” 女孩一双澄澈的眼眸认真看着他,对她的话似懂非懂。 “好了,先乖乖回去睡觉!” 两个小姑娘听了她的话,没再多言,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找到一个空置的房间,打算晚上就在这里休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侍卫们带着大双和船上的东西回来了。 苏槿让他们自己找地方休息,注意安全,而后拿起自己的包袱便往房间里去了。 折腾了这一日,她累得够呛,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上一觉。 这一晚,虽然院子里还躺着几十个死人,但苏槿却并不害怕,还睡得无比香甜。 第二日,她起身洗漱过后,那些海盗便陆续过来了。 苏槿让他们将院子里的死人全部拖出去,找个地方埋起来,而后才开始统计人数,安排后面的事项。 今日过来的人当中,除了海盗,苏槿还瞧见了八个婆子和四个丫鬟。 这些人她昨晚一个也不曾瞧见,想来应当是昨晚她们听到打斗声躲起来了。 苏槿从袁金财的书房里,找来一叠纸,放在面前的桌案上,而后才对众人说道:“既然你们说要归顺于我,就要拿出你们的诚意来。你们当中可有识字的,卖身契会写?” 这些人能为了生计加入海盗,自然也可能为了别的利益背叛自己。 苏槿不想将精力全部放在防备别人身上,所以得让他们留下把柄,任自己拿捏。 签下卖身契,他们就都变成了自己的下人,他们的生死,也就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苏槿话音落下半晌,却没有一个人动。 “怎么,难不成你们所说的归顺,只是随便说说的?如此,那我得重新考虑一下你们的去处了!” “我签!”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男子率先站出来,拿过纸笔,便开始写了起来。 而后又有两个人走出来,跟着他签下了卖身契。 再后来,有人过来拿了纸,却不会写,在一边干着急。苏槿一看就知道他定是不识字。 如今这岛上共剩海盗三十二人,识字的却只有三个。 而十二个丫鬟婆子中,更是没有一个能认字的。 看来在岭南普及教育,也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三十二人的卖身契才全部签好送到苏槿手上。 “你们当中,可有人熟悉岛上事务的?”苏槿将卖身契递给身后的侍卫收好,才接着问话。 “回公子的话,小的袁二,本是这岛上的管事,替大当家的打理岛上的所有事务。” 苏槿抬眼一看,开口说话的,正是第一个站出来签卖身契的那中年男子。 为了表示自己所说属实,他还将袁家的账本带了来,交到苏槿手上。 苏槿翻开账本最后一页,看了一下岛上的总营收情况,发现竟有白银十万两,黄金两万两,粮食五万石,良田三百亩,珠宝玉石无数。 袁家兄弟囤下的这些钱粮,足够这群海盗在这岛上吃用许久的了。 都富成这样了,还跑出去打劫,只能说他们太过贪心。 “甚好,以后这岛上的事,仍由你来打理!” “多谢公子信任!”那袁二闻言大喜,忙躬身向苏槿道谢。 “你们之中,可有会什么手艺的,比如铁匠、木匠、泥水匠等等,如果有的,单独去袁管事那里登记一下,我会另外给你们安排活计。” “公子,小的会造船,算不算手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站出来,问苏槿道。 “当然算!” 苏槿早就想过,以后要想与洋人做买卖,光手里这些船肯定不够,她还得造出更多、更好、更大的船来。 没想到这里竟还有会造船的人,真真是意外之喜。 第198章 洋人马克 接下来,苏槿又询问了他们的意向。 愿意留在岛上种田的,苏槿便让袁二给他们分田地,还给他们派发粮食和种子,外加一两银子的启动资金。让他们耕种田地。待明年年底,将田地所有产出上交六成即可。 另外她还让袁管事统计清楚,保证留在岛上的人,每人至少有一间屋子居住,若是不够,可让人再修建一些。 而那些想要离开岛上去别处生活的,到时候可以跟着苏槿他们一道离开。 而后苏槿又问了那几个丫鬟和婆子,得知她们原本是伺候袁家人的,袁家那个老太太和袁金宝三岁的女儿,是一日都离不得人的。 苏槿让她们继续回到袁老太太和三个女娃身边照顾。 等老人离世,小孩长大后,再另外给他们安排活计,至于她们的工钱,也与往日一般无二。 土匪们原本以为换了当家的,还被逼着签下卖身契,他们的日子会不如以前好过。 却没想到这新主子不仅给他们分田地,分房屋,还给他们发放银钱和粮食种子,且也没有对袁家的妇孺赶尽杀绝,还安排下人继续照顾她们。 他们心中顿时对苏槿充满了感激,感觉她就是下凡普度众生的菩萨,既厉害又心善。 将土匪们都安排妥当,苏槿才问起了那些被抢来的女子的事。 岛上被抢来的女子,除了那袁金贵的院子里关着的五个,还有十几个都被他们赏给了下面的土匪喽啰。 其中有好几个土匪,已经在昨晚的打斗中死了。 苏槿将那些女子全部放了出来,对她们道:“你们都是被那袁氏兄弟抢来的,如今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你们若是想回家,我可以派人送你们回去;若是不想回去,也可以签了卖身契,留在这岛上,然后凭借自己的劳动来过活。 你们想要采桑织布,我也可以让管事给你们分田地。你们会做女红的,也可以在家里做女红,我会让管事收了一起拿出去卖,当然也会付给你们一定的工钱。你们当中,若是有想与那些男子结为夫妻一起生活的,也可以,不过一切以自愿为主。” 那些女子没想到竟还有恢复自由的一日,闻言个个喜极而泣。只是片刻之后,她们又陷入了沉默。 自从她们被掳来那日,家就已经回不去了。 与其回去给爹娘丢脸,被人嫌弃,还不如就在这岛上过下去算了。 反正在这岛上有吃有喝,还不用听人闲话,乐得自在。 “公子,我们愿意签下卖身契,留在这岛上。我们都是南燕人,会刺绣,可以做绣品卖。” 其中九个女子站出来,对苏槿道。 “你们几个呢?”苏槿点头,而后看向那几个没有动弹的人问道。 “我,我还是想跟家里的男人一起生活……”其中一个女子红着脸,扭捏了半晌,才细声答道。 “你们几个也是如此,对吗?”苏槿了然,叫管事过来吩咐了几句,管事便小跑着离开了。 片刻之后,那几个女子的男人,便过来将她们领了回去。 “你们都是女子,为了你们相互有个照应,我会让管事单独给你们安排一个院子居住,你们先下去,一会管事再找你们签卖身契。” 待那些女子离开,苏槿抬眼看了一下外面,才发现已是日上中天了。 她喝了一口水,站起身来,让侍卫找了那李四过来,给他们领路,去见见那个被关在山洞里的洋人。 几人出了院子,沿着一条小路走了约莫半里地,便看见两排低矮的屋子,足有十几间。 苏槿见有人出入,知道这里就是那些海盗喽啰们的住处。 经过那两排屋子,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了一座石山。 “王妃,那洋人就关在山下的石洞里!”李四指着山下的一个豁口,对苏槿道。 “打开门,我想进去看看!” 苏槿原本以为,那洋人被关在山洞中这么久,应当过得十分狼狈,谁料她进入洞里,看到的景象,却与想象全然不同。 石洞里面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干净,软榻桌椅都有,布置得跟一般的房间无二。 且一进到洞里,就有一股清凉之气传来,让人身上的暑气顿消。 而这洞里的布置,就知道袁金财并没有亏待他,与其说他是被关在这里,倒不如他得了个避暑胜地。 苏槿等人进来的时候,那洋人正躺在软榻上看一本书,听到动静,才回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哦,是不是我兄弟过来赎我了?” 那洋人一开口,竟是一口流利地汉语,越发让苏槿意外。 “没有。不过从今日起,你自由了,不必待在这里了!”苏槿对他说道。 “你们要杀了我?杀人是犯法的,上帝不会饶恕你们!”那洋人一听并没有高兴,反而着急了。 “谁说要杀你了?再说了,你们那上帝,也管不了我们这里的事!” 苏槿在一个石凳上坐下,仔细打量起那洋人来。 只见他一头金色头发长而卷曲,眼眶深陷,眼珠呈漂亮的碧蓝色,鼻梁高挺微勾,皮肤白皙,一看就是欧洲那边的白人。 “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我叫马克,来自拜占庭。”那洋人在苏槿看他的时候,也在观察苏槿。 “哦,你怎么会说我们的话?” “我的祖父曾在东夏待了十几年,是他教会我的汉语。”马克答道。 苏槿知道,东夏就是云启的前身。没想到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有洋人来这边做买卖了。 “听说你的家人在南燕做生意,不知道你们做的是哪方面的生意?” “你与他们不一样,你不是海盗,对吗?”马克听苏槿这么问,笃定说道。 “嗯,不过如今这座岛是我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们都做什么买卖?” “什么都有,只要我们国家有的,这边没有的,我们都会带过来。然后再将这里有,我们国家没有的东西带回去。一来一回,如果顺利的话需要半年,不顺利的话,则可能要一两年。像这次碰上海盗,已经耽搁一个多月了!” 第199章 抵达南燕 “明日我会启程去一趟南燕,想去你们的商行看看,与你们做些买卖,不知可方便?” “当然方便,你真的就这样放我回去,不要赎金了?” 马克还是不敢相信苏槿会无缘无故放了自己,再次跟她确认道。 “嗯,就当与你交个朋友,往后商谈买卖的时候,希望你能看在今日我放了你的份上,多给我让点利!” “ok,ok,没有问题!”马克喜不自胜,爽快答道。 “如此,你便准备一下,我们明日一早便出发南燕。” 见完马克,便到了午膳时分。 苏槿用过午膳,并没有歇息,而是找了袁二来,将岛上的事务全部与他确认了一遍,看还有没有遗漏。 确定都处理好了之后,她才吩咐大双与两个侍卫回容州报信,让穆宸泽重新派些人手过来,看住这座岛,顺便保护岛上众人的安全。 这岛位于岭南与南燕之间,若是往后海上贸易来往甚多,可以作为一个物资补给站。且这岛上风景秀美,以后开发成度假胜地也很不错。 若是没有人来镇守,极有可能被别人再占了去。 “王妃,咱们若是再回去,您身边可就只剩两个侍卫了,属下有些担心!” “此次去南燕,我只想查清楚那艘船的来历,另外再与那些洋人谈笔买卖。我不会惹是生非的,你们就放心!”苏槿安慰他们道。 第二日一早,苏槿六人再次兵分两路,一路去往南燕,一路返回容州。 苏槿乘坐的是来时那艘大船,船上除了她与两个侍卫外,还多了洋人马克和袁大夫人乔依兰。 苏槿早上再次劝她将两个女儿带上,奈何她死活不肯,苏槿担心强行将她们带去,惹怒了乔依兰反而会伤害她们,便没再勉强,让她们留在了岛上。 这一路上,苏槿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船舱里休息。 那洋人马克是个闲不住的,不习惯长时间待在船舱里,他的驾船技术不错,有他帮着驾船,侍卫们倒轻松不少。 而乔依兰,情绪并不是很稳定,多数时间都在发呆,时不时还会哭上一阵。 苏槿与她并不相熟,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好在这一趟出行比较顺利,船行了七日,便顺利抵达了南燕距离云启最近的码头—沙城码头。 南燕三面环水,只有与西梁接壤那边是陆地,国土面积很小,整个国家就三座城池,分别为沙城、槟城和燕城,加起来还没有岭南幅员辽阔。 燕城是南燕的王城,距离沙城两百里地,乘坐马车约莫三日能到达。 据乔依兰所言,她本是燕城人,那年受自家表妹邀请来沙城玩,却不料出了意外,被混入沙城的袁金财瞧见,动了色心,将她掳走。 苏槿下了船,打算在这附近找个客栈住下,再去打听那艘大船的事。 而那洋人马克 ,此次的目的地也是沙城,他们家的商行就开在沙城最为繁华的地段。 这一路上苏槿都是以男子装扮,并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身份,所以他并不知道苏槿其实是个女的。 “谢公子,你对此地不熟,不如去我家住下,我家就在城门附近。”马克下了船,出言邀请苏槿等人。 “多谢你的好意,我在沙城还有事要办,去你家住恐怕不方便。待明日有空,我再去你们铺子里找你!”苏槿婉言谢绝了马克的邀请。 马克没再多说什么,与她们道别之后便进了城。 而乔依兰多年未曾回家,如今再次踏上故土,自然一刻也不想再耽搁。见那马克离开,她也拎起包袱要走。 苏槿担心她路上再出意外,最后还是决定让自己的一个侍卫送她去燕城。 “南星,我与北辰就住那家客栈,你回来之后直接去那里找我们,路上多注意安全!”苏槿对那守卫道。 “是,多谢王妃关心!” 侍卫对她行了一礼,才与那乔依兰往租车的车行走去。 苏槿带着那个叫北辰的侍卫,径自来到一家悦来客栈门口,顺利要到了两间相邻的房间。 在客栈里稍稍休息了片刻,吃了点东西,两人再次出了门,往船行而去。 船行的伙计见有客上门,立即过来热情招呼。 “两位公子是要租船还是买船,或者运货?” “小二哥,今日过来,是想跟你打听点事。”苏槿对那伙计开门见山道。 “哦,不知道公子想打听什么?” 伙计见他们不是来照顾生意的,瞬间冷下脸来。 苏槿见状,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子,“啪”地一声拍在他面前的桌案上,对他道:“这是酬劳,怎么样?” 伙计见那银子足有二两,立即眉开眼笑起来。 “公子有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如实告知你。” “嗯,你跟我来!” 苏槿拿起那块银子,带着那伙计来到码头上,指着他们乘过来的那艘大船,问那伙计:“小二哥可识得那船?” 伙计仔细看了看那艘船,满脸狐疑地道:“这是我们船行的船,不过它早些时候就已经被租出去了,我记得那客官租了有三个月之久,怎么这么早就还回来了呢?” “你确定这是你们船行的船,可能查到租赁此船的客人信息?” “但凡在我们店里租船的,都要留下姓名和地址,以便于我们后续能找到他们。不过我记得此船是租给了一个西梁商队……客官稍等,我回去查看一下册子。”伙计说着,匆匆返回了铺子里。 苏槿跟着他再次进了铺子,只见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开始翻看起来。 约莫过了半刻钟,他才兴奋冲苏槿说道:“客官,找到了,这就是那艘船的编号,是西梁一个叫楚夫人的女子租去了。” 苏槿看着上面的编号“''zs0678”,果然与船身上的红漆喷的编号一模一样。 可是这楚夫人是何许人,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姓楚的西梁人,她只认识一个西梁二皇子楚寒舟,难不成这女子竟是他的夫人? 可他的夫人,不应当是从云启过去和亲的苏楠吗? 还是说,苏楠真的死在了和亲路上,楚寒舟另娶他人了? 第200章 光顾西洋货行 若那女子真是楚寒舟的夫人,千里迢迢跑来岭南干什么,而且还怀着身孕? 楚乃西梁国姓,她敢说自己是楚夫人,说明她必定是西梁王室之人。 “公子,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您了,您看……”伙计话未说完,苏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里的银子递给他。 “多谢公子!” 那伙计接过银子,快速将它塞入袖袋里,给苏槿道了声谢。 从船行出来,苏槿并没有再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客栈休息。 第二日一早,苏槿带着侍卫,往马克他们家开的西洋货行而去。 沙城只有一家洋货行,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了他们的地址所在。 苏槿带着北辰过来的时候,铺子还未开门,不过但却依稀能听到有说话声从里面传来。 苏槿站在门外仔细聆听了一会,发现屋里说得是英文,他们正在谈论马克平安回来的事。 原来他们并不是没有收到袁金财让人送来的信,而是故意不去赎他的。 他们想借袁金财的手,将他弄死。如此一来,他们家族生意的继承者,就落到了他们二人身上。 苏槿闻言,感觉内心一阵冰寒。 原来为了利益,伤害自己嫡亲的亲人这种事,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十分普遍。 “王妃,难道他们所说的,就是洋话?”北辰也跟着苏槿听了一阵,却只听到一阵叽里呱啦声,一个字都没听懂。 “嗯。咱们来早了,还是先去别的地方转转!” 苏槿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是沙城最热闹的街市,不仅有许多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许多用贝壳等物,制成的首饰和摆件。 苏槿经过一家饰品铺子前,看到一个用绳子系着的特大号海螺,莫名就想到了穆宸泽。 此次出来,与他分别半月有余,她心中已经有些想他了,也不知他在交州的一切是否顺利。 想着他从未见过大海,也未见过这些海制品,她便想将那个海螺买下来,带回去送给他,让他也听听海风的声音。 想到那个被自己藏在心底的男人,她的脸上不自觉带上几分温柔之色:“店家,这海螺怎么卖?” “十文钱一个,公子你将螺口放在耳边,可以听到海风的声音哦!” 店家显然也知道这海螺的卖点所在,拿起便让苏槿听。 “公子,这东西咱们来时那荒岛上到处都是,怎的到了这里,就要十文钱一个了?”北辰不解问道。 “哦,这个是他们加工过的,比荒岛上那些漂亮。且它还有绳子系着,不容易掉。” 苏槿付了钱,将那海螺挂在腰间。 那海螺随着她的步伐一摇一摆,倒也十分好看。 主仆两人又去卖吃食的档口,吃了些沙城特色小吃,差不多辰时末,才再次慢悠悠往马克他们的商行走去。 这一次,苏槿老远便瞧见了站在铺子门口的马克,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与他同样碧眼金发的男子。 “哈喽,我的朋友,我在这里等你多时了!”马克见到他,立即笑着迎了上来。 “你好,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去那边的街市转了转。”苏槿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对他如此说道。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堂兄杰瑞,这是我的堂弟劳恩。这位是我在神仙岛上认识的朋友,谢公子。这次我能安然无恙回来,还是托他的福!”马克热情地给他们介绍彼此。 “幸会!”苏槿朝二人淡淡扫了一眼,说道。 那两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却并未开口说话。 “你们从老家带来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吗,我可否进去看看?”苏槿也没在意他们的态度,径自对马克说道。 “当然可以,里边请!” 苏槿跟随马克进了店,注意力瞬间便被里面陈列的商品所吸引。 这里面的东西,有各种精美的玻璃器皿,有极具西洋特色的珠宝首饰和服饰,还有一些在这边不曾见到的珍禽异兽,甚至货架上还摆放着一个大座钟。 可苏槿今日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可替代水稻用以果腹的粮食作物的,所以见到这些东西,她并不是很兴奋。 马克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看到苏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谢公子没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么?这些在我们那也是非常稀缺的物件,你若是将它们卖到其他地方,定能挣不少钱。” “哦,我并不是个生意人,其实今日过来,我只是想寻一些粮食种子。”苏槿答道。 “原来你竟是来买种子的,可是那些东西并不值钱。我们曾带过来许多,因为这里的人不敢食用,根本就卖不出去。所以我们后来便甚少带了!”马克说道。 “甚少,应当也还是有带的对?不知那些种子放在何处,可否让我看看?” “哦,上回被袁金财打劫的船上,装的就是些粮食种子,可他们嫌弃那些东西不值钱,全部扔大海里去了!”马克遗憾地道。 “什么?那个该死的袁金财,果然死得一点也不冤!你们除了上次带的那一船,就没别的了吗?” 马克仔细想了片刻,而后对她说道:“我记得后面的库房里还有一些,不如你随我过去,看看是否有你要找的东西。” 苏槿点头应下,带着北辰跟他一起往铺子后面的库房走去。 库房里满满当当堆放着许多东西,马克也记不清楚自己将那些种子放哪儿了。 三人在里面找了足足半个时辰,才从一个货架最下面的角落里,找出一袋已经发了芽的番薯,和几包不知是什么的种子。 苏槿见到那袋番薯,眼睛顿时一亮,嘴角也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马克见状,就知道这是她要找的东西,也跟着她开心起来,对她说道:“这番薯我以前带了很多过来,可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吃,一个都没卖出去,没想到谢公子你竟识得!” “嗯,此物我曾在书上曾见过,它的吃法有许多种,是一种非常不错的粮食作物。” 第201章 楚寒舟当太子 “公子,这东西都长芽了,还能要吗?”北辰看着那袋番薯,大半都已经长出芽来了,不禁担忧问道。 “不怕,咱们弄些土,将它们种在船上,说不定回到交州,还有意外收获!” “原来谢公子是从岭南而来,听闻那边如今旱情严重,百姓们都走光了,可是真的?” “旱情严重确实属实,不过应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苏槿让北辰拎起那一袋子番薯,和那几包不知名的种子,出了库房。 当她问起马克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的时候,马克冲她连连摆手:“这些东西你若是不找,过几日我可能就扔掉了,哪好意思收你的钱!” 苏槿见他执意不收,也不再勉强,再次进到铺子里,打算买些东西,就当还他的人情。 在铺子里转了一圈,最后她挑了几样在云启还没有见过的香料。 结完账,马克将她送出了街口。 苏槿见马克此人还算实诚,想着往后或许与他还有生意往来,最后还是提醒了他一句:“马克,小心些你身边的人!” 马克闻言微微一顿,而后冲她郑重点头:“嗯。其实我早就猜到了这次是他们故意放出风声,引来海盗的。你知道吗,他们还这么小的时候,就跟在我身后了。我教他们汉语,教他们驾船,教他们任何辨认货品的好次,万万没想到,他们学会之后,第一个想除掉的人,竟是我!” 苏槿头一次看着他碧蓝的眼睛里满含悲凉。被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背刺,换谁谁都不会好过。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苏槿能做的,也只是提醒他一句而已。 与马克告别,再次回到客栈,苏槿看着海面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心里竟起了归心。 可南星送乔依兰去燕城还没有回来,他们必须在这里等着他一起返回。 好在沙城不大,却很是繁华,各种吃的用的都有,苏槿就当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在这里好好休息几日。 第五日傍晚,南星终于回来了,比苏槿预计的还早了一天。 “王妃,你可知那乔小姐是何身份?” 南星匆匆去北辰住的屋子洗了把脸,便过来跟苏槿禀报。 “不知!”苏槿疑惑看向他,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她的父亲,竟是南燕的礼部尚书!”南星说道。 “什么,她竟是礼部尚书之女,那为何失踪那么久,竟没有派人去寻她?”这回轮到苏槿好奇了。 礼部尚书官至二品,自己的女儿丢了,竟能无动于衷。难不成那乔依兰与自己一样,从小就不招亲爹待见? “那日送乔小姐回府,乔尚书为了表示对属下的感谢,还特地在府里摆了宴席。席间听他说起,好像是乔小姐出事之后,她的那个表妹,并没有告知乔尚书她被人掳走了,而是说她失足掉入海里,被海水冲走了!” “也就是说,她之所以出事,极有可能与她那表妹脱不了干系?” “嗯,听说她表妹后来代替乔小姐,嫁给了她的未婚夫。那日尚书府设宴,他们夫妻也去了。” “这也太那啥了!” 苏槿闻言,心中愈发笃定,此事定是她那表妹一手策划的,此女心机手段都不一般啊! “她那表妹的夫婿是何人?” “是当今南燕的太子,慕容璃!” “如此佳婿,难怪她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可若是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当了南燕的皇后,咱们岭南恐怕就不太平了!” “王妃,属下此次去燕城,还听说了一事。”南星停下来喝了口水,接着对苏槿道。 “哦,是什么事?” 原本只是担心乔依兰的安危,才派了南星护送于她。 苏槿倒是没想到,南星此次去燕城,竟会带回来如此多重磅消息。 “乔尚书席间与属下说起,他前些时日刚出使了一趟西梁,代表南燕去西梁给西梁太子送贺礼!” “西梁王立太子了?”苏槿记得,他们出发岭南的时候,西梁那边并没有传来立储的消息,看来这些时日,西梁也发生了不少事。 “嗯,那西梁太子,正是二皇子楚寒舟!当时属下还问了乔尚书一句,那太子妃是何人,乔尚书说,太子妃是云启的和宁郡主。” “王妃,那咱们查到的那楚夫人,到底会是谁?”北辰听得南星此言,在一旁插话。 “什么楚夫人?”南星看向北辰问道。 北辰便将与苏槿二人从船行查到的事详细与他说了。 “楚夫人?一个女子,还带着几十个侍卫?王妃,我怎么觉得此人与那云香楼的沉鱼姑娘有些像呢?” “沉鱼?”苏槿闻言,也仔细思考起这种可能性来。 沉鱼是楚寒舟的手下,深得他的信任。上次从云启逃跑之后,她极有可能回了西梁。 难道就是回去的这段时间,她嫁给了楚寒舟,且怀上了他的孩子? 而楚寒舟知道她与穆宸泽来了岭南,所以再次将她派了过来,收集岭南这边的情报或者执行别的任务? 若是这个女子是沉鱼,这些事便说得通了。 “嗯,此人八成就是沉鱼!她的船只租了三个月,显然是打算在三个月之内返回西梁。咱们必须赶紧回去,趁她养胎这些时日,将她找出来!” 得知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苏槿是一刻都坐不住了,恨不能马上飞回岭南去。 可如今天色已晚,再如何心急,她也得等到明日天亮,才能启程返回。 这一晚,苏槿躺在客栈的床上,辗转难眠。 脑海里一会是穆宸泽那张帅气爆棚的脸,一会又是沉鱼他们在前浪村屠村的情形,生生熬了一宿。 而此时与她隔了一片汪洋大海的穆宸泽,才忙完手头上的事,抬眼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他叹息一声,问听风道:“听风,王妃离开多久了?” “禀王爷,已经二十二日了!” “你明日一早替我传话下去,有什么事让他们尽早禀报上来,过几日,我打算亲自去容州一趟。” 听风不知他为何要突然去容州,并未答话,领命退了出去。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槿儿,此时此刻,你可有想念为夫?” 第202章 乔家的谢礼 翌日一早,穆宸泽刚踏入书房,便有侍卫送来了一封来自容州的急信。 他将信打开仔细看完,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王爷,容州那边可有喜事,您怎的如此高兴?” 站在一旁伺候的听风,见此情形,心中很是好奇那信上到底有什么事,能让王爷如此高兴。 自王妃离开之后,王爷这些时日几乎不曾笑过,即使前几日收到穆老王妃的信,他都没这么开心。 “当然是天大的喜事,王妃此次出海,替咱们收了一座岛。那座岛地理位置极好,正处于岭南与南燕中间,且岛上有水源,有良田,还有许多粮食和金银。” “这么好的地方,王妃是如何发现的?”听风听了这个消息也很是欢喜,接着问道。 “那岛上原本住着一群海盗,出海打劫王妃他们,结果没想到反而被王妃她们制服了。此次容州来信,是因为王妃想让我派人过去驻守那座岛的!” “王妃可真厉害!”听风闻言,也十分高兴,赞了苏槿一句。 “嗯,明日咱们一起启程去容州,我想亲自去那岛上瞧瞧!” 当苏槿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出房门的时候,南星和北辰两人早已在门外等着她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都搬到船上去,今日咱们返航!”苏槿用手掩住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谢公子,大堂里有人找您!” 主仆三人正拿着东西准备锁门下楼,就听客栈的伙计在楼梯口,对苏槿说道。 苏槿此次出行,一直都是男子装扮,对外说自己姓谢,住店登记的也是谢槿,所以客栈里的伙计都称他为谢公子。 “哦,请他上来说话!” 苏槿在沙城除了认识洋人马克之外,并不认识其他人,一时间猜不出来是何人要找自己。 很快,小二就领着两个大户人家管事模样的男子上来了。 “南星小哥,你走得也忒快了,叫我等一路追来了沙城!”那年长些的管事,一见到南星,立即说道。 “哦,原来是乔管事,不知你们追来,所为何事?”南星没想到来的竟是乔尚书府里的管事,疑惑地问道。 苏槿请他们进了南星和北辰住的屋子,让他们坐下说话。 “这位就是谢公子?听我家小姐说这次多亏遇到了您,她才能平安回来。我家大人给公子备了份薄礼,原本是想让南星小哥带回来的,结果没想到他竟说走就走了,我家大人便命我们来沙城一趟,务必亲自将礼物交到公子手上!” “尚书大人太客气了,我们只是顺道捎了乔小姐一程,哪里值当尚书大人此等重礼!” 苏槿接过礼单一看,乔尚书竟给她送来白银千两,还有一盒子价值不菲的珍珠玛瑙,及一些燕城的特产。 作为谢礼,轻重适宜,不愧是礼部尚书,由此可见他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此次过来,我家大人还有一事想请公子如实相告。” “什么事?”苏槿抬眼看向他问道。 “我家大人想知道,这些年我家小姐到底身在何处,遭遇了什么。每当家里人问起她时,她就哭得不能自已,大人和夫人也不敢再问她。” “哦,我们是在一座岛上碰到她的。那岛上除了她,还住着许多人。听岛上的人说,你们家小姐是被海水冲到了那海岛附近的,他们将她救了起来。听说她被救起之后便一直精神不太好,只知道自己是南燕人。那日刚好我们经过那岛,岛上的人得知我们此次要来南燕,便让我们将她一起带回来。” 苏槿并没有如实告诉他,乔依兰的真实遭遇,她心中甚至觉得乔尚书此举有些不可理解。 乔尚书作为一个疼爱孩子的父亲,最在意的应当是女儿平安归来,而不是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他在南星还在的时候都没有问起这些事,更加不会派人跑这么远来打听。 所以苏槿此刻开始怀疑,眼前这两人的身份,不知他们到底是乔尚书的人,还是乔依兰那个表妹派过来的人。 “可当年小姐失踪的时候,还有人说,她是一群海盗掳去了……”乔管事闻言立即说道。 “这事我们就不清楚了,要不你们随我们去一趟那海岛上,问一问岛上的众人?” “不、不必了,礼物已经送到,今日我们便告辞了!”那人好似怕苏槿真将他们拉上船带他们去岛上似的,吓得头也不回跑了。 苏槿让南星和北辰二人将他们送了的礼物一起放入包袱里,锁了门下楼退房。 出了客栈,主仆三人没在码头上多做停留,径直上了来时的那艘大船。 因这艘船还在租期内,且当时那西梁人租船的时候交了足够多的押金,所以船行也并没有在意船的去向。 三人上了船,北辰负责驾船,苏槿与南星在船舱外闲聊。 她再次问南星道:“乔小姐的那个表妹,是她的姨表妹,还是姑表妹?” “听说是她姑姑的女儿。” “我怀疑今日来的这两人,并不是乔尚书派来的,应当是她那个表妹派来的,为的就是想摸清她的底细。” “不会,乔小姐都已经够惨了,又不妨碍她什么,她为何还要将她的底扒出来?”南星闻言,大惊道。 “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费尽心机算计来的。她自然担心一旦真相暴露,她现在的一切都会失去,所有她还想掌握一些乔小姐的把柄,利用这些把柄来对付她,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这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女子!” “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一路上南星和北辰两人,轮换着驾船,虽然也碰上了几次风暴,好在主仆三人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 行程过半,南星问起苏槿是直接回容州,还是再去一趟神仙岛。 苏槿原本归心似箭,打算直接回岭南的,可看到船上那一大袋番薯,她又改变了主意。 这些番薯得来不易,若是带回岭南,因天气干旱种不活,那就太可惜了。 而神仙岛上,气候温暖,且水量充足,若是将番薯种在那里,成活的几率应当比带回岭南大得多。 从沙城出发七日后,他们的大船终于再次回到了神仙岛。 第203章 岛上相逢 这回来神仙岛,苏槿内心深处的感觉与上次全然不同,竟有了一种回到家的错觉。 守在码头上的大双等人,早早就瞧见了他们的船,高声岛上喊道:“是王妃她们的船回来了,赶紧去通知王爷!” 原来,为了早点见到苏槿,穆宸泽早些时候已经从交州出发,去了容州,在容州见到了大双和两个侍卫。 听他们说了岛上的情况之后,他更加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打算亲自带人过来看看。 虽然心中也有些担心会与苏槿在海上错过,不过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觉得正事比较重要,至于娘子,晚上几日,总是能见到的。 他是中午刚抵达这里,还没摸清岛上的情况,却没想到,苏槿竟也返回了神仙岛。 穆宸泽听属下的禀报,简直喜不自胜,一路使着轻功往码头而来。 苏槿站在船头,只见到码头上聚集了不少人,却并不知道,那个她心心念念的人居然也在其中。 随着船越来越近,岸上的人已经抑制不住满心的喜悦,对着她大声呼喊起来:“槿儿!” 苏槿听到竟是穆宸泽的声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他,出现了幻听。 不过随着船越来越靠近,穆宸泽飞身来到了她们的船上,她才知道,真的是他来了! 穆宸泽看着她见到自己呆愣愣的可爱模样,也顾不上周围还有人,一把就将她揽入了怀里。 “槿儿,为夫想你想得好苦!”他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狠狠蹭了蹭。 “夫君,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苏槿伸手环抱住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欢喜说道。 “当然是想早点见到你,所以过来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是不是都没想我?” 穆宸泽说着,还抬起手惩罚性地在她小巧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南星和北辰两人,见自家主子来了,将船停靠在码头之后便悄悄离开了,独留他们夫妻二人在船上互诉相思之苦。 “谁说我没想你,天天都在想呢!你看,我还从南燕给你带了礼物!”苏槿说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将别在腰带上的海螺递给他。 “这是什么?” “这是海螺,你将它放在耳边,能听到海风吹过的声音!”苏槿说着,将那海螺放在他的耳边,让他听里面的声音。 “嗯,真如槿儿所言,这海螺可真神奇!这个礼物甚好,为夫很喜欢!” 这还是两人成亲以来,苏槿第一次给穆宸泽送礼物,他内心就像喝了蜜一样,甜丝丝的。 两人手牵着手下了船,自己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却引得岛上那帮海盗犯起了嘀咕。 这帮海盗里,只有李四见到过苏槿原本的模样,知道她其实是个女子,其他人并不知道,都以为他是个男子。 所以此刻见到他们的新主子竟跟一个男子手牵手,无不猜测起这二人之间的关系来。难不成自家主子,竟有龙阳之好? “都别乱想啊,你们的主子我,其实是个女子!” 两人走了一段路,苏槿感觉到他们看过来的奇怪眼神,终于停下脚步,跟他们解释道。 “什么?您、您竟是女子?”这回轮到海盗们傻眼了。 “没错,我的确是女子,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是我夫君。他是如今的岭南之主,云启的定王殿下!” 此时,管事袁二也闻讯赶了过来,正好听到苏槿此番话,惊得更是嘴巴都合不上。 “袁管事,你来得正好,替我安排个院子,今晚我要在这岛上歇息!”苏槿见到袁二吩咐他道。 “王、王妃,前些时日小的已经让人,将大当家住过的那个院子重新收拾过了,特地留给您回来住的!”袁二道。 “好!今日岛上可捕了新鲜的海货回来?我家王爷还没有吃过这海上的特产,我想让他尝尝鲜!” “有的有的,如今田地里没什么活计可做,他们大多数时间都结伴出去捕鱼,今日带回来了不少海货,一会小的便让厨房准备!” “嗯,那就有劳管事了!” 夫妻俩多日不见,有许多话要说,苏槿直接将穆宸泽,带到了管事为她准备的院子。 推开院门,苏槿仔细看了看地上发现上回打斗留下的血迹已经全然不见,坏掉的门窗也已经被重新修好。 乔伊兰住过的那个房间,帐幔被褥等物全部换了新的。而她两个女儿的房间,此时也空置了下来,应当是为了方便照顾,管事将她们安排去了袁老太太的院子里居住。 苏槿并不打算住乔依兰住过的那间屋子,决定还是住自己上次住过的那个房间。 两人进了房间,苏槿刚想对穆宸泽说些什么,就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 “槿儿有什么话一会再说,先让为夫解一解这积攒多日的相思之苦!”说着他便低下头来,用冰凉的薄唇堵住了她娇软的玉口。他的双手紧抱住她,像是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似的。 他的亲吻,搅乱了她所有的思绪,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跟着他活跃起来。 她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使两人的身体贴得更近些,朱唇亲启,伸出粉嫩的舌头,温柔舔舐他的唇齿。 他说相思难耐,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场激吻更能表达对彼此的深切思念。 这一个吻绵长而热烈,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左右才停下来。此时的苏槿,已是双颊嫣红,双腿发软,娇喘连连,脑子里一片空白。 “槿儿……好想现在就要了你!”穆宸泽再次在她粉润的朱唇上轻轻咬了一口,低声说道。 “现在不行,一会该用晚膳了!”苏槿见他额角有汗珠渗出,知道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 “槿儿才是这世上最美味的珍馐,我只想吃你……” “嗯,今天晚上,让你好好吃个够!”苏槿试着将他推开,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约莫过了两刻钟,夫妻两人才平静下来。 “王妃,管事让小的来问问您,您与王爷,可有何忌口的东西?” 正在此时,门外有厨房的下人过来,问起晚膳菜肴的事。 苏槿稍微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看看那些食材,亲自下厨给他做几道好吃的菜。 “让他们先将食材准备好,一会我过去教他们做!” 待那下人走后,苏槿见穆宸泽身体已经恢复了原样,才拉起他往厨房而去。 第204章 海鲜大餐 苏槿与穆宸泽来到厨房,便看到厨房外的院子里摆放着几个大桶,桶里装着的,全是今日新捕捞的海鲜。 苏槿大致看了一下,有比成人手指还粗的皮皮虾,有十来只比手掌还大的花蟹,还有大半桶的沙虫,两大桶鲍鱼,几条虎斑和一些苏槿从未见过的鱼类,及一堆他们挑拣出来,准备扔掉的生蚝。 “这些沙虫,就用来煮粥。鲍鱼就跟鸡肉一起煲汤,至于这些花蟹,一半拿来清蒸,一半用来爆炒。这些皮皮虾又大又肥,用来白灼着吃。这几条虎斑,就清蒸!至于这些鱼,我倒是没见过,你们以往是怎么吃的,就怎么做!”苏槿将厨房管事找了来,对他一一吩咐。 “是,王妃!”管事应下,便让人将那些生蚝,拿出去扔了。 “这些生蚝不能扔,烤着吃最是鲜美,扔了多可惜啊!”苏槿忙拦住他们。 “王妃,这东西长得跟石头似的,能吃吗?”管事看着那堆生蚝,狐疑问苏槿道。 “能,找几个人过来帮我一起处理它们!” 待管事走后,穆宸泽才上前来,指着那些海鲜问苏槿:“槿儿以前吃过这些东西么,怎么瞧着你对它们好似很熟?” “不曾,不过我在书上看到过,知道一些它们的吃法。对了,有些人的体质不适合吃海鲜,你以前也没吃过,还是先吃一粒药丸预防一下,免得吃了过敏就得不偿失了!” 苏槿并没有对他如实相告,反正书中有万物,别人不知道,只能说明读得书不够多! 苏槿说着,带着他再次返回她们居住的院子,从她那个万能包袱里,掏出一瓶药丸,给穆宸泽服下。 “什么是过敏?”穆宸泽问。 “呃,过敏就是有些东西吃下去,可能会让你的身体不舒服。”苏槿以最通俗易懂的话跟他解释。 “哦,原来如此。” “你是在房间里休息,还是跟我一起去厨房看着他们做菜?” 刚刚与他闲聊时,她才得知他们也是今日刚到这岛上,想着他一路也没有好好休息,便询问他道。 “我跟你一起去!”穆宸泽不假思索地答道。 “好,那就走!” 夫妻俩再次,来到厨房时,那里已经多出来好几个过来帮忙的人。 苏槿挑了一个大生蚝,拿起一个竹刷,将它仔细刷洗干净,才掏出身上的匕首,给他们做示范。 “像我这样,用匕首插入这里,而后轻轻往上一翘,它的壳就起来了。” 那些人见这东西真能打开,纷纷上前来想要试试,苏槿便将处理生蚝的工作全部交给他们。自己则让人在厨房外的院子里搭起两个小灶,准备开始烤制。 大双和南星等人,上次是跟着苏槿吃了一次生蚝的,到现在还是时常回味。此时听说王妃又准备烤生蚝了,纷纷跑过来主动帮忙。 “海鲜要趁热才好吃,放冷了容易腥。不如咱们就在这院子里摆上两张桌子吃!” “好,一切都听王妃的!” 很快,第一批生蚝被烤了出来,苏槿今日特地让厨房的人,调制了一碟子蒜蓉酱,用来搭配烤好的蚝肉简直是绝配。 苏槿夹了一个,沾好酱料,送到穆宸泽的碗里:“快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她如同一个等着开奖的小孩,满眼期待地看着他品尝。 穆宸泽夹起那块蚝肉,放入嘴里咬了一口,鲜甜的汁液立即从蚝肉里流出来,充满了他的整个口腔。 “嗯,真是很好吃!”穆宸泽十分赏脸地赞了一句。 苏槿回头,见大家都在看着他们二人,忙招呼他们道:“你们愣着干什么,熟了就可以吃了,别烤老了!” 待大家将那一堆生蚝吃完,香喷喷的沙虫粥也摆上了桌,接下来其他菜也陆续出锅。 有爆炒花蟹、白灼皮皮虾、清蒸虎斑鱼、还有鲍鱼炖鸡汤、辣炒东风螺等等,都是极具岭南风味的特色菜。 一时间,整个院子都充斥着一股食物诱人的香气,引得那些常年吃惯了海鲜的海盗们,也忍不住流起了口水。 苏槿让他们将所有菜色一分为二,自己与穆宸泽单独一桌,侍卫与管事及厨房的众人一桌。 看着满桌子的海鲜,穆宸泽不知从何下手,因为这些东西他长这么大,都从未吃过。最后还是拿起碗,为苏槿和自己各盛了了一碗沙虫粥。 穆宸泽一开始看着那盘被摆得整整齐齐的皮皮虾,还有些不敢下手。苏槿亲自剥好了一个,沾了酱汁喂到他嘴里,他瞬间被皮皮虾鲜美的味道和弹性十足的肉质俘获,吃得赞不绝口。 袁二见他们吃得高兴,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坛子酒,给苏槿和穆宸泽各倒了一大杯。 “王爷、王妃,这是我们用岛上荔枝泡出来的酒,甜而不烈,果味浓郁,味道很是不错!” “多谢管事!”苏槿闻着碗里浅黄色的酒液,的确有一股很浓的荔枝味道。 荔枝不耐保存,没想到他们竟想到了用它来泡酒,果然百姓们的智慧是无穷的。 她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发现那酒一点也不烈,就像前世喝的那些果汁一样,甜甜的,凉凉的。 “夫君,你快尝尝,这酒甚是好喝!”苏槿小口小口喝着,不知不觉,杯子里的酒已经下去了大半。 “槿儿,有些酒入口很甜,后劲却不小,你可别喝醉了!” 穆宸泽看着她,如同小猫一样小口饮酒的模样,笑着提醒她道。 “有你在身边,醉了我也不怕!” 苏槿眼睛晶亮地看着他,语气里是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穆宸泽被她这一句话说得,内心瞬间变得如水一般柔软。 眼前这个女子,用她小小的身躯,替自己开疆扩土,拿下这么富庶的一座岛。其中经历了多少艰辛,她不说,他也能猜得到。 这里的海盗,天性凶残,若是没有经过一番殊死打斗,苏槿不可能成为这座岛上的主人。 “槿儿,为夫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穆宸泽举起杯子,对苏槿道。 “说什么呢,咱们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只有你好了,我才能更好!”苏槿举起杯子跟他碰了下,一口饮尽了杯里的酒。 第205章 番薯育苗 这一顿饭,夫妻俩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而隔壁桌的众人,早已吃完散场了。 苏槿喝了五杯荔枝酒,站起身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夫君,我怎么感觉脚下的地在动呢?”苏槿揉了揉眼睛,对穆宸泽道。 “你这是喝醉了,还是为夫抱你回房!” 穆宸泽见她如此娇憨模样,不禁哑然失笑,一把抱起她,便往两人住的院子走去。 侍卫们知道他们回来,快速给他们送来了热水,和一个大大的新浴桶供他们洗浴。 穆宸泽抱着苏槿进了房间,反手将房门关上。 进了内室,他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为她解掉身上的衣物。 看着她粉面桃腮,双眼迷离的诱人模样,他不禁俯下身来,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正当他的嘴唇想要离开时,苏槿嘤咛一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颈,主动用樱唇贴上了他。 口中的果酒清甜与她的体香混合在一起,让他仅存的一丝理智溃不成军,身体也快速起了变化。 “槿儿别急,咱们先去洗漱……” 苏槿这半睡半醒的迷醉模样,勾得他心痒难耐。抱着她去浴室时,他的双脚都有些飘忽。 将她放入浴桶之中,穆宸泽三两下便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跟着进入浴桶。 两人肌肤碰触的那一刻,一股热流从他的小腹升起,直冲天灵盖,让他瞬间化身成一头饥渴的野兽,抱起她便猛烈亲吻啃噬起来。 她的皮肤洁白无瑕,如一匹上好的锦缎,让他爱不释手。 她的身材极好,凹凸有致,尤其是那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最是令他为之疯狂。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苏槿的回应也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热烈,这让穆宸泽更加疯狂。两人如同干柴烈火一般,在浴桶中便迫不及待融为了一体。 许是这几日在海上没睡好,许是见到了穆宸泽,这一晚苏槿睡得特别的沉,直到第二日巳时许,才清醒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穆宸泽见她醒来,忙关心问道。 “夫君,我昨晚是不是喝醉了,我怎么想不起昨晚的事了?” 苏槿仔细回想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槿儿想想起昨晚什么事?不如让为夫给你再演示一遍?” 穆宸泽见她还有些迷迷瞪瞪的,不禁起了玩心,逗弄她道。 “可别,你再乱来,今日我都没办法下床了!” 苏槿说着,还将自己酸软的身体往床里挪了挪,让自己离他更远些。 “反正今日咱们也走不了了……”穆宸泽再次靠近她,无所谓地道。 “不行,今日还有正事要办。昨日见到你太高兴了,我将从南燕带回来的番薯都给忘了!”苏槿用双手抵住他的胸口,拒绝他的靠近。 “番薯?就是你上次画出来给我看的那东西么?你还真找到了啊!”穆宸泽听她说起番薯,也收起了玩笑,快速坐起身来。 “嗯,那番薯是一个拜占庭人从他们国家带过来的,正好他被那袁金财抓了关在石洞里。我放了他之后,还将他送回了沙城。他们在沙城开了一家洋货行,专门卖那些从他们国家带来的东西,我就是在那找到。他还送了我几包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他说原本这次带了一大船的种子过来,可惜被袁金财那个蠢货全部扔到海里去了!”苏槿说着,起身穿好衣裳,洗漱之后才推门走了出去。 片刻之后,穆宸泽跟着她出了屋子,夫妻俩随意吃了点早餐,便将听风叫了来。 “听风,让南星和北辰,将昨日我们带回来的那袋子番薯拿过来,我要找个地方将它们种起来。” “是,王妃!”听风收到命令,快速退了出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南星和北辰二人将那一大袋子番薯,送到了苏槿的院子里。 苏槿随即又将袁二找来,让他划出一块靠近水源的地,用来给这些番薯育苗。 袁二领着他们出了院子,往后面的农田走去。 此时已经十月,若是在北方,有的地方已经开始下雪了,但这岛上却还是如同夏日一般,十分炎热。 田里种的水稻早已收割,大部分的良田都空置了下来,小部分被收拾出来做了菜地,此时长出了绿油油的菜叶。 袁二将他们带到一块有水流经过的良田旁,问苏槿道:“王妃,不知此地用来种植那番薯可行?” “嗯,这块地土质疏松,看起来就很肥沃。你们先用手上的工具,将这块地整成一尺来宽的垅,每垅之间也要相隔一尺左右。” 苏槿拿起一把锄头,按照上一世看到过的红薯地的样子,给他们做了个示范。 那些下人对农事比较在行,很快就按照苏槿说的,将一块地全部整好了。 接着苏槿让他们在垅上隔小段距离挖出一个小坑,再将那些发了芽的番薯放入坑里。最后再将它们用土全部盖起来。 “刚种下去的时候,记得每日给它们浇水,待它们长出来的藤蔓有三尺余长的时候,就可以剪下来,分成半尺来长的段,直接插入土里。”苏槿跟袁管事等人仔细说道。 “这东西竟还能扦插吗?” “嗯,如果你们不会弄,待苗长到足够长了之后,可以让人去容州通知我,到时候我再过来一趟,亲自教你们如何扦插。” “好,小的担心不会弄,万一将它们养死了,可就白瞎了王妃您的一片苦心。”袁二听闻苏槿还会亲自过来教他们扦插,心下大定。 “番薯还是比较容易成活的,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忧。原本春天种植是最好的,但它们已经发芽了,且这里气候比较暖和,我还是想提前试试。若是能成功,三个月左右,咱们就能收获第一波番薯了。那时正好能赶上春天再种一茬。” “王妃放心,小的一定精心照料这些番薯!” 将带回来的番薯全部种下之后,苏槿又交代了管事等人一些注意事项,才与穆宸泽二人返回院子里。 这次去南燕查到的事,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这时闲了下来,两人便坐在房间里的软榻上聊了起来。 第206章 筹建水师的设想 “夫君,此次去南燕,我们查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哦,都查到了什么,快快说与为夫听!” 穆宸泽闻言大喜,立即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 “我们这次去南燕,还带了一个女子回去。那女子是被袁金财掳来的,囚禁在这岛上有十年之久,还被逼着生了两个孩子。听闻袁金财死后,她便央求我们带她一起回南燕。” “那女子是什么人?” “我原本以为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却没想到,她竟是南燕礼部尚书之女,还是南燕太子慕容璃的前未婚妻,乔依兰!” “什么,礼部尚书之女,太子未婚妻,被海盗掳来这么久,竟都没有人过来找寻么?” 礼部尚书之女无故失踪,竟无人问津,穆宸泽一开始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端午那日,苏槿落水,苏凌天的反应,瞬间便了然了。 这世上不关心女儿的父亲,也不在少数。 “没有。听说当年乔小姐是应她表妹之约,去沙城游玩的。后来出了事,她那表妹并未如实告知乔尚书,而是说她失足落海了!而她的表妹,如今正是南燕的太子妃。” “这、这女人也太狠毒了,竟如此坑害自家表姐。” “那日我让南星送乔小姐回燕城,乔尚书设宴款待了他,还跟他说起一事。” “何事?” “西梁王立太子了!你猜猜那太子是谁?” 穆宸泽闻言微微有些吃惊,片刻之后他才答道:“是楚寒舟?” “夫君是如何猜到的?”苏槿见他一猜就中,不免好奇。 “楚寒舟无论心机手段,还是领兵作战,都胜出其他西梁皇子一大截,他差的,只是出身。还有,他有西梁的国师相助,国师在西梁可是非常受人尊崇的。有了他的支持,就相当于有了百姓的支持。对了槿儿,你此次不是为了去查前浪村那起杀人案的凶手么,可有查到?” “嗯,夫君所言极是,我怀疑出现在岭南的那些人,正是楚寒舟派来对付咱们的。领头的那个女子,八成是咱们的老对手,沉鱼!” “沉鱼?京都云香楼里的女管事?” “没错。我去沙城的船行,问了那里的伙计,他说此船被一个西梁商队租去了,期限为三个月。他还替我查到了他们租船时登记的信息,那女子当时登记的名讳是楚夫人。楚乃是西梁国姓,一般人不可能冠上此姓。听说是一个女子带了三十个男子,所以我猜测此人定是沉鱼!” “咱们六月中启程来的岭南,没想到她竟躲过了官府的层层通缉,逃回了西梁。对了,不是苏家二小姐去西梁和亲,嫁给楚寒舟了么,怎么沉鱼成了楚夫人?” “具体西梁发生了何事,我也不得而知。根据我们查到的信息推测,她应当是嫁给了楚寒舟,还怀了他的孩子!” “一个月前,如意坊已经在永春城开了分店,我让人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夫君,沉鱼此人心狠手辣,初入岭南就杀了我们好几十个百姓,咱们必须得尽快将她找出来,不能让她再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好!” “还有南燕这边,咱们也得防范起来!” “哦,南燕与咱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槿儿怎么突然想到要防他们的?” “上次西梁立太子,南燕王派了礼部尚书亲自去送贺礼,可见这两国关系不一般。若是楚寒舟许给南燕一定的好处,怂恿他们对付咱们,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出手?我听说南燕在几年前就已经建了水师,专门用于海上作战的。” “槿儿说得有理,此事咱们不得不防。可这水师,要如何兴建?云启自建国以来,都不曾有过这一军种。” “所谓水师,自然是用于水上作战的军队。水师的用处很大,他们既可以在水上独立作战,也可配合地面军队协同作战,执行一些偷袭、架桥等水面任务。” “兴建水师,要准备些什么?以咱们如今的条件,只怕有些困难……”穆宸泽担忧地道。 “第一,所有水师将士,必须熟悉水性,懂得驾船技术;第二,咱们得造出足够多的船,和能在船上使用的武器;第三,当然还得训练他们的水下作战能力。” “原来这些问题,槿儿都已经替为夫考虑好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夫君,我只负责提出设想,具体实施,还是得靠你!用来作战的船只,最好都是精铁打制的,这样作战时才不容易被打坏。至于武器,除了箭支之外,还得备上些火铳。” 其实用于海上作战,大炮才是最好的,但大炮并没有那么容易造,所以苏槿暂时没有与他提及。 “槿儿,这水师大概需要多少人?” “咱们如今条件有限,就先组建一支五千人的队伍!我觉得水师的将士,可以在沿海的渔民里边招,他们习水性,且多数会驾船。如果义军里有这样的人,也可以直接调过来。” “嗯,等回到交州,我立即着手办这件事。”穆宸泽点头应下。 “另外,我打算将容州府西江镇前浪村一带,修建成港口,供来往船只停靠,和水师的日常训练。” “槿儿,一下子办这么多事,咱们手上的银两恐怕不够……” “这次回去,将这岛上的银两和粮食带走一些,咱们还得多寻些手艺人过来,替咱们造船和兵器,如今岭南苦旱,须得花重金,才能将他们吸引过来。” “嗯,我看着岛外面船停得也不少,刚好咱们也可以弄一部分回去先用着。” “对了夫君,你这次带了多少人过来驻守此地?” “二十人,都是跟随咱们一起来岭南的侍卫。”苏槿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他手下的侍卫功夫都不差,二十人足够了。 “让他们平日里也练习一下驾船和游水,他们以后需得经常往返容州与神仙岛!” “嗯,晚些时候,我会叮嘱他们。” 第207章 擦身而过 第二日一早,苏槿让人库房里存的粮食和金银等物,搬出来一半装上船,打算带回岭南。 临走时她有叮嘱了袁二一番,让他照看好那些番薯,另外也别亏待了袁家那一家子老小。 袁二一一点头应下,她才与穆宸泽登船出发。 这次与他们一起返回岭南的,还有岛上那些会手艺的海盗,和岛上的三艘大船及五艘小船。 在海上航行了三日,第四日午时顺利抵达前浪村。 一行人下了船,前往大双家暂做休整。 跟着苏槿出了一趟海的大双,再次回到家中,情绪明显比以前稳定了许多,应当是他将失去双亲的痛苦,藏入了心底。 “大双,我打算将你们家这一片临海的地方,修建成一个港口,供往来的船只停靠。另外,我们还打算在这里建一支水师,守护我们的领海安全。” “王妃,我可以参加水师么,我想留在这里,守护海疆!”大双闻言激动不已,忙央求苏槿道。 苏槿原本就有让他加入水师的打算,见他自己提出来,立即应承下来。 “你自小在海边长大,熟悉水性和驾船,是最好的水军人选!” “多谢王妃,我一定好好干!” 此次带回来的那些匠人,也被留在了前浪村。因为这里很快就要动工兴建港口,有的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从岛上带回来的米粮,穆宸泽也让人全部存入了大双家中。有了这些米粮,就不必从别处调运,省下不少人力物力。 安排好一切,在前浪村草草吃了顿饭,穆宸泽留了部分人手在这里,保护大双等人和米粮的安全,便与苏槿匆匆返回了容州府衙。 两人为了尽快到达容州府,将马车上的马解下来,直接骑了上去。 “夫君,咱们得趁那沉鱼还在养胎期间,尽快将她找出来,免得她在坏咱们的事!”马背上,苏槿对穆宸泽道。 “嗯,等回了容州府,我会让人挨家挨户去搜。我就不信,她一个孕妇,还能插上翅膀飞了!” 可待两人赶到容州府衙时,天色早就黑透了。用过府衙官员给备下的晚膳,已经将近亥时。 穆宸泽想着事情再急,也不在这一晚,且沉鱼还是个孕妇,总不可能趁天黑离开,便打算安心在府衙里歇息一晚,明早再让人去搜。 而此时,距离容州府衙两条巷子的一座小宅院里,一个白发老头正在为一个女子把脉。 那女子长得极美,赫然就是苏槿等人要找的沉鱼。 “大夫,我这胎像如何了?” 沉鱼见那大夫把了许久的脉,还未说话,便不耐烦开口问道。 她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月有余,再继续待下去,恐怕任务就无法在三月之内完成了。 在沙城租的那艘船,足足花了她一千两银子,这还是其次。她最担心的,还是另一件事。 她若是一直无法完成任务回到西梁,苏楠极有可能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怀上楚寒舟的孩子。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就得不偿失了。她得尽快完成任务,赶回到西梁去。 “夫人,为了保险起见,老夫劝您还是在这里多养上一些时日……” “你这个庸医,当初是如何信誓旦旦答应我,保证在半个月之内替我将胎儿养好的?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在这里待下去,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沉鱼闻言怒极,厉声质问那大夫。 “夫人,老夫诊病,都是根据您的脉象来断的。您前些时日的情绪明显比现在稳定许多。身怀六甲的妇人,最忌心浮气躁和过分焦虑……” “行了,我还不需要你来教训。来人,将他拖下去,杀了!” “夫人饶命,老夫再也不敢多嘴了!老夫愿将诊金全部退还给您,只求您留老夫一命!” 那老大夫闻言,吓得立即大声告饶起来。 沉鱼却恍若未闻,径自回了内室。片刻之后,院子里再次归于平静。 “侧妃,属下已经将他杀了!” “嗯,你们将东西收拾好,明日城门一开,咱们就出发往交州去……去往交州的几人传了消息回来,那宋枢不知为何,竟将手下的八万大军全部拱手让给了穆宸泽,如今穆宸泽已经接管了岭南。咱们必须趁岭南还一片混乱之时,将他们弄死。越往后,事情就越不好办了!” “侧妃,可是您的身体……”侍卫担忧地问。 “应当无大碍,早些办完事,咱们就能早点回去。只要顺利去到南燕,咱们便不必担忧了。”沉鱼摸了摸自己并无多大变化的肚子,对侍卫说道。 翌日一早,用过早膳,穆宸泽便下令,让容州府衙的官差们下去搜查沉鱼等人的下落。 半个时辰后,有衙差回来禀报,在一座空置的小院里,发现了一具男子的尸体,死者是城里医馆一个很有名气的老大夫。 苏槿和穆宸泽接到消息,亲自前往那院子里查看,发现那老大夫是被人直接用剑割断了脖子。 苏槿见状后悔莫及,一看他的死相,就知道他是昨天晚上被人害死的。 “杀人手段狠辣,定是沉鱼他们那帮人!此时城门刚开不久,赶紧去城门口往外,他们可有出城!” 当穆宸泽和苏槿带着人来到城门口时,果然听守门的士兵说刚开城门的时候,有一辆马车匆匆出了城,因为并没有收到严查的命令,所以他们并没有多留意。 “你们赶紧去追,务必将那伙人抓回来,他们当中有个孕妇,离开才一个时辰,应当跑不远!” “可容州这边出路众多,往北可去交州,往西可往安南,往西南可去桂州……”府衙的官差答道。 苏槿一听,也有些懵了。 “每条路都派一队人去追,我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穆宸泽立即对他们下令道。 “是,王爷!” 而苏槿他们刚离开城门不久,便有一辆马车从城内驶出来,要出城。 城门守卫上前盘问,见里面坐着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儿子。 那对老夫妻看起来很是苍老,足有六十多岁了。 城门守卫见他们与定王殿下要找的人相差甚远,便给他们放了行。 衙差们去衙门取了马,往城外追去。可一直追出了二十里地,除了往交州方向的侍卫见到一辆马车之外,其余人连半个人影都不曾见到。 而那马车里,坐着的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眼瞧着日上中天,他们只得回来复命。 第208章 再次逃脱 府衙里,苏槿和穆宸泽二人刚在衙门大堂坐定,门口就传来一阵吵嚷声。 片刻之后就有人过来禀报,衙门门口有人报案。穆宸泽让衙差将人带进来。 来人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灰色长衫,一进来便带着一股很浓的药味,让人一瞧便知道,他是常年跟药材打交道的。 他脸上神色显得十分紧张,见到穆宸泽和苏槿二人立即跪了下来。 “你有何案要报?”还未等他开口,穆宸泽便率先问道。 “草民见过大人!草民刚刚去家中医馆,得知父亲昨晚被人请去瞧病,一夜未归。草民那老父已经六十有余,以往出诊即使再晚,也会回家。草民担心他出了事,想请衙门的差爷帮忙找一找……” 穆宸泽与苏槿二人闻言,相互对视一眼,猜到他定是早上发现那个死人的儿子。 “你的父亲,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来人,将今早带回来的那具尸首抬进来!”穆宸泽沉吟了片刻,才吩咐衙差道。 那中年男子一听,身子猛然一震,差点当场晕死过去,嘴里一直喃喃自语:“这不可能,我爹明明昨日还好好的!” 待衙差将那尸首抬过来,他上去一瞧,立即嚎啕大哭起来:“爹啊,我可怜的老爹,只是一夜未见,您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毒,连个老人都不肯放过!”那人看着老头脖子上的剑痕,目眦欲裂。 “你爹应当就是被他瞧病的那人所害,不过今日一早我们发现他的时候,那些人逃了,我们已经派了官差出去缉拿。人死不能复生,还是早些将你爹的遗体带回去,安葬了!”穆宸泽见那男子哭得悲切,对他如此说道。 正当此时,出去追踪马车的官差们陆续回来了。 “王爷,属下等人往几个方向都追出去几十里地,除了在去交州的路上碰上一辆马车之外,其余路线都不曾见到任何车马。” “哦,有一辆去交州的马车?为何不将它带回来?” “回禀王爷,属下仔细查问过了,那马车上坐的是一对老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并不是咱们要找的人。”官差答道。 “夫君,我觉得那些人很有可能就是沉鱼他们假扮的。他们身上,有许多用来改头换面的工具。” 苏槿想起上次自己去云香楼时,在密道里看到的那些东西,笃定说道。 “啊,不会,咱们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么?”那官差一听苏槿的话,立即慌了。 “不必了,我们正好要回交州,走快些或许能追上他们!”穆宸泽摆了摆手,对那官差道。 得知他们要走,官差立即去后院给他们将马牵了出来。 上了马背,苏槿对穆宸泽道:“沉鱼这次只打算在岭南待三个月,你觉得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她只是楚寒舟手里的一把剑,楚寒舟让她作甚,她就作甚。楚寒舟野心不小,想要一统天下,当然得除掉所有可能的对手。那次宫里比试之后,他应当对我起了疑,将我当成了心腹大患,所以想趁咱们初来岭南,根基不稳之时,除掉我们。” “你是说,沉鱼并不知道咱们出了交州,此次是为了去交州杀我们?” “嗯,我觉得极大可能是这样。” “既然他们的目的是咱们,那找不到咱们,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轻举妄动?”苏槿道。 “也不一定,从她此次做出的事来看,她已经有些不管不顾了。我担心她狗急跳墙,滥杀无辜,所以咱们还是得早些回去!” 原本苏槿想留在容州,因为容州要建水师和港口,还有许多的准备工作要做。 可听穆宸泽说杨婆子等人,已经从任嚣城到了交州,她便想回去见一见她们。 夫妻俩一路疾驰,却并未见到,沉鱼他们乘坐的马车的影子。 其实苏槿所料不错,官差们在路上碰到的那辆马车,的确就是沉鱼他们的,里面的那对老夫妻,正是沉鱼与一个侍卫所扮。 原来昨晚她命人将那老大夫杀了之后,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心里总是不太踏实。 她想马上离开容州,但又担心那老头说得是真的,万一胎儿真的不稳,她此时离开,极有可能导致流产,这是她所无法承受的。 可她刚刚已经将那老大夫给杀了,若是他家里人发现他一夜未归,定会去衙门报案。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又不得不走。 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是决定,明日一早就走,不过在走之前,得再去药铺多抓上几副安胎药,更为稳妥。 于是,第二日一早,她便让侍卫们收拾东西,离开了那座小院。 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决定兵分两路,先让一个侍卫在城门初开之时,便驾着马车出城,去城外等她们。 她自己则与剩下的四个侍卫,用国师给的面皮,改扮成一对老年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儿子,去往药铺抓药。 这样即便官差追查起来,也能暂时迷惑他们。 他们去到药铺抓药的时候,因为时辰太早,药铺还没开门,便先找了个卖早餐的档口,坐下来吃了些东西。 正当此时,她们瞧见了从衙门出来的官差。 那些官差显然与档口老板很熟,随意盘问了两句,便离开了,并未对她们的身份起疑。 待药铺开了门,她进去抓了三副安胎药,便坐上马车离开。 这一来二去,正好躲过了衙差们的搜查,还顺利出了城。 出城之后,她们走出约莫三十里地,便见到了先出城的侍卫。 沉鱼见官道边上有条小道,担心有官差觉察到不对追过来,便让侍卫们往小道上走。 虽然不知道小道是通往哪里的,但她直觉此路会比较安全。 苏槿和穆宸泽经过那个岔路口时,两人还犹豫了一下该走哪条路。 苏槿觉得沉鱼怀有身孕,且还不太稳当,应当不会冒险走小路,便决定继续往官道走。而穆宸泽也觉得小路太窄,马车恐怕过不去,所以后来两人还是直接往官道上去了。 如此一来,便让沉鱼等人再次逃过一劫。 第209章 水中下毒 殊不知,那条小道竟是容州去往交州的一条近道,比官道足足近了百里,也让沉鱼等人早了穆宸泽他们两日抵达交州。 自从交州地下河被发现,吃水问题得到解决之后,从其他地方闻讯赶来交州府的百姓越来越多。 鉴于岭南旱情严重,穆宸泽也并未下令阻止他们入城。不过他们来到交州,也只能在外城居住,内城是进不去的。 沉鱼抵达交州之后,便与已经混入义军队伍的侍卫取得了联系,当天晚上他们便过来见了她。 “你们在义军中可有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那宋枢,为何要将这里的一切,拱手让给穆宸泽?” 此次前往交州小路虽有些颠簸,但马车上垫得褥子足够厚实,沉鱼的身体并无大碍。 “回禀侧妃,此事属下听军营里的士兵说过,那宋枢与穆宸泽,竟是同门师兄弟!” “同门师兄弟?看来穆宸泽的傻病果然是装的。可打听出来他们出自何门何派?” “不曾。侧妃,属下还听说,他曾跟军营的将领比试过一番,无论骑射,还是武艺,都十分了得,义军中根本没有他的对手!” “看来这傻子还藏得挺深,若是这次不来岭南,倒还不知道他的真面目。如此厉害的人物,绝对不能留!” “侧妃,听闻宋枢与定王他们都住在内城,想杀他们恐怕不易。” “我有办法,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他们全部弄死!”沉鱼思索了片刻之后,说道。 “什么办法?”侍卫好奇询问。 “听说如今交州府众人所用之水,都来自城外的一条地下河,是吗?” “没错,那条河就在飞云山下,离属下所在的军营顶多两里地。不过为了确保用水安全,宋枢每日都有派人沿途看守。” “你们想办法,将这些毒药,全部倒入他们集中取水的地方。此毒乃国师特制,毒性极强,且遇水也不会变弱。任凭他们再厉害又如何,总得吃水不是?只要他们吃水,就会中毒!” 沉鱼说着,从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找出两大包白色粉末,递给那侍卫。 “此法甚好!可是侧妃,如此一来,咱们也没得水喝了!” “今天晚上,我会让人提前备下足够咱们用几日的水。你们明日一早,再找机会往水里下毒,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侧妃,为避免引起他们怀疑,属下先回军营了!” “嗯,记得我叮嘱你们的事,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成了咱们便可回西梁领功;若是败了……赶紧回去!” 败了的后果,沉鱼自己压根就不敢想。 第二日辰时许,军营中安排值守的两个士兵,正准备出发往飞云山去时,其中一个就被人从身后狠狠冲撞了一下,站立不稳摔了一跤,他的右脚正好摔在一个石子上,被割出了一道口子,还有血流了出来。 那士兵正想起来骂人,便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士兵,从他身后走出来,伸手拉了他一把。那士兵身上穿的还是新兵服饰。 “兄台,不好意思,刚刚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一个石子滑了一下,没想到竟撞倒了你,还害得你划伤了脚,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悉听尊便!” 那新兵看起来十分害怕,低着头怯懦说道。 那士兵一听他主动认错,还拉了自己起来,便原谅了他:“算了算了,就一点皮外伤,下次可得小心些!” “我看你这腿伤得挺厉害的,还能不能去值守啊?”与他一起值守的士兵,看着他的腿,担忧问道。 “应当无碍!”他尝试着走了两步,痛得直龇牙咧嘴。 “兄台,不如今日就由我去替你值守?就当我给你赔罪!” 军营中原本有规定,轮值人员除非有特殊原因,报长官批准之后,才能更改,否则并不允许随意换人。 但那士兵觉得有人代替自己,便没有向上级禀报。却不料仅此一次疏忽,差点酿成大错,让几万义军全军覆没。 那个新兵,正是混入军营的西梁人,他的目的,就是往河水里下毒。 地下河离军营最近,最先吃用到水的,自然是军营里的士兵。 穆宸泽不在,所有事情自然又交到了宋枢的手上。他今日在交州城里,并不在军营之中。 从午时开始,军中便陆续有人来报,有士兵突发腹痛。 宋枢并不懂医术,亲自去看了那些人的症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请了城里的大夫过去替他们诊治。 可那些大夫医术并不高深,瞧了许久也瞧不出是什么病。 很快,城里越来越多的人出现了腹痛,抽搐等症状,就连内城里的人,也被波及到了。 随着发病的人越来越多,整个交州府都陷入一片恐慌之中,以为他们是得了什么疫病。 “若是王妃在就好了,她的医术极好,定能查出来他们得了什么病!”定王府里的众人听说此事,立即就想到了苏槿。 可苏槿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他们不知如何才能联系上她。 正当此时,就见小黑扑棱着翅膀回来了。 “小黑,你不是跟着王妃去容州了吗,难道是王妃回来了?”侍卫见到小黑,惊喜不已。 “王妃,王妃!”小黑跟着兴奋喊道。 片刻之后,两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进来,正是他们此时最想见到的人,差点没哭出来。 “王爷,王妃,出大事了,你们可回来了!” 穆宸泽和苏槿二人听得此话,心中同时咯噔一下。难道是沉鱼他们已经动手了,自己又晚了一步! “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说!”穆宸泽立即催促他道。 “从今日午时起,军营中便有人出现腹痛,请大夫过去瞧了,却看不出任何病症。到今日,不止是军营,外城和内城的百姓,都有许多人染上了此症。百姓们担心发生了疫病,都吓得半死!”侍卫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你们亲自去看守城门,不要让任何人出城!夫君,咱们赶紧去军营看看!” 苏槿与穆宸泽这几日都不曾好好休息,本想早些赶回来做准备,没想到又落后一步。 她再也不敢耽搁,吩咐侍卫们一声,拉着穆宸泽就往外走。 第210章 蓖麻子毒 苏槿和穆宸泽出发之后,径自再次跨上马背,往城外的军营而去。 见到他们回来,宋枢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 “师弟,你们可算回来了,这些士兵不知为何,突然就肚痛起来,找大夫来瞧了,也查不出病因,真是急死我了!” “这么多人都肚痛?他们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苏槿见一大片营帐里都躺着病患,两道秀眉也紧紧蹙了起来。 “此事我已经问过他们了,他们说就吃了军中统一提供的午膳,并没有吃其他东西。可军营里的午膳大夫们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再说了,军营中的午膳大家都吃了,有人腹痛,有的却不曾。”宋枢道。 苏槿闻言,亲自去了一趟军营的伙房,仔细在里面检查了一遍,最后在伙房的水缸里,发现了猫腻。 “你们这水是从何处取来的,为何上面飘着一层油?” 苏槿指着水面那层晶亮的油,问伙房里的众人。 “回王妃的话,这水都是取自军营里的储水池啊,是从地下河那边引过来的水!” “走,带我去水池看看!” 不多时,一行人便来到了军营的水池旁。 苏槿瞧见小半池的水,上面都飘着一层油渍。 她心里知道这问题定是出在水上面,转身回了安置病人的军帐中。 “怎么样,可查到什么了?”见她回来,穆宸泽立即迎上去问她道。 “这里的水看起来有些不正常,那些腹痛的人,极有可能是因为喝了生水导致的腹痛。” 穆宸泽闻言,立即问那腹痛的士兵道:“你们今日除了用过午膳,可有饮水?” “饮、饮了!可是王爷,往日咱们也从那池子里直接打水上来喝,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 “夫君,他们定是在水里动了手脚。现在不止军营中的人中毒,城中的百姓也有中毒的,说明他们应当是在水源处投的毒。咱们得去源头看看。” “槿儿可能查出来,他们在水里下得是何毒?” “应当是蓖麻之毒。此毒毒性极强,无色无味,可溶于水。但因蓖麻含有大量的油份,所以下了此毒的水里,会有一层油浮在上面。蓖麻之毒经过煮制便可化解,军营中的午膳,是经过熬煮的米粥,所以毒已经被化解了,而生水里的毒素却仍然存在,他们饮了生水,才导致中毒。” “蓖麻之毒?原来蓖麻竟有毒!”穆宸泽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这种毒,很是震惊。 “蓖麻不仅有毒,且它的毒还十分厉害,只需要一点点就能置人于死地。那些人将毒投入水中,因为水不断流动,将毒的浓度降低了,所以只是腹痛,还未危及性命。若是再往上一两日,只怕就没得救了!” 顿了顿,苏槿再次说道:“不过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咱们得去水源处看看。” “嗯,咱们现在就去!”穆宸泽牵起苏槿,大步往营帐外走去。 片刻之后,他们便来到了地下河处。 苏槿看着从河口流出来的水,仍如同往日一般清澈,而水池里的水,上面却飘着一层油。 她仔细在附近找了一圈,竟在水池旁边的地面上找到了一小撮白色粉末,和小半块蓖麻子壳。 “夫君你看,这就是蓖麻子的壳,我果然没有猜错!能想到用蓖麻子毒来害人,看来那些西梁人中,还有使毒高手!他们应当就是在这里下得毒,毒经过水渠,流到了军营和城里。” “可此处每日都有派人看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沉鱼此次来岭南,共带了三十余人,咱们在容州发现他们的时候,却只有才四五人,可见其他人早已被她分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从这次的中毒事件可以看出,他们定然有人混入了军营之中,咱们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找到那沉鱼的落脚之处。” “这帮西梁人,我定要将他们全部找出来,杀了祭旗!”穆宸泽闻言气极,恨声起誓道。 “这事一会再说。如今当务之急,是要通知全城百姓和将士,不可再饮用生水;另外,让人多准备些绿豆,熬上一大锅绿豆汤,我要给他们配制解药。” “好,来人,立即去通知宋将军,让营中所有将士将水烧开了再饮用。另外,在城中显眼的地方张贴告示,务必让所有百姓都知道生水有毒。” “是!”侍卫们领命退下,苏槿和穆宸泽再次回到军营,各自分工。 苏槿负责替中毒的将士解毒,而穆宸泽,则负责将混入军营中的西梁细作给抓出来。 半个时辰后,军营中就熬好了一大锅绿豆汤。 苏槿将袖子里的小金掏出来,对它道:“小金,蓖麻之毒甚是难解,今日恐怕得取用一些你的血来做药引,回头我给你弄些好吃的补补,可好?” 小金叹息一声,无奈冲她点了点头。 苏槿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喂它吃下。 “这个是止痛的药,它能让你减轻些疼痛!” 不到万不得已,苏槿也不想用小金的血。可如今情况紧急,配制解药耗时耗力,且药材还不一定能找全,所以只能用最快捷的法子。 待小金吞下那粒药丸,过了约莫一刻钟,苏槿才取出匕首,在它尾巴上轻轻割了一下。取了十来滴血,苏槿便替它将那伤口撒了些止血药,包扎起来。 她将蛇血加入那些熬制好的绿豆汤里,分发给中毒的将士一一喝下。 城中中毒的百姓,也被集中接到了军营外,由苏槿为他们解毒。 待给所有人饮下解毒的绿豆汤,又给他们把了一次脉之后,已是日暮时分了。 而穆宸泽那边,查找西梁细作的事也有了眉目,那个被撞的士兵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发生了如此严重的后果,后悔不已,自行请求军法处置。 而那个替他去飞云山值守的新兵,找遍了整个军营都没有找到,显然他已经在事发之后,就已经离开了。 第211章 瓮中捉鳖 外城,沉鱼等人居住的小院里,负责往水里下毒的那个侍卫,及隐在军营中的另外几人,都已经回来了。 下毒之事虽已办妥,沉鱼却并没有立即离开,她想在得到穆宸泽等人中毒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启程回西梁。 她此行的目的,就是除掉穆宸泽和宋枢等人,至于岭南这块地儿,如今干旱贫瘠,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价值,所以她并不打算在此留守。 只是在院子里等得也很是心焦,每隔半个时辰,她便让侍卫出去打探消息。 “侧妃,刚刚属下出去探听到,那穆宸泽与苏槿二人这些时日并不在交州!” 不久后,第一个出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回来禀报。 “什么?他们不在交州?可打听到他们去哪了?” 沉鱼闻言大惊,立即站了起来,说话的音量也不由抬高了几分。 “听说是往容州去了。”侍卫答道。 “他们往容州去干什么?难道前几日咱们在容州府碰上的官差,竟是他们派出去的?难不成他们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在搜查咱们的行踪?”沉鱼越想越心惊,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暴露了行踪。 “咱们上岸那个渔村,确定没留活口?” “没有,那些人确定都已经死了的!”侍卫答道。 “那他们去容州做甚,你这消息可靠吗?” “可靠,这消息是属下花了银子,找城门守卫打听到的。” “早知道他们在容州,我就在那里直接将他们解决了,也省得跑这一趟!”沉鱼懊恼地道。 “侧妃,那宋枢也是咱们此次来岭南的目标之一,这趟也不算白跑。”侍卫安慰她道。 此时,又有侍卫回来禀报:“侧妃,听说军营中已经有人毒发腹痛不已,他们以为自己染上了疫病,将城里的大夫都请了去,却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好!咱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能将穆宸泽弄死,将宋枢和他手下的士兵全部毒死也不错。待穆宸泽从容州回来,看着满地的尸体,想想就觉得爽啊!到时候就剩他们夫妻二人,看他还拿什么来与咱们抗衡!你们再出去打探,有消息立即回来禀报!” 沉鱼得知那毒真的有用,开心不已,自己已经脑补出了穆宸泽和苏槿两人,面对一地尸首的悲惨场面。 只是她没高兴多久,又有侍卫回来禀报了:“侧妃,那穆宸泽与苏槿回来了,听闻军营有人中毒的事,立即往军营去了。对了他们还下令让人严守城门,不让任何人出城!” “什么,他们回来了,还让人将城门看死了?” “侧妃,他们是不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对,想要将咱们困死在这里?” “先别自乱阵脚,你们也不要再出门了,待明日再看。或许他们并不是为了防咱们也不一定。”沉鱼嘴上虽然如此说,心里却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 苏槿和穆宸泽再次回到府里,已经过了晚膳时间。 杨婆子见到苏槿,还未说话,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婆婆您这是怎么了,见到我不高兴么,怎的还哭上了?” “王妃,您这些时日累着了,老奴瞧着您又瘦了!您等着,老奴让厨房给您做些好吃的来。” “婆婆你看错了,我没感觉自己有瘦啊!”苏槿说着,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王妃,您不在的这些时日,杨嬷嬷每日都要念叨你好几遍!” 素馨她们几个也从任嚣城来了交州,得知苏槿回府,一一过来给她见礼。 “嗯,这些时日你们不在,我也甚是想念你们。替我备些水来,这几日一直在赶路,我得先洗漱一番!” 丫鬟们很快替她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苏槿脱光衣服躺进水里,舒服地都不想动弹。 待杨婆子让人将饭菜准备好,请她与穆宸泽过去用膳时,穆宸泽走进浴室,才发现她竟在浴桶里睡着了。 看着她满是倦色的娇小面庞,他的心里涌上一股酸楚。他也很想给她过安定的生活,但如今所有事都刚起步,实在是无能为力。 “槿儿,先去用膳,待会去床上睡!”穆宸泽轻轻将她唤醒,拿过浴巾为她擦拭身体。 以往面对这具身体时,他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今日看着她,却没有一丝绮念,有的是对她满腔的心疼。 待穿上衣裳,苏槿的困意退去,又恢复了平日那副精明强干的模样。 “夫君,明日一早让人搜城,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凡是发现可疑人员,全部带回来,我亲自来查问。沉鱼敢千里迢迢跑岭南挑事,我定要她有来无回!” “好!如今守城的侍卫都是我们自己的人,不怕他们强闯出去。” “沉鱼如今有孕在身,怀的还是楚寒舟的孩子,定然不会冒险强闯。我觉得她还是会用易容那一套。” 翌日一早,穆宸泽便召集了几十个侍卫,兵分多路,每家每户去搜查。他们搜查的重点,主要是外城。因为内城,没有特制的令牌,根本就进不去。 沉鱼等人听说有侍卫满城在搜查往水里下毒的嫌犯,吓得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如同热锅里的蚂蚁。 “侧妃,这下可怎么办,要不咱们强闯出去,以咱们的功夫,未必会败给他们!”有侍卫提议道。 “不行,那样太危险了!容我再想想,肯定会有其他法子的!” 片刻之后,沉鱼对几人低声说了几句话,众人便返回了屋子了。 再次出来,屋里的年轻侍卫已然不见,多出来十余个年轻姑娘,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几人身上脂粉味甚是香浓,一瞧就是做那种行当的。 一行人刚在院子里站定,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伴随着侍卫们的叫喊声:“速速开门,官府搜查要犯!” 不多时,门被打开,一队侍卫走了进来。 他们打眼往里面一瞧,只见院子里站着的姑娘,一个比一个高挑漂亮,惹得过来搜查的侍卫们瞬间脸红心跳不已。 “各位官爷,我们的人都在这了,你们看看,可有你们要找的人?” 第212章 识破伪装 几个侍卫想走近些仔细查看,就见那群女子搔首弄姿,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有的甚至还给他们抛起了媚眼,这让一群还未成亲的毛头小伙哪里招架得住,纷纷退出了他们院子。 “哎,怎么就走了呢,咱们姐妹又不吃人……” “就是,小哥哥别走啊!” “真是不解风情啊,难道咱们姐妹长得不美么?” 几个侍卫听道那些女子调笑的话,瞬间明白这里定是一个暗娼馆,吓得头也不回离开了。 巳时许,出去搜查的侍卫全部回府,在院子里跟穆宸泽禀报搜查情况。 他们还将觉得可疑的人都带了回来,可经过苏槿仔细盘问之后,发现他们并不是西梁人。 “你们几个呢,有没有什么发现?”苏槿瞥了一眼从回来便一直没出声的几人,问道。 “回王妃的话,属下等人并未查到有可疑之人!” “哦,今日天气也不是很热,我怎么瞧着你们脸那么红呢,到底发生了何事?” “回王妃,我等、我等在外城搜查的时候,误入了一处烟花之地!”侍卫想起那些女子的模样,便羞臊不已,低声答道。 “烟花之地?大约有多少人?”苏槿闻言,立即问道。 如今交州府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竟还有烟花之地存在,属实让人意外。 “光女子就有十几人,还有一个婆子和两个丫鬟。” “这么多人,那些女子长相如何?” “长相都不错,且身材都比较高挑!” “身材高挑?岭南这里的人普遍身形矮小。你们可有询问她们从何而来?” “不曾,那些女子行事太过轻佻,我等不敢在那多逗留!”侍卫如实答道。 “夫君,我觉得这些人很是可疑,咱们还是亲自过去瞧瞧!” “嗯,你们带上家伙,跟我们一起去!”穆宸泽扫了一眼众侍卫,吩咐他们。 “是,王爷!” 而此时,外城那座小院里,沉鱼与一众侍卫,正在为刚刚躲过一劫庆幸不已。 “侧妃您真是智勇双全,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实在令属下佩服!”有侍卫给她拍马屁道。 “没错,瞧刚刚那些云启人被吓得,真真是好笑!” “侧妃,接下来咱们应当能安心在这里住几日了!” “嗯,等过几日风声小了,城门那边守卫松了,咱们再走。若是能寻到机会将穆宸泽他夫妻除掉,那就更好了!” 直到此时,沉鱼仍然没有放弃除掉苏槿他们的计划。 一群人正聊得火热,突然院门外又响起一阵“叩叩叩”的敲门声。 “怎么又有人来敲门?”有侍卫担忧地道。 “不要惊慌,不管来者是谁,都用刚刚那招来应付!”扮成婆子的沉鱼,低声吩咐他们。 不多时,门再次被打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仍是之前来过的那几个侍卫。 “哎呦,小哥哥,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舍不得我们啊?来来来,快进来,我让姐妹们好好招待你们!”过来开门的,仍是之前那个“女子”,一见到他们,便出言调笑道。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见到了走在人群最后的苏槿和穆宸泽二人,立即怔愣在原地。 “王爷,王妃,就是这些人!”侍卫指着院子里的人,向苏槿与穆宸泽禀报。 苏槿一双美目从那些“女子”身上一一扫过,片刻之后对那婆子冷笑道:“沉鱼姑娘不愧是开妓院起家的,操起老本行来驾轻就熟啊,将一群大男人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真是煞费苦心!” 沉鱼闻言,心下大惊。 她扮成这副模样,就是她亲娘金嬷嬷见了,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想不到苏槿,竟一眼就瞧出来了。 她觉得苏槿此话有可能是在诈她,所以并没有接话。 “这位姑娘说的什么话,谁是沉鱼姑娘,奴家可不识得!”那扮成女子的西梁侍卫继续装傻。 “别装了,你们一群大男人,扮成这副模样,就不觉得膈应么?你们的骨架太大,手腕也太粗了些,根本就不像女人!最明显的是,你们的喉结都没有遮住!再说了,岭南的女子,可没有你们如此傲人的身材!” 苏槿见那人还想装,不禁冲他翻了个大白眼,直言道。 那侍卫一听苏槿的话,再也装不下去了,看向沉鱼寻求指示。 “定王妃真是好眼力,没想到装扮成这样,也能被你瞧出来,倒是令本侧妃很是意外!” 沉鱼闻言,也不装了,直接将脸上的假面皮撕掉,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侧妃?原来你真嫁给了楚寒舟!不过看得出来,楚寒舟并不懂得怜香惜玉啊,竟将你派来这苦寒之地!” 苏槿这话,无异于在沉鱼的伤口上撒盐,瞬间让她破了防。 “同为女子,定王妃只会躲在男人身后寻求保护;而我,却有能力为殿下冲锋陷阵!” “哼,你所说的冲锋陷阵,是指滥杀无辜百姓吗?”苏槿冷笑一声道。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也逃不了,那就一较高下,本侧妃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除掉你们!都给我上,杀了这些人,咱们就可以回去复命了!” 沉鱼说着,从头上抽出自己的软剑,便往侍卫们的身后退去。 “好,今日我就替那几十个无辜百姓报仇!” 说话间,双方的侍卫已经开始打了起来。苏槿正想上前,就被穆宸泽拉住了手。 “槿儿,这些人,就让为夫来对付,你在边上瞧着就好!” “好,夫君加油!”苏槿听他如此说,便打算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双方打斗的动静闹得很大,很快院子外头就聚齐了许多围观的百姓。尽管苏槿多次告诫他们刀剑无眼,让他们躲远些,可那些人就是不肯走,还瞧得津津有味。 “都退远些,小心误伤了你们!”苏槿见状十分无奈,只得再次出声驱赶他们。 原本她一直盯着沉鱼的,只说了这一句话的工夫,再回头时,已经不见了沉鱼的影子,她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想要挤进去寻找沉鱼的身影时,就见她用剑抵着一个妇人走了出来。 “都住手,放我们走,否则,我就杀了她!” 那妇人被她挟持着,脸色已经惨白如雪。 “求、求你别、别杀我!” “求我没用,你得求你们的王爷和王妃!”沉鱼冷声对那妇人道。 “王、王爷,王、王妃,救救我、我不想死!” 第213章 沉鱼之死 “放开她,我放你走!”苏槿见她的剑已经将那妇人的皮肤划破,立即冲她高声喊道。 “放我们出城,我就放了她。否则,我就拉上她一起陪葬!” 此时穆宸泽等人,也停止了打斗,看向苏槿这边。 原本那些西梁侍卫都已经死伤了大半,很快就要胜利了,没想到竟让沉鱼从后门溜了出去,挟持了人质。 “好,我答应你,你不要伤害她!” 苏槿一边在心中暗自想办法,一边与她周旋。 “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即刻出城!”沉鱼闻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吩咐她的手下。 那些西梁侍卫一听,快速收起剑,从后院赶出马车,便让沉鱼坐上往城门方向而去。 穆宸泽带着人紧跟在她们身后,只要她敢杀了那妇人,便只有死路一条。 苏槿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靠近穆宸泽耳边,与他低语了一阵,而后穿过人群,抄近道快速往城门跑去。 对于沉鱼,苏槿还算有些了解,知道她与旁人不同,心狠,也能忍。若是直接用银针伤她,只怕她会忍着疼痛也会将那妇人杀了。 对付她还真不能硬来,得想别的办法。 沉鱼他们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是关着的。 “赶紧开门放我们出去,否则,我就杀了这妇人!” 侍卫掀开车帘,让看守城门的侍卫看清马车里面的情形。 侍卫们看向他们身后跟着的穆宸泽等人,不知这城门是该开,还是不该开。 “放开她,本王就让你们出城,否则,想都别想!” “你们先开城门,我再放她,万一你们反悔怎么办?” “不放了她,今日你们都别想走,一个百姓而已,你真以为本王会在乎她的生死么!用她一个,换你们几个人的命,值了!” 穆宸泽此言一出,让原本觉得胜券在握的沉鱼,立即犹豫起来。 如今已经到了城门口,与刚刚在城里的情况截然不同。这里没有围观的百姓,手里只有她这一个人质,显然分量有些不够。 思及此,沉鱼只得冒险,将那妇人放下马车。 “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 穆宸泽沉声对守门侍卫说道。 沉鱼闻言,架在那妇人脖子上的短剑也收了起来,因为马车还还坐着别的侍卫,她笃定她逃不了。 随即城门被打开,马车从里面缓缓驶了出来。 正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拉着条绳索从城门楼上跳下来,正好落在马背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提前赶到城门口来设伏的苏槿。 还未等赶车的侍卫反应过来,她快速用手上的匕首,将连接马和车厢的绳子割断开来,而后一个翻身,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马儿受惊,加上没了束缚,嘶鸣着狂奔起来,转眼便消失在远处。 马车一下没了支撑,往后倒去,将马车里的沉鱼等人跟着往后倒。 坐在最里面的沉鱼,被压在最底下,死死抱住自己的小腹。 “啊,怎么回事?我的肚子……”车内响起沉鱼凄厉的惊呼声。 穆宸泽见状,立即命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都出来,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苏槿冲车厢里的西梁人大声喊道。 片刻之后,五个侍卫,扶着脸色惨白的沉鱼,从车厢里走了出来。 侍卫们见周围全是提着剑的云启侍卫,一下子便泄了气,蹲在地上束手就擒。 只有沉鱼一人,还强撑着站在那里。她浅色的裙裳上,一团猩红的血污十分明显,苏槿一瞧,便知道定是她的胎儿,在刚刚那场冲撞中没了。 “苏槿,你还我孩儿来!” 沉鱼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槿,突然抽出头上的软剑,发疯似地朝她冲了过来。 却没想到苏槿比她的动作更快,抬起腿,照着她的胸口便踢了过去,让原本就因流产虚弱的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你的孩子没了,只能怪你作孽太多!人在做天在看,你以为你欠下的债,都不用还吗?难道只有你孩子的命是命,前浪村那几十个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们都是些贱民,哪里配与我的孩儿相提并论?你们今日最好放了我,不然的话,殿下定会为我和我们的孩子报仇,将你们云启人通通杀光!” “夫君,你可听见她说什么了?我好害怕啊!”苏槿走到穆宸泽面前,对他如此说道。 “好啊,我就在这里等着,看楚寒舟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来人,将他们绑起来,明日带去军营,问斩!”穆宸泽冷声下令道。 沉鱼一听穆宸泽竟要将自己杀了,终于开始害怕了:“你们不能杀我,我可是西梁二皇子的侧妃。只要你们今日放了我,我定说服二皇子殿下,不再对你们出手!” “若是楚寒舟真的在乎你,就不会将你派到这里来。他身为西梁二皇子,难道底下真的就没有可用之人了吗,非得用你不可?他不过是不想让你留在西梁,坏他的事罢了。你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别太高看你自己了!” 苏槿一席话,将沉鱼心里仅存的一点幻想击破。她张着嘴,好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将沉鱼等人抓捕归案,苏槿和穆宸泽心下大定,晚上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日一早,穆宸泽和苏槿真的将沉鱼等人押去了军营,打算当着众将士的面,把他们处死。 他们将所有将士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述说了沉鱼等人,在岭南犯下的所有罪行。 从前浪村出来的小双四人,得知这些人就是杀害他们父母亲人的凶手时,激动不已,纷纷出列请求亲自为他们行刑,替亲人们报仇。 穆宸泽答应了他们,也想借此机会,练一练他们的胆量。 沉鱼被关在牢里一晚,此时头发散乱,脸色煞白,一双眼睛恶狠狠盯着苏槿,如同一个厉鬼一般对她嘶吼道:“苏槿,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好啊,我等着你做鬼来找我!” 此时小双他们四人已经走上前来,接过侍卫们手里的大刀,一边颤抖一边往被绑在柱子上的六人走去。 “噗!” 随着几声血液从身体喷薄而出的声音,六个西梁人的生命终结于此。 苏槿再次看向小双等人,发现他们脸上全是血,手里的刀却还紧紧握着。 最后也不知是谁,率先“啊”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214章 水师选兵 这些时日他们一直在强忍着失去亲人的悲痛,这会手刃仇人,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 苏槿抬眼一看,哭得最大声的,竟是那对双胞胎之一的小双。 见此情形,她的内心也是百感交织。她身为军人,当然知道第一次杀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们几人从小生活在渔村,别说杀人,只怕是连与人打斗都甚少有过。刚才竟生生将那几人的头颅砍了下来,内心不崩溃才怪。 她走过去,拍了拍小双的肩膀,对他说道:“好了,大仇得报,你们的亲人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都坚强些,参了军,就得有军人的样子。” 小双听了苏槿的话,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而后问她道:“王妃,我大哥他还好吗?” “他很好,他留在了容州。我们打算在容州组建一支水师,专门用于水上作战。你们几个都是从容州出来的,可愿加入水师?” “愿意,我们愿意!我们打小就生活在海边,习惯了与海打交道。这么久没见到大海,还真有些不适应。”小双几人闻言大喜,点头如捣蒜。 “嗯,你们先回队伍里去,一会王爷会与宋将军他们一起商量此事,有了结果会在军中贴出选兵告示,你们自己留意着些!” 四个小伙子退下之后,穆宸泽命人将那几个西梁人的尸首,拖下去,随意找个地方埋了。而后召集了所有军中将领,去帐中议事。 因水师是一个新在军种,其中有许多细节,穆宸泽并不是十分清楚,需要苏槿为他们做详细解释,所以他也邀请了苏槿与他一起参加此会。 军中将士经过发现地下河和中毒一事,对这个武艺高超,医术精湛的王妃甚是佩服,对她的态度无比敬重。 穆宸泽在主位上坐下,让苏槿坐在他的身侧,而后对众将领道:“诸位将领,今日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是有一件大事要跟大家宣布!” 众人闻言,很是好奇穆宸泽有何大事宣布,纷纷伸长脖子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事情还得从刚刚行刑的那些西梁人说起。他们大约一个多月前从南燕乘船来到岭南,一上岸便将前浪村四十多个村民全部杀了。幸得有五个年轻小伙出海捕鱼,才幸免于难。 他们出海回来之后,发现情况不对,便直接去了容州府衙,跟着那里的官差来到了交州投军。也因此,我们才知道容州海边发生的这起惨绝人寰的屠村事件。 若是没有他们,咱们可能永远无法知道,岭南已经混入了西梁细作这件事。” “这帮龟孙,只会在背地里使坏,算什么英雄好汉!”孙猛闻言大怒,立即出言骂道。 “从这件事,大家可看出什么问题来了?”穆宸泽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询问他们。 “西梁人太坏,咱们得时刻提防着他们!”有将领说道。 “嗯,还有呢?” “咱们的军队都集中在交州,无法保护岭南所有的百姓。”另一个将领道。 “差不多。你们可知道,与咱们一水之隔的南燕,他们有一支水师,专门用于水上作战?” “不知!”众将领齐齐摇头。 “咱们岭南海域辽阔,若是南燕从海上打过来,咱们该如何抵挡?” “王爷,您也想组建一支水师对不对?”孙猛终于从穆宸泽的话里听出味来了,直接问他道。 “嗯。不过以咱们如今的条件,只能组建一支五千人的水军。水军的所有将士,我打算直接在义军中挑选,最好是习得水性的,这样训练起来更加容易!” “王爷,属下头一个报名,属下就是从容州出来的,自小就生活在水边,水性再熟悉不过!” “好,孙将军既有此愿,本王直接任命你为,岭南第一任水师总兵,由你来负责水军的组建和日常训练相关事宜。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你可询问王妃。” 穆宸泽一听孙猛居然是容州出来的,且还会水,心下大喜,立即对他说道。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孙猛跟着宋枢从义军一路打来,有实战经验,再加上从小在水边长大,水性好,的确是个不错的水军将领。 “多谢王爷信任,属下领命!” “好,本王给你三日时间选兵。三日后,一起去往容州参加训练。本王还打算在容州西江镇一带建一个大型港口,供来往船只停歇。所以接下来大部分的时间,我与王妃需得常驻容州。交州这边的事务,还得劳烦宋将军多多费心!” 将兴建水师的事情敲定,穆宸泽出去查看士兵们这些时日的训练情况,苏槿留在帐中与孙猛商量挑选水军需注意的事项。 夫妻俩人在军营中待了整整一日,直到申时末才相携回府。 用过晚膳,洗漱完毕,夫妻俩聊起了今日,了结沉鱼之事。 “夫君,沉鱼有孕的消息,应当早已传信回去告诉了楚寒舟。若是楚寒舟知道她死在岭南,即使不为她,也会为他的孩子,找咱们报仇。”苏槿说道。 “嗯,原本他就想除掉咱们,如今旧怨加上新仇,就更不会放过咱们了。咱们与他之间,迟早会有一场大战要打!” “唉,若是这贼老天再不下雨,咱们的银钱都花费在了购买米粮上,哪还有多余的钱用来打仗?还好有沈诺卖给咱们平价米粮,不然咱们恐怕都得饿死在这里了!” 听苏槿提起沈诺,穆宸泽幽深的眸子暗了暗,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里,低头用嘴堵住了她的唇,用力吸了一口。 “在为夫面前,不要提别的男人……”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槿知道他又开始吃醋,伸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把,不满嘟喃道。 穆宸泽此时占有欲爆棚,不理会她的不满,直接将她抱上了床,翻身压了上去…… 春帐摇曳,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才逐渐停下。 一场欢爱过后,如同淋了一场大雨,夫妻二人浑身都是汗,只得叫了水进来洗浴。 被他折腾了这一回,苏槿浑身无力,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第215章 久旱之甘霖 穆宸泽见苏槿如画的眉眼,处处透着被滋润过的妩媚,从身体到心理都无比满足,伸手刮了刮她秀挺的鼻子,对她道:“下回只要槿儿在我面前提别的男子,我便用这般法子惩罚你……” “你这人不讲道理,我懒得理你!” 苏槿懒懒说了一句,转身背对着他,打算睡觉。 穆宸泽见她是真困了,也不再逗弄她,将屋子里的烛火吹熄,抱着她一起安睡。 不知睡了多久,苏槿被一阵热意弄醒,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摸,竟又是满身的汗。 这种热与平日的热不同,热得她心烦意乱,再也无法入睡。 折腾了许久,她只得坐起身来,看能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槿儿,你大半夜不睡觉,干什么呢?”穆宸泽被她吵醒,声音含糊不清问她道。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今晚好热?” “嗯,确实有些热。你等会,我去将窗户打开!” 穆宸泽一骨碌爬起来,下了床,将房间里的窗户打开。 可让他意外的是,窗外不仅没有一丝的风,就连天空都是一片漆黑,连颗星子都没有。 “奇怪,今晚一点风都没有,也没有星星!” “这感觉不对啊,有点像是要下雨时的那种闷热。” “下雨?若真下雨就好了,只怕是空欢喜一场啊。快睡,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穆宸泽拉着苏槿躺下来,用自己的大手掌充当扇子给她扇风。 听交州这边的人说,这里已经快一年没下过大雨了,有时候下一点,也是很小的雨,连地面的灰尘都不曾打湿。 夫妻俩又说了一阵话,最后不知是穆宸泽扇的风起了作用,还是苏槿实在太困,再次睡了过去。 苏槿再次醒来,是被雨打窗棂的“噼啪”声吵醒的。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小心坐起身来,轻轻绕开穆宸泽下了床。 还没等她来到窗前,一股凉风夹杂着湿意吹到她的身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到得窗前,她伸手往窗外一探,几滴豆大的雨砸在她的手心里,让她如获至宝,瞬间泪目。 “夫君,你快醒醒,真的下雨了哎!” 苏槿抑制不住自己的欢喜,一把将睡得正香的穆宸泽摇醒,对他说道。 “什么,真的下雨了?” 穆宸泽睁开惺忪的睡眼,快速下了床,关着脚来到窗前,也伸手往外探去。 “真的是雨,哈哈哈……槿儿,真的下雨了,老天有眼,岭南的百姓有救了!” 此时天色还未亮,夫妻俩穿好衣裳走出房间,发现杨婆子与几个丫鬟正站在院子里,看着不断往下掉落的雨滴发呆。 岭南太久不曾下过这么大的雨了,以至于如今真下下来,大家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王爷,王妃,是真下雨了?” 素馨眼尖,最先瞧见了他们,出声问他们道。 “嗯,是真的下雨了,而且还是很大的雨!” 苏槿说着,一把挣脱穆宸泽的手,跑进雨幕之中,任由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和身上,享受被雨水冲刷的酣畅淋漓之感。 “槿儿,快回来,小心着凉!” “夫君,我都好久没见过下雨了,就让我痛痛快快淋一场!” 苏槿说着,还在雨中转起了圈,如同一个贪玩的孩子。 穆宸泽见她如此可爱,哪里还忍得住,跑过去一把抱起她,跟她一起在雨里转起圈来。 夫妻俩笑着闹着,直瞧得一众下人泪流满面。 这场久旱之后的大雨,让他们心底压抑着的苦闷得到彻底释放,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因这场大雨心生欢喜的,不仅是定王府的众人,还有交州府全城的百姓。 如今虽已是十月底,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耕种季节,但只要有水,地里就会长出吃的来,他们再也不必担心被活活饿死、渴死。 天刚刚蒙蒙亮,大雨还未停歇,百姓们已经无法克制自己喜悦的心情,敲锣打鼓走出了家门。 他们甚至还在街上舞起了狮子,嘴里还唱着当地求雨的民谣:“青龙头,白龙尾,小儿求雨天欢喜。稻子稻子焦黄,起动起动龙王,大下小下,初一下到十八。摩诃萨,风来了,雨来了,禾场背了谷来了……” 而老天仿佛也听到了岭南百姓们的歌声,要将欠岭南的雨一次给他们还回来似的,一场雨足足下了三四日,不仅将布满灰尘的交州城从上到下冲刷得干干净净,就连裂开大口子的河床,再次蓄起了水,甚至还翻起来白色的浪花。 如此大的一场雨,自然也引得地下河的水位开始暴涨。 穆宸泽命人将沿途的闸口打开,让水分散流入周边的农田之中,所以它并未对军营河交州城造成任何损失。 下雨的几日,苏槿和穆宸泽都未出门,有时是在书房里,各自忙活各自的事。有时候是两人一起站在屋檐下,看着满天的雨滴发呆。 但无论他们在哪,在干什么,内心总是洋溢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喜悦,这喜悦,当然是拜上天所赐。 与苏槿他们的欢喜不同,被派往安南、桂州和邕州的十五个西梁侍卫,去到那里之后,发现那里几乎没什么人烟,毫无生机可言,根本就不需要他们再搞破坏,也没有什么可乘之机,他们只得返回容州,与沉鱼汇合。 可待他们再次回到那个小渔村时,发现那里有人把守,而且海边多出来许多船只,与他们初来之时已经截然不同。 他们赶忙发送信鸽联系沉鱼,结果信鸽却一直在空中盘旋着不愿离开。见此情形,他们心中猜测沉鱼定是出了什么事,可在容州并未打听到什么消息,只得冒着大雨,前往交州。 在交州,他们果然从一个百姓的口中,探听到交州军营前几日刚杀了几个西梁人,其中一个还是女子。 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吓得不轻,不敢在岭南多做停留,当日便启程返回了西梁。 这一日,穆宸泽去了军营,苏槿正在书房,为即将出发往容州的水师,制定训练计划,就听到门口有丫鬟禀报:“王妃,府门外有人要求见您!” “哦,是什么人?” “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他们说是一个姓谢的公子,让他们过来寻您的!” 苏槿闻言,仔细思索了片刻,而后大喜,忙对丫鬟道:“快快将他们请到客厅里去,好生招待!” 第216章 客从远方来 谢公子这个称呼,苏槿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在长沙郡去聚贤阁瞧热闹的时候;另一次,则是在海上,带着洋人马克和乔依兰返回南燕的时候。 马克虽然也很年轻,不过他是洋人,外貌特征太过明显,定然不是丫鬟口中所说的年轻人。 苏槿此时想到的年轻人,应当是在长沙郡碰上的那个贫寒才子杜臻,至于那女子,她心中倒是有个猜测,只是还不敢确定。 待她换了身见客穿的正式衣裳,来到客厅时,果然见到一对才子佳人等在那里。 那个年轻男子,正是杜臻,女子则是白若雪。 许是这些时日长途跋涉,二人身上的衣裳都有些脏污,但仍掩不住两人出色的姿容。 “难怪这几日总有喜鹊在房顶喳喳叫,原来是有贵客临门了!杜公子,白小姐,别来无恙!” 两人闻言回头,便见一个长得极美的女子站在门口,对着他们盈盈浅笑。 她的长相,与谢公子足有八分相像。 杜臻是极聪慧之人,看到她的样貌,再听她的话,立即明白那日他们在长沙郡所见的谢公子,就是眼前之人所扮,不然她不可能见到他们,就唤出了他们的名讳。 “学生杜臻见过定王妃!” 杜臻立即站起身来给苏槿行礼。白若雪见状,也跟着他起身,给苏槿见礼。 “不必多礼,坐下说话。你们这一路过来,甚是辛苦,先喝口茶解解渴。”苏槿快步走到主位上坐下,见桌上有下人为他们准备的茶水和点心,立即招呼他们道。 “多谢王妃!”两人也不再客气,相继坐了下来。 “杜公子,当初离开长沙郡的时候,你不是说家中有母亲需要伺候,怎的这么快又过来了?” “家母她,已经在两个月前病逝了……” 听到苏槿问话,杜臻沉默了片刻,才红着眼圈满含悲伤地答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 苏槿此时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粗布衣裳。 而白若雪,虽未着孝衣,却也只穿了一件素衫。 “王妃不必跟学生致歉,就像我娘说的,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只是或早或晚而已,学生早已看开。” “你娘一定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不然也不会将你培养得如此有才!你们应当听说了,岭南这边干旱已久,只前几日才下了一场大雨。这里的生存条件可是极差的,你是如何想到要来这里的?凭你的才学,在长沙郡做个夫子,定然也不错。”苏槿好奇问杜臻道。 “我娘临终前跟我说,好男儿应当志在四方,偏安于一隅,如何能知天地之大?越是贫苦落后的地方,才更有我们的用武之处。像京都那等繁华之地,也不是如我这般贫寒学子,能够跻身进去的。” “好,如今岭南最缺的,就是像你这样的有志青年。只要你愿意吃苦,岭南这里可有吃不完的苦等着你……哈哈,开个玩笑!” “学生不怕吃苦,就怕什么都做不了,拖了王爷和王妃的后腿!” 杜臻听苏槿应承得如此爽快,悬着的心也安定下来,跟着她笑了起来。 “对了,长沙郡距此山高路远,你们两人,是如何过来的?” “哦,我们是跟着沈家往岭南送粮的商队一起来的。到了任嚣城,听说您与王爷来了交州,我们才单独寻过来。”杜臻答道。 “原来如此。这一路上,白小姐跟着吃了不少苦?你们俩的亲事怎么样了,成了么?” 白若雪从小被白兆坤娇养长大,应当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门。 苏槿想着自己来时经历过的那些苦,不由打心底心疼她。 白若雪听到苏槿的话,一张俏脸瞬间变得嫣红。 她摇了摇头,回道:“不曾,我爹他不同意我嫁给杜郎,我这次是背着他偷偷跑出来的!”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跟在我后面。直到出了长沙郡,我才发现她……若是早知道,我定不会让她跟着一起来。”说起这事,杜臻也很是无奈。 苏槿从那日比文招亲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姑娘,外表长得文静漂亮,内里却是一身反骨。她最终还是忤逆了白兆坤的意思,跟着杜臻跑了。 果然,遇上爱情,再聪慧理智的姑娘,也会犯傻。 白兆坤此人,虽然做人有些不厚道,背信弃义,退了白若雪与杜臻的亲事,但却不能否认他是一个好父亲。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为女儿的后半生考虑,不想她出嫁之后跟着杜臻受苦。 在这个时代,有“聘为妻,奔为妾”的说法,白若雪这样不管不顾,为爱奔赴千里,实在太过冒险。 如今二人之间两情相悦不会觉得有什么,若是有朝一日杜臻变了心,她的处境必定十分艰难。 同为女子,苏槿觉得,自己应当帮她一把,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让她无论何时何地,都有自己选择何种生活的决心和底气。 “白小姐一身才学,既然来了我这里,定然也不能浪费了。我手下有一个女子兵团,约百余人。往后,就由你来教她们读书识字,如何?”苏槿对白若雪道。 白若雪没想到苏槿竟会给自己安排差事,意外加惊喜,让她怔愣了许久,才喃喃道:“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可是名满长沙郡的大才女,当个女夫子绝对绰绰有余。” “好,我定不负王妃厚望,将自己会的,全部教给她们!” 白若雪原本也为自己的冲动徘徊后悔过,担心如此不顾一切跟随杜臻,会惹得他对自己轻贱。 如今有了苏槿的这个安排,她也可以放下心来,有自己的事情做,她也不必为杜臻的态度患得患失。反正他有三年孝期要守,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与他慢慢相处。 杜臻听闻她先于自己有了差事,也替她感到高兴,看向她的眼神满是倾慕和赞赏。 “至于杜公子,你的差事,等晚上王爷回来,让他来安排!我让人将你们的行李搬进来,暂时先在王府住下。晚上让厨房多做几个菜,为你们接风洗尘!” 而后,苏槿便招了下人过来,让她们领着杜臻和白若雪两人去客房洗漱歇息。 第217章 接风宴 申时许,穆宸泽从军营回来,听说杜臻和白若雪来了,也很是欢喜,立即让人去请宋枢和大长老等人过来,为他们接风。 当天晚上,定王府在宴客厅里摆了两桌宴席。 因白若雪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所以今晚的宴席男女分开,中间用了一架屏风隔开来,不过大家说话,却是能听见的。 女客这边,有马氏妯娌二人,苏槿与白若雪。男子那边人则更多些。 宋枢等人得知杜臻是读书人,对他甚是敬重。席间频频给他敬酒,让不胜酒力的杜臻很快便喝红了脸。 “杜兄满腹才学,能远道而来助本王一臂之力,本王甚是感激。不如就留在交州府衙做个主簿,协助本王处理府衙之事,你觉得如何?” 杜臻前年已经考中了举人,因家中母亲身体不好,未能上京都参加会试。本来他还没有资格担任朝廷官员,原本以为自己过来,顶多只能替穆宸泽打打下手,做个谋士什么的,没想到他竟直接给了自己一个主薄的官职,这让他有些惶恐。 “王爷,学生虽然书读了不少,却从未处理过政事,只怕不能胜任……”他心里虽然欢喜,不过嘴上却推拒道。 “任何事情都有第一次,如今的岭南,百废待兴,对咱们来说,是挑战,也是机遇。来此之前,本王也什么都不会,等到接手了,自然就会了!再者说,这里还有宋将军和大长老他们在,你若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向他们请教,他们定会帮你的。” “如此,那学生便恭敬不如从命!” “嗯,本王就喜欢与敞亮人打交道,来来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男子这边喝得尽兴,女子那边就显得格外安静。 白若雪与马氏等人不熟,多数时间都是在听她们三人说话,只有被问到问题的时候,才会回答一二,显得有些拘谨。 见苏槿她们吃得差不多了,她也跟着停下筷子,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苏槿,欲言又止。 “白小姐有什么话只管说,不必跟我客气。”苏槿冲她笑笑,对她道。 “王妃,我突然记起一事,思来想去,还是告知你一声比较好。我爹有一个至交好友,在二皇子府里当幕僚,甚得二皇子看重。前些时日,他曾给我爹写过一封信,让我爹替他留意你们的去向。后来因你们到长沙郡时,乔装改扮了一番,我爹并未认出你们,所以你们得以安然脱身。” “哦,竟有此事?” 苏槿当然知道,白若雪所说的二皇子,就是云晖,那个让她们来到岭南的始作俑者。 原以为那次路上劫杀失败,他就放弃对付他们,没想到他竟还留了后招,在长沙郡给他们布置了陷阱。 那次若不是白若雪弄了个比文招亲的事,穆宸泽原本是打算去见一见白兆坤的,甚至还想过将他收入麾下。 却不料,他竟是云晖的人,看来云晖害他们之心,并没有死啊。 得亏那次为了去看白若雪的比文招亲,他们换了装,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事。 “此事千真万确。就在我出发来岭南的前几日,我爹又给他去了一封信,我跟送信的下人打听了一下,信中的内容是关于沈家往岭南送粮之事。大抵是我爹发现了沈家商队这些时日经常往岭南送粮,觉察到了不对劲,所以将此事写信告知了他们。” 苏槿闻言,两道秀眉立即紧紧皱了起来。 宋家给岭南送粮之事,若是被云晖发现,他定会想办法阻止沈诺。到那时候,岭南只怕会再次陷入缺粮的危险之中。 “这个消息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多谢你告知我,不然的话,只怕我们被人掐住了脖子,都还蒙在鼓里。” “王妃能如此爽快地留下我,且为我打算,我身为岭南的一份子,应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若雪笑着回苏槿道。 苏槿闻言,心中一暖。她果然是个极聪慧的女子,自己让她留下来做个女夫子,原本以为做得不着痕迹,而她竟都知道。 戌时过半,宴席散场,苏槿与穆宸泽回房后,与他说起了白若雪所说之事。 “夫君,咱们如今的存粮,大约可以吃多久?” “槿儿怎么突然担心起吃的来了?咱们如今的存粮约有三十万石,加上沈家这个月送来的十万石,应当能吃上三四个月。” “就算能吃上四个月,那也才到明年二月份,还不到稻子播种的季节!”苏槿叹息一声道。 虽然现在岭南不缺水,但要种出粮食来,还得需要一个过程。 且并不是种下就有得收,其中又得耗费三四个月的时间,如此一来,他们至少要储备七个月左右的粮食,才不必担忧饿肚子。 三个月时间,就连种在神仙岛上的番薯,也还未到收获季节。 就算那些番薯一个月的时间长出足够长的苗,扦插下去还得再等三个月,距离收获,最快也得四个月时间。 且那番薯还是头一次在岛上种植,产量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苏槿越想越着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槿儿,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沈家那边有变,他们不愿再将米粮卖给咱们了?沈诺给你传信了?” “不是他们不卖,是有人不让他们卖,且还有可能切断云启到岭南的所有运粮通道,企图将咱们活活困死在这里。” 苏槿说罢,将宴席上白若雪与她说过的话,一字不差都说给了穆宸泽听。 “若是沈家不卖给咱们米粮,咱们倒还可以通过如意坊,去别的粮铺买到。若是他们将通往岭南的路全部封死,那就真的毫无办法了!依云晖的性子,此事他肯定能做得出来。” “槿儿别急,让为夫先想想,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穆宸泽虽然嘴上如此安慰苏槿,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只为一家人的生计操心,现在却要为整个岭南的百姓打算,可谓难上加难。 当天晚上,夫妻二人因为米粮的事,齐齐失了眠。 第218章 未雨绸缪 翌日,天刚蒙蒙亮,穆宸泽便起了身。 苏槿见他起来,也跟着他一起下了床。夫妻俩简单洗漱了一番,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匆匆往书房去了。 看着穆宸泽取来纸笔,苏槿十分默契地给他磨起墨来。 “不管云晖阻止沈家往岭南运粮的消息是真是假,咱们都必须做最坏的打算。”穆宸泽一边往桌案上铺纸,一边对苏槿道。 “我觉得此消息八成是真的。夫君,你打算如何应对?” “杜臻他们从长沙郡出发到这里,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而从长沙郡送信去京都,只需十几日。也就是说,这个时辰,云晖应当已经收到那封信了。 好在他如今手中并无实权,无论下令,还是调兵,都得经过皇上同意,才可行事。而就算皇上同意让他控制沈家,下令封锁通往岭南的所有道路,那圣旨从京都传下来,也需要不少时日。我现在就给各地如意坊传信,让他们赶在道路封锁之前,将手里备下的粮食先送过来。” “如今岭南刚下了雨,河道也积了不少水,水路畅通,运粮过来所需时间也可以缩短不少。这段时间,应该够咱们备上一批粮食了!”苏槿闻言,立即点头应和。 “嗯,依我对皇上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且如今他那行宫应当快完工了,说不定他正在忙着与那几个西梁美人行乐呢。此事他越拖,对咱们越有利。” “夫君,其实昨晚我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关键时刻或许也可一用。” “哦,槿儿想到了什么法子?” 穆宸泽停下手上的动作,一双星眸温柔地看向苏槿,等着她替自己解惑。 “如果通往岭南的路真的被封,咱们可以写信通知沈诺,让他们的人改道,将粮食先运往西梁,而后再从西梁运至南燕沙城,咱们的船可以在那里等着他们。” “转道西梁,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不过如此一来,需要花费的时间更长,运输成本也会高出许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从云启境内走比较快捷。因为西梁和南燕,毕竟不在咱们的控制范围内,充满了变数。”穆宸泽听了苏槿的话,仔细思量了片刻,而后说道。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向荣国公的地方驻军借粮。” “咱们与荣国公虽有些交情,但借粮之事,需得他下面的人来办,他们未必肯答应。” 接连两个提议都被穆宸泽否决,苏槿顿时有些泄气。 “槿儿不必太过担忧,咱们还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相信为夫,定能将此事解决!” 穆宸泽见她如此,笑着安慰了她两句,便开始提笔写信。 “夫君,你也顺便写封信给祖母,让她早些回岭南来。若是出发迟了,碰上道路拦截被他们发现,恐会被皇上冠上欺君之罪的名头,到那时就不好办了。” 穆老王妃原本应该与穆宸泽一起来岭南的,她去扬州之事,皇上与朝堂百官并不知情的,若是被人发现,少不得又是一件麻烦事。 “嗯,槿儿提醒得是,我都将这事给忘了。” 待将几封信都写好,将它们都绑在鸽子腿上,看着几只信鸽向远方的天空飞去,夫妻俩才松了口气,返回房间用早膳。 定王府的两位客人,杜臻今日一早已经跟着宋枢,去了交州府衙熟悉业务;白若雪也与女子兵团的众人见了面,考校了一番她们的学识,对她们的情况心中有了数。 原本早就该出发去容州的水军队伍,因为下雨的缘故,已经推迟了好几日。如今天空放晴,苏槿便打算让他们动身去容州了。她的女子兵团,也会跟着一起去。 她的目的,是将所有女兵训练成特种兵,所以无论是陆地作战,还是水上作战的技能,都必须掌握。如此一来,身为她们夫子的白若雪,自然也要跟着她们一起去容州。 苏槿担心她刚到交州,身体还没恢复过来,想让她晚几日再去,没想到她竟一口回绝了苏槿的好意,打算与她们一起出发。 于是,第二日,苏槿与穆宸泽,便带着水师五千将士和女子兵团的所有人,出发前往容州。 苏槿再次去往容州,发现路上的情形与上次已经截然不同。 路边的野草成片成片从地里钻了出来,树木也重新焕发了生机,长出了嫩绿的叶片。就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没了往日的尘土味。 看到一切都在变好,她的内心还是十分欣喜的。 这个时代,车马很慢,许多的时间都花费在了路上。一行人直到第六日傍晚,才抵达容州府衙。 苏槿与穆宸泽带着女子兵团的人,在府衙歇息一晚,打算明日再去往西江镇。而孙猛则带着水师的将士,直接去了前浪村,在那里安营扎寨。 这些时日在交州,苏槿并没有闲着,已经将要建港口的初步雏形给画了出来。 另外她还让穆宸泽在全岭南范围内张贴告示,征集会手工的匠人,无论是铁匠木匠还是泥瓦匠,都大量征集,而且给出的工钱,以正常的市场价还要高出一截,让他们全部去西江镇集合。 第二日,当他们抵达西江镇的时候,果然见到了十几个邕州和安南等地过来的匠人,早已等在那里。 西江镇距离前浪村并不远,步行约莫需要走上一个时辰左右,骑马只需两刻钟。 镇上许多百姓早已前往别处逃荒,许多的房屋都处于空置状态。 苏槿让人将几座大一点的屋子收拾出来,供女子兵团和那些前来务工的匠人居住。 她将图纸交给穆宸泽,由他来安排修建港口和造船的事,她自己则主要负责女子兵团众人的训练。 苏槿给她们安排的训练内容包括读书识字和体能训练。 早上她让她们读书识字一个时辰,而后才带着她们往海边去。 “身为水师,最重要的一点,当然得学会游水,你们今日的训练重点,便是游水……” 当穆宸泽和苏槿正在容州,忙着修建港口和训练水师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却因为宣正帝的突然晕倒,乱成了一锅粥。 第219章 美人殒命 云启,都城。 经过将近四个多月的建造,凤灵山上的行宫终于在九月十五这日修建完工。 为了修建这座行宫,皇上可耗费了不少心力。 如今行宫得以建成,应当是他最开心的事,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原因是他的那五个西梁美人,自中秋过后,便相继染病,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下床了。 他让宫里的太医,每日轮换着给她们瞧病。可方子开了几十副,汤药也喝下去不少,却仍然没有半点起色。 最后无法,他甚至还在整个云启张贴告示,为她们重金寻医。但民间的大夫却都不敢去宫里看诊,怕万一瞧不好,不仅赏金没有,还得将命搭进去。 看着日渐消瘦的几个美人,皇上心疼不已,日日守在她们的宫殿,茶饭不思,就连贪色的毛病,都好了不少。 后来有大臣向他进言,五个美人同时染病,极有可能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最好请几个法力高深的术士,进宫来做做法事,或许可以替她们消灾解厄。 皇上听信了他们的话,还真从民间请了一群江湖术士进宫来,为她们做了一场极其盛大的法事,足足折腾了半日,还让她们饮下不少符水。 可他们离开之后,那五个美人依然没有好转。 这座行宫原本就是为了与他的五个美人行乐而修建,如今美人都快香消玉殒了,他自然对那行宫也提不起兴趣来。 而负责修建行宫的安远侯苏凌天,一直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修建行宫的时候,他趁职务之便,许多地方都是依照自己的喜好来建的,打得就是这行宫以后能为自己所用的算盘。 如今见那些西梁美人病倒,皇上对新建的行宫毫无兴趣,心中更是暗喜不已,决定再给这行宫增加点诡异色彩,让皇上从心底害怕,不敢住进来。 很快,就有传言在京都四散开来,说凤灵山上原本住着神灵,因皇上修建行宫,惊扰了那里的神仙。神仙恼怒,才让那几个西梁美人全部染了病,皇上若是敢住进去,只怕也会出事。 百姓们越传越玄乎,弄得皇上心里十分害怕,不仅没了去行宫居住的心思,甚至还明令禁止众人,不得在他面前提及行宫二字,否则必重罚。 百官们得知此事,个个气得七窍生烟。 修建行宫花费的银钱,可都是从他们身上刮出来的。如今行宫修建好了,皇上却又不住了,甚至连提都不许提,那不是白瞎了他们的八万两银子么? 可即便他们心中有再多不满,也不敢在皇上面前说半个字,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他,丢了官职事小,恐怕还会丢了性命。 而那五个西梁女子,其实是知道她们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的。 她们当初被送进宫时,就服下了国师特制的毒药,为的就是用自己身上的毒,毒死云启皇帝。 当时国师曾允诺她们,只要成功将云启皇帝毒倒,便会有人将她们接出皇宫,替她们解毒,且他还答应送她们返回西梁。 可后来云香楼出事,她们便与隐藏在暗处的西梁人失去了联系。凭她们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无法出宫。 而更让她们惊奇的是,原本已经中毒至深的皇上,不知为何,身上的毒竟又突然消失了,身体变得越来越好。而她们自己身上的毒,却变得越来越厉害。 明知道自己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可她们并不敢跟皇上坦言。因为一旦坦白,让皇上知道她们是西梁留在云启的奸细,她们的下场,只怕会更惨。 如此一日拖一日,再加上那些太医为了应付皇上,胡乱给她们开方子,让她们喝下不少不对症的药。 俗话说“是药三分毒”。那些不对症的药吃下去,不仅不能替她们治病,反而还给她们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增加负担,让她们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 她们又熬过了一些时日,终于在十月初一这日,全部殒命。 得知自己那五个心爱的美人一下子全死了,皇上哪里受得住,当场便晕死过去。 他这一晕倒可急坏了他身边伺候的太监,他们立即请了太医过来替他诊治。 但任凭太医们又是扎针,又是掐人中的,皇上就是醒不过来。 皇上突然晕倒,朝中的事便无人主持了,一下子就乱了套。 虽然他以前也不太理事,但好歹还有个身份在那里镇着,下面的人各司其职,不敢胡来。 如今这一倒下,云昭和云晖两派的官员谁也不服谁,在金銮殿上吵了起来,甚至差点就要打起来。 云昭和云晖二人对皇上突然晕倒一事,面上表现得十分着急,心里却都希望他这一倒下,就再也别醒过来了。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快速坐上皇位。 两人之所以能耐住性子等着,是因为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手上没有兵权。 而两个手握重兵的人,安远侯苏凌天和荣国公周重,却像是没见到他们争吵一般,如同老僧入定,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荣国公是内心和面上一样平静,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谋朝篡位的打算。 而苏凌天,面上一派风平浪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他之所以不敢乱动,当然是对荣国公此人有所忌惮。 他手上虽兵力不少,但荣国公手里的兵也与他相当。若两方真打起来,自己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 若是苏槿能将穆家那枚令牌给自己找到就好了,如此一来,自己不用费一兵一卒,就能坐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想到苏槿,他在心中暗叹一声,那个逆女,只怕早已将自己交代她的事给忘了。看来,是时候提醒提醒她了。 苏凌天正在神游天外,突然大殿上响起一道声音,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皇上身体有恙,朝中之事,就由两位皇子共同打理。逢单日交由大皇子云昭处理,逢双日交由二皇子云晖来办。诸位大人觉得如何?” 原来殿外的潘德高见金銮殿上吵得不像话,悄悄将太后请了来。 太后发了话,众人不敢不听,当即便应承下来。 第220章 立储之争 太后让两位皇子轮流主事,原本是为了彰显自己行事公平公正,对云昭和云晖二人一视同仁。 却不料换来的结果适得其反,不仅让朝堂诸事变得越发凌乱,还让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 具体表现就是,但凡前一日云昭批准的事,第二日轮到云晖理事时,他必定会将云昭的决定否掉,重新按自己的意思来办。 如此一来,许多紧急的事情,被耽搁下来,一直得不到解决。 两人为了较劲,完全不顾及事情的最终结果,以及下面办事官员们的感受,同一件事情反反复复,让他们苦不堪言。 也正因为如此,让下面的官员们意识到,有个靠谱的领导是件多么重要的事。 虽然他们以前对皇上也有诸多不满,但此时,他们却无一不在心中期盼他能早日醒来。 许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皇上在晕倒四日之后,终于醒了过来。 可醒来之后的皇上,除了一双眼珠子能转动,会吞咽东西之外,口不能言,身体和四肢都动弹不了,成了一个十足的废人。 太医仔细给他看诊之后,得出的诊断的结果是,皇上因为悲伤过度,晕倒之后犯上了痹症。 这种病十分难治,怕是往后余生都得躺在床上度过了。 得知此消息,有人欢喜有人愁。 愁的,当然是太后及伺候他的那一帮子下人;而那些欢喜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个儿子。 这几日,不仅云昭和云晖心思活络起来了,就连年纪最小的老三云晓,也开始在暗地里与一些大臣有了来往。 皇上虽然醒来,却仍旧不能理事。所以那些政事仍旧得由云昭和云晖来打理。 但二人这几日的所作所为,引得许多大臣不满,他们再次将事情捅到了太后那里。 太后无法,只得召集了几个朝堂老臣,过来商议对策。其中薛丞相,荣国公和安远侯等人都在被邀之列。 “皇上如今身体有恙,不能理事,原本哀家让云昭和云晖兄弟俩共同主事,为他分担一二,却不料他们二人之间……唉,此事不必哀家多说,想必你们也清楚。哀家一介女流,不懂政事。且年纪也大了,实在没有精力每日操心朝堂之事。各位大人若是有什么好的法子,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听听!” “太后娘娘,听太医的意思,皇上此次的病恐不好治。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觉得还是应当早做打算,立下储君为妙!”薛丞相轻咳一声,率先发话。 “哦,那丞相您觉得,三位殿下中,谁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苏凌天闻言,立即似笑非笑看向他问道。 谁人不知,薛丞相乃二皇子云晖的亲外祖父,他心中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不用说自然是云晖。 但薛丞相在朝堂为官多年,也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他又怎么可能在众人面前,轻易暴露了自己的心思。 “臣以为此事根本无需讨论,自古历朝历代立太子,都有立男不立女,立嫡不立庶,立长不立幼的规矩。大殿下乃皇后娘娘所出,既嫡且长,为人敦厚耿直,清明豁达,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一个老臣抢在薛丞相回话之前说道。 “太子是一国之储君,关系着一国的兴衰成败,需得文韬武略,治国之道,领兵之谋无一不精。而这些,大殿下有哪样是拿的出手的?”薛丞相冷哼一声,驳斥那大臣。 “老臣觉得,三位殿下中,最机智聪慧的,当属三殿下!他虽然年纪最小,却是最得皇上喜爱之人,还得皇上亲自教导过。臣以为,立三殿下为储君最合适!”另一个大臣说道。 太后越听他们的话越迷糊,原本只是想找个处理政事的法子,竟变成了立储之争了。 不过照皇上如今这种情况,立太子之事的确可以提上日程了。拖得越久,越不利,甚至还会引得他们兄弟自相残杀,这是太后不愿看到的事。 “荣国公,你怎么看?” 太后将目光转移到坐在一旁,自进来之后还没有说过一句话的荣国公身上。 “回禀太后娘娘,立储这件事,臣觉得还是应当由皇上自己来决定。” 荣国公此言一出,立即收到了来自薛丞相等人的好几个白眼。 “荣国公难道不知道皇上不能动弹么?他若是自己能立储,还需要咱们在这里废话吗?”薛丞相闻言,气急败坏冲荣国公叫嚷道。 “谁说皇上不能动弹,他的眼珠子不是可以动么,眼睛也会眨啊。只需将三位殿下的名字念给他听,愿意立谁,就让皇上眨一下眼睛,不就成了么?” 荣国公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一脸淡定地回道。 “这……” 太后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在思考此方法的可行性。 “立储之事关系着云启的将来,岂可儿戏!” 薛丞相担心让皇上自己来立储,云晖会落选,忙出声反驳道。 “太后娘娘,臣也觉得荣国公此法可行!” 苏凌天瞧热闹不嫌事大,说完还往荣国公那边看了一眼。 却不料荣国公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如此,那便让皇上自己决定,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太后听了苏凌天的话,仔细思索了片刻,而后对众人说道。 议完事,待其他大臣离开,荣国公最后叮嘱了太后一句:“太后娘娘,这两日务必让可靠的人,守在皇上身边,不要随意给他吃东西,以确保他的安全!” 太后闻言,猛然看向他,很快她就明白了荣国公的意思,应了声好。 得知太后竟要皇上通过眨眼睛的法子,来定下储君人选,云昭和云晖二人觉得甚是荒谬,他们根本无法接受。 而云晓却十分高兴,因为他是皇上最喜欢的儿子,如果要皇上自己来选,他的胜算将是最大的。 当天晚上,三位皇子都召集了自己一派的官员过来议事,直到深夜才各自散去,具体商量出了什么结果,无人知晓。 第221章 皇上的选择 接下来的两日,宫里的妃嫔,给皇上送吃喝的,明显多了起来。就连平日里甚少露面的皇后娘娘和薛贵妃二人,也都亲自煲了参汤,送来了乾清宫给皇上补身子。 可负责伺候皇上的下人,无论是谁送的吃食,都一律回绝,直言太后有令,未经她的同意,不可给皇上服用任何东西。 每到用膳时分,太后必定亲自到场,且皇上这些时日的吃食,也是她从太安宫亲自带来的。 见太后如此小心,她们自然也知道她防的是什么。连续送了几次都被拒之后,她们见无机可乘,便也不再来了。 第三日的晚上,太后让人伺候皇上用过晚膳之后便离开了。 却不料亥时许,乾清宫里突然闯入一群手执大刀的黑衣人,直直往皇上的寝殿里闯去。 他们并不知道,皇上的身边,除了有在明处保护他的锦衣卫,还有一群武艺十分高强的影卫在暗处保护他。 他们原本以为打败了乾清宫里的锦衣卫,就能轻易取了皇上的性命。 却没想到刚踏入皇上的寝殿,就被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堵住了去路。这些人,正是宫里的影卫。 那些影卫功夫十分厉害,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楚他们是如何出手的,就被他们用剑抵住了脖子。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皇上寝殿?”影卫问那些杀手道。 那些黑衣人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一言不发。 “是谁派你们来刺杀皇上的,大皇子还是二皇子?” 那影卫将剑往前挪了挪,直接割破了那刺客的脖子。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三殿下的!”那杀手大声说道。 其余刺客听了他的话,皆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来。 说好的不出卖呢,这算什么? “三殿下?你在糊弄鬼呢,你以为随便说个名字我便会信?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全部杀了!”他话音刚落,就传来一声血液从脖子喷薄而出的声音。 那影卫听刺客那么说,以为他是故意将此事嫁祸给云晓,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 接着他又审问了其余刺客,他们的口风更紧,连一个字都不肯说,最后都被杀了个干净。 将所有人都处理完,他们再回头看向龙床,才发现皇上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们。 “皇上,人都解决了,您继续睡!”那些影卫将屋子里的尸首处理掉,才再次隐入暗处。 翌日,便是太后决定让皇上亲自选立储君的日子,朝中的几位股肱之臣,及三个皇子,都被叫来了皇上的寝殿。 昨晚发生在乾清宫里的事,除了太后与那幕后黑手之外,其余人并不知情。 太后犀利的眼神从三个孙子的身上扫过,只见老大云昭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老二云晖一脸担忧地看着皇上,老三云晓脸上还如同往日一般,一派天真,让她一时间也拿不准昨晚的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 她心中原本怀疑是云昭和云晖的可能性比较大,可看着云晓,她又觉得他似乎也有些嫌疑。 无论是谁,只要敢对她的儿子起杀心,她都不会原谅。 可如今人都到齐了,她说过的话,自然也得算数。储君而已,立下了也还可以废除。 站在一旁的大臣们,也看出了太后今日有些不对,却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何事。 “皇儿,今日哀家将他们召集过来,是有一事需要你做主……” 太后在皇上龙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他轻声说道。 “你如今卧病在床,无法理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哀家想让你将储君选出来,让他来替你处理国事,你觉得如何?” 不管太后说什么,皇上都一副呆愣模样,双眼盯着帐顶,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云昭、云晖和云晓三人当中,你属意谁做储君,待哀家念到他的名字时,你便眨一下眼睛,听明白了吗?” 这次太后的话音一落,皇上便适时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应了她的话。 太后见状,知道他还有意识,心下大定。 而站在一旁的云昭等人,却紧张得心都快跳得嗓子眼了,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被手心渗出的汗水打湿了。 “皇儿,你愿意立云昭为储君吗?” 听到太后的问话,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的出气声,会惊扰到皇上,让他做出错误的决定。 床上的皇上听到太后的问话,不仅没有眨眼睛,反而还将一双眼睛瞪得更大,反对的意思已经无需言表。 云昭自太后发问,便一直紧盯着皇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期盼到后来的绝望,只用了一息工夫。 云昭落选,不止他失魂落魄,他身后站着的官员,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退了个干净。 “好了,你让眼睛先休息一会,等会哀家再问你第二个问题。”太后对皇上说道。 片刻之后,太后再次问他,二皇子云晖可是他属意的太子人选时,皇上再一次将原本不大的眼睛睁得老大,好似生怕别人误解了他的意思。 刚刚还在心中暗自窃喜的云晖,见此情形,脸上立即露出个愤怒的表情来。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时,就见云晓一个箭步冲到了皇上的龙床边上,对着他跪了下去。 “父皇,皇儿定不负您所望,替您打理好国事,让您能安心养病,早日康复!” “三弟,你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些,祖母都还没有问父皇的意思,你就火急火燎跑上去跪恩。你怎么知道父皇属意的储君人选就是你呢?” 云晖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此时见云晓这么做,立即出言呵斥他道。 “父皇总共就咱们三个儿子,祖母已经问过他的意思,你们两个都不是他想要的储君人选,那么他自然就是想让我来当这储君了,祖母您说对不对?” 皇上一听云晓的话,心里十分着急。 他原本的意思是,三个儿子都不选,让太后先替他把持朝政,可无奈他说不出话来,急得只能一个劲眨巴眼睛。 “你们看,父皇听了我的话,又眨巴眼睛了!” 第222章 云晓胜出 屋子里的众人听了三皇子云晓的话,往床上看过去时,果然见皇上还在那不停眨着眼睛。 “太后娘娘,老臣觉得三殿下所言甚是有理。太子只能从三位殿下中间选,既然皇上已经明确表示,并不同意大殿下和二殿下来当储君,那么就只能由三殿下来做了!”云晓一派的官员,立即出声为他助阵。 “荣国公,安远侯,你们怎么看?”太后此时也有些为难,看向一旁站着的荣国公和苏凌天问道。 “回禀太后娘娘,臣刚刚的确瞧见皇上眨眼了!”荣国公率先出声。 “臣也瞧见皇上眨眼了!”苏凌天跟着答道。 “既然如此……” 太后闻言,眼神在云晓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刚说出几个字,就被云晖匆匆打断了:“祖母,孙儿不服,云晓他这是使诈,孙儿请求重来一次!” “祖母,三弟年纪尚小,对朝堂之事并不清楚,许多事情恐怕应付不来。”云昭也跟着说道。 “好了,你们的心思哀家都明白,但这储君之位只有一个。刚刚哀家已经问过你们父皇的意思了,他并不同意你们两个来做这储君。所以,储君之位,就由老三来坐。”沉吟了片刻,太后一锤定音。 云晓闻言,自是喜不自胜,再次跪下给太后谢恩。 而云昭和云晖二人听了太后此番话,脸上却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云晖自然是满肚子的不服气,明明自己武功才学都不差,且还有薛丞相等人鼎力相助,却没想到最后竟败给了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云晓,这让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甚至在这一刻,对云晓起了杀心。 云昭将云晖的表情看在眼里,面上一片平和之色。 他觉得,太子之位落在云晓身上,也好过被云晖得去。因为云晓无论是年纪,还是身后支持的力量,都比云晖要差得多,对付起来要更加容易。因此,他在心中暗自决定,先让他们斗着,自己先在一边隔岸观火,说不定最后还能捡个便宜。 “祖母,孙儿觉得大哥所言极是。孙儿年纪尚小,对许多事情不甚了解,所以我决定由大哥来帮着我一起打理国事,您觉得如何?” 云晓往云昭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满脸天真地对太后说道。 云晓年纪虽小,却最是善于察言观色和揣度人心,只看了两位兄长一眼,便猜到了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云昭想要置身事外,他偏偏要将他拉下水。 “嗯,你们兄弟之间,本就该相互扶持。只有你们同心协力,才能将云启治理得越来越好。如此,晚些时候哀家便让人替你父皇拟份诏书出来。明日起,你便搬去东宫居住!” 太后听了云晓的话,十分赞同,对他的态度也恢复了往日的和蔼。 “多谢祖母,孙儿遵命!” 云晖忍了一肚子的气回到二皇子府,他直接来到了府里的练武场,取过靶场的弓箭,便对着那靶子狂射起来。 好似那箭靶就是云晓的脑袋,一直将它射得稀巴烂,他的心绪才稍微平和了些。 正在此时,一人手里拿着封信,匆匆往练武场跑了来。 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嚷嚷道:“殿下,殿下,鄙人的好友从长沙郡来信了!” 云晖闻言,转头一看,来人是他最倚重的幕僚,孟先生。 “哦,信上说了什么?”云晖兴致不高地问。 上一次他们原本以为,以那白兆坤的机智,能顺利混到穆宸泽的身边,给他们当卧底,结果却不料他从头到尾,都不曾见到穆宸泽等人的影子,害他白白高兴了一场。 所以此时,他已经对白兆坤此人不抱多大希望了。 “殿下,白兄在信上说,最近沈家商队在不停往岭南方向运粮,而且每次运送的规模都很大。” “岭南那边干旱,粮食是稀缺物。宋家是商人,将粮食运往那边贩卖,自是为了赚更多钱,有何可值得大惊小怪的?”云晖不以为意地道。 “殿下,你可知他们将粮食运往岭南,是卖给谁的?” “卖给谁?” 云晖将弓箭放回原位,接过下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直接问道。 “定王穆宸泽!他向那运粮的商队打听了一下,得知定王夫妻已经在七月初抵达了岭南的任嚣城,还占领了那里。沈家三公子沈诺与定王夫妻有些交情,答应优先为他们供应米粮,且价格还与京都这边的粮价相当。” “什么,沈家的米粮,竟是卖给穆宸泽的?如此看来,他们不仅没死在去岭南的路上,还在那边有了一定的势力……” 云晖说到这里,又想起了今日云晓被立为太子之事,顿时泄了气。 “殿下,您怎么了?”孟先生见状,忙关心问道。 “如今云晓才是云启的储君,这些事,轮不到本殿下来管。” “殿下,鄙人觉得您不能如此自暴自弃,正好可以以这件事为契机,与三殿下搞好关系。”孟先生听他如此说,立即出言劝慰他道。 “本殿下如今只想弄死他!” 云晖毫不掩饰自己对云晓的厌恶,与孟先生直言道。 “殿下,鄙人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凡事都要看长远些。三殿下当上太子,其实对咱们来说也不无益处。他的年纪小,心机城府没有大殿下深。只要您稍微对他好一些,他定会对您言听计从。如此一来,他虽然坐着储君的位置,但实际上主事的,不还是您吗?” “可他已经让云昭替他理事了!” “殿下,若是定王在岭南站稳了脚跟,他威胁的可不只是您,而是整个云启王室的安危。这一点,相信大殿下和三殿下都十分清楚。只要您将此信交给他,他们必定会想法子对付沈家,阻止他们给岭南送粮。” “孟先生说得有理。只要将穆宸泽给除了,云昭和云晓二人,都不是本殿下的对手!” “殿下所言极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嗯,明日,我就将此信送去东宫给云晓看看!” 第223章 新官上任 下午时分,由翰林院起草,太后审阅,加盖了皇上玉玺,册立云晓为太子的诏书便颁布出来,且快速通知到了各级衙门,确定了云晓储君的身份。 很快,京都的百姓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其实只要自己的生活不受影响,百姓们根本就不关心谁来做太子。 此时的东宫里,云晓正在与侍卫说话。 “太子,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您替属下解惑。” 云晓正在兴致勃勃摆弄自己的刚刚换上的太子服饰,闻言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对那侍卫道:“你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昨晚您为何要派人去刺杀皇上,您明明知道皇上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您?” “喜欢跟愿意将皇位给本宫继承,完全是两码事。” 说到这里,云晓故作高深地顿了顿,才接着道:“本宫这招叫做先发制人。昨晚其实老大和老二都派了人过去乾清宫,不过都慢了一步,他们的人见到宫里的影卫那般厉害,自然不敢再擅自行动。” “殿下,你是如何知道皇上身边有影卫守护的?” “哦,小的时候有一次父皇留本宫在乾清宫里玩,曾召唤过一次影卫。当时本宫太小,他定然以为本宫不会知道,所以并没有避讳本宫……” “原来如此!”侍卫问清楚了缘由,看着眼前的主子,却是更加的心惊。 明知道乾清宫里有影卫守护,还将府里的暗卫派过去送死,可见他的心有多狠! “行了,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再让别人知晓。”云晓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出言打断他道。 “是,太子殿下!” 第二日,东宫迎来了第一个客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二皇子云晖。 见到云晖上门,云晓脸上笑得一团和气,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 云晖昨日离开乾清宫的表情,他可瞧得一清二楚,云晓知道他此次上门,定然不是来给自己道贺的。 “三弟,昨日二哥有些失礼,还请见谅。昨晚回去想了想,二哥突然就想明白了。太子之位无论咱们三人之中的谁坐,天下都是云家的天下,若是落入别人手中,那才是最糟糕的事。” “二哥能想明白再好不过。只是你后面这话的意思,弟弟有些不太明白……请二哥去书房里坐坐,给弟弟仔细说说!”云晓说完,领着云晖往书房里去。 云晖坐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放在云晓身前的桌案上。 “我这里有封信,待你看过,就明白我说的是什么了。” 云晓拿起那封信,打开快速看完,而后对云晖说道:“沈家卖粮去岭南,不是很正常吗?那边因为干旱,粮食短缺,所以粮价高,沈家有利可图,自然会选择将粮食运往那里。二哥在担心什么?” “沈家这些粮食,都是卖给定王夫妻的,且都是按京都的价格出售。” “二哥是怀疑,定王夫妻有不臣之心?他们如今在岭南人生地不熟,就算占领了任嚣城又如何?那叛军宋枢手里可有八万大军,他们岂是他的对手?” 云晓对云晖的话不以为意,淡然说道。 “若是他以手里的粮食为饵,引诱那宋枢归附于他呢?” “二哥你在开玩笑?宋枢手握八万大军,在岭南当个土皇帝不是逍遥快活得很么,干嘛要自降身份归顺穆宸泽?想要他手里的粮食,完全可以直接抢啊!”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甚至有种直觉,他们已经勾结在一起了。穆宸泽此人太过狡猾,在京都装傻充愣十几年。其实我从那次他与楚寒舟在宫里比试时,就怀疑他是装的,后来又试探了几次,派出去的人也都有去无回。他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 云晖见云晓不吭声,继续说道:“如今岭南干旱,地里无产出,只要将他们的粮食来源切断,就能将他们活活困死在岭南,这是除掉他们最好的机会。” “沈家的粮铺遍布整个云启,如何能控制得了他们往岭南运粮?” 如果能除掉穆宸泽,云晓倒也求之不得,他担心的是这件事根本办不到。 “我的想法是,无论从哪里运粮过去,总归要走的路就那几条。只要派人将那几个通往岭南的要塞看住,不让任何人运送粮食过去,不就成了!” “原来二哥早就有了对策,那弟弟便按照你说的做。不过此事得动用荣国公的地方驻军才能办到,我需得先与他商议才行。” “你如今是太子,只需给他下道令旨,他难道还敢不听?” “荣国公可是国之支柱,我这太子之位屁股还没坐热乎,哪里敢直接给他下令旨。此事弟弟会尽快办妥,二哥你就放心!” 正事说完,云晖和云晓之间实在无话可说,便告辞回府了。 当日下午,云晓亲自去了一趟荣国公府,与荣国公说起了这件事。 但不料荣国公并没有给他这个新上任的太子面子,一口便回绝了他的请求。 荣国公拒绝的理由十分充足,他说地方驻军主要职责是维护地方治安、镇压叛乱、抵御外敌入侵、维护地方经济秩序。在本国领土范围内拦截商队,不是地方驻军的职责所在。 云晓在荣国公面前碰了个软钉子,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悻悻回宫。 送走了云晓,荣国公独自坐在客厅里,若有所思。 云晓并没有跟他明说,调动地方驻军是为了拦截去岭南的运粮车,但荣国公一听他的话,便猜出了怎么回事。 “爹,您在想什么呢,我叫你几声了,都不理我!”不知何时出现在客厅里的周羿安,伸手在荣国公眼前晃了晃,才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刚刚太子过来找我,想调动扬州和长沙郡一带的驻军,拦截去往岭南的商队,我猜他们定是想阻止有人往岭南运粮。你那未拜成的师父,恐怕有麻烦咯!” 荣国公拍了一下自家儿子的手,对他说道。 “这些云家人是不是太过分了,将他们赶去岭南还不够吗,还想将他们赶尽杀绝!爹,您可得想办法帮帮我师父他们!” 第224章 周小侯爷出京 “你别瞎担心,穆小王爷他们能这么快在岭南站稳脚跟,并且还引得太子对他们如此忌惮,应当是早有安排。” 荣国公气定神闲地饮了口茶,而后对自家儿子说道。 “就算他们有所准备,手里顶多也就几个月的存粮。京都去往岭南,路途遥远且崎岖难行,他们根本就带不了多少粮食过去。 爹,我觉得云家人既然对他们起了杀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从您这边调不到人,他们肯定会让安远侯派西南边军过去拦截,或者更麻烦一点,让临近岭南的各级衙门派衙差去做这件事。 当初您还不如答应他们,派咱们的人去看守那几个通往岭南的要塞。这样的话,关键时刻还能给他们放放水不是?” “你小子能说出这番话,倒是令为父刮目相看。看来这些时日你的书的确没少读,有所长进!”荣国公听了自家儿子的话,笑着夸赞他道。 “爹,我跟你说真的。一旦通往岭南的道路被拦,再想往那边运粮就难上加难了。如此一来,待他们存粮吃完,就得活活饿死在那里!”周羿安满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哦,如果你坐在为父这个位子,你打算如何帮他们?如今这云启,可还姓云,咱们是云家的臣子!”荣国公此时也收起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问周羿安。 “爹您自己不也常说,云家的三兄弟,没有一个是能堪当大任的。难道您还想扶持云晓当皇帝不成?”周羿安并没有回答自家老爹的话,反而问起他来。 “云晓当皇帝,固然有些德不配位,但他却是云启正统。他此时出手对付小王爷,是担心他在岭南势力日益壮大之后,回来夺了云家的江山。所以如今在他们云家人的眼中,穆小王爷就是个逆贼。 你爹我刚推拒了他调兵的请求,转头就去帮穆小王爷,岂不是摆明了与他们对着干,你觉得他们还能容得下咱们吗?到时候说不定他随便给你爹我安个谋逆的罪名,将咱们一家子全杀了。”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师父他们被困死在岭南?” 其实穆宸泽死不死的,他根本无所谓,他是担心苏槿跟着他一起死了。 “傻儿子,你要知道,锦上添花是不会有人记得的,雪中送炭才能让人一辈子对你感恩戴德。如今这云启,能与云家抗衡一二的,也就穆小王爷一人。若是他能将岭南那八万叛军收服,以后取代云家坐上皇位的可能性极大。咱们可以帮他,但在什么时候帮他,明着帮还是暗地里帮,都是很有讲究的。帮得好,自然皆大欢喜,帮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周羿安闻言,在他身侧的位置坐了下来,想让他说得更加详细些。 “皇上将穆小王爷一家赶去岭南之时,他们之间就已经变成了敌对关系。你以为这些年穆小王爷为何要装傻?如果他不装傻,恐怕都活不到成年。咱们若是帮他,就相当于背叛了皇上。如果换不来足够大的回报,为父当然不能拉着咱们一家子去冒这个险。” “爹,您的意思是咱们得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出手帮助他们,还不能让云家人知道,对不?” “没错。你师父让你读的书,都读完了吗?” “都读完了,可是如今她在千里之外,也没法考校我啊!” 周羿安幽幽答道,或许她早就将让他读书的事给忘了。 “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京,是时候该出去长长见识了!” “啊,爹您同意让我出京了?” 周羿安以前也曾跟荣国公提过,想要出京去苏杭看看,他早就听说苏杭自古多美人,可无奈荣国公并不答应,他一直都没能去成。 如今他寻美人的心思淡了,机会竟又从天而降。 “以前不让你出京,是怕你惹出事来。如今你读了书,比以前稳重不少,是时候出去历练历练了。你不是担心你那师父吗,不如自己亲自去岭南走一趟。” 荣国公说着,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枚兵符,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 “这是为父的兵符,给你带在身上。它可调动苏杭和长沙两地的驻军,也可用于调运这两地的粮草。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明白吗?” “爹,这么重要的东西,儿子不敢要,万一弄丢了,可如何是好!” 周羿安虽然自小顽劣,却也分得清轻重,知道这兵符是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能随便收下。 “你还想不想救你师父他们了?没有它,你拿什么去救他们?”荣国公白了他一眼,将兵符硬塞到他的手里。 “爹,那我什么时候启程?” 周羿安手里攥着那枚兵符,感觉甚是烫手,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入胸口贴身的衣袋里。 “当然是越早越好。你素来没个正形,云家人应当不会注意你。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会派几个侍卫随你一起去,保护你此行的安全。” “多谢爹,那儿子回去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出发!”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周小侯爷,摸着胸口的兵符,兴奋得无法入眠。 第二日一早,他便带着荣国公给他安排的四个侍卫,出发往岭南去了。 周羿安此次出京,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在众人的眼中,他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 而云晓从荣国公府离开之后,并没有如周羿安猜测的那般,去见安远侯苏凌天,而是直接回了东宫。 因为在他看来,苏槿是苏凌天的亲闺女,即便他不喜欢她,但也不会亲眼看着她去死。 别事情没办成,还走漏了风声,让穆宸泽知晓了自己要对付他们,反而对自己不利。 回到东宫,他直接以皇上的口吻,下了一道密旨,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岭南周边的府衙,让他们派人拦截去往岭南的商队。 安远侯府,苏凌天的书房中,他将一封信交给自己的亲信,叮嘱他道:“此信关系重大,务必亲自交到大小姐手里。” “是,属下遵命!” 第225章 神仙岛被围 远在岭南的苏槿和穆宸泽二人,并不知道宣正帝因为几个西梁美人死去而病倒的事,也不知道三皇子云晓越过他两个兄长,被立为太子的事。 他们这些时日一直在容州,为修建港口和训练水师等事情忙活,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眨眼工夫,夫妻二人已经在容州待了一个多月,无论是修建港口,还是水师的训练,都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原本前浪村所在的位置,修起了一道长长的堤坝,和几排低矮的房屋,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傍晚时分,苏槿静静地站在新修建好的码头上,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海洋,感受着海风的吹拂,听着海浪拍打着岸边的堤坝,心中充满了宁静和喜悦。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大海的气息。那是一种清新、潮湿、带着海洋特有味道的气息。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海浪的声音,那是一种轻柔、舒缓、让人心情愉悦的声音。 她仿佛能够听到大海的心跳,感受到大海的生命力。 “槿儿,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入神!” “夫君,我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这海面上船只来来往往的场景。” “恐怕还为时过早,不过,总会有那么一天的。走了,该回去用晚膳了!”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她恍然想起,她种在神仙岛上的那些番薯,似乎已经到了该扦插的时候。 “夫君,明日我想去一趟神仙岛,咱们种在那里的番薯,应当可以扦插了。” 前几日如意坊又从苏杭等地买了些米粮送过来,缓解了岭南这边缺粮的压力。 但苏槿觉得那些番薯还是十分重要的,若是能种植成功,不仅可以缓解粮食危机,还能用它制成各种各样的美食,卖到其他地方去。这可是独门的买卖,定能为她赚回来大把的银钱。 这些时日修建港口和码头,已经花去了她不少的银钱,她得想法子赚钱了。 “当初离开的时候,你不是交代过袁二,能扦插的时候,让人过来通知你的吗,为何还要亲自跑一趟?”穆宸泽闻言停下脚步,不赞同地道。 这些时日住在海边,他见识了海上风浪无常,不想让苏槿去冒险。 “可距离约定的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却一直没派人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不放心。” “昨日收到交州那边的来信,祖母她们前两日已经回来了。如今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交给下面的人基本都能应付了。我还想过两日咱们返回交州呢。好久没见祖母,甚是想她!” “但那些番薯,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这样,等我从神仙岛回来,咱们便回交州,刚好可以陪祖母一起过年。” 不知为何,这次听苏槿要出海去神仙岛,穆宸泽心里总是不太踏实,他并不想同意,所以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夫君你就放心,明日我会带上春雨和夏露,另外让南星和北辰也跟我一起去。他们如今的驾船技术都很不错。” 穆宸泽见她将一切都打算好了,便也只能依了她。 第二日一早,穆宸泽亲自将她送上船,嘱咐了南星他们许多遍要照顾好王妃,才恋恋不舍下船。 苏槿却并不似穆宸泽那般紧张。 因为神仙岛她已经去过一次,航行路线都比较熟悉,海上的风景也没什么可看,她便躺在船舱里休息。 春雨和夏露这些时日跟着苏槿练习了游泳和驾船,海上风浪比较小的时候,苏槿也会给她们机会,让她们尝试驾船。 只是一行人来到神仙岛的时候,见到岛上的情形,还是吃了一惊。 岛上大门紧闭,码头上还散落着许多海草和贝壳等物,就连停靠在海面上的船只,都被掀翻了两艘。 苏槿让南星去敲门,很快便有侍卫过来给他们开门。 “属下参见王妃!”侍卫见到来人竟是苏槿,立即给她行礼。 “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海草和贝壳?”苏槿指着码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他们道。 “回禀王妃,前几日海上风浪甚大,还下起了大雨,海水都漫到岛上来了。还好岛上的屋子都建在高处,不然的话,恐怕都要被海水淹没了!” 苏槿一听,猜测海上定是刮台风了。好在她们过来的时候,台风已经退去,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会经历怎样的险境。 “人都没事?” “都没事。” 苏槿刚回到自己的住处不久,管事袁二便闻讯赶了过来。 “王妃,那些番薯长势极好,原本老奴在七日前就想差人过去通知你,谁知海上刮起了飓风,还下起了大雨,无法行船,便将此事耽搁了……” “没事,保住人命才是最重要的。那些番薯可以扦插了?” “这几日下大雨,番薯的藤蔓都被泡在了水里,不知有没有事。” “无事,明日你让人修剪回来,我来教你们怎么扦插。” 袁二应声退了下去。 接下来两日,苏槿带着岛上的众人,将那些番薯苗全部插了下去,种了足有十余亩地。 岛上的土壤肥力很足,上次种下的种没有施肥都长得极好。 “好了,等上三个月左右,咱们就能吃上新鲜的番薯了!” 接着苏槿还给他们介绍了几样用番薯做的美食,岛上的众人都没有尝过番薯的味道,听苏槿如此说,个个眼睛都亮起了小星星,心中很是期待。 正当大伙聊得高兴的时候,突然就见放哨的侍卫火急火燎跑了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王妃,王妃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很多人,他们、他们离咱们的岛,已不足百丈!” “大约多少人,可能看出他们是什么人?”苏槿闻言,目光一凛,忙问那侍卫。 “他们的船上挂着南燕的旗子,约莫有四五百人!领头的那人身上还穿着铠甲。” “难道他们是南燕的水师,跑这里来作甚?” 苏槿心中很是疑惑,让南星和北辰等人抄起家伙,一起往岛门口走去。 他们到达码头的时候,那些船正在靠岸。 “来者何人,你们来此,有何贵干?”苏槿走向前去,问船上的众人道。 片刻之后,领头的那艘大船的船舱里,走出来一个身穿玉色锦衣的年轻男子,对她邪魅一笑:“别来无恙啊,苏大小姐!” 第226章 岛屿之争 苏槿看向那男子,总觉得他那双眼睛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却始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你是谁?既然认识我,应当也知道我已经成婚,我的夫君是云启的定王殿下,还请唤我一声定王妃!” “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定王妃果然贵人多忘事,竟然不记得本国师了,实在叫人伤心啊!” “你是……西梁国师?”苏槿听他这么说,仔细瞧了瞧他,却仍然没什么印象。 西梁国师她只是那日在宫里与楚寒舟比试时见过一次,当时她一门心思都在比试上,并没有特别留意国师此人。 且那日国师是易了容的,苏槿不认识他,实在不足为奇。 “正是在下!” “你们来我这岛上有何贵干?” “哼,此岛明明在我南燕境内,怎么就成你的岛了?”那身穿铠甲的男子一听苏槿的话,立即不乐意了。 这座岛的地理位置极好,正处在岭南与南燕之间,从外观上看,岛上房屋林立,一看就是被开发出来了的。若是能将此地占领,为他们所用,可是件天大的好事。 “雷将军不必着急。这位漂亮的小姐,是云启国的定王妃,云启帝将岭南划给了他们做封地。想来定王妃也不知此岛是南燕的,才误入的。” “放你娘的狗屁,这座岛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之前上面全是土匪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来争?如今土匪全让咱们除了,你们南燕人倒是过来抢了,你们还要不要脸?” 南星和北辰等人,站在苏槿身后听到西梁国师的话,立即出言反驳。 “不服就打一场,谁赢了,这岛就是谁的,如何?” 那南燕将军说着,右手随即往腰间的佩剑上摸了过去。 苏槿冷眼看着那南燕将军,没有说话。 原本她也忧心过,将神仙岛治理好了之后会引来南燕人的觊觎,没想到他们来得竟如此之快。 而西梁国师竟与他们在一起,不知道他来此,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这岛上住的可都是她的人,且还储存着大量粮食和金银等物,若是真在这里打起来,损失最大的,还是她这边。 苏槿权衡好利弊后,冲着南燕将军冷冷一笑:“我记得云启和南燕之间素无交集,井水不犯河水,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过纷争。今日雷将军带了这么多人马过来,挑衅我们十几人,你就不怕别人说你堂堂一个大将军,行事跟强盗一样,赢了也不光彩吗?” “你们都跑到我南燕的领地上来了,扞卫本国领土,自然无需考虑手段。” 雷将军本名雷山,是当朝太子的大舅哥,太子妃雷悦的亲哥哥。 “雷将军有何证据证明这里是你们南燕国土,若是你能拿出让人信服的证据,我立即带着人从这里搬走。” 那袁家兄弟在这里住了几十年都无法干涉,说明这座岛根本就不在南燕的领地范围之内。之前定然是一座荒岛。 既然是荒岛,当然是谁先占领,就是谁的。 “这……”那雷山一听此话,顿时哑火了。 原本他们也只是出来,在西梁国师面前展示一下南燕水师的威力,想要在两国合作的过程中得到更大的利益,发现这座岛完全是意外,想要占领它当然也是临时起意。 “雷将军也拿不出证据?既然如此,那它就是座无主之岛,既然是我的人先发现了他,那它就是我的。你们今日若是硬要抢夺,那就是要与我云启为敌。你区区一个水师将领,胆敢挑起两国争端,可要想清楚了!” 苏槿话里的意思十分清楚,那雷山也不是个傻子,当然听懂了。 见他犹豫着没有说话,苏槿继续开口道:“若是你们真想打也可以,以多欺少可不算本事,不如等我将我们的水师调过来,陪你们真刀真枪打一场。不然的话,即便你们今日将这座岛夺了去,他日我夫君定也会再将它夺回来。” “本将军素来不稀得做那以多欺少之事,你们现在就回去派人,我就在此地等着。” 那雷山听闻岭南竟也建了水师,心下有些怀疑,便想让她将人带过来一探究竟。 “雷将军,定王妃,你们二人都消消气,不如听本国师来说几句。自古领地有争议的时候,除了通过武力决斗来解决,其实还有一个更加温和的法子,那就是和平谈判。这样不仅能解决问题,还能减少伤亡。”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西梁国师接着说道:“雷将军,你们南燕,培养出这么多水军也不容易。而定王妃,那更是千金之躯,若是有个好歹,定王岂不是要找你算账?不如这样,请定王妃随咱们去一趟南燕,让她亲自与你们太子殿下谈,如何?” 西梁国师也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苏槿,他早在二十日前就已经从西梁来了南燕,奉楚寒舟之命,与南燕帝商谈共同对付云启的事。 他也清楚楚寒舟派了沉鱼去岭南,除掉穆宸泽与宋枢之事。 如今见苏槿还好好活着,他就猜到沉鱼的行动定然失败了,只是还不知道她已经死在了岭南。 有了苏槿当人质,他就不怕穆宸泽不自投罗网,到时候,除掉他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怎么,定王妃莫不是怕了,不敢跟本将军走这一趟?” “这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岛上的事情还未安排妥当。你们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便来。” 苏槿说着,让其他人守好门口,不让他们上岸,自己带着春雨等人返回了岛内。 “王妃,您真要跟他们去南燕吗?”春雨担忧地问。 “如果不去,就只能跟他们硬碰硬。他们人多,咱们人少,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到时候不仅这座岛没了,还让大家丢了性命,不值当。” “可是王妃,王爷还在容州等着您回去呢!” “这不是碰上事了吗,想走也走不成了呀。南燕看上这座岛,他们随时可能过来抢夺,我必须将此事彻底解决掉。”苏槿叹息一声,回春雨道。 第227章 再入南燕 回到房里,苏槿让人取来纸笔,快速给穆宸泽写了一封信。 将信写好折起来,交给春雨:“等我走了后,你们就回岭南去,替我将此信交给王爷。” “王妃,信让别人去送,奴婢陪您一起去南燕!”春雨并没接那封信,央求苏槿道。 “不行,此去南燕吉凶难料,你们如今还不能自保,我抽不出手来看顾你们。我会带南星和北辰一起去,你们一会去找管事,让他安排人送你们回容州。” “可是王妃,那左姑娘已经回了岭南,万一趁您不在,与王爷闹出事来,可如何是好?” “别说了。西梁国师出现在南燕,定然没什么好事,我得弄清楚他们之间有什么猫腻。” 苏槿打断春雨的话,将那封信塞到她手里,拎起自己的包袱便匆匆往外去了。 西梁国师和雷山正在船上说话,见到苏槿过来,立即闭了嘴。 “还以为要让我们等上半日呢,没想到定王妃倒是个爽快人,请上船!” 国师对着苏槿,做了个请的动作,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总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不必了,我不习惯与陌生人待在一处。我这里有船,驾自己的船去就好!南星北辰,你们俩来替我驾船。” 西梁国师听她这么说,转身进了船舱,将早已捏在手里的药丸放了回去。 苏槿若是乘坐他们的船,其实是有利也有弊。利,当然是能够通过他们的对话,猜出他们的企图;弊么,那就是跟一群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在一起,干什么都不方便,传出去还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苏槿觉得既然已经决定去南燕了,那么他们之间的事,自己总能打听出来一二,而且她在燕城还有一个熟人,就是礼部尚书之女乔依兰。 其余事情,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心中有了打算,她便安心在船上休息。只有将精神养足了,才能应付接下来的一切。 这次抵达沙城后,西梁国师与那水师将领雷山一刻也没多停留,直接带着苏槿三人返回了燕城,他们的水军,则留在了沙城。 从沙城赶往燕城,他们为苏槿准备了一辆马车,苏槿自上车之后便将帘子打了起来,用以观察马车行进的路线。 第三日的申时许,苏槿一行人到达了南燕的王城—燕城。 因为苏槿是云启的定王妃,且是受邀而来,所以雷山还是将此事上报了礼部,给她们安排了驿馆居住。 驿馆给她们准备的晚膳,有些类似于上一世苏槿吃过的东南亚食物,不是很合她的胃口,她只稍稍吃了几口,垫了垫肚子,便歇下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礼部的官员来到驿馆,接苏槿进宫去面见南燕帝。 因为此行来得匆忙,苏槿并没有准备正式的王妃礼服,不过她还是将包袱里最好的衣裳找出来,仔细装扮了一番。 她身着一袭菊黄色锦袍,袍袖上绣着精美的花纹,用银丝勾勒出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在袍袖上舞动。 她将头发绾成了一个漂亮而华丽的发髻,上面插满了各种珠钗和发簪。每一支珠钗和发簪都做工精细,镶嵌着宝石和珍珠,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她在额头上戴上一条金色的链子,上面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将她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 她的脚下踩着一双浅色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精美的花纹和图案,与她的锦袍相得益彰。 她的整个打扮华丽而不失优雅,彰显出她高贵的身份和淡雅的气质,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 苏槿今天的打扮十分让人惊艳,就连经常跟在她身边的南星和北辰都看呆了。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妃盛装打扮,她以往的装束,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多数时候穿的都是束手束脚的劲装。 今日这身装扮,将她精致的五官和完美的身段全部显现了出来。 两个侍卫还在心中暗想,难怪几日见不到王妃,王爷便坐立难安,原来她竟是这般的美! “你们俩个还愣着干啥,赶紧跟上!” 苏槿走出驿馆,回头一看,发现两个侍卫还呆愣愣站在原地,不禁催促他们道。 “是,王妃!” 南星和北辰二人觉察到自己的失态,红着脸快步跟上。 苏槿进了宫,并没有见到南燕帝,而是被直接领去了南燕太子慕容璃居住的东宫。 苏槿走进宴客厅,一个身穿太子服饰的男子早已等在那里。他身量高挺,五官俊秀,唯独一双眼睛过于深邃,显得与常人有些不同。 苏槿猜测此人便是南燕太子慕容璃,福身给他行了一礼:“云启定王妃苏槿,见过南燕太子殿下!” 慕容璃自苏槿进来,便瞧见了她,眼中虽有惊艳闪过,不过却只维持了片刻便消失了。 “定王妃客气了,请坐下说话!” 慕容璃的言谈举止,给苏槿的印象还不错,感觉他是一个沉稳内敛且知礼之人。 他相貌堂堂,身份显赫,且还自带一股男子的优雅气质,也难怪会惹得乔依兰的表妹横刀夺爱。 “早就听闻定王妃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无论你的美貌,还是胆识,都令本宫大开眼界。 ” “太子殿下说笑了!这次我因何而来,你应当十分清楚。那些虚的咱们就不提了,还是来聊聊正事!” “哈哈哈,定王妃果真是女中豪杰,难怪敢贸然出海,还将那一帮子海盗全给收拾了,实在令本宫佩服!” 苏槿听了他的话,再也笑不出来了。 她不确定神仙岛上有海盗之事,是雷山说给他听的,还是他原本就知道。 那日在神仙岛,南星嘴快,将岛上原本住着海盗的事说了出来,苏槿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雷山告诉他的,那还好说;若是他原本就知道那神仙岛以前住着海盗,那么对于乔依兰的事,他是不是也全知道呢? 倘若明知道自己的未婚妻被海盗掳走,却能做到这么多年不闻不问,他的心思之深沉,简直令人发指。 “一群乌合之众而已,当不起殿下如此夸赞。”苏槿压下满心的疑虑,敷衍说道。 第228章 偷听八卦 慕容璃闻言没再说话,用手指敲击桌面,那双深邃的眼眸,无形中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太子殿下,还是言归正传,说说神仙岛之事!”苏槿不知他在想什么,不想继续等下去,便出声打断他。 “神仙岛的确不在南燕的领地范围之内,但它也不属于云启岭南的海域……” “既然属于荒岛,那么当然就是谁先占领就归谁所有。”苏槿说道。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如今,本宫却看上了那座岛的地理位置,不想放手了!” “殿下当真要为了一座岛,与我云启为敌么?”苏槿闻言气极,站起身怒斥他道。 “云启?那座岛不是定王妃您的么,跟云启有何干系?”慕容璃似笑非笑地反问苏槿。 “我夫君乃云启臣子,我们若受欺负,我云启皇上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苏槿虽然知道皇上得知此事后,肯定不会理会,不过如今在谈判,她还是得将此当成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条件摆出来。 “云启皇上若是真将你们当成他的臣子,就不会在岭南干旱许久之后将它划给你们做封地!” “若是太子殿下不怕南燕往后永无宁日,大可以派兵去将神仙岛夺过来。我夫君定会率我岭南的水师与你对战到底。” “你们才到岭南几日,就建立水师了?水师是那么好建的么?定王妃别想吓唬本宫,本宫不信!” “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请您速速过去,有事与您商议!”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下人在宴客厅外禀报。 慕容璃闻言,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皇后娘娘可说了是什么事?” “皇后娘娘担心……太子殿下,您去了就知道了!” 那下人瞥了客厅里的苏槿一眼,许是不想让她知道,并没有明说。 “好,本宫知晓了,一会便过去!”慕容璃说着便站起身来,显得十分忧心。 片刻之后,觉察到苏槿在看他,他才定了定神,对她说道:“定王妃,本宫今日还有些家事要处理,这件事改日再谈。来人,将定王妃送回驿馆,好生招待!” 回到驿馆,苏槿不停回想她刚刚听到的,慕容璃与那下人的对话,心中愈发好奇宫里到底发生了何事,皇后娘娘那么急着找他干什么。 “王妃,属下发现,自你从宫里回来之后,这驿馆门口的守卫便增加了不少,他们是不是想将咱们软禁在此?” 苏槿正在屋子里凝眉沉思,南星便走了过来,悄悄跟她禀报。 “今日我与慕容璃的谈判不怎么顺利。不过就凭这些人,想将咱们难住,怕不是痴心妄想。今晚咱们就去街上逛逛,打听一下燕城都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苏槿说完,从包袱里取出一包药粉,递给南星,还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南星点了点头,便拿着那药粉退了出去。 夜幕降临,驿馆门口的守卫用过晚膳之后,不停打着哈欠,不到一刻钟,便全部睡了过去。 苏槿换上一身男子装扮,让南星和北辰二人扮成她的小厮,三人晃晃悠悠出了驿馆的大门。 “公子,咱们去哪?” “找个能喝酒听曲的地方,放松放松!” 南星和北辰闻言,纷纷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来。 还好自家王妃是个女子,若是男子,指不定有多风流不羁。 三人在街上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见到了一家人满为患的酒馆。 “三位客官,楼上还有位,请到楼上坐!”伙计见他们上门,立即热情招呼道。 苏槿抬头往二楼看了看,发现上面也有不少人,便点头应下,带着南星和北辰往楼上走去。 三人刚在一张空桌子前坐定,小二就拿着菜单走了过来。 “将你们这儿招牌菜给我一样来一份,外加一壶好酒!”苏槿连菜单都没看,对那伙计道。 “客官您稍等,菜一会就到!” 伙计听她这么说,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乐颠颠往楼下跑去。 苏槿三人正坐在那无聊地等着上菜,就听隔壁桌两个身穿官服的男子,正压低声音说话。他们的桌上,只摆了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壶酒。 “哎,你可听说了,皇上昨日朝会的时候,突然在殿上晕倒了!” “听说了。你说皇上他身子向来康健,怎的突然就晕倒了呢?” “不知道啊。听说宫里的太医都被召去给他看诊,没一个能看明白的,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如今这帮太医,医术真是越来越差了!” “唉,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挨过这一遭,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摊上这事,真叫人揪心。” “没错,原本太子还打算过几日迎娶侧妃的,若是皇上有个好歹,可就娶不成了!” “哎,谁说不是呢!太子殿下与乔小姐这对苦命鸳鸯,难道真就有缘无分么!十年前,两人正准备成亲,乔小姐就落水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太子殿下对她一片痴心,还想与她再续前缘,又摊上这么件事……” “难不成她就没有那富贵命么?我听人说是她命中带克……” “这谁知道啊。太子妃娘娘是她的亲表妹,为了成全两人,亲自说服乔小姐嫁给太子,也是难得的明理之人。” 苏槿三人正听得津津有味,不料伙计开始给他们这桌上菜,桌上的菜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引得旁边那两人皆往这边看了过来。 “两位仁兄,若是不嫌弃,坐过来一起吃!”苏槿见状,立即招呼那两人道。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与你们素不相识……”那人眼睛盯着桌上的菜,嘴上却说着推辞的话。 “一回生,二回熟,下次见面咱们就是朋友了,都别客气,赶紧坐过来,一会菜都凉了!”苏槿说着,给自己碗里夹了一块酱肘子和一条烧鸡腿,大口吃了起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多谢小兄弟!”那两人见苏槿吃得香,再也忍不住了,挪过凳子与他们一起吃起来。 “仁兄,刚刚听到你们说起乔小姐,是礼部尚书家的那位小姐吗,她要嫁给太子做侧妃?” 第229章 替南燕帝看诊 那两个男子嘴里正吃着烧鸡呢,听到苏槿的问话,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果然啊,吃人的嘴短,这不马上报应就来了么! “小兄弟,我跟你说了,你可别跟别人说啊。没错,那乔小姐就是礼部尚书家那个落水失踪了好些年的女儿。” “她要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还是太子妃娘娘亲自提起的?” “对。如今燕城百姓都在夸太子妃娘娘贤良淑德呢!”另一个男子答道。 苏槿闻言没再说话,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将听到的消息串联起来。 雷悦当初为了嫁给慕容璃,狠心害自己的亲表姐让海盗掳走,如今见乔依兰平安回来,竟又提出让她嫁给慕容璃为侧妃。 这一来一去,不仅掩盖了自己当初故意害人的真相,还得了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真真是好算计。 可她费尽心机得来的人,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与别人分享,所以苏槿不得不怀疑,南燕帝的病倒,与她脱不了干系。 如今已有流言传出来,乔依兰命中带克,刚与太子定下亲事,就惹得皇上生病。 如此一来,即便慕容璃愿意娶她过门,皇后娘娘定然也会反对。一个先是失踪多年,继而又被太子退亲的人,她这辈子还能有什么指望。 这种宫斗戏码,苏槿上一世在电视上看得多了,没想到在这里竟还碰上了。 苏槿不知道,乔依兰到底对雷悦做过什么,以至于她要如此坑害于她。 不过南燕帝病倒一事,对自己而言,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她打算明日再寻个机会进宫一趟,给南燕帝瞧瞧是真病还是中毒。 且如果自己能将南燕帝救醒,那么南燕王室就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他们自然也不会再与她争夺神仙岛。 另外,不管南燕帝是真病还是中毒,她都打算将此事推到那西梁国师的身上去,诬陷是他给南燕帝下的毒,这样一来不仅可以阻止他们结盟,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两国结仇。 只要南燕不与西梁勾结,那么云启就能安稳一段时日。 想到这里,苏槿长长松了口气。她心中暗道今晚这趟门果然没白出,收获简直太大了。 思及此,她打心底对眼前的二人心怀感激,再次招呼他们:“两位兄台多吃点,不用跟小弟客气!” 那两个南燕人也不知道自己今日走了什么运,碰上这么个热心人。 他们虽然经常来这家酒馆,却还未尝过他们家的招牌菜,今日得以品尝,好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待一桌子菜全部吃了个干净,苏槿才带着南星和北辰下楼结账。 “王妃,南燕太子想软禁咱们,咱们还要回驿馆里去吗?”走出酒馆,南星低声问苏槿道。 “事情还未解决,当然得回去。今日这趟门没白出,我已经知道如何让南燕太子妥协,很快咱们就能回岭南了!” 第二日,并没有人来驿馆请苏槿进宫。 苏槿主动找到那驿馆的管事,对他道:“本王妃要求见你们圣上,麻烦你们回去帮忙通禀一声!” 那驿馆官员闻言沉默了片刻,对苏槿道:“回定王妃的话,我们陛下这几日身子不适,不宜见客!” “哦,那正好,本王妃医术不错,不如让本王妃进宫替你们陛下瞧瞧,说不定能治好他的病!” 那驿馆官员一听,脸上立即露出些许笑容:“王妃所言可是真的?我们殿下正在广贴告示,遍寻名医……您在这里稍等片刻,我立即回去禀报太子殿下。” 不多时,那官员竟领着慕容璃亲自来到了驿馆。 “听说定王妃你会医术?”慕容璃见到苏槿,立即询问她道。 “嗯,我自小学医,不能说十分精通,寻常的病症却是难不倒我的。” “如此,便请定王妃随本宫进宫一趟,替我父皇看看到底是得了什么病症。” “好,行医治病乃医者本分。不过本王妃有个条件……” “定王妃打算趁人之危么?” 慕容璃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语气中也带着一股怒意。 “这怎么能算趁人之危,顶多算是向太子殿下要点酬劳而已。你若是不想答应,那便当我没说。我这就回去让我夫君调兵,守护神仙岛,告辞!” 苏槿说着,还真就拎起自己的包袱,打算离开驿馆了。 “等等,我答应你,只要能将我父皇的病治好,本宫便再也不打神仙岛的主意。” “空口无凭,立字为证。南星,跟着这位大人去取纸笔来,太子殿下要立字据!” “是,王妃!”南星应下,跟着那驿馆官员去取纸笔。 “若是你不能替我父皇瞧好病,字据便无效。”慕容璃也不是个会吃亏的主,补充道。 “嗯,这是自然。” 一刻钟后,苏槿将慕容璃写好的字据收入袖中,才坐上他们准备的马车往宫里去。 她来到南燕帝的宫殿时,里面正坐着两个妇人,一个约莫五十来岁,一个二十多岁,苏槿猜测这两人定是南燕皇后及太子妃雷悦。 “璃儿,这是你从哪儿请来的大夫,怎么还是个女子?” 南燕皇后见到苏槿进来,立即询问慕容璃。 “母后,她是云启国的定王妃,这几日正好在燕城做客。听闻父皇病了,恰巧她懂医术,儿子便请了她过来替父皇瞧瞧。” “云启定王妃苏槿,见过皇后娘娘!” 苏槿给皇后行了一礼,一双眼睛却在不动声色打量一旁的太子妃雷悦。 雷悦此人长着一双细长的眼睛,脸上的颧骨比较高,双唇很薄,看起来就显得阴险刻薄,与乔依兰的美貌相差甚远。 雷悦此时也在偷偷看向苏槿,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着裙摆,显得十分紧张。 “定王妃不必多礼,想不到你如此年轻的一个女娃,竟还会医术!” 南燕皇后长得慈眉善目,让人一见便心生亲近之感。 “回皇后娘娘,我从小在庵堂寄养,师父担心我长大之后无法自保,所以教了我一身医术……我现在可以替皇上看诊了吗?” 第230章 香内有毒 “哦,当然可以。”南燕皇后将床边的位置让出来,给苏槿为南燕帝瞧病。 苏槿走上前,仔细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南燕帝,见他如同睡着了一般,合着双眼,面上并无半点痛苦之色,显得十分安详。 苏槿给他号了个脉,发现他的脉搏跳动却很是微弱,若有似无。 从他的气色和脉搏来看,南燕帝并不像是生病,苏槿便怀疑他突然晕倒,是中毒所致。可他此时的面相,与中毒又有些不同。 正当苏槿疑惑之时,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南燕帝床前的香炉里面飘散出来,进入苏槿的鼻子里。她低头一看,发现那里正燃着一支香。 苏槿蹲下身,将那支香取出来,掐掉燃着的那部分,而后仔细闻了闻,确定自己刚刚闻到的香味的确是出自这里。 她用手掐掉一段香,放在手心里,将它捻成粉末,仔细辨认了一番,而后问南燕皇后道:“皇后娘娘,此香皇上用了多久了?” “哦,这是半个月前新换的,皇上甚是喜欢这个味道,所以他的寝宫和御书房里,都是时常点着的。难道是此香有什么问题?”南燕皇后听到苏槿的话大惊,忙凑过来问道。 “此香据我所闻,除了含有惯用的香料,如檀香、沉香、龙涎香、迷迭香,雄黄和朱砂之外,还含有一种剧毒物,叫做曼陀罗,皇上许是因为这香,才导致昏迷不醒的。” “什么,这香里居然有毒,是谁如此大胆,竟想谋害陛下的性命!” 南燕皇后闻言,原本慈爱的面容立即变得严厉起来,看向一旁的雷悦责问道:“太子妃,内务府如今可是你在管着的,这毒香是如何混进来的?” “母后,此事、此事儿媳也不清楚,不如、不如找内务府的秦总管来问问。” 雷悦用满含狠厉的眼神看了苏槿一眼,而后快速低垂下头。她此时浑身都在颤抖如同被吓到了一般,说话的声音也是细若蚊蝇,不仔细听,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母后,此事儿子待会去查,一定会将它查个水落石出。定王妃,你确定我父皇是因此香才昏迷的?你可能替他解毒?” 慕容璃一直在场,直到此时才说了这一句话。 “曼陀罗之毒甚烈,若是误食,只一点点便可丧命。好在陛下他只是吸入了一些,中毒不深,脑部有些轻微受损,解毒之后便可清醒。至于解药,我一会给列个单子,你们需将药材找齐,我才能为他调配解药。” “如此,本宫便多谢定王妃了!”慕容璃向苏槿道了声谢,便命人去取纸笔过来。 “太子殿下,据本王妃所知曼陀罗此物多产自西域,你可着重查一查此香的来路……” 苏槿状似无意地提了这么一句,下人已经取来了纸笔。她接过,低头专心给南燕帝开起了方子。 “西域?难道是……”慕容璃闻言,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阴鸷之色。 苏槿深谙言多必失的道理,所以点到为止。 她的目的,是要在慕容璃的心里,埋下一颗对西梁怀疑的种子。 苏槿将方子开好之后,慕容璃差了人去太医院取药材,安排了苏槿在南燕帝寝殿边上的一个侧殿里休息,自己则快步往宫殿外走去。 而南燕皇后这两日都在南燕帝的寝殿里守着他,此时知道了他是中毒昏迷,且已经有了救命之法,她精神一放松,困意便席卷而来再也支撑不住了,吩咐了下人照看南燕帝,回了自己的寝殿休息。 至于太子妃雷悦,苏槿离开的时候并未留意她,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苏槿背对着侧殿门在堂上坐着,不知坐了没多久,后背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冷意袭来。 苏槿以为是去太医院取药材的下人过来了,忙回过头去看。 只见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她,那双眼睛的主人,竟是太子妃雷悦。 “太子妃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也不打声招呼,你难道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苏槿见她这副模样,原本对她就没什么好感,此时更加厌恶。 “定王妃若是如此胆小之人,也不会孤身一人跑到我南燕皇宫里来了!”雷悦对苏槿的话嗤之以鼻。 “太子妃找本王妃有事?” “我的确有一事不明,想问问定王妃。我那表姐乔依兰,是不是得你所救?听我大哥说,那座岛上的土匪,都是被你杀掉的。”雷悦闻言,收回视线,一边说话一边往苏槿的方向走了两步。 “抱歉,本王妃听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苏槿瞥了她一眼,冷声答道。 “定王妃,我就不明白,你一个云启王妃,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好么,为何非要跑到别国来,管与你八竿子打不着的闲事?你可知道,这不仅会让人感到厌烦和反感,还会给自己惹祸上身?” 雷悦显然对苏槿的回答并不满意,冷哼一声再次靠近她。 “昨日我还听人说起,南燕的太子妃娘娘贤良大度,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威胁起本王妃来了。乔依兰是不是我所救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掺杂了曼陀罗的香,是你故意弄去南燕帝身边的!早知如此,刚才我就不该帮你隐瞒,当着太子和皇后娘娘的面,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知道太子殿下知道你的真面目,会如何待你!” “你胡说八道什么,皇上屋子里的香,跟我有何干系!你以为仅凭你几句话,太子殿下就会相信吗?我与他可是十年的夫妻,且还育有一儿一女,他怎么可能因为你一个外人的话,对我起疑!”雷悦听她这么说,信心满满反驳道。 “哦,是吗?那如果他知道当年是你故意引乔依兰去沙城,而后设计让海盗将她掳走的呢?知道你明面上答应将乔依兰许配给他为侧妃,背地里却试图通过给皇上下毒,来阻止他们之间的亲事呢?你猜太子殿下还会不会相信你?” 雷悦听她说完,脸上的镇定表情终于维持不住,变成了不可置信。 第231章 火海逃生 她一直以为这些事情自己做得十分隐秘,没想到竟会有人如同在一旁看着似的,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苏槿杀了,让这些事,永远隐瞒下去,不让任何人知道。 心里如此想着,她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珠钗,就往苏槿的心中扎了过来。 苏槿迅速地侧身避开,伸手抓住了那支珠钗。她的动作非常迅速,以至于雷悦根本就没看到她是如何做到的。 “太子妃娘娘,你这是干什么?”苏槿的声音很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雷悦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没有想到苏槿竟然能够避开自己的攻击,还抓住了她的珠钗。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躲开我的攻击!”雷悦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槿微微一笑:“太子妃娘娘你能出手杀人,却不让别人躲,这是何道理?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我也不介意告诉太子殿下,让他来评评理。” 苏槿的话让雷悦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知道,如果苏槿将此事真的告诉了慕容璃,自己一定会受到惩罚。她不会再给苏槿见到慕容璃的机会。 片刻之后,她又快速拿起桌案的茶盏,直直往苏槿身上砸了过来。 苏槿再次抬腿,将那茶盏踢回到她的身上。却没想到雷悦伸出手,十分轻松地将那茶盏接了过去。 “没想到太子妃娘娘还是个练家子,本王妃倒是小瞧了你!”苏槿见状,立即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她的攻击。 “定王妃功夫也不差,不过就算你功夫再好,今日也逃不掉了!” 雷悦说着,快速往门外退去,而后“啪”地一下将侧殿的门关死了。 苏槿紧随着她来到门口,却仍晚了一步,被她锁在了殿内。 “开门,放我出去!” 苏槿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心里涌上一股恐慌,用力拍门喊道。 可外面的人没有给她半点回应。 片刻之后,一股浓烈的烟味从门外窜进来,熏得苏槿赶忙往后殿内退去。 她刚离开殿门,见有火苗从门下烧了进来。 苏槿此时才发现,殿门上不知何时已经被淋上了一圈火油。原来雷悦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将她烧死在这里。 死于火中,尸骨无存,到时候即便是穆宸泽找过来,她也可以谎称是偏殿突然起火,他们并不知情。 不愧是会对自己至亲出手的人,果然极其心狠手辣。 殿门上火势很大,伴随着一股股浓烟,熏得苏槿瞬间眼泪直流。 放置在殿门附近的家具,多为木头所制,且已经有些年头,一沾上火便烧着了,火势很快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侧殿离南燕帝的寝宫有些距离,苏槿觉得雷悦竟敢对她出手,定然早已将周边的下人给支开了。如今指望别人来救怕是不可能了,唯有自救,才有一线生机。 偏殿并不大,火势很快就逼近了苏槿所在的大堂中央。她伸手一把抹去被浓烟熏出来的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快速走到偏殿后面,仔细查看屋里,有没有逃生的地方。 可令她失望的是,整座偏殿只有一道门和一扇窗户,如今都已经被火给占领了。其余地方都是厚重结实的墙壁,用脚根本无法踹倒的那种。 见此情形,苏槿一下子便瘫软在地。 “小金,小白,你们主子我今日恐怕要死在这里,你们俩看看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赶紧出去!”苏槿看着外面熊熊燃烧的大火,对袖子里的两小只说道。 “咝!”小金从袖子里伸出头来,瞧见了那场大火,快速从袖子里爬出来,在偏殿四处寻找起出口来。 片刻之后,它在偏殿的那张桌案下面停了下来,对着苏槿又是“咝咝”叫了两声。 苏槿还没反应过来,倒是躲在她另一只袖子里的小白快速钻出来,往小金所在的位置跑了过去。 苏槿跟着小白走过来,好奇伸出手在地面敲了敲,发现那里竟是空的。 看来动物的感觉果然比人要灵敏,她丝毫没有看出来那块地儿,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小白和小金却很快就发现了。 苏槿用脚跺了跺那地面,可地面却毫无反应。 她猜测下面定然是密道之类的东西,快速在屋子里找寻着看起来像开关的东西。 半刻钟后,她才在那桌子底部摸到一个凸起的按钮。 她试着按了一下,令人惊喜的一幕出现,那块地面果然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来。 “哈,小金小白,快到我身上来,咱们有救了!” 苏槿将两小只再次收入袖中,快速往那个洞里跳了下去。 下面很黑,苏槿也不知道这个洞通向哪里,只一路摸索着往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因为有风进来,就代表着前面一定有出口。 苏槿还在密道里走着的时候,有宫里的下人发现偏殿起火的事,忙跑去禀报了太子慕容璃。 慕容璃看着已经被烧成残垣断壁的偏殿,惊得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偏殿为何会起火,云启的定王妃可出来了?” “回禀殿下,奴才并未瞧见定王妃,她恐怕、恐怕已经被烧死在里面了!”下人战战兢兢说道。 “这可怎么办,她若是死在南燕,她那定王夫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赶紧去给本宫查,这偏殿为何会突然起火。父皇的解药还未配出来,是谁想要父皇的命!” 而一直在宫门口等着苏槿的南星和北辰二人,等了许久仍不见苏槿出来,心中愈发不安起来。 尤其是看到宫里有浓烟冒出时,他们直觉是自家王妃出事了。 可看守宫门的侍卫说什么都不愿放他们进去,直急得他们团团转。 好在南星关键时刻,想起了曾与他有过交集的礼部尚书乔鸣,带着北辰便往礼部尚书府去了。 乔鸣听到下人禀报,立即请了两人进去,还让人备了好茶招待他们。 “南星小哥,你是何时到的燕城,怎么不来我府上居住?” “乔大人,实不相瞒,今日过来,是有求于你。” “南星小哥有事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帮你。” 第232章 乔依兰进宫 “乔大人,那日见面我并未与你说实话。其实我家主子,是云启的定王殿下,上次我是奉我家王妃之命,送乔小姐回府的。” “什么,你们竟是云启人?是定王妃救了小女?”乔鸣闻言有些吃惊,追问南星道。 “没错。想来大人应当知道我家王妃出使燕城之事。今日原本我家王妃是去宫里替南燕帝看诊的,却不知为何许久未见出来,我们二人等得心急,想进宫去一探究竟,却不料宫门的侍卫不让我们进去。不得已之下,我只能来求助于您,麻烦您进宫帮忙问问,我家王妃到底出了何事。” “哦,区区小事不足为虑,本官这就进宫求见太子殿下,替你们问问定王妃有没有事!” “乔大人,您可能有所不知,刚刚在宫门外等王妃的时候,我们瞧见宫里升起一股浓烟,我们担心宫里什么地方着火了,想跟您一起进宫去看看!” 乔鸣看着两个年轻人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最后答应带着他们一起进宫。 三人来到宫门口,侍卫只放了乔鸣进去,将南星和北辰拦了下来。 乔鸣进宫后,没费什么周折便见到了慕容璃。 “乔大人此时过来求见本宫,可有要事?”慕容璃用手扶着额角,似是有许多烦心事一般,愁眉不展。 “太子殿下,听闻今日定王妃进宫替皇上看诊,不知现在人在何处,她的侍卫等了许久不见他,便求了本官进来看看。” “定王妃……她在偏殿休息的时候,偏殿不知何故起火,如今,本宫也不知她在何处!” “什么,偏殿起火了,那王妃她岂不是……” 乔鸣没想到事情竟如此凑巧,正好定王妃在那偏殿休息,偏殿就起火了。 可事情太过巧合,总会给人一种有人刻意为之的感觉。 “定王妃虽给父皇开了解毒的方子,却并未告知每种药材的配比,父皇身上的毒仍无法清除!也不知是何人竟敢谋害父皇,待本宫查出来,定要她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璃说着,一拳狠狠砸在右边的椅子扶手上,那扶手“咔嚓”便断了下来。 “太子殿下,定王妃在宫里出了事,咱们该如何向人家交代?”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无济于事。乔大人既与他们相熟,还请帮忙从中协商一二,只要他们的要求不过分,本宫尽量满足他们!”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乔鸣匆匆出了宫,在宫门口将事情一五一十与南星和北辰说了。 南星和北辰一听苏槿被烧死了,根本就不敢相信。 “乔大人,还麻烦您跟太子殿下说一声,我们没有别的要求,只想知道偏殿为何会突然起火。至于我家王妃,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回去没法跟我家王爷交代!” “对,如果他们不愿意查清楚起火的原因,那就让我们自己进去查,我不信我家王妃就这么死了……”北辰说着,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两位小哥,你们的心情本官理解。你们是没瞧见那偏殿烧成了何等模样,定王妃她,应当没有生还的可能。你们二人是继续回驿馆居住,还是去本官府上住?” “我们就住驿馆。若是搬去您府上居住,万一王妃回来,她会找不到我们的!” 两人回到驿馆,却仍是坐立难安。 “南星,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立即回去通知王爷,还是继续在这里等下去?”北辰年纪比南星稍小,办事也没有他沉稳内敛。 “咱们在这里再等上三日,若是三日后王妃还未回来,咱们就返回岭南。王妃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南星看着漆黑的夜色,淡淡答道。 第二日上午,当慕容璃和南燕皇后等人,都在为苏槿的“死”忧心不已的时候,唯有一人,却躲在自己的寝殿里偷着乐。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太子妃雷悦。 她亲眼见到那火烧起来才离开的,她觉得苏槿绝对没有逃出来的可能。 她知道慕容璃在查偏殿起火之事,早在事发的第一时间,她就将证据全部抹去了,一点也不担心他能查出什么来。 只要苏槿一死,她所做过的事便再无人知晓,她又可以高枕无忧了。 正当她在为自己做下的事,天衣无缝暗自窃喜时,便有下人在门外禀报:“太子妃娘娘,乔小姐在东宫外,想要求见您!” “乔依兰?她来这里干什么?” 雷悦并不想此时见她,却不料她已经进来了,且还是慕容璃亲自将她领进来的。 看着他们两人走在一处,一股妒意从她心底涌出来,让她原本就不精致的五官,气得扭曲变了形。 “兰儿,你来了怎么不让人通知本宫一声,本宫去宫门口接你!” “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臣女哪敢劳烦您啊!臣女今日是专程过来寻太子妃娘娘的……” “兰儿,此次回来,我发现你变了许多,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没有去寻你?” “太子殿下多虑了,臣女怎么会怪你?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在前面等臣女,臣女该过去了。”乔依兰看向慕容璃的眼睛,平静无波。 分离十年,即便有太多的爱恨,也早已化成烟云,随风飘散了。 慕容璃看着乔依兰毫不留恋的转身,心中仿佛一下子空出来一块,让他喘不过气来。 当年得知她落水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如此心痛,此刻他才感觉到,自己这辈子,是真正失去她了。 “臣女依兰见过太子妃娘娘!”乔依兰见到雷悦,给她行了一礼。 雷悦将视线从慕容璃身上收回来,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对乔依兰道:“表姐怎的跟悦儿如此生分了?走,咱们去屋里说话!” 雷悦上前想拉乔依兰的手,却不料她一个侧身,竟躲开了她的碰触。 两人在屋里坐定,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她们的眼神交汇在一处,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对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种沉默的氛围让人越来越难以忍受。 终于,还是雷悦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轻声说道:“表姐今日过来找我,有何事?” 第233章 试探 “你想要的都得到了,我不会跟你抢太子殿下,你放过那些无辜之人,可好?” 雷悦闻言,先是微微一怔,而后立即变了脸:“表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悦儿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从小到大,但凡是我有的东西,你必定要有,哪怕是一根簪子,一条发带都不行。只要有人夸了我的衣服或者首饰好看,它们第二日一定会莫名其妙失踪或者坏掉。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你年纪小不懂事,等你长大一些或许就会变好。却未曾想到,长大后你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甚至连我的未婚夫都要抢!” “笑话,我堂堂将军府的嫡女,想要什么没有,会稀罕你那些破烂玩意?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雷悦闻言,一张脸涨得通红,而后恼羞成怒。 “那次沙城的佛诞会,原本我并未打算去,是你当着祖母的面,一遍又一遍的央求我。为了不惹祖母生气,我才应下了你。原本是想着我们终究是表姐妹,你就是再坏,也不过是弄坏我的衣裳或者发簪,让我在人前丢丢丑罢了。却不料你远比我想象的要坏得多,竟早就设计好了一切,让我落入那些强人手中,生生将我的后半生全毁了……”乔依兰没理会她的叫嚣,继续自顾自说道。 “明明是你自己打扮得太过招摇,引起了那些强人的注意,关我什么事?被强盗掳走的滋味如何?谁叫你事事都胜我一筹,让我在你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雷悦收起了脸上虚假的笑,语气里满是嘲讽。 乔依兰想起这些年自己在神仙岛上受的苦,浑身都在颤抖。她手指着雷悦,怒骂她道:“这十年来,你就真过得好吗?算计来的幸福,真就能让你心安理得吗?听闻你那儿子已经八岁,却仍大字不识一个,难道不是因为你坏事做得太多,遭的报应吗?” “闭嘴!皇长孙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雷悦一听她竟说起了自己的儿子,反手就给了乔依兰一耳光。 乔依兰抚着被她打疼的脸,继续说道:那好,过去的事咱们就不提了。云启的定王妃是你放火烧的?就因为她将我救了回来。皇上突然病倒,也跟你脱不了干系?原本我的确想将计就计,嫁过来与你争个高下,但今日定王妃出事,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与你争下去,我永远不可能赢,因为我不如你心思歹毒,我见不得无辜之人,被牵连到我与你二人的争斗之中来。” “他们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出手对付他们。”雷悦矢口否认。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真心实意想让我嫁给太子。你故作大度,表面上答应让我嫁给太子为侧妃,其实心里一直都在害怕我嫁过来之后,夺了太子对你的宠爱,动摇了你太子妃的地位。所以便悄悄给皇上下毒,想让皇上一病不起。只要皇上的身子一日不好,太子与我的亲事就会成。后来瞧见定王妃要给皇上配制解药,又将她烧死在偏殿里。我说得没错?” 雷悦一张嘴紧抿着,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乔依兰,并未说话。 “你可知道你这一次,犯下了多大的罪孽?你放火烧死定王妃,她那夫君若是知晓,定会率兵过来南燕为她讨回公道,到那时,受牵连的可是全南燕的百姓。” “你有何证据证明她是我放火烧的?” “除了你,还有谁?你若是能主动去太子殿下面前认错,且替皇上将身上的毒解掉,我会主动去将与太子殿下的亲事解除;如若不然,我会将你做下的事,全部告诉他。” 雷悦原本以为将苏槿弄死,就再也没人会知晓这些事。却没想到她向来以为愚笨不堪的乔依兰,竟也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去太子面前承认自己谋害皇上,那不就等同于自己去送死么,她是决不会这么做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想嫁给太子殿下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此生已无爱恨,如今活着于我而言,不过是苟且偷安。如果不是为了不让父母忧心,我早就去万福庵削发为尼了。” “你真的宁愿出家为尼,也不愿嫁给太子为侧妃?” “我的前提是,你主动去承认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自己该承担的责任。” “如果我不呢?” “那我只好自己去将事情禀报给太子殿下了……” “这么大的事,你总得给我些时日考虑?” 雷悦原本想直接杀了乔依兰,可看着太子已经知道她来了这里。而且她死在这里,自己脱不了干系,于是她再次玩起了拖延之计。 “事情重大,我只能给你一日的时间考虑,明日这个时辰,若是不见你主动认罪,我便直接去见太子殿下。” “好,咱们一言为定!” 乔依兰刚离开,雷悦立即叫了贴身的侍女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侍女点头应下后便快步离开了。 小半个时辰后,当乔依兰乘坐的马车穿过离家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时,从前方突然窜出一匹马来,直接朝她的马车撞了过来,拉车的马儿受惊,撒丫子狂跑起来。 好在今日为乔依兰驾车的是南星和北辰二人,南星控制拉车的马,北辰抽出腰间的佩剑将那匹疯马杀了。 原来,昨日乔鸣从宫里回去之后,便将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乔依兰。 她知道救自己的是一个女子,却不知道她竟是云启的定王妃。 为了弄清楚她为何会在宫里出事,她今日一早便亲自去了驿馆,见了南星和北辰。 南星将苏槿将她与雷悦之间事情的猜测全部告诉了她,乔依兰听完之后,越想越觉得苏槿推测得与事实甚是符合,便打算进宫亲自问问雷悦。 南星和北辰担心她一个人进宫会遇到危险,便主动要求替她驾车。 “这事的确是她干的,她都承认了!”出宫之后,乔依兰立即与他们二人说道。 三人都知道雷悦此人甚是狡猾,还在商量着对付她的对策,没想到就有马匹朝他们冲了过来。 第234章 逃出生天 发生了撞马这件事后,南星和北辰担心雷悦这次害乔依兰不成,还会再次对她出手。 仔细思量之后,他们还是决定先搬去礼部尚书府居住,以保护他们的安全。 回到礼部尚书府,乔依兰主动找到了自家亲爹,将事情全部讲给了他听。 乔鸣听了之后,十分震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向视如己出,外表乖顺的外甥女,竟然犯下那么多错,不仅坑害过自己的女儿,如今还为了一己之私,连皇上都敢谋害。 “谋害皇上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若是被查实的话,咱们这一大家子都脱不了干系,此事决不能让旁人知晓。” 思量了许久之后,他对女儿说道。 “爹,可她做了这么多错事,难道就任由她一直逍遥法外吗?刚刚出宫之时,她竟还用疯马来撞我的马车。幸亏有南星他们在,不然的话,您现在恐怕都见不到女儿了。” “当然也不能轻饶了她。我会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姑姑,让他们劝她以死谢罪!” 乔鸣劝说妹妹的结果不得而知,从密道逃离的苏槿,在里面不知走了多久,直到两条腿的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的时候,才终于见到出口。 爬出密道,苏槿深深吸了几口气,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苏槿环顾四周,发现密道的出口设在一片山林之中,周围都是高高耸立的树木,它们将太阳的光芒全部遮住,让她一时间辨别不了方向。 苏槿凭着感觉在林子里走了许久,才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砍树声。 有人砍树,说明这里附近定然有人居住。 苏槿摸了摸自己早已饿得发慌的肚子,拼尽全力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约莫走了一刻钟,才见到砍树的,是一个老汉。 与此同时,那老汉也看到了苏槿。 他见这深山老林之中,突然冒出来这么漂亮一个姑娘,还以为是山精妖魅,吓得扔掉手里的柴刀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喊道:“有妖怪啊,救命!” 苏槿见状,有些哭笑不得:“老人家请留步,我是人,不是妖怪!” 谁知苏槿越是喊他,老汉跑得越快,结果不小心绊在一根藤蔓上,摔了一跤。 “我都说我是人,不是妖怪了,你跑什么呀?” “你、你真是人?老汉我活了五十几年,何曾见过世上有如此漂亮的姑娘,你难道不是这山里的野兽树木成的精?” “老人家,这世上哪有什么山精鬼魅,不过是别人用来吓唬人的伎俩罢了。” 苏槿说着,伸手将他扶起来。 那老汉见她手心温热,终于相信她的确是人,不是鬼怪。 “姑娘,看你这穿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闺女,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山林之中?” “我原本是外乡人,与家中下人一道去燕城寻亲的。后来在路上碰见了劫匪,他们让我躲起来,自己去对付那些劫匪了。我入了一处山洞躲避,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请问老伯,如今是何年何月,此地又是何处?” 老汉闻言惊奇不已,仔细打量了一番苏槿,发现她容色极美,但身上的衣裳却被勾破了好几处,头发也有些凌乱,的确像是逃难过来的,打心底相信了她说的话。 他随即告诉了苏槿年月日期,还告诉她此地属槟城管辖,距燕城有百来里地。 苏槿没想到自己这一走,竟走了两日,且还出了燕城,来到了槟城。 看来那条密道是南燕皇室之人所挖,用于紧急时刻避险与逃生的。 “老伯,你家中可还有其他人,我已经两日没吃东西了,可否去你家吃顿饭?” “哦,我家就在这山下居住,家中还有我那糟老婆子在,儿子儿媳都去了城里谋生。不过家中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不嫌弃的话,就随我下山。” “我不嫌弃,多谢老伯!”苏槿替老汉拾起那把柴刀,跟着他下了山。 一路上,她还跟老汉打听到,他们的村子离镇上不远,镇上就有出租马车的车行,花上一两银子就能去燕城。 苏槿闻言大喜,打算在老汉家歇息一晚,第二日便去镇上租辆马车回燕城。 南燕帝现下如何了她并不关心,她担心的是南星和北辰二人,会因为见不到她乱了方寸。 第二日一早,老汉夫妻俩送了苏槿来到镇上,苏槿原本打算直接租了马车便走,却不料竟在去车行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让她改变了原来的计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端午那日在康河附近失踪了的苏栩。 与她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苏槿从未见过的年轻男子。 苏槿发现他们的时候,苏栩正在一个早点铺子买包子。 苏槿站在一旁仔细看了她许久,发现她整个人除了五官没什么变化,眼神和气质都变了许多。 正当她想靠近一些,确定她是不是苏栩时,就见那女子“嗖”地一下,来到了她的面前,动作之快令苏槿退避不及。 她一双眼睛在苏槿身上打量了许久,才开口道:“你是何人,为何一直盯着我看,还给我一种熟悉之感?” “苏栩,你不认识我了?” 苏槿原本以为她冲上来要打自己,正想躲开,却不料她竟不认识自己了。 她心中愈发好奇,才短短半年时间不见,苏栩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让她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你认识我?你到底是谁?” 苏槿见她确实不记得自己了,便打算再逗弄她一下:“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大姐呀,这些时日我一直在找你。你去哪了,赶紧跟我回家去!” 正在买包子的那两个年轻男子一直偷偷往两人这边看,见苏栩与她说了这么久的话,立即心生警惕,过来拉起苏栩便往外跑。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妹妹!”苏槿对他们大喊道。 那两个年轻男子一听苏槿的话,哪里敢停留,跑得越发快了。 苏槿不知道苏栩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她刚刚靠近自己的时候,分明已经有了极高的功夫。 难道那些西梁人将她掳去之后,还教了她武功? 第235章 出海寻妻 但一个从未习武之人,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练到这个地步,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看着三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苏槿才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去了车行。 只是在车行附近的巷子里,苏槿再次见到了苏栩与那两个男子。 不过此时他们身边还多出来一人,此人苏槿前几日刚见过,他正是西梁国师。 苏槿快速躲在一辆马车后面,偷偷听他们说话。 “师父,您与南燕帝商谈得如何了?” “原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他为了多得一成利,让我去看了看他们的水师,谁知出去一趟再回来,那老东西竟突然病倒,不省人事。我与那慕容璃说我懂得医术,不如让我去给他瞧瞧。没想到他却死活不答应,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甚至还怀疑是我给南燕帝下的毒,真是气煞我也!” “师父,要我说,干脆让太子殿下派兵过来将南燕灭了得了,让您来跟他们谈判都是给他们脸了!” “南燕人世代居住在海边,水性好,哪里是那么容易灭的?殿下原本是打算用他们来对付岭南的穆宸泽与宋枢等人的……你们这些时日在这边,没碰上什么事?” “前几日倒没碰上什么事,就在刚才,我们去早点铺子买包子的时候,碰上一个女子,她说她是苏栩的大姐,还嚷着要将她带回去。” “什么?苏栩的大姐?她不是已经在火里烧死了吗?”西梁国师的语气十分震惊,并不是很相信徒弟所说的话。 “师父,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信你问她。” “你们是在哪里瞧见她的,赶紧带我去看看!” 随即几人的脚步渐行渐远,苏槿趁他们离开,赶紧进车行租了辆马车,往南燕而去。 …… 而容州这边,苏槿刚出海没几日,穆老王妃便在赵嬷嬷和左清欢的陪同下,来到了容州寻穆宸泽。 “祖母,这大老远的,您怎么还亲自过来了,不是让您在交州等着我们回去么?”穆宸泽亲自扶了穆老王妃下马车,对她嗔怪道。 “你们夫妻两个如今都是大忙人,就我这个孤老婆子是个闲人。你们没空回去看我,还不让我过来看你们啊?咦,怎么不见你媳妇,她去哪了?”穆老王妃左瞧右瞧不见苏槿的影子,出声问道。 “老王妃您不知道,王妃她比王爷还要忙呢,一会建军营,一会建女子兵团,搞得比王爷还像这岭南之主!”站在穆老王妃身侧的左清欢状似玩笑般在一旁插话。 穆老王妃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一双眼睛一直落在穆宸泽的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祖母,槿儿这几日有事出海了。您还不知道,她前些时候出海,收服了一座被海盗占领的海岛,为我运回了大量的金银和米粮及船只等物。她此次出海,是因为在那座岛上种植了一种新的粮食,赶过去扦插了。” “哦,原来如此。我果然没有看错槿丫头,她的确是咱们家的福星!” “祖母所言极是!” 站在一旁的左清欢,听祖孙俩都在夸赞苏槿,心中妒意横生,气得差点将一口银牙咬碎。 不过很快她的那点不愉快便消失殆尽了。 因为她发现如今苏槿不在,且有穆老王妃做借口,她有许多机会可以接近穆宸泽,两人之间发生点什么事,也非常容易,毕竟两人有些青梅竹马的情谊。 只要这些时日得了穆宸泽的亲眼,与他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等那苏槿回来,她想要阻止,也为时已晚。 只是她太过高看了自己与穆宸泽那点幼时情谊,也太低估了穆老王妃洞察人心的能力。 虽然她与穆宸泽同在容州,两人的住处也相距不远,但每次她想去找穆宸泽的时候,总会被穆老王妃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叫去,让她烦心不已。 眼瞧着离苏槿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穆宸泽难掩自己激动的心情,每日都要去码头上等上一阵。 可次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又带着满满的失落而归。 在苏槿离开的第十三日,站在码头上眺望远方的穆宸泽,终于见到有船只直直朝这边驶来。 “槿儿,是你回来了吗?” 穆宸泽对着那越来越近的船只,高声大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浓浓情意。 可让他再一次失望的是,等回来的不是苏槿的回归,而是春雨和夏露带回来的,关于苏槿被西梁国师和南燕水师带去了南燕的消息。 “王爷,那南燕水师足足有四五百人,来势汹汹,开口就想将神仙岛抢夺过去。王妃自然不同意,双方争执不下,眼瞧着就要打起来。他们人多,咱们人少,王妃担心真打起来,会伤了岛上的众人,和毁坏了岛上的东西,不得已之下才答应随他们去南燕,与南燕太子亲自谈判。原本奴婢打算随王妃一起去,王妃怕您在这里等得心急,便遣了奴婢二人回来报信。” “什么,槿儿去南燕了?西梁国师居然也在?” 穆宸泽闻言脸色大变,身体猛然晃了晃。 “王爷 您没事?”春雨见状吓了一跳,忙出声询问他。 “槿儿带了多少人去?” “她就带了南星和北辰二人。王爷,王妃一身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的。您不必过分担忧,保重身体最重要。” “不行,槿儿一个人随他们去南燕太危险,我要带人去南燕救她!” “王爷,老王妃还在这里呢,您要出海,也得告知她一声,还有半个月就要过年了……”听风见他要上船,立即拉住他说道。 “是啊王爷,如今天色已晚,就是要去,也得等明日天亮才能出发。”观月也在一旁劝他。 穆宸泽在两人的劝说下,终于冷静下来,同意了明日再去。 晚膳的时候,穆宸泽与穆老王妃说起苏槿在岛上出了事,自己想要出海寻她之事。 只是穆老王妃还未说话,站在一旁替穆老王妃布菜的左清欢,却率先开口了。 第236章 穆老王妃发怒 “王爷,不是清欢多嘴,王妃她一个女子,与那么多男子待在一处这许多日,还能有个好么?万一出点什么事……” 左清欢此言一出,令在座的穆宸泽与穆老王妃两人,齐齐变了脸。 左清欢并未觉察到有什么不对,继续说道:“女子的名声何其重要,就算王妃她没出什么事,让别人知道她曾与一群男子待在一条船上,被人传扬出去,王爷的脸面往哪里搁啊!” “你的意思是,王妃她为了保住百姓的性命和那座岛上的东西,主动跟他们去南燕,是不守妇道之举,损了泽儿的颜面?” 左清欢话音一落,穆老王妃立即出声问她,言语中听不出喜怒。 “老王妃,小女觉得,女子嫁人之后,还是应当以夫家为重,少做那些抛头露面的事为好!王爷如今可是这岭南的藩王,有个名节有亏的王妃,总归是不好……” “槿丫头是我穆家的人,我们自己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旁人置喙?岭南原本就是云启的流放之地,来这里做个藩王又有何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你先下去,这里不需要你伺候。”穆老王妃再次开口,语气已经相当不客气了。 “老王妃,清欢也是为了殿下好……” 左清欢没想到穆老王妃变脸竟如此之快,一下子便慌了神。 之前她也在她面前说过几次苏槿的坏话,却从未见穆老王妃因此发怒,她还以为老王妃并不喜欢苏槿这个孙媳妇。 所以今日听说她与一群男子同去了南燕,她觉得这是一个败坏苏槿名声的绝好机会。 “祖母让你下去你就下去,没听见吗?” 穆宸泽忍了许久的怒气,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将手里的筷子重重放在桌上,对着左清欢大声吼道。 “殿下,你竟凶我……” 左清欢没想到穆宸泽会为了苏槿対自己发火,心里蓦然生出一股委屈之感,一双美目看向他,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穆宸泽见她如此,并没有如往日一般出言哄她,反而生出一股厌恶之感。 等了片刻,见穆宸泽和穆老王妃两人毫无反应,她才哭着转身跑出了餐厅。 待左清欢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穆老王妃才叹息一声,对穆宸泽道:“泽儿,你对清欢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这些时日我瞧着她对你似乎有些不同寻常,时常在我面前编排槿丫头。” “祖母,我一直将她当成妹妹看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更何况,我已经娶妻。这辈子,我有槿儿一人足矣,不会再对其他女子生出别样的心思了。” “如此,那清欢之事,就由祖母来替你们解决,免得因为她,影响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情谊。” “嗯,那孙儿就先谢过祖母了。明日一早孙儿就带着人出发南燕,就不过来跟您道别了,您在家中好好保重身体,等我们回来。” “见到槿丫头好好说话,祖母相信以她的本事,定然不会有事。若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人还活着,都要将她接回来,名声什么都是虚的。” “孙儿知晓,祖母您别担心!” 接下来,穆老王妃又叮嘱了他去到南燕要注意的事,穆宸泽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日一早,他便亲自去水师,点了五百精兵,随他一起出发南燕。 穆宸泽走后,穆老王妃让赵嬷嬷去叫了左清欢过来,前两次她都找借口推掉了。第三次,穆老王妃让赵嬷嬷直接跟她说,如果今日不来见她,往后就都不必见她了。 左清欢原本只是定王府一个下人之女,能让旁人高看一眼,不过是因为她深得老王妃喜爱。 若是没了老王妃做靠山,她其实什么也不是。 思及此,她还是不敢继续忤逆老王妃的意思,顶着两只肿得像水蜜桃一般的眼睛,来到了穆老王妃的屋子。 “清欢,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我待你如同亲孙女一般,何曾说过你半句重话。可昨日你说出来的话,简直让我对你这个人失望透顶。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清欢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还请老王妃明示。” “好,那我就如实说了。泽儿与槿丫头两人之间的亲事,是皇上亲赐,她是我穆家明媒正娶的孙媳妇。她与穆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左清欢原来并不知道苏槿嫁给穆宸泽是皇上赐的婚,以为只是他们两家之间定下的婚约。 皇上赐婚,除非征得他的同意,或者女方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才能和离或者休妻。否则,任何破坏这桩亲事的人,都可能被皇上治罪。 “还有,槿儿不仅是泽儿的媳妇,还是这岭南的大功臣。如果不是槿儿在来岭南的路上,救了沈家那小子,你以为岭南的众人,如今还能好好活着吗?你对她不知感恩倒也罢了,还不断出言诋毁她。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左清欢听了穆老王妃的话,浑身都在颤抖。 可穆老王妃并未顾及她的感受,继续说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再拖下去夫家恐怕不好找,不如就让老身为你寻一门合适的亲事,也算全了这些年咱们之间的祖孙之情。” “老王妃,您就看在这些时日清欢精心照顾您的份上,将清欢赐给殿下,哪怕是做妾,清欢也毫无怨言。” “昨日我已经问过泽儿的意思了,他对你只有兄妹之谊,没有男女之情,这辈子他都不会娶你。” “殿下他真的如此说了么,不是老王妃您在骗我?”左清欢一双美目瞪得老大,里面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定王府的侍卫里面,有好多年纪与你相当的俊小伙,任由你自己挑选,看中哪个,老身便将你许给哪个!” “老王妃,婚姻大事,需得经过我爹同意,不然让我回去问问他的意思,再做决定。” 左清欢努力压下从心底,不断翻涌出来的绝望,回穆老王妃道。 “如此也好,那明日我便让人送你回任嚣城。” 穆老王妃听她如此说,并没有出言挽留。 左清欢知道自己与穆宸泽之间已是再无可能,用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237章 讨要说法 第二日,穆老王妃真的叫了几个人,将左清欢送回了任嚣城。赵嬷嬷看着她的马车走远,叹息一声:“好好的一个姑娘,不知道惜福,真是可惜了!” 另一边,出海寻妻的穆宸泽,为了早日到达南燕,命将士们日夜轮流划船,不停行进,且加上此次天公作美,一路上风平浪静,只花了七日时间,他们便抵达了沙城。 为了避免引起南燕人的注意,穆宸泽留了二十人看守船只,自己带着余下的人分成了十几路进城。 进了城,他们并未在沙城多作停留,直接找了几个车马行,租了些马车和马匹,往南燕都城燕城而去。 两日后,穆宸泽身穿一身华贵的云启王爷服饰,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出现在燕城的皇宫门口。 “不知阁下是何人,来此宫门重地有何贵干?” 看守宫门的侍卫虽然没见到云启的王爷服饰,但见他气宇轩昂,知道他身份定然不凡,所以对他说话还算客气。 “我乃云启定王穆宸泽,听闻前些时日你们太子殿下请了我家王妃过来商谈事务,不知事情是否谈妥,本王特地来接她回家!” “什、什么,你是云启的定王殿下?”那侍卫闻言,脸色大变,支支吾吾问穆宸泽。 “本王刚刚难道说得不清楚么?本王的王妃现在何处,本王现在就要见她!” 那侍卫灵机一动,“啪”地一下将宫门关了起来,赶紧让人进去禀报太子慕容璃。 “赶紧将本王的王妃交出来,不然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穆宸泽见那侍卫二话没说就将宫门关了,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对着里面的人大声喊道。 可里面的人不管他们如何叫嚣打门,全部置之不理。 因为他们担心门外那定王殿下,得知了他王妃的死讯,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而正在御书房里,替南燕帝处理政务的慕容璃,听到穆宸泽竟亲自来了燕城寻妻,同样吓得不轻。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苏槿死在他们宫里都是事实。 “太子殿下,如今要怎么办?那云启定王带了不少人,如今就在宫门口等着呢!” “先安排他们去驿馆住下。明日,本宫会亲自过去跟他商谈定王妃之事。”慕容璃揉着眉心思索了片刻后,对门外禀报的下人说道。 “是,奴才现在就去转告他们。” 穆宸泽在宫门口等了许久不见有人开门,正想吩咐手下强行闯入时,那下人匆匆赶过来,将慕容璃的意思与他说了。 穆宸泽闻言,同意了他们先去驿馆歇息一晚的安排。 来到驿馆,得知苏槿曾带着南星和北辰二人在这里住过时,他立即要了苏槿原来住过的房间。 只是苏槿出事后,她的东西全部被南星他们带走了,屋子里什么也没留下。 “你们可知定王妃和她的两个侍卫去了何处?” “这个……定王妃进宫替陛下看诊之后,下官就没再见过她。至于她的那两个侍卫,好像搬去了礼部尚书府居住。” “礼部尚书府?他们去那里干什么?听风观月,你们二人去一趟礼部尚书府,将南星和北辰带回来,本王有事问他们!” 得知南星和北辰并未跟苏槿在一起,穆宸泽内心愈发担忧,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刻都坐不安生。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南星和北辰二人被带了回来,见到穆宸泽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王爷,属下该死,没能保护好王妃,请您责罚!”南星率先向穆宸泽认错。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没有跟王妃在一起?将你们从神仙岛离开,所有发生过的事,全部说给本王听!”穆宸泽见他们一进门就下跪认错,猜测苏槿身上定然发生了大事。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南星和北辰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这些时日,他们在南燕碰上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穆宸泽。 “你们说什么,槿儿她被人放火烧死了?” 穆宸泽听闻苏槿死在了南燕皇宫那场火灾里,身体猛然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何不回去报信,还在这里等什么?” 片刻之后,他厉声怒斥南星和北辰二人。 “王爷,属下总觉得王妃福大命大,不会那么容易死掉,所以我们想在这里多等两日,免得王妃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们!” 穆宸泽见他们说得可怜,让他们起身下去。 手里捧着南星带过来的苏槿的包袱,他感觉自己的心在一阵阵揪痛。 “槿儿,说好了要陪我一辈子的,你怎么能独自离开,留下我一人在这世上受苦?槿儿,没了你,你让为夫如何一人独活?” 穆宸泽打开包袱,抚着苏槿用过的物件,声泪俱下。 “如果那日为夫坚持不让你出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槿儿,我好悔啊!” 站在门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听风观月两人,鼻子也涌上一股酸楚。 他们俩是一路瞧着王爷和王妃如何走到一起的。那么般配的两个人,怎么就如此情深缘浅呢?王妃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别说穆宸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连他们这些下人都接受不了。 “那个贱人,竟敢放火烧了我的王妃,我定要她给槿儿抵命!” 不知过了多久,穆宸泽将苏槿的东西一一收起来,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桌案立即应声而裂。 当天晚上,穆宸泽一夜未眠。因为只要他一闭眼,他的眼前立即出现苏槿放大的俏脸,对着他时而娇笑,时而嗔怪,让他的心跟着忽而火热,忽而冰冷。 第二日巳时许,慕容璃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驿馆。而穆宸泽,早已在那里等他多时了。 慕容璃一个南燕储君,在气场强大的穆宸泽面前,竟无端生出一股惧意来。 “定王殿下,对于定王妃在宫里,碰上偏殿起火不幸遇难之事,本宫很抱歉!” “哦,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向本王表达你的歉意?不知那纵火之人,太子殿下可查出来了?” 第238章 苏槿回归 慕容璃在穆宸泽面前坐下,而后有些挫败地道:“此事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或许太子殿下可以问问你那好太子妃,她应该对此事十分清楚!” “定王殿下此言何意?” “我这里查到的一些东西,太子殿下请过目!” 穆宸泽说着,将一份卷宗放到慕容璃的面前。 慕容璃将信将疑将那卷宗拿过来,从里面抽出一叠纸来。 一开始看的时候,他面上还很是平静,片刻之后惊得站起身来,脸色随之大变。 “不,这不可能,悦儿她生性良善,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原来,昨晚穆宸泽一直辗转到半夜都没睡着,后来干脆起了床。 他叫了南星和北辰进来,将那雷悦做过的事情一一写下来。 因为顾及雷悦谋害皇上一事会牵连到乔鸣一家子,考虑到这些时日他对南星和北辰二人的鼎力相助,穆宸泽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一条罪状给她抹了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一个人犯下的罪孽一人承担就好。 穆宸泽见他的表情倒不像是在作假,嘲讽道:“太子殿下,连我一个外人都能查出来的事,你难道查不出来?本王甚是怀疑,你是故意在替她隐瞒……” “这份卷宗本宫需带回去仔细查看。定王妃死于南燕一事,本宫一定会尽快给你一个交代。” 慕容璃将那一叠纸塞回袋子里,还未等穆宸泽应下,便匆匆忙忙离开了驿馆。 穆宸泽见他离开,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而苏槿从槟城出发,经过两天不停的赶路,终于在城门关闭之前抵达了燕城。 下了马车,付了车夫的车资,苏槿才慢悠悠往驿馆方向走去。 只是走出没几步,她便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吸引住了。 这些时日都没有好好用过一顿饭,她早已是饥肠辘辘。 只是抬腿想要进店时,她才觉察到自己浑身上下都是脏污。 站在门外思索了片刻,她还是决定先去找个地方洗把脸,买身干净衣裳换上。 她转身去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一身男子的衣服。随后让伙计领着去了铺子后面,洗了把脸,将新衣裳换上,才再次去了那家面馆吃东西。 她点了一大碗面,刚吃了两口,就听到旁边坐着的人说起话来。 “哎,你们听说了吗,云启的定王爷昨日跑咱们南燕来了,听说他是过来寻他妻子的。” “嗯,听说他还带了不少人马过来,太子殿下让人安排他们去了驿馆居住。” “据说她那王妃进宫给咱们皇上看诊,后来在宫里失踪了!” “什么,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失踪,难不成是被太子扣押下来了?” “这谁知道,听说今日太子亲自去驿馆见了他,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苏槿从这些人的对话中,得知了几个重要消息,一是穆宸泽已经来了燕城,甚至还知道了她在宫里出事之事;二是穆宸泽已经与慕容璃见过面了;三是自己在宫里遭遇火灾之事,慕容璃并未对外提起。 穆宸泽能这么快赶到南燕 一定是听到她来南燕的消息之后便立即出发了。 能被人放在心上如此珍惜,苏槿感觉一股暖流在自己心里涌动。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死讯,会多么难过。 思及此,她快速将一碗面条吃完,叫了辆马车往驿馆而去,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个让南燕皇室付出代价的好主意。 待她赶到驿馆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苏槿一身男子打扮,站在驿馆的守卫们面前,他们并未认出她来,只问她要进去找谁。 “我是云启定王殿下的故友,听闻他就住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他!”苏槿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他。 守卫接过银子欢喜不已,不仅放了她进去,还告诉她穆宸泽所住的房间。 苏槿来到穆宸泽居住的屋子前,听风观月二人正满脸愁容地守在那里,他们手里,还捧着穆宸泽今晚的膳食。 见她过来,两人先是一怔,片刻之后便认出了她,脸上的忧愁之色立即变成大大的惊喜。 “王……” 听风刚要开口唤她,就见她用手指竖在嘴巴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苏槿接过他手里的餐食,推门走了进去。 “不是跟你们说了我不想吃吗,赶紧拿走!” 穆宸泽背对着她,低垂着头,一件件摆弄着她包袱里的东西,声音沙哑着道。 苏槿闻言,心里涌上一股酸涩,将吃食放在桌案上。 她悄悄走到他身后,伸出双手揽住了他的腰身。 穆宸泽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浑身一震。 “槿儿,你又来戏弄为夫了,每次为夫伸手想要抱你,你就消失不见了……槿儿,你可知道为夫有多想你,甚至想陪你而去,可我还有祖母要侍奉。” “傻瓜,不抱抱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苏槿抱着他的手微微用力,让他能更真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穆宸泽双眼紧盯着缠绕在自己腰间的纤纤玉手,抬起自己的手想要碰触,却又害怕这一切是一场梦,始终不敢去碰。 苏槿见状,心里既难过又有些好笑。 她用力扳过他的身体,让他与自己面对面,而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夫君,这下你总该相信我还活着了!” 穆宸泽双眼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伸手摸了摸被她咬疼的唇,感觉到真真实实的疼痛感,才确定她真的还活着,她真的回来了。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又哭又笑了好一阵,才说出话来:“槿儿,真的是你回来了,原来你没事,这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有多难过!” “傻夫君,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一个人走……” 还没等苏槿一句话说完,他便低下头来,用自己的双唇堵住了她的嘴,将这些时日自己承受过的相思之苦,丧妻之痛,及别的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部付诸于这一吻之中,抱着苏槿久久不肯撒手。 第239章 讹他们一笔 穆宸泽这一吻,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左右,才将苏槿放开,让她自由呼吸。 “槿儿!”随着又一声的低唤,她整个人已经再次被他紧紧的拥在了怀中,穆宸泽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些时日,为夫想死你了。” “夫君!” 苏槿挣扎着离开了他的怀抱,有些尴尬的低声道:“别这样,听风他们还在门外站着呢。” “槿儿这是害羞了,那咱们晚些时候再继续,你得将这些时日欠为夫的,都补给为夫!” 穆宸泽话音刚落,肚子里便传出一阵“咕噜”声,惹得苏槿不由轻笑起来。 “夫君,这两日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趁饭菜还有些温热,赶紧过来吃!” 苏槿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他定是饿了,忙走到桌前,替他将桌上的饭菜打开。 “槿儿可用过晚膳了,要不要跟为夫再吃一点?” 穆宸泽原本沉浸在失去苏槿的悲痛中,并不觉得饿。 此时见到她平安归来,悲伤的情绪退去,饥饿的感觉立即就回来了。 “刚刚进城的时候,我有些饿,便去面馆吃了一碗面。就是听那里的客人闲聊,才知道你来了燕城。” 穆宸泽走过来,在餐桌旁坐下,开始用膳。 他一边吃东西一边问苏槿:“槿儿,听说那偏殿起火,都烧得不成样子了,你是如何逃出来的?” “哦,那个偏殿下面正好有一条密道,是小金和小白替我找到的。那密道只有一个出口,居然是在百里之外,槟城的一处山林之中。好在那日正好碰上一个老伯,在山里砍树,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走出那片林子。” 苏槿想起那日的事,至今还有些后怕。 “那慕容璃似乎并不知道偏殿有密道之事,他真以为你被那场大火烧死了。” “他的那个太子妃实在太坏了,简直毫无人性,就是她放火烧的我。”苏槿想起雷悦此人,心中便涌上一股怒火。 “嗯,今日我已经让人将她犯下的事,全部记录在册,给了慕容璃,他答应会尽快给我一个交代。” 接下来,穆宸泽将苏槿失踪之后,乔依兰进宫见雷悦之事全部跟她说了。 “夫君,我想将我活着的消息暂时隐瞒下来,咱们可以趁此机会,好好讹南燕一把,谁让他们还想与西梁合作,一起对付咱们的。” 穆宸泽闻言一抬眼,便瞧见苏槿眼里那满是狡黠的笑容,不自觉跟着她笑了起来。 “好好好,槿儿此法甚妙!你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有人认出了你?” “就听风和观月二人认出来了。”苏槿如实答道。 “听风观月,你们二人听好了,不许将王妃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任何人,记住了吗?”穆宸泽吃过晚膳,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低声吩咐门外的二人。 “是,属下遵命!”听风和观月二人虽然不明白王爷的意图,却答应得甚是爽快。 “去替我们备些热水过来!” 片刻之后,听风和观月二人,为他们送了满满两大桶水过来。 他们知道王爷和王妃二人小别重逢,定然有许多体己话要说,送完水后便下去歇息了。 关紧房门,穆宸泽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粘在苏槿身上,如同一头饥渴许久的野狼看见了猎物一般,让苏槿原本极有规律的心跳,也在一瞬间变得慌乱起来。 “槿儿,陪为夫一起洗浴可好?”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带着男性特有的性感和魅惑。 “嗯……”苏槿一个字还未说完,就被穆宸泽拦腰抱起,往里面的洗浴室走去。 夫妻俩小别重逢,分外情浓,这一场身心契合的欢爱,直到后半夜才接近尾声。 简单擦洗过后,两人并排躺在床上,还沉浸在之前的欢愉之中,没有半分睡意。 “槿儿,你打算此次让南燕付出怎么样的代价?”穆宸泽将苏槿拉入自己怀里,轻声问她。 “南燕面积虽小,却是三国之中最为富庶的国家。咱们如今紧缺的粮食、铁、食盐、橡胶等物,他们这边都有许多。咱们可以趁此机会,让他们赔偿给我们,或者以比较低廉的价格卖给咱们。以后咱们造船造车都用得上。” 盐铁和粮食的用途,不用说穆宸泽也知道,只是那橡胶,他实在想不出能用来干什么。 “槿儿,那橡胶有何用?” “橡胶的用途可多了,可以用来制作轮胎和鞋底等物,既轻便又耐用。” “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物资,若是慕容璃不答应呢?” 盐铁自古以来就是官府重点管控对象,从开采到出售,各个环节都有专门的部门管辖,想要在云启境内多采买多囤积,几乎没有可能。 苏槿想要造出铁船和大炮等物,少不得要用到大量的铁。 岭南虽然也有几座铁矿,但从开采到冶炼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财力,哪有从南燕弄现成的回去方便快捷,省时省力。 “不答应你就跟他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他将我交出来,否则就让咱们的人日日守在他宫门口,让他们无法正常生活。夫君,我相信你的谈判能力,定能将此事办成!”苏槿说完,还不忘给穆宸泽奉上一顿夸赞。 “好,明日为夫去与他谈,槿儿就在这等着为夫的好消息!” 眼瞧着时辰不早,夫妻俩抓紧时间睡了一觉。 第二日,果然有宫里的太监来到驿馆,宣了穆宸泽进宫。 苏槿从包袱里挑了几样小巧便捷的暗器给他带着防身,自己则继续装扮成男子模样在驿馆里等他。 穆宸泽进宫后,被直接带到了东宫的花厅里,慕容璃在那里等他。 “定王殿下,王妃在偏殿被烧身亡一事,本宫已经查明,的确是本宫那太子妃所为。她犯下如此大错,已经被本宫看管起来,任由定王殿下处置!” “由本王来处置,那便杀了,让她替本王的王妃抵命!”穆宸泽冷声说道。 “定王殿下,本宫知道她所犯之错不可饶恕,但还请看在她是两个孩子娘亲的份上,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雷悦所做之事,虽然让慕容璃很失望,但他对她生下的两个孩子却十分疼爱,不忍见他们小小年纪便没了娘。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让她也经历一次烟熏火燎之刑,只要她能活下来,本王便将此事一笔勾销。” “这……”慕容璃没想到他竟会提出此等要求,一时间也犯了难。 第240章 得偿所愿 “太子殿下这也不同意,那也不同意,难道你那句任由本王处置的话,只是一句玩笑?本王好好的王妃,被你们带来这里,还好心好意进宫替你父皇看病,如今被害死在这里 ,却连个公道也讨不到。你们南燕难道就是如此行事的?” 穆宸泽闻言,假装生气,怒斥慕容璃。 “定王殿下请息怒,本宫不是正在与你协商么。” “既然这样,你的人还是留着自己处置。我的王妃,你们需得给本王还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的话,本王往后就在这里住下,不回岭南了。” “只要定王殿下能留下雷悦一命,让本宫两个孩子有个娘亲,本宫愿意给你做出一定的赔偿。” 穆宸泽听慕容璃这么说,面上虽还是一片冰寒,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反正苏槿还好好活着,无论得到什么赔偿,都是他们赚了。 “王妃在本王心中就是无价之宝,岂是你那些物质上的赔偿能比拟的?” “定王殿下,事已至此,本宫去哪里给你寻她回来?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非要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对咱们双方都没有好处!” “好,那本王便最后一次提出要求,若是太子殿下还是无法照办,本王便用自己的方式,替本王的王妃讨个公道。” “定王殿下请说,本宫洗耳恭听!” “将雷悦打三十大板,以示惩戒。另外南燕需赔偿我岭南米粮五万石,食盐一万斤,生铁一万斤,外加橡胶三千斤。”穆宸泽将早就与苏槿商量好的赔偿数目一股脑说了出来。 “什么,米粮五万石?盐铁各一万斤?定王殿下莫不是在开玩笑,定王妃区区一条命,竟要我南燕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哦,不知再加上南燕帝那条命,本王的筹码够不够?” “定王殿下什么意思?” “昨日替槿儿整理包袱的时候,发现她包袱里放着一张方子,上面写明是为南燕帝解毒所用。”穆宸泽再次在慕容璃对面坐下,不疾不徐说道。 慕容璃闻言,立即犹豫起来。 “药方本王已经让人分成了两半,这是其中所用到的药草名称,太子殿下可与槿儿先前所开方子对比一下,看看是否相符。另一半则是这些药材的具体用量,殿下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救你父皇,可都在你一念之间。” “璃儿,答应定王的条件,务必将你父皇救回来。” 花厅门口,传来南燕皇后的说话声,也不知她是刚过来,还是早就在那里站着了。 “可是母后,这么大量的米粮和盐铁……” “这些东西虽然珍贵,却不及你父皇的性命重要。”南燕皇后语气坚定说道。 看着自家娘亲为了父皇昏迷之事,变得日渐消瘦的身形,慕容璃还是软下心肠,决定将南燕帝救回来。 “好,就依母后所言。来人,替本宫取纸笔来!” 下人们很快为他取了纸笔过来,慕容璃稍作思考,便刷刷写下一份赔偿契书,写完之后还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穆宸泽接过那纸契书,仔细查看了一遍,确定所写的品类和数量都没有错之后,才印下自己的私章。 “如此,定王殿下可以将剩下那半药方给本宫了?” “本王提出了两个要求,太子殿下只完成其中之一,还有一个并未执行。”穆宸泽说着,将那张契书叠好之后,收入怀中。 慕容璃''仔细想了想,才明白他所说的是打雷悦三十大板之事。 原本他还想给雷悦留点颜面,毕竟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是他的得力干将。如今看来,怕是留不成了。 “来人,去将雷悦带过来,杖责三十!母后,一会这里要行刑,您恐怕见不得此等场面,还是先回去!” 南燕皇后对看人用刑并没有多兴趣,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了东宫。 约莫过了一刻钟,头发散乱,满脸不忿的雷悦被两个侍卫押了过来,直接放在了行刑凳上。 “你们要干什么,赶紧放开我!太子殿下,悦儿知道错了,求您再给悦儿一次改过的机会。隼儿和燕儿他们不能没有我……” “行刑!” 慕容璃看着趴在凳子上的雷悦,脑海里却想着乔依兰。 若不是眼前这个人,他早就与她结成夫妻了。他的心里,对她又怎么可能不恨。 “太子殿下,你我夫妻一场,难道就一点旧情也不念了吗?乔依兰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对她一往情深,她不过是个被强盗糟践过的残花败柳……啊……” 雷悦话未说完,便感觉到一阵剧痛从屁股传来,痛得她凄厉惨叫。 因为行刑过程中,雷悦几次痛晕过去,三十大板的杖责,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行刑完毕。 此时的雷悦,已经是出的气多,进得气少了。 慕容璃的目光,并未在雷悦满是血污的身上多做停留,转头对站在他身侧的穆宸泽道:“定王殿下,还请将剩下那半药方给本宫!” 穆宸泽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另一半药方,递给了他。 “事情已了,本王这就告辞了,明日便启程返回岭南。还请太子殿下命人将东西准备好,明日本王好一并带走。” “此事本宫会安排妥当,定王殿下尽管放心!” 只是穆宸泽走过那雷悦身边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扣动了套在手指上的暗器,一根淬了毒的细小铁针,悄无声息没入了雷悦的身体里。 办完了想办的事,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东西,穆宸泽出宫的脚步都变得格外轻盈。 第二日一早,南燕皇室便传出两个重磅消息,一是昏迷多日的南燕帝昨晚服下解药之后,终于清醒了。 二是南燕太子妃雷悦,不知何故,昨天晚上突然暴毙而亡。 听到这两个消息时,苏槿和穆宸泽两人,正在监督手下往马车上装南燕赔偿给他们的米粮和盐铁等物。 苏槿听说雷悦死了,立即就猜到定是昨日穆宸泽对她动了手脚。 因为三十大板对于一个习武之人而言,其实并不足以要命。 苏槿询问的目光看向他,穆宸泽立即低声对她说道'':“谁敢伤害我家槿儿,我就敢要谁的命!” 第241章 满载而归 穆宸泽和苏槿夫妻俩,带着人出了燕城,在城外十里长亭处,见到了早已等在那里的乔鸣和乔依兰父女二人。 “定王殿下,乔某特地在此等候,是为了感谢您替雷悦瞒下谋害皇上一事,救了我乔家一家老小十几口人的性命。殿下的大恩大德,乔某无以为报,往后殿下若是有何差遣,让人给乔某传个信过来即可,乔某必不会说半个不字!” “乔大人不必如此,此事是雷悦一人所为,错责自然由她一人承担。” 穆宸泽并没有松开揽在苏槿腰间的手。 站在乔鸣身边的乔依兰,却见过苏槿女扮男装的模样,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王妃,原来您没事,这可太好了!”乔依兰激动地走到苏槿身前,对她说道。 “没想到竟被你认出来了,我没事,那偏殿下面有密道,一直延伸到了槟城,我也是昨晚才回到燕城。” “王妃,小女能再次回到老夫身边,都亏您救了她,如此大恩大德,请受老夫一拜!”乔鸣说着,撩起衣摆就要往地上跪去。 “乔大人不必如此,救下乔小姐,不过是举手之劳。” 苏槿抢先一步,将乔鸣拦了下来。 “王妃,忆欢和忆喜两人,还劳烦您帮忙照看。我不是一个好娘亲,让她们忘了我!明日之后,我便要去万福庵出家为尼了……” “兰儿,你说什么,忆欢和忆喜又是谁?”还没等苏槿回话,乔鸣激动问乔依兰道。 “爹,女儿怕您伤心,没有将我在岛上发生的事告诉您。其实我与那海盗还生了两个女儿,如今她们就生活在岛上。看见她们,我就想到这些年自己受过的苦,就想折磨她们……” “兰儿,你糊涂啊!迫害你的人,是那该死的海盗,与两个孩子有什么关系?我乔鸣的外甥女,是断然不会让她们流落在外的,过两日我就派人去,将她们接回来,好好教养!你要出家,爹阻止不了你,就让两个孩子陪着我们。” “乔大人,乔小姐,只要两个孩子在岛上,我定会让人好好照顾她们。如果乔大人想将她们接回来也可以,只需跟岛上的管事说清楚即可。时辰不早了,你们二位请回,我们也该上路了,祖母还在家中等着我们回去过年!” 苏槿不想掺和他们父女之间的事,出声与他们道别。 “好,祝定王殿下与王妃此行一路顺风!” 三日后,一行人带着货物回到沙城,将带过来的船只都挤得满满当当。 临行前,苏槿顺道去了一趟马克开在沙城的洋货行,想让他帮忙多带些粮食种子回来,却不料并未见到他,因为他前些时日已经返回拜占庭了。 苏槿等人只在沙城停留了一日,便匆匆出发返回容州。 只是他们紧赶慢赶,回到容州还是没能赶上陪穆老王妃一起过年,因为此时已经是正月初五了。 “祖母,让您担心了 ,都是槿儿的不是,槿儿给您赔罪!”回到容州,苏槿见到穆老王妃,便主动跟她认错。 “傻丫头,你此次出海,也是为了岭南的百姓,何错之有?祖母还没有老糊涂,分的清对错。” 穆老王妃拉起苏槿的手,让她在她身边坐下,对她如此说道。 “祖母,您还不知道,咱们这回从南燕带回来了五万石米粮,一万斤食盐和一万斤生铁,还有一些橡胶。”穆宸泽也凑过身来,向穆老王妃邀功道。 “你们这趟出门,收获如此之大,实在令祖母意外。槿儿这次去南燕吃了不少苦?” “哪有吃什么苦,这些东西都是我替南燕帝解毒,他回赠给我们的酬劳。”苏槿不想将南燕发生的事告诉穆老王妃,惹她担忧。 她自己不想说,穆老王妃也没再问。 祖孙三人在一起用了顿晚膳,穆老王妃便让他们回房歇息了。 “槿丫头这次去南燕,又给岭南带回来了这么多好东西。还好我提前将清欢支走了,如若不然,还得给她添堵,你说闹心不闹心。” 待两人走远,穆老王妃对赵嬷嬷感慨道。 “嗯,奴婢瞧着王爷和王妃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王爷看向王妃的目光里全是情意。” 而回到自己房里的苏槿,趁穆宸泽与听风他们说话的工夫,叫来了春雨,问起她那左清欢的事。 她出海那日,可是听说了是左清欢陪着穆老王妃一起回岭南的,今日却不曾见她,实在是有些好奇。 “王妃,您还不知道,那左姑娘不知因何事惹怒了老王妃,她派人将她送回任嚣城了!” “哦,不是说她很得祖母喜爱么,怎么还惹怒她了呢?” “此事奴婢也不清楚,王妃您若是想知道,可以找老王妃身边的赵嬷嬷打听一二,她定是知道的。” “不必了。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只要她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并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任何事。” 容州这边诸事顺利,再加上此次带回来了不少米粮,苏槿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过上几天安生日子。 却不料一个人的突然出现,让她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 听到门外有人求见,苏槿还以为是她女子兵团的手下,结果令她意外的是,进来的竟是一个中年男子,此人她还比较熟悉,是她爹安远侯苏凌天的随从苏力。 “你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寻我,有何事?”苏槿不喜欢自己那个渣爹,自然对他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好脸色。 “大小姐,小的是奉侯爷之命,特地来此给您送信的。” 苏力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被保管得极好的信件,递给苏槿。 “为父吩咐你之事办得如何了?限你在一月之内将东西给为父弄回来,否则,那些你在乎的人,恐会发生意外!”苏槿接过信打开一看,顿时被气得够呛。 她在乎的人还能有谁,苏凌天定是想对桃花庵里的静安师太等人出手,用她们来威胁自己。 “大小姐,小的就住在容州府衙附近的君临客栈。若是半个月后,还没等到那东西,小的便会离开岭南返回京都。”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 第242章 铁令之谜 看着苏力离开,苏槿一把将那封信撕了个粉碎。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京都来到岭南,如今生活刚有点起色,苏凌天竟又派人来搅事了。 晚上,穆宸泽从外面回来,便瞧见苏槿脸色不对劲。 “槿儿今日怎么了,看起来不甚高兴?”穆宸泽将她拉至身侧,轻声问她道。 “今日见了一个人,一个从京都过来的人。” “哦,是谁?” “侯爷的随从,特地替他过来送信的。”苏槿牵起他的手,在软榻上坐下。 “咱们来岭南半年之久,他都不曾过问半句,这回是因何而来?” “其实他之所以同意将我许配给你,是为了得到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穆宸泽闻言,脸上的笑容立即收了起来。 苏槿从袖袋里取出荷包,从里层翻出一块小绸布,打开之后,便露出谢锦瑟留给她的那枚铁质令牌来。 “夫君可曾见过这东西?”苏槿将那枚令牌取出来,递到穆宸泽面前给他看。 “这是何物,为夫从未见过。” “侯爷曾跟我说,此物为苏家传家之宝,共有三枚。当年我祖父不知此物用途,醉酒之后,送了我外祖父与老定王一人一枚。后来他才发现此物关系着我家祖上一个秘密,却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向他们要回来。” “既然是苏家之物,有何不好讨要的,难道谢老将军和我祖父还能不给他不成?” 穆宸泽听了苏凌天的那套说辞,也觉得有些说不通。 “我当时也问过他,可他坚持说此物乃苏家家传之物。让我嫁入穆家后务必将你们家的这枚令牌给他找回来。” “槿儿你手上这枚又是从何而来?” “我这枚是我娘留给我的,侯爷他并不知道。” “如果我家真有此物,我祖母应当知道。不如明日我们去问问她 看看这铁令牌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如今老一辈的人之中,也就剩了祖母一人,若是连她也不知道,那么此物的用途就只能是个迷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穆宸泽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出门,而是陪着苏槿一起来到了穆老王妃的院子里。 “你们俩今日不忙吗,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 “祖母,我们有一事不明,是特地过来找您解惑的。” “哦,是什么事?” 穆老王妃见小夫妻俩表情如此郑重,也敛起了笑容。 苏槿将早就攥在手心里的那枚令牌放到穆老王妃手里。 “祖母可识得此物?” “槿丫头,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穆老王妃见到那枚令牌,脸色大变。 “此物放在我娘留给我的遗物里面。是我那奶娘托付给杨嬷嬷保管的。我回府之后,杨嬷嬷便将它给了我,具体用途她也不清楚,她说我那奶娘可能知道。可是自我娘出事后,奶娘便被侯爷发卖了出去,如今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此物共有三枚,槿丫头你手上的这枚,应当是谢老将军留下来的。还有两枚,分别在苏老侯爷和我家老王爷手上。” 穆老王妃吩咐赵嬷嬷去给夫妻俩准备些茶水,才缓缓开口道。 “当年,谢老将军,苏老侯爷和我家王爷三人,陪同先祖帝推翻了东夏王的统治,夺了他的江山,为天下百姓建立了一个能吃饱饭的新王朝。” “祖母,这些事我们都知道,跟这令牌有何关系?” “此令牌有一个名字,叫做废皇令!云启国建立后,先帝为了表达对老王爷三人的感谢,不仅给他们论功行赏,封官加爵,还一人赐下一枚令牌给他们,声明此令牌只要是在云家人在位期间都有效。若是云家帝王昏庸无道,凶残暴虐,咱们三家人便可请废皇令,让他下台,另立新君。” “原来如此!没想到这令牌看起来平平无奇,竟还有这么大的用处。” 苏槿接过令牌,一边将它放回荷包里,一边感慨。 “我原以为谢老将军父子惨死,谢家小姐也英年早逝,谢家的这枚令牌早已失传,没想到竟传到了你的手里。” “祖母,您的意思,是不是只要咱们觉得云家人不配为帝,就能用此令牌责令他下台?” “没错,不过要三枚令牌同时出现才可以,一枚或者两枚都不行。槿丫头,你是如何想起来问此令牌之事的?” “祖母,昨日我见了一个人,那人是侯爷的随从,带了侯爷的一封亲笔信过来给我,信上的大致意思,就是要我为他寻到你们家那枚令牌,带回去给他。”苏槿并没有对穆老王妃隐瞒,将事情全盘托出。 “哦,安远侯竟在打我家这枚令牌的主意,难不成想自立为王?谢家的令牌在你手上之事,他可知晓?” “不知,我从未将此事告诉过苏家任何人!” “祖母,咱们家的那枚令牌现在何处?”穆宸泽问穆老王妃道。 “咱们家的令牌,一直都在你身上啊。” “这怎么可能,孙儿自小到大,分明从未见过这东西!”穆宸泽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道。 穆老王妃指了指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示意他取下来。 穆宸泽半信半疑将玉佩取下,递给穆老王妃。 只见她在玉佩两侧轻轻摁了一下,玉佩正反两面便被分开,露出里面与苏槿手上那枚极为相似的令牌。 “啊,原来它竟一直在我的玉佩里,我竟全然不知……祖母,您难道就不怕孙儿将它弄丢吗?” 苏槿闻言,也十分不解地看向穆老王妃。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穆宸泽的时候,他就被周羿安和萧大宝两人堵在假山下,想要抢他身上的玉佩。 “若是丢了,那便是天意。你们可看到了这令牌的特别之处?三枚令牌可以无缝对接成一枚完整的令牌。安远侯应当是想得到其中两枚,再伪造出另外一枚来。” “他在信上说,我若是半个月之内不将令牌交给他,他便对我师父她们动手。” “那就将我家这枚令牌给他,我倒想看看他有没有本事将云家的江山夺去!” “可是祖母,他若登基为帝,定然也不是一个明君。” 第243章 洗经伐髓之法 “这些令牌看起来虽然没什么特别,但它们其实都是采用极北之地的寒铁所制,无论何时何地都会给人一种冰凉刺骨之感。安远侯想要找到一模一样的材质来伪造,并不容易。咱们将令牌给他,至少能暂时保住静安师太等人的性命。”穆老王妃对苏槿夫妻俩说道。 “可是……” 苏槿还有些犹豫,却被穆老王妃出声打断了。 “岭南这边如今才刚刚有点起色,他若是能牵制住那云姓一家子,让他们没空来找咱们的麻烦,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祖母所言极是,孙媳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他为何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催促孙媳替他弄到那枚令牌。孙媳有些担心是不是宫里那位有了什么变故。” “近期从京都传来的信件还积压在书房里,我还没空拆开来看。槿儿,他身上的毒你不是给他压制住了吗,还能有何变故?”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总感觉京都发生了一些咱们不知道的事。一会我随你一起去书房,看看那些信件有没有提及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好!祖母,没有别的事,我们便先去书房了。”穆宸泽转头,对穆老王妃道。 “嗯,你们去忙,有需要祖母帮忙的地方,只管开口。” “嗯,多谢祖母!”穆宸泽跟穆老王妃道了声谢,牵起苏槿的手,便往书房而去。 书房的桌案上,足足堆放了几十封信件,有从京都传来的,有从云启其他地方传来的,还有从交州和任嚣城传过来的,最下面那封,则是如意坊西梁分部送过来的。 “这么多信,咱们还是先拣重要的看。我看京都来的,其余你看!” 苏槿说着,将从京都传来的信件一一挑了出来。 “咱们一起看!” 穆宸泽将苏槿拉至自己腿上坐下,用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对她说道。 苏槿没有反对,在他腿上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定,手上快速拆起信来。 信是高毅从如意坊总部发出来的,上面所写内容竟与苏槿的猜测不谋而合。 “这个宣正帝,真真是让人无语,为了那几个西梁女子的死,竟然还中风了!若是他知道她们曾给他下过毒,不知会作何感想。亏得我还担心他毒发,为他配制了那么好的药物压制,真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 “嗯,没想到云昭和云晖两人,最后竟败给了云晓,这个册立太子的法子,属实有点儿戏!” “其实从初见云家三兄弟,我就觉得云晓比他的两个兄长更有心机。难怪我那渣爹想要在这个时候取而代之,此时宣正帝无法理事,云晓太子之位不稳,的确是个不错的时机。” “槿儿快看看西梁来的这封信,你不是想知道西梁发生了何事吗,信上肯定有你想要的答案。”穆宸泽伸手将最下面那封信挑出来,放在苏槿手上。 苏槿拆开一看,立即瞪大眼睛说道:“楚寒舟还真是会享齐人之福啊,竟在与苏楠大婚之日,还娶了沉鱼那个侧妃进门,也不怕她们因为他打起来!苏楠去西梁之后,好像与之前相比也有了许多不同。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竟能爬上那么高的塔去点燃圣火,倒是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楚寒舟那个混蛋,当初还想跟我抢你来着……” 穆宸泽将头靠在苏槿的肩膀上,瓮声瓮气说道。 “他虽然长得不错,但却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从头到尾我都没看上他。” “那为夫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傻子!” 苏槿嗔了他一句,继续翻看其他信件。 “唉,想听槿儿对为夫说声喜欢,可真难啊!” “我喜欢你!很喜欢!”苏槿闻言,立即回头,一本正经对他说道。 穆宸泽原本有些失落的内心,被苏槿一句突然的表白,塞得满满的,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我也很喜欢槿儿。入目无别人,四下皆是你!” 说话间,他抬起她精致的小脸,微凉的唇瓣落于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终于控制不住诱惑,吻上那让他无比痴迷的柔软之上。 苏槿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便伸手抱住他的脖颈,热烈回应起他的亲吻来。 两人相拥着亲吻了半刻钟左右,苏槿明显觉察到,他身体某个部位开始不安分,挣扎着想要从他腿上起来。 “嘶……槿儿别乱动,再让为夫抱抱,一会就好!”他的声音暗哑低沉,显然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苏槿身下被他那东西顶着,羞得满脸通红,将头埋在他胸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明明两人昨晚上才有过深度交流,这家伙的欲望说来就来,着实有点让人吃不消啊。 “对了夫君,有件事我一直忘记跟你说,我从槟城返回燕城的时候,见到苏栩了。” 苏槿想用说话来转移穆宸泽的注意力,消除两人之间的尴尬。 “什么,苏栩?安远侯府的三小姐,她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穆宸泽果然被苏槿的话吸引,出声问道。 “她与西梁国师等人在一起,最令我想不明白的是,她竟然不认识我了。” “她不认识你?这怎么可能,她是不是担心你会对她不利,所以故意装的?” “看她那副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她身上如今还有了功夫,动作之快堪比闪电。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到这个地步的” “哦,竟有这等事?难不成有人对她用了洗经伐髓之法?” “夫君,什么是洗经伐髓?” “洗经伐髓就是用一些特定的药物,将人的身体条件从内到外彻底改变。它可以将一个不适合习武之人打造成武学奇才,也能把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恢复到十七八岁年轻人的身体状况。”穆宸泽此时的气息已经平缓下来,耐心跟苏槿解释。 “这世上竟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我以前从未听说过。看来那些西梁人,远比咱们想象的厉害!” 第244章 周小侯爷驾到 “槿儿不必担忧,为夫始终相信邪不胜正,他们靠歪门邪道是走不长远的。那个苏栩,下次见了还是避着她些,我怕她出其不意伤你。” “嗯,我总觉得那个西梁国师与常人不同,时常给人一种诡异之感。苏栩的身上发生的事,八成跟他脱不了干系。” “好了,不说他们了,咱们还有许多信要看。槿儿快将这封信拆开,看看里面写什么了。” 苏槿为了避免再次场面失控,从穆宸泽腿上下来,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穆宸泽想看的那封信,拆了开来。 “云晓已经下令让临近岭南的所有府衙,看住通往岭南的路口,禁止往岭南运送米粮等物过来。夫君,此事定是云晖告诉他的,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因为册立太子之事而反目,还联起手来对付咱们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嗯,如此看来,那枚令牌咱们还得早点给安远侯送过去,省得云家三兄弟接连对咱们出手。” “如今岭南的囤粮已经够吃上几个月的了,接上今年的新粮应当问题不大。” 待夫妻俩将桌案上的所有书信看完,已经是巳时末了。 穆宸泽挑了几封紧要的信件回了,才与苏槿一起返回他们住的院子。 穆宸泽将玉佩里的令牌取出来,递到苏槿手里:“槿儿,明日就将这令牌给安远侯。反正你那枚还在,即使他真扳倒云家人坐上皇位,咱们还可以以他伪造令牌为由,令她下台。云家人如今已经开始封锁道路,还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想要岭南安宁,必须得有人牵制住他们才行。” “为了不让师父她们涉险,只能如此了。我担心此次让他得逞之后,往后他还会提出别的更过分的要求,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放心,我已经写了信给高叔,让他去桃花庵将此事告知静安师太。若是还有下次,她们定然会有应对之法。”穆宸泽安慰苏槿道。 “好,明日我便将令牌交给苏力。” 第二日一早,苏槿便独自去了容州府衙旁的君临客栈,找到了住在那里的苏力。 苏力见苏槿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将令牌弄到了,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 “大小姐办事效率如此之高,也不枉费侯爷疼您一场。小的这就返回京都了,大小姐多保重。” 岭南刚经历了一场大旱,物资奇缺,吃的东西只能勉强果腹,与京都的生活自是无法相比,能早点回去,苏力自是求之不得。 “回去转告侯爷,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若是敢动我师父她们,我定会找他偿命!” 苏槿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苏力也没有在容州多做停留,当天便返回了京都。 从君临客栈出来,苏槿情绪有些低落,正慢悠悠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却不料才走出几步,就被人堵住了去路。 “师父,我总算找到你了!” 苏槿闻言,抬头一看,来人竟是她以为远在京都的周羿安。 “周小侯爷,你怎么跑岭南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真的是我!为了来岭南寻你,这一趟我可吃了不少苦头。你瞧瞧我是不是瘦了?”周羿安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脸。 “没看出来!”苏槿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仍然跟在京都时一样白净圆润,实在看不出他有半点吃了苦头的痕迹。 “不是,我明明瘦了这么多你都没看出来,你是不是忘了我原来什么样了?” “咳……你千里迢迢跑来岭南干什么?” “你当初答应过我,只要我将你让我读的书读完,你就答应让我拜你为师,跟你学功夫的。我此次,正是为拜师而来。” “哦,听你的意思,那些书你都读完了?” “嗯,任凭师父考校!”周羿安信心满满地道。 “好,那就跟我去西江镇,我们如今住在那里。” 苏槿与周羿安回到西江镇的时候,已是申时许,穆宸泽刚从码头那边回来,正在门外等着她。 见到跟在她身后的周羿安时,他瞬间拉下了脸,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还需不需要装傻。 “夫君,今日在容州府碰上了周小侯爷,我便将他一并带了回来。” 苏槿早就忘了穆宸泽在周羿安面前是个傻子的事,下意识对他说道。 “周小侯爷来我岭南做甚?” 穆宸泽觉得在他面前已经没了装傻的必要,将苏槿拉至自己身后,冷声问周羿安道。 “我是来拜师的。苏大小姐还不是定王妃的时候,曾答应过我,只要我将她规定的那些书读完,通过她的考校,就让我拜她为师的。” “哟,身为京都纨绔之首的周小侯爷居然也会读书了,倒是让本王有些意外。不如跟本王说说你都读了哪些书?你一个男子,拜她为师不合适,还是本王来考校你。考校通过,本王收你为徒,怎么样?”穆宸泽皮笑肉不笑,看向周羿安的眼神意味不明。 周羿安原本并不想答应由他来考校自己,却在抬头那一刻瞥见穆宸泽几欲吃人的眼神时,瞬间怂了。 他还在心中纳闷,这个傻子的气场何时变得这么大了,竟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京都混世魔王,都不由生出几分怯意。 而且听他说出来的话,哪里还有半分的傻气,分明以前的痴傻都是装的。 “怎么,不乐意?”穆宸泽见他低头不语,剑眉微挑,朗声问了一句。 “没、没有……” “没有最好,跟本王进去考校!槿儿你先回去,周小侯爷就交给为夫了。” 苏槿知道穆宸泽有些吃醋,不喜欢自己与别的男子过多接触,所以并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周羿安是荣国公之子,即使穆宸泽不顾及他的身份,也会给荣国公几分面子,苏槿并不担心他会为难周羿安。 若是周羿安能通过他的考校,拜他为师,以后的前程定然比做自己的徒弟更加远大。 第245章 考校周羿安 周羿安看着苏槿头也不回离开,知道今日自己是在劫难逃,只得跟在穆宸泽身后去了书房。 “你来岭南,可征得了你爹同意?” 穆宸泽随意指了个位置给他坐下,而后问他道。 “自然是征得了的。你可能还不知道,皇上前些时日病倒了,如今躺在床上什么事也干不了,云晓已经被立了太子,代他处理政事。” “嗯,这件事我昨日刚刚知道。你为何会想到来岭南的?”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与苏大小姐之间有个约定……” “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穆宸泽闻言甚是不悦,粗鲁打断他道。 “不管她如今是何身份,反正我这次就是奔着我们之间的约定来的。” 周羿安此时也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大大咧咧,双眼直视起穆宸泽来。 穆宸泽气结,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说说,你都读了哪些书?” “四书五经全部都读完了!”周羿安答道。 “好,那我便来考考你!大学之道在于何?” “大学之道在于明德,在于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穆宸泽话音一落,周羿安紧接着便答了出来。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身;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意诚而后心正。你可知此言何意?” ”意思是要想修养自身的品性,先要端正自己的心思;要想端正自己的心思,则先要使自己的意念真诚。” “看来这些时日你的确读书了,半年前的周小侯爷是绝对不会知道这些东西的。” 穆宸泽见周羿安连续答对了两个问题,心中对他也有了些许改观。 “多谢定王殿下夸赞,我今日的考校算是通过了吗?” “不不不,还为时尚早。本王的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周羿安闻言,在心中暗自腹诽:“我才不想当你的徒弟呢,我想要的师父,从始至终都是苏槿。” “在想什么?”穆宸泽一双锐利的眸子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问他道。 “没什么!” “还有一事本王刚刚忘记与你说明白。今日考校通过,你便能拜本王为师,留在岭南;如果不能,你便老老实实回京都去。” “我知道了,定王殿下还有什么需要考我的,尽管提出来!” “好!四书五经中的《为政篇第二》主要说了什么?你读完之后,有怎样的感悟?” 周羿安闻言,仔细思索了片刻,而后答道:“《为政篇第二》讲述了孔圣人对于为政的一些思考和建议。主要强调了君子治国的基本原则和行为准则。其中最着名的一句是“民无信不立”,意思是朝廷要信任百姓,而百姓也要信任朝廷,只有彼此信任,才能实现一国的稳定和繁荣昌盛。” “不错!”穆宸泽听完他的回答,没忍住夸赞了他一句。 “最后一道题,周小侯爷应该知道,岭南这边干旱了许久,百姓大多数离开了家乡,去了别的地方谋生。最近一两个月下了几场大雨,才缓解了这边的旱情。如今已是正月 ,马上耕种季就要来到,田地却无人耕种。对于此问题,应当如何解决?这边有纸笔,周小侯爷可以将答案写下来。” 接下来的时间,穆宸泽自顾自处理起了政务,周羿安却在奋笔疾书。 两人都没有说话,书房里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过分安静而显得尴尬,反而分外和谐。 两刻钟后,穆宸泽已经将手里的事全部处理完毕,对面的周羿安却还在纸上刷刷写着。 穆宸泽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看他都写了些什么。 周羿安的答题纸上,一开始几行字都写得不错,待穆宸泽接着往后看时,顿时感觉到脑袋一片“嗡嗡”作响,因为周羿安的答题纸上画了好多圆圈。 但他看向周羿安的时候,发现他的确是在认真答题,并不像是胡编乱造的样子。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周羿安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笔,将答题纸递给穆宸泽。 “你在纸上画那么多圆圈是什么意思?”