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猎情》 第62章 捷报传来 62捷报传来 崔勇循声望去,见院外喊话的是铁锁。铁锁寻着雪地上的马蹄印找来,“大勇啊,赶快回去,营子岭来人,有重要的事找你。” 崔勇告辞,徐奈恩送到栅栏外,分手时,徐奈恩一再表示:“崔老弟,日后有用得着俺时,尽管说出,只要俺能帮忙,一定尽力!” 在回去的路上,崔勇急问:“啥事这么着急?” 铁锁道:“一喜一忧两件事,喜的是何会长在前方打了大胜仗,在上级的指挥下,攻下了凤城……” 不等铁锁说完,崔勇兴奋道:“太好了!抓住侯大没有?” “没抓住,让这小子逃了,可他的上级马龙潭被炮弹炸死了。” “那就行!这老小子可没少杀害咱们的人,可报了青台峪的仇!”崔勇咬牙道,“可惜!又让侯大这小子逃了。”他忽地想起叛徒朵子,“哎,朵子那小子逮住没有?” “没听说,嗨!我还没说忧的是啥呢。” “忧的是啥?” “从前方送来五、六十个重伤员,哎呀!地方小,药品少,没有先生(大夫),这可咋整啊?唉!”铁锁忧愁地长叹了一口气。 “别着急,办法总是有的,回去咱们商量商量,得想个办法。”崔勇想起领导,“净顾高兴了,哎,何会长挺好?” “何会长派王二喜送来的喜报,噢!还有重伤员,哎,何会长能不好吗?” 听说领导安然无恙,崔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两天,他为领导的安危没少担心和忧虑,在他眼里,只要领导安全,比啥都强。 侯大放弃了侯府,带领兵马逃回大营,他来到凤城,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荣丽珠,因为丽珠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尽管孩子来的不光彩,可这也是他的血脉。 他这次败退凤城,兵力虽然没有大伤元气,可也损失不小,经过修整,人马已不足二百人,被马龙潭部署在城南防卫区,恰好沈丁浩家的“荣林山货庄”就在城南。这天下午,他料理完军务,带着两名卫兵,迫不及待地赶到沈丁浩家,沈丁浩现是马龙潭的副官,与侯大交往笃深,因此沈丁浩愿为侯大遮丑,将荣丽珠安置在他家。 丽珠被安置在后院的两间厢房内,侯大拜见完沈丁浩的父母,急忙来到后院,丽珠见侯大来看望她,喜出望外,一头扑在侯大的怀里,泣不成声,“你,你可来了……” “丽珠,让你受苦了,让你受委屈了。”侯大从来没有这样安慰过丽珠。 “我度日如年,我,我像被关在监牢里,两个多月没出过院子,我整天为你担忧,盼望着能见到你……”丽珠哭诉道。 “得了,得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来了吗。”侯大说着,抱起了丽珠,像哄孩子一样,亲了又亲,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炕沿上,将丽珠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丽珠有些晕晕乎乎,她把脸紧贴在侯大的胸脯上,娇滴滴地问:“这次来,还走么?” “唉,人在公门,身不由己呀,现在的战事加紧,说打就打,说走就走,听从团长的调令,哎,咱家已被乱党土匪毁掉了,现在只好四海为家了。” “嗨!不如脱掉这身官衣,咱俩远走高飞,到关里做买卖去,省得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这可哪天是个头啊。” “不行,我和乱党不共戴天,像崔勇、铁锁这帮穷打猎的,毁了我的弟弟、烧了我的家,我不灭掉这帮兔崽子,誓不为人!我得报仇,我不能一走了之!”侯大咬牙切齿。 “那以后咋办呀?” “以后,听说了吗?现在东北出了个张作霖,势力越来越大,振臂一呼,四方相应,我们正在和他联系,不久,就归属他了,我现在得保存实力,有枪有人,才能有高官做,才能有报仇的机会。” “我不希望做你的高官太太,将来你只要别忘了我和你的孩子,我就知足了。”丽珠的语调悲悲切切,她明白自己来自青楼,本是侯大的弟媳,想做侯大的太太是痴心妄想。 侯大嬉笑着,“我哪能忘掉你和孩子呢。”说着将丽珠按在炕上,解下她的衣扣,顺手拉上了窗帘。 “别,别干那事,孩子刚四个月,别整掉了。”丽珠用力地推着侯大压上来的身子。 “嘻嘻!没关系,轻点就是了” …… 忽地,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炮声轰鸣,枪声激烈。一名卫兵跑来,在门外高呼:“侯营长,敌人攻城了!” 侯大激灵一下,翻身爬起,光着腚下了炕,赶紧提上裤子、穿上军衣,慌慌张张提着手枪跑出屋。没过多久,侯大又喘着粗气跑了回来,丽珠刚穿上裤子,吃惊地问:“你,你咋又回来了?” 侯大从军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塞在丽珠的手里,急促地说:“这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拿去,作为日后开销,还有……”他又从内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又塞到丽珠的手里,“这是当年王爷给我祖爷的奖励文书,你一定保存好,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可以凭着它去寻找我的二弟强财,他只要见到这张奖书,就会认下你母子。”说完,转身离去。 丽珠两手捧着两张纸,楞住了,待她醒过味来,侯大已出屋,她浑身颤抖,光着上身,从炕上溜下来,扑通倒地,声嘶力竭地喊叫,“大哥呀!你不能死呀!你要活着见我们娘俩呀……” 回答丽珠的是外面的枪炮声,她的嘶喊声淹没在震天动地的枪炮声中。 阴历十月六日,在张榕的领导和指挥下,革命党的各路人马共计四千余人集结在凤凰山下,下午,向凤城发动了总攻击。凤城里的敌人总共不到两千,兵无斗志,已成惊弓之鸟,主帅马龙潭负伤未痊愈,支撑着身子进行指挥。发起总攻前,革命军根据侦查和内线提供的情报,摸清了敌人的兵力部署和指挥部所在的位置,战斗一打响,何秀斋的两门加农炮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革命军集中了炮火,对准敌指挥部猛轰,马龙潭和他的副官沈丁浩被飞来的炮弹炸死,敌人没了主帅,乱作一团。革命军又将东西两处城门炸开,战士们发起了冲锋,杀声震耳,蜂拥而入,在强大的攻击下,敌兵招架不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侯大见大势已去,带领本部人马狼狈地逃往奉天。 崔勇和铁锁回到九连沟,丢下马,跑进医疗站看望伤员。医疗站的几间屋子里躺满了新来的重伤员,秀婵、玉珍和几名医务战士忙着给伤员们清洗换药,大家忙的不可开交,个个脸上渗出汗珠,屋里“哎呀!哦哟!……”的痛苦喊叫声和呻吟声响成一片,看着重伤员痛不欲生的情景,大家心如刀绞。 崔勇问一名医务战士:“现在药品还有多少?” 战士回答:“已经不多了,现在的关键不是药品,是急需要开刀动手术的大夫。” 说话间,从医疗站里又抬出一名死去的战士。 王二喜皱着眉,望着崔勇,“大勇哥,得想个办法呀,不能就这么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 铁锁急得顿足捶胸,“欸!这可咋整啊?” 崔勇当机立断,“现在只有去义州求李永哲了,说去就去,别耽搁!” 崔勇简单地安排了一下,让鄂春龙和两名战士带上银两随他去义州,其余的留下,日夜轮班,看护伤员。 套上两辆马车,崔勇等四人,向义州方向奔去。只有一顿饭的工夫,就赶到中朝边界,乱世时节,边界上早已没了关卡哨兵,崔勇等人顺利地通过鸭绿江。过了江,到了义州地界,行在宽阔的马路上,崔勇亲自掌鞭,赶着马车向前疾奔,这时迎面来了一队人马,抬着一乘八抬大轿向前行,轿两旁是两队骑着马的全部武装的护卫,威风凛凛,让人敬畏,嘚嘚的马蹄声从老远就能听见,路上的行人不敢靠近,自动向两边让开。崔勇心说:好威风啊!轿子里面坐的不是大官就是富豪。当与轿子侧面而过时,就听轿子里的人大声问道:“哎!赶车的可是崔勇崔义士?” 第1章 秀婵征婚 雪山猎情 木上 1秀婵征婚 清朝宣统二年冬,东北凤凰山脚下。 凤凰山是长白山的支脉,长白山上白雪皑皑。在苍黄的天底下,山脚处的雪地里横卧着几条萧索的村庄,其中最大的一个是林茂村。 在林茂村里稀稀拉拉居住着一百多户人家,一半以上是当年从山东闯关东来的,他们和当地人混居在一起,村里大部分人家靠牧羊打猎为生。村里有位年轻的猎手,姓崔名勇,长得英俊魁梧,力大过人,是本村有名的好猎手。 这些日子村里闹熊害,山里的黑熊隔三差五到村里闹腾,偷吃山羊,伤害人和牲口。为了灭熊除害,崔勇召集林铁锁、林大柱等几位朋友在村口挖陷井设埋伏,苦苦等了几天几夜,也没有见黑熊出现。天下起了大雪,大家认为黑熊下雪不会再来,便收拾刀枪弓箭回家睡大觉。 村口住着一户姓房的人家,主人房老宽是个老猎手,老伴病歪歪,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名唤秀婵,年方十八,长得眉清目秀,俊丽姣美,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这天雪夜,北风呼啸。房老宽被羊叫声惊醒,听到圈内羊群乱叫,他披上皮袄,抄起哨棒,拉开屋门,出去看动静,还没走到羊圈,听得背后有声响,回头一看,吓得惊叫一声,见一头大黑熊从背后扑上来,慌忙举棒,可已来不及,黑熊一掌打掉他手中的哨棒,他向后退步,大喊来人,喊声未落,黑熊上前又一掌拍中他的脑袋,顿时脑浆迸裂,血光四溅,房老宽倒在了雪地上。 崔勇和邻居们被喊声惊醒,人们各持刀枪赶到时,见房老宽已断气,黑熊已逃走。秀婵和妈扑在房老宽的身上痛哭流涕,“老头子呀!你走了,俺娘俩可咋活呀……”“爹爹呀!你死得好惨哪……” 秀婵哭得死去活来,听此惨哭,崔勇和众人无不落泪。 出殡这天,邻居们都来给房老宽送行。房老宽入土,秀婵痛哭失声,“爹爹呀,你去了,让我孤苦伶仃咋活呀!你去了,我和妈可咋过呀!咦咿呀……” 乡亲们连拉带劝,“秀婵哪,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再哭了,要保重身体呀,以后的日子有大家帮忙呢……” 秀婵起身,擦了擦眼泪,当众宣布:“我爹被熊瞎子害死,我要为爹报仇,可我一个弱女子咋能杀死熊瞎子,请乡亲们帮助,从今天开始,如果有人杀死了熊瞎子,我就以身相许,伺候他终生!” “秀婵姑娘,你这话当真?”人群中走出一位衣着华丽的人,此人长得尖嘴猴腮,鹰鼻鹞眼,一脸的凶相,说出话来油腔滑调。众人闪目观看,是本村富户侯三,提起他,村里的百姓无不痛恨,侯三本名侯强禄,他二哥侯强财在关外做生意,大哥侯强富在凤城里做官,他倚仗着兄长做官,平日在村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家里虽有妻妾,可常在外面拈花惹草,欺男霸女,是当地一害。他见秀婵姑娘长得漂亮,早就垂涎三尺,只恨自己找不到机会下手。今天,他趁出殡的时候,带着俩家丁来寻找机会。 “一言为定!以熊掌为凭。”秀婵今天话已说出,不好改口,当着众人的面不得不咬牙。 秀婵妈也停住了哭声,见女儿话已出口,埋怨已晚,“婵儿呀,你,你咋这么说呀?” “好!到时候我三爷抬着花轿来接你,你可别反悔啊。”侯三趾高气扬,嘴角上露出一丝淫笑。 “你不行,你家里有妻有妾,有媳妇的不行,我可不去做小。”秀婵见到侯三就恶心,补充说有媳妇的不在其中。 “大家听听,刚说完就改口了,改口不算数,刚才谁说的‘一言为定’,哎!以熊掌为凭嘛……”侯三满嘴喷着唾沫星子。 崔勇从人群中站出来,阻止道:“三公子,请你不要乘人有难,在这胡扯!” “哟喝!你胆敢拦三爷我的好事。”侯三威胁道,“告诉你,秀婵姑娘要出嫁,我是娶定了。” “别那大话压人,哼!熊死在谁手里还不一定呢?”崔勇毫无惧色。 “不一定?咱俩也一言为定,谁要是整死黑熊,谁就娶秀婵,秀婵姑娘说得好,以熊掌为凭!”侯三冷笑一声,挑起右手的大拇指上下晃动,“嘿嘿!你不是不知道,我养的猎狗比你的羊还多,要说围场子打猎三爷我是头把。” “你拉倒!你也就是‘野鸡’逮得多。”人群里不知是谁搭了两句茬儿,这一语双关的话逗得大家一阵哄笑。 “好!咱们走着瞧!”侯三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一甩辫子,领着俩家丁悻悻而去。 对于房老宽的死,崔勇心里很难过,他爹娘是闯关东从山东过来的,落户在这里,他从小死了爹,与老娘相依为命。崔勇家与秀婵两家相邻不远,娘俩没少受房老宽的照应。他回忆小时候经常听房老伯讲故事,老伯教他练武射箭,教他牧羊狩猎,他与秀婵从小青梅竹马,经常在一起玩耍,感情笃深。而今老伯惨死在熊掌下,留下娘俩无人照顾,他怎能不伤心?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整死那黑熊,为老伯报仇,为百姓除害,誓死也要把秀婵娶进家,决不能让侯三得逞。 侯三抢先了一步,当天带领一伙家丁和一群猎狗进了山,在山里转悠到次日天亮,也没见到熊的踪影,白劳累了一天一夜,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第二天中午,崔勇把铁锁、大柱找来商议,“这两天,我们在村口挖陷阱设埋伏不是办法,听说侯三已抢先进了山,虽然白转悠了一天一夜,空手回来,可这样下去不行,万一让他得了手,我就输了!我打算进山猎那熊瞎子,我跟他拼了!” “大勇,我们同你一起去!”铁锁和大柱异口同声。 “不!你们都有家小,万一有个闪失,家里咋办?我不能连累你们,我只求二位哥哥一件事……”崔勇压低了嗓音,“万一我回不来,我妈就托付给你们了……”崔勇话到此,眼圈有些湿润。 大柱安慰道:“不要说丧气话!我看你下了决心,我们拦不住你,你就放心去,你最好先探查清楚熊瞎子在啥地方,不要急着动手,然后大家一齐去。家里的事有我们呢,婶子和秀婵娘俩都会照顾好的。” 铁锁勉励道:“我看事情不是那么太难,凭你的本事,没问题!我希望你马到成功。”接着笑道,“嘻嘻,我能早一天叫秀婵一声弟妹。”提起秀婵,他话一转,“秀婵也是,昨天不该那么瞎唠唠,大伙又不是不管你,何必呢……” “她也有她的难处,她有啥法子呢?唉。”大柱叹口气,“没想到让侯三钻了个空子,咱们还得多加小心,提防那小子,这狗娘养的啥屎都拉!” “有王法在!怕他咋的?” 妈从里屋出来,劝道:“勇儿呀,人家侯家有人在凤城里做官,家里有钱有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硬来。” “怕他咋着?我一定要抢在侯三前面把那熊瞎子整死!”崔勇一拍桌子站起来。 第2章 进山猎熊 2进山猎熊 崔勇连夜准备,备好马匹弓箭、腰刀和几天的干粮。天亮时又下起了雪,崔勇扎紧绑腿,绑腿是两条长布带,猎人为了两腿行动方便,用它从脚腕一圈一圈地往上盘,一直盘紧到膝盖,每条带子约有一丈长、三寸宽、双层、结实,百斤力气拉不断。 “勇儿,你一路上要多加小心,现在山里闹土匪,遇见土匪要闪开,啥事都要多思量,别耽搁太长,大柱说得对,探听好了先回来……”妈在一旁再三叮嘱。 崔勇妈说的土匪是指马瘸子匪帮,马瘸子原名马魁子,因为小时候与人打架摔瘸了腿,由此得外号“马瘸子”。马瘸子从小就豪横,心狠手辣,年轻时打架斗殴在当地首屈一指,父母去世后,他犯了人命案,逃亡到山里,后网络了一帮地痞,在山里的营子岭立了杆子,干起了打家劫舍、拦路抢劫的勾当,当地官府几次缉拿未果,方圆百里谁也奈何不了他。 “妈,您就放心,我和土匪没缘没仇,我又穷得叮当响,人家不会找我麻烦,我不会耽搁太长,过不了三天就回来。”崔勇安慰道,“要是一个人闷得慌,就把秀婵娘俩接过来住。” 雪越下越大,大地笼罩在皑皑之中。崔勇一切准备停当,将辫子盘在头顶,戴上厚厚的皮帽,辞别老妈,飞身上马,踏上了征途。 出村不远,见有一人怀中抱着一个小红包袱站在道旁等他,身上已积了厚厚的雪,像个雪人,看来已在雪地上站了很长时间,走近细看,才认出是秀婵。崔勇翻身下马,迎了过去,“你……这是。”二人四目相对,两情脉脉,崔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昨天傍晚,我听铁锁说你今早要进山,就在这里等你。”秀婵娇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羞色。 “秀子。”崔勇亲热地叫她的小名,小时候总是这样叫她,“我不是埋怨你,前天在大家面前你真不该那么说,让侯三有了空子钻。” “我也是报仇心切,一时情急说出了那样的话,其实我那话是冲你说的,没想到让侯三捡去话柄,过后我真后悔,大勇哥,我对不起你……”秀婵话到此带出泣音,她后悔地一头扑在崔勇的怀里。 崔勇紧拥着秀婵,雪花落在二人身上,成了一个大雪人,良久,“秀子,我这次进山为你爹报仇,凶多吉少,如果我回不来,你就……”话到此,崔勇哽噎住了。 “不!你不能死!如果你不回来我就等你到老……”秀婵急了,急出了眼泪,用拳头拍打着崔勇的前胸。 “好!我一定整死那熊瞎子,活着回来,拿着熊掌来见你!” 秀婵抬起红肿的泪眼,深情地望着崔勇,“我真想同你一起去,可怕人们说闲话,你一个人要多加小心啊,我没啥可帮你的,昨天夜里烙了几张肉饼,你带着路上吃。”说着把小红包袱举到崔勇面前,“这包袱里还有一葫芦烧酒呢。” 崔勇接过包袱,“好,回去,大妈病着呢,你要好好伺候。” 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崔勇已驰出很远,听到后面秀婵还在喊。 因为又下雪,熊的先前脚印已消失。崔勇在山里转悠了一天,也没发现熊的一点儿踪迹。傍晚时,雪停了。崔勇寻到一个山洞,在洞内燃起一堆篝火,在里面歇宿了一夜。熬到天亮,出洞极目四望,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不用说地上的走兽,就是天上的飞鸟也难见一只。下一步咋办?一定要坚持,决不能退缩!崔勇自勉自己,他打算以此山洞为暂住地,向四处寻觅黑瞎子的踪迹。 侯府内,侯三闷坐前堂,思谋着如何将秀婵弄到手,一时苦无良策。他唤来管家金卯商量,金卯是个老奸巨滑而有阴狠毒辣的家伙,长得贼眉鼠眼,两颗大门牙龇出唇外,人送外号“大龇牙”。 “金先生,咱们进山一天一夜,啥没捞着,你说下一步咋办?你知道,秀婵要以熊掌为凭嫁人,我这两天,不知咋的?睁眼闭眼,脑袋里全是那,整得我睡觉都不踏实。唉!我打算明天雪停了,再带着兄弟们进山,听说崔勇那小子也进山了,可别让他得了手。” 大龇牙狡笑道:“此事不要操之过急,三公子放心,那崔勇一介勇夫,整他不难。” “那,那先生有什么高见?咋才能顺顺当当地把那整到手?”侯三有难事,总是让大龇牙出谋划策。 大龇牙手捋山羊胡,沉思不语,旁边站着一个又矮又胖的家丁,他是家丁的领头,他姓王名晃,人送外号“矮胖子”,这小子心黑手毒,做事主顾眼前,不管以后。他把辫子向脖后一甩,上前气汹汹地说:“三爷,这点小事,何必再进山受累,何必费脑筋想法子,明天我带几个弟兄,抬顶花轿,把她抢进府来……” “呃呸!你懂得个屁,这事不比寻常,那秀婵有崔勇和十几家猎户护着,万一把事情整大,不好收拾了,咋办?这事得名正言顺地整,让那伙穷小子没话说。去去去!的不懂,别瞎吵吵。”矮胖子被侯三一顿斥骂,脖子一缩,退到一旁不言语了。 大龇牙干咳了两声,眼珠一转,有了主意,凑到侯三耳旁低声说道:“这事不难,就怕三公子不敢破费。” “我有啥不敢破费的,只要把那整到手,花多少不吝惜。” “好!三公子要沉着气,咱们只要……然后……” 侯三听罢,“那还行?人命关天,万一让我大哥知道了,那咋整?” 大龇牙恶狠狠地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不下狠心,那秀婵可就是人家的了。” 侯三沉吟良久,忽地一拍大腿,“行!金先生,就依你,咱们要干,就得让它神不知鬼不觉。”他叫过矮胖子,小声叽咕:“你立刻带着50两银子和两名伙计进山,去往营子岭找马瘸子,告诉他……” 矮胖子不住地点头。 “事成之后,再给50两!” 崔勇在山里又转悠了两天也没有发现熊的踪影,已人倦马乏,午后,他牵马回到山洞,先点燃一堆篝火,见随身带来的马料和干粮已所剩无几,他喂上马,然后他解开小红包袱,拿出最后秀婵烙的一张肉饼,坐在篝火旁,用刀尖挑着在火上加热。他打开烧酒葫芦,吃着肉饼,喝着烧酒,他暗自思忖:这黑瞎子会在哪呢?下雪天熊瞎子躲在洞里不出来,雪后两天了,那畜生饿急了一定会出来找食吃,有没有可能今天夜里到村里去闹腾?想到此,他决定回去看看。 在林海里,崔勇骑上马,踏着深雪,一步一步地向回家的路上走去。“站住!”忽听一声大喝,在前面的一棵大松树下猛地蹦起一人。 第4章 再设毒计 4再设毒计 侯三坐等佳音,三天过后,不见音讯。他唤来大龇牙和矮胖子,要问个明白,“哎!我说,咋好几天了,没见动静?” 大龇牙道:“别着急,只要马瘸子收了三公子的钱,他敢不给咱办事?” “我说,胖子,那钱送到了吗?”侯三怀疑胖子没把钱送到。 胖子急了,扑通跪地,“三爷,我发誓,我亲自把50两银子交到马瘸子手里,他嫌少,我照三爷的吩咐说,事成之后,再给50两,我就是借胆子也不敢弥(截留)下三爷的钱呀。” “谁说你弥我的钱了?去去去!起来一边去。” 正在说话时,一名家丁跑进来禀报,说那崔勇昨天晚上回家了,没打着黑熊,空手而归。侯三听罢,又喜又怒,喜的是崔勇没打着黑熊,怒的是咋让他活着回来了,跺脚骂道:“这马瘸子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咋收了我的钱,不给老子办事哪?” 骂声还没落地,又一家丁进来禀报,说是马瘸子带着几名随从登门拜访,在门外等候呢。“快!快请!”侯三迫不及待。 马瘸子面目狰狞,眼露凶光,一脸的横肉,满腮的胡须,一瘸一拐地气势汹汹地进了客厅,后面的几名跟随拎着两个大包袱站在门外。侯三起身相迎,“哎呀呀!有劳大当家的亲自来寒舍,我侯某未能远迎,失礼失礼!” 还没让座,马瘸子一屁股坐在客椅上,“不敢当!不敢当!我一土匪头子,官家缉拿的对象,岂敢劳三爷大驾相迎。”说着话,摘掉皮帽子,摔在桌上,马瘸子没留辫子,露出光光的秃头。 侯三听出马瘸子话里有因,忙一揖道:“大当家的何出此言?让我侯某羞愧。” 马瘸子开门见山道:“三爷,你可知道,50两银子能买一条命吗?我收了你的银子,虽然数目少了点,但看在情面上,我不得不帮三爷的忙啊,可你知道……” 侯三连连点头,又一揖道:“哎呀!是少了点,可事成之后我还有大数目在后面等着呢……” “不,你可知道,为了这件事我损失了两位弟兄,那两位弟兄死得好惨哪!” “咋?死了两名弟兄?” 马瘸子一拍大腿,“唉!我收了你的那点可怜银子,立刻派了两名弟兄下山,去取崔勇的小命,我让他俩埋伏在林茂村进山的路上,不想三天没有回音,我预感情况不妙,立刻亲自下山去寻,哎呀呀!”他又一拍大腿,“真没想到哇!那两名弟兄竟然死在熊瞎子的爪下,肚子被掏空了,大腿都没了……” “竟然有此事?”侯三不信,心说:别拿这吓唬人,事情没办成,无非是想用这个来敷衍我,还想从我这儿诈点银子。 “咋?不信?”马瘸子向门外打招呼:“喂!伙计们!把包袱打开,让三爷亲自过目。” 包袱打开了,侯三和大龇牙出门一看,吓了一哆嗦,见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已难辨认,血淋淋的不堪入目。吓得侯三连连倒退,上牙直打下牙,“哎呀呀呀呀!让我侯某愧对大当家的了。” 马瘸子气咻咻道:“这还不说,我还损失了两条洋枪,现场查看后,他俩的枪没了,子弹也没了。” 大龇牙上前道:“马爷息怒,枪和子弹是不是让外人捡去了,哎呀!现场还发现什么没有?” 马瘸子道:“还发现一个空酒葫芦,伙计,拿酒葫芦来,让金管家认认。” 大龇牙拿着酒葫芦在手里掂了掂,“这酒葫芦家家都有,一时还难以辨认是谁的。” 侯三道:“据我所知,由于这儿闹熊害,村口的房老宽就死在熊掌下,村里人都害怕被熊吃了,这两天没人进山,只有崔勇进山,莫非让崔勇这小子得去了,哎!不对呀,咋崔勇安然无事回村了呢?没有被熊吃了呢?” “这事还得细细调查,事情蹊跷啊。”大龇牙思量着。 马瘸子吼道:“查个屁!我这就找那小子问个明白!” 大龇牙拦道:“马爷,这个使不得,那小子倔得很,就是让他得去了,他也不会承认,再说现在官府派人四处缉拿你,你不能把事情整大了,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马瘸子缩了缩脖子,“你说咋办?” 侯三道:“我说先给那两位弟兄报仇,先杀死熊瞎子,我出钱,杀死后,我只留下熊掌,其余归马爷。” “拉倒,你得熊掌,去得女人,我他妈的整不好再赔人赔枪,得,咱们到此为止,算我倒霉,走!”马瘸子向门外打招呼,“走!弟兄们,咱们去找崔勇要枪去!” 大龇牙上前拦道:“马爷,听我说,崔勇和枪交给我来办,硬要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得想一个两全的计策,实话说,要想要崔勇的命,简单的很,只不过三爷和他同村,不好意思下手,求马爷稍等几天,万不可声张,若让官府知道了,那还了得。马爷,我自有妙计,让崔勇缴枪,还得了却他的小命。” 马瘸子知道侯三对大龇牙是言从计听,“得,我就依金先生的话,稍等几天,等三爷的好消息。”然后扣上皮帽子,一挥手,“弟兄们!走,回营子岭。” 大龇牙向侯三做了个点银票的动作,向他一努嘴,侯三会意,紧追几步,从怀里掏出一张100两的银票塞给马瘸子,“这是兄弟一点小意思,弟兄们辛苦了,整碗酒喝。” 送走马瘸子,侯三又气又恼,丢进了150两银子,事情还没办成,怎么不气恼。“金先生,你有啥好主意?下一步咋办?” “三公子不必着急生气,那秀婵一时半会不会让崔勇娶走,他不把熊掌整来,无颜成亲,脸面这关他过不去。” “那你说咋才能将那整到手?” “这个不难。”大龇牙低声道,“此次崔勇空手而归,肯定不死心,还得进山,咱们撒下耳目,探听消息,只要他再进山,就……然后再……” 侯三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两天后,崔勇觉得体力恢复了,和铁锁、大柱商量,打算再进山去猎熊。铁锁说:“这事不能急着求成,现在你嫂子要生孩子,我脱不开身,待天气转暖,我脱开身了,就同你一起去,多个人就少些风险。”铁锁的父母早亡,妻子董玉珍已身怀六甲,很快就要分娩了。 大柱说:“铁锁哥说的对,我老娘一到年底就喉喽带喘,我也离不开家,待过了年,天气转暖,咱们一起去。”大柱的父亲已去世,母亲患气喘病,久治不愈,他有个儿子名唤名唤林驰力,已经五岁了。 崔勇摇摇头,“我等不及了,不能让侯三抢了先。” 大柱笑着说:“我说呀,你和秀婵都有意,我看哪,就选个吉日,把秀婵娶过门来算了,那侯三奈何不了咱。” “不,当着大家伙的面,我和侯三赌了誓,若像你说的那样,今后我崔勇有何面目见村里的老老少少,绝不能那样!我一定拿熊掌来娶秀婵,让侯三无话可说,我主意已定,明日我就进山,谁也拦不着我,还是那句话,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妈就交给二位哥哥照顾了。” “那,那……”大柱说,“那我就不劝了,我家里有把火枪,明天上好火药,你带着,兴许能管事。” 崔勇拒绝道:“火枪打兔子还行,打黑熊不行,那家伙皮糙肉厚,铁砂子打不进,还是不带的好,我有强弓利箭,只要射中它的肚脐,保管让它丧命。” 妈和秀婵娘俩听说崔勇还要进山,都来劝说。秀婵站在一旁,一语不发,她的心里被悔恨,焦急和忧虑搅在一起,悔恨的是自己不该以猎熊为由征婚,焦急的是怕侯三抢先猎到熊,忧虑的是崔勇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该咋办。崔勇看着秀婵那双担忧的眼神,为了安慰她,对大家谎言道:“行,明天我就不去了,你们不必为我担惊受怕的。” 崔勇暗自准备停当,次日天不亮,趁母亲熟睡之机,偷偷将马牵出,踏上了进山的路。出村不远,忽听身后有嘚嘚的马蹄声,声音由远而近。 第7章 雪山争斗 7雪山争斗 看看天色,已是午后,崔勇估算一下,离山洞得有十多里,天黑前能赶回。他正要起身,猛听身后马蹄响,回头一看,大吃一惊,见一队人马来至面前,个个立马横刀,杀气腾腾,为首一人,尖嘴猴腮,正是侯三! “哈……没想到,三爷我已寻你一天一夜了。”侯三一阵狞笑。 “你要干啥?”崔勇怒睁二目,拔出腰刀,喝问道。 “干啥?的失信,说话不算数,听说你把秀婵带上了山,咱们说定谁先整死黑瞎子,秀婵就归谁,以熊掌为凭……”侯三一脸的狰狞。 “不错,以熊掌为凭,你看,这是啥?”崔勇从怀里掏出红包袱,在眼前一晃,“熊已让我打死,熊掌就在我手里。” 侯三一见傻了眼,“赶快把熊掌递过来,我饶你不死!” “咋?你想杀人?” “实话告诉你,早就想要你的命,考虑咱们是同村,不好意思下手,让别人杀你,没想到让你逃脱了,今天,我看你还能逃到哪去?嘿嘿!”侯三冷笑一声。 崔勇明白了,前几日遭土匪劫原来是侯三买动的,“你敢?还有没有王法!”他气得直咬牙切齿。 “王法?哈……”侯三一阵狂笑,“啥王法?我就是王法!” 崔勇心想,现在侯三人多势众,硬拼是不行的,我腿上有伤,跑也跑不快,看来今天难免一死,不行!就是死也不能让你这恶棍得逞,“擒贼先擒王。”我得想法子把他诱近,待他近身时杀他个冷不防。想到此,崔勇沉住气,将红包袱放在雪地上,向前提了提,佯笑道:“三公子,熊掌就在包袱内,请拿走。” 侯三拍马欲近前,大龇牙举手拦道:“且慢!我看这小子其中有诈,三公子不可靠近。” “嘿!好小子,想算计我,来呀……”侯三话音未落,崔勇纵身上前一刀,因左腿有伤,冲力不够,这一刀没有刺中侯三,正刺在马头上,那马惊起,差点儿将侯三从马上掀下来,吓得侯三连声叫喊:“弟兄们!快,快,快上!” 一条猎狗不知死活,狂吠着抢先蹿上来,崔勇挥刀迎上,这一刀正砍在肚子上,血光四溅,那条狗惨叫一声,滚倒在雪地上,吓得那伙家丁激灵一下,崔勇趁势退到一棵树后。 “弟兄们!上!杀死他,我有重赏!”侯三声嘶力竭地叫喊,恶奴们跳下马,各持刀枪拥上来,矮胖子冲在最前面。 崔勇寡不敌众,且战且退,他腿上有伤,脚下不利索,扑通一下,被脚下的石块绊倒,红包袱脱手,矮胖子上前抡刀就砍,眼看崔勇就要命丧刀下。就在这时,忽听弓弦响,嗖得一箭射来,从矮胖子的面前飞过,吓得胖子哎呀一声,钢刀落地。就见山坡上有一人喝道:“住手!” 大家举目一看,山坡上的人是秀婵!原来秀婵一觉醒来,不见崔勇,急忙收拾行装,顺着崔勇留在雪地上的马蹄印,寻到此处。 侯三全明白了,指着秀婵骂道:“你个破货!不要脸的东西,不守规矩,竟敢和崔勇夜宿深山。” “你才不要脸!你阴狠毒辣,我誓死也不会依你,我和崔勇上山是你逼的,我愿意嫁给他,你管不着!”秀婵毫不畏惧。 “死丫头!我连你一起杀掉!来呀,弟兄们!上!”侯三已穷凶极恶。 恶奴们又拥了上来!秀婵又拉弓搭箭,喝道:“我看你们谁敢向前,我就射死谁!” 恶奴们被她喝住,停住了脚步。崔勇翻身站起,手持腰刀,拉开架势,“侯三,今个我跟你拼了!” 就在双方僵持时,见远处雪花飞溅,一队人马飞奔而来,齐声高喊:“不准行凶!” 大龇牙见阴谋败露,形势不妙,嘶声喊道:“快!快上马回村!” 侯三从地上捡起红包袱,爬上马,领着一伙恶奴狼狈逃走。崔勇见搭救自己的那队人马飞奔而至,他又惊又喜,原来是铁锁和大柱领着几位弟兄及时赶到。 “大勇兄弟,你……”铁锁飞身下马,与崔勇拥抱在一起。 “你们咋知道我在这儿?”崔勇眼中涌出感激的泪水。 大柱上前,紧握着崔勇的手,“今天中午,听婶子说,你的马拖着半截子小树返回家,不见你和秀婵回来,大伙一听,急了,我们牵着你的马沿着马蹄印寻来,路上听说侯三也带着人来了,我们更急了,紧打马,就奔这儿来了。” “大伙总算找到你俩了。”“早就估计侯三那小子没安好心。”“哎呀!谢天谢地,没出事儿……”大伙你一言、我一语。 崔勇一指远处那头死熊,“熊瞎子被我整死了,熊掌就在……”他四处寻看,惊叫一声,“哎呀!红包袱不见了,让侯三抢走了,不好!这小子肯定拿着熊掌在村里去吆喝。” “让他随便去吆喝,怕他咋的?”此时秀婵已毫不在乎了。 第8章 母熊复仇 8母熊复仇 在崔勇家里,崔勇妈和秀婵妈焦急地等待着,从昨天早晨见崔勇和秀婵走到现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中午见马拉着半截子小树跑回家,不见崔勇和秀婵,心里更是担心害怕,老姐俩跪在佛像前,烧香磕头,默默地祷告着:“求菩萨保佑,让崔勇和秀婵平安无事回来。” 傍晚,忽听院外人喊马嘶,老姐俩急忙跑出屋,拉开院门一看,喜出望外,见崔勇和秀婵跟随大家平安回来,高兴地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大家进屋后,当崔勇妈听完大家的叙述,担忧道:“咱们可不能得罪了侯三,那小子啥 事都整得出来。” 大柱安慰道:“婶子,别担心,要打就打!只要咱们心齐,他咋不了咱们。” 铁锁道:“对!只要大家一条心,让那侯三有啥损主意尽管使去!” 崔勇提醒大家:“大家都要小心,在山上打斗前,我听侯三的话里好像与土匪有联系……”他想要说出自己上次被劫的事,可转而一想,那两支洋枪不就暴露了吗?他把话咽了回去,转言道,“我料那侯三不会善罢甘休,总之还得找咱们的麻烦,说不定明天就会找上门来。” “他要找上门来咋整啊?”崔勇妈和秀婵妈忧心忡忡。 崔勇攥紧拳头,“别怕,铁锁哥说得好,只要我们齐心,就能制服这恶棍。”他低声安排道,“明早他要来找麻烦,咱们就……” 侯三气急败坏跑回家,“绝不能让这姓崔的小子得了手,我要让这小子难堪!我得出这口气!”侯三屁股还没坐稳,就嚎叫起来。 “三公子说得对,明早咱们就拿着熊掌让村里人观看,看那秀婵咋办?非得寒碜透了他们!”大龇牙咬着下嘴唇发狠道。 第二天早晨,在村里的街道上,侯三骑着高头大马,双手托着用红包袱包裹的熊掌,前后左右有十几个家丁护着,敲着锣,边走边吆喝,“乡亲们!快来看呀!侯公子将黑熊打死了,有熊掌为凭,秀婵要嫁给侯公子了!……” 大龇牙拉着长声喊叫:“秀婵征婚,熊掌为凭!……” 听到喊叫声,村里人都跑出来看热闹,闹闹哄哄得有上百人。崔勇等人早已准备好,崔勇忍着伤痛和大家迎头走过去,要和侯三分辩,让村里人明白事情的真相。 秀婵一眼认出那红包袱,那不是我送给大勇哥的吗?她头一个冲上去,侯三见秀婵绷着脸过来,心里一怔,不等侯三说话,秀婵大声责问:“唉!三公子,我问你,这红包袱是我送给大勇哥的,咋会在你手中?”秀婵一语道破,侯三语塞。 还是大龇牙脑袋瓜转得快,忙上前狡辩道:“秀婵姑娘,别看花了眼,一样的东西多了,咋会是你的呢?你是不是想悔婚哪?” 崔勇上前,高声对大家喊道:“乡亲们!这黑熊是我打死的,侯三带领一帮人强行从我手中夺走熊掌,还想杀害我,……” “哎哎哎!你别血口喷人!有何证据?”大龇牙不等崔勇话完,厚着脸皮狡道。 崔勇正言,“这红包袱就是证据,是秀婵给我包干粮的,我当时拿它包熊掌。” 侯三哈哈笑道:“是秀婵给你包干粮的?秀婵还跟你在山上睡了一宿哪!不要脸的东西!哈哈……” 秀婵红了脸,“你,你才不要脸!我没有……” “是不是睡过?等你和我入了洞房就知道了,要是睡过,我还不准要你哪!哈哈……” “呸!我死也不会嫁给你!”此时秀婵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 大柱、铁锁和几位弟兄岔开话,一齐喊:“我们作证,侯三抢熊掌还想杀人!……” “你们这是串通一起,胡说八道!无非想让秀婵悔婚。”侯三厚颜无耻地乱叫唤。 崔勇严词道:“乡亲们!谁是谁非,我相信大家分得清,看得准!” 侯三眼一瞪,“弟兄们,秀婵当众说的‘以熊掌为凭’,快!把秀婵姑娘给我请回家!” “住手!”崔勇指着侯三吼道:“侯三,你这恶棍!你勾结土匪,杀我不成,又来抢亲,咱们见官去!” “见官?三爷怕你见官?你杀死三爷的猎狗还没跟你算账呢。”大龇牙庇护主子,上前一步,狐假虎威地胡搅。 “熊是大勇整死的,你下毒手抢劫!”“分明是半路杀人抢劫,抢走了熊掌!”“快把熊掌交出来!”“见官评理去!”“不准污蔑秀婵!”大伙七嘴八舌,平日里有几个惧怕侯家的人,此时也壮起了胆,跟着大声地呼喊起来。 “你们要干啥?反了你们了!你们说我杀人,我杀谁了?你们说我抢劫,我抢啥了?你们说我勾结土匪,谁来证明?就是进城见官,能把三爷我咋样?我告诉你们,你们都是诬陷!”侯三胡搅蛮缠带吓唬,还倒打一耙。 大伙越听他胡说八道越气愤,“快把熊掌还回来!”大伙齐声怒喊。 侯三仗势欺人惯了,此时岂能服软,他跳下马,手拎着一只血淋淋的熊掌,傲横地说:“熊掌就在我手里,我看你们谁敢来抢!” “把熊掌还给我!”崔勇怒发冲冠,嗖地拔出腰刀,家丁们一见,也各自亮出家伙,侯三和大龇牙趁势闪在家丁们的身后,铁锁和大柱等人立刻抄起长枪、钢叉逼上来。双方横眉立目,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看热闹的乡亲们见要动家伙,吓得向四处散去。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猛听一声劈雷般的嚎叫,一头黑熊疯一般地狂奔过来,吓得人骇马惊,大伙纷纷向后退。这头黑熊见侯三手里拎着一只熊掌,嚎叫着先扑向他,侯三被这突如其来的黑熊吓破了胆,想逃已来不及,被熊扑倒在地,熊张开血盆大口,喀嚓一声,侯三的脑袋被啃下半块,旁边的大龇牙吓得妈呀一声,瘫在地上,刚要爬起来,被熊在左腿上拍了一掌,拍了个滚儿,大龇牙爬了两爬,不动弹了。那些家丁们吓得面如土色,丢下刀枪,狂奔逃命,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黑熊翻身向秀婵扑过来,崔勇一见,急红了眼,大吼一声,持腰刀向熊刺去,这一刀扎在熊的前腿上,熊丢下秀婵,转身扑向崔勇,这时,铁锁和大柱等人各持长矛、钢叉,齐向熊扎去,熊身上被扎被刺多处,浑身淌血,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爬起来,负伤逃走。 大伙岂能放过,齐心协力,呐喊着在后面追赶。 第10章 新婚遭劫 10新婚遭劫 为了女儿的婚事,秀婵妈先向崔勇妈提出,“待崔勇的伤好些,就选个好日子,把他俩的事办了,别耽搁了,反正已然这样了。” 崔勇妈也有忧虑,“老姐姐说得对,不能耽搁,夜长梦多,现在到年底了,过了年就选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咱姐俩心里就一块石头落了地。” 听说崔勇和秀婵过了年要办婚事,铁锁和大柱等多人高兴地前来贺喜。大柱说:“这事早就该办,若要听我的,那有那么多费事。” 铁锁笑嘻嘻地说:“这也好,省得让外人胡说八道,赶紧办,别肚子圆了再办,那就晚了!” 崔勇妈抄起掸把子,绷着脸,要打铁锁,“铁锁啊,你要再瞎嘚嘚,我就给你一掸把子!” “别,别,我投降,我这不是替婶子着想么。”说着,铁锁举起双手,向下一缩脖,引得全屋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瞧你那小样!”崔勇妈放下鸡毛掸子,也笑了。 “说点正事,别闹了。”大柱说:“我们把那两只死熊都卖了,熊掌和熊胆卖了个好价钱,共卖了25两银子,我们大家商量了一下,拿出20两给大勇办喜事,剩下5两,大家分……” “不行!”不等大柱话说完,崔勇不同意,“那哪行!熊是大家打的,我咋能得20两?得大家平分!” “啥平分?”铁锁收敛了嬉笑,“这是大家早就商定的,那只公熊是你亲自打的,应该全归你,剩下那只母熊算大家打的,给你多分是大家对你的喜事贺礼,大家说对?” 大家齐声,“对!早就定好了。” “啥定好了?”崔勇推辞道,“那只公熊若没有大家援救,早就让侯三得了手,应该算大家的……” 大柱一挥手,“说那些就远了交情,不管你崔勇同意不同意,就这么定了!” 在侯府内,侯大又来看望大龇牙,“金先生,腿好些了吗?” 大龇牙见侯大又来看望,忙从床上坐起,“谢大公子关照,这两天,好多了,上了药,不疼了,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了,再过两天就能架着拐,下地走了。” “别着急,慢慢养伤。”侯大安慰大龇牙。 大龇牙话一转,问:“听说大公子在村里挨家挨户地赔礼道歉,这又何苦呢?” 侯大摆摆手,冷笑一声,“金先生,有些话本不应该说出,现在为了打消你的顾虑,只好实言相告了,现在我们的主要对手,不是崔勇这些猎户。” “那是谁呢?”大龇牙疑惑不解。 “你有所不知,现在革命党人在凤城一带活动得很厉害,乱党头子孙中山给东三省下的指示是,‘分头秘密集会,共谋起义,促动关外三省独立’,为了对付乱党,三省总督赵尔选已下令在各地成立‘保安会’,听说乱党分子何秀斋和鲍成顺已流窜到凤城一带,伺机造反,现城里已下通缉令,悬赏捉拿此二人,因此现在我们主要的敌人是乱党分子!” “噢!明白了。”大龇牙似懂非懂,“那下一步咋办?” “我们要收买人心,要先行一步,遵照总督大人的指示,过年后,在林茂村成立保安会,动员村民参加保安会,不能给乱党分子任何可乘之机!” “大公子远见!”大龇牙首挑大拇指,前后晃动着,他很会阿谀逢迎拍马屁。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白天渐长,天气变暖。铁锁和大柱等几位好友帮助崔勇在后院将两间柴房改建成洞房,在前院搭好了大棚,洞房和棚内大红喜字高高挂起,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秀婵的花轿进门了。 选好吉日,秀婵坐上花轿,吹鼓手一路上吹吹打打,绕村一周,抬进崔勇家。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喜乐声中,崔勇和房秀婵接了婚。歌声、乐声、欢呼声和鞭炮声响成一片,大家喜气洋洋,在大棚里摆上十几桌喜宴,大家推杯换盏,划拳行令,一直热闹到天黑。 棚内掌上灯火,就在大家沉浸在欢乐之中时,“砰砰砰”忽听棚外几声枪响,大家一怔,还没醒过神来,一片嘈杂的马蹄声、呼喊声和喝骂声滚滚而来,淹没了喜乐声,大棚的帐子呼啦一声被扯开,“都他妈的不准动!”“举起手来!”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大家,为首一人,横眉立目,大家认得,是土匪头子马瘸子,其余二十多名土匪各个气势汹汹,面带杀气。 崔勇听到外面的嘈杂声,急忙跑出来,见是马瘸子,他心中一惊,头皮发胀,知道这帮土匪是冲自己来的,忙上前一揖,强陪笑脸客气道:“不知大当家的远路而来,我崔勇没有远迎,得罪得罪,请大当家的和弟兄们赏个脸,下马喝杯喜酒。” “喝他妈的什么喜酒!”马瘸子一挥手中的王八盒子,指着崔勇,“我已查清,我那两名弟兄就死在你的手里!” 崔勇急辩,“不是我,绝对不是我!他俩是让熊瞎子害死的。” “少他妈的废话,弟兄们!给我捆上!”马瘸子一声令下,上来几名土匪,不由再分说,五花大绑捆上了崔勇,“把他的眼蒙上,嘴堵上!带走!” 大柱见崔勇被捆,急了眼,一脚踢翻酒桌,抄起一把板凳向近前的一个土匪砸去,那土匪躲闪不及,砸了个正着,妈呀一声,倒在地上,大柱乘势一个翻滚,从帐下滚到棚外。 马瘸子向人群内放了一枪,枪一响,大棚内乱了套,有的钻到桌下;有的抱头乱窜,几十人争相逃命,枪声、喝骂声、哀嚎声和盘碗破碎声乱成一团。 崔勇妈和秀婵妈见土匪们捆绑了崔勇,急了,呼喊着抱着崔勇的腿不松手,“你们不能把他带走啊!他咋了!……”崔勇妈被土匪一脚蹬倒,马瘸子推上了一颗子弹,“去你妈的!”向秀婵妈开了枪,秀婵妈中弹倒下,“把崔勇拴在马后,给我拖着走!”马瘸子嘶喊着。崔勇的眼被蒙、嘴被堵,急得脑袋嗡嗡乱响。 土匪们见同伙受伤,恼怒了,追出棚外,在村里见人就刀砍,逢人就开枪,并点燃了临街的房屋,火焰滚滚,照亮了半边天,村子里孩子哭大人叫,哭喊声震天动地。 这时,侯家大院里也炸了窝,侯大高声喊叫:“土匪来了,快抄家伙!” 侯大命令手下一小队人马趴在院墙上射击,士兵们向外乱开枪,“砰砰砰……”一排排子弹拖着曳光从村庄上空掠过。 马瘸子见状,急呼:“弟兄们!赶紧撤!”崔勇被马拖拉着出了村,到了村外,马瘸子命令喽啰们将崔勇捆在马上,土匪们寻着来路,踏着月光,向深山逃去。 第12章 商议复仇 12商议复仇 “你不要着急,快躺下。”何秀斋将崔勇扶平躺下,“我们现在呀,还在准备阶段,待人和枪发展充足了,就动手。” 崔勇激动道:“我早就看透了现在的政局,现在兵匪一家,串通一气,坑害老百姓,天下该改变了,是改变的时候了!”他挥动了一下拳头,又落下来,觉得人单势孤,“哎,就你们俩人?” “不,我们的人虽然打散了,可人散、心不散,正在相互联系,已联系到几十人。”鲍成顺拍拍腰上别的手枪,“只是这个缺。” “枪!”崔勇兴奋道:“我有两支枪。” “是刚才马瘸子向你索要的那两支吗?” “是,我把它藏起来了,准备必要时取出来,我要报今天这仇,家里不知妈和媳妇咋样了,我被蒙着眼,也不知村里让马瘸子糟蹋成啥样了。”崔勇说着又忽地坐起来,“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此时别急,你先好好歇息,恢复体力。”鲍成顺道:“现在黑灯瞎火的不能回去,等天亮再走,我们有两名弟兄去城里探听消息,天亮就回来,待他俩回来,咱们一起去林茂村,咱们要先整清楚村里的情况,再商量报仇的事。” 何秀斋道:“我们早就有心灭掉马瘸子这伙土匪,看来是时候了。” 鲍成顺道:“咱们先消灭土匪,壮大自己的武装力量,然后再考虑起义的大事。” 正在谈话时,何秀斋忽然听见地窝子上有走动声,他将食指放在嘴前,“嘘——”示意别出声,他指了指地面上有情况,鲍成顺警惕地拔出腰间的手枪,何秀斋也拔出手枪,他俩从地窝子的盖缝向外窥,见有一人搜寻着雪上的脚印向这边走来,这人手持单刀,身披弓箭,向这边寻来。 两支“独眼撅”手枪瞄准了来人,来人越走越近,借着月光,鲍成顺看清面目,不是自己人,他猛地掀开地窝子的盖子,窜上地面,用枪指着来人,“不准动!举起手来!你是干什么的?” 来人吓得一哆嗦,丢下刀,举起双手,“我……我是来找人的。” “找谁?” “找一个名叫崔勇的人。” 崔勇在下面听得真切,听说有人要找他,忙强起身,爬到洞口观看,见此人黑脸,细眼,鼻宽,唇厚。他认出是附近大堡村的猎人王二喜,惊叫道:“王二喜,你来干嘛?” 大堡村离林茂村不足四里,崔勇和王二喜从小就相识,虽不是一个村,二人曾多次一起进山打猎,感情笃深。去年,王二喜的父母先后去世,现在只剩他孤身一人。 王二喜放下手,转惊为喜,“我来找你,我是来救你的。” “快进来,你咋知我在这儿?”崔勇问。 王二喜叹口气,“唉!听我细说。” “到下面说话。”鲍成顺挥手让道。 王二喜跳进地窝子,向崔勇叙述了缘由,原来他在年前听说黑熊被崔勇等人除掉,没了祸害,他进山打猎的胆子大了,年前独身一人进深山打猎,不想碰上了马瘸子的土匪,被土匪捉上了营子岭。马瘸子见他孤身一人,又见他有一身的蛮力气,就劝他入伙,起初他不答应,马瘸子说若不答应就砍他的头,在威逼下,他只好违心当了土匪。昨天傍晚时,他跟随马瘸子来到林茂村打劫,见马瘸子绑走崔勇,并将崔勇绑在树上毒打审问,他站在后面,看在眼里,痛在心里,由于天黑,崔勇没有认出他来。待马瘸子甩下崔勇,带领喽啰们回营子岭的路上时,王二喜的心里放不下,凭着多年的交情,他不忍心崔勇活活冻死,趁土匪们不备,他钻进树窠子里,待土匪走远,他返回来解救崔勇,不想崔勇早已被何秀斋和鲍成顺救下。 鲍成顺听完王二喜的叙述,忙说:“不好,土匪若发现你逃跑,马瘸子定会派人顺着脚印来追赶,看来,这儿不能久留,我们得马上离开。” 何秀斋道:“暂时不碍事,我估计土匪回到营子岭后才发现他溜走,营子岭离这儿有20多里,要回来追,得等一个时辰以后才来,咱们等人齐了再走不迟。” 说话间,天色微亮,地窝子上又响起人的脚步声,鲍成顺从盖缝向外窥,高兴地喊道:“刘山他们回来了!” 一共来了三个人,他们背来了一袋粮食和一罐咸菜,经鲍成顺相互介绍,来这三个人是刘山、小朵子、蔡虎子,刘山兴奋道:“我俩把蔡虎子叫来了,粮食和菜是他家的,另外,我已探听到城里派侯强富领着一小队人马来到林茂村,他是为弟弟奔丧来的,并没有发现我们的行踪。” 鲍成顺问道:“侯强富带来多少人马?” 不等刘山回答,崔勇抢先说:“也就二十来个人。” “哎呀!你们还不知道哪!我告诉你们呀。”王二喜道:“这次马瘸子到林茂村打劫,是和侯强富联系好的,我亲眼看见侯府的矮胖子到营子岭找马瘸子联系,他们嘀嘀咕咕,都说了啥,咋安排的,我没听见,可事后我也能猜出,他们事先都商量好的,马瘸子到林茂村专门是为劫崔勇哥去的,他劫走崔勇,然后侯大再响枪,向天放空枪,马瘸子听见侯府的枪声再撤走。” 听完王二喜的揭露,崔勇牙咬得咯咯响,“好你个阴险毒辣的侯大!原来是你从中安排,好哇!你想要我的命,我就和你拼了!” “官匪一家!”鲍成顺气愤道,“看来咱们得先灭掉侯大这伙官兵,然后再对付马瘸子。” “马瘸子有多少人?”何秀斋问二喜。 “连烧火做饭的和喂马打杂的,总共不过三十人,枪不过十支,” “走!咱们先去取枪,然后到我家去看看。”崔勇急不可耐。 就在大家准备离开地窝子,去林茂村时,地面上忽地响起了急速的马蹄声,何秀斋吹灭油灯,大家从盖缝向外窥,吃了一惊,见俩全副武装的土匪骑马赶过来,不用猜,肯定是马瘸子发现王二喜跑了,派这俩骑马追到此处。 俩匪徒来到崔勇被捆的树下,见崔勇已没了踪影,气吁吁地跳下马,一个说:“果然没猜错,王二喜这小子逃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崔勇。” 另一个说:“哎,看地上的脚印,是向东逃走了。” “他妈的!他俩跑不远,顺着脚印追。” 另一个发狠道:“追上这小子,非得毙了他!” 第13章 准备行动 13准备行动 俩匪徒上了马,顺着脚印追过来。何秀斋没有想到土匪会骑马追回来,会这么快寻到这里,他和鲍成顺举起手枪,他低声道:“鲍兄,你瞄准左边那个,我瞄准右边那个,待走近了再打,听我喊一、二、三,一齐开火!” 敌人只顾看地面的脚印,没有注意前方,俩土匪越走越近,待离地窝子只有六、七步远时,何秀斋低声喊;“一、二、三!”两声清脆的枪响后,俩匪徒应声落马。何秀斋和鲍成顺跃出地面,随后大家也爬上了地面,看着两具死尸,刘山高兴道:“咱们又有两支枪了!” “赶快收拾东西,留神后面土匪再来,隐藏尸体,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去林茂村!”何秀斋命令道。 大家很快收拾利索,鲍成顺道:“快!崔勇,你身有伤,骑上马,大家快走!” 大家拉着马,迎着刺骨的北风很快来到林茂村外。在崔勇的指引下,找到了藏枪处。 “我们现在有六支枪了,下一步咋样整掉侯强富?”鲍成顺问何秀斋。 何秀斋沉吟片刻,“我们不能盲目行动,先侦察清楚侯府的情况再动手不迟,我们现在先隐蔽起来,王二喜和崔勇先回村探探情况,我们啥时进村,等王二喜回来的消息再说。”他将崔勇和王二喜唤至近前,小声安排道:“王二喜,你扶着崔勇,要悄悄进村,先奔崔勇家,然后如此这般……”二人频频点头。 崔勇和王二喜摸回了村子,村子里一片噪杂,哭嚎声响成一片。崔勇家在村西边上,他还未进家门,就听见妈和秀婵哭成了一团。“妈!”一声呼唤,娘俩停住了哭声,惊诧地望着崔勇,半响,秀婵哇地一声又哭出了声,扑倒在崔勇的怀里,妈看看崔勇,再望望他身后的王二喜,惊异地问:“你咋逃回来的?” 崔勇按照何秀斋的安排说:“马瘸子把我捆在山里的一棵树上,不管了,带着人马回了窝儿,打算活活把我冻死,是二喜进山打猎,夜里住在深山洞里,听见了我呼救声,把我救了下来。” “哎呀!谢天谢地,谢谢二喜,二喜呀,我老婆子给你跪下了,谢你救了他!”说着就要下跪。 二喜慌忙扶起,“哎呀!我们哥俩多年的交情了,这不是应该的嘛,你老人家谢啥?” 当崔勇见到岳母的尸体时,放声大哭,顿足捶胸,“我崔勇一定为你老报仇,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王二喜道:“大婶,嫂子,刚才我俩回来的路上遇上了连庄会的人马,他们要进山打土匪,要替咱们报仇,他们现在村外……” “哎呀!咋不让他们进家呀?快!请人家进来。”崔勇妈听说有人要打土匪,迫不及待地要见面。 “快让他们来!”复仇心切的秀婵喊叫起来。 “我这就去请。”王二喜一溜烟跑出了村外。 不大工夫,何秀斋牵着马、领着大家来到崔勇家,崔勇妈怔怔地望着这几个带枪的人,何秀斋上前安慰崔勇妈和秀婵,“老婶子,弟妹呀,你们的仇就是我们的仇,我们已决定今天就进山消灭马瘸子匪帮!” “那太好了,我替遭难的大家谢谢你们了!”说着话,崔勇妈擦把眼泪,又要下跪。 “哎呀呀!这可使不得。”何秀斋忙扶住,“老婶子,我们还得麻烦你哪,我们要在你家开个会,商量打土匪的事儿,另外我们带来点粮食,求你老人家帮助做熟。” 崔勇妈满口答应,“你们先在屋里开会,我们娘俩到后院做饭。”又吩咐崔勇,“你把秀婵妈的尸体挪到柴房,待明日求人打口棺材,再……”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村里被土匪糟蹋得不成样子,大火虽然被扑灭,可房屋已烧过半,村民死伤十余人,全村一片混乱。 再说大柱,他滚到帐外,逃往村北,土匪追不着人,就烧他家的房子,大柱妈上前阻止,被土匪一脚踢翻,老人本来喉喽带喘,一口气没上来,就死在了房前。 再说铁锁,他跟随大柱逃亡村北,避开了土匪的追杀,可他媳妇董玉珍却遭了难,玉珍听说土匪进了村,吓得逃出屋,因怀孕不便,摔倒在院子里,孩子早产,生下来就死了。 崔勇找来铁锁和大柱一同商议报仇的事,崔勇将铁锁和大柱一一介绍给何秀斋等人,大柱和铁锁仇恨满胸,听说连庄会的人要进山灭匪,一拍胸脯,向何秀斋表示,一定要参加进山灭匪的战斗。 何秀斋分析当前形势,对下一步行动做了详细的安排,“根据现在的情况,我们不能攻打侯府,一者不了解府的情况,二者我们最近受挫,正在重新组织人马,外面力量不足,再说侯府内士兵武器装备精良,所以我们暂时不能攻打侯府,以避免暴露,招来敌人的围剿。关于侯大私通马瘸子的事,也暂时不要声张,我们要装做不知道。”他顿了一下,“我们现在已联系到了几十人,枪发展到十多支,我们有足够的力量灭掉马瘸子匪帮,我们先占据营子岭,建立根据地,然后发展力量,待人马充足了,再考虑攻打侯府的事,大家想一想,啊,大家的意见如何?” 大家表示同意,鲍成顺道:“何会长分析得有理,咱们就按何会长说得办。” 何秀斋接着说:“林茂村遭了难,崔勇你们几个人就不必去了,有的家里死了人,你们先料理家里的后事,再说,崔勇有伤在身……” “不让我们去,咋成?”“我们和马瘸子拼了!”“先灭土匪,后说家里事。”崔勇等人坚决要求去,何秀斋再三劝说,仍拗不过,只好答应,“你们几个准备好弓箭刀枪,我们这次攻打营子岭要秘密前往,千万不能让侯府的人知道,咱们今天夜里就动手。”他命令道,“刘山,你先吃饱饭,骑上马,赶快回去,将联络上的几十人带来,今晚子时前,咱们在地窝子会齐!”他沉吟了一下,转过脸,对王二喜说:“王二喜,你如果不愿意入伙,可以退出,我们不勉强任何一个人。” 王二喜楞了一下,说:“事情到了这地步,我能上哪儿?不灭了马瘸子,他早晚要我的命,我,我跟你们干!” “好,今晚由你带路,就这么定了,大家准备。”何秀斋再三叮嘱,“要秘密行动,千万不可暴露!” 大家吃饱睡足,整装待发,夜幕降临时,准备出屋开始行动。这时门帘一响,进屋来一位红装女子,大家一怔,见是秀婵,新娘的新衣未换,她身披弓箭,腰挎猎刀,向大家一施礼,“我也要跟大家一起去,去杀马瘸子!” 何秀斋忙摇头,“你,你哪行?你不能去!” 鲍成顺道:“弟妹去,不方便,你还是在家料理……” 不等鲍成顺话说完,秀婵咬牙道:“有啥不方便的?我要报仇!我要亲手杀了马瘸子!我非得跟你们去,你们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反正我是去定了!” 崔勇知道秀婵的脾气,她要干啥,八匹马也拽不回来,在旁帮腔道:“让她去,多一个人就多份力量。” 何秀斋无奈,恐怕她闹大了,暴露了今晚的行动,只好点头,“这样,你和崔勇骑马去,他身体有伤,你们夫妻俩也相互有个照应。” 第14章 夜袭匪巢 14夜袭匪巢 月牙升起,朔风呼啸。大家在夜幕的掩护下,悄悄地出了村子,不多时来到地窝子,把马拴在隐蔽处,何秀斋、鲍成顺和崔勇下到窝里,其余伏在雪地里警戒。 点着油灯,何秀斋唤来王二喜,在灯光下,何秀斋在地上用小木棍边画边说,“这是林茂村。”他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我们现在的地窝子在它的东南,离它有十里地,再向东南行二十多里地,是营子岭。”他在地上又画了一个圈儿,“你说说,咋么走近些?” 王二喜想了想,“咱们得从山脚下斜插过去,有条小路可通营子岭,在营子岭靠北一点有个果树沟,我们先到那里,伏在沟边,可以清楚观察营子岭的动静。” “营子岭有啥工事吗?”鲍成顺问。 “有。”王二喜道:“在营子岭的半山腰有个不太深的山洞,多说有三丈深,马瘸子就住在里面,在山洞两旁建了两个大地堡,每个地堡能住十多人,地堡有向外的枪眼,枪眼有七、八个,平常枪眼是堵着的,有了情况就扒开,人趴在床上就可以向外开枪射箭。” 正说着,小朵子扒开地窝子的盖子,呼地跳进来,报告说:“何会长,不好了,有情况!在南面发现有人影晃动。” 何秀斋一怔,“有多少人?” “夜里,看不清,大约有十来个人,好像有骑马的,有步行的。” 鲍成顺问:“会不会是刘山带着弟兄们聚齐来了?” 何秀斋分析道:“不会,刘山和弟兄们应从北边来,不会从南面来。”他拔出手枪,低声吼道,“准备战斗!” 大家伏在雪地里,瞪大了眼睛向南看,密切注意来人的动静。何秀斋低声命令大家,“大家分散开,枪顶火,箭上弦,若要是土匪,瞄准了,听我口令再打!” 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来人,崔勇、大柱、铁锁和秀婵搭箭上弦,秀婵心口怦怦乱跳,她看看大家一个个严峻的面孔,看看丈夫脸上的伤痕,浸出的血已冻凝,再想想母亲的惨死,心中燃起的怒火压住了紧张的心跳,她紧握长弓和上弦的箭,就等号令一下,拉弓放箭。 十几条人影越来越近,月光下,已渐渐看清来人的面目,中间一个骑马的招呼后面的,“他妈的!磨磨蹭蹭,快点跟上!” 另一个骑马的喝道:“快!马上就到大堡村了,找不到二喜这小子,就他妈的开荤!找个娘们泄泻,哈哈……” 听声音,可以判断这是一伙土匪,是奉马瘸子之命来寻王二喜和那俩被打死的同伴。王二喜爬过来,凑近何秀斋的耳朵,耳语道:“中间那个骑高头大马的是二当家的,外号叫黑皮,是来寻我的。” 何秀斋点点头,用手向下摆摆,示意王二喜隐蔽。敌人很快进了伏击圈,何秀斋瞄准了黑皮,“打!”一声枪响后,接着几声枪响和几支箭射出,敌人倒下多一半,后面几个没打倒的,见势不妙,妈呀乱叫,拔腿就逃,腿跑得再快,也没有枪子快,第二遍枪响后,全都倒在了雪地上,几匹受惊的马嘶叫着四处逃散。 稍停片刻,何秀斋见土匪没了动静,一挥手,大家起来,一拥而上,前去拣战利品。就在这时,落马受伤的黑皮忽地一个翻滚,向何秀斋开了枪,子弹从他腋下射出,从何秀斋的耳边擦过,好悬!大家一怔,呼啦就地趴下,趁这瞬间,黑皮滚出老远,跳将起来就逃。鲍成顺红了眼,大吼一声,“哪里逃!”举手一枪,没打中,急得紧上子弹,追了上去。 黑皮跑得飞快,转眼间,已跑出二十多丈远,这时,猛听不远处一声清脆的枪响,黑皮中弹倒地,这是谁开的枪?大家一愣,就在何秀斋等人疑惑时,远处站起一排人,为首一人向这边喊话,“喂!会长,我是刘山。” “啊!刘山带着弟兄们来了!” 大家聚齐,何秀斋命令大家:“赶快打扫战场,不留一个活口,将死尸隐藏在一起,待有空再掩埋。” 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打扫完战场,刘山汇报说:“我们又缴获了5支枪,我们带来了5支,加上原来的,一共16支了,刚才我点了一下人,我们现在32个人了。”他笑着从腰里掏出两颗炸弹,“何会长,我还带来了两颗炸弹,是花钱从老毛子(俄国人)手里整来的。” 何秀斋一挥手,“太好了!大家牵上马,王二喜带路,向营子岭进发!” 大家踏着月光,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营子岭前进。一个时辰后,队伍赶到了果树沟,爬上沟边,清楚地看到营子岭半山腰的火光。 何秀斋命令把马拴在隐蔽处,人分成两队,由他自己率领一半人从右边包抄过去,由鲍成顺率领一半人从左边迂回上去,他布置道:“此时土匪们正在熟睡,咱们要轻手轻脚到地堡前,然后快速占领山洞两旁的地堡,把马瘸子堵在山洞里,要快,要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记着!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枪。” 何秀斋率领十多人连爬带小跑赶到地堡前,发现匪徒没有放哨的,只有两个点燃的油松火把挂在洞口的石壁上,匪窟一片寂静,正是下手的好机会。不料这时,山洞门帘掀起,从山洞里钻出来个土匪,他要到外面小解,听见了山下有动静,向黑暗处喊了一嗓子,“谁呀?” 听见喊问声,大家呼啦一下卧倒,王二喜见暴露了,他灵机一动,想出了应对的办法,他从黑暗处站起来,“是我,王二喜。” “我当是谁呢,他妈的!大当家的找你找得好苦啊,你去哪儿……哦!” 这个匪徒的话还没说完,鲍成顺从后面扑上去,一手捂住敌人的嘴,另一手中的匕首猛地插进了敌人的喉咙,匪徒哦了一声就玩完了。何秀斋见鲍成顺得了手,一挥手枪,“快上!” 大家一拥而上,占据了山洞外的两个地堡,地堡里的十余个匪徒躺在被窝里,有的还在睡梦中;有的睡眼惺忪刚睁眼,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冲进来的人砍掉了脑袋,有个没睡着的见势不妙,扒开射击孔,光着身子从射击孔里窜了出去,嘶声喊叫:“不好了!有人杀进来了!” 岂能让他乱喊乱叫,蔡虎子举枪瞄准,“砰”的一枪,那小子中弹,滚下了山坡。枪一响,山洞里的匪徒们从睡梦中惊醒,立刻炸了窝。小朵子上前一把扯掉门帘,随后一排子弹打进了山洞,在洞壁上溅起一串火星,洞内火盆的柴火烧得正旺,清楚地看见马瘸子从床上翻起,抄起手枪,滚到床下,抬脚踢翻床前的桌子,光着膀子穿着裤衩伏在桌后,挥动手枪,向外喊话:“外面什么人?咱们有话好说。” 崔勇回话;“是我崔勇,今天来取你的狗命!” “啊!”马瘸子浑身一颤,他全明白了,懊悔昨夜没有杀掉崔勇,他扯着嗓子喊道:“崔勇,我和你没怨没仇,是侯大出钱让我杀你!你要报仇,找侯大去!” “我先削掉你,再去找侯大!” 大柱高声喊道:“马瘸子,你跑不了啦!” 又一排子弹射进洞内,洞内的六、七个匪徒也抄起了家伙,马瘸子知道围在山洞外的人少不了,他走投无路,只有拼命了,他喝令手下:“冲!冲出去!” 两个冲出来的匪徒当场被击毙,剩下的缩了回去,趴在地上向外乱打枪。这时,刘山带来的两颗炸弹用上了派场,他拉开弹弦,先后将两颗炸弹投进了山洞,“轰轰”两声巨响,山洞里冒出了一股浓烟。 第15章 侯府** 15侯府乱伦 不等烟尘散去,崔勇提着长矛第一个冲进洞内,随后大家一拥而入。火盆已被炸翻,借着残火,看见洞内的匪徒已全部被炸翻,马瘸子被炸得浑身是血,已不能动弹,见崔勇等人围在周围,知道末日到了,他喘着粗气,“我后悔,没……没杀掉你,你给……给老子来个痛快的!” 崔勇喝道:“你作的恶太多了,你也有今天!” 秀婵怒喝一声:“跟他费什么话!?”上前一刀,戳进马瘸子的肚子,马瘸子哼了一声,蹬了腿。 崔勇不解气,挥动长矛在马瘸子身上乱扎,大柱和铁锁又上去补了几刀,马瘸子的尸体成了一堆烂肉。 匪徒全部被铲除,战斗胜利结束,清点人马,连庄会的人没伤一兵一卒。天亮后,打扫完战场,何秀斋将大家聚在山洞里,他高兴道:“这次胜利多亏崔贤弟等人帮助,啊!我代表连庄会感谢他们。”连庄会的人鼓掌表示感谢,他停了一下,“我们下一步咋整呢?我们要在此聚集力量,扩充人马,要知道,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我们是革命党领导下的义军,我们要在孙中山的指引下,推翻满清王朝!”大家热烈欢呼鼓掌,掌声停后,他接着讲道,“当前下一个目标就是攻打侯府,消灭侯大一伙,还是那句话,我们要先休整、壮大,然后等待时机,再出击!” 何秀斋把崔勇等人唤到近前,崔勇抢先求道:“何会长,让我们也参加你们的组织。” 何秀斋笑道:“你们现在已经是我们的人了,但是你们不能待在这里,你们家里有老人妻小,需照顾,你们得回家去,要知道,做内线、做情报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趁现在你们还没暴露,你们回村后要这样……” 崔勇、大柱和铁栓连连点头,“好!太好了,就照何会长说的办。” 按照何秀斋的安排,当天,崔勇、秀婵、大柱和铁锁骑马返回林茂村,中途崔勇下马,大柱、铁锁和秀婵带着长矛、腰刀和弓箭先回村,崔勇手拄木棍,然后步行返回。当他走到村边时,不料迎面撞上了矮胖子,矮胖子带领两名士兵正往村外赶,崔勇想回避已来不及,只得上前搭讪:“哎呀!二管家,这是去哪呀?大冷天的。”崔勇知道矮胖子在侯府里只不过是个家丁头,称呼他二管家,是高抬他,略带几分嘲讽。 地窝子的枪声惊动了侯府,夜里值班的哨兵耳朵灵,哨兵依稀听见了南边多声枪响,不敢怠慢,赶紧到侯大卧室敲门禀报,“侯统领,不好了!” 侯大和侯三的二姨太荣丽珠睡在炕上,前半夜里净干那事了,下半夜,体乏了,刚进入梦中就被哨兵唤醒,他翻身坐起,“啥事啊?大惊小怪的。” “侯统领,南边直响枪,不知咋了?” 侯强富一惊,但他马上镇静下来,随手用被子蒙上了二姨太,“知道了,传我的命令,让厢房里的弟兄们注意警戒。” 侯大怎么和侯三的二姨太勾搭上了呢?自从侯大回府办丧事那天起,这出身的二姨太就看中了他,见他身穿灰色的新军装,头戴大盖帽,腰挎指挥刀和手枪,足蹬高筒皮靴,走起路来神气十足,就从心眼里喜欢上了,不时地向他目送秋波,侯大是个色鬼,虽然没结过婚,可自从当上凤城巡防队的副统领之后,这事就一直没闲着,四处寻花问柳,泡窑子是他的家常便饭。二姨太的阵阵秋波他自然心领神会,只是不好意思下手,他知道,大老伯子与弟妹干那事,若要让人知道可就现了大眼了! 二姨太为了和侯大事成,也费了不少心思,她先阻止侯大回城,多次向侯大说家里没有男人可不行,凭着俩没法子支撑这家,侯大也多次表示暂时不回城,得在林茂村多住些日子,等附近各村成立了保安会再回去不迟。随后,她像苍蝇踪着大粪一样每天缠着侯大,几乎不离左右,不是嘘寒就是温暖,只恨找不到时机。 时机终于来了,马瘸子夜袭林茂村的那天,二姨太不知侯大和马瘸子暗中勾结,枪一响,吓得跑出屋,听见外面喊土匪来了,她直奔侯大房间,不管大老伯子愿意不愿意,一头扎在侯大的怀里,“哎呀!土匪杀进村了,可咋办哪?” 这送货上门的东西,侯大岂能推却,他拍着二姨太的后背,“别怕,有我在,啥事没有。”说着托起二姨太的嘴,亲了一口。 侯大咋咋呼呼,命令士兵们向府外开枪。等马瘸子带领人马出了村,府里消停了,大家安歇了,二姨太和侯大就上了床。 二姨太娇滴滴说:“多亏大哥在,若要没有大哥,我们还不得让马瘸子糟蹋了。” 侯大冷笑一声,“我的心肝儿,实话告诉你,马瘸子是我请来的?” “啊!”二姨太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咋会是你请来的?” 侯大嘿嘿笑道:“我不能不给三弟报仇,这叫借刀杀人,懂吗?明天你就会听说崔勇那小子见了阎王,嘿嘿!” “我说呢,你咋一点儿不害怕呢,那么沉得住气,真有你的!”二姨太伸出藕白的胳膊搂在侯大的脖子上。 “这事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侯大就势将二姨太摁在炕上,…… 翌日天亮,侯大唤来矮胖子,“昨天夜里,你可听见南面的枪响?” “听见了。”矮胖子话说出口,马上意识到侯大会训斥他,听见了枪响,为啥不禀报?赶紧改口,“啥?枪响,啊,我没听见。” “不管你听见没听见。”侯大命令道,“你立刻骑着快马去营子岭,看个究竟,了解实情后,回来禀报。” “哎呀!妈呀!我可不敢,单枪匹马的,我可不敢去。”矮胖子扑通跪地,“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侯大一想,也是,“我派两名弟兄护送你前往,要见机行事,你等三人要分开前行,注意两旁动静。” 矮胖子这才领命出府,他带领两名士兵,骑着马小心翼翼地出了村,不想刚出村,迎面碰上了崔勇,他心里一哆嗦,咋崔勇没死呢?崔勇可跟我有仇,年前在山上,若不是秀婵放箭阻止得快,我一刀就砍下去了,那一幕在他脑中迅速闪过。 矮胖子见崔勇和他打招呼,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佯笑道:“哎呀!听村里人说你让马瘸子掠进了山,你受苦啦,哎,马瘸子咋放你回来了呢?” 崔勇停住了脚步,“我命大造化大,啊,那马瘸子把我带上山,刚要杀我,不料他的冤家来了,带着兵马攻上山,打了他个没防备,马瘸子和他的手下全让人家收拾了!哈哈……”他见矮胖子听直了眼,故意哈哈大笑,接着说,“人家救了我,我感谢人家呀,人家问我咋被掠上山,我就实话实说,人家让我入伙,我没答应,我说我家里有老妈和老婆,人家心一软就放我回来了。”他按照何秀斋的吩咐,尽量把瞎话往圆里编。 “哎呀!妈呀!你真命大造化大,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说着矮胖子打马向前,“我这是带着两名弟兄出来巡逻,有空再说话。” 待崔勇进村,走远,矮胖子望了一眼崔勇的背影,向两名士兵一挥手,“走,回府!” 第16章 加入保安 16加入保安 矮胖子急匆匆赶回侯府,向侯大禀报,一进门就喊道:“不好了!不好了!那崔勇没死。” 侯大一怔,“咋?你咋知道?” 矮胖子就将刚才碰上崔勇的事一五一十说出,侯大听罢,懊恼不已,暗忖:竟会有这等巧事,他妈的!我和马瘸子联系的事儿可别让崔勇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在村里乱嚷嚷,若要让上司听说了,可就麻烦了!不行,我得亲自探探他的口气。想到此,侯大吩咐矮胖子,“为了整清楚崔勇的话是真是假,你还得跑一趟腿,到营子岭去查看一下,整清楚,回来禀报。” 待矮胖子走后,侯大换上便服,带上两名卫兵,出了府门,径直奔崔勇家来。 秀婵和崔勇先后到家,将杀死马瘸子的消息告诉了老人,崔勇妈喜极而泣,“这个该千刀的,终于得到了报应!” 崔勇道:“妈,关于侯大勾结马瘸子的事千万别说出去,要装做不知道,留神他恼怒了,使出更毒的狠招,妈,何会长说了,早晚收拾他。” “那个侯大早晚和他弟弟一样,让熊瞎子咬死!”崔勇妈咬牙切齿。 秀婵道:“咱们赶紧收拾东西,料理我妈的后事。”她哽咽着,“我要告诉我妈,那马瘸子让……我一刀戳死了,我报仇了……” 一家人正在收拾东西时,没关院门,侯大出现在门口,一家人一怔,侯大向崔勇妈一揖,“哎呀!崔大婶,听说房大婶惨遭不幸,我特来吊唁。” 崔勇一家人看见侯大就怒火中烧,崔勇强压怒火,上前还一揖,“哎呀!这点小事,何必大公子挂心。” “这话远了,我是朝廷命官,村里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岂能不挂心。”侯大察言观色,见崔勇没有异样举动,放了心,接着说,“这几天,公事家事太多,我抽不出时间来看望,哦,刚才我听胖子说,马瘸子让冤家给削了,你得救了,哎呀!贤弟真是幸运哪!”侯大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发狠道:这回又让你小子逃脱了,别着急,早晚我削掉你! “这还不是托大公子的福,若前天,不是大公子的官兵及时开枪搭救,村里指不定让马瘸子糟蹋成啥样呢。”崔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骂道:你个狗日的!若不是你和马瘸子勾结,想害死我,村里咋会遭此大难,秀婵妈也不会死。 “哪里,哪里,兄弟过奖了,救民于灾难是我等职内之事,应该的,应该的。”侯大话一转,“哎!削掉马瘸子的那伙是哪个绺子的?当家的是谁?” 崔勇早知他得问这个,“谁知是哪个绺子的土匪,我听说那个当家的姓张,叫啥不清楚,哎!现在山上的土匪多如牛毛,绺子多了,相互间火拼是常事,管他呢。”他按照何秀斋早就教给他的话答道。 崔勇妈过来,“哎呀!净顾说话了,请大公子屋里坐。” “不必了,我事忙,我这就告辞。”侯大说着话,从貂毛大衣里掏出二两银子,“这是我侯家的一点份礼,请收下。” “哎呀!咋让大公子破费,请收回,请收回。”崔勇妈客套道。 “这是份礼,不要嫌少,无论得收下。” 崔勇妈接过银子,“谢谢啦!大公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说:不要白不要,收就收!你给点钱也洗不掉你的罪恶,早晚和你算账! 侯大领着两名卫兵道声告辞,转身而去,还没走几步,侯大眼珠一转,又转身回来,问崔勇:“哎!有件事忘说了。为了防备土匪再来骚扰,我们要在村里成立保安会,共同保卫村里的安全,不久就要召开成立大会,我想请崔贤弟参加,不知兄弟能否赏这个脸。” 崔勇没有防备侯大会问这个,会邀他参加保安会,一时楞住了,还不好拒绝,想了想,推拖道:“我现在心情不好,很乱,待我想想,过两天再答复你。” 侯大眼皮一耷拉,点点头,阴不阴、阳不阳道:“也好,也好!” 崔勇望着远去的侯大,呸了一口,低声骂道,“参加,参加,我参你奶奶个纂!”他随手关上了院门。 秀婵隔门缝窥了窥,见侯大走远,气愤地说:“我见着这祸害就咬牙,恨不得一刀戳死他。” 崔勇劝她,“别,别,要按何会长的指示办,千万别暴露,报仇的日子不会长。” “那咱们参加不参加他的保安会?”秀婵仍气呼呼。 崔勇沉吟了一下,“咱们得请示一下何会长,听听他的意见,咱们先料理后事,过两天让铁锁跑趟腿。” 矮胖子探查回来,向侯大汇报,说是到了营子岭,趴在果树沟向山上观看,见出出进进的人都不认识,营子岭确实换了主人。侯大问:“新的匪首是谁?” 矮胖子回答:“不敢靠近,只是藏在暗处观看,不知道新主是谁。” “他妈的废物!”侯大骂道,“你没长耳朵?不会打听?” 矮胖子委屈道:“大公子,跟谁去打听啊?没见着一个熟人,再说那俩兄弟带着家伙,穿着洋军装,要是让人家发现就麻烦了。” 侯大一想,胖子说得也有一定道理,于是挥了挥手,轰胖子出去,“去去去!不是办事的衙役。” 当天,崔勇找来木匠,打了个薄皮棺材,将秀婵妈与房老宽合了坟。秀婵痛哭流涕,跪倒在坟前发誓,“妈,那杀害你的马瘸子我已亲手宰了他,报了仇!可仇还没报完,还有侯大这恶棍,他也是杀你的仇人,我发誓,一定把仇报到底,我要亲眼看见他不得好死!” 两天后,铁锁进山,当日返回,带来了何秀斋的指示,指示出乎崔勇意外,指示说为了有利于打击敌人,让崔勇等人不仅要参加保安会,而且还要积极参加,最好能打进保安会的领导层内,若能够控制村里的保安会更好。 遵照指示,傍晚,崔勇和大柱、铁锁商议,他分析说:“我说呀,村保安会的头把交椅咱们肯定争取不上,侯大必定让他的人来当,咱们要当,只能是二把或三把的头头,不管咋样,咱们照着何大哥的指示,得打进保安会,在里面当头头,我可能不行,那侯大对我有戒心,他绝不会让我当,我看哪,若侯大让大家推举,咱们就让大柱哥当。” “行!”铁锁说,“大柱哥行,谁不知道,大妈死在土匪手里了,那侯大不会有戒心,到时候,大柱哥你就当着大家的面表示要和土匪干到底,我事先联系好,到时候大家在旁边一齐喊同意就行了。” 大柱顾虑道:“我怕不行,我没那么多心眼,怕耽误了何会长的大事。” 崔勇给大柱打气,“有啥不行的,有我们大家呢,有啥事咱们再商量,好,就这么定了。” 没过几天,保安会成立大会在侯府的门口召开,侯大还请人搭了个台子,台上挂上了横幅、贴了标语,摆上了桌椅。在侯大的张罗下,全村几乎都报了名,待村民们到齐,侯大穿着崭新的洋军装,在几名卫兵的簇拥下,神气十足地上了台。 会议一开始,大龇牙架着拐也上了台,他一瘸一拐地来到台中央,向下扫了一眼,见台下来人足有上百,台下人头攒动,他的目光与崔勇相撞,不由地心里一颤,但他马上镇定下来,将目光移到别处,他干咳了两声,开始讲话:“乡亲们!在当前,匪患横行,我们要团结一致,不计前嫌,共防匪患,为此我们村里成立了保安会,现在请总会长侯统领讲话,大家欢迎!”崔勇明白,大龇牙所说的不计前嫌是冲着他说的,看来侯府早有安排,担心崔勇等人会场上发难。 在稀稀落落的掌声下,侯大开始讲:“乡亲们!我侯强富身为朝廷命官,剿匪安民乃当前之重任,对土匪我深恶痛绝,现在土匪猖獗,我们一要剿、二要防,因此先成立保安会,防患于未然……” 崔勇等人在下面暗自骂道:你个狗日的!口对着心吗?你勾结马瘸子的事早晚给你揭发出来,让大家知道。 侯大继续讲,“我们保安会不仅要防备土匪骚扰,更主要的是防备乱党滋事,要铲除乱党,效忠朝廷……” 崔勇心说:你小子说这个倒是实话,这才是你小子成立保安会的主要目的。 侯大讲完话后,要大家推举保安会的村会长,果不出崔勇所料,侯大先提出让大龇牙当会长,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无奈,只好同意。侯大又让大家推举一个副会长,台下有人提出,“让林大柱当,他和土匪有杀母之仇!”话一出口,多人拍手同意,其实铁锁在下面早就和大家商量好了,让大柱当不了正的,也得整个副的当当。 台上忽地有人喊道:“让大柱当副会长,我不同意!” 第17章 稳住阵脚 17稳住阵脚 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矮胖子跑上台来乱叫唤,矮胖子驴脸猴腮,一身的赘肉,长着一对蛤蟆眼,大家一见他就恶心,台下响起一片嘘声,“胖子,你是不是想当副会长啊?”“瞧你那德行!”“推举谁也轮不上你呀!” 本来侯大在背后许愿让矮胖子当副会长,矮胖子没想到让大柱抢了先,自然心里不乐意,仗着主子撑腰,他才窜上台来大喊大叫,不想引来一片斥责声。他想说大柱与崔勇关系密切,所以不同意,可张了张口说不出,他明白这不是理由,可又不好下台,尴尬地站在台上。 侯大见台下斥声不断,担心出乱子,不好收场,为了收买民心,他忽地站起来,上前一把将矮胖子推开,“去去去!下去,别在这儿掺乱。”随后向大家宣布,“好,根据大家的推举,正副会长就这么定了!”台下又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掌声后,侯大接着安排道:“自保安会成立之日起,凡保安会成员必须遵守正副会长的安排,每日出两名成员,在村里巡逻,发现匪情,立即鸣锣报警,凡巡逻人员,我侯家每日管两顿饭,与士兵同吃,为了防范土匪和乱党,我侯家出人出力出财,在所不辞!……” 林茂村的保安会就这么成立了,依照这样的模式,侯大先后在大堡村、杨木村、土甸村和青山村等十几个村里成立了保安会。保安会的成立大大地限制了土匪的活动,断了土匪的财路和粮路,这自然引起土匪的仇恨和反抗。 在长白山一带,土匪多如牛毛,大小匪帮有几十伙,多的有几百人,少的有几十人,并且各自划分势力范围,其中较大的要数陈子匪帮,陈子原名陈兆先,因长得又黑又丑,满脸的黒麻子,故得此外号。陈子原先是个小皮货商,因皮货被人骗,亏了本,一怒之下,杀了购货主,为了躲避官府的追捕,逃进了深山,在双头岭拉起了杆子。子出手大方,较重江湖义气,因此投奔他的人很多,手下的喽啰有六百多人。 双头岭在林茂村正东,约有七十多里地。这天,陈子听说侯强富在这一带的村庄成立了保安会,恰巧杨木村、土甸村和青山村属于他的势力范围,限制了他的活动,他听说后火冒三丈,叫来军师赵秀才,商量对策。赵秀才原名赵世迁,长得又黄又瘦,一双色眯眼,倒八字眉,兜齿嘴。他本不是秀才,因认识些字,说起话来咬文嚼字,摆出一副酸文假醋的架势,故得此外号。赵秀才是个之徒,在当地犯了奸情案,无处藏身,投靠了陈子,子见他有文化,又能出谋划策,就聘他当了军师。 子叫厨子摆上酒菜招待军师,酒菜摆齐,他先抄起酒碗,咕嘟嘟喝了几口酒,捋着腮下坚硬的胡须,满嘴喷着酒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哎!我说呀,军师,听说没有?那林茂村的侯强富在咱们眼皮底下成立他妈的啥,啥保安会,明摆着,这是冲着咱们弟兄来的,我能容他吗?妈了巴子的!我打算拿下林茂村,端他的老窝!” 秀才连连摆手,“这,这可使不得!” 子一瞪眼,“那,那依着你咋整?” 秀才摇晃着食指,一句一板地说道:“那侯强富乃凤城巡防队副统领,对付官府,万不可盲目用兵,咱们得先礼而后兵,依我说,咱们先给他写封信,说明咱们的意思,若他知趣,退去了事,若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在商量用兵不迟。” “就照你说得办!写,写完了给我念念。”子不认几个字,是个半文盲。 不大工夫,秀才大笔一挥,写好了书信。 在崔勇家里,崔勇和大柱、铁锁商议下一步对策,铁锁说:“我从山上回来时,何会长叫咱们发展力量,还嘱咐说不可靠的人千万不能发展。” 崔勇点头,“对!何会长说得有理,咱们要小心,人一多、心就杂,难免露了馅。” 铁锁说:“我现在已发展了刘根子和林不丢,年前上山救你,就有这俩人,保准没问题。” 大柱说:“咱们是不是在村里说出侯大私通马瘸子的事?争取大家,让大家知道侯大是啥变的。” “现在不行。”崔勇摇头,“现在侯大很会收买人心,有些人被他迷糊住了,说了,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再说没有证据,马瘸子死了,死无对证,到时候他反咬一口,查出是咱们说的,那就麻烦了,咱们先暂时不能说,还记得吗?那天咱们回村时,何会长再三嘱咐咱们,要先稳住阵脚,千万不能暴露,我看哪,待以后看准机会再说。” 大柱问:“那咱们下一步咋整啊?” 崔勇想了想,“下一步呀,大柱哥,你不是当上了副会长嘛,你呀,说话做事要千万注意,要顺着大龇牙说,讨他高兴,让他没了戒心。”他顿了一下,“今后,你进入侯府的机会多了,你要注意侯府内的动静,了解他们有多少支枪,多少发子弹,那些士兵都住在那几间屋子里,每天都干啥,为啥这样呢?咱们得给何会长将来攻打侯府作准备。” 铁锁挑起大拇指,“行!崔勇,你比我俩想得周到,比我俩强!” 在侯府内,这天早晨,侯大正准备回凤城述职,汇报他的业绩,门外一个家丁跑进来禀报,说是双头岭的陈子派人送来一封信,侯大一怔,暗思量:子此时来信是什么目的?是不是要投靠我?听说这个土匪头子可有心计,我得留点儿神。想到此,向家丁一挥手,“让送信人进来。” 送信人将信呈上,侯大撕开信封,展开信,仔细看阅,见信上写道: 强富兄: 无由会晤,见字如面,近日安好无恙乎? 今去书信不为别事,闻兄长在双头岭下诸村成立保安会,置吾于不便,岭下诸村乃吾之所辖范围,为保其平安,劝兄长即刻解散之,请勿多此一举。 近祝安好! 愚弟兆先拱手 宣统二年二月初八 侯大看完信,心中大怒,欲要发作,转而一想,此时还不能发脾气,现在手下只有二十多人,若激怒了子,子领喽啰来攻,不仅自己辛辛苦苦成立的保安会保不住,就连自己的家也得毁灭,看来,子这是先礼后兵,我何不将计就计,来他个缓兵之计。于是侯大佯笑一声,告诉送信人,“好,兆先的意思我已明白,回去告诉他,待我考虑后再回复。”随后从兜里掏出五两银子,“这是给你的辛苦钱,请回。” 打发走送信人,侯大命令卫兵,“赶快备马!我要即刻赶回凤城搬兵。” 凤城在林茂村西北,相距不足百里,中间是凤凰山,来往必须绕过凤凰山。 侯大是凤城巡防队统领马龙潭一手提拔起来的副手,侯大对他毕恭毕敬,惟命是听,常尊称他为老师。下午,侯大赶回了军营,来至统领大帐,向马龙潭汇报近一个多月来的工作,他先夸耀自己的成绩,说自己如何不容易在十多个村子里成立了保安会,并打退了土匪的一次夜袭,现已恢复了十几个村的税收,最后才将土匪陈子的书信呈上,“这是我来时才接到陈子的信,请老师过目。” 马龙潭是个老奸巨猾、阴狠毒辣的家伙,长着一脸的阴丝肉,额宽腮窄,鹰鼻鹞眼,秃顶发稀,脑后的辫子只有尺把长。他看完信,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土匪猖狂之极,普天之下皆皇土,何来匪徒所辖范围?” 侯大上前一揖,“老师休怒,以学生看来,土匪先来试探,日后必来骚扰,……” “加强防备!暂不出击。”马龙潭打断了侯大的话,他明白侯大此来,目的是要粮增兵,他婉言拒道,“现乱党企图谋反,南方形势严峻,东北尚不能忽视,闻孙大炮(孙中山)死党张榕鼠辈活动频繁,往来流窜,总督赵尔选命我等慎之,要重兵防范,土匪虽猖獗,然并不可怕,乱党才是朝廷心腹之大患也。” 侯大又一揖,“老师所言极是,对乱党要严加防范!可眼前的土匪也不得不防啊。” 马龙潭转缓口气问道:“长白山一带土匪还有何闻?” 侯大禀道:“前些日子听说营子岭的土匪马瘸子被冤家灭了。” “被何人所灭?你可曾问之?” “听说是被一个张姓土匪灭掉的。” 马龙潭听说是一个张姓土匪,心中一怔,莫不是张榕所属?忙急问:“那张榕所属党羽甚多,连庄会长何秀斋、鲍成顺为其手下,年前从凤城逃脱,不知亡命何处,莫不是他们所为?” 第18章 又见熊迹 18又见熊迹 马龙潭的一席话提醒了侯大,也为他要求增兵有了借口,他机灵一下站起来,“姓张的甚多,是否张榕所属,待学生回去后,细细查访,若是乱党一伙,迅速剿之!”他又一揖,接着说道,“现当务之急是解决陈子匪帮的威胁,他是这一带人数最多的匪帮,手下足有上千人,若其狗急跳墙,倾巢来犯,我现在家里只有士兵二十多人,加上家丁,不足四十,实难挡住恶匪进攻,到那时,附近各村的保安会均遭破坏,学生多日辛苦岂不功亏一篑,如何再去剿灭乱党?” 马龙潭沉吟片刻,命令道:“为了防范土匪,剿灭乱党,我同意加强林茂村防务,现增兵二百,驻扎府上四周,粮草由当地纳出。” “卑职领命。”侯大见搬兵目的达到,喜滋滋退出帐外。 傍晚,铁锁急匆匆来到崔勇家,向崔勇报告,“刚才我看见侯大从城里领来了兵马,都是新兵,一顺的洋军装,大概数了数,得有二百多人。” 崔勇一惊,此时侯府增兵是不是要攻打营子岭?莫非何秀斋他们暴露了真实身份?他首先想到了何秀斋、鲍成顺的安危,他思量片刻,“铁锁哥,你明日装作进山打猎,赶快将这情报告诉何会长,不管侯大的目的是不是冲着营子岭来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不如我现在就去!”铁锁比崔勇还急。 “不!”崔勇阻止了他,“那咋行?黑天,山里野兽出来找食,碰上了,不安全,万一出了事咋整啊?再说,若让侯大的人发现,咋说呀?等明早动身不迟。” 侯府增兵的消息很快传到双头岭,子听说后,埋怨赵秀才,“前两天,我说攻打侯府,端他的老窝,你拦着,说啥先礼后兵,现在好了,侯大从城里搬来了救兵,再想攻打,难了!” 秀才辩解道:“大当家的,你有所不知,前天咱们若要攻打侯府,不管其兵马多少,也不管咱们成败如何,必会引火烧身,那官府必发重兵来报复,山寨就岌岌可危了。” 子思量一下,觉得秀才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点着头问:“那依着你该咋办?” “现在咱们不动声色,坐观其变。” 子不解其意,“啥变?这话咋讲?” 秀才捋了一下腮下的山羊胡,“据我所知,现官府主要对手是革命党,不是咱们,革命党要推翻满清,建立什么民主,频频起义未遂,现在全国形势紧张,东北的革命党也要起手,官府不得不四处防范哪。” 子不相信,哈哈笑道:“哈哈哈!……咱们这圪垯儿哪来的革命党?我说呀,你们这些文化人听风就是雨。”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秀才神兮兮地说道:“大当家的,你也听说了,最近那营子岭的马瘸子被杀了,被何人所杀?我也曾派人去打探,可至今不明,是一些不明来路的人哪,我怀疑这伙人来者不善,说不定就是革命党!” 子仍然半信半疑,“照你这么说,那侯府增兵是冲着革命党来的?” 听完铁锁带来的消息,何秀斋一惊,心里暗思量:侯府增兵二百,莫非是冲着我们营子岭来的?可我们并没有暴露啊,营子岭的土匪清除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一个活口,那他是冲着谁来的呢?何秀斋来回踱着步,思索着:或许侯大成立保安会,激怒了其他山头的土匪,侯大担心来骚扰,所以才增兵,噢!完全有可能。想到此,嘱咐铁锁,“你回村告诉崔勇,要严密监视侯府的动静,辛苦你们了,要随时来山上汇报情况,我们山上呢,不管侯大来不来进攻,我们都严阵以待!” 铁锁不安地说:“若侯大真的要来打,你们还是躲躲,到其他山头避避。” “你放心,现在情况不明,侯大不会轻举妄动,我逢双日派人和你们联系,咱们接头的地点就在地窝子,这样情报可以快些到我这儿,你们也免了些劳累。” 铁锁当天往回返,在返回的路上,顺便下马,到地窝子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他一跳,见隐埋土匪尸体的地方已被野兽扒开,十几具尸体被吃得只剩下一堆堆白骨,头骨、胸骨和腿骨散落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地上的雪已被野兽踩平踏实,想像得出野兽们在争夺人肉时的厮打场面是何等的激烈!铁锁环视四周,见周围的雪地上不仅血迹斑斑,还有一摊摊的狼粪,最让他吃惊的是竟然还有一摊熊粪!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吓得纵身上马,紧挥马鞭,迅速返回村里。 在崔勇家里,铁锁将何秀斋的指示传达给崔勇,并告诉他在地窝子的所见,“哎呀妈呀!”铁锁心有余悸,龇着牙、咧着嘴说:“那十几个土匪的尸体被吃的只剩下骨头了,那叫惨!欸!我不管再来世上多少辈,就是饿死累死,也不去当土匪!” 崔勇看着铁锁恐惧的样子,不由失笑,“哈哈……”他半开玩笑地说:“怕啥?许可人打猎,吃野兽的肉,就不许人家野兽吃人肉了?” “嘿!瞧你说的。”铁锁楞了一下,“笑啥?我在那圪垯又发现了熊粪!” 崔勇的笑容凝固了,“啥?发现了熊粪?你别看错了。” “没错!”铁锁肯定地说,“咱们随房大叔打猎多年,熊粪啥样我不知道,绝没错!” “哎呀!那两只老熊刚打死,咋又出现了新的?莫不是那窝熊崽子长大了?哎!不对呀,熊崽子那能长这么快?没准是别的山头来的,抢了地盘?”崔勇胡乱猜测。 铁锁学着崔勇的口调说:“许可人在营子岭换寨主,就不许人家黑瞎子换换山头了?” 说罢,二人哧哧地笑了起来,一扫刚才的恐惧。秀婵在后院听见了二人的笑声,走了进来,“笑啥呢?瞧你们哥俩笑的。” 铁锁把在地窝子的所见又重复了一遍,吓得秀婵舌头都吐出来了,半响才缩了回去。秀婵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呕吐起来,崔勇过来安慰,“别怕,别恶心,这点儿小事也值得大呕小吐的。” 崔勇妈听见秀婵的呕吐声,惊喜地走进屋,看看秀婵的样子,问:“准是有了?” 秀婵停至了呕吐,红着脸低声说:“已经两个月没来那个了……” 崔勇醒悟,傻笑着不说话,妈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胳膊,“笑啥?要当爹爹了!” 铁锁想开玩笑说:别再说那圪垯发现熊迹了,家里还发现人迹了呢。可又一想自己比崔勇岁数大,论起来是秀婵的大老伯子,那能开这玩笑呢?于是把玩笑的话咽了回去。 秀婵红着脸跑出了屋。 侯府的四周布满了军营,侯府的门前筑起了岗楼,从早到晚,哨兵巡逻不断,一派森严壁垒的景象。 在侯府前院的大厅里,侯大在屋里思量着如何遵照指示行事,他想起马龙潭的话:乱党分子何秀斋、鲍成顺为张榕手下,年前从凤城逃脱,不知亡命何处,莫不是他们杀掉马瘸子?想起马龙潭的指示,他心里不由地紧张起来,他低头乱琢磨,那营子岭上的新寨主是不是乱党分子呢?我得想办法整清楚,用什么法子呢?我亲自上山调查,不行,太危险,再让矮胖子去查看,那小子是个饭桶,不是办事的衙役,让大龇牙去,也不行,他腿伤未愈,拄着拐,瘸着腿,咋么去调查?正当侯大苦无良策时,门外响起嘚嘚的拐杖声,门外卫兵报道:“金管家到!”大龇牙走进来,大龇牙见侯大一筹莫展的样子,“大公子,我看你愁眉紧锁,像是有啥心事未解。” 侯大让座,“金先生,请坐。”大龇牙落座,侯大道:“实言相告,我对营子岭上的新寨主有怀疑?担心他们是乱党一伙,回来时,统领大人一再叮嘱,让我整明白他们的来历。” 大龇牙笑道:“我当是何事,原来为此小事,此事不难,派人打探也就是了。” 侯大道:“这非小事,我已派胖子去了一趟,他伏在远处遥望,见营子岭出出进进都是陌生人,只知马瘸子被杀,不知新寨主是何人。” 大龇牙哈哈大笑,“那胖子能干啥事?简直废物一个!”他笑罢,问侯大,“大公子可探问过别人?” “我问过崔勇,他说是一伙土匪,与马瘸子有仇,攻上山,杀了马瘸子,我问那匪首是谁?他说姓张……” 不等侯大说完,大龇牙笑道:“那崔勇的话,大公子也信?” “那,依先生该如何呢?”侯大觉得大龇牙在嘲笑他,语气不免有些加重。 “依鄙人之见,得派人上山去查看,不入虎穴不得虎子。” 侯大激了一句,“若上山查看,先生敢去否?” 大龇牙认为自己有腿伤,大公子派谁也不会派到他的头上,他明白这不是走亲戚串门子,整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可现在被激到这儿了,只好硬着头皮,“大公子若无人可派,金某愿冒死前往,只是我腿脚不便……” “这个无妨。”侯大打断了他的话,心说:你说这个不成、那个不信,现在轮到你了,想拉稀,门也没有。“我派四名轿夫,轮换着把先生抬上山去。” 第19章 金卯拜访 19金卯拜访 大龇牙金卯听说侯大要用轿子把他抬上山,吓得后背直冒凉气,差点儿跪在地上求饶。 侯大逼问一句,“咋么?金先生身为保安会的会长,不敢去?” “不不不!”大龇牙忙摆手,“我担心查看不好,耽误了大事。” “我考虑再三,除你没有别人能胜此任,就有劳先生了。”侯大转缓了口气。 大龇牙心说: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是死是活由它去,谁让我多嘴多舌呢,他一咬牙,上前一揖道:“大公子如此看得起我,我金卯在所不辞,今天做准备,明日就动身前往!” 次日早,大龇牙坐上了小轿,侯大送至村外,到了村外,要分手时,侯大喊道:“落轿!我还有话相告管家。” 轿夫落了轿,侯大掀开轿帘,大龇牙疑问:“不知大公子还有何吩咐?” 侯大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先生,一时匆忙,有件事忘了,此去拜访,得有见面礼呀。” 大龇牙看了一眼侯大手中的银票,迭声道:“对,对,我不好意思提起呀,……” “这是凤城信义钱庄分号的一张50两银票,你收下,作为拜山的见面礼。” “大公子想得周到!”大龇牙高兴地收起银票,心想:营子岭上的人见到银票,一定不会难为我,我增添了安全保障。 下午,四名轿夫跨过果树沟,来到营子岭,将大龇牙送到山下。 何秀斋得到大龇牙来拜访的禀报,马上清楚这是侯大派人来探查,吩咐哨兵,“让来人在山下稍等,没有命令不准上山!”然后与鲍成顺、刘山、蔡虎子等人商议,何秀斋指出,“此次侯府来人拜访,定是侯大不知这里的实情,派人来探查。” 蔡虎子说:“干掉他!然后将尸体扔到林茂村,就说他被别人所杀,一推了事。” 鲍成顺立即反对,“这咋成?那四名轿夫咋办?” 蔡虎子手一抡,“一齐干掉算了。” 刘山说:“咱们可不是土匪,不能滥杀无辜。” 何秀斋想了想,把大家叫到一起,说:“我看咱们这样,给他演出戏,我和鲍成顺不能直接露面,刘山,你扮成大当家的,蔡虎子,你扮二当家的,你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们几个人呢,扮成喽啰,来人进洞之后,咱们就如此这般……” 大家点头称赞。 蔡虎子叉着腰,走出山洞,喝令道:“四名轿夫留在山下,把来人蒙上眼,领进洞来。” 大龇牙被布蒙上眼,搜完身,在一名哨兵的牵领下,架着双拐走进洞来,刘山喝令,“将来人摘掉蒙眼布。” 蒙眼布去掉,大龇牙眼前一亮,眨眨眼,四周观看,洞四壁上都挂着油松火把,在火把的照耀下,见面前高处、披虎皮的太师椅上端坐一人,红脸,浓眉,细眼,满脸胡须。看旁边,一张小椅子上另坐一人,黑脸,剑眉,环眼,大嘴,露着两颗虎牙。再看两旁,站立着七、八条彪形大汉,各个横眉立目。大龇牙倒吸了一口凉气,刚要上前说话,就听太师椅上的人喝问:“么个绺那路?卖什么价?”(你是哪个道上的?身份是什么?) 大龇牙懂得些土匪黑话,战战兢兢上前,扶着拐向上一揖,“鄙人腿伤在身,恕不能行大礼,我不是道上人,是林茂村侯府的管家金卯,奉主人之命,特来拜访。” 旁边椅子上的人喝问:“谁个掌舵子?”(主人是谁?) “主人是侯富强侯大公子。”大龇牙镇定下来,问道:“鄙人斗胆问一声,大当家的贵姓大名?” 太师椅上的人慢条斯理地回答:“我姓刘,名德山。”刘山有意在姓名间加了个德字。 旁边椅子上的人还没问就回答:“我姓曹,名德虎。”曹虎子见刘山加了个德字,他也学着刘山,在名字中间加了个德字。 站在旁边扮作喽啰的何秀斋心说:曹虎子呀!还没问你哪,你咋就答话呢?刘山加个德字,你干嘛也加个德字呀?你别演砸了!他担心地向曹虎子使了个眼色,曹虎子向他眨了眨眼,表示明白。 刘山喝问:“你来此拜访有啥事?” 大龇牙回答:“我家大公子善于交往,让我来拜访,没有何意,只是想和诸位好汉交个朋友。” 蔡虎子呼地站起来,“这么说,你是没事闲来逛逛,今天来巧了,我们刚绣好一面大旗,‘替天行道’啊!准备祭旗,我打算向你借一样东西。” 大龇牙又一揖,“何言相借?只要我有的,必定相送。” “好!一言为定。”蔡虎子厉言唬道,“借你的脑袋用用,用它祭旗!” 大龇牙闻听,如天打一声炸雷,吓得丢掉双拐,扑通瘫在地上,磕头求饶,“好汉爷饶命!饶命!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大龇牙惊吓中竟说出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话,他平日说话总爱文白夹杂,以显示他的才学,此时吓得不知文词都到哪儿去了。 蔡虎子一拍大腿,“哪儿来的两国?我们和大清帝国是一国!” 刘山忙站起,佯装呵斥蔡虎子,“二当家的,哪能这样对待金先生?远来是且(客人),俗话说,好汉不打上门且,这是江湖上的规矩。” 大龇牙连连向刘山叩头,“大当家的说的对,言之有理。” 刘山走下台阶,上前搀起大龇牙,“先生请起,让先生受惊了。”随后招呼道,“来人哪!给先生看座。” 大龇牙额角淌下了冷汗,坐在椅子上,不时地擦汗,众人见他这副狼狈样儿,暗自发笑。 稍停,刘山问:“金先生,此次来访,得有个见面礼呀?” 刘山的问话让大龇牙从惊恐中醒过来,“大当家的不提,我还差点儿忘了。”他忙从衣兜里掏出银票,“这是我来时,我家主人让我送给山上的见面礼,纹银50两。” 刘山接过银票,看了看,“为啥不送现银、送这破玩意儿?” 大龇牙忙解释,“带着方便,欸!现在时兴这个,一个样,要花钱,到凤城信义钱庄分号去兑换。” 蔡虎子大声说道:“哎!这还差不多,侯大公子还算是个知情的。” 刘山收起银票,坐回太师椅上,干咳了两声,问大龇牙,“听说你家主人侯强富是凤城巡防队副统领,这次带兵回村是不是冲着我们弟兄来到?整个先送礼后动兵……” 大龇牙忙否认,“不不不!绝对不是冲着你们!” “听说又增了兵,这是为何呀?” 大龇牙解释,“前几天,双头岭的陈子给我家主人送来一封恐吓信,扬言要攻打侯府,铲除保安会,哦,大公子为了完成公差,在各村成立保安会,这也是应付上面的命令,不想得罪了各位道上的人,侯府增兵是防备子来偷袭,哎,这不是让我来此拜访,主要是解释明白,让诸位知道侯府增兵的目的,啊,千万别误会。” “侯府增兵,我们不得不防,好,回去告诉侯大公子,啊,若友善往来,我们绝不会难为侯府。” “那当然,那当然,此话我一定带到。”大龇牙稍停了一下,话一转,问道,“哎,听说你们前些日子杀了马瘸子,不知,诸位好汉与马瘸子有何冤仇?” 刘山没有防备大龇牙会问这个,一时支吾,不好回答。这时蔡虎子心眼来得快,看出刘山不知怎么回答,接过话来,“哎,你问这个,大当家的不好意思说,我替他说了,大当家的有个妹妹,长得漂亮,没想到让马瘸子看上了,马瘸子,马瘸子呢,啊,后面我不说,你也明白了,被马瘸子,啊,那个了,妹妹是个要脸面的人,就上了吊,大当家的要给亲人报仇,能不杀马瘸子吗?” 蔡虎子真能瞎编胡扯,何秀斋和鲍成顺等暗暗称赞,行!蔡虎子,真有你的!于是跟着随声咒骂,在一片咒骂声中,还真把大龇牙忽悠住了,大龇牙连连点头,也随声骂道:“那马瘸子畜生不如!早就该杀。” 刘山心说:蔡虎子!你真能胡编,我就哥一个,我哪来的妹妹呀? 就在这时,岗哨进来禀报:“大当家的,双头岭来人送信。” 第20章 信义钱庄 20信义钱庄 刘山摆了摆手,“让他稍后进来,没见我会见金先生吗?” 大龇牙趁势告辞,“你们这儿另有要事,我不能再打扰,就此告辞。” 刘山和众人送出洞外,大龇牙转身道:“大当家的,住步,不必远送。” 刘山客套道:“回去代问侯大公子好,谢他赠银!” 就在大龇牙转回身时,与洞外的小朵子目光相撞,大龇牙一怔,呀!这个人咋那么面熟呢?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不容大龇牙多想,他架着双拐快步下了山,见着四名轿夫,忙吩咐起轿回府。其实这四名轿夫是侯大从军营中选出来的士兵,其中一名见大龇牙急着往回返,情知不妙,故意逗他,“哎!金管家,人家没请你吃顿饭哪?” “吃饭?吃饭的家伙差点儿让人家摘了。”大龇牙懊丧地拍着脑袋,“我来时算了一卦,卦里说此来如履薄冰,果然不假,哎呀妈呀!下次,就是说出大天来,我也不来了!” 大龇牙走后,山洞里充满了欢笑声,原来岗哨说双头岭来人送信也是何秀斋事先安排的,是故弄玄虚,根本就没有此事。刘山笑嘻嘻地掏出银票,“何会长,甭管咋说,咱们先整了它50两银子,抓工夫,到城里去兑换。” 何秀斋接过银票,看了看,立刻识破了侯大的诡计,“我们绝不能去兑换,这是侯大设下的陷阱。”众人收起了笑容,惊异地望着何秀斋,他道破了侯大的诡计,“侯大此次派人来探查,说明他怀疑我们是革命党,不是土匪,虽然来人让我们忽悠走了,可在这里面,他还另有所谋,他还想抓我们的人,进行审问,要彻底整明白,若我们派人去兑换银票,他定会在钱庄埋伏人马,将兑换人抓获,然后进行拷打审问!” 何秀斋一番话让大家恍然大悟,好个阴险毒辣的家伙,险些中了他的诡计!鲍成顺道:“那咋整?不能白白废了这张银票啊。” 何秀斋沉吟片刻,眼前一亮,有了对策,“我倒有个主意,让他枉费心机,弄巧成拙!大家凑过来,听我说……” 掌灯时分,大龇牙返回侯府,向侯大汇报了这次拜访的经过,“哎呀妈呀!这伙人八成是土匪,杀人不眨眼,我差点儿回不来,他们要拿我的脑袋祭旗,若不是我能言善辩,真就回不来了!”他还吹牛呢。 侯大知道大龇牙在吹牛,可还是夸赞他,“让金先生担惊受怕了,先生此去,基本探清了这伙人的来路,先生立了大功一件!” “为了侯府,小事一件,不足挂齿。”大龇牙谦虚起来,接着说,“这伙土匪大当家的姓刘名德山,不是崔勇所说的姓张,我说过,崔勇的话万不可信,哦,二当家的姓曹名德虎,他们与陈子有联系,我临回来时,见子派人给他们来送信,不知是何事。” 侯大岔开话,问:“他们因啥与马瘸子火拼?” “我也问了,听他们说因为花事,马瘸子奸了刘当家的妹妹,妹妹不甘受辱寻了短见,刘当家的要报仇,趁马瘸子夜袭林茂村之机,攻上山,杀了马瘸子。” 侯大沉吟道:“即便如此,他们是不是土匪,我还是有疑虑,还有待进一步调查。”他话一转,急着问道:“哎!那银票,他们可收下?” “收了。”大龇牙见侯大急着问这事,不解地问:“大公子为何送他们银票、不送现银呢?是不是担心我……”大龇牙想说:是不是担心我从中弥(截留)点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觉得此话说出不合适。 侯大自然清楚大龇牙要说什么,忙解释说:“先生多心了,告诉你,我为啥不送现银、送银票,山上那伙人得了银票,一定得拿着它到城里去兑换现银,银票的号码是己酉零零一三八号。到时候,我派人埋伏在信义钱庄,一举将兑换人抓获,提来审问,那伙人是不是乱党岂不就……” 大龇牙望着侯大满有把握而又得意的样子,他挑起大拇指夸道:“原来如此,高!大公子神机妙算,让鄙人佩服直至!” 在凤城县城的十字路口旁有家“祥合粮店”,店老板姓王名三运。这天上午,两辆马车赶到店前停下,何秀斋从马车上跳下来,他身穿长袍马褂,头戴大皮帽,鼻子上架着墨镜。随后从车上跳下刘山、曹虎子等人,何秀斋一进店门就喊道:“白面咋卖?” 店伙计上前答话,“噢!先生,白面是一两银子两袋,一袋是50斤装的。” “有多少现货?” 店伙计哈腰道:“有100多袋呢。” “来它100袋,快装车!我们还有急事呢。” 刘山、曹虎子和几个伙计很快将100袋白面装上车,跑出来,“哎!先生,结账,共计50两银子。” 何秀斋从袋里掏出那张银票,在王老板眼前晃了晃,“接住,正好50两。” 一见是银票,不想收,婉言拒绝道:“先生,银票使用麻烦,还得去兑换,本店收现银,啊,麻烦先生请给现银。” “咋?”何秀斋一瞪眼,“现在时兴这个,好拿好用,要用现银,到前面不远的信义钱庄去换。” “还是烦劳先生换来现银,我再收下。”满脸陪笑。 “没跟你说嘛,我有急事,请掌柜的自己去换。”说着话,迈腿上车,故意撩开长袍露出腰间的手枪。 一见手枪,脸上的肌肉立刻一哆嗦,迭声道:“好好好!我去兑换,我去兑换,先生走好。” 两辆马车满载着白面,赶车人催马,紧吆喝,快速出了县城。 一辆马车从远处赶至侯府门前,车厢里躺着五花大绑的,赶车的矮胖子勒住牲口,押车的两名士兵跳下车,矮胖子也跳下车,急匆匆跑进府内。 矮胖子向侯大禀报,说已经将银票兑换人抓获,侯大闻听,喜上眉梢,喝令士兵赶快押进来。 被破布堵着嘴的押进大厅,侯大命令将破布去掉,长出一口气,他喘息未定,扑通跪地喊道:“侯大人,你是认识我的,凭啥抓我?” 侯大在凤城任职多年,城内大小店铺的老板都比较熟悉,侯大仔细打量,认出,“你不是祥合粮店的王掌柜吗?” “对,对,正是我呀!” 侯大看看银票,见号码正是己酉零零一三八号,再看看,觉出苗头不对,“我问你,这银票是从哪儿来的?” 哭丧着脸,“侯大人,我可没偷。” “谁说你偷的了!我问你从哪儿来的?” 将上午卖粮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出,“今天上午,一伙人赶着两辆马车到我的店里买了100袋白面,结账时,给了我这张银票,开始我说不要,要现银,可那领头的说有急事去办,让我到信义钱庄去兑换,我见他身上带着手枪,不敢和他争执,午后,我就到钱庄去兑换,不想,银子没换成,让两位兵爷按倒在地,不由我分说,将我捆上,还堵上了嘴……” 侯大追问:“那买粮人长啥模样儿?” 