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鬼,炸翻43宗逆天奇案》 第1章 你死我活(1)入殓师 凌晨两点,一间二十平米的出租房内。 闹钟响了。 35岁的胡建生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抽了支烟,然后换了套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身上的龙虎纹身在镜子中呈现。 这个年龄,身上的肉已经松散了,那龙虎纹身看上去更加没了“生气”。 年轻时,胡建生当过一阵古惑仔,意气用事,重伤了几人,入狱十五年。 放出来以后,那些曾经说要生死与共的兄弟,不是坐牢,就是挂了,社团给了八百元,说拿去喝茶。 胡建生看着手中的八百元,塞进口袋里,租了个房子,就去找工作。 他这个年龄,不老不少,没念过书,有案底,没有什么职业会关照他,只能和死人打交道。 换好衣服,胡建生走路出门,到了一公里外的殡仪馆。 和一个入殓师交接了一下,“有两个刚从第二医院送来的人要化妆,交给你了。” 那个入殓师打了个哈欠,离开。 胡建生进入一个房间。 此时,整个殡仪馆内就他一人。也没什么可怕的,有什么比没饭吃更可怕。 胡建生是一名入殓师。 房间里摆着几具『大体』,这是对于死者的尊称。 铝合金的停尸台上放着一个『大体』,全身骨瘦如柴,唯独肚子胀得鼓鼓的。 肿瘤,这个男人死于肿瘤。 『大体』已经很坚硬了,胡建生用手用力地为这个『大体』按摩着。 此时,静悄悄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声音,像是呼吸声。 胡建生吓了一跳,他回过头,见到后方还有一具『大体』——那声音就是从那发出的。 幻觉?胡建生壮着胆子走过去。 见到在后头的另一个铝合金台上,放着一个裹尸袋,裹尸袋上有第二医院的字样。 胡建生工作的这家殡仪馆,主要是接收第二医院运来的死者。 面前的这具遗体,也是今天凌晨送来的,归胡建生管。 袋子上有个封条,写着死者的名字,家属联系人电话。 死者名字:郑修; 联系家属:郑少宇,电话:xxxx 呼吸声又从裹尸袋里传了出来——“呼,呼。” 不会,不可能。 胡建生颤抖着手,拉开拉链,看到了那具遗体,身上有几处刀伤,郑修。 胡建生用手触摸郑修的鼻息,有气,是有气的,不过很微弱。 这人没死,怎么搞得。 死者“复活”这事,胡建生有见过一次,几个月前,有个老人以为是老死,被送来的时候,一口痰吐出,又活过来,是“假死”的。 殡仪馆的其他入殓师也有经历过,所以胡建生也见怪不怪。 他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怎么办? 胡建生很快反应过来,打电话。 对,打电话。 裹尸袋上有家属的电话。 他给郑少宇打了个电话,电话关机。 他继续看标签贴上的字—— 第二联系人:潘美茹,电话:xxxx 他给潘美茹打了电话。 嘟、嘟、嘟。 几声之后,电话通了,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啊?” “喂,我是殡仪馆的,你是郑修的家人吗?怎么搞的,郑修没死,还活着,对,你赶快过来,要不你直接去第二医院。我要通知医院了,让他们派人来重新接收郑修,他没死,对,我确定,真的是,吓了我一跳。” “先不要通知第二医院。”电话那头的女声说。 “什么?”胡建生愣了一下。 女子问:“你那边现在还有人上班吗?” “没有,就我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 “胡建生。”他应了一句。 “好,胡先生,你先不要通知第二医院,等我过来再说,我十分钟就到。记得,等我。” “这不合适。”胡建生看着面前躺在铝合金台上的郑修。 他很虚弱,是一定要去医院的。 接着,电话里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下楼梯声,发动汽车的声音——拿电话的女子,潘美茹已经朝殡仪馆赶来了。 她握着手机,继续说:“胡先生,你等我5分钟,我马上就到,不要挂电话。” 潘美茹上了她的宾士轿车,车朝着殡仪馆开。 “这真的不合规矩啊,这人要赶快送去抢救。” “胡先生,我马上就到了,你等我4分钟,见面说。”潘美茹踩下油门,将车速提到了100,“求求你了,胡先生,他不能去医院。” “为什么?” “就3分钟,我还有几条街就到了。”潘美茹闯了两个红灯。 她手中一直拿着电话,一直说,一直求,她不能让胡建生通知医院,不能。 因为这个丈夫郑修,就是被她谋杀的。 第2章 你死我活(2)女富豪和影帝 潘美茹,知名珠宝行业的女富豪。 郑修,是她的丈夫,一个过气影帝。 两人都是二婚。 她恨这个男人,长着一张迷人的脸,又特别情深。 天生的戏子,花言巧语骗她结婚,结婚之后,对她无比浪漫,让潘美茹一步步深陷。 潘美茹神魂颠倒,不知情的情况下签下了很多夫妻间的共同财产合同,郑修正是用这些合同不断侵占她的财产。 等合同生效后,郑修就开始对潘美茹冷淡,用冷暴力逼潘美茹离婚。 若是离婚,最少是要给一亿。 混蛋!潘美茹一分钱都不想给郑修。她决定杀死郑修。 第一次,她找了女儿penny帮忙。 penny是她与前任丈夫所生。 penny是一家精神病院的院长。 她与penny一直是经济独立,前不久penny的精神病疗养院遇到了财务危机,找她帮忙。 她同意,并且提出会给penny一大笔钱,条件就是,要penny想办法解决掉郑修。 “你用什么办法我不管,总之我要让郑修死。” 而为了钱,penny想了个办法,把精神病院的一个名叫五岛精神病人放出去。 让精神病人去刺杀郑修。 只不过谁想,郑修竟然没死,重伤进了医院,抢救过来了。 虽然penny和潘美茹保证过,这个她选的精神病人五岛,绝对不会供出“penny”的名字。 这宗案件律师都说了,肯定没事。 但郑修要是苏醒过来,那又要打离婚官司,钱还是要给。 郑修不能活,潘美茹很了解郑修。 他要是醒了,编个理由说:“这个精神病人就是潘美茹指使的,他在来杀我前说了潘美茹和penny的名字。” 郑修之前就是演员,他的演技都能当影帝,到了法庭上若是让陪审团相信了郑修的话,自己就全完了。 不行,一定要杀死郑修。 于是潘美茹策划了第二次的谋杀案,在医院里。 医院与警局是两个独立的部门,郑修是重症病人,游走在生死鬼门关。 突然病情转危,他死得合情合理。 而死在医院,只要医生认定死亡没问题,那警察就不会对尸体提出进行二次检验。 这次用的是胰岛素,混在注射液里,当然,这件事依旧不是潘美茹亲自出面。 为了这个谋杀计划能顺利实施,她更狠,找了 哎,潘美茹看着前方的夜路,回过了神,用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心中恨恨想道:这个郑修什么鬼命,两次都杀不死。 不行。这次他必须死。 一分钟后。车吱呀一声,停在了殡仪馆门前。 潘美茹下车,走到门口,拿着手机,“胡先生,你在哪?我到了。” 胡建生开门,领着潘美茹进入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几具尸体,有一具是她的丈夫,郑修。 郑修躺着,一动不动。 潘美茹将手放在郑修的鼻息,是有气。郑修的身体已经微微回暖。 “我就说了,他还活着,赶快通知医院。” 胡建生走到电话机前,正要拿起电话,潘美茹跑了过去,按住胡建生的手。 “胡先生,不要打电话。” “什么?” “我们做笔交易行不行?我给你100万。你帮我杀了我丈夫。” 胡建生愣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 潘美茹继续上前,她取下手腕上的满天星金表,塞在胡建生的手里,“这是送你的。” “你到底要干嘛?” “胡先生。我那个死鬼丈夫,他一直打我,和他在一起,我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他不能再活过来,你懂吗?” “你别过来。” “好。”潘美茹站住,“你不要懂这些,我们就说交易,我给你100万,你杀了他,只要掐死就行,你掐的是一个死人,没人知道的。他死了,你继续给他的尸体化妆,装进棺材,埋入土中,100万就到手了。” “不行,我做不出来。” “200万。” 胡建生的脚停住了,他犹豫了,他看着手中潘美茹硬塞来的金表,金表就值十几万。 面前的这个潘美茹他认识,报纸上见过的女富豪。她有钱,她肯给200万。 胡建生一个月的工资是一千五,他一辈子都赚不到200万。他已经35岁了,从牢里出来,前路迷茫。 而他要做的,就是用手掐死胡建生,几分钟就够了,确实,没人会知道的。 可是,那是杀人。 “500万。胡先生。你只要帮我掐死我的丈夫。几分钟,就有500万。” 500万!胡建生动心了。 “你真的会给我500万?” “是,我保证,做完这件事,你立刻和我去取钱。” 胡建生深吸了一口气,凉凉的,“好。” 二人朝着躺在铝合金台上的郑修走去,胡建生在前面,潘美茹跟在后面。 郑修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他很快就要醒了。 要快。不能再拖了。 胡建生伸出颤抖的手,用手按在了郑修的脖子上。 “呼”地一声,郑修突然睁开了眼。 他醒了过来,双眼朦胧,很快清晰,他看见一名陌生男子正在掐着他的脖子。 我在哪?怎么回事? 他很快回忆起了一周之前的事,那晚,他吃过饭,走到门口抽烟,突然从暗中钻出来一人(精神病人五岛),朝他疯狂捅刀。 一刀,两刀,痛死了。 他倒在地上,那人继续朝他身上捅,就是要将他置于死地。 凭着曾做过龙虎拳师的本能,郑修按住了那把刀,用全部的力气朝五岛踹了一脚。 邻居发现,大声求救,五岛逃走,他才捡了半条命。 之后他就躺在了医院里,一直昏迷,昏迷中脑子里生梦,回忆这一生,谁要害他? 还能有谁,一定是那个女人,他的老婆。 渐渐,他觉得越来越没知觉,意志力越来越薄弱,(被人注射胰岛素),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没了。 但冥冥中还有被那不甘心的念头撑着——我不能死,不能便宜了那女人。 而就是这残存最后一丝的意念,竟让他经历了假死,奇迹般地在此刻活了过来。 胡建生掐着郑修的脖子,郑修的脖子通红。 咳着,带动着身上的痛。 他还是一脚,用力踹向胡建生,将死之人爆发出的力气。 胡建生的手松了,他倒在地上。 只有你死,才能我活! 郑修坐起来,扑到胡建生的身上,抡起拳头,一拳,两拳。 胡建生抱着头:“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后头的潘美茹冲上来帮忙,潘美茹看见桌上有个入殓师专用的化妆盒,里面有把剪刀。 她抓起了剪刀,插进郑修的后背。 钻心的痛,郑修转过头,看见潘美茹,那个婆娘!真的是她! 愤怒压过伤痛,郑修拔出了剪刀,一把插进了潘美茹的腹部,快速抽出,再插入。 潘美茹捂着肚子,全是血,血涌出,她颤颤地倒在地上。 胡建生看到这一幕吓坏了,他想逃,但是腿麻了,完全站不起来,他爬着,“救命,救命”,他想逃离这恐怖的现场 郑修转而将目标对准潘美茹,他爬到潘美茹的身上,一手掐着潘美茹的脖子,一手抓着剪刀。 潘美茹伸出手:“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和鬼说去。” 郑修目露狰狞,掐着潘美茹的脖子,另一手用力刺着剪刀,一刀、两刀、三刀 他满腔怒火,人已入魔,潘美茹的血喷在他的脸上,他不记得自己究竟捅了多少刀。 直到潘美茹一动不动,那剪刀仍旧落下,拔出。 第3章 你死我活(3)化妆 两分钟后。 潘美茹已经死了。 郑修反应过来,他抹去脸上的血,喘着气,活该。 但,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是自己亲手杀了潘美茹。 这到底算不算是犯罪? 是潘美茹要杀她在先的,他是自卫。 不,他很快意思自己的行为可能不能算是自卫。 如果只是几刀,那可以算是。 他看着潘美茹的身上,他究竟捅了多少刀,十几,几十 这已经完全不是自卫了,而是谋杀,无论是错手杀人还是谋杀,他都要坐牢。 不能坐牢。 但,他看着这个地方,这里是停尸间,有个裹尸袋,袋子上贴着标签——死者,郑修。 他已经被当成一个死人了,死人,又怎么会坐牢呢? 大概是住院的时候睡了很久,此刻的郑修脑子格外的清晰,那些奇诡的、细思极恐的念头一个又一个从脑中冒了出来。 他看着还在前面,想爬,却手脚发麻抽筋,爬不动的胡建生。 郑修站起身,走到胡建生身前,举起了剪刀。 “不要杀我!饶命!”胡建生双手扣着求饶,“我没想杀你,都是那个女人让我做的,她说要给我500万,我一时冲动,饶命!” “500万?她说要给你500万?” 郑修转头看了一眼潘美茹的尸体,又冷静地看着胡建生。 “是。” “你是个入殓师?” “是。” “你认识那女人(潘美茹)?” “不认识。” 胡建生结结巴巴地将刚才发现郑修没死、打电话给潘美茹,潘美茹和他开条件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听完后,郑修明白了。 他的大脑再次飞快思考,那个匪夷所思的计谋竟越发让他觉得可行。 “这地方现在没人?” “没有。” “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上班?” “早上六点。” 郑修看着墙上的钟,现在是凌晨3:00。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明早,还有三个小时。时间宽裕。 这三个小时内,殡仪馆里没有其他人。 他又问,“正常来说,我的这具尸体。”他指着自己,“什么时候被送离殡仪馆?” “这个我不知道,应该就是这一两天,我化好妆,然后通知家属来看,家属看过之后,确认没问题,就会安排送遗体去火葬场火化,或者埋了。” 家属?郑修看着裹尸袋的第一联系家属,心中想着。 很快,那个主意就被打定。 郑修对胡建生说,“这样,我也给你500万,你把潘美茹的尸体化妆成我。” “什么?”胡建生瞪大了眼。 “是啊,一个棺材,一个死者,一个换一个,有什么难?” 既然郑修已经被当成了死者,现在活了过来,那就少了一具尸体。 潘美茹死了,尸体就来了,如果把潘美茹化妆成郑修,装进棺材。 然后等到明日家属来看过,尸体就会送去火葬或是埋了。 火葬不太行,会接触到火化工。 埋了比较合理——只要将潘美茹的尸体埋入地下,那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全世界都会以为死的是郑修。 找不到潘美茹的尸体,那这事就可以结束了。 郑修将他的想法告知胡建生。 “不行啊,求求你,你放过我,我不能做这事,女的怎么化妆成男的?” 郑修用沾满血的手,拍了拍胡建生的脸,“你还有的选吗?如果我坐牢了,你也要坐牢的。” 胡建生的心头猛然一惊,是,他很明白,刚才他就是想要谋杀郑修的。 若是郑修被抓,到了审讯室,一定会把事件的原委说出,无论郑修如何判刑,胡建生这个牢是坐定的。 他的行为是故意谋杀——未遂。 几年?十几年起步! 不能再坐牢了,再回到那地方绝对不行! 郑修说:“怎么样,方法我也都说了,保证没事,你还能再拿到500万,得了钱,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500万。 胡建生心想,这件事只要能压下去,哪怕是短暂的压下去,500万就到手了,拿了钱,马上逃离k城,跑得远远的,这不就没事了? 一步错,步步错,此刻,他已经和郑修绑在了一条船上。 他只能接受郑修的提议。 不管这事胡建生能不能做成,我都要先快点离开这里。郑修心中想着。 “过来,起来,给我缝针。” 郑修坐在铝合金台上,脱下衣服,后背有刚才被剪刀刺进的伤口。 胡建生只能听命,取来针线,为郑修缝合伤口。 伤口不大,很快处理好了,郑修穿上衣服,说,“那你就好好给那女人化妆,明晚十二点,到天星码头,我给你钱。” “喂。”胡建生问,“可是,可是尸体化好妆,要通知家属的,家属一看尸体,不就暴露了吗?” 郑修又看了一眼铝合金台上,“自己”曾用的裹尸袋,第一联系家属是郑少宇。 他说,“你就放心通知,肯定没事的。” 之后,他走出了房间,但很快又折回,走到潘美茹的尸体边,在口袋里摸了摸,取了车钥匙。 离开了殡仪馆,坐上那辆潘美茹的宾士轿车,消失在夜色中。 胡建生的腿还在抖,还在抽筋,他用力拍拍腿,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他抱起地上潘美茹的尸体,放在铝合金台上。 除下衣物,拿出一个花洒,为尸体冲去身上的血。 刚刚才见的人,转眼就死了。 “潘女士,你不要怪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要怪,就去怪你那个丈夫。” 接着胡建生开始为尸体化妆。 剪去潘美茹的头发,努力回想着郑修的容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想的,郑修这张脸,一个过气明星,他还看过郑修的电影太好认了。 虽然无论怎么化妆,都很不像,但胡建生还是努力着。 将脸刷得白一点,用黑笔在嘴边、下巴弄了点胡渣。 之后,他找了一身黑色的男士唐装,穿在潘美茹的身上,衣服扣好扣子,戴了帽子,。放进一口棺材里。 他再次看着棺材中的“大体”,至少,像个男的。 他盖上了棺材盖子,处理现场,将潘美茹的衣物全都藏进一个黑色袋子里,擦去了血迹。 还有事做,还有事做。 胡建生撑着继续给第二具,他本应在今晚处理的尸体,那具肚子涨得肿肿的、癌症死去的“大体”继续化妆。 此时的这个房间内,只有化妆打粉底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平常之夜。 第4章 你死我活(4)儿子 凌晨四点。 一栋山中别墅,郑少宇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郑少宇是郑修和前任生的儿子。 他一个人住,迷迷糊糊的下床,走下楼,凑到门的猫眼前,看着“猫眼”扭曲的放大着——门外的人。 郑少宇猛得一惊,吓得清醒了,朝后一退,坐在地上,头上冒着汗。 “儿子,开门。” 真的见鬼了!郑少宇想朝着房间爬去,真的吓都被吓死了。 门外的声音继续传来:“儿子,开门!是我!我没死。” 没死?他为什么会没死? “是潘美茹要杀我,你要救我。”郑修一手捂着身上还疼的刀伤,一手扣着门,“再不开门我就很危险了!” 别墅区走过一个巡逻的保安。 郑少宇控制呼吸,让自己镇定,再次走到猫眼前,又看了一眼,确实是父亲,有影子的,是个人。 他将门打开。郑修进屋。 远处的保安说,“郑先生,这么晚还有人找你?” “没事,没事。”郑少宇挥手,将门快速带上。 郑修靠在客厅的沙发上,喘着气,说,“水,水。” 郑少宇拿着水壶倒水,郑修直接抓起水壶,咕嘟咕嘟喝完,又说。“吃的,吃的。” 他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郑少宇拿了块面包,郑修狼吞虎咽,又抓着茶几上的一串葡萄,都塞进嘴里,这才回过了气。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活过来,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臭婆娘。” 郑修恨恨地将刚才所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你你杀了潘美茹?” “她该死。” 郑少宇直冒冷汗,“怎么办,报警。”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郑少宇的内心,仿佛有一个声音突然阻止,“不能报警”。 “你这是想我去坐牢?”郑修看着郑少宇。 “不是,爸爸,我怎么会让你去坐牢,那,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郑修拿起茶几上的一盒烟,掏出一支,放在嘴里:“你听我说,我已经有办法了。按我说的做。” 他讲:“我已经收买了那个入殓师,他会把潘美茹的尸体化妆成我。 案发现场处理过了,没事。 而你是我遗体的第一联系家属,今天一早,你去一趟殡仪馆,领回我的尸体。 之后,等两日,找个陵园给埋了,不要让人来追悼我,说一切丧事从简。 那么这件事就结束了。” 郑少宇听完,总觉得很不妥,他说:“爸爸,潘美茹死了,就算尸体找不到,那她失踪,警方也一定会怀疑的?” 桌上有一份八卦杂志。 杂志上用了吸引眼球的标题,『影帝遇刺,遇刺前与亿万女富豪身陷离婚官司』 标题和内容虽然没有点破,但看这杂志的读者都会产生联想:是女富豪潘美茹找人刺杀了郑修? 所以,潘美茹就算是现在“突然”失踪,一切也都合情合理。 警方大概率会认为潘美茹是畏罪逃跑的。 郑修打开杂志,里头还有一些更深入报道: 刺杀者名叫五岛,是精神病人,是从penny所管理的精神病院逃出来的。 怒气在心中涌上,郑修心想,这对母女做的可真绝,一起要杀我,那就都别好过。 墙上的钟滴答走着,时间一分一秒。 郑修对郑少宇幽幽地说:“儿子,这件事只要我们父子合力做成了,那么你,就不要做什么分公司的小经理了,你将成为潘氏珠宝企业的第一话事人。” 郑少宇这些年一直在潘美茹的珠宝分公司当一个小经理。 郑少宇听着,郑修继续说: 潘美茹失踪,我也被当成了死者,那么潘氏企业的继承者有谁,你和penny。 再解决掉penny,其实很简单,把她弄成畏罪自杀就行,不留下证据。这件事我来做。 而后,你安排船送我走,去国外,我整个容,换个身份。你给我点钱,够我生活就行。 那么最后,潘氏企业的掌控权就在你手上。 “那个入殓师怎么办?真的要给他500万?”郑少宇问。 入殓师胡建生目睹了郑修杀死潘美茹的全过程。 “我们现在要利用他,之后我会想办法解决他的。” 胡建生的作用就是清理潘美茹的案发现场,之后再杀人灭口。 “儿子。”说到这里,郑修拍了拍郑少宇的肩膀,“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郑少宇有些激动,“父亲,你真的为我做了太多事了。” “行了。我去休息一会,过一会天也亮了,你赶快去联络下,先把那口棺材(潘美茹)带到安全的地方。” 随后,郑修上了楼,走到一间卧室,躺下,闭上眼,心想,我这儿子应该能摆平。 死而复生,命是老天给的,那就要把握。 郑修暗暗计划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先杀死penny,再杀死入殓师胡建生。 penny想杀我,那她也别想活。胡建生看到我杀人了,他必须死。 而后郑修会逃走,必须要走,一来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二来,留在k城绝对是隐患。 逃到国外,去巴溪国好了,足球,女人,只要有钱,什么都有。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郑少宇?那可不是。 目前这所有的钱都必须集中在一个人手上,那就是郑少宇。他用这些好处把郑少宇给牵扯进来。 等郑修到了国外,就会慢慢让郑少宇转钱给他。 拿个几千万就好了,郑修心中想着。 死而复生,他也看开了,有几千万下半辈子也无忧了,剩下的就给儿子,反正是亲生的。 父亲总该为儿子做点什么。 而且,将郑少宇留在k城太合适不过了,万一有一天警察查到了什么,第一个被抓的也是自己的儿子。 儿子要是念父子情,说不定会把所有的事情揽下,动机也够,就说贪钱。 儿子要是把自己给供出来了,也不怕,他在国外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巴溪国离k城山高水远,他有足够的时候再逃往下一个国家。 没事的,这么多“万一”都想好了,还怕什么。 主意打定,反正今晚,等他杀了penny和胡建生之后,就会坐船离开。 休息,必须要睡一觉。 郑修闭上了眼,努力让自己睡着。 第5章 你死我活(5)暗中补刀 郑少宇出了门。 开着车,将车停在路边,拿出一支烟,点上,吸了口,心中想道,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我为什么要帮郑修做这些事?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报警? 不行,暂时不能报警。因为penny还活着。 郑少宇的脑海中回想起几日之前的一个场景: 潘美茹和penny一同来找他,三人坐在屋子里秘密的商议着一件事。 “少宇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阿姨现在没办法了,想求你帮阿姨做件事。”潘美茹说,“你能不能帮阿姨一个忙,郑修躺在医院,你在郑修的输液瓶里下点药。” 潘美茹没有料到,郑修竟然没被五岛杀死,进了医院。 只要郑修醒来,就会继续和她争夺财产,这还不是最坏的。 要是郑修作为证人,加害她,咬死——是她和penny指使五岛杀人,指出是她和penny才是刺杀案的幕后真凶。 有了证人,法院怎么判真不好说。 郑修必须要死。 但是潘美茹和penny不能出现在医院,如果她们在医院里给输液瓶下药,弄死了郑修,太明显了。 于是潘美茹只能来找郑修,让郑修完成这件事。 儿子杀老子?这可能吗? 若是常理,不可能,但要是放在郑修和郑少宇这对父子身上,就有机会。 年幼时,由于郑修的影帝明星身份,郑少宇一直和母亲住,根本就没见过郑修几次。 母亲是爱着郑修的,愿成为他身后的女人。 但因此承受的压力是绝大的,旁人的闲言闲语: “怎么搞的,一个好好的女人怎么有个儿子了?” “儿子的父亲是谁?哪个老板?” “也许是有妇之夫,啧啧啧。” 面对猜疑,母亲什么都不能说。 从郑少宇有记忆开始,就知道母亲一直活得很不开心,终日宿醉,滥药。 后来“秘密儿子”的身份曝光,郑修不得不认回儿子,只是表面功夫。 但是郑修同“郑少宇的母亲”划清了界限,说只是当初一念之错,情不在了,不可能了。 过了几年,母亲郁郁而终。 所以潘美茹知道,郑少宇的心中多少对这个父亲郑修是记恨的。 但没办法,母亲走了,郑少宇那时也还小,只能靠着这个父亲,才有钱生活。 根据潘美茹的暗中观察,郑少宇一直在偷偷努力。 进入潘美茹的公司后,做事加班很卖力,他一直隐忍着,等足够有本事的一天,再报复父亲。 所以潘美茹和penny一起去找了郑少宇,分析了利弊: 潘美茹坦白,是,是我让penny,找了精神病人刺杀郑修的,我很恨这个男人,你也是同样的。 但是郑修居然没死。 若他醒了过来,告了我,拿到我的财产,他会过的有多逍遥。 而你(郑少宇)认为,当郑修有了这么多钱后,会把钱留给你吗? 不会的,他才48岁,正值壮年,他还能活很久很久。 只要他活着,你(郑少宇)都只是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所以,和我合作。”潘美茹开出了条件,“只要你解决了郑修,我们三个就是在一条船上的,阿姨一直都当你是亲儿子,阿姨年纪也大了,公司的事情不想管了。而penny不是做生意的料,她不会进入潘氏珠宝集团。我会宣布,你将是潘氏珠宝集团的一把手。再给你5000万。” 潘美茹会这么大方? 也不全是,说到底,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 事到如今,郑修必须死。 潘美茹不自己出面,第一次,找了女儿penny,第二次,找了郑修。 借他人之手除掉,日后就算警察问起,没有证据。 她完全能把事情赖在这两人身上,“是这两人自愿的,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警察是没有证据的,一切都是她的“口说”指使,她能置身事外。 分一亿财产给郑修,还是给郑少宇5000万,这是一笔划算的生意。 那日,犹豫了很久之后,郑少宇同意了。 他准备了几日,拿到了胰岛素,而后去了医院,偷偷在吊瓶里下了药 所以,在医院里实施谋杀计划、杀死郑修的人是——郑少宇。 第6章 你死我活(6)局中局 此刻,郑少宇坐在车里抽着烟,真他没想到,下了这么多胰岛素,郑修都没死,命这么大! 不过郑修暂时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 那么现在该怎么做?报警? 其实郑少宇是可以报警的,让警察去抓郑修,郑修确实谋杀了潘美茹。 郑修一定会坐牢,看着伤害母亲的郑修受了报应,报了这么多年隐忍的仇,那该多舒服。 但是不行。这件事太复杂了。 郑修活着,那么警方就会彻查郑修之前为什么会“假死”,就会查到自己头上。 就算走运,警察查不到什么。 penny还活着——penny对于郑少宇下药杀郑修的事情是知情的。 好,就算penny讲义气,不提我(郑少宇)的名字。 那么算到利益—— 潘美茹的遗产会归penny,而郑修是坐牢,还活着,还能继续享用属于自己的财产。 虽然penny和郑修都有罪,都在牢里,但是肯定都是把这钱砸出去打官司,花几千万也要打。 就算最终他们都坐牢了,可钱还控制在他们手中。 我(郑少宇)能得到什么?我又变成了一个分公司的小经理。 不行。所有的事变数太大了。 但,只要过了这一日,这些变数就会变成一个巨大的机会—— 郑少宇抽了口烟,想着: 郑修要杀penny,还要杀入殓师。 杀完之后,他会逃走。 而我只要静观其变,看着他将这二人杀死,然后我再偷偷报警。 让警察抓了郑修。 到那时,警察就会以为,无论是第一次、第二次谋杀郑修,都是潘美茹和penny做的。 而这两人,还有入殓师都被郑修反杀,死无对证。 而要是我赌一件事。 就是郑修在被警察抓捕的时候,要是在反抗、逃跑中,被警察杀死或者意外死了 那么潘美茹、penny、郑修就全都死了。 这样,我就成为了所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 那口烟吸得很重,冒出了星火。 只有全死了,我才能活! 在烟雾缭绕的轿车中,郑少宇的心砰砰跳着,思考着这个周密的局中局计划。 早上八点,殡仪馆。 胡建生一直在房间里,一步都不离开那口棺材(潘美茹), 心是悬着的,此时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来了几个,不过彼此都没什么交流,各做各的事。 有个工作人员推开门,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进来。 工作人员拿着个本子,对胡建生说:“郑修的家人到了,他要看看大体。” 入殓师需要记住死者的名字,帮死者化妆的时候会喊喊名字,说一些类似于『好好走,慢慢走』的话。 胡建生有些慌张的看着面前那个西装革履的男子——郑少宇。 郑少宇问胡建生:“就是你为我父亲化妆的?” “是是。” 工作人员说:“胡建生,你打开棺材,让他看看大体,是否满意。” 打开?真的要打开吗? “还愣着干嘛。”工作人员催促。 胡建生的手放在棺材上,颤抖的,里面可是潘美茹,完了,完了。 “不用打开了。”郑少宇突然说。 “不用打开?”工作人员愣了一下。 “是,父亲喜欢安静,就让他安静地躺在里面。”郑少宇给了胡建生一个眼色,说,“我相信这位师傅已经处理得很好了。” 他和那工作人员又说:“我父亲的遗体能放在殡仪馆一日吗?等明天,我联系好陵园,再送走。” “行,如果你觉得没问题,就先去付钱。真的不要打开看看吗?如果不看,我就让人将这口棺材封存了。” “谢谢。” 郑少宇又看了胡建生一眼,他的眼神令胡建生明白,暂时安全了。 郑少宇根本就没打算带走遗体,这东西怎么能带走? 将来他要留作证据——证明郑修杀死潘美茹的证据。 他随着工作人员去办理遗体暂时保存的事宜。 而后有三人进来,和胡建生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棺材抬到存放室,存放室温度较低,也不会有人再开棺。 做完之后,胡建生走出门。 郑少宇过来,小声问:“手机呢?” “什么手机?” “她的手机。” 胡建生意识到,郑少宇说的是——潘美茹的手机,潘美茹死的时候,手机就在旁边。 手机已经被胡建生关机了。 胡建生去取了潘美茹的手机,交给郑少宇,郑少宇放进口袋。 “钱的事。”胡建生胆怯地问了句。 “放心,晚上十二点,天心码头见。”郑少宇说完匆匆离开。 第7章 你死我活(7)买卖 之后,胡建生又在殡仪馆里做了些事,等到十二点下班。 他没有回家,而是去柜员机取钱,取了三万。 出狱三年,这是他存的所有积蓄。 他去了北港区——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上了一栋旧居民楼,找了一个叫做老鼠强的人。 老鼠强是个做黑枪生意的人,胡建生会认识,以前一个道上混的。 胡建生拿出钱给老鼠强,买了一把老式的消音手枪。 “胡哥,又准备干大事了?”老鼠强笑笑地看着胡建生。 “是啊,穷怕了。”胡建生接过消音手枪。 之后他回家,看着破旧的出租房。 k城无论如何是待不下去了,他了解警察的办事手段,这件事只能暂时瞒住,实在是太悬了,拖不了多久。 今晚十二点,去天心码头,拿了500万之后立刻就走。 当然,他不相信郑修,也不相信郑少宇,要是他们耍诈,不给钱怎么办? 大家都是命悬一线的人,胡建生需要一把防身的黑手枪。 他将消音手枪放在口袋里,躺在床上,闭上眼,让自己无论如何都要睡上一觉。 今晚,一定要拿到钱。一定要走。 下午四点,郊外,一座破旧的小工厂。 残旧的牌子上写着“潘氏珠宝”几个字,这里在十几年前,曾是潘氏珠宝的加工厂。 后来搬到更大的地方去了,房子就一直空着,门上挂着一把锁。 一辆宾士轿车停在了小工厂门前,郑修从车内走下。 他来到门口,掏出一串钥匙,这钥匙是在潘美茹车上找到的,有很多把钥匙。 郑修一把一把钥匙试着,插入门上的锁中。 “咔嚓”一声,锁打开了。 郑修咧嘴一笑,推开门,进入这个小工厂。 上下两层,四百平,白色的墙已经裂开了。一排的操作台上生了铁锈,爬着蚂蚁。 郑修在一楼转了一圈,没什么发现。 他到了二楼,二楼同样是斑驳老旧的白墙,只是有一块很特别,好像是被油漆涂抹过,显得特别白。 郑修伸出手,在这块白墙上敲了敲,是空心的。 他从地上找了一块石头,敲打这面墙体,墙体裂开,有一个小洞,小洞里放着一个麻袋。 郑修拿起麻袋,十几斤重,他将麻袋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堆亮闪闪的石头,全是宝石。 “藏得可真深啊。”郑修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自从打算和潘美茹离婚开始,他就找了个私家侦探去查潘美茹,看看这女人有没有什么偷情的证据。 私家侦探查了一阵,回话,偷情是没发现,但是潘美茹有独自去过这个郊外的加工厂几次。 去这个加工厂干嘛?一个破地方,又没人。 郑修起了疑心,但这个加工厂的门,上了锁,钥匙只有潘美茹有。 此刻,他看着麻袋里亮闪闪的宝石。 这些石头都是一等一的贵货,估计价值有好几千万。 原来,自从准备离婚开始,潘美茹就偷偷转移她的财产,这个破房子是属于她名下的,是婚前购买的,又在郊外,没什么价值,郑修也不会抢。 而潘美茹将自己手上最贵的珠宝都藏在了这个破房子里。 “最后还不是都给了我。”郑修从麻袋里抓着一颗颗宝石,成色极好,有了这些宝石,他在国外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忧了。 而后郑修掏出手机——是“潘美茹”的手机,他特意交代郑少宇去找胡建生拿地。 郑修打开手机,找到了联系人penny,发了一条短信,“出事了,来郊外的加工厂找我,面谈。” 随后郑修关了手机,提着麻袋,下了一楼,门是虚掩着。 他躲在窗边,静静的等待penny的到来。 第8章 你死我活(8)天衣无缝? 与此同时。 郑少宇去银行取了80万美金(约合500万),把钱装进一个旅行袋里。 这钱是郑修要求的跑路费。给就给了,郑少宇丝毫不痛心。 郑修是要求郑少宇取了钱,然后在明天凌晨一点,安排一条船,送他离开,前往巴溪国。 但是取了钱之后,郑少宇并没有去找船家。 他反而是去了北湾区——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 找到一个叫做老鼠强的人,据说这人挺有门道的,手上很多东西。 他说了自己的诉求,然后问:“这样的东西会有吗?” 老鼠强说:“有,不过很贵。” 郑少宇付了二十万元,从老鼠强手里买到了一个定时炸弹。 老鼠强咧嘴:“大哥,是要做什么大生意?” “这东西管不管用?” “放心,很高科技的,不会瞬间引爆,而是会弄出一团火出来,定时装置的材质是特殊处理的,会自动销毁,把这东西放在车的引擎盖里,就会很像是自燃。” “这么神?”郑少宇心想,现在的科技都这么发达了。 老鼠强说,“那当然,要不怎么能卖20万。好东西,很多人买来制造意外的。” 郑少宇带着定时炸弹离开。 老鼠强开心的数钱,真傻,这么容易就骗到了20万。 哪有什么“又像是自燃,又能引爆的炸弹”,这就是一个只能“砰”一声爆炸的定时炸弹。 老鼠强吃定郑少宇了,做这门生意的,哪有回头客,这些人买过不是被抓,就是死了。 嘿嘿,赚钱了。 离开北湾区,郑少宇开车去了天心码头,是一个老旧的码头。 笔直的木栈道,左右两侧的海岸停着一排游艇,郑少宇走到一艘名为h1486的游艇前。 这游艇看上去有十几年了,很旧了,这是郑少宇的私人游艇。 原主人是“郑修”,郑修不要了,“赏”给他的,还美其名曰,“儿子,爸爸对你好,这么贵的东西都送给你。” 郑少宇开过一次,开了都会冒烟,太旧了。 不过,现在这游艇派上了用场。 郑少宇走入游艇的休息舱内,将定时炸弹安在了沙发底下。 是,他可从来就没想要让郑修活着离开k城,他自己绝对不会背这个锅。 今晚十二点,等郑修和那个入殓师胡建生在船上交易——也不能称之为交易。 郑修是会在船上杀死胡建生的,而后他会驾船逃到公海。 在公海抛下胡建生的尸体,沉入海底,毁尸灭迹。 而后郑修会在公海等偷渡的船家来送他去巴溪国。 哪有什么船家,郑少宇冷笑了一下。 到时候,那枚定时炸弹就会引爆,很高科技的,弄得就像是船体自燃一样,烧死郑修。 而后,郑少宇会去报警。 他已经想好了自己要对警方的说辞—— 郑修假死,从殡仪馆醒来。 入殓师通知潘美茹来,潘美茹给入殓师胡建生好处,让他杀死郑修。 结果郑修反杀了潘美茹,也给了胡建生钱,让胡建生帮忙善后。 之后郑修来找了我(郑少宇),由于杀了人,郑修想要跑路,要我(郑少宇)帮他准备一笔钱,并且想要借用我的游艇离开,去公海。 我的父亲威胁我,我我只能同意,于是我就安排了船和钱给他。 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等警方赶到天心码头,在公海上找到那艘老旧的游艇时,游艇早就爆炸了。 如果能捞出入殓师和郑修的遗体,也没用,那残骸毫无价值。 警方会顺着一个明确的方向认定: 是潘美茹想要谋杀郑修,还谋杀了郑修两次。 而后潘美茹被郑修反杀,郑修找了入殓师胡建生善后。 之后郑修和胡建生在游艇上,意见不合,打斗。 这游艇是怎么燃烧的?要不就是年久失修,要不就是二人在打斗中有人走了极端,放了火,最后反将自己烧死。 事实认定清晰。 而郑少宇是会被警方扣押,但是他第一时间报警,第一时间自首。 他无非就是犯下了包庇罪,事出有因,他是被郑修威胁的。 找一个伶牙俐齿的律师,自己多半能很快出来。 此刻,郑少宇坐在游艇内,潮起潮落的浪推来,游艇摇摇晃晃。 他看着天色渐暗,看着手上的腕表,时间指向七点。 他心想,现在郑修应该已经杀死penny了? 再过几小时,死了,他们全部都死了。 潘美茹的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郑修(二人还未离婚),郑修死了,第二顺位继承人是penny,penny死了。 郑修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郑少宇。 全都死了,就我活着! 很快,我将是3亿遗产、整个潘氏珠宝集团的唯一话事人。 他的手按在旅行袋上,拍了拍,旅行袋里装着80万美金。 可惜了,这钱肯定是要被全部烧毁了。 算了,就当是烧给郑修的冥币。好歹他也是我父亲,最后孝敬他一次。 其实,这么多年,郑少宇的内心一直恨郑修,他觉得就是郑修让自己深爱的母亲郁郁而终。 郑修从来都当郑少宇是一枚棋子,维持他人设的棋子。 这些年郑少宇一直隐忍,等待复仇的一天,很快,就几个小时了。 郑少宇的嘴角微微上扬。 第9章 你死我活(9)时间 19:00 郊外,潘氏珠宝加工厂。 暗暗的房间内,郑修的手从penny的脖子上移开。 月光从窗外射进,照在水泥地上,地上躺着一个女人,penny的双目圆瞪,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就在刚刚,郑修杀死了penny。 但是在penny死前,说了一句话:“不,不要杀我,在医院毒死你的人不是我,是是郑少宇。” 她说了实话,但还是要死。 郑修的手紧紧捏着penny的脖子,直至她没有了呼吸。 penny死后,郑修站起身,站在窗边,月光照射着他那张半明半暗的脸。 这个案发现场,已经没有伪装成“penny畏罪自杀”的可能。 同样,郑修也决定了,只要今晚走了,就不会再回k城。 有了麻袋里的几千万珠宝,够花了,那潘美茹的3亿遗产——就全部拿去做善事! 总之不能给郑少宇,想杀我?!郑修捏着拳头,狠下了心。 23:30 胡建生带了个背包,里面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他将手枪放在口袋里,离开了出租屋。 再也不会回来了。 胡建生深吸一口气,出了门,拦了一辆出租车。 对司机说:“去天星码头。” 23:50 一辆高级suv轿车停在了天星码头附近。郑少宇的车。 他捏着方向盘,手心是汗。 只要郑修上了船,等船出了公海,郑少宇就会立刻报警。 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镇定,郑少宇对自己说。 副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了,郑修钻了进来。 “爸爸,penny她” “解决了。偷渡的船联系好了吗?” “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你开着h1486游艇出了公海,到礁石岛附近,就会有船家接应你。你上船走就行。” 郑少宇拿出游艇的钥匙,还有一张纸,纸上写着礁石岛的坐标。 “500万你带来了吗?” 郑少宇从车后取了个旅行袋,里面放着80万美金。 “爸爸。”郑少宇佯装不舍。 “你就这么走了,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他的声音略带哽咽。 “哎,儿子。这里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打理生意。” “我有时间会去巴溪国看你。” 时间差不多了,郑少宇将手放在口袋里,按动了远程遥控开关。 h1486号游艇上的定时炸弹启动,将会在40分钟后爆炸。 “儿子。”郑修摊开双手。 郑少宇心想,是想要个离别的拥抱?行,做戏做全套。 郑少宇也摊开手,在车上拥抱郑修。 chua! 突然,郑少宇感觉一阵钻心的痛。痛痛死了。 他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把刀正插在他心脏的位置,血快速扩散、浸湿了衬衫。 “你,你。”他看着郑修那张狰狞如魔鬼的面庞。 “想杀我?” “我我。”郑少宇已经说不上话了。没救了,那刀正中心脏,刺入太深了。 郑修拍着郑少宇的脸:“儿子,下辈子,我们再做父子。” “你你好狠。” 很快,郑少宇的头垂在方向盘上,一命呜呼。 之后,郑修拔出刀,擦去血,将刀放在口袋里。 这是一把弹簧刀,刀还要留着,防身。 他取了那个装钱的旅行袋,拿着游艇的钥匙,坐标纸、下了汽车。 他将旅行袋甩在后背上,朝着不远处的天星码头走。 一条笔直的栈道,左右两侧停着几艘游艇。 郑修吹着口哨,身上的伤还痛,但吃过止痛药了,能撑着。 他也曾是龙虎拳师,身体一直硬朗。 来到了h1486游艇边,他蹲下身,从栈道边上的角落掏出一个麻袋,他刚刚藏在这里的。 麻袋是价值几千万的宝石。 有了80万美金,又有价值几千万的宝石。想怎么花都行。 死了,全都死了,只有我活着。 大富大贵,只有一步之遥。 郑修的一只脚迈到了游艇上。 “喂,是我。” 此时从不远处跑来一人,是入殓师胡建生。 第10章 你死我活(10)最后一刻 他来到游艇边,气喘吁吁地问郑修:“钱呢?你答应给我的钱呢?” 郑修看着胡建生,怎么把这人给忘了,他竟然找上门了? 他心想,胡建生,那你可就别怪我了,是你自己要送死的。 郑修将旅行袋、麻袋放在游艇上,手放进口袋里,握着弹簧刀。 此时有个保安拿着手电筒在远处巡逻。 郑修又将弹簧刀放下,空手拿出口袋,对着胡建生招了招手,“这里有人,不方便,你上船,我们到前面的一个小岛交易。” “不行,就在这里。” “你看看后面的保安,你想被抓吗?”他又抓起旅行袋,“钱就在里面,上船。” 胡建生回头,看到了保安,心想,是,这里交易确实不太方便,他要把这500万数得清清楚楚。 胡建生又看了一眼漆黑的船舱,里面没人。 这次交易只有我和郑修,我有枪,不怕他耍花招。 “你不来,我可开船了。” 郑修登上了h1486游艇,走到驾驶舱,发动了引擎。 上船! 胡建生深吸了一口气,按着裤袋里的消音手枪,登上了船。 游艇发动了,离开了码头。朝着夜色茫茫的大海行驶去。 h1486游艇在海上行驶了几海里,停在一座不知名的小岛边上。 岛上有一座灯塔,灯塔发射出暖色的灯光。 与之隔海相对的是霓虹灯下的不夜城,k城。 驾驶舱的时间指向0:20。 郑修将游艇的发动引擎关闭,拿起了那个沉甸甸的旅行袋,还有那个装宝石的麻袋。 他对胡建生说,“我们到船舱的休息室内交易。” 二人进入船舱的休息室。 亮着灯,郑修坐在老旧的皮沙发上,将旅行袋放在茶几上。 “你数一下,里面是80万美金。” 桌面上有一瓶洋酒,两个杯子。 郑修一面倒酒,一面用余光看着胡建生。 胡建生拿过袋子,打开,里面是厚厚的美金,他一叠一叠地快速翻着。 是真的,真钱,胡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他很激动。 “喝一杯。”郑修拿了一杯洋酒递上,“有这么多钱,够你逍遥快活的了。” “不用了,你自己喝就好了,我拿了钱就走。” 胡建生有一丝警觉,透过窗户看着边上这座无人的岛,“那我一会儿怎么回去?” “我送你回去。” “那谢谢啊。” 他继续数着钱,第78叠,79叠,80叠。数目是正确的,整整80万。 胡建生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难耐的笑容。 “行了。我们的交易完成了。” 郑修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一手插进口袋,握着弹簧刀,一手朝胡建生伸出,“握个手,也算是告别了。” 握手,只是假象。 等胡建生一伸手,郑修就会拔出那把刀,捅向胡建生。 他可曾是龙虎拳师,虽然现在身上有伤,但是要制服面前这个胡建生太容易了。 胡建生伸出手。 他突然看见了郑修的手,郑修的手上有一些血迹。 天哪,他干嘛了,他刚才干嘛了,胡建生吓得缩回了手。 就是现在! 郑修一把抓过胡建生的手,从口袋里抽出了弹簧刀,“咔嚓”一声,明晃晃的刀子弹出。 胡建生反应很快,他朝着郑修的肚子上踹了一脚。 那一脚正踢中郑修肚子上原有的刀伤。 痛死了,郑修捂着肚子,那刀伤的缝线口裂开。 混蛋! 只差最后一步了,不能前功尽弃。 全部的力量爆发出,让郑修忘记了疼痛,他举着刀朝胡建生扑了上去。 一刀,刺在了胡建生的手臂上。 痛。刺进骨头里了。 胡建生继续攻击郑修的腹部。 两人都是忍着万分的疼痛,在进行最后一搏。 游艇靠在这座无名岛的岸边,游艇随着海浪摇摇晃晃。 灯塔的射灯由于老旧,变得一闪一闪。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那一闪一闪的光射进船舱,照在二人的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 这两人的面部都扭曲着,就像是怪物。 很快,郑修占了上风,他压在胡建生身上,一手掐着胡建生的脖子,让他无法反抗。另一手举起了刀,“去死。” 那一刀对准胡建生的心脏,就要落下。 我赢了,郑修心想。 船舱内忽然传来“pi、pi、pi。”的三声响,那声音不大,随着声响带来了三道星火。 郑修的身子震了一下,他感觉有三个东西正穿过身体,燃烧着他的心、燃烧着他的骨头。 他低头,看见身上有三个窟窿,血从窟窿里涌了出来。 他又看着胡建生,胡建生的手中抓着一把消音手枪。 “cao。” 这句话说完,郑修“噗通”一声倒下了,倒在胡建生的身上,手中的弹簧刀掉落。 用这一句脏话作为遗言,再无知觉,一命呜呼,双眼圆瞪。 人死,脑电波还能运作一段时间。 也许郑修的脑电波正在回忆他的一生: 蹲着马步练拳,拍了第一部电影,与女演员谈情说爱,拿下第一座影帝。 儿子的新闻曝光,事业一落千丈,用娴熟的爱情“演技”获得了潘美茹的芳心。 那场300万的二婚婚礼,哄骗潘美茹签下一份一份文件。 二人大闹着离婚,在车库旁抽烟,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精神病人五岛捅了八刀。 昏迷在医院,又死而复生。 那几千万的宝石、那80万的美金在脑中飘忽萦绕。 遥远的巴溪国,热舞女郎与烤肉美食都还没见到,重生的喜悦都还没享受——就又被一个入殓师,拿着一把手枪给杀死了。 cao。 他的脑电波也骂了一句,是恨,是不舍。 而后脑电波渐渐飘散,消失,他的人和魂都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11章 你死我活(11)微笑的照片 0:27 胡建生呼了一口气,推开了郑修的尸体。 他站起身,擦了擦满脸的汗,手臂上流着血,他撕下一块衣服包扎好。 杀人了,这下真的杀人了。 这个案发现场也没什么好处理的,怎么都说不通。 胡建生心想,的,现在我到底要怎么走,我不会开船。 他又想,船上应该有救生圈,能游走,逃走。 可是不行啊,那旅行袋里是80万美金,一泡水就完了。 他犹豫着,又必须要赶快作出决定: 这游艇很快就会被警察发现,不可能再回来了。自己一定要马上逃走。 真是可恨!到手的钱竟然拿不到。 胡建生抓着那个装满钞票的旅行袋,真是不舍。 此时不远处,灯塔内的射灯又恢复了正常,白色的灯光射进船舱,照射在了一个麻袋上。 这麻袋里是什么,郑修为什么要带这个麻袋? 胡建生打开了麻袋,见到麻袋里的一堆宝石。 宝石、钻石,这里面的东西可是值几千万。 胡建生的脸因为惊讶、因为兴奋而再次扭曲,这所有的宝石都是我的了! 宝石是硬通货,宝石可不怕水。有了这几千万的宝石,谁还在意那80万美金。 老天,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但来不及祷告,不能停留了,快走。 胡建生脑子飞快思考着他将要做的事: 找到救生圈,游回k城,找个地方藏起来,联系偷渡的船,去国外,樾国,金山角,哪里都好。 有了这么多钱,我的下半辈子肯定无忧了。 0:29 他抓起了那个麻袋,走出船舱,看到挂在游艇栏杆上的一个东西,充气皮筏艇。 竟然有充气皮筏艇! 是干瘪着的,胡建生打开开口,皮筏艇自动充气。 那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皮筏艇,80万美金也能拿上了。 他又折回船舱,将手放在了那个装钱的旅行袋上。 此时。 游艇驾驶舱的电子时钟从0:29跳到了0:30。 只是一分钟,看似不起眼的一分钟。 藏在船舱休息室沙发下方的定时炸弹,瞬间引爆了。 “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游艇燃起了熊熊大火。 胡建生的躯体在烈火中被炸开,若是脑电波还在,那脑电波也绝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太快了。 半个小时后,有人报警,警方在天星码头边上的一辆suv轿车里发现了郑少宇的尸体。 一个小时后,警方乘船到达那座无名岛,灯塔又闪烁着红色、绿色的灯光。 游艇沉没,下海打捞了两天,捞出了两具残骸。 又过了一天,殡仪馆报警,警方在一口棺材里发现了潘美茹的尸体。 又过了两天,警方在郊外的潘氏珠宝加工厂找到了penny的尸体。 这案子是由重案组一个名叫许文山的高级督察负责负责。 许文山一头雾水,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潘美茹、penny、郑少宇竟然死了。 他也完全不明白为什么郑修会死而复生,又死,为什么一个入殓师也会死。 媒体早就沸沸扬扬,“1999年奇案”的热度在新闻、报纸、八卦杂志、bbs论坛上持续不断的讨论着。 又过了几日。 许文山在北湾区抓到了一个叫做老鼠强的人。 从老鼠强的口中,他知道郑少宇来买过定时炸弹、知道了入殓师胡建生买过一把消音手枪。 结合掌握的证据,许文山用了一天一夜,终于推理出这五死案究竟是怎么回事的。 “实在是太太。”许文山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每个人都想着自己活,一个杀一个,一个杀一个,最后都离开了世界。 “当你有想杀死一个人念头的时候,就同样有被杀死的可能。” 他看着桌面,桌面上放着这五人“微笑”的照片。 第12章 赎金风暴(1)女富豪的命 陈良的命值多少钱? 他是一个娱乐城看场子的保安,银行卡里的存款是几千块,但现在陈良突然失踪了,他被绑架了,绑匪所要的赎金是2亿。 勒索信是直接寄给一个名叫唐东升的人。 私家医院的病床上,唐娜拔掉呼吸面罩,听着唐东升在讲这事。 “那就给他2亿。”她说。 “什么,这摆明就是勒索。有可能陈良自己干的,这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我的命难道不值2亿吗?”唐娜颤声说。 她得了坏血症,命不久矣,但希望在十天之前又被燃起,找到最合适的骨髓捐赠者了,这人就是陈良。 她与陈良并不认识,之前二人谈好,只要陈良捐赠骨髓,唐娜会拿出200万作为感谢。 200万对于唐娜来说,并不算什么,她是城内知名环保公司的董事长,这家环保公司的市值正是2亿。 但现在这事不是200万那么简单了,而是2亿。 “你听着,马上去安排,公司流动资金,银行贷款,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你马上筹到2亿给绑匪,不要报警!” 这个手术她必须要做,医生说她撑不过两周了。如果不做手术,就是死。 唐娜管不了这么多了,钱在活着的时候是钱,死了就什么都不是。 只要能让她活下来,能做这个手术,就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她也有办法东山再起。 “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唐东升答应后,离开医院。 他在路上走着,唐娜是他的亲妹妹,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只要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可如果给了2亿,那自己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是环保公司的经理,其实也就是挂职的,一个月拿十几万工资。 他没什么能力,最有能力的事就是玩、就是花钱,公司有妹妹唐娜看着,他的人生能够逍遥快活,50岁的他还是单身,女友一个月一换。 妹妹是他的长期饭票。 可这张长期饭票现在病了,坏血症,如果妹妹手术成功,那饭票还是饭票。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2亿要是拿了出去,就要了老底,就算妹妹活了过来,那他也是一无所有啊。 不行,绝对不能给这2亿。 思考完之后,唐东升直接去警局报警。 负责这宗案件的是一个名叫许文山的高级督察。 在听完唐东升的陈述后,许文山思考,这事肯定是熟人做的。 绑的虽然是陈良,但实际被“绑架”的目标是亿万女富豪唐娜。 陈良是一个保安,之前没有犯罪记录,像是个良好市民,但是没钱。 会不会是他自编自导的绑架呢? 可能性不大,一来,唐娜之前已经答应给陈良200万,如果陈良嫌这钱不够,那他可以提要求,要个500万,1000万,相信唐娜也是会给的。 提都不提,直接要2亿,没有必要这样狮子大开口。 那作案人很有可能就是唐娜的家里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陈良和唐娜是没有直接关系的,作案人能知道只有陈良的骨髓能救唐娜,那一定是熟人,或者医生? 这件事很微妙,唐娜的身家是2亿,如果她活着,这2亿就在她手里。 如果她死了——因为没有做骨髓移植而死,那她的钱就变成了遗产。 许文山也不藏着,直接开门见山问唐东升,“我想知道一件事,唐娜之前应该有做过遗产分配?” 唐东升一愣,而后答:“有。” 唐娜的2亿遗产被四六分。 百分之四十留给她的哥哥唐东升,另外百分之六十给她12岁的女儿小雪。 “这个小雪只有12岁,她怎么继承遗产?”许文山问。 唐东升说,小雪是唐娜和前夫聂杨所生。两人在十年前就离婚了。 聂杨是个音乐人,郁郁不得志,之前一直在米国,在一些小酒驻唱,唱乡村民谣,得知唐娜患病后,立刻从国外飞回来照顾。 好心好意还是虚情假意?不言而喻。 如果唐娜死了,聂杨将成为小雪的监护人,而这笔一亿多的遗产,实际上是在他手中控制着。 凡事最怕往“人性”的方面去想。 倘若手术成功,唐东升还是那个一个月拿十几万工资,一个月换一次女朋友的浪荡子。聂杨还是那个回到米国小酒驻场的穷音乐人。 倘若陈良消失14天,手术不能做,唐娜死了。 那么这二人就同时坐拥巨额遗产,钱,掌握在自己手里,总是最好的。 许文山心想,一定要救出陈良,这关系到两条命。 之前的勒索信是寄到唐东升家里的,不管作案人是谁,那么他一定会有进一步目标。 许文山命人准备。 唐东升先回家,他和唐娜、还有唐娜的女儿小雪一起住。 住的是大别墅,有请管家、佣人。 进屋后佣人说了句,聂先生来了。 唐东升一看,聂杨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喝茶。 唐东升没好气地走过去,问:“喂,你怎么来了,这是我家。” “来熟悉一下环境,很快我就要重新住在这里了。感觉不错。”聂杨笑了笑。 “你凭什么住在这里,你是唐娜的前夫,已经是过去式了。” 聂杨伸出手,手上戴着一枚戒指,他说:“唐娜已经接受我的求婚了,我们又在一起了,大哥。以后多多关照。” 这个混蛋!唐东升气不打出一处来。太卑鄙了。 聂杨和唐娜十几年前就离婚了,把女儿留给唐娜,什么都不管,在米国做音乐。 混不下去了,如今看到唐娜病了,就跑回来,细心照顾,甜言蜜语。 他的目的是什么?真的爱唐娜?是爱唐娜的那笔遗产。 趁着唐娜生病,骗唐娜复婚,唐娜要是死了,那这钱他就光明正大地以女儿监护人的身份到手了,女儿小雪才十二岁。这钱他可以自由控制六年。 六年,他能够慢慢把钱挪走 妹妹怎么这么傻,到死还要被这人骗。唐东升越想越气。 不过,他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那赎金的事我们就一起想办法。” “赎金?什么赎金?” “怎么?你老婆没告诉你吗?她的病有救了,有个叫陈良的人骨髓很适合移植,只要移植了,唐娜就能活过来。” “活过来?” “你不想唐娜活过来吗?你不想和唐娜共度细水长流的余生吗?” 聂杨愣住了,这事他完全没听说,唐娜竟然没告诉他。 心中那个念头闪过,要是唐娜真的接受了骨髓移植,自己就又要被困住了。 可,我已经求婚成功了,我,反悔不了了。 不能反悔,自己在米国欠了一屁股债,如意算盘竟然被打乱了唐娜,你就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恨,也不知该恨谁。 忍,也只能忍了。聂杨五指捏着,那枚刚刚戴上的戒指挤得手上的肉很疼。 但是,他忽然眉头一皱,问:“你说的赎金是怎么回事?” “哦。那个骨髓移植者刚刚被绑架了,绑匪索要2亿赎金。” 2亿?这可是唐娜的全部身家。 “可不能给啊。”聂杨站起来,激动地说,“那些绑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太不安全了!怎么样,你报警了吗?”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上门。”唐东升看着聂杨,皮笑肉不笑,“妹夫,都是一家人了,那这事我们就要一起面对了。” 聂杨知道,现在的他,回不去了。 第13章 赎金风暴(2)绑匪的特殊要求 三个小时后,许文山和四个警察乔装,偷偷进入了屋内。 警察在电话里安装了窃听设备,唐东升开了两个房间给他们休息。 接下来,就是要等绑匪的电话或者来信。 到了晚上,一通电话响起。 响了四声,警员示意监听设备已经接好,唐东升接起电话:“喂。” “唐老板,钱准备好了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使用的是变声器。 “这么多钱,我还要点时间。” “行,明天下午2点,你把2亿现金全部拿去买罗力士手表,最贵的那一种,然后等我电话。” “这怎么可能?” “那你眼睁睁看着唐娜病死。”绑匪挂了电话。 时间太快了,就二十秒,根本查不到电话来源,只能确定是在k城的一个大区。 唐东升问许文山,怎么办? 目前关于绑匪的信息毫无头绪,许文山想,这个绑匪很聪明,把钱全部换成手表,手表是硬通货,可以散着卖。 而且手表体积小,若是最贵的罗力士手表,2亿变为一两百块手表,一个旅行袋就装完了。 但这宗案件最奇怪的就是,其实他们可以不要给赎金的。 因为被绑架的是一个叫做陈良的人,这人和他们没有关系。 许文山问:“我和你再确定一下,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救陈良?一定要给这钱?” “是啊,姐夫,哎,搞不好就是贼喊捉贼。”聂杨在一旁紧张的抽烟。 二人还在犹豫,此时电话又响了。 警察示意已经接好线了,唐东升沉住气,再次接听。 但这次,是医院的唐娜打来的。 唐娜问:“怎么样,事情怎么样了?” “我。”唐东升犹豫着,该不该把已经报警的事告诉妹妹。 唐娜说:“我不管你报没报警,不许你让警察管,我已经和银行经理说过了,抵押文件我也签了,2亿准备好了,一定要给,我还没死!这钱是我的!” 唐娜当然了解这个哥哥,但此刻,她必须要保住她的命,这是唯一的机会。 哪怕是错,哪怕就是陈良的诡计。她也要把陈良揪出来,拖到医院给她换骨髓。 “听我的!”唐娜说完,唐东升叹了口气,说了句,“知道了。” 目前只能先按绑匪说的准备。 第二天上午,唐东升去了银行。 k城的纸币是1000面额,一个大皮箱能装1000万。2亿就是20个皮箱。 经理客气的让唐东升点钱,唐东升说,不要点了,我今天不取钱,你给我开十张2000万的支票。 经理愣了一下,但这是客户要求,他开好了支票。 接着唐东升拿着十张支票,他叫来聂杨帮忙。 二人分别去了十家罗力士手表的大店铺,换手表。 其实也不怕,这牌子是硬通货,手表始终都是会升值的。就算是一次等价交换。 三块价值1000万的限量款手表,五十块价值100万的手表。 剩下的就买店内最贵的,一时间全k城顶级的罗力士手表被扫光了。 唐东升和聂杨一口气买下了150块罗力士手表。 礼盒堆积如山,唐东升说,不要这些盒子,全都用气泡袋包好,不会磕碰就行。 手表店命令店员们小心包装手表,而后整齐地放进4个黑色的高尔夫球袋中。 准备完毕,二人扛着沉甸甸的高尔夫球袋回到家,心中都有一种被割肉的感觉。 钱,这么多钱,真的稳当吗? 可这钱,唐娜没死,都不是他们的,他们只能听命。 下午2点,绑匪的电话如约响起。 警员示意,已经开始监听。与此同时,在别墅的外头、在警局还有20名警员待命。 唐东升接起了电话,按了免提键。 “准备好了吗?唐老板。”电话那头依旧是使用了变声器。 “准备好了。” “一共多少块罗力士手表?” “150块。” “装了几箱?” “四个高尔夫球袋。” “好,我知道有个叫做聂杨的人也在场?” 唐东升看了一眼聂杨,心想,绑匪怎么知道这人? 许文山也看了一眼聂杨,看来绑匪很熟悉这家人。 “电话。”绑匪说。 “什么电话?” “把你和聂杨的手提电话号码告诉我。” 唐东升说了号码。 绑匪在电话里说着:“现在,我要你和聂杨,各自拿着两个高尔夫球袋,一个去堆田海湾,一个去飞儒山顶。开着手提电话,到了那里,我会给你们进一步的指令,记住,你们只有一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 堆田海湾和飞儒山顶,一个在k城的最东头,一个在最西头,开车至少要一个多小时。 “想要陈良活命,想要你妹妹能顺利接受骨髓移植,就照做!你们只有一小时。现在开始计时。” 啪,电话挂断。 这一次通话时间很久,通讯部门追踪到了电话地址。 但是追到地址也没用,这通电话是从菲律国打来的长途电话。 昨天的电话还是在k城,今天就到了菲律国? 使用变声器听不出声音,有可能是两个人打来的,或者更多。 许文山想,莫非,绑匪是一个团伙,有人在菲律国发出指令,而有人在k城完成接钱。 这真的是一场经过深思熟虑的绑架案。 第14章 赎金风暴(3)哥哥的选择 警察快速在二人的手机上装了窃听器。 唐东升和聂杨各拎着两个高尔夫球袋,装上车,分别朝着堆田海湾和飞儒山行驶。 要在一小时内赶到目的地,他们都将时速提到了100,闯了几个红灯。 后面有几辆警察局的车跟着。 一路飞驰,唐东升和聂杨的心中都是思绪万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绑匪能抓到?都是未知。 一小时后,唐东升到达了堆田海湾,电话响起,是绑匪的。 “到了吗?” “到了。” “码头边有没有渔船?” “有。” 堆田海湾的码头停泊着几十艘渔船,都是渔民用来出海捕鱼的船。 “随便找一艘船,上船,让渔民朝着川石岛开。十五分钟后我再给你打电话。” 绑匪说完“啪”一声挂了电话。 唐东升走下车,拿着高尔夫球袋子,到了码头边,看着十几个在船上歇脚抽烟的船夫。 “去川石岛,1000块,有没人走。” 渔民们一听就都起来了,抢着做这宗生意。 唐东升上了一艘船,渔民发动马达,船开出海。 海风扑面,唐东升看见不远处有两艘渔船也出海跟着,这是警察派来的,唐东升的心稍稍安了一些。 与此同时。 聂杨开车到了飞儒山脚下,他也接到了电话。 “把车朝着山顶开,山顶有一个凉亭,你只有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我再给你电话。” 绑匪说完又将电话挂了。 山顶?这个绑匪究竟要干什么? 聂杨踩下油门,朝着蜿蜒的盘山公路飞快行驶。 同样,后头有几辆丰田轿车小心跟着,为了不引起注意,有的车开得很快,有的车开得很慢。 之前的两通电话都是在二十秒内就挂断的,只能查出电话都是从菲律国打来的。 确实是团作案,绑匪藏得很深。 十五分钟后,渔船快要到达川石岛区域,已经可以看到岛上的红色灯塔。 这时绑匪的电话又打来的。 “到了吗?” “马上就到。” “停船。” “什么?” “让船夫立刻停船。”绑匪急促地命令道。 唐东升喊了一句:“船家,就在这里,把船停下。” 船夫将船停下,关了马达,海面上浪很大,一波一波推着摇摇晃晃的渔船。 “停了吗?” “停了。” “好,现在你把手上的两个高尔夫球袋子,从这里丢下海,然后马上走。” “丢下去?”唐东升愣了一下,“就丢到海里吗?” “是。” “但,这这是。” 这可是价值一个亿的罗力士手表,就这样丢到海里?这丢下去,可就找不到了。 “你照做就是,给你10秒,丢下去,不然你就别想见到陈良。” “你你确定吗?” “9、8、”绑匪开始数数。 唐东升抱着两个高尔夫球袋,紧紧抱着,一亿,丢到大海,他真的舍不得。 “7、6” 倒数继续。 唐东升脑子里乱乱的,他猜到,绑匪太狡猾了,一定是有个绑匪穿了潜水服藏在海下。 等袋子沉下去,那人就会接住袋子离开。 此时警察乘坐的渔船离他有两百多米,必须保持一定距离,不被绑匪发现。 可是这是大海,等警察赶来,再叫来潜水员,这至少要耗上二十多分钟,那高尔夫球袋早就被取走了。 没用了,这钱肯定是会没的。 唐东升脑中飞快地想,一个念头,一个声音在脑中说,“不能丢下去,丢下去你就一无所有了。” 又有一个声音传来,“你想不想救唐娜,那可是你的亲妹妹。” 反驳的声音,“绑匪是不会释放陈良的,说不定陈良就是绑匪,他拿了钱,肯定逃走,他不会给你妹妹移植骨髓的,你妹妹死定了!她肯定要死,但是现在,你可以保住钱,只要你不丢,这钱就还在,将来四六分,就是4000万。” 更多的声音冒出来,“是啊,4000万,哎,你这么做谁都不会怪你的,把高尔夫球袋抓紧,不能丢。” “5、4” 唐东升被那些念头驱使着,保住钱,他牢牢抱着手中的高尔夫球袋。 船舱内的渔民看着唐东升,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远程操控的许文山一直在监听电话,他立刻做出部署,通知水下蛙人快速赶到川石岛。 “3、2” 那一秒一秒看似很快,但在唐东升的脑中却回闪无数画面。 与妹妹从小长大,二人父母早早离世,他保护着妹妹,哪怕自己被揍也决不能让妹妹受到欺负。 他去做工,供妹妹读书。 一盘红烧肉,他留给妹妹吃,妹妹咬了瘦肉,将好吃的肥肉给他。 妹妹很努力用功,考上了大学。 妹妹去上班,他没文凭,做散工零活,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住在破破的出租屋。 后来妹妹存了钱,开了环保公司,他帮忙,所有粗活都是他做,那些坏账都是他出面去收。 公司越做越大,妹妹有了钱,他也有了钱。 产生了惰性,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赌钱,欠了一堆债,每一次都是妹妹帮忙还上。 妹妹吼他,“这都是我辛苦赚来的钱!你要还我!” 妹妹将他的房子没收,每个月让他领十几万的工资。 他有怨气,觉得这环保公司是靠着他才做成的,2亿的环保公司,自己就只能拿十几万,每个月像一条领钱的狗。 所以他才会这么在乎这钱。 妹妹若是没接受骨髓移植,而死亡,那他就能控制着几千万,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仿佛看见香车、游艇、美人儿正在和他招手。 才50岁,够花到死了。 想到这里,唐东升的嘴角微微泛起微笑。 “1。把高尔夫球袋丢下海!”绑匪在电话那头说道。 但就是在这一秒之间,唐东升举起了高尔夫球袋,用力地抛下海。 高尔夫球袋“扑通”一声落入海中,掀起浪花。 唐东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改变了决定,或者,这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还是爱妹妹的,他怎么忍心让妹妹死。 哪怕这就是绑匪的诡计,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胜率,他也要去赌一把。 一切都可以没有,但他决不能失去妹妹! 看着高尔夫球袋沉入海中,唐东升的心中虽然不舍,但是就好像是一块大石头落地。 他抓着电话,那头绑匪还在。 “东西丢了!快把陈良放了,让他活着回来给我妹妹移植骨髓!”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没有声音,而后“啪”一声挂了电话。 “喂!喂!我照做了,放人啊!”他对着嘟嘟嘟信号音的电话继续讲着。 第15章 赎金风暴(4)前夫的贪念 飞儒山顶,聂杨的车已经开到了飞儒山顶,面前是一个残旧无人的凉亭。 此时绑匪的电话打来:“你到了?” “到了。” “带着高尔夫球袋,走下车,到凉亭里。” 警员们在刚才就确定了交赎金的位置。 两名警员乔装成情侣,三人乔装成登山客,拿着望远镜,在一百多米外监视着此处发生的一举一动。 聂杨照做,他走下车,拿着那两个沉甸甸的黑色高尔夫球袋,走入凉亭。 他握着电话:“现在我要做什么?” “走到凉亭边上。” 聂杨走出去。 “看到下面的悬崖了吗?” “看到了。” 凉亭建在山顶,靠着一处深几百米的悬崖。 “我要你现在,把手中的两个高尔夫球袋从悬崖上抛下去。” “抛下去?”聂杨一愣。 这袋里装的全是手表,价值一亿,从这么高抛下去,肯定会砸坏一些的。 当然,他很清楚,这是绑匪的诡计,绑匪现在就藏在深山下某个隐秘的位置,只要高尔夫球袋一落地,绑匪就会取了袋子。 这山脚下地形复杂,绑匪一定是事先做好了逃跑准备,绑匪绝对能逃之夭夭。 此时远程操控的许文山马上取来飞儒山的地图,确定悬崖下的位置,增派援手,并且通知交通部进入,对飞儒山附近设下路障。 狡猾的绑匪,绑匪定是猜到了这家人也许会报警,于是故意选择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分散警力。 一定是团伙。绝对不能让这些人逃了。 一场硬战。许文山想。 镜头回到聂杨,他拿着电话,说:“这是悬崖啊,这里面的表很贵的,要是摔坏了怎么办?” 电话那头,绑匪使用了变声器,传来扭曲的笑声:“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了,我都不在意你怕什么,想要陈良的骨髓,想要你前妻活命,就照做,我给就给你十秒钟。” “什么?啊,这”聂杨脑中嗡嗡作响,他当然很犹豫。 这钱,虽然说现在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已经有关系了,唐娜已经接受了他的复婚,那唐娜的钱就是夫妻财产。 这是他的钱。丢下去,一定找不到。一亿。我的梦想,我的音乐,我的唱片 “10、9、8”绑匪开始数数。 电话被监听,查到了这通电话依旧是从菲律国打来的,只有大概方位。 而且k城的警察就算能查到具体位置,也很难快速行动。 跨越国家,要和菲律国取得联系,要手续,要文件没办法在短时间实施捉捕。 “6、5、4”绑匪继续倒数。 聂杨握着电话,一手抓着两个沉甸甸的高尔夫球袋,微微举起。 他能够感觉到袋子里的手表在气泡袋的空隙中晃动,发出微微的声音,金钱的声音。 真的要照做吗?打回原形。 如果——一个念头。 保住了钱,那唐娜就会死,几天后就会因为病入膏肓,没有骨髓移植而死。 再怎么样,他都是小雪的父亲,这钱都会在他手中控制。 他不是怕穷,而是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有才华的人,音乐的梦想,郁郁不得志。 这钱他只想拿一百万,一百万去完成音乐梦想,出唱片,剩下的留给女儿小雪。 对,钱一定要在。 小雪才十二岁,没了钱她将来要怎么办? 内心一个声音在回荡:很多绑架案都是撕票,都是不了了之的。你看新闻,多少案件悬了十几年还没告破?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钱,你是为了女儿好,难道唐娜不爱女儿吗?哪个父母不是为了女儿,愿意搭上一条命的。 另一个声音坚定,千万别丢,唐娜是会支持你的。 “3、2”电话那头的绑匪停顿了一下。 几秒钟内,过往的回忆在聂杨脑中闪现。 餐馆洗盘子,在酒唱歌被台下的外国人吹嘘,住在破旧的地下公寓,天寒地冻,没有暖气。 他每天都很努力,努力作曲,那一个个音符、那一堆堆呕心沥血的草稿。 大唱片公司的人摇头,你都这个年纪了,很难。 只有一个小唱片公司的经理肯定,你的曲子很棒,哎,你能自费吗?出一笔钱,我们包装一下,一定会大卖。 这个肯定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从米国回来,他照顾前妻,他示爱复婚,就是为了这一百万。 一亿在,自己的一百万就在。 未来又在聂杨的脑中浮想联翩 唱片大卖,他登上一个又一个颁奖台。 “1。时间到,把袋子丢了。”绑匪的声音急促。 但此时的聂杨就像是失了神,脑中一直想着自己的音乐,想着自己的将来。 “你听到没!把高尔夫球袋抛下山。”绑匪更大声的说了一遍。 聂杨回过神,手抓着高尔夫球袋,愣在那里。 大约又过了四秒,电话还在继续,可以听到绑匪是在喘气。 而后绑匪狠狠地说了一句:“你可真是一个自私的家伙,那我就让陈良、还有唐娜去死了,你的女儿一定会恨你一辈子的。” “你这混蛋。” “我是混蛋,你比我更混蛋,哈哈。” 那声音通过变声器,扭曲地传来,而后全是笑声,回荡在聂杨的耳畔。 是啊,我到底在做什么,我真的是一个混蛋。 聂杨好像清醒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仿佛已经能够想到,女儿将来一定会怨恨他,对他咬牙切齿,“爸爸,是你不肯救妈妈的,我恨你一辈子。” 女儿,从女儿出生不久,他和唐娜就离婚。 这十二年,他见女儿的次数少之又少,只是逢年过节,一通电话,“怎么样,小雪你乖不乖,成绩还好?”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爸爸很忙,明年过节就飞回来陪你。” 一年一年,他一次次让女儿失望,等他真的见到女儿,女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这些年,他到底为女儿做了什么? 他只是在追自己不现实的音乐梦。 愧疚之情涌上心头,聂杨,为了一百万、为了你的音乐梦,需要牺牲别人吗?这钱真的是你的吗? 唐娜若不是因为女儿,会同意和你复婚吗? 你复婚的念头,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绑匪的笑声依旧一声一声传来:“没关系啊,不给就不给,你等着,我会要你的家人好看。” “不要!” 最终,一个念头终结了聂杨脑中无数自私的邪念。 他抓着高尔夫球袋,用力一抛,将这两个袋子扔到了山下,高尔夫球袋坠落,袋内的手表挤压,弄破泡沫袋,摩擦。 高尔夫球袋压断树枝,传来沙沙声,而后落地,声音停止。 聂杨握着电话:“钱我丢了,放了陈良,求求你,让他救我的老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而后绑匪像是呼了口气,再次“啪”一声,挂了电话。 第16章 赎金风暴(5)受益人 半小时后,一条游艇朝着川石岛靠近,是警方派来的海上搜救艇。 几名蛙人偷偷潜入海中,在海底找了一阵子,发现了两个高尔夫球袋。 将袋子捞上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罗力士手表均在。 与此同时,飞儒山下,几名警员在挨着不远的两棵树下发现了两个高尔夫球旅行袋。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罗力士手表。 而根据川石岛、飞儒山附近勘查的情况来看,在这两通绑匪的电话打来之后,这两个地方均没有可疑人士出没。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来接收这些赎金。 为什么?为什么绑匪不要赎金?难道绑匪早已知道事情暴露了,早已知道有警察,做这事的目的只是为了报复? 而后,唐东升和聂杨回到家里,继续等待绑匪的电话。 过了两日,电话始终没有再响起。 警察继续又追查了几天,依旧没有陈良的下落。 陈良,一个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念得书不多,成年之后,就开始谋生,干过很多行业,工地上过班,夜场服务生做过,现在是保安。 找了陈良的几个朋友,都说陈良是一个挺老实的人。没结交什么坏朋友。 那么,他真的和这宗绑架案无关吗?他真的被神秘的绑匪威胁绑架了? 而就在此时,医院方面传来了消息,唐娜的病情加重,她撑不了多久了。 躺在病床上的唐娜,叫来了律师,临时更改了一份遗嘱。 又过了两日,许文山接到一通电话,调查部门的人全部撤离。 再过了一日,唐娜躺在病床上,看着面前站着的三人——她的哥哥唐东升、她的“丈夫”聂杨。 女儿小雪拉着唐娜的手,在一旁哭。 唐娜戴着氧气面罩,虚弱地对小雪说:“别哭,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在天上会看着你,你想妈妈了,就抬头看看天空。” 说完这一句,唐娜病情告危,停止了呼吸,生命体征仪器趋于一条直线。 而后医生进入病房,宣告唐娜死亡。 正在所有人悲痛时,律师进场,说:“虽然现在这情况很不合时宜,但是唐娜女士要求,在死后宣读这一份她最新立下的遗嘱。” 律师打开文件,念着: “唐娜女士名下的所有财产,扣除100万作为小雪的念书基金。” 其实这100万,对于2亿数额的总遗产,少之又少,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这份遗嘱写明: 2亿遗产,其中的百分之49,留给哥哥唐东升,另外的百分之49,留给丈夫聂杨。 剩下的百分之二,由小雪继承。 宣读完毕。 律师说:“这就是唐娜女士的最后决定。” 在场的唐东升和聂杨听完,均是愣在那里,她竟然给了我这么多。 可为什么只留给亲生女儿小雪百分之二呢?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一日之后,唐东升和聂杨去了警局,领回4个高尔夫球袋。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唐娜的2亿遗产包含了公司估值、房产、这才是最值钱的,只有少部分现金。 可是,由于之前绑匪索要2亿赎金,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唐娜又执意要给。 于是唐娜找到了银行,将她的公司、房产全部抵押,才凑到了2个亿。 而这2个亿又全部都买了罗力士手表。 也就是说,现在这4个旅行袋里的150块罗力士手表就是唐娜的全部遗产。 虽然说,罗力士手表是硬通货,卖了值钱。 但是刚买的罗力士,再一转手,就是二手的了,是会折价的。 况且,这150块罗力士手表,有一半已经泡过海水了。 是,手表是防水的,但泡过是事实,买家可不这么想,能看得出来,定会压价。 而另一半从山上抛下去的手表,有好几块都出现了明显的磕碰。 换句话来说,这些手表,若是现在全都抛售出去,2亿直接变成了1亿3。一下子就会蒸发掉7000万。 能做什么?只能等。 如果等到明年,那么手表开始升值,可能会变成1亿3500万。 后年,变成1亿4。 大后年,赶上一波炒表热的行情,也许就是1亿5。 等上十年、那也许2亿还能变回2亿现金。 二十年后,说不定会翻到4亿,还能赚钱。 也就是说,这150块罗力士手表现在全都要放在手里,好好保存着,才能止损。 而银行抵押是有限期的、而公司运作是需要现金流的,还有,唐娜名下有几套房产还有房贷要还。 这就意味着,这笔遗产处理起来非常麻烦。 每个月必须要算得刚刚好,不得已。卖出少量的罗力士手表套现。 “那个绑匪找到了吗?”唐东升问许文山。 他恨绑匪,这绑匪让陈良人间蒸发,让唐娜没了命。 “暂时还没有消息。”许文山摇头。 “你们警察是干什么吃的,早知道就不报警了,是你们害死我的妹妹的!”唐东升将怨气发泄。 许文山无奈地耸耸肩,压着一肚子委屈,好声好气地说道:“抱歉,如果有进一步消息,我们将通知你。” 二人提着这4个高尔夫球旅行袋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着袋子,各自若有所思。 唐东升拿出了一块罗力士手表,说:“把我这块表先卖了,我们要好好准备唐娜的后事。” 聂杨也拿出了一块罗力士手表:“既然办,就最后风风光光,体面地送她最后一程。” 一来,他们对于唐娜的死都是悲痛的,二来,唐娜一下子分给他们各百分之49的遗产,他们都觉得有愧。 第17章 赎金风暴(6)人质 又过了两日,清晨。 唐娜的葬礼举行,殡仪馆的遗体告别室内,布置得很温馨,色调并不沉重。 在棺材边放着洁白的鲜花,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这是聂杨安排的,他想唐娜定不喜欢悲伤。 唐东升、聂杨穿着黑色西装,坐在家属区,他们让小雪在外面的休息室等候,小雪还小,这种场面最好不要留在她的回忆里。 来了两百多个亲戚朋友送殡。 一一入场,对着棺材三鞠躬,而后司仪说出送殡者的名字。 唐东升和聂杨对送殡者鞠躬感谢。 “肥佬等三人前来送殡。”司仪忽然念出一个奇怪的名字。 司仪差点没忍住,怎么搞得,一个年纪轻轻的人取了一个这么古怪的名字。 唐东升和聂杨也是一愣,肥佬?这人是谁,没听说过。 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三个穿着黑衣的人,肥佬、十三妹、姚若岚。 这三人到底是谁? 肥佬还戴着墨镜,给遗体鞠躬之后,走了过来,用力握了握唐东升的手、又握了握聂杨的手:“节哀,节哀!” 二人也不便多说,毕竟这三人有心来祭拜,可能真的是唐娜的好友。于是二人鞠躬答谢。 之后肥佬和姚若岚坐在休息的椅子上,十三妹悄悄离开。 大约持续了有一个小时,来悼念的人都行完了致哀礼,坐在事先安排好的椅子上,等待最后的告别仪式。 告别之后,唐娜的遗体就要送去火化了。 而此时,司仪又念了一个名字:“陈良前来送殡。” 陈良? 听到这个名字,唐东升和聂杨猛地抬起头,看到一个瘦小的男子迎面走来。 陈良?真的是陈良! 唐东升见过陈良的照片,他就是之前要给唐娜移植骨髓的捐献者。 他完好无损地出现,他没有被绑架? 他他。 那些想法在唐东升的脑中缠绕,难道这一切都是陈良自编自导的? 他绑架了自己,故意要求2亿赎金,结果发现警察介入了,就戏耍了警察,而后逃跑。 可是,若真的是这样,他今天为什么出现? 唐东升和聂杨看着陈良走到棺材前,低头鞠躬。 唐东升一股怒气升起,这个混蛋他怎么有脸来见我妹妹。 他正要冲上去,忽然被一把拉住。 确切的说,是被此时已经悄悄站在他身后的肥佬给拉住了。 姚若岚在旁边,递上了证件,小声对唐东升和聂杨说:“二位,我们是诡案组的,警局特殊成立的部门。” “诡案组?” “其实关于那宗绑架赎金案,所有的情况我们均已查明,这说起来很复杂,但是请你们先保持冷静,相信警方,这件事和陈良无关。” “你们凭什么这么认为。”唐东升怒气地说。 姚若岚拿出了一张纸递给唐东升,纸上写着几个字,“这是我自愿要求诡案组帮我做的事。” 是手写的,这上面的字迹唐东升认得,是死去的妹妹——唐娜的亲笔字迹。 姚若岚继续低声说:“先别发火,请不要破坏这场葬礼,我想这也是唐娜不愿意看见的。请相信我,等葬礼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那张纸,唐娜写下的字迹。 唐东升和聂杨虽然满脑子都充满了疑问,但还是决定暂时先压着。 陈良三跪了下来,朝着唐娜的棺材磕了三个响头,完毕,走到唐东升面前。 陈良的眼眶湿湿的,看得出他很悲痛。 他咬着嘴唇,控制情绪,对唐东升说:“对不起,要用这样一种形式和你见面,其实我真的当唐娜就是我的妈妈。” 唐东升和聂杨听后,更加错愕。 此时几名乐手进场,吹着萨克斯风,《想念之门》。 司仪念了一段话: “若是我们相信我们的亲人离开之后,是去了另一个地方,那么我们与故人之间就会存在一种联系,以想念的形式存在。想念是无比强大的,能够冲破时间、次元世界而产生交集。若是我们深深思念故人,那么故人就不会离去。” 司仪说:“唐娜会带着人间好友的想念,住在想念之城。” 众人起立,看着棺材边围绕的洁白鲜花,听着舒缓的音乐,沉痛哀悼,思念,与唐娜做了最后的告别。 而后有四名穿着黑色西装的抬棺人进场,将那口装着唐娜的棺材抬出了遗体告别室。 仪式全部结束。 姚若岚走上前,对唐东升和聂杨说:“二位,现在请跟我去一个地方,唐娜女士有最后的话想要和你们说。” 他们随着姚若岚走出遗体告别室,在殡仪馆外,一棵树下,有一个别致的小木屋。 姚若岚站在门边,将接下来要做的事说明。 “进入唐娜的梦境?”二人听后目瞪口呆。 姚若岚解释,人死之后,脑电波还能存活72小时。 而今天,是唐娜死去的第三天,身体虽然没了,但是脑电波还存在。脑电波的表现形式为梦境。 我们诡案组,研发了一个梦境控制头盔,能够让你们进入唐娜的梦境,与她完成最后的告别。 这一切,都是唐娜女士事先安排好的。 姚若岚说:“不过这件事还需要征得二位的意愿,你们愿意不愿意与唐娜女士再见这最后的一面?” “我愿意。让我现在就见妹妹。” 唐东升想要进入小屋,姚若岚伸手拦住,说:“按照唐娜女士的遗愿,她希望此次的见面有一个先后顺序。 第一个,她要见的是聂杨,第二个,见的是唐先生你,第三个,见的是女儿小雪。” 姚若岚转头问聂杨:“你现在准备好进入这个梦境小屋了吗?” 聂杨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姚若岚将门打开,聂杨进入,小屋大约二十平方。 中间放着一口棺材,棺材的盖子打开,躺着唐娜,此时唐娜的头上戴着一顶盗梦头盔。 唐娜的遗体虽然一动不动,但头盔上的信号灯闪烁,仿佛在说着,她还存在。 肥佬已经脱下黑色西装,换了一身古怪的道士服,用白色的粉末围着棺材画了一个太极圈。 十三妹将一顶头盔递给聂杨,解释:“只要戴上这个头盔,就能进入唐娜的梦境。” “这个梦境有多久?” “一个小时。” 梦境的时间是现实世界的十五倍。 三顶头盔,死者与见面者各戴一顶,而后由十三妹的头盔控制着梦境的稳定性。 “了解了。”聂杨说完,戴上了头盔。 而后十三妹也戴上头盔,她给肥佬使了个眼色,肥佬按动了盗梦仪器的开关。 滴、滴、滴、滴。收集着三人的脑电波信号。 肥佬举起手中的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般若波罗蜜,带脑电波去梦境旅行。” “yes,阿门,go to drea。”他顺口又念了一句英文。 三顶头盔内喷出一阵迷雾般的烟。 闭上眼,穿越时间,聂杨进入了唐娜的梦境。 第18章 赎金风暴(7)泡沫高峰 梦境之中。 是一个化妆间,衣架上挂着一排排亮闪闪的男士衣服,朋克、牛仔、复古、雅皮士。 唐娜坐在椅子上,对聂杨说:“你换身衣服,准备一下,演唱会就要开始了。” 可以听到门外头传来阵阵歌迷的喊声:“聂杨,聂杨。” 这场梦境演唱会是按照唐娜的意愿,由十三妹特意构建的。 在唐娜与聂杨最后的告别中,她想要听一场聂杨的演唱会。 聂杨换好衣服,唐娜将一把吉他递给聂杨,说:“上场,我很期待。” 聂杨走出门,暖色灯光,长长的过道上,贴着张张海报,海报上是聂杨与歌迷的合照,是聂杨登上一个个领奖台举起奖杯的照片。 在这个梦境中聂杨是一个乡村民谣的巨星。 他看着那些海报,仿佛置身在一个成名之后的世界。 长廊的尽头,站着十三妹,她问:“准备好了吗?” 聂杨点点头,心中激动,这个幻想已久的场面成真。 十三妹将门打开,聂杨登台。 是一个露天的演唱会现场,容纳了十万歌迷。 每张脸都很逼真,每个人挥舞着荧光棒,看到聂杨出现,兴奋地尖叫。 为了构建好这个演唱会现场,十三妹参考了迈克杰克逊的几十场演唱会,将那些迈克杰克逊的歌迷移花接木到了梦中。 聂杨站在舞台中央,弹着吉他,唱着歌。 自己那些创作的,曾被吹嘘过的歌曲,现在再唱,与台下歌迷同唱,收获着狂潮般的呐喊与掌声。 长廊中,门开了一角,演唱会外的射灯通过门缝投射进来。 里面站着十三妹和唐娜。 十三妹问:“唐娜女士,你不到场下的看台区去听听吗?那里的观看效果最好。” “就在这里。”她看着门缝外、演唱会台中的聂杨。 这歌曲确实是不咋样。哎,十三妹心想。 可聂杨每唱一句,唐娜都能够跟着哼唱。 这些年唐娜一直都有留意聂杨的消息,甚至还请了朋友到米国,在酒录下了聂杨的每首歌。 她崇拜聂杨?迷恋聂杨? 并不全是,这些录制的视频,她会放到电视上,和女儿小雪一起观看。 她会和小雪说:“女儿,这就是你爸爸,他很忙的,他要做音乐,你听听爸爸唱歌。” 借用这样的形式,让小雪慢慢了解父亲,在小雪的心中认为,父亲是一个很棒的音乐人。 演唱会的舞台上,聂杨继续唱。 从开始的兴奋,到渐渐,看着台下歌迷一张张过度热情的脸,唱着唱着,聂杨竟有一种怅然与失落。 迷恋一座高峰,以为有多么壮观的风景,但真的到站在顶峰,呆了一会儿,感觉又不过如此。 这一首歌曲,唱了一半,他就停了。 台下歌迷依旧像是“机器人”那样兴奋地跳着,喊着。 虚假如泡沫幻影。 糟糕,十三妹发现问题,可来不及了,她只设定了『狂热的歌迷』,并没有设定能让这些歌迷『安静下来』。 台上的聂杨走下场,那十万歌迷还是蹦蹦跳跳。 聂杨来到门边,对十三妹说:“把这些都停了。” “停了?” “对,太假了。”聂杨苦笑,“让这些人都消失好了。” 十三妹转头看着唐娜,唐娜点点头。 十三妹闭上眼,用意念电波之力,让这个演唱会现场的十万歌迷消失,化为闪烁的荧光粉末。 而后聂杨对门内的唐娜说:“我想邀请你到台下,我为你唱一首歌。” 唐娜从门内出来,顺着舞台的阶梯走到台下,坐在观看区上。 台上的聂杨拨动吉他,唱了一首《上海滩》。 “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这首1980年的歌曲,聂杨即兴改编,加了乡村民谣之风,唱起来不那么激昂,缓缓,娓娓道来。 就仿佛是回到1980年。 他与唐娜初次相遇,初次约会。 在夏夜的一个公园,一块幕布,投影播放着当时最流行的电视连续剧《上海滩》。 5毛钱一张票,桔子汽水,椅子上坐满了穿着喇叭裤时髦的年轻男女。 他拿着扇子为唐娜扇风,唐娜对他说,周润发好帅。 “爱你恨你,问君知否,似大江一发不收。” 演唱会舞台上的聂杨停了吉他,凑到话筒前,轻轻哼唱了这一句。 仿佛当年情重现,那些与唐娜一幕幕的回忆画面重现,爱已成往事,而唐娜也即将再也见不到、触不着。 有一种感觉,若是回到当初,让他再选一次—— 他是不是会放弃那个音乐梦,而不去米国,留在k城,与唐娜平淡生活,共同陪伴女儿呢? 追,追了十几年。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能力真的是不够。才华,是这个世界最不缺少的东西,多少人比他有才华。 他也知道,那个小唱片公司是在骗他的,是想要骗他拿出100万,赚他的钱。 飞儿扑火的一赌,结果深知,却仍想要最后一试。 “在我心中起伏够,仍愿翻百千浪,在我心中起伏够。” 他清唱完了《上海滩》的最后一句,用一声轻轻的叹息结束。 台下的唐娜一声一声地鼓掌,这掌声是真诚而由衷的。 聂杨走下台,坐在观看区,坐在唐娜身边,擦擦脸上的汗,说:“谢谢你,用你这个梦,也完成了我的演唱会梦。” 他苦笑:“谢谢你还给了我百分之49的遗产。” 唐娜说: “聂杨,其实我很了解你,毕竟曾是夫妻这些年。 你心中是有音乐梦的,再让你选一次,当年你还是会去米国,还是会为了这个梦磕碰的头破血流。 梦是对的,追求是对的。毕竟你还活着,只要继续坚持,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也要拼上全力。 这百分之49的遗产,你自由挥霍,你可以砸钱去办一场又一场的演唱会。” “那有什么意义呢?”聂杨叹了口气,“蠢到不行。” 唐娜说:“我希望你坚持。” “为什么?” “为了小雪。” 唐娜平静地说: “给你的百分之49,有将近一亿,这钱要是统统给了小雪,对她是没有一点好处的。 是,她是会衣食无忧,但她现在只有十二岁,她将来就这样大手大脚的花钱,觉得什么都能用钱买到,变得不去努力。 你是小雪的父亲,我死之后,你就是她的监护人,你有责任告诉她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坚持你的梦想,用你的实际行动证明,你为了音乐,一直在努力。 努力了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你还在努力追梦。 成功只是一个结果,努力、坚持的追梦才是大多数时间的人生。 聂杨,你懂吗? 这笔钱你可以用在你追求音乐的一切用途上,你可以去忙、去追,但是请你抽出时间关心一下小雪。 培养小雪的兴趣爱好,若是将来,她喜欢写诗、她喜欢画画、她的梦想无论是什么,我想身为父亲的你,不要阻拦她。 用这笔遗产,去支持她的梦想,也支持你的梦想。” 听到这里,聂杨终于明白了,唐娜与他的这个梦境。 一来,是构建了一场演唱会,让他可以看到未来,为了实现这个未来继续努力。 但最重要的,还是希望聂杨能用自己的实际行动,为女儿树立人生的榜样。 “谢谢你。”聂杨哽咽地说。 天空落下一粒粒冰块,下了一场冰雨,留给这个梦境最后的时间不多了。 “再为我唱一首歌。”唐娜说。 聂杨点点头,他走上演唱会舞台,容纳十万人的看台上飘着荧光、落下冰雨,只有唯一的听众。 想到了一首歌,聂杨弹奏吉他,唱了一首《在雨中》。 “在雨中,我送过你,在雨中,吻过你。” 爱情的最初,年轻的最初,回忆的80年代,铁饭盒,自行车,车后座的唐娜,骑车的聂杨。 一曲终,聂杨消失在梦境。 他手中的吉他落地,琴弦断开,卷着丝线。 第19章 赎金风暴(8)设局 十三妹走到台下,问唐娜:“怎么样?还能坚持吗?” 此时唐娜的身体已经感觉虚弱,那是因为她的脑电波正在一点一点地挥散。 “可以继续。” “好,那接下来你要见的是你的哥哥唐东升,我带你前往下一个梦境场地。” “谢谢。” 十三妹扶着唐娜离开了演唱会现场。 与此同时。 聂杨从梦境中苏醒,他最后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唐娜,擦擦泪,离开小屋。 唐东升进入,他在椅子上坐下。 肥佬为他戴上梦境头盔,他闭上眼,随着喷射出来的一团迷烟。 唐东升沉睡入梦,进入唐娜的梦境。 月光下,唐东升站在一栋村屋前,院子里养着几只吃米的鸡。 这房子是唐娜和唐东升的祖屋,三十多年前他们就生活在那里。父母早逝,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现在这屋子那样熟悉,就和当年一模一样。 唐东升推开门,屋内三十平方,一台缝纫机,一台破旧小小的收音机。 仿佛回到过去的日夜,妹妹用缝纫机干活,听着收音机,她还要干农活,养鸡,还要念书。 而哥哥每次忙完工厂的活回家,都能看到桌上盖着碗的菜。 此刻,唐娜坐在四方桌上,桌上扣着三个碗,还有一壶酒。 在这个梦境中,唐娜要和唐东升吃上一顿最后的晚餐。 “哥哥,坐下来吃饭。”唐娜说。 唐东升坐下,唐娜揭开碗,两个馒头,一碗只有几块的红烧肉。 最后的晚餐要吃什么? 当然可以大鱼大肉,甚至是天鹅肉、唐僧肉,十三妹都能变幻出来,还能精准的模拟吃后的奇味。 但唐娜所想要的,只是这样简单的一顿,有红烧肉就行。 她给唐东升倒上了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良为什么会出现?”唐东升隐隐猜到了事情,他和唐娜求证。 唐娜拿起自己杯中的酒,喝了一口,说道:“是,这整件事都和陈良无关,是我自己干的。” 她终于说出了整件赎金案的全过程。 根本就没有骨髓移植的事情,陈良的骨髓也完全不能救她。 从一开始,唐娜就知道自己会死。 而她找了陈良,自编自导了这场绑架赎金案。 陈良究竟是谁? 陈良是一个孤儿院长大孩子,而唐娜一直默默资助陈良,拿钱供他念书,完成学业。 虽然陈良念书不行,但从六岁到十八岁,是唐娜每个月几十元的资助,让他成年的。 陈良很感激唐娜,生活稳定下来后,想去答谢,可是一打听,唐娜竟然住院了。 陈良去医院看唐娜。 那时候的唐娜是第一次见陈良,毕竟她当时资助孤儿院,只是一个善心,没想过要回报。 但陈良当唐娜是恩人,他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恩人,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做点什么呢? 在病床上的唐娜想到了死后的事情,她是一定要死,可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亲人、女儿。 她那个哥哥,太容易受骗了,她的女儿太小了。 自己在,能够管着哥哥,能够照顾女儿,可是自己不在了,这两人将来要怎么办? 她太了解哥哥唐东升了,身边一群狐朋狗友,极容易受到诱惑,毫无定力。 若不是自己控制着哥哥的花销,每个月给他十几万,钱早晚会被他败光。 在经过几日的深思熟虑后,唐娜又叫来了陈良,说:“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 “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陈良点点头。 于是,就有了这一场自编自导的绑架案。 首先,唐娜放出消息,说陈良的骨髓合适自己。这件事她告诉了唐东升。 而后陈良消失。 接着绑匪的电话,也不是陈良打来的。 是唐娜是找了一些关系,让两个社团的匿名者,分别在k城和菲律国打电话,用变声器。 电话里那两个社团的匿名者只是说,“把2亿都换成罗力士手表。”“把赎金带到堆田海湾,带到飞儒山顶,然后抛下。” 就只是这样。 而在做这些事的时候,唐娜已经留下了认罪书。 这封认罪书在她死后,被寄到了警局。 所以警察看了之后,就默默撤离了。 毕竟这宗案件,已经结案了,是唐娜自编自导的一场“闹剧”。 抓唐娜?唐娜已经死了。 抓社团的匿名者?那两人只是收了好处,没实施明确的罪行。 抓陈良? 陈良在整件事中是完全不知情的。唐娜没有告诉他事情的原因,只是让他消失七天,躲藏七天,让谁也找不到他。 就是这样。 这宗案件谁都告不了。 听完之后,唐东升完全不能理解,他问唐娜:“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把遗产都换成罗力士?” “对不起,哥哥,我必须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所有的遗产保住。” 她看着唐东升,一个临死前的女人,用全部意念,周密的设下了一个看似无情,却步步用心良苦的局。 第20章 赎金风暴(9)目的之一 唐娜说道: “哥哥,你这人定力太差,你还记得你曾在一周之内输掉了一千万的事情么?” 唐东升低下头。一年多前,几个朋友带他上了一条赌船。 他开始只是想小玩几把,几千块几千块的押,手气不错,赢了几万。朋友说,你今天太旺了,要乘胜追击。 他加大筹码,从几万赢到了几十万。 谁知后半夜,一把他认为三个k必胜的牌,重注加到了一百万,结果遇到三条a。 心中巨大的落差,不甘,于是他一时脑热,就开始一百万、一百万的压,几分钟之内一千万就没了。 这笔钱后来是唐娜帮他还上的。 也从那次之后,唐娜就控制住唐东升的钱,每个月只给他十几万。 此刻,唐娜继续说道: “如果我在,我能管着你。但我现在已经死了,只是虚无的脑电波。 再也管不了你了,我的遗产会分给你,有一亿。 很快,亲戚朋友们都会知道。 你有没想过,当亲戚朋友知道你有了一亿之后,会做些什么? 他们会找各种各样的方式,在你面前卖苦借钱。 我很了解你的性格,你不像我,别人说几句你耳根子一软,大笔一挥,就借了。 借了,那些人肯定是不打算还的。他们会说,你都有一亿了,还差我这点钱? 同时,你那些狐朋狗友又会黏上你,带你去高档场所,喝酒、打牌,再为你设下一个又一个局。 我已经可以想象到,这一亿,不出五年,就会被你在毫无感觉、就像是温水煮青蛙的状况下挥霍一空。 而到了五年之后,你一无所有,你55岁,你将来要怎么办? 所以,我必须要把这笔钱全部变成罗力士手表。 让这些手表被水泡,被磕碰有残缺。 让这一亿在一瞬间折价变为六千多万的手表。 这样,当有人找你借钱的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我没钱,我都钱当初被一个绑匪骗了,变成手表,亏死了,压在手里,不好卖。 这样,当你的狐朋狗友找上你的时候,带你去赌钱的时候,你拿出表换筹码的那一刻,就会打消念头。 毕竟你这还没开始赌,就亏损了。 而房贷要还、公司的现金流要用钱,这样你就会精打细算每一笔钱。 一定要用,才能把表给当了。 这表是硬通货,现在看似赔了,但是五年内一定会慢慢升值,十年后这表就会走到原价,二十年后,还能翻一倍。 我只有用这样的办法,才能确保你下半身吃穿不愁,衣食无忧,你知道吗?” 唐娜一字一句地说着,唐东升听着,看着妹妹。 唐娜说: “我死之后,环保公司的业务就必须要由你接手了。 销售部的经理老梁,财务部的老马他们是信得过的人,他们也会帮你。 他们二人都很传统、保守。你善待这两个人。 我已经做出了公司的书面规定,任何决策都要问过他们,由二人全票赞成,才能实施。 我估计公司的业务也许不会再迅速拓展了,目前公司是行业的第一名,也许未来十年,会随着这一保守发展的路线而掉落到第三名、甚至是第十名。 但至少能保证公司还是稳定的,赚一点,有钱养活员工、养活你,养活小雪。这样我就安心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实施这场绑架闹剧,为什么要把2亿全部都变成罗力士手表的目的。” 唐娜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顺着喉咙,感受脑电波在生命尽头前的刺激。 唐东升的心中犹如一根根针在刺着。 50岁了,前三十多年的人生,他辛苦干活。 后来妹妹有钱了,他跟着富贵,富贵是一种病,钱会让人产生惰性。他享乐了十几年。 到妹妹死前,面对一场绑匪的赎金,他考虑的是什么?——钱要是没了怎么办。 他是为了保住钱才去报警的。 而妹妹呢?妹妹在垂危之际,想的不是病,而在为他的将来考虑。 唐东升,你真的太对不起你这个妹妹了。 唐东升,你以后要好好做人,把公司守住,抚养小雪长大。 此刻那些愧疚的念头在他心中翻涌。 唐娜拿起一块白馒头,撕开,在中间夹了两块红烧肉,递给唐东升:“哥哥,吃饭。” 唐东升也拿起一块白馒头,夹好红烧肉,给唐娜:“妹妹,吃饭。” 好像回到三十多年前,兄妹二人虽然贫穷,好不容易才能吃上一口肉,但那时的兄妹,都想着彼此。 一顿饭,简简单单,却很满足。 将白馒头吃尽,唐东升感觉身体麻麻的,而后化作沙沙粉末,消失在梦境中。 十三妹推门进来,看着密密的虚汗从唐娜的额头、皮肤渗出,汗又化为粒粒萤火之光。 此时的唐娜已经相当虚弱,脑电波就快要耗尽。 在这样的时候,虽然是梦境,但她也是相当痛苦的,就好比是化疗之后那种痛。 她还在忍,还在撑,因为还有最后一个梦。 还要见对于她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小雪。 “我送你去下一个梦境。”十三妹扶起唐娜。 二人离开小屋,门口停着一个热气球。 坐上热气球,割断缠着大石的绳子,热气球缓缓升空。 唐娜俯瞰向下,村庄远离,城市的灯火远离,如同与自己过去生活过的全部回忆告别。 穿过黑夜与白昼交织之地,穿过沙漠,穿过绿洲。 可以看到下方是一大片桃花林,泉水,瀑布,还有很多突兀地立在地上的奇怪的大门,像是一个又一个旋转门。 这就是唐娜最后设定的梦境。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唐东升睁开眼,从梦中醒来,他擦擦眼泪,走到棺材前,抚摸棺材,与唐娜无声告别。 而后他走出小屋,外面的地上坐着聂杨,倚靠在墙边。 唐东升走过去,也坐下,二人分了一支烟,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姐夫,我会照顾好小雪的。” 此时,远处,许文山领着小雪走来,小雪已经长得很高了,一米六三,但脸上依旧稚气未脱。 见小雪走来,二人都又将烟快速熄灭,不能在孩子面前抽烟。 许文山将小雪交给姚若岚,而后离去。 姚若岚对小雪说:“你的母亲是我的朋友,她在临死前,同意接受一个梦境实验,而在一会儿的实验中,你能够与妈妈再见上一面。” “真的吗?” 姚若岚点点头:“可是,剩下的时间不是很多,应该只有十五分钟。她定是有十分重要的话想要对你讲,小雪,你已经十二岁了,要学会控制情绪,在一会儿的梦境中,不要闹,不要吵,静静的听完你母亲要和你说的话,可以吗?” 小雪点点头。 姚若岚推开门,说:“快进去。” 小雪进入屋内,肥佬为小雪戴上了一顶盗梦头盔。 交代完注意事项,而后小雪闭上了眼,肥佬按下了头盔上的连接开关。 头盔内喷射出一阵迷烟,“呼”地一声,小雪沉睡,进入最后的这个梦境。 第21章 赎金风暴(10)最后的真相 小雪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极为美丽的桃花源中。 瀑布的水落下,湖中跳起一只只金色的大鱼。长角的麋鹿在树下,风吹过,桃花花瓣飘起,像是浪漫的桃花雨。 在这样一片桃花源中,立着几十个多彩大门。 这里好美啊,就好像是—— 小雪回忆起,这地方是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醒来之后,她就将这个梦境世界的一切告诉了唐娜。 而唐娜一直深深记住女儿的这个梦。 在这最后的告别中,她复刻出了小雪的梦境。 小雪看见母亲正坐在一座蓝色的门边,她跑了过去,母亲一脸微笑,唤她坐下。 她依靠在母亲的肩头,母亲用手抱着小雪,二人看着梦中奇景。 小雪感觉很温暖,好像能够永远留在这样的世界。 和妈妈一起,但,此时天空又浮现出一个扭曲抽象的时钟。 就像是达利的名画《时间的永恒》,分针与秒针转动,告诉母女,属于她们的时间只有最后的13分钟了。 唐娜开口,说道:“小雪,现在妈妈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认真听,可能你现在不太明白,但当你将来长大就会懂。无论如何,请你记住妈妈的每句话。” “嗯。”小雪微微点头,她享受母亲此刻温暖的怀抱。 “小雪,现在的你对于钱没有概念,但是你一定会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妈妈将遗产的百分之49留给了你的大伯,另外的百分之49给了你的父亲,我留给你的只有100万助学金,和百分之二的遗产。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没关系的,妈妈,我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能活过来。” “不,妈妈是不可能活过来了,妈妈一定会走,也就只有”唐娜看着天空扭曲的时钟,只剩11分钟了。 唐娜说: “小雪,我希望你知道,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是你,且只有你。 我愿意把我所有的2亿遗产全部都给你,这是我在得知自己就要离开人世时的第一个决定。 但我很快就将这个想法作罢。 不行,钱不能给你。 你只有十二岁,当你一下子得到这笔庞大的资金后,你身边的人全部都变了。 会有多少人接近你,想要和你做朋友的,但那些人的目的就是盯着这笔钱。 同时包括你的大伯、你的父亲,他们会一次次上法庭,争夺你的抚养权,而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这笔遗产。 到时候,你要一次次出庭,你要一次次被你大伯、父亲哄骗,说,“小雪,你跟我,我会好好对你。” 我不愿意一家人全都撕破了脸。 于是,我做了第二次决定,就是将遗产平均分成三份,你一份、大伯一份、你的父亲一份。 但我在思考了很久后,又意识到,这同样行不通。 你还是会坐拥几千万遗产,你身边还是有一堆想找你拿好处的人。 我不希望你从十二岁开始,身边就没有一个真正用心对待你的朋友。 同样,我很了解你的父亲与大伯。 别看他们两人都几十岁了,但还是不能脚踏实地。 你的父亲,会把钱投到音乐上,会有一大堆小唱片公司来找他,骗你父亲出唱片、做宣传,赚取中间的高额佣金。 而你的大伯,花钱如流水,吃吃喝喝、赌钱。 不超过几年,他们的钱就会花得干干净净,而后他们还是会转而将目光盯到你的这份遗产。 而在我将要死前,我不得不冒险去试验一次人心——你父亲的心,还有你大伯的心。 是,整个陈良的绑架案全都是我安排的。 我故意让你大伯、你的父亲各抱着一亿,让他们把钱抛下大海、抛下山。 我就是想要看看对于他们二人来说,究竟是钱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 最终的结果,算是让我稍稍安心了。”唐娜呼出一口气。 这两人在面对绑匪的要求,最后,哪怕是迟疑,都将这赎金给扔进海里,丢下山。 也就说明,他们心中还都是想着唐娜的。 既然他们有这份心,那这二人就一定会好好对待小雪。 于是唐娜在最终,终于做出了遗产的最终分配。 百分之49,平分给唐东升、聂杨二人。 只有百分之二,留给小雪。 这样,全世界都知道小雪只有几百万,而这钱还是几块罗力士手表,折价后,更只有两三百万。 不会有人对小雪动任何念头。 有事、有想法,都会直接去找唐东升和聂杨。风险全由这两人承担。 小雪能够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下长大。 她可以用100万的求学基金,完成学业,直至成年。 而最后一赌,就是赌唐东升和聂杨。 这两人哪怕有一人花光了钱,还有另一个。 这两人只要有一个人念唐娜的旧情,都会对小雪好,都会出钱给小雪买房子、照顾小雪。 在这样的矛盾,支撑中,能过去很多年。 就算他们败光了所有钱,但到了那个时候,小雪已经长大了。 她已经完成了学业,她已经有能力用自己的双手赚取属于她自己的钱。 钱不是最重要的。 女儿小雪能够平平安安、健康的长大成人,才是唐娜最后的心愿。 “这就是只留给你百分之二遗产的原因。可能你现在并不太懂,但你要记住妈妈和你说过的每句话,记下了吗?” 唐娜看着小雪,小雪轻轻点头。 天空中扭曲的时间继续转动,只剩下最后2分钟了。 唐娜支撑着站起来,说:“小雪,现在我们玩一个游戏,你最喜欢的捉迷藏。” “捉迷藏?”小雪看着妈妈。 唐娜说:“小雪,你闭上眼,妈妈要躲起来,然后等1分钟,你再睁开眼,找妈妈可以吗?” “好。” 小雪乖乖地闭上眼。就像是童年、小时候,唐娜一次次陪她玩捉迷藏。 “小雪,开始数数。”唐娜说。 “60,59,”小雪倒数着。 唐娜并没有离开,默默站着、充满爱意的看着女儿。 她的身体正在“挥发”“瓦解”,脑电波即将全部殆尽。 “10、9、8、7” 在小雪数到这里的时候,吹来一阵风,将化作闪闪荧光的唐娜带走了,她消失在这片桃花源,消失在世界。 十三妹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擦擦了眼泪。 她明白这个母亲为了女儿,竟然完成一宗如此不可思议、完美的绑架赎金案。 她这个幕后的“绑匪”,设下这样一个层层周密,又令人佩服的逆天奇局。 “1。” 小雪睁开眼,她已从梦境回到现实。 失去了桃花源、看着那口被肥佬合上的棺材。 她没有与母亲告别,离开小屋,走出去,呼吸着真实世界的空气。 她相信,母亲并没有离开,母亲只是在和她玩捉迷藏。 母亲一直就在她身后,每当无助时,看到世界中的每一扇门,门后就是在保护她的母亲。 忽然之间,小雪长大了。 第22章 疯蜜(1)蚂蚁 死者被发现的时候,身上爬满了蚂蚁。 警方和法医进入案发现场,头皮发麻。大片蚂蚁死了,密密麻麻遍布死者的周身。 咬咬牙,六七个人围着死者,用镊子一只一只挑出蚂蚁,几只活着的蚂蚁钻进了法医和警察的鞋子、裤子里。 现场没有发现指纹,鞋印。 说明凶手有备而来,戴着手套,穿了鞋套。 几个小时后,尸体上的蚂蚁被处理干净,露出死者原貌。 死者是一名中年男子,包工头。 开发商在市郊圈了一块二十亩的地,包工头接了这个活,刚刚围好围栏,建了一些活动房宿舍。 二手空调,崭新的上下铁床,工人都还没开始招。 最近这段时间,包工头每晚都会在这里做事,一个人,开着灯。 就是这样,他被凶手给盯上了。 在夜晚,凶手知道这活动房里只有包工头一人,于是进屋抢劫。 现场的一个保险箱是开着的,推测里面遗失了一万多元财物。 凶手见到包工头后,拿刀逼着包工头说出保险箱密码,得了钱,凶狠灭口。 凶手很聪明,灭口之后,打破一罐蜂蜜。 用蜂蜜把死者、现场的保险柜都涂上了一层,招来蚂蚁,毁灭证据。 凶器判断为一把水果刀,水果刀被带走了。 包工头死在礼拜五。 谁想,第二天,第二宗谋杀案又再次发生。 距离第一宗劫案几公里,市郊,66岁的陈翁死在家中。 他独居在山中木屋,木屋边上有一整片红豆杉木林。 陈翁是做红豆杉木材生意的,隐形富豪。 第二天一早,伐木工人来上班时,看到陈翁的家门敞开,进屋发现密密麻麻的蚂蚁爬在陈翁的尸体上。 抽屉翻得乱七八糟,但是手表、一些文玩古董的贵重物品均在。 现场没有找到现金,钱全被抢走了。依旧是抢劫无疑。 劫匪很聪明,只抢钱,不拿物品。 因为贵重物品拿出去当铺卖,就会暴露身份。 连环作案。 清理干净尸体上的蚂蚁,死者身上有八处刀伤,行凶工具仍旧是一把水果刀,口径5厘米。 凶器不在案发现场。 两天两杀。警方判断凶手具有反社会人格,正处于作案的高峰期。 凶手应该很缺钱。 重案组连同市郊派出所出动大批警力,设路障,彻夜巡逻。 周日,太平了一天,无案发生。 可谁曾想,礼拜一,第三宗谋杀案发生。 这一次作案并不在市郊,与前两宗案件发生地隔了有十几公里。 一栋村屋内,独居老妇人遇害。 身中数刀,凶器是5厘米水果刀。凶器不在现场。 但这一次,现场没有蜂蜜、没有蚂蚁。 尸体边放着一个抱枕,地上全是血脚印,42码靴子。指纹被刻意擦去。 凶手大概率是一名男性。 家中翻得乱七八糟,珠宝、钱财全都不见。 找到一张船票,去澳城的船票。 厨房的锅里有一瓶爬满虫子的牛奶,牛奶中提取到了安眠药的成分。 为什么这一宗案件,凶手的作案手法会有不同? 确切来说,老妇人才是第一名受害者。 她的死亡时间已超过七日,她是被这名连环凶手谋杀的第一人。 也许在七日前,凶手的第一次作案。 他知道老妇人独居,有钱,每日清晨有牛奶公司专员来送牛奶,放在门边。 凶手在牛奶中下了安眠药。 等到深夜,凶手以为老妇人熟睡了。 房子边有一棵树,凶手爬到树上,跳入窗户,潜入老妇人的家进行抢劫。 第一次作案,他的目的是只为财,不想杀人。 但谁想老妇人那晚热了牛奶,忘了喝,老妇人睡眠浅,听到动静醒了,发现了凶手,想叫。 凶手慌乱中捅了老妇人几刀,并未伤及要害。 老妇人还在挣扎,求救。不能再让她发出声音了,要是惊动了旁边的人,就糟了。 凶手下了狠心,抓起沙发上的一个抱枕,捂死了老妇人,抢走了珠宝、财物,抹了指纹慌忙离去。 但拿到珠宝之后,他意识到珠宝可能不能用上,如果拿到典当行,很容易被警方发现。 可在老妇人家所得的现金太少了。凶手又很需要钱。 于是,过了几日,他跨越了十几公里,实施了第二次包工头谋杀案、第三次陈翁谋杀案。 而在后来的两次的作案中,凶手升级作案手法。 涂满蜂蜜,利用蚂蚁帮他销毁指纹、销毁证据。 第二、三宗案件现场留下的蜂蜜是同一款,很常见的一个牌子,一个月销售几万罐的蜂蜜,无法追查源头。 警方全力侦查,可就此之后,凶手不再作案。 第23章 疯蜜(2)神婆与狼 现在是1999年的8月中旬。 距离三宗谋杀案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深夜,重案组的办公室内,天花板上风扇旋转着,夏季只有到晚上,才能凉快些。 办公桌上有半块冷汉堡,烟灰缸已经满是烟蒂。 办公桌上坐着一名男子,留着时髦的小分头、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 25岁的许文山抽着香烟,看着面前的黑板,黑板上贴着三名死者的照片,白色的粉笔写着三名死者的人际关系网。 三人全无交集,也没有共同的熟人。 凶手如何选择作案目标的,只是随机? 不可能,凶手一定是有什么办法,知道这三个人都有钱。 商品促销人员?保险人员?社区工作者?维修工? 查了过,三名受害者在死前都没有接触过这类人。 凶手也不再作案,为什么突然停手了? 电话响了,号码显示是胡木珍。 许文山接起电话。 “许sir,在干嘛呢?”胡木珍提着公事包,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是一对恋人,彼此的初恋。 胡木珍是一名见习律师,许文山是重案组的高级督察,他很有能力,警校毕业加入重案组,五年内从警员升为高级督察。 今天应该是什么日子?许文山想。 完了,今天是胡木珍的生日。 “不好意思,我我,你在哪里,我现在过来。” 因为这宗案件,他们已经十几天没见了。 “你过来也没用,人在心也不在,还是专心查案,许sir。”胡木珍握着电话笑了笑。 许文山看着腕表,在今夜结束的最后一秒,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挂了电话。 助手走进办公室,带来一杯咖啡。 “财务公司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许文山问。 凶手之前肯定有经济危机,许文山让助手朝着财务公司方向调查。 凶手特征:身高在170—175之间,穿42码鞋。 助手面露难色,全k城的地下财务公司都问了,给了有几百个嫌疑人。 这样的男性特征太普遍了,若是一一调查,真如同大海捞针。 “继续查。”许文山喝了一口咖啡。 助手幽幽说了一句,“要不,去找那个神婆帮忙?” 一口咖啡吐了出来,许文山浑身的汗毛直竖。 助手口中的神婆,正是姚若岚。 28岁,知名心理学博士,诡案组负责人,也是警队重案组的顾问。 这个女人很美,是那种需要用五个成语叠加才能形容的貌美。 可是因为性格冷漠,查案风格怪异,被冠以“神婆”之称。 “不要。”许文山拿起了一支烟。 “还是去。”助手恳求,“我们已经半个月没放假了,大家都很累了。许sir,为了我们。” 许文山叹了口气,在案件面前、在追凶面前,只能忍一次了。 他开车来到山上,有一个集装箱搭建的房子。 这是姚若岚的家,他抬起头,见到在月光下,集装箱小屋顶上立着一头狼。 狼从小屋上跳了下来,露出獠牙。 许文山吓了一跳,拔出配枪,完了,这家伙不会要咬我。 吱呀,一声。 集装箱小屋的门开了,姚若岚走出来。 许文山大喊:“你快回去,有狼。” 姚若岚不慌不忙,双手合十,吹着、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在说狼语,意思是,“肥肥,这是我朋友,没事了,去玩。” 狼听了之后,温顺下来,又跳回了集装箱顶,闭目养神。 狼是姚若岚“散”养的宠物,难怪她敢独自一人住在这地方。 许文山进屋,将门关上。 他说:“有个案件想请你们诡案组帮忙,听说你们有个奇奇怪怪的仪器,能让死者还魂是?” “这几天诡案组放假。” “放假?” “十三妹去冬眠了,可能要睡上十几天。至于肥佬,说自己要闭关修炼。” 关于这事,姚若岚懒得去理,批了假。 “这样啊。那没事了。”许文山准备走。 “我当然可以帮你,48小时就能破案。”姚若岚幽幽地说。 “不可能,这案子我们几十人查了半个多月了。” “什么案子?” “连环杀手。”许文山从口袋里掏出烟,准备点上。 “我很讨厌烟味,请你在我的面前不要抽烟。” “那我出去抽。” “出去也不行,我说了,我很讨厌烟味。” “好,知道了。”许文山放下那支香烟,捏在手中。 “给我看看案件。” 许文山将一大叠卷宗取出。 姚若岚将卷宗纸一页页铺在地上。她戴着黑框眼镜,快速浏览,看字很快,一目十行。 “我觉得。”一旁的许文山想讲自己的推理。 姚若岚伸手示意许文山不要说话。 一口气堵着,许文山乖乖靠在墙角。 姚若岚继续看满地的纸——照片,那些文字仿佛在空中浮起,在她大脑中穿梭,寻找着将之串联的线索。 半个小时后,姚若岚阅读完全部卷宗。 “许sir。可以说话了。” 许文山开口:“我们认为凶手很聪明,具有反社会人格,你的判断也是这样的?” “不一定,我觉得这名凶手很慌张,做所有事都是想一出是一出。” 怎么可能? 一个能在犯罪现场冷静的给尸体涂满蜂蜜的凶手,做这些事竟然都是随机的? 姚若岚说:“蜂蜜只是假象。 试想一下,一个冷静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凶手,又怎会在三宗谋杀案中展现出不同的特点? 凶手只不过是一次次误打误撞的升级。 第一宗,老妇人谋杀案,凶手只是想抢钱,误杀了老妇人,用的工具应该是老妇人家里的一把水果刀。 他带走作案凶器,擦去指纹,但是留下鞋印。 第二宗,他还是很缺钱,必须再次抢劫。 他总结了第一宗案件的不足,戴上手套、穿了鞋套,蒙面,拿着第一次行凶的水果刀,去工地找包工头打劫。 但是他又遇到了突发事情,包工头反抗。 二人搏斗,在搏斗中包工头扯下凶手的头套,凶手的样貌暴露。 凶手发现案发现场竟然有一罐蜂蜜,他抓起那罐蜂蜜砸向包工头的头。 包工头被打晕了,由于凶手的样貌暴露,必须杀死包工头,之后拿钱,慌张逃走。 所以在第二宗谋杀案中,现场的保险柜、尸体,地上才会有乱七八糟的蜂蜜。 回家之后,凶手发现到手的钱还是不够。必须要再做一宗案。 他又总结了一下,发现蜂蜜是个好东西,能够招来蚂蚁,蚂蚁会破坏现场证据。 于是他去超市买了罐蜂蜜,进行了第三次劫案。 这一次,他决定直接杀人灭口,面对60多岁的红豆杉木材厂老板陈翁,他轻松制服。 行凶,夺财之后,自如的涂上蜂蜜,离去。 完成了三宗案件后,凶手拿到了他想要数额的钱,所以就暂时不在犯案了。” 许文山问:“你的意思,凶手可能是个烂赌鬼?” 姚若岚点点头:“我们去一趟澳城。” 姚若岚拿起一张照片,第一宗案件,案发现场的照片,有一张皱巴巴的船票,去澳城的船票。 澳城与k城一海之隔,有很多大大小小的赌场。 第一名死者是老妇人,名叫ga。六十岁。在遇害的前一晚,去过澳城。 第24章 疯蜜(3)赌场 出了屋子,许文山打算开车前往码头。 姚若岚说,我来开车,你坐在旁边。 车发动,姚若岚说:“我现在要这个叫做ga的女人,全部资料。” 许文山说:“ga一个人住,家人都在国外。丈夫得到死讯后正在赶回来。ga有点小钱,常会过海去玩两把,那张船票查过了,在她遇害的前一晚,是去了澳城。” “当晚她打过什么电话?和谁打的,对方是谁。” “打给她的朋友,对方是个家庭妇女,闲聊了几句。” “闲聊?怎么个闲聊。”姚若岚握着方向盘,发问。 “这就是一般的聊天。” “让你的手下去找那个家庭妇女,我要知道她们当晚聊了什么。” 许文山给助手打了电话,显然助手是被电话吵醒的,说:“许sir,现在就要吗?现在是早上4点啊。” “this is order。” 助手无奈,只得起床,匆匆赶往那个家庭妇女的家。 拍了拍门,门开了,那家人显然是震惊了,心想警察也是太拼了,早晨4点多来问话。 助手将电话交给那个家庭妇女。 许文山将手中的电话开了免提。 “那天ga是什么时候打给你的?”姚若岚问。 “晚上十一点多。” “聊了什么内容?” 家庭妇女努力回忆着,毕竟已经是过去快一个月的事情了。 “慢慢想,我不急。” 姚若岚一边听,一边踩着油门,在清晨的市区快速朝着码头前行。 家庭妇女断断续续地回忆,说:“主要还是讲她那晚手气不错,在米其星赌场赢了20万。” “20万?”姚若岚问,“你确定她说她赢了20万吗?” 是,家庭妇女肯定。 “你相信吗?相信ga赢了20万?” 家庭妇女说: “不好说,ga这人平时说话比较夸张,常会说自己老公在国外有多少钱。 哎,其实,我们都知道,她老公是在国外有人了,常年都不回来,二人只是挂着夫妻之名,他们也没有孩子” 对上了。 姚若岚感觉第一条线索对上了。 ga是一个情感失意的老妇人,于是她赌钱,每周会去澳城玩两把。 老公肯定是不爱她的,ga已经死了快一个月了,尸体还在停尸间,老公还是慢吞吞的,不回来认尸、处理后事。 所以在案发的前一晚,ga去了澳城,手气不错。 与家庭妇女聊完,车已经开到码头。 二人买了船票,上船,一个小时后,船开到澳城。 来到米其星赌场,早晨六点,巨大的赌场中还坐着许多挂着黑眼圈、誓要一把翻本的赌徒。 找到赌场的安保经理,问说:“是否保留了7月19日(ga遇害前一夜来赌场)的监控录像。” 安保经理说:“有。” 赌场经常会有一些『耍诈出千』的客人,所以赌场配备的监控都是高清的,且会保存三个月。 安保经理去了档案室,拿出几十盒录像带,全是7月19日当天拍摄的。 安保经理准备从第一盒开始播放。 许文山心想这么多录像带,要看到什么时候。他准备偷偷溜出去来一根提神烟, “全都一起放。”姚若岚说。 安保经理愣了一下:“这么多一起放,你看得完?” “可以。” 于是在监控室的十几台电视上,十几卷带子播放着。 “太慢了,用快进。”姚若岚盯着屏幕。 安保经理和许文山按着一个个遥控器,忙活着。 “停!”姚若岚指着第5台电视机说,“停!” 按动暂停键,ga出现在了屏幕中,并不起眼,毕竟在那几桌赌台上围着几十个人。 “继续播放,快进。”姚若岚盯着第5台电视。 安保经理调了一倍速度。 “再快一点。” 安保经理调了四倍速,心想播放得这么快,这美女到底在看什么? 安保经理不自觉地多看了姚若岚几眼,实在是美,惊为天人。 姚若岚的视线注视着屏幕中,赌台上的ga,她在玩扑克,输了一把,赢了两把,桌面的赌注是100元的筹码,泥码。 是,ga是爱赌钱,但不是烂赌,她有控制力的。她只是借此消遣,不过那晚她的手气真的不错。 半小时后,录像带放完了。 姚若岚长长地呼了口气说:“ga只赢了2万。” 许文山一愣,他完全不知道姚若岚看录像带的目的只是为了计算ga到底赢了多少钱。 姚若岚摸摸肚子:“有点饿了,走。” 许文山想和安保经理带走这些录像带,他大致猜出了一些事—— 凶手有可能和ga一同来到米其星赌场,那晚凶手输钱了,见到隔壁桌的ga赢钱了。 于是心生贪念,跟踪ga回家,并且抢钱谋杀。 只要将这些录像带拿回警局研究,就能找到嫌疑人。 许文山正在打包那些录像带,但姚若岚说了句:“这些录像带已经没有价值了。” 第25章 疯蜜(4)推理 离开赌场。 姚若岚走在前面,许文山跟在后面。 路过澳城的小巷,飘着炊烟,新鲜出炉的蛋挞。 姚若岚坐下,对许文山说:“蛋挞、菠萝包、一杯茶走。” 意思是让我去买?许文山压着火,忍着,行,他去买了。 将吃的端回来,放在桌上,桌面还有一些油渍。 “桌子擦一擦。” 行,我忍。许文山拿着纸巾擦桌子。 “擦干净一点。” 许文山不语。 擦完后,姚若岚又说:“你去买一支玫瑰来,插在玻璃瓶里。” 照做!照做!许文山心中默默念叨。忍。 他买了花,放在桌上,阳光照射在路边摊的这张桌子上。 有花、有食物,姚若岚为食物摆盘,1999年手机还没有自拍功能,但仪式感对于每个女生来说,是不分年代的。 她吃得很慢,津津有味。 一旁的许文山作陪,在等,其实他很想抽根烟,但还是算了,那神婆不喜欢。 而且离真相很近了,这个神婆的推理,会在酒足饭饱之后。打过几次交道,许文山很了解。 难熬的四十分钟,也就这样一晃而过。 姚若岚吃完了东西,擦擦嘴,说:“许sir,凶手可能是一名修理工。” 修理工? 姚若岚开始了她的推理—— 7月19日,ga到米其星赌场消遣。 手气不错,赢了两万元。ga有分寸,见好就收。 晚上十一点,她坐船回k城,在船上无聊得很,给自己的闺蜜——那个家庭妇女打电话吹水。 吹自己今晚运气好,赢了20万。 她并不知道,正是自己的一句“吹牛”引来了杀机。 在那个时候,船上坐着的还有凶手。 凶手应该也是从赌场出来,但凶手和ga并不在同一家赌场赌钱。 如果是同一家,他肯定知道ga并没有赢20万,只有区区的两万。 “我猜这名凶手,当时是想自杀的。”姚若岚说。 因为他输了很多钱,他带着一盒安眠药。 当凶手无意间听到了ga赢了20万,那一刻,凶手改变了自杀的念头。 他所欠下的债数额应该就是在二十万元左右。 他想着,这难道是老天在帮我?他动了抢劫的念头,那时候的他只是想抢劫ga。 下了船,凶手跟踪ga回家。 凌晨,k城是一座不夜城,路上都是人。 凶手没有下手机会,又很犹豫,毕竟是第一次作案。 他一路远远跟着ga,到了村屋——ga的家。 凶手躲在暗处观察地形。他发现ga是一个人住。 如何发现?有可能还是ga之前和家庭妇女讲电话,聊到老公在国外的事情。 凶手在等一个时机,等ga睡了,或者外出时,进行入室抢劫。 不知不觉,等到了早晨6点。 牛奶公司的专员在ga家门前放了一瓶牛奶,这时候凶手就把准备用来自杀的安眠药放进了牛奶里。 早上七点,ga取了牛奶。 凶手继续等,从白天到晚上,ga都没有离开村屋。 直到深夜,ga将村屋的灯灭了,睡觉了。 凶手从旁边的树上跳入敞开的窗户,进屋想拿走那20万。 谁想,ga并没有喝牛奶,ga醒着,看到了凶手,ga大叫。 凶手慌了,捂住ga的嘴,但是他还是需要一个工具。 他见到ga家的茶几上有一把水果刀,拿着水果刀按在ga的脖子上,“钱呢,把钱都拿出来。” ga老实给了钱,她昨天刚赢的2万。 2万?不是20万吗?凶手大感意外。 ga说真的只有两万,凶手感觉自己被耍了,而且他的模样暴露,无论如何,只能杀了ga。 凶手捅了ga几刀,没杀死,就用抱枕捂死了ga。 之后,凶手把这个屋子翻箱倒柜了一遍,值钱的东西都带走。并且擦去了指纹。 将那把ga家的水果刀凶器带走。 回到家,凶手想去当铺卖珠宝,又很快意识到这些珠宝不能卖,警察只要去了当铺,顺藤摸瓜就能发现。 可恶!只有2万,远远不够还上欠钱,我还是要被财务公司的马仔给砍死的。 此时凶手的心态已经从自杀转变为“继续实施抢劫”,他想要活下去。 于是凶手开始策划下一个抢劫对象。 到底要抢劫谁呢? 凶手努力回忆着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有谁是有钱的,又不会让警察找到他的 说到这里,姚若岚看着许文山:“许sir,我想问问你,你发现了没有,第二宗案件受害者包工头和第三宗案件受害者陈翁,他们有共同认识的人。” 许文山之前查过,并没有。 “有什么样的人,能够和这两人聊一个小时,但对方却不知道名字?” 许文山听得一头雾水。 “许sir,你再想想,为什么凶手会在第二宗、第三宗谋杀案现场戴着手套、鞋套?戴手套可以理解,但鞋套,一般的凶手可不会准备。” 路边摊小巷中,已经到了早晨十点,天开始热了起来,树上的知了发出蝉鸣之声。 空调? 对!空调。 第26章 疯蜜(4)凶手侧写 对!空调。 许文山恍然大悟,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空调清洗师。 顺之推理: 到了夏天,每家每户都会洗一年不开的空调。 包工头刚圈了地,临时搭建的宿舍,用的都是二手空调。 很快就会有工人入住了,这旧空调要洗一洗,于是包工头找了一个空调清洗师来。 而凶手就是空调清洗师。 凶手去洗空调的时候,一定会穿着鞋套,所以他本来就有鞋套。 凶手在洗空调的时候,和包工头聊天,看到了一个保险柜。 而陈翁也是这样,他的木材厂厂房需要保存木头,必须要温度合适,所以陈翁也需要洗空调。 凶手正是依靠自己的工作资源,确定了这两名抢劫对象。 为什么凶手要在抢劫之后杀人?不是凶残。 而是犯罪心理。 凶手是一个欠钱想死的人,他不怕死。 杀了ga,让他产生了活下去的念头,要活,就要继续得钱。 第二宗案,他原本还是想抢劫的,谁知包工头反抗,反抗中扯下凶手的面罩。 包工头见过他的样子,凶手逼包工头说出保险箱的密码,再杀了包工头。 抢了几万,钱还是不够。 于是第三宗,陈翁。 这次凶手也不等了,就是冲着杀人、抢劫而去的。 他在夜晚敲开独居陈翁家的门,抢走了钱,这次的钱够了,他麻木了,他再用那把水果刀杀死了陈翁。 之后觉得涂蜂蜜能够破坏现场证据,于是涂了蜂蜜。 “这样,他终于得到了一共大约二十万的抢劫款,还了钱。他也不再作案了。” 许文山快速的推理着,说完,他看着姚若岚。 “和我想的一样。”姚若岚笑了笑。 许文山也堆着笑,但很快又恢复镇定的面色,怎么搞的,查个案我好像还很期待神婆的赞美? “这次谢谢了。”许文山掏出烟,准备来一口。 接下来朝着空调清洗工的方向调查就行,不要再看那神婆脸色了。 那火刚要点上的时候,姚若岚幽幽说了句:“许sir,还没结束了,现在只是刚刚开始。” “刚刚开始?” “我猜这名凶手在这两天还会作案。” 许文山的手微微一抖,那根烟还是没有点上。 “为什么?” 姚若岚说: “依照推理,凶手是一个沉迷赌牌的人,他之前欠了二十万。 这就说之前他的家底是空的,用三宗谋杀案换来的二十万,还了之后,他消停了一阵。 但还是没钱,所能想到最快的方式就是接着赌,靠赌翻本。 短期内,可能会有输和赢,但现在距离三宗案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长期赌,定是没有好下场。 他再次输光,我猜凶手现在一定是红着眼、抽着烟,又欠下了一堆外债。 现在是八月中下旬,高利账的还钱日期是在月底,所以凶手不得不开始寻找下一宗抢劫谋杀案的目标。” “我这就让手下快速调查。”许文山准备打电话。 “没用的。” 姚若岚推理: 如果你们从现在开始调查,也许快不过凶手,快不过谋杀案的发生。 首先,我们只是推测凶手可能是空调清洗工。 就算猜中,修理清洗工都是临时的,挨家挨户招揽生意,要查起来,一一问询很多人,需要时间。 就算找到了这名凶手,若是他不承认,还是一点办法没有。 毕竟在现场并未留下太多证据,凶器也不知道是否被凶手销毁。 还有就是。 凶手是否是空调清洗工,只是推理,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若查了很久之后发现方向错了,再重新调查,时间就耽误了。 姚若岚说:“我推测凶手会在这几天再犯案,现在要做的是赶在凶手前面,让他暂时打消念头,争取更多的查案时间。” “你想要我做什么。”许文山简单直接了,他知道姚若岚已经想到了办法。 “我们有几具尸体?” “几具?” “这三宗谋杀案死者的尸体,都在吗?” 不在了。 案件过去大半个月,尸体已被家属领回去火化。 不,许文山突然想起,有一具尸体还在——老妇人ga的尸体,她那个在国外的丈夫迟迟未归。 “这就好办了。”姚若岚神秘一笑。 第27章 疯蜜(6)幻海奇谈 晚上九点,忙碌了一天的工薪族下班,拖着一身倦容,坐在茶餐厅。 街市的商铺迎来了当日的黄金时间,铺头的橱窗里摆着电视,用电视吸引路人驻足。 孩子的功课做完去睡觉,家庭妇女们坐在沙发上,开了电视。 在那个年代,大家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电视,而最好看的节目就是—— 9:10分。 菠萝电视台的《幻海奇谈》节目开播。 这是一档包含灵异、奇闻类的综艺节目,每晚播放,时长一个小时。 前四十分钟,会请一些玄学专家、明星艺人来就着k城近期发生的诡事、怪事进行解读。 后二十分钟,会播放一个自制的灵异短剧。 依靠猎奇、恐怖、刺激、玄学、大胆,《幻海奇谈》是全k城收视率最高的节目。 今晚又要说什么呢? 随着电视中传来一声诡异的“尖叫”,一只手从井下伸出,猩红色字体的标题,随着这段标志性的宣传片。 茶餐厅里的食客、街上的路人、沙发上的家庭妇女,纷纷抬起了头,看着电视屏幕。 今晚的《幻海奇谈》节目开播了。 演播室内,有一个圆形舞台,一束光打在舞台正中。 主持人是个鬼才作家,穿着西装,手握话筒。 “各位,村屋妇人藏尸、烂尾楼蚁人、红豆杉老翁这三宗连环谋杀案,想必大家都还有印象?” “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但凶手依然逍遥法外,他是谁,他在哪?电视机前的你,和我一样,心都是悬着的,都很怕凶手再作案,也许下一宗案件的目标,就是我,就是你。” 后场的工作人员精准地使用着惊悚背景乐。 “这样的人一定要抓到。他藏得太深了。不过不用担心。”鬼才作家提高了声线,“今晚,我就要让凶手现行。” 这番言论,吸引了万千电视机前观众的注意。 鬼才作家邀请了一个中年男人上台,这人大家都熟悉,是节目常驻的一名玄学大佬。 鬼才作家问玄学大佬:“这个世界是否有通灵?人死后,灵魂是否还会飘来飘去?” 很扯的一个问题。 但那个玄学大佬“啪”一声,张开手中的扇子,说,“我认为是有可能的。” 他说,人虽然死,但是脑电波还在,会停留几日,也可以说是死者的一种磁场引力还在。 电波虽然看不见,但有可能与什么物体吸附,可能一直存在死者的尸体周围、案发现场。 玄学大佬轻咳了一声,摇着扇子,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点。心想,这么鬼扯的事,要为了节目效果要继续编下去。 他继续说: “所以,当一个正常人无意进入一个怨气很重的地方,其实就是电波磁场很强烈的地方。 正常人的脑电波和『怨气电波』接触,产生共同频率。 那就会在某一刻,这个正常人就好像是『看见幻境』一样『见鬼了』。” “其实。”玄学大佬神秘地说,“一切都是玄学,如果各位感兴趣,可以去买我刚写的这本书,书名就在扇子上了。” 镜头很快又推给了鬼才作家。 鬼才作家握着话筒说: “听到这里,想必电视机前的阁下一定充满疑问,你们节目将要做什么? 昨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第一名死者,ga,她丈夫打来的电话。 丈夫说,自从妻子惨死后,他日日发梦,他很想要找到凶手,他希望我们节目组帮忙。 而刚巧,我们这档节目组找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自称能够与死者对话,与死者通灵。” 一旁的玄学大佬说:“这不就是问米追灵吗?撒一把米,然后一个鬼婆鬼上身。” “不不不。”鬼才作家说,“我们请来的这个女人,可比鬼婆要厉害多了,她能让死者还魂4分钟。这事如果只是口说,你和我都不信,但是现在——” 鬼才作家突然伸手一指,在他手指的地方,圆形舞台的侧面,出现了一口棺材。 鬼才作家快速说:“我们征得了ga丈夫的同意,借用了ga的遗体来到直播间。我们也请来了那个很厉害的女神婆,各位,接下来就是见证玄学的奇迹时刻,女神婆依靠通灵,让死去的ga还魂,说出究竟是谁谋杀的她!” 全k城看电视的人都惊了,肾上腺素飙升。 热闹的茶餐厅,没有人在说话,都在看电视。 大街小巷,每个商铺的橱窗前,围着一群看电视的路人。 家庭妇女对着屋内的儿子吼了句:“闭嘴!快睡觉!” 家庭妇女放下手中的毛线球,脸凑到了电视机前。 此时的《幻海奇谈》节目成了全k城的焦点。 电视中镜头给到舞台中央放置的棺材。 顶部的灯光射下,照着棺材——和棺材边上的女人。 好漂亮啊。 啧啧啧。这竟然是神婆? 哎,不做明星真是可惜了。 这些是电视机前观众内心的想法。 姚若岚的登场吸足了电视观众的注意力。她的美貌与奇特身份形成强烈反差。 只见姚若岚轻轻推开棺材,推开一半,棺材中飘散出幽幽的冰雾。 其实一切是为了电视效果,在棺材里是空空的。 而此时,在雾气中,没有人发现,有一只黑色的小老鼠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这棺材是找一家殡仪公司借的,在搬上车的时候,那只小老鼠从棺材的缝里钻了进去。 随着棺材盖子的打开,小老鼠快速逃走。 它的内心潜台词是,我终于自由了。要往哪里爬呢? 老鼠从舞台边上的墙角向上爬,爬到了舞台顶部的架子上,架子上绑着很多舞台效果的射灯。 而在舞台的角落,还站着一名男子——许文山。 他戴着耳机,看着现场,今天来的任务,就是贴身保护姚若岚的安全。 回到舞台中央。 姚若岚将手伸进飘着白雾的棺材,闭上眼,镜头给到她脸部特写。 她开口喃喃:“ga,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 “ga,你是否在听。” 一分钟后,姚若岚的身体微微发颤,如同是被上了身,变换了一个沙哑声,颤声说: “我还在啊,我是ga,我死得好惨啊。” “那个人杀了我。” “用刀。用水果刀。” 小老鼠爬到了舞台顶部,闻着味道,好香啊,好像很好吃。 它看见了一根红色的线,红色的线连着姚若岚头顶的射灯。 饿太久了,小老鼠开始咬那根红色的线。 第28章 疯蜜(7)引诱 镜头前,姚若岚继续装扮ga。 “我看见了那个人的样子。” “我求那个人,求那个人不要杀我。” “我给钱了,我也给珠宝了,可是那个人说,钱不够啊,怎么只有2万元,不是应该有20万的吗?” “哎我哪有啊。我就只有2万元。” “一刀。两刀。捅得我好痛。” “凶手的样子,我看见了——” 姚若岚正准备讲出『是个男的』,在这句话要从姚若岚口中说出的时候,顶部的小老鼠咬断了电线,触电了。 同一时刻。 许文山忽然看见演播厅顶部的一盏射灯摇摇晃晃,冒着火花。 那盏射灯正对着姚若岚的头顶,从空中突然落下。 不好。 许文山快速冲上演播台,扑向姚若岚,将她保护在身下。 “啪!” 大射灯砸落在地,老鼠被电死,四肢僵硬,冒着火花,与二人差了几厘米。 “你没事?” “你压得我很疼。”姚若岚回过了神,呼了一口气。 “不好意思。” 许文山起身,扶起姚若岚下场休息,节目被这场意外打断。 演播厅的现场乱作一团,工作人员赶快上台清理。 导演用麦克风对鬼才作家说:“喂,别愣着,说点什么,直播呢。一大堆人看。” 镜头直接切给了鬼才作家。 鬼才作家快速应变:“各位观众,真是太诡异了,现在竟然发生了射灯掉落事件,还有一只电死的老鼠,不会是死者还魂?我们请玄学大佬来解释一下。” 玄学大佬又返场了,一本正经地做出解释: “刚才姚若岚小姐与死者接触,用自身磁场触碰死者的磁场。 那只老鼠,也有可能是吸了死者的磁场,是死者的替身。” “啪”。 他再次展开扇子:“世间有很多事,只能用玄学来解释,有兴趣,可以去买我的新书。” 9:50分。 节目时长到了,结束。 鬼才作家说:“姚若岚小姐需要休息一日,明晚,请观众们继续关注《幻海奇谈》节目,姚若岚小姐将与死者再次通灵。” 节目结束。 “哎。假的。” “太诡异了,那射灯竟然掉下来,还死了只老鼠,肯定是ga的怨气太重了。” “你说凶手会不会也在现场?” “这女神婆真是貌美,我迷上了,明天我还要再看。” 茶餐厅恢复了热闹,停在商铺橱窗前看电视的路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半相信,一半不相信。 无论如何,节目的效果达到了。 明晚市民们一定还会继续追看《幻海奇情》栏目,期待美丽的姚若岚再次与死者通灵。 其实通灵是假的。 这是姚若岚用电视,去凶手直接沟通的一场心理战。 她所公布的都是警察所查到的确切线索。 同时她很确定,凶手在ga劫杀中所抢走的钱是2万元。 她并不确定凶手是不是空调清洗工。 所以在“通灵”的时候,姚若岚所说的话都是模棱两可,甚至连凶手是男是女——都因为“老鼠意外”还没讲出来。 但效果达到了。 通灵的目的,是吸引全k城几百万市民的关注,在这几百万人中藏着一个凶手。 凶手就算没看节目,也一定会从朋友、旁人的议论中听说此事。 姚若岚这么做,是为了吓唬凶手——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那么凶手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可能暴露后,肯定是紧张的,会暂时放弃正准备实施下一次劫杀的念头。 至少会消停几天,躲起来,计划着逃跑的事,又或者静静等待明日的《幻海奇谈》。 而这场心理战,会为警方赢得更多的查案时间。 此时,在市郊一个破旧的出租房内。 一个名叫徐建的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徐建手中有一罐捏变形的啤酒罐,茶几上有几本赌马杂志,在床下藏着一把被化学药水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果刀。 徐建就是谋杀案的凶手,但他并不是一名空调清理工。 人是他杀的,他曾找陈翁买过木材,知道陈翁有钱。 上个月,他在赌桌上遇到了包工头,和他只是几面之交的赌友,在赌桌上他听到包工头讲电话,说有个项目在建。 讲电话的时候包工头特意炫耀:“哎呀,才几十万,放保险柜。” 而等到徐建真的去抢的时候,发现只有三万。 人的话真是不能信。 徐建是个无业游民,终日赌钱。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就在刚才,他看了这档《幻海奇谈》节目,他先是紧张到不行,手中的啤酒罐都捏得变形了。 但随着节目播出,他越来越放松,越来越镇定。 他还是看完了这档无聊的节目。 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拿着那一罐捏得变形的啤酒罐,喝下罐中的最后一口啤酒,咧着嘴笑,说了一句:“女神婆?我看是女神棍。” 第29章 疯蜜(8)心魔 徐建最近又输了十几万,本来他真的是准备再次抢劫谋杀的,目标都找好了。 可就在昨日,他打消了抢劫谋杀的念头。 因为他忽然就有钱了。 昨日,他的太爷爷仙逝。 活到100岁,早晨去晨练,身体不错,回来看了会电视,吃了顿红烧肉,然后去睡午觉。 在睡梦中安详地死去。 一生无病无痛,人生能过成这样,也算是圆满了。 爷爷和父亲早已不在人世,太爷爷的遗产、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徐建。 此刻的他得到了太爷爷的遗产——一栋祖屋,卖了,能值30万。 虽然不多,但足够还上赌债,让他,过上一阵子好日子。 徐建关了电视。 走出自己住的破出租房,去了几百米外,村里,太爷爷的祖屋。 外厅放着一口冰棺,冰棺中躺着安详的太爷爷。 “你走,去休息会儿,最后的守灵我来做就好了。”徐建对正在守灵的亲戚说。 再过三个小时,殡仪馆的车就会来。 原本守灵是要持续三日的,但考虑到天气太热,一切仪式也就从简了。 亲戚起身离去。 徐建一人在祖屋,布置得像灵堂,上香,陪着冰棺中躺着的太爷爷。 他坐在板凳上,对着火炉烧纸。回想起过去,太爷爷对他挺好的,经常会做红烧肉给他吃。 太爷爷还夸徐建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徐建聪明,很早就做板材装修生意赚到第一桶金,可有了钱后,一群狐朋狗友就黏上来。 喊他去打牌,去玩,他沉迷赌牌、赌球。 人生的转折总在一念之间,一念之间,他输红了眼,一把押了50万,倾家荡产。 一念之间,实施了抢劫,一念之间,拿起了水果刀,捅向了包工头、捅向了陈翁 “别想了,过去了。” 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 徐建停止了思绪,起身,走到冰棺前,打开冰棺,冰棺内飘着雾气。 他眼中有泪,再过几个小时,遗体一火化,就再也看不见了。 徐建对着太爷爷的遗体喃喃道:“太爷爷,你冷不冷啊,别冻着,徐建不孝” 徐建伸手,为太爷爷整理衣服。 此时外头刮来了一阵诡异的风,吹灭了灵堂的一支蜡烛。 “咳。”一声,一口痰从太爷爷口中吐出。 原来。 太爷爷并没有真的死。 睡觉的时候被一口痰堵着,只有微弱的气流。 是隔壁邻居发现太爷爷不行,一摸鼻息,以为他死了。 通知徐建,徐建再一摸,也以为死了。 就这样,大家都当太爷爷死了,为他办理后事。 可谁想到,此刻。 随着冰棺的打开,这个100岁老人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后,痰吐出,又复活了过来。 只不过,现在的太爷爷是极度虚弱的,一天没吃东西了,毫无力气,只有嘴能微微动着,在呼吸,一点点恢复知觉 徐建吓了一大跳,他先是朝后退了一步,腿一软,坐在地上。 然后站起来。走到冰棺前,又摸了摸太爷爷的鼻息。 很快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中高兴,太爷爷活过来了。 他赶忙掏出手机,想给医院打电话。 “你要干什么呢?” 在这个祖屋里,在徐建的后方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徐建吓得电话落地,回过头,看着暗暗的屋子——原本守灵点着两只蜡烛,被风吹灭了一只,另一只发出微弱的烛光。 屋子里并没有别人。 “谁,是谁在说话?”徐建说。 无人回应,幻觉,一定是自己的幻觉。 徐建蹲在地上,再次抓起电话,按着医院的急救电话号码。 “电话不能打,打了你就完了。” 后头又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对,绝对不能打。”女子的声音再次出现。 徐建猛然转过头,见到一男一女站在他的面前。 那女的留着短发,梳着油头,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很精明的模样。 那男的胖胖的,脖子上戴着金链子,衣服是名牌,金表,脸上全是汗,手里抓着一块三文鱼,胖男人吃着三文鱼。 徐建吓坏了,双手撑着地,朝后退,但他一退,那一男一女就靠前。 “你你们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啊,徐建。”精明女人说。 “我就是你啊,徐建。”浑身名牌、吃着生三文鱼的胖男人说。 精明女人和胖男人是徐建内心的人格。 大半个月前,徐建赌钱输光了,他不知道怎么办,而在那个时候,这两个人格就冒了出来。 胖男人代表徐建内心的贪欲,好吃懒做。 胖男人人格提议:“没钱了,没钱就没有好吃的了。不行啊,我不能吃苦的,怎么办。” 精明女人的人格催生,精明女人说:“那就去抢,抢才有钱。” 于是在两个人格的作用下,徐建实施了连环谋杀。 此刻,在祖屋的外厅,布置得像灵堂。 在微弱的烛光下,磁场电波紊乱,徐建见到了自己的两个人格。 胖男人的人格对徐建说:“你要干嘛,打电话干嘛?” “我要救我太爷爷,他还活着。” “我知道,可他要是活过来,你就全完了,欠的债怎么办?你又欠了十几万赌债,还要去抢吗?你有把握吗?警察已经开始调查了,前两次幸运,这次就不一定了。” 徐建心中想,月底了,高利账很快就要找上门了。 太爷爷的遗产就这栋祖屋,房子卖了才有30万,太爷爷要是活着,那祖屋就不会卖。 “我猜你也想到了。”精明的女人蹲下身,凑到徐建耳边,“只有把房子卖了,你才能还钱,才能再去赌,东山再起。” “可是可是。”徐建正想说话。 “咳。”冰棺内的太爷爷咳嗽了一声,呼吸声逐渐传来。 冷,在冰棺内的太爷爷感觉很冷。 “可是什么?” 精明女人按着徐建的头,将徐建的视线对着那口冰棺。 精明女人指着冰棺说:“你的太爷爷已经100岁了,活够了,你懂吗? 你现在再去抢救他,怎么抢救?送去医院?要是检查出这病那病,要是要住院, 住院得要多少钱,一直耗下去,钱没了,他也不痛快,有必要吗?” “他还活着。”徐建小声地说。 “谁会知道?”精明女人的这句话,就像是紊乱的电流,麻麻地刺激着徐建内心。 胖男人也蹲了下来,嚼着三文鱼:“吃,我要吃,吃好东西,穿好衣服。这才是我的生活。” 祖屋里,三个人,不,是一个人。 徐建坐在地上自言自语,一会儿怪怪地用精明女人的口吻说话,一会儿额头冒着汗,手托在半空(好像拿着一块三文鱼),用胖男人的口吻说话。 “要快。趁着现在没人。” “是啊,再不动手,殡仪馆的车就来了,那可就来不及了,快!动手。” “不能杀人” “你不是又没杀过人。” 在两个人格的作用下,徐建猛然从地上站起身。 他就像是一个魔鬼,面无表情,走到冰棺前,看着冰棺中躺着的太爷爷。 太爷爷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徐建一手按在太爷爷的脸上,蒙住太爷爷的眼睛,一手掐在太爷爷的脖子上。 紧紧的紧紧的 第30章 疯蜜(9)托梦 清晨四点,殡仪馆的车停在祖屋。 车上下来两个工作人员,一进祖屋,打了个哆嗦,这屋子好冷啊。 工作人员看着四方桌上摆着两只蜡烛,白饭、青菜、肉、太爷爷的遗像。 一个男人正蹲在火炉前烧纸。 “我们是殡仪馆的,遗体能运走了吗?”一名工作人员问。 “能。”徐建烧完了最后一张纸,回过头。 两名工作人员开始搬运冰棺,冰棺中躺着“安详”死去的太爷爷。 没有人知道,在半个小时前,这个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从昨天到今日,重案组派出了70名探员,朝着空调清洗维修工的方向调查。 排查了几百人后,找到7名可疑人员。 可追查下去,一个又一个嫌疑人的嫌疑被洗清。 难道是方向错了? “怎么办?今晚的《幻海奇谈》节目你还要上吗?”许文山拿着电话问。 姚若岚挂了电话,静静地思考。 今晚的节目是一定要去的。 方向错了,要如何纠正?要如何再刺激凶手,吓出凶手? 她闭上眼,任由万千思绪在脑海中漂浮,在挫折中快速应变,她听着留声机里传来的经典乐曲《一步之遥》。 晚上九点零九分。 茶餐厅里挤满了人,但大家都很安静。 商铺前的电视机橱窗也都是人。 家庭妇女放下了手中正在编织的毛线球。 酒、迪斯科内也都没放音乐,客人拿着啤酒,看着投影电视 此时此刻,全k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在看电视。 电视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而后画面中从井盖下伸出一只手,猩红的字体,9点10分,《幻海奇谈》准时播出。 今天节目并不在演播厅里,而是在市郊外一栋临时搭建的铁皮房外。 鬼才作家主持人手握话筒,对着直播的摄像机说: “各位,我们又见面了。 出了点意外,本来今天是安排姚若岚小姐继续与死者ga通灵。 但由于昨晚『死老鼠触电事件』太诡异了,ga的丈夫认为这是ga生气了,找了死老鼠来警告。 ga的丈夫不同意再让我们节目组借用ga的遗体拍摄。 所以关于ga的案子只能作罢了。” “不过不要紧。”鬼才作家话锋一转,手指着后头的铁皮房,说, “这铁皮房想必各位都从报纸新闻上看过,就是第二名死者包工头死亡的现场。 人死在哪里,怨气就会在哪里。 而今晚,就在这铁皮房里,姚若岚小姐将会与第二名死者包工头继续通灵。” 就在鬼才作家说话的时候,后头的铁皮房内突然所有的灯光全亮了。 现在这铁皮房,看上去,并不恐怖,反而还有一些——醒目。 只见在铁皮房的上方挂着很多霓虹灯牌子—— 《 办丧事,找黑罗,9999全包套餐,最黑,也是最高端 》 《 环球物业,保安个个顶呱呱,全k城最安全的物业公司 》 《 有钱千万别放保险箱,中九银行,你最靠谱的存钱机构,利息高,特省心 》 鬼才作家慢慢朝着铁皮房走。 植入式广告的概念,在1999年开始普及。 进入铁皮房,这里是凶案现场。 角落有一个敞开的保险柜,四处还残留着血迹。 铁皮房的正中位置,放着一张胡桃木圆桌。 圆桌上放着两个很奇怪的东西,一个黄色头盔,还有一个正方形的特殊机器。 两张品牌方赞助的单人沙发椅,姚若岚坐在沙发椅上,面对镜头。 鬼才作家递上麦克风:“姚博士,请问这桌上的黄色头盔是做什么的?还有这个正方形的机器物体,看上去很高级的样子。” 姚若岚按了一下开关,正方形的机器开始运作,上面有很多闪烁的信号灯。 “你是否相信梦境?”姚若岚问。 “梦境?” “听说过一些关于梦境擒凶的一些真实案例?” 1988年,国外有一起—— 弟弟被人谋杀了,埋尸荒山,本来谁也找不到,但是有一天,姐姐晚上做了个梦,梦到弟弟的埋尸地,而警方以此抓住凶手。 还有一宗,1994年,就发生在k城。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惨死在加油站内,警方苦查了一个月都找不到凶手。 有一晚,母亲做了梦,醒来后,就说,我儿子是被一个社团的马仔杀死的,那人现在犯事了,在监狱。 警方顺藤摸瓜,真的在监狱找到了杀人犯。 鬼才作家点点头:“这两宗案件我都听说过,梦真是神奇。难道死者真的会和家人托梦吗?” “有可能死者家属无意间曾到过被害者遇害的地方,与案发当时死者留下的脑电波产生某种磁场,毕竟是亲人,血脉相通,脑电波的表示形式就是梦。” “时间有限,我长话短说。”姚若岚指了指面前的正方形机器装置,还有那个黄色头盔。 “这个正方形机器是米国实验室研究的磁场追踪器,能接收特殊频率的电波。 这个屋子是凶案现场,存在的所有电波都能被接收。 而这顶头盔,里面有高科技的磁场信号接收器。 第二名死者,包工头,大半个月前在此处遇害。 在死前,他经历了痛苦的事,那些他曾目睹的影像画面,生成脑电波。 脑电波有可能吸附在其他干扰电波上,还有凶手的脑电波,虽然微弱,但是他们都有可能还留在现场。 而我现在。”姚若岚对着镜头,“我将用自己的大脑作为载体,戴着头盔,看看能不能用梦境,穿越回案发现场。” 听完之后,鬼才作家转过脸,面对镜头:“各位,还是那句话,口说无凭,接下来,我们就一起期待,姚若岚小姐能够用盗梦头盔潜入梦境,揭开凶手的可恶面貌。” 鬼才作家伸出食指:“广告之后,答案即将揭晓。” 今晚的《幻海奇谈》砍掉了原本要播出的短剧,60分钟全程直播。 三分钟的广告过去后,镜头切回铁皮房内。 姚若岚将那顶黄色头盔戴上,按动了正方形的装置,且称之为盗梦装置。 盗梦装置收集屋内的磁场电波,上面红色、蓝色、黄色的信号灯交织闪烁。 “可以开始了吗?”鬼才作家问。 “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 “一道闪电。”姚若岚神秘一笑,她说,“开始倒计时。” 10、9、8、7、6 屏幕上出现倒计时数字。 鬼才作家、茶餐厅的食客们、家中的家庭妇女、橱窗边的路人、全城k城看着电视直播的观众竟都在口中、心中默数。 他们被这档节目深深带进去了。 在数到1的时候,市郊铁皮屋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闪电带来特殊的磁场力,而在那一秒,盗梦装置收集完毕,将信号传送给盗梦头盔,头盔内喷出淡淡的白雾,是入睡之烟。 姚若岚“呼”地一声沉睡了下去。 第31章 疯蜜(10)装神弄鬼 镜头推进,特写放大姚若岚那张完美的脸。 她的大脑成为了载体,配合上神秘的音效、就如同她真的进入了梦中,用脑电波穿梭在时空中。 其实姚若岚是无法像十三妹那样盗梦,她不具备十三妹的特殊大脑。 这道闪电,也是一道『人工闪电』。 目的是为了增加这一神秘盗梦的可信度、让几百万k城市民中——那唯一的凶手相信。 姚若岚开始了她的“表演”。 虽然没学过真正的演技,但她是知名心理学女博士,对于人的微表情拿捏得死死的。 她戴着头盔、她闭着眼、她开口说:“空调,开着的空调。” 一旁的鬼才作家问:“什么空调?” “在,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有有一个开着的空调。” “你,你还看见了什么?” “财神,我看到一个陶瓷做的财神,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此时电视台的后场工作室内,工作人员播放了一首神秘的背景乐。 那音乐很轻,但是在音乐中有阵阵的“滴答”声,就如同秒针流逝。 这是一首催眠曲,是姚若岚让电视台准备的。 此时全k城的观众都在同一时刻听到了这首催眠曲。 在曲子中,他们会由于音乐的频率,而被代入,内心不断增加“这件事是真的”可信度。 姚若岚接着说:“我我看见了凶手。” “是男是女?” “看不清,凶手的脸在一团雾中,凶手拿着一把水果刀,凶手是戴着手套的,咦,奇怪,好乱啊,为什么会有一个女人的手?” “凶手是女人?” “不知道好像凶手不是一个人,而是,还有一个人。凶手凶手正走进这间屋子。” 后期音效配上了“沉重”的脚步声。 “牌桌,我看到了一张赌桌台,赌桌台上有很多人,有死者,有有凶手。” “轰隆!” 市郊铁皮屋的天空再次划破一道闪电。 而这道闪电令姚若岚惊醒,她“呼”地一声睁开眼。 此时通灵结束,一共用时3分56秒。 在催眠背景乐、滴答滴答时间流逝的声音、现场的诡异氛围、镜头恰到好处的推进中。 姚若岚面对镜头,瞪大双眼,像是看见了极其恐怖的事,露出惊恐的神情,说:“凶手,空调,财神、赌桌、有男有女。” 而后她忽然耗尽了气力,又昏了过去。 “姚博士,姚博士。”鬼才作家叫了姚若岚几声,叫不醒。 喊来工作人员,将姚若岚带出了房间。 而后,鬼才作家主持人手拿话筒,对着镜头说:“各位,真的是太诡异了,姚博士真的看见凶手了吗?她刚才肯定是真的通灵做梦了,但消耗太大了,已经虚脱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将镜头切回电视台的演播室,请玄学大佬为我们解释。” 而后,镜头回到了电视台的演播室。 玄学大佬配合着预先得到的台词解读: “姚若岚小姐,是米城斯塔尼大学毕业的女博士,对于梦境心理学相当有研究。她也学习了米国的占卜之术” 玄学大佬的话,增强刚才那次『假装盗梦』的说服力。 姚若岚不是真的晕,一是为了配合演出效果,二是,她在今晚所能讲的话只能有这么多。 今晚的“盗梦”,实际上是一次更加深入刁钻的心理战—— 用了几个充满联想力的词: “凶手,有几个人,有男有女。” 姚若岚虽然判断凶手是男性,但大概率不是空调修理工了。 那么凶手如何确定行凶目标? 姚若岚认为,凶手也许有个女友,女友的人际关系网复杂。 也许是女友接触到ga,包工头,陈翁,而凶手是从女友口中知道这些人,选择的作案目标。 所以她选择了“凶手,有几个人,有男有女”,这些模棱两可的话。 接着是场景的关键词。 用到了空调、赌桌、财神。 这个更广泛,现在是夏季,家家户户都要开空调。 那么凶手在听到“空调”的时候,看了看自己家的屋子,看着顶上装的空调。 就会一惊,完了,这个神婆不会知道我住哪里了。 赌桌。 凶手是烂赌人士,赌牌会在赌桌上。 财神。 k城很多娱乐场所都会供奉财神,家中也是。 大范围的关键词,但凡“猜中”一个,凶手会混乱,完了,这个女神婆真的发现我了。 此时。 玄学大佬对着镜头,不断吹捧姚若岚,玄学大佬的话不断加深姚若岚的“神”与“可信度”。 一切都是心理战,是为凶手设下的心理战。 22:10分。 导播用麦克风说:“可以了,节目时间到了。” 终于到了,玄学大佬快编不下去了。 他假装似模似样的接听着耳机信号,对镜头说:“我们刚刚收到的消息,姚若岚小姐已经恢复过来了,而在明晚,她将前往红豆杉木厂,第三宗谋杀案——陈翁的家中,继续盗梦。 各位,凶手的身份即将揭晓——明晚九点十分,请锁定《幻海奇谈》。” 茶餐厅恢复了喧闹,客人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家中,家庭妇女手中的毛线球掉了,她捡起。 路人离开了商铺橱窗。 网内,bbs论坛各式帖子发出。 而与此同时,在破旧的出租屋内。 凶手徐建崩溃了。 完了,这个神婆真的发现我了,她说她看见了赌桌,她肯定知道包工头曾和我打过牌。 怎么办?这神婆明天还要去陈翁的家,她再这样盗梦下去,我逃不掉了。 此时徐建的那两个人格幻化了出来。 穿名牌衣服的胖男人说:“死定了,死定了。你看空调,房间里有空调,你看财神,房间里的财神都被她看见了。” “你们两个没用的东西,镇定点。”精明女子开口。 “怎么镇定?她也看见你了啊,她说凶手有男有女,太可怕了,她能看见我们。”胖男人额头冒着密密的汗,抓着手中的三文鱼塞进嘴里,“吃,要吃,有这顿没下顿了,要坐牢了,逃,我们逃。” 徐建就像丢失了魂一样。 “你不能走。”精明女人从后头按住了徐建的肩,“走了就什么都没了,这祖屋的钱你不要了吗?你能去哪?” “不走能怎么办?那神婆知道了。” “装神弄鬼罢了。”精明女人凑到徐建的耳边,“有我呢,我们去会会这个女的。大不了,就杀了她。放心,我会帮你的,就像前两次,一切都妥妥当当。” 小屋中,空调吹着风,徐建伸出右手,微微张着兰花指,脸上浮现出一丝如同女人般诡异的微笑。 第32章 疯蜜(11)暗斗 当晚,重案组全体警员出动。 这要说回姚若岚刚刚做的那个梦。 原本,姚若岚所想的关键词是——凶手,有男有女,空调,财神爷。 并没有想到“赌桌”这个关键词。 而就在姚若岚坐在铁皮房中,戴上盗梦头盔,喷出沉睡烟雾。 那一瞬间,她的脑中真的浮现出一个场景——香烟、雪茄缭绕的赌桌台。 确实是有些诡异,是有些玄。 这个一晃而过的梦境场景,给了姚若岚一个思路提示。 按照她之前的推理,第一宗谋杀案,凶手杀死ga,是临时起意的。 但是谋杀包工头、陈翁,那是有预谋的谋杀。 凶手如何认识这两个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曾和包工头打过牌,而凶手又曾经在陈翁的木材厂买过木材,或者当过工人。 重案组的70个警员分成两队: 一队人,去找包工头的朋友,朋友提供线索:包工头生前喜欢玩两把,有去过几个小赌场。 警察去了小赌场,询问包工头在一个月前是否有来玩牌? 时间锁定在包工头遇害的前几日,那时候他刚刚接了这个房产的项目,搭建了铁皮宿舍,买了保险柜,保险柜里存了些钱。 另一队人,则是去询问和红豆杉厂老板陈翁有关的朋友、查银行流水。 让这些人列出,与陈翁有生意来往的客人、列出这些年曾在陈翁木材厂干过活的工人名单。 一个一个的名字被记录在纸上。几十个,几百个。 只要这两条线中、这两份名单中,有同样重叠的人,那么这个人就有可能是凶手。 第二日,中午十二点。 闹市区的街角有一家名叫passby的咖啡馆。 姚若岚正在接受着一家电视台的采访。 不到两天,她已是全k城市民最感兴趣的人。 电视台的记者拿着本子,一一询问着八卦问题:“姚小姐,听说你在米国进修的时候,接触过通灵?国外的通灵和国内的碟仙、问米有什么区别呢?” “姚小姐,听说你也是米国一家梦境研究所的顾问,那个头盔据说耗资了三个亿在研究?” 在门外还有三家电视台,都约了要采访姚若岚。 橱窗边围着好些路人,看着咖啡馆内漂亮的姚若岚:“这个就是神婆?” “啧啧啧,真人比电视上还要美。” 姚若岚很喜欢这家名叫passby的咖啡馆,经常会来这里喝咖啡,与咖啡馆女老板熟悉。 但她今天前来,高调地选择这家咖啡馆接受采访,是有目的的。 她约来的这四家电视台节目都是直播的,用四家电视台扩大流量。 也就是说,姚若岚现在在哪,只要看着电视的人都会知道。 她故意暴露自己的所在地,目的,就是吸引凶手上钩。 passby咖啡馆外头。 一组警员乔装成路人、乔装成小摊贩老板、许文山坐在面包车拿着望远镜。 一方面,他们在保护姚若岚,更重要的是,从多角度排查在咖啡馆附近的行人,寻找可疑人士。 大约两个小时,四档采访结束。 “真是太谢谢了。” 电视台的主持人和姚若岚握握手,离开了咖啡馆。 橱窗外看热闹的路人也少了许多,毕竟该看的都看了,现在是工作日的上班时间,下午2点,也该去做事了。 姚若岚继续呆在咖啡馆内,女老板又端了一杯散发着香气的蓝山咖啡过来。 此时有两个客人进店,这两人一直在门外看热闹,见场地空了,就走进来,坐在姚若岚的隔壁桌,想要近距离观赏姚若岚的美貌。 女老板走过去,拿出餐牌。 客人一看,说:“什么,一杯咖啡要卖到80元?” 客人面露吃惊。 “我们这的咖啡很贵,但是很好喝。”女老板笑了笑。 “哎,不喝了。”那俩客人因为价格打消了念头。 又有好几个客人进来,但看到价格后,都被劝退了。 其实这家咖啡馆平时一杯咖啡也就20元,是姚若岚故意让女老板抬高价格。 真正肯花这钱坐下喝东西,那很可疑了。 但也不一定,有两个商务人士进店,阔气地点了两杯咖啡,商谈项目事宜。 有对情侣进店,男的不好意思,甘愿认“宰”。 小咖啡馆内坐着三四桌客人。 此时,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男子走进了咖啡馆。 他在靠窗边的位置坐下,女老板递上餐牌,这人看着手写的餐牌,耶加雪啡88元,意面80元,龙虾沙拉288元。 他说:“耶加雪啡,意面,龙虾沙拉,谢谢。” 凶手徐建。 他来了。 他拿起了桌面的一杯白水,手在抖。 诡异的画面中,可以看到是徐建的第二人格——那个穿名牌的胖男人在拿着水杯,额头全是汗。 胖男人不敢看姚若岚,离得好近。惨了,她会不会认出我? “镇定一点。” 无人听到的声音。 是精明女人,她按着胖男人的手:“把水杯拿稳,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吃喝的东西上来。 “吃东西,慢慢吃,不要慌。”精明女人说。 胖男人拿着刀叉,卷起意面,放进嘴里。刀叉插在龙虾沙拉上,放进嘴里,咀嚼着。 精明女人这个人格,站在『徐建』的边上,手插着口袋,眼神直勾勾盯着姚若岚。 过了一会儿,她对胖男人说:“你去拿点盐。” 胖男人站起身,实际上是『徐建』站起身。 走到姚若岚跟前:“女士,你桌面的盐瓶有用吗?” “看着她,注视着她,不要慌。”精明女人控制着徐建。 徐建以一种轻松的状态,站着,俯视着姚若岚。 姚若岚抬头看了『徐建』一眼,精明女人盯着姚若岚。 停了一秒钟,姚若岚笑着对『徐建』说:“你拿去。” “谢谢。”胖男人(徐建)用手取了盐瓶子,回到自己的桌上,撒盐,在龙虾沙拉上撒盐。 用食指沾了盐和沙拉酱,在嘴里舔了一口。 没事,她根本就不认识我。 徐建咧嘴一笑,胖男人继续吃着盘中的美食。 精明女人得意:“我就说了,装神弄鬼,什么神婆,推理的全是错的,她根本就不认识我,还说看见凶手,一切都是在打心理战罢了。” 第33章 疯蜜(12)收网后的意外 下午三点,时间差不多了。 姚若岚看看手表,如果凶手想要杀她,不会进入这家咖啡馆,在这里行凶太明目张胆了。 凶手应该躲在附近。 姚若岚去台付钱,“谢谢款待。”她递上钱,对女老板一笑。 之后离开咖啡馆。 许文山从面包车里下来,用对讲机对同事说:“金主(代号)离开咖啡馆了,往湖东区的方向走,注意保护,湖东区的同事,注意接应。” 姚若岚朝五百米外的湖东区走,走得很慢,湖东区很偏僻,有很多无人的小巷。 她还是赌定,两次的电视台“通灵”一定能吓出凶手。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诱饵,等待凶手上钩。 许文山和几个警员分开走,远远保护姚若岚。 有一辆轿车离姚若岚几米,缓缓开着,车中的警员继续对路上可疑的行人拍照。 凶手徐建——并没有跟上来。 此刻的徐建十分确定,姚若岚根本就是在“装神弄鬼”。 胖男人(徐建)吃完了满桌食物,擦擦嘴,付了钱,离开。精明女人手插着西装口袋,吹着口哨。 在画面中可以看到: 徐建打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翘着腿,吹着口哨,很放松的状态。 他心想,安全了,再过几天,把祖屋卖了,钱就到手了,有了钱,再去赌一把,东山再起。 过了半小时。 出租车开到了目的地,市郊的出租屋,徐建给了司机一张百元大钞,“不用找了”。 “谢谢老板。”出租车司机说。 老板,对,我就是老板的命,曾经是,现在是,有两个人格帮我打工,以后也是。 徐建越来越得意,得意忘形。 他走到家门口,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忽然后头有人拍了徐建的肩膀一下。 徐建转过头,两个男子站在他旁边,掏出证件,“我们是重案组的,徐建,请和我们回重案组喝杯咖啡。” 徐建愣住了,怎么回事?为什么重案组的人还会来? 重案组的同事在核对过曾和包工头在赌场打过牌的人、又曾在陈翁的木材厂合作过生意的名单中。 徐建这个名字,在两份名单中重合了。他具有重大嫌疑。 他的身份终于被发现了。 与此同时。 姚若岚站在湖东区,全是四五层楼的旧房,还有很多脏脏的小巷。 她在一条又一条的巷子里慢慢走着,走了很久。 同事用对讲机和许文山汇报:“头儿,现在已经没人了,一个可疑人士都没发现。” 很快,许文山也接到了重案组另一组同事的电话:“有个叫做徐建的家伙,极有可能是凶手,被抓了,正在审讯室问话。” 许文山松了口气,凶手被抓到了,安全了。 他用耳麦对同事说:“行动结束,收工。” 同事坐上轿车离开。 许文山与姚若岚相隔几十米,跟在后头,许文山加快了脚步,姚若岚的身影在他眼前。 看着背影,在那一刻,许文山挺佩服姚若岚。 她只是重案组的心理顾问,完全没必要做这些事,没必要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中。 但她就是做了,一个为了追凶、为了正义,义无反顾的女人。 从昨晚到现在,姚若岚都没休息,她打了个哈欠。 走出小巷,她来到了一栋五层楼的居民楼下。 “姚若岚。”后头的许文山喊了一声。 姚若岚回过头,她猜出了:“凶手找到了?” 许文山点点头。 “那就好。”姚若岚伸了个懒腰,是要回去睡一觉了。 而就在此时,从旧居民楼的楼顶突然快速落下一个东西,那东西正对着姚若岚的上方 许文山看见了,不好。姚若岚有危险。 他离姚若岚不到五米,快速朝前一扑,用自己身体挡在了姚若岚的身上。 那东西落下,砸在许文山的右手肘上,痛。 很快回过神,看清了那东西,竟然是一块砖头。 许文山抬头,顺着砖头丢出的位置——只见在旧居民楼的楼顶站着一个人,那人影快速消失。 许文山爬起来,顾不疼痛,冲上了旧楼。 爬了五层楼梯,上到天台,天台上晾着很多衣服、被子。 许文山用左手掏出配枪,搜寻目标,说道,“出来!你给我出来,你逃不掉了。” 在晾晒的床单后面,有个影子在阴天的光线下晃动 “出来!”许文山又吼了一句。 几秒钟后,那个影子从晾着的床单后面走了出来,颤颤举起手,一脸慌张、一脸害怕。 竟是一名家庭妇女。 她一直跟踪着姚若岚,就是她朝着姚若岚偷偷扔下的砖头。 这人是谁?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全部的谜团揭开了。 这名家庭妇女,许文山有印象——她正是第一名遇害者ga的闺蜜。 在ga死前一天,与ga通电话的家庭妇女。 第34章 疯蜜(13)正义终将指引 原来,ga不是被徐建杀的,而是被她的好闺蜜,这个家庭妇女杀的。 家庭妇女也是个赌鬼,赌得很凶,上个月,她欠了一笔钱。 她在与ga的聊天中,ga告诉她,“我在澳城赢了20万。” 家庭妇女很了解ga,二人虽是闺蜜,可关系也就是个塑料花,ga是不会借钱给她的。 她需要钱,于是她产生了偷钱的念头。 她知道ga家门前,每日都有人送牛奶,ga也习惯在晚上才喝牛奶。 案发当日的早晨,家庭妇女躲在ga家门口,牛奶公司送来牛奶后,她打开奶瓶,下了安眠药。 她一直等到了夜晚,以为ga睡了,从一旁的树上爬进ga的家。 没想到那晚ga没喝牛奶,醒了,发现了家庭妇女。 ga大骂:“枉我把你当成朋友,你竟然要抢我的钱!” ga决定要报警。家庭妇女求了很久都没用。 她下了狠心,抓起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捅在了ga身上,没刺准,她继续用枕头捂死了ga。 而后,家庭妇女在屋内停留了一会儿,伪装了案发现场。 她先擦去了自己的指纹、鞋印,从ga家的柜子里拿出一双男士皮鞋——这鞋是ga老公的旧鞋。 家庭妇女穿着皮鞋,在屋内留下鞋印,目的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视线,让警方误以为凶手是男性。 接着家庭妇女拿走了ga家中的现金,只有2万,不是20万,可恶,闺蜜竟然骗了我。 她又取走了屋内的珠宝首饰,回了家。 换句话说,其实这三宗谋杀案,并不是连环杀人,而是有两名凶手。 家庭妇女和徐建。 家庭妇女杀了ga,徐建杀了包工头、陈翁。 这两人互相都不认识。 只是正巧使用了同一款式的水果刀。 所以,徐建在第一次看到《幻海奇谈》栏目的时候,是很镇定的,因为他根本就没杀ga,警方竟然误认为是连环杀手。 而这名家庭妇女隐藏得更深,警察根本就没有怀疑到她头上。 但她是被那档《幻海奇谈》栏目给“吓”出来的。 在节目里,姚若岚说见过凶手,还说——凶手有男有女。 空调,家庭妇女家有空调。 财神,家庭妇女的家中真的供了一尊财神。 赌场,她烂赌,去过很多赌场。 完了,当看过两晚的《幻海奇谈》节目后,家庭妇女崩溃了,她以为姚若岚真能通灵。 而今天下午,家庭妇女又在家看电视,她知道姚若岚身在passby咖啡馆。 她要除掉姚若岚,带了一块砖头,偷偷跟着,用了高空抛砖的诡计。 终于落入了警方的诱网中。 家庭妇女被抓获后,带到了警局的审讯室,没过多久,警察就突破了她的心理防线。 她如实将谋杀案的全过程说出。 在另一间审讯室内,坐着徐建。 面对警察的审问,徐建显得很镇定。 两个人格又催生了出来。 警察将一堆资料“啪”一声丢在桌上。 “徐建,我劝你还是坦白了,我们调查过财务公司,你欠了一笔20万的债,却突然有钱还上了,你认识包工头、认识陈翁,你就是这两宗劫财杀人案的凶手。” 精明女人看着警察,将嘴凑到徐建的耳边,一字一句的教徐建说: “sir,前一阵子运气好,赢了一场冷门的马,中了20万,就把钱还上了,运气好不犯法?” 精明女人在讲,徐建如是转述: “是,我是认识包工头、也认识陈翁,我和他们都是好朋友,怎么会杀他们呢?sir,我是良好市民,你可不能冤枉我,杀人,是要讲证据的。” 徐建很确定,对于这两宗谋杀案,警察一点证据都没有。 “镇定一点,警察是拿你没办法的。”精明女人的人格拍着徐建的肩,按着徐建的手。 此时,警察笑了一下,他站起身,走到徐建边上,开口: “是啊,徐建,关于这两宗谋杀案,我们暂时还没有收集到证据,是拿你没办法。但你一定没有想到,我们警方是从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开始调查你的?” “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两天前。” “什么两天前?” 警察继续说: “两天前,殡仪馆打电话给我们,说有一具老人的遗体正准备送去火化,但是有点可疑。 通常情况下,那些干了很久的火化工,火化尸体就是一份工作,哪里会去检查尸体。 可那日偏偏是一个新入职的火化工处理遗体。 第一天上班,火化工检查的很仔细,他发现这遗体不像是老死的,在遗体的脖子上有一些淤痕。他打了报案电话。 接到电话后,警察快速赶到现场,也发现了不对劲。 通常火化遗体需要1小时。还有时间。 警方让殡仪馆先稳住,假意说遗体火化了,找了个骨灰盒交给死者家属。 而后警方介入调查,对那具老人的遗体验尸。 确实,这老人应该是三天前就老死了,但为什么脖子会有淤痕? 法医经过验尸,证实这名老人不是老死的,而是被掐死的。” 此刻,审讯室内。 警察蹲下身,凑到了徐建耳边,说着以上这段话,呼吸着,吹着气。 徐建的身子渐渐颤抖。 “我们追查,化验,找到了一些dna,比对之后,发现这名100岁老人有一个遗产继承人” 警察说到这里,用手按在徐建的肩上。 徐建冒着冷汗,他身后的两个人格—— 胖男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精明女人面部黯然失色。 警察最后说道: “徐建,你的太爷爷就是被你杀死的,我们有确凿的证据。无论如何,你都会因为谋杀罪而坐牢!” 徐建的身子软了下来。 胖男人、精明女人的人格由于瞬间感到无望,而如粉末状消失。 失去了人格后,徐建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崩溃,他知道没用了,自己一定要坐牢。 而关于包工头、陈翁的谋杀案,在崩溃之后,他全部承认了。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招了,那些话就像是自动从嘴中“吐出”的,一切就像是鬼使神差。 许文山从医院出来。 手包扎了一下,并无大碍。 门口停着一辆红色的甲壳虫轿车。 “许sir,上车,我送你回去。”姚若岚说。 许文山坐上车,他说:“你有没发现我们之前的推理其实全是错的,但就是这么巧,意外就把真凶引出来了。” “不是巧,是正义。只要我们做的事是正确的,那么正义就像是夜空中星,终将会给我们指引。” 她握着方向盘,看着夜色中k城前方崎岖的路,说道。 第35章 纽扣谋杀案(1)消失的证人 这宗逆天奇案要从上个世纪的四十年代说起。 圆俊生曾被当作一名杀人犯。 圆俊生和圆通山都是圆氏地产大亨圆奇的儿子,二人同父异母。 圆俊生是圆奇和原配所生,大儿子; 圆通山是圆奇和别的女人所生,是私生子。 1943年,圆俊生22岁,圆通山只有2岁。 1943年,22岁的圆俊生被控谋杀未婚妻叶莉莉。 案发经过是这样的: 7月19日,叶莉莉的父亲叶昌登到警局报案,说女儿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女儿叶莉莉是在7月17日晚上八点离开家的,离开家前,说是要去找圆俊生谈谈,可一直未归。 叶昌登去找圆俊生问过,圆俊生说没有见过叶莉莉。于是叶昌登到警局报警。 警察沿着叶莉莉前往圆俊生家的路线寻找,一路问询,均无所获。 警察只能将案件作为失踪案处理。 半个月后,下过一场大雨,有一个跑步爱好者在山中晨练,路过一棵树下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一只手从泥土里露了出来。 跑步爱好者慌忙报警,警察赶到,将泥土中的尸体小心挖出,证实是叶莉莉的尸体。 法医做过检验,死亡时间无法准确确定,毕竟那个年代,法证技术匮乏。 但根据尸体腐烂的程度推测,与叶莉莉失踪的时间很接近。法医在叶莉莉的脖颈处发现伤痕,证实叶莉莉是死于窒息。 随着在泥土中找到的一枚y字袖扣,圆俊生被警方列为嫌疑目标。 首先,发现叶莉莉尸体的地方,是在隐秘的山林中。 这个地方离圆俊生的家只有半公里的路程。 再说到矛盾,圆俊生和叶莉莉是有矛盾的。 二人属于家族婚姻,圆氏家族和叶昌登都是k城的有钱人,两家人出于商业目的的考虑,让圆俊生和叶莉莉联婚。 叶莉莉是愿意的,可圆俊生一直很排斥,他想要悔婚。 最后,就是这枚被和叶莉莉一同埋下的y字袖扣,这袖扣是属于高档西服定制的袖扣,上头有y的字样,代表“圆”姓的缩写。 警察在搜查圆俊生房间的时候,找到一件西服,西服上刚好少了一个袖扣。 警察判断这事可能是这样的: 圆俊生想要悔婚,叶莉莉在7月17日来找圆俊生谈这件事,二人发生了激烈的口角矛盾,圆俊生掐死了叶莉莉,之后将叶莉莉埋在山林中。 埋叶莉莉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上的袖扣落下。 警察将圆俊生带到警局审问,面对谋杀指控圆俊生矢口否认。 他有不在场证明。 他说自己7月17日一直都在家里,有佣人能作证,7月18日,他也有全天的不在场证明。 而后7月19日他就去外地办事情。 他虽然想悔婚,但他不是谋杀叶莉莉的凶手。 至于那枚袖扣,他承认是属于自己的,但为什么会在泥土里? 圆俊生讲了一个很离奇的版本的故事。 他说,7月19日,他去外地办事,坐火车,在火车的餐车上吃饭的时候,遇到一名壮壮的年轻男子。 那个男子看到这枚袖扣后,表示很喜欢,说自己的幸运字母刚好是“y”,问圆俊生能否将这枚袖扣卖给他,他愿意出高价。 圆俊生当时就同意了,收了100元,扯下袖扣给了这名年轻男子。 圆俊生画出了这名年轻男子的肖像图。 只是他画的时候很犹豫,因为这已经是半个多月的事了,一名匆匆过客,他不是很记得这人的样貌了。 警方去查了,根本就没找到圆俊生所说的那个壮壮的年轻男子。 当然,由于那个年代的刑侦技术,加上火车旅客的流动性,若真有这样一名年轻男子,也是很难找到的。 但警方认为圆俊生就是在胡扯。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人花100去买一个袖扣?这在当时、哪怕如今的物价都是很高了。 就算有这样的人,圆俊生并不缺钱,他会为了100元钱扯下袖扣? 这不过是他推脱罪名的幌子。 警方推测叶莉莉就是在7月17日遇害的,而圆俊生的不在场证明也并不“完美”。 他住的别墅是有佣人的,但佣人说7月17日晚上,圆俊生吃过饭后,就回房了,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才下楼吃早餐。 别墅有后门,圆俊生完全可以从后门出去。 换句话说,7月17日晚饭后,到7月18日上午九点,圆俊生是没有人见过他的,他有足够的时间杀死、掩埋叶莉莉。 警察将圆俊生送上法庭。 这个案件在当年闹得很大,圆俊生自始至终都不认罪。 那枚y字袖扣是最关键的证据,法庭的第一次判决,裁定圆俊生谋杀罪名成立,原本是要判处死刑。 但是有太平绅士出面写求情书,同时圆俊生的父亲为了保儿子,让叶莉莉的父亲叶昌登写了一封谅解书,加上圆俊生之前无案底记录,法官综合考虑,判了无期徒刑。 圆俊生入狱,入狱后父亲为儿子上诉,请了最好的律师。 不断搜集证据,依然是找不到圆俊生所说的那个在火车上遇见的、“壮壮的青年人”。 但是律师用了别的方式,就是模糊案发时间,没有证据表明叶莉莉一定是死在7月17日当晚。 此后出现了几个“关键的时间证人”: 有人说在7月18日,在山附近还看见叶莉莉,也有人说在7月19日也看见了叶莉莉。 这几个时间证人说得信誓旦旦,既然7月18日、7月19日都见到叶莉莉,那圆俊生就不是凶手。 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二审法院裁定圆俊生谋杀罪名不成立。 1948年,圆俊生在坐了五年牢后无罪释放。 当然,媒体、坊间早就议论纷纷,那突然出现的“时间证人”多少是有些刻意,都说圆氏家族有钱,把这事压下来了,还让死者叶莉莉的父亲叶昌登隐忍着不上诉。 说归说,事就这么过去了。 从监狱出来后,圆俊生就在山上买了个洋房,足不出户,不问世事,一直活到了2000年。 第36章 纽扣谋杀案(2)家族嫌疑人 2000年。 山顶上一栋白色的洋房。 护士端着药推开卧室的门,墙上工整地挂着一幅巨大的海报,七十年代已故女歌手陈曼珠的海报。 留声机的黑胶唱片播放着陈曼珠的歌,《相见忘不了》。 79岁的圆俊生躺在床上,已经很虚弱了,脸上戴着呼吸面罩,一旁的体征记仪“滴”“滴”记录着活着的信号。 “药准备好了吗?”医生问护士。 “拿来了。” “再给他打一针。” “今天已经是第三针了。”护士小声说。 “打。”医生以无可奈何的语气说着。 这是国外顶级的止痛药,一针下去要十万,能让病人在注射之后毫无痛苦。 医生知道,身患绝症的圆俊生撑不过今天了,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能有多舒服就多舒服。 护士将针注射入圆俊生的手臂,他在一分钟后得到了回魂之气。 不痛了,圆俊生挥了挥手,让医生护士离去。 他痴痴地看着墙上的那张海报,光彩夺目的、已故女歌手陈曼珠,沉醉在留声机传来的那首《相见忘不了》中。 洋房外停着一辆豪华的劳斯轿车,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坐着59岁的圆通山。 他抽着雪茄,翻看手机里的股票和财经新闻,新收购公司的消息一经公布,圆氏企业就封板涨停,今日圆通山的身家,又增了几个亿。 但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串数字,一旁的佣人为他倒上热茶。 过了一会儿,一辆红色甲壳虫轿车开到洋房前,姚若岚从车里走下来,进入洋房。 她先是看到了圆通山,叫了一声:“爸”。 城中首富圆通山是姚若岚的父亲。 早年,她固执的离开家,去国外念书,固执的改了已故母亲的姓,固执的独立生活,很少与父亲联络。 圆通山说:“你怎么才来,你大伯他” 圆通山没有说下去,转而说:“你上去看看他,他说想见你。” “知道了。” 姚若岚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她的心情沉重,大伯的病她知道,是不治之症,今天来,应该就是见大伯圆俊生最后一面了。 大伯对她挺好的,姚若岚记得,小时候,每到暑假,她都会来这栋山中的洋房。 父亲生意忙,没时间管她。 而大伯就像是一个生活在山中的隐者——一生未婚,从“那个地方”出来后,就一直住在这洋房里。 有一个佣人、一个管家陪着他。 他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爱出去,喜欢呆在洋房里静静地看书、听歌。 小时候姚若岚每次来,圆俊生都很高兴,他会带着姚若岚去山中“探险”、野餐,喝着冰镇的梅子红茶,听山谷中传来风的回声。 暑假,是姚若岚最开心的日子。 可转眼,总是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不知不觉中走到生死离别的这天。 姚若岚敲了敲卧室的门,将门打开。 走到床边,圆俊生看到姚若岚后,打起精神,摘了呼吸面罩,努力微笑着对姚若岚说,“好久都没见你了。” 姚若岚加入了诡案组,很忙。 她一直想抽出时间来见大伯,没想到,等来的时候,竟是这般场景。 “大伯,你要好起来啊。”姚若岚抓着圆俊生的手。 “我的事,我知道,应该就这几分钟了。” “别说丧气话。”姚若岚摇头,圆俊生抬起手,止住让姚若岚不要说话,“听歌,陪着大伯听歌。” 留声机内继续传来陈曼珠的那首《相见忘不了》。 “朝朝暮暮,思念不少一分,不减一秒。” 圆俊生喃喃地哼着这首歌,一曲终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无法再呼吸,撑不下去了,再强的止痛针都撑不下去了。 他用最后一口气对姚若岚说道:“大伯有个秘密,想,想告诉你,其实,其实大伯真的没有杀人。” 说完之后,圆俊生遗憾地闭上眼,一旁的生命体征仪停止了跳动。 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动挂在外墙的风铃。 圆俊生死后,遗体被放入棺材,送入殡仪馆。 夜晚,姚若岚独自坐在灵堂守灵。 往火盆里烧纸,她一直在思索着昨日大伯死前和她说的那句话,“我没有杀死叶莉莉”。 关于这宗案件,虽然家族里封口不提,但是姚若岚也还是了解到一些情况。 她想着,如果大伯是被人冤枉的,也许有3个嫌疑人。 第一个嫌疑人,她猜测是她那位从没有见过面的奶奶,奶奶二十几年前去世。 其实这样怀疑家人是很绝情的。 但查案,毕竟要抛开所有情感层面。 她的爷爷圆奇是地产大亨,大伯圆俊生是原配所生,而她的父亲圆通山,是私生子。 如果圆俊生没有坐牢,没有出这件事,他一定是圆氏家族的继承者,自己的父亲,只能分到一些钱财罢了。 可随着圆俊生坐牢,再到“无罪”出狱之后,他在圆奇心中的印象变得很差了。 圆奇转将重心寄托在圆通山(姚若岚的父亲)身上,十几年后,圆通山成为圆氏企业的继承者。 那这其中,会不会是奶奶设下的一个阴谋? 为了上位,例如她花钱,雇外面的杀手,比如“神秘的青年人”,来谋杀叶莉莉,并且嫁祸给圆俊生? 就算奶奶与“火车上神秘的青年人”并不认识。 那这个青年人也能独立成为第二个嫌疑人。 既然圆俊生咬死了见过这人,这人就真实存在。 他很有可能是一个心理变态的杀手。 例如,他可能是叶莉莉的追求者,或者有特殊癖好。 7月17日,他跟踪叶莉莉到山上,想要侵犯叶莉莉,叶莉莉反抗,他一时错手掐死了叶莉莉。 之后他将叶莉莉的尸体掩埋。 他知道叶莉莉的未婚夫是圆俊生,可能稍微乔装了一下容貌,在7月19日随着圆俊生上了同一列火车。 在餐车高价买下圆俊生的袖扣,再把袖扣带回案发现场,埋在叶莉莉的尸体旁边,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场嫁祸。 还有第三个嫌疑人,叶莉莉的父亲叶昌登。 这个人的人品是不行的。 叶昌登原先是个无业游民,突然在1924年暴富发家,此后风水水起,成了k成富豪。 而在1924年,另一座s城曾经发生了一宗银行大劫案,两个悍匪抢了一百万逃之夭夭,警察一直找不到线索。 直到1950年,其中一个劫匪落网,他供出了那宗银行劫案的另一个同谋,就是叶昌登。 叶昌登也在1950年被捕后认罪,判处死刑。 他在被执行死刑的前夜,吃过饭,和狱警要了一支烟,开口说,“喂,你知道吗?其实当年,是我害死了自己的女儿叶莉莉。” 他说完哈哈大笑。 狱警将这事告诉了警察,警察过来询问:“你为什么要杀死女儿?” “都是我的错。”他苦笑,又要了烟。 此后警察先将他的死刑停止,对他审问了一段时间,但他的话始终含含糊糊,一会儿说头痛,一会儿大哭。 警察当时觉得,叶莉莉怎么可能是叶昌登杀的,她是他的亲生女儿,叶昌登很宠叶莉莉,给她充足的物质保障,这实在不合情理。 警察判断,叶昌登是知道自己要被处以死刑,所以胡乱说了个案子,想多在人间拖几日。 一个月后,叶昌登还是没讲出个所以然,他继续被执行了死刑。 深夜,灵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从外头走进来一名穿黑衣戴墨镜的——肥佬。 选这身穿着是有原因的,肥佬认为,毕竟姚若岚的家人刚去世,要穿的黑一点。 他低头对姚若岚说:“boss,盗梦仪器经过升级,已经可以冥界自由行了。” 不知为何,从肥佬口中吐出的话,都有点不太正经。 但确实是如此,如今的这顶头盔,已经可以潜入冥界。 第37章 纽扣谋杀案(3)歌女 第二日深夜。 诡案组一楼的大厅。 粉末的太极圈,叶丽丽的照片,肥佬开坛做法。 姚若岚为十三妹戴上头盔,说,“一切就拜托你了。” “放心,boss,我一定完成任务。” 按下盗梦仪器,天空出现了一道闪电。 奇怪的肥佬好像总是能在23:56:04秒,准确的制造出一道闪电,他真的会呼雷唤电的奇门遁甲? 迷烟喷射出,“呼”地一声,十三妹在梦境中穿越进了冥界。 想念之城,俗称冥界。 海岸边搭建着一排排别墅,看起来像是70年代的房子,有穿着衬衫短裤、带着电棍的保安巡逻,这里是富人区。 死并不能改变命运,有钱的死后依旧有钱。 阳台种满了漂亮的花花草草,风顺着窗帘吹进客厅,客厅的电视是黑白的,播放着粤语残片。 一张茶桌,博古架上摆着名贵的茶壶、上好的茶叶。 客厅还有一个书柜,书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穿衣搭配》、《茶艺24学》、《花言花语》、《美食食谱大全》。 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主人热爱生活,一直在钻研着茶艺、花艺、美食,并且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从厨房里飘出烟,厨房宽敞,镶金边的餐具,灶台上正在炖着红枣乌鸡汤。 叶莉莉用木勺子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尝了尝。 虽然说生活在想念之城的人是没有味觉的,但仪式感要在。 她幻想着这道红枣乌鸡汤本该有的味道,顺着喉咙吞咽下去,可以看到在叶丽丽的脖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伤痕——她是被掐死的。 传来了“叮咚”的门铃声。 叶莉莉走出厨房去开门,门外站着十三妹。 “打扰一下,我是从现实世界穿越来的梦境警察。”十三妹说。 叶莉莉请十三妹进屋。 二人坐在茶桌上,叶莉莉挑选茶叶,煮水、泡茶。 “你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十三妹问。 “很久,也并不是很久。”叶莉莉将茶倒入两个茶杯,一杯茶递给十三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她说自己从1943年死后就住在这里,一直住到1972年。 然后有一天突然如烟般消失了,直到昨日,莫名其妙又出现在了想念之城。 这可以理解,十三妹解释说: “你是1943年死的,你死后,你的父亲叶昌登一直想着你,灵台供着你,日日为你超度,所以你在想念之城生活无忧。 但是到了1950年,你的父亲被执行了死刑,死后,人世间无人思念你,你便消失。 现在是2000年,也就是昨天,我让人间的同事看着你的照片想念你,所以你就又回来了。” “原来都已经过了50年了,这么久了。”叶莉莉有些遗憾,想到什么,问十三妹,“我想问你个问题。” “请说。” “你认识一个叫做圆俊生的人吗?他还好?他还活着吗?” “前几天刚刚离世。” “他来这里了?” 十三妹点点头。 叶莉莉的面部表情很复杂,又是激动,但带着一丝惆怅,喃喃自语:“50年了,这50年他真的一次都没有想过我。” 确实,圆俊生从1950年到2000年的前几日,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凡他对叶莉莉有一丝想念,叶莉莉都绝不会消失个50年,好歹,她也曾是他的未婚妻。 “我还能在想念之城生活多久?”叶莉莉问。 “我可以让我的同事多想念你七天,用这七日做点开心的事情。” “谢谢。” 道谢之后,她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那面古镜,镜中是自己20出头的容颜,美好的,只是 她整了整领口,想要掩盖脖颈处的那道红色淤伤。 十三妹说:“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若是我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 “你是怎么死的?” 叶莉莉叹了口气:“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我是被一个男人杀死的。” “是圆俊生杀了你吗?” “当然不是。”她摇摇头。 果真是这样,圆俊生真的不是凶手。 十三妹说:“叶小姐,我这次来是受了圆俊生家人的委托,想要查出究竟谁是杀你的凶手,毕竟这宗案子,让圆俊生受了五年的牢狱之灾,他此后也都活得很消沉,有些事,哪怕到死了,也要解开,凶手不可以逍遥法外,死了也要定罪,我希望你能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事无巨细的告诉我,我会还你和圆俊生一个公道。” 叶莉莉将茶杯拿起,喝了一口茶,沉痛地道来: “我,是爱着圆俊生的,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 我的父亲叶昌登和圆氏家族有一些生意往来,我是城中的大户人家,所以两家人安排了这桩婚事,很快就订婚了。 起初,圆俊生并没有反对,但我知道他不爱我。 圆俊生孝顺,他是圆氏家族的继承人,他很明白这场婚姻是建立在利益关系上的,对于家族的重要性,他只能顺从。 我们保持着一周一次频率的约会,吃饭、看戏、散步,一切都很模式化,但我看得出圆俊生的不开心。 我很努力,我学习茶艺、插花、厨艺,我一直想要变成一个配得上圆俊生、让他爱上的人。 可是,伴随着一名歌女的出现,一切都改变。” “歌女?”十三妹问。 “对。”叶莉莉苦笑,“百乐门夜总会的一名歌女。” 有天晚上,叶莉莉和圆俊生去百乐门夜总会喝酒,舞台上有一名歌女献唱,她是百乐门夜总会的红牌歌女。 从见到这名歌女的第一眼开始,圆俊生就被迷上了。 他痴痴看着歌女,感情这事真的难说,叶莉莉对圆俊生一见钟情,圆俊生为那个歌女一见倾心。 圆俊生陷入无法自拔的迷恋中,每天晚上都到百乐门夜总会去听歌女唱歌。 为了追求这名歌女,为了表示一心一意的决心,圆俊生和家族说了,他想要退婚,他想要和这名歌女在一起。 “这名歌女叫什么名字?”十三妹问。 “叫陈曼珠。” 原来是她,已故歌手陈曼珠在未出道前、曾是百乐门夜总会的歌女。 叶莉莉又看了一眼墙上的古镜,说:“我知道,陈曼珠比我漂亮、比我迷人、唱歌比我好听,我怎么也比不上她。” “但是,”她的话中充满着嫉妒,“但是我的身家比她好,我我琴棋书画样样会,我是能够带出去见人的,而她,她只不过是一个夜场的歌女,她,她配不上圆俊生的。” “明白了,所以当你得知后,想要挽回圆俊生?”十三妹看着叶莉莉。 叶莉莉眨了一下眼,用手按着头,随后那宗离奇谋杀案的案发过程在她的话语中呈现: 第38章 纽扣谋杀案(4)烟 “7月17日那晚,我离开家,我想要去找圆俊生,和他谈谈。 圆俊生的家在半山豪宅,我一个人沿着山路走,那时候山上没人。 突然从后面窜出来一个男人,将我拖到边上的树林中,我想要叫,叫不出,他捂着我的嘴。” “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十三妹问。 “看到了,一个年轻人,壮壮的。” “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他做了什么?” “他捂着我的嘴,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他一直掐着掐着,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我无法反抗,就这样活活的被他掐死了。” 十三妹站起身,来到叶莉莉身前:“我能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吗?” 叶莉莉将脖子露出,那伤痕明显,果然凶手是个强壮之人。 十三妹检查着,又问:“这个年轻人有对你做什么?比如侵犯你之类,比如,要抢走你身上的贵重物品?” “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就像是个疯子,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你有得罪过什么人吗?” 叶莉莉迟疑了短短的一秒钟,而后提高了说话的声线,回答:“没有”。 叶莉莉的这个回答,让十三妹起了疑心,她为什么要停顿一下?有什么事想说?她为什么又要提高声线做出肯定回答? 人在想要隐瞒某件事的时候,往往会故意用强烈的语气强调答案。 “真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吗?”十三妹又问了一次。 “没有。”这一次的回答,叶莉莉斩钉截铁。 也许是多虑了,十三妹说:“你能画出凶手的模样吗?” “可以。” 叶莉莉取来纸笔,画出了那名年轻男子的肖像。 “他还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 “比如他说话的口音,比如他身上的气味。” 叶莉莉想了想,作答:“那人是一句话都没说的,不过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烟的味道,但又不像是普通的烟,我能闻出普通烟的味道,那人身上的烟味,仿佛是一种特别刺激的气味,还有,”叶莉莉说,“他的身上也有些酒味。” 烟?什么烟?特别刺激性味道的烟? 十三妹想着,莫非是鸦烟?那个年代这东西在外头有,抽了会上瘾的,也会让人倾家荡产。 所以,凶手是一个有吸食鸦烟、醺酒的人士。 十三妹拿起那张叶莉莉画好的画像,一个20出头,头发凌乱、神情呆滞的男子出现在画中。 她大致猜出了凶手的动机—— 这不是一个疯子,也不是心理变态人士。 心理变态人士作案一般具有某种目的性,比如刺杀对象符合凶手特别憎恨的某类人样貌、穿着之类。 叶莉莉是个端庄的女孩,她的身上很难激发出心理变态人士的憎恨欲。 同时心理变态人士要是作案,大多会说话,比如,“我他妈太讨厌你这种人了。” 也会面露狰狞、冷笑,将暴力谋杀作为泄愤的方式。 但这个青年人就是目标明确,很冷静地杀死了叶莉莉,并且,他还埋尸了。 这更加不符合变态人士作案的特性,那类人杀了人就跑了。 凶手可能有吸食鸦烟的习惯,因为没钱了所以抢劫? 不,他不是为财,为财抢了就是,何必要夺命? 抢劫的人也会选择戴上头套之类的蒙住脸,但这人什么都没有,他就是确定了在7月17日那晚,一定会杀死叶莉莉。 所以,凶手是一个目标明确、细思缜密的人。 他很了解叶莉莉的行踪,他偷偷跟踪叶莉莉,他也不是叶莉莉的隐秘追求者,叶莉莉并不认识这人。 所以,这大概率是一宗买凶杀人案。 有个人,花钱请了这名凶手,想要让凶手杀死叶莉莉。 不光杀死了叶莉莉,凶手还掩埋了叶莉莉的尸体,但是,他是故意埋尸的,将尸体埋得很浅,只要一下雨,尸体会随着泥土而暴露。 同时,凶手在几日后,也就是7月19日跟踪了另一个人——圆俊生。 圆俊生曾说7月19日在火车上,与一个神秘的青年人在餐车相遇,那人买走了他的y字袖扣。 看来,这是真的。 他确实因为100元钱,卖了自己的y字袖扣,将袖扣卖给了凶手。 而凶手取了袖扣后,再次回到案发现场,将袖扣掩埋下,然后等待,等待一场大雨,等待尸体随着那枚y字袖扣一同“重见天日”。 他策划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圆俊生杀死了叶莉莉。 买凶杀人,十三妹再次肯定。 究竟是谁,做这一切事的幕后主使是什么人,能得到什么样的好处? 此时一个嫌疑人浮现在了十三妹的脑海中,是要去拜会一下“她”了。 十三妹起身告辞。 她走后,叶莉莉关了门,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洗了个澡,之后开始化妆,用粉底擦得厚厚的,掩盖脖子上的伤痕。 涂上口红,换上一身漂亮的衣服,换了又换,在镜子前左看右看。 只剩下最后7日了,她想要见谁? 圆俊生,他也来了。 他已经79岁了,他会爱上我吗? 叶莉莉想着,她改变自己,她努力让自己变成更加得体的自己,只为换圆俊生的最后一眼、最后一次见面。 情不知何时起,至死不变。 第39章 纽扣谋杀案(5)继母 甲壳虫轿车继续行驶,开了一个小时,到达一座金碧辉煌的神庙前。 庙是回形结构。中间供奉着一尊神像。 一名妆容得体的老妇人,跪在地上,手握着珠串,对着神像默默念诵经文,“圆通山,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妈妈会保佑你。” 活着的时候保佑家人安康,死了,依然期望人世间的家人能够安康。 十三妹站在不远处等着,等老妇人念诵完经文,站起身出来,才开口:“潘老太太,可以和你谈谈吗?” 潘老太的真名叫潘秀珍。 她曾是圆奇的情人,没有名分,为圆奇生了一个私生子,私生子名叫圆通山(姚若岚的父亲)。 她就是十三妹要见的嫌疑人,这也是姚若岚在入梦前交代十三妹的。 怀疑潘秀珍是有原因的。 因为圆俊生原本是圆氏家族的继承人,可是1943年,他被判谋杀入狱后,声名尽毁,无法再成为圆氏家族的继承人。 于是圆奇将重心放在了私生子圆通山的身上,为了正名,他高调迎娶潘秀珍为第二任妻子。 换句话说,潘秀珍和儿子圆通山,是这宗案件的最大受益人。 十三妹和潘秀珍走到神庙的后方,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听着一声声的撞钟、敲击木鱼的声音。 十三妹说:“潘老太太,我说话直接,您别介意,你在想念之城里的人,若是过去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现在就说了无妨。是不是你,买通一名凶手,杀死叶莉莉,嫁祸给圆俊生的?” “这怎么可能。”潘秀珍面露吃惊的表情。 她说自己绝不会做出这样的坏事:“虽然我是圆俊生的后妈,但是,我对于他的事一直都放在心上,特别是他与叶莉莉的婚事。” 潘秀珍说,自从圆俊生和叶莉莉订婚之后,她特意让私家侦探去查了一下叶昌登、叶莉莉这对父女的背景。 毕竟是要嫁到圆家来的,要了解清楚。 私家侦探查后,告诉了潘秀珍几件事。 叶昌登在过去很穷,是二十年前,突然之间、一夜暴富的。 叶莉莉并不是叶昌登的亲生女儿,叶莉莉是叶昌登从孤儿院收养来的。 “真有此事?”十三妹吃惊。 “是的。所以在当时,我就和我先生圆奇说了,这门婚事最好是退了,这个叶昌登暴富的实在太可疑,他那些钱财是怎么来的,说不清,还有,这娶回来的叶莉莉曾是个孤儿,这个家庭的身份,与圆家是不相配的。” 十三妹问:“圆奇赞同了此事?” 潘秀珍点头:“不光是圆奇,圆俊生也知道了,我们当时有问过他,是否同意退婚,他说没有意见。” “我完全没有想要加害圆俊生、杀死叶莉莉的理由,相反的。”她转着手中的佛珠,“我还做了一件对不起法律的事情。” 潘秀珍叹了口气,说: “圆俊生被判入狱,他说自己没有杀人,我们家人都相信,可相信没用,最明显的物证就是那个y字袖扣,这个物证对圆俊生太为不利了。 但物证存在,不可改变,只能避重就轻,从另一个角度,制造圆俊生的不在场证明—— 是我花钱找了几个时间证人,在翻案的时候,那几个时间证人在法庭上做了伪证。 我让那几个时间证人说,他们在7月18日,7月19日都曾见过叶莉莉。这事我是背着丈夫做的,我当时就想,就算将来做伪证有罪,也都让我扛下来。 毕竟我是圆奇的妻子,圆俊生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他是圆奇视为珍宝的儿子,我一定要救他。 也因为那几个时间证人,圆俊生才能在翻案之后出狱。” 潘秀珍继续说: “圆俊生是1948年出狱的,那个时候,我的儿子圆通山只有7岁。 出狱的时候他已经证明无罪,依旧可以继承家业。 那时候是我和先生说,让圆俊生继续做圆氏企业的继承人,我先生也问了圆俊生,但是,是圆俊生自己不愿意做的,他看上去很消沉,说什么都不想理,后来他买了个洋房,独自隐居在山中。” 潘秀珍看着十三妹,她的眼神没有一丝闪烁,她说:“我若是一心想要加害他,又怎会救他呢?” 她说的全是真的,十三妹心想。 在陈述整件事的时候,潘秀珍的面部表情、语气没有任何异样。 她确实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好继母。 她也没有任何物质上的要求,哪怕是到了想念之城,她的穿着并不珠光宝气、也日日在神庙祈福。 她是真心爱着丈夫圆奇的。 只是被世人贴上了标签,认为圆奇有钱,她就是看中了圆奇的钱,认为她是后母,就会对圆俊生心生歹毒。 潘秀珍不是幕后主谋。 那么真正的幕后主谋会是谁呢?是谁买凶杀人的呢? 十三妹想到了什么,问:“潘老太太,你知道圆俊生在当时是有喜欢一个名叫陈曼珠的女子吗?” “这个我知道,百乐门夜总会的一个歌女,圆俊生有说过,他想要和陈曼珠在一起。” “那当时家族有反对吗?” “倒没有很强烈的反对。”潘秀珍说,“毕竟圆俊生爱上陈曼珠、和他与叶莉莉退婚是发生在同一段时间段的事,我和我先生的态度是,先任由圆俊生去谈,等日后再看。” 潘秀珍想起了什么,说:“你提到这个陈曼珠,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说,在当年,她调查叶昌登背景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蹊跷的事情——叶昌登一直在用钱买一个歌女。 “歌女?”十三妹一愣。 “对,就是陈曼珠,按理说,叶昌登和陈曼珠非亲非故,但是叶昌登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暗中投钱给百乐门夜总会,让百乐门联系唱片公司、电影片商,好像就是一定要把陈曼珠给捧红。” 而事实证明,陈曼珠后来成为了知名歌手。 此时十三妹心中不禁产生疑问,陈曼珠、叶昌登在这宗案件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第40章 纽扣谋杀案(6)音乐会 晚上八点,音乐厅的门口排着很长的队伍。 对于生活在想念之城的人来说,没有味觉、触觉,但是可以看见画面,听到声音。 所以电影和音乐是极为发达的生意,而这七日、连续七日,都有一位颇受欢迎的女歌手会在音乐厅举行演唱会。 来的客人们排着长队,与前后的陌生人聊天。 一位女客人手里拿着演唱会的门票,问身后的男人,“你是怎么死的?” 这是想念之城打招呼的方式。 男人说,我是怕死,对,是怕死的。 男人说自己之前因为某个案子坐牢,坐了十年,由于身体不行,保外就医。 可前几天突然听说监狱好像是要请他再回去,在即将再次入狱的前夜,男人躺在家中的床上,心一阵绞痛,死了。 男人说完,回问前面的那位女客人:“你呢,你是怎么死的?” “我。” 那女客人刚想要说话,忽然浑身分解为细碎的颗粒,像是沙一样落地,沙幻化无形,消失了。 在人间已无人再思念她,所以女客人瞬间消失在想念之城。 这是常见之事,男人摇摇头,向前迈了一步,后面的客人跟上。 你好,再见,无论是人间或是想念之城,相逢、道别,都不可预期。 音乐厅的入场口站着西装革履的检票员,检票、让客人入场。 大约半个小时后,客人们都进场了。 检票员准备关上音乐厅的大门。 “等等,还有我。” 检票员转过头,看见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中年男子,他的手中握着一张演唱会的门票——就是刚才消失的女客人落在地上的那张,被他捡起。 中年男子的头发凌乱,衬衫扣子敞开,他,就是叶昌登。 叶昌登递上了门票,门票上印着一名气质优雅的女子照片,29岁,写着『陈曼珠留驻此刻巡回演唱会』的字样。 知名歌手陈曼珠是29岁离世的,她的音容笑貌被世人铭记,她生活在想念之城,继续当一名歌手。 今晚,连续七日,她都将会在本城的音乐厅开演唱会。 检票员接过门票,提醒叶昌登:“先生,请注意一下你的形象。” “哦。” 叶昌登捋了捋头发,将衬衫的扣子扣好,把衬衫的下方塞进裤子里。 检票员撕下门票的副券,礼貌地做出引导手势:“先生,欢迎入场,您的位置是在上座,祝您有个美好的想念之夜。” 8:45 演唱会礼台的红色幕布拉开,穿着燕尾服的主持人站在台中。 他是已故的脱口秀主持人,露出迷人的牙齿,用半幽默的语气说: “听说现在人间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崇拜故人了,崇拜死去的明星。看他们的电影、听他们的唱片,封神。 也是,如今的失德艺人增多,上一刻光彩夺目,不知何时就爆出丑闻直接封杀。 哪像过去,好好做音乐,好好做德艺双馨的艺人。 人间的诱惑多,都浮躁了,现在音乐也浮躁了,不然怎么都说歌还是老歌好听。 还是崇拜故人好,故人流芳百世。 人间的人想听故人的歌,要花大价钱修复,但看的、听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虚拟数字产物。 不像我们,我们还能真实地看见,听见。” 说这话的时候,脱口秀主持人看着台下,台下坐着五百多人。 分为一楼区和二楼的观看区。 五百多人笑着在听,有人笑着笑着就突然消失了。 主持人有些感慨,说:“有些话无论是对人还是对我们这些『死鬼』来说都是同样的,欢乐今宵,及时行乐。现在——” 舞台的灯光突然暗下来,而后一束光照在左侧的出场口。 “各位,请把最热烈的掌声献给陈曼珠小姐,让我们一起欣赏这场用音乐跨越生死的演唱会。” 二楼的区坐着叶昌登,他痴痴地看着礼台,礼台的灯光照在陈曼珠的身上。 陈曼珠优雅地走到礼台正中、复古的立式麦克风前,音乐响起,她开口唱着《相见忘不了》: “不知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始终是忘不了。 哪怕这些年都不相见, 暮暮朝朝,思念不少一分,不减一秒。 天会老,地也会老。 纵使今生不会相见,到来世依然忘不了。” 礼台上的陈曼珠唱得极好,她的声音有穿透力、有故事。 陈曼珠从小就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大一点去夜总会卖唱,遇上神秘的贵人资助,留洋学习音乐。 她很努力,每个清晨开嗓练歌,自己写歌作词,被唱片公司相中,包装成艺人。 才华展露,受到追捧,却死于29岁,一场百分之百的意外—— 1950年,在一场外国演唱会上,顶部的射灯掉了下来,精准的砸在她的脑袋上。 一切就像是无法改变的万有引力。 死后来到想念之城,这一生,这一死,更添了她对人生的感悟,将感悟融入声线。 她的歌中透露着挥之不去的伤感,颠沛流离的命运,今生今世,又有向死而生的领悟。 总之,一切的一切,都饱含在了歌声里,听众仿佛能听懂,在歌声里寻觅自己曾光临人世的爱恨情仇。 曲终,台下传来如潮的掌声。 叶昌登也是,他拍着手掌,痴痴地看着舞台的陈曼珠,看着那道光。 他并没有留意到,此时他的身边已经换了一名听众,坐着十三妹。 第41章 纽扣谋杀案(7)秘密 曲子结束,陈曼珠下台换装,礼台上有几名舞者翩翩起舞。 “为什么你对她做的一切,从不肯让她知道呢?叶先生。” 叶昌登转过头,看见十三妹,问:“你是谁?” “叶先生,难道你不好奇,为什么时隔快50年,你会再度回到想念之城?” 叶昌登是1950年判处死刑,死后很快人间无人对他思念,他一直消失,却在五十年后的昨日,突然降临想念之城。 是十三妹安排的。 为了查案,十三妹让人间的同事思念叶昌登,他才会来。 “如果你是想要问我那宗案件,抱歉,我真的是无可奉告。”叶昌登略带遗憾,“我确实不知道我女儿叶莉莉是怎么死的。” “那又是为什么,当你来到想念之城,第一个想见的是陈曼珠,一个歌手,而不是你的女儿叶莉莉?” “这和那宗案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喂。”叶昌登有些不耐烦,“你能不能离开,我只想要静静地听完演唱会。” “当然可以,但我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 “叶先生,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我会让我的同事在人间多想你7日,这样你就能留在想念之城7日,7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你能够控制,用这七天做你想做的事,见你想见的人。” 此时台上的舞者结束表演,陈曼珠再次登台。 十三妹说:“如果你不回答,那我就去问陈曼珠,问问她是否认识你,我猜你们并不认识,你们一直没有交集,可你却用了自己的大量财产,转了好几手,隐秘地送她去国外深造,找了唱片公司包装她,这一切你不求回报,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为什么?是爱吗?什么样的爱?” 叶昌登的嘴角抽动,面部肌肉绷得紧紧的。 “那我不打扰你了,我这就到舞台后方去问陈曼珠,我会告诉她,有个叫做叶昌登的男人,为你做了很多事,好像你曾经是个孤儿,生活在s城北山村的一家福利院,那个叶昌登好像也是北山人,你们” “行了。”叶昌登起身,“我们出去说,不要打扰这场演唱会。” 二人从观看台离开,走到场外的大厅。 大厅中有一张长椅,他们坐下,面对着墙上一幅巨大的海报。 叶昌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他的手再次放入口袋,拿出一块怀表,怀表打开,里面镶嵌着一张泛黄的、2岁女婴的照片。 看着那照片,叶昌登开口: “其实,我是陈曼珠的亲生父亲,s城,北山人。 她的母亲早逝,我一人抚养她,但实在是穷怕了,1924年,我和同村的一个朋友商量,决定实施一场抢劫,银行大劫案。 我知道这是掉脑袋的生意,在作案前,我做了准备,偷偷送只有2岁的女儿陈曼珠去了福利院,这样就再无后顾之忧。 我和那个同伙精心策划,带着两把手枪,从银行得手了一百万。 拿到钱后,我和同伙分道扬镳,我乔装易容,换了身份,辗转了好几座城市,最后来到k城。 我用那笔钱投资做了生意,用了几年,运气不赖,在k城发家。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有想过去带回女儿、陈曼珠,可是我心里一直怕,怕自己做的坏事会暴露,怕暴露之后,会连累陈曼珠,让她背上劫匪父亲的可耻记录。 想着等过几年再说,就搁置,有日,我在k城的一家福利院做慈善,看见一个小女孩,一直在哭,被人欺负了。 看着这个小女孩,我想到了陈曼珠,她们一般大,我无法见到陈曼珠,但我可以收养这个小女孩。 对,她就是叶莉莉,我的养女。 我将对于陈曼珠的爱转移到叶莉莉身上,给她最好的物质,也想着给她父爱,但多少,是有差的。 时光继续过去,过了十九年,我认为银行劫案的事是彻底过去了,于是找了个私家侦探,想寻陈曼珠的下落。 查到了,她成了一名茶楼卖唱的歌女。 我的内心真的很愧疚,我想做点什么,但是不能让她知道,我还是一名抢劫犯,这个罪名致死都是。 于是,我偷偷转移钱,想方设法,先让陈曼珠到k城的百乐门夜总会成为当红驻唱。 歌女这个名声虽然不好听,但百乐门是我能控制的地方。 我能先让陈曼珠得到一定的物质,同时,我又能看见她,我多次光临百乐门夜总会,在台下默默观看她的演出。” “这件事的截点是发生在1943年?”十三妹问。 “是。” 叶昌登低下头:“那一年,叶莉莉被人谋杀了。” 叶莉莉死后,叶昌登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两个女儿,没了一个,于是他更加倾注财力,要让活着的陈曼珠过上更好的生活。 他秘密地送陈曼珠去国外深造音乐,还找了唱片公司,包装陈曼珠成为了当红歌手。 “她是有才华的,我女儿是有才华的,”叶昌登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海报——陈曼珠的海报。 “所以说,陈曼珠从始至终,哪怕是到死,都不知道你这个父亲的身份?” “不能告诉她,也请你不要告诉她,她值得光彩夺目,不该有我这样的父亲。” “明白了。”谜底解开,十三妹问,“所以陈曼珠对叶莉莉的谋杀案,是完全不知情的?” “当然,连我都不知道叶莉莉是怎么死的,警察说叶莉莉是被圆俊生杀死的,这一点,我不太相信。我觉得圆俊生没有突然谋杀叶莉莉的理由,我挺了解这个男的。”他苦笑,“我也找私家侦探查过他,一个很单纯的男人,也不花心。” 十三妹递上一张壮壮的、年轻男子的画像——叶莉莉画出的凶手画像。 “你认识这个男的吗?”十三妹问道,“叶莉莉告诉我,这人就是杀死她的真正凶手。” 叶昌登看了画像很久:“不认识啊,我从来没见过他。” 随后十三妹问叶昌登是否有过仇家?仇家买凶杀人。 叶昌登说没有,自己有那层抢劫犯的身份,他一直小心,做生意也都是明明白白的,不会和人结仇。 这凶手与叶昌登、叶莉莉互不认识。 叶昌登说自己没有仇家,而且就算有仇家,杀的也应该是叶昌登,不会迂回的杀他的女儿。 叶莉莉更是不可能有仇家,她是一个乖乖女。 那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地谋杀叶莉莉呢? “还有一个问题。”十三妹说,“既然你不知道是谁杀了叶莉莉,为什么你在1972年被执行死刑前,说是你害死了叶莉莉?” 第42章 纽扣谋杀案(8)忘不了 叶昌登呼出长长的烟,说: “我一直很后悔。 叶莉莉和圆俊生交往最初的时候,他们有到百乐门夜总会听歌。 在那里,圆俊生第一眼看到陈曼珠的时候,就被迷上了,他对陈曼珠展开追求,他也和叶莉莉提了分手。 关于这件事,我是知道的。 我找私家侦探调查圆俊生,圆氏家族的背景真的很干净,圆俊生也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所以,我自私了。 两个女儿都陷在一个男人中,我想,我想,陈曼珠要是嫁给了圆俊生,那她此后一定会幸福。 所以,我就和叶莉莉说” 说到这里,叶昌登用手掩面,显得十分愧疚: “我和叶莉莉说,女儿,如果圆俊生不喜欢你,那就放弃。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她不理解我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她默默低下头,擦去眼泪,她很孝顺我,从不与我顶嘴,但我知道她很失望。 过了几天,7月17日她离开家。 我想着让她静一静,没拦着,她就这么走了。 如果7月17日那晚,我留住了她,她,就不会死了。” 这就是叶昌登在被执行死刑前,说出那话的理由——是我害死了叶莉莉。 他后悔自己因为亲生女儿陈曼珠,而愧对了养女叶莉莉。 原来是这样。十三妹想。线索清晰,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可以走了吗?我想要把这场演唱会听完。”叶昌登说。 十三妹点点头。 叶昌登站起身,用手抚摸面前巨幅的陈曼珠海报,自己与女儿的这层关系,今生、今死,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他拉开门,再次进入音乐厅。 在音乐厅的五百多人中,在最前排的位置坐着一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圆俊生。 从1943年在百乐门夜总会第一次见到陈曼珠起,他就忘不了。 他高调的追求陈曼珠,在陈曼珠正欲动心时,自己却卷入了一场莫名的谋杀案。 他在牢里呆了5年,朝朝暮暮,思念不减一分,不少一秒,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陈曼珠。 可是五年后,等他出狱后,稳定下来,又过了一年多,他想要去找陈曼珠,却从报纸的头版头条看到了陈曼珠突发意外死去的消息。 他万念俱灰,不问世事,隐居山中。 一生未婚,在房间里挂着陈曼珠的海报,听着她的唱片,几千遍、几万遍。在阴阳相隔的思念中,耗尽余生。 如今,他来到了想念之城。 仗着家族的思念,他会在想念之城呆很久。 仗着人间歌迷的思念,陈曼珠会在想念之城活很久。 可是,他们的容颜,陈曼珠是29岁的容颜,他是79岁的老人。 她会看得上我吗?看不上,圆俊生卑微地想着。 此时在礼台上,陈曼珠演唱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顺着麦克风,传来她的呼吸声、颤抖声。 圆俊生抬起头,发现陈曼珠正在看着他。 人海中,她认出了他。 停了几秒,陈曼珠继续唱歌,不过声音略带哽咽,是重逢的欣喜。 陈曼珠看着79岁的圆俊生,仿佛只是对他在唱。 原来,她也,忘不了。 第43章 纽扣谋杀案(9)苍老的凶手 人世间,k城。 “呼”地一声,十三妹从梦境回来。 肥佬放下桃木剑,问:“怎么样了?” 十三妹点点头,有发现。 她在纸上画下了凶手的画像,对姚若岚说,“身高大约175,可能有毒史,只有找到了他,真相就解开了。” 画像中的男子壮壮的、大约20岁,在1943年的时候20岁。 该怎么查?只能是碰碰运气了。 幸亏运气不赖。 随着电脑联网的运用,电脑部已经将从40年代开始到如今,六十年间,所有的犯罪者记录上传网络。 有的有照片,有的有资料。 姚若岚去了一趟电脑部门,根据特定目标,搜寻大约是20年代出生的罪犯者,身高在175之间,可能有毒史记录。 找到了20几个符合特征的嫌疑人,与照片比对。 一个叫做胡民的人,进入了姚若岚的视线。 资料显示,胡民是1943年来到k城的,在1948年,因为一宗抢劫伤人案入狱十年。 之后出来,又多次犯罪,多次入狱。他有很深的毒瘾,毒瘾迫使他一次又一次铤而走险。 在1948年入狱的时候,他被拍了一张黑白照片。 而将这张黑白照片与与画像中的男子一比对,实在是太像了。 姚若岚查到胡民家如今的住址,独自一人开着车前去。 那地方是郊外破旧的一栋民房,门是虚掩的。 屋中有一张桌子,桌上全是中药、西药。 一台电视,电视机前是一张摇椅,摇椅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地上放着氧气瓶。 姚若岚站在门口,敲了敲门:“胡民先生。” 胡民转过头,他的脸上全是褶子,脸也烂了好几块。 毒在十几年前彻底戒了,可后遗症还在,身体太差了,靠药物维生。 他已经八十几岁了,颤声问道:“你是谁啊?” 姚若岚走了进来,出示了警官证:“胡民先生,你还记得在1943年,你见过一个名叫叶莉莉的女子吗?” 胡民的眼睛眨了一下,可能是感到意外,他想掩饰什么,但好像掩饰也没有必要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咳嗽,说话很喘:“我我真没想到过了50多年,这案子还能够找到我。” “所以,是你谋杀了叶莉莉。” “看来。”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却像是了却困扰多年的噩梦,“看来,我要带着氧气瓶去牢里生活了。” 他就是凶手,他已经从一个壮壮的年轻人,因为毒,因为岁月,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老人。 姚若岚叫来警车,几个警察搀扶着将胡民带到警局。 到了审讯室,断断续续问了有几个小时。 毕竟胡民年龄大了,说话含糊不清,还浑身疾病,审问的时候不能太刺激到胡民,只能等他慢慢说。 胡民没有做任何抵抗,承认了是他在1943年谋杀了叶莉莉,并且把这件事嫁祸给了圆俊生。 “为什么你要杀她?或者说,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的?”姚若岚问。 胡民与叶莉莉、圆俊生完全不认识,究竟是谁,是谁雇他杀死叶莉莉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姚若岚等着胡民开口,等他说出最后的真相。 又吸了几口氧气,胡民舒服了点、缓过来后,说:“杀杀错了。” “杀错了?”姚若岚一脸震惊。 “是啊,杀错了。” 随后胡民讲述了那宗匪夷所思的谋杀案真相,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几日之后。 诡案组,太极圈,开坛做法的肥佬。 其实案件已经很清楚了,但是姚若岚还是希望十三妹能再去一次想念之城。 她很想在听听大伯在那里生活的怎么样,也很想要告诉叶丽丽,造成她死亡的真相。 或许追凶的目的,也是为了瞑目。 23:56:04,阴阳交汇,一道闪电。收集信号的盗梦仪器。 “呼”地一声,十三妹再度进入异世界。 想念之城。 音乐厅的后场,79岁的圆俊生拄着拐杖,手里拿着一小束用报纸包好的玫瑰。 过了一会儿,陈曼珠从后场出来,七日的演唱会全部结束。 圆俊生递上花,笑着说:“曼珠,恭喜你,演出顺利。” 陈曼珠将手挽着圆俊生,扶着他走。 陈曼珠即将离开本城,前往下一站,开启下一站的演唱会。 而圆俊生也会陪着陈曼珠一起去。 圆俊生说:“你真的不介意吗?让我这样一个老头子陪着你。” 陈曼珠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但你在我心中,是不可替代的你。” 如果不是1943年圆俊生入狱,他们会走到一起。 如果不是1950年陈曼珠在演唱会发生意外,他们会走到一起。 “已经错过很久很久了。”圆俊生遗憾地说。 “还会有很久很久的,不是吗?”陈曼珠莞尔一笑,就如当年那般美好又甜蜜。 他们在空旷的音乐厅后场缓缓走着,打算去吃宵夜,打算珍惜从现在开始、直至不知何时会消失的一天。但每一天,都是赚的。 只是他们并没有察觉到 在这个音乐厅二楼的黑暗处,站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手中缓缓举起一枚重重的铅球。 她在计算,计算陈曼珠什么时候会走到铅球的落下处。 5432, 她在默数,心中暗暗说着:“砸死她,砸死她。” 忽然有一人从后面按住了那枚铅球,她回过头,看见了一名头发是桃红色的、样貌惊为天人的女子,十三妹。 十三妹抓过铅球,对那女子小声说:“不要再做傻事了,叶莉莉。” 叶莉莉想要抢那枚铅球,十三妹又说了一句:“1943年你已经错了一次,你不记得了吗?” 听到这里,叶莉莉如触电般、松了手。 她看着圆俊生和陈曼珠缓缓离开了音乐厅,消失在视线中。 很多错误,只是一念之间。 叶莉莉蹲下身,坐在了地上,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哪怕死了,圆俊生都不属于我。” 十三妹叹了口气:“我今天来,是想要告诉你,杀你的凶手找到了。” “找到了?”她抬起头,“那人是谁?” “是你。” “你说什么?” “是你自己,杀死了你。”十三妹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44章 纽扣谋杀案(10)替身 这是一个充满离奇的真相。 在1943年,当叶莉莉得知圆俊生想要退婚后,她不能接受,她想要挽回圆俊生。 可圆俊生已经陷入了对陈曼珠的爱中,心意已决,该如何挽回? 叶莉莉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有让那个人消失。 叶莉莉去找了一个叫做六爷的人,这个六爷和她父亲叶昌登会认识,六爷是在道上混的,她知道六爷认钱不认人。 叶莉莉对六爷说:“你能不能帮我杀一个人,她是百乐门夜总会的歌女,名叫陈曼珠。” 只有陈曼珠死了,圆俊生才能回心转意。 “我会给你很多钱,你要多少,我就给多少。”叶莉莉说。 六爷听后,思考了一下,说,哎,叶小姐,你知道杀人这事,我不好出面,不过既然你叶小姐开了口,那我肯定会帮。 这样,我只拿十万块的打点费,我会帮你找一个杀手,让他去杀了陈曼珠,事成之后,杀手会去找你要钱,你再给他十万块。 你要记住,这件事,我只是帮你找人,我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六爷狡诈,想要拿钱,又不想担责任。 叶莉莉同意。 随后,六爷就找了一个生脸的、刚来k城不久的马仔——胡民。 六爷问胡民,五万块杀人敢不敢?胡民吸了吸鼻子,他是个瘾君子,点头说敢。 六爷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陈曼珠的,一张是叶莉莉的。 六爷指着陈曼珠的照片说:“你去杀了这人。” 然后又指着叶莉莉的照片说:“杀完人你去找这女的拿钱,她会给你十万块,这钱我们一人一半。” 胡民又吸了吸鼻子,点点头:“谢谢老大,我一定会办好的。” 随后六爷付给胡民一万块钱当作定金。 胡民是一个初来乍到的马仔,这是他手里第一次有这么多钱,肯定是拿去鸦烟店快活一把。 他抽了一夜,迷迷糊糊的。 等醒来后,胡民突然忘记了,我到底是要杀谁? 他看着叶莉莉和陈曼珠的照片,这两个年轻女孩,老大到底是要我去杀谁?怎么抽烟抽迷糊了。 再去问老大?不行,老大肯定会觉得我办事不力,说不定把这事交给别人做,不行,这可是五万块!能抽好多鸦烟。 胡民偷偷打探了二人的背景。 陈曼珠是个歌女,和富家公子圆俊生走得很近,可是圆俊生有未婚妻,未婚妻是叶莉莉。 所以? 胡民想,应该是歌女要杀叶莉莉,争上位,这事这么解释,应该没错? 对!就是这样! 杀的人是叶莉莉。 于是胡民偷偷跟踪叶莉莉,在7月17日的夜晚,见叶莉莉独自去了山上,好机会,他冲了出去,掐死了叶莉莉,之后埋尸。 杀完人之后,他去找六爷邀功,老大,叶莉莉被我杀了,很完美,没人发现。 什么?六爷惊得瞪大眼睛:“你你杀了谁?” “叶莉莉啊,老大!” 六爷激动地抓起烟灰缸砸在胡民的脑袋上:“你个白痴!杀错了,你杀错了知道吗!” 血从脑袋上流下,凉凉的,完了,胡民意识到自己杀错人了。 六爷青筋暴怒,说:“你他妈得罪了城中富豪叶昌登你知道吗!我不管,这件事你自己摆平,如果你摆不平,我就要杀你灭口。” 胡民怕了,这件事必须要解决。 怎么办,怎么办?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嫁祸。 于是有了他跟踪圆俊生,和圆俊生上了一列火车,在火车上,他用100块,付给圆俊生,买下y字袖扣的后事。 得到袖扣后,他将袖扣埋在了叶莉莉尸体的旁边。 这就是1943年叶莉莉谋杀案的始末真相。 此刻,想念之城,音乐厅的二楼,黑暗处。 叶莉莉坐在地上,听完了十三妹的陈述,她浑身散发着萤萤之光。 叶莉莉绝望地说: “其实,我真的很不理解,为什么我什么都做到最好,却得不到父亲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否明白?就是当你想要摊开手,叫着爸爸,想要一个很爱很爱的拥抱时候,我的父亲只是浅浅地抱了我一下。 我发现,父亲常常会看藏在抽屉里的一块怀表。 一次我无意间看到父亲的怀表,怀表里镶嵌着一张2岁女婴的照片。 我才明白,我的父亲,不,是养父,他过去一定是有个亲生女儿的。 我发现父亲常常去百乐门夜总会,偷偷看一个叫做陈曼珠的女人。 我发现,父亲一直在转移钱,把钱投在了百乐门夜总会。 我找了私家侦探查过,很简单的一个办法,得到了陈曼珠的几滴血,同时,我对父亲说医院要检查化验,抽了父亲的几滴血。 他们的血融在一起,他们是亲生父女无疑。 也就在此时,我的未婚夫圆俊生要和我退婚,他喜欢上了陈曼珠。 为什么都是陈曼珠。 我很怕,我怕会失去父亲,我怕会失去圆俊生。 于是,我动了杀死陈曼珠的念头,可没想到。” 脸已将叶莉莉精致的妆容哭花,她绝望地说,“我被自己雇来的杀手,杀死了我自己。” 就在叶莉莉崩溃说完的时候,黑暗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叶昌登。 是十三妹请他来的,他需要知道这个真相。 叶昌登走到叶莉莉面前,跪下,抱着叶莉莉。 叶莉莉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昌登:“爸爸,如果你不是很爱我,为什么要收养我,我真的只是陈曼珠的替身吗?” 叶昌登万分悔恨:“莉莉,爸爸错了。” 他紧紧抱着叶莉莉:“我真的是太错了。” 只是突然,叶昌登和叶莉莉幻化成灰,消失不见。 七日的约定到了,世间再无人想念这二人,他们消失在了想念之城。 十三妹看着地上残留的荧光,她想着,想不明白,这件事到底错的是谁? 叶莉莉错爱了圆俊生。 叶昌登偏爱了陈曼珠。 胡民错杀了叶莉莉,谁才是造成这宗错误的凶手呢? 第45章 自卫(1)笼中女友 半个多月前,医院打来电话报警,说有一个送来抢救的男人不治身亡。 男人名叫刘韬,窒息身亡,脖子上有勒痕。 是刘韬的女友赵灵儿送他去医院的。但由于抢救无效,刘韬宣告死亡。 警察赶到医院,和赵灵儿问话。 赵灵儿说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铁笼子里,铁笼子的门是开着的。 而那时刘韬就躺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呼吸了。 警察去了案发现场。 这个地方就在刘韬的家,二层楼的村屋。 家楼下有个地下室,地下室里放着一个三米乘两米的铝合金铁笼。 铁笼上装了锁,地上丢着钥匙,锁被打开。 铁笼里放着一些吃的,放着一个尿盆,还有一条黄麻绳,这麻绳应该就是用来勒死刘韬的。 这样说来,凶手应该是一个力气很大的人。 凶手是谁? 调查之后,警察发现刘韬和赵灵儿的关系很奇怪。 刘韬是一名心理医生,而赵灵儿患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而根据现场的证据显示,这个笼子——其实是用来关押赵灵儿的。 警察认为这事可能是这样的: 刘韬表面上是一名心理医生,但是一直在研究赵灵儿的病,可能刘韬有特殊的癖好,他借助医生之名,借助看病之名,将赵灵儿非法囚禁。 而赵灵儿终于忍受不了,病症发作,用麻绳勒死了刘韬。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刘韬是个男的,赵灵儿这般瘦小,她能够杀死刘韬? 从现场的证据来看,就是赵灵儿勒死刘韬的,毫无可疑。 赵灵儿大喊冤枉,她说,是,她曾经患有躁狂症,不过这病已经被刘韬治得差不多好了。 她在这期间与刘韬日久生情,成了男女朋友。 这一个月,她住在刘韬家里,他们每天都腻在一起,很甜蜜。 这一个月,刘韬都没有去上班,每天都在陪她,二人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形影不离。 “那这地下室的笼子是怎么回事?”警察问。 “我不知道。” 赵灵儿说自己从不知道刘韬的地下室有个笼子,她也从来没有进入过地下室。 那是个暗门,很隐蔽。 刘韬住的这个房子是村屋。一栋一栋的。 警察经过深入调查,走访附近的邻居,邻居们说,确实经常看见赵灵儿和刘韬挽手外出,样子就像是情侣。 而在案发之时,邻居说没有看见有什么可疑人士进出。 再一查,刘韬也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只是在邻居们的口中,都说刘韬和赵灵儿有些古古怪怪的,这两人都不和人接触。 邻居有问,这是你女朋友呀,很漂亮。刘韬沉着脸,也不和邻居说话,就将赵灵儿带走。 刘韬很有问题。 在上个月,赵灵儿搬进来之前,他找了一个装修公司,在地下室做了一个铝合金的囚笼。 当时装修公司还问他:“老板,你做这东西干嘛?” 刘韬塞给装修公司工人一笔钱,冷冷地说:“我拿来做研究的。” 装修公司工人收了钱,也就没多问了。 警察再细细盘问赵灵儿,这一个月每天都做了什么。 奇怪的是,赵灵儿只能够讲出这个月1、3、5、7,也就是每逢单号日的事,对于单号日发生的事她说得清清楚楚。 但对于2、4、6、8双号日的事情一无所知。完全想不起来。 赵灵儿痛苦地抱着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有一天审问,是在双日的凌晨。 赵灵儿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着警察疯狂咆哮。 而后,警察在刘韬的家中找到一本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 包括,催眠,诱导,在这本笔记中还注明了一个叫做冷湄的女人。 日记写道: “冷湄,受尽欺负,家人为了赚钱,将冷湄扔到拳击台上,打女子黑拳。 她在一次次遍体鳞伤后,学成了拳术,反击。 冷湄冷血,性格冲动,极端地报复着每一个伤害她的人。” 这个『冷湄』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找了一个心理学家,心理学家与赵灵儿谈了几日后,得出了结论—— 赵灵儿具有双重人格,而这双重人格交替出现。 每逢单日,是赵灵儿的原人格; 每逢双日,是“冷湄”的人格出现。 而这两个人格互相都不知道对方,所拥有的只有属于各自的记忆。 那么冷湄这个人格是怎么形成的? 刘韬。 刘韬通过催眠、诱导、囚禁,在赵灵儿的体内制造出了一个叫做“冷湄”的人格。 每逢单日,刘韬与赵灵儿甜言蜜语。 每逢双日,刘韬就在地下室研究“冷湄”的人格。 而到这里,这宗案件的真相就浮出水面了—— 凶杀案是发生在“双日”深夜,是赵灵儿体内“冷湄”的人格出现。 冷湄不满自己一直被囚禁在笼子了,找了个机会,也许是在刘韬帮她解开绳子的时候,暴力的冷湄、暴力的女拳击手人格猛地给了刘韬几拳,刘韬昏了过去,而后冷湄用麻绳死死勒住了刘韬的脖子。 而后从双日的深夜跳到单日凌晨,赵灵儿的人格出现,她自是全不知情。 “这可能吗?”警察纳闷地问心理医生。 “人的爆发力是难以想象的。” 心理医生认为,赵灵儿的这个第二人格,是有能力杀死刘韬的。 由于案件明确,就是赵灵儿杀死刘韬的,不管是哪个人格,都是她本人。 警察将赵灵儿扣押,证据呈交法庭,等待审判。 而法庭为赵灵儿找了一个辩护律师——胡木珍。 第46章 自卫(2)律师 此刻,犯人关押所的看望室内。 这里是密闭的,律师与嫌疑犯谈话,不可以录音录像。 一张桌子,两把铁椅子。 一面坐着哭泣的赵灵儿:“胡律师,刘韬不是我杀的,我很爱刘韬,我不可能杀了他。” 另一张椅子上坐着胡木珍,胡木珍似乎并不理会赵灵儿。 她看着墙上时钟,秒针抵达走动,指向了12月12日的零点。 赵灵儿突然浑身抽搐,而后像是散了架一样,瘫了下去。 胡木珍心怦怦地跳着,她站起身,朝赵灵儿走过去。 一秒钟后,传来了赵灵儿沉重的呼吸。 她披头散发,突然双眼睁开,神情凝重,警惕的环视四周,“她”看见了面前站着的胡木珍。 “你是谁?”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是你的律师,我叫胡木珍。” “哼。”她冷笑了一下。 “冷湄,刘韬是你杀死的吗?” 胡木珍对着“赵灵儿”喊出了“冷湄”的名字,此时是双日,“冷湄”的人格上身。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冷湄,我耗到凌晨零点在这里等你,不是来看你耍酷的,你杀了人,杀人就要坐牢。十年、二十年,你是想在监狱里待着?还是想被认定为自卫杀人。” 自卫杀人,可能吗? 胡木珍接下这宗案子,这宗案件太有的打了,无罪,就是她的目标。 关于人格杀人,在国外是有先例的。 1977年,米国有个叫做比利的男人,犯下多宗暴力罪被警方抓获。 但被抓后,他对于自己的罪行全然不知。一个心理学家发现比利的身上一共有24个人格存在。 比利童年悲惨,多次被继父施暴,患有严重心理障碍,青年时,他第一次自杀未遂。 此后,人格就催生出来,他被其他人格保护,主人格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而后又有多个人格轮番占据比利的身体, 女暴力狂、流氓、骗子、小丑、工作狂人格等等等。 一个人格来承受比利的痛苦; 一个人格来彰显比利的快乐; 一个人格来保护比利的身体; 一个人格来享受他人的关爱; 一个人格来残忍施暴; 一个人格来逃脱犯罪 最终这24个人格让比利变成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自己。 1977年,『24个比利案』轰动全米国,由于属于心理案的特例,法庭最终对于比利做出无罪的宣判。 可那是米国。 这个案件不同,是在k城。 k城对于人格杀人的案件没有先例,但胡木珍认为,这个案件比『24个比利案』更加具有代表性。 案件中的赵灵儿,并不是凶手,而是一名受害者。 她爱男友刘韬,但刘韬卑鄙,利用心理师的特殊职业,利用自己的特殊癖好,将赵灵儿牢牢控制。 每逢单日,享受着赵灵儿的爱情; 每逢双日,变个人出来做实验研究。 说到底,这个“冷湄”的人格就是刘韬弄出来的,在他的笔记本里有详细记录。 现在是2000年,新的一个世纪,女权的地位正在被重视。 在旧时代,女性洗衣做饭,当家庭妇女。丈夫常常拳打脚踢,怒骂。 就算女性去上班,更频频有办公室非礼事件发生,女性大多时候只能忍着。 新时代的女性走入职场、走入社会,她们渴望独立,对来自男士的『冷暴力』『有色眼镜』开始反抗。 这宗案件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说到底,赵灵儿这个人,会成为很多想要反抗女性的一个缩影。 一个深爱着男友的女人,却被男友当成了实验品、研究对象 胡木珍很有信心,只要将赵灵儿塑造成一个饱受折磨的女性——她无法摆脱刘韬,她已经辨不出哪个是真的自己。 唯有杀死刘韬,这就是“自卫。” 这场官司势必轰动全k城,而只要打赢了这场官司,胡木珍就能成为k城最炙手可热的律师。 此刻。 “冷湄”抬起头,看着胡木珍:“你真的可以让我无罪?” “我们都是女人,我会帮你。”胡木珍说,“但你要详细告诉我这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句都不能骗我,别怕,这里没有监控,没有录音,你说的话,只有我知道。” “烟。” 胡木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放在冷湄的嘴边,为她点上。 冷湄吐出了烟雾:“那个混蛋,就该死。” 第47章 自卫(3)警察的困惑 重案组的办公室内,天花板上的风扇低速转动,窗户开着。 开着风扇,开着窗,是为了流通办公室内的空气,要不然实在是太烟雾缭绕了。 许文山掐掉了手中的烟,烟灰缸里满是烟蒂。 他将一张照片贴在了黑板上“1999年”几个字的下方。 黑板上左侧,是刚贴上的、一个名叫罗仲平的男子的照片。 右侧是刘韬的照片。 中间是赵灵儿的照片。 罗仲平是赵灵儿的前夫,二人原先都是菲律国人,八年前一同来到k城。 罗仲平找了一个货车司机的工作,赵灵儿在家中做家务。 钱都是罗仲平给的,他脾气暴躁,一有不顺就打赵灵儿出气,赵灵儿只能忍着。 一次外出时候,赵灵儿在地铁站遇到了刘韬,刘韬看见赵灵儿身上的伤,看她恍恍惚惚的神情,就问她怎么回事。 赵灵儿委屈地缩手,刘韬说:“我可以帮你,我是一名心理医生。” 刘韬发现赵灵儿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是由于被罗仲平长期虐打造成的。 他开导赵灵儿,为她提供治疗。 “你不该受到这样不公的对待,你应该反抗,只有反抗才能走出来。”刘韬说。 赵灵儿鼓起勇气,和罗仲平提出离婚,罗仲平当然不肯,叼着烟,一巴掌就要打过去。 刘韬站在赵灵儿身前,挡住那一掌。 刘韬抓着罗仲平的手说:“你该不会想告到法庭,到时候让大家看看你这个禽兽。” 有医院的验伤照片,有赵灵儿心理治疗的诊断,罗仲平知道这事闹大了,自己没有胜算。 他憋着一口气,同意了离婚。 离婚之后,赵灵儿搬了出来,刘韬帮她找了房子,还介绍了一份公司文员的工作,赵灵儿的生活开始好转。 她对刘韬感激,二人也渐生情愫。 但罗仲平不甘心,心中有一种感觉,老婆被抢了。他偷偷跟踪赵灵儿,几次到赵灵儿的公司闹事。 每次都是被刘韬挡下来了。这前夫和现男友的矛盾很大。 但就在1999年6月的时候。罗仲平突然失踪。 去了哪里无人知道。失踪了两个月,依然音讯全无。 警察当时有怀疑过罗仲平是不是死了,与之矛盾最深的就是赵灵儿和刘韬。 请二人回来问话,二人都说,对于罗仲平的失踪完全不知情。 “愿意配合我们做个扯谎测试?” 测谎测试是一种新的刑侦手段,为嫌疑犯绑上测谎仪,问几个问题,若是嫌疑人说谎,那么测谎仪就能显示分辨。 警察为赵灵儿绑上了测谎仪。那次测试是在“双日”的深夜。 警察问:“你知道罗仲平去了哪里吗?” 赵灵儿回答:“不知道。” 测谎仪指针平稳。 “你知道罗仲平的失踪和什么人有关吗?” “不知道。” “是你杀了罗仲平吗?” “不是。” 测谎仪指针平稳。 “你知道罗仲平已经死了吗?” “不不知道。” 测谎仪有轻微跳动,但很快又趋于平稳。 赵灵儿通过了测谎测试,同样刘韬也通过了测谎测试。 而此时警察找到了几家财务公司,自从与赵灵儿离婚后,罗仲平沉迷赌博,欠了一堆债。 警察判断,这个罗仲平应该是躲债跑走了,可能回了菲律国。 于是案件一直当失踪案挂着。 此刻,重案组的办公室内。 许文山看着黑板上的三张照片,罗仲平、赵灵儿、刘韬。 1999年,罗仲平失踪,2000年,刘韬被杀。 现在想来,罗仲平的失踪是有些微妙的,其实测谎仪是可以骗过的。 只要测试者能控制好呼吸、说话速度,用某种方式保持心跳频率正常,就能够瞒过测谎仪。 而刘韬刚好就是一名心理医生,他有这个能力。 在当年,会不会是在刘韬的帮助下,赵灵儿通过了测谎测试? 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这份测谎报告是在“双日”深夜进行的。 在当时警察询问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罗仲平已经死了吗?” 是在“单日”的凌晨问出,那时候测谎仪微微起伏了一下。 赵灵儿如今又被检查出有双重人格,一个是她,一个是暴力女拳击手冷湄。 那么冷湄的人格,会不会在1999年就已经出现了? 赵灵儿由于不堪前夫的骚扰,内心催生出暴力的女拳击手(冷湄)人格,冷湄杀死并且埋了罗仲平。 但又有疑问: 刘韬在笔记上详细写明“冷湄”这个人格的特点,应该是陈涛制造了冷湄。 难道事情不是这样? 刘韬并不是制造了“冷湄”的人格,这个人格赵灵儿一早就有。 刘韬是真的爱赵灵儿,他之所以将赵灵儿囚禁在铁笼,是想要消除“冷湄”的人格?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刘韬就不是坏人。 真正恐怖的是赵灵儿,她内心的第二人格冷湄,残忍地杀死了两个人。 如何求证?如何揭开这两宗谜案的真相? 天花板的风扇旋转,窗外刮来冷风,让许文山不禁哆嗦了一下——连老天都在提醒,是要去找那个女神婆问问了。 第48章 自卫(4)逻辑推理 第二日,街角一家名为passby的咖啡馆。 屋内飘散着咖啡的香气,留声机播放着着名舞曲《一步之遥》。 座位上坐着许文山和姚若岚。 许文山递上卷宗,说了案情,问:“你们那个盗梦机器是不是能去冥界找人?” “这个盗梦仪器最近正在调试,据说是有个重大发现。” “哦,那没事。”许文山准备走。 小男孩在玩着纸飞机,小男孩的母亲、咖啡馆的女老板端来两杯咖啡,放在了靠窗座位。 “188。”女老板微笑着说。 许文山惊了一下:“这么贵?” “珍妮木咖啡,是好咖啡。” 姚若岚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着手里的卷宗。 许文山默默掏200元,说:“不用找了”。 “是188元一杯。”女老板又笑了笑。 得了,几天的工资都没了,这咖啡是有母亲的,珍妮木的母亲,珍妮马贵! 过了几分钟,姚若岚放下卷宗,说:“这个案子很有意思。我想我可以帮你。” 既然钱都花了,就听听。 许文山问:“你觉得冷湄这个人格是怎么生成的?” “应该是刘韬给的。” “刘韬?” 姚若岚说: “催生出新的人格,是需要这个人经受过极大刺激情况下,才会偶然形成,是极少数的。 而很明显,在一年多前,赵灵儿虽然有心理病,但已经被刘韬给医好了,她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个新人格。 只有一种情况。 就是在1999年,赵灵儿虽然离婚了,但是依旧饱受前夫罗仲平的频频骚扰。她无奈反抗,也许是在某一天,罗仲平又来找她,要拖着她,打她。 她随身带了保护工具,比如一把刀。赵灵儿错手杀死了罗仲平。” 姚若岚闭上眼,幻想自己是赵灵儿,在杀人之后应该怎么办,她继续说: “没办法了,赵灵儿只能去找男友刘韬求助。 刘韬爱赵灵儿,帮她藏尸,罗仲平的尸体应该被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无人能发现。 但刘韬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罗仲平不见了,一定会被当成失踪。那么警方一定会怀疑到赵灵儿、甚至是自己身上。 刘韬自信罗仲平的尸体无人找到,他自信自己能够应付警察的盘问。 但是赵灵儿不行,赵灵儿的心理素质不够强大。 于是刘韬采用了一种特殊的催眠方法,类似是『十我楼梯』催眠法。” “十我楼梯?”许文山皱了皱眉,表示不理解。 “你身份证号码多少?” 许文山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将身份证号码说出。 姚若岚说: “你看,身份证的号码,这组数字,若是在平时,你完全是想不起来的。 但是一旦出现‘身份证’这三个关键字,这组数字就能脱口而出。 简单来说,‘身份证’就是应对‘身份证号码’的密码钥匙。” 她继续说: “刘韬可以通过催眠,在赵灵儿的内心生成一座十层楼的大楼。 把所有与案件有关的记忆信息都藏在这大楼的十层内,每一层都有一个房间,设下一个密码关键词。 也就是说,只有正确的关键词产生,赵灵儿才能唤起关于“谋杀”的记忆。 反之,只要这组秘密的关键词没有说出,赵灵儿就会对于谋杀罗仲平的事情完全失忆。” “所以赵灵儿就能够通过测谎测试。我这么解释,你明白了?”姚若岚问。 “是明白了。那和冷湄有什么关系?冷湄是怎么出现的?” 姚若岚说: “冷湄这个人格,一定是刘韬帮赵灵儿建立的,至于建立的目的是什么? 有可能这个冷湄在最初只是『十我楼梯』的一串密码,或者是这座『十我楼梯』的守护人。 刘韬一次又一次为赵灵儿催眠,他需要通过不断催眠,让赵灵儿能持续忘记那宗罗仲平谋杀案的所有细节。 而在催眠中,赵灵儿的大脑逐渐错乱,产生了排斥反应。冷湄这个人格就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正式登场。 冷湄出现之后,想要主导赵灵儿的身体。 刘韬意识到情况危急。又想着杀死冷湄,于是就弄了个铝合金铁笼,把‘冷湄’,也就是赵灵儿的躯体关在里面。 最终冷湄暴力反抗,导致了刘韬的死亡。” 许文山拍拍头:“你说的这些太专业了。我关心的是,如果赵灵儿真的杀了罗仲平,怎么样能够让赵灵儿说出那个埋尸地。” 只有找到了尸体,才能为赵灵儿定罪。 可目前最困扰的是,赵灵儿和冷湄是单双号交替出现的。 赵灵儿对所有事不知情,冷湄更是封口不提。 姚若岚说:“我需要去看守所,和赵灵儿待上几日。” “我这就去安排。” “许警官,你可能没听懂我说的意思。”姚若岚强调,“我所指的,不是像一般心理专家那样,与赵灵儿对面坐着,问几句话,让她填几份心理问卷。她体内的这个人格是很强大的。而要想获得双重人格的信任,我需要以同样是嫌疑犯的身份,与她在看守所一同吃、一同住。” “这样啊。”许文山思索了一下,也不是太难,找一下看守所的同事,托关系把姚若岚弄进去就行。 许文山正想着,这事该先找哪个部门请示呢? “许警官,咖啡冷了,快喝。” 许文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确实是不错,他正沉浸在珍妮木咖啡的美味中。 姚若岚突然站起身,给了许文山眼角一拳。 痛! 许文山捂着眼角,大叫:“你干嘛打我啊!” “袭警罪,应该够关一周了。”姚若岚笑了笑。 她又坐下来,像是无事的喝着咖啡,看着窗外。阳光照在她那张好看的脸上。 女老板麻利地递上来一个熟鸡蛋,许文山捂着眼角,心中想,这女人真是一个疯子,难怪没有一个男人敢靠近。 第49章 自卫(5)变了 晚上八点,许文山领着姚若岚去了犯人关押所。 姚若岚卸了妆,弄乱了头发,穿着一身夜市买来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家庭妇女的模样。 同事看到许文山后,笑了笑:“许sir,很潮流啊,眼角竟然画了烟熏妆。” 许文山哼了声,将姚若岚交给同事,恨恨地说:“你就在看守所里好好面壁思过!” 之后离开。 姚若岚被看守所同事带着,来到了关押赵灵儿的房间。 赵灵儿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姚若岚进入。铁门被关上了。 姚若岚先不和赵灵儿说话,而是躺在铁床上,看着天花板,突然失声痛哭,一声一声。 她的哭声引起了赵灵儿的注意,赵灵儿疑惑,这样一个家庭妇女,会因为什么事进来? “刚刚上街的时候,我打了一名警察。”姚若岚说。 “为什么?” “如果我不打警察,那我今晚就会被我的死鬼老公打死。”姚若岚继续哭着说。 她说,自己有个丈夫,脾气很不好,醺酒又爱赌钱,每次输了都拿自己出气。 刚刚在家的时候,她崩溃地看完了一场足球比赛。比分是0:4 她知道这场比赛丈夫下了重注,丈夫押的那支球队输了。丈夫很快就要回家了,只要回来,今晚她就死定了。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这么做。” 姚若岚说,她跑到街上,看到一名巡逻的警察,就一拳揍在警察的脸上。 “关在这里,至少我就不会被打。” 她揪着眉,将一个饱受家暴之苦的妇女形象演绎的栩栩逼真,每一个微表情都恰到好处。 赵灵儿看着姚若岚,心想,这不就是过去的我吗? 她走到铁床边,坐下,说:“我和你一样可怜。 我那个前夫之前对我天天骂,天天打,好不容易离婚了,摆脱了他。碰上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男人,刘韬。 可十几天前,刘韬死了,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警察说我杀人,我没杀人。我真的没杀人。” 她哽咽着,姚若岚抱着赵灵儿,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互相安慰。 姚若岚说:“我相信你。” “真的吗?” “嗯。” 她得到了赵灵儿的信任,主体人格的信任,这很重要,这是催眠的第一步。 她心中计算着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冷湄”就会上身了。 简单来说,她将利用这三个小时,让处于单日的“赵灵儿”被催眠,陷入沉睡。 而在沉睡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渡到“双日”,让冷湄在混沌的状态中说出所有事件的真相。 晚上十一点,二人终于约会上了。 高级西餐厅都已打烊,许文山和胡木珍去了一家麦当劳。 胡木珍坐在窗前,想着官司的事,若是上了庭,对方律师会咬着什么问题点不放,她该如何应对。 这宗赵灵儿的谋杀案,现在已是全k城的热点,她一定要赢,成名在望。 许文山去柜台前点餐。 “一份开心乐意儿童餐,一杯黑咖啡,双份奶盖,再加一份鳕鱼汉堡,对,不加沙拉酱,嗯,再来一份蔬菜沙拉。” 他习惯性、不假思索地对店员说着。 店员给了餐,他端着餐来到窗前。 将汉堡打开,取出鳕鱼,胡木珍不吃汉堡胚,黑咖啡倒上双份奶盖,蔬菜沙拉,这是胡木珍的。 剩下胡木珍不吃的,他来吃。 “你看。”许文山将一个金色的哆啦a梦玩具钥匙扣放在胡木珍面前,“喜欢吗?” 胡木珍看着那个玩具,喜欢吗? 曾经是,念书的时候,她就与许文山在一起,那时候他们约会之地就是麦当劳。 每次许文山都会点一份开心乐园餐,将玩具给她,她收集。 但那已是少女时代的喜爱了,过去七年了,许文山还是没有变,还是遵从着点餐规则。 可是如今。胡木珍看着那个金色的哆啦a梦钥匙扣。她早已觉得幼稚了。 就像是麦当劳,她也不喜欢了。 餐厅外是海边,海的对岸是高耸林立的写字楼、昂贵的海景房,她一秒凝望,而后转过头,拿起了哆啦a梦,堆着笑说,“真好”。 “快吃,一会儿我们去看午夜场电影,据说是很厉害的特效片《黑客帝国》。”许文山吃着汉堡。 “好。” 可真的要去看吗?胡木珍已经很累了,她无法再专注于一部自己一点都提不起兴趣的科幻电影。 只是默默维持着老套的约会仪式,毕竟二人已经有一个月未见了。 “你的脸怎么了?”胡木珍发现许文山的脸上有一些淤青。 “哎,被那个女神婆揍了一下,真是一个怪女人。” “你说的是那个心理学女博士?”胡木珍猜出。 许文山停顿一下,心中犹豫: 他知道胡木珍是赵灵儿的代表律师,而自己现在正负责这宗案件,不便再多说。 许文山推搪了句:“不小心碰到脸,没什么大碍,吃。” 胡木珍用木叉子搅动着沙拉,也没再问。 “很快就要到情人节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情人节的晚上,我们去海边,一起庆祝?” “好。”胡木珍看着许文山,笑了一下。 转而来到深夜十一点半。 关押室外头墙上的时钟滴答转动。 房间里,只见赵灵儿躺在床上,闭着眼,她在不知不觉间已被姚若岚成功催眠。 在梦境中,记忆碎片被打开,赵灵儿说出谋杀前夫罗仲平的全过程。 时间继续前行,到了第二日的凌晨,第二人格,冷湄出现。 依旧是在梦境中,冷湄一点一点说出了谋杀刘韬的真相。 结合双重人格的陈述,案子的全部谜团终于解开了—— 第50章 自卫(6)真相 1999年,赵灵儿杀死了罗仲平。 这个前夫一直偷偷跟踪她,一次将她硬拽上车,拖到山上,而那时赵灵儿带着一把防身的水果刀。 在罗仲平扑向自己的时候,一刀刺向了罗仲平的心脏。 “不要再纠缠了我好不好!” 在那一刻,长期压制在赵灵儿内心的怨恨突然全部释放。 她抽出水果刀,再次捅入,两刀、三刀,足足捅了十几刀。 罗仲平死去,趴在她的身上,而在那时,她才恢复清醒。 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若是捅了一刀,可以说是自卫,但她足足捅了十几刀,变成了谋杀。 那是在山上的偏僻处,无人发现。 慌乱中,电话响了,是刘韬的电话。 赵灵儿抓着电话,崩溃地说,“刘韬,我我杀人了。” 深夜十一点,刘韬赶到现场。 他伸手一摸,罗仲平全无呼吸,一切不可逆。 “我不想坐牢,我不要坐牢。”赵灵儿抓着刘韬,手上残留着罗仲平的血迹。 是,绝对不能让赵灵儿坐牢。刘韬心想,他爱赵灵儿,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但首先,就是要让罗仲平的尸体“人间蒸发”,只要尸体找不到,就很难定罪。 刘韬对赵灵儿说:“接下来的事情,你全部都不要管,回到家,洗个澡,睡一觉,就当今天没有见过罗仲平、也没有见过我。” “你要去哪里?” “听话,别问。”刘韬摸着赵灵儿的头,“快回家,按我说的做。” 赵灵儿点点头,开着刘韬的车回到家。 而接下来的事情全由刘韬完成。 他拖着罗仲平的尸体上了罗仲平的工具皮卡车,开着车去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处理尸体。 至于是去了哪,他从没对赵灵儿提起,赵灵儿也不知道。 等尸体和车都处理干净后。 刘韬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罗仲平“失踪”这件事瞒不了多久,警察是一定会找上门的,而自己和赵灵儿一定会被当成案件的重要嫌疑人。 刘韬是心理学医生,心理素质极强,他有办法和警察周旋。 但是赵灵儿不行,她很快就会被警察攻破心理防线。 怎么办呢?距离罗仲平被发现失踪,到警察找上门,应该还能有一周时间。 对于每个人来说,记忆存在大脑中,记忆是永远不会消失的,但是可以隐藏。 只能用一个险招了。 刘韬想起自己曾在禁忌论坛看过一些关于“催生人格”的说法。 简单来说,对一个人催眠,在催眠中灌输一个“假人格”,不断完善这个人格的特点。 而后让催眠者以为自己体内就是多了一个“人格”。 然后告诉催眠者,这些坏事,不是你做的,而是你那个人格做的。 将“罗仲平”被杀的记忆全都推给那个“假人格”,然后再催眠构建一座“梦境记忆大楼”,将假人格囚禁。 这样被催眠的“赵灵儿”就能全然不记得自己杀死“罗仲平”这件事。 第二日的凌晨两点,刘韬敲开了赵灵儿家的大门。 他对失魂落魄的赵灵儿说:“别怕,尸体警察是找不到的,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就能没事。” 于是用了一周时间,刘韬不断用药物、音乐,让赵灵儿长时间处在昏睡中。 他用了自己所有的知识,不断在赵灵儿耳边灌输,终于生出了一个“冷湄”的人格。 而后他又将“冷湄”关押在『十我楼梯的催眠记忆大楼』里。 开始,是顺利的。 警察一周之后,找到二人,他们都顺利通过了测谎测试。 由于罗仲平的尸体没找到,加上又有财务公司的金钱债务问题摆着,警察认为罗仲平就是跑路了,将案子挂为失踪。 二人相安无事地继续生活。 但很快,赵灵儿脑中的那个“冷湄”人格不安分了,经常会跑出来。 有时候一分钟,渐渐变为了一个小时、一天。 毕竟在最初的“洗脑”之中,刘韬大量使用偏门之术,只能暂时压制,但所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 最终,赵灵儿和冷湄变成了单双日交替互换的人格。 单日的赵灵儿温和,双日的冷湄暴躁。 而冷湄这一人格越发强烈,她想要完全赶走“赵灵儿”的主人格,将自己变为赵灵儿。 刘韬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但是他不能带着赵灵儿去看更好的心理医生。 因为赵灵儿只要一治疗,就会暴露谋杀案的事。 他只能再次孤注一掷。 刘韬在自己家的地下室建造了一个铝合金的铁笼,让赵灵儿搬来,每逢单日,他陪着赵灵儿。 在单日晚上的十一点,他会准时给赵灵儿吃安眠药。 等赵灵儿熟睡,他抱着赵灵儿,把赵灵儿关进铁笼。 所以在双日的时候,“冷湄”都是被囚禁在铁笼里,刘韬在铁笼里放了食物,尿盆,他想要通过这样极端的方式,驱赶冷湄这个人格。 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冷湄哪肯走。 她撞击着铁笼,绝食,自残,嘴角流着血,恨恨地说,“我惨,她也别想好过。” 每到单日,赵灵儿的原人格回归,浑身是伤,虚弱的不行。 她一直被刘韬反复洗脑,对所有事都不知情,她哭着问,“刘韬,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 这样下去不行。刘韬心想。若是这般,赵灵儿迟早有一天会被冷湄折磨死。 他不知道怎么办,于是登录网上的禁忌论坛,看一些帖子,寻找如何“杀死人格”的办法。 看到有个帖子说,濒临死亡的一刻,让人格误以为自己死了,那人格就会走。 只能试试了。 在案发之夜,双号日。 冷湄又在铁笼子里用头撞笼子,大喊大叫。 刘韬看在眼里,痛在心中,那是在折磨他心爱的女人。 他忍着、陪着、等着,等冷湄的力气差不多都耗尽,倒在地上,像是无力的睡着了。 刘韬打开了笼子,拿着一条麻绳进入,他想要将麻绳勒在冷湄的脖子上,让冷湄处于濒临窒息的状态,以此驱赶这个人格。 谁知,冷湄突然睁开了眼。目露凶光。 她是假装的。她在等时机,机会终于来了。 人的力量是无法想象的,冷湄突然对准刘韬的鼻子揍了几拳,一阵天旋地转,刘韬瘫在地上。 冷湄扑上来,爆发出洪荒之力,将麻绳勒住刘韬的脖子。 “你去死!” 她死死勒着绳子,一秒钟、十秒钟、一分钟、两分钟。 单日的凌晨来临,冷湄的人格下身,瘫倒在地。 过了几秒钟,呼吸渐渐均匀,赵灵儿的主人格回归,她睁开眼,看着这个奇怪的、陌生的铁笼,看着一旁刘韬的尸体。 她自然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两宗谋杀案的真相。 第51章 自卫(7)优厚的条件 第二日,姚若岚从关押所出来。 她去了许文山的办公室,结合着心理学,将整件事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你明白了吗?”姚若岚问。 许文山花了一点时间,终于理思路。 这样说来,就绝对能告得了赵灵儿。 就算赵灵儿有两个人格,但是,是赵灵儿杀死罗仲平,是冷湄杀死刘韬。 赵灵儿在杀罗仲平的时候是清醒的,正常的,无论如何,她都将接受法律的审判。 可是还有一个问题——罗仲平的尸体究竟藏在哪里? 若是没有找到尸体,就无法为赵灵儿定罪。 “那可就要考验你们警察的搜查能力了。”姚若岚说。 她提供了很重要的线索: 罗仲平是在晚上十点半遇害的,刘韬是十一点赶到案发现场的。 案发地点是在一座山上,具体位置,姚若岚在对赵灵儿催眠的时候,赵灵儿有说过。 而后,是刘韬处理罗仲平的尸体、罗仲平的工具皮卡车。 刘韬再次与赵灵儿见面,去赵灵儿家是在第二日的凌晨两点。 也就是说,刘韬用了不到3个小时就把罗仲平的尸体和车都处理干净了。 尸体和车怎么能消失?藏在哪里一年都找不到? 烧了? 不可能,才三个小时,在当时也没有发现大火以及车辆残骸。 埋了? 不可能,人可以埋,但车埋不了。 所以那个藏尸地是有要求的,大海中?湖里? 只要警察以罗仲平遇害的案发现场为中心,画出方圆十几公里的路线图,在这些地区的隐秘处搜寻,应该就能找到罗仲平的尸体。 许文山将案件汇报。 重案组的警员立刻展开调查—— 罗仲平遇害地点的附近是没有海、没有湖的。 但是有一片沼泽之地,此处有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沼泽泥潭。 警方判断,这些泥潭,是最有可能埋下罗仲平的尸体与工具皮卡车的。 借助探照摄像头,插入一个一个泥潭中。 借助路面巡查队的挖掘设备,深入一个又一个咕嘟冒泡的沼泽。 终于在三日后,在一个大沼泽中打捞上一辆皮卡车,车内躺着一具疑似尸体。 最终确认,死者正是罗仲平。 至此,证据确凿,警方以两宗谋杀案起诉赵灵儿,将她告上了法庭。 而作为赵灵儿的代表律师——胡木珍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怎么办? 胡木珍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怎么办? 原本这个案件只是刘韬的谋杀案,她很有信心。 冷湄告诉她,是由于刘韬的折磨,而让冷湄杀死了刘韬。 只要在辩护中,将刘韬塑造成一个性格扭曲的心理医生,以制造人格为目的,那么无论是赵灵儿还是冷湄,都是案件的受害者。 冷湄虽是人格,但是她被囚禁,她“求助无门”,是在逼于无奈的情况下,自卫杀死刘韬。 结合女性的权利,加上人格的奇诡,胡木珍是能够说服陪审团的。 但现在不同——又多出了一宗前夫罗仲平的谋杀案。 这宗案件她之前完全不知情。 这宗案件指向就是赵灵儿杀的人。 而困难的是,若将两宗案件共同审理,就会让陪审团产生想法上的分歧,陪审团无法清晰确定赵灵儿、冷湄这两个人格。 只要控方律师施压,“面前这个女人,她虽然可怜,但是她杀死两人是事实。也许根本就没有两个人格,都是她自己。” 只要一个争辩点被压下,赵灵儿就极有可能被定罪。 不能定罪,不能输。 胡木珍想着,这宗案件轰动全城,她太想赢了,她的目标就是一定让赵灵儿无罪。 只要赢下这一案,她将会成为全k城最炙手可热的律师,自己苦学了这么多年的律师,成名在望。 冷静,冷静。 深夜,胡木珍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卷宗。 究竟有什么是她遗漏的,有什么是案件的破绽、关键点? 胡木珍靠在沙发上,裤子口袋里的钥匙扣掉落,她捡起钥匙扣,看到金色的哆啦a梦。 她握着那个钥匙扣,回想起多日前的一幕—— 在麦当劳餐厅里。 “你的脸怎么了?”胡木珍发现许文山的脸上有一些淤青。 “被那个女神婆揍了一下,真是一个怪女人。” 回想起这一幕,胡木珍握住那个哆啦a梦钥匙扣,陷入了沉思 两日之后,胡木珍与控方律师见了一面。 约在律政署的办公室。 控方律师经验丰富,他说:“胡律师,我今天约你来,是为你的当事人好。” 控方律师开出了优厚的条件,只要赵灵儿签下认罪书,两宗案件,都以误杀罪起诉赵灵儿。 毕竟,根据控方律师掌握的证据,(姚若岚的催眠),赵灵儿是先被罗仲平给绑架,在自救的前提下捅了第一刀、第二刀。 但是从第三刀到第十几刀,就认定为杀人。 而第二宗刘韬谋杀案,基于赵灵儿体内有个冷湄的人格,控方律师说:“人格杀人,这在国外是有案例,但k城行不通。” 控方律师实在不想在『是哪个人格行凶』的问题上争论。 只要赵灵儿同意认罪,就统一将两宗案用“误杀”起诉。 控方律师对胡木珍说:“这个条件很优厚了,先接受治疗,坐上几年牢就能出来。怎么样?签字。” 他拿出那份认罪书文件,递上了笔。 控方律师觉得胡木珍是绝对会答应的,可胡木珍并没有接过笔的意思。 胡木珍说:“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这才是她应该得到的最好条件。” 控方律师笑了一下:“胡律师,你还年轻,经验也不是很够,别果断,这两宗案件,你应该问问赵灵儿,看她怎么想。” “我的当事人说了,全权委托我处理。”胡木珍回了一句。 这也是事实。 赵灵儿在几日前是被姚若岚催眠,催眠之后,她的头更痛,脑袋更加混乱。 而关押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停了治疗,冷湄这个人格变得更强,现在已经不是单双日这么简单了。 人格不断交替,分不清楚什么时候是赵灵儿,什么时候是冷湄。 但是,无论是冷湄和赵灵儿,都同意让胡木珍全权负责这两宗官司。 胡木珍在与“赵灵儿”、“冷湄”经过深入会谈,让她们只要咬死一种回答,就是无论控方律师如何盘问,她们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没做过。” 胡木珍对于这两宗案件好像特别有把握。 控方律师放下笔,心想,真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律师。 他耸耸肩,说:“既然这样,那就法庭上见了。”他伸出手。 “法庭上见。”胡木珍与他握了握手。 第52章 自卫(8)法庭 不久之后,案件开庭审理。 控辩双方律师在法庭上展开了各自陈述。 既然不接受条件,那控方律师直接用两宗故意杀人罪起诉了赵灵儿。 控方律师认为,赵灵儿就是杀人犯,谋杀罗仲平的事实确凿,找到了尸体,有法医的检验报告。证实罗仲平是死于刀伤。 控方律师传召了一个权威证人——姚若岚,犯罪心理学女博士, 控方律师对法官介绍:“法官阁下,姚若岚博士曾经接触过赵灵儿,并且对她进行了深度催眠,在催眠中赵灵儿亲口承认是她杀死了罗仲平。” 而后姚若岚作证。 她讲述了自己在催眠中,所得到的线索,正是由于这些线索,让警方找到了罗仲平的尸体。 控方律师问:“姚博士,你认为赵灵儿在杀死罗仲平的时候,是否属于自己的行为、怨恨驱使?” “是的。” 接着,轮到胡木珍提问。 胡木珍站起身,说了句:“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 之后她就坐下了。 现场的旁听席上发出惊讶之声,人人心中纳闷,这个律师竟然连问题都不问。 而在被告席上坐着的赵灵儿同样吃惊,但胡木珍看了赵灵儿一眼,示意她,保持镇定。 接着控方律师盘问赵灵儿:“你是否承认是自己杀死了罗仲平?” 赵灵儿摇头,说自己完全不记得。 她咬死说了这一句(是胡木珍教的)。 第二个焦点,就是围绕赵灵儿是否拥有双重人格。 对于此疑问,姚若岚做出了人格方面的权威解释,她认为,赵灵儿是拥有双重人格的。 但这个人格,是建立在谋杀罗仲平之后。是刘韬帮她建立的。 此时控方律师使用了一个技术手段。 他问姚若岚:“姚博士,刘韬帮赵灵儿建立了第二人格冷湄,你认为冷湄是否憎恨刘韬,有杀死刘韬的动机?” “有。” 控方律师提交了刘韬的验尸报告,刘韬死于窒息,脖子上的勒痕严重,很明显,这是故意杀人。 控方律师问姚若岚:“双重人格是否属于精神病范畴?” 姚若岚如实作答: “双重人格,是统一性意识障碍的表现,是一种症状,而并非疾病。 两种人格以不同的身份、言语、思想、行为出现。 患者一般是不自知的,也就是说,这两种人格可能都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但是双重人格的两个人,在精神上又是没有问题的,能够独立思考的。” 控方律师指着赵灵儿,问姚若岚: “姚博士,你现在能不能分清面前的这人究竟是赵灵儿还是冷湄?” 姚若岚转头看着“赵灵儿”那张无辜的脸。她摇摇头,确实无法分辨。 而这就是控方律师的“胜利点”。 控方律师强调,赵灵儿是有症状,有病,但绝非是精神病。 无论是原人格还是冷湄,都是在有独立思考、意识的情况下,杀死了罗仲平、刘韬。 现在这二人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她们都在这个主体中存活。 双重人格是一种症状,而并非精神病。 既然不是精神病,就要接受法律制裁。要治疗,也是在监狱治疗。 “赵灵儿应该为这两宗故意杀人罪接受惩罚,她,不是精神病。” 接着,控方律师盘问了赵灵儿。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记得了。”赵灵儿抱着头,痛苦地说道。 “赵女士,你就是在伪装,其实你清楚得很,你杀死了两个人。” “我没有!” 控方律师咄咄逼人:“你有!你恨罗仲平,罗仲平一直对你实施家暴,在离婚后依然对你纠缠不放,于是你就带着刀,约他见面,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带刀?”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同样,你也憎恨刘韬,你曾如此爱他,可有一天,当你发现,你只不过是刘韬的一个试验品,刘韬拿你做人格研究,你看清了事实,当爱变成了绝望,你因为憎恨杀死了刘韬。” “我爱刘韬,我是爱刘韬的,我不会杀他的。”赵灵儿大叫。 “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囚禁的地下室,你在刘韬家住了一个月了,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家有个地下室?”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控方律师继续占据主动:“你当然知道!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就是想用双重人格来为自己脱罪,其实你体内的两个人格都是互相认识的,你们商议好的,一起杀死了刘韬。” 赵灵儿正欲解释,控方律师突然说了句:“法官阁下,我问完了。” 法官对赵灵儿说:“证人,你无需作答。” 控方律师精准的掐住了时间点,封住了赵灵儿的嘴,他看着陪审团成员的提笔记录。 控方律师嘴角上扬,沉沉地坐在了椅子上,心想,这一轮自己又胜了。 而后,轮到胡木珍发言陈述。 其实在刚刚,在控方律师抛出这一堆问话的时候,在技术上,胡木珍是有反对权的。 她可以提出反对,反对控方对于赵灵儿做出无端的猜想。 但是胡木珍竟然全然无动于衷,就是坐在座位上,转着手中的笔。 现在,轮到她发言,她站起身,又说了句:“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 现场一片哗然,在旁听席位上坐着许文山。 他对于女友胡木珍的反应同样觉得奇怪,许文山皱着眉,心想,胡木珍为什么一直都不发言?她到底在等什么? 被告席上的赵灵儿瘫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控方律师心想,胡律师还是太年轻了,二十几岁,很正常,被问得无话可说。干律师这一行,还是要讲阅历的。 控方律师将手攥着,仿佛感觉到了胜券在握。 经过几次开庭后,即将迎来结案陈词。 控方律师站起身,宣读誓言,而后正准备来一场完美谢幕。 此时,胡木珍突然举起了手:“法官阁下,我想询问一位关键证人。” 第53章 自卫(9)翻盘 她终于说话了。法官心想。 他问:“胡律师,你要传召哪位证人,证人是否在庭上?” “他在。” 胡木珍站起身,伸手指向了旁听席上的一人:“我想要询问的是重案组的高级督察许文山。” 许文山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胡木珍竟然有问题问他。 而后,许文山坐在了证人席上。 胡木珍一脸严肃:“许督察,我看到你的眼角,有一些很浅的淤伤,这些淤伤是怎么回事?” 控方律师很老辣,他站起身:“反对!反对辩方律师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法官阁下,我很快就能证明这个问题与本案有重大关系。” 法官说:“反对无效,许文山先生,请回答这个问题。” 许文山说:“当时,我被人打了。” “被谁打的?”胡木珍快速反问。 “姚若岚博士。” “她为什么要打你?” “因为”许文山好像猜到了什么,他不敢肯定,不知如何回答。 “反对!反对辩方律师问与本案无关的问题。”控方律师再次站起身,举起手。 “法官阁下,请让许文山先生回答这个问题!我马上就能证明这个问题与本案有关。” “反对无效。”法官说,“许文山先生,你宣读过誓词本,请如实做出回答。” 许文山只能实话实话:“是姚若岚博士打了我,而后她以袭警罪进入看守所。” “关押在哪?” “和赵灵儿关押在同个房间。” “许督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胡木珍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许文山的脸。 在那一刻,许文山全身犹如触电,面前这个人还是他相恋多年的恋人胡木珍吗? 他还是继续作答:“为了查案。” “查案?请问你的这种查案手段,经过申请了吗?” 胡木珍笃定,许文山做的这些事,只是口头交代,并没有和上级汇报、批准,她太了解这个男友许文山了。 而这,就是案件的关键点。 “没有。”许文山说。 “所以,你是在没有任何手续的前提下,让一个所谓的心理学女博士去接近我的当事人?” “反对!”控方律师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法官同样也明白,此时案件出了转折点,而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法官说,“反对无效。” 胡木珍开始了她的陈述: “法官阁下,一个警察,在没有任何正规手续的前提下,让一个所谓的女博士接近我的当事人。 对于我的当事人进行所谓的催眠,这对于我的当事人是极为不公平的。 这个女博士是谁?她是警方的人员吗?不是。” 其实关于姚若岚,重案组只是以顾问的形式聘用,她并不属于警队编制。 胡木珍正是抓着这一个关键点咬住不放。 胡木珍出示了多份收集来的资料文件,文件显示,姚若岚在国外进修的学科很杂,涉及塔罗牌,甚至是一些民间玄学。 而在不久前,姚若岚还在一档《幻海奇情》的灵异节目中上演怪异的通灵术。(详见《疯蜜》)。 胡木珍说: “我严重怀疑这个所谓女博士的身份,我觉得她就是在作秀,想要出名。 同样,本案吸引了各界媒体的焦点。 那我可不可以大胆的猜测一下,姚若岚为了成名,而游说许文山督察让她进入看守所。 姚若岚女士用了一些旁门左道的催眠术,骗我当事人,让我当事人认为自己真的杀了人。” 胡木珍伸手指向姚若岚,说道:“我认为,这个姚若岚女士,就是一个女神棍。” 现场一片哗然。姚若岚倒是面无反应。 “反对!”控方律师再次站起身。 “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了。”胡木珍说完,微笑地坐下。 她同样掐准了最佳时间点,她一直在等,等到这最后结案陈词前的一刻才做出发言。 目的,就是为了让控方律师掉以轻心,控方律师最有把握的就是来自女博士姚若岚的催眠,姚若岚的权威性。 而此时胡木珍的一番话,完全将姚若岚的身份否定。 而留给控方律师的只剩下最后的结案陈词,他必定阵脚全乱。 很快,法官就做出了发言:“控辩双方,请开始你们对于本案的结案陈词。” 控方律师先发言,显然,他对于胡木珍的突然翻盘毫无防备。 他只能继续强调: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这两宗案件就是证据确凿的谋杀案。 赵灵儿由于憎恨,杀死了罗仲平、刘韬二人。 她是具有双重人格,但人格是一种症状,而非疾病,更不是精神病。 我方证人姚若岚女士是有心理学博士的资格认证,她的证词是具有权威性的。 杀人,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恳请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判处赵灵儿女士两项故意谋杀罪名成立。” 说完之后,他对着法官、12名陪审团成员点头,而后坐下,转头看着胡木珍。 胡木珍站起身,开始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第54章 自卫(10)无罪陈词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成员。 首先,我必须强调,必须对姚若岚女士、许文山督察的违规操作表示谴责。 他们二人,身为专业人士,在没有任何正规手续的前提下,故意接近我的当事人。 我不明白他们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为了查案? 不,许文山督察具有偏见性,他在主观意识上就是认定我的当事人赵灵儿女士有罪。 而为了给赵灵儿定罪,他找到了姚若岚。 是,姚若岚虽然是有心理学博士的资质,但她此次行为目的真的令人可信吗? 她是一个想要出名的女人,同样,她对于我的当事人赵灵儿女士也存在偏见性,认为赵灵儿杀人了。 我很怀疑,姚若岚是在对于我当事人的催眠中,通过诱导、甚至是通过自己的‘思维假象’,而将杀人的罪名灌输到我当事人的记忆中。 逼我的当事人,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承认杀人。 催眠是否能够作为依据?我当事人在意识不清醒情况下说的话能否成立? 况且,在那个关押室里,只有她们两人,只有口述。 姚若岚说我当事人承认了有罪,而我当事人在如今作证的时候说:‘不记得了,并没说过。’ 我相信我的当事人,赵灵儿女士,她是无罪的。” 胡木珍顿了顿,继续说道: “先说第一宗谋杀案,罗仲平遇害。 警方检验过罗仲平的尸体,罗仲平身中多刀死亡。 请问,有什么证据、指纹能够指向是我当事人赵灵儿女士杀了罗仲平? 她是个弱女子,她如何能够杀死比自己强大、暴躁的前夫? 警方是根据推论,在沼泽找到了罗仲平的尸体。 但这又能说明什么? 别忘了,赵灵儿的男友,死去的刘韬是一名心理医生。同时,刘韬是一个性格扭曲的人士。 他违反了心理医生准则,胡乱制造人格。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罗仲平其实是被刘韬谋杀的。 刘韬迷恋赵灵儿,而罗仲平对前妻赵灵儿纠缠不放。 于是刘韬找了罗仲平谈判,在谈判中错手杀死了罗仲平,而后处理掉罗仲平的尸体。 事后,刘韬觉得很怕。他怕警察查到自己头上。 于是刘韬想了一个办法,就是对我的当事人赵灵儿进行催眠、制造人格。 将作案手法、埋尸地通过催眠手法,灌输到赵灵儿的记忆中。 让赵灵儿误以为是‘自己’杀死了罗仲平,并埋藏这个记忆。 而后,到了关押所。 姚若岚再次用催眠术,从我当事人口中得到了原本属于‘刘韬’的杀人手法、地点,她又带有偏见性,错误的认为就是我当事人赵灵儿杀人的。 警方是找到了罗仲平的埋尸地,那片沼泽,但警方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是我当事人赵灵儿杀人、埋尸的。 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我的当事人不承认她的罪行。 之后冷湄这个人格出现,警方同样具有偏见性地认为冷湄是一个暴力的女拳击手、女杀手人格。 认为是冷湄杀死了刘韬。 但是,请别忘了,冷湄这个人格是刘韬建立的。 刘韬建立冷湄的目的,就是为了满足自己扭曲的实验目的。 而冷湄这个人格确实杀死刘韬,用一条麻绳,勒住刘韬的脖子,令他窒息死亡。 但那是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 是一个囚笼,变态的刘韬将冷湄关在笼子里,每日对冷湄拳打脚踢。 冷湄、赵灵儿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明。 冷湄根本逃离不了那个囚笼。 过了十二点,她的人格就会下身,她无法想象自己还有没有明日。 明日,刘韬又会在囚笼里如何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甚至是杀死她! 无法求助的她只能自救,用尽全力,拿起麻绳,勒住刘韬的脖子冷湄所做这件事的目的,是出于自卫。 只有刘韬死了,她才能活下去。” 胡木珍的手指向了被告席的赵灵儿: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成员,请你们看看现在坐在被告席上的这名女子。 她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她曾深深相信、爱着前夫,前夫罗仲平是怎么对她的?打她、骂他。 她好不容易离了婚,刘韬借助医生之名,接近她,追求她,她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真爱。 但到头来,她不过是刘韬的另一个实验品。 刘韬继续折磨她,为她制造人格。 将她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是一个女人,我也同样是一名女性,我很明白,女性面对暴力的无法发声,对于暴力的默默隐忍。” 胡木珍有些哽咽,继续说: “当我的当事人被当成谋杀犯,关进看守所。 又受到了警方的一些偏见,再次被一个所谓的心理学博士(姚若岚)进行第三次洗脑。” 胡木珍提高声线: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旁听席上的市民们,请你们认真看看赵灵儿。 她现在分得清自己是谁吗?冷湄、赵灵儿她还是自己吗? 她整整遭受了三次极端的、残忍的摧残,现在又被控谋杀罪。 试问怎么能够再伤害她第四次,让她去坐牢、承受根本不属于她的罪名。 她,不是凶手,而是案件的受害者。 我的当事人、本案的受害者赵灵儿女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抗争,是合理的自卫。 我恳请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成员判处我的当事人谋杀罪名不成立。” 胡木珍代入极深的情感,做完结案陈词的发言,而后擦去眼角的泪痕,坐下。 被告席上,是楚楚可怜的赵灵儿。 旁听席上,是神情凝重的许文山。 旁听席上,是进入另一番思索的姚若岚,她并不关心自己被刻意抹黑,毫无喜怒之情。 她的视线注意着陪审团成员,12名陪审团成员的面部有什么微表情,是什么性格?有6名女性,有人微微点头。 姚若岚内心思考猜测,猜测一会儿的投票结果。 赵灵儿的两宗谋杀案将交由陪审团投票定夺,而裁定谋杀罪需要得到大比例的投票,才能定罪。 也就是说,要裁定赵灵儿是否谋杀罪名成立,至少需要12人中有9票投向一方。 看来至少要一天才能出结果了,姚若岚心中想着。 她沉浸在一个又一个的心理谜题中,这才是她最感兴趣的事。 而在投票之前,法官做出了发言: “各位陪审团成员,谋杀是很严重的指控,因此需要有大比例的投票才能成为最终结果。 相信你们在这几日已经完全听过了控辩双方的发言,完全了解了事件的面貌。 不过有一点,我需要提醒各位。 就是在本案中,许文山督察和姚若岚博士的行为,是在不符合规定的前提下进行。 所以有关许文山督察与姚若岚博士的任何证词,各位陪审团成员,你们无需理会,不作为对于案件的参考。” 法官敲下了木槌,休庭。 第55章 自卫(11)陪审团 八个小时后。 法庭的茶水间里,一个陪审团成员去泡咖啡。另一人坐在沙发上吃饼干。 还有几人在看案件卷宗。 在这八个小时里,他们已经经过了三次投票,但都没有拿到9票。没有结果。 这些陪审团成员们有人坚定认为赵灵儿有罪,有人认为无罪,有好几人原先是觉得有罪,但又改了无罪票。 这都归结于胡木珍的最后发言,将原本确凿的事实全都掰了回来。 因为在法律上,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而胡木珍将罗仲平的死推到了刘韬身上,将刘韬塑造成扭曲人士,将冷湄杀死刘韬归到了自卫的说辞上。 她的发言是留在最后,制造了极大的“疑点”,又句句在理,深深印在每个陪审员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而后,十二名陪审团成员回到会议桌上。 陪审团组长是个男的,喝了一口热茶:“各位,我们再讨论一下案情。” “讨论什么?赵灵儿就是杀了两个人,她应该坐牢。”一人说。 陪审团组长说:“各位,我们现在要分清楚,一宗一宗案件来,不能因为一宗谋杀罪,带有偏见,而将偏见带到另一宗谋杀案中。我们要将这两宗案件区分开。先来第一宗,罗仲平的谋杀案,大家再举一次手,认为赵灵儿是否谋杀罪名成立。” 陪审团成员们举起了手。 组长点了一下票,这一次得到了10:2。 有两个摇摆的人改了票。 组长舒了一口气,罗仲平谋杀案终于有结果了。 10票反对,2票同意。 赵灵儿谋杀罪名不成立。 这个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姚若岚和许文山的证词失效。 罗仲平是死,但没有任何证据、凶器指明是赵灵儿杀了罗仲平。 罗仲平的尸体是找到,但陪审团也渐渐怀疑是刘韬杀的罗仲平,而后对赵灵儿洗脑,说了那些事。 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赵灵儿就不能被定罪。 组长说:“好,接下来,我们来举票,赵灵儿、也可以说是冷湄这个人格,谋杀刘韬的罪名是否成立?” 陪审团成员纷纷举票。 6:6。 “怎么又是平票!已经四次了,还是这结果。”一名男陪审团成员不悦,“赵灵儿杀刘韬,这是很明显的事实啊。” 一名女性陪审团成员表示反对:“哪里明显了?我们都知道这是赵灵儿的第二人格冷湄做的。但是冷湄是逼于无奈才错手杀死刘韬的。” “不是错手,是故意。”一人纠正。 这名女性陪审团成员说:“我可能用词不当,但我认为冷湄是在自卫的前提上做的这件事。她根本走不出那个牢笼,她确实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刘韬又是强大的,她只能用麻绳反抗,这就是在进行自卫。” 此时已经有两名摇摆的陪审团成员赞同。 但一个男的陪审团成员又幽幽地说了句:“各位,你们真的觉得刘韬可恨吗?我觉得他是深爱赵灵儿的。” 一人火了,说了句:“怎么又扯到这事上来了。” 那个女陪审团成员笑了笑,说:“这个问题很好。如果我们认为刘韬是爱赵灵儿的,那他就会想要驱赶冷湄这个人格,杀死冷湄。 那冷湄做的事,就是自卫。反之,刘韬若只利用赵灵儿做实验,那刘韬就是性格扭曲之人,他创造了冷湄,冷湄是他的杰作,他就不会轻易杀死冷湄。那冷湄做的事,就像是故意杀人。” 一人崩溃了,抓着头:“天哪,这到底要讨论到什么时候?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另一人原先是投了无罪票,听后想到自己明天也要上班,一堆破事,于是改口,说:“我同意罪名成立,故意杀人,证据明显,赶紧的,再投票。” 组长安抚着大家的情绪: “各位,我们既然坐在这里,就要对陪审团的这份工作负责。 这宗案件极其特殊,赵灵儿之前确实遭受了前夫、甚至是男友的不公对待。 那是她的过去,但是她的将来是掌握在各位的每一张投票、掌握在我们手中。我们将决定这个女人的未来。 所以我们必须客观,必须公正,不要带着自身的情绪而胡乱投下一票。 我女儿明天也要考试,我的老母亲还要去医院看病,但若是因为我为了自己的事,而草率定夺。 那以后我终将良心有愧。 我再次提醒一下大家,无论要在这里待多久,都一定要想清楚,一定要放下各种杂念,投下至关重要的一票。 好,现在我们全部分开,各自思考,一个小时后再想进行第五次投票。” 在法院外有一家24小时的麦当劳。 凌晨四点,许文山坐在麦当劳靠窗边的位置,桌上放着传呼机、他翻着手机的折叠盖。 他在等,等法院传来最终结果通知庭审的时间。 或是在等,等胡木珍打来的一个电话。 但许文山很清楚,就算有结果,传呼也不会在现在发过来。 同样,这个他交往了多年的女友,也不会在现在给自己打电话。 “你到底一直坐在这里干嘛?”对面的姚若岚幽幽吃着辣翅,问。 许文山回过神,说:“不好意思,这件事把你给牵连进来。” 这宗案件一定会是k城接下来几日的头版新闻,而姚若岚被胡木珍反驳一事,媒体也定将大做文章。 『女律师大战女博士』,他已经能想到媒体会用什么样的噱头标题。 而姚若岚将会因为此案,名誉受损,许文山觉得十分愧疚。也不知道做什么,就跟着姚若岚。 一对辣翅有3块骨头。姚若岚吃了六对,将12根骨头放在托盘上,左边放上几块,又朝着右边移动几块。 许文山问:“你到底在干嘛?” 姚若岚不理会,闭上眼,将自己分别代入12名陪审团成员,揣测每一名陪审团成员的心理。 在旁听席的几日,她观察这些人,已经有所了解。 她在考验自己,做出这道烧脑谜题。 凌晨四点半,托盘上的鸡骨头左右分开,呈现出了一个9:3的各自支持数。 完成后,姚若岚将手放入口中,吮吸手指上食物残留的味道。 一直到早晨八点半,传呼响了,案子有结果了。 第56章 自卫(12)对错 上午十点,法院开庭。 法官问陪审团成员:“关于罗仲平、刘韬这两宗谋杀案,你们有结果了吗?” 在经过了长达二十小时的讨论后,陪审团经过七轮投票表决,最终得到了大比分票数。 陪审团组长起立,说道: “法官阁下,我们已经有了结果。 我们以10:2的票数,裁定赵灵儿谋杀罗仲平,罪名不成立。” 律师席上的胡木珍轻轻捏着拳,这是她预料到的结果,最关键,是看第二宗。 旁听席上的许文山心事重重地看着胡木珍。 旁听席上的姚若岚内心猜想着,9:3,是9:3。 而后陪审团组长继续宣读: “我们以9票反对,3票赞同,裁定赵灵儿故意谋杀刘韬,罪名不成立。” 现场一片哗然。 被告席上的赵灵儿咧嘴一笑,此时,她已经变成了冷湄。 控方律师失望地摇摇头。 胡木珍握紧拳头,迎接着属于她的胜利。 这场胜利,是钻了空子,不,应该说是她利用了合理规则,用规则引导了判决结果。 法官敲了敲木槌,示意安静。 而后他说:“陪审团,我对于你们的投票结果感觉失望,但表示尊重。我宣布,赵灵儿谋杀罗仲平,罪名不成立,谋杀刘韬,罪名不成立。当体释放。” 而后“赵灵儿”起身。 胡木珍拉着赵灵儿走出法院,外头围着全是记者。 相机、摄像机纷纷将焦点对准了赵灵儿。 记者抛出问题:“赵灵儿女士,谈谈你对于这两宗案件的看法。” 胡木珍保护着赵灵儿,送她上车。 记者们在后面追着拍照,有人说着:“这个女律师是谁,这么厉害,谋杀都能打成无罪。” “胡木珍,好像是叫胡木珍。” 胡木珍坐在汽车上,一旁的“赵灵儿”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谢了,胡律师。” 胡木珍看着车窗边追逐的记者,用相机拍下她的照片。 她只有26岁,昨天,她还是陆陆无名,今天起,她成为了全k城最炙手可热的律师。 晚上,许文山站在海边,喝着酒,抽着烟。 案件结束,由于违规操作,他受到了重案组的警告处分。追求正义,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他将一瓶啤酒喝尽,抛入海中。 “许文山。”胡木珍走了过来。 二人看着这片海,他们曾牵手来过这里多次,夜海茫茫,远处的灯塔,闪烁着红色的探照之光。 胡木珍想要去拉许文山的手,许文山伸手一缩。 “你是不是怪我?”胡木珍问。 许文山摇摇头。 他并没有理由怪胡木珍,从他当了警察,胡木珍当了律师之后,他们就各自明白。 同样的问题: 如果有一天,胡木珍犯法了,许文山会不会亲手抓她? 许文山会。 而如今这两宗案件,许文山疏忽了,胡木珍抓住这个漏洞,为她的当事人争取利益,无可厚非。 “我只是觉得,我们已经不像是过去的我们了。”许文山说。 胡木珍主动挽着许文山的手臂,说:“我没有变,我只是在做一份工作。” 她将头靠在许文山的肩上:“案件终于结束了,情人节也快到了,我们一起放个假,去旅行。” 那曾经熟悉的依偎,在此刻,竟令许文山感觉到了陌生、生硬。 第57章 对峙(1)揽月会所 晚上,一辆劳斯轿车停在山顶。 这里有一个揽月会所,仿泰式结构,建造得金碧辉煌。 女管家打开车门,邀请胡木珍下车。 胡木珍吹着山中的冷风,看着面前的这建筑,挂着揽月会所的牌子。 这是k城的一个私人会所,里头有吃饭的包厢,也有雪茄房。 采用会员制,入会费是1000万每年,并不是说你有个1000万就能进,先验资,资产过亿才有初始入会权。 来这里干嘛?只是吃饭抽雪茄吗? 确切地说,这是一个顶级富豪的交流所,不是说带着一杯酒和别的富豪四处碰杯。 而是,若,顶级富豪有什么需求,想要见某人,想要解决某些事,都能和揽月会所提出。 揽月会所有一张强大的关系网,能够解决方方面面的事。 1000万是入会费,事有大有小,另开出价,若是生意,会所直接抽佣。 当然,这只是胡木珍听来的传闻,八卦杂志是这么写的,具体这会员费多少,揽月会所的关系网究竟有多强大。 也只有会员——那些顶级富豪知道。 “胡律师,这边请。”女管家说话的声音极有亲和力。 管家一职,也是要硕士毕业才有面试权。 这劳斯轿车、这今晚的局都是为了邀请胡木珍前来——因为一宗人格分裂的谋杀案胜诉,胡木珍现在已是k城炙手可热的律师。 但对于今晚要见的人,胡木珍还不知情。 她随女管家进入会所,顺着长廊走,见到一圈围成的假山中有一头大象。 大象在月夜中勾起长鼻,象征吉(象)祥如意。 女管家领着胡木珍到达女士沐浴厅,室内,四百平方,中间是一个圆汤池。 温泉水是一客一换的。 揽月会所占地约有五十亩,建在k城的百岁山顶。 沐浴厅内,女管家站在较远的位置,双手交叉,看着胡木珍。 胡木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要先在这池中沐浴更衣,会所对于私密性有极高的要求。 每一个进入的客人,都必须先用沐浴的方式验身,确保自己的身上没有窃听器、武器之类的物品。 胡木珍泡入温泉水中,抬头见夸张的露天玻璃,星空一览无遗。 沐浴之后,有新衣服挑选,都是一线品牌,想穿哪套都行,自然衣服是的,也是能穿走的。 胡木珍换了一套雪奈丽的女士西装,显得正式一点。 “胡律师,这套衣服很适合你。” 女管家伸手引着胡木珍前行,走了几分钟,到达一个地下酒窖,女管家三声叩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进来。” 女管家开门,说:“胡律师,请。” 酒窖的大厅只有一百平方,一张环形沙发上坐着一个三十来岁,戴着茶色墨镜的男子。 此人名叫马尔泰,是揽月会所的主理人。样貌是讨喜的,一副八面玲珑的模样。 胡木珍进入酒窖,女管家鞠躬离去。 马尔泰站起身,黑衬衫,扣子解开几个,黑色西装,好闻的古龙水味。 他伸出手:“胡律师,久仰大名。” 胡木珍坐在沙发上,马尔泰倒了杯洋酒。 “我知道您是大律师,时间宝贵,开门见山,我有个朋友,最近遇到了点事,希望胡律师能打一场官司。” “什么类型的官司?”胡木珍问。 “类型不是重点,我相信没有胡律师驾驭不了的官司。” 胡木珍心中猜想,马尔泰说的话其实并不婉转,官司的内容不能透露,但定是证据确凿的谋杀案。 很明显,自己是因为打赢了必输的人格谋杀案而出名的。 很明显,马尔泰口中的这个朋友,是揽月会所的会员,因为杀了人,案件即将暴露,会有麻烦,而来找了马尔泰。 马尔泰露出好看的牙齿,迷人的微笑:“胡律师,你只要告诉我,你接不接这宗案件就行。” 桌上有一封保密文件,放着一支笔。 也就是说,胡木珍必须先同意接这宗案件,先签下保密文件,而后那个富豪——那个凶手才会出现。 将自己犯下的罪全盘托出,让胡木珍帮他想胜诉的方法。 警察与律师是最矛盾的职业。 警察想方设法为凶手定罪,而律师唇枪舌辩为凶手脱罪。 “胡律师,我不勉强你一定要做的事,你考虑一下,若是不想签,随时都能走。就当我们今晚没见过。但若是你签了文件。”马尔泰笑了笑,“那以后你就是揽月会所的会员,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会员。 胡木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离开,她就要重新回到律师楼,接别的案子,有大有小,胜率难说。 而自己的名声只是借由人格分裂谋杀案闪亮一时,若是输了某宗案件,几个记者写几篇文章,就会跌下去,打回原形。 但若是她留下来,签了字,接了这宗案件。 那情况就完全不同。 接,就意味着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这宗案件打赢,一己之力? 胡木珍所要做的,就是用一切在法律上学到的“漏洞”去辩解这宗案件。 她交代的事,揽月会所定会动用关系助她扫除障碍。 手段也许是卑鄙的,但结果显而易见。 从这宗案件之后,她就加入了顶级富豪俱乐部,富豪们再有难题,都会委任她为首席代表律师。 换句话说,她将直接走到律师界的顶峰。 签?还是不签? 胡木珍说:“我有一个疑问,你们会所为什么会选我?” 这确实是,在k城,比胡木珍厉害的资深大律师太多了。 “那些大律师年纪都大了,很保守的,我们会所看中的就是胡律师你的那股拼劲。”马尔泰笑了笑,“胡律师,那宗人格谋杀案你可是连男朋友都能出卖,太够意思了。” 确实,赵灵儿的谋杀案,胡木珍是抓住男友许文山的一个漏洞,而直接打成无罪的。 马尔泰递上了手中的笔:“胡律师,请你做出决定。” 签,还是不签? 胡木珍的心砰砰跳着,但只考虑了几秒,她接过了笔,在保密文件上签上了名字。 马尔泰收起了文件,说:“既然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那酒留着庆功的时候喝,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 他极有礼貌地开门离去。 而后,酒窖大厅有一个暗门,从暗门里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 霍万山,数码大亨,几十亿身家的富豪。 霍万山这张脸太有名了,而看到他的那刻,胡木珍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案件。 霍万山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掏出雪茄,叹了口气:“我想警察很快就要来抓我了。” 第58章 对峙(2)谜案 三天前的一个深夜,报案中心接到一通电话。 是霍万山打来的,说自己家里遭贼了,她的妻子唐淑娜被那个贼一枪打死。 警察赶到案发现场,是半山富人区的一栋别墅。 霍万山与妻子住,原本别墅是有请佣人,但佣人这两天刚好被辞退了。 卧室里,鹅绒毛散了一地。 唐淑娜死在床上,额头正中有一个窟窿,一枪毙命。 惊魂未定的霍万山和警察说起了这件事的经过: 晚上,他和妻子在床上熟睡。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声音,声音不大,他睁开眼,就看到一把手枪顶在他的头上。 对方蒙着面,戴着手套。 “可别乱动哦。”是个男人的声音。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蒙面男用枪顶着霍万山的头,说:“看看你旁边的妻子。” 霍万山移动头,见唐淑娜闭着眼,血从额头流出,已经死了。 是蒙面男杀死的,他使用了消音手枪,而第一声枪响,就是霍万山所听到、醒来的那个声音。 霍万山害怕极了,说:“你到底是谁?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放心,我只是求财。你听话,就会没事,但若是你敢耍一点花样。” 此时蒙面男突然将枪口移开,在霍万山的枕头上又开了一枪。 声音依旧不大,枕头穿了个孔,里面的鹅绒毛飞了出来。 霍万山吓坏了,用手紧紧抱着头,蒙面男说:“那你的下场就和你妻子一样。” “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什么我都给。”霍万山颤声说。 “起来,拿钱,这屋里所有的钱。” 随后,霍万山带着蒙面男去了自己的书房。 卧室在二楼,书房在三楼,霍万山一边走,心中飞快思考。 他很清楚,这屋里是有钱的,现金、珠宝首饰加起来有一千多万,这钱他定是一分都不会藏,全数会拿给这个蒙面男。 但他同样很清楚,交出钱之后,自己肯定就会被杀。 蒙面男绝对是有预谋的,而且已经杀了他的妻子,又怎么会放过他? 怎么办?必须要逃。 怎么逃?暗门。 在三楼的书房,有一个暗门,暗门是用机关控制的,挪动书柜上的一个花瓶,书房下面的一块地板就会打开。 地板下就是别墅的秘密逃生暗房,地板在一瞬间打开,又会关闭。 像霍万山这样的富豪,在装修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一些准备。 打定主意,霍万山和蒙面男走进书房。 霍万山乔装很主动的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现金都拿了出来。 在灯光下,他也大致对蒙面男的特征有初步了解: 身高一米七,人瘦小,戴着黑色毛线头套,说话有口音,不是本地人。 霍万山找了个旅行袋,把钱都装了进去。 此时蒙面男看着,手中的枪微微抬起。 霍万山马上说:“我这书柜上的花瓶是古董,能值个大几十万,你也拿去。” 蒙面男当时肯定是想,又多了几十万,真听话,让你再活几秒。 于是他看着霍万山走到书柜前,霍万山触碰那个花瓶。 就是现在! 霍万山一转花瓶,地板的暗门打开,霍万山掉了下去。地板的门关闭。 蒙面男气急败坏,朝着地上开了几枪。 那子弹穿过地板,霍万山躲过了,他快速爬起来,朝着暗门最角落用力一撞。 是一块很脆弱的木板,木板裂开,别墅外墙露出一个洞。 洞的下方种着一棵矮树。这自然也是当初设计房屋时安排的。 霍万山纵身一跃,从二楼跳到矮树上,得到了缓冲,而后他逃离别墅。 但是他不敢叫,叫声必然会引起蒙面男的注意,暴露位置。 跑了二十几米,到了邻座的、邻居家的别墅,找到躲藏的障碍物,霍万山才声嘶力竭地大喊,“救命啊!杀人了啊!” 而后邻居的男管家开门。 他冲进屋子里,这才逃过一劫。 十几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 又过了十几分钟,霍万山回到自己家中,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惊魂未定地对着前来的警察说了案发经过。 “整件事就是这样的。”霍万山抱着头,对着面前的警察说。 负责这宗案件的是重案组的高级督察许文山。 许文山抽着香烟,听完,心里的第一个感觉,难道是一宗抢劫案? 几名警员、法证部门的同事已经在别墅内搜集线索。 一楼的窗户有一扇玻璃被整齐的割破了,地上也有一些41码的球鞋印。 没有指纹,凶手戴着手套。 唐淑娜死在二楼卧室的床上,确实是一枪毙命,死亡时间也就在一小时前左右。 三楼的书房保险柜开着,有一千万现金珠宝失窃。 找到那个暗门,地上有几个枪窟窿,也都找到对应的弹头。 初步推测,这宗案件可能是这样—— 凶手做过很精密的部署,他对于这家人的情况了解,知道这别墅住着有钱的霍万山夫妻。 凶手也知道这两天佣人不在,所以选择深夜下手。 他用玻璃刀整齐地割破玻璃,从一楼窗户进入。 而后蹑手蹑脚走上二楼卧室,凶手目的明确,用消音手枪先杀死唐淑娜。 毕竟如果要他同时面对两个人,变数太大,留下最有价值的一个就行——那就是霍万山。 而后他又在枕头上开了一枪,吓唬霍万山,意思是,你如果敢耍诈,那你就要死。 霍万山带着凶手去了三楼书房,给了钱。 本来凶手是准备拿钱之后解决霍万山灭口的,但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三楼书房竟然有个机关。 霍万山因此逃走。 而凶手见事情暴露,于是带着钱,从一楼的窗户离开,离开案发现场。 真的有这名凶手吗? 确实是有。 邻居的男管家可以作证。 深夜里,邻居的男管家没睡,听到霍万山的求救,第一反应就是从窗户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真的见到有一个蒙面人拿着一个黑袋子从霍万山的别墅出来,在盘山路上奔跑。 邻居男管家所描绘的凶手特征和霍万山所说的一样。 警察根据邻居所指的凶手逃跑方向,找到了一些鞋印,鞋印与案发现场吻合。 鞋印到了半山就不见了,估计凶手是从半山的树林逃走。 所有的一切都与霍万山的口供描述吻合。 许文山在这三层的别墅里走着,一层是客厅,佣人房。 二层有两个房间,分别是主卧、次卧。 三楼有三个房间,一个书房,一个化妆衣物房,一个影音室。 每个房间的门都是差不多的,凶手是如何快速找到霍万山夫妻的卧室,而进屋开枪的呢? 根据现场的鞋印—— 凶手就是直接从一楼走上楼梯,而后达到主卧,开枪。 然后与霍万山到三楼拿钱。鞋印作证,目标十分明确。 凶手肯定是霍万山不认识的人,如果是,霍万山应该能分辨出凶手的声音。 凶手一定要十分清楚这栋别墅的位置图才行。 那么凶手会不会和佣人有什么关系?或者和唐淑娜有什么关系? 关系? 许文山抽了口烟,想到了某件事—— 他好像在一本八卦杂志上看过,霍万山和唐淑娜有婚姻危机 第59章 对峙(3)枪声与连续剧 案发的第二日中午,许文山去了309号别墅——霍万山隔壁邻居的家。 别墅一楼的大厅堆着很多纸箱,还有没了气的气球。 原本这里是要举行一场生日派对,但因为这样的事件而临时换了其他场地。 许文山和男管家问话。 男管家是案件的目击证人。 许文山问:“今天凌晨你看见的事再和我说说。” 男管家讲:“应该是三点钟左右,我在房里看电视,听到霍万山的求救,他大叫,救命啊,杀人了。” 许文山说:“三点了,你怎么还没睡?” 男管家说:“主人昨天一家都去近郊旅游了,为小公主过生日。 而今天还要办一场生日派对,你也看到了,原本是请了一大堆孩子来,现在换场地了。 从昨天到现在,别墅里就我一人。 派对原本是定于今天早上十点开始。 早上四点多就会有厨师进来煮东西,六点多,请的派对布置公司的人也会来布置派对现场。 也睡不了几个小时,所以我干脆就在屋子里看电视追剧了。” 男仆继续说: “大约是三点,我听到霍万山的求救,然后我朝窗户一看,我的窗户正对着霍万山家,就看到有一个人从门里鬼鬼祟祟的出来。 那人蒙着面,黑黑的,他拿着一个旅行袋就朝着盘山公路跑,距离我主人家是相反方向。 等那蒙面人跑远了,霍万山还在叫,我看见他在拍我主人家的门。 我认得霍万山,知道他可能有危险,就赶快下楼去给他开门了。 接着我听完事情后,就报警了。就是这样。” 男管家说完。 许文山抽了口烟,之前霍万山给过口供,说自己和劫匪到三楼书房的时间大约是3:00,书房有时钟,霍万山看了时间。 他问男管家:“你能想起来,具体是在3:05,或者是3:10,具体听到霍万山求救的时间吗?” “具体的啊。”男管家想了一会儿,说,“想一想,你走后,我的苦楚。” “什么!”许文山愣了一下,感觉有些肉麻,“你在说什么?” 男管家竟唱了起来:“想一想,你走后,我的苦楚。”然后说,“就是这一句,这个时间,周慧敏唱的。” “哦,你说的是《大时代》啊。” “对,你也有看,周慧敏美极了!” 原来,今天凌晨三点,电视台在重播刘青云和周慧敏主演的经典电视连续剧《大时代》。 男管家当时正看得扎心: 电视中刘青云和周慧敏即将分别,二人在家楼下公园里折纸飞机,一边折一边念台词:“paper pne,你要飞去哪里。” 电视里传来粤语翻唱的《红河谷》背景乐,当唱到『想一想,你走后,我的苦楚』 这句刚唱完,男管家正拿纸巾擦泪,情绪陷入伤感,就听到楼下的霍万山大叫:“救命啊。杀人啦。” 这下许文山明白了。 他继续问:“那从你听到求救,然后走到窗户边看见凶手从别墅出来,用了多久?” 男管家说:“很快,大概只有两三秒钟,我愣了一下,就跑到窗台,看到那一幕了。” “谢谢。” 与男管家聊完,许文山再次回到案发现场,霍万山的别墅。 此时别墅已经封起来了,许文山进入,到了三楼书房,转动花瓶,跳进暗门,暗门关闭。 阳光射进屋内,光线从暗门上的三个枪眼窟窿上穿过。 许文山盯着这三个枪眼窟窿,这是凶手知道霍万山逃到暗门后,气急败坏地开了三枪。 这三个枪眼窟窿分布成一个斜三角的点,看样子就是要杀死霍万山的。 只是霍万山命大,枪没射中他。 许文山在黑黑的暗门中站起身,闭上眼,模拟幻想自己若是凶手,当知道霍万山就藏在暗门下的时候,会怎样开枪。 枪打的位置合乎常理——斜三角形的点,保证方方面面都射到。 但,为什么是三枪呢? 根据弹头分析,凶手所使用的是一把g49号黑枪,这种黑枪能够装8发子弹。 那凶手既然决定抢劫、杀人,又买了枪,子弹一定是装得足足的,装满8发。 他先朝着唐淑娜开了一枪,又朝着霍万山躺着的枕头开了第二枪示威。 那么此时他应该有六发子弹。 他见霍万山逃到了暗门下,定是气急败坏,想要干掉霍万山。 那他明明还有六发子弹,肯定是先全射了再说,为什么只开了三枪? 如果一个气急败坏的人,开枪,一定会朝着同一个方向猛攻。 如果凶手开了六枪,这个暗门下的空间这么小,霍万山大概率是会中上一弹的。 第60章 对峙(4)推理 为了验证,许文山找来几个同事,做了实验。 他亲自穿好防护服,从暗门的破洞里跳下,落在矮树上,再跑到隔壁男管家的别墅。 所用时间最快是20秒,最慢是一分多钟。 而同事模拟凶手,从三楼跑到一楼,开门离去,所用时间最快也是20秒。 接着,一个同事和电视台方面证实—— 昨晚确实在2:45分重播《大时代》的第24集,而演到刘青云与周慧敏飞纸飞机,传来那句,“想一想,你走后,我的苦楚”的片段。 这个时间是在3:03分。 只有3分钟。 霍万山说自己到三楼,看了看墙上的钟,时间大约是3点。 现场确定过,墙上的钟是时间准确的,虽然霍万山没有给出很明确的时间,但他和凶手在三楼书房一进门开始的时间就是在凌晨3:00左右,只会提前,不能往后。 男管家给出的听到“霍万山求救”的时间极为准确,是3:03分。 也就是说,在这三分钟之内,发生了十分密集的事情。 霍万山在保险柜拿出钱,拿出旅行袋,把钱给凶手。 然后说花瓶值钱,走到花瓶边,转动开关,掉下暗门,马上撞破木板,用20秒跳到矮树,跑到男管家的别墅。 而凶手要在同时朝着地上“砰砰砰”开三枪。 之后立刻拿起旅行袋从三楼跑到一楼逃走,被男管家看见。 这样才能完成3分钟作案,这个时间真的是有点紧。 此时许文山已经有了怀疑,他脑中出现了这样一个诡异的画面: 霍万山站在凶手身旁,嘿嘿笑着对凶手说:“来,做戏做全套。” 凶手拿出手枪,在暗门开了三枪。 之后霍万山转动花瓶,落下暗门,走到墙角,用力顶破薄薄的木板,落在矮树上,之后逃到男管家的别墅门前求救。 顺之推理—— 男管家为什么会看见? 是因为听到霍万山的求救,才跑到窗户边,看到凶手的模样。 有没有一种可能。许文山想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画面。 在凌晨3:03的时候。 霍万山和凶手都站在了事先预备好的位置—— 霍万山站在男管家别墅的楼下,凶手站在霍万山别墅的一楼。 确定好位置后,霍万山大叫救命。 凶手开门出逃,让自己故意暴露在“男管家证人”、或是希望有一个能看见他出现的证人的视线中。 以此证明,这就是一场百分之百合理的劫杀案? 很快,就找到了霍万山家的佣人。 问她为什么会被辞退,佣人说,可能是自己年纪大了,手脚不灵活,几天前干活的时候打破了一个碗,霍先生就把我给辞退了。 许文山起了疑心,就因为这小事? 佣人忙说,确实是我自己的原因,霍先生对我算是很好了,他多付了我一整年的工资。我挺感谢霍先生的。 许文山想到了什么,问了句:“你在这家呆了一年多了?” “三年八个月。” “霍万山和唐淑娜的关系怎么样?” 佣人说,霍先生和霍太太关系很好。 这句话她回答得很自然,自从外界传出这对夫妻的婚姻危机开始,就有一些周刊狗仔队的记者偷偷找到她问话。 佣人比较护主,那时对狗仔队的记者都是回答这一句:“关系很好,你别乱写。” 许文山又问:“那他们每晚都睡在一起?” “是是。”这句话佣人回答得有些犹豫。 许文山严肃道:“现在唐淑娜死了,这是命案,所以希望你能如实作答。给假口供,是要问责的。” 被这么一说,佣人有些怕了。 但她说:“可能是结婚久了,霍先生和霍太太平时各做各的,交流得比较少。也会分房睡。 但是,这十几天,霍先生似乎有意想要挽回婚姻,所以对霍太太(唐淑娜)较为主动。 二人会一起吃饭、逛街,而晚上霍先生也主动敲霍太太的卧室门,我上来送糖水的时候看到过两次,是在一个房间的。” 佣人如实回答。 但这一回答就更让许文山怀疑——霍万山为什么突然转变态度?为什么突然挽救婚姻危机? 为什么要因为一个碗辞退佣人,多付了一年工资。 佣人一辞退,唐淑娜就死了?这也太巧了。 霍万山对妻子转好,同一个房间,难道这些事都是故意做给那个将要辞退的佣人看的? 若是这样,霍万山心思极度缜密。 第61章 对峙(5)买凶杀人 一组警员着手追查蒙面凶手。 许文山直接将霍万山请到了警局。他很怀疑霍万山。 审讯室,有霍万山的律师在场。 许文山快速提出问题:“霍先生,请你再回答一次,究竟是几点和凶手到达三楼的?” “大约是三点。”霍万山说。 “邻居男管家说听到你求救是在3:03分。也就是说3点,你和凶手还在书房,你给凶手装钱,然后你要触动暗门机关,再逃走,再求救。” 许文山笑了一下:“这三分钟的时间是有点紧?” 霍万山看了一眼律师。 律师提高声线:“许sir,注意你的态度,你找我的当事人来是协助调查的,我当事人是受害者,案发时情况他哪能准确知道究竟是不是三点,还有邻居男管家说的时间也不一定准确。” “霍先生,你是数码大亨,白手起家,是先成家,后立业的?” 许文山做过调查,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若是离婚,那唐淑娜将会得到很大一部分财产。 律师说:“这个问题和案件无关,我的当事人有权不回答。” “好,那我换个问题,霍先生,你应该知道,在一个月前,就有人已经想杀唐淑娜了。” 许文山将一份档案放在桌面。 这是一个月前的一宗报案,报案人是唐淑娜。 那天她开车回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突然从前面冒出一个人。戴着一个面具。 那人大约有一米八的个头,壮壮的,手里拿着一把枪。 当时唐淑娜一看到后,就立刻大叫,跑走,附近刚好有人在场。 于是这个戴面具的高个男子估计是吓到了,仓皇出逃。 事后,唐淑娜打电话报案,警察来后查了,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所掌握的线索甚少。 警察在当时判断,也许是一般劫案,这人估计是劫财的,生手。 而且没有证据指明他所带的枪是不是真枪,而且案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警察当时将此列为一般抢劫案调查处理,至今未果。 但如果将那宗劫案与如今唐淑娜的死联系在一起,就证明,至少有两个人(一个是一米八的壮男子、一个是真正杀死唐淑娜的瘦小男)都想要杀死唐淑娜。 买凶?买凶杀人? 审讯室里,面对许文山的质疑,霍万山咬死说,“我确实不知道。” 但他按住头,眨着眼,面部那些细微的反应,被许文山看在眼里。 许文山想继续提问,律师说:“许sir,我当事人刚刚失去了妻子,处于情绪的悲痛期,他该说的也都说了,尽到一个良好市民应该尽的责任,现在,请结束这次问话,让我当事人回去为妻子处理后事。” “当然。”许文山伸出手,指向门,说,“请。” 这次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许文山认定霍万山与唐淑娜的死有关。 一切应该都是他精心设计好的买凶杀人,第一次,找了高个壮男,没成功。 第二次,他更加缜密,还把自己留在案发现场当成受害者,洗脱嫌疑。 只要顺着这一方向调查,很快能有收获。 霍万山走到门口。 许文山注视着霍万山的背影,幽幽地说了句,“霍先生,最近请不要离开k城。” 若是霍万山没有“杀妻”,他一定会怒不可遏,转过头来说,“凭什么?你怀疑我。” 但那时的霍万山没有回头,冷哼一声,快步走出警局。 这是他的“本能”逃离反应。 出了警局,律师送霍万山上车,律师说,“霍先生,这就是一般的询问,没事的,你不用理那些警察。他们再找你,我会让他们先和我谈。” 而后。霍万山坐上轿车。 在车上霍万山越想越觉得不妥,警察已经开始怀疑调查他了。 他没有对那个律师讲出实情,哎,那个律师处理问题的方式太老套了,感觉靠不住。 现在该怎么办? 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对司机说:“去揽月会所。” 于是,就有了此时此刻酒窖内的一幕。 马尔泰找来了胡木珍律师,胡木珍与霍万山坐在酒窖里密谈。 暖色灯光照在酒窖内、环形沙发上,霍万山抽着手中的雪茄,心事重重。 胡木珍问:“霍先生,我现在是你的代表律师,请告诉我实情。” 霍万山看了一眼年轻的胡木珍,心想,这人靠得住吗? 他问了句:“你有把握?” 胡木珍将身子凑近,说了句话:“在警方还没有找到确凿证据前,真相是能够用一些故事、说辞百分之百改变的。现在说,还来得及。” 她看着霍万山:“我是专业的。” 霍万山呼了口烟。 胡木珍继续说:“请相信我,从我当你律师的此刻开始,我就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无论你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帮你,这次谈话是保密的,但我必须要完完全全的知道整件事情的全貌。” 她问:“是你杀死了妻子唐淑娜?” 霍万山点了点头。 霍万山如实交代了原因。 夫妻二人几年前就疏淡,如同形婚,各玩各的,各有各自的人。 三个多月前开始谈离婚。 由于他是先成婚,而后建立数码公司,所以若是离婚了,有十几亿都要分给唐淑娜。 心中是不情愿的,这数码公司是他一手建立,唐淑娜并没有参与。 原本想着是找私家律师查唐淑娜婚内出轨的证据,以此希望在离婚官司中获利。 证据是有了,但唐淑娜同样留了一手,也找了私家侦探查他。 双方互相要挟,那时霍万山就懂了,这到了开庭,婚姻丑闻一揭发,谁都别想好过,都要沦为媒体八卦的笑柄。 心中的想法是复杂的,就是不想把自己辛苦建立的数码王朝分给妻子。 于是,他动了谋杀的念头。 买凶杀人。 这件事他是交代公司的副经理——一个名叫雷柏军的人去做的。 雷柏军是数码公司的安保经理。 这人的人脉关系比较复杂,黑白两道都有门路,但凡是收账、纠纷的杂事,霍万山都是请雷柏军出面。 雷柏军也都处理得妥妥当当,雷柏军跟了霍万山十年。一直都是霍万山的心腹。 所以在一个多月前,霍万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雷柏军。 雷柏军就说:“霍总,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是处理得妥妥当当,至于我怎么做,你就别问了。” 而霍万山也许诺雷柏军,这件事办好了,几千万的好处加职务高升,都是少不了的。 但谁知,第一次“买凶杀人”,雷柏军给办砸了。 第62章 对峙(6)前因后果 一个月前,雷柏军找了个人去劫杀唐淑娜,被唐淑娜发现了,那个杀手出逃。 霍万山勃然大怒,骂雷柏军:“你是怎么搞的!” 雷柏军道歉,说这个杀手失手了。 霍万山问:“这人是谁,现在怎么办?警察会不会找到杀手,杀手会不会出卖我?” 雷柏军保证,绝对不会! 这个杀手名叫老罗,是雷柏军十几年的手下。 老罗原先和雷柏军都是道上混的,后来老罗入狱,出狱后一直过得潦倒。 其实当年是因为雷柏军犯下一宗伤人案,老罗出面为雷柏军顶下罪,而坐牢的。 出狱后,雷柏军原想关照他,给了他这笔“生意”。 结果老罗在拔枪的那刻恍惚了、犹豫了。哎。 但善后的事雷柏军保证,绝对处理妥当了,他已经给了老罗一笔钱,让老罗去了境外。 而且雷柏军深知,就算老罗被抓,也绝对不会供出自己。 “霍总,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绝对成功。” 霍万山抽了口雪茄,心想,杀,还是要再杀的。但这次自己一定要参与其中。 他必须要完整知道谋杀案的全过程,在哪里下手,怎么下手。 但想来想去,霍万山都觉得如果唐淑娜死了,自己都有可能会被当成“买凶杀人”的嫌疑人,都有可能会被列为警察的怀疑目标。 最终商议决定,让自己进入案件中,成为其中的一个受害人。 将场景设定为劫杀。 自己和妻子唐淑娜都在家中,出现一名劫匪,劫匪先杀了唐淑娜,而后逼自己给钱,自己逃跑。 只要这样,就能排除自己的嫌疑。 而为此,霍万山也做了一些准备。 他故意开始对唐淑娜示好,好像是想要挽回这段婚姻。 他当着佣人的面,故意敲开早已分房睡多年的唐淑娜的房门。 这是必须的,因为在劫杀案发生的时候,他必须要和妻子睡在一张床上,才更有说服力。 因为一个碗,开了佣人,多付了一年的工资。 目的就是要佣人离开别墅,同时也不能得罪佣人,要让她在事后还感恩霍万山的好。(因为警察肯定会去找佣人) 这宗“劫杀案”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霍万山和雷柏军谈好的。 这一次的杀手是谁?霍万山不认识,也没见过。 杀手是雷柏军找的,他说这人也是他原先手下的一个马仔,绝对稳妥。 “要是这次再失败,我一枪崩了他,然后我去杀死唐淑娜,自己离开k城!”雷柏军拍着胸脯保证。 于是就有了这宗“表面”成功的劫杀案。 但千算万算,却因为一部电视连续剧,因为一个所谓的“三分钟电视证明”,让警察怀疑到了霍万山的头上。 “整件事就是这样。” 在酒窖里,霍万山对胡木珍吐露了全情,他看着胡木珍,等待这个律师的回答。 胡木珍静静坐着,脑中飞快地思考。 她很清楚,这案件警察是一定会找到劫杀案的杀手的,因为案件的负责人,是她的男友许文山,她很清楚许文山的能力。 她问霍万山:“你知道那个杀手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你见过他的样子?” “没有,他都蒙着面。” “杀死唐淑娜之后的事,请再详细告诉我。” 霍万山如实作答: 他在卧室里,看着妻子熟睡,此时凶手进门,举起枪,对着唐淑娜的额头给了一枪。 之后霍万山要求杀手,朝自己的枕头上给一枪,这样更逼真一点。 接着二人一同上了三楼书房,他取钱,给凶手,又让凶手朝着地板开了三枪。 然后他站在花瓶边,和杀手点了点头。 他转动花瓶,掉下暗门,撞破木隔板,逃跑,他看见隔壁别墅房亮着灯。 于是就跑到那里,大声呼叫救命。 而杀手走下一楼,听到“救命”的暗号之后,拿着旅行袋出现在盘山公路的路灯下,暴露自己的“模样”。 听完之后,胡木珍又问:“这个杀手现在在哪?事发之后你有没有联系过雷柏军?” “还没有。”霍万山问了句,“要不要我找雷柏军,让他去干掉那个杀手?” “霍先生。”胡木珍阻止,“我是律师,我会用专业的方法做事,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我能保证你的最大利益,但我绝对不会再任由新的谋杀案发生。你绝对不能杀死杀手。” 这是必然的,若是干掉了杀手,那胡木珍也就成为了帮凶、甚至是主谋。 她必须保证,这是有、且唯一的命案。 “好,听你的,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从现在开始,不要联系雷柏军,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记住,你是受害人,无人警察再怎么问你,就算警察找到了雷柏军,你都咬死你从没安排他杀死唐淑娜。” 这宗案件的焦点就在这复杂的关系上。 是霍万山找了雷柏军,雷柏军找了两个杀手,分别去刺杀唐淑娜的。 而所有的关系都是建立在单方面联络、秘密口述的。 每变更一次关系,到了法庭上,都会产生疑点,疑点就是改变案件的关键。 大约过了一小时,胡木珍完成了她的初次思考。 她对霍万山说:“可能现在我不能成为你的律师,你还是让你原来的律师来帮你。” “什么?”霍万山大叫,“你耍我?” “霍先生,你别生气。”胡木珍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我将有可能是雷柏军的代表律师。” 第63章 对峙(7)凶手的说辞 由于劫杀案所使用的是一把g49号黑枪,这枪肯定是在黑市上流通的。 警察找了几个线人,追查源头。 查到这种型号的手枪只有一个叫做水头哥的人在卖。 三日后,案件有了重大突破。 四十岁的装修工阿东被警察抓获,阿东就是购买这把手枪的人。 在阿东的家里搜到了一个旅行袋,里面有价值一千万的现金珠宝。 还有那把剩下3颗子弹g47号消音黑枪。 阿东坐在审讯室内,警察将一个档案袋拍在桌面上。 已经经过证实,这把手枪就是用来杀死唐淑娜的,子弹头与在案发现场找到的吻合。 同时赃款也在,证据确凿。 警察说:“说,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阿东咳嗽了几声,双手被手铐铐着,他用力让手腕与冰冷的手铐摩擦,制造疼痛来缓解紧张。 铁证如山,狡辩已是无用。 阿东说:“是我干的。” “幕后是谁指示你做的?” “指示?”阿东握拳,将指甲陷进肉里,“就是我一个人做的,穷怕了。” “不可能?你是怎么选择作案目标的?” “霍万山,身家几十亿的富豪,谁不认识。” 阿东说,自己由于生活潦倒,而动了贪念,他曾在那个别墅区一带干过装修的活,知道霍万山的家在那里。 他偷偷观察了几次,发现这别墅只有霍万山和妻子唐淑娜住。而刚好他发现佣人又离开了。 屋子里只有两人,于是他选择在夜晚三点进屋抢劫。 做这事,已经是重罪,那他也就决定在抢劫之后杀死这家主人。 他到了二楼,开枪杀死唐淑娜,而后逼霍万山拿钱。 警察问了句:“这别墅有很多房间,房间的门都长得一样,你怎么确定当时唐淑娜和霍万山就在二楼?” 根据现场发现的鞋印,阿东是直接从楼梯上到二楼,打开卧室的门,没去过其他房间。 阿东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组织说辞,而后说:“我是做装修的,我当然了解哪个房间更像是主卧。” “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警察站起身,走到阿东身前,探下头,问,“你应该认识一个叫做雷柏军的人。” 冷汗刺激着,从阿东的头上冒出。 “不认识。” “你在说谎。” 警察说:“阿东,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雷柏军原先和你都是道上混的,他曾是你的大哥。” “哦,你说他啊,我想起来了,很多年没见了。” “雷柏军现在在做什么,你应该知道?” “不不知道。” “好,我提醒一下你,雷柏军现在可混得不错,是数码公司的安保经理,那个数码公司就是霍万山的。” 警察在阿东的肩上拍了拍,感觉到阿东身体的颤抖。 当查到阿东这个人,顺之推查,就发现了雷柏军,他是霍万山的心腹,那案件的真相就不言而喻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 “阿东,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警察快速说,“整件事就是雷柏军让你做的,假意抢劫,实际的目标是杀死唐淑娜。” “不是这样的,这事和雷哥无关。” “雷哥?你不是说很多年没见了吗?怎么现在叫得这么亲切。” 警察近距离看着阿东,看着他那张低下头慌张的脸:“我知道这件事背后是有主谋的,你一个人揽下罪,在牢里永远都出不来,我知道你有家人,老母亲和妻子,和警方合作,争取轻判,这是你最后机会。” 母亲,妻子,阿东咳嗽了两声,吞下一些湿湿黏黏的血。 他咬着嘴唇,心痛着,他倒不是怕自己坐牢,而是想着母亲和妻子将来要怎么办? 而就在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警察进屋说:“阿东的律师在门外,说要单独会面。” “让那个律师等着!” “不好意思,警察先生,我现在要和我的当事人谈谈。” 一名西装笔挺、戴着金丝眼镜、拿着公事包的老律师已经走进了审讯室。 他微笑着对警察说:“这是我当事人的权利,请你们配合。” 真是讨厌的权利,警察哼了一声,准备走出房间。 那名律师提醒了一句:“请将屋内的监听设备全部关闭。” 这是必须的,这是当事人的权利,警察若是此时在监听谈话,是无用的。 警察默默关闭了监听设备。 审讯室内只有律师和阿东两人。 阿东显得有些吃惊,他根本没请律师,况且,他只是个修理工,面前的这名律师,是一名收费很贵的大律师。 律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用一个金色的打火机为阿东点上。 当看到打火机的那刻,阿东愣了一下,这打火机上有个l的标志,是雷柏军用了很多年的打火机。 律师不露声色地说:“是雷柏军让我来帮你的。” “你你在说什么。”阿东还是显得很犹豫,他绝不会出卖雷柏军。 律师说:“放心,现在这个屋子里的谈话只有我们知道,警察不敢监听。没事的。” 阿东此时才放下警惕,抽了口烟,说:“你和雷哥讲,让他不要担心,这件事我会一个人顶下,绝对不会出卖他。” “不。”律师伸出手,打住,小声说,“雷哥的意思是,你要把他给供出来。” “供出来?”阿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律师继续说: “这件事是藏不住的,警察掌握的证据,雷哥也跑不了,没用了。雷哥是帮着上面的人做事的。” 这个『上面的人』,律师没提名字,但是阿东心知肚明,就是霍万山。 律师继续说: “雷哥已经决定为上面的人揽下这宗罪了,所以他需要你帮他。 你要做的事,就是和警察承认,是雷哥指使你杀死霍万山夫妻、并且抢劫的。 这钱原本是计划你和他对分的。 记住,你一定要承认是雷柏军要你杀死霍万山和唐淑娜的,但是你失手了,只杀了一个。 若是警察问你,雷柏军为什么一定杀死这对夫妻,你就说不知情,只是照做。” “可是。”阿东刚想说话。 律师说:“家里已经安排好了,你的母亲和妻子将来会去泰来国生活,那里房子很便宜,吃穿不愁。” 律师的这句话是在给阿东暗示,你就放心坐牢,你坐牢后,家人的生活无忧。 案件被警察查出,到手的钱全没了,这钱本来就是要给家里的。 现在律师、雷柏军的承诺,让阿东放下了心中所最顾虑的大石。 家人过得好,这是最好的安排。 律师看了看墙上的钟,转头对阿东说:“我们还可以谈半个小时,你把将要对警方说的话,再和我说一遍,我帮你完善,看看哪些话能说,哪些话绝对不能说。” 律师又用金色的打火机给阿东点了一支烟。 火光熄灭,烟雾吐出,阿东说:“是,是雷柏军让我去入室抢劫的,他还要求我一定要杀死霍万山夫妻。” 第64章 对峙(8)女助理 雷柏军在审讯室里已经待了快48小时了。 警察掌握的证据越来越充分,查了雷柏军的银行账户, 一个多月前,他从户头上提出了50万。 应该是雇佣第一个杀手,警察查了雷柏军的电话通讯记录。 发现雷柏军上个月和一个叫做老罗的人联系紧密,老罗过去是他的马仔,人高马大。 老罗的身形与一个月前唐淑娜描述的拿枪劫匪吻合,老罗已经逃到境外。 而上周,雷柏军又从户头上提出了60万。 在他提钱不久后,阿东的账户上多了60万。 而这一两周,他和装修工阿东频繁通话,现在阿东已经确定是谋杀案凶手。 以目前掌握的这些线索,足够将雷柏军送上法庭了,他是案件的指使人。 但是雷柏军被抓后,嘴很硬,什么都不肯说。 他要求见他的律师,他请了个大律师,律师来后,二人秘密谈了一次。 律师听完后说,这案子恐怕胜算不大。 雷柏军的心态有些崩溃了,完了。但他还是想死守秘密,他盼望着霍万山能来救他。 他认为,只要自己不开口,就能争取时间,等霍万山的行动。 而此时,重案组高级督察许文山和律政署的人商量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给雷柏军减刑,让他转做污点证人。 毕竟这宗案件,真正的主谋是霍万山。 只有雷柏军能把霍万山供出来,那案件才算全部破了。 律政署的人听后同意,起草了一份减刑文件。 律师也和雷柏军谈了一次,说:“雷先生,接受这份文件,是对你最有利的。” 看来只能这样了。 被关押快到48小时的雷柏军,从关押室被带到了审讯室。 律师坐在旁边,许文山和律政署的人一起。 律政署的人将那份污点证人的协议文件递上,说:“签了。雷先生。” 雷柏军拿起了手中的钢笔,准备在签字后供出实情。 许文山呼了一口气,终于结案了。 但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同事进来,对雷柏军的律师说:“你的女助理找你,说有重要文件送来了。” 助理?律师愣了一下,我的助理不是男的吗?他不应该在办公室吗? “等雷柏军签完,你再出去。”许文山对律师说。 谁知警局的同事面露古怪的神情,看着许文山:“头儿,还是让那个律师先见见女助理。” 律师带着疑惑起身,对雷柏军说:“雷先生,你先等等,等我回来再签。” 雷柏军放下了笔。 律师出去,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后,一名女子随他进来。 许文山看到那女的,面色显得诧异、而后转为凝重,跟在律师身后的这名“女助理”,竟然是胡木珍。 “你怎么来了?”他问。 胡木珍没作答。 此时雷柏军的律师说:“不好意思,各位,我要求和我的当事人再次谈谈,这份文件暂时不能签。” 许文山立刻争取,对雷柏军说:“你想清楚,这是你最后的机会,现在就签。” “他不能签,他有这个权利,许sir。”律师冷静地说。 胡木珍不语,坐着。 许文山在呼吸,呼吸声很重,他是气愤的,但只能忍着。 他说:“好,你们再谈一次,我在外面等你。” “我要求此次通话保密。”律师突然提高了声线。 雷柏军看到这一幕,仿佛燃起了希望。 他看着胡木珍,感觉有点眼熟,这人好像是一个多月前打赢人格谋杀案的那名女律师。 他心想,一定是霍万山请她来救我的。 他马上说:“是,我不签,我要再和我的律师谈谈,你们先出去。” “行,把监听设备都关了,让他们谈。” 许文山和律政署的人推门离去,他重重关上门。 外面的同事看在眼里,心中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对恋人又成了对立关系了。 许文山走到楼梯口,掏出一支烟,点上,用拳头重重敲着墙。 与此同时,审讯室内。 坐着律师、雷柏军、胡木珍三人,此次谈话是秘密。没有监听。 胡木珍看了律师一眼,律师疑惑道:“我也要出去?” “拜托了。” 这个局是揽月会所安排的,让胡木珍顺利成为雷柏军律师的助理。 在这宗案件上,胡木珍要帮两个人,雷柏军、霍万山,所以她必须以一种普通关系置身事外。 律师走到门外,带上门,在门口守着。 而审讯室里,剩下了胡木珍与雷柏军。 胡木珍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一支金色的打火机,为雷柏军点燃香烟。 点火的那刻,雷柏军的心咯噔了一下,他看到那个金色的打火机,是他的物品。 这打火机一直都是放在家里的书房,胡木珍为什么会有? 而很快雷柏军陷入了一种恐惧中,在胡木珍的手腕上戴着一只粉色的米奇卡通手表。 这手表是他女儿的。 雷柏军低沉着声:“你到底是来帮我的,还是来害我的?” 胡木珍放下了打火机,袖子盖住手表,笑着说:“雷先生,你这个人平时太紧张了,你可能有妄想症。” “妄想症,你到底在说什么?” “其实这宗案件很清楚。你有妄想症。” 胡木珍看着雷柏军,说:“雷先生,我接下来说的话,每一句你都要听清楚。” 她再次晃动手中的粉红色米奇卡通手表。 第65章 对峙(9)妄想症 雷柏军不语。 胡木珍讲道: “你是数码公司的安保经理,你很在意这个职位,你认为是霍万山先生给了你这份好工作。 你想报答霍万山先生。 几个月前,你从八卦报纸上看到霍万山和唐淑娜有婚姻危机。 于是你自作主张,去找私家侦探社调查唐淑娜,拍了她与别人在酒店私会的照片。 你把这些照片交给霍万山,说:‘霍先生,你老婆可坏了。’ 但谁知霍万山看到这些照片后很生气,他狠狠对你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怎么能私自去查?真是做得不清不楚。’ 你被老板骂了一顿,离开。 当时你并不恨老板,因为你有妄想症,压力太大了,公司岗位竞争激烈,你感觉自己到了中年,如果不博一把,就可能会被淘汰。 你翻来覆去想着霍万山和你说的那句话,‘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怎么能私自去查?真是做得不清不楚。’ 你忽然恍悟,原来老板是在对你说很隐秘的暗语,老板埋怨你事情没做清楚。 对,查有什么用,你应该直接干掉唐淑娜。 于是在一个月前,你从银行提了50万出来,收买了一个叫做老罗的杀手。 (这些资料是雷柏军告诉律师,律师转告胡木珍。) 让老罗去枪杀唐淑娜,谁知老罗失手了。 这件事你肯定是不敢告诉霍万山,只能自己解决,你让老罗逃到了境外。 你以为事情过去了。 但谁知,这一个月,老板对你的态度很差,老板霍万山已经不信任你了。 你看到霍万山和公司的hr谈话,你有一种感觉——完了,老板是不是要炒了我。 老板是不是知道我之前谋杀失败了,老板要我离开公司。 这些都是你的妄想症。 你越想越怕,你不想没了这份工作,但是老板已经不和你说话了。 为了保住工作,只有一个办法,在hr还没开除你之前——你杀了老板。 老板死了,数码公司还能运作,你有工作。 而你跟了霍万山很久,你也去过他家,知道霍万山会把钱放在家里,至少有几百一千万。 霍万山的佣人最近又刚刚告老还乡。 你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你找了阿东帮你。 你让阿东去买了一把枪,到霍万山家,先干掉妻子唐淑娜,再逼霍万山拿钱,拿了钱后再杀霍万山。 只是最后被霍万山逃走了。 整件事就是这样,你听明白了吗?” 胡木珍说完,看着雷柏军。 雷柏军当然明白,这就是霍万山要他把所有的罪给顶下来。 他哼了声:“你这就是要我坐牢。” “雷先生,我和你分析一下,这宗案件,你无论如何都要坐牢。转做污点证人,是会少几年。五年,少五年。但你应该认得我?” 雷柏军再次确定,胡木珍就是曾打赢人格分裂谋杀案的律师。 胡木珍继续说: “妄想症是一种病,如果确定你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是处于一种妄想状态,那到了法庭上,我会教你的代表律师如何为你申辩。 有病,判得轻一点,同样也是少五年,不,应该说是少五年起步,如果运气好,也许有奇迹。” 胡木珍的话中有话。 她说:“雷先生,同样都是五年,哪一种对你更有利,我想你能计算明白?” 是,雷柏军明白,自己一定会坐牢。 坐牢就意味着什么都没有,如果抱着霍万山一起坐牢,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但反之,若是他帮了霍万山 “你的家人会过得很好,这一点,你要相信,雷先生。” 胡木珍的这句话是在告诉雷柏军,这宗案件雷柏军顶下了,家里人下半生都将无忧。自己在牢里,也定会受到一些别的“狱友”关照。 “想清楚,雷先生,你还有机会从监狱出来。” 嘴里的第三支烟只剩下了烟灰。 胡木珍取下烟,又为雷柏军放上一支,用金色的打火机点燃,露出手腕上的米奇手表。 雷柏军看着那手表,想到了女儿的欢笑。 “现在你再告诉我一次,你是不是有妄想症。”胡木珍说。 大约一个小时后,秘密谈话结束。 律师进屋,胡木珍离开了审讯室。 许文山看着胡木珍与他擦身而过,但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和律政署的人进入审讯室,但雷柏军的态度转为不合作,他说这份文件不签了。 再问他什么,他一句话也不说。 僵持了有几个小时,无论许文山怎么说、雷柏军就是不开口。 没办法了,只能先把他带到关押室。 到了关押室,呆到凌晨两点,雷柏军坐在床上,愣愣发呆。 此时关押室的门开了,一个金毛的小混混因为打架被关了进来。 小混混嚼着口香糖,对着警察叫嚣:“sir,我没打人,我和我朋友闹着玩呢,你们不能关我,我要见律师。” 警察说了句:“你就老实在这里呆着。” 警察离去后,关押房内就雷柏军和那个金毛小混混。 雷柏军低着头,还在思考着,他很沮丧。 金毛小混混在雷柏军身边坐下,忽然一呕,从喉咙里、粘着口香糖,弄出一根细线。 细线的另一头藏在喉咙深处,被他抠了出来,连着一个很小的密封袋。 小混混将密封袋递给雷柏军,笑着说:“好东西,尝尝。” 密封袋里有两颗白色的药。 “你有病。” 金毛小混混压低声音:“老板叫你品尝的,喂,你就是那个妄想症?” 雷柏军明白了,这两颗药会让他精神错乱。 “还不快吃。” 小混混打开药,用手按着雷柏军,让他嚼碎,吞了下去。 药只是助力,让自己不那么痛,整件事,还要雷柏军自己来演。 半个小时后。 雷柏军用头疯狂地撞向墙壁,头破血流,哈哈大笑:“是啊,人都是我杀的,唐淑娜,她一直都想和我在一起,纠缠我,霍万山,这个老混蛋想着要开除我,那他们都要死!死了我就有钱了!哈哈哈哈。” 很快,警察开门,将疯疯癫癫的雷柏军送到了医院。 血遍布雷柏军的脸上,头痛,头痛中想着那块戴在女儿手上的米奇手表。 他流着泪,继续装作疯疯癫癫,心想,女儿,老婆,等我出来好吗? 第66章 对峙(10)分手与剧本 周末。 新车散发着高级真皮的味道,许文山坐在胡木珍新买的车里。 就在刚刚,他收到了同事的电话,雷柏军在医院,情况稳定,但整个人疯疯癫癫的,他说所有的事都是他干的。 许文山当然知道这是拜胡木珍所赐。 车停在停车场,二人下车,胡木珍伸手去挽许文山,二人今晚的约会是看一场电影。 但许文山松开了胡木珍的手。 二人坐在电影院,看着银幕上播放的最新电影《喜剧之王》。 这是他们这个月来难得的一次约会了。 “我真的不是很懂你。”许文山忽然说,“我不懂你为什么老是要帮那些坏人。” “你想说什么?” “上一次赵灵儿的官司,你认为那个女人可怜,帮她打官司,但这一次,霍万山他可是杀妻,你为什么要帮他?” “我没有帮他。我又不是他的律师。” “是,你只是雷柏军的律师助理,但你觉得我要怎么面对你?” 电影院里,二人说话的声音都是很轻,但句句如针刺心。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是坏人,在法律没审判前,每个人都是无罪的。” “霍万山怎么可能无罪?” “请尊重我的工作。” 二人都突然提高声音,引得电影院里的人纷纷转头。 胡木珍说:“许文山,能不能不要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我现在是你女友,我就想好好和你看一场电影。” “对不起,我可能高攀不上你了,也再也无法陪你再看任何一场电影。” 许文山提出了分手。 其实这个决定他已经想了很久,他与胡木珍,警察与律师,不是一路人。 许文山站起身,离开了电影院。 胡木珍继续坐着,盯着屏幕,她觉得自己没有错,她是律师,她就是应该为当事人争取最大利益。 但心中的底气已经不是那么足了,夹杂了想要富贵成名、想要争人上人的念头。 这有什么错,在合乎法律的情况下,我争,有什么错? 我没错! 胡木珍恢复了情绪,继续默默看完了这场电影。 直至散场,她穿着雪奈利的衣服,驾驶着新买的车,驶入五光十色的k城。 第二日,许文山去了一趟诡案组。 那地方在山上,占地约7000平米的三层洋房。 到了门口他愣住了,见到有十几个村民拿着碗兴冲冲地涌入大门内。 他跟了进去,再次震惊。 只见一楼的右侧摆着一排桌子,桌子上铺了餐布,上面有几十个大盘子,盘子里全是菜。 烤羊腿、火鸡、披萨、卤水拼盘、麻辣澳龙、居然还有蟹黄豆腐和酸辣粉。 “许sir,还没吃饭。” 姚若岚和十三妹走过来,二人端着盘子。 许文山说:“你们这的伙食也太丰富了,居然还有自助餐。” 大厅内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 姚若岚说,我们这有个厨子,每天都会问我们要吃什么,今天刚好我想吃自助餐,他就做了。 做得太多也吃不完,就让附近的村民们一起。 十三妹对姚若岚说了句:“boss,快去抢,澳龙要没了。” 面前的村民们十分踊跃,姚若岚和十三妹端着盘子快速冲了上去。 许文山也拿了个盘子,过去的时候,贵的菜被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碗无人问津的酸辣粉。 他装了一碗,一吃,特别酸、特别辣,自己刚失恋,吃着吃着竟然落泪了。 眼泪落在酸辣粉里,又被吃掉,好像停不下来,汤也喝干了。 回味中竟然夹杂着一丝释然。 此时肥佬走了过来,告诉许文山:“这是一碗伤心酸辣粉,专门为失恋人士调配。” “你怎么知道我失恋了?” 肥佬拍拍许文山的肩:“我是过来人,你若不是失恋,又怎么会吞下这用洋葱做成的酸辣粉?” 原来这一条条细细的并非米粉,而是先通过冷冻、高热,改变洋葱的分子,再配合出神入化刀工切出的洋葱丝,难怪许文山会落泪。 吃完之后。 许文山去了姚若岚的办公室,说明了来意。 “你是想要查唐淑娜的死?” “是,怎么样,这次能行得通吗?” “恐怕不行。那仪器还在升级中。” “知道了。” “我帮你。”姚若岚说。“我们再演一次了。” “演一次?” 对,关于这宗案件,最好的方式就是推演,还原案件发生的全过程,找出藏在其中的破绽。 姚若岚将肥佬和十三妹叫来。 将案件给他们看,分派了角色,由肥佬来演隔壁别墅的男管家,十三妹演唐淑娜,许文山演霍万山。 而姚若岚自己来演入室抢劫的杀手阿东。 姚若岚说:“各位,你们现在必须熟读自己所扮演的角色,揣测角色的内心。每个角色处在案发的环境下,会做什么事。一定要完全代入,听明白了吗?” 三人点头,默默看着案件,各自进入“戏中”。 他们并不知道,在22年后,会有一种叫做剧本杀的东西风靡大江南北。 第67章 对峙(11)重演案发现场 到了深夜2:50。 真实的案发现场,霍万山的别墅内。 许文山和十三妹躺在卧室里,他们在模拟霍万山和唐淑娜夫妻。 十三妹呼呼大睡,传来鼾声,她演唐淑娜,这个角色当时就在睡觉,十三妹也很投入的一秒入睡。 但是许文山睡不着,因为他演得是霍万山。 在这样的时刻,霍万山肯定是静静地在等待着杀手出现。 许文山躺在枕头上,他不敢动一下,因为若是霍万山,那时候肯定是怕——若是动一下,翻个身,说不定就会吵醒唐淑娜。 许文山睁着眼,用余光看着关闭的窗帘,窗帘一定是关闭的,睡觉时谁开窗帘。 一切都经过精心设定,许文山的心砰砰跳着,就如同当时的霍万山。 姚若岚蒙着面,来到了一楼的窗户边,她拿出玻璃刀,划破玻璃,将整块玻璃放在地上,而后从窗户进入屋内。 屋子里暗暗的,借助月光,能隐隐看见楼梯。 姚若岚轻手轻脚地走上楼梯,她的手上有一块电子表,记录着时间。 她在计算:在尽量保持安静的情况下,从割破玻璃,进入屋内,再到二楼的卧室门前,需要多久。 得出的结果是五分钟。 而在别墅外的树下,肥佬盘腿坐着,面前放着一个迷你携带式的电视。 他扮演的是隔壁别墅的男管家,那家别墅现在都住着人,不好打扰。 所以肥佬只能在相同距离的一棵树下坐着,幻想自己是男管家,正在看《大时代》。 其实男管家这个角色在案件中只起到了报时作用。 但肥佬全情投入演技,看《大时代》竟然哭了,他心想,我才应该拿奥斯卡最佳男配。 回到案发现场,霍万山的别墅。 姚若岚已经站在了二楼主卧室的门口,她轻轻转开了卧室的门。 黑暗中许文山看见门敞开,睁开眼。 此时的二人定是没有交流,也不能交流。 许文山想,假设霍万山的口供是真的,那他应该是闭眼的,于是许文山闭上了眼。 姚若岚意识到一件事,这屋子里是黑暗的,窗帘又是关闭着的。 在黑暗中她根本无法确定谁是霍万山,谁是唐淑娜。 这是案件所被忽略的第一个细节,这屋里的灯必须要打开。 灯的位置就在墙边,同时床的床头柜两侧也有控制床头灯的开关。 究竟是霍万山帮凶手开的灯,还是凶手自己开的灯?这也是细节。 十三妹睡得很沉——同样,在案发时唐淑娜就是这样沉沉睡着,至死都没有醒过来。 姚若岚打开了灯,灯嵌在天花板的吊顶内,发出柔和的灯光。 灯光亮起的一刻,姚若岚拿出一把手枪,走到床前,对准戴着头盔的十三妹给了一枪。 她用的是气枪。 十三妹秒醒,继续扮演唐淑娜,头歪了过去,一动不动,唐淑娜是一枪毙命的,毫无反抗。 接下来,这个房间里“活着”的只有杀手阿东和霍万山。 姚若岚站在歪着头的十三妹边上,放下枪,想要迈开腿,朝着床的另一侧走。 因为根据霍万山的口供,他醒来的时候,凶手是用手枪指着他的头的。 但,姚若岚此刻想,这个过程也太迂回了? 但,姚若岚此刻想,这个过程也太迂回了? 房间里已经死了一个,阿东要做的事是唤醒霍万山,逼他拿钱。 阿东手上有枪,他就站在死了的唐淑娜旁边,根本不需要绕道床的另一侧,用枪顶着霍万山的头。 他就这样保持一定距离、拿着枪指着床另一侧的霍万山,叫醒他。 霍万山看到阿东有枪,肯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信息很有用,到了法庭,将成为霍万山“说谎”的辩证点。 姚若岚还是按照“霍万山的口供”,绕到了床的另一边,走到了许文山的身前,用枪顶着许文山的头。 “起来!” 许文山心想,该轮到我演了。 他睁开眼,看到蒙面的姚若岚,慌张地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他念出了霍万山口供里的台词。 “看看你旁边的妻子。” 许文山朝左转头,看见死去的“唐淑娜”,继续代入角色,大叫:“你到底是谁,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姚若岚说;“放心,我只是求财,你听话,就会没事,但若是你敢耍一点花样。” 当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姚若岚将手枪轻轻转到了枕头上。 本来到这里,凶手是朝着枕头开一枪,吓唬霍万山的。 但就在枪口转动的那刻,姚若岚忽然停住了。 接着她愣了有几秒钟,很古怪的刻意抬起了手臂,用一个非常不顺手的姿势,朝着枕头上开了一枪。 她那个动作显得十分滑稽。 许文山没忍住笑场了,他捂住嘴,但还是发出“噗呲”的声音。 只好说:“不好意思,n机重来,姚导演,对不起了。” 此时姚若岚忽然放下枪,坐在许文山的身上。 许文山心想,你要干嘛。 一旁的十三妹也转过头,看这一幕,心中感叹,不会,这是什么剧情。 “不用重来了。” 姚若岚伸手,抽出了许文山躺着的那个枕头。 第68章 对峙(12)法庭 半个月后,法庭公开审理了唐淑娜的谋杀案。 一共有四位被告人。 老罗已经从境外被带回,阿东也承认是他完成的谋杀。 但这两人在案件中只不过是杀手的角色,而第一被告人为霍万山、第二被告人为雷柏军。 控方律师提出的观点是,霍万山指使雷柏军,雷柏军雇佣两名杀手两次行凶。 这四名被告人均有律师,且都是大律师。 而胡木珍只是作为第二被告雷柏军——律师的助理,坐在律师席的次位上。 她很清楚,这宗案件夹杂着多层关系,而最关键的人是雷柏军。 首先,第一次谋杀失败的老罗,是受了雷柏军的指使,老罗并不知道霍万山。只是雷柏军要求他去杀死一个叫做唐淑娜的女人。 而第二次谋杀成功的阿东,也是受了雷柏军的指使。 雷柏军又认罪,案件的关键点只要证明雷柏军是“妄想症”病人,自作主张杀人。 那么数码大亨霍万山就能无罪释放。 以警方目前掌握的线索,告霍万山的证据十分苍白,情况也确实如此。 当开庭之后,控方律师盘问霍万山,也就是抓着他很难在“三分钟之内”又给钱、又逃跑。 但霍万山的律师唇枪舌辩。 他先是盘问那个男管家:“你怎么证明你当时看电视的时候就是看到那个刘青云和周慧敏飞纸飞机、唱歌的桥段? 你记错了?你对时间有概念吗?” 律师做了个实验,将粤语版的《红河谷》播放完毕,歌中一共出现了三次重复演唱的『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楚』 而第二次、第三次的时间分别是在一分钟、两分钟后。 既然歌词会重复出现,那时间能够顺延,不是三分钟,也许四分钟,五分钟。 男管家被问了几次后,懵了,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可能记不太清。 而这样,霍万山的“时间不利证据”被洗清了。 控方律师见状,只得将盘问重点转到了其他人身上。 问老罗,老罗说是雷柏军让他去杀唐淑娜的,刺杀失败。 问阿东,阿东也咬死了说是雷柏军要他去杀唐淑娜、也要他杀霍万山。 而这时,雷柏军的代表律师开始为雷柏军辩护。 他出示了几份文件。 雷柏军在这一两年精神都很恍惚,压力很大,有去看心理医生。 有一些雷柏军的朋友出庭作证: 说雷柏军这人最近古古怪怪的,不止一次说过,很讨厌自己的老板。想杀了他。 有一名精神科的医生作证: 说为雷柏军检查后,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不行,经常会有一些幻想行为。 这些证人,自然都是揽月会所安排。 每次雷柏军的律师提问前,都会和边上的助理胡木珍聊上几句,胡木珍小声教律师怎么样问问题。 她在暗中控制着整个案件的全局。 数码大亨霍万山作证: 他说自己什么都没做过,是受害者,是无辜的。 接着,雷柏军作证。 在庭上雷柏军神情恍惚,狂躁疯癫,一会儿说:“我和唐淑娜有染,她欺骗了我的感情,我恨他。” 一会儿又说:“霍万山不是好东西,我辛辛苦苦跟了他十年,他居然要炒了我。” “杀,杀,我要杀了他们。” 他演得逼真,心在痛,旁听席上坐着他的妻子。 而陪审团成员面对着这样复杂的关系,绕来绕去,逐渐相信了雷柏军这人应该是不正常,他有妄想症,事情就是他做的。 四名被告人背后的四名资深律师,用丰富的经验控制着案件的局势。 控方律师被死死压制,一次次站起,又一次次沉默:“法官大人,我没有其他问题。” 经过了几轮发言,法官对控方和四名辩方律师说:“你们可以做结案陈词了。” 赢了! 胡木珍心想,这宗案件霍万山肯定无罪,坐牢的是阿东和老罗。 坐牢的是雷柏军,雷柏军最有争议的“妄想症”,这种病也被陪审团相信,会在判决他刑期的时候,酌情考虑。 胡木珍仿佛感觉到如此接近的未来——她将拥有全k城最好的办公室,她将成为k城顶级富豪争相邀请的顾问律师。 “法官阁下。”控方律师突然站了起来。 他说:“我要求展示一份关键证物。” 法官纳闷,问:“控方律师,你说的证物是什么?” 控方律师就像是回了血一样,洪亮声说:“这份证物,将对这宗案件起到关键性作用。” 此时,法官的助理递上一份文件,法官看后,同意。 接着,法庭的门被推开。 四名工作人员吃力地推着一张床进入,将床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现场一阵哗然,这是什么操作。 控方律师对着全场解释: 各位,接下来的情况很特殊,我将找来三名演员分别扮演霍万山、唐淑娜、以及杀手阿东。还原案发的全过程。 胡木珍快速和律师使了个眼色,律师站起来:“反对,法庭是严肃的地方,怎么能用推演形式来证明案件?” 控方律师再次强调:“法官阁下,请给我五分钟时间,我将证明,霍万山一直在说谎。” “反对!反对控方律师毁谤我的当事人。” “法官阁下,请相信这权威的证据。” “反对。” 二人你来我往,法官阁下敲下了木槌,喊了一声肃静。 他看着手中厚厚的资料,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被枪打了一个窟窿的枕头,在这张照片后面,有多达一百次的实验记录。 法官做出了决定:“反对无效,控方律师,请开始你的证明。” 第69章 对峙(13)古怪的枪法 法庭内的显眼位置,放置着一张床。 接着,肥佬、十三妹,走到了床上,躺下。 而后姚若岚蒙着面,拿着一把仿真手枪,站在了左侧。 律师说:“接下来,我将邀请一位重要证人为我们讲解整件事的经过。” 法庭的门再一次推开。 胡木珍转头,她愣住了,她见到许文山抱着一个袋子,缓缓走进了法庭。 他怎么来了? 许文山的出现在胡木珍的意料之外。 胡木珍心中咯噔了一下,他究竟发现了什么? 许文山坐在了证人席上,宣读誓词本。 接着控方律师说道:“请告诉我,你的身份。” “我是重案组督察,许文山。” “以下你所讲述的部分是否为推理?” “不。”许文山说,“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成员,以下我讲述的内容完全来自霍万山的口供。若他所提供的口供是真实的,那么案发的过程就应该如此刻我们所看见的所示。” 许文山走到床边,说:“根据霍万山的口供,在案发时他就是和妻子躺在床上,是处于熟睡状态的。” 许文山指着十三妹和肥佬,这两人分别扮演霍万山和唐淑娜。 他又指着姚若岚:“她来扮演杀手阿东。” 许文山继续说:“接下来,将通过这三个人的行为,和我,不,应该说是霍万山的口供来看看这宗案件是如何进行的。” 姚若岚蒙着面,走到床边,拿枪,对着十三妹的头,开了空枪,发出仿真“哒”的一声,十三妹的头歪了过去。 许文山说: “凶手是推开卧室的门进入,根据霍万山的描述,当时屋内是没有灯的。 而凶手想要准确地杀死唐淑娜,必须要先把灯打开。 接着,唐淑娜离他最近,凶手走了过去,用枪杀死了唐淑娜。” 姚若岚放下枪,绕着床,走到了另一侧——肥佬的身前,用枪顶着肥佬的脑袋。 许文山继续解释: “根据霍万山的口供,他说自己醒来的时候,是被一把枪指着头的。 各位,你们会发现第一个疑惑,就是凶手其实根本不必要做这件事,他只要站在唐淑娜的床前,举起枪,就能吓唬到霍万山。 但是,霍万山的口供是说自己被枪顶着头。 那么凶手就一定要这样迂回地绕到床的的另一侧,拿枪指着霍万山的头。 继续。” 躺在床上的肥佬(扮演霍万山)收到了『暗号』,开始演了起来。 他大叫:“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看看你旁边的妻子。”姚若岚(扮演蒙面杀手阿东)说。 肥佬(扮演霍万山)看到十三妹(扮演妻子唐淑娜)歪着头,他继续代入角色,说:“你到底是谁,不要杀我,我什么都给你。” 姚若岚(扮演蒙面杀手阿东)说:“放心,我只是求财,你听话,就会没事,但若是你敢耍一点花样。” 说到这一句的时候,姚若岚将手枪轻轻转到了枕头上。 此时姚若岚一动不动,如同画面定格。 许文山走了过去。 指着那枪,指着肥佬躺着的枕头,揭开真相: “法官阁下,各位陪审团成员,根据霍万山的口供,在此时,凶手朝着枕头上开了一枪,目的是吓唬他。 但是,现在我们将这个案发过程还原,就会发现,这是很难做到的。 凶手是一个身高只有1米7的瘦小的男子。 他的臂距离,他的手拿着枪,垂着。 你们看,如果霍万山躺在这个枕头上,枕头不大,霍万山的脑袋压在枕头的中间,请问,凶手是如何准确地开枪,射穿枕头?” 完了。胡木珍意识到事态的危机。 她马上和霍万山的辩护律师使了个眼色。 辩护律师站起身:“反对,反对这名证人做出无端的推测。” “反对无效。” 法官作出了判断,因为他之前听过霍万山的口供,霍万山所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法官说:“许文山先生,请继续你的发言,现场不要打断。” 许文山点头。 他说:“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那就是霍万山先生睡在一个很靠着床边的位置,躺在枕头的最右侧,留下足够的空隙,让凶手朝着枕头开了一枪。” 肥佬照做,躺在了枕头的最右侧。 姚若岚举起枪,朝着枕头的左侧开了一枪。 仿真枪射出一个沾有颜色的仿真子弹,黑颜色留在了枕头上,如同枪眼。 许文山拿起了那个枕头,说:“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子弹才会留在枕头上,对?霍万山先生?” 他看着被告席上的霍万山。 霍万山额头冒汗,竟然慌得点头了。 许文山微微一笑。举起了那个枕头。 “各位,你们有没有发现,如果凶手站在霍万山的一侧,那他发射手枪,手枪的子弹是呈现一个斜角进入枕头的。 也就是说,子弹的射程是一个从右到左的斜角,对?” “但是。” 许文山停顿了一下。 他走到证人席,拿出带来的塑料袋。 塑料袋中是一个枕头——这就是案发现场,被射穿的枕头。 许文山说: “各位,你们都看到我手中的枕头,上面有一个子弹窟窿,被射穿了。 但是,请认真看这个弹头窟窿,它是从左往右射穿的。 也就是说——” 姚若岚继续表演。 她需要一脚跪在床上,把右手的枪换到左手。 或者依旧是用右手开枪,但是要很怪异地绕过“霍万山”的头,对着枕头才能开出如案发现场、证物枕头上所出现的一枪。 也就是说,霍万山要想看到凶手开枪,那凶手必须呈现出一个十分古怪的姿势。 许文山说: “各位,现在演员都在场,我们也要尊重受害者。 让霍万山先生亲口告诉我们,他当时躺在床上,是怎么看见凶手开出这一枪的? 为了公平起见,请第三被告人阿东先生回避。 霍万山先生,请。” 第70章 对峙(14)诱 法官说:“由于案件出现重要证物,霍万山先生,请您再将案发时的经过和我们详细说一次。” 两名庭警将阿东带出庭回避。 霍万山一脸惊慌,他看着自己的辩护律师。 辩护律师站起身,说:“法官阁下,我要求暂时休庭。这是我当事人的权利。” 法官问控方律师:“你有没有意见?” 其实这个时候,控方律师是能够提出反对的。 但控方律师很礼貌地起身回答:“法官阁下,我没有意见。” 法官说:“休庭半小时,但是第一被告(霍万山)的律师,与第三被告(阿东)的律师分别与被告人在不同的休息室会面,二位律师不可交流。” 休庭之后,胡木珍站在庭外的休息区。 她发现现在自己所处的位置很尴尬——她是第二被告雷柏军的律师,她无权见霍万山或者阿东。 全盘计划在这一刻被打乱了。 她走到饮水间,在咖啡机倒了一杯咖啡,由于过于焦虑,以至于咖啡满了出来。 她握着杯子,就快烫到她的手。 许文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胡木珍的身后,按停了咖啡机的按钮。 二人四目相交,但许文山很快又低着头走开了。 他们已不再是恋人。 与此同时。 霍万山和辩护律师在休息室里谈论。 霍万山说:“完了,怎么办,我现在要怎么说,你教教我。” 律师想了想说:“霍先生,接下来面对盘问,你只能说你完全不记得那事了,案发得太突然,太快。 你只能咬死一件事,你躺在床上,但是不知道枪是怎么开的。” “这能行得通吗?”霍万山问。 “可以。”律师解释,“人在危急的情况会出现短暂的失忆,这一点我能帮你说通。” 律师有信心,这能够说服陪审团相信。 至于凶手阿东,他怎么描述自己开枪,他无论怎么说都行,不会影响到霍万山。 就这么办。 半小时过去,庭审继续开始。 控方律师提问霍万山。 控方律师说:“霍先生,请再回忆回忆,在凶手准备朝枕头开第二枪时,你在做什么?” “我躺在床上!我吓坏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躺在床上?” “对!” “那你躺在枕头的哪个位置呢?” “我不记得了,我当时太紧张了,我忘记了。那个凶手阿东离我很近,接着就是一枪。” “声音大吗?” “不大,他用的是消音手枪。” “你的耳朵有传来耳鸣声吗?” “没有。” “这不可能,消音手枪也是有声音的,又这么近距离射击,难道说你的耳朵被枕头给包裹着了?” “是。我我就是。” 霍万山本来想说,他躺在枕头最侧边,一手用枕头按着一只耳朵,一手堵着另一只耳朵。 但此时辩方律师发现控方律师的这番问话,有可能是一个陷进。 辩方律师立刻站起身,表面上说:“反对,反对控方律师诱导问题,我的当事人在案发混乱的情况下,是无法准确记住这些事的。” 私底下是给霍万山打了个暗号,意思是,你快别说了。 霍万山聪明,他明白了,于是咬死:“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躺在床上,那场面太可怕了。” 控方律师笑了笑,说:“法官阁下,我没有问题了。” 胡木珍看着庭审的画面,心中越来越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控方律师竟然没有咬住这一点继续盘问? 接下来,轮到阿东出庭作证。 现场的姚若岚、肥佬、十三妹三人很配合,按照阿东说的做。 阿东说自己是左撇子,是左手开枪。 姚若岚摆出一个奇怪的握枪姿势,问:“是这样开枪的吗?” 阿东看了又看,觉得这应该就能射出枕头上枪窟窿的位置。 就说:“好像是。但具体是怎么射出的,我也不太记得了,毕竟过去太久了,我当时只是想要吓唬一下霍万山,我的目的是逼他拿钱。” 他同样选择“失忆”,这也是自己律师教他的。 控方律师再次打住:“法官阁下,我问完了。” 法官又确定了一次:“没有其他问题了?” 控方律师点点头。 法官说:“各位,既然现在再没有任何问题,请开始你们的结案陈词。” 霍万山松了一口气,阿东松了一口气。 二位的辩方律师更是放下了悬在心中的石头,就这?这算什么证据,看来控方律师还是资历太浅了。 就在要开始结案陈词之前,控方律师将手又举了起来。 “法官阁下,在进行结案陈词前,我还将传召一位重要证人上庭。许文山先生。” “反对!” “反对无效。”法官其实之前就看过一份文件了。 他很清楚,那份经过一百次测试的实验报告文件,才是案件的关键点。 第71章 对峙(15)细节与真相 逆转正式开始。 许文山再次坐在证人席,他手中抓着那个案发现场的枕头。 他说: “相信各位已经听过了霍万山、阿东的说辞。 接下来,这个枕头将告诉各位案发时所发生的事。 先说说枕头,这个案发现场找到的枕头是一个好枕头,外面要卖到一千元, 枕头内部的构造为记忆海绵、加上鹅绒填充。 记忆海绵,就是说,枕头受到头部躺下的重力时候,海绵会压下去,不会突然回弹,而造成头部不适。 那么如果真的如霍万山所说,他当时躺在枕头上。 海绵是压缩的。 在压缩的时候,如果有一颗子弹射入枕头,射穿海绵,由于是记忆海绵的特殊功能,等最终海绵回弹回来的时候,就会改变子弹的轨迹。 留下一个如同‘波纹状’的不规则射线。 而根据现场发现的那个枕头,经过检验,海绵的射线是呈现一条直线的。” 现在一阵哗然,大家都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许文山继续说: “为了这宗案件,我们法证部的同事找了同样的枕头,通过仿真头部压强,用同样的手枪足足做了一百次的实验。 最终得出一份权威的鉴定报告。 证实每一次当‘假人头部’压在枕头上,这时凶手开枪射击枕头,由于枕头压缩,再慢慢回弹,都将会留下不规则的‘波纹状’射线。 而——案发现场找到的枕头。” 许文山将那个枕头举起。 “枕头内被子弹穿越的海绵是一条直线,也就是说。枕头当时是没受到任何外界压力的。” 他指着霍万山: “在案发时,他根本就不躺在那个枕头上,他根本就没有躺在床上,他在说谎。” 现场的旁听席再次发出了一阵哗然之声。 旁听席坐着各界人士、记者,每个人心中都惊了,竟然由一个枕头发现了案件的真相。 握在胡木珍手中的笔掉了。 霍万山的辩护律师站起身:“法官阁下,我要求再次休庭。” 法官拒绝了。 因为霍万山在不久之前已经读了誓词本,宣示自己证供的真实性。他很清楚的说了自己在案发时躺在枕头上。 那现在如何解释? 法官说:“霍万山先生,你现在可以再次为自己解释一下,这是你的权利,你需要吗?” 霍万山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脑中只有那些真实存在的案发经过画面: 第一枪,阿东杀死了唐淑娜。 霍万山站起身,接下来原本想要和阿东一起去书房。 他想了想,觉得是不是受到威胁,再去书房会更逼真一点? 于是对阿东说:“你朝枕头上开一枪,就当是吓唬一下我,做戏做全套。” 于是阿东就朝着空枕头开了一枪——留下了这条致命的直线。 而后,霍万山和阿东到了三楼书房。 他幽幽地的打开保险柜的门,里面装着一个旅行袋,旅行袋里是一千万的现金珠宝,这些早就准备好了。 他将旅行袋递给阿东:“都拿去,赏给你和雷柏军的。” 用一千万换不要分十几亿的身家,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阿东接过沉甸甸的钱,咳嗽了一声,吞下一口血,癌,他命不久矣,为了家人铤而走险。 接着,霍万山让阿东朝着暗门的地板上开了三枪,更加逼真。 他走到花瓶边,说:“好了,各自演完最后一出戏,再也不会见到了。” 霍万山转动花瓶,掉下暗门,撞破暗门薄薄的木板,从二楼落在了矮树上得到缓冲,他朝着隔壁别墅跑去。 阿东跑下一楼,站在门边。静静地等待霍万山的暗号。 这一过程,只用了三分钟。 “救命啊。杀人了啊。”霍万山站在邻居家的别墅前大喊。 阿东快步跑出了霍万山的别墅。 月光下,是二人忽明忽暗的脸,是《大时代》的歌声,是二人分道扬镳、渴望用一场诡计改变的命运。 却因为一个留在现场的枕头,记录下了所有的一切。 此刻,法庭上。 辩方律师的结案陈词已是无力回天。 最终法庭宣判,这四位被告人全部有罪。 出了法庭,法庭门前有一个喷泉。 许文山坐在喷泉边抽烟,他看着法庭屋檐顶上的“正义女神”雕像。 正义女神蒙着眼,手握权杖。脚下是蛇。 正义必须要蒙蔽双眼,用心灵做出准确的判断。 胡木珍也离开法庭,看见许文山,走了过去,说:“许警官,恭喜你,你赢了。” 许文山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些都是你教会我的。” 在庭上故意示弱,让对方掉以轻心,在结案陈词前的最后一刻反击,就如同那宗让胡木珍大获全胜的人格谋杀案。 她因为绝地反击,胜了那场,却因为许文山同样的绝地反击,败了这场。 胡木珍很清楚,她现在已经被揽月会所放弃了,成名在望前的溃败。她又将回到那间律师所,重新开始。 这是许文山给她上了一课。或者来说,是自己给自己上了一课。 许文山说:“我想告诉你,这个世界没有捷径可走,法律不是用来钻空子的,法律是正义手中的武器,它必将是公正的。” 许文山衷心希望,胡木珍能因为这一次的失败,而找回当律师的初心。 “再见,胡木珍。” 许文山说完,离开。 胡木珍抓着手中的公事包,走在路上,看着分叉的路,左右穿行的路人,在那一刻,不知何去何从。 第72章 无名(1)自杀 从法庭出来,门口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轿车。重案组局长的车。 车窗摇下,车里就局长一人,局长对姚若岚说:“可以和你聊聊吗?” 姚若岚让十三妹和肥佬先走,她自己上了局长的车,坐在副驾驶座上。 局长开车,握着方向盘:“我听说你们诡案组的盗梦设备有新突破了?” “是,更加稳定。” “能带上我吗?” “什么?” “我倒是有个遗憾之事。” 他叹了口气:“不知你能否帮我了却一宗困扰了我十二年的悬案。” 其实从上车开始,姚若岚就猜到一些,重案组的局长特意前来,一定有事。 车继续开,开了半个小时,到了一座山上,凉亭。 二人下车,局长站在凉亭边,手按着扶手,感受吹来的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 “好久没抽烟了。”他吸了一口,吐出了烟雾。 “究竟是什么事?” “我有个朋友,名叫许林龙,1988年,他自杀身亡。” “自杀?” “对。关于这宗案件,我一直认为,并不是自杀。” 蒙蒙细雨停了,在迷雾缭绕的山中,重案局的局长说起了那宗发生在1988年的许林龙自杀案。 许林龙,是名警察,1988年死于三枪之下。 尸体就是在这里,凉亭边上——姚若岚和重案局局长此刻呆着的这个地方,被发现的。 这里一共找到三个弹头,一个弹头判断是由一把走私黑枪射出的,黑枪不在案发现场, 另外两个弹头是从许林龙佩戴的手枪里射出的。 在现场发现了车轮胎的痕迹,两辆车。 一辆车是许林龙的,车留在案发现场,另一辆车开走了,判断是越野车。 还有两个鞋印,一个是许林龙的,另一个是42码鞋印,是别人的。 法医检查过,许林龙是死在深夜。 在深夜,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来到这座山上,见过某人,那人开着越野车,二人射出了三枪。 且先将那人称之为神秘人。 许林龙和神秘人在此地见面。 根据现场的鞋印,弹壳、弹头的位置,模拟,得出了一个很诡异的“自杀”现场。 许林龙先用自己的配枪朝着天空开了一枪,是空枪,子弹落在地上。 而后第二枪,是神秘人手中的黑枪朝着许林龙的肚子上开的,枪的距离很近,这一枪导致许林龙腹部大出血。 然后就是最蹊跷的第三枪。 这第三枪,是用许林龙的配枪,朝着许林龙的太阳穴打出的,一枪毙命。 许林龙正是死在了这第三枪上。 在他的尸体旁留下了一行字,血字,写着,“我,许林龙,自杀。” 许林龙和重案局局长是警校的同窗好友。毕业后,二人进入不同的重案组,都成为探员。 听闻好友惨死,当年的重案组局长无法接受,但是关于这宗案件,好像不让调查。 重案组局长哪肯,他偷偷调查。 在许林龙遇害前,许林龙最后一案、是在追查一宗植物人失踪案。 “植物人?”姚若岚疑惑。 “对,植物人。” 医院里一个植物人突然失踪,由许林龙接手这宗案件调查。 许林龙发现,这个植物人有一种特殊的rh熊猫血ab型,这血型稀少,每一万个人中,只有三个是这血型。 偏偏,有一个黑帮的大佬也是这熊猫血型的。 黑帮大佬得了严重的疾病,需要换器官,换心脏。 于是这两件事就联系上了。 换心脏手术是要命的,一条命换一条命。 而黑帮大佬意外发现了这名植物人,植物人的血型与他吻合,植物人就是最适合的器官移植者。 黑帮大佬派人去和植物人的父母谈过,出了一大笔钱,说,反正你儿子都成了植物人了,干脆宣告死亡,把你的儿子的心脏给我。 那家人哪里肯同意,儿子虽然是植物人,但是还活着,多少钱他们都不肯。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了植物人从医院神秘失踪的案件。 许林龙开始调查,黑帮大佬此时已经失踪了。 很正常,他得了重病,要做换心手术,这手术一定是花重金找几个不怕死的医生,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进行。 许林龙判断,就是黑帮大佬找了手下的人,劫走了那名植物人,目的就是换心。 时间危急,可不能让这手术进行。 许林龙顺着这个调查,发现黑帮大佬手下有个心腹,名叫马尔泰。 许林龙判断,这宗抢植物人的案件就是马尔泰做的,而植物人还在马尔泰手上。 马尔泰个头瘦小,穿42码鞋、他肯定也有黑枪,他名下有一辆越野车,这些都与许林龙死亡现场发现的证据是重合的。 所以,当年的重案组局长判断,马尔泰就是案发现场的神秘人。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这样的: 马尔泰开车,车里装着植物人,他准备要将植物人运送到秘密的地方,给黑帮大佬做换心手术。 半途中,被跟踪的许林龙发现了。 许林龙拦停了马尔泰的车,马尔泰下车。 马尔泰想要反抗,许林龙拿出自己的配枪,朝着天空鸣了第一枪,意思是,停止做无谓的反抗,快把人交出来,自首。 而后马尔泰假意投降,突然扑了上去。 二人在黑夜中搏斗,搏斗中,马尔泰用自己的黑枪朝着许林龙的肚子上开了一枪,也就是第二枪。 造成了许林龙的大出血。 许林龙倒在地上,这时马尔泰慌了,完了,自己开枪打了警察了,怎么办。 那个夜晚,山中就三人,一个是马尔泰,一个是许林龙,还有车上躺着要送去做器官手术的植物人。 不行,许林龙不能活着! 一不做二不休。马尔泰下了狠心。 他沉思了一会儿,用黑枪指着许林龙的头,逼着重伤的许林龙在地上用血写下,“我,许林龙,自杀”几个字。 而后马尔泰抓住许林龙的配枪,给许林龙的太阳穴打了一枪。制造许林龙自杀的假象。 最后,马尔泰擦去现场可能会留下的指纹,逃之夭夭。 “这就是当年我推理的案发经过。”重案组局长说。 姚若岚听后,认同。以一个警察的判断力来说,这宗伪造的“自杀”案件太容易推理了。 许林龙,一个热血刑警,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绝对是陷害。 可是,就是这看似愚蠢的凶手诡计,却困扰了重案组局长十年。 在当时,重案组局长将推理提交给他的上司,谁知上司竟然说了一句:“这案子你不要查了,我们内部已经找专人研究过,证实,许林龙确实是死于自杀。” “不可能!他为什么要自杀?” “怎么不可能了?”上司对当年的重案组局长说道,“我很明确地告诉你,这宗案件,虽然开了三枪,但根本就是自杀。” “许林龙为什么要自杀?”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查了。”上司叹了口气。 重案组局长不甘心,继续偷偷调查—— 可一查,竟然发现这宗案件越来越扑朔迷离。 第73章 无名(2)三枪 首先,就是这三枪究竟是怎么开的。 在距离案发现场几百米外,有一个村民,当时他在家中,没睡,父亲去世,他整晚都在守灵。 村民虽然没有看到案发现场的情形,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听到了三声枪响。 第一声,大约是在凌晨1点传来的。 第二声,过了有好几分钟,起码有5分钟,才传来。 第三声,又过了很长时间,大概有15分钟,才传来。 村民家墙上有钟,每次枪声传来的时候,他都愣了一下,看一眼时钟,所以对三声枪响的时间,虽然不能说很准确,但大致就是这个时间。 也就是说,从许林龙遇到马尔泰,到许林龙死亡,一共过去了足足20分钟。 20分钟放在平时,一下就过,但若对于一宗谋杀案来说,却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 20分钟才杀人,真的是太久了。 这20分钟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说许林龙朝天开第一枪,是为了警告马尔泰投降。 而马尔泰是在过了5分钟后,才和许林龙搏斗,朝他肚子上、用黑枪开的第二枪。 那这5分钟,二人都在干什么,一直聊天吗? 就算是聊天,谈判,再推理,当第二枪开完后,许林龙中枪,流血不止。 其实,在这个时候,许林龙自己的配枪应该还在他的手上,以他的能力,他定是会殊死一搏,朝着马尔泰给一枪,但是没有。 这又过去了十五分钟。 这十五分钟里,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马尔泰得到了许林龙的配枪,才让许林龙无法反抗。 然后马尔泰逼许林龙在地上用血字写下『我,许林龙,自杀』这几个字。 笔记专家鉴定过,这血字虽然写得歪歪扭扭,但是有百分之90的概率是许林龙的亲笔字迹。 许林龙会被逼迫写下这些字吗? 重案组局长很了解许林龙,他们是警校同窗,又是多年好友,重案组局长知道,许林龙是一个正义的警察。 严惩罪恶,视死如归,他绝不可能面对威逼,而写下这些血字。 只有一种可能,许林龙是在拖延时间,故意写下的,一边写,一边在等待求生的机会。 但最后,还是输了。 心狠手辣的马尔泰用许林龙的配枪在许林龙的太阳穴给了最后一枪,伪造自杀的假象。 许林龙的配枪,就放在他的尸体边。 可是到最后,重案组局长穷尽思考一层又一层的推理再次被无情的推翻了。 法证人员在提取许林龙配枪的指纹,指纹的分布位置,还有地上的血迹 在经过一次又一次模拟之后得出了最终结论—— 这最后一枪,就是许林龙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开的。 上面的指纹,扣动扳机的角度、位置,都证实,这最后一枪不是伪装,是许林龙自己杀死了自己。 就是自杀。 云雾拨开,露出阳光。蜂鸟在枝头鸣唱,几个登山者前行,贪恋顶峰的美景。 谁能想到,十二年前,就在此处发生了离奇的“自杀案”。 听过之后,姚若岚说:“你在当年不是已经找到了马尔泰吗?将他抓回来一问便知。” 马尔泰?这个名字 姚若岚这才回忆起,这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 重案组局长说:“我当然找过。说回那宗植物人失踪案。 植物人后来被另一组缉黑组的警察解救了,缉黑组的警员一直在秘密监视黑帮大佬,搜集黑帮大佬的罪证。 而在换心手术开始的一刻,缉黑组的警员冲了进去,救下了植物人。 由于换心手术无法正常进行,黑帮大佬直接死在了手术台上。 马尔泰逃跑,他是在跑路的时候被抓,但被抓到后,没有用。 马尔泰说自己根本就没有绑架植物人,而很快就有个马仔出来认罪,马仔揽下了绑架植物人这宗罪。 他指认了作案路线、用车,一切线索充分,完美的找不到破绽。 当然,我很清楚,那个马仔只是个替罪羊,可没有。 我在审讯室问马尔泰,是不是他杀了许林龙?” “那个混蛋,马尔泰。”重案组局长捏着拳头说,“他一副无赖的嘴脸,说:‘sir,我是良好市民,你可不能冤枉我。’ 黑枪找不到、现场指纹也没有,只有鞋印,可这个世界穿42码鞋的人太多了。 是,案发现场是还有车轮胎的痕迹,可马尔泰说自己的车被偷了,又过了不久,我们找到一辆烧毁的车。 所有的证据毁灭,马尔泰处理的干干净净,和那宗许林龙死亡案撇得干干净净。 最后,幸亏是当时搜集黑帮大佬罪证的缉黑组警察,找了两宗藏毒罪,马尔泰承认是他干的,可他不是主犯。” 也就是因为这两宗藏毒罪,马尔泰坐了七年牢。 重案组的局长问姚若岚:“想必,你现在已经知道马尔泰在哪里了。” “揽月会所的负责人?”姚若岚问。 “是啊。混蛋。” 揽月会所,表面上是一个富人的高尔夫球俱乐部。 但警察内部都猜测,这个会所肯定有事,因为这个会所的前身,就是那个死去的黑帮大佬建立的。 会所最有名的就是资源。 城中富豪、很多社团都是会所的会员,借打高尔夫球之名,结交、商议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而揽月会所的主理人,就是马尔泰。 坐了七年牢,出狱后,他继续帮那个黑帮大佬的家族做事。 其实在当年,由于黑帮大佬换心失败死亡,关于他的案子就不了了之了。 到如今,那个黑帮家族有意正规化,有意洗白,所以揽月会所表面功夫一直做得很干净,只是个高尔夫球俱乐部。 而马尔泰由于一直“忠心”,成了揽月会所的主理人。 “混蛋。”重案组局长吐出了烟,“他杀了我的好友,杀了一名警察,竟然还可以逍遥法外。” “局长,你真的确定,许林龙不是自杀吗?”姚若岚问。 “当然!我太了解我这个朋友了,你说他为什么要自杀,不可能的。” “所以,你想让我重新调查许林龙的自杀案?” “许林龙,一个正义的好警察,因为被认定为自杀,他无法获得更多的警队抚恤金,更重要的是,”局长的手紧紧抓着凉亭的扶手,“我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看着他不明不白地死了十二年。” 局长叹息:“我不再年轻,思维上跟不动了,我也再想不出那宗案件究竟还有什么疑点,能从哪个疑点突破,只能拜托你。”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说:“这就是许林龙案件的全部资料,恳请你帮我,不,恳请你为一名好警察洗冤,将那个混蛋马尔泰定罪,他就该坐牢的。” 姚若岚接过u盘,u盘很轻,但拿到手的一刻,有一种很沉重的感觉。 姚若岚想,这个案件该怎么查呢? 重案组的局长,他的能力都没有发现,那现场肯定说是证据全无了,又过了十几年,要从什么方向重新开始? 好像真的很困难。 “咳,我听说。”重案组局长轻咳了一声,看着姚若岚,“我听说你的那个盗梦仪器,已经研究出一种新功能,可以带上我见死者,是?” “可能要等几日。仪器还在调试,等完成了,我会安排。” “我很期待。”他说。 第74章 无名(3)卧底 和重案组局长聊完,姚若岚回到诡案组。 一进门,她就精神一振,太香了,香味是从餐厅的包厢里传出来的。 进入包厢,桌上摆着一桌菜,一头乳猪的眼睛里插着两个红色的灯。 肥佬手握一个碟子,碟子插在乳猪上,外皮酥脆,一插就露出汁水,肥佬用碟子将乳猪分了八份,摔碎碟子,这是正经的西式烤乳猪吃法。 姚若岚坐下来吃。 十三妹和肥佬在一旁期许地问:“是不是有案子了?” “是。” 姚若岚说了那宗许林龙自杀案,过去十二年,这案子所有的线索都在那个u盘上。 但是这东西,姚若岚估计是没用的。 该怎么查? 姚若岚喝了一口茅台,配着乳猪,思考着。 这时肥佬说:“其实我可以去当卧底。” “卧底?” “对。”肥佬说,“这宗案件的嫌疑人只有一个,就是马尔泰,他现在不是开了一个高尔夫球俱乐部吗?我去那个俱乐部应聘厨子,就能接近马尔泰。” “你在胡扯八道什么?” “我港真的!”肥佬是广城那边的人,会说点粤语。 他讲:“马尔泰是揽月会所的主理人,大boss,作为一个boss,最接近他的人只有三个。 助理、司机、厨师。 而我做菜的水平是有目共睹的,马尔泰只要吃了我做的菜,保证忘不了,很快,我就会成为他的御用厨子。 他去哪里都会带着我,我成了他的心腹,就有机会偷偷套出他的话。 必要的时候,我还会一点催眠。” 肥佬的指头在姚若岚的面前晃着:“1,2,3,睡!” 好像真的是在催眠。 姚若岚将肥佬的手打开:“别胡闹了。” 她说:“就算你接近了马尔泰又怎么样,难道他还会亲口告诉你,是啊,十二年前就是我杀的许林龙。 就算他对你说了,可案件的所有证据早就毁灭。 现场没有指纹、车他也烧了,行凶用的黑枪,已经过了十二年了,那把黑枪还会在他身上? 好,就算黑枪还被他藏着。 那把黑枪开出的第二枪,只是重伤了许林龙。 许林龙真正死在的是自己配枪朝自己太阳穴开的第三枪上,是自杀。” 自杀? 说到这里,姚若岚突然停了一下,她愣了有几秒钟,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 一旁的十三妹开口,打算了姚若岚的思绪。 十三妹说:“boss,我认为肥佬说的办法是可行的。” “你也和他一起疯?” “不是。” 十三妹是一个很理性的女子。 她说:“对,也许,许林龙的案子,我们无法将马尔泰定罪。 马尔泰依然逍遥法外,开了这个揽月会所,这个会所一定是有问题,这其中肯定有一些暂时无法发现的罪恶勾当。 而肥佬如果能进入揽月会所,当一名厨子,就有可能发现这些罪恶。” “靠催眠马尔泰吗?”姚若岚问。 “当然不是。”十三妹一笑。 她说:“很多秘密的谈话,一定是在饭桌上进行的。 马尔泰和别人谈事情,会约着那人来揽月会所,一边吃一边聊。 而肥佬是厨子,他绝不可能出现在秘密谈话的餐桌上。 但是,他能出现在『菜盘子』里。” “菜盘子?” 十三妹再次肯定,说: “肥佬会做菜,做菜是用盘子来装的,而盘子是陶瓷制成的。 我们特制几个盘子,将最迷你高科技的窃听器熔入盘子内部。 那么这盘子就能出现在餐桌上,就能监听到马尔泰和别人的聊天内容。 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就会随着我们的秘密监听而暴露。 那么,也许马尔泰的案子我们定不了他的罪,其他案件浮出水面,也能定他的罪。 只要有罪,他就会坐牢。无论是何种手段,他受到了惩罚就行。” “不行,不行。”姚若岚摆摆手,“我们是警察,怎么能随意监听他人的谈话呢?” 十三妹神秘一笑:“boss,我们是诡案组侦查组,严格意义来说,只是个外包档案室的工作人员。” 十三妹继续说:“无论怎么样,先接近马尔泰,了解这个人,观察一下总不是坏事。我会和肥佬一起去。” 姚若岚转念一想,接近马尔泰,了解马尔泰,确实是调查这宗许林龙案件的根本。 况且面前的两人,肥佬,是个保安。十三妹之前只是个医院的搬尸工。 他们的背景很干净,不容易被对方发现,他们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试试。 姚若岚对二人说:“行,你们一起进入揽月会所。 但是,我要申明,刚才说的什么窃听器的事,千万别做,也不可能。 你们只要观察马尔泰就行了,就当作是一次历练,这次卧底——哎,就卧底行动,只有一周时间。” “yes sir!”肥佬敬了个礼,“行动代号,揽月001,我和十三妹一定完成任务。” 够了,姚若岚好想打消这个念头。 但,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独自回到办公室,姚若岚将那个u盘放进电脑里,查阅资料。 查了几个小时,如她所想,毫无进展。 但这更加让她决定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宗自杀案。 对,自杀。 如果许林龙真的是自杀的呢? 其实这宗案件,当年重案组局长在查案的时候,带有强烈的主观性。 重案组局长和许林龙是好友,他认为自己的朋友绝对不会自杀。 所以局长是朝着许林龙绝对是被谋杀的角度去查。 但反之,若,许林龙就是自杀的呢? 他为什么要自杀?这个方向,是之前没有被查过的。 许林龙,一个热血刑警,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自杀。 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重案组局长是肯定许林龙的为人,而姚若岚决定朝着否定许林龙的为人去查。 若是,许林龙并不是一个好警察。 他之前曾经做了某件错事,而这件错事将要暴露,基于这种原因,他不得不自杀,那一切的谜团是否能解开? 第75章 无名(4)日记 第二日,姚若岚去了许林龙的家。 一栋老房子,许林龙的妻子开的门。 姚若岚说明来意,妻子请姚若岚进屋,三室一厅的房子,家具老旧,但是屋子收拾得整洁干净。 看得出,许林龙是一个廉洁奉公的好警察。 厨房边的一个立柜上,放着许林龙的照片,妻子日日上香。 许林龙死后,妻子并未再嫁。照顾儿子,儿子长大,结婚,儿子搬出去住,有了自己的家。 而妻子就在这里独自生活,看书、做饭、种花、练练瑜伽,不知不觉,两鬓全是白发。 姚若岚对着许林龙的照片鞠躬,而后与许林龙的妻子坐在沙发上。 “不知不觉,已经十二年了。”妻子说。 “你相信许林龙是自杀的吗?” “绝对不可能。”伤心往事涌上心头,妻子哽咽,“老许为什么要自杀?我们很相爱,那时候儿子还没长大,我绝对不相信他会突然自杀,没有任何理由啊,他又不贪不赌,没欠别人钱,我一直去警局问,老许的上司就回我,他就是自杀的,枪被调查过了,证据显示得清清楚楚。我问他什么原因,上司说,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再问,他就不说了。” 而由于许林龙是自杀,并没有得到太多的体恤金。 