穆宸泽接过那纸,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哦,这些字我都不知道怎么写,所以就打了圆圈代替!” “你不是将四书五经都读完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字不会写?”穆宸泽闻言,感觉更加疑惑了。 “我是读完了四书五经没错,可这些字,四书五经上也没有啊!”周羿安十分无辜地道。 “敢情你就只读了四书五经''啊?” “废话,其他书又不用考校,我读它做甚?”周羿安说着,竟还朝穆宸泽翻了个大白眼。 穆宸泽被他的话一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将周羿安写在纸上的内容全部看完,虽然里面圆圈比较多,但他还是明白了他的大致意思。 周羿安的答案上,有好几条措施,是穆宸泽之前不曾想到,却简单可行的。 “题答得不错,就是圆圈太多了些。想要当我的徒弟只怕是不行了。不如就留在岭南,做个管理农田的户部清吏司长官司郎中!” 周羿安乍一听不用拜穆宸泽为师,心下便是一松,后来好像又听到他给自己弄了个清吏司什么的官职,心下又是一沉。 “怎么,因为不能拜我为师有些遗憾?”穆宸泽见他一副呆愣愣的模样,不禁逗弄他道。 “不,穆小王爷,我就是不太明白,长官司郎中是个什么玩意?” “长官司郎中不是什么玩意,是一个官职,负责农田和户籍等事务的长官。” “我没听错,你居然要让我当官,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块料!” 穆宸泽闻言,将那份答题纸递给他,道:''“你自己想出来的法子,就自己去检验一下看看是否可行。是不是那块料,只有做过才知道!” 穆宸泽对他说完,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叫了听风过来,将他领去了户部清吏司。 周羿安直到一天结束,回到穆宸泽给他安排的住处,脑袋还不甚清醒,如同在做梦一般。 第246章 大炮制造计划 穆宸泽从书房回来的时候,苏槿正在房里画着一张图纸。 他知道她脑海中时不时就有许多奇思妙想,就像如今港口正在建造的那艘铁船,和在任嚣城让人打造的那把手枪等等,所以他并没有出声打断她,自己径自去了内室洗漱。 待穆宸泽洗漱出来,苏槿也已经将一张图纸画完,正准备将它收起来,却不料被穆宸泽给阻止了。 “槿儿画的这是何物?” “这东西叫做大炮。大炮是一种利用火药发射炮弹的武器,由炮身、炮架、火药和炮弹等四个部分组成。” 苏槿说着,指着图纸上的部分一一给穆宸泽解释:“这个部分是炮身,它是大炮的主体,通常由铸铁或钢制造成。它的内部需要挖空,以便装载火药和炮弹。” “哦,原来它就是大炮,看起来好威武啊!槿儿,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部分叫做炮架。炮架是用于支撑炮身的架子,可以由木头或钢铁来制作。炮架需要具有足够的强度和稳定性,以承受大炮发射时产生的后坐力。” “这些是火药,夫君你应当知道如何配制它?火药是大炮发射的动力来源,需要在干燥的环境下储存,以避免失效。” “火药为夫自是知道的。这个又是什么?” 穆宸泽听苏槿一番解说,对这大炮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东西叫做炮弹,它是大炮的攻击武器,通常由铸铁或钢来制造。炮弹的形状和重量需要根据不同的用途进行设计。炮弹的表面需要加工成光滑的曲面,以减少空气阻力。将炮身、炮架、火药和炮弹等部分组装在一起,就可以制造出一门大炮。” “要如何将它们组装起来?” “明日我会写一份详细的组装说明出来给你,夫君你务必要派信得过的人去做这件事。此物威力极大,万万不可泄密。”苏槿郑重叮嘱穆宸泽道。 “好!槿儿打算将它造出来之后,放在何处使用?” “我打算放置两门大的,在咱们新建的港口上,位置我都已经预留了。另外再在铁船上放置一门小的。”苏槿说着,将图纸收了起来。 她并没有问起穆宸泽周羿安的事,却不料他竟主动跟她聊起他来。 “槿儿你还不知道,周羿安那个纨绔子竟真有两把刷子,今日考校了他几个问题,全都答出来了。”穆宸泽牵着苏槿在床沿上坐下,而后对她说道。 “是吗,那夫君你可收下他为徒了?” 苏槿抬眼看向他,才发现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不曾。他年纪与我一般大,当我的徒弟多少有些不合适。不过凭他的才干,做个掌管农业的户部清吏司长官,倒是不错。” “哦,夫君你是如何看出来,周小侯爷有掌管户部事务的才干的?” “今日考校时,我问了他一个关于岭南如今有田无人耕的问题,他给出了好几条措施,我觉得很是切实可行。” “他一个从未与农田打过交道的富家子,竟还能给你提出解决农田问题的法子?” 苏槿一听,也来了兴致,很想知道周羿安都提出了怎样的措施。 “为夫只记下了其中几条,槿儿听听看怎么样。 第一条,是加大官府对农田种植的扶持力度,制定有利于提高农民积极性的政策,比如提高减免赋税力度等,以降低农民种植成本; 第二条,是制定新的农田买卖制度,让想种田的百姓能比较容易买到合适的良田; 第三条,对于肥力不足的农田,可以改种其他作物,让所有农田都能得到有效利用。” “这些措施对于如今的岭南来说,的确比较合适。夫君,可以让周小侯爷将具体的奖励措施制定出来。趁这段时间,让如意坊帮忙将这些措施传扬出去,吸引更多云启百姓来岭南落户安家。” “嗯,明日我会抽空,与他一起再商议一下此事。” “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苏槿说着,径自上了床。 穆宸泽见状,也跟着她在床上躺了下来。 “对了槿儿,为夫还有一事要与你相商。” “什么事?”苏槿侧过身来,与他面对面,而后问道。 “咱们来岭南这么久,一直都在忙于公务,好久不曾好好放松一下了。还有几日就要到元宵节了,不如咱们也在容州府举办一个元宵灯会,让大伙都好好玩玩。你觉得如何?” “好啊,元宵佳节,与民同庆,夫君此主意甚好!岭南百姓这两年受尽干旱之苦,好不容易熬过来,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苏槿知道,元宵节在这个时代,与后世一样,都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传统节日。 百姓们会在这一日,举办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放孔明灯等一系列活动,来祈求上天的赐福和保佑。 “夫君,既然要举办元宵灯会,不如咱们再弄几个大一些的彩头,在花灯制作环节,和猜灯谜环节各设置一些奖项,让百姓们都能积极参与其中。” “嗯,彩头自然是少不了的。此事为夫便交给槿儿你来办,可好?” “没问题!”苏槿闻言,爽快应下。 接下来,夫妻俩少不了又是一阵耳鬓厮磨,自不必多言。 趁热打铁,第二日一早,苏槿便让人将元宵节,要在容州府人气最旺的民俗街举行灯会的消息,张贴在了容州府所有人员聚齐的地方。 告示刚张贴出去,就引得百姓们成群结队过来围观。 他们看到告示上竟是官府要举办元宵节灯会的消息,都显得十分高兴。 “所有人都可报名参加灯会,制作的花灯会依据百姓们的喜爱程度来评出奖项。拔得头筹的,可奖白银十两。哇,定王殿下可真是大手笔,直接给第一名奖励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够咱们小老百姓吃用几年的了!罗兄,我记得你制作花灯的手艺就很不错,若是参加花灯比赛,定能拔得头筹,到时候可别忘了请小弟喝酒!” “哈哈,这灯会必须参加啊,拿不到第一,拿个第二第三名也不错,都有现银奖励!” “嗯,四到十名虽然没有银子奖励,却有三斤米粮,也不错!” “不会做花灯的,可以参加猜灯谜大赛,猜中最多的,也有不少奖品呢!” “对啊,这么好的机会,还犹豫什么,赶紧去府衙报名参加灯会!” 百姓们簇拥着往府衙而去,一时间让负责登记的春雨等人忙得不可开交。 第247章 元宵灯会 元宵节举办灯会,不仅让容州府的百姓们向往不已,也让女子兵团和水师里的士兵们很是欢喜。 因为穆宸泽说了,这一日所有人全部歇息,好好过一个元宵佳节。 苏槿和白若雪二人,带着女子兵团的队员们,做了十几个样式各异的花灯参加比赛,上面的灯谜都是白若雪亲自想出来的,连苏槿都没见过。 七日之后,在众人的翘首企盼中,容州府断了两年的元宵灯会再次拉开帷幕。 戌时初,夜幕降临,天空中一轮圆月高悬,将这座古城装点成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百姓们呼朋唤友,纷纷走出家门,涌向街头巷尾,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元宵灯会。 灯会现场,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各种精美的花灯点缀着街道,将它照得亮如白昼。 花灯的种类繁多,有传统的宫灯、走马灯、灯谜灯,每一盏花灯都精心制作,造型各异。有的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有的像一只飞翔的凤凰,有的像一座古老的城堡,让人目不暇接。 在灯会上,除了花灯,还有各种民间艺术表演。 如极具岭南特色的舞龙舞狮,和北方气息浓厚的踩高跷、扭秧歌等。 这些表演精彩纷呈,赢得了百姓们的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此外,还有各种传统小吃和手工艺品出售,让人们在欣赏花灯的同时,也能品尝到美食,购买到心仪的物件。 苏槿和穆宸泽夫妻陪同穆老王妃一起用过晚膳,便跟她说起晚上去看花灯一事。 “你们年轻人去玩,我一个老婆子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穆老王妃出言拒绝道。 “祖母,今日的元宵灯会可是槿儿一手操办的,您务必得赏脸过去看看。” “哦,是吗?既然是槿丫头操办起来的,定然有很多好看好玩的。水秀,你陪我一起去瞧瞧?” “嗯,您就是不开口,奴婢也准备跟着您去的。听说王妃那女子兵团做的花灯十分漂亮,奴婢早就想看看了!”赵嬷嬷笑着对穆老王妃道。 “那还等什么呢,咱们赶紧去!” 为了不惊扰百姓,让他们毫无顾忌地游玩,苏槿和穆宸泽今日只穿了寻常的衣裳,走在人群中,除了长相出众些,与普通百姓并无多大区别。 一家人到达民俗街时,街上已经有许多人在赏花灯猜灯谜了。 “你们俩去玩,让赵嬷嬷陪着我慢慢逛逛就行了。” 穆老王妃见小夫妻俩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再次对他们道。 “好,那我们先去玩玩,一会在过来找您。” 穆宸泽说完,留了两个侍卫在穆老王妃和赵嬷嬷身后保护她们,才牵起苏槿的手往前走去。 “夫君,你看前面那两盏花灯,是不是有些眼熟?” 两人走出约莫半里地,正观赏着沿途的花灯,突然两盏并列在一起的花灯映入苏槿的眼帘,令她很是意外。 “嗯,这花灯上画的,不是咱们俩吗?这个花灯若是参与评奖,多少有些投机取巧之嫌。听风,去看看此花灯是何人所做。” 如今岭南的百姓就没有人不知道定王夫妻的。因为他们的到来,带来了大量的米粮,才让全岭南的百姓活了下来。 他们如今在岭南百姓们的心中,是如同救世主一般的存在,百姓们就是觉得别的花灯更胜一筹,也会因为这个原因,选择此花灯。 “回主子,此花灯乃是容州府衙几个官员所制。” “原来如此,去告诉负责评奖的官员,此花灯不参与评奖。” “夫君,他能想到用咱们的画像来做花灯,或许也不是为了得个头奖,只是单纯想表达对咱们的感激之情。如果这样,直接取消他的评奖资格,虽然能彰显咱们不图虚名的名声,但却会寒了官员们的心。” “那槿儿觉得应当如何处置?”穆宸泽觉得苏槿说得有些道理。 “不如就跟他们说,此花灯做的甚好,王爷和王妃十分喜欢,想要带回去珍藏,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理由,也能全了他们一片心意,就这么办!” 很快,这两盏花灯就被撤了下来,直接送去了穆宸泽他们居住的府邸。 解决了花灯之事,夫妻俩继续往前走,却被一行人挡住了去路。 “他们在这里做甚?” 苏槿见周围一群人将其中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围在中间,指指点点,不禁有些好奇,走上前问一个围观的百姓。 “哦,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是出谜之人,一个是猜谜之人,正在为这个灯谜的谜底争执不下。” 苏槿闻言,更加好奇,伸长脖子想要看清那灯谜上的谜面到底是什么。 “槿儿不必如此,为夫来念给你听。这个花灯上所写谜面是田里跑到田外,打一字!”穆宸泽见苏槿使劲踮起脚尖的可爱模样,不禁轻笑道。 “这个灯谜的谜底不是古字么?”苏槿脱口说道。 “你瞧瞧,这位夫人的答案也跟我的一样,还不赶紧将花灯给我!”那白衣男子闻言,立即对黑衣男子道。 “错,此谜面的答案分明就是个叶字。谜面上说得清清楚楚,是田里田外,可不是田上田下。” 苏槿听那黑夜男子一解释,觉得他说得也很有道理,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判谁对谁错了。 “若是如你所言,答叶字也不对,它的十字在口字右侧。既然不是田上田下,当然田左田右也不能算对!”白衣男子并不买账,继续与他争辩。 “这有何可争论的,一个谜面存在多个谜底,就是出题之人考虑不周所致。既然两个答案都合情合理,理应算他猜对,将花灯给他!” 穆宸泽将两人的说辞都听入耳中,最后说道。 “对,这位公子所言极是!”围观的百姓们闻言,对他的话十分赞同。 “王爷和王妃费心筹办此次元宵灯会,就是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别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 那黑衣男子闻言,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取下那盏莲花花灯,亲手送到白衣男子面前,还躬身给他赔了个不是。 看着两人最后握手言和,苏槿和穆宸泽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248章 兴办官学 解决了两人之间的争端,苏槿和穆宸泽夫妻二人手牵着手继续往前走。 他们的步伐轻盈且协调,很是享受这份岁月静好的悠闲时光。 因为花灯评选和猜灯谜等环节,苏槿都安排了专人负责,所以今晚她并没有什么事,可以安心地玩。 见到有特别喜欢的花灯时,苏槿也会上前去猜那花灯上的灯谜,将赢得的花灯塞到穆宸泽的手里。 穆宸泽则一直紧随其后,满眼宠溺看着她,如同一只快乐的蝴蝶穿梭在各色花灯之间。 直到两人的手上都提满了花灯,穆宸泽才叫住她,原路返回去寻穆老王妃。 两人找到穆老王妃和赵嬷嬷时,她们正在看白若雪猜灯谜。 “你们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些花灯都是你们赢的吗?”穆老王妃见到小夫妻俩,立即问道。 “孙儿担心祖母您无聊,所以玩了一会便过来寻您了。这些都是槿儿今晚的战利品,祖母看看可有喜欢的,送您一盏!” “嗯,这个南极仙翁的不错!” “哈哈,就知道祖母您会喜欢这个,我特地给您挑的!”苏槿闻言,笑着说道。 “嗯,还是槿丫头最懂我!”穆老王妃说着也笑了起来。 “王爷王妃,老奴瞧着那白姑娘甚是厉害,这些灯谜, 就没有一个是能难住她的!” 赵嬷嬷看着人群中大放异彩的白若雪,赞不绝口。 “白姑娘可是长沙郡美名在外的才女,今晚她极有可能拿到猜灯谜大赛的冠军。” 几人又在街上转了转,看到百姓们大都都在赏灯,上去参与猜谜的人却不多。 苏槿有些不解,不禁上前问了其中一个百姓:“你们怎么不去玩猜灯谜啊,猜中了不仅能赢得花灯,答对多的还有别的奖励哦!” “夫人有所不知,我等都是乡野之人,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猜灯谜啊。今日过来,不过是为了瞧个热闹!” “原来如此!”苏槿闻言,好心情顿时消失了大半。 自己没了游玩的兴致,眼瞧着穆老王妃有了些许困意,苏槿便提议打道回府。 穆宸泽见苏槿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虽然没说什么,心中却知道她因何如此,暗自将此事记了下来。 苏槿她们离开的比较早,并不知道,这场元宵灯会一直持续到了子时初,才将所有奖项全部评选出来,百姓们才恋恋不舍散场。 那些得了奖的,自是欣喜若狂;没能得奖的,也饱了眼福,瞧了热闹,心身愉快。 今晚赢得制作花灯前十人,各行各业的百姓都有。 但在猜灯谜大赛中,人们却发现,答对灯谜最多的,几乎都是些读书人。 而获得第一名的,就有两人,且为一男一女。 男子正是苏槿他们之前碰上的,那个与人争执的白衣年轻人,叫做祁凯。 女子则是在女子兵团当夫子的白若雪。 百姓们见白若雪,身为一个女子,竟有不输男子的才学,能胜过那么多男子赢得猜灯谜大赛的头名,对她佩服不已。 今晚这场猜灯谜大赛,让他们意识到了读书识字的重要性。 读书多就是好,无论何时何地,从事什么样的职业,读了书的,比不读书的人,都更有优势。 同时也让他们意识到,女子若是有机会读书,或许也并不比男子们差。 可在这个时代,男女天生不平等,贫富差距大,普通人想要得到一个读书的机会,许多时候需要举全族之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所以即使百姓们知道读书识字的重要性,也无力改变现状,让自己变得有文化。 岭南这里之所以比云启其他地方落后,所处位置偏远是一个原因。 除此之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语言文化与中原地区差别甚大,读书人少缘故。 穆宸泽来此地半年之久,自然也知道这个问题的存在。 百姓们不识字,听不懂官话,推行任何新政策都需得找人再跟他们一一解释一番,很是麻烦。 加上昨晚苏槿的表现,让他不得不将在岭南开办官学的想法,付诸行动。 岭南要发展壮大 ,各类人才不可或缺。从外面引进固然方便快捷,但别人不一定会来,来了也不一定会留下,远不如自己培养出来的靠得住。 穆宸泽原本就是重才之人,第二日便派人,将在此次猜谜大赛中,所有获奖人员的底细查了个一清二楚,看看他们是否能为自己所用。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那祁凯,竟是上一届岭南乡试的解元。 但此人性子十分执拗,喜欢认死理,不善变通,虽有才学,却不善交际,并不得旁人喜欢。他对自己的脾性也十分了解,对当官没甚兴趣。 穆宸泽觉得这样品性的人,其实做个传道授业的夫子倒是很合适。 当天晚上回到家,穆宸泽便与苏槿说起,自己打算在容州和交州等地,开办官学之事。 “槿儿,前些时日你不是一直想要办个学堂,改变岭南百姓文盲众多的现象么,不如趁此机会,赶紧将学堂办起来。”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可开办学堂需得有场地和夫子,这两个问题咱们该如何解决?” “昨日猜谜大赛中的胜出者 ,都是岭南这里的读书人 ,尤其是那个获得第一名的祁凯,还是上届乡试的解元。咱们可以聘用他们来学堂做夫子。” “嗯,此主意甚好。先在容州建立一个,然后再去其他州府推行。至于地点,就选在容州府衙附近,寻一座大一些的宅子作为学堂。官学可建两所,男女各一所,分开授课。” 此事由穆宸泽亲自安排,很快便有了眉目。 又过了两日,学堂的场地已经定了下来,报名之事也提上了日程。 穆宸泽便让人请了祁凯过来,亲自与他商谈让他担任官学夫子之事。 祁凯认出穆宸泽就是元宵灯会上替自己主持公道之人,对他的态度顿时就恭敬了几分。 再听穆宸泽说起打算兴办官学一事 毒,他心中对穆宸泽更是佩服。当即表示愿用自己所学,回哺家乡的父老乡亲。 “定王殿下,据学生所知,前年与学生一同参加乡试的几人,如今都还留在岭南。不如学生将他们一起找来,担任官学的夫子。”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祁夫子了!” 第249章 邕州诡异事 两人商谈妥当,穆宸泽便将寻找夫子之事交给了祁凯去办。 祁凯是个说干就干的爽快人,第二日便带了五个与他年纪相当的年轻人去见穆宸泽。 穆宸泽简单考校了他们一番,发现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便答应让他们一起担任官学的夫子,负责招生和教学的所有事项,官学所有费用,由官府一力承担。 但因官学才刚成立,教学条件有限,本次招生只招六到八岁之间的适龄孩童。 让他们将在学堂学到的东西,再回去交给他们的父母家人,这样便可以以最小的投入,获得最大的回报。 容州百姓们没想到官府这么快就办起了官学,家中有此年龄段孩子的,更是感激涕零。 官学正式开课那一天,苏槿跟着穆宸泽去了一趟那里,听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时而低沉,时而高昂,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读书声,苏槿觉得比世上最美妙的音乐还要好听,她的心感到无比充实。 “夫君,再过一两年,岭南定会成为人人向往的人间天堂!” 晚上,夫妻俩相拥而眠,苏槿对穆宸泽道。 “嗯,槿儿想要的太平盛世,为夫一定努力为你实现!” 就在夫妻俩以为岭南这边一切向好的时候,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邕州,却突然传来消息,称驻扎在那里守边的义军将士,接连几日无故失踪,且数目还不少,只三日时间便不见了三百人。 穆宸泽看到此信的时候,两道剑眉都快拧成了结。 这么多人无缘无故失踪,也不知道他们是早有预谋的逃离,还是有人将他们悄悄绑走。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要去实地查看一番才能得出结论。 可如今刚开年,岭南有许多事务都需要提前部署,穆宸泽此时根本就抽不开身,去邕州查探情况。 邕州地理位置比较复杂,它的西面与贵州交界,那里住着许多擅长苗疆巫术的古老部落;南方与安南接壤,安南境内住着的,大多是交趾人;东面与容州相连,距离容州府衙不足二百里地;它的北面则与桂州紧挨着,桂州是宋枢等人的家乡,他们多数属西瓯部落。 邕州虽然不大,且自旱情爆发后百姓几乎流失殆尽,但它对于岭南来说,虽然算不上是岭南的心脏,其重要性也同样不容小视。 如果有人占据邕州,安南、桂州和容州三州府也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派人去邕州查探此事,刻不容缓。而且派出去的人,必须有勇有谋才行。 穆宸泽在脑海中将手上能用的人都过了一遍,发现竟没有一个合适的。 这件事就如同压在他心上的一块大石头,让他无心再做其他,早早便回了家。 今日苏槿一早便带着她的女子兵团出去拉练了,穆宸泽回来的时候她还没到家。 穆宸泽又去穆老王妃的院子里坐了小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苏槿回来。 苏槿见到他,便发现他与平时不同,有些愁眉不展。 “夫君你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有心事?” “槿儿,邕州发生了一件怪事,在那边驻守的士兵接二连三的失踪,三日就不见了三百人……” “什么,竟不见了这么多人?”苏槿闻言,也吃惊不小。两三百个男子可不是那么好弄走的,除非他们自己离开。 “嗯,没有任何预兆,也看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甚至不知道他们如今是死是活!” “得赶紧过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消息若是传扬开来,定会引起周边百姓的恐慌。” “我担心是苗疆那些会巫术的部落在作祟,派过去的人若是没有一定的能耐,只能徒增伤亡。” “不如还是我去,我从未见过会巫术之人,对他们倒很是好奇。” “不行,听说那些巫蛊之术十分厉害,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招,我不能让你们去冒险。” “夫君,不管任何妖邪之术,只要不给她们接近的机会,就不会中招。相信我,定能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 “槿儿,为夫知道你本事了得,但那些巫族之人通常神出鬼没,特别难对付……” “我的女子兵团训练了这么久,正好需要一个历练的机会,这次我会带上她们一起去。”苏槿语气坚定地道。 “槿儿,每次危难之时,都让你一个女子挺身而出,为夫甚是惭愧。” “傻瓜,如今咱们还在创业阶段,能与你并肩作战,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很高兴。等哪天我不想冲在前面了,只希望你能足够强大,能让我放心依靠。” “槿儿……”穆宸泽闻言,内心万千思绪化作一声低喃,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上一次他差点就要失去苏槿了,这一次他其实并不愿意让苏槿再去涉险。 可她无论是武力,还是计谋,都是去查此事最合适的人选。 “我会平安回来的,夫君放心!” 苏槿回抱住他,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他道。 因为邕州距离容州并不远,苏槿担心大肆行动会走漏了风声,让那些人提前有了提防,所以她只秘密召集了女子兵团所有人,让她们带上平日里准备的防身用品和暗器,趁着夜色出发往邕州。 邕州距离容州不远,若是骑马用不了三日。苏槿带着女子兵团的人跑步前进,耗费的时间自然也就久一些。 她们在第五日傍晚,才抵达了邕州府衙附近驻扎。 苏槿并没有直接去驻军所在的军营中查探情况,而是在距离邕州城门附近的一处空置的民宅里安置了下来。 第二日,她让女兵们分散成无数个小队,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在城里各处转悠,以便于打探消息。 前些时日,苏槿已经制作出了更加精良的信号弹,它发射之后散发出来的光芒,能让方圆五里的队友看见。 她叮嘱女兵们遇到危险或者发现情况时,就发射一枚信号弹,以便于附近的队友赶过去接应和营救。 第250章 夜现赶尸队 待所有女兵们出门后,苏槿也带着自己惯常用的几样秘密武器,进了城。 早就听闻邕州的百姓,在旱情爆发后就成群结队去别处谋生了,苏槿原本以为即使走得再彻底,也会留下一两成的人。却不料她来到街上,看到的真就是一座空城。 街道两边的铺子全部大门紧闭,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处处都给人一种神秘诡异之感。 苏槿在街上转了许久,想要跟人打听点消息,竟没见到一个人。 她心中立即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觉得邕州这边发生的事,可能比她们预计的,还要大得多。 当天晚上,女子兵团的人都回到了据点,苏槿问起她们出去打探消息的情况,才发现她们的经历,也与她自己一般无二。 只有一个叫沈曼的女兵,对苏槿如此说道:“王妃,邕州府这么大一座城,居然见不到一个活人,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见不到一个活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见到死人了?” 苏槿素来心思缜密,很快就从沈曼的话里听出了可疑之处。 “王妃,属下与杜媛两人今日在城西的一座旧庙里,见到两个身穿白衣,头戴白巾之人,走近之后才发现,她们竟是两个站立着的死人,可把我们吓坏了。” “没错,从后面看,她们跟活着的人一模一样。”那个叫杜媛女兵也站出来说道。 “哦,他们是男是女,看上去是刚死之人,还是死了很久了?” 苏槿觉得这些死人,或许与那些失踪的士兵有关,忙出声问道。 “她们都是女子,除了没有气息,面容神态与活着的人并无不同。” “这些人或许与咱们本次要查之事有关。如今天色已晚,城门也关了。待明日天亮,我跟你们一起过去瞧瞧。”苏槿对沈曼与杜媛说完,留了一个十人小队在门外值守,便让其余人下去歇息。 因为这些时日一直都在赶路,来到邕州之后没能休息,又被派出去打探消息,女兵们睡下之后,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只有苏槿一人,还在想着沈曼说的那件事,久久无法入睡。 苏槿她们如今住着的这座宅子,就在城门附近。一来是为了进城打探消息方便;二来此地处于邕州与贵州之间,是邕州去往贵州的必经之路,若是有什么情况,很难逃过值守队员们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苏槿睡得迷迷糊糊间,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吵醒。 “王妃,您快醒醒,城门口有情况!” 苏槿闻言,下意识坐起身来。 门外说话的,是今晚负责值守的队长春雨。 “春雨,是什么情况?”苏槿一边起身穿衣,一边问春雨道。 “王妃,奴婢见到城门打开便回来跟您禀报了,具体什么情况,奴婢也不清楚。” “走,赶紧过去瞧瞧!” 说话间,苏槿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两人快步出了宅子,走到其他值守队员所在的位置,与她们汇合。 “王妃,您快看,那些是什么人?” 苏槿刚在队伍中站定,就有一个女兵,指着刚从城门口出来的一行人,问她道。 苏槿定睛一看,只见十一个身穿长袍,头戴毡帽,脸上戴着面具的人,正从大开着的城门里出来。 为首的那个,手里拿着一串神秘的小铃铛,不停摇晃,嘴里还一直不停哼唱着什么。 他身后的十人,则一手提锣,一手拿鞭,一边走一边敲打着铜锣,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们的鞭子不时地抽打在空气中,发出啪啪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他们的身后,跟着长长两列摇摇晃晃的尸体。 那些尸体,身穿白衣,头戴白巾,面部全部被白巾遮住,让人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他们的这身装扮,竟与沈曼二人白日庙里见到之人,如出一辙。 这个场景,苏槿曾在上一世的恐怖电影里见过,正是苗疆赶尸人赶尸的画面。 “他们是赶尸人,正在引领这些尸体回家。其中,走在队列前面那些负责带路的人,叫做赶尸匠或者领尸匠,他手里的小铃铛叫做摄魂铃。而披在后面人影身上的白衣叫做裹尸布,他们额头上贴着的黄纸,叫做镇魂符。” 这些关于赶尸人的事,苏槿同样都是从恐怖电影里学到的。 “什么,赶、赶尸人?” 有胆子小一些的女兵,听了苏槿的一番话,立即吓得躲去了队伍中间。 “春雨,数一数那些尸体,看看一共有多少?”苏槿低声吩咐春雨。 春雨自那次跟随苏槿,闯过宋枢的七星斋后,胆子大了许多,今晚这场景,并没有将她吓住。 约莫过了一刻钟,所有尸体才从城里全部出来。 “王妃,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个!” “一百个?我记得那些义军,也是一百一百消失不见的,难不成这就是他们被劫走的方式?走,都跟我过去看看!” 苏槿说着,就往那群赶尸人快步走了过去。 春雨等人见状,也紧跟在她的身后往前走去。 只是还未等她们靠近,那些赶尸人便发现了她们,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阴人上路,阳人回避!你们是什么人,竟连一群急着回乡的尸体都不放过,就不怕遭报应么?” 领头的赶尸人厉声斥责苏槿等人。 让苏槿有些意外的是,她竟是一个女子。 赶尸人的职责,是将那些在外地去世的人的遗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得以安息。 因为有了赶尸人的存在,百姓们能够在自己的家乡,安葬在他乡离世的亲人,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也因此,赶尸人很受百姓们的爱戴和尊重,他们被百姓们视为英雄。 每当有赶尸人经过村庄时,人们都会出来迎接他们,为他们送上食物和水,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而那赶尸人见苏槿她们手里没有带任何东西,显然并不是来跟他们表达感激的。 “三更半夜,装神弄鬼!” 苏槿回了那女子一句,便要往那些尸体走去。 第251章 真尸假尸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惊扰了亡灵会给这一地的人带来不可想象的灾难,还不赶紧让开!” 领头的赶尸人,一鞭子甩在苏槿面前的地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这个人素来不惧鬼神,长这么大还未见过会走路的尸体,就是想看个究竟,他们是真尸还是假尸!” “一群年纪轻轻的姑娘家,我劝你们还是有点敬畏之心,别犯下此等有损阴德的大错。” “听我号令,大家一起上,今日我非要看看这群尸体的真面目不可。”苏槿执意说道。 “铃铃铃~” 还没等苏槿挪动步子,那领头的赶尸人就快速摇晃起手里的铃铛,她身后的十个赶尸人一瞬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挡在苏槿一行人与那些尸体中间。 铃声响动之时,一阵阴风从尸群吹过来,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腐尸味,让女兵们猝不及防一口吸入,差点被熏晕过去。 “咳咳咳……呕……”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呕吐声,让苏槿眉头立即皱了起来。 “赶紧将我给你们的清心丸含在嘴里,别中了尸毒!” 就在女兵们服药的工夫,那些赶尸人飞快甩动手里的鞭子,后面的尸体便快速往前飞去。 “赶紧追!” 苏槿一声令下,快速往前追了出去,落在最后的那个尸体,被她一脚绊倒,重重摔在地上。 苏槿并未停留,继续往前追去。很快第二个尸体也被她拦了下来。 “畜牲,赶紧起来,回家了!” 一个赶尸人见状,立即从前面折返回来,对着那两具尸体大声喊道。 她话音一落,那两具尸体竟再次摇晃着站起身来。 苏槿快速从袖子里取出一条绳子,将两具尸体捆了个严实。 “不必管他们,回家要紧!” 领头的赶尸人见状,立即大声呵止那个落后的赶尸人。 “王妃,还要追吗?”女兵们见那些赶尸人与尸体越走越远,问苏槿道。 “不必了,赶紧将这两个东西弄回去。” 女兵们闻言,五人一组,很快就将那两具尸体拖回了住处。 苏槿命她们将两具尸体摆放在院子里,自己则戴上口罩和手套,打算给他们做个身体检查,看看他们是真死人还是假死人。 她让女兵们打起灯笼,小心翼翼掀开了盖在第一具尸体上的白布。 “呕……” 那具尸体被打开,虽然闻不到什么味道,但他的面部已经只余下一副头骨,将女兵们吓得不轻。 “这具是真尸,已经腐烂到只剩骨骇了!”苏槿再次将那白巾盖回他的脸上。 另一具,苏槿觉察到刚刚女兵搬运时就比较费劲,她感觉此人要么就是刚死不久,要么就是假死。 “将灯笼拿近一点!” 苏槿吩咐了提灯笼的女兵一声,一把掀开了第二具尸首上的白布,露出了此人的真实面目。 此人是个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双眼紧闭,面容惨白。苏槿用手放在他的口鼻前,发现他没有呼吸。 她将手搭上他的脉搏,发现他的脉搏还在微弱跳动。 “此人还有脉搏,他没死!” “王妃,她们将真死人和假死人混在一起,到底想干什么?”春雨凑近苏槿,问她道。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咱们很快就能查明真相了。春雨,去房里将我的包袱取来,我给他扎上一针,看能不能将他弄醒。” “是,王妃!” 春雨应了一声,快速往苏槿居住的房间走去。 苏槿随即让人打来一盆水,洗净了手。 片刻之后,春雨将苏槿的包袱带了过来。 苏槿从包袱取出银针,先是在那男子的人中处扎了一针,发现他毫无反应之后,便又往他的手指上扎了几下,那人还是如同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苏槿将用银针扎不醒他,一时间也犯了难。经过一番折腾,此时已经快到四更天了。苏槿打算先睡上一觉 ,明日带上此人,去义军驻扎的地方问问,他是不是义军中人再说。 “时辰不早了,除了负责值守的队员,其余人都下去休息。” “王妃,那具骨骇怎么办,放在这里有些瘆人……” “明日再找个地方将他埋了。”苏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往房里走去。 第二日一早,随意用了点早膳,苏槿便带着人,抬着那个不省人事的男子,去了邕州府衙义军驻扎处,找到了邕州驻军首领李志。 李志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在为前天又失踪了百来个人而焦头烂额。 听闻一群女子过来找他,一时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为了弄清这些女子过来找他的目的,他还是请了她们进来。 “你们什么人,来我这里有何贵干?” 李志看向苏槿,见她长得十分貌美,更加疑惑她来找自己的目的。 苏槿没有说话,自己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放在李志面前的桌案上。 李志拿起一看,发现此信正是不久前,自己写给定王殿下的那封。 “这封信怎么会在姑娘手里,不知你是定王殿下什么人?”李志再次看向苏槿,对她的态度不由恭敬了几分。 “哦,我是他的王妃,特地来邕州,协助你查义军失踪之事。” “属下参见定王妃,不知王妃驾到,还请恕罪!” 李志闻言大惊,立即站起身来,走到苏槿下首,给她恭敬行了一礼。 他心中却在暗自嘀咕,如此严肃的事,定王殿下为何会将自己的王妃派过来,难不成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李都尉不必多礼,坐下说话。”苏槿看出了他的疑惑,没有再与他拐弯抹角,直接让人将那男子抬了进来。 “还请李都尉替我辨认一下,此人是否是你义军中人!” 苏槿说着,伸手揭开了那男子蒙在脸上的白巾。 李志没想到苏槿是有备而来,站起身往那男子所在的地方走去。 只见他原本还平稳的脚步,在看清那男子的面容时,瞬间变得急促起来,随即他开口大声喊道:“于二,你这个臭小子,这两天跑哪去了,害得老子一阵好找!” 第252章 阴森的古庙 苏槿见李志与那于二之间如此热络,不用说也知道此人必是义军中人。 “别浪费力气了,他应当听不到你说话。”苏槿走过去,对李志说道。 “王妃,这小子为何会在你们手里?还有其他人呢?他这副模样,是不是已经死了?” 李志此时也看出了那于二的异样,接连问了苏槿好几个问题。 “我们是在昨晚一个赶尸队里发现他的。其他人有没有在其中,我们还不清楚。他没死,还有脉搏。不过我暂时还没有找到他无法醒来的原因。” “赶尸队?邕州城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属下在这里生活好些年头了,从未听说过!” “不会,我们昨日刚到这邕州府,就碰上了。那赶尸队,光赶尸人都有十一个,尸体更是多达上百个,且是直接从城门出去的。” “难不成属下那些兵,都被他们当成尸体赶走了?” “极有可能!” “王妃,你们可查出来了她们是什么人?” “我们不过才到邕州两日,哪有那么快?你既在此地生活多年,应当听说过一些赶尸人的事?” “回禀王妃,属下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听家中长辈说起过一些关于赶尸人的事。据说赶尸人都是一些身穿长袍、头戴斗笠、手持铜锣和鞭子的人。他们会在夜晚,行走在荒野中,通过铜锣和鞭子的声音来驱赶尸体。他们甚至可以让尸体复活,或者使用一些神秘的法术来驱赶鬼魂。” “你的长辈可知道他们居住在何处?” 苏槿闻言,发现李志那长辈口中描述的赶尸人,竟与她们昨晚见到的几乎一样。 “他们都是苗人,大多都住在贵州东南一带的深山老林之中。” 苏槿觉得贵州东南一带范围太大,想要找到她们无异于大海捞针。 “截止到今日,你手下的义军总共失踪了多少人?” “四百!每次都是一百一百的失踪,最后这次属下加强了守卫,好像也并没有什么用处。”李志十分懊恼地道。 “你可知道他们平日的生活习性,与旁人有何不同之处?” “并无不同。平日里所有人都是一起训练,轮流值守的。”李志认真回想了许久,而后说道。 “那就奇怪了,为何别的人都没事,就那四百个人能被弄走呢?他们的身上,肯定有你不知道的秘密。” 苏槿见在这里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便将那于二留了下来,还告诉了李志自己的住处,叮嘱他那于二若有什么异常,立即过去跟她禀报。 走出府衙,苏槿让沈曼带路,打算再去城西那座古庙看看。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得那座古庙。 古庙建在一座小山之上,站在庙前,能俯瞰到整座城池。 庙宇的建筑风格奇特,或许是融合了当地的文化和宗教元素,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庄严的感觉。 从它的外观和用料来看,这里曾经应当也是一个繁荣的宗教中心,不过如今却已荒废,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此地。 苏槿跟着沈曼她们进入寺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大的塔楼。 塔楼的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廊檐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辉煌。 穿过塔楼,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排列着各种神秘的雕像。这些雕像面容扭曲,表情狰狞,让人不寒而栗。 走廊的尽头是一座巨大的佛堂,里面摆满了一排排的蒲团。 佛堂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破旧的画布,描绘着一些恐怖的场景,让人见之毛骨悚然。 “王妃,昨日我们就是在这里,看到的那两个死人!” 沈曼指着礼堂入口处一块空地,对苏槿说道。 “这里极有可能是那些苗人在邕州的落脚处,都小心些,在里面仔细找找,或许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行人继续往里面走,可以看到一些破败的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和废弃物。在这些房间里,苏槿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抑感,仿佛时间已经在这里停滞了很久。 最里面是一座地下室,弥漫着一股腐臭的气味。 地下室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动物的头颅和骨骼,让人不敢直视。 这座古庙处处充满了恐怖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但它的阴森和恐怖,并没有让苏槿等人止步。 苏槿甚至觉得,是她们故意将这里弄成这副模样,就是为了阻止别人进入里面查探情况。 约莫经过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才将整座古庙''走完,却始终没有见到沈曼和杜媛见过的那两个死人。 站在古庙的后院中,苏槿始终不相信这里面竟什么人活动过的痕迹也查不到。 “王妃,这里明明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可那些死人,为何会消失不见呢?”沈曼百思不得其解。 “或许他们已经被赶尸人带走了,又或许,她们本来就是赶尸人!” 一行人正在说话,突然一声微弱的救命声从附近传来,将众人吓了一个激灵。 “两人一组分头寻找,看看是什么人在呼救!” 苏槿吩咐完手下的女兵,自己则站在原地未动。 “救……命!” 半刻钟后,又一声呼救声传来。 这一次因为苏槿听得十分专心,所以大致判断出了那声音发出的位置。 “四点方向五百米处,重点查探!” 在这些时日的训练中,苏槿已经教会了女兵们用现代的时针法来辨别方向,这样一来,敌人就不会知道他们所说的方向是哪里。 “收到!” 女兵们收到指令,纷纷往东南方向围拢过去。 很快,就有女兵发现了异常,并向苏槿禀报:“王妃,这里有一口枯井,深不见底。” “那人很有可能就被困在井下,将你们随身带着的绳索拿出来接上,准备救人。” 女兵们闻言,立即将身上带着的绳索拿出来,两两接在一起,连成一条足有二十米长的大绳子。 “井下的人听好了,我们现在就扔绳子下去救你!” 第253章 落入枯井的义军 苏槿朝井底喊话之后,井下的人并没有什么回应。 “将绳子扔下去!” 苏槿一声令下,女兵们将绳子的一端往井里扔了下去。 “将绳子绑在腰上,绑结实点,一会我们拉你上来!”见绳子落了底,再次对着井底喊话。 “王妃,他听得见咱们说话吗?” “应当能听见,等会注意观察绳子,若是有动静,就表示他还有意识。”苏槿老神在在地说道。 女兵们不再说话,十来双眼睛齐齐盯着那条绳子。 约莫过了一刻钟,女兵们发现手里的绳子开始晃动起来。 “动了动了,绳子动了!”其中一个女兵兴奋喊道。 “嗯,等会看到绳子不再动弹的时候,就可以往上拉了。” 等着井下之人往身上绑绳子的时候,苏槿再次打量了四周一眼,实在是想不明白此人为何会到这古庙里来,还不幸落入了那么深的枯井之中。 “王妃,可以往上拉了吗?” 女兵见手里的绳子停止了晃动,立即询问苏槿。 “嗯。大家一块使劲,将他拉上来!” 十几个女兵如同拔河一般排成一列,齐齐用力拉动手里的绳索,花了半刻钟的工夫,才将井底之人拉了上来。 或许刚才绑绳子已经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被拉上来时他已经奄奄一息,额头上还在冒着汗。 苏槿让人替他解了身上的绳子,将他平放在地上,才发现此人的年纪与那于二一般无二。 不过他他的两条腿都摔折了,无法受力,脸上也被擦伤了几处,到处都是血污。 至于身体其他部位有没有受伤,还得仔细检查过才能确定。 “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此古庙之中?”苏槿一边给他把脉,一边问他。 “我、我乃负责看守城门的义军统领,原本是与同僚去戏楼听戏的,不知、不知为何竟会被人带到此庙里。因为害怕,想要趁着夜色逃跑,却不料落入了这个枯井之中……” “戏楼?这邕州府连个人都少见,竟还有戏楼?” 那人没有再回复苏槿的话。 苏槿此时也已经替他把完了脉,发现他摔下井的时候,胸骨伤到了肺腑,情况十分不妙。 “既然是义军中人,还是带回去交给李都尉!”苏槿站起身来,对女兵们说道。 女兵们闻言,快速从庙里找了扇门,当成临时的担架,将那人放上去抬去了府衙。 府衙里的李志,听闻定王妃一行人去而复返,感觉事情不简单,立即丢下手头上的事,迎了出来。 “王妃,您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 他话音未落,就被苏槿打断:“快来看看此人是不是你的部下,他伤得很是厉害,恐怕快不行了。” 李志听了苏槿的话,快步走向那个被抬回来的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前几日还生龙活虎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 被抬回来的人,是李志手下一个校尉,是一个非常强壮健康的人,平日里身体素质极好。 然而,现在他却躺在门板上,一动不动。他的脸上到处是伤,嘴唇干裂,眼睛黯淡无光,身体上也有许多伤口和血迹。 李志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他感觉到他的手冰冷而无力,仿佛生命早已离开了这个身体。他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李志感到自己的心在不停地颤抖:“王妃,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他的?” “在城西那座古庙里,他被困在一个枯井之中。”苏槿说道。 “怎么会这样?”李志喃喃自语道,“他好好的,怎么会去那里?” “据他自己所说,他是去了一座戏楼听戏,不清楚为何被人带去了庙里,想要逃跑时,却失足落入了那口枯井里。”苏槿说道。 李志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须臾之后,他转过头看向苏槿:“王妃,你可有办法救他一命?” “我已经替他把过脉了,他伤得极重,恐药石无医。他口中所说的戏楼,李都尉可知晓?” “这帮臭小子,不是叮嘱过他们不许去不许去么,怎的还偷偷跑去……王妃,难不成是那戏班子有问题?”李志低声嘀咕了两句,才惊觉事情不对。 “若他所说属实,那戏班子八成就是那些赶尸人假扮的。” “这怎么可能,听说那戏班子里都是些年轻姑娘,长得还十分水灵。” “巧的很,我们昨日看到的那些赶尸人,也全是女子!”苏槿瞥了他一眼,对他知道戏楼之事却未提及半个字,甚是不满。 “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她们一下子抓走了将近四百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到底要干什么!” “王妃,属下现在就去将那戏班的人抓过来,问个清楚!”李志闻言,立即对苏槿说道。 “嗯,你去!” 苏槿冲他挥挥手,自己进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让人沏了杯茶来,慢悠悠喝着。 她心中几乎已经确定那些赶尸人与戏班子里的是同一伙人,笃定李志此次会无功而返。 却不料半个时辰后,李志回来时,竟还真带了两个人回来。 “王妃,这俩人,正式昨日属下在古庙见到的那两个死人!” 还未等李志说话,沈曼见到两个被绑着的人,立即大叫起来。 “谁是死人,你们才是死人呢!”其中一个女子听了沈曼的话,出声反驳到。 “阿妹,还不赶紧闭嘴,若不是你办事:不利,咱们又何至于被他们抓到这里来!” “阿姐不必惊慌,圣姑她肯定会回来救咱们的!” 那个被唤做阿妹的女子,丝毫不惧地说道。 “你们是苗疆人,跑来我岭南劫走我们的人,还想安然脱身,只怕是在做梦!” 苏槿走上前仔细看了看两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我劝你赶紧将我们放了,若是惹怒了圣姑,你们''这些人,都得死!” “哦,我就在这里等着,看看你们那劳什子圣姑到底有多厉害。” 第254章 审问 当天晚上,苏槿便将那两个苗疆女子带回了她们的住处,命人日夜看守。 那两个女子满心期待自己的族人回来营救她们,其实苏槿也在等待她们的到来。 可接连等了好几日,都没见任何苗人出现在邕州,在那两个女子越来越不安的时候,苏槿也失去了耐心,打算通过对她们用刑来让她们招供。 “看来你们还是高估了自己,你们那圣姑并没有派人来救你们。只要你们老实交代,对我的人做了什么,将他们抓去了哪里,抓他们去干什么,我就放你们回去,如何?” 那两个女子像是没听到苏槿的话似的,毫无反应。 “不说是?来人,给她们点厉害瞧瞧,敢在我的地盘上兴风作浪,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很快,女兵们便将苏槿让她们准备的刑具弄了来。 其实这个刑具十分简单,就是几个用黑布缝制成的麻袋。 苏槿给这个审讯方法取了个十分贴切的名字,叫做麻袋卷。 所谓的麻袋卷,就是在一个黑暗的环境当中,拿出一沓沓麻袋,随机地将麻袋套在需要审讯的女人身上,然后由许多的人从四面八方对她们进行拳打脚踢。 这种审讯方法,主要是针对那些没有受过特殊训练的女子,专门提供的一种惩罚。 因为这些女子本身并没有受到过正规的训练,又在相对密闭的空间之下,被人装入麻袋一顿狂揍,心中的恐惧感蔓延至全身,自然也就不敢随意动弹了,她们只好乖乖地交代所知道的一切。 这种惩罚更多的是给人制造心理上的恐慌,对审讯胆小的女子间谍十分有效。 “行刑!” 苏槿一声令下,女兵们立即将黑布袋套入其中一个女子的头上,接着便对她一顿拳打脚踢。 那女子眼前蓦然一黑,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随即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她的身上,让她更是惊惧无比。 “你们在干什么,快放开我阿姐!” 旁边站着的妹妹,将这一幕全部看在眼里,也跟着大喊起来。 “别吵,很快就轮到你了!”苏槿瞥了那个妹妹一眼,回她道。 “你们快住手,别打我阿姐……”片刻之后,那阿妹已经崩溃大哭起来。 “让她们住手也可以,除非你能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那些问题。” “我、我说,我都说,你们赶紧停下来 别再打我阿姐了!” “都住手!” 苏槿话音一落,女兵们立即停了手。 “阿、阿妹,我、我没事,你难道忘了圣姑的话了吗?不、不能告诉她们……” “不说是,那就继续行刑。” “阿姐,她都不管咱们了,咱们又何必冒死替她隐瞒?我说!” “嗯,说说,你们对那些人用了什么手段,让他们都失去了意识?” “他们去戏楼听戏的时候,喝了我们下了蛊的茶水,只要我们操纵他们体内的蛊虫,他们就得乖乖听话。” “原来如此,你们可懂解蛊之法?” “不懂。蛊虫都是圣姑养的,只有她能解。” “你们将那么多男子带回去,想干什么?” “这个我不知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苏槿闻言,知道已经问不出别的有用的消息,便让人将她们带了下去。 当晚躺在床上,苏槿努力在自己脑海中搜索关于蛊术的记忆。 据上一世看过的书上记载,苗疆蛊术是一种通过念咒、施符等方式,唤醒并操纵蛊虫,使其为自己服务的邪术。 蛊虫种类繁多,有的形如蛇蝎,有的状似蜈蚣,皆有着致命的毒性。蛊术师们可以用蛊虫治疗疾病、祈福消灾,也可以用蛊虫进行复仇、暗杀等。 总之,苗疆蛊术是一种充满神秘色彩的技艺。它既可以为人们带来福祉,也可以给人们带来灾难。 苗疆圣姑用蛊术控制那么多年轻力壮的男子,背后的目的让苏槿十分好奇。 从四批义军失踪的时间来看,那些苗人住的地方离邕州并不远,苏槿打算带着人亲自去一趟苗疆,会一会那个传说中很是厉害的苗疆圣姑,将那些义军从她手里救回来。 第二日一早,她便让人去了府衙告知李志,那于二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内有蛊虫的缘故。 而那个伤得极重的义军校尉,定是没有喝那些被下了蛊的茶水,才会那么快清醒。不过他如今的状况,并不比那些中了蛊的好多少。 “将所有行李物品都准备好,咱们需得去一趟苗疆,将那些被苗人抓去的义军救回来!” “王妃,听说那些苗人多居住在深山之中,且那些山林常年都有瘴气环绕,若是不清楚进山的路线,极有可能会被困死在山林之中。”一个女兵闻言,立即对苏槿说道。 “咱们手里有两个现成的向导,你们去将这两粒药丸喂给她们,就不怕她们耍花招。”苏槿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两粒臭毒丸给那女兵。 “是,王妃!” 女兵接过药丸,转身往关着那对苗人姐妹的屋子而去。 却不料那药丸塞入她们口中之后,接着便被吐了出来。 如此反复多次,女兵也失去了耐心,只得回来跟苏槿复命。 苏槿闻言也有些不解。 此药丸她在京都时曾对娇姨娘用过,明明是入口即化的,如果不出所料,她此时应当已经中毒身亡了。 可这两个苗疆女子却能轻易将它们吐出来,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不用毒药控制她们,让她们领路的风险就会增加许多倍。 不过很快,苏槿就想到了一个降低风险的法子,那就是利用她的宝贝伙伴小金。 小金乃蛇族之王,它能召唤蛇兵蛇将,让它们带路支道苗疆,应当也不是难事。 心中主意已定,苏槿火速集结队伍。 小半个时辰后,女兵们便押着那对苗疆姐妹往贵州方向而去。 那对姐妹得知这群人竟想去她们的家乡解救那些被抓走的男子,不由在心中暗自偷笑。 苗疆外那片方圆五里的瘴气林,为她们挡住过无数想要闯入的外敌,她们觉得眼前这些人,也同样摆脱不了被瘴气林吞噬的命运。 第255章 苗疆圣姑 就在苏槿一行人前往苗疆的时候,在距离邕州府与贵州交界的群山之中,那群赶尸人经过两天一夜的不断前行,终于回到了她们的寨子里。 这个寨子所有的房屋,都是用木头和竹子所制,看起来十分简单。 唯有位于寨子中心的一座三层的小楼格外显眼,那里正是苗疆圣女的住所。 圣女是由族里最擅长卜卦的长老,结合她们的生辰八字卜算出来的。 被选做圣女的女子,从小就有专人教她们医术和巫蛊,她们被认为是苗疆最美丽、最具有智慧的女子。 圣女在苗疆拥有极高的地位,她不仅是苗疆人的精神领袖,更是他们的守护者。 与族中其他女子不同的是,苗疆的圣女通常成亲比较晚,至少需要超过三十岁才能成亲,有的因为年龄大了找不到合适的夫家,便终身不嫁。 圣女成亲后她们就被称为圣姑。即使成亲后,她们仍然担任着守护寨子的重任。也因此,圣姑同样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 领头的赶尸人,在进入寨子那一刻,就已经将脸上的面罩摘了去,露出原本清秀的面容。 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圣姑禀报此次行动的结果。 她刚走到那座三层小楼前,便有侍女迎了上来,对她说道:“阿珍主使,你可算回来了,圣姑已经问起你许多次了!” “这次行动遇到了些麻烦,圣姑如今身在何处?” “圣姑就在大堂等你。” 阿珍随着侍女走进大堂,果然见到圣姑早已等在那里。 那圣姑三十来岁,容貌极为美丽,若是再年轻几岁,堪称绝世佳人。 她身穿华丽的苗族服饰,头上戴着象征着高贵身份的银饰,颈间挂着精美的项链,手腕上则戴着一只镶嵌着宝石的手镯。 她的眼神明亮中带着几丝期盼,见到阿珍进来立即着急询问:“阿珍,人都带回来了?” “圣姑,此次去邕州不太顺利,原本已经凑齐了百人,却不知为何出发之时发现少了一个。因为不足一百人无法使用控魂之术,所以我只得用了一个真尸来凑数,却不料在出城时,竟又碰上一群不知来路的人,她们功夫很是不错,夺去了我们一真一假两具尸身。” “你的意思是,这次只带回来了九十八人,加起来总共三百九十八人?” “回圣姑的话,的确如此。对了,因为阿青姐妹看守不利,被我罚在那里看守据点,此次没有将她们一并带回来。” “此事我知晓了,你先下去!” 看着阿珍走远,圣女满心欢喜地往楼上去。 二楼最大最好的房间里,住着她一个月前刚刚完婚的新婚夫婿。 她的夫婿,并不是苗疆之人,是半年前误入了寨子前的瘴气林后,得她所救,留在寨子里的异族之人。 男子长得高大俊秀,初见之时便俘获了圣女的芳心,让她生出了此生非他不嫁的心思。 男子一开始并不愿意与自己整整大了八岁的圣女才成亲。 他喜欢的,是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嘴角有着浅浅梨涡的姑娘,她是圣女的侍女。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计划,如何能带着那侍女悄无声息地离开。 可寨子外面那片瘴气林,一直是他心中的噩梦。而那些抑制瘴气的药物,似乎只有圣女手中才有。 就在他打算与圣女坦白,自己对她无意,求她赐药离开之时,却无意中听那圣女与下属说起,她们之所以能在这里衣食无忧地生活,其实是因为她们的寨子后面,有一大片的银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男子得知此事后,内心再也无法平静,想要将那座银矿据为己有。 而得到银矿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成为圣女的夫婿。 自那以后,他一改往日对圣女不冷不热的态度,主动找到她,跟她说起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自己愿与她结成了夫妻。 圣女守得云开见月明,自然十分欢喜,当即命人在寨子里摆了三天喜宴,与他结为了夫妻。 可成亲当晚,两人情浓,衣裳半解,她满心期待与他身心合一之时,他却意外地拒绝了她。 男子委婉提及自己如今身无分文,感觉自己配不上高贵美丽的圣女,担心自己以后会成为她的负担。然而,他又深爱着圣女,希望能够与她长久在一起。 他每日都在自卑和不安中煎熬,整个人也变得不正常起来。 圣女微笑着聆听完男子的话,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理解。 她告诉男子,他并不需要拥有什么特殊的才能或优点,才能配得上她。 她爱的是他的内心,他的善良和真诚。她相信他有无限的潜力,只要他愿意努力,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男子表面上虽然接受了圣女的鼓励,话里却仍有意无意透露出,想在寨子里谋份差事的强烈愿望。 圣女听出了他的意思,便问起他会些什么,他说自己只会冶银之术,在这里恐怕用不了。 说话间他还体贴地将圣女头上的银饰给她取了下来。 圣女被他英俊的面庞和体贴迷醉,当即便答应让他来管理寨子后山那座银矿。 男子心愿得逞,自然欢喜,性感的薄唇主动贴在了圣女的红唇之上。 一夜恩爱,圣女对他更是言听计从,所以当他提出从邕州抓些年轻男子回来充当矿工时,她不仅没有拒绝,还主动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办这件事。 “夫君,你在里面吗?” 屋子里,正纠缠不休的男子与侍女二人闻言,慌忙分开来,男子快速穿上衣裳,让侍女躲入内室的衣柜里。 “阿鸾,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半晌后,男子才将门打开,对门口的圣女说道。 “夫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快让我看看是不是发热了。” 圣女见男子脸上满是潮红,心中立即涌上一股担忧。 男子避开圣女的碰触,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我没事,我要的人,都凑齐了吗?” “''这次阿珍她们碰上了点意外,只带回来九十八人,应当够了?” 圣女见他面上有些不悦,小心翼翼问道。 第256章 侍女的野心 男子一心想快点将圣女支走,与那侍女再续激情。通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已经非常熟悉圣女的个性,他对她越是不耐烦,她就越不会走,需得哄得他开心为止。 如果自己表现得对她温柔体贴一些,她反而不会对自己纠缠不休。 男子思及此,立即换上一副温柔小意的面容,主动拉起圣女的手,轻声对她说道:“当然是够了的,不如阿鸾你替为夫直接将他们领去矿上,为夫手上还有点事,等忙完立即过去寻你。” “好,我这就将他们带到矿上去!” 圣女见男子对自己态度如此好,果然很是欢喜,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见她走出了大堂,男子才再次将门关起来。 “心儿,刚才真是委屈你了,我也不知道那老姑婆会突然回来……” 男子将那侍女从衣柜里拉出来,小心哄她。 \"元郎,我与你总是这样偷偷摸摸的算怎么回事?万一哪次不小心,我怀了你的孩子怎么办?” “心儿你就放心,我一定会加倍小心,不会让你这个时候怀孕的!” 男子说着,欺身上前,将那侍女压在身下,双手深入她的衣襟,肆意抚摸起来。 可那侍女明显对他的话有些不满,伸手握住了他在她胸前作乱的双手。 “你就不能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么?只要将她弄死,让我当上圣女,咱们俩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心儿,你也知道,她不仅会巫术还会蛊术,我还想让她操控那些抓来的人,替咱们多采些银矿出来呢。弄死了她,那些人岂不是都得跟着她死?” 男子见侍女此时无心与他交欢,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也从她身上滚下来,与她并排躺在一处。 “不能杀了她,那就想办法控制她。只要控制了她,她就成了咱们的傀儡,想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了!”侍女思索了片刻,再次对男子说道。 “这个法子甚好,我的心儿就是聪明。可我也不懂巫蛊之术,如何能控制得了她?” “我曾听族里的一位长老说过,圣女能对别人下蛊,也能替别人解蛊,但若是自己不慎中蛊,她却无法可解。” “啊,竟有此事?圣女竟不能替自己解蛊?”男子闻言,立即坐起身来,正色与那侍女确认。 “此事应该属实,不如明日我偷偷将她养的那只蛇蛊拿来给你,你想办法让她服下,如何?” “蛇蛊是什么蛊,厉害么?” “蛇蛊就是将毒蛇埋在土中,任其自然腐烂,取出骸骨,研成粉末,即为蛇蛊。你非我族人,对蛊不甚了解也属正常,今日我便仔细与你说说这蛊是何物。其实所谓的蛊,就是放置在同一器皿中的毒虫,竞食后剩下的最厉害的那条。它被用来当作蛊种,给别人下蛊。\" 那侍女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而后才接着道:“下蛊有的下得是毒虫本身,有的下得是毒虫的粪便,也有下毒虫涎沫和血液的。下蛊时需要祈祷、念咒,让下蛊者与蛊种在灵性上“融为一体”,在这之后蛊种的后代就会携带下蛊者的灵性信息,就会听命于下蛊者的驱使。” 男子闻言,惊得嘴巴都张大了:“没想到这蛊竟这么厉害!可你将蛊偷出来也没用啊,我又不会那些下蛊的咒语!”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跟在她身边多年,早已将那咒语记得滚瓜烂熟,我还在暗地里试过一回,的确有效。” “好,我早就不耐烦在她面前逢场作戏了,等咱们用蛊虫控制了她,这个寨子就都是咱们的了!”男子想到以后再也不用与圣女假装恩爱,内心便开心不已。 “嗯,你既心悦于我,我也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你!”侍女心儿看向门外,狠厉说道。 第二日,侍女趁圣女不备,将她的那只蛇蛊偷了过来,交给了男子。 当天晚上,男子以犒劳圣女为由,在房中为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阿鸾,我敬你一杯,多谢你那日在瘴气林中救我回来。如若不然,我恐怕早就被那山里的野兽给吞食了!”男子双目灼灼看向圣女,将一杯酒递到她的面前。 “夫君客气了,你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能与你结为夫妻,是阿鸾的福气!” 圣女被他一番话说得春心荡漾,一口气便将那酒水饮了个干净。 只是酒刚入喉,她便觉察到一股剧烈地疼痛从心口处传来,痛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而此时,站在门外的侍女,两片嘴唇不断开合,念得正是平日里只有她才会的咒语。 “你们、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阿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学下蛊的咒语!” “原本我们也不想对你下蛊的,可你实在是太讨厌了,明明知道自己比我大了八岁,还要强嫁于我,你不知道我看到你有多恶心!”男子一改之前的含情脉脉,对她冷酷说道。 “原来你一直在欺骗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哈哈哈,你爱怎么骂便怎么骂,反正如今你中了我们给你下的蛊,以后就只能听命于我们了!” “不,不要!”圣女说着,便想冲向那男子,却不料她身后的侍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她便软软瘫倒在地。 “等她醒了之后,她就彻底受咱们控制了!” 侍女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圣女,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其实准确地说,圣女如今已经彻底被她控制,她如愿取代圣女,成为了寨子里地位最高之人。 接下来的几日,寨子里的众人发现圣女仿佛变了一个人,时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对他们施以重刑,惹得族人们怨声载道。 而从邕州过来,打算找圣女算账的苏槿,并不知道苗疆这边已经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那些被她们从邕州抓捕来的士兵,正被人用鞭子抽打着,日夜不息地在矿井下劳作,才短短几日工夫,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她带着女兵们去往苗疆的路上,被一片高大茂密的树林,挡住了去路。 第257章 瘴气林挡道 苏槿之所以不敢贸然进入这片林子,是因为它实在与传说中的瘴气林十分相像。 瘴气是一种有害气体,主要由茂盛的植被在高温高湿环境下腐败后产生。 它通常出现在热带雨林、沼泽地等低洼、潮湿、通风不良的地方。 瘴气中含有大量的微生物和有害化学物质,如硫化氢、氨气、甲烷等,人在吸入后会出现头晕、乏力、呼吸困难、胸闷等症状,严重者甚至会死亡。 这里的树木长得非常高大,有些甚至达到了数十米,它们的枝叶形状各异,有些像锯齿状的爪子,有些像长长的触手,让人不禁想起一些神秘的生物。 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浓密的天幕,阳光很难穿透树叶的缝隙,洒落到地面上。 在这些植物之间,还生长着一些蘑菇和苔藓,它们的颜色鲜艳而诡异,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除了此路,去你们苗疆可还有其他路?” 苏槿叫住在前面负责领路的苗疆姐妹,冷声问道。 “没有。你们不是要找我们圣姑吗,赶紧跟上来啊!” 那个叫阿妹的苗疆女子,见苏槿她们不敢进入林子,心下不由大喜,脚步也不断加快,眼瞧着就要进入山林之中。 苏槿知道她们苗人时常住在这山林之中,肯定知道应对这瘴气的办法,她当然不会跟着她们去冒险。 “这里是瘴气林,别以为我不知道。” 苏槿说着,两枚铁针快速射出,正正射中她们的膝盖骨。那姐妹俩“啊”了一声,齐齐摔倒在地。 其实上一世,苏槿也学过一些预防瘴气中毒的法子,比如佩戴防护口罩、护目镜等防护装备,都能减少吸入瘴气的风险。 但是这些法子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根本没用,因为她既没有防护口罩,也没有护目镜。 苏槿人虽未动,眼睛却在不停观察这片林子。林子里很安静,只偶尔能听到几声虫鸣和鸟叫声。 这里的动物也非常奇特,有些动物身体上长着奇怪的花纹和斑点,有些动物则拥有着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它们在林子里穿梭自如,仿佛是这片林子的主人。 “王妃,那些动物为何不害怕瘴气?”女兵们见到这一幕,立即惊奇问苏槿道。 “对啊王妃,它们难道跟咱们有什么不同?” 苏槿闻言,瞬间记起了藏在自己袖子里的小金。 “小金,帮忙问问这里的蛇,有什么办法能防止瘴气中毒。”苏槿从袖子里将小金提溜出来,吩咐它道。 小金无奈“咝”了一声,片刻之后,便有蛇从林子里爬了出来。 小金对着它叫了几声,那蛇听完之后头也不回钻回了林子里。 片刻之后,它嘴里竟衔着一株草再次爬来到小金身边。 苏槿从蛇嘴里取过那棵草,发现它的叶子呈现出匀称的深绿色,形状优美,像一把小扇子。叶子的表面非常光滑,仿佛上面覆盖了一层薄纱。 苏槿在脑海中将自己认识的药草都过了一遍,确定此草她以前从未见过。 她将其中一片叶子掐烂,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而来,如同薄荷一般,让人顿时神清气爽。 “难道此草能解瘴气之毒?” 苏槿将手里的草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自言自语道。 “咝!”小金对她叫了一声,便呲溜一下钻回了她的袖子里。 苏槿见小金如此,知道她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摘下一片叶子便要往嘴里送。 “王妃不可,还是让奴婢来试!” 春雨快步走到苏槿面前,从她手里夺过那片叶子,一口吃了下去。 “春雨,你这丫头……”苏槿没想到她动作变得如此之快,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王妃,此草味道清凉,苦后回甘,吃下之后奴婢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奴婢这就去那瘴气林里走一遭,看看管不管用!” 春雨说着,大步往前面的林子里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她便折返了,手里还拿着一把那药草。 “王妃,此草真的能抵御瘴气中毒,你们赶紧过来吃一些!” 春雨说着,将手里的药草分发给其他女兵。 那苗疆姐妹见苏槿跟一条蛇说话已经惊奇不已了,再见到她们竟找到了破解瘴气之毒的法子,更是懊恼。 “王妃,这两人要带走吗?”女兵们瞧见躺在地上的苗疆姐妹,问苏槿道。 “不必理会她们,救人要紧!” 苏槿原本带她们回来就是为了让她们领路,既然不能好好领路,带着她们无疑是个负担,她才没那么好心送她们回家呢。 瘴气林足有四五里深,因为树林茂密,十分难行,苏槿她们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才从里面穿出来。 穿过了瘴气林,一间连着一间的小木屋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就是这里了,大家都小心些,苗人多会巫术,小心着了他们的道!” 苏槿一行人刚在寨子前出现,立即就有一群戴着耳环,绑着辫子的苗疆男子手拿大刀从寨子里冲了出来。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苗疆圣地?”领头的中年男子看向苏槿,厉声问道。 “哦,我乃岭南藩王妃,来此地将我的人带回去。”苏槿丝毫不惧他们手里银光闪闪的大刀,镇定答道。 “岭南藩王妃,你恐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们这里怎么会有你的人!” “有没有,本王妃搜过便知晓了!” “放肆,我苗疆圣地,岂是你们想搜就能搜的!” “好,既然你们不吃软的,那咱们便来硬的了。都给我上,将他们全部收拾了!” “是,王妃!” 女兵们快速抽出自己的兵器,往那些苗人身上招呼过去。 那些苗疆男人们,原本见来的是一群女子,打心眼里并未将她们当回事。 此时见她们出招又快又狠,才慌了神,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不到一刻钟,便倒下了大半。 苏槿知道他们都是寨子里的普通人,并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 “赶紧去将你们那圣姑给本王妃叫出来,不然我就一把火将你们这寨子给烧了!” 第258章 性情大变的圣姑 此时族里的几个长老也听到了动静,纷纷走出寨子查探情况。 他们走到寨子门口正好听到苏槿那句要将他们寨子烧了的话,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纷纷指着苏槿怒骂起来。 “你这姑娘年纪轻轻,怎的如此心狠手辣,平白无故就要烧了我们世代居住的寨子!” “平白无故?你们几个是不是老糊涂了,连寨子里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苏槿闻言,对他们嗤笑道。 几个长老相互对视了几眼,显然都不明白苏槿说得是什么事。 “你们那圣姑指使人去邕州,对我四百士兵下蛊,将他们掳来这里,你们难道都不知情?” 苏槿见他们一头雾水的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立即询问他们道。 “敢问姑娘,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四百人进入寨子,如此大的阵仗,我们竟一点动静都没听着!” “就是这一个来月的事!你们若是不相信,可以找你们那圣姑出来问问,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姑娘稍等,我等这就去将圣姑请来!”长老随即吩咐一个年轻人,让他去将圣姑找来。 约莫等了一刻钟,一群身穿白衣的女子从寨子里走出来,被她们护在中间的人则是一袭黑衣,此人正是那苗疆圣姑阿鸾。 “你们这些外族之人,竟敢在我苗疆撒野,打伤我这么多族人,今日别想活着离开!” 苏槿虽然并未见过圣姑此人,却从这一行人的架势,猜测出了她的身份。 “苗疆圣姑,明明是你惹我在先!你吩咐手下先是假扮成戏班子,将我的士兵骗去戏楼听戏,后又趁机对他们下蛊,还让你的手下将他们当成尸体赶了回来,是也不是?” 苏槿见这苗疆圣姑的态度十分跋扈,一股怒火从心底窜起。 \"阿鸾,她说的可是真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是圣女,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需要向你们交代!” 几个长老闻言,简直不敢相信,素来谦和有礼的圣女,竟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族里选你做圣女,是为了让你守护族中的平安,而不是让你利用自己的本事,给族里招灾惹祸的!” “什么招灾惹祸,你们这几个老东西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就这么几个人,难道凭我的本事,还对付不了么?”圣女不以为意地驳斥那长老道。 “阿鸾,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听信了那外族小子的话,才做出这样的事来?原本我们都不同意你与那外族小子成亲的,你非要一意孤行……” 长老们见圣女性情大变,很快就想到了那个被她救回来的外族男子。 他们当然知道圣女对他用情至深的事,他们也曾劝过她,不可嫁给一个外族人,可她并没有听进去,还是与他成了亲。 “闭嘴,此事是我自己决定的,与我夫君无关!那些人,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带回去的。你们也知道我对他们下了蛊,我若死,他们必死;我若不死,你们就得死!” “你真是太狠毒了!”苏槿闻言,气了个倒仰,忍不住怒骂她道。 “阿鸾,不可再伤人性命,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小心我们用族规处置你!”一个长老见她如此,立即站出来阻止她。 “再多嘴,我连你们几个老东西一块弄死……”圣女看了说话的长老一眼,眼神冷漠狠厉。 “你、你……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你们都让让!如此张扬跋扈,我倒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苏槿说着,掏出袖子里的匕首,便朝那圣女冲了过去。 只是她还没有靠近那圣女,护在她身前的那群白衣女子便快速挡在了她的面前。 苏槿见领头那女子 动作招式与那晚碰上的赶尸人一模一样,语气十分肯定地对她道:“你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在城门口碰上的赶尸人头领?” “没错,我是圣女座前的守护主使,没想到你竟能穿过瘴气林,找到这里来,的确有几分本事!” “哦,其实多亏了你将那对姐妹留在邕州,不然我还真没法子找到你们!” “我就知道,是那两个叛徒出卖了我们!” “那晚没能好好打一场,今日咱们便来较个高下!” 苏槿与那阿珍面对面站立着,两人的身体紧绷,眼神专注,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决心。围观的人好奇地关注着她们之间的这场较量。 苏槿今日穿得是一身比较宽松的练功服,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马尾束在后脑。她将匕首紧紧握在手里,步伐灵活而稳健,每一步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阿珍则穿着一袭白色长袍,她的手里同样拿着一把匕首,两只眼睛紧盯着苏槿,随时准备对她发动攻击。 两人的脚步快速移动,身体不断变换姿势,试图寻找对方的破绽。 苏槿率先发动攻击,她的拳头像闪电一样快速伸出,向阿珍的头部打去。阿珍侧身躲开,同时挥出一拳,向苏槿的腰部击去。 苏槿迅速向后跳开,躲过了这一拳。她的目光紧盯着阿珍,寻找着下一次进攻的机会。阿珍则不断地移动着身体,保持着警惕。 突然,苏槿再次发动攻击,她手里的匕首,像流星一样刺向阿珍的面部。 阿珍抬起手臂,想挡住她的攻击,却不料苏槿的匕首刺在了她的手臂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 很快有红色的血液从她的手臂流出来,将她白色的衣裳染红,看起来十分刺眼。 “还要继续打吗?” 阿珍没有说话,用行动答复了苏槿。 她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着,朝苏槿的头部刺去。苏槿低头躲过,同时左手挥出一拳,向阿珍的腹部击去。 阿珍向后跳开,躲过了这一拳。她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的眼神却依然坚定。 两人对战了许久,苏槿和阿珍都显得有些疲惫。阿珍再次发动攻击,向苏槿的头部打去。苏槿侧身躲开,同时挥出一拳,向阿珍的腰部击去。 再一次,阿珍没有躲过苏槿的攻击。 她的腰部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 苏槿趁机快速朝阿珍的头部和身体打去。 阿珍试图反抗,但她已经失去了平衡,她的攻击也变得软弱无力起来。 第259章 奸情败露 阿珍舍命护住圣女,却不料见她倒地不起,圣女没有一丝怜悯,反而还大声辱骂起她来:“废物,赶紧站起来继续跟她打!” 她这一声叫骂,不仅让阿珍寒心,就连其余守护她的使者,也感到十分震惊和不解。 她们齐齐看向圣女,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与往日不一样的痕迹。 “圣姑她、她的印堂有一条黑线,这是中蛊之人才有的症状!” “你说什么,圣姑居然中蛊了,她怎么会中蛊,谁有本事对她下蛊?” “看她那条黑线大小,应当已经中蛊好几日了!” 女子们的议论声很快就传到了几个长老的耳朵里,他们扒开围在圣女面前的人群,走到离她三尺余远的位置,仔细查看起她来。 “圣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对你下的蛊?”其中一个长老脱口问道。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圣女便暴跳向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那长老挣脱不得,很快脸上就变成了青紫之色。 “快,快救四长老,他快不行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女使齐齐往圣女攻击过去。 苏槿见她们竟自己与自己人打了起来,乐得清闲,带着众手下在一旁瞧起热闹来。 那圣女不知是中蛊的原因,还是本身就心狠手辣,将那长老掐得晕死过去,便一把将他丢了出去。 且她凭一己之力,挡住了七八个女使的进攻,对她们出手也是招招致命,丝毫不给她们留活路。 “都住手!圣姑她因为中蛊失去了理智,你们都不是她的对手,别凑上去送死!” 另一个长老见状,忙命人将那个四长老抬下去救治,自己对众人高喊道。 “不怕死的都上前来,我今日便将你们这些以下犯上之辈全部斩杀干净!”圣女一边应付女使们的攻击,一边冷声说道。 “长老,她之所以变得如此没有人性,极可能是对她下蛊之人在操纵此事,只要将那幕后黑手找出来,事情方可解决!” 苏槿见冲上去的女使,片刻工夫就被打伤了大半,低声与那长老说道。 “可是,我并不知道是何人对她下的蛊!”那长老双手一摊,语气中满是无奈。 “你们不是说她有一个外族夫君么,他是她最亲近的人,对她身上发生的事应当比较了解,不如将他找来问问。”苏槿给那长老提议道。 “嗯,你说得甚是有理。来人,去将圣姑那夫婿找来,我有事要问他!” 很快,圣女与女使们的对战已经接近尾声,很明显是圣女赢了。 她转头看向苏槿等人,出言挑衅道:“现在轮到你们了!” 正当此时,两个苗族汉子,押着一个面容俊秀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 “我不与你打,让他与你打!”苏槿指着那男子,对圣女说道。 谁知圣女一见到男子,原本满是得意之色的面容,立即变得扭曲起来,双目也在一瞬间变得赤红。她双手紧紧捂住胸口,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阿鸾,将他们都杀了,他们都是坏人,他们欺负你夫君了!” 族里的众人都知道圣女对她这个新婚夫婿十分喜爱,平日里见到他都会主动凑上去,今日她却一反常态,一直抗拒着他的靠近。他们便猜测,圣女中蛊,与此人八成脱不了干系。 “是不是你对圣姑下的蛊?” 那长老上前,一把扯住男子的衣襟,厉声质问他道。 “没、没有,我、我一个外族人,如何知道下蛊之术!” 男子没想到竟有人识破了圣女中蛊之事,心中不由害怕,说话也开始结巴起来。 苏槿自男子出现,便一直在打量他。 从他躲闪的眼神和慌乱的表情中,很快就确定圣女中蛊定与他有关。 她上前一步,对那长老道:“你们都让开,我来替你们审问他!” 男子闻言,看向苏槿,而后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神情也变得呆愣起来。 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长得如此漂亮的女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苏槿感受到他那痴迷的目光,心底升起一股浓烈的厌恶之感。 “小金,出来,替我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人!” 苏槿话音一落,那男子只见眼前金光一闪,脖颈上便多了一条通体冰凉的东西,将他紧紧缠住。 “说,你是如何对圣女下蛊的,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同伙?” 男子感觉到脖子上那东西越缠越紧,很快就勒得他喘不上气来了,他刚想伸手将它扯下来,却被苏槿一句话吓得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动弹。 “别乱动,我的蛇不喜欢生人碰触!” “什、什么,它、它竟、竟是蛇!”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便让它咬你!” “我、我说,我都说,求你、将它拿走……” “小金,老实待着别动,一会我给你弄些好吃的。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对圣女下蛊的,不是我,是、是她的侍女,阿心!” “阿心?这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一个下人,如何识得巫蛊之术!”长老们闻言,并不相信男子的话。 “我说的句句属实。阿心她与我……与我有些情意,她想取代阿鸾,跟我长相厮守,所以才想出了对她下蛊的法子。”男子害怕小金咬他,不得不将自己的相好阿心供了出来。 长老们一听他的话,差点气炸,立即命人去将那侍女阿心给抓来。 “又是一个渣男渣女联手谋害正室的故事!长老,你们可有替圣女解蛊之法?若是她身上的蛊不能解,我那些被她下蛊的士兵,是不是也一直无法恢复正常?” “姑娘放心,圣姑自小被喂了预防中蛊的苗疆圣药,即使不慎中蛊,将给她下蛊之人杀了,她便能恢复正常。” 两人话未说完,那个叫阿心的侍女便被带了来,她身上穿的,竟是圣女的服饰。 “阿心,你好大的胆子,不仅敢勾搭圣姑的夫君,还对她下蛊,你可知错?” “长老,如今我才是这苗疆真正的圣女,阿鸾她不过是个傀儡!你们赶紧放了我,如今只有我,才能对付这些外族人!” 第260章 苏槿之怒 “你真的以为,下蛊控制了圣姑,你就能取而代之了么?如果让你这般品行不端之人当圣女,我苗疆还有前途可言么?”那长老闻言,立即怒斥阿心。 “圣姑身上的蛊是我下的,你们若是将我处死,她也活不了。她若是死了,她从岭南掳来的那些人也都得死。你们若是放过我,我现在就让阿鸾替他们解蛊,如何?” “好,只要你让她将我那些士兵身上的蛊解掉,我便饶你一命!”苏槿思索了片刻,对她如此说道。 她不知道那圣女服用过苗疆圣药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能提前解除士兵们的蛊,她当然更愿意一试。 “不止饶我一命,还得让我与元郎,带上矿上那些银子平安离开。” 阿心见苏槿答应得爽快,以为主动权在自己手上,立即增加了另外两个条件。 阿心这些日子与那元姓男子待着一处,听他说起大山外面的世界如何精彩,她早就向往不已。如今事情败露,她也没法再在寨子里待下去了,还不如带上银子与男子双宿双飞,去过那逍遥快活的日子。 “你休想!那座矿山是祖辈们留下来给咱们的,开采出来的银子自然属于全寨人,岂能让你们带走?”长老见她如此得寸进尺,出言反对道。 “既然你们不答应,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家一起死了得了。我生来贱命一条,能有这么多人陪葬,也算值了!” 苏槿原本一直猜不透圣女将那么多人掳来这里的目的,这会听了侍女阿心的话,才恍然大悟。 难怪这些苗人世代居住在这山林之中衣食无忧,原来这苗寨之中竟还藏着一座大银矿,这若是被外人知晓,只怕他们一日也没法安宁。 “好,我答应你,只要你们能平安走出苗疆,往后我绝不为难你们!”苏槿抢在那长老前面出口,再次应下了阿心的条件。 “姑娘,不可……”那长老见苏槿竟答应了阿心如此无礼的要求,很是不赞同。 “你说了不算,得他们答应才行!”阿心见长老不同意,对苏槿如此说道。 “怎么,你们将我那么多人掳来做矿工,如今有了救他们的机会,却不同意,难道是真想让我放火将寨子烧了吗?”苏槿见那长老阻拦,假装生气对他说道。 “姑娘……” “长老还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我就是岭南新来的藩王之妻,你可称我定王妃!” “原来你竟是定王妃,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王妃海涵!” “怎么样,此事本王妃能做主么?”苏槿斜睨了他一眼问道。 “能!”长老被苏槿的身份震慑住,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既如此,那就将我的士兵从矿上带回来,本王妃要亲眼看着他们身上的蛊被解掉!” 众人觉得苏槿的要求也合乎情理,立即派了人过去将人领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三百九十八个士兵被带了来,苏槿见到他们,双眼被深深刺痛。 只见他们个个神情呆滞,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身上衣裳很是脏污破烂,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鞭子抽打的痕迹。有的已经结了痂,有的却已经腐烂,还在不停往外渗着血水,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苏槿看着这一排排才失踪一个月不到,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士兵,心中一股怒火熊熊燃烧,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上青筋尽显,可见她此时有多愤怒。 “他们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苏槿的声音在颤抖,让一旁的苗人听了,不由打心底窜出一股寒意。 “定王妃,如今矿上的事,圣姑都交给了元盛在打理!” 元盛正是圣女的夫君。 长老偷瞄了一眼苏槿的脸色,怯懦说道。 “替本王妃寻条鞭子来!敢伤本王妃的人,本王妃也要让他尝尝被鞭子抽打的滋味!” “定王妃,你刚刚答应了我的,你不可伤元郎!”阿心对元盛很有几分真心,见苏槿要用鞭子抽他,立即心疼起来。 “本王妃反悔了!” “你堂堂王妃,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 “跟你们这些无耻之人,需要讲诚信么?”苏槿瞥了她一眼,语气里不带一丝温度。 此时,不知春雨从何处给苏槿寻来了一条鞭子,苏槿接过,径自走到那元盛面前。 “定、定王妃,草、草民错了,求、求你……啊!” 那元盛原本就被小金吓得不轻,额角上的冷汗一直没停过。此时见苏槿拿着鞭子一脸怒气地向他走来,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苏槿连个正眼都没有给他,一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腿上,鞭子所过之处,立即鼓出一串血珠来,疼得那元盛滚倒在地。 “元郎……”阿心见状尖声大叫,不知是心疼自己的情郎,还是害怕自己也会遭遇如此对待。 “啪……啪……”苏槿一鞭接一鞭的打向那元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她心里的怒气彻底发泄出去。 “住手,你快住手,元郎他要被你打死了,你这个毒妇!” “啪啪!”春雨闻言,立即上前,接连扇了阿心两耳光,她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敢骂我家王妃,你是不是活腻了!” 春雨一边说着,一边收回因为打她太过用力而变得通红的手。 半刻钟后,见地上的元盛已经不再动弹,苏槿才将手里的鞭子扔了出去。 “长老,你们也瞧见了,才短短几日,我的士兵就被你们折磨成这副模样,你们得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那几个长老见到元盛被她活活打死,就知道这个王妃不是个善茬,如今听她这么说,知道此事他们不付出些代价,恐怕没法善了。 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后背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王、王妃,我等会将圣姑救醒,让她给您一个答复!”好半晌后,其中一个长老对苏槿道。 这件事既然是圣姑惹出来的,理应由她来承担后果。长老们经过此事,对她失望透顶,觉得有没有这个圣女,似乎也没什么所谓了。 “嗯,我的时间不多,你们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第261章 讨要赔偿 “王妃放心,此事我等一定尽快处理。你们来这里许久,都不曾休息,不如进我们寨子里休息片刻,可好?”其中一个长老对苏槿说道。 “好,那就有劳长老了!” 苏槿此次来到苗疆,发现其实这里的长老们三观都还挺正,她与那阿珍打了一场,的确有些累了,便接受了他们的邀请,带了部分人进入寨子,其余人留在外面,以防万一。 很快,寨子里便有人将那侍女阿心,带去了专门处置犯错之人的刑堂,长老们命人给她喝下苗疆最毒的毒酒,任凭她如何大喊大叫,都无人再理会她。 约莫一个时辰后,发狂之后陷入昏迷的圣女终于清醒过来,还吐出来一大团黑血。 长老们再次看向她,发现她印堂处的黑线已然消失不见。 “诸位长老为何会在这里,我这是怎么了,我夫君呢?”圣女坐起身来,看向周围一群人,目光所及之处,竟不见那元盛的影子,不禁问道。 “阿鸾,你可知自己惹下了天大的祸事?那元盛对你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都是阿心那个贱人的错,她居然偷学了我下蛊的咒语,给我下蛊。夫君他只是、只是一时糊涂……” “阿心已经被我们处死了,元盛恐怕也活不了了。你从岭南抓回来那么多人,还将他们折磨成那般模样。如今岭南那藩王妃就在寨子里,等着你给她一个说法。如果不能将此事妥善解决,咱们这寨子里的人恐怕都得跟着你遭殃。” 长老们见她在元盛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却仍不知悔改,不由十分恼怒。 “什么,她们竟到咱们寨子里来要人了?她们是如何穿过瘴气林的?若是让她们知晓了咱们的银矿所在,以后咱们恐怕不得安宁。长老,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她们全杀了!” “阿鸾,你糊涂啊!你可听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们能穿过迷障来到这里,你觉得她们是那么容易弄死的吗?我瞧着那王妃倒不是个不讲理之人,只要你诚心认错,将那些士兵身上的蛊解掉,给予他们适当的补偿,她或许能放咱们一马……” 圣女听了长老的话,仍犹豫不决。 “那定王妃刚与阿珍打过一场,阿珍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功夫这么好,手下的那些兵定然也不差。且她手中那条灵蛇也不是凡物,咱们不可再得罪她了!”另一个长老说道。 “阿鸾,此事皆因你而起,若不是你先去招惹她们,她们又何至于找上门来?如此执迷不悟,难道是想看着全族的人跟着你去送死?你身为圣女,不为族里众人考虑,感情用事已是犯了大忌。待此事了却,我们会选出新的圣女,来接替你的位置。” 在苗寨,被夺了权的圣女,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被囚禁,要么死。 圣女闻言,面上呈现一股灰败之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长老,那定王妃派人来问,什么时候能替那些士兵解蛊,她说他们身上的伤,需要尽快救治!”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族人的说话声。 圣女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往苏槿所在的宴客厅而去。 苏槿在里面等了许久,又不敢吃喝他们送来的东西,怕不小心再中了他们的蛊,确实有些无聊。 见到那圣女进来,苏槿对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 让如此恋爱脑的女子做一族领袖,这苗疆的前途的确堪忧。 “定王妃,此事是我有错在先,我诚心向您道歉,那些士兵,我立即给他们解蛊。”圣女躬身对苏槿行了一礼,对她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给他们解啊!”苏槿见她只说不做,很是不耐烦。 “那请王妃随我来!” 圣女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苏槿跟着她来到寨子外安置那些士兵的地方。 圣女命人送来了一大桶刚刚熬制好的草药,给他们喝了下去。 而后她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念起一串不知为何物的咒语。 一刻钟后,圣女念咒语的动作停下,那些士兵也由呆愣变得清醒起来。 因为恢复了神智,他们立即感受到了身上的伤痛,一个个痛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王妃,他们身上的蛊已经解除了!”圣女说着,就想往回走。 “等等,他们身上的伤,你也得替他们治好!”苏槿见士兵们因为那些伤口痛苦不堪,出声制止了圣女的离开。 “这……是自然。” 圣女闻言,只得停下脚步,低声吩咐了跟随她的下人一声,让他们去替她取些药来。 片刻之后,那些苗人就带了两大瓶药膏过来,给受伤的士兵涂在伤口处。 “刚刚我给他们喝下的汤药,也有愈合伤口,强身健体的作用,再配合上这药膏,他们的伤三日左右就能痊愈。” 苏槿上一世就知道,苗药是中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堪称中华至宝。 他们的药物有许多种类,在治疗外伤和筋骨病方面有着独特的优势,如跌打损伤、风湿性关节炎、颈椎病、腰椎病等。而这些病症,在军营当中都是非常常见的。 若是能得到他们此药的配方,对往后行军打仗,也是一大优势。 “定王妃,我不知你是如何穿过瘴气林进入这里的,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们保守这个秘密!” 替那些士兵诊治完,圣女打算带人离开时,突然想起此事,对苏槿说道。 苏槿原本不知道要如何向她开口讨要这药方,此时听她说起此事,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你们要保守的秘密,应当不只有这一个?没有任何好处,就想让我替你们保守秘密,这种买卖我可不做!再者说,我的人好好的待在岭南,被你们掳来这里,受了这么多苦不说,还差点丢了性命。难道你们就想这样将我们打发了?” “定王妃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圣女知道苏槿并不好对付,心中也早有准备。 “很简单,我要十万两银子的赔偿,外加你们刚刚那副汤药和膏药的配方。若是你们能应下我这两个条件,我便替你们守口如瓶,如何?” 第262章 任凭差遣 “药方给你们没问题,只是十万两银子这么大的数额,我苗疆恐无力满足定王妃的要求!”圣女闻言,想都没想就出言拒绝了。 “你们那矿山能一次性容纳几百人进入,应当不小,区区十万两银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若不是看在你们那几个长老还算为人正直的份上,我就直接将你们的寨子烧了,将你们赶出这里了!” “此事我不能做主,需得与长老们商议,还请定王妃在此等候片刻!” 圣女听苏槿如此说,不敢再多说什么,直接找了个借口回了寨子。 几个长老见她回来,赶忙迎了上去,问她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她竟向我索要十万两银子的赔偿,外加两副伤药的方子,我不敢答应。她说若是咱们不答应,她就直接将寨子烧了,将咱们赶出此地,抢占那座矿山!” “十万两银子的确有些多了,以咱们矿上的产出,需得三年才能达到这个数目。”几个长老闻言,也有些发愁。 “可这事是咱们理亏在先,如果不满足她的要求,她将咱们这里有银矿之事宣扬出去,咱们就再无宁日了。” “不如让她减少两成的银子数量,用那两万两银子,换咱们以后任由她差遣,如何?”年纪最大的长老突然说道。 “用咱们往后的自由,换两万两银子,值吗?”有人提出质疑。 “这么做,其实是有利有弊的,但从长远来看,利大于弊。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失去了自由,但实际上定王夫妻远在岭南,不到万不得已,他们并不会轻易到苗疆来差遣我们。而我们因为接受他们的差遣,就相当于成为了他们的人,也就是说我们多了一座靠山。倘若往后苗疆遇到了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还可以去岭南寻求他们的帮助。” “大长老说得甚是有理,那就这么着!阿鸾,你去与定王妃说说,八万两银子太过庞大,一次性弄走至少的七八十辆马车,一来咱们寨子里没有这么多马车;二来一下子运走这么多银子,实在太过显眼,会给咱们寨子和车队带来风险。今日先让他们带走一万两银子,余下的我们将分批给她送去邕州。至于药方,现在你就写给她!” 不多时,圣女便再次见了苏槿,与她说了他们的条件。 苏槿觉得苗疆人的巫术和蛊术如此厉害,若是能为自己所用,其作用当然大过那两万两银子。 所以略微沉吟片刻之后,她便答应下来,不过还是要求圣女将这些事写成文书给她作为依据。 拿到圣女按下手印的文书和两张药方,苏槿才带上人和那一万两银子,出发往邕州而去。 至于剩下的银子,她根本就不怕他们赖账,因为她知道他们的位置所在。由他们分批送去邕州,自己也乐得轻松。 这一趟出使苗疆,虽然凶险,但好在不仅将人救了回来,还得了两张珍贵的苗药方子和八万两银子,可以说收获相当大了。 回去的路上,因为多了一群伤员,行进的速度比来时要慢得多,足足花了七日时间,才到得邕州边境。 邕州驻军都尉李志,这些时日日日在城门楼上翘首以盼,此时见到苏槿一行人回来,不禁激动得流下泪来。 “王妃,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王爷已经来了好几封信追问您的消息,若是您再不回来,属下就打算去苗疆寻您了!”李志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两封信递给苏槿,“这两封是王爷给您的信。” “嗯,人都给你带回来了,下次你可得将他们看紧了,如有违反军纪,就按军法处置!”苏槿说完,接过信塞入袖子里,打算等会一个人时再看。 “属下谨遵王妃教诲!” 苏槿又去看了一下之前昏迷不醒的于二,发现他身上的蛊已经解除,人也恢复正常了,才彻底放下心来,带着女兵们回了她们在邕州的住处。 刚才在城门口,苏槿听李志提起穆宸泽,心中便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思念。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分开二十余日,这些时日她白天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只有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才有空想他一下,但很多时候也因为太过困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知道他在容州一定等得十分心焦。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他每天都会在门口张望,期待着她的归来。她想告诉他,她也一直在想他,可她得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回到住处,好好洗漱了一番,用过晚膳,她才在床边坐下,掏出袖子里两份穆宸泽的来信,仔细看起来。 “槿儿吾妻: 见字如面。 时光飞逝,转眼间我们已经分别数日,我每一天都在思念着你。每当想起你温柔的笑容和咱俩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温暖的阳光。我多么希望能够早日见到你,与你相拥而眠,感受你的温暖。 听说你亲自带人去了苗疆,我的心便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可我却什么也做不了,唯愿你能一切顺利,早日回到我的身边。 最后,我想对你说,无论何时何地,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够感受到我的爱,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愿我们之间的感情,如同槿花一般,美丽而坚韧,开在生命的每一个角落。 爱你的夫君:泽” 这还是苏槿与穆宸泽两人自相识到成亲以来,头一次收到他的信。看着纸上苍劲有力的字迹,仿佛看到了他深夜无眠,独自凝视窗外思念自己的场景。不知不觉,她的脸颊,已经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这就是被人牵挂的感觉,原来有人惦记,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第二封信大致意思与第一封差不多,不过苏槿能明显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担忧才不断加重,字里行间都流露出想要过来寻她的意思。 “夫君,我很好,明日便可启程回容州了,等着我啊!”苏槿将两封信叠好收起,对着窗外皎洁的月亮,说着想对穆宸泽说的话。 第263章 穆小王爷病了 第二日天边刚露出鱼肚白,苏槿便集结队伍,带上此次从苗疆带回来的战利品,迫不及待地踏上了回容州的路。 二月中,春天的脚步已经来到,大地也从沉睡中苏醒,河流涨起了春潮,鸟儿欢歌,仿佛大自然都在为春耕而欢呼。 苏槿从邕州走来,看到的都是百姓们在田间地头耕种的场景。 在清晨的阳光下,农民们劳作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他们的汗水浸透了衣襟,但脸上却洋溢着喜悦和希望。 在春耕的队伍中,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身着朴素的衣裳,却散发着勤劳和坚韧的气息。 男人们手持锄头,用力地挖掘着土地,他们的肌肉纠结,汗水如雨般洒落。女人们则跟在后面,用耙子将翻过的土地整平,细腻的双手仿佛在大地上弹奏着一曲春耕的交响乐。 孩子们也不闲着,他们穿梭在田地里,运送着种子和肥料,为父母分担着一些轻微的工作。 在这个春耕的季节里,人们的劳动身影与大自然融为一体。他们的辛勤付出,为新一年的丰收播下希望的种子。 苏槿见处处都是欣欣向荣之色,心中充满了喜悦,赶路的疲惫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 三日后,太阳再次往西山落下的时候,苏槿终于站在了西江镇的府邸门口。 这几日夜以继日的奔波,她其实就是想早一点见到穆宸泽,亲口告诉他自己很想念他。可令她意外的是,并没有见到穆宸泽在家门口等她。 一股失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她瞬间收起脸上的笑意,快步进了府。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王爷他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又不肯好好休息,今日病得愈发厉害了。”门房的下人见到苏槿回来,立即上前来与她说道。 “什么,王爷病了?可有请大夫给他看过?” 苏槿闻言,心里的失落立即变成了担忧,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发大了。 “看过了,大夫说他忧思过度,晚上又没休息好,才导致寒气入体。给他开了几副药,吃了却不见好……” 下人还在说着话,抬眼一看,自家王妃的身影已经进院子了。 苏槿回到院子里,发现主卧的门虚掩着,她一把将门推开,快步跑了进去。 穆宸泽此时正斜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动静立即坐直了身子:“是谁?” “夫君,是我回来了!”苏槿回话的工夫,人已经出现在了房间里。 “槿儿,真是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 “傻瓜,真的是我回来了。听说你病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苏槿在他身前坐下,开始数落起他来。 “你别听他们胡说,我哪有什么病……咳咳咳!” “你还说没病,赶紧躺好来,我替你把个脉!” “见到槿儿你平安回来,我的病就好了。”穆宸泽不愿躺下,反而一把将苏槿扯入怀里,紧紧抱着不撒手。 “别闹,让我先替你把个脉。这几日赶着回来,身上全是尘土,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穆宸泽一双星眸将苏槿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发现她身上的确有些脏污,脸上也有些许疲惫之色,不禁有些心疼。 “我没事,槿儿你先去洗漱,休息片刻。” “无妨,你的脉象虚浮,的确是感染了风寒。你可有恶寒、发热、头痛、身痛、鼻塞流涕、咳嗽等症状?”说话间,苏槿已经按住了他的手,替他把起脉来。 “头有些痛,还有些流鼻涕,也有一点咳嗽……”穆宸泽见苏槿是在认真给自己瞧病,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仔细答道。 “好,我知道了,我先给你开副方子抓药。” 苏槿说着,走出内室,吩咐下人取来纸笔,给穆宸泽重新开了副方子。 趁下人去取药的工夫,苏槿将自己从头到脚仔细洗了一遍,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洗漱干净,她又去穆老王妃的院子里坐了一会,陪她用过晚膳,才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回来的时候,穆宸泽正捧着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汤在喝,见到苏槿,他立即皱眉撒娇道:“槿儿,这药好苦……” “药里加了黄连,黄连具有清热,泻火解毒的功效。它味虽苦,药效却不错。喝了它,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苏槿知道他不喜吃苦,耐心跟他解释。 穆宸泽努力压下心里的抗拒,闭上眼“咕嘟咕嘟”几口将一碗药喝了个干净。 “乖,奖励你的,快吃!”苏槿接过他手里的空碗,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蜜饯,塞到他的手心里。 “知我者,槿儿是也!”穆宸泽嬉笑着将那蜜饯放入嘴里。 不知是喝了药的缘故,还是见到苏槿的缘故,半个时辰后,穆宸泽的精神好了许多,拉着苏槿问起她此次出门的情况来。 “槿儿,你们此行可还顺利?那些失踪的士兵都找回来了吗?” “嗯,还算顺利。那些士兵去戏楼听戏的时候,被假扮成戏班的苗人下了蛊,而后又被他们当成尸体,带去了苗疆当矿工。有一个士兵并未饮下下了蛊的茶水,结果想逃跑的时候,不慎落入一个很深的枯井之中,我们救他上来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那些苗人抓我这么多人过去,只为开矿?”穆宸泽闻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苏槿见他好奇,便将苗疆发生的事大致与他说了一遍。 “夫君,我此次出门收获可不小,你看看这是什么?”苏槿说着,从怀里取出那份文书和两张药方,递给穆宸泽。 穆宸泽接过文书,越往下看越是欢喜,嘴里不住夸赞苏槿:“我的槿儿真是太厉害了,出门一趟,又给为夫带回来八万两银子,还收服了苗疆的人为我所用。如此大的功绩,为夫该如何奖赏你呢?” 苏槿闻言,故作高深地看了他两眼,而后伸手勾住他性感的下巴,对他道:“其他东西本王妃不缺,也看不上。小哥长得如此俊秀,不如待病好了,以身相许!” 第264章 想要个孩子 穆宸泽闻言,呼吸一滞,一把将苏槿的手握住,顺势将她揽入怀里,用磁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道:“槿儿若是想要,为夫现在就能满足你……” 苏槿原本只是想跟他开个玩笑,见他已然真动了情,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不能撩的,不禁有些后悔:“不行,你还病着,不可胡来! ” “小小风寒而已,哪里能影响得了为夫发挥?分别这么多日,难道槿儿都不想为夫么,为夫可是想你想得日夜难安啊!” “当然是想的。不过你现在身子很虚,还是等你好了再说!”苏槿说着,用力挣脱他的怀抱。 “若不是怕过了病气给你,为夫现在就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男性雄风…… ”穆宸泽见苏槿离开,不满嘟喃道。 苏槿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不敢再在房间待下去,转身出了屋。 接下来两天,有了苏槿的亲自看顾,穆宸泽的病快速好了起来。 第三日晚上,苏槿给他再次把过脉后,终于宣布他已经彻底康复,可以做些喜欢做的事情了。 穆宸泽闻言,如同初尝情事的毛头小伙一般兴奋不已,早早就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只穿了身亵衣,在床上等着苏槿。 苏槿知道他这些时日忍得难受,加上自己也很是想他,草草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也上了床。 两人躺在床上,穆宸泽伸出一只手托住苏槿的后脑勺,吻便如雨点一般席卷下来,落在她甘甜的唇瓣之上。 两人呼吸缠绕,苏槿愣愣的,觉得自己一直在借着他呼吸,片刻间便感觉浑身都烧灼起来。 一开始,他的吻还只是落在她的唇上,但随着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吻也逐渐从她的唇开始往下移,一路吻过她的白皙的脖颈、漂亮的锁骨,再逐渐往下 与此同时,他的那双大手也没闲着,也开始胡乱在她腰间游走起来。 半刻钟后,两人已是身无寸缕,坦诚相见。床帐摇曳,房中回荡着两人粗重的喘息声。 一夜颠鸾倒凤,恩爱非常。 事毕,穆宸泽让苏槿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满眼深情地看向她,对她说道:“槿儿,替为夫生个孩子可好?” 苏槿闻言有些诧异,因为成亲之时她就跟穆宸泽说过,她年纪不大,并不想这么早要孩子。 “夫君,你为何突然想要孩子了?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祖母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其实上次你去南燕的时候,我就开始想这个问题了。每次你出门,我都特别担心你……担心你再也回不来。如果那样的话,我想你的时候,连点念想都没有。若是咱们有一个长得像你的孩子,在见不到你的时候,我至少能看着他,想你!” 穆宸泽的话,让苏槿内心涌上一股酸涩。爱情是一种美妙的情感,它可以让人感受到幸福、安全和满足。 然而,当一个人深爱另一个人时,他们也容易变得患得患失,这是因为他们害怕失去这份爱,害怕失去对方。 苏槿知道,当两人陷入爱情时,就会变得非常敏感和脆弱。他们会对对方的每一个举动和每一句话进行过度解读,试图从中寻找出对方是否爱自己的证据。会因为对方的一个微笑而高兴一整天,也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伤心欲绝。 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会让人变得焦虑和不安。他们会不停地思考自己是否做得足够好,是否能够让对方满意。他们会试图控制对方的行为和想法,以确保对方不会离开自己。 穆宸泽会有这种想法,其实就是对自己爱得太深的缘故。 苏槿为他深爱自己而欣喜,但却不希望他被这份感情束缚。 “夫君,你知道成亲之初我服下了避子汤,它的药效是一年。待一年期满,我便不再服用此药,所以孩子之事,咱们顺其自然,可好?” “嗯,这事是我操之过急了!”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往后若是有什么事,咱们尽量派给手下的人去办,我就待在你身边,哪儿也不去,免得你心里不踏实。到时候,你别嫌我烦才好!” “我怎么会觉得你烦呢,我巴不得天天与槿儿待在一处。” “夫君,我从邕州回来的时候,发现许多百姓已经开始春耕了。看来上次推行的新政策很奏效,引了不少人来岭南定居啊!”夫妻俩腻歪了一阵,苏槿想起回来时见到的情形,与穆宸泽道。 “嗯,周羿安那小子办起事来还挺靠谱的,将农田交给他管理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如今已经快到二月底了,我们种在神仙岛上的那些番薯,差不多可以收了,也不知道产量如何。” “再等几日,袁管事应当就会派人过来向你汇报此事,咱们安心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夫妻俩闲聊了片刻,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醒来,苏槿去了一趟港口,查看铁船和大炮的打造情况。铁船已经快完工了,预计三月中旬就能下水试航,而大炮,还只造出了一截炮身。 这些时日从云启其他地方来了许多铁匠和手工艺人,为港口这边的建设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苏槿见一切都在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很是欢喜,在心中暗自打算起修建海鲜酒楼的事来。 又过了几日,苏槿正在为海鲜酒楼的选址犯愁的时候,有人匆匆来向她禀报:“王妃,海上来了好几艘船,船上装了满满当当全是货物,王爷让您过去看看!” “好!”苏槿闻言,想到可能是种在神仙岛的番薯丰收了,快步往港口走去。 她来到港口时,那些船只已经靠岸,领头的,果然是神仙岛上的管事袁二。 “王妃,大喜啊!咱们岛上的番薯丰收了,足足有两万多斤!小的留了一千斤在岛上,其余全部运过来!”袁二见到苏槿,立即满脸喜色向她禀报道。 “是吗,那可太好了,这些番薯,正好赶上这边育苗!”苏槿叫来港口的水军们帮着他们一起卸货。 第265章 番薯美食 待将几船的货全部卸完,苏槿拆开其中一袋,发现里面的番薯,大个的一个足有十来斤重,小一点的,也有好几两重,不由喜出望外。 “这些番薯质量很不错!”苏槿不由夸赞道。 袁二见苏槿满意,悬着的心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番薯的个头大小与生长周期和土壤肥沃程度有着紧密联系。这些番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长得如此之大,可见岛上的土壤肥力很是不错。 苏槿当即组织人手,将番薯全部从袋子里面倒出来,把那些大个头的挑出来,当做新一轮的薯种。 至于那些个头小一点的,或者被挖坏了的,她打算用来给大家做一顿番薯大餐。 因为如今农业种植方面的事,穆宸泽都交给了周羿安负责。苏槿差人去请了他过来,跟他详细说了番薯育种之事。为了抢一季的收成,番薯种必须现在就得种到地里去。 周羿安从未见过番薯,听苏槿说此物能吃,他甚是好奇,缠着苏槿问了许多关于番薯的事,以及种植番薯需要注意的事项。苏槿将自己知道的一一告知于他,他才带着人,将那一大堆的薯种运走。 第二日,苏槿特地叫了女子兵团的众人过来帮忙,准备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番薯大餐。 苏槿上一世就很喜欢吃番薯,虽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到,但番薯香甜的味道,却一直让她恋恋不忘。 在番薯做成的美食当中,首屈一指的,当然是烤番薯莫属。 今日苏槿要做的第一道番薯美食,就是烤番薯。 因为港口上人数众多,一人一个番薯,都得烤上好几千个。 苏槿环顾四周,最后命人在附近的荒地里,挖了一个大大的地窑,专门用来烤番薯。 番薯放入窑里烤制的时候,苏槿带着人,将另一些番薯削皮,用它们来做番薯粥、番薯糖水、番薯饼等好几样吃食。 半个时辰后,一股诱人的香味从地窑那边传来,引得众人纷纷流出了口水。 “番薯应当烤好了,赶紧将它们弄出来,烤糊了就不好吃了!” 苏槿一边忙着炸制手头上的番薯薯条,一边吩咐手下的女兵。 很快,那些烤好的番薯便被弄了出来。只见它们外皮烤得金黄酥脆,上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苏槿看一眼,就能想象到那软糯香甜的口感,口水也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趁热吃啊!春雨夏露,你们送几个过去给老王妃和王爷尝尝!”有了好吃的,苏槿当然不会忘记给穆老王妃和穆宸泽尝尝。 有嘴馋的士兵,早已在窑前排队等着,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尝了。 这会番薯拿到手里,连皮都没剥就要往嘴里送去。 苏槿见状,不忘提醒他们一句:“小心烫!” “王妃,这个番薯烤得好,给您先吃!”一个女兵将剥了皮的番薯递到苏槿面前。 苏槿接过,用嘴对着它吹了吹气,想要让它凉得更快些,而后轻轻地咬了一口。 番薯的外皮非常酥脆,一口咬下去立即发出了“咔滋”的响声。同时,一股温暖甜蜜的味道瞬间席卷了她的味蕾。苏槿闭上眼睛,仔细品味着这美妙的味道。 这与她上一世吃过的烤番薯味道一模一样,没想到跨越千年,竟还能享受到如此美味,她的心中顿时充满了幸福和满足之感。她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番薯,不一会儿便将它吃完了。舔了舔嘴角,还有些意犹未尽。 此时,士兵们也都吃上了香甜可口的烤番薯,嘴里一边吃一边不停赞叹:“这番薯也太好吃了,香香甜甜的,比我吃过的任何东西都要好吃!” “嗯,没想到它看起来像个木疙瘩,吃起来竟如此软糯香甜!” “有这么好吃的番薯,我都不想吃饭了!” …… “番薯虽然好吃,可不能多吃啊,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还有,番薯一定要煮熟了吃,不然有你们受的!”苏槿见他们吃得欢,不忘提醒他们。 “王妃,属下刚刚尝了一点生的,发现也挺好吃,脆甜脆甜的!”一个士兵答道。 “生的最好少吃,容易引起肚子胀气!” 众人说话间,番薯饼、番薯粥、番薯糖水和炸薯条等几样美食也都做好了,苏槿让人一一分发给大家品尝。 而此时,负责送番薯回去给穆老王妃的春雨和夏露也回来了。 “王妃,穆老王妃说这烤番薯太好吃了,软软的,甜甜的,她接连吃了两个,还想吃呢!” 苏槿知道穆老王妃平日里吃东西十分克制,再好吃的东西,她也是浅尝即止。像烤番薯这般连吃两个的,几乎不曾见过。 “烤的番薯吃多了容易上火,一会给她送两碗番薯糖水过去,她应当也会喜欢。” 番薯糖水的做法非常简单,就是将番薯切成小块,加入水、小许姜片和冰糖,煮成糖水。 番薯糖水味道香甜,口感软糯,是一道非常适合春秋季节的甜品,可降燥养胃,给老人吃也是极好的。 而番薯饼,则是将番薯蒸熟后压成泥状,加入糯米粉、糖和水,搅拌均匀,制成面团。再将面团分成小块,擀成薄饼,放入油锅中炸至金黄,番薯饼口感酥脆,香甜可口。 苏槿记得上一世还吃过一道拔丝番薯和番薯浓汤,味道也非常不错,不过番薯浓汤需要用到洋葱、牛肉和胡萝卜等物,这个时代耕牛是不能随意宰杀的,所以想吃上一顿牛肉并不容易。而洋葱和胡萝卜,她在这里根本就不曾见过。 待大家都品尝过几样美食之后,苏槿问起他们哪样最好吃时,士兵们异口同声答道:“王妃,番薯饼焦香脆甜,番薯薯条咸香适口,番薯糖水甜而不腻,烤番薯更是香甜软糯,样样都好吃!” “嗯,既然你们这么爱吃,那咱们今年尽量多种点,争取明年,将这些番薯美食全部推广出去!” 管事袁二因为岛上事忙,只在容州待了一晚便要启程回去,临走时他与苏槿说起一事。 “王妃,袁家的两位小姐,忆欢和忆喜,前些时日她们的外祖父已经命人将她们接了回去,那袁老太太也因病去世了,如今袁家只剩下那个最小的三小姐!” “嗯,袁家大小姐和二小姐的事我都知道。至于那个三小姐,好好照顾她!” 第266章 海外来客 送走了袁管事等人,将种植番薯的事情安排妥当,苏槿并没有闲下来,而是进一步规划起港口附近的配套设施来。 随着港口这边基本建设完毕,必要的配套设施也要尽快兴建。比如指引航向的灯塔、进出港口的官道、供船员们吃住休息的酒楼和客栈、以及供他们补充物资的粮油铺子等等。 灯塔是一种用于导航和航行安全的建筑物,通常建在海边、河口或港口附近的高处,以便船只在夜间或恶劣天气条件下能够找到方向。 在这个没有任何卫星导航的年代,灯塔可以替代导航,为船只指引方向,帮助船员确定航线和避免障碍物。 而官道的作用自不必说,苏槿记得上一世在华夏随处可见的一句标语,就是“要想富,先修路。” 有了四通八达的道路,无论是从港口运送东西出去,还是从内地运送东西过来,都十分的方便。 对于这些事,穆宸泽并没有过多插手,他如今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忙着处理岭南各府的事务,即使有点时间,关注的重点仍在战船和大炮以及水师的训练上。 经过苏槿两个多月的努力,港口这边配套设施建设取得了很大的进展,灯塔和酒楼等都建了起来,她还在周边建起了一排排整齐的商铺,供百姓们买卖租赁。 得益于如意坊在云启各地的宣传,这几个月来容州定居买铺子的商人越来越多。容州也逐渐从一片颓败之中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四月二十这日,筹备许久的海鲜酒楼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之中,隆重开业。 酒楼的掌柜,聘用的是有着十几年酒楼管理经验的老掌柜。伙计也是从本地的百姓当中挑选出来的,比较勤快可靠的年轻人。酒楼的大厨,则是苏槿亲自挑出来,厨艺十分了得的厨师。 而酒楼的菜色,都是苏槿一手拟定的。有蒜蓉蒸扇贝、红烧鲍鱼、清蒸石斑鱼、葱姜炒蛏子、白灼虾、海鲜豆腐汤、海鲜炒饭、海鲜粥等等几十道菜,食材皆是从海里新鲜捕捞的。 开张这日,他们早早在酒楼门口挂起了大红灯笼,请来了当地最有名气的龙狮队,鼓乐喧天,龙腾狮跃,场面十分喜庆热闹。 苏槿亲自在酒楼三楼坐镇,以应对一些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比如救治海鲜过敏的客人等。 在一片喧嚣声中,店小二肩挑着毛巾,大声吆喝着,引导着过来尝鲜的客人们入座。 走进酒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厅内摆放着几十张桌椅,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供客人们试吃的美食和美酒。 掌柜站在柜台后,面带微笑地迎接每一位客人。他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面上高山流水,绿树成荫,让人仿佛置身于大自然之中。 客人们围坐在桌子旁,谈笑风生,尽情享受着美食和美酒的滋味。吃过之后,他们皆对酒楼里菜色的品相和味道赞不绝口。 正当苏槿看着大厅里满座的客人欢喜不已的时候,突然负责守卫灯塔的士兵过来跟她禀报:“王妃,属下发现南燕方向有三艘大船,正朝咱们这边驶来!” “哦,南燕方向的船?走,我随你过去看看!” 一刻钟后,苏槿亲自登上了灯塔,而那三艘大船,已经在几海里外,苏槿能清晰看到他们船上挂着的旗帜。 这个旗帜她曾在马克开在沙城的洋货铺子前见过,是拜占庭的国旗。 “这些都是洋人的船只,他们应当是被咱们的灯塔吸引来的。一会通知港口的士兵仔细检查他们的船只,若是没有危险,就给他们准备泊位,让他们进港!” 苏槿吩咐完士兵,转身下了灯塔,再次回了酒楼。 约莫半个时辰后,三艘洋人的大船入了港。 苏槿站在酒楼三楼的窗前,能将码头的情形瞧得一清二楚,见领头的是马克,她快步下了楼,亲自出去迎接。 “马克,欢迎你到岭南来!”苏槿见到马克,立即上前招呼道。 “这位美丽的小姐,我们认识吗?”马克见来人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疑惑问道。 “我就是神仙岛那位谢公子,先前是为了行事方便,所以才做了男子打扮!我夫君姓穆,你可称我一声穆夫人!”苏槿跟他解释道。 她觉得马克既然找到了来这里的路,往后两人之间的合作定然会有许多,长期对他隐瞒身份也不是个事,干脆坦白了,以后行事也方便。 “原来我认识的谢公子,竟是一个女子,了不起!”马克毫不掩饰自己对苏槿的欣赏,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接着,马克为苏槿介绍了这次与他一道来的几位朋友。 他们都是出于拜占庭排得上名号的富商之家,这次出海带的,也都是他们那里比较新式贵重的货品。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正好是我的海鲜酒楼开张,我请你们品尝一下我们这的特色海鲜大餐!”苏槿热情招呼他们。 “啊,又是海鲜!”马克几人闻言,脸色不太好看。因为这几个月在海上漂着,他们吃海鱼已经吃得要吐了。 “保证跟你们在船上吃的那些不一样,你尝过就知道了!”苏槿噗嗤一笑,领着他们进了酒楼。 果然,没过多久,马克等人就被桌上的美食吸引,吃得满嘴流油。 待酒足饭饱,他对苏槿说道:“穆夫人,我想将你们这酒楼开到拜占庭去,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这恐怕不行,因为我们的食材都是当天新鲜捕捞的,跟你上了船,他们就都死了!不过你若是想在沙城开一家还是可以的,因为那里也近海,我可以派人去协助你,咱们合作!” “这个主意甚好!” 马克当即拍板,要与苏槿合作在沙城开一家海鲜酒楼,由苏槿负责提供人力和运营,马克负责出资购买场地和酒楼所需设施,所得利润两人五五分成。 马克一行人在容州待了足足七日,苏槿从他们手里买了许多这边没有,实用又便宜的货物,马克等人也在容州采购了许多他们觉得很是不错的东西。 第267章 宣正帝驾崩 此次回去,马克还为苏槿带来了好几样农作物种子。 其中有三种苏槿是认识的,分别是玉米,马铃薯和辣椒。 另外几种苏槿不认识的,她打算将它们都种到地里去说不定长出来就能认识了。 对于这次的交易,苏槿与马克等人都十分满意,也让穆宸泽这个从未接触过海外贸易的人,看到了海外市场的巨大商机。 因为苏槿与他说好了以后外出的事,都交给手下的人去办,所以这次前往沙城开酒楼的事,她便安排了南星和北辰二人去办。 自海鲜酒楼开业及有洋人来了容州后,越来越多的人从岭南的四周涌入,许多因逃荒出去的岭南人也再次回到了故里。 岭南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的时候,京都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大事,将整个云启推入动荡不安之中。 五月初五,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端午是云启最为盛大的节日之一,与往年一样,在五月初四这日,康河上十几支参加比赛的龙舟早已准备就绪,等待着明日的到来。 却不料,五月四日这天晚上亥时许,宫里传出了七七四十九声沉闷的钟声。 在这个时代,敲丧钟是对去世之人一种传统的悼念方式。丧钟敲响的次数越多,就代表着逝者的身份越尊贵,人们对他的悼念之情越深厚。 而四十九声丧钟,乃云启国最高的丧礼规格,只有身为九五之尊的云启帝,才配得上此礼。 深夜敲钟,且为四十九声,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宫里的皇上,驾崩了! 此时的乾清宫里,气氛沉重而悲痛。皇上的龙床被烛光照亮,映照出他那张苍白而安详的面容。 他的床边跪着一大群人,他们个个身着华丽的衣袍,面容沉肃,眼中闪烁着泪光,也不知是真悲还是假悲。 皇后跪在离床榻最近的地上,她的裙摆上沾满了泪水。她紧握着皇上的手,不停用手绢擦拭着眼角的泪,但泪珠却源源不断地涌出,滴落在皇上冰冷的手上。 他的三个儿子,云晓、云昭和云晖依次跪在皇后身后,都低垂着头,让人瞧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 太医们站在一旁,他们的脸色苍白而沉重。其中一位年老的太医走上前来,恭敬地向皇后鞠躬,然后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请节哀!皇上已经去了。” “本宫知晓,你们赶紧去看看太后娘娘,她年纪大了,受不得此等刺激!” 太后在听到丧钟之时,就已经晕倒过去了,可如今皇上驾崩,根本就没有人顾得上她。 “皇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今之计,是尽快让太子殿下登基,好为皇上主持丧礼!”有大臣在殿内出声道。 “洛大人,你是不是太过心急了些,皇上才刚刚闭眼,你就想立新君,你让皇上的龙体安放在何处?”薛丞相闻言,立即反驳道。 他这么说,其实并不是为皇上考虑,而是为了给云晖争取些时间。 上次立储让云晓捡了个便宜,这回皇上死了,他是万万不能再让他得逞,必须将云晖送上那个位置。 “皇上驾崩,由储君继位,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早些继位,国家便能早日安定下来,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下官何能不着急?” “可太子殿下今年才十四,根本就不能担起定国安邦的重任!”薛丞相据理力争道。 “都给本宫住嘴,你们在这里吵吵,让皇上如何能安心西去?昭儿你为长子,皇上的丧葬之事,便由你来主持!时辰不早了,本宫再陪皇上待会,各位爱卿都退下!” 皇后见这些大臣之中,竟没有一个是为自己儿子站队的,不由有些恼火,一股脑将他们全部赶了出去。 “是,儿臣遵命!” 皇上的葬礼,被安排在三日后。 葬礼举行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也在哀悼着失去的生命。皇城里的钟声敲响了,一遍又一遍,清脆而悠扬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宣布着皇上的离世。 随着钟声的响起,皇宫内的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宫女和太监们穿着素服,低头默默地哭泣着。宫廷里的乐师奏起了哀乐,悲伤的旋律在整个皇宫中弥漫,让人闻之不由垂泪。 在皇宫的正殿,皇上的遗体被安放在一个精美的棺椁之中。 棺材上覆盖着一层华丽的锦缎,上面绣着精美的图案。遗体周围摆满了鲜花和香料,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葬礼的仪式非常隆重,所有的官员和皇亲贵族都穿着素服出席,以示哀悼。 在葬礼的进行过程中,官员们不断地向皇上的遗体鞠躬致敬,表达他们对皇上的敬意和怀念之情。 葬礼结束后,皇上的遗体被运往皇陵。皇陵是一座巨大的陵墓,里面安葬着云启上一辈的皇上和皇妃等人。 皇上的遗体被安置在皇陵的中心位置,周围环绕着许多珍贵的文物和宝藏。皇陵的大门关闭了,象征着皇上的一生就此结束。 皇上的葬礼结束后,由谁来继承皇位这一话题再次被推到百官面前,让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虽说后宫不能参政,但皇上一死,宫里能镇的住场子的,就只有太后和皇后两人,因为她们的身份最为尊贵。 太后晚年丧子,悲痛欲绝,无论太医们如何替她调养,身子骨丝毫不见好转,自然也没有精力管由谁来当皇帝的事。 皇后是大皇子云昭的生母,从她让云昭出来主持皇上的丧礼一事,就可以看出来她想扶持自己儿子当皇帝的心思。 但二皇子云晖的生母薛贵妃,也一改往日的低调,亲自站出来为自己儿子拉票,与薛丞相里应外合,笼络了朝堂大部分的官员,使得支持云晖继位的呼声越来越高。 云晓虽是太子,但年纪尚小,且身后没有强有力的支持力量。由他来继承皇位的提议,被大半官员否决。 就在云晖以为自己此轮对决中胜券在握之时,一向对云家帝王忠心耿耿的安远侯苏凌天,却将三枚铁质令牌摆在了文武百官面前。他这一举动,就如同往滚烫的油锅里加入了一滴水,引得朝堂一阵巨震。 第268章 苏凌天的算计 三枚令牌看着十分震慑人心,但其实如今朝堂上,真正见过它的老臣,不超过五位。且当年他们也是大致看了两眼,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云家三兄弟,更是听都不曾听说过此物,不过他们从荣国公和薛丞相等人的脸色中,也觉察出了此物不同寻常。 “敢问安远侯,我们在讨论由哪位皇子来继承皇位之事,你拿出这东西,是何意?” 太子云晓的忠实拥趸洛大人,并未见过这些令牌,不禁出声问道。 “此物乃先祖帝赐予我父亲及谢将军、穆老王爷的废皇令。三块令牌不在一处时,没有任何作用,但它们一旦合在一起,则可废帝王,废储君,另立新帝!见到此令,如同见到先祖帝,各位大人还不跪下叩拜么?”苏凌天将三块令牌握在手中,冲众人得意说道。 殿上的官员们闻言,立即跪下,朝令牌行起了叩拜大礼。 虽然大伙是冲那令牌行的礼,但头却是对着苏凌天磕的,这让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先祖帝赐给苏老侯爷的令牌在你手里可以理解,为何谢将军和穆老王爷的令牌也在你手上?”薛丞相最先站起身来,出声质疑道。 “这有什么奇怪,薛丞相难道不知我那原配夫人,是谢家小姐谢锦瑟?谢家这枚令牌,自然是她交给我的。至于穆老王爷这一枚,穆小王爷如今是我女婿,他的令牌能在我手里,也不足为奇?” “哦,听安远侯这个意思,对太子殿下和两位皇子继位都不甚满意了?不知你打算立谁为新君,不会是你自己?”薛丞相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即响起一片唏嘘之声。 苏凌天被他说中心事,自是恼火不已,但他此刻,是万万不能在众人面前承认的。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将令牌拿出来,因为如今云启的兵力,他手里只占三分之一,还有三分之二,分别在荣国公和云家人的手里。 可没想到宣正帝那么不顶用,突然就死翘翘了,打了他个措手不及。皇上一死,他甚至不知道云家三兄弟当中,谁接管了锦衣卫和神机营及三千营的兵力。 若他此时不将令牌拿出来,无论云家三兄弟哪个继位,他以后想要再登上那个位置,都属谋逆。到那时候,自己要以一己之力,对付荣国公的地方驻军和京军,难度会增加许多。 所以他得先稳住局面,在这场争斗中占据有利位置,而后再把他们逐个消灭,将所有兵权握在自己手上。 “薛丞相说的什么话,本侯对皇上忠心耿耿,怎会有那等谋逆之心?还望你不要以己度人才好!”苏凌天义正言辞反驳道。 “那你早不拿令牌出来,晚不拿令牌出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拿出来,有何目的?”薛丞相今日死揪着苏凌天不放,打算问出个所以然来。 苏凌天能在宣正帝面前混得风生水起,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说辞他早就想好了。 “本侯身为云启老臣,又是皇上嫡亲的表弟,三位殿下的亲表叔,自是担心皇上驾崩之后,有心怀不轨之人,趁此次机会起兵造反。若是国家落入不贤之人手中,会给云启百姓带来灾难。先帝既赐予了我监察君王的令牌,我自是要在国家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担负起监察之职。” “那依安远侯的意思,由谁来继位最为合适?”云晖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好奇问道。 “按照惯例,皇上驾崩,理应由太子继位。但鉴于太子年纪尚小,本侯觉得还是等他十六岁后再正式继位,更为妥当。这段时日,便由本侯来协助他,一起监国……” “安远侯,为何由你来协助太子监国?”他的话未说完,薛丞相便不满质问他道。 监国是一种特殊的执政方式,是当皇帝不能亲临朝政,或者皇帝年幼无法理政的时候,由皇亲或者大臣代替皇帝处理朝政的制度。 在这种情况下,监国的人通常会被授予很高的权力,可以代替皇帝处理国家大事,例如签署政令、任免官员、指挥军队等。以往皇上在时,监国的权力还是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例如不能够随意更改皇帝的任命、不能够随意处死官员等。 而今,皇上驾崩,监国之人的权力已与皇上无异。 让苏凌天拥有等同于皇上的权利,薛丞相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难不成让你来?你有先帝赐下的令牌在手么?先帝的旨意,你也敢违抗,薛丞相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苏凌天有恃无恐,冷声呵斥薛丞相道。 薛丞相闻言,一张老脸被气得通红,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有质疑先帝旨意的嫌疑。 其他大臣们闻言,个个低头不语,似在考虑安远侯此举的可行性。 苏凌天的话,首先肯定了太子继承皇位的合理性,这与那些支持太子继位的大臣观点一致,他们并无反驳的必要。 他虽然增加了一个自己参与监国的条件,但从太子这些时日的行事来看,他们知道太子并不是一个能任人摆布的储君,苏凌天若是想要凌驾于他之上,在他们看来几乎不可能。 且苏凌天手里有兵权,他若是能真心协助太子理事,那就相当于太子手上多了二十万兵力,这对太子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其他两个皇子想要取而代之,便再无机会。 “安远侯此举也是出于为国家大局考虑,本官觉得可行!”一个老臣率先站出来说道。 云昭看着站在殿中的苏凌天,再一次为自己当初拒绝苏楠后悔起来。 若是早与苏楠定下亲事,或许他早就坐上了太子之位。可有的事一旦错过,便再也没了挽回的机会。 云晖背对着苏凌天,将两排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原本以为此次自己必然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却不料关键时刻苏凌天竟弄了这么一出,将他的梦再次击碎。 可是很快,他心中便有了主意。 只见他冷笑一声,对苏凌天道:“安远侯,你手里的令牌我等又不曾见过,谁又知道是真是假?不如此事还是差人去岭南问问穆小王爷,再做决定不迟!” 第269章 荣国公的担忧 苏凌天闻言,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因为他那三块令牌之中,的确有一块是自己伪造的,远看的话几乎看不出差异,但若是仔细瞧,还是能看出些许不同的。 “二皇子殿下这话何意?你若是质疑这些令牌的真实性,大可以去向太后娘娘求证!本侯奉劝您一句,不要因为一己之私,陷国家于不利!”苏凌天故作镇定说道。 “二哥难道不知道穆小王爷是个傻子吗,问他又有何用?本宫相信安远侯的为人,定然不会用假的令牌来糊弄咱们。此事本宫没有意见,有安远侯在一旁协助,本宫处理起事情来,定会更加得心应手!”太子想在这个时候卖苏凌天一个好,以便于往后行事更加方便。 云晓当着众大臣驳了云晖的面子,也让兄弟俩这些时日建立起来的微薄手足情,再次荡然无存。 “此事,荣国公你怎么看?”云昭见荣国公一直没说话,不禁有些好奇他心中所想。 “此事关系重大,不如等太后醒来,问过她的意思再做决定!”荣国公周重瞥了一眼苏凌天后,如此答道。 “太后娘娘就算在这里,也不能违背先祖帝的意思?”苏凌天说着,再次将手里的令牌举起,在荣国公眼前晃了晃。 “既然你都将先祖帝搬出来了,本国公还有什么可说的了?此事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本国公不管了!”荣国公面上有些生气,袖子一甩便大步走出了金銮殿。 荣国公其实并不是真的生气,他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尽快离开这里。 他与苏凌天同在朝堂为官多年,对他的为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苏凌天今日此举,别人看不出他的动机,他却知道他想干什么。要说他对云家没有不臣之心,打死荣国公都不相信。 苏凌天手握重兵,如今又有了先祖帝赐下的令牌做后盾,暂时不夺云家的江山,不过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罢了。 而荣国公自己,就是苏凌天登上那个位置,不成熟的时机之一。 因为他手里有着与苏凌天数量差不多的兵力。若是有朝一日自己手里没了兵,苏凌天分分钟就会反了云家的江山。 其实他夺不夺云家的江山,荣国公并不在意,反正这云家三兄弟,都不是他属意的帝王人选。 但他手里有兵这件事,会让苏凌天对他心有忌惮,一旦他掌权,必定会想方设法对付自己。 荣国公的夫人前几年已经去世,只为他留下周清雅和周羿安这一对儿女。若说荣国公有什么软肋,便也就是这对儿女了。 如今儿子周羿安被他派去了岭南,且已经在穆宸泽手下谋了一份差事,他一点也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但宫里那个贵为贵妃的女儿,却成了他唯一的牵挂。 原本他还以为皇上能撑个一年半载,自己有足够的时间来想法子救她,却不料他竟死得如此快,以至于他根本还没想到解救她的法子。 回到府里,他便直接来到了书房之中。如今周羿安不在,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只得一个人关起门来想法子。 他之所以这么急切地想要将周清雅救出来,其实原因有二:一来当然是心疼她,担心她后半生葬送在宫里;二来,则是为了防备苏凌天利用她来对付自己。 皇上驾崩,他那些妃子的结局,通常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殉葬,二是守寡。 殉葬是宫廷中一种残忍的制度,且已经在宫中盛行多年。皇帝死后,他的妃子们往往会被要求陪同殉葬,以表示对皇帝的忠诚和敬意。如果新皇仁慈一些,则会允许先皇的妃子们继续生活在宫中,为他守寡,也就是在宫廷中渡过余生,不能再嫁。 对守寡的妃子来说,宫廷生活往往是孤独和无聊的,她们只能靠自己的子女或者宫女来陪伴自己。 像周贵妃这么年轻,且没有子女相伴的,生活更是一眼就能看到头,没有半分指望。 荣国公如今满脑子想的,是趁所有人还未关注到宫里的嫔妃之时,将女儿尽快从宫里救出去,他可不想她年纪轻轻就一辈子待在那后宫之中。 苏凌天若是想用她来对付自己,也是十分容易的事。 因为宫里的嫔妃,但凡传出些与其他男子有牵扯的事,都足够治个死罪。且这种事情一般都会牵连家人,严重的甚至会被抄家灭族。 “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如何才能将清雅从宫里救出来!” 荣国公越想越心急,用手往额头上一抹,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脑门子的汗。 