回答:“为首的戴着大皮帽、戴着墨镜,看不清啥模样儿,另外三个是伙计,也没注意他们长相。” “王掌柜,你知道么?你让人家土匪骗了!”侯大见计策落空,心里一阵懊恼,命令卫兵将赶出府去,“去去去!滚!别这儿添烦。” 觉得冤枉,高声呼喊:“侯大人,冤枉啊!把银票还我呀!……” 侯大呵斥道:“还你个屁?不打你个私通土匪就便宜你!滚!” 矮胖子和那两名士兵见出了府门,跑进来邀功,矮胖子点头哈腰,“大公子,我和这两位弟兄在钱庄外苦等了两天,不容易呀,总算完成了任务……” 侯大心里窝火,正没处发泄,见矮胖子还来邀功,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滚!全他妈废物,饭桶!” 矮胖子功没邀成,还挨了顿臭骂,和那两名士兵灰溜溜地退出大厅。这时,一名家丁慌慌张张跑进来禀报,呼喊着,“报!大事不好了!” 第21章 安民告示 21安民告示 侯大一惊,“啥事?这样惊慌?” 家丁报道:“听说山上又发现了熊瞎子,还吃了不少人……” 侯大正在气头上,一听这话,怒斥家丁,“我当是他妈的啥事呢,这等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一惊一乍的,给我滚出去!” 门外传来了嘚嘚的架拐声,大龇牙走进了大厅,上前一揖劝道:“且慢!大公子息怒,以鄙人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山上又现熊迹,未必不是件好事,除掉黑熊,即可为三公子报仇,又可安抚民心,此一举两得之事,大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侯大一想也是,转缓了口气,问那家丁,“我问你,你听何人所说?” 家丁回答:“现村里嚷嚷动了,在南边十里地那圪垯,有人发现马瘸子那伙人的尸体都被熊瞎子吃掉了,到处是死人骨头。” 大龇牙插问,“咋见得是熊瞎子呢?” 家丁答:“听村里人说,死人骨头旁有熊粪。” 侯大疑问道:“哎?听说熊瞎子不吃死人肉。” 大龇牙笑道:“大公子可知?熊饿急了啥都吃,熊的嗅觉特别灵,十多里地以外的血腥味儿都能闻到,只要闻到了,非吃不可。” 家丁进一步说:“好多人都见到了熊粪。” 大龇牙对侯大说:“看来不假,咱们得定个除掉黑熊的计划。” 侯大说:“现在顾不上这些,乱党才是当前主要除之对象,此事待以后再说。” 大龇牙说:“即便以后再说,也应现在告知村民,官府准备进山铲除熊害,以此赢得民心,别忘了,得人心者得天下呀。” 侯大点头,“先生言之有理,就照先生所言,在村里贴出安民告示。”说完,哈哈大笑,“哈哈哈!……先生可谓是我的军师了,哈哈哈!……” “那里,那里,让鄙人汗颜,我们都指望大公子提携呢。”大龇牙连忙恭维。 侯大安排道:“明日以保安总会的名义在附近各村贴出安民告示,马上书写,盖上我的印章。” 第二天,在附近各村出现了安民告示,上书: 闻近日又在山里发现诸多黑熊,督促各村保安会加紧防范,望村民切勿惊慌,官府正在查其行踪,择日将出兵围捕,以绝熊害。提醒诸位村民,近日进山采药打猎或往来经商,需携带防身器械,并结伴同行,以防不测。 特示此告以安民心。 保安总会侯强富 宣统二年三月 大柱找崔勇商议,“现各村都张贴了安民告示,说山里又有黑熊了,侯大要进山打熊,不知这小子要整啥名堂。” 崔勇哼了一声,“哼!啥名堂?这小子无利不起早,他才不会进山打熊呢,他只不过说说算了,为的是收买民心。”他一针见血,道破了侯大的用心。 “那咱们咋办?” 崔勇说:“铁锁带来何会长的指示,让咱们严密监视侯府的动静,咱们就听何会长的,看侯大这小子到底憋得啥屁。” 各村张贴安民告示的消息很快传到双头岭,陈子纳闷,怎么侯大忽然关心起百姓的安危了?这可是少有的事。他找来赵秀才商议,“我说秀才,侯大这小子在各村贴出安民告示,他这招是啥意思?我琢磨着这小子又再耍花活。” 赵秀才点头,“大当家的言之有理,侯大此行,一者是刁买人心,二者是虚晃一枪,兵不厌诈,以进山打猎为名,待山上不在意时,向山寨突然发起进攻,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休想!”子吼道,“他要敢动手,我让他有来无回!” “咱们可要加强防范,不能让他有空可钻。” 子想先发制人,“我说秀才呀,咱们不能总防范哪,我打算给他点颜色瞧瞧!” 赵秀才本想阻止,想说先坐观其变,见子急于要出击的样子,便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随声附和道:“对!不敲打敲打他,他会得寸进尺。”他晃动着食指,接着说道:“咱们先从侧面出击,先捣毁他的保安会!踢开绊脚石,再看他有何反应。” 子一拍大腿,“就这么整!明日让小老雕带人下山。” 小老雕是二当家的,原名贺久峰,长得豹头环眼,长颈鸟喙,五大三粗,因平日暴戾恣睢,敢生吃人肉,所以得此外号。 近几天,杨木村、土甸村和青山村等几个村子先后遭到土匪的袭击,消息接二连三报到侯府。青山村来人禀报:说双头岭土匪小老雕带人突袭村子,将村保安会的正副会长吊起来毒打,扬言谁要再参加保安会,就枭首示众;土甸村来人禀报:说小老雕带人夜袭村子,当场了保安会长的媳妇,扬言若再成立保安会,就将村里的妇女全糟蹋了;杨木村来人禀报:说双头岭土匪闯进村子,毒打保安会正副会长和成员,并让村子每月向山里缴纳50担粮食、100斤肉,若不按期缴纳就烧毁全村! 侯大听完各村的禀报,脑袋都大了,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侯大唤来大龇牙商议,“金先生,对此你有何良策啊?” 大龇牙一时也没有好主意,只是说:“双头岭的土匪猖狂之极,当前只有出兵剿之,方为上策。” 侯大为难地说:“我那恩师马统领一再叮嘱我,他说当前主要敌人是乱党,在土匪身上切勿乱用兵,只有万不得已才可为之。” 大龇牙懊丧地说:“当前已到万不得已之时,各村保安会已被土匪捣毁,我们多日功劳已付之东流!此时不出兵,还待何时?” 侯大忧心忡忡地说:“若我们现在出兵双头岭,一者我们兵力不足,只有子的三分之一,二者双头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全力出击,亦难以攻下,伤亡一定不小,即便我们攻上山,捣毁匪巢,那子兵败散去,将来也还会重新聚拢,返回老巢,东山再起,其后患无穷啊!” 大龇牙叹口气,“确实呀,唉!我们只有200多人,还得分出一小部兵力守家,不能顾此失彼呀!” 二人正在苦无对策时,一名探听消息的家丁跑进来报告,说是小老雕带领一伙土匪奔西南而来,像是要抢劫大堡村,侯大闻听,眼前忽地一亮,计上心来,忙问家丁,“消息可靠?你可曾亲眼所见?” 家丁回答:“消息准确,小的和多人看见。” 大龇牙插问:“有多少人马?” “大概有一百多人。” 侯大又问:“有多少支枪?” 家丁不准确地回答,“我没细数,大概少一半人挎着洋枪,大多数都耍着刀剑。” 大龇牙出主意说:“大公子,不想子送上门来,大堡村离此只有数里,咱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定能取胜!” “好!”侯大一脸的愁云散去,从椅子上蹦起来,“传我的命令,马上集合队伍!”他从令箭筒里拔出一支丢在地上,心里暗暗发狠:好你个陈子,你无义,休怪我无情!你也太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今天竟然抢劫到我的家门口,我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你不知二郎爷三只眼! 大龇牙也站起来,“兵贵神速,立刻出击大堡村!” “不!先生休言,我自有安排!”侯大说完,喜滋滋地大步跨出屋门。 第23章 坐收渔利 23坐收渔利 战斗一直打到天亮,子见侯府的火力越来越猛,自己带来的弹药有限,若照此打下去,不仅没有便宜可占,还得吃了亏,于是命令将剩余的火药装进炮膛,将最后几发炮打光,这才下令:“收拾家伙,拉起土炮,赶快撤退!” 侯大见土匪响了几炮,以为要发动进攻,等了等,枪声反而渐渐地稀了下来,爬上墙头向外张望,见子撤退了。侯大吃了亏,岂肯罢休,他望望被炸塌的炮楼和倒地伤亡的士兵,再看看冒着余烟的东坍西塌的房屋,咬牙切齿,“好你个子,想溜,没那么便宜!”他命令士兵,“准备好武器弹药,追击!” 一夜的战斗,让酒醉的士兵都醒了过来,在侯大的带领下,士兵们很快组织好,追杀出来。 子撤到半路,忽听后面有喊杀声,手搭凉棚向回张望,发现侯大领兵追了过来,慌忙下令快撤,喽啰们拉着几百斤重的大炮,吭哧吭哧跑不动。后面的追杀声越来越近,他为了摆脱追杀,狠了狠心,命令喽啰们,“丢掉大炮,快速撤退!”匪徒们打了一夜仗,早已疲惫不堪,听见后面的追杀声迫近,又听见子让丢下土炮,快速撤退,那还有心思恋战,丢下土炮,拼了命地往回跑。 近二百名士兵很快追到草甸岭,沿着崎岖的小路继续往前追,猛听得山上一声大喊:“打!狠狠地打!”两旁山上枪声和喊杀声四起,箭矢和子弹倾泻下来,追在前面的士兵纷纷中箭中弹倒下,跑在后面的士兵们猛然惊醒,这是中了埋伏,吓得丢下枪,扭头往回逃,跑得快的逃了命,腿脚慢的丧了命。 侯大见中了埋伏,气得哇哇大叫,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他万没料到昨天下午他在此打了个漂亮的伏击战,今天上午依然在此,可调换了位置,他却被人家打了埋伏。 士兵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疯狂地往回逃,他们知道遭了埋伏是什么滋味,不仅被人家当活靶子打,还得追着屁股挨揍。侯大伏在一块大石后面,听得山上喊杀声震耳,箭如飞蝗射来,弹如冰雹砸下,知道大势已去,想阻拦士兵败退,已无济于事。一支雕翎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吓得他脖子一缩,嘶声下令:“撤退!赶快撤退!” 侯大丢下三十多具尸体,逃回了侯府。山上埋伏的兵马虚张声势地喊杀了一阵,没有追出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原来埋伏在山上的是何秀斋的人马,何秀斋得到崔勇的情报后,立刻研究战术,决定立刻赶往草甸岭,将队伍埋伏在山上。他坐山观虎斗,根据战况安排下一步,若子攻入侯府,得了手,他们就撤兵;若子不支,败下阵来,他们就在此打退追兵,即可卖个人情给子,又可缴获些战利品,来个一举两得。 何秀斋下令赶快打扫战场,立即收兵回山。这一仗缴获了四十多支枪和几百发子弹,还拉回了两门土炮。营子岭已发展到二百多人,这一仗后近一半人有了枪。 侯大败回了侯府,他一直认为埋伏在山上的是子的接应人马,做梦也不会想到是革命党的队伍。 子败回双头岭后,才得知是营子岭的人马在草甸岭伏击了官兵,打退了追兵,救了他一阵。 子决定登门致谢,他与赵秀才商议,“哎,我说军师呀,人家营子岭救了咱们一阵,咱们别黑不说、白不说,不理这茬了,让江湖上的人说咱们不仗义。” 秀才问:“那依着大当家的意思,该咋办?” 子摸了摸光头,“我打算登门致谢,你说呢?” 秀才沉吟了一下,“何必大当家的亲自出马,这点儿小事,派别人去算了。” “你是不是有所顾忌?” 秀才连连摇手,“不不,我有啥顾忌。” “你不是说人家是革命党么?我觉得革命党不会有这么仗义。” 秀才说:“我只是怀疑,不过……” “不过啥?” 秀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据在下分析,他们好像另有所图,大当家可想过,他们为啥开始不跟咱们联系,联手共同出击,待咱们撤退之时,却从中插手,分明是捡便宜呀!听说那两门土炮就让他们捡了去。” 子不同意秀才的看法,“哎!开始咱们也没有跟人家打招呼,不能怪人家,不管咋说,人家帮咱们断了后,要不然咱们的损失大了,就凭这个,派别人不行,我得亲自登门致谢,顺便了解一下他们的实力,探探他们的口气,以后愿意不愿意和咱们联手抗击侯大。” 秀才点头,“也是,若大当家的不嫌弃,在下愿同往。” 子一拍大腿,站起来,“好!就这么办,带上几名弟兄,哦,还有,带上100两银子作为礼物。” 听说子来致谢,何秀斋急忙召集众人,进行安排,“子此来,说是致谢,我看他另有所图,不过,我们不能跟他们翻脸,在当前,土匪是可利用的力量。” 鲍成顺说:“子好对付,听说他有个军师名叫赵世迁,人称赵秀才,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那家伙可不好对付。” 刘山说:“咱们得多个心眼,咱们缴获的两门土炮是他们丢弃的,莫不是来讨要?” 何秀斋说:“咱们要主动提出还给他们,看他们如何态度,是否还,根据情况而定,大家尽量少说话。还照上次,刘山,你扮演大当家的,我呢,扮演军师,称呼我张亮,其余的站立两旁,看我的眼色行事。” 安排完毕,刘山带领众人出洞迎接,双方见面,相互寒暄,刘山拱手一揖,“陈寨主远来陋地,未能远迎,多有得罪!” 子还一揖,“那里,那里,贵地福星高照,有劳大当家的了,兄弟我来添了麻烦,哦,大当家的可是……” 刘山自我介绍道:“小弟姓刘名德山。”转过脸介绍道,“这是我的军师张亮张先生。” 子又一揖,“见礼了,见礼了。”他也转过脸介绍道,“这是我的军师赵世迁。” 刘山又一揖,“莫不是东北有名的赵秀才?”他故意高抬赵秀才。 赵秀才还礼,“那里,那里,鄙人名不见经传,不敢妄谈?让人耻笑。” 进了山洞,宾主坐下。子开门见山,“今来贵山,是为前日,贵山在我溃败之时,出手相救,击退官兵,今日特来致谢!” 刘山谦逊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何言相谢,惭愧惭愧!” 何秀斋在一旁说:“咱们都是吃这碗饭的,理应相互帮助。” 赵秀才说:“张先生说的对,那侯大在各村成立保安会,名为安民,实将矛头指向我们弟兄,着实可恶,今后我们应联手防范才是上策。” 刘山随口搭音,“赵先生所言极是,我们应联手抗击!” 子向刘山一揖,“我等没有别的相谢,今携带100两银子奉上,以表谢意。”说着向身后的一摆手,后面的喽啰明白,将银子奉上。 赵秀才说:“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望刘寨主笑纳。” 刘山客套道:“哎呀!这点小事,何劳陈寨主破费,好好,收下。”他起身接下银子,放置一旁,心说不要白不要。 何秀斋起身说:“有劳陈寨主远来,今备下薄酒,给陈寨主接风洗尘。”说着命令厨子赶快准备酒宴。 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 酒宴很快摆好,宾主入席,在一旁陪坐的还有鲍成顺和曹虎子。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山提出:“前日战斗,贵寨的两门大炮丢在路旁,我等打扫战场时,顺便拉了回来,想择日给贵寨送去,此炮理应送还。” 第24章 以防为主 24以防为主 子放下酒碗,“刘当家的哪里话,既然你们拉回就算你们的了,何必说送还。”他不好意思说要。 刘山佯装坚持,“不,不,理当送还,物归原主。” 秀才瞪了一眼子,心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呢?凭什么不要呢?他接过话:“刘寨主执意要送还,我们就收下,多谢了,只是不好拉回去,择日再派人来……”他心想我这么为难,你们今天一定会派人送过去。 何秀斋顺坡下,插话道:“这样,你们暂时用不上,就先放在这儿,啥时用就啥事拉,反正东西是你们的。” 子哈哈笑道:“好!还是张先生痛快,哈哈哈……” 鲍成顺笑道:“你们从哪儿整来的这玩意儿?都过时了。” 子说:“我们从高丽棒子(朝鲜)那儿花钱淘换来的,花了扯臊俩钱。” “现在得整洋式大炮,这玩意儿又笨又不好使唤。”何秀斋显出不以此为然的样子,可心里却说,有俩土炮总比没有强,到危急时就能派上用场。 秀才说:“也好,大炮先暂存贵地,咱们既然联手,谁能用之尽管用。” 何秀斋哈哈笑道:“赵军师痛快,哈哈哈!当年诸葛亮主张东联孙权、北拒曹操,今天我们就来个东联双头岭、北拒凤城县,哈哈哈……” 子起身举起酒碗,“一言为定,联手抗敌!来,干!” “干!”大家起身,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这一仗,侯大的二百多人伤亡近半,凤城的马龙潭得知消息,气得暴跳如雷,喝令将侯强富唤来见他。 侯大得到命令,知道没好果子吃,他本想干出点儿成绩,在马龙潭面前炫耀一番,没成想落得个损兵折将,不知如何向马龙潭交待,他知道此去凤城凶多吉少,小则受训,大则降级;他知道自己虽然是个副统领,可有职无权,比起马龙潭相差五级,马龙潭是从四品,自己只是个七品小官,而且巡防队里副统领有三个,自己是最小的一个,现在能带兵二百多在外,实是马龙潭对自己的信用和栽培。 次日,侯大惴惴不安地带领几名亲兵,赶奔凤城。他硬着头皮来到军营大帐,拜见马龙潭,“卑职拜见马大人。”他偷眼向上看,见马龙潭面沉似水,半晌不语。 侯大心里突突乱跳,猛听马龙潭一声喝问:“你可知错?”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侯大听马龙潭并没有问他是否知罪,只是问他是否知错,他知道知罪和知错的程度大不相同,老师这是有意开恩,心里略有些踏实,上前跪倒,“学生知错,知错。” “起身说话,错在哪里?” 侯大不敢起身,“学生错在不该伏兵于草甸岭,由此招来诸多麻烦。” “起身落坐说话。”马龙潭的语调慢悠悠。 旁边的卫兵搬过一把椅子,侯大胆颤颤坐在一旁,不敢抬头。 马龙潭手拈胡须,语调仍然慢悠悠,“我再三叮嘱你,我们的要敌乃是乱党一伙,非土匪也,你且不听,妄自用兵于匪孽,遭此重创。” “学生听命,只是那土匪太猖狂,竟然欺侮到家门,学生不得不用兵。” “还敢狡辩!”马龙潭的语气加重。 “学生不敢。” “土匪骚扰到家门,要驱之则已,不可深入,若能聚而歼之全部,不留后患,也可,切不可只歼一部,容其反扑,岂不后患无穷!” “老师赐教极是,让学生顿开茅塞,学生只为小利而用兵,以致招来损伤,学生无能实无能,请老师恕罪。”说着,侯大挤出几滴眼泪。 马龙潭继续训道:“你甚至不及你三弟侯强禄,他却能与土匪周旋而相安无事,你则不行,不识轻重缓急,好大喜功,冒然进取,不思后果!” “学生羞愧,羞愧!无地自容。” 马龙潭稍停片刻,忽地眉头一皱,喝问:“营子岭的情况,现查如何?是否乱党一伙?为何久而不报?” “营子岭的情况,我已派我的金管家上山调查,基本查清,也是一伙土匪。”侯大脑袋瓜转得快,不等马龙潭再问为何久而不报,转言道,“不过,我对他的调查还是有些不信,还需细细查看,我想待彻底查清,再来汇报不迟。” “要即刻查清,不得怠慢!对待乱党一伙,万不可掉以轻心!”马龙潭声色俱厉。 “是!”侯大向上一揖,“不知下一步如何办理?请老师教导。” “这次伤亡如何?” 侯大如实回答,不敢隐瞒,“亡37,伤有50余,多数伤亡于大炮轰击下。”他故意夸大两门土炮的威力,以减轻自己的过错。 “怎么?土匪安能有炮?”马龙潭疑问。 “学生也不知子从何处整来的大炮,把我家的房屋炸毁多间,本来学生追击时已将两门大炮缴获,不想被接应的土匪抢回。” 马龙潭叹口气,“哎呀!确实难为于你。”他沉吟片刻,“我再给你补充士兵50,若不足,可就地招募乡勇以补充之,另将营中大炮两门分拨于你,并派一名新营里的督队官协同你作战,遇事二人商议。你日后要修筑工事,以防为主,对土匪不可冒然出击,然对乱党要以攻为上,一经发现,迅速剿灭,斩草除根,万不可留后患!” 侯大从椅子上溜下来,叩首,向上一揖,“是!卑职遵命。” 这天,铁锁从地窝子得到指示,返回村里,找崔勇传达,“今个我听联系员小朵子说,何会长让咱们加强防御,以防为主,防备突然的变化,别让侯大来个冷不防,咱们没有一点儿准备。” 崔勇问:“咋以防为主?” 铁锁说:“何会长说让咱们几家挖地道,遇到突发事情,可以躲藏起来。” 崔勇哈哈笑道:“哈哈哈!我和秀婵早就动手了,走在指示前面了。” “咋?你已经动手挖了?” 崔勇说:“前两天,我和秀婵商量,听说现在富户人家为了防备土匪来抢,在家里都挖了地道和地窝子,咱们也挖个地道好不?从我家挖到你原来的家,咱两家离得也不远,只隔一条车道,哈哈!现在已经挖得差不多了,你来看。” 铁锁夸道:“哎呀妈呀!你可真有先见之明,走,我去看看。” 崔勇领着铁锁来到后院新房,崔勇掀开一块炕面的土坯,“铁锁哥,你来看,从这儿下去,可通到街门外,再往前挖挖,就到秀婵的娘家了。” 秀婵闻声赶来,玩笑道:“咱们干不了偷偷事,还没挖成呢,就显摆上了。” 铁锁笑着说:“啥叫显摆呀?我这是向你们学习呢,何大哥刚让我传达指示,让咱们挖地道,指示还没到呢,你俩就挖得差不多了,行!走在指示前面了。” 秀婵问:“哎!何大哥还有啥指示?” 铁锁笑眯眯地说:“何大哥夸奖你俩,说你俩情报送得及时,草甸岭的胜利你俩立了头功,要不,仗打得不会那么痛快!” 秀婵把眉梢向上一挑,“哎呀!这不是应该的嘛。”她转言道,“可惜草甸岭一战,没把侯大那小子宰了,让他逃了出去。” 崔勇接过话,发狠地说:“他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早晚让他见阎王!” 铁锁脸色一禁,“你俩听说了不?草甸岭一仗,打死了侯大的士兵三十多,第二天,侯大让人偷偷摸摸去搬尸,你猜咋着?那些士兵的尸体早就让熊瞎子和狼群啃光了肉,跟上次地窝子一样,只剩骨头架子了,尸体没法辨认,最后敛把敛把,埋在一个大坑里了。” 第25章 血战狼群 25血战狼群 秀婵打了个冷战,说:“铁锁哥,你净说这吓人的事。” 崔勇说:“这不是吓人,早晚让侯大也落个熊吃狼啃的下场!” 铁锁有些心悸地说:“还说呢,今天去地窝子接头,听小朵子说他来时,半路上就遇上了狼群,多亏离得远,他打马快逃,才没被狼群撵上,他建议以后的碰头应改十天一碰头,若有急事让咱们亲自到山上去汇报。” 崔勇说:“也好,碰头次数多了,难免出差错。” 侯大带领一队巡防兵赶回了林茂村,一进村,就听见士兵们吆喝着牲口,几匹牲口吃力地拉着两门土炮,土炮的大轮子轧在土道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巨响,这两门土炮比子的那两门重两倍,炮筒子粗得几乎能钻进一个人去。 跟随侯大来的督队官姓高名飞奇,虽然是个年轻的军官,可看上去却很精练,修长的脸颊上透出一股傲气,深邃的眼睛里闪出两道狡黠的目光,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 铁锁得知侯府增兵添将的消息,到崔勇家商议如何将这情报送上山,铁锁说:“我得赶快把这情报送上山,一点不能耽搁,等小朵子来取情报,还得等八天呢。” 崔勇说:“现在春去夏来,山里的野兽正是活跃的时候,你一人进山,我不放心。” 铁锁说:“我也是担心这个,我怕碰上……” 秀婵笑着说:“咋?铁锁哥,你也怕黑熊和狼群。” 铁锁说:“瞧你说的,我倒是不怕死,就是怕情报送不到山上,耽搁了大事。” 崔勇思索了一下,“这样,我和你同去,咱俩骑马去,带上刀箭,若遇上黑熊和狼群,也好相互有个照顾。” “也好,若碰上侯府巡查的,咱俩就说进山打猎,也有个借口。” 秀婵不放心,“还是多找几个,叫着大柱他们几个,人多力大,不怕狼群。” 崔勇拦住了秀婵的话,“多了不行,人多目标大,万一出了差错不好办,再说山上只认咱们几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人一多就容易走漏风声。”他顿了一下,“再说,我已几个月没见何会长了,上山看望看望他,好,就这么定了,铁锁哥,你回去准备准备,咱哥俩明早就动身。 次日晨,二人一切准备停当,崔勇辞别了老妈和秀婵,打马上路。崔勇妈不放心,在后面一再叮嘱,“要一路小心,要随时注意路上的动静,千万别大意。” 崔勇回过头来安慰母亲,“妈,放心,我又不是头次进山,不会有事的。” 二人策马前行,崔勇已有几个月没进山了,这次进山,他心里感到格外舒畅,见初夏的阳光照耀着脚下如茵的绿草,山沟里融雪淙淙、小溪潺潺,顺着山沟向山上极目望去,见山脚下虽然郁郁葱葱,可山上的背阴处却积雪未化,仍然一片皑皑,清凉的山风迎面吹来,让人感到一阵阵的惬意。崔勇心想:如果没有土匪和兽害,没有暴政和战乱,人们生活在这里,那该有多好! 二人过了地窝子,顺便看了一眼,见下面没有人,又重新上马前行,又行了十多里,见两旁松树上偶尔有一两只松鼠跳跃在其间,未听得一声野兽嚎叫。铁锁说:“我看那小朵子的话不可信,咱俩一路上格外小心提防,咋没见一只狼呢?” 崔勇说:“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话音未落,猛见前面不远的山岗上出现了一只大灰狼,昂首挺胸,吐着舌头龇着牙,阴森可怕的眼睛里透着杀气和贪婪。很明显,狼发现了他俩,这只大灰狼一声长嚎,瞬时间,山岗上冒出了一群狼,足有五、六十只。两匹马见状,嘶声乱叫,四蹄乱蹦,铁锁说声不好,快逃!二人拨转马头,打马飞跑,狼群近些日子吃人肉吃红了眼,一见人就垂涎三尺,这到嘴的肉岂能放过?首领大灰狼一声嘶叫,狼群冲下山坡,向他俩围追过来。 狼边追边嚎,狼群的队伍逐渐扩大,不大工夫,翻了一番,黑压压一片,像一层层翻卷的黑色波浪,扑了上来。前面有一条溪水拦路,崔勇高呼:“打马跳过去!”马也急了,到了溪边,不用骑手扬鞭,马猛地一跃,蹦起足有一丈多高,在空中划过两道长长的弧线,在对岸落下了前蹄。 二人过了溪水,崔勇心说:狼再有本事,也跃不过小溪,这下可以摆脱了。回头一看,让二人吃了一惊,见狼群在溪边略微停了一下脚步,就听狼群里的大灰狼一声嘶嚎,跑在前面的狼扑通扑通跳下水,后面的狼踩着前面的身体,连窜带跳,跃上了对岸。虽然狼的步子没有马的大,可频率却比马快,在同一时间里,马跳跃一次,狼几乎跳跃两次,所以越追越近,不大工夫,狼群就迫近了! 铁锁高喊:“赶快放箭!”二人弯弓搭箭,回首射去,前面的狼中箭倒下,后面的继续追上,二人边逃边射,十几只雕翎箭怎能挡住疯狂追赶的狼群,不大工夫,箭射光,狼群依然穷追不舍,大有不吃掉二人绝不罢休的气势! 狼群越追越近,二人拔出腰刀,挥刀砍向尾追的狼,刀光闪闪,血光四溅,前面的被砍倒了,后面的紧紧跟上,狼群前仆后继,奋勇直追!有一只追到马蹬前的狼被崔勇砍掉了脑袋,身子竟然又向前跑出六、七步才慢慢地倒下! 二人杀得筋疲力尽,马也跑得呼哧带喘,铁锁的马步子刚一慢下来,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扑向马腿,抓住了马腿,铁锁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恶狼扑向铁锁,崔勇一见,急了,挥动腰刀砍倒那只狼,不想另一只狼从侧面扑向崔勇,抓住了崔勇的腿,崔勇反手一刀,又将这只狼砍于马下,由于用力过猛,崔勇也摔下马,铁锁趁机翻身跳起,两匹马嘶叫着落荒逃去,就在这稍一停顿之时,狼群向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对二人形成了半月牙包围圈,眼看二人就要淹没在狼群中、葬身于狼腹!崔勇看看铁锁,铁锁也看看崔勇,二人心知,这是无言的最后诀别,二人拉开架势,准备作最后的一搏!就在这危急时刻,猛听身后一排枪响,前面的十几只狼中弹倒下,后面的被震耳的枪声吓得夹着尾巴逃了回去。 二人回首望去,见身后不远处,何秀斋带领几十个弟兄持枪向狼群开了火!二人狼口逃生,幸免于难,喜出望外!呼喊着,张着手臂向何秀斋奔去。 狼群并没有散去,站在远处徘徊观望,凶狠的大灰狼不甘心就此罢休,它又一声嚎叫,狼群重整队伍,复又冲了上来,像一层层翻滚的恶浪。何秀斋高喊:“尽量少开枪!节省子弹,用弓箭射!” 一排排箭矢射向狼群,狼群又倒下一大片,可后面的不知死活,继续往上冲。“擒贼先擒王。”蔡虎子枪法好,他屏气瞄准了后面的督战的嚎叫着的大灰狼,砰得一枪,子弹打在狼头上,大灰狼一声惨叫,蹬了腿。 “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狼群失去了领袖,听不见督战的嚎叫声,剩下的三十多只狼向回逃去。狼逃跑时不丢弃受伤的伙伴,有的两只没受伤的用身体紧紧夹着一只受伤的往回逃;有的用屁股驮着前肢受伤的,六条腿有节奏地向回奔跑,狼的这种团结战斗精神让大家看呆了、各个惊叹不已! 清点战场,狼被崔勇和铁锁打死的加上大家打死的总共得有百多只,摞在一起,像一座小山。蔡虎子玩笑道:“哎!崔大哥,你俩这次上山的见面礼可不小啊,送来了一群狼,哈哈哈……” “还说呢,嘿!我俩差点儿喂了狼!”崔勇看看自己溅满狼血的衣裤,心有余悸地说。 铁锁问何秀斋:“哎!何大哥,你咋发现我俩被狼追呢?” 何秀斋呵呵笑道:“呵呵!你看看你俩都逃到哪儿了?我能不发现么?” 铁锁和崔勇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已到了果树沟,崔勇说:“我俩净顾逃命了,那有功夫看地方,没想到都逃到了果树沟。” 何秀斋说:“我听哨兵来报,说发现山下有两骑马人向山上逃,还说后面追着一群狼,我出去一看,立刻明白了,马上带着弟兄们下山,啊,迎接二位呀,呵呵呵……” 大家说笑着进了山洞,何秀斋问:“二位冒险前来,一定有啥要事相报?” 崔勇和铁锁将侯大增兵的消息汇报给何秀斋,铁锁补充说:“侯府不仅增了兵,还拉来了两门大炮,那炮可真不小啊!” 鲍成顺问:“可与洞外的两门炮相似?” 崔勇和铁锁跑出洞外观看,看见了洞外两旁摆放的土炮,铁锁一咧嘴,“侯大拉来的可比这大,那家伙,得比这大两倍,炮筒子能钻进人去!” “除了这些,还有啥情况?”何秀斋问。 “还有。”铁锁略想了一下,“还有,听说凤城还给侯大派来了一位帮手,是啥来着?哦,是个督队官,听大柱说是个年轻的陆军军官,小伙子长得挺帅气,刚来,侯三的二姨太就看上他了,给保安会介绍时,二姨太在场,大柱说,那二姨太一个劲地冲人家使媚眼,呵呵呵……” 蔡虎子说:“哎呀!你咋扯到娘们身上去了?” 铁锁摆了摆手,“嘿嘿!随便说说。” 刘山饶有兴趣地问:“侯府还有啥花事?” 崔勇接过话,“听侯府传出来的消息说,侯大跟二姨太乱伦,整天介鳔在一起。” 鲍成顺笑道:“呵呵!这叫鱼找鱼虾找虾,破鞋单找烂袜子。” 大家都哈哈大笑,山上洋溢着欢笑声,刚才与狼群血战的紧张气氛一扫而光。 第26章 哀悼烈士 26哀悼烈士 大家说笑着返回洞中,何秀斋疑问崔勇和铁锁道:“你们俩是老猎户了,听说今年的狼比起往年来要多得多,往年只是仨一群、俩一伙,可今年却出现了狼群,这是啥原因?” 崔勇也说不清,含糊地说:“听老辈子人说,往年的狼,在入冬时,就仨一群、俩一伙地从蒙古草原来到咱这山疙瘩过冬,待到夏初,天气暖和了,就从咱这疙瘩返回草原,不知今年为啥迟迟不返回?还聚集在一起,可能是咱这疙瘩与它们争食的狗熊少了。” 铁锁脑袋瓜转得快,“我看哪,不是黑瞎子少了,主要是它们今年有肉吃了,不舍得走了。” 鲍成顺问:“啥肉吃?” 铁锁强笑道:“嘿嘿!啥肉?人肉呗。” 何秀斋顿时明了,说:“铁锁分析得有道理,深有体会,啊,以后再打仗,不管敌我的尸体一律深埋……” 何秀斋的语音未落,联络员小朵子钻进洞来,他刚从上级返回,气喘嘘嘘汇报,“报告何会长,上级来信,请收阅。”说着撕开,从里面取出一封折叠成纽扣大小的信,何秀斋接过信,展开细看,大家听说上级来信,都屏气息声,洞内骤然一静。 何秀斋看完信,眉头紧皱,脸沉似水。大家情知不妙,可又不知信中所述情况,都呆滞地望着何秀斋,等待他的说明。何秀斋半晌不语,鲍成顺憋不住,上前问:“信里都说啥了?给大家说说。” 何秀斋长吁一口气,“大家都是我的亲兄弟,现在我不瞒大家,本来上级,啊,近些日子,张榕张总会长在靑台峪发展武装力量已有上千人,根据同盟会总部的指示,计划在这四月份发动起义,配合广州大起义,攻占凤城,他上次来信说,他领导队伍从靑台峪出发,在北边攻打,让咱们从南边配合攻打,一举拿下凤城,啥时动手?具体日期再临时通知咱们,可这次来信说这次起义暂停,时间待定,因为广州起义受挫,这次广州起义由于准备不足,仓促攻打总督衙门,遭到失败,有近百名弟兄献身,……”他说到此声音有些嘶哑,他缓了口气,“弟兄们!失败总是难免的,我坚信,尽管我们多次起义都遭到挫折,但最后一定会成功!”他擦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摘掉帽子,“弟兄们!上级让我们学习他们视死如归的精神,我提议先为他们默哀,然后宣誓学习他们,并为他们报仇!现在让我们全体起立,面向西南的广州,为他们默哀!” 大家起立,各个摘掉帽子,面色凝重,低头致哀。崔勇和铁锁也学着何秀斋的样子,摘掉帽子,低下了头,洞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沉浸在悲哀之中,有的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默哀后,何秀斋带头宣誓,“我们一定向你们学习!为你们报仇雪恨!”大家齐声重复,“我们一定向你们学习!为你们报仇雪恨!” 何秀斋擦干泪水,让大家坐下,他叮嘱大家:“最近一段时间,大家要严守秘密,切不可暴露咱们的身份,大家要以土匪的身份作掩护,大家要为以后起义做准备,大家要切记,不管发生啥事情,千万不能暴露身份,要各自通告自己手下的弟兄。” 大家点头称是,何秀斋见大家还没从哀痛中恢复过来,接着说:“咱们不能老哀痛啊,要把悲痛化作力量,为咱们的烈士报仇!”他话一转,“好,今天崔勇和铁锁兄弟来山上,啊!蔡虎子说得好,给咱们整来了这么多狼肉,今天咱们就来个狼肉宴!呵呵呵!……”他呵呵地强笑着。 “好!做饭的伙计,准备狼肉宴!”鲍成顺首先站起来喊道。 “大碗的喝酒,大块的吃肉,今天咱们喝个痛、吃个痛快!”蔡虎子擦干眼泪,喊道:“来它个一醉方休!” 吃罢晚宴,崔勇和铁锁在山上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往回返,走时,何秀斋让二人各自带上两只死狼,何秀斋担心二人路上不平安、再遇上狼群,让蔡虎子带领几名弟兄一直送到中途。 二人骑马返回林茂村,已到中午时分。二人进了家门,崔勇妈迎了出来,“哎呀!老天爷保佑!可回来了。” 秀婵跟在后面,“我和妈一宿没睡,一直等到现在。” 崔勇还没开口,铁锁先说道:“哎呀!差点儿见不着你们娘俩。” “咋了?”秀婵急问,“出啥事了?” 崔勇从马背上卸下两只死狼,摔在地上,“妈,先进屋,再慢慢细说。” 当娘俩听完他俩与狼群搏斗的经过,惊恐得半晌合不拢嘴。崔勇安慰娘俩,“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就不必担惊受怕了,我们俩这不是平安到家了嘛。” 妈胆战心惊地说:“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狼群了,老天爷呀!咋现在又出现了呢?一提起狼群,我浑身就打冷战。” 铁锁说:“没啥,我们不是打退了狼群吗?” 秀婵扬了一下眉梢,说:“还说呢?若没有何大哥他们及时搭救,就凭你俩?” 妈说:“谢天谢地!遇上贵人相助了。” 崔勇用安慰的口吻说:“没有何大哥帮忙,我俩也不会伤着。” 妈说:“你说得轻巧,你知道你爹是咋死的吗?” “妈。”崔勇用低低的声音说,“我知道……” 崔勇不止一次听妈讲过:二十多年前,光绪十四年三月的一天,崔勇爹、铁锁爹、大栓爹和房老宽四人骑马进山打猎,不料途遇狼群,四人与狼群拼命搏斗,边打边撤,搏斗中,崔勇爹受了重伤,一直战斗到天黑,他们被围困在一座山顶上。趁着夜色,四人各举一火把,催动坐骑,挥动火把,冲出狼围,逃脱回村。崔勇爹因失血过多,回到家就不行了,第二天断了气。那时崔勇刚三岁,娘俩哭得死去活来。 崔勇妈一想起这事,心里就难过,一难过就掉泪。铁锁见崔勇妈落泪,上前安慰:“哎!婶子,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别想它了,咱们山边的穷苦人谁不这样呢?代代打猎,辈辈拿着性命换吃喝,那又有啥法子呢?” 在侯府的客厅里,侯大宴请督队官高飞奇,大姨太曹晗芳、二姨太荣丽珠和大龇牙作陪。丽珠频频斟酒布菜,目光不离高飞奇左右,“哎呀!高督队是贵客,好酒量,请喝下这杯。”斟酒时,她问长问短,“高督队,府上在哪里?可有家里人?” 高飞奇举起小酒盅,一饮而尽,放下酒盅,“二夫人不必客气,属下是直隶秦皇岛人,唉!现在尚未成亲。” 大龇牙问:“听说话,高大人像是个读书人,念过几年私塾?何时投笔从戎?” 飞奇说:“属下没有念过私塾,现在时兴洋学堂,我考上保定学堂,毕业后从军,在小站袁大人那里受过军训,去年调到此地新军营里任职,属下年幼,学识短浅,日后还需侯大人多多指教。” 侯大呵呵笑道:“呵呵!高督队谦虚了,我哪里比得上念过洋学堂的,日后我还得向高督队学习呢。” 丽珠起身又来斟酒,“哎呀!像高督队这样的文武全才,何愁找不到意中人,若不嫌弃,待我有闲空,到凤城县里帮高督队找个合适的,哎呀呀!我在城里还认识几个姐妹……” 话音未了,就听啪得一声,酒花四溅,曹晗芳重重地将酒盅往桌上一蹾。丽珠吓得一哆嗦,她乜了一眼晗芳,见晗芳脸沉似水,她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毛病,慢慢放下酒壶,坐下,撅着嘴,低头不语了。 曹晗芳的娘家是凤城内一商富人家,与侯家门当户对,她是个大家闺秀,从小受三从四德的教育,她嫁到侯家后,自知有个理亏的地方,就是没给侯家生下一男半女,她总觉得对不起侯三,因此任凭侯三胡作非为,容忍侯三娶了个荣丽珠做二姨太,对侯三要娶秀婵做三姨太也不加阻拦。近些日子,丽珠与侯大乱伦的龌龊事,晗芳早有耳闻,只是关着侯家的面子不好揭开指责,她早就看不惯丽珠的下贱和举止庸俗。此时听丽珠说,‘在城里还认识几个姐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心说,你认识的姐妹无非是下三烂的窑姐,你有何脸面说出?怒气之下,将酒盅往桌上一蹾,虽然没有说话,可也让四座都吃了一惊。 侯大看在眼里,生怕姐俩在酒宴上生出什么事端来,忙陪笑脸,说:“大妹子若身体不舒服,就请回房去歇息。” 晗芳正想要离开宴桌,听侯大这么一说,趁势起身,行一揖,道一声,“请大哥和高督队吃好,恕不奉陪了。”说罢,转身,迈动金莲,出了客厅。 第27章 远方来客 27远方来客 晗芳气咻咻地出了客厅,侯大目送她出门拐弯,这才对丽珠说:“我们有军情事务叙说,二妹子也回房歇息。” 丽珠甩着脸子,撅着嘴,离开了客厅。待她走远,侯大举杯,撇着嘴说:“有娘们在一旁掺乱,酒都喝不痛快,呵呵!来,干杯!” 放下酒杯,高飞奇问:“侯大人,关于军情事务嘛,现在咱们兵精马壮,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侯大谦逊道:“哎!你我兄弟相称,切不可大人大人的称呼我,今后就称呼我侯大哥,我就很高兴。” “痛快!也好,侯大哥,咱们下一步……” “下一步嘛,我早已想好。”侯大夹了口肥肉放在嘴里,边嚼边说,“来时,马统领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整清楚营子岭的真实情况,若要是乱党一伙,立即出兵,迅速剿灭!” 大龇牙说:“我已整清楚,那营子岭是土匪无疑。” “不。”侯大反驳说,“去年乱党在城里闹事,已被镇压,乱党骨干逃亡在外,至今下落不明,马统领对营子岭上的人大有怀疑,让我非得整个水落石出。” 高飞奇神情严肃,刚端起的酒杯又放下,“大哥言之有理,一定要整清楚营子岭的真实情况,对马统领也有个交待。” 大龇牙出主意说:“依大公子所言,鄙人上次未查明,其实此事不难,依鄙人之见,很简单,只需抓一个活口,酷刑审问,便可明了。” 侯大问:“说得轻巧,如何去抓?” 高飞奇说:“金管家说得并非无有道理,侯大哥,依小弟之见,派出一小队士兵,乔装打扮成猎人,埋伏在营子岭必经之路旁,明为打猎捕熊,实为捕捉营子岭的出入单兵。”他拱手一揖,“小弟愿领兵前往。” 侯大说:“这可是守株待兔,不知要等上多少天,现马大人让即刻查清,再说,那营子岭很少单兵下山。” 大龇牙问:“那依大公子该如何查清呢?” 侯大沉吟半晌,“这个么,哦,这个……”他一时也没有好主意,无奈地说,“就依着二位所说的执行,那就有劳高贤弟了。” 高飞奇又一揖,“为朝廷效力,理所应当,何劳之有?” 侯大叮嘱道:“现在山里闹熊灾,不时还有狼群出没,望兄弟多加小心。” “多谢侯大哥关爱!” 天阴沉沉的,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崔勇将两只死狼剥了皮,秀婵将狼肉剁成块,放在腌缸里,收拾干净。这时天色已晚,夫妻二人正准备回后院安歇,忽听院外有人敲门,崔勇认为是铁锁来了,嘟囔着去开门,“铁锁哥,都啥时候了,是不是有啥重要……”打开门一看,让崔勇一怔,原来敲门的不是铁锁,是一位陌生人,身后牵着一匹马,“你,你是那里人?有啥事?” “我是过路的。”敲门人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打扰了,这儿是林茂村吗?” “是。”崔勇点点头。 “我想打听一个人,不知大哥知否?” 崔勇上下打量来人,见此人身穿长袍马褂,头戴黑色圆帽,脑后的辫子粗又长,手里拿着一把伞,长得眉清目秀,白皙皙的脸庞,像是个商人,又像是个读书人。崔勇见雨还在淅沥,礼让道:“外面下雨,请把马牵进来,屋里说话。” 马拴好,来人进屋,很有礼貌地又向崔勇妈和秀婵鞠了一躬,“大娘,打扰了。” 崔勇问:“你打听谁呀?” 来人说:“我打听一个女人,她姓曹名晗芳。” 崔勇妈说:“俺们这村没有姓曹的,没有这个人。” 来人点一下头,说:“是这样,她是凤城城里人,他嫁到这村了。” 崔勇问:“嫁给谁了?” “嫁给侯家了,丈夫名叫侯强禄。” 不提侯强禄还好,一提起侯三,崔勇恨得牙根儿痒,有心把来人轰出去,可又一想:好汉不打上门且,我何必这么不通人情呢?耐着性子说:“这村是有个叫侯强禄的,不过早死了!” 来人吃惊地问:“什么?他死了!怎么死的?” “让黑瞎子咬死的!”崔勇发狠地说。 “怎么会哪?”来人用不相信的目光扫了娘仨一眼, 崔勇冷冷地说:“你若不信,请到侯家去问,侯家在村东,离这儿不远。” 来人拱手一揖,“打扰了。”欲告辞出屋。 “慢着。”秀婵心细,“你和侯强禄是啥关系?” “侯强禄的妻子名叫曹晗芳,她是我表妹。”来人解释道。 秀婵问:“你贵姓大名?” “免贵,我姓申名自仪。” “从哪儿来?” 申自仪不掩饰地说:“我从南方武汉来。” “哎呀呀!这么远的道,来这儿不容易。”崔勇妈让道:“外面下雨,天又黑,先生若不嫌弃,就在这坐坐,喝口水再走。” 申自仪谢道:“大娘,我在路上,吃晚饭吃咸了,现在口渴舌燥,真想讨碗水喝,不好意思开口。” 崔勇妈乐呵呵说:“大老远的来这儿,有啥不好意思的,喝碗水还不是现成的。” 自仪坐下,一碗白开水下肚,抹了抹嘴上的水珠,“谢谢了!大娘,不打扰了。”起身要走。 “申先生,慢走,我打算向先生打听点事。”崔勇见来人如此有礼貌,也一改刚才的冷淡,客气地说道。 “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申自仪很大度。 “听说南方革命党造反造得很凶。”崔勇问道,“可有这事?” “不错,确有此事。”自仪说话很畅快,“各个地方的革命党都在摩拳擦掌,时刻都有爆发起义的可能,哎!大哥怎么对这些事感兴趣?” 崔勇含糊地说:“我不是感兴趣,随便问问,呵呵!” “应该对这事感兴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现在朝廷忙得不可开交,又调兵、又遣将,天天担心革命党暴动,哎呀!南方的局势紧张的很哪!” 崔勇听后,心里高兴,可表面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先生说说,革命党这么闹腾,能成功吗?” “我看哪,满清王朝的气数要尽,革命党大有成功之势!”自仪的语调渐渐升高。 “嘘~!小点声,万一让人家听见,告了官,那可了不得!”崔勇妈担心地说。 “没关系!背后骂皇上的人多了。”崔勇却满不在乎,“哎!先生,你可是革命党?” 自仪呵呵笑道:“我哪会是,你随便问问,我就随便说说。” “哎呀!你的这些话千万不要在侯家说。”崔勇提醒说,“为啥呢?侯强禄虽然死了,可他的大哥侯强福却在家里,他可是朝廷的大红人,他带领几百人的队伍,就驻扎在他家里,专门防范革命党的,这儿的局势也不宽松哪。” “谢谢大哥嘱咐。”自仪一揖,“哎!说了半天话,我还没问大哥的贵姓大名呢。” 崔勇自我介绍说:“我姓崔名勇。”一指娘俩,“这是我妈和我家里的。” “哦,令尊……”自仪想问崔勇的父亲安好,可一想何必多问呢,不问也罢,转言告退,“我就不打扰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去侯家了。” 崔勇一把拦住,“今天夜已深,侯家戒备很严,四外有兵把守,万一出点儿差错,后悔就晚了,我看哪,先生若不嫌弃,就在我家将就一宿,明早再去不迟。” 第28章 意外相逢 28意外相逢 崔勇妈也劝道:“黑灯瞎火的,可千万别去侯家,前两天有个卖油的老汉,回家迟了,晚上从他家门口路过,哨兵问他口令,他答不上来,就被哨兵开枪打死了,哎呀!那老汉死的好可怜哪!” 经娘俩一劝,自仪想了想,觉得也是,“好!谢谢大娘和大哥的好意,今天我听你们的,就在此打扰一宿,好!我去马上卸铺盖,明早再去侯家。” 崔勇笑道:“哎!这就对了,先生从远方来,一定知道得多、见得广,我今夜就与你同炕,打算向你请教好多事情呢。” 夜晚,崔勇妈与秀婵去后院小屋安歇。崔勇和申自仪就睡在前屋,二人躺在炕上,开始了长谈,崔勇问:“申先生,听说了吗?革命党前些日子在广州发动起义,牺牲了不少人,起义没有成功,这可是真事?” 申自仪说:“确有其事,起义虽然没有成功,可把朝廷吓坏了,下旨让全国各省市都加紧提防,全国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崔勇问:“听说革命党在这之前还发动了几次起义呢,也可是真?” 自仪说:“是真的,都没有成功,啊,这次广州起义是第十次。” 崔勇说:“有第十次,就有第十一次,哎,说不定来一次大的呢!” 自仪问:“这些消息你都听谁说的?” 崔勇含糊其辞说:“都听村里的人乱嚷嚷,我只是听说,可不敢相信是真的。” 自仪心说:什么听村里人乱嚷嚷,你肯定与革命党有关系的人来往过,要不,你不会知道的这么详细,你怎会知道革命党多次发动起义呢? 崔勇又问:“申先生,我听你这话茬,你好像是革命党?” 自仪一怔,连连摇头,呵呵笑道:“不,不,我可不是,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人家革命党可不要我这样的。” 崔勇心说:我看你八成是个革命党,要不,刚才我一提革命党是否能成功,瞧你那激昂劲儿,说啥满清王朝的气数要尽,革命党大有成功之势!这不明摆着嘛,一般人可说不出这样的话。 自仪问:“你在村里干什么活计?” “我是个穷打猎的,哎,你呢?” “我是个穷教书的,呵呵!咱们都穷到一块了。” 崔勇疑问:“哎,你是穷教书的,你表妹曹晗芳咋是个富商人家呢?” 自仪解释说:“我家是书香人家,所以我有点文化,就教书呗,我舅舅家呢,是商户,有钱,所以我表妹娘家就富有,呵呵!” “那你咋会到南方去教书呢?” “我家是安东(今dd市)的,我求学到关内,在保定学堂毕业后,托人介绍到武汉教书,哎,兵荒马乱的,不好找活计,嗨!凑合着混晚饭吃呗。” 崔勇说:“也是。”他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半信半疑。 自仪岔开话,提出疑问,“刚才我进门时,打听侯强禄,你说他被熊咬死了,听话听声,好像你对他很反感。” “何止是反感。”崔勇苦笑一声,“既然你的话问到这份儿上了,我呢,也不藏着掖着,就把实情告诉你……”他从秀婵征婚开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一直说到侯大回家建立保安会、与双头岭的土匪往来拼杀为止。叙说时,他多了个心眼,有关营子岭的事,他一提而过。 “唉!”自仪长叹一声,“没想到,事情整到这一步。” 次日天亮,自仪洗把脸、漱口水,辞别了崔家。崔勇送出门,嘱咐道:“昨晚说的有关革命党的话,申先生千万别与侯家大公子说,他可与革命党势不两立。” 自仪点头,“谢谢!我自然知道如何对付。” 自仪出门向东远望,阴霾的天底下,见村东有两座筑起的高大岗楼。他整整衣装,骑上马,径直向岗楼而去。 自仪来到大门前,向门卫说明来意,要求见大姨太,门卫告诉他,士兵正在早操,侯统领有规定,操练时间不接客。无奈,他只好牵着马站立门外,观看门外操场上的士兵操练,见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听着操练台上军官发出的口令,时而稍息;时而立正;时而齐步走,他正看得起劲儿时,见操练台上那名军官宣令操练停止、士兵解散。不等士兵散去,军官跳下台,向他大步走来,走到他面前,问明他的来意,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我老远的看你,咦?我怎么见你眼熟啊?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自仪一怔,仔细辨认,终于认出了这名军官,“啊!你是高飞奇。” “哦!你是申自仪。”飞奇也认出了自仪。 “哎呀!老同学,保定学堂一别,已有三年矣!没想到咱俩在这儿见了面。”自仪拍着飞奇的肩膀,“哎呀!没想到你当上了军官,可喜可贺呀!” “走,我带你去见大姨太。”飞奇紧握自仪的手。 站在操练台上的侯大狐疑地望着飞奇和自仪,慢慢地走下台,上前,问飞奇,“这位先生是……” 飞奇呵呵笑道:“我给大哥介绍一下,这位是申自仪贤弟,我俩在保定学堂是同窗,哦,他还是大姨太的表哥呢,来登门拜访,是大哥的亲戚呀!呵呵!” “啊!原来是贵客临门,多有怠慢,望贤弟海涵。”侯大摘下白手套,拱手一揖。 “那里,那里,大哥军务繁忙,哦,小弟回安东,路过贵府,打扰了。”自仪忙还一揖,“听说此地闹土匪,小弟想借大哥兵威,平安路过。” “好说,好说,贤弟远路而来,鞍马劳顿,请寒舍歇息。”侯大显得很有礼貌。 早有家丁禀报到后院,曹晗芳听说申自仪来府上拜访,不由地心里一激灵,心说:他来此做啥?莫非他听说侯三已死,要重续旧情。她往事涌上心头,想起了件件往事: 申自仪的父亲原是名秀才,几次进京赶考,未果。成家后,父亲弃文经商,经常携妻到朝鲜做生意,就把童时的申自仪寄养在丈人家。后曹晗芳出生,自仪年长晗芳三岁,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一齐长大,感情笃深。 晗芳到了18岁那年,双方父母都有意将二人撮合,落个亲上加亲。可当时需要拆二人的八字,才能定亲,就请了个先生算命,不想先生算完,说二人八字不合,大相不合,是断头亲,万万不可相配。就这样,生生将二人拆散。第二年,晗芳被父母远嫁到了侯家。在晗芳结婚前,自仪偷着跑来与她幽会,自仪提出要与她私奔,远走高飞,可她没有这种勇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不敢违抗,哭着拒绝了自仪。 自仪一气之下,离开安东,弃走它乡,入关到保定学堂念书,一晃五年过去…… 晗芳的贴身丫鬟进屋,“大奶奶,前面客厅有请。”丫鬟的一句话打断了晗芳的回忆。 “好,我这就去。”晗芳起身,迈步出屋。 来到前厅,表兄妹二人多年不见,猛然重逢,悲喜交加,强忍着情感,“哎呀!表哥,原来是你,现在可好?”晗芳行礼问候。 “很好,表妹近来安好?”自仪一揖,寒暄道。 飞奇从二人的表情和眼神中看出他俩的感情不一般,觉得自己在此有碍,上前搭话,“大夫人哪,自仪贤弟是我同窗好友,我本来想与他叙旧,可我军务繁忙,先告辞,待会儿再谈。”飞奇一揖,退出。 晗芳陪笑道:“哎呀!那好那好,咱们又亲近了许多,一会过来。” 侯大也看出,知道表兄妹二人当着他的面有话不好说,见飞奇退出厅外,也向自仪一揖道:“我前面有军务要办,恕我不能奉陪,待会儿过来,咱们一起吃早饭。” 待飞奇和侯大出了客厅,晗芳用低低的声音问自仪:“姑父母近日可安康?” “还好,不过,我还没回丹东,先来这儿看看你。” 沉默片刻,“你妹夫的事情,你听说了?”晗芳眼皮不抬,问道。 “唉!”自仪叹口气,“我也是刚听说,听这村猎户崔勇说的。” “啊!”晗芳抬起眼皮,吃惊道,“你咋认识崔勇?” 第30章 朵子变节 30朵子变节 院内一片沉寂,丽珠悄悄地拉开门,像夜猫子一样,溜到前院,推开侯大的房门,侯大刚刚躺下,见丽珠进来,“你咋才来?我当你今晚不来了呢。”侯大慢悠悠地轻声问。 “嘘—!小点声。”丽珠兴奋道,“你猜我看见啥了?呵呵!我看见那位申公子偷偷摸摸进了晗芳屋里,嘻!俩人上炕了。” 侯大嘿嘿一声奸笑,“我早就料到了,白天俩人眉来眼去的,嘿!这回呀,让她还有啥说的?” “还不派人去捉双?”丽珠发狠地问道。 侯大心说捉啥双?晗芳不是好惹的,万一她闹腾起来,反唇相讥,把我和丽珠的事抖落出来,那侯家大院里就热闹了。侯大想到此,脸上忽地又显出不以为然的样子,“看见就看见了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谁都一样,来,乐呵乐呵……”说着一把将丽珠塞进被窝里。丽珠扭捏着甩掉了脚上的鞋,投到侯大的怀抱里…… 正房里发生的事情,被街门站岗的两名士兵看得真真切切,一名向另一名努努嘴,意思是说上房屋里又开始了,另一名笑道:“这年头,乐呵一会儿是一会儿,谁都一样。” 这天夜里,在崔勇家后院的屋里。崔勇躺在炕上,想起昨天晚上和申自仪谈话的内容,谈起革命党在广州发动起义的事,不免有些后悔,想起自己的话太露骨了,有些暴露的危险,不管咋说,自仪是侯大的亲戚,人家是一手事,万一自仪将昨晚的谈话内容告诉侯大,侯大若来追问我,问我听谁说的革命党要起义,那可就糟了!想到此,崔勇翻来覆去睡不着。 秀婵发觉崔勇睡不着,捅了一下崔勇,“哎,你想啥哪?咋不睡觉?” “我,我没想啥,只是想……”崔勇把自己的顾虑说出。 秀婵说:“我看那姓申的先生,不是一般的人,不是革命党就是与革命党有关。”她安慰道,“我想他不会的,不会把咱们和他说的事告诉侯大,你放心。” “可我总有些顾虑……”崔勇仍有些不放心。 “你太实诚,跟生人说话不留心眼。”秀婵又有些埋怨,她转缓了口气,“我还是认为申先生不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不会的。” “不会的就好。”崔勇打了个哈欠,侧过身,摸摸妻子的大肚子,转言问道,“几个月了?听妈说,快生了?” 秀婵推开崔勇的手,“快了,你快当爹了。”她摸着自己发圆的肚子,忽地小声惊笑道,“哎!小家伙不老实,在肚子里折腾呢,嘻!踢我呢……” 崔勇来了精神,起身,“我听听。”他把耳朵贴在秀婵的肚子上,细听,“哎!真的有动静……” 侯大和丽珠正在干那事干得起劲时,矮胖子闯进院里报告,他推开两名门岗,扯着嗓子喊叫:“大公子,好消息!我们逮着一条大鱼!” 侯大听到矮胖子的叫喊声,一怔,心里大不悦,的矮胖子整天一惊一乍的,会有啥好消息?来报告也不挑时候,偏偏在这时候来,他动作不停,冲着窗外喊道:“的啥好消息?” “是这样,啊!我们今晚埋伏在地窝子那儿,嘿!鱼果然上钩了,我们逮着一条大的……”矮胖子扬着头,挑动着大拇指,站在台阶上,冲着屋里絮絮叨叨地夸耀着。 “啥大鱼?” “一个土匪探子让我们逮住了,我估计是营子岭的,那家伙腰里别着独眼撅……” “你审问了吗?”侯大仍动作不停。 “还没呢,这不是捆来让大公子审么。” “先拉到后院柴房里看管好,等我天亮审?”屋里传出侯大的命令声。 朵子根据预先约定好的日期,晚上骑马到地窝子与铁锁碰头,他怕遇上狼群,一路上快马加鞭,半夜时分来到地窝子,他本打算钻进地窝子先睡上一觉,不想刚下马,呼啦上来一大帮,将它按倒,他被矮胖子逮了个正招。 朵子的手足被捆在一起,吊在柴房的横梁上,身子悬在半空中。他懊丧,恨自己太大意,他怀疑,侯府的人咋会埋伏在那里?自己咋会轻易被捕?说不定铁锁已经暴露,被侯府拷问,出卖了我,现在我该咋办?待侯府的人审问我时,我一口咬定我是陈子的人,来此探听消息,我绝不能把营子岭供出。 早晨,朵子被矮胖子和几名家丁带到前厅,厅里除了侯大还有大龇牙。“你实话说,你是不是营子岭的探子?”侯大坐在太师椅上,看了看眼前被五花大绑的朵子,他摸着下巴,慢条斯理地问。 “我,我是双头岭的,陈爷的人。”朵子说出已想好的话。 “且慢!”在一旁的大龇牙站起来,“我咋见你眼熟啊。”他上下打量着朵子,猛地发出一声冷笑,“嘿嘿!你不是双头岭的人,你是营子岭的人!我想起来了,我去营子岭那天,我在洞口见到了你,当时我就觉得你眼熟,噢,你是那村的?” 朵子见被人掀了底,心一慌,脱口说出:“我是三岗子村的。” “嘿嘿!我说咋那么眼熟呢,我是金家河的,你原来是卖木梳的,有一天,你卖出的木梳差劲,我家里的与你争吵起来,还记得不?你放着小买卖不做,跑出来当土匪,哈哈哈……”大龇牙哈哈大笑。三岗子村与金家河村毗邻,都在凤城北。 朵子也回想起当年卖木梳时,因为大龇牙的老婆嫌木梳粗糙,划伤了头皮,与他发生了口角,恰好那天大龇牙在家,出来帮助老婆评理,双方吵了起来。朵子硬着头皮不承认,“先生,我不是卖木梳的,你认错人了?” “好好好,你小子甭嘴硬,现在我家里的就住在府上,我立刻唤她来认。”大龇牙命一名家丁去唤他老婆。 不大工夫,大龇牙的老婆大撅嘴来了。大撅嘴上下打量了一下朵子,“嘿嘿!”大撅嘴冷笑一声,面目丑陋吓人,“你就是那个卖木梳的,你就是剥了皮我也认得出。” 朵子像泄了气的皮球,无言狡辩了。 “说!如实招来!”侯大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朵子被这一声吼吓了一哆嗦,但马上从回忆中醒了过来,“我原来是卖木梳的,我现在是营子岭的。”朵子承认,“可我只是个跑腿的探子,跟着他们混碗饭吃。” 侯大喝问:“我问你,营子岭谁掌盘子?” 朵子吓慌,不加思索,随口答出:“是何秀斋。” “什么?何秀斋?”侯大脑袋瓜转得快,想起了前些日子马龙潭的一句问话,“那张榕所属党羽甚多,连庄会长何秀斋、鲍成顺为其手下,年前从凤城逃脱,不知亡命何处?……”他一拍大腿,“好哇!那何秀斋是连庄会的会长,是革命党一伙,不!是乱党一伙!哈哈哈……”他一阵狂笑。 朵子为自己的失口而懊悔,连忙摆手:“不不不!何秀斋不是革命党!” “不用狡辩了,哈哈哈……”侯大又是一阵狂笑,他为自己的意外收获感到欣喜若狂。 大龇牙也感到吃惊,“你,你还不从实招来,营子岭上有多少乱党分子?” 朵子一咬牙,“啥乱党?我不知道。” 侯大停止了笑,脸色陡然变得狰狞,“你不老实,不说实话,好哇!其实营子岭的情况我早就一清二楚,就看你说的和我掌握的一样不一样?”他连蒙带诈。 朵子心里想:莫非铁锁真的暴露了,他招供了,可我不能招!我不能出卖营子岭的弟兄们,“我啥都不知道。”朵子仍坚持。 “给你一条生路,你不走,偏向死里去,好哇!我成全你。”侯大向矮胖子挤了一下眼,一挥手,“胖子!把他拉出去,活埋!” 矮胖子很理解主子的意思,连喊带扯,将朵子拉到村外。几个家丁很快挖好了坑,将朵子一脚踹进坑内,唭叱咔嚓,土埋到朵子的胸口,他觉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矮胖子站在坑边劝道:“哎!好受不好受啊?现在回头还来不及,要是再填土,就完了,你,你到底招是不招?这,这可是最后的机会……” 面对着死亡,朵子屈服了,他实在受不了了,胸口憋闷,脑袋要炸,“别填了!我招,我全招……”他用微弱的声音喊出。 第31章 崔勇被捕 31崔勇被捕 朵子全招了,好像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营子岭的全部情况,说出革命党人何秀斋和鲍成顺如何逃往到地窝子,如何救出崔勇,如何杀掉马瘸子,后来何秀斋又如何派崔勇、大柱和铁锁在村里当内线…… 当侯大听说是崔勇送的情报、何秀斋带领人马在草甸岭打了他的伏击,气得浑身哆嗦,嘴角乱颤,“好你个崔勇!原来是你从中搞鬼,我万万没想到哇!” 气得大龇牙哇哇乱叫,顿足捶胸,“原来大柱也是乱党分子,我打了一辈子的雁,竟然让雁啄了眼!” 矮胖子瓮声瓮气道:“我早就看出崔勇、大柱和铁锁是一伙的,当初选保安会副会长时,我就不同意选大柱,我早知道他们这里有花活……” “去去去!”侯大斥责矮胖子,“的早知道咋不早说呀?净他妈的整这事后诸葛亮的事,别他妈的瞎嘚嘚了。” 矮胖子本想显示一下自己的先见之明,不想被侯大的几个他妈的训蒙了,缩了缩脖子不言语了。 侯大很快做出了安排,由大龇牙带人去捉大柱,由矮胖子带人去捉铁锁,由他亲自出马,带领一队人马去捉崔勇。 “砰!砰!”林茂村接连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枪声,枪声划过沉寂的天空,让村里的人们吃了一惊。崔勇听到枪声,急忙出屋,趴在后院的墙头向村里张望,见村里有些骚动,有咚咚急速的跑步声,枪声好像是从大柱家传出的,不好!大柱家可能发生了事故。就在崔勇心中胡乱猜测时,他清晰地看见侯大带领一小队人马向村西奔来,崔勇心里一震,莫不是冲着我来的?要抓捕我?哎呀!赶紧逃,不行!转眼间敌人已快到家门口,逃跑已来不及,只有钻地道了。时间紧迫,不由崔勇多想,他转身进了小屋,一手拉开炕洞的地道口,另一手拉过秀婵,“秀婵,快!快随我下地道!” “啥事?咋了?”不由秀婵问明,崔勇已将秀婵拉进了地道,“不好了!果不出我昨晚所说的,那申自仪把我那晚说的话告诉了侯大,侯大可能带人抓我来了。”崔勇分析道,“听!侯大带兵进院了,嘘!别出声,关好洞门。” 侯大一脚踹开院门,士兵们蜂拥而入,崔勇妈大吃一惊,情知不妙,推门迎了出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公子呀,啥事这么风风火火的? “少废话!你儿子崔勇哪?”侯大劈头喝问。 “不知他去哪儿了,找他啥事呀?” “啥事?你儿子是乱党分子!”侯大一挥手,“弟兄们!给我搜!” 前后院和屋里屋外都搜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崔勇的影子。侯大吼道:“说!你儿子在哪儿?” 崔勇妈明白自己的儿子此时一定钻了地道,“我,我不知道。” “你到底说不说?”侯大催问。 “我真的不知道。”崔勇妈在吼叫面前不仅不害怕,反而显得沉着了。 “好你个死老婆子!来呀,给我吊起来!”侯大气急败坏。 崔勇妈双手被捆在一起,吊在院中的大树下,侯大顺手抄起顶门棍,“我让你不说,我打死你这个臭老婆子!”话落棍到,一棍子打在老人身上,老人发出“啊!”的一声痛叫,身子在空中摇晃着。 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崔勇在地道里听得真真切切,母亲挨打的痛叫声让他实在忍无可忍,“不行!我得出去。”崔勇要钻出地洞。 “你出去管啥用,还不是白送。”秀婵阻拦道。 “你在地道里呆着,别动!你要想办法进山去告诉何会长。”崔勇说完,不顾秀婵阻拦,毅然推开洞口,噌的一下,窜出地道,然后关上洞门,叮嘱秀婵道:“记住!一定要进山汇报。” “住手!”崔勇大喝一声,出现在前院。 侯大见崔勇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怔,很快定下神来,冷笑一声,“嘿嘿!好小子!我量你也逃不出我的手心。” “把我妈放下来!有啥事找我!” “还楞着干什么?”侯大命令手下士兵,“还不快给我捆上!”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崔勇捆上,推出了院门。崔勇高喊:“侯大,你混蛋!把我妈放下来!” 在士兵们的推搡下,崔勇被五花大绑推进了侯家大院。侯大一挥手,命令士兵,“先把他拉到后院柴房看管好,待会儿我来审问。” 崔勇在过中院的旁门时,正巧申自仪从后院出来,与崔勇碰了个对面,二人四目相对,申自仪一怔,忙闪到一旁,心说,这是咋回事?这不是前晚我在他家留宿时认识的崔勇吗?他咋被绑进来?哎呀!不好,他一定说了什么与革命党有关的话,让侯大知晓,被捆了进来。崔勇见到申自仪,怒从心头起,好你个申自仪!我错反了眼皮,把你当成好人,没想到你是个抱粗腿的小人,把我那晚说的话告知了侯大。 当崔勇从申自仪身旁走过时,“哦呸!”他将一口痰啐向申自仪,以泄心中的怒火。申自仪猝不及防,被唾了个满脸花,他委屈地转过身去,从怀中掏出手帕,擦干痰迹,他知道崔勇错怪他了,把他当成告密的小人,可他受此羞辱,并没有发火。几个士兵对崔勇拳打脚踢,“他妈的!竟敢啐侯家的客人。”“到了这儿还不老实!” 申自仪呆呆地望着崔勇的背影,不知如何向崔勇解释,洗刷自己的清白。 大龇牙和矮胖子回府向侯大汇报,一进大厅门,大龇牙就咧着嘴,“哎呀呀!可了不得了!不想那林大柱竟敢横刀拒捕,抄起一把大砍刀,向我们胡劈乱砍,刀伤了我们一名士兵,后欲翻墙逃跑,士兵们不得不开枪,头一枪打中了他的大腿,他从墙头上摔下来,刀脱手,本应束手就擒,也就罢了,可还困兽犹斗,又从地上抄起一块大砖向我们砸来,士兵不得而已开了第二枪,打中了他的胸口,他捂着胸口,竟还破口大骂,他,他,他晃了两晃倒下了……” “咋?他死了?”侯大眉头一皱,从座椅上霍地站起来。 “可不,被打死了!……”大龇牙又咧了一下嘴,嘴悬些咧到后脑勺。 不等大龇牙把话说完,矮胖子向前一步,指着门外台阶下的铁锁,夸耀道:“我可没费啥事,逮他时,这小子正在炕上睡大觉,弟兄们到了他家,他还不醒,我一挥手,弟兄们一齐下手,呵!逮了个卧兔,他醒了还想闹腾,弟兄们三下五除二把他捆了个结实,哈哈哈!”矮胖子喘了口气,“哎!还别说,也遇上点麻烦,他媳妇死抱着他的大腿,哭着喊着不让走,我上去一脚踢在她的脑袋上,去他妈的!一脚把那娘们踢晕了,这不,逮来了。” 侯大迈着方步来到厅外,站在台阶上,冲着铁锁一声冷笑,“嘿嘿!你小子竟敢串通乱党,与朝廷作对,我看你是活腻了!” 铁锁吼道:“我不知啥乱党正党的,你凭啥乱抓人?” “哼!”侯大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流,恶狠狠道:“凭啥?到时候我就让你知道,弟兄们!把他也关进后院柴房。”他转身回厅,忽地又转回来,回头叫矮胖子,“胖子,带人去看,把柴房的窗户钉死,留神他们逃跑,要是逃了,我拿你问罪!” 第32章 秀婵出逃 32秀婵出逃 柴房的门咣当一声开了,五花大绑的铁锁被推进了进来,崔勇一见,吃了一惊,呀!铁 锁咋也被逮进来?他忽地明白了,自己被捕并不是申自仪告密,申自仪不知道铁锁与革命党有关,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刚才自己的粗鲁行为太不对了、是错怪了申自仪。 铁锁进屋后,不顾个人安危,见到崔勇的第一句话就是:“崔勇,大柱哥被打死了!” 嗡的一声,崔勇耳边像响了一声炸雷,他急出了眼泪,“真的?” “我刚才亲耳听大龇牙说的。” 难怪被捕前听到村里两声枪响,原来是大柱遇难。崔勇肝肠寸断,泪流满面,“啊!”他一声大叫,猛地奋力挣脱,想挣开绑绳,冲出去与敌人拼命,无奈绑绳太结实,挣了两挣没开,他痛苦地闭上双眼,张开大嘴,哭不出声,眼泪滴滴答答向下淌! 等侯大带领士兵们出了院,秀婵听到院里没了动静,才悄悄地爬出地道,她见屋里屋外被糟蹋得已不成样子,她不顾一切地冲向前院,见婆婆被吊在大树下,她从牲口棚的墙上抄起镰刀,割断绳索,将婆婆放了下来,婆婆已昏迷不醒,秀婵声嘶地呼喊:“妈!妈!你醒醒……” 许久,婆婆微微睁眼,见秀婵急得直掉眼泪,她喘了一口长气,微声道:“快,快!快进山报信!别管我……” “不,我不能丢下你不管,妈!要死咱就死在一块!”秀婵声泪俱下。 “我让那兔崽子打伤了腿,不能走动,快!别管我,事情紧急,快去进山报信……”老人喘着粗气。 “先进屋,然后再商量。”说着话,秀婵吃力地扶起婆婆,老人挣扎着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觉得还行,未伤及骨头,只是皮肉疼痛。 秀婵将婆婆扶到炕上,然后在佛龛下翻出一小药葫芦,葫芦里装的是跌打损伤药,可敷还可吃,这是房老宽配的药,秀婵拿着药想起了爹爹,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倒了一碗热水,“妈,先喝下药,然后再敷在伤口上些。” 崔勇妈吃下药,觉得有了精神,催促道:“秀儿呀,你别管我了,我能动弹,能照顾自个,你赶紧去!” “把你丢在家里,我不放心,要去咱娘俩一起去!”秀婵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先到外面望望风。”说着推门出屋,到外面探风,她隔着院门缝向外窥,见侯大的两名士兵蹲在门对面,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抽身返回屋,低声道:“妈,门外有俩狗!出不去呀。” 老人明白秀婵的话意,一时没了主意,这可咋办?秀婵在屋里盘算着,她左思右想,盘算着如何摆脱敌人的监视,她想起了地道,忽地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妈,我有个主意,我先……然后咱娘俩再……”秀婵说出了自己想好的计划,老人不住地点头。 在侯家后院柴房。 看守的士兵打开房门,侯大带领大龇牙和矮胖子走进来,崔勇一见到侯大,就怒火中烧,不等侯大开口,崔勇怒吼道:“放我俩出去,你凭啥乱抓人?” 铁锁也跟着高喊:“放我俩出去,不准乱抓人!” 侯大嘿嘿一声冷笑,“放你俩出去,休想!” “凭啥抓我俩?” 侯大哈哈大笑,“哈哈哈……凭啥?甭跟我发飙,告诉你俩,我自有证据!你俩串通乱党,罪该斩首!” 崔勇一激灵,“啥乱党?我咋不知。” “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侯大又一声大笑,“哈哈哈……来人哪!把证人领进来!” 从门外走进来面带羞惭的朵子,他缩着脖子端着肩,活像个缩头乌龟,他颤颤巍巍地劝道:“崔大哥,我是不得而已呀,你就承认了……” 崔勇和铁锁一见朵子,心里全明白了,原来是这小子叛变了!崔勇心说,事到如今,只有硬抗到底,绝不能承认,看他侯大能将我咋样?“我不认识这个人,让我承认啥?”崔勇矢口否认。 铁锁领会崔勇的心路,也一口否认,“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你们整错了。” 侯大又冷笑一声,“嘿嘿!不认识?好,我让你俩认识认识!”侯大一挥手,命令看守的士兵,“给我打!” “且慢!”大龇牙摆手,“侯公子,让我劝他两句。”大龇牙向前两步,“崔勇啊,朵子已和盘托出,你何必顽抗呢?咱们都乡里乡亲的,你呢,也一时糊涂,误入歧途,你承认下来,侯公子是个心慈手软的人,看在同村的面子上,一定会法外施恩,不会把你咋样,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朵子皮笑肉不笑地上前劝说:“崔大哥,你就招了,别再坚持了……” 崔勇怒视朵子,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无耻的叛徒,无奈自己的双臂被反绑着,“呸!”崔勇一口唾沫喷向朵子,“金管家,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崔勇一口咬定。 矮胖子在旁边发狠道:“嘿!阎王爷难拦要死的鬼,让他知道知道皮鞭不是吃素的,弟兄们!给我使劲打!” 柴房里传出噼噼啪啪的皮鞭声和崔勇铁锁的痛叫声,在后院的申自仪听得清清楚楚,他为崔勇受酷刑而惴惴不安,皮鞭像打在他的心上,让他负痛难忍。 傍晚时分,秀婵按计划行事,她把牲口棚里的草料偷偷搬运到后院,然后解开马的缰绳,牵马出院。两名士兵一个长得黄脸眯缝眼,一个长得黑脸留着小胡子,见秀婵牵马出院,立刻横枪过来阻挡,“干啥去?不准乱动!侯爷命令你家的人不准出去,不准离家半步!” 秀婵解释,“我到对面的院子里去喂马,马已经一天没喂了。” “那也不行!” 秀婵大声反问:“咋的不行?” “这是军令,不行就是不行!” 邻居们听到外面的喝喊声,出来观看,有几个上来说情,“二位军爷,你们侯公子把人家的儿子逮走了,人家的马没犯罪,管天管地,还能管人家喂马?”“再说了,对面的院子也是人家的宅院,人家到自己的院子里喂马也没离开家呀?”“二位军爷,你们没有违反侯公子的命令啊,就让她过去喂喂马。”“再说了,一个怀孕的大肚子能逃到哪儿去?” 俩士兵一时没了主张,眯缝眼问:“你现在住的院子里就没有草料吗?干啥非得去对面喂?” 秀婵指着门里,“你俩看,院子里没备草料,都在对面呢。” 小胡子将脑袋探进院里左右观看,见院里的确没备草料,一挥手,“去去去!快去快回啊,别乱走动,哦,我得后面跟着。” 在小胡子的监视下,秀婵将马牵到对面的院子里,拉到牲口棚内,把缰绳拴在马槽子旁,拌好草料,又备了一桶水放在马槽下,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内。小胡子没有发现异常现象,回到院门外,对院内继续进行监守。 天渐渐黑了下来,月牙升起。秀婵披挂整齐,一切准备停当,娘俩吃饱喝足。这时外面给看守的士兵送来了饭,乘俩人吃饭时机,秀婵开始行动,她扶住婆婆钻进小屋的地道,地道与对面院子的房屋是相通的,娘俩从地道的另一头钻出,蹑手蹑脚地来到马跟前,秀婵备好马鞍,解开马的缰绳,然后将婆婆扶上马,慢慢地拉开院子的后栅栏门,拉马出院,就在这时,倏地一条黑影从栅栏外窜出,马惊起前蹄,嘶地一声啸叫,差点将老人掀下马,秀婵惊出一身冷汗,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条野猫从草丛中窜出。秀婵屏气细听,怕惊动院外的士兵。 院外的士兵听见对面院子里的马嘶声,眯缝眼已经吃饱,他坐在地上眯缝着眼抽着旱烟,猛地睁开眼,惊呼:“对面院子里咋有马叫?” 小胡子不以为然,咽下一口饭,嘟囔道:“唔!夜里马叫是常事,瞎咋呼啥?只要前面院子里没有动静,就放心,你抽你的烟。” 秀婵听听士兵没有反应,轻轻地把马拉到远处,秀婵爬上马背,让婆婆在身后抱紧,策马慢行一里多地后,她这才催马快行。 月牙高挂,月色朦胧,秀婵快马加鞭,娘俩离林茂村越来越远,不一会就淹没在茫茫的夜色里。 第33章 山洞情思 33山洞情思 娘俩顺着山道向前行,马吃力地爬着山路,行至半山腰,秀婵忽地觉得肚子一阵剧痛,她一手紧攥缰绳,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她强忍着,豆大的汗珠从前额滚落下来,她不停地喘着粗气,老人发觉她有异常,忙问:“秀儿,你咋了?” “没,没啥,怕是孩子要……生了。”秀婵已疼痛到了极点。 “哎呀老天!这可咋整啊?”老人不知所措。 秀婵望望前面,发现前面有一山洞,她认出这是去年和崔勇在此宿夜的地方,她勒住马,吃力地说:“妈,前面有……一山洞,快,快到那里去……歇息。” 老人从马背上滑落下来,跌跌撞撞地牵着马进了山洞,艰难地将秀婵从马背上扶了下来。老人强忍着伤痛,一瘸一拐地从洞外拾来了一抱柴禾,点燃了一堆火,脱掉自己的外衣铺在地上,不等秀婵躺好,孩子已经落地,“呜哇!”山洞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声,老人惊喜交加,用刀割断脐带,双手捧着,火光下看得真切,“哎呀!还是个小子!” 老人从马背上摘下携带的水葫芦,用水把婴儿冲洗干净,用秀婵的外衣包裹好,“哎呀!算日子才七个月呀,咋就生了?哎!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孩子一定能活下来。” “妈,把孩子给我,你拿着腰刀,赶快到外面多整些柴来,我们只好在这过夜了。”秀婵从婆婆手中接过孩子,口里念叨,“哎呀!孩子,你不早来也不晚来,偏偏在这关节眼的时候来,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不多时,老人打来一大捆柴,吃力地拉进洞。添柴加禾,火噼噼啪啪燃烧着,洞里暖洋洋的。老人从马背上卸下所带的长枪、弓箭、干粮,水袋和用具。老人烤热食物和水,“快一夜了,秀儿,你刚生完,身子骨虚,赶快吃点喝点。” 秀婵躺在火堆旁,喝一口热水,慢慢地嚼着干粮,抬头望望婆婆,火光下,见婆婆的脸显出一股坚毅的表情,老人没有半点儿因为子与革命党有联系而感到后悔,她知道儿子这样做是对的,她身落此困境绝不埋怨儿子半句。秀婵低头再看看身边的婴儿,这是她和崔勇的爱情果实,现在孩子的爹被捕,生死未知,这孩子是崔家唯一的血脉呀,一定要把他抚养成人。秀婵环视山洞四周,她想起了去年和崔勇在这里过夜的情景:那是七个月前,为了给父亲报仇,我跟定了崔勇,进山猎熊,夜宿在这山洞里。洞外白雪皑皑,北风呼啸,洞内堆火旺旺,热气暖人。我听崔勇讲述他如何脱险,黑熊如何拆吃两个土匪,讲到瘆人可怕处,我吓得捶了他一拳,还记得我说了一句,“你说得太可怕了,就是多不怕死也得让你说怕了。”我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我俩相对良久,激情点燃,就像眼前这堆火一样越烧越旺,猛地相拥在一起,久久不分,我偎在他的怀里,心里甜滋滋的…… “嚎!”洞外一声狼叫,打断了秀婵的回忆,她机灵一下,挣扎着坐起来,借着火光,清晰地看见有两条狼堵住了洞口,“哎呀不好!妈,洞外狼来了!” 马也惊嘶一声,老人顿时惊呆了,望着离火堆十步开外的野狼,她张皇失措,这时婴儿又发出一声啼哭,孙子的啼哭声唤醒了她,她顺手抄起了地上的长枪,她要保护孙子的安全,老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她奋然起身,举起长枪,大吼一声,冲向俩狼,狼被这一声大吼吓得转身就逃。秀婵在后面喊:“妈!别追出去,洞外危险!” 老人听到喊声,没有冲出去,站在洞口,持枪与洞外的俩狼对峙。狼是嗅到胞衣的血腥味才寻到这里来的,只是害怕山洞里的火光才不敢冲进去,两只狼望着山洞里持枪的老人和射出的火光,在山洞外徘徊一阵,一只狼伏地长嚎,不大工夫就聚集了四、五只,狼群形成半月形向洞口慢慢地围了过来。 山洞里的柴禾已烧尽,火渐渐地弱了,东方已发鱼肚白,待火熄灭,天大亮,狼群就会扑上来,体弱有伤的小脚老人怎能抵抗着六、七只凶恶的狼,形势万分紧急! 天亮了,火灭了,狼群开始发动进攻,一只大灰狼扑了上来,老人没有武功,挥动着长枪乱扎乱刺,大灰狼躲闪开,它嚎叫一声,几只狼一起向上扑,老人又一通乱扎乱刺,小脚老人的腿有伤,行动不灵活,向后一退,脚后跟绊在一块山石上,扑通一声摔倒,大灰狼趁机扑上来,就在这危急时刻,忽听一声弓弦响,嗖地从山洞里射出一支箭,正中大灰狼的前胸,大灰狼一声惨叫,倒下了,这支箭是秀婵射的,她体弱气虚,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拉开了弓,射出了一支箭,助婆婆一把,又一只狼扑了上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又射出第二只箭,箭射中狼的前腿,受伤的狼嚎叫着跪在地上,紧接着第三只狼扑向老人,秀婵没了力气,再也拉不开弓,眼看狼就要扑在老人身上…… “砰!”洞外响起了枪声,扑向老人的狼倒在老人的怀里,接着又响起几声枪响,几只狼应声倒地,剩下的两只见势不妙,夺路逃窜。 老人得救了,秀婵和婴儿也得救了!秀婵惊喜地看见洞口出现了两个持枪的人,再定睛细看,她的笑容凝固了,原来是迷缝眼和小胡子寻到这里。 迷缝眼和小胡子见崔勇家天黑了不点灯,产生了怀疑,推开门进到院里一看,已人走屋空,回到对面察看,见马匹不在,这才发觉娘俩已逃走。二人急得直转磨,这事可非同小可,看丢了人,若侯大怪罪下来,那还了得!最后二人一合计,得赶紧去追,急忙在邻居家强行借了两匹马,顺着模糊的足迹,追了下来。二人寻了半夜,未见人影,快到天亮时,听见狼嚎,循声望去,发现一群狼围在一山洞口嚎叫,见一老太婆正与狼拼斗,呀嗬!这不是崔勇的妈吗?二人喜出望外,总算找到了,拴上马,提枪奔了过来。 “走,回去!老子竟然让你个娘们耍了,哈哈!还他妈的多添了一口子,跑这儿生孩子来了,我看你这回往哪儿跑?”迷缝眼进洞,用步枪指着秀婵乱吼。 “二位兵爷,我儿媳妇刚生完孩子,救人救到底,二位高抬贵手,就放过我们,这里,我老婆子给二位磕头了。”老人说罢,跪在地上嘭嘭磕响头。 小胡子吼道:“不行!就是把脑袋磕扁了也不行,我俩咋交差?回去!” “我身子骨弱,不能走动,待歇足了劲儿再回去。”秀婵打算拖延时间,伺机再逃。 “不行!你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回去!”小胡子用枪头拨拉地上的刀箭,“家伙不准带上,快!起来,走! 迷缝眼淫笑道:“嘻嘻!小娘们长得还不错,不看在你刚生完孩子,咱俩就先快活快活,走不走?不走咱俩就地快活了。” “你要干啥?”秀婵喝斥一声,迅捷地一手抱起孩子,另一手支撑着站起来,看了一眼被小胡子拨拉远离自己的腰刀,她知道此时反抗是无济于事。 在迷缝眼和小胡子的淫威与强迫下,秀婵无奈,抱着孩子,牵着马,拖着虚弱的身子,出了山洞。老人收拾东西,跟在后面。 秀婵和她婆婆还没爬上马背,“砰砰砰!”忽地又响起了清脆的枪声,从远处射来几颗子弹,迷缝眼和小胡子先后中弹,晃了两晃倒下了。 秀婵惊异地向枪响处看,见不远处站起几个持枪的人,为首一人,秀婵认得,是王二喜!哎呀!这回真的得救了! 王二喜带着几个弟兄奔跑过来,秀婵见到了亲人,激动得直掉眼泪。 娘俩哭诉着将事情的原委叙述完,王二喜顿足道:“哎呀天哪!朵子取情报一天没回去,何会长猜测一定出了意外,他不放心,半夜里派我和几个弟兄来寻,不想在这里听见枪响,我们隐蔽在山石后观看,看清楚了,救了嫂子和婶子,哎呀妈呀!听嫂子这么一说,那朵子八成被侯大逮走了,还叛了变,要不,崔大哥咋会被捕呢?” 崔勇妈苦求道:“你们得想法子把他救出来呀,他可受了罪了!” “婶子,别急。”王二喜安慰道,“咱们先回营子岭,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何会长,听听他的意见。” 第34章 自仪探监 34自仪探监 秀婵看了看天,“天大亮了,侯大要是发现看守的士兵没了,一定会带着人马追下来,咱们得快走!” “赶快收拾!”王二喜催促大家,“弟兄们,别耽搁,赶快掩埋尸体,带上死狼,返回营子岭。” 崔勇和铁锁被打得遍体鳞伤,躺在柴房里喘着气。 在侯大的前厅里,矮胖子向侯大汇报,“这俩小子还真他妈的够硬!不管咋整就是不承认,不是金管家阻拦,我就让他们见阎王了。” 大龇牙道:“现在不能打死呀!还得想法子让他开口,说出营子岭的秘密情况。” 侯大有些不耐烦了,“还咋整啊?明天把他俩押解到凤城,让我的老师去想办法,这也是咱们的一件功劳,听听他老有何安排。” 矮胖子挑起大拇指,“对!大公子说的对,到时候别忘了表一表我是咋逮住朵子的……” “去去去!总忘不了他妈的邀功求赏,忒小心眼子了,到时候功劳有你的。”侯大不等矮胖子说完,连声斥责道。 在王二喜的护送下,秀婵娘俩安全地到达了营子岭,何秀斋和鲍成顺等人见到娘俩吃了一惊,预感到事情不妙。见到了战友和亲人们,娘俩痛哭流涕,哭诉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何秀斋听完,立刻分析出,“朵子俩天未归,肯定被侯大掳去,并且叛变投敌,出卖了崔勇等人。”他安慰娘俩,“让弟妹和大婶受苦了,你们先到后面歇息,请放心,我们一定救出崔勇,待我们商量好对策。” 秀婵诉道:“大柱和铁锁哥很可能也遭到毒手,现在他们生死不明啊!” 何秀斋继续安慰道:“弟妹身子骨虚,快去歇息,崔勇等人受难,我比你们还难过、还着急。”说着喊过后勤人员,“赶快收拾一间营房,将娘俩和孩子安顿好。” 何秀斋立刻召集会议,商讨对策。鲍成顺说:“很明显,我们已暴露,侯大很快就会就会来攻打营子岭,我们得做好迎战的准备。” 刘山说:“侯大并没有掌握我们的详细情况,发兵进攻还待数日,我们有时间做准备。” 曹虎子急着说:“怕他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堰,这些日子不打仗,我手心都痒痒了。” 何秀斋分析说:“这事不能鲁莽,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出崔勇等人,并寻机除掉朵子!我想先派人到林茂村摸摸底,看看敌人如何行动,我们不能等待敌人来进攻,趁敌人尚未准备好,要先发制人,寻找战机,给敌人以重击,趁陈子还不知我们是革命党,要联手他一并出击,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大家都同意何秀斋的安排,曹虎子自报奋勇,“我带领几个弟兄先下山去摸底,若有适当的机会就出手,救出崔勇。” 在侯府里,早晨到村西换班看守的俩士兵回来向侯大报告,说是眯缝眼和小胡子不知去向,经打听,说是崔勇的妈和媳妇逃跑了,二人骑马去追,现在未归。 侯大一听,怒火向上撞,“都他妈的饭桶!连个娘们都看不住,你俩去找,给我他妈的找回来!” 俩士兵唯诺着退了出去。 侯大余怒未消,命令矮胖子,“你,马上带人,一把火,把崔勇家给我烧成平地!” 申自仪见崔勇和铁锁被打得皮开肉绽,心里难过得如刀割,他虽然与崔勇只是一面之交,可他佩服革命党人,在南方时,他曾多次见到革命党人视死如归走上刑场的场面,今天他更为崔勇重刑之下威武不屈而暗挑大拇指。他打算去给崔勇送饭,顺便表达自己与此事无关,消除对自己的误会,可他担心受到侯大的怪罪,他思来想去,打算去和曹晗芳商量。 在后院堂屋里,自仪坐在太师椅上,将辫子放在胸前,不时地用手捋着辫子。晗芳听丫鬟说自仪找她有事相谈,她从里屋出来,一眼看出自仪心事重重,不等自仪开口,先问:“表哥一筹莫展,莫非心中有事?” 自仪起身,见堂外无人,压低了嗓音,“有件事,我打算去……”自仪欲言又止。 “哎呀!有啥事尽管说出,何必吞吞吐吐。”晗芳催促道。 “唉!”自仪长叹一声,“妹子,旁边跨院柴房里的鞭打声你可听见?” “听得清清楚楚,听说是本村的崔勇和铁锁被大哥抓了,他俩犯了通乱党罪,被监押在这,这与你有何干?”晗芳反问。 “这与我有点相干。” “怎么?”晗芳吃了一惊,“莫非你也与乱党……” “不不不,我与革命党毫无关系。”自仪马上表白,“我只是想给他们送些饭菜,他俩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你是知道的,我来时曾在崔勇家借宿一夜,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你看如何?” “那你就去呗。”晗芳不以为然。 “可,可我担心大公子知道了,责怪我,你看,是否向大公子请示一下。”自仪说出自己的忧虑。 “哎呀!没不要,这有何妨,就是判死刑的犯人,官家都允许亲属和朋友前往监狱探监送饭,何况这案子还没定呢。” “那,那好,我就到外面买些饭菜,今晚就去。” “何必要破费呢?”晗芳看着自仪,自仪也望着晗芳,从相视的目光中,晗芳看出自仪心灵深处有同情革命党的感情。她点了点头,“今晚吃完晚饭,我再让厨子整几个菜,你得提坛酒去,得让看守的士兵吃个够、喝个够,才行。” “那就有劳妹子发话了,我替那二位谢了。”自仪将辫子向后一扬,习惯性地一揖。他心里想:待今晚送酒饭时,顺便向崔勇说明,我不是见死不救,只是我无能为力呀。 傍晚掌灯时分,自仪左手提装满饭菜肉的竹篮、右手拎着一小坛酒,迈过后跨院的月亮门,径直奔柴房走去。 “干啥去?”看守柴房的士兵拦住去路。 “我是给,给这两名,哦,给这两名犯人送饭的。”自仪向两名士兵点了点头。 看守崔勇和铁锁的两名士兵一个长得瘦长脸、另一个长得圆头圆脑,瘦长脸认出了申自仪,“哦,你了,你是侯家的客人,哎呀!昨个中午,他还啐你哪,咋?你还可怜他,给他送饭,嘿!真不知你是咋想的?” “我们俩是有点误会,我给他送饭,啊,顺便向他解释一下,就是明天送他上路,也不能让他带着误会走了。” 圆头望了望饭篮里饭菜肉和一坛酒,“我说,这些都是给犯人的?” “不,不。”自仪解释道,“那能啊,饭和菜是给犯人的,这酒和肉是慰劳二位的。” 瘦长脸和圆头嗜酒,看见酒肉忍不住口水欲滴,“好啊,好啊,是谁劳你送来的。” “是大姨太。”自仪挑起大拇指向后院堂屋的方向指了一下。 “那好,那好!”瘦长脸说着话,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柴房门,“我说,先生,你得快说快完,一两句就得,别耽搁。” 自仪应允着进了屋,透过屋外窗台的油灯光,看见躺在柴草上的崔勇和铁锁虽然松了绑绳,可浑身是伤,衣服上染着斑斑血迹,二人赤着脚,没有裤腰带,去掉二人的鞋和裤腰带是矮胖子的主意,这样可以防备二人逃跑。 刚才自仪和俩士兵的谈话崔勇已听见,当崔勇见自仪进来,心里觉得惭愧,不等自仪开口,崔勇先道歉,“昨天我实在是错怪了先生,我现在全明白了,我……” “没啥,别说了,二位赶紧吃饭,吃饱喝足啊。”自仪用低低的声音说,“我本想搭救二位出去,可我实在无能为力,送些饭菜以表同情之心。” 崔勇明白自仪的心情,“哎呀!有劳先生了,这我就感谢不尽哪。” 铁锁不认识自仪,问崔勇:“这位先生是……” 崔勇解释道:“这位先生前日曾在我家借宿一夜,我们相识的……” “哎!我说,先生说完了?别扯闲篇,快走!”瘦长脸在门口紧催促。 自仪回到西厢房,在屋里等了一个多时辰,心说看守和崔勇可能已酒足饭饱,我得去收拾碗筷,顺便再和崔勇说两句,若明日不走,我还来送饭。 自仪又来到柴房,见俩士兵已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地上酣睡不醒,见柴房门上着锁,他上前敲门,轻声问:“哎,崔勇,吃饱了吗?”他连问几声,可屋里没人应,他纳闷儿,哎呀!这是咋了?他借着灯光,隔着破窗户纸向屋里巡看,呀!他大吃一惊,咋屋里没人哪?柴房内已人去屋空,崔勇和铁锁已不知去向! 第35章 崔勇得救 35崔勇得救 自仪再回头细看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瘦长脸和圆头,见俩人赤着脚松着裤腰,鞋和皮带都没了,哎呀!这还了得!肯定有人来劫狱,他胸口砰砰乱跳,他想大声呼喊,可当他提气欲要高喊时,又觉得不妥,若喊来人,有人问我半夜来柴房干啥?我咋回答?若侯大怀疑我贼喊捉贼,我又咋解释?看来崔勇刚逃走,若我喊来人,侯大一定派人去追赶,崔勇有再次捕回的危险,不如趁此无人知晓,我回厢房去睡觉,让崔勇逃得越远越好,管它有啥事呢,明日再作计较。 自仪溜回了西厢房,心情慌乱,躺在炕上难以安睡,心里乱琢磨,是谁救走了崔勇二人?是营子岭的人还是另有别人?或者是看守忘锁门,二人趁看守酒醉,扒鞋解腰带,然后逃之夭夭,哎!不对,我送完饭离开时,明明听见看守的锁门声,哎呀!这事怪了,咋俩看守醉成那个样子?待明日侯大问起是谁整酒给他俩喝的,我又咋回答呢?不行,我得提前和晗芳说清。 正当自仪胡乱猜测时,柴房响起了呼喊声:“快来人哪!犯人逃走了!……”“砰!”一声清脆的枪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半夜里,轮流换班看守的士兵发现了情况,大声呼喊来人,并鸣枪报警。不大工夫,侯大、大龇牙和矮胖子等人先后赶到现场。 曹虎子带领十几个弟兄骑着快马飞奔林茂村,当离村还有三、四里地时,天色已黑。曹虎子命令弟兄们下马,“诸位弟兄们分散开,在此隐僻,我带领两位弟兄摸进村里去探查,若发现情况,随时与大家联系。 曹虎子等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摸到西头村边的崔勇家,朦胧月光下,见崔勇家已烧成一片平地,倒塌的房架冒着缕缕的余烟,邻居们家家紧闭门户,没掌灯火,三人无奈,又摸到村东头。伏在村东外,向村里张望,见侯府岗楼上哨兵来回晃动,大门两侧油松火把亮如白昼,大院西侧的兵营里也亮着灯火,兵营门外也布着岗哨,敌人戒备很严,难以入内。三人正在张望时,猛然间见有两条人影弯着腰,跌跌撞撞迎面跑来,曹虎子一惊,示意另外两名弟兄注意隐蔽。当两条人影跑近时,曹虎子低声喝问:“谁?干啥的?” 两条人影停住了脚步,曹虎子手持手枪冲了过去,“别动!”当曹虎子离两条人影只有几步远时,认出了来人,他低声惊叫道:“呀!是崔勇,崔大哥。” 崔勇也认出曹虎子,“哎呀!是虎子兄弟!”崔勇和铁锁激动得浑身颤抖。 大家心里一阵惊喜,“我们是来救你俩的,正愁得没办法,哎呀我的妈呀!没想到你俩逃了出来。”曹虎子把枪别在腰带上,惊喜道,“你俩咋逃出来的?” 崔勇回头望望侯府的岗楼,“哎!小声点,咱们快逃,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儿我再细谈。” 曹虎子见崔勇和铁锁浑身血迹斑斑,明白二人受刑不轻,“二位弟兄,赶紧扶着他俩,我断后,快逃!” 侯大见崔勇和铁锁逃走了,气得暴跳如雷,见两名看守烂醉如泥,气得上去踢两脚,,“他妈的!起来!”可瘦长脸和圆头仍然不醒。 大龇牙蹲下,闻了闻酒坛子里的酒,再看看昏迷不醒的看守,“大公子,不好!酒里八成有蒙汗药!” 矮胖子不相信,瓮声道:“那能啊,听说开黑店的哪嘎达才有蒙汗药,咱们这嘎达那有那玩意。”说着抱起酒坛子,用力闻了闻,矮胖子是个酒鬼,见酒迈不开步,一闻到酒香就喉头痒,“我不相信酒里有蒙汗药,我喝两口试试。” 大龇牙上前阻拦,“别喝!……” 不等大龇牙话音落地,“咕咚!咕咚!”矮胖子两大口入了肚,抹了抹嘴,连声夸道,“好酒!好酒!”矮胖子放下酒坛子没有屁大功夫,就觉得天旋地转,“不好!酒里真有蒙,蒙,蒙汗药!”扑通一声,他一头扎在地上,起不来了。 侯大见矮胖子晕倒在地,又可气又可笑,“他妈的!没见过你这样的,那命试着玩!这要是呢?你也敢试?” “不碍事,赶快拿凉水来,一喷就醒。”大龇牙催促手下人。 两名家丁担来一桶井水,顾不得用口喷了,提起水桶就往三人头上浇,三人倒是浇醒了,可浑身上下湿漉漉,个个都像落汤鸡,半晌才醒过味来。 “是谁让你俩值班喝酒的?是谁!”侯大乱吼,灯光下的影子像一只龇牙咧嘴的恶狼。 瘦长脸和圆头光着脚、提着裤子,战战兢兢,“是大……姨太。” “谁?”侯大好像没听清。 “是大姨太派人送来的。”瘦长脸重复一遍。 “嗯?是她?”侯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瘦长脸敢说话,“是大姨太派你家的且,哦,那个姓申的先生送来的,说是给犯人送饭,顺便给我俩送来了酒菜。” 侯大似乎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他镇定了一下,并没有立即派人找来申自仪对质。矮胖子晃晃悠悠地说:“崔勇跑不远,我带人到他家去搜。” 侯大气急吼道:“我说胖子,的是猪脑子还是没醒哪?崔勇能往家逃吗?再说,他家都让你烧光了,你,你,我说你啥好呢?去去去!的一边去!” 这时高飞奇带领十几个士兵赶到,“大哥,逃犯身上有伤,逃不远,我带弟兄们去追,还来得及!” 侯大望望天,见天色已发白,估计时间至少过了两个时辰,追也是白劳累腿脚,说不定这里面是里应外合,追出去,有遭埋伏的危险,“追啥?早跑远了,上哪儿去追?贤弟不必劳身了。”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侯大看看面前这俩位狼狈不堪的看守,一股邪火冲上心头,“全他妈的废物!那俩看丢了崔勇的媳妇,你俩又看跑了崔勇,我让你俩贪杯!”说着,“啪啪!”抬手扇了每人一记响亮的耳光,“去!提着裤子光着脚,到大门外罚站一天!一天不给饭吃!” 侯府里折腾了半宿,天亮了,侯大气冲冲来到前厅,大龇牙等人随后跟进。侯大进屋,屁股还没坐稳,他迫不及待地命令手下去请申自仪。不大工夫自仪到,自仪心里清楚唤他何事,他忐忑不安地进了门。 “贤弟请坐。”侯大强压怒火,显得彬彬有礼。 自仪抱拳一拱,表示谢意,然后掀长袍,坐下,一言不发,等待侯大问话。 侯大稍停片刻,清了清嗓子,“刚才夜里的事你也听见了?你也看见了?” 自仪点点头,仍不说话。 “咋?听看守说昨夜贤弟给那俩逃犯送了饭?” “是的,是我给那俩人送了饭。”自仪开口说话,他心里仍突突乱跳。 “贤弟与那俩逃犯有啥关系?整饭给他俩吃?” “没啥关系,只是我来贵府前一夜,曾在那个叫崔勇的家里借宿了一夜,他热情招待我,我吃了他家的饭,昨天见他两天没吃饭,就动了恻隐之心,也是报答他的滴水之恩,所以给他俩送了饭,请原谅,恕我事先未向大哥请示。”自仪镇定了一下心神,讲出了送饭的理由。其实他并没有在崔勇家吃过饭,他这样说,无非是加重送饭的理由。 “送饭未尝不可,可贤弟不应该给看守酒喝呀?”侯大转入正题。 “酒是我让送的,难道这里面有错不行?”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话间,曹晗芳迈动金莲进了厅。 侯大见晗芳进来,忙起身,“咋?这事咋惊动了弟妹?”侯大转身忙招呼手下,“赶紧看座!” 晗芳摆动裙子,一屁股坐下,“酒是我让送的,有啥责任?跟我说!” “恕我直言,我担心弟妹担不起这责任,嘿嘿!”侯大冷笑一声。 “大哥,我有啥担不起的?”晗芳不以为然。 “那,那酒里咋有蒙汗药?”侯大直截了当,眼睛紧盯着晗芳。 第36章 36迷药之谜 晗芳一怔,然后坦然道:“我不会在酒里放蒙汗药,再说,我也没有那玩意。” “这个,我相信,你不会在酒里放蒙汗药,可弟妹能保证别人不放吗?”很明显,侯大把矛头指向自仪。 自仪忙起身洗白,“我也没在酒里放蒙汗药,大哥是知道的,我一个投亲借宿之人,咋会有那玩意?” 侯大突地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说你没放,她说她没放,难道那蒙汗药自己飞进酒坛里?这事邪了。” “大哥,也请恕我直言,若我在酒里放了蒙汗药去救崔勇,按道理说,我应该随逃犯一起逃走,此时我早已不在此地了。”自仪理直气壮,脸色通红,他已不再忐忑,“若大哥执意怀疑我,就请大哥绑我处罪。” 侯大心想,自仪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那里,那里,我只不过随便问问,怎么贤弟当真了。”他转缓了口气。 “这个,我们可吃罪不起呀。”一向温柔的晗芳,此时也竖起了柳眉,她的话里带着几分怨气和怒气。 大龇牙在一旁开了腔,“我怀疑此事,另有其人,此人不仅在酒里放了蒙汗药,而且还亲手打开房门,放走了崔勇。” “金先生,此人是谁?”侯大看着大龇牙,问道。 矮胖子瓮声道:“此人咋在酒里放蒙汗药呢?我听这事越来越邪乎了。”矮胖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擦拭辫子上的水。 “这,这我一时还说不清。”大龇牙拍着脑门,“哎!申先生,你送去的酒是从何地取来?” 申自仪回答:“是从厨房取来。” “何人作证。” 晗芳没好气道:“是我让表哥从厨房取的,怎么?这里面有问题吗?” 大龇牙见晗芳要发火,连连摇手,“不不,我随便问问。” 申自仪道:“我取酒时,厨房里的厨子和几个帮厨的老妈子都在,都看见了,他们可以作证。” 矮胖子好像发现了问题,“哎!说不定这帮厨子和老妈子里面有人往酒里放……” “去!没亲眼所见,没证据,别乱猜疑!”不等矮胖子把话说完,侯大斥责道,他脑袋瓜转得快,心说此时把那几个厨子和老妈子叫来审问,必定整得侯府上下不得安宁,各个心慌意乱,此事何必要兴师动众呢?得慢慢查访,不信整不出个水落石出!可现在这投药之人到底是谁呢?侯大低头暗忖,“他妈的!莫非咱们这院里真的有奸细?”侯大自言自语地低声骂道。 矮胖子又瓮声道:“也没准营子岭有高来高去的飞贼,能飞檐走壁,来救他。” 侯大此时更心烦矮胖子,“真要是有这样的高人,绝不在这穷山沟里混日子,也不会投靠乱党,去去去!别在这儿瞎嘚嘚。” 就在这时,大龇牙的老婆大撅嘴来到厅前要见侯大。 大撅嘴进门,侯大望望气色不佳的大撅嘴,“金大嫂,你有何事?”侯大疑问道。 大撅嘴禀报道:“大公子,我有要事要告知,昨夜里,我跑肚子拉稀,这个,我家金先生是知道的,夜里我去了三四趟茅房……” “这个不必告知。”侯大听着,心里有些不耐烦。 “是,是。”大撅嘴也觉得自己话繁,赶紧说,“我昨夜去后院茅房返回时,听见头上有动静,一抬头,好像见一条黑影从中院的房上一闪就消失了,夜里看不清,也许我看花了眼,就没往心里去,这不,听说府里昨夜出了事,我才想起告知大公子。” 屋里人都很惊讶,不等侯大说话,矮胖子抢先说:“刚才我说啥来着,我猜得没错,就是有飞檐走壁的高手……” 侯大连声斥责矮胖子,“去去去!别他妈的说风就是雨,你要是有能耐,猜猜谁放的蒙汗药?猜不准,就离我远点。”话说完,他反过来思索了一下,心说也没准营子岭的乱党里有飞檐走壁的高手,于是命令卫兵,“把那朵子叫来,我有话问。” 朵子听令进屋,他心神不定地左顾右盼。侯大问道:“朵子,昨夜里发生的事你也听到了?” “是,是,听到了。”朵子哈了一下腰。 侯大继续问:“你知道是谁救走了崔勇?” 朵子紧张地眨了眨眼,“我,我实在不知呀。” “是不是营子岭的人?” “我拿不准。” “我再问你,营子岭有没有飞檐走壁的高手。”侯大不眨眼地盯着朵子。 朵子顿了一下,“哦,具我所知,没有,没有,只是有个叫曹虎子的,身手敏捷些,可比飞檐走壁的高手差远了。” “好,你下去。” 朵子向上一揖,又哈了一下腰,“请大人随时吩咐,我在外面候着。” 侯大侧过头来对大撅嘴和颜道:“金大嫂,你汇报的这件事很重要,待我细细调查,谢谢你。” “大公子客气了,这是我们下人应该做的。”大撅嘴说着退了下去。 自仪趁势一揖,“大哥,我给贵府添了麻烦,很对不起,我决定今日回丹东,向大哥告辞了。” “不不,此时贤弟咋能走,待帮我把这事整清楚了,整个一清二白再走不迟。”侯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想,此事整不明白你不能走,想溜不行,你是重大嫌疑犯! 自仪自然明白侯大的心思,想一想,强走也不妥,“好!既然大哥留我,我们一定把这事整明白了,到那时,我清白一身,再走不迟!” “好!就依贤弟所言,我想此事整明白不难,那崔勇逃得了一时、逃不过一世,哼!”侯大想了想,觉得自己所说一世不妥,发狠改言道,“那崔勇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他恶狠狠地扫了一眼全屋的人。 晗芳起身,“大哥,但愿此事尽快整个明明白白,我们也好清白做人,好,我先告辞了。”说罢,行了个礼,转身向厅外走去,她边走边向自仪递了个眼色,示意快离开。 自仪自然明了,也起身告辞离去。 高飞奇望着二人的背影拐弯,然后转过脸,向侯大一揖,“大哥,此事不能不急呀,在下愿带领一哨人马,即刻攻打营子岭,端了他的狗窝,将崔勇重新缉拿归案!” “贤弟莫急,那营子岭虽然已知是乱党聚集,但敌我旗鼓相当,营子岭地势险要,敌占有利地形,我等不能冒然进攻,听说营子岭已与陈子联手,当前我们左右受制,待我向马统领请示后,再做部署。”侯大顾虑重重。 这时,寻找眯缝眼和小胡子的两名士兵回来禀报,说眯缝眼和小胡子已被杀,杀后被埋,现尸体已找到。 侯大一听,一拍桌子,跳起来,“他妈的!尸体被埋,咋会找到?” “我俩整整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若不是被狼从坑里扒出,我俩还发现不了呢,哎呀呀!哥俩死的惨哪!被狼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了。”一个士兵哀声道。 屋里人闻听都色变,大龇牙更是害怕得不得了,自从他去年被熊拍伤了腿,痊愈后留下了心理疾病,只要一听野兽伤人的事就浑身发抖、腿肚子发软,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高飞奇上前问侯大:“大哥,这是咋回事?” 侯大懊丧道:“我派俩士兵看守崔勇的老婆,不想没看住,逃跑了,那俩蠢货去追,更没想到哇,人没追着,反而送了命,欸!”侯大一拍大腿。 “不用猜,肯定是死在乱党手里。”高飞奇皱了一下眉,上前疑问士兵:“你俩没看错?当真是他俩?” “哎呀呀!我的妈呀!从被狼撕碎的军装来判断,就是他俩,没错,我俩把那骨头敛在一起埋了,大人若不信,请去查看。”另一个士兵苦着脸说。 侯大气急败坏,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抖动着手,下令道:“告诉士兵,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村远去,小心狼群!”说罢又蹦了起来,咬牙切齿咆哮道,“营子岭,你等着,我要把你夷为平地!” 第37章 紧急调令 37紧急调令 崔勇和铁锁在曹虎子的帮助下,逃到村外,与村外的十几个弟兄会齐后,骑上快马,向营子岭逃去。一伙人一口气奔出十多里,待回头见后面没有追兵,才长长松了口气,放缓了马速。曹虎子紧挥了几下马鞭,追上崔勇和铁锁,“崔大哥,说说,是谁救你俩出来的?” 崔勇和铁锁道出了被救经过: 自仪送完饭,离开了柴房,崔勇和铁锁已经两天一夜水米未沾牙了,此时见到香喷喷的饭菜,立刻甩开腮帮子狼吞虎咽起来,“管它明天是死还是活呢,先吃饱,有啥事明儿再说,要是死,也不能落个饿死鬼。”铁锁边吃边嘟囔。 二人将饭篮里的饭菜一扫而光,躺在柴草上只打饱嗝。门外的瘦长脸和圆头喝完头一碗酒就觉得天晕地转,扑通通,双双晕倒在地,不省人事。这时一身着黑衣黑裤的蒙面人从房上轻轻跳下,上前看看瘦长脸和圆头,用脚踢了踢二人,见没有反应,这才从瘦长脸的兜里掏出门钥匙。蒙面人打开柴房门,向崔勇和铁锁招招手,然后用食指立在嘴中,嘘了一下,示意不要出声,跟着他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崔勇和铁锁见忽地进来一蒙面黑衣人,吓了一跳,惊异地望着,很快,二人明白了蒙面人的手势,相互望了一眼,迟疑地起身,觉得蒙面人没有歹意,就提着裤子光着脚跟了出来。到了屋外,见俩看守昏倒在地,蒙面人向二人指了指看守身上的鞋和裤腰带,二人明白,马上扒下穿上、解下系上。 