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侠道》 序章 仙人指路 和风飘动,百花争荣,桃红似火,柳嫩垂金,萌芽初出土,百草已排新,芳草茵茵铺锦绣,娇花袅袅斗春风。 林内清奇鸟韵,树外氤氲烟笼,在这幽旷的林木之中,一条溪流穿林而过。溪流之中有一段较为宽阔,这段溪流长约莫有着十丈左右,宽则是上游干流的两倍有余。 在溪流开始变宽的上口岸边,有块大大的青石,顶部平坦,底部位于岸边,前端却探入了溪流之中,是垂钓的绝佳地点。 青石之上,坐着一老叟。那老叟头上戴着个大斗笠,满头的白发垂至腰间,五缕长髯亦是全白,就连细长上挑的眉毛也尽皆白了,全部毛发杂乱无比,活似个白毛的野人一般,但其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双大眼清澈明亮,一脸的正气凛然;再看身上,披着一件破旧的蓑衣,从露出的双臂看,蓑衣内穿的像是一件浅灰色宽松的道袍,但两臂手肘下侧均有大块的补丁,腰上系了个青色的破布带子,一双脚耷拉在青石边上,裤腿挽了上去,露出了穿着破旧草鞋的脚,全身上下破旧不堪,唯有腰带下悬着的酒葫芦倒是光滑耀眼。 那老叟双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竹竿,远处杆头上悬着一条细细的破草绳。 想想他手中的物件——长竿,细绳——大多数人都会想到那细绳的末端应当是个鱼钩?但实际上恰恰就不是。 那细绳的下端,系了一根金针,浅黄明亮,针头向下垂着。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 最奇怪的是——那金针上也未穿着鱼饵,并且只是悬在了水面之上。 这如何能钓得着鱼啊? 但看那老叟就是如此的动作,一坐就是大半天,甚至连神情都不曾改变。偶有人经过时,老叟便悠悠地哼几句唱词儿,没人时,他便似雕塑一般,一直悠然地望着自己的“鱼钩”。 忽然间,那金针下的水面一阵翻腾,使得这幅看似静止的画面,突然有了涟漪。 一尾鱼从水面跃出,一口吞掉了金针,咬在了系针的结上,不停地扑腾着。 老叟也没想到竟有此一出,双手握竿,三甩两抖,似是想要把那鱼儿甩掉。 谁知那鱼儿却是死死地咬着,怎么也甩不掉。 老叟无奈,便将那鱼儿提了上来,接着用手掐住了鱼嘴,方才将其摘下,又扔回了水中。 随后,老叟恢复了方才的动作,“鱼钩”又回到了原位。 过了约莫一刻,又是一尾鱼从水面跃出,同样的吞掉金针咬着系针的结。 老叟这次没有想把鱼甩掉,见它刚开始扑腾,便提了过来。 因为他觉得,这尾鱼,看着眼熟。 老叟左手握竿,右手提着鱼看了一眼,那是一条红色的鲤鱼,只见其通体浅红的颜色,只有额头正中的一个拇指印大小的圆点,却是黑的。他立即用左手掌掐住鱼竿,左手拇指先是在中指指根按了一下,稍一思索,接着拇指划到中指中段又划到无名指中段,按了一下,一瞬间似是明白了什么,微微一笑,将那鱼摘下又扔回了水中。随后,老叟又恢复了方才的动作,“鱼钩”再次回到了原位。 又过了半个时辰。 小溪对岸林中,远远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师父!师父!” 那老叟听见了呼喊,眼光终于离开了“鱼钩”,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面部表情微微有些兴奋,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 就在此时,方才那尾红鲤,又再次咬了“鱼钩”。 老叟迅速将红鲤提至面前,接着将其取于手中,扔掉鱼竿,摘下斗笠,脱掉蓑衣,双脚往水面一蹬,整个人直着跃了起来,稳稳地落在了青石之上。 手中捧着鱼,对其念道: 两位愿者咬直钩,汝先却也无缘由。 如今破格将尔点,只因三番诚祈求。 老叟念罢,将鱼抛在了空中,双手迅速的结了几个印,接着右手伸出二指,迅速指向了那坠落的红鲤,一道虹光由指尖飞向了鱼头。 那虹光飞到鱼头黑点的瞬间,鱼头上的那块黑点突然变为正红色,与身上的浅红相比更加地突出、耀眼的正红色。 鱼儿入水后,那老叟叹道:“你我机缘已尽,往后这九世你便自己去经历!” 话罢,那老叟化作一缕青烟,从溪边消失了。 青石之上,只留下那鱼竿、斗笠和蓑衣。 第1章 行商遇匪 那尾被仙人点化的红鲤鱼,转世成人,这一世,来到了大唐之末。 唐,天佑十七年,秋。 闻古人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能人志士,鱼也。汲水之养分,亦可腾波鼓浪,撼动浮舟。 苍茫大地,绵延千载,主沉浮者,唯有万民。万众一心,可力断山岳;万心同向,可肃清寰宇。 “是的,阿耶,孩儿记住这些话了,只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李兴垣没听到父亲的解释,反而听到了独孤薇的声音响起。 “阿兄,快醒醒!快醒醒!!” 原来,李兴垣是在梦中听从父亲的教诲,刚才自己所问的话也只是梦中呓语。 “怎么了?小薇?” 李兴垣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眼前焦急的独孤薇,还打了个哈欠。 “棣大王、王妃还有三位伯伯,都不见了!” “什么?!” 李兴垣忽然惊醒坐起,也顾不上系带,松散着锦白丝衣,踏上靴子便向屋外而去。 李兴垣穿过厅堂,去了父母的卧室,没人;出得主屋,去了东西两边耳房,还是没人;又奔向两边的厢房、厨房,甚至都找到了茅房,依然是没人。 “阿兄!我都已经找过了!” 李兴垣回到院中空地,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下茫然。 “小薇,你几时醒的?” “比你也就早一会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兴垣使劲儿回忆着昨晚的事情,但却没发现任何的异常,心想:怎么这一早醒来,人却全都不见了,只剩下小薇与我?记得父王前些日子好像说过………………莫非! 李兴垣立即回到主堂,两个正座中间的桌上,果然发现了一封尚未封好的信件。 他立即打开信件,其中是三张纸,一张上只写了四句诗句,另两张则是棣王留给李兴垣的亲笔信。 李兴垣坐在主座之上,仔细读完信件内容后,又去看了看那四句诗,甚是纳闷。 “阿兄,信中说了些什么?” “阿耶叫你我一同去洛阳,进皇宫将那传国玉玺偷出来。” “阿兄,你不用管,告诉我具体在哪,我自己去拿出来,更容易些。” “小薇,天下之大,你我都尚未见识过,切莫说如此大话了,你先看看这个,这是传国玉玺所藏的位置。” 李兴垣说罢,将那张写了四句诗句的纸张递了过去。 “阿兄,我可是见识过一些了……这是啥意思?” 只见那纸条上写: 夜观星稀月不明, 乌云遮盖紫微星。 甲木庚金又壬水, 似火非火己土平。 “我也不明白。” “要不……去问问你师父?” “对!他老人家应该还在那挂月峰上,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 李兴垣刚要出发,才发现身上还穿着内衣,便去屋中穿衣系带。 穿的过程中,他还发现了一身新衣,但也没多管,穿戴好一切,便带着独孤薇要出这院落。 “小薇,你就跟我走一回这八卦阵,将来一定有用的!” “我不,既然能用轻功飞过去,何必非要走这迷阵?” 李兴垣叹了口气,从院墙的一个树缝中钻了出去。 独孤薇则施展开轻功,跃上了树顶,轻松飞过了院外的八卦迷阵。 这院落没有围墙,而是一层树木密密的围成了圈,有几个不太宽的出口。 “院墙”之外所谓的八卦迷阵,也是由树木错落栽种所形成。 李兴垣自七岁成功偷跑出去之后,便将这周遭八道错落的迷阵尽皆破解了。 而后,他也纳闷:这院落本就在无人的深山之中,再布下这迷阵却又是来防谁的呢? 李兴垣快速出了迷阵。 “阿兄,这次比之前好像更快些了。” 二人阵外会合,一同向东而去。 这里是蓟州北部的盘龙山。 盘龙山,因其“盘礴蜿蜒,形无定向势如龙”而得名。 夏末秋初的盘龙山,景色盛丽,层峦碧染,万壑堆青。 这盘龙山主峰名曰挂月,前拥紫盖峰,后依自来峰,东连九华峰,西傍舞剑峰,五峰攒簇,怪石嶙峋。 二人快速来到挂月峰脚下,娴熟的攀爬,不到一刻,便上了峰顶。 李兴垣在峰顶的一块平地上大声喊叫着“师父”,因为他每次来找师父,都是如此一番,他老人家才会现身。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见一仙风道骨的剑仙忽然出现在峰顶。 “垣儿!” 李兴垣抬头一看。 “师父在上!徒儿向您请安!” 李兴垣说完便向着峰顶而拜,待他再起身时,师父已然到了身前,将他扶了起来。 “好徒儿!为师已算到你今日将要南下,来,先接剑!” 仙师说罢,右手剑指向天。 李兴垣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顺着师父的剑指向天看去,最终却被太阳晃了眼。 “运起纯阳功,感知!” 李兴垣听得仙师之令,慌忙运功,立即便感知到上方有一物向着自己而来。 他立即脚下步法挪动,踏罡步斗,躲开后一把抓住,才发现是一把铁剑。 “此剑尚无名,只待你来书写。” 仙师说罢,又忽然消失不见。 “哎!师父!徒儿今日是来请教这诗句含义的!” 然而,仙师没再现身,而是听得远远传来一声回响: “东方甲乙木,甲木为何,乙木为何,你是知道的,再仔细想想!” 而后,不论李兴垣再如何呼叫,仙师没再现身。 “阿兄,咱们回去,收拾好行装,去洛阳!” “急什么,信中阿耶只说五年内取出,在洛阳等他现身便可……” “那,现在咱们也没其他地方去啊?” 李兴垣在峰顶向北望了望。 “北边山上的那些城墙,我早就想去看看了,不如先去那边?” 李兴垣十六年来没出过这深山,对外面的一切都是无限的好奇。 “那就是些烽火台嘛,阿兄,方才你师父也说了,今日你要南下,还是先去完成了棣大王的使命为好啊。” 而独孤薇只是两年前意外来到此处,因为从小的训练,对于完成目标,有着一定的执念。 “就去看看而已,看完就向南,去洛阳。” “阿兄,那里此时可是晋军守关,我可不能保证不伤人。” 李兴垣知道当初独孤薇是被几个晋军中人追杀至此,便不再提去那长城之事。 二人下了挂月峰,回到深山院落之中,一番收拾,换上了全身的新衣。 “这定是棣王妃准备好的。而且,这是男装?” 独孤薇也有一身新衣,但好像是男装。 “嗯,这的确是母亲的手艺。想是母亲觉得你改扮男装,行走江湖更加方便?” 独孤薇便又去改了男子发型。 “果然是准备好了,你看我这身份纸。” “独孤威?呵呵呵,这一定是阿耶安排的。” “阿兄,咱有多少盘缠?” “阿耶在信中留了二十枚金叶子,有这二十两黄金,应该够到洛阳了?” 李兴垣挂好无名铁剑。 独孤薇插好两柄短刃,收拾了一些暗器。 二人整理齐当,向南出发。 盘龙山南山脚下有座县城,名曰渔阳。 唐末五代时期,是州县制,一州管辖五到七县,其中一县设为本州治所。 渔阳县城就是蓟州的治所。 蓟州当前是晋国东北的重镇,燕云十六州的腹地,担任着守护晋国北境的重责。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路打听之下,来到了渔阳县城北门。 罗城城门的兵卒,并未盘查,待到了子城时,守城的兵卒盘查的较为细致。 (唐末五代时期的城池一般分为罗城、子城、牙城三层城墙,罗城是指最外层城墙围起来的部分,其中设置不同的坊来划分区域管理;而牙城一般是指最高长官及其家族居住、最高长官办公场所等地,属于内城;子城是指位于牙城与罗城中间的一层城墙围起来的区域,其中也是设置不同的坊来划分区域管理,一般会有更多的经济活动、大型祭祀等。) 那子城兵卒查验了二人的身份纸之纸后,又啰嗦了半天,才放二人进城。 二人见天色已晚,便想找个附近的客栈先住下。 一番打听,便去了附近玄庆坊中的渔阳客店。 进了客店大堂,二人见大厅一共九张桌子,呈九宫格排列,除中间一张桌子之外的其他桌虽然没有食客,但却满是残羹剩饭,也没见掌柜与博士上前招呼。 (唐代管店小二叫博士,茶阁、茗铺有茶博士,酒肆有酒博士,然而,乡学、国子监教学人的官职也称为博士。) 只见中央那张桌子围坐四人,还有一高个子立在一旁。 中央的桌上只有两盘菜,蒜泥蒸茄子,煮秋葵。 其中四人均穿着一身粗布衣裤,粗布的绑手、绑腿,俨然一副练家子的短打扮。穿着虽极为普通,但看四人身材却甚是有趣,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对面一人头戴鹰首紫金冠,身穿浅绯色底黑团花丝质袍服,全身上下尽显富庶之相,同时还透着几分贵气。 那四人中,为首的,是一个矮子,身长不足五尺,但肌肉线条明显,胡须胸毛茂盛,腰间别着两柄短锤; 左右二人,一胖一瘦,身长相仿,不足六尺,胖子一脸横肉,双目不怒自圆,牛鼻阔口,凶神恶煞,右手反握着一把无鞘短刀; 瘦子面无血色,马脸鹰鼻,双眼细长,前凸的下巴上有几绺胡须,面相阴森可怖; 那高个子,身长六尺过半,几乎接近店门上框,身材总的来说算是匀称,但因个高而显得偏瘦,面无表情,目光讷滞。 书中代言,这高矮胖瘦四人,自称燕云四侠,矮子名张三,胖子名李四,瘦子名冯五,高个名赵六。 李四坏笑着说道:“嘿,这位小兄弟,你看这其他桌也没有空位了,我们兄弟四人只好跟你挤一挤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章 出世解围 身穿富贵那人不紧不慢地放下酒盅,抱拳拱手问道:“诸位大哥,辛苦辛苦,请问,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四人一听此言,心中一惊:我去!他懂得江湖春典!那我们刚才在店门口大声说着黑话,在他面前岂不属于大声密谋了? 李兴垣进店见柜台无人,便向着后院方向大声喊道:“掌柜的可在?来两间上房!” 客店大厅中央的五人,被李兴垣的这一举动,稍稍打断了一下,都向那边望了一眼,便没再做理会。 李兴垣见没人搭理,找了离店门较近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似是没看见厅中的五人一般。 独孤薇后跟进店,未发一语,观察了厅中央的五人几眼,跟着也坐了下来。 张三见有两个愣头青在,便又操起黑话说道:“哥儿几个近日控銮不顺,念了杵,这位小兄弟展点儿杵头儿啊?” 身穿富贵那人微微冷笑道:“呵,好说好说,先安根,再聊。” 说罢,他又倒了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刚要送到嘴边,此时,张三给李四使了一个眼色,李四一巴掌打在了他手上,酒杯被打翻在桌上,而后李四大声吼道:“我三哥跟你说话呢!” 身穿富贵那人也未惊慌,只是微笑着对张三说道:“这可是本店最好的酒了,可惜啦…可惜喽。” 听到此番话语,李四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看张三。 那人一边扶起酒杯,一边依旧微笑着说道:“几位大哥,展杵头儿也得先道道万儿?” “好!痛快!”张三一拱手,说道,“我本名张三,这三位李四、冯五、赵六,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今日小兄弟你这一碗水要端来大家喝了?” 这时,李兴垣向独孤薇问道:“他们所言为何如此奇怪?怎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阿兄,少言便是。” 堂中的几人听到这句话,都微微一笑,只有李四不耐烦道:“哎!那两个雏!掌柜的在后头,快去!别在这儿碍眼!” 李兴垣看向李四,微微瞪眼,似是有些愤怒,但随即被独孤薇拉着向后院走去。 二人走后,身穿富贵那人仍旧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便随我来。” 说罢,身穿富贵那人先起身往后院走去。 “燕云四侠”也起身跟在了后边。 五人来到后院之中停着的三辆车前,发现李兴垣正站在车上四处张望,独孤薇也在一旁四处看,似是在寻找着掌柜。 身穿富贵那人微一惊慌,急忙说道:“这位郎君,快!快下来!掌柜的…呃…刚从外面回来,这会儿在柜台了,你们去。” 李兴垣低头看了一眼那人,说道:“多谢!” 说罢,众人皆未看清李兴垣的动作,只觉他整个人在空中忽然间向前一闪,随后轻轻落下,落地之轻盈,甚至连一粒灰尘都未吹起。 身穿富贵那人见状,惊讶地看向了李兴垣,不由得暗暗赞叹,但随即想起身后还跟着四人,便立即收起了惊叹的表情。 而那四人似是并未见到这一幕,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三辆大车,那李四甚至上前想要将盖在车上的麻布掀开。 李兴垣落地后,独孤薇便拉着他要往前厅走,但他却忽然脱开了独孤薇的手臂,回身向身穿富贵那人抱拳拱手问道:“方才几位言语甚是奇特,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李兴垣这句话,在场的几人听了都是一愣:哪来这么个不懂四六的小子? 李四本来正要揭开车上的麻布,听到此言,立即停手,回头瞪了一眼李兴垣。 身穿富贵那人虽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但随即便说道:“啊!不过是些江湖黑话,不值得请教。” “雏!想活命的!快走!”李四打刚才就看这俩人不顺眼。 “念短!”张三严厉地看着李四。 “我不过是问个话而已,不想回便不回,怎的还要拼上性命了?”李兴垣又说道。 “阿兄,快走!”独孤薇拉着李兴垣要向前厅去,但却怎么都拉不动。 “哇呀呀呀!呸!叫你走你不走,有话去问阎王!”李四提起短刀便向李兴垣砍去。 众人都是一惊。 李兴垣极为镇定,先是顺着独孤薇拉的方向将她往后一推,接着右脚向左后方撤了一小步,身体也向左后方一仰,躲过了李四斜劈来的一刀,躲开后,他紧接着抬脚便踢在了李四的小腿上。 李四这一刀使出了较大的力气,砍空后本就差点向前栽倒,还在踉跄之中,又被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地。 李兴垣向后一跃,左手按在了腰间挂着的长剑之上,顺势解了挂扣。 李四挣扎着爬起来,又举刀扑向了李兴垣,喊道:“跑的挺快啊?有本事别闪,吃我一刀!” 这次,李兴垣见李四的刀砍来,一未闪躲,二未出剑,而是左手举着未出剑鞘的剑,硬生生的挡下了这一刀。 一阵火光迸现之后,李兴垣纹丝未动,气息未乱,而李四却似砍到了石头一般,反而向后退了一大步,握刀之手震得虎口发麻。 李四一边喘息着一边说道:“小贼!用的是何妖术?” “阿兄!”独孤薇一副很关心的样子。 “贤弟退后,切勿出手,莫要生出事端。”李兴垣单手将独孤薇拦在了身后。 “是!”独孤薇虽然面容有些不悦,但好似不能忤逆兄长的话一般,虽不甘愿,但显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一时间只有李四还沉浸在愤怒之中而未觉,其他四人都无比的诧异:这小娃娃身手不凡! “小贼!看刀!” 李四喊着还要往上冲,却被张三一把握住手腕,生生给拉了回来。 “三哥,你这是何意?”李四不解的问道。 张三没理会李四,冲着李兴垣拱手一礼,说道:“这位小兄弟,我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方才是我兄弟莽撞了,但若我们四人联手,你二人怕是也难逃一死,今儿就这么算了,你该去哪去哪,如何?” “三哥!不用,我一人就……”李四说到一半,被张三单手捂住了嘴。 此时,身穿富贵那人心中暗笑:哈哈哈,这几个三脚猫的土匪,完全不是这位兄弟的对手,还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威胁人家。唉,但是他二人在场弄得我也无法施展,这可怎么办…… 她忽然灵机一动,趁着双方僵持的空档,两个箭步就跳到了李兴垣的身后,喊道:“少侠救命!他四人要劫我钱财!害我性命啊!” “当真如此?”李兴垣问道。 “哎?这位…呃…刘兄弟,怎么突然这样啊?说好了这单生意完了就分钱散伙,你怎的突然如此行事?不厚道了啊!”冯五阴森森的开了口。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姓马!何时又姓刘了?”马老板一脸正气地答道,接着又不紧不慢地反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做的是何生意?本利几分呢?” “呃……这……”冯五面露难色,一时语塞。 马老板随即又向李兴垣说道:“切莫听信他们的鬼话,若是分钱,又岂有如此带着兵刃来的?” “光天化日之下行此勾当!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李兴垣铁剑一横,透着一股威武霸气。 只听张三狠狠地道:“不废话了!杀了他们!” 李四挥舞着短刀,桀桀狂笑,喊道:“呵呵哈哈!让你知道知道!我们就是王法!” “贤弟!护好马兄!” 李兴垣说着,独自冲向攻过来的四人。 欲知双方战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章 故事与酒 李兴垣与张三、李四、冯五、赵六,五人斗在一处。 张三双锤慢舞,李四直劈斜砍,冯五动作敏捷,赵六横扫直踢。 而李兴垣仅凭一柄未出鞘的铁剑以及灵活的身法,在四人之中格挡、穿行,每一招的闪躲,只差毫厘之间,端的是险象环生。 一旁所谓护着马老板的独孤薇,一脸紧张的盯着几人的缠斗,不知何时,其手指间多了几枚小铁珠。 几合下来,李兴垣表现依然稳健,身形愈发灵活,宛若一只白猿在林中嬉戏。 反倒是那围攻的四人,因无法伤到李兴垣而越发的急躁,开始出现破绽,一会儿是张三双锤差点儿砸到了冯五,一会儿是赵六侧踢差点踢到李四。 “哥儿几个,围住喽!”张三突然喊道。 接着四人便开始有意合围,想将李兴垣围在中央。 在四人同时接近的一刹那,李兴垣突然原地跃起,先是一脚蹬在张三的腰间,接着一脚踏上了李四的肩膀,最后踹了一脚赵六的胸口,将三人踢倒在地,并借着最后一脚的力道,高高跃在空中。 只见冯五微微冷笑道:“看你还往哪跑!” 冯五说着,向空中的李兴垣丢了三枚铁蒺藜。 李兴垣见势不妙,在空中急忙一个后仰,迅速翻身躲过。 冯五又向李兴垣降落之处丢了三枚铁蒺藜,但铁蒺藜刚落地的瞬间,又突然反着向自己飞来,他下意识的一闪身,最终还是被两枚铁蒺藜划破了腿,一枚还插入了腿中,随即坐倒在地。 “卑鄙小人!” 原来是一旁的独孤薇,用小铁珠将铁蒺藜击飞回来。 但李兴垣落地时踩到了铁珠,险些滑倒,一个踉跄又随即站稳。 “点子太硬,滑了!”冯五捂着疼痛的腿喊道。 “扯呼!”张三一声呼喝,赵六背着冯五,四人仓惶而去。 “阿兄没有伤到?”独孤薇上前关心地问道。 “放心,无碍的。” 此时,马老板一脸兴奋的过来,一躬到地,深施一礼,微笑道:“多谢二位郎君的救命之恩!某乃吴国人士,姓马单名一个雷霆的霆字,在家行三,感念救命之恩,日后定当竭力报答!斗胆请二位郎君移步前厅,咱们坐下细聊,可否?” “小事一桩,马三郎不必如此客气,请。”李兴垣说道。 三人来到前厅,还是马老板那桌坐了下来。 “直呼马霆就行,恩公也不必客气,呃……未知二位恩公贵姓高名?” “哦,我姓李,名兴垣,兴盛之兴,垣墙之垣,家中独子,这是我姨表亲的弟弟,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威风的威字。”李兴垣介绍道。 “今日结识二位,实乃三生有幸!不知恩公是哪里人士?”马霆问道。 “哦,我们就是本地人士,自小生长在山村之中,从未到过这县城,未曾想初来乍到便遇见此等事。”李兴垣说道。 “嗐,都是跑江湖的苦命人,我本想给他们些银钱,谁成想他们胃口未免大了些,竟要全抢走。” 简单的介绍寒暄过后,三人论了论年龄,马霆较李兴垣大了三个月,而独孤薇比二人小两岁,三人商定以兄弟相称。过了不久,掌柜的和刘三都回来了,在马霆的安排下,又加了几个菜,并且给李兴垣、独孤威二人安排了房间,三人继续吃喝闲聊。 “二位贤弟,相见恨晚,我们共饮一杯,如何?”马霆高兴地说道。 独孤威一直在旁边不怎么说话,此时却说道:“我兄弟二人不善饮酒。” 马霆见此状,心中暗想:这独孤贤弟,怎的如此难以亲近,好似仍在提防着我,不会是觉得我这酒里有毒? 马霆想着,举起杯说道:“那我先干为敬!” 言毕,马霆将酒一饮而尽,并将空杯展示给二人看,说道:“怎样?怎样?” 李兴垣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说道:“贤弟,马兄待我以诚,我们也来饮!” 李兴垣说着也端起了酒杯。 听到李兴垣如此说了,独孤威也是无奈的端起了酒杯,那不情愿的表情,好像个扭捏的女娃。 二人一饮而尽,紧接着,二人都呛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这酒,怎的如此辛辣……闻起来……咳咳咳……哎呦……”李兴垣一边咳着一边说道。 一旁的马霆看得愣了,问道:“莫非……二位贤弟是头回饮酒?” “不瞒……咳咳……马兄,正是……咳咳咳……”李兴垣道。 “噗呵哈哈哈!有趣有趣,越发的有趣了!”马霆拍案笑着。 马霆对二人越发的感兴趣,又问道:“二位贤弟此次来县城何事?” “我从小立志游历四方,欲先从这县城开始。”李兴垣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男儿当有四方之志!未想贤弟与愚兄志向相同啊!”马霆高兴地说道。 “哦?方才言谈之中,便觉马兄深谙江湖一道,看来是游历已久了?可有精彩的游记讲与我等听听?”李兴垣有些兴奋。 “愚兄只是负责家族北一路的生意,只能依照行商路线而行,算不得游历,不过如今已离家两年有余,也算有些见闻,但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啊。”马霆慨叹道,似是有些思乡之情。 “马兄?马兄?”李兴垣用手在马霆眼前晃了晃。 “唔!”马霆一惊,随即慨叹道,“唉,愚兄又有些思乡了。” “讲个最近的?”李兴垣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旁的独孤威默默地叹了口气。 “好!那就说说,我前阵子出了雄武关,去了趟契丹境内!” “北方城墙以外?” 听到契丹二字,李兴垣越发的兴奋起来,就连一旁一言不发的独孤威眼中也似闪着好奇的光芒。 “对对!贤弟也曾去过?”马霆问道。 “没没,只是在山顶远远望见过那城墙,未曾到过。”李兴垣说道。 “出了那雄武关口,一路向北,也未有不同之处,还是一样的林子,一样的山水。” “啊?”李兴垣显得些许失落。 见到李兴垣如此情状,一旁的独孤威偷偷地笑着。 “往北行至岔路后,又向东北行了约有二十几里我们到达了契丹人的一个……怎么说呢?聚落。” “聚落?乃何物?”李兴垣问道。 “契丹人的城镇、村落,与我们大不相同,家家户户住的都是不同颜色顶的帐子,没有墙也没有坊,就是聚集在一起的一群帐子。”马霆又解释道。 李兴垣听的入了神,开始思考马霆口中所谓的契丹村落的模样。 “我们走访了几个聚落,用货物换了些兽皮后,准备回来,当再次走到第一个造访的聚落时,有人告诉我附近还有个小聚落,也就十来户人家,却常有些珍稀的兽皮,于是我决定去看看。决定时,已过了当日的午时,那人劝我转天去,我没听,立刻朝着他指的方向,去寻那小聚落。你猜怎样?”马霆卖起了关子。 “怎样?”李兴垣好奇地问道。 “寻到几近天黑也没找到,我当时真有些慌了,就吩咐全部点上火把,硬着头皮缓慢前进。不料想,一声狼嚎响起,林间突然窜出来了一群野狼,将车队团团围住!” 马霆说到这里甚是兴奋,但却见二人并没有多么诧异,随即想到:二人方才说来自山村,莫非是见惯了狼了? 马霆顿了一下,便又继续往下说道:“呃……这狼群确是普通,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我算是开了眼界了。” “此话怎讲?”李兴垣又稍稍提起了兴致。 “先是马被惊的乱蹦起来,伙计们也慌了,用火把挥了挥,想要吓走狼群,结果一点用都没有,狼群越围越近,就在我觉得要死在那的时候……突然!”马霆声音突然提高,吓了二人一跳。 “马兄,怎么了?”李兴垣与独孤威同时开口。 马霆见二人的反应,甚是满意,又压低声音说道:“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嚎叫,好似龙吟虎啸,然后,狼群居然后退了,但仍然围着我们,没有散开。” “那嚎叫莫非是什么稀奇的珍兽吗?”李兴垣咽了咽口水赶紧问道。 “不是,不多时,在我们正前方的狼群让出了一个缺口,出现了一个巨人!”马霆又稍稍提高了声音,而且故意停顿了一下。 “巨人?!”二人再次异口同声。 “对,巨人,黑暗中只觉得身长至少八尺有余,看不太清长相,缓缓的向我走来,先是安抚了一下我的马……说来也奇怪,我这马平时还有不听我话的时候,被那巨人一抚居然安静了下来。” “那巨人是来救你们的?那些狼也是他带来的?”李兴垣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是,我也纳闷,接着他叽里咕噜地说了一番话,我听着是契丹语,但不明白什么意思,我这才知道他原来是个契丹人,就用简单的契丹语告诉他我是汉人,来买兽皮。然后,他居然会说咱们的话,不过也只是一些简单的词句,但能交流。”马霆说着,又喝了口酒。 “真是虚惊一场啊!那后来呢?”李兴垣追问道。 “后来他带我们去了他的聚落,就是那个只有十四户的一个小聚落,然后……” “果真有珍稀的兽皮吗?”独孤威问道。 “当然!那是一张完整的带着虎头的白色虎皮,不过今日已经卖出去了,贤弟可能无缘见到啦!”马霆转向独孤威说道。 “白色的虎?那倒也真是稀奇。”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马霆喝了一杯后,左右看了看二人,见没再追问,便忍不住开口反问道:“你们对于他能指挥群狼一事,并不觉得奇怪吗?” 欲知其中缘由,且看下回分解。 第4章 扑朔迷离 “自然是觉得奇怪了,只是…从那巨人出现开始便处处透着奇怪,那群狼真的听他指挥?”李兴垣表现出了无限的好奇。 “别急,听我慢慢说来。”马霆又端起杯,喝了一口酒,慢慢说道,“他示意我们跟着他走,往前走着,那群狼虽然一直盯着我们,但一直留在原地没动,最后我们走远了,也没再跟上来。我也觉得奇怪,就问他……” “他怎么说?”李兴垣兴奋地问道。 “这个问题说出来他似乎有些听不懂,当时我惊魂未定,也便没再理会这事儿,回来后,就越想越奇怪。” “哎呀!马兄,这这这!”李兴垣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心中百爪挠心一般的痒痒,恨不得立刻去那契丹聚落探问个明白。 马霆似乎是猜到李兴垣会有此反应,微笑着说道:“哎呦!怪我了怪我了,我这人说话总是这样…对不住对不住,我自罚一杯。” 马霆说完又喝了一杯。 “马兄,出了那雄武关怎么走?游完这渔阳县城,我当真要去那见见这位奇人!”李兴垣说道。 “贤弟,那可是边关啊,没有文牒,关都出不去,更不要提出关怎么走了。”马霆突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文牒如何得来?”独孤威突然发话。 “这……需要这州府衙的批准,过程嘛,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总之一句话,当今这世道…哼…有钱能使鬼推磨。”马霆一脸悠然地解释着。 马霆又喝了一杯酒,思量着:这李兴垣年纪轻轻,这般离谱的事儿别人都不信,他却丝毫不疑,确是涉世未深,并且方才见他身手不凡,那独孤威暗器功夫也是一绝,若是二人能伴我左右,日后行走江湖必定万无一失啊!兴许还能打下更大的一片天地来…… 想到这,马霆较为正式的说道:“文牒嘛,愚兄这倒是有。” 李兴垣一听,兴奋地眼睛一亮,刚要言语,马霆却先说道:“不过,某后天便要启程返回家乡,还需要用到这文牒,若二位贤弟不嫌弃,便跟我走这一趟,先一起闯荡几月江湖,到某家乡,某定盛情招待,待明年开春,咱再回这北路行商,一起去拜访那巨人,如何?” 听到马霆这话,李兴垣脸上的兴奋顿时消失了一半,思考了一下,问道:“敢问马兄家乡何处?” “扬州一带,金陵府便是。” “哦,那便无法与马兄同行了,可惜可惜。”李兴垣叹息了一声。 “二位贤弟,不是游历四方吗?怎的不能与愚兄同行?你们是要去哪?”马霆不解地问道。 只见独孤威似乎有些紧张的看着李兴垣,拽了拽李兴垣的衣角,似乎是示意他不要说出什么。 李兴垣见独孤威此状,先是小声说了句:“无碍的。” 然后,李兴垣转头向马霆说道:“我确实是想游历四方,但出门时,家翁命我要先去趟洛阳。” “哦?……唉,那确是可惜。”马霆虽心中微微一惊,却未表现出来,又喝了一杯酒,说道,“今日我喝的有些多了,那咱们还是早些休息!” 三人聊得兴奋,都没注意到天色已暗沉。 “那好!”李兴垣说罢起身走向柜台,一边在包袱中摸索着什么一边向着钱掌柜喊道,“店家,算账!” 见此状,还坐在桌上的马霆说道:“贤弟!你这就折煞了愚兄了,今日你救我一命,护我钱财,怎能让贤弟再破费?” 紧接着,李兴垣从包袱中掏出了一枚金叶子,拍在了柜台之上。 钱掌柜吓了一跳,赶紧说道:“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您这,我们可找不起啊?要不您兑了铜钱再来?” 马霆说着,起身也走向柜台,见到那一枚金叶子时,心中也微微一惊,随即叫李兴垣赶紧收起来,向着钱掌柜说道:“钱掌柜,他二人在此的住宿、饭菜、酒水等一切资费,通通记在我的账上,待后日我离开时,咱们一起算。” “好嘞!”钱掌柜答应着,立刻找刘三过来安排客房。 马霆又转身向李兴垣道:“贤弟!钱可不是这么使的啊!不过今日我也乏了,你二人暂且住下,我们明日再叙!” 说完马霆回了自己的客房。 李兴垣、独孤威二人也由刘三带着去往客房。 “二位郎君,便是这间房了。”刘三说着,用钥匙开了锁,推开了房门。 房间不大,房门正对房间的中央,有一张圆桌围着四个圆凳,两侧各有一张单人床。 “哦,好…小威,那你就住这里!”李兴垣看了看屋内陈设,转向刘三道,“另一间房在哪?离这远吗?” “就这一……”刘三说到一半,眼珠一转,愣是把话给憋了回去,又窃喜着说道,“就在旁边,您随我来!” 如此,二人便住了下来。 转天清早,卯时。 马霆来到独孤威房门前,敲了几下,没人应答,便朝屋中小声问道:“二位贤弟?是我,可醒了?” 屋中传来了一个慵懒迷糊的女子声音问道:“谁呀?这么早?” 马霆一听,愣了一下,说道:“对不住!敲错房门了。” 接着马霆又气急败坏地去找刘三,但刘三一口咬定,就是那屋,而且昨夜店内没再进人。 马霆见刘三如此坚定,暗暗思忖:莫非……? 接着马霆又回到独孤威房门口时,只见李兴垣匆忙地从隔壁房门出来,衣服都尚未打理齐整,抱拳拱手地向马霆说道:“马兄,这么早来拜访,有何要事吗?我这表弟,年轻贪睡,可能尚未醒来。” 说罢,李兴垣又敲了敲独孤威的房门,说道:“小威,是马兄来了,你可醒了?” 只听屋中声音像是故意装粗一般,说道:“小弟尚未起床,二位兄长先聊。” 马霆有些尴尬地说道:“呃……啊,都怪愚兄来的早些了,某是来告诉二位,今日某要出门采买货物,午时估计不能回来,咱们晚间再叙。” “好的,马兄,咱们晚上见。”李兴垣说罢向马霆施了一礼,意思好像是在道别。 马霆还了一礼,便离开了。 马霆走后,屋中的女声再次响起:“阿兄,他不会发现了?” 李兴垣说道:“无事的,小薇,马兄应是信得过之人。” 离开后,马霆一直在思考着这二人,越仔细想便越觉得好奇:方才那屋中定是独孤威,原来是个女娃?!女娃竟会如此厉害的暗器功夫?!起初觉得独孤威未长胡须只是年少俊俏,没想到竟是个女娃?!而且,这乱世之中,怎样的父母会让这样两个涉世未深的娃娃,从这晋国的边远之地,去往敌对梁国的陪都洛阳?就算他二人身手确是不凡,也带着大量金钱在身,那也…莫非…他二人是私奔离家?不会啊…他们并未住在一间屋内啊… 马霆越想越头痛,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便索性不再去想,领着伙计们驾车离开了玄庆坊。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在店中吃早饭。 “店家!”李兴垣向着刘三喊道。 “哎,客官,唤刘三就行,何事?” “这城内有哪些好玩热闹的去处?”李兴垣问道。 “那就只有钟楼南侧的集市了。” “那城中可有个…独乐寺?”李兴垣又问。 “独乐寺?有啊,不过现在的官家来了之后没怎么修缮,已经鲜有人去上香了,听说寺里的和尚、沙弥都跑光了。” “哦,那独乐寺在何处?”李兴垣问道。 “在子城西门路北的一间茗铺的后身儿,您去那儿……上香?” “是是,好,多谢店家。” 用过早饭,李兴垣与独孤微二人决定先去集市转一转,再去独乐寺一探究竟。 二人听了刘三的建议,从玄庆坊的南门出来,便见到了金家坊的后门。 这金家坊的后门修建成了个小门厅,朱红漆的柱子,顶上青绿色的琉璃瓦,很是好看,门口有两个拿着哨棒的壮汉守着,时不时有些丫鬟、女奴、送水、送菜的小工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二人顺着两坊之间的小路向西走着,一路上见到玄庆坊与金家坊的坊墙差距颇为明显,金家坊的坊墙青砖绿瓦,墙上每隔一段便设有一个镂空的装饰木窗,相比之下,玄庆坊的坊墙便显得极为普通。 二人一路来到了集市。 集市上商品琳琅满目,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二人闲逛其中,见什么都是无比的新鲜有趣,除了各色的吆喝声儿,就连偶尔驻足听听买卖的聊天都觉得甚有意思。 “郑老板,怎的这猪肉这般贵了?快要吃不起了。” “那咋儿着哇?也是怪了事儿了,听猎户们说猛兽变少了许多,猎到的野猪大大减少,光靠家猪哪够啊,这样光景都几近半年了,不卖贵点,我一家老小吃啥呀?”郑屠户一边切肉一边说道。 二人听了微微一笑,继续往前逛。 “咦?这成衣铺怎的大白天的关着门呢?昨日我还见到那何老板高兴的回家来着。” “你还不知道呢?听说昨天金家大小姐遣人来将这衣铺所有的成衣都订了去,这何老板赚了一笔,现在怕是忙着在赶制新衣了。” 二人继续往前逛着,来到了一个摊位前,李兴垣驻足并拉住了独孤薇,问道:“你瞧!那是什么?” 独孤薇向那摊位望去,摊子上一排一排大小不同的盒子,有的装饰华丽,有的稍显普通,一部分盒子半开着,盒内装着红色的泥粉状的不知名东西,细看之下,各盒内的泥粉状物颜色虽都为红色,却又有着略微的不同。 “老板?你这卖的是何物?”李兴垣向摊位老板问道。 李兴垣二人来之前,那摊位前也无其他顾客,而那老板,可能是半天没开张,心中正在烦闷,又见两个愣小子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货物,没好气的说道:“去去,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都不识得?你二人不买别拿我打趣。” 李兴垣听到胭脂摊老板如此说,心想:这老板真不会做生意,怎就知道我二人定不会买了?也难怪这摊前冷冷清清,照这么卖,他还是趁早改行为妙。 李兴垣似是想要劝劝这摊位老板,转念又想,还是作罢。 独孤薇全程表现得对此物没有半点兴趣。 二人一对眼神,打算继续在集市上闲逛。 二人刚转身要走,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娃的声音:“老板!你家的货,我全要了!” 欲知谁人如此阔绰,且看下回分解。 第5章 一茗惊人 二人刚转身要走,便听得身后传来了一个女娃的声音:“老板!还有多少水粉?方便时都送到金家府上,这是定钱和坊门符,我派人在金家坊后门等您。” 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那女娃。只见那女娃约莫十一二的年纪,脸上稚嫩未脱,头上两侧各有一个花髻,两只珠钗在发髻正中,两个发髻垂下两条小辫随风微微摆动,甚是乖巧可爱,虽是一身利落的丫鬟打扮,但乍一看倒像是哪户的小家碧玉,她身后还跟着两名壮壮的家奴。 李兴垣转向独孤薇问道:“小薇,方才成衣铺时,是不是也听到金家来着?” “不是?这集市上如此多人讲话,怎记得清楚。”独孤薇回道。 只见那胭脂摊老板迅速地收拾好了全部货品,挑着担子乐呵呵地向集市以外走去。 二人逛了约一个时辰,有些乏了,便决定去往独乐寺。 到独乐寺之前,二人决定先到子城西门附近的那间小茗铺,短暂休息,饮茶解渴,顺道打听打听独乐寺的情况。 李兴垣拉着独孤薇在店铺外的一张桌上坐了下来,并向着店铺中喊道:“博士,来壶茶!” “好嘞!客官稍待,这就来了!”那小博士手脚利落,将备好的茶壶热了端了上来,同时,拿了两只碗。 “这茶怎的这般迅速?”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独孤薇也有些纳闷,仔细看了看那茶壶——肚大嘴阔,散发出一种不似茶清香的味道,立刻便问:“博士,稍待,这是什么茶?” “我们这小店,就这一种茶,除碎茶饼外,还有大枣、桂皮,还有姜,驱寒的,您尝尝,很不错的!”小博士的话语如暴雨连珠一般,说着便给二人分别倒上了一碗。 “哎?稍待!”李兴垣反应过来时,茶已倒了满碗,“哎…唉…算了!小薇,咱们先尝尝……” 那小博士放下茶壶,微笑着又去忙别的事了。 独孤薇端起碗来,先是看了看碗中之茶,皱了皱眉头说道:“这真的是茶?这是粥?阿兄先不要喝,我先来尝尝。” 独孤薇说罢便喝了一口,立即便眉头紧锁,如同喝药般将那所谓的茶咽了下去。 “如何?”李兴垣抓紧问道。 “这不是茶!”独孤薇艰难的挤出了几个字,“水……” 李兴垣又向着店铺中喊道:“博士!再给来碗水!” 那博士又利落地端来一碗水。 独孤薇见水来了,立刻抢了过来,喝了一大口,漱了两下,向一旁吐了出来。 那博士刚转身要走,李兴垣一把拉住,问道:“博士,方才我便想问,这茶中怎的还有桂皮姜片?” “您不是本地人?我们这都是如此饮茶啊。”博士回答道,一脸理所当然之相。 “唉,这样的茶汤,只配倒入泔水桶!”李兴垣松手叹道。 “您是来找茬儿的啊?”那博士转身向店铺里喊道,“掌柜的,有人说咱的茶只配倒入泔水桶!您来管管!” 那博士说罢也没再多看二人一眼,便又去店里忙活了。 只见掌柜的拧着眉瞪着眼,从店铺中走了出来,喝道:“谁人到此撒野?” 掌柜的见到二人后,嘿嘿一笑,说道:“原来是两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你们也知道什么叫品茗?我这茗铺,一日来来往往多少人,人人都觉我这茶汤又快又好!你们若不愿意喝,请便!别耽误我做生意。” 一旁喝茶的过客之中就有人开始起哄喊道:“哪里来的小娃娃,说话不怕闪了舌头?” “这小娃娃说话怎么如此难听,难道你是说我们正饮的都是泔水吗?” 此言一出,旁边喝着茶看热闹的人中,本来端起来正要喝的几人,又都放了下来,纷纷斜眼瞪了那说话的人一眼。 而掌柜的那剑拔弩张的状态,似是被这一瞬间的尴尬气氛给闷了回来。 “掌柜的莫恼,某并非夸大,某自小于家中习得一煎茶的方法,只需取来茶具,煎上一壶……”李兴垣一番话恭敬有礼,说到这里接着又高声道,“诸位一尝便知!” 那掌柜的见李兴垣气势十足,心中有些犹豫:莫非他真有高明之法? 掌柜的随即转念又一想:他若有高明之法,我便趁机学来;若没有,我便鼓动大伙,叫他赔钱!对!就这么办! “博士!把茶具端过来!我倒要瞧瞧这小娃娃有什么本事!”掌柜的喊道。 不一会儿,博士端来了小炉、茶釜、茶壶和几只茶碗,又拎来了一桶清水。 “来!煎个我瞧瞧!”掌柜的开始催促李兴垣。 “呃,这个嘛……” 李兴垣侧眼刚要望向独孤薇,独孤薇便立刻向着李兴垣说道:“还是让我这不懂的人来煎茶,兄长在一旁指点,方显高明之处,如何?” 李兴垣一边答应着,心里暗喜: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本还在想如何让你出场呢,茶艺方面我远不如妹妹你!还让我指点,真是鬼机灵! 掌柜的也没太在意,围观的众人中,却是一片哗然。 而后,旁人就有人说道: “指点新手煎茶?那定好喝不了。” “是啊是啊,不过看那自信的样子,也没准真是个高人呢?” 独孤薇看了看桌上的茶具,抬头问掌柜的:“就这些?” “还需要什么?尽管提!”掌柜的说道。 “我记得兄长煎茶时,还需纸袋子、盐、茶碾、茶罗筛、小瓢、小竹签。”独孤薇流利地答道。 “嗯,贤弟所记不错。”李兴垣装模作样地说道。 掌柜的又命那博士去取,那博士很是花了些功夫才凑齐的这几样东西。 “这水,用的可是山泉水?”李兴垣指了指水桶问道。 “就是后街寺里的井水,我上哪找那山泉水去?”掌柜的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煎是不煎?” “唉,贤弟,那便如此!”李兴垣拿起茶饼闻了闻,摇了摇头,将茶饼递给了独孤薇,“先烤茶饼!” 独孤薇接过茶饼后,将其掰碎,丢到茶釜里,上炉火炙烤,火力均匀地烤了两回;接着把烤好的茶叶趁热放进纸袋子里;待茶叶热度减退后,把茶叶倒进茶碾子,耐心地将茶叶碾得极细。 李兴垣一直在旁跟着独孤薇的动作,假装指点,俨然一副大师风范。 独孤薇碾茶的过程中,一旁便有人开始出现赞叹之声。 最终,独孤薇将烤干的碎茶饼碾成了松花粉状。 接下来,独孤薇将碾碎的茶屑再倒进茶罗筛,又细细地筛了一遍。 “又筛一遍?!这碾的还不够细啊?”有人惊叹道。 独孤薇将茶粉收好,将之前烤茶的茶釜,用水清洗净,又开始用茶釜烧水,当水面初现鱼眼纹,微微发声的时候,她往茶釜之中加了点盐。 直到茶釜边缘出现如涌泉般连珠冒泡了,独孤薇便用小瓢舀起一瓢水出来,放到了一旁;接着,她一边用小竹签搅动锅里的沸水,一边往水中心撒茶粉;很快水又开了,汹涌激荡,此时,她把刚才那瓢水又倒回锅里。 掌柜的看到这里已经是目瞪口呆了,众人也是赞叹不已。 独孤薇却似是未听到一般,只是专心致志的在做着每一步的动作。 “不错!这样茶粉便不会崩到茶釜之外了!”李兴垣依然在跟着独孤薇的操作指点。 此时,茶釜之中香气四溢,众人闻之是心旷神怡,纷纷想着:今天这掌柜的是遇到高手了。 最终,茶釜内腾波鼓浪之时,独孤薇赶紧将茶釜离火,端着茶釜便往那些茶碗里分倒。 “用心!”李兴垣又装模作样的说道,“茶水上的浮沫厚薄均匀便可,无需再倒出图案来了。” 掌柜的心想:还能倒出图案呢?吹!不过这茶闻起来倒是很香…… 独孤薇这一釜茶只倒了五碗。 掌柜的迫不及待地端起来尝了一口,咽下去的瞬间,茶叶的芬芳香气便从口鼻中冒出,茶水下肚也是沁人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来!大家也来尝尝!”李兴垣拱手向着周围人说道。 人群中靠前的几位,立刻上来抢着喝了,都纷纷夸赞,没抢到的人均是羡慕不已。 “只放茶饼也能煎的如此香醇,果然是高手啊!”有人饮了茶后叹道。 掌柜见此状,满脸堆笑的向李兴垣说道:“不知高人驾到,多有得罪,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不知可否赏光后院一叙?” “去后院何事?”独孤薇脸色一变,突然发话,并用警惕的眼神盯着那掌柜的。 那掌柜的本是向着李兴垣说话,没料想独孤薇突然发话并且神情凶狠,赶忙转向独孤薇解释道:“不为别的,只是在茶艺方面,求高人指点一二。” “方才不是都见了吗?”独孤薇又说道。 “呃,这……”掌柜的有些不知所措,便又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稍一沉吟,拍了拍独孤薇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再说,又对着掌柜的说道:“指点谈不上,交流交流罢了。掌柜的,请头前带路!” 李兴垣见独孤薇有些不悦,又拍了拍她腰间的短刃,说道:“起来,咱们去后院。” 独孤薇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跟在李兴垣后面,跟着掌柜的一同去往茗铺的后院。 三人来到后院,李兴垣看了看四周的情况。 后院是由木篱笆围起来的一个院子,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独乐寺的山门。后院正中有个白蜡杆搭建的简易小凉亭,凉亭内有一张石桌,四周放着石墩。 李兴垣与独孤薇跟着掌柜的到凉亭内坐下,一番自我介绍过后,掌柜的便提出要学习方才煎茶方法的精要之处,李兴垣也爽快的答应了。 “那您开个价。”掌柜的说道。 接着李兴垣报了个价,掌柜的一听便傻了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章 反诈实例 “那您开个价。”掌柜的说道。 “一个方子而已,便拿去。”李兴垣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掌柜的起初有些喜出望外,但随后又想了想,似是被李兴垣此举打动了内心,激动的说道:“今日真是遇到了贵人!” 那掌柜的说着说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就差直接给李兴垣跪下磕头了。 “何掌柜无须如此激动,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打听打听那里的情况。”李兴垣说着,手指向了后院门外正对着的独乐寺山门。 “您是说……独乐寺?”掌柜的问道。 “正是。” “那您可算问对人了,我家几辈儿都在这间铺子做生意,我从小便在那寺院里玩耍,对那寺院的兴衰,我可甚是了解啊!听我给您慢慢道来……” 那何掌柜的话语好似黄河之水一般滔滔不绝:“首先,这独乐寺,为何名‘独乐’?相传当年的大反贼安禄山在此开誓师大会,当时的大唐皇帝说那安禄山‘盖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因此平息叛乱之后将这寺院更名为独乐寺,之前叫什么,也没人记得了,后来呀……” 听到这里,李兴垣脸上出现了一丝淡淡的忧伤,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解之事,便开始神游太虚。 “……直到那前朝的燕王,还出钱修缮这独乐寺,前几年晋人来了,便没再管过这寺院,如今呐……” “如今怎样?”独孤薇问道。 李兴垣听到独孤薇的话语之后便回过神来。 “如今其中常有些江湖人士在此歇脚暂住,还有些城内的乞丐在其中,还有就是些逃难逃荒的外乡人了,和尚、沙弥在几年前就都跑光了。说荒废,还有点人气儿,说不荒废,屋顶都已经长了草了。唉……”掌柜的说到最后还叹了一口气。 李兴垣再没与何掌柜多说,只是要了笔墨纸砚,将煎茶之法写下,便与何掌柜道了别。然后,二人出了后院的门,向着独乐寺山门走去。 来到寺院山门之前,李兴垣望着独乐寺破旧的匾额,有些出神,心中烦乱的思绪一股脑涌了上来:思独乐么……家书记载说你安禄山是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可白乐天的那几句“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所言不虚的话,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的又是谁呢?又或者你们最终还是一样的!身居高位之人,不论是发动战乱的,还是贪图享乐的,都在有形无形之中搅动着苍生,使其不得安宁! 就在李兴垣望着匾额出神之际,独孤薇小心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在二人的东侧,独乐寺院墙与东侧坊墙之间的巷子中,走出来四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自称燕云四侠的那伙人。 张三走在前面一点,侧着脸与左侧身后的李四说笑,两人都未向前看的拐了出来,接着冯五和赵六也跟着拐了出来。 冯五看到李兴垣与独孤薇,立刻拉住了张三,向前方使了个眼神,没敢出声儿。 “怎么啦?”张三突然被拉住,刚问了一句,随后看向了前方,也是一惊。 紧接着四人又退了回去,消失在独孤薇的视线之中。 “阿兄……”独孤薇拽了拽李兴垣的胳膊,依然在观察四周,说道,“我们还是早些回客栈!” “啊!”李兴垣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唉……好,这便回去。” 然而李兴垣决定在回去的路上去其他坊间转一转看一看,二人便向着东边的巷道走去。 二人刚走出约十步远,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且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个女声喊着:“救命!” 二人回头一看,向自己跑来的女子,似是由独乐寺的山门内出来的,惊恐的表情也没能遮掩住她的美艳。那女子喊着便向着二人跑了过来,随后,一把搂住了李兴垣的腰,躲藏在了李兴垣的身后。 这一举动吓得李兴垣急忙抬起了双臂,以免与那女子有更多的接触;而一旁的独孤薇有些慌张,急忙握住了刀柄,紧张的盯着那女子,便要抽刀。 “这位小娘子,缘何如此慌张?还请放开,男女授受不亲。”李兴垣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独孤薇切莫轻动。 “救……救命!”那女子没有放手的意思,说道,“二位郎君,那伙贼人要侮我!” 李兴垣听到此番话语,向着独乐寺山门的方向一看,正是昨日打跑的那四匪。 “又是你们!还想吃些苦头吗?”李兴垣义正言辞地说道。 “啐!怎么又是这俩煞神,走了走了!”李四说了一句,便退进了独乐寺山门之内,其余三人没多说话,也退了进去。 独孤薇一见是这四人,有些惊奇,心想:方才他四人明明在东侧巷中出现了一次,怎的又在这寺院之中?莫非……不对!这定是在做戏!这女子可能来者不善! 想到这,独孤薇便用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那女子。 那女子听到李兴垣呵退了四人,方才松开,但她并未向后退,而是站在与李兴垣相隔不到两拳的距离,浅浅地施了一礼,抬头妩媚地看着李兴垣,温柔地说道:“多谢这位郎君搭救。” 李兴垣被这女子突如其来的表现弄得有些懵,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用谢了,小娘子请自便!”独孤薇冷酷的说道。 李兴垣见独孤薇如此态度,有些不满地说道:“小薇!不得无礼!” “这年轻的小郎君,怎的如此冷漠?”那女子说着,转眼看向了独孤薇。 只见独孤薇依然眼神犀利,左手去拉李兴垣的胳膊,右手扔握在腰间的刀柄之上,一副极为警惕的模样。 那女子见状,心中一惊,又仔细打量了独孤薇后,心中又是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谢过,便告辞了。 “小薇,你为何如此?吓到人家了不是?”李兴垣望着远去的女子责备道。 “阿兄,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李兴垣与独孤薇在回去的路上去了其他坊间逛了逛,最终回到客栈。 两人用午饭时,为了方才的事有些言语争执,饭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当日晚间,马霆带着车队满载而归,约了李兴垣与独孤薇在马霆屋中相聚。 “二位贤弟,今日在城内玩的可还尽兴?”马霆问着便给二人斟上了酒。 “集市着实热闹!确有些未见过的新鲜物件。”李兴垣答道。 “贤弟,这远算不上热闹!由此向南,沧州地界的清池县城还要更加热闹些,再到我的家乡金陵府,那便最为热闹了!”马霆仍然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听到此话,李兴垣只是微微一笑,说道:“那有朝一日,必定要去马兄府上叨扰了!” “这说的什么话?二位贤弟能来我家,那便是蓬荜生辉,我定奉为上宾!”马霆这套词似是熟练的很。 “我与兄长今日遇到一事,有些分歧,还请马兄给来评评。”独孤薇向着马霆说道。 独孤薇的这一举动让李兴垣颇为惊讶,因为就李兴垣对她两年多的了解来看,若不是着急到了一定份上,她是绝不会提起一个新话题来的。 接着独孤薇便把二人在独乐寺遭遇四匪以及那美艳女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所以我觉得那女子有极大的可疑之处,才对她冷语相向。”独孤薇说了一长段话,这更是平日极其罕见的。 马霆一边品着小酒,一边听着。听完独孤薇所言之后,马霆略微思索了一下,先看了一眼独孤薇,又看了一眼李兴垣,微微一笑,心想:这独孤薇不为美艳女子所动,她定是个女娃无疑了,这二人虽然武功高强,但遭遇这江湖骗术,还是难防啊! “那几人应是一伙,想用这‘颜’字门的骗术,引你二人上当,但依照贤弟所述的过程来看……应当是临时起意的,并未做完全准备,这才被独孤贤弟识破。”马霆又喝了口酒,继续说道,“明日愚兄便要启程离开,二位贤弟应是已被那四人盯上了,他们打不过,便要来骗你们,愚兄便与你们说一说这骗子的各种路数。” “某所知的,便是分为蜂、马、颜、缺、金、皮、采、挂这么八门的路数。”马霆又有点开始卖派的意思了。 “一个骗术,居然还分如此众多的路数?”李兴垣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先说这颜,就是利用女子的美貌,让你失掉戒备之心,而进一步实施骗术。”马霆说着看向了李兴垣。 李兴垣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又看了看独孤薇,眼神之中似是有些歉意。 “蜂,便是如同蜂群,围着你的一群人,有当事人,有看热闹的,但其实他们都是一伙,你一嘴我一嘴的,逼迫着你交出钱财,随后,便一哄而散。” “而马,正与蜂相反,是单枪匹马行骗的路数,多扮为和尚或道人,用些虚假的神技,让你信服,一般专盯着富户骗取钱财。” “而缺,于这兵荒马乱的世道中最为常见,手段也较为复杂,总之,若有人告诉你某地某官职空缺,恰逢上任之人故去,拿着空告身找你顶替时,千万不要相信。” “……总之一句话,常备防人之心,莫起贪心,便不易被骗。”马霆讲述了一大堆骗术的根本及小实例,又教了一些简单的江湖黑话,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听的也是津津有味。 “来!我们共同敬马兄!”李兴垣端起酒杯,并示意独孤薇也端起来。 三人共饮过后,李兴垣说道:“今日听马兄一言,胜于读书十卷啊!” “贤弟过奖了,不过是些江湖经验罢了。”一通分享过后,马霆内心出现了一种莫名的空虚之感,叹了口气,又问道,“二位贤弟此次出行路途遥远,你们有没有想过哪天盘缠用尽时,该当如何?” “这……确实未曾设想。”李兴垣说道,独孤薇也微微的点了点头,二人都看向马霆。 “那某便再与你二人说说这谋生之法!” 乱世江湖究竟如何谋生?且看下回分解。 第7章 直捣黄龙 “那某便再与你二人说说这谋生之法!”马霆语重心长地说道。 “首先,自然是愚兄最熟悉的商行。你们既是赶路,便可在要去方向的城门处,等待与路过的商队同行,找准了领头人,便可与其进行商量,或是帮忙打打杂,又或是护其平安,当然行商之人定会有疑虑,这就要你们碰运气了,况且如愚兄这般跑远途商线的也不太多,一般就是临近州的治所县城之间的往来而已,然某有一物……”马霆从怀中掏出一枚小的金属令牌递予李兴垣,说道,“此物乃马家之令,由此往南多个县城商行均有我马家的产业,此渔阳县城南门附近的雀兴坊中便有一个,到各县城的吴国商行出示此令便可获得一些协助,但一些小镇和村庄就无力能及了。” “多谢马兄!”李兴垣接过令牌并向着马霆施了一礼。 “不必客气,愚兄与二位贤弟一见如故,明日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呐!”马霆显得有些悲伤,随即悲伤的表情转瞬即逝,又说道,“若这令牌无用之时,二位贤弟还可关注一下当地的通缉、悬赏等事宜,或是找当地镖局帮忙护镖,一路之上总还是能有口吃的,某认为以二位贤弟的功夫、能力,许是能做到名利双收,也未可知。” “通缉、悬赏?镖局?”李兴垣问道。 “对,那通缉、悬赏一般张贴于城门附近的木牌之上,有时也会贴一些告示,多为当地府衙张贴,也偶有富户寻人的;而镖局就不好说了,要看镖头脸色行事。” 李兴垣与独孤薇似懂非懂的应承着。 接着,马霆又抛出了许多常识、规矩。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听的是越来越懵,一时间难以接受这如此多的内容。 三人聊至深夜,直至马霆醉卧在床,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叫来刘三收拾完毕,便各回各屋,休息了。 转天卯时,天刚蒙蒙亮,玄庆坊街鼓尚未响起,马霆便与伙计们在收拾一切,准备启程了。 昨夜李兴垣便与独孤薇商议,定要在第一波鼓响时,起来送马兄一程。 街鼓第一波鼓响起时,马霆的车队已然在坊道中列队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来到前厅时,见到马霆正与钱掌柜在算账。 “马老板,这是余钱,还请收好!” “钱掌柜,这钱还记在账上……”马霆一转眼见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到了前厅,便向二人一指,继续说道,“他二人花销仍在此账,待他们离开时便退予他们!” 钱掌柜点了点头,提起笔来在账簿上刷刷点点地写着。 “马兄!我们来送你一程!”李兴垣来到马霆身边说道。 “好!贤弟有心了,正好这街鼓已响,坊门大开,我们也要启程了。” 三人跟在车队后面,缓缓的出了玄庆坊的西门,来到了县城南北的主街之上。 三人出得玄庆坊西门时,向左一看,一辆似是要往北行的马车,停在路边,等着马霆的车队全部转向南行之后,没了阻碍,方才急匆匆的启程,向着北城门驶去。 马霆见那马车急匆匆离去,心想:这车夫倒也真沉得住气,跑起来时明明如此急切,却没见那车夫催促我们快些让路。 接着马霆便开始与李兴垣与独孤薇边走边聊,没再想方才那马车的事儿。 李兴垣与独孤薇跟着马霆的车队一直到南城门以外约三里处,三人才惜惜作别。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二位贤弟就送到这!愚兄深感诚意!” “这两日颇受马兄教诲,获益良多,他日有缘,我们定再相见!” “好!咱们就此作别!” 说罢,马霆上了最前端的大车,带领着车队,加速离去。 李兴垣与独孤薇望着远去的车队,又回想起马霆前两晚所传授的各种江湖经验的情形,心中已与马霆较为亲近,见他离去不免有些暗自神伤。 二人再次回到南城门时,已是辰时二刻。 “阿兄,我们接下来要去往何方?”独孤薇问道。 “还记得马兄所提那契丹巨人吗?我倒是真想去见上一见。” “那棣大王交代的事,不急着去吗?” “阿耶说是五年之内去取出便可。不急不急,待我先游历一番!” “咦?阿兄!”独孤薇略显兴奋地拍着李兴垣的肩膀,指向城门内侧路边立着的一个大木牌,说道,“昨日马兄说的通缉、悬赏,可是此物?” “我们去瞧瞧!”李兴垣也颇为兴奋地说道。 二人来到大木牌前,见到大木牌上张贴着一张官府的告示,以及两张有着人头画像的悬赏令。 “嚯!这人脸上的刀疤如此明显,应该很好找。”接着李兴垣便仔细地读了起来,“此人名钱老大,作恶多端,劫掠商队,伤及人命,若缉拿此人,送至府衙,赏银贰拾两。” 李兴垣又看向另一张悬赏令,上写:此人名孙二,为钱老大帮凶,若缉拿此人,送至府衙,赏银拾两。 “唉!看来这世道并不太平啊!希望马兄能逢凶化吉!”李兴垣慨叹道。 二人继续沿着南北向的主街向着集市、钟楼的方向走着。 当二人走到一个两坊之间的小巷口时,从李兴垣左侧突然出现一个手中捧着大瓷瓶的老妇人,只见那老妇人似是未见到他在前面,快速地走了过来。 李兴垣未来得及反应,便被撞了个正着。 随后,那老妇人便摔倒在地昏迷不醒,手中捧着的瓷瓶也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李兴垣与独孤薇一时愣在了那里。回过神来后,二人紧接着便探下身子去看那老妇人有无大碍。 就在此时,从老妇人来的方向,冲过来两个精壮的小伙子,都是一身棕黄色的粗布衣着。那两人一把推开李兴垣与独孤薇,跪在老妇人身旁,喊着:“娘!娘!你怎么了娘!” “你两个不长眼的田舍奴!见我家老太太过来,却也不躲!”其中一个小伙子嚷嚷着起身,便过来要揪住李兴垣。 李兴垣哪里能让他就此靠近,左手出了一掌,只是要格挡,并未发力。 未曾想那小伙子见李兴垣出掌,便凑过身子来,似是故意撞在了李兴垣的掌上,自己向后一弹,也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 “哎……”李兴垣又是一惊,急忙收势。 “来人呐!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杀人呐!”那跪在老妇人身旁的小伙子喊道。 闻听喊声,凑过来了十余人,将几人团团围住。 围过来的人中,就有人问道:“发生了何事?” “他先是撞倒了我娘,我们不让他走,他又出掌打死了我弟弟!”那小伙子向众人控诉道。 李兴垣听到他如此说,便立刻想到了昨晚马霆所说的骗术,接着他又观察了一圈周围围观的人,似是明白了什么,故意说道:“你们待要怎样?” 那跪在地上的小伙子见李兴垣居然不怎么慌张,反而有些慌张地说道:“既打死了人,那便…呃…赔钱!医治,安葬都需要钱!怎么也不能少于二两银子!” “你看这些够吗?”李兴垣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金叶子。 一般金子制成叶状的,约莫一两左右。(当时物价一两黄金可抵约六两白银。) 那小伙子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又说道:“我是说一人医治二两,安葬二两,这两人,要八两银呢!不够不够!” 听到这,李兴垣又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 此时,有几个人悄悄地退开了,剩下的人中便有人说道:“确实确实,就该赔钱,要不就见官去!” “既然如此……”李兴垣又掏出一枚金叶子,说道,“那这总够了?” “阿兄!”独孤薇便要阻拦李兴垣,却被李兴垣挡在身后,示意她不要说话。 那跪着的小伙子见李兴垣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稍一思索,又开口说道:“不够不够!你看这大瓷瓶,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家之宝!也被你碰碎了!这…这至少值…值…八、八两黄金!对!就是八两黄金!” “呵……”李兴垣轻蔑的一笑,又掏出了八枚金叶,共是十枚金叶在手中,说道,“这便够了?还有甚说的?” 独孤薇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兴垣将十两黄金给出,但却见李兴垣仍然不慌不忙,她心中似火烧一般着急。 那小伙子高兴地接过钱,喊了几个围观的人帮忙,抬着老妇人和其弟弟便向着西侧巷子中快速走去。 李兴垣见那伙人稍稍走远,便跟独孤薇说道:“追!” 只见两人蹬墙而起,一跃便上了坊墙的墙头,接着跃上屋顶,又由屋顶跳上树顶,二人朝着那几人离去的方向,从空中追了过去。 那几人近乎是逃离的状态,转过弯来,觉得离开了那两人的视线后,那老妇人和弟弟便直接起身跟着那伙人一起向着西北方向继续跑去。 最终,二人在空中跟随几人来到了独乐寺。 那伙人便由独乐寺山门进入了寺院之中。 而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便登上了独乐寺东侧偏厅的屋顶,暗中观察着这伙人。 这伙人来到院中,一阵喘息过后,都兴奋地大笑起来。 一旁有人为那老妇人提来了一桶水,那老妇人先是从脸上揭下来一张皮,而后开始用水桶中的水清洗脸面。 “这不是昨日那女子吗?!怎的还能如此换脸?!”李兴垣诧异的小声说道。 独孤薇见此状心中也是惊奇无比。 “七妹!战果如何?”从正殿中走出来一人,那人左脸有两枚铜钱烫印,右脸上有一条竖着的长刀疤,那刀疤恰巧从眼角与太阳穴之间穿过,直抵下颚,一脸阴沉之中,带着无尽的凶狠。 “大哥!没想到,那两个傻小子,居然是个大肥羊!你看!”那七妹将手中的金叶子递给了大哥。 “嚯!这比咱出去抢来钱还快啊!七妹!给你记上一功!”那大哥从手中捡出一枚金叶子递向旁边,说道,“老八老九!去!酒肉米面的多买些回来,兄弟们有些时日没怎么好好吃饭了!今天大家都得吃饱!” 两人领了金叶子,便出去了。 “看来他们也不过是为了一口饭而已啊!”李兴垣慨叹道,“我们便下去将钱要回来。” “要不先看看他们大概有多少人?”独孤薇说道。 “好!” 二人围着各屋顶转了一圈,从屋顶破漏之处往下探看,各处偏殿厢房加起来,总计还有大约五十余人,其中有些精壮的小伙子,但他们多数身上有伤;也有一些老弱妇孺,但与那些精壮的小伙子们似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模样,分在不同的房间住着。 转了一圈后,回到正殿屋顶上,见其中共有七人在内,除了那张三、李四等四人以外,还有那个刀疤脸的大哥和那行骗的七妹,另有一人,也如同冯五一般消瘦,一般地脸色煞白,但相比冯五,他的阴森之气更为重些。 李兴垣与独孤薇对了个眼神,突然从屋顶空洞处跃下,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落在了佛台之上。 殿内的七人皆是一惊,其中四人纷纷抽出兵器在手,死死的盯着佛台上的二人,只有腿脚受伤而躺在地上的冯五和立刻便躲在赵六身后的七妹这三人,在想办法向后躲避。 侠侣二人如何剿灭恶贼,且看下回分解。 第8章 可恨?可怜? “来者何人!”那刀疤脸大哥大声喝道。 “钱大哥!这就是那两只肥羊!”张三急忙说道。 那刀疤脸大哥一听,脸色一沉,心想:定是跟着七妹他们回来的,这轻身功夫甚是了得啊!不但七妹等人无人发现,便是到了这殿顶,就连我亦未能察觉。 想到这,那刀疤脸大哥与旁边那个阴森着脸的瘦子交换了个眼神,又看向李兴垣说道:“二位到此何事?” “明知故问!速速还我钱来!”李兴垣此时居高临下,言语之中格外的盛气凌人。 “胆子倒是不小,要钱要到这儿来了!”旁边那阴森脸的瘦子说道,“你可知外面有我们百十号兄弟在此?拿钱?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李兴垣听到这,转脸与独孤薇对视一下,接着开口大笑道:“呵哈哈哈哈哈!百十号兄弟?” “怎的?你二人不信?我这就叫兄弟们都过来!”那瘦子依然强装镇定。 “叫来你那四十六人么?另外的老妇与孩童也是你兄弟咯?呵哈哈哈哈哈……” 听到李兴垣在讥笑的言语中,却将人数说的如此准确,在场的几人均是冷汗直流。 “啐!爷生来就没受过这般鸟气!老六!护好五弟和七妹!”大哥拾起立在佛台旁的鬼头刀,耍了个刀花,架势一摆,喊道,“二弟、三弟、四弟!一起上!不就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么!