正当他急得不行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脑海中,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定王妃苏槿。 荣国公通过上次她为皇上压制毒性一事,知道她的医术十分了得。若是自己能向她求一副假死药,不就能将女儿从宫里平安救出来了么? 可片刻之后,他的兴奋便荡然无存。 因为京都距岭南千里之遥,即便让人快马加鞭过去取药,也得二十日左右。若苏凌天存心对付自己,半个月的时间,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正在此时,管家在外边敲门:“老爷,老奴给您沏了茶,可以进来吗?” “进来!”荣国公语气里满是颓丧。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病了?” “周实,你对那苏家大小姐了解多少?可知她的那手医术,师承何人?”荣国公是病急乱投医,逮着管家便问道。 “老爷,您真病了啊?苏家大小姐她不是随穆小王爷去岭南了么,不如老奴替您寻个别的大夫来?”管家以为荣国公真病了,急得抓耳挠腮。 “我没病,你快告诉我,她师承何人,我有要事!” “老奴曾听少爷提起过,苏家大小姐早年一直被寄养在桃花庵里。她的师父,定是庵堂之人。” “对对对,我怎么将这事给忘了。赶紧让人备车,我要去一趟桃花庵!” 第270章 桃花庵求药 五月的桃花庵,已不见了满树的灼灼桃花,桃树茂密的枝叶之间,长着许多的小桃子,仿佛是一群顽皮的孩子,正在偷偷地观察着这个世界。它们的外皮还是青绿色的,上面带着一层细细的绒毛,离成熟采摘还需不少时日。 这个时节无花可赏,也无果可尝,所以来桃花庵的人甚是稀少。 在桃花山下下了马车,荣国公焦虑了一路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立即差了人上去庵堂禀报。 平日里,桃花庵也经常有京都的贵人们来烧香祈愿,但多数是女眷,像荣国公这样的大老爷们,除了上一次如意坊的管事,这还是庵堂今年第二次接待男客。 荣国公被请进待客的斋房里待了半刻钟,一杯茶水快要饮尽的时候,才见到了庵里的住持,静安师太。 “荣国公大驾光临,贫尼这厢有礼了!”静安师太说着,给荣国公行了一礼。 “师太多礼了,本国公冒昧登门,叨扰了师太,还请师太多多见谅!”荣国公站起身来,回了静安师太一礼。 两人客套了一番,坐下之后,静安师太率先问道:“不知荣国公这个时候来我桃花庵,所为何事?” “哦,本国公听闻当今的定王妃,也就是安远侯府苏家的大小姐苏槿,曾寄养于此。本国公此次过来,就是想问问她那一手医术是师承何人,本国公有一事相求!”荣国公开门见山说道。 “哦,国公爷说的是慧心那丫头啊,她的医术正是贫尼所教。不知国公爷此行,是想求医,还是问药?”静安师太听他提起苏槿,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来。 荣国公抬眼看向门外站着的两个尼姑,欲言又止。 静安师太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对他道:“国公爷有什么话尽管说,这里没有外人!” “师太应当听说了皇上驾崩之事?我那女儿前年被皇上选中,进宫做了贵妃,如今皇上驾崩,本国公甚是忧心深宫之中的女儿。 她今年才二十二岁,无论是让她给皇上殉葬,还是待在宫里为他守寡,都是十分残忍的事。身为父亲,我实在不愿看到她年纪轻轻便经历这些。这几日,我无时无刻不想将她救出来,可所有法子想尽,都没有一个堪用……” “贫尼明白国公爷的一片爱女之心,只是这事,贫尼似乎也帮不上忙啊!”静安师太听完荣国公的话,为难说道。 “上次宫里的皇上中毒,被定王妃一眼就瞧了出来,她替他配制了一副压制毒性的药,还是托的我那女儿,给皇上服下的。如今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去了岭南,承蒙定王殿下看重,让他做了个掌管农事的官员……定王妃医术如此了得,身为她师父的师太您,应当更胜一筹。本国公今日过来,是想为女儿求一副假死之药,只要能让她假死三日,本国公便能想法子将她救出来。” 荣国公这番话,先是表明了自己一家子,与苏槿夫妻俩关系不一般,而后才向静安师太说明了来意。 果然,静安师太听后,没有再出言拒绝,而是凝眉考虑起来。 好半晌后,她才开口说道:“贫尼手中确有一种丹药,能让人服下之后进入假死状态。此药唤做龟息丹,由人参、鹿茸、灵芝等许多贵重药材配制而成,因为配制条件十分苛刻,贫尼手上也只有两粒。 此药一次只能服用一粒,且第二次服用与第一次服用时间,至少相隔十年以上,否则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另外,它的药效只能持续二十四个时辰,若是超过二十四个时辰没能服下解药,服用此药之人便会由假死状态变成真死。” “二十四个时辰?”荣国公闻言,眉头紧皱起来。 如今皇上新逝,太后娘娘昏迷不醒,宫里的一切都比较混乱,荣国公也不知道此时去求见女儿,能不能见到她,毕竟她上头还有皇后管着。 若是真服下药,两天之内无法将她弄出宫,女儿就得真死了。 “此药甚是凶险,若不是国公爷今日出言相求,贫尼并不打算让它现世。”静安师太看出荣国公的犹豫,并没有催促他,而是让人给他续了一杯茶。 “今日的大朝会上,安远侯苏凌天提出要与太子一起监国。我担心他一旦掌权,会觊觎我手里的兵权,利用我宫里的女儿,对我出手。”荣国公思量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担忧与静安师太说了。 静安师太一听,立即站起身来:“安远侯要监国?” “没错,他手里握有先祖帝赐下的令牌,此事已成定局。” 前些时日,如意坊的管事高毅来访,跟静安师太说起了安远侯苏凌天派人去岭南,用她们的性命威胁苏槿,让她交出穆家的令牌之事,静安师太听后十分恼火,对苏凌天此人更是痛恨不已。 如今得知他要与太子一起监国,她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担心苏凌天夺了荣国公手里的兵权之后,谋朝篡位,对苏槿夫妻出手。 对苏槿夫妻不利的事,她是万万不能坐视不理的。这个时候出手帮荣国公,也就等同于在帮苏槿。 “国公爷,您可能有所不知,前些时日,苏凌天还派人去了岭南,以我庵里几十人的性命相要挟,逼慧心丫头给他弄到穆家那枚令牌。慧心担心他出手伤害我们,才不得不将令牌给了他。苏凌天心思如此歹毒,一定不能让他将您手里的兵权夺了去。此人若是登基为帝,整个云启国都危矣!” “什么,竟还有此事?今日有人问起他令牌的来历,他还大言不惭说是穆小王爷主动给他的,原来他竟用了如此卑鄙手段,真是无耻至极!”荣国公得知苏凌天手中的令牌竟是这么得来的,不禁怒骂他道。 “您刚刚是不是说太后娘娘病了?贫尼与她有过两面之缘,不如这次贫尼亲自进宫一趟,替您将贵妃娘娘救出来!” “如此,本国公多谢师太了!”荣国公闻言大喜,立即向静安师太道谢。 “国公爷不必客气,此事就交给贫尼。明日,贫尼会进宫替太后娘娘瞧病!” 第271章 静安师太进宫 静安师太在桃花庵里生活多年,虽然桃花庵距离京都不远,但她去京都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因此庵里的弟子听说她明日要去京都,且要进宫时,都惊奇不已。其中一个弟子问她道:“师父,您不是说咱们都是方外之人,不应过多干预凡尘俗事么,你此次为何下山,还要进宫?” “我们是方外之人,更应当以慈悲为怀,救天下苍生于苦难之中。这次下山,我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做,你们不必多问,继续做你们手头上的事,务必早日将那逃生通道弄好,省得有朝一日,咱们成为你慧心师妹的累赘!”静安师太叮嘱弟子们。 “是,师父!” 第二日一早,辰时未到,静安师太便启程往京都而去。 静安师太的医术和品行极好,在京都一带享有很高的声誉和威望。京都许多的官宦之家和皇亲贵族的女眷都认识她,但男子们认识她的,却没有几人。 她刚到宫门口,就碰上了出宫办事的太子云晓。 云晓并不认识静安师太,见她身穿一件灰蓝海青,脚踩布鞋,手持念珠,面容慈祥而庄重,知道她是方外之人,不禁好奇问道:“不知这位师太来皇宫门口,有何贵干?” 静安师太见他身上的锦袍绣着张牙舞爪的金龙,且他的年龄尚小,瞬间便猜出了他的身份:“阿弥陀佛,贫尼静安,见过太子殿下!听闻宫里的太后娘娘凤体欠安,贫尼曾与她有过两面之缘,得知此消息十分担忧,今日特地下山来为她诊病,也不知可方便……” “原来是桃花庵里的静安师太,本宫失礼了!听闻师太医术高超,本宫正想派人去桃花庵里请您,没想到您竟自己来了!师太忧心皇祖母身体,本宫感激不尽,岂有不便之理?来人,带静安师太去太后娘娘的太安宫。师太,皇祖母就交给您了,本宫还有事,就此别过!” 云晓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给足了静安师太面子,让静安师太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很快,就有两个太监过来,领着静安师太往太后住的太安宫而去。 静安师太过来的时候,几个宫里的太医正在太后的寝宫里,手足无措。 “各位太医都让让,这位是桃花庵里的静安师太,是专程下山来替太后娘娘看诊的!” 几个太医都听说过静安师太的大名,对她的医术也有所了解,闻言赶忙退到一边,将床前的位置让给静安师太。 同时他们也很想瞧瞧,太后这让他们束手无策的病症,静安师太会如何诊治。 太后已经昏迷五日,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头发发白,双眼紧闭着。 她的双颊凹陷,颧骨高凸,以至于看起来脸上的皱纹更加深邃。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牙关紧闭,偶尔还有涎液从口中流出。 她的双唇没什么血色,身体看起来很虚弱,几乎没有任何生气,只有微弱的呼吸还能证明她的生命仍在延续。 她的手上布满了青筋和皱纹,指甲也变得又长又黄。在昏迷中,她的身体偶尔会抽搐一下,仿佛在经历着某种痛苦或不适。 每每此时,宫女们都会快步上前,用手探一探她的鼻息,生怕她一个不察便赴了黄泉。 宫女们见静安师太也年近花甲,非常有眼色地给她搬来了一个凳子,让她坐下替太后诊脉。 静安师太给太后把了足足半刻钟的脉,才出声道:“太后娘娘神志不清,口吐涎沫,时而发出异常鸣叫声,兼有面色苍白,牙关紧闭,手足抽搐,舌苔白腻,脉象多滑等症状,乃是痫症。多由痰浊阻滞,气机逆乱,肝风内动,触痰上逆,闭阻清窍所致。治疗此症最好的法子,是用针灸刺其胸脘,使其口吐湿痰,方可清醒!” “什么,竟是痫症……”其中一个太医话未说完,便被另一个拉了拉袖子。 静安师太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们并没有诊对太后的病症,也难怪诊了五日还未将她弄醒。 “各位太医请回避,贫尼需得给太后娘娘用针了!”片刻之后,静安师太对一众太医说道。 太医们原本还想看看静安师太如何行针,但他们毕竟是男子,太后虽年老色衰,却仍是女人,男女授受不亲,所以不得不退了出去。 静安师太让旁边的宫女掀起太后的衣裳,分别在她两胸中间及胃部各插了一针。待两针抽出,太后的肚子便剧烈起伏,而后突然坐起身来, “赶紧准备痰盂,太后娘娘要吐了!”静安师太话音刚落,太后便“呕”地一声,吐出一口黄绿色的浓痰来。 吐完之后,她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 “太后娘娘,您可算醒了,可还有哪里不适?”宫女见状,喜极而泣,忙问太后道。 “哀家这是怎么了?静安师太,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后娘娘,您都昏迷五日了!多亏静安师太给您施了针,您才醒过来的!”还未等静安师太答话,那宫女再次抢先说道。 太后闻言,再次沉默下来,她应是想起了皇上驾崩之事,面上尽是哀泣之色。 “太后娘娘您凤体欠安,皇上之事,还请节哀顺变!”静安师太见状,立即出声安慰她道。 “唉,自他突然昏倒不省人事,哀家就猜到会有这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一日会来得如此之快!”太后叹息一声,眼泪已经顺着双颊滚了下来。 中年丧夫,老来丧子,女人一生最害怕的三件倒霉事,她就碰上了两件,让她如何不悲! “太后娘娘,如今太子尚小,国家大事还得仰仗您来主持大局。您好好保重身子,才是云启百姓之福!” “哀家这把老骨头,不顶用咯!今日多亏他们将你请了来,将哀家救醒过来,如若不然,哀家恐怕也随他们去了……” “太后娘娘您福缘深厚,只要往后多积德行善,定能长命百岁!”静安师太状似无意地说道。 第272章 放出宫去 “长命百岁哀家倒是不奢求,若是多做善事,能替哀家的那些个孙儿多积些福德,哀家就心满意足了!只是这行善之事,说起来容易,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做到!不如哀家还是多给桃花庵捐点香油钱,也算是善事一件!”太后命人将她扶起来,靠在床头,对静安师太说道。 “太后娘娘说得哪里话,您身份贵重,只要您轻轻一句话,就能改变许多人的命运……” “哦,静安师太所说之事?” “太后娘娘,如今皇上驾崩,他后宫的那一众妃子您打算如何处置?据贫尼所知,以往历朝历代,因为让那些宫妃替死去的皇帝殉葬,造下太多的杀孽,导致那些宫妃的家人愤怒不已,起兵造反而后亡国的,可不在少数。如今太子殿下年幼,朝局不稳,若是此事不能妥善处理,恐会引起国家动荡,后患无穷啊!” “静安师太不愧为出家人,处处以慈悲为怀……此事哀家暂时还未想好如何处理,但断然不会让她们为我儿殉葬。” “太后娘娘,贫尼听闻这两年进宫为妃的女子不在少数,她们的年纪大的不过才二十余岁,小的才十七八,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一直待在深宫之中,难免会惹出些事来。不如太后娘娘发个慈悲,将未孕育过子嗣的宫妃全部放出宫去。如此一来,不仅她们会感激您的恩德,她们的家人也会感激您,自此对朝廷更加忠心耿耿!” 太后听了静安师太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静安师太此言甚是有理。如今我儿已不在,将她们强留在宫里,能留住她们的人,也留不住她们的心,还不如干脆放了她们出宫。青柳,你去一趟坤宁宫,替哀家将皇后找来,哀家有事吩咐于她!” 原本皇上死后,他的皇后及一众妃子应当由新皇来安置。太后考虑到云晓年纪尚小,便打算与皇后一起处理此事,为他减轻些压力。 宫女去坤宁宫请皇后的时候,静安师太原本想告辞离开,无奈太后并不同意让她走,还说好久没有听她讲佛经了,让她晚些时候给她讲一段佛经。 太后将她安置去了偏殿,命人为她备下茶水点心,让她在那边暂做歇息。 宫女去坤宁宫求见皇后的时候,她正在与大皇子云昭说话。 这几日太后娘娘病倒,她也并未来太安宫为太后伺疾,此时听说太后醒来,还要召见她,赶紧收拾了一番,换上一身素服,赶过来见了她。 “嘉婉,这些时日哀家病倒,所有事情都压到你身上,着实辛苦你了!”太后见皇后一身素服,面容憔悴,并没有对她没来照顾自己而心生不满,反而有些心疼她。 皇后并不知道太后此时叫自己过来所为何事,说话做事也格外小心。 “母后说得哪里话,这些都是儿媳应当做的!” “嗯,皇上驾崩,过些时日新皇就要继位。宫里那些妃子,你与晓儿打算如何安排?” 皇后闻言,沉吟了片刻,而后对太后道:“母后,此事儿媳还未曾考虑,太子一时之间恐怕无法继位。这些时日您病倒了,有些事并不知情……” “哦,是什么事?” “昨日大朝会上,安远侯苏凌天手握先帝赐下的废皇令,要与太子一道监国!” “什么,他竟将三枚废皇令集齐了?当初哀家就劝过先帝,不要整这东西,瞧瞧,如今整到自己儿孙头上了!”太后一听皇后的话,立即急了,连声抱怨起先祖帝来。 “安远侯信誓旦旦说他对云家一片忠心,是为了国家安危才站出来的。可他毕竟是个外人……他手握重兵,又有此等信物,我等对他真是无可奈何!” “如今朝堂之上,能与他抗衡一二的,也就只有荣国公了!若是荣国公再与他勾连,那咱们云家的江山,就要落入旁人之手了!” “母后,儿媳瞧着荣国公倒是正直之人,与安远侯不是一路的,应当不会与他勾结。” “这种事谁说得准啊,万一安远侯拿捏了他的痛处,逼他妥协呢?” 太后经历过的事比皇后要多得多,所以她看问题看得也比较长远。 “啊,如果真是这样,那咱们要怎么办?”皇后闻言急了,忙问太后道。 “荣国公最在意的,无非是他那一双儿女。如今他女儿就在这皇宫之中,不如咱们此时卖他一个好……” “母后的意思,是将周清雅放出宫去?” “没错,不仅要将周清雅放出去,让那些没有为皇上诞下子嗣的宫妃,全部放出去。这样她们的家人也会感激咱们,若是往后有什么事,他们也能念着这份恩情,站在咱们这一边。若是将她们留在宫里,咱们还得耗费大量的银钱养活她们,你说是不是?” “倒是这个理!”皇后闻言,连连点头称是。 “此事你知会晓儿一声,让他尽快办妥,不要让安远侯知道,免得节外生枝!” “是,儿媳领命!”皇后见太后没了别的事,与她道别后便径自离开了。 太后将事情安排好,让人再次将静安师太请了进来,让她为自己讲经。 静安师太见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放松下来,一心一意为太后讲了一段她最爱听的《金刚经》。 “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就是说这世上因缘和合而生的事物,没有一个是长久永恒不变的,既短暂又无常,就像梦幻泡影般虚幻不实,如早晨的露水和划破天际的闪电那般短暂,人生也是如此,空幻无常。” 这一日,静安师太一直在宫里待到未时许,太后才放了她离开,不仅亲自派了马车送她,还为桃花庵捐了五千两银子的香油钱,以示对静安师太救命之恩的感谢。 至于放那些未曾生养的宫妃出宫一事,因为是太后娘娘亲自吩咐下来的,所以皇后并不敢拖延,回去之后便召见了云晓,与他说了此事。 云晓正愁不知如何对付苏凌天,听闻此事,心下大喜,当即便命人拟了太子诏令,将事情定了下来。 第273章 故技重施 第二日,当安远侯府的苏凌天得到消息时,那些被放出宫的嫔妃们,早已被家人领回去了。 他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一把将手里的茶盏扔了出去。茶盏掉在地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响声,而后碎成一地渣子。 “侯爷,您息怒,气坏了身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力见此情形,在一旁劝慰他道。很显然相对于苏凌天的盛怒,他的劝慰显得很是苍白无力。 “那周清雅的姘头,本侯都替她寻好了,就等着皇上头七过后,实施此计,让她身败名裂,再将周重那一家子都牵连进去。 没想到云晓那个蠢货,竟这么快就将她们全部遣散了!如此一个夺取周重手里兵权的好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你让本侯如何不气!”苏凌天白皙的面庞几乎变成了猪肝色,是苏力不曾见过的样子。 “侯爷,可事已至此,您生气也无用……” “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敢坏本侯的好事,若是让本侯查出来,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侯爷,小的听闻昨日静安师太进了宫。” “什么,她不好好待在桃花庵,下山来干什么?” “听说是专程来给太后娘娘看病的,太后娘娘经她诊治,便清醒了!” 苏凌天并不关心太后和静安师太的事,他如今最想得到的,就是荣国公手里的兵权。眼瞧着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计策,还没实施就夭折了,他心中十分的不甘。 “侯爷,其实对付荣国公的法子多得是,并不是只有利用周贵妃这一招。”苏力见苏凌天为此事甚是烦恼,不由给他出主意道。 “哦,你还有什么好法子,不烦说出来听听!”苏凌天听他如此说,面上的烦恼之色果然退去了些。 “咱们可以用当年皇上对付穆老王爷那一招!”苏力说完,冲苏凌天神秘一笑。 当年穆老王爷带领手下八万穆家军骁勇善战,为云启建国立下汗马功劳。待朝局稳定之后,先帝还是对他起了忌惮之心,想要除之而后快。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对穆老王爷出手,而是将此当成一次对当时太子,也就是刚刚死去的宣正帝的一次考验,由他来想法子对付他。 苏凌天当时是太子陪读,与他关系甚密,且当时宣正帝做这些事的时候,也并没有避着他,因此他对穆家父子的死,其实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的意思是,咱们与西梁那边合作,将周重引去边境,而后……”苏凌天说着,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没错,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将他彻底除掉,别人也怀疑不到您的头上。” “可本侯对如今的西梁王并不是很了解,万一他趁此机会真的进攻云启,咱们又当如何应对?” “侯爷难道忘了,咱们二小姐如今可是西梁太子妃!”苏力提醒他道。 苏凌天前些时日已经差人将西梁的事打听清楚了,得知苏楠不仅没有死在去西梁的路上,还顺利嫁给了楚寒舟,当上了西梁的太子妃。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咱们只需与楚寒舟合作就行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老丈人,他应当不至于忤逆我的意思!” 想好了对付荣国公的新招数,苏凌天的心情再次变得愉悦起来。他让苏力为自己磨墨,提笔给嫁去西梁的女儿苏楠,写起信来。 而早早就被荣国公接回家的周清雅,还是满脑门子的雾水,不知道太子为何会这么快就将她们遣散,连皇上的头七都还没过。 她对皇上有几分真情,此时身上穿得,还是一身白色的孝服,头上更是一件首饰都无,只用了一条玉色发带,将头发轻轻束在脑后。 “女儿啊,此事是你爹我托人去办的,可费了不少周折!你多待在宫里一日,你爹我就多担心一日,你瞧瞧你爹我这眼睛,都快熬成兔子了!” 荣国公让女儿在自己面前坐下,将自己这些时日的担忧,全部与她说了。 “原来如此,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不如直接将您手里的兵权交出去给太子,如此一来安远侯也犯不着对付您了,咱们只在一旁看着他们斗就好了!” 周清雅素来被自家爹爹和弟弟保护得极好,以至于二十二岁了,心思还很是单纯。这也是她为何会那么容易被皇上哄骗的原因之一。 “傻丫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们若是打起来,咱们能有好日子过吗?有兵权在手,至少咱们还有自保的能力,若是将兵权交出去,咱们就只能任人宰割了!”荣国公闻言,叹息一声,耐心跟她解释。 “爹,哪有您说得那般严重,您若是将二十万大军给太子,安远侯根本就不敢与他斗,因为云家才是正统,他若造反,就是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不行,凭云家兄弟的本事,根本就保不住这云启的江山。将兵权送给他们,就等于让那些士兵跟着他们去送死,我是万万不会这么做的。清雅,明日你也离京,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待在京都,爹担心护不住你!” 荣国公知道苏凌天此次没能成功坑害到自己,怕他再使别的计,他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无所谓,但女儿还年轻,不能跟着他一块死。 “如今安儿不在您身边,女儿若是再离开,就只剩您一个人在京都了,女儿不放心……” “你在这里,我还得分心照顾你,你走了,爹没了后顾之忧,才能与他放手一搏。听话,你若是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爹让人送你去岭南。” 周清雅见自己说不过他,也不想成为他的累赘,最后只得答应,明日启程去岭南。 将女儿送走,荣国公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下来。没有了软肋在身边任人拿捏,苏凌天要使什么幺蛾子,他觉得他都能奉陪到底。 京都的剑拔弩张,并未对岭南一带造成任何影响,苏槿和穆宸泽收到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第274章 提前备战 穆宸泽收到皇上驾崩的消息的时候,苏槿正在造船的作坊里,看负责造船的师傅们,给大铁船做最后的组装。 这艘大船从设计到建成,足足花了半年多的时间,如今看着它马上就要完工了,苏槿的内心很是激动。 当初为了建设港口与造船两件事互不干扰,苏槿将造船的作坊建在了离海两里外的山坡上,如今船马上就要造好,如何将它弄下水却成了一个问题。 “王妃,这铁船组装好后,咱们要如何将它弄到水里去?”苏槿正看得高兴,一个师傅突然开口问她道。 “你们以往造的船,是如何下水的?”苏槿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被问蒙圈了。 “以往我们做的都是木船,比这铁船轻得多,多找几个人抬过去就行了!”那师傅说道。 正在这时,一个人匆匆从门外进来,随即他的声音也在作坊里响起:“王妃,王爷请您过去一趟,有要事与您相商!” 苏槿回头一看,见来人竟是听风。她知道穆宸泽能派听风过来传话,事情定然小不了。 “你们先行组装好,关于如何将它弄到海里去这个问题,我回头再仔细想想!” 苏槿吩咐师傅们一声,转身出了作坊。 两人走出作坊,苏槿才低声问听风:“王爷这么着急忙慌让你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嗯,王爷刚刚收到高管事从京都传来的信,皇上端午前一日驾崩了!咱们这里一直没有收到讣告,也不知是朝廷那边顾不上通知咱们,还是故意对咱们隐瞒这个消息!” “什么,皇帝老儿驾崩了?”苏槿说着话,脚已经踏入了穆宸泽在港口理事的书房。 “嗯,你来看看这封信!”穆宸泽见她过来,立即站起身,快步迎上去,将手里的信递给她。 苏槿接过信,三两下就将它看完了。 “他应当不是因体内的毒药发作而死,可能是心气郁结导致的死亡。亏得我给他弄了那么好的丹药压制毒性,没想到才续了他几个月的命,真真是不顶用!”苏槿再一次对宣正帝失望不已。 “按照惯例,皇上驾崩这么大的事,朝廷理应派出人马到各地报信,各地藩王也需回京奔丧。如今离皇上驾崩已经过去半个多月,咱们都没有收到朝廷那边的消息,显然他们是不想让咱们回京,特意将消息瞒了下来。”穆宸泽面沉如水说道。 “那云家几兄弟,早就没把岭南百姓当成云启的子民了!还好他们没给咱们发讣告,咱们也省得跑那一趟。如今这边事情忙得很,哪里抽的开身啊!” “皇上驾崩,你爹拿出那几枚令牌,声称要与太子一起监国,不让太子登基。如此下去,朝堂迟早会乱!” “没错。俗话说‘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我那渣爹的目的越来越明显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噗嗤……槿儿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俗话,还真挺形象!他如今手里有了权,自然要将不是自己一派的人清除掉。” 穆宸泽被苏槿一番话逗笑,而后与她分析道。 “你说的没错,我猜他没有趁此机会夺了云家的皇位,还是因为手里的兵力不够。若是能将云家或者荣国公两人之中一人的兵力弄到手,他绝对会登基为帝!他有谋逆之心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府里的石洞底下,还藏着一件龙袍呢!” 苏槿以前从未对穆宸泽说过这事,因为她觉得苏凌天再坏也是自己亲爹。经历过上次他用静安师太等人的性命威胁她之事,她对他失望透顶,再无半点父女之情。 “什么,竟有此事?”穆宸泽显然没想到苏凌天早有此心,听闻苏槿的话很是吃惊。 “此事千真万确,是我去偷他那两箱金子时发现的。夫君,如今外面的形势复杂,咱们也应当准备起来了!” “苏凌天与云家之间,应当有一场争斗,为夫觉得他们没那么快打到咱们这里来。”穆宸泽并不如苏槿那般担忧,语气里还颇为轻松。 “万一他哪根筋不对,先拿咱们开刀呢?咱们提前做些准备,也不至于到时候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那就听槿儿的,现在就开始准备。只是咱们都需要准备些什么?” “兵器装备,衣物鞋袜,粮草物资,及将士们的实战能力等等,都要做足准备!” “粮草方面,因为去年干旱,咱们带过来的粮食都分发给百姓吃了,如今手上的余粮并不多。今年新种下去的水稻已经抽穗,再有一个多月便能收割了。兵器这几个月也一直在造,主要还是以弓箭为主。火铳造价比较高,只做出来千余支。” 听他说到火铳,苏槿又想起来自己委托任嚣城的铁匠打造手枪的事,也不知过了这么久,他做出来了没有。 思及此,她立即问穆宸泽:“夫君,最近可有收到从任嚣城送来的消息,咱们的那两支手枪,可做出来了?” “不曾。以往左叔半个月就会来一封信,向我汇报任嚣城的情况。可自咱们从南燕回来后,却再也没有收到那边的消息。” 自苏槿和穆宸泽离开后,任嚣城的所有事务便交给了左旦打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左清欢被穆老王妃遣送回去之后,他们心中对穆家祖孙产生了什么想法,已经差不多有半年未曾来信了。 “难不成他们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我觉得还是派人过去瞧瞧为好。任嚣城可是进入岭南的第一站,不能出任何岔子!” 苏槿对左旦没什么感情,在她看来,不按时向上级汇报那里的情况,就是严重的失职。 “嗯,可能是左叔有什么事耽搁了,过些时日我会派人去看看!” 接下来,穆宸泽与苏槿说起了别的事,将任嚣城的话题岔了开来。 苏槿还得解决如何将那艘大铁船弄下水的事,也没在书房里多留。 苏槿再次返回作坊的时候,师傅们已经将大船组装完毕。 第275章 铁船入海 这艘大铁船,是为了以后海上作战而造,光船身就长达三十多米,宽足足六米。 且船身和底部的铁板为了坚固耐用,都用料十足,所以这个大家伙约莫有上百吨重,想要用人抬到海边去,几乎不可能。 苏槿仔细回忆着上一世自己所了解的大船入海方式。 在现代,大多数的船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下水的问题,所以很多都是在码头上直接建一个船坞,船造好后无需经过搬运就能下水。 还有现代科技发达,滑轮轨道、塔吊什么的也比较容易弄到,可以直接将船吊起来放入海里。 而如今在这里,要啥没啥。 苏槿思来想去,最后决定用几根大圆木垫在大船下面,用来充当它的轮子,将它慢慢滑到码头上去,这是最省力也是最靠谱的法子。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得到了作坊师傅们的一致赞同,有人甚至立即就出门寻找起合用的木头来。 下午申时许,作坊的领头的师傅来跟苏槿禀报,木头都已经找来了。 “好,明天若是天气晴好,咱们便让铁船下海试行!”苏槿兴奋说道。 第二日天公作美,火红的太阳早早便爬上了天空,天上没有一丝多余的云。 苏槿和穆宸泽带着一众士兵都聚齐作坊里,等待着师傅们将大船下放到大海里。 许多士兵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铁船,十分惊奇。 这艘铁船的外形酷似一只巨兽,船身庞大而坚固,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感。船头呈尖锐的形状,仿佛一头凶猛的野兽,张口欲噬。 船身的外壳闪烁着冷硬的金属光芒,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感觉。 船上的桅杆高耸入云,仿佛在向天空诉说着它的荣耀与辉煌。 船尾的舵柄巨大而厚重,掌握着铁船的方向,让它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也能稳如磐石。 铁船的甲板宽敞而平坦,上面密布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船舱。 这些船舱的外墙是厚实的钢板,窗户是圆形的,边框上镶嵌着铜质的花纹。 船头高挂着一面巨大的船帆,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又像一朵盛开的花,点缀着这片碧海蓝天。它是铁船的动力来源所在。 船帆的颜色是苏槿亲自挑选的,用的是鲜艳的红色。 红色不仅象征着勇气和热情,也是上一世苏槿所在的华夏国国旗的颜色。 船帆的布料质地轻盈,却又坚韧无比。它能够承受住狂风巨浪的袭击,保护船只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平稳航行。 总的来说,这艘铁船的外形设计堪称完美。 它的庞大、坚固、流线型的船身,让人感受到了它的强大和威严。 它的桅杆、船帆等部分的设计,也都充满了艺术感和功能性。 这艘铁船不仅是一件交通工具,更如同是一件艺术品,让人不禁为之惊叹。 看着眼前这艘大船,大家既兴奋又有些忐忑,兴奋的自然是铁船终于造出来了;忐忑的却是,不知道它能不能顺利下水,下水之后,会不会沉入海底。 利用滚圆木来搬运重物,实际上是这个时代比较常用的省力方法。它主要利用杠杆原理和滚动摩擦来使重物移动,但需得配合麻绳一起使用,才能更加有效地控制它的运动方向和速度。 这件事,有穆宸泽和一众武艺高强的侍卫在,并不需要苏槿多操心。 约莫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他们便将几根圆木全部放入了铁船的身下。 “都准备好了吗?放手!” 穆宸泽一声令下,侍卫们纷纷放松了手里紧握着的麻绳。随着木头往下滚动,铁船也跟着快速往海边而去。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巨响,船头如一把锋利的刀子,劈开海水,跻身进入。 随着大铁船的入水,海水开始涌动。 巨大的船体缓缓沉入水中,溅起了一片高高的水花,犹如一座喷泉。海水从船舷两侧涌入船舱,发出了轰鸣声,仿佛是在为大船注入生命的力量。 大船入水后,它的船身开始稳定下来。师傅们快速上了船,将绑在大船身上的木头和绳索都接了下来。而后在甲板上不停穿梭,检查它的各项设备是否正常运转。 待检查完一切正常后,他们才停下来擦拭额角的汗水,脸上也泛起了轻松的笑意。 “启禀王爷王妃,铁船检查完毕,一切正常!”领头的师傅向穆宸泽和苏槿禀报道。 “好,咱们能拥有这么好一艘铁船,都是你们的功劳。待今日试航结束,本王给你们论功行赏!”穆宸泽闻言十分高兴,大手一挥便作出如此承诺。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参与造船的众人听得此话自是开心不已,大声向他们道谢。 “嗯,赶紧扬帆,让它去海里转一圈!” 大铁船顺利入水,且平稳驶向远处,引得码头和港口上的所有人,都停下来观看。 他们被这艘大船的规模和气势震撼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年轻的定王夫妻强大的魄力和创造力。 “耶,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也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了一声,引得港口的所有人都跟着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喜悦。 苏槿见此情形,喜极而泣,双手紧紧攥着穆宸泽的一只手,直将他的手攥得通红都没有发觉。 穆宸泽忍着痛,转头看向身侧浑身都发着光的女子。 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对她浓浓的爱意。他在心中再次感叹,自己真是三生有幸,娶了这么个宝藏妻子! “槿儿,铁船造好了,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穆宸泽知道苏槿脑袋里有许多奇思妙想,他很想知道她还能做出什么新奇玩意来。 “大铁船是用来运输物资和兵力的,若是士兵们需单独行动,还得配备一些小船才行。夫君可还记得上回咱们从南燕带回来的那些橡胶,这回,该轮到它们上场了!” “当然记得,我一直对它们的用途很好奇。” “嗯,等着,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瞧见它们的妙处了!” 第276章 制造橡皮艇 听了苏槿的话,穆宸泽越发好奇,那些黏黏糊糊的东西,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 其实自南燕弄回那些橡胶,苏槿就已经想好了它们的用处,那就是用来做橡皮艇。 橡皮艇是一种小型的、可充气的船只,通常由塑料、橡胶等材料制成。它的设计简单而实用,可以提供一种便捷、灵活的水上交通工具,适合在湖泊、河流、海洋等各种水域使用。 在现代,橡皮艇也是海上特战渗透的首选水上运输工具。上一世苏槿他们抓捕那些贩毒分子时,就曾借助过橡皮艇混入他们内部,而后将他们一网打尽。 除此之外,海上救援用到它的也不少。当然,还有许多追求刺激的钓鱼佬,也已经用上了橡皮艇去深海区钓鱼。 不过,橡皮艇看起来虽然很简单,但要真正造出来,还有些麻烦,尤其是在如今这个工业不发达的古代。 接下来的几日,苏槿又开始忙碌起来,天天窝在自己的小书房里,画起了各式各样的图纸。 要造出橡皮艇,首先得有图纸给师傅们参考。这个时代的匠人虽然都有真才实学,动手能力极强。但要他们凭空造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出来,也是不太可能的事。 橡皮艇的艇身由多个气囊组成,可以通过充气来增加浮力,使其能够在水面上漂浮。在橡皮艇的船头和船尾,通常会有一对桨,用于划水和控制方向。 有些橡皮艇还配备了引擎或电动机,以便于在水面上快速移动,但在这里,无论是引擎,还是电机,都没办法做出来,苏槿打算直接用人力划桨来使其前进。 橡皮艇的内部空间通常比较狭小,但也可以容纳几个人。在艇内,通常还要备上一些座位或垫子,用于供人乘坐。在橡皮艇的底部,则会配备一个排水口,用于排出艇内的水。 橡皮艇的优点是它们轻便、灵活、易于操作和存储。 它们可以很容易地被充气和折叠,然后放入一个背包或存储箱中。 橡皮艇也比较耐用,可以承受一定的撞击和磨损,比起木船和竹筏来更加容易携带。 因为从南燕带回来的橡胶都是没有花费任何银钱的,所以这些橡皮艇除去人力成本外,几乎没有什么造价,经济又实惠。 经过三天的仔细绘制和修改,苏槿的橡皮艇设计图终于成功问世,此次她一共设计了大中小三款橡皮艇,以满足不同任务的载人需求。 当师傅们拿到这些图纸时,个个都是一脸茫然,猜不透此物的用途。 “王妃,这个像鱼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哦,它们叫橡皮艇,是一种充了气就能浮在水面上行驶的小型交通工具。” “这玩意充了气能浮起来?这么小难道不会被风浪掀翻了么!”有人担忧说道。 “呃,它们只是在执行特殊任务时才能用到,且乘坐它的人,得具备一定的水性!” 橡皮艇由于重量轻的缘故,遇上大风大浪的时候,的确是很容易被打翻的。 不过跟它的轻便性比起来,那点不安全基本可以忽略。 有了具体图纸,接下来就是炼胶了。 想要将橡胶从生胶炼制成能做橡皮艇的材料,又是一个比较复杂的过程,。 好在苏槿上一世去东南亚抓捕犯人的时候,曾在一个橡胶厂做过一段时间的工人,知道如何炼制生胶。所以这些事也并没有费多少周折。 从炼胶到缝制,足足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苏槿带着人终于做成了第一只橡皮艇, 她还利用打气筒的原理,为橡皮艇做了一个专门的充气装置。 当充好气的橡皮艇漂浮在水面上时,苏槿特地邀请了穆宸泽与她一起试乘。 “公子,今日天气晴好,可愿与奴家一道乘舟同游?” “佳人相邀,小生不胜荣幸,愿与佳人同赏美景,共度良辰!” 穆宸泽见苏槿如此高兴,就知道她那东西鼓捣出来了,十分赏脸地应下了与她同游的邀请。 这些时日时常监督水师训练,再加上天气炎热,穆宸泽也从一只不会游水的旱鸭子,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浪里白条。 苏槿领着他坐上那小橡皮艇,他并不害怕,还十分好奇的东瞅瞅西摸摸。 “槿儿,这就是你用那些橡胶做出来的船么,甚是小巧方便!只是它这船身看起来不够结实,会不会很容易刮破?” 海上礁石林立,船碰上暗礁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不会,它还是很结实的。这只桨给你,咱们划到那边去看看!”苏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岛,对穆宸泽道。 “好!”穆宸泽接过船桨,与苏槿一同摇起桨来,船快速往前驶去。 两人乘坐在小小的橡皮艇上,迎面吹来的海风撩起了苏槿耳边的碎发,将它们吹到穆宸泽的脸上,让他的鼻子一阵痒意袭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这海上没什么风景可看,除了水还是水……” 船很快抵达了目的地,苏槿站起身来,看着四面八方全是海水,感觉有些乏味了,兴致缺缺地道。 “前几日周羿安那小子跟我说,千禧湖上的荷花快要开了。不如等过几日闲了,我带你去那边赏花!” 穆宸泽想到苏槿跟着自己来岭南之后,每日都在忙碌,几乎不曾游玩过,不禁有些内疚。 千禧湖位于容州东边的南山脚下,原本也是个避暑赏花的好去处。只是去年因为干旱,湖水干涸,已经落入寸草不生的境地。 也不知今年周羿安从哪里弄来了一批莲藕,将它们全部种在了湖里。才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荷叶就长满了半个湖面,引了许多人过去游玩赏花。 “好。其实景不景的也没什么重要,能与夫君泛舟同游,一起吹海风,看夕阳,本就是美事一件!” “槿儿说得极是,为夫也是如此想的。” 夫妻俩原本定下三日后去千禧湖赏花,却不料第二日发生的一件事,不仅打破了两人的计划,还让他们再次陷入了焦虑不安的境地。 第277章 任嚣城之变 第二日傍晚,苏槿与穆宸泽夫妻俩正在用晚膳,突然有下人过来禀报:“王爷,王妃,门外有一男子求见你们,他说他是从任嚣城而来……” “什么,从任嚣城来的?赶紧将他领到花厅,我一会就过去!” 穆宸泽听闻那人是任嚣城过来,赶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往外走去。 “夫君,我随你一起去!”苏槿不知来者何人,也想跟过去看看。 当夫妻俩来到花厅的时候,来人正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气,可见这一趟,他赶得有多匆忙。 “你是……”穆宸泽见眼前之人自己并不认识,不由好奇问道。 “草民拜见定王殿下,定王妃!草民乃任嚣城的商贾冯峤,曾与家人一起入狱,多亏王爷开恩,才得以出狱。哦,对了,草民那妻弟,与王爷王妃相熟,他叫沈诺!” 冯峤见到穆宸泽和苏槿过来,立即给两人行了跪拜大礼。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沈诺那个姐夫。你来这里寻我们,是有何事?” 苏槿记得当时沈诺就是为了救他姐夫出狱,才给了他们与京都差不多的粮价。 “王爷,王妃,草民无官无职,原本此事轮不到草民来与你们说。但草民身为任嚣城的百姓,实在看不下去被你们治理得好好的任嚣城,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草民的妻子也劝草民跑这一趟,所以草民才斗胆来求见您二位……” “这么晚了,你还没用饭?有什么事,不如等吃完饭再与我们细说。来人,去给客人备份膳食来!” 苏槿见他风尘仆仆而来,猜到他定然没有吃饭,立即吩咐下人去给他准备膳食。 “多谢王妃,其实草民在路上吃了些干粮,还不饿!” “来了这里,就不要跟我们客气了。”穆宸泽见他推脱,也出声劝慰他道。 很快,下人就将一份看似简单,却色香味俱全的饭食送了过来。冯峤闻到香味,再也顾不上矜持,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苏槿虽然很想知道任嚣城发生了何事,但还是耐心等他将一餐饭吃完。 “王爷,王妃,你们还不知道,任嚣城的百姓如今对你们怨声可大了!” “任嚣城的百姓埋怨我们,为何?” 穆宸泽与苏槿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不由好奇问道。 “埋怨你们识人不清,选了一群欺压百姓的官员来管理任嚣城。” “欺压百姓?任嚣城里到底发生了何事,还请你细细讲给我们听。”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好像是端午前几日,一个妇人在街上摆摊卖五彩丝线和香囊。恰巧那日左家小姐乘坐马车从她身边经过,车夫在甩马鞭的时候,不小心将那妇人的香囊碰倒在地。 那车夫并未下车帮妇人捡拾,还任由马车踩上那些香囊。妇人气不过,就拉住那车夫,想要他给自己一个说法。 却不料那左小姐,对着妇人便破口大骂起来。妇人也不甘示弱,与她对骂起来。后来不知那妇人哪句话惹怒了左小姐,她下了马车,一把夺过车夫手里的鞭子,便往那妇人抽了过去,一直将那妇人抽到断气才停手。”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左小姐竟与一个市井妇人吵了起来,还将人给打死了?左大人难道就坐视不理,没还那妇人一个公道?”穆宸泽闻言大怒,说话的声音都抬高了好几个度。 “没有,他不仅没有为那妇人主持公道,还将去衙门报案的,妇人那一家子老小,总共六口人,全部抓了起来,关进了衙门大牢。 许多百姓为他们鸣冤叫屈,也无人理会。百姓们说衙门里的官员如此仗势欺人,且都是一伙的,吵嚷着要将衙门砸了……” “后来呢?” 苏槿听到这里,两道秀眉已经快拧成结了。她早就知道左旦偏爱他唯一的女儿,没想到他竟能偏爱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难怪这些时日都没有收到任嚣城的来信,原来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估计这事左旦自己也觉得没法跟穆宸泽交代! “后来官府的人与百姓爆发了剧烈冲突,伤了十几个人。又过了几日,百姓们再次集结队伍,想找左旦父女算账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早已人去屋空,没了踪迹。如今那衙门里除了几个本地的差役,都看不到其他人了,且听说他们还将衙门里的银钱全部带走了!” “不,我不相信,左叔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穆宸泽闻言难以置信,一个劲地摇头。 “王爷,这些事任嚣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他们如今连你们也恨上了,说你们与那左旦等人都是一丘之貉,从今往后再也不让你们踏入任嚣城半步。” 冯峤见穆宸泽不相信自己所说,立即急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 “夫君,人是会变的,你不能总用旧时的眼光来看待他们。” 相对于左旦的为人,苏槿倒是更相信冯峤的话。 “不,我不相信!明日我与你一道回任嚣城,我要亲眼瞧瞧,任嚣城如今变成了何等模样!”穆宸泽对冯峤道。 任嚣城衙门里的人,都是原来的穆家军, 由左旦选定,穆宸泽亲自任命的。 穆宸泽觉得就算左旦爱女心切,做出颠倒黑白的糊涂事来,其他人应当也不会如此。 他却不知道,这些年流落在外,那些穆家军们,早就将左旦当成了他们的上司,也已经习惯听令于他了。 “好,此事王爷您若是不亲自过去,恐怕还真解决不了!”冯峤听穆宸泽要与他一起回去,自然求之不得。 苏槿见知道他对那些穆家军旧部感情不一般,担心他去了任嚣城得知真相受不住。同时她也记挂着自己找人定制的手枪,最后她还是决定,明日与穆宸泽一起回一趟任嚣城。 那边的事情若是不能解决,她的心里也无法安定。 夫妻俩说好的赏花游,最后变成了任嚣城之游,且还是很不愉快的那种。 第278章 再往任嚣城 第二天一早,穆宸泽与苏槿两人用过早膳,跟穆老王妃说了一声要出一趟远门,就离开了。 他们并未告知穆老王妃,任嚣城那边左旦等人出了岔子,怕她知道了反而跟着伤心难过。 两人心中焦急,吩咐听风带几个侍卫在后面跟上,挑了匹快马直接骑上先行便出发了。 冯峤是个生意人,见容州这边发展得如此之好,还有从海外运来的洋货,便想要留下来采买些东西带回任嚣城出售,所以并没有跟他们一起。 这些时日,穆宸泽不仅动员了容州这边的百姓在闲暇之时修路,交州和邕州及安南等地,也都一起在修路。此次再回任嚣城,苏槿明显感觉到路比他们初来之时好走了许多。 两人经过好几日的不停疾驰,终于在六月十三这日傍晚抵达了任嚣城。 与上次来任嚣城相似的是,他们依旧被拦在了城门之外。只是上一次,他们是受那些百姓牵连,而这回的城门,则是特地因他们关起来的。 此次因为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穆宸泽将马系在城门附近的林子里,抱起苏槿便飞上了城门楼。 “来者何人,竟敢私自入城……” 如今负责看守城门的,都是当地的衙役,见到两人突然出现在城门楼上,吓得不轻。 只是他话未问完,穆宸泽已经带着苏槿飞身下楼,往城里去了。 “刚刚是不是有人进来了?”那衙役揉了揉眼睛,问身边的同伴。 “嗯,是一男一女,他们看着像是定王和定王妃。”同伴答道。 “什么,竟是定王夫妻?让他们进城,可不得了了,赶紧去跟李先生报信!” 他们口中的李先生,正是当初穆宸泽在庙里救下的那中年男子李丁。 前些时日因为左清欢与那妇人之间的事,他为那妇人说了几句话,便被左旦夺了衙门主事的差事,还将他赶出了衙门。 因为他是任嚣城少有的读书人,又是个能替百姓仗义执言的,所以百姓们都很尊敬他,这些时日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这里的主心骨,大事小情都需听听他的意见。 穆宸泽与苏槿进城后,直接回到了他们在城东的宅子。 苏槿他们在交州安定下来之后,便将杨婆子等人全部接了过去。这边的宅子,只留了几个粗使的下人在打理。 如今左旦等人不知所踪,只见宅子门大开着,院子里的东西显然也被人打砸过了,到处都是碎裂的瓷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好在当时杨婆子离开的时候,将苏槿他们从京都带来的贵重物件都一并带了去,不然的话,它们的下场,可能也与这些瓷器一般。 苏槿看着曾经住过的家变成眼前这副模样,心中很是难过,径自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而穆宸泽仍不死心,将苏槿一人撇下,自己飞身去了隔壁左旦的屋子。 左旦的府门是锁着的,虽然门口也被人扔了些烂菜叶和臭鸡蛋等物,但里面却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左旦的府里如今也是空无一人,穆宸泽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又去了他们买下的其他几座宅子,发现那里的情形与左旦家差不多。 直到此时,穆宸泽才彻底相信了冯峤的话,知道这任嚣城的确发生了变故,他那般信任的左旦和穆家军们,真的弃城而走,背叛了他。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自己的府门口,在苏槿身边坐下。 见他不说话,苏槿也没有开口。被自己百般信任的人背叛,她知道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不过这也是一个教训,能帮助他快速蜕变成长。 以后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也会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怀着各自的目的,他总得学着自己去辨别。 两人也不知在门槛上坐了多久,直到到处变得黑沉一片,穆宸泽才叹息一声,对苏槿道:“槿儿,这里如今恐怕无法住人,咱们还是先找个安身之处!” “嗯,还是先去吃点东西,再找个客栈住下!” 苏槿从未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自己再次回到任嚣城,竟无处可去。 只是两人刚站起身来,便见巷子口一个人提着盏灯笼往这边走了过来。 待人影走近,苏槿才认出来,他竟是李丁。 “王爷,王妃,得知您二位回城的消息,鄙人便立即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还请二位见谅!” “李先生,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回城的?”苏槿听了李丁的话,内心很是感动,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 “是城门楼上那些小子跟鄙人说的。你们这府里,被那左家小姐打砸得不成样子,已经不能住人,不如今晚就去鄙人家里住。鄙人已经吩咐人收拾好了屋子。”李丁往院子里瞧了一眼,对苏槿二人说道。 “如此,便麻烦李先生了!” “王妃您对鄙人有救命之恩,这么说可就折煞鄙人了!”苏槿牵起穆宸泽的手,跟着那李丁回了他家。 李丁的妻子是一个圆胖的妇人,笑起来十分和善,见到他们到来,恭敬给他们行了礼,还亲自打了水来,给他们净手。 随后她领着他们去了餐厅里,几碟看似平常却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家常菜,已经摆上了桌。 “李先生,听说如今任嚣城的百姓都在埋怨我们,你们怎么还对我们这般好?” 穆宸泽在餐桌前坐下,对李丁说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们能这个时候回来,显然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其实百姓们也不是怨你们,他们只是想要讨个公道。那左家小姐,年纪轻轻的姑娘家,竟做出如此狠辣之事,实在叫人心寒!”李丁拿起桌上的酒壶,分别为穆宸泽与苏槿倒了一杯酒,而后才缓缓说道。 “李先生,我很想知道,那妇人到底对左清欢说了什么话,引得她发那么大的火,直接将人打死了?” “哦,不过就是寻常妇人吵架那些话。好像那妇人说她如此蛮横无理,担心以后找不到婆家什么的,她就发火打起人来了!” 苏槿闻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穆宸泽,没有再说话。 第279章 平息民怨 左清欢一直想要嫁给穆宸泽,却不料最后被穆老王妃遣送了回来,她心中积攒着一股郁气无法宣泄,恰巧又怕那妇人的话戳中痛处,所以才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果然啊,烈酒伤喉,情深伤人!只是左清欢那样的人,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所以她伤得也不是自己,而是无辜之人。 若是左旦能秉公执法,还那死去的妇人一个公道,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由此也可看得出来,因为左清欢之事,左旦对穆宸泽也起了异心。 “那左旦原是我祖父旧部,左清欢与我有些少小情谊,小时候她也甚是天真良善。我实在没想到,他们竟会做出此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王爷,事已至此,说那些也没什么用处。百姓们想要的结果就只一个,那就是让杀人者偿命,让左旦等包庇凶手之人得到应有的惩戒。” “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如今我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穆宸泽苦恼答道。 “王爷,鄙人也知道要您立马将他们交出来几乎不可能,但您得让百姓们瞧见您惩恶扬善的决心。您二位着急忙慌赶回来,一路辛苦了,咱们还是先吃饭,此事明日再说!” 李丁深知此事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对他们如此说。 “李先生说得极是!夫君,赶紧吃饭!”苏槿见穆宸泽一直没动筷子,忙夹起一块鱼肉,放入他的碗里。 李丁的宅子是一座两进的小宅院,他们夫妻两人只生养了两个女儿,且都已经出嫁,所以家中显得比较宽敞。 他给穆宸泽和苏槿安排了一个空置的院子居住,为他们换上干净的床单被褥,让他们早些歇息。 夫妻俩躺在床上,却没有半点睡意。尤其是穆宸泽,此时心中可谓是百感交织。 “槿儿,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咱们再回任嚣城,会是这般处境!” “夫君,世事难料,人这一生本就充满了无常和不确定。咱们在生活过程中,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有些会给我们带来快乐和幸福,有些则会给我们带来痛苦和挫折。然而,无论我们遇到什么,都应该坦然面对,因为这是人生的一部分,也是我们成长和进步的机会。” 穆宸泽闻言并未说话,只是将苏槿的手握得更紧。 “夫君,其实比起如今任嚣城的事,我更担心他们会做出更多背叛你的事情来。左旦对你的一切太过了解,不仅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装病,还知道如意坊是你建立在各地的情报网络,万一他带着人投靠了咱们的对手,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苏槿话音刚落,穆宸泽便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对苏槿道:“那我得赶紧给各地的如意坊传信,让他们多留意此人,若是见到他就将他控制起来。” “只怕他们会念及与他之间的旧时情谊,被他给忽悠了。” “槿儿,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糟糕。与左旦有交集的穆家军其实也并不多,约莫占所有穆家军的十之一二。比起被他策反,我更担心他们被他害了!” “嗯,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其实咱们在这个时候看清他们的本质,也是幸事一件。越往后,损失也就越大。” 苏槿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些时日天天骑马,她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摇散架了,这会躺在床上,身体到处都感觉酸痛不已。 “槿儿,你永远都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穆宸泽被左旦等人背叛,心中顿时没有了安全感,他觉得背叛自己的人若是苏槿,他恐怕连继续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傻瓜,当然不会!赶紧睡觉,明日一早咱们得去衙门,给百姓们一个交代!”苏槿困意来袭,也顾不上他睡没睡,翻了个身自顾自闭上了眼睛。 翌日一早,穆宸泽与李丁一道去了衙门。 苏槿则去了孟远志的医馆,想去看看那些受伤百姓的恢复情况。 李丁之前在衙门里当了好几个月的差,对衙门的一切都颇为熟悉。 “王爷,这几个月衙门收上来的税银,约莫三千两银子,全部被左大人他们带走了 ,如今衙门的公账上已无分文!” “粮食呢?”穆宸泽冷声问道。 “粮食也带走了大半,不过今年的新粮眼瞧着就要入库了,应当问题不大。” “麻烦李先生替我磨墨,我要在岭南全境内张贴告示,缉拿左旦与左清欢归案!” “王爷,鄙人觉得他们逃出岭南的可能性应当更大。” “若是他们逃出了岭南,想要再抓住他们就难上许多了……本王会尽力为之!”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穆宸泽将所有告示与信件全部写完,用信鸽将它们都送了出去。 正当此时,衙门外传来一阵吵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李丁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来人正是那死去妇人的家人,一对年过花甲的夫妻,三个看起来不足十岁的孩子,和一个年轻汉子。他们的身后,还跟着许多百姓, 所有人在衙门外站定,人群中几个粗壮的汉子便大声喊道:“打倒狗官,杀人偿命!打倒狗官,杀人偿命……” “都在这瞎吵嚷什么?王爷既然亲自来了,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你们随我进去,其余人在外边等着,不许瞎起哄!” 李丁板着脸怒斥了那几个大汉后,对那一家子说道。 穆宸泽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说话声,此时见来的这一家人老的老,小的小,看起来很是老实,并不像是能惹是生非的人,心中感到万分愧疚。 “你们家发生的事本王已经知晓,是本王识人不清,才发生了此等不幸之事。本王定将人犯缉拿归案,还你们家一个公道!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王会尽量满足你们!” 还未等那一家人开口,穆宸泽率先走到他们面前,给他们诚挚表达了歉意。 “王爷,草民没有别的要求,只求官府严惩凶手,让我家顺娘能合上眼睛!”那老妇人说着,浑浊的泪水从眼眶滚落,看得人无比揪心。 第280章 手枪没了 “你们放心,本王即刻就派人去追查他们的下落,即便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本王也会将他们抓回来!孩子们还小,如今又没了娘亲,本王这里有百两银票,你们收下,买些米粮给孩子们好好补补身子!” 穆宸泽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到那老妇人面前。 “王爷,这、这也太多了,民妇、民妇不能收!”老妇人见到穆宸泽递过来的银票,不仅不敢收,反而还一个劲往后躲去。 穆宸泽不擅长跟这样的老人打交道,见她不收,便将那张银票给了李丁,示意他转交给那老妇人。 百两银子虽不算多,但对于这么一家子没有劳动能力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也难怪那老妇人不敢收下。 李丁没有推脱,接过银票直接塞到那老妇人手里,对他说道:“王爷给的,你们就收下,好好将孩子们养大。 王爷如今管着偌大个岭南,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发生这样的事,也是他们不想看到的。还望你们多多体谅他的难处,收下他的银票,也免得王爷心中愧疚。 当初若不是王爷和王妃带着米粮来到任嚣城,咱们去年可能都已经饿死在那场旱灾之中了,说他们是咱们的再生父母也不为过!” 李丁一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仅是说给这一家子人听的,更是说给他们身后那些百姓们听的。 那些跟过来为这一家人撑腰的百姓,见穆宸泽态度诚恳,一开始便跟他们道了歉,还表达了要将凶犯捉拿归案的决心。 最重要的是,他还自掏腰包赔偿了妇人的家人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有气也不敢再往他身上撒。 这会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便也各自离开了。 那老汉与年轻男子一直没有说话,待他们离开之后,穆宸泽问起李丁,才知道他们父子都是哑巴,好在三个孩子并没有遗传他们的哑症,是能说话的。 另一边,苏槿来到孟远志的医馆时,医馆才刚刚开门。 孟远志见到她很是意外,仔细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嘴里还在自言自语:“定王妃?老夫不是在做梦?” “孟大夫,别把眼睛揉坏了,是我回来了!”苏槿见状,忍俊不禁与他说道。 “哎呦,王妃,您可算回来了,前些时日城中出大事了,还闹出了人命,伤了不少百姓!” “我都知道了,那些受伤的百姓,如今怎么样了,都医治好了吗?” “都好得差不多了。王妃,那左大人父女可真不是东西,打死了人还如此嚣张,简直天理难容!” “嗯,此事王爷定会处理妥当,给大家一个交代!” 苏槿与孟远志闲聊了一会,见有病人陆续过来看诊,她便与他告辞离开了。 在街上转了转,估摸着那铁匠铺子已经开门,她便径自往铁匠铺里去了。 那两把手枪她已经心心念念好久了,想着有图纸给那铁匠师傅照着做,他应该已经做出来了。 她来到铁匠铺,跟那铁匠说起手枪之事,谁知那铁匠一愣,而后对她说道:“王妃,当时定制那什么枪的时候,王爷就吩咐过草民,让草民将东西做好之后交给左大人,说他会给你们送过去。草民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做好交给他了,他没交给你们吗?还有那张图纸,草民也一并给他了。” “没有。糟了,他定是将那两把手枪带走了!”苏槿闻言,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虽然那只是两支空枪,没有配备合用的子弹,但若是拿给熟悉武器制造的人,他们绝对能想到,用铁珠之类的东西来代替子弹,达到伤人的目的。 手枪是十分厉害的近距离杀伤性武器,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拿来大规模制造使用,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苏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务必将左旦父女抓回来,夺回自己的两把手枪。 她来不及与铁匠告辞,匆忙出了铁匠铺,往衙门方向飞奔而去。 苏槿赶到衙门的时候,穆宸泽与李丁还在里面理事,商量着重新任命衙门官员之事。 “夫君,出大事了!” 穆宸泽很少见到苏槿如此慌张的模样,闻言立即站起身来,着急问道:“槿儿,发生了何事,你别慌,慢慢跟我说!” 李丁见他们夫妻二人有话要说,忙起身回避了出去。 “夫君,咱们让铁匠打造的那两把手枪,他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交给了左旦,连同那手枪的设计图纸一起。可他并没有让人给咱们送过去……” “你是怀疑他将那手枪一起带走了?” \"十有八九。夫君,手枪的杀伤力太大,且可以连续射击,若是左旦将它交给咱们的对手,让其大规模制造使用,而后用来对付咱们,那损失将是无法估量的。” “可他们如今都不知去向了,咱们该如何将那东西找回来?”穆宸泽闻言,也急得在屋子里转起了圈。 正在夫妻俩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听风的禀报声。 穆宸泽听到听风的声音,如同听到天籁之音,脸上的愁绪立即消散了。 “听风,你来得正好,立即带上人,去查找左旦的下落,务必将他们父女给本王带回来。若是他们敢违抗命令,格杀勿论!” 听风刚从容州赶过来,气还没歇上一口,听到穆宸泽的话,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不过听穆宸泽说到格杀勿论四个字,他就知道这次左旦父女,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将自家主子彻底激怒了。 因为以往穆宸泽很少说到这四个字,就是说到,也是在对付敌人的时候。 “是,属下这就去办!只是王爷,如今武江水路畅通,从任嚣城出去的路有好几条,属下往哪个方向追比较合适?” “距离任嚣城最近的城池是长沙郡,你们先去长沙郡,而后一路北上追踪。” “是,王爷!”听风领命,带着三个侍卫走了,留下两个给穆宸泽使唤。 看着听风带着人匆匆离去,苏槿并没有感觉到轻松一点,只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第281章 白兆坤寻女 而此时,将任嚣城搅得鸡犬不宁的左旦等人,早已通过水路,抵达了长沙郡。 进入长沙郡,他们怕行踪泄露,并未与当地的如意坊联系,而是悄悄找了个客栈先安顿下来。 此次跟随左旦一起离开的穆家军,约莫有三四十人。带着这么多人一起行动,很是引人注目。 左旦担忧这样下去会影响自己与女儿的安全,便打算将自己身上带着的银钱分发给他们一些,让他们与自己分开,另谋生路。 当天晚上,左旦便将所有人召集起来,一人发给他们二十两银子,而后对他们道:“各位兄弟,我父女二人在任嚣城做下的事,若是被定王知晓,他定不会轻饶了我们。往后的日子,我父女二人已经做好了浪迹天涯的打算。你们都有家室,实在没有必要跟着我们冒险,拿着这些银钱,好好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去!” “将军,我们想继续跟着您,您去哪,我们就去哪!定王殿下若敢对您出手,我们就反了他!” “定王殿下如今可不是咱们能对付得了的,他那王妃心狠手辣,咱们一旦落入她手里,定然没了活路。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有活着的机会,当然要好好活下去,可别犯傻!”左旦长叹一声,对那些人说道。 “可是将军,我们舍不得您……” “我也舍不得你们,这不是没别的办法了吗?往后若是我有了好去处,一定会让人通知你们的。如今大难临头,咱们还是各自保重。” 见左旦心意已决,那些穆家军只得将银钱收好,背起自己的行囊,各自离去。 很快原来好几十人的队伍,就只剩下左旦父女及他们家的几个忠仆。 第二日,背着包袱站在客栈门口,左清欢低声问自家老爹:“爹,咱们现在去哪?” “爹也不知道要去哪,走一步看一步!”左旦吩咐下人赶着马车,自己则与女儿一起沿着街道往前走。 两人走出半里地左右,突然左清欢指着墙上一张寻人告示,对左旦道:“爹,这寻人告示上的女子好面熟啊,我似乎在哪见过!” 左旦闻言,忙凑近去看,而后捻着胡须道:“这姑娘跟一个书生一起去了任嚣城,而后又往交州去了……” “我想起来了,她叫白若雪,她好像在容州那边做了个女夫子,教苏槿手下那些女兵识字。” “女儿啊,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这寻人告示上可说了,能提供线索者,有重赏!走,咱们现在就去那白府,告知他们白若雪的下落!” 左旦将那告示仔细看完,心中大喜,带着女儿坐上马车,便依着告示上的地址,往白家而去。 白府。 自从自己的宝贝女儿白若雪突然失踪之后,白兆坤大病了一场,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好。 可即使女儿做得再过分,也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他顾不得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在全长沙郡内贴出寻女告示,且承诺但凡提供线索,必有重赏。 左旦曾在扬州那边,也听说过白兆坤“小诸葛”的名声,能与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对如今的他而言,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一行人来到白府门口,却不料被府里的下人挡在了门外。 “走走走,你们这些混吃混喝的!都说知道我家小姐的下落,害得我家老爷空欢喜一场,派人出去寻了几十趟都没寻着人。再在这里纠缠,我可就要去报官了!”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都不让我们见你们家老爷,就将人赶走……” 左清欢见那下人将自己等人当成了江湖骗子,气得不轻,跳下马车就要与他理论。 左旦担心女儿的火爆脾气再次惹祸,忙跟着她下了马车,将她拉至身后:“这位兄台,我们真知道你家小姐的下落,劳烦进去替我们禀报一声,我们不是来混吃混喝的!” 左旦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递到那人手里。 那人用手掂了掂,估摸着那块银子足有一两重。 见左旦出手如此阔绰,他才相信了他的话,答应进去替他禀报老爷。 约莫过了半刻钟,那下人再次出来,请了左旦和左清欢父女二人进去。 若是此时苏槿在场,定能看得出来此时的白兆坤,比上一次见到他时瘦了一圈不止,且额头上还多了好几道皱纹,整个人看起来足足老了五岁。 由此也可看得出来,女儿白若雪的离家出走,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不知这位仁兄如何称呼,听说你知道我家逆女如今在何处?”白兆坤见左旦父女进来,立即上前着急询问。 “白先生,您不认识我,我却早就听闻过您的大名,对先生仰慕已久!我从岭南而来,曾在任嚣城见过小姐一面。” “哦?她竟去了岭南,这个逆女!你可知她是一人前往,还是……” 白兆坤见父女二人还站在门口,自觉失礼,立即请了他们进来坐下,吩咐下人为他们送来茶水和点心。 “白先生,我在任嚣城见到小姐的时候,她与一个姓杜的书生在一起。” “什么,她竟真跟杜臻那个穷小子待在一起了?这个逆女,真真是要气死为父啊!” “女大不由爷,白先生的感受,我真是太明白不过了!”左旦闻言看向自己的女儿,叹息一声说道。 “唉,你说我不同意她嫁给那穷小子,不都是为了她好么,她怎么就不能理解呢,还背着我偷偷跟人跑了!这事若是让长沙郡的人知道,叫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白兆坤身为长沙郡数一数二的名人,自小荣耀加身,从未感到如此挫败过。 “白先生,您可得早些将白小姐接回来,她如今日日跟那定王妃混在一处。你可知那定王妃是何许人,她行为放荡,举止轻浮,胆敢一人与一群男子乘船出行,简直不要脸至极!白小姐若是学了她那一身恶习,只怕往后会给您惹来更多麻烦!” 左清欢将白兆坤的神色看在眼中,在一旁凉凉说道。 第282章 投靠二皇子 “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定王妃竟是如此不堪之人么?”白兆坤一听左清欢的话,更加心急,恨不能立马派人去岭南,将女儿给带回来。 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回过神来,觉得眼前这父女二人对定王妃如此了解,身份自然也不简单。 “兄台特地来告知我女儿消息,我却还不知道你的高姓大名。不知兄台在岭南做的是什么行当,怎会识得那定王夫妻的?” 左旦在来见白兆坤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哦,我姓左,曾是老定王麾下一名副将。因与那定王世子年纪相当,两人之间颇有些交情。 后来各自成婚生子,他得了一个儿子,我家夫人则生下一个女儿。当时他心中高兴,便与我为我们的子女定下了口头婚约。 老王爷死后,我们被遣散,我带着家眷去了江南生活。这次去岭南,我主要是为了完成他们的婚约。 谁知那穆小王爷在京都早已娶了妻室,且他那王妃猜忌心极重,对我家欢儿敌意甚重。因此,我只得再次带着女儿离开……” 左旦一番话,将穆宸泽说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也将苏槿说成了一个心胸狭隘的女子。 “原来你竟是穆家军旧部,失敬失敬!小姐长得如此聪慧灵秀,实在没必要嫁给一个傻子!不知你们此次离开,打算去往何处?” “我那夫人早在几年前已经病逝,这次前往岭南,我已经将所有家当全部卖了,实在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如今我们父女二人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走到哪里合适,便在哪里安家!” 左旦此言一出,立即勾起了白兆坤的同情之心。 “反正这府里如今只有我一人居住,左兄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我这府里住下。左小姐的亲事,你也不必担忧,我门下有许多与她年纪相当的青年才俊,我可以亲自为她保媒,你觉得如何?” 左清欢闻言,并没有对白兆坤的好意心生感激,反而觉得他有些可笑,心中暗自腹诽道:“既然你认识那么多的青年才俊,怎么没能给自己女儿找一个好夫婿呢,还任由她与一个男子跑去岭南!” 左旦只瞥了女儿一眼,便猜到她的心思。且这长沙郡离岭南最近,万一事发,穆宸泽的人很快便能找到这里,所以这里并不是他能留之地。 想到这里,他只能打着哈哈推脱:“白先生一片好意,左某心领了,只是我这女儿被我娇惯坏了,一般男子恐难入她的眼,我还是带着她再走走看看!” “你们告知了我女儿的下落,帮了我如此大忙,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们。不如这样,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只要我白某人能办到的,定当尽力!” 白兆坤从下人的口中得知这父女出手阔绰,且从他们的衣着打扮,也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是缺钱之人。 “爹,我想去京都!”正当左旦沉默之时,左清欢突然道。 “哦,怎么突然想去京都了?”左旦不知女儿为何突然下定决心,看向她不解问道。 “爹您不是一直想替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吗?京都贵人云集,选择也比别的地儿多得多!” “你这丫头,哪有女儿家自己将亲事挂在嘴上的,也不害臊!”左旦闻言,假装训斥女儿。 “哈哈哈,左兄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你这女儿率性可爱得紧!你们若是去京都,我倒是有一故友在那边,或许还能将你们引荐给二皇子殿下!” “哦,白先生还有朋友与二皇子殿下相熟?”左旦闻言,立即坐直身子,心里也开始不停盘算起来。 “对,我那故友就在二皇子府里做幕僚,深得二皇子殿下看重。你们若是去京都,我便给他写信一封,让他帮忙照顾你们。” 左旦想着,若是自己将包袱里那两把叫做手枪的东西交给二皇子,定能在他那里换得不少好处,便欣然点头应下:“如此,左某便谢过白先生了!” 白兆坤让他们在客厅稍坐,当即回了书房,写了两封信,一封直接命人发往京都,另一封则交给了左旦。 “左兄,我那故友与我有过命的交情,你们到了京都,直接去找他即可。” “好,多谢白先生。天色不早,我们父女还要继续赶路,便先告辞了!”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左兄收下。若他日左小姐觅得良婿,还请告知一声,我定亲自上门贺喜!” “哈哈,那就承白先生吉言了,告辞!”左旦与白兆坤道别后,带着左清欢坐上马车,往京都而去。 在马车上,左清欢将白兆坤送的礼盒打开,发现里面竟放着一张千两银票,和两套看起来十分华贵的头面。 “爹,咱们这趟可没白跑,您瞧那白老头给的谢礼,真是不错!还有,这回您真的打算去投靠那二皇子云晖吗?” “傻丫头,咱们在任嚣城惹下那么大的事,依定王殿下的性子,知道后定然不会轻饶了咱们。 所以,咱们必须得尽快找到一个能庇护咱们的人,那二皇子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到了京都,你可不能由着性子办事了,尤其是见到二皇子殿下之后,要学一学那些京都贵女,千万不可任性妄为!” “爹您就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以前在定王府居住的时候,女儿就听说过那二皇子殿下长得很是不错,且还有一身好功夫。这次上京,女儿一定要亲眼瞧瞧,他的功夫到底有多厉害!我就不相信,凭我这样的姿容,不能找个比穆宸泽更好的夫君!” 自从被穆老王妃派人从容州送回来之后,女儿就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今日见她竟再次露出了笑脸,左旦的心里也跟着轻松起来。 或许女儿的正缘,真的在京都也不一定! “女儿啊,那卑贱妇人的话,你又何必放在心上!爹相信你,此去京都,定能找个如意郎君!” 待听风带着人赶到长沙郡时,他们早已一路北上,让听风等人结结实实扑了个空。 第283章 交州重聚 听风一到长沙郡,直奔开在城中的如意坊。 如意坊的管事知道他是穆宸泽的心腹,见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很是意外。 听风简单将任嚣城发生的事与他说了一遍,问起他可曾见过左旦等人时,余同连连摇头,表示根本没有见过。 “按理说他们那么多人,如果出现在长沙郡,肯定能引起我们的人注意,可这段时日都不曾听说过,这里有那么多的生面孔现身。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走这边。” 听风闻言,知道写了封信,向穆宸泽禀报此事。 出了岭南地界,想要寻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穆宸泽也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因此收到听风的信,得知并未查到左旦父女的行踪时,也丝毫没有意外。 “槿儿,看来咱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穆宸泽将信收起来,对苏槿道。 “我猜他们定然是往京都去了,因为只有去京都,才能让那张手枪图纸得到最大的价值。让听风他们直接去京都等,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从交州调过来驻守的人估计还有两日才能到,等他们到了,咱们也该回去了。上回路过交州都不曾与师兄见上一面,此次过去,定然要见见他,看看如今的那些士兵,都训练得如何了!” “嗯,宋大哥与杜公子他们在交州,可帮了咱们不少忙。”苏槿听穆宸泽提起宋枢,也不由感慨道。 这些时日,穆宸泽在等听风消息的同时,重新选出了任嚣城这边的官员。李丁以出色的办事能力和树立的威信,顶替左旦成了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其余官员,则是由穆宸泽夫妻经过考察后从百姓中挑选出来的。衙门在经历差不多两个月的瘫痪之后,终于再次正常运转起来。 两日后,从交州派出的千名将士抵达任嚣城,承担起了守卫这座城池的重任,苏槿与穆宸泽也与李丁等人道别,启程返回了交州。 回到交州当晚,宋枢在家中设宴热情款待了他们,还将杜臻也一起请了来。 “师弟,你们此次离开交州半年多,这里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席间,宋枢无不自豪地对穆宸泽道。 “嗯,都是师兄和杜大人你们管理得好!” 穆宸泽如今大多数时间都在容州,交州这边除了一些政令上的事,其余事情几乎都交给了宋枢和杜臻等人在打理,就连年过六旬的大长老都没闲着,跟着在衙门里操劳。 “宋大哥,如今那些士兵操练得如何了?这些时日京都那边不太平,不久后极有可能有仗要打,得提前做好准备。”苏槿想起京都那边的变故,提醒宋枢道。 “最近我在教他们排列阵法,正好你们过来了,明日可随我去军营看看。” “好啊,早就听闻墨家的阵法十分厉害,能得以一见,自是求之不得!” 苏槿知道宋枢与穆宸泽一样,修习墨家的机关术和阵法,且从上次他设下的七星阵来看,他的功力非常高深。 她早就对古代的列阵作战好奇不已,如今能有机会亲自看上一眼,哪里还有不肯的道理。 苏槿从上一世的兵书中得知,在华夏古代,实战中用得比较多的阵法,主要有七星阵、雁行阵、长蛇阵、方阵、圆阵、八阵图等几种。 而八阵图又能将其他阵法融合,所以它是所有阵法中最厉害的一种。 八阵图由三国时期诸葛亮所创设。据《三国志·蜀志·诸葛亮传》载,诸葛亮“推演兵法,作八阵图”。 八阵图分别以天、地、风、云、龙、虎、鸟、蛇命名,加上中军共是九个大阵。每个大阵又由若干个小阵组成,小阵包括六花阵、七星阵、八门金锁阵、十面埋伏阵等。 八阵图可以根据不同的作战需要,灵活变换阵法,从而达到最佳的作战效果。 除此之外,在实战中,七星阵用得也比较多。七星阵是一种攻防一体的阵法。七星阵由七个小阵组成,每个小阵都有一名将领指挥,七个小阵组成一个大阵阵型,如同一只七星瓢虫。 七星阵可以根据不同的地形和敌人的情况,灵活变换阵形,从而达到最佳的攻防效果。 而雁行阵则是一种进攻型的阵法,多用于骑兵作战。 它由多个方阵组成,每个方阵呈梯形排列,前后两行士兵向左右两侧展开,如同雁翅一般。 雁行阵可以有效地利用地形,发挥骑兵的快速冲击能力,从而迅速突破敌人的防线。 长蛇阵也是由雁行阵演变而来,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每个方阵呈蛇形排列,前后两行士兵向左右两侧展开,如同一条长蛇。 方阵是古代最基本的阵法,由许多士兵组成一个大方阵,每行每列的士兵数量相等。方阵可以用于进攻和防御,进攻时可以向敌人推进,防御时可以抵挡敌人的攻击。 圆阵是方阵的变体,将方阵围成一个圆圈,圆心处放置指挥部和旗帜。圆阵可以增强方阵的防御能力,防止敌人从侧面或背面攻击。 苏槿不知道宋枢教给士兵们的是哪些阵法,心中充满了期待。 待宴席散场,苏槿与穆宸泽要回府的时候,却不料在宋枢的府门口,碰上了先行离开的杜臻。 见杜臻俊脸微红,欲言又止的模样,苏槿猜到他定是想向他们打听白若雪的情况。 她假装意外地看向杜臻,而后问他道:“杜公子不是早就离席了吗,怎么还没回去?” “王爷,王妃,下官是专程在此等你们的……下官想问问,白小姐她如今可好?”杜臻一番话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已经快听不见了。 “交州离容州又不远,你若是挂念她,让王爷给你休沐几日,你大可以亲自过去看看她!”苏槿见他如此害羞,也不忍心再逗他,对他如此说道。 她可知道,白若雪嘴上虽然从来没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想他的。或许她一直在盼着他去看她。 很多时候,女人们会在漫长而无休止的等待中,才逐渐失去希望,心也跟着慢慢变得冷漠。 杜臻与白若雪二人,相貌登对,且都才华横溢,苏槿当然希望他们能终成眷属。 “嗯,如今白小姐可是容州大名鼎鼎的女夫子,仰慕她的人多得很。你若对她有意,可得将她的心给拴牢了,不然她就跟别人跑了!” 穆宸泽瞧热闹不怕事大,一句话说得杜臻脸色都变了。 第284章 阵法演练 苏槿见穆宸泽使坏,也噗嗤一下乐了。 杜臻犹豫了片刻,而后对穆宸泽道:“王爷,如今交州这边没什大事,且由您在这坐镇,不如下官就趁此机会去一趟容州……” “嗯,此事本王准了!”穆宸泽大手一挥,答应得十分爽快。 “那就多谢王爷了!”杜臻闻言大喜,连连给穆宸泽弯腰道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杜大才子,也不例外!”待杜臻走后,穆宸泽对苏槿道。 “夫君可知‘英雄难过美人关’的下一句是什么?” “哦,此话还有下一句么,为夫好像只听过这一句,还请娘子赐教!”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难过卖酸摊!前一句话的意思是最英勇的男子,也很难抵挡得住美丽女子的诱惑。而后一句则是说再美若天仙的女子,也很难拒绝美食的诱惑,尤其是卖酸野的小摊。其实这句话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女子喜吃醋!” “原来如此啊,为夫受教了,下次定不让娘子吃醋!” 穆宸泽想起那日自己在左家饮酒,被苏槿发现的后果,深觉女人吃起醋来有多可怕。 “你还知道啊?如果不是你太过遭人惦记,哪有这么多麻烦事!”苏槿看着穆宸泽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无奈说道。 “为夫错了,下次一定与别的女子保持距离,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穆宸泽一边将苏槿拉上马车,一边跟她保证。 “记住你今日说的话,若有下一次,我会直接让那女子消失,省得后患无穷。” 因为记挂着明日要去军营看士兵们操练的事,苏槿回到府里,洗漱一番便歇下了。 第二日用过早膳,她们便出发往飞云山附近的军营而去。 出了城,看着水渠里流水潺潺,清澈见底,苏槿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的好。 水渠两边原来荒着的水田,此时都被种上了稻子,已经成熟,一阵风吹过,如同一片金色的海洋。 那沉甸甸的稻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景色与去年此时已经全然不同。 两人来到军营门口,就发现这里已经按照苏槿给的设计图,重新修建过。 还没见到人,先听到一阵阵整齐的操练声,从训练场那边传来,如同一阵阵惊雷,回荡在军营的上空。 “属下参见王爷、王妃!宋将军正在训练场操练,属下领你们过去!” 两人刚踏入军营,就有一名中将走了过来,与他们说道。 “今天将士们还在操练阵法么,是什么阵?”苏槿好奇问那将领。 “回禀王妃,今日主要练习雁行阵和长蛇阵。”苏槿一听这两个阵,便知道今日宋枢训练的是骑兵作战。 “哦,如今咱们营中共有多少骑兵?” 在这个以冷兵器为主的时代,骑兵是一支非常重要的作战力量,甚至有“得骑兵者得天下”的说法。 因为他们具有快速、灵活、机动性强等特点,可以迅速地在战场上穿插、迂回、包抄等,对敌军进行攻击和骚扰。 “前些时日咱们营里的马匹突然发病,死了不少。如今得用的,约莫只有两千来匹。”将领答道。 对于一支将近十万的军队来说,只有两千的骑兵,实在是少得可怜。可自古以来,南方人在驯养马匹一事上,都不及北方的游牧民族和西域人。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训练场。 苏槿和穆宸泽被领到了供主帅阅兵的高台之上,这里视野开阔,能将整个军营收入眼底。 在宽敞的训练场上,一支骑兵队伍正在进行操练。阳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闪耀着金光,马蹄声响彻云霄,仿佛是大地与天空之间的奏鸣曲。 他们身着统一的铠甲,手持长矛,坐在马背上,英姿飒爽。每个人的眼神都坚定而坚毅,仿佛在向敌人宣告着他们的无畏。 在宋枢的指挥下,骑兵们迅速排列成整齐的方阵。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是一个整体。随着指挥官的口令,他们时而慢跑,时而加速冲锋,展现出了默契的配合和精湛的马术技巧。 片刻之后,另一名骑手手持旗帜出现在方阵中央,引领着整个队伍的行动。 他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红色的底色象征着热血与勇气,而中间大大的“穆”字则代表着这支骑兵队伍的荣耀。 旗手挥动手里的旗子,队伍跟着他的动作,快速往左右两侧移动,瞬间便变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雁。他们的动作之快,令苏槿与穆宸泽十分震撼。 只是两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旗手再次挥动手里的旗帜,队伍也再次变动起来,须臾之后从大雁的形状,又变成了一条蜿蜒的长蛇。 “好!”在边上观看演练的士兵们大声为他们叫起好来。 变成长蛇阵后,骑兵们快速取出自己的弓箭,继而开始了射击训练。 他们手持弓箭,眼神专注,瞄准着远处的目标。随着一声呼喝,箭矢离弦而出,准确地命中了箭靶,展现出了他们高超的射击技巧。 正当高台上的夫妻二人看得入神之时,只见那旗手再次挥舞起手里的旗帜,骑兵们快速向训练场中央围拢过去。 随着一声响亮的哨声,从宋枢的口中发出,今日的这场操练趋于结束。 很快宋枢让人将士兵都带了下去,此时穆宸泽与苏槿也从高台上走了下来。 宋枢将两人领到军中议事的营帐中,吩咐亲卫给他们送上茶水,而后问他们道:“定王殿下,王妃,不知您二位看了刚刚的演练,有何指教?” 宋枢在人前,一向称呼穆宸泽和苏槿为王爷王妃,只有在私底下的时候,才会亲切唤穆宸泽为师弟。 “骑兵们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楚就练完了!”穆宸泽对宋枢道。 “没错,我也有同感。不过咱们的骑兵人数还是太少了些,若是人数能再增加一倍,场面应当更加壮观!” “王妃说得极是,咱们手上马匹奇缺,且军营中又没有擅长养马的人,能有如今这个规模已经算是不错了!若是能将居住在桂州西南深山里的獠人收服,就不愁没有好的战马了!” 第285章 寻找獠人 “何为獠人?”苏槿头一次听人提起獠人二字,不明所以,好奇问宋枢道。 “獠人与我们西瓯人一样,也是岭南这边的一个土着部落,他们的先祖自云南等地迁徙而来,如今居住在桂州西南一带。听闻驯养马匹是他们祖传的技艺,不过他们的领地意识极强,也甚是排外。 我曾在一次狩猎时,追随一群野马,不小心误入了他们的领地,差点被他们活捉,后来召唤出蛇群拦住他们,才得以逃过一劫!”宋枢此时想起当年的事,仍有些胆战心惊。 “宋大哥,他们那里还有野马群?”苏槿闻言,立即来了精神。 “嗯,獠人会养马,也懂得捕捉和驯服野马。我听说早年云启皇帝与东夏打仗之时,獠人就曾卖过许多马匹给当时的西南军。” “哦,竟还有此事?” 这回不仅苏槿对此感兴趣,就连穆宸泽也来了兴致。 “此事八成是真的,大长老他们都知道。”宋枢道。 “夫君,不如我去一趟桂州,去寻一寻那些獠人,若是能从他们手里得些马匹回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行,你没听师兄说吗,獠人领地意识强,且排外,不可擅自去冒险!”穆宸泽断然否决了苏槿的提议。 “夫君,西梁的骑兵可是很厉害的,就凭咱们如今的骑兵规模,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只是去试试,定然不会擅自闯入他们的领地。” 穆宸泽闻言甚是无奈,他对自己这个夫人还是十分了解的,知道她一旦起了什么念头,定然会想方设法达到目的。 “不行,此事我说了算!” “王妃还是别去冒险,那些獠人真的不好惹!”宋枢也在一旁劝她。 苏槿见他们都不同意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谁知当天晚上,她便对穆宸泽展开了柔情攻势。 一会为他捏肩,一会为他捶背,外加时不时的亲亲抱抱,这让一向对她没有任何抵抗力的穆宸泽,根本就受不住,不到一刻钟便缴械投降了。 “好好好,为夫答应你便是!不过你也得答应为夫,怎么去的,就给为夫怎么回来!” “多谢夫君,这是必然的。我不但要好好回来,还要给你弄些马匹回来!”苏槿见目的达到,自是欢喜,说话的语气比平日里更加甜上三分。 穆宸泽早已被她撩拨得心猿意马,一把将她抱到了床上。 “槿儿,此事一会再说,当务之急,是先给为夫灭火……” 这一晚上,夫妻俩房中的烛火一直燃到三更才熄灭。 第二日,穆宸泽亲自为苏槿准备好了马匹,和带去路上吃的干粮,叮嘱了无数遍要多加小心的话。 宋枢得知她要去桂州,当即给她画了一张简易的路线图,还将獠人可能居住的地方给苏槿圈了出来。 从交州去往桂州,需路过容州。苏槿回去取了自己放在容州的小黑,便径自往桂州去了。 苏槿抵达桂州的时候,已是七月初十。 她找到宋枢他们曾经居住的部落,在一个孤老妇人的家中住了下来。 得知她要去寻獠人,那老妇人一个劲劝她不要去,说那些獠人十分凶残,但凡抓到外族人,都会拿来喝血吃肉。 苏槿闻言想起当初在京都时,那些人也是这么形容宋枢的,而实际上,宋枢并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这也让苏槿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对自己没见过的人或者事,不作任何的评判。 翌日天刚蒙蒙亮,苏槿便起了身,在老妇人家中找到一个背篓,装成采药女的模样,进了山。 因着手里有宋枢给的地图,苏槿直接骑马来到了山林入口。她将马系在林子里,沿着一条小路进了山。 这里的树木高大而茂密,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绿色的天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光影,犹如一幅幅自然的画作。 苏槿沿着那山道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见到林子里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正潺潺流淌。溪水底部的石头清晰可见,它们的形状各异,犹如艺术品般展示在她的眼前。 她蹲下身子,用手掬起一捧水,清凉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而后她在溪边寻了片干净的草地,坐下来歇脚。 目光所及之处,是碧蓝的天空,和深绿的树木,还有溪边肆意开放的野花,这里的景色如诗如画,如同世外桃源一般,给人一种宁静祥和之感。 “在这么美丽的地方住着的人,怎么可能是那般穷凶极恶之辈呢!”苏槿自言自语道。 只是她并没有享受多久的宁静,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苏槿回头一看,瞳孔不由瞪大,一颗心扑通扑通差点从身体里跳出来。 只见离苏槿五丈开外的地方,一群膘肥体壮的马正从林子里钻出来,许是想过来饮水,见到溪边有人,又不敢向前,在那停了下来。 苏槿大致数了一下,这群马足有二十余匹,都长得十分高大威猛。它们的皮毛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和黑色的光芒,如绸缎般丝滑。它们的眼睛明亮而锐利,透露出一种傲然和警觉的神情。 尤其是领头的那一匹马,长得非常俊美,浑身的毛如同白雪般晶莹剔透,它的四肢非常强壮,四个蹄子大而坚硬,看起来就十分擅长奔跑。 它的耳朵直立着,不时转动,似乎在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它的眼睛大而明亮,像两颗宝石一般镶嵌在它的头上,闪烁着智慧和灵性的光芒。它的鬃毛很长,显得非常威武。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梦中情马么?一人一马对视的这短短一瞬间,她甚至已经为它起好了名字,就叫珍珠。 苏槿站起身来,想近距离观察一下那马。谁知那些马警觉性极强,在她起身那一刻,便嘶鸣着往来路飞奔而去。 “喂,等等,我不会伤害你们!”苏槿紧追几步,却早已不见了那群马的身影。 她再也顾不上歇息,背起背篓便往马匹出现的方向追过去。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槿仍没有见到那群野马的身影。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回溪边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正在距离她不远的一棵大树底下说话。 第286章 活人献祭 因为那些人是特意压低嗓子说话的,苏槿听得并不真切。她放轻脚步,往大树方向悄悄挪近了几步,蹲下身躲在一旁的灌木丛里,终于能听清他们的说话声。 “阿布,你现在就带着阿娅离开,走得远远的,去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好好生活!” “阿娘,我们走了,你和阿爹怎么办?要走咱们就一起走!” “傻孩子,我跟你爹都一把年纪了,土司他不会将我们怎么样的,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只要你过得好,我们死而无憾。” “阿婶,将阿娅送给天神这件事,肯定是胡曼的主意,他想要阿娅给他做续弦,阿娅不同意,所以才在祭天人员选定这事上使绊子的。” “唉,即使咱们知道这事是胡曼在搞鬼又如何?他可是土司最疼爱的儿子,咱们胳膊哪里拧得过大腿!” 苏槿从三人的对话中,推断出这三人其中两人是母女,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应当是那少女的意中人,他们正在商量逃离这里的事。 就在苏槿在脑海中整理刚刚得到的信息时,一阵吵嚷声从大树那边传了过来。 “土司,阿娅他们在那里!” “瞧我说得没错,他们就是想逃跑!” “将他们全部给我抓起来!被选定献给山神之人,竟妄图逃跑,是想将咱们部落所有人全部害死吗?” 一道冷冽的男声压过了所有的声音,如一把利剑刺入苏槿的耳膜,震得她头皮一阵发麻。 苏槿从此人的话语便猜得出来,他定是那人口中的土司。 土司是一些少数民族部落的首领,在部落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对部落众人有着生杀大权。 “土司大人,我们只是出来走走,并未想过逃跑,还请大人明鉴!”那中年妇女估计是被这伙人吓得不轻,说话的声音都打着颤。 “爹,您可别让她给糊弄了,哪有出门散步带着包袱的?不如将那包袱打开,看看里面装得都是什么!” “胡曼,你别太过分!”那个叫阿布的男子,闻言出声呵斥他道。 “阿布,你这个不知好歹的狼崽子!当年若不是我阿娘见你死了爹娘可怜,收留了你,你早就被山里的野兽吃了,哪还能站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 “胡曼,你够了!这些年阿布在你们家,过得连个畜生都不如,与其说你们家收养了他,还不如说得了个的下人……” “都闭嘴!将阿娅和阿布给我带回去,关入祠堂中,任何人不得探视!” 那土司显然不想让自己的家丑外扬,粗鲁打断了阿娅的话。 虽然阿布和阿娅二人极力抗拒,但无奈土司带来的全是二十来岁精壮的汉子,两人还是被绑了回去。 见着女儿被人带走,那妇人却毫无办法,只蹲在大树底下嘤嘤哭泣。 确定那些人没了踪迹,苏槿活动了一下因为蹲得太久而有些麻木的小腿,尝试着站起身来。 最后还是因为腿脚不稳,踩到了一根枯树枝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响声惊动了大树底下的妇人,她站起身来,正好见到苏槿从灌木丛中伸出头来,吓得她惊叫一声便栽倒在地。 苏槿走过去一看,发现那妇人竟被自己吓晕了,不禁有些无语。 天天住在山林中的人,还如此胆小,也难怪女儿要被人拿去活祭也毫无办法,只会想着让她逃走。 不过,让一个晕倒的人就这么躺在这里太过危险,苏槿还是从身上取出银针,给她扎了一针,将她唤醒。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那妇人醒来之后,看向苏槿的双眼仍满是惊恐。 “你觉得鬼会救你吗?” “那你一个姑娘家,怎是么跑到这深山里来的?”那妇人站起身来,对苏槿的话仍然将信将疑。 “你们不是信奉神灵吗,我是山神派来拯救你们的!”苏槿玩心大起,随口胡诌道。 “真的,姑娘你真是山神派来救我们的吗,这可太好了!” “当然是假的。不过你跟我说说他们为何要将你女儿献给山神,或许我真能救她一命。” “唉!此事还得从我们部落的一个传统习俗说起。我们是獠人,住在山林之中,以打猎为生。为了保证我们能获取到足够的猎物,每隔三年,我们便要从部落里挑选一个适龄女子,来作为祭品献给山神,这样山神就会赐予我们吃不完的猎物。今年刚好是第三年,七月十四便是给山神献祭的日子。” 那妇人心中虽然对苏槿不是山神的使者有些失望,但还是将事情说给她听了。 “听他们的意思,原来选定献祭的人并不是你女儿,后来又改成你女儿了,对吗?你们这献祭之人是什么人选定的,竟还能更改?” “哦,选定祭品一事,都是由我们族里的巫祝所为,她也是通过施法,接受神灵的指示,而后再用摇签占卜等方式来决定的。原本这次选定的祭品是土司的侄女,可就在一个月前,她突然一病不起,山神是不会接受有病的祭品的,所以只能换人……” 苏槿一听她的话,顿时感觉封建迷信果然害人不浅。 “不知你们是怎么样将祭品送给山神的?” 苏槿上一世在书上也看到过类似的事,好奇他们是用水祭、火祭还是直接活埋的法子。 “我们部落的后山上,有一处高约十丈的山崖,每次祭祀时,只需将打扮好的祭女从山崖上推下去,她们就能被送到山神的府邸了!”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到底是谁想出如此坑人的招数,她们家难道就没有女儿吗?”虽然苏槿早已有了心里准备,但妇人的话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令她顿时暴怒起来。 “这是部落里的巫祝想出的法子。早年还不曾献祭的时候,我们时常吃不饱,自从给山神祭祀之后,生活的确好了不少。所以,大家对她的话很是信服。只是轮到自己家女儿的时候,难免有些不舍。” “你们就从来没有人去那崖底看过吗,只怕那里早已白骨累累了?” “巫祝说那里是山神所住之所,凡人不可踏入!” 第287章 以夷制夷 苏槿想不明白那巫祝为何要将好好的姑娘家推到悬崖下去,这么做她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的阿娅啊,如今被他们关入了祠堂,可怎么办!” 苏槿停下来想问题的时候,那妇人又想起自己女儿的事,再次哭了起来。 “你们既然如此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去送死,为何不一起站出来抵制这个祭祀活动?” “谁能想到有一天会轮到我自己的女儿啊!” 苏槿闻言,顿时无语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许多人的生活态度。 当看到别人遭遇不幸时,很难真正理解他们的痛苦和困境,因为自己没有亲身经历过。往往还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有时候,甚至还会对别人的痛苦感到冷漠,认为那是他们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或者认为他们太脆弱了。 只有自己遭遇同样的困境时,才能深刻地体会到那种痛苦和无助。 就像眼前这妇人,以往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被推下悬崖,她或许也并没有感到同情,直到今日事情落在自己头上,她才知道那个中滋味。 “先别急着哭,我有法子救你女儿,不过你得配合我,不能在你们部落的人面前露馅。”苏槿被她哭得有些烦,出声呵止她道。 对于过于相信鬼神之说的人,就得用鬼神的法子来对付他们,这一招,就叫以夷制夷。 “真的吗?姑娘若是能救下我女儿,下半辈子就是当牛做马,我和孩子她爹也会报答你的。” “报不报答的,等事情过去再说。今日我便假扮成山神的侍女跟你回去,你不要乱说话,只听我说就行了,记住了吗?” “可是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妇人听说苏槿要跟自己回去,不禁又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没见我背着个篓子吗,我就是进山采药的普通人。” “可我们部落有规矩,不可擅自带外族人回去……” “从这一刻起,我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山神派来的使者。你们吐司说不可带外族人入内,可有说不可以带鬼神入内? “这倒没有!”妇人老实答道。 “那不就结了!你稍等我一会,我去那边换身衣裳,再跟你回去。” 苏槿说着,便往藏身那灌木丛走去。 其实她的背篓里背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草药,而是她的那个包袱。 在没遇到这妇人之前,她原本打算用美人计混入獠人部落的,所以包袱里准备了一身漂亮衣裳。 苏槿将包袱里的重要东西带在身上,而后将那背篓藏在灌木丛里。 那妇人正迷惑一个采药女进山还带着换洗的衣服时,就见苏槿已经换了装扮走了出来。 “神、神女!” 妇人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说她是天仙下凡应当也没人会怀疑。 “没错,我就是山神派来传旨的神女,赶紧带我去你们部落!” “是,神女请随我来!” 妇人一时间竟不知道眼前之人是真的,还是自己在做梦,以至于走路的脚步都有些飘忽。 苏槿跟着她走了一刻钟左右,出了林子,眼前出现了他们的部落。 这是一个看起来神秘而古老的部落,所有的房屋是由竹子、木材构建而成,呈圆柱形,屋顶则是用树木与茅草做成,简单而实用。房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上,与周围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 部落的中心是一个宽广的广场,地面上铺着平坦的石板。苏槿猜测这里是部落成员们举行集会、舞蹈和庆祝活动的地方。 广场周围环绕着一圈篝火烧过的痕迹,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夜晚时分,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整个部落,部落里的獠人在这里载歌载舞的情景。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我们的领地!” 苏槿脑海里还在想着这原始部落晚上的情景时,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两个身形高大,手持弓箭的男子,挡住了她与那妇人的去路。 苏槿抬眼看向眼前的两个男子,发现他们身材高大威猛,肌肉结实。 他们的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古铜色。他们的头发杂乱而浓密,其中一人甚至还留着长长的胡须。 他们身着简单的兽皮衣服,用麻绳和树皮系在身上。 他们的手上和脚上,戴着用兽骨和石头制成的饰品,与苏槿印象中的原始人一般无二。 “我是山神派来的使者,有山神的旨意要传达给你们的土司大人!”苏槿收回视线,淡淡对二人说道。 “什么,你是神女?” 两名男子闻言,将苏槿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眼中闪过满满的震惊和惊艳。 “怎么,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神女的吗,你们就不怕如此无礼惹怒了本神女,回去跟山神告你们一状……”苏槿被他们看得不耐烦,出声呵斥他们道。 “神女息怒,我等从未见过神灵,只是好奇,无意冒犯,还请神女原谅则个!” “哼,你们土司大人在何处,赶紧带我去见他!” “是,神女请随我们来!”两个男子将苏槿的话信以为真,恭敬将他领去了土司的住处。 之前在林子里,苏槿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这次终于看清了他的长相,简直奇丑无比,让人看了一眼之后,不想再看第二眼。 “你是什么人,来我獠人部落意欲何为?”苏槿在看那土司的时候,他也在看她。 虽然他从未见过长得如此绝色的女子,但他却并不相信苏槿是神女的说法。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山神派来的使者,有神的旨意要传达给土司大人!” “哦,你如何能证明你是神女,而不是图谋不轨的外族人?”土司显然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他根本就不相信苏槿的话。 苏槿刚才在他们部落门口,发现上面挂着一个图腾一样的东西,那上面的图案是一条十分巨大的蛇。 她不知道这帮獠人是不是信奉蛇,打算碰碰运气。 “我能召唤蛇群!” 苏槿知道袖子里的小金能听到自己说话,故意抬高声音对那土司说道。 第288章 装神弄鬼 苏槿此言一出,就见那土司的面色微微一变。 她猜得没错,獠人以蛇为尊,他们认为蛇是一种神秘而神圣的动物,具有强大的力量和智慧,能够保护他们并给他们带来好运。 巫祝曾与他们说过,他们所信奉的山神,其实他的真身就是一条巨蛇,所以他们将蛇图腾挂在部落门口,以求消灾解厄。 所以即使他们以狩猎为生,却有一样东西永远不会宰杀,那就是蛇。 “好,只要你能做到,我便相信你是山神派来的使者!” “这里太过狭窄,不好施法,还是去外面的广场上。还有,最好将你们的族人全部叫来,省得本神女一遍又一遍给你们解释!” 苏槿说完,便率先出了屋子往部落中央的广场而去。 “曼儿,你去通知族人,让他们都到广场集合……曼儿?” 土司吩咐自己的儿子去叫人,却不见有任何动静,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家儿子正盯着苏槿的背影流起了哈喇子。 “啊?爹您刚刚说什么?” 土司没好气地往胡曼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他才回过神来。 “赶紧去通知所有人去广场上集合,若她真是神女,咱们可不能慢待了她!” “爹啊,咱们部落里最好看的阿娅,也及不上这女子十之一二。若是能将她留在咱们部落,替你儿子我繁衍后代,咱们胡家往后定也能多出几个丰神俊朗的子孙来!”胡曼说着,眼中满是淫邪的光。 “你真是色胆包天,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你还要不要命了!” 土司见自己儿子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离谱,举起手又往他脑门上招呼过来。 “爹啊,自古凡人娶神仙的也不在少数,为何到我这就不行了!”胡曼一边避开土司的巴掌,一边不满嘟喃。 “赶紧去叫人!” 土司对他大吼一声,理了理围在腰间的兽皮,大步往门外走去。 一刻钟后,广场上已经围了许多獠人,苏槿用眼睛扫视了一圈,估摸着足有三四百人。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苏槿正想假装做法唤出小金,就见一个十分肥胖的老妇人,被四个年轻男子抬着,往广场中央而来。 “恭迎巫祝!”见到那妇人过来,所有人,包括土司在内,都跪了下来,对她行起了叩拜大礼。 直到此时苏槿才知道,这獠人巫祝的地位,竟还在土司之上。 “愿山神庇佑你们,都起身!” 刚刚所有人都跪着,就苏槿一人站在那里,格外显眼,自然也引起了那巫祝的注意。 巫祝用她那双被胖脸挤得只剩两条缝的细小眼睛,打量了苏槿许久,才缓缓说道:“我獠人居住的圣地,怎的会出现一个外族人,土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禀巫祝,她说她是山神派来的使者,为我们带来了山神的指示!”土司走到巫祝面前,恭敬答道。 苏槿将那巫祝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唯一的感觉就是——胖! 她自穿越古代以来,还从未见过像她这般胖的人,足足有三四百斤的样子。 苏槿很是好奇,按理说这部落里的生活条件也算不上好,这巫祝到底是如何长得这么胖的呢? “山神的使者,山神怎么不曾与我说过?土司大人,你可别让人给骗了!” 巫祝那双细如丝线的眼睛一直停留在苏槿身上。 “巫祝,她说她可以召唤蛇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哦?那就请使者展示展示你的本事!” 巫祝示意抬着她的四个男子将轿辇放下,而后她坐上了广场上专门为她准备的座椅。 苏槿口中念念有词,装模作样鼓捣了一番,而后用右手指着天空大声喊道:“蛇王何在,速速现身!” 众人都被她右手的动作吸引,根本就没看到一条通体金黄的小蛇,从她左边的袖子钻了出来,快速溜到了地上。 “咝!”小金配合着苏槿的表演,同样对着天空大叫了一声。 “啊,真的有蛇!” “它就是蛇王吗,怎么那么小!” “这蛇怎么那么黄,会不会是假的?”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些獠人听到蛇叫声,纷纷往苏槿的脚边看了过来,见地上竟真的出现了一条蛇后,既有些震惊,又有些怀疑。 “这么小一条蛇,也堪称蛇王,姑娘莫不是在拿我等族人寻开心呢?” 巫祝见苏槿一番动作下来,只召唤出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不禁出声嘲讽道。 “蛇王,有人瞧不起你哟,还不快给她点颜色看看!” 苏槿话音一落,只见小金如同一道闪电,眨眼功夫竟爬上了那巫祝裸露的手臂。 “啊啊,快下去,快将它弄下去!” 巫祝不停摇晃着自己肥胖的手臂,惊恐得大叫起来。 “巫祝不是时常与山神见面的么,怎么连他身前的蛇王都不曾见过,还吓成了这副模样!” “胡、胡说,我哪里是害怕它,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怎么了?现在相信我是山神的使者了?如果还是不信,那就看看我召唤来的蛇群!” 刚刚小金那一声叫唤,早已惊动了居住在这附近的蛇群,它们此时正成群结队赶过来,朝拜它们的王。 众人听到苏槿的话,再回头看时,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呆了,只见一条条蛇涌动着身子,快速往这边而来。 “好多蛇!” “救命啊,这些蛇要将咱们部落给占领了!” “神女、神女快让它们退下,我相信您的身份,赶紧让它们退下!”土司见状,也吓得不轻,忙向苏槿求情道。 苏槿看到这一幕,突然就想到了叶公好龙的故事,不禁噗嗤一笑。 这些人将蛇奉为神灵日日朝拜,当真有蛇现身,他们却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呢,如今可相信本神女的身份了?” 苏槿慢悠悠走到那巫祝面前,伸手将小金从她身上取了回来,而后问她道。 “自、自是信的,求神女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将、将这些蛇弄走……” 那巫祝被吓了个半死,额头上汗珠如雨点一般不停滚落,看得苏槿暗自好笑。 说话间,那些蛇已经进入了部落里,距离人群不足十丈。 第289章 山神的旨意 “你们之中,可还有人怀疑我神女的身份?”苏槿知道没有小金的命令,那些蛇不会伤人,所以并不着急将它们遣退。 “没、没,请神女快快施法,将这些蛇弄走,我们、我们瞧着害怕!” “怕什么,没有本神女的指令,它们是不会伤害你们的。”苏槿见他们神情紧张,却并不为所动。 “不好了,巫祝大人她、她晕了!” 突然,站在巫祝身边的人大声叫唤起来,声音里满是惊惧。 “你们不必担心,她或许只是去见山神了,一会便会回来的。”苏槿漫不经心说道。 直到此时,那土司才觉得眼前这个神女不好相与,不得不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求求神女,快快将蛇群驱离,山神有什么指示,我等听命就是!” 苏槿让小金召唤蛇群,其实主要是想吓唬吓唬那巫祝,还以为她是个多厉害的人物,没想到就这么容易被吓晕了。 眼见人群开始混乱,她担心众人为了逃生闹出人命,只得让小金将蛇群遣散。 那土司亲眼瞧见苏槿对小蛇说了句什么,那蛇便再次叫了一声,而后那些如同潮水般涌来的蛇,就全部掉头往来路离开。 他惊得嘴巴老大,久久没有合上。 广场上的人们见蛇群散去,才放下心来,一个个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呼气。 “山神有何旨意,还请神女明示!”土司仍跪在苏槿面前,将这话又说了一遍。 回过神来的众人,见土司冲神女跪下,他们也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山神的旨意,还请神女明示!” “嗯,巫祝去见山神这么久也该回来了,等本神女将她唤醒!” 苏槿不着痕迹从袖子里取出一枚银针,在那巫祝的指尖扎了一下,她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巫祝,你刚刚可见到山神了,他可跟你说了什么?”苏槿很想知道,她会如何回答。 “巫祝,快说啊,山神到底有何指示?”众人听苏槿问那巫祝,也一个劲催促起她来。 “山神、山神说,他对这次咱们选定的祭女很满意……”巫祝结结巴巴说道。 “是吗,山神可不是这么对我说的!山神说你们这些年给他送去的祭女,不仅年纪太小,而且还都是瘦瘦巴巴的,让他瞧着甚是无趣。 今年的祭品,他想要一个年纪大些,且体型肥胖的女子。担心你们送的不合心意,山神大人才在这个节骨眼上,派我来替他传达旨意。” “什么,山神竟喜欢又老又胖的女子?”土司半信半疑道。 “没错,本神女来之前,山神亲口对我说的,这回的祭品,要胖的,越胖越好!只有长得胖的,看起来才像享受到了山神的恩泽,他老人家瞧着,心里才高兴!” “哈哈哈,要胖的,咱们部落好像只有巫祝比较合适!” 苏槿话音一落,人群中立即炸了锅,各种议论声四起。 土司闻言,不禁为山神独特的品味捏了一把汗。 巫祝听了苏槿的话,只觉得脑门一阵嗡嗡作响。 要论胖,这部落里她称第二,可没人敢称第一。 她当然知道给山神献祭,那就是去送死,要让自己去死,她当然不愿意。 她当即不顾自己过分肥胖的身体,颤颤巍巍站起身来,指着苏槿怒道:“你胡说,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神女,这世上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山神……” 果然,事不关己的时候,什么样的谎话她都能编出来,一旦牵涉到自身的利益,自己就先推翻了自己的说法。 “巫祝,当初不是你说想要得到山神庇佑,就得用年轻貌美的女子给他献祭吗?现在怎么又说没有山神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么多年,你都是在骗我们吗?” 土司一听巫祝的话,立即站起身来冲到她面前,厉声质问她道。 巫祝被他这一动作吓得不轻,不停眨巴着那细缝一般的小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若是承认自己骗了部落的人这许多年,别的不说,那些将女儿献祭了的族人,就能将她生吞活剥了;可若说山神真的存在,那么她就得承认苏槿是神女的事,就得去当今年献祭的祭品。 无论怎样选,好像都只有死路一条。 她在部落里过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来拆穿自己的骗局,将自己推入如此进退两难的境地。 “土司大人,你听我解释,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神女,她是外族人,她来这里,定是想挑起咱们部落内部的矛盾。当务之急,将她杀了才是正经!”片刻之后,巫祝对土司说道。 苏槿听了她这番话,不禁佩服起她超强的应变能力来,不过她今日碰上了自己,只能认栽。 她走得那巫祝面前,语气慵懒地道:“怀疑我神女的身份?那要不要我再将蛇群叫回来,陪你们玩玩?” 土司一听蛇群二字,心中刚刚升起的怀疑再次打消。 比起巫祝的话来,他倒是更相信苏槿。因为苏槿给他们展示了真本事,而巫祝,全凭一张嘴。 “土司大人,山神的话我已带到,信不信随便你们,反正到时候惹怒了山神,受苦的又不是我!”苏槿将土司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再次用言语激他道。 苏槿今日就想让那巫祝尝尝,被选中成为祭品那种恐惧无助的感觉。 害人终害己,这话用在她的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 “土司大人,我相信神女说的话,这次就用巫祝给山神献祭!”阿娅的娘亲,率先开口说道。 “请用巫祝给山神献祭,以护佑全族平安!” “请用巫祝给山神献祭,以护佑全族平安!” 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声从人群里传出来,吓得那巫祝眼睛瞪大,眼眶几乎要撑破,嘴唇颤抖着,无法抑制的恐惧让她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脸上、脖子上都布满了汗水,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似乎想要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躲避。她的呼吸急促而浅薄,仿佛随时都会窒息。 第290章 恶有恶报 “巫祝,不就是让你给山神献祭吗,你怎地吓成如此模样?”土司见到巫祝一副摇摇欲坠的害怕模样,很是不解。 “不,我不要给山神献祭,你们要是再逼我,我就施法诅咒你们,让你们一个个,全部不得好死!”巫祝色厉内荏对众人喊道。 “巫祝,山神的旨意你确定要违抗?为何你们同样都是人,你让别人献祭就可以,这回轮到你,你却不答应,还要诅咒大家了呢?难不成你天生就比别人高贵?” 苏槿从今日这女巫的表现,早就看出来她其实并没有什么本事,不过是凭着她那张嘴在招摇撞骗罢了。 那些獠人一听苏槿的话,觉得甚是有理,也跟着大声附和起来。 “就是,为何别人能当祭品,你自己却不行?难不成此事有什么猫腻?” “巫祝,难道这些年你真的在骗我们?” “巫祝,你倒是说话啊……” “你这个外族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坑害我?” 巫祝见场面失控,突然用尽全力朝苏槿冲了过去,打算与她来个鱼死网破。 两人的身形差距甚大,若是被她那三四百斤的体型压住,就苏槿那个小身板,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巫祝却并不知道,苏槿早就看破了她的意图,在她还未靠近之时就已经先行避开了。 趁她身体冲过来的那一刻,苏槿快速伸出一只脚,绊了她一下,那巫祝一个重心不稳,“嘭”地一声栽倒在地。 她栽倒的那一瞬间,苏槿明显感觉到脚下的地面震了震。 “巫祝你是不是疯了,竟连神女都敢伤!快来人,赶紧将她给我抓起来!”土司见状,也被吓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忙吩咐族人道。 “土司,你别被这女子的狐媚外表给骗了,她根本就不是神女……” ‘巫祝被抬她过来的那几个男子扶起来,不停扭动身子,想要挣脱他们的控制。 “哼,被我骗,也好过被你骗,至少我不谋害别人的性命!”苏槿并不在意身份被拆穿,顺着她的话说道。 “我、我可没骗他们!”巫祝闻言,立即结巴起来。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小金,你不是饿了吗,快去尝尝她身上的肉,看看好不好吃!”苏槿说着,再次将袖子里的小金放了出来。 “咝!”小金嫌弃瞥过头去,显然对巫祝那身油腻的肥肉并不感兴趣。 “别、别让它过来,我说,我都说!”巫祝见苏槿又将蛇弄了出来,吓得半死,连连说道。 “好,大家都静一静,好好听听你们如此尊敬的巫祝,都对你们做了什么事!” “我错了,是我欺骗了大家,我根本就不会施法,也从未见过什么山神大人……” “什么,你竟是骗我们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一开始我骗你们自己会巫术,只是为了能在部落里分配任务时偷偷懒,少干些活计。后来,我发现假扮巫祝,不仅不用干活,还能受到大伙的尊敬,且还能在每次分发猎物时,多得一份。后来我的胃口被养得越来越大,便想出来向山神献祭的法子,如此一来,每次用来祭祀的牲口,都能归我一人所有,能让我吃上很长时间……” 在许多群居的原始部落,男女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以确保部落的生存和发展。 男人通常负责狩猎、捕鱼和战斗。他们需要外出寻找食物,与其他部落进行贸易或争夺资源。 同时,男人还需要保护部落免受外来威胁,如其他部落的袭击或野兽的攻击。 女人则通常负责家务、烹饪、采集和生育。她们需要照顾家庭和孩子,准备食物,收集柴火和水,同时还需要制作衣物、工具和手工艺品。 苏槿万万没想到,一场人命关天的祭祀活动,竟起源于一个女人的好吃懒做和贪得无厌。 “那我们的女儿呢,都被你弄去哪了?”一个男子闻言怒极,站起来质问巫祝。 “那么高的山崖摔下去,自然是死了!”巫祝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被他听了个真切。 “你这个毒妇,竟拿我女儿的性命开玩笑,我要杀了你!” 紧接着,又有几人从人群中冲了上来,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无一例外都是满脸的怒气,苏槿猜测他们应当都是那些枉死女孩们的爹娘。 巫祝的谎言没有被拆穿之前,他们心中还存在一丝幻想,想着女儿真的被送去了山神的府上,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此刻谎言被拆穿,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女儿,早已死在了山崖之下,尸骨无存。 任谁都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所以这一刻,他们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巫祝身上。几人将巫祝团团围住,举起拳头就往她的身上砸了下去,痛得那巫祝嗷嗷直叫,片刻功夫便将她打了个半死。 “都给我住手!她犯下如此大错,我自会按部落规矩处置,你们就是将她打死,也换不回你们女儿的性命。”土司见状,忙出声呵斥众人。 一场闹剧落幕,巫祝被人绑起来关入了祠堂,而阿娅和阿布两个年轻人,则被放了出来。 苏槿再次被请到了土司用来待客的地方,这次所有人对她的态度,比初来之时恭敬了不少。 “巫祝说她这些年一直在撒谎,那么还请神女告知,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山神?” 土司想起苏槿召唤蛇群的事,对她仍有些忌惮,说话的语气很是小心翼翼。 “这世上有没有神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你们现在能收获更多的猎物,过上比以往更好的生活,不过是因为你们狩猎技术的精进,和辛勤劳作的结果,并不是神仙的功劳!”苏槿坦然说道。 “所以,姑娘其实也不是什么神女对吗,不知你孤身一人来我獠人部落,有何贵干?” “土司大人好眼力,既然如此,再隐瞒下去,就显得我不够意思了。我乃岭南藩王定王殿下之妻,特地来此寻土司大人谈一笔买卖!” “哦,什么买卖?我们这深山里,应当没有王妃能看上的东西!” 第291章 双向奔赴的情谊 “土司大人此言差矣!谁人不知你们獠人擅长驯养马匹,我此次过来,是想找土司大人买一批战马。可用银钱交易,也可用粮食交换,看你们的意愿。” “原来是这事,恐怕要让王妃失望了,我们祖上早已立下规矩,不与朝廷做买卖,还请王妃谅解!” 苏槿听宋枢说起当年先祖帝反东夏的时候,獠人还曾卖给过他们马匹,也不知他们这规矩,是不是自那以后定下来的。 “哦,那我若是以个人名义向你买马呢,不知是否可行?” “这……”土司面露难色,显然没想到苏槿会如此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们的马,在这山林之中,无非就是用来打打猎,难以发挥他们的作用。若是将它们卖给我,则能让它们得到充分的利用。你也可以用得来的银钱或者粮食,让部落的民众过上更好的生活,何乐而不为?” “王妃可知,当年因为祖上卖马给朝廷一事,差点导致我獠人被灭族?我们好不容易存活下来,宁愿苦些累些,也不想让族人再承担任何风险了!” “你放心,我不会告知任何人你们如今的住处。”苏槿不愿就这么放弃,耐心与他说道。 “如今天色已晚,不如王妃就在我们部落里住上一晚,此事我与部落的长老们商量一下,明日再给您答复。” “好,那就叨扰土司了!” 事情没办成,苏槿也不想这么快离开,土司的安排,倒正合她的心意。 其实獠人与传言不同,当他们真正接纳了一个人之后,还是非常热情的,当天晚上,土司便让人在广场上燃起了篝火,准备了烈酒和烤肉,欢迎苏槿的到来。 小姑娘阿娅知道是苏槿救了自己,对她也很是热情,一个晚上都跟在她身后,与她形影不离。当苏槿提出晚上与她同住时,她也欣然应下。 阿娅比苏槿年纪小些,再过两个月才够十六。她虽然长得不如外面的女子漂亮,但她性子单纯可爱,让苏槿很是喜欢。这么好的姑娘家,那巫祝竟然想让她去死,简直罪不可赦。 当天晚上,两人并排躺在阿娅狭窄的小床上,苏槿向她打听起猎马的事来。 “阿娅,你可知道你们部落里,谁最擅长猎捕野马?”苏槿想到那日见到的那匹白马,心就一阵扑通扑通狂跳。 “当然知道,在我们部落里,无论猎马,还是养马,阿布哥哥都是这个!”阿娅说着,向苏槿比了一个大拇指。 “阿布?” “没错,阿布哥哥的父亲,以前就是部落里最好的猎手。阿布哥哥如今的本事,也不比他爹当年差!” 阿娅说起自己的心上人,口气里满是与有荣焉,让苏槿不禁在心中感叹这少男少女的感情就是纯粹,没有那么多利益纠葛,有的只是真心实意的喜欢。 “如果土司不肯将马卖给我,就让你的阿布哥哥去给我套好不好,我一定会重重感谢他的!” “王妃您救了我一命,阿布哥哥还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呢!你想要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今日受了惊吓,早点睡下!” 第二日,苏槿刚起身没多久,土司便派了人过来,请她过去议事。 苏槿赶到的时候,土司与几个长老已经到了。 “王妃,昨日您所说之事,我与几位长老已经商量妥当。昨日因你出现,才让我们看清了巫祝的真面目,也避免了部落里更多人受害。为此,我们决定送给您一千匹马,以表达我们对您的感激之情!” “土司大人的意思是,白送我一千匹马?”苏槿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大气,不与自己谈交易,反而直接将马当作人情送给自己。 一匹好马,最少值三十两银子,一千匹马,那就是三万两。这笔钱可以供整个部落的人吃用许久了。 “王妃的所作所为,值得这份谢礼!”土司道。 “如此,我便先谢过各位了。那日我在来时的路上,曾见那林子外的溪边有野马出没,若是我想将它们一并带走,应当如何?” “哦,野马不归我们管,王妃只要有本事捕到,一并带走就是!”一个长老爽快答道。 苏槿闻言心下顿时乐开了花。 这些獠人虽然看起来都比较丑,但他们的心眼却属实不坏,而且很是知恩图报,这也让苏槿想为他们做更多的事。 “那我可以请部落的小伙子替我去猎马吗?” “那是他们的荣幸!”这回答话的是土司。 “那就太好了,谢谢各位长辈!我自小跟着师父学习医术,部落里若是有病人,我可以替他们看诊!” 苏槿是那种你投我以桃,我必报之以李的人,受了别人的恩惠,总是想加倍还回去,不然心里就不踏实,总觉得欠了别人人情。 “哦,王妃还会医术,这可真了不起!部落里这些时日病人还真不少,一会我就让他们到广场上去集合,让王妃给他们瞧瞧。” “好!” 从土司的住处出来,苏槿再次找到阿娅,让她通知阿布去为她猎马,自己则留下来给部落里的病人看诊。 阿娅听闻苏槿竟会替人看病,看向她的眼中满是羡慕。 “阿娅若是想学医术,我可以教你,今日你就留在身边,替我打下手!” “多谢王妃!”阿娅闻言喜不自胜,蹦跳着找阿布去了。 待苏槿再次来到广场上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队,足有二三十人。 “让老人和孩子们先看!” 苏槿在土司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坐下,仔细替他们瞧起病来。 獠人住在深山里,无人识字,也没有纸笔。能用药丸解决的,苏槿便直接发给他们药丸。 药丸解决不了的,她便用篝火堆上那些未燃尽的树枝,当成笔,在地上给他们写下药方。 住在山里的人,很多时候生病都需要自救,所以他们自己认识的药材也不少,一般常用的,家里也会备有。没有的,苏槿便带着他们进山去采。 好在他们身上得的,都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两天下来,基本上都已经吃上了药。 而出去套马的阿布,却一直没有消息,等得苏槿和阿娅一家子无比心焦。 第292章 惊险套马 “阿娅,你可知阿布去哪里套马了,不如咱们还是出去找找他?” 苏槿问急得在屋子里时不时往外面张望的阿娅。 “不知道,他会跟着野马群的足迹去找。有时候就在咱们部落附近,有时候会走得远些,两三日才回来也是正常的。” 阿娅话音刚落,就见阿布骑着马从远处过来,脸上还有着抑制不住的欢喜。 “阿布哥哥!”阿娅见到他回来,快步迎了上去。 阿布此时也勒停了马匹,一双眼睛盯着阿娅熠熠生辉。 “阿布哥哥,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有寻到野马群?” 阿布翻身下马,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牵起她的手,一起来到苏槿面前。 “王妃,我在部落后面的山崖下,寻到一个很大的野马群,足足有上千匹成年马。不过那马王十分凶狠,凭我一人之力只怕无法猎到它。”阿布无不惋惜地对苏槿道。 “阿布哥哥,你怎么去山崖下面了?土司不是说过不准踏入那里吗?”阿娅闻言,立即皱起了眉头。 “傻阿娅,巫祝不是说了她是骗人的吗,所以那里根本就不是山神的住所。那下面的草长得很是丰茂,马儿也都长得膘肥体壮。”阿布轻点了一下阿娅的脑袋,与她说道。 苏槿听阿布提起马王,才知道原来套马也跟平日里打仗一样,讲究擒贼先擒王。只要将马王制服了,其余的马儿就会自动归顺。 但身为马群的王者,定然具有护佑全族的超强战斗力和睥睨天下的霸气,并不容易制服。 离得近了,苏槿才看到阿布的手上,受了好几处伤,有两个伤口还在往外流血,应当是在猎马的时候被弄伤的。 她从袖子里取出一瓶伤药,递给他,对他说道:“先将身上的伤包扎一下,明日我跟你一起去!” “王妃,您一个女子……”阿布并未见识过苏槿的厉害,所以对她的能力有些怀疑。 “阿布,你可千万别小瞧了女子,许多事情女子能做到,你们男子却未必能。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随你一起去,保证不拖你的后腿!” 阿布被苏槿说得有些羞赧,翻身上马回了自己家。 苏槿曾听阿娅说起过阿布的身世,不过从这几日与土司接触的情形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偏颇的人。究竟内情如何,她也不敢确定。 要去套马,当然不能穿太复杂的衣服,不方便行动。苏槿让阿娅陪着自己去林子里将背篓取了回来,那里面还藏着两身换洗的衣裳。 因为第二日要与阿布出去套马,苏槿吃完晚饭便早早歇下了。晚上做梦的时候,她甚至还梦到那匹白马,在冲她亲昵冲她点头。 翌日清晨,苏槿是被一阵鸟儿欢快的叫声吵醒的。住在深山里,最不稀奇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部落里的早餐是一碗不知道用什么熬出来的稀粥和一小块肉干,虽然算不上美味,但至少能果腹。 苏槿暗自决定等回到容州,一定要让人给他们送一批红薯过来。 这山林之中,别的东西不好种,红薯和玉米却是极易种植的。 不多时,阿布便骑着马过来寻她了,他的背上,今日还多了一个猎物袋。 苏槿此时也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将自己的包袱背在身上。阿娅也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示意苏槿坐上去。 “王妃,阿布哥哥,下山崖的路不好走,你们要多加小心!” “嗯,乖乖在家等着我们的好消息!”苏槿说着,翻身坐上马背。 阿布见苏槿上马的动作轻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骑马的,才觉察到真是自己小看了她。 “阿布,在前面带路!” 苏槿回头,见阿布仍呆愣在原地,忙唤他道。 “来了。阿娅,等着我给你带野鹿回来!”阿布冲阿娅喊了一声,便策马往前跑去。 阿布所说的山崖,正是之前给山神献祭之地。苏槿站在山崖上往下看,根本就看不到底。 “阿布,你是如何发现下面有野马的?” “王妃请看这草,有马儿咬过的痕迹,我循着这些痕迹一路往下,便找到了它们。只是这山崖陡峭,不好下去,所以才耽搁了那么久。” 苏槿站在崖顶观察了一会地形,最后指着一个方向对阿布说道:“咱们从那边下,那边一路都有树木,可以方便咱们借力!” 两人靠着带来的绳索和那些长在崖壁上的树木,很快就来到了崖底。 崖底是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延绵几十里,估摸着有上千亩。 苏槿站在边上,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动物在草地里嬉戏玩乐,有野鹿,兔子,山羊,山鸡、野猪等等,简直就是一个动物乐园。 “王妃快看,它们在那!” 突然,阿布指着远处,对苏槿高声喊道。 他的声音惊动了在草地上玩耍的动物们,吓得它们四散而逃。 苏槿顺着阿布手指的方向,果然见到一大群的马,正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 走在最前面的那匹,正是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珍珠。 “哪匹是马王?”苏槿盯着马群看了好一会,才开口问阿布。 “呶,就是那匹白色的,它看起来温驯,实际上凶狠得很,昨日差点将我踩在蹄下。” “啊,竟是它!那日我在林子里曾见过它,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珍珠!” 阿布没有出过山,自然也不知道珍珠为何物,见苏槿说得高兴,他出声应和道:“我瞧着那马与王妃倒是很相配,就是不知道咱们今日能不能将它拿下。只要将它拿下,这一大群野马,就都是咱们的了!” “套马这事我不在行,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吩咐!” “好!套马之前,咱们先得将套索、缰绳和马鞭准备好,咱们二人,最好一人安抚马匹,一人悄悄过去接近它。既然你不会套,那么就由你来吸引马匹的注意,我来负责下套!” “好!” 两人商量好,便往马群方向走了过去。 在距离马王三丈左右的时候,两人才分开来,苏槿往正面靠近马王,而阿布则躲在侧面,以便于抓住时机,将套索套上它的头部或者颈部。 第293章 珍珠认主 珍珠不愧是马中之王,发觉到苏槿的靠近,它一改之前的温驯模样,冲着天空大叫了一声,而后便扬起前蹄,摆出一副随时进攻的架势来。 它身后的马群,听到它的叫唤,纷纷往后退去。 “你还记得我吗,那日在林子里,我们曾见过一面的。”苏槿并没有被它的模样吓退,冲着它笑了笑,对它说道。 珍珠对苏槿的故意示好并不买账,不停地对她打着响鼻,示意她赶紧离开。 “我很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坐骑。咱们俩比试一场,如果你赢了,我马上离开;如果我赢了,你就跟我走,怎么样?” 躲在一旁的阿布,听苏槿竟与一匹马谈起了条件,不禁满头黑线。 可令他意外的是,那马竟停止了动作,大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槿,好似真的在考虑她说的话。 “你的毛洁白无瑕,就如同海里的珍珠一般漂亮,往后我就叫你珍珠,这个名字你喜不喜欢?”苏槿知道它与小白它们一样,能听懂自己说话,心中越发高兴。 只是她没高兴多久,珍珠便如同一道闪电径直朝她冲了过来。苏槿一个侧翻躲过它的攻击,站定后冲它大声喊道:“珍珠你不讲武德,我都还没喊比试开始,你就进攻了!” 珍珠却并不理会她的不满,转身再次朝她冲过来。 一人一马的战斗在草地上愈演愈烈,就连准备撤退的马群,都站在不远处围观起来。 苏槿接连两个后空翻,一下便到了珍珠的身后,抬腿便往它肥胖的屁股大踹了一脚。 珍珠挨了苏槿一脚,变得愈发狂躁,一边嘶鸣一边转身,前蹄高高扬起,企图将苏槿踩在它的马蹄之下。 却不料苏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再次躲过了它的攻击,还借着这次的助跑,翻身跃上了马背,一把揪住了珍珠长而浓密的鬃毛。 在一旁观战的阿布,见到这一幕,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妃小心!”他冲苏槿大声喊道。 “将套索给我!”苏槿一边尽力压低身子以保持平稳,一边吩咐阿布。 然而珍珠并没有给苏槿拿到套索的机会,它撒开蹄子在草地里狂奔起来,试图将苏槿甩下马背。 苏槿双腿紧紧夹住马腹,整个身子都匍匐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着珍珠的鬃毛,尽量让自己与它成为一个整体。 珍珠的不知道在草地上跑了多久,直到跑不动了才慢慢停下来,而它身上的苏槿,却没有被它甩下去。 “怎么样,珍珠,这次的比试你输了?”见它停下来,苏槿立即大声对它说道,语气里满是欢喜。 珍珠用力甩了甩头,十分无奈地打了个响鼻。 “愿赌服输,你可不许耍赖!阿布,拿套索和缰绳来……” 阿布见苏槿竟真将马王给收服了,心下对她佩服不已,忙三步并作两步,将东西给她送了过去。 “王妃,阿布长这么大还没佩服过什么人,您是第一个!”阿布毫不掩饰自己对苏槿的敬仰,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苏槿见阿布与阿娅夸人的时候都喜欢竖拇指,不禁噗嗤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她对阿布说道:“阿布,要不要跟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个世上有能耐的人其实很多。” “王妃您如此厉害,王爷他一定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他啊,确实不错!” 苏槿与阿布说话的时候,已经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珍珠似乎不满阿布夺走了苏槿对自己的关注,不满冲他哼哼起来。 苏槿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把,以示安抚。 “珍珠,往后咱们就是同生共死的好伙伴了!” 珍珠似乎也习惯了这个新名字,凑过头来在她身上蹭了蹭。 片刻之后,阿布便为珍珠上了套索,绑好了缰绳。 收服了珍珠,两人此行的目的达到,阿布记起要给阿娅猎捕野鹿的事,便让苏槿在原地等他,他自己则带着弓箭往野鹿聚齐的地方而去。 “珍珠,替我将你的部下全部带回去好吗,我需要它们。” 苏槿看着正在吃草的珍珠,对它说道。 刚刚与苏槿的那番较量,几乎耗尽了它所有的力气,此时它急需补充能量,以快速恢复体力。 它自顾自吃草,没有给苏槿任何回应。 半个时辰后,阿布满载而归,不仅背上的猎物袋全部装满,手里握着的绳子上,还绑着两只大野鹿。 见事情都办妥,两人便开始商量起返回的事来。 阿布提议还是按原路返回,苏槿担心山崖太高马匹上不去,打算重新寻找出路。 片刻之后,她再次将目光看向珍珠,想起一事来。 “珍珠,我在林子里碰上你那日,你是如何从这里出去的?” 这会估计是吃得差不多了,珍珠靠近她,轻咬起她的衣服,示意苏槿跟着它走。 苏槿帮阿布将两只鹿放上珍珠的后背,二人一马往草地的前方而去。 一开始苏槿还担心那些马:不会跟过来,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她再回头,就见那些马正快速往这边赶来。 “阿布,原来真的只要抓住了它们的王,它们就会主动跟上来!” “这是自然,马是群居动物,对它们的王甚是忠诚。”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见珍珠往山底的一个石洞走了进去。 苏槿和阿布两人走进石洞,便感受到的是一股清凉之气传来。 石洞上面有许多空隙,所以洞里的光线充足,并不需要点火照亮。 越往前走,石洞就越宽敞。石洞里长了许多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有的像一把倒立的利剑,有的像一只巨大的蘑菇,有的像一座巍峨的山峰,形态各异,令人叹为观止。 在岩洞中,苏槿还能听到地下水流淌的声音。这些水声时而清脆悦耳,时而悠扬动听,岩洞中的地下水清澈见底,宛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岩洞中的奇特景观。 小半个时辰后,苏槿和阿布,珍珠的带领下,走出来石洞,出现在部落前面的林子里。 因为石洞出口比较小,且四周长满了荆棘,所以并未有部落里的人发现这个石洞。 第294章 求才 因为这次带回来的野马数量太多,苏槿担心一下子将它们带回去,会与部落里原有的马匹发生冲突,因此便将珍珠拴在了林子里。 “珍珠,委屈你们在这待上一晚,明日我便带你回去!” 苏槿帮着阿布将两只野鹿弄下马背,在珍珠如绸缎般丝滑的皮毛上摸了一把,才缓步往部落的方向走去。 两人回到部落,已经是下午未时许了。部落里的人见到苏槿和阿布带着猎物回来,纷纷跑过来围观。 “王妃,听说你与阿布去套野马了,可有套上?” 苏槿循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土司也在人群之中。 “托土司大人的福,我们今日套到了马王,且它已经认我为主了!”苏槿欢喜答道。 “能得马王认主,王妃实在是了不起,令我等佩服!”土司闻言,立即夸赞苏槿。 强者慕强,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这样的习性。能得马王青睐,本来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哈哈,都是阿布的功劳,如果没有他,我连马王在哪都不知道!” 土司闻言,满脸欣慰地看向阿布,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夸了他一句好小子。 阿布将身上和手上的猎物取下来,全部交给了土司。部落里所有人同工同食,所以将每日猎到的猎物上交,是部落里的规矩。 与众人寒暄了一番,苏槿与阿布回到了阿娅的家里。阿娅已经知晓他们平安回来的消息,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苏槿正疑惑阿布将猎物都上交给了部落,该如何向阿娅交代为她猎捕野鹿之事时,就见他伸手往怀里一掏,片刻之后一只小小的野鹿便出现在他的手里。 “阿布哥哥,你真给我带了野鹿回来,只是这鹿也太小了,是不是刚出生的?” 阿娅见着那只目光中还满是懵懂的小鹿,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怎么样,喜不喜欢?以后见不着我的时候,就让它给你做伴!”