蒙面人领着崔勇和铁锁蹑手蹑脚来到跨院的院墙下,蒙面人纵身跳上墙头,从腰间掏出绳索,将二人先后提上墙头,然后又系到院外,蒙面人向二人挥手,示意快逃。二人辨别了一下方向,跌跌撞撞向南方营子岭的方向逃去。 蒙面人跳下墙头,向着崔勇逃跑的反方向飞奔而去,转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曹虎子听完,说道:“我们奉何会长的命令来林茂村,是想得机会救你俩出来,不想有人提前动了手,哎!那蒙面人是谁呢?你俩没问他一声?” 崔勇说:“从被救到出来,他始终没说一句话,一开始我以为是何会长派来的,可分手时,他向我俩挥了挥手,我想问,可来不及,他跳下墙,向北奔去,转眼就不见了。” 铁锁说:“我看可能是那位申先生。” 崔勇摇头,“不,我看不像,他虽然蒙着面,只露两只眼,可从眼神里透着精明,不像申先生那样呆板,那样书生气。” “那这个人是谁呢?哎呀!太奇怪了,救人不留姓名,他会是谁呢?”铁锁努力地思索着。 “我敢肯定是一位革命党人,要不,咋会拼死救咱俩呢?”崔勇边思索着边说,“真想不出是谁呀。” “哎,有个疑问。”铁锁疑问道,“崔勇啊,咱俩逃出时,见那俩看守倒在地上酣睡,不像是喝醉的样子,我扒他鞋时,他咋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看样子像是中了迷药,哎呀!可,可是谁在酒里下了迷药呢?” 崔勇想了想,也觉得蹊跷,他胡乱猜测,“莫非是沈先生?可他不会呀,他一个书呆子哪会有迷药,可这是谁下的呢?莫非蒙面人和申先生是一伙的,俩人合伙救咱俩?嘶!看样子不像啊,哎呀!真让人猜不透。” 曹虎子哈哈笑了,“我越听越糊涂,哈哈……” “你听糊涂了,我俩说着说着把自己都整糊涂了。”崔勇挠挠头,摸摸身上隐隐作痛的鞭伤,“可有一件事我不糊涂,朵子投敌了,咱们得快走,赶紧汇报何会长去!” 曹虎子道:“朵子叛变,我们早就知道了,这还是你媳妇告诉我们的呢。” “秀婵上了山?”崔勇惊喜地问。 “我得向你道声喜呀!” “哎呀!都整成这样了,我有啥喜?” “秀婵不仅上了山,还给你生了个胖小子哪!……”曹虎子笑着把秀婵上山的经过说了一遍。 当崔勇听说母亲和媳妇平安到了营子岭,悲喜得眼泪纷飞,“老天保佑啊,愿好人都得平安。” 曹虎子收敛了笑容,“崔大哥,有件不好的事告诉你。” “啥事?快说。” “侯大那狗日的把你家烧成了平地,我还是刚才看到的。” 崔勇叹口气,“唉!革命都革到这份儿上了,要家还有啥用。” 铁锁同感道:“不知我家咋样了?媳妇不知还活着不?” 崔勇想起了大柱,长叹了一声,“唉!大柱家不知咋样了?” 曹虎子预感到不妙,“大柱呢?他,他咋了?” 崔勇难过的一时说不出话,他和大柱从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感情深厚,而今大柱离他而去,怎能不难过?一想起大柱,他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铁锁看了看崔勇,知道崔勇心痛难以开口,铁锁强忍着泪水,也没有说话。曹虎子看看崔勇,再望望铁锁,心里明白了,咬牙道:“朵子,我不整死你,誓不为人!” “这仇一定得报!”崔勇狠抽了一下马鞭,马受惊一般向前狂奔! “对,兵贵神速,赶快发兵,一定要把营子岭夷为平地,方可解心头之恨!”大龇牙接侯大的话茬,跺足发狠道。 “大公子,咱们要想再逮住崔勇那小子,就得赶快出兵,整死营子岭那帮乱党!”矮胖子也随声附和。 高飞奇摇头,“不,刚才大哥说的对,此时不能盲目出兵,还是小心为上,什么时候出兵,得先向马统领汇报一下这里的详细情况,请示他老的安排,然后再出兵不迟。”高飞奇提出了异议。 侯大霍地站起来,“高贤弟言之有理,盲目用兵乃兵家大忌,我这就回凤城汇报请示。”说着命令卫兵备马。 就在这时,信差兵飞马赶到侯府门前,甩蹬离鞍,快步进府,疾声高喊,“报!马统领急信到!” 听说是马统领的急信,侯大慌得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厅外,像接圣旨一样,双手恭恭敬敬接过急信,颤抖着拆开信,展开细看,见上面只有寥寥两行字: 侯副统领: 见信后,即刻带领本部人马当日赶回大营,有要事安排,不得迟误,若违令,军法处置! 马龙潭手印 宣统二年七月初一 这是调令,看完调令,侯大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哎呀!这可咋办?若听从调令,将人马全部带回大营,那营子岭和双头岭的乱党和土匪乘虚来攻打,岂不家毁人亡?若不听从调令,要军法处置呀! 侯大返回厅内,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一时没有两全之策。大龇牙等人看完调令后,各个都急得干瞪眼,没法子。 高飞奇道:“大哥,军令如山哪,我们不得不服从。” 大龇牙道:“若大公子舍家为国,报效朝廷,我等愿舍命跟随前往。” 矮胖子瓮声道:“我也愿跟着去,生死不离大公子。” 高飞奇提出了困难,“大家都愿跟着去,此精神可嘉,可军营里不准携带家小,那些女眷如何安排?再说军营里还有几十名伤病员,那又如何安排呢?” 高飞奇的一番话不仅没有给侯大增添忧愁,反而提醒了侯大,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高贤弟,军营里现有多少伤病员?要准确数目。” 高飞奇计算了一下,回道:“轻重伤员和病号总共有53名。” “那好。”侯大起身,“这次让我和部下紧急赶回凤城,我估计一定有重大军事行动,不过时间不会太长,我会马上赶回来的,在这段时间里,我们担心的就是土匪和乱党乘虚而入,来攻打我家,现在我只好这样安排了,伤病员可以留下,50多名伤病员加上府内50多名家丁,总共100多人,只要固守不攻,完全能够保住侯府,金管家,你留下全权指挥,我给你留下充足的枪支弹药,另外,那两门大炮留下,一定要守住侯府!金先生,你敢否……” 不等侯大语落,大龇牙扑通跪地,向上一揖,含泪道:“事已至此,大公子敢舍家为国,我金某岂能贪生怕死,我愿肝脑涂地,报效侯家!” “好!”侯大夸道,“难得金先生一片赤诚!”说着也跪下,紧握大龇牙的双手,激动得泪流满面,泣声道,“侯家上下百余口性命就交给先生了!” 第38章 即刻出击 38即刻出击 侯大不敢耽搁,紧急集合队伍,清点完人马,催动坐骑,匆匆上路了。临行前一再叮嘱大龇牙,“先生,抓紧时间,加固工事,要深挖掩体和地窝子,安排好家眷,另外……”他俯下身轻声耳语,“要注意府内有内奸。” 大龇牙频频点头,“大公子,敬请放心,人在府在!” 侯大仍不放心,走时带上了矮胖子,他虽然讨厌矮胖子,经常斥责,可对矮胖子嘴臭心不臭,一直视为心腹。行至途中,他把矮胖子叫到近前,耳语安排道:“王晃,你赶快返回,带领几名弟兄……若营子岭举兵攻打我家,你立刻……” 矮胖子听后,挑起大拇指,“大公子,高,高明!我立刻照着安排办,放心,我一定能办到。” 矮胖子领命,纵身上马,带领十几名士兵,挥鞭打马而去。 侯大领兵一走,侯府内一片慌乱,各个担惊受怕,担心双头岭和营子岭的人马来攻打侯府,自己性命难保。申自仪更是心慌意乱,他心说,我虽然同情革命党,拥护革命,可打起仗来枪子不长眼,难免死于战火之下,我得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躲,可我现在是崔勇逃脱案的嫌疑人,脱不了身哪,不行!我得找晗芳商议一个脱身之策。 自仪与晗芳商量脱身之策,晗芳一时也没有主意。二人正在焦急之时,可巧晗芳的娘家来人禀报,说晗芳的父亲病重,让晗芳即刻回家看望,晗芳悲喜交集,悲的是父亲病重,喜的是有了脱离危险的借口。自仪跟着沾了光,他也有了脱身借口,他以探望舅舅为名,可以随晗芳一起前往凤城。 二人到前厅找大龇牙告辞,大龇牙听说后,很不高兴,心说你俩倒好,贼兵压境,你俩找借口逃避不行,尤其是自仪,关于崔勇逃脱一事,你难逃干系,现在全府的重任都压在我一人身上,我有权阻拦你俩去凤城。他想出口阻拦,可看到晗芳杏眼圆睁的急切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他反过来想,侯府除了侯大,就数晗芳了,人家是主人,我只不过是雇来的管家,我不能以小犯大,他想到此,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拱手一揖,“难得大姨太的一片孝心,请大姨太赶快收拾,我让马夫赶紧备车,即刻启程!” 晗芳还一礼,“多谢金先生安排。” 大龇牙道:“不过,申先生不能走,崔勇逃脱一事还没有整清楚,待……” 不等大龇牙话落,晗芳瞪眼道:“我担保,崔勇逃脱一事与我表哥无关!” 自仪上前道:“我这次看望舅舅,只是暂时离开,并非逃脱,数日后,我还会返回的,事情不整清楚我是不会离开侯府的。” 大龇牙沉吟片刻,心说不管咋说人家是亲戚,我一外人难以干涉,若自仪逃脱不回,将来大公子怪罪下来,我就说大姨太从中担保,我何必横加阻拦呢?于是顺水推舟道:“既然有大姨太担保,就请尊便。” 这时厅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荣丽珠进厅,“大管家既然同意大姐回家探亲,我也回凤城。” 大龇牙一怔,心说你也想逃脱?“不知二姨太有何理由也要回凤城?” “我有个知心的姐妹近来身体不佳,我也想回城看望。” 晗芳心说你有啥姐妹?无非是窑子里那些不要脸的骚货!你看我要走,心里着急了,也想方设法溜走,她鼻孔轻轻地哼了一声,鄙夷地转过脸去。大龇牙看在眼里,他看看丽珠,再望望晗芳,正在不好回答时,这时厅外“噔噔噔!”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撅嘴进屋,“哎呀呀!我在侯府已经半年多了,我也想回家看望公婆二老。” 大龇牙听说自己的老婆也要离开,心说你来凑啥热闹?他本想摆出一副不徇私情的样子,出口拒绝,可见老婆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就心里发颤,他反而一想,主人家的女人是人,我家的老婆就不是人,要走就都走,我现在是全权指挥,何必放着河水不洗船呢,再说打起仗来,府里这些女人不仅帮不上忙,反而都是累赘,他索性宣布:“好!府里一切女人都可以走,包括丫鬟老妈子,有亲的投亲,没亲的靠友,可男的一律不准走,申先生除外,人家是侯府的亲戚,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平日侯府待大家不薄,事到临头,想溜之大吉,万万不行!违令者格杀勿论!” 大龇牙召集伤病员和家丁骨干来前厅议事,他对全府的武装进行了详细的部署,并下令:“全体弟兄们!我们要齐心竭力保卫侯府,要想保命,从现在开始,大家刻不容缓,修筑工事,深挖地窝子,做好开仗前的一切准备!” 崔勇到了营子岭,见到老母和秀婵,悲喜交集,经过几天磨难,一家人终于团聚了,各自倾诉衷肠。秀婵躺在床上坐月子,见丈夫脱险而归,喜幸的脸上流下了泪水。崔勇难中得子,望着躺在妻子身旁的婴儿,激动得热泪盈眶。母亲说,“勇儿呀,孩子还没起名呢,你说叫啥好呢?” 崔勇想了想,“孩子在大难中出生,得到平安不容易呀,就叫崔平。” 侯大领兵突然一走,林茂村里没了看管,侯府的家丁都龟缩到府内。村内的百姓听说营子岭和双头岭的兵马要来攻打,个个心慌,人人害怕,想起前些日子双方激烈的交火,更是心有余悸,靠近侯府的住户都纷纷逃离。 大柱家已家破人亡,大柱媳妇王巧云带着五岁的孩子林驰力回了娘家。铁锁媳妇董玉珍还不知丈夫死活,她孤身一人,连夜拼死逃到营子岭,见到大家,当她看到铁锁就在岭上,悲喜交加,夫妻二人哭作一团。铁锁擦擦眼泪,惊异地问妻子:“侯大看管得这么严,你咋逃出来的?” 玉珍哭诉道:“那该死的侯大领兵去了凤城,村里没人管了,我乘着这个机会逃了出来。” 大家闻听一怔,何秀斋忙问玉珍,“那侯大啥时领兵走的?带走了多少人马?” “就在昨天中午,带走了全部人马,听说家里就留下伤病员和家丁看守。” 何秀斋又问:“现在侯家和村里的情况咋样?” “侯家和村里慌乱得很,都担心咱们营子岭和陈子来攻打,好多人家都逃到外村,听说侯家的女人都去了县城。” 崔勇在一旁着急地问道:“那侯家有个申先生,嫂子,你听说他的消息没有?” 玉珍摇头,“我没听说过申先生,不知他的情况。” 事情来的突然,内情一定重大,何秀斋立刻召集大家开会商议。会上,何秀斋忧虑道:“我听说侯大领兵去了县城,这事情发生的突然,一定有紧急情况,我担心马龙潭要集中兵力,整重大军事活动,完全有可能攻打张榕总会长在靑台峪的武装力量,为了牵制敌人,减轻靑台峪的压力,我们得马上行动,一点儿不能耽搁。” 鲍成顺道:“朵子出卖了我们,现在我们已暴露,我估计马龙潭攻打靑台峪后,一定会集中兵力攻打我们,我们要趁机行动,趁侯府空虚,端侯大的老窝,敌人一定会分兵来救,一者可减轻靑台峪的压力,二者也为我们日后防御敌人的进攻减轻压力,我同意即可发兵,不能错失良机。” 刘山道:“我们攻打侯府,力量还不够,侯大领兵去县城前,一定会对侯府的防御进行周密安排,剩余的伤兵和家丁一定会拼死抵抗,我们现在和陈子订立了同盟,我看必须与双头岭共同攻打,方可一举拿下侯府。” 崔勇急不可耐,“几位领导分析得很对,赶快攻打侯府,为大柱报仇,为乡亲们出口气,拿下侯府,让侯大日后少了安身处。” 曹虎子发言很简单,“攻打侯府我打头阵!” 大家一致同意立刻攻打侯府,牵制敌人,减轻张榕总部的压力。何秀斋综合大家的意见,进行了紧急安排,“事情虽然很急,可我们不能盲目攻打,具我们所知,侯府的大门处和西边的军营处是敌人防御的强处,敌人的弱处是侯府的后面和东面,我写一封书信让快马送往双头岭,让陈子攻打东面,我们攻打后面。”他沉吟片刻,“曹虎子,王二喜,你二人带五十名弟兄先行,要多备硫磺火箭,到林茂村后,先探听虚实,记住,后续人马未到,切勿开火,另外家里只留下老弱兵伤和妇女看家,其余全部上战场,哦,崔勇和铁锁,你二人身上有伤,就不必参加此次战斗了。” 崔勇和铁锁听说不让他俩去,急了,“不行,我这点伤算啥,我一定去!我要亲自逮着朵子,为大柱哥报仇!” 何秀斋知道崔勇和铁锁都是倔脾气,笑着答应了,“你俩在后面策应就是了。”他补充道:“另外,咱们答应把那两门大炮还给子,顺便拉上。” “不能还!”会场上有人大声反对。 第39章 火烧侯府 39火烧侯府 何秀斋见是曹虎子不同意,“因啥反对?” “子归根是土匪,干啥要还给他们呢?现在咱们虽然没有弹药,将来会有的,会派上用场的,留着用就是了。”曹虎子嘟嘟囔囔。 “我曾多次说过,我们和子有本质的不同,我们是革命者,我们连庄会是孙中山领导下的革命组织,其革命的目的是推翻满清皇权,建立民主共和,可子呢,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哦!他们虽然是土匪,但在当前,要知道,他们只是革命的利用对象,咱们对他们得讲点儿信用,要不他们翻了脸,就难达到利用的目的了,另外,我需要说明的,我们和他们建立联盟,我们并不是勾结土匪,共谋钱财,而只是一个暂时的阶段,是革命斗争的需要,希望大家要清醒地认识这一点。”何秀斋一再解释。 何秀斋一番话说服了曹虎子,与会者都频频点头。崔勇暗自称赞:还是人家有文化的人有策略,对事情瞧得准、看得远,讲出的道理让人信服。 书信马上到了双头岭,陈子展开书信,让赵秀才念给他听: 兆先兄: 近日安好?据可靠消息,侯大已领兵回凤城大营,侯府内只留下少数伤兵和家丁,乘此良机,我已发兵攻打,望贤兄接信后,即刻起兵,双方协同作战,我攻打其后门,贤兄攻打东侧,事成后,获得财物枪支,我分三成,余下归贵寨,另,贵寨的两门大炮,我已拉至草甸岭,请贵寨顺路收下,并多备弹药。 余话庆功宴上再详谈。 刘德山叩首 七月初二 在信的落款用了刘山的化名,何秀斋没有忘记上次见面时,让刘山扮作山寨主,这次 只好继续忽悠。 赵秀才读完信,子喜出望外,“赶快出兵,侯大也有拉空的时候,哈哈哈!”他仰首大笑。 小老雕喜不自胜,“好哇!我报一枪之仇的时候到了,哈哈哈!大哥,我这就集合弟兄们,赶快出发!” 赵秀才眼珠一转,“且慢!” 小老雕收敛了笑容,“咋?军师不同意?” 赵秀才嘿嘿一笑,“我并非不同意,兵是要出的,只是咱们要……然后再……” 子挑起大拇指,“哈哈哈!行!还是军师的点子多。” 崔勇的妈和妻小被安排在一个临时搭建的窝棚里,崔勇回到窝棚,打了声招呼就要走,秀婵不安地嘱咐:“大勇哥,你身上的伤没好,到了战场上可千万小心哪,枪子不长眼,我们娘仨可全仗着你哪!” 崔勇望望含泪的母亲和秀婵,再看看熟睡的平儿,咬咬牙,安慰道:“不碍事,放心,我会小心的,侯大不灭,咱们全家就不会安宁。” 中午时分,曹虎子和王二喜带领着先头人马到了林茂村,绕过村子,来到侯府的后门,见侯府的四周的树木都已砍掉,周围都是几百米的开阔地,很显然侯府已做好了防御准备。 自从侯大一走,大龇牙轰赶着家丁紧急修筑工事,加固炮台,砍伐周围树木,并连夜挖好了掩体战壕,挖通了府内和军营之间的交通沟,各个掩体内设置了床铺,伤兵可以躺在床上休息,也可翻过身来趴在床上向外射击。 岗楼上的哨兵发现了村外的动静,立刻鸣枪报警,枪声一响,双方进入临战状态。村外的人马立即各自寻找有利地形,隐蔽起来。王二喜凑近曹虎子,“虎子哥,侯家的人发现了咱们,开火?” “不,隐蔽好,再等等,等大队人马到了,再开火不迟。”虎子摆了摆手。 侯府内先是一片慌乱,大龇牙听见枪声,激灵一下,扯着脖子喊道:“大家不要慌张,各就各位,准备迎战!”他急忙爬上岗楼,问哨兵,“土匪来了?” 哨兵指着村北,“那边来了不少人,不知是双头岭的还是营子岭的。” “沉住气,他们不进攻,就别开火,君子临危不乱。”大龇牙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浑身上下却不停地颤抖。 何秀斋带领大队人马,行至半途中,忽听北方一声枪响,知道双方要交火,急令部下,“跑步前进,快速跟上!” 当大队人马行至林茂村南,侯府内枪声大作,子弹从头顶上飞过。曹虎子不得不下令:“开枪还击,掩护何会长进入阵地!” 不多时,何秀斋带领人马全部进入阵地,大家伏在离侯府五十丈外,曹虎子向他汇报,“看来侯府早有准备,府外的树木和草丛都被他们清理干净,府四周都是开阔地,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得清楚,若强攻,伤亡一定大,对咱们着实不利呀!” “沉住气,别慌乱!办法总会有的,寻找机会再进攻。”何秀斋仔细地巡视战场,见侯府的各个射击孔都向外喷着火苗,他发现侯府与军营连接处的火力弱些,他指着连接处,“集中火力,攻其一点,以点突破,曹虎子,命令弟兄们攻打这里。” 曹虎子带领几十名弟兄向连接处发起了攻击,大龇牙在岗楼上看得真切,他命令炮台上的大炮调转炮口,指向连接处。侯府的两门大炮分设在大门的东西两侧,炮筒子架固在两个大铁轮中间,两个大铁轮足有上吨重,炮口冲着南,现战场在院北,要想对准被攻击处,得转个180度,几名家丁吭哧吭哧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大炮调转过来,大龇牙嘶声命令,“瞄准方向,西炮台点火,开炮!” “轰隆”一声巨响,如同天崩地裂一般,震得大地一颤,趴在地上的被震起一尺多高,村里的破旧房屋立刻趴了架,炸起的烟尘足有十丈多高。进攻的人马倒下了一大片,没被炸死的,也被炸蒙了头,半晌方醒。 何秀斋只是听说侯大整来了两门大炮,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曹虎子被炸伤了胳膊,连滚带爬返回了阵地,首次进攻损失了十几名弟兄,受到了挫折,队伍向后退了五十多步。 大龇牙也是头次用这样的大炮,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当他看到营子岭的人马退了下去,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乱党崽子们,今天让你们尝尝大炮的厉害。” 战场上突然枪声骤停,死一般寂静,静得怕人。双方对峙良久,何秀斋苦无进攻良策,刘山上前,焦急地问道:“咋不见子的人马?莫非他们不来?” 何秀斋摇摇头,“他们不可能不来,只不过在一旁观战,待有便宜时才下手呢。” 何秀斋说得不错,双头岭的人马早就赶到了,在赵秀才的主意下,先不发动进攻,在一旁坐山观虎斗,待营子岭和侯府都筋疲力尽时,再出击,打算坐收渔利。 子和小老雕也被这大炮声震慑住了,见营子岭的人马败退下去,心里犯了嘀咕,小老雕道:“看来今天不好整啊。”子道:“不行,就撤!”赵秀才还算沉得住气,“不要担心,他们的炮大,响一下,且装药呢,先把咱们的大炮拉上来,对准他们的炮台,轰他两炮,看看情况,再撤不迟。” 双头岭的大炮也固定在两个铁轮上,比起侯府的要小的多,虽然威力不如侯府的大,可调转灵活。喽啰们很快将大炮拉至阵前,“轰轰”两炮,正好击中了侯府的西炮台,正在装药的几个家丁被炸上了天,炮台也被炸塌了一角,大炮倾斜了。 大龇牙抱着脑袋捂着耳朵喊叫,“还击!还击!”东炮台的大炮响了,弹药射向府外炮筒子冒着余烟的大炮,把其中一门掀了个底朝天,轮子飞上了半空。双方炮炮对击,各有损伤。 崔勇见久攻不下,焦急万分,他恨不得一步迈进侯府,挥动大刀,杀他个人翻马仰,他怒睁双眼,冒着炮火向前爬了十多丈,伏在一大树墩下,打着火镰,他将一支捆在箭头上的硝柴点燃,拉弓搭箭,向侯府射出了第一支火箭,箭头带着兹兹燃烧的火焰落入侯府。崔勇咬牙道:“侯大,你烧我的家,我烧你的王八窝! 何秀斋见此,立刻命令大家,“准备火箭,射向侯府!” 不多时,几百支火箭如同绽放的烟花,飞向了侯府,先点燃了院内的花草树木,接着房屋被点燃,一阵北风刮过,风乘火势,火乘风威,火焰腾空而起,侯府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大龇牙慌了神,急令:“灭火!赶快灭火!” 侯府内一片混乱,士兵和家丁们被烟熏火燎得睁不开眼,捂着嘴咳咳乱咳嗽,顾不得向外开枪。赵秀才趁此机会,命令另一门大炮,“向东院墙开炮!” 轰的一声炮响,东院墙被炸开了一个口子,子大喜,挥动手枪,高声呐喊,“弟兄们!冲进去!”小老雕也跟着叫喊,“冲进去!见钱随便拿!见女人随便搂!” 喽啰们蜂拥而入,冲进了侯府。 大龇牙知道对方人多势众,不能硬拼,他见势不妙,赶紧下令,“别救火啦!赶快撤到军营!” 第40章 一瓶药末 40一瓶药末 侯府的士兵和家丁们连滚带爬撤向了军营,受伤没来得及撤走的,都被匪徒们砍死在乱刀之下。军营里由于都是用大石块垒得圆顶营房,所以没被火烧,大龇牙领着这帮伤兵败丁躲在营房里负隅顽抗,他们加强了火力,封住了前后营门。朵子也狼狈逃进营房,他钻脑袋不顾屁股,一头扎进士兵的床铺下,哆嗦成一团。 匪徒们攻进侯府后,冒着烟火,钻进屋里,乱踅摸,见值钱的就往兜里塞,见不到女人就哇哇怪叫,那还有心思去攻打军营,有几个要钱不要命的,躲火不及,竟被烧死在火中。 何秀斋见子得手,攻入了侯府,他挥动手枪正要下令攻打军营,就在这时,忽听身后响起了阵阵枪声,隐隐约约还听到呐喊声,何秀斋心说不好,一定是侯府的援兵到了,恐遭到里外夹击,他急令:“带好伤员,撤退!” 赵秀才也听到了北面的枪声,知道是侯府的援兵到了,又见营子岭的兵马从身后撤退,忙鸣锣收兵。何秀斋边撤边向赵秀才打招呼,从远处大声呼唤,“喂!赵军师,侯大的援兵来了,我们先撤一步了,余话择日再叙!” 赵秀才挥手,大声道:“我们断后,后会有期!” 昨日,矮胖子领命后,带领十多名士兵并没有回侯府,而是向东,奔向了附近的大堡村。矮胖子是大堡村人,他家辈辈单传,他双亲已故,家里只剩老婆孩子,平日很少回家。这次,他带领士兵们住在自家里。 这天中午,矮胖子听到了林茂村的枪炮声,知道是营子岭和双头岭的兵马来攻打侯府,他按照侯大的计谋,一边派人飞马赶往凤城去报信,一边带领十几名士兵急匆匆赶往林茂村。到了村外,矮胖子命令士兵们向天乱放枪,摇旗呐喊,虚张声势,佯装出援兵到来的样子。还别说,侯大这一招还真奏了效,何秀斋和陈子真以为是援兵赶来,纷纷撤兵而去。 果不出何秀斋所料,马龙潭集中所有的兵力去攻打靑台峪,靑台峪位于凤城和本溪之间,丛林密布,山势险要,革命党在辽宁地区的总部设在这里。总部领导是张榕,武装力量已发展到近千人,一直被官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次马龙潭奉总督赵尔选的命令、纠集了两千多人,包围了靑台峪。战斗正酣时,侯大接到了矮胖子的紧急书信,信报侯府危急,请求驰援,他本想请求马龙潭回兵去救,可反而一想,此时请求,马龙潭肯定不会同意,不仅不同意,反而还会遭到斥责,他只好咬牙强忍,横下一条心,待攻下靑台峪再说。 靑台峪的革命党武装在强敌来犯时,本应采取敌进我退的方针,转移出去,与敌人周旋,然后寻机反击,可张榕不忍心丢下辛辛苦苦建起的根据地,采取了据险抗敌的策略,结果被敌人重重包围。经过激烈的拼杀,终因寡不敌众,被敌人攻破,二百多名战士在战斗中牺牲,四百多人被俘,只有张榕和少部分人拼死突围。 靑台峪攻陷后,马龙潭残忍地杀害了四百多名俘虏,连同被在战场上打死的共计七百多颗人头挂在城墙上示众,然后拉至沈阳报功。一时间,凤城县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下,人心惶惶,吓得百姓白天都不敢出门。 马龙潭大摆宴席,庆祝胜利。在庆功宴上,马龙潭举杯,面对大小头目,“此次靑台峪大捷,全凭诸位将领同心协力,精心指挥所至,吾马某感谢之至,来,敬诸位一杯!” 大小头目起立,齐声奉承,“全凭大人指挥有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马龙潭放下酒杯,巡视酒席宴,见侯大低头不语,知道他心事重重,便明知故问道:“侯强富,为何蹙眉低首,似有忧者?” 侯大忙起身一揖,“此役中,吾寒舍惨遭乱党匪寇焚烧,现不知家中亲眷性命如何,故此忧郁。” 马龙潭手拈胡须,“此役中,吾已闻知贵府被草寇乱党围攻,情势危急之时,你为何不请命回救?” 侯大向前,扑通跪地,回道:“学生不敢,学生深知,攻打靑台峪事大,回救寒舍事小,岂敢舍大求小,若请命回救,岂不正中乱党的围魏救赵之策。” 马龙潭喜笑颜开,夸道:“你以大敌为重,舍家为国,实属难得,令人敬佩呀!” “报效朝廷,理应如此。”侯大嘴上谦逊,心中却万分痛苦。 “此次攻陷靑台峪,侯副统领首建奇功,吾要上报奉天府,嘉奖你的全部人马。”马龙潭兴奋地抖了抖身上的官袍,起身,哈哈笑道,“哈哈哈!现乱党的总部已亡,何惧营子岭的残余,待人马稍加休整,即刻挥师南下,吾要亲临阵前,一举扫平乱党草寇!” 侯大听说马龙潭要亲自带兵攻打营子岭和双头岭,心中暗喜,可嘴上却道:“杀鸡焉用牛刀,大人何必事必躬亲,待学生带领本部人马,一举拿下!” 马龙潭说道:“吾早已闻营子岭为连庄会所盘踞,连庄会乃乱党之残余,现双头岭与其联盟,可见二岭已成唇齿,吾欲共歼之,可你所率本部恐力所不及……”他沉吟片刻,“也好,侯副统领,明日你带本部人马先行,吾大军随后即到!” “学生遵命。”侯大一揖。 马龙潭叮嘱道:“切记!到林茂村后,先修整工事,大军未到之前,切不可浪战,纵然敌方挑衅,也不可盲目出击。” “学生记下了,谢恩师教导。”侯大又一揖。 次日,侯大带领本部人马回到了林茂村,回到了分别几日的家,见侯府被烧得已不成样子,房倒屋塌,满目疮痍,断井颓垣,烧塌的残梁断檩冒着余烟,昔日富丽堂皇的庄园已成一片废墟。侯大难过得差点儿从马背上坠落下来,他滚鞍下马,顿足捶胸,向天发誓:“我不灭此乱党草寇,誓不为人!” 大龇牙和矮胖子见主人归来,哭丧着脸迎了上来,“大公子可回来了,咱们让土匪乱党糟蹋苦了!”“大公子赶快发兵,攻打土匪,得报仇啊!” 侯大咬牙切齿,“这仇一定得报!”他拉着大龇牙和矮胖子的手,“二位为我受苦了,请受我一拜。”说着就跪下要拜,慌得大龇牙和矮胖子急忙跪下,“大公子,这可使不得,使不得……”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侯大记着马龙潭的叮嘱,先修工事,后待大军到来再出击。他雇来一批瓦木匠,又从山里运来一批木石料,一边开土木之工,重建家园,一边驱使士兵,抢修工事。 左等大军不到,右等马龙潭不露,时间一晃过了半月,侯大不知何故,他急不可耐,写了封请战书,唤来瘦长脸和圆头,“现有一封书信,命你二人送往凤城大营,交给马统领马大人,顺便了解一下城内的军情,速来报我,你二人路上不得贪杯,快去快回,不得有误!” 二人领命,“小的再也不敢贪杯,请大人放心。”接过书信,退了下去。 侯府前院的正房修整完工,侯大搬进办公。这天中午,矮胖子手里攥着一个小瓷瓶,幸喜地跑进来报告,“大公子,我可发现秘密了。” “啥秘密?整天一惊一乍的。”侯大不以为然。 “是迷药的秘密。” “啥?迷药?”侯大精神一振。 “对!就是那……蒙汗药的秘密。”矮胖子兴奋地说,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手里摇晃着小瓷瓶,“我这是从……后院东厢房里发现的。” 侯大瞪大了眼睛瞧着小瓷瓶,“咋?东厢房里,瓷瓶里装的可是蒙汗药?” “没错,就是蒙汗药。”矮胖子有些洋洋得意,他长喘一口气,“我多了个心眼,这回我没亲自去试,我可不办那傻事了,我倒出一点儿药末,放在瓦匠喝水的水壶里,一个小工喝后,很快就晕倒了,嘿!这回没错,瓶里装的就是蒙汗药。” “后院东厢房?丽珠住的屋里发现的?”侯大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就是二姨太的屋里,东厢房烧塌了,在清理时,一个小工发现的,拿来让我看,我就……” “这个臭!原来是她!”不等矮胖子话说完,侯大恶狠狠地骂道,“想不到哇!原来如此,看我咋整你这个臭!”侯大上前,一把接过小瓷瓶,摇了摇,听了听,拔开塞盖,闻了闻,堵上塞盖,他眼珠一转,“王晃,这事千万不要与别人讲。” “好,我知道。”矮胖子点头。 侯大看了看厅外的天色,安排道:“现在刚过中午,王晃,你立刻套辆马车,前往凤城去接丽珠,就说我有事找她商量,其它的啥也别说,不要打草惊蛇,天黑以前赶回来,清楚了吗?” 矮胖子点头,“是!清楚了。”他退了出去。 矮胖子走后,侯大越想越纳闷,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酒里下蒙汗药的竟然是丽珠:这丽珠难道是乱党一伙的、是隐藏在侯府的奸细?可不像啊,她咋会和乱党勾搭在一起的呢?她原先是城里一家的,被三弟赎身买来已经多年了,从种种表现来看,她绝不会和乱党勾搭在一起,莫非她与崔勇或铁锁之间有过奸情,出于感情去救崔勇……哎呀!会不会矮胖子整错了?可这蒙汗药确实是从她的房间里发现的,要不,这里面还有其它人所不知的隐情……侯大胡思乱想,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掌灯时分,矮胖子接回了丽珠。丽珠风风火火赶到前厅,她以为侯大多日不干那事了,一定是想她了,一进门,见侯大闷坐在厅里,就先向侯大飞了个粉眼,然后行礼道安,“哟!大哥,大哥安好!” 第41章 厉兵秣马 41厉兵秣马 侯大抬了一下眼皮,见丽珠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敷了粉,嘴上咬了红嘴唇,身着粉红色的旗袍,脚穿绣花鞋,显得格外妖艳。侯大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摆了一下手,示意丽珠坐下。丽珠从侯大异样的眼神里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头,她扭了一下屁股,撩动旗袍,不安地坐了下来,旗袍开襟处露出又白又嫩的大腿,她干咳了一声,“听王晃说,大哥找我有事商量,啥事呀?”丽珠先开口问道。 侯大强压怒火,“有件事想问问你。”说着话,举起放在桌上的小瓷瓶,慢腾腾地问,“这个,可是你的?” 丽珠见到小瓷瓶,心里一震,心说要坏事,她后悔自己前些日子进城时忘了把它带走,但她马上镇静下来,否认道:“这个,是啥玩意?不,我没见过,不,不是我的。”她虽然表面上镇静,可掩饰不住内心的慌张,说起话来有些口吃。 “不是你的,咋在你屋里发现的?”侯大的语气有些加重。 “这,这,我咋知道。” “你咋知道?”啪地一声,侯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是不是你的?” 侯大这一声吼让丽珠浑身一哆嗦,她的防线崩溃了,她从椅子上滚落下来,扑通跪地,“我说,是我的,求大哥饶恕,饶恕啊!” “饶你?这瓷瓶里装的是啥,你比谁都清楚,你个臭!说!那天,酒里的蒙汗药是不是你放的?”侯大继续喝问。 “不是我,啊!是我,是我,是我放的。”丽珠语无伦次。 侯大上前,猛地扬起手,啪地给了丽珠一记响亮的耳光,接着又一脚踹在丽珠的前胸上,丽珠歪倒在地,“大哥,饶命啊!饶命啊!……” “饶你?说!从实招来!” “我招,我招。”丽珠恐惧地望着侯大,“我,我,我那天下午,在东厢房的屋里,坐着,隔窗见申先生到大姐的屋里,我想他俩咋大白天的就要干那事?我注意着,不大工夫,申先生出了屋,去了厨房,找来了厨子,我想知道他俩要整啥事,就装着去厨房隔壁倒水,听申先生跟厨子说要给崔勇去送饭,要给看守士兵送酒喝,说是大姐同意的,我恨他俩,我想了个法子整治他俩,回到屋里,我拿出那个,哦,这个……”她一指桌上的小瓷瓶,“拿出这个小瓷瓶,哦,小瓷瓶里装的是蒙汗药,这个,大哥是知道的……” “这蒙汗药是从哪儿整来的?”侯大插问。 “是从城里,哦,当初我来时,哦,在春院里就有这个,这是晚上,姐妹们为了能睡个安稳觉,在茶里放一点,让客人昏睡,省得没完没了的干那事,我来到府上就随身带来,我想没准日后能用上……” “好了,好了,继续说,为啥在酒里放蒙汗药?” “我趁申先生回屋去寻捆酒坛绳子时,就赶紧进了厨房,在酒里下了药,我,我就是想要他俩的难堪,让看守晕倒,把事情整大,让他俩说不清、道不白,有嘴难分辩,到时候,我看他俩咋解释,我想看他俩笑话,没想到事情整大了,让崔勇跑了……” “我问你,你和崔勇、铁锁有啥关系?”侯大转问。 “我和他俩有啥关系?啥关系也没有,没有过一点儿来往。” “那你为啥放走他俩?” 丽珠急出了眼泪,“那崔勇和铁锁可不是我放的,我冲老天爷发誓,崔勇和铁锁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放的呀!” “那是谁放的?”侯大喝问。 “我哪儿知道。” 侯大上前又扇了丽珠一个大耳光,这个耳光由于扇得力气大,将丽珠扇了个滚儿,“那是谁放的?”侯大大声喝问。 “我真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啊!”丽珠嘴角流出了血,“大哥,看在平日的情份上,就饶了我这次,我给大哥添了麻烦,过后我也后悔呀!我该死!我该死!饶了我这次……”她苦苦哀求。 看着丽珠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侯大想起她在自己怀里撒娇做爱的情景,他的心软了,都说病西施怒妲己好看,没想到这丽珠挨打受气的样子却比平日更有性感更好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的愚蠢,傻!你上炕认得枕头下炕认得鞋,啥也不懂,你个没心没肺的,竟干出这等荒唐事!你知道吗?你这一整坏了我的大事,让崔勇那小子趁机逃跑,勾来了乱党和土匪,烧了我的宅院,我得花钱重建……” 屋门口站着俩门卫,矮胖子躲在一名门卫身后,听着屋里的打骂声,觉得很有意思,大老伯子打骂弟妹,这事真少见哪,他不敢进屋去解劝,捂着嘴,站在门外偷着乐。 丽珠见侯大的语气转缓,分辩道:“双方打仗,家里难免被毁,这不能怪我……” “呀嗬!的还敢犟嘴?” “不,不,不敢,都是我的错,我的错,请大哥饶了我,饶了我。”丽珠连连磕头求饶。 侯大又气又恨,心中暗忖:在酒里投药的是丽珠,可那开门放走崔勇和铁锁的是谁呢?是谁趁机从中得了手?哎呀!这事真他妈邪了!他沉思片刻,不得答案,看看哭哭啼啼的丽珠,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别在我面前哭天抹泪,他妈的,烦死我了,去!到厨房帮厨去,今晚不准睡觉,罚你在这儿站一宿!” 听侯大的口气,丽珠松了一口气,她明白侯大饶恕了她,她更明白侯大让她今晚在这儿罚站是啥意思,无非是让她随时伺候侯大干那事。 在营子岭,何秀斋等人得知靑台峪失陷,七百多战士遇难,张榕带领部分战士突围,现下落不明,大家的心里都很悲愤,并得知侯大领兵返回林茂村,知道敌人很快就会来攻打营子岭,一场恶战在即。十几天来,大家厉兵秣马,加紧修筑工事,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等了半月,不见敌人来攻,大家甚是疑惑。 在大山洞里,何秀斋与大家商议,何秀斋说:“我们已经准备了半个多月,不见敌人来犯,敌人为啥不来呢?一定有原因,我前两天派王二喜去探听消息。”说到此,他叹了口气,“唉!自从朵子叛变投敌,给我们造成了很大损失,我们不仅失去了与上级的联系,也失去了林茂村的内线联系,因为王二喜是大堡村人,家里无亲无挂,大堡村离林茂村最近,现在也只好派他当联络员,一者是探听侯大的动静,二者让他寻找上级的下落,王二喜去了有三天了,咋不见他回来呢?” 鲍成顺接过话,说:“王二喜办事仔细,不整到可靠消息,他是不会来汇报的。”他话一转,“哦,关于备战的事,我觉得我们应该扩大防范区域,果树沟是我们的一道天然屏障,这里易守难攻,我们应该把工事修到那里去。” 刘山说:“鲍大哥说得有道理,我们不能死守家门口,守住了果树沟就守住了家,再说果树沟与咱们的营子岭几乎高度相当,若敌人占领了果树沟,在那里架上大炮,正好打咱们的正脸,对咱们太不利了。” 崔勇说:“果树沟地势险要,它的下有一条道路直通沟上,沟下是几十丈的深渊,就是前俩月杀退狼群的那条路,只要掐断了这条路,敌人就是有大炮助阵,也难爬上沟帮,我同意把工事修建到果树沟。” 刘山又说:“咱们就是没有长家伙,要是有大炮,何愁官兵来攻?” 曹虎子叫道:“要是有大炮,那敢情好了!原先那两门土炮还给了子,欸!再整,上哪儿去整呢?” 刘山眼前一亮,想起一个人来,“哎,前几年我做买卖时,认识了一个高丽棒子,名叫李永哲,这小子胆子大,整过军火买卖,他家就在义州,过了鸭绿江不远,和他联系联系,让他给咱们整一门炮来,何大哥,你看行否?时间可来得及?” “当然行,时间太长了,恐来不及。”何秀斋忧虑道。 大家正在说话时,洞帘掀起,守洞口的战士进来禀报,说山下见王二喜回来了!何秀斋急忙命令,“快!快把他接上山。”他急于想知道敌方的情况,最急于想知道为什么敌人迟迟不发动进攻。 王二喜疲惫地进了山洞,“快!水,渴,渴死了!” 第42章 侯府试炮 42侯府试炮 一碗水进肚,王二喜有了精神,他抹了抹嘴,喘了口气,汇报道:“敌人因啥不来进攻呢?原来他们的主帅马龙潭被刺……” “好!死了吗?”何秀斋高兴地急问。 “听说没死,受伤不轻。” 大家听说马龙潭被刺,心里一阵高兴。鲍成顺向前几步,贴近王二喜,“咋回事?慢慢说,别着急。” 王二喜叙说道:“靑台峪被攻下后,马龙潭杀害了咱们七百多弟兄,咱们的人当然要报仇,趁着他有一天坐着轿子从大街过,咱们的人冲着他的轿子扔出了一颗炸弹,结果炸毁了轿子,炸伤了马龙潭,炸死了俩轿夫。” “听说咱们的人是谁吗?” “没听说,反正是咱们的人,听说马龙潭受伤不轻,城里戒严了,城里城外的人都不准出入。” 何秀斋问:“这个消息可靠?” “没错,我听好多人都这么说。” “你联系到上级了吗?”这是何秀斋最急于要知道的事情。 “没有,敌人不让进城,你让我和城里的内线联系,联系不上啊,咱们城里的内线估计也让朵子出卖了。” 崔勇发狠道:“不宰了这朵子,誓不罢休!” “上级的消息一点也没有?”何秀斋又问。 “有点儿,听说靑台峪突围的人逃往四处,有的说大部分逃亡寒岭,我估计张领导可能逃往了寒岭,因为寒岭那儿也有咱们的人,听说也有咱们的武装。” “估计不行,要可靠消息,你近日来辛苦了,不过你还得继续联系。”何秀斋命令道。他沉吟片刻,分析道,“马龙潭受伤,看来伤势不轻,侯大虽然领兵返回,可他兵力不足,咱们和子的总兵力大他数倍,因此他不敢贸然出战,得等马龙潭大军到后才敢出头,看来敌人向咱们发动进攻,还得待些日子,趁此机会,咱们要继续加固工事,综合大家的意见,我同意把工事修到果树沟,要多加掩体,要坚固耐用。”他顿了一下,“另外,关于整大炮的事,刘山,你带俩人,赶快去一趟义州,和那个军火贩子联系,整门大炮来,要洋炮,要携带方便的,不怕花钱多,就怕整不来。” “我尽力整,能整来,事不宜迟,我马上带人出发。”刘山点头。 刘山带着两名弟兄去了义州,数日后,刘山派一位弟兄回来汇报,说是找到了李永哲,并整到一门洋炮,是一门葡萄牙产的12磅加农炮,是在大炮后装炮弹的,有瞄准设施,拉动炮闩,炮弹出膛,能准确轰击目标,射程能达几里地,炮重总共才有百十斤,搬运方便。 何秀斋听说大喜过望,“有多少发炮弹?他要多少银两?” “总共才有10发炮弹,通过讨价还价,最后总共他要1200两银子。” 哎呀!这下可让何秀斋犯了难,要价太高,真是狮子大张口,这1200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山寨里总共才有500多两银子,剩余的700两上哪儿去凑足呀?他一时没了主意。 鲍成顺在一旁出主意,“哎!咱们可以跟他物换物呀,用枪支子弹跟他换,再给他部分银两,不就成了嘛。” 崔勇在一旁搭话,“哎,这是个好主意,我看行,俗话说,物换物、两头乐。” 何秀斋疑虑道:“谁知对方要多少枪、多少子弹才肯换呢?”他低头合计了一下,“这样,鲍老弟,烦你亲自走一趟,你带10支枪400发子弹和500两银子走一趟,哦,崔老弟,你也同去,你二人无论如何也要把它整到手。” 营子岭距义州不过60里,只隔鸭绿江,江边守军已撤,百姓随便往来。崔勇和鲍成顺准备好枪支银两,装上马车,在那位弟兄的引路下,到了朝鲜义州,很快和刘山会合,并当日见到了李永哲。李永哲住在一大庄园里,庄园里戒备森严,卫兵到处可见。双方见面后,寒暄几句,鲍成顺说明了来意,他直截了当地说:“先生要1200两银子,我们山寨一时凑不齐这么多银两,为了不让先生吃亏,特此要求物换物,我们直说,我们打算拿10支枪、400发子弹和500两银子和你成交。” 李永哲年在不惑,蓄须,重眉,圆眼,带黑边眼镜,身未着朝鲜服,穿一身燕尾西服,看上去像是名洋学士。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听完鲍成顺的话后哈哈大笑,“哈哈哈……没想到干你们这行的会如此穷酸,恕我直言,下山多走几趟,不就腰缠万贯了么?” “先生,你别把我们当成拦路抢劫的土匪,我们是革命党!”在一旁的崔勇气不过,脱口而出,话说完,他后悔了,我这不是随便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大家和李永哲都一怔,李永哲惊讶地问:“怎么?你们是革命党?那个革命党?可是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 鲍成顺见崔勇暴露了身份,埋怨他已来不及,不得已承认道:“我们就是孙中山领导的革命党。” 李永哲喜上眉梢,一拍大腿,“哎呀!你们怎么不早说呢?” “咋?先生也是革命党?”崔勇惊喜地问。 李永哲兴奋道:“我不是你们中国的革命党,我是个商人,我去过日本,在东京认识了孙中山,我支持中国的革命,为了支持你们起义,我也曾经帮助孙中山整过一批军火。” “那太好了!我们担心暴露身份,开始不敢说是革命党,我们就是起义的,准备打击满清官僚的。”刘山转嗔为喜道。 李永哲望了望大家,呵呵笑道:“呵呵呵……既然是这样,这事就好成交了,枪支弹药我不要,你们都拉回,银子我只留下400两的本钱就行了。” “哎呀!太感谢你了,我们真不知说啥好。”鲍成顺紧紧地握住李永哲的手,半晌不松下。 李永哲安排道:“炮就在我的地下仓库里,你们今夜就拉走,我派一名卫兵教你们怎么使用,关于炮弹,数量不多,今后我再给你们整,哦,另外,我白送你们两箱炸弹,随大炮一起拉走。” 对李永哲的慷慨帮助,大家千恩万谢。 次日天亮,五人赶着马车,拉着加农炮和枪支弹药赶回了营地。当何秀斋听完鲍成顺的汇报,喜不自胜,拍着崔勇的肩膀,夸奖道:“哎呀!崔老弟,没想到你歪打正着,几句话给咱们连庄会省了800两银子,哈哈哈……” 崔勇不好意思,“我当时话出口,还后悔了呢。” 鲍成顺欣喜道:“我们这次的收获并不是整到一门洋炮,最大的收获是交了李永哲这样的好朋友。” 曹虎子抚摸着加农炮,见这门炮的炮身架固在两个轮子上,只有4尺多长,炮口只有3寸大小,“好是好,不知威力如何,得试它一炮,让大家开开眼。” “对!试它一炮,让大家见识见识。”大家齐声要求。 刘山道:“在哪儿试呢?”他望了望对面山坡的一棵大树,“哦,就对准那棵大树来它一炮,你们看如何?” 崔勇出面反对,“这炮来得不容易呀,炮弹只有10发,来的更不容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要试就拉到林茂村,轰它侯府一炮,不能随便浪费呀。” 大家同意崔勇的主意,可又担心有危险,万一侯大领兵追了出来,撤退不及,就麻烦了。何秀斋考虑再三,同意了崔勇的主意,“我正想着主动出击,逗逗侯大,引蛇出洞,消灭他,崔勇的主意很好,来,咱们安排一下。”他蹲在地上,拣了个树枝,在地上边画边说,“曹虎子,你带领50名弟兄先行,埋伏在林茂村西南二里地的地方,刘山,崔勇,你俩带领10名弟兄拉着洋炮紧随其后,我呢,带领100名弟兄在后面接应,埋伏在草甸岭,刘山,你们试完炮就撤,若侯大派兵追击,曹虎子,你们先阻击一阵,然后再撤,往草甸岭撤,若侯大追到草甸岭,咱们就打他个伏击,呵呵!估计他侯大不会追,不过,咱们得做好伏击的准备,希望他追过来。” 大家按计而行,当天午饭后,点齐人马,曹虎子带领人马先行,刘山等人赶着马车拉着洋炮紧随其后。 到了林茂村外,待大家隐蔽好,刘山找好位置,将大炮定好位,用刚学会的使用技术,打开炮闩,将一发炮弹推进炮膛,关闭炮闩,定好标尺,瞄准侯府,他向大家摆摆手,示意远离,他定了定心神,屏住气,攥紧炮闩机关,一咬牙,向后一拉,嘭地一声,就见炮口火光一闪,炮弹拖着火光呼啸出膛,飞向侯府,眨眼间,侯府内轰隆一声巨响,冒出一团火光,随着侯府内升起一股烟尘。试射成功!大家兴奋地齐呼:“好!太好了!” 崔勇从地上蹦起来,“哎呀!太解气了!” 第43章 砖窑伏击 43砖窑伏击 炮弹出膛后,由于后座力,炮身迅速地向后倒退了一丈多,刘山险些躲闪不及被轮子轧着,他来了个屁股蹲,从地上爬起来,掸着屁股上的土,“嘿!这家伙后座力忒大,以后得多加注意。” 崔勇赶过马车,“快!拉上大炮,赶快撤!” 这一炮不偏不倚,炮弹正好落在刚修建完的前院正房上,将正房炸塌,恰巧侯大不在屋里,躲过这一劫,可在屋外站岗的俩士兵却遭了殃,被炸上了天。侯府内一片慌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炮炸蒙了头。侯大还算有军人素质,临危不乱,拔出手枪,高声命令:“不要慌乱!各就各位,寻找目标,向外还击!” 当侯府的各个射击孔喷出子弹时,曹虎子已带领战士们撤出了有效射程。大家撤出很远了,不见敌人来追,只听后面轰地一声巨响,敌人的土大炮响了一声,曹虎子望望身后很远的地方升起的一团烟尘,风趣地笑道;“侯大欢送咱们呢,还给咱们放礼炮!” 硝烟散去,枪炮声停。侯大望着刚修建完不到一周又被炸塌的前厅,气得鼻孔忽闪嘴发白,哇哇乱叫,“立刻集合队伍,我要剿平营子岭!” 高飞奇上前拦道:“大哥,使不得,别忘了马统领临来时的指示,纵然敌方挑衅,也不可盲目出击,这是敌人挑逗与我,引我入山,切莫中了敌人的计谋。” 侯大长叹一声,“唉!若不是贤弟提醒,我气急之下竟忘记了恩师教导。”他强压怒火收回了命令,转言道,“看样子,这不像乱党干的,像是子所为,只有他们有大炮。” 大龇牙和矮胖子走过来,大龇牙道:“非也,子无利不来,这肯定是乱党所为。” 侯大问:“乱党也有大炮?” 矮胖子说:“他们咋会有大炮,看样子像是用弩箭绑上炸弹射进来的。” “你拉倒,你倒挺会瞎猜。”侯大不信,命令矮胖子,“把朵子叫来。” 不大工夫,朵子颤惊惊来到。侯大问:“你可知营子岭有大炮?” 朵子回道:“据我所知,营子岭没有大炮。”他眨了眨眼,“哎!我想起来了,那次官军在草甸岭遭到伏击,他们缴获了子的两门土炮,拉回了营子岭,后来子去讨还,他们不给,要有,就是子的那两门炮。” 大龇牙上前道:“大公子,此地乱党愈加嚣张,何不乘靑台峪之胜,奋力剿灭,一举荡平营子岭,除去心头之患。” 侯大又长叹一声,“唉!金先生,我何尝不想,我派人送去请战书,不想,却得知马统领被乱党贼人刺伤,据回报得知,主帅伤势不轻,不能率兵亲征,我欲探望,可恩师闭门养伤,拒见任何人,属下只好休兵等待。”他无奈地抖了抖双手。 大家返回了营地,各个兴高采烈,有了这门洋炮,大大增强了战胜敌人的信心。何秀斋叮嘱大家:“敌人吃了亏,一定会寻机来报复,大家要加强戒备,尽快修筑工事。” 几日后,王二喜来报,说是侯大为了修整房屋和工事,不停地从凤凰山脚下拉木料,从大堡村的砖窑上拉砖瓦,砖瓦烧好一批拉走一批,他强征村内的民力,强迫百姓推着自家的独轮小车拉运,每次由一小队士兵押运。何秀斋得到这个消息很高兴,他打算抓住这个机会,打敌人一个伏击。和往常一样,他立刻召集大家商讨策略。大家听说后,各个心情振奋。崔勇首先要求,“大堡村和我们林茂村相邻,过去,我经常去那里,砖窑的地形我熟悉,这次战斗我得参加。” 铁锁也积极要求,“砖窑是个老砖窑了,在大堡村的西南角,离村得有一里地,我经常在那儿打鸟,谁也没有我熟悉那里的地形,这次我也要参加。” 何秀斋详细地了解一下砖窑的地形,得知砖窑离村较远,地处偏僻,砖窑东面是杂草丛生的山地,砖窑南边是一片小树林。他安排道:“敌人每次的押运士兵只有10几人,我们出兵50人就足够,摸清敌人的行车路线,可我们不在半路上打伏击,路上没有隐蔽处,一者容易暴露,二者打起来容易伤着百姓,我们的伏击地点应设在砖窑的东面,这里杂草丛生,又是山地,便于隐蔽,待押运的士兵和推小车的百姓分开,也就是在装车时,押运的士兵聚集在一起时,再迅速出击!”他沉吟了一下,“还有,在南面的小树林里也应埋伏几个人,万一枪响后,有逃跑的,在此击毙他。”他表示要亲自出马,指挥这次伏击。 鲍成顺笑道:“这点小事,何必会长亲临,我和曹虎子带领弟兄们就整了,我带人埋伏在草地里,曹虎子带人埋伏在小树林,我俩满整。” 何秀斋点头同意,他望望了大家,“仗虽然不大,可一定要打好,我同意崔勇和林铁锁参加,崔勇和鲍老弟在一起,铁锁呢,跟随曹虎子,好,就这样,事不宜迟,马上出发!”他最后又补充,“另外,立刻告之子,侯大正在凤凰山脚下伐木料,让他马上出兵,袭击伐运木料的士兵,配合咱们作战。” 中午时分,大家赶到窑场,按照部署,各就各位,只等敌人上钩。七月的烈日,无情地烤灼着大地,埋伏在草丛里的战士们在干渴、闷热、蚊虫叮咬中煎熬,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脸上滚落下来,大家苦苦地坚持着。不想左等敌人不来,右等敌人不到,只等到太阳偏西,仍不见敌人的影子。鲍成顺急不可耐,凑近崔勇,“看来咱们今天白等了,太阳快落山了,咋不见敌人的影子呢?莫非事情有变?” 崔勇望望砖窑,高大的砖窑像坐小山,窑顶已经不冒烟,看到砖窑上的伙计们正在向窑外卸砖,窑场上的砖越积越多,他舔舔干巴巴的嘴唇,“不可能,砖出窑了,估计侯大马上就会派人来拉砖。” 果不出崔勇所料,太阳快要落山时,在通往砖窑的羊肠小路上,远远地露出一排人影,呀!来了!一名战士低声惊呼,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端起枪,瞄好准。人影越来越近,已看清一排百姓推着独轮车,旁边是一小队士兵跟随,有一骑马的军官,挥动着马鞭,催赶着推车人快走。押运的军官是一名小队长,长得尖嘴猴腮,瘦骨嶙峋,活像一根麻杆,身着灰色洋军装,头戴大盖帽,好像长虫顶着个草帽,帽檐盖住了眉毛,露出一双小绿豆眼,帽子后的辫子只有一扎长。 吱呢吱呢的独轮车声越来越近,很快到了窑场,麻杆下马,催促着赶快装车。窑场旁长着几棵小树,天气闷热,士兵们摘下大盖帽当扇子扇,仨一群俩一伙凑到树荫下乘凉,枪靠在树上,有的敞胸露怀,有的干脆倒在地上歇息,这可是难得好机会,鲍成顺正要下令开火,不料有一士兵尿憋急,解着裤扣向窑后跑来,他要小解,到了窑后,撒完尿,系裤扣时,猛一抬头,发现草丛里有人,看见几十支黑洞洞的枪口,一怔,正欲大声呼喊,崔勇拉弓放箭,这小子还没喊出声,箭快,嗖!正中咽喉,唔得一声倒下了。鲍成顺乘势大喊一声,“开火!”枪声立刻大作,子弹像疾风一样刮向树荫处,树下乘凉的士兵应声倒下了七、八个,剩下几个没死的,知道中了埋伏,要想抓枪反抗,已来不及,丢下枪,连滚带爬,没命地向窑外逃,麻杆见势不妙,爬上马,冒着子弹从头顶飞过,打马飞去。 枪响后,埋伏在小树林里的蔡虎子和林铁锁见那名军官骑着马,带着几个士兵从砖窑里狼狈逃了出来,立即开火,几个士兵跑得慢,当场被击毙,只有麻杆负伤逃走。 战士们冲向窑场,打扫战场。枪响时,推车的百姓和砖窑上的人吓得丢下手中的活计,纷纷逃到窑洞里,趴在地上,不敢动弹。枪声停了,有几个胆大的这才敢抬头向外望,有人认出了崔勇,其中有个名叫林铁祥的,是铁锁的叔伯弟弟,他呼喊崔勇,“喂!外面是大勇哥吗?” 崔勇向窑洞里的人招手,“乡亲们!我是崔勇,别害怕,出来,我们是革命党,不是土匪,不糟蹋百姓!” 林铁祥和乡亲们走出窑洞,热情地和崔勇打招呼,”“你咋加入革命党了?”“大勇啊,侯大可把乡亲们折腾苦了,你得给大家做主啊!” 铁祥跑过来,握着崔勇的手,“哎呀!听说你让侯大逮了,咋逃出来的? 崔勇欣喜道:“我是被革命党救出来的,我上了营子岭,哎呀!刚才让乡亲们受惊了,别害怕,我加入了革命党,专革侯大的命。” 铁祥说:“我们早就听说了,营子岭的马瘸子被杀,被另一伙人占据,噢!原来是革命党,太好了!” 提起马瘸子,崔勇想起了一件很久没有说穿的事,“有件事我得告诉大家,今年正月,马瘸子血洗咱们村,是侯大花钱勾来的,这是马瘸子临死前承认的,他们做好了活局子……” “欸!侯大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这天杀的忒阴险、忒歹毒了……”众人乱骂。 鲍成顺跑过来,“崔勇,别说了,咱们赶紧撤,乡亲们赶紧散,侯大的大队人马就要来。” “铁祥,以后村里有啥情况,就赶紧到营子岭去汇报。”崔勇和乡亲们挥手告别,“将来消灭了侯大,我会回来看望大家的。” 这一仗,连庄会未伤一兵一卒,缴获了敌人10多支枪,300多发子弹。 落日的余霞光照耀着广阔的田野,霞光四射,染红了半边天。战士们忘记了一天的干渴和劳累,踏着轻快的脚步,兴高采烈地凯旋而归,不多时,消失在霞光里。 第44章 沟前激战 44沟前激战 大堡村距林茂村只有几里地,砖窑的枪声惊动了侯大,他听到东面的阵阵枪声,预感情况不妙,心说莫非押运砖瓦的士兵遇到了麻烦?他急匆匆爬上岗楼,向东遥望,爆豆般的枪声骤然停止,见远处扬起了一股烟尘,一匹快马向他飞奔,到了近前,才认出马上的人是麻杆。 麻杆负伤,狼狈逃回侯府,见到侯大,扑地跪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大哥,大哥呀!弟兄们在砖窑遭了埋伏,死得好惨哪!得给弟兄们报仇啊!” 侯大气血上涌,怒眼圆睁,“可是乱党所为?” “没错,就是他们!” “就回来你一个?” 麻杆捂着胳膊上流血的伤口,“就,就我马快,侥幸逃脱。” 侯大忍无可忍,已将马龙潭的指示置之脑后,急令集合队伍,准备出击,高飞奇又来劝说,“大哥,切记马大人的指示,不可贸然出击,不可浪战。” “贤弟,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乱党竟然欺侮到家门口,我再不还击,情理难容,对不起战死的弟兄!”侯大意已决,坚持出兵追击。 “若大哥坚持出击,兄弟我愿代劳,若日后马大人怪罪,兄弟我愿替罪!”高飞奇仗义言道。 侯大一揖,拜谢道:“难得贤弟一片情意,代我出击可以,替罪万万不可,好!时间紧迫,有劳贤弟了。” 高飞奇飞身上马,带领百多名士兵从军营里冲了出来,当他赶到砖窑时,已经人去窑空,只见砖场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士兵的尸体,士兵身上的军衣和帽子都已被剥去,只剩一条裤衩,他大喝一声:“追!” 高飞奇带领兵马向南追出几里地,不见人影,看看天色已黑,担心遭到埋伏,只好收兵回府。 掌灯时分,去凤凰山拉木料的士兵逃回来几个,各个灰头土脸儿,狼狈不堪,向侯大哭着汇报,说是遭到了子的袭击,去的20多人只逃回他们几个。 火上添油,侯大简直要气疯,要吐血,举起双拳乱抖,歇斯底里地嚎叫:“乱党,土匪,欺人太甚!再不还击,还待何时?” 次日天不亮,侯大命令全体士兵在操场集合,他上台讲话,疾言厉色道:“弟兄们!诸位都所闻所见,乱党土匪烧我家园,毁我军营,气焰十分嚣张,我受马统领指训,为保一方平安,不动干戈,不予还击,我侯某甘愿忍辱负重,一忍再忍,可敌人却变本加厉,昨日又偷袭我运输队伍,杀伤我弟兄,并将死后弟兄们的衣物剥光,实在让人忍无可忍!弟兄们说,我们该不该还击?” 在侯大的一通煽火下,士兵们齐声回答:“该!” 侯大之所以这样问,其目的就是、若马龙潭以违抗军令怪罪下来,有罪大家扛,落个法不责众,他见达到目的,“好!我命令即可攻打营子岭,家中只留伤员家丁看守,拉上大炮,出发!” 营子岭得知侯大领兵来攻,何秀斋笑道:“他果然来了,来得好!我们一定要狠狠地打,让他大伤元气,这正是消灭他的好时机!” 鲍成顺道:“听说侯大将家里能走路的士兵都带了出来,家里只剩伤病员和家丁,应立刻告知子,让他攻打侯府。” “对,让他首尾相顾,我们这仗就好打了。” 何秀斋做了详细部署,他鼓励大家,“这次侯大带来的人马不到200人,而我们现在持枪的就有200多人,他们从兵力上不如我们,他们有枪有炮,我们手里也有,而且比他们还强,这次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 子接到情报,得知侯大要率兵去攻打营子岭,他找来赵秀才和小老雕商量是否出兵攻打侯府。赵秀才摇头晃脑,举棋不定,子催问何故,赵秀才道:“我已得知,营子岭的人与咱们可不是一绺子,我已在营子岭安插了耳目,得知刘德山并不是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是个姓何的,名叫何秀斋,二当家的名叫鲍成顺,刘德山原名叫刘山,只是个三当家的,他们组织的连庄会,其实是革命党组织,我们与他们联盟,实属下策,革命党乃朝廷之死敌,我担心日后朝廷发大兵来攻,那我们双头岭可就岌岌可危了。” 小老雕道:“有啥为难的,他们净忽悠咱们,咱们不攻侯府,让侯大尽管去攻营子岭,管他个死活呢,咱们不帮他们就是了。” 子道:“不帮就是了?咱们和营子岭已联手行动两次了,每次都得到点儿便宜,反正已经得罪了侯大,那小子日后必定来报复,只不过腾不出手来。” 赵秀才无奈道:“大当家的说的有道理,如果我们今天不去攻打侯府,那侯大不会领咱们的情,再说,营子岭若攻破,过后,那侯大必定集中力量来攻打我们,唉!思来想去,权衡利弊,还得出兵,我们与营子岭守望相助,不解营子岭之困不行啊。” 小老雕一跺脚,“啰里啰嗦有啥用?要打,我这就集合弟兄们!” “且慢。”赵秀才手向下一滑,“打是打,可要注意,赔本的买卖咱们可不能整,二当家的,你带领百名弟兄前去,若能打下来就打,反之,就撤,虚张声势一下也就罢了。” 子哈哈笑道:“哈哈哈!何必嘱咐,军师,你与二当家的一起去就是了。” 侯大率领人马气势汹汹赶到果树沟,见对方已严阵以待,他命令手下,“拉开阵势,摆上大炮,先轰击,再冲锋,只需半个时辰,拿下果树沟,直捣匪巢,一举全歼!” 连庄会的加农炮架在早已挖好的山洞里,距营子岭的顶峰不到三丈,由刘山带领几个战士操作,他们居高临下,对面的一举一动看得真真切切。侯大的大土炮还未定位,刘山就瞄准先开了炮,先下手为强,轰轰两炮,随着剧烈的爆炸声,烟尘腾空而起,再看侯大的两门土炮,一门炮的轮子飞上了天,另一门炮身翻了个跟头,装炮药的官兵伤亡了七、八个。侯大见状,吃惊不小,根据多年的军事经验,他立刻判断出对方的大炮不是国产的土炮,肯定是欧洲产的洋炮,要不,绝不会有如此的准确性和杀伤力。 这两炮震慑住了官兵,嚣张的气焰立刻灭了多一半。侯大不甘就此罢休,他命令士兵发起冲锋,心说我展开近战,让你的大炮失威,我的士兵训练有素,你的土豹子是乌合之众,一打就垮。 敌人发起了冲锋,呼喊着杀声冲了上来,坚守果树沟的百多名战士由鲍成顺和崔勇率领,很多新入伍的战士没有作战经验,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呼喊着向上冲锋,心里发毛手哆嗦,鲍成顺大声呼喊:“沉着气,别慌张,瞄好准,再开火!”崔勇高声命令:“等敌人靠近再开弓放箭!” 进攻的敌人有条不紊,分三个梯队,每个梯队分三个小队,每个小队分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三人,采用三角递进战术,即甲乙丙,甲先向前,丙乙掩护,后乙向前,甲丙掩护,最后丙向前,甲乙掩护,如此不断快速循环,向前推进,从每一个士兵到每一个梯队都按此循环。敌人很快就攻到阵地前沿,待敌人爬到离沟帮不到十丈时,鲍成顺这才下令开火,子弹和箭矢齐发,子弹如雨,箭矢如蝗,砰砰的枪声压倒了敌人的喊杀声,第一梯队中枪中箭的敌人,倒在了山坡上。 敌人进攻的阵势不乱,第二和第三梯队很快涌了上来,一排一排的子弹射向沟帮,坚守的战士很多中弹牺牲,防线出现了缺口,有的敌人快爬上沟帮,情势十分危急,鲍成顺急令:“投炸弹,把敌人炸下去!” 拉开弦的炸弹,接连投出,在敌群中爆炸开花,炸得敌人哇哇乱叫,抱着脑袋,滚下了山坡。 敌人的第一次进攻被打退了,战士们信心大增,士气大振。曹虎子带领50多名预备队员迅速补充上来,加强了防线。 侯大见进攻受挫,急得火冒金星,打算组织剩余人马孤注一掷,就在这时,快马来报,说是子率兵进攻侯府,后方告急。高飞奇上前劝道:“大哥,在此不可恋战,我们得快速收兵回防,万一侯府失守,我们就无安身之处了!” 侯大万没料到营子岭会有洋炮,更没料到会备有炸弹,他低估了对方的实力,气得一跺脚,“欸!撤退!” 敌人像落潮一般向回撤去,鲍成顺见状,下令追击,崔勇第一个跳出战壕,“为靑台峪的弟兄们报仇哇!杀啊!”战士们一跃而起,杀向敌群。 追杀声呼啸而下,敌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狼狈逃窜,战士们追杀一阵,见敌人逃远,这才停止了追击。这一仗,营子岭只伤亡几十名,缴获了两门大土炮,一百多支枪,子弹几千发,炸弹几百颗,战马十几匹,胜利的欢呼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侯大带领残兵败将快退到林茂村时,见对面又有一匹快马,马蹄扬起一股烟尘,向他飞奔而来。 第45章 土岗狙击 45土岗狙击 快马来至近前,马上士兵向侯大禀报,说是马统领派出一队援兵,打退了子,子已向东败退,侯府已解围。侯府转危为安,侯大松了一口气,心里稍稍踏实,可心里却添了另一层忧虑,他心说马大人怎知我兵败?他惊讶地问道:“大营来了多少人马?由何人率领?” “大约有100多人,由一名督队官带领。” 侯大回到侯府,与那位督队官见面,督队官姓魏名又武,长得个子不高,很敦实,四方大脸,剑眉倒竖,细眼,俩眼角射出冷光,一看就知道是个阴险狠毒的家伙。 侯大一揖,谢道:“多谢贤弟领兵来救,解寒舍之围。” 魏又武还礼,笑道:“我奉马统领之命前来增援,巧遇匪帮骚扰,协助贵府驱逐是在下的任务,何言致谢?”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封信,“这是马大人让我带来的一封书信,请速速拆阅。” 侯大颤抖着双手打开书信,见信上写道: 侯副统领: 近日吾身受重伤,未能率兵前去征讨贼寇,请谅之。吾命你坚守待命,不可浪战,然吾料定你忍耐不住贼寇之挑衅,必出击,出击必败,特派魏又武率兵前去增援。 继续待命,不可再战。 马龙潭手印 宣统二年八月初八 侯大看完信,扑通跪地,面向北方大营,嗙嗙嗙!连磕三个响头,泣声呼道:“恩师呀!我未听你的指示,遭此惨败,我对不起恩师呀!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哪!请严厉处罚我,我毫无怨言,恩师呀!你真是诸葛亮再世、刘伯温重生,料事如神哪!我敬佩得五体投地,呜呀呀……”侯大激动得声泪俱下。 侯大明白书信最后两句:“继续待命,不可再战。”是什么意思,马龙潭并没有处罚他,而是让他继续任职。他清点人马,果树沟激战亡了80多,加上新到的100多,总兵力不足300人。他不敢出击再战,龟缩在府内,等待命令。 果树沟的胜利让连庄会军威大振,靑台峪突围的战士纷纷前来投奔,营子岭很快发展到了五、六百人。从靑台峪投奔来的人中有个名字叫江德淳的,别看他长得瘦小枯干,个头比别人都矮,岁数只有二十来岁,可两个深邃的眼窝里射出两道闪闪亮光,他目光锐利,一里地以外山楂树上的红果,他能看得真真切切,他练就一手好枪法,夜间百步之外燃着的香火头,他举枪就灭,根据他名字的谐音,人们叫他“枪得准”。何秀斋对他很器重,让他当教官,负责教练战士们射击。崔勇和林铁锁甘拜他为师,向他学习射击本领。 敌我双方相持半月,没发生任何摩擦。趁这空挡,鲍成顺又从李永哲那里整来两支日本新产的三八大盖步枪,这三八大盖枪身长,射程远,子弹能射出2里多地,而且后座力小,准确性高,子弹出膛后,枪口不冒炽焰,不便于被敌方发现目标,比起大家现在使用的汉阳造老套筒强了许多。何秀斋爱不释手,“这家伙便于狙击,派人到侯府那儿去狙击,准让侯大吃尽了苦头。” 这狙击的任务自然落到“枪得准”的身上,听说要到侯府去狙击敌人,崔勇自告奋勇,要求同去,何秀斋摇头,笑道:“要说射箭打猎,大家都比不了你,可这射击,呵呵!你的枪法刚学,都比不上一般的战士。” 崔勇执着要去,“我的枪法是不如大家,可林茂村的地形我比谁都熟,哪里便于隐蔽,哪里便于射击,我能给找好地方,再说了,我枪法不好,我可以给我师傅提枪押子弹呀,让他能多消灭敌人。” 何秀斋拗不过崔勇,点头同意。他召集江德淳、曹虎子和部分战士,进行安排,“我这样安排一下啊,我们组织一个狙击小组,由江德淳担任小组长,由崔勇做副枪手,另外再加两名枪法好的战士,由四人组成,你们四人呢,要骑马去,以备侯大追出时能迅速脱身,你们在侯府周围一里地左右埋伏,用咱们新整来的三八大盖,呵呵!试试它的威力,让侯大尝尝苦头,哦!曹虎子,你带领50名战士在半路接应,好,就这样,现在准备,明天中午吃完饭就出发,大家还有啥说的。” 江德淳说:“这狙击的任务,人去的越少越好,何必去那么多人呢?” 何秀斋道:“这侯大很狡猾,我们不能给他一点儿可乘之机,我们做任何事情都要谨慎小心,我派人在半路接应,就是以防不测,以防万一。” 曹虎子点头,“何会长说得对,我们不怕劳累,就是消灭了一个敌人,大家受点累、吃点苦也值得。” 次日下午,狙击小组到达目的地,距侯府一里地时,四人下马,崔勇领着三人到了一个小土包,这土包在侯府的东南,土包上长满杂草和灌木,大石块错落其间,这里便于隐蔽狙击,村里人管这里叫“土岗子”,大家将马匹拴在岗下,提着枪爬上岗子,各自隐蔽好,拨开草丛,支好枪,向侯府定睛望去,见侯府门外是两个家丁站岗,军营门外和两个岗楼上是士兵站岗,嘿!正是狙击的好时机! 枪得准暗喜,他举起三八大盖瞄准,砰的一枪,府门外的一名家丁应声倒地,崔勇将顶着火的另一支三八大盖迅速递过去,砰的又一枪,另一个家丁也应声倒地,接着第三枪、第四枪,营门外的两个哨兵也倒下了,东西两个岗楼上的两个哨兵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弯着腰趴在岗楼顶的围墙上向下看,东面这个向下喊话:“喂!咋了?哪里……”问声未落地,砰!又一枪,东面这个身子一歪,也中弹倒在了岗楼上,西面那个这才如梦初醒,大喊一声:“不好!外面有狙击手!”喊声刚落地,子弹就飞来,脑门子中弹溅血,啊了一声,随着前五个去了。 砰砰的枪声,惊动了军营内的士兵,各个持枪,迅速地各就各位,不等当官的下令还击,各个射击孔就喷出了炽焰,枪声大作,像炒豆一般,砰砰嗙嗙!向外盲目乱开枪。 枪得准瞄准了射击孔,又开了两枪,两个射击孔顿时就哑巴了。这时,士兵们才发现狙击的子弹是土岗子上射来的,于是集中了火力一起向土岗子开火,子弹像瓢泼一样打过来,噗噗落地,打得土岗子尘土飞扬。 枪得准这才下令撤退,四人溜下了土岗,骑上马,向回路飞奔而去,行至半路,遇上曹虎子的接应人马,崔勇向大家报道:“一切顺利,回撤!”曹虎子见崔勇和枪得准喜悦的表情,知道狙击得手,一挥手,大家跟着四人撤回了营子岭。 侯府内一片慌乱,崔勇四人走远了,士兵们还没完没了地向土岗子射击,直到天快黑了,才停住了枪声。 侯府内七死一重伤,侯大看着躺在地上的七具尸体,气得七窍生烟,他注意到尸体都是射中头部而亡,他惊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哎呀妈呀!他自言自语道:“营子岭上竟有如此高超的神枪手?不可想像。”高飞奇和魏又武走过来,高飞奇道:“大哥,我们在围歼靑台峪时,就见对方有个神枪手,百发百中,弹无虚发,靑台峪攻下后,不见他的踪影,莫非他逃到了营子岭?” 魏又武道:“我听说此人名叫江德淳,在这一带大有名气,从尸体着弹的情况来分析,我敢肯定就是他所为,刚才高兄说得不错,靑台峪一战,让他逃脱了。” 侯大又恨又怕,下令:“全体加强防范,撤掉府门和营门口的岗哨,紧闭大门,只留岗楼上的哨兵,隐蔽观察外面的情况,将各个射击孔缩小,随时准备还击,另外人员不准出入,不准露面!” 当何秀斋、鲍成顺和刘山等人听完崔勇和枪得准的汇报,各个喜笑颜开,拍手称快,何秀斋鼓励道:“好!太好了!明日继续照此行动。” 鲍成顺道:“明日前去,要多加小心,要注意观察。” 次日下午,崔勇和枪得准等四人又来到土岗子,隐蔽后,见侯府大门紧闭,门外不见一个人影,看来敌人有了防范,细细观察,见各个射击孔都缩小了,缩小得只有磨盘眼大小,向两个岗楼上观察,猛见岗楼顶上的哨兵露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枪得准举枪瞄准,“崔大哥,注意岗楼顶上的哨兵,要再露头,我就送他回姥姥家。” 崔勇手痒痒了,也举枪瞄准,他左腿直伸,右腿屈曲,“江师傅,让我也放一枪试试,你看我握枪的姿势对吗?” 枪得准看了一眼,“对,要稳住,手不要颤,你打西边那个,我打东边那个。” 凑巧,东西两个岗楼上的哨兵同时探出头来向外观望,崔勇赶紧抓住时机瞄准,标尺、冷星和目标三点成一线,他屏住呼吸,轻扣扳机,砰砰!二人几乎同时开枪,两个岗楼上的哨兵同时倒地,东边那个被枪得准射中了太阳穴,当场毙命,西边那个没被射中太阳穴,被崔勇射中了腮帮子,子弹穿腮而过,后槽牙被打掉四个,那小子俩手捂着腮帮子,疼得来回打滚,哇哇怪叫。 侯府开始还击,磨盘眼喷出炽焰,枪得准又一枪,子弹从一个磨盘眼射入,打中里面士兵的左眼窝,那个士兵唲的一声玩了完。 各个磨盘眼的炽焰齐喷,子弹一齐向土岗子射来,土岗子尘土飞起。四人赶快撤退,下土岗时,崔勇身后的一名战士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第46章 险遭毒手 46险遭毒手 崔勇心说不好,他冒着弹雨爬了回去,见那名战士肩膀受了伤,伤口流出了血,幸喜的是子弹镶在肉里,露出半截在外面,崔勇拔出子弹,“不碍事,没伤着骨头,赶快撤!” 四人上马,飞奔而去,跑远了,见后面没有追兵,这才放慢了马步,枪得准过来给那名战士包扎,笑道:“敌人用的都是老套筒,射程短,子弹已失去有效射程,即便打中,也无大碍,这就显出三八大盖的优越性,呵呵!” 侯府内又两死一伤,侯大气急败坏,气得在屋里转磨磨,想不出对付狙击手的办法。魏又武进言道:“咱们不能眼看着弟兄们遭此杀害,咱们得想办法还击呀!不能让他们如此嚣张,明日我带领一队人马埋伏在土岗子,待他们再来时,打他个伏击!” 侯大摇头,“贤弟,我何尝不想出击,可马大人有令,只许坚守,不准出击!” 魏又武辩道:“我们只是出府不到一里,这不算出击,只能说是扩大防卫范围。” 侯大心说你懂得个屁,他虽然心里这么说,可嘴上却很客气,他摆摆手,“贤弟呀,你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这里可不比靑台峪,那营子岭的乱党头目何秀斋是个极其狡猾的东西,城府极深,做事谨慎小心,他派狙击手前来偷袭,后面肯定有大队人马接应,若我不明此理,冒然出击,定遭其算计。” 魏又武摊开双手,抖动了一下,“如此说来,我们只好任其所为了。” “你暂且让我静下心来,想个对付的办法。” 崔勇等人返回营地,将一天的战果汇报完毕,回到窝棚,“哎!秀婵哪,我今天头次用枪,嘿!你猜咋着?旗开得胜,我头一枪就撂倒了一个。”崔勇高兴地向秀婵娘俩炫示。 “瞧把你高兴的。”秀婵躺在床上,问道,“今天又打死了几个?” “那侯大有了防备,我们只干掉了两、三个。”崔勇继续炫示道,“那哨兵站在岗楼上,刚一探头,就被我一枪撂倒了,嘿!那三八大盖使着真来劲!” “咋那侯大不露头呢?”秀婵一撩被子,坐起来,咬牙发狠道,“要是一枪打死侯大,那才解气呢!” “我现在苦练枪法,早晚有一天,让侯大死在我的枪口下!”提起仇人,分外愤恨,崔勇也咬起了牙,“明天,何会长让我们还去,真没准侯大探出头,让我一枪毙了!” 崔勇妈在一旁提醒道:“那侯大歹毒,鬼点子多,吃了亏,肯定要报复,勇儿呀,你可要多加小心,多长几个心眼,别中了那小子的圈套。” “妈,放心,我记住了,我会注意的。”崔勇安慰道,“明天铁锁哥也要去呢,今天有个战士受了点轻伤,他替换那战士。” 照方抓药,第二天下午,崔勇、枪得准和铁锁等四人来到林茂村外,当快到土岗子时,崔勇想起了妈的提醒,立刻提高了警惕,他手搭凉棚向土岗子了望,这一望让他吃了一惊,哎呀!情况不对头啊,咋土岗子一夜之间有了变化?土岗子上的杂草灌木都被铲除烧光,只剩下光秃秃的土坡。“不好!情况有变,快下马!”崔勇惊呼。 四人滚鞍下马,铁锁问:“咋了?情况有啥变?” 枪得准也发现情况不对,“土岗子变了样,没了草丛树木,昨天还不是这样呢,留神敌人有埋伏。” 四人牵着马,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迈进。当临近土岗子时,崔勇又发现岗子上的地面有挖掘的痕迹,“铁锁哥,你看,烧黑的地面咋有的地方是新土?好像被挖过,是不是设下了陷阱?”凭着多年的打猎经验,崔勇疑问道。 铁锁仔细观察,“噢!像是。” 设陷阱、埋地夹子和下圈套都是猎人拿手的活计,有经验的猎人一看就知。四人没有停下脚步,再走近些,“唔,不像是陷阱,是埋了地夹子。”崔勇的语气有些肯定。 铁锁出主意道:“咱们人不能向前去,让马先行,咱们跟在后面,万一有啥情况,咱们过去救马来得及。” 枪得准说:“把两匹马的缰绳系在一起,赶着两匹马向前去,若有一匹马掉进陷阱,咱们可以用另一匹马去拉救。” 崔勇应了声,“对。”上前将其中两匹马的缰绳系在一起。然后四人远离,赶着,吆喝着,向土岗爬去。当两匹马行至岗腰是,忽地轰的一声巨响,尘土炸起,一匹马飞上了天,大家机灵一下,枪得准大喊一声:“地雷!”大家迅速卧倒,另一匹受伤的马惊叫着向前奔了两步,轰的又一声巨响,这匹马也飞上了天,跟在身后的两匹马惊叫着、撂着蹶子逃远了。 炸起的灰尘碎石落了大家一身,崔勇抬起头,抖了抖头上的土,环顾战友,见都没受伤,好险呀!他心中暗骂:好你个王八蛋的侯大!差点儿遭了你的毒手。 四人后退,寻到了惊逃的两匹马。枪得准万幸道:“人没受伤,我们只损失了两匹马,哎呀!好悬那!” “侯大这小子打哪儿整来的地雷?好快呀!”崔勇掸着身上的土,问道。 “前些日子,敌人围攻靑台峪时,敌人从三面进攻,只留北面,大家就从北面突围,不想北面的道上埋满了地雷,炸死了不少弟兄。”枪得准难过地叙述靑台峪的经历,“侯大没准打城里现整来了地雷,看来,没少整。” “敌人有了防备,咱们今天狙击不成了,回去。”那名同来的战士有些懊丧,要打退堂鼓。 “不行!咱们不能就这样返回,不能便宜了侯大。”崔勇不愿意无功而返。 “崔大哥,还有啥好地方能够隐蔽?”枪得准也不愿意无功而返。 铁锁想了想,出主意道:“哎!在侯府的东北面也有一个小土包,就是离侯府近了些,咱们到那儿看看,兴许是个隐蔽的好地方。” 大家同意,四人为了不让敌人发现,俩人骑一匹马,绕过大堡村,很快来到侯府的东北面,见到了那个小土包,一看,不行,小土包上的杂草也被铲除得干干净净,说不定上面也埋了地雷。崔勇极目巡望,见距侯府南北东一里地内的杂草树木皆被清除烧光,成了一片开阔地,难找隐蔽藏身的地方,只有西面与侯府临近的民房稍近些,不足半里,何不到民房上去狙击?崔勇灵机一动,有了主意,“哎!铁锁哥,你家离侯府近,房子没被烧,家里又没人,我想,到你家房顶去狙击,你看行不?” 铁锁当然同意,枪得准有疑虑,“离侯府太近,容易被敌人发现,万一敌人出击,我们可就难脱身了。” 铁锁道:“不碍事,我家里有地道,一直没用过,这回用上了,地道通过后院到村边,咱们把马拴在侯府西北角的地方,然后咱们打地道钻进去,若有情况,再打地道钻出来,保准没事,走!说去就去。” 四人很快绕过去,留下一名战士看马,三人找到地道口,从地道钻进了铁锁家。铁锁见家里一片狼藉,糟蹋得已不成样子,他顾不上这些,找来了个破梯子,三人爬上了房,趴在屋顶上,支好枪,向侯府观望,这里离侯府不到半里,侯府军营西院墙的外面看得一清二楚,院墙外是一片开阔地,院墙高大,看不见里面的人,墙下布满了射击孔,墙中有一扇旁门,旁门紧闭,不见有人出入。三人耐心等待,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见旁门吱呢一声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位老汉,秃顶,细眼,宽鼻,腰系围裙,肩挑两个筐,框内是垃圾废物,看样子是出门倒垃圾,枪得准见此,举枪瞄准,正要扣动扳机,崔勇上去一把捂住枪身,“别开枪!” “咋了?”枪得准惊异地问。 “他不是敌人,我认得,他是我村的王老实,是个厨子。”崔勇解释道。 “厨子?给敌人做饭就是敌人。”枪得准坚持要开枪。 铁锁低声说:“王老实人缘好、老实,肯定是被侯大抓进府内的,别开枪,饶他一命。”他好像在哀求枪得准。 枪得准放下枪,微微一笑,点点头,“那就枪下留人了。” 王老实倒完垃圾,关上旁门,挑着俩空筐回去了。三人又苦苦等了半个时辰,不见有人出来,枪得准看看天色已晚,实在耐不住性子了,“崔大哥,咱们在这儿时间可不短了,曹虎子见咱们这时候还不回去,万一过来寻咱们,他们不知路面上有地雷,要是踏上地雷就麻烦了。” 崔勇一想也是,点头同意,“那咱们就回去……” 崔勇的话音未落,旁门吱呢一声又开了,从军营里出来一人。 第47章 将计就计 47将计就计 三人见从旁门出来一人,立刻来了精神,见出来的是名士兵,腰挎背包,后牵战马,是个传递书信的通讯兵。枪得准举枪瞄准,当通讯兵正要纵身上马时,枪得准的枪响了,子弹正中印堂穴,通讯兵浑身抖动了一下,一头栽在马下。 枪得准收枪,喊了声赶紧撤,三人迅速溜下屋顶,钻进了地道。当四人骑上马,开始返回时,才听见军营西面响起噼噼叭叭的枪声。 枪得准没有猜错,侯大确实是从大营里整来的地雷,这是他苦思冥想,想出的防范措施。他们白天不敢出门露面,傍晚时,见外面没了动静,确定狙击手撤走,侯大这才赶紧派人去凤城,从大营里运来了一百多颗地雷,他让士兵家丁全体出动,连夜将府外一里以内的杂草树木烧光铲净,土岗坑洼地方都埋设了地雷。他们忙活了一宿,天亮时才收场。 侯大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低着头,闭着眼,好像是打瞌睡,其实是支棱着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府外的动静。当侯大听见地雷的爆炸声时,霍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欣喜若狂,“兔崽子们!让你们尝尝地雷的厉害,哈哈哈!” 侯大自以为得计,他认为狙击手遭到地雷的轰炸,一定会狼狈逃回,不敢在附近停留,他等了一会儿,不见府外有动静,便放心大胆地唤来通讯兵,命令通讯兵去往凤城,“昨日我派人到大营拉运地雷时,军需官批准分发两个单筒望远镜给我营,让我营今日领取,这是批准单据。”侯大说着将单据交给通讯兵,“你要快去快回,从旁门出去,越过雷区时,要多加小心。” 通讯兵接过单据,退了出去。侯大心思,有了望远镜,站在岗楼上,可以纵眼望到十里地以外,乱党土匪的一举一动都看得真真切切,我如运诸掌,何愁狙击手再来偷袭。侯大正在如意算盘时,就听府外砰的一声枪响,侯大一怔,心说不好,果不其然,哨兵来报,说是通讯兵刚出旁门就被狙击手打死,他气得嘴乱哆嗦,嘶声喊道:“命令军营西侧给我猛烈还击!” 敌人把更多的怒气倾泄在无谓的子弹消耗之中。 崔勇等四人与接应的人马会合,返回营子岭,将这一天的情况向何秀斋做了详细地汇报。何秀斋听说敌人在侯府外布下了地雷,吃惊不小,他先勉励大家不要气馁,不要被敌人的地雷吓倒,我们会有办法对付地雷的,最后他见天色已晚,让大家吃完晚饭尽快休息,明日再商讨对策。 崔勇回到窝棚,娘俩见他平安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几天来,每当崔勇去参加战斗,母亲就为儿子默默地祈祷,求菩萨保佑儿子平安归来。崔勇一进门,先感谢妈妈昨日的提醒,“妈,你猜咋着!真让你说对了,侯大那小子真设下了圈套,差点儿中了那王八蛋的毒手……” 当母亲听说侯大埋了地雷,只炸死了两匹马,人没伤着,她惊骇地浑身打了个冷战,口中念道:“谢谢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秀婵幸喜道:“多亏妈提醒了你,你才多了个心眼,才没出事。”秀婵唉了一声,问道,“明天还去吗?” “何会长说明天先不去了,待想个办法对付侯大的地雷,让大家都动动脑子,想个好法子。” 何秀斋一夜没有睡着,他翻来覆去地寻思对敌的办法,他想敌人能够埋地雷,我们难道就不能将它挖出来吗?把它收为自己的武器,可这是啥样的地雷呢?我们从来没有接触过,没有起雷的知识,若盲目派人去挖,一定会造成人员伤亡,待明日与大家商议,问问从靑台峪投奔来的战士当中有没有会起雷的,若有,那就好办了。 天亮了,他把自己的打算向鲍成顺说出,鲍成顺道:“我也打算这么办,可咱们没有会起雷的,这可不是玩儿的,不懂瞎整,非有伤亡不可。”他沉思了半晌,忽地眼前一亮,想起军火商李永哲,心说他买卖军火,一定有地雷这方面的知识,何不向他请教呢?“咱们可以向李永哲请教,他一定懂得地雷咋用咋起,他是半个革命党,一定会帮助咱们的。” 何秀斋脸上的愁云散去,“这事就让刘山和曹虎子带几个弟兄去,顺便带些皮货做为礼物送给他,净麻烦人家了。” 挖地雷的知识很快学到手,地雷的使用很简单,地雷主要由防潮蒙皮、压盖、雷壳、压杆、起爆管和装药等几个部分组成。当人踩踏地雷时,压盖将压力传递给压杆,压杆下降,击发引爆管,地雷就会爆炸,但压杆上有个圆孔,圆孔内有个保险销,埋设时将保险销拔出,起出时只要将保险销从圆孔插入即可,即便地雷在地上随意来回滚动,有保险销阻挡,压杆不会下降,地雷就不会引爆。 学会了起地雷,营子岭的兵马又开始行动了。这天由曹虎子带领十几位战士、由崔勇指引,又来到林茂村。到了土岗子,大家开始行动,开始很顺利,接连挖出了十几个地雷,大家小心翼翼,没有发生事故,不料侯府的哨兵发现了土岗子上有人影晃动,向土岗子猛烈开火,有名战士精神一紧张,挖起时,触动了地雷的引爆管,地雷轰地一声爆炸,不仅炸飞了他的脑袋,还炸伤了旁边的几位战士。 曹虎子和崔勇带领战士们只得撤回,这次任务虽然挖回了十多颗地雷,但有人伤亡,没有圆满完成。崔勇很沮丧,他回到窝棚,饭不吃,水不喝,妈和秀婵问话,他也不愿搭理,哼哼着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地雷爆炸的影子,人被炸,马被炸…… 他躺在床上,回想着,思索着,忽地灵机一动,想起一个极好的办法可以对付地雷,他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找到何秀斋,上气不接下气道:“何会长,我,我有个法子,可以对付地雷!” 何秀斋急问:“啥办法?快说。” 崔勇低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我们只要这样,就一定让地雷不再伤害咱们,何秀斋听完,拍手叫好,笑道:“哎呀!太好了,你真不愧是猎人哪,能够想出这样的好办法,好!就照你说的办法整!” 何秀斋安排人员,抓紧时间,按照崔勇的办法实施,在崔勇的带领下,战士们忙活了一宿,天亮了,才准备停当。何秀斋看看天色尚早,命令崔勇等人休息,待到下午再出发,他叫来王二喜,低声吩咐道:“这次任务你得参加,你是大堡村人,那里的情况你熟悉,你们先去大堡村,等到擦黑开始行动,待计划实施完后,你们再回到大堡村等待结果,等到计策得手后,再一起回来。” 王二喜点头,“这事一定能成功!”他比崔勇的信心还足。 下午,崔勇和王二喜带领十多名战士出发了,还是由曹虎子带领部分人马在半路接应。傍晚时分,崔勇和王二喜等人到达了大堡村,大家下马,由一名战士看管。等到夜幕降临时,大家开始行动。 崔勇的计策是什么内容呢?内容很简单,就是将破烂兽皮和兽骨浸涂上家畜或者家禽的血,捆绑在小木棍的一端上,然后将小木棍搭在弓上,射向雷区,让这些带血的东西布满雷区,血腥味一定会召来野兽,当野兽嗅着血腥味来到雷区寻觅时,就会踏响地雷,让地雷和狼一同报销。 天空阴郁,月色朦胧。崔勇带领大家摸到距侯府一里地以外,分散开,开始射出小木棍,嗖嗖嗖……几百支小木棍射向雷区,不大工夫,诱饵布满了雷区,小木棍落地的声响极低,侯府内无人察觉。 安排巧计,只等上钩。大家回到大堡村,趴在村外耐心等待,直等到下半夜,还不见动静,有的战士急不可耐,担心计划落空。崔勇和王二喜却沉得住气,因为猎人都知道,狩猎时,诱饵或陷阱布置完后,有时得等一天甚至几天,野兽才上钩。 只等到星星快落,天要发亮,仍不见雷响,很多战士困得直打瞌睡,就在战士们昏昏欲睡时,崔勇猛然间听到一声长长的狼嚎,他精神一振,轻声呼道:“听!狼来了,地雷快响了!” 第48章 一举两得 48一举两得 大家立刻精神振作,支耳聆听侯府方向的动静。果不出崔勇所料,片刻之后,响起一声剧烈的地雷爆炸,崔勇高兴得蹦了起来,紧接着,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震天动地!战士们欢呼雀跃,计策成功了! “走!过去看看。”崔勇兴奋地向大家一挥手。 诱饵的血腥味随着北风飘向山里,狼嗅到浓浓的血腥味,嚎叫着向林茂村聚集,越聚越多,狼群疯狂地奔向侯府雷区,打算饱餐一顿。进入雷区,一只狼踏响了地雷,其它的被这一声巨响吓得四处乱窜,又踏响了另外几颗地雷,接着产生了连锁反应,埋在侯府外的百多颗地雷几乎全被踏响,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夜空,久久不息,好像发生了强烈地震,震得村子里的房屋乱颤,屋里唰唰落土。侯府内的士兵吓得抱着头,捂着耳朵,半响不敢动弹。 侯大和丽珠夜里干完那事,正抱着酣睡在一起,被这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吓醒,吓得丽珠妈呀妈呀乱叫,她钻脑袋不顾屁股,光着身子一头扎进了炕洞。 崔勇带领大家赶奔现场,见很多野狼被炸得血肉横飞,支离破碎,身躯模糊,侯府外一片狼藉,地面上炸坑累累,空气中硝烟弥漫,掺杂着血腥味,呛得人直流眼泪。崔勇招呼大家,“快!拣整齐的,咱们拿回吃肉去!” 每人拣几条比较整齐的死狼,扔在马背上,乐滋滋地回营了! 府外硝烟散去,风平浪静。天大亮了,军营的士兵才敢露头,爬上岗楼,向外窥视,见府外的雷区处,死狼遍地,血迹斑斑,炸坑累累,再细看,有许多沾满血的兽骨捆在小木棍上散落在府外不远处,士兵们不懂这是干什么用的,其中有个打猎出身的士兵识破了崔勇的计策,“这是乱党设置的诱饵,召来了狼群,踏响了地雷。”侯大听说后,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他无奈,立刻召集大小头目来前厅商讨对策。 侯大苦无良策,征求手下意见:“现在营子岭的乱党频频前来骚扰,多次狙击我哨兵,杀害我通讯员,今早又来毁我地雷,实在欺我太甚,本想出击,可马大人再三叮嘱我等,坚守待命,不得出击,诚然,我人马数量上暂不及乱党和土匪,我兵力不足,现处在营子岭和双头岭的夹击之中,难以反击,总之,我等处于被动地步,为了扭转这不利局面,请诸位说说,诸位有何良策?” 在场的高飞奇、魏又武、大龇牙、矮胖子和麻杆等人唉声叹气,一筹莫展,各个低头不语,无计可施。屋里沉默半晌,高飞奇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现马大人伤病在身,无人能替,难以组织兵力,进行围剿,我们不仅处于被动,现在粮草弹药已不足,急需补充,若长此下去,敌人步步紧逼,围住军营,我们更加困难了,万一军营被攻破,岂不落个……” 高飞奇要说全军覆没,侯大打断了他的话,“依贤弟所言,我们该如何对付?” 高飞奇继续说:“我们不如向马大人说明险情,请求放弃此地,返回大营,日后再做道理。” “此万万不可,我们绝不能退却,我侯某并不是舍不得这个家,我们虽然在靑台峪取得胜利,可其残部逃亡各处,卷土重来,已对奉天形成合围之势,若我一处退却,可召来全线崩溃,到那时,局面就更难收拾了。”高飞奇的退走建议立刻遭到侯大的反对。 “进则不可,退则不成,那我们只好在此被动挨打了。”魏又武摊开两手,抖了两下,愁眉苦脸道。 矮胖子不知深浅,在一旁瓮声瓮气道:“大公子呀,咱们不如把岗楼地堡修到外面去,扩大防御范围,不能在这小圈子里受憋。” “去去去!的懂得个屁!”矮胖子不挨几句骂不好受,立刻遭到侯大的斥责,“我们本来兵力不足,还向外扩大,谁来守卫?防卫的面积大了,漏洞也就增多,更得被动挨打了,去!一边歇着去!” 矮胖子一缩脖,“得,算我没说还不行嘛,我说的不行,听听你们有啥高招。”他撅着嘴,还有点儿不服气。 屋里又沉默了一阵,大龇牙咳咔了一声,跑到门外吐了口粘痰,返回来擤了擤鼻子,又哼了一声,说道:“大公子,我有一计可施。” “啥计策?请金先生赐教。”侯大一直尊重大龇牙,对他总是客客气气。 “不敢,何谈赐教?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府内破木乱棍堆积如山,不如将其在府外一里处扎成栅栏,一者可清除府内火灾隐患,二者可阻挡狼群再来,三者可作为一道防御屏障,在栅栏内再埋设部分地雷,若地雷数量少,可埋些假雷,鱼目混珠,做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量那乱党土匪绝不敢贸然进入,我等可高枕无忧矣。”大龇牙说话时,他的脑袋和食指一齐晃动,透着一股酸气。 侯大还没说话,麻杆先拍手叫好,“好!金先生此计甚妙!” 侯大瞪了一眼麻杆,离座起身,手挑大拇指,夸道:“金管家,你真是我的先生,好!就依先生所言布置,木料不够,就砍村里的树木,再不够,就拆附近的民房,一定要把栅栏整得坚固!” 高飞奇提出异议,“大哥,木栅栏虽好,若敌人采用火攻,岂不枉然?” 侯大想了想,“让士兵们日夜监视栅栏动静,若有人靠近,若见到火光,立刻开枪射击!”他顿了一下,沉吟片刻,“此木栅栏只是暂行之策,过后我请示县城,从大营里整来铁丝网,再设一道铁丝网,整个双重保险。” 说话间,新派出的通讯兵从大营返回,报告说已经从大营里领来了两个望远镜,侯大脸上显出笑容,接过其中一个,另一个交给高飞奇,“呵呵!有了这玩意,何惧乱党土匪再来骚扰。”望远镜是单筒老式,侯大举镜,闭上一只眼,拉开可滑动伸缩的多节筒子,调好焦距,隔着屋门,向远处望去,“这可看出十多里以外的物件,十多里以外的人来人往可以清晰在目。”他望完后,递给大龇牙,“先生请到岗楼上一望。” 矮胖子和麻杆没见过望远镜,觉得新鲜,馋得也想拿过来望望,可又怕侯大斥责,只好眼巴巴地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崔勇此计,不仅基本扫清了侯府的地雷威胁,还炸死了近百条野狼,减轻了附近各村的狼害,真可谓一举两得! 何秀斋望着战士们驮回来的死狼,大喜过望,连连夸赞,“崔勇老弟,你真行!不愧为当年的打熊英雄,你为咱们连庄会立下了奇功!” 崔勇笑呵呵地谦虚道:“哎呀!啥打熊英雄?这是大家的功劳,不能算我一个人的,大家辛苦了。” 王二喜止不住心情的喜悦,叙述道:“嘿!被炸死的狼足有上百条,嘿!那地雷的爆炸声啊,可大了!震得人心里直扑腾,那遍地死狼的阵势,我从来没见过!真得劲!” 何秀斋面对大家,笑道:“大家不要怕艰苦,我们要连续不断地打击敌人,让敌人昼夜不得安宁,敌人为啥龟缩不出呢?就是它人少力单,我们现在的力量已大大地超过了敌人,自从靑台峪失利后,我们不仅没有消弱,反而激起了我们革命力量的壮大,从全国的革命形势来看,现在各地的革命党人摩拳擦掌,正准备一场更大的起义!呵呵!清王朝的末日就要来临!”他兴奋地挥了挥拳头,继续讲,“现在凤城一带的革命形势也是一片大好,马龙潭老贼即便本事再大,也挽救不了他们灭亡的命运!由于各处的革命武装建立,整得他顾此失彼,再也组织不起兵力进行围剿了,在此时,我们该如何行动呢?我决定组织若干个战斗小组,轮番出击,不停地对敌人进行打击!” 崔勇回到窝棚,他忘记了一天一夜的疲劳,兴致勃勃地向娘俩叙述这次的战斗经过和何会长的讲话,当娘俩听说清王朝就要灭亡的消息,心情激动,妈说:“看来皇上已经成了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的蹦头儿了。” 秀婵说:“皇上一没,侯大还能上哪儿去?就等着送他回姥姥家!” 崔勇望望躺在床上出满月不久的婴儿,对他欢喜道:“平儿呀,我们快熬出头了!” 平儿扬扬小手,脸上露出甜美的微笑。 一家人正在说话,忽地门外闯进一个人来。 第49章 车轮战术 49车轮战术 进来的人是铁锁,一进门就气呼呼地埋怨崔勇,“大勇啊,你们去林茂村毁地雷,咋不叫着我呢?是不是看不起我。” “没有,那里话,咋会呢。”崔勇见他生气的样子忙解释,“这是何会长安排的任务,叫了王二喜,因为他是大堡村人,这次任务得去大堡村等待情况,哎!铁锁哥,你别着急,现在何会长要求大家组织好多战斗小组,轮流去侯府去出击,那就咱俩在一组,以后的任务多着呢。” 经崔勇这么一解释,铁锁的怨气消了多一半,“行!咱俩在一组,那得需要何会长批准?” “没问题,我和何会长去说,保证没问题。”崔勇一拍胸脯,显得很自信。 战斗小组很快组成了六个,每一组十人,崔勇和铁锁没有被分配在一组,原因是林茂村的向导人员太少,所以把他俩分开,崔勇的保证不能兑现,只好服从分配。经研究,又组织了三个梯队,每个梯队五、六十人,分别由鲍成顺、刘山和曹虎子带领,每个梯队负责两个战斗小组的接应任务,间隔四个时辰一换班,一天三倒班,每个战斗小组间隔两个时辰一换班。何秀斋指示:我们要有劳有逸,要保持旺盛的斗志,我们要不间歇地监视和打击敌人,不能让敌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 崔勇被分配在由刘山带领的第二梯队,仍然和枪得准在一个战斗小组里,何秀斋叮嘱崔勇:“你一定要保护好枪得准,他年轻,还不成熟,他不能有半点闪失,你要知道,失一神枪射手如折千军。” “会长放心,遇到危险,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死!”崔勇果断道。 车轮战术开始实施,头一天夜里,由鲍成顺带领的第一梯队出击,待到天亮时,刘山的第二梯队去接应,交接时,崔勇和铁锁见了面,崔勇问:“咋样?有啥新情况?” “有。”铁锁道,“侯府有了防范,你看!”铁锁手指侯府周围,“他们栽上了一圈木栅栏,栅栏外还有一道铁丝网,咱们的人不能靠近,只要见人靠近铁丝网,王八旦就乱开枪,跟咱们较上劲了,这可咋整啊!” 崔勇鼓励道:“铁锁哥,要沉着气,要坚持,别急,侯大比咱们还急,他比咱们还难受,你们回去歇息。” 崔勇和枪得准等人换了个位置,隐蔽在离侯府一里地以外的草丛里,他们在草丛里挖好十多个掩体,趴在掩体里举目观察侯府的动静,早晨有一层薄雾笼罩,侯府轮廓影影绰绰,看不清楚,待到太阳升起,薄雾散尽,侯府的全貌才历历在目,可清晰地看见两个岗楼上面的小射击孔。确实像铁锁所说,敌人只要见铁丝网和木栅栏处有动静,就向那里乱开枪,他们又等了多半个时辰,不见敌人出来反击。 崔勇见木栅栏内的地上星星点点插着许多小纸旗,随风飘摆,旗上写着字,他不识字,指着小纸旗,问旁边的枪得准,“哎,上面写得啥?” “小心地雷!” “王八旦!”崔勇暗骂一声,他把目光移向岗楼,仔细观察,他忽地发现了一个情况,他见岗楼的一个射击孔里有一个小东西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向外反射着光线,他向枪得准靠了靠,低声问道:“哎!枪得准,你注意没有?”他手指岗楼的那个射击孔,“那射击孔里有个东西一闪一闪地发亮,不知是啥玩意儿?” 枪得准定睛细看,“哦,我看到了。”他思索了一下,“我知道了,那可能是望远镜。” “啥叫望远镜?”崔勇没见过望远镜,他不懂。 “望远镜就是一根能拉长缩短的管子,前后安着眼镜片,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像这天儿,十里地以内的东西都能清楚地看到。”枪得准边解释边比划。 “你咋知道?” “我在靑台峪时,张榕总会长就用过,我拿过来还开了开眼呢。” “这可不大好。”崔勇担心道。“这么一来,咱们趴在这儿,不就让敌人看见了吗?” “看见也没用,他们老套筒的子弹打不到这儿,干瞧着。”说着话,枪得准举起三八大盖,“不能让他乱瞅乱看,干掉他!” 崔勇疑问:“这么远,能行吗?” “行!”枪得准满有把握地回答,只见他举起枪,瞄了瞄,放下,换个掩体,又举枪,又瞄了瞄,又放下,再换个掩体,再举枪,再瞄准,这次他扣动了扳机,砰!子弹出膛,子弹飞向闪光点。再看岗楼里的观望哨兵,正在聚精会神地举着望远镜向外观望,忽地一颗子弹飞来,当得一声,正中镜片,玻璃渣子飞起,子弹向上穿过镜筒,又打飞了哨兵的帽子,噌着头皮而过,子弹带着血丝和几根焦糊的头发,撞在哨兵身后的墙上,弹了回来,落在地上,蹦了两蹦,再滚了两下停下来,哨兵惨叫一声,啊!扔掉望远镜,扑通倒地,痛得抱着脑袋哇哇乱叫。 这下可激恼了敌人,敌人的各个射击孔里喷出了子弹,噗噗地落在铁丝网外的地上,溅起串串飞尘。敌人射击时,不敢正面握枪,都斜楞着身子,闪开射击孔,用眼角的余光侧视外面,生怕外面神枪手的子弹射进来,击中自己的脑袋。 枪得准把枪往怀里一抱,躺在掩体里,风趣地说道:“大家都隐蔽好,不用管它,让他们打去,让兔崽子们浪费子弹,咱们白听响儿,省得花钱买炮竹。” 枪得准的这一枪太神了,太厉害了!隔着一里多地,竟然能打中望远镜的镜片,这一枪威慑了敌胆,侯府内人人胆颤,各个心寒,谁也不敢出头露面,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飞来一颗子弹,击中自己的脑袋。侯府抓来的瓦木匠和小工也歇了业,谁也不敢登架去修房。在侯府内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不怕强攻坚守,就怕那个神枪手! 何秀斋的车轮战术开始还真奏效,整得敌人日夜不得安宁,疲于应付。最后敌人也学乖了,在岗楼上留了几个铜钱大小的眼儿,轮班向外窥视,发现情况就向外开两枪,没有情况就抱着枪杆睡大觉。 敌人死活不出击,战士们在外面大声喝骂,骂敌人是缩头乌龟,骂侯大是不出闺房的小脚女人,无论如何叫骂,任凭喊破嗓子,敌人就是不露面。 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多人建议把那门加农炮拉去,对准侯府的岗楼轰几炮,看敌人急不急?何秀斋摇头不同意,他说炮弹只有几发,打完不好讨换,炮弹得省着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再说几发炮弹也消灭不了侯府的全部敌人,解决不了大问题。 崔勇出了个主意:“哎!咱们不是从侯府挖回十多颗地雷嘛,为啥不换个地方重新埋回,把它埋在敌人经常出入的道上。” 何秀斋点头同意,“好!这倒是个好主意,整几颗,就把它埋在从侯府到县城的道上,让敌人也尝尝地雷是啥滋味。” 近些日子,侯大被整得焦头烂额,心烦意乱。这天午后,他闷坐在大厅里,支棱着耳朵正听着外面的动静,丽珠缓步从门外进来,侯大瞥了她一眼,心说你来干啥? 自从因为蒙汗药一事,丽珠被侯大臭骂了一顿后,她说话行事变得小心谨慎了,她失去了往日姨太太的威风,侯府的丫鬟和老妈子被大龇牙疏散后,由于府外枪声不断,没有人敢回来,她没了使唤人,事事都得自己动手,她倒像个受气的丫鬟,侯大不叫她来,她不敢来伺候。 厅门是敞开的,平日丽珠出入,门口站岗的卫兵从不过问。丽珠迈步进屋后,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她低头一声不吭,半晌不言语,侯大抬起头,又瞥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问道:“有啥事?” 丽珠张了张嘴,“哦……”她欲言又止。 “有啥事?快说,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唠嗑。” 丽珠向前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两名卫兵,用低低的声音道:“大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去里屋说行吗?” “有啥秘密事?”侯大向上翻了一下眼皮,看丽珠的眼里露出忧郁的目光,脸上显出一种平日不曾见过的异样表情,侯大心说:她真有可能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要不,咋这表情呢?侯大起身,“好,里屋说。” 第50章 辛亥革命 50辛亥革命 二人进入里屋,丽珠待侯大坐稳,用极轻细的声音说:“我有了。” 侯大一愣,“啥有了?” “我怀孕了,有了你的孩子……” 丽珠的声音虽然轻细,可侯大如同在头顶上打了个炸雷,轰地一声,他惊呆了,半晌才清醒过来,“你,你,你真的……” 丽珠点点头,“我两个月没来例假了,我……”她用呆滞的目光望着侯大,眼圈湿润。 侯大心说这可咋整啊?大老伯子和弟妹乱伦,有了孩子,传出去,这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他双眉紧锁,脸色阴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整掉!” 丽珠扑通跪地,眼泪流下,哀声道:“不行啊!我想了好久,咱们侯家无后,不管咋说,这也是侯家的血脉,有了接香火的……” 侯大斥道:“咋的没有接香火的?我听说我二弟在京城做买卖,发了大财,已经娶妻养子。” “那只是听说,即便是真的,那儿子归根是你弟弟的,那你的呢?”丽珠反问。 “这……”侯大被问住,一时语塞。 “大哥,你得想个办法呀!这可是你的血肉啊,呜咦咦!不能把孩子整掉,我丽珠就是死也要保住这个孩子。”丽珠声泪俱下。 急上加急,烦里添烦。侯大没了主意,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他左思右想,想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权宜之策,安慰丽珠道:“你莫要为此忧愁,我有个办法可解,我在凤城大营里有个挚友名叫沈丁浩,他与我交情甚笃,他家在县城里做山货买卖,等过几天,外面消停了,我派人送你到他家去住,此事不可张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待孩子生下后,我再想办法。” “全凭大哥安排。” “只是。”侯大叮嘱道:“那沈丁浩家的买卖字号是‘荣林山货庄’,与晗芳的娘家相邻不足半里,你要多加小心,尽量少出门,千万别让她看见。” “大哥,我记下了。”丽珠起身,掏出手帕,擦干了眼泪。 就在双方对峙之时,王二喜从上级带回了惊天动地的好消息,阴历八月十九日夜,革命党在武昌起义成功了!这一振奋人心的消息像一阵疾风,立刻吹遍了千山万水,传遍了中华大地,人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 崔勇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地,向天,挥动着双拳,“老天啊!百姓熬到头了,民主就要来了!” 秀婵也激动地跪下,向南叩头,“妈妈呀!你看到了吗?侯大快完蛋了!女儿为你报仇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营子岭里一片欢腾,何秀斋激励大家,“弟兄们!今天的起义成功来之不易,回想过去,我们革命党多次举行起义都失败了,我们没有气馁,在革命导师孙中山的领导下,我们继续奋斗,终于取得了起义成功!然而,腐败的满清政府虽然气数已尽,但它不会甘心灭亡,一定会疯狂地反扑,我们应该知道,今后的斗争道路还很长,还很艰苦,因此我们要精诚团结,继续战斗,直到推翻满清王朝,取得彻底胜利为止!” 营子岭的连庄会已成为东北地区的一面革命大旗,在武昌起义成功的感召下,革命者纷纷前来投奔,营子岭的队伍很快翻了两番,人马扩充到两千多人。 侯大本来这些日子就担惊受怕,又听说革命党在武昌起义成功,更是雪上加霜,惶惶不可终日。为了稳住军心,侯大封锁消息,生怕军心突变,士兵虽然不知道,可几个当官的心里却明白,都为自己的今后做打算。 魏又武是新派来的,不愿在此受困,想带领本部人马返回县里大营,他知道侯大肯定不会同意。他背着侯大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叙说了侯府的现有情况,要求马龙潭放弃此地,将兵力收回到县城。他命令手下一名心腹乔装打扮成当地村民,夜里偷偷摸出侯府,前往县城送信。