怕他作甚!” 听到那刀疤脸大哥喊话的一瞬间,李兴垣似乎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原来这二人便是那通缉令上之人,难怪第一眼看到这大哥脸上的刀疤,觉得如此眼熟! 那钱老大使的是一柄鬼头刀,刀柄处雕着鬼头,刀身甚宽,刀头似是断开一般的平头。 而那孙二,手中使的是一条皮质长鞭。 佛台上的二人见情势紧张起来,便不自觉的背对背而立,李兴垣朝向张三等人的东南角,独孤薇则朝向另一侧的孙二方向。 李兴垣见钱老大的刀花、架势,便觉此人并不简单,未敢怠慢,右手握在剑柄,左手握在剑鞘上端护手处,也摆出架势,剑鞘尖头正对着佛台东南方的张三和李四,而整个身体正面靠剑身护着,面对着台正前方的钱老大,随时观察着两边的动向。 独孤薇则抽出腰间挂着的一双短刀,只见那双短刃的刃身左右弯曲,如同游蛇一般,她双手均反握着短刃,向着孙二方向随时提防其进攻。 “上啊!” 钱老大喊了一句,见张三、李四仍有些畏惧,便举起鬼头刀,向着李兴垣的脚下劈来。 张三、李四一直在观察钱老大的动向,见他动了,方才举着兵器向李兴垣冲过来,但由于其二人本就比钱老大离的更远一些,再加上动的稍晚一些,终是来的慢了两步。 与此同时,孙二原地未动,只是将手中长鞭一抖,鞭梢也向着李兴垣抽去。 李兴垣微一冷笑,左手将剑鞘用力推出,整个纯铁剑鞘迅速的向着张三、李四飞去。随后,他原地弓身跃起,躲过了钱老大劈来的一刀,下落时,右腿一伸,一脚踢向钱老大的面门。 独孤薇见软鞭竟是奔着李兴垣而去,双手腕一抖,将两柄短刃改成正握,左手短刃便向着鞭子斩去,未想鞭梢遇到短刃并未断开,却是缠到了刀身之上,她又抖了抖手腕,见未能将软鞭划断,便左手向后拉扯软鞭,与孙二僵持了一下。 待孙二用力想要夺回软鞭时,独孤薇却借着孙二的拉力,侧身向前一跃,右手短刃在前的直奔孙二而来。 那孙二的注意力本来专注在夺鞭上,此时突见独孤薇的刀尖如青蛇捕食般,猛的冲了过来,心中一惊,便急忙舍了鞭子,猛地向后退去,但由于退的太猛,一时无法收住,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独孤薇则稳稳落在地上,用右手短刃将左刃上缠着的皮鞭斩断成几节后,警惕的盯着孙二。 另一边,张三在前,见剑鞘飞了过来,举锤便迎。 但由于锤头太小,而剑鞘飞的也太过迅速,张三的短锤并没有准确的挡住飞来的剑鞘。 剑鞘从张三的右肩划过,在肩头狠狠的蹭了一下,改变了方向,直奔后面跟着的李四的面门而去。 李四更是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侧脸想躲却为时已晚,剑鞘尖头重重的打在了左脸之上。 张三、李四二人挨了这一下,张三右臂下垂矢力,右手短锤直接落了地,半跪在佛台之前;而李四则是直接后仰倒地,脸上肿了一大块儿。 那钱老大,一刀劈在了佛台之上,又见李兴垣一脚直奔面门踢来,并未慌张,先是将刀一横,头颈向着左侧一闪的同时,握刀的右手向后一撤,接着顺势一抖手腕,鬼头刀划了一个圆圈,便砍向李兴垣踢过来的脚。 李兴垣见状,似是有些兴奋的喊道:“妙!” 只见李兴垣右脚往钱老大肩头轻轻一点,双腿向上一缩,躲过了那一刀,而后,弓身跃下了佛台,立于钱老大身后,接着便立即回身将铁剑直指钱老大的后心之处。 “大哥小心!”张三喊道。 那钱老大继续挥舞着鬼头刀,顺着方才招式的余威,刀随着翻腕而继续旋转着,向着背后的铁剑砍去,好似是后脑长了眼一般。 李兴垣见状,急忙收剑,转入待攻架势,腿脚呈弓步,左手剑指按在右臂之上,右手平端着长剑,剑尖指向了钱老大。 那钱老大没砍到剑,便顺着招式而转过身来,左臂一横,右手的鬼头刀藏在了身侧。 “好一个藏刀式!”李兴垣又夸赞道。 李兴垣与钱老大过了两招后,便感觉这人会些刀法,虽算不上精妙,但变招极快,又能极快的恢复为起势,不慌不乱,不似那几个酒囊饭袋,全是无章法地乱劈乱砍。 “哼!看刀!”钱老大可无心跟李兴垣有什么交流,嘴里喊着,又是一刀自上至下的劈将过来。 李兴垣向后撤了一小步,手中剑便刺向冲过来的钱老大。 哪知那钱老大并未闪躲,甚至都未迟疑,又向前一步,整个人便向着李兴垣的剑迎来。 李兴垣心中一惊,手中的剑便跟着缩了回来,心想:他不要命了吗?怎的竟不退缩? 钱老大见李兴垣轻松躲过且尚能还击,便更加发狠,目露凶光,手腕一翻,向前一步,刀刃又向上撩了起来。 李兴垣急忙使了一招倒步抽纤,一边倒退着一边向前刺,手中剑使得是轻盈优美,而那剑尖却是凌厉的在钱老大面前左击右刺。 然而,钱老大依然是没有丝毫要躲开的意思。 李兴垣心生疑惑,剑尖依然是点到为止,最终,李兴垣躲掉了钱老大的这一劈加一撩后,右脚根已经抵在了大殿的门槛之上。 而钱老大上一招已然使老,撩上去的刀,顺势收回至身后侧立住,接着又上一步,那鬼头刀又从左侧横着划了过来。 李兴垣见已无处可退,便一狠心,反向前迎着钱老大一跃而起,一个翻身在空中倒悬,左手在钱老大头顶撑了一下,居然就倒立在了钱老大的头顶。 此时,钱老大的刀刚横划至一半,李兴垣便用剑身极快速地拍了一下钱老大的右手腕,将鬼头刀打落在地,接着翻身下来时,又向着钱老大的背心蹬了一脚,而后,稳稳地落了地。 那钱老大向前的冲势本就未消,背上又中了一脚,踉跄着向前了几步,又被门槛一绊,直扑到了殿外。 “老大!”殿内的几人齐声惊呼。 只有孙二一边喊着一边向殿外跑。 李兴垣见状,对着掉在地上的鬼头刀柄狠踩了一脚,那刀旋转着弹了起来,接着左脚一踢,那鬼头刀径直向孙二前方飞去,一刀插进了向殿内开的木门之上。 孙二也就此被拦在了那里,惊恐万分地看向李兴垣。 独孤薇见状,向着张三、李四二人奔去。 张三、李四吓得坐在地上蹬着腿往后退。 然而,独孤薇却只是将李兴垣的剑鞘捡了起来,扔还给了李兴垣。 “现在可以把钱交出来了?”李兴垣接过剑鞘,将剑收入鞘中,继续说道,“不过呢,算你们走运,赶上我今日善心大发,今天你的那百十号兄弟们,定能吃上一顿饱饭,把你手中剩余的九枚金叶还我便可。” 那几人本来正踌躇莫展,听得李兴垣如此说,张三等四人皆是喜出望外,眼神亮了起来,似乎忘却了伤痛一般;而钱老大挣扎着翻了个身,对着大殿的方向盘腿而坐,似乎还在回想刚才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踢出来的;只有那孙二,如同面部抽筋般的微微冷笑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又看向李兴垣,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多谢二位少侠不杀之恩!”孙二说罢便拜倒在地。 张三等四人加上那七妹,看孙二如此,先是一愣,随后,便也开始拜倒在地,共同呼喊着。 那钱老大灰头土脸的盘坐在殿外,既未起身,也未说话,只是不服气的盯着李兴垣,自己在那运气。 “二位少侠丰神俊朗,武功高强,我等皆佩服的五体投地,各位你们说是也不是?”孙二夸赞着,又向其他人使了使眼色。 其他几人高声附和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孙二一直在观察李兴垣与独孤薇的表情,接着说道:“二位少侠呀…实不相瞒,我们确是流浪江湖的可怜之人,迫不得已,才打劫行骗,若家中有田有房,谁又想在这荒了的寺院中住呢?” “为何如此多的人一起流浪江湖?”李兴垣听孙二如此一说,又想起方才观察到的几十人身上伤痕累累的可怜样,忽的心生怜悯。 “阿兄!你曾教过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独孤薇凑过来小声说道,“莫要再上了他们的当!” 李兴垣听到独孤薇如此说,顿时又警惕了起来。 “的确,我们确实可恨!就恨没练好武艺,不能保护全部妻儿老小,被那群土匪,占了家园!”孙二说着,居然声泪俱下,一边抽自己的嘴巴,一边说自己没用。 其他几人见孙二如此,也都唉声叹气,不发一语。 就连钱老大也默默地低下了头,神情严肃。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兴垣又好奇地问道。 独孤薇刚要说话,李兴垣便示意她不要再说,独孤薇虽生气,但也无可奈何的闭嘴了,只是在观察着其他几人,看还能不能找出任何破绽。 “唉,少侠既然问起,我便说与你们听听!” 欲知贼人究竟可怜可恨,且看下回分解。 第9章 柳暗花明 “唉,既然少侠问起,我便说与你们听!”孙二止住哭腔,继续说道,“我们本是沧州东南地界人士,都是在家种田的农户,村子就建在山头之上,那山我们当地叫小山,这些年连年遭逢战乱,日子本就苦不堪言,谁曾想十几年前沧州内乱时,不知哪里来了一群土匪,将我们的村子占了。我们不堪欺侮,便与他们争斗,然而我们这些农户,又哪里是土匪的对手?后来又求助于燕人,却不料那帮土匪据山而守,他们派来的兵不但没打上去,还向我们收取了不少财物,一来二去,我们便失去了家园,带着剩下的妇孺老人,来此投奔冯五的一个当了大官的亲戚,千辛万苦到了此地,却也没找到他那所谓的亲戚,便在这江湖上辗转流离,琢磨着弄点钱财,再去找地方活命。” 李兴垣越听越是愤恨,也不顾独孤薇的阻拦,便对着钱老大说道:“既是如此,方才便是给尔等的一个教训,切不可再骗再抢,若再被我拿住,定不留尔等性命!这些钱财便作为你们找一处荒地建起一座村落的启动资金!拿着活命去!” 说罢,李兴垣心想:那沧州也不知离此多远,这伙人流浪至此,也实属不易,虽不行善事,但却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况且我身上还剩下十枚金叶,应是够用,能救得这几十人活命,也算是一场修行! 李兴垣拉着独孤薇便往殿外走去,两人走过钱老大身边,要下台阶时,那孙二追了出来,一把拉住了李兴垣说道:“二位少侠且慢!” “还有何事?”李兴垣回身问道。 “尚不知二位少侠尊姓高名?日后我们也好日日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少侠!” 李兴垣报上了自己与独孤薇的姓名,转头便要离开。 “少侠莫急着走!”那孙二又将李兴垣拉住,随即向周围的屋子中喊道,“兄弟们!都出来!拜谢这两位大侠!” 周围屋子中的人,都慢慢地走了出来。 起先,众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状,但出来后,看到二当家的在那呼喊着,有机灵的便远远的跪下冲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便拜,其他人也都陆续的跟着跪拜了起来,一边跪拜一边高声的呼喊着:“拜谢二位大侠!” 见了这阵仗,李兴垣心中愉悦之感油然而生。 而独孤薇也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但仍然在观察着四周的人们。 “二位大侠!我们绝不会忘记这救命的恩情!” 不知何时,钱老大带着张三、李四、赵六等人,已然到了李兴垣二人的面前,单膝跪着,抱拳拱手齐声道谢,就连受伤躺在殿内的冯五也似是在跟着呼喊。 孙二搀扶着李兴垣,七妹搀扶着独孤薇,接受着众人的跪拜。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诸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朝一日,待你们新的村落建成,我们兴许还能相见!” 李兴垣的这番话,除了那殿中的七人,其余人听了均是一头雾水。 李兴垣又叮嘱了一遍不可再行恶事。 而那六人也拍着胸脯答应,打了包票。 而后,李兴垣便与那六人道了别,在那六人的拥簇下,同独孤薇一起离开了。 独孤薇一边走一边想:这……唉!这世子,忒也单纯,如此便信了,还轻易地给出去这许多金子,但我只能听他的啊!唉! 二人出了独乐寺,便往客栈方向走去,一路上未有多言。 回到客栈,李兴垣想起这几日功夫有些荒废,再加上跟钱老大实战了几招,整个下午都在客栈的院中琢磨、练习招式,直到晚上,回到屋内,解下袍带,未脱去衣物,一直朝着东南方向打坐,似是在运气调息,练习内功,两人在客栈中没再出去。 直至三更,打更人的木板敲击之声响起,李兴垣打坐才结束,而后直接和衣而卧,沉沉睡去。 翌日早晨。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都起的比较晚,早晨的五波街鼓都打完了,方才起来。 二人在店内用完早饭后,便又要出门。 “二位稍待。”钱掌柜的向着二人一招手,见二人回身后继续说道,“之前马三爷留下的押金,二位连住带吃的话,还有三天这钱便花完了,小店本小利薄,您若常驻下去,还需再押点银子,当然,三天内若是离店,我立刻便将富余的钱退给您。” “既是如此,我再押点便是。”李兴垣说着便在怀中掏着,似是在寻找银钱。 然而,李兴垣摸了半天,怀中只有马霆给的那个小令牌,没有摸到金叶子,不由得心中一惊:怎么会没了?莫非是昨晚练功松带时,掉在床上了? “大概是落在房中了,我便去取。”李兴垣对着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回到房中,抖了抖被子,翻了翻枕头附近,都没找到,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又探了探床底,依然没有。一时间,冷汗直流,脑中飞快地闪过昨天的一切,想着想着,突然瞪大双眼喊道:“难道!” 李兴垣急冲冲跑向门口,与独孤薇说了情况,二人当下便决定去独乐寺找那伙贼人算账。 但当二人再次来到独乐寺时,其内部早已空了大半,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妇孺。 “这位大嫂!请问你们村里其他人呢?怎的昨天还在这,今日他们便都出去了?”李兴垣进了一间偏厅向着其中的一个妇人问道。 那妇人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说着:“昨天还在这?哦,你说他们呐,他们可不是什么我们村的人,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昨天下午听他们在院里一起喊‘回小山,回小山’的,之后就陆续的走掉了,他们走了我们住的还能宽松不少。”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完,人直接傻在了那里,许久也没说出话来。 “这可如何是好?”独孤薇小声说道。 “莫急,莫急……马兄给的令牌还在身上,既然他们是要回小山……”李兴垣稳了稳心神,分析道,“那么他们不论夺回村落与否,都会在小山附近落脚,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只得去那马家的商行碰碰运气,若能有些银钱马匹的,我们便追过去,若不能及时去追,便只能看看那通缉、悬赏看能不能凭着武艺挣些钱了!” “对!先去看看通缉!好记住那两个贼头的模样!”独孤薇气狠狠的说道。 二人离开独乐寺,便往南城门附近的雀兴坊去寻那马家的商行。 路过南城门时,二人又去看了看那两张通缉令,仔仔细细的记住了那两贼首的长相,也顺便看了下,并没有其他的悬赏通缉,便更加寄希望于马家的商行了。 李兴垣急匆匆的逢人便问,最终,二人来到了马家的商行门口。 李兴垣上前叫了半天门,却无人应答。 二人情急之下,便施展轻功,越墙而入,屋里屋外的转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人在,屋内散碎的金银倒是有一些,马厩却是空空如也。 “我们便捡了些走,日后若问起,再出示马兄的令牌,如何?”独孤薇道。 “不可!不问自取,视为偷也!绝不能做此等败德之事!我们另想他法!”李兴垣毅然决然的否决了独孤薇的提议。 “还有何法可想?”独孤薇不解的问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先回客栈,怕是先要委屈妹妹你,与我共住一间房了。” “我受先祖遗命,同时也受棣大王之封,做您的贴身护卫,本该如此,世子其实不必……”独孤薇说出了“世子”二字后,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即刻便闭上了嘴。 “小薇!”李兴垣似乎有些愤怒,伸出两指对着独孤薇说道,“未曾想,两年了,你还是如此迂腐!罢了!今后你爱怎么叫便怎么叫!” 李兴垣说完便气哄哄地走了。 “阿兄!妹妹知错了!妹妹从今往后,只叫阿兄,绝不再提那称呼了!”独孤薇喊着追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的越墙而出,又一前一后的在大街上走着。没过多久,李兴垣便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心想:啧!我还有功夫生这闲气,还是抓紧想想接下来何去何从。 想到这,李兴垣回头看了看跟在后边的独孤薇,只见她一脸委屈的低着头走着,便停下回身,轻轻的拍了拍独孤薇的头顶,微笑着说道:“阿兄不生气了,阿兄本不该生气的,阿兄下次注意。” 哪知独孤薇突然热泪盈眶的扑了过来,抱着李兴垣便哭着说道:“妹妹绝不敢再提了!” “咳!这是在大街上!”李兴垣看了看四下无人,微微推开了独孤薇。 那独孤薇似是梦中惊醒一般,急忙撤回身子,擦干眼泪,惊魂未定的赶紧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无人,方才又看向李兴垣,接着脸微微一红,低下了头,小声说道:“那我们先回去!” 二人在回客栈的路上,走到玄庆坊西门时,一群聚集在通缉榜前的人,吸引了二人的眼球。二人凑过去看时,只见有个家丁模样的人,刚刷好米糊,贴了一张榜文在上边。 “有人识字吗?这上写的是啥啊?” “还有个美女画像?怎是遮着脸的?” “莫非是寻人么?只露个眼睛,这如何去找?”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嘴的凑着热闹。 “我识字!诸位让让!”李兴垣在后方看不太清,便高声喊了一句,大家还真把他让到了前头。 “年轻人,快给大伙念念!”那张贴榜文的家丁也催促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章 富户寻人 李兴垣便顺着榜文逐字逐句地念了起来: 渔阳金家,独女二八。重阳翌日,晨鼓离家,至今未归。遍搜郡内,未见踪影。往来侠士,乡亲父老,若见小女,送来消息,黄金贰两,带人归来,黄金贰拾。 在李兴垣念的过程中,人群后方有一人,听着听着,似是在思索着什么,突然眼前一亮,紧接着立即向着北城门跑去。 “大家伙都明白了?有人见了我家小姐的,送来重要消息,赏黄金二两,若能把人带回来的,重赏黄金二十两呐,拜托大家伙了!”那家丁听李兴垣念完后立刻便接着道。 “金家?可是那个金家么?”李兴垣拉住要离开的家丁,指着玄庆坊南侧的金家坊问道。 “先生说笑了,这渔阳城还能有几个金家?这位小先生若想帮忙,尽管从坊西门进,会有人带您去见主家。我还要去贴下一张,告辞了!”那家丁说完便离开了。 此时,刚才跑向北城门的人,又飞也似的从人群边一闪而过,又跑向了金家坊的方向。 李兴垣刚才就注意到了这个飞速离开的人,这会儿又见他飞速的向着金家坊跑,心里对他的印象便更加深刻。 李兴垣穿过人群,又回头看了那画像一眼,与独孤薇说道:“天无绝人之路,此乃可乘之机,小薇,我们走!这便去那金家坊!” 二人快速来到了金家坊的西门处,远处便可见大门内外均有强壮的家丁把守,人人手中均有兵器,气势汹汹,叫人不敢靠近。 李兴垣上前,抱拳拱手说道:“我二人为寻找金家小姐一事而来,烦请带路。” 门口一名家丁,像是个管事儿的,见李兴垣二人彬彬有礼,同时似是对自己这一干人等毫无畏惧之心,稍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二人,说道:“方才便来了一位,进去了,二位也是带着消息来的?” “非也,我有一法,可将你家小姐找回,快快带路!”李兴垣说道。 那管事儿的家丁指着门内一个较瘦的家丁,说道:“请随他入内。不过二位郎君的兵器,还需我们暂时替您保管。” 李兴垣与独孤薇稍一对视,稍稍思索了一下,便将兵器交予了家丁们,看着他们将兵器收在了一旁,方才进入坊内。 门口那管事儿的家丁随后说道:“刘七!带路!直奔老爷那!马快,探探!” 那刘七应了一声儿,便带着二人往金家坊内部走去。 李兴垣二人听了,对视微微一笑:刚跟马兄学的江湖春典,这便用上了,这是要试试我们的轻功啊! “二位郎君,跟紧着点儿,这金家坊乃是十多进的大宅子,有着许多的别院,可别走错了。”说罢,那刘七便突然跑了起来。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见那刘七往前跑着,也不着急跟上去,而是待刘七离开约十余步后,脚下生风一般,整个人平着向前跃进,三跳两跃的便又跟了上去,每次落地之后,仍然是悠哉游哉的走着 就这样,刘七在前面跑,二人在后边间歇性的前跃,又经过了两道大门之后,进入了一个狭长的巷道。 初入巷道时,刘七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离自己不远,却是悠哉悠哉地走着,有些纳闷,一狠心回头跑的更快了。 当刘七跑到巷道末尾时,再回头看,两人却不见了踪影。 那刘七喘着粗气,回身又踮着脚仔细望了望巷道内,确认没看到二人后,自言自语道:“呼哈呼哈……嘁……让你们不着急追,跟不上小爷了?这点本事可见不着老爷……呼…呼…唉,还得去找你们,呼,真累人……” “刘七小爷!接下来……该怎么走啊?”李兴垣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那刘七一听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惊愕的瞪大了双眼,抬头一看,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只见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分别立在了巷道两侧院墙的墙角顶上,独孤薇正在四处张望,而李兴垣正蹲着向下看着刘七。 “你们金家这亭台楼阁,还真挺别致。”李兴垣环顾四周,向东方大院仔细望了望,继续说道,“前方院中居然还有个湖吗?那便是主家所在了?我们去那里等你,如何?” 刘七当即跪下磕头,喊道:“二位大侠!小人服了!快下来!我这便带二位大侠去见阿郎!咱们,得走正门!” 李兴垣与独孤薇从墙头一跃而下,轻轻的落在了刘七的面前,李兴垣说道:“咱们还是慢慢走!” 李兴垣心想:照你这跑法,我们紧跟在后头,就只剩下吃灰了! “好!好!小人这就带路!”刘七答应着起身往南走了几步,一回身摆了个恭敬引路姿势,说道,“二位大侠!请!” 李兴垣见他往南走,心中纳闷:方才见到前方这院子最为华丽,院中还有亭台水榭,居然不是主家么?这金家到底有多大? “不是这间有湖的院子么?”李兴垣用手指了指北侧一点朝西开的院门说道。 “回大侠,是这间院子,那偏门入的是后宅,阿郎交代过,像您这样的大侠,须得走正门进,您便随我来!”刘七解释道。 李兴垣点了点头,二人便跟着刘七来到了金家中央庭院的正门。那金家主院的正门修的是富丽堂皇,正中挂着的匾额上写着“金流逸”三个大字。 从正门迎面走出来一人,一直低头一脸兴奋地看着手中拖着的一枚小金块,朝刘七走了过来。 “哎!这位爷!”刘七见那人没有绕开的意思,慌忙喊道。 那人突然一惊,急忙收起金子,打量了三人一番,发现了李兴垣,便高兴地说道:“原来是方才的小先生,多谢您啦。” “谢我作甚?”李兴垣不解道。 “若不是您方才念了那悬赏的榜文,我还未见得能有此番际遇。” 李兴垣回忆了一下方才念的榜文,说道:“莫非……你见过那金家的小姐?” “正是正是!小先生果然聪慧无比!” “哦?何日何时见到的?也说与我听听!”李兴垣说道。 “好好!我乃是巡防营卫城司子城北门一小卫,负责盘查往来人员,前几日我还盘问过小先生您的,当时我便觉得您器宇不凡,文武双全……” “说重点!”独孤薇有些不耐烦道。 “啊……对!昨日清晨,我正当值,城门刚刚打开,便有一辆马车匆忙忙的要出城,盘查间,我发现车中竟坐的是个大家闺秀,还带了一车的东西,说是要去乡下探亲,论起记人长相之能,我天生便比他人强些,记住了那小娘子的长相,方才与金老爷说了,他便真的赏了金子!这金老爷果真是言而有信!” 李兴垣听了这一席话,便开始思索:探亲?那岂不是人找到了?难道这趟又白跑了?不对,若是探亲,家人又怎会不知她去了何方?还要张榜寻人?更何况,我便是从北面山中长大,北面山路居多,山村稀少,也许……是那金家小姐的托词。 想到这,李兴垣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小先生?那小人先告辞了?”北门卫说道。 “多谢告知!”李兴垣向那北门卫一拱手。 “应当是小人感谢您呐!告辞,告辞!”说罢那北门卫便高兴地离开了。 三人走上台阶,进了正门,来到一处宽阔的庭院,两侧的偏厅距正门约六十余步远,庭院当中是一座假山石,正面看山石似是摆成了一个正方的寿字,假山石周围青砖蔓地,青砖地的四周是朱漆栏杆,栏杆外侧的树木花草打理的错落有致,还有几个种着奇形小树的大盆栽混在其中,青砖地的东北、西北二角落均有一个大水缸,缸内飘着两片莲叶,水下的金鱼时隐时现,此番景象,在这乱世之中,便犹如世外桃源一般。 三人来到正厅门前,李兴垣先见到正厅台阶下跪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女娃,身上衣物虽新,却有着多处破口,露出的肌肤上均有一条条的红印,鹅蛋圆的小脸上满是泪水的痕迹,双眼已经哭的红肿,眼中空洞无神,头发微微凌乱,歪着头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在那一动不动。 李兴垣再抬头一看,那正厅有两层,第一层便是个六开的大门,映入眼帘的皆是朱红的漆,底部的栏杆及顶部的横梁底色为皆为墨绿,并装饰有各色的花纹,一层顶是琉璃瓦,吊角飞檐,檐角上三只石雕兽朝天而吼。 第二层的样式与第一层差不多,不同的是房门只有两开,房外有窄廊,护栏也与第一层的样式相同。 只见一个披着正紫色金边大氅的白发老者,在二层屋外的窄廊上缓慢的来回踱步,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阿郎!正门来客!”刘七还未进门,便高声喊道。 楼上的金老爷,听得刘七来报,慌忙扶着栏杆往下看,仔细看后,又有些失望的说道:“快请进!” 刘七侧身将二人让进了一楼厅内,转过屏风来到正厅。 “阿兄!看!那便是马兄所说的白虎皮!”独孤薇有些惊奇的盯着厅内正坐桌前的一张白虎皮小声说道。 李兴垣也向那白虎皮看了一眼,应了一声,便又观察着四周。 “二位郎君请坐。”金老爷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冲着厅外说道,“来人!备茶!” 金老爷走到正座前,见二人仍站在厅中看着自己,紧皱的眉头稍有些松弛,抬手示意二人坐下,说道:“二位郎君客气,坐!” “请!”李兴垣微微弓了身子,一抱拳施礼说道。 二人见金老爷坐定,方才坐下。 三人坐定后,刘七便到金老爷跟前,小声嘀咕了几句。 “竟有此事?!”金老爷立刻狐疑地打量了二人,又小声冲着刘七说了一句话。 只见刘七退了两步,跪下慌忙说道:“此事涉及小姐,小人不敢做那荒唐之事!” 金老爷见刘七如此,稍一思忖,说道:“罢了,先退下,事成有赏。” 刘七高呼了声“谢阿郎”,便往屋外退去,退到李兴垣二人身边时,又向着二人鞠了一躬,然后继续倒退着离开了。 期间,独孤薇一直盯着那白虎皮仔细观看,似是未见到方才的一幕。 而李兴垣则是看了个满眼。 待刘七离开后,金老爷缓慢起身,抱拳拱手恭敬地说道:“二位少侠,愿来相助,金某先在此谢过。” 二人也站起身,还了一礼,李兴垣报上名号之后,又说道:“无须客气,我二人也确是为了那赏金而来,定当竭尽全力,寻回小姐。只是还需了解更多内情,方可知从何处寻起。” “好!二位少侠请坐,且听金某道来!” 欲知金家小姐到底去往何方,且看下回分解。 第11章 金灵脱壳 二人归座后,金老爷说道:“昨日城内搜索,一无所获……方才得知,小女应是乘车北上了,与那城卫说什么‘去探亲’,我渔阳金氏家族,几门皆居住于此坊内,何来的乡下亲戚?却不知她为何要北上,去做些什么,这许久未归只怕是……唉……” 李兴垣见金老爷越介绍越乱,立刻说道:“金老爷莫要急躁,我认为,当先查清那马车的来源。” “少侠所言甚是!管家!”金老爷急忙唤来管家,安排了一番,那管家便急匆匆地去了。 李兴垣略一思索又问道:“金老爷,那门口所跪之人是?” “门口……哦,那是小女的贴身丫鬟,人没了,却一问三不知,要她何用!”金老爷越说越恨,声音也随着增大。 李兴垣略一沉吟,说道:“方才见她伤重,怕是难再支撑,还请金老爷速速让其就医休养,某也好尽快问出更多内情,来判断小姐的去向。” 金老爷一听此言,愁眉略展,又打量了一番李兴垣,说道:“来人!将莲儿带到后院偏房中休息,叫大夫来医治。” 金老爷发话后不久,便听得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不久便恢复了平静。 “金老爷,近来小姐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举动?”李兴垣又问道。 “金某不常在家中,故而未知她有哪些不同寻常之举动,李少侠问这些作甚?”金老爷不解的问道。 “既是寻人,还需多方查明,方能从其中找出线索。”李兴垣回道。 “嗯,少侠所言甚是。看来是金某有些急躁了。” “关心则乱,人之常情而已。”李兴垣说道。 此时,管家急匆匆地进来,向着老爷施了一礼,说道:“回老爷!” “有何消息?” “家中马车都在。追上了方才的军爷,询问了马车样式,已同时派人去各车行询问了,不多时,便可归来。” “好,一有消息立刻来报!嗯……先去请夫人过来!李少侠有些情况需要了解。” 管家应了一句,便出去了。 过不多时,管家先回来,立在了老爷身旁。 紧接着,一个小丫鬟搀着金夫人来到了前厅,那夫人的眼睛也是有些红肿,但看得出来,眼睛的周围是涂了厚厚的脂粉,而那小丫鬟,满是担心的看着主母,一直还在主母的肩背上轻抚着。 那金夫人过来与李兴垣二人见了礼,便坐到了金老爷旁边,说道:“老爷,何事?可是女儿有消息了?” “目前已知她应该是出了北门,我也找来了这两位文韬武略的少侠来帮忙寻找,只是我之前忽略了一点,最近,女儿在家中可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么?你可知她为何要向北而行?”金老爷说道。 “最近?最近……”金夫人快速思索着,看了一眼李兴垣二人,接着说道,“这……老爷,他二人……” “但说无妨,找回女儿要紧!”金老爷急切地说道。 “好,好,就是你上次说的那门亲事,我说与她知了,与我闹了些别扭……唉,女儿向来是很听话的,也不知这次怎的……”金夫人越说声音越小,接着又说道,“不过,那事儿也至少半月有余了。” “还有吗?”金老爷又问道。 金夫人又思索了一会,说道:“确是没了。” “二位少侠,还有何疑问?”金老板转向李兴垣问道。 “那小姐出走的前一日,各位又在做些什么?小姐是否有何异动?”李兴垣问道。 “正逢重阳佳节,夜间宴请宾客,饮酒作乐,小女也在,并无异常。”金老爷回忆着说道。 李兴垣又看向了金夫人,问道:“那金夫人呢?” “我同女儿一道,准备给各位宾客及本家亲戚的各类礼物,忙活了一整天,也未发现小女有何异常。”金夫人答道。 李兴垣听了,点了点头,又向着管家使了个眼色。 “呃……啊?我?”管家一愣,先是用手指了指自己,又向金老爷说道,“老爷,这……” “讲!” “是,那日我便是在操持准备晚宴,并未注意过小姐。”管家答道。 李兴垣又看向那小丫鬟,似是有些眼熟,便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娘子,近日可是在集市之上买了大批的胭脂水粉?” 那小丫鬟听了,心中一惊,脱口便问道:“少侠是如何得知此事?” 一旁的独孤薇也是一惊,终于不再盯着那白虎皮,目光转向了李兴垣,惊讶中带着敬佩,心想:逛集市时,似是有这一遭,他竟能记得并识出这小娘子?果然不论什么事听世子指挥便可无忧啊!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 “买如此多胭脂水粉作甚?”金老爷忽然严厉了起来。 那小丫鬟被吓得整个身子颤了一下,未敢再言语。 “老爷,你只知广结酒友,却从不过问这备礼之事,怎知这其中之数,不会如此之巨?”金夫人没好气的说道,“是我安排琴儿去买的,还是女儿帮我算的数量,女儿还曾安排莲儿去买了许多成衣回来呢。” “说起这个你头头是道了,女儿呢?”金老爷更加愤怒了。 “金老爷,息怒。”李兴垣的这几个字虽言辞平淡,但话语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众人纷纷从金氏夫妇的争吵中,转而看向了李兴垣。 “报!” 李兴垣刚要发话,却被屋外一声打断。 “进来快讲!”金老爷示意李兴垣先听回报。 “是!”一阵脚步声中,进来一人转出屏风后,便立在那里抱拳低头,说道,“回老爷!” “快讲!” “是!已查明小姐所乘马车乃是东城青安坊安平车店的车,昨晨出车,今日尚未归来!” “谁人订的车?何时订的?去往何处?”李兴垣连问了三个问题。 “呃……这……订车之事……未曾提及,去往何处是问了的!” “去往何处了?快快说来!”金老爷说着便站了起来。 “那老板说是小姐特意提前给足了银两,只说了向北走,并未透露具体去处,想着一来金家乃是大户人家,所去之处可能不想让外人知晓;二来往北最远也过不去那雄武关,这银两够来回跑十趟的了,便没再追问去向。” 金老板听到此处,又坐回椅中,气愤愤地吼道:“滚!再去问详细了回来!” 李兴垣听了一番之后,仔细分析了当前所知的情况:小姐独自出门,贴身丫鬟或全然不知,或有所隐瞒,尚未可知;小姐曾因婚事与母不悦,还参与了大批采购各类礼品,城卫又说其载了一满车物件,这……若非出城给人送礼品,便是打算长期不回来了,依目前看,应是如此,而且应当都是她独自完成的准备。 在李兴垣思索的过程中,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并且众人都盯着李兴垣,期盼他能提出下步该当如何。 李兴垣看了一圈,发现投来的都是盼望的目光,站起了身,清了下嗓子,说道:“金老爷,当务之急,请借两匹快马,我二人这就去北面寻那马车的踪迹。” “好!管家!速速安排!” 接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看了小姐的真实画像,得知小姐单名一个“灵”字后,跟金老爷告了辞,便跟着管家,出了三道大门,方才来到了坊南的马厩。 管家叫马夫挑了两匹相对温顺的快马,并配上了合适的马具。 独孤薇先是问了马夫哪匹性子相对烈一些,便从马头方向接近,拉住了缰绳,抚摸起马头来。 李兴垣则是有样学样的去接近了另一匹马,只是位置不太对,他是从马后腿的侧面经过。 只见那匹马后腿一抬,便要蹬向李兴垣,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而李兴垣似是早有提防一般,迅速向后撤了一大步,使得那马踢了个空。 李兴垣站稳后,说道:“这马性子还不烈?” “阿兄,不可从它身后走,要从前面接近它。” 李兴垣听了,依照独孤薇的方法,接近了马匹。 与马匹熟络后,二人轻轻一跃,纷纷上马,出了南大门便往东去了。 一路上独孤薇不停的在教李兴垣如何骑马。 李兴垣虽然是第一次骑马,好在他有些功夫基础,很快便适应了骑行。 二人先是打听着来到了安平车店,仔细记住了马车样子后,李兴垣又找到老板打听金家小姐订车以及车夫的情况。 “还真是金家的马,那我便告诉你们!那车是一早便订了的,约莫是八月呃……对八月十七,是金家的一个丫鬟来订的。” “那丫鬟叫什么名字?”李兴垣问道。 “我也不知那丫鬟叫什么名字,只是送来银子以及一张便条,说是小姐要订车。” “哦…那便条上所写的是?”李兴垣问道。 “写的就是要订车嘛!之后那金家小姐时不时便遣人送来一些包袱,每次来的人都不一样,还都说是托我随车带往某处,但其实之前字条上还写着的,只是放在我这寄存,说是用车当日要带上。” “那……当日的车夫是谁?现在何处?”李兴垣问道。 “车夫?赏钱如此丰厚,那不都抢着来?我找了个最老实、最听话的,告诉他小姐亲自上雄武关送东西,要跑个来回,听小姐指派便可,少说少问,拿钱办事。但是,他至今尚未归来。” 听了车店老板的一席话后,李兴垣突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金家小姐的行事风格以及各人员的调度安排,颇为佩服,只是仍然不解她为何要离开。 二人出城前,去了趟金家坊西门,取回了兵器,又回客栈收拾了包袱,便往北方城外去了。 二人沿着官道,一路打听着,往雄武关方向搜寻马车的踪迹。 直至午时将过,二人到达了雄武关南边约二里的地方,见到了一辆安平车店的马车。 有几名身着晋军军服的官兵,牵着一匹马,正在套车。 李兴垣见状,灵机一动,用马鞭向着马车一指,喊道:“呔!此乃我安平车店之物,尔等退下!” 冲突将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章 探雄武关 距二人较近的一个兵卒,手中正系着绳子,回头瞪了李兴垣一眼,接着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又转回去继续扶了扶车套,再没理会二人。 “几位军爷!咱得讲讲道理啊!”李兴垣说道。 “道理?呵哈哈哈哈哈……”那几个兵卒听了李兴垣的话,放声大笑,方才那回头瞪眼的兵卒说道,“念你们乳臭未干,便教教你们道理,昨日还有人诈称车店之人,到关上来要马匹,被爷们押了,前方战事都还吃紧呢,哪有车马再予你们这些刁民了?爷今日心情不错,若再纠缠,连你们胯下的马也尽皆收了去!” “阿兄,能否将他们几人,就此杀了?”独孤薇小声对李兴垣说道。 李兴垣只顾琢磨如何与那几个兵卒交谈,一直没怎么注意独孤薇,突然听到这话,惊讶的转头看向独孤薇,只见她怒目圆睁的盯着那几人,似是张口便要将那几人活吞了一般,再看了看几个兵卒,忽然间恍然大悟:对了!小薇吃过晋军中人的苦头,早已恨透了晋人。 而那几人仍然在收拾马车,没理会二人。 “几位军爷,道理说得通透!我便回去与掌柜的说,这也算支援前线了!”李兴垣说罢,又小声严肃地对着独孤薇说道,“莫要妄动!你先退回去!” “哎?这个小娃娃上道,不错不错,待你们毛长齐了,要不要来参军呐?”几个兵卒又是一阵狂笑。 不一会儿功夫,几个兵卒便驾车朝着雄武关方向去了。 “就这么放他们走了?”独孤薇恨恨的说道。 “小薇,我知你恨极了晋人,而我亦对此雄武关无甚好感,但你我当下还不能与之抗衡,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们还是先调查周围!” “阿兄是君子,小妹可不是。”独孤薇心中稍有些平静,但嘴上仍不愿服软。 李兴垣见其面色稍缓,便选择不再理会,说道:“我们先将马隐于一旁林中,再做探查,以免被他们抢了去,又支援前线了。” 独孤薇听到这话,双唇一抿,似是在压制着脸上的笑容。 二人将马系于离官道约三十步的西侧林中,随后便开始在方才马车位置的周围探查。 李兴垣在官道附近探查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状,心想:车在此,车夫、小姐都不见了,方才的兵卒明显是重新找来马套上去的,说明马也不见了,难道车夫带着小姐骑马走了?嗯……不对,方才他说昨日有车店之人到关上要马匹,莫非是那车夫?而那马是自己跑到关内的?嘶!或许便是如此!车套突然断了,马匹跑向关内,车夫便去追马,最终被守军关押,那小姐呢?不可能带着那么多的物件自己走了啊?莫非……便还在附近么! 想到这,李兴垣向着独孤薇说道:“快看官道旁可否有细小的脚印,小姐应是不会走太远!” 接着李兴垣忽地双手中指对接,如怀中抱月般,做了个起势,气沉丹田,接着运起内劲,又向着东西两侧的林中喊了“金家小姐,可在近前”八个字。 声传甚广,甚至惊到了三十步外的马匹。 喊一遍,李兴垣又静下来,继续运着内劲,仔细的倾听,但只听得独孤薇的脚步之声以及马匹啃草的声音,并未听到任何其他声响。 “阿兄!快来!东边这里的脚印有些特别!”独孤薇兴奋地喊道。 李兴垣快速奔着独孤薇跑了过去,发现了两排脚印,一排大的出奇,另一排像是女子的小脚留下。 “这……莫不是什么野兽拖走了金家小姐?”独孤薇问道。 “不会,你看这脚印虽大,却也是人形,而且两排脚印的脚尖是朝着同一方向的,若这真是金家小姐留下的,那就是还有个身材高大的人在一旁。” “阿兄,你怎的懂得如此多?在家时,也未听你讲过这些啊。”独孤薇突然问道。 “家中有几本不知何人所着的《狄相奇闻》,闲来无事曾翻阅过,其上所载的一些探查的方法,当时只觉甚是有趣便记住了,未曾想今日便用上了,平日阿耶是不让我看此类书的,自是不敢与你讲了。” “哦,你是怕我告诉棣大王咯?”独孤薇略显不悦地说道。 李兴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咱们继续探查!” 二人便顺着脚印的方向,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官道以外的林子里,尽是崎岖的山路,才走出约莫二十步,细小的脚印却突然消失了。 二人便决定跟着大脚印继续走,越过一条窄溪后,又向东北行了约莫百步,最终来到了一处隐秘的山洞口,大脚印也不见了。 二人站在洞口,一股冷风迎面吹来,令人不禁寒颤。 “阿兄,难道是野人把金家小姐带入了这山洞之中?” “尚未可知,待我先看看此乃何处。”李兴垣向着山洞上方望了望,树木遮挡之中,也难以望的太远。 于是,李兴垣便回身张望,找了一棵较粗的树,迅速地爬了上去,立于树顶,向着四周环望。 李兴垣看向北面山坡方向时,眼前突然一亮,小声惊呼:“便是那城墙么?” 在李兴垣北侧约三百步距离处,有青石城墙赫然耸立于山脊之上,那城墙随着山脊的走向蜿蜒绵长,高耸入云,山巅或山脊转向处均有或方形或圆形的青石小房,城墙之上处处插着写着“唐”字的旌旗,偶有兵卒来回巡逻。 李兴垣沿着城墙向西望去,城墙一路向下入至两山间,山谷之中有座小城依水而建,小城东侧与城墙连接的是一座石桥,南侧似是有个村落一般,整齐的排列着一些房屋,小城西侧又是沿着山脊修建的青石城墙。 李兴垣兴奋之余,仔细望了望小城,心想:看来那便是雄武关了,这金家小姐来此作甚? 观察完周围的地形以及所处位置后,李兴垣又回到了独孤薇身边,说道:“还需进去一探究竟。” 二人微微欠身进入山洞后,行了几步,便可直立,再行几步后,便再无光亮,二人也未携带照明之物,此时,李兴垣便持剑在手,上下左右的探着,而山洞却是越走越宽,且地面较为平坦。 二人扶着山洞左侧的石壁继续试探着缓慢前行。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似是来到了山洞的末尾,两旁的石壁突然缩窄,向前的三面均是石壁,两侧的石壁上端逐渐缩近最终搭接在一起,而正前方的石壁上方,有个不规则的三角形小洞,约有一个人头大小,入得天光却过不得人,二人正是顺着这天光找到此处,走近后便可听到洞外传来的涓涓流水之声。 李兴垣收剑,轻轻一跃,双手双脚向两侧一撑,便缓缓爬了上去,从洞口向外望去,先是看到了一条小河,河对岸便是那雄武关的城门,出城的官道沿着小河边渐入深林。 二人未寻得更多线索,便决定原路返回。 再次回到官道之上,二人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尘土,李兴垣便说道:“我们再去那关口探探?” “马兄曾说,过关需有文牒。”独孤薇提醒道。 “哦,对……”李兴垣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方才听那几个兵卒说昨日有人自称车店之人,去关上索要马匹,我方才便在想,那人会不会是金家小姐的马车夫?” “那又如何?去了关上也是无可奈何,况且又不识得此人。”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一想,确也如此,于是二人便决定先回渔阳县城,向金老爷禀报一切,同时回金家再次深入探寻小姐出走的原因,之后再做定夺。 二人将马寻回,刚上官道,飞身上马便要往回走时,忽听得身后有人喊道:“前方二位郎君稍待!能否载我一程!” 二人勒住缰绳,回身看,见一穿着朴素的中年人,喊嚷着朝二人奔来。 那人奔至近前,弯着腰双手支在膝盖上,先是喘了几口粗气。 独孤薇仔细观察了那人,身上衣服有几处破损,似是新的,两手腕处均有淤青,问道:“尔乃何人?手腕淤青可是镣铐所致?莫非是那雄武关的逃犯?” 那人听到此言,赶忙直身,向着独孤薇连连摆手,说道:“这位小郎君误会了,我是好人呐,不过是想多挣些钱而已,谁知碰上这倒霉事儿,如今……唉……” 那人话没说完,似是回想起来些什么,叹了口气,似是要哭出来。 一个中年男人,一两句话间便要哭将出来,这状态,只能说明他的经历确是苦不堪言了。 李兴垣下马,牵着马回身面向那中年男子,说道:“不知这位大哥欲往何处?” 那中年男子答道:“我便是要回那渔阳县城,不知二位郎君是否顺路?” “我二人也正要回渔阳县城,那便同行。”李兴垣说道。 那中年人似是见到了救星一般,忽然跪下向着二人连连磕头。 李兴垣急忙上前搀扶,说道:“使不得!快快请起!” 那中年人被扶起来后,眼泪终于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一边抹着泪一边自言自语道:“终于能回家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对视,两人心中均想:这人是有多久没回家了?是那关中守军?还是被强征来的苦力? 李兴垣稍一思索,将自己所骑马的缰绳交予了那中年人,说道:“你便骑着我的马!我与我表弟同骑一匹。” “多谢二位郎君!二位郎君是好人,将来必定大富大贵!”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了缰绳,而后仔细看了看马匹,先是一愣,说道,“这是……呃……是匹好马!” 随后,三人便驱马赶路,在天黑之前到达了渔阳县城北城门。 三人进城门接受盘查后,中年男子将马交还李兴垣。 三人道别之后,早上在金家碰见的那北城门卫,见是李兴垣,便上前说道:“小先生回来啦?此行收获颇丰啊?” “唉,未有收获,只见到了那马车,未见其人。”李兴垣叹道。 “咦?方才与你们同行的,不就是昨日那车夫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章 详查隐情 北城门卫,见是李兴垣,便上前说道:“小先生回来啦?此行收获颇丰啊?” “唉,未有收获,只见到了那马车,未见其人。”李兴垣叹道。 “咦?方才与你们同行的,不就是昨日那车夫吗?” “啊?!”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到此言,皆是一惊,随即转身向城内望去,只见那人已跑到了玄庆坊的门口,一刹间便转进了玄庆坊。 二人翻身上马,便向着玄庆坊追去,然而,进入玄庆坊内,却因人流混杂,难以寻找其身影。 二人便想起了渔阳客店,到客店中询问钱掌柜:“方才可见一人匆忙跑过?” “从我门口过之人,我看都挺匆忙的。” 二人询问未果,又去往东城的安平车店,询问到了那车夫的住处。 待二人找到那车夫的家时,却发现他尚未归来,无奈之下,二人也只好离去。 “还是先去向金老爷禀报,再如何询问那马车夫,小姐也应是在雄武关附近。”李兴垣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来到金家时,正赶上金老爷与夫人在正厅二楼用晚膳。 说是用膳,那金老爷与夫人是完全没有胃口,一旁的管家和丫鬟都在劝着二人多少吃点,而二人就是愁眉不展的发着愣,看着满桌的饭菜发愣。 金老爷与夫人忽的听到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归来的消息,精神为之一振,因为今日还接待了几波形形色色的武人,都不似李兴垣一般让人觉得可靠,故而将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了李兴垣的身上。 “快快有请!” 金老爷吩咐管家到院外去迎,还在二楼窄廊栏杆上望着,见二人并未带回女儿,又有些失望的回到了屋内,叫上金夫人,同下一楼迎客。 “金老爷,我们将那车夫带了回来,但他太过狡猾,入城便隐入人群不见了,还请派人去拿他回来!一问便知。”李兴垣说道。 金老爷一听,便立即吩咐管家去安排。 “回老爷,周将军早已安排了武侯在那车夫家附近埋伏,他若回家,便由武侯直接押至咱府上。”管家回道。 金老爷点了点头,又转向李兴垣二人,微笑说道:“二位郎君,一路劳顿,刚巧我与夫人正在用晚膳,尚未动筷,如不嫌弃,一同上楼吃点?” 忙活了一天,李兴垣与独孤薇还真都有些饥饿,便回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几人正待要上楼,此时,进来一人,凑到管家身旁小声耳语了几句,又出去了。 “回老爷,那车夫已押至门外。”管家又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惊叹之余,打量了那管家一番,接着李兴垣向金老爷说道:“如此甚好!我二人也探查到一些踪迹,正待那车夫来验证,叫他来一问便可知晓小姐去向。” “快将那车夫押进来!”金老爷也顾不上与李兴垣客套,立即回身坐到了主位之上。 金老爷一发话,管家便出去了。 一旁的金家夫人也是紧张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四个人进来,是三个一身青色的武侯押着那车夫。 李兴垣与都独孤薇仔细一看,果然是他。 “管家!叫人进来将这车夫看住,这几位军爷每人赏银一两!”金老爷吩咐后,管家便又去安排。 不一会儿,进来了几个壮汉,将那车夫带到了厅中央,叫其跪下。 “多谢金老爷赏!”那几个武侯一齐向着金老爷抱拳拱手,而后美滋滋的离去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也回到客座上坐好。 那车夫吓得浑身哆嗦着,眼泪汪汪地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这一切的变化李兴垣都看在了眼里,他一直在观察那车夫的一举一动。 而后那车夫左顾右盼,便发现了坐在一旁的李兴垣,扑上去抱住了李兴垣的大腿,哭喊道:“小郎君,你好人做到底!叫他们放了我!我只是听命行事啊!没有那么大的罪过啊!” 李兴垣依然冷静的看着那车夫,二人一时僵在了那里,几个院子便要上前将那车夫拉回去,然而,李兴垣却抬手示意不要管他。 “好!我便叫他们放了你!”李兴垣忽然说道。 屋内的众人纷纷看向李兴垣,那车夫也停止了哭喊,抬头看向李兴垣,眼中迷茫似是稍减了些。 “不过……你要先将这两日的来龙去脉一一讲来!” “好!好!我说!我说……”那车夫连连点头称是。 金老爷全程未发一语,只是在一旁看着李兴垣处理此事,用手微微撵了撵胡须,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昨日一早,我便听东家安排,驱车前往金家坊西门去接金家小姐,小姐上车时只是说要去雄武关送些货物,待我们行至玄庆坊时,还被一排商队阻挡了一阵……” 李兴垣心中一惊:那便是马兄的商队啊!我们昨日早晨竟然还擦身而过! “我刚要催促,小姐便特意吩咐我不要声张,等待商队过去。待到顺利经过了子城北门的盘查,径直出了北门,我便驱车沿着官道往雄武关方向去了,一路上都很顺利。约午时左右,远远能望见那雄武关了,此时,道旁忽然出现了一个野人,那野人身形巨大,身上裹着各种兽皮。我便要打马绕开那野人,谁知那野人上来便牵住了马……” “野人?!”众人稍一迟疑,都觉得不可思议。 “少在这扯皮!哪里来的野人?我看是你见财起意,快说!我女儿到底去哪了?还不据实讲来!”金老爷有些愤怒地嚷嚷着。 “金老爷息怒,我二人确实见到了停放在道旁的马车,而马车东侧的林中,确是有巨大和细小的两种脚印,向着密林深处并行,我由此推断,小姐应是未受伤害。”李兴垣说道。 听了李兴垣的一番话,金老爷与夫人有了些安慰,便又沉下心来,继续听车夫交代。 “那野人拦住了马车,我也是吓得慌了,小姐却叫我不要怕,但我又怎能不怕啊……接着那野人竟然解开了车套,一拍马屁股,那马便径自向着雄武关跑去了。我自然是要去追马了,到了那雄武关……” “等等,你去追马?那小姐呢?你就不管了?”李兴垣打断了车夫的话。 “那野人如此高大!我也管不了啊!不过,我觉得那野人并无恶意,而且金小姐好像是认识他一般……” “呸!我女儿未出闺阁!哪里会认识野人?莫要在此胡说八道了!快说我女儿到底去了何方?”金夫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真知不道啊!我去那雄武关要马,却被关押了一夜,若不是今日午时才有个大官似的年轻人来把我给放了,我都没机会遇见这二位好心的郎君。” “好!”李兴垣示意车夫不要再说,随后向着金老爷说道,“金老爷,既然如此,这车夫也只是听命而已,已交代无余,便放他走。我还有细情,要禀与您知。” 那金老爷看了看车夫,又看了看李兴垣,稍作思忖,斜眼看了一眼管家,说道:“管家!带这厮下去!” 管家应了一声便与几个壮汉押着车夫出去了。 “我二人跟着那脚印,去到了一个山洞,那山洞便在那城墙山脚下,进入山洞一番探查后,未发现任何小姐的踪迹,只是出口似是被一块巨石挡住,从顶部露着的小孔向外看,发现那山洞应是通向了关外。我二人无文牒在身,无法前往关外继续查探,故而便先赶回来禀报了。” 李兴垣一番话说完,金老爷陷入了沉思之中,只觉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平日一向乖巧的女儿怎会突然卷进这样离奇的事件之中。 “多谢二位少侠!路途辛苦,请上二楼用膳!”金老爷站起来向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施了一礼,又继续说道,“文牒之事不必挂怀,今夜便在金府住下,明早便可送至二位少侠手上。”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整日未曾进食,便应邀上了二楼与金老爷、夫人一同用膳。席间气氛较为尴尬,金老爷一直在询问李兴垣父母家族之事,而李兴垣能简则简,不失礼节的同时总是让金老爷难以追问。 “管家!带二位少侠至主园西厢小院住下!”金老爷安排道。 “是,已吩咐人收拾过了。” 二人跟着管家下到一楼时,独孤薇无意间又看了一眼那厅中的白虎皮,忽然眼前一亮,似乎是想通了什么重要的事。 二人跟着管家到了西厢小院,进屋后,管家询问了一番各类需求,李兴垣一一答复后,又接着问道:“管家,请问那小姐的贴身丫鬟现在何处?” “莲儿?便在这旁边的耳房修养,少侠找她作甚?” “多询问些情况,也好判断小姐的去向。” “唉,那日小姐失踪,估摸她也是吓坏了,唉,倘若起的早些,许是能见到小姐离开,重阳那日深夜我还曾训斥她早早休息来着,唉,这年轻人真是精力旺盛啊。”管家说完便摇着头离开了。 李兴垣听了此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去与独孤薇一起放好兵器行囊。 李兴垣刚要离开,却被独孤薇拉住。 “阿兄,还记得那白虎皮吗?” “什么白虎皮?”李兴垣不解地问。 “马兄说的那白虎皮啊!” “不是在金老板那厅中么?”李兴垣有些纳闷,随即茅塞顿开的说道,“哦,马兄之前说咱们没有机会再见那白虎皮,这不见到了?呵呵,你还记得,唉,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去问问那贴身丫鬟。” 李兴垣说罢,便又要走,独孤薇仍是拉住。 “马兄所说的那巨人与车夫所说的野人……”独孤薇若有所思的说着。 李兴垣恍然大悟,接着说道:“……莫非是同一个人?!” 李兴垣快速的思索着,却没想到任何可循的踪迹来佐证这一想法,对着独孤薇说道:“这虽不无可能,但当下还是先去问问莲儿。” 二人来到耳房。 莲儿丫头得知是这二位少侠到访后,便立刻下床跪下谢恩,独孤薇也立即将其搀扶起来扶至榻上修养。 “莲儿姑娘,举手之劳,无需挂怀,今日来此是想询问你家小姐近日有何异常,怎会突然决定向北而行?”李兴垣问道。 “这……说了怕是你们也不信,小姐已有些时日不怎与我说话了,故小姐所行所想,我这贴身之人也是无从知晓。”莲儿无奈地说道。 “这便是异常。何时而起?因何变故?” “何时……这么想……好像自从七夕那次,出行回来,便对我有些不理不睬了。唉,那也确实是我的错,可我也没办法呀。” “还请将七夕那日之事细细讲来。” “好!”莲儿想了想,继续说道,“七夕那日午时过后,小姐与其他几家的小姐们同去北郊河旁,一同行穿针乞巧之礼,最终小姐得了巧,甚是兴奋,接着几人又说去林内捉蜘蛛,再比试喜蛛应巧,小姐拉着我便去往了林子深处。待捉到蜘蛛后,我二人才发现迷了路,走着走着又碰上了野猪,慌忙逃跑中,我二人便跑散了。接着我误打误撞地回到了林外河边,找来护送的家卒们进林去寻小姐,然而我也没能记得之前是怎么走的了,众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正在河边着急呢,小姐却自己缓缓的从林中走了回来,安然无恙,当时可把我急坏了,但是,小姐看到我只是瞪了我一眼,也没打我骂我,只是从那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便开始对我爱答不理的了。” “嗯。”李兴垣思索着应了一声,又问道,“那小姐八月十七订马车之事,可是你去办的?” “今日我听刘妈妈说了,但我确实不知马车之事,小姐倒是吩咐我去过那车店,在重阳节前一日送了一包袱成衣过去,说是要带给沧州的……谁来着……忘记了。” “那小姐与夫人因为亲事而闹别扭,你可知晓细情?”李兴垣又问道。 莲儿无奈的回答道:“何止是知晓,唉,我还因此挨了老爷一顿大骂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章 闯八卦城 “何止是知晓,唉,我还因此挨了老爷一顿大骂呢!”莲儿无奈的回答道,“那是中秋的前一天,夫人将小姐叫入房中,我和琴儿也在一旁伺候着,夫人上来便安排小姐在中秋灯会见一见未来的夫婿,没想到小姐立时便生了气,弄得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不过,随后小姐又恢复了平静,痛快的答应了,然后便没再多聊,我们便回房了。回房前,夫人还特意单独留我下来,嘱咐我,灯会时一定不要跟得太近。我知道是怕打扰到小姐和未来夫婿。” “哦,那灯会时,小姐没什么异常?”李兴垣问道。 “灯会时,我也是遵照夫人的指示办的,怎知小姐和那未来夫婿见面后,不一会就都不见了,我在灯会上绕了几圈都没找到小姐,最后,灯会都要收了,才与小姐碰上,小姐将我训斥了一顿,我们便回府了。” “灯会是在哪个坊办的?”李兴垣问道。 “是在城外,还是在之前说过的那条河的河边。” “城外?晚间不是要关城门的吗?”李兴垣不解的问道。 “那灯会是指挥使府上办的,去的都是些权贵、名流,有大批兵卒把守着,甚是安全。” “又是那河边……”李兴垣念叨了一句,又问道,“那老爷又怎么会怪罪于你?” “听说是小姐一直在寻我,而未与那未来夫婿一同游览灯会,那未来夫婿又是指挥使府的人,弄得老爷很难堪,最终,老爷就将气都撒在了我身上,若不是夫人替我解释,我恐怕…难逃一死啊…” “竟有此事……”李兴垣脑海中整理着方才莲儿说的两件事,随即又问道,“听管家说,你与琴儿重阳那夜又为何不早些休息,你们在聊些什么?” “小姐和夫人那日均是早早离席,便回屋休息了。小姐多日对我爱搭不理,我心中甚是烦闷,便去找琴儿诉苦。聊至深夜,被管家看见了,将我们驱赶回房。回来后,我便睡在小姐的床旁,谁知醒来后,房门大开,小姐也不见了。起初还以为小姐只是不想叫醒我,当日搜遍全城也未找到小姐时,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了解了详情后,嘱咐莲儿好生休养,便回到主屋中,各自休息了。 翌日清晨,管家带人送来了早膳以及通关文牒。 二人用过早膳,带上了通关文牒,与金老爷告辞后,便再次向着雄武关出发。 二人一路之上,仍在不停的回忆着马霆所讲那聚落的大概方向。 大概是因此行目的明确,卯时出发的二人到达了雄武关前时,还未过巳时。 二人先是来至一片开阔之地,官道两旁尽是农地,有些兵卒在监督着苦力在田中劳作;顺着官道继续前行三十余步,周围房屋林立;行至房屋群的尽头,便是一处大空地,官道两旁各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悬挂着写着“唐”的旗帜,官道两侧的空地便被当作校场使用;校场再向前便是一段缓坡,坡顶是一座城门楼,眼门处有两名兵卒立枪站岗。 站岗的兵卒将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拦下,问道:“来者何人?到此何干?” 李兴垣与独孤薇均下了马,李兴垣向着二人抱拳拱手,说道:“我二人从渔阳县城来,受金家老爷委托,去关外查探。” 一听是金家,两个兵卒稍一对视,其中一名兵卒问道:“可有文牒?” 独孤薇将文牒掏出,给了那兵卒查验。 “嗯,确是真的。”兵卒随即将文牒还给了独孤薇,又说道,“这眼门过了,便是关城,这关城以内的房屋乃是依照诸葛亮八阵图而修建,内部道路错综复杂,须得我们带路方能到达出关之口。” “哦,那便有劳二位兵爷了。”李兴垣向着二人施了一礼。 “年轻人,还挺上道。”那兵卒说着将长枪交至左手,伸出右手,说道,“拿来。” 李兴垣一愣,问道:“文牒方才不是查验过了吗?” 李兴垣这一问把那两个兵卒也给问愣了,随即二人一阵尴尬的笑声过后,那兵卒说道:“带路也是很辛苦的,没点儿好处怎么行?” 李兴垣这才明白,那兵卒是在借机要钱,心中便有些不悦,但他依然面色平静地说道:“这位兵爷,我们还是自己寻路。” “哼!堂堂金家这点钱都不愿拿么?年轻人,你若再兜转回来,便不是现在的价钱咯!自己考虑!”说罢,那兵卒便给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让路。 “阿兄,这可咋办?”独孤薇小声问道。 “跟我走便是,不知这城内的八卦阵型排列之法,与咱家周围的树木排列之法是否相同,咱们便去试试也无妨。” 二人牵着马通过了眼门。 刚过眼门,李兴垣便开始观察四周,右侧便是这关城的东南角,角楼赫然立于城墙顶部;而左侧望到尽头是一堵青砖墙,高约一丈;正前方则是一整排的房屋,房屋东西两侧均未挨着墙壁。 “既然东边是角落,我们便向西行!”李兴垣说着,右手拉着缰绳向西侧走去。 独孤薇紧紧跟在后边,神情专注地盯着李兴垣。 行至青砖墙角向北一转,李兴垣见到了前方东侧还有两排房屋,最后一排房屋与其西侧的青砖墙之间还有一道约七尺高的矮墙,而西侧青砖墙中央,则有一道敞开着的大门;继续向北而行,李兴垣不断观察着东侧房屋的情况,发现后面两排房屋亦是整排的直至东城墙边,但未与城墙相连。 “如此看来,此处应是乾卦阵!”李兴垣似是显得有些兴奋。 一旁的独孤薇则是一头雾水地看着李兴垣。 “若是如此……”李兴垣伸出左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将拇指搭在了无名指的根节上,接着拇指以中指中节为圆心,顺时针点了一圈,说道,“乾、坎、艮、震、巽、离、坤、兑。” 在手中点了一圈后,李兴垣又抬头看了看出口门楼及各角楼的位置。 二人继续向前走,待路过西侧青砖墙中央的大门时,李兴垣从门中向北望去,见到了出关的门楼的屋顶,又低头看了下左手,拇指由无名指根节直接划到了中指上节,自言自语道:“嗯,乾进,离出。” “阿兄,这大门开着,不走吗?”独孤薇指着西侧问道。 “乾西为坎,坎乾,乾坎…水天需,以刚逢险…”说到这,李兴垣摇摇头继续说道,“此路不通。” 独孤薇听的又是一头雾水,便不再询问,只是乖乖地跟着了。 二人继续向北,过了第二排房屋后,便只能右转向东而行,行至东城墙边,又只能转向北,转过来才发现,第三排房屋的北侧也是那约一丈高的青砖墙,中央便有道大门通向北方兑卦阵中。 二人从第三排房屋北侧高墙中央的大门走出时,李兴垣嘴里嘟囔着:“兑乾,泽天夬,去之不难。嗯,应是如此。” 在兑卦阵中绕了一大圈后,李兴垣便更加确认了方才的想法。 绕了一圈后,二人来到了兑卦阵的西大门处,过了门便是七尺矮墙,北侧亦被矮墙封上,只可背对关口门楼向南而行。 行至南侧中央时,李兴垣才发现,原来中央内部是一个小院落,院子中央是一座亭子,而这座亭子匾额看起来甚是古怪,上面写着“阴阳亭”三个大字。 李兴垣停在那里,看一眼南方的坎卦阵,又看一眼左手;看一眼亭子,又看了看左手,皱起了眉头。 “兑下…兑下不论何卦相都是不通的卦辞啊…如此看来…哪一路似是都会有阻啊。”李兴垣仍在不断地盘算着。 李兴垣又抬头看了一眼阴阳亭,又低头看了看左手,眉头略略皱起:我们从兑卦阵出来,进入中央的太极阴阳阵,下步应是从离卦阵出去才是,那便是先有的兑卦,应是兑下离上,火泽睽,下下卦,必然不通啊……若去那离卦阵,则是绕着太极阴阳阵走了一圈……难道……! “莫非!阴阳倒转,兑上离下,泽火革卦,顺天应人,通了!”沉思良久,李兴垣忽然茅塞顿开,自言自语道。 李兴垣忽然向着西侧走去,在中央院子的外圈绕了个圈,直奔北门,向着离卦阵而去。 在离卦阵中左转右绕一番,二人终于来到了关口北门楼下。 门口又是两名兵卒立枪站岗,兵卒以东有一张长桌,桌前长凳上坐着一人,与兵卒穿着不同,似是个文生。 二人牵马便要进入眼门,却被两个兵卒拦了下来。 那两个兵卒也没看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却是望向了二人身后,似是在等什么人出现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见还没有人出现,那文生便问道:“你二人自己过来的?” 李兴垣纳闷了半天,见那文生忽然问道,赶紧回答:“正是。” 不料想那三人听到此言,同时惊讶地打量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接着离文生较近的那兵卒回头看了一眼文生。 只见那文生立即收起了惊讶的表情,向着兵卒一摆手,又转向李兴垣说道:“请出示文牒,出关所为何事?” “方才进城时,便查验过了。”独孤薇说道。 “查验?谁?你是说那两个门卫吗?哼!笑话,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如何查验?”那文生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惊奇的对视,心里都想:又被骗了! 李兴垣无奈又掏出文牒,递给了那文生。 那文生接过文牒,打开仔细观瞧,不由一惊,立刻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将文牒双手交还李兴垣,低头恭敬的说道:“不知是二位呃……二位上官驾到,有所怠慢,还望海涵。” 见文生如此举动,两个兵卒也吓傻了,也慌忙向二人行礼。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对视,心想:我们怎的又成了上官了?莫非是这文牒非同一般? 李兴垣接过文牒收好,强装镇定的说道:“呃……不必多礼。我二人便可过去了?” “那是自然,不过,呃……这……依照法度,是要搜身和盘查行囊的,那个……您看……”那文生小心翼翼的说道。 李兴垣一番思索,又转头看了看独孤薇,说道:“那便依照法度行事。不过,这搜身嘛!便只搜我一人,我这表弟身上只有那两柄短刃而已。” 两个兵卒先是接过李兴垣与独孤薇的马匹,拴在了一旁。 李兴垣与独孤薇同将包袱放到了长桌之上,自行打开,供文生检查。 那文生只是随意看了看,见两个兵卒便要来搜李兴垣与独孤薇的身,便立即说道:“哎哎哎!方才不是搜过了吗?这行囊我也检查完了,并无可疑之处,行啦行啦。” 独孤薇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二人便开始收拾行囊。 就在此时,听得眼门之外传来一阵马蹄踏地混杂着铁链拖地的声响。 二人收拾好行囊后,未去牵马,而是看向眼门方向进来的一群人。 这一群人领头的是三个骑马的兵卒,后跟着十几名破衣烂衫身上尽是血污的人,手脚都戴着铁制的镣铐,人群后方,又是十几个兵卒手持长枪,押着前边戴着镣铐的人群,最后有两个骑马的兵卒缓缓地跟着。 “跟紧了!”领头的一名骑马兵卒喊道,“前方乃是八卦城,掉了队,可就出不去了!” 一群人将眼门堵了个严实,李兴垣与独孤薇也暂时无法通过,便等着人群排队进城。 李兴垣看了看这群戴着镣铐的人,叹了口气,心想:两国交兵,向来都是百姓吃苦啊!这一个个壮劳力都被强征至此,想必家中均已是遭遇不测,唉! 想到这,李兴垣又仔细看向那群人时,眼前突然一亮。 而独孤薇也使劲地抓着李兴垣的手臂一边晃着一边指向了那人群中最高大的那个人,二人异口同声说道:“莫非就是他!” 高大囚犯是否就是劫车的野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章 山虎池鱼 被押的人群之中,有一大汉身形较为高大,起初,因他驼背低头而行,未引起李兴垣与独孤薇的注意,待二人仔细观察人群时,这才发现,他驼背低头仍较其他人高上一截。 只见那人身长八尺,头发蓬松散乱,犹如野人一般,上半身大部分裸露,露出八块腹肌,胸前交叉的皮带分别系着两肩膀的皮质护肩;手腕上是铁镣铐,两个铁圈中间连了一截不长的铁链,两手上臂均有皮质护臂;腰上系着的是一条白色的带子,仔细看上面似是有些纹理,腰带两侧还排列装饰着各种兽牙;下身两腿均是皮兜裤,皮兜裤上端是腰带系着,而下端直至膝盖以下又绑着细皮带,皮兜裤中央镂空内部则穿着粗布的裤子,脚下则是一双短筒皮靴,皮靴外也是一对铁镣铐。 李兴垣也并不能断定那高个壮汉就是他们所寻之人,起初还有些犹豫,待那群人全部转弯在视线中消失后,方才下定决心跟回去看看。 “我二人忽想起仍有公务尚未完成,先回关内,劳烦看管马匹。”李兴垣向着那文生说道。 “请上官放心!”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又返了回去,远远的跟着前面的人群。 那群人绕过了离卦阵,进入中央的阴阳亭院继续绕路。 李兴垣与独孤薇刚走到离卦阵南门口时,忽然听得前方一阵骚乱。 不一会儿,便见队尾的两匹马慌乱的向李兴垣与独孤薇奔来。 二人一晃躲过,接着又横着飞过来两名兵卒,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 二人快速向前赶了几步,又听得前方有人大喊“金灵!何在!”接着又是一阵金属撞击之声。 “果然是他!不过,他好像也在找金家小姐?莫非金家小姐已被关中守军所救?”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那为何不送回渔阳县城?”