但是许林龙工作单位的人对妻子很好,自发筹了一笔钱给妻子。 而后几年,每逢过节,也都有人送一些礼品来。 时光飞逝,再到后来,许林龙的上司也离世了。局里那些曾和许林龙共事的同事,也大都退休了。 妻子从不相信到也接受了,伤痛在时间中抹平。 “我可以去许林龙的房间看看吗?”姚若岚问。 妻子带着姚若岚去了许林龙的书房,由于查案、工作,许林龙经常在书房一呆就是到天亮。 而自从许林龙死后,妻子保留了这间书房,依旧是日日清理。 她认为,老许若是有魂,一定会回来,那张工作台上还放着一个擦得干净的茶杯。 “如果您不介意,我想看看他的一些物品,会带走一些东西,但我一定会还回来。”姚若岚说,“我既然接受了上司的嘱托,就会认真调查这宗案件。” “请随意取,拜托你了。”妻子欠身感谢。 随后妻子找了一个纸箱,姚若岚将抽屉里许林龙的笔记资料放入箱子。 她抱着沉甸甸的箱子离开。 回到诡案组的办公室,姚若岚将箱子里的刑侦笔记取出。 是手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迹、写着许林龙对于生前调查案件的思考。 他真的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警察,每一宗案件,他的那些推理灵感都记录得很细,标注时间。 1987年的卷宗—— 4月15日,非法拘禁案,为了争取一个地盘的利益,几个人将一个海鲜店的老板关在一个笼子里,打得遍体鳞伤。 很明显,是帮派做的,负责的是一个叫马尔泰的人,我可以抓他的。 但是那个海鲜店老板最后竟然说是自己自愿关在笼子里的,不告了。 他畏惧了。 5月8日,货车自燃,一个可怜的流浪汉死在车上。凶手就是那个货车司机,骗保,太可恶了。 (笔记的纸上有隐隐的血迹) 7月2日,马尔泰那伙人又干坏事了,这次是一个夜场的啤酒女郎重伤,她只不过是无意说了马尔泰不爱听的话,就被打成这样。 可是,那个女郎在医院躺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醒了后,说是自己摔倒的。是意外。 8月15日,妻子从天台坠楼,丈夫,那个丈夫太可疑了。 9月3日,又是马尔泰,一个男的还不上钱,他就绑架了那人的孩子。 所幸孩子没事,被找到了,但是那男的竟然教自己的孩子说谎,说孩子是自己走丢的。 为什么这些人都不肯指控马尔泰,难道法律就审判不了他,他可以无法无天吗? 10月8日,一宗谋杀案,儿子窒息,凶手竟然是母亲。 烂赌,儿子输光了家里的钱,不仅如此,还逼妻子去绝望的母亲,没办法了。 (笔记的纸上有隐隐的血迹) 姚若岚翻阅着笔记,她有一种感觉,能联想到许林龙在每一个深夜,认真记录着他对于每一宗案件的认知。 有一种说法,警察与医生,是世界上最绝望的职业。 看过那么多人病重而死,看过那么多人被杀死,却常常无能为力。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一页笔记里掉了下来。 姚若岚俯身,地上有一个像是白色颗粒状的东西——像是药片。 第76章 无名(5)冥界捞人 揽月会所高尔夫球场。 三层的主楼,白色建筑,仿白宫样式,建筑面积约一万平方米。 十三妹拿着一个红色塑料袋上了天台,肥佬从水箱房后面突然冒了出来,吓了十三妹一跳。 “没人跟着你?”他问。 “没有,你为什么要在天台见面?” “卧底都是在天台上见面的。” 肥佬十分警惕地拉着十三妹躲到了水箱房后面,蹲下。 这两人已经混入了揽月会所,十三妹做了前台接待,肥佬做了厨师长的学徒。 “货带来了吗?” “给你。”十三妹递过袋子,里面是一堆她出去买的甲鱼蛋。 十三妹说:“你要这王八蛋干嘛?” 肥佬笑了一下:“就等着看好戏。” 揽月会所由于招待需要,特意请了两个米其林大厨,会所内用来招待、出品的每一道菜均是由大厨亲自掌勺,保证菜品极高的质量。 肥佬只有厨师学校的毕业证书,又是刚来,只能负责做些切菜、打下手的事。 而姚若岚给他们卧底的时间只有一周,肥佬根本无法施展厨艺,这就意味着他接触不到马尔泰。 早上,厨师长让他去熬花生汤。 肥佬看着那一大锅的花生汤,想到了办法: 这一大锅花生汤是标配,每日要煮好几锅,会所的内部工作人员、客人都能喝。 也就意味着马尔泰也能喝到。 这就是机会,别看花生汤简单,煮起来也充满学问。 要颗颗花生软烂,牛奶冰糖的比例正好,最重要的是,在花生汤中若是加入土鸡蛋,味道更妙。 而比土鸡蛋更好的就是豪华的甲鱼蛋了,让花生汤上升到“鲜”的境界。 “事能不能成,就看这群王八蛋了。”肥佬提着袋子,“嗖”一声跑开了。 十三妹擦了擦额头的汗,叹气地心想,我怎么会和这人一起疯。 警局法证部门。 “你是说,这是一种治疗癌症的药物?”姚若岚问法证人员。 “准确地说,是止疼药。” 从许林龙笔记里掉出的那半颗药片,经过化验证实,是一种止痛药,大多用来舒缓强烈的病痛。 姚若岚回想起在刑侦笔记上看到的隐隐血迹,仿佛能想到,许林龙在写字的时候咳出的一口一口血 也就是说,许林龙可能得了绝症。 但是无论是重案组的局长、许林龙的同事、许林龙的妻子对此都是不知情的。 所以,许林龙在死前,是偷偷隐瞒了病情? 人过中年,不是怕死,更是怕家人知道自己要死。 姚若岚思考着: 如果,许林龙得了很重的病,即将要死,那么许林龙就有自杀的理由,举起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下致命的最后一枪。 自杀,他真的是自杀吗? 可是若这个推论是正确的,那这宗案件就会变得非常不合理。 也就是说,当许林龙和马尔泰搏斗的时候,一共有两把枪。 马尔泰手里是黑枪,许林龙手里是自己的配枪。 案发时—— 许林龙追捕马尔泰,朝天开了第一枪,让马尔泰投降。 5分钟,马尔泰在搏斗中,朝许林龙的肚子上开了第二枪。 又过了15分钟,许林龙可能由于身体失血过多,不想施救了,“绝望”自杀。 这第二枪和第三枪的中间相隔15分钟,就是最为不合理的地方。 姚若岚看过许林龙之前的刑侦笔记。 马尔泰一直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之前犯了三个案子,都由于当事人的畏惧,而告不了马尔泰。许林龙一直都在搜集马尔泰的罪证。 从许林龙刑侦笔记的字里行间,能读出他的内心—— 他非常痛恨马尔泰,他想马尔泰受到审判。但却无力。 那么,许林龙既然已经决定自杀,枪又在他手上。 他为什么不在自杀前直接给马尔泰一枪,毙了马尔泰,让大家一起死。 反而他选择的是——放马尔泰逃走,然后自己自杀? 难道说,这15分钟内,许林龙和马尔泰之间达成了某种交易? 例如,马尔泰央求许林龙放走他,答应会给许林龙一笔好处费。 而许林龙,一个得了重症将死之人,所能想到的,就是为家庭、为妻子儿子留下什么,让他们能安稳度日。 所以,许林龙接受了马尔泰的交易? 他放走了马尔泰,然后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山中,“砰”一枪死去? 好像这样,才最符合事件的发展。 当在思考这些的时候,姚若岚的脑中闪过很多画面,重案组上司、许林龙的妻子的身影、话语、刑侦笔记 好警察。 老许是一个好警察。 这些都夹杂在姚若岚寒心的猜疑之中。 不过这些都很难求证了—— 包括许林龙是不是得了重病,这个也无法得出准确结论,他肯定是在医院检查的时候,知道自己得病了。 早已是十七年前的事,哪家医院?医院的病历也早就删除消失了。 姚若岚又想: 就算让我找到那份病历,我告诉重案组的局长,许林龙是有自杀的理由。 那么现在查案的方向,就应该朝许林龙去调查,他与马尔泰的关系,查许林龙妻子、儿子的银行账户,看看十几年前有没有不明资金。 将许林龙从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吗?将他的墓志铭抹黑吗? 这是重案组局长愿意看见的吗?有必要吗? 在复杂的思绪中,姚若岚离开了法证中心。 她在路边的停车位取车的时候,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经过,从车上走下来几个外国人。 将几个神秘的皮箱递上。 最新的盗梦头盔已经调校好了。 经过几个月的研究,米国研究所将仪器调校到一种特殊的频率上。 他们用英文说:“很期待贵国的玄学与爱因斯坦的时间相对论能完美融合。” 姚若岚笑了笑,这事她确实没底,是肥佬提议的,遥想起那天肥佬从山上“打坐”回来告诉了她一个理论: 人死,我们以为脑电波会消散,但是不是,根据奇门遁甲理论,脑电波会飘忽到一个异世界。 这个叫做想念之城的地方,十三妹也去过了。 既然去过,那她是不是可以把那里的人,那里的电波给捞回来,捞到她的脑袋里。 也就是说,只要调试好盗梦头盔的频率,就能够让一个生者与死者见面! 记得那天肥佬递给姚若岚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个频率波段。 肥佬说:“我很有信心。”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姚若岚莫名其妙就被肥佬忽悠了,于是把盗梦头盔送去升级。 如今,拿回来了。能成功吗? 第77章 无名(6)怀念花生汤 揽月会所的总经理办公室内。 马尔泰坐在沙发上,手轻轻敲击着茶几,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些动作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种本能。 茶几上放着一碗花生汤,马尔泰用勺子搅动着。 边上的助理正在汇报着今日的事务安排。 “下午3点,亚衣淡村的村书记会来这里打高尔夫球。” “你通知那个沙场的赖老板过来,安排一个包厢,带个花瓶。”马尔泰说。 “知道了。” “下午5点,土地局的陈科长约了打球。” “让那个新来的女公关经理陪他打球。” “知道了。” “还有,陈局长的公子问说,最近有什么生意关照?” “陈公子?”马尔泰想了想,“就是开汽车修理厂的那个?” “是。” “行,你叫车队的王司机,去把那辆刚买的劳斯莱斯撞一下,拿到修理厂去修。” “要撞到什么程度?”助理问了一句。 “随便。” 马尔泰西装革履,戴着百达丽手表,每天所要安排处理的都是这些事,让所有事在一种微妙关系中变得合理化。 “晚上七点,您请房地产公司的陈总吃饭,已经留了包厢; 晚上十一点,尼克酒开张,他们老板请您去,醒酒药我帮您准备好了。 这就是今日的安排。” 助理说完,合上记事本,看了一眼马尔泰,忽然愣住了,只见马尔泰的眼角有泪,拿着碗,喝着花生汤。 这是助理第一次看见马尔泰落泪,太反常了。 这个将各种关系玩弄在股掌之中、左右逢源的中年老板竟然哭了。 助理递上纸巾,小声问:“马总,您怎么了?” 马尔泰回过神,擦擦眼角,拿着花生汤碗问:“这碗花生汤是谁做的?叫那个厨师来见我。” 这碗花生汤,与他平时喝得不同。 马尔泰最喜欢喝的就是花生汤,由于他的喜好,揽月会所每日都会熬煮花生汤。 但平时马尔泰所喝的花生汤,味道虽然好,但和今日喝的完全不同。 二十年了,上一次喝到这样的花生汤,还是在他小时候。 那年他十岁,有一晚他睡不着,特别想喝花生汤。 店铺都关门了,父亲给他做。 父亲到了厨房,煮着花生汤,刚好冰箱里有甲鱼蛋,父亲随手加了几颗进去。 热气腾腾的花生汤,马尔泰喝了一口,说,爸爸,这味道好怪,不过很好喝。 父亲呵呵笑着,好喝,儿子要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做。 可是,自从那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喝到过这样的花生汤,他也再没有见过父亲。 回忆尽,马尔泰的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肥佬走了进来,说:“马总,你找我?” “这花生汤是你做的?” “对。” “里面加了什么?” “甲鱼蛋。” “你怎么会想到加这东西?” 肥佬一本正经说道:“这是从一道传统名菜『甲鱼百合花生汤』改良的配方。甲鱼煮花生,能提出鲜味,反之花生汤煮甲鱼蛋,就能让一碗平平无奇的花生汤激发出最特别的味道。做菜,我是用心的,我港真!” 马尔泰问:“你是广城人?” “对。” 太好了,竟是老乡。 马尔泰又问:“那你会做大良蹦砂?” “加南乳是绝配。”肥佬笑了一下。 果然懂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些奇奇怪怪口味的菜了。 马尔泰说:“肥肥师傅,我有个请求,能不能邀请您到我家里,给我做上一桌广城名小吃,需要什么材料让那个米其林主厨去买,让他给你打下手。我给你2万。” 马尔泰想要这种味道,怀念的味道。 肥佬内心激动难耐,机会来了,之前他和十三妹打听过,马尔泰是独居的。 肥佬心想: 只要去了马尔泰的家,为他做菜,就是接近马尔泰的绝佳机会。 自己再露两手催眠,让马尔泰承认杀死许林龙的罪行,说不定那把黑枪就藏在他家里,这案子岂不是分分钟就破了? 我真是个人才,咳,镇定。 肥佬控制情绪,又假意面露难色。 “3万。”马尔泰以为肥佬嫌钱少,于是加价。 “马总,您误会了。”肥佬摆摆手,“不是钱的问题,我刚来这里上班,让米其林大厨为我打下手,这个实在不太合适,我带个老乡过去帮忙,可以吗?这桌菜我一定给您安排得妥妥当当。” “我很期待。”马尔泰露出真诚的笑容,看着肥佬。 第78章 无名(7)老朋友 夜晚有风。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开到山上,停在诡案组的门外。 重案组的局长从车中走下,见到了姚若岚。 她领着局长进入地下室,那里摆着4顶头盔。 这次的盗梦实验,是能够实现带一个人去一趟冥界。 也不能称之为带人。 首先,由十三妹和局长戴上头盔。 局长潜入十三妹的梦境。 十三妹在梦境中会构建一个场所。 而后局长在那里等着。 接着十三妹飘到冥界,把许林龙带到那个场所。 通过这样的方法,让阴和阳的二人上一面。 而后十三妹以一种控制全局的电波,控制梦境,看着二人完成会面。 由于此举极其费脑,时间很短。 且这是第一次实验。 十三妹戴上了头盔,将另一顶递给重案组局长。 “那就拜托你了。”局长说。 这时候肥佬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姚若岚问:“你怎么来了?” “老大,这次鬼魂人间游的活动可要预备上我。怎么能没有我的叮铃叮铃呢。”他摇了摇铃铛。 哎,鬼魂人间游,什么词他都想得出来。但既然来了,也出于对死者的尊重,总要有个『招魂仪式』。 她对肥佬说:“做归做,仪式尽量从简。” “该有的都要有。”肥佬笑了笑。 十三妹戴上了头盔,局长也躺在另一张床上,戴上头盔,双手合十,祷告了一下。 肥佬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他将粉末绕着这两人的床画了一个太极圈,而后举起桃木剑:“波若波若蜜,招魂4分钟。” 头盔与仪器相连,接受着脑电波,头盔内喷射出迷烟。 “呼”的一生,局长潜入了十三妹的梦境。 在梦境中。 也是一个同样的太极圈。 十三妹领着局长站在停车场的中央。 那细细的粉尘漂浮,如同对于故人无数微小萦绕的思念。 十三妹说:“我现在去冥界把许林龙带过来。一会儿,他就会出现在太极圈的阴面,你就能见到他。由于我要控制稳定,所以到那时,我不会在场,只有你和他两个人单独聊。我提醒一下,你们见面的时间只有4秒,所以有什么话说得快一点。” “谢谢提醒。”局长很激动,“我会控制好语速的。” 十七年了,老友重逢,他真的有很多话想对许林龙说,但最重要的是,还给许林龙一个公道。 “行了,局长,那我去带人了。” 十三妹说完,消失在这个混沌梦境中。 大概过了一会儿。 浑身散发着萤萤之光的许林龙,出现在了太极圈中。 地上还有一物,一把来自想念之城的吉他。 “许林龙!”局长走过去,按着他的肩。 虽然故人没有触觉感知,但许林龙能够感受到这个朋友是有多记挂着他:“好久不见。” “长话短说。告诉我,马尔泰这个混蛋是怎么杀死你的,他用了什么诡计?” 许林龙沉默了一刻,咬着嘴唇,而后吐出一句话:“其实,我是自杀的。” “自杀?”局长一愣。 “是,脑子里长了东西。”许林龙用食指尖敲着太阳穴,苦笑,“医生说活不了太久了,所以。就干脆自己给了自己一枪。” “那马尔泰呢?” “没有马尔泰。” “他在现场,他开枪打你。” “不。”许林龙说,“马尔泰根本就不在现场,那晚只有我一个人。”他看着局长,认真讲道,“我听说,你一直在查这案子,别查马尔泰了,事情就是这样的。” “不可能!现场明明有一把黑枪。” “喂。老朋友。”许林龙打断了局长的话,“就这么几分钟,我们就不说这个了。” 是啊,只有几分钟。 “我妻子还好吗?” “很好,我有常常去看她。退休后她虽然一个人,但是每天种花、看书、练瑜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旅游,身体也很好。” “那就好,我儿子呢?” “他也很好,结婚了,对方是个老师,很稳定的。” 局长说着,许林龙听着。 “你也老了。” “是啊。哎,我真的,真的很想、很想要亲手抓住杀死你的凶手。” 局长还是不肯放弃,他认为许林龙有事在瞒。许林龙都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隐藏呢? 但许林龙像是铁了心不再提此事,他拿起了地上的吉他,说:“还记得我们当年最喜欢的那首歌吗?” 在警校那会儿,二人组了一个bob最佳拍档乐团。 “记得。” “来一曲。”许林龙说。 “好。” 许林龙拨动弦乐,弹奏着《花房姑娘》。 局长清了清嗓子,开唱:“我独自走过你身旁,你没有话要对我讲。” 局长看着许林龙,仿佛回到年少时,二人迷恋的崔健,沉迷的摇滚乐。 许林龙弹着吉他,仿佛回到求婚时,他就是用这首歌打动了妻子。 仿佛回到每次查案的彷徨时,用一首歌为自己也为对方打气:“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一曲还未结束,时间却已至。 许林龙幻化成虚无的粉末、消失,局长站在阴阳太极圈中。 那乐声停了,他轻唱完最后一句。 重返现实。 取车离开露天停车场时,姚若岚问:“局长,许林龙和你说了吗?他是怎么死的?” “他说他是自杀。” “绝症?” “对。” “那马尔泰的事呢?” “他说他没有见过马尔泰。” “没见过?”姚若岚皱着眉,“您相信吗?” “我不相信,但他就是不说。”局长无奈。 姚若岚想,为什么,为什么不肯说呢?马尔泰绝对是出现在案发现场。 她问:“局长,你觉得许林龙他恨马尔泰这个人吗?” 生前,许林龙一直在调查马尔泰的罪证,却苦于毫无线索,好像每次要抓住了,就冒出一个人定罪。 许林龙与局长见面吃饭的时候,就多次抱怨,这样的混蛋为什么不进监狱? 局长说:“我认为许林龙是一直想亲手抓住马尔泰的。” 姚若岚想: 那就更对了,面对死前的最后一案,马尔泰又在场,许林龙既然决定要死。 那么,最合理的事—— 应该是他一枪毙了马尔泰,而后再给自己太阳穴一枪。 可他却没有,放走了马尔泰,为了钱?金钱交易。 可是这可能吗? 为什么马尔泰能一直逍遥法外?就没人定他的罪吗?一个藏毒也能从主犯变成帮凶。 这幕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又或者,不是阴谋,而是—— 姚若岚突然问:“局长,我有一个问题,你觉得许林龙会受贿吗?比如,马尔泰给了他一笔好处,让许林龙放走自己?” “不可能!”局长斩钉截铁地说,“我以我的人格保证,许林龙,绝对是一个好警察,虽然,他的探案能力可能不比你、不比许文山厉害,但是他骨子里有一股执着的劲,对于正义至死忠诚的决心。” 这就对了,伴随着局长的话,姚若岚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推论。 推论,是建立在一件100确定事物的基础上,朝着这个方向推理。 以局长的承诺为100&确定的事,确定许林龙的为人,那就能得到另一个100确定的真相。 第79章 无名(8)拆穿 第二日。 叮咚。 豪宅内,马尔泰将门打开,见到了肥佬和一个穿着布衣的女人——十三妹。 肥佬提着几袋子的菜:“马总,我来了。” “快请。”马尔泰领着肥佬和十三妹到厨房,他看着朴素的十三妹,问,“这位怎么称呼?” “贱内。”肥佬笑了笑。 十三妹瞥了肥佬一眼。 虽然十三妹也在揽月高尔夫球场当前台,但才来两天,球场的工作人员那么多,马尔泰对十三妹并没有印象。 而在来的时候,十三妹特意乔装了一下,穿了一身布衣,脸上还擦了点粉,故意将脸化老、化得皮肤黝黑、暗无光泽。乔装成村妇。 算了,查案最大。 十三妹露出一口龅牙:“马总好。” 龅牙,这也是肥佬要求的。 马尔泰礼貌地说:“行,那厨房就交给二位了,我很期待这一桌好菜,拜托了。” 马尔泰回到书房做事。 肥佬和十三妹在厨房忙活做饭,十三妹问:“一会儿,你到底有什么安排?” 肥佬拿出一壶烈酒,说:“先让他吃饱了,喝醉了,然后咱们就能对他催眠,让他迷迷糊糊地说出那宗谋杀案的实情。” “你真的会催眠吗?” “那当然,放心,我港真的。”肥佬拍拍胸脯道。 二人这次行动,事先并没有通知姚若岚。 一个半小时后,菜做好了。 马尔泰坐在餐厅,看着一桌广城的名小吃—— 老姜番薯汤、凤凰炒奶糊、酸萝卜牛三星、猪油渣濑粉 马尔泰闻着飘散的香味,吞咽口水,“真的好久没有吃这些了。” 他邀请肥佬和十三妹坐下一块吃。 “贱内,来,给马总倒酒!”肥佬对十三妹s说。 十三妹忍着,默默倒酒。 吃了一会儿,肥佬说:“马总,划两拳?” “行。” 二人吃酒划拳,是广城酒桌上的游戏。 一旁的十三妹倒酒,其实她心中是有疑惑的: 因为根据之前的调查,马尔泰好像并不是广城人,而是徐县人。 难道他过去在广城生活过? 不光如此,马尔泰划拳也很厉害,都是肥佬输,没几下,肥佬就醉了,脸红红的。 马尔泰拍拍肥佬:“老弟,不行啊。我和你妻子划两拳。” “马总,我不会喝酒。”十三妹小声说。 “怎么能不会呢?我听说做广城人的媳妇,都要喝酒,呵呵,看你们这么年轻,是哪一年结婚的?” “前年。”肥佬说。 “去年。”十三妹说。 二人同时说,但很快意识到,时间说错了。 肥佬骂了句:“哪年结婚都不知道,哎,娶了个什么老婆。” “几号?”马尔泰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看着二人。 肥佬快速地说:“七月。” 十三妹堆起笑脸接话:“19号。” “在哪办的酒?”马尔泰又问。 显然现场的气氛已经不对了。 十三妹心砰砰跳着,她知道,马尔泰开始怀疑他们了。 她还想打圆场,马尔泰突然说:“你就是高尔夫球场新来的前台,挺漂亮一个姑娘,为什么今天把脸画得这么黑,还戴着假牙?” 十三妹暗暗吃惊,其实她与马尔泰只见过匆匆一面,没想到马尔泰竟然认出了她。 “对不起,马总,我们刚到城里,实在需要工作,我们知道会所不让员工谈恋爱,所以”十三妹解释。 马尔泰将重重筷子放下,说了句:“二位,你们究竟想演到什么时候?” “误会,误会。”肥佬说。 马尔泰抓住肥佬的手,一手按在肥佬的腰间,从他的衣服里搜出一个窃听器。 马尔泰举着窃听器:“二位,你们到底是谁,是谁派你们来的?想查我?” 肥佬心想,事到如此,只能催眠了。 他站起来,拿出一块怀表,在马尔泰面前晃晃:“1,2,3,睡!” 真的是雕虫小技。 马尔泰一手按在肥佬的肩上,一股强力将肥佬给按在了椅子上,竟无法动弹。 这个马尔泰还会格斗术? “疼,疼,疼。”肥佬叫啊。 一旁的十三妹想,完了,演不下去了,好愚蠢啊,要是暴露自己是诡案组侦查组的身份,更是丢脸,该如何收场? 也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马尔泰走到门边,开了门,见到了姚若岚。 姚若岚举起手中的证件。 马尔泰只是瞄了一眼:“诡案组档案所,有这个部门吗?哦。”他笑了笑,“想必屋里的二位也是您姚若岚督察的同事?” “马总的眼力可真好,只是看一眼证件就能记住。” “我说。”马尔泰看着姚若岚,表面伪善,“我到底犯了什么事,要让你们这样查着。” “我可以进屋吗?” “当然,请。” 姚若岚走入屋内,在餐厅见到了窘迫的肥佬和十三妹,说:“你们先回去,我要单独和马总谈谈。” 十三妹抓着肥佬离开,带上了房门。 屋内只有马尔泰和姚若岚二人。 马尔泰在椅子上坐下,倒了杯酒,喝着,那酒,还是广城熟悉的味道。 “我今天来,是想来求证一件事的。”姚若岚说。 “什么事?” “许林龙,你认识这个人?” “许sir啊,有印象,过去经常去重案组喝咖啡,那的咖啡真不错,对了,有好久没见了,许sir他还好吗?” “十二年前,他自杀死了。” “哦,不会。”马尔泰轻轻地说。 “当时你也在现场。” “怎么可能,我真的是第一次才听到的。” 姚若岚说:“马尔泰,现在屋子里就只有我们,这是你的家,一定有足够的私密性。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我和你讲一个故事。你一句话都不要打断我。” 马尔泰不语,伸手,意思是,请说。 姚若岚开始说这个故事: “十二年前。 有一个正义的警察,一直很想捉到混混,混混是什么名字,不重要,就叫他古惑仔。 古惑仔虽然为非作歹,但是他很有办法,每次犯罪,都有人顶罪,都能逃脱法律制裁。 一次,古惑仔的老大生病了,需要器官移植。 老大的血型很特殊,是rh熊猫血,老大全城找人,发现一个植物人正好是这个血型。 古惑仔为了救老大,就从医院劫走了这名植物人,打算用植物人的命救老大的命。 不过这个古惑仔很聪明,选了两辆车,一辆空车,自己开。 一辆车装着植物人,由他的马仔小弟运送” 伴随着姚若岚的陈述,就好像是回到了十二年的案发现场—— 第80章 无名(9)时间真相 1988年的那个夜晚,山中。 凌晨0:57分。 马尔泰开着空车,看到后面跟着的轿车,他很清楚,他被警察跟踪了。 刑警许林龙用力踩下油门,将车超过马尔泰的车,拦在了前面。 许林龙走下车,掏出枪:“马尔泰,下车!” 马尔泰走下车,举起手:“sir,什么事?” “把后车箱打开,我知道你后备箱里装了个植物人。” “怎么可能呢?”马尔泰咧嘴。 “我命令你把后车箱打开!”许林龙举着枪,吼道。 “行。” 马尔泰打开了后车厢,许林龙一看,后车厢空空。 马尔泰冷笑着说:“sir,又要让你失望了。” 这时,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车上坐着马尔泰的手下马仔,马仔摇下车窗。 马尔泰大叫:“快走。” 马仔猛踩油门。 许林龙看着马仔的车,是一辆房车。 许林龙意识到,植物人应该是在房车里。 1:00。 许林龙朝天鸣了第一枪。 这一枪的意思是,要让那辆房车停下来。 但房车没停,加快开走。 许林龙想追,被马尔泰一把从后面扑上来拦住,“许sir,来啊,来抓我啊,我不就在这里吗?” 二人在地上缠斗。 许林龙眼睁睁看着马仔的房车消失在山中。 混蛋! 二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许林龙挥拳,给了马尔泰一拳。 马尔泰见手下马仔的房车离开了,没事了,他放弃了反抗。 马尔泰躺在地上,嘴流着血,一声一声笑着:“许sir,别打我了,我投降,我投降还不行吗?抓我,抓我回警局,我想念重案组的咖啡了。” 他只是假意放弃反抗,手放在口袋里,口袋里有一个迷你装置。 哒——哒哒——哒。 哒哒哒。 他轻轻敲着,像是在输入着一串特殊的密码。 1:00。 警察朝天开了第一枪。古惑仔的手下马仔——运送植物人的车逃走了。 警察很快制服了那名古惑仔。 但是警察知道,现在就算抓了这古惑仔也是没用的。 没有证据,古惑仔可以说,自己是来山上看星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抓了。 “什么植物人?我根本就没见过。”古惑仔面对警察,无赖地说着。 警察很清楚,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把古惑仔带回去,扣留48小时,时间到,就要放人。 古惑仔依然能够逍遥法外。 可恶!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警察咳出了一口血,他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难道,我到死都不能给这个混蛋古惑仔定罪吗? 死? 警察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死。 他并不怕死,只是担心,他死后,他的家人要怎么办? 也就在此时,警察看到了古惑仔的腰上——有一把黑枪。 黑枪? 古惑仔有枪,可以用私藏枪械来给他定罪。 但,这个罪名能定几年了? 他依旧可以说是别人塞给他的,就比如刚才那个逃走的马仔,一大堆人帮他顶罪。 他已经成了社团里比较重要的人物了。要是他找一个伶牙俐齿的大律师,说不定很快就能出来。 出来,古惑仔还会继续作恶。 混蛋。 警察心中冒火,由于病痛,又咳了一口血。 冥冥中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死了,不是病死的,而是因公殉职,那么我就会被封为英雄,我的家人一定能够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金? 当这个念头忽然闪过,警察感觉浑身发麻,热热的,他抓住了这个念头,继续想着。 对,我是一定要死的。 怎么样才能让我的死有最大的价值。 勇斗歹徒、因公殉职之名,让我的家人将来都能好过,让我的墓志铭留下英雄的光辉,同时—— 警察看着那个古惑仔,让他永远都不能再作恶。 警察咬咬牙,决定将这个念头付诸实际。 1:05分。 在距离第一声枪响之后的五分钟。 警察突然从古惑仔的腰间拔出枪,快速地给了自己肚子上一枪。 ‘砰’的一声。 枪头冒烟,警察的肚子上涌出血来。 古惑仔愣住了:“你在干嘛?!” 警察快速将那把黑枪放在古惑仔的手上,黑枪上沾满了古惑仔的指纹。 警察痛苦又兴奋地说:“你你袭警了,你杀了一个警察了。你你肯定要坐牢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混蛋!”古惑仔说。 遇到这样的事,被一个警察栽赃,古惑仔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也没有责怪那个警察。 反而,他做了一个本不属于他该做的举动,他去救那名警察,为警察止血。 警察用力扑了上去,说:“我我就是要为你定罪。” 但此时的警察流血过多,不是古惑仔的对手。 古惑仔站起来,警察应该是抱住古惑仔的腿,死死抱着,用尽力气,可每一次用力,血都在流,越来越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古惑仔心想。 古惑仔不能看到警察死,他不能看到一个正义的警察为了抓自己,而做愚蠢的傻事。 也就在此时。 这个山中,凉亭边,只有古惑仔和警察二人。 古惑仔抓住警察,认真地坦白了一个藏了很久很久的秘密。 “许林龙,你在做一件很蠢的事,你知道吗?”马尔泰看着奄奄一息的许林龙,‘你不能嫁祸我而死。’ “法律无法审判你,那就让我来!反正,我已经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许林龙,你要活下去!还有。”马尔泰说,“我,我是一个卧底。” 第81章 无名(10)最后的枪声 “卧底?”许林龙瞪着眼,他以为马尔泰是在狡辩。 但马尔泰很快公布了他上头联系人的名字,并且说了一些很秘密的、警局内部的事、细节,这些,绝不可能是一个混混能知道的。 马尔泰真的是一个卧底。 他跟着那个黑帮大佬好几年,目的就是要揪出那个黑帮大佬幕后的坏事。 马尔泰说:“许林龙,你一直在追查我的那些案件,我都是逼不得已做的。 我不打那个海鲜店老板,他就会死; 是我最后通风报信,才救出那个被绑架的孩子; 还有那个夜店的女郎,她被社团的另一个坏人看上了,那个坏人给她的酒里下了迷药。 如果我不打她,她那一晚就完了,你知道吗!许林龙。” 马尔泰说着,许林龙听着。 原来马尔泰一直在暗中,苦思计谋,救着那些即将要被黑帮伤害的人。 马尔泰颤声说: “你查的这些,伤人、绑架,真是冰山一角。 这个黑帮老大与涉外的很多头目、财团都有联系,种毒花、枪支、这些幕后涉及的人太多了。 只有我继续跟着黑帮大佬,才能揪出这个庞大社团全部的罪恶勾当,你知道吗?” 但黑帮大佬藏得太深了,这些年搜集的证据还是甚少。 而今晚,黑帮大佬要做换心手术,需要一个植物人。 这件事,黑帮大佬是找了两拨人做的。 原来指派给马尔泰,后来又让另一个人去抢人。 还分了两辆车运送,马尔泰是在最后才知道自己的车是空车。 黑帮大佬对身边所有人都不全信。 马尔泰将这些事全无保留的告诉给了重伤的许林龙。 马尔泰说:“我现在一定要走,只有我去了那地方,才能救出植物人,你懂吗?” 许林龙的手松了,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 他说:“你走,快走。” 马尔泰说:“我帮你叫救护车。” “不用!”许林龙阻拦,“不要暴露了你的身份,我会当你什么都没和我说过。” 马尔泰还是不放心。 许林龙说:“快走!快去救那个植物人。” 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马尔泰咬咬牙,上车离开。 镜头回到姚若岚的视角,她继续说着这个故事: “而后,那个警察孤独地坐在山中,全身是血。 他很了解,自己是没救了。他很快就要死。 可是在死前,还要再做点什么。 他很后悔,后悔自己竟然用卧底的黑枪朝自己开了一枪,竟然想要嫁祸给卧底。 若是卧底因此坐牢,那那真的太罪过了。 他要销毁那个古惑仔,不,现在应该将那人称之为卧底更合适。 他擦拭着卧底可能留下的线索,用他从警十几年的侦查经验,毁坏现场的证据。 他要让自己和那个卧底的‘秘密会见’消失得干干净净。 要让那个卧底没事,能继续留在黑帮大佬身边,继续调查更重要的案件。 可是,哪里还有力气,那个重伤的警察在地上擦了很久很久,徒劳地看着远处卧底驾车留下的轮胎车印 没有办法了,现场的证据太多,擦不干净了。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无法改变这个案发现场的痕迹。 该怎么办? 警察躺在地上,看着满天繁星,思考着,我,我就这样死去。 不,不行。 要管,要做。 那个警察睁开了眼睛。 也许弥留之际,思绪更加清晰。终于,他想到了最后一个办法。 就是真的将自己死于自杀。 也只有这样,才能帮到卧底。 于是,他在地上写下了一行血字,我,自杀。 而后举起配枪,‘砰’的给了自己最后一枪。” 此刻,餐桌上。 姚若岚眼眶湿润,看着面前的马尔泰,继续说着那个故事的最后推理: “其实那个警察在第二枪之后,就因为流血过多,会死的。但是,他还是必须给自己开第三枪,让自己承受生命最后一次疼痛。用疼痛,用一场完美自杀,隐藏卧底身份的秘密。” 马尔泰听完,喝了一口广城特产的酒。 其实确切来说,他一早并不是卧底。 这事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马尔泰的父亲表面上是个猎人,但实际上,偷偷在帮一个帮派,用动物的体内转运一些违禁品。 被警察发现了,警察追捕他的父亲,父亲在逃跑中意外车祸身亡。 那一年,马尔泰只有12岁。 父亲死后,家里没人管他,没念几年书,他就辍学了。 混迹社会,浑浑噩噩,跟着一个又一个老大,打架,偷东西,从监狱出来,又进去了。 别人问他是哪里人,他一会儿说是广城的,一会儿说是梅县的。满嘴没一句真话。 而真正拯救马尔泰的,是一名老警察,也是他的第一个接头人。 那次,马尔泰又因为一宗伤人案被捕了,其实打人的不是他,他是帮自己的老大顶罪。 在审讯室里。 那名老警察问他:“马尔泰,你真的打算这样下去吗?学你的父亲?一辈子当坏人。” “这是我的命。”他苦笑。 “不,这不是你的命。”警察递给他一个温热的汉堡。 老警察说:“你还年轻,你不该走这条路的。他说,这样,你成为我的线人。” “线人?那就是要我出卖老大。” “你那个老大哪里会管你,有好事他沾着,有坏事就让你去背锅。” 是啊,马尔泰想,这次他就是被逼的,他已经对那个老大失望了。 老警察开出了条件:“这次伤人案根本不是你做的,我会把你那个老大捉进去,放了你,而后,我们合作,做我的线人。” 好像这笔交易不错。 马尔泰同意成为警方的线人,最开始,只是因为不想再坐牢了。 他对老警察笑着说:“警察老大,那我以后跟着你混了。” 此后,他成为了警方的线人。 其实马尔泰的心地是善良的,游走在黑帮,见过很多让他寒心之事——看着有人被绑、看着有人被侵犯。 他偷偷通知了警方,警方营救。 在一次一次中,看着那些被救下来的人,马尔泰仿佛看到了人生正确的意义。 他心中想,我能成为一名警察吗? 第82章 无名(11)警察与古惑仔 他问那个老警察,但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恐怕不行,因为你的父亲有前科。” 老警察说:“行了,你也帮了我很久了,去找份工作,好好做人。” 工作?我能做什么工作? 马尔泰想,当了多年的古惑仔,对于他来说,他好像只适合游走在黑暗中。 马尔泰说:“我继续帮你,当你的线人。” 他爱上了这份职业,他想着,也许有一天,他能从线人变为卧底,也许有一天,自己有重大立功,能真正成为一名正义的使者。 于是,他努力做着线人,社团轮换,他跟了一个黑帮大佬。 慢慢上位,接触到了社团更深的内幕。 而这些事不归老警察管,老警察将马尔泰移交给缉黑组的警察,那个警察成为了马尔泰的第二任接头人。 渐渐地,马尔泰成为了黑帮大佬的心腹,不断搜集罪证。 他也不断学习,学习摩斯密码,他很厉害,有着超强的观察能力,看人一眼,就记住这人。 缉黑组的接头人警察说,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卧底了。 警察说,马尔泰,等这个案子结束,我会和上面申请,给你一份编制外的工作,在警队的工作。 这句话,给了马尔泰鼓励,他觉得自己已经是警队的一员。 后来,黑帮大佬重病。 在手术前,马尔泰通知了警方,救出了植物人,黑帮大佬因病重而死。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缉黑组的警察已经同意给马尔泰一份正式的工作。 但马尔泰却说:“要不,你找个理由,让我去牢里呆着。” “什么?”缉黑组的警察一愣。 马尔泰笑了笑:“我这么恢复身份去警局,早晚被人砍死,还是在牢里好。” 马尔泰知道,黑帮大佬藏得很深,之前就没有什么有力的把柄罪证。 而现在黑帮大佬又死了,那个社团还在运作,已经将一些重要的事交给马尔泰负责了。 马尔泰对缉黑组的警察说:“我一定要进监狱,等坐完牢,才能得到那个黑帮家族的最终信任。” “不行,”警察说,“马尔泰,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做什么蠢事吗?你根本就不用这样做。” “不”,马尔泰看着缉黑组的警察,“坚持正义,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一晚,缉黑组的警察给马尔泰敬了一个礼。 而后,缉黑组的警察向上头汇报,上头竟然特批了,让马尔泰正式成为一名真正的警察。 毕竟,对于正义来说,对于这样一个一路走来、从混混到为警局做了这么多事的马尔泰来说,那些条条框框,应该为他特赦。 而后,缉黑组的警察找了两宗罪,马尔泰进入监狱。 在监狱,他巩固人脉,用了七年时间,接触到了k城最全的黑暗关系网。 出狱之后,马尔泰成为了揽月会所的负责人。 表面上,这个揽月高尔夫球俱乐部,是开门做正当生意的。 实际上,有太多的权贵,借此地进行着秘密的交易,大家都知道,话事人是马尔泰,马尔泰能解决很多麻烦。 只不过, 更深一层,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个揽月会所实际上是警方布下的一张大渔网。 让整个k城的罪恶犯就像是一条条鱼,在这个渔网里游。 变成了警方在暗,那些罪恶者在明,养鱼,等养肥的一天,捕大鱼。 这就是马尔泰的身份。 整个k城级别最高、直接和警局高层会面的——最强卧底。 回到此刻。餐厅里。 姚若岚凭着一宗封尘十二年的许林龙自杀案,推理出马尔泰是一名卧底的身份。 不过,她没有说穿。 她只是平淡的和马尔泰讲述了一个『警察与古惑仔』的故事。 她湿润着眼眶,看着马尔泰:“马总,我的故事说完了。” 马尔泰的心砰砰跳着,但依旧保持着必须有的本能镇定。他笑了一下,开口:“我很喜欢你讲的这个故事。” 这一刻,姚若岚知道,她的推理是正确的。 “对不起。”姚若岚说,“我的手下不该来查你,你是清白的,许林龙,他,就是自杀的,和你无关。”姚若岚话中有话。 “那就好,一场误会。” 马尔泰倒了一杯酒,撒在地上,敬一个住在想念之城的人。 姚若岚站起身:“马总,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有空,我会去您的会所打高尔夫球。”姚若岚伸出手。 “非常欢迎。” 马尔泰握着姚若岚的手,一切都不在不言中。默默的告别。 离开之后,姚若岚给重案组的局长打了个电话,说:“boss,许林龙的案件我调查清楚了。” “怎么样?”局长关切地问。 “自杀的。结案了。” (其实在当年,马尔泰得知许林龙死后,就和上头汇报了,上头早就知道许林龙是自杀的,但不能透露太多,而是强力将许林龙以自杀结案。 所以许林龙案件的具体事宜,一直没有对外详细公布。) “怎么可能?”重案组的局长说。 “boss,你相信我,相信我的判断力,这宗案件到此结束,许林龙是自杀的,但是,他是一名极其出色、正义的好警察,这,就是我的结论。” 局长隐隐猜出了些什么,他决定就此彻底停止。 局长握着电话,沉重地说了一声:“谢谢。” 之后,姚若岚去取车,在车边见到了失落的十三妹和肥佬。 姚若岚拍拍二人:“好了,这次卧底行动揽月001的案件结束,你们归队。” “结束了?马尔泰承认他是凶手了?”肥佬问。 “不是。”姚若岚面露遗憾,“我们查错了,他是冤枉的,许林龙真的是自杀。” “怎么可能?” “我百分之百确定,这宗案件,我们确实错判了马尔泰。”姚若岚说。 一旁的十三妹隐隐猜出了些什么,她对肥佬说:“老大说了判错了,就是判错了。” “好。”肥佬叹了口气。 姚若岚恢复笑脸:“既然案件结束,你们也都累了,我请客,去吃自助餐。” “哎,自助餐哪有我做的好吃。”肥佬说。 “那快去买菜,我都饿了。” 三人上车,车朝着诡案组档案室的方向开。 至此,这宗逆天奇案正式破获。 正义有时候是秘密的,正义是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回报的。 正是有万万千千的像是马尔泰、许林龙这样的无名英雄守护,正义才是永恒的。 姚若岚打开音乐,播放着一首歌。 “你说我世上最坚强,我说你世上最善良。” 第83章 遗言里的秘密 1 一天夜里,国道边上一辆面包车撞到一棵树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消防员赶到现场,将火扑灭,还是来不及了,车里有人,在驾驶座上坐着一人,无论是面貌还是什么的,都分不清了。 大火已经将这人烧成焦炭。 这是一辆拉货的面包车,车主是一个名叫李东来的男子,40岁。 而在事发之前,就是他驾驶着这辆面包车的,也许是由于汽车老化,也许是由于在注意力分神,一边开车一边抽烟,车撞到了树上,引起了火灾。 但是,这个解释多少有点牵强。 这辆面包车整个车都烧得很干净,哪有这么强烈的自燃。 再查下去,更是发现了诸多蹊跷。 首先,车主李东来在几日前追加了保险,原本一辆车的人身意外险保50万,而作为营运性质的司机,也许会为了省那几百元的保费,而把一些险种降低。 但李东来却没有,反而是又买了一份保险,对人身意外险追加了百万的保费。 再深入调查,发现李东来这人烂赌成性,欠了一堆外债。 而在案件发生后,警方通知了李东来的家人,他的妻子赵娜。 赵娜得知后的第一反应是嚎啕大哭,老公,你死得好惨啊。 虽然说丈夫死了,妻子伤心欲绝,是人之常情,但是赵娜的这一伤心是在第一时间形成的。 正常,倘若得知家人去世,第一反应是停顿、愣住,会有这样一个过程,应该会追问,“你说什么?”“你们查清楚了没有?”“不可能的!不会有这样的事!” 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不愿相信”之后,才会有“悲痛万分”的过程。 但赵娜,似乎是跳过了第一步骤,就像是她一早就知道丈夫死了一样。 再查下去,事情就渐渐浮出水面了。 警方暗暗跟踪赵娜。 半个月后,警方在s城一家破旧的小旅馆里,找到了李东来。 原来李东来并没有死,这一切是他和妻子设下的骗保诡计。 那么,在车里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负责审理这宗案件的是一个脸上有疤的探长——许文山。 李东来和赵娜被带到了警局的审讯室,许文山分开审,分别对二人说,“你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很糟,涉嫌骗保,同时故意杀人。” “没有,没有,真的是意外,我确实不是故意要害那个人的!” 在二人的陈述中,还原了案件全貌。 二十日前的那天夜晚,电视上显示着一场球赛的比分——0:3。 李东来差点把电视砸了,他重金押的球队又输了,完了,加上这一次,他在外面的欠债超过几十万了,家底都空了,怎么还。 他沮丧地抽着烟,喝着白酒。 此时电话响了,是妻子赵娜的电话,赵娜当服务员,上夜班,赵娜让李东来接她。 二人的家在山上的一个村子里。赵娜工作的地方在山脚下的一家酒楼。 李东来开着面包车就下山了。 酒驾是不能开车的,但是这段路程就是从山上到山下,肯定不会有警察查酒驾,李东来每天晚上都是这么开车的。 到了山脚下,接了赵娜,面包车朝山上开,期间为了赌债的事情,赵娜和李东来吵了几句。 “我天天累死累活的为了什么,你为我想过吗?” “我也不想输啊,我还不是想着能赚一点改善一下家里的生活。” “那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 “砰!”的一声。 等李东来回过神,悲剧已经铸成,在山路中突然窜出一个人,而李东来的车撞到了这个人身上。 李东来刹住车,“吱呀”一声,车轮与路面摩擦,冒着轻轻的白烟。 夫妻二人赶忙下车,见后方的路上躺着一个40多岁的男人,穿着不俗,脸上全都是血。 不好,李东来意识到,自己撞人了。 怎么办,他们赶紧把这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带上车,想送他去医院。 可是刚要开车,李东来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是酒驾,酒驾撞人怎么办,怎么办。 “老公。”坐在面包车后头的妻子赵娜忽然说了一句,“他好像死了。” 赵娜的手放在中年男人的鼻子上,他一动不动,已经失去了呼吸。 完了,不是酒驾撞人,而是酒驾杀人,要坐牢的。李东来崩溃了。 但是,妻子赵娜这个时候反而冷静下来,是逼不得已的冷静。 赵娜知道,错已经铸成,关键是如何解决问题。 首先,他们已经离开了案发现场,那是黑夜,山上的这段路没有监控,没人看见。 而后,赵娜看到了这个穿着不俗的死者,手上戴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满天星手表。 这块表,她在刷短视频的时候看到过,至少值几十万。 赵娜让李东来一定要冷静,先把车开回家。 李东来一边开车,赵娜一边在思考,等到了家门口的时候,赵娜问李东来,“老公,你爱不爱我?” “爱。我当然爱你,老婆。” “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家。” “想。当然想。” “那好,老公,你听我说,这件事,可能是一个机会。” 于是赵娜说了自己的计划,既然这中年男人已经死了,无法挽回,你也不能去报警,你是酒驾杀人,是罪。还有,你现在欠了几十万,倾家荡产。 但是,现在有一个办法,能把所有的局面都改变,为此,我们需要赌上一把。 赵娜将她的计划说出——先把死者藏在家里,然后要李东来去追加保险。 之后,找一个国道公路,制造一起车好像是自燃的火灾,在火灾中把这名死者放在驾驶座上烧死。 尸体成了焦炭,无法辨认,会认定死者是李东来。 “李东来”一死,百万保险的钱赔了,受益人是妻子。 妻子用这笔钱能把几十万的赌债还了,带着剩下的钱“伤心地”,找一个边境的小国,而真正的“李东来”也会到那里。 “有了这笔钱,一切都能重来,我们也能重新开始。” 案发那晚,赵娜说完,从死者的手中脱下了那块带血的劳力士手表。 这,就是这宗离奇骗保杀人案的全貌。 许文山听完,也不知是震惊还是气,这对夫妻可真的是一步步把自己给作死。 喝酒不开车,喝了酒开车,撞了人,就赶快送医院。 自首情节在,会判得轻一点。 如果当初这么做了,那坐牢的是李东来,赵娜什么事都没有。 但现在可完了,骗保、毁尸 关键是尸体被烧成焦炭了,很难去断定这具尸体究竟是什么时候死亡的,怎么死的。 这对夫妻因为一念之间,都要在牢里呆很长的时间了。 “大概的情况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许文山看着低头坐着的赵娜,“一定要事无巨细的交代,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交代什么?对,还有什么要说的。争取宽大处理。 赵娜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说,“那个人,那个被我老公撞死的中年男人,不是一个好人。” “不是好人?”许文山一愣。 “对!” 赵娜回忆起案发当晚,在面包车里,李东来开车,她扶着那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头上流着血,身上都是伤,可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他迷迷糊糊地说着,“我,我有罪,我在十年前,杀死了我的老婆。” 留下这句遗言,中年男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去。 第84章 遗言里的秘密 2 尸体的检验报告出来。 在这名中年男人的胸腔并没有发现浓烟,死亡时间也比车祸骗保案提前几日。 身体多处骨折,内出血,警方也在李东来家里发现中年男子的血迹(尸体藏了几日)。 以上证实了李东来和赵娜所说的属于实情。 他们真的不认识这个中年男子,只是在2月15日夜晚,无意撞死的一个人。 可那晚是凌晨两点,这个中年男子为什么独自一人去了山上,去做什么,他究竟是谁? 2000年,dna技术已经开始运用。 在查询失踪人口、比对dna之后,均无所获。 换句话说,这段时间,中年男人的家人并没有到警局来报过失踪。 按理说,这不应该,如果是流浪汉、在异地打工一族可以理解,可关键是,这个中年男人是一个有身份背景的人。 根据这对夫妻的描述,中年男人死的时候穿着不俗。 一个佩戴几十万劳力士满天星手表的有钱人,肯定人脉很广,怎么会没人发现他失踪了? 而这块劳力士手表帮到了许文山。 如此昂贵的手表,背后都有专属的编号,将编号发给劳力士的售后,有了发现,这块手表有固定的保养记录,一查手表的主人,是一个名叫罗耀明的人。 罗耀明40岁,他与死者的年龄相符。 他是k城人,二十年前去了菲律国,直到最近才坐飞机回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始终没人来报失踪。 而与菲律国那边联系,取得了罗耀明的牙医、体检记录,经过比对,证实这名死去的中年男人正是罗耀明。 可是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在临死前说的那句,“十年前,我杀了我的老婆。”可能是真的。 罗耀明是做水果生意的,十年前,娶了一个叫做何翠珊的女人。 这个何翠珊,是樾南人,樾南新娘。 十年前,罗耀明的朋友们都以为这对夫妻已经离婚了,罗耀明去了菲律国,大家也都以为何翠珊回了樾南,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 罗耀明突然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为什么要在2月15日的凌晨两点出现在一座山上。 全球眼监控,再次帮助到了警方。 虽然那条盘山公路上没有监控,但是在山路的进山口,设有全球眼监控,拍摄的影像可以保存三个月。 在调取2月15日进山口的监控时,警方找到了罗耀明的身影。 凌晨一点半,罗耀明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提着一个袋子走上山。 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根据罗耀明手机的付款记录,发现他曾在2月15日用手机钱包购买过元宝蜡烛。 一个男人,凌晨一点半,带着元宝蜡烛山上,为什么? 此时许文山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倘若。罗耀明最后一句遗言是真的,他真的杀死了妻子何翠珊,他是愧疚的,到死都是愧疚的。 而他独自返回k城,来到这座山上,提着元宝蜡烛,也许,十年前,他偷偷将妻子埋在了这座山上的某一个地方。 但是这座山很大,该如何寻找? 在第二次巡山的时候,许文山发现这座山上有几十座墓碑,现在早已实施火葬,若有墓碑也是葬在陵园。 而山上的几十座墓碑里埋得都是死去大几十年、百年的人。 在其中一座生于1880年死于1940年的墓碑前,找到了一束干花、两个空酒杯。 这座墓碑擦得很干净,可现在并不是清明节、也不是祭祖日,为什么这座墓碑像是有人拜祭过的? 去问了墓碑故人的后代,他们说最近并没有来过。 那个大胆地推测在许文山的心中加深—— 莫非,在十年前,罗耀明把何翠珊的尸体偷偷埋在了这座故人的墓碑下? 凌晨一点半,罗耀明提着元宝蜡烛上山祭拜,他不敢让出租车司机发现自己要做什么,所以在山脚下下车。 而后上山,到了山上,祭拜过之后,从小路爬上盘山公路。 由于那时候夜太黑,他就这么突然被李东来的面包车给撞死了,在临死前,他留下那句遗言,“十年前,我杀死了我老婆。” 对,事情就是这样。 而要证明那宗十年前的谋杀案,就必须要—— 上司听完许文山的陈述后,很犹豫,“这件事很难办啊,你这等于是要挖人墓穴,有把握吗?” 许文山说,“如果何翠珊真的被埋在那座墓碑下,那墓碑的主人也不想和她同葬,况且,罗耀明只是说,我杀死我的老婆。真相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杀死何翠珊?背后是否会有更大的隐情?我们都要查得明明白白。也许这就是天意,老天要让何翠珊沉冤得雪。” 许文山将警官证放在桌上,说,“挖,这件事我负上责任。” 他脸上的那道疤痕在办公室、在窗外透照的阳光下,更加分明。 三日之后,在征得那墓碑后人的同意后,七个工作人员带着工具小心地挖开墓穴, 用铲子一点一点地铲着土,挖了几十厘米,土中出现了一具森森白骨,是一具女尸,保存完整的女尸。 将女尸带回检验,土也带走。重新换了新的土封好墓。 同时一组人前往樾南,找到何翠珊的家人。 何翠珊的父亲共生了一个儿子,四个女儿,女儿全都远嫁。 樾南是一个很特殊的国家,曾沦为殖民地。 由于战争造成男女比例失衡,战后又鼓励多生,出现了婴儿潮。 这里拥有全世界最年轻的人口,百分之70的人口年龄为15到64岁。 由于国家发展缓慢,大部分人都生活在农村,生活清贫,且有重男轻女的观念。 这就造成了女子全都逃离、远嫁,希望改变命运。 何翠珊家庭的四个女孩全都远嫁海外,常年不归,音讯全无。 而何翠珊的父亲在得知女儿可能遇害后,很震惊,他确实有十年没见过女儿了,但这十年,罗耀明每年都有给这家人打钱。他也有和女儿发短信、通过为数不多的简短电话。(估计罗耀明是使用了变声器等设备) 提取了家人的dna,将之与女尸比对。 证实了这具女尸的身份,是何翠珊。 同时,由于当初在挖墓穴的时候,那墓主的后人放了消息,通知了新闻记者,记者拍下了这一幕,登上新闻。 一时间,“古墓挖出10年女尸”的新闻登上热搜。 第85章 遗言里的秘密 3 又过了几日。 有一个重大发现,来自何翠珊的骸骨。 虽然经过详细检验之后,但还是无法查出何翠珊的死因。 毕竟是剩下了骸骨,但可以肯定的是,尸体并没有出现骨裂之类的痕迹,说明何翠珊在死前没有受到过暴力袭击。 在检查头骨的时候,有两处惊人发现: 在何翠珊的口腔中,塞着一张彩色纸,判断是来自某本杂志书之类的纸,塞进她的口腔。 在何翠珊的牙齿上,提取到很微量的血迹。 经过化验dna,这血并不属于何翠珊的,也不是属于罗耀明的。 换句话说,真相有可能是这样的。 有一个凶手,可能绑架了何翠珊,为了不让她尖叫,在她口中塞了一张彩色杂志纸。 而何翠珊在反抗的时候,用力一咬,将凶手的手咬破了,血流在何翠珊的嘴里。 凶手恼羞成怒,捂死了何翠珊。 所以报纸塞在了口中,所以何翠珊的牙齿上留下了微量的血迹。 既然罗耀明说自己杀了何翠珊,他不太可能会说谎,因为这话是他临死前才说出来的。 那么也就是说,除了罗耀明之外,还有另一名凶手。 十年过去了,这名凶手依然逍遥法外。 为此,重案组决定正式调查“何翠珊谋杀案”。 不过上司也很头痛,这宗案件查起来太困难了,毕竟过去了十年。实在是无法抽调大批警力去调查。 此时不得不想到了诡案组 重案组特别委派许文山和诡案组共同调查这个案件。 为此特别在诡案组的餐厅举办了一个合作仪式。 拼了一个长桌。左边坐着许文山,右边坐着姚若岚和十三妹。 肥佬站在正中间,穿着一身大一码的西装,好似主持人。 许文山问,“姚博士,就四人,有必要这么隆重?” 当然没必要,姚若岚心想,可这是肥佬提议的,说了一大堆,她实在不想听了,就同意了。 许文山说,“还是言归正传,这宗案件怎么开始?我不太明白你们诡案组的查案方式,是要去一趟冥界?” “那个头盔必须要在恰当的时候使用。” 头盔一直存在一个问题。 头盔的原所有者是私人的,乔远山(《一句话破案》故事里的百亿富翁)的,他肯将头盔借给诡案组用,是出于实验研究性质。 事先说定,涉及案件的内容不能向乔远山的私人实验室公开。 但是每次的数据,要用做研究,况且每次使用,会产生损耗,也会产生费用。 头盔要用,但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有价值的时候。 打个比方,一开始查案,就跑到冥界去问何翠珊,是谁杀了你。 就算她说了凶手的名字,就算知道凶手,也没意义。 因为没有证据。还是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 姚若岚说,“这宗案件,最好的方式是我和许探长分头调查,将手上的线索汇合,再推理真相。” 分头调查?许文山心砰砰一跳,那就是要和姚若岚比赛,看谁先发现凶手。 他拿出一支烟,想抽。又看到姚若岚冷若冰雪的脸,这神婆是不喜欢人抽烟的。 于是他放下打火机,将烟在鼻子上吸了吸。 “领导高瞻远瞩。”肥佬附和,“那就期待姚博士和许神探的巅峰对决!” “是合作。”姚若岚说。 许文山站起身,伸出手。 “等一下!”肥佬快步去了一趟厨房,端出他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一艘木船,日料中常用来盛房食物的船体道具。 船上用冰雕了一具女尸。冒着冰烟。 大伙都震惊了,“你这要干嘛?” 肥佬说,很有寓意的,查案如这船,一帆风顺。 他给姚若岚和许文山一把锤头,说,敲破女尸,意味破冰之旅,有案必破。 他拿了一个相机交给十三妹,说:“快把这一幕拍下来。” 许文山略有些尴尬的拿着锤头,姚若岚倒是觉得有趣,敲了一锤。 肥佬站在二人中间,左右手各举起大拇指。 十三妹无奈拍照,咔嚓一声,拍下了这张照片。 第二日。 晚上八点,许文山走进一家粤菜酒楼。 根据远在樾南的何翠姗父亲回忆,女儿是在十二年前来的k城,到k城后在一家叫做钻石时代的夜总会上班。 去钻石时代夜总会找老板询问,老板哪知道,于是叫来场地经理。 场地经理打电话给上一任场地经理,上一任又打电话给再上一任。 夜场这个行业,流动性大,在转了四任场地经理后,终于那人想起了是有何翠姗这么一个人,当时在夜总会当陪酒女郎。 问说何翠姗是否有好友,那人说,还真有一个,前几天我去吃饭的时候碰到了。 此刻,许文山坐在大厅的一张餐桌上,要了一壶热水,两个一次性茶杯。 点了一碗白饭、一份烧鹅、一碗例汤、一条鱼,吃着,看着在大厅里忙活的刘芸儿。 这个刘芸儿就是何翠姗的好友,二人在十二年前都在钻石时代夜总会当陪酒女郎。 两年前,刘芸儿辞职,到了这家粤菜酒楼。 老板看中她原先在夜总会建立的客户人脉关系,让她在酒楼当公关经理。 刘芸儿一身黑色的正装,耐心地接待着前来的食客,谈笑风生。 一个小男孩正坐在收银台边上的小桌子上写作业,桌上放着一盒吃得干干净净的盒饭。 小男孩是刘芸儿的儿子。 十年前跟了一个富商,生下这个孩子,刘芸儿独自将孩子带大。 小男孩上了小学,同学们总会议论,若是让同学们知道男孩的单亲妈妈——刘芸儿是在夜场上班,这影响不好。 为了儿子,刘芸儿就来到这家粤菜酒楼上班。 许文山静静等着,一直到晚上九点,只剩几桌客人面对着残羹,喝着最后几瓶酒,说着信誓旦旦的胡话,“兄弟,我和你讲句真的!” “我们俩什么关系,我早就当你是亲大哥了,有什么事喊一声,我义不容辞。” 刘芸儿这才空闲了下来,喘了口气,走到许文山的桌前。 “不好意思,刚才太忙了。”刘芸儿抱歉赔笑。 “没事,这里的东西很好吃。”许文山笑了一下,递上一个一次性纸杯,茶杯里泡着白茶。 许文山说,“这茶是我老家特产的,很好喝,你也忙了一晚了,先喝口茶,我们再聊。” 刘芸儿礼貌地拿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口,“茶真的很不错,警察同志,我们还是快些说。” 已经九点了,她确实不知道一个警察来找她有什么事,她脑子里想着儿子,要赶快带儿子回家,洗澡、睡觉,儿子明天还要上学。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你认识一个叫做何翠姗的女子?” “何翠姗?”刘芸儿的脑子思索了一会儿。 每个人都有回忆,太久不见的人,回忆就会收起,如同藏在心中的一个密码箱,待有人提起,这个密码箱打开,关于这个人的回忆才涌了出来。 刘芸儿想起了何翠姗这个人,问,“认识,她怎么了?做了什么错事了吗?” “何翠姗死了。” “死了?”刘芸儿万分吃惊,“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 从刘芸儿的反应来看,她确实对于何翠姗的死讯感到错愕、不敢相信,“她是怎么死的?什么时候的事?” “她死了有十年了,尸体最近才被找到。是谋杀,具体原因我们还在调查,关于今天来找你的目的,是想要了解何翠姗这个人的过去。” 许文山看着刘芸儿,观察着她面部细微的反应。 “谋杀?!真的太没有想到了。” 得知何翠姗离世后,刘芸儿的反应是震惊的、但是绝对没有悲伤的情绪。 她说,我和何翠姗,已经有十年多没联系了。 许文山问,你们过去不是好友吗?为什么会一直都不联系。 刘芸儿无奈地苦笑,在夜场上班的人,哪有什么真感情。 她说起了二人的过去: 第86章 遗言里的秘密 4 十二年前,我和何翠姗一同在钻石时代夜总会当陪酒女郎,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关系还行。 其实大家的目标一致,都知道这是一碗青春饭,都想着能不能找一个好客人,哪怕是被包养都可以,有钱上岸。 我呢,实在倒霉,谈了一个已婚的富商,怀孕的时候,那个富商突然破产跳楼,我只能一人把孩子生下来,带大。 何翠姗的命好,被一个水果大亨看中,那人只来了夜总会几次,就和何翠姗求婚,何翠姗也嫁给了她。 许文山问,“你说的这个水果大亨,是叫做罗耀明?” “对,就这人,三十岁,长得不赖,又有钱,多好的结婚对象啊。” 刘芸儿继续说: 何翠姗和罗耀明大约是十一年前结婚的。 结婚之后,何翠姗就辞了工作,专心在家做阔太太。 她是樾南人,在k城没什么朋友,而她也有意、和所有认识的朋友划清界限。 就比如我。 当然,我也知道,她已经攀上枝头,自然要和过去那些“见不得”人的朋友脱轨。 毕竟告诉大家,喂,我曾在夜总会当陪酒女郎,这个名声多不好听。 我能理解,不过她也太过于绝情了。 我记得十年前,我怀孩子那会儿,富商又跳楼了,我走投无路,去找何翠姗借钱。 我去了她家,那个豪宅,我哭着和她说自己有多不幸,孩子怎么办,孩子要养,我真的没办法了,才找你(何翠姗)帮我想办法的,能不能帮帮我。 她就坐在沙发上,珠宝光气地看着我,随后从路易士的皮包里取了三千元给我,说,“别再来找我了。” 呵呵,三千元,我和她的交情就值三千元。 她也不想想,当初她来夜总会,一个樾南女子,大家都挤兑她,只有我帮她,她不能喝酒,我帮她挡了多少酒,喝到胃出血进了医院。 她说,是啊,我知道你当初对我好,还为我挡酒进了医院,这三千元总够了,她无情地说着。 “我心灰意冷,从那次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何翠姗,也不再找她。”刘芸儿说完。 许文山又从茶壶里倒了些白茶,将纸杯递给刘芸儿,刘芸儿再次抿了口,将纸杯放下。 “我可以抽根烟吗?”刘芸儿说。 “请便。” 刘芸儿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摩尔香烟,点了火,吐了口烟。 许文山继续问,“据你所知,何翠姗这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 刘芸儿想了想,回答:“她这人,目的明确,毕竟出身不好,她来k城就是为了能改变命运,想着翻身。” “按照你这么说,罗耀明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他长得也不赖,他身边应该有很多追求者才是,可是为什么会挑选了何翠姗做妻子?” 这是许文山心中的疑问,他认为罗耀明若是想要找结婚对象,肯定是有更好的选择的。 毕竟他与何翠姗的这段婚姻,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刘芸儿说,这我就不太清楚了,罗耀明娶何翠姗确实有些突然。 他不是夜总会的常客,他见到何翠姗的那天,是第一次来,一眼就挑中了何翠姗。 然后又来了四次,高调地追求何翠姗,可能这就是爱,一见钟情,他认准了要找何翠姗。 “其实。”刘芸儿想起了什么。“在那个时候,何翠姗是有男友的。” “男友?” “对。”刘芸儿肯定,说,何翠姗刚来夜总会上班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怕被人欺负,当时的安保经理名叫阿杰,对,是这个名字,他就是何翠姗的男友。 何翠姗对阿杰献情,她和阿杰好了一阵子,而因为有了罗耀明,她立刻就绝情地和阿杰分手了。 之后她就嫁入豪门,和我们这些夜总会里认识的人,全都断了联系。 刘芸儿说完,将烟掐灭,放在烟灰缸里,“还有别的问题吗?警察。” 许文山想了会儿,说,“暂时没有其他问题,谢谢你,如果我有需要,还会来找你。” 刘芸儿起身,去了收银台,恢复了笑脸,帮儿子收拾作业进书包,牵着儿子的手离开。 在她现在的世界里,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她心里也只是想着要让孩子健康地长大。 望着刘芸儿离去的背影,许文山心想: 刘芸儿和何翠姗的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在何翠姗遇害的那一年。当时两人因为借钱,不愉快地断了联络。 那么刘芸儿会不会和何翠姗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说到这宗案件,明着的凶手是罗耀明,还有另一名凶手。 这就能推理出—— 罗耀明和另一名凶手共同杀害了何翠姗,那么这人一定是要和罗耀明认识,有着某种关系,因为某种目的,而不得不杀死何翠姗。 那个儿子,刘芸儿的儿子,只有十岁。 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富商,刘芸儿会不会也和罗耀明在一起? 他们俩还有了孩子,而后刘芸儿因为孩子的事去找何翠姗谈判,撕破了脸,刘芸儿一怒之下杀了何翠姗。 之后,罗耀明出现,罗耀明因为愧疚,所以帮刘芸儿一同处理掉何翠姗的尸体。 之后,罗耀明远去菲律国,一去就是十年,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误以为何翠姗没死,是和他一起离开的。 而刘芸儿留在k城,生了孩子,抚养孩子长大。 罗耀明这次回来,一来是看看刘芸儿,二来是愧疚当初的罪行,所以去墓碑前祭拜何翠姗,才会发生了意外? 许文山想着,此时服务员走了过来,想要清理桌面的碗碟。 许文山突然回过神,阻止,笑着说,“先不要清理了,买单,感谢招待。” 服务员回收银台打付款单,许文山偷偷将桌上的纸杯、那个烟灰缸里的烟蒂用纸巾包着,放进了一个密封袋。 之后他付了钱,离开了粤菜酒楼。 第87章 遗言里的秘密 5 第二日。 k城商业区最高的写字楼,99层的办公室里。 墙上摆放着一张抽象油画,画中是一张铁丝网。 铁丝网上有很多铁丝尖刺,露出的两只手,两只不同人的手,手隔着铁丝网的尖刺,无法握在一起。 办公桌是实木的,桌上放着一个沙漏瓶,40岁的孙森靠在椅子上,翻着电脑,他一直都在浏览什么消息,——车祸中死去的神秘男子惊爆!警方发现案件背后隐情,挖出10年女尸。 看了一会儿,孙森关了电脑,透过落地窗,看着远处的海景。 门轻轻地敲了几下。 “请进。”孙森说。 漂亮的女助理走了进来,“孙医生,有个女警察,说要见你。” “女警察?”孙森一愣,“请她进来。” 这是开在商业区顶层的心理咨询诊所,孙森是心理咨询诊所的顶级心理医生,也是这里的主理人。 姚若岚走了进来,坐下。 “请问,有什么事吗?”孙森问。 姚若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问说,“你认识何翠姗?” “我和何翠姗认识已经”他想了想,“已经是十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和您今天来的目的有什么关系吗?” “何翠姗在十年前死了,她的尸体最近才被发现。我想知道是不是你杀了何翠姗?” 姚若岚的查案方式很直接,也很快,参考米国、米式作风,最快的抛出问题,等待嫌疑人的反应。 孙森就是姚若岚的怀疑目标,怀疑他是有理由的。 在来之前,姚若岚做过调查,何翠姗曾在孙森的心理诊所看过病。 也问过一个心理诊所离职的员工,那人说,何翠姗和孙森的关系走得很近。 听到何翠姗已经死后。 孙森先是错愕、震惊,他的反应很真实,他确实是第一次得知何翠姗的死讯。 随后他摇摇头,“完全没有的事,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自从十年前分手之后,我们就没联系过。” “你们在一起过?” 孙森承认。 十年前,何翠姗来心理咨询室问诊,当时孙森是她的心理医生。 孙森说,何翠姗出现了轻度的抑郁症,她是樾南人,在k城没有朋友,婚后更是常常独自一人在家中。 表面上,她的婚姻看似幸福,但实则不是。 何翠姗说,罗耀明并不爱她,罗耀明高调的娶何翠姗,原本就是一场交易。 “交易?”姚若岚问。 “是的”,孙森点点头: 本来这是关于病人的事,不方便说,但既然是与她的案件有关,那我就告知。 何翠姗告诉我,罗耀明根本就不想结婚,但是因为父亲的逼迫,他被逼得烦了,所以才想要随便娶一个人。 他娶得人就是何翠姗,在婚前,他和何翠姗谈好,何翠姗必须离开夜总会,将过去的身份隐藏,二人结婚。 二人在婚前已经做过秘密的财产公示,罗耀明承诺每个月会给何翠姗三万元的生活费。 虽然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各过各的,各玩各的,就如同是形婚。 何翠姗还告诉孙森,罗耀明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人,经常会打何翠姗,而何翠姗为了钱,一直隐忍。 “她过得很不幸福,所以来找我。”孙森说。 二人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但是在治疗中,何翠姗对孙森献情,孙森没忍住诱惑,和何翠姗走到一起。 “我当时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是控制不了自己,而何翠姗也和我承诺,她会和孙森离婚。所以,我们才相处了一段。” 可是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孙森发现了何翠姗的目的。 孙森觉得,自己不过是何翠姗的一块跳板,一块让她脱离罗耀明,而再找一个新的、条件更好的男人的跳板。 孙森苦笑,“我好歹也是一个心理咨询师,一个女人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另有目的,我看得出来。” 孙森说,“所以在交往了两个月后,我和她提出了分手,让她不要再来找我,我给了她一笔钱,十万块,她说,至少要二十万,行,我也算彻底看清了她,给了,我们是和平分手的。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 “那罗耀明呢?”姚若岚问。 “罗耀明?” “你见过这个人吗?” “有。”孙森直言不讳: 十年前,他就有来找过我,冷笑着说,你可真行,居然勾引我老婆。 你一个心理医生和病人发生关系,你不想我把这丑事说出去? 我当时问他想怎么解决,他和我要三十万,我问他,你怎么保证,我给了你这钱,你就不会再来找我。 他说,你放心,我准备带着何翠姗去菲律国,山高水远,你给了钱,保证不会再有麻烦。 于是我只能给了。 事后想想,真是可笑,我等于给了这对夫妻五十万,也不知道当初何翠姗接近我,是不是二人一早就安排好的。 而在那之后—— 孙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销毁了何翠姗在心理咨询室的病人档案,虽然是不对的,但我实在不想再受威胁,只能这样做。” 而后,罗耀明和何翠姗在孙森的世界里消失了十年,没有联系。 他继续说,“只不过上个月,罗耀明又来找我了。” 上个月,也就是罗耀明返回k成,死前。 姚若岚问道,“他又来找你干什么?” 孙森说,“还是过去那个事情,他说,孙医生,你现在过得很好嘛,越来越有钱,也有名望,你不想当年和我妻子的事、一个医生和病人的风流情事被发现?我呢,会守口如瓶,但是,至少要有一点好处。” “你又给了?” “这次没有。”孙森摇摇头,“过了这么久,那些档案都被毁灭了,我不可能再被他控制,我就把他赶走了,后来也没再见过他。” “我看未必。”姚若岚突然一转话锋,选择出其不意: 我猜想,十年前,你是因为受到何翠姗的威胁,怕自己名誉受毁,而谋杀和何翠姗。 但是这件事被罗耀明知道了,罗耀明来找你,谈的是封口费,为了怕丑事揭发,所以你给了罗耀明一大笔钱。 拿了钱,罗耀明离开k城,去了菲律国。 孙森摊开手,“警官,你这么说对我是十分不公平的,我完全都是实情交代,我确实没有杀何翠姗,我也不可能杀他,我愿意接受你们的一切调查。” “那行,随我走一趟。”姚若岚起身。 她说那些猜想只是个幌子,一来,是试探孙森的反应,二来,是目的更直接明确一点,让孙森与他去做两个测试。 第一个测试,是提取了孙森的dna。 第二个测试,是在警局对孙森进行一次测谎测试。 第88章 遗言里的秘密 6 测谎测试开始。 将孙森的手和头脸贴上探测片,连着测谎仪,测谎仪的指针摆动。 警局的专业心理医生问了孙森几个问题。 “你爱过何翠姗吗?” “爱过。” 测谎仪指针平稳。 “你杀死了何翠姗吗?” “没有。” 测谎仪指针平稳。 “你知道是谁杀死了何翠姗吗?” “不知道。” 测谎仪的指针平稳。 在测谎观察室外的姚若岚用耳机监听着、观察着测谎观察室内的一幕。 她用耳机对心理医生说,“你再问问孙森这两个问题。” 心理医生戴着的耳机收到了姚若岚的提示。 心理医生又询问孙森。 “你知道罗耀明死了吗?” “不知道。” 测谎仪极微小的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几乎是无察觉的恢复平稳。 “你和罗耀明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他威胁我,我挺讨厌这人的。” 测谎仪的指针平稳。 “你有想过杀死罗耀明吗?” “过来没有!” 测谎仪的指针极度平稳。 他通过了测谎测试,他对于何翠姗的死并不知情。 姚若岚放孙森离开。 她心中想着,就算孙森能通过测谎测试,也不能百分之百洗清他的嫌疑。 根据他自己的陈述,他确实和这两人有矛盾。 他也有杀人的理由。他是心理咨询师,他对于心理了解,他完全可以通过控制呼吸、语速,来骗过测谎仪。 如果他是凶手,那他是一个心理素质十分强大的凶手。 接下来,就是进一步的实验。 许文山通过纸杯,得到了刘芸儿的dna,而姚若岚拿到了孙森的dna。 这两个曾与何翠姗关系密切的人,他们会是凶手吗? 将这两人、这两组dna在实验室,与何翠姗牙齿上发现的血迹进行比对。 许文山和姚若岚看着电脑上提示着:数据加载。 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等待二人推测的结果。 而后电脑上跳出了一行英文字——no atch。 也就是说,在死者何翠姗牙齿上发现的血迹,并不属于刘芸儿和孙森,他们的嫌疑被排除了。 两日后,一条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阿杰被找到了。 阿杰是案件的第三名嫌疑人,他曾和何翠姗在十二年前有过一段情。 他曾是钻石时代夜总会的保安,根据之前夜总会的同事说,阿杰深爱着何翠姗,哪怕是何翠姗结婚了,他也依然忘不了。 阿杰经常喝得大醉,逢人就说自己有多爱何翠珊。 会不会是阿杰杀死了何翠姗? 但是照理说,阿杰和罗耀明是情敌,他们为什么会联手杀死何翠姗? 这也不难解释,有可能是阿杰和何翠姗旧情复燃,二人在偷情的时候,被罗耀明发现,罗耀明一气之下、误杀了何翠姗。 完了,大错铸成,他不知道怎么办。 此时在一旁的阿杰就提出了,“我帮你隐藏尸体,但是你要给我好处”的说法。 阿杰是个穷保安,没有钱,他可以仗着这个秘密,从水果大亨罗耀明的手中持续不断的要到一大笔钱。 于是二人共同埋了何翠姗的尸体。 莫非真相真是这样? 许文山带着疑惑,开车去了山脚下的一个垃圾场。 在垃圾场边上有个民房,这里就是阿杰的家。 屋中的门是敞开的,许文山按着腰上的配枪,进入屋内。 屋子里太脏、太臭了,一张木板床,一堆空的易拉罐、废品。 这些年,阿杰竟然依靠捡垃圾维生,太不可思议了,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许文山看到墙上刻着一些小字,那字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何翠姗”“何翠珊”墙上写了很多个“何翠姗”的名字。 许文山停住脚,盯着其中一行字愣住! 很近了,离真相很近了,只见那行字写着——“我杀了那个女人”。 此时,阿杰背着一堆垃圾走进家,看到屋子里有人,他开口,“你,你是。” 他说话的声音很怪,有点结结巴巴的。 许文山出示了警官证,“我是警察。” 许文山刚说完,阿杰吓得把垃圾朝许文山一丢,拔腿就跑。 许文山冲出去追。 阿杰浑身褴褛,蓬头垢面,他面部扭曲,十分惊慌,一路狂奔一边大喊,“不要抓我啊。” 是他,他一定是凶手!许文山奋力追赶。 二人在山边跑了很久,阿杰翻越栏杆,爬上一旁的国道公路。 一辆货车行驶过来。 许文山大叫一声,“小心!小心车!” 可是来不及了。 阿杰从栏杆翻越,跳入公路,驶来的货车速度很快,避闪不及,从阿杰的身上碾压过。 送到医院,也是回天无力。 宣布阿杰死亡,就这么突然死了。 警方提取了阿杰的dna,经过比对化验,阿杰的dna与何翠姗牙齿上发现的血迹,完全吻合。 换句话说,他与罗耀明共同谋杀了何翠珊。 案子看似是破了,但真相真的就是这样吗? 第89章 遗言里的秘密 7 深夜,姚若岚和许文山坐在重案组的办公室内,看着面前的黑板。 黑板上贴着何翠姗、罗耀明、阿杰、刘芸儿、心理咨询师孙森的照片。 “我还是觉得很可疑的。”姚若岚喝了一口热咖啡。 “我想听听你的推论。”许文山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没点火,放到鼻子上吸了吸,他也同样觉得这宗案件有很多蹊跷的地方。 姚若岚说: 倒不是案件有什么新的思路,我只是觉得何翠姗与这三个人——罗耀明、孙森、阿杰的关系很奇怪。 阿杰,是个保安,十二年前,何翠姗来到k城,人生地不熟,当陪酒女郎,为了得到庇护,和阿杰在一起,可以理解。 可是,为什么罗耀明和孙森都会迷上了何翠姗? 何翠姗确实长得还行,但不能说是十分漂亮,况且,她的身份是一个陪酒女郎。 她到底有什么独特魅力,能让罗耀明和孙森都愿意和她在一起。 要知道,罗耀明是个水果大亨,孙森是颇有名气的心理咨询师,这两人绝对都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却被何翠姗迷得神魂颠倒。 接下来说说案件,案件最明显的凶手是罗耀明,他杀了何翠姗。 还有另一名凶手,血迹证实,何翠姗牙齿上的血是来自阿杰的。 那就是说,罗耀明和阿杰共同杀了何翠姗。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何翠姗? 如果只是阿杰和何翠姗偷情被发现了,罗耀明错手杀了何翠姗,阿杰提出帮忙。 可是日后,阿杰的经济状况并没有得到改善。 警方调查过阿杰的经济状况,他一直很贫穷,从没有暴富过。 而根据垃圾场老板的口供:老板说,阿杰在这附近捡垃圾已经有七八年了,阿杰的脑子不行,整天疯疯癫癫的,看起来人很不正常。 阿杰为什么会变得不正常? 是因为杀了何翠姗后愧疚,而导致精神错乱吗? 姚若岚想得头很痛,她说,“我想不明白这阿杰和罗耀明合谋杀死何翠姗的动机是什么?阿杰又得到了什么好处,好像并没有。” “可能。” 许文山将手中的烟放下,“可能阿杰并不是凶手。” 姚若岚看着许文山,听他继续说下去。 “阿杰只是一名受害者。” “受害者?不可能,他的血流在何翠姗的牙齿里。”姚若岚说。 “我想,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 许文山脑中想到了这样一个谋杀案的场景: 如果说阿杰很爱何翠姗,愿意为何翠姗做任何事。 而何翠姗知道罗耀明并不爱自己,于是来找阿杰帮忙,何翠珊让阿杰去偷罗耀明的财产,或者搜集罗耀明某些见不得人的事,以此威胁罗耀明给钱。 但是二人在寻找到一个很关键证据的时候,被罗耀明发现了。 于是罗耀明将何翠姗和阿杰绑了起来。 迫于某种原因,罗耀明不得不杀死何翠姗,正在他准备谋杀的时候—— 在一旁同样被绑着的阿杰大喊大叫。 罗耀明给了阿杰几拳,那拳头的力道很重,打的阿杰流鼻血,阿杰晕了过去。 而血弄得罗耀明满手都是,边上刚好有一本英文杂志,罗耀明撕了杂志上的一张纸,擦去了手上的血。 而后把这张纸揉成一团,塞进了何翠姗的口中。 接着,罗耀明用力捂死了何翠姗。 “这样何翠姗的口腔里,就会有一张揉皱的纸,而纸上带上阿杰的血。”许文山说完了自己的推论。 姚若岚顺着这一思路继续推进: 如果是这样,那么为什么只有何翠姗死了,阿杰没死? 是因为何翠姗可以死,她在k城没有朋友,她是樾南人,家人也不会找她,她死了很久都不会有人知道。 但是阿杰不能死。 阿杰是钻石时代夜总会的保安,他的朋友一大帮,阿杰如果死了,肯定很快就有人就会报案。 阿杰必须活着。 但是活着的阿杰看到了凶手的模样,怎么办? 有一个办法,就是让阿杰变疯。只要阿杰疯了,那他就无法说出真相。 事实证明,阿杰确实是疯了。 但是如何能让阿杰变疯?罗耀明是做不到这一切的。 想要让一个人变疯,必须要有这方面的能力,要会催眠、要会读心、要懂用药 姚若岚看着许文山,“所以说,在十年前的案发现场,也许还有一名凶手?” 他们同时都想到了一个呼之欲出的嫌疑人。 第90章 遗言里的秘密 8 夜晚有风。 停尸间的铝合金台上,放着阿杰的尸体,他刚死不久。 肥佬又在烧钱做法。 十三妹带上头盔,按动盗梦装置,“呼”地一声,进入阿杰脑电波最后的梦境。 梦境中是一座巨大的白色迷宫。 迷宫占地十亩,墙5米高,上面缠绕着铁丝网。 倘若是在迷宫里的人,没有找到出口,是无论如何爬不出的。 “救救我,救救我。” 从迷宫里传来一个男子绝望的声音,阿杰的声音。 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阿杰都被困在了这座迷宫里。 十三妹心想,这个阿杰果然是被人洗脑了。 简单来说,阿杰曾被一个十分厉害的人、也就是“何翠珊谋杀案”的另一名凶手洗过脑。 凶手用心理术在阿杰的脑中植入了这座洗脑迷宫。 洗脑的第一步,就是制造一种“密闭逻辑”。 建设这座迷宫,锁住阿杰对于那段谋杀案的记忆,让他对于谋杀案的记忆困在这座迷宫里。 十三妹进入迷宫,迷宫内只能一人通行,狭窄的走道与高耸的墙,让人产生一种窒息般的困境。 迷宫不断分叉出两条道路,不是往左,就是往右。 这是凶手巧妙的安排——让迷宫内的阿杰(思维)只能往左走,或是往右走。 在“不是左、就是右”中,让阿杰不能够自主思考,只能保持左右模式。 试想一下,在现实中阿杰,他的脑子一旦想起那宗谋杀案,就固定地进入这座“迷宫”。 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就像是一个人在不停地摇头。 摇头,代表行为否定。 否定又在不断地摇头中改变阿杰原有的认知,那宗谋杀案是什么样的?原来不是这样的,不是,摇头。 阿杰的思绪会越来越乱,越来越崩溃。这也促成了他思维迟钝,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 十三妹继续在迷宫中行走,她很聪明,她知道如何找到出路。 毕竟凶手是一个善于运用读心术的人,而十三妹跟了姚若岚这么久,对于读心术有些了解。 很快,她发现了凶手在迷宫内设下的第三重诡计。 走了十分钟,迷宫的白墙上出现了一组一组的照片。 每一组照片有3张,从上到下排列。 照片上的画面是这样的: 阿杰掐死了何翠珊。 阿杰一个人在案发现场,案发现场是阿杰租的出租屋。 阿杰带着何翠珊的尸体去埋尸。 这些“记忆照片”是在凶手对阿杰实施催眠的时候灌输,凶手不断告诉阿杰,那宗谋杀案的情况是这样的: 在你生活的出租屋里,你和何翠珊在一起。 你迷恋何翠珊,想要侵犯她,何翠珊不爱你,她说你配不上她,你只是个穷保安。 她从没爱过你,她只是在玩弄你。 你恼羞成怒,杀死了何翠珊。 凶手在通过对阿杰催眠中的话语描述,就会让阿杰的脑中生成这样的“联想照片”。 而在迷宫中,照片是按照从上到下排列的。 阿杰要看这些照片,必须要从最上面的第一张,看到最下面的第三张。 看的时候,他的脖子就会动,从上到下,完成一个“点头”的过程。 “点头”在人的认知中代表着一种肯定。 阿杰在迷宫里一次次从上到下浏览照片,一次次地“点头”,就会在他心中加深肯定的印象——对,是我杀了何翠珊。 凶手通过本能的“摇头”“点头”,加上催眠、用药,对阿杰步步设套。 终于阿杰完全洗脑了谋杀案的记忆,而在脑中生成了一个全新的版本——是我,杀了何翠珊。 十三妹心想: 杀死一个人,无论用多么残忍的手段,都只是暴力。 而让一个人不死,但是脑子全乱了,浑浑噩噩地活着,生不如死,这才是细思极恐的致命谋杀。 半个小时后,十三妹在迷宫中见到了阿杰。 他坐在白墙下,看着墙上一张纸谋杀案的照片,崩溃地抓着头。 “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他不停地说。 “不,不是你干的。” 阿杰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十三妹,问,“你是谁?” “我是梦境警察,你要相信我,我能带你离开迷宫。” “真的?” “对,闭上眼,什么都不要看,什么都不要想。” 阿杰闭上了眼,十三妹牵着阿杰的手。 她按照明确的思路,找到了迷宫的出口。 她带着阿杰离开了迷宫。 二人上了一辆甲壳虫轿车,车快速在山中行驶,离迷宫越来越远。 又过了半个小时,车开到某个地方,停下。 十三妹用力拍了阿杰一下,喊道,“醒过来!” 阿杰猛得睁开眼,车已经停在了钻石时代夜总会的门口。 阿杰看着霓虹灯、看着繁华的城市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他终于彻彻底底走出了迷宫困局,醒了过来。 阿杰的思路渐渐恢复正常,他喘着气,就像是做了一场恐怖的、又印象全无的噩梦。 接着,他思路越来越清晰,正确的记忆全都回来。 阿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同时想起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 “我真的什么都想起来,都想起来了!何翠珊死了。”阿杰抓着十三妹的手臂,“何翠珊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好,那你现在告诉我,十年前,究竟是谁杀死了何翠珊?” “两个,是他们两个,他们把我和何翠珊绑架了,他们杀死了何翠珊,我看见了,太恐怖了。”阿杰叫道。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们?” “因为,我我发现了他们的一个秘密。” 阿杰看着十三妹,讲述了那宗尘封十年的往事—— 第91章 遗言里的秘密 9 十年前的一天,何翠珊哭着来找阿杰。 “我被他们给骗了。” “谁?” “罗耀明、还有一个叫做孙森的人。” 何翠珊说,罗耀明当初闪电与她结婚,她以为自己命好,上岸了,没想到只是陷阱。 在婚后,罗耀明把水果贸易公司的法人代表让何翠珊做。 罗耀明说,“我的就是你。” 他递上了签字笔。 何翠珊开心地签了,可殊不知,罗耀明的这家公司账务混乱,并且有不少违规操作,让何翠珊做法人,目的就是责任由何翠珊担。 可毕竟他们是夫妻,夫妻就要共患难。 何翠珊还是签了字。 但他们哪里像是夫妻? 结婚以后,罗耀明很少理她,二人一直分房睡。 她独守空房,法人是她,但所有钱都默默控制在罗耀明手中,罗耀明只是每个月给她三万元生活费。 三万元,若是对于曾经的她,是够了。 但人就是这样,当人从一个小房子搬到了大房子,当人不再为了柴米油盐担忧,当人享受过了更优越的生活之后。 就会认为过去那些“我想有个家、我想每日吃饱穿暖”的梦,变得微不足道了,就想要更多。 何翠珊开始索要更多,“三万元,你当打发谁?我要买个二十万的包。” “每个月签签字,什么都不要做,就有三万元,还吃穿不愁,你别太贪心。”罗耀明说。 “什么叫我贪心,那些文件有什么责任风险,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不管,从现在开始,每个月给我十万。” “十万?你配吗?你过去只是一个陪酒女郎!” “罗耀明,你是不是一直都看不起我?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老婆?” “要做我老婆,就要按我的规矩来。”罗耀明吼道。 “我不管,提价了,每个月十万。” “妈的,想骗老子的钱。”罗耀明重重一掌打在何翠珊的脸上。 那一掌,彻底让这段婚姻破裂。 何翠珊搬了出去,二人在闹离婚。 也就在那段时间,她遇到了孙森,一个英俊的、得体的心理医生。 孙森善于读心,他想要得到一个人,太容易了。 他的温柔、体贴、细心很快就捕获了何翠珊的芳心,二人交往,出没酒店。 可就在一次酒店欢愉的时候,门被踢开了,“咔嚓咔嚓”几张照片,罗耀明冷笑着拍下了。 “老婆,和别人睡觉的感觉怎么样?偷情的感觉刺不刺激,现在好了,婚内出轨,你一毛钱都拿不到了。” 在那一刻,何翠珊知道了,她彻彻底底的被罗耀明和孙森给玩了。 她一切全无,崩溃地来找阿杰,这个最佳替补。 阿杰迷恋何翠珊,一直爱着她。 而在何翠珊最失意的时候、在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只有求助阿杰。 阿杰听完,恨恨地咬牙,“这两个太坏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 “别怕,还有我呢。” “阿杰,我现在只相信你。”何翠珊靠在阿杰的怀中。 阿杰抱着何翠珊,久违的温暖,他们终于可以又在一起了。 一刻喜悦之后,阿杰暗自琢磨,可是他们还是穷,怎么办?要怎么做才能富起来,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阿杰暗暗策划:既然罗耀明敢走这么无情的一步,那我也能对他进行反跟踪。 查找罗耀明公司的假账、看看罗耀明是否有偷情记录。 只要收集罗耀明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将丑事作为要挟条件,罗耀明的身份可容不得丑事曝光,只有这样,才能为何翠珊争取回她应得的。 “所以,我开始跟踪罗耀明,而后,我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阿杰对着十三妹说。 而正是因为这个秘密,要了何翠珊的命。 第92章 遗言里的秘密 10 商业区顶层的办公楼。 桌上放着一个摆件,六个小铁球用六条细线垂下,紧紧挨在一起、整齐地排列着。 拉动最左侧的第一个小铁球,小铁球碰撞相邻的第二个小铁球,最终会引发最右侧的第六个小铁球弹起。 这是连锁反应。 他死了。孙森心中想着,他看着面前的小铁球摆件,第一颗小铁球和第六颗小铁球轮流弹起,落下。 此时门被推开了,督察姚若岚走进来,后面跟着孙森那个漂亮的女助理。 显然,姚若岚是直接闯入的,女助理想拦,但是拦不住。 “你先出去。”孙森十指交叉,对女助理说。 女助理带上门离去,姚若岚坐下。 一来,她做事雷厉风行,二来,她不想有一个女助理通知孙森的过程,给孙森有心理准备的时间。 这次来,她就是要让孙森现出原形。 “姚警官,上次不是都问过了吗?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是你,和罗耀明杀死了何翠珊。” “姚警官,你是在对我诽谤。” “不光如此,在十年前谋杀案的现场还有一人,就是保安阿杰,阿杰也看到了谋杀案,但是你杀不掉阿杰。阿杰和何翠珊不同,何翠珊在k城没有朋友,死很久都不会有人知道。但是阿杰不行,阿杰一死,必然会有人来报案失踪,警察顺势调查,就会查到何翠珊也不见了,这对于你们的影响太大了,所以,你必须要让阿杰活着。” 姚若岚看着孙森,说出自己的推论: 何翠珊死后,你和罗耀明分头行事。 罗耀明负责埋尸,而你负责对付阿杰。 可是阿杰活着,如何能保守秘密,他是受害者。 于是你想了一个办法,你对阿杰进行了洗脑。 你对心理学深有研究,你可以做到这些。 我猜,这个过程很漫长,你是找了个隐秘的地方、例如是地下室、山洞,将阿杰囚禁。 第一步,你利用威逼,比如拿着刀顶着阿杰,让他和朋友、公司同事打电话,说要离开一段时间。 这个我们查过了,十年前,阿杰是在6月初通过电话和公司提出离职的。 这个时间应该就是何翠珊死亡不久。 接着,你用了半个月,通过药物、精神,不停的折磨、洗脑阿杰。 让他彻底颠覆了整个谋杀案的全过程,让他以为是自己杀死了何翠珊。 等到最后,你确定阿杰已经疯疯癫癫了,不具备威胁性了,再将他释放。 之后,罗耀明去了菲律国,让大家都以为何翠珊是和他一块去了。 罗耀明到了菲律国,每几个月都会给何翠珊在樾南的家里打一笔钱。 逢年过节,还会用模拟语音软件、模仿何翠珊的声音,和远在樾南、何翠珊的家人打简短的电话。 大家都会以为何翠珊还活着。 罗耀明是一定要走的,因为如果警察发现了何翠珊死了,最大嫌疑对象就是罗耀明。 而菲律国与k城没有引渡协议,他在那里很安全。 况且,留在k城的你能观察事件走向,随时为他通风报信,就算警察知道何翠珊死了,警察也无法在第一时间怀疑到你头上。 真到尸体找到,你也有足够的时间想解决对策,或是逃跑。 “这就是,你们隐藏了十年的何翠珊谋杀案真相。”姚若岚说完。 孙森听着,轻轻按着手指,内心默数数字,控制呼吸,他用自己心理学的专业知识保持冷静。 一切,都是惯性本能。 他开口,“姚警官,你说的这些毫无依据,虽然我和何翠珊谈过恋爱,但我没有必要杀死她,况且,我是和何翠珊的丈夫一起杀死她的,这个逻辑很奇怪,我为什么要和罗耀明一起杀何翠珊?” 姚若岚嘴角微微上扬,“因为阿杰和何翠珊调查了罗耀明,他们本想调查罗耀明的假账记录、偷情史,无意之间发现了一个秘密。” “秘密?” “这个秘密就藏在死者何翠珊的口中。” 姚若岚继续说: 我们在发现何翠珊尸体的时候,在她的口中找到一张揉皱的彩色英文杂志纸,纸上沾染了血迹。 由于杂志纸光滑,血迹被很好地保存了下来。 这血是阿杰的。 我猜,当时,在案发现场。 由于你们的秘密被发现了,你们不得不绑架阿杰和何翠珊。 他们被绳子绑着,阿杰怒骂,罗耀明揍了阿杰几拳,把阿杰打出鼻血,这些血弄得罗耀明满手都是。 于是他看到房间里有杂志,就随手撕了一张,擦血。 这个时候何翠珊继续叫,她的声音太大了,可能会惊动他人。 于是罗耀明就把那张带血的纸揉皱,塞进何翠珊的嘴里。 这个时候,你突然做出了一个决定,一定要杀死何翠珊,因为那个秘密会让你和罗耀明面临很大困境。 何翠珊必须要死,于是你上前,用手捂住何翠珊的鼻子和口,让她不能呼吸,捂死了何翠珊。 “但是那份彩色英文杂志纸保留了下来。”姚若岚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孙森。 哪怕是再强大的心理,听到推理与案件基本吻合,孙森不由得心头一乱,有些慌了。 姚若岚继续说: 彩色杂志上虽然没有找到你和罗耀明的dna。但是它还是给了我们线索。 这份杂志是英文的,罗耀明是个水果大亨,不会英文,何翠珊也不会英文,他们不可能会买英文杂志。 而阿杰被洗脑过,洗脑?这需要善于心理学的人才能干出那事。 英文报纸,能看懂的人学历应该不浅。 以上总总,不由得让我们将视线怀疑到你的头上。 第93章 遗言里的秘密 11 此时,孙森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六颗小铁球摆件上。 利用一刻的专注度,让自己的心一定要定下来。 他又将头转回,“姚警官,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能产生这么奇怪的联想,我确实没有杀何翠珊,我对于你说的这些事感到很吃惊。是,罗耀明,是有找过我,十年前,他来找我,是因为我睡了他老婆,他想从我这里捞到好处,我也给了。给了三十万。十年后,也就是一个月前,他从菲律国回来,也有找我,想继续找我拿钱,可我拒绝了他。” “不要再装了。”姚若岚打断了孙森的话。 她说: 这些,不过是你编造的谎言。 因为你和罗耀明确实认识,十年前见过,十年后,就是一个月前,也见过。 这件事情藏不了,你必须要编造一个你们怎么认识的谎言。 但罗耀明来找你,绝对不是为了拿钱,而是另有目的。 为了能找一个逻辑将你们认识的经过说清楚,你就编造了罗耀明是来找你要钱的动机。 但真相绝不如此。 “你。”姚若岚一字一句说道,“你和罗耀明根本就是一对恋人。” 恋人。 当这句话从姚若岚口中说出的时候,孙森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了。 姚若岚说: 你,一个出色的心理学家,有钱,长得不赖,为什么一直都不结婚,请了这么漂亮的女助理,也不多看一眼? 还有,罗耀明为什么要突然娶一个陪酒女郎? 你为什么要去勾引何翠珊?你身边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的老婆念念不忘? 你是在帮罗耀明。 罗耀明根本就是形婚,因为何翠珊和罗耀明婚姻破裂,何翠珊贪得无厌,想要更多钱,你为了帮罗耀明,而与何翠珊偷情,让罗耀明拍下证据。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为了钱?不,你有钱。 只有你和罗耀明的关系足够亲密,你才会帮他做这件事。 可你们怎么亲密呢?你,一个心理学家,他一个水果大亨,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除非,你们有不想让人知道的关系,就是恋人。 只有这层关系,但这层关系由于你和他的身份,不能公开,怕名誉受到影响,才会使你们铤而走险。 “够了。”孙森故意提高了声音。 其实他还在模拟,模拟一个正常人听到这一切“诽谤”时候该有的反应。 孙森说,“姚警官,你知道你在胡扯八道什么吗?你对我进行无端的猜测,你有什么证据吗?” 他喘着怒气,“我不想和你说了,我让我的律师和你谈。” 一来,这样得到时间缓冲,二来,孙森心中有很大的把握——这宗封尘十年的案件,绝对证据全毁,警察告不了他的。 姚若岚在桌上拍了三下,将说话的主动权又回到自己这方。 她说:“孙先生,我今天来,是在帮你。你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因为法证部门还在查,毕竟在土中找毛发,找一些衣服纤维什么的需要时间,也比较费钱。” “你说什么?”孙森一愣。 姚若岚说: 何翠珊的埋尸地我们已经找到,挖出了她的遗骨。 同时,我们也将埋尸地附近的土全都带回。 十年前的那场埋尸,这么吃力的工作,肯定是要两个人完成,那必就是你和罗耀明一起完成。 你觉得你的毛发、衣服纤维、或者什么遗漏之物,有没有可能留在那堆土中? 如果有,那可就是证据确凿,到时候你自首无用了。 好,就算你小心翼翼,没留下。 那么,地下室是否留下了血迹? 你肯定要问我,什么是地下室?我来解答。 还是说回何翠珊口中塞着的报纸,报纸是英文杂志。 在案发时,为什么当罗耀明手上沾了血后,为什么要找英文杂志擦血,而不是拿张纸巾擦血? 也许当时的环境,没有纸巾。 为什么要捂住何翠珊的口,不让她叫?也许那地方虽然在暗处,但附近还是会有人的。 结合以上,我觉得当时的案发现场应该是在一栋房子的地下室里。 我们查过,你名下有一套别墅,在几十公里外的山上。 那地方应该就是你和罗耀明偷情之地,也是你们囚禁阿杰和何翠珊的案发现场。 那么,那个地下室里会不会留下何翠珊和阿杰的更多血迹? 你也知道,血迹保存十年以上,哪怕是刷墙,也能提取出来的。 “不过比较费钱。”姚若岚微微一笑。 她一面说着,一面看着孙森。 孙森咬着手指,已经做出一些无法掩盖的慌张反应。 就是现在! “pa”“pa”“pa” 姚若岚又在桌上拍了三下,“孙先生,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你好,我已经明确这件事与你有关,就会朝着这一方向去不断搜集证据,你知道的,等警方找到证据去逮捕你,和你自己承认罪行,这在法律的量刑上是有很大差别的。” 孙森动摇了。 最后一步,姚若岚继续“诱惑”—— 当然,孙先生,你也别太担心。 是,谋杀罪,是要坐牢的。 但你坐牢的条件可比一般囚犯要优越得多,人家在牢里都是踩缝纫机、做零工。 你不需要,你是心理学界的医生。 这在牢里可是个香饽饽,会给你一个独立的房间,你每天只要给那些有心理问题的囚犯看病就行。 吃的、住的都不赖,行医救助,立功表现的积分也多,减刑。 你才四十岁,会出来的。 “人,都会犯错,道理你懂得比我多,利弊,想必你也清楚了。” 姚若岚说完了最后一句。 第94章 遗言里的秘密 12 在足足沉默了五分钟后,孙森想过,自己没有胜算了。如今的法证手段,比十年前要先进得多。 只要警察咬着不放,一定能发现微小的证据。 他终于开口:“就如你所说,何翠珊是我和罗耀明一同埋尸的,但何翠珊不是我杀的。” 动机、原因,与姚若岚的推理基本吻合。 何翠珊和阿杰偷偷搜集证据的时候,被孙森发现。 孙森与罗耀明是情人关系,不能公开。 他叫了罗耀明,把阿杰和何翠珊绑了进来。罗耀明几拳打在阿杰的脸上,将他打晕。 罗耀明的手上都是血,他撕了地下室角落一本杂志的一页纸擦血。 何翠珊还在叫,罗耀明将纸塞进何翠珊的口中。 真正杀死何翠珊的凶手,是罗耀明。 罗耀明娶何翠珊的目的,一来是为了掩饰,二来是找个人做公司账目的“替罪羊”。 他的公司不简单,借用水果,偷偷走私毒物,往返k城与菲律国。 这件事被阿杰和何翠珊查到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不得不杀死何翠珊。 罗耀明的手从何翠珊的鼻子上放开,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罗耀明坐在地上,他不知怎么办,他对孙森说,“你,你一定要帮我。” 孙森原本不肯,他并没有杀人,他可以选择置身事外。 可罗耀明说,“你以为你逃得掉吗?我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这些年,我给了你多少好处。是谁,让你能去国外学习进修,是谁,让你开了这家心理诊所,是谁,让你成为心理学专家,是谁,给了你这一切!” 他们的关系维持很久了,从年轻时,罗耀明用金钱,改变了原本贫穷的孙森的命运。 孙森知道,自己没得选,若是罗耀明坐牢,在法庭上对外捅破这层关系,说出这一切,他什么都没了。 他不得已,帮了罗耀明。 帮他埋尸、帮他给阿杰洗脑。 做完这一切,二人两清,罗耀明还是很担心,他在菲律国有生意,就逃到菲律国。 可是,人,只要做了错事,噩梦就会相伴。 这十年间,罗耀明常常梦到何翠珊来索命,他吃不好,睡不好,而最近、菲律国的警方似乎也已经开始查罗耀明的毒案了。 在资金被冻结的前一日,他偷偷返回k城。 找了孙森,拿了点钱,他想着去拜拜何翠珊,看看能不能结束这场噩梦。 他在坟前给何翠珊磕头,“那个噩梦已经纠缠我十年了,求求你,放了我。当初是我错了,对不起。” 但谁想,被一场意外的车祸索命。 随着孙森的自首,这宗逆天奇案正式告破。 说来离奇,由一宗车祸案、牵出十年女尸案、又牵出罗耀明的毒品案,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一切的报应终有时。 案子破获后的第三天。 十三妹路过照相店,去取照片。 之前拍摄的,照片中许文山和姚若岚站在一尊用冰雕的女尸前,拿着锤子,意喻破冰之旅。 “诡案组和重案组的第一次合作仪式”——许文山略有些尴尬的笑容,姚若岚很美。 咦? 十三妹看着这张照片,感觉有哪里不对? 究竟是哪儿不对呢? 她想,我明明记得当时拍照的时候,肥佬是站在中间,用双手举出大拇指的手势。 为什么在这张照片里,肥佬竟不在了呢? 难道是我记错了?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中间吗? 第95章 夺命诡计 1 晚上九点半,仙俞村,山脚边的一栋村屋。 二楼亮着灯,浴室内的热水器显示着储温75度。 水龙头慢慢地放着水,水流向浴缸,浴缸里洒了一些玫瑰花瓣。 屋内有一张懒人沙发,一个茶几,茶几上摆着一些碎碎的烟叶。 潘珍妮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打下《完美谋杀案》结局篇这几个字。 她是知名悬疑作家,正在完成这本小说的大结局。 打了几百个字,又全部删了,推理最难的就是真相揭开的那个部分。 此时楼下传来了一阵门铃声,这么晚了会是谁? 潘珍妮从工作台下拿出一根黑色的棍子,是一根电棍,独居在此的她保持警惕。 潘珍妮拿着电棍走下楼,来到门边,门铃又响了一次。 潘珍妮从门上的猫眼看向外面,门外站着一个穿运动服的男子。 她松了口气,将电棍放在门边,将门打开,说,“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宵夜。”隋远举起手里的外卖盒笑了笑,“云记的双皮奶。” 这是潘珍妮最喜欢吃的甜食,而隋远是潘珍妮的丈夫。 潘珍妮是个作家,写作需要灵感,她觉得住在市区很压抑——也有些不方便。 于是她在仙俞村租了一栋村屋,每当赶稿的时候,潘珍妮就会来这里独处。 隋远带着双皮奶上了二楼。 他看到茶几上、一张锡纸上的白色粉末,眉头皱了一下,“你还碰那东西。” “没办法。”潘珍妮坐在懒人沙发上,抓着头,“稿子明天就要发了,实在是想了很久很久,哎,别说着了,我饿了。” 她打开那份双皮奶,甜甜地吃了起来。 隋远进入浴室,水已经漫过浴缸了,手一碰,水温很烫。 他关了水龙头,出了浴室对潘珍妮说,“你放水的时候要注意一下,太烫了,要泡澡的话可要等上半小时。” 潘珍妮用勺子将双皮奶放进嘴里,吃着,没说话。 隋远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打开,小声说了句,“还有,那东西少碰点知道吗?窗户开了,多通通风。” 潘珍妮显然是已经烦了。她脑子里一直都在构思着小说的事,很怕被打断。 “那我走了。”隋远叹了口气,想说,如果写不出来,就不要勉强。 但这句话还是被吞在了肚子里,他了解潘珍妮,天才女作家,一个作家,最怕别人说她写不出来东西。 隋远默默走下楼,打开门,出去,将门关紧。 虽然是夫妻,可他没有这房子的钥匙,这也是潘珍妮的意思——这屋子是属于她的专属之地。 路边停着一辆亮着灯的丰田保姆车,隋远上了车,顺着小路在深夜行驶。 通过车前挡风玻璃,可以看见左侧的路边有一棵棵高大的梧桐树,远处还有一条静静的河。 右侧就全是仙俞村的村屋了,每隔几十米会有一栋,每一栋村屋都很漂亮,五颜六色。 仙俞村这地方靠近河流,风景优美,于是村民就将自家的屋子扩建、将外墙粉刷成漂亮的颜色,做成民宿。 到了晚上,这一带是静悄悄的。 隋远握着方向盘,他看着中控台上显示的电子时间,时间指向21:45分。 隋远将手放进运动衫的口袋里 镜头一转,再次回到潘珍妮所在的二楼房间。 她将双皮奶吃完,擦擦嘴,又陷入了对小说结局的思考。 《完美谋杀案》,这是这篇小说的命题,但谋杀案又哪能是完美的呢? 这是一个伪命题。 但凡有罪案发生,必会留下痕迹,既然有痕迹,哪怕是再微小,只要思路对了,就一定能抓到凶手。 “叮铃,叮铃。”门铃又响了。 潘珍妮从沉思中被打断,一脸不高兴地下了楼,嘴里叫着,“隋远,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带吗?不要一直打断我可以吗?” 她以为是丈夫忘带了什么东西,再次折返。 潘珍妮一面嚷嚷着,用力将门打开,突然一惊。 门外站着的并不是她的丈夫隋远,而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人。 是男是女分不清,因为这个人的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摩托车头盔。 潘珍妮本能地想要关上门,那个戴摩托车头盔的神秘人将手用力顶在门上。 那人的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第96章 夺命诡计 2 凌晨一点,重案组一楼大厅的报案室内,女警pc1486刚来接班。 “奥特曼大战孙悟空。” “什么?”听到这里,女警pc1486的手抖了一下。 她看着面前这位来报案的中年人,小分头,微胖,穿着一身白衬衫、灰色西裤,腰上挂着一串钥匙。 “你到底在说什么?”女警pc1486又问了一遍。 “我真的看见孙悟空大战奥特曼,就是,就是非常厉害的那种。” 起因是这样的,两个多小时前,也就是晚上十点多,这男的开车经过喜云村一带。 他开到一条还算宽阔的路上,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这黑影亮亮的,手上拿着一根像是金箍棒一样的棍子舞来舞去的。 这个黑影是悬浮在空中的,就在中年男人的车挡风玻璃前面。 那时候这男的胆子都快吓破了,但很快,大约过了有几秒钟,这个黑影就在他眼前突然消失了。 回到家里,这男的越想越不对劲,急急忙忙就来报案了。 女警pc1486听完后心想,这是重案组,又不是灵异调查组,什么乱七八糟的。 重案组的报案室设在一楼,是一个独立的房间。 女警pc1486正在和那男的做笔录,房间里有个档案室。 档案室的门突然“吱呀”一开,一名气质出众的女子从档案室出来。 pc1486和那男的都愣一下,pc1486对女子的说,“姚博士,你怎么来了重案组了?” 姚若岚正在追查另一宗案件,需要找资料,就来了重案组的档案室。 她打了个哈欠,“查资料太晚,不知不觉就在档案室睡了一觉。” 姚若岚冲了杯咖啡,pc1486和那个男的还在解释,“不好意思,你说你见鬼了,这事我们可能无法处理。” 男的说,“真的是鬼,我真看见鬼了。” 姚若岚听了会儿,喝了口咖啡,走过去,问那男的,“你是司机?” “是啊。” “还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男司机一愣。 其实这很明显,他开的车型是商务车,且他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 “到底是不是。” “这警官,我结没结婚和这宗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啊。”姚若岚一脸严肃,“你一个司机,大晚上的,开着公司的车,跑到荒山野岭去干嘛?说!” “这哎。”男司机摆摆手,“算了,没事了,我可能一时眼花看错了,一场误会,警察同志,再见啊。” 这人站起身准备溜了,姚若岚喝道,“坐下。” 她的声音有着无形的约束力,男司机又乖乖地坐下了。 “你既然过来了,就把事情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那我就要去你的单位,找你的领导和其他同事调查。” 其实这案子是可以算了的,又没啥大事,可能就是这名司机一时眼花看错了。 但是姚若岚的特性就是对于任何事都要刨根问底。 这司机一看藏不住了,支支吾吾地说,哎,其实刚才,我是把车停在喜云村的路边,在那里看星星。 “看星星?晚上十点多,你跑去看星星?”姚若岚幽幽问道,“车里还有别人?” “还有个网友。”男司机低下了头,搓搓手。 “网友?是个女的?” “哎。” 他坦白了,昨晚他约了个女网友见面,将车开到喜云村的路上,那里比较偏僻,二人坐在车里听着音乐、仰望星空、畅谈心事。 “也就是说,除了你,那个女网友,她也看见了奥特曼?” 男司机点了点头。 “那名女网友呢?” “已经送她回家了。” 姚若岚让司机给女网友挂了个电话,女网友的描述与男司机大致相同。 一个黑影,悬浮在空中,手里好像是在挥舞着棍子。 听到这里,姚若岚大致了解了情况,对男司机说,“没什么事了,你回去等通知。” “警察同志,这件事”他欲言又止。 “怎么,要我通知你单位的领导和家里?” “不不不。”男司机摆摆手,做出拜托的手势,“千万不要啊。” 男司机走后。 女警pc1486问姚若岚,“这案子要查吗?” “已经破案了。”姚若岚一笑。 “破案了?”女警pc1486瞪大了眼睛,“真的有鬼吗?” 姚若岚拿出笔,在案件的批注栏上写下了四个字:光的折射。 既然男司机和女网友都看见了悬浮在空中的黑影,就证明这黑影是真实存在的,但其实这黑影只是一道光——光的折射。 喜云村那地方是在山上,空气中杂质较多,案发时,男司机车辆所在的山路旁连着一条国道公路。 夜晚,国道公路上都是大货车,货车发射出强光,强光可能射到某一栋房子里,或者是在田间站着某个农夫正在干活,这个农夫手里刚好拿着一个铲子之类的东西。 他的影子被货车发出的光照射,而光在空中产生了某种折射,就正好投到了山路上,投到了几十米外的男司机车前,被他所看到。 看起来就好像是拿着金箍棒的奥特曼。 听完后,pc1486一脸惊叹,“姚若岚,你好厉害。难怪警局的人都说,有你和许文山两个神探,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 “那你说,我和他谁比较厉害?”姚若岚变了一个严肃的口吻,问pc1486。 pc1486愣了一下,“你们都都很厉害。” 此时电话铃响了,pc1486接起电话,很快脸色压下来,沉着声说,“知道了,现在就通知人过去。” 她一一给重案组的警员挂电话——有大案发生。 第97章 夺命诡计 3 案件是发生在仙俞村,56号的一栋村屋。 昨夜十点半,这栋房子的二楼突然燃起熊熊大火,附近的邻居看见,就打了火警电话。 消防车赶到,火势很大,已经把整栋屋子都烧着了。 消防车的水枪对着屋子不停的喷射,用了半个多小时才将大火扑灭。 两名消防队员破门,就在推开的一刻,碰到了什么东西。 烟雾还未散去的房间内,低头一看,先是看到一双脚,而后是血,一名女子一动不动躺在门前。 死者为知名作家潘珍妮。 消防队员立刻通知了警方。 警方赶到现场,法证部的法医对潘珍妮的尸体进行初步化验。 潘珍妮是死在进门口,尸体无拖动的痕迹。 身中8刀,全都在前身,失血过多而死,法医推测潘珍妮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夜九点半到十点之间。 致命伤口是来自心脏的一刀。行凶工具推测为一把3厘米口径的水果刀。 法医发现,潘珍妮在死前曾吸食过迷幻粉末。 在潘珍妮的尸体边放着一根电棍,这应该是她用来防身的物品。 接着,随着警方的视线进入案发现场—— 一楼,四处都飘着烟,一楼的家具略微烧毁。房间内没有失窃物品。 潘珍妮的胸腔内并没有发现烟灰成分,证实潘珍妮是死于火灾之前。 也就是说,凶手先杀死潘珍妮,而后放火,放火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十点半左右,邻居那时候看见了火才报警的。 凶手的目的很明确,不是抢劫,就是想要潘珍妮的命。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在杀了潘珍妮之后,大约是在屋子里逗留了半个小时,才放火的呢? 关于凶手行踪的证据已经无法提取了。 火灾发生,水枪射入,消防员入场,现场的脚印、水,让这个一楼早已乱七八糟。 从一楼到二楼的木楼梯已经完全走不上去了,火烧毁了二楼的楼梯。 几个警察用梯子上了二楼,二楼烧得最为严重,只剩下一片废墟,依稀能辨认出沙发、桌台,报废的电脑。 以此判断,二楼是起火源头。 二楼有一间浴室,浴室里热水器炸裂,浴缸散着黑黑的玫瑰花瓣残末。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案发现场? 警方初步推测,事情是这样的: 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凶手在一进门就杀了潘珍妮,之后在屋子里逗留了半个小时。 上了二楼,放了一把火,而后大摇大摆的离开。 凶手为什么要放火? 毁尸灭迹?不,潘珍妮的尸体是在一楼前门发现的,一楼的火势并不严重,尸体被保存得还算完整。 那么他放火的目的就是要烧毁二楼的某个东西,同时毁灭自己留下证据。 这个凶手很聪明,一场大火,让消防员、让扑灭大火的水带走了凶手的所有指纹、脚印。 凌晨三点。 仙俞村警戒线的外头围满了收到消息赶来的记者,没办法,这个潘珍妮实在是太有名了。 她是知名作家,擅长悬疑小说,她的很多部作品都卖出了影视版权,她同样也是编剧,与城中许多导演、明星的关系都不错。 潘珍妮的资产估值超过1亿。 “是谁杀了潘珍妮?” 一日之后,这个新闻标题登上了k城大大小小的报纸头条。 共有20名警察参与案件调查。 三日后,在第一轮讨论会上,各组陈述,锁定了5名嫌疑人。 第一名嫌疑人,是潘珍妮的丈夫隋远提供的——此人名叫吴江,是个超市职员。 事情要从半年前说起,潘珍妮因为创作需要绝对安静,于是租了仙俞村56号的房子,也就是案发现场。 村屋附近是树林,潘珍妮因为寻求灵感,时常会在树林里散步。 半年前的一个黄昏,她走在小树林,突然从树林里窜出一个蒙面男子,蒙面男子一把将潘珍妮按倒,捂住潘珍妮的嘴,“别喊,乖乖配合我,我,我一定快点。” 男子说话有点结巴,他欲对潘珍妮行不轨。 潘珍妮假装顺从,寻找机会,见蒙面男子放松警惕,一口用力咬住蒙面男子的手臂,在他下身踢了一脚,而后挣脱开爬起来,逃走,一边逃一边大喊救命。 幸好有村民经过,等他们再回来寻找,蒙面男子已不见踪影。 后来潘珍妮报了警,警察在附近村子里调查了一圈,并无所获。 不是村子里的人所为。 警察判断这名蒙面男子是外地人,故意物色这个地方,劫财劫色。 小树林附近没有监控,调查进展缓慢。 隋远说,因为这件事,潘珍妮特意买了个电棍,放在仙俞村的房子里防身。 警察在和隋远交谈时,问了个问题:既然仙俞村那里不安全,潘珍妮为什么还要一人住在那? 对于这事,隋远回答得含糊,只是说,潘珍妮对那房子特别情有独钟,说只有在那里才有写作灵感。 这宗“侵犯未遂”的案件发生一个多月后,有天,潘珍妮开车路过一家超市买东西。 那超市距离仙俞村的村屋十几公里远,潘珍妮采购了一些零食饮料,正要付钱,突然有一人插队,潘珍妮说,“是我先来的,你排队。” 插队那人解释,“我不是插队,我一早就在你前面,因为还有东西忘了买,所以折回货柜去拿了一次,你问问店员,他可以作证。” 收银的男店员开口,对潘珍妮说,“女士,没,没事,我一定快点,你等等。” 他说话有些结巴,他说,我一定快点。 潘珍妮突然吓得朝后一退,这说话的声音,她听出来了,就是一个多月前在树林里欲对她行不轨的蒙面男子的声音。 潘珍妮立刻报了警。 警察将超市男收银员带回警局问话,这名男收银员名叫吴江。 吴江的身形,和潘珍妮当初报案时描述的蒙面男子特征吻合。 在吴江的手臂上,似乎是有一个已经愈合的、但是皮肤很新、如同新长出的“牙印”痕迹。 经过查证,一个多月前,案发当日,吴江是休息的,他独居,他说自己在家睡觉,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 案子看似证据确凿,但其实缺乏足够的证明力。 第98章 夺命诡计 4 首先,由于树林侵犯案的男子是蒙面的,没人见过他的样子。 潘珍妮只是凭声音认出,觉得吴江就是蒙面男子,这并没有说服力。 第二,吴江解释自己案发时在家睡觉,同样没有办法证实他到过案发现场。 第三,就是他手臂上的牙齿印,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牙齿印早就看不出来。 吴江说自己是被抓伤的,这个说辞,也能成立。 一切都只是猜想,实在是证据不足,而且案件并没有实际性的“造成伤害”,很难上法庭,警方只得释放了吴江。 可偏偏这两人的社会背景关系悬殊,吴江只是个超市职员,没钱。 潘珍妮很有钱,况且她认定吴江就是当初要侵犯她的蒙面人,她一定要让吴江坐牢。 她请了最好的律师,同时对外宣传—— 潘珍妮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女性,女性面对侵犯,绝不能隐忍,必须发声。 这件事对身为知名作家的潘珍妮实在太具有炒作价值,新闻越轰动,对她自身人设,以及新书的推广都起到海量曝光。 网友们开始人肉吴江,更有吴江的好友偷偷和记者说,吴江这个人有特殊癖好等等。 警察迫于压力,更加深入调查,对吴江手臂的伤口做倒推,用电脑模拟伤口是怎么形成的,结果还是证据不足。 无法抓吴江。 但对于吴江的负面影响已经形成,超市辞退了他,他虽然对媒体大喊冤枉,可身边的朋友已经对他窃窃私语。 而且潘珍妮依旧对外高调的说,“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很快就会公布。”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潘珍妮,侵犯案的受害者离奇遇害。 只要潘珍妮一死,那侵犯案彻底结束。吴江自然成为最主要的嫌疑人。 可是吴江,却拥有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据。 根据潘珍妮的遇害时间推测,是在夜晚九点半到十点,火灾是发生在十点半。 吴江说案发时自己一直呆在家里,他一个人住。 他有两个时间证人: 晚上九点,他在村口小卖部买东西,小卖部的老板能为他作证。 晚上十点半的时候,他在网上预约了一个女按摩师到家里为他按摩。 吴江的家是在距离仙俞村二十公里外的喜云村。 喜云村建在半山,只有一条盘山公路下山。 从喜云村到仙俞村,直线距离虽然是二十公里,但是算上绕来绕去的路程,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吴江没买车,也没叫过车,也没骑摩托,警察并没有在全球眼监控发现,有任何吴江出去过的证明。 撇开纵火不说,换句话说,吴江如果要杀潘珍妮,他往返两地的路程——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而他两个时间证人,九点的小卖部老板,十点半上门的女按摩师,正好让这宗谋杀案变成了不可能。 他与潘珍妮有仇,他有谋杀潘珍妮的动机,可他也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 第二名嫌疑人是潘珍妮的闺蜜提供的。 这人是个男的,不知道真名,网名叫“推理男仆”。 从名字就能看出,这个人是推理小说的狂热爱好者,谦卑地称呼自己为推理之门的男仆。 半年前的某日,潘珍妮和闺蜜在餐厅吃饭,有一个头发长长的,看起来很孤僻的男子走了过来,他就是推理男仆。 他很诚恳地对潘珍妮说,“我很有实力的,你是推理界的顶级作家、编剧,希望你能看看我写的这本推理小说。保证你会大吃一惊。” 除了作家,潘珍妮同样也是编剧,推理男仆希望能借此机会让潘珍妮注意到他的作品。 推理男仆递上了一篇一万字的小说,书名是《不可能的密室》。 书的封面有男仆的邮箱地址。 潘珍妮当时礼貌地接过,说一定会认真阅读。 其实她并没有看,吃完饭去闺蜜家聊天,就把这书稿放在闺蜜那里。 也确实,文人之间大多相轻,身为推理女王的潘珍妮,为什么要看一个推理男仆的作品。 以为这事到此为止。 谁知四个多月前的一天,闺蜜和潘珍妮去逛街,又碰到了推理男仆。 他一脸真诚地问,“大作家,你看了我的小说吗?” “嗯,我看了三分之一,故事很不错,我还在研究,我看完一定会和你联系。” 推理男仆欣喜地离开,可又在家中苦等了一个月,潘珍妮还是没有来电。 推理男仆再次去找了潘珍妮,问说,“女作家,书你看完了吗?” 这时的潘珍妮吓了一跳,这个古怪的男人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的。 潘珍妮对他产生了厌恶,觉得这人脑子有点不正常,会偷偷跟踪她。 于是潘珍妮在那次见面委婉地说,“不好意思,书我看完了,可能里面的内容不太合适。” “是吗?”推理男仆突然问,“你说你看完了,你告诉我这个故事的不合理点在哪里?凶手的犯罪手法有什么问题吗?” 关于那书稿,潘珍妮确实一个字都没看过,实在讲不出来,就说,“这位先生,我很忙的,请你别再跟着我。” “这本书只有一万字,你看都没看,耍了我两个月。”男仆怒气冲冲地离去。 此后还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潘珍妮的一部作品发售,这本书三十万字,内容刚好是写密室案的,名叫《山中小屋》。 而后网上就有一个匿名id在潘珍妮的粉丝区不断留言,说潘珍妮的这本《山中小屋》是抄袭,抄袭了一个名叫推理男仆作者写的短篇小说《不可能的密室》。 这个id不停地发帖,事态发酵,好事的网友猜测纷纷:大作家,你不会真抄袭了? 潘珍妮一看火大了,她知道这个匿名id肯定就是推理男仆的小号。 她确实是没看过那本《不可能的密室》,刚好那个短篇的稿子还在。 于是潘珍妮就发了一条声明帖子,详细讲明自己曾在几个月前见过一个叫做推理男仆的作者,那人还给她看了小说。 不过这个短篇小说与自己呕心沥血创作的《山中小屋》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附上了推理男仆的《不可能的密室》原稿。 帖子发出后,吸引了大批书迷去看了那个短篇小说《不可能的密室》。 一看。 确实,毫无任何关系。 网友们纷纷嘲笑推理男仆是在碰瓷,大家都说,推理男仆,你这书写得实在是太菜了。 又过了不久,潘珍妮的邮箱收到了几封匿名账号发来的“死亡诅咒”。 但那时的潘珍妮由于有一部小说改编成电影的作品开机,她一直忙着编剧工作,就没理会。 这样说来,这个神秘的推理男仆也有可能因为憎恨,产生了谋杀潘珍妮的念头。 可他究竟是谁? 第99章 夺命诡计 5 第三名嫌疑人,是电影公司出品人提供的。 名叫ia,是个“演员”,不知这么称呼是否得当。 潘珍妮的一部悬疑小说改编成电影,正要开机。 原本电影的女二号是由ia来担任。 ia长得很漂亮,可这个漂亮是花钱整出来的。 她之前都是拍一些流量短视频,跳跳舞,搞笑,可以说毫无演技,能成为这部电影的女二号,是她进军影视界的里程碑。 选择ia,是电影制作人的考虑,ia在网络上的人气很高,有话题,就能带来热度。 可是潘珍妮得知作品的女二号是由ia来饰演后,强烈反对。 潘珍妮说,我小说里的每个人物都是有灵魂的,特别是女二,她是一个细思极恐的角色,藏得很深,她隐忍着完成全部复仇,这样一个重要角色让一个花瓶搞笑女来演,你这不是砸了电影的口碑吗? 电影出品人和潘珍妮聊了很久,哎,你也知道,ia跟着一个大老板,那个大老板不好惹,大老板有钱,无条件赞助投资拍摄,就是要捧ia上位。 你觉得女二号如果不行,就换女三号,总可以了? 不行!潘珍妮口气强硬,她哪管什么暴发户老板,她有名气,她就是不愿意作品让ia演。 “总之她要演,这电影就别拍了。” 电影作品人夹在投资人与潘珍妮之间,关于这事还在沟通,可就在这个时候,潘珍妮死了。 她一死,这部未开拍的电影再次获得海量曝光,也成为她的“遗作”。 女二号,看似就不要换了。 不过ia和大老板同样拥有案发时不在场的完美证明。 案发时,大老板和几个客户吃饭,ia在直播间直播。 不过,他们想做这事,不用亲自动手。 警察猜想,ia与她身后投资电影的大老板或许是有暧昧关系的,这个大老板穿着一副社会大哥的样子,会不会有些黑背景呢? 会不会是ia一看演不了女二,丢了面子,大发脾气。大老板也火大,觉得潘珍妮不给面子,所以找手下的马仔,花钱买凶杀人。 这个幕后老板,成为了案件的第四名嫌疑人。 同时,警方将潘珍妮的丈夫隋远列为了第五号嫌疑人。 原因是这段夫妻关系实在有些悬殊。 年轻英俊的隋远是一名男护士。 潘珍妮五年前结过一次婚,嫁给了一名大她三十岁的富商。 一天清晨,富商在家中突然昏迷,没有呼吸,潘珍妮将富商送到医院。 医生判断是心脏病,也抢救了过来,但富商的病情并未好转,而是渐渐恶化。 终于在几周后撒手人寰。 潘珍妮与隋远就是那个时候、在医院里认识的。 其实潘珍妮的恋爱史极其丰富,她特别钟情与各式身份的人恋爱。 诗人、富商、司机、健身教练、物理老师、演员。 小十岁,大三十岁,她都谈过。 她用每一段反差极大的恋爱,为自己设下一个又一个充满个性的标签——我,潘珍妮,是个勇敢去爱,不计较后果的女人。 每一次恋爱,伴随炒作,都让潘珍妮更加有名。 富商死后,她和男护士隋远谈起了恋爱,这个隋远长得不错,她也享受。 享受这样差距式的恋爱。 很快二人闪电结婚,当时媒体用的标题是“惊爆!推理女王与男护士的爱情故事”。 婚后隋远辞去了工作,专心做潘珍妮背后的男人。 他帮潘珍妮打理粉丝后援会,联系出版社,编辑,约谈稿件,做潘珍妮的经纪人。 二人的财产各自独立,可是—— 伴随着潘珍妮的死亡,隋远成为了潘珍妮遗产的唯一继承人,一下子坐拥亿万遗产。 他是潘珍妮死亡案的最大受益人。 但是隋远拥有更加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虽然在潘珍妮遇害前,他是到过案发现场。可隋远是九点到的,九点二十分离开。 潘珍妮是九点半到十点之间遇害的,邻居是十点半左右看到村屋燃起大火的。 隋远在离开仙俞村后,就开车回家。 他开的丰田轿车在全球眼、监控留下了一张又一张高清的、证明他一直都在车里驾车的快照。 十点四十,隋远回到家。 他绝不可能是杀死潘珍妮的凶手,也没有办法放火。 第一轮案件讨论会上,20名警察分组讨论了调查得来的线索。 五名嫌疑人: 超市员工吴江有最大的杀人动机,却有不在场证明。 推理男仆究竟是谁,不得而知。 ia和情人老板在案发时都有相当多的人证,当然,他们完全可以买凶杀人。 隋远是最大受益人,但他不可能杀死潘珍妮。 潘珍妮的仇人看似很多,可都“完美”的不在现场。 还有一个最为蹊跷的地方:为什么凶手在一楼杀死潘珍妮之后,要到二楼放火? 在二楼有什么凶手一定要毁灭的物品吗? 重案组的局长在听完各方陈述后,问着身边的许文山,“这个案件你怎么看?” 许文山用笔在白纸上写下“完美不在场证明”几个大字,然后重重打了个叉。 他说,“我们就顺着这些不在场证明查,越是看起来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就更加刻意,一定藏着凶手的诡计。” 讨论会结束,20名警察分为四组,调查五名嫌疑人。 大家各自忙活,离开了会议室。 局长忽然把许文山留下,说,“这案子媒体盯得很紧,需要尽快破案,你需不需要人帮你?” “局长,我有信心。” “还是找个人帮你。” 局长的意思是,让诡案组的姚若岚和许文山合作查案。 已经进入21世纪,警队高层是有打算用新科技+传统推理+法证技术,多元化发展,看看能不能创造出一种新的查案模式。 而且最近刚好那个盗梦设备又要升级了,据说很快就有一个新功能! 十三妹经过上一案,需要深度睡眠几天。肥佬去哪了,也没人管。 姚若岚查的那些案都是旧案,也不急。 姚若岚虽然善于犯罪心理学,但是对于查案来说,刑侦经验还尚浅。 所以碰上这一宗案件,刚好可以多一些经验。 重案组局长就撮合了,问许文山,“怎么样,让姚若岚来和你配合?” 若是按照许文山一惯的性格,他觉得自己是能够破案的,但不知为何,他说了句,“好的。” 心还微微噗通了一下。 重案组局长笑了笑,“这就对了,你们都是年轻人,多配合,可以取个名号,许文山,山,姚若岚,岚,三狼组合怎么样?哎,太难听。” 局长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已经灯火岚山处。” 许文山听了一阵麻。 第100章 夺命诡计 6 晚上十一点半,ia一手按着衣服防止走光,直播的摄影机对着她。 她朝后退了几步,站在房间中央。 房间是特别布置过的,墙上贴着几张九十年代的电影海报。 墙的右下方放着一辆红色的摩托车,左下方坐着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 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摩托车头盔。 男子摆出颓废的造型,靠着墙,一条腿曲着,手放在腿上。 无论是海报、摩托车、还是男子,都是背景。 主角是ia。 随着dj版《天若有情》的配乐响起,直播开始,今晚的主题是怀旧港风。 ia站在画面中央,穿着机车女郎的红色皮衣,短裙,努力笑着,开始跳舞。 这个房间是搭建的,搭建在一栋三层楼,5000平方米的、亿万星光传媒公司办公楼的其中一个演播室。 亿万星光传媒签约了24个艺人,与一家电视台合作,全天24小时,每小时都一个艺人唱跳直播,还要表演才艺。 bbs论坛上,网友们一边看直播,一边刷帖聊天。 整过几次了? 女神666。 家人们,又来听老歌啦。 电视在直播,网络的聊天内容快速滚动着,同时在线观看的网友达到4万人。 办公区十几个技术人员对着电脑忙碌着。 2000年,一堆小明星,累死才有钱赚。 跳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发生了意外。 ia突然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论坛聊天室的弹幕打出: “好演技啊,这又是哪出的剧本?” ”我来科普一下,这是致敬《天若有情》中男女主生死离别的结局,快夸我!” “得了,那电影死的是男主。” “咦,不对啊,ia躺了很久了,她真的不会动了。” “是啊!真的不动了,发生什么事了吗,天呐!” “快报警,快叫救护车啊!” “搞什么啊,你们看后面那个戴头盔的男的居然无动于衷。” 画面中,可以看见那个头戴摩托车帽的男子坐在墙边,一动不动。 虽然他戴着头盔,可给观看直播的网友的感觉——他就像是“低着头”,仿佛在凝视这场悲剧。 “混蛋,这人太可恶了!” “冷血,杀人凶手。” 此时论坛聊天室的人数突破十万,有人开始录屏,不过很快,直播被掐断了。 工作人员闯进了房间,用手一摸ia的鼻息,已经没有呼吸了。 艺人ia猝死在午夜十二点的直播间。 ? 第二天上午,许文山去了一趟法证部。 潘珍妮详细的验尸报告结果出来,证实她死于大出血。 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捅了八刀,其中心脏位置的一刀要了她的命。 在伤口处有提取到微量防锈油的物质,说明凶手行凶用的水果刀是刚买的。 法证部的同事根据每一刀插入的角度、力度,判断行凶者的身高大约在170——175之间,且凶手为男性的可能性较高。 男性?这样的身高,不免让许文山想到了超市员工吴江、丈夫隋远这两名嫌疑人。 可是,许文山思索着: 潘珍妮是死在一楼的进门口,趴在地上。 说明她死前是听到了门铃声,去开门,然后凶手出现,快速要了她的命。 如果凶手是潘珍妮的丈夫隋远,他不需要这般杀人。 他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进入房间,找一个最好的时机,直接给八刀。 毕竟在门口杀人,若是潘珍妮大叫,又或者反抗,关上门,惊动了邻居,整个计划就失败了。 隋远身为潘珍妮的丈夫,他绝对能选择更好的刺杀时机。 莫非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误导警方怀疑他人? 其实关于隋远的不在场证明,许文山认为是可以伪造的。 那就是温度。 这是来自于法医的一个重要发现: 法医在潘珍妮鼻腔、喉部发现的微量粉末,这粉末中含有软性幻剂成分。 换句话说,潘珍妮在死前曾经吸食过软性幻药,她应该长期依赖这东西刺激灵感。 这就解释了,潘珍妮为什么一定要独自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不想让人发现她“磕”的那些东西。 而隋远,肯定知道潘珍妮的这一习惯。 倘若,在隋远进入屋子的时候,潘珍妮就已经因为“磕”那东西而神智不清了。 隋远快速打开空调、窗户,山上很冷,他利用室外的自然风、房间的空调让温度降到最低,让昏昏沉沉的潘珍妮在半个小时内手脚冰冷。 而后他将潘珍妮抱下楼,让她站立,抽出刀子,抱着潘珍妮的身子给了她八刀,致潘珍妮死亡。 之后隋远带上门,离开现场。 这样,由于潘珍妮身体的温度处于一种寒冷状态下死去,她的死亡时间就会出现延迟误判。 也就是说,潘珍妮是死于9点到9点半,而非9点半到10点。 延缓的半个小时,就是隋远完美不在场证据的半个小时。 同样,为什么二楼会在潘珍妮死后过了大半个小时,也就是十点半左右失火? 要知道火灾发生的时候,隋远已经开车离开很久了。 这不难解决。 隋远只要在二楼放上一个定时点火装置,将装置放在例如床底,洒一些酒精。 等他走后,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远程操控装置点火,火顺着酒精燃烧,地板都是木头的,火势很快,且不受控制。 这样二楼就成了起火点。 为什么要引起这场火灾呢? 火灾对于隋远是极为有利的,因为当火灾发生,必定会惊动邻居,邻居报警,消防车赶到现场。 消防车的喷水喉射入二楼,将二楼淋得湿漉漉,冲刷去他在二楼伪造的证据——潘珍妮在案发时的确切位置、脚印,和点火装置燃烧物。 等火扑灭后,消防员破门,一进门,就看到进门处死了的潘珍妮。 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大量的水,燃烧的木头,消防救援人员的脚印,毁灭了凶手留下的所有证据。 而根据已知的验尸证据,警方自然会将怀疑目标认为行凶者是他人,而不是隋远。 此刻,许文山拿到了详细的验尸报告。 既然判断凶手可能是身高在170——175的男性,隋远和吴江就都有可疑。 凶器是一把崭新的水果刀,在潘珍妮的伤口处留下了微量防锈油,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可以将调查的方向放在吴江和隋远身上。 根据如今先进的刑侦技术,遍布的全球眼监控、手机定位、付款记录 电脑大数据给出的路线图——在潘珍妮死前的一两周内,隋远和吴江可能到过什么地方,是否有购买过水果刀的记录。 只要能查到记录,找出那一家商店,找出同款的水果刀,将上面的防锈油和潘珍妮伤口的防锈油比较分析—— 每一家厨具厂出品的刀具,涂或者没涂防锈油,防锈油的品类、成分都是不相同的。 只要能查到购买者的信息,售卖同一批刀具的防锈油,那么凶手就可以确定了。 许文山回到警局,立刻安排同事着手调查这一方向。 第101章 夺命诡计 7 镜头一转。 姚若岚躺在五星级酒店套房的大床上,除去上衣,正躺在舒服的床上,接受着女技师小丽的按摩服务。 “美女老板,舒不舒服呢?”小丽问。 毕竟这是一个大单,姚若岚点了三节钟,900。 小丽挂靠一家网上预约的按摩服务公司,接单后,提供上门服务。 “你们这服务,都是正规的?” 毕竟300一节钟,多少让人有些不好的联想。 “正规!当然是正规的。”小丽解释道。 “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去外面给人按摩,不怕有什么危险吗?” “不怕的。”小丽很有底气地说道,“楼下还有个司机呢。” 关于女技师的人身安全问题,公司早就做出了周密的安全防范处理。 会有一个司机陪同,送女技师去服务地点,之后司机会在附近等女技师。 女技师随身会有一个求救器,发现不对,快速按下求救器的按钮,司机就会立刻冲上来救援。 这家网上预约按摩公司的技师都是经过专业培训。 这一点,姚若岚从小丽的按摩力度、手法是能够感受到的,太舒服了。 一分钱一分货,这属于高档消费,一节钟要600元。 可是为什么呢?姚若岚暗暗想道: 一个月薪2000的超市职员吴江,为什么要点这个服务? 吴江家住在喜云村,一个人住,那地方建在半山,附近都是村屋。 在潘珍妮遇害当晚,吴江一人在家里。 十点半的时候,他在网上预约的女技师小丽准时上门,为他按摩了一个小时。 而小丽也成为吴江最重要的不在场证人。 吴江是九点下班回到家,在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堆啤酒和零食。 到家后,预约了按摩服务,十点半,女技师小丽准时到吴江家。 按了一个小时,吴江给了300元,小丽离开。 小丽不可能说谎,调查过,她和吴江并不认识,况且公司安排女技师是随机轮排的,正好排到小丽。 同时在那次的按摩服务中,还有一个司机陪同小丽前来,司机一直在吴江的家门口。 通过调查喜云村(吴江家)到仙俞村(潘珍妮住处)的所有路线—— 从9点到10点半,无论是偏僻的小路,还是公路,都没有查到有吴江出没的身影。 从小卖部老板的口供,到女技师小丽的口供,完全锁定了吴江是九点回村,十点半出现证人。 潘珍妮遇害的仙俞村距离喜云村直线距离是二十公里。 这两个地方之间隔了山路,还有市郊的一段路,十分不好走,开最快的车,也要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无论潘珍妮的死亡时间是提早或是推迟,吴江都不可能是凶手。 就算他用极快的速度杀人,哪怕杀人只要几分钟,来回的路程就要两小时,他不可能用一个半小时完成往返四十公里的跨村杀人。 他的不在场证明太完美了。 可就是这样的完美,让姚若岚心生猜疑—— 吴江为什么要一回村,就去小卖部买一大堆啤酒零食? 他身为超市员工,是有员工福利的,要买那些东西在超市买就行。 他那时候在小卖部可是买了一百多块的物品,莫非是故意要小卖部老板做他的时间证人? 就算他真的想吃想喝,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还要按摩? 为什么要花300块预约一个与他收入完全不相符、还是正规的按摩服务? 此刻, 小丽一边为姚若岚按摩,一边说着案发当晚见到吴江的情景。 小丽说: 我到了以后,敲了敲门,他一下就开门了。 他说要去洗个澡,我就说,那我在屋外等你。 然后他就在屋内洗澡,洗了有十几分钟。 洗完澡后,他再次开门,我就进屋了。 我在床上铺好一次性垫巾,让他躺上去,给他按摩。 他没怎么说话,就这样按了一小时,服务结束,他给了我300元,是现金。 之后我就离开了。 “就是这样?”姚若岚问。 “就是这样。” 听起来确实是一次很正常的按摩服务。 姚若岚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说你进门的时候,他说要洗澡?” “是啊,这个要求很正常,按摩前都要洗澡。” “你再回忆回忆,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特别之处?” “比如,他说话会不会很喘,有没有出汗?” 小丽想了想,说,“好像还真是,我记得当开门那刻,我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他那时候身上挺臭的。” “挺臭的?” “对,就是……汗臭。” 不应该有汗臭,姚若岚心想:吴江是九点在小卖部买完东西回到家的,十点半小丽到访。 这期间的一个半小时,按理,吴江一个人在家,在家怎么会那么多汗?要是有汗臭,他觉得不舒服,早就去洗澡了。 想到这里,姚若岚的眉头解开,难道说,吴江就是为了等小丽来了才能去洗澡? 又或者,时间很赶。所有的时间都是精心、掐着一分一秒计算好的。 就在此时,手机响了。 姚若岚接到警局同事的电话,案件的一名嫌疑人——“推理男仆”的身份查明。 很快同事又说了另一条消息: 就在今晨,案件的另一名嫌疑人ia意外死亡,经过初步查证,ia死于过劳引发的猝死。 推理男仆的真实身份和ia的死,为这宗谋杀案带来了另一种变数。 在这宗案件中,共有20名警员分组参与调查。 而姚若岚属于“自由人”身份,她和许文山一样,控制全局的调查方向。 她立刻换好衣服,朝着亿万星光传媒公司赶去。 第102章 夺命诡计 8 陈宝山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电脑。 和他想的一样,ia的死牢牢锁定热搜榜第一的位置下不来。 哀伤的音乐,配上她生前的英容笑貌,每一个细节都被渲染得死死的,网友可真是会剪辑。 但这事长不了多久,过几天,再有新的大事件发生,再有新人死,那故人就活在了纪念日里了。 但自己的这家亿万星光传媒,估计是干不下去了。 ia的死因已经被证实,属于突发性心肌梗死,过劳死。 超负荷工作,节食控制身型,熬夜跳舞,多方诱因,让艺人ia突然死在了直播室。 这也让亿万星光传媒公司锁在热搜版第二的位置,黑心公司,冷血压榨。 该怎么解释,艺人行业都是这么干的,网友24小时在线,艺人一天不更新都有可能过气。 全公司都是24小时轮班的,给足了加班费,可怎么解释也没用。 陈宝山从落地窗看着外头的办公区,所有的直播间都停了。 没办法,任何一个艺人一上线都是网络上的网友被骂的。 只有几个职员坐着处理邮件,都是一些品牌方的解约合同,职员漫不经心地打字,时不时低头看别的电脑新闻——估计是在找下家了。 完了,这个他做了五年、签约五十三名优质艺人,砸了数亿的亿万星光传媒,随着ia的过劳死,毁于一旦。 在这个时代,捧红一个人和毁掉一个人,都只要一分钟。 ? 女秘书敲了敲门,“陈总,有个警察说要找你谈谈。” 女秘书的话刚说完,姚若岚就走了进来,坐在沙发上,叫了一声,“陈叔叔。” 竟然是她。 陈宝山认识姚若岚,确切地说他认识姚若岚的父亲,二人是朋友。 姚若岚的父亲可是k城首富。 陈宝山堆起笑脸,说,“好久不见了,越来越漂亮了。” 他让女秘书去冲咖啡,准备点心。 姚若岚说,“陈叔叔,那些客套的就不必了,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关于潘珍妮的案子的。” 女秘书识趣地关上门离开。 陈宝山说,“没事,你问,叔叔有什么能帮到你的都会说。” “是你杀了潘珍妮?” 陈宝山一愣,“你说什么?” “是你买凶,找人杀死女作家潘珍妮的。”姚若岚看着陈宝山,神情严肃。 这个小姑娘,陈宝山心里生起无名火,我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说话真的一直都是毫不客气。 陈宝山不悦,以长辈的口吻道:“你怎么能这么和陈叔叔讲话呢,好歹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 姚若岚就是这样一个直来直往的人,不太会考虑他人感受。 她说,“陈叔叔,我是警察,你是嫌疑人,我觉得你有杀死潘珍妮的动机,同时,你也杀了ia。” “姚若岚,你到底在胡说什么!”陈宝山额头的青筋突起。 真是太气了,自己的公司就要完了,现在还被好友的女儿这般盘问。 姚若岚说,我怀疑你是有原因的: 潘珍妮创作的小说改编成电影,你们亿万星光是投资方,电影原定的女二号是你们公司的签约艺人ia。 可是就在电影开拍前,潘珍妮不同意让ia出演,要求换人。 这件事必然引起ia的不悦,你为了帮ia出气,就找人杀了潘珍妮。 而在潘珍妮死后,你又担心ia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或者你觉得ia很烦,一直缠着你,索性就杀了她灭口。 你选择的是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方式,过劳杀人。 你知道ia有控制饮食的习惯,身体本就不好,你却一直给她安排大量的工作,让她的身体超负荷,最后死在了直播间。 姚若岚有自己专属的方式查案——设定式查案。 她设定每一个嫌疑人都是凶手,设定这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如果他做,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 当思考好嫌疑人的一切动机、“最优化”的犯罪手段后,她开门见山,直接见嫌疑人,说话毫不留情,甚至故意激怒嫌疑人。 姚若岚说完,盯着陈宝山看。 她在等陈宝山的回应,以姚若岚的逻辑,她更喜欢单刀直入,从微表情观察嫌疑人的反应。 自己的推理有可能与真相完全相符,如果是这样,嫌疑人定会慌张,辩解,有一些细微的小动作。 同时,她会在自己的推理中设定一些故意“说错”的机关。 比如刚才ia的过劳死,“过劳杀人”,就是她故意推给陈宝山的罪名。 倘若陈宝山是买凶、杀潘珍妮的凶手,但他没杀ia,那他一定会出于本能、避重就轻,多讲ia的案子,少谈潘珍妮的案子。 姚若岚用两宗案件串联在一起,这会让陈宝山交代、说得更多。 这是概率问题,谈一件案子,和谈两件案子,倘若对方是真正的凶手,说得越多,就必定会露出一些细微破绽。 姚若岚按动了录音笔,等待陈宝山的回答。 第103章 夺命诡计 9 陈宝山从茶几上拿出一根雪茄,剪掉雪茄头,点上火,抽了一口。 他靠在沙发上,翘着腿,神情放松地说,“小姚啊,哦,不对,姚警官,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帮ia呢?” “你和ia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不可告人?”陈宝山笑了一下,“你是想说ia是我的情人?” “难道不是吗?” “小姚啊,你还不了解我吗?”陈宝山看着姚若岚,“叔叔以前每次和你爸爸吃饭,哪次身边带的女朋友重样了,你也知道,叔叔每个月都要换一个女朋友,要是每个女朋友都生气,都被人欺负了,我就要去买凶杀人,那我岂不成了杀人狂了。” 陈宝山站起来,走到保险柜前,转了转密码,保险柜开了。 他取出一份文件,回到沙发边,将文件丢在姚若岚的面前。 陈宝山说,“其实在之前,你们有几个警察已经来问过我,关于潘珍妮的案子了,但我什么都没说,因为我没做过,当然不需要过多解释。” 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了指文件,“你看看这份文件,这可是叔叔特别关照你的。” 姚若岚拿起文件,是一份机密的商业合同。 合同的内容大致如下: 潘珍妮的新电影开拍,ia当上女二号。 而后潘珍妮会对外宣布,不同意ia当女二号。 双方均在文件上签署了保密协定,签字盖了手印。 换句话说,这就是一次商业的炒作行为。 如果一部电影开拍,只是选了个新艺人当女二号能有什么价值?可能连热搜都上不了。 但是,如果一早就选一个最不合适的人当女二号,就能引起话题。 潘珍妮此时出面,拒绝让ia当女二,潘珍妮爱自己作品里的人物,她的人设得到网友点赞。 接着热度就会推到被倒霉换下的ia身上。 有人笑ia只不过是花瓶,有人同情ia,ia成为话题热度的延续。 这时候亿万星光会为了保护ia,和潘珍妮、电影剧组开撕,说对方违约,要打官司。 电影剧组再出面表态——我们尊重创作者潘珍妮的决定。 再上法庭,不,不会上法庭,庭外和解,剧组理亏,于是又安排了女四号、女五号的角色,同意让亿万星光的ia和另一个要捧的艺人上位。 将一件事以“自编自导”的方式炒上大半年,不管网友最终是选择站在哪方,潘珍妮、电影、亿万星光传媒公司都站在了风口。 而这份合同文件里没有ia的签名,换句话说,ia不知情,她只不过是一枚棋子。 看过合同,姚若岚明白了,为什么陈宝山在潘珍妮死后,面对警察的询问,不肯拿出这份能证明自己没有“杀人动机”的文件。 首先,警察根本没有证据,不会对他怎么样。 再者,他是商人,就想要借着这件事,让媒体炒得沸沸扬扬,有人猜测他是凶手,猜测他和ia的关系,那就猜,能带来流量就行。 可是现在,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事件发生了,ia过劳死亡。 自己的公司面对空前的舆论危机,任何剧本都救不了。 人算不如天算,陈宝山叹了口气,说,“还有,ia和我,除了工作,并没有其他关系。” 与此同时。 一名戴着摩托车头盔、穿着蓝色外卖服的男子骑着电瓶车在闹市区穿行。 到了一栋小区楼下,他停好车,提着外卖上楼。 他叫韩东,是一名外卖员。 走到五楼,他敲了敲门,门开了,屋内站着一个女的。 “你好,你的外卖。”韩东说。 女的问了句,“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能不能摘下头盔给我看看。” 韩东愣一下,摘下头盔,甩了甩长长的头发。 女子看后面露欣喜,转头对着屋内喊道,“是他,就是这人。” 屋内冲出来三个人,举着迷你摄像机对韩东拍照,“冷血外卖员,大家都叫你冷血外卖员,你为什么要看着ia死!” 韩东——正是在ia猝死当晚,在直播室、镜头中出现的那名戴头盔的“道具人”。 随着ia的死亡,韩东这个外卖员的身份被人肉出来。 虽然外卖公司给予保密,但是现在拍视频的这几人贿赂了一个外卖员,查到韩东就是负责送这一片区的外卖。 于是这几人每十五分钟点一份外卖,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韩东上门。 等到了,流量来了。 几人围着韩东拍视频,“说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放心,我们粉丝很多的,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们会还你公道。” 公道?冠冕堂皇的正义只不过是流量的幌子。 这一刻,韩东只想走,可是他被围着,他不敢怒,要是怒了,被剪辑发到网上,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此时一名男子出现了,他出示了警官证——许文山。 许文山对那几个拍视频的人说,“你们这样曝光他人隐私是不对的,不想要去警局喝咖啡?” 他又问韩东,“需不需要报警?” “不用了。”韩东说。 那几人一看警察来了,赶紧关了迷你摄像机,道歉之后,说有事,就回屋关上了门。 韩东走下楼,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棒棒糖,放在嘴里。 他戒烟了,因为不久之前,他有了女儿,成为了父亲。 许文山在后面跟着。 韩东停下脚步,“警察同志,还有什么事吗?” 许文山说,“你现在人身安全受到很大的危险,那事闹得沸沸扬扬,我建议你休息一段时间。” “哪有空休息。”韩东苦笑,“行了,刚才谢谢你,你别再跟着我了。” 他又朝楼梯走下了几层,后头的许文山忽然说,“所以,你有个网名,名叫推理男仆,是?” 技术部门的同事已经根据网络聊天室的id,查到推理男仆的真实身份。 推理男仆——正是韩东。 韩东再次停下脚步,低着头。 第104章 夺命诡计 10 二人离开小区,附近有一座公园。 许文山去买了两罐咖啡,递给韩东一罐。 韩东接过咖啡,打开,喝了一口,问说,“警察同志,你想知道什么呢?ia的死真的是意外,这件事,警局已经找我问过话了,也把我放了。” “我知道,那潘珍妮呢?” “潘珍妮?” “那个知名女作家的死,是否和你有关。”许文山看着韩东,“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你和潘珍妮之间,是有一些矛盾的。” “那件事啊。”韩东叹了口气,“后来想通了,确实,我写得小说很烂。” 其实韩东最早认识的人是ia。 大约是一年前,ia还没有走红,租了个房子。 韩东和ia住同一栋楼。 每次ia晚上回来,就看见韩东坐在楼道口,拿着手电筒写字。 ia就问韩东,“你每天在写什么?” “写悬疑小说”,韩东说,“我特别喜欢写故事。” 家里住的人太多,很吵,韩东只能在楼道口静静地写东西。 二人会坐在楼梯口聊上一会儿,ia抽烟,缓解一日的劳累。 “为什么不考虑全职呢?” “哪有办法啊”,韩东笑着咬着戒烟后的第一支棒棒糖,“一大家子等着我养活呢,写小说,是我的梦想。” ia说,有梦想真好,偷偷告诉你,我的梦想就是当演员,当那种演技很好的演员。 “将来我的小说红了,一定找你来拍。” “嗯,我出名了,一定让导演用你写的小说。” 没想到,ia先红了。 她被亿万星光传媒公司看中,那公司说,你这脸虽然好看,但是没有辨识度,去整容。 于是公司出钱,将ia整成了一张标准模板的美女脸,再精心包装,穿得少一点,说话撒娇一点,ia有了名气。 有名气,可是没钱。 她和公司签了协议,前期公司在ia身上投了很多钱,ia只能拿固定工资。 这样又过了大半年。 有一天,ia很高兴地对韩东说,“我要当演员了,有个知名女作家、就是潘珍妮,她的作品改编成电影了,公司让我演女二号。” “太棒啦。”韩东由衷替ia高兴。 ia说,“我见过潘珍妮,她人很好的,你把你的小说给她看看,说不定她会帮你。” “真的吗?” “嗯。” 韩东认真整理了一部他认为写得最好的作品《不可能的密室》,交给潘珍妮。 等了两个月,他才知道自己被潘珍妮耍了。 同样,ia也被耍了,潘珍妮要求换女二号。 自己与好友备受同一个人的打击,韩东怒气难平,便在网上发帖,用“推理男仆”的id宣泄不满的情绪。 但这事后来被ia发现了,ia就说,“韩东,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是我们不够强大,才会让人嘲笑。” “怨天尤人是没用的,只有持续不断的努力才行。”她那张被整得面目全非的艺人脸看着韩东。 “嗯,一起努力。” ia决定去考表演系,她每天的时间都安排得很紧,又要为表演系的面试进行复习排练,还要工作,一天睡不上几小时。 而韩东白天在外面跑外卖,晚上回来哄孩子,一边哄一边构思着他新的小说。 几日前,ia打电话给韩东,说公司的直播间需要找一个长期的工具人,“韩东,你过来,工资很不错的。” 于是韩东下班后,就来到了亿万星光传媒公司。 戴上头盔、穿着皮衣,坐在墙角。今晚的主题是致敬怀旧电影《天若有情》。 韩东呆呆坐着。 晚上十一点半,ia用手捂着穿得很少的衣服,防止走光,调好镜头,上线。 其实那一晚,她已经很累了,为了表演系的面试考试,她累了一天都没合眼。 她对自己说,“一定要撑下去!” 只要通过了表演系的面试,就能摆脱搞笑整容女的形象了。 但就算通过了面试,还需要学费,她要赚钱,拿着亿万星光的固定工资,用工资养梦想。 梦想只能在现实中插缝而行,一定要撑下去。 ia面对镜头,堆起笑脸。 网友在论坛聊天室上打字: 整得好假。 女神你是最棒的,我好喜欢你啊。 聊一聊关于我被解约女二号这件事。 听说你的身份证是改的。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你很努力,ia,加油。 处在风口的人,也站在了恶语攻击的悬崖边。 后头戴着摩托车头盔的韩东耷拉下头,已经睡着了,在梦中还在想着他的小说。 半个多小时后,跳到虚脱的ia,突然一阵眩晕,倒在了地上,心肌梗塞,停止了呼吸。 而在睡梦里的韩东,由于戴着摩托车头盔,在网友看来,就好像是一个无情冷血的人,在凝视着这场突然发生的悲剧。 第105章 夺命诡计 11 随着外卖员韩东的供述,事件逐渐清晰。他就是推理男仆。 在潘珍妮死亡当日,他从早到晚上九点都在工作,下班后去了lisa的直播间,当一个工具人,一直做到凌晨两点。 他完全不可能有任何空隙抽身去实施犯罪,韩东的嫌疑被洗清了。 与韩东告别之后,许文山在公园里漫步。 他心中想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谋杀案中的每一个嫌疑人真的都说了真话吗? 回归动机,重新思考。 lisa、韩东、那个亿万星光传媒公司的老板,他们真正的杀人动机是不足够的。 他们对于潘珍妮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说到嫌疑人侧写,法医推测出嫌疑人的身高是170-175之间,男性。 潘珍妮的丈夫,隋远,怀疑他的谋杀动机是为了得到妻子的巨额财产,但这只是猜测,说不定他真的很爱妻子,要不然也不会大晚上的打包一份双皮奶送到仙俞村的村屋去给妻子当宵夜。 最有可能的还是那个超市店员吴江,这个人的品性是有问题的。 如果半年前的侵犯案是真的,吴江确实是蒙面出现在树林里,想要对潘珍妮实施侵犯,那他就有犯罪前科,心态扭曲。 他也很了解仙俞村的地形。 后来被潘珍妮认出他后,潘珍妮要告他,要他坐牢,他才是最想潘珍妮死的那人。 可如果凶手是吴江,他又是怎么做到完美犯罪的呢? 往返自己家(喜云村)与案发现场至少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他却在九点、十点半分别拥有两个证人证实自己留在喜云村。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公园中有一条木栈道,栈道的右侧是一条美丽的河,许文山按着栈道的扶手,看着面前那条河。 此时是黄昏,河中传来了阵阵锣鼓的声音。 许文山寻声望去,看见一艘龙舟船正在河面上快速行驶着,龙舟船上有一人在打鼓,喊着,“加油,1,2,3,快。” 八名身强力壮的男子正在有规律地划船。 一年一度的龙舟大会即将开始,这个参赛队的成员们控制呼吸速度、保持固定的划桨频率,认真彩排操练着。 在这一刻,许文山紧锁的眉头忽然解开了。 姚若岚离开了亿万星光传媒公司,一人沿着回警局的路走着。 她同样是在思考,她认为这宗案件最有可疑的人就是吴江。 他为什么要花300元做一次按摩,为什么女技师小丽说见到吴江的时候,闻到他身上的阵阵汗臭? 大汗淋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大汗淋漓。 姚若岚走在闹市的人行道上,她要过街,此时是红灯,她想着分了神,直接朝前走,一辆行驶的商务车紧急踩了刹车,商务车上的司机很生气,重重地按了一下喇叭。 姚若岚转过头,看到了那辆商务车,车上的司机穿了一身白衬衫。 她看着那个司机,突然愣住了,脑中想到了一件事,莫非,莫非事情是这样? 她快速朝着警局跑去。 许文山开了一个小时车,到达喜云村。 这个村子建在半山上,一栋一栋的村屋相隔几十米。 他来到村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一瓶水,问小卖部的老板,“你们这个村子附近有没有活水?” “活水?” 许文山解释,“有没有什么绕着喜云村的河流?” 小卖部老板说,“河流倒是没有,不过这座山有个九重溪,就是溪水分叉出九条水路,流向几公里外的河。那溪水可干净了,溪水可以直接饮用的。” “离喜云村最近的一条溪在哪里?” 小卖部老板朝着窗外的一座矮山上一指,“走上几百米,到那山顶,有个凉亭,就能看见了。” 许文山看着那座若隐若现的凉亭,心怦怦跳着,这座凉亭——离吴江的家,很近。 许文山按下了手腕上的电子表,开始计时。 接着,许文山是用跑的,跑上矮山,到达凉亭,看了看时间,只用了不到五分钟。 他站在凉亭,看着山下的溪流。 从凉亭到山下的溪边,是很陡峭的坡,大约有十几米,坡上长着十几棵树。 许文山拿出刚买的香烟,抽出一支,放在鼻息间闻了闻,他咬着烟,没有点火,很近了,离真相很近了。 倘若,他没有估计错的话。 许文山从包里拿出一份地图,打开地图,搜索喜云村到仙俞村的路线图。 他仔细看着地图,看着地图中水路的位置。 是对的,喜云村到仙俞村,除了山路,水路也是相通的,有一条溪能汇入一条小河,而这条小河包围着仙俞村。 如果是走公路,那么喜云村和仙俞村的距离是二十公里。 但是走水路的话,路程会被大大缩短,等于喜云村、仙俞村,这两座都是建在半山的村子,直线的水路距离只要——7公里! 第106章 夺命诡计 12 与此同时,姚若岚回到警局,她找到警员pc1486。 问说,“你还记得前几天那个司机撞鬼的案子吗?把那个案件的资料给我看看。” 警员取来档案,姚若岚翻阅,她的手、指着卷宗,卷宗上报案人、那个司机的口供: 晚上十点十分左右,他约了个女网友,开车到喜云村附近去看星星。 那地方很偏僻,男司机将车停下来,与女网友仰望星空,畅谈心事。 果然,那个时间,和潘珍妮遇害的时间很相近,最关键的一点,是喜云村,吴江的家附近。 姚若岚心中想着,继续盯着卷宗上的内容看: 男司机说他突然看见了空中悬浮着一个黑影,他以为他看到的是鬼。 他说那画面是什么奥特曼大战孙悟空。 不是鬼,是光的折射, 那地方是在山上,空气中杂质较多。男司机车辆所在的位置,连着一条国道公路。 国道公路在晚上十点解禁,路上都是大货车,货车发射出强光,强光可能射到某一栋房子,或者是在田间站着某个农夫正在干活,这个农夫手里刚好拿着一个铲子之类的东西。 影子被货车发出的光照射,而光在空中产生了某种折射,就正好投到了山路上,投到了几十米外的男司机车前,被他所看到。 他说那个鬼影就像是拿着金箍棒的奥特曼。 不是,不是奥特曼,不是孙悟空。 光的折射也不是照到了什么干活的农人身上,那么晚了,农人早就休息了。 姚若岚让pc1486用电脑打开地图,分析着男司机所看到“鬼”位置附近的地形。 除了几十米外的公路,那里还有一条溪,连着喜云村的九重溪。 所以真相是这样的—— 男司机所看到的那个鬼影,其实是凶手。 倘若凶手此时正在河中,坐在一条单人皮划艇上,他带着头盔,头盔看起来就很像是奥特曼的影子。 他的手中有两个船桨,船桨的末端相连。 凶手正在溪水中快速地划桨,那画面刚好被远处公路上货车的强光照射,折射,投影到男司机的前方。 就像是有人在拿着金箍棒一样。 拿着金箍棒的奥特曼,人总是用自己最熟悉的回忆描述事物。 实际上,男司机看到的正是——戴着摩托车帽、在皮划艇上快速划船的凶手。 二人的推论很快得到佐证: 吴江曾在几周前购买过一条充气式皮划艇,同时他也买了绳子、钩子之类的物品。 吴江的水性很好,也有同事说吴江最近一直在偷偷健身。 警察经过实际推算,倘若吴江是凶手,他是有可能做到“跨村杀人”的。 晚上九点,吴江回到喜云村,在小卖部买东西,让小卖部老板成为他的第一时间证人。 之后,他回到家,由于喜云村每栋村屋相隔有一定距离,又是夜晚,村民都呆在家里休息。 吴江拿了绳索,快速跑到矮山上的凉亭,耗时不到5分钟。 他用绳索勾在一棵树上,抓紧绳索,从树边快速荡下陡坡,到达十几米下、山脚的溪边,在溪边的隐秘处将事先藏好的皮划艇取出。 同时戴上了摩托车头盔,用来伪装自己。 接着他乘坐皮划艇沿着溪水划了7公里,到达仙俞村,下了皮划艇,沿着算好的路线走到潘珍妮住的房子前。 敲门,潘珍妮开门,他掏出刀杀人,杀完人之后沿原路返回。 回到皮划艇,继续划船,划7公里回到喜云村的山脚下。 藏好皮划艇,顺着绳子爬上矮山,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家。 经过警察推算,吴江若是完成这些事,所需要的时间最快是一小时,他给自己留了一个半小时,绰绰有余。 等待十点半,女技师上门,做他的时间证人。 吴江的不在场证明被揭开了。 但推理只是推理,依旧需要实际证物。 为此,警方出动了水下搜寻队,沿着这7公里的水路寻找。 经过三日的水下搜寻,在中段位置、五米深以下的溪底,找到一把水果刀、一件包着石头、沉入溪底的带血风衣。 经过化验,这把刀与潘珍妮身上伤口的刀伤吻合,这风衣上的血迹是属于潘珍妮的。 最关键的一点,在这件风衣上还发现了另一种微量的血迹。 第107章 夺命诡计 13 一日之后,吴江被带到了审讯室。 许文山负责主审,他完整说了自己的推理过程,并且出示了所搜集而来的铁证——那件在溪底找到、带血的风衣。 许文山说,我们在风衣上除了发现潘珍妮的血迹,还发现了另一种微量血迹。 “这血,可能是凶手留下的。”许文山看着吴江,继续说: “我想凶手在刺杀潘珍妮的时候,那水果刀捅入抽出的速度太快,并没有很好的保护,凶手不小心划破了手,而将血擦在风衣上。” 吴江咬着手指,额头冒着细细的冷汗。 许文山站起身,走到吴江面前,抓住他的右手,吴江的右手指上有一道浅浅的、即将愈合的疤痕。 “你这手怎么了,受伤了?”许文山问。 “不小心割破了。”吴江结结巴巴地说。 “我劝你还是坦白了。”许文山笑了一下,“只要将你的dna与那件风衣上的血迹作比较,一旦证实吻合,那你连坦白从宽的机会都没有了。” “我我。” 许文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放在吴江的嘴里,点上火,“还是说了,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吴江用力吸着香烟,火燃烧烟丝而发亮。 抽完一支,他又要了两支,而后低下了头,“那个婆娘实在是逼得我太紧了,我真的不想坐牢。” 吴江坦白了: 半年前,他确实是在山上遇到了潘珍妮,并想要侵犯,后来被潘珍妮逃了。 他以为没事,谁知竟然在超市上班的时候,碰到了潘珍妮,被潘珍妮听出了他的声音。 潘珍妮认定吴江就是在山上欲对她不轨的人,潘珍妮请了最好的律师,网友对吴江进行人肉,超市也开除了他。 自己什么都没了,这都是拜潘珍妮所赐,他扭曲的恨着潘珍妮。 潘珍妮有钱,无论是出于炒作或是自我保护的目的,她一直纠缠这事,一定要告吴江。 前段时间,潘珍妮对外说,“我已经找到确凿的证据了,很快就会公布。” 其实,这不过是虚晃一枪,并没有证据。 但是潘珍妮的这番言论,吓到吴江了。 完了,她找到证据了,什么证据,完了,我要坐牢了,这婆娘不会放过我的。 吴江越想越怕,于是动了杀死潘珍妮的念头。 只有潘珍妮死了,这件事才能消停。 “所以,我我想了很久,计划好一切,实施了这场犯罪。” 和警方推测的一样,吴江正是用了“水路杀人”的方式,他也交代了皮划艇、麻绳都被放在什么位置。 听完之后,许文山重重拍着吴江的肩膀,“你也算是厉害了,铁人三项都被你用上了,可是犯罪必然会留下证据,天网恢恢,你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划船的时候,影子会被车灯的光照射到,折射出一道鬼影。” 这一线索是姚若岚发现的,许文山只是认为凶手可能是走了水路,姚若岚的推论更确定了凶手是使用了皮划艇、划船的作案方式。 当人起了“鬼”心,必然会留下“鬼”影。 “我还有一个疑问。”许文山说,“既然潘珍妮已经被你杀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跑到二楼,烧了这个房子?” “烧房子?我没做过啊。”吴江一愣。 “你没放火?” “当然没有。” 吴江说,自己在杀死潘珍妮之后,关上门,快速跑走了,他根本就没进入过屋内。 他说,“人是我杀的,但我真的没有放火啊”。 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对许文山说,“警官,你们要查清楚!我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杀死了潘珍妮,说不定她那时候没死,可能屋子里还有其他人,是别人继续杀死了她,对,对,就是这样,警官,一定要查清楚。” 查,是一定要查的。 但潘珍妮是被吴江杀死,这是事实。 潘珍妮致死的刀伤全是来自吴江随身携带的水果刀,那把刀他带离了案发现场,丢入溪中。 在吴江离开的时候,潘珍妮已经死亡了。 可是二楼为什么会失火呢? 潘珍妮没有吸烟的习惯,二楼是她写作的地方,并没有明火源。 吴江的口供证实了潘珍妮是死于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左右,但那场大火是在十点半烧起来的。 回到办公室,许文山继续思索着,一个大胆的想法冒出: 在案发当晚,也许有两名凶手! 这两人是互不认识的,其中一人是吴江,另一名凶手,也想要杀死潘珍妮。 “另一名凶手”以为,不——应该说是他知道。 对,法医在潘珍妮的鼻咽喉处发现了致幻粉末成分。 潘珍妮在那个夜晚,吸食了迷幻粉末,整个人会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这样就有可能在二楼昏睡。 倘若这个时候有一场人为操控的、远程控制的无名之火点燃,火势蔓延,同样也能够烧死潘珍妮。 这名隐藏的凶手并不知道潘珍妮已经被吴江杀了。 这名隐藏的凶手依据自己推测的时间,在十点二十五分左右,按动远程开关,引发二楼的火灾。 他想要烧死潘珍妮,用一场火灾意外。 这“另一名凶手”很了解潘珍妮的习惯,他也能自由进入屋内设下远程引火装置。 这另一名凶手的身份呼之欲出。 第108章 夺命诡计 14 镜头一转,来到想念之城。 若是人间有人思念故人,故人就会住在想念之城。 仙俞村56号的村屋,二楼。 浴室里有一台热水器,热水器下方是个水龙头,水龙头滴着水。 热水像是被某种物质包上了一层薄膜,微微闪着犹如“荧光电”一般的细碎光芒。 热水流向浴缸,浴缸内的水已经快要满了,水中漂浮着玫瑰花瓣。 镜头离开浴室,便是一墙之隔的书房。 茶几上摆放着吃完了的云记双皮奶,一张纸,纸中包裹着一些致幻粉末。 茶几旁是一张懒人沙发,此时在沙发上立着一只白鸽,白鸽的眼睛直直瞪着,喉中发出咕咕声。 风吹过,吹动白鸽身上的羽毛,在白鸽的脚边,放着一个装满液体的小玻璃瓶。 风是从窗户外吹进来的。 窗边是一张工作桌,桌上是一台最新款的电脑,电脑的屏幕亮着。 潘珍妮正坐在电脑前,按着键盘,用手敲下“《完美谋杀案》大结局”这几个字。 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想念之城。 说来讽刺,她写过几十本畅销悬疑推理小说,在小说里写过几十宗细思极恐的谋杀案手法。 可怎么都想不到,现实中的自己竟也是死在一场毫无防备、突然发生的谋杀案中。 做些什么好呢?继续把这本书写完。潘珍妮想着。 她看着屏幕上“完美谋杀案”那几个字,什么才算是完美谋杀案呢? 她一直以为,任何的完美,需要最聪明的凶手,用上常人无法想象的诡计,精心算好每一个步骤。 可现在看来,等她死了才明白。 诡计藏在恨的背后,那是需要多大的恨,多么知根知底——只有掌握一个人的习性到骨子里,同时恨一个人到骨子里,才会根据那人的习性、行动轨迹,为她定制最精准“完美”的谋杀案。 “叮铃”。 潘珍妮听到楼下传来的门铃声。 “叮铃”。 门铃声又响了一次。 潘珍妮顺着楼梯下楼,手里拿着一根电棍,自从上次的“树林侵犯未遂案”(吴江干的)之后,她就买了这根电棍保护自己。 她握着电棍,按动上面的按钮,电流接通,电棍发出了犹如“荧光电”一般细碎的光芒。 潘珍妮站在门边,问了一句,“是谁?” “我是梦境警察。”门外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潘珍妮探头看着门上的猫眼装置。 夜色中,门外面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人——十三妹。 与此同时。 现实世界,仙俞村56号。 姚若岚再次回到案发现场,穿越警戒线上了二楼,二楼已是一片废墟。 吴江已经被捕,他也承认了罪行,但吴江否认自己到过二楼,并且否认放火。 他确实没有必要做这件事,人已经杀了,他没有理由放火。 难道还有另一名凶手? 此刻,姚若岚站在二楼,拿出手电筒,照射在沙发上、书桌上、烂了的电脑上,那场大火烧毁了屋中的一切,可那场大火究竟是怎么燃烧起来的呢? 制造大火的人、这另一名凶手需要能够冠冕堂皇的进入屋内,需要很了解这屋子的结构。 这名凶手、这名也想杀死潘珍妮的凶手,应该是隋远。 但火灾引起的时候是在晚上十点半,隋远那时是在二十几公里外的家附近。 若是远程操控点火,那是需要多精密的仪器才能控制二十几公里外的火势?有这样的设备吗? 如果真有这样的设备,在火灾发生后,搜查队员应该能找出一些设备的零部件材质,但却没有。 是不是有更简单的方式呢? 姚若岚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入浴室。 浴室烧得最严重,说明这里是起火源头。 可浴室是最潮湿的地方,火又是怎么燃起来的? 姚若岚的脚踩到什么东西,传来碎了的声音。 她抬起脚,手电筒一照,地下有一些碎玻璃渣,像是破碎的化妆瓶。 姚若岚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走出浴室,看着二楼的窗边,窗户是敞开的。 她有了一个推测: 其实操控这场大火很简单,并不需要什么设备,只要通过某种鸟类就能完成。 比如是信鸽,信鸽能准确的往返两个目的地。 窗户是开着的,信鸽能从窗户进入,信鸽的脚上抓着玻璃瓶,玻璃瓶内放着能够自燃起火的化学物品。 信鸽飞入屋中,在浴室外头,那里是木地板,并且铺上了地毯。 信鸽丢下玻璃瓶,玻璃瓶落在地上,碎开,里面的自燃化学物品接触到空气,接触到地毯,引发了火灾。 由于木地板与浴室靠得很近,所以那里就变成了起火源头。 对,一定是这样,谜底解开了。 姚若岚的眉头舒展开。 此时,她突然听到了楼下传来脚步声。 一个手电筒的探照灯射了上来,随后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是我。” 是许文山,他也来到了案发现场。 他看到门口停着姚若岚的车,知道她也来了。 第109章 夺命诡计 15 许文山走上楼,笑着对姚若岚说,“看来我们猜得都一样,都认为这火是隋远放的,都想要弄明白这场火究竟是怎么放的。” 姚若岚说,“我已经知道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了。” 随后她说出了自己的推论—— 敞开的窗户、信鸽之类的鸟类、玻璃碎片。 许文山认真聆听,之后点点头,“你的推理很有参考价值,但我认为还不够缜密。” “为什么?” 许文山说,你认为隋远是驯养了信鸽,信鸽脚抓着玻璃瓶,从窗户飞进来后,信鸽丢下了玻璃瓶,瓶中的化学物品和地毯接触自燃起火。 可这只是推理,成功率只有不到百分之十。 你想一下,这屋子是潘珍妮住的,隋远并不常来,他若是要实施信鸽放火,必须要带着鸽子一起来这屋子。 那起码需要训练十几次。 就算他用几个月筹备这事:他偷偷配了这村屋的钥匙,每次趁着潘珍妮外出,带着鸽子来这里练习,也都成功了。 但是案发时,你推测鸽子是抓着玻璃瓶、从窗户进入屋子的。 鸽子从隋远家附近飞到仙俞村,要飞二十几公里,它怎么可能一直抓着玻璃瓶? 那么,就要把玻璃瓶绑在信鸽的脚上,既然绑在了脚上,玻璃瓶到这里后,如何自动落下? 就算,这是一只训练有素、自己会咬断捆着玻璃瓶上细绳的鸽子,那么鸽子不可能在空中咬断细绳,它必须要落地,既然落地了,玻璃瓶怎么会碎? 再打开联想,屋中可能是有什么动物音频干扰器,干扰器的声音让人听不到,但是会让鸽子瞬间狂怒。 狂怒的信鸽直接用尖嘴啄破玻璃瓶,这次总可以了,粉末与空气接触,引发火源。 但是最关键的一点。 倘若隋远是凶手,他并不知道潘珍妮已经被吴江杀死了。 他认为十点半的时候,潘珍妮还是活着的。 那么这刚刚引发的火源,潘珍妮一定能察觉,察觉了就会逃走。 姚若岚打断许文山的推测,说,“潘珍妮在死前曾服用过致幻药物,隋远知道潘珍妮有长期滥药的习惯,所以他知道在那个时间,潘珍妮大概率是神志不清的状态。” “对。这一点我认同。可是。”许文山说,“潘珍妮只是服用了致幻药,隋远又怎么能保证潘珍妮一定就会死在火灾中呢?” 姚若岚心中思索,确实如此。 若是隋远大费周章地做这件事,一定就要使潘珍妮死在火灾里,但所有的推论都存在风险—— 这必须是敞开的窗户、一只极为聪明的信鸽,或是其他鸟类,潘珍妮一定要完全昏迷。 这三个要素必须要同时满足。 倘若潘珍妮在隋远走后关上了窗户; 倘若那信鸽带来的玻璃瓶中的化学物品与地面的某一潮湿处接触,没有起火; 倘若潘珍妮只是轻度迷幻,还有意识,她还有行动的能力—— 毕竟她滥药,是为了靠着产生的幻觉来刺激灵感,来写作的,她不可能大量吃到完全昏迷。 只要有一个偏差,都不会引起火灾,隋远不可能用一场如此细思极恐的策划,赌一场只有百分之十成功率的“完美意外”。 “是不可能的”,姚若岚叹了口气。 推论形成,推论崩塌。 许文山说,“查案就是这样,每个案件的100种推理,都是为了唯一的真相。” 他又说,“姚博士,你已经很棒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许文山暗自得意,姚若岚的思维比较刁钻,善于挖掘不可能。 但对于查案的刑侦经验来说,我应该是更胜一筹,这次我终于赢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姚若岚很快就振作起来,“既然你也来了,我们就一起找到真相。” “同意。”许文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放在鼻子上吸了吸。 二人再次走进与书房一墙之隔的浴室。 潮湿的浴室,烧得最为猛烈,也是起火的源头。 许文山用手电筒照在浴室的顶部,顶部只剩下了空心的架子。 许文山说,“火应该就是从屋顶烧的,火将屋顶的木夹板全部烧毁,露出骨架,而火顺着木夹板蔓延,蔓延到浴室外,星星火点落在地毯上,让这二楼快速被烧毁。” “对,火是这样引起的,可它究竟是为什么会点燃?” 许文山说,“我们先不要想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假设自己是凶手,凶手要做的第一步,不是放火,而是一定要让潘珍妮完全不省人事。” 当推理走到死胡同,有时候换一个角度看,可能会有收获。 “那开始,我们各自想象自己是凶手。”姚若岚闭上眼,脑子思考着: 如果我是凶手,我怎么样才能让潘珍妮在火灾发生前就已经昏迷? 我并不在现场,我如何知道潘珍妮一定会昏迷? 姚若岚的脑中仿佛有无数个凶手、在用无数方式尝试策划犯罪。 那我就要足够了解潘珍妮,知道潘珍妮在我走后,一定会做什么事。 她会做什么事呢?写书,滥用迷幻药,还有什么事一定要做? 案发时是晚上,一个女子晚上会做什么呢? 洗澡! 姚若岚睁开眼,看着浴室里那一台被烧得、应该说是炸裂开的热水器残壳。 对,潘珍妮一定会洗澡。 浴缸里有烧黑的玫瑰花瓣,说明浴室当时是放水的。 如果潘珍妮要洗澡,坐在浴缸里,这就是最佳契机。 热水,热水如何让潘珍妮昏迷。 热气器?导电! 姚若岚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如果,隋远一早就对热水器做了手脚,在热水器里装了导电装置。 所以,他才会一定要在晚上九点来这里,表面上,是带一份双皮奶,实际上,是给浴缸放水,确定潘珍妮一定要到浴缸里泡澡。 他打开了导电装置,之后离开。 他判断潘珍妮会在半小时内就去洗澡,等潘珍妮泡在浴缸里,玫瑰花瓣—— 姚若岚走到那个被烧毁的浴缸中坐下,将自己仰靠在浴缸里。 现在,她幻想自己是潘珍妮,正如凶手所推测的那样,潘珍妮会坐在浴缸里。 她很享受在浴缸里泡着,这样能激发灵感,她会泡很久,可是水温会下降,如果下降了,就需要热水。 那么—— 姚若岚闭着眼,伸手触摸那个被烧得黑黑的水龙头 许文山咬着没抽的香烟,看着浴缸里的姚若岚。 在那一刻,或许是夜深,令他有些分神,手电筒的光照下,他竟然有些脱离案情了,注意着姚若岚的美貌。 第110章 夺命诡计 16 “她会被电死的。”姚若岚睁开眼,突然说道。 “电死?”许文山回过神。 对!电死。姚若岚恍然大悟。 如果潘珍妮没有被吴江杀死,那她就会泡在浴缸里。等水冷了,潘珍妮打开了水龙头,而此时热水器里的导电装置开始运作。 电通过水龙头里的水传出,水龙头一开,电与浴缸里的水相连。 潘珍妮会被瞬间传来的电击而“电”到当场昏迷。 “所以,隋远就是用了热水器想要电死潘珍妮,哪怕电不死,潘珍妮也必然昏迷。” 姚若岚从浴缸里站起身,用手去摸屋顶上悬挂着的热水器,也不能称之为热水器了,实在是炸烂的、只剩下一些残片了。 姚若岚摸着那些残片,心想: 就算是碰到火灾,潮湿的浴室、热水器也不可能毁坏得这么严重。 唯一的解释,就是热水器内部不仅装了导电装置,还装了引爆器。 在某一个时间,凶手算好潘珍妮一定会昏迷在浴缸里,热水器内的引爆器自动引爆。 爆炸引起了屋顶木隔板的火势,火势不受控制。 这才是成功概率极大地“意外”。 随着热水器持续不断地燃烧,随着熊熊烈火,这样“凶手”就能够用一场大火,烧死昏迷的潘珍妮。 当潘珍妮烧得面目全非,那么警察就很难判断潘珍妮的确切死因。 同时由于大火,把这个留在案发现场的凶器——热水器烧得干干净净,证据全毁。 只是凶手没有想到,在那个夜晚,吴江也想要谋杀潘珍妮。 吴江在九点四十五分左右,在一楼的进门口杀死了潘珍妮,之后逃跑。 而凶手并不知情,那个热水器的引爆装置在十点三十分引爆,引发火灾。 “这就是潘珍妮谋杀案的真相,两名凶手,两名互不认识的凶手都要杀她。”姚若岚无奈地摇摇头,“他们都同时制定了一套完美的谋杀方式,两套完美谋杀案,谋杀同一人,潘珍妮真的是必死无疑。” 案件的嫌疑人明确,将隋远带回审讯室。 但他表现的不是很配合,一直说自己是无罪的。 姚若岚审问,但她好像表现的也不是很急,只是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还一直和隋远聊天,安抚他情绪,“是,我也觉得不是你,哎,估计是方向错了。” 在不知不觉中,姚若岚用读心控制着隋远的情绪。 而后到了深夜11点50,姚若岚幽幽说了句,“睡。” 隋远瞳孔放大,竟然噗通一声躺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被姚若岚成功催眠了。 而后审讯室的门打开,肥佬和十三妹走了进来,带来了头盔和盗梦仪。 十三妹将一顶头盔戴在了隋远头上,一顶自己戴上。 盗梦仪器再次升级,原先是只能由十三妹去想念之城。 但现在不同,此次升级,可以已十三妹的大脑为载体,再带上另一人去。 也就是说,隋远将通过此次盗梦,和十三妹一起进入想念之城,见到死去的潘珍妮。 这是第一次尝试。 肥佬举起桃木剑,姚若岚咳了声,“这是重案组,不是我们的地盘,仪式还是从简。” “明白。”肥佬小声念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姚若岚按动盗梦仪,23点56分04秒,窗外出现一道闪电。 “呼”地一声,十三妹睡了下去。 带着隋远,通过梦境进入了异世界——想念之城。 第111章 夺命诡计 17 想念之城。 隋远睁开眼,看见自己在一个太极圈里。看到潘珍妮在他眼前。 以为是做梦,或者是潘珍妮托梦,感觉很真实。 “老婆。”隋远唤了一声。 “老公。”潘珍妮看着隋远。 “杀你的凶手找到了。”隋远说,“我托人打听过,就是那个超市职员,太可恨了,他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你也能瞑目了。” 隋远发现自己手中有一个快餐盒,是云记的双皮奶。 怎么有这东西,他把双皮奶递给潘珍妮,“也不知道见面做些什么,就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甜品来。”。 潘珍妮用勺子舀着双皮奶,放入口中,没有味道,吞咽下。 其实在这次盗梦前,十三妹就已经独自去过一次,找到了潘珍妮,告知会让隋远来见他。 所以潘珍妮早有准备,来到了这个约定的太极圈。 她问,“老公,你今天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见你?隋远愣了一下,难道真的是潘珍妮托梦。 他问,“那本小说的结局你想好了吗?” “结局?” “就是《完美谋杀案》的结局,有个出版商来找过我,希望我能代替你写完这本《完美谋杀案》的结局,将这本遗作出版,我想这可是你的心血,我这脑子哪会什么推理,所以,这次特意来见你一面,你将结局告诉我,将凶手的诡计告诉我,我帮你把这本书写完。” “你这脑子不是挺聪明的吗?” “嗯?”隋远一愣。 “聪明到想用热水器来杀死我。”潘珍妮冷冷地看着隋远。 “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隋远,我都已经死了,就不装了。”潘珍妮苦笑,“我好歹也是写过几十本推理小说的人,到死后,我坐在案发现场,我怎么看不出你细思极恐设下的杀人诡计。” 潘珍妮死后,一直留在仙俞村的村屋里。 她看到浴缸里的水飘着“荧光电”一般的光芒,猜到了这水中是带电的。 她拆开热水器,看见内部复杂的导电构造、一个定时的引爆装置。 正是因为人间的隋远忘不了、一直想自己是如何用热水器制造“意外”的画面,这些画面就出现在了想念之城。 “为什么你想要杀死我?”潘珍妮无法控制,吼道。 隋远沉默了几秒钟,哼了一声,既然她都猜到,那就坦白。 隋远开口: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帮你没日没夜地跑出版社,帮你处理粉丝后援会的事,每天给你送饭,每天看天气,怕你冷了,给你带衣服。 还要帮你买迷幻粉末,帮你做账务,总之那些你觉得麻烦的事,我都帮你处理的妥妥当当。 我一直觉得,我们是夫妻,这是身为丈夫的我应该做的。 可是,你真的把我当丈夫了吗? “你已经在找律师商议,要和我离婚了?”隋远怨恨地看着潘珍妮。 这一段时间,潘珍妮偷偷联络律师,商谈离婚的事宜。 隋远说,“我没有说离婚不可以,但你不用这么偷偷摸摸?自从我发现你偷偷要离婚后,就在你的手机里安装了窃听软件,我听过录音了。你说的那些还是人话吗?” 潘珍妮和隋远在结婚前公示过财产,但结婚后的财产应当要二人平分。 婚后的五年,潘珍妮的财产从几千万增到了一亿多,她是知名作家、编剧,手上几本书、几部电影都卖得不错,分红不错。 她想离婚,爱情的新鲜感过了,可她不想把这钱平分给隋远。 她在电话里对律师说道,“要不找个女的,让隋远婚内出轨,要不就把这些收入归到婚前财产里。” 律师说,潘女士,这个不太合规矩。 潘珍妮说,“你收了钱就要做事,一百万的律师费你做不来,很多人想赚,总之,那是我的钱,隋远做过什么,天天吃我的、穿我的,最后分他一千万最多了,他就该偷笑了,他怎么能分我的一亿财产。” 诡异的梦境中。 隋远看着站在阴面、浑身荧光的潘珍妮,“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廉价劳动力,对你的好、为你做的所有事都是理所应当?” “你个大混蛋!”潘珍妮将那半碗双皮奶扔在了隋远的脸上。 到了这一刻,潘珍妮并没有对离婚所做的那些事有丝毫的愧疚之心。 这是她的性格,一个自我为上的性格所致。 谈过很多次恋爱,她把控着每一段恋爱的主动权。宁可她负天下人,也绝不能让一个人占了她的便宜。 而正是因为她的自私,导致了隋远产生了谋杀潘珍妮的念头。 “既然你的心不在我这里,那你的钱就统统留下。”隋远说,“现在你的一亿遗产全是我的了,况且。”他冷笑,“你还不是我杀的,是被别人杀的,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潘珍妮,你想想你这人有多失败,这就是你的报应。” “你真的以为你能逍遥法外吗?” “我怎么不能了。”隋远提高声线,“就算我现在大喊,是啊,我是用热水器想杀你,有谁知道呢,听到又怎么样,我不承认不就行了吗,热水器早就爆炸了,所有的证据都已经毁灭了,你能奈我何。” “。”潘珍妮突然说。 “什么?” “。”潘珍妮苦笑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密码,云端录像的密码。” 隋远一脸震惊。 潘珍妮说: 可能,半年前吴江的侵犯案,给我留下太大的阴影了,我一直怕有人会害我,谁也信不过。 我也一直担心自己住的村屋会不会遭贼,所以,我就在这个屋子的进门口,书房都装了针孔摄像头。 装完之后,我本来每天都会看,可侵犯案过了几个月,主谋吴江我也认定了,那监控摄像头我就没怎么看,一直任由它自动记录着。 这些监控影像会自动上传数据到云端,每个月自动洗掉过期的数据。 “刚好,现在是月底。”潘珍妮看着隋远。 隋远的额头上冒着密密的汗。 “高清的摄像头应该记录下了,你是在哪一天趁我不在、偷偷进入书房的,偷偷带着引爆器走进浴室的画面。” 隋远腿一软,坐在了地上,那双皮奶的白色稠汁顺着他的头发落下。 “我告诉你,我虽然死,但我在想念之城,这是我最后设下的局。在见你之前我已经把云端密码告诉了一个梦境警察。” “你胡说什么,哪有这事。”隋远冷笑。 “我问你,现在审问你的警察是不是叫做姚若岚。” 隋远一惊!难道难道这事真的。 潘珍妮留下最后一句话,“你想要得到我的遗产,那也要在你坐完牢之后。” 说完这一句,梦境结束。 隋远猛然睁开眼,回到现实。 审讯室内,他见自己头上戴着一顶头盔。而后那头盔被取下了。 十三妹和肥佬离去。 隋远对着姚若岚吼道,“你都干了什么?” 姚若岚笑了一下,“,是你自己说,要我们去查高清摄像头呢?” 完了,这是真的。隋远头无力地靠在座椅上。 “当你有杀死一个人的念头时,就同时有了被别人杀死的可能。”他崩溃地喃喃说着。 第112章 丝袜杀手 1 触目惊心,对于接到报案,赶到现场的警察来说,只有这样的感觉。 案发地点是在国道边上的一栋民房。 死者名叫陈艳珍,家庭妇女,43岁,她被绳子绑着,心脏病发作死亡。 穿着的丝袜被脱下,仅限于此,没有侵犯的痕迹。 一张单人的老式沙发边上,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 不远处倒着一张轮椅,她的女儿,19岁的陈蒙趴在地上,身上、后背插着一把水果刀。 水果刀并没有伤及要害,但是伤很重,陈蒙是活了下来,重度昏迷。 现场留下了几枚指纹、鞋印,行凶者为男性。 该如何形容这一宗凶案发生时的场景—— 凶手进入此处,绑架了陈艳珍。 而后将坐在轮椅上、不能走路的陈蒙推倒在地,一把水果刀插在陈蒙后背上,陈蒙痛得大叫。 陈艳珍想救,不能救,她被绳子绑着。 而此时,凶手缓缓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可乐,翘着腿,就这样观赏着自己犯下的罪行。 指纹、唾液留在了可乐罐上。 他看着陈艳珍因为巨大的悲痛而突发心脏病、心肌梗塞死亡。 而陈蒙在重伤中目睹着母亲的死去。 之后,凶手放下可乐,就这样离去。 待凶手走后,陈蒙爬到柜子前,拿到手机,最后一丝气力报了警。 为什么?凶手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仇杀? 陈艳珍和陈蒙这对母女相依为命,陈蒙自小身体就不好,不久前还被查出了癌症,母亲陈艳珍终日照顾陈蒙。 为了方便去各地就医,陈艳珍租了这个在国道边上的民房。 陈艳珍没有朋友,前些年,她为女儿看病,能借的都借了,朋友早就躲得远远的。更别说仇人,这样一对社会背景简单的母女,哪里会有仇人? 那么凶手的目的是什么? 抢劫?不,现场没有任何钱财物品遗失。 陈蒙是见过凶手的,但是她只是在上救护车时说了一句,“一个一个戴着头盔的男快递员。” “你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只看到背影。” 也就是说,凶手是乔装成快递员,而让陈艳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开门、快速进屋行凶的。 他手上有刀,用刀威胁,绑住了陈艳珍。 之后他走到轮椅边,将陈蒙推下轮椅,举起刀,插在身体本就柔弱的陈蒙背上。 然后,他去冰箱找东西喝,拿了一罐可乐。 坐在沙发上,摘下头套,他确定此时陈蒙是在他的后方,看不见脸。 但是陈艳珍应该是看见了,凶手就这样默默凝视着陈艳珍一直到她心脏病突发死去。 如今陈蒙重伤昏迷,在医院的抢救室。 事发后,警察在国道边上找了一圈,国道边是菜地、还有高高低低的树,查了一圈,均无所获。 那附近只有几个探头,事发时在黑夜。 根本没有拍到凶手是怎样出现、怎样离开的。 这宗案件随着公示而引发网络舆论,“冷血狂徒”“可乐杀手”的字眼出现在各个网络报道的标题上。 重案组高度重视,出动40人,成立专案小组。 而在第一轮的讨论会上,当一名警察看完这宗案件详细的资料后,忽然说了一句,“这宗案件的手法,好像很熟悉,我好像有印象,10年前,和10年前的那几宗案件很像,莫非,丝袜杀手又作案了?” 会议结束,好几个助理警员进进出出档案室。 将一堆堆陈年旧案的资料送到了许文山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还有一名女子,正在翻看着过往的卷宗,姚若岚。 由于这宗案件的恶劣性严重,重案组总警司指派诡案组的姚若岚前来帮忙。 总警司下了铁命令,“不惜任何代价,最短时间内,一定要擒住真凶。” 在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查阅资料后,二人得出推论: 这宗案件的凶手,就是10年、至少犯下4宗凶杀案的丝袜杀手。 而推述“丝袜杀手”犯下的第一宗案件,还要从1990年的一月说起。 第113章 丝袜杀手 2 1990年1月。 当时警察接到报案,医院说,说有一个50岁的妇人在送医院救治的时候,伤口有些可疑。 这名老妇人是趴在家门口,一动不动,被附近玩耍的几个小孩发现的, 小孩叫来居民,居民赶忙扶起妇人,妇人的头上都是血,居民以为这名妇人是走路摔倒了,于是赶快叫了救护车。 救护车将妇人送到医院,医生一检查,发现妇人的后脑曾受到袭击,导致头颅有些变形。 判断这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而是有人故意行凶。 还有一处疑点,就是这名妇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穿得连裤丝袜被脱到了脚底。 按理说,这怎么也不应该。 医生觉得蹊跷,叫了警察过来。警察到的时候,妇人由于重伤而宣告抢救无效,死亡。 将之列为凶案,警察快速重回案发现场。 那地方是在国道边,有大片的菜地,民房几十平方米建一栋。 警察想要搜集取证,但是证据全都被洗刷干净了 原来,还是附近几个热心的居民,他们以为这妇人就是不小心摔倒,见地上、房子外头有血,怕等血干了就不好“洗”了,于是找来浇菜的喷水枪,把这里冲得干干净净。 警察调查了一圈,问是否有可疑人出现,村民、孩子都摇头说没看见。 妇人的丝袜为什么会被扯下呢? 难道 经过法医检查,这名妇人并没有受到任何侵犯。 而关于妇人头部的伤痕,法医很难判断是由于什么造成的,法医认为,也有可能是石头,若是石头,那就可能是妇人不小心摔倒。 妇人不小心摔倒,血流不止。 小孩发现,叫来附近的村民,村民在扶起昏迷的妇人时候,七手八脚的,可能有人弄松了连体裤丝袜。 好像这么解释,也能够成立。 这妇人50岁,独居,不穷,也不富,性格有些要强,是与几个村民有过小矛盾,但深入调查,只是口角上的矛盾罢了,那些人有不在场证明、无作案可能。 实在是没有其他证据,警方无法证实这究竟是意外还是行凶。 案件只是这样挂着,进展缓慢。 直至,1990年,5月份的时候,又发生了一宗案件。 受害者也是一名老妇,年龄在50岁左右。 她是倒在回家的、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同样,巷子内并无监控。 后脑勺全是血,同样,她穿了一双丝袜。丝袜被撤下了。 只是于此,并无任何侵犯的痕迹。 幸运的是,这名老妇被路人发现,叫了救护车,送医院治疗后,被抢救过来,等她醒了,她对警察交代了自己的遇害经过。 “我我完全是什么都不知道。” 