不想这名心腹出府一里多地就踏响了崔勇埋的地雷,当场被炸死! 尸体抬回侯府,从身上搜出那封信,侯大阅后,大为光火,心说:好你个魏又武!竟敢背着我整小动作,多亏信没送出去,落在我手,要不,我岂不被你算计。他唤来魏又武,想奚落魏又武一番。“贤弟因何派人去大营送信?”侯大直截了当地问道。 魏又武见事情暴露,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心说:我就是承认了,你侯大也奈何不了我,能将我怎样?“我派人去大营送信,打算劝说马大人放弃此地,收兵回大营,可集中兵力与敌人周旋。” “此事为何不与我商量就急于行之?”侯大绷着脸问道。 魏又武回道:“前些日,高飞奇提出此事,大哥不同意,我想我要再提,大哥肯定不会点头。” 侯大冷言道:“那你也不应该背着我整此事,看来你眼中无我呀。” “不,不,大哥误会了,愚弟也是形势所迫,急于摆脱,望大哥理解。” 侯大眼珠一转,他并没有对魏又武发脾气,反而说道:“贤弟若有高就,不愿与我同甘共苦,就请率本部人马回大营。” 魏又武一揖,道:“不敢,没有马大人的调令岂敢妄为。” 侯大心说:我量你也不敢。他故意高声咳嗽了一下,“既然如此,就请贤弟在此委屈了。” 魏又武见侯大脸色低沉,又一揖道:“大哥,近来的形势可能你也听说,乱党在湖北武昌发动叛乱,形势急转直下,我们不能分散兵力,得采取措施,不能坐以待毙。” “那也不能有此逃脱的打算。”侯大向魏又武翻了一下眼皮。 “我魏某为报效朝廷,愿肝脑涂地,死而无憾!绝无临阵逃脱的打算,只是为了弟兄们的安危,才向马大人出此下策。”魏又武辩道。 “我相信贤弟的一片忠心,可……”侯大沉吟片刻,强装正色道:“那乱党在武昌叛乱,对朝廷只是暂时的压力,贤弟一定知道,当年长毛叛乱,几乎搅乱了南方各省,并一度在南京建立伪政权,甚至一直骚扰到京津地区,气焰是何等的嚣张,可结果呢?还是让朝廷的大军剿灭干净,落了个洪秀全自杀,李秀成和石达开等被俘。”他喘了一口气,“贤弟呀!要沉着气,不要被乱党一时的嚣张吓住,我们有强大的北洋军队和训练有素的新军,全国有几百万的军职人员,何惧乱党造反?待朝廷大军一到,立刻荡平!”侯大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比谁都害怕,他只不过在妄想,在诅咒,希望革命党也遭到太平天国同样的命运。 “大哥所言极是,愚弟豁然醒悟。”魏又武频频抱拳作揖。 这些日子,何秀斋也发愁,他愁什么呢?他见革命队伍不断扩大,当然高兴,可在这高兴之余,愁事涌上了心头,山上的的粮草不足,人吃马喂,只能维持三个月,枪支只有八百多条,子弹人均30多发,一半以上的人还手持冷兵器,想到李永哲那里去购买,可手中资金紧缺,即便人家再慷慨,也不能总白给呀! 鲍成顺看出了何秀斋的心思,他也为此资金一事发愁,二人一商量,决定开个会,让大家出主意、想办法。 参加会议的除了山上的大小领导,骨干力量,还有部分战士。会议一开始,何秀斋首先发言:“同仁志士们!现在全国的形势一片大好,武昌起义成功后,我们革命党迅速发展,很快占领了湖北湖南,南方各省纷纷响应,宣布独立,我们东北三省也将宣布独立,虽然前途一片光明,但摆在我们面前的困难还很多,啊,大家都知道,敌人正在做垂死挣扎,我们必须迅速地攻下侯府,消灭眼前的这股满清残余势力,可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是经费不足,缺少资金,今天把大家叫来,就是让大家想办法,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大家要畅所欲言,不要拘束,好,现在就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会场上发言踊跃,有的说去攻打土豪劣绅庄园,抄集资金;有的说让拥护革命的商家厂家,募捐集资;还有的说攻打土匪巢穴,缴获资金。这些办法提出后,都被何秀斋一一否决,他说:“我们是革命党领导的队伍,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更不是拦路抢劫的土匪,另外,若让拥护革命的人士为我们募捐,其中需要大量的时间去办理,恐时间来不及,攻打土匪在当前更行不通,因为当前的主要敌人是满清政府的残余力量,而不是土匪,我们不能在土匪身上消耗实力。” 一时间,会场哑了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就在这时,就听会场上一声响亮:“去砸钱庄!” 第51章 奉天探查 51奉天探查 何秀斋闪目观看,见提出砸钱庄的是崔勇,便笑着问道:“砸钱庄?砸哪个钱庄啊?” 崔勇起身答道:“砸凤城县的钱庄呗。” “噢,你说得是那个‘信义钱庄’。”何秀斋想起那次大龇牙上山拜访时送来的银票一事,银票就是“信义钱庄”发行的,那次险些中了侯大的诡计,多亏及时识破,让侯大的诡计没有得逞。 “没错,正是。” 在一旁的铁锁起身赞同,“我同意砸钱庄,钱庄有钱,可他们的钱都是坑害百姓的钱,他们与官府勾结,放高利贷,从中获得暴利,我说呀,该砸!” “对!砸钱庄!”群声附和。 “我说两句,行吗?”一个很低的声音在会场上发出,会场上站起一个新来的战士,名字叫鄂春龙,长得清眉细眼,唇红齿白,他原先在城里一家商户学徒,因不满掌柜的剥削,上山参加了革命,他念过两天私塾,有点儿文化。 “咋得不行?我说过畅所欲言。”何秀斋上下打量着鄂春龙。 刘山起身,“我给大家介绍一下。”他手指鄂春龙,“这位兄弟是新来的,名字叫鄂春龙,分配在我属下,有文化,有知识,欢迎他发言。” 鄂春龙腼腆道:“我上山前,在城里一买卖家学徒两年,城里商家、店铺和钱庄的位置地形我都比较熟悉,那信义钱庄在城西,靠近马龙潭的大营,不好攻打,钱庄里稍有动静,敌人就会发现,我们很容易暴露,另外就是攻打成功,也不会有多的收获,因为信义钱庄是奉天的一个分号,平日庄内储备银两不多,据我所知,一般就在一千两左右,若有兑换大数的,得等一两天,他们到奉天总号去取。”他顿了一下,“当然,我同意崔大哥提出砸钱庄的建议,不过,我不同意砸凤城的信义钱庄……” 鲍成顺一旁插问,“那,那你同意砸那个钱庄?” “我提出砸奉天的总号钱庄!” “对!”崔勇高声喊道:“整就整大的!” 刘山,曹虎子和王二喜等人都同意砸奉天的信义钱庄总号。刘山道:“现在凤城戒严,出入都不方便,我们不妨先到奉天去探查,那里无战事,是敌人防范的薄弱区域,方便我们行事,探查清楚钱庄的地理位置和防卫情况,然后再动手。” 何秀斋起身,总结道:“我基本上同意崔勇砸钱庄的建议,也同意刘山提出的先派人去探查,根据探查结果然后再订具体的行动计划,好,咱们今天的会议就开到这里,下一步该如何派人去探查,待研究之后再安排,好,散会。” 经研究,何秀斋决定由刘山带领崔勇、林铁锁和鄂春龙去奉天探查,何秀斋安排道:“刘山扮作掌柜的,鄂春龙扮作管账的先生,崔勇和铁锁是猎人,你们四人赶着一辆马车,车上装满兽皮,装作到奉天去销售皮货,商号是凤城县‘荣林山货庄’,你们四人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要绕道,避开侯府,到了奉天,一定要探查清楚,画一张钱庄的地形图,地图要求准确无误。” 四人表示一定完成任务。 何秀斋最后叮嘱道:“如果发生意外就暂避到寒岭,张榕总会长已在那里重整了旗鼓,我们已经联系上了,我已派王二喜去通知,让他们在岭下接应你们,如果没发生意外,就不必麻烦他们了。哦,从此地到奉天得有600里地,你们要辛苦些,不要耽搁,要快去快回,好,祝你们成功!” 四人准备停当,翌日早晨,他们赶着一辆装满兽皮马车出发了。崔勇和铁锁是猎人装束,二人将辫子盘在头顶,内穿便服,上身外穿兽皮坎肩,下身外套兽皮裙,腰系兽皮带,身披弓箭,腰挎短刀。刘山和鄂春龙身穿长袍,头戴圆帽盔,鄂春龙身背挎包,挎包里装的是算盘,账本,毛笔和墨盒。四人坐在马车上边走边唠嗑,他们绕道凤凰山、凤城和本溪,涉过叆河、太子河和浑河,日出而行,日入而息,风餐露宿,一路上比较顺利,很快到了奉天。 到了奉天城外,经打听,才知信义钱庄总号在小西门外的小西大街旁,离城门不到半里,按照行人指的方向,他们赶着马车,经过京兆横街和同道横街、顺着城墙外去寻找。由于没有进城,未经过岗哨盘查,四人松了口气。虽然在城外的关厢,可比起凤城小县城要热闹得多,小西大街两旁房屋毗邻,餐馆酒家和店铺商号林立,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刘山和鄂春龙都是买卖人出身,曾到过奉天,可崔勇和林铁锁没到过大城市,眼睛东瞧瞧、西望望,看什么都新鲜。刘山提醒道:“注意敌情!别东张西望。” 虽然大街上人来人往,可没发现一个官差和士兵,没有一点儿战争的气氛。崔勇贴近刘山,低声问道:“咋大街上没有一个衙役和兵卒?这是咋回事?” 刘山想了想,“可能武昌大起义,让敌人忙了抓儿,顾不上巡逻布岗了,听说敌人都在城北的北大营,都像王八一样缩在家里,不敢露头。” “那太好了!这可方便咱们行事。”崔勇庆幸地说。 说着话,四人赶着马车到了小西大街,鄂春龙眼尖,大老远的就看见街北的一家门铺上高挂着一块黑匾额,上书鎏金四个大字“信义钱庄”,店铺外立着大旗杆,旗杆上飘着一面黑色大旗,上锈两个金字“总号”。 到了近前,见钱庄对过恰好是一家皮货店。为了便于观察,刘山冲赶车的铁锁向南努努嘴,示意马车停在皮货店旁。 进了皮货店,刘山向店主打招呼,“哎!掌柜的,上好的貂皮和狼皮,柜上收不收?” “收,收。”店主应道,“可现在兵荒马乱的,买卖不好做呀。” 鄂春龙见店主有意收,就是打算压低收购价,他接过话,“掌柜的,说个价儿,合适就出手。” 经过讨价还价,皮货成交,当鄂春龙与店主算账时,刘山、崔勇和铁锁站在门外高台阶上向对过的钱庄观看,见钱庄的门脸是三正两耳的高大北房,前脸没有窗户,上下都用长木板封着,中间的门关半扇、敞半扇,顺着门脸房从侧面远望,见厢房和正房毗连,分前后院,向两旁看,东边也是一家钱庄,商号是“朝鲜钱庄”,气派和规模比信义钱庄要小得多,西边是一家商店。刘山用低低的声音对崔勇和铁锁说:“你们俩进钱庄装作借钱,要仔细注意屋内各处,到了屋里要如此如此……” 崔勇和铁锁点头,二人下了台阶,向钱庄走去。 崔勇推开关着的半扇门,进了屋,屋内光线阴暗,借门口射进来的光,定睛细看,见对面柜台和门口相距不到五尺,柜台高有四尺,长近三丈,柜台与外面用木栅栏相隔,木栅栏两头分别与东西两间耳房相连,耳房外面各有一扇门,与里面相通,木栅栏中间只露一个长宽不到一尺的小窗口。 一进门,崔勇环顾四周,将里面的情况牢记在心里,他重点注意到柜台里、后山墙中间有一紧闭的后门。他故意高嗓门向柜台里喊道:“哎!掌柜的,用钱咋说法?” 小窗口探出一个长脑袋,头戴黑色小圆帽,花白胡须,鼻子上架着一副黑边老花镜,看样子是个账房先生。长脑袋上下打量了一下崔勇和铁锁,见二人身背弓箭,腰挎短刀,是两个穷打猎的,斥声道:“喊啥?年息三成。” 崔勇仍声音不减,喊道:“哎呀!太高了!我要用100两银子,到了一年,得还130两,用不起呀,哎!我说,先生,能不能利息小点?” “小点?跟谁说话哪?这是钱庄的规定,老规定了,知道吗?不用走人!”长脑袋有些不耐烦。 崔勇仍然说:“先生,我急着用钱,照顾照顾,少要点利息,一个月后就还。” “你就是明天还,也得照三成办!” “哎呀!真用不起呀,跟你们掌柜的商量商量,两成行不?” “跟你说了,不行!就是三成,借不借你还得另说呢,借钱得有保人签字,得有财产抵押。”长脑袋向外探了探,瞥了铁锁一眼,他把铁锁当成了保人,心说:瞧这穷德行!还想当保人哪。 铁锁也故意喊道:“你们的利息太高,太坑人了!” 一句话惹恼了长脑袋,“咋着?坑人?谁坑你了?” “你们就是坑人!”铁锁扯着脖子喊。 长脑袋勃然大怒,“你小子再喊,我就拉警钟了!”长脑袋指了指身旁垂下的一根绳子。 铁锁毫不在意,“我就喊了,你能把我咋样?” “妈巴子的!我看你俩是找削!”长脑袋骂着,拉动了报警的绳子,打开了机关,机关与房后的一座大钟相连,是控制大钟的,大钟随之启动,摇晃起来,“当当当……”报警的钟声急速响起。 崔勇急忙上前说好听的,“先生,别,别生气,别介,干啥整这个,我俩说得不对,请先生原谅……” 崔勇话音未落,就见房屋的后门“嘭”的一声开了!从后门闯进来几条彪形大汉。 第52章 洗劫钱庄 52洗劫钱庄 彪形大汉个个敞胸露怀,为首的鹰鼻鹞眼,连毛胡须,腰里别着一把独眼撅,厉声吼道:“谁他妈的捣乱!” 长脑袋向木栅栏外一指,“是两个穷打猎的在这儿乱喊乱叫,赶快轰打出去!” “他妈的!活腻了咋着?” 崔勇就势通过后门向里看,见后门外是前庭院,后门与一月亮门相对,月亮门里是后院,院很深,院深处是正房五间,两旁是厢房,厢房没有窗户,封闭得很严,肯定是银库。崔勇忙向长脑袋抱拳行礼,“先生,别生气,我这弟兄说话就是嗓门高,没礼貌,你老消消气。 铁锁装作不依不饶,“你们的利息太高嘛,还不让人说话,还想打人……“ 两个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探查银库的情况。 几条彪形大汉拉开耳房的门,闯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捋胳膊挽袖子,准备开打。崔勇见势不妙,拉着铁锁跑出了钱庄。 打手们追出了钱庄,见崔勇和铁锁已跑远,便停住了脚步,连毛胡站在门口喝骂:“穷小子听着,下次胆敢再来捣乱,打折你俩的狗腿!” 刘山坐在马车上,见状,会心地一笑,知道二人已完成任务。他装作算账的样子,打开账本,提笔蘸墨,在上面画下了钱庄的地形图,并在各处作了标注。 四人顺利地返回营地,向何秀斋和鲍成顺作了详细汇报,当何秀斋听说奉天城外没有士兵巡逻、钱庄里只有几个保镖看家护院,他高兴地哈哈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崔勇望着何秀斋高兴的样子,“那,那我们下一步咋办?” 何秀斋将早已想好的计策说了出来,“我们前些日子缴获了侯大一批军装,有些破旧,崔勇啊,麻烦弟妹和大婶洗补干净,我们穿上它,冒充侯大的手下去奉天劫钱庄,哦……”他沉吟了一下,“现在我们已查清,武昌起义后,敌人为了防范我们革命党,将手下的军队进行了整编,侯大一伙已从原先的巡防队改编为第二混成协第一协标第十二营,由协标统(团长)聂汝清领导,马龙潭只任副协标统,侯大任十二标营长,高飞奇和魏又武分别是第一连长和第二连长,我们就扮作第一协标第十二标营第一连的人,进入奉天,劫取钱庄!其中细节待我仔细想好,再作安排,好!崔勇和林铁锁,你俩现在的任务就是洗补敌人的军装,根据军装的数量,我再安排人员去扮装。” 鲍成顺叮嘱道:“刚才何会长讲的话不准向任何人透漏,只需悄悄进行就是了。” 崔勇和铁锁各抱着一包军装回到窝棚。秀婵已经出月子,她和玉珍正在窝棚外唠闲嗑,妈妈在棚内哄孩子,当姐俩见到两包军装丢在眼前,楞了一下,秀婵惊异地问:“哪儿整来这么多军装?这是干啥?” 崔勇笑着说:“干啥?何会长给了你们任务,让你们娘几个把这些洗干净,然后破的补好。” 玉珍问:“整这个,干啥用啊?” 铁锁摇摇手,“别问,问这干啥?让你洗,你就洗,让你补,你就补,啊,别瞎打听。” 玉珍瞥了一眼铁锁,“呦!刚干了两天革命,就摆起官架子来了,小样儿!” 秀婵扑哧一声乐了,“嫂子呀,铁锁哥说得对,这是何会长的命令,咱们听何会长的安排。” 几天后的一天下午,崔勇和铁锁赶着一辆马车又出现在奉天的小西大街上,来到信义钱庄,他俩停好车,走进钱庄,向上次一样,一进门,崔勇就高声喝喊:“哎!先生,前几天,我说的事,你和掌柜的商量没有?” 长脑袋从窗口探出头,一看,认得,是前几天来的那两位猎人,心里激灵一下,“啥事儿?商量啥?” “就是利息往下降降,我们好用点银子。”崔勇仍然嗓门不减,生怕房后的人听不见。 “去去去!不行!没商量。” 铁锁也故意高声,“咋这么死心眼呀!你们赚得太多了,太黑心了!” 长脑袋一拍柜台,叫骂道:“妈巴子的!我看你俩是成心捣乱!” 长脑袋骂着,抬手准备去拉警钟的绳子,他还没来得及报警,就听屋后门“嘭”的一声开了,几条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为首的连毛胡叫道:“听声儿是前几天来的那俩穷小子?是不是找削啊!” 长脑袋一扬手,“好好地收拾他们一顿!” 连毛胡领着几个打手,拉开耳房的门,跳了出来,没想到崔勇和铁锁不像上次那样狼狈逃出,而是站在原地不动,毫无畏惧,从腰里拔出匕首,晃了晃,拉开架势,准备迎战,连毛胡一怔,向后退了一步,从腰里拔出独眼撅,“咋着?找死呀?不想活了!” 双方拉开架势,准备开打,长脑袋在柜台里高声叫喊:“打!伙计们!给我往死里打!” 就在这时,一名军官带领十几个士兵赶着三辆马车急速地停在门口,军官带领士兵们冲进了店门,进来后,军官看了看双方,高声喝问:“你们这是咋会事?” 连毛胡和长脑袋见来了官兵,大喜,以为有了仗势,连毛胡向军官拱手作揖,“军爷来得正好,这俩小子在这儿成心捣乱,请赶快抓起来!” 长脑袋在栅栏里向军官一揖,“请军爷把他俩抓进官府。” 军官一挥手,一声令下:“把他们都捆起来!” 呼啦啦,士兵们从腰上解下早已准备好的绳子,一拥而上,嘁叱咔嚓将连毛胡和他身后的几名打手扑到在地,捆了起来!连毛胡嘶叫:“捆错了,我们是钱庄的守卫!”长脑袋探出头来急呼:“你们捆错人了!他们是柜上的守卫。” 军官用手枪顶住长脑袋的脑门,“捆得就是你们!你要再喊,就崩了你!”他向士兵们又一挥手,“冲进去!全捆上,一个不留!谁要喊叫就用刺刀捅了他!” 长脑袋和连毛胡这才明白,这伙官兵和猎人是一伙的。原来军官是刘山扮的,士兵是营子岭的弟兄们扮的,这一幕是何秀斋精心策划的。 战士们冲进了院里,将里面所有的人都捆上,共捆了十人,其中有掌柜的和管账先生长脑袋、两名账房职员、五名守卫和一名库工,刘山命令崔勇和铁锁看住他们。战士们打开了银库,见里面码满了银箱,他们扛的扛、抬的抬、装车的装车,一路小跑,不大工夫,将银库搬空,足足装满了四辆马车。 崔勇和铁锁把长脑袋和连毛胡等捆在廊下的明柱上,崔勇手持匕首在长脑袋的面前晃了晃,“你不是说我俩找削嘛,到底谁找削?我现在就先削掉你的耳朵!” 长脑袋吓得筛了糠,“别,别,爷爷饶恕!” 铁锁过来,唬道:“削他的耳朵干啥?挖出他的心瞧瞧是不是黑的!”说着,嗞啦一声,扯开长脑袋的大褂,用匕首在他的肚子上蹭了两蹭,吓得长脑袋差点儿晕死过去,撒了一裤兜子尿,连连哀声求饶,“好汉爷饶命,饶命……” 崔勇又来到连毛胡面前,“你小子不是要打折我的腿嘛,我倒要先看看你的腿有多硬!”说着话,抄起一根棍子向连毛胡的腿砸去,连毛胡杀猪般嚎叫一声,“啊!好汉爷饶命,我是在这儿混饭吃的,哎哟!……” 刘山走过来,冲着掌柜的和长脑袋说道:“我们明人不做暗事,今天实话告诉你们!我们是驻扎在林茂村十二营第一连的,因为缺少军饷,老子今天来这儿借点银子用,记好了!要是有人问,就说十二营干的。” 掌柜的连声道:“不敢,不敢……” 正在这时,一名战士匆匆跑过来,在刘山耳旁嘀咕了两句,“有一队骑兵从小西门出来,正往这里来。” 刘山一怔,但马上镇定下来,他命令战士们,“把他们捆结实,再用破布堵上嘴,不能让他们出声。” 第53章 威宁阻击 53威宁阻击 崔勇迅速扒掉长脑袋脚上的两只臭袜子,一只堵在长脑袋的嘴上,另一只堵在连毛胡的嘴上,其余的都被破布堵上了嘴。 刘山走出钱庄,见一队官兵骑着战马正巧来到近前,这是一队奉聂汝清之命去城里办事、返回时路过此处的骑兵。刘山主动上前行军礼,打招呼:“弟兄们好!弟兄们辛苦了!” 马上的官兵随即还礼,“弟兄们好?”为首的一名随便问道:“你们是那部分的?” 刘山笑着回道:“我们是第一协标第十二营的。” 为首的看看马车上的满载的银箱,“呀嗬!恭喜发财了!” 刘山呵呵笑道:“呵呵!大哥真会开玩笑,发啥财?嗨!兄弟只是奉命押解。” 说话间,骑兵离去。 刘山望着远去的骑兵,一挥手,“大家赶快撤!”大家迅速出了钱庄,崔勇寻来一把锁,锁上了钱庄的大门。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竟然无一察觉。 大家赶着四辆马车,排成一长队,大摇大摆地向前行,偶尔遇上一两个官府人员,见有一队官兵押车,谁个敢问?那个敢盘查?车队顺利地离开了小西大街,出了京兆横街和同道横街,很快到了郊外。吱呢呢,吱呢呢……车轮急速地向前滚动着,车队离奉天越来越远,刘山和崔勇等人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车队过了浑河,遇上了曹虎子带领的接应队伍,大家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拥抱在一起,崔勇和刘山更放心了,曹虎子见装满银箱的马车队伍,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他和刘山唱起了东北二人转,曹虎子唱道:“八月十九日呀。” 刘山接唱:“武昌大起义呀。” 曹虎子又唱:“清政府就要玩完了啊。” 刘山又接唱:“咱们大家齐欢笑啊。” …… 二人边扭边唱,逗得大家捧腹大笑,战士们沉浸在胜利的欢乐之中。 大家日夜兼程,第二天下午,马车队赶到了本溪县的威宁大桥,眼看过了桥下的太子河,就可绕路过本溪了。就在这时,忽听后面隐约有人喊马嘶声,刘山手搭凉棚往回看,见远处尘土飞扬,冲过来一队骑兵,刘山惊呼:“不好!敌人追上来了!” 早晨,在信义钱庄外。一名钱庄的库工,因为家中有急事,昨日请假回家,今天清早返回,看到钱庄的店门紧锁,便起了疑心,心说钱庄从未外锁门,今早是咋回事?他拍门呼叫半天,里面无人应,更起了疑心,呼来朝鲜钱庄的伙计们来查看,一起向里呼叫,仍无动静,最后索性砸开锁,进了钱庄,见柜上无人,转到院里查看,院里的一幕让伙计们惊呆了!见掌柜的、管账先生、守卫和职员们被捆在廊下的明柱上,个个堵住嘴,发不出声,再看库房门大开,里面的银子已洗劫一空! 长脑袋得救了,被捆的十人当中就数他岁数大,被解下时已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气来,醒后第一句话:“快!快去,去……报官!” 当聂汝清得知信义钱庄被劫,气的暴跳如雷,他分析道:“我量那侯强富的十二营绝不敢此举,定是那营子岭的乱党所为!”他立即下令,让手下的骑兵连去追。 想不到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敌人会追上来,大家立刻紧张起来,曹虎子问刘山:“刘大哥,咋办?” “大家不要慌!”刘山向四周望了望,镇定道:“崔勇和林铁锁,你们带几个赶车的继续向前行,余下的赶紧过桥,咱们在河边的大堤上阻击敌人,不能背水作战。” 在河边的大堤上,刘山和曹虎子带领几十名战士找好有利地形,一字排开,准备阻击敌人,刘山叮嘱大家:“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乱开枪。” 敌人追击的骑兵连有百余人,很快到了桥头,尽管刘山叮嘱在先,可有的新战士沉不住气,还是先开了枪,敌人听到枪声,一愣,发觉对岸有人阻击,勒住马头,稍停了一下,连长下令,冲过威宁桥,抢占南桥头。 敌人上了桥,桥身长有二十多丈,宽不足一丈,因年久失修,桥板有的已腐朽,桥栏杆残缺不全,马蹄踏在桥板上,发出急速的马蹄声,震得桥板直颤。决不能让敌人冲过桥,刘山一声令下:“打!” 枪声大作,几十支步枪齐开火,冲上桥头的敌人纷纷中弹落马,有的掉下桥,桥下河宽水急,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卷得无影无踪,受了伤的马,惊叫着往回逃去,桥身不宽,人马拥挤在一起,相互冲撞,乱作一团。又一排枪声响起,敌人又有一批落马下水。 敌人丢下十几具尸体,后退半里多地。敌人并没有退走,而是重新组织进攻。 崔勇、铁锁和几名战士赶着四辆马车疾奔,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剧烈地颠簸着,一气奔出二里多地,在冲上一个小土岗时,忽听岗上一声呐喊:“站住!”岗上冒出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崔勇见岗上拦阻的人各个持枪,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头贯到脚,凉遍全身,心说完了,彻底完了!后有追兵,前有阻拦,刚逃虎口,又进狼窝! 岗上为首一黑大汉问道:“你们可是营子岭的人?” 崔勇此时只好承认,“是,正是。” “咋有人穿着敌军装?”黑大汉疑问。 “那是化装,好便于行动。” “哎呀!差点误会,好!我们在这儿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我们奉张榕总会长的命令在此接应你们,咱们是自己人呐!” 转恐为喜,崔勇和铁锁等人浑身紧绷的肌肉立刻松弛下来,脸上绽放出笑容,崔勇惊呼道:“哎呀妈呀!吓死我了,原来是自己人!” 黑大汉道:“你们营子岭的联络员王二喜昨天来到寒岭,我们根据他的通知,得知了你们行动的路线,特在此接应。” 说话时,身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大家望望威宁方向,铁锁道:“一定是刘山他们与追兵交了火。” 敌连长重新组织进攻,这次敌人改变了进攻策略,一部分人伏在北堤埂上进行火力掩护,一部分骑兵向桥头冲杀。敌人这一招果然奏效,北堤比南堤高,敌人占了地利,居高临下射击,火力压住了南堤,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有几个战士中弹受伤,骑兵趁势冲过了大桥,有几匹快马甚至冲上了北堤,情势万分危急! 刘山和曹虎子拔出了腰刀,呼喊大家,“上刺刀!拼了!”嘁叱咔嚓,步枪立刻上了刺刀,大家准备与敌人肉搏厮杀! 就在这时,崔勇领着寒岭的人马赶到,一阵激烈的拼杀,将敌兵杀了回去。敌人见对方援兵到,灭了嚣张气焰,狼狈逃回对岸,在对岸不远处,骑着马打转儿,寻机再进攻。刘山和曹虎子见寒岭的援兵到,喜出望外,南岸人马立刻士气大振。 双方隔河对峙,相互远射,子弹飞来飞去。崔勇心想:不能总这样对阵下去,若时间一长,敌人的援兵赶到,那就糟糕了!若本溪的敌人得到消息,从后面攻上来,那可就更糟糕了!这可咋办?崔勇万分焦急,他望着弹痕累累的长木桥,忽地眼前一亮,有了主意,桥是木头的,何不烧掉它!他解下身后背的弓箭,瞧瞧箭袋里还有上次火烧侯府时没有用完的硝柴,他将硝柴捆在几支箭的箭头上,打着火镰,点燃硝柴,嗖嗖嗖!将几支火箭射向桥头,火点燃了桥下的灌木丛和杂草,点燃了桥面板,开始只是几处着火,不大时间,几处连成一片,火越烧越旺,一阵风刮过,风乘火势,火乘风威,呼啦啦!整个大桥淹没在火海里,噗喳喳!大桥烧塌!塌落水中,水面上腾起一层白色的水蒸气,未燃尽的炭木冒着白气,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 大家眼看着火起,又眼看着桥塌,蓦地发出一片欢呼声!敌人干瞪眼,没办法,没了桥,只好望河兴叹了! 刘山和曹虎子决定撤退,刘山摘下军帽,擦擦额角的汗水,抱拳一揖,与黑大汉道别:“我们得赶快赶路,谢谢你们的帮助,车上劫的银子有多少,我们没数,如何分配?分配给你们多少?我们做不了主,我们得回去听何会长的安排。” 黑大汉哈哈大笑,“哈哈哈!都是革命党,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你们不必担心,尽管走,我们在这儿继续监视敌人,祝你们一路平安。” 崔勇上前,抱拳一揖,问道:“请问大哥姓名?日后再见面也好称呼。” “我姓金名世同,好!后会有期。” 辞别了金世同和寒岭的战友,大家继续赶路,接受了这次教训,大家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事端。第三天中午,车队经过夹皮沟,也就是快到营子岭时,忽听一声铜锣响,从沟两侧冒出一队人马,拦着去路! 第54章 失而复得 54失而复得 “站住!”一声大喝,为首一人手持左轮手枪,手枪在手里快速地打了个转儿,枪把停在了手心里,然后手枪在手里掂了两掂,“朋友,可认得我?” 刘山和曹虎子走上前,定睛细看,见此人长得奇丑无比,豹头环眼,长颈鸟喙,五大三粗,此人好像见过,是谁呢?正在疑惑之际,从那丑大汉身后又闪出一人,“不认得他,可认识我?”见这人长得又黄又瘦,一双色眯眼,倒八字眉,兜齿嘴,头戴葛巾,身穿长袍,呀!这不是赵秀才么?不用问,那丑大汉就是名声显赫的小老雕! “认得,认得,这不是赵军师么,失礼,失礼。”刘山抱拳一揖,“咋?你们双头岭的人马到此有何贵干?” 赵秀才冷笑一声,“嘿嘿!我有何贵干?请问三当家的,你们车上拉的啥?你穿着官兵军装,你有何贵干哪?” 赵秀才称刘山三当家的,刘山心里激灵一下,知道营子岭的领导层已让他掌握清楚,自己再装山寨主已不成,于是陪笑道:“让赵军师见笑了,我们这是拉点儿山货,穿敌军装是为了便于行动。” “山货?哈哈哈!”赵秀才哈哈大笑,“拉点儿山货?山货何必用这么好的箱子装运哪?怕是银子?” 刘山立刻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是冲着银子来的,是谁走漏了风声?让双头岭的匪徒得知了此次行动的消息?事情来得突然,不容刘山细想,他仍和对方周旋,“不,是贵重的山货,得用箱子装用。” “用不着隐瞒了。”赵秀才上前,一指马车上的银箱,“箱子上贴着封条,封条上盖着信义钱庄的印章,箱子里装得不是银子、还会是啥?用得着我掀开箱盖瞧瞧吗?” 再也瞒不住了,曹虎子索性上前,“箱子里装得是银子,是银子又咋了?碍着你们啥了?” “碍着我们啥了?”身后的小老雕哈哈大笑,“哈哈哈!……小老弟说得轻巧,不碍着我们?我们还不在此恭候呢,告诉你,我们在此已恭候多时了。” “咋?你们想干啥?” “想干啥?”小老雕一拍胸脯,“今天没的说,把银子留下,你们给我走人!”他一挑大拇指,向远处指了指。 “休想!”曹虎子一瞪眼,“我们辛辛苦苦整来的银子,你们想轻而易得,没门!” 赵秀才打圆场,“哎哎哎!咱们是同盟,是一家人,何必吹胡子瞪眼,有事慢慢商量嘛,啊,别急,别急。” 崔勇上前,一揖道:“既然是一家人,就好说话了,请赵军师让条路,让我们过去,不就结了嘛。” “说得轻巧!”小老雕声调加重,“不把银子留下,休想从此路过!”他向后一挥手,身后的匪徒们呼啦一声散开,伏在两旁的沟帮上,嘁叱咔嚓!拉栓上弹,做瞄准射击状。 赵秀才仍打圆场,“别别别!别伤了和气,咱们是一家人,咱们联手抗敌,上次我们帮助贵山寨解围,实行‘围魏救赵’的策略,不知死伤了我们多少弟兄……” “要提那个。”刘山不等赵秀才把话说完,“赵军师若不健忘,上次,我们在草甸岭伏击侯大,救了陈寨主,可曾记得?” “好好好!不提,不提这些,我们既然同盟,应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今日贵山寨整来了银子,尽管辛苦,可也得分一半给我们呀,有福同享嘛。” “见一面,分一半!”两旁的匪徒齐声呐喊。 刘山望望两旁伏在沟帮的匪徒们,少说也有二百人,知道今天不让步是不可能过去的,“好!待我们商量一下再说。”他又一揖,“请赵军师暂且退后。” 刘山和曹虎子、崔勇、铁锁等人蹲下商议,崔勇急红了眼,“不能分他们一半,跟王八旦的拼了!” 刘山低声道:“若撕破脸,火拼,双方两败俱伤,谁也不得好。”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我们不如先给他们一半,然后如此这般……” 大家无奈,只好点头。 刘山起身,高声唤道:“赵军师,过来,你说得有理,咱们见一面、分一半,不过我们有个小小的条件。” 赵秀才听说同意分一半给他们,喜上眉梢,急步上前,“有啥条件,尽管说。” 刘山道:“银子我没数有多少,可以给你们一半,你们随便挑两车,可马车不能给你们,我们有不少重伤员得乘车回山,得麻烦你们自己找车了。” “好说,好说。”赵秀才点头同意。 两车银箱从马车上卸下,打开银箱,白花花的银子呈现在匪徒们面前,见了闪亮发光的银子,各个喜笑颜开。 分道扬镳,各奔前程。刘山见匪徒们远去,唤来崔勇,“崔大哥,你骑术高强,你赶快骑上快马,先回营子岭,见到何会长,就说……” 小老雕从附近的山庄里抢来两辆马车,装上银箱,兴高采烈地往回返。一路上匪徒们说说笑笑,洋洋得意,有的还哼起了流氓小调。小老雕和赵秀才骑在马上,小老雕冲着赵秀才挑大拇指,夸道:“军师耶,我算服你了,你真能算计,也能说,今天要是我呀,非整砸了不可。”小老雕不像陈子那样对赵秀才言从计听,平日里他有些看不起赵秀才,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介书生,既不能冲锋、又不能陷阵,只能耍嘴皮子,没啥本事,今天的事情让他心服口服了。 赵秀才得意忘形,“我们不费劳力,便唾手可得几万两白银,这全靠计谋,大当家的还有所顾虑,怕伤了和气,要知道,人为了钱,可六亲不认,唉!可叹那何秀斋只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啊,哈哈哈!……”他放声大笑。 赵秀才笑声未落,就听见一排枪响,子弹落在马前,溅起一串烟尘,赵秀才一惊,猛地勒住马,险些从马上栽下来,他拔出手枪,抬头望,方知人马已行至草甸岭,就听岭上有人高喊:“赵军师,听好了,我们是营子岭的人,留下马车,赶快走人,饶你们不死!”喊话人是何秀斋,他接到崔勇的汇报后,又气又急,按照刘山的计策,马上率领二百多人赶至草甸岭,在此设下埋伏,人马刚布置停当,就见匪帮们姗姗来到。匪徒们听见枪声和喊话声,全都傻了眼,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停在原地不敢动。 吃到嘴的肥肉,岂肯轻易吐出。小老雕拔出手枪,催马向前,打算冲过去,赵秀才一把拉住,低声喝道:“你不想活了?弟兄们还想活!”赵秀才跳下马,晃了晃手枪,他不敢开枪,而是想分辩,他静了静心神,双手抱着手枪,向上一揖,巧言道:“怎么何寨主出尔反尔?你的手下已答应分给我们两车,怎么又反悔了?太不懂江湖规矩了,岂不让人笑话。” 何秀斋还言道:“江湖的规矩是讲仁义二字,你们半路劫取我们的胜利成果,也太不仁义了,你们不仁,休怪我们不义!被人笑话的不是我们。” 崔勇在一旁喝道:“少废话!留下马车,饶你不死!啥仁义不仁义?枪子可不讲仁义。” 赵秀才还想对付,哭丧着脸道:“山上的弟兄们很苦,看在咱们同盟的面上,留下一车,救救穷,帮帮忙!” “休想!”鲍成顺怒吼一声,“再不滚,就不客气了!” 赵秀才和小老雕向岭上扫了一眼,见草丛中人头晃动,枪杆如林,知道此时已完全落入埋伏圈内,若硬拼,全得当了活靶子,小老雕曾经在此遭过侯大的埋伏,并受了伤,知道遭埋伏是啥滋味。他们此时只有赖着不走,等待陈子来接应,或许还能有些转机。 何秀斋见匪徒们迟迟不动,赵秀才和小老雕也不答话,心说:他们这是死皮赖脸耗时间,若时间一长,陈子下山来接应,那可就麻烦了,不行,得速战速决。想到此,他唤来枪得准,一指岭下的赵秀才和小老雕,吩咐道:“得给他们点厉害尝尝,你瞄准那两个人开两枪。” 枪得准问:“要活的还是要死的?” 何秀斋道:“别撕破脸,要活的,你给他俩留个记号就行了。” “好了。”枪得准举枪瞄准,砰!放出一枪,快速拉栓上弹,砰!又打了一枪。 第55章 攻心战术 55攻心战术 枪得准的这两枪正打在赵秀才和小老雕持枪的食指上,子弹从手枪扣扳机的孔眼中穿过,打断了赵秀才左手的食指,打折了小老雕右手的二拇指,二人“哇呀!”一声尖叫,丢下手枪,捂着手,痛得浑身乱哆嗦,小老雕没了蛮横劲儿,向岭上哀求:“别开枪!我们这就走!” 匪徒们呼啦一声,丢下装满银箱的两辆马车,抱头鼠窜了。 匪徒们逃回双头岭,陈子听完赵秀才和小老雕的诉说,无奈地说:“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此次行动,你俩想想,那何秀斋是好惹的吗?” 赵秀才捂着受伤的手指,虽然上了刀伤药,仍疼得龇牙咧嘴,他不服输,“这次我太大意了,不想让他杀了回马枪,早知,就绕道走,不过草甸岭,绝无此事,唉!都怪我大意。” 小老雕怨言道:“说事后诸葛亮的话,管屁用?早知尿炕就应睡在筛子里,唉!我右手的二拇指断了,这让我今后咋打枪?” 陈子道:“听说营子岭添了名神枪手,外号叫枪得准,听说他离着一里多地,举枪打碎了侯大的望远镜,太厉害了!被他打中的除了印堂穴就是太阳穴,都是要害的地方,今天人家抢下留情,要不,哼!……” 小老雕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摸了摸脑门,仍逞强道:“大哥,快发兵,攻打营子岭,给兄弟报这一枪之仇!” 子摇头道:“攻啥?现在的营子岭可不比当初了,兵马已发展到两千,比咱们多一倍还多,听说现在还有了洋炮,与他们交手,只有吃亏,没有便宜占,再说了,上次火烧侯府,双方商定获得财物枪支三七分成,结果咱们得了财物独吞,人家也没计较,我看哪,算了。” 赵秀才发狠道:“此时不是报仇之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秀斋,你等着,此怨不洗,我誓不为人!我一定要出这口恶气!” 营子岭的人马全部返回,清点银子,共计四万一千多两,让大家更高兴的是在银箱中还有两箱金条,数了数,共有二百根,这可能是钱庄压底的财物,大家欢喜之余,想起了这次在夹皮沟经历的风险,不免有些后怕,一致认为内部肯定有双头岭的人卧底,要不子咋知得那么详细?通过对新入会人员的详细查找,终于查出了双头岭卧底的嫌疑人,是一个名叫黄岩石的小瘦个子,是奉赵秀才的命令,在那次火烧侯府后入会的,专门坐探营子岭的消息向赵秀才报告。 “把黄岩石押上来!”何秀斋一声喝令。 黄岩石被五花大绑推进洞来,他自知性命难保,进洞后,向上扫了一眼在坐的大小头目,他面无惧色,站而不跪,坦言道:“我承认,我是赵世迁派来卧底的,我受命于主,不得不效力,今被抓,别无它求,只求速死!” 曹虎子喝道:“呀嗬!你小子还嘴硬,好!成全你,何会长,拉出去,咔叱了算了!” 两旁的齐声喝喊:“杀了他!杀了他!” 黄岩石在众人的喝喊下,仍面无惧色。崔勇见他视死如归,没有一点儿屈服求饶的样子,心中不由地暗赞:好样的!是条汉子! “慢着!”何秀斋向两旁摆了摆手,他上下打量黄岩石,见此人虽瘦小,可骨骼清奇,二目炯炯有神,浑身透出一股机灵劲儿,而且言语不俗,是个读书人。何秀斋沉吟片刻,问道:“你是如何将情报告知赵世迁的?” “赵世迁与我商定好,我将情报写好,趁人不备,藏在后山的一棵桦树旁,那树下有块大石作记号,我把情报压在大石下,他派人来取。”黄岩石继续坦言道。 “你知道不知道?由于你的通风报信,我们险些失去了两万多两银子,最危险的是我们与双头岭差点儿火拼起来,若火拼,两败俱伤,谁得利,是侯大从中渔利呀。” “我没有考虑那些,我只知那赵世迁待我不薄,我受命于他,得为他效力,各为其主,不得而已呀!” 何秀斋道:“那赵世迁阴险狡猾,我们与双头岭有同盟在前,我们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可他竟然不相信朋友,在朋友家里安插耳目,像这样的人,你也值得为他卖命?” 黄岩石被说动了心,低下头,不言语了。 “好,为了维持两家的同盟,我不杀你。”何秀斋命令两旁,“给他松绑!” 绑绳松后,何秀斋和颜悦色道:“你可以回双头岭了。” 黄岩石不仅没走,反而扑通跪地,“我不能回去,若回去,赵世迁不会饶我,事情败露,他会恼羞成怒,定治我于死,我回去也是死,不如何会长杀掉我,我死而无憾!” 曹虎子又喝道:“让你走,还不走,咋着?还想赖在这儿不成?” 何秀斋起身离座,向前几步,扶起黄岩石,握着他的手,“我们是革命党,你若不回去,愿投身革命,我们欢迎你!” 何秀斋语重心长,黄岩石倍受感动,他抱拳一揖,“若何会长不嫌弃,我愿弃暗投明,愿为革命效犬马之劳!”说着,黄岩石激动得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崔勇多次立功,这次劫钱庄,崔勇火烧威宁大桥,拦住了追兵,让车队脱了险,又立下了大功,战士们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他自然得到何秀斋和鲍成顺的器重,成了营子岭的第五把手,排在刘山和曹虎子之后。何秀斋把后勤领导的任务交给了他,崔勇开始表示不愿接受,说自己没读过书,能力浅,难担此任,不如上前线杀敌痛快。何秀斋再三劝说,说后勤工作也十分重要,是革命不可缺少的,说崔勇还可照顾年老的母亲和幼小的孩子,在何秀斋的劝说下,崔勇勉强答应了。 营子岭有了资金,很快从李永哲那里购买了大量的枪支弹药,并增添了一门加农炮,营子岭的实力大增。何秀斋着手计划攻打侯府,要拔掉眼前这颗钉子。崔勇听说要打侯府,异常高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向何秀斋请战,要求参加。 何秀斋笑着安慰他:“大勇啊,攻下侯府是迟早的事,可我们现在不能冒然进取,要知道,侯大还有一定的实力,我们不能硬拼,我们要想尽办法消弱他的力量。” “那还有啥好办法呢?” “我想了许久,想出了一个办法,啊,古书上有这么一段故事,说是楚汉相争时,楚霸王项羽被韩信围困在垓下,韩信让汉兵在垓下的四周唱楚歌,结果楚兵以为四周都让汉军占领了,无心再战,大部分开了小差,这叫啥呢?这叫攻心战术。” “我懂了,会长是让大家到侯府四周唱楚歌去,”崔勇似懂非懂。 何秀斋哈哈笑道:“哈哈哈!不是唱楚歌,是宣传革命的大好形势,宣传武昌起义成功,满清王朝就要灭亡,咱们动摇他的军心,让他兵无斗志,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再攻打侯府,不就容易了嘛。” “噢!整宣传工作呀!这事我们整后勤的包了,让我们去!” “别着急,我现在让黄岩石先写好稿子,然后挑几个嗓门高的,组成个宣传队,让黄岩石教会大家,哦!你们现在的任务呢,得先准备些宣传工具。” 崔勇问:“啥宣传工具?” 何秀斋安排道:“就是用纸或破布糊些大喇叭筒。” 崔勇彻底明白了,他笑了,“整这个不难!” 要到侯府去实施攻心战术,秀婵和玉珍听说后,嚷嚷着也要去,崔勇不同意,“你们娘儿……”崔勇想说“娘儿们”三个字,见母亲在一旁,不好意思,觉得粗鲁没礼貌,又咽了回去,“你们女人能干啥?别添乱了,到时候还得腾出手来,照顾你们。” “咋的不行?我们用不着你们照顾,我们照样能喊话,嗓门比你们男人还高还尖。”不等秀婵说话,玉珍抢先反驳。 “我们就去,你们前头走,我们后面跟着,反正去定了。”秀婵固执地坚持要去。 崔勇问:“那孩子咋办?” “让妈看着,反正饿不着,我们就去!” 崔勇妈说情,“让她们去,已经好多日子没回家了,回去瞧瞧,家是啥样子,在山里憋得够呛了。” 崔勇想说家已经让侯大烧毁了,他怕妈妈难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好好好!让你们去,可得要服从命令听指挥,不准乱跑乱喊。” 一切准备停当,在曹虎子、枪得准和几十名战士的护送下,新组成的宣传队伍赶着马车,到达了侯府栅栏圈外。宣传队由崔勇任队长,铁锁任副队长,队员有黄岩石,秀婵和玉珍等十多人,大家分散开,各找有利地形和掩体隐蔽。 攻心战术打响了!黄岩石手持大喇叭筒首先喊话:“喂!侯府内的士兵听着,南方武昌起义爆发了!现在各省纷纷响应,宣布脱离清政府,满清的末日到了!我们就要组建共和政府了,你们别为皇上卖命了,赶快投降!赶快找活路!……”声音通过大喇叭传过去,分贝翻了一番,又赶巧是南风,句句贯进士兵的耳中! 黄岩石喊完,崔勇接着喊:“喂!侯府内的人听着,武昌起义了!老百姓都响应,满清就要完蛋了,你们犯不上为清狗子卖命了,赶快投降!……”他将黄岩石教的词句忘了一大半,只得现喊现编,倒也简单明了。 秀婵接着喊:“老百姓起义了!清狗子是秋后的蚂蚱,没有几天蹦头了!赶快投降!……”她比崔勇还简单明了,他的声音尖而清晰,声声入耳! 大家轮番喊话,喊累了,就躺在掩体里休息。当玉珍喊话时,“砰砰砰……”敌人的一排子弹射过来。 第56章 攻打侯府 56攻打侯府 大喇叭喊的内容,侯大和他的手下听得真真切切,士兵们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听着,侯大一见,急了,知道这是何秀斋整的攻心战术,若士兵们听信了,军心会变,那还了得!侯大声嘶力竭地嚎叫:“都他妈起来!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这是造谣生事,开枪!向大喇叭开枪!” 一排子弹射向玉珍,见玉珍将头埋在臂膀下,大家一愣,都以为她中弹了,铁锁急红了眼,三下两下爬了过去,到了跟前,才知她安然无恙,铁锁喘着粗气,“哎呀!你真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打中了呢。” “没事儿,打中喇叭了。”玉珍举起大喇叭筒,见筒身被子弹穿了两个眼。 侯大为了稳定军心,他把士兵们集合到院子里,进行训话,进行反宣传,“别听乱党胡说八道,现在乱党是在南方造反闹事,不过朝廷已发大兵前去镇压,大家都知道,现在朝廷训练的北洋军队,战无不胜!现在皇上已派袁世凯大帅率领北洋精锐开往武汉,不消几日,便可捷报传来,那乱党一群乌合之众,岂能挡住王师围剿!”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都半信半疑。 攻心战术一连几天,营子岭的人马轮番出动,这天黄岩石的喊话带来了新内容,“袁世凯已经和革命军和谈了,满清气数已尽,朝廷摇摇欲坠,你们还替谁卖命啊!赶快投降!” 换别人喊话时,崔勇和黄岩石躺在掩体里唠起了闲嗑,崔勇问:“你真行!你咋那么多文词呢?你一定上过洋学?” 黄岩石说:“我上过啥洋学,小时候只念过几年私塾。” 崔勇又问:“那你家一定是个大户人家?” 黄岩石说:“算不上啥大户人家,只是家里比较富裕。” 崔勇惊异地问:“那你为啥上山,投靠陈子呢?” “唉!”黄岩石长叹一声,“说起来话长,唉!简短截说,我少年时,父亲抽大烟,把家里抽穷了,烟瘾大,最后借钱抽,家里揭不开锅,气得我妈寻了短见,我父亲欠了一屁股债,还不起,一走了之,不知去向,我只好给人家打短工、做苦力还债,挣不了几个钱,最后被债主逼得无路可走,只好上山当了土匪……”黄岩石说到伤心处,停住了话,眼望着天,眼圈里浸满了泪水。 崔勇不好意思再问下去,转了话题,“现在何会长挺器重你的,看得出来,你有文化,何会长的手下就缺你这样的人才,你比我强多了,我大字不识,今后我得拜你为先生,你得好好教教我识字。” 几天的攻心战有了成效,侯府内的士兵开始开小差,先是仨一群、俩一伙,后来竟然发展成排的士兵持枪逃走。这下可急坏了侯大,他封闭大门,严加管制,声称再有逃走的,抓回来枪毙,可仍挡不住,有的士兵在夜间扩挖射击孔,从射击孔爬出侯府,逃了出去。 魏又武见府内人心涣散、兵无斗志,求见侯大,“侯大哥,近日来,乱党在府外攻心骚扰,动摇我军心,我寻思,不能长此下去,得想个对付之策呀!” 侯大向上翻了翻眼皮,看了一眼魏又武,心说:你无非是想放弃此地,逃亡县城。他嗯了一声,问道:“我想听听贤弟有何妙策,想必贤弟已深思熟虑了?“” 魏又武道:“我才学疏浅,确实无良策可言,还是请大家来大厅一叙。”他心说:听听大家的意见,若大家都想放弃此地,退往凤城呢,我何必先说。 侯大不得已,只好召集大小头目来厅议事。 人到齐了,侯大说明请大家来意,“今天请诸位来厅议事,就是征求诸位意见,现在我们面临如此困境,该如何应对?我不敢妄下命令,啊,诸葛亮曾说过,集众思广义,则亮可少过矣,啊,现在请诸位各抒己见。” 厅里鸦雀无声,谁也不说话,相互对视良久,魏又武按捺不住,还是先说了话,“侯大哥,恕小弟直言,长此下去,不是办法,还是请求聂汝清协统,放弃此地,返回县城,日后再图恢复不迟。” 侯大翻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魏又武,他没有说话。 稍沉默了一会,高飞奇起身道:“刚才魏督队所言,并非无道理,在此死守,不如放弃,另谋出路,现营内弹药粮草已不够维持十日,城里又无援助,若弹尽粮绝,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大小头目听说要弹尽粮绝,齐声同意撤走,侯大无奈,也只好同意,“现在四周已被乱党监视,如何撤走?若我们撤退,无人接应,半路定遭乱党埋伏。” 矮胖子站起来说话了,他瓮声瓮气道:“我有一个计策可安全撤退。”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矮胖子,可侯大却显出漠然的表情,心说:你个蠢猪,能有啥好计策?矮胖子见大家都注意他了,来了劲头,“我说呀,咱们现在挖地道,咱们人多,换班挖,轮流上阵,日夜不停,从后门挖,一直挖出一里多地,这里的土软,几天就挖得,挖得后,先悄悄地撤出一部分人马,埋伏在凤凰山旁,待乱党来攻时,我们抵挡一阵,然后也从地道撤退,乱党一定追击,把他们引进埋伏圈内,打他个埋伏,掩护撤退,若乱党不追呢,也就算了,不过,这计策得先告诉城里的聂总头,让他先知道这里的难处,让他先明白,哦,最好他派兵来接应。” 矮胖子啰哩啰嗦说完,大家点头,表示同意,这次侯大没有斥骂矮胖子,还夸了他两句,“行!王晃的计策不错,值得可行,”矮胖子几乎是第一次受到主子的夸奖,显出沾沾自喜的样子。可侯大转而却道:“你小子撤退倒有主意,进攻时咋没这主意?若前些日子挖地道,一直挖到土岗子,给乱党来个突然袭击,那该有多好,唉!晚了!” 大龇牙说话了,“现在的撤退,是暂缓之策,有退就有进。”他捋了捋山羊胡,神兮兮道,“现在天下大乱,时局不定,吾夜观天相,见紫微星发亮,东北必出一贵人,力挽狂澜,救东北于水火之中也!” 高飞奇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又过了几天,何秀斋见攻打侯府的时机日渐成熟,他召集大家开会,他说:“现在侯府的敌人已成惊弓之鸟,十余天来,我们的攻心战术大有成效,通过与林茂村的乡亲们联系,我们知道敌人开小差的甚多,敌人的军心已涣散,兵无斗志,我决定明日向侯府发起总攻,一举捣毁敌巢,这次我们胜券在握,一定会胜利!” 听说明日向侯府发动总攻,大家群情激昂,曹虎子,刘山,崔勇都要求打头阵。何秀斋却道:“近日来,你们频繁出击,大家都比较劳累了,这次总攻,我要亲临战场指挥,我要带领五百人从西边发动进攻,另外,由鲍成顺带领五百人从东边发动进攻,避开南面的开阔地区,留下北边不打,东西夹攻,敌人败退后,定从北面逃向凤城,由刘山和曹虎子带领五百人今晚出发,绕道到凤凰岭,埋伏在半路,截击敌人……” 何秀斋话还没说完,崔勇抢言道:“那,那我干啥?” 何秀斋笑了笑,“崔勇啊,你这些日子太累了,一直得不到歇息,你就带领余下的守家……” 崔勇一听就急了,“咋?让我守家?不行,我得上前线,你们都知道,我与侯大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我要第一个攻进侯府,我要亲自宰了那王八旦!还有那叛徒朵子,到现在还没除掉,大栓的仇还没报,不行,我得去!” “崔勇啊!你的心情我理解,可都去,那家由谁来守?”何秀斋的语气有些加重,“要知道,我们虽然与陈子有联盟,可他不愿意看到我们强大,他们虎视眈眈,随时寻机占我们的便宜,若我们不加小心,他们有可能趁虚偷袭我们的山寨,守家的责任重大呀!” 崔勇仍不愿守家,运了运气,刚想要再争辩,就在这时,王二喜气喘吁吁闯了进来,“何会长,大,大,大事不好了!” 何秀斋一惊,“咋?发生了啥事?” 王二喜上气不接下气,“陈子,他,他们,他们已经,攻,攻下了侯府!” 第57章 谈判失利 57谈判失利 大家一听都急了,纷纷骂子不是东西,是坐享其成的王八旦。崔勇心说:都争着要去,瞎争啥?这回别争了,让陈子捡了个便宜,咱们合算受了不少累、吃了不少苦,给这小子做了饭,让这小子吃了现成的,欸!这陈子太能投机取巧了! 何秀斋起身,端过一碗水,见王二喜喘息未定,“别着急,喘喘气,先喝了这碗水,再慢慢细说,啊,详细情况咋样?” 王二喜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深深地喘了口气,抹了抹嘴边的水,“今天早晨天不亮,双头岭的人马就开始攻打侯府了,我趴在大堡村边向侯府观望,见他们从北面发动进攻,踏响了府外的地雷,伤了不少人,侯府放了一阵枪,就没了动静,子一下子就攻进了侯府,进去后,没听见府内有枪声和喊杀声,可能侯大撤退了。” “后来呢?”鲍成顺急问。 “后来的情况我就不清楚了,我急着赶回来汇报。” 何秀斋思索了一下,心说:子咋这么清楚这里的情况?一定安排了不少耳目和坐探,这后来的情况一定要整清楚,他安排道:“一定要整清楚现在的情况,王二喜,你先歇息片刻,待会儿,让崔勇、林铁锁和黄岩石等几名弟兄与你再去林茂村,一定要探清实情,实情探清后,让他们回来汇报,你呢,赶快去一趟寒岭,向张榕总会长汇报这里的情况,请示上级指示,你要快去快回!”他深感时局不稳,当前情况复杂,急需上级的指示。 傍晚,探查的人赶了回来,向何秀斋汇报,崔勇先说:“我们赶到林茂村时,子已带领人马撤走,他一把火烧了侯府和军营,我们到时,侯府内还冒着烟呢。” 何秀斋问:“侯大撤退后,子有没有追击?” “追了。”铁锁抢着说,“侯大事先挖好了一条通往村外的地道,他们没有做啥抵抗,就从地道里撤走了,子带领人马追击,追到凤凰岭,遭到了埋伏,损失了不少人马,子败退回来,一怒之下,就放火烧了侯府。” “遭到埋伏?”何秀斋疑问:“是城里的接应人马设的埋伏?” “不,”崔勇接过话,“是在子攻打侯府前,侯大就先撤出一部分人马,预先在凤凰岭设下了埋伏。” “哎呀!多亏我们没先出手。”何秀斋侥幸道:“看来,侯大在撤退前已精心策划好了,只等我们上钩。” 黄岩石也侥幸道:“子替了我们,看来子的情报工作有误,他们没占到啥便宜,还损失了人马。” “哎!你们这些探查的情况是从哪儿整来的?准确吗?”何秀斋问道。 崔勇说:“准确,我们到了林茂村,就先找铁锁的叔伯兄弟铁祥,向他了解情况,他告诉我们,说侯府里有个厨子是咱们村的,名字叫王老实,刚从侯大那里逃了出来,我们很快找到了王老实,从他的嘴中得知了这些情报。” 铁锁补充说:“王老实就是上次我们在狙击时,让枪得准枪下留人,留下得那个厨子,嘿!我把原先的事情跟他一说,他非常感激我们饶了他一命,他呀,是被侯大强裹着从地道里逃出侯府的,子在凤凰山遭了埋伏,他趁乱逃了回来,他说的情况没错。” 何秀斋慨叹一声,“唉!看来呀,啥事都得依靠老百姓,从老百姓口中整到的情报是准确的,我们过去依靠得少,吃了不少亏,古语说,得人心者得天下,这话一点不假,失去民心就失去了一切呀!光凭武装手段是夺不了天下的。”他通过实践,深有体会,他深知“得人心者得天下”的真理,悟出了其中深奥的玄机。 两天后,王二喜从寒岭回来,带回了上级领导的指示,他传达上级指示,说革命党领导人要和东北总督谈判,要逼迫总督脱离清政府宣布独立,在此谈判期间,让何秀斋按兵不动,等待命令。 何秀斋对此很茫然,他不清楚为什么要和敌人谈判,更不清楚为什么要耽搁这大好的革命时机,现在革命形势一片大好,东北各地的革命武装蓬勃发展,谈判无疑给了敌人喘息的机会,若此时不调集各路人马攻打奉天,恐怕日后很难再找这样的机会。他无奈,因为这是上级的指示,他只好服从。 崔勇和铁锁等人听说要和敌人谈判,要逼迫敌人跟随革命党脱离清廷宣布独立,“这不是让狼和牛羊合伙吗?这咋能成!”崔勇首先反对。 铁锁嚷嚷道:“水火能融在一起吗?这简直是瞎掰!” 营子岭的战士们议论纷纷,大部分表示反对,也有一小部分人抱着侥幸心理,说敌人在强大的革命力量面前,也没准俯首帖耳,听从革命党的安排。 东北的冬天来得早,刚过11月,一场纷飞的大雪,让山川变白、河流结冻。 11月中旬,恶信传来,谈判破裂,听说谈判时,敌方出了个名叫张作霖的统领,他带领巡防营的兵马闯入会场,包围了会场,声言要保护总督,反对独立,革命党只好退场,谈判宣告失败。 大龇牙预言东北将出一位力挽狂澜救东北于水火的贵人,结果一代枭雄张作霖出来了。 众所周知,张作霖出身于农户人家,少时曾读过私塾,其父吃喝嫖赌,不务正业,致使家道败落,因其父欠下赌债,不能偿还,被赌徒打死,他只好随母去外祖父家生活,后学木匠当货郎卖包子学兽医,流落营口县大高坎镇,他青年时投过军,后离伍加入绿林董大虎匪帮,义和团运动时,他趁地方混乱,在赵家庙组织保险队,自任队长,后被清军改编,被推为团练长,因在剿匪中屡建战功,升为奉天巡访营前路统领。武昌起义爆发后,他趁机带兵入奉天,扩充势力,因他重义气,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不到数月工夫,人马扩充到上万人。 谈判被张作霖搅黄了,敌我双方只好兵戎相见。营子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何秀斋抓紧时间,日夜操练兵马,只等上级一声令下,率兵攻打奉天。 这天,何秀斋将崔勇和铁锁唤来,“我考虑多日,现在我们兵强马壮,我们得扩充势力范围,不能在这营子岭的小圈圈里转悠,我们得有一个强有力的后勤基地,基地建在哪儿呢?我选择了靠近丹东的九连沟,那里四面环山,中间是一片小平原,难攻易守,而且人烟稀少,很适合建后勤基地,咋建呢?我考虑再三,选择你俩前去,比较合适,因为在这营子岭上,只有你俩带有家属,你俩可以在那里安家落户,重整家业……” “哎呀!何会长,你是不是嫌我俩拉家带口了,是累赘了。”不等何秀斋把话说完,铁锁抢着说道,“要是那样,我马上把老婆赶走,让她回娘家。” “哎呀!铁锁,你想到哪儿去了?”何秀斋笑道,“你误会了,你和弟妹都是革命党的战士,要知道,斗争的方式各有不同,有的要冲锋陷阵,有的要做地探,整情报工作,有的要做后勤,那一样也不可少哇。” 崔勇眯缝着一只眼,疑问道:“那后勤基地就我们俩家?” 何秀斋哈哈笑道:“哈哈哈!咋会就你俩?还有个管账的文化人鄂春龙,还有部分战士去建营房,还有山上的轻重伤员。”他拍了一下崔勇的肩膀,“后勤的任务艰巨着呢,你们不仅经常要和那个高丽军火商李永哲打交道,保证军火供应,还要掌管营中的经济大权,上万两银子由你们保管,最主要的是要建一个后方医疗站,医治伤病员,除了两位弟妹和大婶,还得招募几个女兵,一定要把后方医疗站整得像样,让战士们没有后顾之忧,要知道,受了伤无医药护理,谁还愿往前冲啊?” 崔勇勉强应道:“要这样,还行。” “不是还行,而是一定要行,要干好,这是我和大家的愿望,你俩不要辜负了大家。” 崔勇哼了一声,“哼!总得来说,不如上前线打仗痛快!” “不能图痛快,我一再地强调,后勤工作是重要的,是艰巨的,难道你俩没听进去?”何秀斋严肃地说,“若你俩不愿去,可以留下,我另派别人。” 第58章 巧遇恩人 58巧遇恩人 崔勇和铁锁见何秀斋脸色往下一沉,要发火,赶紧赔笑道,“我俩去就是了。”“我俩服从分配听指挥,一定干好。” 何秀斋见二位猎人接受了任务,转嗔为喜,“对,一定要干好,你俩是猎人,听说九连沟一带,貂和狍子不少,你俩还可以经常打打猎,改善一下伙食,哈哈哈!”说着他大笑起来,“那是以后长远的事了,当前主要是要建立一个巩固的后方基地,做到攻可进、退可守,那里离鸭绿江很近,过了江就进入了高丽,若有一天我们进攻失利,就可退守鸭绿江边,还可以过江与敌人周旋,打游击战嘛。” 崔勇听何秀斋说到以后失利的话,不禁打了个冷战,心里预感到:看来现在的形势对革命不利,若有利,领导为啥考虑败退的事?一定考虑到以后兵败该咋整。他不敢再想下去,问道:“啥时执行?” “趁着现在天气还不大冷,咱们说干就干,明日出发,我带着你们去。”何秀斋很痛快,“到那里,咱们要依山靠水安营扎寨。” 傍晚,崔勇回到窝棚,心中闷闷不乐。秀婵见丈夫低头不语,心情不好,“咋了?咋蔫葫芦似的?出啥事了?”她一连串地问道。 崔勇把何秀斋的安排和说的话学舌了一遍,秀婵也觉得领导的话里有因,她思量了一阵,说:“唉!人家领导考虑事不能不全面,领导让咱们干啥就干啥呗,别考虑那么多,到时候走一站、说一站。” 崔勇听出秀婵的话是在安慰他,也是在安慰她自己,“我总有一种预感,将来可能……”他话停下了,不想说也不愿意再说下去。 “可能啥?”秀婵走到丈夫跟前,她见丈夫不吭声,接着说,“啥事也不能一路顺风到达,得有弯弯路,你去年打黑瞎子时,不是也遇上了好多困难嘛,最后黑瞎子还不是死在你的手里?最后到达了。” 崔勇说出了一句,“可这次听说敌人那边出了个张作霖。” 秀婵不知张作霖是何许人也,“张作霖是谁?是干啥的?” “听说张作霖原先也是土匪,后来投靠了官府,就一路高升,现在是营长了,可厉害不得了。” “营长?侯大不也是个营长吗?有啥厉害的?” “嘿!他这个营长可比侯大强百倍,听说原来朝廷的军队都投奔他,现在已发展到上万人,将来还不得都让他划拉去。” “照这么说,那联庄会遇上对手了,那,那侯大还不得投奔了他,那,那咱的仇还报得了不?”秀婵也有些忧心了。 “你刚才还说啥事都得有弯路,最后还是得到达,咋了?刚说完的话就不记得了?” 秀婵噗的一声笑了,“行!一定得到达,咱家的仇一定能报!” 第二天,何秀斋亲自带领几十人来到九连沟,开始了后勤基地的建设工作,他们开山锯木,搭建房屋,修筑工事,在大家的艰苦努力下,不到半月时间,房屋建了十多间,医疗站建成,四周防御工事也建成,基地基本竣工。崔勇和铁锁将家属搬到这里,重伤病员也集中到这里,沟里留下二十多名战士守卫。 崔勇刚刚搬进新屋,一场大雪纷纷扬扬下来,雪下得足有半尺深,交通道路被大雪掩埋,暂时不通,人们只好憋在屋里。 这天早晨,铁锁来找崔勇,“我说大勇啊,这么多日子了,咱哥俩没出去打猎了,为啥不趁这雪天刚过,野兽出来觅食,咋俩出去走走。” 崔勇说:“我也憋得慌,走!咱哥俩准备准备,打猎去!” 二人准备停当,全身陪挂,各持一支老套筒步枪,向守沟的哨兵打了声招呼,就出发了。二人踏着厚厚的积雪,在九连沟外转悠了半天,也没见到一只野兽的影子,二人决定去远处看看,不想空手而归。 二人来到离沟不远的一条山路上,山路已被大雪掩埋,崔勇立马挎枪,手搭凉棚,极目向四周远望,见山路极远处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若屋顶的烟筒不冒黑烟,真不知这浩瀚无边的雪地里还有人迹。二人策马向北行,打算翻过前面的一座山,寻觅野兽的踪迹,山路的雪面上没有脚印车辙,也没有野兽的足迹,只有他俩留下的两行马蹄印。 山脚下是一片桦木林,二人进入林中,有几只野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过,二人弯弓搭箭,嗖嗖两箭,两只野山鸡应声落地,二人下马欣喜地捡起,上马追赶另外几只,另外几只仓皇地飞出山林,追出桦木林,铁锁举目向上寻找野山鸡的影子,野山鸡没发现,却发现有三个小黑点从白雪皑皑的山顶上向下移动,铁锁一怔,“大勇,你看,山上好像有人下来。” 崔勇也一怔,他定睛细看,像是三个骑马人从山上下来,心说:在这白雪覆盖的深山老林里,除了猎人来,谁敢这时候翻山过岭?那这三人是谁呢?可以肯定,决不会是营子岭的人,因为营子岭来人不会走这条路,“铁锁哥,咱俩赶快把马牵到树林里拴好,咱俩隐藏起来,看看这三人到底是谁,若是过路的,咱们放过,若是土匪,咱们干掉他!” 二人栓好马,寻找有利地形,各自隐藏在一棵桦树下,拉栓上弹,枪口对准山上,注意来人的动静。三个小黑点越来越大,离山脚越来越近,已能看清是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男人手持一根长树枝,骑马在前面探路,树枝不停地戳打雪面,两个女人骑着马在后面跟着,三人小心翼翼,行走缓慢。 等了许久,三人才到达山脚,已能清晰地看清来人的面目,崔勇见那手持长树枝的男人身穿长袍马褂,头戴貂皮棉帽,脑后的辫子粗又长,白皙皙的脸庞,长得眉清目秀,呀!这不是申自仪申先生吗?“申先生!”崔勇一声惊呼,随即从树后跳了出来,铁锁也认出了申自仪,高兴地蹦了出来,“哎呀!原来是沈先生,太好了!” 申自仪一愣,后面的两个女人也一愣,但瞬间紧绷的神经马上松弛下来,自仪也认出崔勇和铁锁,喊一声,“幸会!”丢掉手中的长树枝,跳下马来,奔了过去。 崔勇、铁锁和自仪三人的六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眼里都闪着泪花,激动得半晌说不出话,最后三人拥抱在一起,久久不分离。 “二位别来可好?”骑马的女人问话,若不是女人问话,三人还不分开呢。 崔勇看了一眼问话的女人,看她柳眉细眼,面敷香粉,红色涂唇,耳挂金环,头戴貂绒帽,身穿羊绒皮袄,一副贵妇人的打扮。崔勇认不出这女人是谁,哎呀!看似面熟,可一时想不起是谁。 自仪忙上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表妹晗芳,后面是她的贴身丫鬟。” 崔勇猛然间想起那日晚自仪到他家说的话,“侯强禄的妻子名叫曹晗芳,她是我表妹。”噢!原来是侯三的大姨太曹晗芳,崔勇吃了一惊,心中暗忖:侯三的大老婆咋会和自仪在一起?联想前因,他恍然间明白了其中的内情,他不愿细问,上前一揖,“夫人一路上辛苦了。” 晗芳在马上还礼,“请恕我下马不方便,我这厢有礼了。” 崔勇再看看自仪,疑问道:“不知你们为啥到了这儿?你们这是到哪儿去呀?” 自仪回答:“这是到我家去,我家在安东,路过此地,不想在此遇上了二位,真是有缘哪!” 崔勇道:“哦,原来是这样,请恩人到我们那里歇息,咱们唠唠嗑。” 铁锁不知这女人是谁,见崔勇邀请,也跟着让道:“我们那嘎哒离这不远,请恩人到我们那嘎哒歇歇脚。” 自仪向晗芳道:“盛情难却,我们不妨到他们那儿歇息片刻,再走不迟。” 晗芳点头同意,“也好,唠唠嗑,有些事就明了。” 崔勇、铁锁和自仪上马,崔勇和铁锁前面带路,一行人来到九连沟基地。崔勇下马,急呼:“妈,秀婵哪,快出来!你看谁来了?” 崔勇妈和秀婵迎出来,认出了申自仪,“哎呀!那阵风把贵人吹来了?”“外面冷,快请申先生进屋。” 申自仪、曹晗芳和丫鬟进屋,崔勇将自仪扶上炕,“请先生受我一拜,感谢先生的救命大恩。”说着就要跪下,铁锁见此,也要跪下,“谢谢先生那天救我俩性命。” 自仪忙将二人搀起,“使不得,使不得!何谈救命之恩?惭愧惭愧,快快请起。” 崔勇道:“若不是那天先生送饭给我俩,我俩咋能逃出侯府。” 不想自仪说出一句话,让崔勇和铁锁吃了一惊。 第59章 疑惑不解 59疑惑不解 自仪却道:“那天给你俩送饭,给看守送酒肉不是我的主意,是晗芳的主意,你们应该感谢她。” 晗芳明白自仪的用心,心说:表哥呀,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这是把好事往我身上布,好让崔勇和铁锁不另眼看待我。她随口搭音:“哎呀!我也是一时同情二位,让表哥给你俩去送饭。” “哎呀!原来是夫人的安排,我俩不知,我俩多谢了!”崔勇转身向晗芳施礼,铁锁也随着深施一礼。 晗芳起身谦逊,“你俩太多礼了,这点小事是为人应该做的。” 崔勇现住两间屋,他和客人在里屋说话,妈和秀婵娘俩在外屋烧水做饭,玉珍跑过来帮忙,外屋烟气腾腾。 崔勇掏出烟袋锅和烟荷包,“申先生,抽烟吗?” 自仪摆手,“谢谢!不会。” 秀婵掀起棉门帘,她右手提着热水壶、左手端着几个碗进里屋,“申先生请喝水,我们没有茶水招待,凑合喝碗白水。”秀婵不好意思地边说边往碗里倒水。 一碗热水进肚,自仪觉得身上暖和和的,话也多了起来,“哎,当初啊,有件事我不明白,那天我送完晚饭后,你俩是怎么逃出去的?” 崔勇叙说往事,“那天擦黑儿,我俩吃完饭,忽地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人,他招招手,让我俩别出声,随他走,我俩拎着裤子光着脚,出了门,见门外俩看守昏睡不起,我俩解下他们的裤腰带扒下他们的鞋,系上穿好,就跟那人来到院墙下,他纵身上了墙头,然后从腰里掏出一根绳子,用绳子把我俩拉上墙头,再把我俩系到墙外,我俩就逃了出去,那人蒙着脸,看不清面目,不知长啥样,他一直不说话,总是摆手势,一开始我以为是先生你呢,后来才知不是,他能飞身上墙……” 自仪惊疑地问。“那开门的是谁?没问问?” 铁锁接过话,叙道:“还没来得及问,他跳下墙,三下两下,就不见了。” “哎呀!这事怪了。”自仪惊奇地叫道。 晗芳说道:“那两个看守的士兵是中了酒里的蒙汗药,昏倒的。” “咋知酒里有蒙汗药?” 自仪笑道:“那家丁头王晃亲自试过,喝了两口就晕倒了,结果用凉水浇,才醒过来。” “想必是夫人和先生在酒里下了蒙汗药?”崔勇觉得可乐,笑着问道。 晗芳摇了摇头,“不瞒二位,我说实话,蒙汗药不是我和表哥放的。” “是你俩也没关系,我们不会告诉侯大的,呵呵呵!”崔勇笑道。 自仪道:“我俩确实不知,侯大一直怀疑是我俩,我俩无论如何表白,他也不相信,我以送晗芳回娘家之名,暂时回避了这事,这些日子,我暂住舅家,这不,我俩听说侯府被烧,侯大领兵逃到县城,担心他找上门来纠缠这事,就趁这俩天下雪,路上干净,我俩从舅家逃了出来,想去安东我的家躲躲……” 崔勇也惊奇地叫道:“哎呀!这事怪了,真的不是你俩。”他思索片刻,估量道,“莫非是开门救我俩的那人放的。” “不可能。”自仪道:“那天,我从厨房提着酒到月亮门这段路程,一直没有停歇,他没时间也没机会往酒坛里放蒙汗药。” “那会是谁呢?”铁锁越听越糊涂了。 是谁投的蒙汗药?崔勇和自仪等人猜不着,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是荣丽珠。是谁开的门呢?大家更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崔勇笑了笑,“管他是谁呢?事情过去了,还费那心思干啥?就不要再想它了。”他看看窗外的天,再掀开棉门帘看看外屋,转言道,“时间快到晌午了,你们就在这儿吃过午饭再走。” 申自仪和曹晗芳起身要告辞,“不,不麻烦了,这里离丹东已不远,不足十里,我们到家去吃。” 崔勇热情而又执意道:“那哪行?已经准备好了,不能走,不在我这儿吃午饭,绝对不行!” 铁锁也热情道:“看,大勇这么留你们,你们就吃完午饭再走。” 自仪看看晗芳,点点头,示意吃完午饭再走,晗芳见主人这般热情,只好同意。玉珍进屋摆上炕桌,备齐碗筷,自仪和晗芳被请到炕里,坐上了热炕头。 两只野山鸡已炖熟,冒着热气被秀婵端了上来,“我们这儿穷山僻壤的,没有啥好招待的,这是他俩刚打来的野山鸡,请申先生凑合着吃。” 崔勇妈端上来一篮烫面馒头和一大盆菜汤,“缺盐少油的,请三位将就着吃,啊,吃好喝好,别客气。” “很好,很好。”自仪客套道,他一路上鞍马劳顿,早已饥肠辘辘,抄起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这儿没有酒,很抱歉。”崔勇不好意思地说。 铁锁道:“让三位将就了,待以后我们到丹东登门去拜访,带着酒,咱们喝醉才了。” 晗芳客套道:“这里的饭菜更有风味,很好,很好啊。” 丫鬟边吃边给大家碗里夹肉盛汤。 吃完午饭,自仪和晗芳告辞,出了里屋,见外屋的摇篮里躺着的崔平,自仪惊异,“这孩子是……” 崔勇妈笑着告诉他,“这是大勇的儿子。” “呦!崔大哥都有儿子了。” 崔勇道:“孩子出生时,我还在侯府里押着,不是申先生救我,险些看不到儿子。” “怎么又提这个?” 自仪从内衣兜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崔平的小手旁,笑着,“嘻!这是咱爷俩的见面礼。”崔平不满半周,见有人逗他,脸上绽出笑容,抬抬小手,好像在致谢。 “呦!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崔勇妈推却。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那就让先生破费了,谢谢啊!” 出了屋门,自仪邀请崔勇和铁锁有空到他家去坐,并说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他愿尽力帮助。 自仪和晗芳踏上了去安东的路,崔勇、铁锁和秀婵一直送出老远才回来。秀婵不知跟在自仪身旁的那两位女人是谁,在回来的路上,问崔勇:“哎,那俩女人是谁呀?” 崔勇呵呵笑道:“呵呵呵!你没认出来,那穿戴讲究的是侯三的大老婆曹晗芳!另一位是她的丫鬟。” “啊!我的妈呀!我咋没认出来呢?”秀婵听说那穿戴讲究的女人是侯三的大老婆,浑身激灵了一下,她惊讶地睁大眼睛望着崔勇,“诶!难怪没认出,虽说是一个村的,我和她几乎没见过面。” 铁锁也惊讶道:“哎呀妈呀!大勇你咋不早说呢,我还以为是申先生的老婆呢,闹了半天是侯三的老婆,嘿嘿!” 秀婵想了想,不解地问,“哎!她咋会和申先生在一起?” 崔勇仍笑着,“你忘了,那天晚上,申先生到咱家,不是说过嘛,侯三的大老婆是他的表妹,人家表兄妹就不兴在一起?” “噢!”秀婵想了想,她明白了,“原来是……” 铁锁在一旁哈哈大笑道:“这叫寡妇偷着往前走,往前走啊!哈哈哈……”他大笑不止,笑得眼睛挤出了眼泪。 引得秀婵也咯咯地笑了起来,“妈和嫂子也不知那女人是谁,回去要是说明了,她俩也得笑个不停,呵呵呵……” 在这空旷的山谷里,在这白雪覆盖的山地上,回荡着三人的笑声。 傍晚时分,何秀斋带着两名卫兵赶着一辆马车来到九连沟,崔勇、铁锁和鄂春龙迎了出来,何秀斋命令两名卫兵从马车上搬下一个大箱子,箱子搬进鄂春龙的账房,打开箱子,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何秀斋吩咐道:“鄂春龙,这是一千两白银,你清点一下,要收管好,作为今后基地的开销。”鄂春龙应允一声,开始清点。 “你们先呆在屋里。”何秀斋向崔勇招了一下手,“我还有一事要和你出去单独谈。” 第61章 又见黑熊 61又见黑熊 语落门开,就见秀婵身上,盘丝带紧扎,肩挎长弓,腰挎弯刀和箭壶,英姿飒爽地从屋里出来。崔勇见秀婵要跟着去,想要阻拦,张了张口,又把话憋了回去,他知道秀婵的倔脾气,若不让她跟着去,她一定闹腾不休,只好另找理由拒绝,“秀婵啊,人家何会长让你看护伤员,你咋能去打猎?” “我是夜班,我早就下班了。”秀婵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你,你不累,你在家歇着。”崔勇没了理由。 “我不累,我一定跟你俩去。”说着话,秀婵去了马圈,牵出一批马,崔勇无奈,只好过去帮她备上马鞍。 三人出了营门,策马向沟外走去,路上,铁锁问崔勇,“哎,昨天傍晚时,何会长单独找你,有啥事?” “没,没啥事……” 崔勇话未落,秀婵接过话,“何会长要在这儿修建秘密工事,找他查看地形。” 崔勇瞪了一眼秀婵,心说:你嘴咋那快?昨天紧嘱咐你,让你千万别跟外人说,还没过一天的工夫,你就抖落出去。 秀婵见丈夫冲她瞪眼,知道是啥意思,哼了一声,“铁锁哥不是外人,再说这有啥秘密的?早晚大家都得知道。” “到也是,没啥。”崔勇怕铁锁心里产生隔阂,只好顺着秀婵的话往下说,“不过,人家何会长先不让大家知道,哎,就咱仨知道,别让第四个人再知道了。”他心里暗自庆幸:昨晚多亏没把藏金的事告诉秀婵,若要说出,这金子还能藏得住吗?女人嘴上无毛,就是不牢靠。他想起何秀斋嘱咐的话,“不能告诉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也不能说出来!”他暗下决心,此事绝不能向任何人透漏。 铁锁提出还去那片桦木林,看看还有没有野山鸡?崔勇点头同意,三人驱马赶到桦木林。为了不惊动野山鸡,三人在林外下马,搭箭上弓,蹑手蹑脚地向林子里搜索,还真凑巧了,正好赶上一群野山鸡在地上觅食,三人躲在树后,各自瞄准,开弓放箭,“嗖嗖嗖”三箭射出,有两只中箭,扑棱两下翅膀,倒在雪地里,其余的惊恐地振翅逃亡,三人又三箭射出,又有三只中箭,再搭箭时,群鸡已高飞远去,崔勇搭箭快,赶紧又一箭射出,逃在后面的一只应声落地。 秀婵初次打猎射飞禽,就射落一只,旗开得胜,她高兴地直蹦。三人将六只山鸡捡回,拴好绳,搭在马的后背上,就在这时,忽地三匹马昂首长嘶,马蹄用力地踏着雪地,咋回事?马发现了啥?三人举目四处张望,呀!不好!不远处有一大黑家伙向他们奔来,是黑熊!三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战,崔勇急呼:“快!抄快家伙!” 崔勇和铁锁迅速地从马上摘下老炮筒步枪,快速地拉栓上弹,秀婵也拔出了腰刀,准备战斗!黑熊见他们持枪在手,停下了脚步,已看清,这是一头刚成年的黑熊,身子比牛壮,足有四百斤,浑身黑亮,头大如桶,眼射凶光,龇牙咧嘴,吐着血红的舌头,与他们在十丈外对持。 崔勇蹲下,持枪瞄准,心里念叨着枪得准教给他的持枪要领,屏住气,砰的一枪,子弹出膛,击中了黑熊的左耳尖,黑熊嚎叫一声,转身忍痛逃去,接着铁锁也放了一枪,无奈枪法不准,子弹不知射向何方。 “追!”崔勇大喝一声。 三人飞身上马,打马追赶,可三匹马却被黑熊吓住了,在原地打转,不敢前奔,眼睁睁地看着黑熊远去。崔勇不甘心,用力扬鞭打马,马在抽打下,才放开步子向前追。 黑熊狂奔,追出二里多地,黑熊渐渐远去,在一小山岭下消失,崔勇这才停下来,不得不放弃。铁锁和秀婵从后面赶上来,崔勇埋怨马,“这不争气的马,耽误了追赶,让这黑瞎子逃了。” 铁锁笑道:“别埋怨马,只怨咱们枪法不准,这要是枪得准,人家一枪就能解决问题。” 秀婵问道:“这儿咋会有熊瞎子?” 崔勇眨眨眼,“可能是那死去老熊的崽子,今年长大了,出来祸害人。” 铁锁摇摇头,“这可说不定,没准是另一窝,与去年打死的老熊无关。” “这地界出现了黑瞎子可不是啥好事,以后得留神点儿。”秀婵说完,想起了被熊害死的爹爹房老宽,神色有些伤感。 正在说话时,从远处飞奔来一匹马,马上一人,向他们打招呼,并频频招手,马越来越近,已看清来人的面目,可三人都不认识,不知来人是谁。 来人到了近前,崔勇仔细打量来人,见此人一身猎人装束,身披弓箭,腰系钢刀,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黝黑的脸,粗眉大眼,满腮胡须,看上去已年过四十。来人在马上一揖,问道:“刚才我见三位追赶一头黑熊,哦,可是打猎经过这里?” “正是。”崔勇和铁锁还礼。 “请三位小心,我在前面挖了几个陷阱。”他顿了一下,“黑瞎子常来这里闹腾,我几次想打死它,都没有得手,陷阱是我为它挖的,我担心三位不小心掉下去,跑过来告诉一声。” “哦,多谢了。”崔勇又一揖,“你就在附近住?” “对,岭下那嘎哒。”来人手指远处被大雪覆盖的几间房屋,尽管他甩着东北腔,可从话音里崔勇仍能听出他不是本地人。 “那叫啥村?”铁锁问道。 “没名,哦,都管他叫二道岭。” 双方互通了姓名,来人姓徐名奈恩。徐奈恩问:“三位是哪村的?” 崔勇毫不隐瞒地回答:“我们是最近才搬到九连沟的?” “噢!那你们一定是何秀斋手下连庄会的了?” 崔勇一怔,心说:他咋知我们是连庄会的?我得细细盘问此人,摸清他的底细。“不错,我们是连庄会的,我们是革命党,你是……” “哦,一句话说不完,崔老弟若现在有空,就到我的家里喝口水,唠唠嗑。”徐奈恩客气地让道。 崔勇看看身旁的铁锁和秀婵,“你俩先回去,我到他家去去就回。” “也好。”铁锁点头。 “你要快去快回,别耽搁啊。”秀婵不放心,紧嘱咐。 “你俩把山鸡都带回去。”说着话,崔勇从马背上解下,顺手搭在秀婵的马背上,“回去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约行了二里地,崔勇跟随徐奈恩来到他的家,徐奈恩住三间用土坯建成的北房和两间没有门窗的西厢房,院子很宽敞,院墙是用高大的木栅栏围成。推开栅栏门,进了院子,两只拴着的猎狗见有生人进院,狂吠起来,徐奈恩喝住了狗叫,崔勇拴好马,解下了弓箭。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领着俩孩子迎了出来,大的是男孩,约有十多岁,小的是闺女,约有五、六岁,徐奈恩呵呵地笑着,介绍道:“看,不用引见,这就是俺的一家子。” 进了里屋,脱鞋上了热炕。崔勇和徐奈恩抽着旱烟,喝着水,唠起了嗑,崔勇有话憋不住,“哎,徐大哥,你咋知我是连庄会的呢?”他直截了当。 “呵呵呵……”徐奈恩呵呵笑道:“前几个月,我打猎路过营子岭,被你们抓上了山,险些当成奸细被咔哧了,多亏何秀斋仁义,问清了情况,给我松了绑,何寨主说他们是连庄会的,属革命党领导,劝我入会,我说我有老婆孩子,我得养活她们呀,我说以后再说,何寨主放我下了山,呵呵!”他抽了口烟,接着说,“前十多天,你们在九连沟安营扎寨,开始,我担心是土匪,我趴在暗处观看,一眼认出何秀斋,我放了心,可我没好意思过去和他打招呼,呵呵呵!”他又抽了口烟,“哎,那天我被抓上山,咋没见过你呢?” “你被抓上山那天,我没在山上,还在林茂村呢。” “哦,你是林茂村的?哎呀!去年打熊的英雄大勇,一定是你?佩服!佩服!”徐奈恩惊讶地瞪大眼睛。 “啥英雄,干咱们这一行的不就是靠这个为生嘛。”崔勇谦虚道。 说话时,徐奈恩的儿子端着一盘山核桃仁进屋,腼腆地让道:“叔叔,请吃。”孩子长得和他爹一样,蓬乱的头发下,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煞是叫人喜欢。 “好孩子,叫啥名字?”崔勇抚摸着孩子的头问道。 “俺叫徐广发,就叫俺发儿,俺刚才在外屋听爹爹说连庄会和革命党啥的,爹不加入,俺长大要加入。” “哈哈哈!”崔勇笑道,“行!小子,有出息!待长大后我带你去加入,哈哈哈……” “大人在屋里说话,小孩子介,别掺和,出来!”孩子妈在外屋训斥,孩子放下盘子出了屋。 徐奈恩问:“哎,那你后来咋入连庄会的?” “我是被何秀斋救过命,才入会的。”崔勇不愿提起往事,岔开话,“哎,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当地人,你老家是哪儿?” 徐奈恩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原来他是山东沧州人氏,庚子那年,他参加了义和团,在攻打紫竹林租界时受了伤,后义和团被镇压,他的几个师兄先后被杀,捕快四处缉捕他,他带着老婆孩子逃到了东北,逃进了深山老林,在这儿落了家。 崔勇饶有兴趣地问:“那你一定会打义和拳了?” “会,咋?我给你练两下子瞧瞧。”徐奈恩来了兴头,“我一直没放下,经常练。” “好,让我见识见识。” 二人出了屋,来到院子里,徐奈恩拉开架势,练了起来,踢打蹦跳,闪转腾挪,拳头呼呼作响,脚下刷刷带风,练到绝妙处,崔勇情不自禁地喝起彩来。 正在练得起劲时,听院外有人喊道:“大勇在这儿吗?” 第63章 义州求医 63义州求医 崔勇猛然间听见轿子里有人呼唤他的名字,楞了一下,“正是。”他应了一声,立刻勒住马,跳下车,向轿内定睛细看,惊异地问:“谁在喊我?” 轿子落地,轿帘掀起,从轿内走出一人,见此人年在不惑,蓄须,重眉,圆眼,带黑边眼镜,身穿一身燕尾西服,啊!正是李永哲!崔勇喜出望外,忙上前一揖,“呀!原来是李大人,我正想去大人家拜访,有急事求大人帮忙,不想在这儿遇着了。” “幸会,幸会,崔义士不必客气,有何事找我?尽管言明。”李永哲拱手回礼。 崔勇见路两旁无外人,简短直说,“我们在凤城打了大胜仗,可这次下来的伤员不少,想求李大人帮助找个能做外科手术的先生。” “噢!想找个西医大夫。”李永哲思索了一下,“别着急,义州城里倒是有一位,可就是要价高。” “价钱高没关系,现在救命要紧。” “这西医大夫是位日本人。” “啊!日本人?”崔勇一怔,他从小就听房老宽说过日本侵华的事情,甲午海战让中国吃了大亏,中国向日本赔款割地,日本人在高丽和中国东北烧杀淫掠,在中国犯下了滔天罪行。崔勇从小就对日本人没有好感,提起日本人,就恨得牙根痒,现在听说大夫是一位日本人,他不由地摇了一下头,心里发狠道:宁肯让弟兄们死去,也不能去求日本人! 李永哲看出了崔勇的心思,笑道:“呵呵!崔老弟,不要把日本人都想得那么不好,这位在义州的日本大夫名字叫早川知会,他是日本有名的大夫竹内仁见的学生,早年我就是通过竹内的引见认识了孙中山,现在竹内在汉城开设了大医院,在义州又开设了分诊分院,他们主要从事医疗和药品买卖工作,你可以找早川大夫,他待人诚恳,品行不错,这个,我打保票,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崔勇听李永哲这么一说,回心转意了,“那,那我就去找他,那我咋找到他呢?” 李永哲道:“我今天去会见一位朋友,恕我不能与你们一起前往。”他唤过一名护卫,从兜里掏出一张硬纸片,“这是我的名片,你带领这位崔义士到‘竹内分诊’去找早川大夫,就说是我引见他来的,快去快回,切莫耽搁。” 这张小小的硬纸卡片还真管了大用,早川见到李永哲的名片,立刻热情地接见了崔勇等人。早川带着一副金丝眼镜,身着燕尾西服,一派学士分度,看上去不到四十岁,可头上已谢顶。崔勇说明来意,早川有些为难,用不大流利的汉语说:“我的主要的工作是药品买卖,是负责到你们中国的药品交易,我的很久没有从事外科手术了,我的很担心耽误了你们的战士的生命,我的就对不起你们了。” 崔勇求道:“没关系,总比我们干瞧着,啥也不会强,做不好手术,我们不会埋怨你的,你放心好了。” 早川勉强同意,“看在李永哲先生的面子上,我的可以与你们走一趟,可这分诊所是我的老师竹内的,按规定需要出诊费的。” 鄂春龙慷慨道:“要多少钱?请先生随便说个数,我们都能答应。” “很好,够朋友。”早川挑着大拇指说,“我的多了不要,我的需要带着一位助手去,你们的一天给三两银子就可以了,直到完工。” 崔勇满口答应,心说:不用说你一天要三两银子,就是要三两金子都答应你,先救弟兄们的命要紧。 “你们的先交三十两的定金,过了十天再另外的计算。”早川见四人穿着简朴,担心对方给不起。 崔勇笑着从钱袋里掏出一百两银子放在早川面前,“这是一百两银子,刨去三十两定金,余下的都买药品,请先生看着拿。” 一辆马车拉着早川和他的助手,另一辆满载着药品,崔勇等人四人顺利而归。 有了大夫,又有了足够的药品,没过几天,大部分重伤员做完了手术,只等康复,医疗站内伤员的伤痛喊叫声和痛苦呻吟声渐渐地听不见了,崔勇和大家的心也渐渐地平静下来,可多日的操心和劳累让崔勇瘦了一圈。 侯大带领残兵败将逃往奉天,来到北大营,见到团长聂汝清,跪倒在帐前,哭诉兵败的经过,说到副团长马龙潭和副官沈丁浩被炸死时,侯大痛哭流涕,泣不成声,“恩师马大人待我如同父母,丁浩与我情同手足,呜唏唏……我,我要报,报仇,恳请聂大人赶快发兵,报仇雪恨哪……” 聂汝清听说马龙潭遇难,心里很震惊,可他脸上却不动声色,安慰侯大道:“乱党是乌合之众,只不过一时嚣张,切勿惊慌失措,战局虽乱,但很快就会平息。” “何时平息?在下翘首以盼。” “现乱党分子已混入我军中甚多,正在细查清理,兵马暂不能行动,我与张作霖已谈妥,我等马上归属他的麾下,你暂且忍耐,报仇之日不远矣!” 侯大听说奉天的皇家军队已归属张作霖,破涕转喜,“当下该如何安排?” “整顿兵马,集合余部,招募新员,等待改编。”聂汝清的指令很简单。 “是,遵令!”有奶就是娘,侯大又有了新的希望。 革命军攻进凤城,马上开始清除敌人残余,张贴安民告示,并关闭了妓院烟馆,清理官仓,收缴银庄,开仓赈民,对青台峪牺牲烈士的家属给予补助金。 凤城是满清政府在东北的主要驻军城市,盘踞多年,城虽然被攻破,可城内的反动势力不小,残余力量仍负隅顽抗,枪声几天不断。革命军不得不对朝廷的官吏和军官家属进行大清查,沈丁浩的父母家小和丫鬟老妈子都被清除出城,荣丽珠在清查盘问时,谎称自己是暂居的房客,“我是来凤城看病的,我暂租沈家两间房屋。” 清查人员问:“你看啥病?哪里人氏?丈夫以何为生?” “我,我得的是妇女病,啊,不好意思,哦,我是城外金家河的,男人是跑买卖的。”丽珠想起大龇牙是凤城外金家河的,顺口编出。 “你男人现在哪里?” “他,他前日去了本溪。”丽珠继续瞎编。 “好,呆在家里,近日不准到街上走动!” “是,听从军爷的命令。”丽珠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胡编乱造,总算蒙混过去了。沈丁浩的全家被轰出城外,吓得不敢返回,丽珠却因祸得福,暂时成了这家的主人。可到了夜晚,丽珠就不好过了,偌大的宅院,只有她一人空守,她将前后院的大门关严,用门杠顶住,将自己屋里的门窗紧闭,她躺在炕上,听着外面不时地传来枪声和急速追赶的脚步声,她不寒而栗,吓得用被子蒙上全身,不敢动掸。就在这时,“嗒嗒嗒……”门外忽地响起低而急速的敲门声,吓得丽珠不用说应一声,连大气都不敢出,急速的敲门声连续几次后,就听门外有人用低低的声音问:“二太太在屋吗?二太太在屋吗?” 丽珠竖耳静听,听出是矮胖子王晃的声音,他转恐为喜,忽地掀开被子,“是二管家王晃吗?” “是我,赶快开门哪!” 丽珠先打着火镰,点上蜡烛,然后走到外屋,开了门,矮胖子浑身是汗,一头钻进屋里,丽珠惊异地问:“哎呀妈呀!你咋没跟大公子走?” “是大公子让我留下,先别跟他撤,让我探听好这里的情况,然后再去奉天汇报。”矮胖子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低声道。 丽珠关上房门,“你吓死我了,外面这么乱,你咋进来的?有人发现你没有?”她心有余悸地问。 “我跳院墙进来的,哎呀!太悬了!刚才我差点让乱党巡夜的逮着,多亏我腿脚跑得快,甩了他们,要不,我就见不着二太太了。” 说着话,二人进了里屋,丽珠抖了抖身子,静了静心神,坐在炕沿上,问道:“王晃啊,你来这儿有啥事?” 第65章 秀才中计 65秀才中计 “遵命!”魏又武退了下去,到军务处领奖。 矮胖子在一旁道:“大公子,何不趁乱党败退的机会,咱们趁热打铁,攻下营子岭,端他的老窝,干啥还等师长的命令?” 侯大没有回答矮胖子的问题,先训斥他道:“王晃,今后不准称呼我大公子,你不比过去是我家的二管家,你现在是军人了,应该按照军队的官衔来称呼,记住了?” “是,记住了,大公子。”矮胖子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侯大一瞪眼,心说我刚才算白说,咋大公子大公子的还不离嘴。矮胖子也知刚才又称呼错了,马上改口,“不,不,侯团长,我记住了,嘻!叫惯了嘴,不好改。” 大龇牙上前解释道:“王连长啊,我们现在不能攻打营子岭,为何呢?因为现在南北还在议和之中,若攻打营子岭,乱党就会指责我们搞分裂,要耐心等待,待袁大总统与乱党翻了脸,再动手不迟。” 侯大呵呵笑道:“呵呵呵!王连长,听明白了?还是金参谋长说得对,今后得学着点儿,得有军人头脑,呵呵呵!那营子岭早晚是我盘中餐!” “那现在咱们不能闲着啊。”矮胖子仰着脸,请求命令。 “对,咱们不能闲着,王连长啊,你马上带人到村里去,就说我侯强富又回来了,告诉村里人,啊,凡过去反对过我,或者通匪通乱党者,啊,我侯强富以宽大为怀,暂不追究,啊,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是中华民国的政府军,我们马上就要剿匪,剿灭双头岭的陈大麻子,让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大龇牙补充道:“剿匪是为了保大家平安,让每户先出半两银子捐税。” 矮胖子领命,带着几个士兵去了。 侯大发狠道:“陈大麻子,你三次攻打我家,现在是和你算总账的时候了,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大龇牙嘿嘿一声阴笑,“嘿嘿!侯团长,要陈大麻子的命不难,我自有妙计。” “参谋长有何妙计?” “现在张师长让我们对付土匪要采取招安的策略,我们不如这样……”大龇牙在侯大的耳旁低声道。 侯大听罢,哈哈大笑,“哈哈哈!金先生,你真不愧是我的参谋长。”他手挑大拇指,“高!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立刻着手准备,我先写书信一封送往双头岭。” “好!照计而行。” 大麻子接到侯大的书信,让赵秀才读给他听。赵秀才展开书信,念道: 兆先兄: 近日无恙乎?现中华民国成立,东北各路人马已归张作霖麾下,我等已改编为二十七师第九团,现在兵强马壮,营子岭的乱党亦归属国民军。我第九团奉命前往双头岭围猎,若我重拳出击,双头岭必成齑粉,然为了不动干戈,免去战火之苦,我奉张师长之命,愿招安你全部人马,改编为国民政府军,若兄有意,请来凤城面议,我绝不计前嫌,愿以诚相待。 万福 拱手 团长侯强富 民国元年二月十六 赵秀才念完,大麻子低头沉思,心中暗忖:侯大这小子奸诈无比,恐其中有诈,若我前去,岂不中了这小子的奸计,成了他的刀下鬼。 赵秀才看出了大麻子的心思,拱手一揖,“大当家的,若兄长有虑,我愿替兄冒死前往,探听虚实,若侯大确有实意,再请大当家的前往不迟。” 小老雕在一旁叫道:“别听他们瞎嘚嘚,都没憋好屁,咱们火烧了侯大的窝儿,他早就恨铁了咱们了,别去,千万别去!” 大麻子道:“兄弟,当前侯大不比当初,兵马已两千,还有张作霖为他撑腰,他要是打上门来,咱们可招架不住,另外营子岭的连庄会最近遭到惨败,虽然与张作霖已议和,可也大伤了元气,若侯大来攻打我们,营子岭虽然与咱们有联盟,可这联盟已破裂,他们肯定不会来帮忙,当前哪,也只好先让军师走一趟,查看一下虚实,再做安排不迟。” 小老雕撇了一下嘴,“哼!我看这事有点悬。” “我试探后再说。”赵秀才唤来送信人,“回去告诉你们侯团长,我们同意他的邀请,我明日就前往林茂村商谈招安一事。” 侯大听说赵秀才要来商谈招安一事,喜出望外,“呵呵!大麻子果然上钩了。” 大龇牙高兴道:“赵秀才是来探路的,此计能否成功,此人是关键,若能将他稳住,让他信以为真,此人机警得很,我们得要细致安排,决不能让他看出丝毫破绽,待他来时,我们要如此这般……” “好!就依参谋长所言,这就安排。”侯大按捺不住兴奋,他立即召来魏又武、麻杆和矮胖子等人,说明计策内容,叮嘱道,“各位一定要演好这场戏,沉着气,别慌乱,谁要演砸了,我轻饶不了他!” 赵秀才如约到达林茂村,侯大远接近迎,显出一副诚恳的样子,“闻听赵先生前来,我万分高兴,为了表示我们对招安的诚意,我们已上报师长大人,师部决定派一特派员前来商谈,现特派员已在凤城内等待,请赵先生辛苦与我走一趟。” 侯大亲自领着赵秀才赶到凤城县里,将赵秀才引见给特派员,特派员由麻杆扮演,麻杆姓马名布吉,这小子能说会道,见到赵秀才,大礼相迎,命令吹鼓手吹吹打打,将赵秀才迎进招待处。麻杆一再地表示,说师长大人对此次招安非常重视,特派我来商谈,请赵先生在招待处稍事休息,待陈兆先来到之后,一同晋见奉天张师长,若招安事成,张师长封陈兆先为政府军第十团团长,封赵世迁为第十团参谋长,封贺久峰为副团长。并说,聘书即日就到。 赵秀才受到热情招待,他信以为真,当日就给大麻子写信,信中言辞确切,“陈兄见字得知,招安一事,并非虚构,……绿林游侠非终身之事,双头岭岂久居之区;一经招安,我等不仅出人头地,亦且光宗耀祖……” 矮胖子将赵秀才的亲笔信送到双头岭,大麻子本来疑信参半,犹豫不定,他接到赵秀才的亲笔信,便疑念顿消,决定前往。于是,他在次日率十余名保镖,在矮胖子的领路下,奔向凤城县,接受张作霖的封官,他哪里知道此去是有去无回了。侯大为了不出意外,事先做了周密布置。大麻子到了凤城,保镖人员被拦在招待处外,大麻子顿生疑心,他不失警惕,在面对麻杆和侯大时,他手插入兜内,握住枪柄,观察动静,以应突变。 商谈中,大麻子同意招安,麻杆也满口应允封官,双方商谈已定,麻杆高声呼道:“送客出城!” 大麻子和赵秀才起身告辞,麻杆送出招待处,到达门外时,大麻子转身一揖,“请特派员留步,三日后我领人马前来整编,再会了。” 就在分手的刹那间,从送行的队伍里冲过来几名壮汉,突地将大麻子和赵秀才按到在地,下了大麻子的双枪,死死将二人捆住。 大麻子猝不及防,被生擒活拿,赵秀才方知中计,悔之晚矣!大麻子顾盼左右,见保镖们早被侯大收拾掉,他高声喝骂:“侯大!我x你祖宗!你不得好死!” 侯大狂笑,“哈哈哈!……大麻子你就是骂哑了嗓子,也无济于事了,哈哈哈!人称赵秀才料事如神,也不过如此,我略施小计,你却不识,哈哈哈!……”他命令士兵,“立刻拉到城外,枪毙!” 赵秀才跺着脚骂道:“侯大,你这个奸佞的小人!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饶了你!” 得到处决大麻子和赵秀才的消息后,事先伏在草甸岭的魏又武二营士兵,立刻迅速出击。双头岭上的匪徒毫无准备,魏又武将带去的几门加农炮一齐向岭上猛轰,岭上炮火冲天,立刻硝烟滚滚。 第66章 加紧备战 66加紧备战 匪徒们突遇炮轰,惊慌失措,小老雕被炮火击中丧命,岭上群匪无首,乱作一团。魏又武指挥士兵向岭上发起了猛烈冲锋,匪徒们不堪一击,四散逃亡,一百多名匪徒没有来得及逃出,被堵在山洞里,当了俘虏,大麻子的老巢被一举端掉。 在侯府的大厅里,魏又武得胜归来,进门,向侯大汇报经过,侯大听罢,不住地夸赞魏又武,“此役消我心头之大患,魏营长建奇功一件,我将上报奉天,嘉奖二营全体官兵。” “此役全凭侯团长指挥有方,金参谋长运筹帷幄,在下只是服从命令而已。”魏又武谦虚一番。 在一旁的大龇牙得意地捋了捋山羊胡,眯缝着眼嗯了一声。侯大得意地抖了抖身子,命令站在身后的矮胖子,“将俘虏全部押到军营后面。” 魏又武问道:“不知侯团长如何处置?” 侯大手向下一劈,发狠道:“全部就地正法!” 矮胖子问:“是枪毙还是砍头?” “摆上铡刀,全部铡掉!”侯大手又向下一劈,厉声道,“几次攻打我的宅院,毁我的房屋,哼!今天让他们偿还血债!” 矮胖子卡地向侯大行了个军礼,“是!按团长的命令执行。”转身欲出门。 侯大眼珠一转,“王连长,回来!” 矮胖子返身,问:“侯团长,还有啥吩咐?” “别全部铡掉,留下俩念过私塾会写字的,拉来见我,我另有安排。” 侯大坐在大厅里,清晰地听见军营后面传来一阵阵的哀嚎惨叫声,他的脸上不时地露出狰狞可怕的阴笑。不大工夫,一百多名匪徒被铡刀铡去了脑袋,成了刀下鬼。留下两个命大一点儿的被矮胖子拉到了大厅,这两个侥幸得了性命,可也被行刑的场面吓得筛了糠。 两个暂时得了性命的匪徒一个长得秃头谢顶,一个连毛胡须。侯大眯缝着眼,乜了一眼二人,“你俩可念过书?可会写字?” “是,会写字。”二人点头。 “报上姓名来,说说你俩原先是干啥的?因啥当了土匪?” 二人扑通跪下,秃头先说:“我姓蔡名田,我原先是跑小买卖的,因亏了本,没有了活路,就上了双头岭。” 连毛胡说:“我姓陆名去远,我原先在宽甸镇一家饭馆里当伙计,帮老板记账,因贪杯误事,被老板赶了出来,没了生计,就上山入了伙。” 侯大嗯了一声,“你俩听着,知道我为啥不杀你俩吗?” 秃头磕头道:“多谢大公子不杀之恩。”连毛胡作揖道:“大公子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随便吩咐,小的一定尽力报答。” 侯大说出为什么不杀二人的原因,就是因为二人有点文化,会写字,他让二人投奔营子岭,混进连庄会,做他的内线,给他传递消息,并且,待日后攻打营子岭时,让二人做内应。 秃头和连毛胡满口听从,拍着胸脯,立下誓言,保证绝无二心。 侯大威胁道:“你俩要是逃跑或者对政府不诚实,再让我逮住,就碎尸万段!” 二人哆里哆嗦,“是是是!”“不敢,不敢。” 侯大命令道:“给你俩一支铅笔和一沓小纸条,给我写情报,让王连长送你俩去营子岭,关于咋传递消息,听王连长的安排。” 双头岭失陷的消息传到营子岭,鲍成顺吃了一惊,急忙召集骨干力量开会,商讨今后的对策,崔勇也赶来参会。会上,鲍成顺总结了这次攻打奉天失败的教训,并对当前的局势做了简短的介绍,“在当前,虽然南北议和,革命党在国会里占有一定的席位,虽然袁世凯赞同共和,我认为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我们不能被他迷糊住,现在只是暂短的平静,南北议和随时有破裂的危险,战争随时来临。自从攻打奉天失败,我们就和上级失去了联系,张作霖几次派人来,让我们下山进行改编,都被我因没接到上级的指示而婉言拒绝,我们当前的主要任务就是尽快找到上级,听听上级的意见,再进行下一步安排。” 刘山接过话,“我们不能和侯大坐在一条板凳上,张榕总会长牺牲了,可革命党没牺牲,我想在这嘎哒找不到上级,就进关里,和关里的革命党联系,我们不能总这样像断了线的风筝,稀里糊涂地活着啊。” 曹虎子呼地站起来,“绝不能和侯大那小子议和!何会长尸体未寒,咱们就和侯大站在了一起,咋向死者交代呀!” “对!”崔勇赞同,“咱们和侯大的仇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不宰了那侯大,我绝不罢休!和他坐在一条板凳上,这和叛徒朵子有啥区别!” 鲍成顺一拍胸脯,“弟兄们!说得对,我绝不会领大家往火坑里跳,双头岭就是教训,侯大嘴上说得好听,给大麻子封官许愿,可暗地里下毒手,大麻子和赵秀才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一锅端了,我们绝不会上他们的当!”他捶了一下椅子扶手,“大麻子虽然是土匪,可他为人还算仗义,多少也算是咱们的一个帮手。”他长叹了一口气,“唉!现在咱们孤军奋战了,形势对咱们确实不利呀!大家出出主意,咱们下一步该咋办?” “现在只有一条路,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将营子岭的地道挖得四通八达,让敌人无法攻上来。”虎子出主意道。 “多出汗总比多出血强,我赞同虎子的主意。”刘山道:“听说现在国外有一种洋灰,它和沙子石头子用水搀和后,不大工夫就干,待干透了,特坚硬,不怕枪子打,不怕炮弹炸,不知李永哲那儿有没有,咱们花钱整它点儿试试。” “这是个好主意。”崔勇赞同,“我去找李永哲,整它些,试试,我想李永哲一定有,他也一定知道咋用。” “山上有的是石头和沙子,整它些洋灰,现在咱们还有些钱,先整它个碉堡试试,好!这个洋灰的事儿就交给崔勇老弟去整,马上去找李永哲!”鲍成顺安排道,“还有,让王二喜到关外去找革命党,一定要和上级联系上,没有上级的指示,咱们干啥都没谱。” 刘山起身,“还有一件事,双头岭的土匪四散逃亡,有的逃到咱们这儿来,咱们收不收留啊?得有几句话说在头的,咱们是连庄会组织,是属革命党领导的,不比当土匪自在,不能糟蹋百姓,得能吃苦,要是能做到,就留下,不能做到的,一律不留,不能让他们一马勺坏了咱们一锅,留下的,告诉弟兄们要注意他们的行动。” “对!刘山老弟说的对。”鲍成顺赞成道,“还有,继续寻找连庄会突围的弟兄们,我们得尽快发展人马,充实革命队伍。” 崔勇道:“九连沟也应加强工事,发展力量,与营子岭相互呼应。” “对!多挖地道,让伤员们有藏身之处。”鲍成顺起身,拍着崔勇的肩膀,“崔勇老弟,九连沟就交给你了,我能力不比何会长,今后你可要多多帮助。” 侯府的兵马达到两千多,人马多了,消费大了,奉天的军饷一时不能拨下来,眼看军粮就要告罄,侯大为此焦急万分。 这天,侯大和大龇牙商议,“时过寒冬,马上就到春荒,粮食就会更紧张,不知金参谋长有何高见,能解燃眉之急。” 大龇牙沉思片刻,“我确实也无良策,兵书上说军需粮草应就地解决,可本地周围大部分人家以猎为生,家中多为无隔夜粮之户,若严加征粮,恐急中生变。” 侯大道:“若军中无粮,兵要生变,可就更难整了。” 大龇牙无奈之下,提出:“只有强征银两,然后到附近购买军粮,让附近各村,每户再出税银半两,凡抗拒者,将其家的家什锅碗拉至操场,用税银赎回。” “只有如此了。” 在大龇牙的主意下,侯大在附近十多个村子开始强征银两,整得各村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凡交不起税银的都被抄家,家什器具、破桌子烂椅子、锅碗瓢盆和枕头被褥堆满了侯府门前的操场上,侯府门前成了破烂市场。 大龇牙亲临操场,派人清点数目,记账造册,忙得不可开交。他在破烂市场上转过来、绕过去,猛然间就听轰的一声巨响,大龇牙和他的两名跟随士兵飞上了天,怎么回事?原来大龇牙踏响了地雷,这地雷是大龇牙去年出主意埋的,是防备崔勇前来骚扰埋下的,埋时他让士兵做到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结果埋后,士兵们都忘记了埋的位置,士兵们在这里走过来、走过去,谁都没有踏响,偏偏让出这主意的大龇牙踏响了,这也是天意;这也是报应;这也是让他自作自受、自食恶果! 侯府外的一声巨响,吓得侯大浑身打了个哆嗦,卫兵来报,说是大龇牙踏响了府外埋下的地雷,他慌忙跑出来查看。大龇牙被炸断了一条腿,浑身上下血肉模糊,两名士兵一个被炸死、一个被炸伤,大龇牙奄奄一息,侯大嘶声呼喊,大龇牙睁开眼,见侯大在眼前,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出主意,强,强征民税,该……死!”脑袋一歪,断了气。正是:将死之人,其言也善。 侯大痛苦万分、欲哭无泪,拍着大龇牙的尸体,干嚎道“金管家呀!我的好先生,你,你,你我共患多年,你不该走哇!啊哈伊!……” 第67章 准备再战 67准备再战 侯大屠杀俘虏和大龇牙被炸死的消息传到营子岭,大家一忧一喜,忧的是侯大屠杀俘虏够阴狠歹毒的,喜的是大龇牙受到应有的下场,都说,侯大也得不了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大龇牙被地雷炸死消息传到九连沟,崔勇一家拍手叫好,秀婵高兴道:“大龇牙帮助侯家作恶,一辈子没干好事,这是老天爷的安排,将来侯大也得不到好死,比大龇牙还要惨,得落个熊吃狼啃!” 崔勇向天祷告:“老天爷呀!保佑我们革命党,保佑革命人马越来越壮大,让我们攻下奉天府,让侯大不得好死!“ 崔勇妈在菩萨像前烧香磕头,心里默默祷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必定得报!菩萨保佑,让侯大快得到报应!” 营子岭和九连沟加紧修筑工事,积极备战。崔勇和铁锁在李永哲那里买来几大车水泥,李永哲派手下技术人员来到营子岭进行指导,经过半年多的苦干,明碉暗堡遍布营子岭和果树沟,战壕和交通沟修得四通八达,地道和山洞挖得纵横交错。 工事修筑得让鲍成顺颇为满意,只是有件事让他深感惋惜,就是去年从李永哲那里买来的两门加农炮被敌人摧毁,他很想再买两门,于是他带着这门心思找到李永哲商议,和他同去的有崔勇和刘山。 李永哲问明来意,呵呵笑道:“整几门大炮不难,可我想你们在山地作战使用大炮总有些不便。” “以李先生的意思该如何呢?”鲍成顺不解地问。 李永哲出主意道:“当今山地战,以小巧轻便为上,以重缁笨拙为下。”他顿了一下,“我有个主意可以帮助你们解决此问题,前几年,俄国和日本在你们的东北打了一仗,战争期间,俄国人发明了一种小迫击炮,炮的口径只有手腕粗,炮筒只有两根筷子长,炮弹只有玉米棒子大,射程能有五十多丈远,携带方便,使用灵活,只需将炮弹往炮筒里一塞就可以发射出去,嘿!