独孤薇纳闷道。 “既然如此,那小姐定是还在这座关内!此人敢只身前来这关城,是条汉子!”李兴垣说道。 二人转出拐角,便见前方十几个兵卒已将那壮汉前后围住,左右均是青石墙。 那壮汉双手双脚镣铐的铁链均已断开,手中还攥着一杆大枪,不停地挥舞着,不过,他只是将大枪当作棍棒一般的抡着,因为两边墙壁之间的距离并不甚宽,大枪还时不时打在青石墙壁之上。 而兵卒们挺枪与那壮汉对峙,却因壮汉的大枪挥舞过快,未有一人敢上前一步。 此时从远处跑回来一个兵卒,喊了一句:“听令!近一组,远二组!” 围着壮汉的两排兵忽然共同喊道:“是!” “一!”离那呼喊兵卒较近的一排兵卒共五人并排,一齐挺枪便刺向壮汉。 那壮汉见另一排兵卒不进攻,便面向着刺来的枪排,往后一撤,躲开了刺击。 那壮汉刚要站住,又听得方才那兵卒喊道:“二!” “糟了!那个大汉要吃亏!” 李兴垣将方才的全过程看在眼里,预判到那壮汉便要被七枪刺中。 李兴垣已然无暇再思再想,本能的抽剑出鞘,脚下用力一蹬,使了个“灵猫出洞”,先是迅速的越过第二组兵卒,直跃到了壮汉西侧的墙壁之上,接着又用力一蹬,又跃向了壮汉的背后,整个人倒悬在空中,呈一个“大”字展开。 同时,李兴垣在空中使了一招“纯阳追月云中絮”,先是一道剑光围绕着李兴垣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圆,接着攒剑将斩落的枪头击飞至两旁,插入墙中。 最终李兴垣用剑尖在地面点了一下,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接着左手剑指按于右臂,右手端剑对着那七个兵卒,立于壮汉背后。 那壮汉回头见李兴垣救了自己,说道:“多谢!” “啊!” 忽然间,只听得那第二组兵卒一连七声惨叫,纷纷倒地毙命。 原来是独孤薇出手了。 独孤薇一方面是担心李兴垣的安危,想要到其身边护卫,而那七人挡着无法通过;二是她本就对晋军有着无尽的仇恨。 于是,独孤薇抽出双刃,大开杀戒,使了一招“曼陀罗舞”,于那七人背后的西侧起始,向东一边旋转着,一边极快的出刀,左手刃连上右手刃,招式接连不断,经过每人背后时只刺一刀,出刀迅速果决,刀刀命中要害。 这一招过后,独孤薇立在原地,粗喘着气,恶狠狠地瞪着双眼,似是回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便愣在了那里,内心想着:当年若是练到如此程度,便不会与父亲、师父走散了…… “小薇!出手过于狠辣了!不可再伤人性命!”李兴垣严厉的向独孤薇吼道。 独孤薇听到李兴垣严厉的吼声,内心虽稍有不悦,但随即冷静了下来,回道:“妹妹知道了,只是,见了这身军服我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李兴垣听独孤薇如此说,也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再看独孤薇手中的双刃,竟似是滴血未沾一般,仍然光亮无比,她双臂微用力一抖,刀柄绕着指根处旋转半圈后反把握住,迅速将刀收入两边刀鞘之内,而后,她跃过兵卒尸体,直奔李兴垣身边。 壮汉前方那几个兵卒,见七人纷纷惨死,立即弃枪而逃,唯有那发号施令的兵卒,仍在阻拦着其他人逃跑,最终未能拦下一人,便也跟着跑了。 那壮汉一边喊着“金灵!何在!”一边向前继续走着,其他被俘虏的民众如同受惊的麻雀般四散而逃,慌乱之中尽皆迷于关城之中。 这关城各阵中的房屋也都有兵卒常驻其中,城墙、角楼、门楼也都有巡逻的兵卒,听得城中异响,也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央阴阳亭探索着靠近,但因巷道狭窄,方才那七人并排已是极限,一时间没能赶过来太多的人。 “我二人也在寻金灵小姐!这八卦城道路复杂!先跟我走,出了这关城再说!”李兴垣向着那壮汉喊道。 那壮汉先是看了看周围,又想方才李兴垣救了自己,便跟了上来。 在关城内的兵卒尚未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李兴垣带领着两人快速的到达了兑卦阵,前往乾卦阵的门口。 此时,城墙上及角楼上的士兵发现了三人,纷纷向着三人射箭。 情况紧急,独孤薇急忙收起双刃,从腰间、怀中、袖中不停的取出一枚枚暗器,一边跑着一边向着空中挥洒。 前两波箭雨被独孤薇全数击偏、击落,而未能对三人造成威胁。 待第三波箭雨袭来后,三人已然跑入乾卦阵中,借着房屋躲避箭雨的同时,三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继续抵挡,但由于箭雨密集,三人一时间被困在了乾卦阵中。 “屋外何事喧闹?指挥使尚未下令!尔等如此是要造反吗?!”忽听得乾卦阵的屋中有人高喊了一句,箭雨便立刻停了。 周遭亦忽然安静下来,只听得李兴垣、独孤薇与那壮汉的喘息之声。 “禀周指挥使!情况紧急!还请您快快下令捉拿叛乱者!”城墙上一人喊道。 屋内又传出那人的声音,严厉的说道:“王袭!速去指挥你的人捉拿叛乱者!再敢有误,数罪并罚!” “是,是,是。”只听一个唯唯诺诺的声音连连称是。 三人见箭雨突然停了,并未敢立刻便走动,听了方才的对话之后,都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第二排房屋的正中间最大的屋子。 三人便正是贴着第一排屋子的北面墙壁站着。 只见那第二排房屋正中的房门打开,退出来一人,满脸堆笑的关上了门后,向着三人的方向一转,尚未抬头但表情已然变得狰狞,似是还骂骂咧咧的自言自语小声道:“啐!给他抢来个美人儿,居然还怪罪于我,哼,莫非是个断袖?” 那王袭说着,便一脸邪恶的笑了起来,抬眼向着三人望去,忽然一愣,接着瞪大了双眼,笑声都有些颤抖,双腿直打哆嗦。 那壮汉见到王袭,双眼放光,也不顾是否有箭再射来,径直走了过去,单手掐住了王袭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愤怒的吼道:“金灵!何在!” 那王袭吓的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只剩下了哆嗦。 此时角楼上又射来一箭,正中那壮汉右臂,穿透而过。 壮汉尚未作出反应,那王袭却先向着角楼高声吼道:“哎?!尔要杀我?” “萧郎!” 此时,壮汉身后的第一排房屋的窗户中,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那壮汉迅速回头,扔下王袭,将右臂箭折断,也不顾流血,便奔向女子声音传来的方向,找到了那房屋的门后,喊了句“灵儿退后!”而后一脚便将房门踹开,进入了屋内。 壮汉进屋后,那女子又是一声惊呼:“唔!萧郎!你的手臂怎么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到金家小姐安然无恙,心中先是稍稍宽松,紧接着心中又是一惊:他们果然认识? 听得外边一阵吵闹,尤其是金家小姐那房门似是被破坏,一个身着金夸银铠深绿军服的年轻将领急忙带着几名亲信从屋中出来,观察了几眼后,先是向着角楼发话:“来人!围住!任何人不得离开!” 角楼之上击鼓三通过后,兵卒们反应迅速,很快便将第一排与第二排房屋间巷道的两端出口围住。 李兴垣与独孤薇见此情况,先是抬头细细观察了下屋顶及城墙的情况,收了武器,立在原地,看着那周指挥使。 “王袭,这怎么回事?”那周指挥使看向躺在门口的王袭问道。 “哎呦……回……周指挥使……咳咳……”王袭方才被那壮汉重重的扔在了地上,痛苦不堪的强行回答着。 “还是我来说!”此时,只见金家小姐从屋中出来,继续说道,“不过,你先派人取些治伤的药来。” 那金家小姐头上梳着扁平的从髻,上有一枚鱼型金簪,又横叉着一根玉钗;脑后的头发却是披散而下,只在末端用一个粗绳系着,与其装扮极不相称;鸭蛋圆的小脸上,一双明亮的眸子,清澈纯净;肌肤白皙,娥眉微皱,唇红齿白,戴着一对鱼形金耳环,面相带着一种天然的无辜之感,惹人怜爱,但眉宇间隐隐有股英气;身穿浅青色齐胸直袖襦裙,外套一件浅青色对襟半臂,腰系一条浅绯色宫绦,坠着一枚鱼型玉佩,全身均为丝质,且服面布满浅浅的花纹,脚踩一双金丝绣花鞋,全身上下处处透着富贵之相。 那周指挥使对金家小姐似是有求必应,立即便遣人叫来了军医,给那壮汉医治手臂。 “这便是救我一命的萧兄,萧恒。”金灵向周指挥使介绍着。 周指挥使看了一眼萧恒,又指向李兴垣与独孤薇,问道:“那两人呢?” 金灵打量了一番李兴垣与独孤薇,摇了摇头,说道:“并不识得。” 就在周指挥使瞪眼瞧向二人的同时,李兴垣方才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施了一礼,说道:“我二人乃是受渔阳金老爷所托,前来寻金灵小姐回府。” 金灵听李兴垣如此说,立即斜眼瞪了二人一眼,说道:“家奴之中,可未有尔等在列。” 独孤薇听了此言,甚是不悦,气呼呼的盯着那金家小姐。 李兴垣似是未听出其中他意,继续说道:“我二人只是路过渔阳县城,见金老爷张榜寻人,便想着来帮助一番。” “哼,帮助?大概是为了赏金。”金灵又阴阳怪气了起来。 “灵儿,他们……”萧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救我……性命。” 听到萧恒如此说,金灵的气焰方才消了几分。 “尔等有何可作证?”那周指挥使向着李兴垣问道。 “证物……”李兴垣盘算着,忽然想起那关口文生看了文牒之后立即对自己毕恭毕敬,便摸出文牒递予那周指挥使,说道,“此文牒便是金老爷给我的。” 那周指挥使接过文牒,轻蔑地说道:“办个文牒又有何难?如何能做得证物?” 李兴垣镇定自若的说道:“还请打开一观。” 那周指挥使将信将疑地打开文牒,仔细一看,心中一惊。 那通关文牒究竟有何特殊之处?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章 对簿公堂 那周指挥使将信将疑地打开文牒,仔细一看,心中一惊:居然是堂兄的亲笔!若非金老爷亲自所求之文牒,应是由主簿、掌书记们代笔……由此看来,这二人应是与那金家有关…… 周指挥使随即将文牒还给了李兴垣,说道:“你二人确实不假,又为何到我这关中闹事?” 见那文牒真的管用,李兴垣与独孤薇心中均长舒了一口气。 “周指挥使,并非我等寻衅,只因寻人心切,为救那萧恒性命,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一切都是误会。”李兴垣解释道。 “误会?”周指挥使斜眼瞪了李兴垣一眼。 周指挥使刚说了“误会”二字,正待要继续询问,忽然有兵卒喊道:“什么误会?你们杀了我们七个兄弟!我亲眼得见!杀人偿命!” 紧接着,兵卒们便有人高声呼喊着“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渐渐的所有兵卒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声势逐渐浩大,就连周指挥使身边的几个亲兵也开始跟着喊了起来。 见此情景,李兴垣、独孤薇稍稍有些慌乱。 而金灵、萧恒却是一脸的愤怒,一副因兵卒们声势过于浩大,而未能发声反驳的样子,怨恨的看向周围的所有人。 随着众人的呼喊声越来越大,那周指挥使的表情却逐渐严肃起来。 周指挥使先是回头瞪了一眼身边跟着喊的几名亲信,那几名亲信便立即不再继续跟着喊。 而后,周指挥使严厉的目光又先后从两边人群扫过,他眼光经过之处,兵卒们有对视上的,便不再敢继续喊。 有几个纯跟着起哄的,也被旁边人拽了拽衣角,示意其不要再喊,很快,现场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面面相觑,都等着指挥使发话。 那周指挥使只用目光一扫,便止住了众兵卒的起哄,心中正得意间,刚要说话,却被金灵抢先开了口:“偿命?那萧村上下老小七十余口的性命,谁要来偿?” 金灵的言语因愤怒而有些颤抖,又略带着些哭腔,震颤人心,一时间所有人均缄默不语,有的人却听得是是一头雾水。 一旁的萧恒,沉默之中,滴下了几点泪光,双拳紧握,手臂上刚包扎好的布都几近裂开。 而李兴垣与独孤薇的内心则更加慌乱,一时间难以捋清思绪,便愣在了那里。 周指挥使一番思索,向着身后几名亲信安排道:“此事还需详细查问,速将相关之人带回正厅,命第五都出一队人前来临时把守。” “得令!”指挥使身后一人,便立刻去开始安排。 约一刻后。 正厅之中,周指挥使独坐正中,面前是一条长案。 周指挥使右侧坐着一人,文生打扮,面前是一小桌,铺了纸张,正在磨墨。 厅中两侧是指挥使亲信四人,各负兵甲,执兵刃在手。 厅中央七人,分三处而立。 王袭似是伤痛仍未痊愈,微弓着身子,捂着胸口,其身旁还有方才现场指挥的兵卒及关口的文生。 李兴垣与独孤薇,兵刃被缴,立于正中。 而萧恒与金灵则在王袭的对立侧。 金灵一直在关心着萧恒的伤势,而萧恒只是用极简单的话语与金灵交流。 但金灵似是能听出萧恒言语之中更多的意思一般,异常的高兴,但当她看向其他人时,便立即露出一脸的傲气。 “方掌书记,将他们所言一一记下,不得遗漏。”周指挥使向着右侧坐着的掌书记说道,接着又转向了关口的那个文生,说道,“杨主簿,你先说!” “是!”那杨主簿先是向指挥使行礼,又转向掌书记行了个礼,继续说道,“回周指挥使,属下今日在关口当值,早晨见王都头带着卢队正等人一齐出关,说是遵了您的令……” 周指挥使先是瞪了一眼王袭,随即又对杨主簿说道:“我问的是方才之事!” “呃……方才就是见到这二位郎君,自行来到关口,检查其文牒时,恰巧卢队正带了些俘虏回来,然后他二人又说有事要暂时先回去,马匹都未牵走,不久后便听见城中一片混乱之声。其他的属下就不清楚了。”杨主簿说道。 “你是说他二人自行到达关前?”周指挥使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问道。 “是,属下起初也有些疑惑,一般人过不得咱这八卦城……直到后来属下仔细查看了文牒,发现是军指挥使的亲笔,这才恍然大悟。”杨主簿说道。 “哼,悟得什么?他二人并非将军府之人。”周指挥使若有所思的盯着李兴垣看了一会儿,又说道,“卢队正,你再说说。” “是!”卢队正先是向着周指挥使行了一礼,又转身向方掌书记行了一礼,而后说道,“回周指挥使,属下听王都头命,今日一早随他出关,领十五人、五骑连同各伍长一起去往东北方向寻猎,为关内补给粮草。不料想遇到契丹小股部队,一番交手后,战死二人,俘虏敌方十三人,携粮草布匹数众。回至关北约三里处,见那人躺在路边睡觉,便趁机铐了,一齐带了回来。” 金灵听到此处,瞪着那卢队正说道:“哼!若我萧兄醒着,你们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李兴垣心想:这萧恒行至城中忽然发难,又怎会是在路边睡觉这般简单?看来他是故意被人逮住,要混进这八卦城来找金家小姐,看来,此人并不是外表看着这般粗犷。 “我敬的是你金家,并非你金家大小姐,再敢多言,掌嘴!”周指挥使瞪了一眼金灵狠狠地说道。 金灵见周指挥使如此,便也不再多言。 而萧恒下意识的将金灵护在了身后。 “卢队正,你继续说。”周指挥使说道。 “是!回到关内,待走至阴阳亭西侧巷道时,这人突然发疯,竟自断铁链,先是一声大吼,惊走了所有的马匹,又将两人直扔出几丈远,属下见惊马难以驯服,便下马跑回,指挥战斗,采用前后合围的战术,当喊到第二组出枪时……” 卢队正右手一指李兴垣,继续说道:“这位郎君不知怎的,如同天降一般,竟将枪头齐刷刷斩断,救了那人,接着属下都没看清楚他如何出手,那二组的七人便一一惨叫着倒下了,然后另一位郎君才赶到了两人身旁,属下见势不妙,便跑向坎阵中,叫人击鼓,让弓手射箭。再往后我便不知了。” 此时,金灵侧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兴垣,又回头看了一眼萧恒,紧紧握住了萧恒的左臂,低下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接着长舒了一口气。 周指挥使惊奇的打量了一番李兴垣、独孤薇和萧恒三人,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李兴垣身上,表情中有着些许猜疑,但更多的是欣赏和好奇。 “方掌书记,可都记下了?”周指挥使转头向着一旁问道。 方掌书记刷刷点点的写着,停笔后,回道:“回周指挥使,方才所言都已记下。” “好,那你二人便先回岗!”周指挥使向着卢队正与杨主簿说道。 杨主簿与卢队正分别向着周指挥使与方掌书记行礼过后,齐声说道:“属下告退!” 而后,二人便退出了主厅。 待二人走后,周指挥使又对着李兴垣说道,“你……二人叫什么名字?你来说说!” “周指挥使,我姓李名兴垣,这是我表弟,复姓独孤单名一个威风的威字,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李兴垣躬身行礼,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你为何要救此人?”周指挥使面向李兴垣,抬手指着萧恒问道。 “我二人受金老爷所托,寻找金家小姐的下落,在关口见他时,便觉得他应是与金家小姐有关,后见其危,便出手相救。”李兴垣说道。 “你又怎知他与金家小姐相识?”周指挥使不解的问道。 “这便……说来话长了……”李兴垣刚要展开说,却被周指挥使打断。 “长话短说!” “好,总之,我二人经过一番查探得知,金家小姐应是与一身形高大之人同行。”李兴垣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仅凭此一点你们便认定是他?”周指挥使有些轻蔑的笑着,“你们运气倒也是不错……你那表弟有甚说的?” “我与兄长同行,并无其他言讲。”独孤薇说道。 周指挥使摇着头笑了笑,又抬眼打量了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沉思了片刻。 “好!金家小姐,金—灵—儿—”周指挥使故意拉长音,又说道,“现在你可以讲了,还是……你那萧兄先讲?” “萧兄是契丹人,汉话尚未熟悉,还是我来……” 金灵儿一句话未说完,只见四名负甲执刃的亲卫忽然紧张起来,四把刀出了鞘,便指向了萧恒。 “紧张什么?观其行装,不过一山中猎户而已,放下!”周指挥使严厉地说道。 那四名亲卫听令放下了刀,但并未入鞘,周指挥使见了,也没再管。 “萧兄确是山中猎户,周光利……” 除了李兴垣、独孤薇与萧恒三人以外,其他在场的人都有些尴尬的在憋笑。 周指挥使瞪了一眼金灵,金灵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急忙改口:“呃……周指挥使,之前便与你说了,我在山中采药遇险,被萧兄所救,后至其村落借住,然而今日一早,那人便带着三十余人,趁萧兄外出打猎……” 李兴垣听到此处,心想:山中采药?怎与那马车夫所言相去甚远?莫非这金家小姐在扯谎?对!既然是采药,又为何会带那如此多的物件?她这谎扯的竟如此随意逼真,看来,我还需多加小心为是。 说到此处,金灵似是想起了什么,竟有些失神,痛苦的表情随即占满了整张脸庞,眼泪夺眶而出,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将萧村上下老小七十余口,全数杀死,连孩童都不放过啊!他就是个畜生!” 萧恒听到此处,恶狠狠的瞪着王袭,似是饿虎盯着猎物一般,恨不得下一秒便将其撕裂生吞。 那四名亲卫见萧恒此番气势,此时,又紧张了起来,原本放下的刀又立了起来。 “王袭!你便是如此补给粮草的?我来时立的军法可还记得?”周指挥使也是一脸狰狞,恨恨的向王袭发问。 “回周指挥使,属下记得!”王袭高声回答着,接着又小声说道,“但……那又不是我汉人的百姓。” “胡闹!契丹百姓便不是百姓了?你们手执钢刀,屠杀老弱妇孺,与贼人何异?你若执意如此,便待军法处置!”周指挥使厉声道。 未等王袭作答,金灵忙说道:“周光…呃…周指挥使,望你能将此人交予我与萧兄处置,以告慰那萧村中的七十余冤魂的在天之灵。” “此人乃我军中之人,即便有错,也应是由我军中处置,并无你代劳之理!”周指挥使有些生气的盯着金灵。 萧恒便要上去捉拿王袭,四名亲卫准备执刃合围,在此紧张时刻,李兴垣挡在了萧恒前面,说道:“萧大哥!” 李兴垣的这一声呼喝,附上了内劲,震的周围人都有些难受。 萧恒一愣之下,见李兴垣对自己使着眼色,才发现四周缓慢接近的亲卫,便叹了口气,又退回金灵身边。 四名亲卫又回到了原位,但刀仍未放下。 周指挥使见此状,沉思一番,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金灵:“你说王袭带人屠尽萧村,那为何你又单独被他带了回来?” “哼,还不是他想要巴结你这正六品的营指挥使?”金灵回答道。 周指挥使眯缝着眼,盯着金灵,思索一番,又问道:“你说这萧恒外出狩猎不在村内,那么……他又是如何知道你在关中,并追过来的?” 周指挥使第二个问题直接将金灵问的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这……”金灵一时间未能想起如何应答。 “另外,这几日未曾见你过关,你又如何出得关外行至那萧村的?还不如实讲来!” 金灵谎言要被拆穿?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章 校场比武 金灵被问的一时间答不上话,眼珠频繁转动,似是在思索如何回答。 “是……萧兄所养的白狼护住了我,等到萧兄归来时,村内就只剩下了我一人,而萧兄力战他们三十余人,未落下风,还是这王袭以刀挟持了我,害的萧兄不敢出手,然而,其他人也惧怕萧兄,不敢上前,王袭这才带着我回到这关内,是故萧兄知我是被关中之人劫走。” 周指挥使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到达关外的?” “至于如何到达关外……”金灵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萧恒,咬了咬嘴唇,又说道,“此关之前约莫三里的东侧过河,有一处隐秘的山洞,便通向关外,是萧兄带我走的,山洞关外的出口,便在那凤凰台山崖之下。” 周指挥使听到关附近居然有山洞通向关外,心中一惊,立即看了萧恒一眼,心中暗想:还需尽快遣人去将那山洞填死!方可万无一失。 “确有此事,我二人也到那山洞探查过,只不过金家小姐所说的出口,似是有块大石挡住,并不通畅。”李兴垣补充说道。 “石块……我……移开。”萧恒向着李兴垣说了句话。 “对!萧兄力大无穷,那石块便是他放在那的。”金灵得意地说着。 “你们还聊起来了,方掌书记,可记全了?”周指挥使又问道。 “回周指挥使,均已记录在册。” “王袭!军法处置,你还有甚说的?” “周指挥使!官大一级压死人呐!好!我认!那村是我带人屠的!我临死前,还能听我一言否?”王袭不再唯唯诺诺,昂首挺胸的说道。 “讲来!” “属下已在此兵役近十年,您方至关中不久,可听过‘打草谷’一说法?” 方掌书记听到“打草谷”三个字时,笔尖忽然一顿,在纸上点了一个大黑点,侧眼看了王袭一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周指挥使见方掌书记如此,眉头一皱,问道:“掌书记似是有话要说?” 那掌书记站起身来,向周指挥使施了一礼,说道:“回周指挥使,老臣无话可讲。” “你可知‘打草谷’是何意?”周指挥使又追问道。 “呃……这……是契丹军队补给粮草的一种做法……呃……的统称。”方掌书记缓缓回道。 王袭接着方掌书记的话说道:“十年前,我村就是被那契丹军队打了草谷,将我全村上下百余口屠戮殆尽,抢走钱粮无数,仅有几人藏在柴垛之中,方才躲过一劫,如今都在此为戍户。” “这……”周指挥使一时有些犯难,看了看王袭,又看了看萧恒、金灵,转脸问方掌书记道,“掌书记可知此事?” “老朽知晓,不止王袭,军中尚有七十余人皆是如此,也是因此,他们与契丹军队战斗时,异常的凶猛。”方掌书记仍是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周指挥使叹了口气,经过一番思索后,向着李兴垣、独孤薇、萧恒、金灵四人说道:“尔等听着!我虽来此时日不多,但手下人之过错,便是我之过错,然尔等亦伤我关中兄弟,既各有过错在身,那便各偿自身之过,不如……” 周指挥使一时间没了言语,迅速思索着什么,忽一抬眼,说道:“不如公平比武,我亲自迎战,尔等也出一人,若尔等胜,我便放尔等归去,但从此不得出关!若我胜,便遣人送金家小姐归渔阳,尔等三人便留在军中为奴!” “这如何使得?萧兄手臂受伤,又如何能公平?莫非也朝你周光利手臂射一箭吗?”金灵气急败坏地说道。 “放肆!此是在某军中,便杀了尔等,又待如何?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周指挥使怒气汹汹地吼道。 “这……”金灵看了一眼李兴垣,又向着周指挥使说道,“若胜了,还需出关一次,萧村老小尸骨尚未处置,我们去处置了便归来,如何?” “哼!若尔等胜了,我派兵助你们收尸!这是我对金家最后的敬意,还请你记住了!”周指挥使厉声道,“我与掌书记还有要事相商!尔等先退下!” 金灵、萧恒、李兴垣、独孤薇四人被带至方才金灵的屋中,门外有几人把守着,不得出行。 “契丹,萧恒……”萧恒一边比划着一边向李兴垣说道,“救我,谢恩。” “比武。”萧恒说完,指了指自己,又小声说道,“你们,快逃。” 萧恒见识了二人的轻功,知道这关中应是无人能治服他二人,便示意不用再管他。 “萧兄,你有伤在身,比武之事,便交予我。”李兴垣听懂了萧恒的意思,严肃的回道。 “是啊,萧郎,你手臂上的伤可是新的,那周光利并不是好惹之人……唉……”金灵说到这叹了一口气,转向李兴垣问道,“他可是六品营指挥使,相传他虽是依靠家族上位,但一身武艺也是相当出众,你有几分把握?” “这……一时间难以回答,上场再看。呃,金家小姐,有关你进山采药一事,我尚有不解之处,不知可否一问?”李兴垣反问道。 “你既知那山洞,想必已探查出甚多,萧郎救我一命是真,那萧村被屠一事也是千真万确,其他我不愿多言。” 金灵看似没回答,但李兴垣却能从其语气神情中,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我定会拼尽全力,咱们同归渔阳县城。”李兴垣说道,见金灵在那愣神,又问道,“可还是不愿归去?” 金灵摇摇头,没回答李兴垣,却转头向着萧恒说道:“我可怜的萧郎,此后你便无家可归了,不如……与我同归渔阳县城可好?我家人当会慢慢接受你的。” “嗯。”萧恒虽然答应着,但明显看出其表情有着些许的不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金灵见状也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几人便没再言语,然而却是各有心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周指挥使!”门外站岗兵卒的一声招呼,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周指挥使带着几名亲信走了进来,看了看几人,说道:“尔等谁人出战?” “比些什么?”李兴垣站出来说道。 周指挥使微微一笑,说道:“便猜到是你,哼,手下人已把你传的神乎其神了,我便要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兵刃,拳脚,选?” “周指挥使不必过谦,兵刃拳脚均可,既在这军中,还是由你来定!”李兴垣恭敬地回应。 “都说刀剑无眼,你我偏要比比这刀剑……这样,比武点到即止,若有一方先受伤,则立即终止,判攻者负,如何?” “攻者判负?嗯……也好……全凭周指挥使定夺。这兵刃……”李兴垣说道。 周指挥使回头使了个眼色,身后两名亲信上前,将李兴垣、独孤薇的兵刃奉上。 “还有那一手漫天飞星的暗器,也是了得啊。”周指挥使看向独孤薇说道。 “指挥使谬赞,雕虫小技而已。”独孤薇说道。 “兵士们传的如此之神,哼,我都不想放你二人走了。”周指挥使微笑着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听此言,均是一惊。 “罢了,本指挥使言出必行,咱们校场见。” 周指挥使说罢,带着几人出去,并吩咐了门口的几人将四人带至校场。 校场之上,兵士们围了个长方形的场地,长约六十步,宽四十步。 场地内站着三人,东侧是李兴垣,西侧是周指挥使,正中的则是方掌书记。 周指挥使向着四角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四名亲卫便开始示意全体兵士保持安静。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周指挥使向着方掌书记说道:“方掌书记,有劳了。” 方掌书记向着周指挥使一点头,而后高声向着大家说道:“经,查探审理,萧恒、李兴垣、独孤威三人,共伤我关中兄弟,十五人,但是,一切皆因,王都头,屠杀那萧村村民而起,属,情有可原,但,罪无可恕!王都头,与,李兴垣等人,均触犯军法,按律当斩!今,周指挥使,代王都头受过,与,李兴垣,比试兵刃,不限时辰,直至一方认输为止,比武点到即止,若一方受伤,则,判攻者负。若李兴垣胜,则放四人离关,若周指挥使胜,则李兴垣、独孤威、萧恒等三人,留在军中为奴!” 方掌书记说完,急忙去往了场边,众人听了也是纷纷议论。 “便开始!”周指挥使架势一摆说道。 周指挥使手中所持的兵刃并非军队制式的横刀或者陌刀,其刀身为横刀,但刀柄只是略长,约有五六掌宽的长度,没有陌刀那样的长刀柄。 周指挥使马步侧立,双上臂在腹前交叉,右手握于刀镡下,左手握于刀柄根处,刀刃向下,而刀尖指向了李兴垣。 而李兴垣则做出了守势,右腿弓蹲,左脚向前虚点,左手剑指按于右臂,右手反握长剑在手,长剑横着挡在了身前。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坚持守势不动,发力向前一跃,双手握刀向前直刺。 李兴垣用剑一格,向着右后侧闪开。 周指挥使落地刺空后,接着原地迅速向左旋转一圈,手中刀亦随着旋转举高,向着李兴垣的右肩斜着劈下。 李兴垣见刀将要劈下,举剑便要迎击。 不料想周指挥使只是借着劈砍之势,又迅速地将刀收至其左侧,接着右手握刀又向前一刺。 李兴垣未能跟上刀招的变化,只得施展轻功向后跃了一大步。 李兴垣落地后,再摆守势,赞道:“好一个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被自己虚招晃到,来不及防御的情况下,仍能轻松躲开,心中也对其轻功造诣颇为佩服。 躲了一招的李兴垣,心中似是有些不服,但仍不敢贸然进攻,仍作守势,仔细观察着周指挥使的动向,面向他缓慢的向校场中央侧步移动。 周指挥使此时改变了架势,也是右腿弓蹲,左脚向前虚点着地,右手握着刀柄高高举起,刃朝向上,刀尖向着下方,左手掌心向外托着刀背。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仍不进攻,心中微微有些愤怒,便又跃向李兴垣,在空中双手握住刀柄向着李兴垣直劈下来。 李兴垣见这一刀来的势大力沉,未敢直接格挡,而是小小后撤了一步,刚好躲开了劈砍。 周指挥使一刀劈下,见其躲开,接着连续的上步撩刀,接连猛攻。 李兴垣左躲右闪,那刀锋却始终追着他而来,最终,他眼见距离人群只剩几步远时,抓住了周指挥使反向撩刀前的一霎,抬脚反蹬在了那刀柄之上。 周指挥使被打断反撩后,刀身刚好蹭到了自己的左肩之上,刀背也碰到了颈部,他左手松开刀柄,右手顺势向后一推,刀背沿着脖颈绕了半圈后,左手挡在刀背上又将刀身握住,紧接着右手握上了刀柄,又是用力向前一刺,整套变招完成的行云流水。 李兴垣见势不妙,急忙以剑抵御,这一刺被格了一下而偏离了原来的走向,与铁剑发出一阵金属摩擦之声。 周指挥使微微一笑,刺击动作完成后,右手握刀向右侧离开剑身二寸,接着用力向着剑身一拍,本想着震一震李兴垣,叫他出丑,却不料想这一刀似是拍在了石头上一般,自己手臂竟被震得有些发麻。 周围兵士见周指挥使连连进攻,有的便高声喝彩。 而一旁的金灵与萧恒一副极为担心的状态,看着二人的比武。 只有独孤薇冷静如常。 周指挥使向后一跃,神情又恢复至严肃。 周指挥使观察了下二人的位置后,发现已将李兴垣逼入了死角,于是又改了一势——双脚呈弓步,依然是双手握刀,这次是垂至膝下,刀尖向前,保持这个姿势,一小步一小步的横移着,同时向前逼近。 李兴垣则呈现出一脸兴奋的表情,心想:这么会儿换了三式,这次是想攻下路了,而且有着明显将我逼入死角的意图,嘿嘿!没那么容易! 李兴垣见其逐渐逼近也不主动进攻,便伸出食指,将手中反握的剑在指上一绕,使了个剑花,将剑高举在前方,接着持剑向前点刺,便似要用剑尖点向周指挥使的眉中。 周指挥使用刀身向上一抡来招架刺来的剑,接着便顺势向李兴垣的脚踝扫去。 本来周指挥使这一架一扫应是极快的连招,但李兴垣的刺击只是虚招,早就提防着周指挥使攻击下盘。 在周指挥使的刀扫来一瞬间,李兴垣已然翻身腾空跃起,在空中倒立着用左手撑了下周指挥使的肩膀,跃出了十余步远,而后落地立在了校场中央。 “三招已过,该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招法了!”李兴垣背对着周指挥使高声说道。 欲知李兴垣如何反击,且看下回分解。 第18章 无关胜败 “三招已过,该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招法了!”李兴垣背对着周指挥使说道。 听到此言,旁边的兵卒均是哈哈大笑。 “只有尽力躲闪的力气而已,还出此狂言?” “现在的年轻人,确是狂妄无忌!” 周指挥使听得此言,心下亦有些不悦,心想:如此说来,他似是在故意让我三招吗?这小子忒也狂妄!任凭他如此嚣张,我又如何能借此立威?看来……要使些杀招了! “试探已毕,某也要认真些了,看刀!”周指挥使喊着。 周指挥使忽然向前一窜,曳刀冲向李兴垣。 “你也看清了,龙飞凤舞行如风!” 李兴垣喝了一声,忽然间,脚下便如生了风一般,在校场之中快速移动了起来,其身形似龙蛇般的左右转动着,身法轻灵、舒展、柔活、美观。 李兴垣的身影从周指挥使身旁迅速闪过,而还未等周指挥使做出反应,便又离开远去。 一时间,周指挥使竟有些跟不上李兴垣的步伐。 周指挥使急速挥了几刀,却连李兴垣的边儿都沾不上,有些着急:“你到底打不打?” “看好!游龙缠蛇入海流!” 李兴垣言毕,轻盈跃起,整个人横在空中,剑尖攒刺着向周指挥使飞来。 周指挥使惊叹之余,微微一笑,心想:此招虽不易躲,但破绽也太大了些。 周指挥使迅速反应,忽然弓步矮身躲过这招后,双手持刀便往上一撩,直斩向李兴垣的腰腿处。 然而,李兴垣飞身而过,剑尖忽然点地,一个前空翻落了地。 周指挥使这一斩也落了空。 周指挥使见李兴垣落于身后,立即重心后撤,那长刀便如收刀般自左腋下向后刺出。 “秋江横钓悬杆外!” 李兴垣落地后,头也没回,左手捏了个剑诀,随着转身而盘腿坐在了地上,剑尖由下至上刺出,最终,剑身搭在了周指挥使的肩上,稍一横扫便可将对手后颈划开。 而周指挥使的刀也同时悬在了李兴垣的头顶,稍一按刀背,刃锋便可斩向对手的头顶。 周指挥使见二人平手,急忙收刀,向前奔了几步,回身又摆好架势。 周指挥使立在那里心想:此人明显是没什么实战经验,关键时刻只是依靠着轻身功夫躲避,这几招剑法本身不算精妙,但其步法、身法确是玄妙无比……他若在这步法、身法的基础之上,随意点刺,都令人难以招架,还听说他识得八卦城内的布置,确是个人才,若留于军中,堪有大用! 此时,周遭兵士们异常的安静,都瞪着双眼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过招,惊叹于二人的身手。 金灵与萧恒见了方才李兴垣的神奇步法,心中自是燃起了希望。 而独孤薇只是聚精会神的看着二人的你来我往,似是在学习一般。 这三招过后,李兴垣心想:此人已经开始没了套路,不过,他的实战经验和临场反应也是真的厉害!各种变招令人意想不到……我还需想个治敌的办法! 李兴垣接着右脚单立,左腿提起挡在身前,左手剑指指向周指挥使,右手将剑横举在上,剑尖也指向了周指挥使。 二人实实在在的过了几招之后,周指挥使更加的小心谨慎,此刻又见李兴垣似是转守为攻,便不自觉的转入了守势,右手倒提着长刀,左手扶着刀背,将长刀挡在了身前。 李兴垣见周指挥使转入守势,随即身体前倾,左脚落地呈弓步站立,接着向前冲跃着发起了攻势。 “拨草寻蛇七寸中!” 李兴垣长剑先是平着向左虚扫,接着又用力向右平扫,而后借着右扫的势头,整个人在向前冲的过程中旋转了起来,旋转中向前连刺了几剑。 周指挥使不慌不忙,双手持刀以御之,连连后退,但其中有那么一刺便是奔着胸口而来,虽被格开,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碧波浪中神针奇!” 李兴垣旋转中忽又弓步立住,接着其剑身反向身后挥去,在周身立着画了个大圆,又从身前的下方向上刺去,接着或踏步或转身的,剑尖又连续画了四个大圆,此招由下至上的连续刺出了共计五剑。 李兴垣行招穿连不断,周指挥使无暇反攻,只得不停的招架闪躲。 待李兴垣第五剑刺出时,周指挥使似是适应了攻势,双手持刀于刺来之剑的下方向上一崩,接着上步双手握刀向左快速横扫。 然而,李兴垣的连刺是越使越虚,早便提防着周指挥使的反攻,顺着其崩击的力道,脚下一蹬,直着跃起,躲过了横扫。 李兴垣飞在空中,一个翻身又持剑向下攒刺着落了下来。 “刺破层云化飞雪!” 随着李兴垣下落,其剑光忽左忽右,无规则的闪烁,如同冽风飞雪一般,而刺击便在剑光之中,突闪而出。 周指挥使震惊地抬头看着,似是有些慌乱,双手举刀不停地乱挥,因为他无法判断刺击到底从何方而来,最后,他没辙了,只好向后退了一大步躲开,还差点撞到了场边的人墙。 周指挥使站稳的一瞬间,心想:我确实不是他的对手,本想借此机会收了三人为我所用,顺便在这军中立威,这样下去,不但人收不来,威也难立!那便对不住了! 李兴垣又是剑尖点地,向后一跃,落地后稳稳的站在那里,接着右脚单立,左腿提起挡在身前,左手剑指指向周指挥使,右手将剑横举在上,剑尖也指向了周指挥使。 周指挥使心一横,曳刀冲向了李兴垣,使出浑身解数,再度发起了猛攻,此次完全不顾及是否会伤到对方。 一旁观战的兵卒们见周指挥使开始猛攻,都跟着兴奋了起来。 独孤薇心中一惊,便向腰间摸去,却发现身上早已没有暗器可用,一刹间脸上神情惊恐、焦急无比。 李兴垣见周指挥使攻势甚猛,已不似方才比武过招之相,有些措手不及,心里想着:如此势大力沉的发招,他也能点到即止吗?莫非此人也会些内家功夫? 李兴垣想着便一口气沉入丹田,催起了内劲,一边退着一边使了一招“游龙入海随身缠”,手中剑便似游龙缠身一般,在他身边上下环绕,连连招架住周指挥使的劈刺撩斩。 虽然每次刀剑碰撞过后,周指挥使的双手都是一阵酸麻,但他依然强忍着,继续猛攻。 这一阵的攻防,引得围观兵卒的阵阵喝彩,此起彼伏。 而独孤薇却是一脸焦急地盯着二人比武,双手紧紧握在了两柄短刀的刀柄之上,整个人呈现出蓄势待发的状态。 一旁细心的金灵,发现了独孤薇的状态,转而看向李兴垣时,也是眉头紧锁。 周指挥使急攻不下,便一发狠,连使了六个虚招,横刀越耍越快。 李兴垣连躲闪带招架,被晃的有些迷糊了。 此时,周指挥使的第七招忽然狠狠的向李兴垣左侧斩来。 李兴垣脚步未稳,剑也未能及时来挡,无奈之下便伸出左手,似是要去握住刀身。 周指挥使心下也是一惊,下意识想要收力,但刀势已然难收。 “阿兄!”场边的独孤薇一声惊呼。 最终,李兴垣左手握住了刀身,血也顺着刀锋流了下来。 随后,两人退开,李兴垣捂着左手狠狠地看向周指挥使。 那周指挥使也颇为惊讶:徒手接刀,一般人的手掌早被斩断了,他怎么只像是划了个口子一般? “啊!”见李兴垣受伤,独孤薇失声尖叫,而后急忙冲了上来,护在了李兴垣身前,急吼道,“你这人!怎么不讲信用?” 周指挥使将刀收了,向着身旁一立,一旁便立即上来一名亲信接过刀,退了下去。 “战场之敌,会跟你讲信用吗?”周指挥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大声说道,“但尔等并非我晋军之敌,我自会讲信用,我伤了你,便是败了,我会命人给你治伤!之后,你们便可以离开了!” 众官兵见指挥使打赢了,纷纷上来奉承。 周指挥使一一回应着,随后,叫来一名亲信,严肃地说道:“治伤之事便交予你,若有怠慢,必有重罚!去!” 那名亲信刚要离去,周指挥使似是又想起来什么,叫他回来又小声叮嘱了一番,这才放他离去。 众官兵听了此言,又是一番夸赞,什么“英明神武”了,一会儿“仁者无敌”了,拥护着周指挥使往关城走去。 李兴垣等人见此情况方才明白:原来他并不是真的要比武! “阿兄!你的手怎么样了?”独孤薇见众人离去,转头关切的问道。 “是有些疼痛,不过,亏得我运起了内劲,出手前便将积攒的气都运至了左手掌心,但还是被斩了个口子。”李兴垣看了看左手掌心,叹气说道,“师父曾言,此内功练至一定阶段,便有金刚不坏之躯,起初我还不信,如今看来所言不虚。若无此内劲,这手掌怕是已经废了。唉,还需得勤练此内功啊!” “阿兄,能否教教我修习此功?日后再有此等事,便由我来!”独孤薇心疼地说道。 “功法有言‘此功名曰纯阳,若阴人习之,则所需时日倍增,且有阴阳不调之险。’怕是穷极一生也难以练成啊。”李兴垣答道。 接着,独孤薇仔细查看着李兴垣手上之伤,寻找着什么。 李兴垣则愣住,开始回味方才的比武过程:昔日学艺时,师父总说某些招式应使得虚而不实,当时我还觉得这剑招之中的许多动作毫无用处,如今看来这虚实相生之中,威力竟似倍增不止…… 此时,金灵与萧恒正巧走了过来,金灵远远听到了李兴垣的话语后,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独孤薇,随后立即收起了惊奇的表情,过来询问李兴垣的伤势如何,见独孤薇似是在找东西绑住李兴垣的伤口,便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独孤薇接过手帕,便立即给李兴垣受伤的手绑好。 “四位,请随我入关城医治!”方才周指挥使安排的那名亲信过来说道。 “萧郎,你也该再去换一副药,我们走!”金灵向着萧恒说道。 四人跟随那亲信来到关城以内,一路左转右转,先是来到了离卦阵关口,李兴垣与独孤薇的马匹依然在那里拴着。 接着四人跟着那亲信上了城墙,往东走了一段,又从城墙上下去,这才来到了东北角的坤卦阵中,进了一间满是药柜的屋子。 此时,李兴垣左手的气早已散去,掌心之伤并不严重。 军医给李兴垣包扎时,感觉有些奇怪,又询问了一遍如何受的伤,然后自言自语道:“比武就被轻轻划了一下?周指挥使斩得如此收敛啊……这该施用多少药膏呢?” 最终,军医还是相信了自己的判断,厚厚的涂了一层药,又给了李兴垣一小盒药膏,嘱咐其按时换药,换完用碎布条如此绑好便可。 给萧恒换了药后,也送了一盒伤药。 四人向军医道了谢,便离开了。 四人原路返回至离卦阵关口时,金灵便提议向李兴垣要一匹马,想与萧恒二人同回萧村。 “金家小姐,你父母在家因盼你回去而茶饭不思啊!天色已然不早,咱们还是快快回那渔阳县城!许是还能赶在关城门前到达。”李兴垣急忙说道。 “那萧郎何去何从?萧村七十余口的尸首还暴尸林中呢!”金灵问道。 “哦!”李兴垣恍然大悟,略带歉意的说道,“那好!那我们也去帮忙,咱们这便走!” 四人牵马要出关时,被杨主簿拦住。 “各位许是忘记了?方掌书记交代过,指挥使在堂中似是讲过不允各位出关?若小人此时放了各位,周指挥使问起来,我必受罚啊!还请饶了小人!”杨主簿双手作揖可怜兮兮的说道。 此时,那名亲信上前,与杨主簿小声说了几句话,杨主簿立即说道:“真有此事?” “我乃指挥使亲卫,怎会有假?切记,不可声张。” “这……早些时间已然查验过了,诸位便出关!”杨主簿有些不情愿的说道。 那名亲信将几人送到关门以外,见四下无人,便郑重其事地说道:“周指挥使特意嘱咐,若将来他从将军府听到今日之事的任何风声,定会来找诸位的麻烦,请各位好自为之。”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听了均是一头雾水,只有金灵应了一声。 而后,四人便纷纷上了马,萧恒带着金灵,李兴垣带着独孤薇,驭马离关。 在萧恒的带领下,四人到达萧村时,已是黄昏时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章 隐入尘烟 入村之前的道旁,一群身着晋军军服的尸体乱堆着,其中靠下部的尸体上,满是被野兽咬过的痕迹。 路过尸体堆时,金灵还不忘恶狠狠的向着那边啐了一口。 李兴垣见了金灵这一举动,却想:这群人也只是听令行事,白白惨死于此,想来他二人定是不会将这些尸体掩埋的,就此暴尸荒野,不是更加冤屈么? 又往前走了几十步远,四人将马匹拴定,进入了林间的一片空地。 萧村——那是一个由十四顶白布帐屋围起来的小村落,村正中的空地便是一个已烧的漆黑的焦木堆。 村内此时已然没了人气儿,部分白帐上大片大片的暗红,便有尸体横在那暗红之下。 除了人的尸体外,还有六只白狼的尸体集中的倒在了一个较大帐子的前面。 李兴垣与独孤薇入村后,见到了如此惨状,心中不禁愕然。 李兴垣心想:史书之上,只见大军夺城、小军突围的英勇辉煌,却始终不见这战场之外的满目疮痍…… 李兴垣目光凄然的扫视着村内的情况,内心感慨万千,眼中便似要流出泪来。 而独孤薇则更多的是惊恐,一直紧紧跟着李兴垣前行。 萧恒与金灵走在前面,看着眼前的一切,金灵的泪水无比自然的从眼眶中流淌出来,边哭边行。 萧恒、金灵二人越过了那群白狼的尸体,进入了大帐之内,在一个老妇的尸体前跪了下来,金灵忽然失声痛哭。 萧恒一边忍着眼泪,一边不停地念叨着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您是为了救我才命丧于此!都怪我!都怪我!救命之恩,永生难忘!”金灵一边哭着一边拜着喊道。 “灵儿……不哭!”萧恒向金灵严肃地说道,然而,他也是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而已。 “呜呜呜呜……如何能不哭?萧郎,你……” 金灵本想说“你不难过吗?”但看到萧恒眼中泪水打转却在强忍,转又问道:“你……为何要强忍着不哭?” 萧恒想了想,似是在组织语言,说道:“娘说……‘长者逝,不准哭’……娘……说……娘……没了!” 萧恒说着说着便再也难以忍住,抱着娘的尸首,放声大哭起来。 李兴垣与独孤薇见此状,心中凄然:唉!如此高大威猛,身强力壮的萧恒,在娘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啊! 看这村庄满目凄凉,李兴垣心想:这族与族,国与国,纷争不断,究竟还要造成多少这样的惨状才能结束?若能似当年中原强盛之时,万国来朝,天下太平,便不再会有这样的苦了!看来,我还需早些完成阿耶交予我的使命,终是要……了结这乱世! 萧恒一边哭着,一边抱着娘的尸首起了身,向着村中央的焦木堆走去。 来到那焦木堆前,萧恒止住了哭,寻了寻方向,将娘的尸首向东摆放,背靠在了烧焦的木炭上,又跪在尸体前拜了四拜。 过程中,金灵一直跟着,最终,也跟着萧恒一起拜了四拜。 “萧郎,天色已晚,我先去寻些火把来。”金灵起身擦了擦眼泪,独自去各帐中寻物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走上前向着萧恒说道:“萧兄,还请节哀,逝者已矣。” 接着李兴垣又说道:“萧兄,天色已晚,你选个地方,咱便开始挖!” “挖?”萧恒不解地问道。 李兴垣认为是萧恒不知“挖”字的意思,便左右看了看,找来了一个木铲,做了个挖土的动作。 “我知道……挖什么?”萧恒又问道。 “挖坑,好填埋尸体啊。”李兴垣说道。 萧恒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兴垣,想了想,摇了摇头,之后继续说道:“契丹人……用火。” 李兴垣与独孤薇起初听到“用火”二字,还有些不明白,仔细想了一下,忽然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萧恒,共同问道:“用火?” 独孤薇此时看向金灵去的方向,心想:莫怪她要先去找火把。 而李兴垣则心想:幼时从典仪书册上见过丧葬之礼,即使不用提前建好的墓穴,也应用上好的木棺装人埋了啊。不同的民族,习俗竟能有如此的差别!真是大开眼界! 李兴垣与独孤薇便不再发话,只是询问着萧恒该如何帮忙。 三人先是清理了焦木堆,随后又找来了十余根长圆木,横竖各六根的摆了两层;又找来了木槌和一些短木,将方才摆放好的圆木方阵四角楔住后,便开始将尸体一一搬运至圆木方阵中。 搬运的过程中,金灵抱了一大捆火把过来,扔在了一旁,见几人在搬运尸体,亦是不解,问道:“这是在作甚?怎么没有挖坑?这天就快黑了啊。” 李兴垣见独孤薇搬运起尸体来也着实费力,便向她使了个眼色,叫她去向金灵解释一下。 独孤薇心领神会,便走向金灵,将她拉在一旁,小声解释着。 “什么?!怎能如此胡闹?”金灵听了非常气愤。 “莫急莫急,你与萧兄如此熟络,却怎还不知此事?你去取火把不是为此?”独孤薇问道。 “马上要天黑了,他们必然需要火把照亮啊!”金灵依然有些急躁地解释道。 “阿兄告诉我,这许是他们契丹人的习俗,此事还是听萧兄的。”独孤薇劝抚着金灵。 金灵思索中,渐渐恢复了平静。 看着李兴垣与萧恒二人搬了一会儿,金灵忽然侧脸看了一眼独孤薇,微微一笑,说道:“还一口一个‘阿兄’,我猜……那怕是你的情郎兄?” 独孤薇心中一惊,随即说道:“你怎么?” “我早看出来啦,这都忍了一道了,我现在对你可是万般的好奇呐,走!咱们去收拾两间帐子出来,今晚还得住呢,那体力活就交给他们男人!”金灵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先走向了那个大帐。 独孤薇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搬运尸体的李兴垣,稍一沉思,又听金灵在帐中呼唤自己,便也去往那帐中了。 独孤薇进帐前看到了那六具白狼的尸体,绕了过去,进帐后便问道:“金家小姐,那白狼,是萧大哥养的?狼……还能养吗?” “是萧大哥养的,怎么养我就不知道了,还有叫我金灵就行,没那么多规矩的,再或者,你多大啦?”金灵转而问道。 “哦,我今年十四了。” “小我两岁,你叫我姐姐,我便叫你妹妹。如何?” 独孤薇显得稍稍有些拘谨的回应着,开始着手收拾屋子。 金灵看到独孤薇拘谨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独孤妹子,你们两番救下萧兄的性命,我对你们可真的是感激不尽呐,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金灵的朋友。” 独孤薇听到此言,稍稍有些放开,说道:“嗯,金姐姐,我曾到过你们金家,宅子真大,景色也不错,你却怎的到这山野之中来了呢?” 金灵心想:既然能调查到那山洞,此二人绝非等闲之辈,唉,想必其他的也都调查清楚了,我还是不要再有隐瞒了。 金灵手中的活计忽然停下,转身苦笑着说道:“独孤妹子,没想到你性格如此直爽,嗯,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是来找萧郎的。” 独孤薇也放下了手里的活,转身向着金灵问道:“那劫马车的,便是萧大哥咯?” 金灵心想:果然已经被你们调查出来了! “嗯,是,我只是与萧郎说了重阳前后,他便在那等了几近十日。”金灵答道,转身继续收拾屋子。 独孤薇见金灵继续干活,也继续收拾起来,又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哎?等等……怎么变成你审问我了?”金灵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说道,“不行,我也得问问你,你为何要扮男装出门?你们从哪里来?” “嘿嘿,好好,回金姐姐……”独孤薇稍加思索,回应道,“我们就从那莲花乡北山中的一个小村长大,就是本地人呐。至于这扮男装嘛,一是为了行走江湖更为方便,二是打起架来方便些。” 金灵又放下手中的活,回头看了看独孤薇,疑惑的说道:“莲花乡?小山村?李兄气质谈吐倒像是个富家的公子,还有你二人这一身的功夫,不信不信,我看你们啊……倒像是……私奔出来的富家子弟。” “金姐姐,可别乱说……”独孤薇面颊微微泛红,继续说道,“呃,我们真是表亲,阿兄的父亲要他出远门寻亲,我便偷偷跟出来了。” “果真如此?”金灵一脸狐疑的看向独孤薇。 “便是如此。金姐姐你还没说是如何与萧兄认识的呢。”独孤薇话锋一转,又问回了金灵。 “好好,我说,是萧兄救了我一命,我们就相识了。”金灵此时轻描淡写地说道。 “救了你一命?”独孤薇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问道。 “对呀,怎么了,不信?”金灵一边收拾着一边继续答道。 “嗯……如何救的?”独孤薇放下手中的活,继续追问道。 “这便说来话长了……是……乞巧节那日,我与莲儿,啊,就是我身边的丫鬟……” “嗯,我们见到她了,差点被金老爷打死……”独孤薇淡淡的插了一句。 金灵听了,话语忽然停住,全身不由一震,便愣在了那里。 独孤薇见金灵忽然不说话,看向她时,又在那愣神,便又问道:“金姐姐?” 金灵回过神来,自言自语道:“唉,机关算尽,到头来还真是唯独没考虑到她……” 金灵见独孤薇纳闷的看着自己,稍一思索,便继续刚才的话语说道:“我与莲儿进入林中捉蜘蛛,结果迷了路,又碰到了野猪,慌忙之下,我们跑散了,野猪却追着我来了,我没了命地跑,不小心摔倒了,眼见那野猪就要撞上来,我一闭眼……” “萧兄出现了?” “对!萧郎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双手握住那野猪的獠牙,便将它提了起来。萧郎打跑野猪后,我们便相识了。” “哇,萧兄好大的力气。” “是,我也吓了一跳,未想这世上还有人比野猪的力气还大。但是起初见他蓬头垢面的样子,我是有些害怕的,简单聊了几句后,才发现萧郎是极为单纯善良的一个人。”金灵说着,便又向帐外望了一眼。 “于是,便喜欢上他了呗?”独孤薇坏笑着说道。 “独孤妹子!”金灵面颊绯红,佯装愤怒的说道。 接着,金灵眼珠一转,同样坏笑着问道:“你为何要偷偷跟着李郎君出来啊?是不是也喜欢上他了?表亲表亲,亲上加亲呗?” “金姐姐!你可别再乱说了,我是真拿阿兄当兄长看待的,就是……就是……我在家憋坏了,想跟着阿兄出来见见世面而已。” “哼!嘴是真硬,我偏不信。”金灵佯装嗔怒,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平复了情绪,又继续说道,“待回了渔阳县城,便在我家住下,我带你好好逛逛,给你做几身漂亮衣服,穿一身男装,真是白瞎了你这俊俏的小脸蛋了。” “好好,都听姐姐的。” “到时再看你的阿兄,爱你不爱。”金灵憋着笑说道。 “金姐姐!你再如此我便生气了。”独孤薇知道金灵在逗自己,佯装嗔怒的回道。 跟金灵聊了几句,又笑又闹了几下,独孤薇心中泛起了一阵温馨,渐渐的真有点拿金灵当自己的姐姐了,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触,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还有些依恋。 二人继续收拾着屋子。 “这大包小包的,里面是些什么?”独孤薇见角落里堆了一大堆装满的包袱问道。 “那是我带来的……呃……衣物、胭脂水粉等物,放那,先不动……哦,对了!” 金灵转身走到独孤薇身边,开始翻起包袱来,接着将一个满是衣服的包袱打开,摊在了床上,那是一套宽大的男装。 “萧郎都还未来得及试试大小。”金灵展开衣服,嘟囔了一句,接着又转向独孤薇说道,“独孤妹子,一会儿你们还得帮我一件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章 冲云破雾 “何事?”独孤薇问道。 “一同帮我劝劝萧郎,与咱们同归渔阳。”金灵郑重地说道。 “这……”独孤薇转脸向着帐外望了一眼,叹了口气,“唉,好……一会我也跟阿兄说说。” 独孤薇思索了一番,又问道:“那金老爷与夫人会接受萧兄吗?” “哼!他们自是不会接受,从小到大,我做什么都需合他们的意才行,才不会在乎我是否真的愿意。”金灵说到这,忽生一股愤恨之意。 “那萧兄怎能回去?”独孤薇不解的问道。 “我早已想好了,你二人就说萧郎是与你们一同救我之人,以我阿耶的作风,他定会盛情款待你们三日,就此,萧郎便能顺理成章的在家中住下,短时日内阿耶也会碍于面子,不会将他赶走,到时你们便继续去寻亲,我自有办法留住萧郎。” 独孤薇答应着,对金灵又多了几分佩服。 金灵又想了想,叹道:“唉,只是……依萧郎的性格,可能不会愿意随我回渔阳。” “莫非是萧兄在契丹境地还有亲人吗?”独孤薇又问道。 “若有亲人,我定会随他去了。”金灵回想着,有些悲伤的继续说道,“听他阿娘说,他们是被流放至此,被这个村子收留,亲人在北方游牧,天大地大,早已无处可寻了。” “唉,萧兄也真是可怜。”独孤薇叹了口气,又想起了金灵前一句话,心中一惊,问道,“金姐姐,怎么觉得你也不是很想回家呢?” “唉……”金灵深深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真不想回那鬼地方。” 独孤薇不解的问道:“妹妹不明白,金家不是渔阳最富贵的吗?哪里不好了?” “独孤妹子,你有所不知,我从小到大不过是父母的玩偶而已,绝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有想法,也得憋着,必须依照父母之意行事,慢慢的我便开始学着做一个听话的乖女儿,呃不,玩偶,为了不将生意传给金家其他支脉,父亲逼着我学了许多我压根不想碰的东西,还一直想要招赘婿上门,还得是有脸面人家的公子,但从未问过,我是否欢喜……” 看着金灵越说越恨,独孤薇觉得自己问错话了,急忙说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姐姐,今日我才知道,这富贵人家也有富贵人家的苦啊!” 金灵稍稍平静下来后,又微微笑着说道:“自从遇见了萧郎,我觉得一切都不一样了……所以,若他能陪我回渔阳,那便再好不过,我再想想办法,应是能一直在一起了。” 独孤薇听了此言,并没有取笑,只是心中觉得无比的温暖,而后默默地为两人的未来祝福着。 二人一边聊着一边收拾,很快收拾出了两间帐子。 接着,独孤薇又走向了第三间。 “妹妹去那作甚?”金灵不解地问道。 “简单收拾一下,我住这里。姐姐不用管了,我自己来就行。”独孤薇头也没回的进了旁边的帐子。 金灵愣了一下,心想:莫非他二人真的只是兄妹而已? 金灵又去帮着独孤薇收拾出了一间帐子。 二人收拾完出帐时,天色已然暗沉,见村中央已搭好了木头架子,架子周围一圈,八个方向均有一个点燃的火把插在地上。 萧恒坐在架子西侧的火把处,面朝东方,嘴里似是在念叨着什么。 而李兴垣则瘫坐在萧恒后方的地上,依然在喘着粗气。 那木头架子层层叠叠罗了约丈高,整体呈四面三角锥的形状,架子内部的尸体,隐约可见。 接着,萧恒起身拾起了火把,一边继续用契丹语呼喝着什么,一边走向中央的架子。 萧恒用火把去点燃木头架子,烧了好一会,火势才逐渐扩散,又过了一会,整个架子都被熊熊烈火吞噬,霎时间浓烟滚滚。 四人先是远离,而后远远地向着村中央的巨型火堆,默默地哀悼着。 “阿兄,咱还得劝劝萧兄跟金家小姐回渔阳,否则金家小姐也不愿回去。”独孤薇凑到李兴垣身边小声说道。 “金家小姐不愿回去?!”李兴垣感觉很诧异。 接着独孤薇简要的将方才与金灵聊天的内容说给李兴垣听了,李兴垣的疑惑才稍稍减少。 大火烧至深夜方才转小。 期间,金灵一直在安抚着萧恒,李兴垣与独孤薇则一直在商量如何将二人带回渔阳。 时至三更,皓月当空。 远处林中忽然传来了几声狼嚎,接着,萧恒便向着狼嚎的方向大声嚎叫了一声,他这一嗓子好似龙吟虎啸,声浪竟似是要冲破天际。 “小薇,这便是马兄那日所说的?”李兴垣小声向着独孤薇说道。 金灵回头看了看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惊奇的表情,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林中窜出来十余头白色的狼,立刻便将李兴垣与独孤薇围住,恶狠狠的盯着,似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一般。 吓得二人急忙起身,背靠背而立,李兴垣急忙喊道:“萧兄!这是何意!” 见白狼从身边跑过时,萧恒也忽然有些慌了,立即用契丹语呜里哇啦地说着,接着又吼了一声,白狼们才慢慢退开,跑到金灵和萧恒的身边去蹭他二人的腿。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对视,心想:马兄所言不虚啊!今天长的见识太多了! 萧恒一阵像是发命令一般的言语过后,白狼们又从村口方向跑了。 群狼路过拴着的两匹马时,给那马也惊得来回乱踢乱蹦,所幸白狼们一一躲过了两匹马儿的乱踢乱踩。 几人看了此情况,一阵发笑。 唯有萧恒,似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萧郎,夜已深了,我们便早些休息!屋子我与那独孤妹子都收拾好了。”金灵向着萧恒说道。 “妹子?”萧恒转眼惊奇的看着独孤薇。 独孤薇被萧恒突如其来的一下,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萧郎!哪有这么盯着人家小姑娘看的?她只是为了行走江湖方便,而着的男装罢了。”金灵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萧恒的后背。 “哦。”萧恒立即回过头来看向金灵,说道,“吃点再睡。” “忙活了一晚上,都忘了,二位也是一天未进食了?”金灵转向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问道。 说罢,金灵便去大帐之内准备了小火堆,而萧恒则是去大帐的后侧取了些食物过来。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想着,这山野之中,估计也没什么好吃,有口吃的便不错了,见到萧恒取来的食物后,惊奇中,异口同声的问道:“这都是些什么?” “我前两天来,也是你们这样子。”金灵噗嗤一笑,接着挨个指向木盘中的各个食物说道,“这白色的是羊奶做的奶皮子,这块便是羊腿肉,这些小小黑黑的是蛇胆,那个稍大点的听萧郎说是蟒蛇的,还有这两个更大一点的是熊胆,那个好认,那是一只熊掌。” 听完金灵介绍,二人看向正在生火的萧恒,心想:熊?蟒蛇?这萧兄打猎也是把好手啊! “灵儿,端来。”萧恒向金灵说道。 “萧郎,我怎端得动?”金灵撒娇似的说道。 萧恒便过来端着木盘,开始用木条插上食材,端到逐条将食材立在火边开始炙烤。 食材全部立好后,萧恒又去端了几个小碗来,其中便有盐巴、胡椒等调味料,还有一个粗糙的石碗,其中放着一根石棒。 萧恒拿起整块的盐巴,用石棒磕了块盐巴下来掉入那石碗之中,又捡了几粒胡椒放入,便开始用那石棒将碗中的调味料用劲碾碎。 而后,萧恒将混合的调味料挨个撒在了正在炙烤的食材之上,不一会儿,便有香味传出。 萧恒又将食材翻了个面后,转头看向金灵说道:“胡椒,好香。” 本来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还在纳闷,这深山野林之中,萧恒的调味料竟是如此之全,此刻见他望向金灵,这才明白:定是她来时一起带过来的!这金家小姐真真是事无巨细啊…… 几人本来都没什么胃口,但吃下第一口后,饥饿感便快速的涌了上来,然后便开始大快朵颐。 “萧兄,你们是一直吃这些山珍吗?”李兴垣边吃边问道。 “不常。”萧恒答道。 “对了,萧兄,可还记得找你买白虎皮的马兄?”李兴垣又问道。 “记得……你们?”萧恒问道。 “前几日,我们有缘相识,他便与我提起过你,当时我还下定决心要来这里一探究竟呢!”李兴垣稍有些兴奋地说道。 “居然还有如此的缘分?”金灵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叹着说道,“白虎皮?便是我阿耶新买回的那件白虎皮么?你们说的是那个马老板?” “怎的?你也认识马兄吗?”李兴垣越聊越兴奋。 “不,倒不认得,只是阿耶带回白虎皮那日,有个马老板到我家来找阿耶,说是将买白虎皮的钱退回来,如此珍稀的白虎皮,他能白送我阿耶,我想应是个大老板了,当时便对他印象颇深。”金灵说道。 “珍稀?”萧恒显得有些不解,接着将床上铺着的一张白虎皮扯起,平平淡淡的说道,“这个吗?” 其他三个人都是张大了嘴巴,瞪着眼睛看着萧恒这一举动。 独孤薇心想:方才收拾这屋子的时候我怎的没看见? 金灵心想:我来了几天了都没看见这白虎皮就在床上铺着。 李兴垣惊奇中,似是悟出了什么道理,心想:看来,再珍稀之物,若不以珍稀之物待之,也并非那么光彩夺目啊!故而物乃物也,其价值只取决于人心而已。 见三人纷纷如此吃惊,萧恒觉得甚是有意思。 几人很快便将食物吃了个净。 李兴垣说道:“多谢萧兄款待!未想过这胆也能吃,味道居然还不错。” 一旁的金灵和独孤薇惊奇的看着李兴垣吃完蛇胆、熊胆,一起说道:“我们一口都没吃。” 萧恒见李兴垣吃了许多熊胆、蛇胆,说道:“小心……发热。” 三人听了萧恒的话,似是都未太明白。 李兴垣与独孤薇谢过了萧恒的款待,分别回了小帐子休息。 约五更时分,天已蒙蒙亮。 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反侧,李兴垣一直未能睡实,此刻,他忽然觉得体内气海充盈无比,一股股热浪从气海向四周经络中扩散开来。 “呃!啊!”李兴垣低吼了一声,立即跑出帐外,在帐门口不远处,先是判断好方向后,面向东南,席地盘腿而坐,便开始极力控制体内乱窜的气息。 “阿兄,你怎么了?”独孤薇急忙从帐中跑了出来。 但当独孤薇见到李兴垣在面向东南打坐时,便立即收了声,又仔细看到李兴垣面部表情微微痛苦,一颗心便揪着,焦急的立在那里。 萧恒此时也闻声出来,见李兴垣在打坐,便要上前询问。 独孤薇却急忙赶过来,挡在了萧恒前面,示意他不要打扰李兴垣。 “他……为何?”萧恒不解的问独孤薇。 “阿兄打坐练功的时候,千万不可侵扰。” 独孤薇尽量小声的跟萧恒解释着,又回头担心地看着李兴垣。 “坐着……练功?”萧恒依然不明白,但也没在打扰李兴垣。 两人看了一会,萧恒忽然向独孤薇说道:“我在……你……休息。” 独孤薇心想:萧大哥是个直性子,若他执意要我去休息,言语说不清,再起了争执,使得阿兄分心,就不好了! 独孤薇听话地回了帐子,但依然扒在帐子门口,偷偷地观察着李兴垣的情况。 萧恒坐了下来,安静而好奇的看着李兴垣打坐。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兴垣面部表情逐渐变得轻松,全身开始出现大量的汗水。 萧恒见状,急忙找来了一些晒毛皮的架子,当做屏风挡在了李兴垣的四周。 随后,李兴垣身上的汗水又逐渐化作气,蒸腾而上。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李兴垣忽一睁眼,一股热浪向四周涌出,周围的毛皮架子尽皆向外倒下。 “这第四重终于突破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章 任务结束? 李兴垣忽一睁眼,一股热浪向四周涌出,周围的毛皮架子尽皆向外倒下。 李兴垣兴奋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小声说道:“这纯阳功第四重竟如此轻易地突破了!也不知会是何样的效果……” 而后,李兴垣不禁开始回想:自七岁那年开始修习这纯阳内功,至今已然有九年,修习一年,突破第一重后,再使起纯阳拳法、剑法招式时,忽然变得凌厉起来,运起内劲出掌,其掌风可折断树上的细枝;第二重突破,则是用了两年的时间,运气已然可达周天各大穴位,使得攀云步法的效果,又更上了一层楼;再刻苦修习了三年过后,突破第三重,便可将气用在更多的地方,可用于提高耳功、眼功,听声辨位更加准确,也能从散乱的落叶之中,轻易摘出随着飘落的花朵来…… 想到这,李兴垣又算了算,心中纳闷:这还不到四年啊……师父说过,重数与修炼年份基本相同……突破第三重这才三年啊……莫非是吃了那些熊胆、蛇胆的缘故? 接着,李兴垣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的毛皮架子,向萧恒一抱拳,说道:“多谢萧兄照料!”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 独孤薇一直在自己帐内观察情况,没有休息,此刻,见李兴垣回帐子再没出来,便也休息了。 萧恒见二人都去休息,也没回大帐,而是去往村中央的灰烬堆旁,坐着发呆。 萧恒在那里愣了约一刻的时间,随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大帐,心想:看那关中守军的大官都对灵儿较为忍让,另外,她家里还能请来李兴垣与独孤薇这样厉害的人物来寻她回去,想必她家里应该是极其富贵显赫的,但是,她却从未与我提起过……唉!灵儿跟着我也只是受苦,况且那祸首王袭依然自在的活着…… 萧恒又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一个办法,内心坚定:对了!就这么办! 卯时将过,李兴垣、独孤薇、金灵三人陆续的起来,出帐见萧恒坐在村中的灰烬附近发愣,心中都是一阵怜悯。 “萧郎,来试试我给你做的衣服,还不知尺寸合不合适呢。”金灵向着萧恒招呼道。 萧恒应了一声,便起身与金灵回了大帐之内。 过了一会儿,萧恒从帐中出来,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一同惊叹:“这金家小姐果然是有眼光!” 萧恒蓬松的头发被高高束至头顶后端,但由于其头发长短不齐,束辫的上端呈类似小团火焰的形状;头发束起来后方才看得清萧恒的长相,他的皮肤呈浅浅的棕黄色,应是风吹日晒之果,眉眼间距稍大,鼻梁高挺,眉骨微突,眉毛中等长度,眉头较为宽厚,双目大而有神,有种深邃而不见底之感,整个面部肌肉线条明显,俊朗之中带着些许忧郁,胡须似是被修剪过,整齐的布满了整个下巴;身上穿着利落紧称的深蓝色圆领丝质袍服,腰系金边白色丝带,袍服下襟略短,露出了浅蓝色的丝裤,脚踏一双崭新的长筒皮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真似是换了个人一般。 “灵儿。”萧恒动了动身体,向着金灵说道,“不能……打猎。” “萧郎,去打猎时,你再换回去嘛。”金灵显得略有些尴尬,又向着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说道,“怎么样?” “此时方才看清萧兄是何样貌,简直如换了个人一般!”李兴垣答道。 李兴垣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心想:萧兄说还要去打猎?