老妇说,自己当天买了菜,从小巷子回家,忽然感觉后脑被重重一击,而后就晕了过去,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依旧是无法知道老妇人是被什么人、甚至被什么凶器袭击过。 因为老妇人在送院后,医生第一时间对她的伤口做了消毒、包扎,无法仔细检查伤口。 当警察回到案发现场时,那条小巷里。 一场大雨、加上这里时不时会有人经过,留下错乱的脚印、指纹,根本无法准确提取。 又是证据全毁,线索全无。 警察判断,袭击老妇人的这名凶手,身高大约在175左右。(从老妇人的身高、脑部伤口的位置,大致推断出凶手的身高。) 凶手所带的工具可能是一把锤子之类的物品。 他偷偷跟踪老妇人到小巷,快速“爆头”,等老妇人昏迷,扯下她的丝袜,之后逃逸。 这名凶手并没有抢劫任何财物,也没有对老妇人实施侵犯,只是脱了丝袜,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有什么目的? 而在调查的时候,警察将这宗案件与1月份那宗国道边“摔倒”命案联系到了一起。 这两名老妇人,都被人扯掉了丝袜。 她们之间并不认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她们也绝对没有共同的朋友或是仇人。 警察判断这两种案件是有关联了,丝袜就是关联。 但是想不通凶手行凶的目的,是变态吗? 找了一个警队的心理学专家,心理学家在看完这两宗案件的资料后,得出了推论: 凶手有可能是一个具有反社会人格、对老妇人有特别仇恨的人。 “凶手是不是丝袜癖?”警察问。 心理学家认为不是。心理学家解释说: 若是丝袜癖的凶手,大多是迷恋脚、迷恋丝袜,他们作案之后可能会扯破丝袜,进行一些更龌龊的行为,或者带走丝袜。 但这名凶手、若他是连环凶手,显然他的动机不是这样。 他应该就是特别讨厌一类人——处于中老年这个年龄段的女士。 这两名遇袭的妇人,心理学家看过她们的资料,她们都是属于有些“强势”的人,就比如会争一些事,很容易与人产生口角。 也许是在不经意间,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得罪了凶手。 这名凶手大概对于这类人有很深的阴影,于是痛下毒手,作案之后,他扯掉丝袜的行为,只是一种宣泄。 你看,这两名老妇人在案发时都穿得整齐清楚,服装也很传统。 所以,扯下丝袜,代表着一种对于她们“传统、保守”作风的侮辱,让她们到死,都是“不干净、不整洁的”。 “很难解释,但或许这就是凶手扭曲的目的。”心理学家说完。 第114章 丝袜杀手 3 1990年6月的时候,第三宗命案发生。 尸体是在一座桥下发现的,死者称为马女士,47岁,职业是一名职高教师。 尸体歪着躺在桥下的河岸上,头部受到重击而死,死因为窒息。丝袜被扯。 在尸体的后颅发现一些铁锈的粉末,这次证实了凶器大概率是一把很旧的铁锤。 死者的指甲、手都显示被擦拭过。 在河边没有发现脚印、指纹,同样,这一片区,没有监控。 这不是第一线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凶手显然是进行了精密部署。 他事先就杀死了马女士,而后选择夜晚,将她运到这座偏僻的桥边,扯掉她的连体裤袜,从桥上丢下。 凶手可能有一辆车。 警方再次去找了心理学家,心理学家说,升级了。 凶手的行凶方式升级了。 若是第一宗案件,国道边老妇“摔倒”致死案。 那时候应该是凶手第一次作案,由于一时冲动,他将老妇推倒在地,老妇的头部失血过多。 当时的凶手是慌得,他怕老妇看见自己的脸,于是再将老妇的头撞击地上的石块。 他当时也许是想弄成劫案现场,可找了半天没发现钱财。 凶手又看了一眼老妇,血在老妇的后脑流出。凶手还是很生气,也许这老妇令凶手觉得可恶,他恨恨地撕下老妇的连体裤。 在那一刻,他仿佛得到了一种宣泄带来的扭曲快感。 之后他逃之夭夭,他回到家里,一定是一直看新闻,看了很久,发现新闻并没有对这宗案件做出报道。 过了几个月,凶手的心定了下来,觉得没事了。 一直到5月份,凶手遇见了巷子里的第二名妇人。 他可能不认识妇人,妇人也从未与凶手说过话。 妇人的穿着、长相,特定条件应该是再次激起了凶手的犯罪欲。 他尾随妇人到了巷子,掏出行凶工具,大概率就是那把生锈的锤子,重重敲在妇人头上,之后扯下袜子,逃跑。 这一次,他还是没被发现。 但是随着两次犯罪,内心的犯罪欲望越来越强烈,他似乎热衷于报复这类老妇——穿着传统,但是说话有些刻薄的妇人。 于是他升级了,精心设下第三宗马女士的谋杀案。 他应该是有什么办法接触到马女士,例如,凶手是一名推销员、修理工之类的。 他得到了马女士的信任,马女士上了凶手的车。 而后在车里,凶手捂死了马女士。捂死之后,他用了锤子再次袭击马女士的头部。 这样做,或者是为了与前两宗案件的行凶手法达到一种“吻合”状态,也就是说,凶手对于自己的谋杀方式已经形成固定的“模式”。 而后,他开车到了隐秘的桥边,将马女士从桥上丢下。 第二宗案件与第三宗案件只相隔了一个月。 这就证明,这名凶手处于犯罪的高峰状态。 “你们一定要尽快抓到凶手,他,一定还会犯案。”心理学家说。 警方派出大量警力,将犯罪嫌疑人定为男性、身高在175左右,有车,可能是推销员、保险员、修理工之类的职业。 与马女士生前有过短暂的交集。 但找了一百多个嫌疑人后,还是没有发现。 也就在半个月后,第四宗罪案再次发生。 这一次,是碰上了小区电缆改造,一些地下的电缆井需要迁移,几个修理工在打开一处井盖的时候,发现了一具女尸。 井下女尸的特征依旧吻合,中年女性、穿着整齐,丝袜被扯下,死亡时间超过十天。 也就是说,第三宗和第四宗案件的实际间隔,只有不到一周时间。 若不是碰上电缆改造,这名女死者可能过了很久都不会被发现。 这一次,又再度升级。 在案发现场,在井盖下,留下了一个喝了一半的可乐罐,罐子上提取到指纹、唾液。 但,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 一种挑衅,凶手是一个从未有过案底的人,他也自认为,就算自己留下了指纹,警方也无法找到他。 绝对是心理变态。 只有这类人士才会通过一次次的升级,寻找犯罪之后的刺激。 生锈的铁锤、扯下的丝袜裤这些标志性的犯罪手法,都仿佛是凶手在强调——是我,我就是丝袜杀手。 我也把指纹留下了,你们能找到我吗? 这次警方出动的人手是空前的,足足找了几百个嫌疑人,对每一个嫌疑人都提取了dna,可依然无所获。 这名连环变态杀手就像是藏在了暗处。 警方成立专案组,不断扩大搜查目标,但依然毫无头绪。 而这名凶手,在1990年的6月中旬,犯下第四宗谋杀案后,就突然不再作案了。 如同人间蒸发,此后再无发生“丝袜谋杀案”。 他死了吗?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警察再和心理学家求助,心理学家认为:这名凶手肯定是由于某些变故,例如,出了意外、结婚、生子,进入了另一种生活环境,而不得不终止作案。 这四宗悬案就这样挂了10年,当初查案的警察从年轻人变为中年人,也有老警察查到了退休,都破不了这四宗案。 每个警察心中都充满怒火,咬牙切齿——一定要抓住这人。 但就是抓不到,时光如是过去。 一晃十年后,2000年,陈艳珍、陈蒙这对可怜的母女,一死一伤。 “丝袜杀手”再次出现了,犯下了第五宗更加残忍的谋杀案。 第115章 丝袜杀手 4 此刻,办公室内。 “为什么大部分的凶案,受害者都是女性,而行凶者都是男性。”姚若岚的手重重按在桌子上。无奈、愤怒。 而许文山正久久盯着一张照片:案发现场拍摄的、那张喝了半罐可乐的照片。 许文山心中纳闷,为什么只有在可乐上留下了指纹? 刚刚发生的第五宗、时隔二十年后的第五宗凶案。 整个案发现场,留下了凶手的多处鞋印,但是指纹就只出现在了可乐上。 也就是说,凶手在进屋的时候,是戴着手套的。 他戴着手套,举刀威胁,先是绑了陈艳珍,之后,他再弄翻陈蒙坐着的轮椅,让陈蒙趴在地上,给她刺了一刀。 他凭借自己身体的优势,控制一切,布置他想要的案发现场。 而后凶手从冰箱取了一罐可乐,坐在沙发上,脱下手套,喝可乐,“欣赏”着陈艳珍心脏病发作死去,再戴上了手套。 可乐、指纹、唾液。 与10年前、第四宗电缆井下藏尸案发现的可乐上的指纹吻合。 也就是证实了,这个连环杀手的身份。 这人的心理是何种变态,他故意留下可乐上的指纹,就像是在与警察隔空喊话,“来呀,给你指纹了,来抓我,你们能抓得到吗?” 一种对于正义的挑衅。 “许sir?”姚若岚见许文山一直看着照片,便问道。 许文山回过神,停止了思绪。 他问姚若岚说,“你认为陈艳珍是怎么死的?” 陈艳珍的死因十分蹊跷,她手脚被绑着,身体并无其他侵犯,是由于心脏病发作而死。 姚若岚说了一个词——“我觉得,陈艳珍是死于骂杀。” “骂杀?” “对。凶手再次升级了作案手法。他认为,用刀、或是用暴力杀死陈艳珍,这样的方式过于简单。于是他选择了骂杀。” 试想一个场景。 当时陈艳珍被绳子捆绑,丝袜被扯开,无力反抗。 她无望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插着刀、满是鲜血的女儿,想救,救不了。 而这个时候,丝袜杀手坐在沙发上,喝着可乐,口中不断用言语攻击陈艳珍,“你这样的人,太讨厌了知道吗?” 凶手不断辱骂陈艳珍,刺激陈艳珍,而将陈艳珍活活气死。 这就是陈艳珍的死因。 “那为什么死的只有陈艳珍,陈蒙没死?”许文山问。 照理说,凶手完全可以杀死陈蒙。 姚若岚说:“我认为凶手只憎恨陈艳珍这一类型的中年女性。而他认为自己犯下的案件都必须是有特定条件、特定死者的,陈蒙不是他的加害目标,所以陈蒙可以活命。” “真是太可恶了。男性怎么能够依靠身体优势欺负女性!”姚若岚再次拍着桌子,说。 许文山突然想到了什么,说,“男性是力气大,能对女性施加行为暴力,可或许造成凶手性格扭曲的,是曾有一名女性,对他实施过长期的精神暴力。” “精神暴力?” “对”,许文山说:如果你推理的“骂杀”成立,那么试想一下,他为什么要骂陈艳珍?或许曾有一个人,也是这样对凶手实施过不断的辱骂,造成他的精神出现了问题。 姚若岚顺之推理,“若是这样,凶手的年龄大概是在35岁左右,且有可能是一名巨婴。” “巨婴?” “因为第五宗案件和之前相隔了10年,之前的案件过于暴力,那么在10年前,凶手应正当青壮年。” 姚若岚闭上眼,脑中浮现无数朦胧的黑影,一些消失,一些清晰,他慢慢勾画着这名凶手的特写。 他为什么要讨厌40到50岁左右的中年女人? 有可能,他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凶手应该有很深的童年阴影,而他的母亲也许婚姻失败,早早离异,凶手一直和母亲同住。 母亲强势,经常辱骂凶手,可是凶手不能反抗,他只能不断接受着母亲突如其来出现的、喜怒无常的反应。 凶手每天都在忍着,惶恐、不安,他不知母亲会在什么时间突然发怒。 而终于有一天,应该就是1990年一月。 母亲又破口大骂他了,他忍不了了,还是不敢对母亲发火,他怕母亲。 于是他气冲冲地离开家,开着车在路上到处乱撞,迷路了。 车到了国道边,看见一个妇人(第一宗谋杀案)坐在自家院子里,这妇人和她母亲有几分相似。 他找那妇人问路,妇人指了路,他还是不懂,那妇人随口一句,“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笨。” 当时妇人说这话的语气,也许与凶手母亲教训他的语气如出一辙。 凶手瞬间暴怒,转嫁对母亲的不满,怪罪到妇人身上,他一时“激情”,将妇人推倒在地,抓着妇人的头在石头上重重敲了几下,“你别说了,吵死了,连你都要骂我吗?!” 妇人死去,凶手恢复清醒,慌张出逃。 但回到家后,经过了几个月后,他觉得自己没事了,反而带来了一种发泄的快慰。 他很怀念这种感觉,于是有了第二宗、第三宗、第四宗、第五宗,不断升级的谋杀案。 而凶手与这第二宗、第三宗、第四宗案件的受害人应该是不认识的。 只是每次被母亲骂了,他就开车到处乱跑,寻找目标,发现目标,引诱目标。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警察哪怕是找了几百个嫌疑人后,依然无所获。 “凶手与这些人不认识。他是随机犯罪。”姚若岚睁开眼,完成了推理。 一旁的许文山拿着一支烟,没点火,放在鼻子上吸着。 他继续补充:“但!凶手应该是会认识这第五名死者陈艳珍。” 因为他“骂杀”了陈艳珍,而“骂杀”必须要有一个前提,就是他了解陈艳珍的心脏不好,有心脏病。 莫非,医生。 许文山重重吸了一口“烟身”,说,“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医生。” 第116章 丝袜杀手 5 十年前,他也许正在进修学习,而在犯下第四宗谋杀案后,他正式成为了一名医生。 由于工作,造成了他再也无法自如外出。 他很忙,从而这十年,他都没有再犯过案。 但是为什么十年后,他要再次犯案呢?为什么要杀死陈艳珍? 凶手从20多岁,到30多岁,经历了心智的一个成熟、甚至到躺平的阶段。 他不太容易被言语刺激到了。 莫非——他再次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在这宗案件中,还有一个重点,就是陈蒙的病。 年纪轻轻的陈蒙、太不幸了,患有癌症,母亲陈艳珍四处跑医院,去了大大小小的医院。 也许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艳珍接触到了凶手医生。 也许凶手医生承诺,“放心,我会让你女儿好起来的。” 陈艳珍砸钱救女,但是经过了几次治疗,都没有好转。 于是陈艳珍就对凶手医生痛骂,“你这什么破医生,一点能力都没有。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由于医生身份,凶手必须忍着,他静静地被陈艳珍骂了有半个小时,终于,封尘内心10年的仇欲再次引爆。 他也知道陈艳珍有心脏病史,就借用“骂杀”,报复了陈艳珍。 但是 许文山心中再次疑惑,凶手为什么不杀陈蒙呢? 虽然凶手性格扭曲,有明确的目标,只杀他痛恨的对象,陈艳珍是,陈蒙不是。 但是,如果凶手是医生,照理说,陈蒙应该也见过医生,在案发时医生又是不断怒骂陈艳珍的,虽然陈蒙没看见凶手的脸,但陈蒙应该能听出凶手的声音。 如果凶手是医生,等陈蒙醒后,应该能明确地指认,“好像,我曾经听过凶手的声音。” 这样凶手不就无处遁形了吗?他应该会杀陈蒙。 难道凶手特意带着变声器?这是一种可能。 那有没有另一种可能呢? 陈蒙现在还在医院救治,不便于做口供。 莫非,许文山心想,陈蒙并没有见过凶手? 这可以理解,陈蒙无法走路,需要坐轮椅。陈艳珍不可能带着陈蒙一直去医院。 所以? 应该是陈艳珍由于重病乱投医,而去看了一些江湖医生? 江湖医生? 这类医生才能做出“癌症不要怕,吃药就能治愈”的虚假承诺,而陈艳珍正是拿着病历去给这名江湖医生看,听信了他的承诺。 之后发现被骗了钱,于是破口大骂。 好像思路越来越清晰了。 此时一名同事推门进来,带着几叠银行流水过来,说,“我们查到了一个线索,在陈艳珍的银行账户上,有200万的存款。” “200万?”许文山吃了一惊。 这个为救女儿,早已花光积蓄的陈艳珍,为什么会有200万存款? 难道,这宗案件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许文山和姚若岚在讨论了一小时后,决定分头行事。 由许文山带一组人,顺着与陈艳珍在经济上有关联的人调查。 姚若岚带着一组警员,朝着另一个方向调查——凶手在作案之后,是如何逃跑的? 第117章 丝袜杀手 6 第二日一早,姚若岚重回案发现场。 国道边,民房是相隔几十米才有一栋,一片一片的菜地,还有几十棵高矮不等、野蛮生长的树。 在国道上是有监控探头,但只有几个探头,对着国道公路。 由于陈艳珍的死亡时间推测准确。 在查过那些监控、对着国道上驶过的所有汽车排查,都没有发现。 而凶手的鞋印,更是在出了民房(陈艳珍的家)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凶手是怎么进来的?怎么消失的?难道他会飞吗? 他没有开车吗?他去了哪儿? 姚若岚抬起头,看着清晨雾气中的这片户外之地,那些树,那些菜地。 姚若岚想到了什么,她对手下的警员说,“你们去看看,离这里最近的井盖在哪里?” 警员去找了,在一百多米外,是有发现一个排污水的井盖。 打开井盖,姚若岚自己跳了进去,不顾脚下的污水,在井下的小隧道通行。 果然,这里是可以前进的,就像是一座地下迷宫。 她在井盖下走了有几十米,看到上方又出现了一个井盖。 一个大胆的推测在姚若岚脑海中形成—— 为此她做了另一个试验。 她回到地面上,找了一条绳子,找附近的村民借了一个铁钩,用铁钩与绳子固定。 而后她爬上了一棵树,甩出绳子与钩子,在空中荡到了另一棵树上。 但是在下面的警员看得目瞪口呆,就好像是看着一个“空中飞人”在一棵棵树上荡来荡去。 而在陈艳珍居住的民房旁,只隔了几米,就有一棵树。 等做完了这一切,姚若岚从树上下来,擦去汗,接过同事递来的水咕嘟喝着。 所以,真相是这样的—— 姚若岚想,凶手,是一个身手不凡的人,同时,他很了解井盖的结构。 10年前,那宗电缆井下藏尸案,就是最好的证明。 凶手了解什么井盖下是电缆、什么井盖下是排水口。 而在那宗电缆井盖案件中,他正是利用了井下隧道,作为作案、藏尸地。 回到陈艳珍的谋杀案。 这一片的排水井盖下,是相连的。 凶手先是从几百米外的一个井盖下进入,而后不断接近案发现场。 到了案发现场附近,是夜晚,他从井盖下钻出,爬上一棵树,用钩子荡到另一棵树上。 再荡,不断靠近案发现场。 他戴着一个像是快递员的头盔、穿着一身快递服。敲开了陈艳珍的家门。 而后进屋行凶。 行凶之后,再爬上屋顶,从屋顶用铁钩抛到一棵树上,再荡到另一棵树上。 这样,他就不会在案发现场外留下鞋印。 而在到了几十米外的一棵树下的时候,下方有个井盖,他处理好鞋印,从井盖离开。 躲避监控。 对,凶手不是医生,而很有可能是一名井下修理工。 姚若岚的推测,与许文山相违背。她认为只有井下修理工更加符合。一个身手不凡的井下修理工。 但如果井下修理工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他又是如何“骂杀”陈艳珍,知道她有心脏病的呢? 莫非,凶手还是打算杀死陈艳珍的。 但是出了意外,陈艳珍的心脏病就是意外。 陈艳珍面对这一切、受了巨大的惊吓而心脏病突发而死,这反而令凶手省去了谋杀的过程? 与此同时。 许文山去了k城市的电视台,进了一个名叫《真情》访谈类栏目的办公室。 他终于了解到,陈艳珍银行账户里的200万元,是怎么来的—— 陈艳珍没有工作,她一直照顾着女儿陈蒙。 陈蒙在很小的时候,就患有各种各样的疾病,陈蒙就是一个药罐子,一直吃各种各样的药。 而陈艳珍疼爱女儿,一心要将女儿的病治好,不停看最好的医生、药物、手术治疗,这十几年,陈艳珍不断借钱,花了有好几十万了。 而在最近,女儿被诊断出癌症。 陈艳珍崩溃了,她再也拿不出钱,再也借不到钱。 在绝望之时,有个电视台的记者发现了这事,说能够用热心救助的方式、上电视,能帮到这位可怜的母亲。 为了女儿,陈艳珍同意上电视。 她在镜头前泪声俱下的说着这十九年的遭遇,“无论如何,哪怕是要我的器官,要我去卖血,只要能救女儿,让我死,我都愿意。” 这档《真情》节目播出后,引起了巨大反响。 社会各界纷纷捐款,有个善人更是用公司的名义捐了300万,当然,这其中是真善还是为了“企业”宣传,不得而知,也不用去猜。 至少,帮到了陈艳珍。 最终筹得的钱有300万,而电视台将这钱毫无保留的全都打给了陈艳珍。 陈艳珍用100万还了旧债,她的手里还有200万。 难道是这200万,让某些人动了贪念? 许文山心想: 比如,是一个江湖医生,他说自己能治疗陈蒙的癌症,而不断骗陈艳珍给钱、给她开了很多昂贵的“救命药”。 但这件事后来被陈艳珍发现了,她发现自己被骗了。 陈艳珍想要拿回这钱,江湖医生当然不肯。 陈艳珍对江湖医生进行辱骂,说要曝光他。 而这名江湖医生正是多年前的“丝袜杀手”,陈艳珍的强势,激发了他的愤怒,最关键的一点,必须要杀陈艳珍,不然,等事情一曝光,他的医术骗局就会让他坐牢。 所以,他不得不杀死陈艳珍。 许文山的直觉还是认为:凶手,极有可能是一名江湖医生。 第118章 丝袜杀手 7 医院,重症病房。 陈蒙醒了,躺在床上,一旁站着护士。 护士对姚若岚说,“这女孩才刚醒,不能受刺激,问话的时间也不能太久。” “知道了。” 姚若岚走到床边,坐下,按下录音笔,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嘴上起皮、满脸都是红疹子的陈蒙。 真可怜,只有19岁,脸上暗疮、新起的红点,这些都是长期吃药的反应。 还碰上了这样不幸的遭遇。 姚若岚说,“陈蒙,我是警察,关于你母亲的案子”她换了个口气,“你的母亲已经” 陈蒙的身体微微抽搐,一动,就连着后背的伤口,很痛。 “现在你必须冷静,只有你能帮我,你能够回忆起案发时候的情况吗?慢慢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陈蒙控制着情绪,是的,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要抓住那个混蛋的真凶。 她用很轻的声音说,“我我记得那是在晚上九点的时候。” 她说话的时候是几个字几个字说的,一直停顿,但连在一起,仿佛重现了那个“触目惊心”的案发现场。 她说: 那时候,我在房间里画画,戴着耳机,我很喜欢画画,这也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我并没有注意到凶手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推开了卧室的门,走到我的身后。 等我回过头,我我就看见—— 一个人,大概,中等个子,他戴着一顶摩托车帽,穿着黑色的快递员服装。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刀,刀口顶在我的脖子上,“不要叫。” 是个男人的声音。 我不敢叫。接着,他推着我的轮椅,去了客厅。 到了客厅后,我看见我的母亲陈艳珍被绑着坐在地上。 我哭了,吓得哭了,脸揪成一团,我说,“妈妈”。 我的母亲嘴里被一块布塞着,只能发出呜呜声。 那个戴摩托车帽的男子也拿出一块布塞进我的嘴里,“叫也不行,谁叫,我就杀死谁。” 我和母亲相互凝望,不敢出声。 那个男的在我的面前走过,走到我母亲面前,扯下她的丝袜。母亲嘴被布塞着,她睁着眼看着我,轻声“呜呜”着。 那种场面、那种在无声中的恐惧,太窒息了。 那男的又回到我的面前,他突然抓起我的头发,把我从轮椅上抓下来,我趴在地上,男子戴了手套,一刀插在我的后背。 那撕心裂肺的疼,伴随着他低沉的话语,“还是不能说话哦。” 不能出声,出声妈妈就会死,我和母亲都不愿对方有事,我们肯定不是这人的对手,我们只能等待机会。 我趴在地上,不能动,不动,就不太会疼,血一直流,我一直趴着。 而后,那个男人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可乐出来,坐在沙发上。 背对着我,他脱下了头盔,我看着他的后脑勺,他的头发比较长,很油,是凌乱的。 他就这样喝着可乐,对我母亲说话: 他声音很怪,时不时的提高、时不时的做出怪声,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但他就是这样仿佛“自我”的说着话,他的年龄大概四十几岁。 他辱骂我母亲,说: 你这人太讨厌了,你知道吗? 表面上好像是个好女人,对别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可为什么对我就不是这样,为什么要骂我呢? 我做错了什么要让你骂?天天骂,我醒来就骂,我吃饭也骂,我什么都没做也骂。 我可是你的儿子啊。 “我,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母亲说这些。我母亲并不认识他,我也对这人没印象。他和我母亲差不多大,我母亲怎么可能有他这个儿子?我想他一定是个变态,他在将某人对他的伤害转嫁到我母亲身上。”陈蒙说。 他足足骂了有十几分钟,整个房间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荡。 而我,很想要挣扎,想要救我妈妈。 可是不行,我走不了路,我的腿因为癌症一直吃药,早已没力气了,而且血持续不断地从我的后背流出。 因为刀插着,血是缓缓流着的,我的身体越来越冷。 我不知道这样的悲剧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结束,我是绝望的。 这时,凶手站起来,他再次戴上了摩托车帽,走到我母亲面前。 我知道不行了,他要下手了,他要杀死我母亲了。 我所能做的只是爬,朝前爬,我想要保护我母亲,可是,实在太疼了,我爬得很慢,爬一下都疼。 这时候凶手已经站在了我母亲身旁,他戴着摩托车帽,凑到我母亲脸上,他再次用那种很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恶魔的声音,对着我母亲说,“你真的太讨厌了,你知道吗,我要杀死你。” 他想要掐住我母亲的脖子,可就在这时,我从斜看的视角发现我母亲的面部万分痛苦,她的脸纠成了一团,而后突然脑袋耷拉了下去。 母亲有心脏病,我知道,她受到太大的刺激了。撑不住了。 凶手在我母亲的脸上拍了几下,“呦,怎么死了。”他说。 接着,他拿走了塞在我母亲口中的布,脚踩在我母亲的脸上,一下重,一下更重,无论他怎么动,我母亲都没有反应。 我知道母亲肯定是心脏病发了,不行,我要救妈妈。 我继续朝前爬着,爬到母亲身边。 凶手蹲下身,戴着摩托车帽,看着我,他真的不是人。 他抓着我的头发,又把我拖到轮椅边。 我不管,我再爬回了母亲的我想救妈妈,我不想我妈死。 “可是他又把我拖走,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我。” 听到这里,姚若岚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根据案发现场留下的血迹,陈蒙的血真的是这样,在地上被“拖”了好几次。 陈蒙继续说: 到最后,我不行了,彻底不行了。 那个凶手仿佛也累了,他再次蹲在我身前,戴着摩托车帽,我以为他要杀了我,我就是一只羔羊,等死,我闭上了眼。 但,他并没有杀我。 他取走了塞在我口中的布。 而后他吹着口哨,离开了屋子。 咔嚓一声,关上了门。 等他走了,我睁开眼,双眼朦胧、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水,朦胧的双眼看着朦胧中的屋内,母亲躺着,一动不动。 我要自救,我要自救, 我拼尽全力,爬到茶几前,抓过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妈妈!” 此刻重伤的陈蒙,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护士赶忙过来,按着陈蒙,控制她的情绪,对姚若岚说,“好了,别问了,结束了,她不能再受刺激了。” 姚若岚点点头,不发一语地离开。 第119章 丝袜杀手 8 走出医院,姚若岚去了passby咖啡厅,要了杯咖啡,坐着,反复听着那段陈蒙口供的录音。 陈蒙的描述很详细,对于案件有着极大的推动作用。 反复听了几遍之后,姚若岚的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件很困惑的事情—— 这名凶手,在事发时有很多行为好像很迂回。 例如,他在什么时候戴着摩托车帽,什么时候又脱了摩托车帽。这一切,有些怪,但是也很合理。 凶手本想掐死陈艳珍,但陈艳珍是突发心脏病意外死的。 凶手戴着手套,他怎么能判断陈艳珍是真的死,还是昏迷呢? 如果只是昏迷,那等抢救过来,自己不就暴露了吗? 还有,凶手为了防止陈蒙、陈艳珍叫喊,而给她们的口中塞上一块布。 凶手是戴着手套作案的,那这布肯定不会沾了指纹,再说,他也不怕留下指纹,很明显,那罐冻可乐上有他的指纹、唾液。 他为什么要带走这两块布? 是将其保留,作为一个“作案的纪念品”? 当疑问冒出,姚若岚就发现:案发现场的所有事,看似合情合理,但不免来说,做这些事,凶手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迂回”了。 下午五点,旧居民楼的五楼。 35岁的李麟正坐在房间里看手机,看着美女杂志,捋了捋稀疏的头发。 一个看起来老实的中年女人走进来说了句,“老板,有客人来了。” 李麟将手机放下,“哎呀,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老板啦,叫李医生啦。” “好的,李医生。” 这中年女人刚上班不久。 李麟将白大褂穿上,转了转手上的招财佛绿幽灵石,对中年女人说,“让那人进来。” 中年女人通知客人进去,而后在外面的厨房里继续熬药。 这些中药到底是什么配方呢?好像都是一个方子,中年女人抓了一些烂人参,上面断处还有粘合剂,她将这些烂人参丢进了药炉子里。 回到那间诊室。 许文山走了进来,坐下,礼貌地和李麟点点头,“李医生。” “你有哪里不舒服啊。” “癌症,有得治吗?” “哎呀。”李麟模式化地皱皱眉,“什么癌啊,第几期了。手伸过来,我把把脉。” 许文山将手伸出,李麟按着许文山的脉搏,“系不系肺癌啊,很严重了哦,晚期了。” “啊,肺癌?”许文山愣了下,“可是大医院的医生说我是肿瘤。” “转移了嘛。我一看就看出来啦,很严重的啊。” “是,是。”许文山问,“那有得治吗?” “还好你碰到我了啦,这个可以控制,不过,药要一直吃。先吃一个月。” 李麟收了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病历本,刷刷刷的开药。 “只是把把脉,这样检查完了?” “这个很明显的病啊。”李麟继续说,“要赶快吃药,不然耽误了就来不及了。” “李医生。”许文山问,“这癌症你之前治疗过吗?” “当然啊。我家祖传看这种病的,几十年了。”他指了指墙上挂着一面面“再世神医”的锦旗,“我治好了几百个癌症患者,这些旗子都是病人送来的。” “好了,好了。”许文山有点听不下去了,“你叫李光林,这才是你的本名,二十几年前,你干过厨子、还开过盲人按摩店是。” 李麟一愣,“你你怎么知道。你谁啊。”他提高警惕。 “我是重案组的警察。我,叫许文山。” “哎呀,哎呀,大名鼎鼎,有失远迎。”李麟赶快从兜里掏烟,又从一旁的挎包里拿出一叠钱,“我知道,我知道,你管这一片区的是,来,来,来,这钱拿去吃烟、喝茶、拿去玩。” “我都肺癌晚期了,我还抽什么烟?” “不,不,不,你身体很好,我一看就看出来了。”李麟咧嘴赔笑,“刚才我给你开的都是补药,男人,一定要补。” “好了!”许文山严肃说道,“我今天既然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对你的底子查得清清楚楚,你涉嫌非法行医,这肯定是要进去的。” “没,没,没。我”李麟想着说辞,“我只是顾问,我就是弄些中药给病人吃,都是好药。” “那是,我知道,你一个疗程就要几万块,这药还不好吗?什么中药要这么贵?” “警察同志。”李麟走到许文山面前,紧紧抓着他的手,“给个机会,给我机会,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只要不抓我就行。” “你认识一个叫陈艳珍的女人吗?” “陈艳珍,我不认识,不认识。”他摇着头。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她来你这里消费了有十几万的中药钱。” “哦,是她,认识,认识。” “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是,她是来找我看过病,不过不是她有病,是她的女儿陈蒙得了癌症,我给她治疗了。” “陈蒙得了什么癌?” “她,她得了胃癌。” “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怎么会得胃癌?” “病嘛,这很难说的嘛。” “陈艳珍死了。” “死了?啊。她怎么死了?” “是你杀了她。” “不,不,不。”李麟吓得、胆怯地摆手,“杀人啊,我不敢的。” “你当然敢,陈艳珍来你这里,你承诺能治好她的女儿,你开了很多药,其实是个幌子,你骗了陈艳珍十几万,被陈艳珍发现了,她说要举报你,你一狠心,就下了毒手。” “没有啊,没有啊。” “不光如此,在10年前,你至少还犯下了四宗谋杀案。” 许文山从公事包里拿出照片,翻着10年前被袭击的四宗案件受害者照片,给李麟看。 他继续对李麟说,“你特别憎恨中年女性,你曾经在餐馆当过厨子,无意间你接触到了她们,她们在言语上曾和你起了矛盾,所以你就杀了她们。” 当然,这些只是许文山的猜测,也是审问技巧。 将所有事情抛出,逼着嫌疑人面对错综复杂的事件,许文山在旁观察,观察李麟面部的反应、听他说话,从中找到破绽。 他就是丝袜杀手吗?许文山看着李麟。 面对这突然抛来的四宗罪指控,李麟的神情是懵的,他大喊冤枉。 他的声音很大,按着胸口,极力解释,脸上全是汗,不是惊慌的汗,而是被吓出来的一身冷汗。 许文山说,李麟,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你最好事无巨细的坦白,你和陈艳珍到底是什么关系?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事到如今,李麟只能交代了。 第120章 丝袜杀手 9 他说: 是,陈艳珍是我的病人。 几个月前,她来我这里,问说女儿得了胃癌晚期,要怎么办。 我就开了药给她,第一次,一个疗程,八千块。她很爽快就把钱给了。 我开的其实就是一些普通的中药,这药绝对喝不死人。 第一疗程结束,陈艳珍又来了,说效果挺好的,要继续治。 于是,我又给开了第二疗程,说要三万块,她又是很爽快地付钱了。 我觉得,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其实,我只是看过陈蒙的病历,病历上没写癌症,只是陈艳珍很确定自己的女儿得了癌症。 “没写癌症?”许文山吃了一惊。 “是的。”李麟肯定,他说,自己之前有跟过一个江湖医生,懂一点中药,也能简单的把脉、观色。 没有一份病例报告写明陈蒙有癌症,只是陈艳珍很坚持,说那些都是误诊,女儿陈蒙确实是得了癌症。 为此,有一天,李麟还去了陈艳珍的家,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的陈蒙。 他为陈蒙把脉,觉得陈蒙真的很正常,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只是她身体太虚弱了,站都站不起来。 她的脸上、身上全是疹子,那疹子一看就是吃激素药后的反应。 李麟说,“我估计,陈蒙就是一直吃药吃的。是药三分毒,一个人,天天吃药,身体怎么能不坏?” 可哪怕是在给陈蒙把过脉后,李麟还是没说实情。 毕竟,有个人肯一直找他买药,这上门的生意,他哪能断了。 就这样,他陆续开了十几万的药,而陈艳珍每次都很爽快的付钱。 李麟说,“警官,我绝对不可能杀死陈艳珍,因为,她根本就没发现我开的药贵,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好的。” 他拿出手机,手机里有他和陈艳珍的聊天记录。 许文山看了聊天记录的日期,确实,在案发当日,陈艳珍还在聊天里说,“这个疗程吃完了,下个疗程什么时候开始?”“好,我明天就付钱。”“谢谢”。 换句话说,李麟和陈艳珍并没有矛盾。他没有理由突然杀死陈艳珍。 而在陈艳珍被谋杀那日,李麟有不在场证明,当然,是不光彩的证明,他去一家隐秘的小店按摩了。 那么李麟是10年前的丝袜杀手吗? 更不是,10年前,他并不在k城。 李麟的嫌疑被洗清了,但没有营业执照,借“老中医”之名行骗之事,也够他坐牢的了。 但查到这里,许文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中—— 为什么陈蒙明明没有病,而陈艳珍要一直给她吃药。 陈艳珍这么做,难道另有目的? 目的联合!——一个惊人又惊心的推测,在许文山的心中形成。 7天之后,丝袜杀手被找到了。 根据姚若岚的推测,将嫌疑目标列为井下修理工。 但对10年前全k城的井下修理工暗中调查,并没有符合的人选。 而姚若岚又提出了一个想法,凶手不一定是本城的,他有可能是从事一个和井有关的行业,比如井盖制造厂商的维护人员。 如果是这样,井盖厂家的维护人员,就有可能跨省。 警方找到了10年前,井盖藏尸案的那个井盖的生产厂家,是距离k城几百公里的外省。 警方发现这个外省的厂家确实承包了k城的很多井盖。 第一宗摔倒案附近的井盖、第三宗桥下抛尸案附近的井盖,都是这个厂家生产的。 警员和井盖生产厂的老板谈了一次,取得同意,秘密调查了近二十年所有员工的合同、体检报告。 一个指纹、一个签在入职合同上的指纹——和第四宗、第五宗可乐罐上的指纹百分之百吻合。 找到了。凶手找到了。 他实在藏得太深了,这人名叫赵悦,是井盖的维护人员。 他的工作就是开车四处出差,去看看有哪些井盖有问题,需要更换或者维修。 这样的人,警察当然找了10年都找不到,10年前他犯下的案件应该都是随机的、突发的、 他随身带着锤子,这样一个不在k城本地的凶手,又与死者无关系。 他当然很自信,就算留下指纹,警察也是发现不了他的。 确定指纹之后,一组警员先是偷偷去了几百公里外的s城,也就是赵悦生活的地方。 蹲守在他家附近,他与母亲同住。 母亲每天晚上会出来倒垃圾,警察偷偷取走了垃圾,将垃圾内的纸巾、瓶瓶罐罐带去法证部化验。 再次证实,赵悦的唾液、dna与凶案现场可乐罐上的dna吻合。 确定无疑,重案组出具了逮捕令,晚上八点,行动开始,由姚若岚带队,对赵悦进行逮捕。 十几个人拿着手枪,顺着楼梯上楼,靠近403号门,赵悦的家。 此时,赵悦正坐在电脑前,玩着游戏。 35岁了,他每天的生活就是沉迷在游戏世界里,格斗类暴力游戏,他熟练地按着键盘,游戏中的主角从飞机上跳下,降落伞落地、掏出一把手枪,面对着一群手无寸铁的平民。 杀,要杀了,赵悦盯着屏幕,面露兴奋。 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60岁头发就已经花白的女人,脸臭臭的,不发一语。 这老妇人是赵悦的母亲。 她把一杯茶放到桌面上,看着桌上的瓜子壳。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瓜子壳不要乱吐,黏黏的蚂蚁都爬上来了。哎。”母亲叹了一声。 赵悦不说话。 母亲整理桌上的瓜子壳,又闻到赵悦身上的臭味,汗臭,“把衣服脱了。” “不要,我不洗澡。” “臭死了,还不洗澡!你看看你,就像个废物!” 母亲不管,把赵悦的衣服脱了,她再闻了闻,还是臭,是“你不会又尿裤子上了?”母亲说。 “我我。”赵悦看着自己的裤子,已经湿了。 很难形容赵悦当时的感觉——自卑、惶恐、不安、四十多岁的人了还,真是生不如死。 “哎。我我怎么这么命苦。”母亲要哭了。 赵悦停止了敲打键盘,看着游戏里的主角被一群暴徒围上,不停的揍、不停的踩踢。 而在一旁的母亲一直唠叨,“我怎么办啊,我将来怎么办啊,谁来照顾我,我还照顾你” 在那一刻,赵悦的手放在桌子上,桌子上那个玻璃杯上。 他有一个念头,一个很绝望的念头,要是要是用力在母亲的头上敲一下,是不是一切都一了百了? 他握着那杯热茶,茶烫手,但是恶念顺着滚烫的温度,刺激着他。 就在他要举起玻璃杯的那一刻,门铃响了。 第121章 丝袜杀手 10 “叮铃。” 一个小区保安站在403号的门前,旁边站着十几个警察,准备行动。 “谁啊。”母亲走到门边。 “你好,陈奶奶,我是小区的保安,发了牛奶,来给你送一些。” 这名保安的话是警察教的,保安咽了咽口水,有点紧张,毕竟自己从没见过十几个警察出动,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他也完全没想到,他一直以为祥和的403房间内,竟然住着一名心理变态杀手。 赵悦的母亲并没有防备,将门打开。 门打开的一刻,十几个警察冲了进去,许文山冲在最前面,跑到卧室,将赵悦用力按在桌面上,给他扣了手铐。 许文山说,“赵悦,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吗?” 赵悦的脸贴着桌子,此刻,他突然有一种解脱感,终于解脱了,终于离开这里了,他可以去坐牢了,天哪,可以摆脱我的母亲了。 他竟然激动地说,“抓我,快抓我!我杀人了,我杀了好几个!抓我!是我!我就是丝袜杀手。” 几个警察过来,想带着赵悦走。 但那几个警察的手停住了,姚若岚也愣住了。 因为他们发现,赵悦的腿是空的。真的是空的,双腿被截肢了。 二十年前,一场意外的车祸,夺走了赵悦的双腿。 所以,这就是他这二十年来无法作案的理由。 到了警局后,面对审讯。赵悦很快就承认了二十年前犯下的四宗罪。 第一宗案,那天,他在k城检查井盖,被母亲打电话骂了一顿。 他当时很愤怒,就开车乱转,迷路了,遇到了国道边的老妇,他和老妇问路,老妇说了半天他都不懂,老妇随口说了句,“哎呀,我不和你说了,真没用。” 老妇人的这句话就和他母亲训他时的如出一辙,他当时瞬间暴怒,将妇人按在地上,重重敲着妇人的头,“你太讨厌了你知道吗!” 他不知为何,用力扯下老妇人的丝袜,在那一刻得到一种莫名的宣泄感。 “激情作案”的情绪褪去,他见老妇人满头是血,才回过神,吓得开车逃跑。 回去后,他很怕被发现,一直看新闻,过了几个月,发现竟然没事了。 那种犯罪的念头再次升起。 第二次,还是出差去了k城,这一次,他就是想要犯罪。 他找了条巷子,发现这巷子里人很少,他藏着铁锤,在巷口等候,等一个老妇人经过,这人和她母亲是一个类型的。 讨厌,太讨厌了,他跟在这名老妇人的背后,举起锤子敲下,扯破丝袜,快速逃走。 做完之后,只有短暂的兴奋,他很快觉得失落,好像差点什么。 他需要一个过程、一个能够让他在日后回忆的犯罪过程。 那年的他25岁,做一份没前途的井盖维修员工作,没有女朋友,没人看上他,母亲又常常骂他,他不敢反抗。 他沉迷暴力游戏,沉迷犯罪类游戏,他想将游戏里的犯罪带到现实中。 既要犯罪,又要警察抓不到。于是他升级了作案的难度。 第三次,他选择更加明确的目标。 1990年,电话聊天兴起,报纸上经常有交友电话。 他和很多女聊友问很多问题,确定了一个,一名中年职高教师。 那个年代,电话交友是新鲜事物,聊友们热衷见面。 他约那个中年职高教师见面,在车里谋杀了那人,而后擦去指纹,将她抛尸。 他知道警察是找不到他的,没人知道他。 第三宗案犯下后,他想要再次升级难度,想要让警察知道他。 一次次的升级,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游戏”里不断闯关、提高难度一样。 第四宗案件,他还是选择了与电话聊友见面,谋杀。 这一次,他留下了一罐可乐,可乐上有他的指纹,他故意留下这些。就好像是在游戏里的“捉迷藏”。 他选择了抛尸地点,在一个井盖下。 由于他的职业,他确定这个井盖是电缆井盖,将尸体放很久都不会有人发现。 只不过碰上了电缆改造,尸体提前暴露了。 他每日都看着报纸,他很兴奋,警察就算发现了尸体也找不到他,他可在几百公里外的s城。 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拿着报纸,呵呵笑着,红灯走过马路,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货车压断了双腿。 没赔多少钱,他是闯红灯的,是命,是报应。 而在十年后,2000年的今天,姚若岚正是凭着“一个井盖”推理出了赵悦这名凶手。 这场审讯持续了四个小时。 赵悦说着过去犯下的每一宗案件,他交代的很详细,交代完他说,“好了,我讲得很清楚了,关我进牢里,对了,不要让我妈来找我,我不会见她的,一次都不会。” 母亲很早离婚,与他一直住着,母亲苦闷,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到儿子身上。 儿子忍受着精神折磨,忍着母亲突然发作的情绪,但错的不是母亲,是赵悦。 他无法调整心态,他将工作的不顺利、他的情感不顺利,他将自己人生所有的不如意、加上母亲的情绪,加上沉迷暴力游戏,而导致了性格的最终扭曲。 他是一个可怜、可恨的巨婴。 许文山叹了口气,他看着赵悦空空的双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半个月前,你是怎么杀死几百公里外的陈艳珍、又怎么在案发现场留下鞋印、可乐罐上的指纹的?” 一束光照在赵悦的脸上,忽明忽暗,他笑着说,“对,陈艳珍是我杀的。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杀死她的吗?” “坦白是你唯一的机会。”许文山说。 “让大家去猜喽。”赵悦咧嘴一笑。 随后他做了一个“拉链”封口的手势,对于这宗案件,不再提一个字。 对于他来说,人生到此,肯定是留下恶名。 臭名昭着的丝袜杀手,失去双腿二十年后,竟然又犯下了离奇的第五宗跨城谋杀案,让警察想破头也解答不出,一定会很轰动。 第122章 丝袜杀手 11 晚上十点,k城。 姚若岚重回案发现场,第五宗谋杀案,陈艳珍的家。 关于赵悦的口供,她已经听许文山说过了。 听过之后,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怀疑。 姚若岚套上鞋套,将屋子里的灯打开,凌乱,满地的血、手纹血印,虽然血已经干了,但仍然可以想象到半个月前案发时的惨状。 姚若岚走到墙边,拿着手电筒,照射着斑驳、脱落白漆的墙壁。他看得很仔细,从上到下,一面走一面看。 忽然,她停住了脚。 她戴上手套,伸手抚摸,在墙上,大约是14米高度的位置上,有一道浅浅的凹痕。 她抚摸着那个凹痕,难道,难道凶手真的是这样犯案的? 姚若岚将手电筒朝下,墙的下方有血,血呈现喷溅状,就好像是一把刀刺入,血喷出,溅到墙上形成的。 她拿出个化学瓶子,提取了上面的血迹。 将瓶子放回口袋,她走出了那个案发现场。 如果真如她所推测的这样,那么凶手离开时,一定走不远。 姚若岚继续拿着手电筒,沿着民房周围搜寻照射,附近是菜地。 她用手电筒的光,照着菜地里的土,大概会是在什么位置呢?她心中想着。 由于凶手作案时间很短,所以应该不会埋得很深。 姚若岚的鞋子翻着地下的土,幻想自己若是凶手,会在什么地方埋下罪证。 她的脚在一处土上踩了踩,这处的土好像被翻动过。 姚若岚蹲下身,用戴着手套的手挖菜地里的土,不久,她的手接触到什么东西,拿起,是一双黑色的靴子。 果然是这样,姚若岚看着那双男士靴子,叹了一口气。 想念之城。 一个黑色的、像是超现实的空间中。 陈艳珍坐起身,弄掉身上缠绕的麻绳,显然,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她抬起头,黑色的超现实空间、上空浮现出残旧的幻灯片,就好像是生前往事历历在目。 23岁结婚,24岁女儿出生。 她很爱丈夫,但是丈夫的心始终不在她这里,丈夫想离婚,她不肯,她哀求,她说女儿还小。 于是丈夫选择终日不归。 除了一种情况,就是女儿生病了。 每次女儿生病,陈艳珍给丈夫打电话,丈夫就会回家,她就能见丈夫。 她很疼爱女儿,女儿从小身子弱,还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给女儿吃最好的,顿顿有牛奶、有鱼。她怕女儿着凉,她总觉得女儿穿得少,哪怕是三伏天,她执意还要捂着女儿,小孩都要捂,四十度的气温,女儿穿着长袖长裤。 从此,女儿无法正常出汗,开始体虚。 她也很想见丈夫,一次次打电话,“你在哪,快回来,女儿又病了。” “她没病。” “不,她很严重,她身上长疹子了,我查过了,可能是红斑狼疮,你快回来,我们带她去医院。” “陈艳珍,你疯够了没有。” 丈夫又回来了,但是这次,是带着离婚协议书,“我们结束。” 30岁那年,她与丈夫离婚,女儿归她。 女儿成了她的全部,她很少朋友,她郁郁消沉,丈夫有给抚养费,她靠着抚养费度日。 仿佛她全部的事,就是照顾女儿,但是她,开始疑神疑鬼,她每天都觉得女儿是不是——生病了。 此刻,乱乱的头发散落在陈艳珍的脸上。 她从地上坐起,朝前走,前面出现了一排排电线杆,电线杆上贴着大字的小广告,“癌症特效药。” 她看着那些信息,一张张地撕下小广告,叠好,塞进口袋里,如同是救命的草。 “陈艳珍。” 在黑暗中,有个女子在说话,朝她走来。 陈艳珍回过头,看见了十三妹。 “你你是谁?”陈艳珍问。 “我从人间来,负责查你的案子。你知道你死了?是谁杀了你。” 她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 她继续看着电线杆上的小广告,继续撕着。 “不用看了。那些都是假的。” “真的,很灵的,这些药能救我女儿的,我女儿可乖了,但是她太不幸了。”陈艳珍鼻子一酸,抽泣,这些就如同她的本能反应,“我一定要治好我的女儿,癌症可以治的。” “没用的,陈艳珍,你已经死了,你救不了女儿了。” “可以的,可以的。”陈艳珍将那些小广告纸塞在十三妹的手中,“你帮我记下这些电话,你能去人间的,你帮我联系这些医生,让他们去给陈蒙看病,我有钱,我卡里还有400万。” “陈蒙是健康的,身体没事,没有一家医院诊断出她有癌症。” “不,那些都是庸医,他们诊断错了,我在网上查了很久,陈蒙的情况就是癌症,我是她妈妈,我看得出。我要救她!” “陈艳珍。”十三妹看着面前这个执拗的女子,“不是陈蒙病了,而是你病了。” “我我病了?” “我太讨厌你了,你知道吗?”十三妹突然说了这一句。 陈艳珍本能地按着胸口,没有痛觉,想念之城的每个人都没有痛觉,但反应却是本能的。 这句话,就仿佛是在案发现场,就仿佛是她死前,凶手对她说的、相同的一句话。 “我太讨厌你了,你知道吗?你有病。” 就是这一句,让她当时钻心的痛,而死于心脏病发。 此刻,陈艳珍瘫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一声的叹息。 十三妹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无用,对一个死去的人,安慰又能有什么价值呢? 这宗谋杀案,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如同多米诺骨牌倒塌,连锁反应形成的悲剧。 第123章 丝袜杀手 12 镜头一转,回到人间。 医院。 病床上的陈蒙拿起手机,有一条短信,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她被录取了,她可以去学画画了,几百公里,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方。 陈蒙的嘴角微微上扬,背上缝了十几针,伤口虽然还会痛,但与这十九年的痛相比,伤口正在愈合,以后就不会再有痛了。 门被推开了,走进来一名女子,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 陈蒙将手机放下,藏进了被子里。 姚若岚将塑料袋放在地上,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 “好点了吗?”她问。 “还是很痛。”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呢?”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她佯装虚弱。 “还要再骗一次吗?” “什么?” 姚若岚深深叹了口气,“你还要把整个案发经过,再和我骗一次吗?当然。你一定能够说得很详细,也自认为绝无破绽。” 她看着陈蒙,“因为每一个过程、每一个细节,都是在你和丝袜杀手反复推敲之下,琢磨了几百次后,背得滚瓜烂熟了?” 陈蒙的心跳得很快,她想争辩,姚若岚伸手示意她,“你先别开口,先听我说,我来告诉你,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姚若岚道出了自己的推测: 我猜,前段时间,你动了杀死你母亲陈艳珍的念头。 原因是你没病,而陈艳珍一直认为你有病,她不停的给你吃药,不停的想“救”你,但你自己知道,你再这么吃下去,再这么被她折磨下去,你一定会死的。 所以,你想要杀死你的母亲。 一次,在无意间,你在网上聊天的时候,遇到了赵悦,也就是丝袜杀手。 你们应该是在一个聊天室认识的,那是个禁忌聊天室,里头都是一些负面情绪很重的人。 你和赵悦都长期受到母亲的精神暴力,都逃不掉,你们互相诉苦。 在聊天的时候,赵悦告诉你,“我有办法帮你解决。” 赵悦愿意帮你,那是因为他性格扭曲,渴望犯罪,但是他失去了双腿,导致二十年来他无法犯罪。 于是,你们合谋,让丝袜杀手赵悦——挂名犯罪。 要做的事很简单,赵悦寄来一瓶他喝过的可乐就行,可乐上有他的唾液、指纹,dna。 这也就解释了,整个现场为什么只有在可乐上有指纹。 整个现场到处都是鞋印,这双鞋应该也是赵悦寄来的,他的旧皮靴。 当得到这一切之后,你就开始了谋杀计划。 但完成这个谋杀计划,还有一个前提,就是要你能够站起来。 姚若岚看着全身发抖的陈蒙,被子里她的腿部微微动着,她说,“其实你完全可以走路的,不需要坐轮椅,是因为你吃了太多的药,而让身体虚弱,站不起来,你偷偷停了药,直到确定自己的双腿能够站立。” 姚若岚继续说: 接着,就是案发当日。 你在吃饭的时候,给陈艳珍下了安眠药,当然,身为药罐子的你,安眠药在家里太常见了。 陈艳珍睡着后,你用绳子把她捆住,放在地上。 你在沙发的茶几上摆了一瓶冰镇可乐——就是有赵悦指纹、唾沫的可乐。 然后你戴着手套、掏出布,塞在陈艳珍口里。 陈艳珍醒了,药力完全褪去,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绑架了她。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想说话,可塞着布,一句也说不出。 你,原本是想要用另一块布捂死陈艳珍的。 但是可能是你实在太恨母亲了,这十九年的恨,借由你的口统统讲出、宣泄出。 “妈妈,你为什么要一直给我吃药。”“你是想杀死我!”“我没病!有病的是你。” 你一字一句地说着,足足十几分钟。 你万万没想到,你的母亲看着养了十九年的你会这般对她,听着你内心真实的独白、憎恨的话语,她心里崩溃了,心脏病突发,死去。 她死了,真的死了。 在那一刻,你一定以为你会快慰,但其实是又悔恨,又害怕。 可错已经铸成,这件事必须按照你之前编排的那样演完。 你将你母亲口中的布拿出,剪碎了,和另一块布、手套,丢进马桶里冲走。 这时的你,穿着“丝袜杀手”赵悦寄来的鞋,在屋子里来回走着,留下鞋印。 之后你脱了鞋,走出屋,将鞋埋在附近的一片菜地。 你再次回到屋内,来到墙边,拿出一把水果刀。 用水果刀的刀柄顶着墙,刀口对着你自己的后背,咬着牙,用力刺下。 刀深深插进你的后背。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为了演出你被“丝袜杀手”刺杀的过程,你必须在屋子里、在地上爬。 你趴在地上,来回爬着,爬到母亲的尸体边,再爬回轮椅边,反复了好几次。 确定整个案发现场足够惨烈,流下了你的大量鲜血,就像真的有个变态谋害你那样。 之后,你用最后一口气,打电话报警。 “陈蒙,真相是这样的吗?”姚若岚再次看着陈蒙。 陈蒙的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在喘气,她面部扭曲,眼泪顺着眼眶流下。 此时,姚若岚将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放在病床,她将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双满是泥的黑色皮靴。 “这双鞋上一定有你的指纹,陈蒙。” 证据确凿。 陈蒙崩溃了,她说,“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第124章 丝袜杀手 13 她哽咽,“我再这样吃药吃下去,会死的,我逃不掉的,我能去哪,我没有钱,没有朋友,我的人生一直都被她(陈艳珍)控制着。” 每一句话,伴随着刀伤,钻心的疼痛,可与她内心十九年来的痛相比,哪个轻,哪个重? 她绝望地说,“只有只有她死了,才能停。我真的很想去学画画,我很想离开。” 姚若岚取了纸巾,递给陈蒙: “陈蒙,我是一个警察,见过很多凶手,错,都是在一念之间。极端了。真的错了,就要面对,我今天来说这些话,你听后,就当我没说过,然后你打个电话,去自首,把所有的事情再交代一遍,这是我能帮你的,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她望着年轻的、面部苍白的陈蒙,“无论是写字还是学画,想要在艺术世界里表达什么情感、想法,首先,要先学会做人,有勇气的去承认错误。” 许文山将那个装皮靴的黑色塑料袋拿走,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陈蒙一阵又一阵的哭声。 推开病房的门,姚若岚走出,见到了许文山。 “她怎么样了?” “让她平静一下,我相信她会自首的。”姚若岚说。 这个女孩还年轻,只有十九岁。 至此,这宗逆天奇案宣告破获——是由赵悦和陈蒙共同犯下的,他们共同商议每一个细节。 赵悦只是挂名,他肯背这个锅,只是为了让自己这个变态杀手的身份更加有名。 而在案发现场行凶、完成整个案件全过程的,只有陈蒙。 许文山问姚若岚,“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陈蒙有可疑的?” “那瓶可乐。” “可乐?” “对。”姚若岚说,“最开始,你看着那瓶可乐的事,提醒到了我,我一直觉得可乐不应该会出现在这对母女家的冰箱里,你想,陈艳珍这个年纪,不会喝这种饮料,而陈蒙是一个病患,陈艳珍又怎么会给陈蒙买可乐呢?既然冰箱里没有可乐,那么根据陈蒙的口供,她怎么可能看到丝袜杀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可乐呢?” 这宗案件的手法,陈蒙和丝袜杀手虽然在网上聊天中策划了多次。 密谋研究每一个细节,确定无误,然后陈蒙这套说辞背得滚瓜烂熟。 许文山在最开始,只是觉得可乐出现在案发现场很可疑,还没想到怎么回事。 姚若岚在后来,听了陈蒙的口供,这是觉得“丝袜杀手”做所有的事太过迂回。 和陈蒙交谈,她隐隐发现了不对劲,因为陈蒙把整个案发经过讲得实在是太仔细了,她若是作为一名受害者,经历了如此恐怖的一幕,肯定会被吓到、脑子是懵的,不可能将整个案发过程讲述得如此仔细。 除非,这些案发过程是在她脑中一次一次被编排,牢牢记下的。 案件结束。他们在等待陈蒙的自首。 许文山买了两罐咖啡,和姚若岚坐在医院外头的长椅上,喝着咖啡。 姚若岚问,“你说陈蒙她后悔了吗?” “肯定会后悔的。” “那她还有机会出来?” “这宗案件会很轰动的,一堆律师会帮陈蒙打官司。” 许文山判断,这宗案件一定能够登上新闻热搜,而随着事件背后原因的深入挖掘,案件会出现两极争论,那就是——陈蒙究竟是属于谋杀、还是自卫过当,或者误杀? 母亲逼着没病的女儿吃药,是母亲有病? 女儿孤立无援,崩溃之中产生了杀念。 以正常人的思维,会觉得陈蒙可以反抗,但对于被“囚禁”在病中十九年的陈蒙来说,她就像是一只等死的羔羊,无法接触外界,最终用错误的方式实行残忍的报复。 案件,一定是充满争议。 争议,会让许多渴望一战成名的律师们抢着接这宗案子。 但对于法律,陈蒙一定是有罪,一定会坐牢。 但是否会在综合考虑之后,给她一个刑期,她还有能出狱的那天? 这时,一名重案组的警察走了过来,他接到了陈蒙打电话的自首报案。 由许文山继续跟进、收尾这宗案件。 “许sir,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说。” “你是一个很有推理能力的警察,经过这三次合作,我更加确定,我相信你能用智慧破获一切的谜案,可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在认识你最初,你一有疑案,就会来诡案组,想要靠着那盗梦机器更快获知凶手?”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按理说许文山完全可以自行破案。 其实这个问题对于姚若岚也是同样的,她对于案件的沉迷更倾向用思考破获,而不是机器。 但她身为诡案组的负责人,有时候不得不停下思考,被迫使用机器。这就让她感觉无奈。 许文山想了想,说,“每宗案件我都确信,我一定能破获,但需要时间,有的可能会等很久,我也相信耗上多久我都愿意查到底。但是。我更明白,查案,不是比赛。追凶,才是重点。” “追凶?” “查案,讲求合作,用所有能用得上的方式,看重的是结果。在第一时间抓住凶手,为死者洗冤,那才是最要紧的事。” “谢谢你的咖啡。”姚若岚起身离去。 许文山坐在雨中,看着姚若岚离去的背影。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许文山看着天,刚刚还是阴天,突然就下雨了。 下一秒的人生与天意。永远是未知。 第125章 白蛇 1 金山药厂,原是一家半死不活的小药厂。 大约在几年前,与国外某实验室合作,宣布共同研究p58特效成分。 简单来说,用p58所研制的一种口服液,将对于肿瘤具有奇效。 在上个月,金山药厂的负责人梁海对外正式宣布: 含有p58成分的抗肿瘤药已经通过了国外的三期临床测试,效果显着。 此口服液名为西湖通仙,首批十万盒将于本月发售。 消息一出,引来各界强烈的反响,药厂的股票从2元涨到了8元。 专业机构预测,随着西湖通仙的正式上市,金山药厂的估值会从1亿变为15亿。 然而就在西湖通仙即将上市的前两天,出了状况。 金山药厂发生了一场火灾,5号仓库被烧,仓库内存的正是第一批十万盒的西湖通仙口服液。 早上十点,金山药厂的办公室处处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各个分机的电话响个不停,职员们拿起电话,“喂,是,具体的情况不清楚,我们已经在处理了,不要担心。王总,你想要退订?” 打电话的都是金山药厂的客户,询问此前订购的西湖通仙口服液。 这药之前被炒到了三千元一盒,客户都付了全款,还只能取部分,剩下的预定排期到了一个月后。 但随着火灾发生,首批十万盒若是全被烧毁,下一批要多久才出来?也许要三个月。 各种谣言四起,有人说这药根本就不行。 有传言说别的药厂拿到了p59的专利,已经通过临床试验,p59是p58的姊妹成分,效果差不多。 要是p59优于p58的西湖通仙更早面市,等西湖通仙再出货时候的价格就会大受影响。 有些客户已经动摇,想要退订,销售职员好声好气地讲电话安抚客户们的情绪。 此时,办公区的长廊上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皮鞋与高跟鞋。 职员们转头,看见总经理梁海正走过长廊。 40岁,原先是着名医院的肿瘤科主任,五年前被金山药厂聘用,成为首席研发师。 p58就是他和国外实验室谈成的,五年过去,梁海已经坐上了药厂总经理的位置。 “股票现在多少了?” 后头跟着的是他的女助理,苏素珍,她好像心不在焉的。 “喂。”梁海停下脚步,转过头,“我问你股票现在多少价位?” 苏素珍回过神,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说,“72。” 昨天还是8元,今天一开盘就直接跌停,跌停板上挂着一千万手抛售单。 无论是散户还是庄家,都在对金山药厂这只股票恐慌性抛售。 “继续看着股价,一开板就通知我。” “经理,你说”苏素珍好像要讲什么话,但是欲言又止。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媒体发布会后,我能不能请假一天,我很担心” “不能。”梁海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苏素珍,用低沉的声音小声说,“我们是绑在一起的,你现在一步都不能离开我。” “知道了。”苏素珍虽然早已心乱如麻,但只能听命。 而后,皮鞋与高跟鞋之声继续传来,梁海和苏素珍一前一后离开了办公室的长廊。 走到一扇门边,梁海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三百平米的会场内坐满了记者。 这是火灾发生后金山药厂首次的新闻媒体发布会。 梁海走上台,苏素珍站在台下的角落。 记者们见梁海来了,纷纷将相机、摄像机对准他,抛来一个又一个问题。 “药厂的仓库为什么会起火?” “十万盒西湖通仙全都烧毁了吗?这对于药厂是否有影响?” “原定于明日的西湖通仙发售能够如期进行?” “有传闻说这火灾是你们竞争对手故意造成的,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梁海喝了一口讲台上玻璃杯中的水,保持镇定。 他对着话筒发言,会场内立刻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梁海公布情况。 梁海说: 昨日晚上十点,5号仓库突然起火。 大火于十点三十分扑灭,初步怀疑,起火的原因有可能是由于设备线路老旧造成。 有一名金山药厂的保安被困在火灾现场,已送医院救治,伤情严重。 具体情况,我们药厂内部会在详细调查后做出公告。 梁海知道,这并不是台下记者最关心的问题。 大家哪里会关心这场火灾,大家关心的都是西湖通仙这药。 这可是之前被炒作说能改变肿瘤的奇效药。 现在这药还不能准时发售? 梁海继续发言: 在5号仓库内存放的十万盒西湖通仙口服剂已经被全部烧毁。 台下一阵哗然。 他顿了顿,继续说: 但是在七号仓库内,还存放有2000盒西湖通仙,虽然数量很少,但这2000盒西湖通仙将于明日正常发售。 原来还有2000盒,记者们纷纷提问: “梁经理,能透露这2000盒药会优先送给哪家医药商店吗?” 这2000盒药太重要了,由于数量稀少,药物流通后定然会有不少实验室、检测机构买走。 也会有第一批病人接受最真实的药物治疗。 大家最关心的是,这药的效果到底怎么样,反馈的结果,将影响医药界对于肿瘤难题的攻克。 梁海示意台下的记者安静,继续说: 由于药厂火灾,为各位药商带来不便,我深表愧疚。 2000盒药会按比例分配到之前订购的药商手中,且这批药全部。 火灾发生后,我们第一时间与德乐国药厂那边取得联系。 德乐国药厂表示,第二批次的p58正在生产,一切正常,共有十万盒西湖通仙将于一个月后发售。 第三批次、第四批次的三十万盒,也将于三个月后全面送达。 梁海在台上镇定自如地说着,他那一声一声的讲话传到了台下。 传到了苏素珍的耳畔。 这些说辞苏素珍早已听过,确切的说,是在五天前就听过了。 心神不宁的她目光出现了重影,脑中回忆起了那一幕—— 第126章 白蛇 2 那是在五日前的早晨。 梁海两腿翘在胡桃木办公桌上,手中悠然夹着一支上好的古城雪茄。 他的脖子与耳朵间夹着电话,正在和《明日医药》杂志的主编闲谈。 “我保证,西湖通仙会是轰动全k城的药。” 他四十岁,是金山制造厂的总经理。 名为“西湖通仙”的药物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从研究初期到生产,都是他亲自和德乐国药厂谈下来的。 首批十万支已全部送达k城,放在金山药厂的5号仓库。 “我答应接受您的独家专访。”梁海继续在电话里和《明日医药》的主编闲谈。 仿佛能够锁定未来。 五日后,全k城的报纸杂志头条都将是“西湖通仙”。 这是最好的肿瘤药,毋庸置疑。 而梁海会随着这次大获成功而继续高升,总经理、决策人,而且市权威医学机构已经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窗外是冉冉升起的太阳,茶几上放着一杯香醇的咖啡,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美好的呢?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外忽然传来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三声敲门声后,门被直接推开了。年轻的女秘书苏素珍进来,而后快速带上门。 苏素珍抱着一叠文件,显得神色慌张。 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梁海快速挂了手中和《明日医药》主编的电话。 “什么事?”他咬着雪茄问。 “出了点状况。”苏素珍递上一份文件,“西湖通仙可能有些问题。” 西湖通仙经过了四期临床试验,反应都很正常。 但就在几天前,有几个参加第四期试验的志愿者突然出现了身体不适的反应。 梁海看着手中的召回文件,首批的十万支药物需要召回德乐国。 “其实问题不太严重。那些志愿者的不良反应都很轻微,也很快就消退了。”苏素珍安慰,“应该是生产过程中更改了一个配比,才造成的,德乐国药厂承诺,之后再生产的药物还是用原配比就可以了。” “下一期进来要多久?” “大约要一个多月,他们保证下一批一定可以。” “不行。”梁海直接打断了苏素珍的话。 一个多月?他等不了。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五日后的媒体报纸会说些什么,西湖通仙可能存在不良反应,药物有严重问题。 是,药物是没有大问题,但是媒体都是大做文章的,会咬着一件事不放。 而这一消息一定会让其他眼红的药厂更群起攻击,加快p59的生产进度。 消息扩散,股票狂跌,订购药商担忧而不再买账,病人更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试这药。 一个小问题触发大问题,自己这几年的努力会随着“这个小问题”而毁于一旦。 梁海越想越激动,狠狠一脚踢在茶几上,茶几上的咖啡杯落地,黑色的咖啡如同“污渍”一般散在地毯上。 梁海不会容忍西湖通仙无法正常发售这件事情。 五年来的心血都押在这支药上,成名再望,怎能毁在今朝一夕。 他从口袋里又掏出一支雪茄,在鼻子上吸了吸,用一种气味提起思绪。 苏素珍低头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时光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一个小时后,梁海掐灭了第三支雪茄。 他突然问苏素珍,“是不是还有2000盒试用药在七号仓库?” “是。” 早于首批订单之前,有2000盒试用药最先被送到了金山药厂。 “这2000盒药没问题?” “没问题。” 苏素珍很确定,这2000盒最早送来的试用药,配方比例是正确的。 “那就好。”梁海吐出了一口雪茄,烟雾飘散,“西湖通仙五日后正常发售。” “这怎么可能?” “你去找个人,到5号仓库,一把火把那药给烧了。” 没问题的2000盒药在七号仓库,要被德乐国召回的十万盒药在五号仓库。 “烧了?”苏素珍惊得瞪大双眼。 “对!烧了。” 梁海解释了他的计划: 制造一场火灾,将十万盒有问题的药烧毁。并要求得乐国药厂全面保密召回的事情。 得乐国是一定会听话的,他与那边的负责人私下互有利益关系。 2000盒没问题的西湖通仙正常发售,虽然数量少,但这药的效果奇好,能够通过各界的检验。 “这样,媒体的焦点就会在西湖通仙的药效上,我也有理由对药厂仓库提出安全整改,消息发酵,病友期待,一个月后,第二批的药进来,三个月后,第三批、第四批的西湖通仙进来,全面流通,这样事情就过去了。” 梁海说完,把头仰靠在沙发上,长长地呼了口气。 “可是。”苏素珍犹豫,“这样做是犯法的。” “谁知道?”梁海看着苏素珍,目光犀利。 苏素珍知道自己没得选择,从五年前跟了梁海开始,她的人生就没得选择。 “一定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做这事。”梁海交代。 而苏素珍想到了一个人。 此刻,镜头从苏素珍的回忆拉回,再次转到发布会的会场。 梁海对着话筒,看着台下记者说: “西湖通仙是最好的抗肿瘤药,我们有信心接受医药界的全面检验,谢谢。” 说完之后,他快速离开了会场。 走到门口,对着台下角落的苏素珍说了一句,“苏秘书。” 苏素珍回过神,跟了上来。 他们再次穿过办公区的长廊,长廊上再次传来皮鞋与高跟鞋的脚步声。 梁海回到总经理室,关上了门。 坐在沙发上,问,“股票现在多少了?” 苏素珍打开手机一看,跌停板的抛售单全部解除,金山制药这只股票在一瞬间翻红。 818285。 刚才梁海在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已经扩散去了,他的讲话对于股价起到关键作用。 而火灾带来的影响也终于平息。 “你应该偷偷赚了不少?”梁海看着苏素珍,微笑着说。 苏素珍看着手机,股票定格在88,封板涨停。 她该兴奋吗?原先会,可如今,她却怎么也激动不起来。 第127章 白蛇 3 晚上十点,脑科主任坐在办公室里,拿起了一支烟。 虽说抽烟有害健康,但作为医生,有时候压力是很大的。 他看着刚送来的最新病例报告,一个叫做许一仙的病人情况危急。 许一仙,是金山制药厂的保安,昨晚火灾发生的时候,他就在5号仓库里。 仓库的库门是电脑控制的,全部紧锁。 面对大火,许一仙无法逃出去,而那时仓库里有一个大型的医用冷藏冰柜。 许一仙躲了进去,冰箱内的气温零下。 火势于30分钟后扑面,消防员进入,在仓库里寻找是否有伤员。 又过了十多分钟,才看到有一个冷藏冰柜,打开冰柜,里面的许一仙已经被冻僵了。 赶快将许一仙送到医院,进行抢救,但是由于冰冻、缺氧。 许一仙处于重度昏迷,且求生的意识十分微弱。 此刻,脑科主任抽了口烟,看着这份刚送来的病例报告——各项数据显示,许一仙撑不过今晚了。 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刺激、唤醒许一仙的求生意志? 看来也只能试一试了。 脑科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烫金的名片,上面写着“诡案组”三个字。 这名片是老院长给他的,脑科主任回想起老院长当时的那句话,“如果有重度昏迷、病情高危的病人,可以打这个电话。” 脑科主任拨通了“诡案组”的电话。 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医院楼下。 肥佬抬起手腕上的电子表,说,“各位,对表,现在是22:30,action!” 姚若岚和十三妹自然是没怎么理会肥佬。带着两个旅行袋走下车。 姚若岚来到重症病房门口,和脑科主任谈了谈,了解情况。 脑科主任说,“还是要去问问许一仙的家属。” “家属在哪?” 主任指了指守在重症病房外,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女人名叫小青,瘦瘦的,少了一条腿。 姚若岚与小青见上了一面,“你好,请问你是许一仙的什么人?” 小青心神不宁,对于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她并不是许一仙的家属。 “我是他的朋友。”小青说。 许一仙没有家人,只有小青这个朋友。 姚若岚说明情况: 许一仙现在的求生意志十分薄弱,我们会使用一种新科技的方式,潜入许一仙的梦境中,希望能刺激、唤醒他的求生意志。 “盗梦?这真的可以吗?”小青问。 “一定要试试,不然他也许撑不过今晚。” 小青点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姚若岚转头对着后面的十三妹使了一个眼色。 十三妹开始准备,她先去消毒,穿上了一套防尘服,进入重症病房。 肥佬也想跟上去,姚若岚阻止说,“哎,这里面可能用不到你那些奇门遁甲术。” “哦!”肥佬恍然大悟。 他脱了外套,露出道士服,从背包里取出桃木剑和纸钱,在重症病房外面开坛做法。 “牛鬼蛇神,统统现身,魂!许一仙的魂!你快回来。” 那场面确实有些尴尬,姚若岚咳了一声,说,“肥佬,这里磁场不够,要不然你去天台,举剑召唤闪电。” “好主意啊!boss。”肥佬兴冲冲地跑上天台。 总算打发他走了,姚若岚舒了口气,按着轮椅,安慰小青说,“你别太担心,很快就会成功的。” 几分钟后,十三妹换好了衣服,进入重症病房。 走到床边,拿出头盔,为许一仙戴上。 她自己在脑中构想着一根注射针的模样,这是意念之物。 简单来说,一会儿她进入许一仙的梦境,会想办法把这根意念之针插进许一仙的心脏。 她是盗梦师,等于是在梦境中刺激许一仙的脑电波,通过意念唤醒许一仙的求生意志。 当那根注射针在脑中被构建形成后,十三妹戴上了头盔。 两顶头盔连接着一台收音机大小的盗梦仪,她按动了开关,盗梦仪快速收集着许一仙和十三妹的脑电波信号。 头盔喷出迷烟,“呼”地一声,十三妹沉沉睡下去。 进入了许一仙的迷幻梦境。 梦境之中,来到这样一个场景。 一家名叫风波庄的酒楼,是k城最好的杭洲菜馆。装修成老式茶楼,古香古色。 墙上的电子时钟指向2月5日(案发3天前),晚上八点, 画面中。 许一仙和苏素珍在竹椅上坐下,要了一份西湖醋鱼。 十三妹在不远处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着二人。 心想,这应该是许一仙的回忆。 “今天这顿饭我请你。”许一仙对苏素珍说。 台上有几个人唱戏,演着戏曲《白蛇传》—— 蓝衣的许仙撑红伞,白衣的白素贞躲雨观望如意郎,一旁的小青伶牙俐齿。 来了法海,法海对许仙说,“你被妖魔缠身,端午前后须多加小心。” 端阳节来临,一无所知的许仙带着雄黄酒回来,劝白素贞饮酒。 台上千年传奇,台下看客纷纷叫好。 可苏素珍却没有心思,她还在想着那困扰她的难题,该怎么办。 许一仙看出了苏素珍的心思,“是有什么事吗?” 苏素珍欲言又止。 “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苏素珍看着许一仙,这是她最相信的男人,许一仙为了她能够舍命,已经有过一次了,她不忍再有第二次。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许一仙话中坚定。 苏素珍颤声说着一些话。 十三妹想听清楚他们说了什么,但是上《白蛇传》的戏曲之声太吵了,十三妹根本就听不清。 她只是看到,许一仙听完之后,显得很激动,手中青筋凸爆。 许一仙愤怒地一挥手,将那桌上的西湖醋鱼打翻在地上。 那凸起眼睛任人烹食的死鱼,那满满的汤汁,那破碎的瓷盆碎了一地。 沉默了很久,许一仙对苏素珍说道,“如果这件事过去,我们离开k城,可以吗?” “我们真的可以走吗?梁海不会放过我的。” “他会,我有办法。” 许一仙抓着苏素珍的手,“我一定能够让你离开,我们一起重新开始。” 第128章 白蛇 4 接着许一仙送走了苏素珍。他独自在街上徘徊了很久。 十三妹偷偷跟着,她见许一仙走到一个电话亭,打了一通电话,握着话筒说,“关于西湖通仙的事,你必须要来和我见一面。” 接着许一仙去了一座山上,山下可以看到整个金山制造厂。 此时是黑夜,月光中的金山制造厂飘着彩旗、红色的充气球悬在半空。 还有不到70小时,所有的媒体、各大批发商就会聚齐此地,争相抢购西湖通仙。 如今这夜晚的三点半,药厂喜气洋洋地布置在月光中分外诡异。 过了一会儿,梁海开着一辆宾士轿车到了山顶。 他走下车,呼呼的风刮过。他捂紧巴博莉风衣,看着前边悬崖站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许一仙。 “你约我来这干嘛?”他问许一仙。 “西湖通仙的药我帮你烧,这事我会处理得干干净净。” 梁海想,原来这就是苏素珍找来的纵火者,药厂的保安。 他立刻一脸堆笑,“兄弟,你放心干,我保证你没事,完事后好处少不了你,我给你二十万。” 他伸出两个指头,每个人都有价,这个小保安的价码就这个数,这钱够他花上几年了。 许一仙摇了摇头。 梁海心想,他可能不满意这数字,又说,“钱好说,我给你三十万。” 许一仙还是没说话。 梁海有些怒气,一个保安在这里和他谈价码,他还要热脸相迎。 “四十万,最多了。” “不行。” “那你想要多少?”梁海强压住情绪。 “我一分钱都不要,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要你放了苏素珍,让她走,我会和她离开k城,去很远的地方。” “你和她走?”梁海轻蔑地打量着许一仙,“你是她的什么人?” “男朋友。” “男朋友?”当听到这几个字,梁海的脸上浮现出莫名的醋意。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曝光你,我坐过牢,烂命一条!”许一仙威胁。 梁海眼珠子转了一下,变了脸色,笑了笑,“好,我答应你。” “明晚十点,我会烧了5号仓库,事成之后你要放了苏素珍,你放心,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说完以后,许一仙独自下山离开。 梁海靠在车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点上,一口一口的烟雾吐出。 躲在暗处的十三妹看着,心想,原来这场火竟然是梁海指使苏素珍,而苏素珍找了许一仙放的。 这样说来,苏素珍有一个很重要的把柄在梁海手上。 还有,许一仙竟然曾经坐过牢,那他是怎么当上药厂的保安的? 这事太复杂了。 十三妹继续跟着许一仙。 在梦境中的时间过得很快。 第二天一早,许一仙去了一家黑店,买了些东西。 而后进入药厂,去5号仓库转了一圈,出来。 第二天晚上十点,许一仙值班。 他拿着手电筒在金山制造厂巡逻。 已是深夜,空旷的药厂内就他一人,和他一起值班的保安在岗亭内正看着喜剧片。 许一仙来到了5号仓库门前,仓库的门采用电脑控制,他将工作证放在刷卡处,传来“滴”的一声。 门开了,5号仓库有五百平方,分为恒温区和低温区,恒温区的货架上存放了十万支西湖通仙。 5号仓库的门“滴”地一声缓缓地关上,许一仙朝前走。 趁着门快关上,十三妹偷偷跟进了5号仓库,躲在暗处。 她继续看着许一仙。 许一仙抬头看着头顶的烟雾报警器和喷头,又看看面前04区域的几个药用纸箱。 一分钟后,只要这几个药箱燃烧了,烟雾就能触动警报,而后喷头里的水就会哗哗落下,将那十万支西湖通仙浸湿。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只是来巡逻的。 刚巡逻完,准备出去,就发现失火了。 每个仓库都是有摄像头看着,他难保那个梁海事后会不会用监控威胁他。 他必须想一个能够脱身的计策——隔空点火。 在监狱里他看过几本化学书,揭秘了一些魔术原理,当甘油遇上高锰酸钾粉末,十几秒钟后,就能够触发“离奇”的燃烧。 这些东西在黑店能买到,他事先准备好,将高锰酸钾磨成粉末。 在今天早上来5号仓库巡逻的时候,他偷偷将高锰酸钾粉末撒在了04区域的几个医用纸箱上。 此时,许一仙将手放进衣服口袋里,里头有瓶甘油,他将手浸湿甘油,假意在04区域检查药箱的摆放,几滴甘油滴到了高锰酸钾粉末上。 这一切,哪怕是在监控探头下也看不清。 跟着许一仙朝着九号仓库的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倒数着时间。 15秒,14秒…… 9……8……7…… 他在精确的计算一分一秒,如无意外,倒数到1的那刻,04区域就会燃烧。 许一仙来到大门前,将工作卡放在刷卡识别处。 他期待听到“滴”的一声——门开了,他离开,而后仓库里发生火灾,一切与他无关。 但一个突发的情况令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他没有听到那声“滴”的声响,仓库的大门紧锁。 他又快速的刷卡,可刷卡处仍然没有反应,他用手去拉大门,门打不开。 54321 此时身后十几米处的纸箱开始冒烟,甘油和高锰酸钾发生了化学反应,几个纸箱燃烧了。 火势发展得很快,几个、十几个纸箱在一分钟内接连燃烧。 这个5号仓库为了控制温度是采用密封结构的。 他又刷了几次,大门依旧紧锁。 这一刻,许一仙意识到,他是出不去了。 他看着头顶,火警装置关闭,喷头迟迟没有打开,他意识到这一切是梁海干的,梁海想要他死在大火中。 许一仙是出不去了。 十万多支西湖通仙开始燃烧,那滚滚的烟已经烧了过来,他呛着咳嗽了几声。 仓库的温度开始上升,他知道在这几百平的仓库里他撑不了几分钟。 冷静。 突然,他看到了仓库的冷藏区,在那里摆着几个零下20度的冷冻柜,用来储存一些科研用药。 许一仙的脑子快速思考,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决定拼一把。 许一仙拔了冰柜的电源,这可以防止一会儿火势蔓延过来引发冰柜爆炸。 而后他打开一个冰柜,白色的雾气冒了出来,冰柜内的温度只有零下20度。 他把冰柜里的科研药统统扔了出来,而后钻进冰柜。 里头漆黑一片,又冷。 他冻着身子,闭上眼,冷静。 他在心中数数。123 他要在冰柜内撑过这几十分钟,等待救援。 200201 他的身子在颤抖,冻得不行。可他一定要撑过去。 500501 他的嘴唇被冻僵,数不了数,身体有些僵硬,他在心中依旧保持频率的默数,每一个数字都是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10001001 他听到了消防车的声音,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 渐渐自己也听不到了内心的声音…… 就是现在,此时是许一仙脑电波最弱的时候。 大火中十三妹跑了出来,打开冷冻柜,来到冻僵的许一仙身前。 从口袋里掏出那根意念之针,插进许一仙的心脏,叫道,“许一仙,醒过来!” 涓涓意念流淌入许一仙的脑电波。 他被唤醒了。 任务完成,梦境即将结束。 梦境内的场景如粉末状消失,冰柜不见了,熊熊大火的仓库不见了。 十三妹和许一仙置身在一个如同黑洞的超现实世界中。 此时黑洞的上空竟然飘出一张巨大的签文。 只见签文上写着几个字,“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 第129章 白蛇 5 生命体征仪开始平稳跳动,许一仙的情况趋于稳定。 但诡案组从医院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忙碌起来。 十三妹说了梦境中她所看到的事,这样说来,金山药厂的火灾就不是意外。 嫌疑人有三个,许一仙、苏素珍、还有梁海。 这三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查,颇为微妙。 许一仙和苏素珍曾是同一所医科大学的学生。 而在八年前,许一仙由于醉酒驾驶汽车,致人伤残、逃逸,判处入狱三年。 在入狱期间,许一仙又在监狱里与几个人斗殴,加重了刑期。 关了五年,三年前释放,释放后就进入了金山药厂,当一名保安。 能得到这个职位,应该是苏素珍动用了关系。 说到苏素珍,大学毕业后,到医院做一名实习医生,她一直都是跟着梁海。 后来梁海被金山药厂聘用,就带了苏素珍一同前去,苏素珍做了梁海的秘书。 别看是秘书,但是苏素珍在金山药厂是有一定权力的。 这几年她买了车,购了房,才二十八岁,过得有模有样。 看到这里,姚若岚好像想到了一件事,一查档案。 最蹊跷的事情被印证了。 刚刚在重症病房里守着的那名、坐在轮椅上的断腿女子,小青。 小青竟然就是当年许一仙开车撞人案的受害者。 档案上详细记录了那宗撞人案的经过—— 小青原是一名歌舞团的舞者。 一个雨夜,小青结束了一天的排练,骑自行车回家,她的家在石桥村国道公路旁,雨很大。 许一仙开车撞上了小青,从她的腿上碾了过去。 之后许一仙开车逃逸,之后过了一小时,许一仙去警局自首。 路人发现了小青,将她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命是保住了,但是一条腿没了。 她再也不能跳舞了。 而许一仙虽然自首,但是由于他喝了酒,开车逃逸,并且致人严重伤残,被判入狱。 当档案看到这里,姚若岚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许一仙会有车? 许一仙在当时是个大学生,要车干嘛? 一查,疑问揭开了,这车是二手的,是一辆开了十几万公里的老式桑塔纳轿车。 车主是许一仙。估计是由于当时念医科大学,经常要跑大学上课和医院实习,租的房子又远。 所以买了一辆很便宜的二手车代步。 那为什么许一仙会和受害者小青成为朋友? 为什么苏素珍会找许一仙纵火呢?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在许一仙的梦境里,许一仙说自己是苏素珍的男朋友。 他们是恋人?在八年前就曾在一起吗? 还有梁海,梁海为什么能控制苏素珍,苏素珍到底有什么把柄在梁海手中呢? 最后一件事,就是那个签文。 在许一仙的梦境中,曾出现了一支诡异的签文,签文的内容是“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前嫌疑人已经锁定,但是没有证据。 常规的查案方法,就是深入调查苏素珍、梁海,将他们带回来问话,用长时间的审问找到突破口。 等许一仙身体恢复,也要接受调查。 但这样做,要耗费一定警力、费时,且容易打草惊蛇。 姚若岚找来十三妹开会。 十三妹问,“老板,你是想要我通过盗梦,潜入苏素珍的梦境,让她的梦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吗?” 十三妹解释,有一种盗梦的形式叫做窃取记忆。 “只要有办法让苏素珍乖乖睡觉,我与她共处一室,为她戴上盗梦头盔,那我就能盗取她大脑中的真实回忆。” “行,那我们商量一下如何接近苏素珍。” “那只能用美男计了。”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二人抬头,见肥佬端着早餐走了进来。 肥佬一甩头,在房间里左右晃动,模仿李小龙擦了擦鼻子,“boss,我愿意为诡案组献身!” 姚若岚打量着肥佬,心生一计,面露笑意,“那可就拜托你了。” 第130章 白蛇 6 晚上九点,高级酒店一楼的鸡尾酒。 苏素珍拖着疲惫的身躯坐在台上,和酒保说,“老样子。” 酒保调制了一杯长岛冰茶,递给苏素珍,她是这家酒的常客。 忙了一天,今天西湖通仙的发售会很成功,虽然只有2000盒药。但各界对这药的效果充满信心。 股票又涨停了,苏素珍喝了一口杯中酒。 同样,她也接到了医院的消息,许一仙的病情趋于好转,应该不久后就会醒来。 现在要思考火灾的事情了。 她想着,这场火灾是药厂内部调查,总经理梁海的权力能把事情压下来,归于设备老旧。 这样一来,许一仙就没事了。 苏素珍的心中宽慰,但很快又陷入焦虑,这事相求后,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梁海。 已经五年了,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素珍拿起长岛冰茶,一饮而尽。 此时,肥佬梳着油头,穿着紧身黑衬衫,走到苏素珍身边坐下,“都说玫瑰配佳人。” 肥佬嘴里咬着一支玫瑰,用自认为充满磁性的语调说,“我有玫瑰,你是佳人,赏个脸,跳支舞?” “走开。”苏素珍不想搭理。 肥佬解开衬衫的三颗扣子,“我看你有心事,我宽阔的胸膛可以让你依靠靠,很舒服的。” 他唱起了任贤齐的流行金曲《依靠》——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什么大不了。 苏素珍依旧没说话,肥佬在一旁继续深情演唱。 真是烦人,苏素珍起身准备要走。 忽然旁边有一名女子说话,“你再这样纠缠,我就要叫保安了。” 是姚若岚,她走了过来。 肥佬举起手,吼道,“死三六,别坏了我的好事。” 姚若岚一手按在肥佬的手腕上,一捏,“疼,疼,疼。”肥佬叫道。 “还不走。” “死三六!你给我等着。”肥佬气冲冲地离去。 边走边想,我刚才这逼真的演技,不拿个奖可惜了,当探员埋没了,哎。 经过这一出戏,姚若岚成功接近到了苏素珍。 这是一场心理战,通过反差,通过解围,让苏素珍对于姚若岚产生好感。 “谢谢你。”苏素珍说。 “男人就是要用来教训的。”姚若岚莞尔一笑。 “请你喝杯酒。”苏素珍对酒保招招手,酒保端了一杯长岛冰茶过来。 姚若岚将长岛冰茶推开,和酒保要了两杯天使之吻。 酒端了上来,粉红色的酒体,上面铺了一层白色的泡沫,点缀一颗樱桃。 姚若岚说,“anl’s kiss,与天使接吻,这酒更适合你,象征甜美纯真。” 苏素珍看着漂亮的酒体,过去的她也曾纯真,但却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如今这样。 身为心理师的姚若岚通过观察苏素珍的微表情,准确制造话题、苏素珍感兴趣的话题。 她们同是女人,苏素珍毫无防备。 二人喝着,聊着,没多久苏素珍就对姚若岚充满了信任。 在聊天中,姚若岚轻轻用指尖点着桌面,制造一定频率的声响,这些声响固定传入苏素珍的耳畔,脑中。 是催眠。 借助酒精,借助催眠引诱,在半小时后,姚若岚轻轻说了一句,“走。” 姚若岚起身,苏素珍瞳孔放大,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她跟随着姚若岚乘坐电梯,上了酒店的二十楼。 走过长廊,来到2046号房门前。 门虚掩着,姚若岚推开门,朝床上一指,说了句,“躺下,睡。” 苏素珍愣愣地躺了下去,闭上眼,呼地一声,睡着了。 此时十三妹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说道,“老板,还是你厉害。” 诡案组查案,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姚若岚对十三妹说,“十五分钟她就会醒来,你抓紧,我在门口等着。” 随后,姚若岚走出房间,坐在长廊外休息区的椅子上,看了一眼时钟,拿起茶几上的报纸翻阅。 房间内。 十三妹取出了头盔、为苏素珍戴上,自己也戴上,连接了盗梦装置。 深吸了一口气,按动盗梦装置,启动,收集二人的脑电波频率。 喷出了一阵烟,“呼”地一声,十三妹沉沉睡去。 进入了苏素珍的梦境。 第一个梦境。 一天清晨,苏素珍和许一仙去了大山深处的云庙。 梦境中的二人都很年轻,挽手前行。 那时候他们刚成为恋人,听说在云庙求姻缘很灵验,他们虔诚地叩拜众神。 云庙深处有个院子,摆着一张红木四方桌,坐着一个白胡子的算命老头。 二人报上生辰八字,算命先生把一个签筒移到正中,从树枝上取下一个鸟笼。 将鸟笼打开,一只红头麻雀从笼中钻出来。 在四方桌上跳了几下,嘴一啄,从签筒里衔起一支签,落在桌面上。 算命先生拿起签一看,上面写着“七十七签”。 他脸色骤变,从摆这个摊开始,就从没有人抽中这签。 签文上写着,“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 “这签好吗?”二人问。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解释: 这支签来自《白蛇传》,说的是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情故事。 如签文上所说,白素贞被法海困在雷峰塔下,法海说只有西湖水干了白素贞才能出来。 算命老头看着二人。 许一仙心中想,也就是说: 我和苏素珍是白蛇恋人之命?我们若是在一起,必定充满灾难。 只有等到西湖的水都抽干的那一天,才有可能会在一起。 他问算命老头,“那具体是要多久?破解的办法,难道要我们去抽西湖的水?” 算命先生说得玄妙,此西湖非千年西湖,化解、开始,缘起、缘灭只是一字之差,一念之差。 下山后二人都说那算命先生骗人,无非就是想要钱。 故弄玄虚,说的话不可信,可二人都将这签的内容牢牢记在心里。 第131章 白蛇 7 第二个梦境。场景变换得很快。 下着暴雨的夜晚,苏素珍坐在车里,车的雨刮器快速转着。 老式的桑塔纳轿车,雨刮器突然卡住了,暴雨猛烈打在车玻璃上,模糊视线。 苏素珍打了一个哈欠,独自在学校熬了十几个小时才把论文写完,她开着车朝出租屋驶去。 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车上,玻璃裂开。 好像车还碾过了什么东西。 苏素珍一惊,这才回过了神,她走下车,见后方有一辆撞烂的自行车,地上躺着一个人。 完了!她撞人了!出事了。 苏素珍吓坏了,她想去救,但是脚停住了。 不能去,她没有驾照,她是无证驾驶,这车是她男友许一仙的。 他们住在一起,他们轮流用这车代步。 现在应该怎么办?地上躺着的那人好像是个女的,雨太大了,看不清,地上那女的一动不动。 她不会死了? 完了,怎么办? 苏素珍在茫茫大雨中,看着漆黑的国道。这里没有别人。 逃! 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苏素珍再次坐上了轿车,快速逃离案发现场。 她回到出租屋,见到许一仙。 当时许一仙喝了几瓶啤酒,躺在沙发上醉醺醺的睡着。 许一仙的手中还握着那支签,“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 他喃喃念着,醉醉地想,难道我和苏素珍真的不可能吗? 苏素珍唤醒了许一仙,抓着他的手,惊慌地说,“不好了,我好像撞死人了。” “什么?”许一仙听后酒醒了大半,“在哪里?” “石桥村附近,国道公路上,许一仙,怎么办,我我没有驾照,我只能跑走。” 苏素珍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崩溃地说,“完了,我肯定要被警察抓走了,我什么都没了。” 面对这突发的状况,加上那支签文。 许一仙心中猛然想到,这真的是命,命中注定我和苏素珍要分开的。 苏素珍肯定会坐牢的,不行,我不能让她坐牢。 许一仙深爱苏素珍,现在该怎么办? 冷静,先想办法。 一个念头冒出,或许,这就是我和苏素珍命中注定的劫难,就好像千年前,白素贞被关押雷峰塔下十六年。 不行,不能有这十六年。 要不然今生我来还,我来改变。 对,如果我们两个一定要有一个人坐牢,可能我去会更好,我有驾照,也许根本就不会坐牢。就算坐牢,我的刑期会短一点。 主意打定。 许一仙抱着苏素珍说,“你看着我,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按我说的做,几个小时前,你忙完论文,就回家了,回到家,就睡了。你一直在家里,没出去过。” “可是。” “车钥匙给我。” 苏素珍看着许一仙,此刻她明白了,许一仙要帮自己顶罪。 “不行。我不能让你去。” “苏素珍,你听我说,我有驾照,我会没事的。就算有事,你也会等我出来的对不对。” 他将手中的签文握紧,他坚信,这是他们的前世今生之劫,必须由他化解。 许一仙拿过了苏素珍手中的车钥匙,将苏素珍用力揽在怀中,“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而在那一刻,拥抱的强烈,内心的一种自私念头作祟,苏素珍竟然默默接受了。 而后许一仙离开了出租房,驾驶桑塔纳轿车,将车开到警局,投案自首。 回忆,在梦境中如同一场快速播放的电影。 此后这对恋人的命运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 许一仙进了监狱,苏素珍每个月都会来看他。她信守承诺,要等许一仙出来。 但没多久意外再次发生,她在医院实习。 一个晚上她实在是太累了,在给一个脑炎患者注射药物时,误将“甲硝唑”当作“甘露醇”输液,直接导致了病人突发急性坏死脑病死亡。 那天晚上,她被上级医生梁海叫到了办公室。 “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 她后悔万分,想到了未来,这事上报处理,病人那边、医院方面都将问责于她。她多年的付出将毁于一旦。 “没有关系的,我认为这件事就是一个普通的意外。”梁海说。 “意外?”她看着梁海。 “这个病人被脑病折磨了很久,也许死对于他是一种解脱。” 梁海安慰着苏素珍,将手放在了她的肩上,将苏素珍揽进了怀里。 苏素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帮她,没有哪个秘密不需要付出代价。 梁海从抽屉里取出一瓶空瓶的甘露醇,“你去把这药和那甲硝唑换上,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 鬼使神差的一念之间,苏素珍照做了。 一切就像梁海说的那样,无人知晓,从那天开始,她成了梁海的情人。 这个男人有些能力,八面玲珑,在医院干了三年后,跳槽到金山制药公司当顾问。 苏素珍跟着梁海跳槽。 又过了几年,梁海成了金山制造公司的总经理。而苏素珍成了他的秘书。 她用特殊身份徘徊在各个药厂、医院,进口商之间,帮梁海收取好处。 她有了房,有了车,这些财产实际都归于梁海名下。 她于心有愧,压力很大,在一次看监的时候,她和许一仙提出了分手。 “对不起,我可能等不下去了。”她握着话筒,看着许一仙,“也许我们真的和那支签上所说,是不可能的。” 她决绝离去,在狱中的许一仙崩溃。 崩溃中面对一个犯人的挑衅,挥起了拳头。 打了一次,又一次,他的刑期加重。 但不知不觉间,五年过去了,许一仙刑满出狱。 苏素珍去接许一仙。带着许一仙去吃饭。 许一仙坐在苏素珍的轿车里,用手抓着安全带,尴尬地化解这已是“两种人生”的落差。 苏素珍给他买衣服,带他到了一个单身公寓,房子不大,但应有尽有。 “这是我给你找的房子。” 苏素珍已付了一年的房租,她从包里掏出新买的手机、一张银行卡给许一仙,“有喜欢什么,就去买。” 她说着这句话,语气如同自己在黑夜醒来,梁海醉醺醺地离去,同样也是放下了一张银行卡,“有喜欢什么,就去买。” “真的……真的不需要,我……我在监狱里做工,也存了点钱。” 五年间,许一仙做工的钱可能还买不起这部苏素珍送他的手机。 “没事,先留着。”苏素珍说,“对了,我帮你找了个工作,在金山制造厂的安保科上班。” 梦境还在继续 第132章 白蛇 8 与此同时,在医院。 许一仙已经转到了加护病房,还未苏醒。 昏迷之中,他的脑中迷迷糊糊地回忆着这些年。 出狱之后,他发现世界已经不一样了。他很急,想要拉近与苏素珍的距离。 白天,他在金山药厂当保安,晚上又找了份工作,在一家演艺酒当保安,想多赚点钱。 每晚十二点,是酒的压轴节目“美人鱼”表演。 舞台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大鱼缸池,有一个红色头发的女子在鱼缸里游。 女子穿着蓝色丝绸的上衣,腰部以下,是一条蓝色鱼鳞的尾巴。 舞台上燃起道具烟花,气氛达到最高点,“美人鱼”从鱼缸里一跃跳出,坐在鱼缸旁的断桥上。 美人鱼女子是配角,为了烘托歌手演唱。 歌手在唱,她就像是道具, 演出结束,客人离开,酒打烊。 舞台上灯光只剩下了一盏,而“美人鱼”还坐在那里。 许一仙进来收垃圾。 美人鱼咳嗽了声,她的嗓子有些哑了。 “咦,你怎么还坐在这里?”许一仙看见台上的美人鱼,问了句。 “能不能…”女子顿了顿,说,“扶我下来。” 许一仙走上舞台,定睛看了一下,美人鱼女子的下身特别的细。 她只有一条腿,另一条腿被截肢了。 她自嘲地说道,“如果两条腿,怎么能演美人鱼呢。” “我叫小青,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我叫阿七。”许一仙说。 突然之间舞台上“砰”一声炸出一阵烟,可能是刚才有个特效没放出来。 而后那烟越来越浓,升入舞台的屋顶,触动了消防喷水设备。 喷头里喷射出无数水花,鱼缸旁,断桥上,漫天的水就如同阵雨一样落下,淋在舞台上,也淋湿了他们。 许一仙双手抱起小青,小青的手勾在许一仙的脖子上,走下舞台。 在更衣室内小青为自己的左小腿套上了假肢,连着一只白色的球鞋。 然后换上粗线松毛衣和长裙,脱掉红色的假发,是一头黑色的中发,看上去清爽干净。 出了酒,凌晨二点半他们在街上慢慢行走。 小青左小腿的假肢与地面碰击,发出铝合金的“哒哒”声,就像是秒针划过漫长岁月所留下的痕迹。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话题。 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河边。 是一条宽约十米的小河,在河的对岸是一排民巷。 河岸上有一条木船,小青跳上船,喊许一仙也上船,松了栓绳,船在河中缓缓飘荡。 远处若隐若现k城的高楼林立,河岸对面的古巷民房是有百年历史。 古今仿佛交相辉映。 船儿行驶出十几米,斜靠在对岸上,小青拴上绳,跳下船。 她指着一间贴着门神的小房说,“谢谢你送我回来,这里就是我的家。” 分别时渐至黎明,天空突然落下粒粒大雨。 小青到家后,从屋门后取出一把伞递给许一仙,说,“你拿去用。” “那我下次来把伞还给你。” 许一仙撑开伞,见伞中绣着一条青蛇。 还伞、后来每晚酒下班,许一仙都会送小青回家。 二人渐渐熟悉,每周四的下午休息,许一仙会去小青家。 在家里小青会坐在轮椅上,或者躺在地板上翻书。 许一仙帮忙做家务,拖地。 如果天气好的时候,或者小青懒得“走”的时候,许一仙会推着轮椅带小青去外头逛逛。 他们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煮饭。蒸一条鱼,一碟油菜。 小青问许一仙,“阿七,你怎么不吃鱼啊,鱼很好吃的。” 许一仙说,“你不觉得鱼很恐怖吗,就像一条尸体躺在你面前,眼睛还看着你呢。” 小青笑着夹起一只鱼眼睛,放进嘴里。 有一天,许一仙带着一个包裹去小青家。 他知道小青喜欢舞蹈,就购买了一些国外的歌舞碟片。 包裹还没拆,上面贴着收货信息。 小青愣愣地看着包裹上的名字,“许一仙。” 许一仙紧张的夺过包裹,放在手中,喘着气,身子在颤抖。 自从出狱后,他就打听了小青的下落,知道小青在酒表演,就去那里当保安。 他想要接近小青,帮她做些什么事,想要替苏素珍继续赎罪。 他故意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名字,说自己叫阿七。 他跪在地上,愧疚地说,“对不起,当年是我撞你的,你打我,骂我,怎么都好。” 小青伸出手,放在许一仙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而后说,“阿七,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了?” 小青看着许一仙那张脸,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就是一点都恨不起来。” 此后,他们依旧如常。 在三年的相处中,成了很重要的“朋友”。 到了案发前的一天。许一仙同意帮苏素珍纵火。 他买了引火的化学物品,愣愣走在街上,突然听到像是签筒摇晃的声音。 转头见不远处摆着一个摊位,红木桌子,一个鸟笼,摊位上坐着一个算命老头。 许一仙坐在摊位上。 “求签啊。”算命老头摇着签,看了许一仙一眼,又再看了看。 “是你啊。”算命老头惊讶地叫了声。 “你认得我?” “当年你来云庙求过签。” “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签文)。”许一仙苦笑了一下。 算命老头说,“其实我一直在等你,想和你解释一下,那支签我解错了,它到今时今日变成了一支上上签。” “上上签?你不是说我和她(苏素珍)前世就是许仙和白素贞吗?” 阴阳半仙摸了摸胡子,“我可从没说过你俩就是许仙和白素贞,或者你们的孽缘是许仙和法海呢?” “许仙和法海?” 算命老头神秘地一眨眼。 在纵火前,许一仙去了小青家。 小青喃喃念叨着,她刚刚去一家舞蹈剧院面试,“他们不介意我一条腿。说有个角色让我演。” 许一仙心事重重,没怎么在听。 小青做了一盘鱼,剔除鱼骨,将鱼肉和汤汁一勺勺放在许一仙的米饭碗里。 许一仙闷声吞饭,觉得味道奇好,就问,“这是什么鱼?” “西湖醋鱼。” 第133章 白蛇 9 西湖醋鱼,西湖醋鱼 镜头拉回现实。 此时在病房的桌上放着一个保温盒,盒中就装着西湖醋鱼。 那香气透过保温盒散发出,许一仙昏迷,躺在病床上闻着,那味道渐渐唤醒他的苏醒意志。 他的眼皮微微动着,他很快就要醒过来了。 而此时,病房的门开了。 梁海走了进来,来到床边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胰白素,他准备将胰白素偷偷灌入连着许一仙的输液瓶。 过量胰白素会让人毙命。 今早,他得知许一仙的病情转好,不行,这事绝对不能发生。 这家伙醒过来,要是对警察说了什么,自己的秘密就会被发现。 就算许一仙守口如瓶,也定会对梁海提出条件——要梁海放了苏素珍。 梁海做不到,在这些年,他控制占有苏素珍。 扭曲的爱恋,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人抢走苏素珍。 月光投射入窗户,照在梁海半明半暗的脸上。 生命体征仪越来越平稳,许一仙很快就要苏醒。 梁海站起身,轻轻转下输液袋,将胰白素瓶里的液体倒了进去 在此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人冲了进来,纵身一跃,将梁海快速制服。 肥佬单膝按着梁海的后背,手肘顶着梁海的脖子说,“诡案组,梁海,你已经被捕了,你有权保持沉默。” 肥佬心想,我这动作和台词一定很威风。 就在刚刚,十三妹对苏素珍盗梦之后,了解了整件事的原委。 而姚若岚在听后,做出了判断—— 她认为梁海一定不会放过许一仙,他肯定会想办法加害许一仙。 于是让肥佬跟踪梁海,终于化解了一场即将发生的谋杀案。 至此,这宗案件在48小时内破获。 苏素珍在姚若岚的游说下,自首认罪,并且指证梁海为幕后主谋。 两宗案件证据确凿,等待梁海的是法律的审判。 金山药厂的股票直接跌停,西湖通仙全部停止发售。 可惜了,这药确实对于肿瘤有奇效,这药确实只是在配比上有一个小问题,改了就行。 却因为梁海的贪念驱使,再无人敢用。 许一仙醒过来了,过了一周,他身体恢复。 他和警方如实交代了纵火的罪行,并且说出了“苏素珍”的名字。 在说完的那一刻,他以为会很艰难,但说出后,却感觉心中有块悬了很久的大石落下。 也许他和苏素珍终究就不可能成为恋人。 等身体恢复后,他又将再次入狱。 过了一天,小青拄着假肢来医院看许一仙。 门口的警卫让她进入,这是姚若岚特意安排的。 小青来到病床前,坐下,“你好点了吗?”她看着许一仙。 “对不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许一仙说。 “我会等你出来的。” “我可能会进去很久。”此时许一仙突然想到了什么,说,“其实当年,不是我开车撞你的。” “不重要。”小青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就是一直恨不起来。” 她拿出保温壶,保温壶的上层装着浸泡在汤汁里的鱼。 下层是白米饭。 小青将鱼剔了骨头,放在米饭上,浇了汤汁,一口一口的喂许一仙吃,“多吃点,身体要快点好起来。” 许一仙大口吃饭,鱼吃完,连汤汁都一滴不剩。 他说,“真的太好吃了,这是什么鱼?” “西湖醋鱼。” 小青继续说着话,“我接下来也会很忙,上次和你说的话剧团聘用我了,让我演白素贞,我要去各地巡演。” 西湖醋鱼?西湖?签 此时许一仙看着一点不剩汤汁、鱼肉的保温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更待西湖彻底干,此间应有半生缘。 难道签文里所说的西湖彻底干,并不是指西湖水,而是西湖醋鱼的鱼汁? 难道我和苏素珍并非许仙和白素贞之命? 他想到自己与小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酒舞台的断桥,下着雨,一把伞 难道我和小青才是前世的白蛇恋人? 有些故事说了千百次,每一次都逃不过命中注定。 蓦然回首,那人就在眼前。 许一仙感慨万千地看着小青,小青看着他,属于他们的缘分终于降临。 第134章 与狼共枕 1 一天清晨,有一名自行车骑行爱好者,沿着盘山公路骑行。 到了山顶的凉亭,骑行者停下自行车休息,喝了口水,看见凉亭边上停着一辆银灰色的老式轿车。 车的驾驶座没有坐人,后头也没人。 但是车的引擎是一直在发动的,车灯又是关闭状态。 骑行者来到车边,从窗户凑近一看。 只见在车内、后排的座位上躺着一名卷发女子,像是在睡觉。 身上放着一个walkan,耳机线连着耳朵。 骑行者敲了敲车窗,“小姐,小姐”。 他想提醒这名女士,天气冻,别在这里睡了,快回家。 敲了一会儿,车内没有反应,那女士一动不动。 骑行车再看车内,发现了不对劲,只见那女士穿着的风衣上有血迹,手中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刀。 而更蹊跷的是,其中一扇车窗的玻璃露出一条缝,有一根塑料软管塞进。 塑料软管喷出一点一点淡淡的烟。 而这条塑料软管的另一头,竟然是连接在轿车尾部的排气口。 自杀? 不好。骑行者想拉开车门,拉不开,他找了块石头,砸开玻璃,拉开车门。 一阵呛鼻刺激的味道飘散出来。 骑行者快速将车熄火,想将这名女子从车内拖出,手碰到女子的手,是冰凉的。 伸手一摸,早已停止了呼吸。 没救了。骑行者慌忙报了警。 半个小时后,警察赶到现场,救护车也来,证实女子已经死亡。 死亡时间大约在十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夜里。 一宗命案。 死去的这名女子三十多岁,穿着风衣,牛仔裤。 在风衣上发现大量的血迹,在车内找到一把水果刀,这把水果刀看起来很高级,刀柄是檀木的。 水果刀上也有血迹。 血迹是来自女子的? 并不是,女子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经过法医的检验证实,这名女子死于尾气中毒。 那这血迹是来自谁的? 打开车的后备箱,出现了更加蹊跷的事。 在后备箱里发现几根毛发,是短发,像是男士的。 后备箱没有发现血迹。 谁曾呆在这辆车的后备箱?人呢?血迹? 警察推测,也许还有另一名遇害者。 这件事可能是这样的: 这名女死者与某位男子有过节,于是用迷药之类的物品,将男子迷晕,绑了放在车的后备箱。 之后开车上山,找了个地方,例如是草丛,山洞,将这名昏迷的男子放下。 拿出那把高级的水果刀,捅死这名男子。男子的血溅在了女子的风衣上。 这样推测是有依据的: 这名女子看起来瘦弱,身上又没有伤,她拿着刀要杀那男的,若男子是清醒状,女子没有多大的胜算。 只能是先把这名男子迷晕了,女子才有机会。 杀了这名男子后,女子将男子的尸体藏好。 之后她继续开着轿车来到山顶的凉亭边,用塑料软管连着车尾部,另一头塞进车窗。 塑料软管一定是事先准备的,说明她早就决心要死。 而后,女子躺在车的后座上,打开walkan。听着歌,吸着尾气死去。 walkan里放着一卷磁带,磁带的内容被证实是某种经文。 经文? 也就是说,这名女子可能曾加入过什么组织,是个虔诚的信徒。 她杀死男子后,决定自杀,在死前,听着经文,期待能得到宽恕与解脱。 事情真的是这样的吗? 这名女子也许是被谋杀的。 负责这宗案件的是重案组的高级督察许文山,他看着密封袋里的那盒磁带,做出了推论: 当磁带被从walkan里取出的时候,是b面。 正常的磁带有a和b两面,a面听完了,听b面。 这一卷在案发现场找到的磁带,是演唱形式的经文,是录制的,并不是正规唱片公司发行的。 一般人不会听,只有那些组织的信徒才会听。 奇就奇怪在这名女子在死前是听着磁带的b面。 按理说,她决定自杀,期待经文曲能为她超度,完成某种“自杀仪式”。 那么听这卷磁带应该是从头开始听,从a面开始听。 磁带的a面播放完,需要40分钟。 40分钟,车的尾气连接着塑料管喷入车内,她吸了40分钟尾气,早就不省人事了。 她不应该能听到b面。 许文山重重地吸了一口烟,又看了一眼车内,驾驶座。 驾驶座的位置很奇怪。驾驶座的位置特别窄。 死去的女性身高在160,且瘦弱。 看似合情合理,但。 许文山找了一个同样身高的女同事,让她坐进车里。 由于腰部座椅特别靠前,女同事的身子都快顶到方向盘了。 许文山问,“这样开车,顺手吗?” “不顺手。”女同事答。 这就对了。许文山心想: 这车是女死者开到山上的,她如果用这样的“驾驶座位姿势”开车,会非常的艰难。 难道说?还有另一名凶手?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就可以解释了: 凶手在用尾气毒死女死者后,将walkan放在女子身前,放好磁带,伪装成自杀现场。 凶手是一个谨慎的人,还特意将驾驶座的位置调节回比较靠前的位置——让警方误以为是女死者开车。 还有疑问,水果刀上的血是谁的?女子风衣上沾染的血是属于谁的? 这宗女子死亡案的现场存在诸多疑点,而这宗案件的背后,可能藏着另一宗更深的案件。 很快,根据车牌,女死者的身份确定。 明娜,32岁,一名家庭妇女,有个丈夫,名叫吴峰,是一家金融投资公司的经理。 通知吴峰来认尸,白布揭开,吴峰的身子猛地震了一下,靠在了墙上。 “是她。”吴峰说。 离开停尸间,许文山带着吴峰去了办公室,坐在沙发上。 许文山说,我们调查过了,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明娜有可能是自杀的。 许文山特意强调了“自杀”,虽然他认为这宗案件“谋杀嫁祸为自杀”的成分很大。 但若是谋杀,与死者有深层关系的人,都有嫌疑。 在大多数的凶杀案中,凶手往往就是死者身边的人。 许文山这么做,是让吴峰放下警惕,而他在暗中不动声色地观望。 得知明娜已死后,吴峰的反应不强烈,没有嚎啕大哭,只是闷闷地抽烟,叹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吴峰口中喃喃说。 “你知道明娜为什么会自杀吗?”许文山问。 “她不是自杀的,她是被那个日月组织害死的。”吴峰突然说。 “日月组织?” “是。就是那个可恶的组织。” 第135章 与狼共枕 2 吴峰说,他与明娜结婚八年,婚后,吴峰在外工作,明娜在家。 90年代的k城,有很多家庭是男的赚钱,女的在家打理家务。 “师奶”便是这样一个称呼,形容已婚在家的女性。 师奶由于很少与外界的人接触,大多时候空虚。又是靠着丈夫给钱,听从丈夫,无形中有了压力。 她们每日做饭、洗衣,空下的时间,看看电视,或者约着邻居的师奶们打打牌,消磨度日。 明娜在家几年后,就变得很孤独,她不爱看电视,也不玩牌。 一日,上街买菜的时候,有人给了她一张宣传单,是日月组织的宣传单。 明娜去参加了组织的几次活动,就迷上了,仿佛有了事做。 而夫妻二人的矛盾也从那个时候开始。 吴峰对明娜说,“那都是骗钱的,不准你去。” 明娜劝说吴峰,“你也加入我们?” 吴峰看明娜显然已经是走火入魔了。但是他不能对外说这事,毕竟他觉得有些丢面。 于是吴峰用自己的办法处理,停了明娜的生活费。 但没过多久,财务公司的人找上门,明娜借了一笔十万的钱,该还钱了。 吴峰对明娜大吼,“十万元,你借十万干嘛去了。”他知道,这钱一定是日月教会揽去了。 明娜说,“这是我自愿捐的,我所做的,都是在为我们的将来打算。” 吴峰一巴掌打在明娜脸上,“你被洗脑了,没救了。” 明娜崩溃地坐在地上。 从那之后,夫妻二人陷入冷战中。 吴峰抱着头,“警官,我真的不想再说下去了,明娜就是被那个日月组织害死的。你去找他们。” 许文山看着吴峰,他似乎有很难以启齿的事情。 今天是他刚得知妻子死讯的第一天,确实有很多复杂情绪,不便再谈下去。 许文山说,“最后一个问题,在明娜遇害那晚,你在哪里?” “时钟酒店。” “时钟酒店?” “是。”吴峰苦着脸,“我已经搬出去住一个礼拜了。” 许文山想,看来这对夫妻之前陷入了婚姻危机。 “今天就到这里了,有问题我会再去拜访。”许文山放下了笔,关闭了录音机。 许文山叫来一个同事,说,“你送吴先生出去。” 吴峰站起身,颤颤地、被同事扶着,失魂落魄地离开。 随后许文山拿出夹子,将吴峰抽过的烟放进一个袋子里,又在沙发上夹到了几根毛发(吴峰刚才一直抓头)。 dna这项技术,在2000年开始被应用。 第二日,许文山找到了日月组织。在闹市区一栋老旧的写字楼上。 许文山心想,选择这样的地方,大概是为了方便“师奶”们日常进出。 组织表面上不收费用,但那些费用都是会员自愿给的。 许文山见过不少,这些组织大多将目标锁定在“师奶”身上。 这些女性与社会无太多接触,日子过得空虚,手上又有点闲钱,比较容易引诱。 许文山坐电梯上了七楼,看见一个巨大的logo墙: 一个燃烧的火球,火球上悬浮着一条船,船上刻着日月交辉的图案。 寓意大概是:日与月才是救世方舟。 门是开着的,里面布置得像是欧式的教堂,墙上贴着各式各样的海报。 海报中都是同一个人,一个穿着教袍的男子,双手摆出怜悯的救世状,这海报中的男子较为成熟,有魅力,像是个混血人。 这里有五百多平方,大厅由四个欧式白色柱子支撑,柱子上雕刻着各种各样的动物。 猴子吃桃、大象喷水,仙鹤穿云,大厅中整齐摆着很多把椅子。前面是一个礼台,边上还有募捐箱。 估计每日的诵经仪式,就是在这里完成。 此时屋内站着几十个家庭妇女,她们围着一个女的问,“日月教主呢?好多天没看见他了。” 日月教主,应该就是海报中的那名男子。 而这群家庭妇女围着的那个女的,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一头蓬蓬的中长发。 她名叫王殴儿,是日月组织的事务处理人。 王欧儿对围着的家庭妇女们说,“教友们,教主这几天都在闭关,在冥想,教主很快就会重回组织,请大家放下杂念,虔诚诵经。” 家庭妇女们听着,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这人一看就是个托儿,她一说,这群女子又都坐在椅子上,拿着经文念诵起来。 看着这一幕,许文山是挺想去阻止的。 但阻止无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决定。 许文山走到王欧儿身前,问,“请问你是日月组织的负责人吗?” 王欧儿看着许文山,“有什么事吗?” 他出示了警官证,“有个案子想和你谈谈。” 王欧儿很镇定,她说,去我的办公室说。 走进办公室,二十平米,一排柜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经文书籍,房间里飘散着香薰的味道。 香薰能宁神,也能蛊惑人心。 二人坐在沙发上,王欧儿问,“许警官,有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做明娜的女人吗?” “明娜?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成员,她怎么了。” “明娜死了。” “死了?”王欧儿吃了一惊,“怎么会死了?” “自杀的。”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你不知道吗?” 王欧儿用手搓着腿,说,“我不知道。” “你们这个组织,是不是会让人很消极?” “许警官,”王欧儿纠正,“我们这个日月组织,只是重在让会员在念经中悔过自己曾犯下的过错,人都会有错。 我们从不会教人轻生,轻生是愚蠢的。” 许文山看着墙上的海报,海报上是那个穿着教袍的男子,也就是日月教主。 许文山问,“你们的教主呢?他在吗?我想和他聊聊。” “他他。”王欧儿想了想,她觉得此刻隐瞒这个秘密已经没有必要了。 警察已经来了,警察肯定会查到了。 王殴儿一字一句地说,“我先生他可能失踪了。” 许文山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 原来日月教主和王欧儿竟然是一对夫妻。 第136章 与狼共枕 3 这个日月教主名叫kev,33岁。 两人之前在国外结婚,二年前回到k城,创立了日月组织。 许文山问,“你先生失踪几天了?” “三天。” “那你为什么不报失踪?” 王欧儿叹了口气,拿出一盒摩尔香烟,点上一根,说: 许警官,既然问了,那我就都实话实说。 我们这个日月组织,是在诺美亚斯国注册的,在k城的业务由我和kev负责。 在外面,我们并没有说明夫妻关系。 但由于在关于组织发展上,出现了意见不合,渐渐影响了我和kev的夫妻感情。 我们商议过,决定离婚,手续正在办理,前段时间,我从家里搬出去。 但是工作依旧,原本kev每天都会来这里,但是这三天,他都没来。 我打了电话,电话关机,去屋子里找他,家中空了,保险箱里的现金不见了。 说到这里,王欧儿吐出了一阵烟雾: “我觉得,kev可能是逃了。他卷走了日月组织的经费,跑走了。” 她的声音有一种无望,“我哪能报警,我们有几百个会员,一报警,会员们都会闹,我只能一边撑着日月组织,一边找私家侦探去找kev。” 听到这里,许文山明白了。 他问,“你先生kev和明娜的关系怎么样?” “我不知道。”王欧儿冰冷地回答。 她的回答更让许文山产生了猜疑。 回想起明娜的丈夫,吴峰怨恨的眼神。看着此刻王欧儿面色中的无奈。 许文山猜测,明娜和kev,是不是有着什么秘密的关系? 在明娜死亡案的现场,发现的血迹、短发,难道都是属于失踪的kev的? 很快,案件有了重大发现。地点是在明娜死亡的那座山上, 清晨,有个老人带着狗在山上晨练。走到半山腰,有个山洞,狗突然跑进山洞,吠了几声,老人走过去一看,在山洞的深处,平躺着一具尸体。 老人赶快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 死者为男性,身上有四处刀伤,三刀都在心脏附近,这是死亡原因。 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三日前。 而这名男死者的身份很快就被确定,是kev。 经过检验,kev身上刀伤口,与明娜手中的那把檀木水果刀是吻合的。 明娜衣服上的血迹也证实是属于kev的。 法医在验尸时,发现kev胃中残留着一些三明治,还未消化。 也就是说,kev是在吃过三明治不久之后遇害的。三明治里发现了迷药的成分。 从这些表面证据显示,明娜极有可能杀死了kev。 她为什么要杀kev? 警方调查到,在三个月前,明娜曾经去医院做过流产手术。 但是明娜不可能“正常”怀孕,因为她与吴峰是决定不生孩子的,吴峰曾做过结扎手术。 那么是谁曾让明娜怀孕? 回想起吴峰、王欧儿的表情,这个答案在许文山的心中不言而喻。 特意重点调查kev。 kev之前一直生活在国外,游手好闲,走了偏路,曾因为诈骗罪在国外入狱过几个月。 出狱后,他在国外实在是混不下去了,带着妻子王欧儿回到k城。 竟然摇身一变成为教主,“日月之神”的引路人。 这个组织有几百个会员,每一个会员都如此忠诚,捐赠,这两年,kev赚了不少。 许文山心想,莫非这宗案件可能是这样的—— 明娜是虔诚的信徒,而kev借着“洗涤罪恶”的幌子,与明娜有染。 之后明娜怀孕,怀孕后kev变了嘴脸。 明娜流产,心死,但是,明娜依旧是认为——日月之神是存在的,但教主kev是叛徒。 于是明娜决定惩罚kev。 她约了kev见面,在车上拿三明治给kev吃,三明治里下了迷药。 吃过三明治后,kev昏迷,明娜开车将kev带到半山,拖到洞中,举起檀木水果刀,杀死了kev。 之后她独自驾车去了山顶。 将塑料软管连接车尾气与车窗,自己躺在车内,听着walkan里的经文。 静静地死去。期待日月之神的宽恕。 所以,磁带的b面,调好的座椅,一切只是巧合? 第137章 与狼共枕 4 肚子咕咕作响。 许文山街上走,想随便吃点鱼蛋粉面解决一餐。 路过一家商铺,门口的导购员叫住了他,“先生,要买刀具吗,今天店铺5周年庆,做活动,整套刀具只要2999。” 许文山看着导购员递来的宣传单,宣传单上是一组厨房用的刀具。刀柄是檀木的。 “什么刀要卖到这么贵!”他吃惊地问导购员。 导购员笑了笑,说这刀具是有牌子的,用奥氏黄檀木的刀柄,刀身也是特殊处理,切肉切菜都特别棒。 刀具引起了许文山的注意,因为这组刀具的材料与案发现场、明娜手中的那把水果刀一模一样。 许文山进入商店,真的找到了同款水果刀。 他问,“你们这水果刀单卖吗?” “可以的。”销售员说。 “多少钱?” “一把499元。” “这么贵?!” “先生,这真的是一把好刀啊。” 许文山的思绪打开:原来刺杀kev的水果刀是一把499元的水果刀。 那这刀就不应该是明娜购买的。 明娜是一个家庭妇女,从她的穿着来看,较为朴素,而她的经济来源都是依靠丈夫吴峰给的。 吴峰最近又断了她的生活费,她若是想要杀死kev,随便买把刀就行了,不可能用这么贵的。 其实根本就不用买,自己家里的那一把来也行,因为她就是准备得“自杀”的。何必特意去买把刀? 许文山又想: 既然这是同款的刀,很贵,买的人肯定少。 只要去查查店铺,看看最近有谁买过这样的水果刀,真凶不就暴露了吗? 许文山兴奋地问导购员,“你们这刀不好卖?” “很好卖啊。”导购员伸手指着店内。 此时专柜里围着几个顾客,爽快地付了钱,给的是现金。 在2000年,普遍采用现金、银行卡交易。 这刀具是有牌子的,整套原价要3999,现在促销2999,购买者多为有钱的家庭妇女。 又或者夫妻一同逛街,丈夫疼老婆,爽快就买了,“老婆,有了这刀具,你做菜的时候能顺手点。” “老公真好。” 一种生活的仪式感。 k城的有钱人可真是多。许文山感叹。但这也就意味着购买这款刀具的客人很多,很难查到购买者。 但无论如何,许文山都认为这把刀不应该是明娜买的。 再去证物房看看。 许文山买了个汉堡,回到警局的证物房。 从纸箱里取出一个一个的密封袋,将这些案发现场发现的证物放在了桌上。 他看着一件衣服,明娜死前穿的风衣,风衣上全是血迹。 许文山咬下一口汉堡,隐隐发现了不对劲。 血迹不对。 风衣上面的血是一团一团的,就像是擦拭的。 正常,明娜举刀杀死kev,血从kev的心脏喷出,那么留在明娜衣服上的应该是“喷溅式”血迹,是一点、一点的。 而并不会是这样擦拭的血迹。 还有三明治,kev为什么会吃三明治? 这食物太奇怪了,打个比方,想象一个画面。 若是明娜约了kev上车,明娜问,你饿吗? kev说,不饿。 那就没有后续的事情了。 只有kev说,很饿啊。明娜说,来,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三明治。吃。 kev狼吞虎咽。吃了下了迷药的三明治。 kev的死亡时间是在深夜,他有什么理由吃下一块三明治? 而明娜若是真想要下迷药,有更简单的方式,拿瓶水给kev喝不就得了? kev的尸体,手脚并没有被绳子勒过、绑过的痕迹。 说明他是在自愿的情况下自己把这块三明治给吃了。 一阵刺鼻的味道飘过,像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许文山走出房间,见清洁大婶正在给警局的楼道清洁消杀。 虽然气味并不相同,但不免让许文山想到了某个房间里的另一种味道—— 昨日在日月组织、王欧儿的办公室里,他闻到了一阵香薰味。 虽然香薰味与案件并无关联,但是许文山不禁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作为这样的x教组织,要诱骗会员捐钱,都会使用一些手段。 比如在聊天的时候,利用某种香薰,而让会员产生“听话”的思想,加入组织,给钱。 王欧儿与kev有婚姻矛盾,她又是有钱人,她能购买昂贵的水果刀。 若是王欧儿约kev在家中见面,商谈离婚事宜,她就能用各种方式、轻松诱骗kev吃下三明治。 然后把kev带到山洞,用水果刀刺死kev,三刀都是正中心脏。 说明kev是在毫无防控、昏迷的情况下,快速死去的。 之后,王欧儿拿到了明娜的风衣,将风衣在血上擦了擦,就能留下“擦拭式”血迹,而非喷溅式血迹。 之后将那件风衣套在明娜身上,把水果刀放在明娜手中,开车去山顶,制造“尾气自杀”。 穿风衣的时候,明娜应该已经死了。 可是,明娜又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能一直吸汽车尾气? 王欧儿又是如何接近明娜的? 此时一个大胆的推测从许文山的脑中冒出——合谋。 其实这太容易猜了,明娜与丈夫吴峰,王欧儿与丈夫kev都有着很深的婚姻矛盾。 他们的配偶可能都背叛了他们。 若是他们联合完成了两宗谋杀,将kev的死嫁祸给明娜。 所以,之前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些蹊跷之事绝非巧合。 磁带的b面,昂贵的水果刀,调好的驾驶座椅,胃中的三明治。 将之串联,就是凶手们的诡计。 第138章 与狼共枕 5 很快有一个线索,又将这案件变得扑朔迷离。 第二日,法证部门传来检验报告——在明娜遇害的那辆轿车的车尾箱,找到的几根毛发。 毛发是短的,很细,证实这毛发并不属于死者kev,不属于明娜,也不属于明娜的丈夫吴峰。 那这毛发是谁的?也不可能是王欧儿的。许文山回想起王欧儿是一头蓬松的中发。 可究竟是谁曾藏在后备箱里?难道还有其他凶手? 又或者是汽车店的清洗工在洗车时留下的? 最难解决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凶手”的不在场证明。 根据死亡时间推测,明娜与kev是在相隔一小时左右遇害的。 而他们各自的配偶,早就因为闹离婚而搬了出去,王欧儿住在新房子里,吴峰在时钟酒店住了一个礼拜。 现在是1999年,监控还未普及。 没有证据能证明,在案发时,这两人曾经到过案发现场。 第二天一早,许文山去了明娜家。 若明娜真的是死于谋杀,她绝不可能开着车到山顶,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吸入尾气。 家,应该是明娜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那地方与日月组织的办公地隔了几条街,在海边,几十栋老旧的洋房。 洋房都是三层结构,每个房子都建有一个室内车库。 这里住着多一些中产阶级的家庭,这栋房子,户主是吴峰。 吴峰在一个礼拜前已经搬到时钟酒店去住了,没再回来。 有个邻居说在案发前曾见过明娜。 大约是在晚上九点,那邻居在外面散步,见明娜的车开回家。 邻居还和明娜聊了几句,“这么晚回来啊?” “是,刚从日月组织上完祈祷课,对了,你有没想过也来听听课?” 邻居笑了笑,说,我这几天有事,以后再说。 邻居对于明娜的评价是,这人自从去了教会之后,就显得有点怪,脑子一直沉迷着末日的事。 邻居很清晰的回忆起,当晚九点,他见到车内的明娜,明娜是一个人在车里。 而后明娜就回家了。之后再无人见过她。 明娜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凌晨12点之间。 也就是说,从明娜回家,到她去了山顶,死在十公里外的山顶凉亭,这之中的三个小时,一定发生了什么。 门外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许文山进入屋内。 虽然有了灰尘,但仍旧可以看出屋子收拾得很整齐。 一层是客厅,二楼有两个房间,一个房间里有些男士的衣物,整齐的叠在床上。 这应该是吴峰的房间,夫妻二人分开睡很久了。 但从这些衣物判断,明娜依旧是想念丈夫的,盼望丈夫能回来。 另一个房间,是明娜的卧室。 墙上挂着一张日月之神的画像,桌上都是经书,还有一些药片。 许文山拿起药片盒看了看,是一些宁神安眠之药。 所以,自从吴峰想离婚,离开之后,明娜的睡眠状况不是很好,需要借助药物入眠。 床是凌乱的。 说明明娜在案发那晚,是睡了一觉,之后离开的。 可是不可能啊?倘若明娜是吃过安眠药入睡的,应该睡得很死,不可能在三个小时内醒来。 明娜的遗体被检验过,在胃中是发现微量的安眠药。 难道她是自己去了山上,再吃安眠药,然后配合尾气,让自己死得更舒服? 不对。 若是这样。她更不可能将磁带从a面转到b面。 忽然吹来一阵风,有些凉,许文山看见窗户是敞开的。 为什么会是敞开的呢? 按理说,夜晚天气很冻,明娜如果要睡觉,一定是把窗户关上。 许文山出了明娜的卧室,卧室边就是楼梯。 楼梯下了一楼,一楼旁有个暗门,暗门推开,里面是入室车库。 而这之间的距离——如果用一根线相连,大约七米。 此时,许文山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倘若真的有一名凶手,凶手一直藏在屋中,凶手等明娜回来,晚上九点,明娜吃了安眠药入睡。 而后凶手就去了车库,发动车的引擎,将一根大约七米长的塑料软管,一头塞在车的尾气, 抓着另一头走上楼,悄悄进入明娜卧室,放在明娜的鼻子边,让吃过安眠药的明娜一直吸着尾气,在睡梦中中毒死去。 半个多小时后,凶手触摸明娜的鼻息,确定明娜已经死亡。 之后,凶手打开了窗户,打开窗户的目的是将屋内的迷烟、尾气全部散去。 凶手带着明娜的尸体下楼,上了明娜的汽车,而后去了山顶。 不,去山顶前,凶手还要做一件事—— 就是杀了山洞里的kev,给明娜的风衣上抹上kev的血迹。 山洞,山洞! 许文山想到了什么,他立刻开着车,前往kev遇害的那个山洞。 半个小时后,他来到山洞。 洞顶上的钟乳石滴着水,真是寒冷,洞内的温度比外面还要冷上六七度。 kev就是死在里面,身中四刀。 许文山拿着手电筒,照着地面,从地上血迹的分布位置来看,喷溅、这里是kev遇害的第一现场。 这时候许文山好像想明白了: 也许kev并不是与明娜相隔一小时死去,而很有可能kev比明娜早死了半日、甚至是一日。 凶手选在山洞作案是有目的的,借由洞内寒冷的温度,让法医误判了kev准确的死亡时间。 如果kev死在前一日,那“凶手们”案发当日的不在场证明,就不成立。 诡计,细思极恐的诡计。 第139章 与狼共枕 6 重案组将调查方向锁定在王欧儿和吴峰身上。 很快就有了发现,这段时间,王欧儿频频拨打一个尾号是495的传呼。 传呼机的主人虽然隐匿,但是这段时间,吴峰经常用座机、手机拨打电话,打给很多个公用电话亭。 而调查这二人的消费记录时,吴峰在这几个月有多次开房记录。 有个酒店的前台认出,吴峰和王欧儿曾经到过酒店,是熟客。 这样说来,吴峰和王欧儿一直都有私情。 有可能是源于一种报复式的偷情,吴峰得知自己被绿,王欧儿知道丈夫与别人有染。 于是这对爱情中的受害者竟然也走到了一起,在酒店的日日夜夜后,他们仍旧不解恨。 也许吴峰已经爱上了王欧儿,二人想要私奔。 王欧儿是一定要走的,因为她做的是x教生意,世界末日的那一天,1999年12月31日,世界如果没有毁灭,日月组织的谎言就会拆穿。 到时候大批会员发现被骗,报警,警察彻查,她一定要走。 但是王欧儿的大部分钱都控制在kev手中,所以王欧儿决定杀死kev。 而此时,吴峰提议让自己的妻子明娜来当那个替罪羊 二人在这段时间不断商议谋杀方式,利用关系、诡计,实施了两宗“嫁祸”谋杀案。 离真相很近了,但是依旧缺乏有力的证据。 目前的证据只能证明,二人有染。有联系。并不能成为有利的呈堂证供。 此刻许文山的脑中仿佛堆积着无数线索,却缺少一根关键的连接线。 线? 头发? 许文山忽然想到了在明娜轿车车尾箱找到的那根头发。 头发不是属于明娜的,不是属于kev的,也不是属于吴峰的,已经经过法证部门的化验了。 这细细的短发更加不是属于王欧儿的,她可是一头浓密的中长发。 到底是谁的头发?为什么头发会出现在车尾箱? 从办公室出来,许文山拿着一份已经结案的文件去了档案室,找档案室的同事归档。 是个女同事,坐在dows98电脑前用手打字。 许文山看了女同事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太一样,就问,“小染,你的头发怎么突然变长了?” 女同事笑了一下,说她昨天刚把头发给接长了,还烫了一下,“好看?”女同事问。 “头发可以接长吗?” “当然,很多女孩子都这样,有的是头发剪坏了不满意,就让发型师做。” “是真发还是假发?” “用别人的头发做的。”女同事拿起一撮,在真发与假发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接口”。 这个细节,让许文山突然愣了一下。 下午二点,许文山去了时钟酒店。 明娜的丈夫吴峰,曾经在这里住了十天,这十天包括了明娜遇害当晚。 现在吴峰已经退房了,搬去别的酒店住。 时钟酒店建在近郊,三层楼的房子,有些旧,这里的房价大约是在每晚100元左右。 吴峰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许文山心想,他是金融投资公司的经理,手里是有钱的,而这酒店离他上班的地方距离很远。 虽然他有车,可他要选择酒店,可以选一个更好的。 这个酒店最大的好处应该就是离明娜遇害的山顶,只有三公里的路程。 但是吴峰却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时钟酒店前台大厅装有监控。前台也一直有接待员。 接待员回忆说,明娜遇害当晚,吴峰是晚上七点回到酒店,他提着公事包,应该是刚下班。 进入前台后,问了明天早上几点有早餐,和接待员聊了几句,就回房了。 晚上十点的时候,下来了一次,在酒店的大厅沙发上抽了几支烟,喝了瓶可乐,之后又回房了。 就再没有出来,直到第二天上午八点,提着公事包下楼,吃了早餐。 监控和接待员都能够证明,在明娜死亡当晚,吴峰一步都没有离开酒店。 “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吴峰住的那个房间吗?”许文山问。 接待员领着许文山上了二楼,长廊的两侧是一排排的房间。 现在是退房高峰期,清洁员将那些房门都敞开通风,一间一间清扫。 走到长廊的尽头,就是吴峰住过的2018号房。 “在这么角落的地方?”许文山疑惑地看着2018号房。 这房间在酒店的最角落,靠着逃生门。 大多数人住酒店都不会选择最角落的房间,“吴峰入住的时候是没房了吗?”许文山问。 接待员说,“当时是有很多房间空着的,可吴峰说他喜欢住在最靠角落,说自己喜欢清静,于是我就给安排了。” 2018号房与别的房间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看过之后,许文山出来,拉开与房间离得很近的逃生门,逃生门打开,是一个下楼的楼梯。 楼梯的中部还有一个窗户,窗户是可以打开的。 而这个窗户正对着一座山——3公里外明娜遇害的那座山。 外头的公路很宽,来来往往的货车。 这里是近郊,从早到晚都很吵闹,所以酒店的房价才会这么便宜。 而此时一辆摩托车从公路上呼啸飞驰而过。 许文山看着摩托车的尾灯,看着这附近密密的草丛,忽然恍惚——所以特意选择住在这个地方,就是吴峰的诡计! 第140章 与狼共枕 7 下午五点,王欧儿在家中收拾东西。 机票已经买好了,去巴溪国。上帝之手的国度。 忽然传来了一阵门铃声,王欧儿走到猫眼前,心头如触电般一阵发麻,是许文山,那个警察。 他怎么来了?要开门吗? “你好,王欧儿女士,你在,我看你的车就停在楼下。”许文山又按了一下门铃。 镇定。王欧儿深吸了一口气,将门打开。 许文山手里提着个袋子,说,“关于你丈夫kev的案子,还有些程序上的小问题和你聊聊。” 他走进屋,坐在沙发上。 王欧儿去台给许文山泡茶,许文山将袋子举起,“麻烦能帮我把这些水果切了吗?刚买的橙子,卖家说很甜。” 王欧儿接过水果,来到台,从刀具架中抽出一把水果刀切水果。 许文山观察着那组刀具,虽然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并不是明娜手中握着的那把、刺杀kev用的同款檀木水果刀。 切了水果,泡好茶,王欧儿端了过来。 “谢谢。”许文山喝了一口热茶,看着卧室,卧室的床上放着一个旅行袋。 “是要去旅行吗?”许文山问。 “想去散散心。” kev的遗体被发现,这事已经通知过王欧儿了,警方当时给出的消息是——kev可能是被明娜杀死的。 这样说,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暗中观察王欧儿的反应。 而王欧儿知道此事后,浅浅的叹气,这也合乎情理,她准备和kev离婚了。感情疏远。 问她是否知道kev与明娜的关系,明娜有什么杀死kev的动机? 王欧儿说自己并不知情。 此刻。 许文山拿起了一个切好的橙子,吃着,吞着汁,漫不经心地问说,“你可以再和我说说4月6日这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吗?” 4月6日,是明娜遇害当晚。 根据现有证据表明,明娜是在晚上9点,从日月组织上过祈祷课之后,回到家里。 有邻居和明娜聊了几句,证实明娜是独自开车回家的。 而后凌晨12点左右,明娜的车出现在山顶凉亭,她“尾气自杀”死在那里。 王欧儿顿了顿,将之前在警局录过的口供又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4月6日,当晚她在日月组织呆到了八点半,就离开了。 这段时间由于离婚的事困扰着她,她走到码头边,坐在那里抽烟想事情。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回到家,在家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些生活用品,是用银行卡付的账。店员对此事可以证明。 之后她就回到家,洗漱之后就睡了。 王欧儿的这份口供,能够证明她无法杀死明娜。 “具体的就是这样。”王欧儿将心中背了千百遍的台词说完,她确定这个台词毫无破绽。 她抬起头,忽然发现许文山正在盯着她看。 “怎么了?许警官。”王欧儿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觉得你长得很好看。”许文山继续注视着王欧儿,“真不知道kev是怎么想的,有这么漂亮老婆,还会想着离婚。你看你,长得文文静静,蓬蓬的中长发,你知道吗,我念书那会儿,我同桌也是这个发型,我特别喜欢看她的侧脸,看她在阳光下吹起的长发。” 许文山伸出手,想要触摸王欧儿的头发。 王欧儿避开,“许警官,请你自重。” “不好意思。”许文山收回了手,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幽幽地说了句,“其实是你,杀死了明娜,对?” 王欧儿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但很快,她恢复镇定,提高声线,想欲盖名章,“许警官,你在说什么,胡说!我丈夫是死了,但你不可以冤枉我杀人!” 我来告诉你,我在说什么。 第141章 与狼共枕 8 许文山一字一句开始了他的推理: 4月6日,晚上八点半,你离开了日月组织,但你并没有回家。 你取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拿着一把备用车钥匙——明娜那辆车的备用车钥匙。 这车钥匙肯定是吴峰给你的。 然后你去了停车场,找到明娜的车,打开车的后备箱,躲了进去。 你在后备箱中静静的等待,等到了快9点,明娜上完祷告课,来取车。 明娜不可能发现你,因为你藏在车的后备箱。 明娜发动汽车,回到家,她住在海边,三层楼的房子,房子建有室内车库。 明娜停好车,就上楼了。 她每日做什么,身为丈夫的吴峰很了解。 明娜每天十点前一定会上床睡觉,她睡眠不好,要吃安眠药。 等明娜睡着,你从车的后备箱里出来,在漆黑的车库里,拿出黑色袋子,袋子里是一根七米长的塑料软管。 你将软管的一头连接着车尾,发动了汽车。 你拿着塑料软管的另一头从暗门进入房间,蹑手蹑脚到了二楼。 此时你的手里应该还有一种迷香,这种迷香会让人加速沉睡。 你点了迷香,将软管塞进明娜的卧室。 而后你就在门外静静等待,你已经做好了后备方案,万一明娜突然醒来,你也能快速制服她。 一切都很顺利,明娜没有醒来,她闻着迷香、闻着汽车尾气,死在了睡梦中。 之后,你进入卧室,伸手触碰明娜的鼻子,确定她没有了呼吸。 你打开窗户,让冷风带走屋内的怪味。 你将明娜的尸体拖到车上,打开车库,发动了汽车,朝着山上开去 许文山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王欧儿的反应。 她的额头冒着密密的汗,全身都在颤抖。手紧紧捏着,试图保持镇定。可手心也全是汗。 许文山继续说: 之后的事情我不太清楚,我不清楚究竟是谁杀了kev,你和吴峰又是怎么安排嫁祸的。 但我很清楚的一点,就是你,王欧儿——曾经躲在明娜的后备箱里。 许文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小的密封袋,密封袋里有几根细细的短发。 他说: 我们调查过了,这根头发不属于明娜,不属于吴峰,也不属于kev。 为什么,为什么在明娜汽车的后备箱里会有这几根头发? 头发是谁的?难道是你的吗?也不是,你的头发多蓬松,多好看。 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你。 但最近我忽然研究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人一天会掉多少根头发? 我查了一下,大概正常就是掉十几根。 而且掉头发,一般都是在洗澡的时候,人去抓,抓了才会掉。 那么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凶手就是躺在明娜的汽车后备箱,凶手躺着的时候不可能会去抓头发。 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凶手有很严重的脱发困扰。 我又在想,凶手有头发困扰,那戴假发不就好了吗?戴假发躲在车里没什么问题。 哎,不行,戴假发躲在车里,行动不太方便。 我猜凶手应该是乔装过了—— 凶手在进入明娜车之前,特地脱掉了假发,乔装打扮了一下。一来方便,二来,就算被人看到了,别人也会误认凶手可能是男人。 “我说的对。”许文山神情凝重地看着王欧儿。 王欧儿没有说话。 许文山举起了密封袋里的头发,“所以,你敢不敢看看这是不是属于你的头发?” 沉默了有好一会儿,王欧儿经过了慌张、犹豫、想要辩解,但发现再多的辩解也是无力。 没用了,证据确凿,她只能接受,又经历了从接受到绝望的过程。 王欧儿伸手,摘下了头上蓬松的假发,露出短短的、稀松的短发。 她曾如此深爱kev,哪怕这家伙是个浪荡子,曾因为行骗罪在国外入狱,她也一直等着。 出狱后,她和一无所有的kev回到了k城,成立了日月组织。 “夫妻可以贫穷,但无法共富贵。”王欧儿喃喃说着。 自从kev有了钱,就有了想法,邪恶的想法。 他借着自己“神之引路人”的身份,和明娜有染,打着“洗涤罪恶”的幌子,让明娜乖乖屈服于他。 不光是明娜,kev和多名女会员都有关系。 被王欧儿发现后,王欧儿质问他,kev反冷笑,“你敢去告我吗?我们可是在一条船上的。” 是的,这个日月组织是她与kev共同成立的,是行骗的x教,若是kev被抓,她也一定逃不了干系。 她只能忍着,每日都睡不好,抓着头发,一抓下来,竟是一大把。 她有了严重的脱发,戴上假发,人前,她保持衣着光鲜,虔诚地称kev为教主。 每当独处时,她恨透了这个男人。 而就在此时,明娜的丈夫吴峰找上了门,吴峰质问,“我找私家侦探查过了,那个教主(kev)是你老公,他骗了我的老婆!混蛋。” “他欠你的,我还给你。” 在酒店里,王欧儿除去了衣服。 两个爱情中的受害者,用另一种方式报复着负心人。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报复中,他们渐渐产生了微妙的感情。 吴峰迷上了王欧儿。 “你不介意吗?你不介意我这么难看。”王欧儿自卑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稀少的头发。 “你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吴峰轻吻着王欧儿的额头。 “可是,我是一定要走的,这地方待不下去了,世界末日的谎言拆穿那日,警察就会来找我的。” “我和你一起走。” “但是钱都控制在kev手上,我拿不出来,我不甘心,不甘心看他这样。” 私奔是需要钱的,越多越好。 “那我们就一起教训这个混蛋!”吴峰说道。 第142章 与狼共枕 9 于是,在经过多次商议后,王欧儿和吴峰策划了嫁祸谋杀案。 二人分头行事。 在4月5日,明娜死亡的前一天。 王欧儿约kev去了山上,她哄骗kev吃下了加重计量迷药的三明治。 之后王欧儿离开。 吴峰出现,拖着kev藏在山洞里。吴峰在山洞里等了大约几个小时,然后拿出檀木水果刀杀死kev。 檀木水果刀是吴峰买的,前天他刚好路过商铺,见水果刀促销打折,就顺手买了一把。 他是金融投资公司经理,对这种小钱没什么概念。 吴峰必须在山洞等几个小时,再杀kev。洞内的气温低,能让法医误判尸体的死亡时间。 但也只能拖上几个小时,所以他必须静静在山洞等着。 杀死kev后,吴峰拿出一件明娜的衣服,风衣,在衣服上擦拭了kev的血迹。 之后他骑着摩托车离去,回到时钟酒店门口,将摩托车藏在酒店的一个草丛里。 4月6日晚上。 7点,吴峰提着公事包,像是一脸疲倦地回到酒店,还特意和前台的接待员聊了几句,让接待员对他回来的时间有印象。 8点半,王欧儿躲在明娜的车后备箱。 10点半,吴峰拿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是明娜的“血风衣”,沾血的水果刀。 他住在二楼靠近逃生出口的位置,他从逃生出口下楼,走到一二楼之间的楼梯口,有个窗户。 他从窗户跳出,在夜黑中走到草丛,拿出藏好的摩托车,驾着车去了半山的山洞边。 11点,王欧儿杀死了明娜,驾着车也来到了山洞边。 二人短暂会合,之后王欧儿离开。 她从半山的小路走下山,回到家里,12点,她特意在便利店买了很多东西,用银行卡付款,制造不在场证明。 而接下来的事情全由吴峰完成。 吴峰戴着手套,开车将明娜带到了山顶的凉亭边。 他从后备箱拿出塑料软管,隔掉了太长的部分,将塑料软管一头连着尾气,一头塞进车窗。 他将明娜的尸体放在后座上,将那件带血的风衣给明娜穿上,把檀木水果刀放在明娜手上。 嫁祸是明娜杀死了kev。 吴峰看到后座有个walkan,磁带是经文的歌。 他觉得让明娜听着“经文”更像是某种自杀仪式。 于是他把walkan的耳机戴到了明娜的耳朵上,按下了播放键。 他并没有注意磁带播放的是b面。 接着,吴峰再次仔细检查、布置这个看似自杀的案发现场,他特意将车驾驶座的座椅调到最靠前。 确认无误之后,他走到半山。 驾驶着摩托车离开,回到3公里外的时钟酒店门口,将摩托车藏好。 从酒店的后方,爬上了一楼半的窗台,从窗台进入酒店的逃生口楼梯,从楼梯回到房间内。 把全身的衣服换下,洗了个澡。 第二天离开,再找了一天时间把那辆摩托车销毁。 一切就像是神不知鬼不觉。 这就是吴峰和王欧儿设下的“不在场证明”“嫁祸”“自杀”诡计。 源于报复,报复成了扭曲的爱,他们杀死了kev,而让明娜成为替罪羔羊。 至此,这宗案件正式告破,等待王欧儿和吴峰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第143章 告密者 1 这宗逆天奇案,要从1987年说起。 受害者是一名50岁的女子,名叫何水妹。 她刚从梅南乡下搬到k城生活,住在一个村里的出租房。 一天早上,何水妹在家里,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何水妹去开门,门口站着个陌生人。 是个陌生的女人,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何水妹请那个女人进屋,拿出钱包。 而后,这名陌生女人关上了门,随着门“咔嚓”一声地带上,没有人知道这间屋子里将会发生如何惨烈的事件。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何水妹的哥哥开车来了。 哥哥名叫何金弟,是个装修工,就是他接梅南乡下的妹妹来城里的。 何金弟想着妹妹在老家也没事,来城里做做保洁员、保姆之类的活,收入比在老家种地强。 何金弟将皮卡车停在何水妹的家门口。 这房子是村屋,何金弟帮何水妹租的,20元一个月,先暂时过渡一下。 何金弟今天来,是准备带着妹妹去城中超市采购一些物品的。 他下了车,去敲屋子的门,问说,“水妹,怎么样了,能出门了吗?” 他听到屋内传来何水妹的惨叫声。 哥哥赶快去开门,门打不开,他拍着门喊,“妹妹,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门从里面开了。 跑出来一个浑身沾满血的女子,看起来很年轻。 何金弟不认识这名女子,他的妹妹才刚搬到这里,肯定也不认识。她究竟是谁? 哥哥抓住了女子的手。 女子的手上全是血,黏黏滑滑的。 女子一用力,挣脱开哥哥的手,朝着屋外的山路跑去。 何金弟瞅了一眼屋内的情况,何水妹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还有气息,痛苦地呻吟着。 何金弟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女子袭击了何水妹,先抓住她再说。 何金弟去追那女子,女子跑得很快,她年轻,何金弟已经五十多岁了,体力很吃紧。 但他依然拼命追着,一边追一边大叫,“停下,来人啊。” 那地方在山边,是村屋,年轻力壮的都出去干活了,几个老人从窗户探头去看,也不知道什么事,就只是看着。 只有何金弟在追那女的。 出了村子,连着山,女子朝着山上的方向跑,何金弟在后。 跑了几分钟,女子忽然站住,背对着何金弟,手放在腰上,恶狠狠地说,“我身上有枪,你要是再跟踪我,我就毙了你。” 那个时候何金弟有点怕了,是啊,妹妹全身是血,不知道是被什么凶器袭击的。 眼前的这人说有枪,可能真的有,要是她拔出枪,那后果不堪设想。 “不许再追!”,女子说完,继续朝前跑。 而何金弟放弃了追赶,他想着,先回屋,看看妹妹什么情况。 他回到屋子里——何水妹的家。 单人沙发上倒着一瓶老抽酱油、地上放着一个老式电话、一把水果刀。 何水妹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她的脖子上缠绕着电话绳,她的身上被刀捅了四五下,鲜血直流。 哥哥扶起何水妹,问,“妹妹,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袭击了你?” “我我不知道。” 何水妹说完这句就闭上了眼,死了。 而接下来,警察赶到现场,对案件进行查处。 根据何金弟的口供,嫌疑犯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警察的初步推断是: 女子进入屋内,她先是用电话想敲晕何水妹,何水妹反抗,出于自卫,何水妹从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 水果刀上只有何水妹的指纹。 所以,应该是女子抓着何水妹的手,何水妹手上拿着水果刀,在打斗中,刀口的方向反而插入何水妹的身上,捅了几下,而后何水妹疼痛,刀落地。 然后那个女的用电话绳勒住何水妹的脖子,就在这时,哥哥出现,在门口。 女子夺门出逃,而后何水妹由于失血过多致死。 接下来就是收集行凶者留下的犯罪证据。 但在1987年,法证技术还不完善,在现场,警察没有找到行凶者留下的什么有用线索。 唯一的证据——就是在窗边发现了一枚粘稠的、疑似染着血的指纹。 这枚指纹是凶手留下的。不过很奇怪,指纹为什么会在窗边? 警方模拟了这枚指纹成型的位置、角度,判断当时行凶者是站在窗户边看“风景”,不小心食指按到了墙上,留下了指纹。 按理说杀了人,应该很慌才是,为什么要看风景? 难道是个变态杀手? 很快警察又推理出了原因,女子在杀了人后,手沾染了何水妹的血,确实很慌张。 这个时候哥哥何金弟又在屋子外敲门,女子想看看外面是谁,所以站在了窗边,顺手按了指纹。 按理说,这宗案件,嫌疑人明确,又有指纹,破案应该不难。 警察带着何金弟去了一个房间,想让何金弟做一份嫌疑犯拼图。 何金弟愣了一下。 由于事情太突然,他虽然见过那女子,但那女子与他正面相撞,也只有一秒钟,女子就挣脱了他的纠缠,之后留给他的都是背影、侧面。 加上何金弟当时脑子混乱,所以他无法再回忆出这名嫌疑犯的五官,长什么样,他无法完成疑犯拼图。 只是大致说,嫌疑犯是一个年约20出头,短发,身高160,瘦瘦的女子,穿了一身花衬衫。 1987年,监控根本就没有。 警察在村子里转了一圈,问村民是否有见过一个身高160、瘦瘦的、短发的、穿花衬衫的女子? 村民都说不认识。 而村子里,也并没有符合这个特征的女嫌疑人。 所以,应该是外人进入村子,目的可能是抢劫作案。 此时警察不得不求助市民,在电视新闻、报纸上公布了这起谋杀案,希望寻找知情者,留了个热线电话。 很幸运,当天就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电话打进来。 打电话的是个男子,他说自己叫魂斗罗,很明显,这是个假名。 警察问,“什么魂斗罗,你真名叫什么?”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谁杀了那妇人!不想听我挂了。” “行,你说。” 魂斗罗说自己知道这宗案件是怎么回事,凶手是他的朋友,名叫火凤凰。 很明显,这也是个假名。 火凤凰亲口和魂斗罗承认,是她杀死了何水妹,目的是抢劫。 这简直就是老天有眼,现在连证人都有了。 警察问魂斗罗,你愿不愿意协助我们警方破案? 警察说,“我们会在你身上装个窃听器,你把火凤凰约出来,让她把案件再讲一遍,有了证据,我们人赃并获。” 电话里,魂斗罗犹豫了一会儿,说了句,“对不起,出卖朋友的事我做不出来”。 “喂,这是命案,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警方。” “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记得,你们要帮我保密,不能出卖我!” 随后魂斗罗挂了电话。 第144章 告密者 2 不同意也没事,反正知道了凶手是火凤凰, 虽然是假名,但警察知道火凤凰这号人物,她是某个社团的三把手。 人瘦瘦小小,却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她完全符合嫌疑人的特征。 警察想,把火凤凰抓回来,将她的指纹和在案发现场、窗户上发现的血指纹一比对,她就插翅难飞了。 但坏就坏在那枚血指纹上。 血指纹上的血实在是太粘稠了,根本提取不到完整的指纹。 将之与火凤凰的指纹比对,无法判断这血指纹是否是火凤凰留下的。 警察决定采取强攻审问。 将火凤凰带进口供房,警察开门见山地问,“是不是你杀了何水妹?” 火凤凰一愣,“谁是何水妹?” 警察说,不要再装了,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一周前,你跑到村子里去抢劫。 你抢劫了何水妹的家,何水妹反抗,于是你就杀了她,你的样子还被何水妹的哥哥——何金弟看见了。 火凤凰,你逃不掉了,坦白是你唯一的机会。 火凤凰听后大呼冤枉,阿sir,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火凤凰好歹是出来混得,有名号的,我干嘛要去抢劫一个村妇的家? 警察一听,也觉得是有道理的。 火凤凰是社团的三把手,打架、砍人、收保障费,做的都是一些利益可图的事,可她有必要她亲自出面去抢劫一个村妇? 劫案现场,丢失的财物经过证实,只有最多几十元。 按理说,火凤凰完全犯不着为了几十元去打劫杀人,但这人底子本就不太好,穷凶极恶起来,什么都干得出。 警察问火凤凰,那你说说,七天前,案发之时,你在做什么? 关于这个,火凤凰回答得支支吾吾,她说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无法提供时间证人。 看电视?大早上的看电视?这实在太扯了。 没事,有目击者。 警察让火凤凰站在五个嫌疑人当中,找来何金弟辨认。 何金弟看了很久,选了一个,认错了。 这也不怪何金弟,他本来就没看清楚行凶者长什么样,事情又过了一周,面对五个嫌疑人,他没认出来。 又关了火凤凰几日,无论怎么问,她都坚持说自己绝对没干过。 火凤凰恨恨地说,“sir,他妈的,你告诉我是那个王八蛋说我是凶手的,我要去教训这人。” 而魂斗罗这个绰号,警察是不能提的。基于证人保护原则。 由于没有确凿的证据,警察不得不释放了火凤凰。 但警察并没有放弃追凶,他们还是将主要嫌疑目标锁定在火凤凰身上。 很快,有扫毒组的同事介入。 说,火凤凰暂时先不能抓,那个杀人案你们先停一下。火凤凰的社团和一个毒物交易案有关,这背后涉及到很多重要的犯罪者。 于是警察先将那杀人案搁置,由扫毒组的同事偷偷跟踪火凤凰。 跟了有三个月,终于,等到了火凤凰和一群毒贩进行交易。 扫毒组的警察在暗处掏出枪,“火凤凰,你们逃不掉了!” “妈的!拼了。” 火凤凰见毒物交易的事情暴露了,横竖都是死,于是也拿出枪,带着几个手下和警察奋战。 “砰!砰!砰!” 一场激烈的枪战后,火凤凰死在了警察的枪下。 随着火凤凰的死亡,毒物交易案是破了,可那宗何水妹的谋杀案却悬了。 火凤凰是谋杀案的第一嫌疑人,却宣告死亡。 魂斗罗也没再打电话来,之前那个电话查了,是在电话亭打的。 至此,再没有其他线索,案件无法查下去。 警察认为,何水妹就是火凤凰谋杀的。 警察判断,也许事情是这样的: 案发当天,火凤凰去那个村子,其实是想着,比如:在村子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藏一些毒品什么的。 而她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碰到何水妹,两个人可能发生了一些小争吵。 火凤凰脾气火爆,冲进屋子里,就把何水妹杀了,之后伪装了一下劫案现场,逃跑。 但推测只是推测,并无法确定火凤凰为凶手,将这个“死人”定罪。 没有人知道火凤凰在何水妹死的那天,是不是真的出现在案发现场,还是确实在家里看电视。 案件悬着。 哥哥何金弟由于目睹了妹妹何水妹的惨死,一直悔恨。 他很想找到凶手,虽然警察对他说,凶手有可能就是火凤凰,火凤凰已经死了。 但是何金弟有一种感觉,他认为凶手不是火凤凰。 他直觉认为凶手另有其人,还藏着、还在逍遥法外。 有好几年,何金弟晚上都会做梦,梦到妹妹何水妹浑身都是血,哭着说自己死得很惨。 一觉醒来,内心沉重。 何金弟很想抓住凶手,他经常会去警局去,问警察,“案子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警察如实说,在查,不过进展缓慢。 毕竟每天有各式各样的案件发生,大大小小,都需要查。而除了何金弟,没人见过这名女凶手。 但何金弟,早已经忘了女凶手长什么样了。 有时候真相就是那么无奈,拼了命地想要想起一件事、想起一个曾经见过的人,却模糊了双眼。 何金弟一直很悔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看那女凶手一眼,恨自己为什么在山上追了一半,就胆怯的不追上去了。 但悔恨,只是一种状态。 他还要生活,1997年,案件过去十年之后,何金弟因病,即将离开人世, 在临死前,他抓着女儿的手说,“女儿啊,无论如何,一定要还你姑妈(何水妹)一个公道。” 何金弟死后。 女儿很听话,每过一段时间,就打个电话到警察局,催促查案。 一直打了三年,几十通电话,得到的依旧是,还在调查,暂时无进展。 其实在那个年代,由于刑侦技术的不成熟,是有一些悬案。 警察依旧没有放弃追查,每当有新警察入职,警局都会拿出这个案子给新警察,你们认真看一下卷宗,想想有没有遗落的线索。 新警察热血的去村子里再问,村子早就变样了。 到底要找谁,到底要查谁?最后剩下的只有一个空空的名号“魂斗罗”。 既然魂斗罗说自己认识火凤凰,那魂斗罗是谁? 火凤凰已死,也再无顾虑证人身份。 警察去找了好几个曾跟随过火凤凰的马仔问,马仔听了那名字都是一愣,“我是打过《魂斗罗》,但我确实不认识哪个人叫魂斗罗。” 案子继续悬着。 第145章 告密者 3 时光一晃,来到如今。2000年。 天花板的风扇旋转着,地上有一只蚂蚁在爬,搬运一粒沙的糖,能享受一天。留声机播放着肖邦的夜曲。 一阵脚步声,一名老妇人进入诡案组的办公室。 碎花衬衫,很整齐,宽宽大大的裙子,一双虽然旧但是擦得很亮的皮鞋。 她就是何金弟的女儿何惠惠。 案子已经过去13年了,这个执念,在女儿何惠惠心中落下了13年,她很想要查出真凶。 她查到这个案件的档案现在已经存放在诡案组,找到了姚若岚。 再次恳求姚若岚,“无论如何,拜托你一定要帮我查查,究竟是谁杀了我的姑妈。” 送走何惠惠。 姚若岚和姚若岚顺着楼梯来到二楼,走到一间写着“1987”的档案室内。 这间档案室约100平方米,四面墙上放着储物格,中间是一张四方桌。 十三妹戴着手套,爬上简易梯子,从一个密封箱里取出了何水妹谋杀案的资料,放在桌上。 一瓶老抽酱油、一部老式电话、一把沾着血迹的水果刀。 姚若岚打开案件的卷宗,灰尘扑面,她咳嗽了两声。 姚若岚走了过去,仔细阅读着案件卷宗的手写笔记,几万字,那可是几十个刑警用多年时间一字一句写下的苦心推理。 她决定正式翻查这宗谋杀案。 深夜,阴阳交汇,乌云密布。 肥佬在室内,用白色的粉末在地上画了一个阴阳的太极圈。 地上摆着三张黑白照片,火凤凰、何水妹、何金弟的照片。 放了一个榴莲,念了三人的生辰八字,而后口中默念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牛鬼蛇神,恳请指路。” 简单来说,运用到奇门遁甲术的——问榴莲寻路理论。 等闪电降临,打开火凤凰在想念之城的坐标,也就是俗语叫的冥界。 官方一点,就是叫想念之城。 但凡人间有人思念故人,故人就会住在想念之城。 姚若岚看着肥佬,心中还是有些疑惑,虽说盗梦确实能够通过脑电波超越光速,但这“想念之城坐标”确实有点太不科学了。 真的可行? 可肥佬信誓旦旦,说今天刚好是鬼门关大开的日子,难得一遇。哎,什么乱七八糟的,那就试试。姚若岚想。 “boss,我准备好了。”十三妹坐在太极圈内,戴上了盗梦头盔。 姚若岚走到盗梦仪器前,按下了开关。 23:56:04秒。 天空出现一道闪电,陈金水举起桃木剑,仿佛被什么上身了,颤抖着怪怪地说了句,“来,坐标25:61。” 盗梦仪接收十三妹的脑电波,借助户外闪电的磁场——频率波段连接,盗梦开始。 头盔内喷出迷烟,十三妹“呼”地一声沉睡下去。 仿佛在一个时空旋涡中,从梦境进入了异世界——想念之城。 想念之城。 十三妹在一个山洞里见到了火凤凰,是深山老林里一个隐藏很深的山洞。 火凤凰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但是头发掉了很多,穿得破破烂烂的,早没有了当年“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现在的火凤凰怎么说,显得很警惕,眼神左顾右看,听到一点动静都会提心吊胆。 “摆渡人,没人跟着你来?”她哆哆嗦嗦地问。 “没有,你这藏得也太深了。” 火凤凰叹了口气,说自己实在是没办法。 自从1987年,在毒品交易的现场,自己持枪与警察交战,身中8枪死亡之后,就到了想念之城。 来了以后,先被抓进冥界罪犯管理局,关了十年。 由于表现还算良好,放了出来,让她好好做鬼。 她也以为可以,可出狱才是噩梦的开始。 那些曾经和她买过毒物、那些因为吸食毒物死去的人,不肯放过火凤凰,他们认为是火凤凰毁了他们的一生,虽然都做了孤魂野鬼,那群人的怨念还是不消停,联合起来要抓火凤凰,要报复她。 火凤凰被揍了几次,没办法,一路东躲西藏。 她觉得外面很不安全,就到了这深山老林里。 “这十几年,我除了躲,就是躲,妈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让我灰飞烟灭。” 说话的时候火凤凰浑身散发着旺盛的想念之气。 在人间,若是有人思念故人,那么故人就会活在想念之城。 反之,当再无人思念,那么故人就会从想念之城如烟消散。 火凤凰消散不了,她之所以能一直存在想念之城,是因为关于这宗“何水妹谋杀案”,换了许多警察在查。 每个警察查的时候,都会看到火凤凰的“遗照”,自然也就一直惦记着案件、想着火凤凰这号人。 “我太痛苦了。”火凤凰抓着十三妹的手,“求求你,让人间的那些警察别再想我了行吗?我,我真的很想消失,我不想做鬼了。天天被鬼追杀,你根本无法体会这有多惨。” 十三妹说,“这个我会帮你想办法,但前提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是不是你杀了何水妹。” “真的不是我啊!我干嘛要杀那村妇,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那么案发当日,你真的在家看电视吗?” “不是,不是。” 火凤凰坦白了,案发之日,她碰巧是在参与一宗毒物交易,而这事若是被发现也是要坐牢的。 所以在当年,被警察带去审问时,火凤凰才编了个理由,说自己在家看电视。 火凤凰非常详细地说了那时,她在什么地方参与毒物交易,在场的接头人都有谁。 十三妹听完,觉得火凤凰是说了真话,她确实不认识何水妹,也毫无任何理由要杀她。 “火凤凰!妈的,你给老子出来,我们要和你算总账。” 外头传来一阵声音。 火凤凰跑出去一看,只见山下有几十个骨瘦如柴的男人拿着火把,有的断了手脚、有的身上还挂着输液瓶。 那些都是吸毒死去的瘾君子,他们吼着,“要不是你给我吃那东西,我的老婆就不会离开我。” “要不是你找高l贷逼我,我就不会跳楼!” “火凤凰,拿你的鬼命来!” 那一声声,亡灵歇斯底里地叫喊声在黑夜的山谷中回荡。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火凤凰面部扭曲,抓着稀少的头发,继续开始崩溃的逃亡之路。 第146章 告密者 4 离开深山老林,十三妹开了一夜的车,去了几百公里外的梅南县。 在想念之城,就如同人间,不能飘来飘去,一切就如同现实般的来。 路途中她听着歌,《一生何求》《风继续吹》。 十三妹将车窗打开,感受外头吹过虚无的风,她在思考一个问题。真的有异世界,人死后真的能去那里。 但是做一个鬼的价值?有什么价值? 浑浑噩噩,自我调整,就如歌所唱的—— 要将忧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意记取,继续前行。 想念之城也有日月交替,无论是人与亡灵儿,存在于宇宙之中是奇妙的。 清晨,车开到了梅南县,绿油油的菜地,柴火从烟囱升起。 起床,种地,吃饭,这些在梅南县的亡灵儿村民们继续做着生前的事,人,鬼,都要为自己找一些事,这是支撑“活”着的动力。 她见到何水妹和何金弟这对兄妹。 与火凤凰的窘迫相比,这对兄妹过得很好,何水妹坐在屋外的摇椅上,看着农田里忙碌的哥哥。 一旁的炉火在烧着水,她给十三妹煮茶。 十三妹坐在小小的木凳子上,问何水妹,“所以,你知道是谁杀死你的?” “当然,我知道。” 说起这段事,经过了这么久,何水妹的语气显得很平淡。 不是仇恨不重要了,只是反反复复想的多了,说的多了,麻木了,就像在讲一个故事。 她说: 我确实见过凶手,我也知道那女人是谁。 案发当日,我在家里,听到了敲门声,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女子,她的样子很可怜,脸上有很重的黑眼圈,手里拿着一件皱巴巴的花衬衫,她问我,“你,你要不要买这件花衬衫?” 我猜,这名女子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所以才会拿着自己的衣服来卖。 我想着,能帮就帮。 于是我就说,行,我买你这件衣服,你先进来,我给你钱。 我让这女人进屋,我想着要不要给她弄点喝的,吃的,就去了厨房。 可是,等我从厨房出来,发现这女的正在翻我的钱包,她要拿我钱包里的钱。 我知道,自己的善良用错了,就像是东郭先生与狼。 我就对那女的叫,你干嘛,把钱包放下。 她不肯,把钱包塞进口袋,她想要逃。 情急之下,我从厨房抓了一把刀,指着那女的,我对她吼道,把我的钱包还给我。 那女的说,别喊了,别喊了。 她冲进厨房,我躲开,逃到客厅,我想跑出门求救,那女的在厨房,随手拿起一个酱油瓶朝我砸来。 而后她又扑了上来,从后面抓住我的手,将我的刀刺入我的胸口。 我倒在地上,我还在喊救命。 不要叫了! 那女的失控的大喊,她抓着我的刀,又朝着我的身上刺了几下。 她拿出电话绳,捆在我的脖子上。 我失去了反抗能力,我想,我定是逃不过这一劫。 在虚弱的迷糊中,我看见那女的起来,抓起花衬衫,她应该是慌了,想要擦去现场的证物。 她用花衬衫抹着刀上的指纹,抹着地上的血,鞋印,又在我身上乱擦。 而后,她站起身,穿上血迹满满的花衬衫,继续在屋子里翻着抽屉,找一些值钱的物品。 这时传来了敲门声,是我哥哥何金弟来找我,那女的站在窗口看了一会儿,而后她夺门出逃。 我静静的躺在地上,血流着,越来越冷,就这样死去。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说完后,何水妹将火炉上的水倒在杯中,撒上干干的茶叶,将茶碗递给十三妹。 “所以,你并不认识这女的?” “不认识。”何水妹摇摇头。 “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记得。” 十三妹取来纸笔,何水妹画出了女凶手的肖像图,并不是火凤凰。 肖像中的女凶手,一点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相反,很瘦,眼神有些呆滞,显得很可怜。 虽然有画像,这张画像是黑白的,又过了那么久,根本就不知道这人是谁,现在长什么样。 对于十三妹来说,还是线索全无。 可是,为什么这人要拿一件花衬衫去卖,又要拼了命的抢那为数不多的钱呢? 毒瘾! 十三妹恍悟,所以,这名女凶手可能是一个瘾君子。 一个贫穷的瘾君子,毒瘾犯了,她实在没钱,于是拿着自己的衣服去卖。 那件花衬衫,可能是她认为家中最值钱的东西。 这衣服在城市肯定卖不出去,那个年代,她觉得这衣服或许在偏僻的山村能卖一笔钱。 所以她带着这件衣服去了这个村子,挨家挨户的敲门,想卖衣服。 不,根据案件的线索,没有村民见过这女的。 所以,这女的是刚刚走到村子,看到了何水妹的房子,敲了门,何水妹是第一个见到她,并且第一个就要买她衣服的人。 她还请这女的进屋了。 到了屋子后,这女的看到钱包,又生了贪念,想要拿更多。 而后被何水妹发现,错手杀死了何水妹。 善良反遭厄运,这真的是一个东郭先生与狼的悲剧。 十三妹想着,喝下那碗茶,说,“谢谢你的茶,无论如何,我会找到这名真凶。” “呼”地一声。十三妹睁开眼,梦境结束。 她和姚若岚回到办公室,将所看到的告知。 十三妹问,“boss,这案子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果然是另又凶手。 姚若岚沉思,认为这宗案件的突破口,是在那个告密者,绰号魂斗罗的人身上。 当年魂斗罗打电话到警局来告密,说凶手是火凤凰。 这通电话,警局是录音的。录音带就放在一堆证物中。 姚若岚找了一个迷你录音机,播放磁带,磁带里有魂斗罗的声音,很年轻,应该在当年,魂斗罗只有20多岁。 “就凭一个录音带,怎么找人?”十三妹问。 “其实这卷录音带,这个魂斗罗的名字已经给了我们查案的方向。” “什么?”十三妹一愣。 姚若岚说: 其实警察一直搞错了方向,一直认为凶手是火凤凰。 同时认为魂斗罗是火凤凰身边的一个好友。 但反之推理,如果凶手根本就不是火凤凰,而魂斗罗打这通电话的目的也不是告密,目的是为了——嫁祸火凤凰是凶手。 “嫁祸?” “对。” 姚若岚继续陈述, 我猜这案件可能是这样: 第147章 告密者 5 一名女凶手出于什么原因,杀死了何水妹,杀完人后,她看到报纸、新闻都在刊登这宗谋杀案。 女凶手当时很害怕,不知道怎么办,于是她找了自己的一个好友,好到能说秘密的那种,也就是魂斗罗。 所以魂斗罗和真正的女凶手是密友关系。 女凶手将自己杀人的事情如实告诉魂斗罗,魂斗罗听后,决定帮女凶手。 可杀人是事实,怎么办? 嫁祸。只有嫁祸。 魂斗罗于是开始寻找嫁祸目标,他想到了一个名叫火凤凰的女人。 这个女人无论身形、年龄都和女凶手是很相似的。 并且火凤凰是某社团的三把手,本来就是个混混。 所以魂斗罗就想:如果他和警方通风报信,说凶手是火凤凰,那警察势必会请火凤凰来警局问话。 面对这样一个混混,混混说的话又哪里可信,警察说不定就会直接把火凤凰抓了,给她定罪。 这样,魂斗罗就能救女凶手,让她没事。 所以魂斗罗才会在电话亭给警局打了个举报电话,编造了,“我知道这事是怎么回事,凶手是我朋友,名叫火凤凰。” 所以,我猜,这就是那通举报电话会出现的原因。 告密者,也许并不认识火凤凰,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 姚若岚说完。 十三妹听后认同,“可是,若真的是这样,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魂斗罗,那只不过是一个假名。” “其实寻人目标已经缩小在一个范围了。” “缩小了?” “对。”姚若岚笑笑,“就在这个假名上。” 她说: 我刚才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魂斗罗》是一款经典游戏,这款游戏是1987年出来的。 而案件是发生在1987年。 那个年代,游戏并没有家家户户普及,要打游戏,也没有网,只有街上开的电子厅。 既然告密者用了“魂斗罗”这个名字。 说明这个告密者很喜欢打游戏,是个小青年,所以他才会在告密的时候想到了“魂斗罗”这个名字、并且脱口而出。 那么,我们再结合火凤凰这个名字。 火凤凰是某社团的三把手,当时k城有不少社团,每个区域都有自己的社团。 那个年代,通信还不发达,各个区域帮派的头目应该都只在自己的区域出名,别的区域自然是无人知道。 而火凤凰这个名号应该只是在k城的东水区域出名,所以告密者大概率也是东水区域的一个小青年。 估计是经常看到火凤凰来游戏机厅收保障费,见过几面,也就知道了这号人物。 “所以。”姚若岚看着十三妹,“接下来,你知道怎么查了吗?” “明白了。我会去k城的东水区域,探听一下,在1987年,这个地方究竟开了几家游戏机厅,游戏厅的老板有谁,然后问老板,当年有没有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经常来这里打游戏,特别喜欢打《魂斗罗》的游戏,然后我再把那段告密者的录音带给老板听,看他是否对这个声音有印象。” 姚若岚点点头,“方向是对的,不过这件事不用你自己做。” “不用我做?” “对,我们这部门就你和我,若是你一个一个去查,要查到什么时候。你可以去找寻人侦探帮忙。” “寻人侦探?” 十三妹听过这个组织。 这是属于民间的侦探社,一般是处理一些不涉及刑事的案件。 例如,委托人想要找失散多年的父母、想要找初恋、想要找老赖,这些事,警察很难管,也没办法出动大批警力去做。 于是委托人就会花钱去找一些“寻人侦探社”帮忙。 这些侦探社走野路子,他们的关系网很大,只要知道要找对象的名字,电话号码之类。 就会把这些资料发布在一个秘密的bbs聊天群里。 群里都是k城的外卖员、快递员,还有一些黑客大学生。 寻人侦探会发布一个赏金数额,让外卖员、快递员在派单的时候留意是否有这样一号人物、有见过这个电话号码。 定位了目标,寻人侦探就会采取蹲点等方式,找到那个寻找对象。 这样做,是利用了民间的关系网,将效率利用到最大化。 十三妹说,“boss,我听说这些寻人侦探社找人很贵的,一次收费要几万。” “钱是一定要花的,我们这个部门人不多,但是经费管够。” “boss,你说重案组的上司,咱们的大boss,为什么要用最高标准的经费,去查一宗已经无人关注的谋杀案?” 姚若岚说,为的是上电视。 上电视? 对。 追凶,是让凶手知道,不要逃,哪怕过了几十年,我们也会抓到你。 还要在电视、新闻曝光凶手,让凶手承受一世骂名。 让罪犯得到惩罚,让正想要预谋犯罪的人,看到这样的新闻,赶快打消犯罪的念头。 这就是追凶的意义。 二人聊完已是清晨,姚若岚伸了伸懒腰,下楼送十三妹回家。 走到门口,准备上车,十三妹伸手一指—— 只见肥佬正站在不远处的山顶,晨曦下幽幽地打着太极拳。 真是一个古怪的男人。二人摇摇头,乘坐跑车离开。 第148章 告密者 6 十三妹回到家中,睡了一觉,到了下午,就出门去寻人侦探社。 地址是在报纸的边角广告位上查的,是一栋很旧的楼。破旧的住宅区,房子起码有五十多年历史,连个电梯都没有。 顺着楼梯上了三楼,挂着一块牌子,“passby”。 pass,by,拆开来,就是“过隙”的意思。正所谓白驹过隙,不留痕迹。 十三妹想,名字确实是怪,好像有个咖啡馆也是这么叫的,但这就是寻人侦探社了。 她敲了敲门,门很快被打开,隔着铁门站着一个男人,样子是迷人好看的。 但这人似乎有意扮老,蓄着厚厚的胡子,头发较长,用发蜡梳到脑后。 他穿着价格不菲的手工定制西装,一双红色圣诞款式的袜子,旧旧的网球鞋。 奇怪的装束、奇怪的男子。 “你好。”十三妹说,“我来找人的。” “是不是陈通?你的外卖!”一名送餐小哥上楼,对着屋内叫道。 “对!我就是。” 原来这人名叫陈通,他就是passby寻人侦探社的老板。 陈通开门,十三妹进屋。 陈通打开外卖,放在桌上,干煎带鱼、豆腐火腩、蜜汁叉烧、白灼芥蓝,一盒白饭。 “你吃了没有啊,要不要一起吃?”陈通将筷子递给十三妹。 “不用了。” 陈通吃饭,差点味道,对,陈通从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根干辣椒,咬了一口。 十三妹坐在一旁,说着她要寻找的对象—— 只有个假名,叫魂斗罗,1987年可能住在东水区域,有一卷录音带。 陈通继续吃,说,资料你就放桌上,我一会儿认真看,三万元能接受? “你能找到魂斗罗吗?” “放心。”陈通咬了一口干辣椒,辛辣刺激着舌头。 曾有人说,辣并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 与此同时,姚若岚开着自己的甲壳虫轿车,来到k城的一个小山村。 何水妹的家,谋杀案的第一现场。 过了十三年,这里的变化不太大。 她拿出那张女凶手的黑白画像,想着,凶手究竟是谁,住在哪儿呢? 一个落魄的抢劫者,一个瘾君子,为了几十元钱竟杀了人。 姚若岚站在何水妹居住的村屋前,闭上眼,幻想着将自己带入这名凶手。 我,我是女凶手。 我为什么要抢劫?毒念犯了,没钱,我要弄点钱,去买那戒不掉的东西。 可我是怎么来到这个村子的? 我定是身无分文,这个村子那时也还没通公交车,我不可能坐的士来打劫。 没有办法了,我是走路来的吗? 走路,一个人徒步行走,能走几公里? 大概也就是3、4公里,再长的路就会很喘、很累了。 我也走不了多远,我是一个被毒念侵蚀的、身体很差的人。 所以,以这个村子为中心,方圆三公里之外,有房子的地方,应该就是那个女凶手的家。 可是方圆三公里,范围很大。 再之缩小,女凶手逃出村子,被哥哥何金弟追赶,是往一座山上跑的。 人的本能,就是朝着熟悉的地方躲藏。 所以,那座山,东边的地方,就是女凶手来时走的路。 顺着走,姚若岚上山。下山,经过国道,三公里之后,看到一片破旧的房子——东水区。 这里和十三年前差不多。 廉价的出租房、茶餐厅、大排档。足球场里长发的小青年踢着球,路边坐着一群群等待活干、看赌马报纸、打牌的外来人士。 有几个穿着很少面料服装的女子走过,暗处传来轻浮的口哨。 还有人在偷偷交易。 哥,有货吗? 有什么货? 那东西。 姚若岚看着龙蛇混杂的东水区,心想,这里应该就是女凶手居住的地方。 passby寻人侦探社的陈通给十三妹打了个电话,说魂斗罗找到了。 十三妹匆匆前往,见到陈通后,他拿出一份清单,上面有100个人的名字。 十三妹一愣,问,这100个人里谁是魂斗罗? 陈通说,我哪知道,嫌疑目标就是这些人,你们去查,给钱。 就这要给你三万元? 陈通说,你知道这名单怎么弄来的吗? 1987年,在东水区有36家游戏机店,我找到20家店的老板,又是敬烟又是吃茶,这20人回忆出了200多个名字。 我再帮你细细筛选,选出了100个嫌疑人。 3万元换100个名字,这笔交易不值吗?陈通说。 值,值。十三妹无力反驳。 陈通幽幽地说,当然,三万元找人,是普通版套餐,我们还有豪华版。我可以从100个名字里再帮你筛选到20人,你要不要购买? “别了。”十三妹打住,虽然是公款,但也不能随意挥霍。 “那就给钱。”陈通笑了笑,露出迷人好看的牙齿。 接下来的事,就由十三妹来做。 她带回了这100个名字的名单,去了一趟重案组,在电脑前敲击,根据名字,对同名人进行排查。 死了七个,出现了几个重名。 最终,在忙了一晚上后,她得到了一份98个嫌疑人详细地址、电话的资料。 第二日,陈年旧案档案室的办公室内。 十三妹将这份名单交给了姚若岚,“接下来我们要怎么从这98人里确定谁才是魂斗罗?” “去买些牛奶。” “牛奶?” “对。”姚若岚神秘一笑。 由于要排查的嫌疑人太多,二人不得不考虑暂时将肥佬暂时拉进来帮忙。 三人乔装了一下,分头行事。 他们按照地址一一去了各个嫌疑人的家楼下,先在楼下便利店买一箱牛奶,带上去。 敲嫌疑人的家门,乔装成某公司的福利专员,只要回答几个似模似样的问题,就能送一箱牛奶。 而在问问题的时候,他们随身都会配备录音装置。 以此录下嫌疑人的声音。 人的声音是不会改变的。 而后只要收集到98份音频资料,带回来,利用电脑技术,将这98份声音与之前1987年的举报电话录音进行比对,就能最终确定,谁才是魂斗罗。 第149章 告密者 7 就这样,忙活了两日。 姚若岚来到了一栋居民小区,敲开了307号的门。 这是名单上的第85号嫌疑人,名叫志强。 门拉开,屋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白衬衫灰裤子,头有些秃了,微微发福。 姚若岚从门看进屋内,猜测这个志强应该是独居的。 “什么事啊?” “您好,我是v调查公司的专员,想问您一些问题,关于您平时生活方面的,就耽误您5分钟,询问后,我司会送您一箱牛奶。” 姚若岚提着牛奶,是大牌子,经费是管够的。 志强看了看,将门打开,姚若岚谢过之后进屋。 她悄悄按动了口袋里的录音笔,而后拿着本子和笔,似模似样地问问题。 “可以知道您的年龄吗?” “40岁。”志强感慨地说。 “平时喜欢玩游戏吗?” “老了。”志强摇摇头,“很多年前玩过。” “那您之前是玩什么游戏?我们最近在做一个调查,想设计一款专门为中年人玩的游戏。” “现在的游戏哪有什么意思,还是过去的经典,魂斗罗,那感觉,哎。” 姚若岚的心砰砰跳着,这个声音,面前的这个中老年男子,她有一种感觉,此人就是告密者。 “所以你就是魂斗罗。” “什么?” “1987年,有个叫做何水妹的女人死了,是你打电话到警局,说你知道凶手,你当时用的就是魂斗罗这个名字。” 直接开门见山,她盯着志强。 志强嘴张着,愣了好几秒,“你是谁?” “我是警察。” “什么警察,骗人的,喂!赶紧走,不然,不然我要报警了。” 真的是他。从他的眼神、反应,姚若岚更加确定。 她将警官证放在桌上,对面前的志强说,“魂斗罗,你就是当年那个魂斗罗,已经13年了,终于还是找到你了。狡辩无用,人的声音是不会变的,当年你打电话的录音一直留存警局,只要将之与你现在声音比对,就是证实,你就是当年的告密者,不!应该说,在当年,你是嫁祸给火凤凰,目的是为了袒护真正的凶手。” 志强的额头冒汗,紧张地说话支支吾吾,“我当年是随便打电话的,我是闹着玩得,我不知道谁是凶手。” “你现在越是不说真话,对你就越是不利。”姚若岚加重语气: 其实警方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你认识那名女凶手,还是她的好友,只要排查你的人际关系网,那么真相很快就出来,等到那个时候,你再想说,就不是坦白从宽了,你明白吗?志强。 悔,是由恶从善的第一步。 姚若岚说,“我们警方从来都没有放弃追凶,哪怕是过去10年、20年,也一定不会放弃找到凶手,你知道火凤凰惨死了吗?你知道那个被害者何水妹的家人、她的哥哥是在悲痛中撒手人寰的吗?而对你,你也已经四十岁了,错了十三年,应该要面对了。” 志强继续紧张的搓手。 姚若岚说,“我等你,等你告诉我真相。” 在沉默中过了半小时后,志强叹了口气,说,“她叫小茹。” 原来,杀死何水妹的真凶,名叫小茹。 小茹在夜场上班,被人骗了,吃下第一口毒,之后上瘾,不可自拔。 整日浑浑噩噩,工作也丢了。 钱都用完了,瘾上头了,无奈,就拿着一件衣服去村子里卖,想换点钱。 进了何水妹的家,看到何水妹钱包里的钱,动了贪念,想抢。 何水妹阻拦,小茹又怕自己被抓,错手杀死了何水妹。 一步错,步步错。 杀完人后,小茹看到新闻,很慌,就把这事告诉了志强。 志强是小茹的好友,他想帮小茹,于是打了举报电话,将凶手嫁祸给火凤凰。 其实这类案件最难破,因为凶手和谋杀者并不认识,只是一念之间起的杀念。 就这样,这宗简单的谋杀案,由于法证技术不成熟,也由于偶然性、在错误中竟然藏了13年。 志强喃喃说着,“小茹真的很可怜,她原来不是这样的,只是那毒太迷失心智了,她说自己在作案时,脑子里就像是有魔鬼,魔鬼在叫,魔鬼在指她,她不是故意的,她一直都很后悔” “那小茹现在在哪里?”姚若岚问。 “她她。”志强的眼眶有泪。 几日之后。 姚若岚、十三妹和肥佬去了一座陵园,走到小茹的墓碑前。 原来,小茹也已经死了。 在案发之后、在三年后。毒一次次攻心,她注射了很重的量,死在家中,死了半个月都没人知道。老鼠、虫子啃食着她。 肥佬带了一些纸钱、拿出一把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招魂,“牛鬼神蛇,统统现身,猛鬼小茹,你回来,我们是陈年旧案侦查组的同事,现在有话要问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将会成为” 也真是够了,十三妹尬在那里,她看着小茹的墓碑,有一种感觉,特别没劲,煞费苦心查了13年,可这个女凶手早已不在人世。 天空飘过乌云,毫无防备的落下一场雨。 雨中的姚若岚拿起电话,给何金弟的女儿何惠惠打了个电话,说,“凶手找到了。” 何惠惠正在家里做饭,她握着电话,后头传来儿子的吵闹声。 “谢谢。” 几分钟后,何惠惠挂了电话,擦擦眼角的泪,走过厨房,排位上供奉着何金弟、何水妹的遗像。 何惠惠上了一炷香,又恢复笑脸,回到屋中继续逗儿子玩。 陵园中,雨持续下着。 肥佬还在做法,十三妹擦擦湿漉漉的雨水。 追凶?追凶有什么意义? 在过去,刑侦技术不成熟,让一些凶手逍遥法外。 可警察厅从未放弃,哪怕是花大价钱也要成立陈年旧案档案馆。 目的就是为了证明:罪犯一定会被抓到,无论是十年还是一百年。 追凶,为死者洗冤。 追凶,告诉那些想要犯罪的人,无论是活是死,犯下罪,墓志铭都将不干净,凶手的后人,将因为凶手而世世蒙羞。 接受这罪名。告诫下一代,决不能做错事。 我们称之为意义的人生,是有无数人用正义创造着意义的价值。 姚若岚将一副手铐放在小茹的墓碑上,说,“小茹,我是诡案组的负责人,我叫姚若岚,现在,你被捕了。” 第150章 口红 1 有案子。 陪酒女郎双目圆瞪,死于时钟酒店的403房内。 重案组先是来了,半小时后贴了封条又突然走了。 留下一名法医在现场验尸,两个小警员在门外把守。 “你看,直升机。” 一名警员在四楼的公共区域窗边指了指,城市上空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直升机盘旋到酒店上空。 垂直距离300米,准备降落。 “老大,我跳了啊。” 肥佬说完,从直升机上跳下,低空跳伞,降落伞打开,摇摇晃晃,但是准确的落在酒店顶部的边缘。 肥佬摆出一个沉思者的降落姿势,心想,我真是帅呆了。 随后不久,直升机缓缓降落在顶层的h标志上。 从直升机上走下来两名女子。 一个是气场十足的姚若岚,另一个是如同女大学生模样,扎着马尾的十三妹。 三人从顶层下去,坐电梯来到四楼。 姚若岚对两名警员出示证件。 警员说,“这名女死者名叫珍丽花,是时钟酒店的常客。中午清洁大婶来查房的时候发现了尸体。” 姚若岚点点头,进入案发现场。 珍丽花躺在地上,双目圆瞪,椅子歪着,手边有一只金色的口红。 “毒杀。”法医说。 初步判断,珍丽花是擦了这支有毒的口红,引发剧毒身亡。 “谢谢,我们到外面聊聊。”姚若岚说。 法医站起身,与姚若岚离开房间。 而后肥佬和十三妹进入房间,将门给反锁上。 肥佬从背包里拿出一身黄色的道士服穿上,一把可伸缩的桃木剑,一个铃铛,叮当叮当的摇着,口中念念有词,“牛鬼蛇神,统统现身。” 十三妹蹲下身。取出盗梦头盔。 珍丽花忽然睁开了眼。 坐了起来,“我是在哪里,这是哪里?” “你在梦里,你只有4分钟。”十三妹抓着珍丽花的手。 “什么?” 二人处在一个混沌的,如同黑洞般的世界中。 “你听我说,你死了。” “死了,我怎么死的?” “被毒死的,没时间解释了,快告诉我是谁杀了你?” “我,我。” “口红,你擦了有毒的口红,剧毒身亡而死。” 毒死,口红? 珍丽花恍然大悟,回想起死亡之前的事情。 她坐在时钟酒店的梳妆台前,正在化妆,拿起一支金色的口红,kill&kiss,致命之吻,是限量款的口红,一支要卖到三万元。 她拿起那支口红涂在嘴边,抿了抿,很快,她就感觉到剧毒攻心,捂着胸口,身子僵硬,倒在地上,想去求救,手伸出,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就这样一命呜呼。 “那个贱人!是她杀的我。”珍丽花大叫。 “贱人?你说的这人是谁?” “余美娜!”珍丽花说出了这个名字。 “这口红是余美娜送给你的?” “对。”珍丽花说起了她和余美娜的关系: 三年前,她们两人都是同一家夜总会的陪酒女郎。关系要好。 后来余美娜认识了一个叫做杨凯的客人,杨凯追求余美娜,并和余美娜结婚,余美娜命好,上岸了。 但在不久前,杨凯来找珍丽花,说和余美娜出现了婚姻危机,想离婚。 珍丽花陪着杨凯借酒消愁,二人渐渐有了感情。经常在时钟酒店约会。 珍丽花想要杨凯离婚,和自己在一起,杨凯一直犹豫。 于是珍丽花就直接去找了余美娜,说,“你离开杨凯,我和他才是真爱。” 余美娜不肯,开了一张支票给珍丽花,叫她离开杨凯。 “你同意了?”十三妹问。 “当然没有,我和余美娜说了,不可能,我就是要得到杨凯。” 珍丽花说,那天余美娜约她在余美娜的家中见面。就她们两人。 余美娜说自己同意退出,她从抽屉里取了一个礼盒,礼盒里就是这支口红。 余美娜把口红递给珍丽花说,“祝你们幸福。请收下我的这份送礼物。” 珍丽花看余美娜那“真诚”的脸,就收下了口红。 回忆到这里,珍丽花咬牙切齿,“就是这个贱人,她害死我的!” 但她仅刚回忆完,就魂飞魄散,不复存在的脑电波。 确切的说,4分钟已至。 两小时后。 别墅有三百平方米,装修的豪华。 余美娜独自坐在客厅,桌上放着一包烟,一瓶药,一杯酒。 她倒了一杯酒,吞下几片用于缓解焦虑的药,抽出一支烟,点上火。 墙上挂着一幅莫奈的睡莲油画,一张婚纱照。 传来了敲门声,余美娜前去开门。 迎面而来的气场,无与伦比的气场。 姚若岚出示了证件,“有一宗案件,想和你谈谈。你认识一个叫做珍丽花的女子吗?” “认识,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了?”余美娜瞪大了眼,显得十分震惊,“她她怎么会死了?” “方便进屋谈谈吗?” 余美娜拉开门,姚若岚进入屋内。 客厅里充斥着带有水果香的烟味,是女士香烟,余美娜今晚抽了很多烟。 姚若岚坐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密封袋,密封袋里是一支金色的口红。 “这个口红,是你送给珍丽花的?” “是的。” “为什么要送她东西?” 余美娜闷着拿起一支烟,点上,说,“哪是送的,是她自己抢走的。” 她吐出烟,问,“珍丽花是怎么死的?” 姚若岚指了指密封袋内的金色口红,“口红里擦了剧毒。珍丽花涂了这支口红。” 听到这里,余美娜愣了一下。有好几秒钟,“你是说这口红里有毒?” 姚若岚点点头。 余美娜突然笑了,那笑容夹杂在巨大的错愕中,然后揪着脸,说了一个名字,“杨凯,你好狠啊。” 第151章 口红 2 她说,我的丈夫,名叫杨凯。 最近杨凯想要和我离婚,我不同意,他就打我,折磨我。 余美娜露出手臂,手臂上有好几道像是皮鞭抽打过的伤痕。 她继续说: 我知道,他有别人了,我那个好闺蜜。他们想要在一起。 可是我不同意离婚,我真的很爱他。 我甚至和杨凯说,你可以和珍丽花在一起,我只要求你每天晚上都能回家,可以吗? “他同意了?”姚若岚问。 余美娜点点头,“谈过几次,他说自己暂时可以不离婚,还突然转变对我的态度,不打我了,还送了我一支口红。” 余美娜颤抖着手,想拿起茶几上的这支口红。 “不好意思,这是证物,你暂时不能碰。” 她的手缩了回来,攥成拳头。 “你是说,这支口红是杨凯送给你的?” “是,kill&kiss,致命之吻,外面要卖到三万元,限量款的。