在战场上,老毛子凭这个占了主动,让小日本吃尽了苦头,最后,老毛子取得了胜利……” “哎呀!太好了!就请李先生给我们整些来。”不等李永哲把话说完,崔勇迫不及待地喊出。 “一定的,一定的……” 刘山问道;“价钱如何?一定价钱不菲。” “呵呵!差矣。”李永哲笑着摇头,“据我所知,价钱很便宜,买一门加农炮的钱可买这样的小钢炮五、六门。” 崔勇想起了埋藏的金条,心说现在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应该拿出来了,他刚要开口,想说出埋金的事儿,不想刘山却说:“钱不成问题,我们买它十几门。”崔勇张了张口,把话咽了回去,心说:既然有钱,我就先不说出埋金的事了。 “可有现货?”鲍成顺急切地问。 “暂时没有现货,可我能通过渠道整来。” 鲍成顺拱手一揖,“烦请先生尽快整来。” “最快也得一个月的时间。”李永哲伸出一个手指头,“能等吗?” “能等。”鲍成顺将拇指和小指叉开,比划了个六,“我们与敌人已经对峙六个多月了,双方无战事,不过,我想,这种局面虽然不会长久,可一个月还能等。” 刘山岔开话题,问李永哲,“哎!李先生接触的人多,可听到我们国内最近有啥新闻了吗?” “我听说你们革命党要改名为国民党,并且要解散一些原来的组织,以表示对现有政府的支持。”李永哲摇了一下头,“哎呀!不过,我认为革命党让步,不会换来和平,还是乱哪,危机四伏,南北早晚还得分裂,战事再起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我也是这么想,要不,我们为何要麻烦先生,购买长家伙呢?”鲍成顺坦率道。 “看来,我得尽快为你们整来,我这军火商,希望有人打仗,要不,我去啥地方赚钱哪!哈哈哈……”李永哲也很坦率,说着,哈哈笑起来,“开个玩笑,都是老朋友了,钱,好说,价钱嘛,我不会黑你们的,哈哈哈……” 在凤城沈丁浩家的后院厢房里,一个婴儿哇哇落地,荣丽珠生下了一个男孩。丁家来人到侯府报喜,侯大闻听,心里虽然高兴,可他知道这孩子来的不光彩,他强压喜悦,唤来矮胖子,悄声道:“丁家来人送信,说丽珠生了个胖小子……” “哎呀!恭喜呀!我给……”矮胖子道喜的话脱口而出,可又一想不对头,我这是给谁道喜呀?话出一半,又咽了回去。 “这事儿我也瞒不住你,事情的来龙去脉你都知道,你也别给我装蒜,你踏踏放心,我为啥叫你来?就是因为只有你全知道。”侯大一语道破矮胖子的心思。 “是,是,是,我都知道。”矮胖子点头哈腰。 “我想去凤城看望她娘俩,可这事我不能出头露面,为啥?你是清楚的,哦,你得替我走一趟,去看望那娘俩,丽珠若要问我为啥不来,你就说我军务太忙,脱不开身。哦,我给你一百两银子带着,你要亲自交给丽珠,作为她的生活开销,” “是!”矮胖子行军礼,“我一定整好这事,请团长放心。”他听说让他带去一百两银子,心中暗喜:行!到嘴的肥肉我不能不吃,到了丁家,我如此这般一说,不就结了嘛。 “此事,军营中只有你知道,你切不可让营中第二人知道,若要传出去,我割掉你的舌头!”侯大低声警告矮胖子。 矮胖子打了个冷战,卡地一个立正,“是!请团长放心,我绝不让营中的第二人知道!”他又行了个军礼。 “你小点声!吼啥?” 矮胖子不挨骂不舒服,忙嬉皮笑脸地点头,口中低声连连道,“是,是,是……” 矮胖子带着一百两银子去了凤城,到了城里,他花了几两银子买了十多斤鸡蛋和一些礼品。他来到丁家,见到丽珠,“侯团长军务太忙,实在脱不开身,特让小的替他来看望。”说着递上银子,“这是你上次让我给你兑换的一百两银子,我想你手中一定钱紧,我赶紧带来,作为日后娘俩的花销,哦,还有鸡蛋和点心,请收下。”他只字不提侯大让他带来的一百两,就这样,他弥下了一百两银子。 丽珠横躺在炕上,炕里是婴儿,她督了一眼放在炕角上的银子和礼品,无奈地问:“大公子可好?” “好,好,好。”矮胖子连连称好,“二太太是知道的,大公子当上了团长,可就没有一点儿适闲的工夫,唉!太忙了……” “听说你都当上了连长。” “是的,全借侯家的福,可……”矮胖子笑了笑,把话一转,“金管家没了。” “我听说了。”丽珠想起侯大上次临走前说的话,她不安地说,“回去,告诉大公子,要保重呀。” “我一定告诉。”矮胖子点头,“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走了。”他急于告辞,生怕言多语失。 “等等再走。”丽珠叫住了矮胖子,她手指炕里的婴儿,“回去告诉大公子,我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侯有用,要是不合适,让他起。” “侯有用?嘿!好名字,行,我告诉侯团长,他一定说合适。”矮胖子说着退出了屋。 时间一晃,又过了四个多月,双方各自准备,只等硝烟再起。 这天,营子岭上,鲍成顺和大家正在洞中议事,议论小迫击炮如何安排,如何再加强工事,这时,山下哨兵跑进洞来禀报,说是联络员王二喜回来了!鲍成顺一听,嗖得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快!快请他进来,可把他等回来了!” 王二喜走了整整一年,经历千辛万苦,终于返回了营子岭,他带来了上级的指示,向鲍成顺汇报:“我入关寻找上级,哎呀!可费了老鼻子劲了!通过打听寻找,好不容易在天津找到了上级,现在革命党已改组为国民党了,理事长是宋教仁,哎呀!那宋教仁哪,哎!不幸在前些日子被袁世凯刺杀了,现在革命党,不,国民党已经和袁世凯闹翻了,袁世凯老贼下令镇压国民党,孙中山和黄兴号召全国老百姓反袁,已经在全国掀起‘二次革命’运动,啊!南边和北边打起来了……” 大家一听这消息,都急眉火眼了,鲍成顺打断王二喜的话,急问:“上级给了咱们啥指示?快说!” 第68章 计划转移 68计划转移 王二喜喘着粗气,“天津的上级领导是胡鄂公,我见到了他的代表,他让咱们放弃此地,到天津的塘沽聚齐,啊,然后乘船,全部转移到上海,” “咋?转移到上海,为啥?”鲍成顺吃惊而又不解地问。 “说咱们这儿的革命力量弱,袁世凯和张作霖的势力大,要保存实力,待日后革命形势好转,再打回来。” “哎呀!这……”鲍成顺犯了难,“从这儿转移,得经过营口、锦州和葫芦岛,然后进山海关,过了秦皇岛和唐山,才能到达塘沽,得走上千里路才能到达,哎呀!这可难了,啥时才能走到啊!” 刘山接过话,“走旱路?这指示咱们没法执行,走不到目的地就得让人家咔哧了,这事啊,让我说,咱们还得细琢磨琢磨。” 曹虎子接过话,“这么远的路程,半路上也没队伍接应,我看,悬!” “我们总算找到了上级。”鲍成顺犹豫不决,“可我们不能不服从上级的指示呀!” 在一旁的枪得准道:“看来,尽管有困难,我们也得执行,上级考虑的是全盘计划,不是咱们这不起眼的小山旮旯。” “你说说咋执行?”曹虎子没好气地问道。 枪得准张了一下嘴,他说不出所以然来。鲍成顺向下按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我看哪,刘山老弟说得对,咱们得细琢磨琢磨再执行,听听他的主意。” 刘山咳了一声,“就是执行,我们也不能盲目执行,我寻思着啊,走不了旱路走水路,安东离咱们这儿近,咱们就从安东坐船去塘沽,先派人探查一下安东的水上航线,一路上有多少道坎儿,查明后,先派出一小股队伍先行,租一条大船,到塘沽后,确实平安无事,然后再回来接大家。” “哎!对呀。”枪得准喊道,“咱们走水路,我咋就没寻思到呢?” “走水路,这一去一回得十多天,海上风大浪高,也危险,可不管咋困难,咱们得执行上级的指示,好!就按刘山老弟说得整。”鲍成顺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通知九连沟的崔勇,先派几个弟兄去安东探道。” 侯大通过秃头和连毛胡传过来的消息,得知营子岭的人马要弃山乘船进关,离开东北,南下上海。他立即召集手下营连长来大厅议事,商讨对策。侯大首先说:“现在乱党和袁大总统闹分裂,双方重操干戈,此时正是剿灭营子岭的大好时机,可通过内线得来的消息,营子岭的乱党企图从丹东投海,逃亡南方,我们绝不能让这帮残余逃窜,我们如何应对,请大家各抒己见。” “按照金参谋长原来的策略。”魏又武道:“我军诱敌招安,将其一举歼灭。” “不可。”高飞奇提出,“上次我军用此计消灭了双头岭的匪帮,此次不能再用。” “为何?”魏又武眯缝着眼问道。 高飞奇上前,“请侯团长恕我直言。” “无碍,敬请言说。”侯大张了一下手。 高飞奇说道:“招安劝降白费辛苦,为何?其一,我们不应该杀掉双头岭的降匪。”他顿了一下,看了一眼侯大,“我并非埋怨侯团长,我们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杀掉双头岭的降匪,此举造成日后的土匪拒降顽抗,有前车之鉴,那营子岭的乱党绝不会招安来降;其二,营子岭与双头岭不同,连庄会素来与我积怨甚深,仇恨刻骨,其大小头目绝不会三言两语就能劝说动的。” 听高飞奇的一番话,侯大心中不悦,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高飞奇,“高营长,以你之见,该如何呢?” “以我之见,我们应该做出进攻的姿态,逼迫对方弃山南逃,我们即可保存兵力,又可清净管辖之地。”高飞奇说出自己的看法。 矮胖子瓮声瓮气道:“不行!我们与营子岭有深仇大恨,这时不消灭他们,还等待啥时候,要是让他们逃了,以后一定成为大患!” 麻杆赞同,“我同意王连长的意见,我们有多少弟兄被乱党杀害,他们死的好惨哪!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绝不能放掉他们,若让他们逃了,其后患无穷!”此时麻杆因上次灭双头岭有功,已被提拔,当了三营的营长。 “啪啪!”魏又武派了两下掌,“王连长和马营长言之有理,我赞同!请侯团长马上下令进剿营子岭。” 麻杆见魏营长夸他,来了精神,“哎!我说,侯团长,听说你那仇人崔勇现在九连沟,建了一个什么医疗站,我心思,趁其后方空虚,咱们何不绕过营子岭先攻打九连沟,先灭了仇人,再剿灭营子岭的乱党。” “万万不可,乱党狡猾得很。”侯大摇了摇头,“若我军先攻打九连沟,营子岭的人马必来切我后路,到那时,我军腹背受敌,易陷被动之势,绕过先攻之城寨,而攻其后地,此用兵之大忌也。” “当下之急。”魏又武上前一步,“是切断敌人南逃下海之路,不能让其逃窜。” “贤弟言之甚是。”侯大起身,“我已派人前往东港联系,让当地沿海守军密切注意丹东一带的情况,加强巡防,严防乱党从海上逃窜。” “侯团长真是运筹帷幄,早有安排,让愚弟佩服!”魏又武挑起大拇指。 高飞奇低头不语,侯大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高飞奇,用挑逗的口气问道:“高营长,东港沿海一带的守军弱,装备差,咱们得出兵配合,贤弟说说,咱们是否应该派出一队人马前往沿海一带配合呀?” “对,应该的。”高飞奇起身,不好意思地答道。 侯大转身坐回,“那就请高营长安排一个连前往了。” 高飞奇一个立正,行了个军礼,“是!在下遵令。”他想了想,请示道:“咱们是否出动重武器前往?” “当然了,请自安排。”侯大显出一副早有考虑周全的样子。 这天早晨,崔勇领着探道的几个弟兄回来,说安东有大船可租,可乘船去塘沽。鲍成顺和诸位头领立刻研究实施步骤,打算让刘山带领二百多人先行,就在这时,一名战士跑进洞来报告,“有件事我得向领导汇报,我觉得有个人可疑,就是双头岭来咱们这儿入伍的蔡田,他时常夜出不归,前天夜里,他出营房去解手,半宿没回来,直到天快亮了才回来,不知他干啥勾当去了,我问他干啥去了,他说跑肚子拉稀,可我昨天细细观察,他不像有病,这个人打来到咱们这儿,就鬼鬼祟祟的,我寻思这小子太可疑了。” 大家一听,觉得可疑,立刻将蔡田唤到洞中,进行审问。鲍成顺开门见山,“蔡田,你前天夜里干啥去了?为啥半宿没回来?” “我没,没干啥,我,我闹肚子,跑到远处去拉稀。”蔡田编瞎话对付。 “咱们营房旁边有茅房,你为啥去远处拉稀?”鲍成顺进一步追问。 “哦,哦。”蔡田支吾,“我怕熏着大家,我,我就远一点……” 刘山噌地一下站起来,“说!你到底干啥去了?你根本没闹肚子,没病!你是有心病!” 刘山的几声吼,吓得蔡田浑身乱哆嗦,“没干啥,没干啥……”他的手下意识地捏了捏衣服的兜。 崔勇看在眼里,“别跟他废话,搜搜他身上有啥。” 几名战士上前,在蔡田的衣兜里搜出了铅笔和一沓白纸条,交到鲍成顺手里,鲍成顺看着铅笔和纸条,皱了一下眉头,他晃动着铅笔,问蔡田,“听说这玩意从国外进口,现在除了洋学堂里的学生有这玩意,别的地方还真少见哪,呵呵呵!老实交待,这铅笔从哪儿整来的?” 豆大的汗珠从蔡田的脸上滚下来,“我,我在道上拣的。”他继续编瞎话。 刘山劝道:“道上拣的?大家都知道,咱们这嘎哒没有洋学堂的学生,你呆在双头岭上,上哪儿去拣?我劝你呀,老老实实说实话,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曹虎子忽地站起来,“跟他费什么话呀,他不说实话,拉出去!咔嚓算了。” “我没干啥,我是拣来的……”蔡田继续顽抗。 就在这时,忽地有一人闯进洞来,大声喊道:“让我来说!” 第69章 黑沙伏击 69黑沙伏击 大家闪目观看,见闯进洞来的人留着连毛胡须,大家认得,是去年和蔡田一起投奔来的陆去远。 “那支铅笔和那沓纸条是用来写情报的。”陆去远说着扑通跪地,“这都是那该死的侯大安排的。” 大家一怔,鲍成顺指着陆去远,“你,你慢慢细说,这到底是咋回事?” 蔡田见陆去远坦白,不等陆去远开口,他抢先说道:“我,我,我实话实说,我和陆去远是侯大派来的细作,专门搜集营子岭的情报向侯大汇报,我前夜没有闹肚子拉稀,我是到山下送情报去了……” “好你个蔡田!”鲍成顺怒不可遏,起身,上去一脚,将蔡田踹倒。 蔡田倒地,趴在地上哀嚎:“大当家的,高抬贵手,饶命啊!” 刘山上前,“鲍会长,不要着急,让他俩慢慢细说明白,陆去远,你先说。” “是,二当家的,听我细说。”陆去远将侯大为啥不杀他俩,给他俩笔和纸,让他俩去投营子岭,如何在营子岭搜集情报,并在以后攻打营子岭时,如何从中做内应,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崔勇喝问:“说清楚!你俩咋给侯大传情报?” 蔡田说出如何传情报,“那天,侯大派矮胖子监督我俩来投营子岭,快到果树沟时,哦,大约离果树沟五里地的地方,他指着道旁的一棵老松树,老松树上有个小树洞,他说,你俩写好情报就放在树洞里,我派人来取,并说,他经常派人来取,说要是几次取空,没情报,到时候就饶不了我俩。” “说!都给侯大传过啥情报?” 蔡田坦白道:“情报有你们挖地道,买洋灰,筑碉堡,在九连沟建医疗站,哦,还有,你们在安东购买小钢炮,你们革命党要二次革命,还有,这次,你们要从安东坐船去塘沽集合,然后去上海……” 大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原来侯大对这里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多亏发现及时,要不,还都蒙在鼓里呢,若此时侯大来攻,营子岭必定损失惨重! 曹虎子跳起来,吼道:“把他俩拉出去,砍头挖心!” 蔡田吓瘫在地上,陆去远却坦然自若,“哈哈哈!……”他哈哈笑道,“我刚才在洞外听你们审蔡田,知道事情早晚得暴露,我不如提前说出,我呢,不给侯大当奸细,是死,给侯大当奸细,也是死,横竖是个死,不如说出来,死个痛快!来,要杀要剐,随便!我在这儿,向三老四少各位老大说声谢谢了!”说着,拱手向大家深施一揖。 崔勇向来佩服这种视死如归的汉子,“好!姓陆的,有种,说说你为啥不审先坦白?” “自从那日被侯大放出,我心里就一直自责。”陆去远声泪俱下,“我亲眼看到我的弟兄们惨死在侯大的铡刀下,我虽然侥幸逃脱,当了侯大的奸细,可我心里难过呀,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哪!我有心为他们报仇,可我有这心没这力呀!弟兄们哪,我,我,我随你们去了……”说着话,一头撞向洞壁。 崔勇手急眼快,飞身上前,一把拉住,陆去远见崔勇拉着他的衣服,欲死不能,他用力挣扎,想要摆脱开,一死了之,几名战士一起向前按住了陆去远,让他动惮不得。“你想死不难,可你想想,你这么死,岂不便宜了侯大?”崔勇上前劝道。 一句话说得陆去远停止了挣扎,他抬起头,“崔大哥,你说说该咋办,我听你安排。” “你只要立功赎罪,我们是欢迎的。” “咋立功?咋赎罪?崔大哥,你就给我指条道,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去!” 崔勇一挥手,示意几名战士松手,放开陆去远。就在这时,一名侦察兵跑进洞来汇报,说侯大的一支人马,约有二百人,向西南方向去了,像是去海边,其动机不明。 大家听说侯大派兵去海边,立刻紧张起来。刘山分析道:“很明显,侯大得到我们要从安东下海去塘沽的消息,事先派人马到前面与海边的驻军去联系,打算切断我们去往塘沽的水路。” 曹虎子急了,“我们得赶快行动,是走是留?得当机立断!” 崔勇想了想,低声说道:“我们走,看来是走不成了,不过,我们不能就这样完事,我们得教训一下侯大。” 刘山接过话,“崔大哥的意思我明白,得让他这二百人有去无回!” 鲍成顺说道:“对!诸位,有何高招?快说说看。” “咱们打他个伏击。”刘山挥动着拳头。 “哎!说得对,前些日子,我和铁锁到西南方向去打猎,见黑沙沟树高林密,敌人要到海边,无非去安东县,黑沙沟是去往海边的必经道路,咱们为啥不在黑沙沟打他个伏击呢?”崔勇兴奋地也晃动了一下拳头。 “这儿离黑沙沟只有几里地,趁敌人还没到达,咱们先到那里摆好伏击的阵势,这机会可不能放过呀!”曹虎子擦拳磨掌,比谁都急。 “好!就这么整!”鲍成顺起身,“立刻集合队伍,咱们出动四百人,跑步前往!”他顿了一下,手指蔡田和陆去远,“你俩若要立功赎罪,给你俩一次机会,愿意跟着去不?” 二人求之不得,跪地发誓:“若要有二心,就死在黑沙沟!”“绝无二心!大当家的,你就看好!” 黑沙沟在营子岭的西南,大约相距十里地。黑沙沟地势险要,沟两侧树高林密,杂草丛生,怪石嶙峋,因沟两侧的石头和沙子呈黑色,由此得名。 午后,鲍成顺亲自带领四百多名战士迅速赶到黑沙沟,到了黑沙沟,向北了望,见敌人还没露头,他松了口气,立刻下达隐蔽命令,他将人马分开,一部分由刘山和曹虎子带领,埋伏在沟的西面,另一部分由他和崔勇带领,埋伏在沟的东面。他告知大家,“当敌人进入埋伏圈后,以我的枪响为号,没有我的枪响,谁也不要乱开枪。” 大家分开,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有的伏在大石后;有的趴在大树下;有的隐蔽在枯草窠里,几百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沟下。 时值初春,春寒料峭,冷风从沟里嗖嗖刮过,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战士们忍着寒冷,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沟下山道的北方尽头,这条山道随着地形的变化,弯弯曲曲,是通往海边的必行之路,是今天敌人必经之处。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见山道的尽头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黑点越来越大,看清楚是人,再近,是两行队伍,再近些,看清队伍中有马拉着的大炮和肩扛的重机枪,认出是两门加农炮和两挺加特林机关枪。 “来了!”有的战士低声唤道,战士们心里一阵紧张。 来的是侯大九团一营一连的士兵,近二百人,这是侯大最精锐的连队,不仅人员整齐,而且装备精良。由于拉着两门加农炮,赘了腿,马在前面拉、人在后面推,吭哧吭哧地移动在山路上,兵马前行速度极慢。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敌人全部进入了埋伏圈。由于近一年未打仗,敌人毫无战备意识,松松散散,大大咧咧,有的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地进入了黑沙沟内。 “打!”鲍成顺一声吼,枪响了,走在队伍中,骑着高头大马的敌连长首先中弹,滚鞍落马。 接着枪声大作,由于瞄准时间太长,几乎弹无虚发,四百多颗子弹射出后,敌人倒下多一半,有的身中三、四枪,没有倒下的和受了伤的猛然间惊醒,知道中了埋伏,抱着枪,滚到道边,举枪向上射击。一挺加特林机关枪响了,子弹像一阵风扫向沟上,伏在沟东面的战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枪得准不慌不忙,拉栓上弹,趁机枪子弹刚刚从头顶刮过的一瞬间,他举起三八大盖,瞄准,扣机,就见敌机枪手啊的一声惨叫,子弹从护档板中间射入,机枪手脑门中弹,头一歪,倒在机枪旁,机枪立刻哑巴了。 机枪稍停片刻,忽地又响了!子弹着重射向枪得准,压的他不能抬头,其他士兵也拉栓上弹,向上还击。另一挺加特林趁机支好,准备上子弹! 第70章 黑沙凯旋 70黑沙凯旋 敌人又换了一名机枪手,加特林又嚎叫起来,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串串火星,沟上的几名战士中弹倒下,崔勇急红了眼,抬手一枪,无奈枪法不准,子弹打在机枪手的大腿上,机枪手浑身一颤,停顿了一下,就在这停顿的霎那间,沟上的步枪一齐向两挺加特林打去,机枪旁的士兵全都报了销。 沟两旁的枪声又响了一阵,山下没了还击,鲍成顺举枪高呼,“弟兄们!冲啊!” 战士们一跃而起,喊着震耳的杀声冲下沟底,嘁叱咔嚓!敌人受了伤的和抱头鼠窜想要逃命的,片刻间,都死在乱枪乱刀之下。 敌人二百多人当中,只逃脱了一名炊事兵,当枪响前,他背着一口大锅,吃力地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沉重的大铁锅压得他气喘吁吁,竟没有一个士兵过来帮忙。他生性懦弱,平日在连里,他最受人欺负,没人瞧得起他,士兵们见他天天被烟火熏得浑身是黑,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老黑”,没事就拿他开涮取乐玩,这个喊过来,那个唤过去,成了大家的奴隶。谁能够想到他却躲过了这一劫,当枪响时,他知道前面中了埋伏,转身往回逃,子弹打在铁锅上,兵乓作响,由于距离远,没有一颗子弹打穿锅底,只将铁锅打裂了璺,当加特林机枪还击时,他丢下破锅,没命地向回奔逃,终于逃脱了,拣了条命!事情就是这样,平日里,那些自以为自己了不起,是人上人者,却都在这场伏击中丧了命,而像他这样软弱可欺,人下人者,却奇迹般地逃脱,真不知是谁这样安排的? 这场伏击战,营子岭大获全胜,除了逃脱一名炊事兵外,余下全歼。缴获枪支近二百条,子弹无数,可喜的是不仅缴获了两挺加特林重机枪,还缴获了两门加农炮,更让鲍成顺高兴的是从敌连长身上缴获了一支单筒伽利略望远镜,这可是新鲜东西,大家你瞧瞧、我望望,谁都爱不释手。 清点人马,战士伤亡不足十人,蔡田死在其中。当机枪向沟上扫射时,贪生怕死的蔡田躲在一块大岩石的石缝处,只露小半块脸,却被机枪子弹击中了头部,去了黄泉路,可豁出去死的陆去远站在草窠上,露出上半身射击,却毫发无伤,安然无事。事情就是这样,越是怕死越先被打死,越是不想活了,反而死不了,这个,也不知是谁这样安排的? 小老黑逃回了侯府,一进大门,边跑边喊:“了不得了!一连遭了埋伏,让人家包了饺子,全完了!” 当侯大听完小老黑的哭诉后,气得差点儿吐了血,他万万没有想到营子岭会这么干净利索地打了他一个伏击,他跺足捶胸,悔恨自己一时大意,断送了一个连的士兵,一营一连是他最精锐的部队,不仅装备精良,而且人员整齐,他本想把责任推卸给一营长高飞奇,可派出的任务是他让高飞奇安排的;是他同意携带重武器的,他只得掉了牙忍痛咽到肚子里,他痛心拔脑,他哭喊,他挥动着双拳,歇斯底里地嚎叫:“营子岭,我和你拼了!” 听说一营一连遭了埋伏,全连覆灭,士兵们各个胆战心惊,各营的营连排长不等召唤,全都来到团部,垂手侍立厅内外,等待侯大发号施令,见侯大发疯般地哭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个也不敢向前劝说,还是魏又武觉得自己面子大,上前劝道:“侯团长,暂息哀痛之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失手,实属偶然,也是我等轻敌,让乱党钻了空子,我想日后只要精心策划,灭营子岭乱党不难。” 侯大停止了哭喊,他静了精心神,长叹一声,摘掉大盖帽,坐下来,理了理短发,顺手向脑后摸去,自从归属了张作霖,都剪掉了辫子,可他平时总是习惯性地顺手摸一摸脑后的辫子,这一摸,没了辫子,他不由地又长叹一声,“唉!”他扫了一眼厅内外的手下,“自从没了皇上,我等归属了张师长,灭张榕,收拾大麻子,一直没有败绩,可这次损失甚大,让我等如何向张师长交待。”他的目光落在高飞奇身上,心说一连是你的手下,是我让你派出的,你是怪罪我呢?还是瞧我失策的笑话?他脸色忽地显出一副谦逊的样子,“高营长,下一步我们该如何安排?请赐教。” 高飞奇卡地一个立正,“不敢,赐教岂敢。”他心说多亏我没亲自前往,逃过此劫,若这次我带一连去海边,必葬身黑沙沟无疑!上次若听我的,何必有今天的败绩,“我想这次受伏兵败,不是我等无能,实在是乱党狡猾多端,我想,还是任其下海逃命,我等趁其欲逃之时,出兵逐之,以保我等辖区平安无事,也好向张师长交待……” “不可!绝不能任其逃窜它处,我要为弟兄们报仇!不灭营子岭乱党,绝不罢休!”侯大不等高飞奇话了就咆哮起来。 麻杆上前,“侯团长,那营子岭的乱党现又发展到上千人,而且从高丽购买大量军火,此次又……”麻杆想说此次又缴获我们两挺加特林和两门加农炮,一想这样说不合适,怕刺痛侯大,马上改口,“此次又占了便宜,实力虽然不如我军,可他们的工事坚固,恐打起来,我军损失太大,不如事先上报师部,说明实情,求得援兵,再一举拿下。” 侯大沉吟不语,矮胖子却在一旁嚷道:“怕他啥?侯团长,赶快出兵,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不能让他们白占了便宜。” 侯大瞪了一眼矮胖子,矮胖子缩了一下脖子,心说我又哪儿说得不对,咋?又要挨骂,不想侯大突地变得温和起来,向矮胖子招了招手,“对,不能让乱党白占了便宜,你过来……”他在矮胖子耳边耳语了一阵,矮胖子频频点头。 营子岭的兵马凯旋而归,在山洞内大摆酒宴,欢庆胜利。酒席宴上,鲍成顺与大家频频举起酒碗,开怀畅饮,整个营子岭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有些战士不胜酒量,已经喝得醉醺醺。刘山很有心计,见此,心说要都喝醉了,若敌人来偷袭,如何还击?这还了得!他放下酒碗,走到鲍成顺面前,低声道:“鲍会长,侯大吃了亏,一定来报复,咱们不能乐极生悲,我看,这酒就喝到这里为止。” 一句话提醒了鲍成顺,他放下酒碗,沉吟了一下,下令:“弟兄们!酒就喝到这里为止,大家赶紧吃饭,吃饱了,回去好好休息,不过,今夜各队得加岗加人,轮班放哨,留神敌人来偷袭!”他扫了一眼洞内喝酒的弟兄们,唤过崔勇道,“哎,崔老弟,你明日带领几个弟兄,还得去趟海边,租好几条船,此营子岭不能久留,我们还得听从上级指示,计划乘船去塘沽。” 刘山拦道:“我说,鲍会长,去塘沽的计划可使不得。” 鲍成顺问道:“现在我们已伏歼了侯大去海边的援军,为何使不得?” 刘山分析道:“我们去塘沽的计划敌人已掌握,虽然我们消灭了侯大去海边的援兵,可海边已加强了戒备,我们仓促下海,定遭敌人拦截,我们只善于山地战,没有海上作战的经验,若船被打翻,岂不全葬鱼腹?” “依兄弟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安排?” “我寻思啊,我们应该坚守营子岭,与敌人周旋,实在守不下去,就往东撤,撤向长白山深处,等待时机好转,再图恢复。”刘山说出自己早已想好的计划。 鲍成顺沉思良久,衡量利弊,最后点头,“咱们从水路去往塘沽,的确危险,谁也没谱,再说,塘沽方面也没人接应,上级的指示实在难以实施,好,就依兄弟之见,向长白山深处转移,明天派人先行探路,好,今天就到这里。”他打了个哈欠,转过头对崔勇吩咐道,“还有,崔老弟,你赶紧回九连沟,回去尽快转移伤员和医药品,向鸭绿江边的转移,到时候,实在不成,就过江东去,进高丽等待我们的消息,我们再联系。”他最后叮嘱大家,“今晚,没参加伏击的弟兄们,多辛苦些,加人加岗加紧巡逻,巡逻的范围大些,小心敌人来偷袭!” 果不出刘山所料,当天夜里,在通往九连沟的道上,巡逻的战士们发现十几条黑影在道上忽隐忽现,立刻鸣枪报警。 黑夜里双方交了火,守夜的战士蜂拥而至,在朦胧的月光下,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敌人为数不多,不敢恋战,盲目地打了几枪,仓皇逃窜。敌人两名被击毙,还有一名腿部被子弹打穿,没逃多远,就被战士们赶上,当了俘虏。 战士们迅速追击,敌人没命地向北逃去,黑夜里不知敌人到底来了多少人马,也不知敌人在前面有无埋伏,怕中了敌人诱敌深入的诡计,不敢强追猛打,追了一程,见敌人已逃远,便收住了追赶的脚步。 战士们押着俘虏往回返时,发现道上有敌人的遗弃物,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呀!大家吓了一跳。 第71章 激战前夜 71激战前夜 原来道上遗弃的是地雷!聚到一起,数了数,有十多颗。大家惊出一身冷汗,好悬哪!多亏今晚加强了戒备,发现及时,若没发现,让敌人的诡计得了逞,在去往九连沟的路上不知会有多少战士踏响地雷而牺牲呢? 指挥埋地雷的是矮胖子,他奉侯大的指令带领十多名士兵,在夜幕的掩护下,摸到营子岭外围。他这次来共有三个目的,一是摸摸松树洞里有没有蔡田和陆去远的情报;二是探查营子岭的实际情况;三是在营子岭去往九连沟的道上埋设地雷。结果一件事也没整成,松树洞里空空如也,屁个情报也没有,营子岭里明松火把亮如白昼,戒备森严,近不得身,道上埋地雷也没成功,被巡逻哨兵发现,不仅偷鸡不成还蚀了把米。 天亮了,战士们背着地雷押着俘虏返回,向鲍成顺汇报。鲍成顺审讯完毕,正犹豫如何发落这名俘虏时。陆去远快步上前,跪倒在鲍成顺面前,央求道:“大当家的,不,鲍会长,我求一件事,把这俘虏交给我处理。” “咋回事?为啥?” “我认出来了!”陆去远手指俘虏,“他就是去年刀铡我一百多名弟兄的侩子手,当时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他就是剥了皮,我都认得出。” 鲍成顺抬了一下手,“答应你。” 陆去远手持一把钢刀,将捆绑的俘虏拉至山后,跪倒在地,“我今天要为死去的一百多名弟兄报仇泄恨!” 俘虏抬起头,哀求道:“我当兵为了吃粮,你上山为了饱肚,咱们都是为了混碗饭吃,我行刑,刀铡你的弟兄是受当官的派遣,不得已呀,你要报仇,应该去找侯强福……” “你少他妈的废话,一百多名弟兄在那边等着和你算账呢!” 俘虏知道难免一死,昂起头,“啥话也别说了,你给爷爷来个痛快的!” “痛快的?偏不能痛快。”陆去远举起钢刀,他没有挥刀砍下,而是用刀刃在俘虏的后脖颈上来回蹭,像拉锯一样,让刀慢慢地吃进肉里,随着刀慢慢割入,俘虏痛得像杀猪一般惨叫,惨叫声嘎然而止,血喷如注,人头落地! 矮胖子领着七、八名警卫狼狈逃回侯府,本想谎称地雷已埋好,可一想损失了三名警卫,如何交待?只好实话实说,他哭丧着脸,跪在侯大面前,汇报失利经过,侯大听说一件事也没办成,反而损失了三名警卫,还白送给营子岭十多颗地雷,他气得跳起来,一脚踹倒矮胖子,“他妈的!饭桶!” 这十多颗地雷是侯大从哪儿整来的?自从大龇牙被炸死后,侯大就打算清除府外地雷,由于地雷埋得时间过久,士兵已忘记了位置,另外崔勇又将许多地雷移动了位置。平日里,吓得士兵不敢出外巡逻,生怕踏响地雷,侯大不得不从师部搬来工兵,在侯府周围探雷清雷,折腾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收集齐,本想埋在通往海边的道上,发挥威力,炸死营子岭的人,以解受伏之恨,不想枉费心机,白送了礼,侯大怎能不暴跳如雷? 矮胖子分辨道:“那营子岭的碉堡多得很,周围戒备森严,岗哨到处都是,的确没法下手啊!” “你还敢狡辩?我军法处置你,来人哪!给我拉出去打二十军棍!” 魏友武在一旁说情,“侯团长,请息怒,王连长已尽其责,只是营子岭早有防备,王连长难免失策,看在往日的功劳上,就请侯团长饶他这一次。” 侯大一想也是,矮胖子鞍前马后侍候,确实不容易,“暂且饶过,以后再犯,两罪并罚!” “谢侯团长开恩,谢魏营长说情。”矮胖子连磕两个响头,擦着额角上的汗退了出去。 黑沙沟的伏击战惊动了奉天,不等侯大上报,张作霖早已知道,他听说后大发雷霆,立刻下令:命令九团立刻出击,命令八团火速前去支援,一举拿下营子岭!并降职侯大为九团的代团长,以观后效,若不能取胜,就让他部下提着他的人头来见师部! 黑沙沟的伏击胜利传遍了四乡八村,林茂村里议论纷纷,都说两边没有消停一年,又打起来了,见侯大挨打,都暗自高兴,都说侯大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得报复,村里人都为崔勇和铁栓等人捏了一把汗。 没过一天,张作霖派来的八团赶到了林茂村,八团的团长姓曲名可敦,是个大胖子,长得横眉竖目,脸颊的肉向下嘟噜着,显出一副傲横的样子。他带领一千多人,拉着六门大炮,气势汹汹地开进林茂村。 侯大带领手下出府迎接,一见面,双方寒暄,互行军礼,侯大拱手一揖:“闻曲团长要来驰援,在下翘首相盼,望曲团长多多训示。” “那里,那里。”曲可敦还一揖,“你我同级,何必如此” “不。”侯大惭愧道:“在下指挥不当,造成黑沙沟失利,愿受师座和曲团长指责指教。” “岂敢,岂敢,我只是奉命前来援助侯团长,岂敢言指教。” “不,此次清剿营子岭还是请曲团长全面指挥,我等愿受调遣。” “哎呀!那里话?师座给了侯团长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我岂敢相夺。”曲可敦话一出口,觉得有些不对,不应该说立功赎罪,可改口已不成,只好补充一句,“过错谁都难免,侯团长不要太过意了。” “哈哈哈!……”侯大哈哈大笑,“罪官就得立功赎罪,不能让师座失望啊。” 笑得曲可敦有些发窘,他岔开话,“好,我来介绍一下我的手下。” 双方各自介绍手下各营长的姓名。 “请!”侯大让道“我已在军营内备下酒宴招待曲团长和全团弟兄。” “太客气了。”曲可敦舔着大肚子带领着手下,向军营走去。 当天夜里,侯大与曲可敦等营连长在侯府大厅里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进剿营子岭的计划,大厅内灯火辉煌,墙上挂着军事地图,八团和九团的头脑们分坐两旁。会议一开始,侯大先谦逊一番,让曲可敦全面指挥这次作战,“我侯某已被师座降级为代团长,此次作战还是由曲团长指挥为当,我等愿遵曲团长的调遣。” 曲可敦摇头,“不,我对营子岭的情况不了解,地形不熟悉,怎能下车伊始就越俎代庖呢?”他说出内情,“我来时,师座一再叮嘱,让侯团长指挥,我当配角,我八团愿听从侯团长指挥。” 侯大心说:我就等你这句话呢,你要是听我的,事情就好办了。他起身,手持教鞭指着墙上的地图,“这是营子岭的地形图,这里是果树沟,是敌人的一道天然屏障,敌人必定在这里与我军纠缠,我军只要突破了果树沟,营子岭的敌人就岌岌可危了,我计划这样安排,哦,我命令由我团三营先行主攻,攻打果树沟,若攻打不下,由八团继续攻打……” “何必呢?”曲可敦提出异议,“让我们八团和贵团三营一起攻打不是很好嘛?”他平常傲横惯了,最不愿意别人小瞧他。 此话正中侯大下怀,他心里窃喜,心说:这可是你曲可敦自愿的,并非我把难啃的骨头甩给你,好,让你尝尝苦头!“既然曲团长请战,就把主攻任务交给八团,哦,另外,由我团二营和一营二连从两面包抄,形成对营子岭的包围,还有,由一营三连进攻九连沟,将小小的九连沟包围,一举拿下!”他放下教鞭,摆出一副谦逊的样子,“诸位,此次进攻部署是否得当?有何不同见解,敬请言说。” 魏友武、麻杆和矮胖子很会捧臭脚,齐声喝彩。魏友武夸道:“侯团长考虑全面,在下佩服,毫无异议。” 高飞奇干咳了一声,“我有一点不同看法,不知可提否?” 侯大见有人有异议,立马脸色下沉,他用眼睛乜了一下高飞奇,“高营长有何高见,敬请赐教。” “赐教不敢,只是……”高飞奇欲言又停。 “高营长,有何难言之隐?就请直说嘛。”曲可敦不解地问。 “没有什么难言之隐。”高飞奇起身,“请侯团长恕我直言,我认为四面包围营子岭有些不妥,兵书上说,处于死地而后生,如果我军团团包围了营子岭,敌人无有生路,必然与我军顽抗到底,拼死决斗,我军将面临重大伤亡……” 不等高飞奇把话说完,就听侯大啪得一声。 第72章 相互炮击 72 相互炮击 侯大猛地拍桌而起,翻了脸,喝问道:“高营长,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放走乱党?” “不,我只是担心弟兄们伤亡太大。”高飞奇面临侯大的质问,并没有针锋相对,而是平心静气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要打仗就得死人,若不然,如何将乱党消灭干净。”侯大也松缓了口气。 “消灭乱党不是一劳永逸的事,不能操之过急,要做好长久的打算。”高飞奇仍不急不火地提出自己的见解。 魏友武在一旁给侯大帮腔,他反驳道:“高营长,此言差矣,对待乱党,要猛烈打击,要迅速剿灭,方可消除当前心头之患。” 麻杆也趁势说道:“魏营长言之有理,对乱党一伙,要快刀斩乱麻,越快越好,要斩草除根,不能留下后患,以防日后他们东山再起。” 侯大脸向下一沉,他扫了一眼两旁参会者,肃言道:“我重审一下军纪,明日围剿营子岭一役,凡畏缩不前者、凡违抗军令者、凡临阵逃亡者,一律军法处置,格杀勿论!” 林茂村的百姓见侯府增兵一个团,知道又要打仗了,村子里的空气立刻紧张起来。林铁祥冒着生命危险,连夜纵马赶往营子岭,将侯府增兵的消息告诉了鲍成顺。 鲍成顺即刻召集大家,商讨对策,“侯府增兵一个团,看来战事迫在眉睫,有可能敌人天亮就会赶到,向我发动进攻,各队立刻进入临战状态。”鲍成顺告诫大家。 “怕他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就按照原先的部署御敌。”曹虎子嚷道。营子岭原先的部署是由鲍成顺带领三百人守营子岭的主峰和主山洞,由刘山带领三百人守营子岭的两侧山峰,由曹虎子带领四百人守果树沟的前沿阵地,由黄岩石带领二百人守后山,以防敌人迂回偷袭,剩下的一百人多人由王二喜带领,作为预备队,那里紧急就通过地道支援那里,并由刘山指挥两门加农炮,炮架设在主峰的山洞里,直接对果树沟进行炮火支援。 “对,我们就按照原制定的方针进行,发挥咱们山地战的优势,狠狠地打,打得赢更好,打不赢就撤。”刘山鼓励大家。 鲍成顺说;“大家要沉住气,千万不要慌张,敌人虽然强我两倍的兵力,可我们弹药比较充足,轻重武器都有,而且工事坚固,地道四通八达,只要坚持,我们一定能打赢!”其实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成了,就往长白山的深山里撤。 崔勇返回九连沟,通知大家做好战斗准备,侯大马上就要出兵攻打营子岭和九连沟,战斗迫在眉睫,他命令铁锁带领医务人员立刻护送病伤员赶快向东撤。铁锁为难道:“往东撤,到底望东边哪儿撤呢?不如过鸭绿江,往高丽撤安全些。” 崔勇想了想,心说也是,索性道:“往安东撤,过江,往高丽撤,找申自仪或李永哲联系,他们会帮助咱们的。” 铁锁道:“已经近一年不打仗了,原先的伤员都好利索了,就前天打伏击时送来六名伤员,三重三轻,何必我亲自送呢?让我留下来参加战斗。” 铁锁的媳妇玉珍已经怀孕六个月,崔勇婉言拒绝,“不行,嫂子都重身子了,你顺便照顾她,还有,我妈和秀婵娘俩也麻烦你来照顾。” “那你呢?啥时撤?”铁锁反问。 “我先带领剩下的弟兄们抵挡一阵,领导说的好,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撤,若打不赢我就过江找你们。” 铁锁无奈,只好组织好医务人员护送着伤病员们往高丽撤退。崔勇亲眼望着撤退的伤病员走远,才松了一口气,他回去组织剩下的六、七十人准备战斗。不想没多时,秀婵返了回来,崔勇惊讶地问:“你咋又回来了呢?莫非有啥事忘记了?” 秀婵道:“啥事也没忘记,我就想回来和你在一起。” 崔勇着急道:“那平儿谁来照顾?” “平儿已经快三周了,他能走,不费事了,由妈照顾就行了。” “不行!你得马上回去,打仗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咋行?” “我就不回去,我没打过仗咋的?”秀婵固执得很,“我要和你一起打仗,死要死在一起!就不回去!” 崔勇知道秀婵的脾气,她要干啥谁也拦不住,“哎!拿你真没法子。” 天还没亮,侯大的人马就赶到了果树沟,人马迅速按照预订的计划部署开,十门大炮在离果树沟不远的地方一字排开,各就各位,侯大一声令下,十门大炮齐鸣,炮弹落在果树沟上,轰隆声震天动地,炮弹炸开,沟上立刻尘土飞扬、硝烟滚滚。 营子岭的战斗打响了!以侯大为首的官军仗着人多势众和武器精良大有一举拿下的气势,以鲍成顺为首的连庄会义军凭借着地势险要和工事坚固顽强固守,这是一场新生力量和反动势力的搏斗、这是关系到营子岭生死存亡的决战! 刘山伏在营子岭主峰的掩体里,他拉开单筒望远镜,从了望孔里向下观望,居高临下,敌人的十门大炮看得真真切切,正是他估计敌军摆炮的位置,距离早已事先量好。他命令手下还击,营子岭的两门大炮也响了,炮弹准确地落在官军的炮兵阵地上,随着轰隆的炮弹爆炸声,顿时就有四门大炮报了销,炮身和轮子飞上了天,官军的一名炮兵营长和十几名士兵也被炸上了天。 见此状,官军指挥炮击的曲可敦立刻醒悟:哎呀!不好!对方的大炮在高处,并隐藏在山洞里,而我军的大炮摆在沟下,上打下不费劲。虽然对方的大炮数量少于我方,可对方在暗处,我方在明处,岂不净等着挨揍!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大炮立刻转移,立刻转移!转移到草丛里!” 士兵们七手八脚拉着大炮就跑,匆忙地拉向草丛里,两门来不及跑的,轮子被跟来的炮弹炸上了天,本来双方大炮的数量比是十比二,转眼间成了四比二。官军的炮兵平日训练有素,只是地形不熟,吃了大亏,不过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他们锁定了义军大炮的位置,测出距离,算出角度,接连几炮都命中了目标。 两个隐藏大炮的山洞口被炸塌了,山洞里尘土飞扬,硝烟弥漫,呛得战士们咳咳乱嗽,睁不开眼,刘山立刻下令;“保护大炮,拉到洞深处,就地卧倒!” 官军见义军的大炮哑巴了,立刻集中火力向果树沟上炮击,果树沟上腾起股股硝烟,义军战士们早已进入各自的掩体。在大炮的轰炸下,有些掩体被炸塌,有的战士被炸死。 轰炸持续了半顿饭的工夫,炮兵停止了炮击,步兵开始发起冲锋。曲可敦命令八团一营向沟上发起冲锋,一营五百多名士兵在硝烟未散的沟坡间呼喊着向上爬,喊杀声震耳欲聋。曲可敦在临时搭建的前线指挥部里手持望远镜向战场上望去,他望着向上快速爬行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称意的笑容,他傲横地撇了撇嘴,放下望远镜,对手下狂妄道:“乱党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岂能挡着我军神勇冲击,很快就会各自逃命去也!” 炮声一停,曹虎子在主碉堡的射击孔里向下望,见敌人的步兵开始往上爬,他大声呼喊:“弟兄们!各就各位,准备战斗!” 战士们窜出掩体,进入战壕,持枪向下,各个明碉暗堡里的战士们也架起枪准备射击,小钢炮也支好,准备发射。曹虎子很有作战经验,他叮嘱大家道:“弟兄们!沉着气,听我的命令,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乱开炮乱射击!” 官兵们见上面没有还击,没有枪响,胆子越来越大,爬行的速度越来越快,离沟帮不到五十步远了,仍不见动静,以为义军已撤退,本想一蹴而就,不料想就快爬到沟沿时,听见沟上一声喊打,枪声就像炸了锅一般响了起来,加特林机枪的哒哒声、老套筒步枪的砰砰声和各式手枪的啪啪声响成一片,官兵们就像秋风扫落叶一般从沟坡上刮落下来,噼碌噗噜滚下沟。 曲可敦万没有料想到沟上的火力会这么强,他惊呆了,半晌方醒,他气急败坏地嚎叫:“炮击!炮击!命令炮兵继续轰炸!” 第73章 沟前鏖战 73 沟前鏖战 官兵的炮弹又飞向了沟上,沟上又增添了一层烟云,义军的战士们又迅速躲藏在各自的掩体里。 在炮火轰鸣声中,侯大赶到了前线指挥部,“怎么?第一次进攻失利了?”他明知故问曲可敦。 曲可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侯大告诫道:“我们千万不可轻敌,在我们面前是一群狡猾多端而又勇猛善斗的狼群,我与他们打交道多年,没少吃了亏。”侯大说这话的意思是想减轻自己前日受伏的罪责,让曲可敦知道:我们并不是无能啊,是敌人太狡猾了。 曲可敦骄横跋扈惯了,他那里听得进这话,他眼看着前方,鼻子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服的表情。 侯大心说:你别逞能,棘手的事情还在后面呢,早晚你得求我来解决。 炮击停止后,曲可敦命令二营换下一营,他改变了进攻策略,他让二营先不要急于向沟上发起冲锋,而是在沟底构筑工事,向沟上加强火力射击,然后掩护小股队伍从两翼发起冲锋。 沟底距沟沿大约有50多丈长,官兵们在沟底构筑工事,冒着沟上射下来的弹雨,不停地有人中弹倒下,去哪儿寻找石块和沙袋?情急之下只好把从沟上滚下来的尸体码成掩体,有些受重伤的士兵还没断气,发出不断的呼救声和呻吟声,可活着的不顾那些,照码不误! 二营的官兵伏在尸体码成的掩体后,向沟上射击,火力渐渐加强,加特林机枪响了,密集的子弹扫向沟沿,一时压得沟上的义军战士抬不起头来,官兵的小股部队在火力的掩护下,开始向沟上爬。 曹虎子见状,嘿嘿一声笑,好哇!敌人扎堆子,正是小钢炮发挥威力的时候,他命令六门小钢炮瞄准沟底,一齐开炮。 小钢炮的炮弹呼啸出膛,在敌群里开花爆炸,炸得官兵们血肉横飞,鬼哭狼嚎,死尸工事上再添死尸,死尸摞死尸,尸体横七竖八填满了沟底!加特林机枪也被炸上了天,枪筒子成了半截的破烟筒!曲可敦指挥的这第二次进攻败得更惨,二营比一营的损失更大!他急得俩眼冒金星,脑门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汗珠子滴答滴答往下落,他不服输,高喊着:“立刻换上三营,准备进攻!” 侯大拍拍曲可敦的肩膀,“曲团长不要急,要冷静。”他这样劝曲可敦,其实他的心里比曲可敦还急,他知道若此次围剿营子岭失败,就会有人提着他的脑袋去见张作霖,他怎能不心急火燎?他摆出一副高姿态的样子,“让贵团的三营稍息一下,让我的三营上!”话里带着几分刺激。 “不!一齐上,你攻右翼,我攻左翼。”曲可敦不罢休。 “唔。”侯大犹豫了一下,“也好,一起上,发动总攻击!” 在距营子岭十多里地的九连沟。 九连沟的防御工事虽然远不如营子岭,可也挖了战壕,筑了碉堡暗堡,地道也前后相通,前通碉堡暗堡和战壕,后通各个房屋建筑。沟里防御的战士不足八十人,而且大部分是伤愈人员,枪支不足五十,没有机枪,可令崔勇欣喜的是鲍成顺给他留下了一门小钢炮。 清晨,当营子岭的战斗打响时,崔勇隐隐约约听见轰隆轰隆的炮声,他不等哨兵来报,立刻指挥大家,“赶快进入战壕碉堡,准备战斗,敌人很快就到!” 果不出崔勇所料,官兵一个连的兵力向九连沟扑来,进攻九连沟的是高飞奇所属一营三连,连长姓解名登虎,长得豹头环眼,五大三粗,由于两只脚长得特别大,人送外号“解大脚”。此人土匪出身,原先只是胡子里的小头目,后跟随了张作霖,由于上次围攻革命党有功,被提拔为连长,派到九团任职。 解大脚率领一百多名官兵快速前进,当接近九连沟时,听见营子岭方向响起了炮声,知道仗打响了,“弟兄们!跑步前进,前面就是九连沟了,立功得赏的时候到了!”他话音未落,忽地“砰!”一声枪响,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兵倒下了,这是义军一名哨兵开的枪,也是向九连沟上的战士们报警,敌人来了! 官兵们一怔,呼啦一声全卧倒,怔后,解大脚立刻明白过来,现在已进入了九连沟阵地,他命令士兵们分散开,准备开仗! 解大脚躲在一棵大树后,手搭凉棚向沟上仰望,见沟上对方已准备就绪,见有两座碉堡一左一右矗立着,他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这仗可不好打呀!不是来时想得那么容易,打个冲锋就能一举拿下。解大脚想不出好法子,只好命令一个排的士兵先试探性进攻,探探对方火力虚实,再作安排。 一声令下,五十多名官兵分散开,像羊拉屎一般,稀稀拉拉,慢慢腾腾,向沟上爬,爬一步望三望。 崔勇经过几次战斗,已有了作战经验,他见敌人慢慢地向上爬,明白敌人是在试探火力,他告知战士们:“咱们要沉着气,慢慢等待,细细瞄准,待敌人爬近了,听我的枪响,再开枪,注意,要节约子弹。” 秀婵也参加了战斗,她趴在战壕里,在崔勇的身旁,她听着丈夫的声音,望着丈夫那张英俊的脸和那坚毅而沉着的神情,心里暗暗佩服,心说:没想到一个穷打猎的当今也成了战斗指挥官,指挥百余人进行战斗。她激烈的心跳慢慢地放缓下来,紧张的心情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俗话说:打起仗来,当官的冲锋在前,小兵卒们绝不会含糊。战士们见崔勇夫妻俩齐上阵,与他们战斗在同一战壕里,立刻士气大增! 这里的沟坡要比果树沟陡峭,官兵们爬过了半山腰,崔勇伏在一用水泥筑成的凹形砼块后,举枪瞄准一个在后面督战的排长,敌排长一步一步地逼近,脸上的痦子都看得真真切切,他屏着气,轻叩扳机,随着一声枪响,敌排长中弹,叽噜咕噜滚下山,随后战士们的枪声都响了,由于瞄准时间过长,头一排子弹打下去,官兵们就有二十多人中弹,余下的见势不妙,一枪未放,就抱着脑袋滚下坡。 秀婵没有枪,她拉弓放箭,射伤了一名士兵,那士兵肩膀中箭,从沟坡上出溜下来,跑回去向解大脚汇报,解大脚见有人被箭射伤,他不仅没烦,反而乐了,根据这次试探性进攻的死伤人数和沟上的火力,他立刻判断出沟上人不多,而且枪支弹药不足,没有机枪大炮,矗立在两旁的碉堡是摆样子、吓唬人的。 解大脚心里有了谱,他亲临火线,命令连里唯一一门重机枪摆在沟下中央,组织两个排的兵力从两侧向上冲锋。他挥动着腰刀,趴在一块大石后督战,“弟兄们!谁先冲到沟顶,赏银50两,冲啊!” 官军对果树沟的第三次进攻开始了,先是炮轰,炮轰停止后,步兵准备冲锋。当八团的三营和九团的三营正要从两侧发起冲锋时,侯大眼珠一转有了损主意,他下令:“命令步兵暂时就地待命,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击!” 曲可敦不知侯大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不解地问:“侯团长,为何忽然停而不攻,此何意也?” 侯大阴笑道;“此不易先说明,待片刻之后,曲团长便明了。”他举起望远镜,对好距离和焦距,向果树沟上望去,见沟上的人马从掩体和地道里钻出,各就各位,准备迎战官兵的进攻。侯大放下望远镜,嘿嘿一笑,命令喘息未定的炮兵:“各炮位注意,停止歇息,对准果树沟,继续炮击,炮火要猛烈!” 官兵的大炮又响了,成排的炮弹呼啸出膛,飞向了果树沟上。 曹虎子中了侯大的小伎俩,当官军的第一次炮击停止后,他立刻下令,让战士们快速进入战壕,战士们离开掩体和地道进入战壕后,并没有见敌人步兵发起冲锋,正在疑惑之时,敌人的炮弹又飞来,有的躲闪不及被炸死在战壕里。 侯大见他的伎俩得逞,得了便宜,呵呵笑道:“曲团长,可望见?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也,呵呵呵……” 曲可敦看着侯大沾沾自喜的样子,鼻子哼了一声,心说:雕虫小技,不足为奇! 炮击嘎然而止,步兵发起了第三次冲锋,士兵们呼喊着,嚎叫着,一窝蜂似的向沟上扑来。当义军战士们再次进入战壕时,见敌人已经快冲到眼前,形势万分紧急! 第74章 夜袭敌营 74 夜袭敌营 曹虎子高声喝喊:“弟兄们!投炸弹,把狗日的炸下去!” 战士们迅速掏出随身携带的炸弹,拉开弦,投下去,一排排冒着烟的炸弹投向了敌群,炸开了花,爆炸声响成一片,官兵们被炸得哇哇乱叫,躺下一大片,前面的被炸死,后面的抱着枪往下滚,督战的连排长拦也拦不住。 官兵退至半山腰,重新组织进攻,在各个连排长的督战下,官兵们很快又爬了上来。沟上的炸弹又成排地投下去,这次不仅是炸弹,还有小钢炮的炮弹,夹杂着各式枪支的子弹一齐向下狂泻。官兵们的尸体像麦收地里的麦个子一般,东倒西歪,倒满了半山腰。 官兵们一连几次压上来,都没爬上沟沿一步,只好趴在乱石下或趴在死尸后向沟上乱开枪,双方的子弹交织在一起。 九连沟下,在重机枪的掩护下,官兵们从两侧向沟上发起攻击,机枪的子弹从沟东刮向沟西,然后又从沟西刮回沟东,重机枪的子弹长,射程远,盖住了义军的火力。 崔勇从碉堡的射击孔里看得真真切切,重机枪的位置离碉堡不到半里地,想使用老套筒步枪狙击机枪手,机枪前面有铁挡板,无济于事,只有用小钢炮才能解决问题。崔勇支起了唯一的一门小钢炮,他命令炮手瞄准重机枪开炮,这门小钢炮由于炮座歪斜,被鲍成顺挑出来,打算找李永哲退换,崔勇不好意思去找李永哲,留下来凑合用,此时派上了用场。炮手瞄准,定好标尺角度,一炮射出,不料炮弹向东歪出5丈爆炸,从新调整炮座,又一弹射出,又向西歪出3丈爆炸。崔勇知道炮不好使唤,他没有埋怨炮手,只是一个劲地鼓励:“别慌,沉着气,找好位置,再射,一定能准!” 炮手稳了稳神,再次调整炮座,第三炮射出,这炮射的准,机枪手听见头顶有丝丝炮弹落下声,这小子是个老兵油子,情知不妙,丢下机枪,抱着脑袋闪电般滚向一旁,炮弹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重机枪上,机枪被炸飞,枪筒被炸出10多丈远,恰好落在解大脚的脚下,解大脚捂着耳朵,吓得向后一躲,来了个屁股蹲,烟尘过后,定睛一看,认出是机枪的枪筒子,他心疼得直咧嘴,心说:没想到九连沟的乱党也有小钢炮,我这唯一值钱的家伙玩完了,没了机枪火力,这使啥掩护进攻呀! 两侧向上爬的官兵见没了机枪掩护,向上爬的速度顿时减慢。沟上的战士们抓住时机,端枪瞄准,一排排的步枪子弹射向敌群,顺手投下几颗炸弹,随着炸弹的轰隆声,官兵们连哭带喊滚下沟坡。 解大脚泄了气,没了刚才的嚣张,唤过通信兵,“立刻向团座汇报,就说这里敌兵多,火力猛,攻不上去,请求援助!” 夕阳西下,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侯大看看战场上的形势,再望望天,没了主意,这时,一营三连的通信兵赶到,要求支援,侯大一听,怒从心头起,上手扇了通信兵一记响亮的耳光,“他妈的屁支援!滚回去!告诉解连长,攻不下九连沟,你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他把张作霖给他的这句话用在了解大脚身上。 侯大见天色已晚,攻不下来,心急火燎也无济于事,只得收兵。 侯大留下小部分人马监视动静,他率领大部分退至二里外休歇,他命令工兵搭建帐篷,命令炊事兵埋锅造饭。侯大清点人马,已死伤一半,他怒视叠嶂起伏的营子岭,咬牙切齿,“营子岭,我不把你踏平,誓不收兵!” 黑夜降临了,枪声停止了,阵地上骤然一静,寂静的让人可怕。鲍成顺和刘山通过地道钻到果树沟,他们带来了成袋的干粮和干肉咸菜,慰劳前线的战士们。“弟兄们辛苦了,大家吃饱喝足,睡好……”鲍成顺道。 “不必考虑今夜的战斗。”刘山接过话,“今晚要趁敌人疲劳之际,咱们……”刘山另有计划。 “咋?你打算……”鲍成顺问道。 刘山胸有成竹道:“另派人马,夜袭敌营。” 通讯兵将侯大的话回报给解大脚,解大脚脑门子渗出了冷汗,吓得摸摸自己的脑袋,还长在自己的身上,心说:你侯大让我硬攻,越硬攻死的人越多,到时候,拼得人马没了,还是攻不下来,我的脑袋还真的保不住了,我不如做出进攻的姿态,在沟下围而不打,在这儿泡了,然后等待营子岭的消息,若你侯大也攻不下来,你就奈何不了我了。 解大脚想到此,他命令士兵停止冲锋,趁着黑夜降临,各自寻找隐蔽位置,“弟兄们,各自寻找有利地势,隐蔽好,看准沟上的目标再开枪,不准乱开枪!” 崔勇见敌人改变了策略,停止了冲锋,藏在沟下的乱石后放冷枪,虚张声势,他也随机应变,命令大家退入地道和碉堡内歇息,只留几个人放哨,监视敌人的动静,轮流换班吃饭睡觉,他叮嘱大家:“现在敌人已伤亡过半,人数与我们比起来差不多,他们不敢硬攻,我们要注意敌人的动静,留神他们耍花活,偷袭咱们。” 黑夜降临了,可这里却平静不下来,时不时响起双方对射的枪声。 下半夜,天忽然阴了起来,天上长出了片片乌云,月牙在乌云中穿行。一支由一百多人组成的队伍绕过果树沟在忽隐忽现的月光下快速飞行,很快来到离果树沟二里的地方。 这支队伍是刘山率领的夜袭人马,在离敌人50多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大家分散开,见敌人就地支起了百多顶帐篷,占地约有五、六亩地,大多数士兵挤在帐篷里睡大觉,只有极小一部分在帐篷外巡逻站岗,帐外星星点点的灶锅上有的仍在冒着热气,灶底下闪着火星,冒着余烟,巡逻的士兵懒懒散散地绕着营地转,看来敌人没有防备,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时会遭到偷袭。 “各就各位,预备!”刘山让大家准备好,让带来的六门小钢炮支好,对准帐篷,他一声令下:“打!” 一百多支枪齐鸣,六门小钢炮齐放,顿时敌营里炸了窝,黑夜里,小炮弹爆炸的轰隆声夹杂着官兵的狼嚎惨叫声,震耳欲聋,多顶帐篷被炸翻了顶,上百名士兵倒在炮火下,没死的受伤的四散逃亡,有几个睡眼惺忪的,蒙头转向,竟向夜袭的战士奔来,正好送货上门,没跑几步就倒在了枪口下! 侯大和曲可敦在卫兵的保护下,没命地向北逃,总算逃出义军炮火的射程内。侯大喘着粗气,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抬头望望跟随逃来的士兵,见大部分都持着枪,腰里挎着子弹盒,他立刻从慌乱中冷静下来,他从地上跳起来,“弟兄们!你们不愧是我训练有素的士兵,临危不乱,好,立刻集合,反攻回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他给手下打气,“乱党来偷袭,人数不多,我们十倍与他,怕他啥?杀回去!” 曲可敦也醒了过来,掏出手枪,跟着喊道:“咱们是张作霖的政府军,不能让乱党损了咱们的军威!弟兄们,杀呀!” 在侯大的鼓动下,官兵们立刻组织好,呼喊着反攻回来。 刘山正想率领战士们冲进敌营,杀个痛快,见敌人忽然疯狂地反扑回来,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料到侯大会有这招,他知道敌人人多势众,混乱只是暂时的,若长时间在此打下去,敌人的组织力和进攻力就会逐步加强,自己就会有被包围的可能,他当机立断,“弟兄们!赶紧撤!” 一百多名战士扛起枪炮迅速地撤离战场,转眼间,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官兵们呼喊着冲杀过来,见义军早已逃远,曲可敦气得火冒三丈,指着朦胧的远处,“快!立即追击!” “且慢!”侯大上前拦住,“咱们不了解这里的地形,乱党诡计多端,深更半夜的,小心中了他们的埋伏。” 曲可敦道:“乘此时机,快速追击,定能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不可!”侯大肯定道:“今夜敌人来袭,定做好多方面的准备,如若追击,定上圈套!”他一挥手,“撤!” 曲可敦撇了一下嘴,“不追也罢!”说罢,怏怏而去。 侯大望着曲可敦远去的背影,皱了一下眉,鼻子哼了一声。 侯大回到营地,见营地里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已不成样子,赶紧清点人马,死伤的将近二百,不死的也都灰头土脸,侯大一身的疲惫,满眼的血丝,可他不服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各营连立刻集合,天亮后我们发起攻击,我们一定要拿下营子岭!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第75章 诱敌入洞 75诱敌入洞 翌日早晨,官兵们又开始了进攻,这次侯大变乖了,改变了战术,不再楞冲硬打,而是采取步步为营的策略,他先命令士兵占领果树沟两侧地势较高的地方,与义军相互对射,然后一步一步地向前修筑工事,让士兵们趴在杂草丛中,头顶着沙袋向前蠕动,以此缩小进攻距离,压迫义军向后撤,达到攻上果树沟的目的。 曹虎子立刻识破了侯大的计谋,他让出中间,将兵力集中两翼,他想起崔勇火烧威宁桥的情景,立刻命令几名猎户出身的战士,准备长弓和火箭。 战士们将硝柴捆在箭的箭头上,打着火镰,点燃硝柴,拉弓放箭,嗖嗖嗖!将火箭射向蠕动前进的敌人,火箭落在草丛里,硝柴火点燃了枯草,枯草燃烧,烧着了盛沙的麻袋,烧着了士兵的衣服,麻袋着火,沙子流出,衣服着火,肉皮烧伤,士兵们惨叫着,打着滚,滚下沟坡。 火势蔓延,果树沟两侧燃起大火,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大火吞噬了杂草和树木。曹虎子这一招虽然烧退了敌兵,可对自己也造成了麻烦,果树沟被烧成了光秃秃的山岗,没了遮掩,全部火力点暴露无遗。 侯大手持望远镜观察了好久,放下望远镜,命令炮兵,“看准目标,开炮!” 炮弹又飞上了果树沟,敌人把更多的愤怒发泄在炮弹的爆炸声中,战士们在炮击时躲避在地道里,可几个碉堡却被炮火击中,掀了顶,人员虽然伤亡不大,可防御能力有所减弱。鲍成顺在望远镜里发现了果树沟的危险情况,立即命令王二喜带领一百多人前去援助。 侯大又改变了战术,他命令步兵隐蔽在大石后,只向沟上射击,待沟上还击时,他让炮兵瞄准火力点开炮,他这一招果然奏效,很多战士丧命在炮火下。 曹虎子随机应变,停止远距离还击,密切注意敌人的动向,你不到跟前我不开枪,我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你的炮兵找不着目标。就这样双方对峙着,枪声断断续续地响着,一直打到下午。 九连沟的战事大体上与营子岭相同,从天亮开始,解大脚只是命令士兵们远距离放枪,为了保存实力,他不敢贸然发起冲锋。 一开始,崔勇还命令战士们还击,到最后,索性不还击了,为了节省弹药,他让战士们趴在秘密了望孔旁,密切注意敌人动向,敌人若向上爬,就开枪,整得敌人不敢向上一步,只好原地不动,盲目放枪给自己壮胆。 双方僵持着,枪声一直响到下午。 就在这时,矮胖子面带笑容,领着一个人来见侯大,侯大认出是陆去远,“你咋才来?侯大疑问道。 “大公子,我本想早来,可昨天双方的炮火太猛烈,我脱不开身哪,今天我趁炮火消停点,冒着危险才溜过来。”陆去远解释道。 侯大问:“你带来啥情报?” 不等陆去远回答,矮胖子抢先说:“他说有一跳近道可突袭营子岭,我把他领来,求侯团长做主。” “啥近道?快说!”侯大喜之望外,急不可耐。 陆去远道:“有一条近道,哦,是一条秘密地道,是在营子岭侧西的山沟里,地道直通营子岭主山洞的总指挥所,钻地道进去,快速出击,可一举端下乱党的指挥部。” 侯大眨了眨眼,“你咋知道这秘密地道?” “我亲自跟着挖的。” 侯大抬起手,刚要命令人马跟随陆去远去突击,他抬起的手忽地又落了下来,他变了脸色,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揪住陆去远的衣领,将陆去远提了起来,“你他妈的是来骗我,嘿嘿!是想诳我进入地道,然后堵住洞口,杀我个片甲不归,嘿嘿!休来骗我!说!是不是鲍成顺派你来的?” “不不不!我是真心的,是想立功,是想报答大公子的不杀之恩。”陆去远不慌不忙地辩解。 “好,那我问你。”侯大放开了手,猛地发问:“咋就来你一个?那蔡田呢?” “蔡,蔡田死了。” “咋死的?” “是昨天被你们炮弹炸死的?” “我咋听说是被鲍成顺识出,杀死的?”侯大诈道。 陆去远心说你别诈我,蔡田明明是死在黑沙沟伏击中,“不不不!真的是被你们的炮弹炸死的。” 侯大松开了手,仍半信半疑,“你他妈的要是骗我,我撕碎了你!” 陆去远喘了口气,发誓道:“我要是骗大公子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反正我这条命是大公子给的,要我死还是要我活,全凭大公子一句话,我本来是想报答,没想到……”说着,声泪俱下,“大公子这么不相信我,好,唏唏,就请大公子赏我颗黑枣吃……”说着,陆去远猛地敞开上衣,露出胸膛。 侯大举起手枪,瞄了瞄心口处,他见陆去远连眼都不眨一下,毫无畏惧的样子,他相信了,他放下手枪,“好样的,刚才我是试探你的真假,让你受惊了,嘻嘻,别介意,哈哈哈……”侯大哈哈大笑。 矮胖子上前,说:“侯团长,看来这小子是真心实意,咱们可别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侯大仍有戒心,他贴近矮胖子的耳朵,低声吩咐道:“你带领警卫连跟他去,进洞后要快,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若要发现苗头不对,快速撤出。”他沉吟了一下,“为了保证没有闪失,我亲自带领一个连在洞外接应,若你得了手,我快速进洞支援。” 陆去远前面带路,矮胖子带领警卫连紧随其后,侯大带领一百多人稍后跟随。陆去远回头望望矮胖子和他身后的警卫连士兵,他认出了这些人就是去年刀铡一百多名俘虏的行刑者,心里不由地激灵了一下,他加快了行走的脚步。 走了两里多地,绕过果树沟来到营子岭的西侧,见一座陡峭的山岭拦住去路,陆去远扒开山脚下的杂草,又搬开几块大石头,眼前出现了一个黑幽幽的山洞口,陆去远手指洞口,“这是一条秘密地道,从这儿进去,往前行,就到了乱党的指挥部。” 矮胖子向洞里望了望,见里面黑糊糊的,心里打了个冷战,他问陆去远:“咋洞里没有灯亮?” 陆去远道:“斜着向上走,见到灯亮,就到了。” 矮胖子多了个心眼,回过头唤来一排的排长,“你跟随他带领弟兄们进去,我在后面督阵。” 一排长不敢不服从命令,他硬着头皮,向陆去远挥了挥手,“走,前面带路。” 陆去远第一个钻进地道,洞的直径也就有四尺,人进去后得猫着腰,陆去远向前走,后面的士兵紧随,越走越黑,黑得不见五指,陆去远回过头对一排长说;“你揪着我的后衣襟,后面的揪着你的后衣襟,让每个人都揪着前面的,别掉队。” 士兵们都按照陆去远的话执行,每个人都揪着前面的后衣襟往前行,约莫走了半里路,地道忽地变得宽敞高大,果见前面有了灯亮,定睛细看,是一油松火把斜插在洞壁的石缝上,油松火把旁是一石块垒的七层台阶,陆去远停下了脚步,“长官,到了,前面就是出口,你暂且歇息一下,我过去看看情况。”一排长松了揪着衣襟的手,陆去远快速登上台阶,拉开洞门,一晃身形,关上洞门,不见了踪影。 “打!”地道内响起一声吼,台阶下忽地出现了十几个射击孔,射击孔里喷出了排排子弹,士兵们这才知道上了当,躲没处躲,藏没处藏,噼嘞噗噜,被子弹穿了糖葫芦,士兵们一串串地倒下,后面的听见激烈的枪响,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前面得了手,还急着往亮处冲,密集的子弹射来,冲在前面的都倒在了黑漆漆的地道里,最后面的方知苗头不对,惨叫声传出洞口,“上当了!快撤!” 第76章 岭前血战 76 岭前血战 矮胖子和二十多个士兵连滚带爬逃出洞口,喘息未定,陡峭的山壁上出现了一排射击孔,逃出洞口的都被上面射下来的子弹击中,矮胖子后背挨了一枪。 侯大带领的一百多人赶到,见洞口冒出硝烟,洞口外的士兵横七竖八倒了一片,侯大懊悔地一跺脚,“诶!上当了!” 侯大命令队伍迅速散开,“弟兄们!瞄准山壁上的射击孔还击!” 士兵们各自寻找有利地形隐蔽,一百多支枪的子弹射向陡峭的山壁,子弹打在石壁上,火星子乱迸,射击孔的火力减弱了,被子弹打中后背的矮胖子趁着这当儿,拼命爬向侯大,矮胖子的后背已被污血染红,侯大命令身旁的士兵,“快!把王连长背走。” 官兵们交替掩护,撤到安全处。矮胖子身负重伤,疼痛难忍,他喘着粗气对侯大说:“大公子,我,我,我不成了,你,你再给我一,一枪,别让我受,受罪了……” “王晃,你不能死呀!”侯大嘶声叫唤。 矮胖子吃力地睁开眼,“大公子呀,我,我有件事,对,对不起你。” “啥事?” 矮胖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弥了你,你给二姨太的,一百,两,银子……” “你混蛋!”侯大怒骂一声,心说:好你个狗奴才!竟然敢弥老子的钱,你他妈想没想?丽珠娘俩没钱该咋活?他火冒三丈,掏出手枪,对准矮胖子的心窝,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打穿心脏,矮胖子身子一哆嗦,咽了气。平日里,这个忠实的狗奴才经常挨主子的骂,几天不挨骂就不好受,临死前,还挨了主子的最后一句骂,并接受了主子赏给的一颗黑枣,才算了结。 诱敌入洞的计谋是刘山想出的,为了减轻果树沟的压力,他命令陆去远佯装去给敌人领路,把敌人诳进地道,关上门打狗,一举歼灭了敌人近200人,缴获完整枪支150多支,子弹近万发。 打扫战场时,陆去远跪倒在地,仰望苍天,泪流满面,挥动双拳,颤声呼道:“弟兄们那!你们若要在天有灵,就睁开眼看看,我替你们报仇雪恨了!” 遭此算计,侯大又损失了二百多人,让他痛心的是这二百人是矮胖子率领的警卫连,都是他的保镖,大部分是他原来府上的家丁。他痛心疾首,拍打着胸脯,像泼妇哭丧一样,“弟兄们哪,王晃啊,我对不起你们呀!……” 魏又武上前劝道:“侯团长,节哀息怒,现在我军遭此挫折,士气有所不振,依愚弟之见,还是退兵为善,我军暂退林茂村,待休整后,再图进剿。” 侯大停住了哭号,擦了把眼泪,长舒了一口气,他面色铁青,摇头摆手,带着泣声说道;“不不不!我们绝不退兵,我军虽受挫折,可元气未伤,仍两倍于敌,坚持进攻,一定胜利!”侯大拒绝退兵,他不服输,他就像一个输红眼的赌徒,他也知道,此时回师,无功而返,等于战败,就会有人提着他的人头去见张作霖。 曲可敦鄙夷地望了一眼侯大,心说,真不够爷们,咋像个娘们!他上前只好劝道:“此时天色已晚,既然不退兵,我们不如暂且退回营地,再做计谋,重新部署,以利明日再战,侯团长,你意下如何?” 侯大长叹一声,“也罢。” 九连沟下,解大脚折腾了一天,没有一点收获,黑夜降临了,他害怕崔勇率兵冲下山来突袭,只好收兵,后退二里,在山坳里安营扎寨,他又害怕崔勇率兵来夜袭,命令士兵换班巡逻,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咋咋呼呼乱放枪,一宿没睡个安生觉。 夜里,崔勇也没闲着,他除了让战士们换班歇息,还亲自带领十几名战士,摸下山,在敌人的死尸里寻找武器弹药,以弥补自己的装备不足。在沟底和沟坡上,战士们有的抄起散落在地上的步枪,有的翻腾着死尸,解下尸体上的子弹袋和炸弹,就连一把匕首也不放过。有个没断气的敌人,见此情形,吃力地从后腰摸出一颗炸弹,拉开弦,冒出烟,可没有力气投出,就在这时,被崔勇发现,他飞步上前,一脚将炸弹踢飞,猛喝一声:“卧倒!”大家迅速卧倒,炸弹离大家八丈外爆炸,好悬! 秀婵趁着夜里消停,她在后方营地里和几名轻伤员加紧烧锅做饭,让沟上作战的战士尽量吃饱喝足。 第三天,晴转多云,阳光时隐时现,太阳升起老高,不见敌人来进攻。曹虎子手搭凉棚,向北了望,不见敌人一点踪影,他心中纳闷:莫非敌人退走了?不对,侯大吃了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可他们又在耍啥花活呢?他正在疑惑之际,一名通讯兵从地道里钻出来,向曹虎子汇报,传达鲍成顺的命令,说是鲍会长从望远镜里观察到敌人在果树沟东侧四里外的地方聚集,可能要从果树沟和营子岭的东侧发起攻击,让曹虎子防备东侧受敌。 果不出鲍成顺所料,没出半个时辰,敌人的大炮响了,炮弹落在营子岭和果树沟上,敌人开始发起进攻,企图从东侧撕开一个缺口。 侯大和曲可敦等人,回到营地,半宿没睡,苦思冥想,筹划复仇和进攻的策略。他们终于发现在营子岭和果树沟的东侧有一山头,名唤小叶沟,此沟虽然离营子岭远一些,可这沟顶几乎与果树沟平齐,占据小叶沟,可与营子岭和果树沟形成鼎足之势,小叶沟靠近叆河,守住河畔,又能截断义军东逃的去路。 天不亮,侯大命令士兵拔营起寨,开赴小叶沟,小叶沟上无义军把守,官兵很快占领了沟顶,并将四门大炮部署在沟上。 侯大命令由魏又武率领的二营和麻杆率领的三营攻打营子岭,由高飞奇率领的一营二连攻打果树沟。一切准备就绪,炮兵先开炮,然后步兵发起冲锋。阵地上又响起了喊杀声,官军分两路向营子岭和果树沟扑来。 敌人改变战术,不从正面发起进攻,而是从东侧展开对果树沟和营子岭的攻击,这出乎义军开始时的预料。敌变我变,鲍成顺根据敌人的变化,也紧急做了部署,将防备西侧的力量调往中间,将中间的力量调往东侧。 义军战士们紧急进入战壕和掩体,准备战斗。鲍成顺和曹虎子同时发现敌人冲到半山坡时,进攻果树沟的敌人忽地停住了脚步,停在半山腰,向沟上乱开枪,而进攻营子岭的敌人却加快了脚步,很显然,敌人攻打果树沟是佯攻,而主要进攻的力量放在营子岭上,攻打营子岭的敌人有两个营,而佯攻果树沟的敌人不足一个连,敌人企图用小股力量牵制着果树沟、并避开果树沟,集中火力和力量进攻营子岭。 进攻营子岭的敌人在炮火掩护和后面军官的督战下,速度很快,眨眼工夫,有十多个从火力薄弱的地方爬上了战壕,鲍成顺一见,急红了眼,他拔出腰刀,高呼:“拔刀!把敌人砍下去!” 几十把钢刀挥舞着奔向敌群,双方展开了肉搏战,钢刀闪处,血光四溅,刀砍飞了就用匕首,匕首夺丢了,就用拳头,双方摔打在一起,用牙咬,用脚踢,有的抱在一起滚下山坡,有的拉响了身上的炸弹,双方同归于尽!…… 一场惨烈的肉搏后,爬上来的敌人没剩下一个,在小钢炮的轰击下,在重机枪的扫射下,后面的敌人没能爬上来接应。 双方肉搏时,果树沟上的义军干瞧着没办法,由于距离远,超出了老套筒的有效射程,一挺重机枪早被炮弹炸伤,不能使用,急的曹虎子两眼冒火,恨不得生双翅飞过去,他急令王二喜带领一百多人返回去援助。过了片刻,曹虎子见攻上营子岭的敌人被击退了,心中才稍稍踏实下来。 疯狂的进攻被打退,敌人锐气受挫,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硬不起来,滞缩在半山腰,各自寻找有利地形隐蔽,向岭上射击。官军的这种打法正中了义军的下怀,义军上打下不费劲,官军下大上够不着。 枪得准江德淳看到敌人大部分露出脑袋,向上乱开枪,心说:好哇!跟你爷爷比枪法,那就来。他从地道里抱出三支三八大盖步枪,“孙子们!让爷爷送你们去姥姥家!” 第77章 神枪显威 77 神枪显威 枪得准大显神威,神枪手一扣扳机就撂倒一个,弹不虚发,个个打在脑门上。鲍成顺派了三名战士为他拉栓押子弹,三支三八大盖飞快地轮流着从他手中换过,押子弹的竟然供不上他瞄准开枪。枪得准优先挑选那些头戴大盖帽的在后面督战的军官开枪,不大工夫倒在他枪口下的敌人不下百人,而且是个个脑门开花。 到最后,吓得敌人谁也不敢抬头,凡稍一露头的,立刻前额中弹,保准死在他的枪口下,枪得准的三支三八大盖比一挺加特林重机枪还厉害,盖住了岭下进攻的敌人。 侯大知道枪得准的厉害,他躲在远处的草丛里,透过草丛细小的叶缝用望远镜向岭上窥视,他想寻找三八大盖的射击点,可三八大盖射击时枪口不冒炽焰,他无法判断射击点的位置。狡猾的侯大最后有了主意,他稳下心来,竖起耳朵细听,根据枪声发源处,他估计出了射击点的大概位置。 一排炮弹呼啸着向枪得准的掩体飞来,鲍成顺见炮弹飞来,高喊:“注意隐蔽!” 炮弹炸起的碎石飞起三丈多高,烟尘散去,鲍成顺和几名战士急速跑过去,见三名押子弹的战士有两名被炸死,两支三八大盖被炸飞,另一名战士和枪得准被埋在泥土碎石中,大家来不及找锹,手刨手挖,刨出二人,幸喜二人无大碍,只是皮肉受了伤。鲍成顺急速命令:“赶快把二人背进地道。” 枪得准等人刚刚进入地道,又四发炮弹飞来,落在他刚才射击的附近,重机枪手陶春听见炮弹落下的丝丝声,急忙丢下枪,抱头滚进掩体,他侥幸逃脱,可机枪被炸上了天。 鲍成顺见枪得准只受了点轻伤,一颗悬着的心才踏实下来,他喘着气,说道:“江德淳啊,就是我被炸死,你也不能死呀!” 枪得准抖了抖头上的土,一龇牙,笑了,“鲍会长,说的那里话?大家还需你来领导,革命党连庄会没有你可不行啊!” 鲍成顺也笑道:“哪里话?你知道,仗刚一打响,你就急着要去果树沟参战,我为啥不让你去呢?告诉你原因,何秀斋活着时就一再叮嘱一定要保护好江德淳,失一神枪射手如折千军。” “哎呀妈呀!说得太严重了,我哪有千军的力气?不能把我供起来呀,不成,我得出去看看,不能让敌人攻上来,我一会儿不打枪手心就痒痒。”说着,枪得准起身要出地道。 鲍成顺一把拽住,“不行,你腿上有伤,先包扎好再说。” 鲍成顺亲自为枪得准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枪得准包扎好伤口,喝了碗水,提枪出了地道,他晃动着手中三八大盖,回头道:“鲍会长,就剩这一杆了,也好,我自己上弹自己打,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阵地上又响起神枪手的枪声,枪得准不时移动着位置,让敌人捉摸不定。侯大、高飞奇和魏又武等人知道枪得准的厉害,躲在隐蔽处,谁也不敢抛头露面,只有曲可敦不知死的鬼,伏在一块大石后面,露出头,端着望远镜一通乱照,被枪得准发现,他不认识曲可敦,见曲可敦头戴大盖帽,身穿呢子军装,手持望远镜,一定是个大当官的,二人间隔一里多地,枪得准举枪瞄准,只两三秒钟,扣动扳机,一弹射出,曲可敦的印堂穴上立刻绽放出一朵小红花,啊的一声闷叫,丢下望远镜,赴上了黄泉路。 侯大见曲可敦毙命,他不仅不难过,反而暗自称愿,觉得自己卸掉了一个包袱,身上顿时觉得轻松了,他心里嗔怨道:让你傲横自大,目中无人,我良言相劝,你就是不听,这回结了,你再也不会在我面前趾高气昂指手画脚了。 战斗一直持续着,敌人隐蔽在凹坑处或大石后,谁也不敢露头,只是把枪放在头顶上,盲目地乱开枪。敌人迟迟不退,死皮赖脸地撑持着。 下午,天忽地阴了上来,一道电光闪过,轰隆一声,鲍成顺吓了一跳,以为敌人又在放冷炮,定定心神,方知是天上打了声闷雷。几声春雷过后,天上掉下了雨点,淅沥淅沥地下了起来,雨越下越大,这场春雨帮了义军的大忙,义军的战士们都在掩体、暗堡和地道里,可官兵伏在半山腰,没遮没挡,净等着挨雨淋。 侯大看看天,无可奈何,叹口气,只好下令收兵回营,敌人这一撤给枪得准造了机会,凡撤退时露出身形的,又被枪得准撂倒了好几个。 阵地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血和雨水汇成涓涓小溪流入岭下的小河,河水变成了粉红色,打着小漩涡,飞流直下入叆河。 官军狼狈地退回营地,这一天,侯大又无功而返。 义军见敌人退了回去,松了口气,几天的战斗让战士们不得歇息,眼睛里都充满了血丝,有的战士回到地道里,顾不上吃饭,打了几声哈欠,抱着枪,身子一歪,打起酣,睡着了。鲍成顺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说道:“哎呀!太乏了,太困了,我真想一觉睡上它几天。” 刘山道:“不能睡呀,还有件重要的事没整呢。” 鲍成顺问:“啥事没整?” “鲍会长,现在敌人对咱们最大的威胁是啥?”刘山没有回答,反而反问。 “这还用说,就是那几门大炮呗。” “对,咱们要把那几门大炮整掉,消除威胁。” 鲍成顺一听说要整掉敌人的大炮,立刻来了精神,“咋整?” “让战士们今晚睡好吃好,待四更天再说。”一个完整的计划在刘山的头脑中形成,他用低低的声音向鲍成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敌人的大炮射程远,咱们的小钢炮射程近,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们今晚就……” 鲍成顺点头,“行!就这么整。” 丑时刚过,义军开始了行动,刘山率领四十多名战士,扛着四门小钢炮出发了,冒着蒙蒙细雨,在夜幕的掩护下,摸向小叶岭。 到达小叶岭的西侧,大家潜伏下来,刘山向岭上望,只见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大家只好冒雨等待。天渐渐亮了,雨也停了,刘山环顾左右,见潜伏在草丛中的战士们虽然衣服已淋透,可各个精神抖擞,他忽地发现枪得准也来了,他爬过去,低声问:“你咋来了?鲍会长吩咐要保护好你,不让你来。” 枪得准笑了笑,“来就来了呗,还能回去?” “真那你没办法?”刘山转过身,命令大家:“注意隐蔽!” 刘山向前爬了几步,借着晨曦的弱光,手搭凉棚,向岭上望去,见敌人还在睡梦中,只有几个持枪的哨兵披着麻袋片像游魂一样在岭上来回转悠,见敌人的四门大炮在岭上一字排开,炮筒上盖着防雨的油布,他看好距离,大炮离自己大约有四十多丈远,他命令战士预备,将四门小钢炮也一字排开,各自对准一门大炮。 一声令下,“打!”四门小钢炮一齐发射,炮弹拖着一道道曳光向岭上飞去,随着轰隆的爆炸声,岭上的大炮淹没在硝烟中。 小钢炮各自发射几发炮弹后,刘山见岭上敌人一片混乱,惨叫声和呼喊声响成一片,趁着混乱之际,刘山下令赶快撤退。队伍飞快地撤到山脚下,向营子岭飞奔,跑出一里多地,忽地敌人的一发炮弹飞来,在队伍前爆炸,大家赶紧卧倒,这是哪儿打来的炮弹?刘山疑惑地回头望去,糟糕!敌人的大炮并未全摧毁,还剩下一门!黑洞洞的炮口朝下,瞄准大家低射,这可咋办?思索间,又一发炮弹飞来,在枪得准卧倒的不远处爆炸。 只见枪得准翻身爬了起来,手持三八大盖向大炮瞄准,刘山见状,心说:你的枪法再好,能奈何得了大炮?向大炮开枪,岂不是白费劲?他刚要呼喊小心,他的喊声未出,枪得准的子弹已射出,子弹飞向大炮,打进炮筒内,正巧,敌人拉动炮闩,射第三发炮弹,在炮膛内,炮弹与射进来的子弹相遇,轰隆一声,炮膛爆炸了! 大家见敌人的最后一门大炮原地爆炸,开始不知是咋回事,还是刘山脑袋瓜转得快,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喝彩道:“枪得准,你真行!一枪把大炮打炸了!” 大家爬起来,又向回飞奔,猛见从远处迎面冲过来了一群人,凌晨,山沟里光线暗,看不清对方是什么人,刘山高喊:“卧倒,准备战斗!” 第78章 出其不意 78 出其不意 待迎面来的一群人跑近了,刘山才认出领头的是鲍成顺,虚惊一场!原来鲍成顺听见敌人的炮弹爆炸声,以为刘山夜袭受挫,急忙带领人马来接应,见到大家安然无事,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大家返回营子岭,鲍成顺听说敌人的大炮全都报了销,又听说最后一门大炮是枪得准用步枪打炸的,高兴地竖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江德淳,你神了!何会长没说错,你胜过千军哪!” 枪得准创造了用步枪打炸大炮的奇迹,在大家的夸赞声中,枪得准只是傻笑,摆手。“没啥,没啥。” 刘山蓦地想起什么,命令道:“大家静一静,大家进地道赶快吃饭歇息,留下少数人监视敌人,哎!另外,把机枪手陶春和炮手叫来,我有事安排,” “啥安排?”鲍成顺不解的问。 “咱们的两挺重机枪和两门大炮都受损不能用,我打算把受损的零部位拆掉,然后俩合一。”刘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整整,行!好主意。”众人异口同声地赞同。 官军白天攻山,夜里义军偷袭,双方你来我往,打到第四天上午。 侯大见四门大炮被毁,急得嗓子眼冒烟,欲哭无泪,没了大炮,如何发起进攻?这次受挫,官军已无斗志,侯大苦无良策,只好暂停进攻,命令士兵们挖战壕,建掩体,他担心义军来反攻。官军从进攻转为防御,与义军形成对峙状态。 九连沟的情景与营子岭大致相同,第四天,解大脚照方抓药,仍然命令士兵们爬到半山腰,停止前进,各自寻找隐蔽处,向山上乱放枪。 崔勇命令大家尽量少开枪,密切注意敌人动向,只要有人继续往上爬,就还击,直到退回原地为止。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谁也占不着便宜。崔勇趴在暗堡里向山下扫视,一眼督见解大脚趴在山脚下的一块大石后面,指挥督战,解大脚指手画脚,呜啊乱喊。崔勇举起枪,瞄了瞄,不行!离得太远,老炮筒的子弹够不着,他放下枪,摸了摸身上挎的弓,几天来,他弓箭不离身,不失猎人本色,他想用箭射,也不行!箭也够不着,即便够着、射中,也不能要了解大脚的命,俗话说强弓之末未能穿纸。崔勇巡视下面,蓦地发现解大脚隐蔽的地方与九连沟连接的一座小土包不远,解大脚就在小土包下,崔勇看看了地形,从此绕过去,得经过一个山谷,约有一里多地,一个偷袭的计划在他的心中闪过,他叫来鄂春龙和小钢炮的炮手,手指远处的小土包,安排道:“春龙啊,你在这儿监视敌人的动静,我带领炮手从左边绕过去,绕到那个小土包上,瞧见土包下那个指挥的了吗?我打算给他来个冷不防,送他上路。” 鄂春龙明白崔勇的用意,点头道:“对,擒贼先擒王,你俩可小心哪,我让弟兄们加强火力,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要是发现问题,不能实施,别强求,就回来。” 崔勇扛起三发小炮弹,带领炮手和小钢炮从左侧溜下了九连沟,同时沟上的火力骤然加强,打得半山腰的敌人抬不起头来。崔勇和炮手来到山谷处,卧倒,匍匐前进,一步一步地向小土包移动。敌人只顾沟上的情况,无人顾及右侧,崔勇和炮手顺利地到达了小土包。 到了小土包,崔勇探出头来观望,见解大脚近在眼前,仍然指手画脚地叫喊着,解大脚毫无察觉崔勇已到近前。崔勇恨自己枪法不准,心说:如果枪得准在此,一枪就能解决问题,何必动用小钢炮?他低声命令炮手支好小钢炮,瞄准解大脚,他从身上解下炮弹,递过去,指了指解大脚,“不要慌,瞄好准,一炮就得要了他的命!” 炮手定了定心神,摆正小钢炮,调好距离,瞄准解大脚,将炮弹装入炮筒,俩人急速抱头掩耳,就听呼得一声,小炮弹出膛,不偏不倚,炮弹正巧落在解大脚的脚下爆炸,解大脚身子被炸起四尺多高,一只大脚飞上了天! 硝烟散去,崔勇见目的达到,高兴地喊道:“太好了!撤!”俩人飞快地撤下小土包,连跑带爬,回到沟上。 敌人见连长被炸死,立刻乱了阵脚。崔勇跑回沟上,鄂春龙兴奋道:“趁敌人混乱,咱们来个反冲锋,保准大胜。” 崔勇想了想,摆手道:“不行,咱们人少,大部分伤刚好,体弱,他们人多,敌人死了连长,还有排长,冲到沟底,敌人一定会和咱们拼命!还是不冲下去为好。”他又一想,不能就这么了事,他命令战士们,“咱们只高声呐喊,装出要反冲锋的样子,吓吓兔崽子们,不要出战壕。” 战士们齐声呐喊:“杀呀!”“冲呀!”枪声大作,炸弹飞出,阵地前硝烟弥漫。 崔勇这一招真的管了用,敌人以为对方要发起反击,吓得连滚带爬,退到沟底。 下午,天又下起雨。侯大在帐内与魏又武商讨出击策略时,接到解大脚被炸死的消息,这无疑是雪上加霜。侯大哭丧着脸唤高飞奇来帐内,“高营长,请坐,你营三连解登虎连长阵亡了……” “我也刚听说。”高飞奇的脸上显出哀痛的表情,说着,叹口气,他坐在了魏又武的对面。 “现在九连沟方面,只有一名排长勉强指挥着,很危险,你看,你还能派出谁去接替指挥?”侯大一脸的痛苦。 “侯团长是知道的,我一营三个连的正副连长都已阵亡,要派只能再派一个排长去。”高飞奇为难道。 侯大起身,急得在帐内转了一圈,他知道现在手下能作战的人马不足一千,伤亡已过三分之二,而且连长所剩无几,他叹了口气,又咬了咬牙,“把攻打九连沟的人马调回来,暂且放弃,集中兵力,对付营子岭。” 坐在一旁的魏又武提出异议,“侯团长,此不妥,若放弃攻打九连沟,调回人马,乱党九连沟的人马没了牵制,定会增援营子岭,我们的压力岂不会增大?” 侯大一想也是,他没了主意,“依魏营长之见,该如何呢?” “若不嫌弃,我愿前往九连沟。”魏又武要求前去指挥,他知道攻打九连沟是人少事少,比起营子岭这块难啃的骨头要容易的多,他想趁此溜之,说话时,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高飞奇,想知道高飞奇的表情和态度。 “这个……”侯大沉吟。 高飞奇心说三连是我手下,你魏又武凭什么插手?“不,何劳魏营长,我营之事,还是我前往。”他岂能让魏又武拣去便宜,他向前一揖,要求道。 侯大沉吟片刻,“也好,就有劳高营长了。”他清楚高飞奇手下在此只剩下一个排的兵力,在这儿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干脆走人,他同意了高飞奇的请求。 夜里,雨停了,乌云散开,月亮露出了半个脸。啊呜!一声瘆人的长嚎在山谷里回荡,在深夜的月光下,在离营子岭后山不远的一个小土包上,清晰地看见一只野狼昂首向天嚎叫,它是嗅着血腥味寻到这里来的,它在呼唤同伙、告知同伙,在这里它发现了可口的美味,让同伙赶快来享受。 夜里执勤的枪得准向这只嚎叫的狼举枪瞄准,轻口扳机,子弹从狼的耳下方射入,狼惨叫一声倒下了。枪得准收枪,就在刚要回身时,又一只出现在原地,这只和刚才死去的那只一样,昂首长嚎,他又一次拉栓上弹,举枪瞄准,扣动扳机,第二只狼也惨叫一声倒下了。枪得准还没收枪,第三只狼出现在原地,和前两只一样,继续昂首长嚎,狼前仆后继,枪得准暗声骂道,“他妈的!没完了咋着?”他又一次拉栓上弹,举枪瞄准,这时刘山过来,一手攒住了他的枪杆,“算了,还是节省子弹,明天对付兔崽子们。” 狼越聚越多,闻着血腥味扑向岭下,得有几十只,它们疯狂地撕扯着士兵的尸体,撕咬声,咀嚼声和嚎叫声,在山谷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忽然,岭下猛地发出一声震动山谷的嚎叫,吓人一大跳! 第79章 孤注一掷 79 孤注一掷 一头黑熊也闻着血腥味赶来,和群狼发生了冲突,黑熊虽然身高力大,可难敌群狼的攻击,它大嚎一声,败下阵去。 天亮了,狼群迟迟不走,岭下的尸体被它们撕扯的七零八落,残肢遍地,让人惨不忍睹,机枪手陶春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大吼一声:“畜生们!尝尝黑枣!”刚修好的机枪嚎叫起来,子弹像雨点般洒向狼群,狼群像风卷落叶般滚下沟底,没被打死的,拼命逃亡。若不是刘山及时制止,陶春还不罢休,他望着逃窜的狼群,狂笑道,“畜生们!机枪修好,拿你们试试新!哈哈哈……” 战事进入到第五天早上,小叶岭上,侯大的大帐内。 “侯团长,今天清早,我发现了一条进攻营子岭的通道。”魏又武急匆匆进来报告。 “在哪儿?”几天的进攻连续受挫,伤亡已过三分之二,昨夜受袭大炮又毁,让侯大懊丧不已,他困心衡虑,苦无良策,听说发现了一条进攻营子岭的通道,他精神一振, “昨晚听见狼群嚎叫了?” 侯大最烦提这事,他皱起了眉头,“咋了?” “我用望远镜了望,见乱党喽啰们向狼群开枪,狼群顺着岭下向东南逃窜,我顺着逃窜的路径望去,偶然发现营子岭的后山有一条隐蔽的羊肠小路,那条小路的通口在两个小土包中间夹着,穿过小路后,地势较平坦,直通岭上。”魏又武顿了一下,他兴奋起来,“我们只要占领了两个小土包,让弟兄们穿过小路,突地发起攻击,营子岭必定拿下!” 侯大像捞到一棵救命稻草,转忧为喜,又像打了一针强心针,从座位上霍地跳起来,一挥手,“可当真?走,出去看看!” 在刘山的督促下,一门大炮很快拼齐修好,战士们兴奋地拉出洞口,炮口对准小叶岭,打算向敌人开两炮试试新。 鲍成顺说:“先让我看看敌人的动静,然后再开炮。”他举起望远镜,向小叶岭上望去,岭上历历在目,见敌人百多顶帐篷顺着山势毗邻相连,军营内只有几个哨兵巡逻,大部分在帐内歇息,无准备进攻姿态,他心里纳闷:昨天阴天下雨,敌人一天未发动进攻,情有可缘,可今天无雨,现在已近巳时,为啥不见敌人出兵来攻?侯大又要整啥鬼花活? 鲍成顺正在疑惑之时,见小叶岭上的敌人有了动静,士兵们好像听到集合令,跑出帐外集合,可集合的人不多,只有百十多人,甭管它多少,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鲍成顺高兴地把望远镜交给炮手,“你快看,敌人正在集合,看准了,擂它两炮!” 炮弹呼啸出膛,飞向小叶岭,霎时间小叶岭上随着爆炸声扬起一股烟尘。炮弹在集合队伍的附近爆炸,几名士兵随着扬起的烟尘归了西,其余的四散逃去。 麻杆好不容易将四散的士兵聚齐,他扯着嗓子喊:“弟兄们!别害怕,我们很快就会一举拿下营子岭,跟我来,向营子岭进攻,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哇!” 在麻杆的督战下,士兵们慢腾腾来到营子岭下,到了岭下,驻足不前了,各自寻找有利地形隐蔽,向岭上乱开枪,咋咋呼呼,只听见喊杀声,不见身子动。 刘山见状,心起疑惑:今天来进攻的人马不多呀,拢共算起来也就有一连人,敌人的大部队去了哪儿?可眼前的这一连人为啥趴在岭下不敢发起进攻呢?莫非害怕我的大炮轰击,不对呀,这里面肯定有诈! 刘山琢磨不出侯大耍啥鬼花招,就在这时,猛然间听见山后响起爆豆般的枪声,就像炸了锅一般。一名战士跑来报告,说是敌人的大部队从后山攻上来了!刘山猛然醒悟:原来敌人派少数人在我前面佯攻,吸引我注意力,却在我身后下刀子,好狠毒!他急令:“少数人监视前面的敌人,其余跟我来!”他又疾呼:“陶春,扛起机枪跟我来!” 刘山领着战士们跑到岭后时,见敌人已冲到距山顶十步之遥了,把守后山的部分战士已和敌人短兵相接,拼起了刺刀,刘山急红了眼,喊声:“打!”战士们来不及卧倒隐蔽,立着身子向敌人射击,敌人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蜂拥而上,形势万分紧急! 陶春来不及支枪腿,情急之下,将机枪的枪身架在一颗小树叉上,扣动扳机,向敌人扫射,在关键时刻,还是刚修好的机枪显了威,“哒哒哒……”加特林嚎叫起来,敌人成排地倒下,顿时尸体成了堆! 这次侯大孤注一掷,把全部的兵力都押上,他命令麻杆带领一连人稍后佯攻营子岭的前面,吸引义军的注意力,他和魏又武先带领八百多人偷偷从营后溜下山,为了不让义军发现,从小叶岭的后侧蹑手蹑脚出发,来到营子岭后山的两个小土包,占据小土山后,然后他命令士兵悄悄地通过羊肠小路,匍匐地向岭上前进,企图快爬到山顶时,突地发起攻击,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满以为一定能一蹴而就,不料士兵们未爬到山顶,就被守后山的黄岩石发现,双方提前交了火。 侯大亲临阵后督战,前面的被机枪扫倒,后面的向后倒退,他举枪毙了两个向后逃跑的士兵,可他难以拦住成排成片向后倒退的士兵。双方距离拉远,小钢炮发挥了作用,成排的小炮弹落入敌群,炸得敌人哭爹喊妈,敌人落潮一般退下。 侯大不甘心失败,顽守在两个小土包上,官兵们也架起了机枪向岭上疯狂扫射,岭上的战士们有的来不及隐蔽,被扫倒了一大片,黄岩石不幸中弹牺牲。 小土包距后山大约一里地,小钢炮够不着,鲍成顺见此,急令炮手和部分战士,“赶快把那门大炮拉过来!” 大炮拉至后山隐蔽处,瞄准小土包,轰轰轰!接连几炮,小土包上的机枪立刻哑巴了,不仅机枪报了销,亲自指挥机枪扫射的魏又武也被炸成重伤,躺在地上说不出话,他的卫兵把他背下山去。 几天来,营子岭的大炮一直没响过,侯大以为早就被他的炮火全部击毁,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时忽地冒出了一门大炮,在大炮威慑下,官兵们败下了小土包。 前面佯攻的见后山进攻的没有得手,呼啦一声退下来,麻杆无心恋战,放了几枪,也退回小叶岭。 这一仗,侯大的如意算盘不仅落了空,还损兵折将近一半。清点人马,除了死的伤的和开小差溜号的,活着能打仗的不足500人。侯大仰天长叹,“完了,彻底完了!” 侯大绝望了,他把麻杆唤到近前,哀痛道:“马营长,我死后,求你一件事,能否答应我?” “侯团长,啥事?何出此言?”麻杆吃惊地问道,他感到事情不妙。 侯大拔出手枪,“此次兵败,我负全责,我死后,求你将我的首级提着去见张师长。” 说罢,侯大举枪就要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麻杆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攥住手枪的枪筒,“侯团长,何至于此!你不能轻生啊!”麻杆声泪俱下,“死去的弟兄们还等着你日后为他们报仇哪!你千万不能寻短见哪!” 侯大攥枪的手仍不松,“马营长,没有日后了,我回去也得死,也得让张师长毙了,不如先死,省得受辱。” 侯大挣扎着夺枪,麻杆死死不松手,麻杆高声呼喊在一旁呆立的士兵:“弟兄们!你们干啥哪?赶紧把侯团长的枪卸了!” 几个士兵如梦方醒,呼啦上前,这个掰胳膊,那个抠手指头,总算把侯大的手枪夺过来。侯大欲死不能,一屁股坐在地上,痛哭流涕,“呜呀呀!我不能不死呀,我侯强富还有何颜面……哦哦!去见张师长啊……” 侯大正在哭泣时,就听果树沟上猛地响起山崩地裂般的爆炸声,侯大、麻杆和士兵们一怔,侯大停止了哭声,向果树沟上望去,见沟上随着爆炸声腾起股股烟云,整个果树沟上硝烟弥漫。侯大吃惊地站起来,“这,这,这是咋么回事?” “咯嘚咯,咯嘚咯……”此时,就见一匹快马从小叶岭下飞奔而来。 第80章 张作霖到 80 张作霖到 快马扬起一股烟尘,很快来到岭上,侯大认出马上来人是他与师部联系的通讯兵。通讯兵飞身下马,向侯大行礼,报告道:“张作霖师长听说进攻营子岭受阻,亲自带领六团七团三千兵马前来参战,现在正在向果树沟进行炮击……” 不等通讯兵报告完,侯大激动得扑通跪地,泪流满面,向北叩头,“知我者唯张师长也,在下感激涕零……” 通讯兵继续报告,“现张师长命我部配合正面进攻,立即向果树沟东侧发起攻击,先攻上沟者受上赏!” 侯大的残兵败将听说张作霖亲率大军来参战,又听说先攻上沟者受上赏,转忧为喜,各个就像打了吗啡,立刻来了精神,不等侯大下令,呼啦啦,就像一窝马蜂奔向果树沟的东侧,用不着后面有人督战,争先恐后地向果树沟上迅速爬去! 张作霖坐镇奉天,无一刻不惦念营子岭的战事,每天通信兵向他多次汇报营子岭的战况,几天的进攻失利和八团团长曲可敦阵亡的消息让他震惊,营子岭的乱党并非像他开始所认为的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事实教训了他,八团和九团近四千人马苦战四天,还未拿下,而且伤亡惨重,最后他知道了他面对是一支精悍的战斗队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他不得不亲自出马参战。昨晚,他从抚顺和辽阳地区调集了六团和七团三千余人火速增援九团,并亲临前线指挥。 临近中午,张作霖率领的人马赶到果树沟,他查看了地形,详细地了解了目前情况,马上做了紧急部署,他命令六团和七团所带的十多门大炮一字排开,一齐向沟上炮轰。 当炮击还未停止时,张作霖就命令士兵冒着炮火发起冲锋。按正规,为了己方的士兵不被自己的炮火击中,本应在炮击停止后再发起冲锋,可他却不然,用他说的一句话来解释:趁热打铁才能成功!可见他用兵之狠,实在是中外罕见! 中午时分,果树沟后山上,曹虎子见攻打营子岭的敌人败退下去,心里松了口气,这时,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说是前面沟下发现大批敌人,正准备向沟上发起进攻。曹虎子吃了一惊,急忙赶到沟前,他手搭凉棚,放眼望去,见沟下远处旌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士兵在晃动,他倒吸了一口冷气,敌人咋突然间来了这么多?是从哪儿来的?现在沟上没有大炮和机枪,能够战斗的只有三百人,要想对付这么多敌人,可相当困难哪!想到此,他命令一名战士立刻去营子岭,向鲍成顺汇报这里的突发情况,并请求支援。 曹虎子见敌人推动大炮,做炮击前准备,立刻下令,让战士们注意隐蔽,准备战斗! 士兵们冒着炮火爬上果树沟,曹虎子见敌人爬上了沟顶,急了,高呼:“弟兄们!敌人上来了,把狗日的拼下去!” 战士们以为敌人待炮击后才能发起冲锋,不想敌人冒着炮火爬了上来,都急了,冲出掩体,边跑边开枪,敌人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蜂拥而上,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双方短兵相接,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飞上沟顶的炮弹仍不停,双方肉搏抱在一起的随着爆炸声一起飞上了天! 肉搏中,曹虎子挥舞大砍刀与敌人搏斗,砍倒了多名官兵,他身体多处受伤,仍手持卷了刃的大砍刀奋力拼搏,一颗子弹飞来,射中他的胸口,他晃了晃身子,倒下了。官兵们在炮火的掩护下,一浪接一浪地冲向沟顶,侯大的余部又从东侧爬了上来,义军两面受敌,战士们寡不敌众,难以抵挡,王二喜见死拼也无用,高喊:“撤退!向地道里撤!” 王二喜带领百十人从地道撤向营子岭,向鲍成顺哭诉曹虎子牺牲和果树沟失陷的经过,鲍成顺见丢了果树沟,又听说曹虎子牺牲了,立刻急出了眼泪,他命令战士们,“立刻组织力量,夺回果树沟,为曹虎子报仇!” 刘山挥泪上前阻拦,“且慢!”他先问王二喜:“敌人增兵多少人?” “少说也有三千人,打得旗子上写着张,莫不是张作霖亲率大军赶来,大炮就有十多门呢。” “哎呀!鲍会长,不可反攻,敌人来了大量援兵,战斗力大大加强,而我们已伤亡大半,几天来的战斗,我们剩下的不足五百人,如若此时反攻,如以卵击石,必定伤亡殆尽。”刘山分析道。 “那以兄弟之见,该咋整?”鲍成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刘山当机立断,“炸塌通往果树沟的地道,防备敌人从地道攻过来,命令战士们守住通往后山的地道口,与敌人做最后决战!” 官军攻上了果树沟,侯大的余部与张作霖的援军会师在沟顶。侯大拜见张作霖,跪倒在面前,叩首道:“败将侯富强拜见张师长,叩请罪罚。” 张作霖捋了捋嘴上的两撮小胡须,反问道:“侯团长,你何罪之有?” 侯大战战兢兢地回答:“几天来,屡战屡败,损兵折将,未能进果树沟半步,辜负了师长大人栽培,甘愿领罪!” 张作霖微微一笑,问道:“损兵折将?哦,损了多少兵马?折了多少将领?” 侯大一想,自己责任难逃,索性说个清楚,“几天来,三千多兵马还剩五百,除了曲可敦团长捐躯,营长阵亡四人,连长十三人,排长多人。” “咋阵亡中没有你呀?”张作霖猛然问道。 侯大一哆嗦,“我几经危险,险些丧命。” 张作霖哈哈大笑,笑声经久不断,笑得侯大头皮有些发麻,浑身冷汗直淌,心说这下彻底完了,只等受死了。不料张作霖笑罢,突地变得和颜悦色,“侯团长,伤了这么多人马,死了这么多带兵的,这不能怨你,只怨乱党太顽固,太狡猾,另外乱党有险可据,工事坚固,装备不比我军差,诸多原因造成了你接二连三的挫折。” 听了张作霖的几句安慰话,侯大转恐为安,叩首道:“张师长掌握全盘,真是洞察秋毫,让在下佩服。” “不过。”张作霖话锋一转,“你防卫不当,让敌人钻了空子,不能不……” 不等张作霖话说完,侯大连连叩首,“在下知罪,在下知罪……” “你别傻跪着了,平身。”张作霖向上摆手,侯大如释重负,起身站起,掸一掸膝盖上的土,怵立一旁。张作霖面对手下大声道:“果树沟已攻破,营子岭即刻就拿下!”他转而问侯大,“你觉得如何?” 侯大迈步上前,“在下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张作霖大声允许。 侯大道:“那营子岭虽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可乱党据险顽抗,正如师长刚才所言,切不可小视也。”侯大此言有两个意思,一者是提醒张作霖不要轻敌,二者是为自己久攻不下找借口、卸责任。 “哈哈哈!”张作霖哈哈笑道,“敌之顽强难挡我军饶勇神速,放心,营子岭唾手可得!哈哈哈!”他笑罢,又问侯大,“侯代团长,九连沟的战事进展如何呀?” 张作霖这次称呼侯大用了一个“代”字,侯大自然明了,他浑身一哆嗦,低头回禀道:“九连沟与营子岭相仿,敌之顽抗,实属少见,现尚未攻破,解,解登虎连长昨日阵亡,现已派高飞奇营长代替他指挥,敌我双方呈胶着状,战事进展不顺利。” “侯代团长听令。”张作霖猛然一喝令。 侯大又一哆嗦,“是!” “现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命你带领你手下全部人马立刻赶往九连沟,限你今日酉时以前拿下九连沟!如若到时攻不下,就别来见我!” “遵令!”侯大当然明白张作霖最后两句话“如若到时攻不下,就别来见我!”是什么意思,他擦着额角的汗,退了下去。 侯大回到小叶岭,集合余部,侯大骑上马,向手下宣布:“张师长命我团今日酉时以前拿下九连沟,弟兄们!不拿下九连沟誓不归还!出发,跑步前进!” 侯大和麻杆等几位军官骑着马,士兵们已劳累多半日,从凌晨到午后水米未沾牙,那还跑得动,在侯大的摧喝下,只得咬牙坚持。 连轰带赶,侯大带领余部总算赶到了九连沟,与高飞奇的人马会合。 侯大走后,张作霖命令炮兵将大炮拉至沟顶,对准营子岭狂轰乱炸。营子岭上硝烟弥漫,岭上的明碉暗堡虽然是混凝土筑成,但缺少钢筋骨架,大部分被炸塌。被炸毁的明碉暗堡都与地道相连,战士们收缩在各个地道口里,等待敌人步兵到来,拼个死活。 炮击还未停止,官军的步兵就爬了上来,岭上已爬满了士兵,可不见对方还击,张作霖以为对方已逃之夭夭,大功可告成,立即下令停止炮击。 炮弹的爆炸声刚停止,猛然间岭上又听见十多声山崩地裂的巨响。 第81章 死里逃生 81 死里逃生 义军前几日缴获的十多颗地雷派上了用场,官军爬满了岭上时,刘山命令战士们将早已准备好的地雷从明碉暗堡的废墟里投了出去,投时地雷的压盖向下,压盖撞击地面,引爆了地雷。