小薇说的不错,萧兄看来是不愿与金灵同回渔阳,还得想个办法! “萧兄,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带着金家小姐赶回渔阳见其父母,不知萧兄你接下来去往何处?”李兴垣直截了当地问道。 金灵没想到李兴垣竟会如此直率,尚未准备好如何应对,第一反应是不愿与萧恒分开。 金灵话还没说出口,萧恒却先说道:“我……同去。” 三人纷纷惊讶地看向萧恒。 金灵此刻心中高兴极了,但表现出来只是在那微微傻笑,眼中似是有泪水在打转。 “收拾……走。”萧恒转身入了大帐,金灵也跟了进去。 收拾的过程中,萧恒执意不带任何东西,但金灵却替他考虑许多,带了许多打猎用的装备,最后还拿了一把猎弓和萧恒自制的兽牙箭。 萧恒起初不同意,但见到弓箭时,似是想到了什么,便立即同意了金灵的安排。 萧恒与金灵二人再次对着村中的灰烬拜了四拜后,四人上马出村。 路过村口堆着的晋军兵卒尸体堆时,发现尸体被撕咬的更加碎烂。 萧恒见了,叹了口气,心中又多了一份坚定与愤恨。 四人刚行出几十步,萧恒忽然将马的缰绳递给金灵,说道:“灵儿……你试试。” “萧郎,我哪会骑马?” “放心……我教你。” 金灵不太想学,但萧恒却不知怎的,偏要她试试,金灵拗不过他,便接过了缰绳,在萧恒简单语言的指引下,学会了如何控制马的方向。 直到雄武关前,萧恒还在用心地教金灵骑马。 李兴垣与独孤薇看了,只是觉得萧恒这人真是单纯,怎会突然想起教金灵骑马呢? 四人来到雄武关时,出示文牒,通过关城,极为顺利。 兵卒、文官等,见了四人均是面无表情,爱答不理。 萧恒自从进入了关城开始,便一直在左顾右盼的寻找着什么,有几次都跟丢了李兴垣二人的马,差点迷于阵中。 李兴垣不知萧恒为何如此,便放慢速度带着路。 出了关城来到校场时,忽然起了一阵风。 风越刮越狠,四人骑着二马,只得缓步前行。 校场上兵卒们正在操练阵法。 “一字长蛇阵!” 听到官道西侧的校场上的一声呼喝后,萧恒听出了那便是王袭的声音。 王袭此刻正在给兵卒们下指令,背对着官道,而兵卒们听到指令后,在王袭面前排成了一排,面北背南,与背东面西的王袭正好成了一条直线。 萧恒左手护好前面坐着的金灵,同时拉住缰绳,右手便要去摘身上的弓。 就在此时,忽然狂风大作,一阵沙尘吹起。 萧恒见状,只好暂且先放下弓,双手护住金灵。 “不许躲!狂风也是战场的考验!”王袭大声喝道。 校场的兵卒们起初还躬身用手遮挡,听了王袭喊声后,有的便又直立在那里。 狂风持续了一会儿,官道旁的旗杆在狂风中忽然断裂,正正的砸向了王袭的后脑。 一阵慌乱过后,风力逐渐减小,王袭以及前四名兵卒均被砸死。 狂风中,两匹马驮着四人缓缓前行,旗杆断裂后,已然行了二十步远。 行远后,萧恒回头确认了王袭等几人被砸在了旗杆之下,心中骇然,回头看向前方时,目光中充满了迷茫。 四人行至渔阳县城城北约三里时,见一伙手执兵刃的武人,约有十余人,在前方的官道两旁休息。 那伙人远远的见到四人骑马缓缓行来,便有人起身向四人的方向张望。 “哎?哎!来了!就是她!起来!起来!起来!”张望的那人向周围人兴奋地呼喊着。 李兴垣骑在马上,远远看着那伙人都站了起来,握着兵器朝向这边,显得还很兴奋,心中便多了几分提防,回身向着萧恒说了句:“萧兄,提防前方那伙人!” 萧恒一路上想了很多事情,但思来想去都觉得无论如何要先把金灵送回家,听到李兴垣如此说,便也注意到了前方的那伙人。 四人行至那伙人的近前时,被拦了下来。 “那边的定是金家小姐了?”那伙人中有人问道。 “我在金老爷那看过画像,没错,就是她!” “你们三个!将金家小姐交给我们,趁着爷们高兴,速速离去!否则……” 那伙人一起哈哈大笑,似是捡到了金子一般。 李兴垣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心想:我们历尽艰难才将金家小姐带回,尔等不愿努力也就罢了,却在此妄想侵吞别人的成果?!看我不揍你们个十里桃花开! 李兴垣左手暗暗的解了挂剑的扣,将铁剑交给独孤薇,低低的吼道:“想活命的,给我让开。” “呀呵?小子挺狂啊!你也不数数我们多少人,你们才几个人?兄弟们!一起上,宰了他们,抢金小姐换金子!” “萧兄!护好金小姐!”李兴垣喊着,气冲冲的飞身下马。 李兴垣先是矮身躲过了最先袭来的二人,接着使开了拳法,霎时间,李兴垣在那十几人中间左冲右突,身形似风吹荷花,左右摇摆,完美躲闪过所有的进攻;出拳奇快无比,似飞云流水,穿连不断,在轻灵、柔活、飘逸的招式中,将那伙人一一打倒在地。 趁着那伙人还在地上叫苦连天的时候,李兴垣又飞身上马,喊了声:“快走!” 四人二马飞驰回了渔阳县城。 李兴垣一边骑马飞奔一边回想方才:这也没感觉出突破了第四重有何变化呀? 入城时,又碰见了之前那北城门卫,一番道贺后,也没对几人进行盘查,便放入了城。 四人来到金家坊正门,便有金家家丁认出了小姐,上前来接过了马,派人去通知老爷夫人。 三人在门口卸下了武器,跟随金灵直接去往金流逸园的正厅之中。 金老爷与夫人急急忙忙地赶来了正厅。 夫人一见女儿便立即扑了过来,抱着女儿痛哭不已。 金老爷则佯装沉稳,但依然能从脸色看得出他内心是舒了一口长气的。 “安全回来就好。”金老爷依然沉稳,言罢看向李兴垣等人,发现还跟着一个高大的壮汉,又问道,“这位是?” 金灵见父亲注意到了萧恒,便微微推开哭泣的娘亲,说道:“阿娘,我们待会再叙,还有客人。” 随后,金灵请各位都入了座,安排琴儿去备了茶,才向金老爷介绍道:“听这二位郎君所言,是您托请来寻我之人,若没有他二人,我怕是已葬于山中,另外这位,是山中的猎户,姓萧名恒,是在他二人之前救了我性命之人。” 金老爷听女儿如此说,先是向三人施礼道谢一番,又转头问道:“女儿啊,你为何一声不吭的便离开?去那山中又是作甚?” “阿耶,此事全怪女儿考虑不周,本想偷偷给二老一个惊喜,谁知阴差阳错,差点成了惊吓。”金灵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给什么惊喜?你老老实实在家,准备嫁给那第一军的周指挥使,便是惊喜了。”金老爷气呼呼地说道。 “阿耶你不提他我还不想说,女儿此次出行,也是与他有关呐。” “你思虑不周,贪玩成性,与人家周指挥使又有何关系了?”金老爷说道。 “哎,老爷!”金夫人见金老爷越说越亢奋,便提醒他还有外人在场。 在金夫人的提醒下,金老爷稍有收敛的继续对金灵说道:“讲来。” “是,阿耶,中秋灯会那日,与周指挥使谈及雄武关,他说那附近的山中有着各种珍稀的草药,儿便想偷偷去采一些珍稀的草药回来给二老服用,定可益寿延年,他也告诉我山中危险,但其族弟时下任关中马步营指挥使,若真想去可以投奔其族弟,安排兵士护送。” 听金灵如此说,金老爷面色稍稍缓和。 “然而,我还未到关前时,居然被一个野人给掳走。”金灵说着偷瞄了一眼萧恒,微微一笑。 萧恒则是有些尴尬。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方才听了金灵的说辞,内心暗暗佩服其圆谎的能力,此刻听到这,稍稍惊奇的看向金灵。 “还是这位萧兄,打跑了野人将我救下,带我回了他们的村子。” 听到这里,金老爷狐疑的看了看萧恒,但见其一直表情未有变化,似是疑虑又消失了部分。 “然后,就是这二位郎君,在那村落被一伙强盗屠杀殆尽前,及时赶到,救下了我与萧兄二人。我们这才得以平安回来。” 金老爷随后,又起身向着三人施了一礼,说道:“三位郎君,豁出性命将小女平安带回,金某在此感激不尽!还请在金家住上些时日,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未等三人回答,屋内众人忽听得屋外院子来报,众人心中不由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章 地主之谊 金老爷向三人施礼感谢,言辞挽留。 未等三人回答,屋内众人忽听得院子来报“有一伙武人,为小姐之事求见!” 几人心中不由一惊。 李兴垣、独孤薇、金灵、萧恒四人惊的是——城北那群人居然还有脸找上门来吗? 金老爷此刻才想到,寻女的榜文还在外边张贴着,需得尽快处理了才行。 “今日有贵客,其余来访一概不见!叫他们走!”金老爷发了话。 金老爷又叫来了管家,吩咐道:“小姐已然回府,速派人去将张贴的榜文收回。吩咐坊门,寻小姐一事就此作罢!” 金老爷命人轰走了来人,又安排了一切后,请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先回厢房暂歇,定于午时在后花园中饮宴,要尽地主之谊。 众人从正厅的后门出去,迎面便见到了金老爷与夫人居住的主院,院中的主屋也是二层,院墙外便可望见。 金灵与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道别后,跟着金老爷与夫人去往了主院之中。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跟着管家向着西厢的院落走去。 一路之上,萧恒四处观望着庭院的布置,其内心是又新奇又自卑:原来灵儿家里如此巨富,听李兴垣说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处,就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认知了,这都比他曾见过的汉人村落还要大一些。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走到西厢院门前,李兴垣与独孤薇跟着管家进了院,只剩萧恒立在院门口,呆呆的望着东北方向的水塘。 那水塘四周绿植遍布,但时至深秋,大部分叶子都黄了,其中的几颗松柏便显得尤为突出;水塘正中是十字形的栈道,栈道上满铺着浅绯色的胡毯;十字形的东西两侧,连接着水塘的岸边;北侧连接着一个小岛,岛上立着一座琉璃瓦的亭子;南侧则连接着一个更大的栈道平台;栈道及大平台的栏杆均为绿色,而亭子从漆柱到栏杆均是大红色。 萧恒又叹了口气,才要转身进院,只见管家迎面走来,笑着说道:“这位英雄,午时便是在那琉璃亭中饮宴,届时再细观便可,我已与那二位英雄交代了,洗澡水也备好了,再有什么吩咐,直接喊南耳房的小厮便可。” 管家说罢便告辞走了。 萧恒进了西厢院子的主房,见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似是在等他进来,上来便一边比划着一边问道:“汉家……如此?” “金家乃是渔阳最富贵之家,寻常百姓可过不得这般的生活啊。”李兴垣答道。 萧恒听得此言,又叹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问道:“你们……去何处?” “洛阳。”李兴垣脱口而出,稍一思索,又说道,“不过,接下来准备先去沧州看看。” 萧恒点了点头,来到桌前坐下,满面愁容,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独孤薇扭捏地看向李兴垣,又指了指内部的沐浴盆,李兴垣立即恍然大悟地说道:“啊……萧兄,我们先去院中聊聊。” 萧恒回过神来,懵懵地看着李兴垣,又看了一眼独孤薇,似是明白了些什么,起身便出了门。 待李兴垣也出门后,独孤薇从内部将门插上,便去沐浴了。 李兴垣见萧恒总是发呆,便先去南耳房看了下,只见其中有个小厮便在房内的榻上躺着。 那小厮见李兴垣忽然进来,急忙起来,点头哈腰的说道:“郎君有何吩咐?” “哦,没事,就是来看看房屋的布置,与北耳房差不多嘛,对了,莲儿还在那里养伤吗?” “瞧您说的,我们这些下人哪有总能歇着的命啊?北耳房也都收拾干净了。” “哦,没事儿了,你……呃……嗯,我先走了。”李兴垣也不知跟那小厮再聊些啥。 “好,有事儿您吩咐!”那小厮便要来送。 李兴垣摆手示意不要出来了,待他再回到院中时,萧恒依然是在那里发呆。 “萧兄,走,咱们去那北耳房坐会儿,这几天也太累了。该放松放松了。”李兴垣伸了个懒腰说道。 伸懒腰过后,李兴垣忽然又看到了自己左手上还绑着绷带,忽然想起:方才在城外使拳的时候,完全没感觉到左手还受着伤啊?莫非这么快便好了? 李兴垣小心翼翼的将绷带扯开,擦了擦药膏变干后的碎屑,左手握了握拳,心中不禁惊奇:真的完全好了?食疗?内功?那也不会连疤痕都如此浅了啊…这莫非就是第四重的效果吗? 正在李兴垣纳闷、萧恒继续发呆的这时刻,管家从院外进来,还带着一个郎中打扮的人。 见二人在院中,管家上前说道:“刚好二位都在,这是小姐专门请来的郎中,说是给二位郎君换药。来!咱们屋里请!” 李兴垣一听,急忙跑过来拦在屋门口,说道:“我表弟在房中沐浴,不便打扰,我们去北耳房!” 管家和郎中都是一愣,心想:大老爷们沐浴还怕人看了? 但李兴垣都如此说了,管家也没再多想,几人便去了北耳房中。 那郎中看过李兴垣的左手后,说是不用再上药了,而萧恒的伤势则还需多养些时日,给萧恒换了药重新缠好,留了一瓶上好的金疮药,便离开了。 管家告辞后,剩下李兴垣与萧恒在屋中,二人坐于榻上,中间隔着一个小桌。 “萧兄,可还适应?”李兴垣问道。 萧恒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兴垣一阵尴尬,实在不知聊些什么,想起早晨练功的经历,问萧恒道:“萧兄,记得昨晚你说小心发热?” “是……吃胆……发热。”萧恒答道。 “的确,早晨那会儿我觉得体内气息乱窜,浑身发热,那些胆还有此等功效?” “你……坐着……练功?” “是,师父教的一门内功,需要打坐,运气来练。” “气?”萧恒纳闷道。 “呃…我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就是身体内部催动气血运行的一股力量…”李兴垣说道。 “哦。”萧恒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两人又是一阵尴尬。 “萧兄,你平时都猎到过些什么?”李兴垣想了半天,提出了这么个话题。 萧恒一听这,似是忽然来了精神儿,一句契丹语一句汉语的说了好多动物的名字,有棕熊、蟒蛇、老虎、野猪等等等等。 李兴垣是越听越惊奇,叹道:“这……这都是猛兽啊?就没有点山鸡、野鹿什么的吗?” 萧恒摇了摇头。 “那都是怎么猎捕的呢?射箭?”李兴垣好奇心上来了。 萧恒思索了一下,说道:“还有……陷阱。” “那肯定有很多有意思的狩猎故事?”李兴垣问道。 “有!”萧恒眼睛一亮,接着契丹语脱口而出,说到一半发现李兴垣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才意识到要改成汉语。 于是,萧恒开始一边用手比划着,一边思索着用汉语试图要给李兴垣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抓熊。”萧恒用手比划着。 李兴垣饶有兴趣地专心看着萧恒,点了点头。 萧恒又用双手划了个向下的圆,并用手向下指了指,说道:“陷阱。” “熊。”萧恒用右手指了指方才画圆的地方,“陷阱里。” “哦,熊掉陷阱里了。”李兴垣说道。 萧恒点着头,用手指向了自己,又指了指陷阱里:“熊饿死。” “哦,你认为熊在陷阱里饿死了?” 萧恒又点了点头,又用手指向自己,再指向陷阱,说道:“我……下去。” “你下去了?是为了把熊弄上来吗?” 萧恒点了点头,说道:“熊……起来。” “啊?那熊没死啊?那你……”李兴垣刚开始吓了一跳,但一想到萧恒好好的便坐在面前,又舒了口气,问道,“那然后呢?” “打熊。”萧恒双手举起,做出了个角力的动作。 李兴垣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心想:这萧兄到底有多大的力气?与熊角力? “那回……惊险。”萧恒回忆着说道。 “对了萧兄,还有昨晚那群狼,又是怎么回事?” “朋友。” “朋友!?”李兴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一起……狩猎……吃肉。”萧恒补充道。 就这样,李兴垣猜着萧恒的意思,二人便聊了起来,一论年龄萧恒还大李兴垣两岁,李兴垣这一路的萧兄也算没白叫。 三人都沐浴过后,午时将至。此时南耳房的小厮过来,带着三人去往了那塘中的琉璃亭。 来到琉璃亭前,三人看到亭内已然布置了一番。 这琉璃亭约十二步见方,亭内正中的北侧是一张长方桌,东西向摆着,桌后是两个蒲团,蒲团后各有一个红漆木的凭几;长方桌南面的两侧,南北向摆着四张略短的方桌,蒲团与凭几均在方桌外侧;每张桌上均已摆了新鲜的水果以及精致的点心各两盘,还有一壶酒及酒杯碟筷;桌下亭内的地面,铺的是一整张厚厚的浅绯色胡毯;再看整座琉璃亭,雕梁画栋,顶上的琉璃瓦亮丽如新,处处透着富贵。 金老爷携夫人小姐已然落座,金家夫人与金灵均是盛装出席,等待着三人的到来。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见亭子门前有几双鞋,再看了看亭内地上铺着的胡毯,便也将鞋子脱了,交由一旁伺候的小厮收起后,一同走进亭内。 李兴垣见金老爷与夫人坐在了长桌之后,金老爷在西,而夫人在东,金灵坐在了金老爷右侧的上首桌,便说道:“我三人之中,长者为尊,萧兄,便去那西边坐!” 李兴垣说着,没等萧恒反应过来,便拉着独孤薇向着东边桌子走了过去,三人纷纷落座 李兴垣坐在了东侧上首桌,独孤薇则是坐在了东侧下首桌。 金老爷一直看着李兴垣,直到其坐下,赞赏般微微的点了点头。 见几人都坐定,金老爷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下去安排了一番,过会儿又回到亭前待命。 不一会儿十字栈道两侧来了一群舞女,纷纷行至南侧的平台之上,后面跟着几个衣着与舞女不同的人,手里各自拿着不同的乐器,在栈道上纷纷坐下,架好各自的乐器,便待一声令下准备弹奏。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自是从未见过这阵仗,纷纷看向亭外。 因亭子较栈道平台稍稍高一些,便是坐在亭中,也刚好能将亭外的平台一览无余。 平台之上,衣着各色的舞女呈队形站立,犹如花团锦簇;平台外侧,清澈的水塘中,一群鲤鱼有红有白,缓缓的来回游着;水塘四周便是些绿植,虽是只剩下松柏点缀的绿,但也别有一番情调。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看着眼前的景色,不由得心旷神怡,看得入了神。 “三位英雄!老夫代表金家,敬你们三杯!”金老爷忽然发话。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回过神来,急忙找酒壶酒杯,斟了酒,同金老爷共饮了三杯。 而金夫人与金灵以奶茶代酒,也陪了三杯。 随后,金老爷向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便向外喊道:“开席!奏乐起舞!” 丝竹声起,平台上的舞女们也纷纷起舞。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惊奇的经历着这一切,一时间竟忘了跟前的酒食。 “三位英雄,别光顾着喝!菜还要稍候,来先吃点心!”金夫人说道。 “莫再称英雄了,我们都是小辈,直呼姓名便可!”李兴垣又转向独孤薇和萧恒,继续说道,“萧兄、小薇,咱们吃些点心!这金乳酥看起来不错,还有这金银夹花平截……” 李兴垣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母亲给自己做过的那些精致的点心、美食,忽然又止住,一阵悲伤涌上心头,表面却强装镇定。 金老爷见李兴垣看一眼便知点心的名字,不由得对其另眼相看,问道:“听小女言讲,你二人乃本地人士,我看你谈吐不凡,见识广博,想必家中若非巨富,也应是书香门第,本地富豪乡绅我也识得不少,不知令尊是何人呐?” 李兴垣到底因何悲伤?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章 踏破铁鞋 李兴垣再次被问及家世,稍稍有些愣神,一旁的独孤薇暗暗捅了他一下,方才答道:“呃……家父自诩山野之中一闲人而已,金老爷未必识得。” “令尊定是过谦啦,有子如此,令尊应是当世大贤!”金老爷一番夸奖后,又继续问道,“敢问令尊尊姓高名?也许我们本就认识也说不定……” “金老爷谬赞!”李兴垣先客气了一句,本不想提姓名,但见金老爷直问姓名,不好搪塞,便说道,“家父讳羽,羽毛之羽。” 金老爷一听,立即回忆着是否认识这么个叫“李羽”的人。 李兴垣内心暗叹:唉,即便我说了阿耶的真名,金老爷也应是不认识……前些日子,阿耶与娘亲只留了一封信便离开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在哪,过的怎么样……这金乳酥的味道虽然不如娘亲做的好吃,但也……唉…… 李兴垣吃了两口,抬头看了一眼平台上的群舞,点了点头说道:“此歌舞甚美!” 金老爷见李兴垣没在其身世方面继续接茬,便也没再追问下去,又转头看向萧恒,说道:“萧……” 金老爷刚说了个“萧”字,看了一眼女儿。 金灵急忙拍了拍正在看舞蹈的萧恒,看着父亲说道:“萧兄,单名一个‘恒’字。” 金老爷说道:“啊……啊,萧恒,你家中……” 金灵一听父亲问及萧恒的家里,连忙一边摇头一边向金老爷使眼色,小声说道:“阿耶!萧兄的村子不是已经!” 金老爷急忙收声,正尴尬间,萧恒回过头来看着金灵,摇头说道:“无事。” “家中就我一人。”萧恒又向着金老爷说道。 此言一出,金老爷就更尴尬了。 一时间,席间的气氛开始尴尬起来。 萧恒感知出了这尴尬的气氛似是由自己的那句话而起,便斟了杯酒,举起来一饮而尽,将杯底展示着说道:“打猎的,不会说话,敬!” 众人见此,也都跟着干了一杯。 “老爷!别在这扰孩子们欣赏歌舞啦!”金夫人试图打破尴尬的气氛,又转向管家说道,“管家,去看看菜怎么还没上?” 就这样几人纷纷又看向了歌舞。 而后,在管家的催促下,每人面前都摆上了几盘菜。 一曲演罢,金夫人说道:“趁热尝尝这暖寒花酿驴蒸,祛袪寒气!” 席上几人均是细细品尝,尤其李兴垣还连连称赞。 而萧恒见端上来的都是些面点、小菜、碎肉做的食物,虽然制作精良,但总觉的这些并不能填饱肚子,而且他不用筷子,只是用手直接取了食物便吃。 金老爷见萧恒的吃相不甚雅观,似是有些不悦,但碍于面子并未发作。 金灵看出父亲对萧恒有些不满,便立刻解释道:“萧兄在山中日久,早已习惯如此进食,阿耶切莫见怪。” “呵呵,灵儿说笑了,阿耶怎会见怪,只是见萧英雄此举与这身行头似是有些不搭……咦?”金老爷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向着萧恒问道,“咱们进山打猎也是穿这身行头么?” 金灵急忙接道:“阿耶,萧兄这是进城后专程去买了一身新衣,救我时,我记得他穿的是一件白虎皮的背心。” “白虎皮?萧英雄能猎得这稀有的白虎,果然是人中豪杰!不知可否记得方才正厅之中的白虎皮,待酒足饭饱,萧英雄帮我查验查验真假。”金老爷客气地说道。 “真的。”萧恒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猎的。” “哦?竟有此事?”金老爷显得有些兴奋,然后回忆着小声说道,“嘶……这马老板还告诉我是契丹境内所得,哼……” “献白虎皮,又救下小女,萧英雄,来!我敬一杯,以示感谢!”金夫人说罢举杯敬向萧恒。 萧恒跟着金夫人共饮了一杯后,放下酒杯,又再倒满。 此时,金夫人才发现萧恒面前的盘子已尽皆空了,急忙催促管家上菜。 不多时,又上来两道菜,紧接着后面又跟着三人,每人端着一个小桌,小桌上是一个大盘,盘中是一条炙羊腿,摆在了厅中央的三个小桌上。 萧恒终于见到了常吃的大肉,也没顾太多,起身将最近的一条羊腿取回自己桌上,然后右手也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把反刃的短刀,拇指按着刀背,娴熟的割着肉,大口大口的吃着。 “这……”金老爷一时尬住。 李兴垣一直向萧恒使眼色,但萧恒又怎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金灵本想再解释一番,但觉得再解释似乎有些不妥了,便向着自己的娘亲使眼色。 “别光顾着吃肉,来!咱们再共饮一杯!庆祝有缘相聚!”金夫人举杯说道。 金夫人看来是领会了金灵的意思,为打破尴尬的气氛,催促三人多多品尝美酒。 又一支舞乐过后,金夫人安排管家取来了投壶用具,在金灵的主持下,几人又玩起了投壶。 金老爷、李兴垣都不怎么能投中,萧恒与独孤薇却几乎是次次都能投进。 阵阵喝彩声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金老爷、李兴垣、独孤薇等都喝的有些醺醉之意,唯有萧恒仍如同刚开始喝一样,不论谁敬都跟着干杯,也不怎么说话,犹自在那吃着,看着舞蹈。 饮宴结束,各自回住处休息,金灵一家三口回了主园;而李兴垣三人刚进入西厢的院落时,独孤薇便独自往北耳房去了,萧恒见状只好扶着李兴垣进了主屋。 李兴垣倒床便睡,而萧恒却坐在屋中的圆桌旁发愣,心想:我本想着与那关军同归于尽,如今却机缘巧合的深入了汉人地界……灵儿当初要我来此,定是想要在此一起生活,但在此生活久了,我契丹人的身份迟早会暴露!……嗯,那我回去?这一身的能耐虽是饿不死,但也没有人可以投奔了啊!而且我实不想回那伤心之地了……说来也怪,再苦的野林我都能适应,怎的今日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似乎是无法适应这富丽的宅院呢? 萧恒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床上呼呼大睡的李兴垣,又想:这个李兴垣曾救过我性命,如今我这家仇……算是报了!接下来该报恩才是……嗯,我便随他们而行! 萧恒接着又痴痴地望着窗外园中的景色,眼前模糊中出现了金灵的身影,回过神来发现皆是虚妄,又低头看了看金灵为自己做的衣服,心中不禁一阵哀伤。 正所谓: 金鳞本是池中物,猛虎呼啸在山岗。 鱼遭险境逢虎救,浓情蜜意沁柔肠。 厌倦塘内金玉露,鱼跃江湖险身亡。 鱼虎同归金玉池,泥塘怎留兽中王? 萧恒深吸了一口气,一声长叹,摇了摇头,起身往屋外走去。 萧恒推开门,刚好见金灵带着一个丫鬟进了院门,一时间胸中五味杂陈,呆呆地望着金灵,本就深邃的眼神,此刻显得更加空洞、忧郁。 金灵见了萧恒却是抑制不住的高兴,若不是身旁有莲儿跟着,怕是早已扑进萧恒的怀抱。 “萧兄尚未休息?”金灵客气地问道。 萧恒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独孤妹子可在屋中?”金灵又问道。 萧恒依然没说话,用手指了指北耳房的方向。 “莲儿,去照看一下独孤妹子,她可能喝的有点多了,待她醒了再来喊我。” 莲儿应了一声,便往北耳房去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之前救过莲儿,莲儿对独孤薇的照料也自然极为细致到位。 金灵见莲儿进了北耳房后,立即拉起萧恒的手,二人进入了主屋中。 进屋后,金灵回身关上了门,二人便在圆桌旁坐下聊天。 说是聊天,但基本就是金灵在说话,她先是讲接下来的安排,又告诉萧恒金老爷的喜好,教萧恒该如何简单得体的应对金老爷的各种询问。 萧恒却只是傻傻地看着金灵。 “萧郎!你是否在听?”金灵撒娇着说道。 “在听。”萧恒平静说道,接着又仔细打量了金另一番,说道,“衣服好看。” 金灵一阵高兴,接着又打开了话匣子,二人继续聊了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忽然有人敲门,门外人说道:“小姐,莲儿姑娘安排的醒酒汤送来了。” 金灵起身去开了门,接过汤盘后,便让那送汤的小厮回去了。 随后,金灵便让萧恒去喂李兴垣喝点醒酒汤。 “萧郎也喝点吗?”金灵问道。 “不用。”萧恒端起汤便去喂李兴垣。 “萧郎!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 “嗯。”萧恒头也没回地应着。 金灵见萧恒在专注的喂汤,便去往北耳房中,进房后发现独孤薇似是刚刚醒转,还有些懵,便上前关切的问道:“独孤妹子,可好些了?我阿耶就是爱劝人饮酒,却不知你二人酒力不深,可不要怪罪。” “阿兄怎样了?”迷糊中的独孤薇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李兴垣。 “萧兄在照料,你就放心!你若好些了,我们便同去妆房,把这身衣服换了,我给你挑些女儿的装扮,我是真想看看你的原貌呢!” 独孤薇答应着,跟着金灵出了耳房,先去往正屋,见萧恒在喂李兴垣喝醒酒汤,方才放心的跟着金灵离开。 萧恒喂完醒酒汤,见李兴垣仍在呼呼大睡,便去另一张床上休息了。 “呃啊哈……” 萧恒一直没怎么睡沉,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听到李兴垣方向传来了一声哈欠,急忙起身,见李兴垣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一边摇头一边缓慢地喘着粗气。 “醒了。”萧恒向着李兴垣说道。 “啊……呃……嗯,醒了。”李兴垣说完先看了一眼萧恒,又看了一眼床边的空碗,咂摸了一下嘴里的滋味,问道,“萧兄喂我喝的这是什么?” “醒酒汤。”萧恒一指屋外,继续说道,“金灵。” 李兴垣深吸了一口气,吐了出来,向着萧恒拱手说道:“又劳烦萧兄照料了。” 萧恒没说话,只是向着李兴垣摆了摆手。 李兴垣起身慢慢地去往南耳房,喊小厮弄了壶茶来,叫着萧恒又是一阵闲聊。 “何日……启程?”萧恒忽然问道。 “萧兄有所不知,我二人去寻金家小姐,实是为了那二十两黄金……”李兴垣说着,便将被骗、被讹诈、被盗窃的经过一一说与萧恒听了,“……所以还需拿了钱再走。” 而萧恒虽不能全听明白,但知道了个大概,又问李兴垣道:“拿了钱……去哪?” 李兴垣想了想,说道:“嗯……就先去那沧州地界转转。” “我……同去。”萧恒平静地说道。 李兴垣心中一惊,酒意彻底消失,急忙问道:“萧兄,你……不留在这里吗?” 萧恒摇了摇头。 “那金小姐她……”李兴垣说到一半,萧恒忽然伸手示意不要再说。 “我不愿拖累她。” 萧恒说这句话时没再顿挫,也没有看着李兴垣,而是呆呆的低头望向桌面,表情满是酸楚。 李兴垣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静下心来,细细琢磨了一番:萧兄确实是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那金家小姐只自顾自的想办法要留住萧兄,但……却忽略了萧兄的处境;而萧兄离了此处,也确实无依无靠…… 李兴垣看向萧恒,又想到:这萧兄乃是山林之中的一把好手,若得他相助,行事定会更加便利;即便是为了阿耶之望,也应网罗此等英雄才是! “那我们便同行!今后还请萧兄多多帮衬!” 二人又聊了片刻,一个小厮从屋外进来。 “二位郎君都在,阿郎请二位郎君用膳,请移步金流逸正厅二楼。”小厮说完便出去了。 李兴垣先去北耳房中找独孤薇,却发现独孤薇不在,回来问萧恒才知她跟着金灵离开了。 二人来到金流逸正厅二楼时,天色已然渐晚,由二楼望向西北,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挂满天边,亮丽的橘红色遍布天际,景色甚是壮丽。 回头看,桌上已备齐了美酒珍馐,就着这夕阳美景,好不快活。 一番客套,金老爷又开始劝饮,几杯下肚后,他忽然问道:“二位郎君能力出众,可想在州指挥使的府上做个客卿?若得指挥使青睐,直接做个牙军裨将也不是难事啊!” 见二人均是一愣,金老爷接着又说道:“我来引荐,定可成事!且我府上住所尚余,给你们辟一处安静之所,平日便可居住于此,时不时来此饮宴,岂不快哉?” 李兴垣心想:这哪用的着金家小姐费尽心机,金老爷这不是要留下萧兄了么?我是不是要劝劝萧兄就此留下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章 信任危机 面对金老爷的邀请,李兴垣还在想该怎么回答。 而萧恒却先说道:“我们要走。” 金老爷听了萧恒直率的拒绝,立刻转脸瞪了一眼萧恒,随即又收起瞬间显现的狰狞表情,笑着说道:“山中的汉子,性子果然直爽!不知为何要走?又要去往何方?” 李兴垣被萧恒这句话弄的有点慌张,他才想起一直生活在山林之中的萧恒,压根不会懂什么叫委婉,便快速思索着急忙接过话茬道:“呃……是我阿耶要我前往沧州寻亲,我与表弟定是要走的,归来再考虑不迟。这萧兄嘛……” 李兴垣此刻犹豫了起来:我不说,萧兄尚不能多言;我说,又不知他下步到底是如何打算…… “我随他去。”萧恒又说道。 “是,我们不久便能归来,不急于此事,在此还要先多谢金老爷啦!” 李兴垣说着,端起了酒杯向着萧恒示意了一下。 萧恒也跟着端起了酒杯,三人一饮而尽。 “兴垣,听小女讲,你不止机智过人,功夫也甚是了得,不知家中所请的是何方武师?”金老爷问道。 “呃……这……不瞒金老爷,我家小门小户,也请不起武师,我这身功夫乃是因年幼时贪玩,误入深山,偶遇一道人所教。所谓‘功夫了得’,那是金小姐过誉了。”李兴垣谦虚道。 金老爷一听,对李兴垣更加感兴趣了,问道:“不知可否演示一番,老朽也好开开眼界。” “就怕金老爷见笑。”李兴垣看了看周围,说道,“此处也无法施展。” 三人便来到了楼下。 李兴垣便在院中打了一套拳法,期间,金老爷与萧恒均是连连喝彩,但并不知二人是否真的看出了拳法中的奥妙。 “好拳法!好步法!”金老爷拍着手说道。 “谬赞谬赞!”李兴垣说着,看到一旁的萧恒,又说道,“萧兄,你也来展示一番如何?” 萧恒一听,便起了孩童般的不服输的脾气,眼睛一亮说道:“弓来!” 金老爷便安排人去取了萧恒的弓。 萧恒向着东侧一指说道:“五十步……苹果。” 金老爷又命小厮依着萧恒所言,在东侧五十步外,已接近东间厅的地方,设了一个高花盆架,架上摆了个苹果。 萧恒又往西侧退了五十余步。 金老爷与李兴垣见自己在其射程内,便回了二楼观看。 萧恒在周围找了一片碎石,在地上敲得更碎,捡起其中一块较为圆润的,右手二指夹住,搭在弓弦中间的那块小皮圆片上。 接着,萧恒将弓拉满,右手拉着弓弦几乎贴在了右脸上,单瞪虎目,瞄向百步外的苹果。 萧恒一直在微微调整角度,而后又稍稍的松了一点点弓弦。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远在二楼的金老爷与李兴垣自是全然看不出来。 “嘣!”的一声,弦平石发,楼上二人快速看向苹果一侧,只见苹果被击中落地,但并没有飞的太远。 此时一名小厮跑过去,捡起了苹果,而后高举着向着二楼的金老爷喊道:“阿郎!中了!” “嗯!好!苹果就赏你了!萧英雄果然好射术!”金老爷表面在喝彩,内心却觉得准头虽有,但力道明显不足。 “哎呦!”楼下那捡苹果的小厮忽然叫痛道,“这苹果里怎么有块石头啊?哎呦……” 金老爷与李兴垣起初没在意,接着转念一想,心中对萧恒肃然起敬:不但准确,这力道也能控制的如此恰到好处,差点低估了他啊!难怪他投壶时,是那般地准确! 萧恒回到二楼时,天色已然暗沉。 金老爷命下人来掌了灯,三人继续吃酒聊天。 萧恒似是也有些融入,也能时不时插上一句话,引得三人一阵发笑。 金老爷还特意让李兴垣少喝酒,但却一直向着萧恒进攻。 然而,金老爷见萧恒喝了快两壶酒了,仍不显醉形,便放弃了继续灌酒,因为,他自己也快撑不住了。 最终,金老爷在管家的搀扶下回了主院,而萧恒扶着李兴垣回了西厢院落。 萧恒扶着李兴垣进了院,却见主屋门口站着一个美女,只见她身上穿着浅绯色齐胸宽袖襦裙,裙摆由上至下是深蓝渐变为浅蓝,浅蓝底的腰带上花纹艳丽,头上梳着从髻,环钗相配下,更突显出了面庞的精致,明眸皓齿,一抹红唇娇艳欲滴。 那美女走上前,开口道:“阿兄回来了,莫不是又喝了甚多?” “你是……小薇?!” 李兴垣见眼前的美女居然是独孤薇,便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嘴都合不拢,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酒意也瞬间没了一半,就一直盯着独孤薇看。 独孤薇见李兴垣如此惊讶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太自在,红着脸说道:“阿兄没事就好。” 夜色已深,独孤薇的红脸自是没被二人见到。 萧恒也是有着一瞬的诧异,见李兴垣扶自己的力道忽然轻了些许,便说道:“松手了?” 李兴垣答应了一声,没再扶萧恒,还带着些许酒气,依然愣愣的看着独孤薇,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发出了“呃”“呃”的声音。 萧恒见状,上前向独孤薇一抱拳,便要往北耳房方向去。 独孤薇见萧恒忽然往北耳房走,急忙回身拦住,说道:“阿兄还要劳烦萧兄照料。” 接着独孤薇回身入了北耳房,插上了门。 李兴垣一直立在那里,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又看向射来满眼不解目光的萧恒,回想起方才的画面,又看了一眼北耳房的房门,稍一沉吟,便向着主屋而去。 萧恒回屋便睡了。 而李兴垣、独孤薇二人却都是辗转反侧,几近四更方才睡着。 转天一早,金灵带着一众下人,携了够摆满一桌子的各色小吃,来与三人共享早膳。 席间,金灵依然是话语的主角,而萧恒与独孤薇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 李兴垣也不知怎的,面对着女装的独孤薇,似是不怎么会说话了,经常说错,逗得金灵哈哈大笑。 金灵一边说着,还时不时的似是坏笑般看向独孤薇。 “今日午时,阿耶依然要请二位郎君去那琉璃亭中吃酒。我便与独孤妹子去逛逛集市……”金灵说着又转向独孤薇说道,“再给你定做一些更好看的衣服带着。” “金姐姐,真的不用了,行走江湖,带不得那许多东西呐。”独孤薇赶忙解释着。 “那便给你挑一件最好看的,不过,妹妹如此标致,穿什么都好看!”金灵毫不掩饰地说道。 独孤薇面颊绯红的低下了头,像极了一朵醉了的芍药花。 用过早膳后,金灵便带着独孤薇,后跟了几名家丁,去了集市。 李兴垣则又宽了衣带,窝在房中打坐,修习内功。 萧恒见李兴垣专注练功,便也在院中找了一块大石,来回翻动着,似是在锻炼膂力。 直至午膳时,二人应邀去往了琉璃亭。 金老爷、李兴垣、萧恒三人在琉璃亭中又是一番闲谈。 席间,金老爷也不知为何,偏要李兴垣与萧恒二人各自去往平台上走一遭,回来评一评院中景色如何。 二人去转了一圈后,回来简单说了,便又继续饮酒。 午膳过后,李兴垣与萧恒二人辞别了金老爷,回了西厢院内继续各自练功。 而金老爷却没直接回主院,而是去往了正厅。 “管家!把他带过来!”金老爷往主座上一座,立即吩咐道。 “喏!” 管家应了一声,下去了。 不一会儿,管家带着几人,将之前拉着金灵去往雄武关的那个马车夫押了进来。 那马车夫本就不太壮实,此刻已是骨瘦如柴:身上衣物破烂不堪,有的衣服破口之处可见红色淤痕,有的伤痕则已经化了脓,整个人惨不忍睹。 “不是叫你好生招待吗?怎弄的如此狼狈?抓紧喂点米粥!”金老爷假惺惺地厉声吼了管家。 “喏……办事不利,小人该罚。” 管家说罢,便安排人拿来早已备好的米粥,喂给了那马车夫。 那马车夫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迅速地把米粥喝了个精光,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可好些了?”金老爷假装关切地问道。 “谢……谢!金老爷!”马车夫颤抖着说道。 “嗯……我来问你……方才亭中那身形高大之人,你是否见过?”金老爷和气地问道。 “小人……仔细看了……那人面目……虽未见过……但……这身形……却像极了……劫我马车……的那个野人……那野人便有……如此高大。”那马车夫气喘吁吁地说道。 “当真如此?”金老爷缓缓问道。 “千真万确……金老爷……您就饶了我……放我走!”马车夫哀求道。 “好!带他下去!” 金老爷向着管家使了个眼色,那管家便把马车夫带了下去。 而后,金老爷独自在正厅中思忖良久,方才回了主院。 独孤薇与金灵直到未时方才归来,而后,独孤薇拗不过金灵,又无奈的随着去了妆房。 萧恒与李兴垣一直在院中练功,各出了一身透汗。 李兴垣叫人备了热水,二人痛快地沐浴一番后,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 “萧兄,既然那金老爷好意相留,你就没想过真的留在这里吗?”李兴垣问道。 萧恒先是带着满脸陌生感地扫视了一圈屋内华丽的家具陈设,向着李兴垣摇了摇头。 “可金小姐那边……?”李兴垣直截了当地问道。 萧恒在院中练臂力时,其实就一直在想如何与金灵开口,此时李兴垣问起,顿时一片愁云笼上心头。 李兴垣见萧恒没说话,又忽然满面愁容,方才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急忙岔开话题道:“呃……萧兄,我在屋内练功时,听得你在院中呼哈连连,是在作甚?” 萧恒似是没听到李兴垣的问话,依然沉浸在刚才的问题之中。 此举弄得李兴垣有些尴尬,见萧恒还在愣神,便自己观察起屋内的陈设。 过不多时,金灵的贴身丫鬟莲儿推开了房门,金灵与独孤薇一前一后的进来。 独孤薇穿着打扮较昨日更加令人赏心悦目,但表情中透着一种无奈,而且行走起来仍是爽利痛快,丝毫没有小女儿般的扭扭捏捏,与这身妆扮不甚相称。 “唉!独孤妹子呀,我是教不会你了……”向着独孤薇摇了摇头,金灵又转向坐在圆桌旁的二人问道,“萧兄、兴垣,你们聊什么呢?” 李兴垣见二人进来后,又看向了萧恒,却发现萧恒一改满脸愁容,微笑着看向金灵。 李兴垣微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见独孤薇走过来,径自坐到自己身旁,小声问道:“小薇,这两日玩的可开心?” 独孤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来正要喝。 此刻,忽然听李兴垣问到,独孤薇先是看向李兴垣,而后又扫了一眼正在深情对视的金灵与萧恒,向着李兴垣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微微的摇了摇头,接着将茶水一饮而尽,舒了一口气。 李兴垣见独孤薇此状,也看了一眼金灵与萧恒,又看到莲儿还在门口,便急忙拉起独孤薇向着门口走去,冲着莲儿说道:“莲儿姑娘,不如你带我们去逛逛其他的院落如何?” 金灵听到此忽然一激灵,连忙说道:“莲儿,你就去!我这里还要与萧兄探讨些事情。” 莲儿应了一声,便带着李兴垣与独孤薇出去了。 金灵与萧恒情到浓时,便在这屋中番手为云,覆手为雨。 然而,此刻的二人并不知道,怨恨之种就此种下,在遥远的将来,是何等错乱繁复的爱恨情仇在等待着他们,最终,将两人推向无尽的深渊之中。 李兴垣与独孤薇假意参观景色,小声商量着晚间如何向金老爷索要赏金并且请辞之事。 申时过半,金老爷与夫人、金灵、萧恒、李兴垣、独孤薇齐聚金流逸正厅二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5章 离蓟入沧 申时过半,金老爷与夫人、金灵、萧恒、李兴垣、独孤薇齐聚金流逸正厅二楼。 此时,天气微有阴雨,虽不再见昨日的夕阳美景,但看着金家院内的亭台楼阁,在烟雨之中越发的清丽,再配上满桌的美味珍馐,也别有一番情调。 金老爷吩咐人斟酒时,李兴垣抬手阻拦,说道:“我与表妹二人今日不便再饮酒了。” “哦?这又是为何?”金老爷问道。 “只因我们打算明日便启程去往沧州,再饮酒怕是要误了行程。”李兴垣答道。 “哎?何必急着要走?我这地主之谊尚未尽到呐!”金老爷客气道。 “金老爷何必过谦!我们还要多谢这两日的盛情款待,只是家父之命还需尽早完成,还请金老爷成全!”李兴垣拱手说道。 “既如此,我也不便强留……”金老爷稍一沉吟,又抬头看向李兴垣继续说道,“我吩咐人挑选几匹好马明日相送,宝马赠英雄!那赏金也……哦,不!每人赏拾两金!” “金老爷如此慷慨,我只有以茶代酒,敬金老爷一杯!”李兴垣说罢,端起倒满奶茶的杯子一饮而尽。 席上便只剩下萧恒与金老爷在饮酒,其他人均是以茶代酒。 金灵一早便知李兴垣与独孤薇要离开,故而情绪未有波动,此刻,一是见萧恒仍在饮酒,便觉得他与明日二人的离别无关;二是见父亲也并未问起萧恒是否要离开,便觉得是自己教导萧恒起了效果,父亲似是默认接受了萧恒在金家继续为客的状态,心中甚是喜悦。 宴席散时,已接近二更。 众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金老爷遣人送早膳至西厢院落时,三人均已整理好行装。 独孤薇还是穿上了之前的袍服,将金灵送的一套较为合适、行动便利的女装装进了包裹中。 金老爷携夫人在金家坊南正门为李兴垣三人送行,金灵却因梳洗打扮而来的稍晚了一些。 金灵刚出二进院门尚未到达南坊门时,远远见到正门外父亲与李兴垣等人似是正在客套寒暄,定睛一瞧,发现门口似是排了三匹马,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金灵出了正门一看,萧恒竟也整理好了行装,一副要出行的样子,心里忽然一阵慌张,急忙上前,但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问道:“萧兄,这是…去…送送他二人么?” 一旁的背对着金灵的金老爷听到此言,似是有些不悦,侧脸斜眼瞪了一眼侧后方的金灵。 萧恒看了一眼金灵,满脸的愧疚,但随后低头视地,一言不发。 金灵见萧恒如此,一瞬间似是明白了,接着,内心似是有个爆竹忽然被点着,怒焰在胸中忽然爆开,但她却强忍着怒火,慢慢说道:“阿耶,女儿有话要讲,可否随女儿入坊门以内?” “灵儿,待我送了三位英雄离去再讲!”金老爷说道。 “阿耶,不可,此话便是与那萧兄有关!”金灵有些沉不住气了,焦急地说道。 金老爷回头看了一眼萧恒,又向着金灵轻蔑地哼了一声,跟着金灵到了坊门内。 “阿耶,萧兄救我一命,且目前家中已无人投奔,我们便留他在此,可否?”金灵小心翼翼地请求道。 “哼!自作聪明!那萧恒到底是打跑了野人?还是本来就是野人?你自己清楚!我如今不挑明便放他离去,已然对他仁至义尽!你若再有非分之想,我便将他的尸首留下!如何!?”金老爷严厉地说道。 金老爷的这句话便好似惊雷一般,在金灵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金灵惊愕之中,内心凉了大半截,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金老爷见镇喝住了金灵,转身又走向坊门以外,微笑着向李兴垣三人走去。 “三位英雄,可要记得方才我们的约定,待回至蓟州时,定要再来,我们再醉一场!”金老爷笑着说道,丝毫没有方才面对金灵时横眉立目的状态。 李兴垣与独孤薇答应着。 而萧恒却远远的看着坊门内傻愣着立在那里的金灵,暗自神伤。 金灵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出门便直奔萧恒而来,说道:“萧郎!你要走,便也将我带走!” 金老爷一听此言,脸色立变,吩咐道:“来人!送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她不许踏出屋门半步!” 一众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一时间竟也没人反应,直到金老爷又喝了一声,才有几个丫鬟侍女上来拉住了金灵,便要往内院去。 萧恒见金灵被几人拉扯,心中紧急,便不自觉的上去相救。 几名丫鬟侍女又怎是萧恒的对手,很快便被萧恒一一推开。 金灵也顺势躲在了萧恒身后。 金老爷见此,喊来了一众院子,各自手持着哨棒、铁尺,在萧恒与金灵面前围了个半圆。 李兴垣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未及多想便急忙站到了两拨人中间说道:“哎!金老爷!萧兄!咱们有话好说!莫要伤了和气!” 独孤薇此时也跟了过来,护在了李兴垣的身旁,双手搭在了腰间的短刃之上。 李兴垣见独孤薇如此,急忙示意她不可轻动,因为,若她一出手再伤了人就更没法收场了。 萧恒见局势忽然紧张,叹了口气,将躲在身后的金灵让了出来,接着面对金灵,右手抬手指向金家坊的方向说道:“你……在这……好!” 萧恒又指着自己继续说道:“我……在这……不好!” 萧恒似是完全不在乎在场众人的关注一般,面对着泣不成声的金灵,静静的沉思良久,最终说了句:“有缘再见!” 金老爷听萧恒如此说,点了点头,示意院子们收起了兵器。 而李兴垣、独孤薇见事态稍有缓和,一对视便各自去找了马匹,调整鞍辔,收拾行装。 金灵听到萧恒如此说,由哭泣逐渐转入目光呆滞,整个人似是掉入了万丈冰窟般。 金老爷命人将小姐带回坊内后,为三人简单送了行。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骑着马向着西侧的主街走去。 离开渔阳县城过程中,萧恒骑着马缓缓的跟在李兴垣二人后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金家坊富丽的坊墙,时不时又抬头看天,金灵的音容笑貌,似是又在眼前一一浮现……初见时那既害怕又小心翼翼观察自己的样子……中秋夜再见时兴奋的样子……跟自己回村时爽朗的样子,以及在那关中见到自己受伤时关心的样子,无论哪种,都是如仙女般美丽、可爱,回想起时,胸中总是满满的暖意。 “萧兄?” 李兴垣的呼唤将萧恒拉回了现实。 “来了。” 萧恒应着,催马跟上,心下一片茫然。 三人出得南城门,沿着官道,到各驿站询径,一路南下赶往沧州地界。 离得蓟州山岳,南下尽是平原,时而乘舟渡河,时而越过小溪。 一路之上,李兴垣三人时而住着官驿旁的客栈,时而寻找离官道不远的村落借宿。 住客栈自然是有钱便有些吃喝,而在村落借宿可就差的很多了,也让李兴垣了解到了村中的大部分百姓一日只吃两餐,并且时常有了上顿没下顿的,跟渔阳县城的富贵之家根本无从比起。 有的村落甚至空无一人,与之前城市中的热闹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李兴垣也似乎并不急于赶路,多数日子都是只赶半天甚至更少的路程,而后便在歇息处周围游览一番。 萧恒也时不时能猎到一些野味,以裹三人之腹,而且在借宿中对汉语的使用也逐渐熟悉 赶路的过程中,三人也仍然坚持着每日训练自身的本领。 游历了十余日后,三人驱马到达了沧州的治所——清池县城。 到达清池县城的前几日,三人进了沧州地界之后,便能觉出民间尚武成风,借宿之时,时常遇到乡人习武团练。 李兴垣每见一次,便饶有兴致的上前与武师交流,均是收获颇丰,不禁慨叹世间武学之琳琅玄妙。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到达清池县城时,天色已然暗沉。 入城前便见城墙墙体不似渔阳县城一般平整笔直,而是呈现不规则的弯曲。 三人是由城西北角楼下不远的城门进入,入城前李兴垣向着东方远处望去,居然望不到城墙的东北角楼,心想:这沧州治所如此巨大?东西向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守门兵卒也较为懈怠,并非全部盘查,三人牵着马轻松进入了清池县城。 入城门后才发现,城内远处还有一座方正的城墙围起来的小城,经询问后才知道,那里才是清池县城的子城,而此乃是罗城,专供驻兵、防卫之用。 三人进入子城后,李兴垣询问客栈所在时,也询问了小山的位置——在县城东方偏南约四十余里处,三人便往东城门附近寻间客栈来住。 最终,三人到达了靠近东城门偏北侧的清平坊。 入得坊内时,正赶上夜钲响起,坊门关闭。 三人牵着马向着客店的方向走着,忽然,三人左侧的居民宅门里倒退着出来一人,接着跟出一个大娘,手中细木条指向那倒退着的人喊道:“我不知道什么欧阳家,这里也没有过什么欧阳家,你再不走!我报官了!叫武侯抓了你去!” “我不过是问个话,又何必如此?我走便是。”那人双手挡在身前,依然在退着,眼见就要撞上了萧恒。 萧恒右手牵马,左手向那人后背一扶,那人停了下来。 那大娘见此状,急忙进了屋,接着从门内传出一声闩门之响。 那人感受到后背硬硬的,回身一看萧恒如此高大,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面向萧恒退了一小步,施了一礼,说道:“对不住!差点撞到你!” “没事。”萧恒扫了他一眼,便又跟着李兴垣向前走去。 李兴垣与独孤薇见此也只是稍稍一顿,没太在意,随后继续向着客店走去。 来至客店,三人将马匹归入马厩中后,找掌柜的定了三间房,便在堂中问博士点些吃食,但问来问去,也就只有一些腌菜、腌肉、蒸饼、汤饼、米粥一类。 三人点了一些,端上来后,李兴垣与萧恒都有些不太适应,李兴垣觉得县城居然与官驿客栈时吃的差不多;而萧恒则是因为没有大块大块的肉,吃完也好像没吃一样。 唯有独孤薇对此觉得习以为常。 最终,由于李兴垣与萧恒没怎么吃,独孤薇本来饭量也不大,三人桌上还剩下好多菜,萧恒的汤饼几乎就没动。 此时,店门口进来一人,掌柜的询问下,那人一边向着大堂中张望着,一边回答了一句,最终眼光停在了李兴垣等三人这边,随后向着掌柜的说了句话,手便指向了李兴垣等人。 随后那人便径自向着三人走来,二话没说坐在了四方桌剩余的那条板凳上,喊道:“博士!来副碗筷!” 三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江湖救急!不好意思了几位!”那人向着李兴垣三人抱拳拱手说道。 接着那人将裹着上臂甲的双臂往桌边一搭,铁甲撞上木桌,发出了一声闷响。 三人仔细观瞧,发现这人便是方才不远处房屋退出来差点撞到萧恒的那个人。 不一会儿,博士拿了碗筷过来,那人接过碗筷,拿起个蒸饼便就着腌菜吃了起来。 “这位……”李兴垣此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那人狼吞虎咽地吃着,随后说道,“仁兄稍待。” 那人立刻咽了口食物,微喘着气说道:“放心,待我明日回到家,取两倍银钱还你便是!” “博士,再给这位仁兄再来一碗汤饼!”李兴垣转身向着博士喊道,随后向着那人说道,“仁兄慢些吃,莫噎着了。” 那人见李兴垣此举,稍稍顿了一下,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李兴垣,带着一丝丝哭腔说道:“多谢!” “实不相瞒,我前些日子也曾身无分文,那感受实是内心慌乱。”李兴垣说道。 那人又看向萧恒,问道:“这位仁兄汤饼还吃吗?别浪费了……” 萧恒回道:“未吃,你吃。” 接着那人将又上来的一碗汤饼也全都吃了。 未知此人是敌是友,且看下回分解。 第26章 一拳震山 那人放下碗筷,面向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一一抱拳行礼后,说道:“初次见面,如此狼狈,几位见笑了!我复姓欧阳,名震山,便是此地人士,家中行二,我是多年未归乡,今日方回到此地,家宅似是迁至他处,怎奈身上盘缠用尽,这坊门此时又关闭了,一时间没了去处,便想着找几位相帮,此番恩情,我定记于心中,若几位不急于赶路,便在此住下,改日我请几位清乐坊中饮酒玩乐,到时还请诸位赏光。”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打量着欧阳震山,他清瘦的面庞上一双丹凤眼,目光犀利中带着些许狡黠,一对卧蚕眉,直鼻阔口,乌黑浓密的头发全部梳至脑后,简单系成个髻;身上穿的是深青色对襟窄袖袄,下摆垂至膝下,外套着一件无袖斜领半臂,两肩膀处似是有意剪开的口子,露着健壮的肌肉;对襟袄领口略开,露出些许胸肌,脖颈两侧隐隐可见类似佛珠一般的暗红色珠串;胳膊上戴着铁鳞上臂甲,一双大手,看起来就显得粗壮有力;腰间系着黄色丝带,右侧挂着一副皮手套,左侧悬着一枚半月型玉佩;下穿深青色布裤,小腿用白色布条绑的紧称利落,脚踩一双黑面罗汉鞋。 “我等确是初到此地,本也打算逛玩几日,若有此地人士带领,那便再好不过了。”李兴垣说道。 接着,欧阳震山便与三人聊了起来。 欧阳震山口若悬河,妙语连珠,甚是有趣,逗得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时不时便哈哈大笑,四人聊的也甚是投机。 一番交流过后,几人得知欧阳震山与萧恒同岁,但因萧恒不太清楚自己的具体生辰,欧阳震山便擅自充大,几人都称他为欧阳兄。 随后,李兴垣也给欧阳震山开了间住房,四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早晨,欧阳震山竟然是不辞而别。 那客店掌柜的也是支支吾吾的,只说他走了,没再问出别的来。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也没有特别在意此事,便自行去往城内其他坊、集市闲逛游览。 闲逛的过程中,三人发现鬼市居然异常热闹,经询问才知,原来今日是十月初一——寒衣节。 寒衣节本就是祭祀先人的节日。 李兴垣想起了忽然离去,不知去往何方的父亲母母亲,便叹道:“唉,也不知阿耶阿娘当下身体如何……” 独孤薇面向李兴垣指了指萧恒,又摆了摆手。 李兴垣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有些问题,尴尬地看了看萧恒。 而萧恒则似是未听到一般,继续逛着。 直至斜阳夕照,三人方才归至清平坊。 入坊门之前,李兴垣见东城门口的榜文处围着一群人,欧阳震山便在人群后方踮着脚看榜文。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便也凑了过去。 “欧阳兄,在此间作甚?”李兴垣上前问道,但又见欧阳震山似是仍未更衣,便又问道,“已然……归家了?” 而欧阳震山可能是由于在人群后方不怎么看得清,所以仍然专心致志的正在看着一张新帖的榜文,没有回答李兴垣的问题,反而是向着前边的人问道:“哎,老兄,那写的是啥?” “嗨,甭看了,还是之前的那张,时间长了,破败了,又重新贴了一张。”前边的人头也没回地说道。 “不是!你看!那上边多了一张图画,以前没有的!”前边另一人说道。 “多了图画又怎样,不还是剿匪么?”前边两人议论起来。 此时,欧阳震山似是刚感觉到李兴垣等人在边上叫自己,转头兴奋地向着李兴垣说道:“几位贤弟,你们也来看看……” 欧阳震山眯着眼看清了那幅图画,忽然震惊的一瞪眼,而后那表情转瞬即逝,又向着李兴垣等人说道:“愚兄不怎么看得清。要不贤弟看看能否看清?” 此时,前面有一人大声念了起来,四人便纷纷听着内容: 小山山匪猖獗,往来仁人志士,若敢前去剿匪,将此徽记带回为凭,徽记一枚,奖银五两。 前面的人念完之后,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还是那群山匪么?这次又搞个什么徽记出来?” “应当是,这都多少年了,这山匪咋就除不尽。” “你不知道了?那哪是山匪啊,就是当年一群叛逃的兵!” “对!听说有几百号人,据险而守,官家派了千名兵卒去都没攻下来。” “所以说,这种悬赏谁能去得了啊?” “是啊是啊,这榜文烂了贴、烂了贴,得有不少层了?” 李兴垣听了,心想:那小山的山匪,竟如此厉害?也不知独乐寺那群人是否回去了,若是那几块料定是打不过这帮山匪的。 看榜的人依然在议论着,欧阳震山却兴奋的向着李兴垣说道:“我看几位贤弟似是都有功夫傍身,不如我们去趟趟这小山的浑水如何?” 听得此语,前边的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看向了欧阳震山,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几个小娃娃,忒也狂妄,竟能有如此想法,可笑可笑!” “你还真别说,那个大块头许是能打死几个也不好说呢!”一人指着萧恒说道。 独孤薇稍稍愤怒的看着众人的嘲笑,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则似是未听见一般,对众人的嘲笑,不予理会。 众人笑了一会儿,但见几人不气不恼,渐渐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实不相瞒,我本就要去那小山附近,陪欧阳兄上山看看倒也无妨,不过今日为时已晚,不如我们明日出发,如何?”李兴垣静静地答道。 众人见四个娃娃完全视自己的嘲笑为无物,便也觉得无趣,一个个带着轻蔑的表情散开了。 欧阳震山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也是,我也不能总是让贤弟你救我的急呀,那我……” 欧阳震山话没说完,只听主街道中央传来几声粗喝: “让开!” “靠边走!” “你!这边!” 这几声野蛮的呼喝,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主街道中央。 只见主街道中来了一辆马车,车周围跟着四名壮汉,依旧不停地向着道旁呼喝着,驱赶着周围的人,靠边而行。 马车行至东城门便停住了,随后,车上先是下来一个侍女,而后侍女又搀扶下来一个美女,虽然带着面纱看不太清长相,但其发饰衣着打扮的光鲜清丽,虽只露出略带忧伤的双眸,也让人觉得超凡脱俗,仙气凌人。 壮汉及马车就挡在了主街道的中间,但守城兵卒似是见惯了一般,并未上前来管,而是纷纷色眯眯的盯着那美女看。 方才看榜文的众人也纷纷回头看向主街道中央的美女。 “嘿!那是哪家的闺秀?到此作甚?” “她你都不认识?这是清乐坊南曲承玉阁的阳都知。”一男子显摆道。 该男子旁的妇人听到此,瞪着眼,手一把揪在了那男子的耳朵上,说道:“你又是怎么认识的?啊?” 那男子叫痛时,周遭人便开始窃笑。 接着那妇人尴尬地看了看周围人,才想起这是在街道之上,便立刻羞红了脸收手道:“走!回家!” 说罢那妇人便拉着男子离开了,众人又是一阵发笑。 笑声过后,众人又看向了那阳都知。 只见那阳都知取来了纸糊的寒衣及纸钱纸马,已开始烧了起来。 “咦,真晦气,烧寒衣怎的不去坟上?在这是烧与哪路野鬼?”有人愤愤说道。 只见阳都知似是听到了此言,忽然斜眼瞪向了那说话的人,眼神甚是凶狠。 阳都知身边的一个壮汉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快,便立刻朝着那人走了过去,似是要给那人一个教训。 那人立即吓得坐在了地上,蹬着腿直往后退。 “阿大!莫生事端!”阳都知向着那壮汉说道。 那壮汉快行至那人面前时,便停了下来,瞪了那人一眼,转身又回到了阳都知身边。 “自她成了都知,每到祭祀节日,她都要来这么一出,也不知是为何。”有人在旁边小声说道。 欧阳震山一直在观察着阳都知,过会儿见周围人也不再围观了,便向着李兴垣说道:“那我先去,待我挣了些银钱,便来还你,还要请你们去那清乐坊中饮酒,到时,咱们便去找这个阳都知共饮。” 欧阳震山没等李兴垣回复,便拱手说道:“愚兄便先行一步,我们有缘再相见!” “哎!欧阳兄!” 欧阳震山头也没回的出了城门。 欧阳震山离开不久,便听得远处忽然一阵喧闹,不多时便又平静了下来。 “这欧阳兄,性子也忒急了。”李兴垣自言自语说道。 “他自己去剿匪?”萧恒问道。 “没事,欧阳兄步行,一时半会也赶不到,明日我们骑马定能追上,到时再看情况!”李兴垣说道。 萧恒与独孤薇均点头称是,三人回至客栈,练功、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三人整装出发,沿着官道直奔小山。 沧州地界地势平坦,偶有小溪,几人边行边找的走了接近两个时辰,便远远的望到了前边有一座不是很高的山峰。 关于这小山,古人有诗赞之曰: 近谷交萦蕊,遥峰对出莲。 径细无全磴,松小未含烟。 ——《咏小山》唐 李世民 初冬时节的小山,虽然不似李世民所作诗篇中的瑰丽样貌,但也因漫山的苍松翠柏,而显得绿意盎然,似是能让人一时忘记即将来临的寒冬。 直跑到小山脚下,寻到了上山的小径,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仍未见到欧阳震山的身影。 “阿兄,我们要上山吗?”独孤薇问道。 “这……”李兴垣看了看天色,又观察了一眼前方的密林以及那不太高的小山主峰,坚定的说道,“我们便上山一探究竟!要加倍小心了!” 说罢,三人先是将马匹隐于林中,而后沿着上山的小径向前走去。 当小径已不甚明显时,萧恒走在了前面,说道:“林中,跟我走。” 萧恒此言一出,李兴垣与独孤薇顿时倍感安心。 走出约百步,几人见到了一处大水潭,那水潭背靠环山,形如弯月,环抱万亩洼地,水草茂盛,湖光山色交相辉映。 沿着湖边走了几十步,又转入了林中,继续向着主峰的方向走去。 在林中前行了约六十步时,又远远见到林中似是有条小径。 然而,萧恒却忽然示意所有人停下。 李兴垣与独孤薇见萧恒警惕的盯着前方,便也向着前方望去,然而却什么也看不见。 萧恒似是用鼻子闻了闻,然后小声说道:“前方有人,小心。”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伏低了身子,小心翼翼地向前缓进。 走了二十步左右时,萧恒却忽然站了起来,径直向前走去。 李兴垣与独孤薇见此先是心中一惊,立即停下了脚步,而后同时紧张的小声喊了句:“萧兄!” 萧恒听到二人喊自己,回头侧脸道:“没事,来。” 萧恒又继续往前走了十余步才停下,而后蹲了下来。 李兴垣与独孤薇跟上来一看,有两个一身衣甲的壮士分别坐靠在小径两旁的树旁,合着双眼,一动不动,身旁横着一杆陌刀。 萧恒用手探了探其中一人的鼻息,说道:“活着,晕了。” “那说明方才有人经过。”李兴垣向着小径前方望去,又自言自语道,“莫非是欧阳兄先到了?” “欧阳兄步行能如此快吗?会不会是独乐寺那伙人?”独孤薇问道。 李兴垣看了看小径地上,说道:“这小径不似有大伙人经过的样子,难不成是有其他高手来此剿匪?” 李兴垣又仔细观察了那壮士,在其左臂肩甲叶下侧,绣着一枚徽记,正与那悬赏榜文所画徽记一模一样。 独孤薇也看到了徽记,向着李兴垣问道:“阿兄,应不是欧阳兄了,他还要说来此处赚钱的,那咱们便摘了去?” “咱们一是来找寻欧阳兄,二是来探查独乐寺那伙人的行踪,没必要节外生枝。”李兴垣说道。 “走。”萧恒站起身说道。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一路上坡过程中,又遇见三处一样的境况,待到达坡顶,左右观瞧才发现身处两山峰之间,脚下的小径又向着山下而去,在下山约百步远处的林中隐约可见一个大院落。 下山的过程中,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又遇见两个被击晕的壮卒后,才行至那个大院落附近,只见斑驳院墙的红底色上,有着大片大片的破损而露出的墙石,墙顶亦有金琉璃瓦,但也多数破败,有的缝隙中还长出草来。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此刻面朝东,向着南北两侧望了望,发现这破败的墙上没有入口,便向着南侧走去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快行至拐角时,忽然听到墙内一声高呼“敌袭!快!快!快!”,紧接着墙内很近的地方一通鼓响,又是一阵脚步声夹杂着甲叶碰撞的声音响动,似是有几十个身着兵甲之人在跑动,便立刻贴着墙,停在了那里。 李兴垣慢慢移动至墙角,偷偷地向外探头望去,却发现南墙的入口也倒着几个壮卒。 过了一小会儿,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见没有人出来,便拐了出来。 但刚一拐出来,见院门口出来一个壮卒,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便立刻又退了回去,又在暗中观察。 见那壮卒探了探倒下几人的鼻息,又摇了摇,似是没能将那几人摇醒,接着喊来几人将昏迷之人抬了进去。 不多时,又有一个文生打扮的人带着几个壮卒出来,跟方才探鼻息的那人说了几句话,几人便一起向着李兴垣等人的方向跑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7章 另有隐情 李兴垣窥见一群人向着自己的方向跑了过来,迅速躲回身来,接着回头小声说道:“有人过来了!” 李兴垣立即抬头看了看墙顶,小声快速说道:“来不及了!翻墙进去!” 独孤薇向着李兴垣一点头,二人稍稍往后退了两步,接着小跑两步往墙上一蹬,便迅速跳上了墙头。 而后,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快速伏低回身,伸出手来想要去拉萧恒。 但萧恒本就比那墙头还要高出些许,此刻双手扒在墙头一使劲儿,便贴着墙顶翻了进去。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落地后片刻,听着墙外几人的脚步声经过,渐行渐远,方才舒了一口气。 李兴垣立刻回身观察四周,发现三人处于一座二层独楼的后方,而北侧似是一间房屋的墙壁。 李兴垣见三人所处位置暂时安全,便躲在二层独楼的后边,探头向着院落的中央望去。 院落的中央甚是平坦宽阔,一群兵卒个个手持陌刀,身负铠甲,前后两排,挺刀而立,错落的围成个半圆,而那圆心处正是欧阳震山。 “居然真的是欧阳兄!”李兴垣回身向两人说道。 李兴垣再次探头出去仔细观瞧,见欧阳震山面对众兵摆着一副防守的架势,却是微笑着,自信满满的面对包围在前方的众人,居然是丝毫不惧。 “尤那苍髯老贼!你便是这群山匪的头目!”欧阳震山指着人群后方台阶之上站着的人高声骂道,“敢不敢下来!与小爷我过上几招?” 围着的众兵卒都纷纷惊讶的看着欧阳震山,惊讶于他手无寸铁只身犯险,居然还能如此猖狂,一时间似是被镇住了,竟没人敢上前。 而站在台阶之上的那人见此情况,却也微笑着看向欧阳震山,说道:“我不是什么头目,但我一声令下,他们便能将你剁成肉泥,不过,见你年纪轻轻还能如此临危不惧,应是个可造之才,我倒是想将你收于麾下,如何?” “呸!小爷我才不屑与尔等山匪为伍!”欧阳震山转念一想,又戏谑地说道,“呵呵……莫不是老贼毛,怕了小爷我这双肉掌?放心,我收着点,还准你用兵刃,不会让你在兄弟们面前太过丢脸的。” 天王殿口那人见欧阳震山仍在挑衅,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怒火,又说道:“再说一次,我并非什么头目,我们也不是山匪,我们是这小山村的团练队!我便是此处的团练使!方才得报,你并未重伤我门外的兄弟,我也不欲杀你,不愿加入,哪里来的便滚回哪去!若再挑衅,定不轻饶!” “哈哈哈哈哈哈哈……”欧阳震山一阵狂笑,笑得众人面面相觑,接着说道,“哪里来的?刘都头!你再仔细看看我!看看我该滚回哪里去?” 众人听得欧阳震山称团练使为“刘都头”,其中少部分年轻的兵卒均是一脸茫然,而年岁稍长的兵卒,纷纷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团练使。 那团练使也是一脸惊愕,随后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知……看你也未过二十,怎可能知道我?” “呵哈哈哈哈!我就是知道!还有那吴岑主簿尚在否?”欧阳震山又问道。 “你到底是谁?怎知我们村长的大名?”其中一名老兵卒问道。 “哼……村长,看来你们在此间过的很是逍遥啊!”欧阳震山逐渐怒不可遏的说道,“刘老贼!