阿娅的注意力全在小鹿身上,并没有太过在意阿布的话。 苏槿在门外站了一会,见这对小情侣围着那只鹿有说有笑,根本就没有自己插话的余地,她便转身进了屋,打水洗漱了一番,打算去找土司说些事。 原本出来寻马的任务顺利完成,她就该打道回府了。 可她此刻又不满足仅仅将马带回去,她还想向土司求几个擅长养马的人才,随她一起回去。 得知苏槿过来寻他,土司遣退了无关的人,将她请进了屋里。 苏槿先是与土司说起了明日一早准备离开的事,对他多日来对自己的关照表示了感谢,最后才对他道:“土司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哦,不知王妃所求何事。若是赶马的事,王妃不必担心,我会派部落里几个年轻精壮的汉子替你赶过去。” 土司以为苏槿是担心自己一个人带不走那么多的马匹,立即开口道。 “此事我知道土司大人定有安排,所以我并不担忧……是这样的,我们如今在交州有骑兵两千余人,这些人中,却无一人擅长养马。不久前,一场瘟疫,让我们原本就不多的马,匹又死了不少。” “哦,王妃的意思是?” “我想向您要几个擅长养马的人,跟随我一起回去,替我看管这些马匹。一来你们时常与马打交道,熟悉它们的习性;二来,骑兵乃我岭南军最重要的一个兵种,交给最信任的人管理,我才放得下心!” “这……他们从小在山林中长大,不懂外面的礼仪规矩,恐怕不能适应外面的生活。”土司见苏槿言语中已经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心中很是欢喜,不过他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 他们的祖先曾与朝廷的人打过交道,知道他们规矩甚多,有时候会因为一句话惹来杀身之祸。 “土司大人放心,只要他们愿意去,我会给他们足够的自由,让他们与在部落里一般。另外,我也会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定然不会亏待了他们。” “这事,还得他们自己同意才行。我虽身为一族首领,却也不能强迫他们,还请王妃体谅我的难处……”土司沉吟了片刻,如此答道。 “这是自然。其实我想将他们带出去,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想替你们改良一下部落里后代的血统。” “什么?这与我们的血统有何关系?”土司不解问道。 “如今部落里年轻的男娃和女娃,很多都是亲戚,有些往上数一两代,还是亲兄妹如果结成夫妻的话,生下不健康孩子的几率就会变大。土司应当能看到,这两年生下的孩子中,是不是有好些是不正常的。他们只有走出山林,才能接触到别的地方的女性,也才能改善部落后辈的血统!” 近亲结婚的危害,在现代从学生时代就已经开始普及教育,但在这古代,却甚少有人知道。 太过深奥的遗传学知识,苏槿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估计他们也听不懂,所以她干脆直接从他们能看到的后果说起。 土司一听苏槿这话,脸上的表情果然变得严肃起来。 部落这两年经常有妇人生下不正常的小孩,不是有生理上的缺陷,就是根本养不活。他们一直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听苏槿一说,他才恍然大悟。 “王妃,亲戚之间成亲竟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么?” “嗯,一般三代或者三代以内,有共同血缘关系的,都不提倡结亲,因为双方血液里有太多相同的遗传性,好的东西虽然也会遗传,但坏的东西就会加倍,所以才会导致生下的孩子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那我晚些时候便与那帮小崽子说说,能出去的,尽量让他们跟你出去!”土司说着已经站起了身,可见对此事是多么上心。 “好!” 苏槿当然希望能多带几个人走,一来他们是驯养马匹的好手,是军营中如今奇缺的人才;二来嘛,他们自小在山林中狩猎,骑射功夫肯定不差,都不需要训练,就是十分精湛的骑兵。 第295章 离别 当天晚上,因为白日里阿布带回了许多猎物,部落的广场上又燃起了篝火,烤起了猎物,这竟是为她收获野马群举行的庆功宴,也是为她明日离开的欢送宴。 今天晚上的重头戏,当然是烤今日阿布带回来的,那两头雄壮的野鹿。 獠人们用刀将鹿肉切成小块,然后放在火上烤。随着火势的加剧,鹿肉开始变得金黄酥脆,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部落里的所有人,围坐在火堆旁,一边说话,一边分吃着烤鹿肉。 此时人群中的苏槿,与初来那晚全然不同,她俨然已经成了他们当中的一员,与他们一起,品尝鹿肉的鲜美滋味。 虽然七月的天气,围着火堆吃烤肉有些怪异,但所有人都乐在其中,浑然不觉得热。 许是今日土司与部落里的年轻人,说起了苏槿想要带人回去的事,吃过烤肉之后,苏槿身边便聚齐了许多年轻人,他们向苏槿打听起外面的事来。 苏槿对他们有问必答,没有半点不耐烦。让她意外的是,阿布并未出现在这些年轻人之中。 其实苏槿最想带走的人是阿布,想到他或许并不愿意跟着自己出山,她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毕竟人各有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不可强求。 第二日一早,苏槿收拾好自己的包袱,与阿娅一家子告别后,正想去土司那里问问有没有人愿意跟自己走,就见二十个年轻小伙子结伴向她走了过来。 “阿布,你这臭小子,给我站住!” 突然,土司的声音从广场那边传来。 苏槿走过去一看,发现阿布正拎着个包袱朝这边赶来。 “土司大人,我主意已定,您就别再阻拦我了……” “不行,他们都可以去,唯独你,必须留下来。若是你去外面出了什么事,我没法跟你爹娘交代!”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您无需跟他们交代!” “你这臭小子,怎么就这么犟呢!” “土司大人,这是怎么回事?”苏槿上前一步,走到土司面前,询问他道。 “王妃,阿布这小子非要跟您去交州。我不同意,他悄悄收拾起包袱就往这边来了,唉!” “吐司大人,你可否告知我,为何不愿意让阿布去交州?” “王妃,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部落的土司,阿布他爹才是。阿布出生那年,有熊瞎子闯入我们部落,阿布的爹娘为了救下被熊追击的族人,双双死在了那熊掌之下。好在阿布他爹最后那一箭射中了大熊的心脏,不然咱们全部落的人都得死。” 土司说到动情处,还落下泪来。 “这些年我故意磨练他,逼他学习捕猎和驯马,就是为了能在他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将土司之位交还给他。却不料他听说您要带人回交州,非要跟着去!” 苏槿并不知道,獠人部落的土司之位是世袭的,她一直以为是能者居之。 “我觉得这些年您这土司做得很好,部落里族人们在您的带领下,生活一日好过一日。就是去年那样的天气,部落里都没有一人饿死。”阿布显然并不打算接任土司之位,对土司如此说道。 “可这土司之位原本就是你家的,且你明年就十八了!” “阿布,今日若是跟我走了,只怕你这一辈子都与土司之位无缘了,你不后悔吗?” 苏槿郑重问阿布道。 “我想跟王妃去看看外面的天地,去认识更多更厉害的人!”阿布回答得十分坚定。 “土司大人,此事既然阿布已经有了打算,您不如就成全了他。” 苏槿得了阿布的答复,也帮着他出言劝土司道。 “唉,如此,那就劳烦王妃多看顾他们了!”土司见留不住他,只得叹息一声。 “土司放心,他们的主要职责是在后方养马……阿布,你要不要去跟阿娅道个别?” “还是不要了,我怕看见她哭,我走不了。” 苏槿不太理解情侣之间分别时那种难舍难分,她每次都是说走就走,似乎从未有过舍不得的时候。 或许这也与她上一世的职业有关,每一次出发,都是为了执行任务,必须无条件服从。 “好,那咱们就出发了。土司大人,您多保重,等我回到交州,会让人给你们送些米粮过来。” 苏槿之所以提前将此事告知土司,是担心到时候派过来送粮的人,会被他们拦截在外。 土司估计还在想着阿布的事,只对苏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很快,苏槿便带着人出发了。 部落送给苏槿的一千匹马,都是套了套索绑好了缰绳的,长得油光水滑,一看就知道它们被照顾得很好。 阿布来的时候,还特地为苏槿的珍珠准备了一套马鞍,坐垫的部分是用兽皮所制,能让她坐起来更舒服。 正当所有人上了马,扬起马鞭准备出发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骑在马背上,着急忙慌往这边跑来。 待离得近了,众人才发现,来人竟是阿娅。 “阿娅!”阿布见到阿娅,脸色大变,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王妃,我想跟您学习医术,您能带我一起走吗?” “你爹娘可知晓你要跟我走的事?” “知道,他们都同意了。” “好,那就一起走。如此一来,你们也不用分开了!” 踏上珍珠的背,苏槿才发觉它的奔跑能力和耐力,都比普通马强出太多,经常跑着跑着就穿越了其他马匹。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还得照顾马儿们的吃喝,足足走了二十几日,才抵达交州。 许是苏槿的珍珠太过显眼,亦或是穆宸泽的眼中只有她,当她骑着马出现在城门外时,就被穆宸泽给瞧见了。 “槿儿……” 穆宸泽一声呼唤深情而压抑,里面包含了多少种情绪,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夫君,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苏槿话音未落,就见他已经从城门楼上一跃而下,径自往她这边飞了过来。 却不料在要靠近苏槿的时候,被珍珠一个回身外加扬起蹄子狂奔,躲开了去,显然是将他当成了图谋不轨之徒。 “珍珠,别慌,他是自己人!” 第296章 可能有喜了 珍珠不愧是马王,很有灵性,一听苏槿的话,立即收住了蹄子。 苏槿随即从它身上下来,往穆宸泽身边走去。 多日不见,她感觉自家夫君好似又变帅了,看得她小心脏怦怦直跳。 穆宸泽一双眼睛也在专注地看着苏槿,见她浑身上下完好无损,才彻底放下心来。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将目光移开,将对彼此的情意都掩藏于眼底。 之前是看到苏槿情难自禁,如今见还有许多旁人在场,穆宸泽只得压下想上前拥抱苏槿的冲动,将视线转移到苏槿带回来的马匹之上。 他从小出生在富贵之家,见过的好马也不在少数,可像珍珠这样具有灵性且反应如此快的,还真是不多。 “槿儿,没想到你真带回来了这么多马。你这匹白马很是不错,看着像是千里良驹!” 穆宸泽以前也曾跟他的师父学过一些相马之术,一看就知道珍珠不是凡品。 “夫君,它叫珍珠,是野马群里的王。这回我可不止带了马儿回来,还将养马的好手都一并带来了。 阿布,你们都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的夫君,定王殿下。夫君,他们都是我从獠人部落带回来的弟兄,是我专程请来替咱们驯养马儿的。” “本王代表岭南军,欢迎獠人兄弟们的加入。岭南军的宋将军,是西瓯人,与你们一样,来自桂州,你们应当知道?” 虽然此时阿布等人还穿着与部落里一样的服饰,但穆宸泽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对他们的嫌弃,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笑容都十分真诚,让阿布等人心中那点拘谨不安,顿时消散了去。 再加上众人一睹了他飞身下城楼的绝世风采,此时看向他的眼中满是敬仰。 “还有这位小姑娘,她叫阿娅,在他们部落的那些时日,多亏她照顾我!”苏槿牵过阿娅的手,将她一并介绍给穆宸泽认识。 “原来我还疑惑是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王妃这般天人之姿。直到见到了王爷,才知道老天果然早有安排,你们俩站在一处,简直就是绝配!” 阿娅年纪比阿布他们小些,且性子素来活泼,见到穆宸泽也不害怕,对他如此说道。 “哈哈哈,阿娅过奖了,我们与大家也并无区别,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穆宸泽被阿娅的话取悦,笑得很是欢畅。 “赶了这么久的路,都累得不轻,夫君,你派人领阿布他们去军营,阿娅跟我一起回府。” “嗯。都听到王妃的话了,赶紧领獠人兄弟们去军营。跟宋将军说一声,他们都是王妃请回来的贵客,务必将他们好好安置。” “是,王爷!” 穆宸泽身后的两个侍卫站出来,领着阿布他们,赶着马匹往飞云山的军营而去。 而苏槿和阿娅则各自上了自己的马,准备回定王府。 见穆宸泽还站在原地,苏槿忙招呼他道:“夫君,你不上马,难道是想走着回去吗?” 穆宸泽原本自己也是骑马过来的,这会得了苏槿的邀请,他干脆将自己的马留给了侍卫们处理,跟着苏槿坐上了珍珠的背。 回到府里,苏槿亲自给阿娅安排好了住处,才回自己的院子里,让人打来水,将全身上下仔细洗了一遍。 “槿儿,原本听说獠人凶残,自你离开之后我便一直担心。没想到你不仅从他们手里买来了马,还带了这么多人回来!” “夫君,那些马可不是我花银钱买的,是他们送给我的!你别看他们长得不太好看,其实他们人都不错。”苏槿拉着穆宸泽在软榻上坐下,对他说道。 “哦,那些獠人为何会将这么多马匹白白赠送给你?” 苏槿每次出门,都会给他带来惊喜,且还会告诉她自己经历的各种各样的奇遇。 以至于如今穆宸泽期待她回来,已经不单单是因为想念她,还想听她与自己说她碰到的那些,他不曾见过的事。 “嗯,此事还得从我刚刚到达他们部落的时候说起……” 苏槿将那巫祝用活人向山神献祭一事仔细说给穆宸泽听了,只听得他义愤填膺。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可恶的女人,就因为自己的懒惰和贪婪,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 “对,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阿娅此时都已经变成一个冤魂了!獠人因长期居住在山林之中,与外人甚少接触,所以导致他们信息闭塞,容易被人欺骗。” “多读书才能让人懂得更多东西。若是不出意外,明年桂州那边应当也能开办官学,到时候无论是西瓯人,还是獠人,都要让他们读书识字,这样他们才能与外界保持同步。” “此事就交给夫君了,无论是西瓯人,还是獠人,都是咱们的子民,咱们对他们,应当一视同仁。” “嗯,待他日功成,我定会为他们论功行赏!槿儿,正事聊完了,是不是该陪为夫上床歇息了?你不在的这些时日,为夫都睡不好!” 穆宸泽说着,就要伸手去抱苏槿,想要与她共赴云雨的意图十分明显。 却不料以往对他有求必应的苏槿,这一次竟伸手推开了他。 “夫君,今日恐怕不能陪你了,这个月,我的月事还没有来!” “槿儿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刚刚为夫没听清楚。” “我说这个月我的月事没来,原本应当是月初来的,已经推迟差不多十日了!” “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你东奔西跑的,太过劳累?好好休息几日,说不定它就来了。”穆宸泽并不知道月事没来与自己想要她有何关联,他以为是苏槿的身子出了问题,跟着担忧起来。 “傻夫君,月事不来的另一种可能,是我或许有了身孕!” “什么,身孕?槿儿,你是说咱们要有孩子了?你不是服用了避子药么?”穆宸泽闻言欣喜若狂,摇晃着苏槿的手反复跟她确认。 “避子药在上个月已经失效了。出发去桂州的那个晚上,你实在是太疯狂了……” 苏槿想起那晚两人恩爱的情景,一张俏脸羞得如同三月的桃花。 第297章 紧张过度的穆小王爷 “槿儿,若是真有了身孕,为夫现在该怎么做?哎,不对,你也是头一回怀上孩子,应当也不清楚。这下可如何是好!” 穆宸泽欢喜过后,才发现自己对照顾孕妇之事一窍不通,紧张得如临大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夫君,我只是说有可能,时间太短还没法确诊,你紧张什么?” “当然紧张了,你肚子里装的,可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对了,我应当给祖母写信,问问她该如何做!” 片刻之后,穆宸泽终于有了决断,打算向穆老王妃求助。 “夫君,此事还未确定,不可惊动了祖母,若只是虚惊一场,岂不是让祖母空欢喜?她年纪大了,过喜过忧都不是好事。” “也对,那从明日起,你就在家里好好歇息,等过些日子,咱们再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我自己就是大夫,何必麻烦他人。” 苏槿还是头一次见穆宸泽如此不知所措,觉得甚是有趣。 两人上床睡觉的时候,穆宸泽也一改往日粘着苏槿的习惯,在距离她一人余宽的地方躺了下来。 “你干嘛离我那么远?”苏槿见状,奇怪问道。 “我怕晚上睡觉不老实,碰到你的肚子。” 苏槿闻言噗嗤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即便是真有了身孕,我也没那么娇弱。” 苏槿想着套马那日,自己与珍珠之间的较量时那般折腾都没事,若是真有了身孕,这胎坐得应当还算稳当。 苏槿以为穆宸泽不挨着自己睡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第二日他做出来的事,更是令她啼笑皆非。 第二日一早,苏槿醒来的时候,穆宸泽已经起身了。 苏槿听到他在外面跟下人们吩咐:“从今日起,你们照顾王妃务必要更加用心,你们能帮着做的事,决不能让她自己动手。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偷懒,必不轻饶,记住了吗?” “回王爷的话,奴婢记住了!” “唉,应该早点将杨嬷嬷和素馨她们几个叫回来的。你们以前没近身伺候过王妃,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她!” “请王爷放心,奴婢定当尽力……” “夫君,我并不需要人照顾!”苏槿闻言很是无奈,在房间里插话道。 “槿儿你怎么就醒了,是不是为夫说话吵到你了?时辰还早,你再躺回去睡会!”穆宸泽一听到她的说话声,立即推门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夫君,我只是月事推迟了,又不是病了,你这样让我很不习惯……” 苏槿并没有事事让人照顾的习惯,对于自己的事,她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万一真有了身子,磕着碰着可怎么办?你就听为夫的,事情都吩咐下人去做。” “好,我知道了,你忙你自己的事去!” “杜臻那小子去了容州,就乐不思蜀了,我得写信过去,让他早些回来。这样我才有更多时间在家陪你。” “杜公子素来是个有分寸的人,估计是遇上了什么事,才在容州待了这么长的时间。你还是别催他,事情办完,他自然知道回来。” 杜臻不在,交州府这一摊子事都需要穆宸泽亲自打理。 苏槿不在的时候还好,如今苏槿回来,还有可能怀了身孕,这让穆宸泽根本就没有心思做事。 “那边能有什么事让他脱不开身,肯定是舍不得与白小姐分开。这事你别管了,我自有安排。” 穆宸泽说完这话,便大步出了房间,在门口又叮嘱了下人一句,才往院子外走去。 果然,待苏槿起床的时候,丫鬟们听到动静便走了进来。见她要自己穿衣裳,忙出声制止了她:“王妃您躺着别动,让奴婢来伺候您!” 接下来的穿衣洗漱,丫鬟们都抢过去做了,甚至连走步路,丫鬟们都要过来扶着,这让苏槿瞬间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废人。 待洗漱过后,收拾妥当,准备用早膳的时候,苏槿看着摆了一桌子的各种点心和粥,惊得差点合不拢嘴。 “早膳而已,为何准备这么多菜?即便如今粮食充足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王妃,这些都是王爷一早吩咐奴婢特地给您做的。他说您太瘦了,要多吃点长胖些才好!” “可这也太多了。来人,去将住在西院的阿娅姑娘带过来!” 苏槿见这一桌子的吃食,都够自己吃两天的了,正发愁时,突然就想到了阿娅。 一刻钟后,阿娅被带了过来,她今日已经换上了苏槿为她准备的衣裳,除了脸黑一些,与其他姑娘家一般无二。 “阿娅,你还没吃早膳,快过来这里坐。”苏槿见她过来,忙指着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王妃,这些东西都是吃的吗,怎么做得如此好看?” 阿娅看着桌上的一道道形状各异的点心,眼睛晶亮地问苏槿道。 “嗯,都是吃的,喜欢吃什么自己夹,不用跟我客气!你刚来这里,住得可还习惯?昨晚睡得好吗?” 苏槿要了一碗鸡丝粥,夹起一个水晶虾饺,边吃边问阿娅。 “王妃,这里的房子可真漂亮,床也是,躺在上面,我都舍不得睡着!”阿娅兴奋答道。 “傻丫头,再好的房子也不过是为了遮风挡雨,再好的床也是为了睡觉的,再好看的吃食,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快些吃,不然它们就凉了。” “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这么好的东西,总是让我觉得有些不配……哇,王妃,这个东西好好吃!” 阿娅说完,学着苏槿的模样夹起一个鲜肉小笼包,一口咬下去,汤汁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让她不由惊呼出声。 很快,一屉小笼包便被阿娅席卷一空。 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而后对苏槿感叹道:“这么美味的吃食,若是我娘她们也能吃上就好了!” “放心,王爷已经吩咐人给你们部落送米粮过去了,很快你娘她们也能吃上这些东西!” “王妃,您跟王爷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们!” “你们能将部落里最好的马匹送给我,就是为岭南的建设出了大力。无论是獠人,西瓯人,还是汉人,大家都是岭南的一份子,共同努力,共享劳动成果,所以你无需感谢我们!” 第298章 左氏父女抵京 用过早膳,苏槿将阿娅带去了书房,教她识字和写字。要想学习医术,不仅要认识药材,还得识文断字才行。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苏槿的月事仍不见来,她替自己把了个脉,的确像是喜脉。担心自己把得不准,她又从外面请了个大夫来替自己看诊。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有喜了!”大夫替她把完脉,满脸喜色跟她说道。 “恭喜王妃,王爷要是知道这个消息,肯定得高兴坏了!” “你们没见他这些时日有多紧张吗?这下好了,我恐怕连房间都出不了了!”苏槿想起穆宸泽那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叹息一声说道。 不过这天大的好消息,即使苏槿不告诉穆宸泽,府里的下人们也会告诉他。穆宸泽听后果然大喜,赏了府里所有下人一个月的月钱。 原本还想将苏槿抱起来转个圈的,最后还是担心不小心伤了她,最终忍了下来。 “槿儿,我刚刚已经让人给祖母传信了,让她带着杨嬷嬷她们一起回来。我只说家中有事,并未告知她们你有喜了。” “哦,为何又不敢告诉她了?”苏槿好奇问道。 “你不是说祖母她年纪大了,过喜过忧都不好么,我觉得还是等她回来再跟她说比较好。” “嗯。对了,杜公子可从容州回来了?若是还没有,可以让他们一路同行,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他昨日回来的,今日已经开始干活了,不然你夫君我哪能这么早回来?” “他这次去容州,应当挺顺利的?”苏槿离开容州有些时日了,其实还挺想念那里的一切。 “他说他之所以在容州多待了些时日,是因为咱们造的那门大炮已经完工了,还被他们弄上铁船试了一炮……” “哦,结果怎么样?”大炮从构想到图纸都是苏槿一手整出来的,对于它的效果,她当然比任何人都关心。 “威力甚大。听杜臻说,那日试射时,溅起的水花足有十几丈高。炸死的海鱼,足足装了三大船!”穆宸泽说这话的时候,白皙的脸庞因为过于兴奋而染上嫣红。 “真的啊,那可就太好了,咱们再也不必担心有人从海上突袭了!” 苏槿也很是高兴,没想到这大炮一做出来就成功了,古代这些匠人确实很了不起。 “我已经下令,让他们再造几门小一些的炮了,用于陆地作战!” “唉,这东西杀伤力甚大,希望咱们永远都用不上。” 这个时代虽然早就出现了火铳等热兵器,但比起大炮来,它们的威力还是小太多了。 “槿儿,虽然我也不喜欢打仗,但依如今的形势来看,战争应当无法避免。只是不知道,咱们会先面对西梁大军,还是面对咱们自己的同胞!” 苏槿闻言,跟着他叹了口气。 片刻之后,她又想起一事,问穆宸泽道:“夫君,听风可有传回消息,拦截到那左氏父女没有?” “上次收到信的时候,他们还在赶去京都的路上。这里距离京都路途遥远,即便用信鸽传送消息也甚是缓慢。我跟他说了,到了京都之后见机行事,不必事事与我禀报!” “真希望他们能将手枪图纸拿回来,若是真交到了那云家兄弟手里,就麻烦了!” 可许多时候,往往事不遂人愿,越是害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九月初,左旦父女两人,带着几个下人,风尘仆仆抵达了离京都最近的一个驿站。 为了防止被人追踪,他们这一路没住过驿站,都是走到哪就在哪里露宿。 左清欢不明白马上就要抵达京都了,为何自家老爹又住进驿站来了。 对于不明白的事,她喜欢问个清楚。于是刚在驿站安顿下来,她便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越靠近京都,咱们越得小心,若是被人抓住,岂不是功亏一篑?”左旦简单跟她解释道。 “可咱们迟早要进城的呀……” “没错。但是选择哪种方式进城,会关系到咱们接下来在京都的日子顺利与否。我打算让驿站的人帮忙去二皇子府传个信,让他派人来接咱们进京!” “爹,可是咱们与驿站的人并不熟啊?” “女儿啊,你可听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世上许多的事情,都是可以用银钱来解决的。” “女儿受教了,还是爹爹想得周到!” 当天晚上,在驿站用过晚膳之后,左旦便找到了那驿站的驿丞,谎称自己是二皇子幕僚孟先生的亲戚,担心京都太大,寻不到他,所以请他派人过来接自己一下。 随后他还给了那驿丞一封信和一张百两面额的银票。 驿丞见并不是什么大事,且还有这么大笔银钱可收,便欣然答应了。 第二日,直到午时将近,左旦才见那驿丞,带着一个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和几个侍卫模样的人进了驿站。 果然,片刻之后,他的房门便被人敲响了。左旦快步走到门口,将门从里面打开。 “请问是左旦兄弟吗,鄙人孟江,收到你托人带去的信,特地来接你们进府!”来人正是二皇子云晖的幕僚孟先生。 “孟先生,幸会幸会!听白兄说你深得二皇子器重,此次上京我带了重要东西需得当面交给二皇子殿下,所以不得已,只得劳烦你跑这一趟。” “为二皇子殿下效力,是鄙人的职责所在,左兄不必客气。东西若是收拾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二皇子殿下还在府上等着你们。” “都收拾好了,待我叫上我女儿,马上就走。” 左旦说着,走到旁边的一间屋子,将左清欢叫了出来,而后吩咐下人们将东西全部带上,跟着孟江一起下了楼。 见孟江还带了三辆有着二皇子府标识的马车过来,他们干脆弃了自己的马车,坐上了二皇子府的马车。 见马车缓缓往城门方向驶去,左旦才将提了一路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长长舒了口气。 第299章 面见二皇子 昨晚因为担心出岔子,左旦几乎一夜未睡。此时马车摇摇晃晃,再加上心情彻底放松下来,让他很快就生出了困意,靠在马车壁上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车夫一声长“吁”,马车停了下来。左旦掀开车帘一看,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座豪华宫殿之中。 “左兄,二皇子殿下素来爱干净,我让人先领你们去住处洗漱一番,再过去求见他!”孟江对左旦说了一声,便叫了下人过来,领他们往客院里去。 二皇子府规矩大,男客与女客住的院子分别在两个不同的方向。 临分别时,左旦悄悄叮嘱女儿,一会洗浴过后,要穿上最好的衣裳,戴上白兆坤送的那些头面后,才跟着下人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待父女俩收拾妥当,来到二皇子云晖接见他们的宴客厅时,已经是未时中了。 左清欢原就长得秀美,再加上刚刚洗浴过,又精心装扮了一番,如出水芙蓉一般娇俏明艳,一进门便吸引住了云晖的目光。 左旦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很快心中便有了计较。 “草民左旦(民女左清欢)见过二皇子殿下!”父女俩见到云晖,立即上前给他行礼。 “左将军可不是什么草民,您曾是大名鼎鼎的穆家军副将。都坐下说话,来人,给左将军和左姑娘上茶!” “二皇子殿下见笑了,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更何况穆家军早就不复存在。”左旦没想到云晖竟知道自己的身份,觉得有些意外。 “左姑娘真是女大十八变,刚刚见到,本皇子都差点认不出来了!看到左姑娘,我突然想起两句诗来,白茶清欢无别事,我在等风也等你!” “二皇子殿下……曾见过民女?” “嗯,有一回去定王府,在穆老王妃的身前见过你。姑娘倾城绝色,让人见之难忘。” 左清欢听到云晖的夸赞,一张俏脸都染上了粉色。 坐在云晖身边的孟江,对这些年轻男女的事情不感兴趣,出声催促他道:“左姑娘如今就在府里住着,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很。殿下,咱们还是先谈正事!” “好。左将军,白先生在信上说,你是从岭南而来,不知你寻本皇子的目的是……”云晖点点头,开口问左旦道。 虽然美色撩人,但对云晖而言,还是权利更有吸引力。 “二皇子殿下,草民此次携女来京,是想寻个明主效力。只要殿下愿意庇护我父女二人,我愿将自己所知岭南之事全部告知与您。另外,我还送您一件杀伤力极强的兵器。” “哦,是什么样的兵器,不知左将军放在何处,可否先给本皇子看看?”云晖一听左旦还带了兵器过来,赶忙问道。 此时正是向他展示诚意的时候,左旦没有跟他兜圈子,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手枪,放在面前的桌案上。 云晖拿起那把手枪,翻来覆去瞧了许久,甚至还试着扣了扣扳机,而后才对左旦说道:“此物与神机营的火铳有些相似,不过它更为小巧精致。不知它的用法,与那火铳可有区别?” “此物就是缩小版的火铳,不过比火铳更便于携带,是近距离杀敌神器。”左旦答道。 “左将军竟能造出此等好物,实在令云晖佩服!” “殿下过奖了。就是因为此物,我才不得不逃离岭南的。”左旦面不改色地道。 “爹,您是什么时候做出这东西的,竟连我都不知道!” “哦,就是你去扬州的那段时间。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我与你说这个干什么。”左旦继续撒谎道。 “左将军,你们父女二人冒着风险从岭南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本皇子又如何会让你们失望,必定以本皇子之力,护你们周全。若是你们不放心 ,本皇子可许左姑娘一个侧妃之位。” 云晖此话正合左旦的心意,他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能给女儿找个好归宿。 侧妃的地位虽不及正妃,但他自己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不可能要求得太过分。 而左清欢趁云晖与左旦说话的工夫,已经偷偷瞄了他好几眼了。 见他除了皮肤有些黑之外,五官长得俊朗,且他的身材看起来比穆宸泽还要魁梧。所以她自己对这桩亲事也很满意。 “好,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左旦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她不愿意的事定然会跳出来反对。如果没有反对,那自然就是乐意的。 “不过左将军应当知晓,我父皇驾崩,本皇子需替他守孝一年,孝期结束之后方可行婚嫁之事,所以左姑娘还需等上一等。” “此乃人之常情,草民自会体谅殿下的难处。草民还有一事要告知殿下,定王殿下他,其实并不是傻子,他的疯病,都是装出来。” “什么,你说穆宸泽的疯病是装出来的?难怪本皇子两次三番派人去……都有去无回,原来他真是装的!” 虽然云晖早就猜到穆宸泽是装疯的,但当他听到左旦告知他这个事实时,还是气得够呛。 “他不仅:不傻,一身功夫还十分厉害。他还拜了墨家的墨通为师,学习了阵法和机关术。” 左清欢见自家爹在云晖面前揭了穆宸泽的老底,也不甘示弱补充道。 “什么,他还会阵法和机关术?” 云晖早就听说过墨家的阵法和机关术厉害,可惜自己连见着的机会都没有,穆宸泽他竟还学了。 “殿下,定王夫妻不好对付,若是想除掉他们,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越往后,恐怕越难。” “如今本皇子一无政权,二无兵权,想要去岭南杀了他们谈何容易。”云晖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不禁狠狠砸了下桌子。 “殿下,成大事者,需得心狠手辣。只要将太子除掉,您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左旦将女儿的后半生都压在了云晖身上,自然希望他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左将军,这东西可有图纸,本皇子要大量制造,要让他们知道本皇子的厉害,到时候看谁还敢瞧不起本皇子!” 第300章 吃干抹净 “殿下,图纸自然是有的。若是想大批量制造,咱们必须得将神机营控制在手里。这枪看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并不容易。光您手上这一把,都费了不少功夫。”左旦说着,将手枪的图纸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云晖。 “神机营如今应当掌握在云晓手中,那里有着云启一流的匠人和制造兵器的工具……没想到左将军的字迹竟如此秀气,若不是亲眼所见,本皇子还以为是哪个女子所写呢!” “殿下说笑了!”左旦闻言,假装咳嗽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云晖并未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让他紧张的心也跟着放松下来。 “殿下,既然知道定王一直装病,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太子,直接治他个欺君之罪?”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的孟江,突然插话道。 像穆宸泽这样,一瞒就瞒十几年的,按照当今的律法,定然就是抄家灭族之罪。 云晖虽然也想除掉他,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他最先应当解决的绝不是穆宸泽,而是苏凌天和云晓两人。 “这的确是个对付穆宸泽的好法子,但不适合现在用。云晓虽身为太子,但最近朝堂上的事,大多数却是安远侯在决断,且如今朝中已有大半官员被他收买,他如今手上的权利,都已经超越云晓了。” “可安远侯身后有二十万兵马,咱们如何能动得了他?” “咱们可以假意将手枪和图纸献给云晓,先取得他的信任。利用他将手枪造出来,而后再将他杀了。如此一来,对付苏凌天的武器也有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还是殿下想得周全!” 孟江仔细琢磨了云晖的话后,出言夸赞他道。 “左将军和清欢姑娘就在本皇子府上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可直接找管家。”云晖将那张图纸塞入自己袖子里,对左旦父女说道。 左旦闻言,知道他这是下逐客令了,忙带上女儿与他告辞,回自己住的院子。 “爹,二皇子殿下这府邸是不是比定王府还要富丽堂皇?” 左清欢往回走的时候,被云晖府里的亭台楼阁吸引,欢喜对左旦说道。 “嗯。欢儿可知,这世上还有一个地方,比这里还要富贵奢华?”左旦靠近女儿,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与她说道。 “爹您说的,是皇宫?” 这个问题根本就无需考虑,所以左清欢很快便答了出来。 “没错。待你与二皇子殿下成了亲,往后他若是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子,你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可是爹,我只是他的侧妃而已……” “他如今还未娶妻,从今日他对你的态度来看,还是很心悦你的。只要你抓住机会俘获他的心,别的女子就再也入不了他的眼了。” “爹的意思是?” “多创造些与他相处的机会,男人都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知道了吗?” “我记下了。爹,我先回去了!”父女俩一边说话一边走,很快就到了岔路口。 左清欢回到房里,想起自家老爹的话,脸上一阵燥热。 只是她还没想到如何去接近云晖时,云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云晖年纪与穆宸泽差不多,虽然还未娶正妻,但对于男女之事早已开窍,且府里的侍妾通房就有好几个。 虽说还在孝期,按照规矩不可行男女之事。但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难免也有冲动的时候。 他觉得只要做下的事,不被别人知晓,那便如同什么也没做过。 自见过左清欢之后,她的清秀面庞和窈窕身姿,便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扰得他无法入眠。 如此辗转反侧一直到子时,他仍无法克制想要得到她的冲动,悄悄起身往左清欢住的客院而去。 而此时的左清欢,头一次躺在如此宽敞柔软的床上,再加上这些时日忙着赶路,并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因此她沾上枕头便很快睡着了。 门外值守的丫鬟看到云晖过来,刚要出声给他行礼,就被他给制止了:“你们都退下,一个时辰后再过来伺候!” 丫鬟们闻言,心领神会,快步退了下去。 云晖怕惊醒左清欢,并未点灯,借着窗外灯笼微弱的光芒,摸入了她的卧室。 窗外的月光朦胧地照在床上,一个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的身体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模糊而温柔,仿佛是一个幻影,随时可能消失。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在女子的脸上,照亮了她的面庞,让她白皙的皮肤发出淡淡的光芒。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在呼吸着夜晚的清新空气,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长发散落在床上,像一匹柔软的绸缎,随着她的呼吸而轻轻起伏。 她的身体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气,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等着人来采撷。 见到此情此景,一股热流快速从云晖的小腹处升起,直冲天灵盖。他快速解掉身上的衣裳,直直往左清欢的身上扑了过去。 “啊……你是谁,快放开我!”睡梦中的左清欢被他的动作惊醒,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欢儿别怕,是我!” 云晖说完,赶紧用嘴堵住了她的嘴,双手也开始在她腰间腹部游走起来。 “唔……”左清欢原本还想反抗,却从他的声音里得知了他的身份,微微怔愣片刻后,便停止了挣扎。 她想起今日自家爹的交代,开始生涩回应起他的亲吻。 “欢儿,你真是太美了,让本皇子魂牵梦萦……”云晖对左清欢的反应感到很是欢喜,手上的动作也放轻了些。 一场欢愉过后,云晖洗漱一番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若不是第二日发现自己身上留下许多青青紫紫的痕迹,左清欢都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荒唐的春梦。 可接下来的几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云晖都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里,与她重复那晚的事。 正当她以为自己俘获了云晖的心,在二皇子府站稳了脚跟之时,听风带着人终于赶到了京都。 第301章 借刀 听风带着三个侍卫回到京都,首先便去如意坊总部,见了高毅。 “高管事,这些时日你可见过左旦?” 高毅早已收到穆宸泽从岭南的来信,也知道左旦父女两人在任嚣城犯下的事。 虽然早年他与左旦的私交也十分不错,但他却无法容忍左旦背叛穆家的行为。 “不曾见到,若是见了他,我定会将他绑起来,问个清楚明白!”高毅怒道。 “据王爷和王妃猜测,他们应当是来了京都,可他们在京都除了定王府和如意坊,好似并没有其他熟人,能去哪里呢?” “他偷了王妃那么重要的兵器,定是为了投奔宫里那几个主子而来。不如明日我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最近那几位的府里,可有生人出入!” “如此,便有劳高管事了。离开王府许久,我得回去看看,咱们就此别过,明日此时,我再过来。” 第二日听风来到如意坊,十分惊喜地得到 了他想要的消息。 “听城门的守卫说,三日前,二皇子府上曾派出了几辆马车去城外接人。具体接的什么人,他们却并不知道。不过他们认识领头的那位,是二皇子府的幕僚,孟江!” “孟江?他与左旦之间难道早就认识?” “听闻那孟江是长沙人氏。”高毅说道。 “不管了,晚上将他抓出来问问,自然就清楚了!” 当天晚上,用过晚膳,听风便与几个同伴一起,趁着夜色摸入了二皇子府。 几人避开二皇子府的暗卫,在府里寻了一圈之后,终于在离云晖住处最近的一个院子里,找到了孟江。 四人二话不说,直接将他一掌劈晕带回了定王府。 回府后,听风十分粗暴地将他弄醒。 孟江醒来后,打量了四周一圈,发现自己从未来过此地,战战兢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将我绑到这里来?” \"听说你前几日,从城外接了几个人回二皇子府,你可知他们是何人?”听风没有理会他的话,直接问道。 孟江将几人都看了一眼,却不料他们都用黑巾蒙着脸,根本就认不出来是何人。 “赶紧说,我们几个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听风见他不想说,不耐烦地威胁他。 “我若是说了,你们能送我回去吗?” “再啰嗦,我们可以直接送你回老家!” “我说,我说!那日我去城外驿站接的人,是一对姓左的父女,他们自岭南而来。” “你与他们是何关系,为何要你去接他们?” “他们路过长沙郡的时候,认识了我的故友小诸葛白兆坤。是他让他们来寻我的。” “原来竟是那个白老头在搞鬼,害得我们好找!”听风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白兆坤的事,不由懊恼道。 “如今他们是不是住在二皇子府上?” “是,那左旦送了一样十分厉害的兵器给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便留了他们在府里住下,且还答应立那左姑娘为侧妃。” “这父女俩还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攀上云晖这根高枝了!” “各位大侠,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孟江见他们不再问话,立即央求他们道。 听风对站在孟江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对着他的后颈又是一个手刀,孟江的身子再次软了下去。 “将他丢去二皇子府门口!”听风对那侍卫说道。 “是,统领!” \"统领,左旦已经将手枪和图纸交给了二皇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去二皇子府,将东西夺回来?” “云晖即使拿到了图纸,一时半会也造不出来,咱们倒也不必太过着急,容我好好想想!” 听风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了好几圈的步,突然一个主意涌上了他的心头。 “明日备上些礼品,咱们去一趟安远侯府!” “啊,去安远侯府干什么?”侍卫听了听风的话,一头雾水。 “明日你们跟着我去,自然就知道了!” 第二日,听风带着三个手下,手里提溜着两大包礼品,来到了安远侯府,想要求见安远侯苏凌天。 却不料他们被两个看门的下人挡在了门外。 自从苏凌天与太子一起监国后,来府里寻他的人便多了许多,安远侯府此时可谓是风光无限,就连看门的下人,都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我家侯爷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见的吗,赶紧带上你们这些破烂玩意,离开这里,别挡住了贵人们的道!” “还请这位兄台帮忙进去通禀一声,我等是奉王妃之命,特地来求见侯爷的!” “王妃?哪个王妃?” “自然是定王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可是安远侯的嫡亲闺女,你们的大小姐!” “什么,你们竟是大小姐派来的……”看门的下人一听这几人竟是苏槿派来的,脸色就是一变。 苏槿还未出嫁时,在府里做过的事他们可清楚得很,知道她并不是个好惹的。 “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跟侯爷禀报一声,他若是不愿见你们,可不能怪我!” 下人害怕他们回去,在苏槿面前告自己的状,对他们如此说道。 “这是自然,多谢兄台!”听风将他的态度看在眼里,心中不由一阵好笑。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人才折返回来,领着听风等人去主院见苏凌天。 苏凌天凌厉的眼神在四人身上转了好几圈,才开口道:“你们不在岭南好好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苏凌天知道苏槿素来跟自己不亲,且前些时日还发生了自己逼着她交出令牌的事。此时听到她派人来寻自己,第一感觉就是不会有什么好事。 “侯爷是王妃的父亲,王妃一直十分敬重您。前些时日听闻侯爷如今与太子一起监国,她十分欢喜,还特地命人打制了一件兵器,打算送回来给您当贺礼的。” “哦,那逆女还有这等孝心,本侯怎么这么不信呢!”苏凌天满脸狐疑说道。 “此事千真万确。只可惜那兵器制好之后,落入了奸人之手……” 第302章 拱火 “不知那兵器是何物?”苏凌天被听风勾起好奇心,出声问他道。 “侯爷可听说过神机营的火铳?” “火铳乃云启最先进的兵器,本侯身为武将之首,怎会不知?”苏凌天白了听风一眼,仿佛他问了一句废话。 “王妃造出的那东西,这么长,这么宽,与火铳一样,里面可装弹药射击。”听风用手给他比出那手枪的大小。 火铳的制造比较麻烦,如今云启的军队中,除了神机营和锦衣卫有配备之外,其余将士并没有份。 苏凌天早就想弄到一批火铳,可无奈宣朕帝一直将神机营看得死死的,让他根本无从下手。 这也是他虽重兵在握,却迟迟不敢起兵的原因之一。 他没想到自己那个逆女,竟然造出了比火铳还要好的武器,可惜的是这东西自己都还没见着,就被别人得了去。 苏凌天虽然仍不太相信苏槿会给自己准备礼物,但这并不妨碍他得知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落入别人手里而生气。 “是何人如此大胆,连本侯的东西也敢抢?” “那人原是定王府旧仆,老王妃念在他多年忠心的份上,去了他的奴籍,给了他自由身。却没想到他得寸进尺,还想将女儿嫁给王爷做侧妃。老王妃不同意这门亲事,他们父女便起了反心,不仅在岭南做出了杀人的勾当,还偷了王妃给您准备的礼物,逃出了岭南。 我等一路从岭南追踪那奸人到京都,却还是晚了一步。他三日前已经住进了二皇子的府里,还将那兵器和图纸献给了二皇子,听说二皇子得到之后很是欢喜,还答应将她女儿立为侧妃!” “什么,那东西如今已经落入云晖手里了?” “没错。这么好的东西,二皇子肯定会想办法将它造出来。若真被他造出来大批量使用,只怕他第一个想除掉的人,就是侯爷您!” 听风此言一出,苏凌天的脸色果然变了变。 “他手上无兵无权,想要造出那等兵器,谈何容易!”思忖了片刻之后,苏凌天冷声说道。 “可若是他将此物交给太子呢?他们毕竟是兄弟,都姓云!他们联起手来,最危险的,还是侯爷您!” “这……” 苏凌天刚恢复一些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用手指叩击桌面,似乎在想出现这种结果的可能性。 “只要除掉了您,二皇子就没有别的对手了。他身后有薛丞相支持,薛丞相可是朝堂上的老狐狸,对付起太子来定然不在话下。”听风将苏凌天的神色看在眼里,继续对他拱火。 苏凌天被他的话说得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决断,只让他们四人先回去。 “侯爷若是有事,可随时派人去定王府寻我等。” 走出安远侯府,一个侍卫问听风道:“统领,你这招是不是叫借刀杀人?你想用安远侯来对付云晖和左旦。” “没错,只是这把刀,还不知道能不能借到。” 听风等人走后,苏凌天的脑子里一直在想他说的那些话,内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片刻之后,他将苏力及另外几个心腹叫进了书房,将今日听风所说之事全部告诉了他们,而后问苏力道:“苏力,上次给西梁传去的信,可有消息了?” 上次苏凌天给苏楠传信,还是在宣正帝驾崩之时,已经过了三四个月,按理说若是有回信,也早该到了。 “回禀侯爷,并未收到从西梁传来的信。” “唉,事事受阻,难道本侯就真没那个命?本侯偏不信……” 原本还想借楚寒舟之手,将荣国公除掉,却不料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苏凌天本就等得心焦,再加上今日听风所说之事,让他愈发觉得处处受制于人,烦闷不已。 “侯爷,小的觉得今日那人说得很对,咱们应当趁云家兄弟未联手之时,先将二皇子除掉。” “云晖身后有薛丞相和薛贵妃,想要扳倒他,并不容易。” “王爷,王妃派来的那人应当不简单,您不如再将他找来,问问他有何对策!”苏力听苏凌天如此说,立即给他出主意。 “若是你们想不出别的法子,便也只能如此了!” 第二日,听风再次去了安远侯府。不过这回并不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而是安远侯府的人特地去请的他。 “已经过了一晚,不知侯爷可有了决断?” “云晖他身后有薛丞相,只怕不好对付!” 听风其实想对付的人是左旦父女,而不是云晖。 他沉吟了片刻之后,对苏凌天道:“侯爷,那左旦父女在岭南犯下杀人之罪,王爷已经在岭南全境对他们下了通缉令。岭南虽是我家王爷的封地,但仍属云启的一部分。所以我觉得岭南的犯人逃入京都,也应当被缉拿归案。” “接着往下说!”苏凌天见听风说着竟停了下来,忙催促起他来。 “侯爷可以此为由,让二皇子交出人犯和赃物,若是他肯交出来,那么自然可以免掉他的罪行。若是他不肯交,那么就只能以窝藏要犯之罪将他一并抓起来!” “此计甚妙啊!先祖帝开国之初就曾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云晖竟将杀人重犯留在府中,简直视朝廷律法于无物!” 得了对付云晖的法子,听风便再次失去了利用价值,被苏凌天下了逐客令。 听风见自己的目的达到,心下欢喜,回去便带着三个手下,去二皇子府附近蹲守,准备瞧个热闹。 安远侯的办事效率很高,听风他们等了半个时辰不到,他派出的官差就已经到了二皇子府门口。 听闻有官差来府里抓人,云晖气得七窍生烟,亲自跑到府门口,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跑到他府里来抓人。 “你们是不是瞎,没瞧见这里是二皇子府吗?”云晖见到那领头的官差,对着他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二皇子殿下,我等是奉安远侯之命,前来您府上抓捕要犯,还请您将人犯带出来,别让下官为难!” 第303章 缉拿人犯 “什么要犯?本皇子府里怎么可能有你们要抓的犯人?还不赶紧滚,别挡了本皇子的道!” 那领头的官差却并不着急,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通缉令,递到云晖面前,对他道:\"通缉令上的这两人,二皇子殿下应当认识?他们在岭南犯下杀人重罪,被定王殿下下了通缉令。岭南虽属定王封地,但也是云启的一部分,他们在那里犯下的罪,在京都同样应当缉拿归案!” “殿下,这、这不是左将军和左姑娘吗?”站在一旁的管家,见到通缉令上的二人,立即惊叫出声。 “闭嘴,这里没你的事,赶紧退下!” 云晖自然也认出了通缉令上的,是左旦父女二人,不过他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如今就在自己府上。 他万万没想到,这父女二人竟是在岭南犯了事逃出来的,可见他们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全是事实。 “二皇子殿下,管家都认识这两人,您不会不认识?” “他们前几日的确来过本皇子府上,不过早就离开了。”云晖撒谎道。 “哦,那二皇子殿下可否告知我等,他们去了何处?” “本皇子怎么会知晓他们去了何处,反正:不在本皇子府上就是!” “不知二皇子殿下可否让我等进去找找……安远侯有令,今日务必要将人犯带回去,下官也是职责所在……”那官差头领不怕死地说道。 “大胆,我二皇子府,也是你们想进就能进的吗?” “二皇子殿下此言差矣,您自己都说见过这两人了,可除了您的府上,下官并未查到他们有在别处落脚。先祖帝曾说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您若是执意阻拦,下官只得回去禀告安远侯,让他亲自拿着令牌前来寻人了!” “你竟敢威胁本皇子,是不是活腻了?”云晖闻言怒不可遏,一把拔除了腰间的佩剑。 “啧啧,二皇子殿下真是好威风啊,连出来办差的官员都敢杀!” “就是,自己窝藏要犯就算了,还想当众杀人灭口……” “唉,谁让别人出身皇家呢,就是比咱们高贵!” 云晖听到议论声,抬眼往外一看,才发现府门口不知何时,已经聚齐了许多瞧热闹的人。 而听风他们四人,早已趁着混乱隐入了人群之中,跟着围观的百姓,对着云晖指指点点起来。 “你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是通缉犯,可否跟本皇子说明白,他们到底犯了何事?” 云晖见围观的人数众多,只得收敛起自己的脾气,将剑再次插入鞘中。 “嗯,这是自然。通缉令上的女子,叫左清欢,端午那日在任嚣城的街上与一妇人发生冲突,而后用马鞭将人活活打死。 妇人的家人去衙门报案,却不料衙门的主事正是左清欢的亲爹左旦。他不仅没给那妇人主持公道,还将那妇人一家子全部关入了大牢。 当地的百姓气不过,去衙门找他讨要说法,都被他打了出来!” 官差不慌不忙,把左旦父女犯下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什么,这朗朗乾坤之下,竟还有如此仗势欺人的狗东西!” “那左清欢是个女子,竟能用马鞭将人活活打死,实在是恶毒至极!” “这样的人,竟还逃到京都来了,简直太可怕了!” 围观的百姓闻言,齐齐指责左旦父女二人,听得云晖心底涌起一股无名火来。 可想到左旦送给自己的那手枪,他又将怒气压了下去,打算再替他们遮掩一番。反正只要不让人进去搜,谁也不知道他们藏在自己府里。 可官差接下来的话,直接给了他当头一棒。 “左旦还利用定王一家对他的信任,将定王妃为父亲安远侯定制的礼物偷了出来。二皇子殿下,还请您速速将人交出来。将如此德行败坏的人留在府里,对您而言也是一件极具风险的事!” “不知定王妃打算送给安远侯的,是何物?”云晖此时脑袋嗡嗡一片,问那官差道。 “是一把叫做手枪的东西。那东西的图纸也是出自定王妃之手。” 云晖此时才恍然大悟,难怪觉得那图纸上的字像女子所写,原来竟真是苏槿的字迹。 既然东西是苏槿做出来的,那么她能做出第一把,自然也能做出第二第三把。不是独一份的东西,他云晖才不稀得要! 想到左旦父女从头到尾都在欺骗自己,云晖气得双目赤红,手上的青筋凸起,看起来十分可怕。 若是他们二人此时在场,只怕是要被他生吞活剥了去。 “二皇子殿下,安远侯说了,不知者无罪,只要您将人交给下官,此事便与您无半点干系。”官差见状,适时与他说道。 “来人,去将左旦父女二人给本皇子带过来!”云晖对身后的下人下令道。 一刻钟后,神情自若的左旦和惊慌失措的左清欢,分别被人带了来。 “殿下,不知您匆匆寻草民过来,所为何事?” 左旦看到云晖面前的官差,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只是此时想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得假装淡定应对。 不料云晖只冷冷看着他,不发一言。 “你们快放开我,我可是未来的二皇子侧妃……” 左清欢的手被两个侍卫抓得有些疼,立即大声叫嚷起来。 “闭嘴!你一个心如蛇蝎的女子,哪里配做本皇子的侧妃?” 云晖嫌弃地看了左清欢一眼,冷声说道。 “殿下,你说什么?昨天晚上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说孝期一过就娶我过门的,你怎么能如此出尔反尔?” 左清欢被云晖的话吓得不轻,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云晖一听左清欢的话,暗道一声不好,可他再想阻止时,却已经来不及了。 “啧啧,如果没记错的话,皇上驾崩才半年不到,二皇子殿下就已经开荤了?” “咦,我等普通百姓,都知晓守孝期间不可近女色,没想到堂堂皇子殿下,竟做出此等事来……” 云晖被众人奚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差点没当场昏死过去。 第304章 鸡飞蛋打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为皇帝守孝期间,做出如此有违礼法的事,这无疑是云晖此生的一大污点。就凭这一点,他即便以后当上了皇帝,也要被人一世诟病。 云晖想到这件事被坐实的严重后果,一双眼睛便冷冷看向左清欢,眼中已经没了半点情意,有的,只是满满的杀意。 “你这个疯女人,胡说八道什么?本皇子何等身份,也是你这样的女子能肖想的么?本皇子再说一遍,就是全天下的女子都死光了,本皇子也不会娶你。你是本皇子见过最无耻的女人,竟用自己的名声来陷害于我!” 云晖越说越气,扬起手便往左清欢的脸上狠狠甩了一耳光。 左清欢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懵了,呆愣愣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叫嚷着往云晖身上冲了过去。 “云晖,你这个混蛋,明明做过的事却不敢承认,还出手打我。我跟你拼了……” 左清欢尖利的指甲,差一点就要挠到云晖的脸上,好在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拉住了。而云晖或是从未见过如此凶狠的女子,一时间也被吓呆了,竟不知道躲闪。 “二皇子殿下,你这是何意?那日明明是你自己提出要娶欢儿为侧妃的,你身为男子,怎可如此背信弃义?” 左旦刚刚听了女儿的话,就知道她定然与云晖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此时见他矢口否认,还打了自己女儿,他脸上的淡定再也装不下去了,挣脱侍卫们的控制,用身体将左清欢护在身后。 女儿的清白已经被他毁了,就是想重新再嫁,只怕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他这一辈子就养了这一个女儿,一直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哪里舍得让她受半分委屈。如今看着她被云晖欺负,他简直心如刀绞。 女儿下半辈子没了指望,那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鸡飞蛋打的事,他左旦是绝不会干的,云晖若是不愿意娶自家女儿,那么就只能与他斗个鱼死网破了。 直到此时,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云晖的态度变得如此决绝。不过不管是什么事,他如此对待自家女儿,都不可饶恕。 “你这老匹夫,骗了本皇子,还在这里装无辜。赶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云晖说着,将那张通缉令扔到左旦的脸上。 左旦捡起那张纸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们父女二人的画像。再接着往下看,才知道这是穆宸泽对他们下的通缉令。 左旦没想到穆宸泽动作如此之快,自己才到京都三日,他的通缉令竟就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他努力压下内心的惊慌,跟云晖解释道:“二皇子殿下,这都是定王夫妻为了将我那手枪弄到手,故意构陷我父女二人的。我们从未做过杀人的事,还请殿下明鉴,可别中了他们的离间计!” “哦,那手枪真的是你所造?”云晖垂眸看向他,声音中听不出一丝波澜。 “当然了,这还能有假!”左旦大言不惭应道。 “可他们怎么说,这是定王妃特定为她的父亲安远侯定制的礼物,被你给偷了呢?左旦,你对本皇子说过的话,到底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云晖见他此时仍不说实话,彻底失了耐心,朝着他就是一通怒吼。 “殿下,草民对你说的话句句属实,你一定要相信草民啊!” 左旦只知道那两把手枪是苏槿找人定制的,至于做出来送给谁的,他却并不知道。 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这次上京,过于草率了。他忘了苏槿的爹是安远侯,是能与太子一起监国,位高权重的安远侯。 “左旦,你是不是想将本皇子当傻子糊弄?那图纸上的字迹,根本就不是你的!” “殿下……” 左旦还想对云晖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官差粗鲁打断:“行了左旦,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你就别在狡辩了!” “你们不是要抓人吗,还在这里啰嗦什么,赶紧将人带走!” 云晖不想再听左旦父女多说什么,语气不善地对那官差道。 “是,下官遵命!来人,赶紧将左旦父女给本官抓起来!左旦,你偷定王妃的枪,如今藏在何处?” 官差听了云晖的话,立即命人将左旦和左清欢两人抓了起来。不过他却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起了那手枪之事。 左旦见云晖真打算将自己父女二人交出去,对他的不满也到了极限。他们父女俩不好过,云晖自然也别想脱身。 思及此,他开口答道:“那把枪和造枪的图纸,我早就给了二皇子殿下!” 云晖一开始并不想将那手枪交出去,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好瞒下,只得命人去取。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在大家都快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替云晖取枪的侍卫才匆匆赶来。 云晖将东西交给那官差,恨声对他说道:“本皇子什么也不欠你们的了,赶紧滚!” “不对啊,安远侯可是说了,定王妃一共丢了两把手枪,为何这里只有一把?”官差不理会云晖的不耐烦,幽幽说道。 “本皇子收到的就这一把,另外一把,你们找他要!”云晖没想到左旦最后还坑了自己一把,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殿下,赃物没找齐,我等还不能离开,不知可否去您府上找找……” “搜他的身,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应当藏在身上!”突然,瞧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那官差一听,觉得有些道理,便命人在左旦身上搜寻起来。片刻之后,果然从他怀里搜出一把,与之前那把一模一样的手枪。 “人赃俱获,都给我带走!”那官差拿着那两把枪看了两眼后,将它们和那张图纸全部小心翼翼揣入怀里,打算带回去找安远侯领赏。 只是他刚带着人走出没两步,便见正前方站着几个人,那为首的少年,一身白色蟒袍,气度很是不凡。 “二哥府门口今日可真是热闹,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可否跟弟弟说说?” 第305章 外生枝 听风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来人竟是太子云晓。 原本他打算等那官差离开,便尾随他到人稀少处,再将那枪和图纸给抢回来。 云晓的突然出现,让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 那官差见到云晓,也吓得不轻,忙屈身上前给他行礼。 众人都以为云晓此时才到,错过了刚刚那场精彩的大戏。殊不知他其实早就到了,只是一直隐在暗处未现身而已。 对于事情的始末,他也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知这两人犯了何事,让你们跑到二皇子府来抓人?”云晓装作不知情的模样,问那官差道。 官差只得再次将左旦父女两人犯下的罪行,一一禀报于他。 云晓听过之后,并未对两人的事说什么,而是指着官差鼓囊囊的前胸问道:“你怀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官差一听,脸色就是一白。 临行前,苏力曾一而再与他说,务必将那手枪和图纸给带回去。若是此时将东西交给了太子,只怕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官差正犹豫着怎么答话,就听到云晖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哦,他怀里装的,是两把手枪,据说还是定王妃从岭南弄回来,送给安远侯的!” “手枪?拿出来给本宫看看!”这一次,云晓的语气是命令,而不是询问。 官差自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忤逆太子的意思,只能将两把手枪从怀里掏了出来。 “咦,这不是神机营里前几日丢失的那两把新枪么,怎的就变成定王妃送给安远侯的礼物了?段将军,你来看看,这是不是神机营里丢的那东西?”云晓说着,就将两把枪交给了身后的一名武将。 此人正是神机营的主将,段延。 段延一辈子跟兵器打交道,对兵器有着莫名的痴狂。 他原本以为此生能见到火铳这样的武器,就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没想到还有比火铳更加精巧的火器,顿时便令他爱不释手。 “没错,这就是神机营所丢之物!” 官差见这两人青天白日竟睁眼说起了瞎话,一时间被镇在当场,不知所措。 云晓见状,立即上前拍了拍那官差的肩膀,对他道:“你替神机营抓到了偷盗兵器的重犯,本宫定会给你记上一功,回去等着领赏!” “太子殿下,这……” 那官差一想到苏凌天知晓此事之后,定然会暴跳如雷,自己只怕小命不保,哪还有什么机会领赏。 “神机营里的东西,说丢就能丢,依本侯看,段将军这一营主将也不必当了!” 正当官差急得汗流浃背之时,苏凌天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他仿佛看到了救星,激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百姓们见竟是安远侯来了,知道今日此事定然不会轻易收场,皆自动往后退了几步,看起了好戏。 “安远侯的消息可真灵啊,本宫前脚刚到这里,你后脚就跟着来了……”云晓似笑非笑地看向苏凌天,语气满是嘲讽。 “彼此彼此,我府上的人一出门,就发现身后跟着条尾巴,本侯还以为是什么宵小之辈,原来竟是太子殿下的人!” 其实自从两人共同监国起,都在对方的身边埋了眼线。两人之间积怨已久,不过以前并没有如今日这般面对面碰上,所以都没有发生冲突。 “安远侯说这是定王妃给您的礼物,不知可有证据?” “当然有,手枪图纸上的字迹,与槿儿的字迹完全一样。不信的话,太子殿下可以找人过来鉴定!” 那官差闻言,忙从怀里将图纸掏出来,递到苏凌天的手上。 云晓刚刚瞧见那两把枪太过兴奋,竟忘记了向他索要图纸。 此时见图纸落于苏凌天的手里,他自是懊悔不已。 “哦,好,还请安远侯将图纸给本宫,本宫回去便找人核对字迹。若上面真是定王妃的笔迹,本宫必定将东西奉还!” “太子殿下打的什么主意,你我心知肚明。不如现在就找人来对比笔迹,本侯手上,正好有槿儿在家时抄写的经书。”苏凌天当然不会将图纸交给他。 “安远侯,这明明是神机营的东西,何时变成你女儿给你的礼物了?你那女儿出生三日就被你扔去了桃花庵,她对你有感情才怪了!” 段延看着苏凌天手里的图纸,很想一把将它抢过来,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有些顾忌。 “郭将军说得甚是,听说定王妃还帮着自家死去的娘亲,与安远侯和离了,这样的女儿,会送你礼物,这个借口真的很难让人信服!”云晓也接着说道。 苏凌天没想到他们会拿自己与苏槿之间的关系来说事,一时间被气得脸色涨红,无言以对。 “谁家的子女跟爹娘还没有一点小冲突了?人家是亲父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定王妃怎么就不能送安远侯礼物了?段将军,你说这东西是神机营的,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苏凌天身后一个官员,见他落了下风,立即出言力挺他道。他的话显然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人群中再次变得热闹起来。 云晓闻言没有再说话,只是那张尚且稚嫩的脸上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子殿下,一定要将那图纸弄到手!”段延靠近他,低声对他说道。 而后,只见云晓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突然举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黑衣人,便如同闪电一般冲向苏凌天。 苏凌天见状,觉察到他们想抢夺图纸,想将图纸收起来,却不料还是晚了一步,图纸被他们扯去了一半。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苏凌天看着手里只剩一半的图纸,指着云晓怒斥道。 “如此甚好,图纸咱们一人一半。本宫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各位了,告辞!” 云晓觉得自己手里有样品,再加上这半张图纸,无非是多花点时间,总会将手枪做出来。 而苏凌天手里那半张图纸,就如同废纸,半点都派不上用场。 跟苏凌天杠了这么久,云晓头一次赢了他一局,从心底生出一股扬眉吐气之感,离开的时候,他甚至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第306章 夜闯神机营 苏凌天看着云晓带着人走远,气得差点将后槽牙给咬碎了,只得悻悻回了府。 而听风则派了两个侍卫在暗处跟踪他们,看看他们会将那两把枪带到哪里去。 他自己与另一个侍卫,则潜伏在安远侯府附近,等着他的下一步行动。 苏凌天回府之后,看着自己空落落的主院,心情愈发烦闷。 自侯夫人萧氏莫名失踪之后,他心爱的小妾娇姨娘也染上怪病,后来不治身亡。 这两件事让他感觉甚是不安,原本打算再续娶夫人的事,也就此搁置下来。 而清姨娘管理家宅的确是一把好手,但与他的感情却比较冷淡,不是个能交心的。 感觉心中的郁闷无处可诉,思虑良久,还是打算将事情告知老夫人,让她给拿个主意。 谁知老夫人听完他的话之后,对着他就是一通数落:“老大,你也一把年纪了,怎的还如此识人不清?你那闺女是个什么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她怎么会给你送那么好的东西? 她不过是想借你的手,除掉那两个叛徒罢了。你如今要做的,是赶紧将那个位子弄到手,别让别的事情分了心!” “可是娘,如今那手枪被神机营得了去,我要与云晓争那个位置,岂不是更难?” “没有个月的时间,他们根本就造不出来。这段时间,就是你收拢兵权最好的机会。神机营再厉害,不过是一把火就能解决的事!” “娘,您的意思是,将神机营给烧了?可那里面的东西……” “留着那些东西,他们就会用来对付你。段延那个人性子执拗,且对云家甚是忠诚,是不可能归顺咱们的。” 这些时日许是心情舒畅,老夫人的面色很是不错,看起来比苏槿未出嫁时,还年轻许多。 “是,儿子便听娘的,再给西梁那边去封信!” 听风与侍卫两人,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下来,也不见安远侯府有任何动静,估计苏凌天今日不会有任何行动,他们才回了定王府。 而负责跟踪云晓和段延等人的两个侍卫,早就回来了。 “统领,那两把枪和图纸,太子都交给了段延,让他带回来神机营。” “嗯。从今日的情况来看,安远侯或许已经不打算要回那两把手枪了。咱们只得自己去一趟神机营,将它们拿回来!” “统领,听说神机营里到处都是机关和陷阱,不熟悉路的人只怕是有去无回啊!”一个侍卫闻言,担忧说道。 “王爷曾跟我说过,任何机关和陷阱都是有迹可循的,只要咱们仔细着些,定然能平安无事。只有将那两把枪拿回来,咱们才能回去跟王爷和王妃交差!” “可是统领,那张图纸都已经被撕烂了……” “无妨,只要将枪拿回来,他们手里那半张图纸根本就不顶用。” 听风跟他们说完,统一换上夜行衣,飞身往神机营而去。 神机营的门与其余地方都不相同,非精钢铸造不能成,其上布满各式各样的铜钉,闪闪发光。门上左右两边各立着一面旗帜,一面写着“神机营”,另一面写着“威武”。 神机营的大门此时紧闭,围墙足有三丈余高,且围墙上还布满了尖利的锐器,人根本无法进入。 “统领,咱们该怎么办?”一个侍卫见状,低声问听风。 “去多捡几个石子过来!”听风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直接吩咐他们道。 侍卫们虽然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听话照做了。片刻之后,他们便捡了一大堆石子过来。 “将它们从不同方向往里面扔!” 侍卫们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想将布置在围墙内的机关和暗器全部引动。 果然,石头一落地,便有箭矢撞击墙面的声音传来。 待声音一停,听风便再次命人往里面扔石头。如此反复几次,再往里面扔石头时,终于没了动静。 “统领,暗器都射完了,咱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 “不行,再等会!” 片刻之后,神机营的门被打开,一队身穿铁甲的人手持火铳,从里面走了出来。 “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可疑人士在这附近!”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对那些铁甲兵下令道。 铁甲兵们许是仗着手里有枪,并没有集中行动,而是各自往不同方向搜寻过来。 这正好给了听风等人可乘之机,他们快速寻找那些落单的铁甲兵,悄悄走到他们的身身后,一个手刀便将他们劈晕过去。 而后将他们拖到隐蔽处,快速换上了他们的衣裳。 等铁甲兵门搜寻完毕,他们四人都已经混入了队伍之中。 见没有搜到可疑之人,头领便领着铁甲兵们金莲营地,再次将那扇大铁门关了起来。 回营之后,他们在门口附近值守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换值时间。 他们跟着那些下值的士兵一起回去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只有一个院子还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兄台,这么晚了,那个院子里的人怎么还不歇息?” “哦,那是段将军的住所,他今日得了一样新兵器,估计正熬夜研究呢!” “听别人说段将军对兵器痴狂得紧,原来竟是真的!” “那还有假?但凡营里设计出新东西,段将军都是守在这不回家的,大伙都说段将军对这些兵器,比对他家夫人还亲!” “哈哈哈,多谢兄台告知,我去方便一下!” 那士兵与听风走了一路,并未对他的身份起疑。 因为为了神机营的安全,早有规定,营里轮值的士兵都是从不同地方抽调出来的,他们相互之间并不认识。 听风等人在营里等了许久,一直等到那个院子里的灯火熄灭,他们才悄悄往那里面摸去。 听风进入段延的房间,发现他早已睡熟,他屋子外间的桌案上,正放着那两把手枪,有一把还完好无损,另一把则被他拆得面目全非。 听风将那枪和拆出来的零件,往怀里一塞,打算全部带走。 第307章 惨死狱中 得手后,听风带着人直接寻了处低一些的墙头飞了出来,准备在京都再待上一晚,等明日天一亮便返回岭南。 “统领,那左旦父女怎么办,咱们要潜入牢里将他们杀了吗?” “明日出发前,我会去一趟衙门,让衙门里的人,替咱们好好关照关照他们!” 听风他们在府里安睡的时候,却不知被关入牢里的左旦父女,这日晚上,就已经被人特别关照了。 左旦和左清欢犯下的是杀人之罪,被带到衙门之后,便关入了衙门最底层、最阴暗的地牢之中。 一般被关入地牢的人,除非有皇上特别赦免,否则一辈子也别想再活着出去。所以即使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去关注。 看守地牢的牢头,是个长相丑陋的中年男子。此人很是好色,平日里沾花惹草的事情就没少干。以往那些被关入地牢的女子,几乎没人能逃过他的魔爪。 此时见到眉清目秀的左清欢,他的一双眼睛便像粘在了她身上似的,再也移不开了。 他的眼神放肆而露骨,让左清欢很是不悦,出声对他怒骂道:“看什么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恶心模样,本小姐是你能看的吗?” “你个臭娘们,竟敢骂老子,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那牢头并不知道左清欢有功夫在身,说着就往她身上扑了过去。 左清欢的双手虽然被绑着,但双脚却可以自由活动。见那牢头靠近,她一脚便踢在那牢头的裆部,直疼得那牢头哭爹喊娘。 “你这个毒妇,竟敢踢老子的子孙根,老子定要你加倍奉还!”那牢头双手捂住裆部,骂骂咧咧往外走了。 “欢儿,都说了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你将那牢头得罪了,只怕会引来他的报复!”见那牢头彻底没了影,左旦才出声对女儿说道。 “就凭他那样的,十个我都不怕!爹,咱们如今可怎么办,难道真要死在这里了?”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里应当是京兆衙门的地牢,进了这里,基本没了活着出去的可能。唉,欢儿,都是爹害了你!如果当初早给你定下亲事,就不会有今天这场灾难!” 左旦靠着墙根坐下,长叹一声对左清欢说道。 “都是那个苏槿,如果不是她,殿下他怎会如此对我?若是真死在这牢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左清欢将这些时日自己所受的苦,全部归咎于苏槿身上。 “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欢儿,为父还是担心那人会老报复你,你打算怎么办?” “反正都是死,他若是真敢来,我就将他杀了!”左清欢恶狠狠说道。 父女俩提着心在牢里等了许久,也不见那牢头回来,还以为今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吃过牢里差役送过来的晚饭,两人便靠在墙上闭眼休息。 亥时许,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将左清欢从睡梦中惊醒。 她睁开眼睛,只见牢门口站着五六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她想站起来,才发现浑身上下如同被人抽气了一般,一点劲也使不上。 “都进去,里面那个女人,今晚是你们的了!”牢头的声音在那群乞丐身后响起。 “不,你们别过来,谁要是敢来,我就杀了谁!” 左清欢再次试着站起来,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就是瘫软如同一团烂泥。 “哼,你别费劲了。今晚你们的饭食里,我让人下了软筋散,药效可持续十二个时辰!”那牢头对左清欢得意说道。 那些乞丐们一听牢里的女子被下了药,一窝蜂似地往牢里挤去。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也惊醒了坐在一旁的左旦。他想爬过来将左清欢护在身后,却无奈同样中了药,根本就动不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女儿,我身上有银钱,可以给你们……” 只是他话音未落,那牢头便快速从牢外冲了进来,在他身上一通乱搜,将他身上所有的银票全部得了去。 “哈哈哈,有这么多的银钱,老子想睡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了,给老子好好折腾她!” 那群乞丐闻言,立即往左清欢的身上扑了过去。 “滚开,快滚开,你们这些臭乞丐,呕!” 也不知那牢头是从何处寻来的这帮乞丐,估计已经好几年没洗过澡,身上一股浓烈的臭味熏得她直作呕。 可那些乞丐此时已经被她勾起了欲望,根本就不理会她的反抗,粗鲁地撕扯着她的衣裳,用冒着臭气的嘴,亲吻她的脸颊和身体,如同一群饿了许久的野兽,分食一顿鲜美的晚餐。 左旦见女儿被这么多又脏又臭的乞丐蹂躏,早已气得目眦欲裂,可他却毫无办法,他几次用头撞击墙壁,想将自己弄死,可无奈那药效强劲,一头撞下去竟连皮都没擦破。 就这样,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在那些人身下痛苦吼叫,直至最后没了声息。 “就这么死了?这女人也太不顶事了,没劲!”那群乞丐见人死了,才慢悠悠起身出了牢房。 左旦忍着内心的悲痛,用尽全身的力气,爬到左清欢的面前,用那些被扯破的衣裳盖住她的身体。 “欢儿,是爹害了你啊,爹不该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爹不该放任你杀人,爹不该带你来京都!都是爹的错,爹该死!” 这一次,不知是他恢复了力气,还是正好碰到了墙壁凸起的砖头上,只见头上血流如注,片刻之后也没了动静。 第二日,当听风来到衙门,向衙差打听起左旦父女二人的事时,那官差云淡风轻地告诉他:“哦,昨日他们抓进来便被关入了地牢。听说昨晚上没熬过去,已经死了!” “死了?” “没错,他们的尸首,早上已经被人扔去乱葬岗了!怎么,他们是你的亲人吗,你要是想替他们收尸,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再晚点,恐怕就被野狗叼走了!” “不了,我并不认识他们,只是代人来问一声而已,告辞!” 第308章 对峙 听风深知,衙门的牢房历来是阴暗潮湿之地。左旦父女入狱不过一日,便死在狱中。可想而知,他们死前定是受尽了折磨。 他不愿去追问他们的死因,因为自从他们背叛主人的那一刻起,他与他们之间就恩断义绝,再无任何情义可言。无论他们因何而死,都是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听风离开衙门,带三个手下迅速出了城。他知道段延一旦发现手枪丢失,必定会禀报给云晓,万一他下令封锁城门,他们就没那么容易出去了。 听风猜得没错,早上醒来,段延便发现了手枪被盗的事,他让人在营地里搜寻了一遍,惊觉自己设置在围墙边上的机关和暗器,已经全部被人引动,地上散落了许多的箭矢。 他快速召集了神机营的所有将领,让他们清点自己手下的士兵,却发现少了四人。 原本以为是神机营内部出了叛徒,他们不久后却在神机营外看到了那四个人。 问起他们为何在那里时,四人满脸茫然,只记得昨晚听到动静出来查看情况,后面的事便全然不记得了。 段延感觉事情重大,忙骑上一匹快马,着急忙慌去了东宫求见太子云晓。 段延来到东宫的时候,云晓还未起身,被人叫起来的他,心情很是不好。 段延见到他,便在他身前跪了下来:“启禀太子殿下,那两把手枪,昨晚被人给偷走了。末将失职,甘愿受罚。” “什么,本宫不是让你带回神机营了吗?那里面到处是机关和暗器,谁人如此大胆,竟敢冒死往里面闯?” “太子殿下,昨晚负责值守 的将士,听到门口有动静,派人出去查探的时候被他们钻了空子,我们有四个士兵被人打晕在营外,早上清点人数时才发现。” 云晓闻言,脸色阴沉至极,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沉默了许久才恨声说道:“这事定与安远侯脱不了干系。本宫就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事都是末将的错,还请殿下责罚!” “起来,这并非你一人之过。那手枪此时定然已经落入了苏凌天的手中,咱们必须尽快找回。你回去调拨一批人马过来,跟本宫一起去安远侯府,找他将东西拿回来!” “太子殿下,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段延提醒他道。 “与其总是被人卡住咽喉,还不如与他放手一搏。今日他敢派人去神机营偷东西,明日他就敢进宫坐皇位。本宫已经忍耐他许久了,不想再忍了!” “是,末将遵命!” 辰时末,当苏凌天还在老夫人的荣安堂里,陪她用早膳时,就见门房的下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向他禀报:“侯爷、侯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带着神机营的人,将咱们府门口给围住了!” “什么,云晓他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娘,别担心,儿子过去瞧瞧怎么回事。” 苏凌天说着,放下筷子,跟着那下人大步往院门口走去。 “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回禀侯爷,约莫有上百人!” 苏凌天闻言,脸色一沉。正在此时,苏力等人也听到动静赶过来见他。 “苏力,你来得正好,通知府里所有侍卫,带上弓箭去府门口埋伏!” “是,侯爷!” 来到府门口,苏凌天命人将府门打开,果然见云晓与段延二人正在府门外站着。 云晓的面色极为不善,与昨日意气风发的模样全然不同。 “不知太子殿下这一大早的带着人来本侯府门口,所为何事?” 看着神机营的士兵一人手里一把火铳,苏凌天的心中也十分犯怵,不过他还是故作镇定,问云晓道。 “安远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昨晚上,你是不是派人去神机营偷手枪了?” 段延是个急性子,听到苏凌天的话,立即反问他。 “开什么玩笑,谁人不知你那神机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且处处都是暗器,本侯去干什么……你刚刚说,那两把手枪丢了?” “安远侯,你少在这里跟本宫装蒜,除了你,还有谁会打那两把枪的主意!”云晓见他不承认,出言怒斥他道。 “那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你那大哥和二哥,哪个又是省心的?听闻皇上未驾崩之前,神机营可是掌握在大皇子手里的!” 云晓闻言,心里也开始不确定起来,不过他仍不放心苏凌天,对他说道:“若东西真不是你偷的,那么你能让本宫进去搜一搜吗?” “太子殿下最好别太过分,本侯手里可有先帝赐下的废皇令,既然皇帝都能废,那么太子,当然更是不在话下!”苏凌天说着,手就往怀里掏去。 云晓一听他又拿废皇令来威胁自己,心中气愤不已,却也不敢再往里闯。 “安远侯,别以为你手上有皇祖父赐下的令牌就能为所欲为,若是让本宫查出来此事与你有关,本宫宁可背上忤逆先祖的骂名,也要将你治罪!” 苏凌天觉得反正事情不是自己做的,无论他如何查都查不到自己身上,所以一点也不担心。 “那就请太子殿下速速去查,本侯就在这府上等着!” 两人在府门口对峙了一刻钟左右,云晓见苏凌天丝毫不惧,只得对段延等人说了一声撤。 云晓走后,苏凌天将可能偷枪的人都想了个遍,最后怀疑到了听风等人身上。 “苏力,你亲自带人去一趟定王府,替我将那日来我府上的那几人找来,我有事问他们!” “是,侯爷!”苏力带了两个人,步履匆匆往定王府而去。 他来到定王府,首先看到的便是挂在门上的那把大大的铜锁。他感觉不妙,上去对着门就是一顿猛敲。可无论他怎么敲,里面都没有半分动静。苏力只得回去将情况禀报给了苏凌天。 苏凌天闻言,气得直跳脚:“那个逆女,用两把枪做饵,将本侯耍得团团转!待他日事成,别想沾本侯的光!” 此事过后,云晓与苏凌天之间的关系几乎降到了冰点,两人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 苏凌天万事俱备,只差楚寒舟那股东风。却不料东风迟迟未来,等到他无比心焦。 第309章 如困兽般的楚寒舟 西梁,永春城。 其实早在两个月前,苏凌天给苏楠寄来的信,就已经到了西梁太子府。但楚寒舟却将此信瞒了下来,并未给她。他以为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甚至都没有打开来看。 自楚寒舟听了苏楠的话,告知西梁王有人对他下毒之事,西梁王封了他为太子之后,他对苏楠的态度便一直不错。 再加上两人之间没了沉鱼在一旁搅和,)也过了一段甜蜜恩爱的好日子。 只是好景不长,自派去岭南办事的侍卫们回来,告知了他沉鱼在岭南被杀之事后,他对苏楠的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他将沉鱼与他那素未谋面孩子的死,都怪到了苏楠的头上,说当初如果不是苏楠提议让沉鱼去岭南,她就不会死在那里,他的孩子也就能保住。 苏楠对此甚是不满,明明人是苏槿她们杀的,楚寒舟不去找她们算账,反而将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她没忍住跟他大吵了一架。 自那以后夫妻俩之间的关系便如履薄冰,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上次派国师出使南燕,就是为了让南燕出兵,替他攻打岭南,杀了穆宸泽和苏槿,为沉鱼报仇。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向厉害的国师,此次却并未将事情办成,甚至还不知因何惹怒了南燕王室,断了与他们合作的可能。 据国师回来说,他们是因为出海的时候,正巧在一座岛上碰上了苏槿,将她带到南燕后,才导致了后续所有事情的发生。 楚寒舟一听就知道肯定是苏槿在从中作梗,也不知她是如何识别了自己的意图,他总感觉苏槿好似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精准地避过自己的每一次算计。 原本国师以为她已经被烧死在了,南燕宫廷那场火灾之中,却不料他们一行人离开之时,竟又在一个边防小镇,听到了关于她的消息。 只是后来国师带着人将那个小镇寻了个遍,也没寻到她半点痕迹。 所以直到现在,楚寒舟也不知道苏槿是否还活着。西梁距离岭南还是有些距离,派探子过去打探消息也不实际,每次消息传回来都得一两个月,有这许多时间,事情或许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楚寒舟接连遭遇了几次失败,心中早就憋着一股气,打算寻个合适的时间,就率兵攻打云启,将 当宣正帝驾崩的消息传到西梁时,他觉得时机到了,想趁云启青黄不接之时入侵,不料却遭到了西梁王的反对。 西梁王这些年早已习惯了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只想守成,并没有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反正无论发生什么样的自然灾害,都不会影响他养尊处优的生活。 再加上其他几位皇子,不停在他面前说楚寒舟的不是,让他心中对他这个太子也有些不满。 所以这些时日不止楚寒舟与苏楠的关系不好,与他爹相处得也同样不好。 这日,三皇子楚渊鸣又在西梁王面前说起了,楚寒舟成亲这么久都没有子嗣之事。 在这个时代,子嗣是一个家族延续的重要标志,也是一个男人成功的重要象征。因此,男人会觉得子嗣非常重要,尤其是在家世显赫的大家族,子嗣会显得尤其重要。 自古以来,男人被视为家庭的顶梁柱,他们需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而子嗣则被视为延续家族血脉的重要方式。如果一个男人没有子嗣,那么他的家族就无法得到延续,这对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失败。 此外,子嗣还被视为男人的重要成就之一。在这个时代,男人的社会地位和荣誉往往取决于他的子嗣数量和质量。如果一个男人有很多子嗣,那么他就会被视为一个成功的男人,受到社会的尊重和认可。就像西梁王自己,拥有五个儿子,一直是他值得骄傲的事。 楚寒舟个人能力比其他几人都强出一大截,唯独在子嗣一事上,比不上大皇子和三皇子。 大皇子自不必说,成亲三年已经替他生下了两个王孙,而三皇子还在楚寒舟后面成亲,儿子也有两个月了。唯独楚寒舟,成亲一年多,苏楠的肚子始终不见动静。 为了此事,西梁王多次找楚寒舟说过,可他并未作出任何行动,这也让西梁王十分恼火。 这日,听了楚渊鸣的挑唆,西梁王再次将他叫过来,对他说道:“你大哥和三弟都有了子嗣,唯独你,到如今仍是膝下空空。若是和宁郡主不能生育,趁早再娶一门妻子,无后之人,是没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听他说起孩子,楚寒舟心中便涌上一股悲痛,如果当初自己不是听信苏楠的话,孩子早就有了。 “此事不急。父王,我想出兵攻打云启,如今宣正帝驾崩,太子云晓年纪尚小,正是咱们南下入主中原的好时机!” “此事我不同意。早年间,我曾与云启人多次交锋,他们阴险狡诈,极难对付。我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才勉强恢复到现在的模样。你难道想将我辛苦打下的基业,毁于一旦吗?” “父王,如今的云启早已不是当年的云启了。宣正帝贪图享乐,这些年毫无作为,而云启的两员主将,长年待在京都的富贵窝里,将练兵作战之事抛于脑后,根本就不是咱们的对手。” “你不必多言,只要我活着,此事断无可能。”西梁王冷硬打断了楚寒舟的话,令他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愈发郁结。 回到府里,他狠狠发了一通脾气,将屋子里好些瓷器都给砸了。 下人们听到动静,吓得胆战心惊,却不敢上前劝阻。他们知道在太子面前最说得上话的是,便是国师大人,忙悄悄去将国师从隔壁请了来。 果然,楚寒舟见到国师,立即压下了心头的怒气,停止了打砸东西的动作。 “太子殿下,欲成大事,需得有超越常人的勇气和魄力,有些东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国师作为楚寒舟的谋士和心腹,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也无比赞同他的决定。 第310章 劝说 楚寒舟是个聪明人,很快便明白过来国师此话何意。只是那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他有些下不去手。 “大王性子固执,且爱听信谗言,只要他在位一日,是断然不会允许你出兵的。而此时云启国运衰竭,这是咱们进攻的最好时机,若是错过,只怕往后都没有机会了。”国师见他犹豫,继续对他说道。 “可父王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为了王位弑父的事,我做不出来!” “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你出兵云启,并不是为了一己私利,而是为了西梁的百姓能够过上更好的日子。咱们西梁虽幅员辽阔,却多为高山与沙漠,每年的产出甚少,尤其是每到秋冬季,风沙肆虐、天降大雪之时,牛羊就会因为缺少吃的而死亡,被冻死饿死的人不知凡几。” “这些我都知道,可我还是下不去手……” “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看自古登上高位者,谁的手里还没有几条人命?” “此事容我再仔细想想。”楚寒舟其实还是狠不下心,所以并未立即答应他。 “殿下,昨晚夜观星象,我发现岭南上空那颗紫微星变得愈发亮眼了。从上次侍卫们带来的消息来看,宋枢已经归顺了穆宸泽,那么这个帝星,极有可能就是穆宸泽!” 国师见劝不动他,只得用穆宸泽来刺激他,果然,楚寒舟一听穆宸泽三个字,脸上的表情便开始变得不淡定了。 “穆宸泽,他果然是在装傻!” “没错,从上次他与你那场比试来看,他应当有功夫在身,且还懂得一些奇门遁甲之术。他自己如此厉害,再加上一个苏槿在旁协助,咱们若是不早日应对,只怕最终会败在他们手里。” 听到这里,楚寒舟的脸上已经开始慌乱起来。 “殿下,听闻你已经几个月没有在主院里宿了,你身边有和宁郡主这么好的人手,为何不好好利用起来呢?女人嘛,生气了哄哄就是,哄好了,她只怕比那苏槿还得用!” “苏楠她如何能与苏槿比!”苏槿是他心中得不到的白月光,而苏楠,如今却是他最厌恶的人。 “殿下你可别忘了,你这太子之位,还是依靠她才得来的。和宁郡主她的确有些真本事!侧妃的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也该放下了。” 国师走后,楚寒舟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再去找一找苏楠,向她打听一些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他想起了被自己藏在抽屉里的那封信,打算用它来缓解自己与苏楠之间的关系。 苏楠整日里被困在后宅之中,不得夫君欢心,再加上金嬷嬷故意刁难,日子过得可谓是苦闷至极。 听闻楚寒舟来了东院,她先是一阵欢喜,片刻之后却又冷下脸来。 “他来干什么?” “太子妃,太子殿下过来寻您,他的手里还拿了一封给您的信,说是侯爷从云启差人送过来的!” “什么,我爹竟给我写信了?” 苏楠自来到西梁,便再也未与家中联系过,也没有收到过家里的只字片语。没想到时隔一年多,自己那个爹竟传信过来了,这让她很是意外。 苏楠快步走出房门,便见到了立在院子里如松如竹的楚寒舟。 “楠儿……”楚寒舟压下心中的不适,故作亲昵地唤苏楠。 “听说我爹给我寄了家书过来,还劳烦太子殿下赶紧给我!”苏楠对他的示好视而不见,语气冷淡地对他说道。 “楠儿,有些事是我做得不对,还希望你能原谅我!” “哦,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且我一个小女子,哪敢记恨太子殿下!” 楚寒舟见她这么不识抬举,差点就失去了耐心。但想到国师对他说的话,他只得再次忍耐下来。 “楠儿,赶紧打开看看,岳父大人在信里都说了什么?” 苏楠见他今日这么能忍得住气,还以为他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心中憋着的那股气,也消了大半。 苏楠将信打开,仔细看起来,而楚寒舟也自然而然地凑过去,视线落在苏楠手里的纸张上。 “我爹想请你假意出兵西北,助他杀了荣国公,将他手里的兵权弄到手。” 看完信,苏楠对楚寒舟道。 “岳父大人竟与太子一起监国了,可真是厉害!” 楚寒舟并未接苏楠的话,而是转口夸起了苏凌天。 其实苏楠看到这封信,还有些疑惑,因为在她的梦里,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苏凌天与太子一起监国之事。她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发生的事情与她梦里的已经有了变化。 不过这件事她并不打算告诉楚寒舟,因为她知道,楚寒舟之所以不敢对自己如何,其实还是想从自己的梦里,判断出事情的走向。 若是他知道自己的梦不准,那么自己在他这里就没有了利用价值,离死也就不远了。 “出兵之事,你怎么打算?”苏楠见他避而不谈,直接问他道。 “兵权如今掌握在父王手里,他若是不同意,我也没办法。”楚寒舟无奈说道。 “这是你进攻云启最好的机会,甚至连理由都不用找。” 苏楠只想着楚寒舟早日领兵南下,她就能早日坐上皇后之位,风风光光回云启去,并未想过一旦开战,会有多少无辜百姓和士兵死于战场之上。 “楠儿,在你的梦里,为夫真的当上皇帝了吗?” “自然是真的。此事你得早些做决定,我担心时间拖得久了,云启那边会发生变故。” 当天晚上,楚寒舟再次找来了国师,与他说了苏凌天向他求助这事。 \"太子殿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不过,咱们可不是假意出兵,而是真出兵,趁此机会一举南下。云启人若是问起,咱们可以拉安远侯出来顶罪! “可是父王那……”最终,楚寒舟的野心还是超越了良知,打算对西梁王动手。 “我最近正好配制出了一种新药,能让人毫无痛苦的死去,一会我就让人将药给你送来。” 第311章 弑父 晚些时候,国师真的让人将一个小巧精致的药瓶给楚寒舟送了来,还告诉他此药无色无味,可快速溶于水中,让他放心使用。 楚寒舟紧紧握住那瓷瓶,心情十分复杂。 一边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权利之巅,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两边对他来说都很重要,但如今却要他舍弃一样,他只得将自己的父亲舍去。 半晌之后,他还是狠下心来,将药瓶塞入了自己的袖子里。 “父王,儿子这么做,都是为了西梁的百姓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儿子给过您机会,是您自己不要的,可别怪儿子狠心!” 第二日一早,他用过早膳之后,便来到了西梁王的宫殿,给他请安。 西梁王见到他有些意外,立即询问他道:“今日怎的这么早过来了?昨日为父跟你说的那些话,可想明白了?” “回禀父王,儿子府上昨日新到了一批从云启采买来的碧螺春,知道您喜欢喝,今日特地给您送来一些。昨日您对儿子说的那些话,儿子已经想明白了。还是父王您想得长远,儿子自愧不如!”楚寒舟假装恭顺地道。 “嗯,能想通就好,好好与和宁郡主过日子,早些诞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儿子谨遵父王教诲。这茶叶品质甚好,不如儿子这就替您泡上一杯尝尝,如何?” “你是太子,哪有亲自干这些事的,交给下人去泡就好!” 西梁王喜欢喝云启产的茶叶,对碧螺春尤其钟爱。听说楚寒舟给自己带了碧螺春过来,他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不少,眼角眉梢还带着些许笑意。 “难得有在您跟前尽孝的机会,父王就让儿子表现一回!” 楚寒舟看着西梁王脸上的笑,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放弃今日的计划。 可想到自己想喝杯好茶,还要靠云启那边运过来,他那个放弃的念头,便再次被压了下去。 “好,那就由你亲自去替本王!”西梁王听他这么说,知道是他的一份孝心,便也随他去了。 半刻钟后,楚寒舟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到西梁王的手里。 茶盏中,碧绿的茶叶在水中徐徐舒展,上下翻飞,茶汤银澄碧绿,清香袭人。 西梁王用嘴略微吹了吹,便喝了起来。 “口味凉甜,鲜爽生津,不愧是从云启运来的茶,就是好喝!”西梁王喝了一小口,放下茶盏连声夸赞道。 西梁王从来没想过,楚寒舟会在茶水中给自己下毒。 因为上一次有人偷偷在他的吃食里下毒,还多亏有楚寒舟提醒,他才得以逃过一劫,所以即使平日里对他有所不满,但对他的孝心却从未怀疑过。 “父王喜欢这茶,往后我便让人多弄些回来!”楚寒舟一直看着西梁王将一杯茶水饮尽,才找了个借口离开。 离开的时候,他不敢回头,一颗心在胸腔里跳得十分厉害,如同打鼓。 回到家里,楚寒舟去了书房,一个人在里面坐立难安。 他一会希望国师的药立马见效,这样的话,自己很快就能继位,将整个西梁握在手里;一会他又希望那药没有效果,让自己的父王继续活下去。 总之自从给西梁王下药之后,他的心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午时许,终于有宫里的下人过来禀报:“太子殿下,大事不好,大王他一刻钟前突然晕倒,请宫里的太医瞧了,说是、说是大王他已经崩了!” “什么!本宫早上去见父王时,他不是还好好的吗,怎的突然就崩了呢?”楚寒舟脸上的表情既震惊又悲痛,让旁人瞧不出一丝做戏的成分。 “不知,大王他神情自然,就如同睡着了一般……” “你去隔壁将国师找来,本宫让他去给父王看看!”楚寒舟说着,就大步往外走去。 若是了解他习性的人,定然能看出来,他的手指在不停重复着抓握的动作,这是他内心激动时才会有的表现。 楚寒舟赶到宫里的时候,大皇子和三皇子等人已经在了。 一见到他,三皇子楚渊鸣立即指着他鼻子,质问他道:“楚寒舟,是不是你给父王下了毒?听说父王上午只喝了你给他冲泡的茶水!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竟连亲生父亲也敢杀害,你不配为人!” “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害父王!你若是再敢胡乱指摘,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那你说,父王他怎么会突然崩的?” “父王怎么崩的,问问太医不就知道了吗,本宫如何知道!” 一旁的太医见状,忙走过来,低垂着头恭敬对二人说道:“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大王身上既没有中毒的症状,也没有任何发病的迹象,下官也不知他是如何崩的!” 正在此时,国师被那下人请了过来。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到了!” “国师,你来得正好,快过来替我父王看看,究竟是因何而崩!”楚寒舟见国师来了,立即对他说道。 国师装模作样给西梁王查看了一番,而后道:“大王他是自然死亡,应当是寿元尽了!死者为大,太子殿下还是赶紧替他准备丧事!” 却不料国师的话音刚落,立即就受到了三皇子的质疑:“谁人不知国师大人与老二是一伙的,你的话,本皇子可不信!” “就是,父王今日除了喝了一盏他泡的茶,可没吃过别的东西,肯定是他在父王的茶里下毒了!” “大皇子和三皇子殿下若是怀疑那茶有毒,大可以找太医去验!人死之后,若是一个时辰之内不敲丧钟,换丧服,阎王那里可就不收了,到时候大王可就要变成孤魂野鬼了!你们难道想让大王变成孤魂野鬼不成!” “来人,大皇子和三皇子不顾父王驾崩寻衅挑事,将他们带回去关起来,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楚寒舟对西梁王有些感情,但对这两兄弟是半点情意都无,因此下令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 三日后,西梁王入土为安,楚寒舟顺利登基,成为新一任的西梁王。 而被关起来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几日之后被人发现死在了关押他们的宫殿里。 第312章 排除异己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死讯,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西梁朝堂引发了轩然大波。 同时,也让原本依附于他们二人的官员们,对楚寒舟愈发忌惮。为避免被他先发制人,这些官员纷纷找到西梁太后,希望她能拿出应对之策。 西梁太后短短十日不到,不仅失去了丈夫,还痛失了两个儿子,心中的悲愤自不必说。 西梁太后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女子,从小习武,与男子一般无二,其本身也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如果不是楚寒舟在西梁王驾崩当日将大皇子和三皇子抓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他可能并没有那么容易登上王位。 “大王和我两个皇儿的死,定是老二那个畜生干。我与他之间的仇不共戴天,只要有我活着一日,他就别想坐稳王位!” “太后,可是他身后有国师相助,国师的法力深不可测。咱们应当如何对付他?” “国师既然站在他那边,当然一起除了。那个老怪物再厉害,也没有金刚不坏之身,只要咱们……”太后接下来的话说得很小声,只有靠近她的几人才听得真切。 楚寒舟登基之后,并没有立即搬去老西梁王的宫殿居住,一来人是他害的,他心中有些顾忌;二来他的目标是称雄天下,他想要坐的龙椅,是云启皇宫里那把。 当天晚上,天空宛如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既没有月亮,也不见一颗星星,正是杀人放火的好时机。 二更时分,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黑衣人,将楚寒舟的府邸团团围住,他们还不断往里面扔手里燃着的火把。 片刻之后,整座府邸浓烟四起,火苗乱窜,火光几乎照亮了半座永春城。 那群黑衣人见火势变大,忙从腰间抽出大刀,随时准备砍杀从里面逃出来的人。 只可惜,他们想杀的人,今晚却并不在府里。 二皇子府对面的一座阁楼里,楚寒舟与国师两人站在二楼的窗前,淡定看着这一切,好似正在燃烧的,并不是他的府邸。 “国师大人真是神机妙算,他们果真动手了!” “大王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人在隔壁候着了,这伙人,一个都别想跑!” 果然,国师的话音刚落,一群身着白衣的人快速从国师的府邸窜出来,对着那些黑衣人便动起手来。 不到一刻钟,那些黑衣人便被杀了大半,只留下几个活口。 “这些,难道就是国师大人训练的药人?他们竟如此厉害!” 楚寒舟从未见过速度如此快的攻击,即便他眼睛都不眨,仍然没能看清楚那些人的动作。 “一个药人对付上千普通士兵,应当不成问题。且他们的厉害之处不是攻击速度快,而是即使被砍杀,伤口会在短时间内自动愈合,给人一种杀不死的假象,令人心生恐惧。”国师得意说道。 这些年他总共训练了三百余个药人,即使像苏栩那样只训练一年左右的,杀伤力也不可小觑。 “有如此神兵相助,本王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拿下云启定然指日可待!”楚寒舟闻言,立即高兴说道。 “大王,火越来越大了,要不要派人去将和宁郡主救出来?”国师看着大半个府邸被大火吞噬,不由问楚寒舟道。 “不着急,等火烧到东院再说。救得早了,她不会将这点小恩情放在心上。只有等她面临死亡的时候去救她,才能让她永远记住本王对她的救命之恩,她也才能彻底为我所用。” 而此时,府里的下人们也觉察到了起火的事,纷纷起身查看情况。 片刻之后,叫喊声、哭泣声便充满了整个府邸。 东院里的主仆几人,见着大火越来越靠近,吓得呆在原地,甚至都忘了哭喊。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热浪袭来,将苏楠的脸烧得滚烫,她才意识到危险,连声大叫起来:“救命啊,快来救命啊!起火了,谁来救救我!” 直到她喊得喉咙冒烟,声嘶力竭之时,几个侍卫才突然出现,将她们带出了二皇子府。 “和宁郡主,是大王让属下来救您的!” 因为楚寒舟登基之后,并没有封苏楠为王后,所以侍卫们只能唤她和宁郡主。 “大王他现在何处?” “他刚刚被火熏晕了,刚被救醒就命我等去救您了!” 苏楠听了侍卫的话,果然十分感动。楚寒舟平日里虽对自己冷淡,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却能第一时间想到自己。 此时,楚寒舟跌跌撞撞朝她走了过来,脸上和衣服上,到处都是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楠儿、楠儿你没事?不知府里为何突然起火,吓死为夫了!” “我没事,多亏大王你派去的人及时,不然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你了!”苏楠想起刚刚的情形,心中不由一阵后怕,一把扑入楚寒舟的怀里,向他哭诉起来。 楚寒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 二皇子府遭了大火的事,天一亮便传遍了永春城的大街小巷。 他命人将那些死去的黑衣人全部摆在宫殿门口,震慑那些与他有异心的人。 另外,他还将昨晚留下的那几个活口带了来,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审问他们。 那些黑衣人,禁不住国师那让人痛苦异常的用刑方式,很快就将太后给招了出来。 那些参与其中的官员,个个吓得额角冒汗,纷纷主动站出来,向楚寒舟求情,求他饶恕一命。 这些人与自己不同心,即便再有才,楚寒舟也不会再用。不过为了彰显自己大度,他并没有治他们的罪,而是将他们全部罢官之后,赶出了永春城。 而太后,当楚寒舟派人去将她抓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用一条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她的寝宫里。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妻子和孩子,及四皇子和五皇子,都被楚寒舟随意给了块封地,让他们去了封地生活。 至此,西梁朝堂上再也听不到反对楚寒舟为王的声音。 他也开始整合军队,打算将南燕那边稳住,便让国师亲自带兵,往云启而去。 然而,宫里还余下一个刚满十五岁的三公主,楚寒舟不知如何安置。 第313章 与南燕和亲 “大王,南燕太子前不久刚死了太子妃,不如就将小公主送去与南燕和亲,这样也能替咱们稳住后方,免得承受前后夹击的危险!” 楚寒舟听到国师的提议,眼睛立马一亮。 如此一来不仅解决了三公主的事,还能用她换取与南燕合作的机会,真真是一箭双雕。 他素来是个说干就干的人,第二日便派了使臣前往南燕,与南燕帝商量和亲之事。 南燕太子慕容璃虽然已经三十余岁,但凭他的身份地位,想要再找一门亲事其实并不难。不过想要找到合乎他心意的,却不容易。 原本太子妃雷悦死后,他打算续娶礼部尚书之女乔依兰为妻。 谁知待雷悦的丧事办完,他再去找乔依兰时,才发现她竟已经去了万福庵,出家为尼了。 他得知消息匆匆赶去万福庵时,正好见到她满头青丝被剃掉的场景。 “兰儿,你这是做甚,为何要如此对我?”慕容璃见此情形痛苦万分,出声质问她道。 “我曾在神仙岛等了你许久,每日都盼着你能从天而降,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日子一天天过去,你一直都没有出现。我的心也是在那时,一点点变冷的。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此生我们缘分已尽,我已皈依佛门,太子殿下请多保重!” 乔依兰一番话说完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慕容璃一人在那里黯然神伤。 从万福庵回来后,慕容璃便大病了一场,差不多在床上养了两个多月,才恢复过来。 不过自那以后,认识他的人都发现他变了,变得不会笑了。这让南燕帝与南燕皇后两人十分担忧。 他们想替他另外寻一个妻子,想着他有了人陪伴,心结或许就能打开。可慕容璃每次都婉言谢绝,让他们毫无办法。 西梁使臣很快便来到了南燕,向南燕帝转达了楚寒舟的意思。南燕帝听后,略加思索,便同意了这门亲事。 他明白,这不仅仅是一场联姻,更是两国结盟的契机。若能借此与西梁交好,对南燕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然而,当他与慕容璃提及此事时,却再次遭到了他的拒绝。 得知慕容璃拒婚的消息,西梁使臣想起临行前楚寒舟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便提出亲自与慕容璃谈一谈。 南燕帝答应了他的请求,给他与慕容璃安排了一次单独见面。 一开始听西梁使臣提起和亲之事,慕容璃想都没想便出声拒绝了他。只是后来那使臣说起另外一事,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太子殿下,上次南燕帝中毒一事,真的与我西梁无关。国师大人说,此事极有可能是那云启定王妃从中捣的鬼,故意破坏咱们两国之间的联盟。” “定王妃人都不在了,你们将此事推到她身上,岂不是死无对证?”慕容璃并不相信使臣的话。 “太子殿下,国师大人在回西梁的途中,路过西梁与南燕交界的那个小镇时,在那里见到过定王妃,她其实并没有死。” 原本国师只是说在那个小镇上有苏槿的消息,如今到了使臣嘴里,却成了国师亲眼见过她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慕容璃闻言十分激动,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使臣面前,抓着那使臣的肩膀猛然摇晃。 “太子、太子殿下,我说定王妃她根本就没死。您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岭南打听打听,她肯定还好好活着!” 那使臣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结结巴巴说道。 “他们竟敢骗我,不仅要了我太子妃的命,还骗走了我南燕那么多盐铁,简直该死!” 慕容璃气极,大声怒骂起穆宸泽与苏槿来。 “太子殿下,云启人天生狡猾,所以我们大王才想与你们南燕一起,联手对付他们。” 慕容璃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接他的话。 那使臣见他沉默,自顾自说道:”我们三公主容貌俏丽,性子娴静,是我们草原上最璀璨耀眼的明珠,您若是见到她,肯定也会为她的美丽倾倒的。” “既然如此,那这门亲事我便应下了,过两日我备上聘礼,与你一道返回西梁。” “好!”西梁使臣圆满完成任务,喜不自胜,当即告辞离开,回了驿馆。 西梁使臣走后,慕容璃便将苏槿未死之事,告知了南燕帝夫妻俩。 他们听了之后也很是生气。 “那定王妃初见之时,我还以为她是个实诚人,没想到竟用假死来欺骗咱们,真是太过分了!” “可当时明明偏殿起火了,她又是如何逃出去的呢?” 南燕帝中毒醒来之初,便得知了苏槿被火烧死在偏殿的事。 “难不成偏殿有逃生通道之类的东西?父皇,当初修建宫殿的图纸可还在,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这宫殿都住过好几代人了,图纸应当还在,我去御书房找找看。” 半个时辰后,南燕帝将修建宫殿的图纸找了出来,三人围着那些图纸看了许久,果然在偏殿的图纸上看到了一条逃生通道。那条通道可从宫殿直接抵达西梁边境。 “原来她真的逃出去了,人没死还讹诈咱们那么多东西,真是太过分了!” 慕容璃如今满脑子都是被穆宸泽夫妻二人欺骗的羞耻感,似乎忘了苏槿救了南燕帝一事,直将他们夫妻二人恨之入骨。 三日后,慕容璃备上厚厚的聘礼,亲自前往西梁,给三公主下聘,与楚寒舟商谈和亲之事。 “大王放心,你出兵对付云启期间,我南燕不仅不会趁虚而入,还会替你守住海路,你不必担忧后方不稳。” 两人见面之时,慕容璃向楚寒舟承诺道。 楚寒舟听他这么说自是欣喜若狂,当即将三公主出嫁的嫁妆加多了两成,还答应尽快让三公主随他回去。 又过了半个月,西梁三公主跟随慕容璃来到南燕,与他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成为了新一任的南燕太子妃。 而西梁与南燕两国之间的合作,也正式达成。 第314章 兵临城下 十一月初,随着一阵阵刺骨的北风吹过,永春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这场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天,整座城池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洁白之中。 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楚寒舟终于将二十万大军集结完毕。 他站在高台之上,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士兵,心中充满了豪情壮志。 这些士兵都是从西梁各地招募而来,他们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已经成为了一支精锐之师。现在,他们即将踏上征程,为他去开疆扩土,实现他的宏图霸业。 出征之前,国师还特地卜了一卦,得知两日后是个不可多得的良辰吉日。楚寒舟便将大军开拔,定在了两日后。 两日时间飞逝,辰时初刻,楚寒舟带着苏楠来到了城门楼上,亲自为此次出征的将士们送行。 国师是此次出征的主将,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今日身着一袭白衣,立在雪地里,与地上厚厚的积雪相得益彰,显得格外出尘俊逸。 他的身后,是一群腰佩利剑、表情木讷的女子,她们都是他这些年训练出来作战的药人,也是此次出征的先锋队员。 那群药人的后面,则是西梁最引以为傲的骑兵。 西梁目前的骑兵数量为两万人,他们个个身穿铠甲,手执弓弩,坐在高头大马上,看起来甚是威风。 骑兵的后面,是一支由十八万人组成的步兵队伍,他们占据西梁所有兵力的七成。 再往后,则是此次出征要带的粮草。相对于这次出征的人数来说,粮草的数量并不多。 西梁境内多为草原和沙漠,每年的粮食产出甚少,大多数的米粮都是从云启和南燕买来的。 这次出征云启,楚寒舟打算采取以战养战的方式,所以只派发给了他们一个月左右的粮草。 所谓以战养战,就是指通过战争,掠夺对方的各种资源,并以这些资源作为下一步战争的消耗补充,继续发动战争,在战争中不断壮大自己的战争方式。 历史上用以战养战方式取胜的,也不在少数。 这也足以看出来,楚寒舟对于此次拿下云启信心十足。 “国师,祝你们此次出征旗开得胜,本王在永春城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大王请放心,三个月之内,本国师必将云启京都交到你的手上!待本国师攻下遂州,就差人回来接你!”国师志得意满地道。 “哈哈哈,好!众位将士,你们可听到了国师的话?若国师此言成真,本王必在京都给你们摆上三天三夜庆功宴!” 楚寒舟闻言笑得十分欢畅,好似云启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大王万岁,国师威武,西梁必胜!大王万岁,国师威武,西梁必胜……” 西梁士兵们被楚寒舟和国师的话鼓舞,呐喊助威声在永春城上空持续了许久,直到人都不见了踪影,才慢慢消散开去。 而与楚寒舟同去给出征将士送行的苏楠,却是一副满腹心事的模样。 她嘴巴蠕动了好几次,才对楚寒舟说道:“大王,刚刚在那些药人里边,我好像见到了苏栩!” 上回她与许嬷嬷等人说起苏栩的事,对她的去向都十分好奇,但却没有探听到关于她的半点消息。没想到今日,竟是在那样的场合见到了她。 “你看错了,苏栩怎么可能会在那药人里边,她应当早就回云启了!” 楚寒舟并不想告诉苏楠,苏栩是药人之事,随口敷衍她道。 苏楠虽心中疑惑,但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国师带领的西梁大军行进速度很快,只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便从永春城抵达了云启的边防城池—遂州。 国师将大军驻扎在离遂州关外二十里的地方,只带了那两万骑兵,前去遂州城门口叫门。 驻守西北边关的,是安远侯麾下的西北军。 守城的主将叫李霄,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汉子。他收到守城士兵的禀报后,立即登上了城门楼查看情况。 “来者何人?”看着下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西梁士兵,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不过还是例行问道。 “我乃西梁国师,受我们大王之命,前来遂州城帮安远侯演一出戏。这天寒地冻的,还请将军赶紧打开城门,让我等进去!” 国师说着,还将手里拿着的那封安远侯写给苏楠的信,向李霄挥了挥。 李霄身为苏凌天最为信任的部下之一,自然早就收到过他的来信,也知道他打算让西梁人假意进攻一事。 但看着眼前这些西梁士兵的架势,他内心还是有些不安,总感觉他们并不是来演戏的。 不过好在,他们来的人并不是太多,这让他稍稍放心了些。 “不知国师此次一共带了多少人过来?” “哦,就这两万人马!”国师指着身后的骑兵,对李霄说道。 “此事本将还得向安远侯禀报一声,劳烦国师带着人,在城外等待几日。” “你们这不是玩我们吗,大老远的叫我们过来,又不让我们进城……”李霄的话音刚落,就有西梁将领出声抱怨道。 “此事本将无法做主,还请诸位谅解!” “好,希望将军不要让我们等太久,毕竟我们这么多人马,一日的粮草都得消耗不老少!”国师却十分好脾气地应下,并没有表现出不悦。 “粮草一事国师不必担忧,侯爷早有吩咐,可以从我们这边调拨。” “如此,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着了!” 见那些西梁人开始在城外安营扎寨,李霄才转身下了城门,亲自写了封信,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去京都给苏凌天。 当苏凌天收到李霄的信时,已经是六日后了。 他拿着手中的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一颗心激动地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好,太好了,楚寒舟那小子终于行动了。苏力,赶紧替我备马,我要亲自进宫,与太子商议此事!另外,你这样……” 苏凌天附在苏力耳边与他低声说了一阵,苏力冲他点了点头,才快步走了出去。 第315章 领兵人选 半个时辰后,当苏凌天出现在宫门口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官员,且都是与他一派的人。 而此时,京都也已经传遍了西梁大军入侵云启之事。 东宫里的太子云晓,自然也得到了此消息,吓得一张脸都变得煞白。 束手无策的他正想差人去请苏凌天过来,就听到下人禀报安远侯与一些大臣进宫求见。 “宣,快宣他们进殿!” 不多时,以苏凌天为首的一众官员便来到了云晓接见他们的大殿。 “安远侯,听闻西梁大军已经到了遂州城外,你可有收到西北传回的确切消息?”云晓见到苏凌天,便着急询问他道。 “本侯刚刚收到西北军副将李霄从军营发来的信件,此事的确属实。如今那西梁国师带着几万人马,就驻扎在遂州城外,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 苏凌天将李霄给他的信拿出来晃了晃,却并没有给云晓看。 “楚寒舟这个狗贼,还真是会趁人之危!安远侯,如今兵临城下,你打算如何应对?” 云晓听闻此事确凿,心中愈发惊惧。他虽少年老成,但毕竟未满十五岁,初次面对敌国入侵,难免惊慌失措。 “本侯此次进宫,正是为了与太子商讨此事。” 苏凌天比起云晓来镇定了许多,他自顾自寻了个位置坐下,对云晓如此说道。 “你身为西北军主帅,如今西北战事已起,你不亲自前往领兵,还有何好商议的?” 云晓原本以为他进宫,是为了向自己禀报出发西北,领兵作战之事。没想到他却并不打算亲自去,这让云晓十分恼火。 “如今本侯需得与太子殿下你一起监国,朝堂诸多事务都离不开本侯的决断。此次西北一战,本侯打算派荣国公前去领兵!”苏凌天并不理会云晓的不满,将自己的打算直接说了出来。 “你想让荣国公去?” “太子殿下,臣觉得派荣国公去最合适!” “臣附议!” 那群官员纷纷站出来表态,当然都是一致支持让荣国公出征。 苏凌天见此情形,心下很是满意。 待众人说完,他才说道:“这有何不可?荣国公与本侯同为武将,且他如今在京都并无别的事情可做,本侯觉得,他是最合适的领兵人选!” “可西北兵归你管辖,能听他号令么?”云晓疑惑地问苏凌天道。 “此事本侯自有安排,太子殿下不必过问。” “如此,那就赶紧将荣国公找来,让他速速前往西北!” “嗯,太子殿下赶紧差人去宣他进宫!” 半个时辰后,荣国公周重面色沉肃地进了宫,见到了早已在那等着他的苏凌天和云晓等人。 “荣国公,西梁人欲犯我西北,如今人马已经到了遂州城下,本宫令你速速启程前往西北,领兵抗敌,你可有异议?” “太子殿下,遂州乃西北军驻守之地,西北军归安远侯管,此次为何不是他前去领兵抗敌,反而让本国公去?” 荣国公一开始听到西梁人入侵,心中也很是担忧,可他万万没想到,云晓竟会派自己去西北领兵。 “本侯要留在京都监国,你身为武将之首,国家有难,难道不该挺身而出吗?”苏凌天听到荣国公的责问,立即出言反驳道。 “监国?京都还有什么事,比外敌入侵更加重要的,需要安远侯你来决断?” “本侯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过问!”苏凌天被问得有些恼羞成怒,出声斥责荣国公道。 “安远侯既然不愿去西北领兵,那么就将西北军的指挥权交出来,由荣国公领着西北军抗敌,你们觉得如何?” “不行!” “可!” 苏凌天与荣国公两人闻言,立即出声应道, “安远侯,西北军的领兵权你不愿交出来,难道是想让荣国公从各个地方驻军调兵吗?等人员调齐,都到猴年马月了,说不定楚寒舟的人,都已经打到京都来了!”云晓见苏凌天再次拒绝,气不打一处来,厉声怒斥他道。 “本侯自会吩咐李霄,听荣国公号令!” “安远侯的意思本国公明白了,你这西北军主帅,当得可真是轻松!” 荣国公终于从苏凌天的话里琢磨出味来,知道他是既不愿去西北领兵打仗,也不愿将手里的西北军兵符交出来。 “你若是不放心,当然可以带自己的兵过去。你若是不想从别处调兵,西北军也能为你所用!”苏凌天并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继续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 荣国公虽然从苏凌天的话里,听出了些许阴谋的味道。可如今大敌当前,他身为武将,不可能袖手旁观。 沉默片刻之后,他还是接下了去西北领兵抗敌的重任。 “太子殿下,此次去西北抗敌,臣需得从遂州临近的几个州府调兵,大约需要十日左右的时间。另外,请殿下为臣准备五万兵马至少两个月的粮草。” 荣国公根本就信不过苏凌天,让云晓给他十日的时间,他需从各地驻军中调拨五万人马过去。 因为根据西北军中的来信,西梁国师此次只带了两万人马,他觉得自己以五万敌两万,应当足够了。 反正如今他的一双儿女都去了岭南,他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大不了就是一死。 他在京都享了这么多年福,就是战死沙场,这辈子也值了。 “粮草可从西北军处调拨……” “太子殿下,西北军的粮草并不充足,只怕很难拿出五万人马两个月的量来。”云晓话未说完,就被苏凌天打断了去。 苏凌天见荣国公竟真答应了去西北领兵之事,心中不由一阵狂喜,回去之后便提笔给李霄回了一封信,让他务必趁荣国公出发西北之时,将他除掉。 荣国公以为他此次去西北,需要对付的只是那两万西梁大军,殊不知,还有那十万西北军。 想到他此次极大可能有去无回,苏凌天就很是高兴。一高兴,他便去了石洞下的密室里,拿出藏在柜子里那件龙袍,往身上套了上去。 第316章 荣国公出征 原本他打算等荣国公死了之后,夺了他手里的兵权,再登基为帝,可如今龙袍加身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苏凌天竟有些等不及了。 出了密室,他再次召集了自己一派的大臣过来议事。 一群人足足在书房里待了一下午,至于商讨的内容,却不得而知。 而另一边,荣国公为了出征的事,与云晓和柳深等人在宫里商议了许久,直到夜幕降临之时,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国公府。 管家周实见自家老爷满脸愁容地回来,立即迎了上去,关切问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太子殿下召您进宫所为何事,怎的去了这么久?” “西梁贼子入侵我云启,大军已经到了遂州城下。太子殿下派我去西北领兵抗敌。”荣国公将事情简单与管家说了。 “西北起战,为何不是安远侯去领兵抗敌,那里可是他的驻军所在?”管家闻言很是不解,疑惑问荣国公道。 “安远侯说自己要留在京都监国,既不愿出战,也不想出兵,甚至连粮草都舍不得给,真真是气死老夫!” “这安远侯实在是太狡猾了!老爷,去年安远侯的二女儿不是被皇上封了郡主,送去西梁和亲了吗?西梁二皇子楚寒舟,说起来还是安远侯的女婿。他竟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妻子和老丈人,出兵攻打遂州,这其中不会有诈?” “为了政治利益联姻的,有几对夫妻能有真感情?楚寒舟野心不小,根本就不是个在乎儿女情长的人。他定是得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才出兵的。” “可是西梁人都已经到城门下了,为何迟迟不进攻呢?在城外多待一天,不得多消耗一日的粮草吗?老爷,此事看起来就不正常啊!”管家周实继续说道。 “唉!如今在西北驻守的,都是安远侯的人,消息也是从他们口中传出来的。具体那边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咱们也不清楚,只有去到那里才知道。” “可是老爷,有没有可能是安远侯与那楚寒舟勾结,故意为了引您过去……” “应当不会。万一真让西梁人攻进来,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荣国公觉得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依照苏凌天那奸猾的性子,应当不会做。 “老爷,此事已经不能更改了么?”管家还是很担心荣国公的安危,再次出声问道。 “云启多年无战事,百姓们早已习惯了这种平静安宁的生活。若是真爆发战争,不知有多少人会死在战乱之中。为了云启的百姓,即便如今的西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闯一闯。只要我活着一日,西梁人就别想踏入我云启领土半步!” 管家听他这么说,知道多劝无益,只得问起别的事来。 “老爷,那您打算从何处调兵,粮草问题如何解决?要不要去封信,告知小侯爷此事?” “我打算从遂州周边的几个州府调兵。听闻西梁人只来了两万人马,我调五万兵马过去足矣。至于粮草,太子殿下今日已经吩咐户部尚书柳深去筹备了。安儿那里,还是先别告诉他。” “那您打算何时出发?老奴提前为您准备出征要带的东西。” “十日后!”荣国公说着,径自进了书房,拿出西北的舆图,仔细看起来。 十日时间转瞬即逝,当荣国公身穿一套厚重的铠甲,骑着自己的坐骑,带着十几个侍卫来到城门口时,那里除了一队运送粮草的车马,再不见其他人。 从地方驻军中调拨的五万人马,会在距离遂州最近的盛州等他,所以他只需带着自己的侍卫和粮草过去与他们汇合就成。 见他到来,户部一个负责与他交接粮草的官员,从车队里走出来,对他道:“国公爷,柳大人说今年各地的粮食还未收上来,国库不丰,所以只备了一个月的粮草,如果不够,还请您自己想想办法。” “我云启泱泱大国,竟连五万兵马两个月的粮草都给不出来吗?” 荣国公早就与云晓说了启程的日期,这些时日一直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他还以为一切顺利。 没想到临出发了,户部的人才告诉他粮草不够,气得他差点就想下马撂挑子了。 但凡是个人,都知道粮草对出征的兵马来说有多重要,自古出征都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惯例。 “此事柳大人三日前已经禀报过太子殿下了,难道他没跟你说吗?”那官员一脸无辜地看向荣国公,反问他道。 荣国公闻言,便知道问题出在了云晓的身上。 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了通知自己,要么他就是故意的,要么就是根本没把打仗一事放在心上。 他此时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回望身后的城门楼上,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来替自己送行。 朝廷官员和太子的冷漠态度,就像利刃一般刺痛着他的心,一股悲凉之感从心底生出,瞬间传遍了他全身。 他紧紧握住缰绳,用力地抽打马背,让马儿跑得更快。 他希望能够借助飞驰的速度,将心中的烦闷和愤怒抛到脑后。 然而,无论他跑得多快,那些烦恼和愤怒似乎都如影随形,无法摆脱。他感到自己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问自己: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真的值得自己拿命去守护吗? 然而,没有人能为他解惑,唯有阵阵刺骨的寒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让他感到通体冰寒。 其实城门楼上并非空无一人,只是那人,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故意将自己藏起来了而已。 看着他策马离开的背影,安远侯苏凌天从柱子后走出来,长长舒了口气。 “苏力,李霄那边应当已经收到我的信了?” “侯爷,从京都八百里加急,五六日即可抵达遂州,李副将他定是收到了的!” “好,好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第317章 引狼入室 西北,遂州。 早在荣国公出发五日前,李霄就已经收到了苏凌天的来信,且按照他的吩咐,将西梁国师等一行人,全部放入了遂州城,还将他们安置在了西北军营之中。 第一日,那些西梁士兵表现得还算规矩,两军之间相安无事。 却不料第二日,守城的士兵再次来报,城门外又聚齐了许多西梁士兵,黑压压的一大片,根本就看不到边,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将军,那些西梁士兵全部穿着黑色的盔甲,手持着锋利的大刀,密密麻麻地排列在城门外,就像一群群黑色的蝗虫,实在叫人害怕得紧!” 士兵的语气里充满了惶恐。 李霄闻言,感觉事情不对,忙找到国师,想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国师却对他淡然一笑,道:“哦,李将军不必害怕,这些士兵也是过来配合你们演戏的。我们大王说了,人越多,演起来才更加逼真!” “可这么多人,一下子涌入遂州城,恐怕会引起百姓们的恐慌。原本昨日让你们进城,百姓们就已经有怨言了。”李霄不赞同地回道。 “李将军此言何意,难不成你想让我们的人大老远来了,什么都不干就回去?” “可一下子多出这么多人,一日的米粮都得增加不少……” “安远侯不是说过,粮草不够的话,从你们这里调拨吗?怎么,李将军不想认账了?” 李霄见国师须臾之间就变了脸,心中生出一股惧意,不敢再多说什么。 “赶紧让人打开城门,放我们的人进来!”国师对李霄的表情很是满意,开口命令他道。 李霄此时已经意识到这些西梁人打算假戏真做,可如今人都放进来,后悔也已经晚了。 他表面上答应国师放人进来了,心里却在想该如何才能将他们这两万人马除掉。 他将自己的亲卫叫过来,与他耳语了一番,而后让他赶紧回去给苏凌天报信。 可那亲卫刚走出营帐,就被国师的人给抓了。 “李将军是不是想让他回去给安远侯报信?本国师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了。你不是想知道城外有多少人马吗,本国师实话告诉你,城外一共有我西梁十八万大军!” “你们、你们竟是骗我们的,你们是真的进攻我云启!” 李霄虽然已经猜到了他们的意图,但此时听他亲口说出来,心中更加害怕。 “哈哈哈,李将军还不算太蠢。来人,将他们都给我绑了关起来,看住别让他们逃了!” “放开我,快放开我,你们这些西梁狗贼……” 李霄气得对着国师等人破口大骂,却无济于事,被那些人关押起来,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 很快,国师便将所有西北军将士召集起来,跟他们说了李霄被抓一事。 “你们若是愿意归顺西梁,我们绝不会亏待你们;不愿归顺的,杀无赦!” 国师冷酷的声音在场地上空回响,令所有将士无端生出几分恐惧感来。 不过,总有一些孤勇的爱国之士,不会畏惧强权,以性命扞卫自己的国家。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将领站出来 ,冲士兵们大声喊道:“弟兄们,将这些西梁狗贼赶出云启……” 只是他话未说完,就见一个西梁人快速靠近,扼住了他咽喉,片刻之后她便绝了气。 这一幕将那些西北军吓得不轻,原本有些蠢蠢欲动的人也死了心,不敢再反抗。 他们觉得还是先答应归顺,保住性命再说。 十万大军不战而降,国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遂州握在了手里。当即便给楚寒舟写了封信,向他汇报这个好消息。 西梁二十万大军入城后,便开始显露他们残暴的本性,在城里四处烧杀抢掠,欺压百姓,强占民女,几乎无恶不作,一时间让原本安宁祥和的遂州城,变成了人间炼狱。 他们像一群恶魔一样,冲进了遂州的大街小巷,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子就烧。 城里的百姓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但是却无处可逃。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烧毁,自己的亲人被杀害,自己的钱财被抢走。 西梁的士兵们还强占民女。他们把城里的年轻女子和妇人抓起来,分给自己的将领和军官,供他们玩弄。 这些女子无助地哭泣着,但是没有人能够救她们。她们只能被那些禽兽不如的士兵们玷污,然后被抛弃在街头。 遂州城的上空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城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哀嚎和惨叫声。 好在部分百姓比较警醒,在西梁人入城之初就觉察到了危险,叫上自己的亲朋好友,连夜拖家带口,躲入了城外的山林之中,每日只派出一人去城门口打探情况。 后来得知西梁人在遂州城里为非作歹,便不敢在此多待,一路结伴往南边逃难去了。 荣国公赶到盛州时,正好见到了一批从遂州城逃难过来的百姓。 他忙将他们叫住,向他们打听起遂州那边的情况。 “诸位乡亲可是从遂州来的,那边情况如何?” “官爷,遂州已经被西梁贼子给占领了,他们在那里为非作歹,杀了我们好些人!”百姓见他一身铠甲,知道他定是朝廷官员,满脸哀泣对他说道。 “原来竟真是西梁人入侵!你们可知他们有多少人?” “官爷,其实最开始那一批西梁人并不是打进来的,而是被李霄那个混蛋放进来的!他们总共有好几十万人,且都十分凶狠。这次恐怕咱们云启都保不住咯!唉,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什么,那些西梁人竟是李霄放进城的,这个该死的叛徒!”荣国公闻言气极,厉声怒骂起李霄来。 “官爷,那些西梁人应该很快就会打到这里,你还是赶紧跑!不与你多说了,我们得赶紧走了。” 看着逃难的百姓们离开,荣国公一双眼睛被气得猩红,可见他此时有多愤怒。 “来人,传本国公号令,即刻启程前往遂州,与西梁贼子决一死战!” “国公爷,听闻西梁有几十万大军,咱们才区区五万人马,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如咱们还是先待在盛州,派人去打探清楚敌情,再做打算。”荣国公麾下一个叫周新的将领说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本国公刚刚是被气糊涂了!” 第318章 应敌 冷静下来的荣国公,当即下令所有将士在盛州城安营扎寨,另外派出一个十人小队,前往遂州打探消息。 接着,他直接接管了盛州府衙,下令关闭了盛州通往遂州的城门,还增派了五千士兵前往城门,协助那里的将士看守城门。 盛州城的百姓得知遂州沦陷的消息,都变得人心惶惶,很多人开始收拾值钱的东西,准备去别的地方逃难。 待那些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时,半数的百姓都已经弃家逃难去了。 “回禀国公爷,据属下向城里百姓打探到的消息,西梁此次共派出二十万大军,其中两万为骑兵,十八万步兵。另外,那西梁国师还带了三百个女侍卫,她们的身手十分了得,可以以一敌百!” “二十万大军?”荣国公一听惊得立即站了起来。 “国公爷,听说安远侯麾下那十万西北军不战而降,也已经归顺了西梁,如今他们加起来足有三十万人马了!” “国公爷,咱们如今手里只有五万兵马,这要如何应敌?” 站在荣国公身后的一个将领,闻言立即担忧说道。 “咱们得赶紧再从各地调些兵马过来。周新,你马上给太子写封奏报,告知他敌军情况,让他从千机营派一批精锐过来协助咱们。” “是,属下这就去办!” 出征之前,得知西梁只有两万人马,荣国公觉得能轻松应对,所以并没有打神机营的主意。 这会听到敌军竟有二十万人,他着实有些慌了。 云启国内地方驻军以卫所为单位,约五千人一卫,全国总共四十个卫所,共有二十万兵力,与安远侯的边军数量相当。 云启的总兵力远在西梁之上,这也是他们这些年,一直不敢轻易出兵侵犯云启的原因。 可卫所分散于全国各地,调起兵来也要麻烦得多,不像西南和西北的边军,都比较集中。 好在西梁大军占领了遂州之后,忙于搜刮那里的米粮和各种作战物资,并没有立即向前推进,这也给了荣国公足够的准备时间。 趁这段时间,荣国公命人将盛州的城墙加高加固,还往城门运送了许多石头和弓箭、火油等物,以应对敌军的进攻。 十日后,当第一批增援的五万人马抵达盛州时,西梁国师带领的十五万大军也抵达了盛州,在距离城门十里外的平安镇上驻扎下来。 大敌当前,荣国公写给太子的信却如同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只得以手上现有的兵力,部署作战方案,来应对西梁大军的进攻。 翌日一早,守城的士兵来报,西梁大军已经到了盛州城下,正在门外叫阵。 荣国公立即来到了城门处,城墙内的气氛很是紧张。 将领们紧急商议着应对之策,士兵们也开始忙碌地准备战斗。 城中没有出去避难的百姓,也被这紧张的气氛所感染,纷纷躲进了自己的家中,祈祷着战争不要波及到自己。 荣国公不顾部下的劝阻,亲自登上了城门楼,查看下面敌军的情况。 西梁大军排列整齐地立在那里 一面大大的旗帜在队伍上方飘动,显得格外刺眼。 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正是西梁国师。他的身后,则是一排身着白衣的女子,荣国公猜测这些人,就是国师的三百个女侍卫。 她们的身后,就是乌泱泱的西梁大军。 荣国公望着远处人头攒动的敌军,心中充满了担忧。 他知道,这一次的战争定会非常残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战死在这里,又有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 但是,他也知道,他们不能退缩,他们必须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国而战斗。 “荣国公,没想到咱们会在这里再次见面!”国师骑在马背上,抬眼看向城墙上的荣国公,笑得甚是得意。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挑衅,仿佛在向荣国公炫耀自己的胜利。 