十多个铁西瓜接连在敌群中爆炸,爆炸的巨响震天动地,百多名官兵被炸上了天。 接着,陶春的重机枪从洞口喷出了火焰,各个地道口射出了成排的子弹,官兵们一排排地滚下了山岭。 官军的进攻受挫,张作霖手持望远镜,见手下的士兵瞬间就死了一大片,铺满了岭上,他放下望远镜,恶狠狠地骂道:“妈巴子的!这伙乱党果真厉害啊!”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头顶有炮弹丝丝落下声,他的一名卫兵见势不妙,闪电般扑向张作霖,高喊卧倒!炮弹在张作霖身旁不远处爆炸,张作霖被卫兵扑倒,没被炸伤,可那名卫兵身中多个弹片,死在张作霖的怀里。 好悬哪!张作霖惊出一身冷汗,推开压在身上的死尸,他的手下跑过来,将他扶起来,“师长可好?”“师座大人受伤没有?”“师长没事?” 张作霖抖一抖身上的土,猛地扒拉开手下,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狗熊,食指颤抖着指向营子岭,咆哮道:“所有炮兵听令!集中火力,给我摧毁那门大炮!” 又一发炮弹飞来,张作霖急速卧倒,炮弹在一门大炮前爆炸,大炮被掀翻,几个炮兵被炸上了天。张作霖又一次爬起来,声嘶力竭地叫喊:“妈巴子的!还击!还击!” 成排的炮弹呼啸着飞向岭上,向同一位置落下,几声爆炸声后,岭上的大炮哑巴了。张作霖又举起了望远镜,见岭上硝烟弥漫,什么也看不见,只见半山腰横七竖八躺满了士兵的尸体,他命令“炮兵继续轰炸,步兵从两侧包抄,冲上山顶!把战旗给我插上山顶!” 在炮火的掩护下,两侧包抄的士兵爬上了山顶,可地道口里的射击并没有停止,重机枪仍然在嚎叫着,后面没有爬上山顶的士兵成片地中弹倒下。爬上山顶的士兵将炸弹成串地投向各个地道口,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地道口里的火力渐渐弱了下来。 鲍成顺被投进来的炸弹炸倒,刘山跑过去,扶起鲍成顺,见他前胸已被炸烂,献血染红了半个身,刘山高喊:“鲍会长!鲍会长……” 鲍成顺睁开眼,用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不成了,快,快带领大,大家,撤退,有几,几十匹马在,后,后山洞,洞口……”话没说完,一口气没上来,咽了下去,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刘山声泪俱下,“鲍会长!你不能死呀!……”这时又有一颗炸弹冒着烟投到刘山的脚下,他手疾眼快,捡起滚动着的炸弹顺手投出洞外,炸弹在洞外爆炸! 又有几个炸弹投进各个地道口,机枪手陶春和很多战士都死在爆炸声中,大部分地道口被炸塌。刘山见败局已定,无法挽回,急令大家:“撤退!向后山洞口撤退!” 王二喜带领几十个弟兄把守后山,后山洞与地道相通,他知道后山洞里的几十匹马是大家的命根子,说啥也不能出意外,一定得保护好。 刘山带领大家退到后山洞口,还好,后山没有发现敌人,他飞身上马,掏出身上的最后两颗炸弹,催促大家,“快!快上马,快撤!” 直到最后一名战士撤出,他才向地道口接连投出炸弹,后山地道口在轰隆声中倒塌。 夜幕降临,刘山带领二百多人闯过小叶岭,蹚过叆河,飞快地向长白山深处逃去,不多时便淹没在茫茫的黑夜里,消失在崇山峻岭中。 在九连沟的沟下,侯大和高飞奇会合,高飞奇惊问:“何劳侯团长亲自率兵前来指挥?” 侯大道:“你尚且不知,今张师长亲率大兵前来围剿,现已攻破果树沟,营子岭亦即刻拿下,现命我部配合营子岭总攻,酉时攻下九连沟,若到时攻不下,军法处置!”他见高飞奇围而不攻,责问道:“此时为何不向沟上发起进攻?” 高飞奇答道:“我手下人马与守方旗鼓相当,侯团长是知道的,攻方要比守方多三倍人马,才有胜利的把握,若攻上去,敌人据险回击,我连将伤耗殆尽,岂不枉然?” “现沟上有多少敌人?”侯大又问, “大约有百余人。” “我们现在会合,有五百余人,多敌人五倍,可发起全面进攻。”侯大命令,“高营长,你带领二百人从正面进攻,我和马营长带领其余从两侧迂回上去。” 人马很快分开,侯大和麻杆各自带领一百多人开始从九连沟左右包抄,正面进攻交给了高飞奇。高飞奇刚要下令冲锋,一眼督见了旁边的朵子,眼珠一转,他改变了主意,“朵子,你向沟上喊话,就说我们来了援兵,已经包围了九连沟,让沟上的敌人缴械投降。” 朵子心虚害怕,颤声道:“那,那样整,管,管用吗?” “让你喊你就喊!”高飞奇瞪眼,“考虑管不管用干啥?” 朵子不得不听令,他把手拢成喇叭状,喊道:“喂!沟上的人听着……” “不行!往上爬近些喊,远了,沟上听不见。”高飞奇催促道。 朵子向上爬了十多步,回过头,用问讯的眼光看看高飞奇,高飞奇向上摆手,示意再近些,朵子继续向上爬,又爬了十多步,回过头,再看看高飞奇,高飞奇点点头,行了。 朵子开始向上喊话:“喂!沟上的人听着,我们已来了大批援兵,营子岭已被攻破,你们已被包围,赶快投降,抵抗是没有用的,我们一定善待俘虏……” 崔勇听出是朵子的话音,心里暗自骂道:好你个叛徒!我宰了你!崔勇举枪,寻找喊话处,他发现朵子躲在一块大石后,离自己约有30丈远,露出半个脸向沟上大声喊话,他举枪瞄了瞄,觉得没有击中的把握,他眉头一皱,有了主意,他唤来鄂春龙和两名战士,布置道:“听见没有,下面喊让咱们投降的是叛徒朵子,这小子顶不是个东西了!待会儿,我和他逗话,待他露出头不注意时,咱们就给他来个……” 三人点头,明白,各自准备。 崔勇向沟下喊话,“喂!下面喊话的是朵子吗?” “是我,朵子。”朵子也听出上面问话的是崔勇,“喂,你是崔勇?” “对,我是崔勇。”崔勇向下问道,“朵子,你喊啥哪?我咋听不清啊?” 朵子心说:有门,没白喊。他又向前爬了十多步,露出头嘶声喊道:“喂!崔勇听着!你们被包围了,赶快投……” 崔勇见朵子上钩,急忙举枪瞄准,口里低声数:“一、二、三,打!” “砰砰砰砰!”四支枪齐射,朵子“降”字还没喊出,脑门子中了两枪,身子一哆嗦,向后栽了下去! 沟下立刻响起密集的枪声,敌人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发起了进攻。时间已到午后申时,很快就到酉时,营子岭方向传来激烈的枪炮声,好像在催促侯大,侯大急红了眼,张作霖的话“如若到时攻不下,就别来见我!”又在他耳边响起,张作霖的话就像催命符,他拼了命,手挥左轮手枪冲在最前面,士兵们一见,那个还能退缩,呐喊着向沟上猛扑! 沟上的各个明碉暗堡里喷出了炽焰,小钢炮的炮弹不时地飞向沟下,士兵们们成排的倒下。侯大命令:“各自寻找隐蔽,瞄准射击孔,开火!” 子弹打在碉堡的混凝土上,火星四溅,子弹射进射击孔里,很多战士中弹倒下。官军人多枪多,火力越来越猛,压得义军抬不起头来,沟上的火力越来越弱,麻杆驱赶着士兵,趁机爬到了沟帮。 这时,崔勇听见有的战士在喊,没有子弹了,鄂春龙从战壕跑过来,喘着气,“崔大哥,敌人几倍于我,咱们不能坚持了,现在炮弹打光了,子弹也不多了,咱们赶紧撤!” 崔勇见大势已去,败局无法挽回,只好下撤退令,“弟兄们!拿好枪支钱粮,赶紧撤,进地道,向安东撤!”战士们投出最后一颗炸弹,趁着爆炸声起,快速钻进了地道。 提起钱,崔勇忽地想起一件事,撤退时,他寻到秀婵,一把拽住她,钻进了地道,边跑边低声说:“秀婵,我有件急事得告诉你。” “啥急事?” “你听我说,在何秀斋的坟边有一颗小桦树,树下埋着上千两黄金,如果我不在了,你要保护好……” 崔勇的话说得快,秀婵没听清楚,“你说啥黄金,干啥用的?” 崔勇停住了脚步,“告诉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要保密!”他郑重地重复道,“注意听!在何秀斋的坟边有一颗小桦树,树下埋着上千两黄金,是我们俩埋的……” “埋它干啥?”秀婵不解地问。 “到革命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用。”崔勇一字一板道,“如果万一我不在了,你就把它保存好,到革命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用,不准私用!” 不想秀婵的回答出乎崔勇的意料,“我不管保存!” 第82章 险象环生 82 险象环生 秀婵听出崔勇的话意,好像在临死告别,她急出了眼泪,“你不能不在,我不管啥黄金千两,我不稀罕!我不管保存,要死就一块死,要活就一块活!” “哎呀妈呀!都到这时候了你还犟。”崔勇转变了口气,“你别急,我说的是如果万一。” “万一也不成,不准说丧气话!” “好好好!不说了,快跑!” 夫妻二人钻出了地道,直奔马圈,找好自己的马,飞身上马,催动战马,随着战士们向西南方向奔去。 侯大和麻杆从两翼攻上九连沟,见崔勇等人已钻地道逃走,侯大手搭凉棚向南了望,见随着山势有一条山路通往西南,是逃亡安东的必经之路,心说:崔勇通过地道一定向安东方向逃去,他手指沟下的小路,立刻下令,“弟兄们!冲下去,顺着这条小路抢占前面的沟口,截断敌人的逃路!” 崔勇和秀婵骑着马没奔出几步,鄂春龙飞马迎面赶来,喘着粗气,“崔大哥,敌人已占领去往安东的沟口,赶快向东逃!” 崔勇一惊,心说:侯大这小子行动好快呀!他不进地道追击我,反而顺着山路先占了沟口。崔勇无奈道:“赶紧向东逃!” “你俩快逃,我来断后!”鄂春龙催促道。 三匹马向东奔去,侯大站在高处用望远镜瞧见了崔勇,他立刻跑下去,骑上马,招呼几名士兵,“快上马,随我追击!” 战士们见前面受堵,调头向东逃,随着后面追击的枪声,战士们倒下多一半,剩余的爬上附近的山岭,拼命逃去。 侯大和手下几名士兵催动战马,在后面紧追,越追越近,可以清晰地看见前面逃跑的三匹马上是两男一女。 鄂春龙见后面追兵越来越近,他拉栓上弹,转身,瞄准追在最前面的一个,扣动扳机,一名士兵应声落马。 敌人边追边射击,子弹从崔勇、秀婵和鄂春龙头顶飕飕飞过,崔勇和鄂春龙回身还击,又有一名士兵中弹落马。快逃到二道沟时,鄂春龙被后面射来的子弹打中了后背,他晃了晃身子,一头栽下马,在地上翻了个滚,爬了起来,忍着伤痛,举起掉在地上的步枪,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敌人举枪向他齐射,他前胸又中两弹,口吐鲜血,倒在了血泊中。 崔勇见鄂春龙牺牲,急红了眼,拉栓上弹向后还击,连射几枪,没有打中一个,再拉栓,子弹没了,他索性丢掉老套筒,摘下挎在身上的长弓,别看崔勇的枪法不行,可箭法出众,虽不是百发百中,可也十箭九中,他弯弓搭箭,嗖嗖嗖!接连射中两三个,中箭的士兵纷纷落马,他又拉弓搭箭,瞄准了后面的侯大,不料一颗子弹擦着弓背和崔勇的耳边飞过,偏巧打中了弓弦,弓弦断了,箭不能射出,侯大躲过一劫。崔勇丢掉弓箭,他手里没了武器,拼命打马逃向一座小土包,就在这时,又有两颗子弹飞来,一颗打中了崔勇的左腿,另一颗打中了马的前腿,马失前蹄,崔勇啊的一声大叫,一头栽下。 秀婵回头见崔勇中弹落马,她急忙勒住马,翻身下马,跑下小土包,扶起崔勇,疾呼:“崔勇!崔勇!”,她见丈夫的裤腿红了一大片。 崔勇睁开眼,“别管我,快逃!” 秀婵声泪俱下,“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要死就死在一块!” 这时,侯大和他的两名士兵催马赶到小土包,侯大见崔勇夫妻俩相拥在一起,哈哈笑道:“真是患难夫妻呀,难得呀!哈哈哈……” 崔勇怒视侯大,嘴里骂道:“你这个畜生!天杀的!” 侯大仍然笑声不停,“哈哈哈……”笑罢,“崔勇老弟,久违了,咱们又见面了,这次我看你还向哪儿逃?你终于落到我的手里了,哈哈哈……”他掂着手里的左轮手枪。 秀婵放下崔勇,从腰间拔出匕首,直逼侯大,怒喝一声,“我宰了你这个畜生!” 两名士兵拉栓上弹,欲开枪,侯大忙挥手阻拦,“别开枪!抓活的!” 两名士兵跳下马,端枪逼向秀婵,秀婵无法靠近侯大,将匕首投向侯大,侯大闪身躲过,匕首擦着侯大的肩膀飞过,落在不远处,一名士兵见秀婵手里没了武器,丢下步枪,上前搂住秀婵,用力将她摔倒,按倒在地,崔勇大腿受伤,挣扎两下,没有站起来,眼睁睁地看着秀婵束手就擒。 “到了这时,还想反抗,嘿嘿!”侯大冷笑一声,也跳下马。 “放开我!”秀婵大声喊叫,奋力挣扎。 “呀喝!都说秀婵漂亮,几年不见,越发的漂亮了,难怪我三弟为了争你丢掉了性命,哈哈哈!”侯大说着、笑着,走到秀婵面前,弯腰,一把揪起秀婵的头发,恶狠狠道,“我要把你赏给弟兄们,你要好好地犒劳我的士兵,哈哈哈……” 忽听马蹄声响,一人手握左轮手枪来至近前,侯大举目一看,来人是高飞奇,“哎呀!高营长来的正好,你看如何处置这对夫妻?” “这还用商量,请侯团长随便发落。”高飞奇说着跳下马,举枪对准卧地不起的崔勇,回头请示侯大,“侯团长,下命令,我来枪毙他。” 崔勇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毫无惧色,口中骂道:“畜生,开枪!” 就在这时,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高飞奇猛地转身向侯大开了枪!子弹打在侯大的手臂上,侯大右手握的手枪应声落地,两名士兵惊愕地睁大眼睛,接着,高飞奇又砰砰两枪,撂倒了俩没有醒过味的士兵。侯大手握伤口,惊诧地喝问:“高飞奇,你,你这是?你是何人?” 高飞奇一字一板地答道:“我是革命党人!你没有想到?哈哈哈!” 崔勇和秀婵惊喜地望着高飞奇,侯大惊恐地向旁倒退了几步,他懊悔之极,“我竟然没有看出你这个奸细!难怪你一而再地阻拦我们进剿营子岭……” “我实话告诉你,我是奉张榕之命打入你们内部,不想张榕牺牲,我只好等待时机。”高飞奇顿了一下,“今天,我让你死个明白,实话告诉你,那天放走崔勇和林铁锁的蒙面人就是我,在酒里放蒙汗药的是二姨太荣丽珠,她因嫉恨大姨太,想要祸嫁申自仪而帮了我的忙,呵呵呵!” 崔勇精神一振,啊!原来那日搭救我和铁栓的蒙面人竟然是侯大手下的高营长! 侯大懊恨道:“原来如此!我怎么瞎了眼没有认出你这个奸细!欸!”他跺足悔恨,忽地扑倒,翻身,打滚,伸左手去抓地上的手枪,高飞奇早有防备,扣动扳机,连开两枪,一枪打在侯大的腿上,另一枪击中了侯大的胸口,侯大伸了伸腿,翻了两翻,不动弹了。 高飞奇见侯大已死,急忙上前,扶起崔勇,“赶紧上马,你俩快逃!” 崔勇和秀婵激动的不知说啥好,扑地跪地,叩首道:“多谢恩人搭救,请受我夫妻一拜!” “没有那么多礼,快逃!时间不等人。”高飞奇一边催促,一边扶起二人。 “请恩人与我们一起逃。”崔勇一把抓住高飞奇的手。 “不行!我另有去处。”高飞奇挣脱开崔勇的手,二话不说,飞身上马,奋力打马,扬尘而去。 秀婵扶着崔勇,望着高飞奇远去的背影,二人眼里闪着感激的泪花,高声祝愿,“多谢了,愿恩人平安!” 秀婵见崔勇的裤腿已被鲜血染红,她急忙撕扯地上尸体的衣服,给崔勇包扎好,二人准备上马前,秀婵去捡地上的手枪,这时,一只脚忽地踩着了她的手,“不准动!” 秀婵吃惊地抬头,见是一名军官带着一名士兵出现在眼前,军官长得尖嘴猴腮,骨瘦如柴,军官手里的手枪对准了秀婵,“呀嗬!好漂亮的女人,你是谁?认得我吗?” “别放走她!他们,她,她是崔勇的,的,女人。”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唤。 “哎呀!”军官循声望去,惊叫一声,“咋?咋是侯团长!”军官认出倒地受伤的是侯大,他拾起地上的手枪,急忙跑过去,扶起侯大,原来侯大中弹,没有断气,醒了过来。 “这,这受伤,男的是崔勇,女的是,是秀婵……”侯大断断续续地说道,“马,马营长,别放走……还有,高飞奇是,是乱党,是奸细……” 这名军官是麻杆,跟随追赶的马队寻到这里,麻杆放下侯大,命令士兵,“给我把这俩口子捆起来!” 崔勇和秀婵被反绑住双手,夫妻俩万没有想到刚逃出虎口,又入狼窝。“放开我!”秀婵挣扎着,大声喊叫。 麻杆不急于抢救侯大,他此时恨不得侯大赶紧咽气,日后九团的团长就是他的了。麻杆见色性起,被秀婵的美貌迷住了,他色迷迷地走向前,“早就说林茂村里有个名字叫房秀婵的,长得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嘻!你一发怒比怒妲己还好看,呵呵!美人儿,你为啥偏嫁给乱党贼子?你要是归顺了我,做我的夫人,我亏待不了你!” “呸!”秀婵杏眼圆睁,柳眉倒竖,一口唾沫喷向麻杆,“你这个天杀的!我死也不会降你!” “小娘们,敢骂我?他妈的!我现在就让你尝尝大爷的家伙!”麻杆兽性大发,扑向秀婵,上手去解秀婵的裤腰带。 第83章 得救脱险 83 得救脱险 秀婵哭喊着,骂着,扭动着身子在地上翻滚着,麻杆掏出那个就是插不进去。 麻杆要对秀婵施暴,崔勇急得眼冒金星,大声喝骂,“畜生!放手!”他欲挣脱绑绳,奋力挣扎了两下,可无济于事, 崔勇多么想高飞奇能够返回,二次搭救他夫妻俩,可现在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就在他绝望之时,“嗖嗖”两支箭先后飞来,一支射中麻杆脑门,另一支射中在一旁嬉笑的士兵,麻杆和士兵都啊了一声,中箭倒下,麻杆脑浆流出,倒在秀婵的怀里。 这是谁搭救我俩?崔勇一怔,莫非恩人真的又回来了!这个想法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即刻,有一人跑下土包,出现在崔勇面前,此人不是高飞奇,而是一名猎人,猎人手持弓箭,腰系钢刀,蓬乱的头发下露出一张黝黑的脸,粗眉大眼,满腮胡须,呀!崔勇认出是徐奈恩,他惊喜地喊出,“天哪!是徐大哥,徐大哥……” 徐奈恩丢下弓箭,赶紧上前忙给崔勇松绑,“崔老弟,我听这边枪响,就壮着胆子过来,打算捡支便宜枪,整匹便宜马,我躲在土包后观看,不想看见你……” 推开麻杆的尸体,秀婵的绑绳也被解开,崔勇夫妻又一次死里逃生,崔勇已无气力,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介绍道:“这,这是徐大哥,真是老天有眼,连,连遇恩人搭救,秀婵哪,快,快谢恩人。” 秀婵整理衣服,扑地跪倒,还没说话,徐奈恩忙过去扶起,“哎呀!干啥这样?快!这儿不能多待,赶快收拾,去我家。” 徐奈恩和秀婵捡起所有的枪支弹药,徐奈恩将死尸上的箭拔出,擦干血迹,插入箭壶,临走前,秀婵捡起地上的匕首,朝侯大的尸体看了一眼,过去踢了一脚,见侯大已咽气,这才放心地爬上马,跟随徐乃恩奔向二道沟。 到了徐奈恩家,天色快黑,两条看门狗狂吠,徐奈恩的妻子和两个孩子见有生人来,迎出了屋门,奈恩招呼妻子,“哎!发儿娘,赶紧把刀伤药拿出来,急用!” 徐奈恩将崔勇扶下马,徐奈恩的儿子徐广发很懂事,跑过去接过秀婵的扛的三支步枪,见崔勇腿受伤,惊叫道:“这不是去年来俺家的崔大叔吗?咋受伤了?” 进了屋,奈恩将崔勇扶上炕,“发儿,别问,快!快打盆水来,洗伤口。”奈恩吩咐儿子去打水。 在油灯下,奈恩洗净崔勇的伤口,上好刀伤药,刚刚包扎好,就听远处人喊马嘶,奈恩一口气吹灭油灯,“不好!官兵来了,快!全都下地窝子。”不由分说,奈恩背起崔勇就向屋外跑,边跑边说,“弟妹,带好枪支子弹,发儿,把狗和马放开!”他跑到屋后不远处,掀开地窝子的盖门,踏着下面的台阶,进了下去,摸着黑,将崔勇放下。 秀婵和他的一家人随后也进了地窝子,奈恩的妻子摸到火镰,打着火,点着油灯,崔勇和秀婵这才发现地窝子里很宽敞,分里外间,里间有炕有被褥,外间有水缸和粮食,不等秀婵问,奈恩低声道:“不用介绍了,这是我的老婆和两个孩子。”他望了望地窝子的顶,“这是我花了大力气挖成的,顶上有透气眼,整的特别严实,外面一点儿发现不了,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就得准备这个,到时候得有个地方藏。” 崔勇躺在炕上,感谢道:“多谢了,多亏徐大哥搭救,我俩才死里逃生。” “说这个就远了,当初,我要是不顾及老婆孩子,也就参加了你们的连庄会,咱们是一家人。”奈恩说着,从外间的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崔老弟,渴了?先喝点水,待会儿上面平静了,让发儿娘去做饭。” 不用问,徐奈恩的妻子就明白了全部过程,她侧耳细听上面,“听!上面有人来,别出声,吹灭油灯。”说着,一口气吹灭了灯,地窝子里一片漆黑。秀婵拔出手枪,屏着呼吸,枪口对着上面。 地上,一群官兵寻到这里,几声枪响,马和狗四散逃开,官兵们见屋里屋外没有人,在屋里翻箱倒柜,也没发现值钱的东西,在院外有个士兵误入了陷阱,差点送了命,一群兵痞见没什么油水,又见天色已黑,呼叫着,收兵回了营。 士兵内有识路的,他们摸着黑绕过二道沟,抄近回到小叶岭,回到营地才发现团长和俩位营长都没回来,想去寻找,看看天色,黑灯瞎火的哪儿去寻?一天水米未沾牙,各个疲惫不堪,有什么事情明早再说。 后半夜,一阵凉风吹过,侯大又苏醒过来,他望望天,见月牙高挂,满天星斗眨着亮光,向左右看,见地面上躺着几具尸体,他想坐起来,挣扎了几下,没有气力,坐不起来,他想呼救,可气力微弱,喊不出声,就在这时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以为是他的手下士兵寻到了面前,他心中一喜,有了生的欲望,他用力呻吟,可来到他身旁的不是他的士兵,而是一头体壮如牛的黑熊,熊听到呻吟声,嗅着血腥味来到他的头前,这头熊就是去年被崔勇打伤左耳尖的那头,侯大举目向上一看,见是一头左耳尖有缺的黑熊,他浑身痉挛了一下,啊了一声,吓得背过气去,熊用舌头舔了一下侯大的脸,脸上舔去一层皮,立刻渗出血液,黑熊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去侯大的半块脸…… 秀婵曾经诅咒过侯大,说侯大早晚落个熊吃狼啃的下场,她的话还真的应了验! 天亮了,张作霖命令士兵打扫战场,将双方的死尸都敛到一起,像码放砖头一样,将死尸四横四竖重叠地往上码,码在柴禾上,每摞一丈多高,共码了四百多摞,然后浇上灯油,点燃,熊熊的四百多堆火焰照亮了整个天空,烟气飘到几十里以外。 忽然,轰的一声爆炸,站在高处观看的张作霖吓了一跳,原来是一具死尸的衣兜里有颗炸弹没掏干净,遇火爆炸,在火旁添火的两名士兵不幸被炸倒,其中一个脑袋被炸飞,另一个胳膊被炸断,呻吟着还没死。张作霖阴沉着脸,骂声笨蛋!向火堆一挥手,手下明白,立刻将这俩不幸的士兵就近投入了火堆中! 焚烧尸体时,张作霖命令士兵仔细搜查战场,若发现有遗漏的敌人,立刻处死,投入火中! 尽管士兵仔细搜查,仍有漏网的,有个幸免于难的,谁呀?就是陆去远,他的腿被炸弹炸伤,一块弹片嵌进肉里,当刘山下令撤退时,他也钻进了地道,可腿上有伤,跑不动,落在最后,他见洞壁上方有道一尺宽的石缝,就抱着枪一头挤进去,死活不动弹了,打扫战场的士兵搜查地道时,竟没有发现他。为了以防日后有人重新利用该地道,张作霖命令炸塌所有地道口,陆去远被闷在地道里,过了好长时间,他听地道里没有一点声响了,才爬出了石缝,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摸索着向前爬,一直爬到后山洞口,他向左右摸了个遍,才知地道口已塌,他用双手去挖松软处,挖了一天一夜,一直挖到双手十指流血,也没挖通,他筋疲力尽,绝望了,他躺在地上喘着气,忽地觉得一股凉气从头顶吹来,他顿时又有了逃生的欲望,他攥起拳头,用尽最后力气去捅头前的土,土捅开了,一丝光线透进洞里,地道口终于挖开了!他心里一阵惊喜,他贪婪地呼吸着吹进洞里的新鲜空气,他探出头向外窥视,见洞外已揠旗息鼓没了声音,敌人已收兵回师,他放心大胆地爬出地道,爬向后山洞的马厩,见马厩的木桶里有水,马槽里有牲口吃剩的草料,草料里有煮熟的青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他吃饱喝足,有了力气,他忍痛连挤带抠,将大腿里的弹片取出,用水清洗伤口,然后将内衣撕开成布条,将伤口包扎好。他见天色已晚,自己人困体乏,就爬进马槽,躺在马槽里休息,想恢复一下体力,不觉入睡,一觉醒来,已是次日中午,他起身,打个哈欠,摸摸伤口,隐隐作痛,他摸摸身上的子弹还有几发,想起枪还在地道里,于是爬回地道取回步枪。他再返回马厩,将青豆装满衣兜,挎好枪,找根粗树枝当拐杖,拄着它,一瘸一拐地下了山。 后半夜,徐奈恩听见地面上没了动静,顶开地窝子的口盖,向四周巡视,见官兵确实已撤,这才放心地爬出地窝子,狗见主人,摇尾而来,奈恩担心狗见着崔勇会吠叫,只得低声唤妻子上来烧火做饭,“哎!都走了,没事了,发儿娘,你上来去做饭,崔老弟,你们先别上来,先待在里面,防止意外。”说话时,奈恩忽觉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见身后有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吓了一跳! 第84章 地窝疗伤 84 地窝疗伤 奈恩定睛细看,朦胧的月光下,是一匹黑马站在身后,让他受了一场虚惊!黑马的一条前腿受了伤,血顺着腿流到马蹄处,这匹马是谁的?莫非是崔老弟的?它寻主人来到这里?奈恩向地窝子里问:“哎,这儿来了一匹马,腿上有伤,是崔老弟的?” 秀婵踏着台阶,探出头来看,果然是崔勇的坐骑,它已伴随崔勇多年,感情笃深,虽然受伤,仍不忘主人,一瘸一拐地寻到这里。 第二天,崔勇的伤口红肿发炎,疼痛难忍,秀婵打开一看,见伤口处已有脓血,秀婵当即决定,“我得赶快去义州找早川大夫,给你做手术,听早川大夫说,这种情况,不能耽搁,耽搁了,就得锯腿!” 崔勇一听要锯腿,急了,“那你赶快去义州,说啥也不能把我的腿整掉!” “请大夫,得用钱,钱呢?”秀婵为难了。 “钱好说。”崔勇想起在这次战斗前,鄂春龙将钱箱埋在他的床铺下,钱箱里有几十两银子。 “你是说去取那金子?”秀婵不假思索地冒出一句。 “啥金子?”崔勇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徐奈恩,打岔道,“我是说在鄂春龙的屋里的床铺下埋着银箱,银箱里有几十两银子,你取来。” 秀婵意识到自己语失,随话应道:“我去取。”她起身,就要出地窝子。 “你一人去那行?你不认得地方,让我跟你去。”说着崔勇强起身。 徐奈恩一把拦住,“你腿有伤,那行?我替你去好了。” “钱箱是我和鄂春龙一起埋的,我不去,你们谁也找不到。”崔勇说出困难。 “那好,我背着你上去,咱们一起去,我去牵马。”徐奈恩说着,出了地窝子。 待徐奈恩上去备马,崔勇一把拉住秀婵,低声叮嘱道:“你咋提那金子呢?我就是双腿掉了也不能用那金子,记住!以后要保密,不准向任何人说,也不能说漏了嘴!” 秀婵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随口一问,多亏你岔过去了,得,我一定保密,不跟任何人说,行了?” 九连沟的营房已被官军烧成平地,在废墟上,崔勇很费劲地找到鄂春龙住房的地基,按照崔勇判断的地方,很快挖出了银箱。 有了钱,就好办事。秀婵要立刻起身去义州,崔勇不放心,想要同去,让早川一并疗伤,徐奈恩阻拦道:“这那行,我没马车,你们两口子去,目标大,遇见官兵检查咋整?” 崔勇一想也是,若让徐大哥与秀婵同去,也不合适,家里没人咋行?正在盘算的时候,一个幼稚的声音开了口:“让我和崔大婶一起去,我经常在这一带拾柴挖野菜,我路熟,抄小路,蹚水,就能过鸭绿江。” 说话的是徐广发,崔勇看看这位不到十五的孩子,不放心地摇摇头,在一旁的徐奈恩却说:“行!他这一带熟悉,保管行,让他去,娘俩作伴,准行!” 吃完午饭,准备齐全,娘俩骑着一匹马,动身去义州,临上路前,崔勇一再嘱咐要快去快回。 娘俩走后,崔勇呆在地窝子里耐着性子等待,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左等不回、右等不来,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还不见娘俩回来,崔勇沉不住气了,“哎呀!咋这时候了,还不回来呀?莫非道上出了岔,真不该让她俩去!” 徐奈恩也沉不住气了,“按说道不远,来回也就三十里地,咋还不回来呢?我去迎迎她娘俩。”说着,他骑上马顺着路迎去。 快到掌灯时分,崔勇听见地窝子上面秀婵和奈恩说话声,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地。秀婵进了地窝子,不等崔勇发问,秀婵先解释道:“人家早川大夫出了诊,我和发儿苦等了两个时辰,人家才回来,我催促他快上马,他说太累了,不肯来,他问了你的伤情,我说完,他听完后,说不打紧,说我就能给你动手术……” “你?你那行?”崔勇苦笑道。 “我咋的不行?我在医疗站里做护理,人家早川大夫做手术时,我在一旁打下手,学会了好多医疗技术呢。”秀婵说着拿出了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有刀子、剪子、镊子等医疗器具,还有酒精、麻药、消炎药等药品,“早川卖给了咱们动手术的用具和药品,并告诉了我咋样给你做手术,你放心,我保管行!保管出不了事儿!” 奈恩在一旁说:“我看弟妹当过护理,能行,先让她试试,不行,明天我和发儿再去请大夫。” 广发也说:“人家大夫说大叔这点伤,不算啥,是小手术。” 崔勇见妻子这么自信,又听奈恩爷俩这么劝说,他把伤腿伸开,“得,今个我豁出去了,来,先拿我练练手,明天再给我的马治治。” 在油灯照亮下,手术开始了。崔勇是腿后中弹,他只好趴在炕上,奈恩按住他的腿,秀婵先用酒精给崔勇洗净伤口,然后打上麻药,她小心翼翼地用纱布卷儿去蘸吸伤口里的脓水,可伤口太深,深处的脓水纱布卷儿蘸吸不上来,秀婵索性放下纱布,用嘴紧贴伤口,吸允里面的脓水,肮脏的脓水用嘴吸允,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没有深深的爱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深深的爱在同患难中产生,在共生死中发展。尽管秀婵是崔勇的妻子,可崔勇见此情景,眼里也噙出感动的泪花! 吸舔干净伤口,用酒精消毒,点上止血药,秀婵扒开伤口,看见子弹头的尾部打入到大腿内近二寸多深,她慢慢地轻轻地将镊子深入到里面去夹子弹头,经管打了麻药,崔勇仍疼得前额渗出了汗,为了不干扰秀婵,他没有哼一声,咬紧牙关,强忍着。 镊子探入伤口里夹子弹头,一次、两次、三次,都失败了,秀婵也急出了汗。镊子与子弹头撞击发出的轻微咔咔声,在外间的奈恩妻子和广发听得清清晰晰,娘俩为崔勇捏了一把汗。秀婵没有气馁,她深吸一口气,屏住气,稳住神,看准,用力一夹,终于夹住了,她猛地向上一提,子弹头带着血丝,出来了!丢在瓷盘上,发出咣的一声。秀婵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浑身放松下来。 伤口敷好消炎药,秀婵用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好,系好结,手术成功了! 手术自始至终,徐奈恩看得真切,他手挑大拇指,夸道:“崔老弟,够爷们!比得上当年关公刮骨疗毒,了不起!” 第二天,秀婵又开始给马做手术。奈恩在院中打了四个木桩,将马的四条腿拴在四个木桩上,秀婵见马腿的枪眼也发炎了,她清洗完伤口,不打麻药,直接下镊子探入伤口去夹子弹头,疼得马嗷嗷直叫,马奋力挣脱,四个木桩都晃动了,就在马昂首狂嘶的短暂间,秀婵嗖地一下,夹出了子弹头! 敷上消炎药,包扎好,将马的四条腿放开,马停止了嘶叫,它浑身是汗,喘着粗气,马是通人性的,它向秀婵点点头,好像在致谢。在一旁打下手的奈恩,又一次挑起大拇指夸道:“弟妹,你真行!你这俩下子不比大夫差。” 女人做事是心细的,秀婵这次去义州,回来时,尽管急,她也没忘记吃喝过日子,顺便买来一袋米和一袋面,还买来了油盐酱醋,她知道奈恩一家子也不宽裕,都是打猎出身,都是穷苦人,哪有那么多吃喝供给外人?不能过于麻烦人家。 崔勇想念母亲和平儿,惦念失散的战友和铁锁一家人,他躺在地窝子炕上,心事重重,他问秀婵:“你这趟去高丽,可听说铁锁哥的消息?不知妈和平儿在他哪儿咋样了?” “哪有时间呀。”秀婵道:“净顾找早川了,上哪儿去打听啊?放心,妈和孩子不会有啥事的,铁锁哥和伤员们,也一定平安。” 崔勇叹口气,“唉!营子岭的战士们也不知还有多少人活着,那鲍会长,刘山和曹虎子也不知咋样了,也不知他们撤到了啥地方,他们是死还是活?真让我想啊!最让我想的,哎,你知道是谁吗?” “那么多人,我咋猜得出。” “最让我想的是我师傅,枪得准,哦,江德淳,他枪法无人能比,我想,他一定能突围,等我伤好了,一定去找他们。” “你就在这地窝子里好好养伤,别的事先别想,我抽空四处打听打听,我想,枪得准保准没事。”秀婵安慰道。 夫妻二人正在说话时,忽听地窝子上面有人大声问话,“喂!院里有人吗?” 第85章 战后重逢 85 战后重逢 奈恩搭茬:“哎!你找谁?” “这儿有位姓徐的猎户吗?”来人又问。 “我就是。”奈恩应着去开门。 “呀!是铁锁哥的声音!”秀婵惊喜地叫了一声。 “快!快把他让到这儿来。”崔勇兴奋地喊道,秀婵飞快地出了地窝子。 铁锁被让进地窝子,战后重逢,悲喜交集,铁锁见崔勇腿缠纱布,一怔,关切地问:“咋?你受了伤?” 崔勇点点头,淡然笑道:“不碍事,让子弹在大腿上钻了个眼,子弹头已取出。” 秀婵兴奋道:“刚才我俩还提起你呢,嘿!说谁,谁就到。” 铁锁道:“我听说大家被敌人打散了,我呢,不知你俩咋样,这不,刚平静了,我就过来打听,我见九连沟的营房被烧了,我寻思去哪儿找你们呢?我想起徐大哥,就过来打听,哎呀!谢天谢地,总算见到你俩。” 通过交谈,崔勇得知母亲和平儿安然无事,得知铁锁找到申自仪,并在申自仪的帮助下,在江边找了一条大船,大家都被安置在船上,白天装作打渔,晚上就停泊在岸边,伤病员们的伤势都有好转。 让铁锁高兴的是得知侯大死了!崔勇道:“有件秘密的事得告诉你,打死侯大的是他手下的高营长。” “咋会是他?”铁锁惊奇地问。 崔勇叙说道:“原来那高营长是隐藏在敌人内部的革命党人,真想不到啊,他打死了侯大,救下了我俩,还有,你做梦也想不到,上次在侯府救咱们俩的那个蒙面人就是他!” “哎呀!”铁锁惊奇地叫了起来,“那,那恩人现在去了哪儿?” “我说不清,他救下我俩后,没说两句话就上马走了,也不知他去了哪儿,是回军营还是去了别的地方?真说不清。”崔勇叹口气,“唉!至今咱们还不知恩人的名字呢?” “这个不难,我回去问一问申先生就知道了。”铁锁有把握地说。 崔勇提醒道:“铁锁哥,你可千万不要暴露人家是革命党,回到船上,就说侯大被我亲手打死的。” “对!”铁锁点头,他转而一想,“哎!说不定呀,那申先生也是革命党。” 崔勇一振,低头沉吟了一下,“真说不定,一开始见他时,我就猜他是革命党,可人家说不是。” 铁锁笑道:“这年头,革命党净是秘密行动的,人家能公开承认自己的身份吗?” “倒也是,可我又寻思他不像,真让人难以琢磨。” 秀婵岔开话,在一旁急切地问:“哎!铁锁哥,营子岭的人马撤到啥地方去了,你听说了吗?” “我咋知道,我还想问你俩呢。”铁锁叹口气,“唉!听江边上人说张作霖攻下营子岭后,烧尸体就烧了一天一夜!”他说完,难过地低下了头。 地窝子里陷入沉默,三人半晌不语,忽地秀婵咬着牙冒出两句话:“那天杀的张作霖和大龇牙一样,早晚让地雷炸死!” 他们谈起日后怎么安排,铁锁让崔勇夫妻俩离开这里,到大船上去住,一家子好团圆,崔勇低头思量了一下,摇头道:“我寻思在船上住,不是长久的办法,还是在这儿忍着,待伤好些,再过去。” 说话间,奈恩来到地窝子,他听铁锁劝崔勇去丹东,上前拦道:“崔老弟,你就住在我这儿养伤,这儿偏僻,官家不来,很安全的,待过几天,我去趟丹东,把婶子和孩子接来,一起住,哎,再好不过了。” 崔勇点头,“行,就多麻烦大哥几日,待我打听到领导的下落,再走不迟。” “啥麻烦?你就静心在这儿养伤,保管没事儿。”奈恩挽留道。 这次营子岭的战斗以官军惨胜告终,官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八团和九团的各级军官战死多人,士兵剩下不足一营。义军在没有上级指挥、没有外援的艰苦条件下,奋战了五天五夜,最后在敌援兵数倍于己的强攻下,终因寡不敌众,败走突围。义军失败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失掉了上级联系和孤军作战,而是在强敌压境时,应保存实力,主动退却,与敌迂回,游击作战,不应死守一地,尽管山地易守难攻;尽管战士们英勇善战;尽管装备比较精良,但也难挡数倍敌兵的多日强攻。 魏又武被炮弹炸伤,逃过一死,被手下用担架抬回侯府营地。 高飞奇离开崔勇后,本想远走高飞,进关里寻找组织,可又一想,我身穿军衣,单枪匹马如何能闯出张作霖的地盘?若中途被擒,必定落个临阵脱逃的罪名,不如暂且归队,等待时机,再与组织联系。他跑出几十里后,又返回,回到救崔勇的地方时,天色已大亮,见侯大被野兽吃去半块身,肚子已掏空,他巡视四周尸体,惊讶地看见麻杆也死在其中,他不明白麻杆怎么会死在这里,正在疑惑时,见士兵们寻到这里,于是上前打招呼,佯装悲痛欲哭的样子,命令士兵赶快收敛尸体,返回军营。 铁锁走后,崔勇惦念母亲,秀婵思儿心切。没过两天,秀婵和广发到安东去接婆婆和孩子,根据铁锁告知的地址,很快找到了那条大船,秀婵和船上的人一一见面,高兴得热泪盈眶,她从婆婆手中接过平儿,搂在怀里,亲了又亲,泪如泉涌,泪洗孩儿脸。世上只有大难余生后,莫过母子重逢,是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临回来时,秀婵劝玉珍也去二道沟,“嫂子,你都这么重的身子了,不如和我同去徐大哥家,也好有个照应。” 玉珍腆着大肚子,怀孕已将近七个月,她有心去,可拿不定主意,用征求的眼光看了一眼铁锁,铁锁考虑了一下,“这儿的护理人员不多,有几个重伤员还得需要她照顾,待过些日子,我和会长联系上,看情况在说。” 秀婵把婆婆和孩子平安地接到奈恩家,一家子战后团圆,悲喜交集,崔勇抱起孩子高兴得眼泪涌出,平儿已经会说话,噘着小嘴问道:“爸爸,为啥住在这儿呀?” 崔勇一时答不出,“哦,哦,咱家就住在这儿……” 奈恩在一旁说话了,“崔老弟,孩子问得对,咱们不能老住在这地窝子里,反正战事已过,平稳了,明天我就把西厢房收拾收拾,让婶子和孩子住进去。” 崔勇妈感谢道:“净麻烦他徐大哥了。” 奈恩笑道:“呵呵!这有啥?我和崔老弟有缘,这是天意,我头次和他见面时,知道他是打熊的英雄,是条好汉,我佩服,我愿意和他交朋友,他的困难事就是我的事!大婶,咱们是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崔勇用抱歉的眼光望着母亲,想到母亲跟着自己颠沛流离,饱受煎熬,一种对不住母亲的心情油然而生,“妈,净跟着儿子受苦了,几年来没过过安生日子,唉!” 崔勇妈却说:“勇儿呀!我听说侯大死了,我高兴的半宿没睡,我们报了仇,我们为秀儿妈报了仇,也为受害的乡亲们报了仇,这比啥都强!我老婆子受这么点苦,算啥?只要报仇,我再受十倍苦也愿意!” 崔勇在母亲的一番话中,得到安适;得到慰藉;更得到鼓舞! 春去夏来,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崔勇的伤势渐渐好转,白天他担心被人发现,给徐大哥添麻烦,不敢出地窝子,夜里,他扶住拐杖,一瘸一拐地出来,到上面透透气,他仰望繁星闪烁的夜空,心潮起伏,想起失散的战友,他的心就不能平静,多少天来,他的心里无一时不想念营子岭的战友,无一刻不惦念他们!不知他们现在撤往何方?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崔勇心里暗暗地祈祷,请老天爷保佑,让他们平安无事、一切安好! 崔勇坐在地窝子上,正在思念战友时,徐奈恩夜猎回归,他丢下猎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崔勇近前,“崔老弟,今天我发现点事?”他惊异地说道。、 崔勇心中一振,急问:“啥事?” 第86章 战友重聚 86 战友重聚 “我今天骑马追一头野兔,追到九连沟时,天黑了,忽地发现沟上有火光,我下马过去细看,原来沟上有人,火光下有几个人影在晃动,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不知道他们干啥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啥人?” 崔勇听罢,低头暗忖:莫非是敌人来搜索,不对,天黑了,不走,还在沟上生火,那不会是敌人,哦,一定是九连沟的弟兄们,打散后,无处安身,又重返营地!想到这儿,崔勇心里一阵兴奋,“明天,我过去看看,看看到底是啥人。” 第二天早上,崔勇和秀婵、奈恩商量,准备去九连沟,奈恩劝道:“你伤口没好利索,行走不方便,还是让我替你跑一趟。” 崔勇摆手道:“你去不行,他们不认识你,造成误会咋整?还是我亲自去。” 秀婵争道:“还是让我去,他们认识我,你还是在家养伤。” “不行!”崔勇也不让秀婵去,“那些人万一不是咱们的弟兄,是土匪强盗,咋整啊?” 奈恩争道:“还是我去,不管是啥人,我一看就明白,即便是土匪,他们也不会把我这打猎的咋样?” 三人正在争执不下时,忽听地窝子上广发喊道:“崔大叔,上月来的那个大叔又来了,还领来一个人。” 地窝子的门盖开着,“谁呀?”崔勇心中一阵惊喜,还没下炕,秀婵透过盖门射进来的光线,一眼认出铁锁身后的那个人是王二喜!他惊叫一声:“是二喜兄弟!“ 二喜跳进地窝子,疯一般扑过来,握住崔勇的手紧紧不放,激动得眼泪唰唰往下掉,半晌说不出话。还是崔勇先开口问道:“鲍会长、刘山和曹虎子他们还,还好吗?” 二喜只是掉眼泪,干张着嘴说不出话,崔勇楞住了,知道事情不妙,他猜出领导一定有牺牲的。在一旁的铁锁替二喜说出:“鲍会长和曹虎子都牺牲了,刘山还在。” 崔勇听说鲍会长和曹虎子牺牲了,眼泪顿时流下,屋里骤然一静,相对无语,沉默片刻,二喜忍不住哭出了声,打破了沉默,地窝子里立刻哭声连成一片,就连奈恩都被大家的哭声感动得在一旁唏嘘不已。 良久,哭声才停下来,秀婵擦了擦眼泪,发狠地骂道:“那该死的张作霖,早晚和大龇牙一样,让地雷炸死!” 崔勇抽泣着问二喜:“是刘山派你来的?他们现在撤到啥地方去了?” 二喜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刘山带着大家撤到桓仁的通天岭一带,那儿离这儿有四百里地,我们在那里安营扎了寨,他让我到九连沟寻找你们,我寻思你们一定撤到安东了,我就在安东江边找寻,终于在一条船上看见了铁锁哥,这不,听说你在这儿养伤,就来了……” “来时,你们路过九连沟没有?”崔勇打断二喜的话,问道。 “没有,我们直奔这儿来,没路过九连沟。”铁锁回答,他望着崔勇的表情,猜出九连沟一定有情况,“咋?九连沟有啥事儿?” “昨夜,徐大哥发现山上有人生火,莫非打散的弟兄们有的无处安身,又返回那里?” “真有可能。”二喜和铁锁同声道。 “刚才,我和徐大哥正商量过去看看,可巧,你俩来了。”崔勇看了一眼奈恩说道。 二喜兴奋道:“走!咱们一起去。 大家正要动身去九连沟时,忽听地窝子上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听上面有人问:“四当家的在这儿吗?” “四当家的”是九连沟的战士们平时对崔勇的敬称,崔勇心里一喜,高声问道:“上面是谁呀?” “是我,刘大漂。”说着地窝子的盖口上露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崔勇和大家定睛细看,果然是刘大漂。刘大漂是鸭绿江边下河口人,参加连庄会前靠打渔为生,因去年受伤留在了九连沟医疗站。 崔勇望着刘大漂消瘦的面孔,握着他的手,关切地问:“兄弟,你受苦了?” “没啥。”刘大漂苦笑道。 “哎?你咋找到这儿?”铁锁疑惑地问。 刘大漂叙述道:“昨天夜里,有个打猎的向九连沟上张望,我在一旁放暗哨,发现了他,我怕他是官军的探子,我多了个心眼儿,没有声张,就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这里,我伏在远处,往这边看,见他和一个人说话,说啥我没有听清楚,黑夜里,看不清,我觉得这个人像四当家的,可我不敢上前相认,怕出意外,我就返回了九连沟,和大家一说,大家都说,八成是四当家的,明天早晨过去看看,这不,我们来了,让我先来探道,我听见地窝子里有哭声,就壮着胆子过来细听,听下面说话的声音,嘿!果然是四当家的……” 奈恩拍了一下大漂的肩膀,笑道:“兄弟,那个打猎的就是我,哎呀!你太沉得住气了,呵呵!” 王二喜急切地问:“他们呢?他们在哪儿?你们一共回来多少人?” “我们一共回来二十多人,打散那时,我带着他们到下河口躲了一个多月,见九连沟这边没了动静,就壮着胆子返回,哎呀!可受苦了,这些日子,大家靠挖野菜、打猎凑合着活着……” 崔勇高兴得忘记了伤痛,从炕上一条腿跳了下来,“快!大漂,快把他们都叫来!” “他们就离这儿不远,在山洼子里猫着,等我的消息呢,我去叫他们来。”大漂说着跳出了地窝子。 地窝子上,大家欢呼着见了面,大家战后重聚,心情格外兴奋,崔勇拄着拐杖,查看大家,见大家都消瘦了不少,虽然各个灰头土脸,可精神不减,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枪,只是子弹袋和干粮袋有些瘪。崔勇向大家频频招手,高声道:“弟兄们!我们又聚在一起了,我太高兴了!”崔勇高兴地一时不知说啥好了,他定了定情绪,“大家都知道了,鲍会长和曹虎子都牺牲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我们不能总为他们哭啊,我们要报仇!现在刘山带领二百多弟兄撤到通天岭,已经在通天岭站住了脚,只要我们人在,连庄会就不会垮!就会有,啊,就会有反过手来的那一天!”他停顿了一下,“这一仗,我们死伤了不少弟兄,可大家要知道,敌人死的比我们多好几倍!”他为了不暴露高飞奇,谎称道,“现在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侯大在追赶我的时候,让我回身一枪,给打死了!” 地窝子上,一片欢呼声,“好哇!”“太好了!”“我们的弟兄们没白死!” 待大家平静下来,崔勇接着说:“这一个多月来,弟兄们都受苦了,听大漂说已经好多天没有吃饱肚子了,吃野菜过日子,我听说后心里很难受,今天,咱们大摆筵席,吃他个够、喝他个足!” 地窝子上又响起一片欢呼声! 秀婵和广发即刻动身,骑着马又跑了趟义州,买了酒肉、粮食、蔬菜和碗筷。崔勇妈和广发妈烧火做饭,奈恩和铁锁在一旁帮厨,忙得不可开交。 中午时分,筵席摆上,战士们在院中席地而坐,炖熟的野山鸡和野兔肉冒着热气端了上来,大碗的白酒斟满,大家开怀畅饮,酒席筵上,碰碗声、划拳声和欢笑声响成一片,战士们好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欢快了。 筵席上,崔勇、王二喜和铁栓等人在屋里炕上摆了一桌,他们边喝边谈,崔勇问起最近通天岭的情况,“二喜,刘山带领那二百多弟兄在通天岭过的咋样?” 二喜仰脖灌下一口酒,说道:“还行,大家吃喝不发愁,现在刘山是大当家的了,他很会安排,读过兵书战策,能算计,撤退路过宽甸时,我们顺手抄了敌人的一家粮库……” “哎!我还忘记问了?”崔勇打断了二喜的话,他想起了枪得准,他不放心地问道,“江德淳还好吗?” “好!他呀,立了大功啦!” 崔勇听说江德淳好,还立了大功,知道他还活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咋?他立啥大功了?” 二喜乘着酒兴,叙述道:“我们刚到通天岭时,山上有伙土匪,掌勺的叫罗启振,他呀,不准我们在那儿立脚,说啥,说一山不能容二虎,要和我们比个高低,他要赢了,我们走人,他要输了,他们走人,另寻别的山头……” 第87章 送别战友 87 送别战友 “咋比法?”铁锁饶有兴趣地插问。 “比啥呢?要比枪法……” “嘿!那不是正好中了江德淳的意,他肯定不是江德淳的对手,呵呵!”崔勇兴奋地笑了,他举起大碗酒,一饮而净。 二喜又灌了口酒,“咋比枪法呢?那罗启振仗着枪法好,说在大白天比赛打香火头,要在百步之外打断香火,他叫伙计将一根细香点燃,立在百步之外的桌子上,双方站好,各出一人,比赛开始了……”他举起筷子,夹了块肥肉,丢在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放下筷子,继续说,“那罗启振说我先来,他手持盒子炮上前,立稳,他把盒子炮在大腿上钢了两钢,举枪瞄准,瞄了半天,啪得一枪,打断了那根香,香火头落在桌子上,他的手下高声喝彩,他撇了撇嘴,说该你们了。”他顿了一下,“咱们这边,当然是枪得准出场了,枪得准提着三八大盖出场,哦,他不慌不忙,尽管大家心里有底,也为他担心,枪得准站好举枪,没咋瞄,啪!就开了枪,大家一看,香没断……” “哎呀!咋整的?他不是立大功了吗?”崔勇不相信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王二喜笑了笑,“别着急,等大家睁大眼细看,香是没断,可香火头没了,红火头让子弹打飞了,只剩下香了,香头还冒着残烟儿呢,大家先是一愣,待明白了,接着鼓起掌来叫起好!” “好!”崔勇、铁锁和同桌喝酒的也不禁叫起好来,崔勇道:“我说的呢,那姓罗的哪是江德淳的对手。” “姓罗的过去一看,也傻了眼,可他说我没输,我也打断了香火头,他不服气,要求再比,比啥呢?他说比打死物不叫本事,咱们比打活物,比就比呗……” “比打活物?咋比法?总不能拿人当靶子。”铁锁担心地问。 “拿人不行,恰巧有几只家雀儿(麻雀)从天空飞过,罗启振说就比这个,说着举枪,瞄准,啪得一枪,一只家雀儿被打中翅膀,扑棱着栽在地下,他把手枪一别,说瞧你们的!枪得准拉栓上弹,只用一只手举起三八大盖,枪托顶在肩上,举枪瞄准已经飞得老远的家雀儿,啪!一只家雀儿枪响落下,罗启振的手下跑过去,捡起一看,惊叫起来,哎!神了!子弹打中了家雀的脑袋。” 崔勇和大家都挑起了大拇指,“净说不成,枪得准就是神枪!” “这回罗启振服了,认输了,他招呼手下,走!咱们走!他回头向刘山一作揖,说通天岭就让给你了,咱们后会有期!”王二喜说到这儿,举起酒碗,一饮而净,放下碗,吃了口菜,继续说,“你们猜咋着?那刘山上去拦住,说别走,兄弟有意,让你留下,加入我们的连庄会,咱们合伙一起干。” “那罗启振同意留下吗?” “留下了,当了通天岭的二当家的,枪得准当了三当家的,现在两拨人马合起来,已经整到四百多人了。”王二喜说到这儿,舒了口气。 “嘿!难怪说,人家枪得准立了大功。”崔勇夸道。 大家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到了掌灯时分,大家酒足饭饱。崔勇、铁锁和二喜商量下一步怎么安排,经研究决定:由王二喜带领这二十多名弟兄和船上伤愈的伤员明天去往通天岭,重新归队,让刘大漂留下,因为他原是江边打渔的,熟悉当地情况,留下在船上照应三名重伤员,崔勇伤口未愈,继续留在二道沟养伤,因为玉珍快要分娩,林铁锁继续留在船上,照顾妻子。 崔勇来到院中,当众宣布下一步安排,“弟兄们!大家都吃饱了,喝足了,今晚先各回各处,收拾收拾,把有用的都带上,明早,由王二喜带领大家和船上伤好的弟兄们一同去通天岭,归队,哦,刘大漂先别走,留在船上,边打渔边照顾船上的重伤员,铁锁哥呢,有事,暂时留下,我呢,也留下养伤,待我和重伤员的伤都好了,再一起去通天岭找你们。” 第二天早上,去往通天岭的战士们在王二喜的带领下出发了,崔勇和铁栓骑着马一直送到二道沟外,在二喜再三的阻拦下,崔勇和铁栓才停住了送行的脚步,临分手时,崔勇紧握着二喜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到了通天岭,先问声刘山兄弟好,再问声各位弟兄们好,别忘了告诉他们,侯大死了,再告诉他们,我很好,待我伤好后,一定去通天岭。”崔勇话一转,“二喜呀,我对你有个要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我?” “勇哥,啥要求?只要我能整的,我一定答应。” 崔勇用期望的目光望着二喜,“在我养伤期间,你能不能常来我这儿、常来联系?” 二喜笑道:“哎呀!我当是啥事呢,原来就是这事,我保证能做到,路程虽然远了些,可我起码能做到一个月至少来一次。” “好!一个月来一次我就知足。” 依依不舍地分了手,崔勇和铁栓目送大家,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转身往回返。 回来的路上,二人策马并行,崔勇对铁锁说:“铁锁哥,待大漂熟悉了船上的事儿,就把船上的事儿交给他,你和嫂子就搬到二道沟来,咱们在这儿选个地方,盖几间木屋,先凑合着住,不能总麻烦人家徐大哥,你说呢?” “对。”铁锁同意,“待两天,我和大漂先来二道沟,整点儿木料,把九连沟营地没烧尽的材料整来,盖几间木屋,待木屋盖好了,再把玉珍接过来。” “实底儿告诉你,我这里还有四十多两银子,这点银子得留着,待紧要关头再用,不能乱花,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铁锁点头道:“对,现在船上还有二十多两银子,也得剩着用。” 崔勇道:“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啊,我现在能骑马了,待你来二道沟后,咋俩和徐大哥就出去打猎,呵呵!还得靠咱们的老本行过日子。” 没过几天,崔勇和铁锁选了一块离奈恩家不远的山洼处,在奈恩的帮助下盖了几间木屋,铁锁把玉珍接过来,他们暂时在此安了家。崔勇离开了又潮又闷的地窝子,搬进了木屋养伤,伤口一天天渐好。 这天早晨,铁锁去往江边看望伤员,中午回来时带来了一位客人,崔勇躺在炕上听见屋外有两匹马的马蹄声,掀开窗帘向外望,让他喜出望外,他认出跟在铁锁身后的客人是申自仪!他不顾伤口疼痛,一条腿跳下炕,拄着拐杖,迎了出来,“哎呀!好久不见了,那阵风把申先生吹来?” 自仪拴好马,拱手道:“崔大哥,我闻听大哥受了伤,特来看望。”他见崔勇架着拐,不好意思地说,“何必出来迎我,快快进屋。” 铁锁手里提着一盒点心,在一旁搭茬:“申先生到船上来看望,你受伤是我告诉的。” 崔勇妈和秀婵见申先生来,也高兴地迎了出来,秀婵抱着平儿,平儿这些天在船上,战士们天天逗他玩儿,已不认生,招着小手喊叔叔好,把自仪逗乐了,自仪向前,握着平儿的小手,“哎呀!都这么大了,一晃儿会说话了。”他转身指着铁锁手里的点心盒,“这是我给孩子买的,不成敬意,一点小意思。” 铁锁递上,崔勇妈接过来,“干啥还买东西?让申先生破费了。” 自仪在大家的簇拥下,进了里屋,崔勇妈在外屋忙刷锅烧水,自仪被让上炕,边坐边关切地问:“崔大哥,伤势如何?可否伤着骨头?” 崔勇摸着缠着纱布的伤腿,“还好,没伤着骨头,好多了。”他转而笑道,“申先生,我和铁锁都比先生岁数小,别哥哥、哥哥的叫我,叫我小弟就行了。” “也好,也好,开始称呼惯了,呵呵,不好改。”自仪正了正衣襟,说道:“关于你们现在的状况,我已全知,哦,是林大,哦,是林贤弟告诉我的,你们有何困难,尽管言明,我将尽力帮助。” “没啥,没啥,净麻烦申先生了,申先生租船给我们,让我们大家实在过意不去。”崔勇想起大姨太曹晗芳,想问大姨太好,可一时又不知咋称呼人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又想起了侯大,随口说出,“侯大在这次打仗中,被我打死了。” 不想,自仪对侯大的死不以为然,“我已听说,死就死了呗!”他的嘴角上好像露出一丝庆幸的笑容。 说话间,崔勇妈端上来一碗开水,不好意思地说:“这穷地方,没有茶叶,申先生凑合喝碗白开水。” 自仪客气地接过水,喝了一口,他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此次来,一是看望,二是有件事情想和崔贤弟商量一下。” 第88章 路遇劫匪 88 路遇劫匪 崔勇问道:“啥事儿?先生请说。” 自仪道:“江上那条大船,不是我租的,是当年我家去高丽做买卖用的,已很久停用,我打算乘此船,去往一趟上海,去见一位朋友。” 崔勇道:“船是先生的,这有啥商量的?我把船上的弟兄们转到岸上来住就是了。” 自仪摆摆手道:“这大可不必,让船上的弟兄们随我去就是了。” 铁锁道:“那船上的弟兄们大多是伤员,咋能随先生去?” 自仪笑道:“这个无妨,他们养他们的伤,不妨碍我会见朋友,来往需要半个多月,一路上的费用由我来支付,呵呵!省得花钱雇船夫了,大家做个伴儿,相互照应,途中也好不寂寞。” “就依先生的安排。”崔勇想了想,点头同意。 自仪吃完午饭,就回了安东。 申自仪走了,可他的所作所为让崔勇疑惑不解:这申自仪到底是啥人?初次见面我就认为他是革命党人,可他不承认,若不是革命党?他为啥冒险到狱中给我和铁锁去送饭?为啥当我们困难时他肯出船帮我们?说他是,咋又不像?倒有几分像是商人,可他自己说是个穷教书的,从他的家庭状况来看,他比较有钱,不穷,他说他从关里来,目的是回家探亲,顺便看望表妹,他的父母住在安东,他探亲为啥不乘船直接去安东?偏偏冒着危险走旱路?莫非他就是为了表妹而来?可从他的言谈话语中,又不像是为了情而来,哎呀!他到底是啥人哪?这次他说乘船去上海,去会见一位朋友,我也不好意思问他是啥朋友,莫非这里面另有隐情?另外,他与侯大不管咋说,是亲戚关系,可当他听到侯大死的消息时,为啥心中暗自高兴?这一连串的疑问萦绕在崔勇心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二十天过去,船返回安东。这天,刘大漂提着小包来看望崔勇和铁锁,一见面,崔勇就问起申自仪,“申先生咋没来呀?” “他从上海回来后,就急着回家办事,他说暂时不来看望你。”大漂解释道,“他顺便从上海买来一些医疗红伤的药品,大半儿留在船上,小半儿让我给你送来。”说着,他解开小包让崔勇和铁锁看,包里药瓶和药盒一大堆。 秀婵在一旁看中一个小药瓶,从包里一把抓起,“嘿!这瓶药我认得是啥,上面的洋文我不认识,可我见过早川大夫用过,是消炎的,价钱可贵呢,治伤口特灵,特管用!听早川大夫说,这药缺得很,只有在大城市才能买到。” “哎呀!真过意不去。”崔勇道“让人家申先生破费,让人家这么惦记,过后,我们得好好谢谢人家。”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问,“哎!申先生还从上海买来啥?” 大漂絮叨道:“到了上海,他让我们在船上等他回来,别乱走,说现在的上海特乱,跟咱们一样,革命党和袁世凯的军队正打仗呢,我们在船上等了一天,他才回来,他回来时提着一个大皮包,到了丹东,他才打开皮包,拿出药品,说这是给你们买的药,他打开皮包时我看见皮包里的东西满满的,里面有个四方的小铁匣子不知是干啥用的,下船时,我帮他提皮包,那皮包死沉死沉的,不知他买的啥玩意。” 铁锁问:“你们一路上没遇见啥事儿?一路上顺顺当当?” 大漂说:“别说,一路上还算顺当,可也遇上点儿麻烦……” “啥麻烦?” “我们撑船快到上海时,遇上了军队盘查,看那军队的船上插着十八星旗,不知是哪一头的,那船头上立着一个当官的,说让咱们停船检查,我当时吓蒙了,糟了!这要是查出船上有伤员,有枪,可咋整啊?不想,那申先生从大褂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打开在那当官的眼前一晃,那当官的二话没说,立刻放行!” “嘿!”铁锁惊叹道,“那申先生一定跟那当官的是一头的,看来,申先生的派头儿还不小呢。” 大漂说:“后来我问申先生那本本是干啥用的,他支吾着说,本子是啥商会给的,有了这本,可在水上通行无阻。” 崔勇不大相信,心中暗忖:我可不相信申先生的乱解释,那本指不定是干啥用的呢?可他又不好直说,只好把这件事闷在心里。 大漂继续说:“后来我问申先生那十八星旗代表啥?他说代表革命党的部队。” 秀婵说:“看来申先生和革命党有联系,有啥联系?咱们说不清。” “以后慢慢就会清楚了,先不要乱猜疑。”崔勇伸直了伤腿,指了一下秀婵手中的小药瓶,“你不是说这药特管用嘛,来,我该换药了,先给我换上。” 半个月过后,临近夏至,崔勇的伤势大好,伤口已长出新肉,他丢掉双拐,能慢慢地一步一步在地上行走了。 崔勇无一刻不惦念通天岭的战友们,他和秀婵、铁锁商量,打算去一趟通天岭看望他们,秀婵当即阻拦:“你的伤还没好利索,一瘸一拐咋去?知道不?听二喜说四百多里地呢,净是山路,骑马得走几天呢,万一道上出点事,咋整啊?” “听说船上的伤员有两个已经好利索了,我们骑马一起去,路上好照应,我主意已定,非去不可。”崔勇坚持要去,“再说了,二喜已答应每个月至少来我这儿一次,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不见他来,我担心他们有事儿,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再等等,等满了俩月,你再去。”秀婵阻拦的口气变软。 铁锁道:“再等几天,二喜再不来,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崔勇不同意,“嫂子快生了,你咋能去,你得照顾她,明天我就出发,告诉船上的那俩伤好的弟兄,明天到我这儿来,一起出发。” 第二天.准备停当,崔勇等三人骑马出发了,秀婵和铁锁送出山口,分手时,秀婵摸摸崔勇腰里的手枪,摸摸身上的弓箭,再摸摸口袋里的盘缠,又为他整整衣服,低声道:“要不是照看妈和孩子,我真想和你一起去。” 崔勇望着妻子依依不舍的目光,安慰道:“放心,不会出啥事儿的,你在家里好好照看,我去去就回。”说完,打马上路。 三人日行夜宿,白天赶路,夜里就露宿在山林里。 这天,三人行至一座大山下,山下道旁插着一个歪斜的石碑,上面写着“青山岭”三个大字。三人不识字,都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崔勇举目仰望,见山峰险峻,起伏连绵,怪石嶙峋,树木参天,杂草丛生,飞流直下,再往上望,见山顶白雪皑皑,积雪未化。崔勇不由地赞叹道:“好险的地方!若在此山建立营盘,保准敌军难上半步!” 两名战士也夸道:“好地方!这地方可比营子岭和九连沟强多了,若要当初我们在此安营扎寨,那侯大就是带领一万人带上一百门大炮也休想攻下!” 三人说着话,催马向前,进入山谷的一片树林,猛听头上呼的一声响,从树上落下一张大网,三人猝不及防,连人带马被罩在大网里,人马惊叫,奋力挣扎,无济于事,大网收缩收紧,三人动惮不得,这时就听有人呼叫一声,“罩住了!”即刻从树上跳下七八个人来,“不准动!”上去不容分说,嘁叱咔嚓,将崔勇三人捆绑结实。 崔勇心里顿时明白,这是遭了土匪暗算,张口问道:“你们是那个绺子的?”话音未落,立刻被人用破布堵上嘴,言语不得。三人被布蒙上眼、堵上嘴,然后搜身,身上的盘缠尽被搜去。 三人被几个土匪牵着走,一路上,崔勇听其中一个说话发音沙哑的土匪笑道:“嘿!今个没白撒网,捞上仨肥的,整来一支手枪和两条老套筒,还有十两银子三匹马,呵呵呵!” 另一个说话唐嗓音的土匪也笑道:“交给大当家的,一定高兴,还不给咱们哥几个整碗酒喝,庆贺庆贺,呵呵呵!” 又听哑嗓子说:“哎呀!交个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要是心眼一软,放了呢?这仨活着回去,到时候咱们可是仇人,说不定哪天寻来报仇,咱们可就麻烦了,我说呀,不如就地把他仨咔嚓了,省得费事。” 唐嗓子说:“也是,就地咔嚓了省事,见啥大当家的,往山沟里一扔,喂狼算了!” 崔勇心里暗暗叫苦,心说:完了,我崔勇没想到就这么完结了,死了还遭狼啃! 哑嗓子分析说:“这仨肯定是官军的探子,化装成打猎的,前来探路。” 唐嗓子也分析说:“那个带手枪的一定是个当官的,另俩是当兵的。” 崔勇三人想分辨,可嘴被堵住,说不出,急得脑门子直冒汗,崔勇回过身,急得跺着脚,嘴里乱呜呜,他想让土匪去掉堵嘴的布,说个明白,不料身上却挨了一拳,“快走!你他妈的不老实,就地整死你!” 连推带搡,三人被押上山岗,唐嗓子说:“这旁边是悬崖,就在这儿下手。” “行!让他们站好,我来砍!”就听嗤楞一声,是刀出鞘的声音 第89章 赏闻古曲 89 赏闻古曲 哑嗓子拔刀要砍,刀刚举起,就听其中有人喊:“慢着!先别动手!” “咋了?” “我看不对劲儿呀!这老套筒和手枪里都只有一颗子弹,其余的子弹哪?问问他们子弹都藏哪儿了?这是咋回事儿呀?”有一名土匪发现其中有问题。 刀还鞘,哑嗓子上前又对三人浑身上下搜了一遍,也没搜出一颗子弹,“他妈的!咋身上的药味都这么浓啊?嘿!这小子腿上有伤,还缠着纱布呢。” 唐嗓子道:“咱们也别问了,问也问不明白,还是拉上山让大当家的去审。” 崔勇三人暂时松了一口气。 崔勇三人被拉进一孔大山洞,一名土匪这才上前解开眼罩和扯掉堵嘴的破布。崔勇深深地喘了口气,眨眨眼,见洞中两排喽啰站立两旁,借着洞里的油松火把亮光向上看,见上方大屏风前的三把兽皮椅上分坐着三个人,中间的一位是大当家的,个子不高,呀!让崔勇大吃一惊,大当家的咋是个女人哪!而且是位年轻的姑娘!见她头上留着两个大髽髻,柳眉杏眼,面似桃花,虽然没有秀婵漂亮,可姿色也非同一般。姑娘撩了撩遮目的一绺头发,刚要问话,就见左边的一位年青汉子跳起来,惊叫一声:“哎呀妈呀!这不是四当家的崔大哥吗?” 崔勇定睛细看惊叫之人,见此人脸上留着连毛胡须,崔勇当即认出是陆去远!崔勇惊喜地问:“陆老弟,你咋在这儿?” 陆去远先招呼手下,“快!快给三人松绑!” 一名喽啰上前给崔勇松绑,他动作慢了点儿,被陆去远上去一脚踹倒,“饭桶!就他妈吃行!”陆去远上前亲自为崔勇松绑,“崔大哥,让你受委屈了,小弟给你赔礼了。” 三人松了绑,陆去远上前向大当家的一拱手,“大当家的,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在营子岭时的四当家的崔勇崔大哥,那两位是营子岭的弟兄。”然后又向崔勇介绍:“这位是大当家的,金玉娴,哦还有……”他一指右边刚站起来的一位年青汉子,“这位是她的弟弟二当家的金长久。” 双方见礼,金玉娴轻声道:“呀!原来是营子岭连庄会的人,哦,刚才是误会,望崔大哥不要往心里去。” 崔勇回一揖道:“没啥,没啥,不知不为怪。”他嘴上这么客套,心里却说:误会?我差点儿脑袋搬了家,扔到山沟里喂了狼! 陆去远喝令那几个喽啰;“还不快快给崔大哥赔礼。” “是,是,三当家的。”几个喽啰应允着,上前向崔勇三人施礼,“刚才多有得罪,我等不知,恕罪恕罪!” “我崔大哥当年空手打死过一头黑熊,像武松打虎一样英雄,凤城一带的老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今个若不是受了你们的暗算,哼!要是单打独斗,你们谁是他的对手?你们早就死在他的拳脚下了!”陆去远喝道,“都劫啥了?还不快快交还!退下去!” 在陆去远的一通诈唬下,几个喽啰被唬得连连称是,哑嗓子掏出那十两银子奉上,崔勇接过,他怎好全部入兜,慷慨道:“弟兄们辛苦了,一人一两,做为见面礼,拿去喝酒。”几个喽啰领了银子,眉开眼笑地下去了。 “赶快摆上酒席,给崔大哥压压惊!”陆去远吩咐洞中女仆。 不多时,酒席摆上,姑娘坐在上座,崔勇三人被让入座,孙长久和陆去远两边相陪。酒桌上,崔勇向金玉娴一揖,问道:“大当家的,啥时在这儿竖的杆子?”又问陆去远,“你咋来这儿了!啥时入伙的?咋这么快就当上三当家的了?” 金玉娴笑而不语,陆去远笑道:“这个么,让二当家替我说。” 金长久举起酒碗,“来!先喝碗再说。”大家跟着举起酒碗,一碗酒下肚,金长久话多了,说出了缘由: 金玉娴姐弟二人是辽阳人,出身富贵人家,姐弟俩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读过四书五经,而且精通乐律,金玉娴自幼喜好琴瑟,弹得一手好琴。不料三年前祸从天降,家中失了一场大火,烧得片瓦无存,家境从此衰落,父母先后因病去世,家中越发贫困,她只好带着弟弟长久和穷而不弃的老管家金涛流落江湖,靠弹琴卖艺维持生活。卖艺途中,路遇一恶少,看中玉娴,要强纳玉娴为妾,玉娴不依,金涛上前阻拦,被恶少打伤,长久年轻气盛,挥匕首刺死恶少,惹下人命官司,三人逃亡深山,便竖起杆子,召集了百余人,在青山岭落了草。 两个月前的一天,金长久带领几名喽啰到山下的何家村讨要粮草,他骑马前面走,喽啰们赶着马车后面跟随,下了山,他的马快,不大工夫拉远了马车,这时,猛地从道边的草丛里蹿出一头黑熊,马见黑熊,惊叫一声,前蹄尥起,将金长久掀于马下,马惊恐逃窜,熊嚎叫着,张开血盆大口,向金长久扑来,将他压在身下,金长久来不及掏枪,就在这危急时刻!远处啪的一声枪响,子弹打中了熊的脖子,熊哀嚎着负痛逃走。 是谁开枪救下了金长久?是陆去远。陆去远从营子岭逃脱,拖着一条受伤的腿,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东逃,打算寻找刘山等众兄弟,重新归队。他不敢走大路,抄近道、走小路,几日后,他忍饥挨饿走到青山岭,在山脚下,忽听得马嘶熊嚎,知道前面有险情,赶紧趴在草窠里,定睛细看,见一头黑熊扑向一个人,他举枪瞄准,开枪射向黑熊。 金长久得救了,为了感谢恩人,金长久劝陆去远放弃寻找刘山的念头,不如上山入伙,坐第三把交椅。 陆去远呵呵笑道:“就这样,我就上了这青山岭,当上了三当家的,呵呵呵!说来也巧,这是天意呀!我和金家姐弟有缘哪!” 在酒席间,崔勇告诉大家这次兵败后刘山带领剩余弟兄已重聚通天岭,并收编了罗振启的人马,他谈到自己如何击毙侯大,自己如何在二道沟养伤,这次带伤去通天岭,不想在此遇到误会。“若不是陆老弟在此,或许见不到面了。”崔勇侥幸道。 陆去远道:“当初在营子岭时,如若不是大哥出言相救,我哪还有今天!你我相互救助,这是天意呀!” 金长久哈哈笑道:“陆大哥说得对,今日与崔大哥相聚也是天意呀!哈哈哈!” 酒席间,金玉娴频频敬酒布菜,她言语文雅,谈笑风生,毫无拘束,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让崔勇敬佩不已。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乘着酒兴,金玉娴提出,“我不胜酒力,不能相陪,我来给诸位弹一曲,助助酒兴,诸位看如何?” 大家拍手赞同,金长久起身道:“请诸位听听我姐姐的琴声,她已经好久不弹了。” 两名女仆在酒桌旁立上琴桌,摆上古琴。金玉娴先净手,然后盘坐在蒲团上,轻拨琴弦三两下,发出几声丁丁,她定好琴弦,说声献丑,开始弹奏,她弹的是一首古曲《高山流水》,琴声婉转悠扬,忽而旋律时隐时现,犹如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不定,忽而节奏清澈活泼,犹如山间溪流,潺潺不息,清凉欢快,急速流下。洞内众人,悄无声息,屏气静听,崔勇不懂乐律,只觉琴声美妙动听,柔和悦耳。 一曲弹罢,众人拍手叫绝,洞内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喽啰们齐声喝彩,高呼大当家的再来一曲。金玉娴兴起,又弹了一首古曲《渔樵问答》,曲调轻盈明快,让人感到甘美而优雅。金长久也一时兴起,抄起琴桌旁的洞箫,吹奏起来,箫声绵绵,低沉而又委婉,箫声伴奏着琴声,曲调显得格外悠然自得,飘逸洒脱,琴箫合奏,相得益彰,让人仿佛听到了渔樵二人一问一答、听到了摇橹哗哗和伐木咚咚的声音。崔勇瞪着眼、张着嘴、端着酒碗久久不动,像木雕泥塑一般听入了神,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野蛮残暴的土匪当中竟然有如此才华出众的女子! 余音绕洞,慢慢停下,金玉娴在众人鼓掌喝彩中慢慢起身,崔勇细看金玉娴的表情,见她柳眉紧缩,眉宇间透出一种惘然不得志而又奋然不甘心的神色。崔勇暗忖:我何不劝她投奔通天岭,参加连庄会,共建大业。想到此,站起一揖,惋惜道:“没想到金当家的有这样出众的才华,唉!糟蹋了!” 金玉娴重回酒席,叹道:“唉!在这年月,遭受如此灾难,也只好作罢了。” 崔勇趁机劝道:“我看金当家的不是不想干大事业的人,何不同我一起投奔通天岭,与连庄会共干一番大事业!” 金玉娴一怔,沉吟半响不语。陆去远在一旁也劝道:“崔大哥说得对,一起投奔通天岭,那里兵强马壮,是由革命党领导的,别看近日受点儿挫折,将来定能成大气候,咱们去通天岭,刘山大哥一定欢迎咱们。” 正在金玉娴举棋不定时,就听屏风后一声咳嗽,接着传出几句苍老的声音。 第90章 崔勇做媒 90 崔勇做媒 “我听哪,这位客人说得对,小姐何不听从于他。”语落,从屏风后走出一位老人,老人须发皆白,辫子已剪,留着过耳的长发,满脸皱纹,年岁近七十,可骨骼清奇,二目炯炯有神。 金玉娴介绍道:“这位老人是我的老管家金涛,在我家已经几十载了。” “见过老管家。”崔勇等三人起身,拱手行礼。 “客人请坐,请坐,呵呵呵!”金涛还一揖,笑道,“我已在屏风后多时,听小姐弹奏古曲,听客人谈话,哦,刚才听客人劝小姐上通天岭入伙,老朽表示同意。” 金玉娴自小尊重老管家,有事就与老管家商量,见他出面同意,问道:“请老人家说说自己的看法,因何同意?” “小姐听我细说。”金涛分析道,“现我寨中枪不过十、人不过百,若官军来攻,如何抵挡?只有弃寨逃亡,另寻它处安身,到那时可就难了,现在有人引荐,正是良机。” 金长久提出异议,“老人家此话差矣,我青山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量那官兵奈何不得!” 金涛反驳道:“公子只看地势险要,未思不利之处,若官军围而不攻,数日可坚持,数月如何坚持?到那时弹尽粮绝,只好坐以待毙了。” 金涛的几句话,正中了要害,金玉娴道:“老人家言之有理,可这多日苦建的青山岭营寨,余心不忍弃而不管。” 崔勇见金玉娴已同意去通天岭入伙,心中大喜,笑道:“这个不难,小姐可带几十人去投奔,留下公子守青山岭,到了通天岭再商量下一步,俗话说兔子还有仨窝呢。” 金玉娴考虑良久,最后下了决心,“就依崔大哥所言,让我弟长久留在青山岭,暂时看守,我带领一半人马随大哥去投通天岭。” 次日上午,一切备齐。金玉娴在两名女仆的陪伴下,上了马车,崔勇、陆去远和金涛老管家等骑马在两旁护卫,一队人马下了山。金长久送至山下,临别前,金长久对姐姐道:“姐姐,你到了通天岭,入了伙,尽快遣人报信于我,我好放心,做一下日后安排。” 金玉娴掀开车厢门帘,安慰道:“弟弟尽管放心,有崔大哥引荐,入伙已成定局,只不知下一步如何安排,待商定后,我一定差人通知于你。” 崔勇在一旁道:“公子放心,有我在,定保小姐一路平安,通天岭入伙的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了。” 辞别了金长久,一行人上了路。日行夜宿,往东行了二百多里,见前面有一条大江拦路,崔勇下马,来到江边,见江水自北向南喘急流过,水深过人,看来骑马蹚水是过不去的,他招呼大家沿江而下,寻找船只,准备过江。 沿江行了二、三里,竟不见一条船,也不见一个人影。时已夏至,正是炎热时节,烈日当空,众人一路行走,大汗淋漓。金玉娴下车,向两旁了望,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小树林,提出,“此时正是中午炎热时分,我们不如先到前面树林处歇息片刻,再作商议。” 大家进了小树林,早已热得难忍,各自寻找阴凉处,席地而坐,纳凉歇息。崔勇那有心思纳凉,他心里焦急,打算骑马再到江边寻找船只。这时,陆去远眼尖,发现江边不远处的道上有一小黑点在向这边移动,“哎!崔大哥,你看!”他指着小黑点,“哪儿好像有个人向这边走来。” 小黑点越来越近,已经看清是个骑马的人,崔勇向大家低声道:“大家注意隐蔽。” 大家隐蔽在树林中,仔细观看来人,骑马人向树林驶来,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骑马人的面目,崔勇看得准,忽地从树后跳了出来,迎了上去,惊喜地叫道:“是王二喜!是自己人!” 王二喜见到崔勇和陆去远,非常高兴,“崔大哥,我正准备到二道沟去找你呢,不想在这儿见了面。” 崔勇将金玉娴和金涛做了介绍,并说明来意,王二喜听说众人要过江,去投奔通天岭,高兴道:“过江好办,包在我的身上!”他向大家介绍,说此江名唤浑江,夏天水深,春天水浅,冬天踏冰可过,说此时过江,必须得乘船,找船的事也包在他的身上,还说过了江就到了通天岭。 王二喜前面带路,他领着大家来到一个江水拐湾处,他面对江面,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用力吹了三声呼哨,尖锐响亮的呼哨声掠过水面,传到对岸,不大工夫,就见对岸靠水的山洞里划出了三条大船,船飞快地向他们划过来。 连人带马上了船,大家顺利地过了浑江。江边矗立着一座峭壁,二喜说这峭壁叫望江崖,与悬崖相连的山就是通天岭。大家举目仰望,见通天岭直插云霄,山上青松翠柏密布,山中飞瀑流泉直下,山下道路崎岖弯转,浑江绕山而过,山岭三面环水,一面连接起伏的山峦,崔勇不禁赞道:“刘山真会选地方,好一处险峰!” 山下哨卡得知,派人禀报刘山,说山下王二喜领来一队人马,领头的是四当家的崔勇,队中还有一辆马轿车,是前来投奔的,投奔来的人是青山岭的人马,大当家的姓金,是名姑娘,刘山听说又惊又喜,立刻召呼罗启振和江德淳等人,下山列队迎接。 在山下,双方见面,不等崔勇说话,王二喜抢在前面,给双方介绍。金玉娴下了马车,见欢迎人群正中的一位长得蚕眉凤眼,鼻直口方,威风凛凛,一表的人才,经介绍,才知是刘会长,她向刘山等人深施一礼,“经崔大哥引荐,小女子金玉娴携众前来投奔,愿加入连庄会,与刘会长共创大业。” 刘山见此女子不仅长得俊俏,而且彬彬有礼,谈吐不俗,高兴地哈哈大笑,“欢迎,欢迎!哈哈哈……小姐的到来,让鄙寨顿时生辉。” 经过战争的磨难,战友重逢,百感交集,崔勇一只手握着刘山的手,另一只手握着江德淳的手,紧紧不放,眼里噙着激动的泪花。刘山指着身旁的一位紫赯脸的壮年汉子介绍道:“这位是新近入伙的罗启振罗大哥。” 崔勇上前一揖,“我早已听王二喜说过,罗大哥是位了不起的神枪手。” 罗启振还一揖,“我也听说崔老弟不仅是位打熊的英雄,而且多次为连庄会立过汗马功劳。” 寒暄数语,大家上了山,营寨大厅设在半山腰,进入大厅,刘山吩咐大摆宴席,为金小姐等人接风洗尘。 在大厅上,酒宴摆了十多桌,刘山与金玉娴、金涛、崔勇和陆去远一桌,大家碰杯畅饮,欢声笑语溢满全厅。酒席间,崔勇见刘山和金玉娴四目相对时,目光马上避开,但很快又相对一起,从眉目之间分析,似乎有一种看不见的东西在相互吸引,崔勇明白了,这是二人有意,我何不从中牵线搭桥?想到此,起身道:“现在大家的酒刚喝到入兴,哦,金小姐的琴弹得特别好,咱们请金小姐为大家弹一曲助助酒兴,大家说好不好?” 大家鼓掌,欢呼赞同,金玉娴一点儿不忸怩、不拘束,大方地起身,“我正有此意,为诸位奉献一曲以助酒兴。” 她吩咐女仆从马车上取来琵琶,在大厅里选一高椅坐下,“犹抱琵笆半遮面”,她转动琵琶轴定音,“转轴拨弦三两声”,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她弹了一首《阳春白雪》古曲,曲调优雅婉转,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仿佛在大家面前,呈现出一派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回春,生机勃勃的景象。弹奏中,她围绕徵音弹出一连串的泛音,好像“大珠小珠落玉盘”,曲声忽而慢下来,又慢起渐快,强度骤然加大,好像“铁骑突出刀枪鸣”,猛然间“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大厅里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喝彩声,刘山被这琴声陶醉了,被弹奏人的才貌倾倒了。 崔勇趁机,凑近刘山,“你看这姑娘咋样?” 刘山点点头,明白崔勇的心意,脸上不由地泛起红晕。陆去远也看出崔勇的心意,在一旁说道:“这姑娘可不是风尘女子,她出身富贵,家遇灾难,才落入江湖……”陆去远向刘山介绍了金玉娴的苦难经过。 崔勇又一次问刘山:“你看这姑娘咋样?” 刘山又一次点头,“太好了。” “我给你俩做媒,哦,呵呵!姑娘那边……”崔勇向金涛一揖,“就请老人家去说合了。” 金涛在一旁听得明白,起身向刘山一揖,呵呵笑道:“若刘会长有意,老朽愿前去说合,只是不知小姐同意否。” 第91章 重要会议 91 重要会议 “有劳老人家了。”刘山恭敬一揖。 “敢问会长贵庚几何?”金涛问道。 “晚生今年27岁,小姐芳龄呢?” “小姐22岁,好。”金涛掐指一算,“小姐光绪十七年出生,肖兔,会长光绪十二年出生,肖犬,哎呀!大相正合,而且年岁相当,正是男婚女嫁之时,老朽这就去说合,请会长静候佳音。”说着,他起身离座。 金涛拉金玉娴出厅,寻一偏僻处,他笑吟吟地说出崔勇的意思,金玉娴听后,脸色绯红,羞答答道:“这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去世早,此事就全凭老人家做主了。” “好,小姐先去马车里稍候,老朽这就答应人家这门亲事。”金涛喜上眉梢,他没想到此事这么顺利,一拍即合。 金涛返回酒席,“哎呀!刘会长,恭喜了!小姐答应了,你二人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呀!” 崔勇高兴道:“太好了!你们二人啥时拜天地?” 刘山道:“不能急,得选个吉日良辰,再定日子。” “我算一算哪天是吉日。”金涛笑着,掐指算起来,嘴里念叨了一会儿,“哎呀!后天就是黄道吉日……” 刘山道:“日子近了些,再往后选。” 陆去远急不可耐道:“选日不如撞日,就定在后天!” 大家听说刘会长要成亲,纷纷离席,围拢过来,齐声赞同,“就选在后天了!” 亲事就这么定了,刘山做梦也没想到喜事来得这么突然,“好!就依大家,后日成亲,只是时间仓促了些。” 罗启振笑道:“这事不仓促,好整,我和崔老弟负责安排。” 金涛道:“女方这边的安排包在老朽身上。” 马上各自准备,金涛派两名快马急速返回青山岭去接金长久,让他后日清晨前务必赶到通天岭,参加姐姐的婚礼。 第二天.青山岭杀猪宰羊,准备喜酒。营寨门前搭起了彩楼,营房四周插上了彩旗,大厅里挂起了数盏大红灯笼,大红喜字高高贴在山墙的正中央,整个山寨到处是喜气洋洋,大家都为婚礼忙碌着,各个喜笑颜开。 金长久听说姐姐不仅加入了连庄会,还要在明日和刘会长结婚,他大喜过望,立刻动身,带领几名弟兄日夜兼程,快马加鞭,飞奔通天岭,翌日天不亮就赶到了婚礼现场。 在一片喜乐声中;在一片欢歌笑语中,刘山和金玉娴喜结良缘,拜了天地,进了洞房。山寨内,大摆宴席,喜酒一直喝到深夜。 新婚燕尔,刘山并没有沉溺在云雨情爱的蜜月里,他知道投奔来的人越来越多,自己肩上的担子就越来越重,今后山寨的安危和当前严峻的形势无一刻不让他思虑淘神。 为了明确今后的发展目标,刘山召集山寨的大小头领到大厅开会商议,参加会议的有罗启振、江德淳、崔勇、金玉娴、金长久、王二喜和陆去远等十多人。会上他阐述了当前的形势和重建连庄会的紧迫任务:“据我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孙中山领导的二次革命已失败,孙中山和主要领导已逃亡日本,准备重建中华革命党,再次起义,他决心推翻袁世凯的独裁专制统治,我们呢,要积极响应,尽快与关里的秘密领导取得联系。”他顿了一下,“我们呢,自从营子岭失陷后,连庄会受到严重挫折,各村的联系基本断线,我们一定要重建连庄会,大家一定要清楚,我们连庄会是在革命党领导下的革命组织,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团伙,我重申一下纪律,凡上山参加连庄会的,一不准祸害百姓;二不准投敌;三不准不听从指挥,哦,下面就请大家各抒己见,谈谈我们下一步如何发展,如何开展工作。” 会场上平静了片刻,罗启振发言:“我呢,既然参加了连庄会,就一定让弟兄们遵守三不准的纪律,我们呢,要把山下的各个村庄紧紧地抓住,在这个基础上,扩充势力范围,扩充人马。” 江德淳接过话茬,“我们要山下的老百姓知道我们是保护他们的,保护他们不受官府的欺压,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交给我们粮食,支持我们革命。” “江老弟这句话说到我心里了,一定要让老百姓知道我们是来保护他们利益的,让他们从心眼里支持我们,孙中山先生说得好,我们要唤起民众,才能有所发展,才能胜利!”刘山着重强调道。 崔勇咳嗽了一声,“我说呀,咱们得将营子岭下的各村重新联系起来,不能把这块地盘让给张作霖,咱们得从张作霖手里整回来,咋整呢?我还没有好主意,让大家说说咋整?我听听大家的主意。” 陆去远拍了一下掌,“崔大哥说得对,不仅营子岭的地盘要整回来,青山岭也不能丢,青山岭下的各村一定要抓紧,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参加了连庄会,动员他们也来参加,扩大连庄会的地盘。” 金玉娴说道:“陆大哥提起青山岭,啊,青山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它背靠鸭绿江,进退方便,我已苦心营建多日,的确不能舍去,要招兵买马,扩充力量,与通天岭呈相互呼应之势,使二岭中间地带皆成为我们的势力范围。” 王二喜提出:“我们得重建后方基地,重建医疗站,我提出就在通天岭和青山岭中间建,噢,建在鸭绿江边,遇到不利的情况,就撤往高丽。”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为日后的发展提出很多主意和建议。最后刘山根据大家的发言进行了归纳总结,并做了具体安排,“经大家集思广议,我打算先把人员安排如下,通天岭的扩充,哦,势在必行!哦,下面我就直呼其名了,请大家谅解,由罗启振负责通天岭东北两面的发展,由江德淳负责西南两面的发展,由金玉娴和金涛负责全山寨的财务和后勤,由金长久和陆去远负责青山岭的发展,由崔勇和林铁锁负责二道沟一带的发展,由王二喜负责各路的联系和情报工作,我呢,负责全盘和督促各方面的工作。”他用信任的眼光望了大家一眼,“哦,大家说说这样安排可以吗?” 大家一致表示同意,“行!就这么整,我们以后咋对付敌人呢?”崔勇提出。 “好!崔大哥提出如何对付敌人,也就是今后的对敌作战方针是什么。”刘山略思了一下,接着说:“下面我谈谈我们今后的作战方针,这个我寻思良久了,现在我们不能坐守地盘,坐等着敌人来攻打我们,我们要争取主动,要以攻为守,寻找敌人的薄弱环节,狠狠地进行打击,让敌人顾此失彼,首尾不能相顾,我们只有主动出击,频频出击,消灭敌人,才能壮大自己,才能得到老百姓的信任……” 刘山滔滔不绝地讲述今后的对敌作战方针,崔勇坐在下面,聚精会神地听着,他不由地暗挑大拇指:刘山真了不起!说得条条是理、头头是道,别看年纪比我小,可知道的东西比我强百倍,还是人家读过书的人,想事情、分析问题就是不一般,不仅牺牲的鲍成顺不如他,就是何秀斋也比不了他呀!他读过兵书,看过战策,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呀!大家跟着他,保管没问题! 会上,崔勇想要问问山寨里的资金可有困难,若有困难,他打算将那笔埋在何秀斋坟旁的黄金取出来交给刘山,可又一想,若山寨里资金短缺,刘山一定会让大家想办法解决,刘山并未提及,看来资金够用,又想起何秀斋生前嘱咐的话,“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要动用”,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会后,大家依照安排,各自行动。刘山让王二喜陪着崔勇回二道沟,并让金长久在青山岭和崔勇分手后,派两名弟兄再送一程。 刘山亲自送崔勇等人下山,边走边安排道:“崔大哥,我为啥派二喜陪你回去呢?前几天,我交给了二喜一项任务,就是让他到你那儿去,探听林茂村的情况,自打我们逃离营子岭后,敌人并未松懈凤城一带的防卫,侯大虽死,可听说敌人在侯府又驻扎了军队,人数不详,这次让他陪你回去,就是要整清楚侯府的详细情况……” 崔勇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又要攻打侯府了?” “呵呵!你不要着急。”刘山笑道,“待我们整清楚侯府内现在的情况,我们再制定攻打计划,我不是说过嘛,我们要寻找敌人薄弱处进行打击,因此要整清楚侯府内的驻军情况,它是否属于薄弱处。” 崔勇听说又要攻打侯府,立刻兴奋起来,“侯府的情况我和二喜一定想办法摸它个一清二楚,整好情报,做好攻打准备!” “大勇哥,情报不是那么容易整到手的。”二喜在一旁皱起了眉头。 第92章 奈恩探府 92 奈恩探府 崔勇听王二喜说不容易,他一楞,马上问道:“有啥困难?” “现在可不比原先了,现在官兵在咱们家的地方实行了保甲制,十家归一甲,若一家与咱们有联系,发现后,那九家一起跟着倒霉。”二喜深呼了一口气,“大勇哥,你想啊,咱俩要是在林茂村一露头,谁不认识咱俩呀?肯定得惹来麻烦。” “放心,到时候准有办法,我就不信林茂村的人都被官府吓住了。”崔勇好像胸有成竹。 刘山送至山下,分手时,一再叮嘱大家,“一切事情都要谨慎行事,万不可莽撞,好,祝大家成功!” 崔勇和王二喜返回了二道沟,当铁锁和秀婵听完崔勇这趟去通天岭的经历时,先为崔勇险些丧命而惊骇,后为刘山和金玉娴成亲而喜幸,秀婵庆幸道:“哎呀妈呀!下次再去,得多带人,多带家伙,说啥不能耍单了。” 崔勇笑道:“呵呵呵!下次再去,就用不着担心了,从这儿到通天岭四百里地路上全是咱们的人了。” 铁锁问道:“开啥会了,布置啥任务了。” 崔勇和二喜传达了这次会议的内容,崔勇道:“这次会议开得及时,是一次重要的会,刘山真行!说得咱们心里亮堂了……” 二喜接过话,说刘山为了再次攻打侯府已经布置了探查任务,铁锁一听要攻打侯府,特别兴奋,“咱们明天就去!” 秀婵笑眯眯道:“你俩还不知道?这几天,嫂子生了,生了个闺女,取名叫月兰。” “哎呀!明天铁锁哥不能去,得照顾月子人。”崔勇忙说。 “没啥,有婶子和秀婵照顾呢,我得去!”铁锁执意要去。 二喜说出这次任务的难处,秀婵接过话,“明天你们骑马去,要快去快回,别进村,别着急,看个大概其,回来再研究,再想办法整。” 夜里,崔勇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心里盘算着明日该如何探查,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把侯府探查得一清二楚,为攻打侯府做好充分准备,要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消灭干净侯府内的敌人,为死去的战友们报仇雪恨! 天不亮,他就起床,准备行装,做好探查的一切准备工作。吃完早饭,崔勇、铁锁和二喜骑马动身了。 轻车熟路,他们很快到达了林茂村的村外,离侯府一里地以外下了马,把马拴好,来到小土包上,崔勇看见小土包便想起当年和枪得准在这儿狙击敌人的情景,恍如昨日,心里不由地有所感怀。 三人伏在小土包的草丛里向侯府观望,见侯府戒备森严,侯府前的场地上又增加了两道铁丝网,侯府门外和各角的岗楼上都有岗哨警戒,院墙上和西边的军营栅栏上都加设了铁丝网,想要靠近万万不能!再向村子里观望,整个村子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活气。铁锁无奈地说:“大勇,二喜,趴在这儿看,啥也看不清楚,你俩在这儿等我,我到村子里去找铁祥,从他那儿了解一下侯府的情况。”说着就要起身。 崔勇一把拉住,“不行!我们已经好多天不进村了,村子里的情况一点儿也不了解,你这样盲目地去闯,被敌人发现咋整啊?” 二喜也阻劝道:“咱们三人让敌人逮住是小事,打草惊蛇是大事,敌人要是知道咱们在算计他们,一定会加强防备,攻打侯府的计划就泡汤了。” “我偷偷摸进去,不会有人看见的。”铁锁心存侥幸,仍要去。 “千万不行!村子里的人都认识咱们仨,你在村里一露面,万一有人看见,给敌人通风报信,那就糟了……”崔勇说着,脑筋一转,想起一个人来,“哎!我咋犯糊涂了呢?让奈恩大哥去村里呀,不就结了嘛,村里人都不认识他呀!对,就这么整,咱们仨赶紧回去。” 三人回到二道沟,和奈恩一说,奈恩满口答应,“没啥问题,咱们再去,你们在村外等着,我进村去找人。” 崔勇望望天,已近中午,“已到中午,先到我家吃完午饭,再去不迟。” 午后,四人骑马来到小土包,铁锁告诉奈恩,“铁祥住在村北角,离我原住家只隔一墙,一打听,就找到,万一有人问你,是啥地方来的,你就说从西边黄花店来的。” 奈恩去了,崔勇等人伏在小土包的草丛里等待,不大工夫,奈恩领着铁祥来到,多日不见,倍感亲切,铁祥兴奋道:“村里人都惦念你们哪,经常提起你们,不知你们是死是活?哎呀妈呀!今天可见到你们了。”他眨了眨眼,“听说了吗?侯大死了。” “是我打死的。”崔勇道。 “哎呀!太好了,村子里的人听说侯大死了,没有不高兴的。” 崔勇说明来意,“说说侯府最近的情况。” 铁祥道:“侯府里的情况我不大了解,只知道府里驻扎着一个连的官兵,一百多人,连长姓朱,叫啥名字不知道,还属九团,侯大死了,魏又武接替了他,还有,原先在侯府里做饭的那个王老实又被抓回去做饭了,他倒了解,可是那个朱连长不让他回家。” “你细细想想,还有啥特殊情况?”崔勇问。 铁祥思索了片刻,“哎!那朱连长喜好喝酒,算不算特殊情况?” “这算啥特殊情况啊?”铁锁反问道。 “不!”崔勇高兴道:“这算特殊情况,咱们可以在这里面下功夫整他。”一个完整的侦探计划立刻在崔勇的头脑中形成。 崔勇等人和铁祥分手时,崔勇一再叮嘱铁祥,“回村后,今天的事情千万不要与任何人透露。” 四人回到二道沟,崔勇道:“咱们今天的收获不小。” 二喜疑问道:“今儿有啥收获?侯府的详细情况还是没整到。” 崔勇呵呵笑道:“我说说我的想法,你们就知道了。”他问奈恩,“侯府的探查任务就交给你了,徐大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奈恩拍着胸脯道:“自从那日我救了你,我就是你们连庄会的人了,我有啥不敢的,我们义和团当年就是反清复明,我逃到这儿,没有一天不想着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只要是反抗朝廷的事情,我就去,你说,有啥任务,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敢!” 崔勇点头,“好!咱们这么整,过两天,我们仨还在侯府外的小土包等你,徐大哥,你呢,进到村子里引敌人上钩,咋引呢?……”他详细地说出了探府的计划。 听完崔勇说出的探府计划,三人拍手叫好,奈恩夸道:“行!崔老弟,你想得真周到,保准能成!” 营子岭战后,侯大和曲可敦两位团长战死,张作霖对凤城和本溪一带的防务做了重新部署,提升高飞奇为八团的团长,为其补充兵力,让其驻扎在本溪,负责本溪一带的防务。另外,提升伤愈的魏又武为九团的团长,也为其补充了兵力,让其驻扎在凤城,负责凤城一带的防务。 魏又武派一营一连长朱倪带领全连士兵驻扎在林茂村的侯府,负责这一带的防务。朱倪是个酒鬼,嗜酒如命,是个见酒迈不开步的家伙。 两天后的中午,徐奈恩出现在林茂村,他头戴草帽,上穿薄布坎肩,下穿单裤,手推一辆独轮车,车两旁各挂一个木酒桶,里面盛满了酒。徐奈恩推着酒车,边走边吆喝,“买酒了啊!‘玉升涌’好酒,俩铜子儿一两,好酒啊!好酒!”他特意将酒车推到村东,对着侯府的岗楼高声吆喝。 朱倪坐在大厅里,就听见院外有人高声叫卖“玉升涌”好酒,他知道玉升涌酒是辽阳特产,是东北有名的好酒,有小茅台之称,他酒瘾一触即发,立刻唤来卫兵,“去!到外面赶紧把那个卖酒的给我叫进来。” 不多时,奈恩被卫兵领进侯府院内,奈恩将小推车停在大厅外。天气炎热,晌午刚过,奈恩满头是汗,他摘下头上的草帽当扇子,一边扇着一边举目向四周巡望,见两边炮楼的棚子下各架着一挺重机枪,东边的炮台上立着一门大炮,见西边有一月亮门与营房相通,士兵们从里面出来进去,正在巡望之时,从大厅里走出一个光着膀子的汉子,长得酒渣鼻子赭红脸,前胸长满了红酒斑,一看就知道是酒鬼朱倪,朱倪伸长了脖子看着酒桶,“哎,卖酒的,啥好酒啊?掀开桶盖,瞧瞧!” 奈恩立刻毕恭毕敬地向朱倪鞠了一躬,“长官,是玉升涌好酒,请品尝。”说着掀开酒桶的盖子,一股醇香的酒味迎面扑来,引得朱倪垂涎不已。 朱倪摘下小车上的酒提子,插入酒桶,提了一两,喝了一口,赞道,“嗯,好酒!果然是好酒!多少钱一桶?” “一两银子一桶,一桶50斤,长官要是包圆儿,就便宜些。” “包圆儿!两桶全买下。”朱倪唤卫兵,“赶快拿钱来!” “长官,这桶已卖出些,不够50斤,长官给一两九钱银子就得,我不能沾长官的便宜。”奈恩说道。 “哈哈哈!”朱倪哈哈笑道,“你做买卖倒诚实,好,这次就先给你二两,下次来补上,再算总账。” “这么说,长官要是想喝好酒?尽管点名,下次我送来。”奈恩乘势说道,他万没想到,朱倪回答了一句话,让他暗自高兴。 第93章 春院买药 93 春院买药 朱倪拍了一下胸脯,手挑大拇指,“告诉你把,这月十七是我的生日,弟兄们要给我过生日,哈哈哈……” 奈恩心中暗喜,拱手一揖,“给长官提前祝个寿,长官打算喝啥好酒?我去整。” “我打算喝高丽的平壤烧酒,要40多度的,你能整来吗?” “哦,今个儿是初十,还有七天,能整来,包在我身上。”奈恩也拍了一下胸脯。 奈恩推着空车回到小土包,崔勇三人迎过来,“咋样?敌人上钩了?” 奈恩兴奋道:“对,敌人上钩了。”他将前后经过和在侯府的所见所闻详细地说了一遍。 崔勇高兴道:“太好了!就趁他生日这天杀进府去,我让他的生日变成死日!走,回去再说!” 回到二道沟,四人一商量,做了初步的计划,让铁锁和奈恩动身去朝鲜购买平壤烧酒,让二喜马上回通天岭,汇报这里的情况,具体部署让刘山决定。 时间紧迫,二喜披星戴月飞奔通天岭,当刘山接到情报时,欣喜异常,这时已经过了两天,到了阴历十二,刘山刻不容缓,立即与罗启振、江德淳和金玉娴等人商议,大家一致同意崔勇的偷袭计划,同意立刻出兵奔袭侯府,刘山道:“崔大哥的计划只是个粗略,细节还需考虑,比如说敌人在祝寿当天大部分会喝醉,其中一小部分没有喝醉,会凭借侯府的坚固工事与我死拼,我们若不能快速拿下侯府,凤城的援兵一到,我们就被动了。” 江德淳道:“这个不难,我们可以在酒中下蒙汗药,让敌人全部迷倒。” 刘山忧虑道:“若敌人喝了蒙汗药,当即迷倒,敌人会采取解救措施的,喷凉水,救醒,我们岂不白费功夫?再说,若敌人当即发现酒里有蒙汗药,送酒的人就危险了。” 罗启振道:“我倒有一法让敌人喝下一种蒙汗药酒,两个时辰后药力再发作,让送酒人安然返回,又让敌人在我们出击时都迷倒,失去战斗力。” “这倒是个好法子,可哪里有这样的蒙汗药?”刘山问道。 “这个么……”罗启振欲言又止,向金玉娴拱手一揖,“金夫人,请暂时回避一下,我有些话在女人面前不好出口,啊,不好意思。” “罗大哥,我回避一下就是了。”金玉娴笑着起身,“我先说两句,此次攻打侯府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万万不可放过,我认为,不可强攻,要智取,要做到兵贵神速,击而快,退而迅,万不可拖泥带水。” 罗启振和江德淳哈哈笑道:“夫人也懂兵法,佩服,佩服,哈哈哈……” 金玉娴转身进了里屋,罗启振开始叙述道: 罗启振是直隶(今heb省)正定府人氏,年青时参军,光绪年间,被调往东北戎边,后改编为新军,驻扎在吉林通化。军中有一同乡,与他同在一个督队,姓廖名俊,与他意气相投,二人拜了把兄弟。 通化城内有一家春院,名唤“丽春院”,院内十多名春女中有一名出众的,名唤彩蝶儿,长得有几分姿色。廖俊好色,多次到丽春院采春,彩蝶儿被他看中,日久生情,二人情意缠绵。军营里有位督队官姓刘名康,他也看中了彩蝶儿。有一天,廖俊到丽春院去找彩蝶儿寻欢作乐,没想到,见彩蝶儿与另一嫖客在里屋的炕上交媾,顿生怒气,破门而入,抄起一根棍子,没头没脑地向客身上砸去,那客身上挨了一棍,怪叫着忍痛翻身,光着身子跳下炕,廖俊定睛细看,才看清那客原来是自己的上司刘康,吓得廖俊扔下棍子连连赔礼道歉,刘康岂肯罢休,对廖俊一通拳打脚踢,踹出门外,从此二人结下了冤仇。 刘康时时想除掉廖俊,以解心头之恨。在一次剿匪中,刘康公报私仇,指罪廖俊在进攻时畏缩不前,当场枪毙了廖俊。 事后,罗启振不服,为廖俊鸣冤,刘康知道罗启振与廖俊是把兄弟,担心他日后对己报复,下令拘禁了罗启振。在军营里拘押时,一天深夜,启振趁出去倒便桶之机,击昏看守,夺得枪支子弹,并潜入刘康营帐,刺杀了熟睡的刘康,盗取了一支令箭,骑上帐外的一匹快马,谎称到军营外送信,骗开营门,逃脱出去,他不敢返回家乡,连夜逃往深山。从此他在通天岭竖起了杆子,落草为寇。 罗启振笑道:“当年我听廖俊说过,丽春院老鸨有一种叫做‘上炕倒’的蒙汗药,服下两个时辰后才晕倒。” 江德淳问道:“老鸨用这种药干啥?” “唉!”启振叹息一声,解释道,“老鸨逼良为娼,有的良家女子因生活贫困所迫,被骗卖,进了窑子,为保处女身,誓死不接客,老鸨就在茶饭中下了那药,为了不让女子有戒心,她与女子一起吃饭,饭后,老鸨服下解药,到了晚上睡觉时,药力发作,女子晕倒在炕上,到那时,没有丝毫的反抗力,任人摆布。” 江德淳骂一声:“好个歹毒的老鸨!” 刘山道:“那就麻烦罗大哥跑一趟通化,无论如何也得把药整到手。” “哎呀!此地离通化有二百多里地,我得快去快回!”罗启振说着,起身,“此事不可耽搁!我这就动身,估计后天返回。”他心说:我自入连庄会以来,还未立过半点功劳,这次得瞧我的了,关键时刻,我得显显身手! 罗启振准备停当,带领两名战士飞马奔向通化,途中经过拐磨子、大川和大都岭等地,十三号上午,到了通化。通化城墙因年久失修,已坍塌不齐,城门口没有哨卡,三人顺利地进了城,找到了丽春院。丽春院坐落在城中较繁华地区,门外面大红灯笼高高挂,大厅里装潢得富丽堂皇,春女们各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各色的开襟花旗袍,侧面露着白嫩的大腿,在厅里向嫖客搔首弄姿,卖弄风骚。 罗启振三人甩镫离鞍下了马,走进厅内,老鸨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深施一礼,“呦!哪儿来的贵客呀!里面请。”老鸨是位年过五十的老妇,虽然年纪大了,仍然描眉画眼,满脸的脂粉,说话嗲声嗲气,“丫鬟,看茶!客人来了。” 罗启振三人坐定,丫鬟端上茶来,启振一路上鞍马劳累,嗓子渴得冒烟,举杯连喝三杯,刚放下茶杯,老鸨就嬉笑着走过来,手持名牒,“贵客,看上了那位姑娘啊?请点名。” 罗启振推开名牒,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贵院,不是来找乐子的,有档子买卖想和你谈谈。” “哎呀!啥买卖呀?”老鸨收起了名牒。 “大厅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到里屋给个方便。” 老鸨迟疑了一下,见三人装束不凡,腰间都鼓鼓囊囊的,腰里一定别着家伙,知道不好惹,“好,请客人随我来。” 老鸨扭动着屁股前面带路,掀开大厅的后门帘,将三人领进后院。后院很宽敞,有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老鸨推开一间东厢房,启振进屋,另外两名战士没有进屋,在门外两旁守卫,这是里外屋,老鸨进里屋让道:“贵客,请炕上坐。” 启振抬腿上炕,故意撩起上衣的衣襟,露出腰间的左轮手枪,老鸨一见手枪,打了个冷战。启振盘腿坐下,老鸨坐在炕沿上,脸上陪着笑,可嘴唇却打了哆嗦,“贵客请,请说,啥,啥买卖?” “我直说了,听说贵院有一种蒙汗药,叫‘上炕倒’,今天来此,特请老妈妈卖给我些。”罗启振直截了当。 “哎呀!我们哪有那个呀,这药可是违法的,要是让官府查出来,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启振听老鸨矢口否认有这种药,心说:我不给这老婆子点儿颜色瞧瞧,她是不肯拿出来的,他一瞪眼,一挑大拇指,“咋?没有?我告诉你,我已打听清楚,除了你这儿有这个,别处都没有!” “我们这儿的确没有。”老鸨仍坚持。 “少他妈跟我废话!”启振忽地跳下炕,拔出手枪,枪口顶在老鸨的前额上,厉声喝道:“说!到底有没有?” 冰凉的枪口顶在脑门上,老鸨那里见过这阵势,吓得差点儿尿了裤子,“有,有,有,我卖给你就,就,就是了。”她浑身颤抖嘴哆嗦。 启振收回手枪,命令一声,“全给我拿来!” “我这就给好汉爷拿去。”老鸨以为今天遇上了土匪,马上对启振改变了称呼。 “在哪儿?” “就在正房屋里。” 老鸨走在前面,启振紧紧地跟在后面,一出屋,忽地见大厅的后门帘掀起,走进后院两个人来,启振眼尖,一见此二人,心里不由一惊,心说不好! 第94章 港口买酒 94 港口买酒 进后院的两个人是穿着灰军装的官兵,启振认出当年与他同在一个督队,两名官兵举目细打量启振,也认出眼前这位紫赯脸汉子就是当年刺杀督队官刘康的逃犯,“啊!”不由地惊叫出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没带家伙,欲转身逃走,启振岂肯放过,就在这眨眼间,他拔枪迅速扣机快,嘡嘡两枪,子弹都打在太阳穴上,俩官兵应声倒地。 “哎呀妈呀!”老鸨吓得瘫倒在地,士兵身后刚要进院的春女们听见枪响,见俩死尸倒在眼前,立刻惊叫起来,抱着脑袋乱钻,大厅里炸了窝,乱成一团。 “赶快看住大门!”启振命令两名战士,然后左臂夹起瘫在地上的老鸨,飞奔正房,一脚踹开门,直奔里屋,放下老鸨,“药在哪儿?快给我拿出来!”他厉声喝道。 老鸨颤抖着从兜里掏出钥匙,“在,在炕上的被,被橱里,有,有个小,小瓷瓶……” 启振一把抢过钥匙,打开锁,拉开被橱门,从里面拿出一个半尺多高的小白瓷瓶,在老鸨面前晃了晃,“是这个吗?” “是,是,是。”老鸨颤声道。 “若要不是,我回来毙了你!”启振迅速地将小瓷瓶揣进兜里。 “不敢,没,没错,一定是。”老鸨几乎吓蒙了。 启振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丢在炕上,“这是药钱,别拿我们当土匪,我们是连庄会,革命党!”说着飞奔出屋,踏过两名士兵的尸体,穿过惊叫刺耳的大厅,来到大街上,招呼两名战士,“快!上马!” 三人打马,一阵风似地闯出通化西门,出了关厢,跑出二十多里,回头见后面没有追兵,才松了口气,放慢了马步,策马慢行。