我当时挺开心的。” “那口红为什么会到了珍丽花的手里?” “她抢走的。” 余美娜说: 那天我独自在家中,珍丽花过来,找我谈判。 珍丽花将一卷录影带放进录像机里,录像带里是她偷拍的影像,她和杨凯在酒店缠绵的画面。 “想必他对你没有这么精彩过?”珍丽花说。 我看着电视里的画面,在那一刻我真的有一种心被插了无数把刀的感觉。 珍丽花拍着我的脸,说,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 她就是过来耀武扬威的,她在房间里走着,就好像自己才是这屋子的女主人。 巨大的失落包围着我,脑子嗡嗡作响。 那些画面一直在电视里播放,那些声音,杨凯和珍丽花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 我抱着头,对她说,你走,你给我出去。 “好啊,我这就走。” 她站起身,临走时看见柜子上有个袋子,袋子里是那支kill&kiss的口红。 她猜到是杨凯送给我,就要抢。 姚若岚问,“你没有阻止?” 余美娜摇摇头,“我当时对杨凯真的太失望了,我也完完全全地厌恶这支口红,她要拿就让她拿走。” “而现在看来。”余美娜绝望一笑,“所以,杨凯是想要毒死我。” 姚若岚心想,这样的谋杀伎俩真所谓是自找麻烦。 杨凯若用口红擦毒的方法杀妻。余美娜一死,杨凯绝对会被当成第一嫌疑人。 这不是明摆着的让自己被警察抓? 姚若岚问,“你先生在哪里?我想和他谈谈。” “恐怕你见不到他了。” 余美娜抬起头,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婚纱照,她与杨凯,白色西装与白色婚纱,照片是在国外的一个小村庄拍摄的。 “他不在k城?” “他死了。” 就在昨天晚上,杨凯死在一场意外的车祸中。 第二日,一座山上。 建着一栋三层楼的白色洋房,写着“陈年旧案档案馆”。 占地约7000平方。这栋洋房是全k城警局的证物房。 用来存放近几十年来各种悬案的证物、档案文件。 而如今,它有了一个特殊的身份——诡案组。 “诡案组”这三个字的招牌并没有挂出,因为这个部门所进行的事是对外保密的。 调查杨凯的死亡案,认定是车祸。 在时钟酒店附近,杨凯走在路上,意识恍惚,一辆大货车飞驰过来,将他突然撞死。 货车司机属于疲劳驾驶,是货车司机的责任。 货车司机不认识余美娜。 到了这里,一条奇怪的时间线与两宗案件牵连。 昨晚,杨凯去时钟酒店和珍丽花约会。 约会之后,他离开酒店,被一辆大货车撞死。 而后,珍丽花想要化妆出门,擦了有毒的口红,当场毒发身亡。 如果这口红是杨凯用来毒死余美娜的,那杨凯死于意外车祸,而珍丽花死于一支本不属于她的“口红”。 但,如果真正的凶手是余美娜,那事情就又有了一种更合乎逻辑的推理—— 余美娜看着丈夫和闺蜜珍丽花偷情,心生报复。 想到了一个细思极恐的谋杀方式: 她事先哄骗杨凯,对杨凯说,嫁给你这么多年,你都没送我什么好东西,现在你要离婚,能否给我点留恋? 她说,我看中一支口红,你买给我。 于是杨凯就去口红店,买了这支kill&kiss的口红。 三万元,他用银行卡刷卡,留下了购买记录。 而余美娜要的就是这份购买记录,证明口红是杨凯买的。 之后她在口红上擦上剧毒,约珍丽花来家中见面,她很了解珍丽花,这个好闺蜜什么都会抢。 她把口红放在柜子上很显眼的位置,珍丽花果然拿走了口红。 那么珍丽花拿了口红,就会涂,涂了有两个结果。 第一结果,珍丽花是在独处的情况下,涂了口红,涂完就死了。 那这样,杨凯就会被当成谋杀珍丽花的凶手,毕竟口红是他买的。 他有谋杀动机。送给妻子,却毒死了情人。 第二结果,就是珍丽花在和杨凯在时钟酒店缠绵之后,亲吻中双双毙命。 这样,杨凯依旧会被当成口红投毒案的凶手。 这一切就是余美娜的诡计。 如今杨凯和珍丽花全死,怎么样能告得了余美娜?是否还有关键线索? 姚若岚看了看手中的腕表,应该还来得及。 凌晨两点半,殡仪馆的后房。 一张铝合金台上放着杨凯的遗体,一名入殓师经过缝合之后,正在给杨凯化妆。 此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入殓师回过头,见一男一女背着背包走进来。 肥佬脸上涂了两道黑墨,拿出证件,“诡案组查案,闲杂人等离开。” 入殓师一惊,“这里有什么可查的?” “this is order,go!”肥佬伸手一指,心中暗想:我这动作一定帅呆了。 入殓师挠挠头离开。 肥佬脱了黑色外套,露出里面的道袍,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几张冥币。 围着杨凯的遗体走来走去,口中说,“牛鬼神蛇,统统现身,杨凯,还魂人世。” 十三妹爬上了停尸台,取出盗梦头盔。 第152章 口红 3 梦境之中。 是一片村庄,房子欧式结构,刷上五颜六色的油漆。 村庄旁有一个池塘,池塘里种着大片睡莲。 杨凯站在一座木桥上,看着池塘里的睡莲。 这里是余美娜最想去的地方,一个名叫吉维尼的小镇,源自画家莫奈的画。 十三妹走到了他的身旁。 “我应该是死了。你是何方引路人?”杨凯问。 他很清楚,自己死在一场车祸中,低头看手机短信,穿过马路,没注意,一辆飞驰而来的货车要了他的命。 “你还没死。这是在你人生最后的梦境中,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曾送给余美娜一支口红?” “是买过一支。” “你有在这支口红里下毒吗?” 杨凯一愣,“什么意思?” “这支口红是有毒的,你送了有毒的口红给余美娜,但口红又被珍丽花拿走,珍丽花擦了口红,被毒死了。” 此时梦境中的场景忽然开始剧烈震动。 天空中落下一块一块陨石,陨石砸在地上,崩碎土地。 由于梦境主人杨凯的脑电波出现了紊乱,他对于所听到的事产生了极大的震惊所造成的。 “你是说珍丽花死了?”杨凯问。 “是,就在你死后的一天。” “你到底是谁?” “梦境警察。” 陨石继续落下,十三妹暗觉不妙。 这样的干扰太过严重,梦境很快就会崩塌。 她快速发问,“是你下的毒吗?是你想要毒死妻子?” “我,我。”杨凯结结巴巴。 十三妹换了个问题,“难道你不知道口红里有毒?你买了口红,但你没有下毒对不对?” “我,我。”杨凯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口红有毒。” 只要杨凯否认自己对口红下毒,那么真凶就呼之欲出。 但就在此刻,梦境中的画面乍然静止。 陨石悬浮在空中,纹丝不动,蜂鸟悬在空中,池塘的水流凝固,睡莲上的水珠也停止滑动。 杨凯忽然转过头,对十三妹说,“对,是我在口红上下了毒,我就是想要毒死余美娜。” “你承认是你下的毒?” “我就是凶手。” “下毒的氯化钾是在哪里购买的?” “我找大口昌买的。” 杨凯抓着木桥的扶手,目光凝视着池塘上方的蜂鸟,蜂鸟不停地振动翅膀。 这是杨凯的梦境,他通过自己最后的意念,控制梦境中所有物体的走向。 十三妹继续追问,“你说的大口昌,是男是女?”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杨凯继续用意念玩着空中这只“蜂鸟”,“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不想再说了。” 十三妹快速应变,“你很恨余美娜,你为什么不直接离婚?她不同意,你可以找律师解决,你打她,折磨她,夫妻一场,有必要这样吗?” 杨凯没做声,看着天空,开始用意念玩弄漫天的陨石。将陨石包裹上火焰,一道道火焰陨石划过天际。 他突然问,“我还能在这个梦境里待多久?” “不到1分钟,请告诉我真相。” “不用问了,我不想在人生的最后时刻还被你摆布。” 杨凯忽然翻过木桥,做出一个跳水的动作,扑通一声跳入池塘。 随着梦境“宿主”的决绝,梦境结束。 清晨。诡案组。 肥佬正在弄早餐。厨房里煮着生滚白粥,炸了几条咸鱼,又弄了一些辣椒熬肉汤。 他曾在烹饪学校学习过,对于厨艺颇有研究。 而姚若岚与十三妹则在办公室内商讨案情。 很明显,杨凯说谎了,他不是凶手。 十三妹在梦境中曾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下毒用的氯化钾是从哪里买的?” 杨凯回答是一个叫做大口昌的人给他的。 大口昌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陷进问题,在口红上所发现的毒药,并不是氯化钾。 姚若岚问十三妹,“杨凯的梦境,是在什么样的场景里?” “一个池塘,一片睡莲。” 池塘?睡莲? 姚若岚在电脑里找到了一张莫奈的名画,问,“是这样的地方吗?” 十三妹看后点点头。 这幅油画同样出现在杨凯与余美娜的家中,就挂在婚纱照的旁边。 吉维尼,这是一个对于杨凯和余美娜都很重要的地方。 那这么说来,杨凯其实并不恨余美娜。反而是爱。 他此生留恋的最后梦境是一个想与余美娜共同前去的吉维尼小镇。 既然爱,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打余美娜,为什么要出轨珍丽花? 他所做的这一切都非常不合常理。 门被推开,肥佬吹了声口哨,“早餐做好了。” 姚若岚和十三妹走下楼,进入包厢餐厅。 旋转桌盘上放着极其丰盛的早餐,生滚白粥,油条,砂锅辣米线、汉堡、鼎边糊、虾仁肠粉。 诡案组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经费是警务处长特批的,不计成本,想怎么报销就怎么报销,管够。 十三妹说,“你这东西都够我们吃上三天了。” 肥佬笑了笑,端上三杯新鲜的牛奶,在牛奶里打了几个甲鱼蛋,“早餐很重要,你们都是脑力劳动者,来,喝杯王八蛋奶,补补脑。” 十三妹装了一碗辣米线,嗦了一口,全身冒汗。 实在是太辣了,她咕嘟咕嘟地喝着王八蛋奶解辣。 姚若岚还在思索着案情—— 杨凯是爱余美娜的。 在他的最后一梦中,甘愿自己揽下罪名。 他至死都在为妻子开脱罪名。 “好辣啊。好辣啊。”十三妹张着嘴,散着辣气。 “辣就对了。”肥佬故作深沉地念起了一段话,“曾有人说,辣,并不是味觉,而是一种痛觉。” 痛觉? 这句话提醒了姚若岚,她想,爱,有时候也是一种痛觉。 回想起见余美娜的时候,她面部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这宗案件的凶手就是余美娜。 但细细想来,却发现还是有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 余美娜若在口红上下毒,她无论如何都会让自己有嫌疑。 她接触过口红,警方肯定会调查她,她在投毒前定是想到了这一点。 她完全能用另一种更隐秘的方式,她绝对有机会单独见到珍丽花,也能够接触到珍丽花的皮包。 把剧毒随便涂在一支珍丽花自己的口红上,这才是最简单的方式。 干嘛要如此大费周章? 不久后,一份医院的病历报告单让案件变得更加诡异。 原来杨凯在几个月前得了绝症,这事他从没对任何人提起。 而再调查,找到一个律师,杨凯的律师。 律师手上握有一份遗嘱,杨凯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后事。 看着病历、看着遗嘱上的文件签名。 姚若岚之前所猜测的事情被印证了: 在这宗奇怪的谋杀案中,倘若所有人都说了谎话,都在秘密做着某件事,那就有了这个被离奇所驱使的真相。 第153章 口红 4 深夜十点,殡仪馆内。 杨凯躺在棺中,脑袋——有些扁。 火葬仪式被安排在明日早晨。 今晚是最后的守灵,余美娜穿着一身黑衣,口袋里有一瓶安眠药。 她脱了高跟鞋,站起身,走到棺材前,打开棺材,愣愣地看着杨凯的遗体。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要离婚。”她喃喃说着。 从三年前初次见面,嫁给杨凯之后,就深深爱着。 这几个月,她不停忍受着杨凯的折磨。 杨凯用皮鞭抽打她,出轨她的闺蜜,余美娜的身体与心理备受折磨。 杨凯说,“你到底肯不肯和我离婚。” “不!”她擦着嘴边的血,继续哀求杨凯,“我真的离不开你,你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 如今杨凯死了,一场意外。 这一结果余美娜接受,反而有了一丝安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口红。 那颜色无比艳丽。 余美娜擦了擦口红。 用唇贴着棺材亲吻,“至少我是你的妻子,到你死,永远都是。” 门被打开,余美娜转过头,见到了姚若岚。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 姚若岚看着余美娜,“是你在口红上下的毒,对?” 余美娜没有辩解,也没有回应。 这时姚若岚又说了一句,“其实,你是想要自杀的,对?” 余美娜眼中流下眼泪。 口红的毒是她涂的,她想要自杀。 杨凯铁了心要离婚,余美娜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想到了死。 她特意哀求杨凯,送给她一支口红,然后她在这支口红上涂了毒药。 她想着用杨凯送给她的口红,死在家中,留下遗书。 用这样极端方式,让杨凯铭记,“我至死都是你的妻子,你这一生都别想忘了我。” 可就在自杀前,珍丽花跑来找她,还给她看了一段录像。 录像中是珍丽花与杨凯缠绵的画面。 那些画面刺激到了余美娜。 珍丽花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杨凯是爱我的,这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珍丽花看到那礼盒里的口红,带走了口红。 余美娜没有阻拦,她那时根本就没有注意口红,事后才想起这口红下了毒,被珍丽花拿走。 她想着打电话提醒珍丽花,但电话握在手中,又放下了。 一个忽然冒起的念头,反正我是准备要死了,那我死后,你就下来陪我,你也别想和杨凯好过。 就是这个念头。让事件发生。 珍丽花擦了口红,死在了时钟酒店。 此刻,灵堂。 面对姚若岚,余美娜丝毫没想过隐瞒。 她笑着说,“我认罪,死了,都死了,就差我了。” 姚若岚说,“其实,我想要告诉你,你的丈夫杨凯,可能是很爱你的。” “你说什么?” 姚若岚递上了杨凯的绝症病历,还有律师的遗嘱文件。 文件显示,杨凯在死后全部的遗产都留给了余美娜。 姚若岚说: 我想杨凯之所以打你、出轨你的闺蜜,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余美娜瞪大了眼睛,听着姚若岚说下去。 姚若岚说: 杨凯得了绝症,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他在想着,如果他死,你要怎么办? 他深爱你,也知道你同样深爱他,他很害怕在他死后,你会承受不了,做出轻生的傻事。 有什么方式能让你最快速地忘记他?那就是恨。 折磨你,故意出轨你的闺蜜,故意拍下视频,让你心死。 他希望用这样极端的方式,让你对他咬牙切齿,而理所当然地继承他所有的遗产,继续活下去。 余美娜手中的文件,文件里有杨凯这几个月的资金流水。 他多次付款给珍丽花的金钱记录,他和珍丽花是在假戏真做。 文件中是杨凯遗嘱的唯一继承人,是余美娜。 余美娜的手不停颤抖,文件洒落。 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先是笑,笑着说,“原来你还爱我。” 接着她又是愤怒,她抓着那口棺材,对着杨凯的遗体大叫,“为什么你要骗我,你不告诉这一切。混蛋!你这个混蛋。” 她拍打着棺材,喊到嗓子沙哑,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随着动静,一支口红从她的口袋里掉出。 而后,余美娜忽然直起身体,生无可恋地一笑,“死了,都死了,就差我了。” 她抿了抿嘴。 姚若岚看到地上掉下的那支口红,看着余美娜古怪的神情。 口红?还有一支有毒的口红。 余美娜,她。 身为心理学女博士,姚若岚从余美娜细微的面部表情看穿——她,想死,就是现在。 不行。 姚若岚冲了上去,快速将余美娜扑在地上。 心想着绝不能让她抿嘴,不能够让口红上毒液进入身体。 地上有杨凯的遗产文件,她将那些文件塞进余美娜的口中。 但,已经来不及了,剧毒已经渗透,余美娜很快就没有了知觉,眼角划过最后的泪滴。 第154章 一句话破案 1 这宗逆天奇案要从1919年说起。 1919年的一个清晨,崔莉丝死在家中一楼客厅的沙发上,头部遭受重击而死。 这是一栋建在半山富人区的三层洋房。 在她的头部一共发现9道伤口,分别是来自一种利器、一种钝器,也就是两种行凶工具所致。 客厅的窗户是破的。 这看起来有点像是劫案现场: 比如深夜,一名或是两名凶手,一人带着刀、一人带着棍子,敲破窗户的玻璃,入室抢劫。 正巧被在一楼喝醉了的崔莉丝发现了,慌乱中凶手杀死了崔莉丝,而后逃之夭夭。 是崔莉丝的丈夫乔翰生报的警。 他早上起来,看到崔莉丝死在一楼客厅,于是联系了警察。 他和警察说明情况: 他们家一共有三人,他,崔莉丝,还有3岁儿子的乔远山。 有请佣人,佣人每天早上来,晚上做完晚饭、洗过碗就离开。 在昨晚,乔翰生和崔莉丝在家中用过晚餐,二人都喝了点酒。 他喝得有点多了,就到二楼的卧室去睡,崔莉丝在一楼继续喝酒。 儿子已经睡下。 一直到早晨起来,儿子哭闹不止,把他吵醒,他下楼,发现崔莉丝死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乔翰生用手抱着头。 “你们夫妻有和什么人结怨吗?”当年k城重案组的高级探长鲍罗问。 这宗案件引起了重案组的高度重视,原因是死者崔莉丝是一个富人、同时是一名法国女人。 “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会与人结怨。”乔翰生摇摇头。 “那么昨晚你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按理说,崔莉丝头部一共遭受到9次袭击,她肯定会大叫、求救,那必然会发出声响。 “我真的没印象,我睡得太死了。”乔翰生回答。 “谢谢。”鲍罗合上了记录本。 随后,他开始调查这宗离奇的谋杀案。 但很快,鲍罗就将嫌疑人锁定为乔翰生。 怀疑的理由有很多,首先就是来自这段富贵悬殊的异国婚姻。 崔莉丝是法国贵族世家,5年前随家族来k城做生意。 崔莉丝一直有哮喘病,而乔翰生就是她的医生。 二人渐渐有了感情,决定共度余生,可是崔莉丝的家族反对,一个小医生怎么配得上我们的女儿。 但崔莉丝不顾反对,铁了心要和乔翰生在一起,他们有了孩子。 崔莉丝的家族无奈接受,买了一栋豪宅,孩子生下,二人开始过婚姻生活。 但是这段婚姻生活并不如表面所看到的恩爱,而是出现了一些危机。 怀疑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一个名叫小美的女人口供。 小美是医院的护士,在重案组高级探长鲍罗的追问下,小美承认自己与乔翰生有私情。 而乔翰生也不止一次和小美提过:我已经不爱崔莉丝了,我想和她离婚。 怀疑的第三点,就是崔莉丝所受的伤,全部来自头部,是由两种伤痕所致。 一种是钝器袭击5次,判断可能是棍子,这些伤让崔莉丝昏迷。 一种是锐器,判断可能是很锋利的砍刀,这4刀要了崔莉丝的命。 锋利的刀? 鲍罗写下的推论是——凶器是一根铁棍、一把砍刀。 案发时乔翰生也在现场,他怎么可能听不见崔莉丝的求救?怎么可能听不到玻璃破的动静? 并且,那块窗外破了的玻璃,玻璃碎片都是在屋外,在玻璃窗下找到一个鞋印,鞋子是42码的皮鞋。 乔翰生正是穿42码鞋。 基于以上种种,乔翰生具有重大作案嫌疑。 鲍罗推测这件事是这样的: 乔翰生爱上了小美,想和崔莉丝离婚,但是他又想得到崔莉丝的财产。 于是萌生了杀死崔莉丝的念头。 在案发时,他故意将崔莉丝灌醉,而后找了一根棍子,在崔莉丝头上敲了5下,将她打晕。 再用另一把锋利的砍刀杀死崔莉丝。 他故意使用了两种工具,是为了混淆视听,让警察误认为凶手是两人。 接着乔翰生打破了窗户的玻璃,带走一些贵重物品——崔莉丝脖子上佩戴的珍珠项链,制造了像是抢劫行凶的案发现场。 之后他丢了这两把凶器,回到屋内,上了二楼倒头大睡,第二天一早起来报警。 “所以,你就是凶手。”鲍罗逮捕了乔翰生。 “我不是!我没杀崔莉丝!”乔翰生大喊冤枉。 “交给法官来判!”鲍罗说,“乔翰生,你逃不掉的。” 一个月之后,法庭审理了这宗轰动全城的谋杀案。 由于崔莉丝的贵族身份,她的家族也认为崔莉丝就是被乔翰生杀死的,请了最好的律师。 而又有护士小美出庭作证,咬定乔翰生曾勾引她。 在那个年代,背叛爱情是极度耻辱的行径,舆论纷纷,挖出各种小道消息,将乔翰生塑造成一个坏男人。 这对于陪审团、法官都造成了偏袒、同情崔莉丝遭遇,主观的第一印象认为乔翰生很有问题。 乔翰生也请了律师,他对律师说,“我真的没杀我老婆。” 那个律师之所以肯接乔翰生的案子,目的是为了一战成名。 毕竟这宗案件太过于轰动了。 “你到底是不是和小美在一起?”律师问。 乔翰生低着头,“我……我只是经常会和她诉苦,有一天特别累,她又刚好坐在我腿上,所以……我们亲吻了几分钟,但我很快就推开了她,此后也一直都避开她。” 律师听完,心想,完了,这是真的。 律师和乔翰生分析了一下情况,说,“这宗案子,如果你咬定你没杀老婆,你必死无疑,没得打。” 律师说: 悬殊的婚姻、小美的口供、你的出轨、现场留下的42码鞋印,舆论,还有对方的律师——是从法国请来的顶级律师,他的经验足够让你被判死罪。我不可能辩护过他的,整个k城也没有哪个律师具有这种水平。 “那怎么办?”乔翰生问。 “你想不想死?” “当然不想!” 律师压低声,“那你只能按我说的做,一口咬定你患有嗜睡症。” “嗜睡症?” 律师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抓住一个疑点,乔翰生为什么会睡得很死?因为他有嗜睡症。 律师买通了一个医生,开了一份鉴定报告,证明乔翰生患有嗜睡症。 开庭的时候,乔翰生面对着对方律师的盘问,一口咬定自己在睡觉,对所有事情不知情。他有嗜睡症,睡得太死了。 原本这样的情况,造成了多方疑点,无法证明凶手是谁,毕竟找不到凶器。 同时律师还制造了小美患有妄想症的说辞,认为这个女护士只是单方面痴痴暗恋乔翰生。 基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律师心想,他(乔翰生)无罪了,我成功了,我即将成为城中最炙手可热的律师。 法庭上,律师捏着手中的笔,期待宣判的那一刻。 谁知就在案件审理的最后一天,一切改变了。 对方辩护律师可是法国的顶级律师。 他挖出了医生制造假嗜睡症的文件,那个医生也承认说谎。 这让案件全部反转,陪审团和法官不再相信乔翰生之前所有的证词,认为他就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 最终,法官说,“我宣布乔翰生谋杀妻子崔莉丝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刻执行。” 1919年的一个黄昏,最后一抹夕阳下,乔翰生被推到刑场,在崔莉丝家族的见证下,吊死在了麻绳上。 第155章 一句话破案 2 转眼是否如云烟? 这个世界上最在意这件事的人只剩下了乔翰生和崔莉丝的儿子——乔远山了。 案发时,他只有3岁,他并不知情。 但是那个印象很深,他认为父母是相爱的,没有吵过架。 他不相信父亲会杀死母亲。 他继承了父母留下的巨额遗产。 从30岁开始,他就着手调查这宗案件,他请了许多私家侦探。 第一次翻案,是在1953年。 把已经六十多岁的鲍罗和当年宣判案件、已经死去的法官告上法庭。 乔远山请了一整个律师团队。 律师团队告这二人是有理由的—— 由于崔莉丝死于1919年,她又是个有名望的法国贵族。 在当时的k城,洋人控制权力。 律师团队有理由相信: 是由于洋人对当时重案组的高级探长鲍罗施压,鲍罗受不了压力,所以逼迫护士小美捏造了与乔翰生的故事。 鲍罗使用了不正当手段,制造了一些伪证。 关于这一点,律师还提供了佐证,鲍罗这样暴力执法还有其他案例依据—— 在1930年,有一个名叫做皮特的英国人在电影院被谋杀,也是鲍罗负责。 当时鲍罗抓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盗窃犯,是个惯犯。 鲍罗用酷刑屈打成招,让盗窃犯认罪。 72小时火速破案,盗窃犯被执行了死刑。 但这件事在十年后出现了反转: 1940年的一天,一个叫做david的英国人在病死前,也许是因为快要见上帝了,想赎罪。 david在家人面前,承认是他当初在电影院杀皮特的,理由是二人一直不合,说完后他在胸前比了个十字,闭上了眼。 所以,盗窃犯是枉死的。 律师团队认为鲍罗是一个有问题的警察,他当初就是被洋人施压没办法了,才把乔翰生“伪造”成凶手。 同样的,律师团队做足了功课。 他们认为当初审案的法官也是有问题的,法官受到了太多舆论报道的影响。 有一个关键点,就是法官在开庭前曾经接受过一个记者的访问。 记者问法官,“对于乔翰生的案子你怎么看?” 法官当时的回答是,“这个人就是凶手,他应该被绞死。” 那段采访报道是有白纸黑字依据的。 也就证明了法官在未审判前,就已经给乔翰生贴上了有罪的标签。 这是极为不公平的。 1952年,乔翰生杀妻案再次开庭审理。 告的是六十多岁、颇有名望的鲍罗和死去的法官。 案件轰动全城,在经过足足两年、漫长的举证、乔远山为这个律师团队花了1000万后,法院做出了判决。 由于疑点利益归于被告,认定已经死去三十多年的乔翰生无罪。 按理说,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但好像赢了这一次后,另一件事情就冒了出来。 如果父亲是无罪的,那么究竟是谁杀了母亲? 第二次翻案,是1972年。 乔远山请私家侦探查到,在案发前,家里有请过一个门窗的修理工,修理工后来因为另一宗抢劫杀人案入狱,无期徒刑。 那时候的修理工已经七十多岁了。 乔远山让人去监狱问那个修理工,是不是他当年杀了母亲,修理工竟然承认是。 乔远山以为有转机,立刻要求法庭翻案。 谁知修理工到了庭上,疯疯癫癫的大笑,“是我啊,就是老子杀的,我贪恋崔莉丝的美色,侵犯了她,再杀了他。” 可这并不是真的,崔莉丝死前并未受到侵犯。 修理工说他是用锤子杀的,对于怎么杀死崔莉丝的过程说的模棱两可。 他也老了,一会儿说是,一会儿说忘了。 很快,他的证词就被法院驳回了,修理工不是凶手,他是在吹牛。 反正自己已经因为另一宗谋杀罪无期徒刑了,再认下一宗,他想让自己更有名。 无论是什么样的臭名、恶名,遗臭万年也是名。 还有一点,这个修理工很瘦小,穿的是40码鞋,不是42码。 最戏剧性的是审判结果: 1973年,法院审了一年以后,最后竟然再次认定乔翰生是凶手,他有罪。 理由应该是修正了对于上次重审的认定,毕竟上一次审判律师是钻了空子——认为老法官、鲍罗有判断不公的行为。 但这次又回到案件层面上,认为乔翰生是有罪的。 审判结果公布后,乔远山要求再上诉。 可证据越来越渺茫。 时间继续流转逝去,无论是法官、鲍罗、护士小美,到后来那个病死在监狱的修理工,全都已经不在人世。 更别说证据,全没了。 再强大的律师团队也无计可施,乔远山不断烧钱,也无用了。 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人在关心结果。 而从那时候开始,他沉迷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书本中。 人类的时间旅行,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当超越光速,可以逆转时间。 与世界并存的另一个世界,人死后是否会出现在冥界? 又或者那不叫冥界。 脑电波——当人死去后,脑电波会消散。 可是,若是这个逝去的故人,在人间有亲人思念着。 那么人间的亲人与故人之间的电波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这种联系会生成一个新的世界? 也可以叫冥界。 倘若人间有人思念故人,那么故人就会生活在冥界。 而当人间再无人思念,那么故人最后被“牵引”的电波才会在冥界消散。 这种说法究竟成立吗?可行吗? 83岁的乔远山,对面前的姚若岚说,“梦境是奇妙的,也许,你那个叫十三妹的同事,真的能够看见我死去的父母。” 第156章 一句话破案 3 嗡嗡。 巨大的波音客机穿越黑夜中的云霄,机舱内优雅的空中小姐端着一个银饰托盘,托盘上是梅子酒和奶酪熏肉三明治。 她走进头等舱,俯身蹲下,对着头等舱的一名低头的女客莞尔一笑,“女士,你点的餐准备好了,请慢用。” 十三妹睁开眼,我是在哪,这是哪? “这里是想念之城,您在乘坐想念之城的飞机。” “想念之城?” “但凡人间有人思念故人,故人就会生活在想念之城。”空姐说。 想念之城,就是冥界! “我要去哪?” “穿梭时间,去往20年代的k城。” 竟然是真的,成功盗梦潜入冥界。 而或许是因为某种指引,刻在她脑中的坐标,她真的要乘坐一架冥界的飞机,去往上世纪的20年代。 空姐看了看浪琴腕表,说,“还有十几个小时,你休息一下,祝您旅途愉快。” 十三妹道谢,空姐离去。 她拿起酸酸甜甜的梅子酒喝了一口,是没有味道的,她透过机舱的窗户看着空中的云霄闪电。 在机翼上停歇着几只浑身散发火焰的鸟。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一块空地停下,这里就是二十年代的k城。 十三妹走下飞机,外头有几名人力车夫,她上了一辆车。 车走过二十年代的k城大街,夜总会、繁华的娱乐城,车水马龙。 过了二十几分钟,车夫将车停在警察局的门口。 在这次盗梦旅行开始前,十三妹就和姚若岚商讨过。 对谋杀案做足了功课,她们都认为,这件案件的关键点,是要从警察局开始。 十三妹下车,进入了这座k城的警察局。 里面很空,旧桌椅上摆着一大堆陈年旧案的文件。 她听到一阵打字机敲打键盘的声音,来自不远处,寻声望去,见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推开门,十三妹见到了七十多岁的探长鲍罗。 他是死在七十多岁。死后带着七十多岁的容颜出现在想念之城。 此刻十三妹见到的鲍罗,头发花白,但用发蜡整齐梳着。 他穿了一身灰色夹克,戴着复古圆眼镜,嘴里咬着一个烟斗,一手拿着文件,另一手正敲打着打字机的键盘。 房间的墙上挂满了荣誉奖状,从警四十年,他破获了几百宗大案小案。 一面“k城之光”的奖杯就放在鲍罗的办公桌上。 “打扰一下,鲍探长。”十三妹说明了来意。 “你是想找我问乔翰生的案子?” “是的,对于这宗八十年前的案件你还有印象吗?” 鲍罗吸了口烟,“印象很深。” 他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后世人是怎么看我,但我知道,我是一名警察。 我的职责就是找出真相、抓捕凶手。当了四十年的警察,我破了多少案子,你要说有没有哪一宗是误判的,我判断错了,那是有可能的。 毕竟当时的局势动荡,外头的犯罪率太高了,可能为了吃顿饱饭就有人肯去杀人,而且刑侦技术很不成熟。 所以,哪怕是现在,我知道我已经死了,来到想念之城,我也不知自己能在这多久,要干些什么,仿佛人生对我的意义只有查案。 我每天都在这个空荡荡的警察局,翻看我过去查过的每一宗案件,一次次回到案发现场再探。 看看当年是不是有什么疏漏,冤枉了谁,若是冤枉了,我就去给人家道个歉,就算是被打上一顿,我也认了。 “那关于乔翰生的案子呢?当初你真的是因为被法国人施压而快速结案的?”十三妹问。 “不。”鲍罗摇摇头,“这宗案子,我认为是证据确凿。” 鲍罗顿了顿,转着手中的金色钢笔,说,“这宗案件在当年我一见到乔翰生,就觉得他有可疑。” 鲍罗完整陈述了这宗案件的全过程: 第157章 一句话破案 4 乔翰生和崔莉丝住的房子是在半山的富人区,那里的房子不多,每隔百米有一栋。 他们住的是三层的洋房,一楼客厅,二楼卧室和婴儿房。三楼是书房。 佣人是早晨六点就来的,开始准备早饭,打扫卫生,伺候小孩。 崔莉丝一直在家,没有出去。 乔翰生早上九点去上班,晚上六点回来。 之后佣人做完晚饭,晚上七点,他们吃饭,八点吃完。 佣人晚上九点离去,走的时候她说看见乔翰生和崔莉丝还在客厅喝酒。 不过二人的状态不是很愉快,或者说这段时间佣人发现这对夫妻貌合神离。 他们各自喝着闷酒。 那时候是晚上九点,佣人走之前提醒了一下乔翰生要锁门——这是他们家的习惯,在门内有钥匙会把门从里屋锁死。 之后离开,佣人听到锁门声。 门是从屋内用一把特制钥匙锁上的,这栋房子只有一楼的一扇门。 窗户也是密闭的。 也就是说这栋房子在此刻是一个密室,房子里肯定只有乔翰生、崔莉丝和三岁的儿子。 乔翰生和妻子还在喝酒。 按照乔翰生的口供,他大约喝到11点上二楼的卧室睡觉。而崔莉丝就在大厅继续喝酒。 崔莉丝遇害的时间大约是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 头部被两种物体袭击,一种像是棍子之类的钝器,一种像是砍刀一样的利器。 从血溅出的痕迹判断,血全部来自沙发边。 也就是说崔莉丝就是死在沙发上,凶手很强壮,快速、猛烈的攻击,要了崔莉丝的命。 她根本来不及反抗。 崔莉丝的脖子上不见了一条昂贵的珍珠项链。 窗外的空地上找到一个42码的血鞋印。是一个,而不是两个。 这就说明了凶手其实是一个人,那么他为什么要用棍子、砍刀两种工具? 这就是我第一次怀疑——凶手是一个人,故意使用两种工具,让我们误以为凶手是两人。 再说那个一楼的窗户,窗户是破的,凶手当时就是从窗户逃出。 但是第二个疑点就在窗户上,破裂的玻璃是落在屋外的,而不是屋内。 所以,凶手是在屋子里面敲破玻璃,出逃的。 这就非常可疑,门已经上锁了,窗户也一直是关着的,那么这屋子就是密室,凶手是怎么进来的?他不可能无声息地进入屋内。 他要是破窗进去屋内,那玻璃碎片应该是落在屋内,而不是屋外。 我听说这案子后来还告了一个修理工,这更是无稽之谈。 修理工可能是有办法无声无息的打开窗户,但他既然都打开了,走的时候为何又要把已经开了的窗户打破,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所以。”鲍罗深吸了口烟,吐出。 无论生前,死后,我重新审理这宗案件,我都认为这屋子就是密室。 密室里只有乔翰生、崔莉丝,还有3岁的儿子三人。 不可能再藏其他人,要知道佣人在走前、在这屋子里呆过十几小时,她里里外外打扫屋子,若有人,佣人必定发现。 那么有没可能是佣人和别的凶手合谋? 这更不可能,若是盗窃,佣人应该会让合谋者找一个屋子里都没人的时间干,不会这么蠢,挑所有人都在的时间下手。 杀了崔莉丝,这个名望贵族,对于佣人是没有半点好处的,只会让她送命。 “所以你认为一切都是乔翰生的伪装?”十三妹问。 “是的。”鲍罗说。 他本身就是一个对婚姻不忠诚的丈夫,如果妻子死了,钱与自由他都拥有了,他才是本案的最大受益人。 他自认为很聪明,故意把妻子灌醉,用两种工具行凶。 杀了妻子抢了项链,打破窗户,先跑到外面,再回到屋子里,说自己案发时在睡觉,什么都不知道,推给说是窃匪干的。 “但是,他逃不过我的眼睛。”鲍罗嘴角抽动,说着。 随后,他取了一份厚厚的文件递给十三妹,这档案里就是崔莉丝谋杀案全部详细的资料。 之后,鲍罗又直了一下腰,拿起下一宗谋杀案的资料重新审核,一边看,一边用打字机记录。 “案件太多了,案件太多了。”鲍罗口中自言自语。 走的时候十三妹问了一句,“鲍探长,我想知道,你从警四十年,死后这大几十年重审案件,是否有发现你当年曾错判的案子呢?” 鲍罗的手在打字机上停住了,他的手有些颤抖,攥成拳头,叹了口气。 “至少到目前为止,最让我遗憾的,或许就是那宗1930年的电影院谋杀案了。” 那宗案件,死的是一个叫做皮特的英国人,死在电影院的一个杂物间里。 死亡时间是午夜。 鲍罗当时抓了一个抢劫惯犯,名叫陈赖。 鲍罗认为陈赖是在午夜在电影院附近徘徊,发现了英国人皮特,抢劫,二人纠缠中陈赖杀死了皮特,之后将他拖进电影院的暗房藏尸。 虽然在抓了陈赖后,陈赖大喊冤枉,说自己不可能杀皮特。 他也提供了一个不太光彩的证据——陈赖说自己在案发时正在几公里外另一户人家实施抢劫。 可当年的鲍罗不信陈赖的口供,一个抢劫惯犯说的鬼话哪里能信。 鲍罗将陈赖认定为凶手,陈赖被执行了死刑。 可在多年后,另一个英国人david在临终前忏悔,说自己杀了皮特,这案件才得以水落石出。 陈赖是冤死的。 这也成为“k城之光”、破获无数大案的鲍罗被世人知道、最遗憾的断错案。 这宗案子成了鲍罗心中的一根刺。 “但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鲍罗嘴角抿着一丝微笑,似乎是在肯定自己,“陈赖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抢劫、伤人,他这一生犯了多少罪,哪怕是冤死,不冤,这是他的报应。” 说完之后,鲍罗又重新敲打键盘。 灯光下,那座放在桌上“k城之光”的奖杯闪闪发亮。 第158章 一句话破案 5 离警察局几条街有一家美容院。 门口的招牌写着“容颜有术”四个字,这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此刻崔莉丝正躺在一张美容床上,接受着美容师的化妆。 哪怕到了想念之城,她依然有钱。 这家美容院是会员制,一般半个月来一次,在脸上涂着特制的粉底,修饰面庞,让自己看上去老一点。 想念之城与人间不同,每个到这里的人容颜都定格了在死前的年龄、模样,不会改变。 崔莉丝死的时候只有25岁,还是年轻的。 永远年轻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长久地看着自己不会老的脸,越看就会觉得越假。 所以有很多年轻的贵妇来到“容颜有术”美容院,要求每半个月在脸上涂点东西,让自己看起来老一些,虽是自欺欺人,但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渐渐老去了一些,就仿佛还活着。 “好好弄,让我看起来像四十岁,晚上我要去约会。”她对美容师交代着。 而此时,十三妹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你想知道些什么?”崔莉丝一边接受着美容师按摩面部,一边和十三妹聊着。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 崔莉丝是本案的死者,她的回忆对于找出凶手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都过了八十年了,你是第一个来问我的人。”崔莉丝闭着眼,说,“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杀了我。” 那天晚上她喝的很醉,躺在沙发上睡着,迷迷糊糊听到有下楼的脚步声。 她睁开眼,朦胧地看到一个影子,一个人。 那时候蜡烛熄灭,月光照进屋内,很暗,她根本看不清那人,酒醉让她头痛,喃喃叫了几声。 随后就感觉那个黑影快速朝她跑来,举起什么东西,在她头上重重敲着。 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这样死了。 “你觉得,袭击你的人是你的丈夫吗?”十三妹问。 “不能肯定,我不知道。” “这个人是从楼上走下来的?” “我是听到下楼的声音。” “你确定只有一个人,而不是两个人?” “是啊,我当时只看到一人的黑影。”崔莉丝回忆。 “是男还是女?” “是男的,好像……”崔莉丝想了想,“头发好像不长,穿的衣服挺臭的,手上拿着一个东西。” “是刀吗?还是棍子?” “应该都不是,短短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行了。”崔莉斯终结了自己的回忆,不想再陷入那个噩梦场景。 十三妹换了一个问题,“在你死前,你和你先生乔翰生有很大的矛盾吗?” “并没有。就是夫妻之间偶尔吵吵。” “那你死后有见过他吗?” “只有过一次。”崔莉丝说。 其实在乔翰生刚被绞死不久,来到想念之城,崔莉丝有去找过乔翰生。 崔莉丝当面质问乔翰生,“是不是你杀了我?” 乔翰生的情绪很激动,“我没杀你,我不知道谁杀了你,我也死了!” 崔莉丝不信,毕竟法官也判了,崔莉丝觉得就是乔翰生杀的她。 崔莉丝当时带着一把水果刀,她举起刀朝着乔翰生捅了几刀。 那刀插进去,又抽出来,乔翰生和没事一样,也没有一点伤口。 在那一刻,二人都意识到,他们成了不会死的人,或者就是死人了。 他们得不到任何复仇带来的结果,他们的人生再也没有结果。 干不掉对方,必须只能留在想念之城,等哪一天,不知什么时候,没人想了,再无痛觉的化作灰烬。 他们也知道,再也不可能做夫妻。 各自失落的离去,没有告别,没有再见。 这八十年,崔莉丝从不能接受、到像行尸走肉,再到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再到变得愉快,再到认识更多住在这里的人。 惨事听的太多了,大家死的五花八门,后来也都当作笑话来听了。 这里还有《每日最惨死法排行榜》,会上报纸的,这也就是想念之城的每日新闻。 “比较之后,我算死的幸运了,也不想了。”崔莉丝说。 十三妹听着,心想,原来自己最初看到二人互相捅刀的一幕,就是来自这个“真实”的场景。 几分钟后,美容师为崔莉丝化好了四十岁模样的妆,她今天要去见她的新男友。 看电影、吃饭,吃什么都没有味觉,亲吻也不会感觉,但用记忆来幻想是什么感觉。 黄昏时分,老式古董车在半山处停下。 前方压着一棵断木,成片枯叶堆着前路。 司机戴着黑色礼帽,白手套,转头对十三妹说,“女士,车只能开到这里了。” 十三妹走下车,将风衣裹紧。 她并不会冷,在想念之城的每个人都用本能的动作来伪装自己。 她的鞋子踩过枯叶,发出声响。 路的左侧有一条雾蒙蒙的湖,湖的对岸是森林。 有个柴夫正用斧头砍小树,惊得树上的蜂鸟扑腾翅膀,飞在山林中。 右侧有许多老旧斑驳的洋房,这里是曾经的富人区。 自从那宗崔莉丝谋杀案发生后,山上的富人渐渐都搬走了。 每隔百米就会有一栋洋房,仍可以想象这些洋房曾是如此美丽,如今,墙上爬着藤蔓、野玫瑰,屋顶的烟囱上立着乌鸦。 走了大约五百米,十三妹在写着56号门牌的洋房前停下。 这是一栋三层的洋房,也就是崔莉丝谋杀案的第一凶案现场。 一楼的窗户玻璃是破的,玻璃碎片散落在窗外、户外,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42码血鞋印。 十三妹想,果然在案发后,凶手是从内屋敲破窗户,而后跳窗逃逸的。 42码鞋印,乔翰生也是穿这一码鞋,莫非他真的是凶手? 十三妹推开门,夕阳光的照射下,屋内飘着颗粒状的灰尘。 一楼客厅的沙发边上都是干枯的血迹,从血的喷溅式痕迹判断,崔莉丝就是死在沙发上…… 十三妹闭上眼,仿佛能够幻想到那个场景——喝醉的崔莉丝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凶手打死。 可是,她的头上为什么会留下两种伤痕? 一种是钝器,如棍子,一种是利器,如砍刀。 但是凶手行凶应该是很快速的,必须是钝器、锐器同时袭击崔莉丝,才能让她快速致命。 莫非凶手是两人? 不可能,崔莉丝说自己只看到了一个人,而且那人手上的凶器不是棍子也不是砍刀。 是一个短短的物品。 是斧头! 第159章 一句话破案 6 十三妹睁开眼,凶器是一把斧头。 斧头的正面是锋利的,斧头的背面是钝器。 凶手是一个人,他当时手上拿着是一把斧头,他举起斧头,用斧头的背面在崔莉丝的头上敲了5下,之后反转正面,砍死了崔莉丝。 第一个疑问解开了。 第二个疑问,凶手真的是乔翰生吗? 他要杀妻是能使用这样的诡计,并且崔莉丝说,她是听到一阵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脚步声。 不,凶手不应该是乔翰生。 崔莉丝说,她闻到那名凶手身上的味道,挺臭的。 臭是来自汗味,或者狐臭。 乔翰生是个有些身份的医生,他的身上不应该会有这种汗臭味。 如果是他,崔莉丝肯定能闻出,再说了,乔翰生当时喝了酒,洗过澡,身上散发出的是肥皂香味、酒味,绝对不是汗臭味。 凶手另有其人,可他是怎么进入这栋洋房的? 佣人之前在,家里的人也在,房门从里面上锁了,这是一栋密室。 忽然一只乌鸦从窗外飞过,扑腾翅膀,让十三妹分神。 乌鸦,她刚才好像看到过这只乌鸦,乌鸦立在烟囱上。 十三妹的眉头舒展,解开了! 这并不是一栋密室。 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窃贼!可能是男的,因为崔丽斯说那人头发不长。 在案发时,应该是晚上十二点,窃贼看洋房内的灯是熄灭的,他打算入室抢劫。 窃贼的目标有可能是三楼,他觉得三楼会有收获。 窃贼爬上树,跳到洋房的屋顶,他从烟囱里钻进洋房。 他应该挺瘦的。 窃贼在三楼转了一圈,没有收获,他又听到二楼卧室睡觉的乔翰生传来鼾声。 窃贼心想完了,这屋子里有人。 窃贼想从三楼阁楼连着的烟囱再爬出去,可是他试了几次,都爬不上去。 无奈,他只能蹑手蹑脚地下楼,想从楼下逃逸。 他顺着楼梯下楼,来到二楼,听到卧室里传来乔翰生沉睡的鼾声。 心松了一下,于是加快脚步,从二楼走下一楼,由于脚步变快,发出了一些声音。 被一楼躺在沙发上的崔莉丝听见,崔莉丝喝了酒,昏昏沉沉的,说了一些醉话。 窃贼以为崔莉丝发现了自己,看见了自己。 不行,他知道要是被抓的后果,他怕了,下了狠心。 窃贼从腰上拿出随身携带的斧头,一下,两下, 他太紧张了,用的是斧头的背面,必须要死,他转过了斧头的正面,穷凶极恶的杀死了崔莉丝。 整个过程很快,崔莉丝毫无反抗就一命呜呼。 不行,要逃! 窃贼收起了斧头,准备从正门出去,可他发现正门居然是反锁的,从里面锁着。 他开不了门,看到了窗户。 于是,他再次拿出了斧头,敲破了窗户的玻璃,跳了出去,仓惶逃逸。 这样,窗户的碎片就全部都散落在屋外,这样,地上就留下了42码的血鞋印。 这样,就解释了为什么一直找不到那把凶器。 凶器是一把斧头,被窃贼带走了。 当所有现场轨迹,同一种说法全部解释得通,十三妹仿佛解开了这道谜题,这就是案件的真相。 但,她又陷入了沉思。 就算事情是这样,可还是无法知道凶手是谁,这已经是过去了八十年的案子了。 可以判断的是,凶手是一名贫穷人士,身上有某种汗臭。 难道,真的是那个修理工? 就是在1972年翻案时,背负另一宗无期徒刑案件,在牢里胡言乱语,说自己是贪恋美色,杀死崔莉丝凶手的修理工? 十三妹走到窗前,窗户的玻璃是破的,但是窗户上有个旋钮,这个旋钮一转,就能打开窗户。 不,凶手不是修理工。 修理工如果入室抢劫,会随身携带一些更灵巧的开锁工具,他之前在这里修过门窗,他对屋子构造了解。 他可以选择从窗户进入,而不是烟囱。 就算他觉得烟囱是进入的最佳途径,犯案之后,就算他打不开的大门内部的锁,他也可以轻易打开窗户。 这是他职业本能的技巧,而不是选择破窗逃跑。 那么凶手究竟是谁?恐怕是找不到了。 哒哒哒。 十三妹睁开眼,见一旁的肥佬正敲打着她戴着的头盔。 醒了,回归现实。 “boss,我成功了,我真的到了冥界了!”十三妹难耐激动。 而后她被扶起来,回到诡案组的餐厅。 肥佬下厨给她们做宵夜,十三妹和姚若岚讲述了在冥界的全部见闻。 “这么说来,这个案子有另一个凶手。” “对。”十三妹叹气,“可是还是没有办法求证。” “你没有见到乔翰生吗?” “还没有,我就看见崔莉丝了,她说我是第一个来找她问这宗案子的人。” 姚若岚皱了皱眉,“她真的这么说?” “对。她说我是这八十年第一个找她问案件的人。” “原话就是这样?” “对,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姚若岚陷入沉思。 她想,也许凶手已经出现了,不,凶手一直都在。 只要能再重返一次冥界,一问便知。 重返冥界应该不难。 但不仅是要再回去一次,而且还要同时出现两个人才行。 怎么能找到那两个人呢? “你是说,根绝冥界法则,但凡有人思念故人,故人就会出现在冥界?”姚若岚问。 “是这样的。看来想念的力量确实很强大。” “这就好办了。”姚若岚有了主意,“我可能已经知道凶手的身份。” 第160章 一句话破案 7 第二日,诡案组三人去了图书馆。 翻出了1930年的《k城日报》,在一则头版新闻上,看到了陈赖的照片(电影院谋杀案)。 这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跪在地上,身旁站着叼着烟头的探长鲍罗。 这是鲍罗对外界宣布电影院谋杀案破获时,记者拍的照片,这也是当年“冤死鬼”陈赖留存世间的唯一照片。 将这份报纸扫描。 随后又去另一间档案室,里面全是70年代的报纸、杂志。 有一本《大菠萝》杂志用了全版刊登了1972年翻案的照片。 毕竟由于乔远山的顶级富豪身份,又是几十年的谜案,那次翻案轰动全城。 修理工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到法庭的,他的照片有很多,也很清晰。 这两个人和崔莉丝谋杀案有什么关联吗?他们会认识? 姚若岚将二人的照片带回工作室,通过电脑扫描,照片修复。 二人清晰的样貌出现在了屏幕上。 姚若岚把肥佬拉了过来,说,“现在我们看着陈赖和修理工的照片,记住他们。” “放心,boss,我不仅会记住,还会招魂。” 他拿出一把桃木剑,指着照片,口中喃喃有词,“回来,陈赖,回来,修理工,i iss u uch。” 哎,姚若岚按着头,为什么这个古怪的肥佬老是要说这么奇奇怪怪的英文。 随着人间突然而来的想念,产生了牵引力。 冥界,想念之城。 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突然站在20年代的旧k城,浑身散发着萤火虫光芒的旺盛“想念之光”,他们诧异的看着面前对方模样,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陈赖。” “赵水生(修理工的名字)。” 原来,他们一早就是认识的。 · 两日之后,想念之城。 天空下着雨,霓虹灯闪烁,电影院的外墙上贴出海报,海报是1919年上映的电影《天堂的烦恼》。 是人都有烦恼,烦恼如影随形。 与电影院相隔三条街,是警局,空空荡荡的办公室、审讯室,一宗宗陈年旧案的卷宗放在桌上,蚂蚁爬过。 那些热血警察都已不复存在,被世人忘记,唯一且能记住的,只剩下这“一人”。 鲍罗坐在总探长办公室内,后面是满满的勋章墙。 他叼着雪茄,翻阅1955年的最后一个案件。 这是他退休前的最后一案。 来到想念之城后,他不是呆在警局,就是重回案发现场。 在想念之城的几十年,他做的事就是重新审阅自己从1915年到1955年办过的963宗案件,他想知道有没有哪一宗错判了。 鲍罗一字一句、认真阅读卷宗,一遍遍确认细节无误,而后轻轻敲击着打字机的键盘。 键盘按下,字顺着打字机映出,“第963宗,重审完毕,无误。” 鲍罗抽了口烟,终于完成了,从警四十年,他疑似误判的案件只有九宗。 审案,审错案很正常,这九宗都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劫案。 与954宗他正确判断的案件来说,不值一提。 我的一生,对得起那面奖杯。鲍罗舒了口气,抚摸桌上摆放着闪闪发光,由政府颁发给他的“k城之光”奖杯。 就在此时,鲍罗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影子,在灯光下,面部明亮。 一个扎着马尾辫,就像是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子出现。 她的脸上有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表情,是十三妹。 “你怎么来了?”鲍罗问。 “鲍探长,我来看看你。” 十三妹进入屋内,在椅子上坐下,“我们来说说1919年的崔莉丝谋杀案。” 鲍罗的面部有一丝抽动,他吸了口烟,控制情绪,“这宗案件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凶手就是乔翰生。” “不,凶手不是乔翰生。” 鲍罗一笑,“那你认为是谁?” “陈赖。” 愣了一会,鲍罗问,“你说的这个陈赖是谁?” “你认识,1930年有一宗电影院谋杀案,死的是一个叫皮特的英国人,当时你抓了一个叫陈赖的男人,你把他当成凶手,他被执行了死刑。” 鲍罗转动着座椅,让腰部紧紧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哦,你说的是他啊,关于那宗1930年的案件,确实是我误判了,抓错了凶手,为此我也感到很遗憾。” “但是。”鲍罗提高语调,是在强调,“这个陈赖死的也不冤,打架,抢劫,他之前做的错事不少,人不能做错事,总会有另一种惩罚报应在他的身上。他是该死的。” “鲍探长,我们就不兜圈子了,大家都在想念之城,就都说真话了。” “真话,我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十三妹突然说,“其实你一早就知道陈赖不是电影院谋杀案的凶手,其实你一早就想让他去死,对?”她看着鲍罗。 第161章 一句话破案 8 鲍罗的视线本能的转开,抓起桌上的金色钢笔,捏在手心,虽然努力控制,但语调有些颤音,“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你一直都明白。因为你此生最错的就是审错了1919年乔翰生的案子,你让乔翰生成了替死鬼,你当初以为那凶案现场是密室,但后来有一天,你发现了那可能不是密室,因为有个烟囱,烟囱可以进入屋内,在那时你才发现这有可能是一宗另有凶手的劫案,对不对。” 鲍罗沉默,攥着笔。 “这个密室的答案我都能解开,那么身为经验丰富的鲍探长,同样能解开的。” “凶手就是乔翰生。” “不,凶手是陈赖!我找过他,他出现在了想念之城,我请来的,他亲口和我承认,在1919年杀崔莉丝的是他,而1930年电影院谋杀皮特的不是他。” “他是个无赖,他的话你怎么能信!”鲍罗激动地拍着桌子,笔从桌上掉落在地上。 “对,他是无赖,他的话不可信,可你呢,鲍探长,你是个经验丰富的探长,1930年电影院谋杀案的证据根本不够,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要让陈赖屈打成招认罪?只是迫于洋人的压力?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一直是个正义的探长,不会屈服的,你也一直认真查案,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想要陈赖死,你想要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十三妹重重说道。 鲍罗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不是这样的。”他在组织说辞。 “鲍探长,你是一个好探长,一直都是,人都会犯错,案件也一定会有审错,现在你所要做的事就是面对,说出真相,还乔翰生一个公道,他死了八十年了,你欠他一个道歉。” 十三妹的一字一句都往鲍罗的心中去,如同锋利的刀割下一块块悬在他心中的顽石。 是,他错了,审错了。 1920年,在乔翰生执行死刑的一年后,有一次他的手下负责一宗劫案。 手下开玩笑的把这名抢劫犯作案的手法说出,“多蠢的小偷啊,从烟囱爬到屋子里行窃,结果出不来,被主人打个半死。” 在警察局内所有人哄堂大笑的时刻,鲍罗的脸色突然变了,他回想起了1919年的崔莉丝谋杀案。 他一直认为那是个密室,可他忽略了烟囱。 他重回案发现场,看着三层洋房顶的烟囱,此时边上一个樵夫正在用斧头砍柴。 斧头是凶器,烟囱是进入口,窗外是破碎的玻璃。 所有的线索在他脑中汇聚,谜团解开了,可是乔翰生死了。 难道我真的冤枉了他吗? 鲍罗开始偷偷重查这宗案件,他发现了一个叫做赵水生的修理工,这修理工曾帮崔莉丝修理过窗户。 他怀疑修理工,但查过后发现修理工不是凶手。 但修理工有个朋友,名叫陈赖,穿42码鞋,是个樵夫。烂赌成性。 陈赖曾经在黑市出售过一条昂贵的珍珠项链,当鲍罗找到那个黑市店铺的老板,将珍珠项链握在手中的一刻,他知道了,陈赖才是凶手。 可错已经铸成了,此时的鲍罗已经是声名显赫的探长,他不敢承认,不敢面对。 这个世界只有他知道乔翰生是枉死的,他收起了项链,藏起了这个秘密。 但是良心不安,鲍罗开始失眠,很多个睡不着的夜晚,他在想着,我有什么办法能弥补,能让陈赖不要逍遥法外? 等了十年,1930年发生了一宗电影院谋杀案。 死的是一个名叫皮特的英国人,现场证据全毁,毫无头绪,鲍罗根本不知道谁是凶手。 洋人对他施压,限令他72小时破案。 在最崩溃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陈赖,这是一个机会——只要让陈赖成为替死鬼,不,他本就该死。 先把这电影谋杀案了结,事后我再慢慢查,等将来抓到了真凶,我再想办法惩罚那人。 鲍罗的脑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个念头被他内心的魔鬼更加肯定,用这一宗案惩罚上一宗罪,坏人都要死,无论是哪种徒刑。 他的内心说服了自己,于是鲍罗抓了陈赖,屈打成招,陈赖被处以死刑。 这就是相隔十年的两宗谋杀案的真相。 鲍罗缓缓陈述着真相,回忆尽。 房间内,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鲍罗从抽屉里拿出那条崔莉丝在死前被抢走的项链,握在手里,如同一颗颗佛珠。 无论何种形式,认错,忏悔,无论用任何物品,是否都有效? “是我错了。”鲍罗握着项链,看着桌上那座金光闪闪的奖杯,“我太看重这个k城之光的奖杯了,我太想当一个好警察了,可我不是一个好警察。”他叹了口气。 十三妹说,“不,鲍探长,你是一个好警察,不然,你就不会留在想念之城,被人怀念与敬仰。” “我会去和乔翰生道歉,我欠他一个道歉。”鲍罗打定了主意。 “谢谢你的坦白,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十三妹起身,准备离开。 鲍罗想到了什么,问,“对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一直都知道真相?” “我没这么大本事,是我的老板(姚若岚)猜出的。” “她是怎么知道?” “崔莉丝说的一句话。” “崔莉丝?” 十三妹说:“因为你是一个好警察,你留在想念之城,翻查自己曾经手的所有案件,但是面对这宗这么大的案件,你一直没有去找崔莉丝,她说,八十年了,从没有一个人来找她问过案情,这就令我的老板怀疑,鲍探长,你一定是一早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鲍罗抬起头,“真厉害。” 如同一个鬼,一个亡魂,微微一笑。 第162章 醉杀局中局 1 二十二年间,李美嫁过三任丈夫。全都不在人世。 也不知这么说是否恰当。 第一任丈夫阿来,和李美原是余洛村的村民。 李美在家务农,阿来是个打猎的。 1978年的某天夜晚,阿来出去打猎,一日未归。 李美是在一周后去警局报的失踪。 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察给李美做笔录,问了几个问题: 阿来有没与人有过节?有没欠债?你们夫妻关系如何? 李美如实作答,丈夫不沾赌和毒,老实本分,生活虽然拮据,但二人十分相爱。 警察去余洛村附近寻了一圈,均无发现。 又过了一个月,阿来依然音讯全无。 当初警察有两个判断: 一是,阿来由于某种原因偷偷离家出走,也许是外面有了别人,也许是不可告人的原因。 第二种情况概率更大—— 警察没发现阿来有乘坐火车的记录,也没有酒店的登记信息。 其实那个年代找人不好找,手机传呼都没普及,很多酒店也没有实名登记。 阿来失踪得蹊跷且突然,可能是在打猎时遇到了意外。 夫妻二人所居住的小山村极为偏僻,四面环山,还有许多沼泽地。 警察判断,阿来有可能是在夜晚追捕猎物时,不小心掉进了沼泽中,那里有许多沼泽,无法一一搜寻。 由于并无发现明显的嫌疑人,也无法证实阿来是否遇害,警察只能将这案件当作一般人口失踪案挂着。 时间一晃而过五年,阿来还是没找到。 自然人下落不明过了五年,法理上可以认定阿来死亡。 李美也默认接受了阿来就是真的遭遇了意外。 她还年轻,嫁给了第二任丈夫谭昆,一个暴发户。 1984年股票迎来牛市,谭昆入市炒股,随便买什么都是升,一年就赚了几百万。 谭昆逢人就说自己命好,找了个旺夫的老婆。 但命运这事很难说,大富大贵的谭昆第二年就死了。 死在雪地里,冻死的。 一个下着大雪的夜晚,夫妻二人在自家的别墅里,在火炉旁喝着美酒,配着顶级火腿。 两人都醉得不行,李美回房睡觉,谭昆觉得好热,醉醺醺地说要去外面走走,抽根烟透透气。 屋内开着暖气,谭昆又喝了酒,正当壮年,穿着一身短袖衫就下楼出门了。 就在自家门口的雪地里晃来晃去。 按照留下的脚印,他就像是散步。绕着别墅走了几个大大的圆圈,然后一头栽倒,天寒地冻,冻死在雪地中。 在案发时,李美在家里睡觉,睡得很沉,第二天一早发现丈夫不在,手机钱包都还在。 李美找了邻居,一同在附近呼喊谭昆的名字,找了半天,在大雪覆盖下发现了谭昆的尸体。 法医来检查过,并没有可疑,就是饮酒过度,又穿得少,冻死在雪地上。 命好的应该是李美,继承了谭昆全部遗产,成为了百万女富豪。 最后就是她的第三任丈夫,亿万富豪叶炳良。 叶炳良从十几年前开始做古董文玩生意,一个钻石王老五,身边美女如云。 也不知他看中了李美什么,一个亿万富豪看中了一个百万女富豪什么。 叶炳良非常高调地追求李美,二人也在去年结婚。 可也就过了一年,在一个月前,叶炳良死了。 死因依然是意外。 那是一个午后,他和李美驱车去山中短途旅行。 是李美开的车,车开到一条湖边,湖上有一座宽大的桥。 前面的车开得很慢,李美踩油门,转方向盘超车。 一辆交汇而来的货车出现在前方,李美赶快急转方向盘,忘了踩刹车。 车撞到桥栏杆,速度太快,撞断了桥,垂直掉下十米下的湖水中。 车沉入湖中,这条湖有几十米深,车直直沉入湖底。 沉入湖中时,四个门被水压压迫,打不开,车窗也开不了。 但是庆幸的是驾驶座的车窗是开着的,李美解开安全带。 她想要去救副驾驶座的丈夫叶炳良,面对突如其来的撞击,叶炳良已经昏迷。 李美费了很大劲,也解不开绑着叶炳良的安全带。 况且她只是一名弱女子,在水下,在生命危急的一刻,她怎么能拽得动高大的叶炳良? 只能先自救,李美从驾驶座开着的窗户逃出,浮上水面,大喊救命。 桥上的货车司机抛下一个空泡沫箱,她抓着泡沫等待救援。 十几分钟后,救援队赶到,救下李美。 蛙人扑通一声跳下水,又过了三十几分钟,拖出了叶炳良的尸体。 此刻,警局的办公桌上。 许文山将最后一口汉堡塞入口中,咀嚼吞咽,擦擦嘴。 他从桌上跳下,走到黑板前,拿出粉笔,写下了“完美谋杀案”五个字,打上一个问号。 或许这两宗案件并不是意外,是细思极恐的谋杀案。 凶手正是李美。 关于叶炳良的意外死亡案,许文山做过调查。 许文山查到,这次去山上的短途旅行,是李美提议的。 而在案发前的一个月、半个月、一周前,李美曾经三次独自驾车往返案发现场、那条湖附近。 来了三次,她就是在物色一个地方,一个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掉下湖的地方。 李美的水性很好,同时她有十年的驾龄,鲜有违章记录。 根据监控判断,李美这一路驾车都开得很慢,也开得很稳,再说了,二人是去旅游,又不赶时间。 她为什么要到了桥上突然加速超车? 那座桥的护栏年久失修,她就是想要自己开的轿车从桥上落水。 落水前巨大的冲撞力让身强力壮的丈夫叶炳良都震得昏迷了。李美竟然没事? 这么说来,她一定是早有准备—— 在落水前保护住头部重要部位,并且偷偷打开了驾驶座的车窗。 车在行驶中四扇车门都是锁死的,到水下,更是由于压力无法打开。 而由于只有驾驶座的车窗是开着的,所以水会从驾驶座快速灌进车内。 就算叶炳良在最初落水时没有昏迷,在落水后,受到从驾驶座车窗横冲而来的水压,也会让他陷入更大的突发困境。 叶炳良绑着安全带,安全带就变成了一个“死亡之结”。 还有一点,叶炳良完全不会游泳。他必定会死在水下湖底。 而李美只要做足准备,保护好自己,让她能够经受住这两次重压。 在车开始缓缓下沉时,就是她逃生的最佳时间。 她从车窗逃出,善于水性的她从湖水中浮出,拼尽全力地对桥上喊出“救命”。 就算无人来救,她也能自救。 叶炳良一死,李美成为最大受益人,从千万女富豪直接继承了叶炳良的亿万遗产。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 当许文山怀疑李美的时候,也猜出了十五年前——李美第二任丈夫谭昆,是如何死在雪地里的。 “醉”杀。一种更加细思极恐的方式。 法医的尸检报告显示:谭昆在死前喝了洋酒、红酒、啤酒等多种混合的酒。 他并不是一个酒鬼,更不太胜酒力。 在那个雪夜,李美和谭昆在屋内饮酒,倘若,李美不断地劝谭昆喝酒,喝到谭昆大醉。 而在此时,她望着窗外,夜色中越来越大的雪。 她突然将柔软的唇贴在谭昆的耳边,说了某些话,例如: “亲爱的,你爱不爱我,我很爱你,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外面的雪地里藏了一个你很喜欢的东西,你能找到吗?” 谭昆以为这是夫妻二人间促进情感的游戏,就开心地出门去找,所以他会在别墅附近的雪地里留下一大圈的脚印。 酒醉、穿得很少,雪夜、一直在走路。 谭昆大概率会跌在雪地中,鼾声睡去,直至冻死。 许文山看着黑板上李美的照片,心中想着,如果一切都是这样,那李美可真是一个细思极恐的女人。 完美谋杀,为钱,李美有足够的动机。 第163章 醉杀局中局 2 案件发生后的这一个月,许文山一直都在举证——谭昆的死亡案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证据全毁。 而这一宗叶炳良的案件,是找到了道路监控、以及李美曾在案发前三次到过案发现场为证。 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将这些证据呈交法庭,到了庭上,以李美的经济条件,她可以请到最顶级的律师。 律师会说: 你这些证据能说明什么?我当事人喜欢旅游,去那里多次有何不妥; 突然想超车,为什么不可以? 要知道在案发时,前面是真的开来一辆货车,我当事人避闪不及,怕撞到,才转方向盘冲断桥的。 她为什么不踩刹车,而是油门? 我当事人太紧张了,误把油门当刹车踩到底。 会游泳?这世界上有多少人会游泳? 只有驾驶座的车窗是开着的?驾驶座的车窗不能开吗! 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当事人和在案发时桥上的货车司机、前车司机全都不认识。 这就是意外,我当事人没有谋杀丈夫的动机。 我当事人和她先生的情感是融洽的,这一点,身边的朋友都能作证。 你不能冤枉我的当事人,没了丈夫,她已经很痛苦愧疚了。 许文山仿佛都能够想到那些会出现在庭审现场的画面。 律师的唇枪舌辩论,依然缺少一个最有力的证据。 到这个时候,许文山决定揭底。 他打算去找李美谈一次话,摊牌了——我怀疑你,你就是凶手! 许文山准备将他的推论说给李美听,观察李美的反应。 也许李美听后会吓得认罪,也许李美在慌乱中会说漏嘴某件事,从而让许文山发现破绽。 这是最有效的方式,可就在他做足功课,准备去找李美的时候,万万没想到的意外再次发生。 李美死了。 从闹市区、刚买的三十三层顶层豪宅的阳台跳下,穿着睡衣。 无论是调取楼层监控,还是询问目击者都证明—— 在案发时李美是独自一人呆在家中,阳台的窗户是开着的,她就是自己走到阳台边,翻越护栏、突然跳了下去,毫无征兆。 她为什么要死?畏罪自杀? 不,倘若李美是一个能处心积虑完成两次完美谋杀案的人,她的内心是强大且恐怖的,绝不会自杀。 现在的许文山陷入一个巨大的谜团中。 这几宗案件无法继续追查了,最关键的嫌疑人李美已经死亡。 可是李美为什么会自杀?她不可能自杀。 难道……难道还有一人? 许文山盯着黑板上阿来的照片发愣—— 阿来,猎人。 这个已经失踪二十二年的、全部人都以为已经死了的、李美的原配丈夫。 难道他并没有死? 难道李美一直都和阿来有秘密联系? 有没有一种可能: 当初阿来故意失踪,李美改嫁,阿来成为隐藏凶手、幕后主脑,二人合谋杀死了谭昆、叶炳良。 通过这样,让这对原本贫穷的夫妻走上富贵之路? 而到了富贵前的一刻,还是因为财,阿来又用“意外”反杀了李美? 不对。 许文山又想: 就算李美死了,阿来再度失踪归来。遗产也绝不可能过户给阿来。 法律上已经认定他们的婚姻无效,阿来杀李美无法获得实际价值。 又或者,事情是这样的: 当年李美也想过用“意外”的方式谋杀阿来,但是阿来并没有死,时隔二十二年,他再度归来复仇? 可他为什么要藏了二十二年? 太乱了,许文山按着头,他的思绪越来越复杂混乱。 许文山走到窗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放在嘴里咬着。 忽然他身体哆嗦了一下,感觉到一阵阴风阵阵。 转头,只见办公室外站着姚若岚。 果然是有预感的。 “你怎么来了?”许文山问。 “你在查李美的案件是,这李美才刚死,需不需要我们诡案组帮忙?”姚若岚已经收到了重案组上司的消息。 “不用了,我能查出来。” 姚若岚说,最近的盗梦仪器刚好又升级了,十三妹也冬眠结束了,拿这个案件给她练练手好了。 十三妹有可能会成为警队第一名梦境警察,警队各界对她的能力寄予厚望。 姚若岚幽幽地说了句,“要不然,你们比比看,谁先找到凶手?” “那就来!”许文山的斗志全都燃了起来,他接受了挑战。 第二日,盗梦开始。 肥佬举起桃木剑,一道闪电,阴阳之门的电波借助闪电开启。 盗梦头盔内喷射出迷烟,“呼”地一声,十三妹进入了异世界。 第164章 醉杀局中局 3 想念之城。 某个山洞,顶部的钟乳石滴着水。 洞内亮着煤油灯,一张单人弹簧床。 阿来——李美的第一任丈夫,他坐在床边,看着自己时隐时现的手,心想,我怎么死而复生了? 确切地说,是死而又死。 这二十二年他一直生活在想念之城,仗着李美对他的思念。 但是前几天,他突然如烟消失了,他并不知道那是因为几天前李美坠楼身亡,世界再无人对他想念。 可是现在,阿来再次看着自己的手,指尖边缘有如粉末般虚无的荧光,又回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想着,有个女人的影子出现在山洞外。 女人走近,来到阿来身边,在煤油灯光下,阿来看见一名头发是桃红色的、样貌惊为天人的女子。 “你是谁?”阿来问。 “我是想念之城的梦境警察”,十三妹看着阿来,“原来你真的住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几天前是不是消失了?” “是。” “那是因为李美死了。” “她死了?”阿来显得很激动,“她还那么年轻,怎么会,怎么会死了。” “这不重要,结果就是结果,我关心的是你为什么会死,又是死在哪里?” 阿来看着十三妹,心中产生一丝抗拒与敌意,“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 十三妹说,我和你分析一下情况: 你死了,李美也死了,你们是世界上唯一会互相想念的人,换句话说,你们都死了,都将消失,不会来到这里。 但是现在你们都来了,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是因为有个警察(许文山)在调查你们的案子,警察看过你们的照片,想着这案子,所以你和她才会出现。 “李美在哪,我要去找她。”阿来起身。 “我可以带你去,但你要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死的?详详细细地说。” 阿来“哼”地冷笑,说,“反正我也没几天阴寿了,和你说那些干嘛,你不带我去,我便自己去找。” “阿来。”十三妹换了个口吻,“已经到了这一步,能有几天是几天,这样,我和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你对我说出实情,我呢,会让那个警察多想你和李美七天,这七天,你和李美能够一起度过,我看得出,你还是很想念她的,对?” 阿来对于李美的情感,流露在面部的细微的反应变化上,这逃不过十三妹的眼睛。 她曾是心理学女博士,对于读心深有研究,并且在生前,十三妹曾是重案组的特别顾问。 已经二十二年,阿来心想,他孤独地住在想念之城,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李美。 倘若只剩下最后几天,能和李美一起过,也算无憾了。 但他还是不太相信这个初次见面的十三妹。 沉思了会儿,阿来说,“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死的,但你先带我去找李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也许你骗我她死了,总之等我见到她,就告诉你实情。” 十三妹面露微笑,“当然可以,走。” 二人离开山洞,走上一段路,小路边的树下停着一辆红色的甲壳虫古董车。 镜头一转,来到余洛村。一个藏在深山中偏僻的小山村。 已是夜晚,一栋一栋的村屋外圈着牛羊,每家每户的屋子里亮着灯。 时而有影子晃动。 老婆婆的影子,正在织补旧衣。女人的影子,哄睡怀中的婴儿。 这景致若是放在人间,充满了烟火气,但在想念之城,透露着一丝诡异。 此时有两个人正在村子里的小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 “走快一点,她刚来,情绪多变,可别一会儿让她跑了。” 走在前头的谭昆对身后的叶炳良说。 原来这两人一早就是认识的——十六年前死去的第二任丈夫谭昆、和刚死一个月的叶炳良是认识的。 “我等这一天十六年了。”谭昆恨恨地说。 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那个雪夜,他被李美灌醉,李美凑近他的耳朵边说,“亲爱的,你爱我吗?” “爱。” “那好,我将那个宝贝、你想要很久的宝贝藏在外面的雪地里,你去找找看。” 宝贝,她终于肯给我了! 谭昆激动的站起来,醉醺醺的跑出门,甚至都忘了要穿件厚外套。 他在雪地里一步步地走着,瞪大眼睛盯着地上看,那个宝贝究竟在哪里呢。 走着走着,突然脑部一阵充血,实在是喝太多了,他栽倒在雪地,刺骨的冰雪钻进身体,渐渐冻僵身体。 他想喊,他伸手求救,却看见十米外的别墅内,二楼亮着灯,李美正站在窗边,幽幽地望着他。 “老子什么都给了她,她居然要我死。”叶炳良捏紧拳头。 同样,他也知道是李美杀了他。 一个月前,李美告诉他,“既然我们已经是夫妻了,那么我的,就是你的。 那个宝贝我一直藏在山上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以后就交给你保管。” 正因为这个原因,叶炳良才会和李美开车去短途旅行。 谁知车开到湖边的一座桥上,李美突然踩死油门,猛打方向盘,车垂直入水。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叶炳良并没有系安全带,他不喜欢束缚,这是他的习惯,也是李美知道的习惯。 这就导致当车落水后,他毫无保护,巨大的冲撞力让他快速昏迷。 昏迷之后又醒了,叶炳良有些意识。 车在水中下沉,水从驾驶座的窗户灌了进来 叶炳良痛得动不了,但还有感知,他微微抬起眼皮,看到李美趴在他的身前,为他扣上了死亡安全带。 而后李美从车窗逃生。 这个女人,好狠啊。叶炳良想着。 回忆尽。 二人来到了一栋村屋前,门牌7号。 这是二十二年前,李美在余洛村的房子。 走到门前,叶炳良准备拍门,谭昆说,“你傻啊,你以为这个婆娘会给我们开门?” 谭昆一脚将门踹开,二人正准备冲进去,脚却停住了,身子一抖,二人被眼前所看到的一幕惊到了。 第165章 醉杀局中局 4 面前是客厅,摆着一张老旧的四方桌。 一条板凳上坐着一个穿连衣裙的胖女人,她正在用手抓东西吃。 桌上有很多食物,火鸡、猪头、炸鱼,还有披萨。 胖女人油腻腻的左手抓着鸡腿,右手拿着炸鱼,左一口,右一口吃着。 她有二百九十斤,以至于板凳在摇晃,发出吱呀的声音。 屋里并不是只有胖女人一人。 在四方桌的左侧,从天花板上垂下一个沙袋。 一个上身光膀子,皮肤黝黑发亮、穿红色运动短裤的拳击手正在拿沙袋练拳。 他很强壮。 而在四方桌的右侧,有一个铝合金的笼子,笼子里关着一个拿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 小女孩在喊,“搞什么啊,放我出去。” 李美并不在屋内。 谭昆和叶炳良看到此景全都愣住了,心想,这不是余洛村吗?这不是李美的家吗?难道我们走错了,不可能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双手同时搭在了二人的肩上。 是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蓬松的卷发,嘴里叼着烟斗,有点像是?国人。 中年男人勾着谭昆和叶炳良的脖子,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二位,好久不见,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顿饭。” 这人是谁? 谭昆和叶炳良从未见过,他为什么会说好久不见? 叶炳良看着那中年男人,感觉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想,心惊了一下。 他确实是见过这个中年男人,确切地说,是在电视剧里见过。 一部?国的侦探剧,这人在里面演一个神探,造型也是一模一样的。 对,他就是电视剧里的神探。 叶炳良感觉不对劲,挣脱开神探,撒腿就跑。 神探也不追,对拳击手使了个眼色,拳击手双手的拳套一碰,露出白白的牙齿。 拳击手以极快的奔跑速度冲了出去,一脚踢在叶炳良后背。 叶炳良倒地,拳击手又将叶炳良的左臂一拗,叶炳良的左臂瞬间被折断。 拳击手扛起叶炳良,走进屋子里。叶炳良看着自己折断的左手在空中晃动着。 他一点儿都不觉得痛——在想念之城,是没有痛觉、味觉的。 拳击手将叶炳良按在了四方桌的板凳上,胖女人看到后大喊,“滚远一点,不要把食物碰洒了,这桌吃的都是我!” 神探叼着烟斗,笑笑的勾着谭昆的肩膀,“我说老谭,你该不会再想走了?” 谭昆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你……你们到底是谁?” “我是李美啊。”笼中的小女孩说。 “我是李美啊。”胖女人嚼着半熟的鸡腿说。 “我是李美啊。”拳击手蹦蹦跳跳、体力充沛地说。 这三人异口同声,每一个字都是同一语速发出的。 神探拍了拍谭昆的脸,“亲爱的,你爱不爱我,我将那个宝贝藏在了雪地里……” 谭昆瞪大了眼,这句话是他死前李美欺骗他、对他说的。 谭昆好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这屋子里的四个人都是李美——是李美的四重人格。 神探将谭昆拖到了四方桌边。 胖女人整个身子站起来,保护桌上的食物,“不要和我抢,都是我的。” 胖女人的这个人格是在6年前形成的。 当时的李美步入中年,患有重度焦虑。 晚上睡不好,白天没事情做,焦虑的时候就拼命吃东西。身体一下子就胖了起来。 李美很在意自己的体型,开始节食,只吃蔬菜。 持续了一段时间,发现忍不了,又狂吃暴食。 吃完以后,她觉得很难受,跑到马桶边抠喉咙,把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那一段时间她就在绝食、绝食失败、暴饮暴食,催吐中反复度过。 后来看了医生,虽然病是好了,但此后,她对于油腻的食物产生了恶心的反应,只吃素。 又过了几周,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她一觉醒来,会发现自己不是在床上,而是趴在家里的餐桌上。 桌面摆着一堆骨头和垃圾零食。 胖女人的人格就在那个时候形成的,在很少数的夜晚,上了“李美”的主人格。 她太想吃肉、吃油炸食品。 于是她控制着李美的身体,点了一堆外卖,炸鸡、猪头肉。人格全部吃完,满足了,打了个饱嗝再抽离。 这就是李美身体里的胖女人人格。 此刻,胖女人护着桌上的肉,强壮的拳击手走过去,一把架起胖女人,“安静点,老大在这里呢,没看到吗!” 拳击手口中的老大,就是神探。 1984年,刚结婚的李美得知一个令她愤怒无比的消息,她决定要杀死谭昆,可她不知道怎么杀。 李美一直在琢磨着犯罪方式,下药、买凶? 不行,警察一查就会发现的。 她恨谭昆,谭昆一定要死,有什么办法能够完美杀死谭昆? 李美的脑中构想着一百种谋杀谭昆的方式。 就在一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卷发、穿花衬衫,叼着烟斗的中年男人对她说,“想杀谭昆是,我帮你啊。” 神探这一人格的外貌,源于李美曾经看过的一部?国刑侦剧,剧中的神探十分厉害。 而正是由于催生出神探这一人格,出谋划策,帮助李美杀死了谭昆。 神探是这四个人格中的主导人格,老大。 拳击手这一人格,是神探引出来的。 在去年,李美决定杀死第三任丈夫、亿万古董富商叶炳良。 可谋杀叶炳良需要实施的是水下意外,而且必须要确保——倘若叶炳良在水下没有昏迷,想逃走,要能制服叶炳良。 这就意味着弱女子李美的力气一定要比叶炳良大才行。 于是李美偷偷去拳馆学拳,练体力,练爆发力,她让训练她的男教练不要留情,“打我啊,来啊。” 男教练用力一挥拳,李美被从拳台上打下,身体从半空摔在地上。 痛死了,她的嘴角流出血。 但心中想到叶炳良那个混蛋,一定要杀了他。 李美咬牙切齿地站起来,爬上台,凶狠地瞪着男教练,吼道,“来啊!再打。” 也在那一刻,拳击手人格建成。 在谋杀叶炳良的案件中,一共交替出现了三次人格。 神探开车,观察地形,踩油门,撞断桥; 拳击手人格出现,在水下制服叶炳良; 李美再次回归,利用自身极好的水性逃出生天。 回到此刻。 小屋的四方桌边坐着神探、拳击手、胖女人,还有折断手的叶炳良、冒着冷汗的谭昆。 桌上是丰盛的美食,火鸡、插着灯的卤猪头、几条大炸鱼、披萨。 四方桌的右侧,有个铝合金的笼子。 笼中的小女孩说,“放我出来啊,我也要吃!” 这个抱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是纯真,李美心中纯真如孩童的初始人格。 自从神探出现后,就将纯真人格囚禁,杀人是心狠手辣的事,必须要囚禁所有纯真。 到了此刻,也没几天了。 神探知道,李美已经死了。 但凡人间再无人思念,想念之气不在,他们都将从这座想念之城化为乌有,没几天了。 神探对拳击手说,“去把那个女孩放出来,让她一起吃饭。” 拳击手打开笼子,小女孩来到桌边坐下。 全部人都坐下了,神探举起酒杯,“各位,敬这最后的晚餐。” 他喝下酒,没味。 他不甘心,他不明白,哪怕他是神探也不明白。 蛰伏了十六年,所有的仇已经报了,就在如此成功的一刻,李美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坠楼身亡? 第166章 醉杀局中局 5 人世间,k城。 两宗鸡毛蒜皮的案件引起了许文山的怀疑。 李美的第二任丈夫谭昆和第三任丈夫叶炳良都在拘留所里待过。 那已经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情了。 1976年,当时警方抓获了一群扒火车团伙—— 有一群人专门在有火车的铁道上捡垃圾,在站台偷旅客的皮包,或者拿命跳上煤矿列车偷煤。 这些人大多是流浪汉,但是他们又分了不同帮派,几个帮派常常为了地盘问题、抢劫所得财物的分配问题而斗殴。 谭昆和叶炳良就是其中同一个帮派的成员。 两人在那时都是流浪汉,因为与别的帮派干架而被警察抓获。 不过,由于谭昆和叶炳良在当时都很年轻,警察念在也是初犯,在拘留所关了十几天,就把二人放了。 这本是小案,但与李美这个人联系起来,就显得十分微妙。 李美的第二任、第三任老公竟然是认识的,也是朋友。 他们都曾经穷到叮当响,为何会在八年之后突然暴富? 谭昆是1984年拿钱投入股市,赚了几百万,他的本钱从何处来? 他至少也要有本钱。 而叶炳良发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投身古董文玩行业,从几百万赚到几千万、一亿,他的本钱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如何在1976年到1984年、这八年间共同暴富的? 许文山盯着电脑上的那两份案件记录,这是几百公里外的邻县派出所传来的资料。 那个县……许文山找出地图一看,那个县,离余洛村不远。 余洛村。 就是李美和第一任丈夫阿来的老家,也是1978年,阿来失踪的地方。 开了五个小时的车,许文山到达余洛村。 村子偏僻而安静,或者能用一种孤独感来形容。 能干活的年轻人都跑出去打工了,村子里只剩下几十户人家,都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年幼的孩子。 孩子在水泥地上用粉笔画画,老人喂猪,喂鸡,干农活,缝补衣服。 余洛村呆得最久的是一个叫做何伯的老人,八十几岁。 他坐在祠堂的竹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抽着水烟,拿蒲扇扇风。 许文山搬了一张椅子,在何伯身边坐下,弄了点茶水,帮何伯点烟,和他缓缓聊天。 聊着关于李美的事。 何伯说: 李美这个女孩命苦,父亲二十几年前突然丢下她一走了之,后来她嫁给了阿来,没过一年,阿来也失踪了。 此后李美在余洛村独自生活了五年,之后改嫁离开。 李美的父亲名叫李大民,他为什么会突然一走了之呢? 这十分奇怪,因为根据李美的案件资料,从未查到有关于李大民的失踪记录,李大民去了哪里? 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是死是活? 和何伯聊天是很费劲的,他岁数已大,讲话的口音也重,许文山需要听一会儿才能明白。 但不能急,还是要慢慢来。 许文山问何伯,“李大民对女儿李美不好吗?” “好啊,很好啊。” 何伯断断续续说: 李大民很疼李美,李大民不是村子里的原住民,是在1963年,带着5岁的李美到这个村子里的。 听说是妻子早逝,李大民一人拉扯李美长大,本来村子里的小孩都要干点活,放放羊,洗洗衣服什么的。 但李大民从不让李美干农活,而是好生伺候。 俗话说穷养儿富养女,李大民正是如此。 他送李美去附近县城很好的小学寄宿,之后读了中学,李美的学习成绩还行。 李大民让李美安心读书,学费,住宿费,每月零花钱都是准时出。 他自己打猎赚钱,李大民打猎经验丰富。 “对了,那个阿来,就是李大民的小徒弟。”何伯说。 阿来家里也穷,父母离异丢下他不管,阿来从十几岁就跟着李大民学打猎,成为了猎人。 听到这里,许文山明白了。 阿来之所以能娶到“那时”单纯善良的李美,多半是李大民对阿来知根知底,认为这人还行,让两个年轻人相处,日久生情。 但是,许文山心中有一个隐隐的疑问: 父亲,身为一个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必定希望女儿嫁得更好才是。 虽然听何伯的话说来,阿来老实、也一直敬重李大民。 但说到底阿来还是一个穷猎人,李大民真的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阿来? 许文山问何伯,“在1977年前,李大民还没有突然失踪前,他有和街坊邻居提过,他很满意阿来,希望女儿嫁给阿来吗?” “这个啊……哎……我怎么知道啊。”何伯说。 也确实,何伯是个八十多岁的传统老人,对于情爱间、人与人的心思是不太会去猜的。 “李大民真的是突然失踪的?”许文山又问。 “是啊,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村子里的人都问李美说,你爸爸去哪里了? 李美说爸爸去外地了,再问,她就哭了,不说了。 那段时间李美很消沉,所以村里的人都在议论,李大民可能是有了别的女人,反正女儿也大了,他就跑了,不要女儿了。” 许文山脑中飞快思索着时间线索: 1976年,谭昆和叶炳良是流浪汉,好友; 1977年初,父亲李大民丢下李美一走了之; 1977年末,李美嫁给了同村、算是青梅竹马的猎人阿来; 1978年,结婚不到一年的阿来失踪; 1984年,李美离开余洛村,嫁给了谭昆。 这些线索缠绕在许文山的脑海中…… 线索实在是太密集,看似无关,可为什么都是发生在余洛村? 这个村子一定曾经出过什么事。 许文山从档案文件里拿出谭昆和叶炳良的照片给何伯看,“何爷,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照片里是27岁的谭昆(1985年死亡),43岁的叶炳良。 何伯看着照片好一会儿,眉头皱了皱,“没有印象了,哎,我要吃饭了,我要回家吃饭了。”他喃喃说。 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多小时,也差不多了。 许文山扶起何伯,“何爷,你慢点,我送你回去。” “不要了,我可以走得了。” 他拄着拐杖,沿着石路颤颤地离开了祠堂。 许文山正准备离开,走了几步,突然脚停了下来。 他往回退一步,转过头,盯着祠堂的一面墙上看。 挂着满满一面墙的照片,全是合照。 这是余洛村的祠堂,村子里的习俗,每一年都会选个好日子,有拜祭祖先的仪式。 拜祭仪式结束后,全体人吃一顿饭,合影一张。 这些照片引起了许文山的注意。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警局同事,让同事传来李大民的证件照片,他知道了李大民长什么样。 而后他认真盯着照片墙看: 1963年,祭祀结束后的合影中,第一次出现了李大民和5岁的李美。 当时的李大民抱着李美,头看着李美,他很宠这个女儿。 继续看照片。 从1963年到1973年的合照中,都有这对父女的身影,也都能证明当时父女二人的关系融洽。 接下来,出现了另一个人,慢慢长大的阿来。 阿来在这些照片中站的位置很奇怪。 1973年,李大民站在中间,他的左侧是李美,右侧是阿来。 说明阿来和李美是对于李大民很重要的人。 可到了1974年,阿来就不站在李美边上了。 1974年的合照是这样的: 有六十多人参加合照。 前、中、后,三排人。 李大民和李美站在正中,阿来在后排的最右侧,隔了李美有六七个人的距离。 阿来的视线痴痴地看着李美。 用了“痴痴”这个词,这是许文山的猜测——从1973年起,阿来可能就暗恋李美了。 而1974年的照片,李美有些不高兴,她是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吗? 继续看照片。 1975年,李美穿着高中校服,快大考了,学业很紧张。 1976年,轮到李大民不太高兴了。 因为李美虽然还在他左侧,但当时李美的视线是看着隔了十几个人远的阿来,阿来也看着李美。 二人是在眉目传情? 真有意思,许文山的脸上浮现出笑容。 虽然这都是自己的猜想,但是这样看照片、猜八卦是很锻炼脑力的。 但当许文山看到1977年的照片时,他的笑容凝固住了。 许文山凑近照片,看了很久。 他的心砰砰跳着,他的嘴微微抽动,喃喃说着,“怎么可能是这样,怎么可能是这样。”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因为在那张摄于1977年初、李大民突然失踪前最后留下的一张照片中,出现了两个陌生人—— 年轻的谭昆和年轻的叶炳良。 李美、李大民、阿来、谭昆、叶炳良。 原来所有的人,在1977年,是互相认识的。 第167章 醉杀局中局 6 想念之城。 深夜,红色的复古甲壳虫轿车在一栋高级公寓下方停下。 车内,十三妹对阿来说,“李美就在楼上。” 阿来从车窗上望,33层楼,一名女子正站在阳台。 “谢谢。”阿来准备下车。 “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了吗?” 该说的还是要说,阿来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我是一不小心,跌到沼泽的泥潭里,陷进去,出不来,就这样死了。” “你是一个人去的沼泽?什么时候的事?1978年?” “是啊,一个人……嗯,对。”阿来的言辞闪烁。 这当然逃不过十三妹的眼睛。 她说: “阿来先生,你应该记得我们的约定? 我会让我的同事在人间想念你和李美7天,你们至少还有七日能团聚。 这取决于你对于所有事、前因后果,必须事无巨细的交代,你是否明白了?” 阿来低着头,他在犹豫,要不要把那整件事说出来。 想了一会儿,阿来决定还是说了,毕竟时日不多,说出来,也不存在后顾之忧。 他终于说出了那个封尘二十二年的秘密,“1978年的那个夜晚,其实我是和谭昆、叶炳良一同去盗墓。” “盗墓?” “对,在余洛村附近,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墓穴,我们好不容易找到,里面有很多值钱的文物。” 随着阿来的陈述,将画面带回到1978年的那个夜晚。 他结婚了,他深爱李美,他想要给李美最好的,可他没钱。 同样,他认识了谭昆和叶炳良。 这二人发现了一座隐秘的墓穴,去了几次,洞内的结构实在是太复杂了。需要三个人才能完成。 一人潜入墓穴最深处,一人在中段,一人在墓穴外把风。 把从墓穴里挖出来的宝贝y用接力的方式运上来。 在谭昆和叶炳良的游说下,阿来同意一同去盗墓。 那晚他们很成功,得到了不少宝贝,虎头权杖、九蛇如意、仙鹤立龟,还有不少玉石和钱币。 这些东西拿出去找黑市买家卖,肯定发财。 他们将东西一分为三,一人背着一袋子离开。 深夜里,三人在森林中奔跑。 阿来说,“那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很恐怖的,嘶嘶的叫声,就好像蛇在叫,突然抬头一看,在山林深处看到庞然大物的巨蟒,吐着舌头。” “你说你看到了巨蟒?”十三妹打断了阿来的话,“长什么样?” “真的看到了,不过那场景就像是幻境,不知是脑中形成的还是真实存在的,但很深刻。”阿来记忆犹新:“那巨蟒,有八九头,油亮漆黑的身子,荧光闪闪的眼睛,吐着红舌头,好像在盯着我!” “然后呢?” “我吓坏了,脚一软,没注意,一旁就是一个泥潭,我……我就掉了下去。” 十三妹问,“在当时,谭昆和叶炳良在你附近?他们有试着救你吗?” 阿来说: 是的,二人想着救我。 但那时我的身子已经陷入泥潭大半了,谭昆要救我,他伸出手,抓着我的手。 可是他没把我拉上来,反而自己也快要陷下去。 在后头的叶炳良,哼,那个混蛋对谭昆说,没用的,你救不了他的,再这样我们全都完蛋! 松手,全死了太不划算了。 说到这里,阿来很愤怒,捏着拳头,继续说: 叶炳良不仅没救我,还抢走了我的那份盗墓物品。 他从我背上用力的抓走那包文物,对我说,“兄弟,来生再见了,你放心,东西我会交给李美,一件都不会动!” 然后,我就看见谭昆和叶炳良站在远处看我,我吃下烂泥,头浸没,随着烂泥窒息,永远留在了那片沼泽里。 阿来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如何死去的经过。” “谭昆和叶炳良有看到你说的巨蟒吗?” “应该没有,我也不知道。” “那个巨蟒的幻想到你死一直都存在吗?” “好像……”阿来想了想,“当我掉进泥潭,那些幻象就不在了,真的是邪了,就是墓主人的诅咒。” 十三妹眨了一下漂亮的眼睛,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不过这个疑问要找两个人同时求证。 十三妹从甲壳虫的天窗看向高级公寓的顶层,李美正呆呆站在阳台,风吹着她的睡衣裙。 这里,是李美意外坠楼的现场。 “说完了,我能去见李美了吗?” “当然可以,阿来先生。” 十三妹走下车,对阿来说,“我和你一起上去,我也想见见李美。” 走过保安亭,一个年纪很大的保安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这栋高级公寓是在五年前建成的,建成前这里是一栋50年历史的破旧居民楼。 那个年纪很大的保安就是原来居民楼的看门人,死后,继续看门。 二人进入公寓,来到电梯口。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阿来与姚若岚进入电梯,按了三十三楼,钢筋电梯顺着水泥空心墙直上。 电梯门再次开启,到了三十三楼。 09、10单元是打通的,门开着。 顶层豪宅内住着、在即将成为亿万女富豪前一刻死去的李美。 第168章 醉杀局中局 7 门被拉开,最先看到的是玄关隔断,玄关上放置着一个摩天轮摆件。 经过玄关,便是客厅,浅色布艺沙发,墙上的装饰画,几何图案的地毯,博氏音响,薰衣草海风味的香薰。 一切都是按照女主人的喜好设计的。 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很整洁,干净。 但与之格格不入的是沙发边上的长方形玻璃茶几。 茶几上放着半杯红酒,可乐,吃得剩下骨架的烤鸡、披萨、油腻腻的猪脚饭——就剩了个空快餐盒。 这食量不是一个人能吃得完的。 在茶几上还摆着一个很特别的东西,一个擦得亮亮的物品,虽然擦得很亮,但依旧难掩它的年代感,估计有千年历史的古董——九蛇玉如意。 九蛇玉如意约有三十厘米长,主体是一块如意玉石,但是在如意玉石的周身锁着九条雕工精美的蛇。 蛇缠绕着如意,蛇的喉部是空心的,蛇身有一些小孔,不免感叹巧夺天工的古人工匠工艺。 而此时,客厅与阳台间的玻璃拉门是开着的,有风,风吹起窗帘。 阳台上,一个女人穿着睡衣,手按着扶手上,看着天空的月色。 “老婆。”阿来对那个女人激动地喊着。 女人回过头,月光下是一张迷人的脸,四十二岁,保养得很好。 哪怕是到了这个年龄,素颜,她的姿色足以让无数男人倾倒,更别说她还十分有钱。 她就是李美。 李美转过头,看着阿来,面露妩媚的笑容。 二十二年没见了,从死后就再没见到,阿来难耐狂潮般的思念之情,跑到阳台,将李美抱住。 李美的头靠在阿来的肩上,白皙细长的手轻轻抚摸阿来的脖颈后方。 指尖似痒似暧昧地划动着,她柔声说,“老公,你还是这么年轻,而我,已经老了。” 阿来死的时候只有二十三岁,而李美死的时候是四十二岁,他们的容颜留驻在想念之城。 阿来停止拥抱,看着李美,用手抚摸李美的脸,“不,你还是那么美,不,比过去更美,值得了,值得了,能见到你,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吗?”李美一笑。 “嗯。我们终于又在一起了,老婆。” “老公,你一直都想我吗?” “当然,这二十二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老婆,我知道你也一直想我,如果不是这样,我哪会在想念之城生活了二十二年。” 只要人间的人思念故人,故人就会出现在想念之城。 李美再次微笑,但这微笑中却带着一丝鬼魅。 她再次环抱住阿来,手在阿来的后背抚摸、挠着,似乎是在找寻一个位置。 她的唇一寸一寸地亲吻着阿来的颈部,边吻边说,“你死去的头几年,我确实很想你,可是到后来,就变了,我……我可是有点恨你呢。” 阿来以为这是妻子的气话、埋怨,他闭上眼,陶醉地享受着李美在他脖颈处的亲吻。 想念之城的人是没有触觉的,一切都只能靠想象。 阿来想象着亲吻该有的感觉,说,“老婆,是我不好,我不该这么早就离开你,哎,老婆,这二十二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怎么过的,我是在恨你之中度过的。” “为什么?老婆,你是因为爱我而恨我的吗?” “因为你骗了我。”说话时,李美一手按着阿来后背的一个位置,一手抓着阿来裤子上的皮带。 “我怎么可能会骗你呢。我对你是真心的,老婆,你是不是以为我在想念之城有了别人,没有的事,这二十二年我都是独身。” 阿来伸出三个手指,“我发誓,我发誓。” “那你说我的父亲李大民是怎么死的?”李美突然发问。 阿来听后,伸出发誓的三个指头,微微颤抖。 虽然想念之城的人没有触觉,但所有的反应都来自机械性的“本能”。 “我……我。” 李美目露凶光,“是你杀死了我的父亲,这些年,你之所以会出现在想念之城,不是我爱你,而是我恨你,你这个可耻的混蛋。” 就在这一句说完,李美一手锁住阿来的后背,一手抓紧阿来裤子上的皮带,借用空手道式的巧力,将阿来从三十三楼的阳台扔了下去。 两秒钟后,阿来从三十三楼、“啪”地一声摔在柏油路上。 不痛,但身体扁了,无法动弹。 阿来睁着眼,就如“死”状,在想念之城,当一个“死鬼”。 三十三楼的阳台上,李美用手按在护栏上,静静地观看楼下地上的阿来。 她心中快慰,所有的复仇终于完成了。 第169章 醉杀局中局 8 十三妹缓缓走到阳台边,来到李美的左侧。 她探头看了一眼下方的阿来,一辆轿车驶来,碾压而过,继续行驶。 阿来死不了,不痛,可也动不了,再无可移动的肢体,就像是一个植物人,或者说更像是有意识地“孤脑”。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十三妹说。 “你是谁?” “我是梦境警察,我在人世间的同事正在跟进你的案子。”十三妹看着李美,“所以,你终于完成了三任丈夫的全杀计划,是?” “他们都该死。”李美咬牙切齿。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吗?” 李美呼了口气,事到如今,说出来也无妨。 她开始陈述: 我的父亲李大民很爱我,也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除了猎人,他有一个特殊的身份,是盗墓人。 父亲和我都是赫古族氏的后人,最后一代了。 数百年前开始,我们这个族一直都在流浪,吃不饱,穿不暖,于是只能盗墓,借此生活。 数百年的相传,我们族对于盗墓有着非凡的本领。能够极快知道所处地方附近是否有宝藏。 但我们深知,盗墓是对死人的不敬。 赫古族氏的规矩是: 每次盗墓,哪怕是潜入再大的墓穴,只能盗一些普通物品,例如钱币,瓷器之类。大的,贵重的物品,绝对不能盗取。 换来的钱能够解决温饱就行。 父亲是赫古族氏剩下的唯一的盗墓人。 1963年,我随父亲来到余洛村,父亲一直以打猎为生。 在余洛村,父亲认识了我的第一任丈夫,阿来。 他是看着阿来长大的,觉得阿来又穷又可怜,于是收他做徒弟,教他打猎。 父亲把阿来当成养子对待,也将盗墓的本领传授给阿来。 而我,在十五六岁时,与阿来日久生情,我爱上了阿来,但对于这段感情,父亲一直持反对态度。 我是他的掌上明珠,他认为我应该找个更好的人。 而那时候我在念书,学业紧张,就将这份暗恋搁置。 我念书的成绩还行,考上二类的大学不成问题,可是父亲希望我有更好的未来。他看中一所国外的贵族学校,学费贵得不行,但父亲执意想送我去国外念大学。 我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父亲想要彻底掐断我和阿来的爱情。 可面对高额的学费,父亲根本没有钱,为此,父亲决定盗墓。 他一直都知道,在余洛村附近有一个大墓,可是这墓穴内的机关极多、且复杂,一个人、两个人都无法完成。 他保守估计需要三人。 而这时,谭昆和叶炳良出现了。 他们都是孤儿,铁路边拾荒的流浪汉,也都很年轻。 父亲打猎时与他们有过接触,觉得二人可怜,观察了一段时间,父亲决定带着他们还有阿来共同盗墓。 “但是”,李美叹了口气。 1977年,在盗墓的时候,父亲死在了墓穴里,是被暗器射死的。 阿来和叶炳良、谭昆逃了出来。 这个消息是阿来告诉我的,他说我的父亲死了,我悲痛欲绝,想要领回父亲的尸体。 阿来按住了我的手,“不行”。 盗墓是重罪,如果父亲的遗体被发现,那他到死后都会背上盗墓贼的恶名。 而这么做,也会连累阿来坐牢。 为此,我只能忍住这个秘密,对余洛村的村民说我父亲一走了之,不告而别。 在我最伤心的时候,阿来一直陪着我,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也决定结婚。 我也放弃了念大学,婚后在家务农,阿来打猎。 日子虽然清贫,可我知足。 但阿来不这么看,每次夜晚,他给我忙农活一整天的手涂按摩膏,涂着涂着,他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知道阿来爱我,他恨自己没用,不能让我过好日子。 1978年末的一天清晨,那是令我第二次悲痛欲绝的日子。 是谭昆和叶炳良来找我,之前我和他们俩认识,但是不太熟,只在祠堂吃过饭。 但是这两人和阿来关系较好。 他们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告诉了我一个沉重的事实。 昨夜,他们和阿来再次去盗墓,东西得手了,可是就在逃走的时候,阿来不幸掉落沼泽泥潭身亡。 我嚎啕大哭,谭昆捂住我的嘴,压低声说,“不能哭,要是惊动了邻居就完了,盗墓是重罪。你不想阿来死了也要背上这罪名,那么他死就没有价值了。” 叶炳良拿出一个背包给我,那个背包上脏脏的,上面全是污泥。 这次盗墓所得的物品分成三份,这个背包里的东西,就是阿来用命换来、为我留下的。 “我们短期内不会再见了,记住,守住这个秘密。” 谭昆和叶炳良说完后,匆匆离开了余洛村。 我悲痛了整整一周,每次想哭,就用毛巾塞住嘴,抱着阿来留下的那个背包、布满烂泥的背包。 一周以后,我控制好情绪,去警局报了失踪,说阿来失踪了。 这件事必须要做,拖太久,就会引起怀疑。 而后日子过去,警方对于阿来的失踪案一直没有突破进展,我也一直孤零零的生活在余洛村。 那个谭昆,对我不错,有来看过我几次,给我带好吃的。 后来经常来,他很照顾我,我一个孤独的女人对他渐渐有了好感。 于是在1984年,我嫁给了谭昆。 就在出嫁前夜,我独自在家收拾物品,第二天就要搬家,搬到城里,搬到谭昆的豪宅里。 在收拾物品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日记本,上面是父亲的字迹。 这个本子里详细记录了——1977年他决定盗墓,那个大墓的位置图,墓穴入口,以及墓穴内的结构。 看着父亲的字迹,思念之泪涌出。 我已经决定离开余洛村,在走之前,我想见见父亲,见见他的遗体,给他磕头。 于是,深夜,我根据那本日记,走到了几里外的荒山,一棵树下,扒开杂草,用铲子挖了半米,看到墓穴的入口。 我打开了墓穴之门,是一个只够一人通行的圆洞,在圆洞向下行了五米,掉了下去,下面空间很大。 壮观的墓穴出现在我的眼前。 墓穴里散发着怪怪的、令我想要呕吐的气味。 但那气味又令我想哭,因为那味道是……是我父亲李大民的尸味。 第170章 醉杀局中局 9 我看到父亲的遗体就躺在地上,被一块布盖着身子。 由于墓穴阴凉,尸体残存。 尸体已经腐烂了,但那身衣服裤子就是我父亲的。 我跪在父亲的遗体边,拼命磕头,“爸爸,我来看你了,是我不好,女儿不孝。” 嗑完头,我想着找个地方,至少让父亲的遗体能舒服躺着的地方,这也是我能为父亲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此时,我看到那块盖着父亲身体的布,很怪,是凸起的,我不知是什么东西,将布揭开。 在揭开布的一刻,我呆住了。我……我彻底震惊了。 在父亲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不是古代的物品,而是现代的。 在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真相。 1977年,我的父亲不是像那三人所说,是被墓穴的暗器、乱箭射死的,而是被…… 李美哽咽着说,“是被阿来、谭昆、叶炳良这三个混蛋杀死的!”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杀死父亲的原因,但这件事三人都有份,无论是谁最后杀死了父亲,他们都该死! 李美说到这里,哪怕过去了十七年,依然意难平。 我在墓穴里坐着很久,想我应该怎么做,报警? 不行,我也进入墓穴了,再说了,这是五年前的案子,尸体早就腐烂,证据全毁,告不了谭昆和叶炳良这两个畜生。 他们可以一口咬死是死去的阿来干的。 说不清了,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谭昆居然要娶我,他现在过得如此风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父亲的。 李美说着,握紧拳头。 我要用一种更加极致的方式惩罚谭昆,还有那个叶炳良。 经历了那一夜,从愤怒到冷静,我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等我走出墓穴,我知道我余生所有的事就是完成复仇。 是的,谭昆是我杀死的。 我嫁给了他,婚后他虽然对我不错,不过他好像一直想要什么东西。 他有问过我,“李美,当初阿来留下的那个背包还在吗?” 阿来留下的那包盗墓文物,我一直没动,藏在了一个地方。 这包物品里有什么值得谭昆挂念的? 我独自去了那个藏包裹的地方,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全是污泥,一些金银钱币,有一件物品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东西实在太美了,一块玉如意上缠着九条蛇。 我记下了那东西的样子,查阅资料,有个资料记载写道: 九蛇玉如意,珍稀之宝,某个侯王的陪葬物品,只有文字记载描述那宝贝长什么样—— 九条黑漆鳞片的蛇缠在极品成色的玉如意上,这东西是顶级工匠花了二十年才打造完成的。 做好之后,工匠离奇死去,侯王死去,九蛇玉如意下落不明…… 我终于知道了谭昆娶我的原因,他想占有的不是我,而是这件无价之宝。 哼,可耻的混蛋。 他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策划了很久,终于想到了用“醉杀”的方式杀死谭昆。 我看天气预报,等到一个大雪不会停的夜晚。 我和谭昆在屋内喝酒,我故意把暖气开到最大,我让他喝下红酒、啤酒、白酒,喝到他实在不行了。 我凑到他的耳边,柔声告诉他,“亲爱的,我现在是你的人,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那个背包里的宝贝,九蛇玉如意,就藏在外面的雪地里。” 谭昆身子一震,咧嘴笑着跑出门去找,我在窗边静静看着,看着他在雪地里走了一圈一圈,一头栽倒,冻死在雪地里。 十三妹看着李美,她在陈述作案过程的时候脸上全无表情,对每一个细节又都说得极其详细。 她究竟策划了多久?这样的无情或许是愤怒最深的表达方式。 十三妹看李美沉默了,继续问,“那在谭昆死后,你是如何接近叶炳良的?” “等。”她说。 我一直在等着叶炳良来找我,这样的等待需要我足够迷人。 三十出头的叶炳良有钱,身边一堆女子周旋,他可能不会注意我。 我把钱都花在美容上,让青春在脸上停留得更久一些。 到了叶炳良四十多岁,那些逢场作戏的小姑娘对于他已经没有新鲜感了,那时的他玩腻了,想要的是一个懂他的女人。 也就是我出现的最佳时机。 我故意搬到叶炳良所居住的城市,这些年我一直找私家侦探调查他的喜好。 我按照他的喜好,伪装成他最理想伴侣的模样。 我办了健身卡,与他在健身房偶遇,久别重逢,他被我迷得不行。 我设下一个又一个见面局,不断加深叶炳良对我的好感。 况且,我的手里有他很想要得到的物品——九蛇玉如意。 他有问过我那东西在哪,我说藏起来了。我故意说,我对那东西不感兴趣,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他故作不动声色,却开始高调追求我。 他想得到我,也想得到九蛇玉如意。 说到这里,李美嘴角一抿,“那我就送他去见玉如意。” 李美继续说: 我嫁给了叶炳良,婚后不久,我故意透露,我藏九蛇玉如意的地方在一座山上。 这样的东西,放在身边被发现就要坐牢,当然是藏得隐秘。 我和叶炳良说,那里最近好像要建旅游区,不安全了。 叶炳良立刻说要跟我去取回九蛇玉如意。 于是我就开着车,带他去了那山上。 到了桥边,一转方向盘,车冲下桥,落入湖中。 那时在水下的他还是醒着的,我呢,憋着气,死死按住捆他的安全带,看着他在我面前昏迷。 “这就是我杀死两任、不。”李美看着楼下四仰八叉的阿来,“这就是我杀死三任丈夫的全部原因和过程。” 李美说完,继续看着想念之城的月光。 从她说话的神情、语气,十三妹判断,李美所说的全是真话,这也符合了案件的原貌。 不过,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疑问,十三妹问,“那么,你为什么会坠楼身亡?” “我不知道。”李美叹了口气。 “你不知道?” “对,我记得在我死的那个夜晚,困意袭来,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等再到我醒来,就死了,全然不知为何,出现在了想念之城。” 十三妹回过头,望向客厅,问李美: “我看到茶几上有很多吃的,烤鸡,披萨什么的,这全是你吃的?你一个人吃得完这些东西吗?在案发时,家里是不是来了客人?” “没有。”李美摇摇头。 她转过身,看着屋内茶几上的烤鸡骨架、油腻腻的猪肉残渣。 她明白,这东西是谁吃的。 十三妹问,“所以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死了,就是睡下去,然后不知怎的就跳楼了?” “可能是他们干的。” “他们?” 李美看着十三妹说,“可能是住在我身体里的他们,四个时不时会冒出来的人格。” 原来,李美一直都知道,在她的身体里住着四重人格。 第171章 醉杀局中局 10 想念之城。 鸿运酒楼曾是k城最好的粤菜馆。 每天从早排队到晚,酒楼内的烧鹅、叉烧饭、虾饺都是招牌。 特别是烤乳猪,选用一个半月,十斤重的小猪,抹上蜂蜜,果酱,用慢火烤制。 这道含有多层香味、口感丰富的鸿运烤乳猪,令无数食客流连忘返。 可惜到了想念之城,鸿运酒楼的生意就很惨淡了,这里的人吃什么都没味,不会来酒楼消费。 晚上十点,五十张餐桌的大厅里,就只有一位客人。 是那个胖女人,她点了满满一桌的吃的,手里抓着烤乳猪,一口一口咬着,“吃,我要吃,我什么都要吃。” 门被推开,十三妹走了进来,缓缓来到胖女人身边坐下。 在和李美聊过后,十三妹知道李美体内存在的四重人格。 胖女人,拳击手,女孩,神探。 她看过案发现场,桌上的一堆外卖残羹,十三妹推测,案发时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 李美睡下后,胖女人的人格太饿了,上了身。她爬起来点了一堆吃的,坐在沙发边吃,然后出于什么原因,胖女人跳下了楼。 要寻找一个贪吃的人,可以去最好的酒楼碰碰运气。 运气不错,十三妹见到了胖女人。 “打扰一下,我是这里的梦境警察。”十三妹说。 胖女人无暇搭理,她继续吃,生怕少吃了一口。 “这里的烤乳猪可不咋样,我知道一家店做得可比这里强多了。” 胖女人转过头,嘴里继续咀嚼食物,但目光盯着十三妹,听她说。 十三妹继续说,“那家店的做法很特别,将乳鸽包在石斑鱼的肚子里,封好口; 将石斑鱼再包入猪肚里,封好口,将猪肚再包入陈皮鸭的肚子里,封好口; 最后把陈皮鸭包在二个月大、15斤重的烤乳猪的肚子里,再将烤乳猪放在炭火上慢火烤六个小时,几个师傅不停用香草拍打乳猪,涂抹蜜汁、果酱。” 十三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你能想象,那猪烤好后,一大口咬进去,猪的脆皮,汁水肉,还有陈皮鸭的味道; 吸一口,是猪肚汤的原汁,舌头深入进去,用舌尖一点点勾出去骨东星斑的鱼肉,最后舌头伸不到了,找根吸管插下去,刺破鸽子肚子,那口鸽子汤真的是,啧啧啧。五层口感,层层爆汁。” “在哪里啊,你带我去。”胖女人放下烤乳猪,油腻腻的手抓着十三妹。 十三妹卖了个关子,“去当然是没问题的,我请,可去之前,我想知道一些事,你要诚实地回答我,说完了,我俩就去饱餐一顿。” “什么事?” “案发当天,是你最后在李美的身体里?” “是。” “所以是你从三十三楼跳下去的?” 胖女人点头。 “你为什么要跳下去?”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十三妹一愣。 胖女人说,那晚她上身后,实在饿得不行,就点了一大堆外卖。半小时后,外卖全都送来了,她就坐在沙发上吃东西。 吃着吃着,她忽然感觉很烦躁,好像一直听到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你能描述下吗?” “嘶、嘶。”胖女人说,“就好像是蛇吐舌头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怎么形容,就是现实中可能很轻,听不到,但是大脑。”她强调,“是大脑里冒出这声音,引导着我联想到一些画面——仿佛有九头黑漆油亮的蛇,在我的脑袋里爬着,想想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然后呢?” “我感觉到冷,我看到落地窗是开着,风吹着窗帘,我站起来,走到阳台边,想要去把窗门给关了,可就在那一时刻。” 胖女人按着头,“我感觉我大脑中联想产生、挥散不去的九头蛇就好像是……在突然,那九条蛇全都抬了头、一头插进了我的脑髓里,切断了我的某种神经。” “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胖女人哆嗦着嘴,“就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特别想死,我到阳台边,翻越护栏,一下子跳了下去。” “整件事就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 听完之后,十三妹陷入沉思,为什么胖女人会突然想死? 11 她说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看到了九头蛇。 蛇?十三妹猛地记起——阿来,李美的第一任丈夫,临死前也说看到了蛇。 十三妹回忆起阿来说的话,他抱着偷来的文物在山中跑,脑海里突然萦绕嘶、嘶声,他的眼前产生幻觉,出现了九条巨蟒,他吓坏了,一不小心掉进了泥潭。 胖女人和阿来死前的经历是极其相似的。 在这两宗案件里有什么共同之“物”? 十三妹想到在李美家的茶几上,看到那个擦得闪闪发亮的摆件物品,一块玉如意上缠着九条蛇。 九蛇玉如意。 阿来和“胖女人”死前,他们都持有九蛇玉如意。 他们看到的幻境,听到的声音,都是关于蛇的。难道是九蛇玉如意作祟? 可这个物件怎么会“杀人”呢?是诅咒?是来自墓主人的诅咒? 不,现实不可能存在这样没有依据的、虚幻的怨念之说。 但应该就是九蛇玉如意,它起到了某种作用,例如它散发出某种有毒、能影响大脑神经的气味。 十三妹追问胖女人,“在你死前有闻到什么特殊的怪味吗?” 怪味啊?胖女人想了想,摇摇头。 不是味道,阿来同样也没说过自己闻到怪味。十三妹继续思考。 难道是粉末?九蛇玉如意上涂了有毒的粉末? 不太可能,在李美家里看到的九蛇玉如意擦得很亮,说明李美之前为这件文物擦过了表面的泥和灰尘。 要是玉如意上有毒,李美一早就死了,不可能等睡下后、再让胖女人上身。 胖女人绝对没有碰过玉如意,她的世界里只有美食。 换句话说,九蛇玉如意就摆在桌上,它与胖女人毫无接触,胖女人也没闻到怪味,那九蛇玉如意如何“控制”胖女人的神经呢? 又或是——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十三妹的推理中形成。 风。 是风。 第172章 醉杀局中局 11 这两宗案件还有一个共同点,二人都接触了风,阿来是在黑夜山林中奔跑,风扑面吹来。 同时那个玉如意在包裹里,可能“蛇头”露了出来,与风接触。 胖女人坐在客厅,窗户是开着的,风吹进屋子里,吹到蛇身上。 那蛇雕得极为精细,蛇身有很多小孔,小孔吸进风,风又从蛇空心的喉咙发出…… 若把这蛇当作一种乐器,风引发、演变成了另一种声音,蛇叫。 倘若这种“蛇叫”的频率刚好是7赫兹的,就能够实现次声波杀人。 具体来说: 人的耳朵所能听到的声音频率是在20~赫兹。 当人听到100赫兹以下的声音时,会有眩晕、疲劳的生理反应。 当人听到40赫兹以下的声音,会出现视力减退,理解力和感知降低,感觉混混沌沌的。 而当发出的声音到了20赫兹以下,这就属于次声波。 次声波会让人十分焦虑,精神错乱。 声音赫兹再降低,人就会出现幻想,再降低,开始狂躁、癫狂,癫狂之后,引发昏厥、休克。 根据科学研究所得,所有次声波频率中,最致命的就是7赫兹。 根据阿来、胖女人的陈述,他们在死前都听到了某种感觉是现实里听不到,但大脑隐隐作祟的声音。 他们刚好都看过这九蛇玉如意,结合声音,产生了蛇的幻觉。 蛇本就是令人有危险,恐怖的联想之物,会在那一刻将恐惧的幻觉放大。 倘若这个九蛇玉如意是由某种珍贵的亿万年矿石为材料,渡上银,鬼斧神差地成为“7赫兹”风乐器。 持续不断地风灌入蛇身上的细孔,再从蛇的喉部发出,产生了次声波,引发这两宗“意外”,天命意外。 谜底揭开了。十三妹眉头舒展。 推理完毕,她舒了一口气。 一旁的胖女人问,“梦境警察,我说完了,现在能带我去吃那家五层爆汁烤乳猪了?” 十三妹微微一笑,“我会守诺言。” 二人正准备起身,酒楼的大门突然又被推开,走进来几个人。 叼着烟斗的神探走在最前,旁边是拿着兔子玩偶的小女孩。 谭昆和叶炳良,这两人的手被绳子捆着,绳子的另一头由拳击手牵着。 这群人走到了餐桌前。 神探坐下。 神探与十三妹同是坐着,中间隔着胖女人,胖女人唧唧又开始吃东西。 其余人站在神探身后。 神探笑着拿过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普洱茶,喝了一口。 他露出迷人反派的笑脸,看着十三妹,“你就是这座想念之城的梦境警察?” 一群人围着,那场面令十三妹感觉到一种压迫感。 但她依旧冷静,看着神探,拳击手,小女孩,回说,“你们是住在李美体内的其他人格?” “住了十几年了。”神探拿起茶壶,找了个茶杯,给十三妹倒了杯茶。 他问,“我听说,只要再无人想念,那我们就都会很快消失?” “可以这么理解。” “太遗憾了,我们都不想死,不。”神探自嘲说,“我们都不想消失。” “这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天意如此。” “是,是。”神探点头附和,抬起头看着十三妹的脸,“梦境警察,我很好奇,你一直都是一人勇闯想念之城?” “习惯了。” “那可不行,你身份高贵,很多杂事可以叫别人去跑腿,你看看我们几个能不能帮帮你?” “我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神探回头给拳击手使了个眼色,拳击手是神探幻化出来的,他最了解神探的心思。 拳击手走过去,一把架起胖女人,胖女人蹬着腿,“我要吃,我还要吃。” “全他妈给我闭嘴,蹲下!”神探吼了句。 拳击手放下胖女人,老实蹲下。 胖女人蹲下,嘴里还在嚼着没味道的肉,只是声音变小了。 小女孩坐在地上,和兔子玩偶玩耍,做出怪表情逗兔子玩偶。 谭昆和叶炳良浑身颤抖,额头冒汗,咬着嘴,不敢发出一语。 神探是这群人的头领,他的一句话令那些人畏惧。 他将椅子搬过来,坐在十三妹身边,凑近,说,“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面对这座全是恶灵的城市,是很危险的,那些恶灵什么事都干得出,要是伤了你这漂亮的脸就不好了。” 神探突然伸出手,放在十三妹白皙的手上拍了拍。 他是在试探,也在宣示自己此刻的权利,身后全是他的人。 神探说,“我的手下都很能干,也很有力气,定能够保护你,他们都愿意跟着你,你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神探再次得寸进尺,抓起十三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放心,我也很听话的,我很会查案,你把所有案件交给我来查,每件都错不了,有了我们,你什么都不用做,每日躺着只管享福。” 十三妹明显感觉到了敌意,神探说的话是双面性的,话中有话。 他话中的意思是在说,你必须想办法让我们留下,不能让我们消失,要不然,我这群手下在消失前绝不会放过你。 我们都是亡命之徒。 十三妹第一次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在梦境中,倘若她遇到了危险,就有可能会——在人间昏迷不醒。 这是她之前没有预料过的事。 十三妹冷静地抽回了手,笑了笑,说,“神探先生,我不太明白你想要什么。” 神探的五指在空中晃动,就像是自我陶醉的指挥着命运旋律的乐章。 他说,“只要人间有人思念,那么想念的人就不会消失,对?” “是这个意思。” “那太好了。”神探手心朝上,缓缓展示身后蹲在地上的每一个人的脸…… 拳击手、胖女人、小女孩、谭昆和叶炳良。 展示完毕,他收回手。 五指放在自己的脸前,指尖晃了晃,咧着嘴笑,露出迷人的牙齿,“我们都不想消失,你看看能不能带着我们回人间。” 神探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很明显,神探想要借用这突如其来的脑电波,与十三妹捆在一起,重返人间,占据十三妹的大脑、十三妹的身体。 第173章 醉杀局中局 12 晚上十一点,一群人走出了鸿运酒楼。 十三妹被绑架了,她是逃不掉的。 该如何摆脱?十三妹心中思索着,暗暗观察每个人。 她骗神探说,如果要从梦境重返现实,需要去一个坐标地,要开车去。 来到那辆红色的甲壳虫轿车前,十三妹说,“这车里只能坐下五个人,你们有七个,人太多了。” “不碍事,我已经帮你想好了,老大。”神探意味深长地说。 随后就出现了这样的画面: 十三妹开车,胖女人身型大,坐在副驾驶座。 神探、小女孩和拳击手坐在后排,拳击手牵着绳子,叶炳良和谭昆在车后面拼命跑。 车以每小时十六公里的速度行驶。 神探摇下车窗,用手感受着虚幻的风,说,“车开快点,别耽误了时间。” 拳击手很兴奋,“你放心,我会将绳子抓得很紧。” “开快点。”神探命令。 十三妹无奈踩下油门,车提到了四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 拳击手抓紧绳子,绳后牵着的叶炳良和谭昆已经跑不动了。 “再快点!”神探说。 十三妹再次踩深油门,速度提到了六十,叶炳良和谭昆已经跟不上,如行尸走肉般被车拖行。 “再快一点”,神探说。 车速已经提到了70,被绳子拖在车后的叶炳良和谭昆根本跑不动。 二人也都已经放弃了抵抗,一个头朝下,一个头朝上,脸和身体任由地面摩擦。 虽然并无痛觉,但这样看着自己的“骨肉分离”,更加绝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十三妹心想。 她松了油门,不能马上刹车,要不然那二人都会被卷到车下。 车缓缓停下。 十三妹走下车,神探也走下车。 “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即便大家都不是人,也不应该受这般折磨。” 十三妹清楚,惩罚叶炳良、谭昆,这是做给她看的,神探是在告诉十三妹,你若是不乖乖听我的话,下场比这般更惨。 神探走到谭昆身前,用皮鞋踩着他的头,看着十三妹说,“你觉得我折磨了他,那你有想过他们做过什么吗?” 神探用鞋尖、摆弄着谭昆无法抵抗的脑袋,“你告诉梦境警察,1977年,你都做了什么,你们三个都做了什么?你们对李美的父亲李大民做了什么?说,你们两个一起说,说得好了,我就放你们自由。” 这二人听了,只得老实交代: 1977年,李大民带着阿来、谭昆、叶炳良一同去盗墓,在墓穴里,其中一个人,杀死了李大民。 墓穴结构复杂,哪怕是到了墓穴底下,也分内外。 外面只是些普通的陪葬品,最里面,还有一个机关重重的密门,锁着墓穴主人的遗体和珍稀陪葬物。 但这个秘门,作为初出茅庐盗墓的阿来、谭昆和叶炳良,是无法打开的。 只有李大民能打开,但是李大民不同意,他是赫古族氏人,祖祖辈辈立下规矩,盗墓是迫于无奈,不可对死者不敬,只能取走普通文物,不能拿死者最珍贵的陪葬品。 李大民不肯打开密室,说只能取外面的文物。 但叶炳良不同意,他穷怕了,离财富如此接近,他不肯放手。 而谭昆算是叶炳良的一个小弟,听叶炳良的话。 叶炳良抽出刀,架在李大民的脖子上,“快把密门打开,不然你就要死。” 李大民不从,叶炳良捅了他一刀。 这时候阿来怕了,想去救李大民,却被谭昆按下。 李大民咬着牙,还是不说,叶炳良再捅了几刀,李大民忍不住了,只得说出了打开密门的方法,“这密门上有古字密锁……我……我一时也解不开,要找书翻译出上面古字的内容,结合八卦图才能打开。” “太谢谢了。”叶炳良将刀插在李大民的肚子上,手松了刀,捂在李大民的鼻子上。 李大民一定要死,他这样重伤出去是会引起怀疑的。 况且在这墓穴里的人都已经犯罪了,犯了就犯了,故意伤人、盗墓、和杀人,反正被抓了,都是要死的。 这时阿来挣脱开谭昆,扑了过来,想救李大民。 叶炳良突然说了句,“你想清楚了,李大民要是活着,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李美在一起。” 阿来迟疑了,他爱李美,可李大民坚决反对这门婚事,他觉得阿来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 在那一念之间,阿来的手松开,愣在原地,看着叶炳良捂住李大民的嘴和鼻子。 等阿来回过神,李大民已经断气了。 一切无法挽回。 由于暂时打不开墓穴的密门,三人决定先离开。 回去后,三人对李美谎称李大民是盗墓时被墓穴的机关乱箭射死的。 李美悲痛欲绝,阿来趁势安慰,得到了李美的芳心。 而谭昆和叶炳良,用了一年时间,返回古墓几次,研究破解密门的方法。 他们拍了古墓密门的照片,用针孔摄像机塞入密门锁,拍摄内部构造。 耗时一年,终于制作出了那把解开密门的钥匙。 1978年,三人再次潜入墓穴,成功开启密门。 盗得虎头权杖、仙鹤立龟、九蛇玉如意三件珍宝,一人分了一件。 谭昆和叶炳良卖了虎头权杖、仙鹤立龟,赚得巨额财富,因此发家。 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听过谭昆和叶炳良的陈述,十三妹终于明白整个案件的全过程。 阿来是被九蛇玉如意中传出的7赫兹音频,产生幻象,掉入沼泽致死。 而在阿来掉入沼泽的时候,背包里的九蛇玉如意沾了污泥,堵住了发声口,发不出声了。 所以后来这东西被谭昆和叶炳良交给李美的时候,他们全都没事。 此后李美藏了这宝物二十二年,也没事。 只是最近,当她杀了叶炳良、完成复仇后,可能是想用这宝贝为死去的父亲祭祀,她特意擦拭去九蛇玉如意上的泥,把宝贝擦得亮亮的,之后将宝贝放在茶几上,去睡觉。 窗户是开着的,风灌进屋内,那7赫兹音频重现。 这九蛇玉如意究竟是怎么制成的? 或许当初的墓主人就是不想自己的墓被盗,而让工匠选择奇石,故意打造了这件充满诅咒的物品。 第174章 醉杀局中局 13 回到此刻。 神探咧嘴笑看着十三妹,“梦境警察,你现在觉得这些人都是该死的。” 神探说,“你还是太心善了,对付这种人,要让他们开口,只能用暴力的非常规手段。” 十三妹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说,“那现在可以放了他俩?” “当然。”神探给车内的拳击手使了个眼色,拳击手松了绳子。 十三妹和神探回到车内,十三妹发动汽车,继续朝着山上开。 而谭昆和叶炳良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动不了,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二人张嘴说话,就像是只能说话的“植物人”,做两个植物鬼,在这条路上等待消失。 车继续开,开到想念之城的繁华街市。 十三妹看着副驾驶座的胖女人。 她有了主意,路过一家餐厅,十三妹幽幽地说,“好饿啊,我听说这家餐厅有做五层爆汁烤猪,我们再去吃点。” “不准去。”神探说。 “那烤猪可好吃了,一层一层,有鱼肉,鸽子汤,那店用了奇香,是能让舌头尝出味道的,可以激发味觉。” “真的吗?我要去。”胖女人激动地叫道。 “我说了不准去。”神探说。 “对了。”十三妹转头看着小女孩,“那饭店还有儿童乐园,里面有很多兔子玩偶。” “太棒啦!我要去,尼克(兔子玩偶的名字),你很快就有伴啦。” “喂!”神探吼道,“先回人间,谁都不准走。” “那真是太遗憾了。”十三妹故作失望,“要知道,想念之城的店铺可是说消失就消失的。” “我要去!”胖女人想去开车门。 拳击手阻止,小女孩用手抓着拳击手的脸,“我真的太讨厌你了,你天天把我关在笼子里。” 中计了。 胖女人拉车门,拳击手从后面缠着胖女人,小女孩咬拳击手。 神探在吼。车内情况太乱了。 十三妹一早就猜到,这三个人格中只有拳击手是甘愿听命的。 胖女人只想着吃,小女孩被关笼子久了,早已充满了怨气。 刚才十三妹的几句话,让这三人产生了不和,他们在地上打了起来。 就是现在! 趁着混乱,十三妹刹停了车,逃了出去。 “的!别打了,我们中计了,放那个梦境警察走,我们都会消失,知道吗?”神探吼道。 那三人还在乱斗。 神探冲下车,在后面紧紧追着十三妹。 拳击手制服了胖女人和小孩,也冲出去。 拳击手跑得很快,十三妹就要被追上了。 与此同时。 人世间,姚若岚看到沉睡的十三妹,看到盗梦仪的电波出现了紊乱。 不好,十三妹可能有危险,她可能被李美缠上了,无法脱离梦境。 怎么办? 消失,对!只要让人世间所有人对“李美”的想念都消失,那十三妹就能安全。 她对肥佬说,“快,马上忘了李美。” “没问题,boss,忘人我是专业的。”肥佬说,“许文山也记得李美。” 姚若岚立刻打电话给许文山,“马上忘了李美的样子,要快。” 许文山正许文山正开车从余洛村返回,放下电话,他紧急将车刹停。 脑袋里乱乱的,李美的印象太太清晰了,他问,“那人印象太深了,我现在怎么忘?” 不行,要快,梦境仪器的波段越来越紊乱,只要能短暂、快速忘记李美几秒钟,就好。 可是许文山距离她太远了,该怎么办。 姚若岚忽然对电话那头说,“许文山,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许文山愣了一下,而后全身如同乱麻电流涌过。 “许文山,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回答!”姚若岚又说了一句。 这也太突然了,还是在这样的时候。 而这正是姚若岚用的特殊方法,用另一件突发事情,刺激,而让许文山短暂、快速忘记李美。 而在几秒钟内,许文山的脑子里出现了与姚若岚的那些过往,牢牢占据。 他忘记了李美,忘记了谭昆、叶炳良、阿来、李大民…… 在姚若岚不远处,肥佬看着,露出神秘的微笑。 想念之城。 李大民回到余洛村,李美看见了父亲,她叫着爸爸,二人即将拥抱的一刻,两人瞬间消失。 阿来躺在地上,被一辆开过的车捏压身体,眼泪木然流着,“嗖”一下消失。 神探和拳击手就快要追上十三妹。 跑着跑着,他们一同消失。 谭昆和叶炳良四仰八叉地躺在马路上,看着月光,顷刻消失。 这宗案件的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同时消失,再不复返,纠缠几十年的爱恨至此终止,全部消失。 安全了,“呼”地一声,十三妹从梦境回到现实。 “我,我。”许文山拿着手机正在思考。 “啪!”姚若岚挂了电话。 许文山愣在车里,喘了口气,这才想到应该是姚若岚的计谋。 他摸摸心,为何心跳得很快,到现在也无法平静? 第175章 前任 1 43岁的莫娜脱了崭新的黑色高跟鞋,站起身,走到一口棺材前。 棺材的盖子开着,里面躺着她的丈夫,吴海。 面部有四五个很长的缝合口,哪怕是用很重的粉,也盖不住。 吴海死于一场车祸。 他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4月15日夜晚,开着汽车,开了几百公里,下车,站在高速路上,被后头一辆驶来的货车撞死。 他是要去哪?为什么要站在高速公路上? 其实关于吴海的秘密,莫娜知道一点。 每个月的15号,吴海都会对她说有事,都会离开一晚,第二天回来,具体是什么事,莫娜也没问。 做了二十年的夫妻,早就习惯了和平相处。 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站在殡仪馆的灵堂外,接待来悼念吴海的朋友。 哎,怎么会。老吴。 哎,太遗憾了,节哀。 莫娜穿着新高跟鞋,领着儿子站了一天,晚上,她让儿子回去,自己独自留下为吴海守灵。 此时,灵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走进来一个穿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男子,肥佬。 “肥佬,人长得清清楚楚,为什么取这么一个怪名字?”莫娜说。 “小时候家里算过命,说我五行缺肉,要取一个壮一点的名字,才好养活。” “你说的那件事,是真的?”莫娜问。 由于盗梦仪器是属于私有的。 而米国的研究所那边认为,这种产品未来始终是要面对消费者的。所以希望能进行一些实验。 而研究所和k城方面达成共识,会选一些自愿者来接收这项的保密测试。 莫娜就是第一个被选中的。她的丈夫吴海死于一场车祸。 实验可以让她与死去的丈夫、通过盗梦见上一面。 姚若岚委派肥佬出面,负责这个“临终关怀计划。” 选肥佬是有原因的: 一来,诡案组就三人,姚若岚肯定不想干这事,十三妹要负责盗梦,平时要补觉休息,只有肥佬看起来很闲。 二来,当姚若岚把这项计划说出来的时候,其实她自己也不是很懂,十三妹更不懂。 这时肥佬幽幽说了句,这不就是元宇宙吗。 姚若岚当时觉得这个“元宇宙”好像特别深奥,不明觉厉,肥佬既然这么有把握,就让他试试。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肥佬说,人每分钟平均能说150个子,而见一个人的时间3分56秒,所以,有什么话,你最好练习一下,尽量说重点。 “谢谢提醒,我会控制好语速的。”莫娜看着棺材里吴海的遗体。 想念之城,荒岛上。 一架波音客机直直插入岛上的土中,只留下了飞机的尾部露在外头。 岛上有一座废弃的灯塔,灯塔下坐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 陈心怡看了看手腕上的浪琴手表,表还能转动,记录着时间。 虽然说,时间对于故人来说,毫无意义。 但,对于活着的人,不也都在浪费着一分一秒? 陈心怡已经死了,死了二十二年,1978年,一架从尼浦国飞往k城的客机,遇上了恶劣天气,一道闪电击中机身,失联。 失联,只是神秘的说法。 令世人相信有一丝渺茫的希望,那架飞机还在,是去了别的地方。 陈心怡是机上的空姐,死于1978年。 死后,她来到了想念之城,因为某人强烈的思念,她在这里足足呆了二十二年。 就在三日前,陈心怡化作粉末消失。 当人间再无人思念故人,故人便会消失在想念之城。 可是就在几分钟前,她再次又回到了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后头走来一人,拍了拍陈心怡的肩,而后那人坐下,十三妹。 最近的十三妹已经多次独自穿行想念之城,非常6了。 “是你救了我?”陈心怡问。 “谁让我们是好闺蜜呢。”十三妹笑着说。 来了很多次,她经常乘坐想念之城的飞机,与空姐陈心怡年龄相仿,无话不谈。 陈心怡说二十二年前刚到的时候,她身上的光芒很强烈。 主要是因为她在人间有个男友。男友一直思念着她。 过了几年,陈心怡身上的光芒淡下来了。 “kao,我那个男友估计是结婚了。” 又过了几年,陈心怡身上的光芒已经很暗了。只有在每个月的十五日那天才会重新亮起。 她也开始接受。 陈心怡在想念之城谈起了恋爱,谈了个健身教练,准备结婚了,可十几年前那天,教练突然消失,世间再无人想念了。 她为此伤心了一阵子。 孤魂野鬼,行尸走肉,死了还有什么意义?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爱都是留不住的。 陈心怡陷入绝望,可身上的光芒忽然又亮了起来。 她看着浪琴手表,看着日期,15号。 此后每个月的15号,她身上的光芒都会很亮很亮。 她知道,原来那个人间的男友还在想她,每个月15号都会想她。 这让她有了动力,每个月十五号,她都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在想念之城的闹市区,大摇大摆地走上一圈。 可是,就在三天前,15号,她期待着光芒再次亮起来的时候。 自己竟然也化作粉末消失了。 幸亏是十三妹救了她。 十三妹见陈心怡突然消失了,于是找了人间的肥佬,让肥佬去想陈心怡,因此,陈心怡才又“出现”。 “放心,肥佬这个人靠得住,你就继续留下。”十三妹勾着陈心怡的肩膀。 陈心怡一脸难过地问,“你告诉我,吴海他是不是死了。” 吴海,正是陈心怡的男友。 吴海死在15号,所以陈心怡才会消失。 十三妹安慰,“若是对于人来说,死了,是一件悲伤的事。但对于我们不同。既然吴海也到了想念之城,那么你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又能在一起了吗? 这看上去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事。 生前,陈心怡和吴海就是恋人,他们爱得很深。 陈心怡因为飞机坠毁,意外离世,二人阴阳相隔了二十二年。 现在,吴海也死了,那二人岂不是能成为冥界恋人?不说天长地久,至少还能痛快多时。 等吴海死后,我就能和他在一起。这个问题陈心怡期待了二十二年的想法,她也以为可以。 可真当现在二人要见面了,陈心怡犹豫了。毕竟,已经过了二十二年,什么都变了。 爱恨复杂。 “怎么样。你想见吴海吗?我这就安排。”十三妹说。 陈心怡陷入思索,她发现自己也不明白。 “让我再想想。”陈心怡说。 “行,我也有事要做,先走了。” 十三妹站起身,走到海岛的边缘,停着一艘橙色的游艇。 她开着游艇,到达对岸。 走了几里,看见一辆出租车,她对着出租车招了招手,上车。 “去哪啊。”出租车司机大哥背上插着一把刀,笑着问。 十三妹上车,见车里都是血,她不慌,反而叹了口气。 “去哪儿啊。” “去高速公路。” “放心,我一定会送你到目的地的。”司机大哥乐呵着说。 这个出租车司机大哥,确实是个好司机。 在人间的时候,每趟车都会安全的送乘客到达目的地。 最后一程,他发现后面坐着一个通缉犯,于是悄悄把车往警局开。 通缉犯发现了,让他停车,他按下了车所有门锁,猛踩油门。 通缉犯一把刀插进他的后背,他握着方向盘,一路飞驰,避开所有行人,用他二十多年老司机的车技将车停在了警局门口。 而后他垂着头,与通缉犯困在了这辆溅满血的出租车里。 世间有太多人记住他,为他的英勇事迹落泪,死后,他来到想念之城,继续当一名出租车司机。 不知不觉,车开到了高速公路上。 黑夜中,高速路边停着一辆银色的轿车,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正在高速公路上行走,愣愣地走着,看着天。 十三妹让出租车司机停车。 她走下车,跟随在那名行走的男子身后。 男子仰着头,一直看着夜色中的天空,“怎么没有了,怎么不见了。”他喃喃自语。 十三妹对着男子的背影开口,“吴海,你究竟在这里看什么呢?” 第176章 前任 2 吴海转过头,四十七岁,戴着金丝眼镜,鬓角的头发有了岁月的风霜。 他看着十三妹,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哦我明白了。” 吴海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说,“想必你就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我一直以为那俩家伙长得恐怖,没想到,真是很特色,好像一本书,《论语》耐看!”他啧啧称赞十三妹是耐看型。 “你说的那些是迷信之事,我们这里是想念之城。算了,解释起来好麻烦。”十三妹说,“你跟我走,去见一个人。” “谁?” “你的妻子莫娜。” “她也来了?” “不是,她还活着,在人间有个盗梦计划,能让她和你再见上一面,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 “花那钱干嘛。哎。”吴海摇摇头。 “的。” “那太好了!” “走。” “再等一会儿可以吗?我还想看看那架飞机会不会出现。” “飞机?” “对。” 吴海抬起头,继续看着想念之城的天空,飘着迷雾。 十三妹一阵诧异,“你该不会是在等那架1978年失联的尼浦国飞机?” 吴海说,“我觉得,我就是看到了那架飞机。” 1978年,由尼浦国飞往s城的客机坠落失联。 吴海的恋人,陈心怡是一名空姐,她就在那飞机上。 失联,这是官方的说法。 飞机失去联系,巨大的躯壳直直落下,沉入海底,或者撞进某个不知名的小岛,地球那么大,自然无处寻找。 只能说是失联。 吴海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在这期间遇到了他的老婆莫娜。 莫娜也是客机失联人员的家属——她的恋人也是在那架1978年的客机上,好像是一个健身教练。 同病相怜、同样悲痛。 他们一直焦急等待,每分每秒都在期盼奇迹出现,现实却是音讯全无。 一个月后,还是没找到。 他们开始接受,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整,当时客机失联人员的家属都被请到了一个心理辅导中心,进行创伤治疗。 过了半年,心理辅导中心的家属们接受现实,陆续离开。 又过了半年,只剩下了他和莫娜会去。 他们还是忘不了前任。 二人互相倾诉,交换悲伤,在某个夜晚,他和莫娜喝得伶仃大醉,将对方幻想成死去前任的模样,亲吻乱缠,有了孩子,便决定结婚。 家庭组建,必须离开伤心之地,二人去了几百公里外的另一座城,k城。 孩子出生,是男孩,慢慢长大,有了值得记挂的人,有了分叉路的新人生。 他们都将前度、已故恋人留在内中,最秘密的位置。 回忆尽。 吴海站在想念之城的高速公路上,看着天空说,“每个月的15号,我都会去一次s城,当天去当天回,随便做些什么,在街上走走,吃吃路边摊,15号,是我和陈心怡第一次相遇的日期。而s城,是我与她曾待过最长久之地。” 十三妹明白了,“所以,在你死去的那晚,你就开车来到这条高速公路上?” 吴海点点头,“在路上开车的时候,是夜晚,我忽然看到空中有一架飞机。也不知道为何,本能就将车停在路边的紧急通道上,走下车,就这样看着孤独的飞机划破夜空。那飞机发出一闪一闪的探照信号灯。” “只是因为看见飞机而把车停下了?” “不管你相信与否,我觉得。”吴海加重语气,声音颤抖,“我觉得我当时看到的并不是现代的飞机,而是1978年那架,由尼浦国飞往s城的飞机。那飞机在当初失联时,飞机的模样,我们家属团在新闻报纸上不知道看了多少次,飞机怎么说失联就失联了,说找不到就找不到了。那架飞机我看了太多次了,化成灰都认得。” 吴海再次重申:“我认为,在我死前,我在s城高速路上看到的就是1978年失联的那架飞机。” “然后,你没有留意到后头开过来一辆大货车?” “是的。”吴海耸耸肩。 不过是一秒钟的事。大货车压过他的身体,身体四分五裂。 车轮胎的爆裂声,呼喊声,收集尸体的金属夹放声,尸体缝合的针线声,咔嚓,最后一张照片的菲林声,了却遗憾又匆匆的一生。 原来是这样。十三妹叹了一口气。 她说,“时间也差不多了。莫娜还在等你,无论如何,你和你的妻子,应该好好告个别。” 随后十三妹领着吴海到了一个地点。 露天的停车场,中间画着一个太极圈。这是梦境中特殊坐标之地。 十三妹说,“你就在这里等候。莫娜很快就来。” 人世间,k城。 离诡案组不远的山顶,有一个同样的露天停车场。 人间的景致与想念之城相同,坐标对上了。 停车场中摆着两张单人沙发,一张沙发上躺着早已进入梦境,戴着头盔呼呼大睡的十三妹。 肥佬在地上撒下粉末,画了一个三米乘三米的太极圈。 他让莫娜站在太极圈的阳面,坐在沙发上,给莫娜戴上了另一顶盗梦头盔。 他说,“再过一会儿,等到23点56分04秒,你的丈夫吴海,就会出现在太极圈的阴面。你们见面的时间只有3分56秒,我再次提醒,有什么话一定要赶快说,不要演。” 由于是再带一个人进入想念之城,时间必须控制在3分56秒内。不然梦境会很不能稳定。 “我知道了,谢谢。”莫娜坐着,冷风吹过,她深吸了口气。 肥佬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念了些咒语,按动盗梦仪器开关。随着盗梦仪器的升级,信号更强,不太需要闪电了。 23点56分04秒,天空的云拨开,仿佛像是出现了一个旋涡。 “呼”地一声,戴着盗梦头盔的莫娜,通过与十三妹共通的频率电波,进入了异世界。 第177章 前任 3 想念之城。 太极圈内,站着莫娜和吴海。他们穿越时间、空间,相连,见上了。 “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莫娜加快语速,毕竟,只有3分56秒。 她说: 我知道一件事,就是若是人间有人思念,那么故人就会一直生活在想念之城。 我起码还能活上几十年,那我,就会思念你大几十年,这也算是一种安慰。 “但是。我已经忘了她。”莫娜停顿了一下,“我已经忘了你那位前任恋人陈心怡长什么样。” 虽然在二十二年前,心理辅导中心,我匆匆见过几次她的照片,但过了那么久,她的模样很模糊了,我想不出。 你死了,人间无人再想念陈心怡,她就会消失。 我知道,你肯定有收藏陈心怡的照片,碍于我们的夫妻关系,碍于对于婚姻的忠诚,你肯定是把陈心怡的照片藏在了某个秘密的铁盒子里。 我,今天,想要见你。 就是想你告诉我,你把陈心怡的照片放在哪里了,告诉我,让我看到陈心怡的照片。 “这样,我能够记住她,她就会出现在想念之城。”莫娜说。 吴海愣了一下,“你,你不介意吗?” 他看着莫娜,这个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妻子。 “我觉得你还是会想她,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能够让你们成双对。” 莫娜看着这个睡在她身边二十年的丈夫说,“时间不多了,快告诉我。” 莹莹般虚无之泪从吴海的眼中流下。 回想起1978年,在失联飞机遇难家属下榻的旅馆内,他第一次见到莫娜。 他们一起等消息,挨过绝望,他们抱着哭,他们喝酒,他们落泪,他们用身体为对方取暖。 他们有了孩子,结婚,在世界中选择了对方,挨到儿子长大成人,挨到鬓角有了岁月风霜。 他们从最开始的替代、替身关系,时光一晃过去二十年,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真正爱上了对方。 每月去s城,只不过是吴海的一个心瘾。 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会不会停下车,看那架早已消失在空中的飞机呢? “老公。”莫娜叫了一声,“时间不多了,快告诉我。” 吴海的内心五味杂陈,究竟是说还是不说呢? 说。 无论他是否想要再见陈心怡一面,无论现在的陈心怡在他心里是什么位置,但起码,他们相爱过,哪怕现在无爱、也能做老友,他不愿陈心怡消失。 吴海开口,“在地下室,一张字画的背后。” “藏得可真深。”莫娜泪中带着笑。 吴海哽咽说道,“老婆,再见。” “喂,老公,还有藏什么私房钱么?你这突然走了,有什么事赶紧坦白。”莫娜咬着嘴唇,看着丈夫。 她努力让这最后一别是轻松的、愉快的。 吴海也笑了,说了几个银行卡的密码,“股票都赶紧卖了。” 最后十秒倒数。 莫娜说:“老公,去找你的前任情人!记得,做亡灵儿要开心一点!” “那我等你下来陪我?” “别了,我不下来了。” “好。再见,老婆。” “再见,老公。” 时间总是突然而至,盗梦结束。 莫娜睁开眼,重回现实,看着天空孤独的飞过一架飞机,很快,飞机消失不见。 十三妹躺着,继续睡着。 “怎么样?感觉如何?”肥佬走过来问。 “谢谢,是一次终身难忘的体验。” 那种感觉,就像是了却了一个很大的心愿。同样,莫娜也知道,她和丈夫不会再见了。 但在有生之年,莫娜会一直想念吴海,同时她也会替吴海想念一个叫做陈心怡的人。 莫娜身体好,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同时想着吴海和陈心怡,也不费力。 就让这对前度恋人在想念之城再好上几十年。 只要有生之年,莫娜保留着那份想念,那活在另一个世界、想念之城的吴海和陈心怡,是否会愉快一点? 第178章 沉默的凶手 1 查了这么久的案子,许文山得到了半个月的假期。 难得有这么一个空闲下来的机会,许文山开着车,不知去哪,一段没有目的地的公路远行。 车开到了隐士村,一个神秘又偏僻的村子。 拥有一千年历史,四面环山,贯穿一条河流。 村中有一百多栋房子,都是二三层的古房,密密建着,每栋房子都长得差不多。 这是由于最早来村子里的是一个逃亡的部落族。 他们来到此处,搭建房子,将房子全部挨在一起。 隐士村里有三十几条小巷,毫无规律可言,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两三条分叉路。 每条小巷最宽一米五,最窄只能通行一人,交通工具进不来,只能徒步行走,错综复杂,就像是一座迷宫。 这也是当初那个逃亡部落精心设计的,为的是抵御外敌入侵。 当外敌来了,肯定会在村子里迷路,而房子紧紧挨着,便于部落的子民巧妙配合、攻击外敌。 那个逃亡部落在隐士村住下了,一代传一代,到了如今。 由于这个村子偏僻,能干活的年轻人都出去了,就剩下风烛残年的老人和妇女、孩童呆着。 不过很快,一家旅游开发公司看中了这个村子的特色,要将村子重新建设,建造一个特色景区。 有的村民将房子卖了,有的村民胆子大,不卖,开始扩地,搭建了民宿。 此刻是凌晨四点。 许文山醒来,走到窗边,他住的民宿在三层,他看着窗外祥和宁静的村庄。 忽然,在不远处燃起了火光,冒着黑烟。 “失火啦。”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而后,家家户户的灯陆续亮起。 失火的地点是陈大庆家,二层的房子。 火是从二层烧起来的,村民们开始救火,由于各家各户是挨着较为近,失火地附近的房子里,村民接了水管,往陈大庆家喷水。 其余的村民从自家取来水桶,舀着地下的水。 隐士村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一条窄渠,外头的河水通入窄渠,这也是当初部落考虑的,便于各家接水。 所以,就看到这样的画面: 几户房子的村民站在阳台,拿着水管朝着失火地喷水,几十个老人拿着水桶舀水,朝着陈大庆住的房子门前扑水。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火就被扑灭了。 烟雾缭绕。 陈大庆的家门紧锁。几个村民破门,进入屋内。 屋内烧得乱七八糟,连接一楼和二楼的楼梯面上已经烧毁,露出钢筋。 一个身子灵活的村民小心翼翼地顺着楼梯上去,他突然吓得大叫了一声,“死,死人了。” 二楼,是卧室。 在卧室的床上,躺着一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村民们慌忙报了警。 五点半,天微微亮着。 一辆警车开到了隐世村,从车上下来三人,一个警察,名叫张天牧,由他带着两名协警。 张天牧是临县一个小派出所的警察。 接到报案后,这宗案件先是派给派出所负责,虽然发现了死者,但是并不清楚案件的性质。 有可能,就是一场火灾意外。 张天牧到达案发现场,陈大庆的家,上了二楼,看到床上躺着的那具烧成焦炭的尸体。 尸体是四仰八叉地躺着,躺在床的正中位置,地上是有一些烟头。 张天牧沉思了一会儿,对协警说,“去通知法医,是命案。” 极有可能是一场谋杀,因为死者的死状。 若死者是死于一场突发的大火,比如躺在床上抽烟,烟引发了火灾。 那么死者被困在屋内,他肯定会想所有办法施救,不可能就这样,毫无反抗挣扎、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所以,这名死者是在火灾前就死亡的。 张天牧是有一定的刑侦能力的,32岁。 警队大学的高材生,25岁就加入市刑侦队,可是人生的际遇总是难说。 28岁那年,跟着他手下的一名协警犯事,而张天牧作为领导,负有连带责任。 那时市刑侦的老领导就和张天牧说,哎,要不然调你到县派出所,当个辅导员,艰苦几年,争取回来提拔。 于是,他不得已来到了几百公里外的县派出所,那所里只有七个人。 每天都是些偷牛、吵架的小案子,住在宿舍,环境不好,身上都是蚊子包。 他无时无刻不想回到市刑侦队,无时无刻不想重返扑朔迷离的“大案战场”。 但,也要接受时间的洗礼。 张天牧吩咐协警将案发现场外封锁,让那些看热闹的村民都散去。 他在案发现场走着,仔细看着,思索着。 其实这个案发现场,已经不存在什么有力证据了,大火烧毁了一切,地上又都是湿漉漉的。 刚才救火的村民进进出出,鞋印、指纹都提取不到。 二楼的窗户是紧紧关着的,天牧到窗边观察,窗户是从里面锁着的。 又过了一个小时,县刑侦队的人来到,一看死者,也觉得蹊跷。 既然这屋子的主人是陈大庆,有村民打了陈大庆的手机,显示已经关机。村里人也没找到陈大庆。 法医对尸体进行检验,很快就证实—— 死者是男性,在死者的胸腔并未发现浓烟,死于窒息。 是谋杀案无疑,在火灾发生前,这人就已经死了。 根据死者的身形、年龄,还有死者所处的位置,推测死者很有可能就是陈大庆。 具体的,还要做dna比对。 警察推测这宗案件可能是这样的: 凶手先将陈大庆掐死,而后放火烧屋,毁灭证据,并且拿走了陈大庆的手机。 第179章 沉默的凶手 2 约十几名警员在村子里呆了大半天。 陆续有了发现。 村子里只有村口有监控,调取监控,火灾是发生在凌晨四点多,那段时间,村口并没有可疑人进出。 但其实这个监控也没什么用,村子就像迷宫,一千年前建设的时候,整个村子是由一堵圆墙围着的,便于防御。 到了如今,实在不方便,就拆了,村子四面都有出路。 若是凶手了解村内的结构,根本不会从村口进入和出逃,他有很多条路可以走,甚至,凶手并没有逃跑,就是像无事一般留在村子里。 若是谋杀,那么凶手极有可能是村中人。 最先发现火灾的,是一个叫做刘芸的女人,四十多岁。 刘芸是陈大庆的对门,她四点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大火,于是大叫,接着村民就开始救火。 刘芸说,自己在案发时,并没有看到可疑人士从陈大庆家走出。 也有村民反映,看到的火焰有点像是蓝色的。 酒精,酒精能挥发出蓝色火焰,这更加坐实了死者是被人洒了酒精之类的物体,而后点了火。 床本身就是易燃物品,窗户又是紧闭,所以死者就像是躺在一个火炉里,被烧得很彻底。 可是,为什么窗户是紧闭的呢? 说说陈大庆家的房门,房门是破损的。 因为救火后,村民是用脚踢开了门,村民回忆,当时破门前,门应该是没有坏。 所以,这是一个密室杀人? 太诡异了,警察一商议,觉得这宗谋杀案还真有可能就是这村子里的某一个人做的。 那么,谋杀的动机推测为仇恨、纠纷。 警察找了村长,询问陈大庆在村中是否与人结怨。 村长本想委婉的说几句,但警察说,“还是如实说情况。” 村长叹了口气,就讲:哎,这个陈大庆,人不太行。 50岁了,独居,但经常带一些“外面”的年轻女人回家。 陈大庆有点钱,脾气不好,算是村里的一个村霸。 他最近经常会问一些村民,“怎么样,把你的房子卖给我?” 原因是这个村子有可能要规划为旅游区,陈大庆想要圈地,想要自己弄民宿。村民不肯卖,他就骂那人。 这么一说来,陈大庆在这个村子里,确实是一个人人讨厌、但又只能忍着的人。 对了,村长说,陈大庆还有一个亲弟弟。 “亲弟弟?” “是,叫陈小松,陈小松不住在村子里,而是村附近。” “哦,那你叫他来一下。” 村长给陈小松打了电话,电话显示,已关机。 警察去了村附近,一栋民房,陈小松的家。 陈小松是做冷冻海鲜生意的,警察在门口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开门。 可,这也不好闯入。 那房子门前有个矮墙,警察借了梯子爬上去一看,院子里乱七八糟的,泡沫箱散着,院子里的地上放着几十条早已化冻的死鱼。 警察找了几个村民问。 发现了问题,陈小松和陈大庆不和。 最近二人经常吵架,原因是房子的事。陈小松住的房子是租的。家里留下的只有陈大庆住的那屋子。 陈大庆是家里的长子,他想把房子产权全归为自己,给陈小松点钱。 但很明显,这房子因为要变为旅游景点,没人要的房子现在不断升值。 价格谈不拢,两人为了钱的事在村子里大打出手,撕破了脸,被村里人都看见了。 而眼下,陈大庆可能是死了,陈小松又失踪。这不免可疑。 遗憾的是,陈小松住的那地方也没有监控,确实,这个山村太偏了。 调查结束,警察带走尸体,回去。 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该干活的干活,该做饭的做饭,几个妇人坐在村口讨论着这事。 有人死,是大事,但又不痛不痒,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几日之后,经过dna鉴定比对。 证实死者正是陈大庆。 案件由县刑侦队接手,第一次调查会上,坐着十几个刑警。 张天牧也在场,他的那个县派出所由于接触了这案件,由张天牧辅助调查。 警察汇报着得来的线索—— 陈小松还是失踪,警察进入了陈小松的家,发现了很蹊跷的事情。 陈小松的家里虽然乱,但是像是被擦拭过了一样,整个屋子里,竟找不到一处指纹,随身物品都被带走了,也提取不到陈小松的dna。 也就是说,陈小松故意抹去了自己的dna,指纹,不让警察找到他。 他成为案件的重大嫌疑人。 张天牧认真听着,他心砰砰跳着,好久了,真的好久了,这是他干了几年派出所闲职,第一次接触刑侦案件。 若是,若是他第一个找到凶手,他在这地方的名声就打响了,说不定,可以早日归队市刑侦队。 讨论会结束,人员分为两组。 一组,大批人手,四处追查陈小松。 二组,再去村子里寻访村民,看看有没有更可疑的线索或者陈小松是否有同谋。 张天牧被分在了二组。 第180章 沉默的凶手 3 会议刚结束,张天牧就再次前往陈小松的家。 这宗案件嫌疑人相当明确,就是陈小松,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失踪呢? 通信部破解了陈小松的手机,基站信号显示,手机最后接收的信号是在山里,不过很难寻找。 也就是说,陈小松大概率是把自己的手机关机了,丢到一座山上了。 找到几个近期的联系号码,打过去,有一个人是陈小松的上游供货商。 供货商说,小松啊,订了一批货,本来4月14日要来取,4月14日黄昏,我打电话问陈小松怎么还不来拿,他说自己在外地出差,不能来。我又等了几天,再打他的电话,就关机了。 又问了几个人,并无所获。根据基站显示,陈小松最后一次手机通讯的时间就是4月14日。 为什么是4月14日呢?陈大庆是死于4月16日凌晨四点。 显然,陈小松很有可疑,他骗供应商去出差,实际上一直留在本地。 张天牧站在陈小松家的院子里,这里堆放着很多泡沫盒,地上有死鱼,从鱼的发臭程度看,有好几天了。 若陈小松是凶手,他为什么要先失踪两天再杀陈大庆呢? 难道—— 其实陈大庆并不是死在4月16日(凌晨4点),而是陈小松失踪的4月14日? 所以陈大庆的家,并非案件发生的第一现场? 因为陈大庆住的地方是在村中,房子紧密地挨着。 若是陈小松前去陈大庆的家里,和陈大庆吵架,杀死陈大庆,再纵火。 那么二人一定会有争吵,兄弟两人的样貌身形差不多,又只差了一岁,不一定谁更有胜算,陈大庆被陈小松打,肯定会反抗,那就会惊动邻居。 可案发时是凌晨三四点,那么安静,邻居也没有听到声响。 所以——这一切都是陈小松的诡计。 其实在4月14日,陈大庆已经死了,是死在村子外,也就是陈小松租的房子里。 陈小松错手杀死了陈大庆,他想,完了,怎么办。 这时海鲜店老板打电话叫他去取货,他自然无心情去,转念一想,干脆先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就和老板说自己在外地出差。 接着,他思考了一夜,决定转移陈大庆的尸体,将陈大庆的尸体转回村子里——陈大庆的家中,制造成意外死亡。 他是做海鲜生意的,有一些大泡沫箱,可以藏尸,也有冰块,能够冰冻,这样,就能拖延陈大庆的死亡时间。 张天牧继续想着: 4月16日(凌晨三四点),陈小松将陈大庆的尸体装进泡沫箱之类的地方,带着回到陈大庆的住处。 陈大庆已死,陈小松自然有陈大庆家的钥匙,他将尸体搬上二楼,放在床上,关了窗户,倒上酒精,点了火,撒上烟头,而后快速逃离。 之后,他继续失踪,让别人以为他在外地,制造不在场证明。 可很快,他发现有刑侦队介入案件调查,他知道自己的诡计是被拆穿了。 于是砸了手机,让自己人间蒸发。 推理至此,好像一切都对得上了,可—— 张天牧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 就是陈大庆的家,在案发时真的是一个密室。 窗户是关着的,锁着的。 门,插在门上的门栓是断的。 这是一栋老房子,两扇木门,从外面,是可以用钥匙开进来。 可是当主人回到家后,将木门关了,在内侧、两扇木门上都有一个“口子型”的洞,插上一根长方形的木棍,这样门从外面怎么也打不开。 (传统的木门闩锁) 这样,当主人回家,屋子就起到了双重防护。 火灾发生后,一堆村民用脚不停地踢门,踢了好久,才将门内侧的那根木门闩踢断,才进入屋子。 所以说,这就像是密室。 陈小松如果是凶手,他用钥匙开门,进入屋内,可是他是怎么将内侧的木门闩插上,而后离开的呢? 当一个疑点出现,伴随着更多疑点又冒了出来。 凶手将内侧的木门闩插上,目的明确,就是想要制造陈大庆是独自在家、因为吸烟、意外火灾死在屋内的假象。 就当陈小松用了什么铁丝或者机关,能够从外侧插上里面的木门闩。 那么,他逃离村子还会遇到很多问题。 问题就是,陈小松对外称,他4月14日就在外地出差。 若是4月16日,陈小松真的将陈大庆的尸体运回村子,他肯定想过,真的会一个人都看不见他吗? 虽然是深夜,可运尸体势必要用推车,推车发出轮子与地面接触的摩擦声,在静静的村子里是有动静的。 有动静,就会让一些睡不着的邻居醒来,村子里住的都是老人,凌晨四点就起床、去晨练是很正常的。 只要有人看见陈小松,他的诡计就失败了。 所以,会不会陈大庆的尸体是一早,比如4月15日的黄昏,就已经被送到了呢? 无论如何,陈小松都不能被人看见,况且,他为什么会在刑侦队介入查案的第一时间就把手机给关了呢,他如何知道自己的诡计已经被警察识破? 通风报信? 张天牧深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这样,那陈小松就需要一个帮凶。 陈小松杀人后,找了帮凶帮忙。 由帮凶帮他运尸体、并且在4月16日的凌晨三四点放了火,这个帮凶是住在村子里的。 而后,帮凶一直留在村子里静观其变。 帮凶发现刑侦队的人来了,知道这事暴露了,帮凶立刻通知了陈小松,陈小松逃跑。 这让整个案件更加合理,但,张天牧还是解不开密室之谜。 他决定再次回到隐士村探探究竟。 在如今,全球眼、监控普及,法技术先进的刑侦时代,好久没有遇到这样要靠纯推理来完成的案子了。 仿佛是在打一场充满挑战的脑力战。 第181章 沉默的凶手 4 到了隐士村,他想去陈大庆的家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有两个人在对话。 一个男的,好声好气地说,“姐,考虑得如何了,这房子就卖了?80万,我们肯出的最高价了。” 女的说,“不卖,我不是说了吗,不卖。” 声音是来自陈大庆家的对门,刘芸的家,两栋房子相隔约有5米。 屋门敞开,张天牧看见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口井,井边站着两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客客气气。 他是旅游开发公司的,公司最近在收隐士村的地,一家一家收,想要打造旅游景区。 有半数村民都卖了,一平米5000,这价格到县里都能买套商品房了。 村子里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这个旅游开发公司派来的职员就在和刘芸谈收购的房价。 职员说,“姐,你看,你隔壁的房子都失火了,安全隐患很大,还是搬走,这样,我们公司很有诚意,一口价,88万。” 四十岁的刘芸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讲不通呢,我说了不卖。” 她赶走了那人,见到门口的张天牧,她认出了,是前几天来过的警察。 “警察同志,你又来了?” “你认识我?” 刘芸是案件的证人,是她第一个看到火灾,大叫救火的。 虽然在案发后,是别的警察和她做的口供,但她认出了张天牧,“我看到你那几天都在附近转来转去。” “眼力很好嘛。” “咳,村子碰上这事,大家都瞧着呢。” “我可以再和你谈一次吗?” 刘芸爽快地同意说,“当然可以,请进。” 张天牧进入院子,说,就在外面,凉快。 “还是进屋。我给你倒些茶。” 张天牧走过院子,这个院子收拾得很干净,种了花花草草。 撑起的衣杆上晒着全是女士的衣服,衣服虽然没什么牌子,但是可以看出,刘芸是有些品位的。她的穿着和村里的其他妇女不同。 进入屋内,二人坐在沙发上,刘芸弄了点茶,拿出一支烟抽。 张天牧寒暄了几句,“这屋子你一个人住吗?” “没有,我和我丈夫住,他在外地。” “很久没回来了?” 院子里只晒着女士的衣服。 刘芸叹了口气,像是触及了伤心事,“不说这个了可以吗?” “不好意思。还是说回案件。”张天牧说,“不介意我录音?” “当然。” 张天牧掏出手机,按动了录音笔,“关于那晚的事,还恳请你事无巨细的再和我讲一遍。” “那晚,我起来上厕所。” “四点多上厕所?” “很正常。”刘芸说话直接。 “是。”张天牧不好意思地道歉,“后来呢?” “我看到陈大庆家起火了,火是从二楼冒出的,火光好像是蓝色的。我一看到就大叫,不好了啊,着火了啊。” “后来呢?” “隔壁的村民听到了我的喊声,就开了灯,大家都冲出来救火。” “是谁先出来的?” “啊?”刘芸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说,是哪一家的村民先出来救火的?” “这个啊。我想想。”刘芸回忆、思索了一会儿,“还真没注意,不过我看到老马有在、还有还有许琨也有在。”她说了两个人的名字。 “之后呢?” “大家都在救火,很快火就被扑灭了,然后一堆人就用力撞陈大庆家的木门,好不容易撞开,一堆人冲了进去。” “你也进去了吗?” “我当然进去了。” “你不害怕吗?” “火都被扑灭了,有什么好怕的,大家都在一楼,叫着陈大庆的名字,没人回应,有人就说,也许陈大庆在二楼,然后有个人就上去了,就看到陈大庆死在了床上。” 刘芸讲完,拿起烟又抽了口,长长的烟灰落下,弄到手上,她拍了拍。 “我没别的问题了,谢谢你。” 张天牧起身,刘芸也站起来,天牧说,没关系,别送了,你去忙。 “哦。”刘芸又坐在沙发上,又拿了根烟,静静地吞云吐雾。 第182章 沉默的凶手 5 离开后,张天牧心想,刘芸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估计丈夫是外面有人了,很久都没回来了。 一个情场失意的女人,绝望的守着这个家,还打理的清清楚楚,等那个不归的丈夫,真不容易。 好像并没有收获,刘芸所交代的事情,和之前说的差不多,对于这宗案件并没有进展。 但查案,就是这样。 张天牧回想起曾处理过的一宗大案,当时问了几十个人,做的笔录有几十万字,最后有用的,只有几个字。 张天牧在村子里转了两小时,又找了些人问话。 依旧是无进展,天色渐黄昏,他离开村子。 张天牧在村子里转了两小时,又找了些人问话。 依旧是无进展,天色渐黄昏,他离开村子。 村门前有个凉亭,几个妇人在那里讨论着: “听说那个陈小松失踪了。” “哎,弟弟杀了哥哥。” “不会?” “怎么不可能了。”有个女的悄悄讲,“我和你说啊,这事说不定还和刘芸有关呢。” “啊,为什么啊。” “我有看到刘芸和陈小松走得很近呢。” 一人在说,几个女人凑了上去,细细品味着八卦。 这些妇人的对话,张天牧是没听见,他正准备取车,开车离开,突然停住脚步,他发现,在凉亭边上有个男人正拿着相机咔嚓、咔嚓的拍着风景。 张天牧看了那个男人一会儿,走近, 真的是他! 张天牧很兴奋,走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是许文山?” 许文山正在这个村子外,拍着夕阳之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许文山不认识张天牧,疑惑,“你认识我?” “你在我们警队太有名了。” 说起许文山,在警队可算是明星了。 年纪轻轻,竟然办过得数十宗逆天奇案,他的照片早就被传到各个警局,他处理的案件有很多被当成“教科书式”的参考案例。 张天牧说,许探长,你可是我的偶像。 张天牧很激动,说,许探长,既然来了,走,我请你吃饭。 他执意拉着许文山上车,要请他去山下吃饭。 许文山想着推不掉,也饿了,就说,行,我这人吃不惯好东西,就吃点你们这里的特色小吃。 没问题。 开了快一个小时车,张天牧找了一家水煮活鱼店,点了四斤的鱼,还点了干锅肥肠、铁板牛肉,男人的口味都差不多。 二人坐下来吃饭。 张天牧说起了自己正在查的这宗案子,许文山摆摆手,“别和我说,我现在一听到案子就头痛。” “这样啊。”张天牧面露遗憾,“还想请教你呢,关于这宗案子有很多细节,我怎么也想不通。” 本来,许文山是不怎么想说的,但看到张天牧这样,又想着人家好歹也请吃了顿饭。 算了!再管一次。 许文山就说,“其实你可以多去查查刘芸。” “刘芸?你怎么知道这女人,这案子我可是什么都还没说。”张天牧面露吃惊。 许文山笑了笑,“其实哪要你说,一堆八卦神探都把这宗案件讲得仔仔细细。” 许文山口中的“八卦”神探,正是村子凉亭里的那些妇女,案件发生后的这几天,村子里的女人们早就纷纷议论了,这个说一点,那个说一点。 许文山又刚好住在隐士村,没事就在村子附近拍照,他的耳朵机灵,查案的本能,本能让他捕捉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所以这宗案件是怎么发生的,嫌疑人是谁,嫌疑人和谁又有什么关系,他清楚得不得了。 “你为什么怀疑刘芸?”张天牧问。 “我记得,她是第一个发现失火的人。” “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 此时热气腾腾的鱼端了上来,张天牧还在等许文山推理,许文山就此打住了,他说,“天牧,你是有查案能力的,你一定能够想明白为什么。来,不说了,我们吃鱼。” 饭店老板端了干锅肥肠过来,热情推荐,“我们这特产的烧酒不错,配菜吃非常有味。” “那就来一壶!”许文山说。 天牧要开车,不能喝酒,许文山一口肥肠、一口酒,确实是很对味,但这烧酒的后劲太大。 酒足饭饱,许文山趴下了。 张天牧开车送许文山回隐士村,送到村口,许文山说了句,“没事,我能走回去。” “真的没事吗?” “放心!”许文山醉醺醺地笑着,他握着张天牧的手,就像是酒后吐露真话,“你你这个朋友,能交。记得!”许文山伸出食指点点张天牧,“记得,刘芸!” 说完后,许文山晃晃悠悠地走了。 第183章 沉默的凶手 6 已经是夜晚十点,张天牧回到车里,开了音乐,拿出烟抽着,想着许文山的话,记得,刘芸。 莫非我的偶像(许文山)是在提醒我,刘芸和这宗案件有关,她就是陈小松的帮凶? 对,刘芸是有足够条件做到这些的。 她和陈大庆的家是在对门,陈小松在杀死陈大庆后,可以先想办法将尸体藏在刘芸家里。 而后,在6月16日深夜,刘芸把陈大庆的尸体搬回陈大庆家,再放火,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刘芸虽是女人,可身形比较壮,她一个人住,家里大小的活都是她干。 陈大庆身材瘦小,刘芸是能够搬得动陈大庆的。 可是——张天牧又陷入了一个思索。 为什么呢? 如果是刘芸搬尸和纵火的,那么她为什么要第一时间、第一个对着全村扯开嗓子叫,“失火了,失火了。” 是刘芸先发现“起火”的,才有了其他村民去救火。 若是刘芸身为犯罪者,她不应该叫,而是能藏就藏。 她这么一叫,就会成为案件的目击证人,和这宗案件扯到了一块。 她为什么要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呢? 想得头痛,张天牧坐在车里,抽着烟。 莫名传来了一首阿杜的《他一定很爱你》,我应该在车里,我不该在车里,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我应该在车里? 我不该在车里? 这首歌中的歌词仿佛给了张天牧灵感,他猛地坐起身来,顿时明白了。 恍然大悟之后,张天牧很兴奋,他的大脑在飞快地思考,思考这一切逻辑的可行性。 需要求证! 等天牧想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村子里静悄悄的,村民们鼾声熟睡。 这时候再去村子里不合适,先回派出所的宿舍? 不行,张天牧不想要再一来一回了,他索性就坐在车里,抽着烟,继续思考,推理,睁着眼,看着时间,让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早晨六点,村子里的老马听到了敲门声。 这么早了,是谁啊。 老马打了个哈欠,起来开门,见到了门外挂着黑眼圈、神情却异常精神的张天牧。 张天牧抓着老马问,“老马,火灾发生时,你是第一个去救火的吗?” 老马愣了一下,缓了好久才说,“不是啊。” 接着,张天牧又敲开了许琨家的门,问许琨,“你是火灾发生时第一个去救火的吗?” “是,是啊。” “太好了,你能不能详细地告诉我,当时你出去后,在你的身边的村民还有谁?” 两天之后。 有个叫做徐敏的中年妇女到刑侦队报案,她拿出手机说,“警察同志,我我知道是谁杀死陈大庆的。” 警察吃了一惊,问,“谁?” “是陈小松。”随后,徐敏掏出了手机。 手机里是一条短信,短信是陈小松在昨晚发给她的,陈小松竟然又开机了。 只见内容写着,“姐,是我,陈小松,是我杀死陈大庆的,他太坏了,我不得不杀他,烧他的尸体,哎,姐,我现在要逃走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不要告诉警察。” 徐敏是陈小松的远房表姐,昨天,她收到陈小松的短信,想了一夜,于是前来报案。 徐敏说,“哎,警察同志,我知道这事瞒不住,还是坦白从宽了,哎,警察同志,陈小松这人真的不坏,只是一时做错事了。” 警察问,“你们很熟悉吗?” “当然,我是他表姐。” 警察拿过徐敏的手机,向上翻着,看了几条徐敏和陈小松的聊天记录,越看越是皱眉头。 这二人并不是太熟。 除了昨晚陈小松突然发来的一条。 上一条,已经是一年前发的了,短信内容是,“拜年,拜年,才源滚滚。” 再上一条,是一年半前发的,短信内容是,“老姐,你儿子是不是开了个店?我又很好的黄鱼,便宜,要不要近一点?” 再上一条,是两年前发的,短信内容是,“是我,小松,我现在再做海鲜,有生意要光照。” 一年一条短信,很显然,这二人并不太熟。 陈小松和徐敏是远房亲戚,警察一问徐敏,发现他们有几年没见面了,也没打电话。 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几条短信,而且短信的内容都是和陈小松的海鲜生意有关。 还有,从之前短信的内容,结合陈小松的档案,警察知道,陈小松学历并不高,没读过什么书。 他发的短信内容都是错别字,也很直接。 前几条短信,徐敏有两条回了: “拜年,拜年,才源滚滚。”(小松) “新年好。”(徐敏) “是我,小松,我现在再做海鲜,有生意要光照。”(小松) “好。”(徐敏) 有一条没回。 “老姐,你儿子是不是开了个店,我又很好的黄鱼,便宜,要不要近一点?” 这更加说明,二人的关系只是一般亲戚,徐敏并不会特别关照陈小松。 但这最新一条的短信,非常有问题,在短信里,陈小松说—— “姐,是我,是我杀死陈大庆的,他太坏了,我不得不杀他,烧他的尸体,哎,姐,我现在要逃走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不要告诉警察。” 这条短信,看似平平无奇,可细细读来,却是精心设计的。 首先,只有在这条短信里,陈小松终于没有写错别字了。 再者,短信的内容简短却逻辑清晰,在短信中,陈小松承认杀人,烧尸,说了要走,然后找徐敏借钱,还嘱咐徐敏不要告诉警察。 其实,这都是反话? 陈小松若是真杀了陈大庆,为什么要告诉一个几年都不见面的远房表姐? 他人又不傻,他肯定知道,以他和徐敏的关系,徐敏不会借一万元给他。再说了,陈小松是做生意的,要逃走,一万元都拿不出来?不可能。 在短信里,陈小松特意强调了“不要通知警察”,其实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徐敏去通知警察。 徐敏知道了这事,面对一个不太熟的亲戚,又是凶案,还要借钱,综合考虑后,她百分之百会去报警。 警察推测,这条最新的短信,不是陈小松发的。 发这条短信的另有其人,这个人,很想要陈小松为陈大庆的死背锅定罪。 第184章 沉默的凶手 7 根据各方收集来的线索,又查了几日。 刘芸这个人物,进入了警方的视线—— 根据村里一些妇女的反映,刘芸和陈小松是有暧昧关系的,刘芸经常会去陈小松在村外的屋子里过夜。 刘芸是在二十年前嫁到隐士村的。 她的丈夫名叫黄城,黄城在七年前就离开了隐士村。 还是那些村中妇女提供的八卦情报:她们说,黄城在外地可能有了别的女人,他和刘芸吵着闹离婚,刘芸不同意,黄城干脆净身出户,一走了之。 刘芸对外说,黄城是去外面做生意。 但其实村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黄城,是不会回来的。 也确实,足足七年,黄城一次都没有回到隐士村。 警察想先去找黄城这个人,了解他和刘芸的夫妻生活状况,但发现黄城的电话早已停机,这几年也毫无黄城的任何出行、居住记录。 黄城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整整七年。 黄城去了哪里?难道案中有案? 将查案的重点全都放在刘芸身上,那些看似无关、蹊跷的线索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刘芸在这几年做过两次堕胎手术。 她一个独居家中的女人,怎么会做堕胎手术?这更加坐实了刘芸和陈小松的关系不简单。 难道说,刘芸的丈夫黄城,并不是失踪,而是已经死了? 根据掌握的线索,刘芸和陈小松这样暧昧的关系,是从六七年前就有了。 那么黄城(刘芸的丈夫)如果死了,是不是陈小松为了得到刘芸而干的?或者是刘芸让陈小松干的? 这两人的关系夹杂着多种未解的案件。 警方判断,——陈大庆是陈小松杀死的,而刘芸是帮凶。 在陈大庆死后,是由刘芸帮他藏尸、帮他纵火的。陈小松躲着。 可是,当刘芸发现警察开始深入调查案件,她越想越怕,她想让自己和这件事撇开关系,所以她就用了陈小松的手机给一个远房表姐发了短信。 刘芸一定知道陈小松在哪。 只要将刘芸带回来审问,就能够找到陈小松。 可是还不行,因为陈小松还在逃,万一刘芸不说,那真的就打草惊蛇了。 为此,县刑侦队特别召开了一次会议,在会议中十几个警员讨论着是否要将刘芸先带回局里、控制住的问题讨论。 有人说,不太可能,就算刘芸和陈小松有染,她也不一定要帮陈小松处理陈大庆的尸体。 另一人说,是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火灾案的现场,就是一个密室,门内有一个闭门闩,刘芸当时不在屋内,她是第一个发现火灾的。 还有人说,刘芸如果是纵火烧尸案的凶手,她为什么要在火灾发生的时候,第一个对着全村大喊,“失火啦,失火啦。” 贼喊捉贼?没必要。她做这事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若是她干的,她当然是希望火越大越旺才好。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各自阐述观点的时候,在会议桌的后面,有一人说话: “那是因为刘芸逼不得已,一定要大声喊出‘失火了’这句话。” 众人顺着声音转过头,这句话是从张天牧口中说出的。 在众人的视线注视下,这个小派出所的辅导员张天牧缓缓说道: 其实,推理可以更大胆一点—— 我们都知道,陈大庆的家里,并不是陈大庆死亡的第一现场。 我们之前都认为,陈大庆也许是死在陈小松的家里。因为陈小松的家里所有的指纹都被擦干净。 这让我们认为那就是凶案第一现场。 其实,或者擦去指纹另有目的。这个目的是什么? 也许是因为刘芸,她想要擦去她在陈小松家中的所有指纹,撇清她和陈小松的关系。 陈大庆最有可能的,是死在刘芸的家里。 只有这样,才最方便刘芸搬运陈大庆的尸体。 所以我认为,是陈小松让刘芸去杀陈大庆的。 原因是因为陈大庆的房子要拆迁,有一大笔钱,兄弟二人的不和全村都是知道的,陈大庆死了,陈小松就是房子的继承人。 而陈小松和刘芸有暧昧关系,陈小松出了一笔钱,让刘芸去杀陈大庆。 陈小松是幕后策划者,刘芸才是案件的实施者。 我们都知道,陈大庆这人是一个好色之徒,若是刘芸对其引诱,将陈大庆骗到自家屋中,给他吃了点睡眠药。 然后捂死陈大庆,或者还可以使用一种方法,就是将电线困在陈大庆的腿上,电死陈大庆。 这样陈大庆就叫不出声了,很快就死亡。 电死,是能够被检验出的,但是如果尸体被烧成焦炭,那就很难查出。 也许还有其他的谋杀方式。 总之,刘芸在自己家里谋杀陈大庆,而后转移尸体,是最快捷的方式。 刘芸和陈大庆的家只有5米之隔。 我们都知道,陈小松是10月14日消失的。 而村里人说,在10月15日后就没有见过陈大庆。 陈大庆是哪一天死的,也许是10月14日,也许是10月15日。 但无论如何,10月16日,陈大庆的尸体都是在刘芸家。 在10月16日的凌晨四点,刘芸搬着陈大庆的尸体,从家里去了陈大庆的家。 陈大庆死了,刘芸得到陈大庆的钥匙,开了门。 之后,她把门关了,在门的内侧有一木棍子,也就是闭门闩,她将闭门闩插在门上。 为的,是制造这是一栋密室。 为的,是制造看起来像是陈大庆因为自己回到家抽烟,而引发火灾的意外现场。 所以,这根闭门闩必须要插上。 接着,刘芸将陈大庆的尸体搬上二楼,放在床上,用酒精倒满陈大庆的尸体,点燃火焰。 然后,熊熊烈火燃烧起来了。 刘芸下楼,站在门边。 她不能拔掉那根闭门闩出去,因为闭门闩一拔,那这里就不像是意外、不像是密室了。 所以,刘芸只能够站在门边。 火已经越来越大了,再这样烧下去,火势就会蔓延到一楼,一楼起了火,刘芸就会被烧死。 她必须要用尽全力的大喊,“失火啦,失火啦。” 她这声嘶力竭的一喊,就会惊动邻居,邻居看见大火,肯定会发动全村出动,来进行救火。 刘芸很了解与她朝夕共处二十多年的邻居是什么性格,会做什么事,她也很了解,这场大火会在多久后扑灭。 当她这么一叫,附近的邻居村民都会以为刘芸是在家里。 现场的情况那么乱,大家都赶着去救火,谁会注意刘芸在哪里? 而刘芸就在陈大庆家的内侧门后,掏出湿毛巾,捂着嘴,看着二楼燃烧的火焰,静静等待。 等待村民们将火扑灭,等待村民们用力撞开木门,撞断那根闭门闩,破门而入。 当时房间里是黑暗的,火灾,没有人会开电灯,也没人敢开灯。 等村民们撞开木门,一群人进屋后,刘芸就在黑暗中融入了这群“救火”的村民中。 大摇大摆的和一群人留在案发现场,再大摇大摆的离开,这就是为什么刘芸不得不大喊那句“失火了”的原因。 张天牧说完。 在场的人先是鸦雀无声,而后有人发出了小声的“哇”的惊叹声。 第185章 沉默的凶手 8 忙活了一个早上,刘芸将院子里的花盆移了位置,她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特意还在院中那口早已枯了的井上种上一盆夜来香。 做完这一切,她擦了擦汗,准备坐在藤摇椅上喝口茶、抽根烟,传来了敲门声。 刘芸去开了门,见到张天牧和四五个法证部的人员站在门口。 其实今天派来的人。数量远不止这些,有六名警察守在刘芸家外的四个方位、还有几个警察守在隐士村的各个出口。 目的,就是要让刘芸插翅难逃。 但对于女性,张天牧认为还是选择较为温和的抓捕方式。 “刘芸女士,我们怀疑你与一宗谋杀案有关。现在,要搜查你的家。”张天牧拿出一张搜查令,“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你们凭什么这么做?”刘芸嚷着,“警察也不能乱来。” “请你配合。” 跟着,几个法证部人员带着箱子进入了刘芸家,走过院子,到了客厅、卧室,小心地搜集着证物。 倘若,这就是陈大庆遇害的第一现场,那么这里可能会有陈大庆的指纹、毛发、血迹、dna。 刘芸想拦,张天牧伸手抓住了她。 张天牧说,“我们谈谈好吗?现在外面都是警察,你逃不掉的,我之所以没有抓捕你,是想着,给你一个自首的机会。” “你不能冤枉我,我没有杀人!” “那就谈谈,坐下来说。” 刘芸怒气冲冲,她搬了张凳子坐在角落边,“你搜!要是搜不到,我一定去告你们。” 张天牧也拿了张凳子,坐在刘芸旁边。 刘芸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一边拍一边说,“我会把这些发到网上,让网友们看看,警察都乱来了。” “发视频是你的权利,我阻止不了你。那你也把我拍进去,把我要说的话拍进去。” “好。”刘芸将手机一转,对准张天牧。 “你的丈夫黄城在哪里?” 刘芸的手抖了一下,她没想到警察竟然是问她这个问题。 镇定,刘芸控制情绪,但声音还是有些颤音,“他,他在外地。” 她放下了手机。 “哪个外地。” “他和别人做生意,一会儿去这个城市,一会儿去那个城市。” “他已经失踪七年了。我们查过,他的手机早就停了,这七年,他没有乘坐高铁飞机,没有住酒店、没有租房等任何记录,那你说,为什么没有这些记录,他去哪里了?” “他他可能。”刘芸在组织说辞,“黄城他哎,我实话说了,他犯了点事,怕警察找他,所以,他一直用假的身份证,让你们找不到他。”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黄城死了?”张天牧看着刘芸,突然发问道。 刘芸快速摇头,“没有!没有!我丈夫好着呢。” 此时有一个法证部人员走出来说,“卧室里没有发现,卧室好像被洗过很多次,特别干净。” 张天牧对法证人员说,“辛苦了,请继续仔细找找。” 刘芸快速摇头,“没有!没有!我丈夫好着呢。” 此时有一个法证部人员走出来说,“卧室里没有发现,卧室好像被洗过很多次,特别干净。” 张天牧对法证人员说,“辛苦了,请继续仔细找找。” 法证部人员回屋,张天牧又将视线转到刘芸身上,她好像轻轻呼了口气,将手在椅子上抓了抓,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点上。 “可能黄城确实是犯事了。”张天牧微微一笑,“那具体他犯什么事,也不归我管,就算了。我们还是来说说陈大庆的案子。” “陈大庆?怎么了?” “是你杀死陈大庆的?”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杀他?” “是陈小松指使你这么做的,陈小松和你是情人关系。” “不是的!没有!”刘芸提高了声线,“警察同志,我是有丈夫的人,你不能这样污蔑我的清白。” “刘芸!你清白吗?” 张天牧从包里拿出几份医院的报告,堕胎文件,“这文件的内容你怎么解释,你丈夫失踪七年了,你怎么可能会在这一两年有堕胎记录。” 他指着医院单子上的陪护人,有陈小松的名字,是陈小松陪着刘芸堕胎的。张天牧问,这你又怎么解释。 刘芸说,是黄城的,黄城在外面犯事了,这几年有偷偷回来看过我几次,他走了,我怀上了,我一个人不敢去,我让陈小松陪我去。我和陈小松是好朋友。 “好朋友?那现在陈小松在哪?” “我不知道。” “你不会也杀了陈小松?” 刘芸拼命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张天牧心想,她真的是做足了准备,什么都不肯说,真的要硬来,将她带回局里慢慢问吗? 这时,又有一名法证部的人员走了出来,说,客厅也被洗过了,洗得很干净,地板都擦得亮亮的。找到几根头发,但应该是女人的头发。(也就是刘芸的)。 这里肯定是案发现场,张天牧确定,刘芸不知做了多少次卫生,目的就是要将嫌疑洗得干干净净。 张天牧的视线扫过院子,忽然看到了院子里的那口枯井。 他记得这口井在上次来的时候,上面并没有种上夜来香,可是这次,井上居然种了植物? 张天牧又想到一个问题。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有个旅游开发公司的职员想要刘芸把这房子卖给他,那人开了很高的价。 其实这房子并不值钱,若不是要改建成旅游景点,根本没人买。 5000一平方,足够在县里买一套商品房了。她一个女人,做一些务农的工作,没有太多收入,她为什么不肯卖这个房子? 黄城失踪了七年,难道 第186章 沉默的凶手 9 张天牧站起身,走到井边,摸了摸上面的土。 他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刘芸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刘芸说,“你你不要碰我的夜来香,这东西很难种的。” “是吗?你在这井里埋了这么多土,就为了种一盆夜来香?” “我喜欢夜来香。” 肯定有问题,张天牧叫来屋内法证部的同事,说,“你们把这个井里的土挖开看看。” “不可以!”刘芸冲了过来,被张天牧一把拦下。 张天牧对着法证部的同事说,“挖。” 法证部的同事找来铲子,拔掉上面的夜来香,开始挖土。 刘芸抓着张天牧,面露哀求,“求求你,不要挖我的夜来香,不要挖这口井好不好。” “你该不会是七年前杀了你的丈夫,把他埋在井下了!”张天牧厉声喝道。 刘芸全身颤抖,恐惧 完了,她知道完了,再也回天无力了。刘芸绝望地蹲下身,用手扯着头发。 用一种疼痛让自己不痛。 张天牧蹲下身,看着刘芸说,“刘芸,坦白是你最后的机会了,现在来说,还算是自首。” “没用了,没用了!” 刘芸崩溃了,而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一声声的哭喊,惊动了邻居,邻居想过来看看究竟,却被外头守着的警察拦下了。 但邻居们都知道,刘芸一定做了一件很严重的、要惊动警察来抓她的大案。 法证部的同事挖着井,挖了两米,从土中挖出一具尸体,确切地说,是一具骷髅。 从开始挖尸体到尸体被取出,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刘芸就一直瘫坐在地上,经历了极度恐惧、崩溃、绝望,接受,甚至是有些疯疯癫癫的状态,她哭着哭着,笑了,笑着说,“是,都是我杀的。” 张天牧为刘芸戴上手铐,几个警察驾驶着,将刘芸带出隐士村。 送到警局,一连审了好几天。整件事的全貌才完全浮现出来。 这事要从七年前说起—— 陈小松住在村外。 有一天晚上,陈小松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山上,有什么动静,于是去看,他看见在树林里,刘芸用刀杀死了丈夫黄城。 黄城要走,刘芸苦苦拦着,拿刀顶着脖子说要自杀。黄城还是决绝,绝望的刘芸,将心死变为了恨,举起刀,错手杀死了黄城。 而这一幕,被陈小松看见了。 但陈小松没有报警,而是默默看着。看着刘芸慌手慌脚的埋好了尸体。 而后,他才出现。 陈小松对刘芸是有想法的,他说,“放心,我不会告诉别的人的。” 很快,他得到了刘芸。 仗着这个秘密,他和刘芸成为了秘密情人。 刘芸也因为陈小松而意外怀孕,做了两次手术。 其实这些年,刘芸已经将情感寄托在了陈小松的身上,她也想要和陈小松过日子。 而此时,又出现了一件事。 陈小松的海鲜生意一直做得不顺利,在外面又欠了些钱。 哥哥陈大庆来找陈小松,说,你现在也没钱了,干脆就把祖屋的房子那百分之四十的所有权给了我,我给你十万。 十万,陈小松知道这房子现在最少能卖100万。 陈大庆就是趁着陈小松有困难,趁火打劫。二人闹得不欢而散。 经济危机、加上眼红这个哥哥的财富,陈小松动了杀死陈大庆的念头,只要陈大庆一死,那这个独居哥哥的财富就是他的了。 可是,他无法杀人,动机太明显了。他最好能有个不在场证据。 于是他找了刘芸,让刘芸来完成整个杀人计划。 他好言好语地哄着,“等我有了钱,我的,就是你的。” 刘芸同意了。 10月14日,陈小松故意和海鲜店老板打了个电话,谎称自己在外地出差。 他也将自己家清理了一遍,目的是将刘芸在他出租屋的指纹什么擦干净,排除自己和刘芸的关系。 之后,他开始躲藏,他是有心机的。 10月15日夜晚,陈大庆回来,对门的刘芸就喊陈大庆来自家一趟,找了个理由,刘芸说想要卖自己的房子,卖给陈大庆。 陈大庆当然高兴,就去刘芸家商谈,刘芸在水里下了点沉睡药,陈大庆喝完水就睡了。 而后刘芸捂死了陈大庆。 10月16日的凌晨四点,刘芸将陈大庆的尸体搬回陈大庆的家,她所做的事情和张天牧推理的一样。 插上闭门闩,然后纵火,制造密室意外。 但很快,警察就从陈大庆的死状发现蹊跷,认为陈大庆是被人谋杀的。 刑侦队介入,刘芸看到刑侦队的人,心中紧张,她知道事情暴露了。 于是用新的电话卡给陈小松新买的电话卡发了条短信,说明了情况。 陈小松立刻关机,继续藏在山上。 他准备要出逃了。 等刑侦队离去后,刘芸去山上找陈小松,说自己也很害怕,想和陈小松一起走。 “还是你走,亲爱的。”陈小松说。 “什么?”刘芸愣住了。 “亲爱的。”陈小松说,“从始至终,陈大庆都是你杀的,就就不要两个人都被抓了,你逃,然后我将来想办法去找你。” 混蛋,他居然想着置身事外。 刘芸抓着陈小松,“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竟然要抛弃我?” 陈小松变了脸,“喂,我只是随口说说,是你疯了,你到底走不走,你不走,我走。” 陈小松一定要跑,他是案件的策划者。 他做了两手准备,自己先去躲起来,如果被警察发现,他就说其实这都是刘芸干的——自己随口说了句,刘芸就去杀人,他和案件无关,他是害怕而逃的,都是刘芸干的。 大难临头他抛弃了我刘芸再次陷入绝望。 七年前,黄城丢下了她,七年后,她为了陈小松杀人,想着二人能共富贵,陈小松还说只要遗产到手,就和她结婚。 他一直都在骗我,他诱骗我杀了陈大庆,还想要置身事外。 这时,刘芸已经开始思考自救,只有把这件事全都推到陈小松身上,洗清自己的嫌疑。 况且这人是如此狠毒的负心人。 刘芸趁着陈小松不注意,找了块石头,重重敲在陈小松的脑袋上。 她杀死了陈小松。 第187章 沉默的凶手 10 之后,她埋了陈小松的尸体。 陈小松选择藏匿的那座山偏僻,在他藏匿处不远,正是七年前,刘芸埋下黄城尸体的地方。 刘芸就将陈小松的尸体也埋在了那个地方。 当她挖出黄城的白骨时,愣了好一会儿,她继续埋下了陈小松的尸体。 那一晚她一直坐在山里,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做。 她用陈小松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陈小松的远房表姐徐敏发了短信,短信内容是:“姐,是我,是我杀死陈大庆的,他太坏了,我不得不杀他,烧他的尸体,哎,姐,我现在要逃走了,你能不能借我一万块?不要告诉警察。” 目的,就是要制造陈小松是做了所有事的凶手,让警察知道,陈小松已经逃了。 发完短信,她把手机丢了。 而后用了两天,她带了一个袋子来,两次回到这山里,取走黄城的白骨。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或者,是一种憎恨,她认为,是黄城毁了她的人生。 到死,都要让他受到惩罚。 刘芸将黄城的白骨带回家,埋在井下,种上夜来香,她对着那口井自言自语地说道,“黄城,你不是想走吗,我告诉你,你到死都走不了。” 这就是这宗逆天奇案的原貌。 其实刘芸的谋杀计划,在最初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若是她在失火后不故意大叫。 若是她不给徐敏发那条画蛇添足的短信。 若是杀死陈小松后,就将他埋了,不要带走黄城的白骨。 警察根本无法发现黄城、陈小松的尸体,警察可能要很久才能查到刘芸和这宗案件的关系。 但一次次画蛇添足,就让一个个证据意外的暴露在了张天牧的推理之下。 说到底,刘芸究竟是可怜,还是可恨? 