荣国公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凌厉看向他,眼中闪烁着怒火。 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长枪,指着国师,声音低沉而有力说道:“国师,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犯我国土,杀我同胞,今日我便让你偿命!” 国师不屑地一笑,他抬起手中的剑,指向荣国公,说道:“哈哈哈,荣国公好大的口气!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是我死在你的枪下,还是你死在我的剑下!” 国师话音未落,就起身飞离了马背,径自往荣国公所在的城墙而来。 只是还未行至一半,便被城墙上的弓箭手密集如雨的箭支给打退了回去。 只可惜那些箭矢,都被他用手里的剑劈落在地,一支也没能射中他的身体。 经过此次试探,国师知道荣国公那边早有准备,急忙带着人退回到队伍前,打算换个进攻方式。 片刻之后,敌军开始向城墙发起了攻击。他们用云梯、攻城车等工具,不断地向城墙上攀爬。 国师此次派出的是普通的步兵,并没有将他的那些药人派出来作战,因为她们虽攻击速度快,却不善于飞行和攀爬,只擅长地面对战。 而城墙上的士兵们则用弓箭、石块等武器,不断地进行反击。 战争进行得异常激烈,双方都有不少伤亡。 荣国公一直在城墙上指挥着战斗,他的身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退缩。 这一场战斗持续了许久,直到夜幕时分,西梁大军才鸣金收兵。 见着敌军如潮水般退去,城墙内的士兵们才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 城里的百姓们也开始走出家门,为士兵们送来了食物和水。 虽然战争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但是他们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最终一定能够战胜敌人。 可是战争是残酷的,不会因为百姓心怀希望就会停止。 第二日一早,敌军再次来到了城门口。 他们并没有因为前一天的失败而气馁,反而更加勇猛地向城墙发起了攻击。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毫不畏惧,不停朝攻城的西梁人发射箭矢和石头。 战斗又持续了一天,因为士兵们抵抗顽强,西梁大军仍没能攻入城内。 见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国师只得下令再次退兵。 第319章 火烧神机营 盛州城云启与西梁两国之间的战争,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京都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整个朝堂都陷入了危机之中。 荣国公命下属给云晓送去的信,他其实早就收到了。 只是神机营于他而言太过重要,如同一件保命的铠甲,他并不舍得将神机营的人调出去。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他收到信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人趁着夜色,将神机营外围全部浇上火油,从外往里放火。 这场大火导致神机营内的武器和弹药库全部被烧毁,弹药的爆炸声持续了很长时间。 几千名神机营将士当场丧命,没死的也都受了伤,神机营主将段延也不幸罹难。 神机营爆炸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周边的百姓和负责巡城的官兵。 很快神机营起火爆炸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都。 看着精心打造的武器和弹药毁于一旦,朝廷百官都陷入深深的恐惧之中。 而听到消息的云晓,瞬间脸上的血色褪尽,如同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的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就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毫无生机。 他的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远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他的心在那一刻已经破碎,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打击和伤害。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 他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一刻钟后,云晓用尽全身的力气,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身体还在颤抖,他强迫自己变得坚强。 “太子殿下,神机营被毁,该如何是好?” “查,赶紧给本宫去查!神机营在此时起火,定是西梁奸细混入了京都,赶紧将城门关闭,本宫要让他们插翅难飞。” 云晓觉得但凡是个云启人,都不会对神机营出手,因为那里放的,都是用来保家卫国的利兵重器。 只有西梁人,才会做出这种釜底抽薪的事。 “是,下官遵命!”那官员领命,匆匆离开。 可无论他们调出多少人马,任凭他们怎么查,都没有查到半点西梁奸细的踪迹。 正当云晓为此事一筹莫展之际,他最害怕发生的事,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两日后的大朝会,安远侯苏凌天捧着厚厚一摞奏折进了殿。他的脸色阴沉,看起来相当不悦。 “诸位大人都知道最近发生何事了?西北交战之际,荣国公向太子殿下写信请求出动神机营过去支援,太子殿下却对此事置之不理。且恰恰在这个节骨眼上,神机营起火,导致全营将士死伤惨重,还请太子殿下给大家一个交代!” 云晓没想到苏凌天一来就对自己发难,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下来,掉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本宫、本宫并不是不愿将神机营派往、西北,只是想晚上几日,等备足了粮草再出发……起火之事定是西梁奸细所为,本宫也没想到。” “太子殿下,臣身为户部尚书,怎么不知道您在筹办粮草之事?”柳深出列,对云晓如此说道。 他的话,无疑在告知众人,太子云晓在撒谎。 云晓并不知道,在苏凌天站出来与他一同监国之时,柳深就已经投靠了他。 荣国公出征粮草没有备齐之事,也是他听从了苏凌天的命令,从中捣鬼。 “安远侯,此次西梁人能打进来,都是因为西北军守将李霄叛变,才导致我云启陷入战争之中,你身为西北军主将,发生这样的事,难道不应该自己反思一下吗,还敢来质问本宫!” “李霄叛变之事,他日本侯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咱们现在谈论的是神机营的事,太子殿下别想蒙混过去!” “安远侯,下官觉得神机营起火,身为管理神机营的太子殿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早两日将神机营派往西北抗敌,也不会有如此惨重的伤亡,太子殿下应当对此事负责!” “下官觉得柳大人所言极是!” “下官也赞同柳大人的话!” 接下来五六个大臣,都站在柳深一边,同意让太子云晓对此事负责。 苏凌天见火候已到,从怀里掏出那三枚令牌来。 众大臣见状,纷纷朝那令牌跪了下去。 苏凌天见此情形,心下暗自得意,目光扫过殿内所有人,而后缓缓说道:“太子云晓因决策失误,导致神机营毁灭,给国家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此事后果严重,本侯受先祖帝之命,今日起废除云晓储君之位,将其看押问责!” “不,本宫不服!苏凌天,你这个老贼,是不是想趁机谋朝篡位……” 云晓闻言大惊,冲着苏凌天便高声怒骂起来。 “安远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太子殿下年纪尚小,偶有决策失误也属正常,还请原谅他这次!” 太子一派的官员,见苏凌天竟要废除云晓太子之位,立即出来为他求情。 “过失有大有小,此次他犯下的错,造成神机营上万将士死伤,责任太过重大,无法饶恕。若是饶恕了他,那些死去的将士,恐怕也不会答应!” 苏凌天冷声拒绝了他们的请求。 “来人,将三皇子带下去!”片刻之后,两个锦衣卫走了进来,将云晓押了下去。 “安远侯,如今两国交战,国不可一日无君,赶紧另立太子!”薛丞相见状,立即出声说道。 “哦,薛丞相想立谁为太子?” “当然、当然是在剩下的两位皇子中选一位了!” “此事就不劳各位大人费心了,昨晚本侯在梦里见到了先祖帝,他命本侯即日起担任摄政王,掌管云启所有事务……” 苏凌天说着,径自往殿上那把龙椅走去。 “安远侯且慢,这把龙椅,只有两种人能坐,一是云家子孙;二是能将我等打败之人!” 苏凌天正为自己马上就要坐上龙椅欢喜不已时,就听到金銮殿上空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将他的脚步生生定在了原地。 第320章 皇家影卫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赶紧给本侯滚出来!” 片刻之后,安远侯定了定心神,厉声朝大殿上空高声喊道。 宫里的锦衣卫,早已被他收服,成了他的人。他实在想不出来,这宫里除了锦衣卫之外,还会有别的人存在。 他话音刚落,就见几个身穿黑衣,头戴银质面具的人,突然出现在那把龙椅左右。 他们动作很是迅速,以至于大殿上的百官,都没有看清楚他是从何而来。 他们的突然现身,将离得最近的苏凌天吓了一大跳,脚底一滑,差点从台阶上摔下来。 而一直守着殿外的锦衣卫首领胡原,见此情形,忙带着人快速来到苏凌天的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我等乃皇家影卫,奉命守护皇上的安全。如今皇上驾崩,我们得替他看住这把龙椅!怎么,这事先祖帝难道没在梦里告诉过你?” 因那皇家影卫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楚他此时的表情。不过从他的话里,却不难听出嘲讽的意味。 宫殿里的一部分大臣,见苏凌天仗着有先帝赐下的令牌为所欲为,心中早就对他不满。只是碍于他如今势大,不敢公然站出来与他作对。 这会听到那影卫的话,觉得甚是解气,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苏凌天被那影卫的话奚落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心中更是恼火,沉吟了许久,才反唇相讥道:“你们说自己是影卫就是影卫吗,有何证据可以证明?别不是什么居心叵测之人,混入宫廷了!” “我们不需要向你证明。安远侯若是想坐上这把龙椅,还请先与我等打上一场。若是我们输了,便认你为主,这把龙椅任由你来坐;若是我们赢了,你就别想打这把椅子的主意,如何?” 那影卫并不理会苏凌天的怀疑,自顾自与他说道。 苏凌天自然听出了那影卫的意思,就是自己若是想坐上那把龙椅,就得将这群人打败。 他素来谨小慎微,当然不会选择在不知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与他们打斗,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那就亏大了。 苏凌天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心中便有了主意。 “你们想与本侯比试也可以,不过得先将他们打败。” 苏凌天指着胡原等人,对那影卫说道。 “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少废话,赶紧出招!”胡原说话间,已经将腰上的佩剑抽了出来。 “这地方太过狭小,打斗起来不方便,且还容易误伤到各位大人。不如咱们还是找个宽敞些的地儿较量。殿外的广场就不错,不如就去那里!” “那就请!”双方前后脚走出了大殿,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瞧热闹的大臣。 胡原等人紧握着手中的剑,站在那些影卫面前,眼神坚定而严肃,仿佛在面对着一场生死较量。 他们知道,这些人之所以能够被选中成为保护皇上的影卫,实力定然非常强大,但是为了赢得新主子的欢心,他们并没有选择退缩,反而表现得更加勇敢无畏。 只见那些黑衣人身形一动,便如同鬼魅一般地闪到了锦衣卫的身边。他们的手脚配合得天衣无缝,眨眼间的工夫,就将那些锦衣卫全部撂倒了。 这些影卫的动作极其迅速,让人根本无法看清楚他们是如何出手的。 胡原等锦衣卫不禁心中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些影卫的武功,竟高深到了如此骇人的地步。 但是,胡原等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他们快速站起来,将那些影卫团团围住,不停向他们发起攻击。 只是几个回合下来,他们都只有倒地的份,没能从那些影卫手上讨到半点好处。 随着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们站起来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 比试持续了一刻钟左右,包括胡原在内的所有锦衣卫都无法再站立起来,比试也因此结束。 苏凌天看着倒在地上哀嚎不止的锦衣卫,再看向那群黑衣人,发现他们竟完好无损,身上连点明显的伤处都没有。这些人的武功之高,令他不由心生恐惧。 “安远侯,现在轮到你了!”那影卫说着,朝苏凌天勾了勾手指,却不料吓得他连连往后退。 “本侯、本侯就不与你们比了。刚刚再殿上,本侯也不是要坐那个位置。那是皇上专属的龙椅,本侯岂是那等没规矩之人?本侯不过是想让人在边上加个位置。本侯身为摄政王,在金銮殿上加把座椅,应当不过分?” “哦,那看来是我等误会安远侯了。撤!” 那人声音还在广场上回荡,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这些到底是人还是鬼啊?”待人走后,有大臣出声问道。 “自然是人,没想到宫里竟还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连锦衣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太厉害了!” 苏凌天见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心中更加害怕,决定等查清楚这些人的来历,再做打算。 “今日朝会结束,大家各自散了!” 他强打起精神,对大臣们说完这句话,便径自往宫门外走去。 大臣们闻言,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而苏凌天一派的官员,则快步追上他,想问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苏凌天如今知道了影卫的存在,不敢在宫里多言,低声与那些官员说道。 当天下午,那些官员们便再次来到了安远侯府,与他一起议事。 他们原本都以为,苏凌天此次能借着神机营起火一事,将太子废除,顺利登上皇位,却没想到被突然冒出来的皇家影卫坏了好事,无不扼腕叹息。 “那些皇家影卫一日不除,摄政王您便一日无法登上皇位,这可如何是好?” 有官员哪壶不开提哪壶,让苏凌天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愈发黑了几分。 他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那些人除掉,可无奈以自己这一身功夫,根本就打不过他们,只能望“椅”兴叹。 “摄政王,那影卫不是说只有两种人能坐上龙椅,一种是云姓子孙,另一种则是能打得过他们的人么。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寻个由头将云家那三兄弟全给杀了。云姓子孙都死绝了,看还有谁来跟您抢夺皇位!” 第321章 斩草除根 那官员此言一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他这招可真是狠毒,直接让云家断子绝孙了。 “可若是那些影卫就守在他们身边,不让咱们杀呢?”苏凌天倒是想除掉云晓他们,只怕那些影卫会出来阻拦。 “他们才区区几人,咱们可以派出的人比他们多得多,且三个皇子并不住在一处。咱们同时出手,即便他们功夫再厉害也无法分身,最多只能救下其中一个!” 说话的人,正是今日与那些影卫比试败下阵来的胡原。那些影卫在与他们打斗时并未下死手,所以他伤得并不重。 “好,此事便交给你去办,务必替本王将事情办妥!” 当天晚上,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同时闯入了一群武功高强的杀手。 二皇子云晖原本就是习武之人,听觉也比常人要灵敏许多。 卜一听到院子里有打斗声,他便穿上衣裳,从墙上取下自己的佩剑跑了出来。 他以为这些人只是进府盗取财物的毛贼,并不知道他们是专程来杀他的。 见他出现,那些杀手全一窝蜂往他身边围了过去。 “你们都是什么人,竟敢跑到二皇子府来撒野!” “我等是来送二皇子上路的!”领头的人狞笑一声,便举起手里的大刀朝云晖砍了过去。 云晖闻言,再看向眼前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开始后悔自己贸然出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慌忙躲过那人砍来的一刀,却不料有人从身后袭击,一剑直直插入他的后心,将他的身体插了个对穿。 “噗!”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吐出,片刻之后,他的身子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是、是谁,派、派你们来杀……” 云晖双眼圆瞪,死死盯着那杀手头目。只是因为伤到要害,一句话还未问完,便断了气。 而前往大王子府和东宫杀云昭和云晓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云晓今日被废后,暂时被关押在东宫里。看守他的人,自然也是锦衣卫。 夜深之时,他们想趁他睡熟,进入他的寝宫将他杀了。却不料刚进入院子,就被守在暗处保护他的皇家影卫挡住了去路。 他们还是白天见到的那副打扮,只是此时看向他们的眼中全是杀意。 想起白日里那场比试,自己与他们的差距,锦衣卫们心中对他们仍有所惧怕,再加上的确技不如人,在打斗中很快就挂了彩。 这一次那些皇家影卫并没有刀下留情,将他们全部斩杀了。 而去大皇子府的人,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将整座府邸都找了个遍,不仅没有见到云昭,甚至连个下人都没有见着。 他们找到云昭住的房间,接着手中的火把往里面一看,才发现桌案上已经落了一层薄灰,显然他早已不在这居住了。 安远侯府,今晚的安远侯根本就没有歇息,一直在书房里等着胡原的回报。 “苏力,他们去了多久了?” “回禀王爷,已经快两个时辰了!”苏力转头看了看放在书架上的沙漏,回苏凌天道。 “按理说也该回来了,难道事情又不顺利!”苏凌天刚站起身,就听到有下人在门外禀报。 “王爷,胡统领回来了,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赶紧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耷拉着脑袋的胡原,出现在苏凌天的面前。 “怎么,事情没有办妥?”苏凌天见他这副模样,一颗心便凉了半截。 “回禀王爷,今晚的行动,只干掉了二皇子云晖。大皇子云昭并不在府中,三皇子云晓有宫里的影卫守护,不仅没能将他杀了,还折进去我们十几个手下。” “什么,云昭竟不在府中?难道是有人走漏了风声,让他提前逃了?” 苏凌天对于云晓有人保护的事并不吃惊,他更吃惊的是云昭居然跑了。 “据去执行任务的下属回报,他的屋子里东西都落灰了,显然已经有些时日没住了。且他府里连一个下人都不见,或许他早就逃了。” “这个云昭,难不成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竟能猜到本王会对他们出手?” 如此兴师动众,只杀了一个云晖,苏凌天对今晚的行动自是不甚满意。 胡原走后,苏凌天再次想起宫里那些影卫,脑袋就是一阵抽痛。 “王爷,如今您虽还未坐上那个位置,但实则已是大权在握。不如后面的事,还是徐徐图之!”苏力见苏凌天愁眉不展的模样,出声安慰他道。 “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知,那云昭到底藏去哪了,无端让人心生不安!” 而此时,让苏凌天如鲠在喉的云昭,不仅吃得好,睡得也甚是香甜。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洗漱过后,他一边悠闲地用着早膳,一边听属下回禀消息。 “殿下,果然不出您所料,昨天晚上,有人去了咱们府上,想要刺杀您。早上属下从二皇子府经过时,听到里面有哀嚎之声传出来,属下仔细一听,竟是薛贵妃的声音。听她话里的意思,竟是二皇子殿下薨了!” “老二薨了?那个傻子,还以为自己有个当丞相的外祖父,和当贵妃的娘亲,就能高枕无忧了。殊不知,这样的背景,才最招别人的眼!” “殿下,属下担忧安远侯找不到你,会利用皇后娘娘将你引出去!” “不必担忧,母后她有皇祖母看顾,不会有事的。皇祖母毕竟是苏凌天的亲姨母,若是他敢对她下手,只怕别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死!” “殿下,如今京都如此危险,您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本皇子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何要走?”云昭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侍卫,仿佛他说了一句废话。 “可是殿下,这里……万一安远侯过来,岂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凌天野心不小,但智慧不足,他是绝对想不到本皇子会在这里的。本皇子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翁婿之间杀个你死我活!” 第322章 城破 “殿下,您的意思是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之时,咱们最后再出手,对吗?可万一被西梁人攻入了京都……” “荣国公与苏凌天手里加起来还有三十万大军,若是西梁人真的赢了,他们所剩兵力应当也不多了。上次本皇子掌握神机营的时候,从里面弄了不少火铳和弹药出来,到时候将它们给到三千营将士的手上,他们应当能应付了。” “殿下原来早有准备,听您这么说,属下可算放心了!” 而安远侯府,苏凌天还在想着如何对付宫里那些影卫,以及派人搜寻云昭的下落。 他甚至还让人去寻江湖上排名靠前的几位高手,打算花重金将他们请来,替自己除掉宫里的那些影卫。 而对于西北边境的战事,他并未放在心上。 他觉得有荣国公那二十万兵马,应当能抵挡一阵。等他坐上皇位,再命楚寒舟退兵即可。 西北,盛州。 双方在城门处僵持了六日,西梁人都没能将盛州城攻下,这让国师十分恼火。 而连续在城门镇守了六日的荣国公,当天晚上西梁人退兵之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城墙之上。 荣国公是一军主将,见他晕倒下属们立即慌了,忙叫了军营里的大夫过来给他看诊。 大夫给他把过脉之后,说是因为操劳过度导致的晕厥,服药过后还得休息几日才能痊愈。 好在接下来两日西梁人并没有再来攻城,给了荣国公足够的休息时间。 第九日一早,西梁人再次来到了城门口。 这回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几个西梁士兵,手里拿的不是刀剑,而是抬着两根浑身漆黑的木头。 正当城墙上的士兵们疑惑他们抬着木头来干什么时,就见一阵西北风吹过,这好将那木头的气味吹了过来,那木头的味道极其刺鼻,将他们熏得咳嗽不止。 “可恶的西梁贼子,别以为你们弄两根破木头来,本将军就怕了你们!” 因为荣国公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今日负责在城墙上指挥的,是荣国公手下的小将周新。 “哈哈哈,破木头,它可是大名鼎鼎的箭毒木,又叫见血封喉,你们不知道?今日本国师就让你们尝尝它的厉害,很快你们就能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什么见血封喉,你少吓唬老子,老子根本就不怕!” 周新根本就不信这两根木头能有多厉害,所以并没有将国师的话放在心上。 “来人,点火!” 只见那些西梁士兵将木头分别放在城门的左右两侧,城墙上士兵弓箭射不到的位置,而后往木头上浇上两大桶火油。最后再将两个点燃的火把,分别扔到那两根木头上。 只听到“呼啦”一声,木头上火油被点燃,立即燃起了熊熊烈火,火苗中还升起了阵阵烟雾。 因为今日吹的是西北风,木头燃烧产生的浓烟正好往城门方向吹去。 片刻之后,城门上吸入了烟雾的士兵,便觉得不对劲,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似的,无法呼吸,没过多久便全部滚倒在城墙之上。 “不好,这烟雾有毒,赶紧捂住口鼻……咳咳咳……” 周新见到有士兵倒地,立即意识到烟雾有毒,他出声提醒士兵们,却已经来不及了。 话未说完,他的面上也呈现一片痛苦之色,而后也如同那些士兵一样,倒地而亡。 原来国师见城门久攻不下,当天晚上夜观星象,得知今日会转换风向,便命人在附近的山林里,寻了两棵箭毒木来,打算用毒烟来对付城墙上的守卫。 箭毒木全身都有剧毒,就连燃烧产生的烟雾都毒性甚大,只要吸入就会中毒身亡。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攻城!”国师见状大喜,立即对士兵们下令道。 西梁士兵们闻言,赶忙抬着云梯往城墙而去,因为城墙上的云启士兵都被毒烟熏倒,他们十分轻松地占领了城墙,随即打开了城门。 那些负责攻城的西梁士兵,早就吃下了国师给他们的避毒丹药,所以能安然无恙。 待那两根木头燃尽,国师才带着剩下的人马,入城而去。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国师培养的那三百个药人。 她们如同一群恶鬼,所过之处,但凡是活的东西,都没能逃过她们的毒手。 闻讯赶来的将士,很快就与他们打在了一处。 可那些药人出手之快,令他们防不胜防,很快就死伤大半。 留在城中的百姓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四散着奔走逃命。 “不好了,不好了,西梁人攻进城了,快跑啊!” 盛州府衙,荣国公还躺在床上养病,听到门外有人大声呼喊,惊得他一个激灵便坐了起来。 “来人,快来人!”他一边快速起身下床,一边冲门外大喊。 “国公爷,西梁大军打进城来了,咱们的人正在与他们对战。那些、那些西梁女人太厉害了,咱们的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死伤了不少!” 亲卫着急忙慌从外面跑进来,对荣国公大声禀报。 “什么,今日不是派了周新去城门上指挥吗,西梁人是如何攻进来的?” “他们在城门口燃了有毒的树木,将我们守城的将士都给毒死了。周、周将军他也死了!” “赶紧去拿我的铠甲来,我要亲自上阵!” 荣国公闻言,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国公爷,您的身体还未恢复,要不咱们还是先撤!” “不行,再退下去,就要退回京都了。我必须将西梁人赶出盛州!”荣国公断然拒绝道。 亲卫见拦不住他,只得替他将铠甲取来,为他穿上。 荣国公提着枪,刚走出衙门门口,就见国师带着西梁大军气势汹汹而来。 “荣国公,本国师还以为你早跑了呢,没想到你竟还在这里!来人,将他给本国师拿下,回去跟大王请功!” 国师这次没有与荣国公说任何客套话,直接下令将他抓起来。 “哼,没将你这狗贼杀了,本国公怎么会走!” 荣国公说着,举起手里的长枪便往国师的胸前刺去。 却不料那枪还未到他的身前,荣国公便被一个女子扼住了手腕。 第323章 天降奇兵 荣国公忽见一女子擒住自己,更令他惊骇的是,自己竟然不知她是何时出现的,不由心下大惊。 他想挣脱那女子的禁锢,却不料她的力气极大,丝毫不输男子,让他的手根本动弹不得。 一开始听亲卫说国师身边有一群十分厉害的女子时,他还不太相信。 此时亲眼见识了她们的实力,他觉得今日自己恐怕是要死在这了。 “荣国公, 你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还在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忠君报国思想,与我们西梁为敌,你这是何苦呢?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归顺我们大王!你要是归顺了我们大王,我们大王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给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让你安享晚年。” “想让本国公归顺你们西梁贼子,简直是在做梦,大不了就是一死,本国公不怕!”荣国公冷声怒斥西梁国师道。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将他给本国师绑起来,明日带回永春城交给大王处置!” 国师话音刚落,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箭支破空的脆响。 他回头一看,见那箭矢竟是朝自己而来的,慌忙避让。却仍是晚了一步,没能躲过那箭支的攻击,被射中了左肩。 很快有血液从他破口的地方渗出,竟是黑色的。 “国师大人,您伤口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这箭支恐怕有毒!” 站在国师身后的一个将领见此情形,吓得脸都白了,立即惊呼道。 “什么人竟敢偷袭本国师,有种就出来,咱们光明正大打一场。躲躲藏藏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国师对着身后骂了袭击他的人一通,而后咬紧牙关,忍着疼痛,一把将那箭矢从身体里拔了出来。 却不料那箭矢头部竟还是带钩子的,生生将他一块肉带了出来,疼得他差点晕厥过去。 “国师不是喜欢用毒么,本王便也让你尝尝中毒的滋味!” 片刻之后,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府衙的房顶上传出来。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个二十余岁,长相十分俊秀的男子,立在屋顶之上。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弓箭,显然国师刚刚中的那一箭,正是出于此人之手。 “穆小王爷,你怎么来了?” 国师与荣国公见来人竟是穆宸泽,皆吃惊不小,两人异口同声冲他喊道。 不同的是,荣国公的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欢喜,而国师的语气里,则带着八分咬牙切齿。 “没错,正是本王。国师,将荣国公放了,带兵退出盛州城,三日后本王会将解药送到你的手上。否则,七日之后你定会暴毙而亡!” 穆宸泽居高临下看着国师,面无表情对他说道。 “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毒,能毒得了本国师,穆小王爷还是少吓唬老夫!” “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国师应当听过?这是我娘子新研制出来的毒,解药只有她能配出来。国师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 国师一双眼睛看向穆宸泽,阴晴不定,许久之后才出声道:“穆小王爷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撤!” 国师之所以愿意答应穆宸泽的条件,实则是他已经感觉到此毒不一般,与他见识过的毒都不一样。它十分霸道,他的手脚已经开始麻痹了。 眼瞧着所有西梁人退出城外,荣国公重新安排了人看守城门,才再次回到府衙,与穆宸泽详谈。 “穆小王爷,今日多亏有你出手相救,如若不然,我恐怕……唉,看来真是老了,竟连一个女子都打不过!” “咱们都是自己人,荣国公不必放在心上。那些女子都是西梁国师培养的杀手,你打不过她们,实属正常。”穆宸泽见他满脸羞愧,忙出声安慰他道。 “对了,王爷为何会来此地?这里与岭南相距甚远……” “哦,自从得知楚寒舟当上西梁王的消息,我便让人留意他的动向。听闻他调集了二十万大军,我就知道他定是打算犯我云启。我与娘子分析了一番如今云启朝堂的情况,猜到此次太子定会派你领兵,所以便带了人赶来支援。” “原来如此!不知王爷带了多少兵马过来?出征之时,朝廷只拨给我五万兵马一个月的粮草。唉,那安远侯与太子两人明争暗斗,根本没将西北战事放在心上!” “粮草之事国公爷不必担忧,我与粮商沈家三公子有些交情,已经派人让他尽快送些米粮过来。” “如此,那就太好了!” 荣国公见穆宸泽不仅带了兵马过来支援,还替自己弄到了米粮,高兴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国公爷,我此次带来的三万将士,是临近岭南几个卫所的驻军。这个还给你,是周小侯爷给我的!” 穆宸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兵符,递到荣国公面前。 荣国公一看,的确是周羿安出发岭南之时,自己送给他的那枚兵符。 “既然安儿将它给了你,那便是你的东西了,好好收着。” 荣国公见穆宸泽毫不留恋的将兵符还给自己,对他更加心生佩服,立即决定将兵符送给他。 这枚兵符最多可调五万兵马,也就相当于白送穆宸泽五万兵马。 穆宸泽见他执意不收,只得将兵符收回怀里。 “战局未定,接下来国公爷打算如何应对?” “我方兵马与西梁相差甚远,除了死守城门,我实在想不出别的招数。若是王爷有何妙招,还请指点一二。”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遂州,将李霄解救出来,让他策反西北军,与你形成前后夹击之势,将西梁大军消灭在平安镇一带。” “好!” 荣国公与穆宸泽在商量如何对付国师带领的西梁大军之时,国师也在忍着身上的剧痛,思考对付他们的事。 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从半路杀出个穆宸泽来,将他的计划给破坏了。 思虑良久,他让人磨墨,提笔给楚寒舟写了封信。 “你们即刻出发,务必尽快将此信交到大王手上!” 信写好之后,他立即唤了营帐外的侍卫进来,将信交给他并叮嘱道。 第324章 解救李霄 待那侍卫离开,国师才拖着僵硬的身子,往床边慢慢挪去。 桌案与床不过短短丈许的距离,竟让他在这滴水成冰的寒冬,走出了满身大汗。由此可见他体内所中之毒有多厉害。 如果不是他曾服用过避毒的丹药,此时或许早已手脚不能动弹,成了一个废人。 听穆宸泽说那支箭上的毒药,竟是苏槿所制,他甚是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苏槿竟还有这手本事,若是早知道她会毒,当初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将她劫去西梁。 不过此时知道,应当也不晚。 如今穆宸泽来了盛州,那么岭南就成了空虚之地。 他今日那封信,就是让楚寒舟趁机去岭南,将苏槿给抓回去。 “难道苏槿才是天命凤女,是本国师搞错了?” 国师躺在床上,伤处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睡,脑子里也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虽然穆宸泽说了三日之后会给他送来解药,但即便他真将解药送来,国师觉得自己也未必敢吃,所以他还是决定自救。他始终不信,这世上有他解不了的毒。 国师还在想着如何替自己解毒的时候,穆宸泽已经带着几个侍卫,趁着夜色,往遂州去了。 原本一开始他并不打算亲自来盛州的,因为苏槿怀有身孕,他担心自己不在她身边,万一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看顾不上。 可苏槿却一再劝他以国事为重,并不断向他保证自己就乖乖待在交州,哪儿也不去,让他放心。 为了让他尽快赶过来支援荣国公,苏槿甚至还将自己的坐骑珍珠给了他,还给他带了一大堆用于防身和治伤的药物。 “驾!”穆宸泽一边在马背上飞驰,一边在想着苏槿。他出门之时,苏槿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肚子里的孩子都会动了。 他想尽快将这边的战事了结,赶回去陪苏槿生产。 经过一夜疾驰,天亮时分,一行人已经到了遂州城外的山林之中。 国师仅率十五万兵力攻打盛州,而留守遂州的兵力则高达五万。其目的一是用于守城,二是为了监视投诚的西北军。 看着城墙上全是西梁人,听风轻声问穆宸泽道:“王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在这里休息一日,等到天黑,咱们再悄悄进城!” 这些时日大伙都在忙着赶路,好不容易有了一日的休息时间,即便是宿在山林里,他们也格外满足。 这一觉大家都睡得极沉,待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夜幕时分了。就着身上带着的水,随意吃了点干粮,穆宸泽便带着他们往城门方向而去, 守城的西梁士兵并没有想到会有人趁着夜色袭击他们,晚上的守卫比白日里更加松懈。 穆宸泽等人都是会轻功的,一个旋身就飞上了城墙,在那些西梁守卫还未发现之时,就已经用手里的指刀取了他们的性命。 穆宸泽早就从如意坊管事的手里,拿到了遂州城的舆图,十分清楚西北军营的位置所在。 他带着人并未在遂州城中多做停留,而是直直来到了西北军营。 军营中,负责值守的,同样是西梁人。对于西梁士兵,穆宸泽等人杀起来毫不手软,片刻功夫就将值守的士兵解决了,只留下一个活口问话。 “西北军副将李霄被关押在何处?”听风用匕首抵住那西梁士兵的脖颈,出声问他道。 “关、关在西北角的刑房里!”那西梁士兵被突然出现的听风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答道。 他话音刚落,匕首的利刃便割破了他的咽喉,让他瞬间倒地。 一行人来到西北角的刑房,点燃火把,就见到了被打得面目全非的李霄。 “你们、你们这些西梁狗贼,有种就一刀杀了老子,如此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李霄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以为来的是西梁人,立即开口咒骂道,只是那声音很是虚弱,听起来就给人一种随时都会断气的感觉。 “李副将识人不清,引狼入室,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遂州全城的百姓。此次也算是吃了教训了!”穆宸泽的声音在刑房里幽幽响起,让李霄满是恨意的眼中闪过些许迷茫。 “你们不是西梁人,敢问你们是何人?” “我乃定王穆宸泽!”穆宸泽并没有跟他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亮明身份。 “你、你竟是定王殿下……末将、末将该死,被西梁人所骗,导致、导致遂州被他们侵占!” “对于西梁入侵一事,你的确罪孽深重,不过现在不是治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将西梁人赶出云启。” 穆宸泽说着,还从袖子里掏出一瓶药丸,取出一粒塞入他的口中。而后又拿出一瓶伤药,让人给他在几处看起来比较厉害的伤口涂上。 片刻之后,李霄的精神好了许多,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末将这条命是王爷救回来的,您想要末将做什么,只管吩咐,末将万死不辞!” 李霄从未想过自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对穆宸泽甚是感激。 “本王要你假意归顺西梁人,而后带着你的兵,将他们反杀,能做到吗?”穆宸泽道。 “假意归顺西梁人?”李霄显然没有明白穆宸泽此举的用意,不解问道。 “没错,只有这样,你才能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对你们放松警惕。如今西梁国师带着十五万大军,就驻扎在盛州城外的平安镇上。荣国公与他对战几日,折损了不少兵马,仅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抵挡西梁大军的进攻。待将遂州城夺回,你与他便可对西梁大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让他们无处可逃!” “好,末将一定尽力将此事办成,将功抵过!” “嗯,本王会派人在暗处协助你,你不必担心被西梁人看出来。还有,后续的战情,不得向安远侯禀报。” “是,末将明白!” 如果当初不是听信了苏凌天的话,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对那些死在西梁人手下的百姓,他永远都心怀愧疚。 待与李霄商量完正事,穆宸泽离开的时候,命人将那些西梁人的尸体一并带出军营。而后将他们的衣服换下,让自己的人穿上,假扮成他们的样子,混入了西北军营之中。 第325章 李霄投诚 第二日一早,军营中的西梁将领左木再次来到刑房,查看李霄的情况。 像李霄这种能掌管十万兵马的大将,西梁人当然希望能收服他,而不是直接杀了他。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因为那十万西北军都是他的部下,他在这些人心中有很高的威望。 只有他真心实意投诚,他们才能心甘情愿降服。若是将他直接杀了,那些士兵说不定会冒死站出来为他报仇,这种情况可不是西梁人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们每日对他用刑,却又不直接杀了他,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将他打屈服,让他为西梁人效力罢了。 “李将军,你可想好了,还要继续与我们对抗下去么?” “今日是腊月初八了?”李霄并没有直接回复左木的话,而是开口问他道。 “没错,今日的确是腊八了!”左木虽有些不明白他为何会有如此一问,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他。 “这么多日他们都没派人来救我,看来我在他们的心里其实也并不重要。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执着于此呢!”李霄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悲怆。 “李将军,只要你答应归顺我们大王,待我们大王一统天下,定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左木见状,继续游说他道。 “好,这几日本将军也想明白了,反正如今在云启百姓的眼中,本将军就是那个勾结西梁人的奸细,本将军倒不如将此事坐实了,说不定还能跟着西梁王安享几日荣华富贵!” “李将军若是能早几日想明白,又何必受这些皮肉之苦!都听到李将军的话了吗,赶紧将他抬回营帐,再去请个大夫来,好好替他治伤。” 左木见李霄终于答应归顺,高兴不已,立即命人将他抬回了他原先住的营帐。 李霄原本受的就是些皮外伤,加上昨晚穆宸泽给他的药效果极好,再经过一晚的休息,他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了许多。 大夫过来简单给他处理了一下,便离开了。 虽然他答应投诚,但那左木显然还是信不过他,安排了许多西梁士兵在他的营帐外值守。 李霄躺在床上假装闭目休息,实则一直在想如何能快速取得西梁人的信任。突然间,他想到一事,觉得可以以此为饵,引那些西梁人上钩。 心中打定主意,他立即朝门外喊道:“来人,替本将军去将左木将军请来,本将军有要事与他商议!” 约莫只用了一刻钟的工夫,门口的守卫就将左木请了来。 “李将军可好些了?听闻你寻我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事?”左木站在营帐门口,问李霄道。 “左将军,今日是腊八节,是我云启一个传统节日,理应让弟兄们喝碗腊八粥,吃顿好吃的。我们库房里还存了许多烈酒和熏肉,这是库房的钥匙,你可派人去取些出来,让伙房做给大伙吃。既然已经归顺了西梁,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有好东西断然没有再藏着掖着的道理。 李霄说话间起了床,蹲下身在床底下摸索了一阵,而后取出一把钥匙,递到那左木面前。 西梁物产不丰,平时连吃的米粮都需要从别国买入,更别提酒了。 而云启的美酒,素来就是西梁人十分眼馋的东西,左木本身也是嗜酒之人,听闻有酒喝自是高兴。 这会见李霄竟将西北军库房的钥匙都交给了自己,他心中对他的戒备也放松了几分。 “李将军一片心意,本将军就收下了,今晚本将军定然让所有将士吃上一顿好的!” “哈哈哈,好!”李霄脸上笑得欢畅,心中却恨不能一刀将此人给杀了。 当天晚上,伙房果然做了许多好菜,还给士兵们分发了烈酒,整个军营上空都弥漫着一阵浓浓的酒香味。 西梁人好酒贪杯,直至将库房里的酒全部喝完,才肯作罢。 戌时许,包括左木在内的几个西梁将领全部醉倒,横七竖八躺在营帐中。 李霄见时机差不多,便走出了营帐。因为今日值守的士兵也去喝酒了,所以此时并没有人在他营帐门口值守。 他熟练地找到他那些部下所在的营帐,一个个将他们叫起来。 云启的军营早有无令不可饮酒的规定,再加上那些酒都被西梁人占了去,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喝到,所以被李霄一叫,便很快清醒过来了。 “李将军,听左木说您今日向他们投诚了,可是真的?”一个下属揉着惺忪的眼睛,问李霄道。 “当然不是。你们赶紧起来,咱们要开始干活了!” “干活?干什么活?”下属不明所以的问。 “你当本将军的酒肉是白给的吗?喝了咱们的酒,吃了咱们的肉,当然得用命来换!” “将军,您的意思是……”下属说着,朝李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嗯,赶紧将你们的人都叫起来,动作要快!” 接下来,一帐又一帐的西北军被叫起来,快速加入了斩杀西梁人的行列。 一个时辰后,军营中的酒香味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血腥味。整个军营如同修罗场,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尸体。 混在西梁军中的那些侍卫,早在李霄给西梁人酒肉之时,就猜到了他的意图,所以当天晚上他们并未饮酒。 此时见李霄带着人斩杀西梁人,他们忙返回驻扎的山林,向穆宸泽禀报军营中的情况。 “听风,你带着他们几个留在遂州,协助李霄明日将军营打扫干净后,立即发兵前往盛州。本王带着其余人先回去,助荣国公守城!” 穆宸泽吩咐完听风,带着十几个侍卫,骑上马便飞奔往盛州而去。明日是他约定好给国师解药的日子,他得准时出现在他面前,以免引起他的怀疑。 而驻扎在平安镇的国师并未闲着,一大早起来便用一个小碗,取了小半碗自己的血,用以研究身上所中之毒。 经过一天一夜不停的试验调配,他竟真为自己弄出了一剂能压制毒性的解药。 “哈哈哈,本国师就说,这世上没有什么毒能难得住我!” 第326章 围而不攻 翌日一早,国师果然带着兵马再次来到了城门口。 这一次,荣国公并没有出现在城门楼上,取而代之的,是穆宸泽。 得知上次西梁人之所以能攻下城门,是因为国师让人点燃了箭毒木所致。穆宸泽便将苏槿教给他自制防毒口罩的法子,告诉了荣国公。 荣国公因那毒烟损失了一员大将,自是对此事十分重视,当即便下令让人赶制了一批口罩出来。 今日担心国师会故技重施,穆宸泽及城墙上的将士们,都带上了提前准备的口罩。 他原本以为今日的国师已中毒至深,不会再次亲自领兵出战,却没想到他竟还是来了,而且看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精神奕奕,与正常人无异。 “国师大人是来取解药的?本王说话算话,只要你到城墙下来,本王立即将解药给你!”穆宸泽说话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对着国师晃了晃。 “不必了,那解药穆小王爷还是自己留着!这点小毒还难不倒本国师,哈哈哈!”国师看着城门楼上包裹严实的穆宸泽,笑得很是得意。 穆宸泽闻言,一双星眸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心里却甚是吃惊。这西梁国师的医术,或许并不在苏槿之下。 原本还想用解药来要算计他,没想到他竟自己弄出了解药,将身上的毒给解了。 “国师本事不小,确实让本王意外。今日此城门由本王来守,国师有什么招赶紧使出来!” “此地风景甚好,本国师今日就在此赏景,穆小王爷请自便!”国师说完,真的打马在城门口溜达起来。 穆宸泽剑眉微蹙,一开始还以为国师是在与他开玩笑,想趁他们不备,出其不意进攻。 却不料整整一日,他真就带着人在城外,既不进攻也不撤退,实在令他十分不解。 接下来第二日第三日,西梁大军仍是如此,一早便来到城门口,而后就在那里,各干各的事。 这让穆宸泽心中愈发不安,不知道国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西梁国师围而不攻,到底意欲何为?”第三日晚上,穆宸泽将此情况告诉了荣国公,想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 “如他这般围而不攻,无非两种可能。其一,他欲通过断我粮道的方式将我们困死,可问题是,我们的后方并未被其包围。其二,他可能在等待后援赶到,企图将我们一举消灭。”荣国公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可他们前些时日进攻虽然折损了部分兵力,但总体人数比起咱们来,还是多出来一些的。我总觉得他还有别的目的,或许是在拖延时间。” “也有这个可能。” “若他真是在拖延时间,也拖不了多久了。最多再有两日,李霄带领的西北军就能赶到,到时候咱们前后夹击,看他如何逃!”穆宸泽狠声说道。 其实对于西梁国师对盛州城围而不攻一事,疑惑的不仅是穆宸泽,还有他自己手下的将领。 第三日撤军回营后,四五个西梁将领聚齐在了国师的营帐中,向他请教此举的目的。 “国师大人,咱们日日如此,究竟有何目的。您可知道咱们这么多人一日的粮草消耗都不少……” “各位将军不必担忧,本国师此举目的有二,一是为了给大王向岭南出兵争取更多时间;二是为了扰乱云启大军的军心。” “大王要向岭南出兵?” “没错。如今云启定王来了此地,岭南群龙无首,正是咱们乘虚而入的好机会。大王可从南燕绕到云启西南,再从黔州一带进入岭南邕州;而南燕太子则可带兵从海上直达岭南容州一带,两边同时发起进攻,他们就是想防也防不了。” “国师此计甚妙,到时候那定王知道自己的后院起火,定然心急如焚,也无心在此地与咱们作战了!” “嗯,没错!如果不出意外,大王应当已经动身了!咱们只需在此地等上几日,后面打起来就会顺利得多。前几日收到左木的来信,那西北军将领李霄已经投诚,待他带兵过来,咱们就能一举将盛州城攻破。” 西梁国师所料不错,楚寒舟在收到他的信后,立即命户部准备粮草,自己亲自从军营中点兵十万,打算此次带去攻打岭南。 西梁与云启只有西北接壤,但南燕与云启之间,除了与岭南隔海相望之外,它的槟城东部一带,还与云启西南黔州相邻。 从西梁直接进攻云启,只有西北一条路线。若是从南燕进攻云启,则可有海路和陆路两个选择。 而自从楚寒舟将西梁三公主嫁给南燕太子慕容璃为妻之后,两国便缔结了同盟。 且此次为了说服南燕出兵,楚寒舟打算将云城临近南燕的四城划入他们的版图,他不信南燕帝会不动心。 他从三公主那里了解到,南燕帝虽还在位,但实际上南燕的许多事情,都是太子慕容璃在定夺。 慕容璃如今对穆宸泽和苏槿二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只要是对他们夫妻二人不利的事,他必定愿意做。更何况并不是白白让他出兵,还能从中得到不少好处。 对于苏凌天驻扎在西南的那十万大军,楚寒舟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前几日又收到了苏凌天写给苏楠的第二封信,打算用对付西北军同样的招数,来对付西南军。 一年多不见,也不知苏槿如今变成了何等模样。 思及她,他的心便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想马上见到她,一刻也不愿多等了。 “来人,传本王的命令,明日辰时启程出发南燕!” 正当西梁人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的时候,负责来往于遂州和盛州报信的士兵匆忙来到国师的帐前,向他禀报道:“国师大人,遂州李霄将军已经带着他的十万人马,出发往咱们这里来了!” “哦,是李霄带兵吗,左将军呢?”国师闻言,立即问那士兵道。 “李将军说左将军需得留在遂州守城,所以只有他带兵过来支援!” “好,那等他们一到,咱们就对盛州城发起进攻!” 第327章 前后夹击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第四日清晨,穆宸泽如同前几日一般在城门楼上查看情况,突然瞧见不远处的天空一道烟雾缓缓升起。 这不是普通的烟雾,而是他与听风等人约好的出战信号——狼烟。 狼烟一起,表示他们已经到了西梁大军附近,且打算对他们出手了。 “赶紧去通知荣国公集结军队,李霄将军带领的西北军已经到了,咱们得尽快赶过去与他们一起对抗西梁大军。”穆宸泽见状,立即吩咐手下道。 那侍卫领命,快速退了下去。 而驻扎在平安镇的西梁大军,有部分眼尖的,也瞧见了从青龙镇方向升起的那股烟雾。不过他们以为是谁家的屋子不小心着火了,所以并未在意。 今日正好也是国师打算对盛州发起总攻的日子。 “禀国师,李将军带领的人马已经到了青龙镇,约莫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这里,与咱们会合。” “好,传本国师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带上家伙,准备进攻盛州城!”国师吩咐完士兵,率先穿上了铠甲。 半个时辰后,从青龙镇方向过来了一大队兵马,领头的那人,正是西北军副将李霄。 国师这边也已经集合完了队伍,正准备往盛州城而去,就见有士兵惊慌失措前来禀报:“国师大人,不好了,云启大军出城了,距离咱们这里不足两里!” “这有什么可慌的,他们出来了不是正好么,刚好咱们的援兵也到了,一会将他们全部杀了!”国师呵斥了那士兵一句,不以为意地道。 云启大军出城了,他的那些药人就能派上用场了,国师高兴还来不及呢!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见骑着一匹雪白战马的穆宸泽率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云启大军来了,准备战斗!” “将士们冲啊,将西梁狗贼杀个干净!”穆宸泽带着自己的侍卫冲在最前面,他们的武力值甚高,几乎一剑一个,瞬间就杀了一大片西梁士兵。 国师见状,立即唤了那几百个药人上前与他们对战。 那些药人速度极快,的确让穆宸泽等人的杀人速度慢下来许多。 双方正在酣战之时,又有士兵慌张来报:“国师大人,不好了,队伍后面、后面也打起来了。那李霄,竟是假意投诚的,他们一来就杀了我们不少人!” “什么?”国师闻言大惊,如今头尾都打了起来,他竟不知道该去哪里指挥了。 “杀,都给本国师狠狠地杀,一个云启人都别留!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左木那个蠢货,竟会上他的当!” 那些药人对付起普通士兵来毫不费力,但对上的是穆宸泽等练家子,却并没能讨到什么好处。 侍卫们都杀红了眼睛,下手丝毫不留情,片刻工夫就杀掉了好几十个药人。 国师见状,气得双目通红,跨上马提起刀也快速加入了战局。 穆宸泽一直在留意他的动作,见他策马过来,立即迎了上去。 西梁国师虽然压制了身上的毒,但他左肩上的那处箭伤却并未完全好,因策马的动作过大,伤口被撕裂,已经再次渗出血来。 “定王殿下真是好手段,竟不动声色将李霄策反了!”国师一边与穆宸泽打斗,一边狠声与他说道。 “李将军本来就是我云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所在,何需策反!不知国师大人从何处弄来这么多女子,还真是有些难缠!” 穆宸泽与国师对战之时,还有女子不停上前来攻击他,不禁抱怨道。 双方打了几十个回合,国师毕竟年纪大些,已经渐渐显露出颓势来。 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他忙对离穆宸泽最近的那药人下令道:“苏栩,快替本国师杀了他!” 那女子闻言,立即转过身来,如同鬼魅一般,快速靠近珍珠,企图将穆宸泽砍下马来。 穆宸泽听到苏栩二字,再看清楚她的脸,发现她竟真是苏家三小姐苏栩。 他不由想起苏槿与自己说过的,那次在南燕火里逃生时碰上的事。原来苏栩竟真的被国师,训练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工具。 就在这一怔愣的瞬间,苏栩的刀已经到了穆宸泽的后腰之上。 穆宸泽迅速策马躲避,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的腰还是被苏栩的刀划拉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跌落马背。 他感受到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鲜血从伤口处涌出。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淋漓。 他紧紧地握住缰绳,试图保持平衡,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珍珠感受到他的异样,嘶鸣一声,驮着他快速往回跑去。 “定王受伤了,他定然跑不远,赶紧给我追!谁若是能将他杀了,本国师重重有赏!”国师见穆宸泽受伤,立即对西梁士兵们高声喊道。 侍卫们见穆宸泽受伤,开始担忧起他来,他们分神的瞬间,就有好几人被那些药人伤到。 好在他们反应够快,立即开始反击,才没有死在那些药人之手。见自己主子被伤,他们下手更加狠辣,很快就将国师的药人砍杀了大半。 国师见这头荣国公带领的大军赶到,队伍后方李霄带领的西北军,锣鼓声喊杀声震天响,而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药人也只剩下半数不到,他心里终于开始慌了,冲队伍大声喊道:“撤,都给我往山林里撤!” 西梁将士听到命令,也顾不得再应战,慌忙跟着往山林里跑去。 平安道附近山高林茂,的确是藏身的好去处。但对于搜寻的一方来说,却甚是艰难。 不过跑在后面的西梁人,多数还是被追上来的云启士兵砍杀了。 西梁国师带领的十五万大军,经过此战,所剩人数不足三万。 而云启这边,李霄带领的西北军,只剩了七万余人,荣国公手下的兵死伤要小一些。 “荣国公,那些西梁贼子可还要追?” “穷寇莫追,这里山高林密,太过凶险,还是算了!定王殿下受了伤,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他伤势如何。李将军你带着人速速回遂州镇守!” 第328章 逃往西南 李霄听了荣国公的话,心里有些担心穆宸泽身上的伤,但更担心国师带着人重新杀回遂州。 略微沉吟片刻,他便应下了荣国公的安排。 “好,定王殿下的伤势不知如何,还请国公爷看过之后,给末将传个信!” “这是自然,本国公这就回了,就此别过,李将军多保重!” 荣国公留下几个将领清点所剩兵马,收缴西梁大军留下的粮草等物资,自己则骑着马匆匆返回了盛州城。 而珍珠驮着穆宸泽,却一路穿过盛州城,往岭南方向而去。 “珍珠,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这里的战事还未结束,咱们还不能回去!” 穆宸泽虽然疼痛难耐,但却并没失去意识,见珍珠一路狂奔,忙叫住了它。 珍珠回头冲他叫了一声,脚步虽然慢了下来,却仍在朝前走,好似并不赞同穆宸泽的决定。 “珍珠,我身上有伤,若是此时回去被槿儿看见,她会担心的。要回去,也得将伤养好才能回去。快带我回城,我得找人治伤!” 珍珠这次听明白了他的话,调转马头往城里走去。 待侍卫们追上他的时候,他腰间的衣裳已经被伤口流出的血全部打湿了。 侍卫们小心将他扶下马背,送回房间的床上躺着,而后将军营中的老大夫请了来,让他为穆宸泽治伤。 那大夫小心翼翼将他的伤口处的衣服剪开,将伤口周边的血污擦拭干净,才仔细查看起他的伤来。 半晌之后,他长嘘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定王殿下福大命大,这刀要是再往里面深入半寸,就会伤及肾脏。肾脏受伤,即便侥幸活下来,也会留下严重的隐患。幸哉幸哉!” 肾脏对男人来说有多重要,大家都知道,自不必说。侍卫们得知他的伤并无大碍,也跟着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荣国公也匆匆赶了回来。 “定王殿下的伤势如何了,可有大碍?”他面上的神情紧张,一看就是打心眼里担心穆宸泽的伤势。 “还好,刀口未伤及肾脏,老夫给他开副方子,让伤口尽快愈合……” 大夫的话未说完,就见穆宸泽从袖子里取出两瓶药来,一瓶是内服的丹药,一瓶是外敷的伤药。 “大夫,我出门的时候,娘子给我备了些药,你看看可合用?” 那大夫接过那丹药,倒出来一粒,靠近鼻子仔细闻了闻,而后连声称道:“此等治伤圣药,当然合用。没想到定王妃竟是医道高手!” 确定丹药可用,侍卫们立即取来了水,喂穆宸泽吃下一粒。 而后那大夫又倒了些伤药出来查看,对苏槿又是一番赞叹:“不知王妃手里可有这伤药药方,老夫愿以全部家当,换她此份药方。” “此乃我娘子从苗人手里得来的方子,她一直想将此方发扬光大。大夫若是想要,回头去找她要即可,我娘子不会取你分文!” “啊,这可太好了,待战事了结,老夫便去一趟岭南,向王妃讨要此药方。” 那老大夫心中高兴,亲自为穆宸泽敷了伤药,替他仔细包扎好后,叮嘱他道:“王爷这两日最好不要下床,以免腰上伤口裂开。两日后老夫会过来替您换药。” 待大夫处理好这一切离开后,荣国公才在穆宸泽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与他谈论起刚刚那场战斗的事。 “王爷,西梁大军约莫还剩两三万人,被西梁国师带着躲入了山林之中。我瞧着那山林甚密,担心有诈,所以并没有让士兵们继续追击了!” “国公爷顾虑的是。只是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去哪里。若再等上几日不出现,我需得回岭南去了。王妃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我得赶回去照看她!” “啊,王爷就要当爹了,真是可喜可贺!我家那混小子与你一般大,却还连个亲事都没定下,真是叫人发愁啊!” “小侯爷如今在岭南可帮了我大忙,回头见到好的姑娘家,我一定给他安排上,国公爷您就放心!” “如此,那本国公便先谢过王爷了!” 两人在这边闲聊的时候,逃入山林里的国师等人,见后面并无追兵,也停止了行进,在一处宽阔的山崖上歇息。 国师以往总是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他的装扮总是一丝不苟,他的衣裳总是一尘不染,他的头发总是梳理得整整齐齐。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然而,如今的他,凌乱的头发多缕白发夹杂其间,身上的衣裳也被林子里的荆棘和树枝勾破了好几处,让他无端生出几分老态,像极了一个被生活蹂躏过的平凡老头。 他趁歇息的时候,清点了一下自己带来的药人,发现只剩下百人不到,心中愈发焦躁。 “国师大人,咱们如今要去往何处,要不要再反杀回去?”正当他烦闷不已的时候,一个将领走过来,询问他道。 “你们可清点过人数了,还剩多少?”国师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起他来。 “回禀国师大人,还剩二万三千余人!”那将领如实回答。 此次被李霄和穆宸泽二人前后夹击,西梁大军损失惨重。国师想起当初跟楚寒舟夸下的海口,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一想到原本大好的战局,被穆宸泽破坏殆尽,国师就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穆宸泽今日受了伤,定然会留在盛州养伤。咱们得趁此机会,尽快赶往西南黔州一带,与大王会合,而后进攻岭南,将穆宸泽的老窝端了!” “国师大人,可咱们如今手上并无粮草,如何能到西南去?” “如今云启朝堂一片混乱,都知道西北这边在打仗。咱们可假装逃难的难民,从沿途的百姓手里抢些粮食,只要做得隐秘些,就不会有人发现!” 国师和楚寒舟等人都以为,没有穆宸泽的岭南,就如同一只熟透了的软柿子,任由他们拿捏。 殊不知,楚寒舟的大军进入南燕如此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南燕的百姓,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将消息从燕城传到了沙城。 第329章 提前应对 在沙城管理海鲜酒楼的南星和北辰听到此消息,感觉情况不妙,便亲自前往燕城向乔尚书打听了一番,得知南燕要与西梁联手对付岭南,立即派人回去给苏槿报信。 苏槿当初之所以答应马克与他在南燕沙城合建海鲜酒楼,一来当然是为了赚钱,二来则是为了打探南燕这边的消息。 两国相邻,南燕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自己这里有人,才能提前得到消息,应对起来也更容易。 苏槿收到南星他们传回的消息时,已经过了正月十五。 此时她已怀孕七个多月了,再有两个来月,就该生产了。这个时候楚寒舟将战火引到岭南来,对她来说是极不利的一件事。 穆宸泽自从离开岭南奔赴西北之后,便没有传信回来,西北那边的战事如何,她是一概不知。 苏槿拿着信在屋子里思虑了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将此事告知穆老王妃一声,让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穆老王妃如今就住在南院那边。早在她确认怀孕之时,穆宸泽就命人将穆老王妃及杨婆子等人,一起接回了交州,方便照顾她。 她心下着急,也顾不得叫上下人,自己一个人便来了南院。 穆老王妃见她顶着个大肚子,身边竟无一人搀扶,不由担忧说道:“槿丫头你怎的一个人过来的,素馨她们呢,怎么也不扶着你?” “祖母莫要紧张,我身体好着呢,走这几步路,哪里会有什么事!”苏槿笑着进了屋。 “唉,下次有事让下人过来告知我一声就好,不必亲自走这么远!” “祖母,越是临近产期,越要多走动,不然生孩子会辛苦许多。今日我过来,有一事要告知祖母,还请祖母给拿个主意!” 苏槿说着,在陈嬷嬷为她准备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如今泽儿不在,理当由我来照顾你。”穆老王妃以为是苏槿的私事,立即开口说道。 “祖母,南星他们从南燕送回消息,前些时日,西梁王楚寒舟率领了十万大军进入南燕,打算从南燕槟城攻入云启,而后再转道黔州一带,向我岭南邕州发起进攻。另外南燕太子也领兵五万,打算从沙城渡海攻打容州。” “什么,西梁人又跑到西南来了,消息可准确?”穆老王妃一听竟是战事,急得立即站了起来。 “此消息是南星通过南燕礼部尚书打探到的,应当假不了!” 苏槿觉得乔鸣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绝对不会用假消息来骗南星。 “如此,定是他们西北的进攻受到了阻碍,才想要另辟蹊径。西南是安远侯的边军在驻守,多年未战,也不知道他们行不行……若是他们真打过来,你如今正怀着身孕,该如何是好?也不知道泽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祖母不必担忧,既然咱们提前得到了消息,就可以提前布局。他们敢来岭南,我定不会让他们讨到便宜。” “哦,槿丫头你是不是有了应对之策,不妨说出来给我听听!” “嗯,若是有什么思虑不周的地方,还请祖母给我指出来。听说楚寒舟此次共带领十万兵马过来,也不知与安远侯那十万西南军一战之后,还能剩下多少。不过咱们既然是提前布局,就得做最坏的打算,就当他十万大军毫发无伤。我准备让宋大哥带八万大军去邕州一带防守,至于容州,还是我亲自过去坐镇。” “槿丫头,交州距离容州路途虽不算太远,但你如今怀着身孕,车马颠簸,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还是我去!” “祖母您年纪大了,哪能让您去前线?再者说,对于大炮等新式武器,您也不如我熟悉,还是我自己亲自过去指挥,才能放心。” “可你答应过泽儿在他回来之前,不得离开交州的……” “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等他回来,我都已经再次回到交州了。祖母,我与夫君花了许多心血,才将岭南建成如今这般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我不会让任何人将它破坏!” 穆老王妃知道她一旦打定主意,就很难改变,只得答应了她。 “既然要去容州,那就大伙一起去,如若不然还得担心你,还不如跟着你放心!” 苏槿这些时日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见不到某人为他担忧的心情,同意了穆老王妃一同去容州的要求。 第二日,她将宋枢请到府里来,与他说了西梁和南燕人打算进攻岭南的事。 宋枢一听她打算亲自去容州,也不甚赞同。 “宋大哥,那西梁国师会些歪门邪术,我担忧正经对战咱们打不过他们。我昨晚写了封信,待你到了邕州,可差人将此信送去苗疆。他们看了之后,定会出山助你一臂之力。” “好,我现在便回营点兵,争取早日启程,定要将那些西梁贼子拦在邕州城外!” 将府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苏槿也开始收拾东西,带着穆老王妃等人,出发容州了。 与此同时,楚寒舟带领的十万大军已经到了黔州城外。 西南驻军首领刘章与李霄不同,是个贪生怕死之人。 听闻城外有西梁大军临近,他以为西梁人是来攻城的,吓得腿肚子都打起了哆嗦。 西南边境多年未发生战争,他早就忘了该如何领兵打仗。 “将军,来人自称是侯爷的女婿,他手里还拿着侯爷写给二小姐的亲笔信!”下属见他脸色煞白,停顿了片刻后说道。 “蠢货,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既然是自己人,还不赶紧打开城门,将人迎进来!”刘章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呵斥那守卫道。 刘章原本就不愿打仗,此时听说来人手里还有苏凌天的亲笔信,他一颗心立即放松下来,丝毫没有怀疑这些人的动机,十分利索地将人放入了城。 楚寒舟一张嘴巧舌如簧,打着苏凌天女婿的旗号,还从西南军这边骗了不少粮草。 不过由于他想见苏槿的心情十分急迫,他率领的大军并未在西南军营多待,只停留了两日稍作休整之后,便出发往黔州与岭南边境去了。 第330章 南燕水师遇阻 苏槿与穆老王妃等人,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正月底,才抵达了容州。而此时的容州城,与她去年离开之时,又有了很大变化,街头巷尾,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街道两旁的店铺里,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从金银珠宝到绸缎衣物,从笔墨纸砚到古玩字画,应有尽有。 商家们热情洋溢地叫卖着,声音在街道上回荡。顾客们穿梭于店铺之间,精心挑选着自己心仪的商品,时而讨价还价,时而试穿试用,好不热闹。 有肩挑重担的行商,有手牵稚子的妇女,有嬉戏打闹的孩童,还有那悠然自得的老人。他们或在小摊前讨价还价,或在茶楼里品茶听书,或在街头巷尾游玩嬉戏。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市井图卷。 在这个繁华的街市上,人们不仅可以购买到各种商品,还可以品尝到各种美食。 去年种下的红薯、马铃薯和玉米等几种作物,都获得了很好的收成。苏槿将它们制作小吃的方法告诉了周羿安,让他去给岭南的百姓们普及。 如今街边的小吃摊上,已经摆满了用红薯和马铃薯制成的各种诱人的美食,无一不让人垂涎欲滴。每个小摊前都人满为患,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苏槿看着眼前的情景,内心莫名涌上一股愤怒。 他们好不容易将岭南建成如今这副模样,却总有人想来破坏,这些人只想满足自己的欲望,从来不会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带来怎样的灾难。 “王妃,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咱们在容州府歇上一晚,明日再回西江镇!”丫鬟素馨见苏槿突然变了脸,忙担忧问道。 “不必,还是赶紧回去,说不定南燕水师已经临近咱们港口了。” 苏槿所料不错,她们抵达西江镇后,只休息了两日,第三日早上就有水师的士兵来报,南燕方向有船只正朝这边驶来,看起来数量还不少。 苏槿闻言,立即让人备好马车,亲自赶往港口查看情况。 苏槿离开这半年,港口这边又新造出了三门大炮,有两门架在铁船之上,另外两门则立在港口左右两侧。 苏槿来到港口,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水师总兵孙猛。 “王妃,您可算回来了!今日我的人在灯塔上,发现南燕有船队朝咱们这边驶来,咱们要不要开铁船过去,给他们来两炮?”孙猛说话间不停搓手,那种兴奋的感觉溢于言表。 自铁船和大炮造出来之后,他们只在海里试射过几次,还没有真正用来打仗。 这会见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他们试验,心中自是十分期待,想要瞧瞧它们的实际作战效果。 “孙总兵不必着急。待那些船只靠近些再说。万一是别处驶来的商船,打错了就不好了!” 苏槿知道南燕水师那边,采用的还是老套的作战方式,对他们根本就不惧怕。 如今容州港口对外开放,时不时便有从海外过来行商的洋人,若是将他们误伤了,那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孙猛听苏槿如此说,只得按捺住性子,等着那船队的靠近。 约莫又过了两个时辰,灯塔上的士兵再次来报,那些船只上都悬挂着南燕的战旗和帅旗,确定是南燕派过来攻打岭南的军船。 “孙总兵,赶紧通知你的部下,准备战斗!” “是,末将遵命!”孙猛声音还在屋子里回荡,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此次攻打岭南,原本南燕帝制打算派水师过来的,慕容璃却觉得苏槿并不好对付。为了一举将容州攻下,他加派了五万兵力,另外还亲自领兵出征。 他来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确认一下,苏槿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上次苏槿去南燕的时候,就明确告诉过他们,岭南如今也建了水师的事。 既然要在海上作战,慕容璃派出去打头阵的,当然是南燕的水师。 水师的主将,正是上次带人围攻神仙岛的雷山,他是死去的南燕太子妃雷悦的亲哥哥。 他自从得知了苏槿没死的消息后,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替自己唯一的妹妹报仇。 只是船队距离港口七八里外时,负责侦察的南燕士兵就瞧见了码头上高高矗立的灯塔。 他们从未见过那么高的建筑,既好奇又有些害怕,慌忙将这一发现禀报给了雷山。 “启禀将军,岭南方向发现一高大建筑,形如烟囱,却又无烟冒出,甚是奇怪!” “不过是一个建筑物,有何可慌的,继续前进!”雷山正在船上磨着自己的大刀,听到士兵禀报,满脸不耐说道。 士兵们无法,只得听从号令继续往前行进。 船队约莫又往前走了两里地,就见海面上出现了一艘挂着鲜红旗帜,船身却一片漆黑的大船。 船上还有两个大大的黑洞正对着他们,看起来很是恐怖。 那面旗帜在海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向船队示威。黑洞深邃而神秘,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南燕士兵们纷纷交头接耳,不安的情绪在船队中蔓延开来。 “这是什么船?怎么这么古怪?”一个南燕士兵颤抖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不太妙。”另一个士兵紧张地说道。 雷山一言不发地看着那艘大船,他的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他知道,在这片海域上,出现这样一艘神秘的大船,绝非好事。 就在此时,大船上传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咆哮:“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岭南海域!尔等若再不速速离去,我们可要开炮了!” 雷山不知他们口中的炮为何物,却也不敢再往前去。眼前这艘船太过庞大,若是撞过来,他们都得掉到海里去。 他还是决定先退回去,跟慕容璃禀报一声再做打算。 “快!调转船头!先离开这里!”他大声朝开船的士兵喊道。 士兵们收到命令,不敢怠慢,纷纷忙碌起来。 然而,就在南燕的船队准备离开的时候,那艘大船突然向他们驶来。 船身移动激起的巨大水花,将他们的船队笼罩其中。船只瞬间被海浪冲击得东倒西歪,船员们惊慌失措。 第331章 大炮显神威 “大家不要慌!保持冷静!你们出尔反尔,算什么英雄好汉!” 雷山见他们竟如此戏弄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冲自己的士兵喊话。 “我们没有开炮啊,不过是船只向前行进了些许而已!如此不堪一击,也敢来我岭南挑衅,简直可笑!” 铁船上,孙猛毫不掩饰地嘲笑,让雷山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可面对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雷山还是将这股气忍了下来,一边指挥船队返回,一边将不慎落水的士兵们救上来。 由于这些都是水师的兵,熟悉水性,除了受了点惊吓之外,并没有什么伤亡。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老子还想开一炮的,可惜又没机会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南燕水师,孙猛及一众将士们笑得直不起腰来。 “大双小双,你们兄弟俩,赶紧乘橡皮艇回去跟王妃禀报一声,就说南燕的船队被咱们吓跑了,问问她咱们还要不要继续追!” “是,属下遵命!” 这边大双和小双忙着回去向苏槿请示的时候,雷山已经带着人回到了慕容璃率领的大军当中。 “雷将军,你们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一个个整得如此狼狈?” 慕容璃看着满脸怒气的雷山及一群浑身湿透的士兵,好奇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末将在距离容州几里外,碰上了岭南的水师。他们驾着一艘巨大的船,船上还有两个大大的黑洞,看起来十分骇人。他们不许咱们再往前去,他们说若是我们再敢往前,就对咱们开炮了!” “那船到底有多大,炮为何物,你们又是如何弄成这样子的?”慕容璃听雷山这么说,愈发好奇起来。 “末将也不知道那炮是什么玩意。我们正打算掉头,他们突然将船往我们这边开了过来,那船移动时激起的浪花,将咱们的船都打翻了,士兵们就是那时不慎落入水中,弄湿了衣裳。殿下,末将回来就是想跟您请示一下,咱们是继续往前攻,还是……” “当然是往前攻了!你难道忘了咱们此行的目的了吗?或许那艘大船除了大些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他们不过是在故弄玄虚吓唬咱们!” 在海上漂了二十多日,慕容璃如今最盼望的事,就是能回到陆地上,好好吃喝一顿,然后睡个好觉。眼看着容州近在咫尺,他如何甘心不战而退。 “是,末将遵命!”雷山无法,只得返回自己的船上,命令士兵们换好衣裳再次调转船头,往容州方向而去。 “都加快速度,跟上雷将军他们!” 慕容璃盯着不远处那座高塔看了许久,对其他将领下令道。 孙猛还在大铁船上等苏槿的指示,就见南燕那些船只再次往这边驶了过来。 而且这次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船上的人手里拿着大刀,一副要与他们拼死一战的架势。 “南燕这帮龟孙又折回来了,看来是想与咱们决一死战。今日老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老子就不姓孙!炮手听令,准备发射炮弹!”孙猛见密密麻麻的南燕船只朝这边驶来,双眼微眯冲发射炮弹的士兵们喊话。 士兵们听到命令,立即将早就准备好的炮弹塞入炮身之中。 “发射!” 孙猛一声令下,炮口立即闪烁起耀眼的火光,炮弹如流星一般划破海面,带着凌厉的气势和无尽的威压,向着南燕的船队飞射而去。 “嘭!”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那枚炮弹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向南燕水师的战船砸去。 在它击中目标的瞬间,再次发出了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强大的爆炸威力将周围的海水溅起了十几丈高,宛如一道水墙。 跟在南燕水师后方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呆了。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们甚至忘记了驾船逃跑,只是呆呆地站在船上,仿佛被吓得失去了意识。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绝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危机。 在短暂的惊愕之后,士兵们开始惊慌失措地往船舱里逃窜。 他们的尖叫声和呼喊声在海面上回荡,让人感到一阵恐慌。有些士兵试图跳船逃生,但是随之而来的海浪很快就将他们的船打翻,他们也很快就被海水淹没。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慕容璃,眼瞧着自己几千水师将士被海水吞噬,气得目眦欲裂。 “撤,赶紧往后撤!”他朝着身后的将士们大喊,声音里满是焦急与恐慌。 只是他的话音未落,海浪便夹带着被炸死的人和鱼类,朝他们这边涌了来,将他们的船瞬间冲出了十几丈远。船只与船只之间接连相撞,又有不少南燕士兵落入海中。 后面这些船上乘坐的,都是些普通士兵,除了少数人会水外,大部分都是旱鸭子。 而此时海上风浪巨大,即使会游水的,也被海浪冲得没法睁眼,离船只越来越远。 他身边的侍卫见此情形,忙将他送入船舱里,以保证他的安全。 半个时辰后,风浪逐渐小了下来,慕容璃走出船舱一看,发现他们的船被海水冲得所剩无几。 他下令清点人数,不多时便有士兵向他禀报:“回禀太子殿下,水师五千将士只剩三百五十二人,不见雷将军的身影,估计已经遇难。步兵还剩一万两千余人。咱们此次所带粮草也被海水冲走不少。” 慕容璃一听这数字,就知道自己这次再无胜算,不由生出一股颓败之感,一屁股瘫坐在船板上。 “他们何时竟弄出了如此厉害的东西,只一次攻击,就要了我三万多将士的性命。难道那个东西,就是他们所说的炮?” 慕容璃还在船上发呆的时候,从容州方向驶来的船只,已经将他们全部给包围起来了。 领头的,正是让南燕人如今见之毛骨悚然的那艘大船。 他们生怕那黑黢黢的洞口,再发出一枚炮弹来,那样的话,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请问哪位是南燕太子殿下,我家王妃有请!” 孙猛站在船头,看向南燕的船只,对他们高声喊道。 第332章 生擒慕容璃 慕容璃的思绪被孙猛的叫声拉了回来,他知道此人口中的王妃,定然就是苏槿。可让他疑惑不解的是,苏槿是如何知道他在这里的? “怎么,南燕太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想再尝一尝被炮轰的滋味么?炮手准备……”孙猛见南燕人毫无动静,冲他们再次喊道。 “不!我跟你们走,你们不要开炮,也不要伤害我的士兵!”慕容璃听孙猛又下令开炮,立即出声阻止了他。 事已至此,他知道如今自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被擒,要么死。 可他现在还不想死,他想亲自问问苏槿,这个炮到底是什么东西,怎的能有如此大的威力。 “只要太子殿下跟我们回去,一切都好商量。”孙猛说完,立即命令手下将船上的舷梯放下,让慕容璃登上铁船。 慕容璃一踏上铁船,就感觉到此船乃精铁打制,比他们自己用的那些要结实得多。 想起苏槿和穆宸泽二人利用假死之事,坑了自己一大笔生铁,如今还用它们造出铁船来对付自己,他就觉得有一股气堵住心口,上不去下不来,让人憋闷至极。 他暗自决定一会见到苏槿,定要向她问个清楚明白,为何要如此戏弄自己。 铁船慢慢驶向港口,所见情景愈发让慕容璃感到震撼。 只见这里的船只数量众多,大大小小的船只进进出出,井然有序,显得十分热闹繁华,比起同为临海城市的沙城来,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离得近了,他得以看清那高高耸立的建筑,发现它原来不是烟囱,而是一座供他们查看海上情况的高塔。 他原以为自己来得隐秘,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却不知自己的行踪,早已在十几里外就暴露无遗了。 “太子殿下请下船,我们王妃就在那里等你!”孙猛将船在码头边停靠稳当后,对慕容璃说道。 慕容璃还沉浸在自己所见情景的震撼之中,脚步却无意识地跟着孙猛下了船,往苏槿所在的屋子待客室走去。 “禀王妃,南燕太子已带到!” “好,将他请进来!” 慕容璃随着孙猛进了门,看到端坐在上首的苏槿,一双眼睛立即变得猩红,不停抖动着嘴唇,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子殿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苏槿见到慕容璃这副模样,知道他定是在嫉恨自己以死骗他之事。不过对于那件事,她并不想与她多说什么。 “定王妃,如果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应当是死在了我南燕皇宫偏殿那场大火之中了?如今的你,是人还是鬼?” 慕容璃见屋里坐着的,竟真是那日在大火里消失的苏槿,想到雷悦的死及自己被他们愚弄的事,他心中就生出一股怒火,对苏槿说出的话也很不客气。 “太子殿下这话说得甚是无理。准你们放火,难道就不准我逃生了么?你们想让我死,我就必须得死么?我大难不死得以逃脱,难不成在你们眼里,还是罪过了?” 苏槿听他如此说,也在瞬间翻了脸。 “本宫并不是那个意思,本宫只是觉得,既然王妃没死,为何还要向我南燕索取那般高额的赔偿?” 慕容璃在苏槿的连声质问之下,气势全无,想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 “那些盐、铁和橡胶,难道不是你们为了感谢我对南燕帝的救命之恩,给出的谢礼么?还是说在太子殿下的眼中,南燕帝的一条命,根本就不能与这些东西相比?如今太子殿下落入我手里,不知在南燕帝的心里,太子殿下又能值个什么价!” “你、你想干什么?”慕容璃闻言,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太子殿下不必紧张,虽然你是不请自来,不过来者是客,我身为岭南之主,自然是要好好招待你一番的。来人,将南燕太子待下去,除了不许随意出门之外,其余方面不必苛待。我留着他还有大用!” 对于这种送上门来的人质,苏槿当然要好好利用。 南燕除了多不胜数的铁矿和盐之外,还有许多东西是她想要的,她得留着他,与南燕帝好好谈笔交易。 “苏槿,你别得意得太早,西梁王很快就会前来增援,到时候,有你哭的时候!” 慕容璃看着眼前的女子,实在想不明白她这里为何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这世上能让本王妃哭的人没有几个,楚寒舟他还不够格!” 此时,门外的侍卫进来,将慕容璃带了下去。 苏槿的确说话算话,并没有在吃住方面苛待慕容璃。除了行动不太自由之外,他甚至还喜欢上了这里的生活。 他每日的吃食,都是苏槿让人从海鲜酒楼给他送过去的,许多菜色都是他从未见过的,比起他南燕皇宫的膳食来也不差,甚至还更合他的胃口。 慕容璃在容州好吃好喝过得好不惬意,而随他一起来的那些士兵,就没有这般舒服了。 没有苏槿的同意,孙猛等人自是不会将他们放进来的。但若让他们将慕容璃救回去,他们也没那个本事。 再加上他们如今所剩粮草不多,在船上等了两日没见慕容璃回来,便只得调转船头,返回南燕去了。 而此时的邕州边境,楚寒舟带领的大军已经抵达,且在距离邕州城门五里外的山林附近驻扎下来。 而国师带着那两万残兵,也在今日与他会合了。 见到国师那一刻,楚寒舟持续了许多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没想到一向颇有能耐的国师,竟被打得如此一败涂地,交给他二十万大军,如今只剩了三万不到。 要知道在西梁训练出二十万大军需要花费巨大的财力,国师这一败,就相当于败掉了西梁的大半江山。 “大王,穆宸泽实在是太狡猾了,本国师也是一时大意,才着了他的道。不过他也没讨到好,他腰上被我的人砍了一刀,下半辈子还能不能行人事都未可知!”国师觉察到楚寒舟的不悦,立即跟他解释道。 第333章 蛇鼠大战 “什么,穆宸泽被伤到了腰?那就是说他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了,这对咱们来说,倒是个大好消息!” 楚寒舟听说穆宸泽受了伤,阴沉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嗯,我带着人一路抄捷径,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过来。穆宸泽需得养伤,再加上路途遥远,没有一两个月肯定回不来。苏槿一介女流,对于领兵打仗这种事定然不擅长。所以这次只要好好谋划一番,咱们肯定能将岭南拿下!”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快些行动,估计南燕太子他们应当也到了。明日一战,就由你来打头阵,务必将邕州给本王攻下!” “上次与穆宸泽对战,还有好些招数都没用上,这回我定要让他们好好尝尝本国师的厉害!” “昨日我已派人去邕州城门口打探了一番,发现那里城门紧闭,且戒备森严,估计他们已经知道了咱们要攻打岭南的消息。明日一早,你带兵去试探一番,看看此次领兵的主帅是何人。” “好!” 两人在营帐中又商量了一番明日的作战计划,国师才下去歇息。 这一路风餐露宿,对于他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还是十分辛苦的,他打算回去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再来与苏槿等人打一场硬仗。 第二日,守在邕州城门上的士兵见到黑色的西梁战旗,立即派人下去给宋枢禀报。 宋枢这次出战,将跟着他的几个长老都带了来。 大长老宋立擅长看天象,二长老宋诚擅长卜卦,三长老宋秉的御兽之术最为高超。 苏槿在现代见识过热兵器应用于战场上的恐怖,她并不主张岭南军在作战时使用热兵器,所以除了部分将领手里有火铳之外,士兵们手里是没有的。 岭南军作战,用得最多的还是弓箭和刀剑等武器。 “启禀宋将军,西梁大军正在往我们城门靠近,预计两刻钟后即可抵达!” “西梁贼子终于来了,让老子一阵好等!”宋枢说着,站起身就往屋外走去。 “首领,我等随你一起去!”三个长老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一行人在城门楼上站了好一会,才见西梁大军往这边靠近。 “城外何人,胆敢来我岭南挑衅,速速报上名来!” “我乃西梁国师是也,识相的赶紧将城门打开,迎我西梁大王进城,我方可留尔等一命,如若不然,可别怪我手里的刀不长眼睛!” “西梁老贼,你好大的口气!你们想进城来,除非我宋枢死在这城墙上!” “原来你就是宋枢!当初听闻你领兵起义,本国师还敬你是条汉子。谁知你最后竟不战而降,甘愿与那穆宸泽同流合污!” “哼,我宋枢做事向来只问对错,不问其他!定王殿下品性高洁,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天下百姓,此等英雄人物,值得我宋枢追随!”宋枢义正言辞地说道。 国师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宋枢,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你知道得罪我西梁的下场!来人啊,给我攻城!”随着他一声令下,西梁的士兵们如潮水般向邕州城涌去。 宋枢毫不畏惧,拔出佩剑,带领着岭南军与他们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第一波冲上去攻城的西梁士兵,很快就在岭南军的箭雨中败下阵来。 国师见硬攻行不通,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洒在身前的地面上,接着划破自己一根手指,任由鲜红的血液滴在那药粉之上,嘴里还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从城门的左右两边涌出许许多多的老鼠,叫嚷着飞速往城墙上爬去。 它们一个个灰头土脸,不要命似的往前冲,眼神里却透露出一股坚定和决绝。 这些老鼠们似乎是在执行着什么任务,它们毫不畏惧地向着城墙上冲去,仿佛在与什么敌人进行着一场殊死的搏斗。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不知道这些老鼠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它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些老鼠的危险,因为它们已经开始攻击城墙上的士兵了。 士兵们纷纷拿起武器,向着老鼠们射击。 但是,这些老鼠们非常灵活,它们在城墙上飞快地奔跑着,躲避着士兵们的攻击。士兵们不得不不断调整自己的位置,才能瞄准这些老鼠。 还有部分老鼠,见城墙上挤不进去,便用自己的爪子和牙齿,在城墙脚下挖出了一个个小洞,然后钻了进去。 士兵们看到这一幕,都感到非常惊恐。 他们不知道这些老鼠会在城墙上做什么,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对城墙造成破坏。 “跟着这些老鼠,攻城!”国师见自己的招数管用,心下大定,立即冲身后的士兵喊道。 “西梁老贼,跟老子玩这歪门邪术,也不去打听打听,咱们西瓯人会害怕你这几只老鼠么!” 就在士兵们陷入恐慌的时候,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传来,他们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家将军正在城墙上吹着一只哨子。 哨音停止,就见刚刚老鼠爬出来的地方,涌出了一条条体型巨大的蛇来。 那些蛇一边快速爬行,一边朝外吐着信子,不仅将老鼠们吓得够呛,就连准备攻城的西梁士兵,也被吓晕了不少。 片刻之后,城墙下就成了蛇鼠大战的主战场。 老鼠见到这么多蛇过来,哪里还顾得上打洞,纷纷往后逃窜,将蛇群都引入西梁大军之中,让原本排列整齐的西梁大军瞬间乱做一团。 “撤,快往后撤!”国师骑在马上,躲过了蛇群的攻击,但那些士兵就没那么幸运了,稍微跑得慢些的,就被蛇群吞噬。 最后还是国师从袖子里掏出一包黄色的药粉,撒向那些大蛇,才止住了它们的追击。 “西梁国师,有种别跑啊!”宋枢在城门楼上看着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国师,再次对他出言挑衅道。 “宋枢,你给本国师等着!”国师撂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打马跑了。 双方首次对决,以西梁大军惨败收场。 第334章 战场美人计 而等在营地里的楚寒舟,听到前去打探消息的士兵来报,国师又一次败下阵来时,气得一拳砸在身边的一棵大树上,手背被擦破皮流出血来,都毫无所觉,可见他此时气得有多狠。 如果不是知道国师乃地地道道的西梁人,他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苏槿他们派过来的卧底,一次又一次让他损兵折将。 “国师若是回营,立即让他过来见我!” 士兵见他暴怒,不敢在此多待,应了一声便快速退了下去。 两刻钟后,国师匆匆赶了过来,见到楚寒舟时,他还在大口喘着粗气。 “国师,听说你今日又败了?” 楚寒舟对国师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大王,实在没想到那宋枢竟会御兽之术。我原本用药粉召唤了老鼠过来,替咱们攻城,却不料他竟将一大群蛇唤了来。那些蛇条条都有手臂那般粗,还追着人咬,着实有些渗人!” “你不是说还有许多招数没使出来吗,此时不用更待何时?难不成咱们就一直在这里与他们耗下去?” “大王,刚刚在回营的路上,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对付他们的法子。只要明日将宋枢的人马诱出城,定能让他大败!” “哦,是什么阵法?”楚寒舟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大王可听过世上有一至毒之阵,叫做迷魂阵?” 楚寒舟并不知道何为迷魂阵,实诚地摇了摇头。 国师走近两步,附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低声说了一阵。 听完他的话,楚寒舟俊美的脸及两只耳朵,都变得通红,脸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这种招数用在战场上,有些伤风败俗!” “大王,不管什么法子,只要能将敌人打败,就是最好的法子。人咱们都有现成的,也不必去别处找寻。早日攻下邕州,咱们也能早日安心!” “那就按你说的办,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本王真的不敢再用你了!” “大王放心,这招一定管用!”国师信誓旦旦说道。 楚寒舟这次为了避免伤亡,并没有给国师额外增兵,只答应让他带着他手下那部分士兵,一同前往。 国师觉得自己还剩一万多人足够,所以对楚寒舟的安排并无异议。 翌日一早,国师再次带着人去到邕州城门口叫阵。为了避免宋枢再次召唤毒蛇,他这回专门在阵前洒上了雄黄。 安排好一切之后,他从军队中特地找了几个嗓门大的,站在阵前不停高声辱骂宋枢。 气得宋枢想一箭射死他们,却发现他们又在射程之外。 纵然脾气再好的人,听到别人不停骂自己,都会忍不住动手。 城墙上的士兵们也见不得自己的主将受辱,纷纷出言请求出城,与西梁人面对面打上一场。 “这些该死的西梁贼子,老子今日非要与他们打一场,将他们赶回西梁老窝里去!” 宋枢忍无可忍,最后还是决定派兵出城给西梁人点教训。 两刻钟后,他带着亲点的三万兵马,出城与西梁人对战。 见到宋枢出城,国师带领的人立即往后退去。 “西梁贼子,你们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见到老子出来就逃了?” 宋枢见国师带着人后退,朝他们怒吼道。 西梁人却并没有停留,继续往后撤。 “将军,他们跑了,咱们要不要追?”一个将领见状,问宋枢道。 “不追,他们有可能在前面设了埋伏,还是小心为妙!” 那几个负责叫骂的西梁人,见宋枢带着人停了下来,再次开口对他骂了起来。 “宋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怎的一点血性也没有,都被人骂成这样了,还能忍得下来!”国师见宋枢驻足不前,立即在一旁煽风点火。 “给老子追,今日不把这些个龟孙杀了,老子不姓宋!” 被他们这一通刺激,宋枢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立即对士兵们下令道。 “冲啊,干死这帮西梁贼子!” 士兵们听到号令,立即往西梁人追了过去。 就在他们快要接近西梁人的时候,突然从西梁大军中走出一群女子,个个肤白貌美,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亵衣亵裤,女性特征若隐若现,十分的勾人。 她们身材高挑而修长,凹凸有致,比例堪称完美,每一寸线条都充满了力量和动感。 她们的肩膀宽阔而坚实,彰显出她们的力量和自信。腰身纤细,体现出她们身体的轻盈与灵动。 她们的背部挺拔笔直,腹部平坦有力,藏着隐约可见的腹肌。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她们浑圆挺翘的臀部,饱满而富有弹性,走路时微微摆动,散发出一种致命的诱惑力。 “这……西梁狗贼这是闹哪出啊?这些女子长得可真是好看!” 宋枢带来的士兵们,大多都是年轻力壮的毛头小伙子,正是对男女之事无比向往的年纪。 这会突然见到眼前冒出这么多身体暴露的妙龄女子,即使知道这是西梁人的诡计,仍忍不住将视线定格在她们身上。 那些女子感受到岭南军们痴迷的目光,接连做出一系列搔首弄姿的媚态,来勾引他们。 而趁岭南军们怔愣的片刻,西梁大军突然朝他们发起了攻击,箭支如雨点般朝他们这边射了过来。 “啊!” “唔……” 一阵乱射过后,呻吟声哀嚎声从岭南军中传出来,死伤的士兵不知几何。 “撤,都往后撤!” 宋枢被围在队伍中间,并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看到士兵们不断倒地,听到他们痛苦的呻吟声,他才知道今日自己中了西梁人的奸计。 他快速冲到前面,指挥士兵们撤退,可就在此时,只见那群女子快速朝他围了过来。 她们一边朝宋枢靠近,一边将身上的衣物脱了个干净。一团团雪白的肉暴露在宋枢眼前,晃花了他的眼睛,让他根本无法出招。 女子们见状,纷纷朝他攻击过去。 宋枢此时才觉察到,原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只是为时已晚。 这些女子个个功夫了得,片刻之后,宋枢便败下阵来。 “将军!” 后面的士兵见宋枢被擒,吓得惊慌大叫。 “赶紧退回去,关闭城门,不必管我!” 第335章 亲赴邕州 宋枢见士兵们还想冲过来救自己,立即出声制止他们。 “哈哈哈,都这个时候了,宋将军还在逞英雄呢。速速将他带回去,交给大王处置!” 今日出战便将敌军首领给生擒了,国师心下十分满意。他觉得有了宋枢在手上做人质,进入邕州城就是迟早的事,不急在这一时。 回到军营,国师立即向楚寒舟邀功:“大王,今日这招果然灵验,不仅取了不少敌军的性命,还将敌军将领宋枢给活捉了!” “好,甚好!宋枢如今身在何处,本王要亲自见见他!” 片刻之后,宋枢被绑着双手带了进来。 “你就是宋枢?” 楚寒舟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后出声问道。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宋枢是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哦,宋将军不必如此,本王早就听过你的大名,对你甚是敬仰。宋将军若是愿意投诚,本王保证那穆宸泽能给你的,本王定能给你!” “少做梦了,老子就是死也不会背叛定王殿下的。” “既然你那么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你……来人!” 楚寒舟被宋枢强硬的态度弄得十分恼火,很想一刀杀了他。却不料被国师拦了下来。 “大王,他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咱们想要进入邕州城,又得费上不少事!明日将他带到阵前,逼那些岭南士兵打开城门,若是他们不开,咱们就折磨他!” “嗯,还是国师想的周到,就按你说的办。带下去好好看管,可千万别让他死了!” 而邕州城里,三位长老得知宋枢被西梁人抓走了,甚是担忧。 “首领他身为一军将领,被敌军生擒,恐怕军心不稳。如今王爷不在,咱们得速速将此事告知王妃,问问她该如何应对!” 大长老率先说道。 “没错,咱们得赶紧给王妃飞鸽传信,这里距离容州并不算远,信鸽一日就能抵达。” 两人说话间,三长老已经将一封信写好,折了起来。 第二日午时,苏槿用过午膳正在屋子里歇息,就听到有丫鬟焦急禀报:“王妃,门外有侍卫求见,他说邕州有信传来,用的是红色信笺!” “红色信笺,难道是邕州城被西梁大军攻下了?速速将信拿进来。” 不同紧急程度的信件,用不同颜色的信笺来传送,是苏槿给岭南军定下的规矩。 从日常到紧急共分为绿、黄、橙、红四个等级,红色代表最高级别的紧急情况。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朝她肚皮上猛踹了一脚,痛得她不禁呻吟了一声。 她忙伸手摸了摸肚子,对着肚子里的宝宝轻声说道:“宝宝别闹,娘亲有事要忙,你好好在里面待着,别乱动!” 感受到苏槿的手放在肚皮上,小家伙再次在她手放着的地方动了动,而后才安静下来。 八个月的胎儿已经会与她对话和嬉戏了,这些时日穆宸泽不在,还多亏有肚子里的宝宝陪伴。 丫鬟很快就将信拿了进来,交到她的手上。 苏槿打开一看,立即惊叫了一声:“不好,宋将军被西梁国师抓走了,快快命人去准备马车,我要亲自去一趟邕州!” “可是王妃,再有一个多月,您就要生了,此时去邕州,太过凶险!”正在这时,杨婆子走了过来,对她如此说道。 “婆婆,如今情况紧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我会带上素馨她们几个,以及女子兵团的所有人悄悄前往。等我走了之后,你再告诉老王妃,不然我可能都去不成了!” “王妃……” “婆婆你不必劝我,若是让西梁人攻进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在他们的刀下。我孩儿的命是命,百姓的命也是命!素馨,你去替我准备纸笔,我给几位长老写封回信,务必让他们先稳住西梁人,尽量拖延几日!” 当天下午,苏槿便将女子兵团的所有人召集,跟她们说了要去邕州对抗西梁人之事,给了她们半个时辰准备要带的东西。 申时许,她便带着人启程前往邕州去了。 穆老王妃知道此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唉,泽儿怎么还没回来,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槿丫头一个孕妇身上,真是……唉,若是我再年轻些就好了,可惜老了,不中用了!” “老王妃且放宽心,王妃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还是想办法给泽儿去封信,让他早些回来!” 穆老王妃说着,叫了门外值守的侍卫进来,让他们立即给穆宸泽传信。 苏槿带着人日夜兼程,赶到邕州只用了两天时间。 而西梁大军,已经在城门口连续叫阵两日了,宋枢也遭受了两日的折磨。 赶到邕州之后,苏槿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便叫了三个长老过来,向他们打听如今这边的情况。 三个长老见到苏槿,还未说话,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王妃,那些西梁贼子实在是太残忍了,他们、他们竟用削尖的树枝插入首领的手指,我等亲眼瞧见首领的双手都沾满了血,实在是太可怜了!” “长老放心,我一定会将宋大哥救回来的!你们可打听清楚了城外一共驻扎了多少西梁人,领兵之人除了西梁国师之外,还有何人?” “城外共有西梁大军十二万余人,除了那西梁国师之外,西梁王也在。那日他们在城外叫骂,引诱首领出城,而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群赤身裸体的女子……咱们的士兵中了他们的美人计,被射杀了不少。首领前去救他们,谁知那些女子竟都是习武之人,首领不敌她们,被她们俘了去!” “楚寒舟还是一贯的卑鄙无耻,就知道利用女人……长老们不必担忧,今晚我便派人去敌营,将宋大哥给救回来。” 苏槿将三个长老送走后,立即叫了春雨和夏露两人过来,与她们商量晚上奇袭敌营的事 春雨和夏露早已不是当初小丫鬟的模样,她们如今能文能武,已经成了女子兵团的得力干将。 第336章 夜入敌营 “春雨、夏露,今晚你们二人率领女子兵团全体成员出城,潜入敌营,营救宋将军。为了能尽快找到关押宋将军的地点,我会安排小白,去嗅一嗅宋将军用过的物件,你们出发时将它带在身边。 此次营救行动关系到邕州城的安全,你们一定要全力以赴,务必将宋将军救回来。另外,你们在行动中,要时刻保持警惕,注意敌人的动静,随时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 “请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不负您所望,将宋将军救回来!” “嗯,记住今晚的主要任务是营救宋将军,尽量不要惊动敌人。若是不小心惊动了他们,也不要恋战!” “属下谨记王妃教诲!” “好,下去准备,我在这里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亥时许,春雨和夏露带着人,去往西梁大军驻扎的营地。临行前,苏槿将小白交给了春雨,叮嘱她好好照看它。 一行人还未靠近西梁军营,便见四周有人士兵把守,戒备很是森严。 春雨从袖子里将小白放了出来,让它先进去查找宋枢被关押的地方。 小白来之前已经嗅过宋枢的衣服,记下了他的味道,落地之后便径直往军营里去了。 小白身形太小,所过之处并没有引起那些守卫的注意。 因为西梁大军人数众多,驻扎的营帐密密麻麻,即使小白循着气味一路找来,也费了不少工夫。 最后,它终于在临近主将的一个营帐中,找到了被关押着的宋枢。 小白确认地点之后,想要离开,却不小心绊到了营帐外系着铃铛的一条绳子,铃铛立即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什么人?” 守在营帐外的士兵听到动静,立即抽出手里的大刀厉声问道。 可他们找了一圈除了看到一只小白老鼠之外,并没有见到人。 “瞧把你给吓得,哪有什么人啊,不过是只耗子!”另一个士兵见状,对那士兵说道。 “大王担心他们会过来劫人,还特地让咱们在地上弄了条带铃铛的绳子,没想到那帮岭南军根本就不敢来!” “嗯,还以为那定王夫妻有多看重宋枢呢,原来也不过如此。眼睁睁看着他受尽折磨,却无动于衷……连续熬了两宿了,你看着点,我眯一会!” “好!”两个士兵说完话,其中一个便找了个阴暗的角落打盹去了,只留了一个在营帐外看守。 小白被那铃铛的响声吓了一大跳,待那两人都没注意自己,才快速离开了这里。 小半个时辰后,春雨和夏露等人终于见小白回来了。 “小白,可找到宋将军在哪了?” “吱吱!”小白冲她们叫了两声,示意她们跟上。 春雨等人一路跟着小白往营帐里走,一边将沿途的守卫解决了。 一行人来到关押宋枢的营帐外时,值守的守卫站在那里不停打着哈欠,另一个则已经打起了呼噜。 两人被春雨和夏露悄无声息的杀了,小白继续往前走,待走得那条绑着铃铛的绳子前,停了下来。 “吱吱!”小白看了一眼春雨,而后又朝她叫了两声。 春雨知道小白之所以叫定是发现了情况,她借着营地里的火把往地上一瞧,很快就看到了那条绑着铃铛的绳子。 她回头对着队员们指了指地上,示意她们小心地上。而后将小白收入袖子里,跨步越过了那条绳子,进入了营帐之中。 夏露则带着另一队人马在营帐外戒备。 春雨等人一进入营帐,就闻到里面一股浓烈的血腥和皮肉腐烂混杂的味道,令人作呕。 春雨举着火把在营帐里找了一圈,才发现宋枢被绑了手脚,扔在营帐最里面的角落里。他的身前,还有被打翻的饭碗和散落在地上的饭食。 宋枢双眼紧闭,气息微弱,身上的伤更是令一众女兵们触目惊心。 春雨快步靠近他,蹲下身来,替他将绑在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割断,而后才轻声唤他道:“宋将军,您快醒醒,我们来救您了!” 女子兵团与岭南军以前时常在一起训练,宋枢与春雨等人都是相熟的。 宋枢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用尽全身力气,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看到了春雨那焦急的面容。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显然是一直在为他担心。宋枢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他试图抬起手来,向春雨示意自己没事。 春雨见状,关切地问道:“宋将军,您感觉怎么样?还能不能挺得住?” 宋枢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春雨明白他的意思,连忙点头道:“好的,您先不要说话,保存体力。我们马上带您离开这里。” 春雨转过头去,对身后的女兵们喊道:“快,用你们带来的担架,把宋将军抬起来,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女兵们纷纷上前,合力将宋枢抬上了她们自制的简易担架。 夏露见人都出来了,带着她的那队士兵在前面领路,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向营地外走去。 一路上,宋枢静静地躺在担架上,看着春雨和女兵们忙碌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他原本以为自己来邕州,能替苏槿守住这里,却不想自己竟成为了敌人的俘虏,还要她派人来救。 想起她顶着个大肚子四处奔忙,他心底就涌上一股愧疚。 他暗自下定决心,只要自己没死,就要与西梁人继续战斗下去。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又回来了些。 宋枢胡思乱想间,一行人安全走出了西梁大军的营地。 虽然宋枢很重,但春雨和女兵们一路并没有将他放下,而是不断轮换着人手抬他。 一行人直到看见邕州府的城门,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等在城内的苏槿,自春雨她们出城,便一直在屋子里坐立难安,直到听到丫鬟禀报春雨她们安全回来了,她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来。 片刻之后,就见春雨匆匆赶了过来,见到她立即说道:“王妃,宋将军他伤得很重,精神也不好,如果不及时诊治,恐怕活不过今晚!” 第337章 亲临战场 “宋将军他如今在何处,赶紧带我过去看看!”苏槿闻言,很是着急,立即对春雨说道。 “就在府衙前院,三位长老都在那里!” 苏槿吩咐素馨将自己的包袱带上,便快步出了屋子。 “王妃,天黑路不好走,您小心些!”春雨接过丫鬟手里的灯笼,快步跟上她。 苏槿过来的时候,宋枢的眼睛是合上的,三位长老正围着宋枢,不停地叹气。 一路上,春雨已经将她们在西梁军营中,见到宋枢的情况与她说了,她觉得宋枢定是刚刚逃生时耗费了太多的力气,此时放松下来才再次晕了过去。 “三位长老都让让,我来替宋大哥把个脉!”苏槿吩咐人给她准备了一把椅子,坐下后便为宋枢把起脉来。 替他把脉的时候,她很清楚地看到宋枢的手指都被用过刑,手上的指甲都已经不在了。 都说十指连心,指间的疼痛可以直达心脏,最是让人无法忍受。 想到西梁人如此心狠手辣,她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意,打算明日亲自上阵,用点厉害的武器,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宋大哥的伤看起来厉害,但并未伤及五脏六腑,一会我给他开副方子,吃了药多休养几日,应当就无碍了!” “可他看起来精神很差……”大长老听了苏槿的话,仍有些不放心。 “宋大哥这几日在敌营中没吃东西,再加上不停受刑,身上的伤疼痛难忍,精神不济也在所难免。一会让人熬点粥来给他喝下去,明日就能恢复一些的。他身上的伤有些重,先不要动他,就让他在这里休息。” 替宋枢开完药方,已经临近三更了,苏槿稍稍洗漱了一番,便上床歇息了。 她知道明日楚寒舟得知宋枢失踪的事,定然会再次过来扰城,她得养好精神,明日才能好好应对。 第二日一早,果然不出所料,得知宋枢不见,楚寒舟气得将昨晚负责值守的将领全部军法处置了一番,而后亲点了五万兵马,气势汹汹来到了邕州城门外。 “给本王攻城,今日无论付出何等代价,都要将邕州城给本王拿下!”楚寒舟骑着一匹黑色大马,亲自站在阵前,冲所有西梁将士喊话。 城墙上的士兵见西梁王竟亲临战场,还发誓要攻下城门,慌忙跑去向苏槿禀报。 苏槿从包袱里取出两个自制的手榴弹,亲自登上了城门楼。 她卜一出现,楚寒舟就瞧见了她,随即一双桃花眼便定格在了她的脸上,久久没能移开。 一年多不见,她出落得更加光彩夺目,站在那里,就如同一颗明珠,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宛如玉雕般的面庞散发着一种凛冽的气息。她的眉毛微微上挑,给人一种远山如黛的感觉,而她的眼睛则如同星辰般璀璨夺目,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的鼻梁挺直,嘴唇红润,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亲吻。 楚寒舟呆呆地望着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喜悦和痛苦。 喜悦的是,时隔一年多,自己终于又见到了她。痛苦的是,他知道自己和她之间,已经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成了刀剑相向的敌人。 他试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情感,但是他的眼睛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中。 他想要打马上前去,和她打声招呼,但是他的身体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无法移动。 就在这时,苏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楚寒舟感觉自己的心跳瞬间停止了。而苏槿看向他的眼神,却充满了冷漠和仇视。 楚寒舟想要开口说话,但是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无法发出声音。 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直到她转过头去,对士兵们吩咐道:“只要敌军进入射程范围,立即放箭,绝不能让他们登上城墙!” 她的朱唇轻启间,声音依旧那般甜美悦耳,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他心碎了一地。 “苏槿……” 他的声音哽咽,那一声呼唤汇聚了多少种情绪,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明明眼前之人,害死了自己的女人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可为何自己对她,就是恨不起来呢?甚至只要她愿意对自己笑一笑,他情愿为她放弃所有。 “西梁王可知道,南燕太子已经成了我的阶下囚,你若是识相的话,此时退出云启还来得及。如若不然,只怕你会有命进来,无命出去!” 楚寒舟见苏槿如此无视自己,面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他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定要让这个女人对自己心悦诚服,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定王妃,你还不知道,你那夫君在西北一战,被本国师的人伤了腰腹,下半辈子都不能人道了,本国师劝你还是早做打算为妙!咱们大王英俊神武,比起你那夫君来也丝毫不差,不如你从了咱们大王,与和宁郡主共谱一曲娥皇女英的佳话!” 两人说话间,国师打马上前,接过话茬说道。 “你说什么,我夫君他受伤了?” “没错,穆宸泽他被砍伤了腰腹,下半辈子再也不能人道了,哈哈哈……你可知道是谁伤了他,是你那三妹妹,苏栩!” 国师见苏槿对穆宸泽的伤很是在意,再次得意说道。 苏槿听闻穆宸泽受伤,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让她几乎无法站立,身子猛然晃了晃。 “王妃,您怎么了,要不要下去休息?”一直跟随在她身侧的春雨见状,忙将她扶住,关切问道。 “我无碍!西梁国师,你敢伤我夫君,今日我定要为他报仇。来人,上火铳!”苏槿很快将对穆宸泽的担忧压了下去,稳了稳心神,对士兵们下令道。 “定王妃,穆宸泽和宋枢那些个大男人都不行,你一介女流,又何必逞一时之勇。还是快快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城!” \"废话少说,你们想进城,那就自己攻啊!” 第338章 屡败屡战 楚寒舟见苏槿态度如此坚决,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愤怒和挫败,别的女人对自己求而不得,而她,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上过自己。 他知道,苏槿是一个非常坚强和独立的女子,一旦她决定了一件事情,就很难再改变她的想法。 于是,他冲士兵们下令道:“给本王攻城,活捉定王妃者,本王重重有赏!”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绝。士兵们听到他的命令,纷纷拿起攻城梯、刀剑和盾牌,向城门方向冲去。 城楼上的士兵们见西梁人开始攻城,紧张搭弓射箭,向楚寒舟和他的士兵们射去。 楚寒舟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将射来的箭矢一一挡开。 苏槿仍站在原地,看着西梁人靠近。 火铳和手榴弹都是适合群攻的武器,聚齐的西梁人越多,用起来才更加划算。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下令让手持火铳的士兵们开枪。 不多时,越来越多的西梁士兵加入了攻城的队伍,苏槿对拿着火铳的士兵们下令道:“开始射击!” 士兵们早就训练过无数次扣动扳机的动作,十分娴熟地朝那些西梁人扫射过去。 负责攻城的将领见到一阵“砰砰”的声响过后,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觉察到不对劲,立即制止了后面的人往前冲:“敌军有诈,速速后退!” 他走近几个倒地的士兵,并未在他们身上见到箭支,却看到身体不停有血流出来,忙退回去向楚寒舟禀报。 “大王,我方士兵刚刚攻城之时死伤不少,末将并未在他们身上发现箭支,却有血流出,不知击中他们的是何物。” 楚寒舟一听这话,眉头立即蹙了起来。 “去将人抬过来,本王要亲自查看!” 那将领领命,片刻之后便让人将两个死了的士兵抬了过来。 楚寒舟用剑将其中一个士兵的衣裳割破,命人将血迹擦去之后,发现他前胸的位置有一个米粒大小的窟窿。 为了找出死因,他一把将那士兵的前胸给刨开,最后在他的心脏上找到一粒圆形的铁砂。 楚寒舟将那颗铁砂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看了许久,而后对国师道:“国师,你可识得此物?” 国师接过那颗细砂仔细看了看,对楚寒舟摇了摇头。 “早前听闻云启神机营中有一新式武器十分厉害,名为火铳,难道这就是从那火铳里发射出来的?” 这个消息还是沉鱼在京都做探子时,从那些官员口中得到的消息,她当时还想通过那官员弄一把火铳过来。却不料神机营守卫森严,一般的官员根本无法进去,所以一直没能弄到手。 “他们手里有这么厉害的东西,咱们如今进攻,只会徒增伤亡,不如先撤军,回去想想办法再做打算。”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而苏槿见西梁人退兵之后,命令看守城门的将士时刻警惕,才在春雨等人的搀扶下,回到了府衙的住处。 “王妃,那西梁国师说王爷受伤了,不知是不是真的!”春雨扶着苏槿在软榻上坐下,才与她说道。 “应当是真的。如果他没有受伤,早该回岭南了。也不知他伤得重不重,有没有找到可靠的大夫诊治……” “王妃,那西梁国师说是三小姐伤到的王爷,属下记得三小姐并不会功夫啊!” “你还记得前年端午苏栩失踪那事吗,她就是被西梁人给掳走了,还成了那西梁国师的手下,是他们教给她的功夫。上次在南燕我曾见过她一次,她好像被人洗了脑,都不认识我了!” “啊,竟有这样的事!看来那西梁国师本事不小,今日他们被咱们的火铳打退了,也不知道明日会想出什么招数来!” “不知道,总之他们并不好对付,咱们得打起精神来。晚上你带着人去帮忙看守城门,小心他们夜袭!” “是,王妃!”春雨应下,便告辞离开了。 当天回去之后,西梁大军清点了人数,发现就那么一小会的工夫,竟又有三千多人死在了城门前。 楚寒舟自己并没有什么好的应对之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国师身上。 国师在营帐中来来回回转了许多圈之后,还真想出来一个法子。 他心下高兴,忙来到楚寒舟的营帐,与他说起自己的想法。 “大王,我师父曾教过我一个御尸之术,明日或许可以一用!” “哦,什么是御尸之术?” “就是通过开坛做法,让今日死去的那些士兵替咱们做事。他们既不怕刀剑也不惧那铁砂,用来攻城再好不过!” “世上竟还有此等法术,不知做法一次,可使唤多少尸体?”楚寒舟闻言大喜,立即好奇问道。 “距离做法之地两里之内的尸首都有效!” 国师虽从未用过此法,之前却是见他师父做过。 他觉得自己如今的修为,更甚师父一筹,应当操作起来不成问题。 “哈哈哈,国师果然大才,有你乃我西梁之幸!待将云启攻下,本王定要在京都为你修建一座神殿,以感念你此战立下的大功!” 楚寒舟想到邕州城马上就要被攻下,苏槿仰望自己的情景,心中就是一阵激荡。 “大王,那本国师便下去准备开坛做法要用的东西了。明日,定要给那岭南军一个意外惊喜!” 第二日,西梁大军再次意气风发来到了邕州城门口。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西梁国师带领着残兵败将又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鄙夷和嘲讽。 他们望着国师的身影,冷冷地笑着,声音中充满了不屑和轻蔑。 “西梁国师,你还真是屡败屡战啊!你已经失败了多少次了?难道你还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吗?”一个士兵大声喊道。 国师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他紧紧地咬着牙关,眼中闪烁着怒火。 他知道,这些士兵们说的并没有错,他的确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今日他便要好好让他们瞧瞧自己的厉害,让他们全死在这些尸体手里。 “来人,速速设坛,本国师要在这里做法事!” 第339章 御尸之术 城墙上的士兵们闻言再次看向他,才发现他今日手里拿的是一把桃木剑,并不是之前的那把铁剑。 西梁国师神色凝重,他先命人将神坛在阵前摆好,然后叮嘱士兵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自己保护起来。 待一切安排妥当,西梁国师才点燃香烛,用桃木剑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他左手竖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开始做起法来。 “西梁国师,少在这里装神弄鬼,青天白日的,我们可不怕这玩意!” 西梁国师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专心致志地做着法事。 随着他将一把把符纸从怀里掏出来,撒向空中,原本躺在地上的一具具死尸,竟摇晃着站起身来。 他们起身的时候,还不忘捡拾地上的兵器。 “去,替本国师攻城,将他们都杀了!” 随着国师一声令下,那些尸体齐齐转身往城门方向而去。 城墙上的岭南军见此情形,惊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们开始攻城了,放箭!” 不知是谁率先高喊了一声,才让众人回过神来。 他们慌忙朝那些尸体发射箭支,却毫无用处。 眼瞧着他们就要来到城墙脚下,负责值守的将领立即差人去跟苏槿禀报。 苏槿闻言,也吃惊不小,她没想到西梁国师竟还会御尸之术。 她一直以为操纵尸体这种事,只有那些苗疆之人才会。 思索了片刻,她对那过来报信的士兵道:“有没有办法趁国师做法之时,将他杀了。只要他一死,此局便可破!” “王妃,他们将西梁国师围在中间,保护得极好,我们的人根本就伤不到他分毫!”士兵答道。 “那就往城墙上倒火油,将他们全部烧了!” “是,属下这就回去禀报将军!” 待那士兵离开之后,苏槿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换了身衣裳亲自赶往城门。 苏槿到达城门的时候,城墙上已经点起了火,冲在前面的尸体被火烧着,发出阵阵“哔波”的响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烤肉的味道。 但后面的尸体还在一个劲地往前冲,看着很是瘆人。 苏槿看着眼前的情形,头一次觉得无计可施。 片刻之后,她拿出一个手榴弹,一把朝城门楼下的尸群扔了下去。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那些尸首被炸得残肢断臂四处翻飞,地面也被炸出来一个大坑。 可即使如此,也没能阻止那些尸体的进攻。 那些躯体完好的尸体很快再次集结起来,朝城墙围拢过来。 “王妃,他们根本就不怕咱们攻击,也不怕火烧,咱们该怎么办?” “他们都是尸体,身体感觉不到疼痛。听说黑狗血能辟邪,不知对付他们是否有效!” 对于这些歪门邪道,苏槿还真是知之甚少。 她只记得上一世看恐怖片时,有人用狗血来驱鬼。 “王妃,即使那黑狗血真的有用,咱们这会子也没地儿去弄啊!” 两人说话间,城墙上的火势变得越来越小,一波一波的尸体朝这边快速靠近。 原本这次带来的火油就不多,加上火势太大,所以火油很快就被烧完了。 只眨眼工夫,就有好几个尸体,爬上了城墙。他们见人就砍,吓得士兵们纷纷举起刀剑与他们对战。 可他们被砍中却毫无反应,让岭南军们十分害怕。 正当苏槿一筹莫展之时,突然一阵“铃铃铃”的铃铛声从远处的林子里传了出来。 那些尸体听到铃声,立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铃声此时听在苏槿耳中,如同仙乐一般,让人心情愉悦。 几个月前的一个晚上,她也曾在这里听过这个铃声,正是苗疆人赶尸摇晃的摄魂铃。 “太好了,苗疆的人来了,咱们有救了!”苏槿高兴地对那将领说道。 “苗疆的人?” 那将领并不知道苗疆人也会控制尸体之事,不过他见苏槿如此高兴,就知道今日应当能化险为夷了。 “没错,宋将军出征之时,我就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差人送往苗疆,请求他们出山相助。他们来得还真是及时!” 须臾之后,当那铃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那些尸体全部停下了脚步,茫然地转过身去。 国师也听到了那诡异的铃声,却并未在意,他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如他一般能操纵尸体。 见那些尸体竟不听自己使唤,他以为是自己法力减弱的原因,只得再次用力施法,却不料那些尸体仍待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那铃声第三次响起的时候,尸体们竟迈开脚步,朝西梁大军走了来。 就连城墙上的尸体,都直直从上面跳了下来,往国师这边赶来。 “国师,他们、他们怎么朝咱们这走来了?” 守在最前面的西梁士兵见状,吓得惊慌大叫。 “什么人在此作怪,赶紧给本国师滚出来!” 国师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法术被人破解,很是恼怒,朝四周高声喊道。 可回答他的,除了又一阵铃声之外,再无其他。 “回家,回家,我要回家!” 那些尸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刀砍向挡住他们去路的西梁士兵。 西梁士兵被他们吓得惊慌失措,再也顾不得替国师守卫,纷纷往营地方向逃窜。 有人甚至还在逃跑的时候,打翻了国师设下的神坛。 国师见那尸群彻底失去了控制,也不敢在此多待,一把扔掉自己手里的桃木剑,慌忙逃命去了。 见西梁人跑得没了影,几个苗疆长老才从另一侧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开城门,迎苗疆长老们进城!” 苏槿见竟是几位长老亲自来了,很是欢喜,立即吩咐士兵们。 待四位长老进了城,她也下了城墙,连声向他们道谢:“今日多谢四位长老相助,没想到那西梁国师竟也会御尸之术,差点就让他得逞了!” 四位长老见到苏槿,给她行过礼后,才对她道:“收到宋将军送去的信,我等便出发往邕州来了。前方被西梁大军挡住了路,我等怕被他们发现,只得绕了远道。还好正好赶上了……” “有你们在,我再也不怕那西梁国师弄歪门邪术了!” 第340章 入城打探 邕州城里,苏槿与苗疆长老们愉快交谈的时候,西梁人驻扎的营地,却笼罩在一股低气压之中。 当楚寒舟再次见到败退回来的西梁国师,他紧抿着双唇,一句话都不想再与他多说。 而西梁国师自己也是黔驴技穷,想不出任何有效的法子来攻城。见楚寒舟不悦,也不想自讨没趣,灰溜溜回了自己的营帐。 就这样,双方一个在城内,一个城外,僵持下来。 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西梁大军的粮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减少,楚寒舟便再也坐不住了,召集了几个军中主要将领过来议事。 “各位将军,咱们来到此地已半月有余,却仍未能将邕州城攻下。你们觉得咱们应当如何,是退还是继续攻?” “末将愿听大王号令,大王说攻,末将则攻;大王说撤,末将便撤!”一个将领率先说道。 “此次出征,花费了巨大的财力物力不说,还折损了二十多万兵马,若要此时退兵,回去之后没法跟西梁的百姓交代!” “大王的意思还是要继续进攻吗,可咱们武器不如岭南军,强行进攻也只能徒增伤亡!” 国师此时已经认清了自己这方与苏槿他们的实力差距,觉得即便强攻也无胜算。 “不能强攻,那就想想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法子,最好能像上次引诱宋枢出城一样,将苏槿也引出城来。只要将她给擒了,一切便都好办了!” “大王,那苏槿的心思比起宋枢来更为缜密,恐怕很难将她诱骗出来。” “本王不是让你们想想法子吗,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咱们就在这里与他们耗下去吗,咱们耗得起吗?” 楚寒舟终于被国师的话激怒,没好气地道。 众将领见楚寒舟生气,都垂下脑袋装起了鹌鹑。 “大王,其实本国师有一事不明。咱们驻扎在这里这么久,岭南军明明知道他们手里的兵器比咱们的厉害,为何不主动发起进攻,将咱们驱离此地呢?就算宋枢想要养伤,那苏槿自己不也能领兵么,为何她们不这么做呢?” 楚寒舟听了国师的话,也开始凝眉思索起来。 “难不成是苏槿不会带兵?但看前几日她在城门楼上指挥作战,也能应对自如。还是她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不方便出城?” “今晚无光,咱们不如派几个功夫好的进城去打探一番,若是能将她掳出城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别人去本王不放心,今晚便由本王亲自进城一趟。” 楚寒舟的功夫在一众将领中是最好的,所以对于他亲自出马之事,并没有人提出异议。 当天晚上,果然如国师所言,天空一片漆黑,既无明月也无星辰。 楚寒舟带上国师为他特制的面皮,换上一袭夜行衣,带着四个侍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飞入了城内。 进了城,他们才发现,城门处的守卫围了好几层,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森严。 今日进城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打探消息,且这里人多眼杂,并不适合动手。 另外他们也忌惮岭南军手里的火铳,所以并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快速往城里行进。 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当然是茶楼和酒肆。 几人走了一阵,便见前面有一个还未关门的酒肆。 楚寒舟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来交给侍卫,而后大摇大摆进了酒肆。 酒肆里,此时已经没了客人,只有一个伙计坐在柜台打盹。 “小二,给我来一壶你们这最好的酒,再来两个下酒菜!”他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而后对铺子里的伙计喊道。 “好的客官,请稍等片刻!” 那伙计见有客人上门,立即清醒过来,应了一声之后,便快步往铺子后面去了。 片刻之后,他拎着一壶酒进来了。 “客官,您先喝点酒暖暖身子,菜一会就到!” “劳烦小二哥了。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不如你坐下来陪我喝一杯!” “客官,这可使不得……” “就全当陪我说说话。” 那伙计听他这么说,只得在他隔壁的桌边坐了下来。 “小二哥,你们难道不知道城外有西梁大军驻扎吗,为何还在开门做生意?” “有王妃在此坐镇,那般西梁龟孙根本就打不进来。我们有啥可担心的!” 听了伙计的一番回话,楚寒舟被刚入口的酒呛住,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那酒辣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客官您慢点喝,我去给您将菜取来。”伙计见状,怕他不自在,立即找了个借口离开。 片刻之后,他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肉菜走了过来。 “小二哥,我还有一事不明。既然定王妃那么厉害,为何任由那西梁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不直接领兵出城将他们赶走呢?” “哦,定王妃她有了身孕,估计下个月就要临盆了。只要能将城守住,不让西梁人打进来就成了。过几日定王殿下就该回来了,到时候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楚寒舟一听苏槿竟怀了身孕,内里瞬间便如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 “原来她竟是有了身孕!”楚寒舟又抿了一口酒,自言自语道。 “怎么,客官认识定王妃吗?” “哦,不认识!对了,听说岭南军里有一种叫什么的兵器,十分厉害……” “哈哈,客官说得是火铳?那玩意的确厉害!不过听军中当差的一个兄弟说,那火铳甚是难造,只有少数人手里有,大多数士兵都是没有的。” “原来如此。这酒菜味道不错,可惜我已经吃饱了,就赏给小二哥你了!” 打探到了想要的消息,楚寒舟随意吃了几口菜,将一个银锭子放在桌上,对那伙计说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多谢客官,客官您慢走!”伙计见那锭银子足足有十两,一张脸都乐开了花。 一直等在暗处的侍卫见到他,立即快步迎了上去。 “走,赶紧出城!”楚寒舟并未与他们多说,踏着夜色出城回了营地。 第341章 背水一战 国师此时并未睡下,见他们回来,立即上前问道:“大王,可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苏槿她怀了身孕,预计下个月就要临盆。听说岭南军手里的火铳数量并不多,明日不惜一切代价,强行攻城,务必将邕州城拿下!” 第二日,楚寒舟将军营中的所有士兵全部集结起来,又一次来到了邕州城门处。 今日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着刮过空旷的地面,扬起了一片尘土,对于双方而言,都不是作战的好天气。 西梁士兵们已经得知了营帐中粮草不多的事,知道今日这是一场生死之战,他们必须全力以赴,才能有一线生机。 楚寒舟骑在马上,看着方阵中的所有士兵们,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各位将士,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只有背水一战,成,则安享荣华富贵;败,则埋骨此地!” 方阵中的士兵们跟着他齐声高呼:“背水一战!背水一战!” 楚寒舟抬起手,指向前方:“将士们,冲过去,与敌人决一死战!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西梁人不是懦夫,而是无所畏惧的勇士!” 西梁士兵们闻言发出了一阵狂野的吼声,仿佛要将天地都震碎。 他们纷纷拿起武器,向着城门冲去。 楚寒舟立在原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指挥士兵们向着城门冲去。 城墙上的岭南军们,明显感到今日的西梁大军不同往日,进攻的势头十分猛烈。 负责值守的将领吩咐士兵们准备好弓箭和火铳,不放过一个企图夺城的西梁人。西梁人进攻的号角,早已传到了府衙,传入了苏槿的耳朵里。 许是这几日过度劳累,她一早起来便感觉肚子不甚舒服。 原本打算今日在床上好好歇一日,却不想西梁人竟再次朝他们发起了进攻,且这一次的进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 “来人,扶我起来!”她朝门外喊了一声,片刻之后,丫鬟素馨和紫薇快步走了进来。 “王妃,您不是不舒服吗,怎的不多躺一会?”两个丫鬟一边小心将她扶起来,一边询问她道。 “西梁人又在攻城了,今日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如何能躺得住!赶紧替我换衣裳,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王妃,城门楼上实在太危险了,您还是别过去了。听说宋将军的伤已经好了不少,今昨日已经能下地走动了,不如让他去!” “不行,不亲自去看看,我实在不放心。”见苏槿执意要去,两个丫鬟只得闭了嘴。 苏槿来到城门处,那值守的将领见到他,立即向她禀报:“王妃,今日西梁人都不要命地往前冲,咱们的火铳弹药都快打完了,也没能将他们打退!” “楚寒舟这是打算跟咱们决一死战!”苏槿说着,将带过来的几个手榴弹交给那将领,顺便跟他说了使用方法。 这已经是她带来的最后几个手榴弹了,用完之后便再也没有了。 那将领大喜,接过之后按照苏槿教的方法,将它们往下面的西梁大军扔了下去。 随着几声“轰隆”巨响,地上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后面的西梁士兵们见状,终于停下了进攻的脚步。 “都给本王冲,不要停,他们的箭支和武器很快就要用完了!”楚寒舟继续对士兵们高喊,根本就不顾及他们的生死。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越来越多的岭南军手里的箭支都用完了,而西梁人的攻势更加凶猛,眼瞧着城门就要被他们撞开了。 “王妃,今日这城门恐怕守不住了,末将让人护送您离开此地!” “身为一军将领,理当身先士卒,哪有临阵脱逃的道理!”苏槿话音刚落,就见宋枢一身铠甲骑在马上,来到了城门前。他的身后,是从交州带来的所有岭南军。 “开城门,本将军要与西梁贼子拼死一战!” “宋大哥,你身上的伤……” “已无大碍!王妃,这里有我坐镇,你还是回去。万一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 两人说完话,苏槿还未来得及从城墙上下来,城门就被西梁士兵从外面撞开,瞬间敌人如同潮水般从外面涌了进来。 跟在宋枢身后的,是岭南军的骑兵营。他们见到西梁人冲进来,举起手里的刀便朝他们砍杀过去。城门处的地面,瞬间被染成了红色。 见城门被打开,攻城的西梁士兵都往城门方向挤了过来,城墙上的士兵赶忙下去支援。 片刻工夫,只留了苏槿一人还站在城门楼上。而下去的路,早已被双方打斗的士兵堵死了。 骑兵营里,个个都是骁勇善战的好手,很快就将冲在前面的西梁人杀了个干净,将战场推到了城门外。 宋枢这次并未亲自上阵,而是在一旁指挥他们作战。 岭南军在他的指挥下,不停变换阵法,西梁人应对不及,很快便死伤了大半。 眼瞧着越来越多的西梁士兵倒下,楚寒舟眼中满是阴鸷之色。他视线扫向城门楼方向,突然发现苏槿竟一人站在那里。 他心念微动,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跃起,径直朝城门楼上飞去。 苏槿正紧张看着双方人马对战,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还来不及细看,就见一把匕首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她抬眼往上看,才发现来人竟是楚寒舟。 若是换做以前,她早就开始动手反击了,哪里会任由楚寒舟用匕首抵住自己。 可如今她顶着个大肚子,一来不好行动,二来也担心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任由他挟持自己。 “苏槿,没想到,当初你杀了沉鱼和我的孩子,如今你和你的孩子,也落在了我的手上,真是一报还一报啊!想要活命的话,赶紧让你们的人住手。否则,我的匕首可不长眼睛!” “楚寒舟,要杀要剐请随意!”苏槿无所谓地道。 “你这女人,难道就真的不怕死吗?” 楚寒舟原以为她会害怕得央求自己,却不料她竟毫不畏惧。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第342章 沦为人质 两人说话的工夫,城门前的喊杀声不绝于耳,又有不少西梁士兵死在岭南军的刀剑之下。 楚寒舟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十分着急,知道自己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西梁大军就要被他们斩杀没了。 见与苏槿说不通,他便朝城门楼下的岭南军们喊话:“都给本王住手,你们的王妃如今在本王的手上,不想让她死的,就赶紧缴械投降!”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城楼下的岭南士兵们听到这句话,都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头望向城楼上。 他们看到了苏槿的脖子上正抵着一把匕首,而匕首的另一端,则握在楚寒舟的手中。 她的脸色苍白地站在楚寒舟身前,显得那般弱小无助,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岭南士兵们心中一阵揪痛,他们知道,苏槿是为了他们才被楚寒舟抓住的。 