启振从兜里掏出小瓷瓶,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拔开瓶塞,向瓶口里瞄了瞄,见里面白色的药面儿虽然不满,可也有四两多,行!满够用。他塞紧瓶塞,装进马背的褡裢里,系紧褡裢带,用手再摸摸,这才放心。 铁锁和奈恩骑马去朝鲜买酒,二人旁晚时分到了安东,寻到大船,先在刘大漂那里歇脚。大漂见二人急匆匆赶来,让座后,忙问:“二位大哥来此,一定有啥紧急事情要整?” 铁锁笑道:“你猜对了,我俩有件紧急的事要整,先在船上歇一宿,明早马上过江。” 大漂疑惑问:“啥事这么急呀?” 铁锁和奈恩对了一下眼光,“都是自己人,告诉他也没事儿。”奈恩点头道。 铁锁便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细地叙说了一遍,大漂听后,哈哈笑道:“哈哈哈!干啥去平壤,跑那么远的道呢?这安东府外有个小县城,叫安东县(今东港市),出江不远就是,港口有个‘润江商行’,那里就卖朝鲜酒,是平壤酒厂在中国的分行,我过去在那儿买过酒,没错,明早咱们撑船去那儿买。” 铁锁意想不到,“那敢情好了,明早就去!” “价钱肯定比平壤贵。”奈恩道。 “嘿!都啥时候了,还害怕多花钱?省下腿脚是小事,事情提前整好是大事。”铁锁一拍大腿,站起来,“离这儿有多远?今晚就出发!” “不远,也就四十来里地,顺风顺水,四更天出发准来得及。” 阴历十一号,天不亮,大漂就将船撑到安东县海边的港口,船上还有一名伤号,名唤承子,他是被炸弹炸伤的,身上多处受伤,现伤势大有好转,已能起身走路。有几条渔船和商船停靠在港口,大漂也将船并排停下,赶马下船,铁锁让承子守船,三人离船上了岸,牵着马向陆上走去。安东县是个小县城,原先只是个小镇,为了发展海上贸易,光绪二年设置为县,这里水路交叉,户不过三千,人不过一万。“润江商行”离港口不远,正如大漂所说,它是朝鲜平壤酒厂在华设的销售点,商行的面铺很大,不仅销售烟酒,还销售朝鲜的铜器和家什杂物。 三人牵马步行不到百步就找到了商行,一问里面的伙计,果然有平壤烧酒,九钱银子一桶,铁锁不划价,付了钱,买了四桶,出门,拴好绳,担在马背上。 三人回到船上,将马赶上船,卸下酒桶,铁锁和奈恩擦擦脸上的汗,长舒一口气,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四人高高兴兴正准备离港口返回时,就听岸上有人高声喝道:“停船,检查!” 四人闻声,都吃了一惊,定睛细看,见岸边走过来几个穿着灰军装的官兵,领头的头戴大盖帽,脚蹬皮靴,脸上标志性的建筑是长满了麻子。奈恩见过大世面,他捅了一下铁锁,低声提醒道;“沉着气,别慌!” 奈恩和铁锁迎了上去,陪着笑脸,“长官,有啥事?请吩咐。” 麻子喝道:“检查!”他一脚踏上船,向后面的几个士兵一挥手,后面的两个上船,两个在岸边警戒。 铁锁一想:反正船上的枪支弹药早已取走,没啥担心的。“长官,我们船上没有犯法的东西。” 麻子进了船舱,指了指舱内的四个酒桶,“这里面装的啥东西?” “这里面是酒,哦,朝鲜烧酒。”奈恩上前,点头哈腰道,他指了指酒桶上的封条,“长官,这封条上写着汉字呢,平壤烧酒。” “我他妈认得字,用你说!”麻子撇了一下嘴,“买这么多酒干啥用啊?” 铁锁抢先一步答道:“我们想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 “做买卖赚钱?呵呵!”麻子呵呵笑道,“我先买两桶。”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小串铜钱,扔在旁边的椅子上,招呼身后的两名士兵,“把两桶酒抱上岸,回去让弟兄们喝个够!” 两名士兵挎好枪,过去就要抱酒桶,奈恩岂能让他们抱走,上前慌忙拦住,“长官,这酒万万不能动。” 麻子一瞪眼,“咋得不能动?” “实话告诉长官,这酒是给一位贵人买的,是他点名要的。” “啥他妈贵人?” “实话告诉长官,这酒是你们九团长要过生日,点名要我们给他买的。”奈恩捡大的说,故意把连长夸大成团长,铁锁心说:徐大哥呀,你咋把实话说出来呢?又一想,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不这样,这小子不肯罢休。 “你们刚才咋说是做小买卖的?”麻子口气软了下来。 奈恩笑着解释道:“是这样,我们给团长大人帮忙祝寿,为的是讨俩赏钱,也就是赚俩跑腿钱,这不是跟做买卖一样吗?” 麻子眼珠一转,“我问你们,九团长的贵姓大名是啥?” 这一问,还真把奈恩问住了,可铁锁反应快,想起铁祥曾提起过魏又武,抢先答道:“魏又武。” 麻子像泄了气的皮球,立刻软了,铁锁趁势从椅子上捡起那小串铜钱,又从自己的钱袋里掏出两大串铜钱,加在一起,套在麻子的手上,“这点小意思,给弟兄们买碗酒喝。” 麻子接过钱,掂了掂,见有了台阶下,鼻子哼了一声,回过身向士兵们挥挥手,“到别的船上看看!” 铁锁望着麻子远去的背影,心里暗自骂道:兔崽子们!等我查清你们是那部分的,早晚收拾你们! 麻子姓王名风,是一名排长,属驻扎岫岩的六团领导,他属三营二连,驻扎在安东县,负责这一带的防务。 王风这小子平日里有事没事就领着几个士兵在街上瞎转悠,见着便宜就来一口,今天转悠到海边码头,见铁锁、奈恩和大漂三人买酒回船,本想以检查为名,整两桶酒回营,不想碰了个软钉子。 铁锁等四人松了口气,撑船往回返,铁锁挑着大拇指,夸赞奈恩道:“徐大哥,你真行!能言善辩,今个要不是你,就麻烦了!” 奈恩笑道:“我也是急中生智,过后,我的心里还真有点儿后怕呢。” “嘿!这小子就是势利眼,欺软怕硬,哈哈哈!” 四人说着、笑着,返回了安东。 十三号下午,启振带领两名战士路过大都岭,三人歇马,找了家饭馆打牙祭,酒足饭饱后,继续向东行,傍晚时分,过了大川,启振心里盘算,距通天岭还有一百多里山地,看来天黑前赶不到通天岭了,只好寻店住下,明日天不亮再启程不晚。他正在盘算时,就听一名战士喊道:“二当家的,不好了!敌人追上来了!” 第95章 长途奔袭 95 长途奔袭 启振一惊,回头向远处望去,见不远处马蹄声响、尘土飞扬,“快!快跑!”他万万没有想到敌人会在半日过后还会追上来,好狡猾的敌人! 三人拼命打马,马向前飞奔,敌兵紧追不舍,越追越近,快逃到拐磨子时,双方距离只有30多丈远了,敌人的追兵大约有百十多人,临近了,敌人开枪射击,子弹嗖嗖从头顶飞过,启振三人回首还击,启振弹不虚发,跑在前面的几个敌人中弹,纷纷落马,前面的落马了,后面的又追了上来,到了拐磨子时,启振马后的两名战士中弹,一名落马,另一名肩膀受伤,趴在马背上喘着粗气,这时,启振的子弹已打光,枪法再准,没了子弹,也是白搭,后面追赶的敌人见启振没了子弹,放心大胆地猛追上来,高喊抓活的!启振心想:完了!只有束手就擒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忽听“砰砰砰……”拐磨子两旁的山坡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向追赶是敌人射去,前面的敌人立刻人翻马仰,后面的一看形势不妙,知道对方来了接应人马,不敢再向前,拨转码头,落荒逃去。 是谁开枪救下了罗启振?是通天岭的战士们。自启振带领两名战士去了通化,刘山就放心不下,担心启振发生意外,金玉娴看出丈夫的心思,提出应派一支队伍在半路接应,刘山一想也是。第二天早晨他命令江德淳带领一百多名战士前往拐磨子接应,拐磨子是启振回来的必经之路,拐磨子地势险要,中间是路,路两边是山坡,是打伏击的好地方。江德淳带领战士们埋伏在拐磨子两边的山坡上,果不出所料,在启振危急时刻,战士们开枪救下了他。 启振得知江德淳是刘山和金玉娴派来接应的,他连连赞道:“大当家的和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哪!要不,我就完了,佩服,佩服!” “那‘炕上倒’可整到手?”江德淳急切地问。 “整来了,就在马背的褡裢里。” 江德淳高兴地下令,“弟兄们!赶快打扫战场,咱们回去了!” 在这次阻击敌人的战斗中,打死四十多名敌人,义军意外地缴获了四十多只枪、三十多匹战马和两千多发子弹。 十四号天亮时,大家回到通天岭,这次阻击虽然是一次小的收获,那也让刘山和金玉娴喜出望外。刘山得知迷药已整到手,立刻布置,“我和王二喜带领一百多名弟兄即刻出发,骑马先行,明天十五号赶往二道沟与崔勇见面,江德淳你带领步兵二百人先赶到青山岭,休息一夜,后天十六号晚上赶到营子岭,我们在那儿会合。”他顿了一下,“哦,罗大哥鞍马劳顿,歇息一下,与剩下的弟兄们就留在通天岭守家。” “我不累,我不愿看家。”启振听说不让他去,急了,请求道,“我得参加这次战斗,让夫人看家就是了。” 刘山见启振迫不及待的样子,笑了,“若罗大哥不怕疲劳,就带领百十名弟兄随后接应,也就是了。” 一声令下,刘山带领一百多名骑兵出发了,他们绕过桓仁,踏过牛毛坞、穿过宽甸,日夜兼行,十五号天亮时赶到二道沟,与崔勇、铁锁和奈恩见了面。见面后,刘山握着奈恩的手,感谢道:“我听二喜说,这次,徐大哥帮了大忙,让你辛苦了。” “哎呀!啥叫帮忙?我现在就是你们连庄会的人,说这话就远了”奈恩笑道。 崔勇向刘山汇报这里的情况,说平壤烧酒已经买来,只等安排,刘山道:“不忙,待明晚步兵到齐,我们在营子岭休息一夜,再根据情况安排。” 江德淳和罗启振的步兵按时赶到营子岭,与刘山的骑兵会合,陆去远也来了,他告诉大家,营子岭的地道口虽然被炸塌,可他能领大家寻到洞口钻进去歇息,“当时我为了逃命,不容易呀!我在后山用手挖开了一个洞。” 为了不暴露,大家隐蔽在地道里。在后山的马厩里,刘山集中头领们,召开战前会,在拥挤的地道里,在昏暗的油灯下,他布置道:“今天夜里,由王二喜带领十多名弟兄护从徐奈恩大哥和刘大漂二人去送酒,明天是十七号,也就是朱倪的生日,天亮务必将酒送到林茂村,要注意隐蔽,千万不能让敌人发现异常,酒送进侯府后,立刻通知我,然后大队人马再出发,中午赶到村外……” 刘山对每一个细节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大家静气细听,都牢记在心。 十七号天亮的时候,林茂村升起了一层薄雾。徐奈恩和刘大漂各推着一辆木轱辘独轮车出现在薄雾中,每辆小车上挂着两桶平壤烧酒,小车的车轴发出吱呢吱呢的响音,从老远就能听见,二人推着小车径直向侯府而来,到了侯府门前停下。“干啥的?”侯府门外的卫兵喝问道。 “我俩是给朱连长送酒来的,麻烦这位兵爷进去禀报一声。”奈恩上前拱手一揖,不慌不忙地回答。 卫兵进府,不多时返回,“我们连长说了,酒昨天就买好了,你俩的酒送晚了,不用了,推回去!”哨兵连连摆手。 奈恩一听,心说糟了,若要敌人不买这酒,今天的作战计划不就泡汤了么?不行,今天无论如何也得让他把酒买下,想到此,故意高声喊道:“这哪行啊?咋能这么整啊?朱连长亲口订下的,咋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这么多好酒,让我俩往哪儿打发呀?” “滚!别他妈在这儿瞎吵吵!”卫兵驱赶二人。 奈恩不仅不走,反而嗓门更高了,“我们这酒是从平壤整来的,好几百里地!容易吗?我要见你们朱连长!见你们朱连长!” “谁要见我?”朱倪听见门外喧哗声,敞胸露怀走出门,明知故问道。 “噢,朱连长大人。”奈恩上前深施一礼,“酒,我给大人整来了,是正经八百的平壤好酒!” “咋这么晚才送到啊?”朱倪慢搭斯里的问道。 “哎呀!大人不知,为了孝敬大人,不能耽搁大人的祝寿,这酒整来不易呀!我俩从平壤来,四百多里哪,路远不说,一路上风险大了,哎呀!夜里不敢走,怕让土匪抢了去,白天紧赶,怕耽搁了大人的祝寿,这不,我俩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到府上了……”奈恩紧嘚没完。 小车上的酒桶飘出阵阵酒香,引得朱倪喉中痒,他哪有心思听奈恩啰嗦,“好了,好了,呵呵呵!难得你俩有这份孝心,把车推进来。”朱倪吸了一下鼻子,咂了咂嘴,咽了口唾沫,“可有一样啊,酒送晚了,罚银一两。” 奈恩听朱倪答应买下,心中暗喜,又听朱倪要罚银一两,心说只要你上了钩,罚就罚呗,他一边招呼大漂,“走!推进去。”一边向朱倪点头哈腰,佯装不得已的样子,“确实不容易呀,请大人高抬贵手。” 酒推进院里,朱倪问:“多少钱一桶啊?” “一两三钱一桶。”奈恩回道。 “咋这么贵呀?” “好酒嘛,是贵了点,大人寿辰,不敢给大人整来次的。”奈恩点头哈腰。 “不行!罚你一两,就算一两一桶,不卖就吹!” 奈恩心说:一两一桶就一两一桶,小子!只要你买下就得,“得,一两一桶,其余的钱就算给大人贺礼了。” 朱倪忽地发现点儿异常,“哎!不对呀,咋酒桶的封条都开了?” 奈恩临来前,刘山亲自打开四个酒桶,开了封条,在里面下了“上炕倒”蒙汗药。奈恩一怔,马上镇静下来,“哎呀!买酒时,不放心,为了验证酒是否真假,得打开看看呀,怕让高丽棒子骗了,要是整来假酒,岂不让大人动怒?” “嗯,原来如此。”朱倪招呼几个卫兵,“卸车!拿四两银子来,给他酒钱。” 士兵们七手八脚,卸下酒桶。奈恩接过银子,推空车回去,当走到门口时,忽听朱倪喝喊道:“等等,回来!” 第96章 智取侯府 96 智取侯府 奈恩和大漂听到回来的喊声,心里一激灵,回过头,心说又咋了?奈恩放下车,“大人还有啥吩咐?” 朱倪指着一个酒桶,“掀开盖,你先喝一口。” 奈恩方知敌人有了戒心,心说:喝一口就喝一口,反正酒里的药力得等两个时辰才发作呢。想到此,走过去,笑道:“莫非大人怀疑酒里有毒药?不打紧,我先喝一口。” 卫兵递过碗,奈恩接过来,不慌不忙地舀了小半碗,一仰脖,全灌下,“哎呀!好酒,好香的酒啊!”他一边抹着嘴边的酒沫,一边高声夸道。 朱倪瞪着眼珠子观察奈恩,见他半响没有异常反应,吼了一声,“滚!” 奈恩和大漂返回村外,与二喜等人碰头,二喜迎了上来,见二人空车返回,“咋样?酒送进府了?”他迫不及待地问。 “虽然费了点儿事儿,可总算送进去了。”奈恩欣喜道。 “咋费事了?” 听完奈恩叙说后,二喜立刻派快马回营子岭送信。刘山早已准备停当,只等林茂村的消息。快马赶到营子岭,将早晨的情况汇报给刘山,他听完后,异常兴奋,“好,今天的计划已成功一半,咱们立即出发,骑兵先行,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我们,骑兵距林茂村五里以外下马等待,后面步兵快速跟上,中午聚齐。” 崔勇和铁锁要求参加战斗,刘山阻止道:“你们的探查任务已完成,以后要注意隐蔽,千万不能暴露,再说崔大哥腿伤未痊愈,此次战斗就不必参加了,你们与几个老战士留下来,埋锅造饭,给大家预备晚饭就行了。” 刘山说得有道理,崔勇和铁锁也就不再强求了,二人点点头,“好,我们留下来,给大家做饭,祝你们胜利回来。” 按照计划,中午过后,队伍聚齐,放弃骑马,悄悄地步行来到林茂村外,与二喜等十多人见面,大家立刻进入临战状态,刘山问二喜,“发现啥情况没有?” “没发现啥,距离远,看不清,没发现侯府里有啥反应。”二喜答道。 刘山爬上小土包,趴在土包上,拉开单筒望远镜,向侯府观望,见侯府门外和军营门外的哨兵整齐地站立在门两旁,没有丝毫的倦意,刘山暗思:莫非站岗的士兵今天不准喝酒,若是如此,那可就给今天的战斗增添了麻烦,即便有些麻烦,即便付出点代价,今天也得冲进去,拿下侯府!正当刘山思量时,就见侯府门外和军营门外开始换岗吃饭,下岗的进了里面赴宴祝寿。刘山暗喜:敌人换岗赴宴,都得喝了药酒,看来麻烦减少。 又等了一个时辰,不见门外的岗哨晕倒,刘山心里有些沉不住气,蒙汗药不会是假的呀,已做过验证,莫非敌人今天没喝药酒?喝的是昨天预先买好的酒,若要这样,那可就糟了!我们要强攻,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呀? “刘会长。”大漂爬过来汇报,“徐大哥晕倒了,不省人事。” 刘山知道徐奈恩喝了药酒,听说他晕倒,心里有了数,明白药酒确实发挥了作用,“立刻用凉水喷醒他,醒后让他到我这儿来。” 几口凉水喷醒了奈恩,奈恩虽然醒了,可仍然感到浑身无力,头脑发胀。他吃力地爬到刘山面前,“刘会长,有啥吩咐?” 刘山看了一眼奈恩,再看看大漂,说道:“徐大哥,我本想让你和大漂再去一趟侯府,以讨要酒桶为名,探查一下侯府今日是否喝了咱们送的酒,可我看你药力未过,身子发软,就让大漂一人过去,你不必去了。” “不!我行,不碍事。”奈恩坚持要去。 “先等等再说。”刘山又举起了望远镜,向侯府的大门望去,这时,他惊喜地发现,门口站岗的哨兵各个萎靡不振,有低头打瞌睡的表现,他立刻下令,“大漂,你和徐大哥立刻过去,二喜,你带领几个弟兄紧跟其后,干掉守门的卫兵,罗大哥,待二喜得手,你带领本部人马从东边杀进侯府,江德淳,你带领本部人马从西边杀进敌营,要快,要迅速!我带领剩余人马从正面发起冲锋,听好,以我的枪响为号!” 奈恩和大漂又一次出现在侯府门前,守门的卫兵强打精神问道:“你,你俩回来干,干啥?” 听得出,卫兵说话时,舌头都打卷了,“我俩是来取回酒桶的。”奈恩从容回答。 “啥?啥酒桶?……” 卫兵话音未落,二喜和几名战士已冲到近前,卫兵发现苗头不对,“干,干啥的?”赶紧拉枪栓,可力不从心,已经没了拉枪栓的力气,只见匕首和刺刀闪过,四个卫兵倒在了血泊中。 岗楼上的一名卫兵听见下面有声响,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问:“下面,咋,咋了?” 罗启振在二十丈外,看得真切,举起手枪,啪的一枪,岗楼上卫兵的脑袋开了花!枪声提前响了!时间刻不容缓,刘山第一个跳起来,“工兵上前,剪短铁丝网,弟兄们冲啊!” 战士们早已等急,一跃而起,跳过铁丝网,“冲啊!”“杀呀!”呐喊声和枪声震天动地,几股人流冲进侯府、冲进敌营! 战士们冲进大厅,高喊不许动!大厅里的敌人东倒西歪,大部分已不省人事,有几个稍有意识的也没了反抗力量,想让他们动也动不了了,朱倪早已烂醉如泥,被一刀砍下脑袋。 青山岭的那个哑嗓子也参加了战斗,这小子嗜杀成性,挥舞着大砍刀第一个冲进军营,见人就砍,嘁叱咔嚓!砍瓜切菜一般,昏倒在地上的士兵转眼间就被他砍杀了十多个。敌炊事兵小老黑在军营里任人欺凌,连长祝寿都没有他喝酒的份儿,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哑嗓子见有个能活动的,举刀向他砍来,小老黑抱着脑袋逃到厨房外,哑嗓子紧追不放,追出门外,门外靠近山墙有个大柴灶,大柴灶的烟筒下半部是用小石块砌的,上半部是一根报废的土炮筒子,整个烟筒靠着山墙,炮筒子垒在上面,哑嗓子双手抡刀,看准小老黑的脑袋,狠命一刀砍过去,小老黑吓得妈呀一声,身子向下一缩,这一刀擦着小老黑的头皮走空,咔的一声!砍在烟筒上,火星子飞溅,烟筒下半部轰然倒塌,烟灰炸起,上面的炮筒子倒下来,噗嚓一声!不偏不倚,正巧砸在哑嗓子的头上,炮筒子足有上百斤,将哑嗓子砸得脑浆迸裂!哑嗓子哼都没哼一声倒下了。 刘山见敌兵都被药酒麻倒,立即高声阻止:“停止砍杀!收缴枪支!” 一百多名士兵被凉水浇醒,当了俘虏。义军这一仗打得干净利索,缴获了大炮一门,小钢炮两门,重机枪两挺,步枪一百五十多支,子弹两万多发,粮食三百多石,战马五十多匹,白银五百多两。 这一仗,义军不能说未伤一兵一卒,因为死了哑嗓子,哑嗓子也是罪有应得,本来敌人已被蒙汗药麻倒,丧失了战斗力,就应该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优待俘虏,可他却不然,胡乱砍杀,草菅人命,结果他落了个等于是自杀的结局!纵观历史,那一个屠杀俘虏的人落过好下场,战国时,秦将白起在长平之战取胜后,坑杀40多万赵军,他最后因触犯秦始皇落了个被迫自杀的下场;秦末时,楚霸王项羽坑杀秦兵10多万,最后落了个乌江自刎的结局;远的不说,就那近的来说,前年侯大铡杀了一百多名双头岭的俘虏,最后落了个熊吃狼啃的下场!这种因果报应,不知是谁这么安排的。 小老黑上次黑沙伏击时就逃过一劫,这次就他没喝药酒,又逃过一劫,要不然,肯定成了哑嗓子的刀下鬼!事情往往是这样,生性懦弱、任人欺凌的弱者,反而命大,能死里逃生,可生性暴烈,无人敢惹,或自命不凡者,反而命短,先赴了黄泉路!这种不同的结局,也不知是谁这么安排的。 刘山命令战士们赶快打扫战场,凡是运不走的家什被褥和衣服,全都分散给当村的贫苦百姓,侯府内的仆人和抓来的民工一律遣散回家,其中包括做饭的王老实。命令俘虏排好队,每人扛一袋粮食,战士们押着俘虏、赶着满载战利品的马车往回返。临走前,一把火点燃了侯府和军营,火势腾空而起,林茂村的百姓望着淹没在火海里的侯府,拍手称快,“这是侯家做的孽太重了,又一次遭火烧的报应!”“侯大和侯三没一个好东西!侯家该遭这报应!” 只有一家不拍手称快。在林茂村里,侯大有个远房堂兄,名字叫侯强瑞,与侯大出了五服,两家早已没了来往,侯强瑞年近五十,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他望着侯府内熊熊的烈火,虽然不为此幸灾乐祸,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叹息道:“唉!遭此大劫,老侯家算是完了!侯三和侯大先后死去,断了接香火的,老侯家在林茂村算是绝了根啦!” 凯旋的队伍快到果树沟时,刘山突然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就地歇息,他要对一百多名俘虏进行处理。 第96章 智取侯府 96 智取侯府 奈恩和大漂听到回来的喊声,心里一激灵,回过头,心说又咋了?奈恩放下车,“大人还有啥吩咐?” 朱倪指着一个酒桶,“掀开盖,你先喝一口。” 奈恩方知敌人有了戒心,心说:喝一口就喝一口,反正酒里的药力得等两个时辰才发作呢。想到此,走过去,笑道:“莫非大人怀疑酒里有毒药?不打紧,我先喝一口。” 卫兵递过碗,奈恩接过来,不慌不忙地舀了小半碗,一仰脖,全灌下,“哎呀!好酒,好香的酒啊!”他一边抹着嘴边的酒沫,一边高声夸道。 朱倪瞪着眼珠子观察奈恩,见他半响没有异常反应,吼了一声,“滚!” 奈恩和大漂返回村外,与二喜等人碰头,二喜迎了上来,见二人空车返回,“咋样?酒送进府了?”他迫不及待地问。 “虽然费了点儿事儿,可总算送进去了。”奈恩欣喜道。 “咋费事了?” 听完奈恩叙说后,二喜立刻派快马回营子岭送信。刘山早已准备停当,只等林茂村的消息。快马赶到营子岭,将早晨的情况汇报给刘山,他听完后,异常兴奋,“好,今天的计划已成功一半,咱们立即出发,骑兵先行,为了不让敌人发现我们,骑兵距林茂村五里以外下马等待,后面步兵快速跟上,中午聚齐。” 崔勇和铁锁要求参加战斗,刘山阻止道:“你们的探查任务已完成,以后要注意隐蔽,千万不能暴露,再说崔大哥腿伤未痊愈,此次战斗就不必参加了,你们与几个老战士留下来,埋锅造饭,给大家预备晚饭就行了。” 刘山说得有道理,崔勇和铁锁也就不再强求了,二人点点头,“好,我们留下来,给大家做饭,祝你们胜利回来。” 按照计划,中午过后,队伍聚齐,放弃骑马,悄悄地步行来到林茂村外,与二喜等十多人见面,大家立刻进入临战状态,刘山问二喜,“发现啥情况没有?” “没发现啥,距离远,看不清,没发现侯府里有啥反应。”二喜答道。 刘山爬上小土包,趴在土包上,拉开单筒望远镜,向侯府观望,见侯府门外和军营门外的哨兵整齐地站立在门两旁,没有丝毫的倦意,刘山暗思:莫非站岗的士兵今天不准喝酒,若是如此,那可就给今天的战斗增添了麻烦,即便有些麻烦,即便付出点代价,今天也得冲进去,拿下侯府!正当刘山思量时,就见侯府门外和军营门外开始换岗吃饭,下岗的进了里面赴宴祝寿。刘山暗喜:敌人换岗赴宴,都得喝了药酒,看来麻烦减少。 又等了一个时辰,不见门外的岗哨晕倒,刘山心里有些沉不住气,蒙汗药不会是假的呀,已做过验证,莫非敌人今天没喝药酒?喝的是昨天预先买好的酒,若要这样,那可就糟了!我们要强攻,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呀? “刘会长。”大漂爬过来汇报,“徐大哥晕倒了,不省人事。” 刘山知道徐奈恩喝了药酒,听说他晕倒,心里有了数,明白药酒确实发挥了作用,“立刻用凉水喷醒他,醒后让他到我这儿来。” 几口凉水喷醒了奈恩,奈恩虽然醒了,可仍然感到浑身无力,头脑发胀。他吃力地爬到刘山面前,“刘会长,有啥吩咐?” 刘山看了一眼奈恩,再看看大漂,说道:“徐大哥,我本想让你和大漂再去一趟侯府,以讨要酒桶为名,探查一下侯府今日是否喝了咱们送的酒,可我看你药力未过,身子发软,就让大漂一人过去,你不必去了。” “不!我行,不碍事。”奈恩坚持要去。 “先等等再说。”刘山又举起了望远镜,向侯府的大门望去,这时,他惊喜地发现,门口站岗的哨兵各个萎靡不振,有低头打瞌睡的表现,他立刻下令,“大漂,你和徐大哥立刻过去,二喜,你带领几个弟兄紧跟其后,干掉守门的卫兵,罗大哥,待二喜得手,你带领本部人马从东边杀进侯府,江德淳,你带领本部人马从西边杀进敌营,要快,要迅速!我带领剩余人马从正面发起冲锋,听好,以我的枪响为号!” 奈恩和大漂又一次出现在侯府门前,守门的卫兵强打精神问道:“你,你俩回来干,干啥?” 听得出,卫兵说话时,舌头都打卷了,“我俩是来取回酒桶的。”奈恩从容回答。 “啥?啥酒桶?……” 卫兵话音未落,二喜和几名战士已冲到近前,卫兵发现苗头不对,“干,干啥的?”赶紧拉枪栓,可力不从心,已经没了拉枪栓的力气,只见匕首和刺刀闪过,四个卫兵倒在了血泊中。 岗楼上的一名卫兵听见下面有声响,探出头来,迷迷糊糊地问:“下面,咋,咋了?” 罗启振在二十丈外,看得真切,举起手枪,啪的一枪,岗楼上卫兵的脑袋开了花!枪声提前响了!时间刻不容缓,刘山第一个跳起来,“工兵上前,剪短铁丝网,弟兄们冲啊!” 战士们早已等急,一跃而起,跳过铁丝网,“冲啊!”“杀呀!”呐喊声和枪声震天动地,几股人流冲进侯府、冲进敌营! 战士们冲进大厅,高喊不许动!大厅里的敌人东倒西歪,大部分已不省人事,有几个稍有意识的也没了反抗力量,想让他们动也动不了了,朱倪早已烂醉如泥,被一刀砍下脑袋。 青山岭的那个哑嗓子也参加了战斗,这小子嗜杀成性,挥舞着大砍刀第一个冲进军营,见人就砍,嘁叱咔嚓!砍瓜切菜一般,昏倒在地上的士兵转眼间就被他砍杀了十多个。敌炊事兵小老黑在军营里任人欺凌,连长祝寿都没有他喝酒的份儿,只有他一个人清醒,哑嗓子见有个能活动的,举刀向他砍来,小老黑抱着脑袋逃到厨房外,哑嗓子紧追不放,追出门外,门外靠近山墙有个大柴灶,大柴灶的烟筒下半部是用小石块砌的,上半部是一根报废的土炮筒子,整个烟筒靠着山墙,炮筒子垒在上面,哑嗓子双手抡刀,看准小老黑的脑袋,狠命一刀砍过去,小老黑吓得妈呀一声,身子向下一缩,这一刀擦着小老黑的头皮走空,咔的一声!砍在烟筒上,火星子飞溅,烟筒下半部轰然倒塌,烟灰炸起,上面的炮筒子倒下来,噗嚓一声!不偏不倚,正巧砸在哑嗓子的头上,炮筒子足有上百斤,将哑嗓子砸得脑浆迸裂!哑嗓子哼都没哼一声倒下了。 刘山见敌兵都被药酒麻倒,立即高声阻止:“停止砍杀!收缴枪支!” 一百多名士兵被凉水浇醒,当了俘虏。义军这一仗打得干净利索,缴获了大炮一门,小钢炮两门,重机枪两挺,步枪一百五十多支,子弹两万多发,粮食三百多石,战马五十多匹,白银五百多两。 这一仗,义军不能说未伤一兵一卒,因为死了哑嗓子,哑嗓子也是罪有应得,本来敌人已被蒙汗药麻倒,丧失了战斗力,就应该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优待俘虏,可他却不然,胡乱砍杀,草菅人命,结果他落了个等于是自杀的结局!纵观历史,那一个屠杀俘虏的人落过好下场,战国时,秦将白起在长平之战取胜后,坑杀40多万赵军,他最后因触犯秦始皇落了个被迫自杀的下场;秦末时,楚霸王项羽坑杀秦兵10多万,最后落了个乌江自刎的结局;远的不说,就那近的来说,前年侯大铡杀了一百多名双头岭的俘虏,最后落了个熊吃狼啃的下场!这种因果报应,不知是谁这么安排的。 小老黑上次黑沙伏击时就逃过一劫,这次就他没喝药酒,又逃过一劫,要不然,肯定成了哑嗓子的刀下鬼!事情往往是这样,生性懦弱、任人欺凌的弱者,反而命大,能死里逃生,可生性暴烈,无人敢惹,或自命不凡者,反而命短,先赴了黄泉路!这种不同的结局,也不知是谁这么安排的。 刘山命令战士们赶快打扫战场,凡是运不走的家什被褥和衣服,全都分散给当村的贫苦百姓,侯府内的仆人和抓来的民工一律遣散回家,其中包括做饭的王老实。命令俘虏排好队,每人扛一袋粮食,战士们押着俘虏、赶着满载战利品的马车往回返。临走前,一把火点燃了侯府和军营,火势腾空而起,林茂村的百姓望着淹没在火海里的侯府,拍手称快,“这是侯家做的孽太重了,又一次遭火烧的报应!”“侯大和侯三没一个好东西!侯家该遭这报应!” 只有一家不拍手称快。在林茂村里,侯大有个远房堂兄,名字叫侯强瑞,与侯大出了五服,两家早已没了来往,侯强瑞年近五十,膝下只有女儿,没有儿子。他望着侯府内熊熊的烈火,虽然不为此幸灾乐祸,可心里总不是滋味,叹息道:“唉!遭此大劫,老侯家算是完了!侯三和侯大先后死去,断了接香火的,老侯家在林茂村算是绝了根啦!” 凯旋的队伍快到果树沟时,刘山突然下令队伍停止前进,就地歇息,他要对一百多名俘虏进行处理。 第97章 躲避搜剿 97 躲避搜剿 刘山命令俘虏放下肩扛的粮食,集合在一起,一百多名俘虏战战兢兢排好队,心说完了,一定凶多吉少,乱党要对咱们一杀了之。俘虏集合完毕,刘山开始训话:“士兵弟兄们!你们不要担惊害怕,我们连庄会是不杀俘虏的……” 刘山的几句话让俘虏们的心里踏实了好多,可是心里还是打鼓,嘴上说不杀,要我们干啥呢?是不是服苦役去? 刘山接着说,“如何处理你们呢?有两条道可选,一是弃暗投明,留下来参加我们的连庄会,我们热烈欢迎!二是不愿意留下的,我们决不强求,可以要求回家,回去经商务农,我们欢送,并且每人发三十个铜子儿的路费,啊,两条道任你们选。”他顿了一下,“愿意留下的请站在左边,愿意回家的请到站在右边。” 一百多名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表态,心说回去的还给路费,哪有这好事?一时不敢相信。刘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保证道:“我刘山说话算数,请大家相信我,绝不食言!” “我愿意参加连庄会。”小老黑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现在张作霖规定的军法,凡是被人家俘虏了,回去就砍头,反正回去是个死,不如参加连庄会。” “对,当兵是吃粮,入连庄会也是吃粮。”“我也参加连庄会!”“干啥也得吃饭活着!”呼啦啦一下子站到左边的有近一百人,只剩下五十多人还举棋不定。 刘山命令手下,打开缴获的钱箱,“剩下的每人发三十个铜子儿,让他们回家,别嫌钱少啊,我们也不富裕。” 钱真的发到手里,有的受了感动,复又把钱交回,“我不走了,我也参加连庄会。” 最后只有几个体弱有病的,表示不愿意连累大家;表示从今决不再当兵,接了钱,回了家。 队伍回到营子岭,崔勇和铁锁见缴获了这么多军用物资,知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二人高兴的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大家在营子岭吃完晚饭,刘山命令大家即刻启程返回通天岭。崔勇劝道:“大家打了胜仗,心里高兴,可这两天都劳累体乏,不如休息一夜,明早再走!” 刘山道:“此地不可久留,敌人吃了亏,必定派重兵来报复,我们得连夜先回青山岭,在那儿歇息整顿,然后再回通天岭。” 铁锁道:“刘会长,我有个情报汇报一下,就是,前几天我们去安东县买酒时,见港口的敌人兵力不多,明天,我们不如乘胜给它也来个连锅端,然后再回去。” 刘山思量了一下,“我们还是连夜回去为好,表面看港口的兵力不多,可内情不知啊,其驻营的地势情况和武器装备我们一概不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不能没有准备就盲目进攻,也不能疲劳作战,林大哥,待我们探查清楚再动手,好,你提出这个建议很好,就把这次探查任务交给你和崔大哥,哦,还有徐大哥和刘大漂。” 崔勇道:“我们一定把安东县的敌情探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定出个大概其计划,像这次一样,派人汇报到山上,让会长再做指示。” “目前不要急于行动。”刘山提醒道,“你们几位先不要露面,我们走后,我料定敌人很快就会到这里来搜查,敌人吃了亏,一定很疯狂,方圆百里不得安静,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躲避敌人的搜剿,千万不能暴露,待局势平静些,再开始探查行动。” 四人频频点头,崔勇信服地望着刘山,“对,会长说得有道理,我们一定隐蔽好,猎人不能给野兽留下一点儿痕迹。” 夜幕降临,月光朦胧,队伍凯旋,人马辎重,连绵数里,悄然潜行,次日清晨,赶到青山。这次突袭侯府,沉重地打击了敌人,不仅雪洗了营子岭一战之耻,还为连庄会的日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侯府被烧,九团一营一连全连覆灭的消息传到沈阳,张作霖闻听后暴跳如雷,立刻召集辽西的魏又武和高飞奇等团长来师部开会。 在师部会议厅里,人员到齐,辽西的各团团长列坐长条会议桌两旁,张作霖坐在桌端上座,他身后头顶的山墙正中挂着袁世凯身着戎装的大头像,像两旁挂着红、黄、蓝、白、黑的五色长条旗。会议开始,张作霖用犀利的眼光扫了在座的一眼,然后用气愤的口吻质问魏又武,“魏团长,你的手下一营一连是如何遇难的?请详细告知诸位。” 魏又武知道自己罪责难以推卸,战兢兢起身,“卑职有罪于政府,对手下治军不严,据初步调查,一连长朱倪违反军纪,为自己大办寿辰,宴请全连,致使全连酒醉昏迷,给敌人以可乘之机,那日午后,敌人突入侯府,士兵毫无反抗之力……” “敌人是谁?”张作霖不等魏又武说完,啪地一拍桌子喝问道。 魏又武一哆嗦,“据初步调查,可,可能是,是营子岭乱党残余所为。” 坐在一旁的高飞奇听说是自己的战友所为,心中暗喜,营子岭的武装力量恢复的好快呀!三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到能反击的地步,太好了!他心里这么想,可脸上却不露声色。 “乱党残余?”张作霖摇了摇头,他又扫了大家一眼,目光停在高飞奇身上,“高团长,谈谈你的见解,你以为是何人所为?” 高飞奇起身,“在下认为此次突袭事件并非乱党残余所为,我军围剿营子岭一役,虽未全歼乱党武装,可乱党力量已消耗殆尽,只有数人侥幸逃脱,未过百日,乱党安能恢复得如此之迅乎?” “高团长所言极是。”张作霖称赞道,在座的几位团长随声附和。 高飞奇继续说道,“现东北土匪有上千股,长白山一带就有几百股,他们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或昼伏夜出,或明火执仗,拉帮结派、沆瀣一气,在下认为,此次侯府一连罹难乃土匪结帮所为也。” 张作霖是土匪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用食指敲打桌面,“土匪猖狂至极,诸位,对待土匪有何良策?敬请献出。” 驻守在岫岩的六团长起身说话,这小子长相个别,长着一副倒瓜子儿脸,头顶尖,下巴宽,姓施名贡,尖头道:“卑职认为,对待土匪应采取刚柔相济、恩威并用的策略,既要采取强攻夺取,还需采取招安纳降之策,不能先礼而后兵,反之,应先兵而后礼,出动大兵,灭其一股,其余数股,再行招安,则不战而屈人之兵矣。” 经研究讨论,决定对长白山西部一带的土匪展开围剿。张作霖命令六团、八团和九团抽出兵力近四千人,齐头并进,以凤凰山为中心,西起岫岩,东至宽甸,对这近六百里长的山地进行清剿,其他各团从后面策应。将魏又武降为代团长,戴罪使用,以观后效,再行处理。 大规模的搜山清剿开始了,土匪闻风潜逃。土匪没有清剿多少,老百姓却倒了大霉,官兵每到一处,就让各村百姓缴纳剿匪税银,官兵走过一遍,老百姓刮掉一层皮,当官的乘机中饱私囊。搜山清剿行动反而在侧面上帮了连庄会的大忙,很多土匪走投无路,就投奔了通天岭,认为当连庄会会员,名正言顺,总比当土匪强的多。通天岭得到迅速发展,不到一个月的工夫,人马扩充到两千多,再一次恢复了元气。 双头岭被官军攻破后,陈大麻子的残余匪徒四散逃亡,后又重新聚拢。 大麻子陈兆先的外祖父是朝鲜人,他有个表弟名唤郑永德,原本是个商人,大麻子死后,官府不仅追剿他的残部,还对他的亲戚朋友下了追杀令,大麻子的舅舅被杀,郑永德侥幸逃脱。郑永德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他召集双头岭残匪,在离双头岭不远的碑沟一带重新竖起了杆子。郑永德听说有人奇袭侯府成功,一把火烧了侯府,他喜出望外。 余兴未尽,郑永德得知官军为了复仇,出动大军,清剿宽甸一带,他知道自己人单势薄,不是官军的对手,他慌慌张张东逃,带领一百多喽啰逃亡鸭绿江边,在集安外的高台子暂时落了脚。郑永德观察势态,若官军继续向前清剿,他就逃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气势汹汹的官军一路杀将过来,将果树沟、营子岭和九连沟统统地像耕地一般搜查了一遍,一直搜查到二道沟。 崔勇等人在刘山的指示下,早已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崔勇和铁锁将枪支弹药、多余的粮食、碗筷、用具和银两埋入地下,秀婵将用过的医疗器械和剩余药品也埋入地下。奈恩将地窝子重新覆盖了一层土,将一切可疑物品烧毁埋掉。大漂对船上的一切可疑的物品统统投入江内,并和承子做好了一切应对措施。 这天,一名军官带领几十名士兵搜查到二道沟,在崔勇、铁锁和奈恩三家翻箱倒柜,搜查了半天也没搜出一点儿可疑的东西。军官将三家人口集中问话,玉珍还在做月子,也被强迫出屋。奈恩的小闺女嫚儿吓得紧紧地搂着妈的大腿,徐大嫂抱紧她的头。广发却不怕,攥着小拳头,瞪着眼睛,怒视着敌人。崔勇细打量这名军官,见他长得大额头,深眼窝,鼻子突出的大,崔勇暗自骂道:瞧这小子这模样,像他妈洋鬼子造的! 大鼻子先问奈恩:“你啥时在此安的家?” 奈恩回答:“我是从山东来,闯关东,来到这地界儿安家的?” “来此地有多长时间了?”大鼻子晃了一下脑袋。 “已经十多年了。” 大鼻子听出奈恩是山东口音,点了点头,转过身问崔勇和铁锁,“你俩呢?” 崔勇上前,“我俩的父一辈在光绪七年,从直隶闯关东来到这儿的,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们在这儿都靠打猎为生。” 大鼻子没有发现异常,也没问出破绽,准备招呼士兵往回返,他向周围扫了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崔勇和铁锁的新建房屋上,“哎?不对呀,你说你俩来这儿三十多年了,咋这些房屋是新建的呀?”他发现了问题。 第97章 躲避搜剿 97 躲避搜剿 刘山命令俘虏放下肩扛的粮食,集合在一起,一百多名俘虏战战兢兢排好队,心说完了,一定凶多吉少,乱党要对咱们一杀了之。俘虏集合完毕,刘山开始训话:“士兵弟兄们!你们不要担惊害怕,我们连庄会是不杀俘虏的……” 刘山的几句话让俘虏们的心里踏实了好多,可是心里还是打鼓,嘴上说不杀,要我们干啥呢?是不是服苦役去? 刘山接着说,“如何处理你们呢?有两条道可选,一是弃暗投明,留下来参加我们的连庄会,我们热烈欢迎!二是不愿意留下的,我们决不强求,可以要求回家,回去经商务农,我们欢送,并且每人发三十个铜子儿的路费,啊,两条道任你们选。”他顿了一下,“愿意留下的请站在左边,愿意回家的请到站在右边。” 一百多名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表态,心说回去的还给路费,哪有这好事?一时不敢相信。刘山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保证道:“我刘山说话算数,请大家相信我,绝不食言!” “我愿意参加连庄会。”小老黑第一个站出来响应,“现在张作霖规定的军法,凡是被人家俘虏了,回去就砍头,反正回去是个死,不如参加连庄会。” “对,当兵是吃粮,入连庄会也是吃粮。”“我也参加连庄会!”“干啥也得吃饭活着!”呼啦啦一下子站到左边的有近一百人,只剩下五十多人还举棋不定。 刘山命令手下,打开缴获的钱箱,“剩下的每人发三十个铜子儿,让他们回家,别嫌钱少啊,我们也不富裕。” 钱真的发到手里,有的受了感动,复又把钱交回,“我不走了,我也参加连庄会。” 最后只有几个体弱有病的,表示不愿意连累大家;表示从今决不再当兵,接了钱,回了家。 队伍回到营子岭,崔勇和铁锁见缴获了这么多军用物资,知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二人高兴的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大家在营子岭吃完晚饭,刘山命令大家即刻启程返回通天岭。崔勇劝道:“大家打了胜仗,心里高兴,可这两天都劳累体乏,不如休息一夜,明早再走!” 刘山道:“此地不可久留,敌人吃了亏,必定派重兵来报复,我们得连夜先回青山岭,在那儿歇息整顿,然后再回通天岭。” 铁锁道:“刘会长,我有个情报汇报一下,就是,前几天我们去安东县买酒时,见港口的敌人兵力不多,明天,我们不如乘胜给它也来个连锅端,然后再回去。” 刘山思量了一下,“我们还是连夜回去为好,表面看港口的兵力不多,可内情不知啊,其驻营的地势情况和武器装备我们一概不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们不能没有准备就盲目进攻,也不能疲劳作战,林大哥,待我们探查清楚再动手,好,你提出这个建议很好,就把这次探查任务交给你和崔大哥,哦,还有徐大哥和刘大漂。” 崔勇道:“我们一定把安东县的敌情探查得一清二楚,然后定出个大概其计划,像这次一样,派人汇报到山上,让会长再做指示。” “目前不要急于行动。”刘山提醒道,“你们几位先不要露面,我们走后,我料定敌人很快就会到这里来搜查,敌人吃了亏,一定很疯狂,方圆百里不得安静,你们一定要注意隐蔽,躲避敌人的搜剿,千万不能暴露,待局势平静些,再开始探查行动。” 四人频频点头,崔勇信服地望着刘山,“对,会长说得有道理,我们一定隐蔽好,猎人不能给野兽留下一点儿痕迹。” 夜幕降临,月光朦胧,队伍凯旋,人马辎重,连绵数里,悄然潜行,次日清晨,赶到青山。这次突袭侯府,沉重地打击了敌人,不仅雪洗了营子岭一战之耻,还为连庄会的日后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侯府被烧,九团一营一连全连覆灭的消息传到沈阳,张作霖闻听后暴跳如雷,立刻召集辽西的魏又武和高飞奇等团长来师部开会。 在师部会议厅里,人员到齐,辽西的各团团长列坐长条会议桌两旁,张作霖坐在桌端上座,他身后头顶的山墙正中挂着袁世凯身着戎装的大头像,像两旁挂着红、黄、蓝、白、黑的五色长条旗。会议开始,张作霖用犀利的眼光扫了在座的一眼,然后用气愤的口吻质问魏又武,“魏团长,你的手下一营一连是如何遇难的?请详细告知诸位。” 魏又武知道自己罪责难以推卸,战兢兢起身,“卑职有罪于政府,对手下治军不严,据初步调查,一连长朱倪违反军纪,为自己大办寿辰,宴请全连,致使全连酒醉昏迷,给敌人以可乘之机,那日午后,敌人突入侯府,士兵毫无反抗之力……” “敌人是谁?”张作霖不等魏又武说完,啪地一拍桌子喝问道。 魏又武一哆嗦,“据初步调查,可,可能是,是营子岭乱党残余所为。” 坐在一旁的高飞奇听说是自己的战友所为,心中暗喜,营子岭的武装力量恢复的好快呀!三个月的时间就恢复到能反击的地步,太好了!他心里这么想,可脸上却不露声色。 “乱党残余?”张作霖摇了摇头,他又扫了大家一眼,目光停在高飞奇身上,“高团长,谈谈你的见解,你以为是何人所为?” 高飞奇起身,“在下认为此次突袭事件并非乱党残余所为,我军围剿营子岭一役,虽未全歼乱党武装,可乱党力量已消耗殆尽,只有数人侥幸逃脱,未过百日,乱党安能恢复得如此之迅乎?” “高团长所言极是。”张作霖称赞道,在座的几位团长随声附和。 高飞奇继续说道,“现东北土匪有上千股,长白山一带就有几百股,他们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或昼伏夜出,或明火执仗,拉帮结派、沆瀣一气,在下认为,此次侯府一连罹难乃土匪结帮所为也。” 张作霖是土匪出身,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用食指敲打桌面,“土匪猖狂至极,诸位,对待土匪有何良策?敬请献出。” 驻守在岫岩的六团长起身说话,这小子长相个别,长着一副倒瓜子儿脸,头顶尖,下巴宽,姓施名贡,尖头道:“卑职认为,对待土匪应采取刚柔相济、恩威并用的策略,既要采取强攻夺取,还需采取招安纳降之策,不能先礼而后兵,反之,应先兵而后礼,出动大兵,灭其一股,其余数股,再行招安,则不战而屈人之兵矣。” 经研究讨论,决定对长白山西部一带的土匪展开围剿。张作霖命令六团、八团和九团抽出兵力近四千人,齐头并进,以凤凰山为中心,西起岫岩,东至宽甸,对这近六百里长的山地进行清剿,其他各团从后面策应。将魏又武降为代团长,戴罪使用,以观后效,再行处理。 大规模的搜山清剿开始了,土匪闻风潜逃。土匪没有清剿多少,老百姓却倒了大霉,官兵每到一处,就让各村百姓缴纳剿匪税银,官兵走过一遍,老百姓刮掉一层皮,当官的乘机中饱私囊。搜山清剿行动反而在侧面上帮了连庄会的大忙,很多土匪走投无路,就投奔了通天岭,认为当连庄会会员,名正言顺,总比当土匪强的多。通天岭得到迅速发展,不到一个月的工夫,人马扩充到两千多,再一次恢复了元气。 双头岭被官军攻破后,陈大麻子的残余匪徒四散逃亡,后又重新聚拢。 大麻子陈兆先的外祖父是朝鲜人,他有个表弟名唤郑永德,原本是个商人,大麻子死后,官府不仅追剿他的残部,还对他的亲戚朋友下了追杀令,大麻子的舅舅被杀,郑永德侥幸逃脱。郑永德发誓要为父亲报仇,他召集双头岭残匪,在离双头岭不远的碑沟一带重新竖起了杆子。郑永德听说有人奇袭侯府成功,一把火烧了侯府,他喜出望外。 余兴未尽,郑永德得知官军为了复仇,出动大军,清剿宽甸一带,他知道自己人单势薄,不是官军的对手,他慌慌张张东逃,带领一百多喽啰逃亡鸭绿江边,在集安外的高台子暂时落了脚。郑永德观察势态,若官军继续向前清剿,他就逃过鸭绿江,进入朝鲜。 气势汹汹的官军一路杀将过来,将果树沟、营子岭和九连沟统统地像耕地一般搜查了一遍,一直搜查到二道沟。 崔勇等人在刘山的指示下,早已做好了一切防范措施,崔勇和铁锁将枪支弹药、多余的粮食、碗筷、用具和银两埋入地下,秀婵将用过的医疗器械和剩余药品也埋入地下。奈恩将地窝子重新覆盖了一层土,将一切可疑物品烧毁埋掉。大漂对船上的一切可疑的物品统统投入江内,并和承子做好了一切应对措施。 这天,一名军官带领几十名士兵搜查到二道沟,在崔勇、铁锁和奈恩三家翻箱倒柜,搜查了半天也没搜出一点儿可疑的东西。军官将三家人口集中问话,玉珍还在做月子,也被强迫出屋。奈恩的小闺女嫚儿吓得紧紧地搂着妈的大腿,徐大嫂抱紧她的头。广发却不怕,攥着小拳头,瞪着眼睛,怒视着敌人。崔勇细打量这名军官,见他长得大额头,深眼窝,鼻子突出的大,崔勇暗自骂道:瞧这小子这模样,像他妈洋鬼子造的! 大鼻子先问奈恩:“你啥时在此安的家?” 奈恩回答:“我是从山东来,闯关东,来到这地界儿安家的?” “来此地有多长时间了?”大鼻子晃了一下脑袋。 “已经十多年了。” 大鼻子听出奈恩是山东口音,点了点头,转过身问崔勇和铁锁,“你俩呢?” 崔勇上前,“我俩的父一辈在光绪七年,从直隶闯关东来到这儿的,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们在这儿都靠打猎为生。” 大鼻子没有发现异常,也没问出破绽,准备招呼士兵往回返,他向周围扫了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崔勇和铁锁的新建房屋上,“哎?不对呀,你说你俩来这儿三十多年了,咋这些房屋是新建的呀?”他发现了问题。 第98章 丽珠索赔 98 丽珠索赔 崔勇和铁锁被问得一怔,奈恩反应快,上前答道,“老房子拆了,刚翻修的。” “我俩前些日子刚翻修完。”崔勇顺口搭音。 “嗯,是这样。”大鼻子的两个贼眼珠子滴流乱转,他的目光又落在抱着孩子的秀婵身上,他心里一动,呀喝!没想到在这深山野岭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走进秀婵,嘴角上露出一丝淫笑,问道:“你娘家是哪儿村的?” 为了少找麻烦,秀婵谎言道:“大堡村的。” 大鼻子咂咂嘴,“太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咋嫁给一个穷打猎的。” “我愿意!”秀婵回答得很干脆,平儿见大鼻子色迷瞪眼的样子,吓得咧嘴要哭。 崔勇妈见大鼻子没怀好意,紧上前两步,将秀婵和孩子挡在身后。 大鼻子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仍不肯罢休,思来想去,想起了剿匪税,“哎!我问你们,你们的剿匪税缴了没有?” 三家人都没回答。 “看来是没缴,哦,规定一家缴半两银子,现在就拿钱,缴!”大鼻子的语气加重。 崔勇上前,“长官,我们穷打猎的,哪有钱呀,缴不起呀。” “不行!没钱也得缴!”大鼻子晃动着脑袋,声色变得蛮横。 奈恩求道:“长官,请大人宽限几日,我们到外边借到钱再缴。” “不行!你们今天缴不出,就先把你们各家的马牵走!以后拿钱来赎!”大鼻子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 “那咋行啊,我们打猎全靠马呢!”崔勇央求道。 “不行也得行!”大鼻子命令士兵,“去!把马都拉走!” “等等,我来缴!缴三家的。”崔勇妈上前几步,将左手腕上的一只玉镯摞下来,在大鼻子眼前一举,“这镯子是河磨玉,至少值三两银子,拿去顶税银。” 崔勇一怔,心说:妈呀,这玉镯可是咱家最值钱的东西,已在咱家三十多年了,咋能把它给敌人呢?崔勇想拦已来不及,大鼻子一把夺过玉镯,举起来,对着阳光瞄了一眼,见镯子葱心绿,晶莹剔透,他又用舌尖舐了一下,有涩感,心说确实是个好镯子,可他却违心道:“哼!这破玩意顶多值一两银子,得,算了,就拿它顶税银了。”说着,揣进兜里,向手下人一挥手,“走!撤!” “慢走。”奈恩追上两步,“长官,请问贵姓大名,在哪儿驻军?” “咋?你啥意思?”大鼻子警惕地望着奈恩。 奈恩赔笑,“没啥意思,我是想,日后我要是捕着好猎物,打着狍子貂子啥的,好给长官上供,去孝敬长官。” “嗳!要整这个还差不多。”大鼻子撇撇嘴,笑了,手挑大拇指,“告诉你,我姓费,称呼我费连长好了,驻军就在附近的安东县。” 望着大鼻子远去的背影,崔勇唾骂道:“呸!狗东西!早晚和你算账。” 不等崔勇埋怨,崔勇妈道:“破财免灾,不给兔崽子那玉镯,且不走呢,说不定还会整出啥事来呢?” 铁锁发狠道:“婶子,放心,那玉镯先存放在他那儿,我一定把它整回来!” 奈恩一语双关道:“到时候我送给他一份好礼,让他尝尝!” 侯府被烧成一片废墟,官兵一个连的兵马被连锅端,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凤城的大街小巷,传进了沈家的“荣林山货庄”,住在沈家后院的荣丽珠听说后,嚎啕大哭,沈丁浩的母亲听到哭声,来到后院劝说。沈母是个热心肠人,平日爱管闲事,她劝丽珠,“三侄媳妇,别哭了,要保重身体呀,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兵打过来、将杀过去的,破点儿财是小事,只要人活着,就是万福啊。” 提到人活着就是万福,丽珠想起了侯大的死,心里更加悲痛,她泣不成声,“大婶呀,那侯,侯大公子,他,他去了,我就够伤心的了,现在,土匪又烧了,烧了我的家,呜咦咦……今后让我娘俩咋,咋活呀!呜咦咦……” 沈母也想起自己的儿子丁浩死在乱党手中,不由地也掉下了眼泪,“唉!咱们都是命苦啊!哭干了眼泪有啥用?还得想法活下去。”她擦了把眼泪,“哎!大公子死后,你不是到军营里找过魏团长吗?他不是答应你,每月给你补贴吗?” 侯大死后,丽珠是找过魏又武,提出侯府不再提供给官兵做军营,她要回家去居住,要求收回房产。丽珠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呢?侯大死了,侯二远在关内做生意,一时难以回来料理家务,她打算回去当侯府的主人,凭着百亩的租税银两,完全可以坐享清福,待儿子侯有用长大,就理所应当地继承了这份家业。不想,魏又武以上级要重新在侯府驻军为由,拒绝了丽珠的请求。丽珠坚持收回,在团部里闹腾不休。魏又武无奈,只好让步,最后双方商定,由官家每月出银十两做为租金,侯府暂时还作为军营用,租金由丽珠每月领取,并答应侯府内的几个仆人暂时不动,由仆人办理田地收租和平常房屋保养等闲杂工作,仆人的开支由军队支付,这才了事。 丽珠停止了抽泣,“大婶呀,那不是啥补贴,是每月的房租钱,他们租下了侯府,答应每月给我十两银子的租金。” “每月十两可不少,足够你娘俩花费的。” “这,这侯家的房屋烧了,他们还给租金吗?肯定不会给了。”丽珠说到了痛处,止不住又掉下了眼泪。 “欸!这倒有主意了。”沈母拍了一下丽珠的肩膀,出主意道:“房子是在他们手里烧的,让他们赔!” “能赔吗?”丽珠心说:这年月上哪儿去找说理的地方呀? 沈母又出主意,“不赔,就跟他们去奉天府打官司!” 丽珠忧虑道:“哎呀!侯家现在没人,那晗芳和申公子不知私奔去了哪儿?我孤儿寡母的,咋有力量和人家论理呀?” 沈母想了想,“这个不难,我有个侄子,叫沈丁书,念过洋学堂,在家里闲着没事,我让他帮你忙,保管能整成。我儿子丁浩战死了,我家是烈属,本应有补助,可官家开始不给,这补助金就是他帮忙跑下来的。” “那就麻烦大婶和沈家兄弟了,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丽珠又有了新的希望。 沈丁书是沈丁浩的叔伯弟弟,年纪二十多岁,长得小白脸,高鼻梁,薄嘴片,戴一副黑框眼镜。他少时念过私塾,前两年就读奉天维城学堂,学习虽然一般,可练就了一张巧嘴,油嘴滑舌,能言善辩。因战乱学堂停办,他缀学返家闲坐,平日无事,不是在大街上闲逛,就是在酒肆茶馆内数黑论黄、乱议国事。 经沈母引荐,丽珠认识了丁书。丽珠见丁书是个小白脸,文绉绉,风流倜傥,心中甚喜。丁书见丽珠是个少妇,举止妖媚,是个官宦人家的丧夫寡妇,心中也甚喜。二人一拍即合,商量等待官军清剿回营,再去索赔,并定好了应对措施。 十天后,搜山清剿告一段落,九团收兵回营。这天下午,魏又武在团部屋内,伏案书写,此次行动虽然没有收获,可魏又武却在上书张作霖的呈文中写道: 此次清剿匪帮,大功告成,我团自上月起,遵照师座命令,对果树沟、营子岭、青椅山和双头岭一带所有山地沟壑进行细致搜剿。我团所向披靡,匪徒望风而逃,凡负隅顽抗者,皆被剿除。此次清剿,共剿灭匪徒百余人,缴获枪支武器百余件,车马辎重无计…… 魏又武写不下去了,搁下毛笔,在团部屋里来回踱步,心思:此次行动只抓获了十几个可疑分子,若如此谎报,张作霖要拿匪徒的脑袋来点数,我到哪儿去整?若如实上报,定会遭到张作霖的训斥,岂不臭骂我无能?我现在降格为代团长使用,若要张作霖认为此次行动无功而返,那我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有摘掉的危险。他正在左右为难,一筹莫展时,卫兵进来报告,说是军营外面侯二姨太求见,魏又武正在烦恼,听说她来求见,心里更加不悦,心说这娘们准是为了侯府被烧一事而来,他本想不见,可又一想,侯大刚死,我若拒而不见,岂不让人笑我无情无义?他无奈,只好答应接见。 丽珠和丁书进来,一进门,丽珠就向魏又武介绍:“这位年轻人是我侯家的亲戚,我的沈家兄弟沈丁书,特来护我见识魏大人。” 沈丁书上前鞠躬,“我很高兴在今天的下午认识魏团长。” 魏又武一听,咋洋味这么浓啊?说话还注重语法时态,他上下打量这位戴着眼镜的小白脸,猜测丁书一定是从洋学堂里出来的学生,魏又武知道丽珠的底细,心说:侯大刚死不久,你个臭娘们就坚持不住了,就靠上了个小白脸。他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礼貌地让道:“哦,请坐,请坐。” 丽珠一屁股坐下,还没开口说话,就先掉眼泪,掏出手帕,一个劲儿地擦眼泪。魏又武问道;“夫人,因何事悲哀落泪?” 丽珠抽泣了一下,擦了擦眼泪,“听说我的家,我的房子已被人家烧了,呜咦咦……这可让我今后上哪儿去住啊!呜咦咦……” “唉!战争年月,此事在所难免,侯家有良田百亩,何愁今后吃住?”魏又武半解释半安慰道。 “大人说得轻巧,我个寡妇,今后上哪儿去安身?这房屋不能白烧?请大人为我做主啊!”丽珠开始切入正题。 第98章 丽珠索赔 98 丽珠索赔 崔勇和铁锁被问得一怔,奈恩反应快,上前答道,“老房子拆了,刚翻修的。” “我俩前些日子刚翻修完。”崔勇顺口搭音。 “嗯,是这样。”大鼻子的两个贼眼珠子滴流乱转,他的目光又落在抱着孩子的秀婵身上,他心里一动,呀喝!没想到在这深山野岭里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他走进秀婵,嘴角上露出一丝淫笑,问道:“你娘家是哪儿村的?” 为了少找麻烦,秀婵谎言道:“大堡村的。” 大鼻子咂咂嘴,“太可惜了!长得这么漂亮,咋嫁给一个穷打猎的。” “我愿意!”秀婵回答得很干脆,平儿见大鼻子色迷瞪眼的样子,吓得咧嘴要哭。 崔勇妈见大鼻子没怀好意,紧上前两步,将秀婵和孩子挡在身后。 大鼻子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他仍不肯罢休,思来想去,想起了剿匪税,“哎!我问你们,你们的剿匪税缴了没有?” 三家人都没回答。 “看来是没缴,哦,规定一家缴半两银子,现在就拿钱,缴!”大鼻子的语气加重。 崔勇上前,“长官,我们穷打猎的,哪有钱呀,缴不起呀。” “不行!没钱也得缴!”大鼻子晃动着脑袋,声色变得蛮横。 奈恩求道:“长官,请大人宽限几日,我们到外边借到钱再缴。” “不行!你们今天缴不出,就先把你们各家的马牵走!以后拿钱来赎!”大鼻子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儿。 “那咋行啊,我们打猎全靠马呢!”崔勇央求道。 “不行也得行!”大鼻子命令士兵,“去!把马都拉走!” “等等,我来缴!缴三家的。”崔勇妈上前几步,将左手腕上的一只玉镯摞下来,在大鼻子眼前一举,“这镯子是河磨玉,至少值三两银子,拿去顶税银。” 崔勇一怔,心说:妈呀,这玉镯可是咱家最值钱的东西,已在咱家三十多年了,咋能把它给敌人呢?崔勇想拦已来不及,大鼻子一把夺过玉镯,举起来,对着阳光瞄了一眼,见镯子葱心绿,晶莹剔透,他又用舌尖舐了一下,有涩感,心说确实是个好镯子,可他却违心道:“哼!这破玩意顶多值一两银子,得,算了,就拿它顶税银了。”说着,揣进兜里,向手下人一挥手,“走!撤!” “慢走。”奈恩追上两步,“长官,请问贵姓大名,在哪儿驻军?” “咋?你啥意思?”大鼻子警惕地望着奈恩。 奈恩赔笑,“没啥意思,我是想,日后我要是捕着好猎物,打着狍子貂子啥的,好给长官上供,去孝敬长官。” “嗳!要整这个还差不多。”大鼻子撇撇嘴,笑了,手挑大拇指,“告诉你,我姓费,称呼我费连长好了,驻军就在附近的安东县。” 望着大鼻子远去的背影,崔勇唾骂道:“呸!狗东西!早晚和你算账。” 不等崔勇埋怨,崔勇妈道:“破财免灾,不给兔崽子那玉镯,且不走呢,说不定还会整出啥事来呢?” 铁锁发狠道:“婶子,放心,那玉镯先存放在他那儿,我一定把它整回来!” 奈恩一语双关道:“到时候我送给他一份好礼,让他尝尝!” 侯府被烧成一片废墟,官兵一个连的兵马被连锅端,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凤城的大街小巷,传进了沈家的“荣林山货庄”,住在沈家后院的荣丽珠听说后,嚎啕大哭,沈丁浩的母亲听到哭声,来到后院劝说。沈母是个热心肠人,平日爱管闲事,她劝丽珠,“三侄媳妇,别哭了,要保重身体呀,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兵打过来、将杀过去的,破点儿财是小事,只要人活着,就是万福啊。” 提到人活着就是万福,丽珠想起了侯大的死,心里更加悲痛,她泣不成声,“大婶呀,那侯,侯大公子,他,他去了,我就够伤心的了,现在,土匪又烧了,烧了我的家,呜咦咦……今后让我娘俩咋,咋活呀!呜咦咦……” 沈母也想起自己的儿子丁浩死在乱党手中,不由地也掉下了眼泪,“唉!咱们都是命苦啊!哭干了眼泪有啥用?还得想法活下去。”她擦了把眼泪,“哎!大公子死后,你不是到军营里找过魏团长吗?他不是答应你,每月给你补贴吗?” 侯大死后,丽珠是找过魏又武,提出侯府不再提供给官兵做军营,她要回家去居住,要求收回房产。丽珠为什么提出这个要求呢?侯大死了,侯二远在关内做生意,一时难以回来料理家务,她打算回去当侯府的主人,凭着百亩的租税银两,完全可以坐享清福,待儿子侯有用长大,就理所应当地继承了这份家业。不想,魏又武以上级要重新在侯府驻军为由,拒绝了丽珠的请求。丽珠坚持收回,在团部里闹腾不休。魏又武无奈,只好让步,最后双方商定,由官家每月出银十两做为租金,侯府暂时还作为军营用,租金由丽珠每月领取,并答应侯府内的几个仆人暂时不动,由仆人办理田地收租和平常房屋保养等闲杂工作,仆人的开支由军队支付,这才了事。 丽珠停止了抽泣,“大婶呀,那不是啥补贴,是每月的房租钱,他们租下了侯府,答应每月给我十两银子的租金。” “每月十两可不少,足够你娘俩花费的。” “这,这侯家的房屋烧了,他们还给租金吗?肯定不会给了。”丽珠说到了痛处,止不住又掉下了眼泪。 “欸!这倒有主意了。”沈母拍了一下丽珠的肩膀,出主意道:“房子是在他们手里烧的,让他们赔!” “能赔吗?”丽珠心说:这年月上哪儿去找说理的地方呀? 沈母又出主意,“不赔,就跟他们去奉天府打官司!” 丽珠忧虑道:“哎呀!侯家现在没人,那晗芳和申公子不知私奔去了哪儿?我孤儿寡母的,咋有力量和人家论理呀?” 沈母想了想,“这个不难,我有个侄子,叫沈丁书,念过洋学堂,在家里闲着没事,我让他帮你忙,保管能整成。我儿子丁浩战死了,我家是烈属,本应有补助,可官家开始不给,这补助金就是他帮忙跑下来的。” “那就麻烦大婶和沈家兄弟了,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丽珠又有了新的希望。 沈丁书是沈丁浩的叔伯弟弟,年纪二十多岁,长得小白脸,高鼻梁,薄嘴片,戴一副黑框眼镜。他少时念过私塾,前两年就读奉天维城学堂,学习虽然一般,可练就了一张巧嘴,油嘴滑舌,能言善辩。因战乱学堂停办,他缀学返家闲坐,平日无事,不是在大街上闲逛,就是在酒肆茶馆内数黑论黄、乱议国事。 经沈母引荐,丽珠认识了丁书。丽珠见丁书是个小白脸,文绉绉,风流倜傥,心中甚喜。丁书见丽珠是个少妇,举止妖媚,是个官宦人家的丧夫寡妇,心中也甚喜。二人一拍即合,商量等待官军清剿回营,再去索赔,并定好了应对措施。 十天后,搜山清剿告一段落,九团收兵回营。这天下午,魏又武在团部屋内,伏案书写,此次行动虽然没有收获,可魏又武却在上书张作霖的呈文中写道: 此次清剿匪帮,大功告成,我团自上月起,遵照师座命令,对果树沟、营子岭、青椅山和双头岭一带所有山地沟壑进行细致搜剿。我团所向披靡,匪徒望风而逃,凡负隅顽抗者,皆被剿除。此次清剿,共剿灭匪徒百余人,缴获枪支武器百余件,车马辎重无计…… 魏又武写不下去了,搁下毛笔,在团部屋里来回踱步,心思:此次行动只抓获了十几个可疑分子,若如此谎报,张作霖要拿匪徒的脑袋来点数,我到哪儿去整?若如实上报,定会遭到张作霖的训斥,岂不臭骂我无能?我现在降格为代团长使用,若要张作霖认为此次行动无功而返,那我头上的这顶乌纱帽就有摘掉的危险。他正在左右为难,一筹莫展时,卫兵进来报告,说是军营外面侯二姨太求见,魏又武正在烦恼,听说她来求见,心里更加不悦,心说这娘们准是为了侯府被烧一事而来,他本想不见,可又一想,侯大刚死,我若拒而不见,岂不让人笑我无情无义?他无奈,只好答应接见。 丽珠和丁书进来,一进门,丽珠就向魏又武介绍:“这位年轻人是我侯家的亲戚,我的沈家兄弟沈丁书,特来护我见识魏大人。” 沈丁书上前鞠躬,“我很高兴在今天的下午认识魏团长。” 魏又武一听,咋洋味这么浓啊?说话还注重语法时态,他上下打量这位戴着眼镜的小白脸,猜测丁书一定是从洋学堂里出来的学生,魏又武知道丽珠的底细,心说:侯大刚死不久,你个臭娘们就坚持不住了,就靠上了个小白脸。他心里这么想,可嘴上却礼貌地让道:“哦,请坐,请坐。” 丽珠一屁股坐下,还没开口说话,就先掉眼泪,掏出手帕,一个劲儿地擦眼泪。魏又武问道;“夫人,因何事悲哀落泪?” 丽珠抽泣了一下,擦了擦眼泪,“听说我的家,我的房子已被人家烧了,呜咦咦……这可让我今后上哪儿去住啊!呜咦咦……” “唉!战争年月,此事在所难免,侯家有良田百亩,何愁今后吃住?”魏又武半解释半安慰道。 “大人说得轻巧,我个寡妇,今后上哪儿去安身?这房屋不能白烧?请大人为我做主啊!”丽珠开始切入正题。 第99章 港口探查 99 港口探查 “哎呀!让我如何为你做主啊?” “请大人出资,为我重建。”丽珠说完,抬起眼皮偷窥了一眼魏又武,见他的脸色突地沉了下来。 魏又武知道这娘们是有备而来,没有马上回答,迟疑片刻,婉言拒绝道:“不行,我哪有余资为你重建哪?” 丽珠辩道:“头一次侯府被乱党烧毁,就是大公子用军费重修的,这次咋的不行?” “这个嘛,我看这次就算了,政府死了很多士兵,还需出资打发其家属,你侯家损失点儿财产,就算为国捐资了。” “大人说这话就欠考虑了,请允许我说两句。”丁书发言了,他一揖道,“租借他人物品,损失必需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租借房产,那有损失不赔的道理呀?” 魏又武一怔,心说:你小子原来是做说客的,好个伶牙俐齿!我跟你胡搅蛮缠,看你能将我如何?想到此,咳嗽了一声,“我们在侯府驻军,与你侯家并无租借文书呀?我若向上级请示,空口无凭,如何能求得赔偿?” 丽珠见魏又武要耍赖,忽地起身,想要大声叱问魏又武,被丁书一把拉住,魏又武的这一赖招是丁书预先料定的,他向上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双方没立租借文书,只凭口说,这个不假,可是,官军在侯府驻扎是实事,现在侯府被烧毁也是实事,大人每月付给侯家十两租金也是实事,我姐每月来军营领取时,都有大人的亲笔批示,现批示就在我姐手中保存,这些都已成为事实,我们何必还需要租借文书?凭这批示作为证据,政府就应该赔偿!” 魏又武怔住了,他忘记了丽珠每月领取租金时,都有他写给财务官的批示,哎呀!没想到让这小子抓住了把柄,看来,当下之计,只有拖延,想个暂缓之策,先对付走她俩,以后再做道理。想到此,他故作为难状,“哎呀!这位兄弟所言极是,可这事棘手啊,让我也为难哪,侯府重建一事,我得请示上级,上级允许,拨下资金,方可行之,哎呀!难哪!”他话一转,“这样,侯府虽焚,我仍按月付给夫人租金十两,日后以防匪乱,林茂村也许还要驻军,那时我再从中斡旋,成全此事,哦,夫人,你看如何?” 丽珠拿不定主意,她用征求意见的眼光望了望丁书,丁书点了点头,丁书心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见好就收是上策。 二人回到丁书家,在丁书的书房内。 对于魏又武的答复,丽珠仍不满足,“依着我,今天跟姓魏的没完,至到他答应重建侯府为止。” 丁书道:“我的姐姐,你没有看出来,那姓魏的也没有多大的权利,重建侯府,使用的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他能做主吗?今天他能答应继续付给你租金就是咱们的初步胜利,这事不能性急,得慢慢来。” 丽珠一想也是,“今天多亏你,若要是我跟他们纠缠没完,说不定那姓魏的翻了脸,啥事都整不成了,我得好好谢谢你了。”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拿啥来谢我呢?”丁书色迷迷地望着丽珠。 丽珠会意,“我只有拿这个来谢兄弟了……”说着,丽珠伸展玉臂搂向丁书的脖子。一个是妓女出身,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正在春情旺盛之际,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着,丁书欲火中烧,回顾窗外无人,趁势右手搂着丽珠的细腰,左手一用力,将丽珠抱起,一边用力地亲吻,一边走向里屋卧室,将哼哼咦咦的丽珠放在炕上,顺手解开了她的衣扣和腰带…… 官军收了兵,搜山清剿行动结束,山沟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崔勇、铁锁和奈恩凑到一起,商议探查安东县港口一事,三人决定明天乘船先走一趟,先探探它的大致情况。 第二天上午,三人都是一身的猎人装束,骑马来到江边,寻到大漂,三人牵马上船,向大漂说明任务,大漂起锚摇橹,划向安东县。 中午过后,船到安东县港口,留下大漂和承子守船,三人骑马,顺着海边向东行。安东县有一条河流自北向南穿过县城,陆地和海水犬牙交错,地势较复杂。港口上停泊的渔船不少,可街上的行人却不多,商户和酒肆饭馆比较萧条。 三人不知敌军营在那里,本想在陆地上遇到敌营士兵,然后尾随后面来到军营,再展开探查任务。可说也奇怪,在海边、在码头、在大街上竟没有发现一个士兵,转来转去,三人一直转到下午,仍没见到一个士兵的影子,好奇怪呀?莫非敌人撤退了,放弃了此地的防务?三人莫名其妙,崔勇抬头见道旁有一饭馆,“咱们转得肚子都饿了,先进饭馆吃饭,吃饱了肚子再说。” 下马离鞍,拴好坐骑,进了饭馆,临窗而坐,点了俩菜,要了几张饼,三人仍不甘心,边吃边向窗外张望,跑堂的伙计过来,好奇地问道:“哎!三位客官,向外望啥呢?” 铁锁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说呀,平日大街上经常看见当兵的过来过去,咋今天一个也没见着啊?”他话一出口,方觉自己语失,心说:我这是咋了?我这么回答不是暴露自己的目的了吗? 好在跑堂的不在意,“哎呀!客官还不知道,前几天林茂村出了大事,一个连的人马让人家咔嚓了,官军搜捕人家,搜了十来天,也没咋着,这不,上级来了命令,士兵一律不准出营上街,只许驾船出海巡逻,嘻!”他笑着,压低了嗓音,“让人家打怕了!” “哦,我说的呢,原来是这样。” 三人笑着,心里暗自高兴。奈恩想问敌军营在哪儿?他机警多谋,他不直接问,拐弯么角地问,“我不相信,官兵怕土匪?也许军营离这儿远,士兵到这儿不方便。” “哎呀!客官,军营离这儿不远,就在北面‘佛陀寺’后面。”跑堂的用手一指北面。 好!敌军营的位置已确认。三人出了饭馆,打算去寻,崔勇望望天色,已近黄昏,他低声说道:“快天黑了,不方便,要是被敌人看见,一定起疑心,咱们先回船上,在船上歇一宿,明早在说。” 铁锁和奈恩也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同意。三人上马,回到船上,大漂关切地问:“咋?今天探查得咋样?” 崔勇不好意思地说:“跑了半天,才知道军营在哪儿,在佛陀寺后面,唉!今晚不去了,就在船上歇一宿,明早再说。” “佛陀寺?”大漂叫道:“我知道在哪儿,小时候,我妈带我去过,在那儿烧过香,我记得就在河边,明天咱们划船过去,先到寺里探探虚实。” 次日清晨,大漂撑船,沿着河流逆水而上,约行四、五里,果见河边有座庙宇。船靠岸边,留下承子守船,四人上岸,在河边的货摊上买了几把香,装作进庙上香拜佛的,来到佛陀寺门前,寺里上香的人不多,稀稀两两。四人正欲跟着上香的人进门时,从门里走出一位须眉皆白的僧人,上前一把拦住,“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勿入内。” 崔勇等人一怔,崔勇上前施礼,“老师傅,我们是来烧香拜佛的,咋了?为啥不让进?” 老和尚道:“请恕贫僧说明,我见你四人中有三人背弓挎刀,佛门乃清净之地,凡带有杀气之物禁止入内,哦,请谅解。” 奈恩上前一揖,“老师傅,我们都是猎人,不知庙里的规矩,请原谅,我们卸下刀箭就是了。” 三人解下腰刀,摘下弓箭,交给大漂看守。就在这时,忽听附近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响,三人一惊,老和尚忙解释道:“几位施主切莫惊慌,这是庙后有一军营,正在打靶射击。” 四人听罢,心中暗喜:军营果然在庙后。崔勇风趣道:“老师傅口口声声说佛门净地,咋能允许他们在这儿打枪放炮啊?” 老和尚双手合十,叹息道:“唉!这是政府安排的,贫僧也奈何不得,罪孽,罪孽呀!” 崔勇显出同情的样子,“噢,军营离这儿有多远?里面住着多少兵啊?” “距此只有半里之遥,里面大约有一百多人。” 三人说着话,进了庙,见庙已破损得不像样子,因连年战乱,已多年失修,房顶长草,庙柱和门窗的漆皮脱落,院墙坍塌不齐,只有庙里供奉的菩萨还很整洁。三人烧香,跪拜完后,出了大殿,见一名小和尚手持钵盂迎了过来,小和尚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请三位施主布施。”崔勇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投进钵盂,小和尚鞠一躬,“谢谢施主!” 崔勇问小和尚,“这后面的军营里天天打枪吗?” 小和尚的回答很简单,“经常的。”他脸上露出对此厌恶的表情。 “小师傅,害怕吗?” “怕啥?我有时候还趴着破墙头看他们打枪呢。” 崔勇心里暗忖:好!为啥不让这小和尚领我们去看?“我们没见过练兵打枪的,小师傅,我们很想去开开眼。” “这个不难,随我来。”小和尚很干脆。 小和尚领着三人绕过大殿,来到殿后,见后面的院墙有一处坍塌过半,上面露出一个大豁口,大家登上坍塌的土堆,欠起脚尖,从豁口向外望,军营全貌尽收眼底,每一处都历历在目,军营占地大约有三十多亩,由三道铁丝网围着,大门旁有两座岗楼,军营正中是一个大操场,营房紧挨着操场,营房有三排,一排七间,军营里没有大炮,可以清晰地看见士兵们正在操场上练习拼刺和打靶,军营的北面是平地,东面是一座小土包,土包下还有一条小河流通往海边,西面靠着大河的河岸,大门在西面,对着大河岸。三人将看到的情况牢记在心,看得正聚精会神时,忽听身后一声喝问:“干啥哪?” 第99章 港口探查 99 港口探查 “哎呀!让我如何为你做主啊?” “请大人出资,为我重建。”丽珠说完,抬起眼皮偷窥了一眼魏又武,见他的脸色突地沉了下来。 魏又武知道这娘们是有备而来,没有马上回答,迟疑片刻,婉言拒绝道:“不行,我哪有余资为你重建哪?” 丽珠辩道:“头一次侯府被乱党烧毁,就是大公子用军费重修的,这次咋的不行?” “这个嘛,我看这次就算了,政府死了很多士兵,还需出资打发其家属,你侯家损失点儿财产,就算为国捐资了。” “大人说这话就欠考虑了,请允许我说两句。”丁书发言了,他一揖道,“租借他人物品,损失必需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租借房产,那有损失不赔的道理呀?” 魏又武一怔,心说:你小子原来是做说客的,好个伶牙俐齿!我跟你胡搅蛮缠,看你能将我如何?想到此,咳嗽了一声,“我们在侯府驻军,与你侯家并无租借文书呀?我若向上级请示,空口无凭,如何能求得赔偿?” 丽珠见魏又武要耍赖,忽地起身,想要大声叱问魏又武,被丁书一把拉住,魏又武的这一赖招是丁书预先料定的,他向上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双方没立租借文书,只凭口说,这个不假,可是,官军在侯府驻扎是实事,现在侯府被烧毁也是实事,大人每月付给侯家十两租金也是实事,我姐每月来军营领取时,都有大人的亲笔批示,现批示就在我姐手中保存,这些都已成为事实,我们何必还需要租借文书?凭这批示作为证据,政府就应该赔偿!” 魏又武怔住了,他忘记了丽珠每月领取租金时,都有他写给财务官的批示,哎呀!没想到让这小子抓住了把柄,看来,当下之计,只有拖延,想个暂缓之策,先对付走她俩,以后再做道理。想到此,他故作为难状,“哎呀!这位兄弟所言极是,可这事棘手啊,让我也为难哪,侯府重建一事,我得请示上级,上级允许,拨下资金,方可行之,哎呀!难哪!”他话一转,“这样,侯府虽焚,我仍按月付给夫人租金十两,日后以防匪乱,林茂村也许还要驻军,那时我再从中斡旋,成全此事,哦,夫人,你看如何?” 丽珠拿不定主意,她用征求意见的眼光望了望丁书,丁书点了点头,丁书心说:看来也只好这样了,见好就收是上策。 二人回到丁书家,在丁书的书房内。 对于魏又武的答复,丽珠仍不满足,“依着我,今天跟姓魏的没完,至到他答应重建侯府为止。” 丁书道:“我的姐姐,你没有看出来,那姓魏的也没有多大的权利,重建侯府,使用的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他能做主吗?今天他能答应继续付给你租金就是咱们的初步胜利,这事不能性急,得慢慢来。” 丽珠一想也是,“今天多亏你,若要是我跟他们纠缠没完,说不定那姓魏的翻了脸,啥事都整不成了,我得好好谢谢你了。” “姐姐,我的好姐姐,你拿啥来谢我呢?”丁书色迷迷地望着丽珠。 丽珠会意,“我只有拿这个来谢兄弟了……”说着,丽珠伸展玉臂搂向丁书的脖子。一个是妓女出身,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年青人,正在春情旺盛之际,干柴碰烈火,一点就着,丁书欲火中烧,回顾窗外无人,趁势右手搂着丽珠的细腰,左手一用力,将丽珠抱起,一边用力地亲吻,一边走向里屋卧室,将哼哼咦咦的丽珠放在炕上,顺手解开了她的衣扣和腰带…… 官军收了兵,搜山清剿行动结束,山沟里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崔勇、铁锁和奈恩凑到一起,商议探查安东县港口一事,三人决定明天乘船先走一趟,先探探它的大致情况。 第二天上午,三人都是一身的猎人装束,骑马来到江边,寻到大漂,三人牵马上船,向大漂说明任务,大漂起锚摇橹,划向安东县。 中午过后,船到安东县港口,留下大漂和承子守船,三人骑马,顺着海边向东行。安东县有一条河流自北向南穿过县城,陆地和海水犬牙交错,地势较复杂。港口上停泊的渔船不少,可街上的行人却不多,商户和酒肆饭馆比较萧条。 三人不知敌军营在那里,本想在陆地上遇到敌营士兵,然后尾随后面来到军营,再展开探查任务。可说也奇怪,在海边、在码头、在大街上竟没有发现一个士兵,转来转去,三人一直转到下午,仍没见到一个士兵的影子,好奇怪呀?莫非敌人撤退了,放弃了此地的防务?三人莫名其妙,崔勇抬头见道旁有一饭馆,“咱们转得肚子都饿了,先进饭馆吃饭,吃饱了肚子再说。” 下马离鞍,拴好坐骑,进了饭馆,临窗而坐,点了俩菜,要了几张饼,三人仍不甘心,边吃边向窗外张望,跑堂的伙计过来,好奇地问道:“哎!三位客官,向外望啥呢?” 铁锁不假思索地答道:“我说呀,平日大街上经常看见当兵的过来过去,咋今天一个也没见着啊?”他话一出口,方觉自己语失,心说:我这是咋了?我这么回答不是暴露自己的目的了吗? 好在跑堂的不在意,“哎呀!客官还不知道,前几天林茂村出了大事,一个连的人马让人家咔嚓了,官军搜捕人家,搜了十来天,也没咋着,这不,上级来了命令,士兵一律不准出营上街,只许驾船出海巡逻,嘻!”他笑着,压低了嗓音,“让人家打怕了!” “哦,我说的呢,原来是这样。” 三人笑着,心里暗自高兴。奈恩想问敌军营在哪儿?他机警多谋,他不直接问,拐弯么角地问,“我不相信,官兵怕土匪?也许军营离这儿远,士兵到这儿不方便。” “哎呀!客官,军营离这儿不远,就在北面‘佛陀寺’后面。”跑堂的用手一指北面。 好!敌军营的位置已确认。三人出了饭馆,打算去寻,崔勇望望天色,已近黄昏,他低声说道:“快天黑了,不方便,要是被敌人看见,一定起疑心,咱们先回船上,在船上歇一宿,明早在说。” 铁锁和奈恩也抬头看了看天色,点头同意。三人上马,回到船上,大漂关切地问:“咋?今天探查得咋样?” 崔勇不好意思地说:“跑了半天,才知道军营在哪儿,在佛陀寺后面,唉!今晚不去了,就在船上歇一宿,明早再说。” “佛陀寺?”大漂叫道:“我知道在哪儿,小时候,我妈带我去过,在那儿烧过香,我记得就在河边,明天咱们划船过去,先到寺里探探虚实。” 次日清晨,大漂撑船,沿着河流逆水而上,约行四、五里,果见河边有座庙宇。船靠岸边,留下承子守船,四人上岸,在河边的货摊上买了几把香,装作进庙上香拜佛的,来到佛陀寺门前,寺里上香的人不多,稀稀两两。四人正欲跟着上香的人进门时,从门里走出一位须眉皆白的僧人,上前一把拦住,“阿弥陀佛!几位施主,请勿入内。” 崔勇等人一怔,崔勇上前施礼,“老师傅,我们是来烧香拜佛的,咋了?为啥不让进?” 老和尚道:“请恕贫僧说明,我见你四人中有三人背弓挎刀,佛门乃清净之地,凡带有杀气之物禁止入内,哦,请谅解。” 奈恩上前一揖,“老师傅,我们都是猎人,不知庙里的规矩,请原谅,我们卸下刀箭就是了。” 三人解下腰刀,摘下弓箭,交给大漂看守。就在这时,忽听附近响起几声清脆的枪响,三人一惊,老和尚忙解释道:“几位施主切莫惊慌,这是庙后有一军营,正在打靶射击。” 四人听罢,心中暗喜:军营果然在庙后。崔勇风趣道:“老师傅口口声声说佛门净地,咋能允许他们在这儿打枪放炮啊?” 老和尚双手合十,叹息道:“唉!这是政府安排的,贫僧也奈何不得,罪孽,罪孽呀!” 崔勇显出同情的样子,“噢,军营离这儿有多远?里面住着多少兵啊?” “距此只有半里之遥,里面大约有一百多人。” 三人说着话,进了庙,见庙已破损得不像样子,因连年战乱,已多年失修,房顶长草,庙柱和门窗的漆皮脱落,院墙坍塌不齐,只有庙里供奉的菩萨还很整洁。三人烧香,跪拜完后,出了大殿,见一名小和尚手持钵盂迎了过来,小和尚上前施礼道:“阿弥陀佛!请三位施主布施。”崔勇从兜里掏出一把铜钱投进钵盂,小和尚鞠一躬,“谢谢施主!” 崔勇问小和尚,“这后面的军营里天天打枪吗?” 小和尚的回答很简单,“经常的。”他脸上露出对此厌恶的表情。 “小师傅,害怕吗?” “怕啥?我有时候还趴着破墙头看他们打枪呢。” 崔勇心里暗忖:好!为啥不让这小和尚领我们去看?“我们没见过练兵打枪的,小师傅,我们很想去开开眼。” “这个不难,随我来。”小和尚很干脆。 小和尚领着三人绕过大殿,来到殿后,见后面的院墙有一处坍塌过半,上面露出一个大豁口,大家登上坍塌的土堆,欠起脚尖,从豁口向外望,军营全貌尽收眼底,每一处都历历在目,军营占地大约有三十多亩,由三道铁丝网围着,大门旁有两座岗楼,军营正中是一个大操场,营房紧挨着操场,营房有三排,一排七间,军营里没有大炮,可以清晰地看见士兵们正在操场上练习拼刺和打靶,军营的北面是平地,东面是一座小土包,土包下还有一条小河流通往海边,西面靠着大河的河岸,大门在西面,对着大河岸。三人将看到的情况牢记在心,看得正聚精会神时,忽听身后一声喝问:“干啥哪?” 第100章 绘画图纸 100 绘画图纸 三人回过头,见是老和尚,奈恩过去,赔笑道:“没啥,我们好奇,看看军营里咋练兵。” 老和尚训斥小和尚,“你不在前面做事,领着施主乱走乱看,成何体统?” 小和尚垂手侍立,“师傅,我知错了。” 崔勇忙上前解释,“这事不关小师傅的事,是我们要求来的。 老和尚眉头一皱,“这军营戒备森严,方圆几里就断了交通,只有这佛陀寺没有断了道路,若让官兵发现诸位在此偷看,岂不给寺里招来麻烦?”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崔勇招呼铁锁和奈恩。 回到船上,崔勇顺着河水向北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有几条官船横在河中,阻断了交通,他担心敌人过来盘查,“咱们的目的已达到,大漂,赶紧调船头,往回返!” 铁锁分析道:“这军营里也就一连人,一定有上次遇见的那个麻子排长,连长肯定是那个姓费的大鼻子,到时候咱们得好好跟他们算算账!” 奈恩笑道:“那还用说,镯子得让兔崽子吐回来!” 大漂撑船往回返,一路上,大家商议如何把探查的情报向刘山汇报,铁锁提出画张军营的地形图,让王二喜带到通天岭去汇报,崔勇笑道:“咱们船上除了徐大哥认识俩字,剩下的都是睁眼瞎,大字不识,连笔都不会用,咋画图?” 奈恩道:“咱们到了安东,上了岸,到文具店买笔墨纸张,回去琢磨着画呗。” 崔勇忽地想起申自仪,“哎!咱们找申先生画呀,他准行!” 奈恩有些顾虑,“行倒是行,申先生把牢吗?” “保准没有问题,他是咱们的人。”崔勇心里很有把握 铁锁道:“哎呀!咱们都不认识申先生的家,咋找啊?咱们总说到人家去看望,可一直没去过。” “到了安东再打听呗。” 船到安东,三人准备牵马上岸。就在这时,大漂手指岸边远处,喊道:“四当家的!岸边走来一人,我看像是申先生。” 来人越来越近,三人定睛细看,果然是申先生!嘿!妙极了,想谁谁来。三人赶紧跑过去将申自仪迎接上船,崔勇欣喜地问道:“申先生,一定有事找我们?” “我已经在江边来回寻了三趟,不见你们踪影,你们去哪儿了?”自仪说着话,进了船舱。 大家落座,崔勇道:“请申先生先说找我们有啥事?然后再说我们求先生帮忙的事。” 申自仪撩了一下大褂前襟,坐稳,“我打算去一趟天津,还得麻烦你们为我撑船。” 大漂却先说道:“啥麻烦?我们巴不得为申先生效劳呢。” “这位刘老弟说话真痛快,好,就这么定了,明天出发,这次不远,几天就回来。”自仪话一转,“哎,说说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帮忙?” 崔勇说出要求自仪画图的事,自仪二话没说,痛快地答应道:“我支持你们连庄会的一切革命行动,此事我责无旁贷!” 船上没有文房四宝,崔勇让大漂上岸去买,趁大漂买纸墨的空闲时间,大家唠起了嗑,自仪问道:“闻听你们前些日子歼灭了侯府一个连的人马,并火烧了侯府。” 大家欣喜地点头,崔勇解恨道:“先生也听说了,嘿!我们报了营子岭失败的仇。” “仗是应该这么打,可你们不应该一把火烧掉侯府。”自仪指出了不足。 “烧了侯府,省得敌人再在那儿驻兵。”奈恩解释道。 “呵呵呵!”自仪笑道,“你们考虑得太简单,敌人不会放弃那个地盘,还会再那儿重建军营,大家想一想,建造军营的钱必定出在老百姓的身上,岂不是给老百姓增添了负担?” 崔勇想了想,觉得自仪说得有道理,“我们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先生说得对,我们把先生的意见反映到上边,以后别这样做了。”他话一转,想摸摸自仪的底细,“先生去天津有啥急事?” 自仪毫不隐瞒地答道:“天津商会来信,让我去到那儿开会。” “来信?”崔勇疑问道:“现在兵荒马乱的,咋来信哪?” 自仪又毫不隐瞒地告诉大家,“上次去上海,就是和上海总商会取得联系,我买了发报机,用发报机我们彼此之间联系,时刻掌握行情,以便做买卖……” “发报机?”铁锁不等自仪说完,不明地问:“啥叫发报机?” 自仪笑着回答,“简单地说,发报机就是一种无线联系用的器具,样子像个小铁匣子。可以将你要说的话,通过密码,用按键发出去,对方也得有发报机,利用上面的接受装置,收到密码,然后翻译成文字,对方就可以知道你说的话了。” 崔勇想起大漂上次去上海回来时说的话,“先生打开皮包时,我看见皮包里的东西满满的,里面有个四方的小铁匣子不知是干啥用的,下船时,我帮他提皮包,那皮包死沉死沉的,不知他买的啥玩意。”崔勇明白了,大漂说的那个小铁匣子原来就是发报机,他叹息一声,“唉!咱们要有发报机该多好,可以直接和上面联系,不用画图,不用人捎信,也不用来回跑几百里路了。” “这个不难,告诉你们的上面,我可以给你们代买两台,然后教会你们怎么使用。”自仪慷慨道。 “那敢情好了。”铁锁高兴道,“先生用这个做买卖,我们用这个打仗,肯定比敌人强。” “我估计张作霖的队伍早就用上了,只是你们不知道,也许,火烧侯府时就被你们烧掉一台,呵呵呵!” “哎呀!我们不知道啊。”奈恩回想当时的情况,一拍大腿,惋惜道:“火烧侯府时,是发现有个小铁匣子在大厅里放着,欸!烧了!” 叹息和惋惜之后,崔勇转了话题,问自仪:“先生的父亲是经商的,为啥老人家不去开会呢?” “我父年事已高,身体多病,就把商会的事情全交给我了……” “哎,先生的表妹好吗?”铁锁冒出一句。 自仪笑着,“很好,她很好。” 说着话,大漂返回。自仪接过纸,铺在小饭桌上,奈恩赶紧研磨,自仪提笔,根据大家的叙说,很快画出一张完整的军营地形图,他用圆圈符号示意岗楼,用小四方块示意营房和庙宇,在线条上画上几个叉代表铁丝网,在图纸上标明了大小两条河流、公路和小土包等各个地形的名称,在图纸旁做了图例说明,并着重写明了敌人的人数和武器装备。 画完后,崔勇拿起来细看,一目了然,夸道:“哎呀!太好了,谁都能瞧懂,哎呀呀!还是有文化的人哪,净说不成!” 几天后,王二喜来二道沟取情报。崔勇将图纸交给他,王二喜接过图纸,一看,愣住了,“哎,这是谁整的?太好了!咱们队伍里是不是又加入了文化人?” 崔勇说是申自仪帮忙画的,并介绍了申自仪的来历,二喜问道:“那申先生是不是革命党?” 崔勇回答:“我早已问过,他不承认自己是革命党,他说他是商人,他只是说支持咱们连庄会的一切革命行动。” 王二喜摇头,“我不相信,有钱人谁能够冒着生命危险给咱们帮这忙呢?人家只是保密,不告诉咱们底细就是了。” “哎呀!倒也是,你说得有理。”崔勇又坠入了懵然不解中。 王二喜带着图纸去了通天岭,没过几天,王二喜返回,一见面,崔勇急切地问:“刘会长看完图纸,咋安排?说啥时候动手?” 王二喜道:“刘会长看完图纸,先问是谁画的,我告诉他,说是一位商人,名字叫申自仪,帮忙画的,他问咋认识的?我说申先生曾经救过崔大哥和林大哥的命,跟侯家是亲戚,是侯三的大舅子,他又问这个人可靠吗?我说完全可靠。” “是不是刘会长对申先生有怀疑?” “没有,他还让咱们代谢申先生呢,还说,有时间一定要见见这位申先生。” “那刘会长有啥安排?说没说啥时行动啊?”崔勇又一次问道。 “刘会长没说啥时行动,说这事还得另有安排。” “咋?另有安排?”崔勇忙问:“另有啥安排?” 第100章 绘画图纸 100 绘画图纸 三人回过头,见是老和尚,奈恩过去,赔笑道:“没啥,我们好奇,看看军营里咋练兵。” 老和尚训斥小和尚,“你不在前面做事,领着施主乱走乱看,成何体统?” 小和尚垂手侍立,“师傅,我知错了。” 崔勇忙上前解释,“这事不关小师傅的事,是我们要求来的。 老和尚眉头一皱,“这军营戒备森严,方圆几里就断了交通,只有这佛陀寺没有断了道路,若让官兵发现诸位在此偷看,岂不给寺里招来麻烦?”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崔勇招呼铁锁和奈恩。 回到船上,崔勇顺着河水向北看,果然看见不远处有几条官船横在河中,阻断了交通,他担心敌人过来盘查,“咱们的目的已达到,大漂,赶紧调船头,往回返!” 铁锁分析道:“这军营里也就一连人,一定有上次遇见的那个麻子排长,连长肯定是那个姓费的大鼻子,到时候咱们得好好跟他们算算账!” 奈恩笑道:“那还用说,镯子得让兔崽子吐回来!” 大漂撑船往回返,一路上,大家商议如何把探查的情报向刘山汇报,铁锁提出画张军营的地形图,让王二喜带到通天岭去汇报,崔勇笑道:“咱们船上除了徐大哥认识俩字,剩下的都是睁眼瞎,大字不识,连笔都不会用,咋画图?” 奈恩道:“咱们到了安东,上了岸,到文具店买笔墨纸张,回去琢磨着画呗。” 崔勇忽地想起申自仪,“哎!咱们找申先生画呀,他准行!” 奈恩有些顾虑,“行倒是行,申先生把牢吗?” “保准没有问题,他是咱们的人。”崔勇心里很有把握 铁锁道:“哎呀!咱们都不认识申先生的家,咋找啊?咱们总说到人家去看望,可一直没去过。” “到了安东再打听呗。” 船到安东,三人准备牵马上岸。就在这时,大漂手指岸边远处,喊道:“四当家的!岸边走来一人,我看像是申先生。” 来人越来越近,三人定睛细看,果然是申先生!嘿!妙极了,想谁谁来。三人赶紧跑过去将申自仪迎接上船,崔勇欣喜地问道:“申先生,一定有事找我们?” “我已经在江边来回寻了三趟,不见你们踪影,你们去哪儿了?”自仪说着话,进了船舱。 大家落座,崔勇道:“请申先生先说找我们有啥事?然后再说我们求先生帮忙的事。” 申自仪撩了一下大褂前襟,坐稳,“我打算去一趟天津,还得麻烦你们为我撑船。” 大漂却先说道:“啥麻烦?我们巴不得为申先生效劳呢。” “这位刘老弟说话真痛快,好,就这么定了,明天出发,这次不远,几天就回来。”自仪话一转,“哎,说说你们有什么事找我帮忙?” 崔勇说出要求自仪画图的事,自仪二话没说,痛快地答应道:“我支持你们连庄会的一切革命行动,此事我责无旁贷!” 船上没有文房四宝,崔勇让大漂上岸去买,趁大漂买纸墨的空闲时间,大家唠起了嗑,自仪问道:“闻听你们前些日子歼灭了侯府一个连的人马,并火烧了侯府。” 大家欣喜地点头,崔勇解恨道:“先生也听说了,嘿!我们报了营子岭失败的仇。” “仗是应该这么打,可你们不应该一把火烧掉侯府。”自仪指出了不足。 “烧了侯府,省得敌人再在那儿驻兵。”奈恩解释道。 “呵呵呵!”自仪笑道,“你们考虑得太简单,敌人不会放弃那个地盘,还会再那儿重建军营,大家想一想,建造军营的钱必定出在老百姓的身上,岂不是给老百姓增添了负担?” 崔勇想了想,觉得自仪说得有道理,“我们当时没有考虑那么多,先生说得对,我们把先生的意见反映到上边,以后别这样做了。”他话一转,想摸摸自仪的底细,“先生去天津有啥急事?” 自仪毫不隐瞒地答道:“天津商会来信,让我去到那儿开会。” “来信?”崔勇疑问道:“现在兵荒马乱的,咋来信哪?” 自仪又毫不隐瞒地告诉大家,“上次去上海,就是和上海总商会取得联系,我买了发报机,用发报机我们彼此之间联系,时刻掌握行情,以便做买卖……” “发报机?”铁锁不等自仪说完,不明地问:“啥叫发报机?” 自仪笑着回答,“简单地说,发报机就是一种无线联系用的器具,样子像个小铁匣子。可以将你要说的话,通过密码,用按键发出去,对方也得有发报机,利用上面的接受装置,收到密码,然后翻译成文字,对方就可以知道你说的话了。” 崔勇想起大漂上次去上海回来时说的话,“先生打开皮包时,我看见皮包里的东西满满的,里面有个四方的小铁匣子不知是干啥用的,下船时,我帮他提皮包,那皮包死沉死沉的,不知他买的啥玩意。”崔勇明白了,大漂说的那个小铁匣子原来就是发报机,他叹息一声,“唉!咱们要有发报机该多好,可以直接和上面联系,不用画图,不用人捎信,也不用来回跑几百里路了。” “这个不难,告诉你们的上面,我可以给你们代买两台,然后教会你们怎么使用。”自仪慷慨道。 “那敢情好了。”铁锁高兴道,“先生用这个做买卖,我们用这个打仗,肯定比敌人强。” “我估计张作霖的队伍早就用上了,只是你们不知道,也许,火烧侯府时就被你们烧掉一台,呵呵呵!” “哎呀!我们不知道啊。”奈恩回想当时的情况,一拍大腿,惋惜道:“火烧侯府时,是发现有个小铁匣子在大厅里放着,欸!烧了!” 叹息和惋惜之后,崔勇转了话题,问自仪:“先生的父亲是经商的,为啥老人家不去开会呢?” “我父年事已高,身体多病,就把商会的事情全交给我了……” “哎,先生的表妹好吗?”铁锁冒出一句。 自仪笑着,“很好,她很好。” 说着话,大漂返回。自仪接过纸,铺在小饭桌上,奈恩赶紧研磨,自仪提笔,根据大家的叙说,很快画出一张完整的军营地形图,他用圆圈符号示意岗楼,用小四方块示意营房和庙宇,在线条上画上几个叉代表铁丝网,在图纸上标明了大小两条河流、公路和小土包等各个地形的名称,在图纸旁做了图例说明,并着重写明了敌人的人数和武器装备。 画完后,崔勇拿起来细看,一目了然,夸道:“哎呀!太好了,谁都能瞧懂,哎呀呀!还是有文化的人哪,净说不成!” 几天后,王二喜来二道沟取情报。崔勇将图纸交给他,王二喜接过图纸,一看,愣住了,“哎,这是谁整的?太好了!咱们队伍里是不是又加入了文化人?” 崔勇说是申自仪帮忙画的,并介绍了申自仪的来历,二喜问道:“那申先生是不是革命党?” 崔勇回答:“我早已问过,他不承认自己是革命党,他说他是商人,他只是说支持咱们连庄会的一切革命行动。” 王二喜摇头,“我不相信,有钱人谁能够冒着生命危险给咱们帮这忙呢?人家只是保密,不告诉咱们底细就是了。” “哎呀!倒也是,你说得有理。”崔勇又坠入了懵然不解中。 王二喜带着图纸去了通天岭,没过几天,王二喜返回,一见面,崔勇急切地问:“刘会长看完图纸,咋安排?说啥时候动手?” 王二喜道:“刘会长看完图纸,先问是谁画的,我告诉他,说是一位商人,名字叫申自仪,帮忙画的,他问咋认识的?我说申先生曾经救过崔大哥和林大哥的命,跟侯家是亲戚,是侯三的大舅子,他又问这个人可靠吗?我说完全可靠。” “是不是刘会长对申先生有怀疑?” “没有,他还让咱们代谢申先生呢,还说,有时间一定要见见这位申先生。” “那刘会长有啥安排?说没说啥时行动啊?”崔勇又一次问道。 “刘会长没说啥时行动,说这事还得另有安排。” “咋?另有安排?”崔勇忙问:“另有啥安排?” 第101章 岫岩探查 101 岫岩探查 二喜说:“刘会长说安东县港口的敌人一定受岫岩领导,让咱们整清楚岫岩敌人的情况,还让咱们整清楚岫岩到港口要经过多少条河流、经过多少道山岗,最好也画出一张图来。” “哎呀!这事可难了。”崔勇话出口,可又一想,领导把我安置在这儿,不就是让我提供情报的吗?咋能叫苦呢?再难也得想办法完成,“这事得和奈恩、铁锁商量商量。” 奈恩和铁锁听说后,都皱起了眉头,铁锁问二喜,“刘会长是不是要整大的?放弃港口,准备攻打岫岩?” 二喜摇头,“他没说要攻打岫岩,就说让咱们整清楚岫岩的情况,再整清楚通往港口道路的情况,然后他说另有安排。” 奈恩点头道:“刘会长的意思我懂了,他一定是担心攻打港口时,岫岩来援兵,整清楚道路和地形,咋进行阻击。” “对!刘会长的意思就是让咱们整清楚在啥地方伏击援兵,啥地方最好、最合适!”二喜总算说明白了。 崔勇决定道:“不管咋说,咱们明天也得去趟岫岩。”他思索片刻,安排道:“这样,为了快些,咱们分一下工,我和二喜、徐大哥明早启程,从这儿直接去岫岩,到岫岩后,探查清楚,然后,后天再从岫岩去港口,探查道路情况,这一圈得二百多里地,尽管山路少些,也得后天下午赶到港口,林大哥呢,你后天上午去江边,让大漂划船到港口,接我们仨回来。” 铁锁鼓囊鼓囊嘴,想要求去岫岩,又一想,崔勇这是照顾我家里有月子人,我去岫岩,那让谁去江边呢?想到此,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么定了,徐大哥,明天咱们仨还是猎人装束,装作到岫岩卖猎物的。”崔勇拍拍腰包,“一路的盘缠这儿有,今晚准备好,明早出发。” 夜晚,崔勇躺在炕上,盘算着明天如何去岫岩,他少时曾经跟着父亲去岫岩卖过兽皮,道路比较熟悉,岫岩在二道沟的西南,离此地有八十多里地,得绕过林茂村,直接奔大营子镇,过杨木沟和唐家堡,然后经过王家堡,就到了岫岩。提起王家堡,他心里一闪,想起一个人来,想起林大柱的媳妇王巧云,她的娘家就在王家堡!大柱哥牺牲后,王巧云带着五岁的孩子林驰力回了娘家,不知现在她娘俩咋样了?明天我一定到她家去看望,娘俩一定生活很苦,我得救济一下。想到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枕边的钱袋,睡在一旁的秀婵听见响声,“干啥哪?不睡觉,乱摸钱袋干啥?” 崔勇叹息一声“唉!我明天去岫岩,想起驰力妈,她娘家就在岫岩城边的王家堡,自从大柱哥死后,她带着驰力回了娘家,不知娘俩咋样?咱们一直没有看望,太对不起人家了,不管咋说,人家大柱哥是为了连庄会死的呀!” “那你明天去岫岩时,顺便到她家去看看,通过她,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秀婵很明事理,“哎,刚才你摸钱袋干啥?” “娘俩要是日子苦,我打算救济娘俩点儿银子。”崔勇说出了心里话。 “娘俩要是苦,就把娘俩接到这儿来住。”秀婵更干脆。她翻过身,捅了丈夫一下,说出了另一件事,“哎,告诉你一件事,我俩月没来那个了,可能又有了。” 崔勇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肚子,“有了好,咱们就生。” 第二天凌晨,一切准备停当,三人骑马出发了,铁锁一直送到沟外,分手时,铁锁求道:“大勇啊,我有件事想求你,大柱哥的丈人家就在岫岩的王家堡,嫂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求你顺便看望一下嫂子。” 崔勇笑道:“哎呀!求啥?咱哥俩想到一块去了,昨晚我和秀婵已经商量好了,把她娘俩接到这儿来住。” “那太好了。”林铁锁和林大柱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更何况二人是患难战友,王巧云和侄子林驰力的下落铁锁咋能不牵挂在心?他没有想到崔勇比他想得更周全,他高兴得拍手叫好。 岫岩县城位于辽东半岛的北部,地势险要,丘陵起伏,河川沟谷交错,被古人称作“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庄园”的风水宝地,岫岩城依山傍水,建在洋河河边,城池只有东南二城门,由于位居要地,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岫岩境内盛产一种透闪石质玉,有中国玉都之称,崔勇妈的玉镯就是这里的产品。 自从大柱遇难,王巧云带着孩子驰力逃到岫岩王家堡,暂住在娘家。开始时,哥嫂心疼她娘俩的遭遇,还有个照应,时间一长,没有锅边不碰盆沿的,驰力随他父亲的秉性,脾气倔强,不甘受欺辱,经常和表兄弟闹别扭、和村里的孩子打架,哥嫂渐渐地对她娘俩产生了厌烦,虽然她的父母还在,可也奈何不了哥嫂的怨言怨语。巧云也曾打算往前走,可一般的人家嫌她带着个孩子,是累赘,不愿娶她。后来,她只好在村边找了一间破房子住下,靠纺纱织布卖点钱,维持生活,娘俩过着含辛茹苦的日子。 这天下午,巧云正在家里纺线,忽听外面有人喊:“驰力妈,有人找,来且了!”她慌忙丢下手中伙计,出屋去看,心说:我这孤儿寡母的,几年没人过问,哪儿来的且呀!她出屋细看,见有三个猎人牵着马在一位邻居的指引下来到门前,她打量半晌,才认出前面的那位是崔勇!“大勇弟,你,你咋找到这儿?……”她惊喜万分,话没说完,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嫂子,别哭,我们对不住你,一直没来看望你,让你受苦了。”崔勇连表歉意。 巧云停住了哭泣,擦了把眼泪,把三人让进了屋。驰力听说家里来了且,急忙跑回家。崔勇抚摸着驰力的头,“哎呀!驰力都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吗?” 驰力已经九岁,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认得。”他亲切地叫声,“大勇叔叔。” 巧云指着驰力叙说道:“驰力淘气,脾气倔,经常和人家孩子打架,让姥姥舅舅不待见(不喜欢),这不,我娘俩搬到村边来住。” “呵呵呵!”崔勇风趣道,“这倒好找了,省得到村里瞎打听。”他话一转,拉过二喜和奈恩,“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王二喜,大堡村的,你可能见过面,哦,这位是徐大哥,是二道沟的。”并告诉巧云,“现在我们一家子和铁锁一家子就和徐大哥住在二道沟。” 见过后,大家坐下。巧云提起了往事,“哎?大勇啊,我听说你和铁锁被侯大逮进府里,后来咋逃出来的?” 崔勇把这几年的事情简略地叙说了一遍,当巧云娘俩听说侯大、大龇牙和矮胖子都已经死了,侯府也被烧毁,巧云高兴地掉下了眼泪,“欸?我这不是做梦?”她用力拧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的肉,感到疼痛,她一把搂过驰力,娘俩欣喜若狂,哭作一团,“驰力呀,这是真的!咱家的仇你叔叔给咱报了!快给叔叔磕头!”哭后,驰力冲着崔勇扑通跪下,就要磕头,崔勇急忙扶起,“侯大是咱们大家的仇人,哎哎!谢啥?” 高兴之余,巧云问,“大勇啊,你们来这儿还有啥事?” “驰力呀,你出去喂喂马。”崔勇支出去驰力后,低声告诉了巧云他们这次来岫岩的主要目的。 巧云说:“我也不大清楚岫岩城里的情况,只听说城里住着一个团,人不到一千,还有部分人马住在城外的一些地方,最近,城里戒严得很厉害,东南俩城门都站着岗,一般外地来的不让进城。” 崔勇用征求的眼光看看奈恩和二喜,奈恩会意,“刘会长无意攻打岫岩,咱们不必探查城内敌人部署的情况,那咱们省得找麻烦,就不进城了,绕城过去,从南门外直奔港口,” 二喜摸了摸腰里别的手枪,“对,我和大勇哥都带着家伙,让人家搜出来就麻烦了,还是节省时间,不进城的好,绕城过去,赶紧探查去往港口的道路为妙。” 崔勇起身,“好,嫂子,我们来这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你和驰力接到二道沟去住,省得在这儿受苦,嫂子,放心!我又新盖了几间房子,到那儿有吃有住,只要有我崔勇一口饭,绝不会让你娘俩饿着,现在我妈,秀婵、铁锁和玉珍都盼着你去呢。”他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目的。 巧云听说要接她去二道沟,就像喝了一口蜜,心里甜滋滋的,“我早就想找你们,可不知你们是死是活,也不知你们在哪儿,太好了,我巴不得离开这儿,说走就走,我跟你们走!” 大家吃饱饭,马匹喂足草,崔勇在村里买了辆旧马车,套好马,拉上能用的家当,巧云娘俩上了车,崔勇赶车,二喜和奈恩骑马两边相随,大家出了王家堡。 太阳快要落山,迎着落日的阳光,马车过了洋河大桥,过桥后,果见东城门洞下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他们绕城到南门外,马车在穿过城外雅河镇时,镇里商贩云集,道两旁摆满了货摊,有叫卖山货的,有叫卖各种食品的,最多的是叫卖玉器首饰的,吆喝声、噪杂声和车马声响成一片,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想到城里戒严,反而热闹了这里。 马车在经过一首饰旧货摊时,崔勇无意中被货摊上摆放的一只玉镯吸引住了,他勒住马,停车细看,见这只玉镯葱心绿,阳夕下闪着耀眼的亮光,一闪一闪地好像在向他招手,他心里不由地一动,呀!