小爷我现在是满腔的怒火,是爷们儿就下来受死!” 那团练使仔细打量了一番欧阳震山,当他注意到欧阳震山腰间的玉佩时,忽然一惊,又抬眼仔细看了看欧阳震山的脸庞,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声音颤抖着说道:“你们都让开!退下!我……我……” 只见团练使眼中微微含泪,甚是激动,随后又缓缓平静下来,说道:“你们退下,我来会会他。” “团练使!”有几名老兵卒喊道。 “退下!”团练使异常坚决。 众人见此,也不知团练使为何突然如此,但也无奈的听令,退了开来,但仍然远远的观察着。 在远处暗中观察的李兴垣等三人起初还为欧阳震山担心,因欧阳震山言语过激,感觉对面立刻便要动手,几番想要上前营救。 但此刻李兴垣等三人见欧阳震山似是认识这伙人的首领,又开始好奇起来,仍打算继续观察。 李兴垣等三人商定待欧阳震山真正遭遇危险时,作为奇兵进入搅局,趁乱带走欧阳震山。 欧阳震山见团练使缓缓走了下来,立即向前弓步而立,双手呈虎爪状,在胸前上下对掌。 “这便是你在少林寺这些年来所学的功夫吗?那我便来试试。”团练使边走边说道。 见团练使来到台阶之下,欧阳震山一瞪眼,呼喝着向团练使跃了过去,先是一招“饿虎扑食”,双爪便向着团练使的双臂甲叶未覆盖处抓去。 而团练使不慌不忙,忽然一矮身,马步深蹲了下去,导致欧阳震山扑了个空。 接着团练使一招“马步沉槌”,右直拳迅速打出,便要击打欧阳震山的腰眼。 欧阳震山迅速撤了一步,使出一招“猛虎绞剪”,双臂绞住团练使右臂,接着双爪顺势向下勾抓。 团练使未等欧阳震山抓实,右臂用力向下一沉,右脚迅速向后撤了一步,侧身对着欧阳震山,左掌迅速向欧阳震山交叉双臂处用力一推,却未推动。 “不错!下盘扎实!”团练使喊道。 欧阳震山见状,立即使了一招“猛虎推山”,脚下步法移动,双爪顺着其左臂快速连抓而上,最终,抓住其左臂上的徽记,便用力扯了下来,而后,迅速向后一跃,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此乃我欧阳家的徽记,你们如此行事,还有何脸面带着!”欧阳震山喊罢,便将徽记用力地扔在地上,仍是一脸怒相。 众人见团练使徽记被撕,便要上前相帮,但却因团练使高喊了一句“不得上前!”而止步,继续紧张观望。 那团练使看着愤怒的欧阳震山,叹了一口气,脸上先是露出了些许愧疚,而后又坚定的喊道:“来呀!愣在那干嘛!” 欧阳震山此时抡了几下手臂,换了一副架势,双手尖拳向前,整个人背如锅,胸似凹洞,腰如蛇形,微下马步的立在那里,好似个猿猴一般。 团练使见欧阳震山的形态变化,又觉其眼神如饿鹰视兔般犀利明亮,神态却如长臂猿猴,有点摸不清他的套路,便在原地作守势,随时防备其攻来。 欧阳震山忽的开始左蹿右蹦,真如个猴子般在团练使身边闪转腾挪起来。 那团练使也不敢出招,慌忙转身,极力想要跟上欧阳震山的动作,尽量面向他,但却渐渐变慢乏力。 团练使眼看有些跟不上了,便忽然停下,不再跟着旋转,而是抬脚向着欧阳震山狠狠踢去,但却被其闪开,踢了个空。 欧阳震山见团练使踢空,便立即抓住了个空当,右臂便似长鞭一般甩了出去,那尖拳由上至下砸向团练使的左肩。 团练使踢空后,尚未来得及收招,心想这左肩定是要挨上一击了,但见欧阳震山这一鞭拳来势甚是绵软,自己左肩也有甲叶护住,他虽带着皮手套,也应不会有多大的损伤,甚至都可能不甚疼痛,便没想着要强行躲开。 然而,团练使想错了,鞭拳击中的一刹那,他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同时,甲叶似是凹进去一块,一直压着方才受击之处,更是疼痛无比。 受了这一击后,团练使当场坐倒在地,咬着牙惊讶地看着欧阳震山,右手便要去摘左肩的甲叶。 周围人本就紧张无比,此刻见团练使被击倒,纷纷横刀向前逼近。 远处观察的三人见情势忽然紧张,便立即冲了出来,站在了欧阳震山的身后,各亮兵器在手,李兴垣喊道:“欧阳兄!我们来助你!” 果然,那群兵卒被突然出现的几人吓住了片刻,立时停了脚步。 “双拳难敌四手,咱们还是先撤!”李兴垣劝阻欧阳震山道。 “停!退下!我没事!”此时,坐在地上的团练使已将左肩甲叶摘下,捂着左肩,又向着欧阳震山说道,“二少爷!气可消了些?就是想打死我刘景福,也要先知道你真正的仇人是谁?” 刘景福此言一出,身后十余个老兵卒均是一脸惊讶的看着欧阳震山,而后纷纷扔下陌刀,跪倒在地,表情由惊讶逐渐转为忧伤。 “真的是你么!二少爷!” “终于长大成人了!” 便有几个老兵卒带着哭腔说道。 欧阳震山听到刘景福此言却皱起了眉头,问道:“二少爷?你们居然还有脸称我为二少爷?你们既然还带着我欧阳家徽记,却怎的当年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来?” 旁边的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见此情状,纷纷愣住,均想:在城中便听说这是一群叛逃的兵卒,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然而,欧阳大哥并不是来剿匪的?这群兵卒竟是与欧阳大哥有着什么关联吗? “禽兽不如……哼……想必二少爷已见过我那堂弟刘景禄了!”那刘景福提到此名时,亦是咬牙切齿。 “是又如何?”欧阳震山此刻怒气才稍稍缓解。 刘景福恶狠狠的盯着李兴垣等三人,问欧阳震山道:“他们可是我那堂弟派来助你的?” 欧阳震山见刘景福对其胞弟似是有深仇大恨一般,又回头看了看李兴垣三人,立即说道:“并非如此,此三人乃我江湖上的朋友,今日特来此助阵而已。” 听到欧阳震山如此说,那刘景福半信半疑,思考了一番后,双腿盘坐,心平气和地向着身后的兵卒们说道:“你们先退下!该休息的休息!该回岗的回岗!此处没事了!” 李兴垣回想起欧阳震山昨日的行踪,方才想起:原来他昨天便是去找了那刘景禄,而后才在东城门处看通缉令,如此看来,应是被那刘景禄指引了来此…… 见众人退去,李兴垣等三人纷纷收起了兵刃,但仍然有些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二少爷,那刘景禄是不是告诉你,是我,杀了你的父兄?”待兵卒们退去后,刘景福缓缓问道。 “难道不是吗?”欧阳震山恶狠狠的盯着刘景福。 “唉……我便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刘景福叹了口气,继续向着欧阳震山问道,“那刘景禄可是告诉你‘晋人天下,不便再配欧阳家徽’?可是还与你说,是我们追随那天杀的张文礼反叛,杀了你父兄,最终被他们驱逐出城?” “难道……不是……这样吗?”欧阳震山听着刘景福的这番话,也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一时间便没了杀气。 刘景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唉……二少爷,这欧阳家徽,多年来我一直未摘,甚至招募新兵,也要他们绣上这家徽,我是怕有生之年未能等到你归来,最终,人们也都会忘了此事,哪天我到了地府,无法面对欧阳老将军啊!” “那刘景禄为何说我父兄皆是你追随张文礼反叛时所杀?那张文礼可也在此处?”欧阳震山问道。 “若是我杀的你父兄,我为何要带着这徽记十余载?”刘景福又问道。 听了刘景福的这句反问,李兴垣也在思索着:确实,哪会有杀人者还带着家徽这许多年的……如此看来,欧阳兄在这清池县已然是没有家了啊…… 欧阳震山也点了点头。 随后,欧阳震山与李兴垣等人纷纷席地而坐,坐在了刘景福的对面。 “若张文礼在此处,我便早将他碎尸万段,抛入海里喂鱼!以告慰你父兄的在天之灵!”刘景福咬牙切齿地说道。 “刘叔父,还请将当年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欧阳震山请求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8章 不堪回首 “唉……我去嵩山送你归来后……嗯……不足半年,当时,那天杀的张文礼趁着刘大王回蓟州看其父王,不在城内,便开始施行早已谋划好的反叛之计,当时,子城巡防营的五都人马之中,唯有我带的这都人马,没有参与反叛,你父亲作为子城巡防营指挥使与你长兄子城巡防营都虞侯,带领我们顽强抵抗,最终,寡不敌众,本应是我断后的,结果…结果…呜…”刘景福说到这,几乎要哭出来。 “结果如何?”欧阳震山焦急地问道。 “欧阳校尉要我带着大少爷先走,说什么‘自己老了,要留下火种’,他便独自带着十几名老兵挡在望海门那里。谁知,大少爷救父心切,奋力挣脱了我的控制,之后,抛下一句‘还有二弟!’便又冲杀了回去……当时我也未及多想,便撕心裂肺地一路狂奔,带着众人逃了出来……我对不起欧阳老指挥使!我对不起大少爷啊!”刘景福说罢,便开始大哭起来。 欧阳震山见刘景福极为真诚,不似是在说假话,而且,又回想了一下:方才遇到的兵卒手臂上均有家徽,而那刘景禄在城内为军,通缉令上却还是画上了欧阳家徽…… 欧阳震山想到此处,方才明白是那刘景禄利用了自己心中的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恨自己早没能发现其中蹊跷,便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 “二少爷!这是何意!”刘景福以为欧阳震山是在后悔方才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止住哭腔说道,“这点小伤,无妨的,二少爷不必挂怀。” “那张文礼呢?此刻还在城中?”欧阳震山又问道。 “听说是逃往赵国了。”刘景福说道。 “赵国?那他确实是反叛失败了?”欧阳震山又起了疑心。 刘景福说道缓缓说道:“嗯,张文礼在沧州谋逆之事,很快传到了蓟州,那左厢军的孙副指挥使不久率众归来,集结了城外的驻兵以及乡勇,一战便将张文礼打败,而后,那张文礼坚壁城内不出,最后,据说还是刘景禄给孙副指挥使开的城门,他还因此升了营指挥使!” 欧阳震山心想:没错!他现在的确是营指挥使!这刘景福说的倒是更合情合理一些。 “后来,我们想要投奔孙副指挥使,而那刘景禄却担心他帮助张文礼谋反一事败露,便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最终,我们东躲西藏,四处逃窜,死了不少人,最终才找到这里,与一伙山匪合流,在山上凭险死守,将其击退了几次,他们便似是放弃了一般,我们才得以休养生息。” “那伙山匪又去了何方?”李兴垣忽然问道。 欧阳震山与刘景福都是一愣,随后刘景福说道:“我们来了之后,接连打了几场守卫战,他们怕了,也赶不走我们,便趁着刘景禄放弃进攻后,下山去了。” 欧阳震山本想问问李兴垣,但随即又止住了想法,又问刘景福道:“那我其他家人都还在否?尤其是长我四岁的姐姐,她那时应该才十岁?” “这我便不知了,桀燕国与晋国交战的几年,刘景禄似乎是在蓟州那边,我们才能变装进城,打探消息,那也都是逃出后几年的事情了。而后桀燕国破,沧州节度使又投降了梁人,而后刘景禄又跟着晋人杀了回来,近几年又开始反复侵扰我们。” “那好!我便先回去解决了那刘景禄,再去赵国寻那个张文礼去!这两个老不死的,可千万别死了!等着小爷我来收拾你们!”说罢,欧阳震山便要起身。 “二少爷!”刘景福喊了一句,慌忙示意李兴垣三人将欧阳震山拦住,忍着痛又说道,“你现在虽武功高强,但刘景禄手下人多,此刻对你也应该有所提防,听我一句劝!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你不都计议十余年了吗?还不够长?他二人不还是逍遥的活着?”欧阳震山反问道。 “二少爷!因为你尚未成年,我也是有着后顾之忧啊!如今没有了后顾之忧,我便带着全村二百乡勇,随你杀入那清池县城,也未尝不可!但敌我实力确实悬殊!而且那城坚,易守难攻,我们这点人,怕是连罗城都入不了啊!” 欧阳震山听了此言,冷静了下来,叹了口气,思考了一番,又问道:“啊,对了,其他跟着张文礼反叛的都头呢?现在何处?” “据说有一人保着张文礼一起逃往赵国去了,其他二人皆已战死。只知保着张文礼那人较为年轻,比你兄长大不了多少……好像就是张文礼临时破格提拔起来的。”刘景福说道。 欧阳震山自言自语道:“这个张文礼,到底是会什么法术,能让人死心塌地地随他反叛?” 欧阳震山想了想,又抬头看向刘景福,问道:“还有一事,这许多年间,是吴岑主簿冒充我姐姐的口吻笔体给我写的家书?还告诉我家中一切安好,望习得一身武艺学成归来?” “并无此事,我们这里出山便步履维艰,哪又能去往那么远送信。”刘景福答道。 欧阳震山思考了一会儿,依然想不通,忽然想起身后还坐着李兴垣等三人,双手向地上一撑,转过身来,坐着抱拳拱手道:“多谢三位贤弟再次相助!这份恩德愚兄记下了!但愚兄尚有家仇未报!饮酒之事怕是要再推迟些日子了!呃……正如三位贤弟所见,此间并未有什么山匪,那悬赏之事就此作罢!对了,兴垣兄弟之前似是说过要来这小山附近有事?愚兄可先助你!” “兄弟我来此确是有事,便与方才刘……呃……刘团练使提到的山匪有关……”李兴垣说罢,又转向刘景福问道,“那伙山匪的老大可是姓钱?而且脸上还有一道特别明显的长刀疤?” “倒是有个姓钱的,脸上有道疤的小孩,但他可不是老大,不过如今算来,他也应是快到而立之年了!你认得他们?”刘景福诧异道。 李兴垣叹了口气,说道:“我们之前在蓟州时,被他们骗走了钱财,打听到他们似是要回到这里,便想来看看。” “刘叔父,贤弟所说的那伙人近日可曾归来?”欧阳震山回头问刘景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9章 自作聪明 “刘叔父,贤弟所说的那伙人近日可曾归来?”欧阳震山回头问刘景福。 “没有,自他们那次下山,已十余载未见了。”刘景福摇了摇头。 李兴垣心想:嚯!在外漂泊了十余载,还要养活那四十余人,实属不易,唉,虽然可恨,但也可怜呐。 “那我们便来个守株待兔如何?也正好,你们在此休息些时日。”欧阳震山回头又问刘景福道,“刘叔父,我们几人在此吃住可还方便?” “嗯……住没有问题,这吃嘛……不瞒二少爷,过冬之粮还有些紧张,所有换来的银钱,我都用来买粮了,就这样算了算,直到除夕前,也就够大家每日只吃一餐的……今年除夕都还没有着落……” “这……”欧阳震山望了望山门,灵机一动,说道,“这不是间佛寺吗?刘叔父,你找几个人,我们剃了头,去附近村子化缘看看,如何?” 刘景福听了,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欧阳兄,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兴垣看着被欧阳震山扔在地上的那欧阳家徽,又看向刘景福。 “但讲无妨。”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兄,你看这欧阳家徽……本是刘团练使为等你归来而留下的,如今你也归来了,那县城还在悬赏此物,一枚可换五两银……若将此家徽都摘下来,咱们自己送去,不但能换些钱财,还能使那悬赏就此作废,小山更加安全,此不是一举两得之计吗?” “贤弟此计大妙!”欧阳震山高兴的回道,“得遇贤弟,实是我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刘景福听了李兴垣的计策,心下甚喜,一是大伙的口粮应是有着落了;二是二少爷武功非凡,还能有此等人才相助,报仇大计许是能加速推进。 “既然如此,我们也别在此间坐着了,到后面藏经阁去,商定一下细节!”刘景福起身说道。 李兴垣、欧阳震山等四人应了一声,也起身跟着刘景福,过了天王殿、大雄宝殿,便来到了后方的藏经阁中。 这藏经阁中央是一张长木桌,木桌周围是一些修补过的木椅,也有简易的长凳,桌面上散落着一些笔墨纸砚,还有几本破旧的书籍,桌面东侧还有个小沙盘,其中的小土堆便是按照这小山的模样设立。 大木桌四周是一些极破旧的书架,上面零星有着些许书籍,下面的格子中都堆满了麻袋,墙上四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弓与简易的皮质箭袋。 李兴垣进来后,便一眼看上了那个沙盘,走过去仔细观瞧了片刻,抬头兴奋地问刘景福道:“刘团练使,此山中还有隧道?而且……北侧山谷之中似是还有个村落吗?” “这位小兄弟还懂得这地形图?” “嗯,小时候贪玩,总爱登高,于峰顶俯瞰群山,便如看你这泥土盘一般无二。”李兴垣答道。 “山谷之中便是我们的村落,那几年桀燕国即将覆灭之时,我们便将兵士们还活着的家人都寻了来,在北边山谷里重新建立了村子,在山谷内的空地开垦农田,组织人员去林中捕猎、捕鱼,又好在此山中的几口古井,均是饮水充足,我们才能得以休养生息,自给自足。” 刘景福回忆着,继续说道:“而这望海寺是屯兵、练兵之所,村中所有团练兵都需定期来此,站岗、团练,时刻保持备战状态,在此基础上,靠着山险以及古人留下的隧道为屏,我们才能在这乱世中活到今天。” “如此说来,此处便是个绝佳的屯兵之所啊!”李兴垣眼睛一亮,一番慨叹,转眼又问刘景福道,“那这寺院东侧距山下应是不远,又该如何设防?” 刘景福说道:“这小山东侧,十之有七都是断崖,且南北并无路径,上山只需简单的防火攻便可。” 李兴垣又待要问,忽然见欧阳震山等三人齐刷刷地看着自己,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还是先商定一下去那清池县城的细节!” “对!你们先稍坐,我先去安排人将所有的袖章徽记取下送来。”刘景福说罢,便出去了。 “欧阳兄!我到此刻还是糊涂的,本以为你是来此剿匪,怎么又牵扯出如此多的事情来?”李兴垣问道。 “哈哈哈哈,不多不多,如今我已理清来龙去脉,待我回县城领了赏金,再去将那刘景禄杀了,再寻我家人之墓祭拜一番,归来时,便没事了。”欧阳震山一脸轻松地说道。 “欧阳兄,不可轻视。”萧恒忽然发话。 一旁的独孤薇也微微点头看着欧阳震山。 “此番回去,必然涉险,欧阳兄你还需多些帮手才行,况且……你一人带如此多徽记前去,怕是会引起官家疑虑,这一众人那刘景禄又许是识得,不如,我们三人陪你走一遭!”李兴垣分析的头头是道。 “这……三位贤弟屡次救愚兄于水火,本已是无可报答,不可再为愚兄犯险啦!”欧阳震山回道。 “那日客栈,江湖救急,本应如此,而此间之事,有惊无险,亦算不得什么,欧阳兄不必挂怀。既是在此相遇,你我便是有此缘分,往后你我在江湖中都能多个朋友互相照应,岂不美哉!况且我要找的那伙山匪,可能还需欧阳兄向刘团练使请求,帮帮我的忙。”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一番思索,觉得李兴垣所言甚是,便答应四人同归清池县城,而后几人便开始商量起细节。 随后,刘景福带来了百余片欧阳家徽。 欧阳震山包好了,背在身上,几人便告辞离开。 四人下山时见到两个文生正在对之前被欧阳震山击晕的人施救,而欧阳震山认出了其中一人便是吴岑主簿,然而,欧阳震山没打招呼也没多做停留,四人便匆匆下山去了。 待吴岑主簿回至望海寺,刘景福一五一十的与他讲了方才的事。 吴岑不禁大惊失色道:“徽记换钱!?自作聪明!那定是刘景禄所设毒计!若是一般人拿了徽记去,数量不多或可换得些钱财,数量多了他刘景禄都要怀疑,更何况实欧阳二郎去了,怕是要自投罗网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0章 自投罗网 “他走了多久?速速派人去追回来!”吴岑火急火燎地向着刘景福喊道。 “这……那四人下山应该已有两个时辰了。”刘景福有些惭愧地说道。 “四人?便是那四人?”吴岑看了一眼天色,又算了算,说道,“唉!只得另想他法了!” “莫要慌张,既已如此,待明日天一亮,我便带上两伙人出发,老法子进城,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二少爷带回来!”刘景福说罢,便出去安排了。 “刘兄!”吴岑没拦住刘景福,而后左思右想,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放任刘景福自己去安排了。 两个时辰前。 李兴垣一行四人,来至山下,各从林中找出了自己的马。 “欧阳兄?你这马是……?”李兴垣问道。 “哦?你问这马?便是与那清池县守罗城的兵卒们借的。”欧阳震山淡然答道。 四人驱马快速回至清池县城,赶在晚霞满天时到了子城门口。 快进城前,路过一个罗城守卫的马厩,其中几个兵卒纷纷指着欧阳震山喊道: “哎?是那个马贼!” “对!就是他!” “可别让他跑了!你给我下来!” 李兴垣侧脸看向欧阳震山,见其仍是神态自若的看着向自己冲来的几个兵卒,问道:“欧阳兄,你不说是借的吗?” 只见欧阳震山依然轻描淡写地说道:“江湖救急嘛!还他们便是。” 欧阳震山不紧不慢地下了马,双手捧着缰绳,微微躬身,举起缰绳向前递着说道:“我今日特来还马。” “呸!你个马贼,昨日抢了马便走,我看你是梁国的细作!还需抓了你送入牙城审问!”其中一个看似带头的兵卒指着欧阳震山的鼻子喊道。 欧阳震山态度依然不卑不亢:“唉?此言差矣,我乃是受子城巡防营刘指挥使所托,出城去办一件急事,昨日用马时,未及仔细言讲,此事乃吾之过也。” “少废话!我说你是细作,你就是!来人!”那兵卒一挥手,便真过来了几人欲向欧阳震山下手。 “哎!刘指挥使所要之物在此!”欧阳震山拍了拍身上背着的包袱,继续一边简单抵挡着众兵士,一边缓缓后退着,说道,“你们此时关了我,待会刘指挥使将我放了,准保你们没有好果子吃!速速将马牵回,莫误了刘指挥使的大事!” 一时间,众兵卒拿他不下,还被他说的有些退缩,均不知如何是好,那带头的兵卒眼珠一转,说道:“好!便放你们走,你们三个,也将马都还来!” 李兴垣、萧恒、独孤薇听了,异口同声的说道:“这是我们自己的马!” “小小马夫!也敢冒充兵士盘查?还不退下!”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子城城门楼顶传来。 那几个马夫回头一看正是刘指挥使,急忙牵了自己的马,回了马厩,没再敢出来。 欧阳震山也看向城门楼方向,眼神犀利,表情微微含笑,心想:居然还在此候着我归来?想必是没安什么好心。 想到此,欧阳震山小声跟李兴垣三人说道:“那便是刘景禄,记住了他的长相,今晚我便要他人头落地!” “刘指挥使!东西我带来了!多谢您的指点!”欧阳震山向着城门楼上的刘景禄喊道。 “贤侄!咱们进城详谈!” 刘景禄下了城楼,带着十余名护卫,亲自在城门口相迎。 刘景禄见是四人走过来,便问欧阳震山道:“贤侄,这几位是?” “江湖上的朋友,仅凭我一人又怎敢闯那贼窝?”欧阳震山不假思索地答道。 四人走至近前才发现,这刘景禄与那刘景福长相还真有些相似,只不过刘景福更加沧桑一些,而刘景禄则明显看出活的更加滋润。 在刘景禄的带领下,四人被那十余名护卫拥着,来到了城门内北侧不远的营盘之中。 入营区前,几人的马都被牵走。 一路之上,除了萧恒,其他三人都在细细地观察营中的情况。 到了一间正厅之中,刘景禄自然而然的坐上了厅北的主位,然而厅上却没设其他桌椅,四人就站在了正厅中。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互相对视了一眼,小心地看着刘景禄。 刘景禄看着堂下站着的四人,微微一笑,说道:“贤侄,不知大仇可报了?” “已然报了,还带了这许多徽记回来,刘叔父,你看能换得多少,我也好重新起家,安身立命啊!”欧阳震山说罢,便将身上背着的徽记包袱,向着前面一抖,那些徽记散落了一地。 刘景禄看了看,说道:“不错!昨日我果然没看错!贤侄果然好武艺!来人!送至后堂清点!” 说罢便有个文生打扮的人带着两名兵卒,来将所有徽记收走,正要去往后堂之前,刘景禄将那文生拉至身边,小声嘟囔了几句,那文生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贤侄,辛苦了,没受伤?还有你们几位,可有需要医治的?”刘景禄微笑着假装关心道。 “我这几位贤弟,非但武功高强,智计也非同小可,我也是仰仗他们才能四两拨千斤,最终报得此仇啊!当然,更重要的是有刘叔父您的指点,我才知道,那刘景福当年居然做出那般丧心病狂之事!”欧阳震山回道。 刘景禄微笑着捻着胡须,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那文生又回来,在刘景禄身边耳语了几句。 刘景禄听完,依然是微笑的表情,抬手示意那文生下去,随后,忽然下令道:“将这几个通贼的细作,统统拿下了!” 一群护卫齐刷刷抽出横刀便围了上来,然而,合围的速度却有些慢,似是有些忌惮欧阳震山的样子。 “刘指挥使!这是何意?”李兴垣问道。 “对啊!刘叔父,何出此言呐?”欧阳震山也不解的问道。 四人紧张的盯着十余名护卫的行动,纷纷抽兵器在手,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1章 下定决心 四人紧张的盯着十余名护卫的行动,纷纷抽兵器在手,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哼!百余徽记,未见丝毫血迹……我倒是想听听,你用的是何妙计?如何兵不血刃就报了仇的?我看你们是想从我这里骗取钱财,去壮大那伙山匪!”刘景禄目露凶光的说道。 被说中计策,欧阳震山与独孤薇均是有些慌乱。 而萧恒则在想如何脱逃,如何垫后。 唯独李兴垣不慌不忙的小声说了句:“莫慌!” 而后,李兴垣大声向着刘景禄说道:“刘指挥使!我们乃是趁着夜色摸上了那小山,潜入那望海寺,趁他们睡梦之中,杀了他们的统领以及几个头领,匪徒们见头领们一死,便纷纷脱下贼服,四散而逃,我们才带回这许多干净的徽记啊!” 三人看向李兴垣,稍稍有些安心。 而将要围过来的一众护卫停了下来,似是在等待刘景禄的回应。 “哦……这样……”刘景禄快速思索着,又说道,“那伙山匪的统领……” “正是刘叔父您的堂兄啊……”欧阳震山说道。 “哦!原来如此,我说怎么觉得刘指挥使如此面熟!原来……哦……”李兴垣故意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看着刘景禄,又说道,“我真不知那是……望刘指挥使莫要怪罪!” 见了李兴垣如此模样,其余三人的内心均是一阵笑意,终是忍了回去。 “收!”刘景禄一声令下,护卫们又收了刀回到了原位,也似是松了一口气。 “这位郎君,不必挂怀,我早知堂兄在那山上,唉!只是我多年苦劝他亦不知悔改,我也是无可奈何啊!”刘景禄稍一沉吟,又说道,“不过,事已至此,我们毕竟同宗同族,兄弟一场,我也不能眼看着他暴尸荒野啊!” 一众护卫忽然齐声喊道:“指挥使仁慈!” 这一声喊极为突兀,吓了四人一跳,但刘景禄听了似是心中非常喜悦,但表情上极力的忍耐着。 “来人!”刘景禄一声呼喊,堂外便进来一兵卒。 刘景禄向着那兵卒下令道:“命景林队,明日去往小山,将望海寺中的死尸悉数带回,另外,安排这几人今晚在营中留宿,好吃好喝待着,明白了吗?” 那兵卒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方才是老朽误会贤侄了!但赏金一事……那悬赏便是我命人发布的,其本意是要剿灭山匪,却没料到你们能直捣黄龙,将其解散,那这徽记嘛……嗯……就不作数了,待明日带回尸体后,每具尸体给你算十两白银!就这么定了!”刘景禄说道。 “刘指挥使算的一手好账啊!”李兴垣笑着说道,“我们带回了百余片徽记,依照悬赏之数,应有五百余两白银,而我们只杀了十六人,这一下就只剩下一百六十两了?” 刘景禄脸色不悦,狠狠地说道:“放跑其余山匪之事,我尚且不追究,你还要得寸进尺了?若不是看在贤侄的面上,你此刻怕是已去往地府了!退下!” 此时,又进来一个衣着与普通兵卒不太相同的人,向着刘景禄施了一礼,喊道:“报刘指挥使!” 刘景禄看向那人,问道:“林副指挥使到此何事?” “指挥使方才交代之事,已安排妥当!我来带这几人去客房休息!”林副指挥使答道。 刘景禄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嗯……贤侄,随林副指挥使下去!早些休息!” 接着,一番客套过后,四人便跟着林副指挥使,由六名护卫护送着,去往了客房,最终,还是有四名护卫留在了客房门口站岗。 四人进屋后,见外面有护卫把守,互相示意不要随意说话,而后纷纷观察着屋内的环境。 屋内也没掌灯,借着所剩无几的天光可见是一个大通铺,屋内一股发霉的味道,令人作呕,循着发霉味道望去,发现东北角屋顶上还破了一个洞。 四人向着门口呼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更没有人送来吃喝。 即便是四人提出了想要出门上厕所,也是被四名护卫以“军营军法严明,夜间不许出门”为由给拦了回来。 四人这才明白自己是被那刘景禄关在了此处。 天色越来越暗,李兴垣等人在离门最远的通铺角落里围着坐了一圈,小声商量着对策。 “这两日,我分别听他二人说,是对方杀了我父兄,胸中一股气血时刻冲着,未及细想,而此刻静下心来,仍是有些难以确定到底孰真孰假。”欧阳震山看向李兴垣,又说道,“贤弟,以你聪明才智,你觉得他二人是谁在说假话呢?” “这……刘景禄已然将你我幽禁于此,这还不能确定吗?”李兴垣反问道。 “这个嘛,或许是因为徽记一事咱们未细作考虑?引起怀疑,也属正常!”欧阳震山说道。 李兴垣分析道:“假如刘景禄所言是真,那么他面对你时,不应有如此多的怀疑,先是细察徽记,其次他言语之中更为关心刘景福是否已死,再者,他此刻将你我幽禁于此,这都说明他从一开始对你便是不信任的。” “嗯。”欧阳震山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 李兴垣又接着分析道:“假如刘景福所言是真,则这两日所发生的事似乎看起来更为合情合理,你觉得呢?” 欧阳震山听了李兴垣的简单分析,又分别回想了二人的全部说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待到明日,刘景禄的人去了那小山,得知了真相,定不会轻饶了你我,到时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方能逃走了啊!”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听到此言心中一惊,疑虑顿时全无。 “如今看来,那悬赏是他所发,还在城门候着咱们归来,这一切都是刘景禄给你设下的计谋啊!”李兴垣微微慨叹道。 欧阳震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说道:“今夜必须让他去见阎王,否则还会连累了诸位贤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2章 薇服夜访 欧阳震山看了看房屋东北角屋顶的破洞,又看了看三人说道:“你们三人衣服都太过显眼,唯有我这一身暗色,适合夜间潜行,一会儿我便去杀那刘景禄,你们也随时做好出逃的准备!为兄会尽量拖住他们。” 欧阳震山说罢起身,抱拳拱手道:“我们虽相识不久,但三位的大恩大德我怕是无以为报了,若真侥幸得活,他日我定会竭力报答三位贤弟!咱们就此别过!” 欧阳震山说罢便要向屋顶漏洞处走去,却被独孤薇起身拦下:“刺杀一事,我较为擅长,还是我去!” 独孤薇说罢看向了李兴垣,似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而李兴垣思索了一番,看了一眼独孤薇又看向欧阳震山,点头说道:“小薇的确擅于此道,不如就叫她去!” “可他这一身白衣,太过明显了啊?”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我有夜行衣。”独孤薇说罢,将身上背着的锦缎包袱解了下来,取出了一套纯黑色的夜行衣。 独孤薇展了展衣服,便要更衣。 萧恒与李兴垣则是自觉地起身走向屋子的另一侧,背对着独孤薇的方向。 只有欧阳震山还傻愣愣的站在那里,问道:“独孤贤弟换个衣服而已,二位贤弟这是何故?” 李兴垣才反应过来,于是走过来将欧阳震山也拉了过去,小声说道:“小薇其实……是我表妹。” “哦……啊?!”欧阳震山一脸惊诧的回头看了一眼独孤薇,见其正在脱衣,便立即又回过头来。 欧阳震山小声对李兴垣说道:“她一介女流……如何……” 而李兴垣则拍了拍欧阳震山的肩膀说道:“她不会有事的,放心。” 欧阳震山见李兴垣如此自信,稍稍有些安心,但还是心存些许疑虑。 不一会儿,独孤薇换完了衣服,便叫三人回头。 独孤薇的夜行衣紧紧地裹在了身上,微微显出了女性身材的凹凸曼妙。 “两年未曾穿过,如今似是有些小了。”独孤薇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试着活动着四肢,“嗯……尚能活动自如。” 此时,李兴垣走向独孤薇,小声说道:“小薇,以你的轻功修为,定可全身而退,若刺杀失败,便立即回来换回男装,也不会引起他人怀疑,届时我们再做明日的打算,切记不可拼命!你还要陪我继续游历这江湖呢!” “明白了,阿兄,放心!”独孤薇回道。 独孤薇整理好钢针、铁珠等暗器,又将一双短刃别好,向着东北角屋顶破洞处一跃,便上了屋内的房梁,先是探头观察了一番,回身看向李兴垣,点了下头,便起身从屋顶破洞钻了出去。 独孤薇上了屋脊,四下观瞧才发现此屋所处乃是整个军营的东北角落,她回忆着方才走过来的道路,顺着望去,便远远望到了较其他建筑高出些许的正厅。 独孤薇一边观察巡逻兵的轨迹,一边施展轻功向着正厅方向行去。 到达正厅屋顶后,掀起了两块瓦片向下看去,却发现正厅内空无一人,心想:糟了,这军营如此大,巡逻兵卒又众多,我又上哪去找那刘景禄去?哎?巡逻? 想到这里,独孤薇便在较高的正厅屋顶向四下都看了看,发现北方的光亮似是更大些,巡逻的兵卒也更多,这也稍稍印证了她心中隐约的想法,便认定了这保卫最重要之处,定是刘景禄的居所之类。 独孤薇转念又一想:即便是其他重地,也可先去引起混乱,引刘景禄出来,再用暗器了解他的性命。 独孤薇理清了思路,便开始行动起来。 但是,正厅北面巡逻的兵卒也实在是太多,其中有一间正房,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有一伍兵卒从房门口经过。 独孤薇在一间房顶伏着观察,直等到二更过,才觉得巡逻频次有些减弱。 几近三更时分,营内多处也都灭了灯,唯有巡逻兵卒的星星火把可见时,独孤薇便能更加清晰的见到巡逻的轨迹。 独孤薇抓了个空当便跃上了正北侧一个小院落中的正房屋顶。 独孤薇寻找、等待的几个时辰中,欧阳震山在屋中踱来踱去,心中甚是难安。 而李兴垣则表面上相对冷静的多,但内心也是微微急躁。 唯有萧恒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其呼噜声也让门口的几名兵士安心的休息了。 独孤薇掀开屋顶一片瓦,发现刘景禄果然在此屋内,旁边还立着一人,便是那林副指挥使。 “再说回那欧阳家的余孽,此事你办的忒也拖沓!我命你点齐人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都这么手把手教你了,再看看你!啊?这螳螂都回来了,你这黄雀还尚未出发!现在这情况,怎么捕?啊?你说怎么捕?”刘景禄指着林副指挥使厉声喊道。 而那林副指挥使就只是听着,低头不语。 “我看,你这辈子就干个副指挥使就到头了,烂泥扶不上墙!滚!”刘景禄骂道。 独孤薇在屋顶听了个一清二楚,点了点头,心想:哼!世子果然没看错,你确实该死!今天我便替天行道! 林副指挥使依然是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低着头出了屋门,回身将屋门关上。 再回身抬头要离开时,西侧巡逻过来一伍人。 那伍兵卒领头的伍长乐呵呵的向林副指挥使小声打招呼道:“林副指挥使,这么晚还有公干呐!该歇息啦!” 林副指挥使一见是熟人,也微笑回应,向前走着,挥手示意那伍长跟自己去往院落中央,离那屋门远点再聊。 独孤薇此时,扒着屋脊向院落中央望去,见这波巡逻的几人跟着林副指挥使向着院落中央走去,几人便在那小声聊了起来,时不时传来几声窃笑或者哀叹;再低头看向屋内,刘景禄此时已然脱去了甲衣,愣愣的坐在榻上,左手握着桌上的茶杯,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独孤薇心想:机会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3章 速战速决 独孤薇在屋顶又等了会儿。 屋内的刘景禄似是想要透透气,打开了正门附近的一扇窗户,见林副指挥使带着巡逻的几人在那聊天,怒不可遏的吼道:“不用巡逻了嘛?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军法还不够严啊?今夜所有巡逻兵卒明天每人十板!还不快给我巡逻去!” 林副指挥使等人聊的正盛,被刘景禄这么一吼,吓得赶紧离开了。 独孤薇微微一笑,心想:时机刚好! 独孤薇在屋顶观察到刘景禄并未关窗,又转身向着榻的方向走去,便立即从屋顶跃下,轻轻着地后,她立即向前一蹿,由窗户跃入屋内,两次落地时均未发出任何声响,但却从屋外带了一股寒气进来。 而刘景禄感受到了背后的一股寒意,只道是冬夜风寒,依然是缓缓的向着榻的方向走去。 就在刘景禄回身要往榻上坐的一刹那,他惊恐地发现眼前竟然站着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并且眼神凶狠地盯着自己,张大嘴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在了榻上。 待刘景禄仔细一看,那女子还双手持着似游蛇一般的短刃,刃上的寒光叫人不寒而栗。 刘景禄被吓的想要喊叫,但嗓子眼似是被堵住了一般,干张嘴叫不出声来。 刘景禄干张嘴哑叫了几声后,独孤薇已然来至其近前。 接着,刘景禄慌乱之中便要用左手去抓旁边小桌上的茶杯,想要丢出去,即便砸不到也能落地发出些声响,然而,他的左臂却被独孤薇右手一刀,钉在了榻上的那小桌之上。 刘景禄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握住左臂,抬头伸着脖子大声痛叫。 独孤薇见状一惊,急忙左手刀向着刘景禄的脖子划去,刘景禄立时便断了气,叫声自然也戛然而止。 独孤薇早料到血会喷溅,未及拔下右手的刀,向后急退了一步,但仍有些血液喷溅在身上。 而后,独孤薇又快速上前,躲着喷溅的血液,迅速去拔那钉住手臂的刀,接着,她将双刀在榻另一侧的布单子上蹭了蹭,收刀便准备离去。 独孤薇两步跃至窗口,见院门口处似是有人跑来,来不及躲闪,便强行从窗户跳出,而后一跃上了屋顶,翻过屋脊,便藏在了那里。 “谁!” 独孤薇听得一声喊,心想:糟了!被发现了! 独孤薇定了定神,取了三枚铁珠在手,又探头看了看屋子的前方,却没见到人,紧接着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便立即回到方才偷看的那处,看到是林副指挥使进了屋内。 然而,独孤薇发现林副指挥使见了刘景禄倒在榻上的血泊之中,并没有第一时间喊人前来,而是盯着刘景禄的尸体若有所思。 独孤薇有些纳闷的观察了一会儿。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林副指挥使这才高声呼喊巡逻的卫队进来。 在林副指挥使的安排之下,一众伙长及队正都到了场,却仍然没有第一时间安排人手去搜查军营,找寻凶手。 然而,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独孤薇也难以行动,只好默默地藏在了屋顶。 而那林副指挥使开始训了几句话,便打发一部分人出门寻找刺杀的黑衣蒙面女子。 独孤薇听到此言后,心里咯噔一下:居然被他看到了!不过,阿兄说,回去立即换上男装,应该就没事儿了!不行,我得赶快回去,可这么多人,怎么走呢?对了! 独孤薇想到此,将手中的铁珠打向西侧院墙的顶部,紧接着又一枚铁珠打在了西侧院墙外的屋顶之上。 搜寻凶手的兵卒们听到声音纷纷寻声而去,独孤薇借此机会施展轻功反向着东北方向跃进,第一跃落下时,又回身向着空中扔了一枚铁珠过去。 就这样,独孤薇借着月色返回了东北角落的屋内。 独孤薇进屋后,也不顾男女之别了,话也没说,立即便清理血迹,而后开始更衣。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见独孤薇回来,立刻便开始更衣,也都憋住了心中的疑问,转过身去。 “好了。”独孤薇小声说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回身,见独孤薇已然换好了男装,欧阳震山先急匆匆地问道:“可成功了?” 独孤薇向着欧阳震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小薇,你没事?方才的血是?”李兴垣着急地问道。 听李兴垣关心独孤薇的安危,欧阳震山自觉方才急切之中有些不妥,也急切的关心道:“是啊!哪里伤到了?我这有少林秘制的丹药!” “无碍,这是刘景禄那混蛋的血。”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松了一口气,兴奋的看向独孤薇,心中都是一番赞叹,但碍于门口守卫兵卒在此,未能出言赞美。 “方才便听到营中似是有异动,一直在担心你的安危,差点想要冲出去救你,没想到你便回来了!”李兴垣小声说道。 接着,独孤薇一边收拾着夜行衣,一边将方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的跟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说了。 “刘景禄……你死有余辜!”欧阳震山咬牙切齿的低喊了一声,接着转向独孤薇跪下便拜,又小声说道,“多谢贤妹为愚兄报仇雪恨!贤妹的大恩大德,我欧阳忠,永世难忘!” 李兴垣与独孤薇慌忙过来搀扶,李兴垣说道:“欧阳兄,不枉你我相交一场,然而此刻仍不可松懈,我看这林副指挥使绝非泛泛,我们还应小心为上。” 而后三人商定小薇去休息,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轮流值守,就这样,直到了天亮。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来喊四人去往正厅。 四人收拾好了一切,李兴垣与萧恒大概讲了昨晚之事,四人也各自做好了大战一番的心理准备。 来到正厅之中,四人见是林副指挥使坐在了案后,警惕的看着周围。 林副指挥使幽幽的说道:“昨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4章 虚惊两场 林副指挥使幽幽的说道:“昨日……” 四人只听了两个字,便开始紧张起来。 “昨日你们带来的徽记,全不作数,此事皆因发布悬赏时未深思熟虑而致,完全是我们的过错,念及你们辛苦剿匪,奖励你们白银十两,拿了钱便离开!”林副指挥使悠悠然指了指案桌上一枚小银锭说道。 四人听了,愣在了那里,齐声道:“啊?” “啊什么啊?再不走,这十两也别想要了!”林副指挥使喊道。 “好!好!多谢林副指挥使!” 欧阳震山反应了过来,慌忙上前取了案角放着的那枚小银锭,随后拉着还在发愣的三人便往厅外走去。 出了正厅,四人一边往外走,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一边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而独孤薇与萧恒却似是不怎么去想方才的事,一直提防地观察着四周。 就这样,四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巡防营。 出得巡防营,四人顿时觉得心里一阵舒畅,同时舒了一口气。 此时,便有三名兵卒将李兴垣等人的马牵了过来,交予了三人。 “这位军爷!这刘指挥使哪里去了,昨日他将我们带来,怎的今日林副指挥使却叫我们走了呢?”欧阳震山问道。 “哎呦,你还不知道呐,听说昨晚他糟了刺客啦!”那兵卒看了看无人往这边来,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看呐,哪有什么刺客,定是那林副指挥使干的!” “哦哦!”欧阳震山答应了一声,一抱拳,转身便要离开。 “哎!你可别乱说去啊!”那兵卒向着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等人会合,决定先远离这是非之地。 出营门往南行了约二十步,便有几个带着大斗笠的精壮男子围了上来。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欧阳震山挡在了三人前面。 当头一人左手扶了一下斗笠,微微抬起,小声说道:“二少爷!是我!” “刘……?”欧阳震山发现是刘景福,吓了一跳,刚要诧异地喊出“刘叔父”三个字,却被刘景福捂住了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刘景福小声说道。 随后,一行人跟着刘景福来到了一间坊内的一座空宅之中。 “二少爷,你没事就好!”刘景福激动地握着欧阳震山的手说道。 “刘叔父,你们怎么来了?” “唉,你们走后几个时辰,老吴才回来,我跟他一说,他当时就算准了这收徽记是刘景禄的毒计,我们昨日便连夜赶来,在城外等了半宿,而后早早的进了城,所幸,二少爷你吉人自有天相,那刘景禄竟是没有为难你?”刘景福关切地问道。 “他以后都不会为难我了。”欧阳震山平静地说道。 “怎么?他改过自新了?” “刘叔父,说来……你也别难过……你的堂弟,被我们杀了。”欧阳震山说罢叹了口气。 听欧阳震山如此说,在场的其他人都是一惊。 刘景福也是惊诧的问道:“那……那你们是怎么出来的?这样……那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刘景福起身便要去拉欧阳震山,欧阳震山却按住了刘景福让其坐下,缓缓说道:“刘叔父,不急不急,带上你的人,抓紧回小山,我们还有要事,待办完了,自会回小山。” “二少爷,这……”刘景福依然急切地说道。 “听我的便是,虽然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我们几人在此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反倒是你们此刻更加危险,速速回小山去!” 刘景福等人再三劝阻,欧阳震山反而不耐烦起来。 欧阳震山反复劝也没劝动刘景福,最后干脆拉着李兴垣三人直接转身离去。 刘景福见此状也是没了办法,一旁便有人劝了劝,方才出城回了小山。 四人出了那间坊门,欧阳震山回身向着三人抱拳拱手道:“三位贤弟,我还要去寻家人之墓祭拜,你们先随意逛逛,我们相约申时去那清乐坊,由我做东,咱们宴饮庆祝一番,我先去下订了,愚兄先告辞了。” 欧阳震山见三人也抱拳回应了,这才转身离去,径直去往了清乐坊中。 而李兴垣等三人则是回到之前住过的那家店开了房,各自休息、练功,暂且不表。 欧阳震山来到清乐坊中,便找人打听最好馆子。 “最好?自然是那承玉阁咯。”那人斜眼打量了一番欧阳震山,说道,“哼,别想啦,你消费不起,那里一晚上最少也得一两银子呐,给不出钱,就连嚣张跋扈惯了的牙兵们,也得被揍上一顿。” 欧阳震山听了也没理会,便自行去清乐坊南曲挨门挨户的寻了起来。 不多时,欧阳震山便寻到那承玉阁,看其门庭并没有想象中的华丽出众,便上前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在吗?” 只听得院中远远的有个女人的声音回道:“有人,稍待!”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得院中有人向门口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小声说:“谁这么早来此。” 在这早晨的时段,清乐坊中又没有什么行人,那女子声音虽小,但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欧阳震山又敲了敲门,但没喊话。 “来啦来啦!”那女子听到敲门声又说道。 门闩声响,随后右边那扇门微微开了一点,一个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女子探出头来,打量了一番欧阳震山,皱着眉头问道:“这么早来,所为何事啊?” “今日,我要包下你这园子一夜,宴请宾客。”欧阳震山说道。 那女子先是眼前一亮,随后一想,又恢复了平静,略带鄙视说道:“这位郎君说笑了,我这可是这城内最好的馆子,包一夜?哼,那可要不少钱呢!” “多少钱,你说。” “我与你说的着吗?想下订也要先付了订钱,我再说与你听。”那女子没好气地说道。 欧阳震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了那枚十两的银锭,右手举向前问道:“这些可够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5章 歌舞升平 那女子见了银子,眼睛发光,伸手便要去拿。 欧阳震山却快速地收了回来,放回怀里,问道:“这下能说多少钱了?” “啊……能能,方才多有怠慢,您胸怀宽广,还望莫要挂怀,里边请里边请!”那女子将门打开,向着欧阳震山让了一下,回身向着院内喊道,“阿大!阿二!快将厅堂收拾一下。六娘,看茶!” 在那女子的喊声下,馆内便有人行动起来。 欧阳震山跟着进了院门,又过了一道内门,方才见到院内的二层楼,到处可见的大红色布满了整楼,还有许多连串的大红灯笼悬挂着,整体看上去极为喜庆。 欧阳震山进门前看了一眼门口上方写着金字的牌匾,微微一笑,便进了厅内。 进厅后,那女子找了附近较干净的一桌,请欧阳震山坐下了,自己也坐下,说道:“我就是这馆里的鸨母,您是说要全包?那我便给您算算,我们这儿分为二百文、三百文、四百文共九人,我们这还有都知,她要多一些,八百文,都算上的话,嗯……这是三千五百,再加上酒水、宴席,玩乐用具,怎么也要……四,啊不!五两银子,您看这个价行吗?” 欧阳震山看着鸨母微微一笑并没回话。 鸨母见欧阳震山似是不太满意,慌忙又说道:“我们这可是城内最好的了,而且我们还不能接其他的……” “五两就五两,就这么定了,爷高兴了,许是还能多给,知道吗?”欧阳震山说道。 鸨母笑吟吟地问道:“好!好!咱们一共是几位爷?大概什么时候赏光?我叫姑娘们准备着。” “算上我一共四位,约的是申时,准备好了啊。” 欧阳震山说罢,起身便要走。 那鸨母急忙说道:“这位爷!订钱!订钱先给了呀!” “哦,差点忘了,要多少?”欧阳震山回身道。 鸨母一转眼珠,说道:“嗯,您先给二两!结账时一起算。” “行。”欧阳震山说罢便掏出了那枚十两的银锭,说道,“你这儿……” “哦!有有!做生意怎么能没有呢!阿大!把称银子的秤和夹剪拿来!” 不一会儿,一个壮汉拿着称银子的小秤和夹剪过来。 欧阳震山看了那壮汉一眼觉得似是有些眼熟,刚要问话,鸨母此时正好递过来剪剩下的八两银子。 欧阳震山接过银子,说道:“对了!我那三个兄弟应是初进这红馆,叫你的姑娘们别太张扬,吓着他们。” “好!好!知道了!”鸨母回答道。 欧阳震山塞好银子便离开了。 欧阳震山寻了一天,最终也没问到自己的父兄到底葬在何处,也没找到母亲、姐姐及其他家人的半点踪迹,甚至许多人都不知道当年那件事儿。 眼看日已西斜,已然入了申时,欧阳震山无奈之下赶往了清乐坊承玉阁。 欧阳震山到达时,李兴垣等三人也刚好到达了承玉阁门口,似是正在询问。 欧阳震山便走上前去,向着鸨母介绍了一番,四人便跟着鸨母进了正厅。 “欧阳兄,这酒楼布置的如此喜庆,是有什么喜事吗?”李兴垣问道。 鸨母在前听了李兴垣的问话,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欧阳震山似是炫耀一般地说道:“我请你们,那自然是要来这非同寻常之处啦!” 欧阳震山说着,忽然看到了独孤薇,心中一惊:呦!坏啦!我怎竟忘了独孤贤妹是个女的来着,这……她与李贤弟、萧贤弟……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欧阳震山快速思索了一番,想了个主意,便跟鸨母小声说道:“叫姑娘们先弹唱歌舞!然后再请都知出来主持玩乐,呃……就先不要陪座了,稍后过来敬敬酒倒是可以,速去安排!” 鸨母应了一声,将四人让至正厅中央的一张圆桌旁坐下,便称要去催菜,离去安排一切。 圆桌正前方是一个略高出地面约一尺的圆形舞台,舞台背景屏风上是画的是梅、兰、竹、菊,其余地方也是满满的红色点缀,两侧横杆之上也是挂着大大的红灯笼,舞台中央铺着红色的胡毯。 圆桌之上,点心、凉菜、酒壶、酒盅、碟筷一应俱全,还铺着红底蓝花纹锦缎的桌布。 圆桌四周有八个圆凳,离舞台较近的一侧没有放圆凳,见圆桌甚是宽敞,四人便隔开而坐。 “欧阳兄,这排场有些大了,实不必如此啊!”李兴垣说罢,又看向其他空桌问道,“怎的不见其他食客?” “啊,李贤弟,此间已被愚兄包下了,今晚咱们便可食在此处、乐在此处,还可住在此处。”欧阳震山说罢挥手指了指二楼的一众房间。 “欧阳兄,太过客气了!”独孤薇言道。 听到独孤薇的讲话,欧阳震山还是有些尴尬的回应道:“这与贤妹的恩情,不及万一啊!” 独孤薇却示意欧阳震山有外人在时,不可再称自己为“贤妹”。 欧阳震山正愁一会儿怎么更少称呼独孤薇,见独孤薇这么示意,便高兴的应了。 接着,在鸨母的安排下,热菜一道一道的上来,舞台上一会儿是箜篌独奏,一会儿是筝伴舞,一会儿是琵琶伴唱,姑娘们演绎的热闹非凡,但每个姑娘上台时都是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演奏期间,四人喝了两巡酒后,欧阳震山便招呼着其他三人离座,跟着台上的音乐起舞。 四人一时间好不快活。 最后一支箜篌、琵琶、筝、箫的合奏曲子演奏结束后,两个壮奴上得台来,撤下了所有乐器,又搬上来一个一人来高的架子,随后挂上了一对大红色绣着浅绿竹纹的帘子。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见此,纷纷觉得好奇,便又坐好,一边吃喝着,一边盯着舞台中央的帘子。 只有欧阳震山吃喝自若,并未注意舞台之上的变化。 不一会儿,一阵环佩叮当响过,帘子掀开,便见一个妆容华丽且戴着各种首饰穿着一身青绿丝衣的美丽女子坐在帘后,双手握着一根长长的绿玉笛。 那美女坐着微微欠身说道:“小女子阳玉笛,乃是本馆都知,在此给诸位客官见礼。” 欧阳震山听到“阳玉笛”三个字,忽然惊讶的抬头,转头瞪眼看向那阳都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36章 喝酒行令 阳都知见欧阳震山惊讶的看着自己,便向着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先演奏一曲,供诸君赏听,一会儿咱们要玩些什么,诸君便可趁此商量一番。” 阳都知说罢,便开始吹奏,笛曲悠扬悦耳,但其中似是带着几分忧伤。 欧阳震山默默念着“阳玉笛”三个字,时不时看一眼那阳都知,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而四人之中,唯有李兴垣略通音律,听出了这曲中的悲伤之情,待阳都知曲罢,便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冤情?这本是欢快的曲子,但其中怎有一股悲凉之意?” 此时,鸨母却忽然过来,说道:“哎呦,对不住,对不住,搅了这位爷的兴致,玉笛,还不来赔罪!” 李兴垣连忙说道:“不用赔罪,许是我听错了……” “多亏了这位爷宽宏大量,玉笛,赶紧问问各位爷玩些什么!我就不在这搅和了,我去喊姑娘们来敬酒。”鸨母说罢,便又退了出去。 阳都知款动莲足,慢慢的走下舞台,将笛子交予一个侍女后,走到了圆桌正对舞台没有圆凳的那处,说道:“几位郎君,如此饮酒,易醉而无味,咱们行个酒令,如何?” “酒令?”李兴垣、独孤薇与萧恒三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欧阳震山见三人一脸不解,有些惊讶,心想:这三人连酒令是何都不知? 而后,欧阳震山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阳都知,微微皱眉,随后又转为笑脸说道:“还请阳都知先发个简单的令,莫要太为难我这三位贤弟。” “好!不过,人有点少,妹妹们!过来给几位爷敬酒!” 阳都知一声令下,便有方才表演中的几个美女端了个圆凳过来,放在她身后;又拿了些筹子放在了阳都知面前。 而后有四个美女,纷纷坐在了四人身旁的空座之上,将李兴垣等四人的酒杯斟满后,又分别给自己斟满了酒。 桌上所有人都看向阳都知,等待着她发令。 “好!我先来一杯。”阳都知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放下酒杯说道,“我发一新令,有不遵者,连罚三杯。” 坐在四人身旁的四个美女齐声道:“有理,有理。” “如今要说自己名中二字,一字开头,一字收尾,说一七言整句,随后说出自己姓名,说完了,饮门杯,由我评这句如何,有失意境也视为不遵。这第一令,咱们先做个自我介绍!那我先来!” 阳都知说罢,又斟了一杯酒,清了清嗓子,说道:“玉音绕梁乃竹笛,阳玉笛。” 阳玉笛说罢便满饮了一杯,那四个美女一通叫好。 “接下来便从这位郎君开始!”阳玉笛用筹子指向左边的李兴垣道。 “呃,好,我来!”李兴垣被指到时有些发愣,想了一下,说道,“嗯……兴……兴风作浪紫薇垣,李兴垣。” 李兴垣说罢,也满饮了一杯,放下酒杯又看向阳玉笛,似是在等她评判。 而一旁的美女,则立刻给李兴垣斟满了酒。 阳玉笛一听此言,脸上微微变色,随后说道:“郎君此言,便在此间说说罢了,莫要在外面提起,正令!不用罚酒!下面就按座次顺序来!” 阳玉笛用筹子指向李兴垣身边坐着的美女,那美女说了一句,依然是正令,接下来又轮到独孤薇。 “独……独自……哎呀,独孤薇,我认罚!”独孤薇想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说,便连饮了四杯,都是自己斟酒,没有允许一旁的美女帮忙。 阳玉笛一看酒都罚完了,便夸奖独孤薇喝的果断干脆,又拿筹子指向独孤薇身旁的美女,那美女也是没说上来,但好似是故意说不上来一般,媚媚的看着独孤薇连饮了四杯,给独孤薇看的尴尬无比。 “妹妹与独孤郎君同为乱令,也是个缘分。”阳玉笛说道,又拿筹子指向了下一名美女,说道,“妹妹,该你了!” 那美女看了看阳玉笛,有点不知所措。 阳玉笛使了个眼色,那美女便也认了罚,随后又轮到萧恒。 “萧恒。” 萧恒说罢,端起酒杯便连喝了四杯。 萧恒的速度之快,动作之干脆,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 “……哈哈哈……确是有些难萧兄了!”李兴垣一边笑着一边说道,“不过,好在萧兄酒量无边啊!” 阳玉笛也开始打趣:“你们四个连着乱令!缘分颇深呐!”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阳玉笛拿着筹子指向欧阳震山身旁的美女说道:“该你了!” “凤舞龙盘似成仙,柳凤仙。”柳凤仙说罢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好!”众人纷纷叫好。 阳玉笛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点了点头,心想:场子终于有点热了,下面再来个武的。 “凤仙妹妹依然如此出众,正令!最后这位郎君,到你啦!”阳玉笛用筹子指着欧阳震山道。 欧阳震山一边应着,一边左手暗暗地将玉佩塞进了腰带,随后说道:“震动四海归嵩山!欧阳震山!” 阳玉笛听到了“欧阳”二字,心中一惊,脸上笑意逐渐消失,又看一桌人都在看着自己,又重复了一遍欧阳震山的那句,心中又是一惊,慌忙问道:“这位郎君,从嵩山来?” 阳玉笛问着便向欧阳震山腰间扫了一眼,而后又微笑道:“这位郎君词句豪气冲天,我竟有些失态,该罚一杯。” 说罢,阳玉笛满饮了一杯,又说道:“欧阳郎君正令!第一令结束!第二令,咱们改武的,投壶如何?” 众人纷纷同意。 独孤薇与萧恒对视了一眼,各自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上次在金家未分胜负,今日再决一胜负。 然而,萧恒同时又想起了金灵,神色忽然暗淡下去,便开始自己斟酒,喝了起来。 阳玉笛见萧恒开始狂饮,便言语阻拦:“萧郎君,待我发令,再喝不迟。” 萧恒点了点头,又斟满了,便抬头看向阳玉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7章 梅兰竹菊 阳玉笛见大家都看向自己,便向坐着的四位美女道:“凤仙妹妹,你来奏筝乐,若兰妹妹,你来计数,其他两位妹妹负责斟酒,我来司射。” 阳玉笛说罢,便有一壮汉将一个壶放在了舞台中央,并撤走了挂帘,又搬来了筝放在了舞台西侧的下面。 而凤仙则起身去往筝的后面坐了下来,向阳玉笛点了点头;若兰则站在了舞台东侧下面向阳玉笛点了点头。 阳玉笛见一切布置完成,回身端起酒杯,满饮了一杯向着众人说道:“我发一新令!每人投十箭,以六箭为界,中六箭者,不罚,每多中一箭,下一令可抵一杯罚,每少中一箭,罚酒一杯。可听清楚了?” 除了欧阳震山,其余三人均是摇头。 阳玉笛见状,说道:“诸位郎君只管投壶,听令饮酒便是,可否?” 四人皆点头称是。 奏乐声起,四人纷纷开始投壶,各自投壶结束后,最终,欧阳震山与李兴垣都只中了三箭,分别罚酒三杯;萧恒则只中了八箭;独孤薇则是全中。 负责斟酒的两个美女本就坐在萧恒与独孤薇身旁,见他二人正令,便也高兴的贴了上去,结果却被二人推开,还被瞪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阳玉笛全都看在眼里,赶忙说道:“四位妹妹先退下休息!下一令我一人在便可,只是……要委屈四位郎君自己斟酒了。” 四人纷纷表示无所谓。 “本来全中之人,还可指定一人多喝一杯,由于我发令时忘记说,便算了。”阳玉笛看着独孤薇说道。 独孤薇却来了兴致,说道:“怎能就此算了?发令不说,便是你乱令,喝酒喝酒。” “好!全中之人,要我喝酒,我没的说。”阳玉笛说罢又是一满杯一饮而尽。 阳玉笛喘了口气,又恢复常态,说道:“第三令,则要难一些了,说不上来,要罚十杯,也算是最后一令了!” “快快讲来!”李兴垣已稍显醉态。 “郎君莫急,我再发一令!”阳玉笛又满饮了一杯,而后看了一眼欧阳震山,说道,“每人赋诗一首,五言七言皆可,句数不限,平仄不论,但须得句句押韵,便以这屏风上的梅、兰、竹、菊为题。” 萧恒与独孤薇一听,立即便要饮酒。 阳玉笛慌忙拦下,说道:“二位郎君!且慢!嗯……你们不设主题,只需押韵即可,如何?” 独孤薇停了下来,便开始尽力思索着之前李兴垣都教过自己哪些诗句。 萧恒却没停,连续喝了八杯。 萧恒要喝第九杯时,阳玉笛说道:“上一令萧郎君抵了两杯,够数啦!” 萧恒听了,便停了下来,赶紧端了盘肉至近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见萧恒此番表现,均是哈哈大笑。 独孤薇却在认真地思考该如何赋诗。 “那我先来!”阳玉笛说道,“我便以梅为题……嗯……生如雪中梅,苦寒绽花魁。青丝入罗帷,待有才人归。” 众人听了一番叫好,只有欧阳震山若有所思。 阳玉笛拿着筹子指向李兴垣,说道:“李郎君,到你了。” “嗯……我便以兰为题!”李兴垣思索了一番,清了清嗓子,说道,“君子心如兰,天下只等闲。背北面向南,为民解忧烦。” 李兴垣吟诗过后,也是迎来了一阵叫好,随后喝了一满杯。 阳玉笛听了此诗句,心想:背北面南?为民解忧?这怕不是要造反呐……此人虽然年纪尚轻,但这也过于不知天高地厚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阳玉笛只说了个“正令”,便没再理会李兴垣。 “这次轮到……”阳玉笛又转头看向独孤薇时,发现他似乎还在思考,便拿起筹子转而指向了欧阳震山,说道,“欧阳郎君!” 欧阳震山也还在思考,被突然一指,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哦,好,我来!那我便……以竹为题!” 阳玉笛向独孤薇使了个眼色,独孤薇便明白了,便开始专心思考“菊”字怎么说。 欧阳震山思索了一阵。 阳玉笛便提醒道:“再不说可要乱令了啊!” “好!莫急莫急!这就来了!”欧阳震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竹篱茅舍风景秀,不羡他人住高楼。竹因有节高过柳,心地清凉无忧愁。” 欧阳震山说罢,在叫好声中满饮了一杯。 阳玉笛听到欧阳震山的诗句先是眉头微皱,随后灵机一动,又转而笑道:“二位郎君,一个如兰,一个高柳,这么快便想方才的柳妹与若兰妹妹了?要不要……叫她们回来?” “不必不必,不能再喝了,今夜已尽兴,奈何酒意浓啊!”李兴垣酒意上来,有些迷糊的说道,“小薇,别想了,我来替你说了!涧边幽草衬明菊,花开正巧逢新雨。悠然芬芳香几许?似闻霓裳羽衣曲。” 独孤薇听李兴垣随意便能吟出诗句,心下对李兴垣更加佩服。 然而,阳玉笛却说道:“酒令的规矩,向来行令不得代替,李郎君乱令,罚酒罚酒!但因诗句甚妙,那便罚一半!” 李兴垣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喝了五杯,便有些撑不住了。 独孤薇见李兴垣便要趴在桌上,慌忙过去扶,然而,自己也是有些踉跄。 阳玉笛见状,叫来了若兰、凤仙等人,一同帮着独孤薇扶李兴垣去往二楼卧房。 欧阳震山也跟了过去,一番交代,最终,只留了两个侍女照顾已醉的二人。 李兴垣醉倒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 独孤薇则稍稍清醒一些,依然有所提防,但奈何身子依然不听使唤,最终也昏昏睡去。 萧恒却依然在厅中吃菜喝酒,过会儿似是吃饱了,便起身上楼随意找了一间空卧房,便进去睡了。 欧阳震山见三人都休息了,便向阳玉笛道:“杨都知,今夜你便是我的了?我们上哪间去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8章 忍辱负重 阳玉笛微笑着说道:“欧阳郎君,我也正有此意,那……便随我去后院的暖阁!” 欧阳震山跟随着阳玉笛,二人由舞台后方的门出去,便见到了主楼的后方还有个二层的小楼。 欧阳震山跟随着阳玉笛进入小楼后,打量了一番屋内的陈设,便问道:“此间是?” “此乃我的居所,欧阳郎君,我们直接上二楼卧房。” 阳玉笛简单介绍完,便直接上了二楼。 欧阳震山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屋内的陈设布置,厅堂布置的清娴雅韵,娴静之中略透着一股奢华。 欧阳震山也来到了二楼的卧房之中,进屋后立即转身关上了门。 欧阳震山转过身来,却见阳玉笛忽然一脸焦急的问道:“这位欧阳郎君,小女有一事想问,还望郎君准允,莫要推辞。” “何事?问……”欧阳震山似是并不意外,径直走向卧房中央的小圆桌,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茶都已备好了么?还真是周到。” “方才行令之中,听闻郎君是从那嵩山来的?不知可否知道那少林寺?”阳玉笛问道。 欧阳震山喝了一口茶说道:“少林天下闻名,谁人不知?” “郎君来此前可到过那少林寺?妾身想要打听一人。”阳玉笛越说声音越小。 欧阳震山转眼看了阳玉笛一眼,说道:“我便在那附近住,是要打听哪个大和尚么?” “并非和尚,是……内弟,应是还在少林学艺,单名一个‘忠’字。”阳玉笛缓缓说道。 欧阳震山端着茶杯说道:“哦,学艺…不是和尚…那便是俗家弟子呗…叫什么…杨忠?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 “哦,不,他与郎君同姓,应是叫,欧阳忠。” 欧阳震山抬头惊讶的看着阳玉笛,问道:“你……你不是……姓杨吗?” “唉!我本姓欧阳,因故沦落至此,因怕辱没了家族姓氏,便隐去了‘欧’字。”欧阳玉笛皱眉说道。 “欧阳玉笛……”欧阳震山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正是我,那欧阳忠你可认得?”欧阳玉笛关切的问道。 “我可太认得了……” 欧阳震山自腰间掏出了玉佩,放在手掌上展示给欧阳玉笛看。 欧阳玉笛看了,双腿一软便坐倒在地。 欧阳震山赶忙去扶。 欧阳玉笛扶着欧阳震山,一步步挪到了梳妆台前,从一个小抽屉的锦盒暗格里,取出了一枚半月形的玉佩。 当两枚玉佩严丝合缝地对上后,二人互相对视,抱头痛哭。 二人哭了一会儿,欧阳震山先停止了哭泣,喘着粗气问道:“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被欧阳震山这么一问,欧阳玉笛回想起往事,伤心难过更甚,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欧阳震山握着欧阳玉笛的双手说道:“姐!不哭了,兄弟我回来了,我定会把你救出这火坑!” 又过了一会儿,欧阳玉笛也渐渐冷静下来,匀了匀气息,说道:“先说说你,你怎么回来了?你请的那三人又是何方神圣?那独孤薇是个女娃,萧恒不似是汉人,而那李兴垣言语之中更是带着反意,他们到底什么来头?” 面对欧阳玉笛如此多的问题,欧阳震山理了理思路,一一回答道:“我回来,是因为半年前我通过了铜人阵,师父允我下山了。至于那三人,我刚回来这两日多亏了他三人多次相助,我才得以报仇雪恨,独孤妹子我也是昨晚才知她是个女娃,昨晚就是她亲手杀了那刘景禄。” “什么!?刘景禄死了?真的吗?”欧阳玉笛惊讶的问道。 “千真万确,也是因此,我才请他们到此玩乐一番,还有,刘景福那边……”欧阳震山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了一件事,又问道,“对了,那日我见姐姐你去那城门口烧寒衣,莫非……!!” 欧阳震山说到这,不敢继续往下想了,立刻看向姐姐,似是在求得真相。 “唉,说来话长,你坐好,我来说与你听……” 欧阳玉笛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唉,我当年,是被那张文礼卖到此间来的,母亲及其他家人都被那畜生给杀了……后来,我一直在打听才得知,那刘景禄也是帮凶之一,而父兄……则是放走了刘景福等人,自己在望海门死战,英勇就义,最后,被张文礼派人将尸首悬挂在那望海门暴晒了三日,而后,尸骨也不知去了何方……” 说到此处,欧阳玉笛的声音渐渐颤抖。 “张文礼……”欧阳震山咬牙切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 过了一会,欧阳震山稍稍冷静下来,又问道:“那这些年,姐姐你的书信却为何不告诉我真相?” “我便知你气盛,若早告知你,怕是你羽翼未丰便放弃学艺,早早赶回来,也只是意气用事,事也难成,再搭上了性命,那可不行,弟呀,如今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欧阳玉笛说罢,有些悲伤,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欧阳震山起身跪下便拜,说道:“多年来,多亏姐姐忍辱负重!