至此,这宗逆天奇案不仅破获,还牵出了七年前黄城死亡的另一宗谋杀案。 案件结束后,县刑侦队召开了一次表彰大会。 刑侦队的领导特地打了个电话给派出所,说,“你们派出所的那个叫张天牧的警察,挺有能力,能不能借调到我们刑侦队?” 派出所同意了,借调文件批了下来,张天牧正式进入了县刑侦队。 在离开的那一天,张天牧去隐士村找许文山表示感谢。 许文山也在这里玩了几天,准备离开了。 张天牧为许文山送行,又请他吃了顿饭,不断夹菜,不停地说,“许神探,你太厉害了,要不是你发现了闭门闩的秘密,这案子估计要悬很久呢。” “什么闭门闩?”许文山一愣。 天牧说,偶像,你就别装了,你肯定是一早发现了那房子不是密室,所以偷偷提醒我,让我一定要注意刘芸。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闭门闩啊。”许文山说。 确实,他并不知道,对于案件的表面他是了解的,但深入关系他完全不懂,他又没经手。 他只是听那几个村里的妇人在讲刘芸,觉得这人可疑,就提醒了一下张天牧,仅此而已。 张天牧还是不相信,一直追问,不可能,偶像,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啊,天牧。”许文山说,“这案件,就是由你一个人破获的,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很有能力的,我看人很准的。” 吃过饭。 许文山和天牧都有开车。 许文山握着天牧的手,“那么,就先告别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天牧看着许文山的车远去,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原来,这宗案件真的是我一个人破获的。 人生,有时高峰,有时低谷,无论何时,都必须要鼓励自己,相信自己。 第188章 火锅 1 一所颇有格调的画廊,大约有四百平方米,开在闹市区,店铺是买下来的,价格不菲。 店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性,名叫庄文琴。 瘦瘦的,她的头发是那种棕红色波浪,戴着香奈儿的大墨镜,脸上用妆粉抹得很白,口红很艳丽。 穿着是深咖啡色的短袖t恤,黑色蕾丝边的长裙,匡威帆布鞋。模样上看像是在国外呆过,有一定品味。 手上有几个藏文纹身,金玉镶嵌的戒指,大到夸张的腕表,她是在用一种重量为她瘦小的自身添加安全感。 她驻足在一面红墙前,墙上挂着一幅很大的油画,画中是一头蓝色的孔雀,它摆开尾部的羽毛,羽毛是采用抽象的手法表现,色彩铺散开,孔雀开屏。 “你也喜欢这张画?”庄文琴问正在看画的肥佬。 “只是觉得它很像我过去养的宠物。” “这幅画叫做《绽放》。” 接着庄文琴对肥佬说,“是不是真的可以见到一个死去的人?” “对,时间只有三分五十六秒。” 庄文琴是盗梦实验的第二名客人。她和姚若岚会认识,走了关系。 “太好了。” 二人面对这幅《绽放》油画,在两把黑色折叠靠椅上坐了下来。 庄文琴递上一张照片。照片有一些年代,相片中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 这个男子梳着一个朝后的油头,一小撮头发故意垂在额头上,戴着墨镜,笑起来露出好看的牙齿,穿着开三个口的花衬衫,模样上看是在模仿“费翔”,他一手搂着七岁的女孩,一手作出一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这张照片看多少年,似乎都不厌倦。”庄文琴出神地盯着这张照片。 相片拍摄于三十三年前,而庄文琴就是相片里的那个女孩。 她一一道来: ·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我是在一所福利院长大的。 在我七岁的那年,第一次见到照片里这个男的,当时的印象很模糊,我记得他是一个演出剧团的歌手,来福利院演出。 当天唱了一首《加油,星星》,还跳了一段霹雳舞。 其实唱跳的应当是很普通的,那场表演在我印象中也是很模糊的。 最后他要走的时候,和福利院的大多数孤儿小孩都拍了照,我也与他照了张。 照片是一周之后洗出来的。我并没太在意,而这个男的叫什么,是谁,我完全一无所知。 往后的十年也无念想。 一直到了我十七岁的时候,在福利院里温书备战高考。 我的学习成绩考上二类大学完全不成问题,但我就是报了一所超一类大学,它在很远很远的城市,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才能到。 这是我的目标——我要离开这里,我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其实,那个时候每天的神经紧绷绷的,我实在是没有把握,需要放松。 夜深人静的时候抱起一本小说,书名是什么的不太记得了,若无其事翻阅着,翻到一半的时候,这张照片,这张十年前的照片夹在书里,蹦了出来。 我捏着看这张照片,十七岁的我看着照片里“七岁时候的我”一脸疑惑犹豫,当时我究竟在烦恼着什么呢?疑惑着在想着什么呢? 而当年搂着我的那名男子——在我十七岁那晚再看来,就像是有些什么魔力。 他的笑容是那么熟悉亲切,他的那个握着拳头的“加油手势”,就好像在对我说:加油!努力!你可以! 看过照片之后浑身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有了信心,我考上了心怡的大学。而后继续朝着保送去国外留学的目标进发。 我必须靠自己来改变我的人生。 二十二岁去了纽城,租在那种地下三层的房子里,只有十几平方,半工半读,去餐馆洗盘子,被老板偷偷乱摸只能咬牙忍。 冬天交不起房租暖气被停了,莫名其妙地抽上麻烟,再次被老板摸着,这一次,我没有反抗。 学科没考过,陷入无法抽离的低落情绪之中,恍恍惚惚到了二十五岁,我一无所有。 之前看过一本书,说人差不多活个二十五岁就够了,内心中一种压抑不住的情绪不断地蔓延扩散。 我躺在厕所的浴缸里,手上拿着割脉用的水果刀,在死前,突然想写一封信,于是爬起来。找钢笔的时候撞乱了一堆书。 书摊开,又看见了那张七岁的我和这个男子的照片。 刹时间想起十几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他在舞台上穿着亮片的喇叭裤,唱着“woo你就像是天空中星星里最亮的一颗”。 那原来都不记得的场面突然蹦了出来,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声线,他的轮廓,非常的清晰。 我拿起相片,照片里的男人似乎在对我说,“别放弃哦!要加油哦!” 鬼使神差的我又撑过了这一关! 为了拿到绿卡,找了一个五十岁的白人嫁了,他开了一间画廊,有醺酒的毛病。 在一次喝醉以后脑梗突发中风,左腿瘫痪,再也起不了床,生活不能自理。 我接管了他的画廊,开始学着做生意,我英文不赖,加上之前读的课程属于市场类,竟然把这门生意给做了起来。 白天做生意,晚上回家照顾白人老公。 到了三十岁,去体检的时候查出得了乳腺癌,切除了一边乳房。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小的打击。 在切除之前的那天晚上,我又拿起了那张照片看了看。 “加油!”照片里的男子似乎在对我说。 调理好身体,人生来到了三十五岁,那时候我的丈夫已经卧床八年。 中风之后他的脑子是清楚的,但语言能力很差。想说的东西要老半天才能说出来。 他的肺有慢性支气管炎,心脏也不好,肺部老是感染,血压高,糖尿病,毛病很多。 一天夜里,我的丈夫支支吾吾地和我说,“let die。” 很简单也很明了。 之后我通知了他的亲戚朋友,我们陪着他,与他说话亲吻告别,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医生给了他一针,安乐死。 “而后。” 庄文琴朝椅子上靠了靠,抬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上头的水晶吊灯,继续说道: 我去了各地旅行散心,在巴黎遇见了一个导游,双方是一见钟情的。 我和他坦言,五年前由于乳腺癌割除了一边胸部,他说并不介意。 可就在我们共度酒店的那晚,他摸着我的一个胸部,看着我就如同什么怪物,第二天就匆匆离开酒店,也没有和我告别。 我喝了三天三夜的酒,一直吃东西,黄瓜色拉,牛肉,寿司,拉面,什么都来者不拒,统统装进胃里。 三日之后,突然开始呕吐。 呕吐不止,去医院吊瓶,和一堆病人坐在一起,闻得到医院里消毒药水的味道,咳嗽声,每个人都有病,都不知道是什么病。 我觉得自己很脏,也觉得别人很脏。 特别孤独,打开手机,看着联络人里的270多个,大多是客人和一月见一两次面的朋友,特别想和人聊天却发现一个能聊的都没有。 这270多人与我同在人海,毫无意义,翻阅手机照片图册,忽然一愣。 我又看到了那张我七岁时和男子在福利院拍摄的照片,他就好像在对我说,“加油!活下去。” 第189章 火锅 2 “不好意思。” 在画廊内,肥佬忍不住打断了庄文琴的话,“其实你没有必要和我说这些,你到底想见谁呢?” “他!”庄文琴捏着照片的一角,指了指那个男的。 “这个人是谁?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死的?” “这些我都不知道。”她摇摇头,“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三十三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他应该有二十多岁,现在若是活着,也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头了。换而来说,如果他是活着的,我不知道他是谁,去哪儿找他。” 肥佬想了想,突然抓住庄文琴的手,另一手按着照片,一分钟后睁开眼,说,“你找的这人叫乔振风。” “你竟然知道他的名字?!”庄文琴一脸震惊。 肥佬故作深沉,这有何难,我用的是一种奇门遁甲术的摄魂概念。 他解释: 这个概念比较抽象。 每当我们拍摄一张照片的时候,实际上照片中不仅保存了我们的容貌,同时也将我们当时的“一面魂魄”摄取。 照片是静止流动的,但只是相对我们生活的时间而言。 若将其放置在宇宙,四五六七维度之上,超维度的空间中,时间概念很慢,反之照片活了过来。 而刚才我借助握着你的手,实际上是完成了一次时空穿越。 融合你脑中的回忆电波,回到了三十三年前照片中的维度时空中,找到了这个相片中男子的姓名。 看似过去很久,实则不到一秒。 “你好厉害啊。”庄文琴再次震惊。 “小菜一碟。”肥佬笑笑。 “他还活着吗?” “已经不在了。” 其实——关于这张照片,姚若岚见过,在实验前就派人去查了。 庄文琴叹了口气,而后说,“那就拜托你安排一下见面,我过几天要做手术,所以想在手术前亲眼见一见这个人。乔振风。” · 想念之城。 这是一个与人世间并无太大区别的世界。 居住着逝去的、依然被我们所怀念的故人。 镜头转至一栋居民楼。 电梯是那种铝合金的,存在于住宅楼之中的普普通通的电梯。 内厢三面依次贴着家政清洁的广告,电器促销的优惠广告,还有五个韩国人穿着西装双手交叉站成一排,是整容广告。 十三妹来这里寻找客人。 她在电梯里,看着右侧的按钮键,从1层到20层全都显示红色。心想,是哪个调皮“鬼”又捣乱了。 到达10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外头的公共区域有个窗户,一个颓废青年坐在窗边,打算从这跳上去。 其实,他已经跳过了。 落地的时候脑袋是扁的,他的母亲就站在他的尸体旁大骂:“养你这么大,你对得起我吗!儿我的儿啊啊。” 最后一声是泣不成声。 颓废青年很小时,父母离婚,他判给他妈。 他妈的男朋友给他买了一台游戏机,让他到里屋关了门打游戏,他完全沉迷游戏中,听不见隔壁卧室传来的呻吟。 从小到大,几乎每天都要玩一个小时游戏,他沉浸在奇幻美妙暴力的游戏世界中,也不和人接触。 前几天,他在里屋打游戏,她妈回到家,可能是和新男友吵架分手了,咬着烟,看到她的儿子又不去上课在家里打游戏,吼了一句,骂了一句,“养你这废物还不如死了算了。” 瞬间,一种情绪。 被游戏以及现实扭曲的情绪冲上头,颓废青年闷闷地起身,走到门外,看着公共区域的窗户,爬了上去,跳了下去。落在地上,头朝地,脑袋稀烂成泥。 从人间到了想念之城,他又回到了这个10层,重复着做他生前的最后一件事——跳下去。 大约三秒钟后,看着电梯关上,继续上行。 十三妹听到有声音,是那种动物发出的,她抬起头,见电梯顶部竟然有一个黑影。 黑影四处乱跳,黑影大概也就是四五十厘米长,速度很快。 它应该是一只动物,十三妹还看到一根墨绿色的绳子浮在空中,有一串用大字母牌拼成的英文——young,这应该是那个动物的名字,young漾。 “漾。”十三妹对着在电梯顶上移动的黑影叫了声。 黑影停了下来。 它身长约五十厘米,浑身卷毛,看不出是什么,因为它没有头。 到了十八楼的时候,电梯门开了,外头倒着一只狗头,是泰迪犬的狗头,吐着舌头。 “原来是这样。”十三妹走出电梯,把头捡起来给“漾”安上。 漾是一只泰迪犬,刚死不久。 它的主人是个马大哈,低头看手机带着漾坐电梯,结果漾跑到电梯外,主人在电梯里,他牵着绳子,绳子连着漾。 电梯关了,主人还在玩手机没有觉察,电梯上升,绳子把漾勾起,勒断了它的头。 “所以你淘气的按动了每一层的电梯,是这样的吗,漾?” 十三妹蹲下,抚摸着漾的脑袋,将墨绿色的绳子给它系上,人魂与狗魂碰撞出嚓嚓声,飘着细细的荧光粉。 泰迪犬蹭着十三妹的腿,十三妹牵着绳子。 电梯到了二十楼,门开了,十三妹见到了她今天要找的客人。 一个身高约一米八,身着翠绿色旗袍的“女人”走进电梯,“她”对十三妹一笑。 “她”的眼角,面部的肌肉褶皱得很厉害,大约五十来岁,是很有亲和力的那种,脸上抹了妆,嘴上擦了复古色的口红。 “她”那身旗袍,手臂和腿露在外面,肉是松松散散的,鞋是有蝴蝶结的圆头鞋,尺码很大,像是定做的。 “hi。” “她”和十三妹打了个招呼,声音沙哑颤颤,是男声无疑。 “她”——是男的。 十三妹问,“你就是乔振风?” “是我。”他答。 “有个人要见你。” “你确定这个世界还有人是在想我的吗?” “是的。想了三十三年的那一种。” 第190章 火锅 3 深夜23:56:04秒。 太极圈、两张沙发、躺在沙发上早已熟睡的十三妹。 庄文琴戴上了盗梦头盔,通过电波,进入了异世界。 想念之城。 同样的太极圈,桌子上放了酒和一些生的食物,肥牛肉,生菜,猪肝,炸蒜头芹菜,辣椒酱。 中间支起一个火锅。乔振风坐在椅子上等着。 这是见面前,庄文琴特意要求的,与好友见面,怎么能没有一顿火锅呢? 时光一闪,庄文琴见到了乔振风。 庄文琴显得非常的讶异——他怎么像是个女的?! 大概沉默了有十几秒,锅内的汤头烧得咕咕作响。 “好久没有吃火锅了。”乔振风夹了一片牛肉放进锅里,“母亲在世的时候,很讨厌火锅的味道,她不吃火锅,而我与她同住,吃饭也都在一起,就吃不上火锅,实际上我是很喜欢吃火锅的,但火锅这东西就是很奇怪,一定要两个人吃才有味道。” “我……”庄文琴停顿了一下,“幻想过很多次见你的模样,也幻想过你应该还是个有魅力的老爷,也很想听你再唱一次《加油!星星》,但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个样子出现在我眼前。” 她看着面前的乔振风,月光下,一袭翠绿色的旗袍,眼角部和嘴角都是一个向下垂的姿态,是老了皮肤松散的缘故。 乔振风涂着厚厚的却相当舒服的妆,对庄文琴媚眼一眨,“看来你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喽。” “您别误会!其实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她举起那张藏了三十三年的照片,“就是这张照片,当年在福利院你和我照的,我一直保存,每当我流泪,每当我抑郁,每当落寞时,我就会拿出这张照片来看看,你的那个手势,那个微笑,就好像在对我说加油!活下去。” 她继续说,“其实我想要见你,是因为这次我无论如何都活不下去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前胸,一边已经被割除失去了,“十年前得过癌症,前不久去医院复查的时候,说是转移了,肺癌第三期,希望我去治疗,鼓励我去治疗。我去了,做完第二轮治疗,我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可想到还有第三轮第四轮,我真的不想去了” 说到此处,庄文琴忽然将一头波浪卷发扯下,月光下是她稀松掉落的头发。 她说,“我真心觉得人生就是挖一个再掉进下一个坑,努力都不一定有用,生死都是天意,恍惚我过得四十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一场徒劳吗?” 话音刚落,时间来到凌晨,零时零分。 庄文琴忽然醒来,回到现实。 “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文琴叫道,“怎么我就说了一半鬼影就都跑没了!” 肥佬在一旁说,“我提醒过你,见故人这事只有不到四分钟,一晃就过了。” “那就再来一轮!”她说,“可以吗?” “这” “拜托了。” 行,肥佬想,谁让她是姚若岚boss的朋友,关系户。 第191章 火锅 4 到了第二日夜晚的23点56分04秒,又把乔振风唤了出来。 这样持续了三日四日五日,每天都只有三分五十六秒,每天桌面都摆着火锅。 庄文琴和乔振风会聊很多,基本都是抢着说。话题是在一种莫名的悲伤中。 断断续续中乔振风说起他的人生: “一直以来我都安分守己,母亲是个保护级别的教授,是那种把一门心思放在研究物理上的人,性格孤僻,到了四十岁单位硬性安排了一个退役的游泳运动员和我妈结婚。 “我爸生下我之后在一天夜里跑出国了,据说是窃取了我妈的发明,再无联络。从小到大,说是母亲带大,不如说是母亲单位的同事把我带大,很多人都想巴结我妈这个天才教授,巴结了一阵就走了。 带我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我渐渐长成,生得高大英俊,喜欢唱歌,可是天分不够,但是老妈面子够,还是被分配到了省一级歌舞团。 “别人介绍我的时候都要加一句,‘某某教授的儿子’。‘唱得可真好啊!’‘你母亲近来身体如何?’ “我的人生拥有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标签。同时也有各式各样的年轻女孩自动送上门,可是我统统都不喜欢。我不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但是我想成为一个女人。” 在月光下,乔振风的面庞一半散发着萤火虫的光芒,一半藏在黑暗中,就像是一只怪物。 “也没有什么遭遇经历,我也不是变态,生来男儿身,可我就想着成为一个女人。不过这事我必须忍着,因为我妈还活着,我不能让她难堪。我爱我妈,所以我就不结婚。 “老老实实的活在母亲的光环之下,在省歌舞团当了一个主任,混到退休,在其他人看来,除了不结婚外,我和其他人没什么问题。就这样到了半年前,母亲去世了。 我办理完丧事后,就在生活的城市消失了,换了一个城市,把自己从头到尾的打扮成女人,还约了去做手术。隐忍着活在别人的世界中到了五十三岁,终于世界,终于!我可以活成我自己了。” 他继续陈述,但语调转而有些哽咽。 “我很高兴,虽然已经五十三岁了,剩下的时光我想过,哪怕只有二十年,十年,也能做回我自己。不再是某某某的儿子,不需要为了社会形势而活。痛痛快快的活成自己,活成一个想要成为的女人,可” 他停顿了一下,“就在几天前,我乘坐电梯从五楼到一楼,走出门口,一把从天而降的扳手砸死了我。20楼正在装空调,工作人员不小心落下了一把扳手,通过加速度砸烂了我的脑门。 这一切精确的就像是物理界的万有引力,苹果和牛顿,我和扳手,注定是一个悲剧。我就这样死了!莫名其妙的死了!就好像我的人生一样是一个笑话。” 他也开始疑惑,“人生真的只是一场徒劳的吗?那么现在我成为故人,不知道干什么,重复着生前的事,也都是徒劳的吗?” 他们就这样持续地聊天日复一日。 在火锅与告慰中将消极的情绪释放。她和乔振风应当是有史以来最熟悉的陌生人。 到了第十天,乔振风突然说:“我们再这样耗下去是没有办法的,就像是抽烟,它并不能减少一丝一毫的压力,压力还是压力。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要继续。”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办?”庄文琴说。 “要么你就放弃治疗痛痛快快的找个楼跳下去,然后变成故人和我作伴,要不!你就去治疗,继续活下去。” “那么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你,谁也不是你,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你是人,我是故人,那我就去做故人该做的事,冥想或者灰飞烟灭的什么都好,我们不是同类,一直这样见影响也不太好。但我会羡慕你,因为你还是个人,你还可以有火锅吃,这还不够吗?” “能不能。”庄文琴说,“再和我说一次加油。” 在夜空下,可以看见一个一米八左右,穿着翠绿色旗袍的“女子”叉开腿,似乎是在跳着60年代风靡的霹雳舞。 他们似乎都回到了三十三年前——还是那个七岁的疑惑女孩与二十岁飞驰般的少年。 都还困惑人生,永远困惑人生。 “加油!”乔振风说完,站起身离开,在想念之城越走越远。 “加油!” 庄文琴睁开眼,回到现实。 “感觉如何?”肥佬问。 “很棒,终身难忘的体验。” 凌晨,庄文琴独自行走下山,两侧的大树发出沙沙声,树叶与风摩擦,就像是岁月平仄的歌。 她的胸口隐隐作痛,咳嗽两声,她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许活着就是没有答案。 忽然她停下脚步,对着黑夜握着拳头,乌云飘散开,泛出月光,透射拉长她的身影,她亦如从前,勇敢纯真的模样。 第192章 暗恋与谋杀 1 晚上十一点半,一辆红色跑车朝着山上开来,车里坐着一男一女。 女的说:“你这是要把车开到哪去,这山上黑漆漆的。” “我们一起去看星星。”男的说。 当然,看星星不过是借口,男的想对女的表白,想找一个浪漫之地而已。 男的已经追求这个女的好些时日了,为了今晚的表白成功,特地租了车,研究了几本星座书,还读了一些有关星星背后的爱情传说。 今晚肯定能成功?男的期待万分。 车是开着远光灯的,忽然从山里窜出一个人。 长长的头发,披头散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皱巴巴的,衣服上满是泥土印记 车嘎吱一声刹住了。 男的握着方向盘,看着那披头散发的人,吓出一身冷汗,这到底是人还是鬼? 此时山谷中忽然传来有如“魔童”般的啼哭声,窗户开着,传进车内,一声一声的。 “鬼啊!”车上的女子尖叫着抓住男子的手臂。 男子猛得挂挡倒车,车朝后退,急打方向盘,车尾撞到山旁的石墩。 管不了这么多了,男的将车朝前一顶,往后再一倒,掉转车头,歪歪扭扭地朝着山下开走了。 一直到了山下,这一男一女仍旧惊魂未定,赶快报了警。 23:45。 派出所接到电话,老民警出警。一旁新来的协警问道,“领导,见鬼这事也归我们管?” 老民警笑了一下,“那有什么鬼。” 协警要一起去,老民警说,“你别去了,这事我一个人就能解决。” 0:00。 他开着车,到了山下,见到那对男女,二人一直在说,“是鬼啊,女鬼,披头散发的。很恐怖。” 老民警看了那红色跑车一眼,幽幽问道,“这车是租来的?” 男的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行了,案子我会处理,也很晚了,赶快回家。” 接着老民警就开车去了山上。 0:20,盘山公路,半山有一个凉亭。 老民警下车,走到凉亭,凉亭里躺着一具白白的连衣裙,披头散发的人,女人传来了呼吸声、瞌睡声。 真的是她。 老民警叹了口气,在凉亭边坐下,陪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她就是刚才报案人口中的鬼。 不是鬼,是人。 她叫李小芳,是附近百建村的村民,脑子不太正常,晚上发疯了会满山跑。 穿着白白的睡衣,披头散发,被好几个上山送货的司机当成了鬼。 这两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了。 老民警想,每次都是他送李小芳回家的。 他不忍叫醒李小芳,就在旁陪了会儿,一直到0:45,天好像要下雨了。 他才叫醒李小芳,说,“我们回家。” 凌晨一点,村民罗勇在家中遇害。 是派出所的老民警领着罗勇的妻子李小芳发现尸体的。 住在半山上的一栋村屋,老民警见到门是开着的,罗勇倒在地上,一只脚穿着皮鞋,一只脚穿着袜子,身上全都是血。 刀伤所致,罗勇的身上被捅了多刀,李小芳见状后大叫大跳,又跑出了村子。 此时老民警也顾不得去追李小芳,他对着罗勇叫了两声,“罗勇,罗勇。” 老民警认识罗勇,也认识李小芳,老民警就是负责这一片区的。 很快,老民警意识到,叫是没用的,罗勇一动不动,地上全是血,还有鞋印,他大概率是死亡了。 民警叫来了救护车,并且将此事通知了派出所。 半个小时后,救护车赶到,医生下来检查后,确定,已经死亡。 救护车离开后,老民警的几个同事来了,将现场封锁,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命案。 谋杀无疑,于是他们再将此事上报,等待重案组部门、法政部门的人员来到现场。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有村民听到有动静,跑来看,呀,死人了。赶快回去叫家里人出来看。 家人出来,旁边的邻居也醒了,一起过来看。 这个村子很快就沸腾了,只见一百多人有的打着哈欠、有的拿着手机拍视频,有的叽叽喳喳说着话—— “怎么搞的,罗勇竟然死了。” “会不会是谋杀?” “一定是啊!” “难道是” “喂,别乱说。” 老民警走出来,找到村长,“赶快让村民们都散了,别影响查案,对了,你赶快去把李小芳给找回来,再通知她儿子,好像是叫小君。”老民警想了会儿,“罗小君回来。” “好的,好的。” 村长走到案发现场外,对着观看的村民说,“不要在这里影响警察工作,不要乱议论,谁要是乱发视频,添油加醋,那是虚构社会恶性实践,是要关起来问责的,懂吗!赶快回去睡觉。” 村长挥挥手,大伙识趣地离开。 而后村长拿出电话,给王小君打了一个电话,对,是王小君。 此时的王小君正在距离案发现场几公里外,县城的网里通宵奋战,他接起了电话,“谁啊,什么,啊。” 电话从他手中掉落。 第193章 暗恋与谋杀 2 “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案发第二日,晚上6点,诡案组的办公室内。 姚若岚喝着杯中的咖啡,听着许文山在陈述罗勇谋杀案的案情。 许文山刚休假回来。他问,“这宗案件你们诡案组收吗?” “盗梦仪器最近使用太频繁了,要休息一阵。” “也是,那我自己查了。” “要不然一起查,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姚若岚说。 “行。” 许文山讲着: 根据派出所、法医初次验尸的情况。 死者名叫罗勇,48岁,是百建村的村民,什么活都做一点,有做点工程装修,没事就在山上打猎。 罗勇身中十五刀而死。 凶器不在现场,判断凶器是一把崭新的水果刀。因为在罗勇身上的刀伤口有发现防锈油的成分。 现场留下大量喷溅式血迹,这就是案发第一现场。 村长说,罗勇是十一点多回到村子里的,十一点半的时候还到村长家里交钱,祠堂要做游神活动,家家户户都要出钱。 罗勇交了钱,大约23点45分离开。 而法医推测罗勇的死亡时间大约是在晚上0点之间。 在现场发现几个44码的鞋印,判断是雪地靴,鞋印沾了血。应该是凶手留下的。 姚若岚听着许文山陈述,看着照片。心想,15刀,这是多大的仇和怨? 从刀口的位置来看,有的捅在了肚子上,有的捅在了锁骨处,全都是在前身,致命的是心脏位置的两刀。 44码鞋,所以,凶手是男性的可能性较大,且凶手力气很大,但对于“谋杀”很生疏,捅得乱七八糟的。 照片怎么这么奇怪?从刀伤的痕迹来看: 肚子上,锁骨上都有,那么凶手是怎么拿刀的?一会儿正面拿,一会儿反面拿?轮换交替? 姚若岚联想着凶手行凶时的姿势,觉得这起码要变换多次、多种拿刀方式。 有必要吗?杀个人还耍这么多花样? 发现尸体的时候,门是敞开的,罗勇又是死在了进门口。 尸体没有挪动过的痕迹,说明罗勇是回到家,听到了敲门声,然后开门,接着就被凶手杀害了。 姚若岚看着罗勇尸体的照片,罗勇躺在地上,外套敞开,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没穿鞋。 所以,凶手应该是和罗勇认识的! 就比如,罗勇回到家里,坐在门口的换鞋凳上换鞋,一只脚脱了鞋,另一只脚没脱。 不,应该是罗勇刚回到家,正准备换鞋,听到了敲门声,他问,谁啊,凶手说话,罗勇认识这个人,于是开门。 接着,罗勇坐在门口的换鞋板凳上继续脱鞋,他和凶手很熟,漫不经心地问着,什么事啊,这么晚来找我。 凶手取出刀,不停猛刺向罗勇的前身,只有是罗勇坐着,那刀才会“顺手”的出现在罗勇的腹部、锁骨,才会有这么多刀伤。 而后凶手杀死死者,逃逸。 对!凶手和死者是认识的。 姚若岚问,“罗勇的家人有谁?” 许文山说。罗勇有个老婆,名叫李小芳,还有个儿子,叫王小君。 “王小君?不应该是姓罗吗?” “不是。王小君是李小芳和前夫所生,七年前,前夫犯事被抓,家底空了,李小芳带着王小君改嫁给罗勇。” 说起李小芳,是个可怜的女人。 命不好,嫁给罗勇之后,没过几天好日子,罗勇经常打她,还会打王小君。 罗勇仗着自己是一家之主,喝醉了常说,都是我在养你们,两个只会吃饭的东西。 但家暴这事,李小芳一直忍着,外人自是不便干预。 而在两年前,估计是李小芳被揍了一次后,脑子撞到墙上,之后就有些精神不正常了,经常疯疯癫癫的。 而那次之后,罗勇才收敛了一点,也不敢再打了,毕竟再闹下去,是要进所里的。 李小芳精神不正常,经常会在晚上从家里跑出去,满山乱跑。 听到这里,姚若岚说,“那这对母子很有可疑,罗勇死的时候,他们在哪?” 许文山说,是,警察最早也是怀疑他们,但是二人均有不在场证据。 王小君一直都在山下几公里外的网上网,而李小芳在山上睡觉。 “在山上睡觉?”姚若岚疑惑。 许文山说: 对,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派出所接到报案,有一对情侣开车上山,说见到女鬼了,吓得报警。 派出所很快出警,当然,派出所的民警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不是鬼,而是李小芳。 这个女人疯疯癫癫,经常半夜满山跑,又是穿着白色的长裙睡衣,披头散发的。 这几个月已经有几个山上的货车司机打电话报警过了,所以民警很确定这女鬼就是李小芳。 民警知道李小芳可怜,接到报警后都会送她回家。 这一次,也不例外。 晚上十一点四十五分,派出所的老民警接到报案电话,觉得不是大事,就独自去了。 大约凌晨,他在山边的一座凉亭找到李小芳。 当时李小芳正躺着熟睡,民警陪了李小芳一会儿,直到凌晨快一点,才把李小芳叫醒。 民警说,回家再睡。 于是民警开车将李小芳送回村,到了村子里,进入家,就看到罗勇躺在血泊中。 所以,李小芳不存在作案时间。 第194章 暗恋与谋杀 3 姚若岚心想,既然这对母女不是,那么就有可能是本村的100多个村民其中之一。 她问许文山,“罗勇在村里有和人结怨吗?” “目前是没发现,但是有一个可疑的嫌疑人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 许文山从包里取了一卷录像带放进电视,这是村口的监控视频拍到的画面。 视频总共拍下了三段内容: (第一段视频) 23:25分,披头散发的李小芳跑出村子。 (第二段视频) 第二日0:00的时候,有一辆摩托车开进了村子,开车的是一个戴着摩托车帽的人,是男是女看不清。 (第三段视频) 0:04分,那个戴摩托车头盔的人驾驶摩托车离开村子。 许文山继续说: 关于这摩托车,警察有问过村长,村长说没见过这车,也对车上的人没印象。 这辆摩托车0:00开进村子,然后0:04分,离开村子。 这时间与罗勇被杀的时间吻合。 今天早晨,摩托车在半山公路旁、一处山下被找到了,找到的时候车被擦得很干净,没发现指纹。 这十分可疑。 一个人开车进村,离开,然后把摩托车丢了,以上种种都预示着这人和罗勇的谋杀案有关。 不过这摩托车判断是黑车,假牌子,又特意擦拭过。 显然凶手是做了充分的准备,要追查车的源头估计很困难。 “哎。”他“特意”叹了口气。 姚若岚问,“这村子只有村口一条出路?” “还有好几条路,不过监控只有村口的那一个。” 姚若岚心想,为什么呢?凶手若是骑摩托车的人,那么这人一定做了精密的部署。 凶手肯定知道这村子其它出路可以躲避监控,凶手为什么要把自己暴露在监控之下呢? “地图。”姚若岚说。 “什么地图?”许文山一愣。 “村子里的地图,准备了吗?” “准备了!” 许文山从包里拿出地图,还散落了几根棒棒糖。 “你怎么有这东西?”姚若岚拿了一支,拆开包装,放在嘴里。 “最近打算戒烟了。就买了一些不同口味的。” “早该戒了。” 许文山看着姚若岚正在吃一根士多啤梨口味的棒棒糖,原来她喜欢士多啤梨味。 姚若岚看着地图,在三个位置画了圈—— 村口、罗勇家、外面的半山公路摩托车的丢车处。 她推测,从村口到罗勇的家,这骑摩托车至少也要一分半钟? 她说,“若这摩托车手是杀手,这样的杀人,时间还真是有点紧。” “有点紧?”许文山一愣。 姚若岚解释: 监控上显示,这摩托车就在村子里呆了4分钟。 那假设,摩托车一进村就猛踩油门,用1分钟开到罗勇家门前。 然后凶手飞快下车,敲门,一敲门,罗勇马上开门。 凶手是戴着摩托车帽的,凶手如果不脱下头盔,罗勇能认出凶手? 那么就算二人熟悉得不得了,凶手不脱下头盔,罗勇都可以认出。 然后凶手进屋,罗勇坐在换鞋凳上换鞋,说,你怎么来了。 凶手拿出刀,给了罗勇十五刀,每刀至少要2秒,就算毫无间断,至少是30秒。 确定罗勇死亡,凶手快速离开。再用1分钟轰隆着踩油门,将摩托车开出村子。 “只有这样,才能完成4分钟杀人,你说时间是不是有点紧?”姚若岚反问。 许文山思考了会儿,说,“所以这摩托车手可能不是凶手,就是来兜风的?然后嫌钱多,下山就把车丢了?”。 “也许。” 姚若岚看着卷宗,她觉得这宗案件很有意思。 怎么说呢?就好像是一道看起来非常复杂的谜题。但解题的方式、其实已经写在了“题目”中。 许文山汇报完毕,在边上等了一会儿,问,“姚博士,你怀疑谁?” 其实目前的嫌疑人就三个,摩托车手,王小君,李小芳。 摩托车手显然是最可疑的嫌疑人,身份不明。 王小君并非罗勇亲生,他天天看着罗勇揍他母亲。 村里不少村民都说了,经常看到罗勇拿着皮带抽王小君,骂着,你这个只会花钱的东西。 王小君想过反抗,可反抗的结果是什么? 不能反抗,他只是个小青年,没有固定职业,母亲更是,疯了,要吃药,他们必须要靠着罗勇才能生活。 而在这样的挣扎中,王小君是否动过杀死罗勇的念头? 只要罗勇死了,那么王小君就可以获得罗勇的遗产。 虽然不多,几万块,一栋村屋,但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可是,在案发现场只发现了一双44码的雪地靴“血”鞋印。 罗勇穿42码鞋,王小君穿41码鞋,很显然,王小君并不是凶手。 姚若岚看着那张鞋印的照片,忽然皱着眉头。 不对,这个鞋印不对。 由于案发现场都是血,所以血鞋印拍得很清晰。 可以看到血鞋印的纹路深浅不一,中间较为深,两侧较为浅。 倘若凶手是一个真正脚大的、穿44码鞋的人,那么合脚的鞋,应该留下纹路清晰的鞋印。 而从案发现场的鞋印上看——鞋印深浅不一,这双鞋不合脚。 显然,这人故意穿了一双偏大的鞋,误导警方对于凶手的判断。 第195章 暗恋与谋杀 4 接下来,二人分头行事。 许文山去了县城的网,找到老板,老板对每一个客人都有登记。 罗勇遇害那晚,王小君在凌晨00:00到达网,开始上网,一直玩到2:20,接到警察的电话,知道父亲死了,才匆匆离开。 结合之前村子的口供,在23:30分的时候,罗勇到他家里交钱,聊到23:45分才走。 根据法医推测,罗勇是死在00:00点左右。 而这时王小君在十几公里外的网,来回的路程,还要上山下山,再快也需要半个小时。 所以,王小君绝对不可能谋杀罗勇。 但许文山很认真,问网老板,“你们这里有常客吗?” 老板一指,“那几个玩传奇的就是,天天都来通宵。” 许文山走过去,和那几个网的客人聊了下,有个人对于罗小君有印象。 网客人说,那天晚上,这个人啊,太浪费电脑了。 “太浪费电脑?”许文山一愣。 网客人说,“我每打完几局都会休息下,眼睛四处看看,放松一下,我之前也有和王小君打过游戏,那晚我还喊他去组团攻占沙城,但喊了几次,他才有反应,然后他说自己很累,就是过来休息的。” 网客人很确定,案发那晚,他看到王小君就呆呆地坐在电脑前,一直咬着手指头,什么都没做。 “实在是太浪费电脑了。”网客人又叹息了句。 2000年,年轻人上网的钱都是攒下来的。 许文山心想,咬手指,是一个人紧张的本能反应。王小君到底在紧张什么呢? 可以判断的是,王小君是在一种极度紧张的状态下,撑着上网的。 姚若岚去了一家酒,找到一个男的。 这个男的就是在案发时开车到山上,和暧昧对象想看星星,结果“见鬼”的那个人。 姚若岚问,“你当时开的车呢?” 男的说,哦,那车是我和一家租车公司租的。 男的唉声叹气,本想浪漫一把,结果车尾被撞了,自己要赔几万块。 因为这件“见鬼”的事,将暧昧对象吓到了,回去后就对这男的不冷不淡了。 实在是太倒霉了,他苦闷了好几天,来酒喝闷酒消愁。 姚若岚问,“你还能想起你当时碰到那个女鬼时,看清她的样子了吗?” “哪里看得清啊,吓都吓死了。”男的说,“很恐怖的,当时山里还传来很诡异的声音。” “诡异的声音?” “对,就好像是婴儿在哭。” 姚若岚皱了皱,“你确实听见了这声音?” “是。”男的很肯定,对于这事,他记忆犹新。 姚若岚说,你模仿一下我听听,逼真一点。 随后男的就开始“哇”“哇”的怪叫。 此时许文山的电话打来,“我这边查完了,王小君虽然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但我认为他也是有嫌疑的,我觉得,他对于罗勇被杀一事,是提前知道的。” “我们在百建山会合。” 许文山开车朝百建山驶去,路上闷,他调了一个电台频道,播放着粤语歌曲《分分钟需要你》。 他随着歌唱,“愿我会扎火箭,带你到天上去。” 其实这宗案件,是比较简单的。他绝对可以一个人查。 但查了这么多的逆天奇案,一直在推理,一直在思考,查案是件很苦闷的事,有个人陪多好。 与此同时。 姚若岚也开着车朝百建山驶去,同样的电台,同样播放着《分分钟需要你》。 不过她不喜欢这首歌,换了个音乐频道,是黎明的《happy 2000》。 歌曲有些动感,“在实验室里做实验,看看有没有不变的诺言。” 第196章 暗恋与谋杀 5 二十分钟后,二人的车到达百建山。 许文山的车跟在后,到了半山,看到一个凉亭,又开了一会儿,车才停下。 此时已经是夜晚十一点半,二人走下车,许文山问,“我们来这里干嘛。” “抓鬼。” “抓鬼?” 说话时,从山中传来了哇——哇——哇的声音,就像是婴儿的啼哭。 二人顺着声音,翻过护栏,朝着斜坡下去,许文山伸出手,说,“你抓着我,别掉下去了。” 姚若岚抓着许文山的手,二人慢慢下山。 向下十几米,她们看到一个很小的山洞,那声音就是从洞里传来的。 洞中是黑暗的,许文山拿出打火机,借着火光进入山洞。 姚若岚感觉地上坑坑洼洼的,怕摔倒,手抓了一下许文山的手臂。 洞的最深处,很阴凉,婴儿的啼哭声越来越大,很接近了。 当他们将火光对准洞内最深处的石壁—— 在石壁的下方,用水泥做了一个四方形的凹槽。 凹槽内注入了水,而水中竟然有一条金色的、头很大的东西在蠕动。 那婴儿的叫声竟然是从这个金色的、头很大、有尾巴、长着小小的四肢的“怪物”嘴中一声一声发出的。 “黄金娃娃鱼。”姚若岚看着那东西。 凹槽内游着的正是一条黄金娃娃鱼。 黄金娃娃鱼其实不是鱼,学名大鲵,是名贵珍稀的水生物,属于保护动物。 因其哭声似婴儿,又在水中生活,所以有娃娃鱼的俗称。 这种鱼很厉害,它们会施展骗术,用叫声引诱飞鸟和石蟹捕食。 一般的娃娃鱼都是黑色的,而现在二人看到的这一条,是金色的,极其珍贵。 许文山看着这鱼,忽然说,“原来这就是《射雕英雄传》里的娃娃鱼啊。” 那连续剧实在经典,是1983年拍摄的,十七年前,许文山还是个孩子,每天晚上都要准时回来收看。 “每次看《射雕英雄传》前,我都要自己打一套降龙十八掌。” 哎,他又想起这部片子的主演翁美玲,实在是美若天仙。可惜。 “不过,她应该也去了想念之城。”许文山说。 姚若岚比较理智。现在是在查案,怎么想那些。 她看着这个人工搭建的水泥凹槽,完全明白了,是有人在山泉水里捕捉到了这条珍稀的黄金娃娃鱼,而后养在这山洞里,在寻找买家。 由于黄金娃娃鱼是保护动物,不能卖,所以做这事是非法的。 它的身体又是金色的,一定有一些富商愿意出高价买。 “这娃娃鱼一条能卖到几十万。”姚若岚估计。 许文山想到了什么,捕鱼,猎人?难道说这鱼是罗勇捉到的? 突然,姚若岚听到了什么声音,是脚步声,她有极其敏锐的觉察力。 她抓过许文山的手,将打火机按掉。 而后二人坐在山洞的最深处。 有人正悄悄进洞,他们必须保持安静,可是。 “你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姚若岚凑到许文山耳边,小声说了句。 二人离得很近,许文山心“砰”“砰”跳着。 是啊,我这是怎么了,心跳得这么快。 平静,平静,许文山克制自己。 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山洞。 借着隐隐的月光,他们看见一个瘦小的人影缓缓走进山洞,那人匀速呼吸,像是女人的声音。 那人来到水泥凹槽处,打来随身带的手电筒,看着池子里的黄金娃娃鱼,嘿嘿笑着。 是女人的声音,女人说,“真的,真的在这里。” “所以你就是杀死罗勇的凶手。” 听到这声音,李小芳吓得转过头,手电筒的亮光一照,看见山洞的角落处,有一男一女朝她走来。 “你你们是谁?要干嘛,别过来。” “我们是重案组的警察。” “警察?” 李小芳一听,吓得腿软,瘫在了地上。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她突然哈哈大笑,摆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装疯了,李小芳说。”姚若岚一字一句说道,“你根本就没疯。” 李小芳还是装疯卖傻。 姚若岚继续说,“你是一定要和我们去警局里的,只要找心理医生鉴定一下,就知道你是真疯假疯。还要演吗。” 她加重语气说,“是你和你的儿子王小君一起谋杀的罗勇,对。” 一旁的许文山“诧异”地看着姚若岚,这怎么可能? 罗勇是死在凌晨00:00 而在之前,23:25,村口的监控视频显示,李小芳跑出了村子。 她跑到山上,然后躺在凉亭睡觉。 派出所的老民警在晚上十二点二十分钟到凉亭,不忍叫醒李小芳,让李小芳多睡了一会儿。 一直到一点,才送李小芳回到家里,发现罗勇的尸体。 她不可能杀人。 同样的,王小君也不可能杀人。 王小君是凌晨0:00到达网,上网到2点多,也有网的监控为证。 而真正杀人的应该是神秘人,摩托车手。 村口的监控显示,摩托车手是0:00到的村口,0:04分离去。 摩托车手用4分钟杀人,这人才是凶手。 第197章 暗恋与谋杀 6 此时,黑暗的山洞内。 姚若岚说出关于这宗案件,最细思极恐的推论。她说: 李小芳,根本就没有什么摩托车手,你就是摩托车手,你会骑摩托车,一切都是你和王小君设下的诡计。 首先。 在23:25分,出现在村口监控下的那个披头散发、穿着白色衣服的,根本就不是你。 而是你的儿子王小君。 他戴着假发,穿着白色睡衣裙,监控又很不清晰,而根据惯性记忆,大家都会认为,是你这个疯女人。 其实不是。 这个时间,应该就是罗勇回村的时间。 我猜你们在拿着望远镜一直看村口,探知到罗勇是回来了。 23:25分,罗勇回来,先去了村长家交钱。 王小君乔装成你,在23:25分跑出了村子。 王小君用23:25分到——0:00这段时间,离开村子,从小路捷径走,避开探头,到达几公里外的网外。 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而后坐下来上网,一直上到2:00多。 这就是时间诡计的第一步。 而你呢,你在哪里? 你一直在家中,换上了一双44码鞋,在静静等待。 23:45分,罗勇回到家,坐在换鞋凳上换鞋,看到你在,他毫无防备,继续换鞋。 而此时的你快速拿出藏好的刀,用尽全力朝着罗勇身上捅了十五刀,将他杀死。 你恨他,你深深恨着他,将恨化为蛮力。 这个时间大概用了3分钟。 杀死罗勇后,你从村子的后头下山,那里没有监控。 在山边某个隐藏位置,停着一辆摩托车,这车估计是王小君帮你买的,是黑车。 你换了一身衣服,戴着摩托车手的头盔,骑着摩托车,将车出现在村口。 0:00,你到达村口,出现在了监控探头之下。 0:04,你骑着摩托车在村子里绕了一圈,而后快速离开。 你将摩托车开到半山,擦去车上面的痕迹,而后把摩托车推下山。 然后你把摩托车头盔、衣服、44码鞋子、凶器藏好,换上了属于你标志性的白色睡衣裙。 继续伪装成疯女人。 你走到山上的凉亭,躺在凉亭里,闭上眼,完成了所有时间的诡计。 可能是你实在太困了,你睡着了,而在0:20分,派出所的老民警出现。 0:45分,老民警带你回家,1:00,你和老民警一起看到了罗勇的尸体。 李小芳听着,身体不住的颤抖。 是,这两年她都是在装疯卖傻,逼于无奈,她要是不装疯,迟早会被罗勇打死的。 她又离不开罗勇,她和儿子都要靠着罗勇的钱、房子。 母子二人时常会抱头痛哭,儿子说,“妈,只有罗勇死了,我们才会有好日子。” 而在某日,李小芳听到罗勇在和人讲电话,罗勇捕到一条100万的黄金娃娃鱼。 李小芳知道,罗勇要是有了这100万,一定会甩了他们这对母子,过上好日子。 于是,母子二人策划了那个秘密的杀人计划。 其实整个案件所使用的时间诡计,是王小君从一本推理小说上看到的,他模仿着推理小说的桥段,设下了这一出母子互换、打乱时间的“障眼法”。 但这个计谋对于姚若岚来说,就显得太刻意了。 整个村子只有村口一个老旧的监控,其他地方都没有。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嫌疑人都要出现在监控之下? 而且从王小芳从家里去半山凉亭,最近的方位是从后面走,不需要经过村口的监控。 这实在是太迂回了。 就算王小芳是疯,可她在这个村子住了二十几年,惯性记忆是有的,她完全没必要出现在村口的监控下。 这就是姚若岚从一开始就怀疑这“出现在监控下的人”并不是李小芳的原因。 还有,那个神秘的摩托车手,用4分钟就进村、敲门、杀人、逃跑? 这难度更加大。 王小君虽然是0:00到的网,呆到2点多,为什么时间掐得这么刚好,那他之前又在哪里? 所以,在一开始,从姚若岚看到村口的监控后,就认为,其实凶手早已经暴露在了监控之下。 只要解开这个“时间诡计谜团”,就能破案。 黑暗中,李小芳的手电筒掉在地上,照着她惨白的脸,就像是鬼,人心是鬼。 她崩溃了,抱着头,“我真的没办法了,我怎么样都摆脱不了他,我我真是被逼得比疯了还痛苦。” 许文山准备掏出手铐,走过去。 姚若岚按住了许文山的手,对李小芳说,“你去自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和你的儿子现在就去警局自首,就当我们没来过。” 随后,她拉着许文山离开。 姚若岚判断,李小芳一定会去自首。她也看出这个女人是个可怜人。况且,她还有个年轻的儿子。 应该给这对母子一个机会。 对于查案来说,犯罪人悔过,才是警方最想要的结果。 果真,两小时后。 李小芳和儿子王小君走到警局自首。她们知道是逃不掉的。 二人对于杀死罗勇的事实供认不讳,只是在关于谁杀死罗勇的问题上,二人都抢着认罪。 李小芳说,“人都是我杀的,我儿子是被我逼着做那事的,不要抓他。” 王小君在另一间审讯室说,“不,虽然我没有杀罗勇,但整件事都是我策划的,是我逼我妈做的,我不是人。” 他们相依为命多年,极力的袒护着对方,希望能保住对方。 可犯罪就是犯罪,无论他们怎么说,二人都注定受到法律的审判。 第二日, 李小芳被带到了半山,警察在山中找到了凶器、摩托车帽、衣服、44码鞋子 王小君也去了,指认自己的逃跑路线。 这对母子在山中、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了。 回去的时候,许文山特意交代,安排这对母子乘坐同一辆车。 或许,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了。 至此,这宗逆天奇案火速破获,同时拯救了一条珍稀的保护动物——黄金娃娃鱼。 结案之后。 许文山买了四杯上好的咖啡,带到诡案组,请姚若岚喝。 许文山说,“你真是厉害,你的犯罪心理学又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请你喝咖啡,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有奶泡的、甜的,苦的,我就都买了。” “许sir。”姚若岚抬起头看着许文山,“其实,你一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确实,这宗案件较为简单,许文山不可能看不出时间差的破绽、看不出诡计。 “许sir,所以从棒棒糖到这杯咖啡,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 “啊。”许文山尬在那里,脸微微红了。 姚若岚端起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放在口中,浅尝滋味。 第198章 流星去哪儿 1 只是月初,《大菠萝杂志》就被抢购一空,原因是画家李潮汐的新闻实在太轰动了。 李潮汐的最新画作《2561》即将揭幕,对于这幅神秘画作,他的售卖价格是2561元。 要知道身为知名画家的他,行业内对他每一幅画作的估值是在2000万——5000万之间。 而这幅最新力作,还没卖,外面就有大佬抛出5000万要买,可他为什么偏偏只卖2561元呢? 是有原因的,不过不得而知。 李潮汐开出了一个条件,只要能猜对一组密码,密码是5位数的字母组合,能猜出这个密码的人,就能够用2561元买他的新画。 而《大菠萝杂志》正是这次宣传的主办方,只要购买一本《大菠萝杂志》,在页尾就会有一张印花票。 将印花票填写所猜测的5位数字母,投递寄回杂志社,静待3日之后的开奖时,中奖的人就能用象征性的2561元得到这幅价值5000万的画。 若有多人同时中奖,奖金将被瓜分。 “瓜分奖金”这个概念,在2000年正式流行了起来。 有人说,这是一场商业宣传的炒作行为。 一来,可以再次提升李潮汐的知名度,二来,主办方《大菠萝杂志》也会获得双赢。 本期的《大菠萝杂志》更是做成了解谜书,用所有版面刊登李潮汐的成名史、八卦史、之前创作的所有画作一一解读。 因为这5字密码的答案不是随便出的,就藏在李潮汐的一段人生回忆中,这组密码与他此生最重要回忆有着关联。 · 本来这事和警局无关。 但李潮汐是k城国宝级的画家,这一期的《大菠萝杂志》足足卖出了100万份,这就意味着全k城的几百万人都在关注这事。 为了猜密码,市民们会去看画展,提升了艺术修养。同时还能打开k城知名度,振兴一下旅游业。 旅游才是一个城市发展的王道。 于是警局承当了公证人的任务,在开奖前一堆g探员在一个神秘小屋里。 小屋里有李潮汐即将发布的大作《2561》,同时也有5位数的字母密码答案。 本来这事和诡案组无关。 但是姚若岚这几日刚好被调去执行一个大案。 手下的肥佬和十三妹没事做。 于是姚若岚在走之前,就给肥佬和十三妹布置了个任务。 “肥佬,反正这几天调查组也没事,你就和十三妹去历练历练,看能不能率先破解密码。” “有钱吗?”肥佬问。 “没有。” “那做这干嘛?” “既然你们身为诡案组的探员,这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机会,逻辑推理,是每个探员毕生学习的目标。” 说完,姚若岚就匆匆离去。 · 此时距离密码的正确答案公布还剩下30个小时。 诡案组的办公室内,肥佬和十三妹在研究密码到底是什么。 无论是李潮汐的新画作《2561》,还是他只象征性收取费用的2561,都证明了2561是这组五位字母密码的线索。 “我好像在哪里看过这组数字。”十三妹看着2561这4个数字发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他们翻看《大菠萝杂志》,得到了一个线索——李潮汐是从25岁开始画画的,总共画了61张画。 这25和61正好就对上了,难道说密码藏在他曾画过的61幅画作里面? 二人动身前往美术馆,身为国宝级画家的李潮汐,所有的作品都在这里展出。 他之前的画都是不售卖的,这也是他售卖的第一幅画,所以画的回收价格炒得很高。 但奇怪的是,李潮汐也对于这事、画最终是给了谁,好像并不期待,三天前他已经离开k城,现在正在米国。 不管如何,此时的艺术馆内早就挤满了来解谜的人。 人们纷纷拿出相机对着李潮汐的每一张画作拍照,大叫着——“你把头拿开一点,挡住我了。” “拍完了吗?拍全了吗?” “这画叫啥名字啊?我记一下。” 大家并不关心这61幅画画了什么,只想研究构图、名字,从每一幅画中猜出那组字母背后的玄机。 美术馆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十三妹说,“肥佬,我们先去外面找个地方待会儿,等美术馆下班了再进来。” 第199章 流星去哪儿 2 出了美术馆,外头就是麦当劳,二人进去要了杯喝的。 选择麦当劳是有原因的,十三妹做过功课,李潮汐在年轻时很喜欢吃麦当劳。 毕竟一个搞艺术的,忘我创作,饿了就吃两口快餐快速对付。 画与食物,伴随他度过未成名的清苦岁月,莫非这字母数字是麦当劳的英文缩写? 可cdonald这字母实在太长,不是五位数的。 肥佬说,会不会j、g、、c、t。 “什么意思?”十三妹问。 “翻译过来,就是金拱门餐厅的缩写。” “什么是金拱门?”她一愣。 肥佬挠挠头——差点暴露了。 于是他随口说了句,“这是麦当劳在米国的股票代码。” 十三妹“哦”了一声,笑了一下,“金拱门餐厅,这名字是挺吉祥的。” 餐厅内坐着很多客人,有个男的手里拿着本书,有个女的带着一支红玫瑰。 2000年是oicq火热的一年,如果想约网友见面通常都会选麦当劳。 qicq不支持发照片,人们也没有手机,所以在未见面前谁都不知道对方长得什么样。 这是一种非常有心跳的感觉,时常会被对方的长相吓出心脏病来。 有个叫做恐龙和青蛙的网络词鼻祖,就是从这里来的。 靠窗的一排位置上坐满了温书的学生,每人手里一杯可乐,一包薯条,这是标配。 几个抽烟的男同学会把香烟插在吸管上,吸管插进空的可乐罐里,吸一口吸管,吐一阵快活的烟。 有个小男孩在吃薯条,爸爸说,“下次再考一百分,我还给你买开心乐园餐。” 小男孩抓着手里的大雄公仔,他还想要一个哆啦a梦。 麦当劳充满着回忆。 十三妹坐在肥佬对面,正在听随身听。 肥佬是一个很热情的人,说这说那,还给她唱了一首叫做ba ba ba 的歌。 十三妹的目光突然停在一名陌生男子身上,眉头皱了一下。 这名男子大约二十来岁,戴着一副小眼镜,梳着一个“小分头”,瘦瘦的,穿着一身黑色皮衣,是短款的。 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插着一个东西,好像是把锤子。 一名陌生男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为什么随身要带一把锤子,他想干嘛?这引起了十三妹的注意。 “打包一份单层吉士汉堡,记得不要加番茄酱!”男子对店员说,说话有些老成。 取了餐,他竖起皮衣领子,离开麦当劳,走入喧闹的街市中。 “跟上去看看。”十三妹说。 身为警察,对于可疑的事物必须要一一求证。 · 他们跟着那名男子,他先是去了一家球鞋店,买了两双白色的帆布鞋。 一双自己穿,另一双是37码,是情侣鞋,看来他要将这双情侣鞋送给某人。 是他的恋人吗?可他带着锤子。 难道说恋人想和他分手,他带锤子想要去报复恋人? 男子路过百货商店,外楼的液晶广告屏上正在播放曼联队的球赛,贝克汉姆一脚远射入门。 男子兴奋地喊了声“goal”,想停下多看一会儿,又看看表,继续朝前走。 看来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随后他与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人接头,那中年人给了他一包东西,好像是什么药丸。 拿到药丸后,男子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他蹲在地上,从皮衣里掏出一块白色纱布,将那些刚得到的药丸放在纱布上,而后从牛仔裤的后口袋里拿出了那把崭新的锤子,开始“砰砰砰”地敲起来。 敲完粉末后,他把麦当劳的袋子打开,取出汉堡,汉堡面打开,将细细的粉末洒在了汉堡里。 证据确凿,这男子肯定是在买了某种违禁药,然后打碎成粉末,偷偷藏在汉堡包,想骗谁去吃,要加害那人。 肥佬的脚不小心踩到地上的一个易拉罐,发出了声响,男子竖起耳朵,回过头,看到了肥佬和十三妹。 “你们是在跟踪我吗?”男子推推镜框,用低沉的声音说。 十三妹出示了警官证,问,“你在汉堡里放了什么?” “没什么。”男子摆摆手,“一场误会。” “你有权保持沉默,我们有权带你回警局喝咖啡!”肥佬厉声说道。 这台词挺威风的,很多tbb电视剧都这样讲。 男子叹了口气,说,“你们真的误会了,我是在给女朋友做宵夜。” 他告诉二人,他名叫痞子猫。 刚才与他接头的中年人是个药商,他从药商手里买了一种药,这药很难买到。 而这药比较苦,女友不想吃,于是他将药打成粉末,放在汉堡里,想哄骗女友吃。 他将那药盒子递给十三妹,确实是正规药,都是英文,是用来治疗一种病的。他的女友得了一种罕见的病。 · 随后痞子猫说了他与女朋友的往事。 他和女友是在一个bbs论坛认识的,女朋友从来都不告诉他真名,只让他叫她轻舞飞扬。 “她很独特。”痞子猫说,“独特到得了一种一百万人只会发生一例的病,红斑狼疮。” 轻舞飞扬最想痞子猫记住的是她就如同蝴蝶般,轻舞飞扬来过这世界,而后将她忘了。 痞子猫摊开汉堡,药的粉末如沙漏里的沙,顺着五指缝滑落在汉堡的牛肉片上。 “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痞子猫将汉堡合起,“第一次的面红耳赤,第一次的怦然心动,第一次牵起她的手,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不知道我们还会有几个第一次。” 痞子猫又说,他最近看了很多时光倒流的科幻小说,要是有机会他想成为一个时间旅行者。 “这样我就可以将时光静止和重复在我与轻舞飞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麦当劳,临走时她朝天空喷了一场香水,我们走过一场美妙的香水雨。” 哎,肥佬和十三妹二人叹了一口气,红斑狼疮,好像没法医。 谁知痞子猫笑了笑,“治疗了一年,女友的病开始好转。” 痞子猫又说,“我也习惯了,你不是第一个找我的警察,一年前有个男的(许文山)也跟踪过我。” 肥佬觉得这个故事好像在哪儿听过,问痞子猫:“你家是有什么亲戚?” 他说他有个亲哥,他爹喜欢用第一眼看见的东西来取名,生他的时候,他爹看见了一只猫,就叫他痞子猫。 而生他哥的时候他爹看到了桌上的一盆菜,于是就叫——。 原来是一场误会。 十三妹将药归还,痞子猫小心的又包起了汉堡,吹着口哨离去。 第200章 流星去哪儿 3 晚上7:52分,距离数字密码公布答案还有最后的24小时。 二人回到美术馆,十三妹给管理员出示了证件。 “什么是诡案组?”管理员一愣。 “特殊组织。”肥佬神秘地说。 管理员让二人进去。 十三妹走在空无一人的美术馆内,一面听着莫扎特钢琴曲一面赏画。 墙上陈列着李潮汐的61张画,十三妹一一看着。 她发现在李潮汐的画作中大多数都是有一片沙滩,一片海,或是清晨,或是星星闪烁的夜空。 还有一个特别之处,画作中都有一个女子的背影。 长发,时而穿着碎花长裙,时而穿着风雪大衣,时而迎着春暖花开,时而熬过白雪皑皑。 画中女子的背影如此美好,就像是作者(李潮汐)想陪着这名女子走过人生的一年四季。 这名女子是谁? 十三妹翻看那本《大菠萝杂志》,李潮汐的资料,寻找文字与数字中一缕缕微妙的关联。 可整本杂志对于李潮汐的情史没有任何说明,41岁的他至今未婚。 为什么要画这个女人呢?她一定是让李潮汐念念不忘的人。 突然十三妹在美术馆的一幅画像前停住了,在这张画作里女子穿着一件啦啦队的篮球服,凑近一看,篮球服上写了两个字——g。 这是格美大学的缩写,李潮汐曾经念过的学校。 · 凌晨,距离密码公布谜底还剩下不到20小时。 二人决定前往格美大学,那地方位于1000公里外另一座城市的郊区,要坐火车去。 他们上了一辆绿皮火车,从k城到格美大学需要坐12小时的火车。 货车内挤满了人,硬卧软卧车厢的门大多敞开,睡着鼾声四起的旅客,一双双不同颜色的袜子散发着阵阵汗味。 肥佬和十三妹坐在硬座,对面坐着,十三妹又开始沉默了,靠着车窗,戴上耳机听歌。 她应该很喜欢某一首歌曲,每次听完这首歌,就会倒转磁带,精准的掐好时间再回听。 车厢角落的顶上挂着一台电视,电视正在播放深夜新闻: 小谢和菲天后公布恋情。 有个叫jay的歌手发布了第一章专辑。 明日将有一场猎户座的流星雨。 苹果电脑公司由于经营困难,宣布和微软合作。 “苹果这个名字,一听就很不吉祥。嘿嘿。”在隔壁桌坐着一个穿阿玛尼西装的股票经纪,一面看报纸一面笑说。 下午两点,距离答案公布还剩下不到6小时。 坐了12个小时火车后,他们下了火车,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格美大学。 门口早就挤满了来寻找答案的市民。 导游手里的旗摇一摇,挥一挥,“李潮汐住的宿舍,待过的教室,想看的跟我走。” 这几日格美大学变成了最热门的旅游景点,人满为患。 学校看门的李大爷正坐在操场的讲台上,“我二十几岁就来这学校当保安了,那个小兔崽子(李潮汐)以前老让我教他画画。” 台前围着一大群嚷嚷的解谜者,他们举着相机和录音机,生怕错过了一个小小的蛛丝马迹。 在学校的角落有一座篮球场,快要拆了,显得老旧斑驳。 十三妹回想起在美术馆中那幅油画、那个穿着g啦啦队服的女孩,心想在这个篮球场或许藏有答案。 他们进入篮球场,里面散发着霉味,光顺着窗户射进来,空气中飘浮着粒粒灰尘。 肥佬来到一堵荣誉墙边,墙上挂着历年校篮球队比赛的合影照片。 “有发现。”肥佬在一张1980年前的校队比赛合影前停住了脚。 1980年,也就是20年前。 在照片中站着十几个强颜欢笑的校队篮球队员,一旁挂着纸质记分牌,写着“25:61”。 25:61是这场比赛的结果,格美大学输了这场比赛。 “你看这人是不是李潮汐?”十三妹隔着玻璃,用手轻轻点了点照片。 篮球队员成员中,有一个梳着分头的青年人,他只露大半张侧脸,而他的目光正转向右侧,好像在看着什么,这个人就是李潮汐。 对,就是他。而他正转过头,视线痴痴地望着不远处。 在合照中,中间是12名主力替补球员,在左右两侧站着两个穿着g啦啦队服的女孩,李潮汐的头望向右边那名女孩。 照片中的女孩留着一头长发,也正看着李潮汐。 他们就这样互望着,好像那1977年的世界、那回忆里,谁都是对方唯一关注的人。 “没想到他以前还会打篮球呢?”十三妹说。 “难道谜团就此揭开?2561正是指那场比赛的比分?可一场输了球赛的比分有何难忘?”肥佬说。 “也许难忘的在球场的人。”十三妹回答。 回想起之前看过的李潮汐所有画作,画作中都有一个女孩的背影,那画作的背影和这照片女子的身形是如此相似。 一段最重要的回忆,这个女孩就是李潮汐念念不忘的人? 十三妹取下照片,走出篮球场。 天色已近黄昏,格美大学内慕名而来的“参观客”都已散去。学校看门的李大爷正坐在讲台上敞开衬衫扇风休息,旁边放着几本相册。 李大爷在格美学校当了几十年门卫,他应该能知道些什么。 十三妹拿着那张照片问,“大爷,你对这个女孩还有印象吗?” “这……这……”李大爷皱了皱眉,“她好像是……” 他翻开手中的一本相册,里头是历届每个班的合照留影,翻至某一页,李大爷的手移至最前排坐在地上的一个女生。 这人和照片中人一模一样。 “是她。”李大爷用手擦了擦照片,备注的名册上写着女生的名字——“温可儿”。 第201章 流星去哪儿 4 晚上六点,距离密码的正确答案公布还剩不到2小时。 离开学校,肚子咕咕作响,二人去了家炸鸡店吃饭。 边吃东西边讨论猜想,让李潮汐念念不忘的人正是啦啦队成员温可儿。 李潮汐应当是在这场比赛上认识温可儿的,所以他此生的每张画里都有温可儿的背影。 那场篮球比赛的比分是25:61,李潮汐应该是想用这一串数字记住1977年二人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 可是他们后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十三妹吃完炸鸡,擦了擦嘴,起身走到店内前台,借了电话,给警局打了个电话,“能帮我查一下一个叫做温可儿女子的资料么,她应该是1959年左右出生的。” 半个小时后,警员回了电话,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真相随之揭开: 温可儿生于1959年,大学在格美念书。 大三那年,也就是1980年,温可儿去了米国留学。 这样说来李潮汐和温可儿应该是在篮球赛结束后,也就是认识没多久就分开了。 他们一个留在本地,一个去了米国。 但意外发生在四年后,1984年,温可儿在米国的一起意外枪击案中丧生的,那一年刚好二十五岁。 画家李潮汐一直未娶,他可能是忘不了温可儿。 而在这个猜谜游戏开始不久后,他就飞往米国。 也许真相是这样的——他的最新画作《2561》,是送给温可儿的。 他去米国,是想在米国、温可儿的墓前怀念这段曾经。 他设下这个谜团,目的是为了纪念这段爱情。 “可这有点说不通啊。”肥佬说,“如果他要纪念温可儿,不应该会卖这张画,不应该看着大家都在炒作这张画才是。一场闹剧怎会对得起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2561,2561,这组数字究竟是在哪儿见过呢? 十三妹想着,眉头忽然舒展,“我想起来我在哪儿见过这串数字了。这是一组时间,是25时61分。” “25时61分?哪有这个时间?”肥佬疑惑不解。 “我在几年前看过一本书,书里有一句话写道。我会爱你在61分,第25时,在星期八,在13月。” 这是一个不可能出现的时间,也是不可能会有的世界。而这个时间正符合了李潮汐与温可儿的爱情。 温可儿去世多年,二人阴阳相隔,他们的爱留在了25时61分,一个不会到来的时间。 十三妹说,“我想李潮汐用这种方式,是想要在等待一个能猜出这个意思的人,将画相赠给有缘人。” “那密码究竟是什么?”肥佬问。 “警局那边的资料显示,温可儿的英文名是dy。” “dy?”这刚好是五个字母,所以答案就是温可儿的名字——dy。 谜底突然揭开,真相反而令二人感觉一丝唏嘘。 晚上19:47分,距离开奖结果公布开放还剩下五分钟。 电视台公开转播,《大菠萝杂志》请了主持人,现场布置得很隆重,“5000万大奖花落谁家,先看广告。” 一个歌手和几个舞者在台上蹦蹦跳跳,“当太阳升起的时候。” 接着是一段武术表演,一个穿着白色武术服的男子舞刀,在他的四面摆着四台dvcd机。 表演结束,镜头转至左侧的一块布帘,布帘拉开,一群穿黑西装的g特工带着那幅盖上布的《2561》画作进入场内。 公证人手里拿着一个保险箱,保险箱内装着这道谜题的最终答案。 城中大部分人都坐在电视机前,这场直播的收视率高达88。 市民们都盯着电视屏幕,手中抓着留存的印花票副本,期待一夜暴富梦。 主持人走上讲台,“现在,我们先揭开这幅神秘的油画。” 他挥了挥手,两个g特工揭开油画布,画作是夜空下的流星雨。 在画作的正中位置大大的写着25:61。 不过这流星雨的画像是颠倒的,就是这画看起来好像是上下颠倒放置的。 主持人还愣了一下,悄悄问公证人,“画是不是拿反了。” 公证人坚定地说,“没有,就是这样的。” “哦!”主持人赶快圆话,对着话筒说,“艺术就是如此高深!”他啪啪地鼓掌,“好了,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刻了。我们有请公证人为我们揭开正确答案。” 公证人站在礼台正中,打开保险箱,拆开那封用火漆印盖着的、李潮汐的亲笔信。 他润了润嗓子,“我宣布,答案是0” 就在他念下第一个英文字母的时候,全城的电视突然传来中断的画面。 实在是太多人收看了,造成了系统瘫痪。 “搞什么啊!” “到底是0什么啊!” k城中各个角落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哄闹声。 第202章 流星去哪儿 5 与此同时,肥佬和十三妹动身返回k城。 他们坐出租车前往火车站,出租车的广播里播放着新闻—— “阿富汗爆发内战”、“600种食品存在致癌物质”、“画家李潮汐现身米国”、“时隔20年猎户星座流星雨再次降临。” 车开到一半,抛锚了,司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这事我也没办法,不然你们沿着山路走上一段,看看有没有别的车。” 肥佬和十三妹无奈下车。 夜晚的山中有风,风吹动着大树发出“沙沙”,大树默默地诉说着逝去的曾经。 山上空气很好,也很安静。 “我们在这里走走,反正不赶时间。”十三妹说,“老是闷在城市里,有好久没看看这天与地了。” 他们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前行,天空滑落一颗流星。 二人索性在半山腰边的护栏外坐了下来,看着深邃的夜空。 “好美的夜空,我还没真正看过流星雨呢。”肥佬说。 十三妹又拿出随身听,想要静静听歌,可是没电了,她将随身听放下,呼了口气,沉默的看天。 她真的是一个很闷的人。 但肥佬是一个很开朗的人,他决定打开话题,便说,“反正也没事,我就和你说一个关于流星雨的故事。” 从前,有个男的,非常有钱,头发很长,很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白痴啊。 他喜欢上了一个女的,女的家境贫寒,但是出淤泥而不染,她很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你猪头啊。 他们互相看不顺,互相骂对方白痴和猪头,骂着骂着产生了感情,都爱上对方。 但是家里人极力反对,于是二人与家里人抗争,最后通过绝食感动了家里人,然后一起看了一场流星雨。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十三妹沉默了一下,回头看肥佬,你这故事好暴力,会教坏小孩的。 也是啊,肥佬想了想,好像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可他当初为什么却看哭了。 既然这个故事不行,那就换一个好了。 肥佬看着夜空又说,你知道一个冷知识吗?我们肉眼看见的星星都是来自几万年、亿万光年之前的,通过光速来到地球,被我们看见。 所以我们肉眼看到的那些并不是星星,而是星星发出的光亮。当我们看见星星的时候,那些星星也许都已经毁灭不在了。 “所以呢?”她问。 “那么美好的光亮,都是曾经燃烧过、活过的证明。” “什么意思?” 肥佬说,“我想这就是世界上的25分61时。” 他指了指太阳穴,“想念不会消失,每一段爱情都留在想念里。” 一颗流星落下,带来长长的扫帚,完成属于它的时间旅行。 它早已消失于亿万光年前,而我们看见的只是星星的残光,流星之光留在了我们美好的想念里。 十三妹忽然问:“肥佬,现在是几点?我想要记住此时此刻。” 肥佬举起手腕上的电子表,电子时钟屏上面显示着1952。 “咦!”十三妹将肥佬手上的手表倒转了过来,电子时钟的数字变成了2561。 她又将屏幕归正,变回了1952。 “难道李潮汐的这张画上的根本不是25:61,它是颠倒的!而是……19点52分,这一场猎户星座的流星雨?” 成片的流星滑落,流星雨降临。 “所以……”肥佬想了想,“这天价的奖金密码是orion(猎户座),一场专属名字的流星雨?” · 大洋彼岸,李潮汐看了看手中的双时钟手表。 他想,那头(国内)现在是19:52分了?不知道有人猜出这个密码了吗? 他依靠在温可儿的墓碑旁坐定,以手抚摸石碑上的墓志铭。 “对我来说,这个密码就和你一样,是无价的。”李潮汐说着话、看着天,感受温暖与寒冷的一念之间。 那记忆中的时光仿佛又带他回到了1980,二十年前。 李潮汐和温可儿坐在沙滩上,夜空中迎来了一场猎户座的流星雨。 “明天,我就要去米国了。”温可儿将啤酒一饮而尽,抛入海中,青绿色的酒瓶随海潮退去。 “你还会回来吗?” “会啊,等我混得有模有样,你呢?还会继续打篮球吗?” “不打了!我这水平是进不了nba的,我要去学画画。”李潮汐看着温可儿,“画上几年,去米国开画展,找你!” 温可儿“咯咯”地笑着,那笑容既熟悉又美好。 她看着漫天滑落的流星,问李潮汐:“你说,下一次流星雨来临的时候,我们会在哪儿呢?” 第203章 亡命之徒 1 十一月初的一个深夜,宋志泽在一座山上跑。 脚上的皮鞋、裤子,衣服都是名牌的,现在这鞋子沾满了泥,衣服裤子全都馊了。 背着一个单肩挎包,包里有30根金条,15斤,价值150万。 现在要是有一块面包放在他面前,1万块钱他都买。 前几天,还是风光的建筑所的总工程师,开着豪车,拿着高薪,身边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但随着吉山大桥的轰然倒塌,事情就全变了。 4年前,k城决定修建一座连通南北区1公里的跨江大桥,投资20亿,定位是城市的地标建筑。 宋志泽就是这座桥梁承建方的总经理,也是总工程师。 但在桥建设的时候,他收了赵公子的好处。赵公子是某官员的儿子。 宋志泽能从一个画图的设计师变为建筑所的总经理、总工程师,全靠着赵公子在背后帮忙。 赵公子指明要用几家建材公司的材料,赵公子说了,“公平竞标,别人出多少钱,我们比他们少一点,没事。” 宋志泽只得同意,但少一点,就意味着在材料的选择上会偷一点。 4年后,吉山大桥建成,但就在正式通车前的半个月,k城忽然发生了一从轻微的地震。 地震的震中是在海上,而k城只不过是余震,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没有人员伤亡。 只是把这座桥给震塌了。 事件发生后,赵公子派人在第一时间把宋志泽带上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在车里,那人给了他一个挎包,挎包里就是这30根金条。 “这是跑路的费用,你先躲起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宋志泽只能跑路了,虽然事件幕后的老板是赵公子,但很明显,赵公子是决定让宋志泽顶罪背锅的。 “你放心,只要赵公子在,你就不会有事,你的儿子和老婆就都能生活得很好。” 商务车里,那个赵公子派来的人说道。 宋志泽当然明白这话中有话,意思是这事你要是把赵公子给供出来,那你的家人也别想活了。 那人把车开到山上,说,“你先在这座山上躲几天,走到半山,里面有个山洞,我放了些食物,我会尽快安排船送你去巴溪国。” 那人保证,会送宋志泽安全离开k城,等到了巴溪国。一笔3000万的封口费一分为二,1500万,能让宋志泽在巴溪国逍遥快活。 另外的1500万会多次、多月安全地给到他家人的手中。 也只能这么办了,宋志泽想,自己要是被抓,无论如何都是会坐牢,但现在这人开出的条件,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宋志泽就在这座山上躲了起来,藏在事先说好的山洞,很隐秘,洞里有食物。 开始的几日,他吃着面包喝水充饥。 但是到了第7日,食物都吃完了,宋志泽只能跑出洞,摘一些野果胡乱吃着充饥,洞里有很多虫子,宋志泽浑身起了疹子。 他无法与外界联系,但是他意识到这事变得不对劲了,为什么赵公子迟迟没有让人到山上找他,带他逃走? 夜晚宋志泽偷偷走出山洞,看到山下停了几辆车,忽闪忽闪的灯光。 莫非是警车? 完了,宋志泽心想,可能连赵公子都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赵公子还说出了自己的躲藏地。 警察很快就会寻山抓他了。没办法了,只能逃。 宋志泽离开了山洞,深夜,他穿过树林,在山中跑着,迷茫,不知道要逃到哪里。 不能被抓,不能被抓,他加快了脚步。 忽然“咔嚓”一声、 他感觉到腿上一阵钻心的痛,低头一看,是一个捕兽器,他的左腿被捕兽器的锯齿给陷进去。 痛,痛死了。 他娘强倒地,匍匐在地上爬,血一直流,一直爬到一棵树下,靠着树,听着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完了,我死定了。 宋志泽痛得昏迷了过去 第204章 亡命之徒 2 两个小时后,凌晨四点。 半山有个村子,村中的祠堂,院子里挂着一些红色的绸缎,摆了十几张圆桌,塑料椅子。 红色的喜糖、礼饼放在桌上。 有一个村民正坐在椅子上抽烟。 而后又有另一个村民进来,手里提着一堆白色的绸缎。 两个村民说话。 刚走进来的村民说,“这些东西怎么还不撤下来?我白色的绸缎都买回来了,你快帮我挂上。” 坐在椅子上的村民抽了口烟,说,“我觉得,这都88岁了,应该是喜丧,” “哎,谁能想到呢,但这死得太突然了,不能算是喜事?” 这两个村民都是一个名叫陈孤山老人的亲戚。 原本昨天是陈孤山的88岁大寿,请了一百多人,酒席就设在村里,厨师请了,菜都买好了。 但谁想,就在昨天清晨4点的时候,陈孤山跑去晨练。 虽然已经88岁了,他的身体还很硬朗,每天早早起来,有晨练的习惯。 陈孤山独自去了一座木桥边,那桥是村里的一座旧桥,方便村民通行,扶栏很低。 陈孤山在晨练的时候不小心从桥上掉下去,掉进河里。 尸体浮起,在早上被路过的村民发现,村民慌忙报了警。 警察在现场勘查、捞起陈孤山的遗体检验后发现,陈孤山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死因是溺亡。 这是一宗意外。 陈孤山在晨练的时候,由于桥上的木板很滑,不小心掉到河里,当时又是凌晨四点,四处无人。 陈孤山年纪大了,挣扎了几下,体力不支,呛了几口水,而后死去。 于是这原本的贺寿红事,就变成了白事。 陈孤山的十几个亲戚儿女一讨论,人既然已经死了,不可改变。 前来贺寿的邀请也发了,亲戚朋友也都请了,厨师、菜都买了。 干脆就拖2日,把原定于昨日的宴席改到今晚,让大家来悼念陈孤山,吃一顿饭,然后明天就直接送去殡仪馆火葬。 此刻,这两个亲戚就是在讨论着,究竟是不是要把绸缎从红色换成白色。 还是换。 而后一人找来几个黑色的塑料袋,将祠堂院子里、墙上挂着的那些红色绸缎给扯了下来。 而后一个60多岁的女人走进祠堂。 她是陈孤山的大女儿,祠堂内厅的中间摆着一口冰棺,冰棺中放着陈孤山的遗体。 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陈天奇,正在往火炉里烧纸。陈天奇是陈孤山第三个儿子的儿子。 几个家人轮流守灵。 大女儿对陈天奇说,“我来了,你回去休息。” “好的,姑妈。” 陈天奇烧完纸,从祠堂里走了出来。和在门口布置的两个亲戚抽了根烟,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朝着山上走,一边走一边祷告今天有好收获。 他在山林中设了两个捕兽器,每天都放,要是能抓住野猪,能卖个一两百。 陈天奇走到设下捕兽区的地方,见一个捕兽器已经不在了,地上是一片血。 有收获。陈天奇顺着血迹走。 但没走几步,冷汗都吓出来了,只见一棵树下躺着一个人——宋志泽。 宋志泽的脚上夹着捕兽器,血已经干了。身体微微颤动。 完了,野猪没抓到,但是伤了一个人。 陈天奇跑到树下,宋志泽昏迷,他拍拍宋志泽的脸,“喂,喂。你没事。” 宋志泽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人(陈天奇),他虚弱地呻吟着。 现在怎么办?叫救护车。陈天奇拿起电话,但很快就放下了电话。 不行啊。这人是谁我都不知道,要是去了医院,这事情很好认定,就是我的错,要是这人敲诈我一笔钱怎么办? 那应该怎么办?也不能见死不救。 说到底这还是我的责任,这人要是死在这里,我就成凶手了。 陈天奇胡乱地思考着,躺在树下的宋志泽一声声虚弱地叫着,“不要报警,不要报警。我我没事。” 能说话,暂时死不了。 陈天奇蹲下身,检查宋志泽的伤情,只是左脚被夹住了,身上其他地方都没事。 陈天奇对宋志泽说,“兄弟,我把这个捕兽器打开,你忍一下,会有点痛,然后我给你包扎。” “好”宋志泽微微点头。 陈天奇抓住捕兽器的机关,一用力,锯齿从宋志泽的腿肉里被拔了出来。 真的是非常痛,非常痛! 但是宋志泽抓住了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硬是把叫声给控制住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叫,不能引起别人注意。 陈天奇把外套脱了,用外套将宋志泽的伤口包住,然后扶着宋志泽说,“兄弟,我家就在不远,你能走吗?我扶着你先去我家,我给你包扎一下。” 宋志泽忍着,撑起身子,受伤的左腿弯着,手搭在陈天奇的身上。 陈天奇扶着宋志泽走了十几分钟,他说,“再坚持一下,你看前面的村子,我家就在村口。” 村子?房子? 宋志泽马上说,“不行,我不去那里。我走不动了。你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洞,你带我去洞里。我我躺那就好了。” 离这不远处有一个山洞。 陈天奇扶着宋志泽进入山洞,而后他让宋志泽先躺下。 宋志泽说,“能不能带点吃的给我,我很久没吃东西了。” “好。” “兄弟。”宋志泽伸出手抓着陈天奇,“就你一个人,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行不行,求你了。” 陈天奇心中感觉疑惑,但他还是照做了。 这件事说到底他还是有责任的,陈天奇最好这人的伤没事,赶快好起来。 第205章 亡命之徒 3 陈天奇到了村里,去买了一些草药,然后在小卖部买了些水和面包。 他回到山东,给宋志泽涂药。 检查过,虽然捕兽器的锯齿陷进腿里,但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外伤。 这让陈天奇宽慰了不少,他给宋志泽包扎之后,又拿出面包和水给宋志泽吃。 宋志泽的体力慢慢恢复。 陈天奇递上一支烟,咧嘴道,“兄弟,真的是很不好意思,我装那捕兽器是想捕动物的,没想到把你给伤了,我看过你的腿了,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能走了,你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样结束了。” 他故作悲伤,“我只是个村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而且昨天家里遇到了丧事,我爷爷刚死,我我还要去给爷爷守灵。” “你你叫什么名字?”宋志泽问。 陈天奇愣了一下,说出自己的名字。 宋志泽很了解自己的处境。 腿受了伤,暂时跑不远,山下又全是警察。目前,他只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赌一把。 “陈天奇,这事我不怪你,但是,我现在有个忙,希望你能帮我。” 宋志泽看着陈天奇,说,“我遇到点事,有几个警察在找我,我一定要离开,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离开这座山,只要送我到山下,一个安全的地方就行。” 陈天奇心中一惊,心想这人竟然是个逃犯。不行,赶快报警。 他朝后退了几步,要跑。 “你看这是什么。”宋志泽将身上的单肩挎包打开,挎包里有30根金条。 宋志泽丢了一根过去,“黄金,你检查一下。” 金子。亮闪闪的。 陈天奇将金条捡起,沉甸甸的。 宋志泽说,“我这包里有30根金条,价值150万,只要你能送我下山,这金条全是你的。” 宋志泽开出了价码,这黄金必须要全部给,必须赌上金钱的诱惑力。 陈天奇抓着那根金条,凉凉的,但是他心动了。 150万,他只是个村民,他全部的积蓄才几万块。 而现在,只要他帮这人逃离,就能赚到150万,他的下半辈子就无忧了。 但不行,这是犯罪。 宋志泽继续说,“天奇兄弟,你放心,如果我被警察抓了,我绝对不会出卖你,我就说,是我威胁你的,你是被我胁迫,而被逼着帮我逃离的。” 他又从挎包里抓出一根金条,一根250克,就是五万。 他将第二根金条丢给了陈天奇,“这两根金条你先收好,就当是定金,哪怕我被抓了,你也没事,你还能白白得到两根金条,若是我平安,这剩下的28根金条全部给你,兄弟!我只想逃命。你一定要帮帮我。” 那根金条就在地上,在陈天奇的身边。 已经天亮了,太阳升起,阳光照射入山洞,照在黄金上,充满了魔力。 陈天奇的心砰砰跳着,十万、二十万、一百五十万。 脑中都是那些数字,钞票、都是可以想到的,命运会被改变, 富贵从此而来 一分钟后,陈天奇抓起了地上的金条,回过头,“是你威胁我的。” 宋志泽快速点头,面露笑脸,“对,是我逼你的,你不答应我就要你死,你是没办法了,为了求生才帮我的。” 主意已经打定。 陈天奇将两根金条塞进了口袋里,说,“你不要离开这个山洞,今晚我会想办法送你走。” 离开山洞,陈天奇先下了一趟山。 山下停着几辆警车,正在对过往的车辆临检。其实是因为过几天,会有一场自行车比赛要在山上举行。 警察来这里只是进行一般的安保演练,根本就不是抓宋志泽的。 但陈天奇不这么想,他以为宋志泽是什么逃犯,警察设了路障要捉拿他。 陈天奇低着头走过去,警察也没有叫住他,离开山下后,陈天奇在附近的道路转了一圈。 一直在思索着如何送宋志泽下山,如何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这时电话打来了,是亲戚打给他的,叫他买一些东西,今晚的丧宴要准备用的东西。 突然,一个念头从陈天奇的脑中闪过。 中午陈天奇又返回山上,在家吃了口饭。然后想着这个计划。 晚上六点,一百多个亲戚、朋友、陈孤山过去的同事到祠堂为他悼念。 陈孤山曾是钢铁厂的厂长,做事负责、人缘很好。来的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信封,装了点钱。 原本是用红包装的钱,给陈孤山贺寿的,随着喜事变丧事,大家把红包全换成信封了,变成哀悼慰问金。 钱是一样的,只是人不在了。 大家一一走进祠堂,给陈孤山鞠躬。 出来后都说,哎,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太遗憾了。 过了一会儿,厨子煮好了饭菜,端上桌,大鱼大肉,大家留下来吃了顿饭,喝了点酒。 到晚上八点,吃饱喝足,拿着礼包回去。 礼包倒是没换,都是鸭蛋、线面,平平安安。 走的时候,陈孤山的家属在门外一一提醒说,“明天早上九点,老爷子(陈孤山)会送到殡仪馆举行最后的遗体告别仪式,如果有时间,就来送送。” “好,一定。” 第206章 亡命之徒 4 晚上十点,陈天奇去了山洞,看见宋志泽。 “脚伤怎么样了?” “勉强能走。”宋志泽说。 “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整座山上全是人在找你,你只有按我说的做,才能下山。” “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躲进棺材里。” “什么?”宋志泽瞪大了眼睛。 陈天奇说,现在外面都是警察,每辆车都要临检,你根本下不山。 现在这个村子里只有一个地方最安全,就是祠堂,我爷爷陈孤山的棺材里。 你躲在棺材里,等到了明天清晨4点,殡仪馆的车会来运走棺材,到时候我会想一个办法,独自开那辆车。 “这样用车就能把你送下车。”陈天奇说出了他苦想半日的计划。 虽然说这么做是有点大胆,而且有点“大逆不道”,但陈天奇心想,爷爷是疼我的,他一定不会怪我的。 哎。爷爷,你怎么就这么突然死了。想到这里,陈天奇心中又有一丝忧愁。 宋志泽咬咬牙,行!只要能离开,躺棺材就躺棺材。 于是二人开始行动。 晚上十一半点,陈天奇带着宋志泽摸黑从小路去了祠堂,宋志泽的腿有伤,每走一步都很疼,但眼下这点疼算不了什么。 走了有二十分钟,到了祠堂。 陈天奇先进去,对着里面一个守灵的亲戚说,“你去吃口饭,抽支烟,休息一下,这一小时我来守。” 亲戚离去,陈天奇来到祠堂的后方,爬上墙,将宋志泽给拉了进来。 二人走进祠堂内部,布置得体面。 冰棺里躺着陈孤山,同时一口木棺材已经摆在旁边了。 木棺材早在去年就准备了,80多岁的老人,早就为自己安排身后事了,定了一口好棺材。 陈天奇给爷爷鞠了三个躬,“爷爷,冷不冷啊,你要好好地走完这最后一程,陈天奇不孝,借你的棺材用一下,你可别怪我。” 眼中有一滴泪,爷爷过去很疼陈天奇,说陈天奇将来一定能大富大贵,一定会有出息。 可如今,30几岁,老婆没娶到,钱也没有,多狼狈。 现在是他人生的转折,这件事必须这样做。 陈天奇打开棺材,里头还散发着木香。 宋志泽躺了进去,陈天奇说,“记住,就呆在里面,一点动静都不能有。” 宋志泽点点头,陈天奇合上棺材,留了一条缝,让宋志泽可以呼吸。 接着他就坐在房间里,抽着烟,烧纸钱,守灵。 过了一会儿,亲戚休息完回来说要接班。 陈天奇说,“你回去休息,今晚我守着就行。” 他肯定要留在这里,一步都不能离开这两口棺材,等着殡仪馆的车来。 亲戚也累了,就回去了。 夜,山中的夜,祠堂中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的声响。 寂静中,陈天奇回忆,回忆与爷爷陈孤山的过往,陈孤山是个好人,大好人,他原先是一个钢铁厂的厂长,清廉,肯干,名声很好。 哪怕是退休后,那些钢铁厂的新领导,他原先的同事也会来看他。 退休之后陈孤山住在老房子里,大女儿照顾他。 他与爷爷是同住在一个村子里,可有多久没去陈孤山家里吃饭了。 一个月吃一次饭,每次都是匆匆去,陈孤山亲自下厨,准备一桌好菜,都是陈天奇爱吃的回锅肉、红烧鱼。 陈孤山喊他多吃点,可他每次扒了两口就去看电视了,太无聊了,不知道要和陈孤山聊什么,算准了一个小时,就离开。 可如今那爷爷做的饭菜,再也吃不到了。 与此同时,宋志泽躺在棺材里,闷闷地,他的头痛、脚痛,闭上眼,不能发出动静,黑暗中他的脑中也出现了回忆。 为了得到建筑院总工程师的位置,他接受了赵公子的合作。 一步步走上人生巅峰,但随着吉山大桥的倒塌,也将自己的人生毁灭。 我还有出路吗?我要逃到哪里? 此时有一个念头忽然在宋志泽的脑中冒了出来,要不,我去和警方合作,转做污点证人? 吉山大桥,是k城投建的地标性建筑,投资20个亿。 而在这一工程上,不光是赵公子,背后还有很多人参与,很多人捞好处,那些人的名字宋志泽都知道。 要是,我把这些人给供出来,会不会有一线生机?能不能少判几年?会是多少年呢? 宋志泽心中暗暗想着。 到了凌晨两点,传来一阵拐杖声。 陈天奇抬起头,见到80岁的老人张野军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张野军与陈孤山当年同在一个钢铁厂,是同事、也是好友。 陈天奇连忙起身去扶张野军,张野军身体不好,还得了癌症,晚期,活不了几个月。 “张爷,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张野军声音沙哑地说,“我来看看孤山,怎么哎,怎么就这么走了,还走在我之前,哎”他唉声叹气。 陈天奇扶着张野军进入内房,张野军看着冰棺里陈孤山的遗体,死在水中,尸体泡过水,皱得难看。 张野军对陈天奇说,“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和孤山说几句话。” 陈天奇搬了张椅子过来,扶着张野军坐下,高声对着冰棺喊,“爷爷,你朋友张野军来看你了,他要和你说话,说的什么你要记得啊。” 这话表面上是对死者喊魂,但实际上是对着另一口棺材里的宋志泽说的。 陈天奇提醒宋志泽,现在屋子里有人,千万别动。 宋志泽屏住气,一动不动地躺着,看着从棺材缝里照进来的一丝灯光,灯光中飘着灰尘。 而后陈天奇就出去了,在院子里走走,活动活动。 张野军坐在内房,手放在拐杖,对着冰棺里陈孤山的尸体说话。 而此时在另一口棺材里的宋志泽却听到了一段异常诡异的说话内容。 约莫二十分钟后,张野军拄着拐杖离开祠堂。 在外头碰到陈天奇,陈天奇客套地说,“张爷,我送你回去?” 张野军说,别送了,你守灵,我还能走。 “那您慢点,对了,张爷,你年纪大了,明天的遗体告别你就别来了。” “我要来。我要去送孤山最后一段路。”张野军说完,拄着拐杖离开。 第207章 亡命之徒 5 之后陈天奇继续守灵,一直到凌晨四点, 殡仪馆的车开来,从车上走下来两个壮壮的工作人员。 进入祠堂,他们熟练地用麻绳捆住冰棺,而后用一根长棍穿过,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抬起冰棺,搬上车。 而后又进来搬那口木棺材。 这两口棺材都会被送到殡仪馆,而后由入殓师为陈孤山化妆。 化了妆后,再把他从冰棺里放到木棺材里。 最后再将木棺材送到遗体告别式,等早上九点,遗体告别之后,下葬。 这两个工作人员在抬木棺材的时候,都说了句,“好沉啊。” 陈天奇赶快过来帮忙,说,“老人家订的木头重,沉一点他将来睡在地下能安心。” 棺材里躺着宋志泽,一动不敢动,一声不敢喘。 陈天奇帮着两个工作人员将棺材装上车。 从口袋里拿出两包好烟给二人,说,“二位,我有个请求。” 陈天奇说,我希望能自己开着这辆车送去殡仪馆,这是我们村的丧事习俗。 我想陪着我爷爷走最后一程,一路上我还要喊一些“引路”的话,希望二位能帮个忙。 两个工作人员听后说,“这不合规矩啊。” 陈天奇从口袋里拿出一叠钱,一千块,塞给二人,说,“这钱拿去喝茶,就这一段路,一定要家人陪死者一同走,不能有外人,拜托了。” 两个工作人员互相看了一眼,抓着手中的一千元。 同意了,说,“既然是你们村的规矩,那就听你的,你开车慢一点。” “放心,我慢慢开,一小时后殡仪馆门口见。” 两个工作人员打电话给计程车台,叫了一辆出租车,而后坐车下山离去。 陈天奇坐上了殡仪馆的车,小心开着。 到了山下,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直在组织说辞,要是警察临检的时候该怎么说。 可经过山下,并没有警察。 陈天奇舒了口气,他踩下油门,将车开到了国道上,一个无人之地。 他走下车,打开后车厢,将棺材打开,“安全了。” 宋志泽坐起来,大口的呼着气,实在是憋太久了。 “钱呢?” 宋志泽把挎包递给陈天奇,“天奇兄弟,真的是太谢谢你了。金条都在这里,你点一下。” 陈天奇接过挎包,打开数了一下,28根金条,到手了。他说,“那接下来,咱们就各走各的了。” 宋志泽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当从没见过你。” 能逃出来,哪怕是暂时的,但也够了,宋志泽对陈天奇是充满感谢的。 宋志泽准备走,突然想起什么,对陈天奇说,“兄弟,你救我的恩我记得,有件事我刚刚在棺材里听到了,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陈天奇问。 “你的爷爷是被人杀死的。” “杀死的?怎么可能?”陈天奇一愣。 “是啊,刚才有个人进屋,对着棺材说话,那人声音听起来很老,很沙哑,他对着棺材一直笑,一直说,陈孤山,你也有今天啊,你不是人生圆满吗?我就偏偏不让你圆满,陈孤山,是我推你下河的,放心,我几个月后也会来陪你。” 这段话是张野军说的,他对着冰棺里陈孤山的遗体“泄愤”,万万没想到那时屋里的另一口棺材里还躺着个人。 宋志泽说完之后,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陈天奇站在原地,被空旷的国道上凛冽的大风吹着脸。 他回到车里,继续开车,看着前面的路,听着后头棺材微微震动发出的声音。 冰棺里躺着他的爷爷,刚死不久,面部肿胀。 爷爷,他回想着与爷爷的过去。不知不觉,到了殡仪馆门口。 那两个工作人员已经在等着了,问说,“怎么样,送了这最后一段路,没有遗憾了?” 遗憾,陈天奇满脑子想着都是宋志泽在临走时和他说的话,“你的爷爷,是被人杀死的。” 爷爷这样死去,怎能不遗憾。 宋志泽肯定是不会骗我,他在棺材里一定是听到了张野军的话。 我爷爷是被张野军推下河的,他为什么要推我爷爷下河? 工作人员将车开进了殡仪馆,将冰棺抬下车,交给入殓师。 接着又把木棺材抬下车,一人说,怎么感觉棺材轻了点? “赶紧干活,做完就能回家休息了。”另一人说。 二人也没再起疑,继续做事。 而陈天奇此时站在外头的铁门前,看着不远处静悄悄的殡仪馆大楼,楼中几扇窗前亮起的灯。 他点了一支烟,风继续刮着他的脸。 陈天奇还在想,怎么办?我该不该报警? 不能报,警察问起来,我要怎么说,难道说是棺材里有人?不对,我可以说是我偷听的。 这件事真的太奇怪了,要是张野军不认呢?或者只是一个80岁老人的胡话呢? 哎,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208章 亡命之徒 6 早上九点,殡仪馆的遗体告别室内,来了有一百多人。 陈孤山是个大好人,每个人都是夸大拇指的。 奏乐、哭声、叹息,主持人念着临时准备的词稿,“请大家三鞠躬,祝福陈孤山老人一路走好。” 张野军站在左侧的人群中,微微低头,嘴里抿着笑。 就在告别将要结束,陈孤山的遗体准备送入火葬场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吼一声,“不能送进去,我爷爷是被人谋杀的。” 说这话的人正是陈天奇。 他从进入遗体告别室后就一直盯着张野军看,看他的表情,看他嘴角微微抿着地笑。 爷爷对陈天奇很好,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死去。 陈天奇将手举起,指着张野军,大叫,“张野军,就是你把我爷爷推到河里的,对不对!” 现场一阵哗然。 几个亲戚拉着陈天奇,“你怎么了啊,话不能乱说。” “我没乱说,就是张野军把我爷爷推到河里,看着我爷爷死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陈天奇想了一会,突然说,“我做梦梦到的,我刚刚做梦梦到的,我爷爷托梦给我,说他死得很惨,而谋杀他的凶手就是张野军。” 亲戚们都以为陈天奇是不是疯了。 可陈天奇推开亲戚,冲到张野军面前,指着这个80岁癌症晚期的老人说,“张野军,人在做天在看,你敢说我爷爷的死和你没关系吗?!他现在就躺在棺材里,他死得太冤了。” 在场的人都以为张野军会开口大骂,会说这个陈天奇是不是有病。 可没想到,张野军愣了一会,突然像是疯了一样哈哈大笑,“是!陈孤山就是我杀的!是我推他下河的!我忍了他几十年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警察也来到了殡仪馆。 关于这个案子,发生太快了,陈孤山是死于失足落河。 但是一个警察发现在河边有两组脚印,还有两个圆圆的类似拐杖的印记。 一个拐杖是陈孤山的,另一个是来自别人的。 在案发时,是凌晨四点,下了一点雨,雨下了一个小时就停,所以留下的拐杖、鞋印特别清晰。 同时一块木头上找到一些血迹,血不属于陈孤山。 而在案发后现场封锁,换句话说,在案发时,现场应该是有两个人。 警察走访村民得到了一个信息,有人看到早晨四点的时候,张野军从河边往家里走,他也有晨练的习惯。 偷偷问了张野军的儿子,儿子说父亲是在天亮前回家的,回到家裤子衣服就被儿子洗了,儿子发现裤子、鞋子上都是泥。 比对过张野军的鞋印,证实张野军是到过案发现场的。 听说张野军现在在殡仪馆,警察就赶了过来。 而后他被带到警局问话,警察的声音很柔和,问得比较委婉,毕竟这是一个80岁的老人,还得了绝症,不能刺激。 张野军丝毫不反抗、狡辩,缓缓开口,“是啊,就是我把陈孤山推下河的。” 警察感觉不可思议,这二人是好朋友、几十年的同事,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原来,只是一念之间的决定,二人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而这一念之间,却是来自一种很莫名、很不可理解、又令人震惊的“嫉妒”。 年轻时,二人同在钢铁厂当工人,是好友。 中年时,面临“厂长一职”的晋升机会,陈孤山升上去了,张野军落选。 从那时候开始,张野军就觉得自己在钢铁厂里做什么事都不顺,工资不多加,高级工程师的职称评不上。 他感觉是陈孤山借着厂长职权故意“耍”他,其实并没有,工资该多少给多少,高级工程师是要考试的,张野军能力不够。 后来他退休了,和陈孤山住在一个村子里。 退休后经常有钢铁厂的现领导、老同事来慰问陈孤山这个老厂长,相反的自己门可罗雀,没人搭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比我好。 那些念头在张野军的心中一直深根,每次看到笑笑的陈孤山,他总感觉内心很气。 最近,他被检查出了癌症,知道命不久矣。 而陈孤山呢,88岁,身体还那么硬朗,他到底能活多少岁。 案发的那天夜里。 他一觉醒来,胡乱穿了身衣服,拄着拐杖去晨练。 他来到河边,看着夜色中滔滔的河水,老去的自己,一口血咳了出来,溅在木桥上,渗透进木头里。 “野军啊,你也来晨练啦。” 他转过头,看着陈孤山也走到了这座桥中,陈孤山放下拐杖,左右甩手,做一些简单的晨操。 “我们都老了,要多运动啊,野军。” 陈孤山看着河水,呼吸着初晨风中的空气。 “明天是我88岁的生日,下午家人给我办了十几桌的酒席,很多钢铁厂的领导、以前的部下都来看我,你要早点来啊。野军。” 野军、野军。 为什么他能这么幸福。为什么他能儿孙满堂,为什么他能活到88岁。不,还会活到100岁。 为什么那么多人尊敬他,记得他,而我,我竟然要死了。 不行! 你要死得比我早。 在那一刻,这个邪恶的念头在张野军的心中达到了极致。 他颤颤地举起了手中的拐杖,对准陈孤山的后背,用尽全力的一顶。 第209章 亡命之徒 7 随着张野军的供述,这宗匪夷所思的案件快速发生、快速破获。 陈天奇也在警局录口供。 警察问他是怎么知道张野军是凶手的? 陈天奇说是爷爷和他托梦的,警察愣住了,这报告要怎么写? 可转念一想,梦境擒凶的案件现实中是有发生的,有个姐姐在得知弟弟被杀后,就清楚说出了埋尸地。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陈孤山很疼陈天奇,陈天奇有可能是去过现场、也看到了张野军,加上在前一晚张野军又到了灵堂,他或许听到了张野军无意间说的一句话,串联在一起,有了这个奇梦。 总之,案子是破了。 晚上六点,陈天奇从警局出来。 他松了口气,很开心,他为爷爷报仇了,爷爷终于可以瞑目了。 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警局门口停了很多车,见陈天奇走出来,一堆记者冲了上来,“你就是陈天奇?” 这些都是k城各个新闻频道的记者,摄像机、话筒全都对准了陈天奇。 就在陈天奇进入警局的几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登上了全城bbs的热搜。 这事有点巧。 回到刚刚在殡仪馆的时候,当时在殡仪馆外有一个电视台的新手记者和摄像在拍视频,拍的内容是枯燥的纪录片——如何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本来是拍一些人离别时的感伤、以及对于生命的思考。 突然看到几辆警车开到殡仪馆,警察又从一个遗体告别式内带走了一名80岁的老人。 这是什么情况? 新手记者马上进入遗体告别式,询问陈孤山的亲戚。 一个亲戚就把当时的事情说了。 新手记者一听,这新闻太酷了,耄耋老人离奇死亡,孙子凭梦境在殡仪馆擒凶。 新手记者快速把视频资料整理,新闻发出,88岁老人被80岁老人杀害,殡仪馆托梦追凶,抓住了全k城网友的眼球。 太离奇了,还是真事。 其他电视台的负责人一看,马上对下属说,“快去,给我找到那个孙子。” 于是就有了众媒体围堵警局门口访问陈天奇的一幕。 陈天奇足足被采访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家。 坐在房间里,陈天奇打开电视,几个台的深夜新闻都在播放陈天奇的采访。 不久之后,手机响了,一家八卦杂志打听到陈天奇的电话。 八卦杂志的主编在电话里说,“我们想约你做一个专访,怎么样,有空吗?” “这个,我很忙的。” “一万块,就谈一个小时。” “一万块?” “不够吗?那就两万。”主编说。 陈天奇还是没答应,他说明天再说,挂了电话。 心砰砰跳着,陈天奇心中想,我现在竟然成了名人了,接受一个采访就能赚2万。 不,我应该能赚更多。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随着事件的发酵,他会登上一个又一个访谈。 顺着这个热度,那我岂不是可以打造我的个人ip?卖山里的水果、土鸡土鸭,肯定有人来找他合作,说不定还有枕头厂家来请他代言,好梦好枕。 陈泰越想越兴奋,不由得感谢陈孤山,爷爷,你在天有灵,我要有出息了。 而就在此时,电视台又播报了一条新闻。 吉山大桥倒塌已经过去了十天了,经过初步勘察,认定吉山大桥的工程存在严重的质量问题。 总工程师宋志泽目前下落不明。 电视里登出了宋志泽的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陈天奇认出了——原来自己帮着逃下山的人竟然是建筑所的总负责人。 难怪他这么有钱,随随便便就拿出30根金条,这工程他定是捞了大把油水,畏罪潜逃。 畏罪潜逃金条。 陈天奇想到了自己手里还有30根金条,那东西不在家里。 早上由于要去殡仪馆,要处理陈孤山的后事,带着那个挎包实在不方便,他把挎包放在了附近一家超市的一个储物柜里。 30根金条,150万,这个原先他贪得的不义之财,现在的陈天奇不想要了。 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成为名人,现在都有人2万块请他做专访,随随便便一个月就应该能赚个几十万。 还要那金条干嘛?这笔钱此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烫手的山芋。 留着,不敢花。 要是警察抓到了宋志泽,几轮拷问一下,问宋志泽是怎么离开那座山?怎么逃跑的,那宋志泽就会把他给供出来。 到时候,自己就全完了。 陈天奇坐在房里,抽着烟,焦虑的思考着。 第210章 亡命之徒 8 一直坐到凌晨两点,他离开房间,再次下山,他去了超市,从储物柜里取出那个沉甸甸的挎包。 而后乘坐出租车去了国道公路。 他站在公路上,看着这荒凉的地方——这就是昨天凌晨四点半,他与宋志泽分别的国道公路。 陈天奇决定要去找宋志泽,把这钱给还了。 他脑中又想着另一件事,要不,干脆把宋志泽给抓了,抓了之后报警。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可以说之前是宋志泽威胁他,让他帮着逃跑的,他当时不知道宋志泽是谁。 而事后看到新闻,才知道这人是吉山大桥倒塌案的罪魁祸首。 于是良心发现,就再次找到宋志泽,并且抓住了宋志泽交给警察。 如果这样那我大概率就会没事,就算有事,那外界对于我的评论也会是正面的。 我会随着两宗轰动全城的案件而变得非常有名 但,我到底会不会有事?他依然没有把握。 陈天奇心中还是乱乱的想着,此时一个念头在说,别想了,无论如何,你要先找到宋志泽。 对,陈天奇打定主意,只有先找到宋志泽,把这钱先还上了,再做计划。 宋志泽会在哪呢?陈天奇看着眼前夜色中的国道公路。 宋志泽把全部的钱都给了我,他现在身无分文,旅馆,不可能。偷渡跑路,更不可能。 宋志泽的腿上有伤,他走不远,他不可能使用交通工具,他那张脸现在全k城都认识。 人,如果身无分文,如果只能徒步行走,离开国道公路后,他究竟能藏在哪里呢? 大风吹着陈天奇的脸,这让他更加清醒,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上,罗云山。 若是一个人要藏,山是本能的首选地。 陈天奇朝着罗云山走去 与此同时,十公里外的一家高档私人会所内。 一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从楼梯下楼,走到地下酒窖,敲了敲门。 “进来。” 西装男推门进入,酒窖里坐着一个心事重重的男人,一直在抽雪茄。 西装男低头说,“赵公子,刚才宋志泽打电话来了,问说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离开?” 抽雪茄的男人正是赵公子,他并没有被警方盯上。 虽然说吉山大桥的几家建筑商是赵公子点名安排的,但他和那几家建筑公司没有实际关联。 建筑公司的好处都是打到宋志泽的海外账户上的,这钱宋志泽再通过另一个海外账户转给赵公子,也是用另一个人的名字。 赵公子做事一直很小心。 换句话说,知道吉山大桥与他有关的人,只有宋志泽。 吉山大桥突然倒塌,原本这件事他是安排让宋志泽背锅的,让宋志泽逃到海外。 但就在要安排船的时候,新闻不断发酵,各界讨伐声纷纷。 赵公子意识到这事必须要有个直接的了断。宋志泽若是逃了,将来被抓,还是一个隐患。 所有的锅必须由宋志泽一个人扛下,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思考了这些日,赵公子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问西装男,“宋志泽现在在哪?” “他说自己在罗云山,躲在一个庙里,要我去接他。” 宋志泽和赵公子之间,一直是通过西装男,秘密的电话联系的。 赵公子听完,抽了口雪茄,星火从烟叶中冒出。 他吐出烟,说,“行,那你现在就安排人去接他,这件事做成宋志泽畏罪自杀,一定要做得干干净净。” “明白了。”西装男点头离去。 第211章 亡命之徒 9 凌晨三点,一辆红色的旧丰田车在罗云山上歪歪扭扭地开着。 车里坐着两个人,开车的叫阿昌,是个打手,坐在边上的是章鱼哥。阿昌的大哥。 之前宋志泽打电话给西装男,西装男和宋志泽约好,会在三点半的时候,在山顶的一个电话亭旁,找两个人接宋志泽跑路。 这两人都是社团的,是西装男找关系请来干掉宋志泽的。 当然,这件事西装男不能出面。 他是赵公子的手下,赵公子既然决定要杀死宋志泽,西装男要是出现在案发现场,日后警察一查车牌什么的,就很容易引起怀疑。 所以西装男找了一个信得过的社团,让社团出面解决。 社团将任务派给了章鱼哥和阿昌,提供了一张宋志泽的照片,说,“你们去罗云山顶的电话亭,找到这人,把这人推下山,一切要做的像是他自杀的样子就行。” “放心,老大,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章鱼哥就带着阿昌山上。 车内播放着劲爆的音乐,章鱼哥抽着麻烟,他是个毒君子,有事没事都要来两口。 那麻烟的味道飘到阿昌的鼻子里,阿昌呛了两下。感觉有点飘飘然。 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章鱼哥是他大哥,他总不能说,大哥,你别抽了。 阿昌闻着烟,开着车,强打着精神。 “开快点,加速。山上又没人,早点做完事早点走。”章鱼哥吸着麻烟,靠在座椅上说。 “好的,章鱼哥。”阿昌踩下油门。 现在这么晚,这罗云山的盘山公路上没有车,阿昌握着方向盘,那烟还是阵阵传来,阿昌产生了一些幻觉,眼皮耷拉了一下。 忽然“砰”的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车吱呀一声刹住。 cao。章鱼哥看着前方,地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动不动。 二人走下车。 cao。章鱼哥又叫了一声,这一下阿昌也醒了。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是陈天奇。 陈天奇山上来找宋志泽,想着要抓宋志泽,一边走一边想着抓到宋志泽后怎么交给警方,怎么和警方解释。 他想好了一套说辞: 宋志泽威胁他,他是逼于无奈才帮宋志泽逃跑的,但是事后他发现了宋志泽的身份。正义驱使着他逮住了宋志泽。 这么说,我一定会成为k城良好市民的榜样。 陈天奇还在想着自己的未来,还在想着宋志泽会躲在哪,见到宋志泽后要怎么和他搏斗、制服宋志泽。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一辆从后头快速驶来的车给撞飞了。 一命呜呼,就这样死了。 阿昌蹲下身,看着血淋淋的陈天奇,伸手一摸,没有呼吸了。 完了,我撞死了。阿昌腿一软,吓得瘫在地上。 还是章鱼哥冷静,不然怎么能当大哥。 现在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 还有任务呢,章鱼哥想着,反正都是亡命之徒,死一个也是死,死两个也是死。 章鱼哥将麻烟丢在地上,踩灭,对阿昌说,“起来,把这个人拖到后备箱去。” 尸体不能留在山上,被人发现日后就完了。 他们是社团的,要处理一具尸体不是难事,先搬到车的后备箱,藏起来,之后等解决了宋志泽,再把陈天奇的尸体开车带下山,坐船找个海,绑上石头,给丢了就是。 章鱼哥拍了一下阿昌,“的,还愣着干嘛,快点搬尸体。” 被章鱼哥一拍,失魂落魄的阿昌回过神,也对,都混了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 二人一个抬着头,一个抬着脚,将陈天奇的尸体抬到了后备箱。 在抬尸体的时候二人都感觉这个陈天奇好像特别沉,一看他的肩上背着个鼓囊囊的挎包。 章鱼哥把那个挎包打开,月光一照,亮闪闪的。 金子?里面竟然是一堆金条。 章鱼哥拿起一根,放在手里掂了掂,用嘴里咬了一下,真金。 这个挎包里起码有价值一百多万的黄金。 他们接受社团的任务,解决了宋志泽,社团才给50万。 而现在撞死个人,意外又得到了一百多万。 “臭口昌,你运气不错啊。”章鱼哥转怒为喜,拍了拍阿昌。 一晚上到手两百万,这下可真的发财了。 章鱼哥心想,这些够他逍遥快活好一阵了,他对阿昌说,“我们一起解决这具尸体,钱有我的,就有你的。” “谢谢章鱼哥。” 章鱼哥看了一眼后备箱陈天奇的尸体,眉头一皱,“死得真惨。” 他盖上了后备箱的盖子,把那个装金条的挎包背在身上,二人坐回车内。 看了看表,时间是三点二十分钟,章鱼哥对阿昌说,“做正事,现在开车可得小心点了,别再出意外了。” 那些麻烟已经散去,二人都清醒了。 阿昌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第212章 亡命之徒 10 三点半,车开到山顶的一个电话亭边。 “章鱼哥,是这里吗?” “是。” 二人走下车,电话亭边没看见人。 人呢?章鱼哥叫了一声,“宋志泽,是雷哥(西装男)让我们来接你的,在不在,快点出来。” 几秒钟后,不远处的树丛发出沙沙几声,树丛里钻出一个一瘸一拐的僧人。 章鱼哥和阿昌愣了一下,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僧人,有头发的,只是穿了一身僧人的服装。 章鱼哥拿出口袋里的照片,对着宋志泽的照片,又对比了一下眼前这人,同一个。 “你怎么穿成这样?”章鱼哥问。 原来,昨晚,宋志泽从国道公路离开,就来到罗云山,他躲在一个山洞里养伤,又累又困,睡着了。 醒来就看到一个化缘的僧人。 僧人看宋志泽可怜,以为是什么流浪汉,就给了宋志泽一些干粮,看宋志泽冷,还脱了衣服给宋志泽穿。 僧人还给了宋志泽几块钱。 所以宋志泽有钱打电话,也会穿成今天这样。 但这不是现在要讲的事,他看着面前两张陌生的面孔,问,“雷哥呢?他怎么没来?” 章鱼哥说,“雷哥给你安排了一条船,他现在就在船上等你,走,上车,我们送你去码头。” 章鱼哥打开了车门,一手放在口袋里,口袋里有一条沾了迷药的手帕。 一会儿,等宋志泽到了车上,就迷晕他,而后找个地方,把他从山上扔下去。 解决宋志泽对章鱼哥和阿昌来说,太容易了。 完事之后,50万就到手了,还有刚刚意外得到的金条,章鱼哥心中美好地想着。 宋志泽拖了一瘸一拐的腿,正准备迈开步,但他的脚突然停住了,迟疑了一下。 宋志泽看到章鱼哥的身上背着一个挎包。 他认得这个挎包,这挎包原先是他的,挎包里有金条的,这挎包是他送给陈天奇的,现在竟然在章鱼哥的肩上背着。 同款? 不,应该不是,同样是鼓鼓的,里面就是装了金子,就是他原先的挎包。 月光下,他又看到车的前头有撞过的痕迹,章鱼哥和阿昌的手上、衣服上有一些血迹(刚才搬运陈天奇尸体时候沾上的)。 挎包、金条、血迹。 宋志泽的脑子飞快地思考着,不好,陈天奇已经被这两人解决掉了。 他们为什么要解决陈天奇,为了夺回这笔钱。 他们怎么知道陈天奇在哪?昨天我还和陈天奇在一起,难道他们跟踪我已经很多日了? 他们他们心狠手辣,他们是雷哥派来的,雷哥并没有出现。 难道,雷哥根本就没有打算送我跑路,送我去巴溪国,雷哥是想要解决掉我? 对,肯定是赵公子指使的,只有我死了,吉山大桥的倒塌案才能了结,赵公子才能脱身。 他们就是想要我死的。的,赵公子,你太狠了。 冷汗从宋志泽的额头冒出。 “喂,快上车,要不然一会赶不上时间去码头了。”章鱼哥催促。 宋志泽的腿迈着,慢慢地走,他心想,不能上车,上车就死定了。 逃?更逃不掉。 他的腿上有伤,就算他没伤,也绝对不是面前这两个人的对手。 他是逃不掉的,怎么办?冷静,思考,想出方法。 这样的时候,求生意志、本能,令宋志泽的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念头。 忽然他灵机一动,咳了一声,而后说,“那个,你们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啊,你还要去哪里,来不及了啊。” “我藏了一笔钱,有1000多万,就在山上,我要去取,要带到船上的。” 1000多万?! 章鱼哥和阿昌听后,虽然没说话,但是面面相视了一下,今晚真的是天降财神吗? 先赚了100多万的黄金,干掉宋志泽拿50万,现在这个将死之人竟然还要奉上1000万? 阿昌的嘴角浮现出按捺不住的笑容,章鱼哥故作镇定,说,“哎,真麻烦,那你快点。” “好。” 宋志泽忍着腿痛,加快了步伐,走到车边,说,“我来开车,那地方很难讲,只有我知道怎么走。” “好,你开。阿昌,你坐他旁边。快。” 于是,宋志泽坐在了车的驾驶座上,阿昌坐在副驾驶座。 章鱼哥坐在了车的后排,他靠在座椅上,手放在口袋里,握着那块迷药的手帕。 章鱼哥心想,一会儿这小子把钱一拿出来,我就迷晕他,之后干掉他。 那阿昌怎么办呢?要不要也把他解决了?这钱我独吞,我跑路,我下半辈子还做什么古惑仔! 阿昌脑子里想的都是钱。 150万的金条,50万的灭口费,还有1000万。 这么多钱,章鱼哥好歹也会分给我200万的?我可跟了他五年了啊。 宋志泽发动了汽车,朝着山下开。 他很专注,哪有什么1000万,他这么说,就是想让二人以为自己是块肥肉,还有大油水。 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坐在车的驾驶位上。 车从山顶朝下看,盘上公路,凌晨三点四十分,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人。 究竟哪里最合适呢? 宋志泽思索,一定要快,一定要成功。 宋志泽捏了捏手心的汗,把手按在左侧车门的控制键上。 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阿昌,看着后视镜里的章鱼哥。 这两人现在都放松了警惕。 “雷哥安排的船停在哪啊?”宋志泽忽然很大声的问坐在副驾驶座的阿昌。 发出声音的时候,他快速按下了车门的解锁键,四个车门的解锁钮弹开,解锁声被宋志泽的声音所掩盖。 阿昌一愣,哪有什么船,这该怎么编,他还没反应过来。 后头的章鱼哥说,“天星码头。” 阿昌马上应和着,“对,对,天星码头。” “好,太好了。”宋志泽表面露笑,但从这两人的反应,他更加确定了,雷哥根本就没想送他走。 只能拼一把了。 第213章 亡命之徒 11 三分钟后,车的前方出现了一条相对直的路,大约有50米的直路。 路的尽头,有护栏,如果不拐弯 就是这里,就是现在。 宋志泽一脚猛得踩下油门,车的时速轰到了160。 阿昌和章鱼哥完全没反应过来,这加速太快了。 宋志泽快速打开驾驶座的车门,从车里跳了出去。 由于车速很快,宋志泽在跌在地上的时候,滚了好几圈,但是山边有护栏,护栏挡住了宋志泽,他落在护栏边。 而车里的阿昌和章鱼哥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车速刚才一下子提得很快,宋志泽突然下车,车速没停下来。 cao。被耍了!章鱼哥意识到,他赶快对阿昌说,“快踩刹车,快转方向盘。” 阿昌的手快速按到方向盘上。 可是哪里来得及。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车撞过了前方的护栏,从护栏飞下了山。 这可是几百米高的罗云山。 车在空中停了两秒,车头朝下,撞到了一块大石上。 车头扁了,而后车在山崖间三百六十度旋转。 车上的章鱼哥和阿昌感觉天旋地转,黄金从挎包没拉好的拉链里飞了出来,金条在车内滚动。 黄金梦,富贵梦。 丰田车在山崖翻滚,车内的二人都没绑安全带,头撞到车顶,又被车窗玻璃破碎、飞进来的石头砸着。 后备箱死了的陈天奇被挤压着。 谁都没想到,自己上一秒还觉得是到了人生顶峰,下一秒就成了孤魂野鬼。 轰。 车坠落山谷,弹起,又转了两圈,变成了烂车、烂铁皮,不动了。 车里的人也不动了。 十几分钟前,陈天奇被章鱼哥和阿昌莫名其妙的干掉,一命呜呼。 而此刻,章鱼哥和阿昌又同样被宋志泽莫名其妙的干掉,离开了人世。 中午,许文山去戏院买了两张电影票。 又去买了几杯咖啡,之后回到车里,看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梳梳头,整了整衣服。 哦,你们要不要去看电影啊,我这里刚好有两张票,同事给的。 这么说行不行? 好像不太行,万一十三妹和那个肥佬把票抢去了呢? 你晚上有空吗?一起去看个电影。 哎,这样说也不行,动机太明显了。 许文山摸摸口袋里的那盒烟,很久没抽了,他从车扶手箱里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撕开外包装,放进嘴里。 甜甜的,他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差不多了。 许文山发动汽车,朝着诡案组开去。 等他到了诡案组,那三具尸体已经运到了。 昨天凌晨,罗云山,一辆红色的丰田车从山上掉下来撞毁,车上死了三人。 分别是社团的四把手章鱼哥和他的手下阿昌,车的后备厢里发现陈天奇的尸体。 在车里找到了一堆金条。 这宗案件太诡异了,章鱼哥、阿昌为什么会和陈天奇认识? 根据法医推测,陈天奇是死于撞车,而章鱼哥、阿昌是死于车撞毁落崖。这两人一个坐在副驾驶座上,一个坐在后排。 那车里应该还有个开车的,开车的是谁? 陈天奇是在车的后备厢,也就是说章鱼哥和阿昌出于什么目的,杀死了陈天奇。 这三人应该是不认识的才对,车内的黄金又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宗案件不得不拜托诡案组出面。 到了诡案组。 许文山见到了姚若岚,姚若岚说,组员已经在里面盗梦了。 二人坐在外头等着。 许文山假装不经意地把咖啡递给姚若岚,“刚才路过咖啡店,帮你买了杯咖啡。” 姚若岚接过咖啡,喝了一口。 她的长发,她身上的香水味,许文山用余光看着姚若岚,心砰砰地跳着。 他将手放在口袋里,口袋里有两张电影票。手心微微出汗。 他在想着该如何开这个口。 姚若岚疑惑地看了许文山一眼,“许sir,你在紧张什么?” “那个!今晚。”许文山鼓起勇气,提高声线。 “今晚什么?” “今晚要不要去” “咔哒”一声,屋内的门被拉开了。 十三妹走了出来,“boss,这三人都说了。他们都是去找宋志泽的。” “宋志泽?” “就是吉山大桥案倒塌的那个负责人。” 十三妹将刚才盗梦的情况说明,陈天奇是打算去抓宋志泽的,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被撞死了。 而开车撞陈天奇的是章鱼哥和阿昌。撞车是一宗意外。 章鱼哥和阿昌山上的目的是为了谋杀宋志泽,是他们社团老大吩咐的,至于为什么要杀宋志泽,章鱼哥和阿昌不知情,只是听命行事。 “许sir,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姚若岚对许文山说。 “哦。谢谢,那接下来的事我就开始调查了。” 许文山起身,将一旁袋子里另外两杯咖啡递给十三妹和肥佬。 “许sir,你刚才说今晚要去做什么?”姚若岚用明知故问的语气又问了许文山一次。 “哦。对。” 许文山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电影票,“同事买了票没空去看,这票送给你们,你们晚上可以一起去看电影。” 他将票交到姚若岚手中,快速地转头离开。 脸一下涨得通红,心想,许文山,你也太怂了,要是约会这事有查案百分之一的拼劲,也不至于这样。 算了,还是专心查案。 姚若岚看着手中的电影票,摸到了票上的汗,猜出了一些许文山的心思。 她笑了笑,将票交给肥佬和十三妹,“你们俩去看。” 第214章 亡命之徒 12 与此同时,高级会所的地下酒窖内。 赵公子将杯子摔在地上,杯子破碎,酒在木地板上蔓延。 “怎么会失手了!” 一旁的西装男名叫雷力,雷力低着头,小声说,“车掉下山,两个派去的杀手都死了,不过赵公子放心,这事社团那边保证过,绝对不会提一字。” 雷力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件事虽然失败,但是警察是查不到原因的,也查不到这件事和赵公子有关。 赵公子说,“我t当然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宋志泽这家伙。” 如今,谋杀计划失败,那宋志泽自然是知道了赵公子想要他死。 要是宋志泽选择和警方合作,去自首,他就会供出一份吉山大桥全部涉案人员的名单,甚至是转为污点证人指证赵公子。 宋志泽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现在应该怎么办? 赵公子拿起一根雪茄,咬在嘴里,用力地抽了口。 雷力在一旁说,“我托人打听过了,那些金条都在车上。” 金条? 赵公子想,也就是说现在的宋志泽身无分文,他一定会再打电话来,这是一种本能心态。 谁都不想坐牢,宋志泽最想要的是安全离开k城,最坏一步才是去和警方合作。 再怎么和警方合作,他都要坐牢。 所以,那通宋志泽的电话一定会再打给雷力,无论是骂或者是恐吓,宋志泽都会争取一笔钱。 现在这事情已经不是送不送宋志泽离开这么简单的。 无论怎么谈,都需要一个绝对占据上风的筹码。 赵公子吐出烟,“宋志泽是不是有个儿子?” “赵公子请放心,宋志泽的儿子和老婆我已经找人控制住了,随时能带走。” 雷力是赵公子的心腹,他当然知道刺杀失败后,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善后。控制住宋志泽的家人,家人永远是每个人的软肋。 “这次如果再失败,你也别在这里了。”赵公子看了雷力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威慑力。 “好的,赵公子。”雷力点点头,而后离开了酒窖,擦了擦额头的汗。 国道公路边的一片村屋。 天气好,太阳大。几个村妇支起竹竿,将一些棉被、衣服放在自家门口外晾晒。 晒完衣服后几个村妇聚在一起聊天。 她们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竹竿上的一件衣服动了一下,一条裤子动了一下。 而后这衣服裤子消失了。 石桥边的一些放着晒的咸菜也不见了。 是宋志泽,他抱着衣服裤子,去了公厕,将自己身上的僧侣服换下,用咸菜上挤出的盐水滴在腿伤上。 痛,他忍着,把僧侣服撕破,给自己腿上的伤口包扎之后。换了那身偷来的衣服。 一件破旧的牛仔服,牛仔裤。 牛仔服的口袋里有几十块钱,还有皱巴巴的烟,打火机。 意外收获,他点了烟。 离开小卖部,宋志泽去了一个地方,吉山大桥。 他在不远处看着阳光下的断桥,桥的两头设好了路障,整座桥已经搭建了密密固定的架子。 在阳光下,这座他设计、建造的大桥有一种震撼的残缺感。 他的设计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工程。 宋志泽看到不远处有个防空洞,暗暗的,他走入防空洞。 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根本不会有人来。 防空洞的两侧有一些门,宋志泽走到一座门边,从一旁的石缝里摸出一把钥匙,插入门上的钥匙口。 门开了,他打开灯。 这个屋子里有连接网线,有一台电脑,还有一些过期的吃的。 宋志泽拿起一袋软了的饼干,塞进嘴里,喝了水。 之后他打开电脑,坐在电脑前,敲打着一个又一个人名。 这个地方是他在建吉山大桥时候发现的,于是他偷偷在防空洞里留了一间暗房。 从和赵公子合作开始,他就留了一手,万一将来要是出事,他也能暂时有个安全屋。 这个地方就是他的安全屋。 他敲击电脑。 将吉山大桥工程、所有涉及人员的名单、每件事发生的前因后果都写在了电脑里。 一旁有个小本子,里面是些密密麻麻的笔记。 赵公子让他做的每一件事、联系的每一个人,时间日期、地点,人名。 借助本子,敲了有几个小时,写了一万多字。 完成了,宋志泽拿起一旁的电话座机,这台电话也是他当时布下的。 打了个电话给号码服务台,问到了廉政公署的邮箱地址。 把这封文档塞进了电脑邮箱,设定了发送账号、时间。 接下来,他又拿起了电话,打给了雷力。 “是我。” 雷力听出了声音,问,“宋志泽,你在哪?” “想杀我?”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杀你,我在北湾码头等了你一天了,你都没来,你现在在哪,我马上来接你。” “我儿子和老婆呢?” “你儿子和老婆在哪,我怎么知道,我又没接触过他们。” “雷力,不装了可以吗?我很了解赵公子的做事手段。” 宋志泽当然清楚,赵公子就是要杀他,没刺杀成,一定会对他的儿子和老婆下手,将他们当人质。 宋志泽握着电话,冷冷地说,“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也很清楚你们将会要做什么。不过我告诉你,你们有筹码,我同样也有。” 雷力不做声,听着。 宋志泽继续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如果我的老婆和儿子出了什么事,48小时后,会有一封举报信准时发送到廉政公署的邮箱,到时候赵公子就要去廉政公署喝咖啡了。” 雷力心中咯噔了一下,宋志泽竟然留了一手。 此时在雷力的手机上装着一个窃听设备,在他所处的房间里,几个电脑高手正根据窃听设备,看着电脑上出现的定位信号图。 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那就开门见山,雷力低声说,“宋志泽,你想要什么?” “3000万,一条船,今晚就走。我要安全地离开k城。” “好,我答应你。” “记得,我的家人一定要没事。你们也别想耍花样,48小时后,如果我不能离开k城,那大家就廉政公署,就牢里见。” 说完之后,宋志泽挂了电话。 第215章 亡命之徒 13 雷力也挂了电话,问一旁的电脑高手,地点查到了吗? 电脑高手点点头,打电话的地点在吉山大桥附近。 两个手下过来,“雷哥,我们现在就去抓这小子。” “不要。” 雷力举起手,“先不要轻举妄动。” 他思索着目前这件事的处境: 宋志泽这家伙所在的地点,有一台电脑,他用电脑写了一封举报邮件,还设定了发送时间。 这封信会在48小时后自动发出,邮箱的密码只有宋志泽有。 宋志泽的这个计划是周密的。 他拿了3000万,而后坐船逃跑,他赌定赵公子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 而他逃到了巴溪国,儿子和老婆虽然还留在k城,但是赵公子同样不敢对他们下手。 只要宋志泽是安全的,那封举报信就不会寄出。 只要他的老婆和儿子出了事,他出了事,那赵公子就一定会被廉政公署带走。 这小子竟然算得这么深。 雷力用手按着桌面,思考着应该怎么办。 他先下达了第一个任务,对一个手下说,“你带几个人,去吉山大桥附近,那个打电话的地址盯着,如果发现宋志泽,就跟着他,但是千万要小心。” 手下领命。 雷力想,宋志泽所在的地点应该能找到,电脑也能找到。 而后他又和一个手下吩咐,“你去找一个心理医生来。” “心理医生?” “对,要会催眠的那种,贵的。” “知道了。”手下离开。 接着雷力给赵公子打了个电话,“我需要一笔钱,3000万。今晚用完就能还回去。” “有把握?” “赵公子,请你放心。” “好。” 而后雷力去了一家旧楼里的财务公司,那人交给了他一个大皮箱,里面全是美金。 做完这一切,雷力继续思考着他的计划—— 等到今晚,去码头,在码头见到宋志泽,安排一条船给他,给他3000万。 然后他会看着宋志泽上船离开。 但是在船的附近,会有另一条船跟着。 等到了公海,另一条船就把宋志泽的船给截停。 几个人登上船,把宋志泽给绑了,找一个心理医生对宋志泽实施催眠,让宋志泽说出邮箱密码。 而后破译了邮箱密码,把那封举报邮件销毁。 之后在公海,直接干掉宋志泽,把他扔到海里。 这样,一切就都解决了。这是一个最完美的计划。 思考完这一切,天色已经很暗了。 雷力开始叫人部署,手下们全部就位,全都在北湾码头附近埋伏好。 雷力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抽着烟,心砰砰跳着,距离交易的时间还有2个小时。 北湾码头,解决掉宋志泽。 他冷笑了一下,宋志泽,距离你的死期,还剩下2个小时。 凌晨,海浪拍打着礁石,天星码头。 一条船停在码头,岸边栈道的雷力抽着烟,手里提着一个装钱的皮箱。 在他的边上有4名手下。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牛仔服的男子在夜色中一瘸一拐朝着此处走来,宋志泽。 “腿怎么了?受伤了?要不要帮你找个医生?”雷力说。 “钱呢?” 雷力举起皮箱,宋志泽要去拿,雷力将皮箱又放下了。 “怎么了?不想给我?” 雷力笑了笑,指着后头的船,“你看,船我也帮你找了,钱我也带来了,那我要的东西呢?” “你当我傻啊。那份名单现在给你,我还能活着离开k城?” “那我花了这么多钱,做了这么多事,总要买个安心。相信我,把名单给我,我一定会安全地送你离开。” 宋志泽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说,我已经相信过你一次了,差点没了命。 大家都是走刀口的人,谁也信不过谁。 我的儿子,我的老婆,我是带不走了,他们不就是你的筹码,你要的保证? 不过我提醒你,要是我到了巴溪国,得知我儿子和老婆有一点闪失。 那份名单立刻就会传到廉政公署,而我拼了命也会回来,去自首,就算坐牢,我也要赵公子到牢里陪我。 说完之后,宋志泽看着雷力。 现在的状况就是,他一定要走,而他的家人一定要没事。他已经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 而宋志泽的这些举动,雷力早已经猜到了。 刚才那番话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皮箱递上,“里面是3000万,换成美金了,你数一下。” 宋志泽打开皮箱,摸了摸真假,将皮箱合上。 他登上了船,看到船上站着一个壮壮的船家,脚上却穿了一双皮鞋。 他早就猜到了,雷力还是不会甘心,这船家多半是雷力请来的打手。 宋志泽对那个船家说,“你,下船。” 船家一愣,转头看着岸上的雷力。 雷力对宋志泽喊,“喂,你该不会连个跑船的都信不过,他走了你怎么开船?” “我自己开。” “你还会开船?” “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正确的。让他下船,不然那份名单一样会发出去。” 雷力再次佯装丧气,对船家说,“你下来。” 船家下船,宋志泽又对雷力说,“送我把枪。” 雷力压着怒气,对手下说,“把你的枪拿出来。” 手下将枪交给雷力,雷力丢给船上的宋志泽,“这样总行了。” 宋志泽接过枪,“谢谢。”他挥了挥手,“雷哥,那我就走了,再见,哦,不对,最好是再也不见。” 随后宋志泽发动了船上的马达,船朝着海中行驶去。 10米、20米、100米,岸上的雷力和手下的身影越来越远。 安全了,看着霓虹灯闪烁的k城,再也不会回去了。 宋志泽从牛仔服的口袋里掏出地图,看着船上显示的坐标,转着船舵。 他早已做好准备,出了海,这条船会开几个小时,而后在某个邻国的海港停下。 到了邻国就更安全了。 他会在那里弃船,再寻找合适的船家,再坐船,去另一个地方,而后坐车,再坐船。 辗转多日,最终到达巴溪国。 后半辈子就要在巴溪国生活了,宋志泽又点了一支烟,也不错,上帝之手的国家。 足球、美酒,他有钱,什么都有。 只是儿子和老婆,他不免伤感地想着,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但他赌定,只要自己还活着,藏得好好的,那赵公子就不敢乱来,儿子和老婆在k城也能好好生活。 他继续开船,继续看着夜色中的海。 第216章 亡命之徒 14 他并没有注意到,船驾驶舱旁边的窗户是开着的。 “呲”地一声,声音很小。 脖子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他伸手去摸脖子,摸出了一抹血。 血很稀少,就像是有什么微小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脖子里。 宋志泽转头,看着左侧窗外,有一艘豪华游艇正朝着他缓缓开来。 游艇的船头好像站着两个人,看不清是谁。 确实是站着两个人,咬着雪茄的赵公子、还有一名拿着麻醉枪的雇佣兵。 刚刚那名雇佣兵瞄准宋志泽的脖子,精准地在百米之外给出了一枪。 cao,不好。 宋志泽脑子刚反应过来,立刻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麻醉枪的药力发挥,宋志泽头朝下一趴,栽倒在了船上,昏迷了过去。 等宋志泽再次睁开眼,他还是在那条船上。 手脚被绳子绑着,船上多出了几个人。 一阵雪茄味飘来,是赵公子,赵公子弯下身,看了看宋志泽,脸笑了笑,“怎么,去巴溪国也不通知我来送送你。” 宋志泽看到面前那几个人,三个拿枪的雇佣兵,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子。 还有咬着雪茄的赵公子。 完了,自己被绑了,现在这处境是逃不掉了。 不能紧张,宋志泽轻轻喘着气,控制住,发问,“你绑着我干嘛?” “不拐弯抹角了,密码是什么?” “什么密码?” “你的邮箱密码。” 宋志泽安放在防空洞的那台电脑已经被找到了,现在就在几个电脑高手手里。 电脑高手暂时不敢破译密码,那封举报邮件处于定时发送状态,要是破译失败,那信可就真的会发了。 最稳妥的方式,还是要由宋志泽亲自说出密码。 赵公子看着宋志泽的脸,“说,是你的生日,还是你儿子老婆的生日,或者是什么纪念日,也让我知道一下,什么样的数字对你才是最难忘的。” 宋志泽冷笑,“我要是说了,那我的命下一分钟就会没了。” 赵公子拍了拍宋志泽的脸,“你以为你不说就会没事吗?” “那你可以试试,邮件一发出去,你也要坐牢。等到了牢里,我们还可以一起打篮球。” 赵公子将雪茄的烟头放在了宋志泽的腿上,一点点刺激着宋志泽左腿的伤。 痛,钻心的痛。 “说。” “来啊!大不了就一起死。”宋志泽吼道。 “你以为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赵公子打了个响指。 后面那个中年男人走过来,是个地下医生。 赵公子对地下医生说,“他就交给你了,一个数字十万,密码有多少个数字字母,我就给你多少钱!” 地下医生点头,“放心,我一定做得妥妥当当。请你们先到外头休息,给我二十分钟,我一定让这小子说出密码。” 地下医生要套出宋志泽大脑里的密码,需要在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下。 赵公子带着手下的人走出船舱,回到自己的豪华游艇上。 雇佣兵举着枪对着那条船上的两人,赵公子在游艇的休息舱内喝酒。 回到那条船。 宋志泽和地下医生。 地下医生取来一个包,包里有一些药瓶,还有一把针。 这些药是能迷幻心智的药。 地下医生将药物混合,而后吸入针筒。 他用手弹了弹针筒,咧嘴看着宋志泽,“兄弟,我现在就希望你这密码数字能长一点,最好是16位的。” 他将针插进了宋志泽的脖子里,推入注射液。 很快,药物的反应就上来了,宋志泽眼皮耷拉着闭上,脑中就好像有无数声音在萦绕。 有的声音像是老婆,老婆在呼唤他,“老公,你在哪,回家吃饭了。” 宋志泽陷入幻觉,好像看到老婆在厨房里做饭,端出一条鱼、一碗青菜。 有的声音又像是儿子,儿子在说,“爸爸,和我一起下棋。” 他仿佛回忆起与儿子坐在椅子上,下着国际象棋。 又有很多声音,仿佛又看到了很多人,与他共处过的同事,加班画着一张又一张设计图。 他有过那些美好的回忆,有过那些就在身边的幸福。 但接着,他的大脑出现了混乱。 他好像站在一座大桥上,吉山大桥,四处刮来风,弥漫着大雾。 迷雾让他看不清前路,但是桥的地上有一堆一堆的钱。 他低头捡钱,一叠都是一万美金,他一叠一叠捡着,塞进口袋,塞进裤袋。 鼓囊囊的,塞不动了,看到一个很大的袋子。 他把钱统统装进袋子里,一路捡钱,一路朝着迷雾中的桥中走去。 桥体出现了裂缝。 他继续走,继续捡。 接着地上出现了一张张的任命书,任命他为总工程师,任命他为总经理,任命他为k城的设计部长。 名和利,就在脚下,他拖着袋子,将那些统统都装进袋子里。 袋子装满了,也就在此刻。 轰隆一声,吉山大桥塌方了,石体滚落,大桥的钢筋裸露出, 在钢筋里露出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大雾散去,那些尸体清晰。 宋志泽看着那些尸体的面孔,面孔都是同样的,全都是同一个人,全都是他。 一个又一个被恶魔吞噬,死在这座桥上的自己——自己的良知。 宋志泽站在大桥上,前后桥都断了,只剩下中间一截,摇摇晃晃。 下方是汹涌的河,钢筋里的一个又一个“自己”掉下河,被河中跳跃起的大鱼叼走。 又有密密的食人鱼继续啃食着尸体的周身。 钱袋子是开着的,随着风,一张一张钱、一张张任命书在空中飘着。 什么都失去了,桥体继续摇晃。 他就要掉下这座大桥,巨大的恐惧袭来,宋志泽叫着,“我不想死,我什么都不要了,救救我,救救我!” “哎,好,我来救你,我会救你的。” 天空中传来一阵声音。 而在现实世界里,在那条船上,地下医生看着面前的宋志泽,双目紧闭,额头冒汗,神志不清,陷入幻境。 差不多了,这药物作用上头了,可以套出密码了。 地下医生凑到宋志泽的耳边问道,“邮箱的密码是什么?” 与此同时。 这声音化作另一种声音,如同拯救之声,回荡在幻境、断桥的上空。 那个声音在问,“邮箱的密码是什么?说出来,你就安全了。” 密码,密码是—— 地下医生心怦怦跳,竟然这么长,真的是16位,那我就有160万了。 太棒了。 但是,那数字太拗口了,地下医生一下子没记住。 他赶快取来纸笔,又问了一次,“喂,再说一次,密码是什么?” 幻境中的宋志泽又讲了一次。 这下全都记住了。 第217章 亡命之徒 15 任务完成,地下医生带着那张纸兴冲冲离开船,登上豪华游艇。 将密码交给赵公子,“就是这组数字。” 赵公子看着密码,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他吩咐一旁的手下,“给这人160万。”又对地下医生讲,“好了,没你的事了,我的人会送你离开。” 手下点点头。 带着地下医生走到甲板,放下一艘皮划艇。 手下和地下医生上了那条皮划艇,吹着海风,地下医生想着,160万,太感谢这组长串的密码了。 手下从口袋里摸出小刀,笑笑的看着这个地下医生。 船再划一会儿,就解决了地下医生,丢他到海里喂鱼。 赵公子做事一向心狠手辣,地下医生知道的太多了,必须要死。 而这160万,还是会给,就赏给手下。 也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皮划艇在海里漂了一会儿,手下举起了刀,准备动手,而就在此时,海中突然像是鬼影般出现了一条船。 船上的灯光射在了手下和地下医生的脸上。 与此同时,赵公子坐在自己的豪华游艇上,翘着二郎腿。 抽着雪茄,看着另一艘船上昏迷的宋志泽,雇佣兵的枪正对准宋志泽,就等赵公子的一声令下。 不急。 赵公子拿出手机,给雷力打了个电话。 雷力接起电话,“喂,赵公子。” “干嘛一副丧气的声音,那个电脑找到了是。” “找到了。” “行,密码是。” “等等。” “还等什么?” “我我拿笔记下一下。” 过了一会儿,那头的声音好像有点怪,说了句,“说。” “密码是。”赵公子又说了一次,“好了,记下了,赶快把那封举报信给毁了,吉山大桥的事也就全部了断了。” 沉默了几秒钟。 电话那头说了句,“谢谢你啊,赵公子,密码解开了,里面的邮件内容很精彩。” 那声音不对,不是雷力的。 赵公子心一惊,问,“你是谁?” “我叫许文山。” “许文山?” “对。我是重案组的高级督察,久仰赵公子大名。” 此刻的许文山正坐在一辆面包车里。面包车里坐着刚刚被逮来的雷力。 之前章鱼哥、阿昌意外死后,根据诡案组盗梦得到的情报,警察就控住了社团,社团老大供出了雷力。 警察开始跟踪雷力,发现他竟然和宋志泽约在天星码头见面。 一组警员在海中跟着宋志泽的船,正准备逮捕时,发现了游艇上的赵公子。 而另一组警员抓了雷力,他买凶杀宋志泽是事实,而他也只能供出赵公子是幕后主谋。 面包车里放着电脑高手那里得来的电脑,笔记本电脑,屏幕是开着。 许文山看着屏幕上、邮件里的一条条罪状,一个个人名,有些人他在报纸上见过。 真是叹为观止。 这宗案件破的实在是太意外了,一宗车祸,找到了吉山大桥的宋志泽,又从宋志泽发现了雷力,又从雷力抓到主谋赵公子。 而赵公子乖乖说了密码,又让整个吉山大桥案全部参与者浮出水面。 撒了一个小网,捕上满满的大鱼。 许文山继续拿着雷力的电话,对着电话另一头的赵公子说,“谢谢你啊,赵公子,我没想到今晚的收获这么大,哦,对了,提醒你一下,你就在原地不要走动,很快就有船来接你去廉政公署喝咖啡了。” 一道强光从远处射进游艇,射到赵公子的脸上。 而后传来扩音器的喇叭,“我们是海上巡逻队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船甲板上的雇佣兵腿一软,另一条船上陷入昏迷的宋志泽,在幻境中从断桥坠入深渊。 而此时的赵公子瘫在沙发上,重重吸了口雪茄。怕是再也抽不到这么好的雪茄了。 一切全完了。 第218章 人鬼情未了 1 重症病房里有两个男人。 躺着微微睁着眼的叫曹佩生,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 坐在一旁椅子上吃泡面的男人叫方南,他自己吃一口泡面,喂一口给曹佩生吃。 吃完泡面,开了瓶可乐,将吸管插上,再喂曹佩生喝。 喝了几口,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用嘴呼出浓浓的烟,喷到曹佩生的鼻子上。 肺癌晚期,抽是再也抽不动了,只能这样帮他顺几口儿了。 生命尽头,还有几分钟呢?生命体征仪快速跳动,回光返照,没几分钟了。 方南幽幽地唱起了一首歌,名叫《最佳损友》。 “从前共你,促膝把酒倾通宵都不够”,他流着眼泪,他与曹佩生是30年的好朋友。 一曲终,生命体征仪平整如一条直线,曹佩生闭上了眼睛。 方南擦去眼泪,起身,走出病房,叫护士进来。 医院的楼道上站着一个穿着古板中山装的男子,肥佬。 “肥佬,这个名字好,听起来吉祥。”方南说,“你就是‘再见你一面’事务所的主理人?” 肥佬深沉地说,“是。” 作为盗梦仪器,初始用途是帮助警方破案,但将来还是要涉及到商业用途上。 例如,在一个人死后,他的脑电波还能停留72小时。 若是用这72小时,让死者的家属进入死者的梦境。 在梦境中,可以构建出一些场景,例如世界各地,甚至是仙侠、末世、宇宙。 能够构建出各式美食,构建出各种车辆、飞机、坦克,甚至是再构建出一些虚拟人物。 就好像是一个能够触摸得到、感觉到的世界,完全按照客户的意愿来。 这样那些刚死去的人,有什么遗憾,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就能够在这最后的梦境中与前来见他的家人一同完成。 了却死者的心愿,也让生者安心。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实验性质的“再见你一面”事务所,找几个实验者接受实验。 姚若岚很忙,无暇打理,肥佬就自告奋勇,做了“再见你一面”事务所的接头人。 而方南和曹佩生,就是实验的委托人与死者。 “你们这事靠谱么?”方南问了一句。 “你为什么要见曹佩生呢?他才刚死,你就陪在他旁边,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还想着再踢一场球,就像过去。”方南叹了口气。 由于曹佩生最后是因绝症去世,身体是虚弱的,无法踢球。方南想要通过梦境,和这个好友再踢一场球,快快乐乐地告别。 “这就是你的心愿?” “是。” “那行。你安排人把曹佩生的遗体送走,然后今晚11:50,到这个地方。”肥佬留下一张名片,上面有地址,说,“千万不要迟到。” “谢谢了。” 随后,方南回到病房,医生给曹佩生检查,翻开眼皮,摸摸心跳,确认曹佩生已经死亡。 又走来一个女子,曹佩生的老婆小丽。 小丽看起来很悲痛,伏在方南怀中,方南安慰。之后小丽签署了文件。 曹佩生的遗体被装上车,肥佬跟车,四十分钟后被运到了诡案组。 十三妹麻利地抬起曹佩生的遗体,去了地下室。 肥佬脱了中山装,换上道士服,开坛做法。 十三妹为曹佩生戴上头盔。 他是最合适的实验者,才刚死,脑电波依然运行顺畅。 按动盗梦仪,呼地一声,十三妹进入了曹佩生最后的梦境。 第219章 人鬼情未了 2 梦境之中,是一个遗体告别室,墙上挂着一个三十六岁的男人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就是曹佩生,穿着一件球衣,笑起来很精神,牙齿也很白。 曹佩生,生前是一名足球运动员。 看来他已经想到自己的身后事应该是什么模样的。 在梦境中,曹佩生忽然扯下自己的脑袋,把脑袋放在脚上轻轻掂着。 太有趣了,果然死了什么都能做,还能把自己的头当球踢。 “你非要这么玩你的头吗?”十三妹问。 “我觉得很酷,我踢过那么多球,今天终于试了试踢自己脑袋是什么滋味。” “你是叫曹佩生?” “是的,你就是那个梦境控制师?” “对。” 盗梦这件事,是经过曹佩生和方南双方确认,并签署文件,才能生效进行的。 曹佩生把脚停了,把自己的脑袋捡起来,安在头上,咧嘴怪怪的一笑,“原来亡灵儿关怀见面会这事是真的。” “行,那就说说你的想法。我确认一下。”十三妹说,“按照你的嘱托,我会在你最后的梦境中建造一个足球场,然后让你们二人在球场踢一场球。” “能踢多久?” “你才刚死,脑电波很强,我们设定的是给你们24小时,想怎么踢就怎么踢。” “那太好了。” “球场有什么想法吗?要什么灯光吗?要不要安排一些球星来助阵?你们估计能踢一场世界杯了,要不要设定世界杯夺冠?还有,中场休息的时候,要准备什么样的食物,法餐?中餐?还是墨西哥菜,都行。” 经过长期的梦境学习,十三妹已经能够在梦境中构建出一个栩栩如生的“虚拟世界”。 “不用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就一个普通的球场,只要我们两个人在就行。球场最好破一点,看台的椅子是橙黄色的,看台上不要有人。” 曹佩生回忆起过去在年少时曾与方南踢过球的那个球场。 说着自己的诉求,十三妹根据要求构建。 半小时后,一个像模像样的球场完成了。 十三妹问,“就是这样的吗?” “是啊。”曹佩生眼中充满了对于过去的怀念。 “那行,你就在这里呆一会儿,边上有些吃的,还有香烟,累了你就可以吃点抽点,然后等到今晚,我会带方南过来。” “谢谢了。” 曹佩生坐在球场边,靠着椅子,拿起了一支梦境香烟,幽幽点上火,抽着,抬头看天,天空是绚丽的彩云。 之后十三妹离去,把世界留给曹佩生。她在外头静静等待夜晚的到来。 夜晚十一点五十分,方南如约而至。 他走入诡案组的地下室,见到一个用白色粉末画好的太极圈。 太极圈的阴阳处各摆了一张床,阴面的床上躺着曹佩生的遗体,头上戴着一顶头盔。 正中的沙发上坐着呼呼大睡的十三妹。 肥佬解释,十三妹是梦境控制师,她会控制梦境的稳定性。 “一会儿,你站在阳极,戴上头盔,这样你就能进入曹佩生最后的死梦中。” “专业。”方南称赞了一句,戴上头盔,“我很期待。” 肥佬又问了一句,“你真的确定要见他是?” “当然。好朋友。”方南笑了笑。 方南与曹佩生有两层关系。 他是球星曹佩生的经纪人,同时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为什么要见到曹佩生一面?只为踢场球? 世间的朋友关系都是酒后说得信誓旦旦,真的有这么铁吗? “那行。我倒数十声,就开始了。” “1098”肥佬一边数数,同时按动了边上的盗梦仪开关。 头盔内喷射出一阵迷烟,呼地一声,方南睡了下去。 “432” 当时间指向23点56分04秒的时候,肥佬举起手中的桃木剑,“潜行入梦,般若波罗蜜。” 轰隆一声。 外头出现了一道诡异的闪电。 穿越时间,穿越空间,方南到达了曹佩生的梦境。 第220章 人鬼情未了 3 方南的面前是一座老旧的球场。 门口站着十三妹,十三妹说,“你的朋友就在里面,我就在这里等候。” “我们能将多久。” “见到不想见为止。”十三妹笑了一下。 “不过有一点需要提醒,这是曹佩生的主体梦境,你们俩千万不要吵架。不要刺激曹佩生,他若是有过激反应,脑电波就会紊乱,那么梦境就会结束。不过,我想这也不会。” 十三妹想,毕竟这两人是好友,她继续说,“那我就在这球场外头等着,你们有什么吩咐,想吃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就出来喊我。” “谢谢。”方南深吸一口气,走进球场。 草坪中有一些枯草,两侧的球门已经锈迹斑驳。 这是他们过去一块踢球的地方,真是充满了回忆。 而此时的曹佩生就站在球场中,穿着球衣,看着迎面走来的方南。 “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y best friend。我最好的朋友。” 曹佩生在说话的时候,身上发出犹如萤火虫般莹莹碎碎的光芒。 “我无时无刻不在等待这一天。”方南嘴角抽动了一下,“无时无刻不想亲口告诉你,我有多想见你个鬼。” 曹佩生眉头一皱,看着方南,“看来你这次见面,是过来和我炫耀的。” “对!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方南难耐激动。 “我老婆呢?” “现在是我老婆。” “我的房子呢?” “现在是我的房子。你所有的钱和心爱的女人都是我的了!”可以听到方南在说话的时候尾音都很飘很抖,他实在是太兴奋太激动了。 “不会连我都是你杀的?!”曹佩生问。 “你是癌症死的,你忘记了啊,抽烟太多!肺癌!” “哦,对!抽烟是不好。”曹佩生又继续问,“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在我死后抢走我的一切,我们可是best friend,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些?” “谁和你是好朋友了,这都是你的自以为,这几十年我在你身边,你只不过当我是一条狗!” 曹佩生和方南的关系奇怪。 方南的父亲是曹佩生父亲的御用司机。 曹佩生家境富裕,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方南从小就陪着曹佩生玩。 他们都很喜欢踢足球,同样拥有天分,曹佩生的父亲就送他们两个去国外足球学校培训。 在十八岁的某一天,他们都喝了酒,曹佩生开着跑车摇摇晃晃的,在路上撞死了一个人。 方南替曹佩生在国外坐了八年牢。 这八年,方南在监狱里,而曹佩生加入了大学校队,国家球队,从替补到主力,从联赛到国家杯,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足球明星。 出狱后,方南得到了曹佩生的父亲给的500万赔偿金。 “你是因为顶包案那件事情后开始恨我的?”曹佩生想起那件事。 “不是这事。”方南说,“那个案子我就当是赚钱,我家也需要钱。八年500万,坐牢,我认为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长久以来,他们之间建立起说话一秒钟就能明白的默契。 “因为小丽?” “是。” 小丽是曹佩生的老婆。曹佩生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可能都不记得了,是我先认识小丽的!” 在方南坐牢前,他的女朋友是小丽。 坐牢前方南对曹佩生说,这几年帮我照顾一下小丽。可没想到他出狱以后小丽已经变成了曹佩生的老婆。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小丽。” “但她是我的老婆。” “她爱的是我。” “偷吃了?” “嗯。”方南笑了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的?!” “有一年多了,哦,你得癌症那阵子。” “我爱小丽!”曹佩生深深叹息,“就算她背叛我,她都是我老婆。” “我知道,你不爱她又怎么会把所有遗产都留给她。只不过,现在小丽和你的钱都是我的了!” 方南显得很兴奋,长久以来他像是一条狗一样在曹佩生的身边,弯着腰堆着笑做他的经纪人,看着“他”拥有着“他”渴望想要的一切。 “我们不说这事了,我们踢场球,就像小时候。”曹佩生说。 “球呢?” 曹佩生扯下自己的头。 “踢你的头?” “踢我的头。” 月光下,球场中,曹佩生的头歪躺在地上,发出萤火虫般莹莹碎碎的光芒。 “其实你不应该来看我,你已经有了我的钱和女人,为什么还要来羞辱我!” “我就想亲眼以及亲口把这件事告诉你,我得到了你的一切。”方南蹲下身,盯着地面上曹佩生的头,看着。 他嫉妒曹佩生,嫉妒这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男人,为什么他们同样都有踢球的天分,他要成为曹佩生的陪练? 为什么明明是曹佩生喝酒撞死了人,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他要去顶包,为了500万。 可当他得到了500万,八年之后呢? 他看着他最爱的女人小丽成为了曹佩生的老婆。 这个曹佩生还很大方的让方南做他的经纪人,就好像他们还是最好的朋友那样。 朋友早已变损友,用时间的决绝,用现实的残忍,从嫉妒到恨。 “还好小丽是爱我的。”方南对着曹佩生的脑袋说。 一年之前,曹佩生生病住院,方南常常去小丽家陪她,二人旧情复燃。 “小丽亲口告诉我,她一直喜欢的人是我,她爱的只是你的钱!”方南提高了声线,他希望用这一字一句刺着刮着曹佩生,他享受这最后的羞辱,凌人之上的快感。 沉默了一秒钟。 曹佩生歪躺在地上的头开口说,“你能来见我,我同样我也赌到了你会来。” “什么!你说什么?!”方南瞪大了眼睛。 第221章 人鬼情未了 4 无头的曹佩生扑了上去,地上的脑袋也跟了上去,咬着方南的脖子。 他早已知道妻子小丽的背叛,他也知道方南与小丽的旧情复燃。 可曹佩生能做什么呢?他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化疗的晚期病人,头发都掉光了,没有一点力气。 吼有什么用,生气有什么用,他早已不是方南的对手。 一次偶然,他打听到有这个盗梦实验。 于是他一次次给米国实验室写信,终于获得了这次实验的机会。 他苦心准备,身体不行,但脑子就越发显得清醒。 他看书,看训练脑部更加活跃的书,练习冥想,在一个个化疗睡不着的夜晚,身体的痛激发着脑中的复仇欲。 终于到了今日,到他死的这日。 对于方南所有的仇恨化作不消散的脑电波。 曹佩生终于等到了,在最后的梦境中还方南一个颜色。 “我就知道你会来,我的好朋友。”头咬着方南的耳朵,叫着。 躯体缠住方南,一拳一拳,“你他就留在这梦里陪我。” 痛,痛死了。 在梦中是有疼痛感的,方南的脑电波遭受着刺激,刺激让现实中躺在床上的他面部纠结,身子抽动。 一种感觉,就像是做梦做到“鬼”上身,喘不过气。 现实中的肥佬看到床上的方南,手脚缩着,就像是触电一般。肥佬一愣,这人怎么回事。 梦境中的十三妹,在球场外,听到场内的声音,冲了进来。 见无头的曹佩生与“一个头”联合施力,“头”咬着方南,手和脚按着方南的手和脚。 十三妹大叫,“你们快停下来。” 曹佩生哪里肯停,这是他最后一丝电波,他要用尽、耗尽。 十三妹深知后果严重—— 方南如果在梦中彻底被打败,那么他的脑电波就有可能会诱发“中断”,也就是说他可能会昏迷不醒,一直沉睡。 十三妹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好友的见面,竟引发如此突然的变数。 十三妹冲了过去,想要推开二人。 但曹佩生的脑电波是强大的,在他的主体梦境中,天空落下一个铁笼子。 铁笼子将曹佩生和方南扣在了笼子中。 十三妹在笼子外,她伸手去抓笼子,手上立刻起泡,这个笼子带着曹佩生的满腔愤怒,就如火烧。 完了!不行,要让这个梦境结束。 十三妹必须离开梦境,只有她先逃脱,才能够断了梦境的双方传输口。 十三妹朝着球场外奔跑,湖,找到那条湖。 湖,是十三妹预先设定好的、脱离这个梦境的出口。 湖在距离球场几百米外的地方。 此时一块一块巨石从天空砸下,撞击、毁灭着地面,引发强震。 这是曹佩生潜意识对于入侵梦境者的阻拦。 十三妹躲避石头,朝着那条湖快速奔跑,五十米、二十米。 与此同时,在球场的铁笼中,方南已经遍体鳞伤。 在梦境中,他根本不是强大的曹佩生的对手,就像是一只被捕获的小猎物,接受着曹佩生的一次又一次撕咬。 十米,五米。 “你也别想好过。”头,吐出了一块肉。 方南彻底晕了过去。 而后,无头的曹佩生徒手拖下了方南的头部。 一米,那条湖就在眼前。但是湖上燃起了熊熊火焰。 十三妹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跳入了湖中。 铁笼中,曹佩生的头出现在了方南的头上,咧嘴对无头的曹佩生说,“主人,你报仇了,瞑目了。” 头咧着嘴笑。 瞑目了,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将这铁笼中的二人给吸走了,化作纠缠的脑电波。 十三妹沉入湖底,看见湖中的黑洞,穿过黑洞,梦境渐渐就要结束。 “呼”地一声,“方南”睁开眼,见自己浑身僵硬,他很快直挺挺地站起来,戴着头盔。 “方先生,你没事。”肥佬上前询问。 “你叫我什么?” “方南先生,梦境结束了?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不舒服吗?” “方南”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着旁边躺着的已经死去的曹佩生。 他按着头盔,立刻感觉一阵眩晕,他松了手,眩晕停止,他说,“我怎么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 “很正常,做梦是会消耗体力的。”肥佬伸手,要为“方南”取下盗梦头盔。 就在肥佬的手接触到头盔的一刻,“方南”的脑袋犹如万千尖针扎过。 一阵剧痛,而后脑中仿佛有什么声音在叫,“不能取下头盔!不能!” 脑反应激发身体的爆发力,“方南”狠狠用脚将肥佬踹在地上,而后他扯断头盔上的连接线,跌跌撞撞地逃出地下室。 爬上楼梯,推开诡案组的大门。 看见一辆车,方南的车,口袋里有钥匙,打开车门,发动汽车。 第222章 人鬼情未了 5 肥佬坐在地上,这一脚实在太痛了,方南之前也是练过足球、练过腿力的。 肥佬心想,这个客人有病,干嘛踢我。 此时十三妹“呼”地醒了。 她看到地上的肥佬,看到垂在地上的线头,又看看房间,只有曹佩生的尸体,问,“方南呢?” “跑走了,抢了头盔,还把我干翻了。”肥佬按着疼痛的腹部说。 跑了?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抢头盔。 此时十三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个盗梦仪器,盗梦仪器的另一些线头,连着曹佩生头上的头盔。 信号读取曹佩生此时的脑电波是0。 0?怎么会是0? 按理说曹佩生才死了几个小时,在测试之前,他的脑电波信号还很强,怎么这个梦结束就归为0,这不可能。 回想起刚才在梦境中的一幕 方南和曹佩生在铁笼子里,曹佩生完全占据了主动,他肯定制服了方南。 头盔?脑电波?戴着头盔突然跑走地方南 十三妹猛得一惊,说了句,“不会!” “怎么了?什么不会?”肥佬问。 十三妹看着那个盗梦仪,一阵毛骨悚然,这个曹佩生该不会是上身到了方南身上了? 这是有可能的。 二人的脑电波在梦境结束时是缠绕在一块的。 而曹佩生的脑电波就会在梦境结束时,反传输到方南的脑电波中。 原本,脑电波是极容易消散的。 但是方南的头上戴着一顶盗梦头盔,那个头盔虽然连着线,但是具有自我保护系统,在拔掉线头后,内部的电源能够稳定运行24小时。 头盔的一次次升级,让其具有更大的便捷性与稳定性。 也就是说,头盔已经可以不依赖线头而稳定保存脑电波24小时。 “你这么说,我感觉很乱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肥佬听着十三妹在快速地自言自语。 十三妹说,“也就是说,曹佩生最后的脑电波已经在方南所戴的头盔里,而曹佩生的脑电波可能真的控制住了方南,就好像是鬼上身。” “鬼上身?这,这。”肥佬一惊,“死人能用盗梦头盔重新活过来?” “看来真的是。” 她说,“但是活不了多久,曹佩生的脑电波现在就是被头盔保存,是暂时的,一块冰融化也需要时间。” 也就是说,现在曹佩生的脑电波虽然控制住着方南的身体。 但这个脑电波会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弱,而方南自身的脑电波会逐渐苏醒。 醒了之后,方南的脑电波就能再次夺回大脑的控制权。 同时,只要“曹佩生”脱下了头盔,他的脑电波就会立刻消散。 若是他始终不脱下头盔,那么不超过24小时,他的脑电波也会如冰、如电池消耗殆尽。 “所以,曹佩生还魂人世只有24小时?” “对。” 与此同时,方南,不,是曹佩生驾驶着汽车朝着山下行驶。 车开得很快。 “呼”,他吐着气,叫着。 活过来了,用头盔内自己的脑电波叠加在方南的大脑上。 手是有感觉的,身体是有感觉的,心砰砰跳着,哪怕是别人的身体,但这种感觉很棒。就像是再续了一条命。 能有多久?无所谓了,有多久都是赚得。 曹佩生决定不想这事,他又踩下油门,多一秒都是赚得,但他要珍惜每一秒。 车开到山下,前面有两个警察,设了路障,正在临检。 警察示意曹佩生停车。 敲了敲车窗,曹佩生按下车窗玻璃。 警察将头凑上前,“先生,驾驶证。” 曹佩生递上方南的驾驶证,警察看着证件,又看着曹佩生,问,“你为什么开车要戴着头盔?” “哦,刚买的,这是一个专用行车头盔,在夜间开车能够提醒我注意安全。”脑中快速地组织说辞,说出。 “把头盔脱下来,我看看你的脸。” “什么?” “把头盔脱下来,这样我能看清楚你的脸,确认你是不是车主本人,先生。” 警察一面用对讲机核对着车主信息,一边对曹佩生说。 “不太方便啊。” “脱下来,先生,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警察说。 曹佩生的手刚触摸到头盔,脑中立刻产生了一种元神分离的幻觉,就好像两条脑电波在磁场中剧烈震荡。 幻觉中又看到方南狰狞的脸。 脑中的声音叫道,“不能脱,脱了你就会死。” 是,曹佩生知道,头盔绝对不能取下。 他突然挂挡,轰一下踩下油门,快速转过方向盘,前面有个警察拦住,他冲了过去,将警察撞开。 车继续冲过了障碍物,朝着夜色中快速前行。 跑!现在要去哪里? 小丽!我要回家去找到小丽。 这是他在人世间最不舍的妻子,而妻子竟然背叛了他。 小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小丽!为什么我如此深爱你。 曹佩生的脑电波想着,将油门踩到底,开过十字路口,又闯过了一个红灯。 第223章 人鬼情未了 6 与此同时,十三妹将此事电话告知了姚若岚。 姚若岚立刻朝着诡案组赶去,开车到山下的时候,见一个警员正坐着,一旁赶来的救护车在给他包扎伤口。 没什么大事。 姚若岚下车一问,得知刚才有一辆车突然闯过了障碍,车主的驾照还在,是方南。 一个警员说,“那人太奇怪了,戴着一顶头盔。” 姚若岚听后出示了证件,说,“这件事你们暂时不要追查,也不要让交通组的人去找这人,就此停止,等明天我会亲自去给交通组一个交代。” 警员以为是什么大案子,不便打草惊蛇,于是同意。 接着,姚若岚将车开上山,到了诡案组,见到十三妹和肥佬,了解了情况。 真的还魂了? 她看着地下室躺着曹佩生的遗体,化为0的脑电波。 十三妹说,“boss,要赶快找到曹佩生。” 姚若岚给米国实验室打了个电话,那边现在是白天工作时间。 每一顶盗梦头盔内都有精确的定位信号。 “曹佩生”不可能脱下头盔,要找到他并非难事。 但,姚若岚心想,这真的是一次极有价值的实验。 人死而复生,借脑控制另一个人的身体,在依靠头盔的作用下,究竟能够存活多久? 姚若岚和米国实验室商议后,决定进行研究。 在保证安全、保证曹佩生不进行任何犯罪的前提下,就让他这样活下去。 米国实验室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坐标。 坐标显示——此时头盔正在水湾边的一片富人区。 这地方正是曹佩生的家。 诡案组三人驾车朝着水湾边行驶。 0:40。 一辆车停在了43号别墅前。 车门拉开,一名戴着头盔的男子走下车,脚触及地面,感觉有点飘,但很快,曹佩生抓着车门撑住。 脑电波正在快速适应这具新的身体。 曹佩生的脚在地上踩了踩,稳住了。 他看着前面的别墅,别墅二楼亮着灯,小丽,小丽就在屋内。 曹佩生走到门前,按门铃。 楼上的小丽听到声音,从床上起来,穿上一套薄薄的睡袍,走下楼,问,是谁。 “我。”曹佩生想说自己的名字,但很快他改口了,“是我,我是方南。” 小丽将门打开,愣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又认真看了看,“方南,你怎么戴着一顶头盔?” “我给你准备了惊喜。”曹佩生的脑电波发出指令,面部浮现出一个迷人且神秘的微笑。 “你丈夫那辆摩托车的钥匙还在吗?我的车没油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在。” 小丽从柜子上取了钥匙,说,“那你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不要换了。” 曹佩生一把将小丽揽在怀中,闻着她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抱着心爱的人,真情甜言说道,“你这样就很美,时间不多了,我们快走。” 柜子上还摆着一顶摩托车头盔,小丽取了头盔。 而后他们走到别墅车库,一辆马力十足的红色摩托车前。 这辆摩托车是曹佩生的心爱之物,也是怀念之物,曾经多少次,港湾码头,山顶破晓,他与小丽驾驶着摩托车浏览人间美景。 二人上车。 小丽的手环在曹佩生的腰上,她以为是方南,说,“感觉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曹佩生一脚踩下摩托车的启动杆,“是啊,不一样的感觉真好。” 风迎面吹着曹佩生的面,吹着小丽的头发,那些感觉全部唤回,去哪里?现在要去哪里。 脑电波想着一个又一个地方,若是最后的人世间,我要带小丽去哪儿? 倘若只有不到24小时的命,会做些什么?能和小丽做些什么? 曹佩生心中想,看一场电影,吃一顿烛光夜宵,然后要一个热烈的长吻,甜美过后,告别消失。 走到一栋楼前,从上面跳下去,在落下的一刻,摘去头盔,脑电波消失。 这样落地摔成烂泥的就是方南,这家伙太坏了,就让他到地下陪我。 呵呵,曹佩生打定了主意。 第224章 人鬼情未了 7 摩托车在一家通宵戏院门前停下,二人下车,曹佩生拉着小丽的手,小丽有些犹豫,“看电影?” “是啊,今天特别想看场电影。”曹佩生拉着小丽的手走入戏院。 到了售票口,有三部电影选择《星球大战》《喜剧之王》《泰坦尼克号》。 必然是《泰坦尼克号》,这部三年前的老片够浪漫。 曹佩生买了两张票,售票员多看了几眼,心想,这人怎么戴着头盔? 之后曹佩生要了两杯可乐,一份爆米花领着小丽进入戏院。 只有几个客人,都是年轻的情侣,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男孩搂着女孩,熬着夜不觉累,这大概就是爱情的热恋期。 电影开始播放,一艘巨轮,船上站着远行的旅客,码头的送客挥手告别。 说来讽刺,这艘船很快就会沉了,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真不知一别是否后会无期。 演了十几分钟,曹佩生递过爆米花,小丽拿起一颗,放在嘴里,有些闷闷不乐。 “电影不好看吗?”曹佩生问。 “方南,这是你第一次让我和你看电影。”小丽说。 小丽以为坐在她身旁的是方南。 曹佩生心想,方南这人也太不懂浪漫了,连电影都没陪我老婆看过,凭什么得到她的芳心。 “那我以后常常陪你看。” 曹佩生搂着小丽,随口说了一句自认为浪漫的情话。 但小丽的身子直直坐着,反而有些颤抖,“你现在这举动真的有点像曹佩生。” 她说: 这些年,曹佩生就是这样。他踢球比赛,休息的时候回到家,不管我愿不愿意,就说,老婆,走,我们去看场电影、吃顿好的,浪漫一下。 我想化妆,穿一身好看的衣服。他就会说,你素颜就很好,随便穿条裙子就好,快一点,电影要开始了。 快一点,他踢球的时候速度要快一点。 快一点,他希望我完全不要准备,不要浪费一小时化妆,胡乱套身衣服,迎合他的时间快一点。 看电影的时候,都是他选片,虽然全是爱情电影,但他从来就没问过我究竟喜不喜欢看电影。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他了,我不太喜欢电影院。 我不喜欢和很多人一起看电影,要看,可以租个录像带回家,小小的电视,但也是两个人。 还记得十几年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 我去你家,看科幻片,比如《星球大战》,是,我是看不懂那些花里胡哨的兵器,但是你会耐心的和我讲解,这东西有什么用,那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打架。 我更喜欢你告诉我电影为什么会这么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看着屏幕。 听到这里,曹佩生脑中的电波微微波动了一下。 原来,他一直没有聆听妻子的感受。 这些年的相处,他总是独断。 他有钱,于是让妻子在家,给足生活费。 不喜欢妻子认识不三不四的人,于是就安排一些方太、李太来家里和妻子打社交麻将。 但他从没有问过小丽是否想要这样的交际。 每次出门,去哪里都是他选的,他不想等妻子化妆,一个女人化妆打扮都要一个小时,有什么意义。 看电影,片子都是他挑的,他以为小丽会喜欢。但那也只是他以为。 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 曹佩生起身,拉着小丽,说,别看了,我们走。 离开戏院时,电影中的杰克刚刚靠玩扑克获得了一张船票。 二人走出戏院,路人看着小丽。 小丽低着头,她只穿了一身睡衣,这让她感觉很不自然。 曹佩生看见路边有一家服装店亮着灯,刚装修,明日开业。此刻老板正在忙活着布置陈列。 曹佩生领着小丽走进服装店,老板看到这两人,一个戴着头盔,一个穿着睡衣,惊了一下,还以为是哪个疯子来打劫。 曹佩生从口袋你取出钱包,银行卡,方南的银行卡。 说,“你们这的衣服卖?” 还没开张就有生意,老板热情接待,说,“喜欢什么随便试,就是地方乱了点。” 曹佩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对小丽说,“亲爱的,换身衣服,慢慢换,不急,我等你。” 小丽挑了几套衣服,从试衣间一次次出来,问,好看吗? 好看。曹佩生答。 但小丽好像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又带了几套衣服进去。 坐在椅子上的曹佩生想,难道我回答错了? 结婚这些年,陪妻子逛街的次数屈指可数,那太费时间了,他都是直接给卡,让小丽自己去买。 我到底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呢?难道要对她每件试穿的衣服提出意见? 不,不应该是这样。 曹佩生突然想,要是方南这小子在,他会怎么做呢? 这个古怪的人究竟是用什么方式得到小丽的芳心的? 方南这小子,方南这小子 记得十几年前有一次,二人在酒看球,都喜欢曼城队,曹佩生还穿了曼城队的球衣。 结果那酒有一大批利物西的球迷,那天的比赛,曼城赢了利物西,二人在欢庆,结果利物西的球迷走过来要揍他们。 曹佩生第一个被揍,他穿了曼城的球衣。 这时候方南突然把外衣脱了,露出里面穿的那件曼城的球衣,大喊了一句,“我爱曼城”。 结果那些利物西的球迷转过来揍方南,二人鼻青脸肿 想到这里,曹佩生有些明白。 小丽从试衣间出来,又换上了睡衣,她对那些衣服都不满意。 曹佩生对服装店老板说,“老板,你们这有卖男士睡衣吗?” “我这是女装店。” “女士睡衣有卖吗?最大码得来一件!” 曹佩生买了一件女士睡衣,把自己的衣服脱下,穿上女士睡衣,而后走出服装店,回到摩托车前,取了一顶摩托车头盔给小丽戴上。 “这样,我们就一样了。” 二人戴着头盔,穿着古怪的睡衣走在路上,旁人在看,但那时的小丽好像挺开心的。 恋爱中的人不怕成为异类,却希望对方是同类。 第225章 人鬼情未了 8 深夜,街头的路边摊冒着炊烟,有臭豆腐、烤串。 他们要了一些,一边吃,一边说笑着走。 这些食物曹佩生没有和小丽吃过,他们去的都是高级餐厅,但今晚的小丽好像吃这些特别满足。 曹佩生心中想,原来方南夺走小丽的方式真简单。 原来自己失去妻子的方式真么容易。妻子要的是新鲜感,不是一成不变的金丝雀。 天空落下蒙蒙细雨,雨滴打在头盔上。 曹佩生感觉一阵不适,蹲下来,脑中那些幻觉产生,压制着的、方南的脑电波蠢蠢欲动。 小丽紧张地问,“方南,你没事?别戴着头盔了,脱下来。” 曹佩生按着小丽的手,说,“没事。” 他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随时他都将离开。 可能也就剩下十几分钟,人生的最后应该去哪里? 他看到停在边上的摩托车,带着小丽去山顶再看一次星空? 但这个念头很快打消,他回想为什么要买这辆摩托车,只是自己喜欢,但每次小丽坐在后座都是担心受怕的。 也许她并不喜欢坐摩托车。 此时一辆巴士停在车站,曹佩生问,“你想坐小巴吗?” 他们上了971的夜间巴士。 车上只有两名乘客,他们走到最后排的座位坐下。 司机问,去哪儿? 曹佩生说,终点站。 司机发动汽车,车内的喇叭传来一首歌,林子祥的《敢爱敢做》。 歌曲唱道:“微雨中身边车辆飞过,街里路人走过。交通灯催促过,剩下独是我跟你。” 与此同时,姚若岚开车跟着这辆小巴。 他们也都知道,留给曹佩生的时间不多了。 车内,窗户开着,外头吹来风。 曹佩生虚弱地伸出手,五指乏力,感受着风吹来的触觉。 此时他内心的想法很复杂,到最后了。 该做些什么?他很快就要死,再死一次。 死后,方南占据身体,又会重新得到小丽的爱。 要不然从车窗跳下去,找辆车从方南的身上碾过,干掉方南? 但这个念头很快作罢。 这场面小丽看着定是会受不了的,况且,方南那家伙虽然混蛋,但曹佩生了解,方南是会对小丽好的。 要不然就成全二人。 恨不是没有原由的,隐隐回想起方南对他说过的话,“我就像是你身边的一条狗。” 这些年,这个朋友留在他的身边,他确实没考虑过方南的感受。 出轨也是有缘由的,算了,都到最后了,那就要一个吻别。 他转过身,二人戴着头盔,他抬起小丽的头,打算要亲吻下去。 小丽闭着眼,很紧张,曹佩生靠近,靠近小丽的嘴,但二人的头盔碰在一起,头盔的宽度阻止着这一个吻的距离。 吻不到。 小丽推开曹佩生,说,“对不起,方南,我还没准备好。” 曹佩生一愣。 小丽说: 谢谢你在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在我孤独时陪我解闷。陪我看电视,带我去吃路边摊。和我说话。 你给我的那些是曹佩生所不能给我的。 我们虽然有过过去,也是前任,但我是曹佩生的妻子,我和你有过约定,只能是好朋友。 现在曹佩生虽然已经离开,但我还没准备好,也不想开始。 听到这时,曹佩生明白了。 原来方南和小丽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是因为自己太忙,而方南才有机会接近小丽,陪伴小丽。 所以,方南之前和我说的那些,都是报复的气话? 想到这里,曹佩生突然笑了,小丽是爱我的。 笑刺激着脑电波,紊乱。 最后的最后,要做点什么。 曹佩生看着小丽,忽然说,“老婆,我走以后,你要过得好好的。” 小丽看着方南。你说什么? 曹佩生伸手,手伸进头盔,捏着小丽的耳朵,这是夫妻二人的小动作。 那一个捏耳的动作,刺激着小丽的神经,她看着面前的人,脸变了,但是动作不曾改变。 他是曹佩生,鬼上身,难道是曹佩生的鬼上身? 应该惊恐,但曹佩生的手久久放在小丽的耳垂,如此熟悉。 “对不起,老婆,我又回来了,但是我很快又要走了。” “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不知道怎么讲。”脑电波的信号越来越弱,曹佩生说话变得无力,“但我就是很想告诉你我我希望你开心。” 内心所有的嫉妒、仇恨统统放下,最后才明白。 朋友,爱人,关系变淡,变好,都是要用坦白、用行动来改变的,而不是僵在那里。 老友,爱人,一场球,三餐,四季。 上天也算对我不薄,虽然最后一刻才领悟,但也过了把瘾,过把瘾就死。 最后一丝脑电波耗尽,曹佩生垂着头,倒在小丽的怀中。 小丽摇着曹佩生,叫着“曹佩生?真的是你吗?” 她脱下那顶头盔,看着“方南”的脸,口中叫着曹佩生的名字。 几秒钟后,方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醒了。 他一愣,我怎么在这里?小丽?你怎么在我边上? 你是谁? 我?我是方南。这是哪? 此时巴士停下,已过四站,到达终点站。 诡案组的车在后面停下,三人上车,十三妹和肥佬带着方南回去检查。 姚若岚和小丽将情况说明。 “所以,刚才陪我的人是曹佩生?” “是。” “那他现在呢?” “已经走了。” 来去匆匆,就像是一场梦。姚若岚说,“我想他也了却了自己的心愿。” 小丽看着手中的头盔,上头的最后一丝信号殆尽。就像是一场诡异又平淡的人鬼情。 误会很容易,分开很容易,但我永远爱你,要到死才能被证明。 第226章 错换人生 1 程雨彤将手从姚瑶的脖子上松开,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姚瑶躺在一张沙发上,瞪着眼,一动不动。 程雨彤将手放到姚瑶的鼻间摸了摸,没有一丝气流。 就在前几分钟,她怒不可遏地扑过去,掐住姚瑶的脖子吼道,“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的手在姚瑶脖子上掐了有好几分钟。 如今,一切都回不了头。 这是一栋两室一厅的旧房子,屋子里只有她和死去的姚瑶两人。 怎么办? 她慌神地拿起电话,打给母亲吴芳。 “喂。” 电话接起的那刻,程雨彤带着哭声说,“妈妈,我杀人了,杀了姚瑶。” “什么,你杀人了。元胜,女儿杀人了!姚瑶死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吴芳的尖叫声,一阵嘈杂,而后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接过电话,问,“女儿,你别慌,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 这个男人名叫程元胜,是程雨彤的父亲。 “刚才……我掐死了她。” “死了?你……你确定吗?” “她已经没有呼吸了。”程雨彤十分绝望,“爸爸,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坐牢。” “屋子里还有别人吗?” “没……没有。” “女儿,别怕!不要慌知道吗?” “好。”她开始极力控制情绪。 “你就在那别动,我和你妈妈现在就过来。” 挂上电话后,夫妻二人急匆匆地离开家。 他们住在江滨一号,房子很大,市中心最好的位置,高级的新中式装修,可以看到一线江景。 柜子上有两把车钥匙,还有一张合照。 这张照片是上个月刚拍的,相片里有四个人,前面坐着50岁的程元胜、45岁的吴芳,后头站着两个女孩。 22岁的程雨彤和22岁的姚瑶。 夫妻二人坐电梯下楼,程元胜看了一眼电梯里的监控,他用手挡了一下脸,不过又将手放下。 可能他意识到,有些事、有些伪装恐怕是没用的。 到了地下室,两个车位上分别停着宝马5系和两厢高尔夫轿车。 宝马是程元胜的座驾,那辆两厢车是妻子用来接程雨彤上学的。 程雨彤今年大四。 这十七年,女儿从没有离开他们身边。 程元胜先是按了宝马车的解锁开关,不过很快他又把宝马车给锁了。 这辆车配有行车记录仪,不能开。 程元胜上了蓝色的雷克萨斯两厢车,妻子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开上保安亭,保安和他打了个招呼。 “程总,这都晚上十一点了,还出去啊。” “有个应酬。”程元胜挤出微笑,冷静地回了一句。 车开到了路面上,从这里到玉融小区大约需要二十分钟车程。 妻子一直都是六神无主的状态,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给女儿发短信。” “发什么?” “你让她深呼吸,不要害怕。” 程元胜说一句,吴芳发一条信息。 事情走到现在这步,要保住女儿程雨彤,是最重要的。 在路上有几个红灯,程元胜都将车停了下来。 不可以有任何交通违规,每一个全球眼监控都是日后的证据。 每一次的停车,每一次的等待,都提醒着程元胜,必须将慌乱无措的复杂情绪克制下来。 第227章 错换人生 2 二十分钟后,车开到了玉融小区。 这是一栋有三十多年历史的老房子,门口的保安认识程元胜,按动了开门闸。 程元胜把车开到小区里,找好位置停下。 停在这的多是一些中低端、老式轿车,一辆崭新的奔驰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夫妻二人顺着昏暗破旧的楼道走上去,在二楼看到一户人家的铁门关着,里头那门敞开,有个老人打着瞌睡,电视里正在播放粤语长片。 这栋楼一共有六层,没电梯,年轻人不爱住。 留在里面的都是最早的房主、一些老人。 他们继续走上一层,到了304的门口。 这里是程元胜的旧家,一个多月前,他把这房子留给姚瑶。 程元胜有一把备用钥匙,插入,门开了。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过眼前的一幕仍令他触目惊心。 女儿缩在角落,用手抓着头发。 柜子上有电视、一只耷拉着脑袋的兔子玩偶。 沙发上有一个人形模样的躯体,上面用一床被子盖住。 这被子是刚才程雨彤给姚瑶盖上的,她实在无法面对这具尸体。 程元胜快速关上了门。 吴芳跑到墙角,蹲下身安慰女儿,她想要克制,可还是情绪失控地哭了出来。 “元胜,怎么办啊。” 看到母亲哭了,程雨彤也跟着哭,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不可以再这样了。 程元胜走过去,用力给了吴芳一巴掌,给了程雨彤一巴掌,“醒过来!” 被这重重一击,母女二人飘着的魂又被打回身。 “惊动了邻居,就等着被抓!”他说。 吴芳捂着嘴,程雨彤紧紧咬着牙。 “冷静下来了吗?” 母女二人点点头。 “雨彤,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慢慢说,小声点。” “刚才,我到这里来找姚瑶,我们吵了两句,她说,程雨彤,除了你是亲生的,爸爸是爱我的,妈妈也是爱我的,这房子是留给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会是我的……” 程雨彤回忆起刚刚的画面,重复她在情绪崩溃前所说的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妈妈是爱我的,爸爸是爱我的,我才是他们亲生的。我看着姚瑶,姚瑶又说,你不是喜欢徐方达吗?我和他睡了,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我就是要抢走你所有的东西。” “就在那一刻,我的心中仿佛出现了一个魔鬼,魔鬼在说,掐死她,掐死她……我想要姚瑶别再说了,于是我扑了上去,用手掐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个画面注定会伴随程雨彤的一生。 她躲在吴芳怀中,“妈妈,我不想坐牢。我不要警察抓我。” “爸爸会想办法的。”吴芳抬头看着程元胜。 这个男人此时是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唯一的希望。 程元胜走到沙发前,用手掀开被子。 姚瑶的眼睛瞪着,他用手接触姚瑶冰冷的脸,将她的眼睛闭上。 程雨彤杀死姚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过失杀人”,这可能是最好的判决结果,要判三到七年有期徒刑。 如果判决为“激情杀人”,那就是十几二十年的事了。 一年都不行。程元胜想。 这个他抚养了“十七年”、已经22岁的女儿,乖巧懂事,有着大好前程,一坐牢,就什么都没了。 对,一年都不行。 程元胜再次走到母女跟前,说,“你们先走,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吴芳将程雨彤拉起,程雨彤的身子是软的,一点都站不稳。 “如果你想要没事,就必须和妈妈离开这里,到了家你再哭,听懂了吗?” 父亲的话给了她一些力气。 程元胜将车钥匙交给吴芳,交代了一句,“一定要安全的把车开回家,不能闯红灯,不能再出一点事情了。” 每一个交通违规,都必将成为日后不力的证据。 “知道了。”吴芳说。 第228章 错换人生 3 母女走后,程元胜坐在这个屋子里开始思考。 想了很久,他发现没有任何办法。 警察是无论如何都会破案的,他所能做的只有改变凶手。 这件事必须由他来顶罪。 可玉融小区的门卫看到程雨彤来过、妻子来过,他也来过。 法医只要一查姚瑶的尸体就能够检测出死亡时间,又有指纹。 到时候一堆证据摆在面前,这是逃不掉的。 他看着姚瑶的尸体,对于他最有利的条件就是姚瑶是一个可能连死都不会有人知道的人。 姚瑶是远在三千里之外的罗城户口的人,亲生父母早死,没有什么朋友。 一个多月前从罗城来到k城,住在他的房子里。 在k城的这段时间,姚瑶白天睡觉,晚上在夜店玩。 换句话说,这个女孩哪怕是消失个大半年,都不会有人找她。 而时间,就是对于程元胜最有利的“凶器”。 只要他能将姚瑶的尸体藏上大半年,他就能利用这段时间,结束手上的生意,出逃国外。 到时候哪怕姚瑶的尸体被警察发现了,他也已经不在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程元胜朝着第一步开始思考,如何藏尸。 虽说这玉融小区304的房子是他,将姚瑶的尸体放在这不会有人知道。 到现场留下的证据、线索太多,他看过一些法证节目,任何微小的线索都将引导案件。 况且尸体会发臭,这小区不久后可能会拆迁,到那时再处理就麻烦了。 尸体一定要离开玉融小区。 他开始构想一些肢解尸体、抛弃荒野、山洞的地方,可终究是于心不忍,想着想着他哭了。 姚瑶,这也是他的“女儿”啊。 程元胜的脑中回闪过许多画面,姚瑶出生,姚瑶咿呀学语,姚瑶练习走路,姚瑶喊他“爸爸”,他在阳光下高高举起姚瑶…… 不可以再想了。 程元胜收起思绪,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地方。 井盖下。 在离自己现在住的房子不远处是江边,那里有很多地下井盖。 井盖下有些是雨水专用水道,有些下水道中藏着城市电缆,有的是排污泥的,井下的空间大约二米乘三米。 城市中有成千上万的井盖,偏僻地方的井盖几年都不会有人打开。 只要他将姚瑶的尸体藏在井盖下,那个地方他每天都可以看见…… 到时候哪怕被发现了,尸体也已经高度腐烂,再加上姚瑶扑朔迷离的身份,这查起来难度很大。 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逃跑。 这应该就是最好的办法。 等想完这些事,天已经快亮了。 一些老人起床下楼散步、遛鸟,整个玉融小区开始热闹起来。 他决定等今晚再回来。 程元胜将姚瑶的尸体抱到卧室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盖上脸。 他将姚瑶的手机、身份证、钱包等东西装在袋子里带走。 他特意看了一下手机,关的是静音。 有三个未接来电,名字是“徐方达”。 做好一切后,程元胜带上卧室的门,心里想着的话说出来,“女儿啊,爸爸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一定都还给你。” 柜子上的那个兔子玩偶依旧是耷拉着脑袋,“绝望”看着这个世界。 第229章 错换人生 4 之后程元胜离开玉融小区,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家。 到家后看见吴芳坐在沙发上,黑眼圈很重。 “女儿呢?” “在房间里。” “睡了吗?” 听到开门声和父亲的脚步声,程雨彤从卧室跑出来,嘴里小声叫着,“爸爸。” 程元胜对女儿笑了一下,将女儿揽入怀中,“吃点东西。” 吴芳去做早餐,三碗速食面,忘了加调味包。 三人坐在餐桌上,程元胜将调料包倒入碗中,搅拌好方便面,和程雨彤换了一碗。 “今天学校有什么重要的课吗?” “没有。” “那就请假一天。” “知道了。”妻子说。 程元胜又打开一个调料包,给妻子碗里的方便面加上。 自己碗中忘了放,吃了几口面,没什么味道,不过他还是把面吃完。 “从现在开始,昨天发生的事你们一概当作不知道。” “要是有警察来问呢?”程雨彤很担心。 “暂时不可能会有警察来问。” 饭后程元胜将程雨彤单独叫到书房,问了她一件事。 “那个徐方达怎么会认识姚瑶?” 徐方达这个男的,程元胜认识,和程雨桐同一所大学,读硕士。 他有看到徐方达骑电动车送程雨彤回家一次,他知道程雨彤喜欢徐方达,女孩的心思怎么逃脱父亲的观察。 “有一次姚瑶到咖啡厅找我,徐方达看到了姚瑶,就一直缠着让我介绍姚瑶给她认识。”程雨彤说。 “他们好上了?” “我不知道,应该是。” 程元胜冷哼一声,“这种男人以后你就别想了,也别联系。” 程雨彤点点头,原先她是忘不了徐方达的,痴痴默默爱着,现在,那念头在姚瑶死后,也没了。 “去休息一会儿。” 程元胜看着女儿躺上床,给她盖好被子。 思绪紊乱,想到几小时前他给死去的姚瑶盖上被子。 女儿伸手想抓父亲的手,程元胜突然一缩,女儿委屈地瞪大眼睛看着程元胜。 “睡。” 程元胜起身,关好卧室的门。之后他离开家。 早上十点,他先是给公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我今天有事不能来。” 他去了商场,戴着口罩。 在柜台买了一个最大的行李箱,他看着那行李箱,这足够装得下姚瑶的尸体。 他用现金付款,将行李箱装上车,而后开车在江边物色藏尸地。 有一个废弃的烂尾工地不错,那里到晚上都没什么人。他抬头,看着远方几百米外的江滨一号。 他看了几个井盖,选好地方,将行李箱的大小和井盖的大小比划了一下。 只要今晚他把车在这里停下,把装着姚瑶尸体的行李箱抛下去,就大功告成了。 接着,他找了个五金店,买了一个可以撬井盖的铁器,又到一家天文爱好者商店买了一个立式的望远镜。 全程他都戴着口罩,都是用现金买单。 忙碌完一切已经是下午四点,他回到家。 将望远镜在书房的落地窗前装好,望远镜观望的方向对准那个他选好藏尸地的井盖。 他计算过,就算警察哪天真的在井下找到姚瑶,从确认身份、展开调查、查到他头上至少需要一周。 他有足够的时间留下认罪书,并且逃之夭夭。 这样凶手就变成他了,那时他也逃到了巴溪国,在这个犯罪天堂的国家过他的下半生。 想完这一切,程元胜躺在床上,逼着自己无论如何要睡上一觉,今天晚上行动。 一觉睡到十点,浑身都是汗。 程元胜坐起来,擦了脸,到了厨房,妻子正坐在餐桌前,碗中扣了一盘饺子。 “吃点。” “嗯。” 程元胜坐下,妻子递上筷子,“我去给你温杯酒。” “不喝了,一会要开车。” 妻子手里拿着酒瓶,一直不安地握着。 “女儿睡了?” “给她吃了片安眠药。” “后天要去学校上课了,不能拖太久。” “元胜,要不然……”妻子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让雨彤去自首。我查过了,误杀、悔过,三到七年不等。” “她那是误杀吗?你确定她就是误杀吗。她的手掐了有几分钟,她有动机,她恨……”那个姚瑶的名字被程元胜顺着饺子吞进肚子里。 “可是这样瞒不了多久。” “我会把这罪顶下来。”程元胜说,“等警察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到国外了。” 妻子不肯。 程元胜忽然说,“如果雨彤杀的是别人,也许我会让她去自首,但是她杀的是姚瑶,姚瑶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已经没了一个女儿了,你想要第二个女儿的未来也没了吗?” 妻子不再说话,低着头抓着手中那壶酒。 程元胜起身,从柜子上取了两厢高尔夫的车钥匙,临走时说,“相信我,女儿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地下室,他上了两厢高尔夫轿车,用手捏着方向盘,踩下油门。 路上经过那个废旧工地,他停下车看了下,工地附近静悄悄的,这确实是很好的藏尸地。 希望今晚一切顺利。 他想着,车在路上开,路过红灯,看到一个大人带着小孩走斑马线,小孩手中的气球飞上了天空。 第230章 错换人生 5 二十分钟后,他到了玉融小区。 他把车停好,取了那个刚买的行李箱上楼。 到了二层,他听到楼上传来“咚”“咚”的拍门声。 有个男人的声音喊,“姚瑶,你在家吗?你出来见我啊,为什么不理我。” 程元胜放下行李箱,轻轻走上几阶楼梯,向上望。 一个男人正不停拍着304号的门,这个男人程元胜见过,是徐方达。 “姚瑶,你出来啊!” 不行再让这个人吵了,会惊动邻居的。 