咋这只玉镯像我妈戴的那只呀? 第101章 岫岩探查 101 岫岩探查 二喜说:“刘会长说安东县港口的敌人一定受岫岩领导,让咱们整清楚岫岩敌人的情况,还让咱们整清楚岫岩到港口要经过多少条河流、经过多少道山岗,最好也画出一张图来。” “哎呀!这事可难了。”崔勇话出口,可又一想,领导把我安置在这儿,不就是让我提供情报的吗?咋能叫苦呢?再难也得想办法完成,“这事得和奈恩、铁锁商量商量。” 奈恩和铁锁听说后,都皱起了眉头,铁锁问二喜,“刘会长是不是要整大的?放弃港口,准备攻打岫岩?” 二喜摇头,“他没说要攻打岫岩,就说让咱们整清楚岫岩的情况,再整清楚通往港口道路的情况,然后他说另有安排。” 奈恩点头道:“刘会长的意思我懂了,他一定是担心攻打港口时,岫岩来援兵,整清楚道路和地形,咋进行阻击。” “对!刘会长的意思就是让咱们整清楚在啥地方伏击援兵,啥地方最好、最合适!”二喜总算说明白了。 崔勇决定道:“不管咋说,咱们明天也得去趟岫岩。”他思索片刻,安排道:“这样,为了快些,咱们分一下工,我和二喜、徐大哥明早启程,从这儿直接去岫岩,到岫岩后,探查清楚,然后,后天再从岫岩去港口,探查道路情况,这一圈得二百多里地,尽管山路少些,也得后天下午赶到港口,林大哥呢,你后天上午去江边,让大漂划船到港口,接我们仨回来。” 铁锁鼓囊鼓囊嘴,想要求去岫岩,又一想,崔勇这是照顾我家里有月子人,我去岫岩,那让谁去江边呢?想到此,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就这么定了,徐大哥,明天咱们仨还是猎人装束,装作到岫岩卖猎物的。”崔勇拍拍腰包,“一路的盘缠这儿有,今晚准备好,明早出发。” 夜晚,崔勇躺在炕上,盘算着明天如何去岫岩,他少时曾经跟着父亲去岫岩卖过兽皮,道路比较熟悉,岫岩在二道沟的西南,离此地有八十多里地,得绕过林茂村,直接奔大营子镇,过杨木沟和唐家堡,然后经过王家堡,就到了岫岩。提起王家堡,他心里一闪,想起一个人来,想起林大柱的媳妇王巧云,她的娘家就在王家堡!大柱哥牺牲后,王巧云带着五岁的孩子林驰力回了娘家,不知现在她娘俩咋样了?明天我一定到她家去看望,娘俩一定生活很苦,我得救济一下。想到此,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枕边的钱袋,睡在一旁的秀婵听见响声,“干啥哪?不睡觉,乱摸钱袋干啥?” 崔勇叹息一声“唉!我明天去岫岩,想起驰力妈,她娘家就在岫岩城边的王家堡,自从大柱哥死后,她带着驰力回了娘家,不知娘俩咋样?咱们一直没有看望,太对不起人家了,不管咋说,人家大柱哥是为了连庄会死的呀!” “那你明天去岫岩时,顺便到她家去看看,通过她,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秀婵很明事理,“哎,刚才你摸钱袋干啥?” “娘俩要是日子苦,我打算救济娘俩点儿银子。”崔勇说出了心里话。 “娘俩要是苦,就把娘俩接到这儿来住。”秀婵更干脆。她翻过身,捅了丈夫一下,说出了另一件事,“哎,告诉你一件事,我俩月没来那个了,可能又有了。” 崔勇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肚子,“有了好,咱们就生。” 第二天凌晨,一切准备停当,三人骑马出发了,铁锁一直送到沟外,分手时,铁锁求道:“大勇啊,我有件事想求你,大柱哥的丈人家就在岫岩的王家堡,嫂子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求你顺便看望一下嫂子。” 崔勇笑道:“哎呀!求啥?咱哥俩想到一块去了,昨晚我和秀婵已经商量好了,把她娘俩接到这儿来住。” “那太好了。”林铁锁和林大柱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更何况二人是患难战友,王巧云和侄子林驰力的下落铁锁咋能不牵挂在心?他没有想到崔勇比他想得更周全,他高兴得拍手叫好。 岫岩县城位于辽东半岛的北部,地势险要,丘陵起伏,河川沟谷交错,被古人称作“八山半水一分田,半分道路和庄园”的风水宝地,岫岩城依山傍水,建在洋河河边,城池只有东南二城门,由于位居要地,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岫岩境内盛产一种透闪石质玉,有中国玉都之称,崔勇妈的玉镯就是这里的产品。 自从大柱遇难,王巧云带着孩子驰力逃到岫岩王家堡,暂住在娘家。开始时,哥嫂心疼她娘俩的遭遇,还有个照应,时间一长,没有锅边不碰盆沿的,驰力随他父亲的秉性,脾气倔强,不甘受欺辱,经常和表兄弟闹别扭、和村里的孩子打架,哥嫂渐渐地对她娘俩产生了厌烦,虽然她的父母还在,可也奈何不了哥嫂的怨言怨语。巧云也曾打算往前走,可一般的人家嫌她带着个孩子,是累赘,不愿娶她。后来,她只好在村边找了一间破房子住下,靠纺纱织布卖点钱,维持生活,娘俩过着含辛茹苦的日子。 这天下午,巧云正在家里纺线,忽听外面有人喊:“驰力妈,有人找,来且了!”她慌忙丢下手中伙计,出屋去看,心说:我这孤儿寡母的,几年没人过问,哪儿来的且呀!她出屋细看,见有三个猎人牵着马在一位邻居的指引下来到门前,她打量半晌,才认出前面的那位是崔勇!“大勇弟,你,你咋找到这儿?……”她惊喜万分,话没说完,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哇!”的一声哭出了声。 “嫂子,别哭,我们对不住你,一直没来看望你,让你受苦了。”崔勇连表歉意。 巧云停住了哭泣,擦了把眼泪,把三人让进了屋。驰力听说家里来了且,急忙跑回家。崔勇抚摸着驰力的头,“哎呀!驰力都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吗?” 驰力已经九岁,几年前的事情都记得,“认得。”他亲切地叫声,“大勇叔叔。” 巧云指着驰力叙说道:“驰力淘气,脾气倔,经常和人家孩子打架,让姥姥舅舅不待见(不喜欢),这不,我娘俩搬到村边来住。” “呵呵呵!”崔勇风趣道,“这倒好找了,省得到村里瞎打听。”他话一转,拉过二喜和奈恩,“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王二喜,大堡村的,你可能见过面,哦,这位是徐大哥,是二道沟的。”并告诉巧云,“现在我们一家子和铁锁一家子就和徐大哥住在二道沟。” 见过后,大家坐下。巧云提起了往事,“哎?大勇啊,我听说你和铁锁被侯大逮进府里,后来咋逃出来的?” 崔勇把这几年的事情简略地叙说了一遍,当巧云娘俩听说侯大、大龇牙和矮胖子都已经死了,侯府也被烧毁,巧云高兴地掉下了眼泪,“欸?我这不是做梦?”她用力拧了自己一下胳膊上的肉,感到疼痛,她一把搂过驰力,娘俩欣喜若狂,哭作一团,“驰力呀,这是真的!咱家的仇你叔叔给咱报了!快给叔叔磕头!”哭后,驰力冲着崔勇扑通跪下,就要磕头,崔勇急忙扶起,“侯大是咱们大家的仇人,哎哎!谢啥?” 高兴之余,巧云问,“大勇啊,你们来这儿还有啥事?” “驰力呀,你出去喂喂马。”崔勇支出去驰力后,低声告诉了巧云他们这次来岫岩的主要目的。 巧云说:“我也不大清楚岫岩城里的情况,只听说城里住着一个团,人不到一千,还有部分人马住在城外的一些地方,最近,城里戒严得很厉害,东南俩城门都站着岗,一般外地来的不让进城。” 崔勇用征求的眼光看看奈恩和二喜,奈恩会意,“刘会长无意攻打岫岩,咱们不必探查城内敌人部署的情况,那咱们省得找麻烦,就不进城了,绕城过去,从南门外直奔港口,” 二喜摸了摸腰里别的手枪,“对,我和大勇哥都带着家伙,让人家搜出来就麻烦了,还是节省时间,不进城的好,绕城过去,赶紧探查去往港口的道路为妙。” 崔勇起身,“好,嫂子,我们来这儿,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你和驰力接到二道沟去住,省得在这儿受苦,嫂子,放心!我又新盖了几间房子,到那儿有吃有住,只要有我崔勇一口饭,绝不会让你娘俩饿着,现在我妈,秀婵、铁锁和玉珍都盼着你去呢。”他说出自己的另一个目的。 巧云听说要接她去二道沟,就像喝了一口蜜,心里甜滋滋的,“我早就想找你们,可不知你们是死是活,也不知你们在哪儿,太好了,我巴不得离开这儿,说走就走,我跟你们走!” 大家吃饱饭,马匹喂足草,崔勇在村里买了辆旧马车,套好马,拉上能用的家当,巧云娘俩上了车,崔勇赶车,二喜和奈恩骑马两边相随,大家出了王家堡。 太阳快要落山,迎着落日的阳光,马车过了洋河大桥,过桥后,果见东城门洞下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他们绕城到南门外,马车在穿过城外雅河镇时,镇里商贩云集,道两旁摆满了货摊,有叫卖山货的,有叫卖各种食品的,最多的是叫卖玉器首饰的,吆喝声、噪杂声和车马声响成一片,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没想到城里戒严,反而热闹了这里。 马车在经过一首饰旧货摊时,崔勇无意中被货摊上摆放的一只玉镯吸引住了,他勒住马,停车细看,见这只玉镯葱心绿,阳夕下闪着耀眼的亮光,一闪一闪地好像在向他招手,他心里不由地一动,呀!咋这只玉镯像我妈戴的那只呀? 第102章 途中奇遇 102 途中奇遇 崔勇跳下车,来到货摊前,拿起这只玉镯仔细观看,见这只玉镯与自己母亲的那只一模一样,玉质晶莹剔透,光滑细腻,不管是种色、还是纹络毫无二致,他想起母亲的那只镯子在圈内侧面一道纹络下有个小黄色斑点,翻过来细看,呀!这只镯子上也有,斑点竟然一模一样,他断定这只镯子就是母亲的那只!哎呀!天下无奇不有,在辽西上万只镯子中,竟然会有如此奇遇!他高兴,他庆幸,简直忘乎所以! 摊主问道:“哎!老乡,你是不是想买这只镯子?” 摊主的一句问话让崔勇清醒过来,“对!我是想要买。”崔勇点点头,他抬眼看了一眼摊主,见摊主是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面色虽然苍老,可二目炯炯有神,“哎,请问老先生,你这只镯子从哪儿整来的?” 老人眼光闪烁了一下,也打量了一下崔勇,见他一身猎人装束,英俊魁梧,虽然问话不雅,见他并无歹意,于是答道:“我是从下面收购的。” “从谁人手里收购的?”崔勇追问一句。 老人有些不耐烦,“你问这干啥?” 崔勇客气地解释道:“不瞒你老,这只镯子是我妈前些日子丢失的那只。”为了少找麻烦,他不敢说是大鼻子军官敲诈去的。这时,二喜和奈恩跳下马走过来,奈恩望着崔勇手里的镯子,心说:奇了,天下那有这样的巧事? 老人哈哈笑道:“哈哈哈!天下差不多一样的玉镯多了,你不会认错?” “绝不会认错,这只镯子已经在我家三十多年了,不瞒你说,是我父亲给我妈的定亲物,我绝不会认错的。”崔勇语气十分肯定。 老人收敛了笑,“会有这样的巧事?也许,听人说玉镯是有灵性的,能辟邪,天长日久还能识主人,哎呀!真要是这样,今天我就成全你,把这只镯子贱卖给你。” “老先生,说个价?” 老人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金银有价玉无价,啊,我也不瞒你说,我收得便宜,我是花了一千个铜子从一个女人手里收来的,我答应贱卖你,可不能亏本,你还照着一千个子儿拿去。” “那就谢谢老先生了!”崔勇点头,准备掏钱。 奈恩上前,拦住崔勇掏钱的手,“我说,老先生,我们没带那么多钱,我们用一张貂皮跟你换,你看行不?” “也行。”老人答应得很干脆,“我正要做顶貂皮帽子呢,不过,我得看看皮子的货色。” 奈恩从马上卸下貂皮,交到老人手中,老人接过皮子,仔细鉴别,“这可是一张上等的好皮子,要拿它换,你们可亏多了。” “物换物,两头乐,刚才我听老人家说话仗义,所以不在乎赔赚,交个朋友嘛,好!一言为定,就这样了。”奈恩不等崔勇同意,拍板成交。 崔勇收好镯子,问老人:“老先生,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干啥的?” 老人回答:“这个,我说不清,只记得她是个年轻的女人。”他顿了一下,“你们既然这么爽快,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那个女人卖给我镯子时,我问她为啥要卖,她说缺钱花,还说了一句,我不愿意戴别人戴过的东西。” 临上车前,崔勇问:“老先生贵姓?” “免贵,姓崔。” 崔勇一怔,咋和我同姓?崔勇急于赶路,不便多想,“我也姓崔,呵呵!再会,再会,咱们后会有期!” 马车出了雅河镇,崔勇坐在车上,还一直犯疑惑,他掏出玉镯又看了一遍,完全没错!就是母亲戴的那只。坐在旁边的巧云看在眼里,“天下那有这样的巧事,也许你看错了,回去让崔大婶仔细看看。” 崔勇把玉镯失去的经过简单向巧云叙说了一遍,“现在我就纳闷,在大鼻子手中的镯子咋会落到一个年轻女人手里?好奇怪呀!” “或许那个大鼻子军官把镯子丢了,让个年轻女人捡走了,或许天下赶巧有一模一样的两个镯子,今天让你赶上了。”巧云猜测道。 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驰力问二道沟有好玩的地方吗?他担心自己孤单,没有小伙伴。奈恩告诉他,好玩个地方有的是,小伙伴也有,并告诉他,你有个哥哥叫广发,今年十五了,还有个姐姐叫嫚儿,今年八岁了。崔勇告诉他,你还有个小弟弟叫平儿,今年三岁多了,还有个小妹妹叫月兰,今年刚出满月。巧云问平儿和月兰是谁的孩子,崔勇呵呵笑着,告诉她平儿是秀婵生的,月兰是玉珍刚生的,驰力听说后,高兴地直拍小手,督促大家快走,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小弟弟和小妹妹。 马车又向前行了十多里,过了个镇子,名唤杨家堡,出镇不远,夜幕降临,赶上月亮是下弦,得等到下半夜才能出来,夜路难行,只好停车夜宿,生火打尖。 天亮继续赶路,途径陈家沟、孙家店、松木沟和关家岭,奈恩将所将经过的地方一一做了记录。马车继续前行,来至一处,两边是山,中间是崎岖道路,奈恩见道旁的山脚下竖着一块石碑,上书“孤山岭”三个字,三人抬头仰望,见两边山势险峻,古木参天,野草丛生,“哎呀!这可是阻击敌人的好地方!”崔勇不由地赞叹一声。 奈恩和二喜也连连称赞是个阻击的好地方,崔勇兴奋地勒住马,“徐大哥,赶快拿出纸笔,详细画下这里的地形。” 奈恩下马,从褡裢里取出笔墨纸张,伏在马车的前厢处,铺开纸,提起毛笔,驰力很懂事,过来帮忙研磨,奈恩就像作画一样,看一眼,画一笔,将道两旁的山石树木野草都画了下来,崔勇在一旁夸道:“徐大哥真行,快比上画家了。” 奈恩放下笔,“比人家画家差远了,要是让申先生画,绝不会这么画,得,大概其,说得过去,刘会长看不懂的地方,再让二喜做个解释。” 就在收起笔墨时,忽听远处马蹄哒哒,三人循声望去,见沿着崎岖山路,从后面驰来一匹快马,马越来越近,马上一人,头扎黑巾,身穿黑衣,腰挎钢刀。当走进时才发现,在黑衣人身后,马身上驮着一个大麻袋,麻袋鼓鼓囊囊,马从三人眼前驶过时,二喜蓦地发现,麻袋有蠕动现象,还听见麻袋里发出呜呜声,他当即判断,麻袋里有人,二喜自幼侠义心肠,他大喝一声:“站住!” 黑衣人就像电打了似的,浑身一悚,回头望了三人一眼,不仅没停下,反而打马快奔。三人断定这黑衣人不是好人,二喜立刻掏出手枪,追上两步,“不停下就开枪了!” 黑衣人回头,见对方有快家伙,枪口对准了他,吓得伏在马上,狠抽马鞭,马向前疾奔。二喜见黑衣人想要逃跑,砰砰连开两枪,无奈枪法不准,没有击中黑衣人,一弹射空,一弹射中马的前腿,马失前蹄,将黑衣人掀翻在地,黑衣人落地,来了个前滚翻,然后就势滚下路旁的山坡,马身上的麻袋滚翻落地,二喜挺着手枪追了过去,向山坡下俯视,见黑衣人已滚到十多丈深的坡底,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逃远了。 崔勇和奈恩跑过去,打开麻袋,吃了一惊,见里面是位漂亮的姑娘,手脚被捆着,嘴被破布堵着,他俩赶紧扯下破布,给姑娘松了绑,姑娘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半晌才说出:“谢谢恩人救了我。” 姑娘被巧云扶上车,二喜递过水葫芦,姑娘喝了两口水,才恢复了体力。巧云问:“姑娘是哪儿的人?姓啥?刚才是咋回事?” 姑娘断断续续地说出缘由:姑娘姓杜名山妮,小时随父母闯关东,从山东来到辽西,因生活贫困,被卖到杨家堡的一家财主当了丫鬟。今天早晨,山妮到宅院后倒垃圾,她挑着两筐垃圾来到院后的河沟下,垃圾还没倒,猛地从草丛里窜出一个黑衣人,挥拳猛击山妮的太阳穴,山妮来不及喊叫,被击晕倒地,山妮被黑衣人捆上手脚,堵上嘴,塞进麻袋,扔上马背…… “不用说,那穿黑衣裳的小子准是个人贩子。”二喜愤愤地说,“可惜我的枪法不准,让他逃了!” “好悬哪!若不是二喜眼快,差点儿被卖到窑子里,我们送你回……”崔勇打算将山妮送回杨家堡,话到此处,他又为难了,“这事不好整啊,妹子,杨家堡离这儿得有四十里地,若要把你送回杨家堡,就耽误了我们的路程,我们有急事呢。” “谢谢恩人,我自己能走回去。”说着,山妮就要下车。 奈恩上前拦住,“不行!那人贩子没有走远,可能就伏在附近,你一人回去,肯定还会落到他的手里,我分析,你今天为啥会遭到他的算计,可能他早就瞄上你了。” 第102章 途中奇遇 102 途中奇遇 崔勇跳下车,来到货摊前,拿起这只玉镯仔细观看,见这只玉镯与自己母亲的那只一模一样,玉质晶莹剔透,光滑细腻,不管是种色、还是纹络毫无二致,他想起母亲的那只镯子在圈内侧面一道纹络下有个小黄色斑点,翻过来细看,呀!这只镯子上也有,斑点竟然一模一样,他断定这只镯子就是母亲的那只!哎呀!天下无奇不有,在辽西上万只镯子中,竟然会有如此奇遇!他高兴,他庆幸,简直忘乎所以! 摊主问道:“哎!老乡,你是不是想买这只镯子?” 摊主的一句问话让崔勇清醒过来,“对!我是想要买。”崔勇点点头,他抬眼看了一眼摊主,见摊主是一位胡须花白的老人,面色虽然苍老,可二目炯炯有神,“哎,请问老先生,你这只镯子从哪儿整来的?” 老人眼光闪烁了一下,也打量了一下崔勇,见他一身猎人装束,英俊魁梧,虽然问话不雅,见他并无歹意,于是答道:“我是从下面收购的。” “从谁人手里收购的?”崔勇追问一句。 老人有些不耐烦,“你问这干啥?” 崔勇客气地解释道:“不瞒你老,这只镯子是我妈前些日子丢失的那只。”为了少找麻烦,他不敢说是大鼻子军官敲诈去的。这时,二喜和奈恩跳下马走过来,奈恩望着崔勇手里的镯子,心说:奇了,天下那有这样的巧事? 老人哈哈笑道:“哈哈哈!天下差不多一样的玉镯多了,你不会认错?” “绝不会认错,这只镯子已经在我家三十多年了,不瞒你说,是我父亲给我妈的定亲物,我绝不会认错的。”崔勇语气十分肯定。 老人收敛了笑,“会有这样的巧事?也许,听人说玉镯是有灵性的,能辟邪,天长日久还能识主人,哎呀!真要是这样,今天我就成全你,把这只镯子贱卖给你。” “老先生,说个价?” 老人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金银有价玉无价,啊,我也不瞒你说,我收得便宜,我是花了一千个铜子从一个女人手里收来的,我答应贱卖你,可不能亏本,你还照着一千个子儿拿去。” “那就谢谢老先生了!”崔勇点头,准备掏钱。 奈恩上前,拦住崔勇掏钱的手,“我说,老先生,我们没带那么多钱,我们用一张貂皮跟你换,你看行不?” “也行。”老人答应得很干脆,“我正要做顶貂皮帽子呢,不过,我得看看皮子的货色。” 奈恩从马上卸下貂皮,交到老人手中,老人接过皮子,仔细鉴别,“这可是一张上等的好皮子,要拿它换,你们可亏多了。” “物换物,两头乐,刚才我听老人家说话仗义,所以不在乎赔赚,交个朋友嘛,好!一言为定,就这样了。”奈恩不等崔勇同意,拍板成交。 崔勇收好镯子,问老人:“老先生,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干啥的?” 老人回答:“这个,我说不清,只记得她是个年轻的女人。”他顿了一下,“你们既然这么爽快,我就把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们,那个女人卖给我镯子时,我问她为啥要卖,她说缺钱花,还说了一句,我不愿意戴别人戴过的东西。” 临上车前,崔勇问:“老先生贵姓?” “免贵,姓崔。” 崔勇一怔,咋和我同姓?崔勇急于赶路,不便多想,“我也姓崔,呵呵!再会,再会,咱们后会有期!” 马车出了雅河镇,崔勇坐在车上,还一直犯疑惑,他掏出玉镯又看了一遍,完全没错!就是母亲戴的那只。坐在旁边的巧云看在眼里,“天下那有这样的巧事,也许你看错了,回去让崔大婶仔细看看。” 崔勇把玉镯失去的经过简单向巧云叙说了一遍,“现在我就纳闷,在大鼻子手中的镯子咋会落到一个年轻女人手里?好奇怪呀!” “或许那个大鼻子军官把镯子丢了,让个年轻女人捡走了,或许天下赶巧有一模一样的两个镯子,今天让你赶上了。”巧云猜测道。 几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驰力问二道沟有好玩的地方吗?他担心自己孤单,没有小伙伴。奈恩告诉他,好玩个地方有的是,小伙伴也有,并告诉他,你有个哥哥叫广发,今年十五了,还有个姐姐叫嫚儿,今年八岁了。崔勇告诉他,你还有个小弟弟叫平儿,今年三岁多了,还有个小妹妹叫月兰,今年刚出满月。巧云问平儿和月兰是谁的孩子,崔勇呵呵笑着,告诉她平儿是秀婵生的,月兰是玉珍刚生的,驰力听说后,高兴地直拍小手,督促大家快走,他恨不得马上见到小弟弟和小妹妹。 马车又向前行了十多里,过了个镇子,名唤杨家堡,出镇不远,夜幕降临,赶上月亮是下弦,得等到下半夜才能出来,夜路难行,只好停车夜宿,生火打尖。 天亮继续赶路,途径陈家沟、孙家店、松木沟和关家岭,奈恩将所将经过的地方一一做了记录。马车继续前行,来至一处,两边是山,中间是崎岖道路,奈恩见道旁的山脚下竖着一块石碑,上书“孤山岭”三个字,三人抬头仰望,见两边山势险峻,古木参天,野草丛生,“哎呀!这可是阻击敌人的好地方!”崔勇不由地赞叹一声。 奈恩和二喜也连连称赞是个阻击的好地方,崔勇兴奋地勒住马,“徐大哥,赶快拿出纸笔,详细画下这里的地形。” 奈恩下马,从褡裢里取出笔墨纸张,伏在马车的前厢处,铺开纸,提起毛笔,驰力很懂事,过来帮忙研磨,奈恩就像作画一样,看一眼,画一笔,将道两旁的山石树木野草都画了下来,崔勇在一旁夸道:“徐大哥真行,快比上画家了。” 奈恩放下笔,“比人家画家差远了,要是让申先生画,绝不会这么画,得,大概其,说得过去,刘会长看不懂的地方,再让二喜做个解释。” 就在收起笔墨时,忽听远处马蹄哒哒,三人循声望去,见沿着崎岖山路,从后面驰来一匹快马,马越来越近,马上一人,头扎黑巾,身穿黑衣,腰挎钢刀。当走进时才发现,在黑衣人身后,马身上驮着一个大麻袋,麻袋鼓鼓囊囊,马从三人眼前驶过时,二喜蓦地发现,麻袋有蠕动现象,还听见麻袋里发出呜呜声,他当即判断,麻袋里有人,二喜自幼侠义心肠,他大喝一声:“站住!” 黑衣人就像电打了似的,浑身一悚,回头望了三人一眼,不仅没停下,反而打马快奔。三人断定这黑衣人不是好人,二喜立刻掏出手枪,追上两步,“不停下就开枪了!” 黑衣人回头,见对方有快家伙,枪口对准了他,吓得伏在马上,狠抽马鞭,马向前疾奔。二喜见黑衣人想要逃跑,砰砰连开两枪,无奈枪法不准,没有击中黑衣人,一弹射空,一弹射中马的前腿,马失前蹄,将黑衣人掀翻在地,黑衣人落地,来了个前滚翻,然后就势滚下路旁的山坡,马身上的麻袋滚翻落地,二喜挺着手枪追了过去,向山坡下俯视,见黑衣人已滚到十多丈深的坡底,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逃远了。 崔勇和奈恩跑过去,打开麻袋,吃了一惊,见里面是位漂亮的姑娘,手脚被捆着,嘴被破布堵着,他俩赶紧扯下破布,给姑娘松了绑,姑娘长出一口气,睁开了眼,半晌才说出:“谢谢恩人救了我。” 姑娘被巧云扶上车,二喜递过水葫芦,姑娘喝了两口水,才恢复了体力。巧云问:“姑娘是哪儿的人?姓啥?刚才是咋回事?” 姑娘断断续续地说出缘由:姑娘姓杜名山妮,小时随父母闯关东,从山东来到辽西,因生活贫困,被卖到杨家堡的一家财主当了丫鬟。今天早晨,山妮到宅院后倒垃圾,她挑着两筐垃圾来到院后的河沟下,垃圾还没倒,猛地从草丛里窜出一个黑衣人,挥拳猛击山妮的太阳穴,山妮来不及喊叫,被击晕倒地,山妮被黑衣人捆上手脚,堵上嘴,塞进麻袋,扔上马背…… “不用说,那穿黑衣裳的小子准是个人贩子。”二喜愤愤地说,“可惜我的枪法不准,让他逃了!” “好悬哪!若不是二喜眼快,差点儿被卖到窑子里,我们送你回……”崔勇打算将山妮送回杨家堡,话到此处,他又为难了,“这事不好整啊,妹子,杨家堡离这儿得有四十里地,若要把你送回杨家堡,就耽误了我们的路程,我们有急事呢。” “谢谢恩人,我自己能走回去。”说着,山妮就要下车。 奈恩上前拦住,“不行!那人贩子没有走远,可能就伏在附近,你一人回去,肯定还会落到他的手里,我分析,你今天为啥会遭到他的算计,可能他早就瞄上你了。” 第103章 再建医站 103 再建医站 姑娘害了怕,巧云搂过姑娘,“哎呀!这可咋整啊?” 崔勇想了想,“这样,妹子,你先跟我们回家,到了二道沟,再商量咋送你回去。” 山妮信服地望着大家,点头同意,“嗯。” 马车继续前行,过了薛家岭、洋河镇和大孤山等地,拐弯向东,再经过北井子,到了安东县,下午到了港口,在码头上四处寻视不见铁锁的身影,也不见大漂的船只。崔勇寻思:莫非大漂和申先生去天津还没回来?或许大漂出了其它问题?他当机立断,马车继续东行,从旱路去安东,到了安东再做安排。 傍晚时分,马车到了安东,见铁锁正在江边等待大漂,他见崔勇等人已平安返回,高兴地迎了过去,他与巧云几年不见,此时重逢,悲喜交集,互诉衷肠,铁锁一把抱过驰力,亲了又亲,眼里噙满了泪水。 就在这时,就听远处江上有人呼叫崔勇,崔勇手搭凉棚向江上望,见是大漂和申先生撑船返回,崔勇悬着的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众人相聚,来到船上,不等崔勇问话,自仪先解释道:“天津城内革命党和军政府发生了枪战,天津戒严数日,商会不得已推迟开会日期,因此耽搁了时间。” “只要人船平安就好。”崔勇道,“我们也刚从岫岩过来。” 自仪的目光落在巧云和山妮的身上,崔勇笑着向自仪说明巧云和山妮的来历,并向自仪引见了王二喜。这时奈恩向前,掏出一路上画的地形图,求自仪指教,自仪接过图,仔细观看,“这张孤山岭的图画得很详细,就是方位标注没有,来,我给你填上。” 自仪执笔完善了图纸内容,搁下笔,忽地想起一件事,“哎,有件事我还差点儿忘了,此次去天津,我顺便买了两张东北地图。”说着话,打开手提箱,取出其中一张,“把这张图送给你们刘会长,必定大有用处。” 地图展开,长宽各有四尺多,上面画有各市县村镇的名称和位置,东三省的山川河流和道路在地图上一览无遗,崔勇等人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印刷的详细图纸,连连叫好,王二喜更是喜出望外,“申先生,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把它带到通天岭,刘会长得高兴死了,我先向先生说声谢谢!”他话一转,“先生若下次再去天津,一定带上我,我去寻找上级,我们连庄会当下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和上级领导取得联系。” 自仪表态,“好,下次去,我事先通知你,你们连庄会的一切事情,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助。” “哎呀!像先生这么有钱的,能够不怕危险,帮助我们,实在太少了。”二喜说出原先疑虑的心里话。 自仪呵呵笑道:“革命不分贫富,孙中山家里就是大富翁,人家为啥能舍家领导革命?要明白,推翻专制统治,建立民主共和,是大家共同的目标!”他停了一下,“我从你们连庄会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因此我支持你们的革命,只因为我父母年老病多,我得床前尽孝,暂时不能亲身参加。” 申自仪的几句话说得崔勇等人顿开茅塞,心里亮堂多了。 掌灯时分,崔勇等人回到二道沟,崔勇妈、秀婵和玉珍见到巧云娘俩,奔过去,问寒嘘暖,相互倾吐衷肠,欢喜和悲伤交织在一起、高兴和和哀戚重叠在一起、患难和生死紧紧地将大家连接在一起!娘几个开始泣不成声,最后哭作一团! 在一旁的山妮和徐大嫂也被这场面感动得潸然泪下,嘘唏不止。崔勇引见杜山妮,叙述在孤山岭搭救她的经过,秀婵擦把眼泪,上前拉着山妮的手,“多好的妹子呀,我正愁没伴儿呢,先住在我家几日,待有空了,再让他们送你回去。” 不想山妮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回去了,给人家当使唤人,净挨打受气,我要参加你们的连庄会。”她请求道:“收下我。” “我们欢迎。”崔勇高兴道,“那太好了!” 崔勇想起那只玉镯,掏出来在妈眼前一晃,像变魔术一样,喊了声,“镯子回来了!” 崔勇妈惊喜地望着镯子,“咋?你咋整来的?你们是不是干掉了大鼻子?” 崔勇将在雅河镇的奇遇说出,崔勇妈接过镯子仔细端详,“没错,就是我戴的那只!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巧事!” “还有更巧的呢,买给我镯子的那老人也姓崔。” “你问他叫啥名字了吗?”妈妈急切地问。 “当时急着赶路,没来得及问。” 崔勇妈想了想,“说不定啊,是你的叔叔呢?” “我叔叔?咋会呢?”崔勇琢磨不透。 妈妈向崔勇讲述了三十多年的往事,“当年你爹闯关东时,是和他几个没出五服的弟兄们一起来的,到了岫岩,各谋各的路,后来你爹靠打猎生活,那几个弟兄有的靠做个小买卖为生。”她顿了一下,“我娘家是岫岩往西陈家店的,岫岩地势低,经常闹水灾,那年发大水,我家里人都淹死了,我侥幸活了下来,逃到山上,经人保媒,嫁给了你爹,后来与你爹离开了岫岩,在林茂村落了户,说不定啊,那卖给你镯子的就是你爹的叔伯兄弟。” “那,那再去雅河镇,我得和他攀攀亲。”崔勇若有所思地说,“我得整明白,这镯子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二喜返回了通天岭,将这几天的情况做了详细汇报,并呈上奈恩画的孤山岭地图,刘山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画得很详细,这里的确是阻击敌人的好地方。” 二喜这才拿出自仪送的东三省地图,“这儿还有一张从天津买来的地图,是申先生送给咱们的。“ 刘山接过,展开一看,惊呼:“哎呀妈呀!太好了!”他喜不自胜,“这简直是一张不可缺少的军用地图!太感谢申先生了,我一定亲自去见这位申先生,向他当面致谢。” 金玉娴、江德淳和罗启振走过来,都赞不绝口,金玉娴道:“我要将这张地图描摹下一张来,另外将辽西地方放大一张,作为我们的军用地图。” 二喜请示,“那我们下一步咋整?” 刘山放下地图,思索良久,“我们这次若要出击比不了上次攻打侯府,因为上次我们对侯府了如指掌,可这次呢,单凭徐大哥画的这张图,还不能准确地排兵布阵,我得亲自去一趟孤山岭,仔细查看地形,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安排。” “眼下我们应该做啥准备?”二喜接着问。 “回去告诉崔大哥,先购买医药用品。”刘山指着地图上的二道沟,“就在崔大哥住处的附近,寻一隐蔽的地方,建个临时医疗站。” 二喜很快将刘山的指示带到二道沟,崔勇纳闷,问二喜:“啥时攻打港口?” “刘会长没说,让咱们先做准备工作,先整好医疗站。” 崔勇一想也是,没有医疗保障,谁个愿意冲锋陷阵在前?他召集大家商量,先传达任务,“刘会长不急于攻打港口,让咱们先建立一个临时医疗站,要建在隐蔽的地方,为啥要寻个隐蔽的地方呢?他担心咱们这儿比较明显,容易暴露。” 奈恩首先道:“这个不难,咱们隔一道山,把医疗站建在山洼的树丛里,让敌人不好发现。” 铁锁提出异议,“在树丛里建个小房子还可以,若要建大的,也不保险。” 秀婵提出,“挖山洞,敌人不好发现。” 崔勇笑道:“挖山洞?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得挖得驴年马月去?” 就在这时,一个幼稚的声音说出:“我倒有个好法子。” 大家闪目一看,说话的是广发,崔勇笑了笑,“你有啥好法子?” 广发说出,“离咱们这儿不远有个山洞,就是,山洞前面有条大深沟,不好跳过去,得绕过前面这道山,才能爬进去。” “走,咱们看看去!”崔勇起身,“你咋发现那个山洞的?” “天暖和的时候,我经常爬到洞里去掏鸟蛋。” 大家跟随广发爬上山岭,走了不到一里地,拨开山坡的杂草丛,果见对面的山正中有个山洞,洞口不大,也就半人多高,中间隔着一道山涧,山涧深有二十多丈,宽不足两丈,鸟儿飞过去不费劲,可让人跳过去,难了,除非会飞檐走壁。大家只好跟着广发,绕过脚下这座山,又行了约莫四里地,才从侧面爬到了洞口,还没进洞,一群鸟儿受到惊吓,从山洞里扑棱扑棱飞出来。进了山洞,崔勇才发现山洞有进出两个口,另一个口只有磨盘大小,洞内容积虽然不大,可里面也能容纳百八十人,洞内高处有三丈多,低处不足五尺,爬向另一个洞口,探出头来往下看,呀!下面是悬崖峭壁,向上看,一股小水流从峭壁的缝隙中飞流直下,“这可是个好地方!”崔勇惊叹道,“广发呀,你可帮了大忙了。” 铁锁高兴地说:“这儿冬暖夏凉,难怪鸟儿在这搭窝下蛋,咱们在这儿搭上床铺,哎,搭上下层的,住上一百多伤员不成问题。” 奈恩提出,“咱们得先在洞口外搭个桥,直接从家进洞,省得绕这四里地。” 秀婵提出,“先把洞口的杂草除干净,出入好方便。” 二喜反对除草,“洞口的草可不能除,有草挡着,隐蔽,不好发现,还有,桥要整个吊桥,能起能落,万一敌人搜查,就收起来,敌人不好发现。” “说干就干,走,回去,咱们先想法搭桥。”崔勇万没想到能在附近找到这么好的地方,他满脸的喜乐。 大家回去,崔勇立刻着手安排,让妈带着平儿和广发去江边替换大漂和承子,让他俩过来帮忙,让奈恩和铁锁准备绳索和工具,其余的由他带领去伐树。 大家砍的砍,锯的锯,两天的工夫就把桥搭好了,接着拉土垫洞,把山洞内的地面垫得平坦整齐,然后洞口装上门,在洞内搭上大联铺,让女人们编织草垫,床上铺上厚厚的乌拉草垫,没有几天的工夫,一个像样的医疗站建成了。 这天,崔勇和几个人正在登着梯子、清除洞壁上的鸟巢,秀婵跑进来,“哎,当家的,快下来,你看谁来了。” 第103章 再建医站 103 再建医站 姑娘害了怕,巧云搂过姑娘,“哎呀!这可咋整啊?” 崔勇想了想,“这样,妹子,你先跟我们回家,到了二道沟,再商量咋送你回去。” 山妮信服地望着大家,点头同意,“嗯。” 马车继续前行,过了薛家岭、洋河镇和大孤山等地,拐弯向东,再经过北井子,到了安东县,下午到了港口,在码头上四处寻视不见铁锁的身影,也不见大漂的船只。崔勇寻思:莫非大漂和申先生去天津还没回来?或许大漂出了其它问题?他当机立断,马车继续东行,从旱路去安东,到了安东再做安排。 傍晚时分,马车到了安东,见铁锁正在江边等待大漂,他见崔勇等人已平安返回,高兴地迎了过去,他与巧云几年不见,此时重逢,悲喜交集,互诉衷肠,铁锁一把抱过驰力,亲了又亲,眼里噙满了泪水。 就在这时,就听远处江上有人呼叫崔勇,崔勇手搭凉棚向江上望,见是大漂和申先生撑船返回,崔勇悬着的心才一块石头落了地。 众人相聚,来到船上,不等崔勇问话,自仪先解释道:“天津城内革命党和军政府发生了枪战,天津戒严数日,商会不得已推迟开会日期,因此耽搁了时间。” “只要人船平安就好。”崔勇道,“我们也刚从岫岩过来。” 自仪的目光落在巧云和山妮的身上,崔勇笑着向自仪说明巧云和山妮的来历,并向自仪引见了王二喜。这时奈恩向前,掏出一路上画的地形图,求自仪指教,自仪接过图,仔细观看,“这张孤山岭的图画得很详细,就是方位标注没有,来,我给你填上。” 自仪执笔完善了图纸内容,搁下笔,忽地想起一件事,“哎,有件事我还差点儿忘了,此次去天津,我顺便买了两张东北地图。”说着话,打开手提箱,取出其中一张,“把这张图送给你们刘会长,必定大有用处。” 地图展开,长宽各有四尺多,上面画有各市县村镇的名称和位置,东三省的山川河流和道路在地图上一览无遗,崔勇等人生平第一次看到这样印刷的详细图纸,连连叫好,王二喜更是喜出望外,“申先生,你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把它带到通天岭,刘会长得高兴死了,我先向先生说声谢谢!”他话一转,“先生若下次再去天津,一定带上我,我去寻找上级,我们连庄会当下最主要的是想办法和上级领导取得联系。” 自仪表态,“好,下次去,我事先通知你,你们连庄会的一切事情,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尽力帮助。” “哎呀!像先生这么有钱的,能够不怕危险,帮助我们,实在太少了。”二喜说出原先疑虑的心里话。 自仪呵呵笑道:“革命不分贫富,孙中山家里就是大富翁,人家为啥能舍家领导革命?要明白,推翻专制统治,建立民主共和,是大家共同的目标!”他停了一下,“我从你们连庄会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因此我支持你们的革命,只因为我父母年老病多,我得床前尽孝,暂时不能亲身参加。” 申自仪的几句话说得崔勇等人顿开茅塞,心里亮堂多了。 掌灯时分,崔勇等人回到二道沟,崔勇妈、秀婵和玉珍见到巧云娘俩,奔过去,问寒嘘暖,相互倾吐衷肠,欢喜和悲伤交织在一起、高兴和和哀戚重叠在一起、患难和生死紧紧地将大家连接在一起!娘几个开始泣不成声,最后哭作一团! 在一旁的山妮和徐大嫂也被这场面感动得潸然泪下,嘘唏不止。崔勇引见杜山妮,叙述在孤山岭搭救她的经过,秀婵擦把眼泪,上前拉着山妮的手,“多好的妹子呀,我正愁没伴儿呢,先住在我家几日,待有空了,再让他们送你回去。” 不想山妮改变了主意,“我不想回去了,给人家当使唤人,净挨打受气,我要参加你们的连庄会。”她请求道:“收下我。” “我们欢迎。”崔勇高兴道,“那太好了!” 崔勇想起那只玉镯,掏出来在妈眼前一晃,像变魔术一样,喊了声,“镯子回来了!” 崔勇妈惊喜地望着镯子,“咋?你咋整来的?你们是不是干掉了大鼻子?” 崔勇将在雅河镇的奇遇说出,崔勇妈接过镯子仔细端详,“没错,就是我戴的那只!天底下会有这样的巧事!” “还有更巧的呢,买给我镯子的那老人也姓崔。” “你问他叫啥名字了吗?”妈妈急切地问。 “当时急着赶路,没来得及问。” 崔勇妈想了想,“说不定啊,是你的叔叔呢?” “我叔叔?咋会呢?”崔勇琢磨不透。 妈妈向崔勇讲述了三十多年的往事,“当年你爹闯关东时,是和他几个没出五服的弟兄们一起来的,到了岫岩,各谋各的路,后来你爹靠打猎生活,那几个弟兄有的靠做个小买卖为生。”她顿了一下,“我娘家是岫岩往西陈家店的,岫岩地势低,经常闹水灾,那年发大水,我家里人都淹死了,我侥幸活了下来,逃到山上,经人保媒,嫁给了你爹,后来与你爹离开了岫岩,在林茂村落了户,说不定啊,那卖给你镯子的就是你爹的叔伯兄弟。” “那,那再去雅河镇,我得和他攀攀亲。”崔勇若有所思地说,“我得整明白,这镯子是怎么落到他手里的。” 二喜返回了通天岭,将这几天的情况做了详细汇报,并呈上奈恩画的孤山岭地图,刘山一边看、一边不住地点头,“画得很详细,这里的确是阻击敌人的好地方。” 二喜这才拿出自仪送的东三省地图,“这儿还有一张从天津买来的地图,是申先生送给咱们的。“ 刘山接过,展开一看,惊呼:“哎呀妈呀!太好了!”他喜不自胜,“这简直是一张不可缺少的军用地图!太感谢申先生了,我一定亲自去见这位申先生,向他当面致谢。” 金玉娴、江德淳和罗启振走过来,都赞不绝口,金玉娴道:“我要将这张地图描摹下一张来,另外将辽西地方放大一张,作为我们的军用地图。” 二喜请示,“那我们下一步咋整?” 刘山放下地图,思索良久,“我们这次若要出击比不了上次攻打侯府,因为上次我们对侯府了如指掌,可这次呢,单凭徐大哥画的这张图,还不能准确地排兵布阵,我得亲自去一趟孤山岭,仔细查看地形,根据实际情况再做安排。” “眼下我们应该做啥准备?”二喜接着问。 “回去告诉崔大哥,先购买医药用品。”刘山指着地图上的二道沟,“就在崔大哥住处的附近,寻一隐蔽的地方,建个临时医疗站。” 二喜很快将刘山的指示带到二道沟,崔勇纳闷,问二喜:“啥时攻打港口?” “刘会长没说,让咱们先做准备工作,先整好医疗站。” 崔勇一想也是,没有医疗保障,谁个愿意冲锋陷阵在前?他召集大家商量,先传达任务,“刘会长不急于攻打港口,让咱们先建立一个临时医疗站,要建在隐蔽的地方,为啥要寻个隐蔽的地方呢?他担心咱们这儿比较明显,容易暴露。” 奈恩首先道:“这个不难,咱们隔一道山,把医疗站建在山洼的树丛里,让敌人不好发现。” 铁锁提出异议,“在树丛里建个小房子还可以,若要建大的,也不保险。” 秀婵提出,“挖山洞,敌人不好发现。” 崔勇笑道:“挖山洞?就凭咱们这几个人,得挖得驴年马月去?” 就在这时,一个幼稚的声音说出:“我倒有个好法子。” 大家闪目一看,说话的是广发,崔勇笑了笑,“你有啥好法子?” 广发说出,“离咱们这儿不远有个山洞,就是,山洞前面有条大深沟,不好跳过去,得绕过前面这道山,才能爬进去。” “走,咱们看看去!”崔勇起身,“你咋发现那个山洞的?” “天暖和的时候,我经常爬到洞里去掏鸟蛋。” 大家跟随广发爬上山岭,走了不到一里地,拨开山坡的杂草丛,果见对面的山正中有个山洞,洞口不大,也就半人多高,中间隔着一道山涧,山涧深有二十多丈,宽不足两丈,鸟儿飞过去不费劲,可让人跳过去,难了,除非会飞檐走壁。大家只好跟着广发,绕过脚下这座山,又行了约莫四里地,才从侧面爬到了洞口,还没进洞,一群鸟儿受到惊吓,从山洞里扑棱扑棱飞出来。进了山洞,崔勇才发现山洞有进出两个口,另一个口只有磨盘大小,洞内容积虽然不大,可里面也能容纳百八十人,洞内高处有三丈多,低处不足五尺,爬向另一个洞口,探出头来往下看,呀!下面是悬崖峭壁,向上看,一股小水流从峭壁的缝隙中飞流直下,“这可是个好地方!”崔勇惊叹道,“广发呀,你可帮了大忙了。” 铁锁高兴地说:“这儿冬暖夏凉,难怪鸟儿在这搭窝下蛋,咱们在这儿搭上床铺,哎,搭上下层的,住上一百多伤员不成问题。” 奈恩提出,“咱们得先在洞口外搭个桥,直接从家进洞,省得绕这四里地。” 秀婵提出,“先把洞口的杂草除干净,出入好方便。” 二喜反对除草,“洞口的草可不能除,有草挡着,隐蔽,不好发现,还有,桥要整个吊桥,能起能落,万一敌人搜查,就收起来,敌人不好发现。” “说干就干,走,回去,咱们先想法搭桥。”崔勇万没想到能在附近找到这么好的地方,他满脸的喜乐。 大家回去,崔勇立刻着手安排,让妈带着平儿和广发去江边替换大漂和承子,让他俩过来帮忙,让奈恩和铁锁准备绳索和工具,其余的由他带领去伐树。 大家砍的砍,锯的锯,两天的工夫就把桥搭好了,接着拉土垫洞,把山洞内的地面垫得平坦整齐,然后洞口装上门,在洞内搭上大联铺,让女人们编织草垫,床上铺上厚厚的乌拉草垫,没有几天的工夫,一个像样的医疗站建成了。 这天,崔勇和几个人正在登着梯子、清除洞壁上的鸟巢,秀婵跑进来,“哎,当家的,快下来,你看谁来了。” 第104章 水陆并进 104水陆并进 崔勇站在梯子上,拢目向洞口望,见来人是会长刘山!后面还有枪得准等几名战士,崔勇高兴地从梯子上蹦了下来,上去拉着刘山的手,“哎呀!刘会长,啥时到的?你看这个医疗站行吗?” 刘山走进洞内,举目看看四周,再看看搭设的床铺,“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把医疗站建成,大家辛苦了!” 寒暄几句,刘山关切地问:“附近山沟里有多少住户?” 不等崔勇回答,奈恩答道:“不多,有个两三户,离这儿最近的也有二里多地。” 刘山拉过崔勇,低声说了几句,“我今天来,一是要亲自去往孤山岭查看地形,二是想见见那位申先生,你受累去趟他家,请他明日到这儿来,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面谈,还有你顺便去山沟里的那几家住户走走,一定要争取他们参加咱们的连庄会,不参加的不要强求,至少让他们不要和咱们作对。”刘山的声音很低,大家听不清楚,只见崔勇连连点头。刘山接着唤过奈恩和铁锁,吩咐道,“今天你二人与我一起去孤山岭,咱们争取天黑赶回来。”他爽朗地笑道,“呵呵!今天晚上我们大家就住在这山洞里,试试新屋。” 看来,一场战斗正在部署之中,很快就要打响。大家心情振奋,分头行动,崔勇接受任务后,和秀婵打了声招呼,骑马奔了安东。刘山带领奈恩、铁锁、枪得准和几名战士飞马去了孤山岭,他们要实地查看地形,准备如何打伏击。 傍晚时分,大家都返回了二道沟,崔勇向刘山汇报完成的情况,“我找到了申先生的家,我向他提出邀请,他满口答应明天上午来这儿,和刘会长见面,还有,我回来时顺便到山沟里的几家走走,向他们说明我们是连庄会,是孙中山领导下的革命队伍,他们一致表示说拥护革命,支持咱们的连庄会,表示绝不向城里的官家透漏咱们的半点消息。” 刘山满意地点点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让我消除了一些后顾之忧。” 晚饭过后,刘山召集大家在新建的医疗站里开会。在油松火把的照耀下,山洞里显得格外亮堂,大家分坐在搭建的大联铺上。会议一开始,刘山先告知大家,“自从攻打侯府一战之后,我们迅速发展起来,我们现在已发展到一千五百多人,分成三个中队,下属九个小队。”他顿了一下,“我们要打击敌人的薄弱地方,我们很快就要拿下安东县的港口,全歼那里的敌人!”大家听后,激动地鼓起掌来,刘山向下摆摆手,示意大家肃静,他接着表扬大家,“为了这次战斗能够取得胜利,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诸位不辞辛苦到港口的军营去探查,到岫岩和孤山岭去探查,还求人画了图纸,另外大家又不辞辛苦地建立了这个医疗站,啊,大家都辛苦了,谢谢大家!” “不辛苦。”“应该的。”“是刘会长安排得好!”大家回声道。 刘山环顾大家,接着放低声音道,“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绝不能透漏半点风声,过几天,我带领千余名弟兄赶来,我计划从水旱两路赶来,大家耐心等待,不要急躁,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 次日上午,申自仪如约而来,刘山见他来,迎出屋,自仪刚下马,刘山上前,高兴地紧握自仪的手,“哎呀!我本想亲自去安东,到贵府登门去拜望,可来往不便,又担心给先生增添麻烦,今天有劳先生前来,幸会,幸会。” “刘会长太客气了,我奉命前来,理所应当。”自仪满脸笑容。 寒暄两句,自仪被请进崔勇的家里,在外屋宾主坐定,刘山恭敬道:“申先生帮了我们很多忙,我代表大家向先生表示谢意。 自仪客气道:“都是举手之劳,何言相助,刘会长还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他已猜出此次请他来,一定有事求于他。 “申先生说话这么豁达,我就不客气了。”刘山开门见山道,“我听崔大哥说先生在关内整来一台发报机,是联系商务活动的,我又听说现在敌人早已将发报机用在军事上了,我打算求先生帮助我们也整两台,不知先生可否?” “哎呀!何言相求,我鼎力相助。”自仪满口答应。 “多少钱一台?” “不必提钱,我帮连庄会整两台就是了。” “哪能让先生破费?”刘山说着话,起身,从身后一名卫兵身上解下一背包,顺手交给自仪,“这是一百两银子,请先生无论如何收下,待发报机整来,我还得求先生教我们如何使用呢。” 自仪见刘山这般诚恳,不好意思道:“既然如此,我就暂时收下,待整来后再算账。” “当然,日后免不了还得麻烦先生。” 自仪临告辞时,很关心地问:“刘会长,不知日后有何行动?” 刘山不拿自仪当外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打击敌人的薄弱环节,以壮军威。”他没有说出计划的具体内容。 自仪谦虚道:“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尽管讲来,不必客气。” “我认为当今之计,应尽快与关内的革命党取得联系,还有,应保存实力,巩固和发展地盘,不易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不应引起敌人的注意,免得引来敌人的大反扑。”自仪一揖道,“不知我的话对否?请刘会长斟酌。” “先生所言有一定道理,待我审势而定。” 待送走自仪,刘山有些犹豫,打算取消这次军事行动,但见大家用期望的目光望着自己,现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了,他咬了咬牙,命令崔勇,“崔大哥,你马上派人去往江边,通知大漂将船逆流而上,划向浑江,顺着浑江划到通天岭,准备接弟兄们上船,我要水路并进,几天后将人马聚齐到这里。” 崔勇道:“船上的大漂和承子虽然熟悉这一代水路和河汊的情况,可他们没去过通天岭,恐怕走错道。” “这个不难。”刘山起身唤过两名卫兵,“你俩随崔大哥去往江边,帮助大漂将大船撑到通天岭。”说完,他大步走到屋外,望着蓝天,心里暗自祷告:“上天保佑,让我这次袭击,马到成功!” 刘山和江德淳返回通天岭,马上着手安排,他与罗启振、江德淳、金玉娴和金涛等人开会商议,大家一致同意刘山的水路并进的作战方针,大家先熟悉孤山岭和港口的图纸,画出进军路线,根据实地调查材料,详细地标出埋伏点和出击点,最后决定由刘山本人率领500多名骑兵从陆上出发,由罗启振和江德淳带领500多步兵乘船从水路出发,山寨剩余人员由金玉娴带领守家。刘山安排道:“待大漂的船一到,就开始出发,我们现已有几条船,加上大漂的船,共有三条大船和五条小船,足以能将五百名弟兄运至安东,到了安东后,靠近朝鲜一侧停泊,让弟兄们藏在舱内,装作打渔,严防暴露,在大漂经常停船的地方进行联系,你们要耐心等待命令。”他顿了一下,“我带领五百骑兵出发后,先到青山岭落脚,次日赶到到营子岭,与崔勇等人会合,到时候听我的命令,咱们分两路出击,我带领骑兵先赶到孤山岭埋伏好,打击驰援之敌,你们步兵将船划到安东县港口,登陆后迅速包围敌军营,将营内敌军一百多人全歼,不留一个活口,港口告急,必向岫岩团部求救,敌人必派援兵驰援于港口,敌援兵必经孤山岭,进入我们的埋伏圈,我们要打一个漂亮的埋伏战,我们的每一个环节必须配合紧密,一定能取得胜利!胜利后迅速撤离,立刻往回返。” 大家频频点头,用信服和钦佩的目光望着刘山,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两天后的早晨,大漂顶风逆水将船撑到通天岭,刘山得知后,立刻下令起兵出发,战士们听说要打仗,兴奋异常,各个摩拳擦掌,早已准备就绪。刘山带领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当天就赶到了青山岭,金长久和陆去远等人听说要突袭敌港口,纷纷请缨,要求参战,刘山考虑再三,同意陆去远带领十几名骑兵参战,其余守家。队伍在青山岭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队伍又快马加鞭出发了,晚上赶到二道沟,见到崔勇等人。刘山见崔勇等人已迫不及待,命令道:“我们马上落脚到营子岭,崔大哥,你和林大哥立刻明早赶往江边,在大漂经常停船的地方与罗启振联系,见到罗启振后,让他明日晚从安东出发,由你二人带路,要注意隐蔽,到达敌营后,瞧准时机,在三更时发起攻击,听明白了吗?” 崔勇和铁锁点头,“明白。” 刘山又命令徐乃恩,“徐大哥,今晚随我们去营子岭,明早我们从营子岭出发,一起去孤山岭埋伏,打岫岩来的援兵。” 奈恩点头道:“我想起了一隐蔽的近道,可直接通往孤山岭,只是道路崎岖难走,不过马匹倒是能通过,不知刘会长可愿走。” 第104章 水陆并进 104水陆并进 崔勇站在梯子上,拢目向洞口望,见来人是会长刘山!后面还有枪得准等几名战士,崔勇高兴地从梯子上蹦了下来,上去拉着刘山的手,“哎呀!刘会长,啥时到的?你看这个医疗站行吗?” 刘山走进洞内,举目看看四周,再看看搭设的床铺,“太好了,没想到,这么几天就把医疗站建成,大家辛苦了!” 寒暄几句,刘山关切地问:“附近山沟里有多少住户?” 不等崔勇回答,奈恩答道:“不多,有个两三户,离这儿最近的也有二里多地。” 刘山拉过崔勇,低声说了几句,“我今天来,一是要亲自去往孤山岭查看地形,二是想见见那位申先生,你受累去趟他家,请他明日到这儿来,我有重要的事情与他面谈,还有你顺便去山沟里的那几家住户走走,一定要争取他们参加咱们的连庄会,不参加的不要强求,至少让他们不要和咱们作对。”刘山的声音很低,大家听不清楚,只见崔勇连连点头。刘山接着唤过奈恩和铁锁,吩咐道,“今天你二人与我一起去孤山岭,咱们争取天黑赶回来。”他爽朗地笑道,“呵呵!今天晚上我们大家就住在这山洞里,试试新屋。” 看来,一场战斗正在部署之中,很快就要打响。大家心情振奋,分头行动,崔勇接受任务后,和秀婵打了声招呼,骑马奔了安东。刘山带领奈恩、铁锁、枪得准和几名战士飞马去了孤山岭,他们要实地查看地形,准备如何打伏击。 傍晚时分,大家都返回了二道沟,崔勇向刘山汇报完成的情况,“我找到了申先生的家,我向他提出邀请,他满口答应明天上午来这儿,和刘会长见面,还有,我回来时顺便到山沟里的几家走走,向他们说明我们是连庄会,是孙中山领导下的革命队伍,他们一致表示说拥护革命,支持咱们的连庄会,表示绝不向城里的官家透漏咱们的半点消息。” 刘山满意地点点头,“你的任务完成的很出色,让我消除了一些后顾之忧。” 晚饭过后,刘山召集大家在新建的医疗站里开会。在油松火把的照耀下,山洞里显得格外亮堂,大家分坐在搭建的大联铺上。会议一开始,刘山先告知大家,“自从攻打侯府一战之后,我们迅速发展起来,我们现在已发展到一千五百多人,分成三个中队,下属九个小队。”他顿了一下,“我们要打击敌人的薄弱地方,我们很快就要拿下安东县的港口,全歼那里的敌人!”大家听后,激动地鼓起掌来,刘山向下摆摆手,示意大家肃静,他接着表扬大家,“为了这次战斗能够取得胜利,我们做了充分的准备,诸位不辞辛苦到港口的军营去探查,到岫岩和孤山岭去探查,还求人画了图纸,另外大家又不辞辛苦地建立了这个医疗站,啊,大家都辛苦了,谢谢大家!” “不辛苦。”“应该的。”“是刘会长安排得好!”大家回声道。 刘山环顾大家,接着放低声音道,“这次行动,一定要保密,绝不能透漏半点风声,过几天,我带领千余名弟兄赶来,我计划从水旱两路赶来,大家耐心等待,不要急躁,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 次日上午,申自仪如约而来,刘山见他来,迎出屋,自仪刚下马,刘山上前,高兴地紧握自仪的手,“哎呀!我本想亲自去安东,到贵府登门去拜望,可来往不便,又担心给先生增添麻烦,今天有劳先生前来,幸会,幸会。” “刘会长太客气了,我奉命前来,理所应当。”自仪满脸笑容。 寒暄两句,自仪被请进崔勇的家里,在外屋宾主坐定,刘山恭敬道:“申先生帮了我们很多忙,我代表大家向先生表示谢意。 自仪客气道:“都是举手之劳,何言相助,刘会长还有何要求?尽管吩咐。”他已猜出此次请他来,一定有事求于他。 “申先生说话这么豁达,我就不客气了。”刘山开门见山道,“我听崔大哥说先生在关内整来一台发报机,是联系商务活动的,我又听说现在敌人早已将发报机用在军事上了,我打算求先生帮助我们也整两台,不知先生可否?” “哎呀!何言相求,我鼎力相助。”自仪满口答应。 “多少钱一台?” “不必提钱,我帮连庄会整两台就是了。” “哪能让先生破费?”刘山说着话,起身,从身后一名卫兵身上解下一背包,顺手交给自仪,“这是一百两银子,请先生无论如何收下,待发报机整来,我还得求先生教我们如何使用呢。” 自仪见刘山这般诚恳,不好意思道:“既然如此,我就暂时收下,待整来后再算账。” “当然,日后免不了还得麻烦先生。” 自仪临告辞时,很关心地问:“刘会长,不知日后有何行动?” 刘山不拿自仪当外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打击敌人的薄弱环节,以壮军威。”他没有说出计划的具体内容。 自仪谦虚道:“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先生尽管讲来,不必客气。” “我认为当今之计,应尽快与关内的革命党取得联系,还有,应保存实力,巩固和发展地盘,不易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不应引起敌人的注意,免得引来敌人的大反扑。”自仪一揖道,“不知我的话对否?请刘会长斟酌。” “先生所言有一定道理,待我审势而定。” 待送走自仪,刘山有些犹豫,打算取消这次军事行动,但见大家用期望的目光望着自己,现箭已上弦,不得不发了,他咬了咬牙,命令崔勇,“崔大哥,你马上派人去往江边,通知大漂将船逆流而上,划向浑江,顺着浑江划到通天岭,准备接弟兄们上船,我要水路并进,几天后将人马聚齐到这里。” 崔勇道:“船上的大漂和承子虽然熟悉这一代水路和河汊的情况,可他们没去过通天岭,恐怕走错道。” “这个不难。”刘山起身唤过两名卫兵,“你俩随崔大哥去往江边,帮助大漂将大船撑到通天岭。”说完,他大步走到屋外,望着蓝天,心里暗自祷告:“上天保佑,让我这次袭击,马到成功!” 刘山和江德淳返回通天岭,马上着手安排,他与罗启振、江德淳、金玉娴和金涛等人开会商议,大家一致同意刘山的水路并进的作战方针,大家先熟悉孤山岭和港口的图纸,画出进军路线,根据实地调查材料,详细地标出埋伏点和出击点,最后决定由刘山本人率领500多名骑兵从陆上出发,由罗启振和江德淳带领500多步兵乘船从水路出发,山寨剩余人员由金玉娴带领守家。刘山安排道:“待大漂的船一到,就开始出发,我们现已有几条船,加上大漂的船,共有三条大船和五条小船,足以能将五百名弟兄运至安东,到了安东后,靠近朝鲜一侧停泊,让弟兄们藏在舱内,装作打渔,严防暴露,在大漂经常停船的地方进行联系,你们要耐心等待命令。”他顿了一下,“我带领五百骑兵出发后,先到青山岭落脚,次日赶到到营子岭,与崔勇等人会合,到时候听我的命令,咱们分两路出击,我带领骑兵先赶到孤山岭埋伏好,打击驰援之敌,你们步兵将船划到安东县港口,登陆后迅速包围敌军营,将营内敌军一百多人全歼,不留一个活口,港口告急,必向岫岩团部求救,敌人必派援兵驰援于港口,敌援兵必经孤山岭,进入我们的埋伏圈,我们要打一个漂亮的埋伏战,我们的每一个环节必须配合紧密,一定能取得胜利!胜利后迅速撤离,立刻往回返。” 大家频频点头,用信服和钦佩的目光望着刘山,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两天后的早晨,大漂顶风逆水将船撑到通天岭,刘山得知后,立刻下令起兵出发,战士们听说要打仗,兴奋异常,各个摩拳擦掌,早已准备就绪。刘山带领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当天就赶到了青山岭,金长久和陆去远等人听说要突袭敌港口,纷纷请缨,要求参战,刘山考虑再三,同意陆去远带领十几名骑兵参战,其余守家。队伍在青山岭歇息了一夜,次日清晨,队伍又快马加鞭出发了,晚上赶到二道沟,见到崔勇等人。刘山见崔勇等人已迫不及待,命令道:“我们马上落脚到营子岭,崔大哥,你和林大哥立刻明早赶往江边,在大漂经常停船的地方与罗启振联系,见到罗启振后,让他明日晚从安东出发,由你二人带路,要注意隐蔽,到达敌营后,瞧准时机,在三更时发起攻击,听明白了吗?” 崔勇和铁锁点头,“明白。” 刘山又命令徐乃恩,“徐大哥,今晚随我们去营子岭,明早我们从营子岭出发,一起去孤山岭埋伏,打岫岩来的援兵。” 奈恩点头道:“我想起了一隐蔽的近道,可直接通往孤山岭,只是道路崎岖难走,不过马匹倒是能通过,不知刘会长可愿走。” 第105章 突袭港口 105突袭港口 刘山高兴道:“我正为路上暴露而担心,不怕难走,只要马匹能通过就行!” “保准能通过。”奈恩满有把握地说:“这条隐蔽的近道我打猎时曾走过,从营子岭出发,经过玉龙岭,再经过土门子水洼和龙王庙,直插孤山岭,比我们上次去的路近三十里地,不会比走大道浪费时间。” “好!”刘山同意,“明天由你带路。” 罗启振和江德淳带领五百多名弟兄乘坐船只从通天岭出发,经过弯弯曲曲的浑河驶向鸭绿江,在浑江口拐弯进入鸭绿江,顺水顺风,不到两天的功夫到达了安东,根据刘山的指示在靠近朝鲜一侧停船等候。 早晨,大漂划着一条小船在安东岸边靠岸,这是他经常停船的地方,他在此等候刘山的命令。不大工夫,崔勇和铁锁赶到,二人和往常一样,都是一身的猎人装束,大漂将二人接上小船,划向彼岸。 崔勇和铁锁见到罗启振和江德淳,传到了刘山的命令,罗启振高兴道:“弟兄们怕暴露,挤在船舱下,一个个热得难受,恨不得马上出击。” 崔勇道:“大当家的让咱们今夜三更时发起攻击,大家要耐心等待,千万不要着急,一步走差,全都白忙活了。” “哎!我有个主意。”大漂插言道,“在鸭绿江的出海口有一个绸缎岛,那个岛属朝鲜的,官兵不会到岛上去,咱们可以把船撑到岛的南侧,南侧有个小海湾,那儿非常隐蔽,弟兄们可以到上面透透风,别挤在下面受罪了。” “行!赶紧把船整到那儿去。”江德淳迫不及待,问大漂,“那儿离港口有多远?” “那儿离安东县港口很近,多说有二里地,很便于出击。” “太好了!告诉大家,注意隐蔽,立刻出发。” 船队很快到达了绸缎岛南侧,驶进了小海弯。战乱年月,岛上无兵把守,登上岛的最高处向下俯视,可直接看到港口处来往的船只。为了万无一失,罗启振派了几名弟兄化装成百姓、登上岛的最高处去监视港口的动静,随时报告情况,大家只盼天黑。 骑兵在奈恩的带路下,很快到达了孤山岭。孤山岭地形险要,山峦重叠,怪石林立,草木丛生,一条山路,蜿蜒从山峦中穿过,这里人烟稀少,很少有行人和车马通过,在道两旁的山上便于埋伏,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队伍到达孤山岭时已是下午时分,刘山选择了窄长的沟北口作为埋伏战的主战场,他先命令将全部战马拉至二里地以外的山洼里圈住,然后将队伍分成两部分,分别埋伏在山路的两旁,让战士们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抓紧时间挖掩体,利用每一片杂草、每一棵树和每一块石头进行隐蔽。天黑前,刘山亲自到山下的山路上来回走几趟,他仰视每一处掩体,看看是否有暴露的地方,凡有不适处,命令进行修整,直到他满意为止。 太阳落下江面,夜幕降临,罗启振和江德淳召集崔勇、铁锁、大漂和几个小队长在船舱里开战前会,商议今夜如何打法,罗启振打开申自仪画的地图,指着地图,“在敌军营的东面有个小土包,我打算咱们先占领这个制高点,抢占这个有利地形。” 崔勇提出不同意见,“我们顺着河流向北,在敌军营的西面登岸,再迂回到东面去占领小土山,举动大,道路长,恐容易暴露。” “这个不难。”铁锁提出个办法,他指着地图,“在敌军营的东面还有一条小河流呢,直通小土包,咱们何不从东面过去?在敌军营的东面登岸?” 崔勇道:“那个小河流太窄,大船通不过。” “哎!小船可以通过呀。”大漂道:“咱们可以两路出击,大船从西面的大河流上去,小船从东面的小河流上去,然后再聚齐儿。” 江德淳高兴地拍了一下大漂的肩膀,“行!就照你说得整,我同意两路出击。” 崔勇道:“得先占领佛陀寺,从那豁口出击,隐蔽,敌人不易发觉,哦,细节的地方还得整好。” 经过细致的研究,最后决定,将人马分为两部分,由江德淳带领一百名战士划着五条小船沿着小河流从敌军营的东面登岸,占领小土包,等战斗打响后冲下小土包,与大队人马会合,从东面打击敌人,其余四百多人乘大船顺着大河流向上,在敌军营的西面登岸,先占领军营南边的佛陀寺,从寺里的院墙豁口出击。具体的细节是先干掉敌人的门岗,然后将四百人分成四个小队,由罗启振和三个小队长各带领一百人分别突袭岗楼和三排营房,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月牙升起,月光淡淡,繁星闪烁,星光点点。三更天过后,队伍悄悄地出发了,三条大船很快撑到了敌军营附近的佛陀寺,大船慢慢靠岸,崔勇和铁锁首先跳上岸,崔勇望了望敌军营方向,毫无声息,他向船上一招手,战士们依次上岸,跟在二人身后,脚尖沾地,快速奔走,来到佛陀寺门前,见寺门已闩,崔勇抬手向上一指,几名战士立刻搭成人梯,一名战士迅捷地爬上墙头,翻身越过,进入寺内,轻轻地打开寺门,战士们鱼贯而入。 大殿上,老和尚和小和尚正在盘膝而坐,老和尚闭目,敲打木鱼,小和尚盘坐一旁,双手合十,闭目静坐,听见脚步声,猛地一睁眼,见十余个持枪的汉子已站在面前,吓得两位和尚目瞪口呆。崔勇上前,“老师傅不要害怕,不要喊叫,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是……”小和尚见崔勇一身猎人装束,认出崔勇,“哦,施主不是前些日子来这里进香的猎人吗?” “对,正是。”崔勇扶起老和尚,“老师傅,小师傅,请二位进屋去歇息,千万不要出屋。” 和尚已猜出他们要干什么,战战兢兢起身,双手合十,口里不住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崔勇和铁锁领着大家来到殿后的大豁口处,大家趴在豁口处向敌军营观望,见军营内静悄悄,士兵们早已进入梦乡,只有西边的军营大门有两个士兵站岗,两个岗楼上各有一盏油灯透过射击口射出微弱的光亮。罗启振低声命令身旁的几位战士,“你们从这儿悄悄地爬过去,干掉那两名岗哨。” 崔勇低声阻止道:“慢着,这儿离岗哨有几十丈远,想要靠近,得穿过操场,容易暴露,待我和铁锁爬过去,近些,用箭射死他。”说着话,向铁锁一挥手,二人爬过豁口,顺着院墙根向西爬去,爬到离岗哨还有十丈远时,崔勇摘下挎在身后的大弓,铁锁也摘下,崔勇指指南面的那个哨兵,意思是让铁锁干掉南边的那个,他干掉北边的那个,铁锁会意,点点头。两名岗哨面向门外,门里的情况浑然不知。崔勇和铁锁从箭壶里抽出箭,起身站起,弯弓搭箭,各自瞄准目标,只听两声轻微的弓弦响,嗖嗖!两支箭带着风声同时射出,两名岗哨后心中箭,噗噗倒地! 罗启振见崔勇二人得手,一挥手中的左轮手枪,“快!各打各的目标,上!” 一声令下,战士们一跃而起,快速跳过破墙头,跳过铁丝网,分头各自奔向目标,冲向敌营房,顿时敌军营里喊杀声、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敌军营里炸了窝,营房里的敌人有的还在睡梦中就见了阎王;有的惊醒,还没醒过味来就送了命;有的钻到床铺下,企图顽抗,战士们的一阵排枪打过去,打得铺板蹦了起来,钻到铺下的还没拉开枪栓就报了销。战士们很快解决了两座岗楼和前两排营房的敌人,不想在攻打最后一排营房时遇上了麻烦,在最后一排营房旁的东面有一座地堡,由于隐蔽得很,当时崔勇等人侦查时没有发现。 从地堡里射出密集的子弹,冲在前面的战士中弹倒下,大家迅速向后撤,躲在前面两排房前,战士们进攻的势头被压了下去。 罗启振带领战士们冲上岗楼,指挥大家向后面一排房猛烈射击,双方近距离相互射击,黑夜里,子弹拖着弋光交叉编织在一起。 最后一排房是敌人连部所在地,地堡和连部相连,敌连长费大鼻子从睡梦中惊醒,裤子来不及穿,从枕头下拔出手枪,穿着裤衩,光着脚丫钻进了地堡,架起支在射击孔旁的加特林机枪向外面疯狂扫射,打退了战士们的进攻,也给最后一排营房里的敌人有了起身抓抢的机会,麻子排长王风就住在最后一排房里,王麻子疯狂地叫喊:“还击!还击!……”士兵们趴在窗口下向外面胡乱射击。 第105章 突袭港口 105突袭港口 刘山高兴道:“我正为路上暴露而担心,不怕难走,只要马匹能通过就行!” “保准能通过。”奈恩满有把握地说:“这条隐蔽的近道我打猎时曾走过,从营子岭出发,经过玉龙岭,再经过土门子水洼和龙王庙,直插孤山岭,比我们上次去的路近三十里地,不会比走大道浪费时间。” “好!”刘山同意,“明天由你带路。” 罗启振和江德淳带领五百多名弟兄乘坐船只从通天岭出发,经过弯弯曲曲的浑河驶向鸭绿江,在浑江口拐弯进入鸭绿江,顺水顺风,不到两天的功夫到达了安东,根据刘山的指示在靠近朝鲜一侧停船等候。 早晨,大漂划着一条小船在安东岸边靠岸,这是他经常停船的地方,他在此等候刘山的命令。不大工夫,崔勇和铁锁赶到,二人和往常一样,都是一身的猎人装束,大漂将二人接上小船,划向彼岸。 崔勇和铁锁见到罗启振和江德淳,传到了刘山的命令,罗启振高兴道:“弟兄们怕暴露,挤在船舱下,一个个热得难受,恨不得马上出击。” 崔勇道:“大当家的让咱们今夜三更时发起攻击,大家要耐心等待,千万不要着急,一步走差,全都白忙活了。” “哎!我有个主意。”大漂插言道,“在鸭绿江的出海口有一个绸缎岛,那个岛属朝鲜的,官兵不会到岛上去,咱们可以把船撑到岛的南侧,南侧有个小海湾,那儿非常隐蔽,弟兄们可以到上面透透风,别挤在下面受罪了。” “行!赶紧把船整到那儿去。”江德淳迫不及待,问大漂,“那儿离港口有多远?” “那儿离安东县港口很近,多说有二里地,很便于出击。” “太好了!告诉大家,注意隐蔽,立刻出发。” 船队很快到达了绸缎岛南侧,驶进了小海弯。战乱年月,岛上无兵把守,登上岛的最高处向下俯视,可直接看到港口处来往的船只。为了万无一失,罗启振派了几名弟兄化装成百姓、登上岛的最高处去监视港口的动静,随时报告情况,大家只盼天黑。 骑兵在奈恩的带路下,很快到达了孤山岭。孤山岭地形险要,山峦重叠,怪石林立,草木丛生,一条山路,蜿蜒从山峦中穿过,这里人烟稀少,很少有行人和车马通过,在道两旁的山上便于埋伏,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队伍到达孤山岭时已是下午时分,刘山选择了窄长的沟北口作为埋伏战的主战场,他先命令将全部战马拉至二里地以外的山洼里圈住,然后将队伍分成两部分,分别埋伏在山路的两旁,让战士们各自寻找有利地形,抓紧时间挖掩体,利用每一片杂草、每一棵树和每一块石头进行隐蔽。天黑前,刘山亲自到山下的山路上来回走几趟,他仰视每一处掩体,看看是否有暴露的地方,凡有不适处,命令进行修整,直到他满意为止。 太阳落下江面,夜幕降临,罗启振和江德淳召集崔勇、铁锁、大漂和几个小队长在船舱里开战前会,商议今夜如何打法,罗启振打开申自仪画的地图,指着地图,“在敌军营的东面有个小土包,我打算咱们先占领这个制高点,抢占这个有利地形。” 崔勇提出不同意见,“我们顺着河流向北,在敌军营的西面登岸,再迂回到东面去占领小土山,举动大,道路长,恐容易暴露。” “这个不难。”铁锁提出个办法,他指着地图,“在敌军营的东面还有一条小河流呢,直通小土包,咱们何不从东面过去?在敌军营的东面登岸?” 崔勇道:“那个小河流太窄,大船通不过。” “哎!小船可以通过呀。”大漂道:“咱们可以两路出击,大船从西面的大河流上去,小船从东面的小河流上去,然后再聚齐儿。” 江德淳高兴地拍了一下大漂的肩膀,“行!就照你说得整,我同意两路出击。” 崔勇道:“得先占领佛陀寺,从那豁口出击,隐蔽,敌人不易发觉,哦,细节的地方还得整好。” 经过细致的研究,最后决定,将人马分为两部分,由江德淳带领一百名战士划着五条小船沿着小河流从敌军营的东面登岸,占领小土包,等战斗打响后冲下小土包,与大队人马会合,从东面打击敌人,其余四百多人乘大船顺着大河流向上,在敌军营的西面登岸,先占领军营南边的佛陀寺,从寺里的院墙豁口出击。具体的细节是先干掉敌人的门岗,然后将四百人分成四个小队,由罗启振和三个小队长各带领一百人分别突袭岗楼和三排营房,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月牙升起,月光淡淡,繁星闪烁,星光点点。三更天过后,队伍悄悄地出发了,三条大船很快撑到了敌军营附近的佛陀寺,大船慢慢靠岸,崔勇和铁锁首先跳上岸,崔勇望了望敌军营方向,毫无声息,他向船上一招手,战士们依次上岸,跟在二人身后,脚尖沾地,快速奔走,来到佛陀寺门前,见寺门已闩,崔勇抬手向上一指,几名战士立刻搭成人梯,一名战士迅捷地爬上墙头,翻身越过,进入寺内,轻轻地打开寺门,战士们鱼贯而入。 大殿上,老和尚和小和尚正在盘膝而坐,老和尚闭目,敲打木鱼,小和尚盘坐一旁,双手合十,闭目静坐,听见脚步声,猛地一睁眼,见十余个持枪的汉子已站在面前,吓得两位和尚目瞪口呆。崔勇上前,“老师傅不要害怕,不要喊叫,我们不会伤害你。” “你是……”小和尚见崔勇一身猎人装束,认出崔勇,“哦,施主不是前些日子来这里进香的猎人吗?” “对,正是。”崔勇扶起老和尚,“老师傅,小师傅,请二位进屋去歇息,千万不要出屋。” 和尚已猜出他们要干什么,战战兢兢起身,双手合十,口里不住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崔勇和铁锁领着大家来到殿后的大豁口处,大家趴在豁口处向敌军营观望,见军营内静悄悄,士兵们早已进入梦乡,只有西边的军营大门有两个士兵站岗,两个岗楼上各有一盏油灯透过射击口射出微弱的光亮。罗启振低声命令身旁的几位战士,“你们从这儿悄悄地爬过去,干掉那两名岗哨。” 崔勇低声阻止道:“慢着,这儿离岗哨有几十丈远,想要靠近,得穿过操场,容易暴露,待我和铁锁爬过去,近些,用箭射死他。”说着话,向铁锁一挥手,二人爬过豁口,顺着院墙根向西爬去,爬到离岗哨还有十丈远时,崔勇摘下挎在身后的大弓,铁锁也摘下,崔勇指指南面的那个哨兵,意思是让铁锁干掉南边的那个,他干掉北边的那个,铁锁会意,点点头。两名岗哨面向门外,门里的情况浑然不知。崔勇和铁锁从箭壶里抽出箭,起身站起,弯弓搭箭,各自瞄准目标,只听两声轻微的弓弦响,嗖嗖!两支箭带着风声同时射出,两名岗哨后心中箭,噗噗倒地! 罗启振见崔勇二人得手,一挥手中的左轮手枪,“快!各打各的目标,上!” 一声令下,战士们一跃而起,快速跳过破墙头,跳过铁丝网,分头各自奔向目标,冲向敌营房,顿时敌军营里喊杀声、枪声、爆炸声响成一片,敌军营里炸了窝,营房里的敌人有的还在睡梦中就见了阎王;有的惊醒,还没醒过味来就送了命;有的钻到床铺下,企图顽抗,战士们的一阵排枪打过去,打得铺板蹦了起来,钻到铺下的还没拉开枪栓就报了销。战士们很快解决了两座岗楼和前两排营房的敌人,不想在攻打最后一排营房时遇上了麻烦,在最后一排营房旁的东面有一座地堡,由于隐蔽得很,当时崔勇等人侦查时没有发现。 从地堡里射出密集的子弹,冲在前面的战士中弹倒下,大家迅速向后撤,躲在前面两排房前,战士们进攻的势头被压了下去。 罗启振带领战士们冲上岗楼,指挥大家向后面一排房猛烈射击,双方近距离相互射击,黑夜里,子弹拖着弋光交叉编织在一起。 最后一排房是敌人连部所在地,地堡和连部相连,敌连长费大鼻子从睡梦中惊醒,裤子来不及穿,从枕头下拔出手枪,穿着裤衩,光着脚丫钻进了地堡,架起支在射击孔旁的加特林机枪向外面疯狂扫射,打退了战士们的进攻,也给最后一排营房里的敌人有了起身抓抢的机会,麻子排长王风就住在最后一排房里,王麻子疯狂地叫喊:“还击!还击!……”士兵们趴在窗口下向外面胡乱射击。 第106章 孤山伏击 106孤山伏击 费大鼻子将机枪交给机枪手,跑回屋,喊来通讯员,“快!快发报,向团部求救,求救!” 发报机就设在大鼻子卧室的外屋,发报员戴上耳机,副手摇动手摇发电机,大鼻子在一旁快速地一字一板地说着电文:“我安东县六团三营二连忽遭土匪偷袭,匪兵已攻进军营,形势危急,请求火速增援!”随着滴滴答答的按键声,电报发到了岫岩团部。 江德淳带领一百多名战士划着五条小船顺利地从敌军营的东面登岸,迅速地爬上了小土包,他听见了敌军营里响起激烈的枪声,知道双方交了火,他立刻带领战士们冲下土包,杀了过来。地堡里的敌人见东面受敌,立刻组织火力向东面射击,压住了东面的进攻,密集的子弹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 负隅顽抗的敌人拼死抵抗,等待援军。双方僵持不下,东方渐渐发白。岗楼上的罗启振想起船上有两门小钢炮没有带来,“诶!我咋忘了。”他立刻命令两名战士,“快!出营门,把船上的小钢炮背来。” 罗启振的话音未落,就听岗楼下有人搭话,“二当家的,小钢炮来了!”就见看船的大漂已将小钢炮抱了上来,“我寻思着这玩意该用上了。”大漂说着话将小钢炮放下,又从腰里拔出两颗炮弹。 “哎呀!好个大漂!你来的正好。”罗启振高兴地叫起来,他命令,“快!快把它搬到岗楼顶上去。” 小钢炮在岗楼顶支好,炮手瞄好准,轰!轰!两炮,就把地堡掀了顶,机枪哑巴了,里面的敌人全都报了销。硝烟未散,战士们一拥而起,冲进最后一排房,杀得敌人鬼哭狼嚎,一阵枪声过后,军营里平静下来,十多个士兵举手投降。大家清理战场,崔勇和铁锁冒着硝烟钻进敌连部,见桌下有位钻脑袋不顾屁股的,崔勇大喝一声:“出来!”那家伙头上戴着耳机,灰头土脸,从桌下爬了出来,举起双手,浑身乱哆嗦,“别,别,别开枪,我,我投降,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我不是当兵的……” 崔勇瞧了瞧桌上的铁匣子,心想这可能就是申先生说的发报机,问眼前的俘虏,“你是整发报机的?” “是,是,好汉爷。” 崔勇命令一名战士,“别杀他,把他看好。”他巡视地上的尸体,一眼督见费大鼻子,见大鼻子胸口中弹,胸口汩汩地向外流血。铁锁上去踢了一脚尸体,不想大鼻子还没咽气,睁开眼,断断续续说道:“给,给,给老子再补一,一,一枪,来,来个痛快的……” 崔勇蹲下,“费连长,还认识我吗?” 大鼻子认出崔勇,“当初我没看,看清你,你原来是土,土匪……” 铁锁也蹲下,“哎!那玉镯子呢?” 大鼻子眨了一下眼,“给,给了一位卖唱的……” 崔勇道:“让你死个明白,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连庄会的革命党!” 大鼻子还想要说什么,努了努劲儿,没有说出,哏喽一声咽了气。 崔勇起身,回过头,猛地想起援兵的事,问敌通讯兵:“你们向岫岩发报求援了吗?” “发了,发了。”通讯兵战战兢兢地叠声道。 “再发一遍。”崔勇命令道。 通讯兵放下手,走到发报机前,坐下,接好线,一指地上的发电机,“麻烦好汉爷,得派个兄弟去摇那个地上的发电机,我才能发报呢。” 崔勇亲自坐在发电机前,按照通讯兵的指示摇动发电机。这时罗启振进来,问明了情况,他用手枪顶在通讯兵的太阳穴上,“你小子要是不听话,耍花活,我就毙了你!” “不敢,不敢,一定按照好汉爷的命令行事。” 这一仗全歼敌人一个连,俘虏了十多人,俘虏中有那个麻子王排长,十多名俘虏站在操场边等待处理。经清点,义军方面牺牲了十多名战士,重伤二十多名,轻伤五十多名。罗启振望着牺牲的战友,悲痛不已,他想起临出发前刘山嘱咐的话,“不留一个活口。”他猛地跳进地堡,晃动加特林机枪,口中狂叫着,扣动扳机,向操场边站立的俘虏扫去,随着哒哒哒的机枪声,十多名俘虏倒下了,他还不出气,高声喊叫:“把那屋里发报的揪出来!” 崔勇跑过去,阻止道:“别,别!留下那个发报的还有大用。” 通讯兵被押出屋,向罗启振一再表明,“我不是这里的士兵,我是被他们强抓来的。” 罗启振一瞪眼,“你姓啥叫啥?到底是干啥的?” “我姓方叫绍来,我家在奉天,去年年底时,我从日本留学回来探亲,一踏上港口就被他们强行押到军营,说是军队里少个会发报的通讯兵,让我当发报员,我不干,他们强迫我干……” 崔勇插话:“等等,你现在愿意为我们效力吗?我们可不强迫你。” 方绍来点头,“我愿意,我刚才听说你们是连庄会革命党,我在日本就听说了,我拥护孙中山的革命党,我愿意为你们效力……” 不等方绍来说完话,罗启振命令道:“好了,好了,扛上发报机上船,同我们一起回去。”他转身命令大家,“赶快打扫战场,背上重伤员,上船,回去!” 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二当家的,事情有些不妙。” 罗启振惊问:“啥事?” 这名战士汇报说,在军营门外停靠着敌人的一艘大船,战士们上船搜查时,见船上有两条丢弃的步枪,船上的士兵不知哪儿去了,有可能跳水逃跑了。罗启振想了想,说:“时间来不及了,不必去追赶了,咱们赶紧撤!” 崔勇接过话,“让伤病员都上大漂的船,到安东后,转移到救护站去治疗。” 战士们埋伏在孤山岭已经整整一夜,不见敌援兵到来,天亮了,仍不见援兵到来,有的沉不住气了,陆去远爬到刘山面前,问:“敌人可能不会派援兵,咋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港口的飞马去报信?” 刘山笑道:“现在还用飞马报信?敌人早已用上了发报机,懂吗?发报机,听说隔着千里就能用它通知对方,这里发生了啥事。” “哎呀!太稀奇了,咱们得整它几台用用,今后就不用跑腿了。”陆去远大长了知识。 “告诉大家,隐蔽好,不要着急,敌人的援兵会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刘山用单筒望远镜向北了望,看见北面的山路上尘土飞扬,他惊喜道:“来了!敌人的援兵来了。” 终于把敌人等来了!大家听说后,心里一阵紧张,刘山命令道:“大家隐蔽好,不要东张西望,沉住气,没有我的枪响,任何人不准行动!” 敌人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大;尘土越来越高。敌人没派步兵,派了一个骑兵连前往港口增援,骑兵到达沟北口时,领头的连长忽地勒住了马,他向后面摆摆手,示意停止前进,骑兵停止了向前,敌连长狐疑地望着两边的山势,手搭凉棚向上张望。刘山见了,心说:敌人肯定是怀疑两边山上有伏兵,事情要糟糕! 敌连长命令几名士兵向山上射击,以试探山上的反应,几名士兵驱马向前,举起枪向山上射击,一名机枪手端着机枪向山上扫射,子弹打在山石上,溅起串串火星,山顶的几只鸟儿吓得扑棱扑棱乱飞,刘山心里捏了一把汗,担心有的战士沉不住气,进行还击,暴露了作战计划,还好,战士们将头埋在掩体里,任凭敌人射击,沉住气,不还击。 敌人折腾了一阵,见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敌连长向前一挥手,大队骑兵继续前进。刘山松了一口气,继续监视敌人,他见一百多名骑兵完全进入埋伏圈内,他举起一支步枪,瞄准敌连长的脑袋,啪的一声枪响,敌连长的脑袋开了花!他大喊一声:“打!” 第106章 孤山伏击 106孤山伏击 费大鼻子将机枪交给机枪手,跑回屋,喊来通讯员,“快!快发报,向团部求救,求救!” 发报机就设在大鼻子卧室的外屋,发报员戴上耳机,副手摇动手摇发电机,大鼻子在一旁快速地一字一板地说着电文:“我安东县六团三营二连忽遭土匪偷袭,匪兵已攻进军营,形势危急,请求火速增援!”随着滴滴答答的按键声,电报发到了岫岩团部。 江德淳带领一百多名战士划着五条小船顺利地从敌军营的东面登岸,迅速地爬上了小土包,他听见了敌军营里响起激烈的枪声,知道双方交了火,他立刻带领战士们冲下土包,杀了过来。地堡里的敌人见东面受敌,立刻组织火力向东面射击,压住了东面的进攻,密集的子弹压得战士们抬不起头来。 负隅顽抗的敌人拼死抵抗,等待援军。双方僵持不下,东方渐渐发白。岗楼上的罗启振想起船上有两门小钢炮没有带来,“诶!我咋忘了。”他立刻命令两名战士,“快!出营门,把船上的小钢炮背来。” 罗启振的话音未落,就听岗楼下有人搭话,“二当家的,小钢炮来了!”就见看船的大漂已将小钢炮抱了上来,“我寻思着这玩意该用上了。”大漂说着话将小钢炮放下,又从腰里拔出两颗炮弹。 “哎呀!好个大漂!你来的正好。”罗启振高兴地叫起来,他命令,“快!快把它搬到岗楼顶上去。” 小钢炮在岗楼顶支好,炮手瞄好准,轰!轰!两炮,就把地堡掀了顶,机枪哑巴了,里面的敌人全都报了销。硝烟未散,战士们一拥而起,冲进最后一排房,杀得敌人鬼哭狼嚎,一阵枪声过后,军营里平静下来,十多个士兵举手投降。大家清理战场,崔勇和铁锁冒着硝烟钻进敌连部,见桌下有位钻脑袋不顾屁股的,崔勇大喝一声:“出来!”那家伙头上戴着耳机,灰头土脸,从桌下爬了出来,举起双手,浑身乱哆嗦,“别,别,别开枪,我,我投降,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我不是当兵的……” 崔勇瞧了瞧桌上的铁匣子,心想这可能就是申先生说的发报机,问眼前的俘虏,“你是整发报机的?” “是,是,好汉爷。” 崔勇命令一名战士,“别杀他,把他看好。”他巡视地上的尸体,一眼督见费大鼻子,见大鼻子胸口中弹,胸口汩汩地向外流血。铁锁上去踢了一脚尸体,不想大鼻子还没咽气,睁开眼,断断续续说道:“给,给,给老子再补一,一,一枪,来,来个痛快的……” 崔勇蹲下,“费连长,还认识我吗?” 大鼻子认出崔勇,“当初我没看,看清你,你原来是土,土匪……” 铁锁也蹲下,“哎!那玉镯子呢?” 大鼻子眨了一下眼,“给,给了一位卖唱的……” 崔勇道:“让你死个明白,我们不是土匪,我们是连庄会的革命党!” 大鼻子还想要说什么,努了努劲儿,没有说出,哏喽一声咽了气。 崔勇起身,回过头,猛地想起援兵的事,问敌通讯兵:“你们向岫岩发报求援了吗?” “发了,发了。”通讯兵战战兢兢地叠声道。 “再发一遍。”崔勇命令道。 通讯兵放下手,走到发报机前,坐下,接好线,一指地上的发电机,“麻烦好汉爷,得派个兄弟去摇那个地上的发电机,我才能发报呢。” 崔勇亲自坐在发电机前,按照通讯兵的指示摇动发电机。这时罗启振进来,问明了情况,他用手枪顶在通讯兵的太阳穴上,“你小子要是不听话,耍花活,我就毙了你!” “不敢,不敢,一定按照好汉爷的命令行事。” 这一仗全歼敌人一个连,俘虏了十多人,俘虏中有那个麻子王排长,十多名俘虏站在操场边等待处理。经清点,义军方面牺牲了十多名战士,重伤二十多名,轻伤五十多名。罗启振望着牺牲的战友,悲痛不已,他想起临出发前刘山嘱咐的话,“不留一个活口。”他猛地跳进地堡,晃动加特林机枪,口中狂叫着,扣动扳机,向操场边站立的俘虏扫去,随着哒哒哒的机枪声,十多名俘虏倒下了,他还不出气,高声喊叫:“把那屋里发报的揪出来!” 崔勇跑过去,阻止道:“别,别!留下那个发报的还有大用。” 通讯兵被押出屋,向罗启振一再表明,“我不是这里的士兵,我是被他们强抓来的。” 罗启振一瞪眼,“你姓啥叫啥?到底是干啥的?” “我姓方叫绍来,我家在奉天,去年年底时,我从日本留学回来探亲,一踏上港口就被他们强行押到军营,说是军队里少个会发报的通讯兵,让我当发报员,我不干,他们强迫我干……” 崔勇插话:“等等,你现在愿意为我们效力吗?我们可不强迫你。” 方绍来点头,“我愿意,我刚才听说你们是连庄会革命党,我在日本就听说了,我拥护孙中山的革命党,我愿意为你们效力……” 不等方绍来说完话,罗启振命令道:“好了,好了,扛上发报机上船,同我们一起回去。”他转身命令大家,“赶快打扫战场,背上重伤员,上船,回去!” 一名战士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二当家的,事情有些不妙。” 罗启振惊问:“啥事?” 这名战士汇报说,在军营门外停靠着敌人的一艘大船,战士们上船搜查时,见船上有两条丢弃的步枪,船上的士兵不知哪儿去了,有可能跳水逃跑了。罗启振想了想,说:“时间来不及了,不必去追赶了,咱们赶紧撤!” 崔勇接过话,“让伤病员都上大漂的船,到安东后,转移到救护站去治疗。” 战士们埋伏在孤山岭已经整整一夜,不见敌援兵到来,天亮了,仍不见援兵到来,有的沉不住气了,陆去远爬到刘山面前,问:“敌人可能不会派援兵,咋等了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见港口的飞马去报信?” 刘山笑道:“现在还用飞马报信?敌人早已用上了发报机,懂吗?发报机,听说隔着千里就能用它通知对方,这里发生了啥事。” “哎呀!太稀奇了,咱们得整它几台用用,今后就不用跑腿了。”陆去远大长了知识。 “告诉大家,隐蔽好,不要着急,敌人的援兵会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刘山用单筒望远镜向北了望,看见北面的山路上尘土飞扬,他惊喜道:“来了!敌人的援兵来了。” 终于把敌人等来了!大家听说后,心里一阵紧张,刘山命令道:“大家隐蔽好,不要东张西望,沉住气,没有我的枪响,任何人不准行动!” 敌人越来越近;马蹄声越来越大;尘土越来越高。敌人没派步兵,派了一个骑兵连前往港口增援,骑兵到达沟北口时,领头的连长忽地勒住了马,他向后面摆摆手,示意停止前进,骑兵停止了向前,敌连长狐疑地望着两边的山势,手搭凉棚向上张望。刘山见了,心说:敌人肯定是怀疑两边山上有伏兵,事情要糟糕! 敌连长命令几名士兵向山上射击,以试探山上的反应,几名士兵驱马向前,举起枪向山上射击,一名机枪手端着机枪向山上扫射,子弹打在山石上,溅起串串火星,山顶的几只鸟儿吓得扑棱扑棱乱飞,刘山心里捏了一把汗,担心有的战士沉不住气,进行还击,暴露了作战计划,还好,战士们将头埋在掩体里,任凭敌人射击,沉住气,不还击。 敌人折腾了一阵,见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敌连长向前一挥手,大队骑兵继续前进。刘山松了一口气,继续监视敌人,他见一百多名骑兵完全进入埋伏圈内,他举起一支步枪,瞄准敌连长的脑袋,啪的一声枪响,敌连长的脑袋开了花!他大喊一声:“打!” 第107章 养精蓄锐 107养精蓄锐 一声令下,枪声大作,两边的伏兵早已瞄准多时,头一排枪响,敌骑兵就有多一半中弹,栽落马下,接着两边的机枪、步枪和手枪响成一片,子弹像雨点一般洒向骑兵,打得骑兵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少量的骑兵调转马头,打算逃回去,山口已被战士封锁,交叉的火力让敌人无处藏身,无法脱逃,也无法组织反击,纷纷落马被击毙。最后一排枪响后,战士们冲下山坡,清扫残敌,竟没有发现一个活口,有的士兵身上连中十多枪,有的头部被子弹打烂。刘山清点自己的人马,战士们无一人伤亡,好一场干净利索的伏击战! 战士们打扫战场,携带战利品迅速撤离战场,返回二道沟。到了二道沟,刘山见到崔勇和铁锁等人,知道罗启振和江德淳大获全胜,早已带领步兵返回通天岭,并得知缴获了敌电台一部和俘虏一名敌发报员。刘山询问了伤病员的情况,他进入医疗站,看望了二十多名重伤员,留下了医疗费。他叮嘱崔勇要密切注意战后敌人的动向,有情况及时汇报,叮嘱完后,就匆匆地带领骑兵返回通天岭。 这一仗,官兵损失了两个连的兵力,共三百多人,只有港口军营外船上的两名哨兵侥幸逃脱。张作霖听说后暴跳如雷,立刻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将驻守在辽西和辽中的几个团长召来奉天开会。 在师部会议厅里,人员到齐,辽西和辽中的各团团长列坐长条会议桌两旁,张作霖坐在桌端上座,他身后头顶的山墙正中挂着袁世凯身着戎装的大头像,像两旁挂着红、黄、蓝、白、黑的五色长条旗。会议开始,张作霖用犀利的眼光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用挖苦的口吻质问岫岩的六团长施贡:“施团长,你自称能征惯战,怎么这次输得这么惨?你手下三营二连和骑兵连是如何为国捐躯的?请详细告知诸位。” 施贡知道自己罪责难以推卸,战战兢兢起身,“卑职有罪于政府,对手下治军不严,据初步调查,港口驻军没有接受侯府失败的教训,警戒放松,军营驻地管理不严,让敌人有机可乘,敌人从附近的佛陀寺潜入我军营进行夜袭,费连长奋起反击,因敌众我寡,军营失守,我得到求救电报,立刻派出一骑兵连驰援,不想在孤山遭到敌人伏击,全连骑兵惨遭毒手,中了敌人的围点打援之计……” “敌人是谁?”张作霖不等施贡说完,起身喝问道。 施贡浑身一哆嗦,“据初步调查和逃回的两名士兵口述,可,可能是,是土匪。” 坐在一旁的高飞奇心里明白,他了然在胸,知道是自己的战友所为,土匪决不会有此智谋和胆量,他心中暗喜,暗自为战友们祝贺,他心里这么想,可脸上却不露声色。 “土匪?”张作霖摇了摇头,他又扫了大家一眼,目光停在高飞奇身上,“高团长,谈谈你的见解,你以为敌人是谁?” 高飞奇起身,“在下认为此次事件皆土匪所为也,据我得知的消息,那陈大麻子虽亡,可其残余死灰复燃,在其表弟郑永德的召唤下,重新聚集,郑永德招兵买马,人数已至千员,盘踞在鸭绿江边的集安一带,对官府形成威胁……”他故意夸大土匪郑永德的势力。 “高团长所言有理。”高飞奇还未说完,施贡起身插言道,“据逃回的士兵汇报,敌人是乘几只大船来的,据卑职分析,集安靠近鸭绿江,土匪是乘船沿着鸭绿江顺流而下,出安东海口,进行夜袭……” “闭嘴!我没问你。”在张作霖呵斥下,施贡一缩脖子,坐下不言语了。 会场沉默了许久,张作霖低头,双眉紧皱,半晌,他抬头又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魏又武的身上,他手指点着桌子,“魏团长,你以为呢?” 魏又武起身,“高团长所言极是,在下认为,乱党新败,元气大伤,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在恒仁一带聚结,可人少势弱,成不了气候,若是乱党所为?想想看,恒仁距孤山六百余里,乱党岂能飞跃?此次六团二营三百将士罹难确实土匪所为也。” 张作霖点头,在座的几位团长随声附和。 张作霖道,“现东北土匪有上万人,辽西一带就有几千人,他们昼伏夜出,偷袭官兵驻地,是我心腹大患,此次我又被他们咬了一口,这个账得算,弟兄们的仇一定要报!”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蹦起,溅出不少茶水,他张开手,“土匪猖狂至极,诸位,这个仇怎么报?” 高飞奇又站起身要发言,张作霖向下摆手,客气道:“请高团长坐下说话。”可以看出张作霖对高飞奇很器重,一般情况下,他对手下从没有过这样客气。 高飞奇坐下,“在下认为,用重兵剿匪,如同拳头打跳蚤,无奈何也,土匪活动在鸭绿江边,大兵一到,匪闻风逃遁朝鲜,大兵过后,匪安然返回,我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在下认为,应派小股部队深入边境侦查,掌握敌情后,在围而歼之。” “飞奇之言,正合我意。”张作霖夸道,他刚要继续往下说,这时会议室外有人喊报告。师部通讯兵进来,“报告师座,京城来急电。”说着将一份电文交到张作霖手中。 张作霖展开,见电文寥寥两句: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即刻来京参政,共商大事。下面署名是袁世凯。 张作霖将电文收起,面对手下,“刚才大总统来电,让我马上赶往京城,商讨大事,对不起诸位,我得马上动身,哦,关于如何为弟兄们报仇,我同意高团长的建议,我们先在各团抽取骨干精华,乔装打扮,混入到土匪中,获取准确的情报,然后再出重兵清剿,好,等我回来再安排。” 战士们凯旋后,刘山大摆庆功宴,庆贺这次胜利,山寨里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刘山嘉奖了所有的有功人员,他深知这次胜利来之不易,是诸位将士的努力;是崔勇等人艰苦细致的侦查;是当地百姓和申先生的支持而取得的,他更知胜不骄的道理,明白敌人会疯狂的反扑,明白张作霖会更加采取阴险毒辣的手段进行报复,他丝毫不敢松懈,他一方面加紧对山寨的人马进行整顿和练兵,同时着手在恒仁、通化、新宾一带建立情报联络站,探听敌情,密切注意敌人的一切动向。 二道沟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崔勇、铁锁和奈恩等人忙于外边的警戒,秀婵、玉珍和山妮忙于医护伤病员,崔勇妈和巧云忙着烧火做饭,广发、驰力和崔平等几个孩子们也跑前跑后,出出进进医疗站,帮助大人干活,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崔勇又从朝鲜的义州请来了早川知会大夫,对腹部中弹的重伤员们进行了剖腹手术,秀婵对四肢中弹的伤员逐个进行了开刀清理手术。伤员的伤情得到了稳固,在大家精心的护理下,伤势有了好转。 一个多月过后,不见敌人有反扑的迹象,刘山很纳闷,为什么敌人吃了亏,不进行报复呢?正在疑虑时,建在新宾的联络站送来了情报,说是张作霖去了bj,袁世凯召他有大事商讨,无暇顾及东北的战事,刘山松了口气,他想起申自仪的建议,“我认为当今之计,应尽快与关内的革命党取得联系,还有,应保存实力,巩固和发展地盘,不易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不应引起敌人的注意,免得引来敌人的大反扑。”他深知现在自己还未羽毛丰满,在敌人还未发现自己时候,不要太声张,要秘密发展,要保存实力,一方面要尽快与关内的上级取得联系,另一方面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为了解决军粮和军需品,刘山决定让各处的据点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和蔬菜,并发展副业,打渔捕猎,饲养家禽家畜。 崔勇得到命令后,召集铁锁、奈恩和二喜商量,决定在二道沟开辟荒地,种植粮食和蔬菜,并且组织打猎捕鱼,除了供应伤病员外,其余留下各家用。 伤病员们渐渐伤好复原,陆续返回了通天岭和青山岭。 在这段休养期间,在大家的撮合下,二喜和山妮结了婚,大漂和巧云成了亲,并在山洼里又盖了几间房。在这段休养期间,秀婵又生了个男孩,取名崔安,玉珍也生了个男孩,取名驰亮。 最让人欢欣鼓舞的是刘山利用缴获的发报机和申自仪取得了联系,有了电台通讯,王二喜不再长途奔跑传递消息了,刘山的指令可以从申自仪那儿直接得到,他高兴地对崔勇说:“崔大哥,咱们也整一台发报机,省得总麻烦人家申先生了。” 崔勇苦笑道:“我咋不想呢,可咱们没有文化人,都是打猎捕鱼的出身,谁能学会那玩艺儿?” “让孩子们去学不就结了嘛。” “嘿!说得轻巧,孩子们没有文化,啥时候能学会?”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孩子们没有文化成了崔勇的心事,孩子没书念,没有人能够教学认字,长大了是个睁眼瞎,咋去干革命?更别提操纵电台收发报了。 第107章 养精蓄锐 107养精蓄锐 一声令下,枪声大作,两边的伏兵早已瞄准多时,头一排枪响,敌骑兵就有多一半中弹,栽落马下,接着两边的机枪、步枪和手枪响成一片,子弹像雨点一般洒向骑兵,打得骑兵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少量的骑兵调转马头,打算逃回去,山口已被战士封锁,交叉的火力让敌人无处藏身,无法脱逃,也无法组织反击,纷纷落马被击毙。最后一排枪响后,战士们冲下山坡,清扫残敌,竟没有发现一个活口,有的士兵身上连中十多枪,有的头部被子弹打烂。刘山清点自己的人马,战士们无一人伤亡,好一场干净利索的伏击战! 战士们打扫战场,携带战利品迅速撤离战场,返回二道沟。到了二道沟,刘山见到崔勇和铁锁等人,知道罗启振和江德淳大获全胜,早已带领步兵返回通天岭,并得知缴获了敌电台一部和俘虏一名敌发报员。刘山询问了伤病员的情况,他进入医疗站,看望了二十多名重伤员,留下了医疗费。他叮嘱崔勇要密切注意战后敌人的动向,有情况及时汇报,叮嘱完后,就匆匆地带领骑兵返回通天岭。 这一仗,官兵损失了两个连的兵力,共三百多人,只有港口军营外船上的两名哨兵侥幸逃脱。张作霖听说后暴跳如雷,立刻召开紧急军事会议,将驻守在辽西和辽中的几个团长召来奉天开会。 在师部会议厅里,人员到齐,辽西和辽中的各团团长列坐长条会议桌两旁,张作霖坐在桌端上座,他身后头顶的山墙正中挂着袁世凯身着戎装的大头像,像两旁挂着红、黄、蓝、白、黑的五色长条旗。会议开始,张作霖用犀利的眼光扫了众人一眼,然后用挖苦的口吻质问岫岩的六团长施贡:“施团长,你自称能征惯战,怎么这次输得这么惨?你手下三营二连和骑兵连是如何为国捐躯的?请详细告知诸位。” 施贡知道自己罪责难以推卸,战战兢兢起身,“卑职有罪于政府,对手下治军不严,据初步调查,港口驻军没有接受侯府失败的教训,警戒放松,军营驻地管理不严,让敌人有机可乘,敌人从附近的佛陀寺潜入我军营进行夜袭,费连长奋起反击,因敌众我寡,军营失守,我得到求救电报,立刻派出一骑兵连驰援,不想在孤山遭到敌人伏击,全连骑兵惨遭毒手,中了敌人的围点打援之计……” “敌人是谁?”张作霖不等施贡说完,起身喝问道。 施贡浑身一哆嗦,“据初步调查和逃回的两名士兵口述,可,可能是,是土匪。” 坐在一旁的高飞奇心里明白,他了然在胸,知道是自己的战友所为,土匪决不会有此智谋和胆量,他心中暗喜,暗自为战友们祝贺,他心里这么想,可脸上却不露声色。 “土匪?”张作霖摇了摇头,他又扫了大家一眼,目光停在高飞奇身上,“高团长,谈谈你的见解,你以为敌人是谁?” 高飞奇起身,“在下认为此次事件皆土匪所为也,据我得知的消息,那陈大麻子虽亡,可其残余死灰复燃,在其表弟郑永德的召唤下,重新聚集,郑永德招兵买马,人数已至千员,盘踞在鸭绿江边的集安一带,对官府形成威胁……”他故意夸大土匪郑永德的势力。 “高团长所言有理。”高飞奇还未说完,施贡起身插言道,“据逃回的士兵汇报,敌人是乘几只大船来的,据卑职分析,集安靠近鸭绿江,土匪是乘船沿着鸭绿江顺流而下,出安东海口,进行夜袭……” “闭嘴!我没问你。”在张作霖呵斥下,施贡一缩脖子,坐下不言语了。 会场沉默了许久,张作霖低头,双眉紧皱,半晌,他抬头又扫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魏又武的身上,他手指点着桌子,“魏团长,你以为呢?” 魏又武起身,“高团长所言极是,在下认为,乱党新败,元气大伤,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在恒仁一带聚结,可人少势弱,成不了气候,若是乱党所为?想想看,恒仁距孤山六百余里,乱党岂能飞跃?此次六团二营三百将士罹难确实土匪所为也。” 张作霖点头,在座的几位团长随声附和。 张作霖道,“现东北土匪有上万人,辽西一带就有几千人,他们昼伏夜出,偷袭官兵驻地,是我心腹大患,此次我又被他们咬了一口,这个账得算,弟兄们的仇一定要报!”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蹦起,溅出不少茶水,他张开手,“土匪猖狂至极,诸位,这个仇怎么报?” 高飞奇又站起身要发言,张作霖向下摆手,客气道:“请高团长坐下说话。”可以看出张作霖对高飞奇很器重,一般情况下,他对手下从没有过这样客气。 高飞奇坐下,“在下认为,用重兵剿匪,如同拳头打跳蚤,无奈何也,土匪活动在鸭绿江边,大兵一到,匪闻风逃遁朝鲜,大兵过后,匪安然返回,我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在下认为,应派小股部队深入边境侦查,掌握敌情后,在围而歼之。” “飞奇之言,正合我意。”张作霖夸道,他刚要继续往下说,这时会议室外有人喊报告。师部通讯兵进来,“报告师座,京城来急电。”说着将一份电文交到张作霖手中。 张作霖展开,见电文寥寥两句:二十七师师长张作霖:即刻来京参政,共商大事。下面署名是袁世凯。 张作霖将电文收起,面对手下,“刚才大总统来电,让我马上赶往京城,商讨大事,对不起诸位,我得马上动身,哦,关于如何为弟兄们报仇,我同意高团长的建议,我们先在各团抽取骨干精华,乔装打扮,混入到土匪中,获取准确的情报,然后再出重兵清剿,好,等我回来再安排。” 战士们凯旋后,刘山大摆庆功宴,庆贺这次胜利,山寨里洋溢着一片欢声笑语。刘山嘉奖了所有的有功人员,他深知这次胜利来之不易,是诸位将士的努力;是崔勇等人艰苦细致的侦查;是当地百姓和申先生的支持而取得的,他更知胜不骄的道理,明白敌人会疯狂的反扑,明白张作霖会更加采取阴险毒辣的手段进行报复,他丝毫不敢松懈,他一方面加紧对山寨的人马进行整顿和练兵,同时着手在恒仁、通化、新宾一带建立情报联络站,探听敌情,密切注意敌人的一切动向。 二道沟呈现一片繁忙的景象,崔勇、铁锁和奈恩等人忙于外边的警戒,秀婵、玉珍和山妮忙于医护伤病员,崔勇妈和巧云忙着烧火做饭,广发、驰力和崔平等几个孩子们也跑前跑后,出出进进医疗站,帮助大人干活,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 崔勇又从朝鲜的义州请来了早川知会大夫,对腹部中弹的重伤员们进行了剖腹手术,秀婵对四肢中弹的伤员逐个进行了开刀清理手术。伤员的伤情得到了稳固,在大家精心的护理下,伤势有了好转。 一个多月过后,不见敌人有反扑的迹象,刘山很纳闷,为什么敌人吃了亏,不进行报复呢?正在疑虑时,建在新宾的联络站送来了情报,说是张作霖去了bj,袁世凯召他有大事商讨,无暇顾及东北的战事,刘山松了口气,他想起申自仪的建议,“我认为当今之计,应尽快与关内的革命党取得联系,还有,应保存实力,巩固和发展地盘,不易与敌人发生正面冲突,不应引起敌人的注意,免得引来敌人的大反扑。”他深知现在自己还未羽毛丰满,在敌人还未发现自己时候,不要太声张,要秘密发展,要保存实力,一方面要尽快与关内的上级取得联系,另一方面要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为了解决军粮和军需品,刘山决定让各处的据点开垦荒地,种植粮食和蔬菜,并发展副业,打渔捕猎,饲养家禽家畜。 崔勇得到命令后,召集铁锁、奈恩和二喜商量,决定在二道沟开辟荒地,种植粮食和蔬菜,并且组织打猎捕鱼,除了供应伤病员外,其余留下各家用。 伤病员们渐渐伤好复原,陆续返回了通天岭和青山岭。 在这段休养期间,在大家的撮合下,二喜和山妮结了婚,大漂和巧云成了亲,并在山洼里又盖了几间房。在这段休养期间,秀婵又生了个男孩,取名崔安,玉珍也生了个男孩,取名驰亮。 最让人欢欣鼓舞的是刘山利用缴获的发报机和申自仪取得了联系,有了电台通讯,王二喜不再长途奔跑传递消息了,刘山的指令可以从申自仪那儿直接得到,他高兴地对崔勇说:“崔大哥,咱们也整一台发报机,省得总麻烦人家申先生了。” 崔勇苦笑道:“我咋不想呢,可咱们没有文化人,都是打猎捕鱼的出身,谁能学会那玩艺儿?” “让孩子们去学不就结了嘛。” “嘿!说得轻巧,孩子们没有文化,啥时候能学会?” 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孩子们没有文化成了崔勇的心事,孩子没书念,没有人能够教学认字,长大了是个睁眼瞎,咋去干革命?更别提操纵电台收发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