如今弟弟学成归来,定救姐姐出这火坑!还要手刃张文礼,以报父兄之仇!” “有此心便好,一切还需从长计议啊,张文礼所在何处暂且不说,就是眼前这承玉阁都难以出去啊!”欧阳玉笛说道。 “此间又有何难?一群胭脂粉黛,我便强行拉了你走,又有谁敢拦?”欧阳震山嚣张地说道。 “这承玉阁日常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其中也不乏牙兵裨将,都不敢在此闹事,你可知为何?” “为何?”欧阳震山仍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这园中养着八个壮奴,外间给他们起名‘八大金刚’,不是好惹的。” “姐,你怕是还不知我的本事,便是来上二十金刚,我也能敌!” “好~好~我知道你厉害,但是,他们若拿我的性命要挟,你又作何办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39章 购买自由 “好~好~知道你厉害,但是那‘八大金刚’若拿我的性命要挟,你又作何办法?”欧阳玉笛问道。 “呃……这……”欧阳震山听了此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弟,我知你学了一身的本领,但如今这乱世,仁义道德已几乎荡然无存,似张文礼、刘景禄之流依然能身居高位,仅凭单打独斗,又如何能成事呢?勇武,当用到该用之处。若一切只凭勇武,反受其乱呐。” 欧阳玉笛一番话语,语重心长。 欧阳震山听了便似醍醐灌顶,霎时间对姐姐更加佩服,一声长叹过后,问道:“那便如何是好?对了,前日姐姐不还去了那子城东门,你再出门一趟,我叫上三位贤弟一起把你劫走,如何?” “那要等到明年清明时分了。”欧阳玉笛淡淡地说道。 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这假母每年只允许我出门三次,这还是成了都知以后,之前一年只能出门一次……出门时,还要至少跟着四名壮奴。”欧阳玉笛说着叹了口气,又说道,“三次也正好,都是祭拜之时。” 欧阳震山愤怒说道:“姐姐这些年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我真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欧阳玉笛摇了摇头,问道:“那你可有办法?” “这……” 欧阳玉笛又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此间生活,倒也算是富足,不过是受些委屈罢了,早已习惯,你还是把心思多花一些在找张文礼报仇上!不过,见你依然如此轻浮,我也甚是担心呐。” “姐姐说的是,待我好好思索一番。” 欧阳震山说罢,便去往屋内的一个角落,面向墙角,席地盘腿而坐。 欧阳玉笛见欧阳震山半天未动,便自己去休息了。 翌日上午,已近巳时,李兴垣与独孤薇方才醒来,出门向楼下一看,只有萧恒一人,独自在厅中闲坐。 萧恒见二人出来,打了个招呼,示意二人下来吃早饭。 李兴垣边吃边问道:“欧阳兄,还未起来?” “至今未见。”萧恒答道。 接着,独孤薇又问道:“欧阳兄带咱们来的,这是个什么地方啊?感觉不像是平常的酒楼饭馆。” “许是……此间特色?”李兴垣说道。 此时,那鸨母过来说道:“呦,几位爷,吃了一夜的花酒还不知这是何处呢?我们这儿啊,是这清池县城最好的妓馆,昨夜玩的,可还尽兴?” “哦,妓馆……”李兴垣依旧似懂非懂,独孤薇也是一脸懵的继续吃着早餐。 李兴垣回忆道:“昨夜,嗯……酒喝的有些多了,只记得似是在席间作诗?” “没错!李贤弟,你这诗做的还不错呢!”欧阳震山从舞台后方转了进来说道。 鸨母见欧阳震山来了,立即迎上去说道:“欧阳郎君来啦!正等你呢,咱们这账,可该算一算了。” “不是提前算好了吗?怎么?你还要坐地起价么?”欧阳震山到桌前坐下,也开始吃起早餐。 “那怎么能?日后还要靠郎君多多照顾生意呢,还是那么多,就是您到柜上结一下的事儿。”鸨母说道。 “那急个什么,待我先垫垫肚子。”欧阳震山说罢继续吃了起来。 鸨母坏笑着向欧阳震山问道:“昨晚……阳都知伺候的可还顺心呐?” 欧阳震山听了此言,忽然停止用餐,喝了口水,漱了漱口,说道:“你既然提到,我倒是有事要问问你……” “郎君请讲。”鸨母说道。 欧阳震山想了想,问道:“我要将阳都知带走,可否?” “怎么?欧阳郎君是嫌弃我们这个地方?”鸨母问道。 欧阳震山摇了摇头,又继续问道:“可否?” “这……”鸨母的脑子飞速转动,继续说道,“可以,但价钱可就要翻几番了啊,这阳都知出门还要带着侍女侍卫一众人,那都是要钱的,算下来一日少说也得二两银子打底,其他用度还要细细算呢。” “哎,不要那些人,也不按日算,我就是带她走,不回来了。”欧阳震山说道。 “哦,老身明白了,您说的啊,那叫赎身……赎身?!”鸨母一瞬间有些诧异,随即强行恢复了微笑的表情,又略带叹息的说道,“唉,我这闺女啊,也确实大了,不过,她可是我这里的招牌啊,没了她,我这……牌匾都得换,唉,我实在是不舍她离去。” “痛快点,开个价。”欧阳震山说罢又开始吃起来。 从“郎君请讲。”往后,其他三人便都不吃早餐了,就这么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纳闷,纳闷的是:话都听得懂,但就是不明白俩人到底在聊啥。 “好!要带我这闺女走啊,至少要黄金百两!”鸨母说道。 欧阳震山听了,低头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怎么?吓着了?她就值这个价。”鸨母继续说道。 “欧阳兄,你们是在买卖……阳都知?”独孤薇有些恼怒的问道。 “相信我,先别说话,待会出去,我自会解释。”欧阳震山表情严肃的小声向着三人说道。 李兴垣也示意独孤薇先沉住气。 欧阳震山转脸笑着说道:“以黄金算,好,那我便出……十两!” “原来郎君是在说笑,大早晨拿老身找乐子就饭呐。还是趁早结了昨晚的账,回去!”鸨母说道。 “哎,别这么决绝,你漫天要价,我也得就地还钱呢是不是?你这黄金百两啊,实话说有点多了,你再降降。”欧阳震山说道。 “行,欧阳郎君诚意感人,老身再降五两,九十五两,总行了?”鸨母说道。 “那你看看我诚意到底如何?我愿出二十两,看看咱这出手,如何?” “欧阳郎君您大富大贵,您英雄豪杰,我们一介女流又怎能比呢?九十两,不能再低了。” “嘶……真没意思……哎?我要把你这全买下来要多少钱啊?”欧阳震山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0章 情况有变 “不卖!”鸨母有些不悦。 “哈哈哈哈……莫生气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我现在……出到五十两,你看还能降多少,要是合适,我这就去取钱。”欧阳震山自信满满地说道。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直勾勾地看着欧阳震山,心想: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欧阳震山被三人盯着,心中甚是尴尬,表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微微向着三人使了个眼色,又转而看向鸨母。 “唉,我是看出欧阳郎君的真情实意了,我这闺女跟了您,那一定错不了,那我就再让十两,就当闺女的嫁妆了,您给八十两!”那鸨母说道。 “哎呀,行了行了,我跟你撂实底儿!我呀,在银庄应该还有大概八十两左右,你说,我都给了你,以后我们小两口日子该怎么过呀?最多七十,再不行就算了。”欧阳震山继续说道,“还有,昨晚这顿,你也得给我免咯,但那二两银的定钱,就便宜你了。” 鸨母一脸无奈地说道:“这……您……哎呦,我是真没见过比您还会杀价的,都听您的,成吗?” “好!成交!待我去雇了马车,取了钱,便来找你,就……午时,叫阳都知提前准备准备。”欧阳震山说罢,忽然起身,又说道,“算啦!还是我自己去告诉她。” 不多时,欧阳震山便从后院回来。李兴垣等三人也吃完了早餐,四人便一同离去了。 出了清乐坊,欧阳震山依然没停下做任何解释,而是带着三人先去客栈取马、退房,随后,又去了车店,花了约二两银子买了一辆崭新的马车,套在了一匹马上,而后,带着三人来到了昨日刘景福带着去的那间空宅之中。 “欧阳兄,你这又把我们搞糊涂了。”李兴垣说道。 “三位贤弟,并非我有意如此,实在是有太多话要讲,然而,午时将近,我便简单说!”欧阳震山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那阳都知,本名欧阳玉笛,是我的亲姐姐,昨夜我们才相认,我现在要带她走……” 李兴垣问道:“欧阳兄你……哪来那么多钱啊?” “我自然是没钱,方才离开承玉阁前,我又进去一趟,便是去取了我姐姐的所有金银首饰和银票,我现在去兑金子熔首饰……”欧阳震山说道。 “那我们帮你些呢?”独孤薇问道。 “你们便在此间等我,待我归来后,还需三位贤弟帮我,咱们一起护送我姐姐,回那小山去……”欧阳震山说罢,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现在能倚仗的,也只有三位贤弟了,另外,待会承玉阁若有异变,只得强行将人带走,为防追踪,我们需走南门,再转而向东,三位贤弟,谨记,愚兄先去兑金子了!” 听着欧阳震山说了如此多,三人一时间竟有些懵。 欧阳震山走后,李兴垣又给两人反复说了几遍,这才明白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欧阳震山才急匆匆地归来。 欧阳震山面色愁苦,说道:“这金子也就六十多两,实在凑不出了,一会儿到了,你们先带人上车,待我与他们周旋时,你们立即驾车走人,过后我会追上来,不用管我。” 然而萧恒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小锭金元宝,说道:“这里有十两,给你。” “你……竟然……”欧阳震山先是一惊,随后说道,“不了不了,三位贤弟肯出手相帮已是善莫大焉,万不可再欠你们人情了,不然我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啊!” 欧阳震山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让萧恒把金子收了起来。 时值正午,一行四人,一车两马,来到了承玉阁大门口。 四人将车马都系在了门口的拴马柱上,便隐隐听到院内有人在骂骂咧咧的喊着什么。 叩门后,是一个侍女来开的门,侍女见是这几人,也没说话,开了门转身便进去了。 门一打开,四人便从门中切实的听到了似是那鸨母在大骂,还听到有抽鞭子的声音。 四人觉得有异,慌忙赶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四人。 鸨母撸胳膊挽袖子,手里拿着皮鞭在一个水桶里蘸着。 欧阳玉笛被绑着,跪在了院子中央,样子极为虚弱。 鸨母与欧阳玉笛的周围,左右各四的围着八个精壮的男子,各自手拿铜棍、铁头棍、铁尺、铜锤等兵器。 “住手!”欧阳震山喊了一句,急忙跑过去挡在了欧阳玉笛的身前,问道,“这是何意?” 只听那鸨母没好气的吼道:“何意?我还正要找你呢!那些首饰呢?啊?那只是我借给她戴的!你们串通一气来骗我?想拿我的钱赎走我的头牌?啊?我看你们是找死!” 欧阳震山慌忙掏出了一枚大金铤和一枚较小的金锭说道:“我这不是把金子带来了?你这又是哪的话?” “那些金首饰呢?”鸨母又问道。 欧阳震山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我不知你说的什么!你拿了钱,我便要带人走了!” “抵赖是?你也不看看四周,你走得出去吗?那些首饰少说也得有二十两!今日你不拿出黄金百两来!休想离开!”那鸨母趾高气扬地吼道。 欧阳震山狠狠地盯着鸨母,缓缓地把金子又揣回怀中,而后一边戴手套一边回头大声问道:“萧贤弟!我看你一直背着个弓……这近身兵刃之中……哪个用着顺手啊?” 众人被欧阳震山这一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萧恒却回答道:“都行。” 随后,欧阳震山一边向前走着,一边扫视着前方两边那八名精壮男子手中的兵刃,又说道:“我见你身大,力气自然也不亏,便用那熟铜棍!” 众人还是没搞明白欧阳震山的意思。 欧阳震山说罢看向那个拿着熟铜棍的壮奴。 那壮奴立即紧张起来,看了一眼鸨母,似是在等待她下令。 “阿大!他就好夸口,莫要睬他,谅他也不敢动手!”鸨母说道。 欧阳震山微微一笑,忽然便跃了出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1章 玉阁混战 欧阳震山微微一笑,忽然跃了出去,但却没有去找阿大的麻烦,而是向着另一边拿着铁头棍的壮奴跃了过去。 欧阳震山这一下声东击西,给那铁头棍壮奴整了个措手不及。 接着欧阳震山左手迅速握住铁头棍,右手高举,似是要用铁护手砸向那壮奴持棍的手臂。 那壮奴见势不妙,便立即下意识的舍了兵器,躲过了这一击。 “阿五!”周围其他壮汉齐声喊道。 阿五见兵器被夺,也没愣着,便要反击,上前围攻。 然而,欧阳震山高举地右手并非实招,对其反击也早有提防,右手本在高处,直接握住铁头棍上端,以铁头棍为杆,双臂一用力,身子忽然横在空中,双脚踹向了阿五。 阿五只想着反击,防守空虚,腹部正中了欧阳震山两脚,向后方飞了出去。 欧阳震山也借着这两脚的力道,再用铁头棍一撑,反而又飞向了阿大。 其余七人见阿五被打,已然挥舞兵器要上前相帮,奈何欧阳震山这一下来的太过突然,几人终是慢了一步,加之欧阳震山在空中翻跃时,铁头棍稍一通乱扫,终是未敢近前。 欧阳震山落地的同时,一棍劈向了阿大。 阿大退了一步躲开,接着举着熟铜棍直刺了过来。 欧阳震山见状,并未后退,反而向前一步迎了上去,右手单握铁头棍,旋转着也向前刺去。 那铁头棍两端有铁箍住,中间却是木质,铁头棍与硬硬的熟铜棍交兵后,便如龙似蛇一般,在熟铜棍上缠绕着向前逼近。 阿大眼见铁头棍要打在手上,慌忙后撤,最终,熟铜棍也脱了手。 欧阳震山见阿大熟铜棍脱手,迅速将铁头棍抽了回来,左手握住棍尾,右手握住棍身,马步侧立,先是左手压棍头一挑,将熟铜棍弹在了空中,接着,他又用铁头棍迅速横扫了一圈,逼退将要近身的其余六人,最终,在这扫击的末尾,又将空中落下的熟铜棍击飞向了萧恒。 欧阳震山这一系列的动作刚劲有力,迅速准确,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萧恒稳稳接住了那熟铜棍,便与李兴垣一起上去帮忙。 而独孤薇则被李兴垣要求在后方以暗器支援,且不可击打要害,伤人性命。 那八大金刚把四人团团围在了院子中央。 欧阳震山、萧恒、李兴垣三人都是背对着欧阳玉笛,将其护在了中间。 鸨母一声令下,八大金刚一拥而上,场面一度有些混乱。 欧阳震山凭借刚猛精准的棍法,一阵抵挡。 李兴垣则早已运起了内功,以拳法配合未出鞘的铁剑,也能抵挡。 萧恒则是完全没有章法的用熟铜棍乱挥,但因其力气甚大,挥舞重棍也如挥舞鱼竿一般迅速,八大金刚一时也难以突破。 一旁的老鸨子见家奴们一时间竟是难以占了上风,也有些急了,便拿起鞭子指着被围的几人破口大骂。 远处的独孤薇气不过,右手向着那鸨母一甩。 只见那鸨母骂着骂着,忽然一抬头,随后坐在了地上,而后呲牙咧嘴的喊着痛,便一脸惊恐的退进了屋里,躲在了门后。 院中又力战了几合之后,欧阳震山看了两眼萧恒那边,而后说道:“萧兄!原来你不会棍法啊?哎!小心!” 原来,萧恒舞棍的余威经常波及到欧阳震山和李兴垣,此时,李兴垣也注意到了这一情况。 但李兴垣又抽空观察了一眼时,发现萧恒竟是单手握着熟铜棍的一头,而且举重若轻。 又过了三合,李兴垣便觉得再与几人如此斗下去,也终归不是个办法,灵机一动,喊道:“欧阳兄!矮身!小薇!去准备车马!萧兄!你用那棍子迅速的舞圈!我们慢慢向外走!” 李兴垣这一计策果然奏效:萧恒身形高大,又迅速地挥舞着重物,那八大金刚别说上前了,兵刃只要接上,便难以拿住,铜锤更是飞出去了几回;而李兴垣扶起了欧阳玉笛,一同矮着身子跟在萧恒的身边,甚是安全;欧阳震山则也矮着身子,用铁头棍时刻提防着四周,补上萧恒挥舞时的空位。 四人就这样缓慢移到了院子门口,最终,李兴垣扶欧阳玉笛出门上了车,独孤薇也在车中保护,李兴垣则迅速解开了三匹马的缰绳。 欧阳震山坐上驾车的位置,向着门里还在抵挡的萧恒喊道:“萧兄!砸了那门庭!走了!” 萧恒又挥舞了一番后,退出大门,举棍便将匾额先砸成了两半,接着左右两下又将门柱砸折,最后向着上门框用力一挑,那门庭便“轰”的一声倒下。 萧恒迅速上马,四人二马一车,便迅速往南城门而去。 一行人快速通过了子城及罗城的南城门,守城的兵卒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几人急匆匆地出城,并没有人阻拦或追击。 出了南城门,又跑了约莫十里,转而向东,几番辗转,最终回到小山时,已接近黄昏。 到小山山口时,刘景福忽然现身,将一行人带去了一条入口隐秘但较为宽一些的小径,最终到了望海寺。 刘景福安排吴岑领三人带路,由独孤薇护送着欧阳玉笛,一同去了北面山谷中的一间空屋修养。 独孤薇临走还带上了李兴垣给的金疮药。 而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便在望海寺中与刘景福挤在一个屋子中休息。 待一切安排妥当,心里担子全卸下的欧阳震山,忽然向着李兴垣与萧恒跪倒便拜,然而,因为其情绪激动,带着哭腔的言语也有些混乱,最终,也没听清他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李兴垣一阵劝阻,欧阳震山才渐渐恢复平静。 萧恒也是一直关切地看着欧阳震山,但好像不知该如何帮忙。 随后,刘景福安排了些简单的食物,四人便在藏经阁之后的院子中央,围着一个小火堆,边吃边聊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2章 追忆往昔 冷静下来的欧阳震山,捋了捋刘景福以及欧阳玉笛所说的往事,大概凑出个经过: 张文礼破格提拔年轻都头,而后策划叛乱,刘景禄也跟着叛乱。 巡防营指挥使欧阳承及其长子巡防营都虞侯欧阳孝带领未反叛的唯一一都人马死战,欧阳指挥使要刘景福带着长子出逃,然而,其长子却要去救其父,叫刘景福去寻二弟保护起来,将来报仇。 然后,欧阳指挥使与其长子战死,尸体被悬于城头示众三日,家眷全数被张文礼处死,以儆效尤,唯独留下十岁的欧阳玉笛被张文礼卖给了青楼妓馆。 欧阳玉笛多年来续写书信,叫欧阳震山(本名欧阳忠)在山上用心学艺,其本意是让他莫要羽翼未丰便过早回来复仇。 之后的事,李兴垣与萧恒便一起经历过了。 “刘景禄虽已被贤妹杀死,但他也只是帮凶,并不是罪魁祸首,我还需找到那张文礼,将其碎尸万端!”欧阳震山咬牙切齿道。 刘景福说道:“可眼下只知其逃往赵国,一是没有文牒怕是都过不了国境;二是这都十多年了,那张文礼是不是还在赵国,也未可知啊!” “文牒的话……不知我前些日子在蓟州所得的文牒,能不能用。”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和刘景福一齐转头惊讶地看向李兴垣。 刘景福又转头看向欧阳震山说道:“二少爷,你交的这朋友,真是神通广大啊!” “回想这几日,得遇三位贤弟,啊不,还有一位贤妹,我真似是犹如天神相助,一切都是如此顺利。莫非你们三人真是神仙下凡?”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兄说笑了。”李兴垣说道。 “那这文牒……你们也不像是行商之人呐,不会是哪里来的大官?”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李兴垣笑了笑,接着便把蓟州所发生的事大概说了说。 “哦……萧兄原来是契丹人,难怪觉得不怎么言语,你们这经历也够传奇的了……” 欧阳震山转向李兴垣又问道:“有些话愚兄实在憋不住,在此先求李贤弟莫要怪罪,几日来,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问来是否何事……” “但讲无妨。”李兴垣回道。 “我见你不止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甚至一些我们习以为常之事,都略显新奇,你方才说,你与独孤贤妹都在蓟州山村长大,但独孤贤妹却不似你一般呢?然而,你二人均是功夫了得,而且几次都是因为你的足智多谋我们才脱离险境,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在深山中长大的,再看你的谈吐,反倒像是博览群书的富家公子一般。” 萧恒听了欧阳震山的一席话,也是较有兴趣的看向李兴垣。 “这……”李兴垣见欧阳震山分析的如此透彻,也不好再隐瞒什么,便张口说道,“欧阳兄慧眼如炬,后面的话却是过奖了,我的确是随家人在山中隐居,小薇也是误撞到我家附近时,被我救回家中,说起来约有两年了!” “哦?仔细讲讲……” “也罢,闲来无事,我便聊聊,那日……” 与此同时,欧阳玉笛经过调养、上药,已然醒转,也是与独孤薇在屋中闲聊。 一番询问欧阳玉笛过后,听欧阳玉笛问起自己身世时,独孤薇也提到了两年前之事。 “那时我被人追杀至蓟州深山……” 唐,天佑十五年,夏末秋初,盘龙山。 天空的湛蓝,柿树大圆叶的墨绿为底色;山楂的火红以及核桃的金黄零星的点缀,构成了一幅极美的图画,让人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然而,突然出现的一道扬尘,却为这美丽的图画上加了一笔浅浅的灰色。 一匹快马疾奔于林间的小路之上。 而骑在马背上的是个负伤的少女。 这少女从身高长相上看,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然而却看不出一丝少女的稚气,鹅蛋圆的小脸上几道血污混着飞尘,好似洁白的美玉上覆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青纱;清澈明亮的双眸微微含泪,其中充满了恐慌与迷茫;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束为单辫,辫梢亦束上了一枚镶着宝石的小钗;一身夜行青衣,左臂、右肩各有一处伤痕;双手紧握缰绳,马鞍右后侧悬挂着一对带鞘的短刃。 然而,这马越走越慢。 在翻过了一个小山头开始向下走后,那马似乎有些撑不住了,就要栽倒。 那少女见势不对,立即向前一窜,跃离马背,落地后向前翻滚了一圈,滑行了一小段后,停在那里。 少女右手捂在左臂的伤口之上,咬牙忍痛,热泪夺眶而出。 接着,少女撕下左臂衣袖,迅速系于左臂伤口处,而后立刻起身,到马鞍上取下了一双短刃并挂于腰间,向树林中奔去。 不多时,林间小路上又驰来几匹快马。 为首一人,腰悬横刀,刀鞘上镶着三枚宝石,身着华丽的武服,身材微胖;后面跟着的四人,身负战弓、箭筒,身着普通的晋军军服。 “张副指挥使,这已是李将军的领地了,咱们要不要交予李将军来搜捕逃犯?”一名兵士说道。 “军功就在眼前,还交予他人作甚?给我继续找!你没见那小妮子往这边来么?”张副指挥使道。 张副指挥使心中暗道:哼!要不是那可恶的李嗣昭,我早逮到这小妮子了!怎至于追到这荒山野岭的来……回去一定要跟姐姐好好说道说道这事儿! 很快,几人见到了一匹马倒在了下小山的路旁,便停了下来。 张副指挥使向着四个军卒说道:“都将马栓在这,你们四个,向四周林子里放箭。” 四名军卒依令,向四个方向随意地射了几箭。 射出去的箭,有的无声而落,有的传来入木之声。 唯有东北方向传来了“嘤”的一声。 五人向东北方向的林中走去,四名军卒在前提弓搭箭,张副指挥使紧跟在后。 “我说独孤家的小妮子,别跑啦!乖乖跟我回去,只要把爷伺候舒服了,爷我不会亏待你哒!出来!”张副指挥使边走边喊道。 欲知往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3章 胜造浮屠 张副指挥使带领几人进入林中,约莫有五、六十步,却发现了一只死鹿,身上两个箭孔正在咕咕的冒血,然而,箭却断在一旁,没了箭头。 张副指挥使一阵扫兴,也没注意太多细节之处,正准备招呼军卒回去。 霎时间,只听得“嗖”“嗖”两响,前方高处树丛之中,射出两枚冷森森的箭头,击中前边两人的喉中,两名军卒应声而倒。 “这…啊…放、放、放……放……放箭!”张副指挥使指向高处树丛。 剩余的两名军卒也真是训练有素,没有被同伴的突然死亡惊扰,立即朝着箭头的来源方向放了一箭。 然而,就在那两名军卒的弓刚刚拉满即将放箭的时刻,只见那青衣少女由前方约二十步远的树上跳了下来,向着东北方向继续奔去。 两名军卒的第二发箭搭于弓上时,青衣少女的身影早已从视线中消失。 “这贼妮子,抓回来看我不好好整治她一番,给我追!”张副指挥使狠狠道。 “张副指挥使,这战弓较长,不适宜在障碍较多的林中作战,那逃犯又擅长暗器,咱们恐怕难以抓捕。”一名军卒说道。 张副指挥使一巴掌抽了过去,说道:“你是说咱几个大老爷们连个小妞都制不住吗?嗯?” 两名军卒都露出了无奈的神情,提弓搭箭继续向前追去,张副指挥使抽出宝刀,紧随其后。 两名军卒小心翼翼地前行,每走出二、三十步,就朝前方射上一、两箭。 三人又行出六、七十步,已到了这小山头的山脚,地势又转而向上。 “张副指挥使,真的不能再上山了,过来时,小的又见到两截断箭,没了箭头,想是那逃犯又折了回去,不知何时就打过来了啊!”一名军卒说道。 “啐!我带的兵里怎会有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你来打头阵!”张副指挥使道。 另一名军卒见状,欲言又止,听到张副指挥使的话后,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经历过刚才的变化,张副指挥使也变得谨慎起来。 三人又行出约二十步,张副指挥使看到了些许血迹,稍作思考后,立刻吩咐两人走在自己前面。 然而,两名军卒尚未及多想,就已被空中突射的暗器击毙。 “再往前走……一步……也射死你……”前方不远的树上传来少女微弱的声音。 “虚弱成这样还逞强?!嘿嘿,来啊~来啊!!”张副指挥使说着,大踏步走向前,很快找到了少女,“这树还真不小,待我上来!” “别……别过来……我真的……要……”少女似乎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不停地喘息,生命的迹象越来越微弱。 张副指挥使爬上少女所在的那根粗壮的枝桠,抽出单刀,小心翼翼走向少女。 “嘿嘿,没想到你居然能逃这里,其实,你跟着我,哪用吃这些苦?被大爷我看上,你该觉得幸运才是啊!”说着,张副指挥使停住了脚步,“你不识好歹,你那已成为死鬼的爹爹也是不知好歹!你早跟了我,咱们都不用受这个鸟罪!” 少女听到“爹爹”二字,突然激动地哭了起来:“呜……不许……你这么说……爹爹……一定还没……没死的……呜……” “哎呦哎呦!好了,不哭了小娘子,跟我回去,带你去找爹爹好不好?”张副指挥使语出温柔,但脸上却写满了猥琐。 那少女哭着哭着,气息逐渐微弱。 张副指挥使见此情况,正欲上前,但却听到少女微弱但坚定的几个字:“不!我宁愿死!” 这几个字如铜钟般在张副指挥使脑中嗡嗡作响。 “你还有的选择吗?”张副指挥使咬牙切齿的说道,并往前踏出一步,“要你这么个半死不活的也没什么意思了,也好!我就成全了你!” 说罢,张副指挥使双手反握横刀,用力向下刺去。 就在刀还未刺到少女时,那少女突然双目圆睁,身体开始高速颤抖。 待长刀穿透了枝桠,张副指挥使的身体也贴近了少女。 少女迅速抽出挂于腰间两侧的游蛇短刃,猛的向张副指挥使身上连刺数刀。 张副指挥使中刀后,怪叫几声,挣扎中从树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少女的意识也在疼痛中,逐渐模糊,但却隐约听到了一个少年惊吓的叫声。 少年爬上树来,然而少年在她面前说了什么,她却听不见了,只是挣扎着说了微弱的两个字:“救我!” 三天后。 少女缓缓睁开双眼,朦胧中,她望见了一根暗红色的粗壮的四椽栿。 在等待视线慢慢清晰的过程中,身体的疼痛亦逐渐剧烈。 她咬住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忍着剧痛,环顾四周。 “我这是在哪?这里看起来不像是阴曹地府。”少女暗暗思忖。 少女躺在一张红木榻上,锦被玉枕,四周陈列器具虽极为讲究,但稍显陈旧。 此时,见一妇人进屋来。 见少女醒了,便走到榻前来询问:“可好些了?” 少女冷冷怯怯的看着妇人,见那妇人乍一看衣着朴素,仔细观瞧,却可发现衣着只是颜色较为单一,做工却是相当的精细。 那妇人见少女此状,只是微微一笑,没再询问,便起身缓缓走了出去。 不多时,一个少年风也似的闯进屋来,欢笑着向少女说道:“你可好些了?你总算是醒了,你从哪里来?那人为什么要杀你?快给我讲讲,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好玩?” 一时间少年的问题多如满天繁星,又如大雨倾盆。 少女愣在了那里,不知从何说起。 “垣儿,姑娘伤势未愈,不便多说话。再者,你问那么许多,教人如何回答呀。”屋外妇人笑着说道。 “娘,孩儿知道了。”说罢,垣儿坐在了床前,来回打量着少女,脸上显示出了无限的欢喜。 “这是哪?”少女小声问道。 “这是我家呀,对了,我叫兴垣,你多大啦?叫什么名字?外面的……” “垣儿!”那妇人的声音虽然比方才稍显严厉,但仍听得出带着笑意。 “知道啦,我不问就是。”垣儿似乎有些不高兴。 “呵呵,”见到此景,少女嫣然一笑,接着说道,“就叫我小薇,我确实还有些不舒服,等好些了,我自会讲与你听。” 一笑过后,小薇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暗自神伤,闭目修养。 欲知往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4章 世子护卫 翌日。 小薇的四肢恢复了一些,便在自身上寻找摸索着。 不一会,小薇哭了起来。 “丢了!丢了!”小薇哭喊着。 寻着哭声,垣儿的母亲走了进来,温柔的问道:“怎么了?” “丢了!小薇的东西丢了,小薇对不起爷爷!呜……”小薇哭着说道。 “你找的,可是此物?”只听一浑厚男子的声音说道。 小薇抹了抹眼泪,看进来的男子手中之物,惊道:“正是!快还给我!” “还给你,可以,我要问问你……”男子说了一半,被垣儿母亲打断。 “大王,这女娃此时身体尚且虚弱,还是待她身体康健,再详细问来。” “罢了。”大王说罢,将手中之物掷于榻上,拂袖出去了。 小薇所要之物,乃是一卷白绢,隐隐的殷有血红色。 小薇将白绢紧紧地抓在手中,又沉沉地睡去了。 就这样,小薇又修养了一些时日,身体状况逐渐好些,虽伤口尚未痊愈,但亦可自如行走。 一方面是因为重伤之处偏离要害较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年纪尚轻,恢复力较强。 一日,垣儿在院中练武,小薇在一旁观看。 “不要离我太近,没准会伤到你。”垣儿说着,继续练习武功套路。 修养的过程中,自从小薇可自如行走后,便每日出来看垣儿练武。 这垣儿也甚是勤奋,每天除练武外,还要研读经史典籍。 垣儿练了一会儿,将手中铁剑立于一旁,一个起势,又使开了拳法,一时间,垣儿的身形似风吹荷花,左右摇摆;又如飞云流水,穿连不断。 小薇看的呆了,回过神来,不由得暗暗思忖:此拳法非同一般,其父母也绝非一般隐士,还有这院落……想到此,小薇环顾了院落四周。 这小小院落约莫六十步见圆,四周树木似是有意栽种,总体成圆形,环绕着几间木屋,莫说出行的路径,即使是向外望去的视线也会被层层围住的树木挡住。 院落正中偏北是一座正房,坐北朝南,东西各有一座厢房,列于两旁,分别为东西朝向 西厢北侧有一水井,东西厢后侧均有小片农田,种植着各类蔬菜。 院内看似平平无奇,但却好似与世隔绝般孤立于此。 小薇越想越不得解。 “垣儿,今日先到这里。”大王立于正房门口。 “是,爹爹。”垣儿说罢,收起架势,恭敬地立在一旁。 院中有三名老仆,见了大王均驻步行礼。 在小薇身旁的老仆低声向小薇说道:“速速行礼。” 只听大王说道:“罢了,免礼。” 正恍神间,突见此状,小薇更是惊奇,回想几天的经历,确实能感觉到这大王器宇不凡,但却居住于此陋室,越想越觉奇怪。 “女娃儿,独孤损是你何人?”大王开口便问。 小薇心中一惊,随即怒道:“你偷看我爷爷的遗书!” 一旁几个老仆,均对小薇怒目而视。 “你们且立在一旁。”大王示意老仆不可妄动,向小薇道,“你可知本王是谁?” 一时间,几人僵在了这里。 小薇的心中疑惑不解;垣儿似乎还在回顾刚刚所练的拳法;几名老仆立在一旁,低头视地,毕恭毕敬。 “独孤薇,无需惊慌。”大王开口道,“本王乃大唐昭宗皇帝之二皇子,棣王是也。” 听至此处,小薇心中一惊,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作恍然大悟状。 “棣……棣大王,这是真的么?”小薇嘟囔着,环顾四周,又望向棣大王,似乎确定了心中的想法,随即抱拳单膝下跪说道,“小人不知是棣大王,还请恕罪。” 棣大王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一是,看得出来她行礼的动作娴熟,应当是从小受过训练,但这是男人、武将行礼的动作,由这么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做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二是,看她表情的变化,似乎知道自己隐居深山的事,又未敢确认是否为真。 “免礼。本王有几句话要问你。” “棣大王请讲。”小薇站起身来,依然低头视地。 “是谁告诉你本王隐居深山的?还有谁人知道?” “这……是……”想到这里,小薇心中一阵酸楚,随即忍住悲伤,答道,“是家父和师傅聊天时,我从一旁听到的。” “他们为谁效力?你又是如何到得此间?一一讲来。” “是!回大王,家父与师傅,均为德大王效力。” 听到这里,棣大王似乎松了一口气。 “德大王下令出走晋王府,不料机密泄露,晋王李存勖派人追杀我等护送德王的队伍。慌乱中,小女子与家父、师傅逃散,为保性命被几人追逃至此,小女子拼死杀了追兵才被救至此。” “嗯……”棣大王若有所思,“那你知道德王兄所去之处吗?” “小女子不知。” “唉,罢了。”棣大王叹了口气,又正言道,“独孤薇听封!” 独孤薇先是一愣,接着答道:“在!” “封你为棣王世子侍卫,谨遵先人遗命,护其周全,不得有误。” 独孤薇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旁边一老仆低声说道:“还不速速领旨谢恩。” “臣,谢棣大王恩典。”独孤薇双腿跪下,行了大礼。 随即,棣大王拂袖而去,院中几人恢复如常。 垣儿这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我爹爹总是这样的,你别在意,起来。” 垣儿说着,要扶起独孤薇。 而独孤薇却跪着转向垣儿,大声说道:“臣,遵棣大王之命,誓死保卫世子周全,不敢有误。” 垣儿见独孤薇此状,甚觉无趣,不得不正音说道:“免礼平身。” “谢世子!”独孤薇说着,恭恭敬敬的站了起来,却依然低头视地。 “真没意思,你怎么也如此狷介拘谨,再这样,我可不理你啦。”垣儿嘟囔道。 “这……世子……”独孤薇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叫我世子!” “是!世子!” “啊呀……”垣儿有些抓狂,“叫我垣儿,或者……对了,你今年多大?” “臣未满十二岁。” “好!你比我小,从此你只许喊我‘阿兄’,听到了吗?” “世子,这样……” “要违抗命令吗?” “不敢!世……啊不,阿兄……” 喊出来后,独孤薇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语气中还带了一丝无奈与不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5章 以武会友 李兴垣、独孤薇讲出来的往事,却没有那般地细致,大概只讲了独孤薇如何获救,二人在那深山小院中如何生活,被问及独孤薇为何被追杀,李兴垣说“不知”,而独孤薇却说“仇家已死,没什么好说的”,待被问及为何在山中隐居时,二人却都表示实不知情。 两边都是聊至深夜,方才休息。 就这样,李兴垣等人便留在小山上休养。 第一日。 在刘景福的带领下,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在望海寺内逛了一圈。 藏经阁后的一排房屋中,除了刘景福的住处以外,还有两个大库房存着粮食和制式的陌刀头、长枪头、弓箭等兵器,另外还有个锻铁房和药房。 药房中的老郎中是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带着两个学徒,其中一个年龄稍长,另一个则较为年轻。 而锻铁匠则是一师一徒,师父叫吴岭,是吴岑主簿的亲弟弟,而那徒弟名叫刘顺喜,说是刘景福的侄子,但看起来比刘景福小不了太多。 锻铁匠吴岭见到三人时,一眼便看上了李兴垣腰间悬着的铁剑,立即询问这剑的来源。 “乃是师父所赠,我也不知是由何人所造,师父并未提起,就是一把普通铁剑而已!”李兴垣回答道。 “依我看未必,不论何剑,极少用纯铁制鞘……”吴岭接过剑,在自己面前拔了出来,又说道,“真重!这铁鞘坚硬厚实,又与剑身严丝合缝,这工艺当属上乘,这剑……韧性如何?” “韧性?”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啊,就是剑身可弯曲的程度。” “剑……还能弯吗?” “呃……”吴岭小心的用力撅了一下,没撅动,又说道,“莫非是石骨?这不可能啊!” 三人看着吴岭自言自语也甚是纳闷。 随后,吴岭将剑收了,递回给李兴垣,说道:“你这剑绝非凡品,我是真没法给你处理。” 欧阳震山兴奋地向萧恒说道:“哎,对了,萧兄,你带回来的熟铜棍你用起来不是短一些么?叫吴师傅给你改改不就得了?我再教你些简单的棍法,萧兄你岂不是能千人敌、万人敌?” 随后,吴岭看了看三人带回来的铁头棍与熟铜棍,便都留下了。 三人待要走时,吴岭又叫欧阳震山把铁臂甲也脱下,留在了锻铁房。 三人又跟着刘景福转遍了山内全部的古隧道,而其中一个隧道口居然在峰顶,这让三人大为震惊:原来这峰顶也似是人工搭建的一般?这里莫非曾经是个军事要塞吗? 萧恒在峰顶仔细地观察了一番,最后才下来。 而后,三人跟着刘景福从隧道穿过,来到了主峰以北的山谷之中。 谷内地势高矮变化不大,相对两边的山坡而言算是平坦的了,一条溪流从山谷中间穿过,溪水自东向西流入山下的月形水潭之中,溪水两旁房屋连排而建,两岸房屋略有错落,房屋外侧均是成片的农田。 四人最终来到了欧阳玉笛与独孤薇休息之所。 在欧阳玉笛的准允之下,欧阳震山将身上的金子分给了刘景福十余两,暗暗留下了那个五十两的大金铤。 刘景福千恩万谢,称是解决了全村人的大问题,而后他便离去派人去各村镇去采买食物、各类用品,用以过冬;晚间还将买回来物品中的上品,送了一大堆到欧阳玉笛的小屋来。 第二日。 欧阳玉笛身体渐好后,与独孤薇一起将屋子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条,虽不像之前住的那般奢华,但一切吃穿用度,倒也不缺什么。 萧恒大清早便起来,换上了包袱里带着的打猎行头——白虎皮的背心、护臂,粗布的裤子,背上弓箭,扛着重做的齐眉熟铜棍,讨要了一捆结实的细绳,便要去那林中狩猎。 众人见了白虎皮都是上来好奇地询问,接着又一阵惊叹。 萧恒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便往林中去了。 欧阳震山则是先去探望了姐姐,随后,便回来与李兴垣、独孤薇一起过招练武。 欧阳震山前前后后展示了虎拳、猴拳、白猿通臂拳等共六路拳法,金刚腿、绝命腿两路腿法,还有达摩棍、猿猴棍、齐眉棍三路棍法。 给李兴垣与独孤薇看的是眼花缭乱,心下佩服至极。 而轮到李兴垣演示他仅会的那一路拳法时,欧阳震山则是全程惊叹。 “李贤弟你这是什么拳法?怎的我从未见过?” “此拳名曰纯阳,师父所教,我自小也就练了这一路拳法,不像欧阳兄会的如此多。” “哎,你这拳法,身形曼妙之中,击法又甚是巧妙,非同一般呐,不知可否教愚兄两手?” 欧阳震山虽然征得了李兴垣的同意,但任凭他如何学练,却怎么也打不出李兴垣那股潇洒飘逸的劲头来,最终还是放弃了。 随后李兴垣又演示了一番纯阳剑法。 欧阳震山也是全程以欣赏的目光看完,随后问起了李兴垣师承何人。 李兴垣就说是深山修道之人,只知姓吕,未知其全名。 待到独孤薇展示她的游蛇双刺时,欧阳震山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你这……你这好像我们少林金刚凿的招式啊?有些招式又像是降魔杵……唉……我对此类兵刃招式知之甚少,只是看着有些像。”欧阳震山一番评论,“刚才旋转连刺的那招叫什么来着,曼陀罗舞?就我所知,最少有三种兵刃的十余招掺杂其中,不过这连招接得甚是巧妙,厉害厉害。” 欧阳震山又问了独孤薇的师承,不料却引来独孤薇一阵忧伤,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人的演练,引得一众人围过来观看,刘景福本想喝斥众人再去团练,但见三人武功不凡,便也随着众人一直在旁观看学习。 直到天黑,萧恒也没有归来,刘景福便要派人去找,欧阳震山与李兴垣都劝其不要派人深夜入山。 “萧兄本就善猎,多日未入山行猎,怕是上了瘾头,不必担心,我们等等便是。” 刘景福听了劝,这才作罢。 接下来的三日,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三人都是在望海寺中练武。 而欧阳玉笛那边却因身子虚弱无法参与劳动,而受了一些村民的白眼,即使吴岑告诉大家她出了金子帮大家过冬,也仍还是有个别人说出“有钱就了不起呀!”的言论。 这情况让欧阳震山非常头疼,即使刘景福和吴岑做了保证,他也不太放心留下姐姐一人在此,独自下山去复仇。 直到第六日一早,众人准备要去林中寻萧恒。 而萧恒却恰好在此时归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6章 谷中论世 萧恒归来时,右肩扛着熟铜棍,铜棍两端分别挂了一只野猪和两只野狼,左手还拎着一串山鸡、野兔,右手虽然扶着熟铜棍,但手臂的白虎皮护臂上,立着一只猎隼,活的。 然而,萧恒回来也未与其他人过多交流,放下了猎物,而后寻了间空屋,将那只活鹰的脚系在那熟铜棍上,又将熟铜棍横在了两把椅子上,接着倒地便睡了。 萧恒直睡到翌日清晨才醒来。 萧恒又在院中将捉来那只鹰的脚上系了根细绳,一放一收的,似是在训练它一般。 刘景福见萧恒如此善猎,便与感兴趣的几人一起询问其方法。 在李兴垣的翻译之下,萧恒勉强教了众人一些办法,又说了一些制作陷阱的方法,一众人里便有聪明人,将这陷阱制作的方法用在了防御外敌上。 接下来的几日,村内的伙食都是大大改善,村内的众人对这几个“外来”人也都有些改观,甚至开始感恩戴德。 欧阳玉笛也开始学着干一些针织女红的活计,逐渐的融入了这里的生活。 而李兴垣见了村民态度的变化,似是有所感悟。 李兴垣想要找人分享时,觉得独孤薇虽然亲近,但从来只是听而不给反馈;而萧恒估计更是听不懂;最后,便想到了欧阳震山。 一番打听下,得知欧阳震山在其姐姐那里,便径直去了。 “呦,都在呢。”李兴垣在欧阳玉笛的小屋前便见到——欧阳玉笛、欧阳震山、吴岑正在一起聊的甚是高兴。 三人见李兴垣来了,也甚是高兴,欧阳震山给李兴垣也搬来了一个木凳,倒了碗茶水。 欧阳震山倒完茶说道:“独孤贤妹煎茶的方法,真是好!” “嗯,老远我便闻到香味了。还是吴村正这茶太香了。”李兴垣喝了一口茶,又说道,“几位在聊什么?如此高兴?” “如今这里的人也逐渐接受姐姐了,我甚是高兴,也能放心的下山去复仇了。”欧阳震山说道。 “嗯,我也是来聊这事儿的。”李兴垣说道。 “下山复仇?”欧阳震山问道。 李兴垣向着欧阳震山问道:“呃,不是……复仇之事咱们以后再聊,我是说,村里人接受咱们这事儿,你说,这是为啥?” “这……我倒是没有细想过,为啥?”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我也是闲来无事,偶得浅见,还望几位莫要笑话于我。”李兴垣见几人都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近几日,大家伙享用萧兄猎回的野味,对咱们的态度与前些日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竟比那些过冬储备的功效都还强些,故而民以食为本。” 欧阳震山与欧阳玉笛二人都在思考李兴垣说的话,没有回应。 吴岑却笑了笑说道:“李郎君,这你就想简单了,这几日的野味,顶多就算个锦上添花而已,大家在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才回想起欧阳小姐的好来,加上欧阳小姐又肯放下身段来做些活计,这才被大家所接受啊!” “吴叔父这说的哪里话,我此等身份,何来身段一说,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罢了。”欧阳玉笛说道。 吴岑向欧阳玉笛摆了摆手,说道:“莫要再提及此事,到此间便同为村民。不过,也怪我当初思虑不周,之前,怕大家伙恐慌,便一直瞒着储备粮不足的事儿,总觉得能想到办法解决,就一直拖着,最终,欧阳小姐施下如此大的恩情,却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唉,我早该想到的。” “哎,吴叔父,我们也是突然造访,您又如何能早些想到呢?”欧阳震山说道。 “贤侄有所不知,当今战乱频频,这沧州地界,短短十余载便历经唐、燕、梁、晋四国统治,无一不是横征暴敛,尤其桀燕国时,更是穷兵黩武,我们在这小山唯有凭借地利、人和,方能在这乱世中偏安一隅。”吴岑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村子虽不大,亦有八十余户,近三百人,我切身体会了‘众口铄金’之意,但我又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之理,绝不可压制言论,于是乎,便习惯于引导言论,终使善言多于恶言,方能保人和啊。然却对欧阳小姐一事,思虑不周,还是深表歉意。” 欧阳玉笛与欧阳震山连说不用致歉。 李兴垣听了吴岑的一番话,却陷入了深思。 “今后,这引导言论一事,我也来帮帮忙,还要请叔父多多指点。”欧阳玉笛说道。 “那便再好不过啦,这些年来,村内便没有像你一般知书达理又值得信任的女子,妇女间的言论,我也是难以探知,以后还要仰仗你了。”吴岑说道。 “治理一村便如此复杂,那一城乃至一国,又该如何?”李兴垣忽然自言自语了一句,引得三人齐刷刷看向他。 “李郎君原来是在思考这些,以我之见,治一村最为重要的,便是‘公平’二字。”吴岑说道。 “公平?”李兴垣看向吴岑问道。 “对,公平,定下法度,不论谁人触犯,公平处之,方能服众。”吴岑回答道。 “无意冒犯,那谁来评判这法度是否公平呢?不同的人来施行法度时,又如何做到公平呢?”李兴垣问道。 “这……”吴岑没想到竟被这年轻人问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依我所学,那些制定与施行法度之人,需时刻心存‘仁义’,方可实现‘公平’。方才吴村正所言有理,我等初到此处,未劳作而耗储备,是谓‘不公’,我等充足储备改善伙食,方消‘不公’之过。故而我言民以食为本,前日当众所讲之言,若抛开金子,以过冬储备粮为主论,许是能收到更大的效果。”李兴垣说道。 “心存‘仁义’么……”吴岑似是回想着什么,而后点头说道,“嗯,言之有理,没想到李郎君竟有如此高论,是吴某人想简单了,受教受教。” “惭愧惭愧,称不得教,唯交流罢了。”李兴垣抱拳拱手说道。 “李贤弟所言不错,世间事虽纷繁综错,但终归于虚妄,若心存仁义,所行皆为善事,便是种下善因,则必得善果。如此看来,李贤弟颇具慧根呐。”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玉笛听了三人的言论,抿嘴一笑,抿了一口茶说道:“呵呵,在我看来,三位若在太平盛世,想必能治理一方百姓。然如今这世道,群雄割据,战乱连连,治者不仁,皆崇武力,德行早已沦丧,若此时施以仁义,便是自作肥羊,送入虎口。这小山在乱世之中,却如同方外之地,施行仁义或许可行,若离得此山,便不可再心存侥幸,当今世间,唯武力独尊。” 欧阳玉笛说罢,引得三人一阵夸赞,然而她却一句都未听进去,而是稍稍有些出神,回想起过去种种,尤其是她遇到的那些所谓“达官贵人”们的丑恶嘴脸,如同噩梦一般,在脑中挥之不去;再看到眼前的平和美好,又怕如虚幻的美梦一般,稍纵即逝。 就在几人聊的正兴时,忽然有个兵卒来报:“吴村正!山下一伙人!手里都有家伙!来势汹汹,像是要攻山!您快去看看!”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7章 乌合攻山 听得那兵卒来报,几人都是心中一惊。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叫欧阳玉笛赶紧躲起来,便跟着吴岑和那兵卒去往了山谷唯一的进口——古隧道。 “来了有多少人?装备如何?望海寺那边知道了吗?”吴岑边走边问道。 “有几个兄弟去望海寺报信了,那伙人来的极快,似是很熟悉山路,前排看到的得有几十人,都是布衣,手里几乎都是单刀,后面看不清了。不过他们好像没往村子这边来,也有兄弟去叫了在村子休整的人。”那兵卒回道。 “好!今日应是第四都在休整,你去命第四都第一队去隧道外侧,待贼人全过去了,伺机包抄其后方,切忌恋战,若遭反扑,立即由隧道撤回,第二队负责接应第一队,同时主要负责村中防卫,去!”待那兵卒去了,吴岑又转向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二人说道,“我们先上山顶观察!” 三人来到了山顶,便看到一伙人沿着上山的小径径直向着望海寺的方向去了,而望海寺那边似是已经集结了全部人员,正在做防守的布置。 “好!这便放心了!咱们下去带人去包夹他们,若让他们先围了寺庙,就不好两面夹击了!需得趁他们还有部分人在小径之上才行!走!” 吴岑说罢,又带着两人迅速下到隧道之中,而此时隧道中第四都第一队人员已然到位。 隧道内最宽之处可两人并行,快到出口时较窄,两人需侧身擦耳方能通过。 欧阳震山没管吴岑的安排,便从出口跳了出去,二话不说上去便踢飞了两个贼兵,而后便入了道旁的树林与众贼兵周旋起来。 吴岑见势不妙,命人赶紧出去相帮,最终,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带着一众人截断了贼兵队伍的中后方,厮杀起来。 而望海寺那边,独孤薇在房顶观察到此情况后,向着下方喊道:“隧道口那边似乎是交兵了!” “老吴何时如此激进了?!”刘景福感到有些诧异,不顾多想,便立即喊道,“所有人!不守了!随我杀出去!记住!投降的!缴械!反抗的!杀无赦!杀!” 刘景福带着众人急忙从正门出去,向着西侧上山小径的出口处冲去。 萧恒提着熟铜棍冲在了最前。 那伙贼人见了萧恒后,竟无人敢上前。 但贼众带头之人,见萧恒后面来了更多人,而自己人还有部分被挡在了小径之上,那带头之人便挥舞着鬼头刀,向着萧恒冲来。 贼众见老大冲了,便也一哄而上。 萧恒单手握住棍头,一棍便向那带头之人砸去。 那贼首也没想到熟铜棍竟会来的如此之快,躲闪不及,慌忙用左手按了刀背,弓步横刀便要挡棍。 然而,那贼首却没能挡住这势大力沉的一砸,横着的刀只是减缓了熟铜棍落下的速度,最终还是被棍头砸中了左肩,直接单膝跪地,接着便倒了下去。 一众贼人刚要散开围上,见此状纷纷傻在那里,又是没人敢上前。 那贼首身边几人甚是关心的俯身查看贼首伤势,其中有一人喊道:“快上!咱们人多!怕他作甚!” 那伙贼人再要围上时,刘景福也带着众人赶到了萧恒身旁,两群人就此对峙,团练队这边严阵以待;而那伙贼人此刻似是听到了后方厮杀的声音,军心大乱,便有人跑出队伍,抛了兵刃跪地求饶。 刘景福便命人去收押求饶之人,并带着他们后撤,给后续求饶的人让出空地。 而后,贼人之中便有部分人继续出来求饶,有部分人回身准备杀下山去,最终,竟剩下了贼首与其身边的六人。 刘景福见状,命一队人看住了贼首等人,带着萧恒和其余的人追击过去,与欧阳震山、李兴垣带领的一队人形成了夹击之势。 “贼首已降!莫再反抗!”刘景福边杀着边喊道。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这边的贼众,见前方也杀来,便不顾一切的向着山下逃去,只留下了十余受伤的贼众,倒在地上连连叫痛。 刘景福、萧恒与吴岑、李兴垣、欧阳震山汇合后,正在纳闷这伙人是从哪里来的时候,又听到后方望海寺方向似乎厮杀之声又起,而后几人慌忙赶回察看。 发现那剩下的一众贼人似是因那贼首死了,又开始拼死力战,竟又反杀了几人。 “竟是你们!还我钱来!” 独孤薇赶至近前发现居然是之前渔阳县城的那伙贼人,怒从心头起,便立即抽出双刀上前,与那六人缠斗,然而,只是在那六人的外圈游走,难以攻入。 而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加入战局后,那六人不久便被打倒在地。 其中,孙二见了萧恒便豁出性命的进攻,虽然打中了多次,但一点没影响萧恒的进攻,最终被萧恒一棍砸死。 张三、李四则中了独孤薇的致命伤,亦是当场毙命。 而冯五、赵六和七妹,则是被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治服,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失去抵抗之力。 其他拼死反抗的贼众也被一一歼灭。 最终,算上冯五等三人,与那些投降的、受伤逃不走的贼众,共计俘虏了二十余人。 刘景福紧接着便命一队人去收拾贼尸,随后带着其他人押着这二十余人回到了望海寺,腾了一间兵舍出来,将贼人看管起来。 晚些时候,刘景福与李兴垣、欧阳震山,在藏经阁中一起商量如何处置这二十余个俘虏。 “李郎君,这些金叶子,当是你的?”刘景福掏出了几枚金叶子说道。 李兴垣接过金叶子数了数,说道:“确是我出家门时带的,不过,就这些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48章 空空妙手 “尸体上搜出来的就这些,且都在那几名头领的身上,其他人身上都是些散着的铜钱。”刘景福想了一下,又说道,“莫非是不够吗?还有些会不会在那几个俘虏身上?” 李兴垣分析道:“嗯,应是如此,但是,他此次带来人的数量,远比当初在渔阳县城时多出了几倍,想必也是花了金子招来的。” “唉,说来,当初我们上山之时,那姓钱的和姓孙的都是此间山匪中的年轻一辈,后因不堪刘景禄的侵扰,一众山匪离去,他二人也在其中,这一走十余年,归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唉,我是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手下这帮人啊。”刘景福似是带着一丝愧疚的说道。 “刘叔父,既然他们是降了的,便应给一次改正的机会,不过,须得分散他们,小心提防便是。”欧阳震山说道。 “嗯,二少爷说的有理。”刘景福又转向李兴垣问道,“李郎君,此事你怎么看?” “我同意欧阳兄的办法,不过,那冯五阴损狡猾,还有那七妹极善易容之术,都是我亲自领教过的,还需特别注意才行。”李兴垣说罢,思考了一番,又说道,“待他们冷静些,我去找那冯五谈谈。” 三人正商量着,老郎中的大徒弟忽然进来,向着刘景福说道:“回刘团练使。” “讲。” “唉,那伙人仍然敌意甚重,将我送去的药都扔了出来。” “嗯,罢了,你去休息。” 那大徒弟走后,刘景福又说道:“我去一趟,你们也休息。” 说罢,刘景福也出去了。 那伙贼人在刘景福的劝说下,接受了药物和饭食,内心对小山村人少了许多敌意。 翌日午时,李兴垣去找了冯五,二人便在那兵舍门口,众人把之守下,面对面聊了起来。 李兴垣微微打趣地说道:“别来无恙啊,冯五爷?” “哼!技不如人,要杀要剐,你们随便!莫要在此羞辱于我。”冯五提防着说道。 “我并无它意,那就叫你冯五郎。”李兴垣收起了微笑,正式说道,“我就是来问问金子的事儿。” “这……”冯五似是羞愧的微微低下了头,斜眼看着李兴垣说道,“什么金子,不知道。” “冯五郎,我当初可是慷慨解囊,给了你们十两金!本想就此交个朋友的,谁知你们如此贪婪,竟将我剩余的金子也都盗了去!”李兴垣开始有些愤怒,随后见冯五羞愧难当,又平和的说道,“不过……事到如今,你四位哥哥身上的金子,我现在也收回了,剩下的……我决定不再追究,尔等自便。” 冯五听了此言,忽然抬头诧异的看向李兴垣,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低下头来,表情有些难过,随后叹了一口气。 “我一直在纳闷,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盗走金子的?”李兴垣又问道。 冯五左思右想了一番,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唉,郎君心胸甚是宽大,便似我那多年前的郎主一般,将来定是前途远大啊!说起那金子,便是在送你们出独乐寺的过程中,我亲手摸出来的。” “怎么可能?我怎会丝毫不知?”李兴垣诧异道。 “可还记得那孙二哥与七妹一直扶着二位郎君来着?”冯五问道。 “记得。” “他二人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我便趁此机会下手。”冯五说道。 “那竟能丝毫未察?”李兴垣有些诧异地反问。 “嗯,还有个小令牌没拿,我又放了回去。”冯五说道。 听冯五还讲到了令牌,李兴垣便愣在了那里,心想:这偷盗技艺也太高了,取出来,还能又放回去,我当时竟是丝毫未察觉? “你这叫什么功夫?怎的如此厉害。”李兴垣问道。 “不是什么功夫,我自小好赌,起初总是输,输的狠了,后来有位高人便教我如何取骰子,换假骰子什么的,一番苦练后,发现去别人怀中袖里取东西也能通用,便是如此了。” 冯五解释了一番,伸出右手手心向上,一翻掌手心朝下,空中随意抓了一下,再展示手心时,手里竟有个骰子。 李兴垣新奇的看着冯五的演示,高兴的说道:“妙!这骰子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你还会些法术吗?” “这骰子其实便在我这袖口中夹着。”冯五说着抬起右手,用左手指了指右手上臂绑着的粗布护臂。 “如此轻盈快速,难怪我都没有察觉。”李兴垣想了想,又问道,“能教教我么?凭空变出个物件,这可太有意思了。” “真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李郎君你如此正气凛然之人,如此不堪之技,还是不学为好。”冯五说道。 李兴垣不假思索地答道:“哪有不堪之技,只有不堪之人罢了。” 冯五听了,一阵尴尬,一时不知该说啥。 李兴垣似是觉得刚才的话虽然对,但也不该当面如此便说,又说道:“啊,冯五郎,我没有贬意,莫要误会。” “我过去行事,也确是不堪,唉,当初若能好好在郎主家田地里干活,估计,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许是还能弄个官当也说不定。”冯五慨叹道。 “郎主家?你们之前不是就在此山为匪么?刘团练使说你们十余年前就从此山离去,看你年龄也没太大,幼时便给人干活了?”李兴垣问道。 “我们没来过这儿,是钱老大和孙二哥非要回来,说这里是什么宝地,有个什么皇陵在此,当初他们没找到宝贝便被一群兵给赶跑了,这次人多点回来,打算占了山继续找宝贝,我们才跟着一起来的。”冯五说道。 李兴垣回想:昨日似是听刘团练使说道认识钱老大和孙二,嗯,好像是没提到其他人,而且他们虽是一到七这么排,但好像孙二要比张三大出很多岁的样子。 “那你是哪里人,怎么就跟钱老大混在一起了?”李兴垣又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49章 安顿备行 “唉,我是景州安陵县人,离此不甚远,至于怎么认识钱老大,这就说来话长了。”冯五一声慨叹,似是有些悲伤,又说道,“怕是郎君也不愿听我这个贱民的故事。” (唐代人以良、贱区分管理,入了贱籍便只能做些最基础的、伺候人的体力活。) “你是贱籍?”李兴垣有些诧异的问了句,随后席地而坐,并邀冯五也坐下,说道,“眼下我也没什么事,你愿讲,我便听听,坐!慢慢讲来!” 冯五也席地而坐,想了想,便开始说道: “我从小便不知父母是谁,他们把我丢在了安陵县广济坊,也就是贱籍人聚居的坊……” “直到九岁那年,我被带到官家,学习规矩,大约一年上,便被送到了郎主家为奴,也随了郎主的姓氏。但郎主从不把我们当奴仆看待,还教我们识文认字……” “但我从小在广济坊野惯了,觉得学那些没用,便趁着大家都学的时候,偷偷外出找人赌骰子玩,便认识了张三哥和李四哥……” “又过了几年,郎主说是要去蓟州做官,离开时便把田地给我们都分了,但我手气甚背,将分得的田地都输了去,最终,只学会了这妙手空空之术,便跟着张三哥、李四哥与那赵六弟、柳七妹在江湖上混吃混喝。” “直到前几年,有一次我们骗到了钱老大和孙二哥一伙人的头上,被他们识破了,抓了我们,本以为要死在那了,结果在孙二哥的一番安排之下,居然让我们坐了这伙人的三、四、五、六这四把交椅,从此便在一起混迹江湖了。” “那你们又跑到蓟州作甚?”李兴垣问道。 “我们在安陵县城附近做了太多恶事,混不下去了,我便想起郎主在蓟州做大官,郎主人又极为善良,我便提议若能去找到他,许是能入营当兵也说不定。” 冯五继续说道:“钱老大曾是当过兵的,他脸上的伤便是当年跟着黄巢打仗时留下的,他一听我说,便立即决定启程去蓟州,谁知到了那一打听,郎主竟又去了晋阳做了更大的官。我们没辙,便在那蓟州城里找了间破寺院暂住。” “你那郎主叫什么?如今若在晋阳的话,就是在晋王手下做官咯。” “我们郎主姓冯,单名一个道字,做的什么官我便不知了。”冯五说道。 李兴垣听了先是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今后有何打算?还要下山去混吗?” “之前万事都听钱老大、孙二哥的,连张三哥都不曾想过要做什么,这下兄弟们都齐刷刷的看着我,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冯五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我今日主要是来劝你们的,不知你想不想听?”李兴垣问道。 “跟郎君实话讲了,我、赵六弟和柳七妹还各有一两金子,本来害怕瞒不住郎君的,但刚才郎君再一次慷慨,真使我想起了当年的郎主,我若再拿这钱财去办混事儿,那我这些年就白活了。我想好好的,郎君您给出出主意!” “好,此间有团练队、有村庄、有田地,凭险而守,可退外敌,昨日你也领教了刘团练使和吴村正的高招了?与其江湖犯险,不如在此偏安一隅,不过……” “不过什么?” “你们若真心想过安稳劳作的日子,需得更加卖力,许是能取得大家的信任,刘团练使那边我可以帮你们去说,但还得听他的主意,明白吗?” 冯五听了,带着哭腔向着李兴垣磕头,连声道谢,被李兴垣扶起来后,抹了抹眼泪辞别李兴垣,回屋中与众兄弟商量去了。 然而,事情却不似李兴垣想象的那般顺利: 冯五等众人自然是想要留下;欧阳震山也是同意;但刘景福和吴岑起初却怎么都不肯收留这群地痞无赖,在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共同劝说并出主意如何分散管理这群人后,才勉强答应下来。 接下来七日,李兴垣给独孤薇布置了一个任务,暗暗跟踪冯五这伙人,记下他们的言行,尤其注意当他们周围没有小山村民时的言行。 而欧阳震山则是在院中教萧恒棍法,如何控制力道,怎么点到为止。 萧恒虽然学的很快,但以熟铜棍使出的棍法,依然是威猛无比,以至于他只能自己单练招式,无法与欧阳震山实练来体会招数的精妙之处。 经过七日的考察,李兴垣将结果报告给了欧阳震山、刘景福和吴岑,三人这才放了心。 一日,欧阳震山探望其姐时,又聊起了复仇一事。 “姐姐,此间既已安排妥当,一会儿我回去收拾一下,下山找匹马,便去赵国寻那张文礼。” “你打算自己去?”欧阳玉笛问道。 “是啊,我知姐姐的意思,我那三位贤弟在杀刘景禄和救你回来这事儿上已然帮了我太多,我也不好再去求人为我犯险,况且,我一人去,行事也比较方便。” 欧阳玉笛摇了摇头,说道:“姐姐见你如此,甚是忧愁。” “所为何事?”欧阳震山不解道。 “我知你自认本领过人,但对于刘景禄,你尚可利用‘他识你且你不知当年之事’这一点来接近他,那张文礼呢?当年能煽动反叛,可见他并非甘居人下之人,如今逃入赵国境内十余载,定不会一点势力都没有,若他身边有百十人护着,你又如何报仇呢?” 欧阳震山皱眉思考着欧阳玉笛说的话,小声回道:“嗯,弟弟确实未曾想过。” 欧阳玉笛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从言行见思想,那李兴垣绝非泛泛之辈,你若跟住了他,许是能做更多的事,到时,报仇之事也便不在话下了。” 欧阳震山内心虽然知道姐姐的劝导是对的,但他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向李兴垣三人开口,思索再三,才下定决心去求李兴垣帮自己复仇。 “欧阳兄,咱们可以出发去那赵国了?” 欧阳震山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开口,李兴垣却先问道,反而把他问愣在了那里。 “贤弟……你们愿与我同往?”欧阳震山憋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 “听闻玉笛姑娘所言,张文礼此等恶人,天下人尽可除之,我自然也可,况且……” “况且什么?”欧阳震山问道。 “我也还要去往洛阳,前几日听欧阳兄说到嵩山便离洛阳不远?想必欧阳兄熟悉道路,待大仇得报,可否请兄长为我带路,咱们去趟洛阳?” “这有何难!若能杀了那张文礼,莫说带路,刀山火海也能为贤弟去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0章 拔剑相助 欧阳玉笛托吴岑给四人找来了棉斗篷;刘景福叫吴岭给几人的兵器、护甲进行了打磨、加固;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四人三马便要出发。 “李郎君稍待!我有一物相赠!”冯五喊着话跑了过来。 冯五跑至李兴垣近前,将一个比手掌略小一点的木雕观音像递了过来,说道:“听闻你们要前往赵国境内,那还是要经过景州的,此物乃我家郎主相赠,郎主之父名为冯良建,也曾任官职,他老人家若还在世,也当认得此物,许是能帮上些忙。” 李兴垣接过木雕观音像收好,接着四人便与众人道别,牵着马下山去了。 下山后,四人向着景州方向寻了几个村庄、小镇,才买到一匹较为壮实的马,方能载动带着熟铜棍的萧恒。 翌日午时,四人才赶到景州治所——安陵县城。 进了县城后,四人便找了一家客栈落脚,喂上了马匹,一同在客栈的大厅中用些餐食。 用餐过后,李兴垣向博士打听到此间向西行六十余里,各路均设有关卡,关卡过后的武邑县便已是赵国境地。 李兴垣担心所带文牒无用,便想起冯五说的冯老,又向博士打听才得知,那冯道之父,冯良建老先生,乃是本地有些名望的善人,于是便决定下午去拜访冯老。 李兴垣认为只是简单拜访,便只与欧阳震山同行,叫独孤薇和萧恒在客栈休息。 依照博士所言的坊与户,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来到了冯老家门前。 “真的是这户?怎的如此简陋?”欧阳震山站在门口纳闷道。 李兴垣却去到旁边找人问了,才确认这就是冯老家。 邻居一大哥打开了话匣:“这冯老啊,多年来积德行善,以至家徒四壁。听闻他儿子如今在晋阳是大官,近一年多,时不时就有人来此送礼,都被冯老劝走了。刚才还进去三人,不过,没见他们抬着礼物,估摸着,是直接送银票的?我都跟他们说了,冯老不会收的。你们二位也是来送钱的?” “不是,我们是有事想找冯老请教。”李兴垣答道。 “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是爱看书,家里到处都堆满了书籍,那准不会劝你们走的,去去。”说罢,那人转身回了自家宅中。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敲了敲半开的门扉,许久也没见人来应,便一边大声询问着一边推门而入。 二人进院后,隐隐听到前方正厅屋内似是有人在大声说话,过会儿又传来一阵笑声。 二人走至正厅门前,李兴垣大声向着屋内喊道:“在下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前来拜访,叩门许久不见回应,便擅自进来了,还请冯老勿怪。” 屋内说话声立时停住,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还在奇怪时,屋内却有人回了句:“识相点,速速离去!” “你便是冯老?听起来不甚老啊?我二人诚意拜访,就算逐客也要露个面?”欧阳震山问道。 “哪里来的田舍郎,如此不识好歹,再不走,抓你们进大牢!”屋内似是另一个声音不耐烦地喊道。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一听屋里竟骂上了,对视一点头,二话没说便冲进了屋里。 只见屋内三个穿着晋军武服的人,一人挡住了一对老夫妇,那老者满头白发,眼泪汪汪的看着另外两人。 而那两人似是在翻找着什么,将屋里翻了个乱七八糟,书籍随意乱扔,有的书籍被扔到了长案上的砚台里,洇透了墨汁。 “你们是谁?”李兴垣大声喊道,“快快住手!” 欧阳震山却早早蹿到了一人身旁,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向上一抬,接着向其背后一拐,便制住一人。 “大胆!”被控制那人喊道,“哪里来的贼人?胆敢袭击本官?” “官?我可没见到官!只见到三个畜生在欺负一对老夫妇!”欧阳震山答道。 另外一人见同伴被控制,也停下来,手握在刀柄之上,说道:“放开!要不让你试试爷的刀快不快!” 