程元胜拎着行李箱上楼,到了门口,对徐方达说,“这么晚了,吵什么?” “叔叔,我是来找姚瑶的。你怎么会来这里?哦。”徐方达想起了,他听程雨彤说过,姚瑶是她的远房亲戚。 “姚瑶走了。回老家了,这房子我要收拾下租给别人。” “走了?不可能的。前天我们才通过电话,她没和我说她要外出。” 徐方达又在拍门。 305的邻居老人将门开了,戴着眼镜看了会,摇摇头。 “我和你说了,姚瑶走了。” “我不相信,我就在这里等,等她出来为止。” 杨元胜心想,这个徐方达真的会赖着不走,惊动了邻居,邻居报警……那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复杂的思考中,程元胜突然萌生一计,或许可以让这个徐方达来成为替罪羊。 对。虽然他还没想到方法,但徐方达是有“杀死”姚瑶的动机的,因爱生恨,而后这徐方达再死了,所有的事就一了百了。 程元胜的嘴抽动了一下,他说,“别敲门了。你不相信是,我现在就开门,让你进屋看看。”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插在门上,转了一下,门开了。 徐方达进入屋子。 屋子里漆黑一片,突然闪过一个小小的红点。 徐方达熟练的将墙上的灯打开。显然他曾经是来过这,对房间很熟悉。 程元胜在后头跟着,他把门给锁上了。 客厅空空的,姚瑶的尸体已经被藏在了卧室。 “我说她不在。” 程元胜一面说,眼睛搜寻着屋子里的东西,他发现一个空酒瓶。 一会儿就用这东西先往徐方达头上一拍。 好像酒瓶不一定能拍晕徐方达。不过这屋里没有更合适的东西了。 先拍再说,徐方达,今天就怪你倒霉了。 程元胜想着,抓起酒瓶,跟在徐方达的后头,他在等待时机。 徐方达朝着卧室走去,可能以前姚瑶让徐方达在这留宿过。 想到这里程元胜的恨意就增加了,自己的女儿,被这样一个人给睡了。 徐方达将卧室的门打开,卧室也是黑黑的。 徐方达“啪”一声把墙上的灯开关打开,灯亮了。 现在就是最佳时机,程元胜举起酒瓶,朝着徐方达的脑袋拍了过去。 就在酒瓶要落到徐方达头上的时候,那个瓶子突然松了,“啪”一声掉在地上。 徐方达回过头,吓了一跳,“叔叔,你没事。” 程元胜半天没缓过神,眼睛还是盯着卧室里看。 怎么回事?不见了。 姚瑶的尸体不见了。那个原先藏姚瑶尸体的床上空空的。 徐方达在屋子里都转了一圈,没找到姚瑶。 “抱歉,打扰了。” 他绕了绕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离开了。 而后,这个屋子里就剩下程元胜。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尸体会飞吗? 不可能,现在是凌晨,从今天早上他离开到现在的十几个小时里,这屋子里还有来过别人。 这个神秘人把姚瑶的尸体给处理了。 会是谁呢? 程元胜感觉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他决定先离开再说。 他关了灯,就在屋内全黑的那刻,有个红点又微弱地闪了一下。 这一次,这个红点没有逃过程元胜的眼睛。 他再次把灯打开,沿着刚才那个红点的轨迹,在电视旁看到了一个兔子玩偶。 他拿起玩偶,从兔子的眼睛里找到一个微型偷拍设备。 有人一直在监视着我。 不对,是有人一直在偷窥着这个屋内的一切。 这个人可能已经拍到了程雨彤杀死姚瑶的全过程。 第二天开会的时候程元胜几次走神。 他,49岁,华东对外贸易有限公司的老板,身家约五千万。 公司是他亲手创立的,从十几年前的5个人到如今20人。 业务经理正在放幻灯片资料,程元胜穿了件汤米夹克,手放在口袋,捏着那个从兔子玩偶眼睛里取下的迷你摄像头。 这东西就好像是一枚定时炸弹,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他有什么目的。 而谜底很快就揭开了。 开完会,当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 标题只有两个字,姚瑶。 他将邮件打开,附件是三张图片。 第一张拍了一件粉色的女士睡衣,他认得这件睡衣,姚瑶死的时候正是穿着它。 第二张照片是个截图,案发当晚,程雨彤和姚瑶坐在沙发上聊天。 第三张照片是一张富有挑衅意思的动图,一个漫画警察正不停重复敬礼的动作。 邮件的正文留下了一个境外瑞仕国的银行的账号。下方写了这样一句话,“看看你的诚意。” 邮件的意思是说: 姚瑶的尸体在我手上,我也知道人是程雨彤杀了,你想要保证女儿不被警察抓到,就先往这个境外瑞仕国账号上付一笔钱,至于多少,就看看你的诚意。 cao。他感觉到了神秘人的嚣张与恶意。 钱是一定要付的,但绝对不会是一次性的,无论他给了多少,那人一定都不满足,且会要更多。 他在暗,我在明。 这件事太被动了,毫无止境。 程元胜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雪茄,放在鼻子上吸了吸。 一个小时后,他给那个瑞仕国账号转了50万过去。 这笔钱应该能够拖上半天。 而后他开着车在城市里“闲逛”。 他拿出手机,给一个叫做张贵的男人拨通了电话。 他与张贵合作多次了,那人是在外面收烂债的,有几个手下。 程元胜做生意这么久,碰到过不少收不回来的债,都是找张贵帮的忙。 他笃定这个神秘人在接下来的几日一定会偷偷跟踪他,这是犯罪者的心理,窥探猎物。 而只要张贵派人在程元胜出现的场所暗中寻找,看看有没有可疑,就能找到那神秘人。 程元胜说了接下来会去的几个地点。他打算这两日就在城市里“闲逛”。 “这人是谁?居然敢惹到我们程老板?” “十万。”程元胜开出了价。 张贵爽快地回话,“程老板,你放心,这小子我一定帮你揪出来。” 第231章 错换人生 6 程雨彤把一整页笔记写满,才发现自己也不懂在写什么,上的是哪堂课。 今天能来上学、能坐在教室里已经是逼到极致了。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和同学说笑,却忘记哪个同学的哪张脸。 把老师讲的每句话记下,这至少让她有事可做。 传呼亮起,是徐方达的留言,“回电我”。 原先她每天都希望能收到徐方达的传呼,但现在,她不想了。 程雨桐关了传呼,熬到下课铃响,她抱着书和笔记走出教室,紧紧抱着的。 对于她来说那不是书,而是最缺少的安全感。 她一步步下楼梯,笔直一条线地走过操场。 她的人生曾是一条如此规划工整的线,如今却再也走不直。 徐方达从远处跑来,他知道程雨彤在哪上课,知道程雨彤的宿舍在哪。 知道程雨彤对于他的好感,也享受那些程雨彤舍友起哄的表情。 但他今天好像碰了钉子。 这是程雨彤第一次不回他的电话,第一次按掉他的电话。 他依然是一副吃定她的语气问,“打了这么多电话给你,为什么不接?” “你不要跟着我好不好。”她转头。 “姚瑶呢?” “我不知道。” “我问你姚瑶去哪了,你爸说她回老家了,她干嘛好好的要走?” “我真的不知道!”程雨彤突然情绪失控大叫,“你找姚瑶,来问我干嘛?!” “你和她不是亲戚吗?” “远房的亲戚,我和她一点都不熟的。” 程雨彤瞪着徐方达,“我和你也不是很熟,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几天前,她还是像舔狗一样卑躬屈膝爱着这男人,到现在的程雨彤恨徐方达,若不是为了这种人,她何至于犯下大错。 压抑,暴躁,这两个相反的状态就像是魔术盒子里的弹簧小丑,随着盖子被打开的那刻,猛得跳了出来。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徐方达不依不饶。 不知哪来的力气,程雨彤将徐方达推倒在地。 在众目睽睽下,程雨彤用手上的书、笔记本用力拍打徐方达。 徐方达抱头抵抗,那笔记本里的纸松了,一页页纸散开,飘在空中。 在那一时刻,程雨桐就像是失去了理智,她恨徐方达,要不是为了这个男人,她怎么会犯罪。 画面回闪,程雨桐想起了几天前的那一幕 她敲着瑶瑶家的门。 “你怎么来了?”姚瑶将门开了一半。 “我想来和你说说徐方达的事。”她的态度礼貌又卑微。 “进来。” 姚瑶回到沙发上坐下,茶几上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空酒瓶。姚瑶拿起一支烟,点了火。 程雨彤坐下,手不安地搓动着。 姚瑶吸了口烟,吐出,烟雾喷在程雨彤脸上,烟的味道有些怪怪的。 “他能有什么事?”姚瑶问。 “这些天……你一直不理他,他就找我,说只要我来求你,你就能见他。” 这话是徐方达告诉程雨彤的。 徐方达迷恋姚瑶,两人快速交往,可姚瑶对他的态度忽冷忽热,几天不接他电话。 好不容易接了个,徐方达问姚瑶为什么不理他,姚瑶说,玩腻了,不想理。 徐方达求姚瑶和好,姚瑶说,行啊,你让程雨彤来求我。 于是徐方达找了程雨彤,程雨彤这才来家里找姚瑶。 “你说我们两个人,为什么要陷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姚瑶将桌上的一杯水递给程雨彤。 程雨彤接过水,触碰到姚瑶的手指尖,指尖冰冷。 她拿过杯子喝了一口,水的味道有一些“苦”。 “我想问问你,怎么样才能原谅徐方达。” “你不是也喜欢徐方达吗?”姚瑶看着程雨彤,“现在我和他分了手,你不想和他在一起吗。” 程雨彤暗恋徐方达一年之久。 可她心里知道,这个男人只是把她当个“妹妹”,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妹妹。 反倒是见了姚瑶后,徐方达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有时程雨彤真的很嫉妒姚瑶,想着想着,她感觉内心有几种情绪在交错翻涌。 “我和他只是朋友。”程雨彤小声说。 “是吗?正好,我也不是很喜欢他。” “那为什么你要和他交往?” “因为你喜欢他,所以我要抢过来。” “什么?”程雨彤抬起头,瞪大眼睛。 “凡是你喜欢的,我就是不想让你得到。”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什么?”姚瑶咬牙切齿地笑着,“从我们出生开始,就有那么多的为什么无法解答。” 回忆尽,回到学校的操场。 几个女生跑上来,拉开程雨桐,徐方达红着脸离开。 程雨桐坐在了地上。 第232章 错换人生 7 一日后。 程元胜开车到了山上。山顶有一座木头房。 房前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门拉开,张贵翘着腿坐在座椅上啃甘蔗,渣吐到外面的地上,一条狗嗅了嗅。 程元胜站在车前,狗抬头看了眼他,嘴里发出鼓鼓声。 程元胜就这么站着,盯着狗,狗很快示弱地离开了。 “人找到了?”他问。 “在里面。”张贵用甘蔗头指了指木头房,“这人嘴很硬,什么话也不肯说。” “我没让你打他。” “这几拳送的。”张贵笑笑,“得罪程老板,就是得罪我们。” 程元胜很不认可张贵的做事手法,之前几次催帐,他都有特别交代,不能绑人,不能打人,吓吓就好。 他不想和法律问题有什么沾染,“实在没钱”、“有本事你告我啊。”欠债人一副烂命一条的嘴脸。 吓吓他们,才知道命有多贵。 可如今,打就打了,绑也绑了,从他决定要救女儿的那刻,自己是回不了头的。 他从口袋里取了一块黄金给张贵,说来有意思—— 五年前从他和张贵合作开始,他就用金条付钱。 那时候黄金价格只有83多,他屯了一百多万,今天的黄金价格是98。 付十万元的酬金,实际只有八万多的成本,也不知算是赚还是亏。 “让你们的人都走,我想和他单独谈谈。” 张贵捏着黄金,在手里把玩,他下车去了木头房,叫走了里面的两个大汉。 “程老板,先撤了。”张贵摇下车窗,社会化地敬了个礼。 黑色的商务车开走。 程元胜走进了木头房,屋子大约二十平方,中间放着几把椅子,一地烟头,矿泉水瓶。 在开门的一刻,他看到了一个二十多岁,样貌斯文的男子。 这就是神秘人。 隐隐觉得不对。程雨桐隐隐觉得不对。 这是案件过去的第三天。 经历了杀人后巨大的恐惧,到逃避,再到刚才面对徐方达的暴力宣泄之后,突然回忆起案发画面。 程雨桐到达了本能反应的第四个阶段——怀疑。 她有些怀疑这件事是否还有别的可能。 程雨桐在街上思绪复杂地走了一会儿,而后来到一家心理诊所。 她已经瞒着家人,在这里治疗了有一段时间了。 在半年前,她觉得自己有病,第一次来到这里。 心理医生的结论是,程雨桐有轻微的躁狂郁症,会突然激动,会突然产生幻想。 在这半年,她通过催眠、药物等一些系列治疗,有了很大好转。 说回此刻,她走进了心理诊所。 主治心理医生纳闷,“你今天没预约。” 程雨桐说,心理医生,能不能将你那间秘密屋借给我一下? 当然可以,心理医生笑了笑。 随后,心理医生打开办公室后面的一个暗门。 这是一个十平方米,被完全隔音、密闭的房间。墙上包裹着防撞的蓝色海绵。 这个房间是用来给患者抒发情绪,倾泻愤怒的。 有的人喜欢大喊大叫,有的人偏爱孤独中的静。 心理医生按下遥控器,从上面的音箱内传来轻柔的萨克斯风音乐。 中间放着一张舒适的单人沙发。 此刻置身密室,程雨彤感觉那个快要锁不住的心门终于找到了一个最适合的放逐口。 “呆多久都行。”心理医生说完后,离开房间。 程雨彤将门锁上,随着“哒”的扣门声,内心一沉。 随后她坐在沙发上,45度角躺着。 头顶是一张浩瀚星空的壁画,光从“星空顶”发出,每颗星星闪烁着深邃的秘密。 这幅图会让患者更好地走入内心世界。 程雨彤戴上一个按摩眼罩,眼罩对她眼部、太阳穴位充分按摩。 程雨彤听着音乐,回想那片夜空中的星,渐渐释下重负。 这是她在犯下杀人罪后最松弛的时刻。 现在她必须按照之前——心理医生教她的自我治疗,进入一个冥想的状态,对自我进行催眠。 程雨彤的脑海中缓缓出现了一片星空。 星空下有一座斑驳的、古旧的,墙上爬满野玫瑰的10层大楼。 第233章 错换人生 8 梦境里有什么? 程雨彤睁开眼,她在一面黑色的水泥墙边,墙上写着大大的数字10。 顺着楼梯朝下走,空气中漂浮着雾色灰尘。 在9楼的过道有一扇虚掩的门,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面的房间。 立着七八个笼子,笼中关着几只动物。 其中有一个铝合金的笼子很干净,特别亮。 笼子里铺上暖暖的被子,放着几张纸,几支蜡笔,一些面包和水。 在这个笼子里关着一个4岁的女孩,这是童年的她。 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她住的是民房,有个院子,院子里有大大小小的笼子,笼子里关着动物。 兔子红着眼吃草,猴子呲牙咧嘴,一只野鸟的羽毛很漂亮,还有蛇。 第一任父亲姚兵是个猎人,打猎回来后就把猎物关进笼子,过几天去卖。 那个年代流行吃野味,她有时还能想起那些见过一两次就要赴死的动物。 她害怕第一任父亲姚兵,姚兵经常不在家,回来后也都是烂醉的,赌钱输了,经常会吼她,拿起皮鞭。 不幸的童年大同小异。 每当这时,就有一个女人站在她的身前,用瘦弱的身躯护着她。 皮鞭抽打在女人的身上,替她挡去疼痛。 是她的第一任母亲,玲。 玲的那张脸在程雨彤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玲很瘦,头发是卷着的。玲的牙齿是黄的,手上经常拿着一支烟,烟雾缭绕。 玲对她挺好的,她们每晚都抱着睡,她能感受到玲身体的微微发抖,玲的叹息。 玲似乎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玲的手臂上有几道刀划的伤痕。 有次程雨彤问,“妈妈,你的手上怎么有那么多伤口,是谁干的?” “那个我也不认识的我。”玲孤独地说。 在产后,玲患有抑郁症。 一天,玲趴在院子里的地上,将一个笼子擦得很干净,里面铺上被子,放了一堆画笔、面包。 玲将程雨彤抱进了笼子里,说,“妈妈有点事要做,你在笼子里玩一会儿。” 玲将笼子锁上,而后回到屋内,关上了门。 程雨彤在笼子里看书,画画,饿了就拆一袋面包。 天色突变,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与之相隔几米外的笼子里,几只猴子看到零食,兴奋地乱叫,用手摇着铁笼。 蛇吐着舌头,眼中闪过荧荧黄光。 那些扭曲的动物的脸,牙齿,那些尖叫,嘴里流下的口水,令程雨彤愈发惶恐。 天越来越暗,下起了湿湿粘粘的雨。 她拍打笼子,喊着妈妈,屋内没有一丝动静。 也不知叫了多久,是邻居发现了她,将她从笼中救下。 邻居撬开屋子的门,地上有一滩血,垂着一只手。 再后来有救护车的声音,几个心理医生来了,用担架抬走了玲。玲的脸被布蒙着。 四岁那年,她的第一任母亲死了。 这段记忆被留在那道虚掩的门后,那一个个笼子里。 程雨彤的手放在门上,又垂了下来。 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勇气直视那段过去。 回到冥想梦境。 程雨桐继续往下走,到了8楼。 门上镶嵌着一块玻璃,里面是个二室一厅的房子,沙发,家具,屋内的装饰足够温馨。 那一年她8岁,高高举起一张第一名的奖状,面前站着她现在的父母,程元胜和吴芳。 她想要一个大大的拥抱,换来的却是父母轻轻摸着她的头,“你真棒。” 自从被“交换”回来后,她很努力想要得到父母的关注,父母虽然爱她,但却不是很爱很爱的那种。 她感觉父母的心中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人,是姚瑶。 无论如何,父母对于她无法全心全意。 此刻的程雨彤透过玻璃窗窥探父母的脸,父母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说,要是姚瑶在该多好,要是考了100分的是姚瑶该多好。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我才是你们亲生的,可你们却一直想着姚瑶。 “这是当然的啦,他们从5岁才把你抱回来,可在5岁前,他们全部的爱都给了姚瑶,这样的感情是收不回来的。” 程雨彤回过头,见在下方楼梯黑暗的拐角处,站着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在对她说话。 “你是谁?” “欲求不满,无处释放,嫉妒,愤怒,压抑。”女人一字一句地说着,“我是7号人格,那个想反抗的你。” 程雨彤了解自己,她患有轻度躁狂郁症。 这样的病让她时而暴躁,时而抑郁,而在案发时,正是这病让她情绪失控掐死了姚瑶。 楼道口的7号人格,就是在行凶时控制她的人格。 “是你杀了姚瑶。”她说。 “找借口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 “姚瑶不是我杀的。是你干的。” “好啊。”7号人格说,“你去自首,去和法官说,看他怎么判,抑郁症杀人的量刑标准,在姚瑶死后你查了不少?” 程雨彤查过,抑郁症不属于精神病人,犯罪与正常人同判。 “查资料的那可一直都是你,懦弱的你。”7号人格轻轻笑着。 程雨彤蹲下身,抱着头,此刻的她被未知的恐惧与绝望包围,怎么办,我还有未来吗? 她否定,在一万个否定中想要得到一线生机。 “你再认真看看我。” 7号人格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支烟。 火光一亮,程雨彤看了看7号人格的手,手上有三四道刀痕。 再看那人的脸,7号人格和她的第一任母亲玲长得一模一样。 原来她无法忘记玲。 当她对现实不满,心中萌生了个念头,有个人是爱她的,会保护她的。 她将对玲的念想移植到7号人格身上。 7号人格蹲下身,冷静地说,“别怕,继续下楼,回到案发现场,将那些事记下,再锁进心深处。我会帮你的。” 第234章 错换人生 9 7号人格站起身,在前头走,程雨彤在后面跟着。 她们走过7楼,6楼,5楼,4楼。 来到了三楼,门上写着304的号码。 在这扇门口,就是案发当晚的全部回忆。 7号人格用指甲在门上涂刻着一些记号,发出“吱吱”声响。 “接下来,你一人走进这屋子,把那天的所有事情再看一遍,一处都不要漏下。” 程雨彤深吸了口气,推开304号的房门。 案发当晚, 姚瑶在客厅里,穿着睡衣,抽着烟,看着程雨彤说,“你不是喜欢徐方达吗,我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他,只不过我就是不想要你得到。” 姚瑶吐出了烟。 程雨彤的身体颤颤发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以后也都会是我的。” “不会,不会的。”程雨彤开始失控。 “除了你是亲生的以外,爸爸是爱我的,妈妈也是爱我的,比你更甚。” 当姚瑶说出这句话的一刻,长期以来压抑在程雨彤心里的情绪统统释放了出来。 她受不了,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程雨彤突然掐住姚瑶的脖子,死死捏着,死死捏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松手。 她发现姚瑶一动不动,伸手一摸,姚瑶的鼻尖已经没有呼吸了。 死……死了。 整个案发过程就是这样的吗? 梦境之中,缓缓过了几秒钟。 程雨彤的手指忽然感觉到姚瑶鼻息间一阵极为微弱的气流。 她看着姚瑶的脸,嘴是半张着的。 当时不在意的细节在催眠梦境中被不断放大。 有什么地方不对。 程雨彤想,为什么我会突然情绪失控? 那病一直是控制着,不可能会突然爆发。 水?那杯姚瑶递给的水是“苦”的。 烟?在印象中那烟的气味也有点不同,好像闻着闻着就特别烦躁。 还有姚瑶的嘴,程雨彤凑近看着,姚瑶的嘴里有些白色粉末。 大脑是奇妙的,它能将所有看见的事无巨细地存在脑中,此时这些信息全都被提取出来。 程雨彤站起身,在梦境中环顾疑云重重的案发现场。 脚碰到什么,是个垃圾桶。 在垃圾桶里有一个像是药包一样的东西。 她无法翻开垃圾桶,因为她只能提取到曾看过的画面。 药包上是手写的几个英文字,dfsv…… 这是什么药? dfsvj!她的大脑飞快地提取着数据。 这药几年前她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用于“低温冬眠”疗法。 冬眠疗法能让人体温降低,呼吸微弱,处于虚弱状态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假死一般。 为什么在姚瑶的家里会有这种药?嘴角的白色粉末…… 无数关联串成一条细思极恐的推理线。 “呼”地一声。 程雨彤从梦中惊醒过来,坐在沙发上,看着四壁蓝色的海绵隔墙,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她浑身冷汗直冒,脑海中依然回忆着梦境里那些蹊跷的片段 难道,难道还有另外一个真相? 第235章 错换人生 10 镜头回到山中的木屋。 程元胜与神秘人。 神秘人坐在一张椅子上,被绳子绑着,脸上有几个被拳头揍过的淤青。 他显得很镇定,特别是看到程元胜进来后,反而在椅子上靠了靠,转转脖子,缓解不适。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是谁?”程元胜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正对着神秘人问道。 “我是你女儿的朋友。” “朋友?”程元胜愣了一下,“程雨桐有你这个朋友?” 神秘人笑了笑,“你到底有几个女儿,自己都不记得了?” 程元胜明白,神秘人是姚瑶的朋友。 “名字。” “郑风。” “你想要什么?” 郑风笑了笑,“误杀,或是激情杀人,三年还是二十年。”这句话指的是程雨彤。 “伙同犯罪好一点,不过行为恶劣,就判得很久了。” 这句话指的是程元胜。 “你也犯了藏尸罪。”程元胜看着郑风,“你还勒索了我50万。” “不要乱说。”郑风抬起头,“那五十万我可没收,钱是你捐给埃塞俄西亚儿童的,过几天,你还能收到一张感谢证书。” 原来神秘人(郑风)之前提供给程元胜的瑞仕国账号,是国际救助账号。 “我没收到那笔钱,性质上更不算勒索敲诈。” 哪怕是在这样被动的状态下,手脚被绑着,郑风没有任何示弱的意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程元胜的心里盘算着,50万都不要,那一百万更满足不了他。 程元胜感觉到自己所要面对的是一个聪明的混蛋。 “你到底想要多少?”程元胜问。 “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程元胜站起身,缓缓解开捆着郑风的绳子。 这绳子是一定要解开的,他们两个现在不是鱼死网破的状态,而是在同一条船上。 “说。” 郑风整了整衣服,松松手腕,“一口价,2000万。” “我哪有这么多。” “你当然有。”郑风伸手去拍程元胜的肩膀,一种明摆着的挑衅,“你是华东贸易公司的老板,你的身价就是2000万。” “那你就是要我一无所有。” “那你就要看看你有多爱你这个亲生女儿了。” 郑风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亲生”的话,程元胜的心颤了一下。 “她的尸体呢?” “收了钱我会处理好。你放心。”郑风的手又拍在程元胜的肩膀上,“在法律上,只要没有找到尸体,就无法定一个人的罪,你和你的女儿都会没事的。” 此刻的程元胜无法想到对策,他说,“你给我点时间准备钱。” “三天。” “怎么可能。” 郑风的语气更加坚定,“三天以后,你要带着2000万,变为黄金,和我交易。” “我真的没有办法这么快……” 程元胜的这句话没说完,郑风打断,“如果3天之后你不过来,那我就当一个良好市民,将你女儿杀人的视频发给警察。” 郑风轻描淡写地说,“至于藏尸,我可以说你威胁我,我能找很多理由,我是专业的。” 没有退路了,不答应也给答应。 郑风呼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 他从程元胜的腰间取了两厢高尔夫的车钥匙,“路太远,这车先开走,当作一点利息。” 随后郑风离开木屋。 程元胜重重坐在椅子上,他的整个心也沉了下去。 “是你逼我的。”程元胜捏着拳头。 从山上到山下,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 山下有一个小卖部,程元胜买了一包白浪香烟。 这烟只要一块钱,有十几年没抽了。 程元胜想,上一次抽这烟是在十五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个晚上他抽了整整两包,在思考一个决定。 1984年,得知姚瑶不是亲生女儿的时候,他有想过把姚瑶也带回来养。 姚瑶的父亲姚兵也有这个意思,他是个猎人,烂赌,没钱,妻子玲一年前死了。 拖着姚瑶这个拖油瓶,他哪能快活。 “十万。”姚兵开了这样的价格,“十万我就让姚瑶跟你。” 那个时候的程元胜在外企上班,也就几万元的存款。 妻子找人借了几万,这钱是能凑齐的。 可是将来呢?两个女儿要养,还要还债。 也就在此时程元胜得到了一个机会,远在云城的一个老板很欣赏他,想拉着他一起开外贸公司。 创业所要的资金刚好是十万。 那个夜晚,一口口的白浪香烟吸进肺里,呛得他嗓子都哑了。 他做了一个此生最痛苦的决定。 放弃姚瑶,带着妻子和亲生女儿程雨彤去了k城。 如今的程元胜风生水起,坐拥千万身家。可是很快他又将一无所有。 命运如此捉弄,如果…… 程元胜想着,如果在当初他把姚瑶也抱回来养,日子虽然苦,可这两个女儿也就不会有今天的阴阳相隔。 程元胜又抽了一口白浪,远远的一辆出租车驶来,他丢了烟,上了车。 第236章 错换人生 11 回到家后,女儿程雨彤紧张地坐在客厅里。她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程元胜。 二人去了书房。 程雨彤说,“爸爸,我想问你,姚瑶的尸体在哪里?” “这件事不是说了别再问吗?” “可是……我……我觉得我可能没有杀死姚瑶。” “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我是说真的,我觉得那天我掐着姚瑶,我摸她的鼻子……她还有呼吸。” “程雨彤。”父亲按着她的肩,用力摇着,“你必须忘了这事,相信我,我能处理好一切。” “可是。” “不要再说了。”程元胜打断了程雨彤的话,“出去。” 程雨彤低着头,离开了书房。 等女儿走后,程元胜在椅子上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支雪茄,吸着那味道,他开始思考。 时间滴答流逝,他所要想的事情很多。 最关键的是他那个华东贸易公司,这公司是能赚钱的,他拿出纸笔,写了几个人的名字。 而后坐在电脑前,用键盘敲打了一份大约2万字的说明,把他所能想到的都写下来。 做完这些事已经凌晨四点半。 他取了个牛皮旅行袋,装了几件衣服,放了些美元几块金条在袋子里。 五点半,他回到卧室,在床边坐下。 妻子吴芳睁开眼,坐起身,她也是一夜未睡。 “这么早,你要睡会吗?” “不了,我一会儿就要走。” “那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妻子套上件羊毛衫。 “先别忙。”程元胜抓住妻子的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他和妻子去了书房。 程元胜将那份手写的名字交给吴芳,“从今天开始,公司交由你来接管。” “我?”吴芳瞪大了眼睛。 “你不要担心,这几个人信得过,他们能帮到你,公司的日常流程,财务状况,你每天要做什么事我都写在电脑里,很详细,你认真看。” 这是程元胜最记挂的事,公司不能倒,如果倒了一切收入都没有了。 “你为什么要把公司交给我?你不管了吗?” 程元胜停顿了一下说,“我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他抓住妻子的手,抓得紧紧的,他看着妻子,“别问了。” 妻子的泪在眼眶打转,没多久就流下来,“你不会回来了吗?” 是的。程元胜没打算回来。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那笔2000万的交易。 他就打算让郑风去死,将这个秘密封住。 同时他也决定留下认罪书,只有自己承认了杀姚瑶的罪名,这件事才能结束。 他会去境外生活,勉甸,金北角,巴溪,无论什么地方,这会是他后半生的逃亡之路。 “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着。只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女儿就交给你了。” 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哪怕在最后的告别中,他们都极力控制着哭声,不想吵醒程雨彤。 可他们不知道,此时的程雨彤也是一夜未睡,她就在门外,贴着门,模模糊糊地听完父母的谈话。 上午八点,程雨彤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吴芳在厨房做完了早餐,三杯牛奶,火腿蛋,吐司,她极力控制情绪。 她不说,但她知道这是这家人最后在一起吃的一顿饭了。 程元胜拿着一份报纸坐在沙发上看,其实报纸里写什么他看了就忘了。 “吃饭了。”吴芳说了一声。 程元胜站起身,堆笑着拉着女儿去了餐桌前坐下。 他拿起一片吐司,涂了些草莓酱,递给女儿。 女儿接过,他的手收回,放到桌下,用力控制着不让手再颤抖。 程雨彤表现得不同寻常地镇定,她咬了一口吐司,喝了口杯中温热的牛奶。 其实这吐司什么味,牛奶什么味,她完全吃不出来。 “今天学校的课多吗?”程元胜问。 “这几天班里组织去青云山玩,我不太想去。”程雨彤低声说。 “去,去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程元胜说,“趁着这个机会放松一下。” 他转而问妻子,“你说呢。” 妻子快速地擦了擦脸,将那没忍住的泪抹去,挤出笑容附和说道,“是……是啊,你就出去玩几天。” “那好。”程雨彤又喝了口牛奶,咽下“说谎”带来的紧张。 接着,三人都装着若无其事,吃完了这顿早餐。 程雨彤要去学校,临走时程元胜喊住了她。 程元胜摊开手,“给爸爸一个拥抱。” 程雨彤走了过来,程元胜用力抱住女儿,闻着她身上的味道,他想记住,因为他也许再也不能这样抱女儿了。 而这个父亲的拥抱就更坚定的程雨彤内心的想法。 拥抱结束,她推开门,她没坐电梯,从楼梯小跑着下去 第237章 错换人生 12 关于姚瑶和程雨彤的身世,是一段极其复杂的故事,发生在1979年。 他们是同年同月同一日出生。 当时的程元胜和吴芳是生活在罗城,他们第一次在医院抱在手里的女儿,其实是姚瑶。 姚瑶和程雨彤出生在同一家医院,由于在第一次洗澡的时候,护士将她们的顺序打乱了,所以,最开始是姚瑶成为程元胜和吴芳的女儿。 一直到了姚瑶五岁,有一次生病去医院抽血的时候,才发现姚瑶的血型和程元胜根本不对。 再翻查追究,发现原来当年是在医院抱错了小孩,医院也联系到了程雨彤那边的家人。 这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玩笑! 养了五年的女儿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可是这五年来程元胜夫妻对于姚瑶倾注的感情有多深,这是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是那种怎么也抽离不出来的情绪。 对方的家人提议尽快把女儿换回来。这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把姚瑶还给别人,把程雨彤带回家。 程元胜夫妻看着程雨彤,程雨彤很听话,也很乖,叫他们爸爸妈妈,过早地懂事知道这一切。 他们给程雨彤买了很多玩具,带她去吃好吃,很棒的游乐场玩,这些都是程雨彤之前从未有过的。 因为她“原先的家庭”条件一般,在那个家里她什么都没有,而这一次交换,她得到了那些她曾不敢奢望的一切,就比如过去她心心念的玩具,如今,一句话就唾手可得。 她很享受程元胜和吴芳这对新父母。 但是程元胜和吴芳接受不了,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姚瑶。 去了如此一般的家庭,她的将来要怎么办? 吴芳还因此病了一场,病后变得神神经经患得患失,而那个时候开始,程元胜知道,留在罗城是不行的。 想要忘记姚瑶,就必须离开罗城。 于是他们一家人从罗城迁移到k城,这一走就是几千公里的相隔,就是山高水长,就是不再联络。 不再联络是当时两家人的决定,他们认为这样对程雨彤和姚瑶都是最好的。 必须要让他们爱上新的“爸妈”,忘记旧的“爸妈”,而他们都以为小孩是很容易忘的。 只不过,这样的交换成全了程雨彤,却毁了姚瑶。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一名环卫工人骑车路过郊外。 停了车,开始捡垃圾。 听到一些声音,声音是从井盖下发出的。 环卫工人走到井盖边,把头凑上去又听了听,很微弱地传来“救命啊,救命啊”的声音。 环卫工人慌忙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铁锹,撬开井盖,只见在井盖的下头躺着一名浑身脏兮兮的男子。 男子很虚弱,被救护车送到医院。 救援人员在救起男子的时候,发现井盖下有个塑料袋,里面有些水瓶,还有些面包纸袋。 经过问询,他说自己名叫徐方达,已经不知道在井盖下躺了几天了。 问他为什么会到井盖下? 他输着液瓶,嘴角干枯,回忆起那件事发生的经过—— 徐方达说,他是一名在读的硕士生。 有个女友,名叫姚瑶,姚瑶突然失踪很多天了,手机关机,传呼不回应。 他去问了姚瑶的亲戚,亲戚说姚瑶回老家了。 他感觉不可能,为什么女友会突然不告而别? 而在三天前的一个深夜,他收到以“姚瑶”名字发来的一条传呼,约他去郊区见面。 他兴冲冲的跑去,那时候是凌晨三点。 他到了郊外,站在约定见面的凉亭,等了很久,低着头坐着。 忽然感觉后脑勺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掉到了井盖下。 他试着爬出来,可是这个下水道太深了,他怎么跳都跳不上去。 他大声求救,一直叫,都没有回应。 而他发现井盖下放着几瓶水,还有几块面包。 他开了水瓶,大口喝水,吃了几口面包,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需要保存体力,需要想办法。 这地方应该是郊外,平时只有货车的声音,很少有人经过。 他静静地坐在黑暗的井下等,一听到有脚步声,就大喊。 他控制着自己吃东西的频率,每天只吃一点。 在黑暗中,他渐渐产生了幻觉,从求生,到崩溃,食物吃完了,水也喝完了,感觉自己要撑不下去了。 就在昏昏沉沉感觉要等死的时候,他听到了好像是有什么声音,脚步的声音。 于是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求救,一直叫,一直叫,终于得救了。 与此同时,重案组接到一宗报案。 在山上发现一具血泊中的男子,身中数刀。在尸体边上躺着两名年轻女子。 是附近的村民发现的,重案组的警员赶到现场。 男子年轻,已经宣告死亡,两名女子处于昏迷。身上并无任何伤痕。 “有发现。” 一名警员来到山边,见半山的树枝被折断,上面有些血迹。 这就说明在山下可能还有一人。 警员找了绳子,绑住身体,缓缓滑到山下,果然,在山下又发现了一具男尸。 是中年人,从尸体的表面痕迹来看,应该是坠崖而死。 很快,这些人的身份均被确定。 躺在血泊中身中数刀的男子,名叫郑风,是远在几千公里外——500强企业的市场部经理。 坠崖而死的男子名叫程元胜。 而昏迷倒地的两名女子,一个叫做程雨桐,是程元胜的女儿。 另一个叫做姚瑶。 郑风是被刺死的,一把水果刀上发现了姚瑶、程元胜的指纹。 这到底是一宗怎么样的案件?为什么会发生? 更加蹊跷的是,这两名昏迷的女子在醒来之后,医生检验过,并无大碍。 但是姚瑶和程雨桐竟然同时都失忆了。 她们只是说着,“是我,害死了爸爸。” 程元胜的妻子名叫吴芳,通知吴芳来认尸,但是连吴芳竟然也失踪了。 第238章 错换人生 13 夜晚的23点56分04秒,据说地球自转一天的时间就是23时56分04秒。 而每晚的这个时间,就是阴阳交汇之时。 停尸间的铝合金台上放着郑风的遗体。他的头上被戴上了一个头盔。 十三妹戴上了另一个头盔。 肥佬将冥币插在桃木剑上,点燃火焰,绕着郑风的遗体转圈,“牛鬼蛇神,统统现身,郑风,还魂人世。” 仪式还是要做的。 郑风刚死,他的脑电波还未飘散。 诡案组的成员十三妹按动了盗梦仪器的开关,头盔内喷出一阵迷烟,她双手按着郑风的双手,昏昏睡去。 直达这最后的梦境。 梦境中是在一个福利院。 院子里有一个秋千,秋千中坐着一个十岁的女孩。 一个穿着衬衫、宽宽西裤的十四岁男孩走过去,对女孩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女孩看着小男孩,“我很羡慕你。你长得那么乖,有人要。” “你也很快会离开这里的。” “谁知道明天呢。” “我会给你写信。” 梦境的不稳定,福利院、小女孩如同粉末般消失,只剩下了一个在黑暗中摇晃的孤独秋千。 而此刻,郑风浑身散发着荧光,走到了秋千下,按着那个秋千。 “这是你和姚瑶的少年时代?” 传来一阵声音,郑风转头,看见十三妹,问,你是谁? “这是你最后的梦境,你可以叫我梦境警察。” 郑风回想起,原来他已经死了。 他握着那个秋千,脑电波制造触摸该有的感觉。 他与姚瑶在福利院相识,姚瑶的母亲(玲)过世,父亲姚兵犯事入狱。 她被福利院领养。 而郑风的父母在一次车祸中身亡,从姚瑶的六岁到十岁,郑风的十岁到十四岁,二人一直待在福利院。 他们相互陪伴,郑风感觉姚瑶总是闷闷不乐。 他拉着姚瑶念书,他说,只有念书好,成绩好,我们乖了,才有人要我们。 只有找到收养人,才能改变我们的命运。 但姚瑶对念书的事提不起兴趣,她只喜欢静静地坐在秋千上,若有人来抢秋千,她就去打那人。 打不过,遍体鳞伤,她还要争着一个秋千。 而在十岁那年,郑风被一户人家收养,他一直很努力,考上大学,被500强企业选中。 他买了人生中第一辆车,同事们为他举行升职派对。 在酒里,一名啤酒女郎走了过来,要他买酒。 他抬起头,二十四岁这年他重逢了二十岁的姚瑶。 姚瑶很瘦,手腕上有几处浅浅的伤痕,她举起啤酒,“恭喜你,你有了你想要的人生。” 郑风常常会去酒找姚瑶。 看着姚瑶卖酒被人调戏,他上前阻止,姚瑶说,“你别管我。” “那些人不是好人。” “但是他们可以给我钱!” “你要多少,我给你!” “你能帮得了我一次,能帮得了我一辈子吗?” 他们走在冷清的路上,姚瑶在前,他在后。 姚瑶手中抓着一封信,信是程元胜写的,“亲爱的姚瑶,我是程元胜,你的爸爸,爸爸很想补偿,给我一个机会。” 当我是什么?一个玩具吗?不要了就丢了,现在又在惺惺作态。 姚瑶捏皱那封信,回过头问郑风,“你不是说过要帮我吗?做什么你都愿意?” 他愿意,他们有过在福利院的难忘记忆。共度人生黑暗时。 郑风对姚瑶始终念念不忘。 回忆尽。 郑风握着梦境中的秋千。 十三妹问,“郑风,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被谁杀死的吗?” “程元胜杀了我。” “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个你就要去问他了。” “程元胜也死了。” “死了?”郑风愣了一下。 十三妹说,坠崖死的,同时在现场发现了姚瑶和程雨桐,她们醒来后全部都失忆了,你可以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郑风想开口,但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有些事不能说,他已经死了,但是姚瑶还活着。 守口如瓶,是他能为姚瑶做的最后一件事。 郑风说,是程元胜杀了我,那个混蛋他就该死。 他在组织说辞,但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整为姚瑶开脱。 于是他封了口,说,既然我都已经要死了,你就别烦我了,让我静静呆着。 他坐在了秋千上,闭着眼,吱呀吱呀地摇着秋千。 第239章 错换人生 14 梦境结束,下一个梦境开始。 十三妹和肥佬走到另一个房间,给死者程元胜戴上了头盔。 进入了程元胜的梦境。 是在一栋破旧的居民楼里,“另一个”程元胜领着5岁的姚瑶,把她交给叼着烟的姚兵。 姚瑶在哭,抓着程元胜的衣服,喊着,“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此时浑身散发着萤火虫光芒的程元胜对着梦境中回忆的另一个“程元胜”叫道,“不要换!求求你,不要换。” 他伸手去扑,梦境中的那些人物如同粉末状消散。 地上只剩下一个耷拉着脑袋的兔子玩偶,这是女儿姚瑶的心爱之物。 程元胜抓着那个玩偶,心中想,要是,要是当初没换回来,两个都要,该多好。 十三妹走了过去,说明来意。 程元胜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问,“姚瑶和程雨桐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里。” “医院?她们没事?” “没什么大碍,只是短暂的失忆。” “那就好。”程元胜忽然奇怪地笑了起来,“其实,我死是挺好的,只要她们都没事就好。” 对于他来说,只要姚瑶还活着,那程雨桐就不是谋杀。 只要两个女儿都在,那他这条命,若是能化解两个女儿的仇怨,他觉得是值得的! “郑风是你杀死的?” “是。” “你为什么要杀他?你根本就不认识他。” 为什么?程元胜同样也是愣了一下,他就像是郑风一样,用最后的脑电波在组织着说辞。 “那家伙,哦,我有一个生意把柄落在他手里,他一直威胁我,所以我就干掉了他。” 十三妹皱着眉头,她一听就知道程元胜是在撒谎。 但是梦境审问与现实审问不同。 梦境中,主动权控制在死者手中,死者若是情绪激动,那梦境随时就会崩塌。 十三妹只能换了一个问题问,“那你在杀了郑风之后,事情做成了,又被谁推到了悬崖之下?” “推?没人推我,我是自己跳下去的。” “自己跳下去?”十三妹说,“你不是把仇人杀了,为什么你还要去死?” “我突然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抓,会坐牢,人生无望,那干脆就跳下去。” 十三妹心想,这也太胡扯八道了。 但眼前的程元胜仿佛对于自己的死特别满意,特别开心。 他抬起头,看着梦境中五彩斑斓的云,那云缓慢的转动。 这就是说明,死者心态是放松的,就好像了却了人生最后的心愿。 “呼”地一声,十三妹睁开眼。 从梦境中回到现实,一旁的肥佬问,“怎么样,有眉目了吗?” “没有。”十三妹挠挠头。 这二位死者仿佛对于自己的死因都在隐瞒。 出了停尸间,姚若岚等在门外。 听完十三妹的陈述后,想了想,看来还要去一趟医院。 她希望能用读心催眠的方式,唤起姚瑶和程雨桐的记忆。 一阵雷鸣,姚瑶惊醒了,她看着面前的吴芳。 短暂的失忆全部唤醒。 她清楚的想起了所有的事—— 是的,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下的局,她想要报复程元胜这家人。 她睡了程雨桐暗恋的徐方达。 她故意在家里等程雨桐,在水杯里下了一些迷幻的药。 她激怒程雨桐,让程雨桐失控掐着她的脖子。 她事先吞下假死药,让自己看起来就像是假死状态。 原本,只是一个恶作剧。 她原先的预判,程雨桐一定会仓皇出逃,跑得远远的。 而姚瑶会很快醒来,从k城消失。 让程雨桐一生都背负着担惊受怕的罪名。 那个案发现场,房中的兔子玩偶里装着一个监控设备,郑风是她请来的帮手,郑风看着监控设备,保证姚瑶的安全——万一程雨桐做更过分的事,郑风会在第一时间出现。 但姚瑶没有想到,程雨桐在“误杀”之后第一时间通知了程元胜。 而后,程元胜竟然为程雨桐顶罪。 这更加激起了姚瑶的仇恨,他们都姓“程”,他们才是一家人。 她恨恨地决定,让郑风帮她。勒索程元胜2000万,这是程元胜的全部财产。 其实,她并不打算要这笔钱,她只是想要让程元胜一无所有。 她打算等她解气了,过个一年半载,再出现,让这家人求着把钱还给她。 但所有的一切,都朝着偏离的意外发生。 第240章 错换人生 15 案发之日。 那座山边悬崖,程元胜拿着旅行袋和郑风交易。 姚瑶在远处望着。 程元胜突然拿出刀,捅向郑风,对于他来说,他是打算杀死郑风灭口,而后一走了之的。 目的是让这个秘密再无人知道,程雨桐能全身而退。 几刀之后,郑风倒下。 这时姚瑶震惊了,她从远处跑了过来,抓着郑风,拼命大叫,伸手一摸,郑风已经没有呼吸了。 程元胜看到姚瑶,腿一软,坐在地上,他仿佛明白了所有的事。 而此时在这个山中还有一人,程雨桐竟一直跟着程元胜,也躲在暗处。 当她看见父亲杀死郑风,看到姚瑶出现。 她当场失控了。 程雨桐也跑了出来,她拍打着姚瑶,“都是你,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你还害我爸爸。” 程元胜伸出手,想去拦。 可手却在半空中颤抖着,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他要帮哪一个? 况且,大错已铸成,他杀人了。 怎么办,现在应该怎么办。 自己是完了,可两个女儿的矛盾要如何化解? 黑暗中,那一声声哭声、叫声回荡在山中,惊醒了附近屋子里的邻居。 此时,程元胜站起身,颤颤地走到悬崖边。 回头大喊了一声,“你们别打了!姚瑶!是爸爸我对不起你!我的命还给你!程雨桐,你答应我,从此以后,不许再恨姚瑶,不然我做鬼都不安心。” 极端的话语之后,程元胜纵身一跃,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而程雨桐和姚瑶先是目睹郑风被杀,又再次目睹父亲死在眼前。 受到两次极端刺激后,二人头痛欲裂,同时昏迷了过去。短暂失忆。 此刻。医院。 姚瑶回忆起了所有的事情,她睁着眼看着要掐死自己的吴芳。 突然用哭声、本能地唤了一句,“妈妈,你也要杀死我吗?” 吴芳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 其实当程元胜离开家,准备不再回来的时候,吴芳突然收到了一通勒索电话。 姚瑶用变声器打来的,“你女儿的把柄在我手里,想她没事,把家里的珠宝都带来。” 姚瑶说的时间与交钱地点,是在另一个地方。 她本打算看着郑风收了程元胜的钱,再让郑风去找吴芳拿钱,目的就是要看看他们有多爱女儿,要他们一无所有。 而夫妻二人做了同样的决定。 吴芳以为现在的程雨桐已经和同学去青云山郊游了。 吴芳原本也是想要狠下心,杀了神秘人。 她开始准备,这个时候徐方达找上门,一直问她,程雨桐在吗?姚瑶去了哪里。 这个讨厌的男人,缠着我的两个女儿不放!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吴芳想要吓唬一下徐方达,让他不再缠着自己的女儿。 于是她在深夜,偷偷用姚瑶的名义给徐方达发了一条传呼,让他去了郊外。 在郊外她敲晕徐方达,把他抛下井盖下。 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留在k城,她决定杀了神秘人就逃。 她决定自己顶罪,救程元胜和程雨桐。 但吴芳最后还是于心不忍,她只是想吓唬、关徐方达在井下几日,这样他以后哪敢会接近程雨桐? 吴芳在井下扔下了矿泉水和面包。 之后,她去找神秘人赴约,但是等了一夜,神秘人始终没有出现。 一天之后,她在报纸上看到丈夫遇害的新闻,而两个女儿——竟然都活着。 此刻,吴芳的手放在姚瑶的脸上。 她说,“女儿啊,你没事就好,妈妈怎么会想杀死你呢,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然后我就会去自首。” 是的,吴芳今天来,只是想要看一看这个“死后重生”的女儿。 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很想念姚瑶的。 要是当初,再坚决一点,两个女儿都要,就不会有一出漫长的悲剧。 至此,这宗案件是诡案组最快破获的案件,只用了不到3个小时。 吴芳由于故意伤害徐方达,将入狱。 程雨桐无罪,姚瑶该怎么定罪?她到底犯了什么罪? 15年前的交换,用了一分钟,但从1984年到1999年的这十五年,却改变了两个女孩的命运。 现在她们都才20岁,她们的人生还有五十年、八十年。 心中的创伤需要多久才能被时间抹平? 荒唐的复仇引发悲剧,身为办案的警察、法官,都将做出一个沉重的决定。 第241章 平行奇迹 1 大雄并非是《哆啦a梦》里头的大雄,他姓蔡,是台省人。 蔡姓是台省人的第九大姓氏,大多集中在北港一带。 北港过去多是渔村,村子里的小孩到高中就会去市中心好一点的学校念书或是干脆工作。 大雄十六岁出了北港,去了城市,打工,在游戏厅打游戏,在迪厅蹦迪,过去的大雄曾是一个浪荡子大雄。 服过兵役之后做过很多工作,装修工人、初级厨师、初级理发师。 说是初级是因为大雄没有什么定力,工作大多三四个月就换一份,后来到了二十五岁终于决定投奔几千里外、k城的二伯父。 他卖过手工香皂、凤梨酥、咖啡奶茶、大香肠。 开始努力了,生活渐渐有了起色,娶了妻子,生了一个儿子。 大雄今年三十三岁,他躺在医院里,大雄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舌癌让他的舌头上痛得都是水泡。 前几天,五岁的儿子蔡头(小名)忽然问了大雄一个问题:“爸爸,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大雄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想来想去,他给姚若岚写了一封信。 他们有些交情,去年大雄开了一个便当铺,姚若岚常会光顾,当时大雄就听姚若岚说过梦境计划。 大雄在信中这样写道: 说来惭愧,这些年忙于工作,常常往台省、k城两地跑,也不知道自己瞎忙个什么劲。 儿子出生,我不在身边,直到一周后才回来。 儿子第一次开口叫爸爸,我也不在家。 他学会走路,长牙,那些时光我统统错过,而我也将错过他今后的人生。 医生说我命不久矣。希望儿子蔡头能多在我身边陪陪我。 这段时间蔡头都在医院里陪我,即使因疾病和药物作用令我感到十分疲惫。 但看到抢着为我磨药、递纱布的蔡头,我总是硬撑着不肯闭眼休息。 有天蔡头拿过幼儿园的画作给我看,老师问蔡头将来的志愿,他说,“我长大要当个男护士,照顾我爸爸!” 那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孩子的亲近和可爱,了解自己作为一名父亲的价值。 倘若时光倒流,我多想出席蔡头这五年每一个被我错过的时光瞬间。 我知道我与蔡头很快就会有一场告别,是最后的告别。我知道这不可逆。 就在昨天,蔡头忽然问了我一个问题,“爸爸,我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我明白,这是一个生物知识或者扯到鸡生蛋蛋生鸡更久远的问题——他或许会继续追问,那爸爸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爷爷呢?等等之类。 而且——此时的我已经彻底被舌癌打败,说不出一句话了! 我很想回答我儿子提出的这个问题,在有生之年,最后的几分钟,用一个很酷的方式,完成这次告别。 这一次,拜托您务必要帮帮我。奉上一张十万元的支票,请您一定收下。谢谢! ——友:蔡大雄 钱,姚若岚是退还了,但是这个忙,姚若岚决定帮大雄。 按照大雄的意愿,他是打算在他的梦境之中出现一座足球场,曼城球队的足球场。 他和儿子都相当的喜欢曼城队,他希望在梦境中,他和儿子会穿上曼城队的球衣在球场上踢上一场足球。 这个梦境的构建对于诡案组来说不算难事。 曼城队的主场叫做老特拉福德球场,十三妹这几日都在研究球场相关的数据。 例如精确的座位数,草坪的软硬程度,各个时间段的风向,还有球场屏幕的投影像,广告牌等等。 她力求最大程度让这个梦境看起来真实。 准备妥当之后,诡案组的三人开始等待时间。等待大雄的死亡时间。 其实就在今晚。 大雄的鼻子上插着氧气瓶,气息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妻子张宁陪在他身边,握着大雄的手。 儿子蔡头和姚若岚坐在一侧,姚若岚正在检测盗梦头盔而后为蔡头佩戴上。 “漂亮阿姨,这是什么?”蔡头问。 阿姨姚若岚无力反驳,虽然自己才26岁,但对于蔡头来说确实是个阿姨。 “这是你爸爸送给你的礼物。一个特别的梦。” 原本设计的梦境就是这样的: 梦境就从医院开始,大雄突然从病床上醒来,神清气爽地对儿子说,“蔡头!我们去踢球。” 他们会一起跑出医院,而后坐上十三妹的车,飞驰去1比1还原的老特拉福德球场。 这个梦境的用意是最大程度弱化大雄的死、对于只有5岁儿子的影响,让告别珍重。 随着连接大雄的体征仪出现“滴”的长音之后,大雄死了。妻子张宁抹去眼泪。 姚若岚一声叹息,走到门边,敲了敲,意思是让门外的两个人可以开始了。 此时门被推开,十三妹和肥佬走了进来。 肥佬穿着一身叮当猫的蓝色公仔服,原本,每次潜入梦境前,肥佬都是穿着道士服开坛做法。 但这次不同,毕竟有孩子在场,怕会造成童年阴影,于是肥佬就弄一身卡通衣服,看起来活泼一点。 他调试着盗梦仪器,一共三顶头盔。 死去的大雄已经戴上了头盔,十三妹戴好头盔,给蔡头也戴上。 而后十三妹给肥佬使了个眼色。 肥佬在地上用粉末画了一个太极圈,而后举起一根刚买来的“魔术棍”玩具。 口中念念有词,“小叮当,小叮当,带我去梦境旅行。” 他按动了盗梦仪器。 此情此景,姚若岚总感觉怪怪的,但又觉得是妥当的。毕竟,这样的装束、这样的台词,对于孩子蔡头来说容易接受。 梦境计划正式开始。 只不过谁都没有觉察到,就在此时,这三顶头盔的信号灯快速闪烁了一下。 这一闪烁造成了头盔内的电流紊乱,头盔发出嗡嗡的异常震动,大概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 就在这一秒钟,蔡头,大雄,十三妹同时坠入梦境。 但是很快,又“呼”的一声。 回到世界! 第242章 平行奇迹 2 十三妹睁开眼,看见自己还是在病房里。 但她定睛一看,发现这间病房和刚才的病房又很不相同。 具体来说。 床上躺着的,不是大雄,而是大雄的儿子蔡头,蔡头的头上戴着头盔,生命体征仪显示为0,一旁的张宁正在抹泪。 而大雄竟然坐在椅子上,头上戴着一顶盗梦头盔。 姚若岚也在屋内。 这不可能啊,十三妹想,若是梦境,姚若岚不该出现的。 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十三妹站起身,问姚若岚道,“boss,我在做梦吗?” 姚若岚愣了一下,“你不是刚进入梦境,怎么又回来了?”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大雄“呼”地一声醒来,站起身,慌慌张张地对着张宁、他的妻子叫了一声,“妈妈。” 十三妹万分诧异,大雄为什么叫妻子张宁“妈妈”。 他不是已经死了,为什么又活过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场一阵错乱。 大雄:妈妈,妈妈、 他扑着抱住张宁,张宁说,“老公,你在干什么?你叫我什么?” 十三妹问姚若岚,“boss,大雄不是刚刚死了吗?” 姚若岚说,“你说什么?大雄怎么会死?是他的儿子蔡头去世了。” 十三妹有点崩溃了,她忽然又想到什么,那个机器猫人呢?肥佬呢?肥佬在哪。 姚若岚听后更是震惊,“谁是肥佬?怎么会有人取这样奇怪的名字?” 接下来,十三妹又把事情讲了一遍。 我们是诡案组啊,我和肥佬都是你的组员。 姚若岚说,我们是诡案组没错,但是组员只有我和你,没有肥佬这个人。 怎么可能?十三妹惊呆了。 还是姚若岚聪明,她思索了几分钟,忽然想明白了这件诡异的事情。 简单来说,十三妹现在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个平行世界。 她面前的姚若岚,也不是原来的姚若岚,而是平行世界里的姚若岚。 平行世界与十三妹原先生活的k城大部分场景、事情是相同的,但又有不同。 例如,平行世界没有肥佬这个人。 例如,在平行世界里诡案组只有姚若岚和十三妹。 她们是受了一个叫做大雄的人嘱托,去进行这次盗梦。 在平行世界里,大雄是健康的,是大雄的儿子蔡头得了绝症要死。大雄希望能够进入蔡头的梦境,与他进行告别。 可是,为什么会打开这扇平行世界的大门? 原来,在k城,十三妹在几分钟前入梦。 而在平行世界,平行世界里的十三妹也在同一个时间入梦。 脑电波潜入的时间是相同的,出现了时空紊乱,造成了这样一次奇怪的交换。 简单来说,k城的十三妹、还有5岁的蔡头来到了平行世界。 5岁蔡头因为头盔电波,上身到平行世界、33岁的大雄身体里。 平行世界。 “这太混乱了!”十三妹说。 “你们要想办法回去。”姚若岚看着大雄,“蔡头现在住在他爸爸的身体里,一下到了三十三岁,那大雄的妻子怎么办?到底是老婆还是妈妈?这样的改变如果不纠正,就会引发蝴蝶效应,说不定会导致双时空的混乱。” “我也想回去,boss。那我应该怎么做?”十三妹问。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造成了这样的穿越,但要想穿越回去,无论是我这个平行世界还是你那个k城世界,应该存在一致的思维和感应,所以我想,无论是两个世界都会选择在‘一个时间’再次戴上头盔,穿越回原世界。” 对,姚若岚认定了这个念头: 既然有两个世界,那么两个世界的“她”定是会同样意识到问题,想出同样的解决方法。 姚若岚给米国实验室打了个电话。 实验室分析数据,测算出刚才盗梦的波段信号是在某一个峰值频率,而下一次再出现这个峰值频率,最佳时间是在24小时后。 也就是说,只要在24小时后。 k城和平行世界的两队人,只要同时入梦,应该就能够重新回到各自的世界。 主意打定,首先,要离开医院。 在平行世界里的蔡头已经死了,下一次盗梦不可能在停尸间进行,必须先把场景转移到诡案组。 但怎么离开比较合适?要如何和医院说明情况? 只能找许文山帮忙了。 姚若岚给许文山打了个电话,十五分钟后,许文山就到了医院。 找了辆车,将蔡头的遗体装上车。同时将张宁,大雄(灵魂是k城的蔡头)也都带上了车。 到了诡案组,许文山又忙前忙后的准备了些吃的,喝的。 在等待下次入梦的这24小时,张宁和大雄、蔡头的遗体都要在诡案组呆着。 忙完一切后,许文山对姚若岚说,“那我就先走了,今晚的电影就不去看了,等下次再看。” “好。”姚若岚说。 许文山深情地望了一眼姚若岚,“你记得要按时吃饭。” 说完他开车离开。 十三妹看到此景又是一愣,问姚若岚,“boss,许文山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男友做这些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这,十三妹想,原来在平行世界,许文山竟然和姚若岚谈起了恋爱。 第243章 平行奇迹 3 诡案组的一间休息室。 “蔡头”从洗手间里出来,裤子拉链拉了一半,脸上的胡子也长得乱七八糟的。 “妈妈,我我尿裤子了。”蔡头显得很紧张。 张宁在浴室里替他洗了澡,浴室中有一面镜子,蔡头看着自己在镜子里的样子。 他明明是个5岁小孩,却住在了父亲蔡大雄33岁的身体里,那种感觉相当的不舒服,不习惯。 “我我原来一直想做一个大人,但现在觉得,做一个大人好糟。” 对于张宁来说,这也同样需要适应。 死去的儿子现在又来到了丈夫的体内,而这个儿子又不能称之为儿子,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 真的有平行世界吗? 在这个世界中蔡头得了绝症死了,而在k城的蔡头还活着,对于张宁来说,会不会是弥补了一丝遗憾呢? 她找了条毛巾为蔡头擦头发,而后用吹风机小心翼翼吹干,只有她自己能理解此刻她心中复杂的情绪。 她多想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多想儿子能陪伴她日夜年年,可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她又获得了最后的24小时。 她从后头抱住“蔡头”,哽咽地哭着说道,“妈妈是爱你,爸爸是爱你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蔡头看到了桌台上几支彩笔,忽然说,“妈妈,我想画画。” 蔡头开始画画,张宁就坐在一旁陪着蔡头。 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擦去他额头的汗,和蔡头聊天,无论什么话题都好。 她找来摄像机,拍摄下这些画面。 蔡头一直画一直画,他画他和爸爸在球场踢球,画妈妈和他吃早餐,画他们三人住的房子,去山中旅行。 画了十几张,张宁拿起那些画。 心想,这每一张画,在一切复原后,在丈夫“回来”之后,对于他们夫妻都是珍贵的财产,至少能抚慰他们的丧子之痛。 等到困了,张宁就抱着蔡头睡觉。 张宁抱着成年人躯体的“蔡头”,闭着眼,幻想他已长大。 记住这种温度,记住这冥冥宇宙所赐予的奇迹时光。 与此同时,k城。同样是诡案组。 来自平行世界的大雄穿越到此,他进入了5岁儿子蔡头的身体中。 首先,他是看到“自己”得了舌癌死在病床中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上一刻还在儿子的去世中悲伤不能自拔,这一刻就看到自己死在自己的面前。 他小口喝着啤酒,此刻大雄的身体是个5岁孩子,酒精反应的剧烈。 “换个角度来说,蔡头在另一个平行世界,还是很棒地活着。”姚若岚说。 两个世界里的姚若岚同样聪明,都很快猜出了这事为什么会发生,也都想到了同样的解决方式。 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姚若岚去开门,外头站着张宁,她来找自己的丈夫大雄。 “我想和他出去走走。”张宁说。 张宁开车,她和大雄去了海边,在柔软的沙滩上侧着风前行。 大雄此刻在5岁儿子的身体里。 张宁牵着“儿子”的小手,愣愣地看着他,在内心要说服自己,面前的是她刚刚舌癌死去的丈夫。 可又不是她的丈夫,是来自平行世界的丈夫。 混乱,不堪,颠倒,不可想象,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人生。 他们坐在沙滩上,看着前方潮水涌来深不可测的大海。 张宁捋了捋头发,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叫你老公,我们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 “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我都是一样爱着你。” 张宁没忍住,哭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照顾舌癌的丈夫到去世,她一直撑着,太累了。 现在她好像才得到释放,她伏在大雄“小小的躯体”上说,“老公,我很想你。” 回忆起过去时光,如何相遇,如何相爱,去过哪些地方。 今年是他们结婚的第七年,大雄说,“张宁,谢谢你让我长大,让我从一个浪荡子到有了家庭,知道了身为男人的责任。在另外一个世界我会好好爱你,永远爱你。而在这个世界我很快就要走了,蔡头就拜托你照顾了。你不要太累,你答应我一定要再结婚,你还年轻,我相信无论是哪个世界的我,都希望你会幸福,一定要幸福。” 大雄用小小的手抓着张宁的手,说了很久很久。 晚上,来自k城的十三妹睡了一觉,恢复了精神,打算出门散步透透气。 走到门口,一个保安亭,门卫正在看电视。 在平行世界里,是没有肥佬这个人物。 七千平米的陈年旧案洋楼(也就是诡案组),就姚若岚、十三妹,还有门口的这个门卫。 从1970年陈年旧案档案室成立,门卫就在这里上班,一晃到如今已经30年了。 十三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k城,过去的档案馆就是由一名门卫看门,而在去年,门卫年纪大了,于是就让门卫的儿子肥佬接班。 在k城,门卫与肥佬是父子关系。 那在平行世界里,肥佬又去了哪里呢? 十三妹走到保安亭,进去和门卫聊天。 “大爷,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名叫肥佬?” “肥佬是谁?”门卫一愣,“我没有儿子啊。”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中人是门卫的妻子,妻子在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妻子去世后,门卫一直孤身一人,也不再娶,他对于妻子是念念不忘的。 此时的十三妹心中更加疑惑: 为什么会这样呢? 按理说,在这个平行世界中,姚若岚在、许文山在、自己也在,连门卫都在。 关于蔡头与大雄,虽然死亡的人不同,但是也都同时出现过,而同样用“一个人的死”平衡了事件。 也就是说,在这一时刻,k城和平行世界应该所有的人物都是同步出现的。 但为什么偏偏少了一个肥佬? 她又问了门卫一次,“你真的从不认识肥佬这个人吗?或者你有没有侄儿什么的,很喜欢开坛做法,也在厨子培训班进修过?” “这还真没有。”门卫肯定地说。 他又想起了那个名字,“肥佬,怎么会有人取这么奇怪的名字。” 第244章 平行奇迹 4 一个小时后,“大雄”和张宁离开海边。 时间还有,他们回到家中。 到家之后,大雄开始给他的儿子——k城还活着的儿子、现在自己的“身体”写信。 因为在k城的大雄死于舌癌,儿子会在没有父爱的环境中长大。 他看看表,还有20小时才会开始交换盗梦。 既然多出了这20小时,竟然阴错阳差的从平行世界穿越到了k城。 大雄应该为儿子做点什么。他打算能写多少就写多少,想到什么就写什么。 起初,他想写一些教诲的话,例如,儿子,以后千万别抽烟,要好好读书,要听妈妈的话。 但写了几句后,他就把纸揉皱,教诲若是有用那要人生干嘛? 成长就是在犯错中进行着的。 而后,大雄将信的内容转为回忆,回忆他在另一个平行世界、这三十三年的人生。 发生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是如何长大,交了哪些朋友,写着写着他觉得k城的儿子看这些会闷。 于是他开始写故事,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许多离奇古怪的故事。 会说话的火烈鸟,河水中不被捉到的大鱼,双胞胎连体歌舞姐妹花,独眼的火枪手。 这些故事,是当年大雄父亲在每个夜晚和大雄讲的睡前故事。 此刻,平行世界的大雄坐在书桌上,用小小的手提笔写着每一个故事。 在写的时候添加了一些桥段: 儿子,我是你的父亲大雄,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正在山上冒险 对,今天我去了一个森林,那里有一只极其珍贵的火烈鸟。 有坏人要抓它们卖钱,对,我不得不留在山上保护这只火烈鸟。 儿子,我是你的父亲大雄,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些火烈鸟吗?它们已经安全了。 但是我又进入了一个隐藏在山林里的神秘小镇。 这个小镇里的人不肯放我走,这里的人太奇怪了,都是双胞胎,还有连体长在一起的姐妹花。 儿子,我去了一个马戏团,要在那里干活,马戏团的老板竟是个独眼怪人。 写着写着,大雄开始明白,每一个父亲对于孩子讲奇幻故事是有意义: 让孩子们相信人世间有奇妙之处,离别的人不曾走远,住在星星里,住在异世界。 来自平行世界的大雄很后悔为什么这么多故事,在他那个世界,他都没和蔡头说过呢? 终日为生意奔波,他错过了多少个陪蔡头睡觉的夜晚。 充满愧疚的、来自平行世界的大雄一共写下了二十四篇短故事。 而后他将这二十个故事交给张宁。 说,“等我离开后,你把这些故事装在信封里,之后每个月都假装是一封信寄来,把故事读给蔡头听。” 平行世界的大雄,希望用这种方式告诉k城的蔡头,父亲并没有死。 只是一直在远处冒险。 他心想,这些故事可以陪伴k城的蔡头度过他的童年。 与此同时,在一片虚无的梦境,漂浮着两个人。 来自k城,得了舌癌死去的大雄和来自平行世界得了绝症死去的蔡头。 由于紊乱的穿越,而将大雄和蔡头留在这里。 他们就像是被放逐在了一个无人黑洞,身边没有能够触摸到的东西。 四处都是黑乎乎的,围绕他们的是成千上万相距几亿光年的白色星球。 “爸爸,我很怕。” “不要怕,我的儿子。”大雄拉住蔡头的手。 其实,在这个世界的二人是最不知所措的,首先他们不明白为何会来这里。 随后他们发现原来对方口中都称自己生了重病。但无论是哪一个世界,父与子的关系,父与子的爱是不会改变。 而后,他们意外地发现,在这个黑洞时空中,他们拥有“回忆旅行”的本领。 “蔡头,只要我们闭上眼,双手握拳,想着你想到达的过去,就可以去那里。” 他们穿越回忆,来到过去的一个又一个场景之中。 一间游戏机厅,叼着烟打游戏机的少年。 大雄告诉儿子说,“你看,这个是过去的老爸,一个浪荡子的我。” 一间戏院门口,头上梳了发蜡,手里捧着爆米花和可乐的青年。 大雄告诉儿子,“你看,这是爸爸和妈妈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一会儿你就可以看见妈妈了,妈妈以前头发是很短很短的。” 婚礼是办在市区一家三星级酒店,而后回到北港那又办了一场。 大雄带着儿子一一光临那些场面。 他们继续看着儿子出生的医院,第一次长牙,第一次上幼儿园,第一次被揍后抱着书包坐在秋千上,哭得脸肿肿的蔡头。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在倒带,倒带回忆这微不足道且平凡的一生。 第245章 平行奇迹 5 24小时转眼过去,盗梦的时间到达。 平行世界、k城,两队人都同样出现在诡案组内。 十三妹戴上了头盔。大雄和蔡头也都套上了头盔。 他们倒数时间,109876 在数到1的一刻,借助头盔上的最强峰值,借助电波,共同返回原世界。 这一次的梦境非常特别,由于k城和平行世界是在梦中交替。 所以在梦境之中出现了所有人的“两个人”。 即同时出现了k城和平行世界的十三妹,两个世界的大雄,两个世界的蔡头。 他们都留在了同一个梦境中,地点是在1比1复制的老特拉福德足球场。 k城的十三妹和平行世界的十三妹聊得不亦乐乎。 二人的言行思维、喜好均是相同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你也喜欢睡觉?” “睡觉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 “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k城的十三妹问平行世界的十三妹,“你会认识一个叫做肥佬的人吗?” “肥佬?” “对,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古古怪怪的,经常拿一把桃木剑,开坛作法,还很会做菜,做的饭菜相当好吃。” k城的十三妹细致的描述着肥佬的样貌言行。 “容我想想!”平行世界的十三妹回忆了一会儿,说,“你说的这个名字,我是没听过,但你描述的这个人,我曾经在梦境中见过。” “梦境?” 平行世界的十三妹说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有几次她在沉睡做梦的时候,梦境里是有这么一个人物。 她看到一个奇装异服的男子举着桃木剑,一会儿说,“般若波罗蜜,带我去旅行。” 有时候这人又换了一身橙黄色的格斗服,在山中摆弄双截棍。 不过那些画面晃动得很快。她看到的这个人,总是来去匆匆,一直在一个像是太极圈的圆圈里。 平行世界的十三妹说,“真是太怪了,每次醒来我都是感觉一阵诡异。” k城的十三妹听后想,确实是一件怪事。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差不多要换回来了,她们拥抱告别,“好好睡觉!有缘再见!” 随后平行世界的十三妹消失,k城的十三妹留下了继续控制梦境。 平行世界的大雄安慰k城的大雄,“那个” 平行世界的大雄想了想说道,“不要怕!” “我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怕的。”k城的大雄拍了拍平行世界大雄的肩膀,“你还活着,烟还是戒了。” “蔡头死了,我很难过。”平行世界的大雄哭了。 “坚强点!大雄!你还要照顾张宁,还要照顾你的亲人,你还活着,你是男人,就有撑起这个家的责任,知道吗?” “嗯。”平行世界的大雄点点头,而后对k城的大雄说,“对了,我帮你写了很多故事,给你的蔡头,你还记得咱们的爸爸,这些故事都是他说给我们听的。” 随后平行世界的大雄消失。 k城的蔡头和平行世界的蔡头一直在聊科幻。 平行世界的蔡头没有看过钢铁侠,k城的蔡头就绘声绘色的描述。 平行世界的蔡头听得很满足,突然不舍地说,“我是看不到了,那以后你帮我看,帮我玩,可以吗?” “好的!” 两个人击掌勾手,随后平行世界的蔡头消失。 画面之中,这个梦境之中终于只剩下了k城的大雄和的k城的蔡头——得了舌癌已经死了的大雄,和活着的蔡头。 他们此刻身处在老特拉福德足球场的中央。 头顶是繁星遍布的夜空,地面是球场草地,有风吹过,吹来一个足球。 他们穿着最喜欢的曼联队球服,在巨大的足球场中开始踢球。 大雄拉着蔡头的手,站在蔡头的身后,蹲下身,让蔡头的眼睛盯着球门。 蔡头摆起了右脚,射门!球进了! 大雄将蔡头举起,举得很高,此时头顶一颗颗的流星开始滑落,而后形成了壮阔的流星雨。 这是一个对于他们都注定难忘的梦。 蔡头大叫,“爸爸!” “儿子!” “爸爸!” 到了快分别的时候,梦境出现了晃动。 大雄将儿子放下,他单腿跪在草地上,摸着儿子的头,“蔡头,爸爸现在要去冒险,去保护火烈鸟,去找大鱼,要去很远的地方。” “嗯。”蔡头看着父亲。 “爸爸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给你写信。” “嗯。” “照顾好妈妈,你是大孩子了。” “嗯。” “那爸爸要走了哦。” “爸爸。”蔡头忽然很认真地说:“你去。早些回来。” 大雄湿润着眼眶,看着蔡头,蔡头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谢谢你,大雄,再见。”蔡头依然认真的看着大雄。 大雄站起身,朝着球场的出口走去,而后转头说道:“儿子,再见!” 随后梦境崩塌。一切结束。 回到k城。诡案组。所有人终于被完整地换回来了。 五岁的蔡头从床上坐起身,一旁的姚若岚为他脱下了头盔。 此时大雄的遗体已经被快速运走了。 张宁抱着蔡头,蔡头将头伏在母亲的怀中,像是做了一场奇迹般的梦。 第246章 无赖 1 天花板的风扇旋转着,地上有一只蚂蚁在爬,搬运一粒沙的糖,能享受一天。 老式留声机播放着肖邦的夜曲,诡案组的办公室。 门是开着的,一阵脚步声,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进入。 碎花衬衫,很整齐,宽宽大大的裙子,一双虽然旧但是擦得很亮的皮鞋。 老妇人名叫肖芳,有六十五了,脸上的皱纹褶子就像是被岁月这把无情刀划了一刀又一刀。 “你想要见谁呢?”肥佬问。 皮箱里有一张镶嵌在金色框里的黑白照片,照片应该是经过放大处理,还是有些模糊,照片中是一个青年人,表情十分木讷。 这张照片,就像是这名青年人在不情愿的情况下拍摄的。 可以看出,这张照片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了。 “这位是你已故的恋人?”肥佬问。 “不是的。”肖芳摇摇头,说,“这照片估计有100年历史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 她抚摸着照片,说,这人名叫陈润年,我十分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这要从肖芳的家族往事说起。 肖芳的太爷爷名叫肖古枫,是一名十分有名望的医生,是家族的荣耀。 肖古枫死于1920年,死的时候40岁。 在死前他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把自己的自画像、曾经本就为数不多的照片全都烧了,立下遗嘱,不许家人在往后的任何忌日悼念他,似乎是要家里人彻彻底底忘了他的模样。 而在临死前,肖古枫留下了一张照片,就是这个青年人的照片。 这个青年是谁?肖古枫没说,但是他嘱咐自己的家人,把这个叫做陈润年的青年男子照片挂在家中供奉位,无论节日、忌日、初一十五,都要上香。 肖芳的爷爷似乎猜出了点秘密,不过他守口如瓶。 爷爷去世后,肖芳的爸爸全不知情,但依旧老实地供奉着。 不过仪式缩减,每到春节,领着一帮孩子进屋说,“来,给这个叫陈润年的磕个头。” 年幼的肖芳傻傻地磕头,问这人是谁,肖芳的爸爸就说,“可能是什么大恩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族。” 再到后来,父亲也离世了,家族的人走得走,散得散。 肖芳由于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生儿育女,而这个家族,到了她这一代,风烛残年,似乎就要灭了。 最近肖芳咳嗽得厉害,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差,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她磕了大几十年头、这个叫做陈润年的青年人到底是谁。 这是诡案组接待的第四位参与实验者。 找到陈润年,并且让陈润年与肖芳见上一面。 · 想念之城。 十三妹在山中行走。 这地方实在偏僻,那个陈氏村在哪儿呢?十三妹心想。 前方有个农人背着重重的柴,十三妹忙快步上前询问,“大叔,你知道陈氏村怎么走吗?” 农人看上去很健壮,手指前方,“走上一公里,有三条分叉路,走中间那个。” “谢谢啊。”十三妹话音未落,只见那个农人如同粉末一般在空中萦绕。 若是人间有人思念,那么想念之城的故人就会在。 反之,若是人间再无人想起故人,那么故人就会在想念之城灰飞烟灭。 看来,最后一个想念农人的人已经离世了。 农人消散后,那些粉末像是旋涡一般,快速旋转,旋涡散去,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 老妇人驼着背,继续朝着山路行走。 她是农人的女儿,她也成为了想念之城的一个“居民”,带着儿子的想念。 有人来,有人去,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十三妹叹息。 她走了一里,看见分叉路,中间那路雾蒙蒙的,遥见陈氏村,一个看起来十分古旧的村子,就像是存于百年前。 道路两边的树都枯了,乌鸦停在枝干上,枝干上有白白的绸带。 地上种着野玫瑰,早已死去,如干花般一碰就裂,花瓣落在一座座坟前。 这路两旁立着数十座墓碑,看来百年前,这个陈氏村曾发生过极其悲惨的事情,十三妹心想。 确实,在百年前,那场瘟疫就是从陈氏村蔓延起来的。 十三妹来到了陈氏村,有数十栋旧村屋,每个村屋门前都站着一个“人”。 定睛一看,不是人,是雕琢栩栩如生的木头人。 木头人的面部涂抹上颜料的颜色,都穿着衣服,立在门口。 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声音,“陈大爷,吃饭了没啊。” 十三妹看见一个痞痞瘦瘦的青年男子,正对着一栋村屋前的一个木头人说话,“陈大爷,天冷了,衣服要多穿点,我给你做了一个新拐杖。” 青年人将一根木头拐杖放在了“木头人陈大爷”的手中。 十三妹慢慢朝前走,她看见这屋子里除了木头人,还有木头牛、木头鸡,每一件都雕琢得栩栩如生。 不光是这里,十三妹惊奇地看着整个陈氏村。 大约有一百多个木头人,几百头木头牛、猪、鸡,一切的一切,就仿佛百年前的陈氏村重现。 陈氏村的人在百年前全都死在了瘟疫中,早就埋在了村前的坟场中。 而这名青年人是陈氏村唯一、活在想念之城的人。 这所有的木头人、动物都是他雕出来的。他日日守在这个村子里,与木头自说自话。 他就是陈润年,在想念之城的陈氏村、孤独的呆了足足100年。 第247章 无赖 2 人世间,k城。 一辆生物化学研究所的车停在博物馆前,从车上下来两名工作人员。 他们进入博物馆,找到馆长,问,“东西在这里吗?” 馆长领着两名工作人员走到二楼的一个陈列柜前,这个柜子里摆着13口棺材。 是迷你棺材,每个长宽大约20厘米x10厘米。 有两个迷你棺材的盖子打开,里头放着——更加小巧迷你。精致的木头人。 在每口迷你棺材的盖子上,用刀整齐地刻着人名,陈三水、陈翠 这13口——不知是为何会有的迷你棺材上,刻着13个姓陈的人,从名字上看有男有女。 这些迷你棺材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在距离陈氏村不远的一个山洞被发现。 发现的时候,考古学家仔细研究了这些迷你棺材。 发现这些棺材存在已久,究竟是什么人制造了这样精细的东西? 做这些棺材有什么用?纪念谁? 考古学家翻阅文献记载,发现了一个很有争议的坊间传闻—— 和1900年一场蔓延全城的瘟疫有关。 此刻,博物馆内。 馆长戴着手套,小心翼翼地取出13口迷你棺材,两名生物化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打开密封箱,将物品装了进去。 之后工作人员回到车里,车继续在闹市开。 开了几十分钟,车停在一栋古宅大房子前。回形结构,占地约400平方。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名医肖古枫遗址故居”。 大院门前立着一尊雕像,雕像是一个穿着西装、戴圆眼镜的男子。 手中拿着厚厚的医学书,雕像下刻着这个被后世瞻仰者的名字和丰功伟绩。 肖古枫,1900年留洋归来,将当时国外较为先进的医学技术与中医结合,发扬光大。 生于1880,死于1920。 雕像的脸部精致,但这并不是肖古枫真正的样子。 他没有留下一张照片,后人只能凭着想象,刻出他的样子,纪念这位绝世名医。 他可是在1900年救了人的再世华佗。 这栋雕像后的房子就是肖古枫生前居住的地方。 两名生物化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进入院子,找到了“肖古枫遗址故居”的馆长。 馆长领着二人走进左侧的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几个玻璃柜,陈列着肖古枫生前保存下来的遗物——几把残旧的手术刀,一本手写的行医笔记。 生物化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将这些物品小心取出,装进密封箱。 “什么时候会出结果呢?”馆长关切地问。 “不知道,毕竟这是一项从没有研究过的课题。”工作人员答。 “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有消息请尽快通知我。”馆长盯着那个密封箱看。 外头突然下起了雨,雨水打在了肖古枫的雕像上。 第二日清晨,肖芳起了个大早,带着一只乌龟去了山上。 山上有一座庙,庙外是个放生池。 她将乌龟放入放生池,嘴里念了几句话,而后去了庙中,面对慈悲的佛像,虔诚地上了第一炷香,磕头。 “宽恕,宽恕。”她口中默念。 肖芳感觉胸口闷闷地痛,咳嗽了几声。 医生说她得了病,她马上就要去住院了,七十五岁这个年龄住院,生死未知。 跪拜完之后肖芳走到庙外,露天的空地上有三个巨大的鼎,鼎内插着蜡烛和香火。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这封信很有年代了,这是父亲留给她的一封家书。 本来家书是要一代传一代的,但她无后人,信也传不下去了。 肖芳将那封父亲留下的家书放在蜡烛上,看着信燃烧成灰烬,舒了口气,那个秘密再无人知。 离开的时候,她意外见到了那个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能让生者与死者见上的一面的——肥佬。 “你怎么在这里?”肖芳问。 “你要找的那个人有眉目了。”肥佬说。 二人离开庙,在山中的一个凉亭坐下,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天空飞过几只扑腾翅膀的蜂鸟。 肥佬说,“陈润年我帮你找到了,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见这个人。” “什么意思?”肖芳问。 “其实他和你的家族并没有太大关系,而且他的身份不太行。” “不太行?”肖芳吃惊地看着肥佬。 肥佬故作深沉地点头,“你听我给你讲讲陈润年是何许人也,再决定是不是要见他。” “你说,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肖芳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肥佬。 第248章 无赖 3 随后这段封尘100年的往事被揭开了。 陈润年是陈氏村的人,他是一个盗墓贼。 在那个年代,实行墓葬,人死之后,一口棺材葬下,棺材里都会放一些陪葬品。 盗墓贼这个职业由此而生。 盗墓贼游走在坊间,探听今日哪家有人去世,什么样的家庭背景。 而后选择在月黑风高之夜,悄悄来到墓前,挖开墓,取出棺材,得到棺材里的陪葬品,再把土埋上。 1900年,碰上一场瘟疫从陈氏村蔓延到全城,死的人特别多,盗墓贼也就越来越猖狂。 百姓的头很痛,自家死了人,家人在死后还要被无情扒出,是何等不敬。 有一些做棺材的铺子看到了商机—— 在给死人做棺材的时候会加用一些锁器、鲁班木术之类的,将棺材封得牢牢的,让棺材打不开。 但这样就更激发了盗墓贼的猖狂盗窃欲望。 为什么?一口棺材,肯花大价钱将棺材密封,那里面一定有不少好东西。 于是盗墓贼结伙成团,三四人同时行动,夜晚从土里挖出棺材,装上马车扛走。 他们将棺材带到一座无人的山上,用刀、火将棺木恶意破坏,取出里头的陪葬物品,再随便找个地方将死人埋了,或者干脆直接烧了。 一时间,四处均发现不少焦炭的尸体,民怨四起,纷纷抗议,警察厅压力甚大,决定严惩盗墓贼。 而陈润年就是被抓的一名盗墓贼。 被抓后,他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而后被执行绞刑。 绞刑当日,警察厅高调张扬,让全城的人都到市中心来观看陈润年的死刑。 为的是警示,告诉那些想要盗墓的人——你们可都看着,这就是你的下场。 当时有几个洋人报社的记者也在,一个记者在绞刑前访问了陈润年,问他为什么做这事。 陈润年说,“都快饿死了,不做哪有钱。” 洋人记者问,“你后悔吗?” 20岁的陈润年咧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后啥悔,十八年后老子还是一条汉子!” 记者的后方有一个大相机,咔嚓一声,拍下了陈润年的照片,于是就有了那张留在肖芳家族里——陈润年神情木讷的照片。 得到照片,记者出于关怀、奖励,拿出一瓶新奇的物品。 可乐,这东西诞生于1886年,记者给陈润年喝了这瓶气泡黑糖水,陈润年抽了支烟,又吃了人生最后一碗面。 1900年十二月的正午,“酒足饭饱”的20岁的陈润年被押付绞刑场。 绞刑场聚集围观了一千多人,唾骂声,一个个臭鸡蛋、烂菜抛向刑刑台,打在陈润年的脸上,遍体鳞伤的身上。 他被两个壮汉压着,拖了上去,脖子挂在吊绳上,一个壮汉拉下开关,木头暗门悬空。 陈润年的脚扑腾了几下,死在了恶名喧嚣中。 此后,盗墓贼这生意再无人敢做,加上那场瘟疫得到控制,终于太平了一阵子。 “这就是陈润年的故事。” 肥佬说完,转头看着肖芳,“依我判断,1900年,陈润年死的时候是20岁,而你的太爷爷肖古枫在当年正好也是20出头,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我估计你的太爷爷和陈润年应该是朋友,交情不浅,或者就是陈润年对肖古枫有什么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在那个年代牢牢铭记,都是要报的,但碍于这个陈润年的肮脏身份,所以你的太爷爷肖古枫只能偷偷祭拜,在他死后,也让后人祭拜他,但是不能提陈润年过去的事,怕被连累恶名。” 肖芳听完,低着头,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你了解就好,我看你就不要再见他了,没啥特别的。”肥佬说。 “没关系的。”肖芳摇摇头。 她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开口,半天之后才说,“既然他是我太爷爷的朋友,对我的家族有大恩,那我还是要见他一面,和他表示感谢,告诉他,他救过我的太爷爷,让我的太爷爷成为一代绝世名医,告诉他,我们的家族因他而百年兴旺。” “你确定?”肥佬又问一遍。 “确定。”肖芳点点头。 “那好,明晚我来接你。”肥佬说,“明晚的23点56分04秒,我会让你和陈润年见上一面。” 第249章 无赖 4 与此同时,生物化学研究所内。 六七个工作人员正在进行着一项有趣的实验。 一张工作台上,放置着那13口迷你棺材,13个木头人,工作人员用镊子夹出棺材上一些微小的细丝——提取dna。 dna技术开始被运用。 他们在采集这些迷你棺材、木头人上的细丝,他们想要知道能不能提取到有用的dna。 他们想要知道一百多年前这些棺材究竟是谁雕刻的,为什么要雕刻。 那个坊间流传的传闻难道说是真的? 另一张工作台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行医笔记,是绝世名医肖古枫所写,还有几把他生前用过的手术刀。 工作人员细心的用棉签粘在这百年前遗物的每一处,希望能找到肖古枫当年留下的一滴汗渍,或是微小的血痕。 如果这样,就能提取到肖古枫的dna。 行医笔记、手术刀。 棺材里的木头人 经过漫长取证,那些提取出来的小细丝经过化学容器的浸泡、反应,出现在了显微镜下。 工作人员细致的观察,在找,有发现,一个微粒,两个微粒。 而后,他们将从肖古枫遗物中找到的疑似残留dna,和其中一个迷你木头人上找到的疑似残留dna进行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电脑,他们在等待,等待电脑分析的结果。 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了一行英文字——无法证实。 还是失败了,大家都叹了口气,不过这些证物都被保留在了生物化学研究所。 他们继续等待,交给时间。 也许再过20年、50年、100年,更加先进的dna技术会让这个百年谜案的谜题得到解答。 · 地球自转一日的时间并不是24小时,而是23小时56分04秒。 所以每天有3分56秒,是奇妙之时。 第二日的深夜,在一个废弃的露天停车场。 肥佬在地上画了一个阴和阳的太极圈。 两张单人沙发,一张沙发上坐着呼呼大睡的十三妹,她早已漫游冥界。 肖芳坐在另一张沙发上,肥佬为她戴上盗梦头盔。 现在的时间是23点55分,肥佬说,“再过1分钟,陈润年就会出现,你们说话的时间只有不到4分钟。” “明白了。”肖芳点头感谢。 “好了。睡。”肥佬按动了盗梦仪的开关。从肖芳佩戴的头盔内喷射出了一阵迷烟。 与此同时,想念之城。 如出一辙的露天停车场,阴阳太极圈、集装箱小屋。 当你在想念一件物品、一个地方的时候,这些东西也同时会出现在想念之城。 十三妹,让陈润年站在太极圈的阴面。 年轻的陈润年穿着布衣,手中抱着一个木头人。 “这个木头人,一会儿,肖芳也能看见吗?”陈润年问十三妹。 “可以。” “那就好。”陈润年摸了摸木头人,木头人雕刻的是一名栩栩如生的青年男子,看起来很有学识,穿着西装,戴着圆框眼镜。 倒数开始。 10,9,8,7 23点56分04秒,地球自转一圈结束的时间。 静默有时,想念此时。 肥佬举起桃木剑默念咒语,“波若波罗密,带我去旅行!” 奇怪的咒语,仿佛有什么特殊的磁场魔力。 令两座城、同样的露天停车场的太极圈、集装箱小屋相联。 第250章 无赖 5 太极圈内,肖芳终于见到了陈润年。 “恩人,我终于看见你了。”肖芳很激动,想要跪下,陈润年拉住了肖芳,“你就是肖古枫的曾孙女?” “嗯。” “那太好了。”陈润年说,“我听说你们家族一直都不知道肖古枫长什么样,我今天把这个木头人带来了,你的太爷爷,他就长这个样。” 陈润年指着那个一比一的木头人,“无论是身高、体型都是一模一样的,我雕刻了好久了。” 肖芳看着那个木头人,她终于知道这个家族里、这位声名显赫的绝世名医肖古枫的样貌了。 肖芳泪流满面,而后执意跪在地上,“咚、咚”,一声声地给陈润年磕头。 “别这样,别这样!”陈润年说。 “不,你才是绝世名医,你受得起,你受得起!” 其实那个封存100年的秘密,留在了肖芳爷爷的一封家书里,爷爷死后将家书传给了肖芳的父亲,父亲死后,又将家书留给了肖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1900年,有两个年轻人在夜晚相见,他们策划了一件极其秘密的事。 那一年瘟疫盛行,陈氏村里的人都得了瘟疫,死了大半,而这场瘟疫还在乡村、城市里继续传播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任何一个江湖医生、大医生都无计可施。 “或许有一个方法可行,我一定要知道这场瘟疫是怎么回事。”20岁的肖古枫对20岁的陈润年说。 他们是儿时好友,长大后,肖古枫去了国外学习先进医术,而陈润年成了一名木匠。 因为瘟疫,让陈氏村的人死了大半,陈润年的父母也都要奄奄一息,陈润年跑到城里去找留洋归来的肖古枫求助。 肖古枫很想知道这病要如何治疗,但要治,光靠摸脉搏、观气色是不够的。他需要知道这病到底对人身体的器脏会带来哪些变化。 这就意味着不得不——解剖尸体。 然而在那个保守的年代,这被视为对死者的极为不敬,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事,可如果不能看到一个个得瘟疫死者的尸体,就没办法研究出解药。 而且尸体一定要是刚死不久的,鲜活的。 那一晚,二人抽了很多水烟,抽完之后,陈润年对肖古枫说,“你找个地方做你的事,每一晚我都会给你带一具鲜活的尸体。” 足足13个夜晚,陈润年疯狂地盗了13具尸体,有几个根本就还没下葬,他直接从屋子里偷出来。 而在第14夜,陈润年打算偷第14具尸体的时候,他被官兵抓个正着。 官兵把他带回刑房,绑在十字架上,严刑拷打,问他,“你干嘛偷尸体。” 火红的烙印烙在他的胸膛,陈润年咧着嘴,喷了口血,笑着说,“盗墓换钱,老子就是个认钱的人。” 他封口不说原因,咬牙接受着一切酷刑,为的是帮肖古枫拖延时间。 而肖古枫在漆黑的夜晚,在煤油灯点燃的山洞里,手握手术刀,一具又一具抛开尸体。 山洞内腥臭不已,肖古枫认真观看、摸着、了解瘟疫对于人体每一个器官的反应。 他眉头舒展,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想到了一个药方。 而那些被解剖之后的尸体,再也无法复原,只能烧了。 烧了之后,他觉得愧疚,于是用木头做了13具迷你棺材,刻下13个尸体主人的名字。 他在山洞里对着那13口迷你棺材磕头,“对不起啊,实在是不敬,就罚我将来死了到地府给你们做牛做马。” 药方结合中药,调配出来后,瘟疫得到了控制,肖古枫声名鹤起,茶楼、酒馆,每一个说书的都在将肖古枫神乎其神的医术。 他被口口相传,成为了被世人敬仰的神医。 可他的心中愧疚。 1900年的十二月,陈润年被执行绞刑的那日。 肖古枫站在刑场的最前头,看着扔向刑场上的臭鸡蛋、烂白菜,看着人们嘈杂的骂声,看着陈润年全身伤痕累累。 他对着陈润年点头,嘴里默默说着,解决了,瘟疫治好了。 陈润年明白了,没有遗憾,带着秘密吊死在了绞刑绳上。 肖古枫不能说,不能救陈润年,他不是怕死,因为那个年代没有人能理解这件事。 他如果救不了陈润年,他自己也会进牢里,也会被绞死。 医生的责任是什么呢?救死扶伤。 只有带着这具愧疚的身体活着,继续钻研医术,用余生救更多的人,才是对于陈润年最好的回报。 这是肖古枫的决定。 1920年,在肖古枫临死前,他烧了自己的自画像、稀少的几张照片。 他的人生任务完成了,他让家族的人再也不要记得他长什么样,不要拜祭他。 而是留下了陈润年的照片,让家族的人世世代代不要忘记陈润年。 他写下一封密书,嘱咐肖芳的爷爷在死前才能看这封信,并将信传给下一代,肖芳的爷爷去世后,父亲得到了信,也没看。 又过了几十年,父亲老了,在临死前看了,一脸遗憾,而后将信给肖芳,虚弱地声音说,“女儿,你还是看看这信,毕竟你一直未婚,你是家族里最后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了。” 第251章 无赖 6 回到此刻,太极圈里。 肖芳一声声的重重磕头,“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们这个家族,真的是太感谢了。” 陈润年站着,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木头人老友肖古枫。 时间总是无情逝去,四分钟只是一眨眼,想念之门关闭。 重归现实,一切结束。 凌晨时分,肥佬开着老式的古董车送肖芳下山回家。 “满足了吗?”他问。 “嗯。算是了却一个很大心愿。”肖芳心满意足,她报答了恩人陈润年,同时也终于知道自己的太爷爷肖古枫究竟长什么样。 无憾了,明天她就要正式入院,接受治疗。 “还有一件事,我想要拜托你帮我。”她将陈润年的照片递给肥佬,“你能不能有时间帮我想想他?” 对于这次入院,肖芳并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出来。 如果连她都死了,那这个世界就再无一人会想起陈润年,如果没人想起陈润年,那他就会在想念之城灰飞烟灭。 “母猴意丝啊。”肥佬握着方向盘,说了一句广城话。 “哦。”肖芳沮丧地低下头。 也确实,人家又怎么会再无偿帮她再做这事儿呢。 半小时后,车开到肖芳家楼下。 “谢谢你。”肖芳下车后,想要感谢。 肥佬一踩油门,车快速开走了。 还真是一个无情又古怪之人啊,肖芳心想。 她顺着楼梯上楼,到家后开始整理衣服,想着还有什么事要做。 于是找来纸笔,回忆刚才看到肖古枫的那尊木头人,清晰地画下了肖古枫的画像。 她将这画像摆在了家中的供台上。 左边是肖古枫、右边是陈润年。 她虔诚地念诵经文,对着二人祭拜。 手机忽然响了,肖芳站起身去看手机,是一条短信,肥佬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是:我不会帮你想陈润年,你若是想要陈润年继续活在想念之城,那只有你自己去想,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想他,他就会一直都在。 肖芳鼻子一酸,但更多的是一种鼓励。 是啊,生病了就去治疗,无论怎么难熬的治疗,撑下去!我才65岁,现在的医学技术发达,人活个80岁不是问题,等到撑到了90岁,说不定更先进的医学技术会让我活到100岁,120岁。 人改变了医学,医学帮人创造活着的奇迹。我的命还长着呢。 想念之城内。 陈氏村,孤独的陈润年坐在家中的院子里,继续雕着木头人。 曾有人说,孤独是人生的常态,这句话对于想念之城的人来说,也是同样的。陈润年心想。 后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很熟悉,好像是一个老朋友。 “润年。”一个有力的男声从他的背后传来。 陈润年回过头,瞪大了眼睛,惊喜、激动地看见了穿着西装、戴着圆眼镜的肖古枫。 原来—— 正是因为他雕琢的那尊肖古枫木头人被肖芳看见了,肖芳记住了太爷爷的模样,而肖古枫在消失80年后,终于出现在了想念之城。 第252章 与父共舞 1 韩东明放下笔,看着办公室墙上的照片。 有他和国外友人、领导的合照,还有一张,是他与儿子的照片。 他是华茂银行的行长,今年45岁。 秘书冲了杯咖啡走进来,“还要做到很晚吗?” “是啊,明天那个重要客户,我想再过一遍谈判合同,不能出错。” 韩东明看了下手表,现在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8层楼的办公室就剩下他和秘书两人。 “你先回去,我不知道要做到几点。” 秘书犹豫了一下,“没关系的,我陪着你。” “真的不必,赶快回去休息,明天一早会很忙。” 秘书点点头,带上行长办公室的门。 她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收拾了下,背上包,出了门,按了向下的电梯按钮。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里头站着前来巡逻的保安。 “下班了?里面还有人吗?”保安问。 “韩行长还没走。”秘书说。 “没什么事?” “没事。” 保安探出头,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公司里看起来很安全,不必检查了。 他笑着对秘书说,“进来,我先送你下去。” 秘书和保安说笑着乘坐电梯离开。 此时从楼道里忽然走出了一个瘦瘦的、胡子拉渣的男子,穿着一件绿色夹克,男子将一个黑色呢绒头套套在头上,蒙上了他的脸。 他来到门前,门是钢化玻璃门,有门禁密码。 蒙面男子从腰上取出一把锋利的瑞士小刀,在玻璃上猛刺了几下,用手一顶,玻璃碎了,男子闯入。 这一行为,实在有些暴力粗鲁,不像是一个盗窃犯该有的举动。 韩东明听到了声响,从办公室出来,看见蒙面男子。 “你想干什么?” 蒙面男子冲了过去,举起刀,“别动,别喊,我只是求财。” 韩东明举起双手,左手的四指弯曲,食指朝天花板一指,天花板装有监控。 他说,“这是银行的办公区,是负责接洽贷款业务的,钱不在这里。” “办公室总有保险柜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蒙面男子吼道。 “真没有,保险柜里都是些项目抵押房产的文件。” 蒙面男子将刀顶在了韩东明的脖子上,“带我去保险柜。” 眼下只能服从,韩东明一边走,一边思考该如何报警,对了——在保险柜旁边有个秘密的报警装置。 二人来到财务室,韩东明打开灯,窗户是落地窗的,二十几平方米的室内摆着几张办公桌,这里同样设有监控,在角落放着一个铁皮保险柜。 韩东明继续周旋,“我没有保险柜的密码。” 蒙面男子在后头,用锋利的刀按在韩东明的脖子上,一丝血渗出,“再不打开,你就没命了。” “好,好,你先松开刀,我这就开保险柜。” 韩东明来到保险柜前,把手放在保险柜上,在保险柜的侧面有一个黑色的报警装置。 韩东明一手转动保险柜的密码,一手悄悄地放在报警装置上,他故意咳嗽了一声,想趁机按动报警装置。 蒙面男子觉察到不对,他拉开韩东明的手,看到保险柜边上那个凸起的黑点,那个报警装置。 “这是什么?”蒙面男子大叫。 “没什么。” “你他妈的是不是报警了!”蒙面男子挥刀吼道。 就是现在!韩东明突然猛扑了上去,与蒙面男子搏斗。 两人在财务室里扭打成一团,先是在地上,韩东明弄掉蒙面男子手上的刀,给了他一拳。 韩东明快速站起身,跑到保险柜前,用力按下了报警装置。 一楼监控室的保安听见了报警信号,一群人朝着8楼的办公区赶了过来。 “混蛋。” 蒙面男子抓起刀,又爬了起来,他扑向韩东明,将韩东明按在财务室的落地窗边上,说,“老子只想求财,你竟然敢报警。” “保险柜里是很重要的客户资料,我不能给你!”韩东明提高声线大喊。 可声音没必要这么大?这屋里就他和蒙面劫匪二人,还想让谁听见? “混蛋”。 蒙面男子举起刀,重重一刺,韩东明一躲开。 刀扎在落地窗的玻璃上,钢化玻璃快速蔓延成蜘蛛网状的裂缝,而韩东明又靠着落地窗,更增加了压迫力。 钢化玻璃无法承受负重,“哗”地一声裂开了。 韩东明顺势从楼上掉了下去,在坠落前他紧紧抓住蒙面男子的衣领,将他也拖了下去。 二人一起从8楼跌落,在空中他们纠缠在一起,看着对方的眼睛。 眼中的遗憾,眼中的不舍,而后重重落地。 尖叫声、喧哗声、救护车声、警笛声,声声中迎来这突如其来的悲剧。 第253章 与父共舞 2 两日之后。 瘦小的梦娇坐出租车来到诡案组。 梦娇的手里有一个沉甸甸的旅行袋,手腕上有几个刀口,亲手划破的。 瘦小的她脸上全是汗,焦急,心神不宁,她艰难地提着这个重重的旅行袋,走到诡案组的门口,见到肥佬。 梦娇蹲下身,拉开旅行袋,里面装着厚厚的钞票,有100万,她喘着气说,“这钱够吗?我可以见到赵远吗。” 是诡案组通知梦娇前来,这是诡案组的第五宗带人入梦实验。 梦娇想要见到的赵远,正是几日前抢劫银行身亡的歹徒。 她是赵远的女友,她很疑惑,她真的不明白。 赵远在一家公司上班,与人为善,也无任何案底,这样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抢劫银行的办公室?况且——那只是个办公室,又不是金库。 梦娇想要见赵远一面,问问清楚。 肥佬看着沉甸甸袋子里的钱,同样是疑惑的,问梦娇,“你这钱是哪来的?” “这是赵远留给我的。”梦娇说。 “他留给你的?” “嗯,是他这些年的积蓄。”梦娇想。 这也太奇怪了,肥佬心想,赵远是一个职员,也就28岁,竟然有这么多积蓄,那他既然有钱,为什么还要去抢劫银行? 那条热搜肥佬也看过了,已经被屏蔽了。 莫非在这宗案件的背后,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本诡案组的实验是,但看到钱后,肥佬说了句,“这钱你先放着。明晚的23点50分,你再到这里来,我会让你和赵远见上一面。” 想念之城。 法院内正在审讯一桩房产纠纷。 韩东明正坐在原告席上,一旁的律师正在为他辩护。 韩东明用300万全款购买了一套住房,可谁知买了后发现房子存在安全隐患。 他去找房地产开发商,开发商耍了无赖,开始说是换房,拖了几个月,后来电话也不接了,干脆说,“有本事你去告我啊。” 那就告! 这300万中,几十万是他的存款,剩下的是找亲戚朋友借的。一气之下的韩东明将房地产商告上了法庭。 到了法院,开发商很贼,要求法院保密审理此案。 毕竟这事要是大肆宣扬,惊动了媒体,那房地产商手上剩下的房子就别想再卖了。 碰上如此难缠的原告,房地产商决定认赔,不过他们找了各式各样的借口,希望能赔得少点。 搜集证据、举证,耗时大半年,法院最终宣判了结果—— 此次的过错全在房地产开发商一方,房子确实是有问题,必须按照合同约定,双倍赔偿韩东明的损失,所赔金额为600万。 随着法官那声审判锤音落定,房地产商代表收拾好文件离开,律师也离开了。 坐在原告席上的韩东明沉沉地呼了口气,脸上冒出细细的汗。 “买房子确实处处是坑。” 韩东明听到边上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回过头,不知何时,在他边上坐着十三妹。 韩东明一愣,问,“你是谁?” “我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十三妹回答。 韩东明苦笑,原来他已经死了,至死,还在想着那宗破房子官司的事。 十三妹看着韩东明,他身上的“想念之气”旺盛,说,“我想一定有个人特别想你,是?” 韩东明知道自己之所以会存在想念之城,是儿子韩小小在想念他。 儿子正在准备一所国外学校的入学申请,自己突然就这么死了,韩小小一定很悲痛,这会不会影响他呢? 儿子、房子,人到中年,若是死了,心里还是放不下。 十三妹说,你就别多虑了,那些也是你再无法控制的事情,你儿子命长,他一定会一直想你,你呢,只不过是换了个活法而已。 十三妹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离开法庭。 十三妹坐上自己的复古甲壳虫轿车,将车朝着山上开。 到了山顶,已是夜晚,山顶有一个巨大的白色热气球,热气球下坐着一名瘦小的男子,他就是赵远。 十三妹走到热气球旁,给热气球点了火,跳到吊篮中坐下,对赵远说,上来。 赵远愣愣地爬上了热气球,问,“现在牛头马面带着亡魂都这么高科技了吗?” “喂。”十三妹说道,“我们这是想念之城,很正经的地方,是因为人间有人深深思念着你,你才会来这儿,想念,是很强大的、可以冲破次元的力量。” 是梦娇在想着我,赵远叹了口气。 热气球缓缓升空,这不免让他想起了和梦娇的过往,他们就是在旅游景点的一个热气球上确定了恋情。 一只荆棘鸟从远处飞来,停在热气球上。 热气球随风飞过十几公里,缓缓落在一个露天的停车场中央。 二人走下热气球。 十三妹来到露天停车场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粉末,在地上画了一个太极圈,她让赵远站在了阴圈中。 “很快,你就能见到梦娇。” “她?她也来到了想念之城?”赵远吃惊,“梦娇不会死了,天哪!她怎么能做傻事。” “不,梦娇活得好好的。” “是吗,那就好。”赵远舒了口气,他很挂念梦娇。 “她想要和你再见一面。还带了100万。” “100万?”赵远叫道,“她她怎么能动那钱,那钱是留给她的,喂,我不见了,我不见了!” “来不及了。她已经来了。” 第254章 与父共舞 3 天空落下了一道闪电,23点56分04秒,人间与想念之城的大门打开。 在太极圈中,梦娇见到了赵远。 梦娇扑了上去,抓着赵远,叫着,“赵远,赵远,你为什么要去抢劫银行,为什么要死!你死了,我要怎么办。” 二人虽然能够接触,赵远就是这样被梦娇不停打着,骂着,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死去的人不会痛。 赵远看着梦娇,颤声说,“因为因为只有我死了,你才能活着啊。” 梦娇松了手。 其实,这是一个愚蠢可又逼不得已的决定,这对相爱的恋人有一个必将先死。 这件事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赵远与梦娇在一个旅游景区相遇。 当时二人都是独自旅行,都想要乘坐山中的热气球,导游就将二人安排到了一起。 在热气球上,他们看着美景,聊着天,仿佛说什么话题都快乐无比。 你是天蝎座吗? 我也是。 你几号生日? 也是9号! 他们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喜好也都相同,就好像是天注定的一场姻缘。 但命运和他们开了一场崩溃的玩笑。 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一次意外的谈话中,他们发现二人有着很特殊的关系。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们不甘心,隐瞒全世界。 但此时梦娇心中已经有了障碍,不可能的,不能再这样继续了。 梦娇想过离开,但还是忘不掉。 她屡屡划破手腕轻生,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这些被赵远看在眼里,赵远何其心痛。 梦娇多次轻生,每次赵远救起她,梦娇都会说,“你别管我了,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为此,赵远做了一个极其愚蠢的决定。 他愚蠢的认为,只有自己死,先离开,梦娇才能忘了,才能活下去。 他是故意去抢劫银行的,故意寻死,并且,是和银行行长韩东明一起死。 此刻,二人站在太极圈内。 赵远说,梦娇,现在你再也死不了了。 因为如果你一死,世界上就再没有人会想起我们,我们都会灰飞烟灭。 只有你活着,一直想我,我才会留在想念之城。 梦娇打着赵远的身子,“你怎么能这样狠心。” 赵远说了更加决绝的话,“因为我是你哥哥,我有责任保护你这个妹妹。” 他看着梦娇,沙哑声叹了口气,“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只许你,用对于亲人般的思念来想着我,我会住在想念之城。” 那句话说完,时间已至。赵远化作萤萤之光,消失在人世间。 梦娇蹲坐在太极圈内,如今她再也不能去死了。她必须带着想念,让赵远在想念之城继续活下去。 不一会儿,肥佬从小屋走了出来,提着个袋子,说,“怎么样,你以后还想见他吗?” “还可以吗?”梦娇抬头。 “当然,你好好生活,大富大贵,凑到100万就来找我,那我就会让你们再见面。” 是啊,如果想见哥哥,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梦娇心中有了决定。 “但是这笔钱,你可能要拿到廉政公署去。”肥佬将袋子丢在地上,里面是梦娇昨日带来的100万。 “廉政公署?” “对。”肥佬说。 第255章 与父共舞 4 第二日,想念之城。 镜头来到一间审讯室内,就在几小时前,韩东明被几个人抓着,带到了这里。 在韩东明面前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韩东明吼道,他的手上被戴着手铐,他试图解开手铐。 “我们是冥界审判局的。” “冥界还有审判局?”韩东明一愣。 “当然,你不要以为做了坏事,死了就一了百了,在过去,做坏事死后是要下油锅的,现在好一点,恶人来到想念之城都归冥界审判局管。”西装男一笑。 “我做什么坏事了,我是被人杀死的。”韩东明说。 “是啊。”西装男念着那段在“人间被删除的新闻”说,“银行行长勇斗歹徒,意外身亡。”他竖起了大拇指,“韩行长,你真的是一个大好人。” “那你抓我来干嘛?” “不是这事,是你过去的问题。” “我过去有什么问题?” “你是银行行长,手握贷款批复大权,有不少企业家想要向你行贿?”” “但凡有人一提出这样的要求,我都会坚定回绝!”韩东明严肃地说道。 自从当上华茂银行行长的那天起,韩东明的身边出现了各式各样的人,用各式各样的方式行贿。 昂贵的翡翠石、酒店的房卡,甚至有人知道他表弟开了个二人车行,拿着一辆100万的豪车说只要卖10万。 面对这些,韩东明一一拒绝,他说,“我是银行行长,能批的项目我一定会批,不能批的我一分钱也不会给。” 此时西装男子说道,“确实,大家对你都是啧啧称赞的。” “那些钱又不是我的,是银行的。” 西装男站起身,十指按着桌面,脸朝前一凑,在头顶钨丝灯光照下,他的脸半明半暗,“都到了想念之城了,你就别装作一副正义凛然的姿态。” “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100万是怎么回事?” “什么你说什么?”听到这里,韩东明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 “你为什么要给赵远100万?然后和他一起跳下楼。” “你胡说,我不认识他!” 西装男来到一架电视机前,打开电视,播放了一段影像资料。人世间的影像资料,出现在了想念之城的审讯室内。 画面是这样的—— 夜晚,一栋大楼的天台上,赵远的身子一直在颤抖,他站在天台边,要从天台跳下去。 这时候出现了韩东明的身影。 韩东明走过去和赵远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改变了赵远的决定,随后赵远和韩东明下楼离开。 这段视频是在案发的两日之前被拍到的。 西装男问,“现在你可以说真话了,为什么要给赵远钱,他为什么要在两天后抢劫银行的办公室,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坠楼?” “巧合,那都是巧合,我什么都没做。” “法院宣判的600万赔偿也是巧合吗?你就这么巧买了有问题的房子,得到双倍赔偿?”西装男突然说道。 韩东明身体一震,他慌了,口中还是说,“法院法院都判了,那就是我倒霉。” “韩东明!你看看我!” 韩东明抬起头看着西装男,头顶的钨丝灯摇晃,照得西装男的脸或明或暗。 “该坦白了,韩东明,错就是错,死了也还是错,死了也要面对,问问你的良知。”西装男的语气加重。 “良知?” “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想留给韩小小一个怎样的父亲形象呢?” 西装男的这句话彻底将韩东明击溃,他整个身子瘫了下去。 没错,他是银行行长,手握大权,他一直正直,只不过在韩小小的前程上,他犯了错。 韩小小成绩不好,他希望儿子能够去国外发展。 可是贵族学校学费、赞助费、在国外的生活费,这钱怎么来? 韩东明希望韩小小将来能定居国外,在那里买房,可是这钱又从哪来? 他手上有几十万存款,但远远不够。 此时一家房地产公司老板找到了韩东明。 老板很有人脉,他承诺会让韩小小上国外的贵族学校。 老板有一个新项目,大额度的贷款要从韩东明手上审批,只不过这贷款审批上有点麻烦。 “你去告我。”房地产老板提出了一个想法。 房地产老板会拿出手头上一个有问题的房源,只要韩东明能用全款买下,再揪着问题去法院告房地产公司老板。 按照合同规定,韩东明就能获得双倍赔偿。 他们都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只不过在最近,这个老板被廉政公署约谈了。 韩东明知道事藏不住了,他的人生就要完了。 只错一次,却毁了人生。 在案发的两天前,韩东明本打算去天台一死了之,却看到了天台上同样想要跳楼的陌生人赵远。 赵远也想死,因为念娇。 这个时候,韩东明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他对赵远说,“既然大家都想死,那就有价值一点,我给你100万,你能不能两天后再死?” 韩东明想要赵远来抢劫银行办公室,然后与他一起双双坠楼。 这样韩东明的死就会被贴上“勇斗歹徒”、“以身殉职”的标签。 而只要韩东明一死,那个案子就会不了了之。 他用死抹去了人生污点,留给儿子一个最“伟大”的父亲形象。 这就是这宗离奇坠楼案的全貌。 此刻,韩东明低下头,看着手上那副冰冷的手铐,说,“人,千万不能做错事,到死了,都不会心安。” 第256章 与父共舞 5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 十三妹走了进来,西装男说,我这边问完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你。 这个西装男是个好样的,在人间的时候不断追查各式案件,死于一场爆炸。到了冥界,成为冥界审判局的负责人。 “谢谢。”十三妹说。 西装男离去,十三妹坐在椅子上,看向韩东明,“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你要被关起来了。” “我知道了,这是我应得的。”韩东明叹了口气。 十三妹说,“在关押之前,我可以安排你和儿子见上一面。” 韩东明不肯,“我不想见他,求求你,让我在儿子面前保留最后一点面子可以吗?” 十三妹说,事情肯定会被揭发的,韩东明,就算你死了,那案子廉政公署也会查,到时候去搜你家,你儿子要怎么办?他会恨你一辈子的。 “用一宗罪隐瞒另一宗罪,这难道是身为父亲的你,想要给儿子留下的最后一课吗?” 那一声声质问,如尖刺,刺进韩东明的心。 墙上的钟指向23:40。 十三妹换了温和的口气,“时间不多了,你是想直接去牢里,还是想在去之前,和儿子再见上一面?” 韩东明闭上眼,深吸了口想念之气,是因为儿子对他的爱和想念所带来的。 “我想见儿子一面。”他说。 离开审讯室,外头停着复古的甲壳虫轿车。 车在山中行驶,播放着一首名叫《dance with y father》的歌曲。 一个黑人歌手唱的,旋律优美,歌词大意是,“我的父亲喜欢将我高高地托起来共舞,一直转到我有些困意才放下,然后抱我回到卧室,那一刻我确信他是爱我的,倘若时间可以再给我一次与他共舞的机会,该多好呢?” 韩东明坐在后座,听着那首歌,回想起与儿子的过去。 儿子咿呀学语,他教儿子念三字经,儿子犯错,他打了一掌,痛在手心。 韩东明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究竟在这最后一面,他能够给儿子什么? 不知不觉,车停在了山顶的露天停车场。 风吹着两旁的大树,发出沙沙声响。 十三妹来到停车场中央,洒下粉末,画了一个太极圈。韩东明站了进去,低头看见自己脚上那双脏了的皮鞋。 他蹲下身,将鞋擦干净,不该带着污点见儿子。 23:56,04秒。 人世间与想念之城的大门打开。 韩东明和韩小小站在太极圈的阴阳环内,父子重逢。 “爸爸。”韩小小看着父亲,想要扑上来抱父亲。 韩东明止住了,他用手拍着韩小小的肩膀,就像是男人之间,“儿子,你长大了,以后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爸爸,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时间不多了,儿子,现在爸爸要对你坦白一个真相。” “什么?” “我有罪。” 韩东明看着韩小小,告诉他,我是一个有罪的、拿了好处的银行行长。 那难以启齿的话,从他口中一字一句狠狠说出。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光芒变换着颜色,红色,白色,甚至没有了颜色。 那是因为他说话的时候,儿子听着那难以接受的真相,情绪也随之变化,不解、生气、不想面对,甚至是一丝愤怒。 谁愿意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坏人呢? 韩东明这个光明磊落的父亲形象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被摧毁了。 说完所有事情后,韩东明告知韩小小银行卡密码。 他对韩小小说,“儿子,你带着那笔钱,去廉政公署举报我,帮我偿还这欠下的债。” 这是韩东明最后的决定。 他当然可以给儿子留下一个“勇斗歹徒”“大好人”的标签,一死了之。 可这个标签能维持多久? 要是有天韩小小发现了真相,他一定会堕落消沉,彻底迷失。 就算是这个人设被维持下来,但对于儿子,又是父亲应有的教育吗? 韩东明知道,这件事发生之后,钱如数上交之后,儿子在往后几年会受到各式冷眼,会活得艰难。 但艰难才能带来成长,他一定要用自己的沉痛教训,让儿子记住——再大的错,犯了,就要认。 儿子低着头,咬着嘴唇,眼泪流出。 “这是爸爸和你最后的一次谈话了,不要像我一样。”韩东明叹了口气,“儿子,你最好是忘了我。” 韩东明说完,背转过身,身子微微颤抖,在哭,他不想也不敢再看儿子。 但奇怪的是,在这场见面最后的十秒钟,韩东明身上又散发出了萤萤之光,想念之光再度被点燃了。 “爸爸,谢谢你。”儿子说。 韩东明再次回过头,“你不恨我吗?” 儿子摇摇头,“无论别人会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父亲,我心中最好的父亲。” 他们看着彼此,时间如镰刀,一秒一秒而过。 见面结束,人间与想念之城的门关闭。 儿子睁开眼,回到现实,看着天空,人生、现实、幻境,最后都是一场梦。 但记忆会永存。 每个父亲都是儿子的榜样,父亲做什么,儿子学什么,韩东明用这最后的坦白,在儿子心中留下沉重的一课。 虽然现在在儿子心中,韩东明所有的标签都毁灭了,但毁灭之后,随着想念再生而重建。 人有好与恶的标签,但对于亲情,只有爱的标签。 若干年后,当儿子有了小孩,小孩问起爷爷是什么样的,儿子会说起年少时候与父亲共舞的画面。 第257章 凶手的告别 1 开车一个小时,到达琴江村。 一个大村,一圈圆形的外墙,一个城门,拥有一千年历史。 村长在城门口等着许文山,他对着车招了招手,“把车停在这里。” 在城门口外,有一片开阔地,还停着几辆车,从车牌上看——法医勘测的人已经到了。 还有一辆大巴,几辆别克商务车,车都是黑色的。 许文山下车后,村长领着他进村。 村子里十分密集地建了几百栋房子,都是白墙青瓦的二三层古房,乍一看上去,每个房子都差不多。 而且村子里一共有九十九条小巷,毫无规律可言,每隔几十米就会有两三条分叉路。 每条小巷最宽一米五,最窄只能通行一人,村中没有交通工具,只能徒步行走,错综复杂,就像是一座迷宫。 如果是外人,在这里一定会迷路。 而这个村最奇怪的一个地方,就是在村子里有一座山。 简单来说,一座山立在琴江村的中心。 琴江村所有的房子形成一个圆环,包围着这座山。 山不高,100米左右。山也不大,占地约二十公顷。 山上有几片菜地,也有活水。 许文山对此困惑,但村长解释了琴江村的发展史: 一千年前,一个流亡的外族部落来到此地,在此定居。 他们以这座山为中心,在山的外围不断扩建房子,形成一个圆环。 而在山顶的最高处设了一个哨岗,每日有人站在哨岗巡逻,如果有外敌入侵,能第一时间发现。 一旦发现了外敌,城门就会全部关闭。形成闭环。 外敌就算全部守在村外,把村子封了,也不怕。 山上有活水,有地,能够种菜,能够给部落提供生存保证。 就算外敌攻破城门,进到里面的房子,每个房子的结构都是一样的,且通行的巷子很窄,只能步行。 外敌一定会在这座村子里迷路。 而部落的人很了解村子的结构,发现城门失守,他们能第一时间逃到村中心的山上。 以山为高点,外敌要山上,必须爬山,而村民放箭、烧火,进行最后的抵抗。 真是精妙。许文山心中赞叹古人的智慧。 一路走,他们看到有几个年龄大约在六七十岁的老人坐在家门口抽旱烟。 “这个村里一共住了多少人?”许文山问。 “有两百多户村民,不过年轻人大多搬到城市,城市多好啊,什么都有,还不要走这么多路,呵呵,现在村里就一百多人,大都是老人,哦,还有剧组。” “剧组?” “经常有剧组进村拍戏,每次都是几十人涌进来。我们这里的房子好啊,古建筑结构,拍起来特别真实。而且剧组来就会用房子,就会给钱,还会叫村民煮饭,甚至是住在村子里。” “那现在有剧组在吗?” “有的,前几天刚来了一个剧组,好像是拍什么灵异片的。” 刚刚在村口看见的大巴和商务车原来就是来自这个剧组的。 走了十分钟,他们到达村中心,看到那座山。 有十几条石路阶梯都能够山上,但是有些是死路,同样来自于一千年前部落的精妙设计。 许文山跟着村长,顺着一条石梯上去。 路相当的不好走,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达山顶。 一个空旷之地,立着一个古老的木质哨岗——残骸。 哨岗倒塌,是被火烧毁的,而此时在倒塌的哨岗周围,围着几个法证部的同事,正在检验一具尸体。 这里就是尸体发现的第一现场。 是村民报的警,昨晚凌晨四点,有村民没睡,看到山上的哨岗起了火光。 于是喊来人,几个村民上山去看,发现了这具尸体,慌忙报了警。 第一批警员和法医赶到现场。 看到这具烧焦的尸体,初步检测,死者为男性,身高在一米七左右。 体型偏瘦的,年龄在四十五至六十五左右。 死者是谁? 警员们判断,要上这座山不容易,死者很有可能就是琴江村的村民。 村长于是把村民都召集起来,一一点数,发现有个叫做胡鹏生的人不见了。 胡鹏生,六十岁。 前妻和儿子早在十几年前就定居米国,他一个人生活在琴江村,他现在又突然失踪了,胡鹏生很有可能就是案件的死者。 尸体烧得十分“均匀”。死亡原因为窒息,在死者的胸腔没有发现黑烟。 也就是说,有人先将这名男子迷晕,掐死,然后用酒精什么的倒在男子的身上,点火将其身体全部烧着。 焚尸,在烧毁前他就已经死了。 谋杀,是一宗谋杀案。 现场这座山顶,推测是案件的第一现场,但现场所留下的证据太少。 山顶四处都是脚印,乱七八糟的。 看到山上起火后,有很多村民都上了这座山。有人还打水救火,这些都将现场的证物毁灭。 法医也很无奈,这具尸体怎么抬出去都成问题,这下山的路实在太窄了。 最后法医和同事商定,只能把尸体先存放在这里,保存好。 他们会提取证据,带回去化验,同时会带着一些设备,再山上。 之后村长带着法医和警员去了胡鹏生的家里。 有一扇窗户是开着的。 在这里生活的人没有防盗的习惯,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根本就不会有外贼。 警员从窗户进入屋子,将门打开。 一行人进入,屋内不整齐,也不是很凌乱,就像是一个六十岁男人该生活的地方的样子。 桌上有一些保健药品,沙发上丢了几件衣服。茶几上还有一杯冷了的茶。 法证部的同事在浴室找到了牙刷、一些毛发带回去化验。 虽然死者身份还不确定,但从种种迹象表明,死者很有可能就是胡鹏生。 第258章 凶手的告别 2 行,等具体的化验结果出来再说。 许文山准备离去,但就在出村子的时候,碰到迎面走来的三人,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袋子。 姚若岚、肥佬、十三妹。 许文山一愣,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姚若岚说,我们来这里吸吸灵气。 哎,讲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也是有点尴尬。 原来,这段时间诡案组没什么事做,于是肥佬就提议,要不然去山上吸吸灵气。 吸灵气?十三妹问。 肥佬说,当然啊,山上空气好,磁场强,十三妹,你平时用脑过度,需要去充充能,而我们诡案组也好久没有放假了,就一起去。 肥佬做了攻略,发现琴江村这个地方不错,还有民宿。 于是姚若岚就带着两个组员来这里住几天。而刚到这里,就听说发生了凶案。 许文山想到什么,就问,“你们那个头盔有戴来吗?” 若是有了盗梦头盔,那给死者戴上,一问不就知道是怎么死的了? 姚若岚说,“头盔送去升级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诡案组才能够放假休息。 “哦。行,那祝你们休假愉快。”许文山正准备走。 此时肥佬幽幽地说了句,“许sir,你要不要和我一起住在这里?” “一起住?” “是啊,许sir,我们订的民宿很大,有好几个空房间,你不正查案吗?干脆就这里住下,方便一些。有什么事我们boss还能帮帮忙,对?” 肥佬说完,看了姚若岚一眼。 姚若岚倒是没反驳,说,“如果许sir有需要,我们可以提供帮忙。” 许文山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又故作深沉地说,“确实这宗谋杀案扑朔迷离,我有很多地方需要和姚博士请教,那就拜托了。” 他帮着姚若岚和十三妹提东西。 到了一栋43号的房子前,这里就是订的民宿。 灰砖外围墙,用钥匙开了外门,推开。 院子里原来是有几棵树的,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秋。 进入屋子,两层楼,一楼有大厅和厨房,两个小房间,二楼是两间卧室。 果然是正好四人住。 肥佬说,我恐高,十三妹也恐高,我们两个刚好住在一楼。 那许sir和boss就住在二楼。 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十三妹一愣。 肥佬已经把行李放下了,又对十三妹说,“我们去准备烧烤的东西,让boss和许sir聊一会案情。” 他和十三妹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口井。 打了水,洗着买来的牛肉和黄瓜鱼。 十三妹看着那些买来的食材,对于原先的三个人来说,确实是多了,但四个人刚刚好。 为什么肥佬会订了琴江村的房子,来这里吸灵气,为什么一来就碰到案件? 肥佬这人确实奇怪。 十三妹想到自己曾经穿越过一个平行世界(详见平行奇迹),又想到了肥佬说过自己的父亲是陈年旧案组的门卫。 她就问,“肥佬,你爹现在还好吗?” “很好啊。” “那你怎么都不回去看他?” “哎,他退休了,当然是老家,和我妈过二人世界。” 二人世界?十三妹想起在那个平行世界里,门卫的妻子早就过世了。 总之,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快来帮忙,要不然晚上的bbq就要变成芭比q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芭比q?”十三妹对这个词完全不理解。 “没什么。”肥佬古怪地笑了笑。 与此同时,二楼的两间卧室,门开着。 姚若岚问,“许sir,案件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许文山咳了一声,说,“现在没有头绪,要不然我们去村子里走走。” 二人离开房子,去了村子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村子很宁静,大爷坐在竹椅上,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几个村妇在晒衣服,小声议论着死者的事。 “哎,你说死的到底是不是胡鹏生?” “这人啊,哎。”一个村妇啧啧地叹气。 许文山和姚若岚在村子里走了一会儿,还看到了剧组的两个摄像师在拍照。 他们不动神色地观察着村子里每个人的反应。 之后他们又去了那座山顶,山顶已经搭起了一个帐篷,将死者的遗体完整地保存在那里。 天空盘旋过几只老鹰,若是尸体没有被保存,就会被老鹰给啃了。 倒塌的哨岗,被火烧死的死者。 所以,无论死者是谁,死者和凶手都一定是认识的? 凶手和死者因为什么事情,约着来山顶谈论,而后凶手用迷药迷晕了死者,之后捂住他的嘴,让他窒息身亡。 之后凶手烧了尸体,将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烧尸体呢? 按理说,凶手在山上下手,捂死死者就好,再擦去指纹之后逃离。这就已经够了。 如果凶手怕自己被发现,这里又是山,凶手完全可以把尸体给埋了,这样岂不是谁都发现不了? 烧尸的目的是什么? 烧尸,在这么高的山上,又是村里的中心位置。 必然会引起村民的注意,莫非凶手就是为了引起注意?让村民们都上山,让这个地方踏满无数的脚印。 而将一切现场证据毁灭得干干净净? 许文山和姚若岚都深知,这宗案件,无论死者是谁,凶手很有可能就是村子里的人。 只有了解这个村子结构的人,才能在山顶,制造这场杀机。 二人在山上转了一会儿,天色渐暗。 他们回到民宿,进门就闻到了香味,院子里放着一张桌子。上面摆好了喷香的烤肉,啤酒。 四人坐着喝酒,吃饭,聊天。 好像这是他们四个人第一次坐在一块儿吃饭。 姚若岚坐在秋千上喝了点酒,大家聊得都很开心。 到了深夜,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尖叫声。好像在叫着:“鬼啊!鬼啊!”什么的。 四人跑出去,顺着叫声前去,到了一栋村屋下。 见外面站着几个村民伸手再指,“胡鹏生回魂了,胡鹏生回魂了。” 他们指着胡鹏生住的那栋房子。 这几个村民刚刚看见,二楼的窗户忽然亮起了一道蓝光,而后在窗中好像出现了一个人影。就像是一个人在抽着烟。 “真的,我真的看见了。”一个村民说。 “我也看见了。”另一个村民说。 许文山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是黑黑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莫非里面真的有人?莫非凶手来了这里。 许文山对姚若岚、肥佬和十三妹说,你们把这房子围住,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 他从窗户进入胡鹏生的房子,将灯打开,光中飘着灰尘。 一楼的房间空空。 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将二楼的灯全部打开,依旧是空空的。 从现场的环境来看,并不像有人在刚刚来过这里。 那村民刚才看到的影子是什么?莫非是光的折射?例如远处一道光,射到某个屋子里抽烟的男子脸上。 而这道光折射入胡鹏生的家,形成了折射的鬼影? 无论如何,这宗案件,都透露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第259章 凶手的告别 3 第二日一早,许文山出门跑步,就听两个女村民在议论着。 “是不是真的?” “真的啊!就是胡鹏生的鬼魂了。” “肯定是冤死的,死后又被法医做什么检验”说的人将声音放低,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你快别说了,吓死了。”听的人有点不敢听。 “就是这样啦。”那个说的人看听的人有这等反应,更是起劲儿了,添油加醋继续道,“一定是胡鹏生的鬼魂回来告诉我们,赶快把他尸体给祭天了。” 许文山一面思考,一面走,来到村中的那座山。 登了上去,清晨山中飘着白色的雾,两旁森林中有蜂鸟飞过。 接着他听到前方传来一些诵经声,他在白雾看到前面有一些影子。 之后影子越来越近,有一人背着一捆红布。 这么说明并不确切,确切地说这人是个背尸工,背着一个死人,死人用红布裹身。 死的人应该是琴江村的人,高寿去世。 背尸工背尸,三个家属在后面念着喊魂的话。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很奇特的女性,头发一圈圈地盘上,上头插着很鲜艳颜色的花和骷髅。 衣服的主色为暗红色,但是上头像是由很多不同图腾标志例如是鹰和狼和虎的团案一块块绣在衣领处。 脖子上,腰间还挂了不少银饰,手里有个法器,她嗡嗡地念着一些经文。 这个女的瘦瘦的,整张脸纹了一个很大的纹身,图案是很简单的斜“回”字形。 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以上了。她应该是一个神婆。许文山心想。 神婆抬起头,看着许文山。 被这么一看,一瞬间,许文山就好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立着不动。脑中产生了一些幻觉,就像是魂被打了出来。 忽然有一人拉了他一下。 “喂,喂,你没事。”女子的声音。 许文山回过神,刚刚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了幻觉?好像有什么味道,他嗅了嗅,是迷烟。 他看着送葬队伍已经走过他的身前,并且离开有段距离。 那个神婆手里拿着法器,法器里冒着淡淡的烟。 应该就是这个烟。许文山心想,这烟可能会令人产生短暂的幻想,所以刚才他吸入了这烟陷入一阵幻境。 “你没事?” 许文山这才注意到有个年轻女子站在他边上,是女子摇醒他的。 女子的头发扎了个马尾,略微卷曲的刘海,样貌相当标致。 “喂?” “哦,没事。”许文山用拇指按了暗按太阳穴。 “看到送葬的队伍可要躲得远远的,不然很容易被他们的烟熏到。”女子说。 烟是用来驱赶“恶灵”的。应该是这样的说法。 “你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吗?”许文山问。 “你不认识我吗?”她瞧着许文山。 “我怎么会认识你?”许文山疑惑了。 “你没看过《8号公寓》,《惊魂7日游》《夺命快餐》吗?”她接连说了几部电影的名字,名字上一听就是那种低成本的灵异剧。 “并没有。”许文山摇摇头,心想,原来这个女的是一名演员。 “总有一天你会认识我的,全世界都会知道我叶丽青这个名字!” “叶丽青?”许文山重复了一遍,“好特别的名字。” 叶丽青是随着剧组来这里拍戏的。 “你为什么会在大清早跑到山里来?”许文山问。 “我听说今天这里会有祭天仪式。” “祭天?” 叶丽青拉着许文山跟随着前面的送葬队伍,队伍到了一处地方。 在一个山洞边,一块空地,地方不大,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一些特殊符号的文字。 抬尸工将红布尸体放下,神婆念了一些经,三个家属跪下,对着尸体磕头跪拜,跪拜之后三个家属离去。 许文山和叶丽青躲在不远处的一片树丛中看着。 许文山不是很明白,叶丽青解释: 祭天,是琴江村特有的一种习俗。流传千年。 一千年前,一个部落是由于战乱没了家,才逃到琴江村,在琴江村生活。 但是部落的人死后不愿土葬,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回到已经消亡的故乡。 于是用了这种祭天仪式,死后砸碎骨骼与身躯,被老鹰吃了啃走,希望借助老鹰之力,能回归故里。 听后许文山明白了,原来此刻,这名老者死去,是在沿用部落传统的祭天仪式。 而不远处的神婆正是在主持这个仪式。 选择这个山洞,山洞外的石碑正是刻着古老的部落经文,而山洞内部,就是用来在里面捣碎骨头的。 天空盘旋着老鹰。 “死者为大,这场面还是不看了。”许文山说。 他们朝着小路走,很快就下山了。 在村祠堂口,有个男的穿着马甲衫大声用喇叭喊着:“一天五十,有没有会演戏的。”是剧组的人。 还有很多推道具的,从车上抬下一箱箱水和盒饭,各式各样的器材,铁架。 “我要去工作了。”叶丽青也是这个剧组的。 而后叶丽青朝着剧组的方向跑去。 第260章 凶手的告别 4 村子里,昨晚见到鬼火的事情已经传得很厉害了。 有说看见胡鹏生坐在屋子里喝水的,有说还看见鬼魂飘起来的。 许文山回到民宿,肥佬已经做好了早饭。 白粥、油条,肠粉,油糕,依旧是在院子里吃。 吃饭的时候,许文山问了一句,“各位,你们有看过《8号公寓》,《惊魂7日游》《夺命快餐》这些片子吗?” 姚若岚摇摇头,十三妹摇摇头。 肥佬说,“你说的是温飞导演的作品?” 温飞? 肥佬说,他导演的片子很特别,是那种伪纪录片,把一个恐怖片拍得好像真的那样。为了效果逼真,经常会让演员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实拍。 实拍?鬼火? 许文山好像隐隐猜到了一些事。 到了晚上一两点的时候,由于鬼火的事闹得村子里人心惶惶,所以有些村民干脆就不睡了。 想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鬼。是不是真的是凶宅诡光。 有的打开窗户,抽着烟,眼睛敲着看着胡鹏生的家看。 有的站在自家院子里抱着小孩一面哄一面瞧着远处二楼的窗户,还有的害怕地躲在窗帘后,手里拿着珠串念着,借着一点缝偷看。 到了两点半,那个幽蓝色的诡异之光又出现在胡鹏生家二楼的窗前。 很突然的,一亮。而后有黑影快速从光中出现,就像是个人的影子。 “鬼呀!”有人叫了句。 之后村子里传来了陆陆续续的尖叫声,鸡鸣,狗吠。 动静变大之后,那道幽蓝色的光就迅速消失了。 就好像是“鬼”看到有人来,故意躲开。 与此同时。 在巷子里,大约十几米处站着两个人,一个男的戴着个眼镜,有一副艺术家的装扮,手里夹着烟,“往左一点”,他小声说。这人就是导演温飞。 另一个男的手里拿着摄像机在拍。 “好!放大,放大他们脸上的画面。”温飞说。 拿摄像机的男子听命。 “卡。ok!”温飞叫了声。 摄像师按了停止键,“导演,你看看这可以吗?” 温飞接过摄像机看了一遍,“很棒,就是这个效果!” 而此时一双手勾在两人的肩上,是肥佬。 肥佬问这两人,“人家都在看鬼,你们却在拍人。” 而后许文山走了过来,一问,整件事终于清楚了。 鬼火的始作俑者正是导演温飞,他来这里拍戏,想效果逼真点。 一听说这里死了人,于是动了脑筋,利用光的投射,拍摄工具,让一个剧组的场记制造了一个抽烟的鬼影。 然后鬼影出来,村民们定是吓得惊魂失措。 而温飞就躲在暗处,用摄像机拍这些人的反应,将这些镜头用到电影里。 温飞说了,先拍摄,事后等片子用了,他会主动给那些村民钱。 许文山说,“你这些天还拍了很多?” 温飞说,是,自从来到琴江村的这半月,他就让摄像师拿着摄像机随处拍,一直记录,留着日后剪辑的时候用上。 许文山说,这些拍摄资料能不能先借给我。 温飞同意,让剧组的人去取了这些天拍摄记录的影像,有大几十卷。 拿了这些东西,许文山回到民宿。 房间里有录像机,他也借来了剧组的设备,将影像资料播放。 姚若岚敲了敲门,许sir,你在看什么? 许文山说,我想找到胡耀生,看看他是否出现在这些录像带里,看看他这些天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那我和你一起看。”姚若岚端着一杯热茶坐下。 二人看着电视。 十三妹睡了一觉,醒来,听到院子里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 就走出去看,画面有些诡异。 月光下,院子里一口井,一个旧旧的秋千,肥佬正坐在秋千上,摇晃着,秋千的铁锈摩擦,发出吱呀声。 “你这是干嘛?” “看看2000年的月亮。”肥佬说,“今年很快就要过去了。” 今天的肥佬有些不同,具体来说,十三妹第一次看到肥佬这样忧郁。 “有心事?” “我可能要走了。” “走了?去哪里?” “有一场厨王争霸赛会在斐国举行,我收到了斐国寄来的邀请函,让我去参赛。” “这是好事啊。”十三妹说,“祝你一举成名。” “哎,估计去了我就不会回来了。”肥佬仰头看着月亮,“我想把厨艺在国外发扬光大。” 这下十三妹知道了,原来肥佬此次来琴江村旅行是有目的的。 他是想着自己要辞职了,和诡案组的人都告别一下。 “boss知道了吗?”十三妹问。 “过几天再和她说。” 十三妹帮肥佬推秋千,说,“没事,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常联系,我会给你发邮件的。” “你会记得我?” “当然,我们是朋友。”说到这里,十三妹不免有一些伤感,朝夕相处的人,就要远行。 十三妹问,“你大约什么时候要走?” “估计就是这一个月的事情了。” “噢。”十三妹继续帮肥佬推着秋千,“祝福你。” 第261章 凶手的告别 5 第二日一早,法证部那边打来电话,经过dna的比对证实,确定了死在山顶哨岗,被火烧死的人正是胡鹏生。 死者确定,胡鹏生谋杀案正式展开调查。 胡鹏生,六十岁,从小到大都在琴江村生活。 这人家里有点钱,但是脾气不太好,经常对人大吼大叫,喝醉了就打人,前妻和儿子都是受害者。 前妻名叫李月蓉,45岁,儿子名叫胡东东,20岁。 十二年前,胡鹏生和前妻离婚,离婚之后李月蓉去了米国打工,带着年幼的胡东东,后来他们在米国定居。 这十二年,一直都没有回来。 这两人是胡鹏生的亲人,警察给米国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的李月蓉听到胡鹏生死了后,“哎”地叹了口气,表示说会买机票回国处理胡鹏生的后事。 那么,是谁谋杀了胡鹏生? 问了村子里的村民,问了村长,大家对胡鹏生的印象都不太好。 这人又凶,又古怪,不怎么和人接触,大多时候独处,一个人呆在房子里。 而在案发之前,村民说胡鹏生表现得很正常,没看到他有什么事,就和平常一样。 胡鹏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并没有,仗着是琴江村的原住民,之前祖上有留下几块地,他就把地建了房子、建了民宿,收租,每个月过得逍遥快活。 吃好的,穿好的。 胡鹏生很注重养生,每个月都会去医院体检。 但是根据一份最新的体检报告显示,胡鹏生得了绝症,命不久矣。 此时警察不由得想到之前去胡鹏生家里,看到桌上放着很多保健品药。 那些药都像是不太正规的,标榜着什么奇药,特效药。 也就是说,胡鹏生得知自己得了绝症后,应该是找了一些江湖医生,江湖医生骗他买了这些药。 会不会是胡鹏生发现了这些药没用,去和江湖医生质问,说要去告江湖医生。 所以江湖医生约着胡鹏生去山顶谈判,而解决了他? 是有这个可能,一组警员朝着这方向去调查。 十几个警员来到琴江村,对全村的村民一一问询,谁与胡鹏生有过节?谁曾经和胡鹏生吵过架? 村民都说应该没有。 不过有个村民反映了一个情况。 那人说,“胡鹏生和村里的神婆走得很近。” 这些年,村民上山种菜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胡鹏生和神婆坐在那个山洞——就是祭天仪式的山洞外。 二人就是坐着,看着天上盘旋的老鹰。 机舱内的胡东东听着音乐,盖着毯子睡觉。 一旁的李月蓉吃了一块话梅,缓解长途飞行带来的晕机反应。 她从机舱的窗户看着窗外,迷雾中的海,迷雾中的田地与村庄。 乘务长拿着手中的麦克风广播,“女士们,先生们,我们乘坐的飞机即将要降落k城,可能会带来颠簸,请各位旅客坐在位置上,扣紧安全带,不要走动。” 乘务长说完,回到座位上将安全带扣紧。 在一旁还坐着一个女同事,空姐。 乘务长对空姐说,“很快就要见到男友了。” 空姐叹了口气,“异国恋真的太痛苦了。” 这名空姐住在米国,一次在飞机上认识了男友,男友住在k城。二人交往了一年,这名空姐经常要飞从米国到k城的这趟航班。 为了多见男友几面,只要是同公司的航班,飞k城,她都会申请换班调班。 “甜蜜并快乐着。”乘务长说。 飞机接近停机场,下方的工作人员举起引路信号棒,飞机的轮子放下,与地面接触。 轰地一声,安全着陆,在地面滑行了一会儿,机舱内传来悠扬的萨克斯乐曲《回家》。 安全降落了。 飞机停稳,旅客们解开安全带,起身从上方的行李舱内取走行李。 机门打开,乘务长和空姐站在门边与旅客一一告别。 “欢迎下次再乘坐857航班。” 乘务长的手轻轻碰了下空姐,空姐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今天她是换班,是757航班。 于是改口说道,“欢迎下次再乘坐757航班。” 乘客们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话有什么问题,微笑的和空姐点头告别。 李月蓉手里拿着一条毯子,后头跟着儿子胡东东,胡东东拿着一袋不重的行李。 这次临时从米国回来,是处理父亲胡鹏生的后事,预计只会呆上三天。 胡鹏生在k城已经没有亲戚,朋友更少。 所以后事从简,火化之后,葬在陵园,做完这些事他们就会再回米国。 李月蓉将手里的毯子递给空姐,空姐接过毯子,“欢迎下次再乘坐757航班。” 李月蓉快速转过头,对身后的儿子说,“你怎么搞的,行李袋子拖在地上,里面有东西,注意点拿。” 二人说着话,下了飞机。 第262章 凶手的告别 6 镜头一转,回到琴江村。 在距离琴江村500米外,有一片森林,森林中有一栋木屋。木屋的门前立着两座兽头神像。 许文山走到屋前,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年约五十岁的女子,穿着部落族特有的衣服。 女子脖子上挂着一圈骷髅项链,银饰品做的,一共99个骷髅头。 女子的整张脸上纹着一个黑黑的回字形纹身。 “你是叶灵女士?”许文山掏出证件,“我是重案组的警察。” 43岁的叶灵站在门边, 她只有43岁,但看起来像是五十岁。 好久没有人叫过她这个名字了,大家都是神婆神婆地叫着她。 也许这就是叶灵的命。 她是一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她的脸上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很难看。 在孤儿院的时候,几个孩子欺负她,叫她红胎女。而那些来领养孩子的人,看到叶灵的这般长相,纷纷皱眉。 孤儿院里一个一个孩子被领养走,只剩下她,没人要。过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十四岁,有一天,孤儿院里来了一个穿着部落服装的女人,女人说要抚养她。 她很高兴,跟着那个女人走,来到了琴江村。 这个女人、她的养母就是琴江村的上一任神婆。 每当琴江村有人去世,就有祭天仪式,神婆会在山洞里给死者念经,叶灵一次去山洞里找养母,看到尸体。 神婆(养母)问叶灵,你不怕吗?叶灵摇摇头,说不怕。 可能死人对她来说更加亲切,至少死人不会笑她丑。 神婆摸着叶灵的脸,脸上的胎记,说,“也许这就是你的命。” 她用黑色的碳涂在叶灵的脸上,涂了一个回形的图案。 叶灵走出山洞,那些死者家属看到叶灵的脸,纷纷跪下来磕头。 这个图案是部落族的特有图案,只有德高望重的神女才配拥有。 从被人嘲笑的红胎女,变成被人膜拜的神女,叶灵很享受这种感觉,享受脸上的图案。 也许这就是她的命,她是被神婆选中的神女。 而后,她每天都会在脸上涂黑色的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久而久之,那黑色的碳就像是长在了她的脸上,擦不掉了。 她走到哪里,村民们对她都是毕恭毕敬。 十年后,养母去世,钦点了叶灵,而琴江村部落神女之名就落在了叶灵身上。 二十多岁,她就住在这栋木屋里。 遇上有钱的客人,家人死后,客人会求着叶灵给死者长生超度。 于是叶灵就打了一个银质骷髅头,骷髅头上刻着死者的名字,挂在脖子上。 她与死者的亡灵长伴,这是高贵的使命,谁见了她都是毕恭毕敬,十年、二十年,她的脖子上挂着九十九个骷髅头。 她也从神女变为了神婆。 除了他,好久都没有人叫我叶灵这个名字了。她愣愣地立在门边。 “我可以进来吗?”许文山又问了一次。 叶灵将门推开,许文山进入屋内。 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间屋子里点着蜡烛,四面都是架子,在架子上摆着一个又一个布偶。 布偶上都有名字,这些布偶是村里二十多年间夭折的孩子。 家人来求她,希望孩子在天国能够安好,于是叶灵会给每一个夭折的孩子做一个布偶,放在这间屋子里。 这房子,是叶灵的家,也是一座供奉死者的灵堂。 许文山心想,这地方我来一次都冷汗直冒,她竟然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 二人坐在四方桌上,一壶茶,一个香炉,升着烟。 叶灵问,“有什么事呢?” “关于胡鹏生的死,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叶灵将手放在身前,抓着一个骷髅头,“太遗憾了,人就这么走了。” “我听说你和胡鹏生的关系不错。” “能说上话。”叶灵说: 胡鹏生这人挺孤独的,六十岁,前妻和儿子在米国,他在琴江村没有朋友,他对每个人都是凶凶的。 但其实,这也是一种伪装。 “伪装?” 叶灵点点头,胡鹏生的家里有钱,他的父亲活着的时候,就很有钱。 父亲是个守财奴,经常疑神疑鬼,觉得身边的每个人都要贪他的钱。 父亲对每个人就是凶凶的,想让人怕他。而父亲也告诉胡鹏生,每个人都是不可信的,那些人想接近你,都是要你的钱。 所以胡鹏生就有了这种性格,古怪,孤僻。 在这个琴江村,胡鹏生能说上话的就只有叶灵。 毕竟叶灵是个神女,不可能会贪胡鹏生的钱。 胡鹏生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叶灵,二人也常常会在山洞外聊天。 关于命,他们都活得一样。看似高高在上,看似风光,但内心却是孤独的。 琴江村,只有叶灵真正了解胡鹏生这个人。 “明白了。”许文山问,“胡鹏生有告诉你,他有什么仇家吗?” “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会是谁杀了他?” “不好意思。”叶灵的手握着项链上的骷髅,“我是琴江村的神女,对于仇怨是非,从不理会,也不会提起,这是规矩。我所要做的,只是引路生死之门。” 几十年来,叶灵见过太多的死者,多少死得突然,多少死得不明不白,她也因为仪式需要,要将一具具骨骼敲碎,喂鹰。 生与死,对于叶灵来说,只像是一个过渡。 “谁杀了胡鹏生都已经是事实。事实就是胡鹏生死了。”她说,“还有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世界,警官,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早点把胡鹏生给葬了,不能让他的魂一直暴露在山顶,那是对死者的不敬。” 许文山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的。 确实,叶灵是一个神女、神婆,她可不是一般的“嫌疑人”。 第263章 凶手的告别 7 对,嫌疑人,许文山此次前来找叶灵,是将叶灵当成了谋杀胡鹏生的嫌疑人。 理由,动机,他完全不明白。 确切的说,在这宗谋杀案中有两百个嫌疑人。 琴江村的每一个村民都是嫌疑人,胡鹏生是死在村中的那座山顶,哨岗上,被火烧死。 案发之前,除了剧组,这个村里就只有村民。 剧组里的人问过了,他们都没接触过胡鹏生。 村子就像是迷宫,村里又都是村民,外人只要一进来,必然会引起注意。 有谁会对一个患有绝症的胡鹏生下手呢? 外人? 之前在胡鹏生家里找到一些违规的保健药,本来有怀疑过一个江湖医生。 但一查后很快发现,这个江湖医生不存在作案时间。 嫌疑被排除。 那么有谁会对一个患有绝症的胡鹏生下手呢?为了什么? 肯定不是为了钱,因为胡鹏生的遗产很清楚,根据继承顺位,就是留给了他远在米国的前妻和儿子。 这两人在案发时是在米国。 那么有谁会对一个患有绝症的胡鹏生下手呢? 一个都很快要死的人,为什么要杀他,还是用极端的方式——先捂死他,而后用熊熊大火烧尸。 恨,凶手对于胡鹏生有一种压抑很久的恨。 所以,重案组在经过讨论后认为,凶手最有可能的就是琴江村的两百多个村民。 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恨?怎么样的一种原因? 查到现在还是不得而知。 只不过面前的这个叶灵,却让许文山起了怀疑。 怀疑是来自一个看似毫无关联,但是又令人费解的名字上的。这个名字,是在重案组在查证叶灵的个人资料时发现的。 当许文山看到这个名字后,眉头皱了,他听过这个名字,也见过这个人。 此刻,四方桌上的香炉升着烟。 许文山看着叶灵,注视着这个脸上有个回形图案的女人,注视着她接下来的反应。 许文山说,“其实,你有一个女儿是?” 叶灵的手放在骷髅项链上,忽然紧紧地抓了一下。她没说话。 “你的女儿,叫叶丽青,我见过她,前几天刚见过,一个演员,随剧组来这里拍戏。” 这就是令许文山意想不到的真相。 当他看到叶灵的个人资料,在资料上显示,叶灵竟然有个女儿,是叶丽青。 而父亲的一栏上是空着的。 这件事看似与案件无关。 但是叶灵和胡鹏生是朋友,叶灵的女儿叫叶丽青,在案发时叶丽青正是和剧组在这里拍戏。 这三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仇恨? 以上种种,不由得让许文山对于这对母女产生了怀疑。 叶灵的手又开始转着骷髅项链,她说: “警官,这件事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说了也无妨。相信资料你也看过了,我并不是叶丽青的亲生母亲。我只是她的养母。” 实情确实如此。 叶丽青也是一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在她7岁那年,被叶灵领养,但是叶丽青并没有和叶灵回到琴江村。 相反,叶丽青一直生活在城市里,从7岁开始就在一个寄宿小学念书。 之后到了寄宿中学,叶丽青喜欢话剧、舞蹈,后来考上艺术学校,最终成为一名演员。 叶灵说: 当年,那个孤儿院,就是我从小一直生活的孤儿院。 有一次我重回那里,见到一个小女孩被男孩欺负,小女孩一直哭。 我觉得这个小女孩很可怜,就很像是当年的自己。 于是我就领养了她,给她取名叶丽青。 当然,我没有带她回到琴江村,我不能养她,我不想她走上与我相同的这一条路。 成为下一任神女吗?不,我活了这么久,也孤独了这么久。 我希望叶丽青能有更好的未来,于是我一直资助着叶丽青。 送她去寄宿学校,给她生活费,让她开开心心地长大。 叶丽青现在过得很好,她已经成了一名演员。她有来看我,最近她的剧组也正好在琴江村拍戏。 所以我们有见面,只是偷偷的见面。 她现在小有名气,我和她说了,最好不要让人知道她有一个我这样的养母。 她不同意,她觉得是我辛辛苦苦资助她,她想让人知道我这个养母。 但我说,不要,我的身份是琴江村的神婆,要是有人知道这事,会乱说的。 人心难测。所以只要我们彼此心中都有对方就够了。 说完之后,叶灵转过头,身上挂着99个骷髅银饰。 桌上香炉的迷烟飘在她那张回字图案、注定此生都是神女印记的脸上。 眼眶湿润润的,叶灵恳求许文山,“警官,我确实不知道胡鹏生是怎么死的。而这件事肯定也和叶丽青无关,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要是被人知道她有这样一个养母,会影响她的,求求你了,警官,可以吗?” 许文山看着叶灵,那一刻她是发自内心的希望叶丽青有一个完美的人生。 第264章 凶手的告别 8 夜晚,许文山带着一把很有年代的木剑上山。 他来到琴江村正中心的山顶,倒塌的哨岗上,立着一堆火把,火把边站着一男二女。 “东西带来了吗?”肥佬压低声音说。 许文山将那把木剑递给肥佬,这剑是许文山找村长借的——根据肥佬的要求,找了一把村里年代最久远的木剑,这剑有70年历史了。 “好剑。”肥佬用三指擦去剑上的灰尘,对一旁的十三妹说,“差不多了,你可以躺下睡了。” “你这方法真的行得通?”十三妹还是半信半疑。 原先在这座山的胡鹏生的遗体已经运走了,胡鹏生的死亡时间也超过72小时了,脑电波早已飘散。 况且盗梦头盔送去米国调试升级了。 目前这样的情况,肥佬认为仍然可以潜入胡鹏生的梦境。 他提出了一种说法,意念入梦,工具都是陪衬,只要意念足够强大,就能冥想入梦。 听起来好像鬼扯。 但肥佬解释了一下,首先,这座山有数千年历史,山顶长期吸收天地之精华。天地之灵气。 那哨岗虽然被火烧毁,但火又分为三味真火,能够锁住一些磁场电波。 也就是说,可能有胡鹏生残留的脑电波被留在了这座山顶。 只要在夜晚的23:56:04秒,十三妹在这座山顶睡着,借由十三妹的大脑,肥佬做法用奇门遁甲打开阴阳两界的大门,也许就能生者与死者,梦的交流。 在梦中说不定就能看到胡鹏生,能和胡鹏生聊上几句,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样案子不就破了吗? 肥佬将这一想法说出的时候,十三妹、许文山都表示反对。实在是太扯了。 但姚若岚却点了点头,说,“可以一试。” 倒不是姚若岚相信肥佬有什么奇门遁甲的本领。姚若岚相信的是——十三妹的大脑。 简单来说,这种借梦见死者的说法,只是一种形式。 真正做梦的人是十三妹。 十三妹的大脑超于常人的大脑,她的大脑利用率达到百分之六十三。 而经过这几日的收集资料,十三妹看过了全村人的脸,也看完了全村人提供给警局的口供资料。 这些资料都储存在她的大脑中。虽然她只是记下了这些内容。 但是当十三妹沉睡后,做了梦,就等于启动了大脑的运作,在梦中,大脑就会像计算机一样开始计算。 将全村人的口供排列在大脑的信息电波中。 也许a村民一句无关紧要的话,比如,a村民说,案发时我在家里看电视。 b村民随口一说,案发时我出去晨练,路上没人,房子里的灯都是暗着的。 c村民说,案发时我出去倒垃圾。 这些话在两百多份口供资料里可能没觉得没什么,但是借助大脑的算法排列,在梦中串联,就会发现这几句可能很平常的话出现了矛盾违背。 abc村民中有人说了谎。 总之来说,梦中算法的速度是快于任何一台最先进的电脑计算机的。 也许借助这一个山顶的梦,真能像肥佬说的那样,发现真凶。 天空飘过一丝乌云,为明月蒙上了面纱。 山顶的火把噗嗤噗嗤冒着火,时间快到了。 肥佬对许文山和姚若岚说,“二位老板,十三妹这次睡觉可能要好几个小时,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等我们回来将梦告知。” 二人听后,下了山。 十三妹坐在火把边,幽幽问了句,“所以,你是在撮合boss和许sir?” “很明显?” “这还不明显?” 十三妹早就看出许文山对姚若岚有些意思,最近这段时间经常有事没事跑诡案组,一会儿送咖啡,一会儿送麦当劳,还送电影票。 但许文山也太愣了,想说什么话又不直接,藏来藏去的。 但肥佬这段时间表现得很主动,订了琴江村的民宿,让许文山过来住。 还让二人都住在二楼,加上今晚,又让许文山和姚若岚能在民宿独处几个小时。 这二人还都不能睡,都在等待这次入梦的结果,那肯定就会聊天,午夜时分,痴男神女渐生情愫 十三妹笑了笑,“你为了撮合他们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就搞得他们是你亲戚一样。” 肥佬说,“我真的会奇门遁甲,你一会儿就知,等着做梦。躺下,闭眼。” 行,十三妹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肥佬贴心的将外套脱下,盖在十三妹的身上,怕她着凉。 23:56:04秒。 肥佬将木剑举起,对着夜空,“牛鬼神蛇,统统现身,胡鹏生的魂,回来!” 十三妹呼地一声进入梦境。 非常诡异。 在梦里她真的见到了胡鹏生,但并不是案发前的胡鹏生。 确切地说,是一个还算年轻的胡鹏生,但也不能说很年轻,大约是胡鹏生四十多岁的样子。 在那个梦里十三妹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胡鹏生在家里,正在打一个女人,这女人好像是他的妻子。 他叼着烟,嘴角的痣,打着妻子,就像是一件平常到每日都会做的事,他应该这样打过妻子很多次了。 而后有个小男孩从衣柜里跑出来大喊,“你不要打我妈妈。” 胡鹏生一把将小男孩推到地上,拿起皮带,连这个小男孩都打,大喊着,“畜生,敢打老子,你这个畜生。” 接着梦境的画面转移到墙上。 变为墙上的影子,可以看到在影子中。 胡鹏生抽打着妻子和儿子,瘦小的妻子抱头,儿子在哭,在反抗。但那皮鞭还是一下下,随着强壮的胡鹏生的影子落下。 墙上出现了血迹 “不要打了!”十三妹情绪激动,忽然呼一声,从梦中惊醒。 看着天空中被乌云笼罩的月亮。 第265章 凶手的告别 9 许文山和姚若岚回到民宿。 姚若岚问,许sir,这宗案件你在怀疑谁? “说不上来,但我还是很怀疑叶灵和一个叫做叶丽青的演员。”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琴江村的200个村民,和胡鹏生都没有直接仇恨。 胡鹏生平时根本就不常和这些人说话,他这人又很抠,大家都知道,也没人找他借钱,与他有经济纠纷。 倒是叶灵,那个神婆。 叶灵是和胡鹏生走得最近的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胡鹏生可能有透露过,他把一大笔钱藏在某个秘密的地方,他无意中对叶灵提起。 叶灵动了贪念,她觉得只要胡鹏生死了,这钱就是她的了。 当然,这种怀疑没什么根据,以叶灵的身份,她对于钱应该是不看重的。 不过几个警察在走访村民时,得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就是大约在二十年前,叶灵曾经离开过琴江村两个月,去了哪里,没人知道。离开两个月,两个月后再回来。 二十年前。 这个时间,刚好是叶丽青出生的时间。 这不免让许文山更加怀疑到叶灵和叶丽青的关系上。 虽然叶灵说,叶丽青是孤儿院的孤儿,是她领养的。 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叶丽青其实是叶灵的亲生女儿。 在二十年前,叶灵与某人有过感情,并且怀孕,怀孕初期,叶灵对于此事没有觉察出。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养母、也就是琴江村的上任神婆收养。 她没念过书,也没接触过什么人,对于生理知识不太懂。 肚子变大,她又穿着部落的衣服,以为是腹胀,而到了很久之后,才去医院检查,被诊断出怀孕。 但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必须要生下来。 那时叶灵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不能在琴江村生,她是神女。 所以叶灵不得不离开两个月去产下孩子,而孩子就是女婴,就是叶丽青。 产下叶丽青后,叶灵无奈将叶丽青送到了孤儿院。 但是她又很挂念着自己的骨肉,于是在七岁那年将叶丽青领养,做了她的“养母”。 听到这里,姚若岚问,“许sir,难道你怀疑叶丽青的亲生父亲是胡鹏生?” 许文山点点头。 若是这样,那事情就变得非常说得通了。 胡鹏生和叶灵一直走得很近,倘若胡鹏生就是叶丽青的父亲,是叶灵的秘密情人。 胡鹏生之前有家室,所以他当初在得知叶灵怀孕之后,就劝说商量把孩子给送到孤儿院最好。 再后来,胡鹏生离婚了,前妻和儿子去了米国。 他和叶灵在琴江村继续生活,或许二人一直都有情感的纠缠。 而到了最近,胡鹏生得知自己命不久矣。 他想到了遗嘱,胡鹏生的遗嘱应该是决定把大多数钱留给自己的儿子胡东东。 而在那一刻,叶灵才看透了胡鹏生,原来自己一直都是被他情感欺骗的那个。 会不会是这样,所以叶灵才动了杀死胡鹏生的念头。 一来是恨,看清了一个人,二来是为了钱。 趁着胡鹏生的遗嘱还没立下,趁着胡鹏生那笔藏得很深的金子或者是珠宝什么还没有卖出去的时候。 叶灵先约胡鹏生去了山顶,给胡鹏生下药,喝水或是什么的。 以她和胡鹏生的关系,胡鹏生不会对她起任何疑心。 等胡鹏生昏迷,她就捂死了胡鹏生,之后烧了尸体毁尸灭迹。然后去山中挖出胡鹏生留下的财产。 钱对于她来说没有用处,但是这笔钱她会留给女儿。 “那这件事,会不会是叶灵和叶丽青合谋的?”姚若岚问。 许文山说,我觉得叶丽青应该没有参与其中。我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我见她的时候,胡鹏生刚死不久。那时她的反应都很正常。 后来我让一个经验丰富的同事偷偷去和叶丽青了解情况,故意问了很多关于胡鹏生的问题。 但叶丽青的回答是,我不认识胡鹏生。 同事说,当时叶丽青并没有任何紧张的表情,闪烁的言辞。微表情无可疑。 也就是说,叶丽青从来就没有见过胡鹏生。 若胡鹏生是她的父亲,她也不知情。 “所以。”许文山说,“我认为叶灵若是谋杀胡鹏生的凶手,就是唯一的凶手,她不可能在这宗谋杀案中,将叶丽青给牵连进来。” 姚若岚说,按你这番推论,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叶灵不是凶手,叶丽青才是。 叶丽青是个演员,她能够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做到在人前不显露。 也许叶丽青一直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无意间查到了原来自己的母亲就是她的养母,而父亲正是胡鹏生。 她不恨母亲,母亲一直在暗中抚养她长大,她也知道叶灵的特殊身份,不能承认这段关系。 但是她恨胡鹏生,胡鹏生有家室,还骗了自己的母亲。 叶丽青认为是胡鹏生,让她在这样一个从小缺爱的环境、在孤儿院长大的。 于是叶丽青故意接了一个剧组的戏,来琴江村拍戏。 剧组到了这里,需要了解环境,叶丽青记下了琴江村的每条线路。 而后在夜晚约胡鹏生到山上,用火烧死了胡鹏生,谋杀动机源自于压抑在她心中二十年的愤怒。 许文山叹了口气,“我真不想事情就是你说的这样。” “所以。”姚若岚转头看着许文山,“你刚才说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同事去和叶丽青问话,相信你那个同事也偷偷做了那件事。” “真的是哪怕一句都逃不过你的推理。” 确实,许文山已经做事了。他在村外的垃圾堆里找到一些水瓶,纸巾,取得了叶灵的dna。 同事在和叶丽青问话的时候,也拿到了叶丽青的dna。 只要将叶灵、叶丽青、胡鹏生的dna一比对,证实了他们的关系,那这宗案件的真相也许就能浮出水面。 目前许文山在等待dna的报告结果。 二人聊了一会儿,肥佬和十三妹还没回来。 姚若岚说,“许sir,我们去看电视。” “好。” 许文山去厨房冲了两杯茶,而后回到卧室。 他们打开电视机,录像机,播放的是那个剧组导演温飞,在这些天随便拍的一些镜头。 画面内容很杂、也很平淡。 拍着琴江村的景色,清晨,日落。 拍着抽旱烟的老人,拍着因为小事吵架的村妇,拍着在巷子里走过的每一个人。 姚若岚坐在身边,离他很近。 许文山注视着电视,但他分心了,他用余光看着姚若岚,看着姚若岚的脸。 “我们认识有一年多了?” “一年零八个月。” 听到这里,许文山的心跳了一下,原来姚若岚将日期记得这么清楚,那么她会不会。 说!说点什么。 许文山喝了一口热茶,微微咳了一声,说,“我其实觉得。” 姚若岚突然将手中的遥控器按下暂停键,打断了许文山的话,说,“许sir,你看。” 许文山看着电视屏幕。 在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匆匆而过的女子身影。 第266章 凶手的告别 10 第二日,dna的检验报告出来。 证实了叶灵与叶丽青确实是亲生母女的关系,但是,叶丽青和胡鹏生的dna并不匹配。 也就是说,叶丽青和胡鹏生并不是父女关系。 而这一结果,就将叶灵和叶丽青的嫌疑给降低了,叶灵与某人生下了叶丽青,为了神女的名誉,隐藏了叶丽青的身份。 这属于叶灵与别人的家庭事务。 既然叶丽青不是胡鹏生的女儿,那无论是叶灵和叶丽青就都缺少了杀死胡鹏生的动机。 警局的办公室内,许文山用纸杯倒了两杯水,递给面前的两人——李月蓉和胡东东。 “先喝点水,关于胡鹏生的案子我有情况要和你们慢慢说明。” 外貌清秀的胡东东拿过水杯,喝了一口。李月蓉没喝。 许文山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好久都没抽了。 他将香烟分给面前的二人,“会抽烟吗?抽一支稳定一下情绪,接下来我要讲的内容可能会很残忍。” 胡东东不会抽烟,李月蓉接过香烟,她的手上戴着一块白色的陶瓷面手表。 许文山拿出烟灰缸,为她点上火。 许文山说道: 胡鹏生是被人谋杀的,死状很惨,尸体被烧成了焦炭,就在停尸间摆着。 一会儿,你们可以去认尸,也可以不去认,因为这具被烧焦的尸体实在缺乏辨认性。 但是我们法证部门的人检验过了,证实死者确实是胡鹏生。 听到这里,李月蓉的面部有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好像是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但很快,她用力吸了口烟,问,“凶手找到了吗?” “还没有,对了,你知道胡鹏生和谁有过纠纷吗?” “不清楚。”李月蓉摇摇头。 十二年前,她与胡鹏生离婚,离婚之后带着儿子去了米国。这十二年来,只有几通电话,过年的时候。 胡鹏生打长途电话,和儿子胡东东聊上几句,说声新年快乐,仅此而已。 “这十二年,你们一次都没有回过k城?” “没有。”李月蓉说。 “没有。”胡东东说。 “很抱歉,我们暂时还没查到凶手。”许文山面露愧疚之情,“这家伙藏得太深了,但无论如何我们一定会把凶手给找出来,告慰胡鹏生的在天之灵。” “拜托了。” 许文山递上一份文件,“现在你们可以去停尸间领走胡鹏生的遗体。” 李月蓉戴着白色的陶瓷手表,将手中的烟掐灭,接过那份文件。 而后起身,带着胡东东离开了办公室。 许文山找了一个同事跟进,而他自己回到办公室,将桌上的水杯、李月蓉抽剩的烟蒂装进了密封袋。 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化验李月蓉和胡东东的dna。 是临时决定的,原因来自两个方面。 昨晚,他和姚若岚在民宿看录像带的时候。 发现一段影像中出现了一名神秘女子,只是匆匆走过,从女子的服装上看,显得很洋气,不像是琴江村的村民。 也找剧组问过,剧组对这名女子没有印象,不是剧组的人。 影像是胡鹏生死亡当日拍摄的: 黄昏时,这名神秘女子戴着口罩,从路上快速走进巷子里,而后就消失在画面中。 经过放大处理,只能辨认出在这名女子手上戴着一块白色的手表。 而就在刚刚,许文山见过李月蓉的时候,她手上的那块白色陶瓷手表引起了许文山的注意。 莫非影像中女子正是李月蓉? 她并不是一直都在米国,她在胡鹏生死的那一日,偷偷回到了k城,回到了琴江村。 她回来干嘛? 而第二个怀疑,就是来自于十三妹在山顶做的那个梦。 在梦中,十三妹说自己看到了大约四十岁的胡鹏生,正在对着李月蓉和胡东东施暴。 还大骂胡东东是“畜生”。 畜生?一个老子会骂儿子是畜生? 胡鹏生为什么要打李月蓉,李月蓉为什么要心甘情愿地让他打? 说起这对前任夫妻的年龄,相差有十几岁。 李月蓉为什么会嫁给比自己老十几岁的胡鹏生? 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可能。 其实,李月蓉是因为钱,不得已嫁给胡鹏生的。婚后她一直过得不是很快乐。 也许李月蓉有个情人,她与情人偷情。 而一段时间后她刚好怀孕了,孩子生下来,是胡东东。她一直以为胡东东是胡鹏生的儿子。 但其实不是。胡东东是李月蓉与情人的儿子。 而胡鹏生在某次无意间得知了这个事实,滴血认亲一下,发现胡东东真的不是他的儿子。 而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对李月蓉家暴,不光打她,也打胡东东。 还骂胡东东是“畜生”。 胡鹏生碍于面子,怕琴江村的人笑话他养了个便宜儿子。 于是选择和李月蓉离婚,让李月蓉和胡东东滚出家,去米国,十二年再不往来。 也因为这件事,让胡鹏生的这十二年一直很孤僻,不与人讲话,只找神婆叶灵吐露一些心事。 顺之推理。 也许胡鹏生的最后遗嘱是决定把所有的钱都捐给神婆,捐给琴江村,一分钱都不会留给李月蓉和胡东东。 顺之推理。 李月蓉无意间得知远在k城琴江村的胡鹏生即将命不久矣。 这不是难事,毕竟米国的医疗水平发达,可能胡鹏生给李月蓉打过电话,问说,“你们那边绝症治疗有没有好方法,帮我找个医生,我过去看病。” 也许就是这样,李月蓉得知了胡鹏生的病情。 她也发现遗嘱的财产竟然一分钱都没留给她和儿子。 为了钱,李月蓉想了一个方法。 她可以弄一本假护照,用假护照从米国坐飞机回到k城,偷偷进入琴江村。 李月蓉在琴江村也生活了八年。她是远嫁来的 她很了解琴江村的内部构造,知道每条路往哪里走 案发当日,她约胡鹏生去山顶见面,再趁机迷晕胡鹏生,用火烧死胡鹏生。 之后她快速离开,用假护照再乘坐飞机飞回米国。 实现这一场完美的“跨国”“万里杀人”得诡计,目的就是为了得到胡鹏生的全部遗产。 但推论只是推论。 凭着录像带中戴口罩女子的身影,就算是两块相同的手表,也无法为李月蓉定罪。 许文山已经让人去查案发当日,从米国飞来的航班记录。 这并不是直接证据,就算证实了李月蓉真的飞回来了,也不能说她就是凶手。 但这可以成为辅助证据,还需要更多辅证。 最好的就是dna,倘若是dna结果能够证明——胡东东与胡鹏生并非亲生父子,那李月蓉甚至胡东东的嫌疑就会增大。 无论如何,这是案件现在的重要调查方向。 第267章 凶手的告别 11 黄昏时分,许文山开车到达与k城相邻的另一座城,y城。 在一座公园门口,支起一个巨大的彩色帐篷,星光马戏团今日在y城表演。 门口有个穿着小丑服的人在卖票,“我们马戏团有三十年历史,老虎钻火圈,空中双人杂技,精彩绝伦,一张票三十元,大人可以带一个小孩。” 只不过销量不佳,一个妇女带着两孩子讨价还价,“二十块,能不能去看,不能看我走了。” 小丑无奈地抬起头,看着不远处抽烟的中年人。 老图,星光马戏团的老板。老图对小丑点点头,意思是,二十块就二十块。 风光早已不在,当年排长队的客人,等着看新奇的杂技表演。 随着电视电脑的普及,那些再精彩的都能在屏幕上看到,谁还花那钱,2000年,已经很少有人看马戏团表演了。 老图叹了一口气。 此时许文山走了过来,问,“你就是星光马戏团的负责人?” “你是谁?” 许文山掏出证件,问,“你认识李月蓉这个人吗?” 根据琴江村一个与李月蓉相熟的村民提供的情况,李月蓉在嫁给胡鹏生之前,曾在星光马戏团上过班。 “谁是李月蓉?”老图想了一会,没什么印象。 许文山拿出李月蓉的照片,看了之后老图才说,“你说的是她啊,小月。” 老图说:小月过去曾在马戏团呆过几年,她演得是空中双人舞。 不过来做这个行业的,一般都没人说真名,大家都是小月小月的叫她。 此时马戏团的演出开始。 老图要进去,许文山买了一张票,也进入帐篷。 二人坐在看台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客人。 许文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草莓味的棒棒糖,看着台上的表演。 开场是一些动物杂技,猴子穿着人的衣服,滑稽的走路,几只鹦鹉学人说话,还有一只老态龙钟的老虎被人牵着,肚子肥肥的。 小丑拿着六个球,在手中抛着。 台下的几个客人起哄,“跳火圈,跳火圈啊。” 演员们和动物们看着台下的十几个观众,赔钱表演,都提不起精神。 “关于小月的事,能和我说说吗?”许文山问。 “你想知道什么?” “随便什么,只要是你能想起的,与她有关的事情。” 老图回忆: 小月这个女孩,挺可怜的,她从小就去学杂技,吃了很多苦。父亲是个赌鬼,当她是摇钱树。 小月赚得的钱都给了父亲。而到了最后,听说是父亲在赌桌上把小月给输了。 输给了一个赌徒几千块,那个赌徒有个儿子,父亲就把小月卖给了这个赌徒做儿媳妇。 听后许文山明白了,原来李月蓉之所以会嫁给胡鹏生。 是因为李月蓉的父亲在赌桌上把女儿输给了胡鹏生的父亲。 真是一个混蛋。 “后来呢?” “后来她就走了,走的时候和海生道别,二人哭得稀里哗啦。” “海生是谁?” 老图说:海生在当年也是马戏团的,海生和小月是表演空中双人舞的舞者,他们配合默契,私底下也是一对恋人。 只不过小月不得不嫁,海生也穷,没有办法,只得看着恋人离开。 小月走后,海生在马戏团待了两个月,之后也离开了。 此时,马戏团的舞台上,一男一女两个舞者在垂下的两个秋千上表演双人舞。 女舞者飞了出去,男舞者一失手没接住。 女舞者掉了下去,幸好下面有一张保护网,接住了女舞者。 台下传来嘘声。 老图看着这一幕,回想起当年小月和海生精湛的双人舞,又叹了口气,不似当年,一切都已不似当年了。 许文山想: 海生肯定也是一个“艺名”,马戏团的老图并不知道海生的真名。现在也找不到这个人。 许文山问,“图老板,你有没有当年李月蓉和海生的表演照片,我想看看。” 老图说,有。 他和许文山去了马戏团的后台,从一个箱子里取来一本相册。 相册里有这三十年马戏团在各地表演拍摄的照片。 翻开1979年的一张演出照片,老图指了指相片中穿着亮色衣服的舞者,一对年轻男女说:这就是小月,这就是海生。 当看到海生照片的时候,许文山的心砰砰的跳着。 他注视着这张照片,海生,清秀的五官,高鼻梁。 海生和一个人长得很像,是,有点像。 许文山想到今早见到胡东东的模样,胡东东和海生长得还真有六分相似。 难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父子? 如果是这样,那这宗案件就会朝着另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 海生会不会和这宗案件有关呢? 会不会是他和李月蓉合谋,杀死了胡鹏生? 以上的推论看似大胆,也略有些生硬,但却能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 二十一年前,李月蓉不得已嫁给胡鹏生。 二十一年前,海生忧伤地离开了马戏团。 而后他一路寻找,找到了李月蓉,与她旧情复燃。 二十年前,李月蓉怀孕,生下胡东东,她当时确实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而在八年后,胡鹏生意外发现了胡东东不是他亲生的。 碍于面子,对外忍着,但是在家里不断殴打李月蓉和胡东东撒气,还骂胡东东是畜生。 后来二人离婚,李月蓉带着胡东东去了米国。 而海生有可能留在k城发展,最近,李月蓉知道胡鹏生得了绝症,并且遗产一分钱都不留给她和胡东东。 而在这宗案件中,李月蓉会不会找了海生帮忙,联合实施了谋杀。 许文山和老图要了那张照片。 他将照片带回警局,找了电脑高手,利用软件搜索,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出海生这个人。 第268章 凶手的告别 12 仅仅过了一天,又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 法证部门加急做了dna的检测,得出结果,胡东东与那具烧焦的尸体、胡鹏生确实系父子关系。 于是就有了这样一个准确的血缘关系图。 叶灵与叶丽青是母女,但叶丽青与胡鹏生无血缘关系,叶丽青的父亲是谁,不知道。 胡东东与胡鹏生是父子关系。 这些dna报告等于是将许文山之前的全部推理打翻,这些人的嫌疑被洗清。 也就是说,叶丽青不存在谋杀胡鹏生的动机。 如果是叶灵要杀胡鹏生,那动机只是很苍白的一个推测——叶灵要不然曾被胡鹏生骗过,要不然贪胡鹏生的某笔秘密财产。 没有任何证据。 但是,一条铁证,李月蓉说谎是事实。 警察和航空公司取得联系,证实在胡鹏生死亡的前一天,有一架米国的757航班曾经飞抵k城。 在机上的343名乘客中,有一名女子的身份可疑。 她用的是一个假名,应该是一本假护照。 给机上的一个空姐看过李月蓉的照片,那个空姐有印象,说当天李月蓉确实有乘坐过这一航班的飞机。 空姐记忆尤新,李月蓉的晕机反应很明显,空姐特别照顾,给了毯子,还拿了晕机药、一些话梅给李月蓉吃。 也就是说,李月蓉在胡鹏生死的那日,秘密回到了k城。 她回来的目的又是因为什么? 殡仪馆,一个房间,遗体告别室。 李月蓉和胡东东走了进去,暗暗的灯,一口棺材。 棺材旁站着一名入殓师,入殓师说,“李女士,我已经尽力了,你看看能不能满意。” 李月蓉低头看着棺材,棺材内躺着胡鹏生的遗体。 穿着一身西装,头部—— 是一个假的硅胶头套,画了眼睛,鼻子,嘴,戴了一顶假发。 确实,也只能这样了,胡鹏生被烧成焦炭,根本无法复原他的容貌,入殓师只能用硅胶头套套上,在上面化妆。 面前的这具遗体,完全是面目全非,只能说是像个人,像个人而已。 李月蓉叹了口气,对入殓师说,“谢谢,你出去一下,我想和我的先生告别。” 入殓师离去。 胡东东拉着母亲的胳膊,李月蓉对胡东东说,“儿子,给你爹磕个头。见他最后一面。” 再过十五分钟,胡鹏生的遗体将被送去火化,火葬。 说来残忍,第一次烧,烧死了他,现在他还要经过第二次更强的火焰,将遗体化作白色的骨灰。 胡东东跪在地上,对着遗体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爹,儿子来看你了。海咳。”他叹息哽咽着,“东东来看你了。” 磕完头后,李月蓉显得很平静,她对儿子说,“行了,你去外面等着,我想和你父亲再说几句话。” 儿子离去。 遗体告别式内,暗暗的灯,一人,一口棺材。 李月蓉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她注视着这张照片,而后将照片放进了胡鹏生的西装口袋里。 取下手上的一枚戒指,是一枚银戒指。 她将戒指也放进了胡鹏生的西装口袋。 而后李月蓉俯下身,看着这具面目全非的遗体,面目全非的脸。 做了一个动作,她亲吻着这张假脸。 可以看出,李月蓉对胡鹏生绝对是爱的,充满深深的爱,“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她擦去眼泪,控制情绪,喃喃说话,说得小声,与胡鹏生最后告别。 十五分钟后,她推开遗体告别室的门,走了出来,对外面的殡仪馆负责人说,“可以火化了。” 四名工作人员进入遗体告别室,将棺材抬起,放在一辆推车上。 推车推过长廊,推进了火化室。 而后火化工接过文件确认,胡鹏生,死于2000年11月30日。 火化,将遗体放进火化炉。 火化工按动了一个按钮,熊熊烈火燃烧。 第269章 凶手的告别 13 李月蓉和胡东东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火化的过程需要30分钟,他们在等待最后的骨灰。 李月蓉低着头,看着一人走到她面前,停下脚,男士皮鞋,牛仔裤。 她抬起头,看见了许文山。 “许sir,你怎么来了?” “我可以和你单独聊几句吗?” 许文山和李月蓉出了殡仪馆,外头有一个亭子。 亭子边是个小池塘,池塘里有几只乌龟探出头,池塘的底部有很多亮闪闪的钱币。 一座放生池。风吹着树叶,沙沙落下叶子,深秋告别,冬日即将来临。 “所以,是你杀死了胡鹏生,对?”许文山突然问。 李月蓉抬起头,一脸错愕,之后是愤怒,“许sir,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许文山说了自己的推论: 其实你很恨胡鹏生,当初是因为你父亲输了一笔钱,你为了还债不得不嫁给胡鹏生。 你帮他生下了儿子,想隐忍着平淡过日。 但是胡鹏生是一个很暴力的人,他经常打你,折磨你。 你不得已,逃到米国,和他离婚。 但是胡鹏生还是对你纠缠,甚至说要去米国找你,说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带回来。 你实在是忍受不了了,你很想摆脱胡鹏生。 也可能你最近在米国发展的不顺利,欠下一大笔钱。 你知道胡鹏生是个守财奴,他全部的钱藏来藏去,只要他活着,这钱就不会给你。 于是你动了杀死胡鹏生的念头。 “许sir,你在诽谤我。” “我有证据!” 许文山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照片,这照片是剧组录像带的图片打印的,照片里,案发当日,一个女人在琴江村,手上戴着一块白色的手表。 “这个女人就是你。你在胡鹏生死的时候不是在米国,而是在琴江村。” 许文山又说,我还有证据,我和航空公司确认过了,你用了假护照,有个空姐能够作证,在757号航班飞机上见过你。 “所以,你就是杀死胡鹏生的凶手。” 许文山一口气将推论说出,其实这些推论,还是结合dna化验报告得出的结论。 这应该就是最符合事件发展的推论。 许文山认定李月蓉一定和胡鹏生的死有关,至于动机是什么?他只能猜出是为了钱。 许文山说,“我今天来,是想要劝你自首的。这宗案件我们会呈交给法庭。到了法庭上,人证、时间证明,都能说明你在案发时确实是偷偷回到了k城,你逃不掉的,自首是你唯一的出路。” 许文山打算赌上一次,劝李月蓉自首。 李月蓉看着那张照片,照片中的女子戴着口罩,只有一块相同的白色手表,但那手表也是很模糊的。 一阵风吹过,冷飕飕的。 李月蓉用了几秒钟,让自己的心情平复。 她说,“许sir,我承认我是回到了k城,我也去了琴江村,我还见了胡鹏生。” “那之前你为什么不说?” “忘了。”李月蓉故作悲伤,“胡鹏生死得太突然了,我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中,就把那事忘了,这也是人的常理反应,对?” “所以是你杀死了胡鹏生。” 李月蓉摇头,“不,许sir,我不可能杀死胡鹏生,我为什么要杀他?” “为了他的遗产。” “他的遗产本来就是我的,和我儿子的。” 随后李月蓉镇定的说出了她回k城的原因。 是胡鹏生打电话让她回来的,胡鹏生告诉李月蓉,自己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他让李月蓉回到k城签一份文件。 文件是遗产的分配,胡鹏生的遗产一共有一千万,百分之五十留给李月蓉,百分之五十留给胡东东。 李月蓉说: 许sir,胡鹏生的遗产是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立好的,他找了个律师,律师能够作证这份遗产在一个月前就是这样,一点都没有更改过。 而在案发时,我回到k城,就是签这份遗产文件。 文件也签了,签完胡鹏生立刻寄给了律师,之后我就回到米国。 你问我为什么要用假护照? 那真的太抱歉了,因为当时我准备回来的时候,真护照出了点问题。 我很怕胡鹏生随时会死,于是我不得已去黑市买了本假护照,用最快的时间赶到k城。 你问我为什么要戴口罩,到了琴江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 这也是胡鹏生交代的。 他说了,关于钱的事,还是要秘密点,不想让村里人知道他得病,不想让村里人对他有其他歹念。 他就是这样一个疑神疑鬼的人。他都快要死了,我当然会遵照他的遗愿。 李月蓉镇定地看着许文山: 许sir,胡鹏生现在已经死了,这些事我说出来也无妨。你可以去查证,查证的结果就和我所说的一样。 李月蓉眼眶湿润: 胡鹏生,我的丈夫,他对我这么好,他把所有的钱都留给我和儿子。 他也快死了,你说,我有什么理由杀死他?请不要冤枉我。 听完之后,许文山愣住了,难道事情真的是和她说的一样? 胡鹏生将所有的钱留给了这对母子,并且李月蓉早已知道胡鹏生得了绝症。 若是这样,她完全没有杀死胡鹏生的理由,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候,不出几日,胡鹏生就会因为绝症而死。 李月蓉的说辞让案件又从一大堆看似“铁证如山”,回到了原点。 第270章 凶手的告别 14 此时,胡东东抱着一个骨灰盒走了过来。 李月蓉对许文山说,“许sir,如果有证据,你就抓我,如果没有,我要继续处理我丈夫的后事了。” 以目前的状况—— 许文山有些愧疚的说,“不好意思,刚才我说的那些话是冲动了,这也是一种查案方法,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查出真凶,为胡鹏生的死负责。” 他说,我会继续追凶,不打扰了。 说完之后,许文山离开了凉亭。 走到树下,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李月蓉抱着骨灰,一旁的胡东东在安慰。 看得出,这对母子对于胡鹏生有很深的感情。 而后,许文山也让人去找到了胡鹏生遗产的负责律师,律师说,确实是这样。 胡鹏生在一个月前立下遗产,将自己名下所有的钱一分为二,留给了李月蓉和胡东东。 这份遗嘱一直都没有变过。 许文山想: 这么说来,胡鹏生确实是很爱李月蓉。 难道凶手是叶灵? 叶灵和胡鹏生是秘密情人,见胡鹏生要死,所以想要夺遗产? 可是不对,遗产不是早就立下了吗? 乱,实在是太乱了。看来,只能去找她了。 带着满腹疑问,许文山开车前往诡案组。 假期已经结束,姚若岚、十三妹、肥佬回到了陈年旧案档案馆。 在办公室里,许文山说着这宗案情。 他问姚若岚,“怎么样?那个盗梦头盔升级完毕了吗?” 许文山想,要是头盔升级好了,让十三妹去一趟想念之城,找到胡鹏生一问死因,便知。 姚若岚说,“头盔还在米国,一时半会不会回来。” “哎。”许文山按着太阳穴,说: 这宗案件我一直在推理,每一次感觉接近真相的时候,都会突然被打脸。 我以为叶丽青是胡鹏生的女儿,结果不是。 我以为胡东东不是胡鹏生的儿子,结论又证明他们是亲生父子。 我以为李月蓉很恨胡鹏生,她特意回国杀死胡鹏生。 但结果又是她是回来签遗产文件的,胡鹏生很爱她。 许文山从口袋里拿出一支棒棒糖,放在嘴里,“查了这么久,这是我第一次猜错了全部的事情,看来那个凶手就是琴江村的200个村民其中之一,藏得太深了。” 姚若岚听着许文山在陈述案情,看着手上的卷宗资料: 胡鹏生,地地道道的琴江村人。 十二年前离婚。 一个守财奴,在村里没有朋友,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村里的神婆叶灵。 他很爱惜身体,经常会去体检,每年都去检查两次,都有体检报告。 可惜,再怎么体检,他依然逃不过天命,得了绝症。 即将病死前,却被烧死在山顶的哨岗,被凶手放下的大火烧死。 凶手为什么要烧死胡鹏生?目的是什么? 姚若岚忽然抬起头,问许文山,“许sir,你刚才说胡鹏生的遗体是被送去火葬了?” “对。”许文山说。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 姚若岚解释:胡鹏生是琴江村人,按照村里的习俗传统,他的遗体最正常的处理方式是送去天祭。 而胡鹏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约李月蓉回来签遗产文件,他定是会和李月蓉交代后事的处理方法——天祭。 那么李月蓉为什么要选择火葬,这样一个违背琴江村传统的方式呢? “你想说什么?”许文山隐隐感觉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真相就要揭开。 “许sir,我想你所有的推理都是正确的。只不过。”她顿了顿,“你可能把一个人给搞错了。” 第271章 凶手的告别 15 夜晚十点,叶灵站在琴江村的村口,城门之上,手中转动着骷髅头项链,城门的石墙上放着一盏煤油灯。 她注视着城门下,一辆巴士车。 剧组的车,剧组已经完成拍摄,今晚就会离开琴江村。 下起了蒙蒙小雨,叶丽青和几个剧组的演员说笑着上了车。 到车上后,叶灵坐在窗边,凝视着城门之上,看见微微亮着的灯。 她知道,这是“养母”叶灵在与她送行。 来这里拍戏的十几天,她们只偷偷见过一次,大多时候,叶丽青是在远处观望着叶灵。 不必要让别人知道你有我这样一个养母,只要我们内心都想着对方,就行了。 叶丽青回忆起养母说的话,心中在想,虽然你是我的养母,但我一直都当你是母亲。 母亲,你等着我,等我出人头地,若是将来我有幸站在电影颁奖礼的舞台上,当全世界都知道了我的名字。 我一定会握着奖杯,对着话筒告诉全世界,你的名字。 努力!加油。 叶丽青用手放在车窗的玻璃上,挥挥手,与相距十米远、城门之上的叶灵告别。 而后车子驶出了琴江村。 叶灵目送叶丽青的车离去后,正准备离开,忽然又见到一辆轿车开到了琴江村。 这么晚了,还有外地的车会来? 她见到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 许文山和姚若岚再次来到了琴江村。 他们进入村子,顺着小巷到了胡鹏生的家。 有钥匙,钥匙还归重案组保管着。 许文山用钥匙开了胡鹏生的家门,二人进入。 将灯打开,二人戴上了手套,二人在墙边、地上仔细地寻找。 看看墙上有没有像是翻新过的白色油漆。 许文山带来了一个手电筒,一个特制的手电筒,手电筒照射出蓝色的光,这种光能够将一些被隐藏的血迹发现。 是的,他们就是在这里寻找,寻找胡鹏生有可能留下的血迹。 如果他们的推论是正确的,嫌疑人就是李月蓉、甚至是胡东东,那么这地方可能是胡鹏生死亡的第一案发现场。 只不过,找了很久,并没有发现血迹。 姚若岚到了二楼,从柜子里找出一个账本。 账本记录着胡鹏生这些年房子的收租数额,这是胡鹏生的主要收入。 靠着这个收入,靠着祖上留下的房子,几十年间,他攒下了1000万的遗产。 姚若岚看账本的速度很快,看那些收租金额,在脑中粗略的计算。 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其实胡鹏生的遗产很好算,房子的估值、租金的收入,扣除每月的大致开销花费。 