眼瞧着就要将西梁人打败,他们内心并不想放弃如今的大好局面。因为他们很清楚,投降就意味着沦为西梁人的俘虏,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西梁人的手上。 但是,他们也不愿意看到苏槿受到伤害。 苏槿为岭南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牢记在心,说她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岭南军们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知该如何选择。 楚寒舟看到岭南士兵们的反应,心中不禁得意起来。他以为,他的威胁已经奏效了,岭南士兵们会为了苏槿而投降。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岭南士兵们并没有如他所愿地放下武器,而是抬起了头,望向了城楼上的苏槿。 “王妃!” “王妃!” 岭南军们齐声呼喊着苏槿的名字,声音响彻云霄。 他们的声音中充满了关切和爱戴,让苏槿心中感动不已。她知道,这些士兵们是真正地关心她,他们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而放弃她。 “不要管我!”苏槿用尽全力朝他们喊道,“你们不要听信西梁王的话,不要投降,不要让西梁贼子得逞!” 岭南军们听了她的话,再次挥刀追向四处逃窜的西梁士兵。 楚寒舟听到苏槿的话,心中不禁大怒。他将匕首往苏槿的脖子上划拉了一下,立即有殷红的血液从她白皙的脖颈流出来。 苏槿好似觉察不到疼痛似的,并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态度,让楚寒舟愈发恼怒,咬牙切齿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与本王作对!” “有种你就杀了我!”苏槿说道,“你杀了我,或许他们就听你的话了!” 楚寒舟听到苏槿的话,变得更加愤怒:“你想死,本王偏偏不让你如愿!” 他知道,自己若是杀了她,必定会激怒岭南军,今日恐怕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苏槿活着的价值,远比杀了她要大得多。 接着,他挟持着苏槿下了楼,一步一步往城外走去。 正在打斗的士兵见到苏槿过来,立即停住了手里的动作,生怕误伤了她。 “西梁王,有本事老子跟你打,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宋枢见苏槿被他挟持着,脖子上还在流血,心急不已,大声朝他喊道。 “宋大哥,不必管我,将西梁人全杀了。我与我孩儿两条命,换西梁这些多人的性命,值了!” 地上躺满了战死的士兵,路并不好走。苏槿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摔倒,或者撞上楚寒舟的刀口。 宋枢等人看着她落入如此凶险的境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楚寒舟挟持着苏槿走过来,纷纷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苏槿知道今日是自己连累了大家,不禁叹息了一声。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人,她是死也不会让楚寒舟得逞的,但如今她肚子里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但凡有一线生机,她都不想带着他赴死。 “都愣着干什么,将西梁人全杀了!”苏槿见岭南军们呆愣愣看着自己,立即出声下令。 楚寒舟见苏槿是真的不怕死,沦为人质还在不断挑衅自己,恨声对岭南军们说道:“都别动,谁若是敢动,我立即将她杀了!” 楚寒舟知道经此一战,自己手下的兵已经所剩无几,想要攻下岭南再无可能。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逃离此地,再做打算。 “我们放你们走,你别伤害我们王妃!” 宋枢不敢想象,若苏槿真的死在这里,穆宸泽知道后会是何种后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最终还是决定向楚寒舟妥协。 “宋大哥……” “我意已决,王妃不必多言,没有什么比你好好活着更重要!”苏槿想要出言阻止宋枢,只是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希望宋将军说话算话,若是让本王发现有诈,你们王妃的命就别想要了!” “宋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西梁王尽管放心!”说话间,宋枢已经下令让岭南军撤退。 楚寒舟见岭南军全部退入邕州城内,才将苏槿交给了两个士兵押解,下令收兵回营。 回到营地后,他立即吩咐手下的将领清点人数。 好半晌后,才有人过来回话:“回禀大王,我们所剩士兵一万四千余人,其中还有三千两百多人为伤兵!” 十万大军只剩两万不到,楚寒舟此次进攻岭南可谓是一败涂地。他看着地上死去的士兵,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此时该何去何从。 回到营地之后,楚寒舟并没有立即带兵离开,因为他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该如何做,需得与国师等人商议过后再做打算。 他命人将苏槿严加看管起来,因为只要苏槿在,他就能向穆宸泽换取更多的利益。 楚寒舟与国师等人在主帐中议事的时候,苏槿则在想着如何自救。 她今日出门匆忙,并没有将惯常用的药物和小金小白放在身上,所以才导致了被楚寒舟俘虏的结局。 她叹息一声,正在为自己的疏忽暗自后悔之时,突然手碰到了挂在腰间的香囊。她顿时眼睛一亮。 这香囊里不仅装着几味她喜欢的香料,还装了离别之时,静安师太送给她的那个锦囊。 第343章 锦囊妙药 苏槿听到营帐外仍有脚步声,便没有立刻打开锦囊。她深知师父所留之物,必非凡品,也定能在关键时刻助自己一臂之力。她对师父的信任,毫无来由,却又坚定不移。 想到自己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苏槿长长舒了口气,在营帐中环视一周后,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干净些的角落坐下,闭目养神。 当天晚上,不知是西梁人故意为之,还是不小心忘了,并没有人给她送来吃食。 许是因为饿得慌,肚子里的孩子不停动来动去,搅得苏槿不得安宁。 “宝宝,咱们娘俩如今落难了,你先忍忍。待回家之后,娘亲再给你好吃的!”她一边伸手抚摸肚子,一边轻声对他说道。 肚子里的娃娃像是听懂了苏槿的话,竟安分了下来。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苏槿又饿又困,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待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第二日黎明时分。 她借着营帐外微弱的光线,将腰间的香囊解了下来,从里面取出那个蓝色的锦囊。 她小心翼翼将锦囊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粒用金箔包裹着的药丸,和一张写了字的纸。 苏槿将纸打开,静安师太的字迹立即映入眼帘。 “慧心,见字如面! 当你打开锦囊之日,正是你受难之时,为师愿你能顺利渡过难关,一世平安顺遂! 此粒药丸,是经过为师改良后的龟息散,服下之后,能让你在半个时辰内进入假死状态,三日后可自动苏醒。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服用。因为进入假死状态之后,你便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切记!” 苏槿将纸折起来,放回锦囊之中。至于那粒龟息散,她反反复复看了许久,还是觉得等确定楚寒舟他们的动向之后,再决定要不要服下。 随着营帐外的光线越来越亮,营地里有了西梁人来来回回走动的声音。 不多时,一个士兵将一个拳头大小的馒头扔给苏槿,对她道:“赶紧吃,吃完了好上路!” “上路?” 苏槿乍一听这话,还以为楚寒舟改变主意,要杀了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 “对,大王下令撤军,咱们今日便离开这里。你老实点,别想逃。凭你现在的体型,是逃不掉的!”那士兵以为苏槿想逃跑,立即出言警告她道。 “你们大王可说了接下来要去哪里?” “瞎打听什么,这是你该知道的事吗?赶紧吃你的,为了你,大王还特地让我们准备一辆马车,真是麻烦!” 苏槿被那士兵冷声呛了一通,也不在意,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在考虑要不要服药的事。 楚寒舟若是将她带去西梁,想要回来就麻烦多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服下那粒药丸。这样即使穆宸泽得到消息找过来,也能容易一些。 “我想如厕!”苏槿细嚼慢咽将一个馒头吃下去,而后对那士兵说道。 “你这人还真是麻烦。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向大王请示一下!”那士兵嘴上抱怨着往门外走去。 趁他离开的工夫,苏槿快速从袖子里掏出那粒龟息散,塞入嘴里,用吃馒头剩下的水就着吞了下去。 待那士兵回来,那粒药丸早就进入了她的肚子里。 \"快起来,你不是要如厕吗,赶紧跟着她们去!” 不多时,那士兵便回来了。 苏槿抬眼往那士兵身后看去,只见两个长相漂亮却面无表情的女子立在那里。她想起那日西梁国师用的美人计,想来这两人也是那些女子当中的两个,而苏栩,如今也是她们其中之一。 想到苏栩,苏槿又想起了她刺伤穆宸泽的事,心中一阵难过。 自己如今这样,即使她就站在面前,恐怕也不能将她如何。不过总有一日,她要替穆宸泽报回那一剑之仇。 她缓缓站起身来,跟着那两个女子去了趟茅厕。 去往茅厕的途中,她看到西梁士兵们正在收拾东西,她知道离出发之时已经不久了,她希望那药效早点发作,西梁人发现自己“死了”之后,定然不会再带自己上路。 可事情与她想象的并不相同。 启程之时,士兵发现了她脸色不对,还特地找国师来看了,国师确定她没了呼吸,可能已经死了。 但楚寒舟却道:“此女子诡计多端,且懂得一手好医术,万一她服下了假死之药来糊弄咱们,岂不是白白放过了她。即便是死人,本王也要将她带走!” 楚寒舟此行的目的,是打算从黔州直接绕道去京都,从苏凌天手中夺权。他觉得自己手里那封信,就是让他妥协的最好利器。 他非常肯定苏凌天不敢冒着被天下人唾弃的风险,让他将那封信昭告天下。 因为那封信就是他勾结外敌入侵的铁证,一旦被云启朝堂百官和百姓们知晓,将会引起轩然大波,不仅会对苏凌天的声誉造成极大的损害,也会让他失去所有的支持者和追随者,甚至可能会让他失去所有的权力和地位。 可接连两日,苏槿都没有苏醒的迹象。听到士兵来报,楚寒舟只得命令队伍停下,再次让国师给她把脉。 国师替苏槿把过脉后,发现她仍是脉象全无,只得如实禀报:“大王,定王妃没有脉搏,看起来的确已经死了!” 听国师这么说,楚寒舟心中的狐疑却并没有打消:“难道她真死了?可明明抓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的突然就死了了?” “大王,女子有了身孕之后,身体会变得更加脆弱。许是那日被您挟持受了惊吓,再加上担惊受怕,本国师觉得,定王妃她可能是真的死了。您仔细看看她的脸色,是不是比那日青了不少?” 楚寒舟往苏槿脸上瞥了一眼,觉察她的脸色的确与原来不同,便对士兵们吩咐道:“既然人都已经死了,留着她还有何用?来人,找个偏僻些的地儿,将她扔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士兵走过来,将苏槿抬下马车,丢弃在了路边的林子里。 第344章 再遇大虎 将苏槿丢弃之后,楚寒舟带着他的一万多人马马不停蹄往京都去了。 而他原以为已经死透了的苏槿,却在翌日的清晨醒了过来。 苏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放大的虎脸。 “啊!” 任谁卜一醒来,看到眼前是只大老虎,都得吓上一大跳,苏槿也不例外。 她刚刚醒来,大脑还处于停机状态,突然看见这么个危险玩意杵在眼前,饶是她沉稳惯了,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虽然在老虎界也有朋友,但这并不代表,所有的老虎,都能卖她这个面子。 “嗷呜!” 那老虎显然也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叫着往后跳开了好几步。 趁那只老虎离开的时候,苏槿赶忙用手支撑地面坐起身来。 幸而当初那西梁士兵将她弃于地上的时候,没有太用力,加之这个季节身上的衣裳比较厚重,所以她并没有受伤。 坐起身后,她得以看清那老虎的样貌,这是一只还未成年的幼虎。 它的皮毛闪烁着金黄的光芒,如丝绸般柔软,又如晨曦中初升太阳般耀眼。 它的眼睛明亮而清澈,透着一种天真和无辜,仿佛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渴望。它的嘴巴微微张开,露出尖锐的牙齿,但并没有显出凶猛的模样,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它的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但已经展现出了老虎的威风和力量。它的肌肉紧实,线条流畅,每一次移动都带着一种优雅和力量的美感。它的爪子锋利而有力,可以轻易地撕裂猎物的皮肉,但此时它只是轻轻地趴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性。 一人一虎相互对视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窜出来另一只大老虎,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那只小虎身边,将它护在身后,还对着苏槿怒吼了一声。 苏槿一看这两只老虎的体型差距,就知道它们应当是母子。 苏槿心中暗想这下怕是完蛋了,老虎最是护子,这只母老虎定然以为自己欺负了它的孩子,准备对自己发起进攻了。她转头看向四周,悄悄从地上捡起一根手臂粗的树枝,打算与这老虎拼死一战。 却不料那只母虎盯着她看了一会后,竟放下了满身的戒备,对着她轻声呜咽起来。 苏槿见状,也仔细打量起它来。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它竟是自己曾经救过的那只老虎。 “大虎,是你吗?”苏槿满心欢喜地问那老虎,声音因为过分激动带着几分颤抖。 “嗷呜!”那只母虎靠近苏槿,用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确定是她之后,竟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没想到竟会在这里碰上你!飞云山离这里可不近啊,你们是怎么来的这里了?对了,那个是你的孩子吗,长得可真漂亮!” 苏槿见是大虎,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将刚刚悄悄捡来打算攻击它的树枝给扔了,如同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与它聊起天来。 “嗷呜!” 大虎不会说话,只能用叫声回应她的问话。 那只小老虎见大虎在苏槿身边躺着,也试探着向她靠近,只是那一双如琥珀般的眼睛,仍警惕地看着她。 “大虎,你们住在这附近吗,可不可以领我去你家看看?我昏迷了三日,刚刚醒来,实在是饿得慌……” 随着龟息散药效散去,肚子里的娃娃也开始苏醒过来,在里面不停动来动去,搅得苏槿一阵恶心。 苏槿努力站起身来,想看看自己如今身在何处。环视了一圈后,发现这里除了树木还是树木,根本就看不出来是哪里。 显然她还是低估了楚寒舟的疑心,原本以为西梁人会将自己丢弃在军营之中,却不料他们还是将自己带离了营地,最后丢在这深山里。 也不知道这里距离邕州城有多远,她如今大着肚子,行动不便,即使离得不远,也有可能碰上别的危险。 苏槿觉得,与其自己在林子里胡乱走动,不如跟随大虎回去暂住几日更为妥当。 老虎乃山林之王,有它们在身边,碰上别的野兽的概率也会降低许多,如此自己的安全便能得到保障。 大虎听了她的话,跟着她站起身来,扭动着屁股往前走去。走出几步,见苏槿还站在原地,立即对她叫了一声,示意她跟上自己。 一人两虎在林子里慢慢走了两刻钟左右,才来到一个位于半山腰的石洞前。一阵腥臊味道从洞里传出来,苏槿知道这里应当就是大虎的家。 她并没有跟随大虎进洞,因为洞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她担心自己会呕吐。 只是她刚在洞口站定,就瞥见另一只大老虎,嘴里叼着一只野鹿从山下走了上来。 那只大老虎显然没想到这里居然有人,惊得立即将口中的野鹿扔在地上,虎视眈眈朝她看了过来。 他的眼中神色一开始是仇视,而后变得有些迷茫,最后似是认出了苏槿,眼神中竟流露出几分喜悦来。 苏槿此时也认出了它,这正是去年她与穆宸泽从宋枢那七星斋里,救出来的那只公虎。 “嗷呜!”随着它的一声大叫,大虎和小虎都从洞里跑了出来。 那只小虎此时也见到了它,摇头晃脑地跑到它身边,用嘴不停舔舐它身上的毛。 “嗷呜!” 大虎见公虎回来,立即对着它叫了一声,好似在告诉它家里来了客人,赶紧准备些吃的。 苏槿虽然听不懂它们之间的话,但看公虎将猎回来的野鹿,直接丢在自己面前,她就猜到了它们的意思。 野鹿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引得苏槿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可她这几日根本就没有吃东西,以至于现在吐无可吐。 她强忍着不适,在山洞附近寻了块尖锐的石头,权且当作刀具,将那头野鹿宰杀分割。 她只留了一条鹿腿,准备稍后生火烤熟果腹。至于其他的鹿肉,她全都分给了大虎它们。 苏槿生火烤肉的时候,大虎它们一家三口已经将肉拖到山洞旁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苏槿只在洞口弄了个简单的容身之处,躺下歇息。而大虎并未进洞休息,它在苏槿的身侧躺了下来,十分警惕地听着四周的动静,保护她的安全。 苏槿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空,脑海中思绪却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让她毫无睡意。 第345章 急疯了的穆小王爷 她不知道如今的邕州城是怎么个状况,也不知道穆宸泽有没有回到岭南。若是他知道自己被楚寒舟带走,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回去,在这山里虽然能靠着大虎它们饿不着,但这里毕竟不是自己该待的地方,心里总不踏实。 可第二日,天公并不作美,下起了大雨,让原本打算离开的苏槿不得不留了下来。因为下雨将她昨晚睡觉用的小窝打湿了,她只得搬入洞中与大虎它们一起居住。 而在盛州养伤的穆宸泽,打算等伤口结痂之后,便启程返回岭南。 他养伤的这些时日,荣国公一直派人在山林周边打探西梁国师的下落,却毫无所获。 直到一日有人来报,从盛州通往黔州一带,有许多百姓遇到了盗匪,将他们家中的粮食都洗劫一空,甚至还有好几人被他们杀了。 荣国公一听,便猜测这些山匪,定是那帮从盛州逃走的西梁人。 穆宸泽当然知道黔州与岭南邕州交界。 听闻这个消息,他是一刻钟都待不住了,想要立即返回岭南去。 “王爷,您身上的伤现在还不能骑马。如果要走,也只能躺在马车上回去!”听风等人见状,出声劝他道。 穆宸泽仔细思索了一番,坐马车虽然现在就能走,但马车的行进速度比起骑马来要慢得多,与其慢慢在马车上摇晃,还不如养好了伤骑马回去更快。 想清楚之后,他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留了下来。 而荣国公见这里已无战事,担心西梁人去别的地方作乱,当即便下令让各地驻军回了他们的驻地,自己打算等穆宸泽走后也返回京都。 又过了五日,穆宸泽的伤口终于结痂,那老大夫检查过后,告知他应当无碍了,他立即吩咐听风等人,马上返回岭南。 可无奈盛州距离岭南路途遥远,他们回到交州的时候,听说西梁人已经到了邕州城外。 他担忧苏槿的身体,并未在交州停留,踏着夜色赶到了容州。 在容州他并没有见到苏槿,只听孙猛说起前些时日南燕太子带着南燕大军入侵,被他们俘虏之事。 “王妃呢,她怎么不在容州?” “哦,那日王妃突然收到一封邕州来的红色急信,她担心邕州失守,便亲自带领女子兵团去了邕州!” 孙猛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穆宸泽的心上,让他整颗心都揪痛起来。 “王妃还怀着孩子,你们怎么能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事本王该怎么办?” “王爷,末将原本压根不知道王妃去邕州之事,还是听老王妃说起才知晓的。王妃的性子您也清楚,一旦她决定的事,便很能改变……” “王妃走了几日了?” “算上今日,已经半个月了!” 孙猛见穆宸泽脸色铁青,知道他此时十分生气,小心翼翼答道。 “将那慕容璃看紧了,待本王从邕州回来,再与他算账!” 穆宸泽说完,甚至都没顾得上见穆老王妃一面,带着人再次出发,继续往邕州而去。 他赶到邕州之时,已经距离苏槿被楚寒舟劫走三日了。 这三日,宋枢也没闲着,派人时刻盯着那西梁大军的动向。 得知他们撤退,他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派人去追,毕竟之前他是答应过楚寒舟要放他们走的,所以他只得派人在后面悄悄跟着。 却不料西梁人这一路都走得极快,根本就不顾及苏槿是个孕妇,以至于第三日的时候,岭南军便跟丢了。 穆宸泽赶到邕州的时候,宋枢正在屋子里训斥那两个负责跟踪的士兵。 穆宸泽一到府衙连马都没来得及拴,便飞身往里面去寻人了。 可找了一圈,他都没见到苏槿的影子,问了好几个下人,他们都推说不知道,让他去问宋枢。 “师兄,槿儿在哪?” 见到宋枢的那一刻,穆宸泽脱口而出问他道。 “师弟,你回来了。弟妹她、她……” “槿儿她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啊!”穆宸泽连续几晚没有休息,此时的眼睛都是通红的,看得宋枢更是惭愧不已。 “弟妹她被西梁王带走了!” “什么,槿儿她被楚寒舟抓走了?” 宋枢的话如同一道惊雷打在穆宸泽的头上,直接将他打懵了。 他的身子猛然晃了晃,差点支撑不住。 “师弟,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中了那西梁贼子的美人计,也不会将弟妹引到这里来,也就没有后面这许多事。唉!都怪我……” “师兄,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将槿儿从他们手里救出来,她如今怀着孩子,根本无法自保。你可知道那些西梁人驻扎在何处,我现在就赶过去救人!” “师弟,他们三日前已经启程离开了。当时因为弟妹被西梁王挟持,为了弟妹的安全,我答应放他们走,且绝不派人跟踪他们。 但私底下我还是派了人跟踪,可惜的是,他们的行进速度极快,我们的人跟踪他们到距离邕州城百里外的山林中时,失去了他们的行踪。” “他们走的是哪条路?赶紧将舆图拿出来,我要看!” 宋枢让人取来一张邕州方圆百里的舆图,放到穆宸泽的面前。 穆宸泽用手揉了揉因为紧张被汗水打湿的眼睛,而后视线落在被人用笔圈起来的那条路线上。 “这条路是通往京都的路,楚寒舟他想上京!师兄,明日一早集结队伍,我要带着人追击他们!” 事已至此,穆宸泽知道自己担心也没什么用,只希望苏槿福大命大能安然无恙。 这段时间日夜兼程,他的身体已经严重透支,必须得好好歇息一晚,哪怕睡不着闭目休息一会也好。 回到苏槿住的院子,四个丫鬟立即迎了上来,她们的眼圈都是红红的,显然也为苏槿哭过。 “王爷,王妃她那日出门匆忙,小金和小白都没有带,也没有带她惯用的那些药……”丫鬟素馨抽泣着对穆宸泽道。 “什么,槿儿她什么都没带吗?” 原本他以为,有小金在身边,苏槿不至于被人欺负,且小金还有招唤蛇群的能力,不至于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却不料,她竟连小金也没带。 第346章 夫妻重逢 这一晚上,穆宸泽虽然身体躺在床上,一颗心却被苏槿牵着,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便醒了过来。 他用过早膳出门的时候,宋枢已经将队伍集合完毕了。 带过来的八万岭南军,经过与西梁人的几次对战,还剩六万八千余人。只是众人正打算出发之时,天空竟下起了大雨。 他原本打算利用小白天生敏锐的嗅觉,去寻找苏槿的下落。 可一场大雨过后,苏槿留下的气息就被冲刷得干干净净,想要再寻到她就难上加难了。 但让他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他实在是坐立难安。 仔细思量了一番,他还是打算带着小白和小金出去碰碰运气。 正在此时,头顶一阵鸟叫声传来,穆宸泽抬眼一看,竟是小黑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身上的羽毛上还沾染着雨水。 “小黑,你从哪里回来,可知道槿儿的下落?” “槿儿,槿儿!”小黑扑棱着翅膀,一边重复着穆宸泽的话,一边冲他点了点头。 “你知道槿儿在哪对不对,你带我去找她好不好?” 穆宸泽见它竟真的知道苏槿的下落,不由大喜,立即让人将珍珠牵了过来,打算跟着小黑去找苏槿。 “找她,找她……”小黑说着,用力甩了甩头上的雨水,再次往府衙外飞去。 原来小黑自苏槿被楚寒舟挟持,便在后面悄悄跟着她。直到看到她被丢弃在山林之后,它想救她却又救不醒,才飞回去找人报信。 可平日里除了苏槿之外,只有穆宸泽会与它说话。而穆宸泽不在,它也不知道该将此事告诉谁。 所以这两日都在城里城外不停的徘徊,直到今日见到穆宸泽,它才得以向他报信。 “王爷,您一个人前去,如何能将王妃救回来,不如等雨停后,带着人一起去!”宋枢见他跨上马背,赶忙叫住了他。 “我等不及了。你们还是留在这里等消息。若是寻到她,我会带她回来;若是寻不到她,那么她应当是被楚寒舟带去了京都,京都距离这里路途遥远,你们明日再出发也不迟。” 宋枢无奈,只得听从他的安排。 小黑带着穆宸泽一路往城外飞去,飞累了的时候,它就停在珍珠的头上休息片刻。 如此反复几次,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进,小黑竟真将穆宸泽带到了苏槿被西梁人丢弃的那条路上。 此时雨也停了,小黑快速飞入林子里,可让它意外的是,苏槿竟不见了。 “槿儿、槿儿!”小黑急得大叫起来。 “小黑,你确定槿儿原来是在这里吗?” “确定,确定!” 穆宸泽看向脚下地面,发现那里的草木的确有被人压过的痕迹,应当是有人在这里躺过,才会将地上的草压得如此贴近地面。 可他环顾四周,根本就没有苏槿的影子。 只是他想不明白,按理说以苏槿如今的体型,想要从那么多西梁人手里逃脱并不容易。既然不是她自己逃脱的,那么她就是被西梁人故意扔下的。 可他们为何要将她扔在这山林之中呢?西梁人将苏槿扔下,苏槿又在这地上躺过,难不成是,苏槿不想成为他们的人质,自尽了? 想到这个可能,一股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心尖传来,让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他好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若是能早上日回来,苏槿或许就不会遭此劫难。 但片刻之后,他又恢复了一丝理智。如果苏槿真的死了,是绝不会离开这里的。可如今这里空无一人…… 思及此,他立即看向小黑问道:“小黑,你见到槿儿的时候,她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小黑在靠近他头顶的一根树枝上落了下来,将头靠在翅膀上,对穆宸泽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穆宸泽见状,更加担忧起来。 难道苏槿被野兽给弄走了,可这里也并没有看到血迹之类的东西,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正当他迷惑不解之时,小金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对着空中用力“咝”了一声。 片刻之后,便见四周有蛇扭动着身子往这边而来。 只一会儿功夫,穆宸泽的脚下便聚齐了上百条蛇。 这些蛇有大有小,花纹长相都各不相同。 见此情形,穆宸泽瞬间明白了小金的意思,知道它是想通过林子里这些蛇,来寻找苏槿的下落。 果然,等越来越多的蛇到了之后,小金从穆宸泽袖子里出来,直接滑到地上,对着那些蛇又叫了几声,像是在吩咐它们什么事。 须臾之后,有一条大蛇朝它叫了一声,而后转身往林子深处爬去。 小金回头看了穆宸泽一眼,示意他跟上自己,一人一蛇便随着那条大蛇往林子深处走去。 穆宸泽跟着它们在林子里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在一个半山腰上看到一个山洞。 而那大蛇显然对这里有所畏惧,停下爬行的动作不再往前。 穆宸泽抬眼往山洞那边看了一眼,只此一眼,就将他吓得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因为那洞口处,盘踞着三只正在打盹的大老虎。 这里有老虎出没,且还是三只这么多,苏槿一个孕妇,活下去的可能几乎为零。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阵痛心。 “槿儿,为夫定要为你报仇!” 说话间,他抽出身上的佩剑,便往那山洞方向冲了过去。 正在打盹的大虎听到动静倏然惊醒,对着来人便大吼了一声。 洞里的苏槿正在火堆旁烤着一只山鸡,这是今早上公虎为她猎回来的食物。 听到大虎突然大叫,她被吓了一跳,手中穿着山鸡的棍子差点掉落。 “你们这些畜生,还我娘子命来!” 突然一道充满恨意的男声从洞外传来,令她瞬间欣喜若狂。 “夫君!”苏槿顾不得手里的山鸡,冲到洞口,朝来人大声喊道。 洞口处,一人三虎正在那里对峙。 “槿儿,原来你没死,为夫还以为你被它们吃了!” 穆宸泽一把扔掉手里的剑,快步冲到苏槿的面前,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发现她身上除了有些脏污之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才彻底放下心来。 第347章 平安归来 苏槿被穆宸泽紧紧搂着,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低声道:“我没事,你先放开我。” 穆宸泽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松开了手,但还是关切地看着苏槿,问道:“你是如何从楚寒舟手上逃出来的?这些老虎如此凶猛,竟没有伤你么?” 苏槿闻言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指着大虎对他说道:“夫君,你没认出它来吗,它是大虎啊,咱们在骑田岭上救过的那只大虎!这是它的夫君,是咱们在交州宋大哥的府里救出来的。这个小家伙,是它们俩的孩子!” “哦,原来竟是大虎?刚刚我差点就要对它们动手了!大虎,对不住,是我误会你们了!”穆宸泽闻言,仔细打量了一眼两只大老虎,发现竟真是大虎和它的夫君,不禁有些赧颜,出声给它们道歉。 “嗷呜!” 大虎见来人是穆宸泽,也放下全身的戒备,朝他叫了一声,好似在说这并不怪你。 “这两日,多亏大虎它们一家照顾我,你看,洞里还烤着它们为我猎回来的山鸡呢!” “嗯,大虎,多谢你们替我照顾槿儿,他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们尽管去找我,我必定义不容辞。对了槿儿,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从西梁人手里逃出来的?” 苏槿拉起他的手,一同走到火堆旁坐下,才将那日发生的事说给他听。 “那日出门匆忙,我忘了将小金和小白及那些药戴在身上,原本以为只有死路一条。可后来无意中,我摸到了这个香囊,它里面放着师父送我的那个锦囊。我趁他们不备,将锦囊打开,发现里面竟是一粒龟息散。 此药服下之后,能让人在半个时辰之内陷入假死状态。当时知道西梁大军准备撤退,我便吃下了此药。 原本以为楚寒舟发现我死了之后,会将我留在他们驻扎的那个营地里。却没想到他竟带着我走了一段路,后来估计以为我是真死了,便让人将我丢在了这山林之中。刚巧在这里碰上了大虎它们一家三口,我便留了下来。” 穆宸泽眼中闪过一抹心疼,温柔地说道:“不管怎样,你平安无事就好。听说你被楚寒舟带走,为夫担心死了!” “夫君,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苏槿将烤鸡翻了一个面,而后好奇问他道。 “哦,是小黑回去跟我报信,我才知道你在这里。还有小金,今日多亏它召唤蛇群出来问话,才得知你在这山洞之中。” 两人说话间,小金已经从洞外爬了进来,一双绿豆小眼委屈巴巴地看着苏槿。 苏槿忙伸出手,让它钻入自己袖子里。 片刻之后,烤鸡已经熟了。 穆宸泽怕她被烫着,将丢在山洞外的剑捡回来,替她将鸡肉切成许多小块,以方便她食用。 “夫君,你要不要尝尝,除了没有盐味之外,味道还不错!”苏槿说着,用树枝叉起一块鸡肉,喂入他的嘴里。 “槿儿,还记得上次你对我说这话,是什么时候吗?” 穆宸泽吃着苏槿给的肉,看向她的眼中,是满满的爱意。 “当然记得,是我跳入康河救人那日,你赶过去寻我的时候。转眼间,都快两年了啊……” “嗯,如今咱们的孩子都快出生了!” 苏槿在穆宸泽的陪伴下,将一只山鸡吃了个干净。 \"槿儿,咱们还是先回去,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的,不适合你养胎。” 苏槿朝他点了点头,跟着穆宸泽一起走出了山洞。 “大虎,我要跟夫君回家了,这些时日多谢你们的招待。下次你若是想我了,就去邕州城寻我,我会告诉那里的百姓,不许伤害你们的!” 苏槿说着,弯下身子,用脸凑近大虎,与它的脸贴了一会,才正式与它们告别。 下山的一路,穆宸泽担心苏槿被林子里的树枝绊倒,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与他贴的如此近,她才发现他眼睛里尽是血丝。 “夫君,你是不是好几日不曾歇息了,你的眼睛里都是血丝。还有,听那西梁国师说,你被苏栩刺了一剑,身上的伤可好了?” “伤口已经大好了。槿儿不必担忧,如今你平安无事,回去之后我便可以好好歇息了。以后,我是一步也不想离开你了!” “等我下次见到苏栩,定然为你报这一剑之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当去京都了。此次西梁人入侵,皆因你爹而起!不过就算要对付他们,也得等你顺利生下孩子再说。” 夫妻俩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路上。 珍珠见到苏槿也甚是高兴,不停嘶鸣跳跃,以表达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 “珍珠,我也很想你!”穆宸泽轻轻将苏槿放上马背,自己则在前面为她牵马。 小黑刚刚不知去了何处,此时飞回来见到苏槿,也开心大叫起来:“槿儿,槿儿!” “小黑,这次多谢你救了我,回去之后,我定要赏你些好吃的!” “好吃的,好吃的!”小黑闻言十分高兴,在空中转起了圈圈。 因为顾及苏槿的身子,珍珠这一路都走得很慢,待他们再次回到邕州城门口时,已经是第二日早上了。 守城的士兵见到苏槿回来,在城墙上开心大喊:“王妃回来了,王妃平安回来了!” 只片刻的工夫,城门口便聚齐了许多人,有岭南军,也有邕州城的百姓。 他们都为苏槿的平安归来开心不已,有人甚至为她燃起了爆竹。 “王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没错,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定然也非池中物啊!” “王爷和王妃如此天人之姿,生下来的孩子还不知道俊成什么样呢!” 众人的议论声传入苏槿耳朵里,让她心中充满了感动和幸福。 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到了孩子的踢动。 穆宸泽听了众人的话,也甚是欢喜,立即对众人承诺道:“多谢各位乡亲吉言,待他日孩子降生,本王必在邕州城摆上三日流水席,到时候还请大家赏光!” 第348章 喜得麟儿 穆宸泽话音刚落,现场立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欢呼声。 “王妃身子沉重,又经历了一场大劫,好不容易才化险为夷,需得早些回去休息。我们就不与各位多说了,告辞!” 百姓们听穆宸泽如此说,纷纷将路让出来,给他们通过。 夫妻俩回到府衙的时候,宋枢与西瓯族的三位长老,以及苗疆的四位长老都早已等在那里。 “王妃能平安回来,真是可喜可贺!” 宋枢见到苏槿回来,心中一直藏着的内疚感,终于消散了些。 “让各位为我担忧了,此次幸得有师父赠送的锦囊,才得以化险为夷。”苏槿笑着对众人说道。 “既然王妃平安归来,这边也无战事,我等稍后便要启程回苗疆去了。下次若是有事,王妃只需差人往苗疆给我们传信即可,我等一定会尽快赶来!”苗疆几位长老这几日也为苏槿担心,此刻见她安然无恙,便打算回去了。 “多谢几位长老!为了感谢你们此次出手相助,一会我让人准备些这边产出的米粮,给你们带回去,食用或者用来做种都是可以的。” 苗疆的气候条件与獠人居住的山林差不多,适合种植红薯和玉米等物。 四个苗疆长老这些时日在邕州吃到了好几种他们都不曾见过的东西,还花钱买了不少准备带回去给族里的众人尝鲜。 此时听到苏槿竟还要赠送他们一些,很是欢喜,连声向苏槿道谢。 “我等代表族里的所有人,谢过王爷和王妃的赐粮之恩!”四个长老说着,就要撩衣下跪。 “四位长老快快请起,你们对邕州有恩,赠送你们些米粮实在不足为道!”穆宸泽拦下他们下跪的动作,对他们如此说道。 “王妃这几日定是没能好好休息,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去。邕州府的事,有末将在,你们不必担忧!” 宋枢见穆宸泽和苏槿二人脸上都是疲惫之色,忙让他们回去休息。 “好,那这边的事就劳烦师兄了!”穆宸泽也不与他客气,牵着苏槿的手慢慢回了自己的院子。 四个丫鬟见到穆宸泽与苏槿回来,脸上的忧愁之色一扫而空,立即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有的给他们打水洗漱,有的则去厨房给他们准备吃食。 她们的动作很是麻利,回府不到一个时辰,苏槿便被她们伺候得吃饱喝足,躺在床上歇息了。 “夫君,听闻苏栩那一剑伤到了你的腰,有没有伤及肾脏?” 夫妻俩并排躺在床上,苏槿突然问穆宸泽道。 “槿儿是不是担忧为夫往后不能行事?不如咱们现在就来试试,为夫已经忍了十个多月了……”说话间,他的手便向苏槿愈加丰满的前胸探了过来。 “你脑子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我只是关心你的身体罢了。咱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这个时候是不可以行夫妻之事的!”苏槿一把抓住他准备作乱的手,出言阻止他道。 见他这副模样,她便知道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多日来对他的担忧,也终于可以放下了。 “好孩儿,你快些出来,你再不出来,你爹都要疯了!” 穆宸泽见苏槿不愿,只得将手搭在她的肚子上,与肚子里的孩子打起了商量。 肚子里的孩子往他的手心狠狠踹了一脚,想来是对他的话并不同意。这一脚不仅没让穆宸泽生气,反而惹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夫妻俩清闲地过了半个来月,转眼就到了三月。 三月初二这日早上,苏槿用过早膳后,突然感觉下身有东西流出来,还伴随着轻微的腹痛。 她觉察到不对劲,立即让人将稳婆请了过来。 苏槿回来第二日,穆宸泽就开始为她寻摸稳婆,经过多方打探,为她留下了三个经验最为丰富的。 那稳婆一听苏槿给她描述的状况,就知道她这是要生了,立即让人将她扶去了早已准备好的产房。 苏槿早就听闻女人生孩子犹如闯鬼门关,她原来根本就想象不出来能有多疼。 直到此时躺在产床上,随着一阵阵宫缩,那种痛,是她两世为人都不曾经历过的。饶是她这般能忍的人,都被痛得叫出了声。 今日一早收到了京都高毅送来的急信,穆宸泽此时正在书房处理事情,听说苏槿要生了,他一把将手里的笔扔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产房门口。 “啊,疼死我了!” 屋子里苏槿凄厉的叫声传来,让穆宸泽一颗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王妃怎么样,生了吗?” 他一边焦急询问里面的稳婆,一边将门推开,打算进去。 “还没呢,王爷您不能进来,就在外面等着。里面人多手杂,反而对王妃生产不利!”一个稳婆见到他,立即出声劝阻。 苏槿躺在床上,双手紧握着身下的床单,腹部时不时传来的疼痛,让她额头冷汗淋漓。 三个稳婆都站在床尾,仔细观察她的阵痛变化,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阵痛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剧烈。 其中一个稳婆上前握住她的手,给她加油鼓劲。另外两个,一个在一旁准备着热水和毛巾等物,另一个则在等着孩子出来。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孩子的头开始冒出来了。 “王妃加油,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稳婆见状大喜,高声对苏槿说道。 “我没力气了!” 苏槿的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脸上流淌着的,也不知是泪还是汗。 “王妃,再使点劲……” 门外的穆宸泽听见里面苏槿与稳婆的对话,更是心急如焚。 好在,苏槿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下来,随着孩子一声阵响亮的哭声传来,屋里和屋外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恭喜王妃,是个漂亮的小公子!” 稳婆快速将孩子清理干净,包裹起来,送到苏槿的身边。 苏槿虽然很痛很累,但她还是努力支起眼皮,看了孩子一眼。 只见他躺在襁褓中,小小的一团。他的眼睛紧闭着,又黑又长的睫毛如同两把扇子,遮在他的眼睛上,小小的嘴巴在不停的蠕动,脸蛋肉嘟嘟的,看起来十分可爱。 只此一眼,就让苏槿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本王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屋子里的几人正在专注欣赏这个新来的小生命,门外响起了穆宸泽焦急的问话声。 第349章 洗三宴 稳婆们闻言,立即答道:“王爷可以进来了。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穆宸泽早就按捺不住,推开门一个箭步便冲进了内室。 稳婆们脸上都洋溢着喜庆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起来,送到穆宸泽的面前。 孩子的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可爱极了。 穆宸泽见到孩子,伸出手来,想抱又不敢抱,生怕自己粗粝的大手会弄疼这个幼小的生命。 稳婆们见状,笑着说:“王爷,您看这孩子,长得多像您啊,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穆宸泽听了,心里更是欢喜,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孩子许是被他们的说话声吵醒,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乌溜溜的,好奇地看着穆宸泽。 穆宸泽忍不住亲了亲他的小脸,说:“麟儿,好,我的孩儿就叫麟儿!听风,给本王赏,重重的赏!” 随着穆宸泽的话音落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欢呼起来,庆祝这个小生命的到来。 穆宸泽抱着孩子,心里充满了幸福和喜悦。 他知道,这个孩子将会是他生命中极重要的人,他会尽自己的全力来保护他,让他幸福快乐地长大。 不过,自己能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孩子,苏槿才是最大的功臣。 想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苏槿,发现她正满目柔情地看着他们父子。 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清理,沾在脸颊上,显得脸色愈发苍白。 他抱着孩子在她的床边坐下,对她说道:“槿儿,你辛苦了!咱们的麟儿长得真是好看!” “哪有你这样当爹的,给孩子取个名字都如此随意?”苏槿见他竟真给儿子用了麟儿这个名字,不禁嗔怪他道。 “槿儿你有所不知,这个名字可不是为夫瞎起的。麟者,麒麟也,乃上古瑞兽,象征着祥瑞和好运,同时也代表着权威和尊贵。 另外,麒麟还被视为一种神异之物,具有神秘的力量和超凡的能力。因此,起名用麟字,也可以寓意孩子将来会拥有非凡的才华和能力,能够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人。你说这麟字,是不是与咱们儿子很配?” 苏槿如今满心满眼都是自己儿子,看着他是哪哪都好,瞬间就被穆宸泽给说服了。 “原来你不是临时起意啊。那大名呢,大名叫什么?” “此时为午时,午时为火,咱们儿子是只火麒麟,大名就叫熠麟,穆熠麟!” “穆熠麟,听起来倒是不错!我好累,先歇会,一会你将孩子交给奶娘照看!” 穆宸泽为苏槿寻找稳婆的时候,也一并找了两个奶娘,她们如今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好,他没有哭,应当还不饿,我再抱一会!” 孩子出生的第二日,穆老王妃与杨婆子、白若雪、周羿安等人都抵达了邕州。 她们是十日前收到穆宸泽的信,而后起身的,给小家伙的礼物都装了两大车。 穆老王妃一见到这个重孙,便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咱们麟儿长得可真乖,跟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瞧这小胳膊小腿,多有劲!” “是啊,小世子的确跟王爷小时候很像!”赵嬷嬷立即附和道。 “麒麟意合乾坤地,獬豸机关日月东。小公子此名起得甚好!”白若雪也在一旁赞道。 “王爷,可否让小世子做本侯的干儿子?本侯与他甚是投缘,一见到他便十分欢喜!”周羿安凑上前去,低声与穆宸泽道。 “想要儿子自己生去,不许打我儿子的主意!”穆宸泽丝毫不给他面子,出声拒绝了。 “哼,小气鬼!等他大一点,我亲自问他!” 内室的苏槿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简直哭笑不得。 这周羿安与穆宸泽每次见面都会拌嘴,但他们做起事来却又相当的齐心协力。苏槿也早就习惯了他们如今的相处模式。 “是啊,安儿,你看穆小王爷跟你一般大,如今都当爹了,你也得抓紧了!” 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苏槿知道,此人正是周羿安唯一的姐姐,周清雅。 她已在容州生活数月,十分喜爱此地无拘无束的生活。听闻水师将领孙猛对她一见倾心,但一直未能得到她的首肯。 苏槿倒是希望她能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毕竟她还那么年轻。但她与周清雅之间交情尚浅,与她说这些事并不合适。 很快,就到了穆熠麟小朋友出生的第三日。 按照习俗,这一日需得为他举行洗三礼,以祈求他能健康成长,无病无灾。 孩子出生那日,穆宸泽就命人在邕州城里张贴了大大的喜报,邀请全城百姓来参加孩子的洗三宴。 大摆三日流水席的事,也需得兑现。 所以这一日,府衙外的街道全部摆满了桌椅,两边坐着的都是过来吃席的百姓。 有的甚至还是听到消息从容州和桂州等地特地赶来的。 邕州城里几家酒楼的东家和城中一些有声望的人,听闻王爷要大摆流水席,纷纷主动找来帮忙。 他们有的负责安排座位,有的负责调度菜品,有的则包揽下了采买的活计。 还有许多普通百姓,将自家的桌椅都拿了来,供大伙坐。 总之,这洗三宴虽来客众多,但忙而不乱,气氛十分喜庆热闹。 流水席上的菜品也是琳琅满目,各种凉菜、热菜、荤菜、素菜、汤羹等等,一应俱全。 每一道菜都做得非常精致,犹如艺术品一般,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凉菜中有清爽可口的拍黄瓜,口感细腻的老醋蛰头,还有香气四溢的卤味拼盘。 热菜中有香糯可口的红烧肉,鲜嫩多汁的清蒸鱼,还有香辣适中的水煮肉片。 荤菜中有油腻多汁的梅菜扣肉,香脆可口的椒盐排骨,还有鲜嫩爽滑的炒虾仁。 素菜中有清新爽口的清炒时蔬,香甜软糯的桂花糯米藕,还有营养丰富的炒青菜。 汤羹中有浓郁鲜香的鸡汤,还有酸辣开胃的酸辣汤。 宾客们一边尽情地享受美食,一边聊着邕州城最近发生的事,席间的气氛也甚是温馨祥和。 流水席足足摆了三日才散场,百姓们对穆宸泽夫妻言出必行的作风愈加钦佩。 当苏槿夫妻俩还沉浸在新得贵子的喜悦之中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安远侯府,却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将安远侯府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第350章 苏楠回京 这群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远嫁西梁的苏家二小姐苏楠,与跟随她一起陪嫁过去的那一众下人。 原来,自楚寒舟领兵出征之后,苏楠在西梁皇宫的日子很不好过。她虽然是楚寒舟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楚寒舟登基之时,并未给她任何封号,以至于她在西梁皇宫的身份十分尴尬,被宫里的下人轻视和慢待。 尤其是金嬷嬷,原本就不喜欢她,再加上后来自己女儿因她而死,对她更是处处刁难。 那日,因为一件小事,金嬷嬷再次为难她的时候,苏楠终于忍无可忍,命许嬷嬷和秋分几个丫鬟,将她给绑了起来。 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委屈,自她来到西梁之后,金嬷嬷一直针对她,她已经忍了太久了。 看着金嬷嬷被绑在地上,苏楠心中的怒火依然燃烧着,她立即命人取来一条给下人用刑的鞭子,往她的身上抽打起来。 “苏楠,你这个贱人,你敢对我出手,大王若是知道,定然饶不了你!”金嬷嬷看向苏楠的双眼满是恨意,出声威胁她道。 苏楠听了她的话,想起了之前她对自己的种种刁难,那些言语和行为,就像针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她曾经试图讨好金嬷嬷,希望能够得到她的青睐,但一切都只是徒劳。金嬷嬷总是对她冷嘲热讽,不给她好脸色看,甚至还经常在楚寒舟面前说她的坏话。 她越想越生气,手中的鞭子也挥舞得越来越用力。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惹来麻烦,但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只想让金嬷嬷知道,她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她也有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苏楠自己也数不清到底打了金嬷嬷多少鞭,直到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才停了手,命人将她带下去关了起来。 却不料那金嬷嬷是个不顶事的,当天晚上便一命呜呼了。 当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充满了震惊和害怕。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会酿成如此严重的后果。若是楚寒舟知道自己将金嬷嬷打死了,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金嬷嬷死后的第二个晚上,她竟做起了噩梦,梦见金嬷嬷母女二人来找自己索命。 在梦中,她们的模样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逼真,仿佛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们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愤怒,似要把她生吞活剥。她看到金嬷嬷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向她走来,她想要逃跑,但是脚下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钉住了,无法移动。 沉鱼跟在金嬷嬷的身后,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她看到她们的牙齿变得尖锐无比,似乎要把她咬碎。 她想尖叫,但是喉咙却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无法发出声音。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嬷嬷和沉鱼母女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她们的呼吸。 就在这时,她突然醒了过来。她的身体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她的心跳得很快,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脑海里却不断地浮现出刚才的梦境,让她无法闭眼入眠。 人在恐惧害怕的时候,最是想念自己的家乡和亲人,苏楠也不例外。 离开京都一年多,她十分想念家乡的一切,再加上金嬷嬷的死,让她生出了回京的想法。这个念头一起,她便一刻也不想在西梁多待了。 她寻思着,反正楚寒舟迟早会攻下云启,自己倒不如先行返回京都。 毕竟京都有自家父亲掌权,也免得他在攻下云启后另立她人为后,打得自己措手不及。 打定主意之后,她便将自己回京的打算告诉了许嬷嬷等人。许嬷嬷她们一听能回云启,自是高兴不已,当日便开始替她打点行装。 她们不仅将能带走的金银细软收拾了起来。还将西梁皇宫里的好些奇珍异宝也一并打包,装上了马车。 经过遂州的时候,苏楠跟守城的士兵说自己想念京都的父亲, 是特地回来省亲的。那些士兵知道她的身份,并没有为难她,顺利给她放了行。 对于苏楠突然回来,苏凌天显得十分意外,他的脸上甚至看不到半点喜色,显然苏楠此举给他的惊大于喜。 “楠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楚寒舟呢,他有没有跟你一起?” “爹,女儿一年多不见您甚是想您,突然回来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大王他带兵去攻打岭南了,估计很快就能将岭南拿下!” “什么,楚寒舟带兵去打岭南了,此事为父怎么一概不知?为父只是让他假意进攻演一出戏,他怎么还动真格的了!” 苏凌天见楚寒舟没有知会自己一声,竟带兵去了岭南,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冒犯,心中十分不快。 “爹,女儿一路车马颠簸,又累又饿,能不能让我先进去?” \"嗯,你那院子从你出嫁之后便一直留着,你自己进去,有什么需要,可找清姨娘。为父还有事要忙,就不与你多说了!” 苏凌天说完,便头也不回走了。 苏楠对苏凌天的态度丝毫不在意,回到院子之后,立即让人叫来了如今负责掌家的清姨娘,让她将自己院子里的被褥等物全部换了新的。 以前在府里时,她就打心眼里瞧不起清姨娘,如今从西梁回来,对她的态度更加颐指气使。 “本郡主想吃爆炒凤舌、清炖燕窝、佛跳墙、鸡豆花,你赶紧下去安排!” 清姨娘一听她报出的这几个菜名,不由一阵头大,这些可都是宫里贵人们才吃得上的东西,她根本就没法安排。 “二姑奶奶,这几样东西都不是凡物,尤其是这爆炒凤舌,这个季节根本就没有禾花雀,哪来的凤舌啊?” “我不管,反正我今日就是要吃上。我爹如今不都是摄政王了吗,难道连这几道菜都弄不来,还是说,你不想给我吃?” 清姨娘见她胡搅蛮缠,只得退了出去,转身去了老夫人的院子,请她给自己拿个主意。 第351章 父女翻脸 清姨娘来到荣安堂的时候,正巧二夫人徐氏也在。只是不知她与老夫人在聊什么,一见到清姨娘过来,两人立即闭了嘴。 “婢妾清妍见过老夫人,见过二夫人!”清姨娘上前,给她们二人行礼。 “不必多礼,清妍你此时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老夫人对清姨娘一向亲和,知道她来寻自己必定有事,率先出口问道。 “婢妾确有一事不知如何处理,特地来请老夫人帮忙!”清姨娘一边起身一边对老夫人说道。 “哟,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是能难得住清姨娘的,我倒是甚是好奇啊!” 二夫人对清姨娘管家之事不满,此时见她遇到难处,立即夹枪带棒嘲讽起她来。 “老夫人可知,刚刚二姑奶奶回府了?”清姨娘没有理会二夫人,径自对老夫人道。 “二姑奶奶……你是说楠儿回来了?她是自己回来的,还是与姑爷一起?” 老夫人听了清姨娘的话,一时间没想起来她口中所说的二姑奶奶是谁。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出声问道。 “她是自己回来的,如今就住在她之前居住的兰香院里。婢妾过来寻您,其实也是因为二姑奶奶的事……”清姨娘如实回答。 “她既已出嫁,回到娘家即是客,好生招待便是。”老夫人觉得不过是家中添副碗筷的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摄政王府家大业大,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子事犯愁。 “二姑奶奶刚刚跟婢妾说,她要吃爆炒凤舌、清炖燕窝、佛跳墙、鸡豆花,让婢妾赶紧下去安排,婢妾不知哪里能寻到这些食材,所以才来向老夫人您求助的!” “什么,她竟要吃爆炒凤舌?她可知道那凤舌都是禾花雀舌炒出的,只有宫里的皇上和太后娘娘才能食用。老身活了这把年纪,也只吃了两回,且还是托了太后娘娘的福。她去了西梁一趟,别的本事没长,这谱倒是摆得愈发大了!” “就是,这楠儿是越发不懂事了,出嫁那么久,还是头一次回娘家。回来了之后也不知道先来给祖母请安,反而还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真是不知所谓!” 二夫人闻言,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老夫人一听她这话,果然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你去告诉她,府里没有她想要的这些东西。她若是真想吃,就让她那西梁夫君给她寻去!” 得了老夫人的指示,清姨娘便转身离开了。 二夫人见清姨娘离开,立即对老夫人道:“娘,您看,我就说萧家的女子不能娶。萧氏自己行为不端,教出来的女儿也如此不懂礼数!那萧芷玉也不知给桐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非要吵着娶她,真真是被他烦死了!” “桐儿的亲事不急,待你大哥……过些时日也不迟!”老夫人原本想说等苏凌天登基为帝再说,可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了回去。 而另一边,清姨娘回到主院,告知苏楠府里没有这些食材时,她顿时就气炸了,对着清姨娘便是一通训斥:“你一个下贱的妾室,竟敢忤逆我的意思。我现在就去告诉祖母,让她夺了你的掌家权!” “二姑奶奶不必去了,这正是老夫人的意思!”清姨娘不卑不亢说道。 她的态度,立即激怒了苏楠。 她随手抄起一个瓷瓶,便往清姨娘的身上砸了过来。那瓷瓶正正砸在清姨娘的额头上,立即就有鲜血流了出来。 “果然我娘不在了,这府里就没人将我当回事了。不过是想吃道家里的菜,你不给安排就算了,竟还跑去老夫人那里告状!你真以为自己如今掌了家,就了不起了?” “婢妾并不是要为难二姑奶奶,是府里真的没有这些食材!” “滚,本郡主不想再看到你!” 苏楠看着清姨娘额头上流下来的血,突然就想到了金嬷嬷的死,心中有些害怕,怒吼着将她赶出了自己的院子。 不多时,她在府里提无礼要求,还将清姨娘打伤的事,就传到了苏凌天的耳朵里。 苏凌天原本就对楚寒舟自作主张进攻岭南一事,十分不满,再加上苏楠一回来就惹事生非,让他对自己这个女儿愈加不喜。 而苏樾得知苏楠从西梁回来,却十分高兴,下学之后便来到了她的院子,向她哭诉起娘亲萧氏的死来。 “姐,你嫁去西梁不久,便有人在京都败坏娘亲的名声,将娘逼得走投无路。爹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亲自给了娘亲一杯毒酒,将她毒死了。可娘去世的那天晚上,遗体却不翼而飞,爹总说她是装死的,还说她卷走了他的财物……因为这事,他还将孙嬷嬷给打死了!” 苏樾坐在姐姐苏楠的面前,满脸气愤对她说道。 苏楠还是头一次听说娘亲萧氏的真正死因,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娘竟是被父亲毒死的,而且死后,竟连遗体也不知去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的遗体是如何丢失的,你可查出来了?” 苏樾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法说出口。 “我不知道,那晚我与孙嬷嬷她们替娘守灵的时候,守着守着便睡着了,醒来之后,娘她就不见了!” 苏楠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无法想象自己的娘亲会在死后遭受如此的待遇。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娘被毒死?” 苏楠指着苏凌天的房间,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苏樾低下了头,他的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 “我阻止不了,爹他……他根本就不听我的!” 苏楠心中充满了愤怒,她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找到娘亲的遗体,为她报仇。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起身向着苏凌天的房间走去。 苏楠一把推开苏凌天的房门,房间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她爹苏凌天坐在床边,目光迷离地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干什么?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来了也不知道让人通禀一声!” 苏凌天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我问你,是不是你毒死了我娘,我娘的遗体去哪了?” “你娘她……她根本就没有死,她不仅没死,还偷走了我许多金子!” 苏凌天听她提起萧氏,立即想到了自己丢失的那两箱金子,恼怒说道。 第352章 表姐妹叙话 “爹,你与我娘成亲十几年,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且又不懂医术,她如何能避过你的毒药,假死逃生?” 苏楠见苏凌天直到此时还在怀疑萧氏是假死,不由怒道。 苏楠心中悲痛万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娘亲萧氏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与苏凌天成亲后一直相夫教子,却不料被人陷害。苏凌天不仅不帮她,还亲手给她下药毒死了她。 “就是因为知道她手段甚多,我才信不过她。当初若不是她……算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若是知道她的消息,赶紧劝她将拿走的金子还给我!” “苏凌天你怎么能如此薄情寡义?我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男人。她被人陷害你不帮她就算了,竟还亲手给她下药毒死了她。而她死后,你甚至连她的尸首都没有保住。对此你不仅没有丝毫愧疚,还不停往她身上泼脏水,你简直不是人……” 苏楠的声音越发悲戚,她想起了娘亲生前的种种,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你这逆女,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 苏凌天被苏楠的话气得脸色铁青,他扬起手,就给了苏楠一巴掌。 “啪!” 那声音之大,将苏楠的声音彻底淹没。 “你竟然打我!” 苏楠抬眼,满是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凌天。她甚至有些怀疑这还是不是以前那个疼爱她的爹了。 “你都敢直呼我的名讳,我还不能教训教训你?你这个逆女,到底听信了谁的谗言,一回来就闹得鸡犬不宁?这么跟你说,萧氏她就算是真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而挨了一巴掌的苏楠,左边白嫩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我娘的事,我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既然你如此无情,到时候也别怪我无义!” 苏楠朝苏凌天吼完这几句话,便转身哭着跑走了。 苏凌天伸手揉了揉被她气得青筋直跳的太阳穴。苏楠今日的表现让他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难道萧氏真的已经死了,她的尸体又是被谁弄走的呢? 他此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 在房间里站了片刻之后,转身去了书房。在书房坐定后,他立即让人将苏力叫了来。 “刘章到底是怎么回事,西梁人从西南入境,他竟都不知会本王一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属下也不知,不如王爷传信过去问问他。王爷,属下始终觉得那两封信留不得。若是落入别的有心人手中,事情可就大为不妙!” 苏力的话让苏凌天微微一怔,不过他很快便道:“那些信想来已经到了李霄的手上,不然以李霄的性子,是不会放西梁人入境的。我如今担忧的是,楚寒舟一旦攻下岭南,那么下一步,他会如何?” “楚寒舟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一旦将岭南拿下,必定会来京都!”苏力毫不犹豫答道。 “如果真是那样就糟了,本王怎么突然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王爷,岭南叛军宋枢归顺了定王。西梁与岭南一战,西梁王未必会赢。咱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若真是西梁王赢了,他手上所剩兵马定然不多,只要咱们加强京都守卫,他就攻不进来。若是定王赢了,您可以利用他装傻一事,治他个欺君之罪!” “你说得甚是有理,看来本王还是过分担忧了!对了,荣国公如何了,李霄有没有传信过来?” “李将军已经有三个多月不曾来信了,西北那边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属下也一概不知。” “这一个两个,本王好像都失去掌控了呢!”苏凌天闻言,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第二日,苏楠让许嬷嬷替她备上一份厚礼,一大早便出门往康宁伯府去了。 要查找萧氏被陷害的事,最值得信任的人,当然是萧氏娘家的人。 听说苏楠来了,康宁伯一家子果然特别高兴,尤其是萧芷玉,激动得脸都红了,一见到她便主动过来拉起她的手。 “表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都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 分别一年多,萧芷玉的面容没有多大变化,但身形体态却多了几分妇人的意味,看得苏楠不禁一愣。 “表妹可许配人家了?” “还没呢,说到这事,还不是怨你娘,她可坑坏了你表哥和表妹啊!” “舅妈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这事如何能怨我娘,我娘她也是被人陷害的。对了,今日我来,就是为了查清当日我娘被害之事,你们可还留有那些张贴在外的告示?” “有,当初那告示贴得满城都是,你外祖父差人去撕了好多回来,原本想顺着笔迹查查到底是何人所为,可后来听说你娘出事,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哦,去取几张来给我瞧瞧!” 等着下人去取东西的时候,萧芷玉扭捏着与苏楠说起了自己的亲事。 “表姐,我与苏家大公子之间互生情愫,可这桩亲事,你们府上那老夫人与二夫人却死活不同意。不知表姐可否出面,替玉儿说和说和?” “什么,你竟看上了苏桐?他有什么好的!”苏楠一听萧芷玉的话,立即表示不赞同。 “表姐,咱们家如今的境况,想来你也清楚,再加上姑母之事……想要找个比苏家大公子好的人,的确不易!” “再等上些时日,等我夫君从岭南得胜回来,你的身份也可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你看上谁,我就将你赐婚给谁!” 苏楠言之凿凿说道,好似已经看到楚寒舟凯旋回京了。 “表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萧芷玉一听她这话,刚刚那股子高兴劲瞬间散去了大半。 从小到大,自己被她骗的次数可不少了。 第353章 出卖 苏楠与萧芷玉说话的工夫,康宁伯府的下人已经将一摞纸抱了过来。 之前只是听说别人说起她娘萧氏做了许多败坏名声的事,苏楠还不相信,此时那些事情被一桩桩一件件写着纸上,由不得她不信,但要她承认这些事是萧氏做下的,她是万万不能的。 “究竟是谁,如此处心积虑败坏我娘的名声,若是让我给查出来,我一定要让他们为我娘陪葬!” 苏楠将挑了两张字迹清晰的纸,从上面取了撕了两小块下来,收入袖子里,而后并未在康宁伯府多待,直接坐上马车去了京都最有有名的字画街。 因为那里有许多靠替别人写告示或者书信营生的读书人。 苏楠并没有亲自下马车,而是将那纸张交给了与她同来的秋分和寒露下去打听。 不多时,两个丫鬟便满脸愁容的回来了。 “郡主,奴婢们问遍了这里的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认识这字迹的!”秋分出声向苏楠禀报。 “如此,看来背后之人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谋划好了的。算了,回府!” “且慢!请问马车里坐着的,可是苏家二小姐?”两个丫鬟正准备坐上马车,就听到后面一个半大小子的声音响起。 秋分和寒露见来人十一二岁的模样,衣裳褴褛,脸上脏污,看起来像是个乞丐,并不想搭理他。 不过为了弄清他的来意,秋分还是问了他一句:“正是。你是何人,寻我家郡主何事?” 而是苏槿在此,定然能认出此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害死她娘谢锦瑟的凶手—陈永之子,陈皓。 那日,苏槿告知他们可前往谢家老宅寻求帮助。于是,他与大旺等人一同前往谢家老宅,寻得了守宅的老仆,并顺利在谢家老宅住下。 谢家那个老仆得知是苏槿让他们过来的,便想将自己一身本事教给他们,将他们培养出来,以后好代替自己保护苏槿及她的孩子。 可陈皓与大旺等人不同,他幼时家境尚算殷实,未经历过太多苦难。只是他姐姐小寒离世后,他才过了几日苦日子。 跟随老仆练功的日子枯燥艰苦,他根本就无法忍受。咬牙在那里待了两个月,赢得了老仆的信任后,他趁众人不备,从谢家老宅偷了几样贵重物品,而后悄悄逃离了那个地方。 出来之后,他便将那些东西送去了当铺典当,换了几两银子生活。如今刚好手头上的银子所剩无几,他想在书画街这边找点活计干,却正巧看到秋分等人在查找那份告示的笔迹。 他觉得这又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便主动跟了上来。 “听说你们在查找一份告示的笔迹,不知可否给我看看!” “你不过是个乞儿,能识得字么?”秋分听他如此问,狐疑说道。 “给他看!” 马车里苏楠的声音传出来,秋分闻言,立即将树上那半截纸递给了陈皓。 “不瞒你们,这份告示我还真知道是何人所写。不过你们想知道的话,得给我些报酬!” “你这乞儿,不会是想来骗钱的吗,你可知咱们郡主何等身份,也是你这等宵小之辈能惹得起的?” “看来苏二小姐为母报仇的心也不是很诚,那就当我没说!”陈皓说完这话,便作势要走。 “等等,你开个价!”苏楠从马车里伸出头来,看向陈皓问道。 她看着眼前的人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秋分听了他的话,立即大声嚷嚷起来。 “我保证给你们的消息准确,且还能额外赠送你们一条别的消息,二小姐觉得如何?” “你先说说,我看看你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苏楠也觉得五十两银子有些多。 “不行,你们给了钱,我自然会说。” 苏楠见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做事却十分老练知道他不好糊弄,只得从荷包里掏出五张十两银票给他。 “现在你可以说了!” “嗯,这些告示是苏家大小姐亲手所写,花了五两银子让城隍庙的乞儿们张贴的!当时我与那些乞儿在一处,所有对此事了如指掌。” “什么,竟是苏槿那个贱人干的!那些乞儿呢,如今在何处?” “他们都被苏家大小姐送去了谢家老宅里,跟着那守宅的老仆学习武艺!” 陈皓说着,眼中闪过一声报复的快感。 他始终认为姐姐小寒的死,是苏槿造成的。如果不是苏槿查出小寒对苏栩投放毒蜘蛛,小寒就不会死。而小寒不死,她就能继续供养自己,自己也不至于沦落为乞丐。 当日他之所以跟随大旺等人投靠苏槿,就是为了等待时机,找到她的弱点,然后报复她。 他觉得现在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虽然不能直接将苏槿杀了,但能除掉她在乎的人,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苏二小姐,你娘的遗体失踪一事,也与苏大小姐脱不了干系。是她与那谢家老仆合力弄走的。你可将那谢家老仆抓了,仔细审问。对了那人的功夫很是不错,抓他的时候可以小心些!” 陈皓说完,仔细将那几张银票收好,转身离开了。 五十两银子,够他一人吃用好些年了,今日这趟门出得可真是太值了。 “郡主,你觉得此人的话是否可信?大小姐她,真的有这本事么?” “除了她还有谁,我早就怀疑这些事是她干的了,说不定我爹丢失的那些金子,也是她偷走的,反而赖在我娘头上。苏槿,此生我与你势不两立!” “郡主,可如今大小姐在远在岭南,您就是想对付她,也鞭长莫及啊!” “她虽然在岭南,但她在乎的人,可大多数在京都。谢家老宅那人,还有城外桃花庵上那帮尼姑,我要将他们天天除掉!”苏楠语气狠厉说道。 “可刚刚那人说谢家的老仆可是会功夫的,凭咱们几人,如何能将他拿下?” “此事你们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赶紧上车,回府!” 第354章 夜袭谢家老宅 回到府里,苏楠并没有回自己的兰香院,而是直接去了苏凌天的书房寻他。 苏凌天听到下人禀报苏楠来了,下意识就想将她拒之门外。 却不料他还未说话,苏楠已经推门进来了。 “爹,我查到陷害我娘的幕后之人了!”苏楠一来,便与苏凌天开门见山说道。 “是谁?” 苏凌天没想到她竟真的查起了此事,还在这么短的时间有了收获,不禁对她刮目相看起来。 “苏槿!今日我让人去书画街去找辨认此告示的笔迹,有一个乞儿跟我说这些告示真是他们张贴的。当时苏槿还给了他们五两银子办这件事。” “什么,竟是那个逆女干的?”苏凌天闻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显得十分激动。 “没错,那乞儿说她在谢家老宅有帮手。我娘的尸体,估计也是她弄出去的!爹你别忘了,她可是懂医术的。说不定那晚樾儿和孙嬷嬷等人昏迷不醒,就是她的手笔。” “这个逆女,怎的如此胆大包天!只是她偷你娘的尸体出去干什么?” “爹,您不是说丢了许多金子吗,我怀疑此事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她弄走我娘的尸体,就是为了营造一个我娘装死逃生的假象,而后将偷盗金子的事也栽赃到她的身上!” “逆女!小小年纪心机手段如今老辣,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苏楠见苏凌天已经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件事,凭她自己一己之力是办不到的,只有让他出手,才能达到目的。 “若是想知道这些事是不是她干的,爹可将那谢家老宅的乞儿和老仆抓来,审问一番便知真假!听闻那谢家老仆功夫极好,爹去抓人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 “此事为父知道了,你先回去!” 苏楠听他这么说,也没在书房多待,快速回了自己的院子。 待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苏凌天才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打开一个暗格,在里面一个凸起的按钮上按了一下。 片刻之后,一个身形高大,浑身上下都包裹着黑色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正是苏凌天豢养的死士首领苏承。 “属下参见王爷,不知王爷召唤属下,有何吩咐?” “起身。苏承,听说谢家还有余孽存活,你今晚多带几个人去谢家老宅,务必将里面所有人全部给本王抓来。注意,本王要活口!” “是,属下遵命!” 当天晚上,谢家老宅还如往日一般,戌时一过大家便熄灯歇息了。 谢家的老仆谢仁因为年纪大了,睡眠并不好,躺在床上许久都没能睡着。 正当他打算闭眼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虽然如今的谢家老宅并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别人觊觎的,但身为侍卫,对危险的感知还是十分敏感的。他毫不犹豫起身穿上衣服。轻轻推门走出房间。 而此时,那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 他确定这些人是冲谢家老宅而来,担心睡在隔壁的孩子们有危险,飞身来到了他们的院子,一个个房间敲门将他们叫醒来。 “师父,怎么了?”大旺揉着惺忪的眼睛,问谢仁道。 “大旺,今晚这宅子里恐怕不太平,你带着他们往后院出去,快走!” “师父,要走咱们一起走!” “我不能走,我要与这宅子同生死,否则,没法跟小小姐交代!” “你们出去之后,可前往定王府寻求帮助,只是不知那府里有没有人……” 两人说话间,数道黑影已经踏着月色进入了宅子里。 “给我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 “是,首领!” 那些黑衣人领命之后,便往各个院落去了。 眼瞧着人越来越近,谢仁推了大旺一把,他才带着其余六人往后院跑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谢家老宅?”谢仁一声怒喝,将那些黑衣人齐齐吓了一跳。 他们自觉此次行动十分隐秘,没想到竟还是被人察觉了。 “什么人,哈哈哈,当然是来要你命的人!老子原以为谢家的人早就死绝了,没想到竟真还有一个漏网之鱼!你多活了这么多年,也该活够了!”答话的人,正是苏家那死士首领,苏承。 “你们,你们是苏家的那帮狗贼!当年就是你们,杀了我所有兄弟。今日,我便要为他们报仇!” “当年那么多人都不是我们的对手,你觉得你一个人行吗?若不是我家王爷下令要留活口,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那些小乞丐呢,都老老实实交出来!” 谢仁一听他竟然知道这里有小乞丐之事,就知道他们定是遭遇了背叛。 而背叛他们的人,不用说就是偷了东西逃走的陈皓。 而大旺将几个小乞丐送出谢家之后,放心不下谢仁,又偷偷跑了回来,正好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少废话,今日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死,想要活口,只怕是做梦!” “都给我上,将他拿下!” 苏承闻言,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谢仁,对所有手下下令道。 苏承带来的死士,足有十人之多,他们齐齐将谢仁围住。 苏承以为以十敌一,胜券在握。 谁知那谢仁被围住后竟丝毫不惧,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药粉,往周围的人群扔了过去。 那死士下意识一剑将它劈开,药粉顿时弥漫了整个院子。 周围的死士躲避不及,纷纷将药粉吸入了口鼻之中。 趁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药粉上的时候,谢仁一个旋身便飞出了他们的包围圈,站在了屋顶之上。 “咳咳……” “咳咳咳……” 瞬间,咳嗽声此起彼伏。 “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 “对付你们这样的人,无需考虑手段,有效就成。你们中了我的断肠散,没有解药活不过一个时辰!” 这药粉还是苏槿临走之时,留给他防身的,没想到他还真用上了。 “一个时辰已经足够了!都坚持住,将他擒下!” 苏承站在外围,虽然也吸入了一些药粉,但比起其他人来,要少得多。 所以他反应最快,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谢仁的跟前。 第355章 添把火 谢仁功夫虽然不错,但苏承能突破层层考验,成为安远侯府的死士之首,当然也不是等闲之辈。两人之间可谓是旗鼓相当,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只是片刻之后,下面的死士也纷纷加入了打斗,谢仁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显出了颓势。 躲在暗处的大旺,看着自己的师父被这么多人围攻,心里急得不行,可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清楚得很,知道自己即便出去也帮不上忙,还白白送死。 好在他以前在庙里当乞丐,遭受过各种各样的待遇,练就了强大的心理素质。 不然的话,只怕会被眼前这场景吓哭了,他也是紧紧咬住牙关,才避免让自己发出声来。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他们已经从屋顶打到了地上。谢仁此时身体已经多处受伤,却还在狠命咬牙坚持抵抗。 他的双眼闪过一丝绝望和遗憾,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再也见不到小小姐了。 但他不甘心,他想要多拉几个垫背的,于是他拼尽全力,举着刀朝苏承冲了过去。 但苏承早有准备,轻轻一闪,便躲开了这致命一击。随后,苏承伸出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死死地抓住了谢仁的手腕。 谢仁挣扎着,但因为后背又连中两刀,他的力量在苏承面前显得微不足道。苏承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束手就擒吗,这谢家的人,倒个个都是硬茬!” “小小姐若是知道你们害死了老将军,定然不会放过你们的!” “哦,定王妃她如今身在岭南,只怕是自身难保。你还不知道,西梁王与南燕太子已经兵分两路去围攻岭南了。说不定你在黄泉路上,还能碰上定王夫妻,哈哈哈……” “什么,西梁和南燕人攻打岭南了?” 谢仁闻言,整个人都僵住了,眼中希冀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去。 苏承放肆的笑声在谢家老宅上空回荡,显得很是瘆人。 “赶紧将他绑起来,带走!” 半晌后,他才止住了笑,命令手下道。 却不料他话音刚落,谢仁就直直往他的剑上撞了过去,口中喷出一大口血来,而后他的身子便软了下去,再也没了呼吸。 “首领,他死了,咱们要如何向王爷交差?” “死了还能怎么着,难不成你能让他起死回生?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找那些小乞丐,能抓住他们也行!” 黑衣人闻言,立即往后院找人去了。 大旺因为身形瘦小,躲在院子里的一口大缸后面,并没有被他们发现。 小半个时辰后,那些死士都空着手回来了。 “首领,宅子后院的角门开着,属下猜测那帮小乞丐已经逃了!” “哼,算他们跑得快。走,回府!” 见那些人彻底走远,大旺才战战兢兢从大缸后面爬出来。他借着月光爬到谢仁的身边,发现他躺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 “师父,师父!”他一边轻轻推他,一边哽咽着叫唤。 可躺在地上的谢仁双目圆睁,早已断了气。 大旺见他没了反应,知道他是死了,只得擦干眼泪,站起身来,从后门离开了谢家老宅。 而苏凌天以为自己派人夜袭谢家老宅之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料这一切都看在别人的眼里。 那群死士回去复命之时,跟踪他们的人,则悄悄出了城,往凤灵山而去。 半个时辰后,云昭住的屋子,便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 “殿下,苏凌天不知何故,今晚派了人去夜袭谢家老宅,将谢家最后一个仆人杀了!” “什么,谢家竟还有人?”云昭显然也是头一次知道谢家人没有死绝,惊奇问道。 “嗯,听他们的对话,好似之前两家都发生过冲突,今晚原本他们是想抓活口的,却不料那老仆撞向对方的剑上,死了!” 侍卫说完这话,屋子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才听云昭说道:“你现在就回去,给谢家老宅添把火!” “殿下,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将谢家老宅烧了,而后嫁祸到苏凌天的头上。待苏槿回京,咱们再将此消息透露给她,到时候,咱们只需要在一旁,等着看他们父女相残的好戏就成!” “是,属下这就去办!” 二更时分,一簇火苗突然从谢家老宅的大门蹿起,迅速蔓延至院内。 火苗舔舐着墙壁,将木质的结构烧得噼啪作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房屋的架构开始崩溃,屋顶率先倒塌。 巨大的火苗和浓烟从中喷涌而出,夜空被火光映红,浓烟滚滚升腾,仿佛是房屋在痛苦地呻吟,让人触目惊心。 很快,墙壁也逐渐崩裂,火势越来越猛,最终整座房屋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只剩下一片废墟和无尽的黑烟。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将屋子里的所有东西,烧了个干净,当然也包括谢仁的尸体。 好在谢家老宅是一座单独的宅子,与左右邻舍相距甚远,所以此次火灾并没有蔓延到别人家中。 当人们得知谢家老宅起火之事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当初,他们亲眼目睹苏槿将她母亲谢锦瑟的嫁妆,全部送回谢家老宅。 然而,此时此刻,这座曾经完好无损的宅子,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令人无不为之扼腕叹息。 “到底是何人如此狠毒,容不下谢家。人都已经死绝了,如今竟连他们的房子也烧了,可怜谢将军满门忠烈,竟落得如此下场!” “哎,谢家如今只剩下一个表小姐,又在千里之外的岭南。若是她知道谢家老宅起火,将她娘的嫁妆烧没了,将谢家祖宗的牌位都烧光了,还不知道有多伤心!” “谁说不是呢?谢家一门忠烈,谢老将军为云启建国可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如今竟连个牌位都没能留下,实在是……这世间还有公理吗?还有王法吗?” “王法,现在连皇帝都没了,哪还有王法?那定王妃若是知道外祖家的宅子被烧,岂能轻饶了放火之人。乱了,云启马上就要乱了!” 第356章 去定王府求助 谢家从前好歹也是京都数得上的名门世家,因此谢家老宅着火之事,也备受人们关注。 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便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同时也传到了摄政王苏凌天的耳中。 他得知谢家老宅被烧成废墟,第一时间想到了苏槿存放在那里的嫁妆,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她有多在乎谢锦瑟留下的那些东西,他是见识过的。不然她也不会因为萧氏卖掉那些东西,不顾一切要代替谢锦瑟与自己和离。 想到苏槿知道此事的后果,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将苏承找了来,打算问个究竟。 “苏承,昨晚我只是让你将谢家老宅的所有人抓来,并没有让你将谢家那老宅子烧了,你为何要自作主张?” 苏承因为昨晚吸入的药粉甚少,所以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可他昨晚带出去的那些手下,到今日早上,已经死了六个,这事也让苏凌天很恼火。 “王爷,属下冤枉啊,此事并非属下所为。属下等人见那谢家老仆断气之后便回来给您复命了,并没有在那里多留。” “那昨晚那把火是谁放的?总不会是老天放的?如今才三四月,还不至于天上掉火下来啊!” “王爷,难道有人故意放火想嫁祸给咱们?可谢家都没人了,他这么做有何用?” “谁跟你说谢家没人了,你难道忘了我那逆女苏槿,是谢家的表小姐?她娘留下的那些嫁妆,她可全部存放在谢家老宅里。” “王爷,如今岭南那边还在打仗,大小姐她哪有心思管这些事。就算她们能最后得胜,她还能跟您翻脸不成,怎么说您也是她亲爹啊!” 苏凌天闻言,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他不知道,苏槿的心里,可曾将自己当爹对待过。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总觉得昨晚你们的行踪好似被人知晓了,下回行动还是多注意着点!” “是!王爷,没什么事,属下便退下了。” “嗯,去!” 而兰香院里的苏楠,听说了谢家老宅起火之事,却甚是欢喜。 她已经听府里的下人说起了自己跟楚寒舟去西梁时,苏槿逼着萧氏将谢氏那些嫁妆留下的事,就因为此事,萧氏才惹来了一个接一个的麻烦。 “烧得好,我得不到的东西,毁了最好!” 当然,也有为谢家老宅遭遇大火伤心难过的,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从那里逃出来的几个小乞丐。 此时的他们,又回到了曾经住过的破庙里。 大旺原本还想今日回去给谢仁收尸的,没想到他竟被一场大火烧没了。 谢仁死了,谢家老宅被烧,他们如今又变成了身无分文,居无定所的乞丐。 “大旺哥,咱们如今该怎么办?” “师父被杀一事,定是陈皓那个畜生出卖的咱们,若改日让我碰上他,定要杀了他为师父报仇。” “大旺哥,咱们如今身上没钱,又没吃的,说不定过几日都饿死了,哪还有机会找他报仇啊!” “昨晚师父跟我说,可以去定王府碰碰运气,若是定王府有人留下,定然会帮助咱们。” “定王府?那赶紧走啊,还等什么?”一个叫狗蛋的乞丐说道,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去!人太多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你们可别忘了,摄政王的人还在找咱们呢。”大旺想了想,对另外几人道。 “好,我们都听你的。大旺哥,你快去!” “你们都机灵些,别让人给认出来了!” 大旺叮嘱了他们一声,而后用手在地上摸了一把,再将手上的灰抹到自己脸上,把原本的样貌隐了去。 他左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破碗,右手拎着根棍子,晃晃悠悠往定王府而去。 因许久无人居住,定王府门口空无一人,显得十分寂寥。 大旺在门槛上坐下,时不时还站起来敲敲门。 当他第三次敲门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大旺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我是从谢家老宅逃出来的,有事要找定王妃。你可是这定王府的人,能不能替我给定王妃传个信?” “谢家老宅着火,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但昨晚上,谢家那个老仆谢仁,也就是我师父,他被摄政王派去的人给杀了……” 大旺想起谢仁的死状,心中不由一阵难过,竟呜呜哭了起来。 “别哭,我带你去个地方。” 大旺跟着那人走了许久,穿过了好几条街巷,才来到一个铺子的后院。 院子里,如意坊的管事高毅正坐在一棵大树底下喝茶。 “管事,这个乞儿是我在定王府门口看到的,他是王妃的人,有事要给她传信。” “哦,你过来,坐在这里与我细说,找王妃有什么事。时辰尚早,你可用过早膳了?” “不、不曾。东家,我不饿……”大旺嘴里说着不饿,肚子却刚巧在这个时候叫了起来,惹得他一阵尴尬。 “无妨。李东,去给这位小兄弟拿些吃的来,顺便给他打盆水,净手!” 那小伙子领命退了下去,片刻之后便打了一盆水过来,招呼大旺洗干净脸和手。 而后又给他送来了一碗肉粥和两个大包子。 高毅身为穆宸泽留在京都的眼线,自然早就知道谢家老宅起火之事,正愁此事不知从何查起时,李东就将大旺给带了来。 待大旺吃饱喝足之后,他才开始向他问话。 “你是王妃的什么人,与那谢家老宅又有何关系?” “我等原本是城西破庙里的一帮乞儿,两年前在安远侯府门口偶遇了苏家大小姐,她觉得我等可怜,便时常弄些活计给我们做,做完便可以从她那里领到相应的工钱。后来大小姐出嫁了,她担心去了岭南之后我们再次过上乞讨的生活,便让我们去谢家老宅寻那里的老仆帮忙……” 大旺将自己与苏槿相识,苏槿出嫁之后将他们托付给谢仁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高毅听。 “昨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般戌时便上床歇息了,睡到半夜,师父却突然出现在我们房中,他说有人朝咱们住的宅子来了,要我们赶紧离开。 我将几个伙伴送出宅子后,因为担心师父,便又悄悄折了回来。此时那些人已经到了,还与师父打了起来。从他们的对话里,我知道他们是摄政王派来的人,是想将师父和我们全部抓走。但师父并不愿意,最后死在了他们的刀剑之下。” 第357章 陈皓被抓 听到这里,高毅对苏凌天突然出手对付谢仁之事愈发不解。 若不是今日从这小乞丐口中得知谢家老宅仍有人居住,他们恐怕一生都无从知晓此事。从这也能看出,这些年谢仁过得有多么低调。 可即便他低调到如此地步,那苏凌天还是容不下他,究竟是为何呢? “李东,你带几个人去安远侯府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府里这几日发生了何事。” 思索了片刻,高毅出声吩咐李东道。 李东应了一声,便往铺子里寻人去了。 又过了一会,高毅问大旺:“你们如今住在哪里?” “谢家老宅被烧,我们无处可去,只得回到了城西的破庙里暂住。东家,我怀疑此次师父遭难,极有可能与一个人脱不了干系,我想找到他问个明白。” “哦,此人是谁?” “是一个叫陈皓的人,他年纪与我差不多,因为我们在谢家老宅的事,除了他无人知晓。 当初王妃的娘亲谢氏,就是产后服用了他爹开的药方才死的。我们当初看到他娘病重,帮过他几次,后来他娘死了,他便与我们在一起。听说王妃给我们差事可以挣钱,他便跟着我们一起去了。 王妃念及他年纪小,没有将他爹的事算到他的头上,还让他跟我们一起挣钱。可到了谢家老宅之后,师父教习我们武艺,他不肯吃苦,在那里待了两个月便偷偷跑了,还顺走了宅子里好几样东西。师父说他小小年纪不学好,以后不缺人教训他,便也没追究他的事。没想到他最后还出卖我们……” 大旺说到动情处,再次哭了起来。 “别哭了,你可知道那陈皓有什么明显特征?” “他个头大概到我耳朵这里,右眼下方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大旺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而后答道。 “这个人交给我来找,就是将京都掘地三尺,我也定会将他找出来的!你先回去,将你那几个兄弟一起带过来,暂时就在这里住下。待王妃回京后,看她如何安排!” “多谢东家!” “不要叫我东家,我只是这里的管事,你们叫我高管事即可!” “好的,谢谢高管事收留我们!” 大旺见有了落脚之处,高兴不已,出了门飞快往破庙跑去,恨不得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几个小伙伴。 一个时辰后,大旺等人已经被安置妥当,李东带着人也回来了。 “管事,我们打听到了,原来是出嫁西梁的苏家二小姐回京了。她一回来便查起了她娘萧氏被败坏名声之事,听说还带着人去书画街查找一份告示的笔迹!” “原来如此。你们去查一个叫陈皓的人,此人年纪与大旺一般大小,个头只到他耳朵处,右眼下方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我估计他就是在书画街碰到的苏家二小姐,向她告的密。你们重点往那里去找。” “是,管事!” 此时已过午时,书画街上摆摊的人,基本已收摊回家吃饭。李东打算先用过午膳,稍作歇息,再出去寻人。 当初陈皓为了寻份差事,还将自己爹陈永搬出来过,这个时代,医术高超的大夫在民间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可由于陈永死得早,再加上他在京都并没有什么名气,陈皓将他搬出来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却为李东他们寻人提供了不错的线索。 李东他们在书画街寻了没多久,便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你们要寻的陈皓,可是十二三岁,他爹是个大夫,好像叫陈永什么来的,对吗?” 一个五十来岁,看起来十分落魄的男子问李东道。 “正是,他的右眼下方,还有一颗黑痣!” “没错,那小子我认识,他就住在我隔壁。前些时日还穷得叮当响,上我家打过几次秋风。昨日不知从哪里得了银钱,竟吃上了大鱼大肉,可眼馋死老子了……” “带我们去寻他,你也可以吃肉!”李东打断了那人的话,将一块碎银子递到那人面前。了那男子一见有银钱收,哪有不乐意的,赶紧将摊子一收,带着他们回了城西方向走去。 一行人七拐八拐走了小半个时辰后,那男子带着李东他们进了一条巷子,最后在一间矮小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房屋与城东和城南的不同,显得颇为老旧矮小。显然,这里并非富人居住之地。 “这里是我家,左边那间,就是陈皓的住处了。”男子说着,便开门进屋去了。 李东抬眼看了看天色,觉得时辰尚早,便带着人在附近转悠了几圈,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才上前敲陈皓的门。 可他们敲了许久,屋里的人都没有应答,也不知有没有人在里面。 在又一次敲门无果,李东抬脚打算踹门之时,门突然被“吱呀”一声打开了。 陈皓看到李东等人,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们,故作镇定问道:“你们找谁?” 李东借着他手里的烛火,看清了他的面容,确定此人就是陈皓,飞起一脚便将他踹倒在地。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你猜啊!将他绑起来,带走!”李东吩咐两个同伴道。 当陈皓被带回如意坊后院,在那里看到大旺等人,一张脸顿时吓得惨白如纸。 “大、大旺,你们竟没死,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陈皓自将消息出卖给苏楠后,便在时刻关注着谢家老宅那边的消息。 今早听闻那宅子被烧了干净,他才彻底放下心来,还出门买了许多肉菜,一个人在屋子里庆祝了一番。 却没想到,自己还没高兴一日,报应就来了。 “果然是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亏得我们把你当兄弟,你竟私自逃跑,偷了府里的东西不说,还出卖我们!” 大旺听他这么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上前对着他拳打脚踢起来。 弱小的陈皓在比他高出一截的大旺面前,根本没有招架之力,片刻之后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而其他几个小子,见大旺对他动手,也跟着打起他来。 “我今日就要打死你,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大旺化悲伤为力量,踹向陈皓的每一脚都充满了力气。 直到他们打累了,一直在旁观的高毅才出声道:“好了,就留他一命,等王妃回来亲自处置!” 第358章 楚寒舟抵京 命人将陈皓带下去之后,高毅才去了书房,将这些时日京都发生的事,全部写进书信里,禀告给穆宸泽。 只是他的信刚发出去几日,从岭南逃出来的楚寒舟,便带着自己的一众残兵败将,靠着一路强取豪夺,顺利抵达了京都。 他将剩下的一万将士隐藏在京都外的山林之中,只带了几十个侍卫和国师及剩下的那些药人入京。 因为人员比较分散且人数也不多,所以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守城士兵们的注意。 原本还在计划加强京都守卫的苏凌天,甚至还没来得及动手实施,楚寒舟就带着西梁国师,来到了他的家门口。 当听到下人禀报西梁王在府门外求见,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让那下人再说一遍。 “王爷,您没有听错,的确是西梁王在府门外求见!” “他不是在岭南打仗吗,怎的突然跑这里来了?你可知道他带了多少兵马过来?”苏凌天紧张问道。 “回禀王爷,西梁王身边只有一个老头,好像说是西梁的国师,并没有带任何兵马。”下人想了想,仔细回话。 “这楚寒舟到底是唱的哪出啊,赶紧将人请进来!” 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苏凌天想将他们拒之门外也来不及了, 只得让人将他们请进来。 趁下人去请人的工夫,他匆匆来到了苏楠的兰香院,问她道:“楠儿,楚寒舟来京都之事,可提前告知了你?” “大王他要来京都吗,他不曾与我说起过啊!爹您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能来京都,那就是说岭南的事已经解决了,真是太好了!” 岭南之事解决,那么极大可能是苏槿和穆宸泽都死了。对苏楠而言,可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消息了。 “他人已经到咱们家门口了!”苏凌天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气道。 “什么,夫君他怎么来的如此之快?” “为父之前给你写的那两封信,你可带在身上?”苏凌天想起那日苏力与自己说过的话,突然问她道。 “爹,那些信我都交给大王了,您让他帮您演戏,他不带信过去,李将军如何信得过他!” 苏楠听闻楚寒舟来了,没有心思与苏凌天多说,忙唤丫鬟进来,为自己精心打扮起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苏凌天的脸色有多难看。 而苏凌天对此结果虽早有预料,但当事实得到证实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大难将至。 只是他此时并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对策,因为下人过来禀报,楚寒舟已经在客厅里等他了。他在兰香院外站了一会,便径自离开了。 而苏楠打扮妥当之后,一刻都不愿耽搁,快步往客厅走去。 苏楠来到客厅时,楚寒舟与西梁国师正坐在里面低头说着什么,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夫君,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得胜归来了?”苏楠走到楚寒舟对面,满心欢喜唤他道。 楚寒舟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发现来人竟是苏楠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楠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什么时候回京都的?” “我早就知道夫君此战必定旗开得胜,所以我便先回这里等你了!夫君,那定王夫妻是不是见到你便束手就擒了?”苏楠偏着脑袋,故作娇俏与他说道。 楚寒舟闻其言,面上神情恰似吞食苍蝇一般难看。 “行军打仗之事,你不必知晓。你爹呢,他怎么还没过来?”楚寒舟不想与她多说,转而问起苏凌天。 “我爹他已经知道你在这里等着了,应该马上会到。” 果然,苏楠的话音刚落,苏凌天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客厅门口。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听闻岳父大人如今已经贵为云启的摄政王了,真是可喜可贺!可惜小婿此次前来太过匆忙,没来得及备份厚礼,改日一定给您补上!” 苏凌天见楚寒舟并没有以西梁王的身份与自己说话,而是将自己摆在女婿的位置上,他的心里才稍稍舒服了些。 “坐下说话!本王不是让你出兵在西北演一出戏么,你怎的又跑岭南去了?” “岳父大人有所不知,西北那边荣国公带兵在盛州与我的人对上,原本都要擒住他了。却不料那穆宸泽竟突然出现在盛州,还将我方主将国师射伤。为了替您干掉荣国公,小婿足足损失了十五万大军。” 楚寒舟半真半假与苏凌天说道。 苏凌天闻言,果然沉默下来,好半晌都没再说话。 “穆宸泽竟去了西北,他是如何知道西北有战事的,难不成他在那边还埋了眼线?” “此事小婿也不知道。他让我折损了那么多兵马,我自然气不过,便说服了南燕太子,与他兵分两路,围攻岭南,打算给穆宸泽来个直捣黄龙。却不料他们那岭南水师十分厉害,一出手就将南燕太子给抓了!” “听你的意思,这次攻打岭南,你并未取得胜利,是逃到京都来的?”苏凌天从他的话里,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也不能说完全输了,小婿为了保存实力,采取了战略性撤退的措施。对了,有一事说出来还请岳父大人不要怪小婿,小婿也是被逼无奈……” “什么事?” “你的大女儿苏槿,在与我军对战之时,被我俘虏。后不知何故死在了我方营帐之中。小婿并未对她动用任何刑罚,她就突然死了。” “苏槿真的死了,哈哈哈,太好了!”楚寒舟话语刚落,苏楠却开心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苏槿死了?” 苏凌天闻言也显得十分激动,一下子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女儿是什么感情,听说她死了,竟没有半分悲伤,反而还松了口气。 她死了,那谢家老宅发生的事,便再也无人理会了。 “双方开战,自然会有伤亡,此事本王并不怪你。对了,你这次前来京都,有何打算?” “既然岳父大人开口问了,那小婿便实话实说了。小婿想当这云启的皇帝,还请岳父大人扶持小婿登上皇位!” 第359章 剑拔弩张 楚寒舟嘴角轻扬,不紧不慢地说完这番话后,他那双如春水般潋滟的桃花眼,便紧紧地盯着苏凌天,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般情绪,却又都被那玩味的笑容所掩盖。 苏凌天心中一震,他其实早已猜到楚寒舟的来意,只是当亲耳听到对方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时,还是不禁感到一阵惊愕。 他凝视着楚寒舟,试图从那笑容中捕捉到更多的信息,却只看到了无尽的深沉和让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在这短暂的沉默中,两人的目光仿佛在空中交织出无形的火花。 楚寒舟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挑战,似乎在试探苏凌天的反应;而苏凌天则以坚定和冷静回应,毫不退缩地迎接对方的目光。 “如果本王不同意呢?” 苏凌天此言一出,客厅里的气氛变得愈发紧张起来,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他们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场和决心,谁也不愿意在这场对峙中示弱。 即便是一贯反应略显迟缓的苏楠,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暗自较劲,吓得不敢出大气。 须臾后,楚寒舟不慌不忙从袖子里抽出两封信,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对苏凌天道:“岳父大人还记得这两封信,如果小婿将它们张贴在京都最显眼的位置,你觉得会如何?” 苏凌天见那两封信竟真在他的手里,伸手过来想将信抢过去,却不料楚寒舟的动作比他更快,在他的手还未碰到信的时候,就已经将它们再次收了起来。 “你威胁我!”苏凌天见他如此,怒气一下子便上来了,厉声质问他道。 “若是岳父大人痛快答应小婿所求之事,小婿自然会替你守口如瓶……” “你可别忘了,如今你在谁的地盘上。来人!”苏凌天突然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大声喊道。 片刻之后,以苏承为首的几十个黑衣人,便将客厅四周围了起来。 “将这两人给本王拿下!” 苏凌天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快速抽出身上的刀剑,朝楚寒舟与西梁国师围了过来。 “岳父大人这是打定主意要跟小婿翻脸了,那就别怪小婿心狠!” “爹,夫君,你们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何必动刀动枪的!夫君,只要你答应登基之后立我为后,我爹定会答应帮你的,爹您说是?” 苏楠见双方马上就要打起来,立即慌了,顾不得害怕,站起来为两人说和。 “只要楠儿你能说服你爹帮我,那皇后之位自然就是你的!”楚寒舟倒是应得十分爽快。 “爹,待我夫君登基,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不比您现在做个吃力不讨好的摄政王强啊?你年纪大了,也该待在家里好好享福了!” 苏凌天听苏楠这么说,气得眼睛都快喷火了。自己才四十多岁,正是男人一生最意气风发的年纪,这个死丫头居然说自己老了,简直眼瞎。 “都愣着干什么,给本王动手!” 苏凌天显然并没有将苏楠的话放在心上,继续对苏承等人下令道。 “看来摄政王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咯!啪啪……” 国师此时也站起身来,双手拍了拍。 他拍手的动作刚停,门外便响起了一阵女子的叫嚷声:“你们是什么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摄政王府也敢闯!不想死的,赶紧放开我!” 苏凌天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这正是他那二弟媳徐氏的。她此时正被两个女子挟持着,往客厅方向走来。 而她的身后,还跟着她的小女儿苏桦和清姨娘等人,她们全都被人用刀抵着脖颈,看起来处境十分凶险。 而挟持她们的,正是国师带过来的那帮药人。 苏凌天见自己的几个妾室都在一群人质当中,气得对楚寒舟破口大骂:“楚寒舟,你还真是卑鄙,竟然对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动手!” “哈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手段,小婿也是跟岳父大人学的。” 楚寒舟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反而还将责任推到苏凌天身上,差点没把他给气死。 两人说话间,那些人质已经越来越近。 突然,苏楠惊叫起来:“咦,那不是苏栩吗,她怎么将祖母给挟持了?苏栩,你快将刀放下来,小心伤到祖母!” 而走在最前面的二夫人徐氏,听到苏楠的话,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她想回头去看,又担心面前的刀子割伤自己,只得生生将想见女儿的冲动压了下来。 苏凌天与苏楠离得近,自然也听清楚了他的话。 他抬眼往外一看,果然见苏栩正用一把刀横在老夫人面前。 而老夫人此时面色煞白,浑身上下都在不停打着哆嗦,可见她真是吓得不轻。 “苏栩,你这个孽障,还不快快放开你祖母!” 苏凌天朝苏栩喊话,却不料她丝毫不理会,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栩儿,是你吗栩儿,快上前来给娘看看!我的女儿啊,这些时日你去哪里了,娘想你想得都病了好几回!” 徐氏见苏凌天也在唤苏栩,知道定然是自己女儿回来了,忙出声对她说道。 可她的话,依然没有引起苏栩的任何反应。 “苏栩,你聋了吗?”苏凌天再次朝苏栩怒吼。 苏栩知道她们在叫自己,但她的脑子里丝毫想不起来这些人是谁。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她将手里的刀往老夫人的脖子靠近了些,对众人说道:“你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徐氏一听她的声音竟真是自己女儿苏栩,不由崩溃大哭起来:“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她怎么连家里人都不认识了!” “你女儿她得了一种病,将以前的事都忘了。只要你能说服摄政王,扶持我们大王当上云启皇帝,我便治好她的病,让你们母女相认!” 西梁国师见二夫人徐氏是真心疼爱苏栩,立即出言引诱她道。 “你真的能将我女儿的病治好?” “这是当然。在这神州大陆,本国师的医术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国师大言不惭说道。 第360章 妥协 徐氏听闻他所言,眼神即刻望向苏凌天,满含哀求地说道:“大哥,你就答应了他们,反正这皇帝谁当都一样!只要你答应了他们,我的栩儿就能回来了……” 苏凌天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轻,忍无可忍地呵斥她道:“愚钝妇人!” 就在此时,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老夫人晕倒了!” 苏凌天闻声急忙向外望去,果然发现老夫人的身子慢慢瘫软下去。 “娘!” 苏凌天心急如焚,想要上前查看老夫人的状况,却又担心那些女子会趁此机会,对自己出手,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楚寒舟见状,冷漠地对苏凌天说道:“本来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却偏偏要如此执拗,惹出这么多事端来!” 苏凌天没有说话,脑海中已经有万千思绪飘过。 刚刚从苏楠的院子里出来之后,他去了一趟书房,写了两封信,分别让人送去给西北的李霄和西南的刘章,让他们带着兵马回京都支援自己。 另外,他之所以久久不敢登基,是因为忌惮宫里的那帮影卫,凭自己的本事,根本就打不过他们。 楚寒舟若是想坐上皇位,同样需要将那些人打败。 想到他们之间极有可能最后会两败俱伤,他的态度突然就软了下来。 “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你们先将人放了。我娘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起如此折腾!” “都听到摄政王的话了,还不赶紧将人放了!” 楚寒舟的话音一落,押着一众女眷的药人,便齐齐放下了手里的刀。 二夫人徐氏一恢复自由,立即转过身,寻找起自己的女儿来。很快,她就在老夫人的身边看到了苏栩。 见到自己的女儿,她还哪里顾得上吓晕了的老夫人,立即上前拉住苏栩的袖子,放声大哭起来:“栩儿啊,真的是你啊!娘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还好好活着!” “这位夫人,我并不认识你,还请自重!”苏栩看着自己的袖子被徐氏的眼泪鼻涕沾染,很是嫌弃。 “姐,你怎么能这么跟娘说话!” 苏桦此时也走了过来,见她竟真是自己的姐姐苏栩,也十分意外。 “你姐姐她病了,认不出我们,你别怪她!”徐氏不仅没有怪苏栩,还在为她开脱。 苏栩不想理会她们,跟随着其他药人一起离开了。 见那些女子离开,苏凌天立即唤人过来,将老夫人抬回荣安堂,还叮嘱他们去找个大夫进来为她瞧病。 待处理完这一切,他才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楚寒舟见事情有了转机,也不想在与他耗下去,对他说道:“那小婿便给岳父大人三日时间,考虑此事。这一路从黔州来岭南,车马颠簸甚是辛苦,还请岳父大人给小婿安排个住处。” “些许小事,让楠儿给你安排即可!” “夫君,你与我一起住兰香院。至于国师,就住前院好了!” “好,一切都听楠儿的安排!” 楚寒舟说完这话,便跟着苏楠下去洗漱歇息了。而国师等人,则由下人领着去了前院。 双方人马从剑拔弩张,到握手言和,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之久。 看着他们离开,苏凌天下令苏承等人退下,一个人在客厅里坐了许久。 他不敢找苏力等人过来议事,因为他不知道楚寒舟是否安排了人在暗处监视自己。 三日时间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不过是眨眼的工夫,转瞬即逝。 但对苏凌天来说,这三日却让他如坐针毡,如同过了三年之久。 老夫人因为受惊吓晕倒之后,迟迟不见醒来。 苏凌天让人请了宫里的御医过来,也没起什么作用。 后来他记起西梁国师也会医术,只得去向他求助。 这回虽然西梁国师并没有以什么条件要挟,直接替老夫人看好了病。但他毕竟也算欠了他们一个人情。 第四日,楚寒舟亲自来到苏凌天的院子,再次与他谈判时,苏凌天因为老夫人之事,气势上就弱了三分。 “此事本王可以答应你,但本王毕竟为云启人,若公然支持你即位,恐难逃卖国求荣之骂名。不若明日咱俩做场戏,你假意挟持我,再派你的人围攻皇宫,将太后等宫内众人尽数斩杀。如此,皇家之人皆亡,你没了后顾之忧,本王也无需承受骂名,你觉得如何?” “此计听起来倒是不错。只是岳父大人,你确定你不是想借我之手,将云家人全部除掉?”楚寒舟闻言,似笑非笑对苏凌天说道。 “云家如今活着的人,都是些不堪大用的妇孺,对本王并无威胁。本王完全是替你考虑,你若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 “好,那明日就按岳父大人说的做。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明日之事有诈,苏家这一大家子人,都会给本王陪葬!” 苏凌天见他又拿苏家人的性命来威胁自己,心中十分恼怒,可无奈自己如今并不能将他如何,只能将这口气压了下去。 “此事不会有诈,你只管放心。楠儿是我亲闺女,我当然希望她能有母仪天下那一日!” “嗯,那小婿便下去安排了,明日一切照计划行事!” 第二日,当官员们照例来到皇宫参加朝会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以往都来得最早的摄政王苏凌天,竟迟迟没有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有太监高喊着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西梁王将摄政王给擒了,还带兵将皇宫给包围了!” 大臣们一听这话,立即慌了神。 “什么,西梁王将摄政王给抓了?他是什么时候打过来的,我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消息有没有错,西梁王不是在西北与荣国公打仗吗,荣国公都没回来,西梁人是怎么进来了,难不成荣国公已经战死沙场了?” “啊,西梁人都打到这里来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各位大人还是先想法子逃命,西梁人已经往太后的太安宫去了!” 那太监见大臣们慌得不知所措,忙出声提醒他们。 第361章 血洗皇宫 大臣们一听那太监的话,立即反应过来,觉得如今赶紧逃命才是正经。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楚寒舟和西梁国师已经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他们身后,跟着被人用剑抵着脖子的苏凌天。 苏凌天的后面,是一群身穿铁甲,手执刀剑的西梁士兵,他们手中的刀剑,还在往下滴着血,可见已经有人死在了他们的刀剑之下。 宫里的锦衣卫此时也手握兵器出现在金銮殿四周,但他们却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苏凌天如今还在西梁人里,他们担心自己的举动,会将摄政王给害了。 那些大臣见苏凌天真的被他们挟持了,吓得惊慌失措,纷纷往金銮殿后面躲去。 苏凌天可是楚寒舟的岳父啊,他连自己的岳父都不放过,更别说他们这样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了,不赶紧逃命只怕会死在这里。 “各位大人不必惊慌,只要你们乖乖归顺本王,本王必不会伤你们一根毫毛,让你们继续安享荣华富贵!” 楚寒舟见状,立即高声对众人喊话。 “楚寒舟,你少做梦了,我们云启人是有骨气的。就是死,也不会答应让你一个外族人来当我们的国君!”苏凌天一脸无畏,正气凛然说道。 “都这个时候了,摄政王还想负隅顽抗,就不怕本王一怒之下杀了你吗?”楚寒舟一双桃花眼微眯,看起来很是危险。 “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 “哈哈哈,摄政王果然不愧为云启武将之首,还真有几分忠肝义胆,让本王心生佩服!” 楚寒舟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对他却满是不屑。这个苏凌天,还真是老奸巨猾,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替自己收拢人心。 听苏凌天如此说,原本打算投诚的大臣也开始犹豫起来。 “既然摄政王愿意以死殉国,那本王就成全你……” 楚寒舟说完这句话,眼神从殿上大臣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却迟迟没有下令。 殿上站着的,大多数都是文官,即便有少数几个武将,也因云启多年未起战事毫无实战经验,此时在楚寒舟凛冽的眼神威压之下,纷纷吓出一身冷汗。 而被人挟持的苏凌天,心里同样打起了鼓。他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太过入戏,恐自己的一番言辞惹怒了楚寒舟,将自己给杀了。 好在楚寒舟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他的眼神,仍停留在殿上的大臣身上。 “你们的想法是不是也跟摄政王一样,若是如此,那就别怪本王今日大开杀戒!” “西、西梁王、老、老臣愿意投诚!” 薛丞相颤颤巍巍站出来,结结巴巴对楚寒舟道。 “臣也愿意投诚!” “臣亦是!” 片刻工夫,已经有半数以上的大臣选择了归顺。 苏凌天见状,假意怒斥他们:“你们这帮鼠辈,竟卖国求荣,实在是太令本王失望了!” “摄政王,我劝你也别抵抗了,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的脖子如今都在他们的刀剑之下……”薛丞相出言劝诫他道。 “摄政王若是执意抵抗,本王就将他们全杀了!”楚寒舟用剑指着那些未曾归顺的大臣,威胁起苏凌天来。 “只要云家还有血脉在,本王忠于云启的心就不会变。诸位大人,你们可愿意与本王一同赴死?” “摄政王,我等家中还有妇孺要养活,我等愿归顺西梁王!”说话间,剩下的几个大臣也站到了薛丞相那一列。 “摄政王的意思是,只要云家人都不在了,你就会选择投诚,是吗?国师,你立即带着人前往东宫,将三皇子云晓给本王杀了!” “楚寒舟,你怎能如此铁石心肠,毫无人性!三皇子他不过是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啊!你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赶尽杀绝!” 苏凌天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失措,他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他瞪大了眼睛,高声斥责楚寒舟,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这一举动,让那些大臣们以为他是舍不得云晓死,却不知,正是因为他这番话,才让云晓落入绝境。 “大王,三皇子身边有宫里的影卫守护,他们的功夫极高,恐不好对付!” 薛丞相一听楚寒舟要派人去杀了云晓,立即提醒他道。 “哦,还有这事?”楚寒舟说话时瞥了一眼苏凌天,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确有此事,就连宫里的锦衣卫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薛丞相以为楚寒舟不信,忙补充道。 “嗯,本王知晓了,本王亲自带人过去。” 见楚寒舟与国师都走了,他们带来的那些人,押解着苏凌天跟着一起往囚禁云晓的东宫去了。 那些大臣也跟在后面,想去看个究竟。 只是他们刚踏出金銮殿,便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惊叫起来。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地上躺着许多被砍杀的宫女和太监,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看起来十分恐怖。 有胆量差一些的,甚至被直接吓晕了过去。 那些没被吓晕的,也被再次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纷纷在心中暗自庆幸自己选择了归顺,若不然,死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这些西梁人还真是心狠手辣,连这些无辜的下人都没放过一个,刚刚还听人说他们已经往太后宫里杀过去了,估计这会太后也已经不在了。 一刻钟后,楚寒舟等人便来到了东宫门口,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气氛。只是一道高大的宫门紧锁着,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来人,将门给本王打开!”楚寒舟立即吩咐身边的侍卫。 只见两个高大的侍卫上前,举起手里的大刀便朝那门上的大锁砍了下去。 一声尖利的金属碰撞声伴随着一阵火花响起,那锁却纹丝未动。 “你们从上面飞进去,替本王将云晓抓出来!”楚寒舟见那锁很是结实,不想再浪费时间,对自己的侍卫下令道。 只是他们刚飞上墙头,就被里面突然出现的人打了出来。 “西梁王想杀三皇子,还请先过了我等这一关!”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正是宫里的影卫首领。 第362章 杀了个干净 楚寒舟抬眼看去,只见宫墙之上,一个包裹严实,头戴面具的人立在那里,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知道,这些人不除,他就无法坐上皇位。不过他并不打算一开始就跟他们动手,若是能说服他们为自己所用,岂不是美事一件。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他还是想试上一试。 “不知阁下是何人,有这等本事,为何不另寻明主投靠,守着一个一无是处的废太子,岂不是浪费!” “你们西梁人生性凉薄,轻义重利,岂能理解我等忠肝义胆,一诺千金之举!”影卫首领话里对西梁人满是不屑,这让楚寒舟甚是不悦。 他悄悄给国师使了个眼色,打算自己亲自去对付这个人,让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国师意会,悄悄往人群后面退去。 苏凌天此时一颗心都在那影卫首领身上,并没有觉察到这两人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便由本王亲自来会会你!” 楚寒舟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剑,便往那首领所在的墙头飞去。 片刻之后,两柄剑在空中交错,火花四溅。 楚寒舟与那影卫首领都全神贯注,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技巧。 他们的步伐灵活多变,时而急速冲刺,时而巧妙侧身。剑刃相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宿命的对决。 在刀光剑影中,他们的眼神交汇,透露出对彼此的挑战和决心。 楚寒舟的剑势如疾风,如狂风暴雨般凶猛攻击;影卫首领则以沉稳的防守为主,剑法犹如磐石般坚定。 他们的身形如幻影,剑招如流星,让人眼花缭乱。 随着战斗的进行,周围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仿佛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澎湃。 双方的手下都想上前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只好站在一旁,驻足观看。 两人打了许久,却是实力相当,难分胜负。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身形硕大的黑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正在专心与楚寒舟打斗的影卫首领。 “首领小心!” 墙内的其他影卫见状,忙出声提醒,却不料这声音反而让那首领分了心。 楚寒舟抓住时机,快速往那首领的右手腋下刺了一剑。 这只鸟,是西梁国师豢养多年的宠物—食人雕。 刚出征之时,国师以为自己能轻松取胜,并没有将它带出来。后来经历了西北和岭南多次失败,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杀人利器,立即写信回去让他的徒弟将其带了来。 大雕的出现,严重干扰了那影卫首领的注意力,再加上他身上被刺了一剑,很快便落入下风。 其他影卫见状,纷纷上前帮忙,而楚寒舟的人,也快速加入战局。 而那只雕,闻到那首领身上的血腥味,更加追着他不放,逮着机会在他的后颈上啄了一口。 这一口比楚寒舟刺他那剑还要厉害,让他后颈顿时变得血肉模糊,痛得他一个站立不稳摔下了城墙。 “首领!”影卫们见自家首领摔下去,担忧地大叫起来。 “不要管我,专心对敌!” 那首领话音刚落,便见那只雕已经将自己的那块肉吞了下去,再次向自己冲了过来。他抬起手中的剑刺向它却不料那雕十分狡猾,竟轻松躲开了。 接着,它用爪子狠狠固定住他的右手,快准狠往他右手上啄了一口,这一口下去,直接将他的右手给废了。 影卫首领躺在地上,眼中闪过绝望和不甘,他想过自己无数种死法,就是没想过会死在一只鸟的嘴里。 其他影卫见自家首领被一只鸟欺负,想要过来帮忙,却抽不开身。 楚寒舟的侍卫功夫都不弱,再加上他还亲自参战,影卫们很快就败下阵来,被他们全部斩杀了。 影卫们死了之后,楚寒舟让人找来了两把尖利的斧头,很快就将东宫门上的锁头给劈开了。 进入东宫,众人才看到,那影卫首领身上的肉,已经快被食人雕啃完了,血水流的整个地面都是,看起来十分恶心。 苏凌天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副白骨,心底不由涌上一股惧意,甚至不敢再直视楚寒舟的眼睛。 这一刻,他深深意识到,比起这些西梁人的狠毒来,自己还差得太远! 少了那些影卫的保护,云晓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人毫不费力地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只见此时的他衣裳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脏污,眼神游离,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 他的话语变得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又突然高声尖叫。 他的行为越发荒诞,在众人面前旁若无人地手舞足蹈,像是在表演一场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他这样的举止引得围观的人一阵诧异,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对他们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 “三皇子他看着像是疯了!” “没错,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大王,既然三皇子都疯了,就留他一命!”围观的大臣见云晓竟被吓傻了,好心替他求情。 “谁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还是将他杀了,本王比较放心!” 楚寒舟说着,手中的剑直直往云晓的心口刺了过去。 “噗……” 利剑入体那一刻,一大口鲜血从云晓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甚是清明。 原来他的确是打算用装傻来躲过此劫,却不料,楚寒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连个疯子都不放过。 将云晓杀了之后,楚寒舟看向苏凌天,出声问道:“摄政王,如今云家人都死绝了,你总该投诚了?” “本王、本王愿为西梁王效力!”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苏凌天却说得甚是艰难。 原来他一直想弄死云晓,可当他亲眼见他死在自己眼前,却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想要再从楚寒舟手里夺回皇位,怕是无望。 楚寒舟命人将他放了,带着人再次回到了金銮殿,大喇喇在殿上的龙椅上坐了下来,脸上是无比的得意。 “回禀大王,宫里的一众女眷,都已经斩杀干净!” “好,甚好!国师,替本王择个良辰吉日,本王要登基为帝!” 第362章 杀了个干净 楚寒舟抬眼看去,只见宫墙之上,一个包裹严实,头戴面具的人立在那里,正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知道,这些人不除,他就无法坐上皇位。不过他并不打算一开始就跟他们动手,若是能说服他们为自己所用,岂不是美事一件。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他还是想试上一试。 “不知阁下是何人,有这等本事,为何不另寻明主投靠,守着一个一无是处的废太子,岂不是浪费!” “你们西梁人生性凉薄,轻义重利,岂能理解我等忠肝义胆,一诺千金之举!”影卫首领话里对西梁人满是不屑,这让楚寒舟甚是不悦。 他悄悄给国师使了个眼色,打算自己亲自去对付这个人,让他到时候见机行事。 国师意会,悄悄往人群后面退去。 苏凌天此时一颗心都在那影卫首领身上,并没有觉察到这两人的动作。 “既然如此,那便由本王亲自来会会你!” 楚寒舟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剑,便往那首领所在的墙头飞去。 片刻之后,两柄剑在空中交错,火花四溅。 楚寒舟与那影卫首领都全神贯注,每一剑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和技巧。 他们的步伐灵活多变,时而急速冲刺,时而巧妙侧身。剑刃相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仿佛是宿命的对决。 在刀光剑影中,他们的眼神交汇,透露出对彼此的挑战和决心。 楚寒舟的剑势如疾风,如狂风暴雨般凶猛攻击;影卫首领则以沉稳的防守为主,剑法犹如磐石般坚定。 他们的身形如幻影,剑招如流星,让人眼花缭乱。 随着战斗的进行,周围的气氛也变得紧张起来,仿佛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澎湃。 双方的手下都想上前帮忙,却根本插不上手,只好站在一旁,驻足观看。 两人打了许久,却是实力相当,难分胜负。 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身形硕大的黑鸟,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正在专心与楚寒舟打斗的影卫首领。 “首领小心!” 墙内的其他影卫见状,忙出声提醒,却不料这声音反而让那首领分了心。 楚寒舟抓住时机,快速往那首领的右手腋下刺了一剑。 这只鸟,是西梁国师豢养多年的宠物—食人雕。 刚出征之时,国师以为自己能轻松取胜,并没有将它带出来。后来经历了西北和岭南多次失败,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杀人利器,立即写信回去让他的徒弟将其带了来。 大雕的出现,严重干扰了那影卫首领的注意力,再加上他身上被刺了一剑,很快便落入下风。 其他影卫见状,纷纷上前帮忙,而楚寒舟的人,也快速加入战局。 而那只雕,闻到那首领身上的血腥味,更加追着他不放,逮着机会在他的后颈上啄了一口。 这一口比楚寒舟刺他那剑还要厉害,让他后颈顿时变得血肉模糊,痛得他一个站立不稳摔下了城墙。 “首领!”影卫们见自家首领摔下去,担忧地大叫起来。 “不要管我,专心对敌!” 那首领话音刚落,便见那只雕已经将自己的那块肉吞了下去,再次向自己冲了过来。他抬起手中的剑刺向它却不料那雕十分狡猾,竟轻松躲开了。 接着,它用爪子狠狠固定住他的右手,快准狠往他右手上啄了一口,这一口下去,直接将他的右手给废了。 影卫首领躺在地上,眼中闪过绝望和不甘,他想过自己无数种死法,就是没想过会死在一只鸟的嘴里。 其他影卫见自家首领被一只鸟欺负,想要过来帮忙,却抽不开身。 楚寒舟的侍卫功夫都不弱,再加上他还亲自参战,影卫们很快就败下阵来,被他们全部斩杀了。 影卫们死了之后,楚寒舟让人找来了两把尖利的斧头,很快就将东宫门上的锁头给劈开了。 进入东宫,众人才看到,那影卫首领身上的肉,已经快被食人雕啃完了,血水流的整个地面都是,看起来十分恶心。 苏凌天见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到两刻钟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副白骨,心底不由涌上一股惧意,甚至不敢再直视楚寒舟的眼睛。 这一刻,他深深意识到,比起这些西梁人的狠毒来,自己还差得太远! 少了那些影卫的保护,云晓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羔羊,被人毫不费力地从屋子里拖了出来。 只见此时的他衣裳不整,头发凌乱,脸上脏污,眼神游离,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身体不时地抽搐一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 他的话语变得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时而喃喃自语,时而又突然高声尖叫。 他的行为越发荒诞,在众人面前旁若无人地手舞足蹈,像是在表演一场无人欣赏的独角戏。 他这样的举止引得围观的人一阵诧异,但他似乎完全不在意,甚至对他们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 “三皇子他看着像是疯了!” “没错,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大王,既然三皇子都疯了,就留他一命!”围观的大臣见云晓竟被吓傻了,好心替他求情。 “谁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还是将他杀了,本王比较放心!” 楚寒舟说着,手中的剑直直往云晓的心口刺了过去。 “噗……” 利剑入体那一刻,一大口鲜血从云晓的口中喷了出来,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甚是清明。 原来他的确是打算用装傻来躲过此劫,却不料,楚寒舟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连个疯子都不放过。 将云晓杀了之后,楚寒舟看向苏凌天,出声问道:“摄政王,如今云家人都死绝了,你总该投诚了?” “本王、本王愿为西梁王效力!” 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苏凌天却说得甚是艰难。 原来他一直想弄死云晓,可当他亲眼见他死在自己眼前,却是半分也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自己想要再从楚寒舟手里夺回皇位,怕是无望。 楚寒舟命人将他放了,带着人再次回到了金銮殿,大喇喇在殿上的龙椅上坐了下来,脸上是无比的得意。 “回禀大王,宫里的一众女眷,都已经斩杀干净!” “好,甚好!国师,替本王择个良辰吉日,本王要登基为帝!” 第363章 启程回京 “大王,良辰吉日本国师早已替您看好,不过要等七七四十九日后。因为今日宫里死了太多人,怨气甚重,需得连做四十九日法事才能将邪祟除尽。” 楚寒舟在心中暗自算了一下,四十九日后已经到了六月底,虽然他觉得时间有些漫长,但想着这皇宫如今的确不好住人,且要登基的话,还有许多事项要准备,便也没说什么。 “大王,荣国公周重出征西北还未回京,他那个人性子执拗恐不会轻易降服,您还需早做打算。还有岭南的定王,他若是知道苏槿死了,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楚寒舟也知道,自己如今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无论是荣国公,还是穆宸泽,都不好对付。 且自己手里如今并没有什么兵马,他一直没有在苏凌天面前提起此事。若是被苏凌天知晓实情,他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投诚。 思索片刻,他看向苏凌天,对他道:“摄政王,为了彰显你投诚的决心,本王令你速速下令,将西南军调回京都,以防荣国公带兵造反,攻入京都。另外,京都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兵力,也要速速派去协助五军营,加强各城门守卫。” “大王,神机营早在几个月前,就被炸成一片废墟了。而三千营,本王过去巡查时,发现他们的营地空空如也,不知他们被何人带去了何处!” 五军营主要负责守卫各城门,约有两万余人。 三千营的兵力跟五军营差不多,但全部都是骑兵,比起五军营来要勇猛得多。 他们以前由皇上亲自号令,自皇上死后,不知管理权落入了谁的手里,竟不知不觉全部消失了。 “什么,那京都守卫岂不是一片空虚?” 楚寒舟万万没想到,京都的兵力竟如此薄弱,苏凌天这个摄政王,不过是个空架子。 “大王,您不是带了兵马过来吗,将您的兵派去守卫城门,岂不是更加稳妥?” “本王的兵力留着大有用处。既然京都兵力不够,那就下令让西北军也速速回京支援!” 西北军原本就是用来防西梁人入侵的,如今西梁人都已经占据京都了,西北军留在那里的确没了用处。 “大王,那西北军首领李霄已经叛变,上次就是他与荣国公合谋,才逼得本国师无路可走……” 西梁国师一听楚寒舟要将西北军调回来,立即出声制止道。 “如此,那就下令撤了他的职,西北军首领换人来做!” “好,本王这就下去安排!”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朝会就此散场,为了安全起见,楚寒舟并没有继续回安远侯府居住,而是在宫里寻了一处闲置的宫殿住了下来。 而回到府里的苏凌天,得知楚寒舟在宫里住下,长长松了口气。 楚寒舟让他将西南军和西北军调回来,这正合他的心意,且调兵的信件已经在路上了,相信不久之后,李霄和刘章带领的西北和西南军,就该到了。 只要自己这些时日稳住楚寒舟,保住性命,那么就还有机会从他手里将皇位夺过来。 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得先搞清楚,楚寒舟手里到底有多少兵马,才能制定比较适宜的反击方案。 稍作思考,他唤来自己的儿子。他深知苏樾与苏楠姐弟关系亲厚,想通过他向苏楠探听,楚寒舟究竟手握多少兵马。 可让他失望的是,楚寒舟并未对苏楠提及此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而住在凤灵山行宫里的云昭,得知宫里的人都被杀了,自己的亲娘皇后也没有幸免于难,心中十分悲痛。 当初担心暴露,他并没有将皇后接出来,没想到楚寒舟如此歹毒,竟连宫里的女眷都没放过。 “殿下,咱们要不要杀回去,替皇后娘娘报仇?” “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原本还以为苏凌天与楚寒舟之间,会有一场生死较量,却没想到苏凌天竟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那么轻易就投诚了,真真是高看他了!” “摄政王之所以投诚,是因为楚寒舟将他家里的女眷全部抓起来了,他们家那老夫人还被吓晕了,好几日才醒过来的。” “荣国公应当快回京了,他回来之后,与楚寒舟之间定然会有一场大战,咱们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出去也不迟!” 可这回,云昭在京都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荣国公回京的消息。 