而那拦着老夫妇的兵卒似是有些年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也没过来帮忙,依然在拦着老夫妇。 李兴垣见其要拔刀,挺着未出鞘的剑挡在了欧阳震山身前,说道:“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在此欺侮老人?” “小小娃娃也要学人拔刀相助啊?当真不怕死?”那人说罢将刀抽了出来,“趁爷爷还没狠下心来,离开还来得及!” 李兴垣看了一眼那人握刀的样子,微微一笑,说道:“刀,可不是这么握的!” 李兴垣忽然上前一剑,便将那人手中的刀击飞到了院中。 那人慌忙跑向院中去捡刀,欧阳震山见此,将控制住的那人调转向着门,在其屁股上踹了一脚,便将那人踹向屋门口。 那人被门槛绊了一下,便扑倒在地。 而拦着老夫妇的那个兵卒见势不对,也默默地出了屋去。 三人一番整理,回身还向着屋中骂骂咧咧的扬言叫嚣道:“有本事等着别走!” 然而,最终也只是骂了几句便离开了。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也没再理会,转身询问了二老一番并做了自我介绍之后,便开始帮冯老收拾起屋子来。 待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冯老示意二人停下,而后将二人让至厅中饮茶,说道:“二位郎君,老朽在此多谢了,不知二位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您先看看这个。”李兴垣说着,将冯五给的木雕观音像递到了冯老面前。 冯老接过小木雕,翻到底座看了看,说道:“哦,是小五子……唉,这孩子总是让人操心。他这是欠了你们钱了?说,多少?唉,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钱呐。”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听到这话,一对视,都摇了摇头。 李兴垣心想:冯五啊冯五,你给我这信物有个啥用? “冯老,那冯五没欠钱,我们是来请教些事情的。”李兴垣怕冯老耳背,略略提高了嗓音。 “哦哦,那是小五子的朋友啊,好好,什么事儿?”冯老问道。 李兴垣掏出文牒,问道:“您看看这个,我们用它能过关卡去西边的赵国吗?” 冯老接过文牒,打开简单看了看,便说道:“自然是行不通,牒引辞写明了去处,又是蓟州之令,在这景州便是废纸一张啊。” 听了此言,欧阳震山与李兴垣心中皆是一凉。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1章 为民之相 “那该如何取得此处文牒?”李兴垣向冯老问道。 未等冯老开口,欧阳震山便说道:“贤弟,也别麻烦了,咱们将马卖了,改步行,不走大道便能越境入赵,到时再买上几匹马,不几日便能到达赵国的都城。” 冯老本要解释文牒的办理方法,被欧阳震山打断后,又说道:“待到入城之时,若无文牒,便会被子城司拘来问罪,年轻人啊,切莫如此冒进。那文牒其实不难获取,只需等待些时日便可。” “哦?需等待多久?”李兴垣问道。 “二位郎君在蓟州军中任何官职?”冯老问道。 “吾二人并非军中之人,一介平民百姓罢了。”李兴垣回道。 “哦?”冯老说着又看了看文牒,抬头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说道,“若要以平民百姓的身份的话,那怕是要等上些时日了,嗯……一般不会超过半载。” “这……!”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心中皆是一惊。 就在二人发愣发愁之时,听得屋外一众人的脚步声响,有人高声喊道:“冯老莫慌!子城司巡防营前来捉拿贼人!” “怎么又来了?贤弟,这次好像人还不少,莫再弄乱了冯老的屋子,我们还是先发制人!”欧阳震山说道。 “嗯,我们先出去,欧阳兄,你轻功如何?待会跃过人群,去往院外。”李兴垣说道。 “贤弟考虑的周到,走!”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说罢,便起身出了门。 冯老也拦不住二人,但也缓缓起身,向着屋外边走边喊道:“这里没有贼人呐!”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刚到屋外,两侧各站了六名持枪兵卒,忽然紧张的挺枪对准二人,中间是方才被欧阳震山踢了一脚的那人,哈着腰进来,将一个全副武装的似是军官的人物让进院子来。 “丁都头,你说的便是这两人吗?” “回周指挥使,就是这两个贼人!”丁都头回道。 “拿下!” 那周指挥使一声令下,众兵卒便要上前。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一同说了声“走!”,接着,便一跃而起,踏了一脚院中央的井栏,又跃向了丁都头与周指挥使。 李兴垣踩了一脚周指挥使的肩膀,将其踩倒后,从大门上方跃了出去;而欧阳震山则落下来,将丁都头撞倒在地,趁机从大门跑了出去。 “哎呦……”周指挥使倒地喊痛,又继续喊道,“贼人过于猖狂,给我宰了他们!” 一众兵卒听了令,慌忙从院中追出,将二人围在了坊道之中,但方才见了二人的功夫,都略有些胆怯。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背靠背而立,欧阳震山并未带着铁头棍,双臂护在身前,笑着说道:“贤弟!对方十二人,咱们比试比试,看谁杀的多些?” 李兴垣也抽出铁剑在手,说道:“兄长,若各杀六人,该怎么算?” “那算我输!” 欧阳震山说罢便要主动出击。 围着的几人听他二人如此说,越听越胆怯,此刻见欧阳震山作势要冲上来,都下意识的向后躲了两步。 那周指挥使,爬起来跑出院看到这一幕,气急败坏的喊道:“一帮窝囊废!一起上,给我捅上几个透明窟窿出来!” “且慢!”远处一人忽然喊道,“此间何事大动干戈?” 那周指挥使见了那人来,慌忙上前相迎,单膝跪地,低头抱拳道:“不知卫刺史驾到,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我等在此捉拿贼人。” “光天化日之下,城中哪来的贼人?”卫刺史走至近前问道。 卫刺史身后还跟着一人,文官打扮,一身浅绯色官衣,腰系镶金丝带。 再后跟着的则是两名随从打扮的人。 “那两人在冯老家中搅乱,还打了我手下的都头,我便来捉拿此二人。”周指挥使说道。 “血口喷人!”欧阳震山听不下去,便喊道,“明明是那丁都头带人在此搅乱,被我二人赶了出去!” “周元虎,可有此事?”卫刺史瞪着眼问周元虎道。 “回卫刺史,这……贼人狡猾,切莫轻信!”周元虎辩解道。 卫刺史又抬头看向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说道:“先抓起来,慢慢再审!” “你让开!” 众兵卒待要上前抓捕二人,却听得院内传来冯老的声音,都停下转而看向院内。 原来是丁都头阻拦着冯老,不让其出院门。 卫刺史等人听出来那便是冯老的声音。 卫刺史身后那人立即向前,行至冯家门口,向着冯老喊道:“阿耶!你没事!” “道儿!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事,你快叫人放了那两位郎君,是他们帮了我。”冯老说道。 周元虎听得此言,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即磕头说道:“原来是场误会!卫刺史,全怪我治下不严,明日我便向都指挥使去请罚,而后再来与冯老和两个贼……呃,郎君赔罪!” 周元虎说罢,直接起了身,回身向着兵卒们喊道:“将丁都头押回大营待我审问!” 周元虎转身便向卫刺史告辞,卫刺史只是两道凌厉的目光盯着周元虎,没有说话。 “周元……虎?”冯道缓缓问道。 “正是在下,不知冯掌书记……呃……”周元虎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了一下,又说道,“不知何事?” “哼,烦你给周元豹写封家书,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便是!若再打此番主意,我定不会善罢甘休!汝可知否?”冯道铿锵有力地说道。 周元虎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瞪了一眼冯道,转身命兵卒们押了丁都头,便一起离去了。 见周元虎带人走了,卫刺史一改严肃面容,走过来,略带歉疚的说道:“冯掌书记,下官治下无方,惊动了冯老,在此向你赔罪,日后我定当加强此坊间防卫。” “那冯道在此多谢卫刺史咯。”冯道回道。 “应分之事,冯掌书记此言是怪罪下官了……” 冯道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卫刺史想了想又问道:“冯掌书记,你……认得那周元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2章 进入赵国 听卫刺史如此问,冯道立即说道:“不认得,只是听其名便想到了晋阳一同僚而已,冯某既已到家,明日还要启程回晋阳,就不多陪了。” “好好!冯掌书记百忙之中还要归家探望,如此孝道,下官佩服,那下官便告辞了!”卫刺史说道。 “好好!恕冯某不能远送!”冯道也施还一礼。 二人客气一番,卫刺史转眼见到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又见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未完全散去,便上前拱手说道:“二位郎君,一场误会,还请多多担待!” 说罢见李兴垣二人也还了一礼,便告辞带着随从离开了。 冯道过来向着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抱拳拱手,深施一礼,说道:“多谢二位侠士出手相救,咱们屋内详谈,请!”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见冯道能与本州刺史称兄道弟,却没一点当官的架子,还能向自己鞠躬,都是吓了一跳,而后便随着冯道和冯老一起进了屋。 李兴垣知冯道回来一次不易,便也不多客套,直截了当的便询问冯道如何快速获取文牒去往赵国。 冯道问了二人去赵国的目的,当他得知二人是去找张文礼寻仇时,说道:“此人我还有些印象,十余年前反叛燕王失败,便投奔了赵王,如今应该还在那真定府!” “若要速去,唯有明日跟着我的护卫队,我带你们进入那真定府,之后便看你们的造化了。”冯道说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谢过了冯道,询问了出发的时间、地点后,便立即回了客栈,通知萧恒与独孤薇后,一起准备好了行装,早早便休息了。 翌日清晨,第一通街鼓响起时,四人便从坊中出发,去往冯道说的地点等待。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护着冯道前来。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与冯道会合后,一行人便出发前往赵国。 同行的人多了,赶路自然就会慢些。 过关卡之时,冯道手下之人拿出厚厚一摞文牒给人查看,守卫兵卒只看了第一张,简单看了看众人便放行了。 一路之上,冯道似是还有其他事情,有时并不急于赶往下一处驿馆,明明日落还早,却偏要选在荒岭或河边临时驻扎一日。 欧阳震山见冯道不急于赶路,心下甚是着急,却也不敢直接去找冯道询问,便去找李兴垣商量。 李兴垣对欧阳震山一番安抚之后,内心也发觉冯道此行绝不简单,于是,便与这几日刚认识,还算聊得来的几个兵卒探听虚实,但一说到此行目的,几人都是三缄其口,搪塞过去。 李兴垣发现探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便与独孤薇商量着,通过暗中跟踪冯道来一探究竟。 又过了五日,一行人来到了稿城县。 在上一个驿馆便打听到,过了这稿城县,往西不足十里便有个驿馆,然而,一行人出了稿城县西门后,距日落尚早,冯道却安排向北而行,最终在一条大河的岸边驻扎下来。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此次出行另有要事,你们便再跟些日子。况且你们的事,不可小觑,尚需详细计划一番呐!莫急莫急!” 李兴垣去找冯道询问怎么改了方向,得到的便是如此回答,他也是无奈的回了四人的驻扎处。 四人一番商量,李兴垣便决定叫独孤薇早早休息,夜间去一探究竟。 当夜,独孤薇换了夜行衣便去了。 由于冯道的驻扎地是河边的一处空地,不在林中,所以独孤薇即使藏在最近的树上也难以探听到冯道在说些什么。 待到约莫一更时分,两名穿着夜行衣的人去了帐中,那两人不久便出来,沿着河边向西而行。 独孤薇便也施展轻功,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独孤薇跟着那两人行了许久,最终,来到了一处行军的营地。 独孤薇从树上向着军营内部望去,只见军营内火把明亮,内部兵士规律的来回巡逻,再回头找那两人时,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独孤薇见跟丢了,便试着向来的方向返回,找到河岸后,便放下心来,沿着河岸最终找回了冯道驻扎的营地。 独孤薇与李兴垣说了情况后,四人便休息了。 翌日清晨,欧阳震山早早醒来便去问何时出发,然而,兵卒们却说冯道尚未醒转,待其醒转再做决定。 欧阳震山无奈而回。 四人直等到午时,才见有人过来通知他们四人启程。 然而,一众人也只是回至官道后,又向西走了不足十里,便在驿馆附近又驻扎下来。 夜间,独孤薇来到驿馆中冯道住所的屋顶。 “冯掌书记,张平、刘武仍未归来,只怕是回不来了啊!属下认为,明日一早,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若他二人打草惊蛇,咱们便处于险地啊!”冯道的贴身侍卫说道。 冯道未立即作答,而是思忖良久,说道:“再派两人去探!” 那贴身侍卫应了一声,便去叫了两个穿了夜行衣的人来。 “王龙、李虎,昨日张平、刘武去探那滹沱河畔的兵营,至今未归,你二人再去探探虚实,无须潜入,估摸个大概便可,再探查可否有他二人的身影,即便发现也不可轻进,先回来报与我知,再做定夺,去!”冯道说道。 那二人应了一声,便出了驿馆,径直向着西北方向而去。 独孤薇则再次跟了过去,待到了那兵营附近时,天色逐渐昏暗。 独孤薇跟着王龙、李虎二人,围着兵营外围绕了大半圈,最终,在兵营北侧的河岸边,发现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被绑在了立着的粗木之上,不知死活。 王龙、李虎似是焦急的在商量些什么,独孤薇在远处也无法听清,只是觉得似是一个人在拦着另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儿,王龙、李虎二人停止了争执,忽然一起往回返。 独孤薇见二人回头,便立即躲了起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53章 将至真定 待二人走后,独孤薇心想:他二人回去禀报,再想主意来救,不知还要耽搁多久,世子说过“迟则生变”,不如我去救那两人出来,即便是确认那两人死了,我自己也能逃得出来。 独孤薇凑近观察了一会儿后,发现守着两人的兵卒只有两名,而且巡逻队也并不往这边来,然而,直觉告诉她,此事绝不会如此简单。 独孤薇捡了些小石子,直接窜到军营木栅栏外侧,背靠着木栅栏,凭记忆向着那被绑着的两人位置附近,连续丢了六七枚石子。 石子连续落地发出声响,便好似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便听到营内有人高喊道:“刺客同伙!” 独孤薇在木栅栏外侧,只听得军营之内一阵略微沉重的脚步声响,似是有十余甲士奔向了河边,便觉得事情不对,立即又遁入了林中。 接着,独孤薇登上一棵较高的树顶,将剩余的石子一一用力丢向西北方的河中,全都丢完后,便立即又冲向了军营。 军营之内又有人喊道:“贼人在水上!” 独孤薇跃入军营之内,只见诸多火把向着西北方而去,那两个黑衣人身边竟没留下一人,便立即上去,想要抽刀将绳子砍断。 却没想到还有两名兵卒藏在了暗处,立时便冲了过来。 独孤薇回手射出两枚钢针,正中那二人眼睛。 两声惨叫过后,那两名兵卒倒地不起。 独孤薇迅速挥刀斩断了绳索。 被绑着的那二人便是张平、刘武,方才军营慌乱之时,他二人便惊醒,时刻准备着被救逃走,此刻绳索一断,也不顾是谁来救的了,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向着那一众火把的反方向逃了出去。 独孤薇见二人能自行逃走,便也自行离去了。 军营内的兵卒们归来时,才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独孤薇回到驿馆附近的客栈中,将事情与李兴垣说了。 李兴垣先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后去叫了欧阳震山与萧恒过来,说道:“收拾好一切,不多时那冯道便会派人来拿咱们去审问。” “我明明救了他的属下,他又为何会捉拿我们?”独孤薇不解的问道。 “他遣人夜探军营,并未与咱们提起,现如今他被抓的属下能平安归来,他自然会想到是咱们暗中出手相救,然而,同时也会想到咱们已经知道他遣人夜探军营之事,咱们获知其机密之事,他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那咱们走!”欧阳震山说道,“我早受够了这缓慢的行进了!” “观冯道之言行,应是可讲理之人,但若谈不拢,咱还需尽快离开。”李兴垣说道。 果不出李兴垣所料,翌日一早,冯道便派人将客栈围了,缴了四人的兵刃、臂甲,而后将四人押至驿馆,寻了间偏厅,叫上八名兵卒守护在厅外,似是要审问四人。 到了偏厅之中,冯道没让下跪,但也没给设座,就让四人立在堂中。 “尔等到底是何人?”冯道严厉地问道。 “乃是出手相救之人。”李兴垣回道。 “哦!呵呵,果然是尔等!”冯道没想到四人承认的如此之快,又厉声问道,“回的倒是痛快,说!你们是何人所派?” “我们只是想速去寻那张文礼而已。”李兴垣不紧不慢的回道。 原来冯道连日来忙于自己的是,只记得顺道带四人至真定府,早就忘了他们的具体目的,此刻见李兴垣镇定自若,不似说谎,又听到他提起张文礼,这才回想起多日前出发时,四人确实说过这寻仇一事。 冯道面色略显平和,点了点头,此刻也明显看出李兴垣似是这几人的主心骨,便又问道:“昨夜之事,几位可都知道?” 独孤薇此刻站了出来,说道:“昨夜之事,便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们无关。” 然而那三人却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也参与了此事。” “好好好!一个个都是敢作敢当的好汉!来人!”冯道厉声喊道。 四人忽然间紧张起来。 “赐座!”冯道喊道。 四人听到“赐座”二字都是一愣,而后便是面面相觑。 冯道一声令下,便有四名兵卒,搬来了四把椅子,给四人坐下。 “冯道在此,多谢四位少侠出手相救。”冯道说着站起来向着四人抱拳施礼。 四人急忙也站起来回了一礼。 而后,冯道示意四人坐下,然而,依然是在冯道坐下后,四人才又坐下。 冯道见此,点了点头。 “听下属回报,你们昨日用计将守兵引走,这才将其解救?能否详谈?”冯道问道。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齐刷刷的转头看向独孤薇,心中都想:看不出,她还会用计策? “不过是投石问路,调虎离山罢了,不值一提。”独孤薇回道。 那三人听到独孤薇此言,心下甚是佩服。 “不错!你一人便将那营中隐卫都耍了,听说,还反手两镖杀了两人?当真厉害!”冯道夸奖道。 “那……你出手前就没想过你们这几人会立即在我面前暴露身份么?”冯道又问道。 “我等身份早已挑明,又何来暴露一说?”独孤薇回道,“只是欧阳兄与我阿兄想要速去寻那张文礼,我想着,待你后派那二人回报,你们再想办法相救,又多耽搁几日,不如我立即去救了快些。” “那他二人若是倒戈?又或是已然死了呢?”冯道问道。 “若是倒戈,我便立刻将二人杀了,若是已死,凭着轻功,我也能逃出那军营。”独孤薇回道。 冯道见独孤微如此自信,又打量了一番其他三人,说道:“好!四位郎君果然是少年英才!” 冯道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当今梁王昏庸无道,百姓深受其累……不知可愿随我回晋阳,我定会举荐你们直接从侍卫亲兵做起,一起助晋王讨伐那梁王,救天下黎民于水火!” 冯道一席话,四人听了反应各不相同: 独孤薇与萧恒心中毫无波澜,只是等着李兴垣如何抉择便跟着抉择;欧阳震山则是显得有些兴奋的看着冯道。 而李兴垣听到“救天下黎民”几个字,先是一愣,随后说道:“实不相瞒,我便素有此志!不过……我们还需先帮欧阳兄报了仇,日后我们定会去晋阳拜访!” 欧阳震山听了此言,看了一眼李兴垣,心中五味杂陈,也向着冯道点了点头。 “既如此,你们回去准备,咱们这便出发,去那真定府!” 一行人随即出发直奔真定府方向而去,当日便行至真定府前的最后一处驿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4章 煮茶论道 一切安排妥当后,冯道命人送来了四身晋军兵甲,说是让四人明日出行时换上,方能进城。 接着又请李兴垣单独过去,说是有要事详谈。 独孤薇说要跟去,却未得到李兴垣的准允,但她还是担心李兴垣的安危,偷偷的跟了去,伏在了冯道的屋顶上。 李兴垣进屋后,发现冯道已备了几样点心和一些茶具,等待着他的到来。 “来来来!李……兴垣是?坐坐坐。”冯道依然没有半点官架子的叫李兴垣过来坐下。 “不知冯掌书记有何事要谈?”李兴垣过来见冯道坐下后,也跟着坐下。 冯道只是笑笑,便开始专心地泡茶。 待冯道简单研磨茶粉便要往沸水中倾倒时,李兴垣说道:“不如交予我来,还能更细些。” 李兴垣说罢接过了茶碾,细细的碾了起来,最终过了三遍筛,才将茶下入沸水之中,不一会儿便茶香四溢,随后,李兴垣端起茶釜倒了两杯出来,示意冯道品茶。 冯道品了一口,茶末细腻清香,称赞道:“嗯!好手法!没想到李郎君对茶道亦颇有研究?” “是冯掌书记的茶好!”李兴垣回道。 “不错!”冯道一声称赞,也不知是赞的人还是茶,随后又说道,“今日叫你来,并无其他事,单只是论一论文罢了。” “呃……我一介山野村夫,又怎敢与您这般的殿堂学士谈文论道?”李兴垣说道。 “那不过是些虚名而已,你当真在意吗?况且,你又哪点像是个山野村夫了?” 冯道忽然有些严肃,弄得李兴垣有些不知所措。 “郎君莫慌,我不过是这些日子总与武人为伍,于文一道,闲的慌了而已。”冯道见李兴垣窘态,微微一笑,品了一口茶,又说道,“嗯!确是好茶!” “那还请冯大学士为学徒指点迷津,学徒愿洗耳恭听。”李兴垣也端起杯来喝了一口茶,而后便看着冯道。 “好!我来问你,何谓‘君子小人’?”冯道问道。 “这……《论语?述而》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李兴垣答道。 此时,屋顶伏着的独孤薇见二人聊些自己难懂的言语,便有些犯困,不小心发出了一些声响。 冯道忽然惊觉,严厉的瞪着李兴垣。 而李兴垣想到了是独孤薇没听自己的话,也是有些生气的向着屋顶喊道:“小薇!下来给冯掌书记赔个不是!” 不一会儿,独孤薇自屋顶跃下,引得屋外一阵慌乱,而后她被几人押着来到门口。 李兴垣主动开了门,同独孤薇一起道了歉,便佯装生气的叫独孤薇回去反省。 待得到了冯道的原谅,独孤薇撇着嘴,灰溜溜的回到了住所,休息了。 独孤薇走后,李兴垣又向冯道致歉。 冯道却说:“那独孤郎君,轻身功夫果然了得!” “冯掌书记过奖了,咱们继续?”李兴垣说道。 “好!你方才说道‘君子坦荡荡’嗯,的确,今早若不是你坦荡认了昨夜之事,我许是还要怀疑你们几分。”冯道说道。 李兴垣一阵后怕,心想:还好没想太多辩解的对策! “那何谓‘善恶’?”冯道又问道。 “善者,顺理;恶者,悖理。”李兴垣答道。 “那这‘理’又是谁人定下的呢?”冯道又追问道。 “呃……想是那圣人所定?”李兴垣答不上来了。 “我到认为:善恶有名,智者不拘;天理有常,明者不弃;然道之靡通,易者无虞。此乃我一家之言,仅供玩味而已。”冯道喝了一口茶,又问道,“我再问你,何谓‘君民’?” “我曾读过《荀子?王制》,其中言讲所谓‘君者如舟,民者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李兴垣的回答叫冯道另眼相看,便给李兴垣讲了一大堆当下的时政情况,各地界的分布归属,各国之间的境况等等。 李兴垣明白了:当前所在的赵国,总领镇州、赵州等共四州之地,赵王姓王名镕,能以这四州之地在这乱世中自立为一国,不论外交、内政及其军事力量哪一样,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李兴垣听的心潮澎湃,兴奋异常。 “那依你之见,以当今情势,将会是谁的天下呢?”冯道忽然问道。 “这……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依您所讲,我认为当今各方诸侯中,并无得道者,任谁得了天下,都不会长久!”李兴垣说道。 冯道听了李兴垣的一番话,心想:这小子也真敢说,颇有些像年轻时的我啊!而且,他明知我乃晋王治下之臣,却不谄媚说是晋王将得天下,直而无媚,上必疑也!将来给他安排位置时,定是不能做谁的副手了。 “此言就留在此间!不可为外人道也!知否?”冯道忽然有些严肃,又继续说道,“然而,我认为天下一直是天下人的天下啊!无水何以言舟?” 李兴垣瞬间只觉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 就这样,两人由时政又聊到了诗词歌赋。 一直聊至三更,李兴垣才觉得有些晚了,告辞回客栈休息。 然而,两人均是意犹未尽,竟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似是成了忘年之交一般。 翌日清晨,李兴垣等四人穿了晋军的衣甲,混在冯道的护卫队中一起来到了真定府城。 过了滹沱河桥后,便见有一众人在官道两旁等待,原来是赵国与冯道官职对等的一人,携众人专门在此迎候。 进了真定府城南门时,卫兵专门清点了人数,随后,冯道带了六名亲卫进入了子城,而李兴垣等四人与其他护卫队则被安排驻扎在罗城一处小院之中。 又过了三日,护卫队便有人拿了一摞文牒出城将王龙、李虎携着受伤的张平、刘武接入罗城归了队。 至此,李兴垣等四人才去往城中找了间客栈住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打听张文礼的下落。 “张文礼?前些年似乎是听过这名字,好像是个武官?有几年没听人提起过这名字了。” 但这真定府的子城实在是有些大,李兴垣等四人找了一个多月,也只找到几个人知道一些消息,但也都是多年前的了,根本无法凭这些找到张文礼。 期间,冯道离去前,还专门遣人给四人送来了四张通行文牒。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如往日一般天黑前在客栈集合,一番交流过后,找寻之事仍是一筹莫展。 欧阳震山便开始怀疑张文礼是不是离开了赵国。 四人吃完饭要结账时,掌柜的却说有人替他们结过账了。 四人立即询问是谁,掌柜的指向了厅中一人。 四人过去先是道了谢,随后又问素不相识为何要替结账。 “结账只是想表明我并无恶意,你们这几日是在找人?”那人反问道。 欧阳震山刚想说“何止几日”,却被李兴垣拦了下来。 “打我们入城你便跟着我们了?有话还请直言。”李兴垣佯装惊讶地问道。 欧阳震山也是一愣,才想到这一层,便不再抢着说话。 “你们找的那人啊……就在这城中,我知道他在哪。”那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5章 昭祚大王 “那天杀的张文礼现在何处?”欧阳震山不顾李兴垣的阻拦咬牙切齿的问道。 那人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欧阳震山,说道:“此人在赵国位高权重,莫要在此间如此说话,小心引来杀身之祸。你们便在此客栈住下,今日有些晚了,坊门要关,我还需尽快回去,待得明日我来与你们说明!” 欧阳震山便要上前去抓那人,被李兴垣硬拦了下来。 “不知郎君贵姓高名,还望明日早些来,我们便在此等候!”李兴垣说道。 “免贵姓江,单名一个峰字,先告辞了!” 江峰说罢便离开了。 李兴垣打量了一番江峰,发现其穿着居然还有些富贵华丽,比起近日所见城中的一般的富人都还要好一些。 “贤弟!你为何拦着我?明明仇人消息就在眼前了!”欧阳震山埋怨李兴垣道。 “欧阳兄,你……轻功如何?”李兴垣微微一笑,向欧阳震山使了个眼色。 欧阳震山立刻便明白了,立即便向江峰离去的方向跟去。 然而,欧阳震山竟是一夜未归。 这下可把李兴垣等人急坏了,也不知欧阳震山到底出了何事,也不知该去哪里找,最终,李兴垣也只好在客栈等那江峰一日。 萧恒因有些日子没打猎了,心痒难耐,换了身狩猎服,由客栈附近的西城门出去,到城外狩猎去了。 巳时时分,江峰来客栈找了李兴垣与独孤微二人。 “可见到昨日被我拦住那人?”李兴垣第一句便问道。 “欧阳郎君昨日在我们府中住下了,未能及时告知二位,着急了?”江峰说道。 “唉,这欧阳兄也真是,怎的如此叨扰江兄。那江兄你来此是?”李兴垣放下心来问道。 “请三……那位萧郎君呢?”江峰问道。 “萧兄,出城狩猎去了,没个几天回不来的,不用等他了。”李兴垣说道。 “那好,二位郎君请随我回府,我家大王有请,午宴之上,自会见到欧阳郎君。” “大王?”李兴垣与独孤薇齐声问道。 “嗯,正是,我家大王便是赵国王上的长子。”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听了,心中均是一惊,随后收拾一番,又给掌柜的交代了转告萧恒的话,便跟着江峰出了坊。 三人出坊先是径直向城中央的钟鼓楼走去,而后,由钟鼓楼向北径直去了子城正北方的赵王宫。 到了赵王宫门前又向西走去,一直走到西南角楼外侧,又转而向北,走到尽头才到达了王子府。 李兴垣与独孤薇在门口卸了兵刃,跟着江峰来到了一处偏厅。 待李兴垣与独孤薇在偏厅坐定,江峰便离去了。 不多时,欧阳震山也来到了偏厅。 “贤弟、贤妹,着急了?哎?萧贤弟呢?”欧阳震山问道。 “萧兄久未射猎,技痒难耐,出城去了。”李兴垣答道。 “那冯掌书记临走时留下的文牒……?”欧阳震山问道。 “嗯,萧兄带着呢。”李兴垣又说道,“欧阳兄,你昨日可探听到什么消息?” “唉……莫怪咱们找不到那张文礼,原来他早已改名换姓。”欧阳震山恨恨说道。 “姓氏都可舍弃,如此不忠不孝之人,却能坐得高位,手握重权?唉,什么世道!”李兴垣说着,随后似是想起了昔日与冯道的交流中的一些内容,又似有所感悟。 而在欧阳震山与独孤薇的眼中,他似是在那里发愣。 独孤薇见李兴垣发愣,向着欧阳震山问道:“他现在叫什么,人在何处?” “他现在叫王德明,乃是赵王的义子,时任赵国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三城防城使,其人便在另一处王子府内,而且他手握这宫城以内大半兵权,且为人奸诈无比,又小心谨慎,莫说报仇了,怕是连近身都难比登天。”欧阳震山说罢,叹了口气。 “欧阳兄,待探得其居所,我深夜前去了结了他。”独孤薇说道。 “唉,若能得知,昨夜我便去了。”欧阳震山摇了摇头说道,“我问了昭祚大王,那张文礼甚是狡猾,其宫内有着多处居所,难以分辨其每日所居之处,加上其宫内重兵云集,明卫暗卫无数,潜入也是困难重重。” “这可如何是好……”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大王到!” 听得门外一声喊,李兴垣等人便立即站起身来,向门外望去。 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带领着江峰以及四名武卫缓缓向着偏厅走来。 “欧阳郎君,这便是你说的那二位贤弟?”大王边走边问道。 “正是。”欧阳震山应了一声,三人便一同向大王行礼。 “不必拘礼,咱们入后堂说话。”大王微微侧脸向身后说道,“江峰,速去备宴。” 江峰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随后,众人来到了这偏厅的后堂,大王背北面南,坐在一条长案之后;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则是分别坐在了东西两侧的三条短案之后,西侧还空着一条短案应是预留给萧恒的;所有人身后均有凭几。 众人落座后,大王的四名武卫立在了大王的四个角落。 “听闻欧阳郎君讲,二位亦是武功不凡,本王素来敬仰英雄,今日咱没那些个繁文缛节,你们便唤本王昭祚大王便可。” “是,昭祚大王!”三人齐声回答道。 “近日听闻你们在找张文礼,实不相瞒,本王亦是恨之入骨,欧阳郎君昨夜将其故事讲给本王听了,你们二位却又是为何寻他?”昭祚大王向李兴垣发问。 欧阳震山抢着说道:“二位贤弟乃是前来助我而已,他们与那张文礼并不相识。” “哦。”昭祚大王这一声拉的有些长,又说道,“那二位真是侠肝义胆,敬佩敬佩。” 李兴垣说道:“昭祚大王,说笑了,那张文礼所做之事,人神共愤,天下人皆可诛之!” 昭祚大王听李兴垣如此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而后微微一笑,说道:“对!对!唉,如今,这皇室家族都深受其害,再下去,眼看要亡国了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6章 两难之境 “昭祚大王,我们来此一路之上,确是见到各镇、县皆是满目疮痍,黎民困苦,我们虽带足了盘缠,有时却难以买到像样的吃食、用具,这些也都与那张文礼有关?”李兴垣问道。 “一言难尽呐……”昭祚大王慨叹道。 此时,江峰安排的菜肴逐渐的上来。 “就连本王这府上也无甚能作招待之食,你们就先将就吃点,听本王慢慢给你们讲来。”昭祚大王指着桌上简朴的菜肴说道。 “昭祚大王,吃什么不打紧,还是赶紧说说那张文礼的事。”欧阳震山说道。 昭祚大王缓缓说道:“百姓贫苦,你们来了几日都能看出,父王又怎会不知?然而,他却只是一心求长生,日日与那道人王若讷修道炼丹。父王还常常出游,不理政务,却不叫本王来处理,而是交予宦官处置,如今那宦官李弘规与行军司马李蔼树立党羽,已然成了大患。” 昭祚大王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张文礼便投父王所好,不但将父王出行安排的极为奢华,连山中行宫都修的富丽堂皇,往来行宫带甲万人相送,在那行宫之中屯粮无数。就连都城之中的百姓尚不能日日饱食,张文礼却如此浪费国库之粮,只为博得父王赏识。” 昭祚大王越说越激愤:“而后,父王竟收他为义子,还叫本王向他学习,真真气煞我也。如今这朝局完全被张文礼及宦官李弘规的党羽所掌控,本王虽贵为赵王长子,众人也都言本王是储君,然而,却不知,幸得张文礼与李弘规不睦,本王才能在其斗争之间得以喘息啊!” 昭祚大王越说越激动,而后,粗言鄙语频频出现,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 欧阳震山似是听过这番话一般,触动并不特别大。 独孤薇只是在看李兴垣的反应。 而李兴垣越听越觉怒不可遏,忽然拍案厉声道:“这张文礼居然做此等伤天害理之事!带上一国的百姓跟其受难!天理难容!” 昭祚大王哭声忽然止住,接着又带着哭腔说道:“如今,本王兵权不如张文礼,政权不敌李弘规,唯有弑父夺权这一条活路,方能解救赵国百姓,整顿朝纲啊!但本王手下并无似三位一般武功高强之人,不知三位可否愿意帮本王拯救赵国?” 听到“弑父夺权”四个字,李兴垣本来满腔的怒火,似是被浇上了一盆凉水,瞬间有些清醒。 李兴垣正犹豫不知如何回答时,独孤薇却开了口:“大王又没见过我等武艺,如何便知我等武功高强?” “这……欧阳郎君……”昭祚大王看向欧阳震山。 “贤……”欧阳震山忽然想起独孤薇是女扮男装,一顿,说道,“呃,贤弟啊,昨日我夜闯王子府,赤手空拳伤了大王不少亲卫,还是江兄出现才化解的误会,而后与昭祚大王详谈时,是我提的你们武艺过人。” “昭祚大王,小人有句话讲,还望大王恕罪。”李兴垣紧接着说道。 “但讲无妨。” “‘弑父夺权’乃是下策中的下策,恐怕我等不能去做此事。”李兴垣缓缓说道。 昭祚大王没想到李兴垣会如此回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愣在那里。 欧阳震山也是有些许惊讶的看着李兴垣,随后,他想起之前李兴垣多次判断都是对的,又想起临行前姐姐的嘱咐,便也默认了李兴垣的说法。 “赵国百姓便在生死边缘,三位则是能施以援手之人,本王知此事有些唐突,三位不必急着答复,先在这府上住上几日。” 最终,宴会应算是不欢而散。 三人被安排在了一处偏院居住,门口虽然有兵士把守,但并未限制三人在府内的自由,只是不得出到王子府以外,还将兵刃都送了来,以示诚意。 当日下午,欧阳震山与李兴垣、独孤薇三人在屋内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若助昭祚大王夺了权,那张文礼不就任我处置了?贤弟又为何不答应?”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欧阳兄,莫要如此冲动,你言讲刺杀张文礼难比登天,那赵王便是易与的么?”李兴垣反问道。 欧阳震山思考了一番,说道:“昭祚大王言那赵王常常出行,便可趁此下手。” “王上出行,带甲万人呐,欧阳兄你莫要再想此事了。”李兴垣答道。 欧阳震山辩不过李兴垣,最终,三人便休息了。 第二日早晨,三人想要见昭祚大王时,却被告知大王并不在府上,三人没办法只得在王子府继续居住。 欧阳震山又与李兴垣说道:“李贤弟,近日找寻张文礼之余,确也见到这赵国百姓活的甚是清苦,所谓的少数富人也仅是二餐可饱腹而已,那客栈掌柜的说苛捐杂税不减反增,可见治者已然失了仁义啊!” “那又如何?”李兴垣问道。 “还记得你曾言讲,治国需‘仁义’为先,如今赵王不仁,我们为何不能杀之,拥立昭祚大王呢?”欧阳震山仍未死心。 “那赵国百姓,与我们何干?”独孤薇抢先说道。 “小薇,也不是完全无干。”李兴垣向着独孤薇说道,“我确有救天下黎民之志,但……” 李兴垣又转向欧阳震山说道:“但欧阳姐姐所言不虚,面对豺狼,施行仁义,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所以我们才应该以武制武嘛!”欧阳震山趁机辩解道。 “欧阳兄,刺死赵王,那豺狼便不在了吗?”李兴垣摇了摇头,又说道,“当今乱世,以武为尊,昭祚大王真以为只凭血统便可得到王位吗?况且,能想到弑父夺权之人,也并非善类,又怎能称得上‘仁义’呢。” 欧阳震山这下是真的服了,不再与李兴垣辩论。 李兴垣又继续说道:“这昭祚大王,将如此绝密之事问予我们几个陌生人,要么是想利用咱们复仇之心的冲动,要么就真是胸无城府之人,难成大事。” “阿兄,那你说这昭祚大王,会不会不再放咱们离去了啊?”独孤薇的疑问,引起了三人内心的恐惧。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7章 意外收获 “既还了兵刃,应该是不会阻拦,但……这也难说。”李兴垣分析道。 欧阳震山自信满满地说道:“贤弟不必多虑,那日晚间我曾试过,这府上,哼,也没几个能打的,若真不允许咱们离去,我去给二位贤弟妹杀出条血路来。” 而后一连五日,三人都没见到昭祚大王,在院中无事可做,只好每日勤练功夫。 李兴垣日日打坐修习内功,欧阳震山看了却十分不屑地说道:“贤弟,这内功修来有什么用?招式不精,力道再大又如何?” 李兴垣解释道:“欧阳兄有所不知,起初我也是如此觉得,但这纯阳功修炼至第三重时,不管是步法、拳法还是剑法似是都上了一个层次,威力倍增不止,于是,我便好奇再继续修习会是何种效果,然而,前些日子提前突破了第四重,至今未能发现有何不同。” “依我看,力道再强,打不到别人,也是无用。你继续练……” 欧阳震山说罢,出去又练了一遍白猿通臂拳。 直到第六日午时,昭祚大王才又在偏厅召见三人。 “还是不愿相帮吗?”昭祚大王问道。 李兴垣施礼回道:“大王莫怪,只因我三人本领不济,恕难从命。” 昭祚大王脸上忽然变色,“哼”了一声,身旁的四名武卫拔刀在手,似是在等待着昭祚大王下令。 李兴垣三人也向后一退,摆好架势,似是早有准备。 “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江峰忽然来报。 昭祚大王示意武卫收了兵刃。 李兴垣三人也恢复了正常的站立。 “报来!” “王上西行归来,有要事请大王点齐人马,速去王宫门外等候!”江峰说道。 “何事?外敌还是内乱?”昭祚大王赶紧问道。 “大王……这……”江峰看了看李兴垣三人。 “说!”昭祚大王有些急躁。 “好……听闻王上归来的路上,李弘规将石希蒙杀了,王上归来大怒,现在要找您与那昭……”江峰看了一眼李兴垣三人,又说道,“呃……与那张文礼一道,去围剿李弘规的党羽。” “好!你先去点兵,本王随后便来。去!”昭祚大王吩咐完江峰,又转向李兴垣说道,“弑父夺权一事,就此作罢。李郎君之言点醒了本王,本王绝不能做此不仁之事,这政权还要靠本王一点一点夺回。而今,本王与尔等做个君子协定,本王定会助尔等诛杀张文礼,尔三人也不得将本王之误言传扬出去,如何?” 三人抱拳拱手,异口同声说道:“昭祚大王放心!” 随后,昭祚大王吩咐准允三人离去,便带兵去往赵王宫方向了。 至此,李兴垣心中对昭祚大王忽然有了些许好感。 而欧阳震山一听昭祚大王要去与那张文礼汇合,便提议跟去看看,看能不能趁机下手。 “欧阳兄,只是去观望一番,绝不可鲁莽,要时刻记得欧阳姐姐的嘱托啊!”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三人便跟着去往了赵王宫正门处。 然而,赵王宫门口全副武装的侍卫亲军足足有几千名,将道路塞了个水泄不通;就连附近坊的屋顶都有弓卫在四下观察有无可疑人员。 过了约莫一刻,远远见一群人骑马从宫城正门出来,这群人中,仅能凭身形判断似是有昭祚大王在内,其他人完全看不清长相,众兵将便跟着这群人往东而去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见根本凑不到近前,无奈之下,便又往客栈而去。 回到客栈,李兴垣便询问掌柜的萧恒是否归来。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得知萧恒前日归来,昨日等了一整日,见三人仍未归来,今早又出去了,但给三人留下了许多猎物。 掌柜的兴奋地说道:“萧郎君虽不甚言语,但于狩猎一道却甚是精通啊!我这小店许久没见过这许多肉了!” “萧兄确实善猎,不知所猎之物现在何处?”李兴垣问道。 “库房里单僻了个地儿放着,几位想吃点啥?厨子这会儿正在灶上。”掌柜的问道。 “弄点荤腥!前几日吃的过于清淡了,这钱……你看怎么算?”欧阳震山问道。 “客官自备食材,还收什么饭钱?”掌柜的说罢,看了看左右无人,又小声说道,“三位郎君,关于这些肉,有个赚钱的买卖,你们要不要做做看?” 欧阳震山接话道:“哦?说来听听。” “前日,萧郎君归来时,可是引起了一阵围观呐。许多人当时就要出高价要买这野味,然而萧郎君却都是爱答不理。昨日,许多富家子弟听到消息,找萧郎君未果,最终都找到我这来了。我与萧郎君问了,他却叫我来问李郎君如何处置。”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见三人有些犹豫,又立即说道:“这样,三位郎君稍坐,我先去安排菜,你们也先商量商量。” 掌柜的说罢,便兴高采烈地去往后厨了。 三人到客栈大厅找了张空桌坐下,欧阳震山说道:“唉,回想到此间已有月余,只是在城中四处找寻那张文礼之踪迹,此并非萧贤弟所擅长,如今若要去刺杀,亦不需萧贤弟出马,然萧贤弟却做了此力所能及之事,交友如三位贤弟妹,甚幸,甚幸!” “欧阳兄,这说的哪里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侠义本分,若有机会铲奸除恶,亦是快事一件啊!”李兴垣顿了一下,又说道,“关于萧兄所猎之物,欧阳兄有何想法?” “凭你我三人又能享用几何?若有人出价,便卖了。”欧阳震山说道。 “方才听掌柜所言,这批肉居然成了紧俏货,又岂能只换些钱财而已?”李兴垣说着又看向独孤薇,说道,“小薇,还记得马兄说过的吗?” 独孤薇被问愣了,回道:“呃……马兄曾说过……什么?” 欧阳震山也很纳闷的问道:“哪个马兄?小山哪里的?” “非也,乃是我们初到渔阳县相识的马兄,他于江湖一道,所知颇多,又能言善辩,待人真诚,他日若有缘分,定介绍你们相识。”李兴垣说道。 “那他到底说了啥?”欧阳震山又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8章 除夕将至 “马兄是行商之人,他言讲‘金银为尺,量心所需’。” 李兴垣说罢,欧阳震山与独孤薇两人依然是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你就说想用那肉换些什么?”欧阳震山显得微微有点不耐烦。 李兴垣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现在既无法接近那张文礼,便需深入掌握其行踪或往事,以便从中找寻可趁之机。” 欧阳震山一听此言,忽然来了精神,认真地回道:“贤弟所言不错,但如何掌握?” “方才掌柜的说富家子弟要买这批肉,那便叫他们以王德明的消息来换。” 欧阳震山一听此计,不禁拍案叫绝。 过会儿掌柜的来问时,李兴垣便说了方才的想法。 “好!不过,若一笔买卖定下,换不得太多消息,不如在我这举办宴会,许是能换得更多消息?”掌柜的建议道。 最终,在掌柜的建议之下,李兴垣去清点了所猎之物,又去约了宴宾楼的厨子来处置这些食材。 掌柜的又在后院收拾出一间大屋,供李兴垣宴请宾客,只不过入宴的门票不是钱财,而是王德明的消息。 然而,不论是哪一位,一听是要打听王德明的消息,都是避而远之,竟没有一人愿意前来赴宴。 看着天色已然暗沉,李兴垣心中纳闷为何会如此,便叫住了刚刚未谈成的那个富家公子,问道:“公子稍待,可否请问为何不愿前来赴宴?” 那富家公子刚要离去,听李兴垣这么问了,轻蔑地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没回头便又要继续往外走。 “公子若愿讲清楚,那几只野鸡,尽可带走。”李兴垣又补充道。 那富家公子笑的更厉害了,说道:“再加一条德明大王的消息,这批货我都要带走。” 欧阳震山在一旁有些着急的看着李兴垣,似是在催促他就此应了得了。 李兴垣思前想后,待到那富家公子说“算了”要离去时,才表示同意。 那富家公子吩咐下人去备车搬货后,向着李兴垣说道:“那德明大王是何许人?打听他的消息,若私下或可行,宴席之上,耳目众多,又有谁人敢讲?尔等如此招摇行事,不日便被德明大王抓了下狱。” 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均是恍然大悟。 随后,李兴垣似乎是在反思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 欧阳震山却抢着询问德明大王的消息。 那富家公子想了想,说道:“德明大王,每次出行都是携卫士百余人,滥杀挡路之民,酿成许多惨事,还听闻他在家中都是携卫士十余人,极为小心谨慎。我所知就是这些。” 那富家公子告辞走后,三人又在一起商量。 “昭祚大王身边才跟着卫士四人,他携卫士十余人,这……”独孤薇说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依我看,此事只有找昭祚大王相帮,仅凭你我三人之力难以成事。”欧阳震山说道。 李兴垣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晚间,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以猎物遗留的内脏为食,饱餐了一顿,而后各自回去,练功的练功,休息的休息。 翌日上午,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又去找昭祚大王。 江峰出来迎接,说昭祚大王有公事,不在府上,三人也只好悻悻而归。 而后一连数日,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都没能再见到昭祚大王,萧恒也一直没有归来。 然而,这些日子城内却是人心惶惶,由于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住的是子城西门附近的坊,时不时便能见到一行囚犯被押出子城西门。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打听之下,得知近日城中几十家接连被满门抄斩,都是与那宦官李弘规、行军司马李蔼相关的家族。 一日,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又一次拜见昭祚大王未果,回到客栈用过午膳,便在大堂中闲聊。 “唉!这个赵王!处理起官员来倒是手段狠辣,百姓困苦却视而不见,真真是个昏君呐!”李兴垣在客栈大堂叹道。 掌柜的一听他评价赵王,慌忙过来说道:“这位李小爷,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也就是如今我这店中只剩您几位居住,但凡有个居心叵测的人听了去,莫说您,我这一家老小的命也都难保啊!” 李兴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而问道:“怎的这店中就只剩我们几人居住了?” “您看,这不都快到年根儿了嘛!那伙商客前些日子就都赶回去过年了,不知您几位是何打算?” 欧阳震山说道:“就在你这过年。” 李兴垣与独孤薇才恍然间想到已然要过年了。 “也不知萧兄何时归来,都是异乡客,在一起过个年,也算个团圆。”李兴垣说道。 独孤薇说道:“方才归来时,我望见子城西门外远处空中似是盘旋着一只鹰,像是萧兄养的那只?” “哦?也不知萧贤弟这次能带回何种野味,这些日子也没开市,掌柜的你这菜里也没甚油水,口中淡的紧呐!”欧阳震山说道。 “小老儿我也是没辙,我这一家老小,加上厨子一家,都在这店中一起过年,吃食都还没着落呢。”掌柜的无奈说道,“不过,点旺火的松柴、熬年喝的花椒酒什么的倒是备了些。” 李兴垣问道:“掌柜的,这点旺火是……?” 独孤薇也好奇地看向掌柜的。 “不就是在庭院中用松枝点个大火堆嘛!你们那里不是这习俗吗?”欧阳震山问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异口同声说道:“那不是叫筳燎吗?” “呵,还说你们不是大户人家?净整些文词儿。”欧阳震山打趣道。 就这样四人有说有笑的聊起了各自家中过年的习俗,直至傍晚。 掌柜的要去关店上板时,见坊门处进来一人,惊的他瞪大了双眼。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59章 欢喜过年 掌柜的要去关店上板时,见萧恒从坊门处出现,又是扛着、拎着大大小小的猎物,向着客栈方向走来。 掌柜的忙向着要回屋的三人招手喊道:“几位!那位萧郎君回来了!”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慌忙回身,出了店去迎接归来的萧恒。 萧恒见三人在店门口,看到自己都是有些兴奋与喜悦,心中也是无比高兴,微笑着边走边说道:“多日不见!” 萧恒接着又提起右手拎的一串野鸡野兔说道:“晚上吃肉!”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过来将萧恒手中的猎物接过了一些来,四人寒暄着,一同进了店。 那掌柜的见萧恒带回如此多的猎物,脸上也是乐开了花,待四人都进了店后,四下望了望没有其他人,便迅速将门板上好;进店后,又立即去喊了厨子过来,开始一起帮忙处理猎物。 晚间店内,一大家子人一起享用了一顿饱餐,掌柜的从此便不拿四人当外人看待。 而四人也未细究这猎物的归属,席间气氛是相当的融洽。 “今日已是廿七,后日便是除夕,明日便不开店了,咱们就在这店中,准备熬年!四位郎君只需在房中休息,我们来张罗便可。”掌柜的说道。 然而,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却均未答应,都纷纷说要帮忙。 只有萧恒,说了句“先回房了”便回了屋中倒头便睡。 随后众人也都各自回房休息了。 经过一日的准备,除夕日的早晨,熬年的诸般事宜均已准备妥当。 萧恒看哪样都觉得新奇,拉着李兴垣一起问东问西。 “萧兄是问这昨夜之剩骨为何不扔?”李兴垣说道。 掌柜的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几日的秽恶之物都是家财,不扔出去,便是明年的家财不会外漏。” “那鞋为何要埋?”萧恒问道。 “那都是今年穿破的鞋子,埋在院中,是想着家中能出个‘印绶之子’。”掌柜的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 随后,李兴垣又给萧恒解释什么叫印绶。 “啊,那院中柴架,便是筳燎,象征来年如火一般旺盛。”李兴垣又解释道。 “我们这里叫点旺火。”掌柜的又补充道。 “那些扫帚?”萧恒又指向柴架旁立着的几把破扫帚问道。 “子时需放入火堆烧了,可保明年粮仓满盈,唉,这可是真的难呐!”掌柜的解释着忽然叹气道。 随后,当萧恒被问及他家的过年习俗时,却只是说“山里人,不熬年。” 一番解释过后,掌柜的便去忙着张罗年饭了。 午膳是一些简朴的糕点为主,辅着一道五辛盘,众人饮着花椒酒,院中的火堆也在开席时点了起来。 而后一直有人向火堆续柴,时间又来到了晚间的正席。 这晚间的筵席中,厨子使出了浑身解数,做了大量精美的菜肴,但最终还是被李兴垣等四人的几道菜给比了下去: 李兴垣与独孤薇凭着回忆,做了三道菜,分别是葱醋野山鸡,通花软鹿肠,升平炙; 欧阳震山则是用豆腐做了一道精美的斋菜; 而萧恒却是将鹿的后腿把着没让厨子处置,自己弄了个飘香四溢的炙鹿腿来。 众人吃着大餐,盛赞四位郎君厨艺了得; 花椒酒过一巡,又开始行酒令,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是比着作诗,到后来便开始念打油歪诗取乐; 而独孤薇与萧恒则是在投壶中一决高下; 随后,大伙又围着篝火跳舞、唱曲,直至深夜。 “掌柜的,现在何时了?”独孤薇忽然问道,似是有些难以支撑困意。 “除夕不同往日,三更应是有鼓,待到鼓响,便是子时,烧了破扫帚,这年也就熬完了。”掌柜的说道。 独孤薇叹了口气,又去用小刀割了一块炙鹿腿,放入口中嚼了起来。 李兴垣借着醉意,看了看人们都在吃鹿腿,忽而心中一闪念,微笑着说道:“我也再来一块!与尔共同逐鹿!” “呵呵哈哈,李郎君看来是喝多了,吃个鹿腿又怎能叫逐鹿呢?”掌柜的也醉醺醺地笑着说道。 随后掌柜的似是惊醒一般,酒意醒了一半,又慌忙说道:“李郎君,你便在此间说说罢了,莫要出去乱言,要惹来杀身之祸的!” “哦?刘掌柜也知这‘逐鹿’之意?”李兴垣醉醺醺地说道。 “我曾听一位云游俗讲僧说过。”刘掌柜回道。 “如今,唐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我又为何不可?”李兴垣似是没了醉意,向天空望着说道。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都愣愣的看着李兴垣。 欧阳震山看着李兴垣心想:此人果然志气凌云,姐姐确实没看错啊! 随后,欧阳震山发现场面有些尴尬,便开始劝大家吃吃喝喝,一番热闹将方才的尴尬气氛冲淡。 然而,李兴垣与独孤薇渐渐有些恍惚,想起与家人一起过年时的情景,便是酒入愁肠。 子时鼓响起,刘掌柜的慌忙拿来些破扫帚丢入了火堆之中,众人互相道了声新年好,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为数不多的温馨日子也便快要到头了。 唐天佑十八年,大年初一。 李兴垣直睡到近巳时才起来,到院中时,发现欧阳震山与萧恒在帮着刘掌柜立一根高杆,独孤薇则是在一旁好奇地观看。 李兴垣走至近前问道:“这又是何物?” “一会儿便要挂上这些幡子……”刘掌柜指向一旁桌子上放着的一些长纸条,又说道,“向上苍祈求长寿健康。” “这大过年的,挂些白纸幡子多丧气。”李兴垣对着长纸条思考了一番,又说道,“刘掌柜,不如我给你画上些图画如何?” “李郎君还会作画?那是再好不过了。”刘掌柜欣然同意。 接着,刘掌柜便去给李兴垣拿来了柜台的笔墨。 李兴垣又叫刘掌柜去找家眷要了些胭脂水粉来增添颜色。 萧恒与欧阳震山弄好了立杆的支架后,又将立杆放倒,便过来瞧李兴垣作画。 李兴垣见纸条挺长,便生出画一条龙的想法,但因龙头有些难画,就从龙尾巴开始反着画。 李兴垣画了龙尾,又开始向前一笔一笔地勾画龙鳞。 刘掌柜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赶紧问道:“李郎君你这画的是?” “纸如此长,正好画条龙。” 掌柜的慌忙阻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0章 闯无量宫 “李郎君,这龙你画得,我却挂不得啊!”掌柜的说道。 “这……我倒忘了,那便……”李兴垣盯着图画,思考了片刻,又说道,“改成鱼!亦是祥瑞之物。” “行行,郎君改改。” 就这样,李兴垣画了三条长长的鲤鱼,还分别涂上了红、粉的颜色,挂在院中矗立的高杆之上,纸条随风飘动,甚是好看,也引来了邻居的赞赏。 接着刘掌柜和厨子两家人都去邻里间拜年了,临走时还说了晚上才回来。 四人见午膳没有其他人,便商量了一番,最终,萧恒负责烹饪肉食,独孤薇负责烹饪素食。 而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无事可做,便在大堂之上,闲聊起来。 欧阳震山叹息道:“唉,仇人明明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难以接近,不知这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欧阳兄切莫着急,近日城中纷乱,只需找那昭祚大王打听一番详情,或许是有可乘之机。”李兴垣劝解道。 欧阳震山回忆道:“记得昭祚大王说那赵王沉迷修道炼丹,那赵王宫西南便是个道观?” “似是有个道观,欧阳兄有何想法?”李兴垣问道。 欧阳震山忽然来了精神,说道:“贤弟,你说那张文礼……会不会随赵王去往那道观之中?” “不如咱们去打探一番?” 两人一拍即合,找萧恒、独孤薇说了下便出门去往道观。 来到道观门口,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发现道观大门紧闭。 再看这道观的山门、墙壁,装饰的极为华丽,门上匾额朱漆金字,甚是气派,上写“无量宫”三个大字。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一番叫门,竟是无人应答。 又过了许久,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正纳闷间,忽听得门内有人边往外走边喊道:“大年初一的,这是哪路野鬼叫门?昨日竟没除了?”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一听,对视心想:这也不像是方外之人的言语啊? 门内脚步声近,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道士探出头来,打量了二人一番,没好气的说道:“来者何人?大过年的闹到这里来,不要命了吗?” 李兴垣并未被小道士的轻视所激怒,反而是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我二人听闻无量宫符箓灵验无比,特来求仙师降赐。” “尔等是哪家皇亲所遣?”小道童轻蔑地问道。 “吾二人并非皇亲所遣。” “我们无量宫的符箓,自然是灵验无比,只供皇亲贵族所用,管不了尔等小民之事。速速离去,莫在此搅闹!” 小道士说罢,便要关门,欧阳震山迅速上前,一掌顶住了大门,说道:“仙师可在宫内,我二人只是来问几句话。” “嘁!”小道士也不回答欧阳震山,只是想用力去关门,却不成想怎么也推不动。 欧阳震山笑了笑,说道:“门既开了,便是欢迎我等进来,贤弟,走!” 欧阳震山说罢,用力将门一推,那小道士竟被开门的力道推倒在地。 小道士见来者不善,挣扎着爬起来,嘴里一边骂着街,一边往院内跑去。 欧阳震山见状笑了笑,回头示意李兴垣跟上,便进了门。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又是如此鲁莽,摇了摇头,心想:咱们可只是来打探的啊!这要打草惊蛇了怎么办?唉,算了,你来打,我来探! 就在李兴垣要进入道观时,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稍一沉吟,忽然向着右后方转头看去,见到右后方巷口似是有人头快速地缩了进去。 李兴垣正想回去查看,又听得无量宫院内一阵脚步声响,似是出来了许多人,便赶紧进了院子,跟上了欧阳震山。 无量宫的院落并不太大,院落中央是一座矮平台,上面刻有太极八卦图案。 宫内出来了七名道士装扮的人,正中一人年龄稍长。 那开门的小道士站在最右侧,指着欧阳震山与李兴垣,向着正中那人,说道:“大师兄!就是这两个田舍奴,无礼硬闯宫门!” “大师兄?还以为你便是师父呢,你们师父何在,我二人来问点事儿便走。”欧阳震山说道。 “你可知此处是何地?皇亲国戚尚不敢硬闯,师弟们,先将这两人拿下了!” 那大师兄一发话,除了大师兄和开门的小道士以外,其余五人一拥而上,将欧阳震山和李兴垣二人围在了太极图中央。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背对背观察着五人的动向。 而那五人也没多废话,也不管二人是攻式还是守式,一拥而上,便要直接擒住两人。 “先来试试他们的本事!” 欧阳震山喊罢,两人便施展开轻功,便在五人间蹿来绕去。 李兴垣借着脚下的太极八卦图,步法更加快捷准确,身形亦是潇洒飘逸,刚拍了一下一人的肩膀,接着又三两步移到了另一人的背后。 而欧阳震山则是身子微躬,形似猿猴,蹿跳灵活,时不时还能趴在一人后背上,像猴子一般呲牙吓人。 一旁的大师兄和小道士见状,有些不知所措,而后大师兄喊道:“先捉那猴子!” 听到大师兄喊话后,那五个道士便不顾李兴垣,直奔欧阳震山去合围。 此时,欧阳震山正好趴在了一人的后背之上,那人便一转身,背对其他四人。 而其他四人也围了上来,便要捉拿欧阳震山。 “嘿!别当我不存在呀!”李兴垣有些兴奋的喊了一句,“且看纯阳拂袖!” 接着,李兴垣忽的移到了合围的中央,背对合围的四人,双臂向两侧横向一开一震,瞬间将合围过来的四人震飞出丈余远。 那四人落地后,起初有些疼痛,但随后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身上并无大碍,随后明白了实力的差距,不敢再上前,均是立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向大师兄。 “贤弟!到头来风头还是被你抢了去!” 欧阳震山说罢,双脚离地,接着用力蹬向他扒着的那人,借着蹬的力量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后空翻,跃过了李兴垣的头顶,稳稳的落在了李兴垣的身后蹲住。 而被欧阳震山蹬的那人直接趴在了地上,挣扎叫痛。 “两个小贼功夫不赖,我乃真定府无量宫大弟子刘泰清,来者报上姓名!” “李兴垣!” “欧阳震山!” “李兴垣……看你身手似是我道家功夫,不知你师承何人?”刘泰清问道。 “家师只是山中修道之人。” “哈!莫怪我看你招式古怪,原来尽是些野路子!那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正统道家武学!” 刘泰清说罢,便冲了上来,与二人交上了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1章 佛道之争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见这刘泰清自信满满,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只见那刘泰清,双手呈龙爪状,迅速上前,左右横抓,招式凌厉地攻了过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均未见过此功夫,心下虽稍稍有些慌乱,但依旧能及时躲避。 刘泰清使了几招,见难以抓中二人,便又改了一式,爪型又变为豹爪,招式更加迅速、猛烈,不停的探抓着,向李兴垣攻去。 面对刘泰清的急攻,李兴垣催动内劲,脚下攀云步法忽然加快。 躲闪之中,李兴垣便发觉那刘泰清的招式似是暗合五行相生相克之意,便开始思考破解之法。 欧阳震山想要上来帮忙,然而,那刘泰清却能抽手迅速攻向自己的防守薄弱之处,反而被逼退了回来。 然而,刘泰清的抓法愈发的阴毒狠辣,以一敌二的情况下,居然略占了上风。 一旁的道士们本来被揍的无精打采,此时见大师兄一展雄风,都是拍手叫好,但被攻不过去的欧阳震山回身一瞪,又瞬间鸦雀无声。 李兴垣与刘泰清在八卦图上左右腾挪,一个闪躲,一个不停出爪攻击。 约过了三合,李兴垣微微一笑,便开始还击。 起初,李兴垣不太跟得上刘泰清的速度,又过了五合,他出拳的速度渐渐跟上了,便每一拳都截在了刘泰清出招前的点上,弄得刘泰清彻底不能出爪。 刘泰清见势不对,立即向后跃出了战圈,恶狠狠的盯着李兴垣说道:“你这使的什么妖法?居然能破我这阴阳五行手?” “五行手?叫五毒手还差不多,披着五行皮囊,尽是些阴险毒招。”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略带兴奋的看着李兴垣,心想:起初我二人都快无招架之力了,怎的十余合就破解了对方的招数?贤弟功夫到底有多高啊? 此时,李兴垣见方才开门的小道士正要缓缓地溜出去,喊了句:“欧阳兄,莫放他走了!” 欧阳震山回过神来,一个箭步跃向那小道士,还未碰到,便将他吓倒在地。 只见刘泰清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二位郎君来此到底所为何事?” 欧阳震山说道:“找你们师父问些话而已,真不知尔等为何如此大动干戈。” “师父不在宫中,去了王宫与赵王、百官一同庆贺新年去了,一般要过了初五才回来。” 刘泰清说到师父去王宫时,自豪的不可一世。 欧阳震山见刘泰清这副嘴脸,心下甚是不快,说道:“赵国百姓如此困苦视而不见,一心只为讨好官家,富足自身,如尔等这副嘴脸,算得个什么修道之人!?” “嘁!你又如何懂得大道?我师父道号玄清子,那是与王上讲道之人,王上若得了道,岂不是百姓之福?”刘泰清依然不可一世。 欧阳震山问道:“那这赵国百姓如今之状,又作何解释?” “说明王上还未得道,只要王上得道,百姓福祉不远矣!须知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万物!”刘泰清自傲地说道,“哼!说了尔等也不明白。” 这时,开门的小道士从地上爬起来说道:“若论武功,我们确是技不如人,若论起道来,你们绝不是大师兄的对手!” 欧阳震山一番思索,微微一笑,便问道:“道生万物?那这道……是有知还是无知呢?” 刘泰清听了,轻蔑地摇了摇头,说道:“道为天地之法,又怎能是无知的呢?生万物,必是知万物的!” “道若有知,为何不只生善人,还要生出恶人呢?”欧阳震山反问道。 “这……”刘泰清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道不辨善恶,则视为无知,既是无知,又怎能生出万物,成为万物本源呢?” 欧阳震山一番话问得刘泰清是哑口无言。 一时间,无量宫内众道士脸上均是黯淡无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避。 李兴垣听了二人的辩论,似是有些不同意见,但见此情势,微微一笑,便将话语憋在了心中。 “师父现下不在,若他老人家在此,定不饶你二人!若无其他事,尔等速速离去!七师弟!送客!”刘泰清没好气地说道。 “师父不在,你便来回答!”欧阳震山说道。 刘泰清虽然满脸的不乐意,但还是挤出了两个字:“问!” “呵哈哈哈哈……”一番笑声过后,欧阳震山忽然认真地问道,“既然尔等师父能与王上论道,那皇亲贵戚定是会常常来此间咯?” “那是当然……”刘泰清忽然坏笑起来,说道,“你们莫不是也想弄个官当当?” “我问你答便是,莫再多言。” 欧阳震山话语虽然平静,但威势甚足,吓得刘泰清立即收起了戏谑的表情。 “王上和几位大王也都来么?什么时候来?”欧阳震山接着问道。 “王上自然是不会亲自来这小观之中了,三位大王倒是偶尔来此与家师论道、求取丹药什么的。”刘泰清一五一十地说着。 欧阳震山眼前一亮,接着又问道:“那张……哦不,德明大王,也总来么?一般什么时间来此?” 刘泰清忽然露出些许警惕的表情,随后说道:“德明大王来的较少,也不知什么时间到。”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听了,一对视,心中一凉。 而后,李兴垣示意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欧阳震山向着刘泰清等人狠狠说道:“今日之事,只在此间此时,若有半点风声在外,我便来血洗你这无量宫!” 欧阳震山说罢,刘泰清却又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道:“哼!改天我师父若在,你二人定不是对手!” “那你是想现在去见阎王咯?”欧阳震山瞪着眼缓缓说道。 刘泰清一听立刻闭嘴,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欧阳震山。 “哼!记得方才之言!” 欧阳震山说罢,便跟着李兴垣一同出了道观。 出得大门时,李兴垣似是想起了进门时回头看的那条巷子,便示意欧阳震山跟自己去调查一番。 “那边不是回客栈……”欧阳震山见李兴垣匆忙追去,话没说完,便也跟着追了过去。 就在二人向那巷子走过去时,忽然有一人探头出来,见二人竟向着自己过来,惊得瞪大了眼睛,立即缩了回去。 待二人走到巷口时,发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人,向着远处飞奔离去。 