姚若岚感觉,胡鹏生的遗产虽然应该是有很多,但不至于那么多。 这其中好像会有一个缺口,缺口会差了100万。 为什么是100万呢?这多出来的100万是怎么得来的呢? 十几分钟后,许文山走了过来,说,“好像真没找到血迹,有可能藏得太深了,毕竟应该有十二年以上了,等明天让法证部的人再来详细检查一次。” 姚若岚忽然说,“许sir,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胡鹏生的遗体究竟在哪里?” “在哪里?”许文山不解。 姚若岚解释: 胡鹏生的遗体应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琴江村,那么他的遗体究竟去了哪里。 被埋了?被烧了?这都不太可能,十几年前,琴江村当时的村民比现在多了几倍,无论是家里、枯井,或者是山上。 如果将胡鹏生的遗体烧了,或者埋了,这里村民这么多,每天都在种地挖菜。 这十几年,应该是会被发现了的,但是村民们都没有发现,而凶手当时定是思考过这个问题。 凶手用了一种方式,让这具遗体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 许文山很快就反应过来,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讲,“你是说天祭?” “也许凶手并不止一个。”姚若岚说,“我们去那个山洞看看。” 二人离开胡鹏生的家,前往村中心的那座山上。 顺着石梯爬上山,找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就是用来天祭的地方。 他们进入洞内,阴森森的,蓝色的手电筒一照,山洞内的墙上、地上出现了大片颗粒。 这些都是血迹留下的证明。 在这里起码处理过几百位死者,要寻找胡鹏生的血迹,可真的是一件大工程。许文山皱着眉头。 姚若岚闭上眼,幻想。 幻想她就是凶手,十几年前、甚至是二十年前,若是在这里处理胡鹏生的遗体,会怎么做? 应该会有一个藏的过程。 送来这里进行天祭的遗体,大多应该都是放在同一个地方,也就是靠近山洞口的位置。 在同一个地方捣碎了骨骼,之后拿出去送给天空的老鹰。 可是胡鹏生的遗体不同。 凶手若是将胡鹏生的遗体放到这里,第一步是想办法藏起来,再慢慢处理,所以遗体应该更靠近山洞里头的位置。 躲藏在角落里处理尸体,是凶手的本能。 所以—— 二人沿着山洞继续深入,从洞口到洞的最深处大约有二十米。 在洞的最深处,许文山用手电筒一照,果然发现了一大片的颗粒。 难道?谜底揭开了!这里才是胡鹏生死亡的第一现场。 这宗复杂的谋杀案需要有两个证据。 是找到胡鹏生真正的血迹。 而胡鹏生真正的血迹就是这洞内最深处的这团血迹。 “我相信这次一定能把案子给破了,接下来就交给法证部的同事。”许文山说。 此时是深夜,二人准备离开山洞。 可就当走到洞口的时候,姚若岚忽然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许文山赶快去扶姚若岚,但很快他也感觉到一阵眩晕,鼻子里闻到了一阵烟,迷烟,他记得自己曾闻过这种气味。 不好。凶手——出现了。 许文山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已经扛不住了,他很快就晕倒在山洞。 而此时从山洞外走进来一名女子,戴着面纱,手中握着迷烟之香。 这种烟是部落的古法迷烟,结合几种迷药制成。 在当初是用来迷倒敌人或者野兽的,会让闻到的人在短时间内力气丧失、昏迷不醒。 而制烟的时候,部落也想到了解药,所以此刻的叶灵会没事。 叶灵将烟放下,看着倒在地上的许文山和姚若岚,喃喃地说,“你们,你们真的不该来这里。” 第272章 凶手的告别 16 接下来,叶灵从山洞的角落找到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些工具。 她是一个女子,四十多岁了,若是正常的天祭,是请了身强力壮的人来处理骨骼与遗体。 但是现在不行,这件事必须由叶灵独自完成,不能让人知道。 她肯定是没有力气处理面前这二人。 叶灵从盒子里取来麻绳,将昏迷的许文山和姚若岚捆绑好。 盒子里有一罐蜜糖,她将蜜糖抹在了姚若岚的身上,脸上,抹在了许文山的身上、脸上。 将二人慢慢拖出到了洞外。 燃起了火把,借助火把,用从盒子里取了一些特殊的香叶,将香叶放在火中烧,带来特殊的气味。 火光,香气,吸引着在深山中的所有动物,这些香气,也是部落捕猎的一种方式。 她还是不忍,不忍杀生。 可是没有办法,警察已经查到了这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会曝光。曝光之后,那叶丽青的将来就全毁了。 “我有罪,十三年了,也该让老天来惩罚我了。” 叶灵坐在火把边,也将自己的脸上,身上涂满了粘稠的蜜糖。 她将面罩摘下,闻着迷烟,昏了过去。 她打算今日死去,自己的命是天给的,最后就还给天。 只是愧疚,这件事要让那两个人(许文山和姚若岚)遭罪。 到了地府,下油锅,永世不得轮回来还。 叶灵闭上了眼,倒在了地上。 深夜,静静的山中,山洞外,燃烧的火把。 很多小虫子开始爬行,很多小动物开始爬行,顺着蜜糖的香味,小虫子们爬到了许文山、姚若岚、叶灵的脸上、身上。 吃着蜜糖。 但虫子只是诱饵,一堆虫子陷入粘稠的蜜糖中,动弹不得,一边吃着蜜糖,一边等着自己被吃。 小动物爬上了三人的身体,张开牙齿,吃着小虫子。 但这些小动物也不过是要死的下一个。 一些鸟类飞了下来,用尖嘴啄着虫子。 蛇从山中寻到香味而来,几只土狗闻到香味跑来,三个人,人上的动物,就像是丰盛的宵夜。 蛇吐着舌头,土狗、硕鼠开始聚集。 而天空的六只老鹰,食物链的最顶端,正在等待,等待属于它们的盛宴。 无论是人或者低等动物,在这一刻,都是自然竞争的宿命。 许文山睁开眼,他是被痛醒的,有只鸟在啄着他的脸,有条蛇正在缠着他的腿。 他的手脚被绳子捆着,他看到了垂在地上的叶灵,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姚若岚。 姚若岚躺着一动不动,身上、脸上黑黑的,像是爬满了蚂蚁,几条蛇、几只鼠正围在她的周身。 姚若岚。 许文山立刻意识到了姚若岚正处在昏迷,处于危险之中。 他用力匍匐,爬了过去,爬到姚若岚的身前。 用头,用脚挣扎着,踢开那些动物。 他对着姚若岚喊,“姚若岚,醒醒,姚若岚,醒来。” 他一直呼唤,不理自己的周身正在被那些动物们咬着,一块一块的皮肤,渗出血。 “姚若岚。” 冥冥之中的呼唤,姚若岚睁开眼。 她看见了许文山,她也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手脚被束缚着。身上痛死了,那种痛真是犹如万千蚂蚁撕咬一般。 “快帮我解开绳子!” 许文山坐起,背对着姚若岚,姚若岚撑着起来,用嘴开始咬许文山手上的麻绳。 天空的一只老鹰眼珠子转了一下,在它的视角,感觉到美味的猎物像是要逃跑了。 老鹰和同伴老鹰用鸣叫作为暗号,从空中快速俯下。 它们盯着姚若岚,姚若岚身上的香味,它们张开尖嘴,要啄一啄这份美餐。 姚若岚并未注意到危险,她用口咬着许文山手上的麻绳。 就在一只老鹰即将咬到姚若岚的那刻,许文山发现了。 他快速倒下,将自己的后背压在姚若岚的身上,他将整个身体保护着姚若岚。 老鹰在许文山的身上用力一啄,一只、两只,一口,两口,扎入皮肤,爪子陷入,控制,就在许文山的身上,一口一口吃着。 分离血和肉的痛。 姚若岚说,“许文山,你快起来。” 不行!不能起来,他愿意为姚若岚挡去一切的疼痛。 许文山叫道,“快,快帮我解开绳子。” 冷静! 姚若岚提醒自己现在一定要做的事,迷烟的药力还是在,她的手还是没什么力气。 但是她撑着用被绳子绑住的手,寻找许文山身上的绳结。 六只老鹰都落下了,都落在了许文山的身上,腿上,许文山一动不动。 他不能动,他必须要让姚若岚解开绳子,必须要压在姚若岚的身上,让她一点儿都不能受伤。 他必须坚持。 对于老鹰,此刻的许文山就像是被牢牢控制的猎物,身上有血,心砰砰跳着。 这更加刺激了老鹰的渴望。 就在此刻,远处的叶灵醒了过来。 她正在被一只硕鼠啃着,痛醒了。 她看到不远处——叠在姚若岚身上的许文山,看着这一男一女在挣扎。 天哪,我究竟在做什么?我还是个人吗? 叶灵在那一刻突然悔悟,她觉得自己在做着一件极其愚蠢的错事。 该醒了,要救救那两人,别让错越陷越深。 叶灵挣扎的爬了过去,她扑在许文山的身上,大叫,“咬我,都来咬我。” 那些老鹰看到新的猎物出现。 又开始啃食叶灵。 也就在此时,姚若岚找到了许文山身上的那个绳结,她用尽全力,将绳结解开。 许文山的手松了。 能动了。 月夜中,浑身血淋淋的许文山坐起来,从腰上拔出配枪,对着老鹰,“砰砰砰砰砰砰!” 开了六枪,精准的射死了老鹰。 吓走了围绕在旁的蛇与小动物。 许文山快速解开了姚若岚的绳子,二人搀扶着起身。 能动了,安全了。一旁的叶灵倒在了那六只鹰的尸体下,不知是死是活。 许文山打了求助电话,说了自己的确切位置。 身上虽然有伤,但能忍着,他看到姚若岚的脸黑黑的,还爬着蚂蚁。 他用手擦去姚若岚脸上的那些蜜糖。 但手上的血反而落在了姚若岚的脸上。 他将外衣脱了,翻过一面给姚若岚穿上,关切地问,“你没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在那一刻,一种感动将爱终于升涌。 一年零八个月,他们认识了一年零八个月,她终于确定了对于许文山的感情。 姚若岚看着面前这个脸上血淋淋、又满眼都是她的许文山。 扑在了许文山的怀中。 第273章 凶手的告别 17 机场的候机厅,休息室。 桌子上有茶和咖啡,李月蓉正在休息厅的电话室打一通长途电话。 “真的吗?太好了,那女三号演员的事就确认了。” 她正在给一个米国的电影监制打电话,一部电影即将开拍,是小成本的文艺片,希望能跨国合作,选择一位国内的演员。 这名女三号的人选就是叶丽青。监制已经和导演确认了。 “那么赞助的事”电话那头的监制说。 “三百万的广告赞助费我到了米国就打给贵司。” 李月蓉说完,挂了电话。 是要这么一笔赞助,但她早已经查过对方公司的资质,没问题的。导演也是有实力的导演。 这种文艺片一般都是赔钱的,赚个口碑。而电影拍摄需要赞助费。 三百万能让叶丽青拍一部电影,就能扩大她的知名度。 从一个灵异片女演员转型到文艺片女演员,是划算的。 这三百万要从胡鹏生的遗产中拨出。 李月蓉心想,无论是他或是她,都会同意我这样的安排。 之后,她走回休息室的座位上。 胡东东正戴着耳机听音乐,一张沙发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包裹,里面装的是胡鹏生的骨灰。 母子二人即将飞回米国,而他们也决定带着胡鹏生的骨灰回米国安葬。 为此特意买了头等舱的机票。 一名服务员走过来,俯身礼貌地对李月蓉和胡东东说,“859次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二位请随我前往登机口。” 二人站起身。 胡东东拿着行李,李月蓉抱着那个黑色包裹,正要离开休息室。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女。 男的戴着墨镜,梳着油头,咬着牙签,这一形象很明显是效仿了《英雄本色》里的发哥。 也很明显,这男的就是肥佬。 肥佬举起了手中的证件,“crazy case departnt(诡案组),李月蓉女士,胡东东先生,你们暂时不能离开k城。” 李月蓉抱紧黑色包裹,说,“你们不是都查清楚了吗?你们到底是怎么做事的?还有什么要问的,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走,我要带着我丈夫的骨灰回米国安葬,不能延误。” “李月蓉女士。”一旁的十三妹开口说道,“我想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手里抱着的骨灰盒,里头装着的根本不是胡鹏生。” 十三妹顿了顿,说,“是海生,对。”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李月蓉感觉身子一软,手中的骨灰盒差点掉下去。 肥佬反应很快,他抱住了骨灰盒。 他说,“无论是谁,这宗跨越十几年的案子该要了结了,我们已经查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你将最后的真相说出。” 李月蓉还在看着手中的骨灰盒,还不舍得放手。 肥佬说,“李女士,你放心,我会保管好这个骨灰盒,海生,他是叫海生?在死后,应该还他真正的名字了。” 李月蓉松了手。 肥佬抱着骨灰盒,在前面带路。 他们离开机场候机厅,上了门口等候的黑色商务车,前往重案组。 叶灵并没有死,在医院经过救治,她意识清醒,接受了警方的问话。 而李月蓉和胡东东去了警局,事已至此,他们如实说出了案件的全貌。 首先是dna。 叶灵与叶丽青是母女关系,而叶丽青的亲生父亲是胡鹏生。 胡东东与胡鹏生并非亲生父子,胡东东的亲生父亲是一个名叫海生的人。 海生与李月蓉曾是恋人关系,二人之前是马戏团的空中双人舞演员。 那么之前的dna为什么会显示—— 叶丽青与胡鹏生不是父女,胡东东和胡鹏生才是父子? 那是因为,真正的胡鹏生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而在十三年前,海生开始乔装扮演胡鹏生。 第274章 凶手的告别 18 事情要从十三年前说起。 有一天,海生收到了一封信,信是李月蓉偷偷寄给他的。 那时的李月蓉已经嫁给了胡鹏生有七年多,并且为胡鹏生下了一个儿子,名叫胡东东。胡东东已经七岁了。 “我想告诉你,胡东东是你的儿子。” 原来,在七年多前,李月蓉嫁给胡鹏生之前,曾与海生有过依依不舍的一夜。 他们本来约好,最后的告别之后就不再联系。 而后她嫁给了胡鹏生,生下了儿子。 但就是那一夜,阴错阳差,她怀孕了,她又很快嫁给了胡鹏生,她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胡鹏生的。 直到最近,胡东东生病去医院,一抽血,发现胡东东的血型和胡鹏生不同。 也在那时候,胡鹏生知道了真相。 知道之后,胡鹏生气急败坏,但是这事他又得忍着,传出去,让琴江村的人都知道他养了一个便宜儿子七年,他的面子挂不住。 胡鹏生将愤怒的情绪转到家暴。 他殴打李月蓉,殴打胡东东出气。 喝完酒后就打,每天都打,李月蓉觉得是自己的错,抱着胡东东不敢反抗。 胡鹏生说,“留着你们的命,让你们慢慢还给我。” 一皮鞭一皮鞭地抽下。他将李月蓉和胡东东囚禁在家里。 李月蓉满脸满身都是伤,她不得不去求助海生。 她写了一封信,趁着一天能出去的时候,偷偷从村口的信箱寄出。 “我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胡鹏生会折磨死我的。” 海生看着那封信,信上的字迹,捏着拳头。 心爱的女人被这样折磨,他竟然毫无办法。 不能让李月蓉被折磨下去,既然胡东东是他的儿子,他决定带着李月蓉和胡东东逃跑。 但是逃跑必须是秘密进行的。 琴江村的地势结构很复杂,而且胡鹏生又把李月蓉和胡东东关在家里。 海生悄悄潜入了琴江村,躲在村中的山上。 研究地形,用望远镜观察着胡鹏生的家,他在等待,他想了个办法。 等到胡鹏生离开家的时候,来到山上的时候,他会趁机把胡鹏生给打晕。 然后把胡鹏生绑起来,先丢在山洞。 趁着胡鹏生被关的时候,他就去救李月蓉和胡东东,带着这两人离开琴江村。 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夜晚,胡鹏生离开了家,上了山,走到一个山洞,这是最好的时机。 海生正准备下手。 但胡鹏生忽然晕了过去,是被迷烟给迷晕的。 从山洞里走出来一个人,是叶灵。 叶灵拖着晕倒的胡鹏生进入山洞,是,今晚叶灵约了胡鹏生来这里谈判,她也打算杀死胡鹏生。 源自于一段错爱。 原来胡鹏生在八年前曾与叶灵有过一段情。 叶灵虽然是神女,脸上涂了黑炭,但那时的她也才是二十出头姑娘。 一次在山中洗脸的时候,被胡鹏生撞见叶灵原来的样子,生得标致。 胡鹏生就花言巧语骗了叶灵。 二人偷偷交往,后来叶灵有了孩子,来找胡鹏生,胡鹏生就说,“偷偷生下来,先送到孤儿院。”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这个孩子不能被人知道。 叶丽青生了下来,送去了孤儿院。 而之后叶灵和胡鹏生继续保持关系,但这段关系变得很复杂,胡鹏生常会找叶灵拿钱。 叶灵是有钱的,养母死后,将所有钱留给叶灵。 每次做仪式死者家属也都会给叶灵钱。她的钱一直存着。有一百万。 而这一百万慢慢的全都被胡鹏生给要走了,胡鹏生花言巧语,“这钱我们一起存下来,将来留给我们的女儿叶丽青。” 直到最近,叶灵才意识到胡鹏生骗她生孩子,拿她的钱都是谎言。 这钱全都存在了胡鹏生的个人账户上。 叶灵想要去追讨这笔钱,但胡鹏生变了脸,他咧着嘴,看着叶灵,“陪了你这么久,这钱本来就是我的,你以为除了我,还有人亲近你这个黑脸女吗?” 此时的胡鹏生刚得知胡东东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对于感情的事一点都不相信了,他觉得钱在自己手上最安全。 他还威胁叶灵,和叶灵索要最后一笔十万元的“分手费”。 胡鹏生说,“如果十万块不给我,那你的丑事就等着让全琴江村的人看。我无所谓,哈哈哈哈。” 欺骗,情伤,让叶灵动了杀死胡鹏生的念头。 那个夜晚,山洞。 叶灵将昏迷的胡鹏生拖进山洞,举起刀,要杀死胡鹏生,杀了之后喂老鹰。 可就在刀就要落下的时候,胡鹏生突然醒了。 胡鹏生一脚把叶灵踢在地上,刀掉落在地。 胡鹏生扑上去,掐住叶灵的脖子,一顿暴揍,“敢打老子,我就要你死。你和李月蓉一样,都要被我打死。” 就在此时,一把刀从后头穿过了胡鹏生的心脏。 胡鹏生回过头,看到了海生。 当海生听到胡鹏生又在用言语辱骂李月蓉的时候,气愤不已,抓起地上的刀,从暗处走过来快速捅进了胡鹏生的后背。 正中心脏,胡鹏生一命呜呼。 海生和叶灵,两个初次见面的人,共同谋杀了胡鹏生。 第275章 凶手的告别 19 他们在山洞里,面对胡鹏生的尸体。身体都是哆哆嗦嗦的。 他们都知道了各自要杀死胡鹏生的原因。 现在胡鹏生已经死了,必须要处理尸体。 叶灵让海生帮忙她,捣碎胡鹏生,放在洞外,唤来老鹰,叼走胡鹏生的身体部分,用天祭的方式,让胡鹏生消失。 尸体是消失了,但是海生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 叶灵的计划并不周详,她只是能让胡鹏生的尸体消失。 但胡鹏生失踪久了,村里的人就会怀疑,就会惊动警方,到时候一查,那关于李月蓉、叶灵的事统统都会暴露。 有什么办法呢? 况且,海生就算带着李月蓉、胡东东逃走,他也是个逃犯,他哪能安心,他哪能让心爱的人跟着自己东躲西藏。 “胡鹏生有钱,那我能不能变成胡鹏生?” 海生的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他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想伪装成胡鹏生。 而他偏偏遇到的人是叶灵。 在琴江村部落族,有一些易容之术,就是用一些动物皮制成皮囊,黏在脸上,配合化妆,会乔装成另一个人,有七分相似。 叶灵懂得怎么做,她也很了解胡鹏生的这张脸,这张她曾经爱过,恨过,永远忘不掉的脸。 海生的身形与胡鹏生差不多,二人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于是。海生开始伪装成胡鹏生。 当然,这件事,必须要让李月蓉和胡东东知道。 李月蓉得知胡鹏生死后,震惊了。 海生说,“你带着胡东东走,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放心,我会没事的。” 李月蓉摇摇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一定要陪着你,和儿子一起陪着你。” 三人抱头痛哭。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是这场维持了十三年的伪装。 在叶灵的帮助下,海生化妆成了胡鹏生的样子,他足不出户。 偶尔会到家门口演一场戏,比如和李月蓉在家门口抽一支烟,让村里的几个村民看见。 其实这是一种自然效应。 村里的村民哪会一直盯着“海生”的脸看,而他又穿着胡鹏生的衣服,生活在胡鹏生的家里,旁边是妻子,儿子。 村民们都会很自然的认为,胡鹏生是一直都活着的。只是不怎么爱出门罢了。 叶灵的化妆,李月蓉教着海生——胡鹏生的性格、说话的方式。 两个女人秘密的帮着海生扮演胡鹏生这个人。 一段时间后,海生越来越像胡鹏生。 他能够很自如的在村里转上几圈,村民们也早已接受这一张“相似”的脸,哪怕有差异,也随着时间磨平。 越看海生越想胡鹏生。 海生也很“幸福”,他获得了与李月蓉、儿子真正相处的时光,哪怕是用一个别人的身份。 演了一年,无人察觉。 但此时,海生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 胡东东已经八岁了,要上小学,胡东东绝对不能在这个扭曲、怪异的家庭长大。 而海生做了一个决定。 他对李月蓉说,你必须和“胡鹏生”离婚。离婚之后,你带着胡东东去米国。 李月蓉不同意。 海生说,“胡东东应该要有更好的未来,他要开始念书了,他不能够再看着这样的我看着这样的怪人。” 为了儿子,这是必须要做的决定。 三人默默吃了一顿晚餐,之后李月蓉和化了妆的“海生”领了离婚证。 之后李月蓉带着胡东东飞去米国。 在机场外,海生脱下面具,看着天空的飞机。 他知道,他去不了米国,做了护照就会被人认出。 他知道,也许再也不会见到李月蓉和胡东东了。 但这一年的时光,足以让他一世怀念。 他又戴上了那具皮囊面具,回到琴江村,他知道,只要自己每天都扮演着胡鹏生,那在大洋彼岸的李月蓉和儿子就能过好每一天。 从1988年到2000年的这十二年间,海生留在了琴江村。 而一直陪伴他的人,是叶灵。 海生的面部皮囊每周都要更换一次,叶灵帮他换,帮他贴脸。 他们每周都会见上一面,就在村中心位置的山洞。 每次换脸需要一小时,叶灵为他换好皮囊,而后他们坐着聊天。 叶灵说,叶丽青上了小学的二年级,寄宿,不爱吃饭,是不是肚子里有蛔虫?要不要吃颗宝塔糖? 海生说,胡东东在米国上了一年语言学校,李月蓉同样语言不通,在餐馆当服务生,被老板欺负。 “会好起来的。” “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二人相互安慰。 时间继续过去,叶丽青在学校跨年的歌舞晚会上得了第一名,她拍了照片寄给叶灵。 胡东东考了100分,李月蓉和几个人开了旅行社,生活稳定下来。 海生与叶灵坐在山洞外,分享喜悦。 虽然不能见此生最爱的人,但是他们在远方、在心中为爱的人默默祝福。 每到生日,叶丽青的生日,胡东东的生日,李月蓉的生日。 每到节日,中秋节,圣诞节,跨年夜。 他们会带着酒和饺子,来到山顶,一边喝酒,一边吃饺子,想着远方的亲人、爱人一切都好。 而海生与叶灵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面中,成为很重要的朋友。 他们同是谋杀胡鹏生的凶手,又同是甘愿为爱的人隐姓埋名的那一个。 海生每年都会去做两次体检。去不同的医院,这样不要留下照片。 在体检的时候,海生可以脱下面具,做他自己。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爱惜身体,他需要借助体检,留下指纹,留下血液样本。 用堆积、用替换,让自己不断更新成为“胡鹏生”。 十二年间,胡鹏生的家全部都是海生的指纹,dna。 十二年间,一份一份体检报告让海生变成了胡鹏生。 上天夺走命的这一天,还是无情的到来了。 最新的一份报告,医生告诉海生,你得了绝症。 能活多久?海生问。 不好说啊。医生摇摇头。你应该去化疗,争取一下。 海生拒绝化疗,拒绝住院,只要住院了,那么他就要拍照,一拍照,就都知道他并不是胡鹏生。 海生让医生开了止疼药,离开了医院。 回去之后,他争取了一下,找了几个江湖医生,开了药。 那些药贵,也没效果,吃后让他掉头发,不断呕吐,反胃。 看着身体一天天变差,海生知道自己没有多久的命了。 他又去了山洞,叶灵为他撕下旧的皮囊,看到海生那张苍白又虚弱的脸。 “你的气色很差。” “我我活不了多久了。”海生吐出了一口血。 “去看医生。” “不能看医生。”海生擦了擦嘴边的血,说,“接下来,要商量我的后事了。” 第276章 凶手的告别 20 后事分为两个重要部分。 一是,胡鹏生留下的遗产。 海生说,我算过,胡鹏生的遗产一共有1000万。我会找一个律师,将遗产一分为二,一份留给李月蓉,一份留给胡东东。 但是李月蓉的500万,她会把这钱都转给你。 叶灵说,我不要这钱。 海生说,拿着,胡鹏生当年骗了你的钱,你也帮了我们家人这么多年,这钱,你不要,叶丽青也要啊。 在那一刻,海生和叶灵都明白。 他们两人,虽然不是爱,但早已将对方视为超越朋友的关系,是亲人了。 而后事部分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海生应该如何死去。 他不能病死,一病死就会穿帮。 他必须要死于一场意外,比如是火灾。 他需要死在熊熊烈火中,火灾的意义是将他的脸全部烧毁,让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他原先的脸。 叶灵说,我帮你。 海生说,不要了,你在琴江村,会引起怀疑的。 海生的计划是,三天之后,他会站在山顶的哨岗之下,用汽油倒在哨岗上。 而后他会吞下毒药,做成自杀,吞药之后,他不会立刻死去,还有几秒钟时间。 他会用这几秒钟朝哨岗上扔去一个火把。 火会烧得很快,哨岗倒塌,自己就在哨岗下,被烧死。 说完计划后,海生打开铁盒,里面是一盘温热的饺子,两壶酒。 他举起酒,对叶灵说,“等我死后,一切就会结束了,你要好好生活着。” 他们吃着饺子,叶灵知道,自己无法改变海生的决定。 海生一定会死,叶灵很想帮海生做点什么,她知道海生最想念的人是李月蓉。 于是叶灵偷偷给远在米国的李月蓉打了个电话。 那个电话号码她知道,海生曾提起过。 叶灵拨通电话后告诉李月蓉,“如果可以,你就回来一趟,海生他快要不行了。” 李月蓉挂了电话,坐在地上,崩溃痛哭。 她决定从米国回k城,但那时她的护照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回不去。 于是李月蓉联系了一个黑护照公司,弄了一本假护照,搭乘757号航班回到k城。 她戴着口罩,偷偷进入琴江村,必须隐秘,不能让村民看见她。 十二年了,这是她第一次回来,她敲着“胡鹏生”的家门,见到了海生。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为什么什么都肯不告诉我。” 海生快速将李月蓉拉进屋,李月蓉抱着海生,看着他那张“胡鹏生”的面具,流着眼泪。 “去治疗,你和我去米国,那里的医疗技术发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海生苦笑,他知道自己根本不能离开,他这张脸无法登上飞机。 李月蓉说,“可以的,我帮你办一本假护照,我们一起去米国,去看看你的儿子,海海东东。”李月蓉说出了这个名字,“他很想你的。” 海生点头,他想在死前见一见儿子。他开始收拾行李。 但就在突然间,“咳”一口血喷了出来,海生晕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醒来,他知道,自己真的哪里都去不了,老天要来带走他的命了。 他拿出那份律师文件,这份遗嘱原本是要寄到米国去给李月蓉的。 但现在李月蓉已经回来了,海生说,“你你就签了。记得,有百分之五十的钱虽然是在你名下,但你一定要转给叶灵。” 他抓着李月蓉的手,看着李月蓉的脸,嘱托着。 李月蓉点了点头。 长夜,海生虚弱地躺着,与李月蓉断断续续地说话。 到了凌晨三点多,就像是回光返照,海生突然有了精神。 他撑着站起来,对李月蓉说,“能不能扶我去山顶。” 李月蓉带着海生登上了村中的山顶,哨岗之下。 海生将藏在哨岗下的汽油拿出,他已经没有力气倒汽油了。 李月蓉帮他将汽油倒在哨岗上。 而后海生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毒药。 李月蓉夺过毒药,她知道毒药吃下去后,毒气攻心,死得又痛又惨。 李月蓉哽咽着对海生说,“能不能,让我杀死你。” 海生看着李月蓉,面露微笑,“拜托了,记得,一定要把我烧得干干净净。” 李月蓉将手放在海生的脸上,撕下了黏在海生脸上的那个“胡鹏生”的面具。 在人生的最后,海生终于做回了自己。 李月蓉亲吻海生的脸。 回光返照结束,那身体又虚弱无力,海生喘着气,呼吸不上来。 他一声,一声想要努力呼吸,但嘴里说,“快,不能让我再叫了,不能让叫声惊动附近的村民,快,快杀死我。” 李月蓉封住了海生的鼻子和嘴。 她趴在海生身上,说着,“对不起,我我会看着胡东东长大,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之后我就下来陪你。” 她捂着海生的鼻子和嘴,滴下眼泪。 能死在爱人的手中,海生没有遗憾了。 他停止了呼吸。 李月蓉松了手,为海生闭上了眼。 风吹过,11月30日,深秋山中,夜晚的风刮着李月蓉的脸,脸上的泪划过皮肤,如同尖针。 李月蓉站起身,点燃了火把,烧了那座哨岗。 接着,她亲手点燃了海生的遗体。 看着海生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十二年的体检报告,十二年满屋子里的dna,十二年琴江村200个村民的证词,随着那场火烧掉他真实的脸。 都能证明,死去的人就是——胡鹏生。 以上就是这宗逆天奇案的全部真相。 第277章 凶手的告别 21 随着叶灵与李月蓉的陈述,案件全部水落石出。 等待二人的,将是法律的审判。 但法律该如何审判?充满着戏剧与矛盾。 关于十三年前胡鹏生的谋杀案,真正的凶手是海生。 但是胡鹏生的尸体呢?他的尸体早已经天祭喂了老鹰,尸体不存在,如何为海生定罪? 海生死了,定一个死人的罪? 叶灵,在十三年前的案件中并没有直接杀死胡鹏生,她犯的是毁尸罪。 李月蓉是知情不报,她没有参与任何的行动。 而说到最后她亲手杀死了海生,但是海生的遗体也化作了骨灰。 无法证明,李月蓉究竟是杀死了海生,还是说在李月蓉动手之前,海生就已经死了。 警察在听完二人的初次口供后,对于这宗离奇的案件充满了震惊与唏嘘。 看着面前这两个可怜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两个审讯室内的警察都开口说,“你们将被扣押,对了,去请个律师。” 律师。 只要律师在,只要有一个水平尚可的律师,都能够凭着一张伶牙俐齿,将无数的疑问扩大。 法官阁下,胡鹏生的尸体去了哪里? 法官阁下,叶灵是个有精神问题的女子,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法官阁下,李月蓉只是出现在案发现场,是“胡鹏生”让他来的,她什么都没做。 疑点利益归于被告,律师会为叶灵和李月蓉争取最大利益,而也许这两名女子都会在律师的建议下,修改对自己有利的口供。 毕竟,她们好好活着,哪怕是钻了法网的空子,也是海生的苦心。 而说到律师,叶灵和李月蓉有足够的钱请全k城最好的律师为二人辩护。 胡鹏生1000万的遗产。 这1000万,无论之前的法律文件是否生效,根据遗产的顺位,都是留给他的儿子胡东东。 “她们到底会被判刑几年?”姚若岚问。 “太乱了,我也不知道。”许文山躺在病床上,他还在休养,身上缝了几针,脸上缝了几针。 姚若岚来看望他,和他说了案情。 许文山突然问,“有镜子吗?” 姚若岚递上一面镜子,许文山看着自己的脸,皱了皱眉,“估计是要留下疤了。” 他又看着面前的姚若岚,姚若岚没事,还是和过去一样美丽。 许文山叹了口气,故作悲伤地说,“我这么丑,怕是以后没人要了?” 姚若岚反问,“除了我,你还想要谁要你?” 她拿起一盒打包来的粥,一口一口喂许文山喝,许文山说,“没味,我要吃棒棒糖,草莓味的。” “喝完粥,我就奖励你一根棒棒糖。” 真是有够肉麻的。 病房的门是开着的,肥佬躲在门外偷偷看着这一幕,“真是有够肉麻的”,肥佬心中念叨着,脸上浮现出怪异的笑容。 肥佬并不知道。 此时在距离他十几米外,病房的长廊边,十三妹同样是偷偷注视着肥佬。 这人究竟是谁? 十三妹对于肥佬的疑问越来越大。 记得在破案的时候,在山顶上,肥佬让十三妹躺下,做了个梦。 说在梦里能让“胡鹏生”招魂回来。 那时候没人知道“海生”就是“胡鹏生”。 现在想想,那个梦是真的把十几年前的胡鹏生给召回了。 莫非,肥佬真的会奇门遁甲之术? 他到底是谁? 十三妹将手放进口袋,口袋里有一封信,是陈年旧案组原先那个门卫寄来的回信。 十三妹给门卫写了封信,问说,你是不是有个儿子,名叫肥佬,你退休后,让儿子来陈年旧案组继续当门卫。 而门卫的回信是:我真的是告老还乡,退休了,我的妻子早逝,我从来就没有儿子。 他到底是谁? 十三妹抓着那封信,看着十几米外古怪的肥佬。 他不是门卫的儿子,他为什么会在陈年旧案组就职? 他说他很快就要离开了,去斐国参加厨师厨神争霸比赛,同样,十三妹打电话咨询过,斐国并没有举办厨神争霸赛。 就在刚刚,十三妹也在警局的系统上查过肥佬,得出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肥佬,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他到底是谁? 他做的所有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呢? 第278章 预知 1 2000年,12月10日,23:56:04秒。 肥佬站在山顶,朝天举起一把桃木剑,喊着,“来,劈我。” 天空落下一道闪电,劈在山顶的一棵树上,燃起大火。 “没劲,又劈歪了。”他骂骂咧咧,是对于命运的一种嘲讽。 死,是一定要死的。 肥佬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会死在2001年的1月,具体是哪一天,反正就是1月中旬的前七后八这几天。 距离他的死期最多还有40天。 肥佬想,既然我会死在明年1月,那在1月之前,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死。 他决定尝试各种奇奇怪怪的死法。 他看到山下的悬崖,穿着蝙蝠衫,深吸一口,准备跳下去,腰间的传呼机响了,诡案组召回,“有案子”。 肥佬跑回诡案组,在办公室里见到姚若岚和十三妹。 “什么案子?”肥佬问。 “有人会死。” “什么叫会死?” “就是还没死。” 十三妹的手里拿着盗梦头盔,显然她还在回忆刚刚做的那个梦。 头盔,经过最新升级之后,有了一项新的功能。 预知未来。 简单来说,爱因斯坦理论,只要超越光速,就能在时空中穿越旅行。 脑电波的力量,是可以超越光速的。 所以头盔的这次升级,将接收频率调整到一个特殊的信号频道——几天之后。 头盔可以控制十三妹的脑电波,超越光速,让十三妹在做梦的时候,接收到未来七天的电波信号。 而第一次实验,就在刚刚,12月10日的23点56分,十三妹的脑电波穿越到了明日。 也就是12月11日的23点56分。 在梦境中她来到一个叫做天水大桥的地方。 这个梦是这样的:十三妹看到天水大桥空无一人,天空蹿升入一道烟花,烟花在空中炸裂。 而后在桥的河面上,漂浮着一具女尸。 换句话来说,在明日的23点,会有一名女子死在天山大桥下。 但现在,这人还没死,这人是谁,也不知道。 就是这样匆匆一梦。 “我们能做些什么?”十三妹问。 姚若岚想了想,能做什么呢?相对论的理论是奇妙的,未来只是时间轴的一个点。 虽然十三妹预知到明日有人会死,但预知的事对于时间来说,一定会发生。 也就是,这个女人一定会死。无论怎么阻止,她都是会死。 “还是去现场看看。”姚若岚说。 第二日的晚上,23点50分。 姚若岚、十三妹,肥佬来到了天水大桥。 这里是市中心,横跨新城与旧城的一座桥。 桥上有很多车开过,轿车、通宵巴士,甚至有一群跑步爱好者经过,喊着口号,在进行长跑。 “你确定是这里吗?”姚若岚问十三妹。 这座大桥现在很热闹,可以说是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这座大桥的四面还有监控设备。 就在这么一座众目睽睽的桥上,怎么可能会发生凶杀案? 怎么可能会有一具女尸浮在水面上?况且,又怎么会突然有烟花呢? 姚若岚看着桥下,有几艘观光游轮,船上坐着吃河鲜的客人。 十三妹看着桥下的景象,说,“我确定是这里,可现在这里的画面和我昨日的梦是不同的。” 在昨日的梦境中,天水大桥显得特别冷清,桥上一个人都没有、一辆车都没有,桥下一条船都没有。 梦中的那座桥是很破旧的,不像现在这般崭新。 梦中桥下的河脏脏臭臭的,桥下很黑。只是随着一串烟火的升起,红色的烟火照亮了桥下的女尸。 并不像现在这般干净,现在桥边的栈道还有漂亮的灯景。 “我确定是这里,但是和现在的景象很不同。”十三妹再次肯定。 再等等。 三人站在桥上,盯着桥下的河水看。 23:55,23:56,23:57 直到12月12日的凌晨零点到来,桥下的河中依旧没有出现女尸。 难道那只是空虚的一梦? 姚若岚心想,不可能,这次的头盔经过升级,也调整好了频率,是能够接收到未来七天内的一些电波信号的。 所以,穿越确实是发生了,十三妹确实是在梦里看到了一具女尸。 但为什么现在又没有,又和梦中的场景不同? 此时又有几个长跑爱好者跑过大桥,擦着汗,喊着“新年快乐”。 新年将要到来,这群跑步爱好者正在为跨年长跑进行演练筹备,又有几辆汽车路过,还有一辆双层的巴士开过。 巴士上有游客,拿着相机咔嚓咔嚓拍着桥上的美景。 突然,姚若岚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带着二人迅速前往重案组,叫来了许文山。 姚若岚对许文山说,“你帮我查查,最近十年,或者是二十年,是不是有个女的曾经死在天水大桥的河里?” 许文山让值班的同事到电脑上一查。 证实了,在十年前,也就是1990年,有个名叫小夕的年轻女孩,在新年之夜失踪。 三天之后,小夕的尸体被发现在天水大桥的河中。 由于在当时发现小夕的尸体后,现场没有找到有效证据,加上在1990年,刑侦技术匮乏,所以这宗案件悬了十年,一直没有抓到凶手。 而此刻,凶手出现了。 “凶手出现了。”姚若岚说。 “你说什么?”众人均是疑惑不解。 姚若岚解释: 在十年前,天水大桥是很破旧的大桥。 在十年前,天水大桥附近还很荒凉。 经过十年后,这里已经成了市中心,天水大桥经过翻新,成了老城与新城的连接口。 而十三妹昨天做的那个梦,确实是真的。 但是——十三妹在梦境中接收到的电波,是来自凶手的。 也就是说,在刚刚,凶手时隔十年,又重新回到的这座桥上。 凶手在到达这里后,回想起十年前杀人的画面。 在十年前,凶手将小夕推下荒凉的大桥,当时天空升起了一道烟花,这个画面留在凶手的回忆中。 而在刚刚,凶手又想起了这个画面,脑中的脑电波频率被盗梦穿越的十三妹所接收到。 所以十三妹的梦,是站在凶手的视角,重新回忆起过去的场景。 换句话说—— 在刚刚出现在桥上的轿车、巴士,长跑爱好者中,几百个在23:56分经过大桥的人中,有一个人,就是十年前谋杀小夕的凶手。 至此,诡案组决定重新翻查1990年的小夕谋杀案。 第279章 预知 2 天水大桥附近,原本很荒凉,只有一些村屋,住着村民。 十五年前,被批为工业用地。 几家大工厂在此处圈地,多为服装制造工厂,招揽附近的村民当工人。 到了十年前,随着经济开发,服装行业越做越好。 一片片村屋被拆除,一栋栋服装工厂不断扩建,除了村民,吸引了大批外来打工人口。 这跨越新城与旧城的天水大桥,是货车通行的枢纽口,经济发展了起来。 小夕就是一家名为美望服装厂的女工。 关于小夕的死,无法判定究竟是自杀或者谋杀。 工厂实行轮班制,分为早中晚三个班次,1990年1月2日,小夕刚好分到中班,从下午2点上到晚上10点。 又因为加班,一直忙到凌晨才结束工作。 结束之后,小夕离开工厂,独自走路回家。当时的这里,到了晚上就很荒凉。 她原本就是这一带的村民,不住宿舍,这样每个月能多分一百元。 从工厂到她的家大约需要走上20分钟。但就是这20分钟的路程,成为她人生最后的一段路。 1月3日的早晨,有村民见到河里漂浮着一具女尸,慌忙报了警。 打捞上来后,很快就确定死者为小夕。 死因是溺亡,尸体上并无其他伤痕,小夕不会游泳,无法断定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自杀? 是有可能的。 为情?不是。 小夕很单纯,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些极端的追求者。 倒是工厂的工作强度很大,压力很大,小夕有可能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一时想不开,跳下了河。 意外? 也是有可能的。 尸体是在河中发现的,这条河边有个小道,小道上有一些石墩。 若是从小道过河,而不从桥上走,会缩短小夕的回家时间,是一条捷径。 小夕有可能就是踩着石墩过河的时候,天黑,脚下一滑,掉进了河水里。 那个时候是深夜,附近没有人,河水湍急,她自是求救无门,生生溺亡。 石墩随着河水涨上来、褪去,不存在鞋印。 那有没有可能是谋杀呢? 同样也具有嫌疑人。 在当时警方调查后,发现嫌疑人竟然有四个。 第一个,是小夕服装厂的部门主管。 当时有几个工人反映了这样一个情况,小夕和部门组长不和,两人吵了一架。 有人说,部门组长吃了回扣,将生产用料偷偷更换了一批。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事被小夕发现了,小夕决定将这事上报。 部门组长怕工作不保,就萌生了谋杀小夕的念头? 部门组长说1月2日深夜,她在宿舍和几个人吃饭喝酒。 期间是有离开了一会儿,大约二十分钟。 如果掐算准确的话,部门组长是有作案时间的,她故意约人在宿舍作为时间证人。 然后借机离开,从小路离开工厂,到了河边,看到小夕。 把她推下河,再跑走。 可是没有实际证据,再深入调查,发现部门组长并没有吃回扣。 她也说了,自己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与小夕有过口舌之争,她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杀人。 第二个嫌疑人,是小夕的养父。 小夕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 她和母亲一起住,母亲后来再婚,养父不务正业。小夕说自己很讨厌这个养父。 她还和一个工友说过,有次在家洗澡的时候,发现养父在偷窥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养父一直对小夕心怀不轨。 于是趁着夜晚,偷偷躲在黑暗的河边,等小夕出现,突然扑向小夕,欲行歹念。 小夕发现,而在挣扎中,养父将小夕给推下了河? 将小夕的养父带回警局问话,养父大呼冤枉,“警官,你们有什么证据,你们这样怀疑我是很伤人的。” 警察问,那1月2日晚上你在哪里? 养父回答得支支吾吾,一会儿说在酒,一会儿又说自己在朋友家。 一查,养父说谎了,他隐瞒了自己1月2日的行程。 警察认为养父很有嫌疑,说,你不说实话,那我们就起诉你。 养父听了之后,终于招了,原来1月2日晚上他在一个地下赌场赌钱。 找到那间地下赌场,一问,确实如此。 但那个地下赌场离河边很近,而且当时那个赌场人很多,大家都是盯着赌盘看,没有人能证实养父是不是一直都在赌场里,到底呆到了几点。 他是有可能中途跑出去作案,再折回赌场。 但猜想只是猜想,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养父杀人。 而此时,第三个嫌疑人出现了。 有天,警察路过河边,看到有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正咧着嘴,点火,在一个铁皮桶烧什么东西。 警察一看,铁皮桶里有一件女士外套。 红色的羽绒外套,这外套警察有印象,有工友反映,最后一次看到小夕,她就是穿着这件外套。 这也是这宗案件的疑点。 在河中发现小夕的尸体时,她就穿了一件内衣,按理说,这一月的天气冷,她不可能就穿这单薄的一件。 现在找到了外套,证实这外套就是小夕的。 还发现了这名男子,他怎么得到这外套的?难道他就是谋杀小夕的凶手? 将这人带回警局,依旧是问不出什么。 这名男子一直乐呵呵地傻笑,他有精神病,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拾荒者。 有可能,是他病情发作,将小夕推下河。 也有可能,是他无意路过河边,看到了一件外套,顺手捡了起来。 无法起诉。 还有第四名嫌疑人,就是x。 倘若小夕是被人谋杀的,第四个嫌疑人就是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可能是一个爱慕者,偷窥者,变态者,出于什么原因,潜伏在河边,偷偷跟踪小夕。 与她纠缠,纠缠中扯下了小夕的外套,纠缠中将小夕推下河。 见小夕死后,神秘人慌张逃离现场。 这宗发生在1990年的案件,由于现场证据很少。 不确定小夕是在什么地方落河的,被水流漂了多久。 不确定小夕是死于自杀、意外或是谋杀,她身上无任何伤痕,死因就是溺亡。 警察仿佛陷入了一个巨大谜团,到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在自杀、意外、他杀之间徘徊了十年,在几个嫌疑人之间反复调查。 说到动机,都有动机。 说到可能作案,都有可能。 但没有指纹、没有dna,没有实际指向性的证据。 就是这样一宗看似简单的案件,却无法定罪,一直过去了十年,到如今。 第280章 预知 3 想念之城。 张灯结彩,高楼上几个绑着安全钢丝绳的工人挂上横幅,rry christas。 工人,是死于人间,装空调不幸从楼上坠落的工人。 路上有麋鹿,有漂亮的白马,圣诞老人坐在雪橇车里,正在进行节日前的巡演。 圣诞将至,新年将至。十二月有最美的节日,辞去旧的一年,迎来新的一年。 一栋屋子,客厅装饰着圣诞树。 丈夫正在吃意大利面,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最新贺岁电影,这电影要花十冥币才能付费观看。 卓别林与jack lee的新作,希区柯克指导。 喜剧巨星加功夫巨星加悬疑大师,三巨头的合作,喜剧与格斗、悬疑的完美融合,这电影在人间可是看不到的。 电影精彩,丈夫看得入神。 卧室里一张天使面孔脸的女孩问小夕,“妈妈,真的会有圣诞老人吗?” “当然会,还会给你准备礼物呢。” 小夕用毛线织着一双彩色的圣诞袜,正在哄女儿入睡。 女儿,是一个得了“天使面孔综合症”死去的女孩。 丈夫,是在想念之城认识的。 来到想念之城十年,小夕结识了丈夫,收养了女儿,她们都不会老,人间有人持续思念着她们,她们活在想念之城。 传来了门铃声,丈夫去开门。 而后丈夫进入卧室,对小夕说,“外面有个人找你,说是什么梦境警察。” 小夕起身,走到屋门口,见到了十三妹。 十三妹说明了来意,“我们正在调查关于你的案子。” 小夕愣了一下,十年了。 “到外面说。” 小夕带了一件粗毛线的外套,走出家,二人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小夕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摩尔香烟,点燃,抽了口,“不知不觉已经死了十年了。” “你是被人杀死的?” “是。” “凶手是谁?你的养父?工厂的组长?还是那个有些不正常的精神病拾荒者?” “我不知道,莫名其妙的。”她吸了口烟,吐出。 “你不知道凶手是谁?” “完全不知道。” “请将那晚上的事情详细地告诉我。” 小夕点点头: 1月2日的晚上,我从工厂下班,很累,看着天空的烟花,心里只想着快点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从工厂到我家的路程要走十几分钟,沿着河边,有条小路,比较近。 于是我沿着河边的小路走,那地方比较荒凉。 走着走着,我突然听到一阵很恐怖的笑声,我抬头,看到回家的前方路上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那人对我咧着嘴笑。 我心想,不好,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我于是改变了回家的方向,朝着另一边走,但那人一直跟在我后头。走得慢慢的,一直笑。 当时我站住了,鼓起勇气,吼了句,“我是警察。” 十三妹听后一愣,“你为什么说你是警察?” 小夕回答,我想吓唬一下这人,我提高声线说,我是警察,你不要动。 果然,那人被吓住了,就没再跟着。 十三妹听后想,小夕所说的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应该就是当初的嫌疑人之一,患有精神病的拾荒者。 “他没再跟着你了?” “应该是没有。” 小夕说,接着我加快脚步在河道上走。大约走了有一百米,回过头,那个蓬头垢面的男子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我松了一口气,在思考着怎么回家。 毕竟这是一条与我回家相反方向的路程。我又走了一会儿。 看着河面,这里河水太急了,不过有一座很旧的木桥,两块很长的木板延伸过河。 我想着干脆从这个桥上过去。 于是我来到桥边,正准备上桥,突然后头感觉有人用力推了我一下,接着我就掉进河里了。 我根本不会游泳,在河中挣扎。 此时我看到了一个黑影站在岸边,是男是女,我当时没看清。 毕竟我掉到河里,我在河中挣扎。 我想喊救命,大口大口的河水灌进嘴里,接着我就看到那个黑影跑开了。 而我,求救无门,就这样死在了河里。 小夕说完,重重吸了口摩尔香烟。 竟然是这样死的。十三妹皱了皱眉,问,“那你的外套呢?你当时应该是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外套。” “外套应该是我在河里挣扎时候脱下的。”小夕说。 十三妹想,那外套应该是漂在水上,后来被有精神问题的拾荒者给捡到的。 这样说来,小夕是被一个神秘人所推下河。 这人是谁?是她的养父?是工厂的组长? 好像不太可能,因为小夕当时被拾荒者吓到之后,是走了一条从没走过的、与回家距离相反的路。 那这人为什么要推小夕下河?有什么理由?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推了就跑,这是为什么? 二人坐在户外,小夕问,“我的家人还好?” 十三妹说,“你的母亲和你的养父分手了,后来又嫁了个人,生了个男孩,她一直很想念你。” 此时丈夫从屋子里走出来,问小夕,“没什么事。” “没事。”小夕看着丈夫笑了笑。 十三妹说,“谢谢你,我没什么问题了,祝你在想念之城生活愉快,等到我抓住凶手,回来告诉你一声。” 小夕和丈夫挽手回到屋子。 而十三妹也结束了此次想念之城的盗梦。 重回人间,她将情况告知姚若岚。 姚若岚听后想,这样说来,谋杀小夕的凶手很有可能是一名变态的,报复社会的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十三妹和肥佬不解,“一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杀小夕?” 姚若岚说: 有这样一种情况,行为动机常人无法理解。 但凶手若就是一个陌生人,出于某种原因,凶手就是想要把一人推下河,无论是谁,凶手就是想要做这样一件事。 于是凶手静静的躲在河边的草丛,等人出现,然后快速一推,之后逃跑。 陌生人杀人,凶手与死者完全不认识。而且作案时间很短,毫无证据。 警察根本无法追查到这人是谁。 凶手很享受这样一个过程,完事之后,一天之后,等警察发现尸体。 凶手若无其实地回到案发现场,站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中,看着河中漂浮的死者,享受置身现场的刺激与快感。 内心对社会的嘲笑,对警方的嘲笑,像是在说,人是我杀的,但你找得到我吗? 第281章 预知 4 接收到凶手的电波,是在12月11日,23点56分时段。 这1分钟凶手出现在了天水大桥上。 桥是新改造的,装了监控探头。 此时诡案组的办公室,桌面上有一叠厚厚的资料,资料就是监控拍下的车牌号,车主信息。 还有几十个跑步爱好者、和在桥上行走的人。 这加起来,至少有几百人了,很难查。 一是人手不够,警方不可能因为一个梦,出动大批警力去排查几百个嫌疑人。 二是,有些是车,车可以找到车主,车上的乘客,还有一百个是在桥上经过的人,这些人并没有被监控探头照到全貌,也好找全这一百个人。 就算是把当时在桥上所有的人和车主都找到了,也没有证据。 一一去问那些人,你十年前在k城吗?十年前的一月二日来到天水大桥吗? 谁也想不起来了,而凶手隐藏在这些人中,随便编造一个谎言,都能逃过审问。 审问是不可能的。诡案组正在犯难。 此时肥佬幽幽地说了句,“既然能够超越时间,接收到七日后的电波,那现在也能倒转时间,再回一次过去是?” 对,是这个道理。 现在是12月14日,只要通过盗梦,设定好同一波段,再回到三天之前,也就是12月11日的那段时间。 就可以与凶手的脑电波再次相通。 将这次盗梦的时间扩长几分钟,就能知道凶手在回忆起谋杀画面的前后,还想过什么事,脑电波中还出现过哪些其它画面。 根据这些线索,或许能推测出凶手的身份。 调整好频率波段,十三妹再次入梦。 脑电波超越光速,时间逆流,她又回到了12月11日那晚,凶手的电波之境。 这次很奇怪,眼前一片雾蒙蒙的。 城市四处都是矮矮的房子,无人。 前方站着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有十几层楼高,全身黑色的鳞片,是个怪兽。 十三妹抬头,天空飞下一个巨人,穿着红灰配灰色的服饰,两个鸭蛋一样的眼睛亮闪闪的。 我ca! 竟然是奥特曼。 这个凶手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出现漫画中的人物。十三妹一阵吃惊。 接着,奥特曼和怪兽在城市撕斗,奥特曼双手合十,发出强光。 就像是一部超现实的大片。 但很快,随着一声声响,画面变了。 是烟花的声音,烟花在空中炸裂。 这个幻境结束,再次回到天水大桥,桥下漂浮的女尸,小夕。 而后有一些嗡嗡作响的声音,似乎是个女人的声音,在说,“天灵灵,地灵灵,嘛咪嘛咪轰。” “呼”地一声,十三妹睁开眼,回到现实。 她将盗梦看到的情况说明。 “你是说你看到了奥特曼?” “还在打怪兽。” “打了多久?”姚若岚问。 十三妹愣了一下,回忆说,大约有三四分钟,场景很真实的,堪比科幻片。接着突然就转到了凶案现场。 还有人在念经,天灵灵,地灵灵,嘛咪嘛咪轰。 姚若岚又问,“凶案现场的场景维持了多久?” 十三妹答,这倒是很快,也就十来秒钟,接着我就醒了。 姚若岚思考了一下,她忽然有了一个推论。 这是凶手的梦。 12月11日,接近凌晨的时候,凶手处在天水大桥,而凶手那个时候正在做梦。 正常一个人,思绪是凌乱的,当出现想象的画面,也大多会快速跳转。 一个人很难在清醒状况下,想一件事三四分钟。 特别还是一直想着奥特曼打怪兽的情景。 除非是梦。 当时的凶手正在沉睡,有三四分钟都在做着奥特曼打怪兽的梦。 而后突然被一阵烟花声吵到。 当时桥边有人放烟花,烟花刚好为一个跳转点,令凶手从一个梦转移到另一个梦。 从奥特曼转移到十年前的凶案现场。 所以,12月11日在桥上的人中,沉睡的某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这倒是很好排查。 首先,跑步的、桥上的行人可以排除。 那就剩下车里的人。 当时在桥上通行过的一共有53辆车。 诡案组的肥佬和十三妹分别给这53辆车的车主打电话。 找了个理由,说警察正在调查一个嫌疑人。 这人12月11日曾出现在天水大桥上,你有看见过行为可疑的人士吗? 53辆车的车主如实回答,“没看见。” “那当时除了你,还有谁在车上?都在做什么?” 车主将车上的乘客如实汇报。 其中有一个车主的回答引起了诡案组的注意。 车主一家三口当日出游,晚上开车回家。 车主开车,后排是他的妻子与儿子,而他的儿子由于玩了一天,很累,在那个时间段正在熟睡。 车主的儿子名叫小潘,今年11岁,特别迷恋奥特曼。 11岁的小潘很有可能就是当时的做梦者。 找到小潘。 描述了奥特曼打怪兽的场景。 小潘很吃惊,你们怎么知道我的梦?我确实经常会梦到奥特曼,我可喜欢奥特曼了。 姚若岚拿出一张画像。 画像中是十三妹在梦里看到天水大桥的场景—— 静静的河面上浮起一具女尸,天空是炸裂的烟花。 姚若岚问,“小潘,你做过这个梦吗?” 小潘点点头。 他说,这是一个困扰他很久的噩梦。 他经常会梦到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女人躺在河水中,接着四处都在放烟花。 在梦境中他还会不断听到有神婆像是念咒的声音。 姚若岚继续追问,“这个梦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困扰了你多久了?” 小潘想了想,“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经常会做这个噩梦,具体什么时候,我也想不起来,总之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次梦醒都会一阵冷汗。” 小潘只有11岁,十年前才1岁。 他绝不可能是凶手。 那么他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送走小潘,姚若岚思考:应该是无数线索的串联。 打个比方。 小潘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到过案发现场,或者他曾经接触过凶手。 听过凶手描述案发的场景,当时是无意识的,毕竟年幼的他什么都不懂。只不过大脑是强大的,保存了这个信息。 但是凶手对于小潘来说,是个重要的人。 曾经与小潘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比如他的父母,亲人。 这个人对于小潘的印象很深。 而这个梦应该是在小潘二三岁的时候,随着与凶手的不断联系,潜移默化中开始成型。 第282章 预知 5 12月16日,农历初七,阿君走进一家寺庙。 寺庙很大,主庙的后面有十座寺院,为死者供奉长生牌。 阿君穿着宽大老气的衣服,才三十岁的年纪。 她到了一个叫做文院的寺院门口,僧人正握着佛珠念经,喃无阿弥陀佛。 僧人会认识阿君,聊了几句,“这次好像迟了。” 是啊,阿君说,东家前几天出去,她要带孩子,所以来迟了几天。 阿君是个樾南籍的佣人,在k城生活多年。 她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都会准时来这家寺庙。 她添了香油钱,取了香烛和纸钱,进入寺院的地下室。 长长的走道,左侧是一排排供奉的长生位。几千死去的人,留在这里,被人偶尔想念。 阿君来到一个长生位前,打开玻璃格,取出手帕擦了擦这个长生位。 上面写着一个名字,是樾南文。 阿君一边擦长生位,一边说,“我又来看你了,对不起啊,你要在这里好好的。” 后头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长生牌位上供的是谁呢?” 阿君回过头,看见一名样貌惊为天人的女子。 “你,你是谁?” 姚若岚出示了证件,指了指这个牌位,“所以,这长生排位上面供着的人,是小夕。” 阿君手中的手帕掉地。 “所以,小夕的死,和你有关?” 阿君愣了一会儿,脑中一片嗡嗡作响,腿一软,坐在地上。 但后来她竟然莫名有一种解脱之感,喃喃地说,“十年了,十年了。我寝食难安十年了。” 能找到阿君,得益于姚若岚的推理分析。 11岁的小潘能做这个梦,必然有原因。 调查过他的父母,并无可疑,父母工作一直很忙,他们回忆,在小潘出生不久后,家里曾请过一个佣人,名叫阿君。 所以幼年的小潘与阿君接触最为密切。 一查阿君,这人是樾南国人,应该是十年前到了k城。 当时是黑户,过了几年,才转了正式户口。 而十年前小潘的旧家就在天水大桥附近,每天阿君都会背着小潘,在那附近走来走去。 十年前,天水大桥。 一查阿君,发现她每个月都会去寺庙两次,寺庙长生牌上供着一个樾南文的名字。 翻译之后,就发现她供着的名字竟写的是小夕。 阿君和小夕互不认识,她为什么要供着她的牌位?她和小夕的死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面对姚若岚的提问,阿君没有反抗,如实交代了这宗发生在十年前的案件。 可真的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意外。 1990年的1月2日,一条偷渡的船抵达天水大桥。 船家将船上的十几个偷渡客都放下,其中就有阿君。 背井离乡,从樾南来到k城,十几个偷渡客各奔东西。 阿君在天水大桥边上跑着。 忽然听到一阵声音,“我是警察。” 其实那个时候,小夕也在附近走,她被一个精神有问题的、蓬头垢面的拾荒者跟着。 小夕为了吓唬这个拾荒者,所以大喊了一声,“我是警察,你不要动。” 而这句话恰好被在不远处的阿君听到了。 她以为是警察要来抓她,要将她送回樾南国。 她吓得躲进一旁高高的草丛中。 不久后,小夕朝这里走了过来。 小夕是为了逃避拾荒者,所以走了相反方向的路。 而阿君就在草丛中,朦胧夜色看着小夕离她越来越近。 她以为小夕是警察,以为小夕发现她了。 小夕来到木桥前,准备要过河。 完了,被发现了,警察来抓我了,我要怎么办?不能回去,一家人凑了很多钱才让自己偷渡来到k城。 趁着小夕背对阿君,情急之下的阿君从草丛里跑了出来,用力一推,将小夕推下河。 而后她落荒而逃。 逃了十来天,她发现没事了,投靠了一个樾南国的亲戚,开始做佣人。 而有一天,她看到报纸,知道河中女尸的新闻。 一名女子离奇死亡,现场找不到任何证据。 看到新闻,她才知道,自己错手杀死了一名女子。真是一个天大的意外。 第二年的新年,阿君成了小潘家的佣人。 一月二日,是小夕的一周年忌日。 阿君要干活,要照顾小潘,她又想拜祭一下小夕。 阿君背着年幼的小潘来到这条河边,拿出报纸,看着照片,对着河水磕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你不是警察,为什么要说自己是警察啊。对不起啊。” 那时候是新年,天天都在燃放烟花。 1岁多的小潘,被烟花吵醒,他用绑带背在阿君的后背,看到阿君手中的报纸,天空的烟花。 脑中记下了这个画面。 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阿君都会来到这座桥边,背着小潘,偷偷烧一些纸,祭拜小夕。 这些画面,久而久之,留在了小潘的大脑中。 那时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脑中只是记住了那张报纸的照片,记住了烟花,这些凌乱的碎片。 一年后,随着烟花升空,熟睡中的他做了一次噩梦。 梦到了报纸的内容照片,夹杂着想象。 这当然是噩梦。 而后这个噩梦不断加深,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串联。 比如他将电视上看到的“天灵灵、地灵灵”也移植到了梦中。 比如在梦的前后加了奥特曼大战怪兽的桥段。 终于在十年后玩累的一晚,坐在父亲汽车的后座,刚好又途经天水大桥,无数本能的重叠,做了这个梦,又碰巧被十三妹盗梦接收到了频率。 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的串联,让这宗逆天奇案正式告破。 找了一天,十三妹去了想念之城。 找到小夕,将这宗案件的经过说明,“所以,她以为你是警察,她以为你在追捕她,所以,她不是想杀你,她只是推了你一下,而后逃了。她不知道你不会游泳,她不知道你会死,整件事,就是这样。” 二人坐在长椅上,小夕抽了口烟,看着天空的烟火,沉默后说,“人生真是一场不明不白的旅行。” 十三妹说,“但至少现在你还存在,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继续无‘人’知晓的继续旅行。” 后头的屋中窗户打开,认养的天使面孔综合症女儿在喊,“妈妈,真的会有圣诞老人吗?” 丈夫在女儿身旁,摸着女儿的脑袋。 小夕掐了烟,走回屋子,这个问题她可以回答,可以用童话回答。 也是,永远不要去想明白人生的形态,无法阻止,无法预知,说来就来。 捉住每一个还能控制的此刻,和还在身边的人,哪怕只得一分钟,也是最重要的幸福。 第283章 面纱 1 happy 赌场。澳城最大的赌场。 圆形的舞台中,一名漂亮的女歌手穿着亮闪闪的吊带裙正在献唱,“前世今生,来去如风。” 围绕舞台的四周是一张张赌桌,客人们正在玩牌。 服务生们端着五颜六色的马卡龙糕点和香槟,提供给客人们品尝。 有一个区域是老虎机,散客们投着硬币,转动拉手,期待老虎机上三个777的大奖画面。 其中有一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人,叼着万宝路香烟,正在拍打一台老虎机,他用沙哑的声音说,“有无搞错,半天都不出币。” 在赌场左右两侧有两台硕大的电视,每台电视由50台小电视组成。 正在播放一场牌局比赛。 这是happy赌场为了跨年而特别筹办的2001年赌王争霸赛。 现在是决赛,在happy赌场的包厢内进行,摄像机对准赌桌,画面实时传送到外场。 从画面中可以看到两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坐在赌桌两侧。 桌上各有几千万筹码,玩的是梭哈。 五张牌由荷官一张张地发出。 发牌,左侧的选手桌面盖了一张底牌,剩下的牌型是三条k ,一张7。 右侧的选手桌面也盖了一张牌,剩下的牌型是杂色的10、j、q、a。 照这两副牌看来,左侧的选手赢面很大,他的底牌若是7或者k,无论右侧选手抓什么,都没用。 而右侧的选手要是想赢,前提是左侧选手不能拿到7或者k,而且他的底牌必须是最后的一张老k。 荷官示意叫牌。 由于左侧的选手牌面暂时最大,由他来叫。 荷官说,“贺庆凡,请叫牌。” 左侧的选手名叫何庆凡,长得十分英俊,头发梳到脑后。 何庆凡看了看自己的底牌,笑了笑,对他对面的对手说,“武春亮,这可真是一副冤家牌,我梭哈了。” 何庆凡将桌上的三千万筹码全推了。 原先桌上的筹码是两千万,加上这三千万,一共五千万。 右侧的选手名叫武春亮,长得矮矮胖胖的,脸上有一颗痣。 武春亮拿起底牌,放在手间又看了看,脸上冒着密密的汗。 他和服务生招了招手,“给我一杯酒。” 服务生将上好的威士忌端过来,武春亮喝了一口酒,又重重吸了口雪茄。 接着,武春亮说话,“五千万太少了,大家既然是冤家牌,不如再加一次注。” 武春亮叫来后头的手下,将一个皮箱放在桌上,里面有五千万。 武春亮将桌面的三千万筹码、皮箱里的五千万现金全部推出,说,“不如,我们赌上一个亿,怎么样?” 说这话的时候,武春亮的鼻子微微动了一下,喉咙有个吞咽的动作。 何庆凡心跳了一下,回想起自己的底牌。 他的牌型是三条k,一张7,底牌是一张6。 很明显,他只是三条牌型。 而武春亮的牌型是杂色的10、j、q、a,莫非他的底牌真的是最后一张老k? 顺子是大于三条的。 很明显,在之前的对决中,武春亮通过微表情,已经赌定何庆凡只是三条牌面,而绝非“葫芦”(三条加一对)。 所以他忍到最后一刻,才敢下重注。 何庆凡想,武春亮的底牌一定是k,是条顺子。我要输了。 这时,武春亮继续激将,面露微笑,说了一句英文,大意是,失败者就是失败者,胜利人才能泡到选美皇后。 这句话是有含义的。 今晚的胜者除了能得到年度赌王的称号,同时还能够和潘岚小姐共进晚餐。 潘岚,就是今年的香江小姐选美冠军。 也是此刻在happy赌场舞台上——唱歌的那个漂亮女人。 说完这句英文后,武春亮的喉咙又有一个咽下口水的反应。 他的这个小动作被何庆凡看在眼里。 玩梭哈,牌面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心理战,只有在心理上压倒对手,才能赢。 这场赌局现在变成了一个亿,是何庆凡的全部家当。 胜利者,拿走两亿,失败者,从此身无分文。 “怎么样,你跟不跟。”武春亮又像是嘲笑地问了句。 说话时,武春亮的手放在眼角。面部又出现了一些轻微的、不自然的抖动。 掩面、面部抖动、吞咽口水,都是一个人想要压制紧张的反应。 武春亮一定是在偷鸡! 何庆凡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对,武春亮的底牌绝对不是老k,他手中是一副烂到不能再烂的杂牌。 何庆凡随便什么牌型都能赢。 武春亮只是在最后一搏,想要吓唬何庆凡放弃。 对!一定是这样。 何庆凡激动地举起手,手下也过来,何庆凡说,“马上给我准备五千万。”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武春亮双眼一瞪,整个身子动了一下。 哈哈,果然是偷鸡。何庆凡心中强烈的肯定。 时光一分一秒流逝。 过了三分钟,助手将五千万支票放在桌上。 何庆凡全部筹码全部推出,说了声,“一个亿,我跟!” 何庆凡掀开底牌,一张6。 他大声说,“我是三条k,我开牌了,武春亮,轮到你了,开牌!想在我面前偷鸡,你才是失败者。” 赌桌上的诺言已下,武春亮必须要开牌了。 他的手放在牌上,另一手按着胸口,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 突然,胸口一阵绞痛,实在是太紧张了,武春亮昏了过去 牌没开,人倒在了牌桌上。 也就在此时。 整个画面突然又转到了包厢外,转到了——happy赌场的大厅。 潘岚小姐在舞台上演唱着一首歌,歌词是,“前尘往事,今生再续,命里命外,逃脱不了的宿命。” 舞台下一台老虎机跳出了777得大奖,一堆筹码从吐币口疯狂吐出。 而后传来“砰”“砰”“砰”三声枪响。 舞台上的潘岚倒下。 现场一阵惊慌,一把银色的手枪丢在地毯上,枪口冒着烟。 整个happy赌场乱作一团,有人大叫,“死人啦,救命啊。” 我c! 十三妹睁开眼,取下了盗梦仪。 她喘了口气,说了声,“我好像看了一场真实无比的赌场夺命大片。” 也确实如此。 盗梦头盔的最新升级,是能够通过梦境,超越光速,穿越时空。 而在刚刚的实验中,十三妹通过盗梦,到达了三天之后,也就是12月20日的澳城happy赌场。 她预先看到了三天之后会“铁定”发生的一件事。 在三日之后,澳城的happy赌场会发生一宗枪击案,至少会有一名死者。 死的人是谁? 不知,盗梦在真相出来之前,已经结束了。 第284章 面纱 2 深夜的诡案组,姚若岚和肥佬听完十三妹讲述的这宗诡案。 手边有一本八卦杂志,封面就是12月20日,澳城happy赌场赌王大赛。 武春亮对战何庆凡,一决赌王之名。 八卦杂志上也做了预告,会邀请刚刚登顶香江小姐的潘岚献唱。 八卦杂志内附送了一张印花,凭印花能换一个赌场的泥码。吸引大家都过海去澳城玩两把。 姚若岚想,三天后会有人死,能阻止吗?不能。 时间只是洪流中的一个点。一个记录的点。 时间就像是一部已经录制好的电影,无论是2001年,还是2002年,还是2022年。都像是一卷卷早已拍摄好的电影。 人类只是时间、时空中的一名渺小的时间旅行者。 有幸获得这一盗梦的“遥控器”,能够提前快进,提前预览三日后的事。 但看过又怎么样,知道又怎么样,无法改变。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就算可以前进和倒退时间,但该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三日后,一个名叫潘岚的女子都会去澳门赌场,都会在那里唱歌,都会在那里倒下。 而三日后一个名叫何庆凡的人和一个名叫武春亮的人一定会在赌场争夺赌王,结局是何庆凡获胜。 就在此时,肥佬看着封面杂志里这些人的简介、年龄,生辰八字,忽然幽幽冒了句话,“孽缘。” 孽缘?什么孽缘?姚若岚和十三妹问。 肥佬说,各位伙伴,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场景,这几个人的名字很有意思吗? 有什么意思吗? 肥佬说,武春亮,名字里有一个武,潘岚,名字里有一个潘,那个何庆凡,名字里有一个庆。 这三个人的生辰八字、命数,就好像是《水浒传》里武大郎、西门庆和潘金莲的命。 十三妹说,你这说法是不是扯了点。 姚若岚倒是没说话,对于肥佬一贯古古怪怪的言论,她已经习惯了。 肥佬说: 不扯,一切都像是一场前世今生的命中注定,澳城的happy赌场,对照的是过去的快活林。 在预知的那个梦中,看见服务生端着一堆精致的糕点,对照前世的武大郎的炊饼。 老虎机跳出777,十三妹,你刚才在梦中看到有个很强壮的人在玩老虎机,前世武松打虎,今生的武松转世,再打老虎机。 十三妹按着头,有点不想听了。 肥佬继续说: 何庆凡和武春亮在赌台决斗,何庆凡激怒武春亮,武春亮喝了一杯酒,就是前世的毒酒。 然后他因为偷鸡被发现,心脏犯倒在赌桌上,那一定是又死了,就像前世他被毒酒杀死,今生他喝完酒,因为偷鸡失败心绞痛死,你说是不是。 肥佬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命,这都是命。 在前世,潘金莲、武松、西门庆、武大郎陷入一个因果局之中。 潘金莲和西门庆干掉了武大郎,然后他们一起被武松干掉。 所以在今生,他们四人会在三日后,也就是12月20日同时出现在happy赌场。 潘岚倒在舞台中,武春亮在赌桌上被何庆凡击败,而后心脏病发死去。 所以他们四个人会再演一次因果轮回。 而这宗案件要查起来很简单,一定与这四个人有关。 只要找到这四个人,了解他们背后的关系,就能知道案件背后的隐情。 听完之后,十三妹看了姚若岚一眼,意思是,boss,你不会真相信肥佬的鬼话? 姚若岚想了想,说,“行,虽然我,们”她实在不想认同肥佬的说法。 但对于查案,查一宗还没有发生的谋杀案,该怎么查?有什么理由查? 总不能要走到这些人面前去说,喂,你们小心点,三天后你们会死啊。 姚若岚又想: 根据目前已知的三人,潘岚、何庆凡、武春亮——八卦杂志已经登出来了,他们是一定会去赌场赴约的。 那个强壮的“武松”、在玩老虎机的武松是谁?他就是案件的关键人物。 也只能从此开始,目的就不去想了,结局也不去想了。 姚若岚分配了任务,十三妹去找何庆凡,肥佬去找武春亮,而她自己去见潘岚。 肥佬将双手摊开。 十三妹问,你要干什么? 肥佬说,来,伙伴们,行动就要开始了,我们握握手,一起打个气,反转盗梦,解开前世今生的孽缘。 十三妹看了姚若岚一眼,意思是,boss,真的要伸手么? 既然是一个组的,那是要有团队精神。 姚若岚也只能尴尬地将手放在肥佬手上,十三妹也放上了手。 action!肥佬说。 “好热闹啊。”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许文山走了进来,来接姚若岚下班。 二人已经确定关系有一段时间,处在热恋期。 肥佬说,许sir,你去boss家,顺道带上我呗,我顺路。 十三妹问,你不是就住在诡案组吗?哪顺路了。 肥佬说,哦,我刚好去市区买点东西。 好。许文山说。 许文山开车带着姚若岚、肥佬,十三妹也跟着,她是真的顺路回家。 开了半小时,到了姚若岚家。 许文山说,那你早点睡。 姚若岚回去,见到她离去的背影,肥佬喘了口气。 车继续开,又开了十几分钟,回到闹市,肥佬对许文山说,就这里把我放下。 他下了车,十三妹也下了车。 她跟着古怪的肥佬,肥佬在路边摊吃了鱼蛋、碗仔翅,又到游戏店玩了会儿游戏。 接着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哼着歌。 到了一条小巷,他转过头,忽然问,十三妹,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他早已发现十三妹跟在后面。 “你到底是谁?”十三妹问。 “什么意思?” 十三妹说,“肥佬,我查过了,你根本不是门卫的儿子,我也在警局档案你找不到你任何的档案。你到底是谁?” 肥佬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有一段时间了,说,你来诡案组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要冒充门卫的儿子,为什么要查了一个案子?你。”十三妹一字一句,“每次查案,你看似古古怪怪,一直在讲什么命,但有时候我感觉你就像早已预知了凶手是谁,预知了每个案件的结果。” 在巷子里,肥佬背对着十三妹,突然吐出了一句话,“一共会有四十三宗案子。” “什么意思?”十三妹一愣。 “我一共会经过四十三宗逆天奇案。”他说。 第285章 面纱 3 距离谋杀案发生,还有60个小时。 姚若岚去了电视台,k城的多档综艺节目都在这里录制。 上了二楼,这里是演员、歌手的化妆间,走到17号房门前,门口站着一个强壮的男子,穿着西装,耳朵里带着耳机。 “冲、冲”,强壮男子握着拳头,小声在说。 他应该是在听正在直播的赛马比赛,姚若岚猜想,她正要进去,强壮男子看到的她,拦下了。 “有什么事吗?”男子摘下耳机,问。 “潘岚小姐在里面?我找她。” “你是谁?”强壮男子一面说,一面疑狐地打量着姚若岚,“你不像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姚若岚出示了警官证。 强壮男子看了后,吃了一惊,这时里面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穿得比较有气场,对着外头喊,化妆师可以进来化妆了。 强壮男子对中年女人嘀咕道,有个警察说要找潘岚小姐。 中年女人也同样是一惊,而后看着姚若岚,问,警官,你找潘小姐有什么事吗? 中年女人是潘岚的经纪人。 姚若岚说,“我想和潘岚小姐聊十分钟。” 女经纪人说,“潘小姐快要上节目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不好意思。”姚若岚强调,“我必须要见到潘岚小姐,现在。” 女经纪人一看警察来了,不能推脱,于是就开门让她进去。 姚若岚对女经纪人和强壮男子说,“你们在外面,我想要和潘岚小姐单独聊聊。” 门关上。 潘岚小姐坐在化妆镜前,那张美貌的脸。 姚若岚再次出示警官证,说,潘岚小姐,我正在追查一宗案件,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有些事我想问问你,希望你能配合我工作。 潘岚对于姚若岚的到访显然是充满疑惑,为什么突然有警察来? 姚若岚拿出一本杂志,上面是即将参加赌王争霸赛的武春亮和何庆凡的照片,问说,“你认识这两人吗?” 潘岚看着照片,摇摇头,“完全不认识。” 姚若岚又问,“最近,你有没有感觉到受到什么危险?” “危险?”潘岚不解。 姚若岚说,“就是你有没和什么人有过节,得罪过谁?有没有人扬言说过要报复你之类的话。” 潘岚想了想,“没有。” 她刚刚获得香江小姐的桂冠,正处于上升期,每天的时间都是排得满满的,要录制节目、练歌、排练舞蹈,每天只能睡上几个小时。实在是太忙了。 在和潘岚的聊天中,姚若岚观察,潘岚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而她每日的行程也极为固定。 按理说,她不可能会得罪谁,那为什么有人想杀她呢? 这时门开了,女经纪人走进来,说,“不好意思,姚警官,潘小姐真的要直播了,化妆师都来了,你看,能不能。” “行,那我没有问题了。” 姚若岚起身,女经纪人送姚若岚出去,走到门口,姚若岚对女经纪人说,“你应该有事隐瞒?” 女经济人眉间有一丝闪烁,“你们你们知道了?” 姚若岚点点头。 其实,她并不知道什么,只是觉得这女经纪人和那个强壮男子有些怪异,这名强壮男子,应该是一名保镖。 按理说,一个明星请个保镖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潘岚来说,她还不算大红,只是刚刚选上了香江小姐,以她目前的条件,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就行了,为什么要请保镖? 女经纪人和潘岚去了另一间房。 门关上,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件,给姚若岚看。 信件拆开,上面的文字都是用报纸字体剪下,贴上的。 都是血红的字体,一个字一个字的拼成: 你拿走了属于我的全部,我要你不得好死。 你的死期就要到了,潘岚,不许再上节目。马上退出。 女经纪人说,大约在半个月前,潘岚的信箱里就收到了恐吓信。 这些信都是我帮潘岚看的,她并不知情。 开始一两封,我以为是狂热粉丝的恶作剧。 但后来,就有些恐怖了,除了寄信,还会收到一些盒子,装着死老鼠的尸体。 于是我就感觉到事态的危机,但是我很了解潘岚,她的人际关系简单,并没有与人有仇怨,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某个变态人士的所为。 为了安全起见,我就给潘岚请了一个保镖。 姚若岚问,“这事你没有告诉潘岚?” “没有”,女经纪人摇摇头,现在是潘岚事业的上升期,这种事情,无影无踪的。 若是告诉了潘岚,有个变态在跟着你,那她肯定会提心吊胆。 一大堆综艺节目要上,这些都有可能会影响她的情绪, 也有可能是别的小明星的恶作剧,例如原本是属于某某小明星的演出机会,戏份,被潘岚得到了,所以那人报复也说不定。 所以这事只有我和那个保镖默默处理。 与女经纪人聊完,姚若岚拿走了信。 走出门,又看到那个保镖站在化妆间门口。 姚若岚问女经纪人,“这个保镖叫什么?” “吴松。”女经纪人说。 “那么你叫什么?” “哦,我叫王紫石。” 姚若岚眉头皱了皱,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偷偷给那个叫做吴松的保镖拍了张照片。 回到诡案组。 肥佬和十三妹已经分别和武春亮、何庆凡问过话了。 这两个人没什么可疑,就是职业赌牌选手,二人背后都有财团支持。 他们两个人是宿命中的敌人,曾经六次交手,而这六次,都是何庆凡获胜。 即将在两日后举行的赌王大赛,背后都有庄家开庄压盘,赌谁能成为赌王。 至于潘岚,武春亮和何庆凡都表示不是认识潘岚。 姚若岚拿出夏普的新款手机,许文山送的,有拍照功能,她把那张吴松的照片给十三妹看,你在梦里看到的是这人吗? 十三妹看了会儿,说是。 此时,这宗即将发生的奇案事件终于清晰了,吴松,可能就是前世的武松,成了潘岚,也就是前世潘金莲的保镖。 而有个神秘人一直在给潘岚写恐吓信,想要杀潘岚。 至于说那个王紫石的女经纪人,估计就是王婆了,前世的王婆住在紫石村,今生成了潘岚的经纪人。 看似乱七八糟,但又偏偏全都对上了。 但是如果是前世的命,为什么武春亮和的何庆凡会完全不认识潘岚呢? 姚若岚转头看向肥佬,问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285章 面纱 3 距离谋杀案发生,还有60个小时。 姚若岚去了电视台,k城的多档综艺节目都在这里录制。 上了二楼,这里是演员、歌手的化妆间,走到17号房门前,门口站着一个强壮的男子,穿着西装,耳朵里带着耳机。 “冲、冲”,强壮男子握着拳头,小声在说。 他应该是在听正在直播的赛马比赛,姚若岚猜想,她正要进去,强壮男子看到的她,拦下了。 “有什么事吗?”男子摘下耳机,问。 “潘岚小姐在里面?我找她。” “你是谁?”强壮男子一面说,一面疑狐地打量着姚若岚,“你不像是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姚若岚出示了警官证。 强壮男子看了后,吃了一惊,这时里面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穿得比较有气场,对着外头喊,化妆师可以进来化妆了。 强壮男子对中年女人嘀咕道,有个警察说要找潘岚小姐。 中年女人也同样是一惊,而后看着姚若岚,问,警官,你找潘小姐有什么事吗? 中年女人是潘岚的经纪人。 姚若岚说,“我想和潘岚小姐聊十分钟。” 女经纪人说,“潘小姐快要上节目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不好意思。”姚若岚强调,“我必须要见到潘岚小姐,现在。” 女经纪人一看警察来了,不能推脱,于是就开门让她进去。 姚若岚对女经纪人和强壮男子说,“你们在外面,我想要和潘岚小姐单独聊聊。” 门关上。 潘岚小姐坐在化妆镜前,那张美貌的脸。 姚若岚再次出示警官证,说,潘岚小姐,我正在追查一宗案件,具体内容不方便透露,有些事我想问问你,希望你能配合我工作。 潘岚对于姚若岚的到访显然是充满疑惑,为什么突然有警察来? 姚若岚拿出一本杂志,上面是即将参加赌王争霸赛的武春亮和何庆凡的照片,问说,“你认识这两人吗?” 潘岚看着照片,摇摇头,“完全不认识。” 姚若岚又问,“最近,你有没有感觉到受到什么危险?” “危险?”潘岚不解。 姚若岚说,“就是你有没和什么人有过节,得罪过谁?有没有人扬言说过要报复你之类的话。” 潘岚想了想,“没有。” 她刚刚获得香江小姐的桂冠,正处于上升期,每天的时间都是排得满满的,要录制节目、练歌、排练舞蹈,每天只能睡上几个小时。实在是太忙了。 在和潘岚的聊天中,姚若岚观察,潘岚的表现没有任何异样,而她每日的行程也极为固定。 按理说,她不可能会得罪谁,那为什么有人想杀她呢? 这时门开了,女经纪人走进来,说,“不好意思,姚警官,潘小姐真的要直播了,化妆师都来了,你看,能不能。” “行,那我没有问题了。” 姚若岚起身,女经纪人送姚若岚出去,走到门口,姚若岚对女经纪人说,“你应该有事隐瞒?” 女经济人眉间有一丝闪烁,“你们你们知道了?” 姚若岚点点头。 其实,她并不知道什么,只是觉得这女经纪人和那个强壮男子有些怪异,这名强壮男子,应该是一名保镖。 按理说,一个明星请个保镖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对于潘岚来说,她还不算大红,只是刚刚选上了香江小姐,以她目前的条件,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就行了,为什么要请保镖? 女经纪人和潘岚去了另一间房。 门关上,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叠信件,给姚若岚看。 信件拆开,上面的文字都是用报纸字体剪下,贴上的。 都是血红的字体,一个字一个字的拼成: 你拿走了属于我的全部,我要你不得好死。 你的死期就要到了,潘岚,不许再上节目。马上退出。 女经纪人说,大约在半个月前,潘岚的信箱里就收到了恐吓信。 这些信都是我帮潘岚看的,她并不知情。 开始一两封,我以为是狂热粉丝的恶作剧。 但后来,就有些恐怖了,除了寄信,还会收到一些盒子,装着死老鼠的尸体。 于是我就感觉到事态的危机,但是我很了解潘岚,她的人际关系简单,并没有与人有仇怨,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某个变态人士的所为。 为了安全起见,我就给潘岚请了一个保镖。 姚若岚问,“这事你没有告诉潘岚?” “没有”,女经纪人摇摇头,现在是潘岚事业的上升期,这种事情,无影无踪的。 若是告诉了潘岚,有个变态在跟着你,那她肯定会提心吊胆。 一大堆综艺节目要上,这些都有可能会影响她的情绪, 也有可能是别的小明星的恶作剧,例如原本是属于某某小明星的演出机会,戏份,被潘岚得到了,所以那人报复也说不定。 所以这事只有我和那个保镖默默处理。 与女经纪人聊完,姚若岚拿走了信。 走出门,又看到那个保镖站在化妆间门口。 姚若岚问女经纪人,“这个保镖叫什么?” “吴松。”女经纪人说。 “那么你叫什么?” “哦,我叫王紫石。” 姚若岚眉头皱了皱,想到什么,拿出手机,偷偷给那个叫做吴松的保镖拍了张照片。 回到诡案组。 肥佬和十三妹已经分别和武春亮、何庆凡问过话了。 这两个人没什么可疑,就是职业赌牌选手,二人背后都有财团支持。 他们两个人是宿命中的敌人,曾经六次交手,而这六次,都是何庆凡获胜。 即将在两日后举行的赌王大赛,背后都有庄家开庄压盘,赌谁能成为赌王。 至于潘岚,武春亮和何庆凡都表示不是认识潘岚。 姚若岚拿出夏普的新款手机,许文山送的,有拍照功能,她把那张吴松的照片给十三妹看,你在梦里看到的是这人吗? 十三妹看了会儿,说是。 此时,这宗即将发生的奇案事件终于清晰了,吴松,可能就是前世的武松,成了潘岚,也就是前世潘金莲的保镖。 而有个神秘人一直在给潘岚写恐吓信,想要杀潘岚。 至于说那个王紫石的女经纪人,估计就是王婆了,前世的王婆住在紫石村,今生成了潘岚的经纪人。 看似乱七八糟,但又偏偏全都对上了。 但是如果是前世的命,为什么武春亮和的何庆凡会完全不认识潘岚呢? 姚若岚转头看向肥佬,问说,“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第286章 面纱 4 肥佬说,前世的关系在今生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不一定所有人都要认识,而是磁场关系最为紧密的几个人认识。 武大郎最恨西门庆,因为磁场吸附,所以今生他和西门庆联系在了一起。 潘金莲肯定是最恨武松了,所以他们今生就成为保镖和明星的关系。 至于王婆,前世是个介绍人,那今生就成为女经理人。 前世的人不一定要今生全部认识,但是他们的死期会在同一天上演,了却这场宿命。 “我这么解释,你们明白了?”肥佬故作深沉地说。 “这是不是有点扯。”姚若岚皱眉。 一旁的十三妹开口,“头儿,我认为肥佬所说的颇有道理。而且我们的查案方向也有了。” “查案方向?” 对,十三妹说,何庆凡和武春亮的事,我们就别管了,这两个人都是赌徒,赌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况且武春亮也是心脏病突发倒地,这就是他的命。 我们着重要调查的是潘岚。 按我在盗梦中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一声枪响,潘岚到底。 既然前世是武松杀死了潘金莲,那么今生那个叫做吴松的保镖就还会杀死一次女明星潘岚。 姚若岚听后若有所思,对,查案方向是有了—— 潘岚收到了一个变态粉丝不断发来的死亡书,这个粉丝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杀死潘岚。 有可能,吴松就是这个变态粉丝。 同样,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误杀。 比如,在两天后会到来的happy赌场演唱会上,可能会是这样一个情景: 潘岚登台献唱,吴松坐在赌场,一边玩老虎机一边暗中保护潘岚。 这时候,那个变态粉丝以献花之名,也上了台。 就在他献花的时候,突然拿出一把枪,想要杀死潘岚。 而台下的吴松看到了这一幕,他冲了舞台,和变态粉丝搏斗。 抢过变态粉丝手上的枪,但这时有可能出现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那就是这把枪突然走火了,射出子弹。 而这颗子弹正巧打中了潘岚。 所以潘岚倒在地上,死了。 哎……真的是这样的吗? 姚若岚的这个推理,是基于一个设定好的前提,那就是前世武松杀了潘金莲,今生必然是吴松会再杀死一次潘岚。 十三妹和肥佬听完后一阵称赞,boss不愧是boss。 姚若岚说,“行,那你们二人就朝着这个方向去查。” 二人离去。 姚若岚坐在办公室里继续思考着。 注定,两日后的那些死亡都是注定的事。 他们会发生,且必然会发生,无论如何阻止都没用。 还需要查吗? 查。姚若岚心想。 或许十三妹在盗梦中看到的只是一个片段,比如,她看到了武春亮心脏病发倒下。 但是武春亮也许并没有死。送到医院抢救就能脱险。 比如,十三妹只是听到一声枪响,然后看到潘岚倒在舞台上。 潘岚也可能没死。 既然有幸目睹,那就说明可能我们这个诡案组也同他们的前世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的介入,能救了武春亮和潘岚二人。 若是两日后没有死亡案发生,那前世的怨也就统统化解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原因。 那个变态粉丝是谁?是谁想要杀潘岚? 姚若岚决定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查——那就是女经纪人王紫石。 同样依旧是顺着前世今生理论。 其实在前世,这场事件的开端,正是因为王婆。 若是王婆没有介绍潘金莲和西门庆认识,就不会有后续发生的一切。 同样,今生这些事的延续可能就是因王紫石。 第286章 面纱 4 肥佬说,前世的关系在今生会以另一种形式呈现。 不一定所有人都要认识,而是磁场关系最为紧密的几个人认识。 武大郎最恨西门庆,因为磁场吸附,所以今生他和西门庆联系在了一起。 潘金莲肯定是最恨武松了,所以他们今生就成为保镖和明星的关系。 至于王婆,前世是个介绍人,那今生就成为女经理人。 前世的人不一定要今生全部认识,但是他们的死期会在同一天上演,了却这场宿命。 “我这么解释,你们明白了?”肥佬故作深沉地说。 “这是不是有点扯。”姚若岚皱眉。 一旁的十三妹开口,“头儿,我认为肥佬所说的颇有道理。而且我们的查案方向也有了。” “查案方向?” 对,十三妹说,何庆凡和武春亮的事,我们就别管了,这两个人都是赌徒,赌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况且武春亮也是心脏病突发倒地,这就是他的命。 我们着重要调查的是潘岚。 按我在盗梦中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画面,一声枪响,潘岚到底。 既然前世是武松杀死了潘金莲,那么今生那个叫做吴松的保镖就还会杀死一次女明星潘岚。 姚若岚听后若有所思,对,查案方向是有了—— 潘岚收到了一个变态粉丝不断发来的死亡书,这个粉丝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杀死潘岚。 有可能,吴松就是这个变态粉丝。 同样,也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误杀。 比如,在两天后会到来的happy赌场演唱会上,可能会是这样一个情景: 潘岚登台献唱,吴松坐在赌场,一边玩老虎机一边暗中保护潘岚。 这时候,那个变态粉丝以献花之名,也上了台。 就在他献花的时候,突然拿出一把枪,想要杀死潘岚。 而台下的吴松看到了这一幕,他冲了舞台,和变态粉丝搏斗。 抢过变态粉丝手上的枪,但这时有可能出现了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 那就是这把枪突然走火了,射出子弹。 而这颗子弹正巧打中了潘岚。 所以潘岚倒在地上,死了。 哎……真的是这样的吗? 姚若岚的这个推理,是基于一个设定好的前提,那就是前世武松杀了潘金莲,今生必然是吴松会再杀死一次潘岚。 十三妹和肥佬听完后一阵称赞,boss不愧是boss。 姚若岚说,“行,那你们二人就朝着这个方向去查。” 二人离去。 姚若岚坐在办公室里继续思考着。 注定,两日后的那些死亡都是注定的事。 他们会发生,且必然会发生,无论如何阻止都没用。 还需要查吗? 查。姚若岚心想。 或许十三妹在盗梦中看到的只是一个片段,比如,她看到了武春亮心脏病发倒下。 但是武春亮也许并没有死。送到医院抢救就能脱险。 比如,十三妹只是听到一声枪响,然后看到潘岚倒在舞台上。 潘岚也可能没死。 既然有幸目睹,那就说明可能我们这个诡案组也同他们的前世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或许正是因为我们的介入,能救了武春亮和潘岚二人。 若是两日后没有死亡案发生,那前世的怨也就统统化解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出原因。 那个变态粉丝是谁?是谁想要杀潘岚? 姚若岚决定朝着另一个方向去查——那就是女经纪人王紫石。 同样依旧是顺着前世今生理论。 其实在前世,这场事件的开端,正是因为王婆。 若是王婆没有介绍潘金莲和西门庆认识,就不会有后续发生的一切。 同样,今生这些事的延续可能就是因王紫石。 第287章 面纱 5 晚上十三妹带着肥佬去吃宵夜。 去了一个大排档,点了龙虾,鲍鱼,还做了一盘避风塘炒蟹。 老板一边记账一边说,“一千五百元。” 十三妹爽快的付了钱,要了两瓶冰镇啤酒。 她给肥佬倒了杯酒,说,“好好吃。” “破费了。”肥佬拿起龙虾,吸着鲜美的汤汁。 十三妹叹了口,心想,可怜人,也没几日能活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歹大家同事一场。 是,肥佬命不久矣,他会在大约半个月后死去,并且消失。 就是那种灰飞烟灭的状态。 而至此,肥佬的特殊身份终于揭开了。 肥佬是一名穿越者,来自2030年。 2030年的肥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他的母亲很有钱,母亲是亿万富豪的女儿。 而他的父亲更厉害,是警察厅总警司,曾经破案无数。 可正是因为他的父亲太厉害,破了很多案,也坚持正义不妥协,得罪了很多人。 有个变态狂徒被肥佬的父亲逼急了,气疯了。 这个变态狂徒就对总警司的儿子——也就是肥佬下手。 变态狂徒把肥佬给绑架了,绑到了一个山洞里。 在肥佬的全身绑满了炸弹。 然后打开视频,全程直播。 变态狂徒说:“哈哈,警司大人,你不是要坚持正义吗?这就是你坚持正义的下场。” 变态狂徒按下了炸弹的遥控键。 “砰!”的一声巨响。 肥佬就这么被炸得灰飞烟灭。 但是,就在那一刻,他穿越了,来到了1999年。 而后进入了一具不知名的身体,开始了他的穿越与时间旅程。 十三妹一直觉得肥佬太古怪,细心调查,前日找肥佬质问。 肥佬就将整件事坦白了。 此刻,二人坐在路边摊,喝着酒。 肥佬摸了摸脸,说,“其实我原先的样子比现在帅多了。” “所以,许文山和姚若岚就是你的爹妈?” “是啊。”肥佬说。 他有幸穿越,回到自己爹妈的年轻时,与他们共同经历奇案,也促成这段姻缘。 “好景不长喽。”肥佬说。 肥佬是2001年11月11出生的。 现在是2000年12月。姚若岚和许文山顺利交往。 也就是说,到了2001年1月份的时候,他们就会怀下肥佬。 众所周知,根据命运理论,命只有一条,所以到了2002年1月中旬的某一天,肥佬出生。 那他的穿越就将结束。 而如今,距离他的死期也就二十来天了。 说回这宗案子。 深入调查下去,这个吴松,原先在泰尔国,当过雇佣兵。 他是为了钱,选择当保镖。干了有好几年了,都是短期。他不存在嫌疑。 倒是王紫石那边有了重大发现。 王紫石是在两个月前当上潘岚的经纪人,在之前,王紫石是跟着另一个女艺人a。 某天在化妆间的时候,她在一群来化妆的伴唱歌手中,看到一个样貌出众的女子,就是潘岚。 她一眼就相中了潘岚,觉得潘岚一定会红。 所以转而做了潘岚的女经纪人,并鼓励潘岚去参加香江小姐选举,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关系,让潘岚一举成名。 顺着这一条线,诡案组去找了那个原先和王紫石是合作关系的女艺人a。 在她的家里搜集到了很多旧报纸,还有一些恐怖玩具。 原来,这个女艺人a就是给潘岚寄恐吓信的人。 女艺人a同样去参加了香江小姐选举,第三轮就被淘汰了,还是在和潘岚的pk中被淘汰了。 而此次失败后,女艺人a的心态崩溃了,毕竟自己是个淘汰选手,没人找她上节目,大家都在捧着潘岚。 女艺人a偏激的认为是潘岚和王紫石毁了她的前程。 所以她就给潘岚寄恐吓信。 她也想吓唬王紫石,但是若是在信中写了王紫石的名字,怕被王紫石猜中。 所以她就直接署名恐吓潘岚,她很熟悉这两人的地址,两个一起吓,反正这些信王紫石也会收到。 “你拿了我的全部。” “潘岚,你的死期就要到了,不许再上节目,马上退出。” 但女艺人a表示,她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发泄怨恨,她从没想过会有更深的举动。 查到这里,事件清楚了。 而十二月二十日也到了。 姚若岚有种命中安排的感觉,命中安排诡案组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恐吓信上,耗费了两日。 有收获,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还是有人要杀潘岚,那个还藏在暗中的凶手。 12月20日。happy赌场,谋杀即将发生。 诡案组分为两路。 肥佬和十三妹坐在赌厅里当观众,观看何庆凡和武春亮的赌王对决。 一切就像梦中看到的一样。 最后一把牌,何庆凡拿到了三条k,一张7。底牌盖着。 而武春亮桌面是牌是10jqa,底牌盖着。 武春亮喝了口服务生端来的酒,抿了抿,“我梭哈了,何庆凡,你敢不敢和我赌上一个亿?” 他面部微微抽动,吞咽口水,这是紧张的反应。 何庆凡说了一句,我跟。 他让手下取来一亿,倒在桌面上。 把底牌一翻,一张6。 他站起来,激动的吼道,“我是三条的牌面,轮到你开牌了。” 武春亮面色惨白,用手按着胸口,一阵绞痛。 何庆凡说,“哈哈,武春亮,开牌啊,快开啊,你不会输不起。” “在我何庆凡面前,想偷鸡,你输定了,哈哈哈哈。” 绞痛加剧,武春亮倒在了牌桌上。 突发状况。 赌场里的工作人员正打算打医院的求救电话。 但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两个医生走了进来,快速对武春亮进行抢救。 这是诡案组提早就通知了,让两个心肺科的医生守在门外,第一时间急救。 而赌场的工作人员走到牌桌前,用罩子将牌盖上,暂时封了牌。 看台上的十三妹和肥佬想,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武春亮是否能挺过来,就看他的命了。 何庆凡高举双手,“我是赌王!我赢了。” 第287章 面纱 5 晚上十三妹带着肥佬去吃宵夜。 去了一个大排档,点了龙虾,鲍鱼,还做了一盘避风塘炒蟹。 老板一边记账一边说,“一千五百元。” 十三妹爽快的付了钱,要了两瓶冰镇啤酒。 她给肥佬倒了杯酒,说,“好好吃。” “破费了。”肥佬拿起龙虾,吸着鲜美的汤汁。 十三妹叹了口,心想,可怜人,也没几日能活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歹大家同事一场。 是,肥佬命不久矣,他会在大约半个月后死去,并且消失。 就是那种灰飞烟灭的状态。 而至此,肥佬的特殊身份终于揭开了。 肥佬是一名穿越者,来自2030年。 2030年的肥佬,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 他的母亲很有钱,母亲是亿万富豪的女儿。 而他的父亲更厉害,是警察厅总警司,曾经破案无数。 可正是因为他的父亲太厉害,破了很多案,也坚持正义不妥协,得罪了很多人。 有个变态狂徒被肥佬的父亲逼急了,气疯了。 这个变态狂徒就对总警司的儿子——也就是肥佬下手。 变态狂徒把肥佬给绑架了,绑到了一个山洞里。 在肥佬的全身绑满了炸弹。 然后打开视频,全程直播。 变态狂徒说:“哈哈,警司大人,你不是要坚持正义吗?这就是你坚持正义的下场。” 变态狂徒按下了炸弹的遥控键。 “砰!”的一声巨响。 肥佬就这么被炸得灰飞烟灭。 但是,就在那一刻,他穿越了,来到了1999年。 而后进入了一具不知名的身体,开始了他的穿越与时间旅程。 十三妹一直觉得肥佬太古怪,细心调查,前日找肥佬质问。 肥佬就将整件事坦白了。 此刻,二人坐在路边摊,喝着酒。 肥佬摸了摸脸,说,“其实我原先的样子比现在帅多了。” “所以,许文山和姚若岚就是你的爹妈?” “是啊。”肥佬说。 他有幸穿越,回到自己爹妈的年轻时,与他们共同经历奇案,也促成这段姻缘。 “好景不长喽。”肥佬说。 肥佬是2001年11月11出生的。 现在是2000年12月。姚若岚和许文山顺利交往。 也就是说,到了2001年1月份的时候,他们就会怀下肥佬。 众所周知,根据命运理论,命只有一条,所以到了2002年1月中旬的某一天,肥佬出生。 那他的穿越就将结束。 而如今,距离他的死期也就二十来天了。 说回这宗案子。 深入调查下去,这个吴松,原先在泰尔国,当过雇佣兵。 他是为了钱,选择当保镖。干了有好几年了,都是短期。他不存在嫌疑。 倒是王紫石那边有了重大发现。 王紫石是在两个月前当上潘岚的经纪人,在之前,王紫石是跟着另一个女艺人a。 某天在化妆间的时候,她在一群来化妆的伴唱歌手中,看到一个样貌出众的女子,就是潘岚。 她一眼就相中了潘岚,觉得潘岚一定会红。 所以转而做了潘岚的女经纪人,并鼓励潘岚去参加香江小姐选举,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关系,让潘岚一举成名。 顺着这一条线,诡案组去找了那个原先和王紫石是合作关系的女艺人a。 在她的家里搜集到了很多旧报纸,还有一些恐怖玩具。 原来,这个女艺人a就是给潘岚寄恐吓信的人。 女艺人a同样去参加了香江小姐选举,第三轮就被淘汰了,还是在和潘岚的pk中被淘汰了。 而此次失败后,女艺人a的心态崩溃了,毕竟自己是个淘汰选手,没人找她上节目,大家都在捧着潘岚。 女艺人a偏激的认为是潘岚和王紫石毁了她的前程。 所以她就给潘岚寄恐吓信。 她也想吓唬王紫石,但是若是在信中写了王紫石的名字,怕被王紫石猜中。 所以她就直接署名恐吓潘岚,她很熟悉这两人的地址,两个一起吓,反正这些信王紫石也会收到。 “你拿了我的全部。” “潘岚,你的死期就要到了,不许再上节目,马上退出。” 但女艺人a表示,她做这些事的目的就是为了发泄怨恨,她从没想过会有更深的举动。 查到这里,事件清楚了。 而十二月二十日也到了。 姚若岚有种命中安排的感觉,命中安排诡案组将全部精力都放在恐吓信上,耗费了两日。 有收获,也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还是有人要杀潘岚,那个还藏在暗中的凶手。 12月20日。happy赌场,谋杀即将发生。 诡案组分为两路。 肥佬和十三妹坐在赌厅里当观众,观看何庆凡和武春亮的赌王对决。 一切就像梦中看到的一样。 最后一把牌,何庆凡拿到了三条k,一张7。底牌盖着。 而武春亮桌面是牌是10jqa,底牌盖着。 武春亮喝了口服务生端来的酒,抿了抿,“我梭哈了,何庆凡,你敢不敢和我赌上一个亿?” 他面部微微抽动,吞咽口水,这是紧张的反应。 何庆凡说了一句,我跟。 他让手下取来一亿,倒在桌面上。 把底牌一翻,一张6。 他站起来,激动的吼道,“我是三条的牌面,轮到你开牌了。” 武春亮面色惨白,用手按着胸口,一阵绞痛。 何庆凡说,“哈哈,武春亮,开牌啊,快开啊,你不会输不起。” “在我何庆凡面前,想偷鸡,你输定了,哈哈哈哈。” 绞痛加剧,武春亮倒在了牌桌上。 突发状况。 赌场里的工作人员正打算打医院的求救电话。 但门在这时被推开了。 两个医生走了进来,快速对武春亮进行抢救。 这是诡案组提早就通知了,让两个心肺科的医生守在门外,第一时间急救。 而赌场的工作人员走到牌桌前,用罩子将牌盖上,暂时封了牌。 看台上的十三妹和肥佬想,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武春亮是否能挺过来,就看他的命了。 何庆凡高举双手,“我是赌王!我赢了。” 第288章 面纱 6 赌场内,圆形舞台上,一身闪亮服装的潘岚唱着歌,“前尘往事,今生再续,命里命外,逃脱不了的宿命。” 王紫石在后台看着。 许文山就站在圆形舞台的台下,腰上戴着配枪,保护潘岚。 台下的几百个客人们一边听歌,一边在玩牌。 姚若岚在赌场内走着,细细观察每个赌客的微表情,寻找可疑人。 不远处有一排的老虎游戏机,一张机台前坐着吴松。 原本是他负责保护潘岚的,但是被诡案组拦下了,毕竟还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于是吴松就来玩老虎游戏机,他拍着按键,“有无搞错,还不出币?” 许文山的目光注视保护着潘岚。 姚若岚快速扫过全赌场的客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三个戴着小丑面具,拿着旅行袋的男子走进了赌场。 他们快速进入赌场的外厅,没什么人对这三人起疑,今晚是跨年庆祝会,戴个面具也很正常。 三个小丑面具男来到安检处,保安正准备对他们搜身。 其中一个小丑面具男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朝顶上“砰”“砰”开了两枪。 这三个小丑是劫匪,今天来干一票大的。 他们走进赌场,一人又朝顶上开了一枪。 “全都不许动,不许叫,要活命就乖乖趴在地上。” 现场嗡嗡的胆怯声,赌客们抱着头,蹲在地上。 姚若岚也蹲下身,她转头看着舞台边上的许文山。 许文山也是蹲着,但是他悄悄朝前移动,朝那三个小丑面具男的位置移动。 他是警察,现场,只有他用证件过了安保,只有他有配枪。 许文山继续移动,寻找最佳射击点。 小丑老大和两个手下吩咐,“去筹码换购处装钱。” 两个小丑拿着旅行袋,去了筹码换购处,让里面的工作人员给钱。 “妈的,敢按报警铃,你们就死定了。”两人拿出枪。 工作人员只得将抽屉里的钱往外拿。 这两人站在外面,从接口处取过一叠叠钞票。 “多一点,快一点。” 几个接口处全开,几十万几十万吐出。 两个马仔心想,今天真的是发财了。此时他们心中的警戒放下了些。 许文强看着三名劫匪的位置,默默计算射击的角度。 必须要在最佳时机,连续开出三枪。 先解决那两个马仔,他们现在最掉以轻心,再一枪崩了老大。 此时的潘岚站在舞台中间,两腿吓得发软。 吴松跑了过了,他是保镖,必须保证潘岚安全。 他在台下伸出手,小声说,“潘小姐,快下来,我拉着你。” 潘岚想移动,但是腿不听使唤,吓得麻住了。 她手里拿着麦克风。 她和小丑老大隔了有几十米,她穿得服装很醒目,手上又有个黑黑的东西,远远看,就好像是在指着小丑老大。 这也是小丑老大的第一次打劫,很紧张。 他注意到了潘岚,大喊道,“台上那个女的,你是谁,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快点放下。” 潘岚吓坏了,吴松爬上舞台,抓着潘岚,“快下来。” 小丑老大一看又有人上台了,心想,混蛋,这两人要干什么! 他举起了枪。 不能再等了,许文山也拿出了配枪。 他开枪,“砰”一声,射中了小丑老大的眉心。 而后快速又开了两枪,射中在筹码换购处的两个马仔,他们到地,抱着还没捂热的钞票。 而就在小丑老大一命呜呼之前,他手里的枪也开了,子弹朝着舞台上的潘岚射出。 · 赌厅在二楼,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异样。 赌厅内,两个医生蹲在地上,正在对武春亮施救。 何庆凡难耐激动,“我是赌王、我是赌王。” 两个医生给武春亮做按压呼吸,用头听着武春亮的心跳——平稳的心跳。 咦?这人很正常啊。医生正在纳闷。 武春亮忽然坐了起来,笑了笑,“不好意思,连你们都骗过了。” 他站起身,在众人的错愕中回到了赌桌。 他对荷官说,“把那个封牌的罩子打开。” 荷官打开罩子。 武春亮将底牌轻轻一翻,一张k。 10、j、q、k、a,一条杂花色的顺子,但是赢了何庆凡的三条k。 “冤家牌,没想到最后一张k在我手里。” 何庆凡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你不是在偷鸡吗?” 武春亮大笑,赌,最重要的是演技。 你还记得我和你交手了六次,是,我全都输给了你,我让你产生了错觉,让你以为能看穿我的微表情。让你以为能明白我什么时候在偷鸡。 我之前的六次都是演得,我每一个表情都是演得。目的,就是为了等这第七次,拿走你的一亿。 “没想到,何庆凡。” 武春亮不断研究心理学,伪装自己,他用了前六次全败的交手,不断了解何庆凡这个对手的心理,也用那些一塌糊涂的败局,让何庆凡自打膨胀。 就是为了等这终极的第七次。 武春亮走到颁奖台前,拿过了奖杯,“我才是真正的赌王!” 何庆凡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台上的十三妹和肥佬面对这样突然的反转,也是惊呆了。 五分钟后,救护车和警察赶到。 三名劫匪已被许文山击毙。赶来的警察啧啧称赞许文山,“好枪法,不愧是神探。” 许文山一人救了在场的几百个客人,再次封神,很快就能得表彰了。 而一辆救护车装上了唯一的一名伤员,车开往医院。 车内坐着潘岚,她将手握着躺在担架上的吴松。 就在刚刚,小丑老大开出那一枪的时候,吴松用身体挡在了潘岚身前。 他是保镖,这是他本能的职业。 所幸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 潘岚感激,“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吴松咧嘴笑,“记得……加钱。” 而到了这一刻,诡案组的人才恍然大悟。 所有的事莫名其妙的解开了。 前世西门庆害死武大郎,今生武春亮战胜何庆凡。 前世武松怒杀潘金莲,今生的潘岚并无罪,所以吴松保护了她的命。 前世怨,今生结,这个轮回算是完成了。 第288章 面纱 6 赌场内,圆形舞台上,一身闪亮服装的潘岚唱着歌,“前尘往事,今生再续,命里命外,逃脱不了的宿命。” 王紫石在后台看着。 许文山就站在圆形舞台的台下,腰上戴着配枪,保护潘岚。 台下的几百个客人们一边听歌,一边在玩牌。 姚若岚在赌场内走着,细细观察每个赌客的微表情,寻找可疑人。 不远处有一排的老虎游戏机,一张机台前坐着吴松。 原本是他负责保护潘岚的,但是被诡案组拦下了,毕竟还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于是吴松就来玩老虎游戏机,他拍着按键,“有无搞错,还不出币?” 许文山的目光注视保护着潘岚。 姚若岚快速扫过全赌场的客人。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有三个戴着小丑面具,拿着旅行袋的男子走进了赌场。 他们快速进入赌场的外厅,没什么人对这三人起疑,今晚是跨年庆祝会,戴个面具也很正常。 三个小丑面具男来到安检处,保安正准备对他们搜身。 其中一个小丑面具男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手枪,朝顶上“砰”“砰”开了两枪。 这三个小丑是劫匪,今天来干一票大的。 他们走进赌场,一人又朝顶上开了一枪。 “全都不许动,不许叫,要活命就乖乖趴在地上。” 现场嗡嗡的胆怯声,赌客们抱着头,蹲在地上。 姚若岚也蹲下身,她转头看着舞台边上的许文山。 许文山也是蹲着,但是他悄悄朝前移动,朝那三个小丑面具男的位置移动。 他是警察,现场,只有他用证件过了安保,只有他有配枪。 许文山继续移动,寻找最佳射击点。 小丑老大和两个手下吩咐,“去筹码换购处装钱。” 两个小丑拿着旅行袋,去了筹码换购处,让里面的工作人员给钱。 “妈的,敢按报警铃,你们就死定了。”两人拿出枪。 工作人员只得将抽屉里的钱往外拿。 这两人站在外面,从接口处取过一叠叠钞票。 “多一点,快一点。” 几个接口处全开,几十万几十万吐出。 两个马仔心想,今天真的是发财了。此时他们心中的警戒放下了些。 许文强看着三名劫匪的位置,默默计算射击的角度。 必须要在最佳时机,连续开出三枪。 先解决那两个马仔,他们现在最掉以轻心,再一枪崩了老大。 此时的潘岚站在舞台中间,两腿吓得发软。 吴松跑了过了,他是保镖,必须保证潘岚安全。 他在台下伸出手,小声说,“潘小姐,快下来,我拉着你。” 潘岚想移动,但是腿不听使唤,吓得麻住了。 她手里拿着麦克风。 她和小丑老大隔了有几十米,她穿得服装很醒目,手上又有个黑黑的东西,远远看,就好像是在指着小丑老大。 这也是小丑老大的第一次打劫,很紧张。 他注意到了潘岚,大喊道,“台上那个女的,你是谁,手上拿着什么东西,快点放下。” 潘岚吓坏了,吴松爬上舞台,抓着潘岚,“快下来。” 小丑老大一看又有人上台了,心想,混蛋,这两人要干什么! 他举起了枪。 不能再等了,许文山也拿出了配枪。 他开枪,“砰”一声,射中了小丑老大的眉心。 而后快速又开了两枪,射中在筹码换购处的两个马仔,他们到地,抱着还没捂热的钞票。 而就在小丑老大一命呜呼之前,他手里的枪也开了,子弹朝着舞台上的潘岚射出。 · 赌厅在二楼,里面的人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异样。 赌厅内,两个医生蹲在地上,正在对武春亮施救。 何庆凡难耐激动,“我是赌王、我是赌王。” 两个医生给武春亮做按压呼吸,用头听着武春亮的心跳——平稳的心跳。 咦?这人很正常啊。医生正在纳闷。 武春亮忽然坐了起来,笑了笑,“不好意思,连你们都骗过了。” 他站起身,在众人的错愕中回到了赌桌。 他对荷官说,“把那个封牌的罩子打开。” 荷官打开罩子。 武春亮将底牌轻轻一翻,一张k。 10、j、q、k、a,一条杂花色的顺子,但是赢了何庆凡的三条k。 “冤家牌,没想到最后一张k在我手里。” 何庆凡大惊失色,“怎么可能,你你不是在偷鸡吗?” 武春亮大笑,赌,最重要的是演技。 你还记得我和你交手了六次,是,我全都输给了你,我让你产生了错觉,让你以为能看穿我的微表情。让你以为能明白我什么时候在偷鸡。 我之前的六次都是演得,我每一个表情都是演得。目的,就是为了等这第七次,拿走你的一亿。 “没想到,何庆凡。” 武春亮不断研究心理学,伪装自己,他用了前六次全败的交手,不断了解何庆凡这个对手的心理,也用那些一塌糊涂的败局,让何庆凡自打膨胀。 就是为了等这终极的第七次。 武春亮走到颁奖台前,拿过了奖杯,“我才是真正的赌王!” 何庆凡一屁股坐在地上。 看台上的十三妹和肥佬面对这样突然的反转,也是惊呆了。 五分钟后,救护车和警察赶到。 三名劫匪已被许文山击毙。赶来的警察啧啧称赞许文山,“好枪法,不愧是神探。” 许文山一人救了在场的几百个客人,再次封神,很快就能得表彰了。 而一辆救护车装上了唯一的一名伤员,车开往医院。 车内坐着潘岚,她将手握着躺在担架上的吴松。 就在刚刚,小丑老大开出那一枪的时候,吴松用身体挡在了潘岚身前。 他是保镖,这是他本能的职业。 所幸只是擦伤,没什么大碍。 潘岚感激,“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吴松咧嘴笑,“记得……加钱。” 而到了这一刻,诡案组的人才恍然大悟。 所有的事莫名其妙的解开了。 前世西门庆害死武大郎,今生武春亮战胜何庆凡。 前世武松怒杀潘金莲,今生的潘岚并无罪,所以吴松保护了她的命。 前世怨,今生结,这个轮回算是完成了。 第289章 冥界真相 1 2000年的最后一日,姚若岚开车去诡案组上班。 车开到门口,见一中年女人站着,姚若岚对这人有些印象,这个月这名中年女人应该已经来过三四次了。 每次都是站在门口,提着一篮子菜,不进去。 姚若岚下车,问中年妇女,您有什么事吗? 中年妇女认出了姚若岚,你就是电视里很出名的那个心理学姚博士? “我,我”,中年妇女欲言又止。 姚若岚请中年妇女到了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茶,说,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 中年妇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从密封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很有年代了,是黑白的。 照片中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气质很好的女子。 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恋人,且十分的相配。 这张照片很有年代了,起码是几十年的老照片。 这名妇女是家庭妇女,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每天早上买菜的时候会经过诡案组。 她说,“那个,我,我没有钱,也不知道这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查一查这个案子,毕竟。”她叹了口气,“这宗案件看起来真的就是证据确凿的谋杀案。” “请说。如果存在可疑,我们诡案组定会帮忙查出真相。” 中年妇女指着照片,说了起来。 这照片里的英俊男子名叫陈庶民,是中年妇女的四世表亲。 而照片里颇有气质的女子,名叫叶雯,是陈庶民的未婚妻。 而这,是一宗发生在1920年的谋杀案。 陈庶民老家在桃园村,他在桃园村开了一个养鸡场,以此谋生。 而叶雯住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大城市,是一家外贸公司的打字员。 他们两人是笔友认识的,谈了有一年多,是异地恋。 叶雯每周都会坐几个小时火车从大城市来到桃园村,与陈庶民共度周末。 而在1920年12月的一天。 叶雯突然失踪了。失踪前她有和朋友说过,今天她会坐火车去桃园见陈庶民。 警察找到陈庶民问询,陈庶民矢口否认,说,这周并没有看见叶雯。 警察将案件当做失踪案挂着。 叶雯的家里人很着急,不断的登报寻找叶雯的下落,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呢? 而有一天,报纸上叶雯的照片被一个桃园村的村民看见了。 村民去警局反映了一个情况,确实有一天看见叶雯来找陈庶民,好像两人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吵。 警方以此展开调查,一调查发现。 陈庶民和叶雯的感情在最近出现了破裂,陈庶民想要解除这段订婚关系,而叶雯不同意。 警察再次去找陈庶民,在他家附近展开搜查。 很快,就有了发现,在养鸡棚后面的一块地,发现土很松,将土挖开。 挖出了一只断手。 而后陆陆续续挖出了全部的尸体。一共十六块。 拼成了一具无头女尸。 随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个很大的饼干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人头。 经过检验证实了,这具女尸就是叶雯。 叶雯被谋杀了,而后肢解,埋在了鸡棚边上。 这宗案件在当时很轰动,因为证据确凿,很明显,就是陈庶民杀死了叶雯。 而关于这宗案件,陈庶民含含糊糊的承认了一部分。 他说了另一个版本的事情。 他说: 是,我和叶雯是出现了感情危机,我也决定要退婚。 那天叶雯来找过我,她显得出奇的平静,说,“没关系的,分手了我们就做好朋友,陪我吃一顿饭。” 于是我买了点菜,在家中和叶雯吃了一顿晚饭。 席间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喝得很醉,倒头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而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叶雯死了。 她找了绳子,吊死在我房子的横梁上,尸体摇摇晃晃。 我我当时怕极了。 我很怕警察会认为是我杀了叶雯,我不想要坐牢,不想要死。 于是我我那时脑子里鬼使神差的一个念头。 就找了一把刀,把叶雯的遗体给肢解了,而后埋在了养鸡棚附近。 而后,你们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见过叶雯,我只能说没见过。我骗了你们。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杀叶雯。”在审讯室里,陈庶民说道。 警察听完之后,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扯了。 如果叶雯是上吊自杀的,那陈庶民直接报警就是了,交给警察来查。 他为什么要分尸? 况且陈庶民说的分尸时间是在叶雯死后一个小时左右,一个小时他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吗? 但既然他说了,警察就找了法医去求证。 在1920年,法证技术十分匮乏,法医只能判断叶雯应该是窒息死亡。 至于是否是上吊自杀,这个无法确定。 因为叶雯的尸体被肢解了,头还被放在一个饼干盒子里。 加上尸体后来又埋到了土中,无法辨认出脖子上是不是有勒痕。 就算有勒痕,那也有可能是陈庶民用绳子勒死了叶雯。 同时警察还找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陈庶民的新欢。 陈庶民和这个女人保证过,会和叶雯讲清楚,提出分手,然后和这个女人结婚。 那案件动机就很明确了。 陈庶民想要分手,叶雯不同意,二人争吵中,陈庶民错手勒死了叶雯,而后分尸。 证据确凿,将陈庶民告上法庭,一个多月后,法庭开庭审理,用了半个小时就做出了宣判。 陈庶民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绞刑。 三天之后,陈庶民被送到刑场,有几百市民来看,朝刑场扔臭菜、臭鸡蛋。 一条粗粗的绳子结束了陈庶民的生命。 第289章 冥界真相 1 2000年的最后一日,姚若岚开车去诡案组上班。 车开到门口,见一中年女人站着,姚若岚对这人有些印象,这个月这名中年女人应该已经来过三四次了。 每次都是站在门口,提着一篮子菜,不进去。 姚若岚下车,问中年妇女,您有什么事吗? 中年妇女认出了姚若岚,你就是电视里很出名的那个心理学姚博士? “我,我”,中年妇女欲言又止。 姚若岚请中年妇女到了办公室,给她倒了一杯茶,说,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或许我能帮到你。 中年妇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袋,从密封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很有年代了,是黑白的。 照片中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和一个看起来气质很好的女子。 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恋人,且十分的相配。 这张照片很有年代了,起码是几十年的老照片。 这名妇女是家庭妇女,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每天早上买菜的时候会经过诡案组。 她说,“那个,我,我没有钱,也不知道这能不能拜托你帮忙查一查这个案子,毕竟。”她叹了口气,“这宗案件看起来真的就是证据确凿的谋杀案。” “请说。如果存在可疑,我们诡案组定会帮忙查出真相。” 中年妇女指着照片,说了起来。 这照片里的英俊男子名叫陈庶民,是中年妇女的四世表亲。 而照片里颇有气质的女子,名叫叶雯,是陈庶民的未婚妻。 而这,是一宗发生在1920年的谋杀案。 陈庶民老家在桃园村,他在桃园村开了一个养鸡场,以此谋生。 而叶雯住在一百多公里外的大城市,是一家外贸公司的打字员。 他们两人是笔友认识的,谈了有一年多,是异地恋。 叶雯每周都会坐几个小时火车从大城市来到桃园村,与陈庶民共度周末。 而在1920年12月的一天。 叶雯突然失踪了。失踪前她有和朋友说过,今天她会坐火车去桃园见陈庶民。 警察找到陈庶民问询,陈庶民矢口否认,说,这周并没有看见叶雯。 警察将案件当做失踪案挂着。 叶雯的家里人很着急,不断的登报寻找叶雯的下落,这样一个乖巧的女孩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呢? 而有一天,报纸上叶雯的照片被一个桃园村的村民看见了。 村民去警局反映了一个情况,确实有一天看见叶雯来找陈庶民,好像两人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争吵。 警方以此展开调查,一调查发现。 陈庶民和叶雯的感情在最近出现了破裂,陈庶民想要解除这段订婚关系,而叶雯不同意。 警察再次去找陈庶民,在他家附近展开搜查。 很快,就有了发现,在养鸡棚后面的一块地,发现土很松,将土挖开。 挖出了一只断手。 而后陆陆续续挖出了全部的尸体。一共十六块。 拼成了一具无头女尸。 随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一个很大的饼干盒子,盒子里装着一个人头。 经过检验证实了,这具女尸就是叶雯。 叶雯被谋杀了,而后肢解,埋在了鸡棚边上。 这宗案件在当时很轰动,因为证据确凿,很明显,就是陈庶民杀死了叶雯。 而关于这宗案件,陈庶民含含糊糊的承认了一部分。 他说了另一个版本的事情。 他说: 是,我和叶雯是出现了感情危机,我也决定要退婚。 那天叶雯来找过我,她显得出奇的平静,说,“没关系的,分手了我们就做好朋友,陪我吃一顿饭。” 于是我买了点菜,在家中和叶雯吃了一顿晚饭。 席间我们喝了很多酒,我喝得很醉,倒头在床上就昏睡了过去。 而等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了震惊的一幕。 叶雯死了。 她找了绳子,吊死在我房子的横梁上,尸体摇摇晃晃。 我我当时怕极了。 我很怕警察会认为是我杀了叶雯,我不想要坐牢,不想要死。 于是我我那时脑子里鬼使神差的一个念头。 就找了一把刀,把叶雯的遗体给肢解了,而后埋在了养鸡棚附近。 而后,你们来找过我,问我有没有见过叶雯,我只能说没见过。我骗了你们。 “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杀叶雯。”在审讯室里,陈庶民说道。 警察听完之后,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是太扯了。 如果叶雯是上吊自杀的,那陈庶民直接报警就是了,交给警察来查。 他为什么要分尸? 况且陈庶民说的分尸时间是在叶雯死后一个小时左右,一个小时他能做出这么愚蠢的事吗? 但既然他说了,警察就找了法医去求证。 在1920年,法证技术十分匮乏,法医只能判断叶雯应该是窒息死亡。 至于是否是上吊自杀,这个无法确定。 因为叶雯的尸体被肢解了,头还被放在一个饼干盒子里。 加上尸体后来又埋到了土中,无法辨认出脖子上是不是有勒痕。 就算有勒痕,那也有可能是陈庶民用绳子勒死了叶雯。 同时警察还找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陈庶民的新欢。 陈庶民和这个女人保证过,会和叶雯讲清楚,提出分手,然后和这个女人结婚。 那案件动机就很明确了。 陈庶民想要分手,叶雯不同意,二人争吵中,陈庶民错手勒死了叶雯,而后分尸。 证据确凿,将陈庶民告上法庭,一个多月后,法庭开庭审理,用了半个小时就做出了宣判。 陈庶民谋杀罪名成立。判处绞刑。 三天之后,陈庶民被送到刑场,有几百市民来看,朝刑场扔臭菜、臭鸡蛋。 一条粗粗的绳子结束了陈庶民的生命。 第290章 冥界真相 2 “以上就是这宗案件的全貌。” 此刻,诡案组的办公室里,中年妇女说着她这个四世表亲的命运。 姚若岚想,这宗案件,陈庶民承认自己肢解尸体,但是不承认杀人。他说叶雯是上吊自尽的。 姚若岚问中年妇女,“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陈庶民是冤枉的吗?” “没有。”中年妇女摇摇头。 她说,这件事是听家族里说过,家族里似乎都默认了陈庶民就是凶手。 而她,只是看到这张当年陈庶民和叶雯的合照。 她只是觉得照片中的陈庶民和叶雯,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陈庶民不像是个坏人,她只是凭着直觉相信陈庶民应该不会杀死叶雯。 姚若岚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证据,这案子似乎是很难查。 她心中也认为这应该是一宗没有可疑的谋杀案。 正常人的心理,若是看到一人自杀死在面前,自己是清白的,又怎会不去报警? 更诡异的是在一个小时内快速分尸,实在说不通。 “我,我有一封信。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证据。” 中年妇女从密封袋里拿出一封复印的信件,这封信是陈庶民在临死前写下的遗书。 在遗书上留下了这样的字样,“我确实没有杀死叶雯,就让时间、让将来替我证明。” 这封信足足写了有几百字,姚若岚阅读着这份信。 笔迹能够反应一个人真实的心理,字的行间、大小、都可以映射出一个人在写信时的状态。 姚若岚是心理学博士,她看着这封信,信中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有力、偏旁都被刻意放大。十字连心,笔迹有时能读出人的想法。 而这封信,正是表明了陈庶民在写下这封信时激动又绝望的心情。 看完信后,姚若岚心想,也许这个陈庶民可能真的并没有杀死叶雯,那么这封尘80年的谜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诡案组开始调查。 “boss,我希望这次可以让肥佬和我一起去。”十三妹提出要求。 她想,肥佬很快就要不在人世了,那么他就会去想念之城。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早一点去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姚若岚正纳闷。 十三妹找了个理由,说,“boss,盗梦仪器不断升级,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试试能不能带人闯冥界。” 姚若岚想想也对,望着肥佬。 肥佬说,“我没意见。” “那行。”姚若岚同意。 她又说,“既然你们这次是联合行动,又同时会回到1920年的桃园市。就刚好把另一件案子给一块查了。” “另一宗案子?”二人一愣。 姚若岚说,“我过去念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宗同样发生在1920年的谋杀案。” “这两宗案件有关?” “没有关联,只不过刚好叶雯的案子里说她有坐过火车,我就想到了那宗被写进犯罪档案里的火车谋杀案。” 姚若岚讲,这宗火车谋杀案是她在书本里看到的。觉得案件实在是奇特。 第290章 冥界真相 2 “以上就是这宗案件的全貌。” 此刻,诡案组的办公室里,中年妇女说着她这个四世表亲的命运。 姚若岚想,这宗案件,陈庶民承认自己肢解尸体,但是不承认杀人。他说叶雯是上吊自尽的。 姚若岚问中年妇女,“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陈庶民是冤枉的吗?” “没有。”中年妇女摇摇头。 她说,这件事是听家族里说过,家族里似乎都默认了陈庶民就是凶手。 而她,只是看到这张当年陈庶民和叶雯的合照。 她只是觉得照片中的陈庶民和叶雯,看起来都是很好的人,陈庶民不像是个坏人,她只是凭着直觉相信陈庶民应该不会杀死叶雯。 姚若岚叹了口气,若是没有证据,这案子似乎是很难查。 她心中也认为这应该是一宗没有可疑的谋杀案。 正常人的心理,若是看到一人自杀死在面前,自己是清白的,又怎会不去报警? 更诡异的是在一个小时内快速分尸,实在说不通。 “我,我有一封信。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证据。” 中年妇女从密封袋里拿出一封复印的信件,这封信是陈庶民在临死前写下的遗书。 在遗书上留下了这样的字样,“我确实没有杀死叶雯,就让时间、让将来替我证明。” 这封信足足写了有几百字,姚若岚阅读着这份信。 笔迹能够反应一个人真实的心理,字的行间、大小、都可以映射出一个人在写信时的状态。 姚若岚是心理学博士,她看着这封信,信中的每一个字都显得有力、偏旁都被刻意放大。十字连心,笔迹有时能读出人的想法。 而这封信,正是表明了陈庶民在写下这封信时激动又绝望的心情。 看完信后,姚若岚心想,也许这个陈庶民可能真的并没有杀死叶雯,那么这封尘80年的谜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诡案组开始调查。 “boss,我希望这次可以让肥佬和我一起去。”十三妹提出要求。 她想,肥佬很快就要不在人世了,那么他就会去想念之城。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早一点去熟悉一下环境也好。 姚若岚正纳闷。 十三妹找了个理由,说,“boss,盗梦仪器不断升级,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试试能不能带人闯冥界。” 姚若岚想想也对,望着肥佬。 肥佬说,“我没意见。” “那行。”姚若岚同意。 她又说,“既然你们这次是联合行动,又同时会回到1920年的桃园市。就刚好把另一件案子给一块查了。” “另一宗案子?”二人一愣。 姚若岚说,“我过去念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一宗同样发生在1920年的谋杀案。” “这两宗案件有关?” “没有关联,只不过刚好叶雯的案子里说她有坐过火车,我就想到了那宗被写进犯罪档案里的火车谋杀案。” 姚若岚讲,这宗火车谋杀案是她在书本里看到的。觉得案件实在是奇特。 第291章 冥界真相3 1920年的某天,44岁的罗密文坐火车从a城到d城。 此人中等收入,刚发工资,随身带着二百七十元。 这从a城到d城的火车他经常坐,来来往往的做点小生意。 在当时,火车的车厢都是一个一个的小包厢,一列车有十几个包厢。 每个包厢里两张长椅,对面坐。 终点站到了,车内的乘务员提醒乘客们下车,乘务员走到罗密文的车厢,发现车厢内地上有些血。 朝下一看,罗密文的尸体被藏在了车厢的长椅下。 乘务员慌忙报了警,警察赶来,落叶死亡,头部中了五枪。 问了乘务员和几个旅客,都说没听到枪响。 这是由于罗密文坐的那节车厢,接近火车头,那个年代火车的噪音很大。 所以就算是凶手开了五枪,声音都被火车声掩盖了。 罗密文头部中的这5枪,是来自两个口径的子弹发出的。 警察当时判断,既然是两个口径的子弹,那就有可能是来自两把手枪,而杀死罗密文的凶手可能是两个人。 罗密文身上的钱被洗劫一空,劫杀无疑。 很快,警察就找到了一个名叫马城伍的嫌疑人。 这个马城伍,44岁,和罗密文会认识,不太熟。 马城伍原先日子过得不错,但这些年沉迷赛马,输得一塌糊涂。 而根据火车上两个证人的口供。 两个证人都说看到马城伍是和罗密文同一个车厢的。 那马城伍就很有可疑了,说不定同坐车的时候,他知道罗密门身上刚好带了二百七十元,所以直接谋财害命。 警察把马城伍带回警局,问,“说,你还有一个同伙是谁?” 马城伍大喊冤枉。 他说,是,我是见过罗密文,我也是从a城坐火车的。我只是在上车的时候看到他,和他打了个招呼。 之后我就去买了一份报纸。 接着,我上了火车,我并没有和罗密文同坐在一个车厢,我打了个招呼,就到另一个空车厢里看报纸。 我的目标地是b城。 但是我看报纸看得太入神了,错过了b城的站点,而后火车到了c城,我马上下车。 下车之后,我还和火车站台的售票员补了一张票。 接着我打算徒步从c城回到b城。 我走啊走,但是走了一会儿,我就感觉气喘吁吁,于是我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接着我意识到我无法徒步走到b城。 于是我又折返回c城的站台,在那里还碰到两个熟人,和熟人们聊了一会儿。 根据马城伍的“不在场证明”,警察去核实了。 不假,他确实是在c城下的火车,并且“失踪了”两个小时后,又回到c城的站台,遇到两个熟人,聊了几分钟。 熟人都说,马城伍当时的神情看上去挺正常的。 但这并不是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因为他很有可能在b城到c城之间的这段旅途,就开枪杀死了罗密文,而后下车。 而且警察觉得他在c城浪费了两个小时,在草地上休息,这个说法很扯。 通知火车上的两个证人来认人。 这两个证人是从b城上车的,上车的时候,瞄了一眼,看到马城伍就在罗密文的同车厢内。 但这证据不足以充分。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马城伍也被扣押了三个月。 有一天警察在c城附近的桃园市,一个矿井边上,找到了一堆现金、财物。 这些东西被证实是属于死者罗密文的。 这个矿井距离c城的车站只有24公里。 而这就很顺利的解释了,马城伍在c城下车后的两个小时究竟做了什么,是去藏钱了。 之前说在死者头部找到两种不同口径的子弹,警察判断的是这个马城伍身上可能带了两把手枪,就是他一人干的。 于是将马城伍送上了法庭。 法庭判决的结果主要还是依据证人的口供。 法庭判处了马城伍绞刑,1920年,一根麻绳结束了他的性命。 · 此刻,在诡案组的办公室内。 姚若岚将这宗八十年前的案件陈述完。 她说,这案子看起来好像就是马城伍干的。 但是实际上真正有指向性的证据并不充分。 如果是马城伍干的,他为什么要带两把手枪谋杀? 关于这一点,我以前看这宗报道的时候有做过一个猜想。 就是实际上,马城伍是带了一把手枪,但是用了两个不同型号的子弹。 姚若岚取了一张纸,演示了她的推理。 如果有两种口径的子弹。 只要把报纸之类的物品卷在小口径的子弹面上,就可以将小口径的子弹塞入手枪。 而后这样就能做到用一把手枪打出两种子弹。 十三妹听完后疑惑,“boss,你说的这案子看起来证据并不是很充分,为什么在当年法庭会做出绞刑的宣判?” “关于这一点,我也翻看了一些1920年的报纸,说到底,是马城伍这个人有问题。” 姚若岚说,在这宗罗密文的谋杀案之前,其实马城伍还背负了另外三宗枪杀案的嫌疑。 只不过由于缺乏证据,所以警察一直告不了马城伍。 可能这第四宗案件又发生了,警察,法官都在主观上认定,一定要想个办法给马城伍定罪。 马城伍在被执行绞刑前,接受一个记者的采访,很坚定的说,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 · 此刻,诡案组的办公室。 姚若岚说: 虽然马城伍的火车谋杀案,和陈庶民的鸡舍分尸案并没有关联。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有罪的,但我很好奇,在1920年的这两人,是否有一个真的是无辜的? 她对十三妹和肥佬布置了任务,“既然你们这次会回到1920年的桃园市,就刚好去找到他们,看看能不能解开两宗案件的谜团。” 第291章 冥界真相3 1920年的某天,44岁的罗密文坐火车从a城到d城。 此人中等收入,刚发工资,随身带着二百七十元。 这从a城到d城的火车他经常坐,来来往往的做点小生意。 在当时,火车的车厢都是一个一个的小包厢,一列车有十几个包厢。 每个包厢里两张长椅,对面坐。 终点站到了,车内的乘务员提醒乘客们下车,乘务员走到罗密文的车厢,发现车厢内地上有些血。 朝下一看,罗密文的尸体被藏在了车厢的长椅下。 乘务员慌忙报了警,警察赶来,落叶死亡,头部中了五枪。 问了乘务员和几个旅客,都说没听到枪响。 这是由于罗密文坐的那节车厢,接近火车头,那个年代火车的噪音很大。 所以就算是凶手开了五枪,声音都被火车声掩盖了。 罗密文头部中的这5枪,是来自两个口径的子弹发出的。 警察当时判断,既然是两个口径的子弹,那就有可能是来自两把手枪,而杀死罗密文的凶手可能是两个人。 罗密文身上的钱被洗劫一空,劫杀无疑。 很快,警察就找到了一个名叫马城伍的嫌疑人。 这个马城伍,44岁,和罗密文会认识,不太熟。 马城伍原先日子过得不错,但这些年沉迷赛马,输得一塌糊涂。 而根据火车上两个证人的口供。 两个证人都说看到马城伍是和罗密文同一个车厢的。 那马城伍就很有可疑了,说不定同坐车的时候,他知道罗密门身上刚好带了二百七十元,所以直接谋财害命。 警察把马城伍带回警局,问,“说,你还有一个同伙是谁?” 马城伍大喊冤枉。 他说,是,我是见过罗密文,我也是从a城坐火车的。我只是在上车的时候看到他,和他打了个招呼。 之后我就去买了一份报纸。 接着,我上了火车,我并没有和罗密文同坐在一个车厢,我打了个招呼,就到另一个空车厢里看报纸。 我的目标地是b城。 但是我看报纸看得太入神了,错过了b城的站点,而后火车到了c城,我马上下车。 下车之后,我还和火车站台的售票员补了一张票。 接着我打算徒步从c城回到b城。 我走啊走,但是走了一会儿,我就感觉气喘吁吁,于是我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个多小时。 接着我意识到我无法徒步走到b城。 于是我又折返回c城的站台,在那里还碰到两个熟人,和熟人们聊了一会儿。 根据马城伍的“不在场证明”,警察去核实了。 不假,他确实是在c城下的火车,并且“失踪了”两个小时后,又回到c城的站台,遇到两个熟人,聊了几分钟。 熟人都说,马城伍当时的神情看上去挺正常的。 但这并不是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因为他很有可能在b城到c城之间的这段旅途,就开枪杀死了罗密文,而后下车。 而且警察觉得他在c城浪费了两个小时,在草地上休息,这个说法很扯。 通知火车上的两个证人来认人。 这两个证人是从b城上车的,上车的时候,瞄了一眼,看到马城伍就在罗密文的同车厢内。 但这证据不足以充分。 就这样,过了三个月,马城伍也被扣押了三个月。 有一天警察在c城附近的桃园市,一个矿井边上,找到了一堆现金、财物。 这些东西被证实是属于死者罗密文的。 这个矿井距离c城的车站只有24公里。 而这就很顺利的解释了,马城伍在c城下车后的两个小时究竟做了什么,是去藏钱了。 之前说在死者头部找到两种不同口径的子弹,警察判断的是这个马城伍身上可能带了两把手枪,就是他一人干的。 于是将马城伍送上了法庭。 法庭判决的结果主要还是依据证人的口供。 法庭判处了马城伍绞刑,1920年,一根麻绳结束了他的性命。 · 此刻,在诡案组的办公室内。 姚若岚将这宗八十年前的案件陈述完。 她说,这案子看起来好像就是马城伍干的。 但是实际上真正有指向性的证据并不充分。 如果是马城伍干的,他为什么要带两把手枪谋杀? 关于这一点,我以前看这宗报道的时候有做过一个猜想。 就是实际上,马城伍是带了一把手枪,但是用了两个不同型号的子弹。 姚若岚取了一张纸,演示了她的推理。 如果有两种口径的子弹。 只要把报纸之类的物品卷在小口径的子弹面上,就可以将小口径的子弹塞入手枪。 而后这样就能做到用一把手枪打出两种子弹。 十三妹听完后疑惑,“boss,你说的这案子看起来证据并不是很充分,为什么在当年法庭会做出绞刑的宣判?” “关于这一点,我也翻看了一些1920年的报纸,说到底,是马城伍这个人有问题。” 姚若岚说,在这宗罗密文的谋杀案之前,其实马城伍还背负了另外三宗枪杀案的嫌疑。 只不过由于缺乏证据,所以警察一直告不了马城伍。 可能这第四宗案件又发生了,警察,法官都在主观上认定,一定要想个办法给马城伍定罪。 马城伍在被执行绞刑前,接受一个记者的采访,很坚定的说,我没杀人,我是冤枉的。 · 此刻,诡案组的办公室。 姚若岚说: 虽然马城伍的火车谋杀案,和陈庶民的鸡舍分尸案并没有关联。 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是有罪的,但我很好奇,在1920年的这两人,是否有一个真的是无辜的? 她对十三妹和肥佬布置了任务,“既然你们这次会回到1920年的桃园市,就刚好去找到他们,看看能不能解开两宗案件的谜团。” 第292章 冥界真相 4 巨大的机场,来来往往的旅客。 古装,洋装。 这就是想念之城?肥佬问。 这就是想念之城。十三妹回答。 她说,如你所见,这个地方是存在飞机的。 飞机的地点就在指示牌上。 此时机场候机厅的几块指示牌写着时间,20年代,30年代,40年代。 她说,“想去哪个年代,就乘坐飞机。” “壮观。”肥佬啧啧称赞,“那我们现在动身去20年代。” “嗯。” 二人前往售票处买票,十三妹拿出一张卡,刷了之后乘务员给的二人行了个礼。 肥佬问,服务态度这么好? 十三妹说,我这张卡是超级。 她说,等你…消失那天,我就把卡用想念之气捎给你。 其实十三妹今天特意带肥佬来,是带他认认路,熟悉一下想念之城的环境。 毕竟,没有多久,他就要从人世消失了。 哎,十三妹劝慰,“你也别太难过,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我会一直想念你,那你就会住在这儿。” “谢谢啊。”肥佬说,“其实我也知足了,能从2022年重返1999年,又痛快的过了一年,而在我消失后又能到一个地方,多妙,人生真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旅行。” 二人步入检票口,而后坐上飞机。 头等舱,要了两杯喝的。 虽然无味,但能看见,触摸到。 飞机起飞,穿越云霄,穿过闪电,穿过黑洞。 窗外的时间就像是一条条闪亮的细线,将一个又一个年代划过。 降落,轰隆一声,来到1920年。 接着,他们乘坐黑色的火车到达桃园村。 那地方依旧是过去的模样。 今天很热闹,村子里摆了几十桌席位,一场婚礼将要进行。 村口立着一块牌子,挂了新郎新娘的照片。 新郎是陈庶民,新娘是叶雯。 十三妹一愣,这二人竟然结婚了? 婚礼很隆重,还请了一个老神父。 婚礼台上,老神父问二人,“你们是否愿意珍惜此刻,确认此刻?” 在想念之城,不说天长地久,因为每个故人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 “我愿意。”陈庶民说。 “我愿意。”叶雯说。 肥佬和十三妹听个村民说,这两人真不容易,兜兜转转了八十年,终于结婚了。 婚礼持续到夜晚。 吃过,喝过,等人都散去了。 二人走上前,说明了来意,“我们很想知道1920年的那宗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事啊,我真不记得了。” 叶雯说,1920年的那个夜晚,她确实是来找陈庶民,二人喝了酒,而后她就是睡着了。 毫无知觉,也不知怎么自己就死了。 十三妹又问陈庶民,“在你大婚之日问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唐突,那天你真的没有杀死叶雯?” 陈庶民说,我回答,过去八十年还是一样。 我确实没有。 那晚我和她喝得很醉,等我醒来,叶雯已经不见了。 “你说什么?”十三妹问。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好像忽然醒来,那尸体就已经埋好了。” 陈庶民说出的事实相当离奇。 那晚他醒来,发现叶雯不在。 他以为叶雯已经坐火车回去了。已经默认分手了。 而后他就和往常一样生活。 直到有一天,警察来找他,在他家附近挖出几个饼干盒,挖出了叶雯的残尸。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口供房里。 在口供房呆了有几日,有天,他被问道困得不行,倒头睡了一觉。 而等他醒来,就仿佛在大脑中有了奇怪的记忆——自己为叶雯分尸的记忆。 那记忆很深很深,以至于他就以为是自己干的,就像是自己干的。 然后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承认了分尸。 再后来就被执行了死刑。 时光继续过去,在想念之城的八十年,他又遇到了叶雯,二人又再度相爱。 分手。 八十年间分手了几百次,又复合了几百次。 终于今天成为冥婚夫妻。 “整件事就是这样。”陈庶民说。 一旁的叶雯拉着陈庶民的手,仿佛表态,那一切过去都不重要了。 留住此刻,珍惜此刻才是他们现在要做的事。 第292章 冥界真相 4 巨大的机场,来来往往的旅客。 古装,洋装。 这就是想念之城?肥佬问。 这就是想念之城。十三妹回答。 她说,如你所见,这个地方是存在飞机的。 飞机的地点就在指示牌上。 此时机场候机厅的几块指示牌写着时间,20年代,30年代,40年代。 她说,“想去哪个年代,就乘坐飞机。” “壮观。”肥佬啧啧称赞,“那我们现在动身去20年代。” “嗯。” 二人前往售票处买票,十三妹拿出一张卡,刷了之后乘务员给的二人行了个礼。 肥佬问,服务态度这么好? 十三妹说,我这张卡是超级。 她说,等你…消失那天,我就把卡用想念之气捎给你。 其实十三妹今天特意带肥佬来,是带他认认路,熟悉一下想念之城的环境。 毕竟,没有多久,他就要从人世消失了。 哎,十三妹劝慰,“你也别太难过,往好的方向想,至少我会一直想念你,那你就会住在这儿。” “谢谢啊。”肥佬说,“其实我也知足了,能从2022年重返1999年,又痛快的过了一年,而在我消失后又能到一个地方,多妙,人生真是一场周而复始的旅行。” 二人步入检票口,而后坐上飞机。 头等舱,要了两杯喝的。 虽然无味,但能看见,触摸到。 飞机起飞,穿越云霄,穿过闪电,穿过黑洞。 窗外的时间就像是一条条闪亮的细线,将一个又一个年代划过。 降落,轰隆一声,来到1920年。 接着,他们乘坐黑色的火车到达桃园村。 那地方依旧是过去的模样。 今天很热闹,村子里摆了几十桌席位,一场婚礼将要进行。 村口立着一块牌子,挂了新郎新娘的照片。 新郎是陈庶民,新娘是叶雯。 十三妹一愣,这二人竟然结婚了? 婚礼很隆重,还请了一个老神父。 婚礼台上,老神父问二人,“你们是否愿意珍惜此刻,确认此刻?” 在想念之城,不说天长地久,因为每个故人随时都有可能会消失。 “我愿意。”陈庶民说。 “我愿意。”叶雯说。 肥佬和十三妹听个村民说,这两人真不容易,兜兜转转了八十年,终于结婚了。 婚礼持续到夜晚。 吃过,喝过,等人都散去了。 二人走上前,说明了来意,“我们很想知道1920年的那宗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事啊,我真不记得了。” 叶雯说,1920年的那个夜晚,她确实是来找陈庶民,二人喝了酒,而后她就是睡着了。 毫无知觉,也不知怎么自己就死了。 十三妹又问陈庶民,“在你大婚之日问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唐突,那天你真的没有杀死叶雯?” 陈庶民说,我回答,过去八十年还是一样。 我确实没有。 那晚我和她喝得很醉,等我醒来,叶雯已经不见了。 “你说什么?”十三妹问。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好像忽然醒来,那尸体就已经埋好了。” 陈庶民说出的事实相当离奇。 那晚他醒来,发现叶雯不在。 他以为叶雯已经坐火车回去了。已经默认分手了。 而后他就和往常一样生活。 直到有一天,警察来找他,在他家附近挖出几个饼干盒,挖出了叶雯的残尸。 然后,他就被带到了口供房里。 在口供房呆了有几日,有天,他被问道困得不行,倒头睡了一觉。 而等他醒来,就仿佛在大脑中有了奇怪的记忆——自己为叶雯分尸的记忆。 那记忆很深很深,以至于他就以为是自己干的,就像是自己干的。 然后从那一天开始,他就承认了分尸。 再后来就被执行了死刑。 时光继续过去,在想念之城的八十年,他又遇到了叶雯,二人又再度相爱。 分手。 八十年间分手了几百次,又复合了几百次。 终于今天成为冥婚夫妻。 “整件事就是这样。”陈庶民说。 一旁的叶雯拉着陈庶民的手,仿佛表态,那一切过去都不重要了。 留住此刻,珍惜此刻才是他们现在要做的事。 第293章 冥界真相 5 火车穿过隧道。 窗外的强光投射入车厢,亮了起来。 马城伍和罗密文面对面坐着,对视。 好久不见了。马城伍说。 混蛋。 罗密文扑上去,二人在车厢内疯狂的揪斗。 就如同这段仇恨伴随二人整整八十年。 这两人确实是认识的,确切的说,还有一层更深的关系。 叶雯,是罗密文雇马城伍杀死的。 罗密文和叶雯的公司有一些业务往来。 与叶雯接触,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罗密文为叶雯做了很多事,叶雯是外地人,罗密文托人帮她办下了本地户口。 同时还让叶雯在公司得到了转正名额。 办下这一切后,他去找叶雯,以为二人的关系能够水到渠成。 谁知叶雯却说,罗先生,我真不知道你会帮我做这些事。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些事。 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你,我二十多岁,你四十多岁,还已婚了。 我们的关系只能是好友,对不起了,罗密文先生。 到那一刻,罗密文才恍悟,叶雯耍了他。 一直钓着他,一直在给他画饼。 可恶,自己居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给欺骗了。 他感觉到耻辱,于是萌生了杀死叶雯的念头。 他找来了马城伍,他很了解这家伙,手上曾有三宗谋杀案,法院告不了他,警察奈何不了他。 这家伙做事缜密,是谋杀的不二人选。 罗密文答应马城伍,事成之后会给他一笔钱。 于是在某个深夜,马城伍潜入养鸡场,埋伏在门外,目睹了陈庶民和叶雯在谈判分手。 陈庶民喝得大醉,呼呼睡去。 叶雯起身离开,到门口,被马城伍一把捂住了嘴,用蒙汗药迷晕。 而后马城伍进入屋内,又用蒙汗药捂住喝醉的陈庶民,确定他在短时间都醒不来。 接着马城伍把叶雯吊死在横梁上。 摆弄了一些证据,策划将这宗案件嫁祸给陈庶民。 一切完成后,马伍城离去。 所以等陈庶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叶雯吊死在横梁上。 他当时其实被下了蒙汗药,脑袋昏昏沉沉的,产生了一些幻觉,莫名其妙中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将叶雯分尸。 也就是说,陈庶民之所以会将叶雯分尸,有很大程度是他当时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而这一分尸,彻底将自己的嫌疑被放大。 这只是案件戏剧性的其中之一。 事成之后,马伍城去找罗密文要钱。 谁知罗密文竟然翻脸。 罗密文的翻脸也并全是无道理的,他看了报纸,报纸上写的很清楚: 是叶雯的未婚夫陈庶民杀死叶雯,并且将叶雯分尸的。 警察已经将陈庶民抓获,也判了死刑。 “那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啊。明明是陈庶民杀死叶雯,是老天帮我惩罚了叶雯,我为什么要付钱给你?” “叶雯是我杀的!是我嫁祸给陈庶民的!”马伍城激动的大叫。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要不你和警察说去?” 罗密文不理这叶雯到底是谁杀的,总之他认为自己吃定马城伍了,拒绝付钱。 马城伍狠恨指着罗密文,“你给我等着。” 于是这二人的仇怨就此结下。 马城伍决定杀死罗密文。 选择的谋杀地点就是火车,火车车厢的噪声很大。 他买了一把手枪,特意选择两种不同口径的子弹。 只要先用一种子弹开枪,之后用油纸包着另一种小口径的子弹,上膛开枪。 就能制造出现场像是有两个人,两把枪行凶的假象。 计划很好。他上了火车。故意来到另一包厢坐着,等待时机。拿起了报纸。 但谁知,那份报纸的内容好像很吸引他。 或者说报纸上的字就像是跳出来的,仿佛有着什么魔力。 他看着看着忽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仿佛过了很久,糟了。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摸腰上,枪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此时火车就要到站,他赶忙走到隔壁的包厢,推门一看。地上一滩血。 罗密文中枪身亡。 一把手枪,自己的手枪。 他愣住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怎么解释。 他意识到,这件事如果他去解释,很难撇清关系。 罗密文不是他杀的。 但是他不能和警方这么讲。 因为手枪是他的,他带着手枪上火车做什么? 他和罗密文怎么认识的? 越说下去,把叶雯的谋杀案牵扯出来,自己照样完蛋。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做了一个决定。 先把手枪带走,然后把罗密文的尸体推到车厢的座椅下方。 自己匆匆逃离了火车。 而后来的事,就和新闻报纸上说的一样。 他被警察发现,扣留。 由于他必须隐瞒叶雯的事,必须隐瞒他和罗密文的关系,所以很多话说的模凌两可,他还是有经验的,认为这样的说辞应该是疑点利益归于自己,大概率会被法庭宣判无罪。 谁知开庭的时候,法官选择强硬,他被判处绞刑。 不甘心,绞死之后,他来到想念之城。 见到了同样来到此地的罗密文。 二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确切的说,是罗密文一见到马城伍,就抓着他乱揍,“你居然敢杀我。” 马城伍火了,“老子什么时候杀你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死了。” “还狡辩,我眼睁睁看着你杀死我的。” “什么?”马城伍震惊,“我没杀你。” “就是你!” 罗密文在狂怒中的抓起一把刀,事先准备好的刀。 两个都到了冥界(想念之城)的人,自然是无法杀死对方,但可以让对方不好受。 罗密文乱砍罗密文,把他从两截车厢的中部丢下去。 让火车将他压扁。 马城伍就这样躺在铁轨上,一晃就是一年。 一年之后,由于报纸新闻的热度消失,世人也不再想他。 马城伍化作一阵烟,消失在想念之城。 同样,在一年之后,那个世界也没人再想罗密文了,罗密文也消失在想念之城。 但罗密文在此后的二十年,会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想念之城。 大约都是几分钟,然后消失。 应该是在他死后的二十年,他的原配妻子会偶尔想念他。 时间一晃到如今。 由于诡案组的介入查案,想起了这二人的模样,这两人又回到了想念之城。 “混蛋!你居然敢砍我!“马城伍说。 ”你居然敢杀我!“罗密文说。 第293章 冥界真相 5 火车穿过隧道。 窗外的强光投射入车厢,亮了起来。 马城伍和罗密文面对面坐着,对视。 好久不见了。马城伍说。 混蛋。 罗密文扑上去,二人在车厢内疯狂的揪斗。 就如同这段仇恨伴随二人整整八十年。 这两人确实是认识的,确切的说,还有一层更深的关系。 叶雯,是罗密文雇马城伍杀死的。 罗密文和叶雯的公司有一些业务往来。 与叶雯接触,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罗密文为叶雯做了很多事,叶雯是外地人,罗密文托人帮她办下了本地户口。 同时还让叶雯在公司得到了转正名额。 办下这一切后,他去找叶雯,以为二人的关系能够水到渠成。 谁知叶雯却说,罗先生,我真不知道你会帮我做这些事。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些事。 可这并不代表我就要接受你,我二十多岁,你四十多岁,还已婚了。 我们的关系只能是好友,对不起了,罗密文先生。 到那一刻,罗密文才恍悟,叶雯耍了他。 一直钓着他,一直在给他画饼。 可恶,自己居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给欺骗了。 他感觉到耻辱,于是萌生了杀死叶雯的念头。 他找来了马城伍,他很了解这家伙,手上曾有三宗谋杀案,法院告不了他,警察奈何不了他。 这家伙做事缜密,是谋杀的不二人选。 罗密文答应马城伍,事成之后会给他一笔钱。 于是在某个深夜,马城伍潜入养鸡场,埋伏在门外,目睹了陈庶民和叶雯在谈判分手。 陈庶民喝得大醉,呼呼睡去。 叶雯起身离开,到门口,被马城伍一把捂住了嘴,用蒙汗药迷晕。 而后马城伍进入屋内,又用蒙汗药捂住喝醉的陈庶民,确定他在短时间都醒不来。 接着马城伍把叶雯吊死在横梁上。 摆弄了一些证据,策划将这宗案件嫁祸给陈庶民。 一切完成后,马伍城离去。 所以等陈庶民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叶雯吊死在横梁上。 他当时其实被下了蒙汗药,脑袋昏昏沉沉的,产生了一些幻觉,莫名其妙中产生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将叶雯分尸。 也就是说,陈庶民之所以会将叶雯分尸,有很大程度是他当时处于不清醒的状态。 而这一分尸,彻底将自己的嫌疑被放大。 这只是案件戏剧性的其中之一。 事成之后,马伍城去找罗密文要钱。 谁知罗密文竟然翻脸。 罗密文的翻脸也并全是无道理的,他看了报纸,报纸上写的很清楚: 是叶雯的未婚夫陈庶民杀死叶雯,并且将叶雯分尸的。 警察已经将陈庶民抓获,也判了死刑。 “那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啊。明明是陈庶民杀死叶雯,是老天帮我惩罚了叶雯,我为什么要付钱给你?” “叶雯是我杀的!是我嫁祸给陈庶民的!”马伍城激动的大叫。 ”那你有什么证据吗?要不你和警察说去?” 罗密文不理这叶雯到底是谁杀的,总之他认为自己吃定马城伍了,拒绝付钱。 马城伍狠恨指着罗密文,“你给我等着。” 于是这二人的仇怨就此结下。 马城伍决定杀死罗密文。 选择的谋杀地点就是火车,火车车厢的噪声很大。 他买了一把手枪,特意选择两种不同口径的子弹。 只要先用一种子弹开枪,之后用油纸包着另一种小口径的子弹,上膛开枪。 就能制造出现场像是有两个人,两把枪行凶的假象。 计划很好。他上了火车。故意来到另一包厢坐着,等待时机。拿起了报纸。 但谁知,那份报纸的内容好像很吸引他。 或者说报纸上的字就像是跳出来的,仿佛有着什么魔力。 他看着看着忽然睡着了。 等他醒来,仿佛过了很久,糟了。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一摸腰上,枪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此时火车就要到站,他赶忙走到隔壁的包厢,推门一看。地上一滩血。 罗密文中枪身亡。 一把手枪,自己的手枪。 他愣住了,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知怎么解释。 他意识到,这件事如果他去解释,很难撇清关系。 罗密文不是他杀的。 但是他不能和警方这么讲。 因为手枪是他的,他带着手枪上火车做什么? 他和罗密文怎么认识的? 越说下去,把叶雯的谋杀案牵扯出来,自己照样完蛋。 在很短的时间内,他做了一个决定。 先把手枪带走,然后把罗密文的尸体推到车厢的座椅下方。 自己匆匆逃离了火车。 而后来的事,就和新闻报纸上说的一样。 他被警察发现,扣留。 由于他必须隐瞒叶雯的事,必须隐瞒他和罗密文的关系,所以很多话说的模凌两可,他还是有经验的,认为这样的说辞应该是疑点利益归于自己,大概率会被法庭宣判无罪。 谁知开庭的时候,法官选择强硬,他被判处绞刑。 不甘心,绞死之后,他来到想念之城。 见到了同样来到此地的罗密文。 二人一见面就打了起来。 确切的说,是罗密文一见到马城伍,就抓着他乱揍,“你居然敢杀我。” 马城伍火了,“老子什么时候杀你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就死了。” “还狡辩,我眼睁睁看着你杀死我的。” “什么?”马城伍震惊,“我没杀你。” “就是你!” 罗密文在狂怒中的抓起一把刀,事先准备好的刀。 两个都到了冥界(想念之城)的人,自然是无法杀死对方,但可以让对方不好受。 罗密文乱砍罗密文,把他从两截车厢的中部丢下去。 让火车将他压扁。 马城伍就这样躺在铁轨上,一晃就是一年。 一年之后,由于报纸新闻的热度消失,世人也不再想他。 马城伍化作一阵烟,消失在想念之城。 同样,在一年之后,那个世界也没人再想罗密文了,罗密文也消失在想念之城。 但罗密文在此后的二十年,会反反复复的出现在想念之城。 大约都是几分钟,然后消失。 应该是在他死后的二十年,他的原配妻子会偶尔想念他。 时间一晃到如今。 由于诡案组的介入查案,想起了这二人的模样,这两人又回到了想念之城。 “混蛋!你居然敢砍我!“马城伍说。 ”你居然敢杀我!“罗密文说。 第294章 冥界真相 6 “砰!”“砰!” 就在罗密文和马城伍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 这两枪准确的落在罗密文的脑袋上,穿了个洞。 二人转过头,只见火车车厢的门开着。 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女人,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呵呵。”女人冷笑,“我终于可以杀死你了,罗密文。”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罗密文愣了一下,他很快意识到,叫了一声:“雅丽?” 女人将面纱摘下,她的身份正是罗密文的原配妻子——雅丽。 “你在干什么,雅丽?为什么拿枪射我?” “砰!”“砰!” 雅丽又朝着罗密文开了两枪,罗密文的整个脑袋被崩得变形了。 马城伍看到这一幕,看到雅丽手中的枪。 那把枪是自己原来用来杀罗密文的。 马城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真相—— 原来当年,自己在火车上想要杀死罗密文。 但是自己在另一节车厢看到一份报纸,看着入迷渐渐视线模糊睡着了。 是被人下了迷药! 下迷药的人正是雅丽。 雅丽迷晕了马城伍,然后夺走了马城伍的配枪,用配枪杀死了罗密文。 之后再把配枪归还,放在了马城伍的身上。 以此嫁祸。 马城伍说:“原来当年嫁祸我的人是你!” 罗密文那张古怪变形的脸说:“雅丽,你为什么要杀我。” 雅丽说: 想不到,其实当年我就是用了障眼法。 我找了我的好妹妹帮忙。 让我的妹妹穿着我的黑衣服,在车站和火车车厢里的你挥手。 让别人以为我一直都在车站,并没有上火车。 其实我蒙着脸,换了一套衣服,一直都在这辆火车里。 目的就是要杀死你。 我当时是打算用迷药迷晕你,然后用刀捅死你的。 可我上了火车后,见到了马城伍,我无意中看见他腰上有枪。 还是两把枪,他一个人躲在车厢里看报纸,摆弄着手枪。 我就想,这真是一个机会。 老天给我的机会。 我用迷药吹进车厢,马城伍被迷药迷晕。 我拿起马城伍的手枪,去你所在的车厢,我在车厢门口深吸一口气。 我就是要杀死你! 雅丽愤怒地说:“我要杀死你,因为这背叛了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想要离婚,你真的太混蛋了,你忘了,若不是我的家族帮你,你会有今天的富裕吗?罗密文,你这个混蛋。” “可,可。”罗密文疑惑地看着雅丽,“怎么可能是你杀了我,我明明看到的是马城伍杀了我。” 雅丽摇摇头,“因为那时候的我还是太懦弱了。” 1920年,雅丽在火车上,站在车厢外,她握着手枪。 挣扎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车门,没有朝罗密文开枪。 她最后的举动是放弃了谋杀计划。 她选择离开,将手枪放回了沉睡的马城伍身上,而后在下一站下车。 此刻,在想念之城。 雅丽朝罗密文开了四枪。 她说:“在你死我,我一直都在思考,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杀死你。我想我会,因为在你死后,我才发现你在外面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叶雯只是其中之一,呵呵,我还在家里找到了一些砒霜,在你的书房找到一些谋杀计划,你想要用砒霜掺在大米里,所以你当年也是想要毒死我,成为我家族的继承人,拿到我家族的财产是?” “雅丽,你听我解释!” 罗密文讲到这里,忽然想了想,好像现在也没什么好装的。 我是想杀这女人,这女人现在也朝我开枪了。 他朝雅丽扑了过去,两人纠缠在一起。 夫妻一场,做了鬼竟是这般相待。 只是马城伍看着愣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火车车顶有一个暗门。 在上面趴着两人,十三妹和肥佬。 其实他们来到这里很久了,一直在观看和收听。 他们总算了解了案件的实情是怎么回事了,这两宗案件还真的都串联了。 二人潇洒的从暗门上跳了下来。 “各位,收手。” 马城伍、罗密文、雅丽惊了,怎么又“从天而降”了两个人,他们是谁? “我们是来自未来的警察,负责查这两宗陈年旧案的。很感谢你们坦白了真相。”十三妹说,“过去已尘埃落定,你们大概还能存在于这里七天,我觉得就别再斗下去了,各自找点开心的事情做。” 三人听得愣住了。 马城伍问:“你说你们是未来的警察,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很复杂,用脑电波穿越来的。” “穿越?” “哎,说了你们也不懂。”肥佬摆摆手,“那就告辞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肥佬和十三妹只是为了搞清楚真相。 现在这案子存在的疑点,就是说在当时火车上还有一个神秘人。 这个神秘人是在雅丽把枪放回马城伍的身上后,又偷偷抓出了马城伍的手枪,再回去射杀罗密文的。 这个神秘人的长相应该和马城伍有几分相似。 目前要做的是在火车上看看还有没有这号人物。 十三妹和肥佬离开了这节车厢。 罗密文和雅丽又互相捏着对方的脖子。 马城伍在旁说了句:“你们两个都死不了,现在打什么?!” 他又说:“刚才那两个来自未来的人说了,我们在这叫什么想念之城的地方只能再活七天了!” 罗密文和雅丽意识到这个问题,停了手。 马城伍说:“我们都是只有七日命的人,想要的是什么?活得更久。那有什么办法呢?那两个未来警察,他们的命长。他们说什么脑电波的,我听不懂,但是我猜想,只要我们三个想办法控制住这两个家伙,说不定就能和那两人一同去往未来,再重新活一次!这才是我们最想要的事情,对?” 对,再活一次。 罗密文、马城伍、雅丽在一瞬间达成了同盟协议。 第294章 冥界真相 6 “砰!”“砰!” 就在罗密文和马城伍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两声枪响。 这两枪准确的落在罗密文的脑袋上,穿了个洞。 二人转过头,只见火车车厢的门开着。 站着一个蒙面的黑衣女人,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呵呵。”女人冷笑,“我终于可以杀死你了,罗密文。” 这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 罗密文愣了一下,他很快意识到,叫了一声:“雅丽?” 女人将面纱摘下,她的身份正是罗密文的原配妻子——雅丽。 “你在干什么,雅丽?为什么拿枪射我?” “砰!”“砰!” 雅丽又朝着罗密文开了两枪,罗密文的整个脑袋被崩得变形了。 马城伍看到这一幕,看到雅丽手中的枪。 那把枪是自己原来用来杀罗密文的。 马城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意识到了真相—— 原来当年,自己在火车上想要杀死罗密文。 但是自己在另一节车厢看到一份报纸,看着入迷渐渐视线模糊睡着了。 是被人下了迷药! 下迷药的人正是雅丽。 雅丽迷晕了马城伍,然后夺走了马城伍的配枪,用配枪杀死了罗密文。 之后再把配枪归还,放在了马城伍的身上。 以此嫁祸。 马城伍说:“原来当年嫁祸我的人是你!” 罗密文那张古怪变形的脸说:“雅丽,你为什么要杀我。” 雅丽说: 想不到,其实当年我就是用了障眼法。 我找了我的好妹妹帮忙。 让我的妹妹穿着我的黑衣服,在车站和火车车厢里的你挥手。 让别人以为我一直都在车站,并没有上火车。 其实我蒙着脸,换了一套衣服,一直都在这辆火车里。 目的就是要杀死你。 我当时是打算用迷药迷晕你,然后用刀捅死你的。 可我上了火车后,见到了马城伍,我无意中看见他腰上有枪。 还是两把枪,他一个人躲在车厢里看报纸,摆弄着手枪。 我就想,这真是一个机会。 老天给我的机会。 我用迷药吹进车厢,马城伍被迷药迷晕。 我拿起马城伍的手枪,去你所在的车厢,我在车厢门口深吸一口气。 我就是要杀死你! 雅丽愤怒地说:“我要杀死你,因为这背叛了我,你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还想要离婚,你真的太混蛋了,你忘了,若不是我的家族帮你,你会有今天的富裕吗?罗密文,你这个混蛋。” “可,可。”罗密文疑惑地看着雅丽,“怎么可能是你杀了我,我明明看到的是马城伍杀了我。” 雅丽摇摇头,“因为那时候的我还是太懦弱了。” 1920年,雅丽在火车上,站在车厢外,她握着手枪。 挣扎了很久,她还是没有勇气打开车门,没有朝罗密文开枪。 她最后的举动是放弃了谋杀计划。 她选择离开,将手枪放回了沉睡的马城伍身上,而后在下一站下车。 此刻,在想念之城。 雅丽朝罗密文开了四枪。 她说:“在你死我,我一直都在思考,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不会杀死你。我想我会,因为在你死后,我才发现你在外面到底有多少个女人,叶雯只是其中之一,呵呵,我还在家里找到了一些砒霜,在你的书房找到一些谋杀计划,你想要用砒霜掺在大米里,所以你当年也是想要毒死我,成为我家族的继承人,拿到我家族的财产是?” “雅丽,你听我解释!” 罗密文讲到这里,忽然想了想,好像现在也没什么好装的。 我是想杀这女人,这女人现在也朝我开枪了。 他朝雅丽扑了过去,两人纠缠在一起。 夫妻一场,做了鬼竟是这般相待。 只是马城伍看着愣愣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火车车顶有一个暗门。 在上面趴着两人,十三妹和肥佬。 其实他们来到这里很久了,一直在观看和收听。 他们总算了解了案件的实情是怎么回事了,这两宗案件还真的都串联了。 二人潇洒的从暗门上跳了下来。 “各位,收手。” 马城伍、罗密文、雅丽惊了,怎么又“从天而降”了两个人,他们是谁? “我们是来自未来的警察,负责查这两宗陈年旧案的。很感谢你们坦白了真相。”十三妹说,“过去已尘埃落定,你们大概还能存在于这里七天,我觉得就别再斗下去了,各自找点开心的事情做。” 三人听得愣住了。 马城伍问:“你说你们是未来的警察,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很复杂,用脑电波穿越来的。” “穿越?” “哎,说了你们也不懂。”肥佬摆摆手,“那就告辞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肥佬和十三妹只是为了搞清楚真相。 现在这案子存在的疑点,就是说在当时火车上还有一个神秘人。 这个神秘人是在雅丽把枪放回马城伍的身上后,又偷偷抓出了马城伍的手枪,再回去射杀罗密文的。 这个神秘人的长相应该和马城伍有几分相似。 目前要做的是在火车上看看还有没有这号人物。 十三妹和肥佬离开了这节车厢。 罗密文和雅丽又互相捏着对方的脖子。 马城伍在旁说了句:“你们两个都死不了,现在打什么?!” 他又说:“刚才那两个来自未来的人说了,我们在这叫什么想念之城的地方只能再活七天了!” 罗密文和雅丽意识到这个问题,停了手。 马城伍说:“我们都是只有七日命的人,想要的是什么?活得更久。那有什么办法呢?那两个未来警察,他们的命长。他们说什么脑电波的,我听不懂,但是我猜想,只要我们三个想办法控制住这两个家伙,说不定就能和那两人一同去往未来,再重新活一次!这才是我们最想要的事情,对?” 对,再活一次。 罗密文、马城伍、雅丽在一瞬间达成了同盟协议。 第295章 冥界真相 7 巨大的麦田中,一名穿着西服、大胡子的男人吹响了银色的口哨。 “停下!”他对着前方奔跑的女人叫道。 大胡子男人是警察局的一名警察,名叫陈明枫。是1912年死去的警察。 前方的女人转过身,她穿着一身白裙子,白裙子上全是血迹。 女人名叫张欣彤,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张欣彤同样死在了1912年。 这其实是当年很轰动的一宗案件。 张欣彤一度被认定为是那个年代的盗尸狂魔。 1912年的k城,发生了多起毁尸案。 多个墓地被撬开,棺材被掀开,里面的尸体不见踪影。 而这些尸体又在多日后会在某个山洞里找到,找到尸体的时候,那已经算不上完整的尸体了。 尸体统统被解剖开,毁坏的乱七八糟,甚至有多个器官不见。 死者的家属们愤怒了,他们亲人刚刚死去,已经是相当悲痛的事情。死亡之后,躺在棺材里都不得安息,被人盗走,肆意毁坏尸体。 家属们聚集在警察局门口,要求警方立刻破案。 而负责侦办这案件的警察局探长,正是陈明枫。 陈明枫调查后发现,这些被盗走毁坏的尸体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死者都是因突发原因身亡,有的是因为瘟疫身亡,有的是因为中毒身亡,而且都是在刚死就被立刻盗尸的。 于是陈明枫根据这一特性,埋伏在下一个因突然原因身亡的死者的棺材边。 他一直等待到黑夜。 看到一辆马车过来,从马车上跳下来三个黑衣人,黑衣人开始挖坟,把棺材打开,将尸体搬了出来,而后运上马车逃走。 陈明枫没有打草惊蛇,他开着三轮汽车小心跟踪。 马车一直来到郊外,郊外有一个茅草屋,亮着灯。 那三人将尸体拖进草屋后就离开了。 陈明枫偷偷走到草屋外,透过窗户,看到里面发生的画面。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让灯光更亮。 屋内有一张床,尸体放在床上。 而后有一名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就是张欣彤,张欣彤将尸体的衣服揭开,而后她拿出刀,刀切开了尸体。 证据确凿。 陈明枫冲进了屋子,对着张欣彤喊道:“你这个盗尸贼,你被捕了。” 张欣彤很快反应过来,她举起了手中的刀,朝陈明枫丢去。 陈明枫一闪,张欣彤趁机从窗户跳出了屋子。 屋外是一片巨大的麦田,高高的麦穗长得有一米多高。 张欣彤跳入了麦田,在逃跑,陈明枫也跳入了麦田,在后面紧追。 一前一后,轰隆,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 陈明枫叫道:“你跑不了,停下来自首。” 张欣彤还在奔跑,传来她的喘气声。 陈明枫很快就追上了张欣彤,将她一把按在身下,陈明枫举起手铐:“你被捕了。” 就在此时。 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突然而来的一道闪电落下。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晕了过去。 也许是死了,就这样被雷劈死了。太是诡异了。 等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想念之城。 他们此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哪里。 但陈明枫记得自己的责任,他是一名警察,他要追捕张欣彤。 而张欣彤真的是一个疯狂的盗尸贼吗? 并不是,她是一名从国外学成归来的医生,她很想要研究解刨学,但是那个年代,在k城解刨是不被允许的。 而一场瘟疫正在到来,如果不解刨,就无法知道这瘟疫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所以张欣彤和几个一同留学归来的学生做了决定,盗尸,解刨尸体看看。 这就是张欣彤的身份。 她此刻也不知为何来到了想念之城,后面有个警察在追,她要逃。 陈明枫吹响了警哨:“停下来。” 张欣彤继续朝前奔跑。 火车停下,肥佬和十三妹下了车。 “你说我们找的到那藏在背后的嫌疑人吗?” “我也不知道。”十三妹也有些迷茫。 他们看到眼前的麦田,觉得壮观,就想在这麦田里走走。 “想念之城的天空可真是美丽。”十三妹说。 “好像快下雨了。”肥佬看着天空变幻的闪电。 就是现在! 这时候悄悄跟着他们下车的罗密文、马城伍、雅丽三人统统扑了上来。 他们抓住肥佬和十三妹,他们掐着二人的脖子,“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此时传来了一阵哨声。 陈明枫跑过来,看到面前的这一幕,三个人正在掐着肥佬和十三妹的脖子。 “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住手!我是警察。” 马城伍转过头,咧嘴:“警察?什么破警察,大家都是亡魂罢了!” 马城伍喊了一声:“全都来帮忙!想要不死,我们都要想办法钻到这两个人(肥佬、十三妹)的脑袋里。” 接着从麦田中突然爬起来更多的人,这些人都是想念之城的亡魂。 他们有的就是这样躺在麦田里,做这荒郊野外的一具一具的行尸走肉。他们听得到了马城伍的说法,他们瞪着发光的眼睛。 亡魂们涌了过来,他们朝着肥佬和十三妹扑了过去。 肥佬和十三妹看见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裂开的嘴,伸出的手抓向他们,他们逃不掉了。 “住手!全都住手!” 警察陈明枫想要扒开那一个个亡魂,亡魂朝着陈明枫扑来,将他压在身下。 躲在不远处的张欣彤看到这一幕,站起身,准备跑。 也就在此时,天空忽然落下了一道诡异的闪电。 第295章 冥界真相 7 巨大的麦田中,一名穿着西服、大胡子的男人吹响了银色的口哨。 “停下!”他对着前方奔跑的女人叫道。 大胡子男人是警察局的一名警察,名叫陈明枫。是1912年死去的警察。 前方的女人转过身,她穿着一身白裙子,白裙子上全是血迹。 女人名叫张欣彤,她的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张欣彤同样死在了1912年。 这其实是当年很轰动的一宗案件。 张欣彤一度被认定为是那个年代的盗尸狂魔。 1912年的k城,发生了多起毁尸案。 多个墓地被撬开,棺材被掀开,里面的尸体不见踪影。 而这些尸体又在多日后会在某个山洞里找到,找到尸体的时候,那已经算不上完整的尸体了。 尸体统统被解剖开,毁坏的乱七八糟,甚至有多个器官不见。 死者的家属们愤怒了,他们亲人刚刚死去,已经是相当悲痛的事情。死亡之后,躺在棺材里都不得安息,被人盗走,肆意毁坏尸体。 家属们聚集在警察局门口,要求警方立刻破案。 而负责侦办这案件的警察局探长,正是陈明枫。 陈明枫调查后发现,这些被盗走毁坏的尸体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 死者都是因突发原因身亡,有的是因为瘟疫身亡,有的是因为中毒身亡,而且都是在刚死就被立刻盗尸的。 于是陈明枫根据这一特性,埋伏在下一个因突然原因身亡的死者的棺材边。 他一直等待到黑夜。 看到一辆马车过来,从马车上跳下来三个黑衣人,黑衣人开始挖坟,把棺材打开,将尸体搬了出来,而后运上马车逃走。 陈明枫没有打草惊蛇,他开着三轮汽车小心跟踪。 马车一直来到郊外,郊外有一个茅草屋,亮着灯。 那三人将尸体拖进草屋后就离开了。 陈明枫偷偷走到草屋外,透过窗户,看到里面发生的画面。 屋内点了很多蜡烛,让灯光更亮。 屋内有一张床,尸体放在床上。 而后有一名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就是张欣彤,张欣彤将尸体的衣服揭开,而后她拿出刀,刀切开了尸体。 证据确凿。 陈明枫冲进了屋子,对着张欣彤喊道:“你这个盗尸贼,你被捕了。” 张欣彤很快反应过来,她举起了手中的刀,朝陈明枫丢去。 陈明枫一闪,张欣彤趁机从窗户跳出了屋子。 屋外是一片巨大的麦田,高高的麦穗长得有一米多高。 张欣彤跳入了麦田,在逃跑,陈明枫也跳入了麦田,在后面紧追。 一前一后,轰隆,天空划过了一道闪电。 陈明枫叫道:“你跑不了,停下来自首。” 张欣彤还在奔跑,传来她的喘气声。 陈明枫很快就追上了张欣彤,将她一把按在身下,陈明枫举起手铐:“你被捕了。” 就在此时。 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意外发生了,突然而来的一道闪电落下。 他们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这样晕了过去。 也许是死了,就这样被雷劈死了。太是诡异了。 等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想念之城。 他们此时也分不清这到底是哪里。 但陈明枫记得自己的责任,他是一名警察,他要追捕张欣彤。 而张欣彤真的是一个疯狂的盗尸贼吗? 并不是,她是一名从国外学成归来的医生,她很想要研究解刨学,但是那个年代,在k城解刨是不被允许的。 而一场瘟疫正在到来,如果不解刨,就无法知道这瘟疫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所以张欣彤和几个一同留学归来的学生做了决定,盗尸,解刨尸体看看。 这就是张欣彤的身份。 她此刻也不知为何来到了想念之城,后面有个警察在追,她要逃。 陈明枫吹响了警哨:“停下来。” 张欣彤继续朝前奔跑。 火车停下,肥佬和十三妹下了车。 “你说我们找的到那藏在背后的嫌疑人吗?” “我也不知道。”十三妹也有些迷茫。 他们看到眼前的麦田,觉得壮观,就想在这麦田里走走。 “想念之城的天空可真是美丽。”十三妹说。 “好像快下雨了。”肥佬看着天空变幻的闪电。 就是现在! 这时候悄悄跟着他们下车的罗密文、马城伍、雅丽三人统统扑了上来。 他们抓住肥佬和十三妹,他们掐着二人的脖子,“告诉我,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此时传来了一阵哨声。 陈明枫跑过来,看到面前的这一幕,三个人正在掐着肥佬和十三妹的脖子。 “你们是谁?你们在干什么?住手!我是警察。” 马城伍转过头,咧嘴:“警察?什么破警察,大家都是亡魂罢了!” 马城伍喊了一声:“全都来帮忙!想要不死,我们都要想办法钻到这两个人(肥佬、十三妹)的脑袋里。” 接着从麦田中突然爬起来更多的人,这些人都是想念之城的亡魂。 他们有的就是这样躺在麦田里,做这荒郊野外的一具一具的行尸走肉。他们听得到了马城伍的说法,他们瞪着发光的眼睛。 亡魂们涌了过来,他们朝着肥佬和十三妹扑了过去。 肥佬和十三妹看见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裂开的嘴,伸出的手抓向他们,他们逃不掉了。 “住手!全都住手!” 警察陈明枫想要扒开那一个个亡魂,亡魂朝着陈明枫扑来,将他压在身下。 躲在不远处的张欣彤看到这一幕,站起身,准备跑。 也就在此时,天空忽然落下了一道诡异的闪电。 第296章 冥界真相 8 轰隆! 那声闪电之后。 肥佬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巨大的麦田中。 那些恶灵亡魂不见了。 他站起来,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老旧的警服,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轰隆! 那声闪电划破夜空之后。 十三妹睁开眼, 望望周身,那些恶灵、马城伍、罗密文、雅丽包括肥佬,都不见了。 她站起身,发现自己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 肥佬,肥佬去哪儿了。 十三妹在麦田中寻找,突然撞见了一个山羊胡子的男人。那男人穿警服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你是谁?” “你是谁?” 二人看到对方后同时发问,但是他们很快感觉到头部一阵眩晕。 伴随着这阵眩晕,涌来了满满的记忆。 是来自原宿主的记忆。 肥佬很快明白,自己穿越了。 他原先在盗梦,是想念之城的一段脑电波,是虚无的。 之前情况危急,马城伍与恶灵们正在不断想要进入他的“体内”。 但是借助这道莫名降临的诡异闪电。 他穿越到1912年,穿越到那个真实的年代。 穿越到一个叫做陈明枫警察的体内。 此刻,他变成了陈明枫。 而十三妹也很快明白,她同样是穿越了。 穿越到1912年,一个叫做张欣彤的盗墓女贼的体内。 陈明枫和张欣彤原来是死在闪电中,但随着这次二人的穿越,在死后的第一秒,快速死而复生! 我擦! 二人拍拍脑袋,又是叫了声。 所以现在他们来到了真实的1912年,也都换了身份,肥佬变成一个山羊胡子的警察。十三妹变成了一个盗墓女贼。 他们看着夜空。 “我们还回的去吗?”十三妹问。 “不知道啊。”肥佬想到了一句话,说,“古话不假,当你想要玩弄时间的时候,最终会被时间玩弄。” 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之前一次又一次穿越,一次又一次借助脑电波,脱离现实,到达想念之城。 可在不断的将脑电波与身体抽离之后,那脑电波就变得很容易“脱离”身体了。 而这一回,竟然是从穿越变成穿人了。 来到了1912年。 “那现在怎么办?”十三妹很快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叫“张欣彤”的盗墓贼。 十三妹回忆去原宿主之前做过的事。 和几个人疯狂盗墓,然后一具又一具的解刨开死人的尸体 十三妹说,“我那个原宿主不是坏人,她是一名留洋归来的医生,她之所以解刨那些尸体,是因为瘟疫在蔓延,她想要通过解刨尸体,解刨那些被瘟疫病逝的死者,是想要找到治疗的办法。” 肥佬也想起自己的原宿主陈明枫之前在跟踪张欣彤,然后追捕张欣彤来到麦田。 听完十三妹的解释后,肥佬说,“没事,你和我说了就明白,我错怪你了,不对,应该说我错怪张欣彤了。” 二人离开麦田,走到一条湖边。 湖水、月光,倒影着他们此刻的模样。 肥佬摸摸山羊胡,看着“陈明枫”的模样,一身正气,那样子有几分许文山的味道。 十三妹看着“张欣彤”,冷艳,美丽,那样子有几分姚若岚的感觉。 反正,他们都不在是原来的自己了。 “我说,那现在我们要干什么?在这个1912年的k城要做什么?”十三妹问。 肥佬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原本他应该是很快要结束寿命的。 但现在这情况就变得很微妙了。 自己到了1912年,若是能长久的留在这个年代,他就仿佛能不要死了。 况且他还有了新的身份,一个警察。 他对十三妹说,“说不定这就是我们俩人的奇命,通过这次穿越,我拥有了原宿主陈明枫的破案天性,而你也拥有了原宿主张欣彤的法医技能,神探配法医,双剑合并,说不定我们能在1912年闯出一番事业,炸翻那个年代的逆天奇案。” “哎。”十三妹叹了口气,“可是我好想回去啊。” “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身份变了,肥佬拍拍十三妹的肩膀,“从现在开始,我会罩着你的。” 第296章 冥界真相 8 轰隆! 那声闪电之后。 肥佬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在巨大的麦田中。 那些恶灵亡魂不见了。 他站起来,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老旧的警服,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轰隆! 那声闪电划破夜空之后。 十三妹睁开眼, 望望周身,那些恶灵、马城伍、罗密文、雅丽包括肥佬,都不见了。 她站起身,发现自己穿了一身白色的裙子。 肥佬,肥佬去哪儿了。 十三妹在麦田中寻找,突然撞见了一个山羊胡子的男人。那男人穿警服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把手枪。 “你是谁?” “你是谁?” 二人看到对方后同时发问,但是他们很快感觉到头部一阵眩晕。 伴随着这阵眩晕,涌来了满满的记忆。 是来自原宿主的记忆。 肥佬很快明白,自己穿越了。 他原先在盗梦,是想念之城的一段脑电波,是虚无的。 之前情况危急,马城伍与恶灵们正在不断想要进入他的“体内”。 但是借助这道莫名降临的诡异闪电。 他穿越到1912年,穿越到那个真实的年代。 穿越到一个叫做陈明枫警察的体内。 此刻,他变成了陈明枫。 而十三妹也很快明白,她同样是穿越了。 穿越到1912年,一个叫做张欣彤的盗墓女贼的体内。 陈明枫和张欣彤原来是死在闪电中,但随着这次二人的穿越,在死后的第一秒,快速死而复生! 我擦! 二人拍拍脑袋,又是叫了声。 所以现在他们来到了真实的1912年,也都换了身份,肥佬变成一个山羊胡子的警察。十三妹变成了一个盗墓女贼。 他们看着夜空。 “我们还回的去吗?”十三妹问。 “不知道啊。”肥佬想到了一句话,说,“古话不假,当你想要玩弄时间的时候,最终会被时间玩弄。” 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们之前一次又一次穿越,一次又一次借助脑电波,脱离现实,到达想念之城。 可在不断的将脑电波与身体抽离之后,那脑电波就变得很容易“脱离”身体了。 而这一回,竟然是从穿越变成穿人了。 来到了1912年。 “那现在怎么办?”十三妹很快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叫“张欣彤”的盗墓贼。 十三妹回忆去原宿主之前做过的事。 和几个人疯狂盗墓,然后一具又一具的解刨开死人的尸体 十三妹说,“我那个原宿主不是坏人,她是一名留洋归来的医生,她之所以解刨那些尸体,是因为瘟疫在蔓延,她想要通过解刨尸体,解刨那些被瘟疫病逝的死者,是想要找到治疗的办法。” 肥佬也想起自己的原宿主陈明枫之前在跟踪张欣彤,然后追捕张欣彤来到麦田。 听完十三妹的解释后,肥佬说,“没事,你和我说了就明白,我错怪你了,不对,应该说我错怪张欣彤了。” 二人离开麦田,走到一条湖边。 湖水、月光,倒影着他们此刻的模样。 肥佬摸摸山羊胡,看着“陈明枫”的模样,一身正气,那样子有几分许文山的味道。 十三妹看着“张欣彤”,冷艳,美丽,那样子有几分姚若岚的感觉。 反正,他们都不在是原来的自己了。 “我说,那现在我们要干什么?在这个1912年的k城要做什么?”十三妹问。 肥佬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原本他应该是很快要结束寿命的。 但现在这情况就变得很微妙了。 自己到了1912年,若是能长久的留在这个年代,他就仿佛能不要死了。 况且他还有了新的身份,一个警察。 他对十三妹说,“说不定这就是我们俩人的奇命,通过这次穿越,我拥有了原宿主陈明枫的破案天性,而你也拥有了原宿主张欣彤的法医技能,神探配法医,双剑合并,说不定我们能在1912年闯出一番事业,炸翻那个年代的逆天奇案。” “哎。”十三妹叹了口气,“可是我好想回去啊。” “既来之则安之!” 现在身份变了,肥佬拍拍十三妹的肩膀,“从现在开始,我会罩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