因为荣国公得知西梁人占据京都的消息后,并没有直接回京,他立即给岭南的穆宸泽传了信,而后便去各地卫所调集兵马,打算在半道上与穆宸泽汇合。 而远在岭南的穆宸泽和苏槿,自收到高毅的来信,得知谢家老宅被烧之事,且此事还与苏凌天有关时,苏槿十分生气,想要马上回京与他们算笔总账。 “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简直罪无可赦,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亲自为老伯报仇!” “槿儿,可是你才刚出月子不久,从这里回京路途遥远,恐对你身子恢复不利。” “夫君,如今咱们码头上那么多船,完全可以走水路回京。水路如果顺利的话,至少可以减少半个月时间。且水路相对比较平稳,也不必担心咱们麟儿颠簸。” “此事为夫还需考虑考虑!”穆宸泽还是担心苏槿的身体,并没有立即答应她。 可没过几日,他们又收到了荣国公的信,得知楚寒舟已经占领京都,打算登基为帝了。 这一次还没等苏槿开口,穆老王妃第一个忍不住了。 “京都那帮子废物,竟让西梁贼子在我云启的国土上登基称帝,若是你祖父和父亲知道此事,只怕会气得从地下钻出来!泽儿,立即带兵回京,务必将西梁贼子赶出云启!” “是,祖母!” 接下来,穆宸泽立即召集了宋枢和几位长老,以及周羿安等人过来议事。 一番商量之后,他们打算兵分两路返回京都。 穆宸泽与苏槿率水师及女子兵团,自容州乘船循水路回京。若水路顺遂,比走陆路要快得多,且苏槿带着孩子和穆老王妃同行,水路更为平稳。另外,大铁船上有大炮守护,也不用担心路上遇到危险。 而宋枢带着六万大军,则从黔州方向,沿着楚寒舟他们逃窜的路线北上,周羿安负责提供和调度此次回京的粮草。 第363章 启程回京 “大王,良辰吉日本国师早已替您看好,不过要等七七四十九日后。因为今日宫里死了太多人,怨气甚重,需得连做四十九日法事才能将邪祟除尽。” 楚寒舟在心中暗自算了一下,四十九日后已经到了六月底,虽然他觉得时间有些漫长,但想着这皇宫如今的确不好住人,且要登基的话,还有许多事项要准备,便也没说什么。 “大王,荣国公周重出征西北还未回京,他那个人性子执拗恐不会轻易降服,您还需早做打算。还有岭南的定王,他若是知道苏槿死了,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楚寒舟也知道,自己如今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无论是荣国公,还是穆宸泽,都不好对付。 且自己手里如今并没有什么兵马,他一直没有在苏凌天面前提起此事。若是被苏凌天知晓实情,他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就投诚。 思索片刻,他看向苏凌天,对他道:“摄政王,为了彰显你投诚的决心,本王令你速速下令,将西南军调回京都,以防荣国公带兵造反,攻入京都。另外,京都三千营和神机营的兵力,也要速速派去协助五军营,加强各城门守卫。” “大王,神机营早在几个月前,就被炸成一片废墟了。而三千营,本王过去巡查时,发现他们的营地空空如也,不知他们被何人带去了何处!” 五军营主要负责守卫各城门,约有两万余人。 三千营的兵力跟五军营差不多,但全部都是骑兵,比起五军营来要勇猛得多。 他们以前由皇上亲自号令,自皇上死后,不知管理权落入了谁的手里,竟不知不觉全部消失了。 “什么,那京都守卫岂不是一片空虚?” 楚寒舟万万没想到,京都的兵力竟如此薄弱,苏凌天这个摄政王,不过是个空架子。 “大王,您不是带了兵马过来吗,将您的兵派去守卫城门,岂不是更加稳妥?” “本王的兵力留着大有用处。既然京都兵力不够,那就下令让西北军也速速回京支援!” 西北军原本就是用来防西梁人入侵的,如今西梁人都已经占据京都了,西北军留在那里的确没了用处。 “大王,那西北军首领李霄已经叛变,上次就是他与荣国公合谋,才逼得本国师无路可走……” 西梁国师一听楚寒舟要将西北军调回来,立即出声制止道。 “如此,那就下令撤了他的职,西北军首领换人来做!” “好,本王这就下去安排!” 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朝会就此散场,为了安全起见,楚寒舟并没有继续回安远侯府居住,而是在宫里寻了一处闲置的宫殿住了下来。 而回到府里的苏凌天,得知楚寒舟在宫里住下,长长松了口气。 楚寒舟让他将西南军和西北军调回来,这正合他的心意,且调兵的信件已经在路上了,相信不久之后,李霄和刘章带领的西北和西南军,就该到了。 只要自己这些时日稳住楚寒舟,保住性命,那么就还有机会从他手里将皇位夺过来。 不过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他得先搞清楚,楚寒舟手里到底有多少兵马,才能制定比较适宜的反击方案。 稍作思考,他唤来自己的儿子。他深知苏樾与苏楠姐弟关系亲厚,想通过他向苏楠探听,楚寒舟究竟手握多少兵马。 可让他失望的是,楚寒舟并未对苏楠提及此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而住在凤灵山行宫里的云昭,得知宫里的人都被杀了,自己的亲娘皇后也没有幸免于难,心中十分悲痛。 当初担心暴露,他并没有将皇后接出来,没想到楚寒舟如此歹毒,竟连宫里的女眷都没放过。 “殿下,咱们要不要杀回去,替皇后娘娘报仇?” “现在还不是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原本还以为苏凌天与楚寒舟之间,会有一场生死较量,却没想到苏凌天竟是个贪生怕死的软骨头,那么轻易就投诚了,真真是高看他了!” “摄政王之所以投诚,是因为楚寒舟将他家里的女眷全部抓起来了,他们家那老夫人还被吓晕了,好几日才醒过来的。” “荣国公应当快回京了,他回来之后,与楚寒舟之间定然会有一场大战,咱们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出去也不迟!” 可这回,云昭在京都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荣国公回京的消息。 因为荣国公得知西梁人占据京都的消息后,并没有直接回京,他立即给岭南的穆宸泽传了信,而后便去各地卫所调集兵马,打算在半道上与穆宸泽汇合。 而远在岭南的穆宸泽和苏槿,自收到高毅的来信,得知谢家老宅被烧之事,且此事还与苏凌天有关时,苏槿十分生气,想要马上回京与他们算笔总账。 “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简直罪无可赦,我一定要杀了他们,亲自为老伯报仇!” “槿儿,可是你才刚出月子不久,从这里回京路途遥远,恐对你身子恢复不利。” “夫君,如今咱们码头上那么多船,完全可以走水路回京。水路如果顺利的话,至少可以减少半个月时间。且水路相对比较平稳,也不必担心咱们麟儿颠簸。” “此事为夫还需考虑考虑!”穆宸泽还是担心苏槿的身体,并没有立即答应她。 可没过几日,他们又收到了荣国公的信,得知楚寒舟已经占领京都,打算登基为帝了。 这一次还没等苏槿开口,穆老王妃第一个忍不住了。 “京都那帮子废物,竟让西梁贼子在我云启的国土上登基称帝,若是你祖父和父亲知道此事,只怕会气得从地下钻出来!泽儿,立即带兵回京,务必将西梁贼子赶出云启!” “是,祖母!” 接下来,穆宸泽立即召集了宋枢和几位长老,以及周羿安等人过来议事。 一番商量之后,他们打算兵分两路返回京都。 穆宸泽与苏槿率水师及女子兵团,自容州乘船循水路回京。若水路顺遂,比走陆路要快得多,且苏槿带着孩子和穆老王妃同行,水路更为平稳。另外,大铁船上有大炮守护,也不用担心路上遇到危险。 而宋枢带着六万大军,则从黔州方向,沿着楚寒舟他们逃窜的路线北上,周羿安负责提供和调度此次回京的粮草。 第364章 顺利抵京 苏槿和穆宸泽站在铁船之上,回望港口,心情很是复杂。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他们太多的汗水,他们心中十分不舍。 这片土地,见证了他们无数的辛勤汗水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了他们奋斗的足迹和无尽的回忆。 此刻,他们心中满是不舍和眷恋,仿佛与这片土地有着无法割舍的羁绊。 苏槿轻轻抚摸着船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伤。 她想起了在这片土地上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辛勤耕耘的时光,以及与伙伴们共同奋斗的日子。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她的梦想和希望。 穆宸泽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深知,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意味着新的挑战和机遇,但同时也意味着要离开他们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 他不禁感叹时光的匆匆,回忆起与苏槿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待。 然而,他们明白,人生的道路总是充满了变化和转折。 尽管不舍,但他们也知道,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他们去探索。他们将带着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厚谊,勇敢地迈向新的征程,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在这别离的时刻,苏槿和穆宸泽紧紧地握了握手,彼此传递着鼓励和支持的力量。他们深知,无论身在何处,这份深厚的情感将永远伴随着他们,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 容州的百姓得知定王夫妻要回京的消息,纷纷涌上码头为他们送行。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舍,心中充满了对定王夫妻的敬仰和感激之情。他们齐声高喊着:“定王殿下,王妃,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将西梁贼子赶出云启!” 听着他们响彻云霄的声音,苏槿和穆宸泽深受感动。他们热泪盈眶,向着百姓们频频挥手示意。 “待他日山河无恙,我们再回来看你们!” 片刻之后,水师首领孙猛将他们的俘虏,南燕太子慕容璃带了来。 “你们要将本宫带去哪里?”慕容璃见水师士兵排列整齐的站在船上,苏槿和穆宸泽也在,不由好奇问道。 “劳烦南燕太子随我们一道回京,顺道看看我云启的大好河山,另外,也让你看看,企图入侵云启,会是怎样的下场!” “你们要回京?西梁王已经去京都了?” “你现在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有心思管别人!孙将军,准备好了,就出发!” “属下遵命!”孙猛闻言,立即吹响了启航的号角。 随即,以大铁船为首的十几艘船,便浩浩荡荡从港口驶出,驶向遥远的京都。 一个月后,这支庞大的船队在京都十里外的康河码头停了下来。 码头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些船的来历。 而得到消息的高毅,早已在码头上等着了。见到船只靠岸,他的内心无比激动和震撼。 早就听闻王爷和王妃将岭南建设得极好,还造出了铁船和大炮,他始终无法想象出那铁船和大炮的样子,如今它们真实得展现在自己眼前,他才知道它们有多么威风。 “属下恭迎主子回京!”高毅冲船上高声喊道。 须臾后,一对青年男女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袍,身姿挺拔,气质高雅。 他剑眉星目,眼神中透着深邃和睿智。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犹如雕刻般精致,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清浅的笑容。 他的身边,则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她的秀发轻绾,斜插着一支碧绿的珠钗,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她的眼眸如同秋水般清澈动人,顾盼生姿。 她的身形略显丰盈,穿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下凡。 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他们的服饰简约而不失华丽,与他们的气质相得益彰,令人赞叹不已。 围观的百姓见到他们之后,不由更加好奇。他们很想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贵人,不仅长相如此出挑,出行的排场还如此之大! 苏槿和穆宸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携手缓步下了船。 为了不引起西梁人的注意,这次苏槿和穆宸泽只带了几个侍卫下船,其余人都留在船上。 穆老王妃和穆熠麟小朋友也被留在船上,因为穆宸泽和苏槿有事要忙,无暇顾及他们。将他们留在船上,远比岸上更安全。 待他们下船之后,大铁船便再次驶回了康河中心。 “主子,马车就停在那边,请随我来!” 高毅见他们下了船,立即迎上去,对他们道。 码头上人多眼杂,他们并未在此多作停留,坐上马车便往城里而去。 得知进城盘查森严,苏槿于马车内将自己和穆宸泽精心易容,连亲自为他们驾车的高毅都惊愕不已,险些以为车内换了人。 城门的守卫见他们并无可疑之处,很快便给他们放了行。 一行人进城之后并没有回定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如意坊。 “高叔,你快跟我们说说,如今京都是何情况?” “王爷,王妃,西梁王已入皇宫居住,据传本月底将登基称帝。朝中大臣皆已归附于他,甘为西梁之犬。” “哦,苏凌天呢,他不是摄政王吗,怎么那么轻易就被降服了?”苏槿好奇问道。 京都的人都知道苏家大小姐与其父关系并不亲厚,所以高毅对她直呼自己亲爹的名讳,也并不奇怪。 “听闻那西梁王悄悄潜入摄政王府,将他给擒了,逼迫他投诚的!” 高毅并没有埋眼线在摄政王府,所以他并不知道那其实只是苏凌天与楚寒舟演的一出戏。 他所知道的,自然是宫里传出来的那个版本。 苏槿认为,现在弄清楚他投降的原因已无关紧要,关键在于,自己的父亲如今与楚寒舟是一丘之貉。 如此一来,她在对付他时,无需另寻借口,仅“助纣为虐”这一条足矣。 第364章 顺利抵京 苏槿和穆宸泽站在铁船之上,回望港口,心情很是复杂。这片土地上,留下了他们太多的汗水,他们心中十分不舍。 这片土地,见证了他们无数的辛勤汗水和坚持不懈的努力。每一寸土地上,都留下了他们奋斗的足迹和无尽的回忆。 此刻,他们心中满是不舍和眷恋,仿佛与这片土地有着无法割舍的羁绊。 苏槿轻轻抚摸着船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伤。 她想起了在这片土地上度过的日日夜夜,那些辛勤耕耘的时光,以及与伙伴们共同奋斗的日子。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承载着她的梦想和希望。 穆宸泽静静地凝视着远方,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他深知,离开这片熟悉的土地意味着新的挑战和机遇,但同时也意味着要离开他们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 他不禁感叹时光的匆匆,回忆起与苏槿一起经历的点点滴滴,心中充满了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待。 然而,他们明白,人生的道路总是充满了变化和转折。 尽管不舍,但他们也知道,前方还有更广阔的天地等待着他们去探索。他们将带着对这片土地的深情厚谊,勇敢地迈向新的征程,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和目标。 在这别离的时刻,苏槿和穆宸泽紧紧地握了握手,彼此传递着鼓励和支持的力量。他们深知,无论身在何处,这份深厚的情感将永远伴随着他们,成为他们前进的动力。 容州的百姓得知定王夫妻要回京的消息,纷纷涌上码头为他们送行。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不舍,心中充满了对定王夫妻的敬仰和感激之情。他们齐声高喊着:“定王殿下,王妃,祝你们一路顺风,早日将西梁贼子赶出云启!” 听着他们响彻云霄的声音,苏槿和穆宸泽深受感动。他们热泪盈眶,向着百姓们频频挥手示意。 “待他日山河无恙,我们再回来看你们!” 片刻之后,水师首领孙猛将他们的俘虏,南燕太子慕容璃带了来。 “你们要将本宫带去哪里?”慕容璃见水师士兵排列整齐的站在船上,苏槿和穆宸泽也在,不由好奇问道。 “劳烦南燕太子随我们一道回京,顺道看看我云启的大好河山,另外,也让你看看,企图入侵云启,会是怎样的下场!” “你们要回京?西梁王已经去京都了?” “你现在自己都身陷囹圄,还有心思管别人!孙将军,准备好了,就出发!” “属下遵命!”孙猛闻言,立即吹响了启航的号角。 随即,以大铁船为首的十几艘船,便浩浩荡荡从港口驶出,驶向遥远的京都。 一个月后,这支庞大的船队在京都十里外的康河码头停了下来。 码头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围观,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些船的来历。 而得到消息的高毅,早已在码头上等着了。见到船只靠岸,他的内心无比激动和震撼。 早就听闻王爷和王妃将岭南建设得极好,还造出了铁船和大炮,他始终无法想象出那铁船和大炮的样子,如今它们真实得展现在自己眼前,他才知道它们有多么威风。 “属下恭迎主子回京!”高毅冲船上高声喊道。 须臾后,一对青年男女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素雅的白色长袍,身姿挺拔,气质高雅。 他剑眉星目,眼神中透着深邃和睿智。他的面容轮廓分明,犹如雕刻般精致,高挺的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清浅的笑容。 他的身边,则是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子。她的秀发轻绾,斜插着一支碧绿的珠钗,轻轻拂过白皙的肌肤。她的眼眸如同秋水般清澈动人,顾盼生姿。 她的身形略显丰盈,穿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裙摆随风飘动,宛如仙子下凡。 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他们的服饰简约而不失华丽,与他们的气质相得益彰,令人赞叹不已。 围观的百姓见到他们之后,不由更加好奇。他们很想知道,这是从哪里来的贵人,不仅长相如此出挑,出行的排场还如此之大! 苏槿和穆宸泽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携手缓步下了船。 为了不引起西梁人的注意,这次苏槿和穆宸泽只带了几个侍卫下船,其余人都留在船上。 穆老王妃和穆熠麟小朋友也被留在船上,因为穆宸泽和苏槿有事要忙,无暇顾及他们。将他们留在船上,远比岸上更安全。 待他们下船之后,大铁船便再次驶回了康河中心。 “主子,马车就停在那边,请随我来!” 高毅见他们下了船,立即迎上去,对他们道。 码头上人多眼杂,他们并未在此多作停留,坐上马车便往城里而去。 得知进城盘查森严,苏槿于马车内将自己和穆宸泽精心易容,连亲自为他们驾车的高毅都惊愕不已,险些以为车内换了人。 城门的守卫见他们并无可疑之处,很快便给他们放了行。 一行人进城之后并没有回定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如意坊。 “高叔,你快跟我们说说,如今京都是何情况?” “王爷,王妃,西梁王已入皇宫居住,据传本月底将登基称帝。朝中大臣皆已归附于他,甘为西梁之犬。” “哦,苏凌天呢,他不是摄政王吗,怎么那么轻易就被降服了?”苏槿好奇问道。 京都的人都知道苏家大小姐与其父关系并不亲厚,所以高毅对她直呼自己亲爹的名讳,也并不奇怪。 “听闻那西梁王悄悄潜入摄政王府,将他给擒了,逼迫他投诚的!” 高毅并没有埋眼线在摄政王府,所以他并不知道那其实只是苏凌天与楚寒舟演的一出戏。 他所知道的,自然是宫里传出来的那个版本。 苏槿认为,现在弄清楚他投降的原因已无关紧要,关键在于,自己的父亲如今与楚寒舟是一丘之貉。 如此一来,她在对付他时,无需另寻借口,仅“助纣为虐”这一条足矣。 第365章 吓唬苏楠 三人聊了一会后,高毅让人将大旺他们几个都带了来。 见到苏槿,大旺这群半大小子立即哭了起来:“大小姐,我们没能护住师父,他被、被摄政王派去的人,给杀了!他们还放火烧了宅子,将师父的尸体一并烧了!” “这不怪你们。放心,我会为老伯报仇的。陈皓呢,他如今在何处?” “王妃,谢家老宅被烧之事,皆因陈皓出卖所致,上回大旺他们几个原打算将他打死,是我拦了下来。如今您回来了。他便交给您处置!” 片刻之后,陈皓便被人带了来。 苏槿看向陈皓,他眼神躲闪,并不敢与她对视。 “当初瞧着你孤身一人可怜,我才不计前嫌收留了你,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害死了老伯,还害得谢家老宅全部烧毁。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说话间,苏槿手指弹出一枚银针,快速插入陈皓的咽喉之中,只见他口吐黑血,片刻之后便瘫软在地,没了呼吸。 “将他拖出城外乱葬岗,喂野狗!大旺他们几个,还劳烦高叔给他们安排些活计,他们办事能力很是不错。” “好,就让他们在铺子里帮忙!” 高毅点头应下。 以前他只听说过定王妃十分厉害,却不曾想她竟到了杀人于无形的地步,他微微迟疑了片刻,赶紧叫了人过来,将那陈皓的尸体拖了出去。 “槿儿,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宋枢带领的大军还未到,此时进攻皇宫还为时尚早,穆宸泽好奇问她道。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今晚想去一趟安远侯府,哦,不对,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府了!” “为夫陪你一起去!”穆宸泽脱口而出。 “不必,你忙你的去,我晚上要去一趟苏楠的兰香院,你去不合适!”苏槿出声婉拒道。 穆宸泽一听他要去找苏楠,别的女子的闺房,他去的确不合适,只得叮嘱她道:“那你带上春雨她们,要多加小心!” “放心,摄政王那些守卫,还奈何不了我!” 当天晚上,用过晚膳,苏槿让人准备了几身夜行衣,将小金和小白都带在身上,匆匆往摄政王府而去。 苏槿带着人悄悄摸入兰香院里的时候,苏楠并未歇息,正在与丫鬟们抱怨楚寒舟不答应她进宫居住的事。 “明明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在西梁当王的时候,也不给我封号,让我在那些下人面前抬不起头。如今他自己搬去宫里居住,却又迟迟不派人来接我进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郡主,大王他或许是想登基之时才接您进宫,您别太过担忧了!” “哼,当初没有我告诉他西梁王被人下毒之事,他能走到今天么?事成就想将我甩了,没那么容易!” 苏槿从她的话里,听出来苏楠对楚寒舟并不满意,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郡主,您今日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奴婢们退下了!” 待两个丫鬟走了之后,苏槿才推门进入了苏楠的房间。 “不是退下了吗,怎的又来了?”苏楠坐在床上,说话间往门口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差点将她吓得掉下床来。 “苏、苏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既然你都知道我死了,还问我是人是鬼,是不是傻?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和宁郡主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我才吓成这副模样!” “苏槿,我没有做亏心事,去谢家老宅杀人之事,是爹派人去做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干系。你要寻仇,就去寻他好了!” 苏楠出卖起自己的老爹来,可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可见苏凌天在她这个女儿心里,同样没什么分量。 “如果不是你告诉他谢家还有人,他会派人去吗?我会去找他,但不急,等我先将你处理了再说!苏楠,拿命来……” “啊!求求你、饶我一命,只要你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哦,是吗,那我让你去杀了楚寒舟,替我报仇,你也愿意?” “愿意!”苏楠没有犹豫,痛快答道。 “好,那明日你就去将他杀了,给我报仇,否则的话,我明晚还会来找你索命!”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去办……” “好,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苏槿说着,一个旋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她走了许久之后,苏楠才抬起头来,冲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秋分和寒露两个丫鬟听到她的叫声,快步走了进来:“郡主,您怎么了,怎么一脑门子的汗?” “刚刚、刚刚你们可见到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没有啊,郡主,您到底怎么了?” “刚刚我看到苏槿了,她就站在你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 “啊,郡主,您可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小!大小姐她不是已经死在岭南了吗,哪还能回来!” “可我刚刚的确见到她了,她那模样,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她来找我寻仇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郡主,你若是害怕,不如将此事告诉王爷,让他请个道士进府来做场法事!” “我爹他可能已经歇息了,还是明日再说,你们俩就在这里陪着我,哪也不许去!” 而出了摄政王府的苏槿,带着春雨和夏露等人溜达着往定王府走去。 “王妃,您刚才为何不直接杀了二小姐?” “杀了她,哪有吓唬她好玩?我留着她还有些用处,等用完了,再杀她也不迟。” 苏楠被吓得一夜未睡。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楚寒舟的对手,想要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第二日一早,她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了苏凌天的院子,想寻求他的帮助。 苏凌天见她这副模样,也吃惊不小,忙出声问道:“楠儿,你这是怎么了?” “爹,昨晚苏槿回来找我寻仇了!她已经知道是你杀了谢家老宅的人,还放火烧了宅子的事!” “胡说八道,楚寒舟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回来?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不可能。爹,她让我杀了楚寒舟给她报仇,可女儿哪里是楚寒舟的对手?您赶紧去找个厉害些的道士来做场法事,不然的话,她晚上还来找我!” 第365章 吓唬苏楠 三人聊了一会后,高毅让人将大旺他们几个都带了来。 见到苏槿,大旺这群半大小子立即哭了起来:“大小姐,我们没能护住师父,他被、被摄政王派去的人,给杀了!他们还放火烧了宅子,将师父的尸体一并烧了!” “这不怪你们。放心,我会为老伯报仇的。陈皓呢,他如今在何处?” “王妃,谢家老宅被烧之事,皆因陈皓出卖所致,上回大旺他们几个原打算将他打死,是我拦了下来。如今您回来了。他便交给您处置!” 片刻之后,陈皓便被人带了来。 苏槿看向陈皓,他眼神躲闪,并不敢与她对视。 “当初瞧着你孤身一人可怜,我才不计前嫌收留了你,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害死了老伯,还害得谢家老宅全部烧毁。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说话间,苏槿手指弹出一枚银针,快速插入陈皓的咽喉之中,只见他口吐黑血,片刻之后便瘫软在地,没了呼吸。 “将他拖出城外乱葬岗,喂野狗!大旺他们几个,还劳烦高叔给他们安排些活计,他们办事能力很是不错。” “好,就让他们在铺子里帮忙!” 高毅点头应下。 以前他只听说过定王妃十分厉害,却不曾想她竟到了杀人于无形的地步,他微微迟疑了片刻,赶紧叫了人过来,将那陈皓的尸体拖了出去。 “槿儿,接下来你有何打算?”宋枢带领的大军还未到,此时进攻皇宫还为时尚早,穆宸泽好奇问她道。 “我有些私事要处理,今晚想去一趟安远侯府,哦,不对,如今已经是摄政王府了!” “为夫陪你一起去!”穆宸泽脱口而出。 “不必,你忙你的去,我晚上要去一趟苏楠的兰香院,你去不合适!”苏槿出声婉拒道。 穆宸泽一听他要去找苏楠,别的女子的闺房,他去的确不合适,只得叮嘱她道:“那你带上春雨她们,要多加小心!” “放心,摄政王那些守卫,还奈何不了我!” 当天晚上,用过晚膳,苏槿让人准备了几身夜行衣,将小金和小白都带在身上,匆匆往摄政王府而去。 苏槿带着人悄悄摸入兰香院里的时候,苏楠并未歇息,正在与丫鬟们抱怨楚寒舟不答应她进宫居住的事。 “明明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当初在西梁当王的时候,也不给我封号,让我在那些下人面前抬不起头。如今他自己搬去宫里居住,却又迟迟不派人来接我进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郡主,大王他或许是想登基之时才接您进宫,您别太过担忧了!” “哼,当初没有我告诉他西梁王被人下毒之事,他能走到今天么?事成就想将我甩了,没那么容易!” 苏槿从她的话里,听出来苏楠对楚寒舟并不满意,且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样。 “郡主,您今日累了,还是早点歇息,奴婢们退下了!” 待两个丫鬟走了之后,苏槿才推门进入了苏楠的房间。 “不是退下了吗,怎的又来了?”苏楠坐在床上,说话间往门口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差点将她吓得掉下床来。 “苏、苏槿,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到底是人是鬼?” “既然你都知道我死了,还问我是人是鬼,是不是傻?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和宁郡主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见到我才吓成这副模样!” “苏槿,我没有做亏心事,去谢家老宅杀人之事,是爹派人去做的,跟我可没有半点干系。你要寻仇,就去寻他好了!” 苏楠出卖起自己的老爹来,可真是一点也不含糊。可见苏凌天在她这个女儿心里,同样没什么分量。 “如果不是你告诉他谢家还有人,他会派人去吗?我会去找他,但不急,等我先将你处理了再说!苏楠,拿命来……” “啊!求求你、饶我一命,只要你饶我一命,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哦,是吗,那我让你去杀了楚寒舟,替我报仇,你也愿意?” “愿意!”苏楠没有犹豫,痛快答道。 “好,那明日你就去将他杀了,给我报仇,否则的话,我明晚还会来找你索命!”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去办……” “好,那我便等着你的好消息!”苏槿说着,一个旋身便消失在了房间里。 她走了许久之后,苏楠才抬起头来,冲外面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 秋分和寒露两个丫鬟听到她的叫声,快步走了进来:“郡主,您怎么了,怎么一脑门子的汗?” “刚刚、刚刚你们可见到有人进了我的房间?” “没有啊,郡主,您到底怎么了?” “刚刚我看到苏槿了,她就站在你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 “啊,郡主,您可别吓唬奴婢,奴婢胆小!大小姐她不是已经死在岭南了吗,哪还能回来!” “可我刚刚的确见到她了,她那模样,就是化成灰我都认识!她来找我寻仇了,这下可如何是好?” “郡主,你若是害怕,不如将此事告诉王爷,让他请个道士进府来做场法事!” “我爹他可能已经歇息了,还是明日再说,你们俩就在这里陪着我,哪也不许去!” 而出了摄政王府的苏槿,带着春雨和夏露等人溜达着往定王府走去。 “王妃,您刚才为何不直接杀了二小姐?” “杀了她,哪有吓唬她好玩?我留着她还有些用处,等用完了,再杀她也不迟。” 苏楠被吓得一夜未睡。她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楚寒舟的对手,想要杀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第二日一早,她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了苏凌天的院子,想寻求他的帮助。 苏凌天见她这副模样,也吃惊不小,忙出声问道:“楠儿,你这是怎么了?” “爹,昨晚苏槿回来找我寻仇了!她已经知道是你杀了谢家老宅的人,还放火烧了宅子的事!” “胡说八道,楚寒舟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回来?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不可能。爹,她让我杀了楚寒舟给她报仇,可女儿哪里是楚寒舟的对手?您赶紧去找个厉害些的道士来做场法事,不然的话,她晚上还来找我!” 第366章 毁容 苏凌天对苏楠的话半信半疑,他并没有去请道士做法,而是将整个摄政王府加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可接连几日,府里并没有任何动静。负责值守的侍卫们累得够呛,却连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也因此,苏凌天更加怀疑苏楠在说胡话,当天便下令将守卫给撤了。 而苏凌天刚撤了守卫的当天晚上,苏槿又来了苏楠的房间。 她今日还特地化了个鬼面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缓缓浮现,将苏楠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她的脸上涂着诡异的色彩,苍白的底色上,黑色的线条勾勒出扭曲的图案,如同鬼魅的面容。 眼睛周围被浓重的黑色渲染,使得眼神深邃而空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嘴唇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却又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的头发也被精心打理,散乱地披在肩上,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 “好你个苏楠,答应我的事不仅没给我办,还在府里安排了那么多守卫企图抓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是吃素的吗?” 苏槿说着,手里的刀快速往苏楠的脸上飞了过去,将她如花的面庞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苏槿还在刀口上抹了一种让伤口无法愈合的药,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苏楠毁容。 脸上的剧痛让苏楠不由自主地伸手摩挲,当看到满手皆是红色的血迹时,她惊恐地大叫起来:“苏槿,你这煞星,竟敢毁我容貌,我要跟你拼了!” 苏楠一向自恃美貌,此刻见到脸上出现如此长的一道口子,瞬间情绪失控,起身径直撞向苏槿。 却不料她还未靠近,苏槿便轻易避开了。 “我就是要亲手毁掉你最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将它撕裂,让你亲眼看着它破碎的样子,感受你心中的痛苦和绝望。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滋味,让你知道那种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的感觉。” “你根本就没死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来整我的!”苏楠此时也醒悟过来,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苏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 “嗯,看起来你还不算太笨。”苏槿也不再瞒她,直言道。 “苏槿,你这个煞星为什么还活着?你将我娘的尸体弄去哪里了?”苏楠见她竟爽快承认了,心里一下子就崩溃了,冲她大声叫嚷。 “萧氏她害死了我娘,我将她拖去我娘的坟前烧了,以祭奠我娘的亡魂!” “什么,你竟将我娘烧了,我要杀了你!”苏楠说着,再次往她身上冲撞过去。 苏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苏楠的胳膊便被卸了下来,疼得她冷汗直流。 “就凭你还想杀我,下辈子!对了,三日后就是你那夫君登基的日子了,你去告诉他,那日会有好戏登场,让他拭目以待!” 苏槿说完这些话,再一次消失不见。 “来人,快来人!” 片刻后,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见到苏楠满脸的血,也被吓得惊叫起来。 “啊,郡主,您的脸怎么了?” “快,快去给我请大夫,另外,赶紧让人去宫里通知大王,苏槿她根本就没死,她还想破坏大王的登基典礼!” “是,奴婢这就去!”两个丫鬟闻言,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着急忙慌出去寻人了。 楚寒舟得知苏槿没死,且已经回京的消息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了。他立即将国师叫了来商量对策。 “国师,那苏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明明见她没了呼吸,她为何竟又活过来了?” “大王,和宁郡主没有看错?当时本国师给她把脉之时,她的确已经生机全无了啊!且咱们将她丢弃在荒郊野外,即便她不死,也会被野兽吃了!” “她当然不会看错。苏槿还跟她说三日后会有一场好戏登场,让本王拭目以待!国师,你不是一直自诩医术高明吗,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假死之药?她定是服用了假死之药,才瞒过了我们。这个女人,真真是狡猾!” “假死之药,本国师早年听师父提起过一两回,不过据他说那药方早已经失传了!” “苏槿早年在桃花庵里,跟着那静安师太修习医术,那药定是静安那个老尼给她的。听闻她对那桃花庵里的尼姑,比对苏家人还亲厚,你悄悄带人去一趟桃花庵,将那里的尼姑全部抓了!她若是敢来破坏本王的登基大典,本王就将那些尼姑全杀了祭旗!”楚寒舟阴狠说道。 “是,大王!”听说苏槿还活着,国师也有些心慌。 他应下后,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出了城,往桃花庵而去。可令他意外的是,桃花山上除了一片片挂满桃子的桃树外,竟见不到一个人。 静安师太等人住过的禅房,看起来像是久无人清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落了灰。 静安师太早在几个月前就吩咐门下的弟子在庵堂挖了一条密道,用以逃生。原本防的是苏凌天,所以得知苏凌天自封摄政王之时,她便已经带着人从密道离开了。 无功而返的国师,将这一情况禀报给楚寒舟。楚寒舟没想到静安师太竟如此警惕,只得另想对付苏槿他们的法子。 “苏槿既然回了京,那么穆宸泽定然也回来了。国师,你带着人亲自去城门守卫,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人进出!” 自古以来守城都比攻城要容易得多,只要城内不乱,他们想要从城外攻入可并不容易。 楚寒舟觉得,如今百官都已经归顺了他,仅凭苏槿一人在城内,根本就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他不知道的是,苏槿早就安排自己女子兵团的人全部进了城,她们的杀伤力,可并不比五军营的士兵们差。 且五军营的人,都是云启人,他们当中又能有几人心甘情愿替西梁人卖命。 归顺他们,也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罢了。 第366章 毁容 苏凌天对苏楠的话半信半疑,他并没有去请道士做法,而是将整个摄政王府加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守,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可接连几日,府里并没有任何动静。负责值守的侍卫们累得够呛,却连半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也因此,苏凌天更加怀疑苏楠在说胡话,当天便下令将守卫给撤了。 而苏凌天刚撤了守卫的当天晚上,苏槿又来了苏楠的房间。 她今日还特地化了个鬼面妆,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的身影缓缓浮现,将苏楠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她的脸上涂着诡异的色彩,苍白的底色上,黑色的线条勾勒出扭曲的图案,如同鬼魅的面容。 眼睛周围被浓重的黑色渲染,使得眼神深邃而空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嘴唇被涂成了鲜艳的红色,却又微微上扬,透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她的头发也被精心打理,散乱地披在肩上,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气息。 “好你个苏楠,答应我的事不仅没给我办,还在府里安排了那么多守卫企图抓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当我是吃素的吗?” 苏槿说着,手里的刀快速往苏楠的脸上飞了过去,将她如花的面庞划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苏槿还在刀口上抹了一种让伤口无法愈合的药,她今日来的目的,就是要让苏楠毁容。 脸上的剧痛让苏楠不由自主地伸手摩挲,当看到满手皆是红色的血迹时,她惊恐地大叫起来:“苏槿,你这煞星,竟敢毁我容貌,我要跟你拼了!” 苏楠一向自恃美貌,此刻见到脸上出现如此长的一道口子,瞬间情绪失控,起身径直撞向苏槿。 却不料她还未靠近,苏槿便轻易避开了。 “我就是要亲手毁掉你最在乎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将它撕裂,让你亲眼看着它破碎的样子,感受你心中的痛苦和绝望。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心爱之物的滋味,让你知道那种心如刀割、痛不欲生的感觉。” “你根本就没死对不对,你就是故意来整我的!”苏楠此时也醒悟过来,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苏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鬼。 “嗯,看起来你还不算太笨。”苏槿也不再瞒她,直言道。 “苏槿,你这个煞星为什么还活着?你将我娘的尸体弄去哪里了?”苏楠见她竟爽快承认了,心里一下子就崩溃了,冲她大声叫嚷。 “萧氏她害死了我娘,我将她拖去我娘的坟前烧了,以祭奠我娘的亡魂!” “什么,你竟将我娘烧了,我要杀了你!”苏楠说着,再次往她身上冲撞过去。 苏槿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苏楠的胳膊便被卸了下来,疼得她冷汗直流。 “就凭你还想杀我,下辈子!对了,三日后就是你那夫君登基的日子了,你去告诉他,那日会有好戏登场,让他拭目以待!” 苏槿说完这些话,再一次消失不见。 “来人,快来人!” 片刻后,两个丫鬟走了进来,见到苏楠满脸的血,也被吓得惊叫起来。 “啊,郡主,您的脸怎么了?” “快,快去给我请大夫,另外,赶紧让人去宫里通知大王,苏槿她根本就没死,她还想破坏大王的登基典礼!” “是,奴婢这就去!”两个丫鬟闻言,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着急忙慌出去寻人了。 楚寒舟得知苏槿没死,且已经回京的消息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了。他立即将国师叫了来商量对策。 “国师,那苏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明明见她没了呼吸,她为何竟又活过来了?” “大王,和宁郡主没有看错?当时本国师给她把脉之时,她的确已经生机全无了啊!且咱们将她丢弃在荒郊野外,即便她不死,也会被野兽吃了!” “她当然不会看错。苏槿还跟她说三日后会有一场好戏登场,让本王拭目以待!国师,你不是一直自诩医术高明吗,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假死之药?她定是服用了假死之药,才瞒过了我们。这个女人,真真是狡猾!” “假死之药,本国师早年听师父提起过一两回,不过据他说那药方早已经失传了!” “苏槿早年在桃花庵里,跟着那静安师太修习医术,那药定是静安那个老尼给她的。听闻她对那桃花庵里的尼姑,比对苏家人还亲厚,你悄悄带人去一趟桃花庵,将那里的尼姑全部抓了!她若是敢来破坏本王的登基大典,本王就将那些尼姑全杀了祭旗!”楚寒舟阴狠说道。 “是,大王!”听说苏槿还活着,国师也有些心慌。 他应下后,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出了城,往桃花庵而去。可令他意外的是,桃花山上除了一片片挂满桃子的桃树外,竟见不到一个人。 静安师太等人住过的禅房,看起来像是久无人清理,里面的东西都已经落了灰。 静安师太早在几个月前就吩咐门下的弟子在庵堂挖了一条密道,用以逃生。原本防的是苏凌天,所以得知苏凌天自封摄政王之时,她便已经带着人从密道离开了。 无功而返的国师,将这一情况禀报给楚寒舟。楚寒舟没想到静安师太竟如此警惕,只得另想对付苏槿他们的法子。 “苏槿既然回了京,那么穆宸泽定然也回来了。国师,你带着人亲自去城门守卫,从今日起,不许任何人进出!” 自古以来守城都比攻城要容易得多,只要城内不乱,他们想要从城外攻入可并不容易。 楚寒舟觉得,如今百官都已经归顺了他,仅凭苏槿一人在城内,根本就翻不出什么大风浪。 他不知道的是,苏槿早就安排自己女子兵团的人全部进了城,她们的杀伤力,可并不比五军营的士兵们差。 且五军营的人,都是云启人,他们当中又能有几人心甘情愿替西梁人卖命。 归顺他们,也不过是走投无路的权宜之计罢了。 第367章 夭折的登基大典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六月二十八,也就是楚寒舟登基为帝的日子。 皇帝登基,乃是一国之大事,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实在难以言表。 这一天,整个皇宫都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每一处都弥漫着喜庆祥和的气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新皇帝的诞生。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满地血水,充满着杀伐和争斗。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云启的子民,而马上要登基为帝的,却是一个西梁蛮子。 金銮殿的侧殿中,楚寒舟身穿一件融合了西梁与云启特色的华丽龙袍,头戴金冠,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他的面容庄重而威严,眼神中透露出熊熊野心,仿佛在向天下宣告,他才是这神州大陆最英武不凡的王者。 他的身旁,站着身穿一袭大红吉服的苏楠。尽管她今日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脂粉,但右脸上那道疤,却仍然依稀可见。 偏殿外,百官们身着朝服,整齐地排列着。他们神情肃穆,在静静地等待着新帝的登基。 “吉时到,请新帝出殿,行祭天大典!”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楚寒舟在下人们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侧殿,走到了金銮殿用于祭天的礼台前。 他刚在礼台前站定,就听见“嗖嗖”几声箭支破空之声陡然传来。 他吓得赶忙往礼台下躲去,嘴里大声喊道:“来人,护驾!” 锦衣卫赶到的时候,只见三支箭矢直直插入用于祭祀的三头牲口之上。 显然偷袭的人并不是直接想要楚寒舟的命,戏弄他的成分更大些。 这一突发情况,不仅让楚寒舟躲入礼台下,颜面扫地,也让在场的大臣们吓得不轻,他们纷纷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竟如此大胆,敢公然破坏新皇的登基仪式。 见没了动静,楚寒舟才从礼台下钻出来,站起身对一众锦衣卫大声说道:“你们赶紧去查查,究竟是何人想破坏本王的登基大典,抓到可疑人员,杀无赦!” “啧啧,西梁王就这点本事,还想侵占我云启国土,在我云启大地上称王,真真是可笑!” 随着一阵清脆的女声传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金銮殿的殿顶之上飘落下来。 男子俊秀挺拔,女子丰盈秀美,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让人看得几乎忘了眨眼。 “这不是穆小王爷和他的王妃苏家大小姐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穆宸泽与苏槿二人卜一现身,便有人认出了他们。 “对啊,他们不是被发配去了岭南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岭南距京都可有千里之远,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难道早就回来了?” 官员们看着眼前的二人,悄悄议论起来。 而薛丞相,想在新皇面前露脸表忠心,立即指着穆宸泽大声呵斥道:“穆小王爷,你们无诏擅自回京,等同造反!” “本王就是回京了,你当如何?本王若是不回来,又怎么能亲眼看到你们这帮老不死的,认贼作父?” “你、你是怎么说话的?原来你并不傻子!早些年你在皇上面前装傻充愣,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应当罪加一等!” “我就装傻了你能将我怎么着?就凭你一个卖国求荣的老贼,也配治本王的罪!” 穆宸泽怼起薛丞相来毫无压力,将薛丞相气得,指着他你你你了好几次,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高台之上的楚寒舟,自从苏槿出现,他的视线便落在她的身上。 他发现她之前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然平坦,想来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的气色极好,唇红齿白,身形丰腴,更添了几分妩媚,比起苏楠来,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苏槿,你竟真的没死!” “废话,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实话跟你说,这皇宫都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快快束手就擒!这身龙袍真的不适合你,穿起来就像一个小丑,难看死了!”苏槿毫不留情的奚落,将楚寒舟的脸都气绿了。 “不、这不可能!国师他亲自带人在城门守着,你们不可能进得来!” “哈哈哈,你以为你那个国师有多大能耐,不过是凭着些不入流的手段,占了几次便宜罢了。只怕这会子,他早已被俘了!” 果然,苏槿的话音刚落,一群身穿铠甲,手持大刀的将士,押着西梁国师等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大将,在场的官员们再熟悉不过,竟是荣国公周重。 “启禀定王殿下,西梁国师和他手下三十个女兵,全部被擒。西梁大军也已被五军营和宋将军带领的岭南军合歼了!” “不,这不可能!你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本王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楚寒舟直到此时,还不相信自己败局已定,冲荣国公等人大声质问。 “楚寒舟你别忘了,这里是我云启的国土,这里世代生活的,是我云启的百姓。虽然有少部分没长骨头的人,会归顺于你,但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宗是谁!” 苏槿一番话,将下面站着的一溜官员说得老脸通红。只有她爹摄政王苏凌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想让本王认输,没那么容易!穆宸泽,本王今日便要与你决一死战!” 楚寒舟说着,飞身跳下高台,夺过他身边一个士兵手里的大刀,便朝穆宸泽杀了过来。 “以前你是本王的手下败将,今日依然也是!” 穆宸泽见状,抽出腰间的佩剑,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与他对打起来。 苏槿对穆宸泽信心十足,觉得楚寒舟在他手里,应当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得趁他们打斗之时,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她朝那些俘虏看过去,果然在他们当中,看到了苏栩。 她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国师虽然答应二夫人徐氏会将苏栩的病治好,但他也担心苏栩清醒过来之后,不再放任他予取予求,所以迟迟没给她吃下解药。 苏栩看着一脸冷漠,手持匕首不停靠近自己的苏槿,心中涌上一股惧意。 “你想对我干什么?” 第367章 夭折的登基大典 三日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六月二十八,也就是楚寒舟登基为帝的日子。 皇帝登基,乃是一国之大事,其意义之重大、影响之深远,实在难以言表。 这一天,整个皇宫都被装点得焕然一新,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每一处都弥漫着喜庆祥和的气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新皇帝的诞生。 然而,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是满地血水,充满着杀伐和争斗。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仿佛还在眼前挥之不去。 而此时的皇宫之中,人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他们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云启的子民,而马上要登基为帝的,却是一个西梁蛮子。 金銮殿的侧殿中,楚寒舟身穿一件融合了西梁与云启特色的华丽龙袍,头戴金冠,等待着吉时的到来。 他的面容庄重而威严,眼神中透露出熊熊野心,仿佛在向天下宣告,他才是这神州大陆最英武不凡的王者。 他的身旁,站着身穿一袭大红吉服的苏楠。尽管她今日脸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脂粉,但右脸上那道疤,却仍然依稀可见。 偏殿外,百官们身着朝服,整齐地排列着。他们神情肃穆,在静静地等待着新帝的登基。 “吉时到,请新帝出殿,行祭天大典!” 随着礼官的一声高呼,楚寒舟在下人们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侧殿,走到了金銮殿用于祭天的礼台前。 他刚在礼台前站定,就听见“嗖嗖”几声箭支破空之声陡然传来。 他吓得赶忙往礼台下躲去,嘴里大声喊道:“来人,护驾!” 锦衣卫赶到的时候,只见三支箭矢直直插入用于祭祀的三头牲口之上。 显然偷袭的人并不是直接想要楚寒舟的命,戏弄他的成分更大些。 这一突发情况,不仅让楚寒舟躲入礼台下,颜面扫地,也让在场的大臣们吓得不轻,他们纷纷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竟如此大胆,敢公然破坏新皇的登基仪式。 见没了动静,楚寒舟才从礼台下钻出来,站起身对一众锦衣卫大声说道:“你们赶紧去查查,究竟是何人想破坏本王的登基大典,抓到可疑人员,杀无赦!” “啧啧,西梁王就这点本事,还想侵占我云启国土,在我云启大地上称王,真真是可笑!” 随着一阵清脆的女声传来,一男一女两道身影从金銮殿的殿顶之上飘落下来。 男子俊秀挺拔,女子丰盈秀美,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让人看得几乎忘了眨眼。 “这不是穆小王爷和他的王妃苏家大小姐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穆宸泽与苏槿二人卜一现身,便有人认出了他们。 “对啊,他们不是被发配去了岭南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岭南距京都可有千里之远,他们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难道早就回来了?” 官员们看着眼前的二人,悄悄议论起来。 而薛丞相,想在新皇面前露脸表忠心,立即指着穆宸泽大声呵斥道:“穆小王爷,你们无诏擅自回京,等同造反!” “本王就是回京了,你当如何?本王若是不回来,又怎么能亲眼看到你们这帮老不死的,认贼作父?” “你、你是怎么说话的?原来你并不傻子!早些年你在皇上面前装傻充愣,岂不是犯下欺君之罪,应当罪加一等!” “我就装傻了你能将我怎么着?就凭你一个卖国求荣的老贼,也配治本王的罪!” 穆宸泽怼起薛丞相来毫无压力,将薛丞相气得,指着他你你你了好几次,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高台之上的楚寒舟,自从苏槿出现,他的视线便落在她的身上。 他发现她之前高高隆起的小腹已然平坦,想来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的气色极好,唇红齿白,身形丰腴,更添了几分妩媚,比起苏楠来,不知要美上多少倍。 “苏槿,你竟真的没死!” “废话,你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死!实话跟你说,这皇宫都被我们的人包围了,你快快束手就擒!这身龙袍真的不适合你,穿起来就像一个小丑,难看死了!”苏槿毫不留情的奚落,将楚寒舟的脸都气绿了。 “不、这不可能!国师他亲自带人在城门守着,你们不可能进得来!” “哈哈哈,你以为你那个国师有多大能耐,不过是凭着些不入流的手段,占了几次便宜罢了。只怕这会子,他早已被俘了!” 果然,苏槿的话音刚落,一群身穿铠甲,手持大刀的将士,押着西梁国师等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大将,在场的官员们再熟悉不过,竟是荣国公周重。 “启禀定王殿下,西梁国师和他手下三十个女兵,全部被擒。西梁大军也已被五军营和宋将军带领的岭南军合歼了!” “不,这不可能!你们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本王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楚寒舟直到此时,还不相信自己败局已定,冲荣国公等人大声质问。 “楚寒舟你别忘了,这里是我云启的国土,这里世代生活的,是我云启的百姓。虽然有少部分没长骨头的人,会归顺于你,但大部分的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的祖宗是谁!” 苏槿一番话,将下面站着的一溜官员说得老脸通红。只有她爹摄政王苏凌天,不知道在想什么,愣愣的没有任何反应。 “想让本王认输,没那么容易!穆宸泽,本王今日便要与你决一死战!” 楚寒舟说着,飞身跳下高台,夺过他身边一个士兵手里的大刀,便朝穆宸泽杀了过来。 “以前你是本王的手下败将,今日依然也是!” 穆宸泽见状,抽出腰间的佩剑,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与他对打起来。 苏槿对穆宸泽信心十足,觉得楚寒舟在他手里,应当没有逃脱的可能。 她得趁他们打斗之时,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她朝那些俘虏看过去,果然在他们当中,看到了苏栩。 她从袖子里掏出匕首,缓步朝她走了过去。 国师虽然答应二夫人徐氏会将苏栩的病治好,但他也担心苏栩清醒过来之后,不再放任他予取予求,所以迟迟没给她吃下解药。 苏栩看着一脸冷漠,手持匕首不停靠近自己的苏槿,心中涌上一股惧意。 “你想对我干什么?” 第368章 楚寒舟之死 “干什么?上次你刺了我夫君一剑还记得吗,今日我便要替他报那一剑之仇!” “你、你不是说你是我大姐么,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的妹妹!” 苏栩突然记起自己与这个女子曾见过一面,她还告诉自己,她是自己的大姐。 “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当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从你口中,得到些想要的消息罢了!让我好好瞧瞧,那日你伤到了我夫君的左腰,今日我便替他还回去!” “你别过来!” 苏栩惊恐大叫,可她的双手都被士兵绑着,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槿手中的匕首一点点靠近自己。 “苏槿,你给我住手!前几日你刚伤了楠儿,害得她容貌尽毁,今日又想害栩儿。你还有没有人性,连自己的至亲姐妹都敢伤害!” 许是苏栩叫得太大声,将神游天外的苏凌天唤了回来。 他见苏槿竟拿着把匕首在苏栩面前不停比划,立即出声怒斥她道。 “怎么,摄政王这就心疼了?你别急啊,我与你还有账要算的,不过得等我与她算清楚再说!” “逆女,你是怎么跟本王说话的?” 苏凌天没想到苏槿竟一点也不顾及父女之情,当众打自己的脸,不由一阵气结。 “你少在我面前摆亲爹的谱,从小到大,你从未尽过一日为人父亲的责任。以前,我不与你计较,是念及我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你的血。如今,我与你那点血脉之情,早已被你数次伤害我娘和谢家人消磨殆尽!” “谢家老宅那场大火,并不是为父让人放的!” 苏凌天没想到她竟将谢家老宅起火之事怪到自己的身上,慌忙出声解释。 可苏槿的视线,早已从他这里转回了苏栩的身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刺向苏栩的左腰。 随即,一股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她的身体涌出。 “啊……”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让苏栩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同时,也让她的眼神变得清明。 她想起了以前在安远侯府的生活,想起了被掳去西梁之后的一切,也想起了国师那张老脸贴近她时的恶心感觉。 而她觉得,导致自己变得如今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苏槿。 “苏槿,都怪你,你可知道他们当初是要将你掳去西梁的,我不过是在替你受过……” “哼,如果不是你将那香囊抢去,又怎么会有这许多事?你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你自找的!” 苏槿处理完苏栩的事,回头再看向穆宸泽,发现他与楚寒舟二人不知何时已经飞上了屋顶。 他们此时相对而立,眼神交汇如同两道闪电,仿佛能穿透对方的灵魂。 他们的气势如泰山般凝重,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凝固。 穆宸泽身形灵动,如鬼魅般穿梭于风中,剑招如疾风骤雨,密不透风;楚寒舟则稳如泰山,手中的大刀以力破巧,每一刀都蕴含着排山倒海之势。 他们的攻击如流星般交错,瞬间迸发出无数火花。 刹那间,两人同时发力,光芒四射。 只听见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周围的瓦砾都被激荡开来。他们的身影在尘雾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 这场对决,不仅是技艺的较量,更是意志的抗衡,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夫君,攻他下三路!” 苏槿发现楚寒舟所有的防御都在腹部以上,忙出声提醒穆宸泽道。 果然,穆宸泽听了苏槿的话后,将出招重点对准楚寒舟的腹部以下。 楚寒舟身穿龙袍,行动起来并不方便,在穆宸泽改变了攻击方式之后,他防守起来便有些力不从心,开始落入下风。 “穆宸泽,你借助外力,这是作弊!”楚寒舟怒道。 “你不是也有夫人吗,你让她也过来帮你啊,我没有任何意见!” 穆宸泽话里毫不掩饰地得意,令楚寒舟更加恼火。 当初若是自己不被苏楠的几句话蒙骗,坚持娶了苏槿,那结果定然与现在全然不同。 可这世上,既没有后悔药可吃,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想到这些事,他心中尤为不甘,攻击的速度也变得更快更猛,招招都想置穆宸泽于死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穆宸泽抓住了楚寒舟的破绽,趁他朝自己攻过来的时候,一个翻身跃至他的身后。 他的剑如毒蛇般迅猛刺出,准确地刺中了楚寒舟的左胸。 楚寒舟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缓缓倒下,从殿顶滚落下来,正正砸在侧殿的门口。 苏楠听到响声,出来查看,见竟是一身龙袍的楚寒舟躺在自己面前,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大王,大王你快醒醒,你不能死,你还没当上皇帝,还没封我为后,你怎么可以死!” 而楚寒舟已经死了,并不会回答她。只是他的那双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写满了不甘心。 可苏楠如同疯魔了一般,仍在那里大喊大叫:“大王,楚寒舟,你给我起来,快点起来啊!” 因为这通哭闹,她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了个七七八八,那道长长的疤像一条蜈蚣,趴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既丑陋又恐怖。 “和宁郡主受了刺激,还不快将她带下去好生照看!” 苏凌天见女儿一副癫狂模样,担心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丢了自己的脸面,忙吩咐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两个丫鬟被楚寒舟之死吓得惊魂未定,却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一人一边将苏楠给拖了进去。 见楚寒舟死了,穆宸泽收起了剑,从屋顶跳下来,回到了苏槿的身边。 “定王殿下威武,定王殿下威武!” 荣国公身后的士兵,见穆宸泽将西梁王斩杀,开心欢呼起来。 “定王殿下,这些西梁人,当如何处置?”荣国公出声问他。 “西梁王已死,西梁国师作恶多端,送他去陪西梁王!这些女子,跟着他犯下不少杀孽,也一并杀了!” 第368章 楚寒舟之死 “干什么?上次你刺了我夫君一剑还记得吗,今日我便要替他报那一剑之仇!” “你、你不是说你是我大姐么,你怎么可以伤害自己的妹妹!” 苏栩突然记起自己与这个女子曾见过一面,她还告诉自己,她是自己的大姐。 “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当日那么说,不过是为了从你口中,得到些想要的消息罢了!让我好好瞧瞧,那日你伤到了我夫君的左腰,今日我便替他还回去!” “你别过来!” 苏栩惊恐大叫,可她的双手都被士兵绑着,根本就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苏槿手中的匕首一点点靠近自己。 “苏槿,你给我住手!前几日你刚伤了楠儿,害得她容貌尽毁,今日又想害栩儿。你还有没有人性,连自己的至亲姐妹都敢伤害!” 许是苏栩叫得太大声,将神游天外的苏凌天唤了回来。 他见苏槿竟拿着把匕首在苏栩面前不停比划,立即出声怒斥她道。 “怎么,摄政王这就心疼了?你别急啊,我与你还有账要算的,不过得等我与她算清楚再说!” “逆女,你是怎么跟本王说话的?” 苏凌天没想到苏槿竟一点也不顾及父女之情,当众打自己的脸,不由一阵气结。 “你少在我面前摆亲爹的谱,从小到大,你从未尽过一日为人父亲的责任。以前,我不与你计较,是念及我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你的血。如今,我与你那点血脉之情,早已被你数次伤害我娘和谢家人消磨殆尽!” “谢家老宅那场大火,并不是为父让人放的!” 苏凌天没想到她竟将谢家老宅起火之事怪到自己的身上,慌忙出声解释。 可苏槿的视线,早已从他这里转回了苏栩的身上。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刺向苏栩的左腰。 随即,一股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她的身体涌出。 “啊……” 身体传来剧烈的疼痛,让苏栩的面容瞬间变得扭曲起来,同时,也让她的眼神变得清明。 她想起了以前在安远侯府的生活,想起了被掳去西梁之后的一切,也想起了国师那张老脸贴近她时的恶心感觉。 而她觉得,导致自己变得如今这样的罪魁祸首,就是苏槿。 “苏槿,都怪你,你可知道他们当初是要将你掳去西梁的,我不过是在替你受过……” “哼,如果不是你将那香囊抢去,又怎么会有这许多事?你遭受的所有苦难,都是你自找的!” 苏槿处理完苏栩的事,回头再看向穆宸泽,发现他与楚寒舟二人不知何时已经飞上了屋顶。 他们此时相对而立,眼神交汇如同两道闪电,仿佛能穿透对方的灵魂。 他们的气势如泰山般凝重,整个空间都似乎为之凝固。 穆宸泽身形灵动,如鬼魅般穿梭于风中,剑招如疾风骤雨,密不透风;楚寒舟则稳如泰山,手中的大刀以力破巧,每一刀都蕴含着排山倒海之势。 他们的攻击如流星般交错,瞬间迸发出无数火花。 刹那间,两人同时发力,光芒四射。 只听见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周围的瓦砾都被激荡开来。他们的身影在尘雾中若隐若现,让人难以捉摸。 这场对决,不仅是技艺的较量,更是意志的抗衡,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线之间。 “夫君,攻他下三路!” 苏槿发现楚寒舟所有的防御都在腹部以上,忙出声提醒穆宸泽道。 果然,穆宸泽听了苏槿的话后,将出招重点对准楚寒舟的腹部以下。 楚寒舟身穿龙袍,行动起来并不方便,在穆宸泽改变了攻击方式之后,他防守起来便有些力不从心,开始落入下风。 “穆宸泽,你借助外力,这是作弊!”楚寒舟怒道。 “你不是也有夫人吗,你让她也过来帮你啊,我没有任何意见!” 穆宸泽话里毫不掩饰地得意,令楚寒舟更加恼火。 当初若是自己不被苏楠的几句话蒙骗,坚持娶了苏槿,那结果定然与现在全然不同。 可这世上,既没有后悔药可吃,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想到这些事,他心中尤为不甘,攻击的速度也变得更快更猛,招招都想置穆宸泽于死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穆宸泽抓住了楚寒舟的破绽,趁他朝自己攻过来的时候,一个翻身跃至他的身后。 他的剑如毒蛇般迅猛刺出,准确地刺中了楚寒舟的左胸。 楚寒舟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缓缓倒下,从殿顶滚落下来,正正砸在侧殿的门口。 苏楠听到响声,出来查看,见竟是一身龙袍的楚寒舟躺在自己面前,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大王,大王你快醒醒,你不能死,你还没当上皇帝,还没封我为后,你怎么可以死!” 而楚寒舟已经死了,并不会回答她。只是他的那双眼睛瞪得老大,里面写满了不甘心。 可苏楠如同疯魔了一般,仍在那里大喊大叫:“大王,楚寒舟,你给我起来,快点起来啊!” 因为这通哭闹,她脸上的脂粉被泪水冲了个七七八八,那道长长的疤像一条蜈蚣,趴在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既丑陋又恐怖。 “和宁郡主受了刺激,还不快将她带下去好生照看!” 苏凌天见女儿一副癫狂模样,担心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丢了自己的脸面,忙吩咐她身边伺候的丫鬟。 两个丫鬟被楚寒舟之死吓得惊魂未定,却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一人一边将苏楠给拖了进去。 见楚寒舟死了,穆宸泽收起了剑,从屋顶跳下来,回到了苏槿的身边。 “定王殿下威武,定王殿下威武!” 荣国公身后的士兵,见穆宸泽将西梁王斩杀,开心欢呼起来。 “定王殿下,这些西梁人,当如何处置?”荣国公出声问他。 “西梁王已死,西梁国师作恶多端,送他去陪西梁王!这些女子,跟着他犯下不少杀孽,也一并杀了!” 第369章 野心毕露 穆宸泽话音一落,西梁国师和他豢养的那些药人,便被士兵们带了下去,押赴刑场。 大臣们看着一言九鼎的穆宸泽,想到自己曾背叛国家,奉西梁贼子为王之事,不由打心底生出一股惧意。他们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结果。 正当他们内心无比忐忑之时,就见苏凌天缓步踏上那座祭祀用的高台。 他们不知他要干什么,都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诸位大人请安静,本王有事要与大伙说!” 苏槿和穆宸泽也站在人群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接下来如何表演。 “这些时日我等假意归顺西梁贼子,实则是为了迷惑他们,趁今日楚寒舟登基之时,一举将他们歼灭。定王夫妻的突然出现,虽打破了本王的计划,不过好在西梁贼子全部被灭,结果还不算坏。” 苏凌天一番话,给自己和那些大臣归降西梁人,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此言论一出,立即得到了百官们的热烈回应。 “没错,正是如此,我等不过是假意投诚!” “我堂堂云启男儿,怎可认西梁贼子为主,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们罢了!” “今日就是定王殿下不来,楚寒舟也会死在这!” 大臣们越说越起劲,泡沫星子都快飞到了苏槿的脸上,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穆宸泽觉察到了苏槿的不适,朗声对台上的苏凌天道:“不愧是摄政王,就连向敌国投诚,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令本王佩服!” “就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槿也在一旁附和。 苏凌天被小夫妻俩一顿嘲讽,淡定的面容立即被撕裂,恼羞成怒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无诏回京,实属重罪,本王念在你们今日斩杀西梁王有功的份上,便不治你们的罪。限你们三日之内离开京都,返回岭南,否则,将以谋逆罪诛你们全族!” “摄政王好大的口气,如今皇上都已经不在了,不知我们这谋逆之罪,谋的是谁啊?” “定王殿下此言差矣,虽然皇上已经不在,但朝堂还在,百官还在,律法还在,所有一切都应当照章来办!” 穆宸泽话音刚落,就有大臣站起来替苏凌天说话。 “刚刚若是我们晚来一刻钟,这朝堂就改姓楚了?对了,本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各位赐教。本王记得当初离京之时,朝堂之上并无摄政王一职,不知安远侯是何时荣升摄政王的,又是何人所封?” “这……” 大臣们没想到穆宸泽居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驾崩,太子年幼,本王受先祖帝所托,临危受命,定王殿下莫非不服?”苏凌天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本王就是好奇,为何先祖帝不将此事托付给别人,偏偏托付给你呢?” “穆宸泽,你到底想说什么?本王手里可有先祖帝亲赐的令牌,可代他行使一切权力!” “哦,原来如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穆家那枚令牌,是你用桃花庵静安师太等人的性命相逼,让槿儿给你的?可即便如此,你也只有两枚令牌啊,何来的第三枚?” “定王莫不是不知道我那原配夫人,乃谢老将军之女谢锦瑟?谢家的令牌,自然是她给我的!” “哦,是吗?你与我娘成亲后,可有一日善待过她,她又凭什么将家传之物赠送于你?摄政王,你手中谢老将军那枚令牌,是你自己伪造的!”苏槿直接拆穿了他的谎言。 “胡说,胡说八道!你这逆女,休想妖言惑众挑起事端!” 苏凌天气极,恨不能跳下台一巴掌扇死这个逆女。 “我有没有妖言惑众你心里清楚,因为谢家那枚令牌,一直放在我娘留给我的遗物里。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仔细查看一番摄政王手里那枚令牌,看看它是不是由极北之地的寒铁所制!” 苏槿并没有被他吃人的表情吓唬住,继续与众人说道。 “什么?他手里的令牌竟是假的?” 那些素来与苏凌天不对付的老臣们,在听到苏槿的话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其中一些人甚至忍不住站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质疑与愤怒,“苏凌天,你竟敢伪造先祖帝的令牌,你简直是大逆不道,狗胆包天!” 另一些老臣也附和道,“就是,你拿着这枚假令牌,将朝堂上下耍得团团转,真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的语气越发严厉,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此时的苏凌天,面对众人的指责,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嘴唇微颤,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和狠厉。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户部尚书柳深站了出来,试图缓和局面。 他轻声对众人说道:“诸位,莫要激动,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咱们应当冷静冷静,给摄政王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平息众人的怒火,反而引发了更多的质疑声。 “隐情?何事能有如此大的隐情,苏凌天伪造令牌,欺君罔上,这可是铁证如山!” 此时,苏凌天的心中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他深知这些老臣对他的偏见由来已久,但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落井下石。但他最恨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站在下方,冷漠看着自己的苏槿。 他没想到谢锦瑟竟躲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搜寻,将那令牌悄悄藏了起来;他更没想到,令牌最后竟还到了苏槿的手里。 如果当初自己对这个女儿好一点,事情或许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可如今后悔,显然已经晚了。她与自己,早已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之中。 想到自己绸缪这么久的事,眼瞧着就要成真,却在这一夕之间全毁了,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打算破釜沉舟,搏上一搏。 “没错,谢家的令牌就是本王伪造的,本王就是想谋夺皇位。因为本王觉得,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本王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第369章 野心毕露 穆宸泽话音一落,西梁国师和他豢养的那些药人,便被士兵们带了下去,押赴刑场。 大臣们看着一言九鼎的穆宸泽,想到自己曾背叛国家,奉西梁贼子为王之事,不由打心底生出一股惧意。他们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怎样的结果。 正当他们内心无比忐忑之时,就见苏凌天缓步踏上那座祭祀用的高台。 他们不知他要干什么,都目不转睛盯着他瞧。 “诸位大人请安静,本王有事要与大伙说!” 苏槿和穆宸泽也站在人群中,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他接下来如何表演。 “这些时日我等假意归顺西梁贼子,实则是为了迷惑他们,趁今日楚寒舟登基之时,一举将他们歼灭。定王夫妻的突然出现,虽打破了本王的计划,不过好在西梁贼子全部被灭,结果还不算坏。” 苏凌天一番话,给自己和那些大臣归降西梁人,找了个天衣无缝的借口。此言论一出,立即得到了百官们的热烈回应。 “没错,正是如此,我等不过是假意投诚!” “我堂堂云启男儿,怎可认西梁贼子为主,不过是为了迷惑他们罢了!” “今日就是定王殿下不来,楚寒舟也会死在这!” 大臣们越说越起劲,泡沫星子都快飞到了苏槿的脸上,让她感到无比恶心。 穆宸泽觉察到了苏槿的不适,朗声对台上的苏凌天道:“不愧是摄政王,就连向敌国投诚,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令本王佩服!” “就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槿也在一旁附和。 苏凌天被小夫妻俩一顿嘲讽,淡定的面容立即被撕裂,恼羞成怒对二人说道:“你们二人无诏回京,实属重罪,本王念在你们今日斩杀西梁王有功的份上,便不治你们的罪。限你们三日之内离开京都,返回岭南,否则,将以谋逆罪诛你们全族!” “摄政王好大的口气,如今皇上都已经不在了,不知我们这谋逆之罪,谋的是谁啊?” “定王殿下此言差矣,虽然皇上已经不在,但朝堂还在,百官还在,律法还在,所有一切都应当照章来办!” 穆宸泽话音刚落,就有大臣站起来替苏凌天说话。 “刚刚若是我们晚来一刻钟,这朝堂就改姓楚了?对了,本王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各位赐教。本王记得当初离京之时,朝堂之上并无摄政王一职,不知安远侯是何时荣升摄政王的,又是何人所封?” “这……” 大臣们没想到穆宸泽居然问了这么个问题,他们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驾崩,太子年幼,本王受先祖帝所托,临危受命,定王殿下莫非不服?”苏凌天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本王就是好奇,为何先祖帝不将此事托付给别人,偏偏托付给你呢?” “穆宸泽,你到底想说什么?本王手里可有先祖帝亲赐的令牌,可代他行使一切权力!” “哦,原来如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穆家那枚令牌,是你用桃花庵静安师太等人的性命相逼,让槿儿给你的?可即便如此,你也只有两枚令牌啊,何来的第三枚?” “定王莫不是不知道我那原配夫人,乃谢老将军之女谢锦瑟?谢家的令牌,自然是她给我的!” “哦,是吗?你与我娘成亲后,可有一日善待过她,她又凭什么将家传之物赠送于你?摄政王,你手中谢老将军那枚令牌,是你自己伪造的!”苏槿直接拆穿了他的谎言。 “胡说,胡说八道!你这逆女,休想妖言惑众挑起事端!” 苏凌天气极,恨不能跳下台一巴掌扇死这个逆女。 “我有没有妖言惑众你心里清楚,因为谢家那枚令牌,一直放在我娘留给我的遗物里。诸位大人若是不信,可以仔细查看一番摄政王手里那枚令牌,看看它是不是由极北之地的寒铁所制!” 苏槿并没有被他吃人的表情吓唬住,继续与众人说道。 “什么?他手里的令牌竟是假的?” 那些素来与苏凌天不对付的老臣们,在听到苏槿的话后,脸上立刻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其中一些人甚至忍不住站了出来,声音中充满了质疑与愤怒,“苏凌天,你竟敢伪造先祖帝的令牌,你简直是大逆不道,狗胆包天!” 另一些老臣也附和道,“就是,你拿着这枚假令牌,将朝堂上下耍得团团转,真真是岂有此理!”他们的语气越发严厉,目光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此时的苏凌天,面对众人的指责,脸色变得异常苍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嘴唇微颤,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和狠厉。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户部尚书柳深站了出来,试图缓和局面。 他轻声对众人说道:“诸位,莫要激动,此事或许另有隐情,咱们应当冷静冷静,给摄政王一个解释的机会。”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平息众人的怒火,反而引发了更多的质疑声。 “隐情?何事能有如此大的隐情,苏凌天伪造令牌,欺君罔上,这可是铁证如山!” 此时,苏凌天的心中充满了愤恨和不甘。 他深知这些老臣对他的偏见由来已久,但他从未想过他们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落井下石。但他最恨的,却不是这些人,而是站在下方,冷漠看着自己的苏槿。 他没想到谢锦瑟竟躲过他一次又一次的搜寻,将那令牌悄悄藏了起来;他更没想到,令牌最后竟还到了苏槿的手里。 如果当初自己对这个女儿好一点,事情或许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可如今后悔,显然已经晚了。她与自己,早已站在了不同的阵营之中。 想到自己绸缪这么久的事,眼瞧着就要成真,却在这一夕之间全毁了,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打算破釜沉舟,搏上一搏。 “没错,谢家的令牌就是本王伪造的,本王就是想谋夺皇位。因为本王觉得,这普天之下,没有人比本王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第370章 除奸佞 事到如今,苏凌天索性懒得装了,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苏凌天,就凭你也敢肖想皇位,你还真是厚颜无耻!”薛丞相听了苏凌天的话,指着他就是一通怒斥。 “本王就是想了,你当如何?你们还不知道,本王驻扎在西南和西北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回京了,如今就隐藏在皇宫附近。你们若是不想死,就乖乖臣服于本王,否则,可别怪本王杀人不眨眼!” 苏凌天说着,快速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弹,点燃之后发射了出去。信号弹升空之后,在空中绽放出一抹红色的火花。 这是他用来召唤西南军和西北军的信号,之前他曾与李霄和刘章二人议定,只要见信号弹升空后,就立即带兵包围皇宫。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宫门口有任何动静传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队人马从外面走了过来。 苏凌天本以为是自己的士兵到了,脸上刚浮现出些许笑容。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来人的确是西南军主将刘章没错,只是他此时却是被押解来的。 “刘章,你怎么回事?李霄呢?” 苏凌天万万没想到身为十万人马主帅的刘章,竟如此容易就被俘虏了,厉声质问他道。 “回禀王爷,岭南军手里有火铳,咱们西南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跟他们打也不过是白白送死。所以、所以为了保住兄弟们的性命,末将便主动投降了!定王殿下,上次放西梁王入境,末将是听命于摄政王的,还望您明察!” 刘章一番话,将自己贪生怕死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的事,稍后再议。摄政王可能还不知道,当初西梁人侵犯西北,将李霄将军折磨得差点就没了性命,是本王为他送去了上好的伤药,才让他捡回一命。他如今,可不会再听你的号令,做出祸国殃民的事来!” “不,这不可能,李霄他跟随本王多年,怎么可能在此时背叛本王。穆宸泽,你少蒙骗本王,本王不吃你这套!” “对了,李将军手里还有一些你给他写的信,他也一并交给了本王。若是摄政王不信,本王可以当众念给大伙听听!” “穆宸泽,你给本王住嘴!”苏凌天见李霄迟迟未到,而穆宸泽手里又握着自己通敌的证据,终于开始慌了。 “摄政王伪造先帝令牌,为自己谋取私利,此乃死罪,按律当斩!”荣国公走上前来,指着苏凌天大声说道,“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士兵闻言,立即向高台上的苏凌天冲了过去。 “放箭!” 苏凌天不知何时,在金銮殿四周埋伏了许多弓箭手,只见他一声令下,便有许多箭支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将冲向他的士兵全部射死,也将一众大臣吓得纷纷匍匐在地,不敢轻举妄动。 苏凌天见场面混乱,便想趁机逃走,却不料穆宸泽一直在留意着他,见他想逃,立即拔剑追了上去。 苏槿快速从腰带里取出手枪,对着屋顶上的弓箭手就是一通射击。 “啪、啪”一阵声响过后,那些弓箭手全部被打下屋顶,坠地而亡。 大臣们见苏槿手上那东西竟如此厉害,吓得更加不敢动弹,直接躺在地上装起死来。 “国公爷,这些都是卖国求荣的鼠辈,根本不配做云启的大臣,摘去他们的顶戴花翎,关入大牢等候处置!”苏槿对地上的大臣们失望透顶,与荣国公道。 “嗯。都听到定王妃的话了,将这些叛国之人全部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等苏槿做完这些事,再抬眼往屋顶上看去时,发现穆宸泽与苏凌天二人已然消失不见。 苏凌天的功夫不弱,穆宸泽追了他足足两里地,才勉强将他拦下。 “摄政王今日除了束手就擒,恐怕已无路可走了!” “穆宸泽,说到底本王还是你的岳父,你真的要将本王逼上绝路么?你若是将本王杀了,槿儿她定然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苏凌天见自己无法逃脱,突然对穆宸泽打起了感情牌。 “槿儿她素来深怀家国大义,事事以国家和百姓为重,不会因为本王处置一个勾结外敌,害死那么多无辜士兵和百姓的罪人,而记恨本王!” “本王若是登基为帝,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这有什么不好?”苏凌天语气里满是不甘,继续游说穆宸泽。 “这种靠损害国家和百姓为代价的荣耀,她才不稀得要。” 穆宸泽根本不为所动,眼神中满是对苏凌天的不齿。 见穆宸泽此人油盐不进,苏凌天终于不再与他多说,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与他厮杀起来。 两人足足打了两刻钟左右,苏凌天才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而穆宸泽并没有伤他,打斗之时也特别小心,基本上点到为止。 他其实也担心万一苏凌天真死在自己手里,苏槿会埋怨自己。 苏凌天犯下的错,自有国家律法予以严惩。 而苏凌天见自己败局已定,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便生出了了却此生的想法。 不过,若是能用自己这一死,换他们夫妻二人往后余生心存芥蒂,他觉得甚是值当。 于是,他直直往穆宸泽的剑尖上撞了过去。 好在穆宸泽反应迅速,一把将手里的剑给松开了,只伤到了他的右侧大腿,并未伤及要害。 随即,听风和观月二人带着十几个侍卫赶了过来。 “王爷,您没事?” 听风让两个侍卫将苏凌天绑了起来,而后问穆宸泽道。 “我没事。宫里的事都处置妥当了吗?” “嗯,宫里有荣国公和王妃在,乱不了!” “如今奸佞已除,终于可以放心了!” 只是穆宸泽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士兵骑着马往他这边疾驰而来。 “何事如此慌张?”穆宸泽喝住那士兵,问道。 “启禀王爷,城外突然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他们打着护正统,除反贼的旗号,要进城!宋将军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特地命属下过来请示王爷。” “走,本王随你一起去看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70章 除奸佞 事到如今,苏凌天索性懒得装了,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苏凌天,就凭你也敢肖想皇位,你还真是厚颜无耻!”薛丞相听了苏凌天的话,指着他就是一通怒斥。 “本王就是想了,你当如何?你们还不知道,本王驻扎在西南和西北的二十万大军已经回京了,如今就隐藏在皇宫附近。你们若是不想死,就乖乖臣服于本王,否则,可别怪本王杀人不眨眼!” 苏凌天说着,快速从袖中取出一枚信号弹,点燃之后发射了出去。信号弹升空之后,在空中绽放出一抹红色的火花。 这是他用来召唤西南军和西北军的信号,之前他曾与李霄和刘章二人议定,只要见信号弹升空后,就立即带兵包围皇宫。 可他等了许久,也没见宫门口有任何动静传来。 又过了一段时间,终于有一队人马从外面走了过来。 苏凌天本以为是自己的士兵到了,脸上刚浮现出些许笑容。然而,当他看清来人时,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来人的确是西南军主将刘章没错,只是他此时却是被押解来的。 “刘章,你怎么回事?李霄呢?” 苏凌天万万没想到身为十万人马主帅的刘章,竟如此容易就被俘虏了,厉声质问他道。 “回禀王爷,岭南军手里有火铳,咱们西南军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跟他们打也不过是白白送死。所以、所以为了保住兄弟们的性命,末将便主动投降了!定王殿下,上次放西梁王入境,末将是听命于摄政王的,还望您明察!” 刘章一番话,将自己贪生怕死的本性,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的事,稍后再议。摄政王可能还不知道,当初西梁人侵犯西北,将李霄将军折磨得差点就没了性命,是本王为他送去了上好的伤药,才让他捡回一命。他如今,可不会再听你的号令,做出祸国殃民的事来!” “不,这不可能,李霄他跟随本王多年,怎么可能在此时背叛本王。穆宸泽,你少蒙骗本王,本王不吃你这套!” “对了,李将军手里还有一些你给他写的信,他也一并交给了本王。若是摄政王不信,本王可以当众念给大伙听听!” “穆宸泽,你给本王住嘴!”苏凌天见李霄迟迟未到,而穆宸泽手里又握着自己通敌的证据,终于开始慌了。 “摄政王伪造先帝令牌,为自己谋取私利,此乃死罪,按律当斩!”荣国公走上前来,指着苏凌天大声说道,“来人,将他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士兵闻言,立即向高台上的苏凌天冲了过去。 “放箭!” 苏凌天不知何时,在金銮殿四周埋伏了许多弓箭手,只见他一声令下,便有许多箭支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将冲向他的士兵全部射死,也将一众大臣吓得纷纷匍匐在地,不敢轻举妄动。 苏凌天见场面混乱,便想趁机逃走,却不料穆宸泽一直在留意着他,见他想逃,立即拔剑追了上去。 苏槿快速从腰带里取出手枪,对着屋顶上的弓箭手就是一通射击。 “啪、啪”一阵声响过后,那些弓箭手全部被打下屋顶,坠地而亡。 大臣们见苏槿手上那东西竟如此厉害,吓得更加不敢动弹,直接躺在地上装起死来。 “国公爷,这些都是卖国求荣的鼠辈,根本不配做云启的大臣,摘去他们的顶戴花翎,关入大牢等候处置!”苏槿对地上的大臣们失望透顶,与荣国公道。 “嗯。都听到定王妃的话了,将这些叛国之人全部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等苏槿做完这些事,再抬眼往屋顶上看去时,发现穆宸泽与苏凌天二人已然消失不见。 苏凌天的功夫不弱,穆宸泽追了他足足两里地,才勉强将他拦下。 “摄政王今日除了束手就擒,恐怕已无路可走了!” “穆宸泽,说到底本王还是你的岳父,你真的要将本王逼上绝路么?你若是将本王杀了,槿儿她定然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苏凌天见自己无法逃脱,突然对穆宸泽打起了感情牌。 “槿儿她素来深怀家国大义,事事以国家和百姓为重,不会因为本王处置一个勾结外敌,害死那么多无辜士兵和百姓的罪人,而记恨本王!” “本王若是登基为帝,她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这有什么不好?”苏凌天语气里满是不甘,继续游说穆宸泽。 “这种靠损害国家和百姓为代价的荣耀,她才不稀得要。” 穆宸泽根本不为所动,眼神中满是对苏凌天的不齿。 见穆宸泽此人油盐不进,苏凌天终于不再与他多说,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与他厮杀起来。 两人足足打了两刻钟左右,苏凌天才因体力不支败下阵来。 而穆宸泽并没有伤他,打斗之时也特别小心,基本上点到为止。 他其实也担心万一苏凌天真死在自己手里,苏槿会埋怨自己。 苏凌天犯下的错,自有国家律法予以严惩。 而苏凌天见自己败局已定,知道接下来等着自己的,必然没有什么好结果,便生出了了却此生的想法。 不过,若是能用自己这一死,换他们夫妻二人往后余生心存芥蒂,他觉得甚是值当。 于是,他直直往穆宸泽的剑尖上撞了过去。 好在穆宸泽反应迅速,一把将手里的剑给松开了,只伤到了他的右侧大腿,并未伤及要害。 随即,听风和观月二人带着十几个侍卫赶了过来。 “王爷,您没事?” 听风让两个侍卫将苏凌天绑了起来,而后问穆宸泽道。 “我没事。宫里的事都处置妥当了吗?” “嗯,宫里有荣国公和王妃在,乱不了!” “如今奸佞已除,终于可以放心了!” 只是穆宸泽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士兵骑着马往他这边疾驰而来。 “何事如此慌张?”穆宸泽喝住那士兵,问道。 “启禀王爷,城外突然出现了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他们打着护正统,除反贼的旗号,要进城!宋将军不清楚这些人的身份,特地命属下过来请示王爷。” “走,本王随你一起去看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71章 云昭败退 穆宸泽吩咐观月带着人将苏凌天押回皇宫交给苏槿处置,自己则跟随那士兵来到了城门口。 宋枢见穆宸泽过来,立即快步迎了上去:“师弟,城外有一支骑兵吵嚷着要进城,不知他们是何人的兵马,我不敢放行!” “嗯,容我看看再说!”穆宸泽说着,快步登上了城门楼。 只见那城门外,一支军纪严明、气势如虹的骑兵队伍整齐地排列着,看上去足有上万之众。 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一位身穿铠甲的将领,他身姿挺拔,威武不凡,手中紧握着一把火铳,脸上满是不可一世的表情。 此人正是三千营的主将韩硕,他素来刚愎,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当穆宸泽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时,韩硕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火铳,朝着天空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声在空气中回荡,惊得躲在附近的鸟儿都齐刷刷飞了起来。 “城门上何人值守,速速将城门打开,恭迎大皇子殿下回城!” 穆宸泽早就从那些士兵们的服饰上,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得知这支骑兵正是从京都神秘消失的三千营。原来他们竟是被云昭偷偷掌控,成了他的私兵。 站在城楼上,他的目光如炬,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他静静地看着城下的骑兵队伍,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之火。 这些人,在国家危难之时,藏起来苟且偷生,如今见敌军被灭,危机消除,又想跑回来摘现成的胜利果实,简直是无耻至极。 “不知道大皇子殿下从何而来,回城之后,意欲何为?” 穆宸泽将心底的怒意压下,语气平静地问韩硕。 “大殿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速速打开城门,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西梁人入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不客气,这个时候跑回来逞威风,谁给你的脸?” “穆宸泽,你竟然将本皇子阻挡在城门之外,难道你是想要造反吗?” 云昭看着穆宸泽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终于忍不住了,催动胯下的战马,从骑兵营中冲了出来,来到城门前,厉声质问他。 “造反?哼!”穆宸泽冷哼一声,“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西梁王恐怕此时早已登上皇位了。那时,大皇子殿下你又在哪里呢?听闻楚寒舟进京那日,下令杀死了宫里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祖母和母后。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西梁人被斩杀殆尽,你却带着人回京了,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穆宸泽这番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让云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怒视着穆宸泽,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穆宸泽,本皇子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的所作所为,自然有我的道理。” “哼,如今整个京都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你想要进城,那就自己飞进来!” “真是岂有此理!韩将军,给本皇子攻城!” 云昭听穆宸泽如此说,知道今日要好好进城怕是不能了,只得下令攻城。 “各位三千营的兄弟们,请你们务必听好了!你们投身军旅,身披戎装,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守护我们脚下这片热爱的土地,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然而,现在却有人企图将你们,变成保护某个自私自利小人的工具!这是对你们的侮辱,更是对你们心中信念的亵渎!你们是百姓供养的士兵,是国家的栋梁,你们的责任是守护天下苍生,而不是成为某个人的私兵! 国家危难之时,你们躲在暗处袖手旁观已是大错,如果你们继续执迷不悟,那么本王将不得不把你们视为叛军来处置! 本王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本王更不能容忍,你们的忠诚和热血被人利用,被人蒙蔽!本王希望你们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回归到保家卫国的初心上来。 让我们共同铭记,我们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战!我们的刀剑应该指向敌人,而不是自己的兄弟!” 穆宸泽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令城下三千营的士兵闻之皆面露愧色。 只是他们心下虽有意投诚,但忌惮于云昭和韩硕的威压,并无人敢站出。 “兄弟们,少听他胡说八道,大皇子殿下乃皇家血脉,我们守护他,就是守护国家正统,维护国家安定。都给我冲,杀了这帮反贼!” 穆宸泽与城下那帮人说话之时,士兵们已经将两架缩小版的大炮架上了城楼。 此时见韩硕执意要挑起战端,穆宸泽对着身后的士兵比了个发射的手势。 士兵们心领神会,将一枚炮弹塞入炮身之中。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韩硕身前的地面炸开,将他的马都炸翻在地,韩硕也跟着摔下马背,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差一点就被踩在马蹄之下。 “这是何物,怎的如此厉害?”云昭躲在人群中,见此情形,也被吓得不轻。 “殿下,属下瞧着这东西像是加大版的火铳,威力甚大,你看韩将军前面那地面,都陷下去一大块。定王他应当不是有意伤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与他说道。 “他们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器,比神机营造出来的那些还要先进!” 云昭简直不敢相信,穆宸泽与苏槿二人,被发配去了岭南那蛮荒之地,才短短两年时间,不仅建立了一支十万人以上的大军,还造出了如此先进的武器。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有神仙相助。 “殿下,硬攻咱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且这些士兵如今听了定王的话,作战的意愿都不强。不如您直接跟他谈判,主动请求一块封地,这样至少还能保住性命!以定王殿下的为人,应当不会不允!”云昭的一个谋士,走上前来对他如此说道。 云昭心中满是不甘,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那刺痛感仿佛在提醒他现实的无奈。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面对着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 “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第371章 云昭败退 穆宸泽吩咐观月带着人将苏凌天押回皇宫交给苏槿处置,自己则跟随那士兵来到了城门口。 宋枢见穆宸泽过来,立即快步迎了上去:“师弟,城外有一支骑兵吵嚷着要进城,不知他们是何人的兵马,我不敢放行!” “嗯,容我看看再说!”穆宸泽说着,快步登上了城门楼。 只见那城门外,一支军纪严明、气势如虹的骑兵队伍整齐地排列着,看上去足有上万之众。 在队伍的最前方,有一位身穿铠甲的将领,他身姿挺拔,威武不凡,手中紧握着一把火铳,脸上满是不可一世的表情。 此人正是三千营的主将韩硕,他素来刚愎,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当穆宸泽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时,韩硕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 他毫不犹豫地举起火铳,朝着天空开了一枪,清脆的枪声在空气中回荡,惊得躲在附近的鸟儿都齐刷刷飞了起来。 “城门上何人值守,速速将城门打开,恭迎大皇子殿下回城!” 穆宸泽早就从那些士兵们的服饰上,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得知这支骑兵正是从京都神秘消失的三千营。原来他们竟是被云昭偷偷掌控,成了他的私兵。 站在城楼上,他的目光如炬,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直视。他静静地看着城下的骑兵队伍,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之火。 这些人,在国家危难之时,藏起来苟且偷生,如今见敌军被灭,危机消除,又想跑回来摘现成的胜利果实,简直是无耻至极。 “不知道大皇子殿下从何而来,回城之后,意欲何为?” 穆宸泽将心底的怒意压下,语气平静地问韩硕。 “大殿下的事,何时轮到你来过问了?速速打开城门,否则,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西梁人入京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不客气,这个时候跑回来逞威风,谁给你的脸?” “穆宸泽,你竟然将本皇子阻挡在城门之外,难道你是想要造反吗?” 云昭看着穆宸泽丝毫不顾及自己的颜面,终于忍不住了,催动胯下的战马,从骑兵营中冲了出来,来到城门前,厉声质问他。 “造反?哼!”穆宸泽冷哼一声,“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西梁王恐怕此时早已登上皇位了。那时,大皇子殿下你又在哪里呢?听闻楚寒舟进京那日,下令杀死了宫里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祖母和母后。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现在西梁人被斩杀殆尽,你却带着人回京了,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穆宸泽这番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让云昭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怒视着穆宸泽,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穆宸泽,本皇子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我的所作所为,自然有我的道理。” “哼,如今整个京都都在本王的掌控之中,你想要进城,那就自己飞进来!” “真是岂有此理!韩将军,给本皇子攻城!” 云昭听穆宸泽如此说,知道今日要好好进城怕是不能了,只得下令攻城。 “各位三千营的兄弟们,请你们务必听好了!你们投身军旅,身披戎装,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守护我们脚下这片热爱的土地,为了保护我们的亲人不再遭受战乱之苦! 然而,现在却有人企图将你们,变成保护某个自私自利小人的工具!这是对你们的侮辱,更是对你们心中信念的亵渎!你们是百姓供养的士兵,是国家的栋梁,你们的责任是守护天下苍生,而不是成为某个人的私兵! 国家危难之时,你们躲在暗处袖手旁观已是大错,如果你们继续执迷不悟,那么本王将不得不把你们视为叛军来处置! 本王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本王更不能容忍,你们的忠诚和热血被人利用,被人蒙蔽!本王希望你们能够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回归到保家卫国的初心上来。 让我们共同铭记,我们是为了国家,为了人民而战!我们的刀剑应该指向敌人,而不是自己的兄弟!” 穆宸泽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令城下三千营的士兵闻之皆面露愧色。 只是他们心下虽有意投诚,但忌惮于云昭和韩硕的威压,并无人敢站出。 “兄弟们,少听他胡说八道,大皇子殿下乃皇家血脉,我们守护他,就是守护国家正统,维护国家安定。都给我冲,杀了这帮反贼!” 穆宸泽与城下那帮人说话之时,士兵们已经将两架缩小版的大炮架上了城楼。 此时见韩硕执意要挑起战端,穆宸泽对着身后的士兵比了个发射的手势。 士兵们心领神会,将一枚炮弹塞入炮身之中。 只听到“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在韩硕身前的地面炸开,将他的马都炸翻在地,韩硕也跟着摔下马背,如果不是他反应快,差一点就被踩在马蹄之下。 “这是何物,怎的如此厉害?”云昭躲在人群中,见此情形,也被吓得不轻。 “殿下,属下瞧着这东西像是加大版的火铳,威力甚大,你看韩将军前面那地面,都陷下去一大块。定王他应当不是有意伤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身边的一个侍卫与他说道。 “他们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器,比神机营造出来的那些还要先进!” 云昭简直不敢相信,穆宸泽与苏槿二人,被发配去了岭南那蛮荒之地,才短短两年时间,不仅建立了一支十万人以上的大军,还造出了如此先进的武器。他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有神仙相助。 “殿下,硬攻咱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且这些士兵如今听了定王的话,作战的意愿都不强。不如您直接跟他谈判,主动请求一块封地,这样至少还能保住性命!以定王殿下的为人,应当不会不允!”云昭的一个谋士,走上前来对他如此说道。 云昭心中满是不甘,他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那刺痛感仿佛在提醒他现实的无奈。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绝望,面对着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他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和无力。 “唉,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第372章 万民请愿 “云昭,你不是要攻城吗,倒是继续攻啊!” 穆宸泽见那一炮之后,云昭一方的人马吓得久久没了动静,出声催促他。 “穆宸泽,我要与你和谈!” 良久,云昭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才再次策马上前,大声与穆宸泽道。 “好,开城门,放大皇子殿下进城!” 穆宸泽一听他放弃攻城,改成和谈,觉得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立即让人将他放入城内。 云昭进城后,穆宸泽将他请去了定王府,还让人给他奉上茶水。 “大皇子殿下想与本王谈什么?” “我可以放弃与你争夺皇位,不过我毕竟是堂堂大皇子,宣正帝的嫡长子,以后总得有个落脚之处……” “大皇子的意思,是想领封地离京,是吗?此事需得本王与荣国公等老臣商议过后,才能定夺。” “我可以等!” “那就麻烦大皇子殿下等上三日,三日后本王必给你一个答复!” 待云昭离开后,穆宸泽立即差人将铁船上的穆老王妃和自家儿子接回了定王府。 晚上歇息的时候,他与苏槿说起了云昭想要封地的事。 “当初离京之时,云昭虽派人刺杀咱们,与咱们有些私怨,但罪不至死。且他如今是云家存活的唯一血脉,看在先祖帝的份上,也应当留他一命。” “那槿儿觉得,将哪座城池划给他为封地最为合适?” “听说先祖帝乃黔州人氏,不如就将黔州划给他!” “黔州紧邻南燕槟城,你就不担心他勾结南燕起兵造反么?” “南燕太子如今还在咱们手里,我还真不担心。再说了,黔州也与岭南接壤,他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瞒不过咱们的人,所以,将他放在黔州还是比较合适的!” “如此,那就黔州!” 云昭心中原本想要的封地是江南一带富庶之地,却不料穆宸泽最后竟将黔州划给了他。不过那里毕竟是他的祖籍所在,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有了封地之后,云昭也没在京都多待,只停留了几日,准备了些上路要用的物资,便启程出发了。 他之所以跑得那么快,也担心万一苏槿知道了谢家老宅起火一事,与自己有关,他走不了。 云昭离京,意味着京都最后的一丝不安定因素也彻底消失。 百姓们原本以为定王夫妻不远千里从岭南回来,救国家于危难之时,如今一切危机解除,也理应挑起大梁,登基为帝了。 却不料他们夫妻在此时,将所有事情丢给了荣国公父子处理,自己竟关起门来过起了清闲日子,每日在家逗弄自家那个小粉团子,别提多舒心惬意。 “爹,定王他到底意欲何为?咱们爷俩在这里忙得团团转,他可倒好,在家里陪夫人儿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要是有本事娶个媳妇回来,我也给你放假!”荣国公一句话,将自家儿子堵得哑口无言。 “爹,我跟你说正事,你怎么又扯到成亲上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定王殿下快点登基为帝,只要他登基了,才能重新任命百官,咱们也不用这么累了!” “傻小子,皇帝是想当就能当的吗?自古登基为帝,最名正言顺的途径无非两条,一条当然是继承皇位,这一点显然定王殿下不符合;另一条则是顺应民心。如果百姓们都希望他来做这个皇帝,我觉得他应当无法推脱。” “民心?这有何难!您就等着瞧!” 周羿安打小就是京都的纨绔之首,找人的事,他做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苏槿和穆宸泽在家中才过了两日清闲日子,第三日一早,便见听风来报:“启禀王爷,王妃,咱们府门口来了许多请愿的百姓,将咱们堵得都无法进出了!” “哦,他们因何请愿?”穆宸泽手里正抱着不停啃食自己手指的小肉团子逗弄,好奇问道。 “他们请您登基为帝!他们说您是云启的守护神,只有您登基为帝,云启才能远离战乱,他们才能安居乐业!” “可登基为帝之后,就会有许多事情要忙,本王还哪有时间陪我儿子啊!” 穆宸泽虽然知道这个皇帝除了他,没人敢做,但他不想马上上任,打算拖一天算一天。 “王爷,百姓们说了,您一日不答应登基为帝,他们就在咱们府门口守着,直到您答应为止!” “这……怎么还赖上我了呢,你确定他们没人指使,都是自愿来的?” “嗯,属下进来禀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从远处赶来,估计得有好几万人了!” “夫君,你还是出去看看,百姓们爱戴你,你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把儿子给我!” “噗噗!”穆熠麟小朋友见自家娘亲伸手过来,立即高兴地朝她喷起了口水。 穆宸泽见儿子这副可爱模样,更加不想走了,可母子二人已经开心玩了起来,都不再理会他。 他只得进到内室,换了身衣裳,跟着听风来到府门口。 百姓们一见到他出来,纷纷下跪,冲他高声大喊:“恳请定王殿下登基为帝,护佑云启百年和平!” “恳请定王殿下登基为帝,护佑云启百年和平!” “恳请定王殿下登基为帝,护佑云启百年和平!” 穆宸泽站在门槛之上,眼神沉静而深邃,他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台阶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的呼喊声如潮水般汹涌,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冲破云霄。 这呼喊声中蕴含着无尽的热情与期待,穆宸泽的心弦被深深触动,一股豪情如热血般在他胸腔中激荡弥散开来,瞬间充斥他整个身体。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感慨和谦逊,“本王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看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众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这些人,是他的子民,是他誓死守护的对象。 “定王殿下一心为国为民,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没有人比您更值得我们信任!”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这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穆宸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责任。 他转过身,面对着远方,仿佛在向整个国家宣誓。 他的声音激昂而坚定,“本王愿倾尽所有,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你们!” 台下,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高声呼喊着:“定王殿下万岁!” 这一刻,穆宸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知道,这是人民的力量,是他前进的动力。 在他的心中,有一个信念愈发坚定——他要让这个国家更加繁荣昌盛,让人民安居乐业。 第372章 万民请愿 “云昭,你不是要攻城吗,倒是继续攻啊!” 穆宸泽见那一炮之后,云昭一方的人马吓得久久没了动静,出声催促他。 “穆宸泽,我要与你和谈!” 良久,云昭感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许多,才再次策马上前,大声与穆宸泽道。 “好,开城门,放大皇子殿下进城!” 穆宸泽一听他放弃攻城,改成和谈,觉得他还不是无药可救,立即让人将他放入城内。 云昭进城后,穆宸泽将他请去了定王府,还让人给他奉上茶水。 “大皇子殿下想与本王谈什么?” “我可以放弃与你争夺皇位,不过我毕竟是堂堂大皇子,宣正帝的嫡长子,以后总得有个落脚之处……” “大皇子的意思,是想领封地离京,是吗?此事需得本王与荣国公等老臣商议过后,才能定夺。” “我可以等!” “那就麻烦大皇子殿下等上三日,三日后本王必给你一个答复!” 待云昭离开后,穆宸泽立即差人将铁船上的穆老王妃和自家儿子接回了定王府。 晚上歇息的时候,他与苏槿说起了云昭想要封地的事。 “当初离京之时,云昭虽派人刺杀咱们,与咱们有些私怨,但罪不至死。且他如今是云家存活的唯一血脉,看在先祖帝的份上,也应当留他一命。” “那槿儿觉得,将哪座城池划给他为封地最为合适?” “听说先祖帝乃黔州人氏,不如就将黔州划给他!” “黔州紧邻南燕槟城,你就不担心他勾结南燕起兵造反么?” “南燕太子如今还在咱们手里,我还真不担心。再说了,黔州也与岭南接壤,他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定然瞒不过咱们的人,所以,将他放在黔州还是比较合适的!” “如此,那就黔州!” 云昭心中原本想要的封地是江南一带富庶之地,却不料穆宸泽最后竟将黔州划给了他。不过那里毕竟是他的祖籍所在,他也没有理由拒绝。 有了封地之后,云昭也没在京都多待,只停留了几日,准备了些上路要用的物资,便启程出发了。 他之所以跑得那么快,也担心万一苏槿知道了谢家老宅起火一事,与自己有关,他走不了。 云昭离京,意味着京都最后的一丝不安定因素也彻底消失。 百姓们原本以为定王夫妻不远千里从岭南回来,救国家于危难之时,如今一切危机解除,也理应挑起大梁,登基为帝了。 却不料他们夫妻在此时,将所有事情丢给了荣国公父子处理,自己竟关起门来过起了清闲日子,每日在家逗弄自家那个小粉团子,别提多舒心惬意。 “爹,定王他到底意欲何为?咱们爷俩在这里忙得团团转,他可倒好,在家里陪夫人儿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你要是有本事娶个媳妇回来,我也给你放假!”荣国公一句话,将自家儿子堵得哑口无言。 “爹,我跟你说正事,你怎么又扯到成亲上去了?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定王殿下快点登基为帝,只要他登基了,才能重新任命百官,咱们也不用这么累了!” “傻小子,皇帝是想当就能当的吗?自古登基为帝,最名正言顺的途径无非两条,一条当然是继承皇位,这一点显然定王殿下不符合;另一条则是顺应民心。如果百姓们都希望他来做这个皇帝,我觉得他应当无法推脱。” “民心?这有何难!您就等着瞧!” 周羿安打小就是京都的纨绔之首,找人的事,他做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苏槿和穆宸泽在家中才过了两日清闲日子,第三日一早,便见听风来报:“启禀王爷,王妃,咱们府门口来了许多请愿的百姓,将咱们堵得都无法进出了!” “哦,他们因何请愿?”穆宸泽手里正抱着不停啃食自己手指的小肉团子逗弄,好奇问道。 “他们请您登基为帝!他们说您是云启的守护神,只有您登基为帝,云启才能远离战乱,他们才能安居乐业!” “可登基为帝之后,就会有许多事情要忙,本王还哪有时间陪我儿子啊!” 穆宸泽虽然知道这个皇帝除了他,没人敢做,但他不想马上上任,打算拖一天算一天。 “王爷,百姓们说了,您一日不答应登基为帝,他们就在咱们府门口守着,直到您答应为止!” “这……怎么还赖上我了呢,你确定他们没人指使,都是自愿来的?” “嗯,属下进来禀报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从远处赶来,估计得有好几万人了!” “夫君,你还是出去看看,百姓们爱戴你,你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把儿子给我!” “噗噗!”穆熠麟小朋友见自家娘亲伸手过来,立即高兴地朝她喷起了口水。 穆宸泽见儿子这副可爱模样,更加不想走了,可母子二人已经开心玩了起来,都不再理会他。 他只得进到内室,换了身衣裳,跟着听风来到府门口。 百姓们一见到他出来,纷纷下跪,冲他高声大喊:“恳请定王殿下登基为帝,护佑云启百年和平!” “恳请定王殿下登基为帝,护佑云启百年和平!” “恳请定王殿下登基为帝,护佑云启百年和平!” 穆宸泽站在门槛之上,眼神沉静而深邃,他身姿挺拔,如松如柏。 台阶下,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的呼喊声如潮水般汹涌,一浪高过一浪,仿佛要冲破云霄。 这呼喊声中蕴含着无尽的热情与期待,穆宸泽的心弦被深深触动,一股豪情如热血般在他胸腔中激荡弥散开来,瞬间充斥他整个身体。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感慨和谦逊,“本王何德何能,得诸位如此看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众人,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这些人,是他的子民,是他誓死守护的对象。 “定王殿下一心为国为民,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没有人比您更值得我们信任!”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这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穆宸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他知道,这是他的使命,是他的责任。 他转过身,面对着远方,仿佛在向整个国家宣誓。 他的声音激昂而坚定,“本王愿倾尽所有,守护这片土地,守护你们!” 台下,人们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高声呼喊着:“定王殿下万岁!” 这一刻,穆宸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知道,这是人民的力量,是他前进的动力。 在他的心中,有一个信念愈发坚定——他要让这个国家更加繁荣昌盛,让人民安居乐业。 第373章 大结局 八月初八,是新任钦天监监正,也就是西瓯族大长老,为新帝登基卜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这一日,穆宸泽在百姓们的热切期盼下,登上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至高之位,改国号为太平。这一年,也被称为太平元年。 而他的原配夫人苏槿,毫无悬念被封为皇后,并加赐封号“贤贞”,取贤惠忠贞之意。 且新皇还在登基仪式上郑重承诺,此生只娶贤贞皇后一人,不会另纳其他女子入宫。 他的此番言论一出,立即引得朝堂一阵巨震,也让苏槿一时间成为天下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而才刚满五个月的小肉团子穆熠麟,被赐封为太子,他穿着宫中为他定制的太子礼服,头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一出现,便以出色的长相和灵动可爱的模样,俘获了朝堂上下所有人的心。 大家都恨不能将这个小太子抱在手里逗弄一番。 原本新皇还想加封自己的祖母穆老王妃,却被她婉言谢绝了。她没有随穆宸泽与苏槿一起搬去皇宫居住,而是继续留在定王府里。穆宸泽知道她是想保留穆家的根基,只能随她。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穆宸泽接过玉玺,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封赏此次跟随自己进京的有功之臣。 其中宋枢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成为云启历史上首位外族大将;周羿安被任命为户部尚书,管理云启国库及税收等事项;粮商沈家被封为皇商,而贡献最为突出的沈家三公子沈诺,被任命为粮食推广使官,负责红薯、玉米等新品种粮食作物,在云启全境范围内的推广事项,他也是第一个被赐官的商贾。 而新皇颁布的第二道诏令,则是大赦天下。 牢里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早已被处了极刑。余下的,都是些罪不至死的。他们因为这道大赦天下的诏令,全部得到赦免,恢复了自由身。 而前几日收押的那批大臣,虽然也被放了出来,但穆宸泽却罢免了他们的官职,且明令规定他们此生不得入仕。 他们当中罪行最重的苏凌天,那日在与穆宸泽打斗中,伤到右腿经脉,后又拒绝医治,虽未伤及性命,却留下了残疾,变成了瘸子。 穆宸泽念及他是苏槿的亲生父亲,同样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只将他贬为庶民,收回苏家世袭侯爵的封号。另苏家所有男丁三代不得科举入仕,且责令他们一月之内返回祖籍,无诏不得回京。 苏家的老夫人和二夫人收到这道圣旨,心中很是不服,跑去宫门口求见苏槿,想要与她理论一番,却被宫里的侍卫拦在了宫门外。 “皇后娘娘说,她与苏家的恩情,早在她离京之时,苏家二老爷买凶杀他们那时,就已经断了!” 原来,苏槿早就料到 苏家人不会善罢甘休,会用所谓的血缘来裹挟自己,所以早就吩咐了宫里的侍卫。 老夫人此时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还在苏槿他们离京之时,买凶追杀过他们,少不得对着二夫人徐氏又是一通怒骂,可无论她再怎么做,事情都已成定局。 徐氏却并不觉得自己夫君买凶杀人有什么错,反而对老夫人道:“娘,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将那煞星从桃花庵里接回来,不,应当当初生下来,就将她弄死!” “公然在宫门口辱骂皇后娘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徐氏的话,正好被从外面办事回来的锦衣卫统领听风听到。 他知道此人是苏家二夫人,对皇后娘娘素来不怀好意,立即吩咐手下。 “你算什么东西,敢……啊,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徐氏还想辱骂听风,被两个侍卫上前钳住双手,拖了下去。 徐氏嘴上功夫极为厉害,人却是个不顶事的,侍卫只打了十板下去,她就昏死了过去。 苏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晚上,苏楠趁下人们不备,用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兰香院里。 当苏槿得知这些事时,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继大赦天下之后,穆宸泽还做了令人震惊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加封谢家死去的老将军谢炳仁为成国公,并在谢家老宅旧址,重新为他修建祖祠,供后世供奉。 另一件则是,他还加封桃花庵为“天下第一庵”,亲赐庵堂黄金万两 用于为庵里的菩萨重塑金身,以感谢庵堂对贤贞皇后的养育之恩。 经由此二事,足可证新帝对皇后情真意切,与他登基时之誓言甚为相符。 又过了两月,南燕帝与西梁两个老臣带着厚厚的礼单,不约而同来到云启,要求见穆宸泽与苏槿。 名义上他们是前来恭贺新帝登基的,实则南燕帝是来赎回自己儿子的,而西梁老臣,自然是为求和而来。 南燕帝带来的礼单上,除了大量的金、银、盐、铁,还有许多粮食和云启稀缺的物资,可见为了换回自家儿子,南燕帝也快把家底掏空了。 而西梁大臣们的礼单,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万匹特等战马,还有许多皮毛等物。 这次将慕容璃带来京都,苏槿让他亲眼见证了西梁人被灭,楚寒舟被杀的整个过程。 再加上他亲眼见识过苏槿手中一件又一件精良无比的武器,他此时只想夹起尾巴做人,哪里还敢有半点挑衅之心。 与南燕帝一见面,他立即与他说起穆宸泽与苏槿的强悍,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存在。 南燕帝随即心生惧意,担心等过段时间云启缓过气来,穆宸泽带兵攻打南燕。 思及此,南燕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而慕容璃的眼神中则透露出无奈与悲伤。 在这艰难的抉择面前,父子俩的心情沉重而复杂。 经过漫长的思考和权衡,父子俩最终下定决心。南燕帝紧紧握着慕容璃的手,语气坚定地说:“为了国家的安宁,为了百姓的福祉,我们只能选择对云启俯首称臣。” 慕容璃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俯首称臣,这是一种屈辱,更是一种牺牲。 但为了换取百年和平,父子俩愿意承担这份沉重。他们希望用自己的妥协和上供,为子孙后代赢得一个和平安宁的未来。 次日,穆宸泽与苏槿会见他们及西梁使臣时,南燕帝率先向穆宸泽表示臣服和归顺之意。 西梁使臣见此情形,亦提出西梁愿为云启之附属,以每年上贡换取和平。然西梁土地贫瘠,除盛产马匹外,别无长物,尚祈云启帝斟酌考量。 穆宸泽和苏槿二人原本就不是好战分子,也没有侵占别国领土的打算。不过他们主动提出来,且他们之前的行为的确伤害了云启百姓的利益,向他们适当要些赔偿也是应当。 遂假意考虑一番之后,穆宸泽便应下了他们的请求,与双方签订了附属条约。 至此,天下大定! 送走了南燕帝和西梁使臣,夫妻俩彻底放松下来,携手回了房。 今日穆老王妃早早让人将小肉团子接回了定王府。 没了小家伙在,苏槿有些不习惯,穆宸泽心中却格外高兴,一双眼睛粘在苏槿身上都挪不动了。 “夫君,你该去御书房办公了!” 苏槿见他盯着自己,一抹嫣红悄悄爬上脸颊,催促他道。 “不去!当初说好的,待诸事皆定,我要与槿儿在家中大睡三天三夜。嗯,良辰美景好时光,就从今日开始!”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揽上苏槿细软的腰肢,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这个动作充满了爱意和温柔,让人感受到他对苏槿的深情。 同时,他的头也低垂下来,靠近苏槿,似乎想要倾听她的心声,与她分享这一刻的宁静。 在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属于彼此,没有外界的干扰和喧嚣。 他们的爱情如同春天的微风,温暖而柔和,弥漫在整个空间…… (全文完) 第373章 大结局 八月初八,是新任钦天监监正,也就是西瓯族大长老,为新帝登基卜算出来的良辰吉日。 这一日,穆宸泽在百姓们的热切期盼下,登上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至高之位,改国号为太平。这一年,也被称为太平元年。 而他的原配夫人苏槿,毫无悬念被封为皇后,并加赐封号“贤贞”,取贤惠忠贞之意。 且新皇还在登基仪式上郑重承诺,此生只娶贤贞皇后一人,不会另纳其他女子入宫。 他的此番言论一出,立即引得朝堂一阵巨震,也让苏槿一时间成为天下女子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而才刚满五个月的小肉团子穆熠麟,被赐封为太子,他穿着宫中为他定制的太子礼服,头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他一出现,便以出色的长相和灵动可爱的模样,俘获了朝堂上下所有人的心。 大家都恨不能将这个小太子抱在手里逗弄一番。 原本新皇还想加封自己的祖母穆老王妃,却被她婉言谢绝了。她没有随穆宸泽与苏槿一起搬去皇宫居住,而是继续留在定王府里。穆宸泽知道她是想保留穆家的根基,只能随她。 新帝登基,普天同庆。 穆宸泽接过玉玺,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封赏此次跟随自己进京的有功之臣。 其中宋枢被封为镇国大将军,成为云启历史上首位外族大将;周羿安被任命为户部尚书,管理云启国库及税收等事项;粮商沈家被封为皇商,而贡献最为突出的沈家三公子沈诺,被任命为粮食推广使官,负责红薯、玉米等新品种粮食作物,在云启全境范围内的推广事项,他也是第一个被赐官的商贾。 而新皇颁布的第二道诏令,则是大赦天下。 牢里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早已被处了极刑。余下的,都是些罪不至死的。他们因为这道大赦天下的诏令,全部得到赦免,恢复了自由身。 而前几日收押的那批大臣,虽然也被放了出来,但穆宸泽却罢免了他们的官职,且明令规定他们此生不得入仕。 他们当中罪行最重的苏凌天,那日在与穆宸泽打斗中,伤到右腿经脉,后又拒绝医治,虽未伤及性命,却留下了残疾,变成了瘸子。 穆宸泽念及他是苏槿的亲生父亲,同样没有追究他的罪责,只将他贬为庶民,收回苏家世袭侯爵的封号。另苏家所有男丁三代不得科举入仕,且责令他们一月之内返回祖籍,无诏不得回京。 苏家的老夫人和二夫人收到这道圣旨,心中很是不服,跑去宫门口求见苏槿,想要与她理论一番,却被宫里的侍卫拦在了宫门外。 “皇后娘娘说,她与苏家的恩情,早在她离京之时,苏家二老爷买凶杀他们那时,就已经断了!” 原来,苏槿早就料到 苏家人不会善罢甘休,会用所谓的血缘来裹挟自己,所以早就吩咐了宫里的侍卫。 老夫人此时才知道,自己的二儿子还在苏槿他们离京之时,买凶追杀过他们,少不得对着二夫人徐氏又是一通怒骂,可无论她再怎么做,事情都已成定局。 徐氏却并不觉得自己夫君买凶杀人有什么错,反而对老夫人道:“娘,早知道咱们就不该将那煞星从桃花庵里接回来,不,应当当初生下来,就将她弄死!” “公然在宫门口辱骂皇后娘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徐氏的话,正好被从外面办事回来的锦衣卫统领听风听到。 他知道此人是苏家二夫人,对皇后娘娘素来不怀好意,立即吩咐手下。 “你算什么东西,敢……啊,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徐氏还想辱骂听风,被两个侍卫上前钳住双手,拖了下去。 徐氏嘴上功夫极为厉害,人却是个不顶事的,侍卫只打了十板下去,她就昏死了过去。 苏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晚上,苏楠趁下人们不备,用一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了兰香院里。 当苏槿得知这些事时,已经是好几日后了。 继大赦天下之后,穆宸泽还做了令人震惊的两件大事。 第一件是加封谢家死去的老将军谢炳仁为成国公,并在谢家老宅旧址,重新为他修建祖祠,供后世供奉。 另一件则是,他还加封桃花庵为“天下第一庵”,亲赐庵堂黄金万两 用于为庵里的菩萨重塑金身,以感谢庵堂对贤贞皇后的养育之恩。 经由此二事,足可证新帝对皇后情真意切,与他登基时之誓言甚为相符。 又过了两月,南燕帝与西梁两个老臣带着厚厚的礼单,不约而同来到云启,要求见穆宸泽与苏槿。 名义上他们是前来恭贺新帝登基的,实则南燕帝是来赎回自己儿子的,而西梁老臣,自然是为求和而来。 南燕帝带来的礼单上,除了大量的金、银、盐、铁,还有许多粮食和云启稀缺的物资,可见为了换回自家儿子,南燕帝也快把家底掏空了。 而西梁大臣们的礼单,最引人注目的,是两万匹特等战马,还有许多皮毛等物。 这次将慕容璃带来京都,苏槿让他亲眼见证了西梁人被灭,楚寒舟被杀的整个过程。 再加上他亲眼见识过苏槿手中一件又一件精良无比的武器,他此时只想夹起尾巴做人,哪里还敢有半点挑衅之心。 与南燕帝一见面,他立即与他说起穆宸泽与苏槿的强悍,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存在。 南燕帝随即心生惧意,担心等过段时间云启缓过气来,穆宸泽带兵攻打南燕。 思及此,南燕帝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而慕容璃的眼神中则透露出无奈与悲伤。 在这艰难的抉择面前,父子俩的心情沉重而复杂。 经过漫长的思考和权衡,父子俩最终下定决心。南燕帝紧紧握着慕容璃的手,语气坚定地说:“为了国家的安宁,为了百姓的福祉,我们只能选择对云启俯首称臣。” 慕容璃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他也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出路。 俯首称臣,这是一种屈辱,更是一种牺牲。 但为了换取百年和平,父子俩愿意承担这份沉重。他们希望用自己的妥协和上供,为子孙后代赢得一个和平安宁的未来。 次日,穆宸泽与苏槿会见他们及西梁使臣时,南燕帝率先向穆宸泽表示臣服和归顺之意。 西梁使臣见此情形,亦提出西梁愿为云启之附属,以每年上贡换取和平。然西梁土地贫瘠,除盛产马匹外,别无长物,尚祈云启帝斟酌考量。 穆宸泽和苏槿二人原本就不是好战分子,也没有侵占别国领土的打算。不过他们主动提出来,且他们之前的行为的确伤害了云启百姓的利益,向他们适当要些赔偿也是应当。 遂假意考虑一番之后,穆宸泽便应下了他们的请求,与双方签订了附属条约。 至此,天下大定! 送走了南燕帝和西梁使臣,夫妻俩彻底放松下来,携手回了房。 今日穆老王妃早早让人将小肉团子接回了定王府。 没了小家伙在,苏槿有些不习惯,穆宸泽心中却格外高兴,一双眼睛粘在苏槿身上都挪不动了。 “夫君,你该去御书房办公了!” 苏槿见他盯着自己,一抹嫣红悄悄爬上脸颊,催促他道。 “不去!当初说好的,待诸事皆定,我要与槿儿在家中大睡三天三夜。嗯,良辰美景好时光,就从今日开始!”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揽上苏槿细软的腰肢,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这个动作充满了爱意和温柔,让人感受到他对苏槿的深情。 同时,他的头也低垂下来,靠近苏槿,似乎想要倾听她的心声,与她分享这一刻的宁静。 在这一刻,他们的世界只属于彼此,没有外界的干扰和喧嚣。 他们的爱情如同春天的微风,温暖而柔和,弥漫在整个空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