李兴垣当即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即使那人使出浑身解数,在小巷之中左转右转,还是没能逃脱李兴垣的轻功追赶。 然而,就在李兴垣将要追上时,那人却突然回身,丢出几件暗器。 李兴垣一一躲过后,怒不可遏,追上去抓住那人便要询问。 然而,抓到那人时,却见那人忽然口吐白沫地倒下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2章 东瀛死士 待欧阳震山追上来后,二人傻愣愣的看着那人的尸体不知所措,随后便决定先回客栈,再做定夺。 归了客栈后,见萧恒与独孤薇弄了一大桌菜在等二人归来,于是,四人一边吃着,欧阳震山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独孤薇说道:“我曾听师父讲起过这种死士,那人应是口中含着毒丸,于紧急时便咬破自尽。” “莫非是昭祚大王怕我们走漏风声,才遣人来跟着我们?”欧阳震山分析道。 李兴垣摇了摇头,说道:“若怕我们走漏风声,当初又为何要放我们离去呢?况且,昭祚大王不像是豢养此类死士之人。” “来此月余,我们每日到处打听那张文礼的行踪,莫非他已知晓咱们在找他?”欧阳震山继续分析道。 “不无可能,我等虽谨言慎行,但时日一多,难免有纰漏……那昭祚大王初六才能从王宫返回,在此之前,我们先在此暂歇!”李兴垣建议道。 三人听从了李兴垣的建议,接下来几日只是在客栈中修炼、休养。 唯有萧恒,在初五那日,说是担心猎鹰难以觅食,又换上猎装,出城去了。 初六一早,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三人打算去往昭祚大王府邸,然而,就在刚要出客栈时,却迎面碰见了江峰。 “三位郎君!”江峰叫住了三人,又分别向两边看了看,随后示意三人进堂内说话。 “我等正要去往王子府,江兄此来是何意?”李兴垣问道。 “王子府内应是有张文礼安插的细作,尔等与昭祚大王接触之事,那张文礼竟拿来要挟昭祚大王!”江峰说道。 三人听了心中皆是一惊。 接着李兴垣便说起了大年初一被人跟踪一事。 “那人身材长相如何?”江峰问道。 李兴垣比较纳闷江峰为何如此问,便说道:“并未注意,只是觉得身材不甚高,没顾上询问便服毒自尽了。” “那就对上了!据传那张文礼重金豢养着一批死士,皆是东瀛人,会些妖术邪法,并且手段十分残忍。”江峰说道。 三人听了此言,才发觉原来早已被那张文礼盯上,想到这里不由得脊背发凉。 江峰见三人不发一言,便说道:“如今昭祚大王已有一条妙计,只要三位郎君随我速回至王子府,便可将那细作揪出。” 三人本就穿戴整齐,欲前往王子府,听得江峰如此说了,便立即答应,与江峰启程去往王子府。 就在四人走出客栈几步时,独孤薇忽然感知到前方有暗器袭来,右手慌忙拔刀将暗器拨挡下来,左手从腰间取出一枚铁针,迅速向着暗器飞来的方向丢了回去。 独孤薇的暗器飞向了前边拐角处屋顶,接着居然凭空从屋顶跳下来一个人,那人满身衣服的颜色呈暗青色,与那屋顶瓦片颜色极为相近。 那人跳下屋顶后,接着身边又出现了两人。 欧阳震山又机警的发现身后也出现了三人,将四人围在了这段街道之中。 后出现的五人衣着颜色皆是与其附近的墙壁颜色相近。 四人一见这场面,立即抽出了兵刃,准备迎敌。 然而,那六人也不冲上来,只是远远的向四人丢过来各种暗器。 独孤薇一边招架着,一边用暗器向两边回丢。 李兴垣则是与欧阳震山对了个眼神,两人便施展开轻功,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的,一边闪避暗器,一边冲了过去。 而江峰则是顾此失彼,很快便中了几下暗器,叫痛倒地。 独孤薇没办法,双手均持游蛇短刃,便护在了江峰的身旁,替其抵挡两边过来的暗器,无法再用暗器回击。 再说欧阳震山与李兴垣,眼看越冲越近了,却都因离得太近躲避困难,而一时无法上前,只得继续施展轻功左右横向躲避。 就这样僵持了几回合,欧阳震山有些难以坚持,便喊道:“独孤妹子!想想办法呀!就差一点了!” 独孤薇观察到了欧阳震山与李兴垣的难处,索性把心一横,高喊了一句“躲开!”,而后快速收刀入鞘,不再抵挡暗器,双手不停地取出暗器向两边丢去,使了个双面的“漫天飞星”。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二人听到独孤薇的喊声后,便迅速躲在了街道的一侧。 独孤薇这招果然见效,漫天飞星的暗器不但将飞来的暗器挡下大部分,还有一部分逼得那六人必须躲避,短时间内不能再丢出暗器。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二人趁着这个空档,全力窜到了那几人身旁。 欧阳震山近身后,先是一招“莽熊靠山”,微微一蹲而后忽然窜起,用肩背将最右侧一人直接撞倒在地。 接着欧阳震山直身立即摆进攻架势向着中间那人逼近,使了一招“龙形裹横”,左脚踢向那人的同时,右掌直劈其面,逼得那人以左手来架。 就在那人左手举起时,欧阳震山右掌虚招立即收回,左脚虚招也变招直接踩在那人脚上,左手握住那人的左手腕,右拳向着其肋骨瞬间连续击出三拳,直接把那人打倒在地。 而第三人冲上来,用手中握着的短刀要给欧阳震山一记直刺时,欧阳震山不慌不忙使了一招“猛虎摆尾”,前倾下身去,右脚独立,左脚由身后直接勾踢了那人的脸,那人也应声而到。 李兴垣这边近身之后,似是立在了那三人的中间,先是一招“风吹荷花根亦牢”,无论三人如何进攻,李兴垣都似是有一只脚一直踏在原地一般,仅靠轻灵、舒展的身法便能躲避开来。 又坚持了几合,待三人逐渐露出破绽,又是一招“春风梨花八方飞”,一瞬间李兴垣周身的剑光便如同飞落的梨花一般,扑簌簌的落下,一阵剑光过后,三人尽皆中剑倒地。 随后,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江峰四人都定了定神,惊恐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待四人想到要询问几人是何人所遣时,却发现六人皆是口吐白沫,已然中毒死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3章 等待时机 “如此死士还有多少?”欧阳震山回头看向江峰说道。 “我也……不知……呃……”江峰似是因疼痛而有些难以正常说话,接着他又强忍着疼痛继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呃……快回王子府!” 于是,欧阳震山搀扶着江峰,与李兴垣向着王子府方向走去。 而独孤薇则是收回了大量仍可用的暗器后,才又跟了上去。 四人来到王子府门口,守卫的兵士们见江峰受伤,赶紧叫来人帮忙 最终,四人一起到了之前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曾住过的那处偏院。 不久后,郎中来给江峰上了些药后,他便睡着了。 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则在院中石桌石凳处一起分析方才遇到的事儿。 直到晚膳时分,江峰才醒来,然而,并未与三人共用晚膳,而是感谢三人的救命之恩后,强忍着伤痛离去了。 江峰走后,独孤薇对着李兴垣说道:“阿兄,方才江兄谢恩之时,似是有些可疑之处。” “哦?什么可疑之处?”李兴垣问道。 独孤薇低下头思考着说道:“我也不知,只是觉得似有可疑。” “莫再多想,我们今日还是早些休息,明日便去见昭祚大王。”李兴垣说道。 约莫三更时分,三人听到王子府中一阵喧闹,但不多久便平息了。 翌日早晨,江峰来偏院招呼三人用完早膳,便带着三人去见昭祚大王。 然而,江峰在带路过程中,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几次差点撞到了墙,均是被李兴垣拦了回来。 最后,在进入偏厅之前,江峰先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又精神饱满的高声向着屋内禀报。 “进来!” 屋内昭祚大王一声令下,便有一名甲士开了门,叫四人进来。 进入偏厅后,见昭祚大王坐在正中,厅中央跪着一人,低头无语,其身后有两名甲士执刀架在其脖颈上。 而开门的那名甲士则回到了昭祚大王的身边。 昭祚大王示意几人稍待后,询问跪着那人道:“你还有甚说的?” 不论昭祚大王如何问,那人却只是低头不语。 最终,昭祚大王也没了辙,便叫人将其带下去,并特意吩咐了要严加看管。 随后,昭祚大王示意江峰带着甲士也退出去,厅内只剩下三人与昭祚大王。 “那张文礼竟在我府中也安插了眼线,真真欺人太甚!”昭祚大王犹自在那里震怒。 李兴垣施了一礼,说道:“昭祚大王,我等思来想去,要除掉张文礼,还需您鼎力相助。” “本王亦想除之而后快!”昭祚大王说罢,忽又冷静下来说道,“本王能如何相帮?” “我们需了解其行踪、起居的相关事宜,只要能找出防卫薄弱之时,便可趁机杀之。”李兴垣说道。 昭祚大王听了心中一惊,接着,脸上惊恐之情转瞬即逝,又思索着说道:“依尔等之见,我这府中防卫如何?” 李兴垣犹豫了一下没说话,独孤薇却抢着说道:“依我看大王府中已是戒备森严……” 接着,独孤薇先是说了偏院附近的巡逻布置,接着又说出了由正门至偏院路上的几个暗卫点,听得昭祚大王脸上阴晴不定。 李兴垣忽然拦住独孤薇的话语,低声说道:“够了,小薇……” “无碍!这独孤郎君果然是个人才!”昭祚大王顿了一下,又说道,“那张文礼府中,只比本王府上更加严密,据说他在府中都是携着二十余甲士走动,出门则是动辄上百人护卫,何谈防卫薄弱之时?” 厅内一阵沉默。 “要说防卫薄弱……倒是有!”昭祚大王思索了一番说道。 “何时?”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便是他进入父王王宫之时,随从不得入内。”昭祚大王说道。 三人一听此言,不好意思回嘴,只得纷纷叹了口气。 昭祚大王见三人如此模样,有一瞬间似是在憋笑,随即又整理表情,恢复严肃。 “听阿峰言讲,尔等力战一众死士,英勇无比,然双拳又怎敌百手?”昭祚大王说道。 李兴垣说着叹了口气,说道:“大王所言甚是,唉,就没其他法子了么?” “三位郎君切莫操之过急,今日召尔等前来,屏退众人,便是与你们秘议此事。”昭祚大王说道。 三人听了忽然觉得此事有了些希望,面上愁云稍散。 昭祚大王继续说道:“尔等既然已被张文礼盯上,唯有在本王府中方能暂避灾祸,谅他还不敢与本王就此撕破脸皮。” 李兴垣心想:这意思是,不让我们离开咯?且听他后面怎么说…… “想必三位郎君已然听说了城内的异变,那张文礼借父王扫除李弘归党羽一案,铲除异己,已有多家惨遭无辜株连。”昭祚大王继续介绍道。 “张文礼如此行事,相信不久便会有报应,届时若有刺杀的机会,本王定会命人告知,尔等还需当机立断,莫要错失良机啊。” 昭祚大王的一番话语,叫李兴垣等人甚是振奋。 尤其欧阳震山听了心下甚是欢喜,觉得报仇之事瞬间由天边拉至了近前。 三人辞了昭祚大王回到偏院之中暂时住下。 接下来的两日,欧阳震山每日都在院中操练武艺;李兴垣则是寻了间僻静之处,修炼起内功来;独孤薇则是在李兴垣不远处护卫着,以防有人靠近打扰到李兴垣练功。 虽然王子府提供的饭食不甚理想,但由于三人心中怀有希望,也不觉得出其中乏味。 又过了两日,李兴垣与独孤薇依然如前两日一般无二;欧阳震山却是心中隐隐有些焦躁,用膳时与李兴垣聊起萧恒是否归来,此时是在作甚云云。 接下来三日,欧阳震山彻底耐不住性子,想要求见昭祚大王,但却连江峰都见不到,院内只是一些家奴院工,再者就是些不相识的兵卒了。 直到第八日午时刚过,江峰忽然来访,说是昭祚大王有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4章 近在咫尺 三人兴奋的要去做准备时,却听江峰说道:“只是问话而已,不必准备这些。” 三人一阵扫兴,接着便跟着江峰出了偏院。 这次没有去往偏厅,而是来到王子府外不远处的一处驻兵之所。 江峰带领三人到达时,只听昭祚大王正在训话:“此次,上元节,王上恩赏,诸位,怕是没有收到?” 那一众人在校场之上,先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而后,便有人站出来表示没有收到。 昭祚大王大声叹气,说道:“唉!实话与你们讲了!其他各部,均有赏赐!偏偏尔等没有!可知是何缘故?” 众人纷纷摇头,依然静静地听昭祚大王继续讲。 “唉!父王命令我坑杀尔等,只因尔等曾是那李弘归的手下。”昭祚大王说着说着便开始声泪俱下的说道,“我觉得尔等皆是无罪之人,想服从父王的命令却又于心不忍,不杀尔等我便又得罪了父王,唉!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校场之上的一众人听了,皆是感动的流下了眼泪。 “唉!尔等……好自为之!” 昭祚大王言毕,便带着一众甲士离开了校场。 “大王!三位郎君带到。”江峰叫住了昭祚大王。 昭祚大王本要离开,此时见李兴垣三人到来,便上前说道:“本王还有要事,近几日都不在府中,只好委屈三位英雄在此相见。” “这说的哪里话,不知大王叫我等来是……”欧阳震山急切的回应道。 昭祚大王贴至几人身前,微微小声说道:“本王观城中之乱将起,昔日所言之事,尔等近几日还需时时准备,报仇之机或许就在明日也未可知。” “早已备了多日,大王安心。”欧阳震山说道。 “本王眼下还有些大事要处理,近日之令,全由江峰传递,他人之令,切不可听!”昭祚大王强调了一番。 三人齐声回应后,昭祚大王又回身看了看校场之上那些不知所措的兵卒们,回头叹了口气说道:“唉!尔等便先回去!” 回到府内偏院后,三人就方才所见,聊了起来。 “这赵王,竟如此滥杀无辜!”欧阳震山愤愤地说道。 “方才见昭祚大王仁义如此,若由他来做这赵国之主,那真是赵国百姓之福啊!”李兴垣说道。 “昭祚大王会为了这些人的性命违抗赵王之令吗?”独孤薇问道。 “这……也许昭祚大王有更好的法子?我们还是去练练拳脚,没事便早歇着!”欧阳震山说道。 于是,三人又照往日一般练功。 是夜子时,王子府中忽然一阵大慌乱,三人急忙起来,各自取了武器在手,仔细听着院外的动静。 随后,三人都上了屋顶四下张望,见南方赵王宫的方向似是火光冲天,亮如白昼。 “这火光,不得有几千兵卒皆举着火把才照得出如此光亮。”欧阳震山说道。 “莫非是王宫走水了?”李兴垣分析道。 (古代宅子着火不叫着火,要叫走水,意思中带着些希望火势不要蔓延之意。) “那张文礼府在何方?此时可是报仇之机?”欧阳震山询问道。 李兴垣摇摇头说道:“欧阳兄,眼下情况未明,无从下手,还是等江兄来传令。” 又过了一会儿,见王宫方向火势似是减小,三人待要回屋时,却听黑夜之中传来一声高声禀报之声“军校张友顺求见!” 三人听了,也没太在意,见四周逐渐恢复宁静,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翌日,未时。 江峰忽然来到偏院之中,慌忙说道:“张文礼昨夜竟发动了叛乱!唆使其手下杀了赵王!” “又是发动叛乱……似这张文礼之辈,究竟是如何到得这高位的啊?”欧阳震山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峰没理会欧阳震山,继续说道:“如今叛乱虽已被昭祚大王平息,但那张文礼身边有几名江湖高手与东瀛死士护卫,竟从赵王宫正门逃了出去,现正由赵王宫正门一路往南逃去,三位郎君!马匹已然备下!昭祚大王有令,还请三位务必将那张文礼直接除掉!” 三人一听此种情况,不遑多想,都憋着一股劲儿,立即出门上马,迅速向着王宫正门的大道上追去。 三人快马加鞭,由赵王宫的南门,沿着宽阔的主道,一路向南追去。 但是,三人直跑过了城中央的钟鼓楼,却仍未发现张文礼等人的身影。 细心的独孤薇却发现,路上周围的一般民众、行人虽不如往日那般多,仅有的几人也不似是初逢巨变一般慌乱,并且地上也并没发现有大队人马追赶的痕迹。 独孤薇虽然心存疑虑,但觉此刻追赶更为要紧,并未发声。 三人继续向南,直追出了子城南门。 出南门时,李兴垣发现竟是无兵卒守门。 三人出南门后,又向南追了一阵,最终,在一个军营附近,见一堆兵卒将十个人围在了中央。 被围的有四个黑衣人,还有五个打扮均不相同的侠客、道人,除了道人以外,其他四人各自手握着不同的兵刃。 李兴垣定睛一瞧,便发现其中那道人便是之前交过手的无量宫大弟子刘泰清。 “原来他也是那张文礼的爪牙!”欧阳震山咬牙切齿道,“只恨那日没血洗了那无量宫!” 兵卒们虽然围着,但却没人敢上前,一众人就在那僵持着。 “欧阳兄,听弟一声劝,其他人只是受了张文礼的蛊惑而已,我们只找他一人算账!想想玉笛姐姐,切莫多生枝节!”李兴垣劝道。 “好!我们上!跃进去!”欧阳震山说道。 接着,三人蹲在马上,用力向前一跃,直接跃向那包围圈内。 那围着的众兵卒原本挺着枪围成一圈,见三人来时,却忽然向后一退。 三人便踩着众兵卒的枪头,又高高跃起,纷纷抽兵刃在手,于空中直奔中央被保护那人。 仇人就在眼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5章 大仇得报? 包围圈中的众人,见三人来势汹汹,未举兵刃相迎,反而是纷纷躲开,竟然将中央保护的那人让了开来,而后便各自施展开轻功四散逃走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本来还在注意那几人会如何回击,却没想到他们会忽然躲开、逃走,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儿的二人,立即在空中便收了兵刃,只是落在了中央那人的身旁。 “张文礼!看小爷我一棍捅破你的狼心狗肺!” 而欧阳震山则是红了眼,见机会就在眼前,用铁头棍一棍捅向那人胸口,将那人捅倒在地。 被捅倒的那人口吐鲜血,喘息着艰难说道:“要杀就杀……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噗……” “花样?啐!”欧阳震山向倒着的那人啐了一口,继续质问道,“你可还记得沧州的欧阳承父子?今日我便送你去给他们赔罪!” 欧阳震山说罢,举棍又要向那人头上砸去。 “哈哈哈哈哈……呃……噗……”那人大笑了几声,又吐出血来。 欧阳震山举起棍来,用力砸了下去,却没有砸向头颅,而是又砸在了胸口之上,眼见那人喘息渐止,就要不行了。 此时,不远处传来昭祚大王的声音:“果然英雄出少年!” 昭祚大王携着江峰及一众甲士,来到此处,叫人上前探了探地上那人的鼻息。 “报!大王,还未死透。” “辕门斩首!你们处置!”昭祚大王又向着李兴垣三人说道,“三位英雄,大仇已报,还请随本王回宫中,本王要好好赏赐一番!” 李兴垣与独孤薇虽然答应着,但内心都在思考方才那几人逃跑的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欧阳震山却似是没听见昭祚大王的话语一般,呆呆的愣在了那里,胸中一阵激愤,一阵哀伤,又是一阵空虚,心想:如今大仇得报,却为何不像之前想象的那般快意?甚至还有一阵阵空落落的感觉?还有……如此容易便报了仇了? 欧阳震山回过神来后,见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招呼自己,便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跟随着昭祚大王众人一同进入了赵王宫。 入宫时,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均被收走了兵刃,出于对昭祚大王的信任,三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来到正殿之上,昭祚大王径直走向了御台,直接坐在了王座之上。 而李兴垣三人见此,便立在了御台之下,等着昭祚大王说话。 只见那昭祚大王小声对江峰说了几句话。 江峰点了点头,向着三人身后的一众甲士招了招手。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回头见一波甲士向殿门走去,随后关上了殿门。 待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回过头来看向昭祚大王与江峰时,却听得身后甲士忽然拔刀,而后,六把刀忽然架到了三人的颈部两侧,三人的脊背忽然一凉,瞬间不敢再动。 欧阳震山慌忙问道:“昭祚大王!这是何意?” “昭祚大王?呵哈哈哈哈哈哈……”王座上那人忽然大笑,而后继续说道,“莫要再喊那死人的名字啦!昭祚大王……方才已被尔等杀了呀!” 随后,王座上那人再度桀桀怪笑起来,又说道:“这些日子在尔等面前文邹邹的说话,朕实在好辛苦啊!而且……居然还损了朕七个东瀛死士!尔等可知他们是朕花了多少银子养着的?嗯?” 一旁背对王座的江峰,表情忽然有些复杂,这表情被独孤薇看到了,而王座上那人却是不知。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听了王座上那人的言语,一阵一阵的惊惧袭上心头,脸上均是写满了疑惑与惊恐。 “呵哈哈哈哈哈……朕就是爱看尔等如今这表情!自今日起,朕便恢复原名本姓!听好了!记住了!孤王名叫张——文——礼!” 欧阳震山听到“张文礼”三个字,先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随后想了想,又疑惑地看向张文礼,随后,胸中怒火瞬间迸发出来,一声怪叫,便要向前冲。 然而,欧阳震山的双臂却被身后的甲士牢牢拉住,脖颈上的刀便立即在下巴前交叉而架。 “欧阳兄!切莫妄动!” 李兴垣虽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见欧阳震山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似是要不顾死活的上去拼命,只好先拦着,防止他去送死。 欧阳震山听得李兴垣如此喊,不解地看向李兴垣,大声质问道:“真正的仇人就在眼前,你叫我如何能忍?” 李兴垣却没理会欧阳震山的质问,只是恶狠狠的盯着张文礼,又扫了一眼旁边的江峰,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不忍……你又想如何啊?几个莽夫,还想着找我复仇?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啊?哈哈哈哈哈!”张文礼得意地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放心,尔等贱命还有点用,朕特准尔等活到明日,感念朕的仁慈!” “我等确是鲁莽了……而今不过一死,但求死个明明白白。当初你叫我等刺杀赵王,我便觉得不对……”李兴垣说着却被张文礼打断。 “那还不是朕妙计横生?哼!朕便算准了尔等会答应那只有孩童才相信的‘君子之约’。”张文礼得意道。 李兴垣见张文礼越发得意,语气不卑不亢,继续说道:“算准了,却为何还要遣人跟踪?” “尔等武功确实不凡,若不是有着杀父之仇,朕倒真想将尔等纳入麾下……”张文礼神情得意,转念一想,又说道,“你若当殿杀了那欧阳小贼,朕就封你二人做朕的亲军指挥使,如何?”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李兴垣,似是在等着他发言。 接下来,李兴垣的一句话,令所有在场之人都是无比惊讶。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6章 打入天牢 听到张文礼此言,独孤微与欧阳震山也纷纷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则迅速又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我李兴垣绝不做如此背信弃义之事!” “好!有骨气!”张文礼瞪着双眼,坏笑着说道。 独孤薇早注意到了江峰表情有些不对,趁着这个空档,高声喊道:“不但遣人跟踪,还遣人暗杀,就连亲近的手下,也都不放过?” 喊话之时,独孤薇一直在盯着江峰,此言一出,果然看到他脸上瞬间露出些许狰狞。 随后,江峰发现了独孤薇一直在盯着自己,表情立即恢复了平静。 张文礼斜眼看了江峰一眼,见他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得意地说道:“似尔等这般黄口小儿,又岂能知道朕的手段?朕的手下人皆是无比忠诚,即便……” 张文礼似是觉得接下来的话,若当着一众甲士的面说,有些不太妥当,便及时收了声。 “即便因你之令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是?”李兴垣接道。 在场所有人听了此言,心中皆有不小的震动,尤其是江峰。 张文礼似是有点琢磨过味儿来了,急忙说道:“休要在此挑拨离间!阿峰明日便是护国大将军!你身后的这些人,日后也都是达官显贵!” 李兴垣便没再说话。 张文礼见李兴垣、独孤薇不再说话,而欧阳震山也只是在乱骂而已,便叫江峰过去耳语了几句。 随后,江峰大声宣布道:“不知何处而来的三个江湖浪人,刺杀了赵王及其长子王昭祚,打入天牢!明日未时,西门外问斩!” 众甲士齐声应答,直震得殿内嗡嗡作响,随后便押着三人往殿外走去。 “欧阳小贼,给欧阳老爷子带个好啊!”张文礼先是向着依然骂骂咧咧的欧阳震山嘲讽了一句,随后又转向江峰说道,“明日你亲自监斩,不得有误!” 江峰恭敬地应了一声。 “那小儿王昭诲现在何处?”张文礼又问向江峰道。 “回大王……” “嗯?”张文礼严厉的瞪向江峰。 “哦……不!回王上!尚未见报来,应是还在搜寻。” “那还不速速去找?站在这儿,你是要做个宦官吗?”张文礼严厉道。 “臣不敢……臣这就去找……臣告退……”江峰低着头倒退着下了御台。 江峰下了御台后,转身便要走时,张文礼又喊道:“普宁公主的人全都留住!不过,她的院子也要彻查!可记得了?” 江峰又回过身来,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再说李兴垣等三人,被押着出了正殿。 欧阳震山只是愤怒的喘着粗气,胸中愤怒难平,却又身不由己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李兴垣则是一直在思考脱身之计; 独孤薇则是不停的观察周围的情况。 最终,由于刀一直架在脖子上,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一直到了牢狱之中,戴上了铁链、脚镣,也没有找到任何可趁之机,而后又被众甲士绑在了死牢中的木架之上。 押解的众甲士离开牢房后不久,便有一老一少两个狱卒过来搜几人的身。 年少狱卒先搜了欧阳震山,见欧阳震山大声辱骂,便找了块布硬塞在了嘴里,随后,继续搜索,掏出其挂在衣内的佛珠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没搜出任何其他物件。 年老狱卒也未从李兴垣身上搜出任何东西。 接着,年少狱卒将要搜到独孤薇时,三人均是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那年少狱卒在独孤薇身上一阵摸索搜出了许多铁针、铁珠。 弄得独孤薇羞愧难当。 而后,那年少狱卒再摸索时,发现了独孤薇竟是女儿身,便向着年老狱卒说道:“老何,这是个女的!我可有日子没开荤了!要不你先回避一下?” 随后,那年少狱卒便继续在独孤薇身上摸索着。 李兴垣一改往日文质彬彬的样子,与欧阳震山一起向着那年少狱卒破口大骂。 “这几个可是死囚,明日问斩,而且这一看就是个还未开苞的娃娃,你就不怕明晚……她找到你家去?”老何幽幽地说道。 那年少狱卒一听,不禁打了个冷颤,便停止了摸索,又见独孤薇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吓得手立即抽了回去。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年轻人!”老何说罢便离开了。 那年轻狱卒便也跟着出了死囚牢,锁上了门便也离去了。 而后,欧阳震山一边甩头一边用舌头往外顶,过了一小会儿,才算是把嘴里塞的布给甩了出去。 “怎的竟落得个如此下场?唉……”欧阳震山叹了口气,又抬头吼道,“老天!你却怎的如此不公?!” 李兴垣冷静地说道:“欧阳兄,还是省省力气,想想如何逃跑?” “如今你我都动弹不得,只待明日未时,便要杀头,还能如何逃?贤弟可有良策?”欧阳震山似是有些绝望。 李兴垣一时也答不上来。 “我就算做了鬼,也要先去杀了那张文礼!”独孤薇略带着哭腔说道。 “小薇,方才你受委屈了。”李兴垣向着独孤薇说道。 独孤薇只是眼中含泪,无语凝噎。 “算我一个!就算做鬼,我也要将那张文礼千刀万剐!”欧阳震山怒骂道。 李兴垣摇了摇头,思索了一番,忽然说道:“对了!还有萧兄!若萧兄见了咱们如此,定会前来相救!我等莫要就此放弃!” “萧贤弟又如何能抵挡这千人、万人?” “在小山教萧兄棍法时,欧阳兄你又是如何说的?‘萧兄可凭此棍,当关敌万人’,是也不是?”李兴垣问道。 欧阳震山沉默地摇了摇头,心想:唉,都死到临头了,一向沉着冷静的李贤弟,怎的忽然又如此的孩子心性了? 接下来三人又是一阵沉默,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 直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天逐渐黑了下来。 典狱卒老何过来点了一圈灯,见三人都是沉默不语,打量了一番,又离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三人甚至不太看得清对方的表情,欧阳震山此刻打破了宁静:“贤弟贤妹!是愚兄连累了你们,来世我给你们做牛马,供你们驱策、使唤,此生,怕是还不上此番恩情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7章 其言也善 李兴垣摇了摇头,哀叹道:“欧阳兄言重了,我与妹妹、萧兄来此,全凭道义而已,如今此番情景,只因我等太过轻信他人了!” “阿兄说的不错……想当初在蓟州时,便轻信了孙二等人,被骗走了钱财……好在时运不错,最终不但寻了回来,还因此得到了更多……唉,如今也不知我等是否还有那般时运……”独孤薇哀怨地说道。 “小薇,欧阳兄,只要我等不弃命,运自会来!”李兴垣眼中闪烁着光芒,又继续说道,“今日已然如此,无可奈何,待到明日,断头之前,我等还需寻找一切可趁之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欧阳震山似是受到了鼓舞,眼光发亮,自信说道:“贤弟所言不错!若不拼一下就这么死了,可不是我欧阳震山的行事作风啊!” 李兴垣的一句话,使得三人之间的气氛又忽然积极了起来。 “贤弟、贤妹,我一直对你二人有许多疑问,往日问起你们都是含糊其辞,今日可以说说了?”欧阳震山忽然问道。 “欧阳兄欲问何事?今日我有问必答。”李兴垣说道。 “贤妹当初到底是被谁追杀?” 李兴垣看向独孤薇,似是在等独孤薇亲自回答。 独孤薇见二人都看向自己,想了想,回答道:“晋军中一个什么营的马军副指挥使。” “晋军?你到底所犯何事?怎么会有军队抓你?” “那便说来话长了,我师父与爹爹,均辅佐着前朝的德王……” “前朝?” “嗯,前朝,我只知当时德王下令,出走晋阳,密谋了很久。逃跑时,我却与师父、爹爹跑散了,而那副指挥使却带人追了我一路,直逃到蓟州深山时,被阿兄救下,才免得一死。” 欧阳震山听了,也依然是云里雾里,不太搞得清谁是谁,只是嗯嗯的答应着。 “那李贤弟,你家又怎么会隐居山中的呢?”欧阳震山又转而问向李兴垣。 “我从记事起,便在那山中居住,每日只是念书,也曾问过爹爹为何居住于此,他总是不讲,也未曾见过这世上除了爹娘、刘伯、吴伯、李伯之外的其他人,直到书中的道理讲到人治之事,父亲才教导我外面的世界大概是如何如何。”李兴垣回忆道。 “那你这身功夫又是……”欧阳震山又问道。 “七岁那年,我费了好大力气,才从院子外的树丛中钻了出去……” “院子外竟是树丛?” “嗯,听父亲讲,我家院子周围所种之树,乃是依照古八阵图排列的,起初我想偷跑出去玩,时常迷于阵中,而后我苦心钻研,终于学会了破解之法,钻了出去。” “哦!”欧阳震山见李兴垣说的如此轻巧,不禁惊叹了一声。 “出去后,我便径直去了那从小就能望见的挂月峰。” 欧阳震山点了点头,继续听李兴垣讲述。 “然而,起初我还未爬到峰顶时天就要黑了,而后历经了百余日的锻炼,我才在一日之内爬到了峰顶。在峰顶遇见了我师父,他是个修道之人,只说是姓吕,传了我一套纯阳剑法、一套纯阳拳法、一套纯阳内功,轻功攀云步法,还有那把铁剑。” 欧阳震山越听越是惊奇,一时间竟似忘了三人身处牢狱之中。 欧阳震山整理了一下思路,又问道:“那你们此次去往洛阳究竟所为何事?由蓟州出发去往洛阳,不但路途遥远艰辛,加之如今梁晋大战频发,由晋入梁亦是不易,然又偏偏要去那大梁西京,这可谓是难上加难啊!” “不止如此,还有一难,我还要去洛阳皇宫之内,去取出一件重要物什。”李兴垣冷静地说道。 “什么?何物如此重要?需不远千里奔赴险重之地去取?”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阿耶只说那是极为重要之物,待取出便知。”李兴垣说道。 “明日若能离得此间,愚兄定会全力助你!”欧阳震山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就此彻底敞开了心扉,深聊了一夜,直至天明。 直到翌日午时,才有两个狱卒进来给三人松了绑。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被绑在架子上一夜,早已没了力气,瞬间瘫倒在地上,只觉手铐、脚镣是无比的沉重,手脚如何都无法抬起来。 在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喘息恢复体力的过程中,那两名狱卒又端来了三大碗白饭,三大碗蒸肉和一盆炖菜,放下食物后,说道:“赶紧吃了,恢复点儿力气,一会儿,该上路了!”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见了食物,忽而来了劲头,纷纷过去,艰难地托着铁链,直接用手缓缓地抓着吃了起来。 一顿饱饭刚结束,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靠墙而坐,未及喘息,便进来了一大堆狱卒,带着三人出了死囚牢。 待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被带到死囚牢大门口时,远远便见到江峰带着一众甲士在外等候。 那江峰见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出来时,一改与他人闲谈的姿势,忽然竟似有些恭敬一般的正面面向李兴垣三人。 “交了!”狱卒中有一人喊了一声。 随后,江峰身后上来三名甲士,便分别伸手去拉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 “收了!”甲士拉到三人后也回应了一声。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被拖拽着,上了木笼囚车,由一众甲士围着开往了刑场。 那刑场在罗城西门偏北处,听说要斩杀人犯,城中百姓早早便将街道挤满,等着看是何许人将赵王一家屠戮殆尽。 “就是这三个年轻人杀了王上?” “这王宫之戒备竟如此松懈了?三个娃娃也能随意进?” “唉,这王上从前都挺好,近几年日子便有些苦了,也不知谁做了新王上,往后日子会如何。” “你还不知道?近几年王上迷上了修道,自那无量宫建起,咱们的日子就开始不好过咯。” “莫再议此事,当心遭株连!” 一路上听着民众的纷纷议论,李兴垣又回想起当初张文礼假扮昭祚大王时说他自己的那些坏话,心想:看来赵王过于沉迷修道,这才导致赵国内乱滋生,无量宫……欧阳兄杀王昭祚时,无量宫大弟子刘泰清似是也在当场,虽然是护着王昭祚,但那几人的行为都是极其异常,莫非……诱导赵王修道废政,亦是张文礼有意而为之?此人机谋竟如此深远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8章 速劫法场 李兴垣想着想着,忽然回过神来,才想起现在不是想那些事的时候,于是,便开始四处观察,找寻逃生的机会。 囚车出子城西门之前,三人在囚车之上见到了萧恒也在围观百姓之中,由于其体型高大,也甚是显眼。 萧恒身旁还站着那客栈掌柜,两人都是惊恐万分的看着囚车上的三人渐渐出了子城西门。 萧恒已归来了几日,一直在客栈中等着几人归来,想要询问复仇的进展如何,却没想到,早晨听说今日要斩首的,竟是李兴垣三人。 萧恒见情况紧急,与那掌柜说道:“帮忙收拾行李!” 萧恒立即回身去客栈取了熟铜棍,背上了弓,牵了四人的马匹出来。 萧恒慌忙回到主街之上,却见众人都已散去,又远远望见子城门外,囚车队伍缓缓向西行去,便牵着马匹跟了过去。 囚车中的三人都看到了萧恒,心中自然是燃起了希望,纷纷调息运气,准备着一会儿如何脱身。 此时,队尾囚车中的独孤薇见萧恒全副武装的牵着马匹跟了上来,便回头向前边的李兴垣使眼色。 三人眼神交流过后,都在保存着体力,纷纷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最终,囚车按时到达了刑场,三人均是被麻绳五花大绑,但却给松了手铐。 三人被带到处刑台上后,被六名甲士押着跪下后,脚镣也给摘了去。 而后,一名文官打扮的人,在前边向着围观的众人,讲着话,大体的意思就是将这两日所有的罪行都落在了三人的身上。 那文官讲完后,江峰又上台来溜了一圈,执行所谓的验明正身。 江峰正要下台回到监斩官的座位上时,忽听人群之中慌乱起来。 “快躲开!这些马都惊了!” 百姓之中有人一喊,众人便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三匹马直冲着处刑台冲了过来,遇见人便也直接踏上去。 随后,一众百姓慌忙给三匹马让出了一条宽路来。 萧恒便趁此机会,骑着最大的那匹马,紧随在开路的三匹马之后,向着处刑台冲了过去。 “他便是三人的同党!快拿下了!”江峰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没怎么露过面的萧郎君来。 一众甲士虽然有横刀在手,但面对冲锋过来的马匹,却也是一时无从下手。 跪着的三人左右一番对视,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先是向后坐倒,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纷纷站立起来,而后使出了最后的一点力气,跃上了奔过来的马匹。 三人双腿紧紧夹住马匹,但没法控制马匹行进的方向,只得任其乱闯。 萧恒则是紧跟在后边,单手挥舞着长长的熟铜棍,砸向一切敢冲上前的人。 碰到萧恒熟铜棍的人,非死即伤,一时间一众甲士们竟也不敢再上前追赶。 萧恒见没人再追上来,便赶着前方的三匹马,去往了罗城的西门。 “快!去叫人关上城门!”江峰命令道。 行刑之处本就离罗城西城墙不远,城墙上便有人看到了此番变化,待听得有人命令关城门时,罗城守卫已然开始关闭大门了。 待四匹马到达西城门时,见四人抬着巨大的门栓,刚刚放下,将门闩好。 “下马!”萧恒向着三人喊道。 三人见城门守卫的手中均是长枪,便已然知道不妙,但由于实在没什么力气了,也无法直跃下马,便直接松了腿劲,从马上摔了下来。 好在马匹见了关闭的城门,减慢了速度,三人并未摔得太重。 然而,马匹却因为惯性又向前了几步,便被一众守城卫兵的长枪刺死。 卫兵刚要刺向马匹后的三人时,萧恒及时赶到,熟铜长棍一挥,便将已刺过来的长枪多数砸烂,但仍有一枪在李兴垣的肩膀上划了个伤口。 “阿兄!”独孤薇焦急地喊道,而后用力挣扎着起身,护在了李兴垣的身前。 萧恒见此,立即下马,便向着那一众没了兵刃的兵卒冲去。 欧阳震山见萧恒用棍仍没什么章法,便大声喊道:“横扫千军!” 萧恒听欧阳震山如此喊,忽然想起在小山时学到的棍法,抬起右脚向前跳了一步,落地时两腿交叉,接着双手执熟铜棍大力横扫的同时,身体也顺着转动,而后,脚下步法转动,连着向前横扫了三圈,竟将守城卫兵逼退至大门处,最终,全被熟铜棍砸死。 “萧贤弟,果然以一敌万……”欧阳震山说着说着,渐渐气力不支。 萧恒一招使完,便立即回身去找倒在地上的三人,先是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了独孤薇的绳子,待要割李兴垣的绳子时,却见城门洞外一众甲士正试探着往这边围过来。 萧恒想了想,便将小刀交给了已然能自由行动的独孤薇,说道:“你来割!我开门!” 见独孤薇开始给李兴垣二人松绑,萧恒回身便去往了城门处。 城门洞外的江峰,远远见城门已然被闩住,便不甚着急了,带着人缓缓的向几人逼近。 不一会儿,独孤薇便将二人身上的绳子都割开了,三人退到了萧恒的身后,警惕的看着江峰众人。 萧恒来到门闩处,左右看了看门栓的卡扣,放下熟铜棍,双手便托住了那巨大的门栓,开始用力向上抬。 三人回身见萧恒竟然在自己抬门闩,然而,自己已然没了力气,难以相助,眼看逃出无望,顿时便陷入了绝望。 “上,杀了他们。” 那江峰觉得几人根本逃不出去,便不紧不慢的命令着身后的一众甲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69章 兽王在世 待甲士们冲到近前时,空中忽然飞过来一个巨物,众人定睛一瞧,竟是那巨大的门闩,整个砸向了一众甲士。 是萧恒将那巨大门闩举起,并用力向后扔了出去。 众甲士惊愕之中,竟似是忘记了躲避,实际却也是反应不及。 就这一下,甲士死伤了十余人。 那巨大的门闩下押着一众甲士,横在了眼门之中,也挡住了后面继续跟进的人。 随后,萧恒双手用力将城门推开了一道仅单人能通过的门缝。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便先后从这门缝钻了出去。 萧恒拿起熟铜棍,最后才出来,回身用熟铜棍挑着门环,又将城门关上后,护着三人匆匆向着西方逃去。 由于这滹沱河的河道由真定府城的西南角,又向着西北而去,四人向西直行了约莫四五里路,便来到了滹沱河边。 四人被眼前滹沱河内异象惊住——河内水色如血,游鱼多死,浮于水上。 李兴垣心想:这张文礼之叛,人神共愤,有此异象,必不能久活于世! 但在萧恒的带领下,四人又沿着河边继续走了三里,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渐渐体力不支,待到达一座桥时,三人表示实在走不动了,见后方也似是没有追兵,便决定先休息一会儿。 然而,没休息多久,便听到身后远处忽然有马队追了上来的声音。 欧阳震山慌忙问道:“没有马匹,肯定是跑不过的,要不我们先躲起来?” “萧兄,你能否抢几匹马来?否则,我们定会被他们抓了回去。”李兴垣说道。 萧恒想了想,说道:“我试试……你们过桥等着。” 这桥横在这滹沱河干流的最窄处,桥面亦不甚宽,最多只可容两马并行。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起身过了桥,在桥南等着。 萧恒一人立在桥上,将熟铜棍立于身侧,时刻关注着北方的情况。 不多时,便见一队马军向着这桥的方向追赶而来。 而那马军前头几人,见桥上就只萧恒一人,便突然加速向萧恒袭来。 骑兵冲过来时,便有人向着萧恒放了几箭。 萧恒在身前耍了个棍花,将飞来之箭一一拨打开。 而后,萧恒在那几人挺枪冲过来时,忽然举起熟铜棍,迅速拨开了长枪,一棍便将马上之人打飞,掉入滹沱河中,而后,便将狂奔的马匹让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接下来萧恒故技重施,迅速将接下来的三人分别打飞。 萧恒又让过两匹马,觉得数量够了,待第五人冲过来时,他左手握住了第四匹马的尾鬃,右手熟铜棍直接一棍敲在了第五匹马的马头之上。 那第五人连人带马一齐栽倒在桥上,也稍稍挡住了后面追来的骑兵。 萧恒则是揪着马尾一跃上马,向着桥南喊了声:“上马!” 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三人在桥南见了萧恒的身手,纷纷感叹:这力道!这准头!今日是多亏了萧恒在此啊! 见马奔了过来,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三人也纷纷上了马,在萧恒的带领下继续向着西方逃去。 “我们这是去哪里?”欧阳震山喊着问道。 “山里。”萧恒大声喊着回应道。 “平原无处躲藏,山里合适!”李兴垣一边捂着左肩的伤口一边喊道。 欧阳震山向远方望去,似是看到了绵延山脉的轮廓。 然而,好景不长,身后的马军并未放弃,依然穷追不舍,而且越追越近。 独孤薇跑在最后,忽听得风声骤响,回头竟见有箭飞来,高声喊道:“有高手!注意躲避!” 听独孤薇一喊,三人都回头看了一眼,却只见一名马弓手冲在了马军的最前端。 “就一人,无碍的!只是如何逃离这追捕啊?”欧阳震山说道。 然而,下一箭竟直接扎在欧阳震山的左臂上。 欧阳震山差点跌下马去,疼的他嗷嗷直叫,他才意识到轻敌了。 “你们!先入林!”萧恒大声喊着。 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忍着疼痛,快马加鞭,迅速向着前方林中奔去。 虽在树林之中,但仍然是平坦的小道,树林绵延五里后,便是入群山的上坡道路。 萧恒见三人均加速奔入了林中,忽然向着天空高声的连续吼叫,吼声直似震破了苍穹。 而那马弓手也因此捂住了耳朵,没法再度射箭。 萧恒趁此机会,也快马加鞭地冲入了林中,赶上了三人。 四人又被追了二里,隐隐只听得道两旁的林中,忽然一阵躁动之声,一阵“轰隆轰隆”的闷响,夹杂着各类野兽之声,并且这声音越来越近。 后面追着的一众马军听到此动静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此时,天色已然有些许暗沉。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已然非常之近,便见道两旁的林中忽然间尘土飞扬。 而后,尘土之中竟冲出了大批的野猪、野熊、老虎等猛兽,向着追击的马军便冲了过去。 马军之中,便有人被野熊直接撞飞;野猪直冲过来直接将马腿撞断,连人带马一起栽倒下去;老虎、野狼,也是见了人马就上去攻击。 这一下不但给这群追兵吓坏了,在前边跑的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也是大吃一惊。 随后,四人顺利逃入山中,在萧恒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小山脚下。 “山上有宅院。”萧恒说道。 “先来帮我……”话没说完欧阳震山捂着中箭的臂膀由马背上直摔下来。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纷纷下马,过来查看伤势时,发现欧阳震山已然晕厥,而其左臂膀上的箭竟是穿透了,左臂上已然满是血迹。 独孤薇迅速掏出之前萧恒给的小刀将箭尾割断,而后小心翼翼的将箭取了出来,随后撕了一块身上破损的衣服,又叫萧恒帮忙撕成长条状,随后,将布条由肩膀向下缠了几圈,系在欧阳震山的左臂上,止住了流血。 萧恒扛起欧阳震山,独孤薇与李兴垣则牵着四匹马,一起顺着盘旋而上的缓坡山路向山上走去。 待四人到达那座小山的山腰,遇见一道山门,门上赫然刻着“王母祠”三个大字,山门之后便是陡峭的台阶直往山顶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0章 休养圣地 萧恒却没往王母祠方向去,而是带着两人转向西侧的一条不甚宽但却较为平坦的山路。 转过两道弯后,李兴垣与独孤薇远远望见这条路所通之处竟是山崖之上的一处大大的平地,直走到那山腰之上的平地时,又发现那平地上的丛林之中,竟有一所华丽的大宅院。 “萧兄,这又是何地?山上怎会有这样的一个大宅子?”李兴垣问道。 萧恒先是摇了摇头,又说道:“不知道……狩猎……偶遇。” 萧恒扛着欧阳震山,带着李兴垣、独孤薇二人来至那所宅院门前,发现大门紧闭,正中挂着一把装饰华丽的大锁。 萧恒走上前去,举起熟铜棍便要向铁锁戳去。 “哎!萧兄,先别……咳咳……”李兴垣急着想说,却忽然咳嗽起来。 未等李兴垣阻拦,萧恒已然将那门上的铁锁打落,二话不说推门便进去了。 独孤薇知道李兴垣不愿做此类“不问自取”之事,但见几人均受伤不轻,便劝道:“阿兄,我们也进去,治伤要紧!” 独孤薇说着,接过李兴垣手中的缰绳,将四匹马的缰绳均系在了门口的拴马柱上。 李兴垣捂着肩膀的伤口,看了看那大门,又看向独孤薇,无奈之下,也跟着进入了宅院之内。 这所宅院整体修的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支柱、栏杆、屋檐,均是极其精致讲究,就连朱漆也似是新涂的一般,屋顶用的都是黄色琉璃瓦,正厅门上还挂着一道匾额,上写“长寿宫”三个大字。 萧恒扛着欧阳震山,带着李兴垣、独孤薇二人穿过正厅来到后院,见后院正中是间大屋。 萧恒扛着欧阳震山便进了大屋,转过门口的屏风,见迎面正中是一个极宽大的榻,榻上正中有个矮桌,桌上铺着金黄色丝质桌布;榻前还有个约三步见圆的桌子,桌面上雕刻着太极八卦图,周围是八条小圆凳,每条圆凳上刻着一个八卦的一个卦象;右侧圆拱门内是起居室,而左侧圆拱门内则是一间书房。 萧恒径直走向宽榻,将矮桌拨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将欧阳震山放在了榻上。 李兴垣则是被独孤薇扶着一同进了大屋,左右观瞧后,二人一同进了起居室后,便直接躺在了床上。 独孤薇又来到了榻前,将矮桌上的桌布用小刀裁成一段一段的布条,以备包扎伤口之用。 萧恒见独孤薇在裁布条,忽然想起身上还带着些伤药,便从怀中摸索了一番,掏出了一个小盒,放在独孤薇旁边,说道:“你上药,我去做饭。” 独孤薇看了一眼药盒,又抬头惊奇地看向萧恒,瞬间觉得他无比可靠,令人安心,脸上露出了一副仰慕的神态。 然而,萧恒却没看到独孤薇的这一动作及表情,而是径直向着屋外走去。 萧恒出了大屋,先是发现院中有着两口大缸,但缸中之水已然结了冰,他走到水缸前用熟铜棍轻轻敲了敲缸中之冰,发现并未冻实,便索性将缸中的冰慢慢地敲裂敲碎。 而后,萧恒又在院中左转右找,终于在西跨院的角落找到了一间厨房,他立即察看了一番炉灶和厨具,发现都完好齐全,随后又去了厨房对面的屋中,又惊喜地发现了大量的粮食、腊肉、腌肉和腌菜。 萧恒用木桶去水缸捞了些碎冰,回到厨房用了约莫半个时辰,做出了一锅米粥,又切了些腊肉、腌菜,端了满满两大托盘的食物,回到了大屋之中。 而此时,独孤薇已给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都敷了药膏,绑了绷带,由于过度劳累,她便坐靠在李兴垣所躺的床旁睡着了。 萧恒进屋时,独孤薇忽然警觉,喊道:“谁!” “是我。”萧恒小声回道。 听到萧恒的声音,独孤薇随即又安心地睡去。 萧恒见三人都在睡着,也没打算叫醒,而是将盘碗放在桌上,又用木托盘翻过来盖好,便又出去了。 萧恒在院内转了转,发现除主院外,还有许多小房子可住,还在东南角发现了马厩,那马厩小门通向院内,还有个大门与外墙为一体,直通墙外。 萧恒来到宅院正门之外,将马匹由那马厩的大门带了进来,插好门闩后,由马厩的小门回到了院内。 这马厩不甚大,但其中草料齐全,刚好可容下这几匹马。 将马匹安置妥当,萧恒便回到正门,将破锁挂在单边门环之上,找来门闩将门闩好,这才放心的回到后院大屋中。 萧恒再进屋时,极为小心,轻轻地开门关门,只怕惊醒了独孤薇。 但独孤薇还是警觉地醒了,见是萧恒,又放下心来,随后,便看到了桌上的食物。 独孤薇起身去拍了拍李兴垣,问道:“阿兄,要不……先起来吃点东西?” 李兴垣被独孤薇拍醒,转头便要回话,但左肩传来了一阵痛楚,不由得咬了咬牙,随后喘着气微弱的说道:“好……” 独孤薇小心翼翼的将李兴垣扶着坐了起来,随后一起来到桌前吃了起来。 萧恒见二人开吃,便也坐下一起吃饭。 “吃饭怎的竟不叫我?” 欧阳震山的一句话,引得三人纷纷看向榻上,却见欧阳震山微睁双眼向三人微微笑着。 随后,在独孤薇的搀扶下,欧阳震山也坐到了桌前,忍着痛勉强吃着饭。 几人又各自吃了一阵,萧恒用手指着桌上的食物,说道:“还有很多。” “食物虽多,但恐怕我等不能在此久住。”李兴垣说道。 “阿兄,你与欧阳兄伤势并不算轻,还需修养些时日,又是为何不能久住?”独孤薇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1章 义结金兰 李兴垣环顾四周,说道:“看这屋内的布置、陈设,还有那院中繁杂的布置,到处装饰华丽,此宅院即使在城中亦是富贵之家,更何况又是在这半山腰上开地建宅,一切种种,依我看唯有帝王之家方有此实力。” “山腰之上?”欧阳震山诧异地问道,随即思考了一下,微笑着问道,“李贤弟,你家不就在深山之中,莫非你便是帝王之家?” 李兴垣微微有些尴尬,随即笑着回道:“我家不过是几间木屋而已,哪有这般奢侈豪华?欧阳兄看来是不怎么痛了,都开始打趣了!” 欧阳震山又吃了几口,又向着萧恒道:“还是萧贤弟深藏不露,未曾想荒山野岭之中,竟还有间如此豪华的宅子,莫非你竟是那契丹皇族?” “我……这……”萧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 李兴垣笑着说道:“萧兄,欧阳兄是跟你打趣呢,莫理睬他!” 四人笑了一阵,有欧阳震山在此打趣,几人的心情也似乎变好了一些。 李兴垣继续认真的说道:“而后面山顶上则是王母祠,若之前张文礼所讲那赵王的种种并非虚言,那此处应是那死去赵王出来修道时的行宫,那张文礼若亦修道,那么三月三他定要来此大肆祭拜王母,如今算来,不足两月便会有人来……” “那我们便来个守株待兔!”欧阳震山说着,狠狠地攥起了拳头。 李兴垣说道:“张文礼定会带着大批人马到来,守在这里,也只是个死而已。” “唉……苍天无眼!怎竟让如此恶徒依然苟活于世!”欧阳震山有些许愤怒道。 而后,欧阳震山的伤口传来了一阵阵疼痛,一时间竟连饭都没法正常吃。 独孤薇劝道:“欧阳兄,先养伤要紧,暂时莫再想那报仇之事了!” 欧阳震山只是叹了口气,忍着痛又吃了起来。 吃过饭,四人身子都稍稍暖了些。 随后,萧恒又端来了一个火盆,供四人围着取暖,又从其他屋子搜罗来许多棉被褥,四人暖暖和和的便在屋中休息 天色已晚,黑暗之中,四人躺着聊了起来。 “未曾想竟能如此舒适,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欧阳震山慨叹道。 “先在此休养,待伤势见好,再伺机回那真定府!”独孤薇说道。 “嗯,是得回去,行李还在那客栈之中,兵刃也都被缴了去,这可怎么回去啊……”李兴垣便开始思考着下一步的事情。 “行李……掌柜保存。”萧恒说道。 “萧兄,我们的行李你都让掌柜帮着保存起来了?”李兴垣问道。 “正是。”萧恒回道。 “此次幸得萧兄你在啊!不然我等……唉……” 想到这,李兴垣忽然眼泪打转,这两天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此刻终于放松下来时,不由得悲从中来。 “萧贤弟,入山前那群野兽又是怎么回事?”欧阳震山问道。 “在此狩猎日久……”萧恒思考着又继续说道,“呃……它们识得吼声。” “你竟还能驱使猛兽吗?”欧阳震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在黑暗中,萧恒仍是习惯的摇了摇头,说道:“它们要来吃我。” “啊……?”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 “待我伤好了,定要随你去山中见识见识狩猎的本事。”欧阳震山说道。 “好!”萧恒回答道。 又过了一会儿,李兴垣忽然说道:“那真定府怕是也不好回……张文礼定不会就此罢休,怕是你我的画像都已上了那城门的通缉榜文。” “阿兄,这倒无妨,我改换女装便可混入城内,只是文牒应是还在城中,这该……”独孤薇说道。 “文牒在此。”萧恒回道。 李兴垣激动地说道:“萧兄啊!萧兄!与你相识,真真是三生有幸啊!” 听到此言,萧恒心中甚喜,但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只是“嗯”了一声,引得李兴垣会心一笑。 四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何时,就都睡着了。 翌日。 四人直睡到巳时将过,才幽幽醒转。 萧恒起身去厨房做饭。 独孤薇也去厨房,打了点热水回来,给李兴垣、欧阳震山两人换药、清洗。 而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气色也好了许多,便也在这大宅院中转了转。 而后,四人回到屋中,一起吃饭。 欧阳震山边吃边说道:“这赵王真是会享乐,不管民间疾苦,却在这山上修建如此豪华的行宫。” “民奉之为王,而王却视民为无物,岂能不败?”李兴垣说罢,摇了摇头,又说道,“民为水,君似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水……能做粥?”萧恒指着粥碗说道。 三人听萧恒如此说,哈哈大笑了起来。 “萧兄说笑起来亦是不凡啊!还有啥你不会的?”李兴垣问道。 萧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跟着三人一起笑。 独孤薇先停下了笑声,看着三人继续笑着,微笑着说道:“若能一直如此,那该多好。” “咱们如不就此义结金兰!不知三位贤弟妹意下如何?”欧阳震山忽然提议道。 三人连声称“好!”。 于是,四人便商量着准备结拜的仪式。 独孤薇在宅子中搜罗出许多粗细不一的香烛。 萧恒则是用了半日便猎回了一只活的野山鸡。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商量了半日,最终决定在宅院后墙外,向着王母祠的方向摆供桌,请王母见证四人的结拜之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同从宅院后侧小门出去时,发现后墙之外竟似别有洞天: 后门位于西跨院厨房的北侧,出门后,右侧约十余步,便是山崖,径直向前走约三十余步,便是山峰的崖壁,崖壁跟前有一条极细的溪流,顺着溪流向东看有一处大水潭,水潭的上方似是有涓涓的山泉流出,再向上望去则是王母祠所在的峰顶。 “此处再适合不过!”欧阳震山兴奋地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2章 后土在下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又回去找到了供桌、香炉等物,待萧恒归来时,将这些物件都搬至那大水潭边上,面向着王母祠的方向而设。 李兴垣又去粮仓找来了一小坛酒和四个瓷碗,各倒了多半碗酒,并依次摆在了供桌之上。 接着,欧阳震山、萧恒、李兴垣、独孤薇四人各持一炷香到火盆中点燃了,便并排向着香炉,也是王母祠的方向,双手持一炷香,恭敬地拜了三拜。 “苍天、王母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欧阳忠!” 欧阳震山说罢,其他三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啊……这才是我的本名,三位贤弟妹见笑了!”欧阳震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们再来……”欧阳震山转回去,双手持一炷香,再次喊道,“苍天、王母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欧阳忠!” 欧阳震山喊完,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均等着萧恒继续喊。 然而,萧恒却是不知按照岁数排列该轮到他喊,见三人都看自己,但也还是有些纳闷,不知所措。 “萧贤弟,你较我小些,较他二人大些,该你了自报家门了啊!”欧阳震山说道。 萧恒点了点头回道:“哦,好。” “记得了,那我们再来……苍天、王母在上!后土在下!今日我,欧阳忠!”欧阳震山说罢便看向萧恒。 萧恒说道:“我萧恒!” 欧阳震山回头继续看向王母祠方向。 “我,李兴垣!” “我,独孤薇!” “四人在此结为异姓兄妹!此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死生相托,吉凶相救,患难相扶,不离不弃。王母在上,实鉴此心!” 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三人是齐声说着的;而萧恒则是有些跟不上,但也尽力跟着说了。 接着,欧阳震山、李兴垣、独孤薇三人将香依次插入香炉,萧恒便也有样学样跟着欧阳震山后面插了香。 欧阳震山取来野山鸡,用小刀割了鸡颈,向着四碗酒中滴入了几滴鸡血;而后,又用提前削好的竹签,在指尖扎了个小口,分别向四个碗中各滴了一滴血进去。 萧恒、李兴垣、独孤薇均是效仿着欧阳震山的做法,分别向酒碗滴了血。 四人将血酒一饮而尽,将瓷碗放回了供桌之上,又向着王母祠的方向,恭敬地拜了三拜。 “大哥!”萧恒、李兴垣、独孤薇齐声喊道。 “二弟!三弟!四妹!”欧阳震山一一回应道。 “二哥!”李兴垣与独孤薇齐声向着萧恒喊道。 “三弟!四妹!”萧恒也学着欧阳震山的样子一一回应李兴垣、独孤薇。 “三哥!”独孤薇虽然喊着,但多少还是有些别扭。 “四妹!”李兴垣回应时,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但情义到此,不得不遵照礼法。 欧阳震山似是看出了二人的别扭之处,便说道:“三弟!四妹!你二人兄妹相称多年,大哥认为,你二人之间就不必拘于此礼了。” “大哥想的周到!”李兴垣回应道。 欧阳震山接着说道:“好!天色已晚,咱们便回去!有二弟在,想是能喝上一碗新鲜的鸡汤了?” 萧恒提了野鸡,回到厨房煮了一大锅鸡汤。 而后,欧阳震山、萧恒、李兴垣、独孤薇四人就在厨房中,将一整锅鸡汤鸡肉吃了个一干二净,便回屋休息了。 自此,欧阳震山、萧恒、李兴垣、独孤薇四人便在这宅院中修养生息。 萧恒时不时下山去打猎,给几人改善伙食;独孤薇常常在后面的窄溪旁浣洗衣物;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则是常常去采一些野菜、蘑菇、春笋等,四人在此的生活,愈发舒适自在。 五日后,辰时。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的伤势已初见好转,然而,萧恒带来的药物却已然用尽。 四人正为伤药之事发愁时,忽听正厅之外似是有人在呼喊:“可有人在?” 四人心中皆是一惊,慌忙取了能用的兵刃在手,立即做好了搏斗的准备。 听得脚步声由正厅穿过越来越近,四人内心也逐渐紧张起来。 “可有人在?我是山上王母祠的道人。”那声音渐近。 四人听得此言,便放下心来,随后,只见一名小道童由正厅后门转了出来。 “哎呦!”小道童见了后院之中的四人,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稳了稳心神,向着四人施了个礼,说道,“四位善人慈悲!我是山上那王母祠的道人。” “无量寿福!不知道长来此有何贵干?”李兴垣回道。 “几日前,师父便发现此处有烟火之气,而后连续几日烟火之气仍在,师父便叫我来看看。”小道童回道。 小道童迅速打量了几人一番,又说道:“此处乃是一功德主,官家的住所……” “那又怎样?我们住不得?”欧阳震山打断道士的话语反问道。 小道童显得稍稍有些害怕,但依然强撑着说道:“并非如此,师父叫我来给善人提个醒,那赵王……呃……官家每年二月十五左右便会到此准备祭祀王母事宜,四位善人算算日子,莫要冲撞了官家,引来屠戮。” 欧阳震山见来人出于善意,便也没再刁难,与李兴垣对视一眼,而后向着小道童说道:“多谢师父提醒!我等知晓,但只怕是已然无法冲撞那赵……呃,那官家了。” “善人此言何意?”小道童看向欧阳震山,不解的问道。 “那官……唉,直说了,那赵王已然惨遭灭门,当下已由灭其门之新君继位,却不知新君可还会来此祭拜否?”欧阳震山说道。 那小道童听到此言,心惊说道:“呃……这……那……善人所言不虚?” “念佛之人,不打诳语。”欧阳震山回道。 小道童又向四人施了一礼,说道:“四位善人,先告辞了,我要将此事速速告知师父,无量寿福!” 小道童说罢,一溜烟的便跑回去了。 午膳过后,未时将尽,一长髯老道与那小道童一起来到宅院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3章 修道之人 “善人慈悲……”那长髯老道进来后,向着四人一一打过招呼,又说道,“我乃是山顶王母祠中的修道之人,姓孙,听徒弟说善人们似是有伤在身,特带来些自制伤药,还望善人莫要嫌弃。”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见到伤药,内心自然是喜出望外,但回想起过去几月经历的种种,心下仍然有些嘀咕,却不敢轻易相信那孙老道所言。 独孤薇甚至怀疑这孙老道拿来的是毒药。 孙老道一脸无辜的向着独孤薇说道:“我与几位善人素不相识,为何要加害呢?” 孙老道见也无人来接,便将药包交予李兴垣,说道:“这位郎君呼吸吐纳之法似是与我等修道之人相同,莫非亦是修道之人?” “这……”李兴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李兴垣有些尴尬,孙老道便又直截了当的问道:“无碍,今日我来只是想问问那真定府城之变故,不知几位善人可否告知一二?” “如今这赵国已然易主,应是那张文礼做了新君。”欧阳震山说道。 “张文礼?何许人也?怎的竟从未听过?”孙老道问道。 李兴垣说道:“他此前叫王德明。” “哦……若是德明大王!那……倒是不无可能……”孙老道自言自语道。 李兴垣问道:“不无可能?此话怎讲?” “此间行宫便是那德明大王带人所建,然而,就连工匠、杂役们都知道他在暗地里,贪没了不少真金白银。”孙老道顿了一下,继续娓娓道来,“德明大王每每遇见赵王来巡视,都是殷勤地跟在身旁,极尽阿谀谄媚之能事,面对下人时,便说赵王沉迷求长生,不理朝政……其反心人尽皆知,唯赵王不察。” “竟有此事……这张文礼真乃十恶不赦之小人矣!”李兴垣慨叹道。 李兴垣说到“小人”二字,立即便忆起那日与冯道论文时所讲的一些话,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昭祚与昭诲大王呢?”孙老道又问道。 “昭祚大王已然被张文礼斩于军门,此我等亲见,昭诲大王则不知了。”欧阳震山回道。 “如今这赵国国土被梁、晋两大国包围,之前仰仗赵王打下的坚实基础,才使得赵国多年未被两国吞并,而王上还能被那梁帝封为赵王,实乃不易啊!如今竟是这德明大王篡位,怕是……”孙老道慨叹道。 李兴垣回过神来,说道:“阴险狡诈之小人,又如何能做好治国理政的明君?” “那……四位善人又怎知此处所在?”孙老道问道。 萧恒说道:“山中狩猎,偶然发现。” “确是二弟带我等来到此处,但我等亦是被那张文礼手下之人追杀至此。”欧阳震山说道。 孙老道惊慌地问道:“追……追杀?!” “嗯,那张文礼将刺杀赵王以及昭祚大王之罪名,全都加在了我等身上,此刻,那真定府城怕是已经有我等的通缉令了。”欧阳震山恨恨地说道。 孙老道思索一番,而后说道:“四位善人,若不嫌弃,可到王母祠中修养,只怕此处随时可能来人。” 四人见那老道并不畏惧自己是被通缉之人,心中便多了几分信任。 “多谢道长!我等前去只怕会连累王母祠。”欧阳震山向老道施了一礼,随后恶狠狠的说道,“最好那张文礼亲自前来,我好将其碎尸万段!” “多谢善人告知,那老道我便先告辞了,那药直接外敷便可。”老道说罢,与道童一起离去。 孙老道与道童刚出去不到一刻钟,又慌忙返了回来。 孙老道急忙向着四人说道:“四位善人,速速躲藏!有一队兵向此处来了!我见为首那人,似是德明大王的手下!” “多谢道长!你二人也躲躲!我们只在这大屋之中,他若敢进来,管叫他有来无回!”欧阳震山喊着三人携了兵刃都进了屋去。 “你们!哎……这可如何是好……”孙老道见几人也不躲藏,心下居然真有些着急。 小道童有些害怕的揪着孙老道的袖口说道:“师父,我们也躲躲!” “徒儿莫怕,师父自有办法,你……”孙老道环顾四周后,又吩咐道,“你去拿扫帚来,在此扫地。” “这……徒儿不敢……我们还是走……” “要活命的,快去!晚了便来不及了!”孙老道又催促道。 那小道童委屈地去找来了一把大扫帚,开始在后院扫起了地。 而孙老道则是找了块布,沾了沾水,在正厅中假装擦起了家具。 “慢着!有情况!” 孙老道在正厅中干着活,便听到大门之外有人喊了一句,随后便听到一阵“唰唰唰”的拔刀声,不久便冲进来一队甲士,随后,江峰跟着也进了院门。 “禀将军!正厅内有个老道!” “看到了!”江峰示意众人收起兵刃,向着孙老道抱拳拱手,客气地说道,“孙道长!别来无恙啊!” “这不是江指挥使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莫非是王上要来了?”孙老道客气地回道。 “孙道长你这是……?”江峰问道。 孙老道不慌不忙地说道:“江指挥使有所不知,每年王上到此祭拜王母前,我们都要提前来此帮忙打扫。” “道长辛苦……不过,来打扫也不用将这门锁弄坏?”江峰依然微微笑着问道。 孙老道依然面不改色地回道:“哦,老道今日来时,门锁便是如此了,不知是何人弄坏,我还说改日去换一把过来。” “哦……那道长打扫之中,可见有何可疑之处?”江峰忽然严肃问道。 孙老道回应道:“嗯……厨房那边似是有人用过的痕迹,其他地方就是积灰有些重了,并无什么可疑之处啊?” “禀将军!厨房发现四副新洗过的碗筷!”一名甲士来报。 江峰瞪了那甲士一眼,说道:“我尚未下令搜查!尔等这是要造反吗?速速叫人去门外集合!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踏进院门一步!” 那甲士慌张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江峰转过头来,笑着问道:“孙道长,王上的寝宫是否也打扫了?那里有什么可疑的吗?” 孙老道稍稍有些发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4章 仇人报恩? 孙道长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说道:“老道年事已高,手脚已不太伶俐,光是这正厅就需打扫一天,后面寝宫尚未前去,江指挥使可自行去探查可疑之处。” “禀将军!马厩发现四匹……” “住口!”江峰打断了那人的禀报,随后,转向那人瞪着眼严厉地说道,“此乃王上的行宫!尔等未接令便开始搜查,是谁借你的胆子?在城中目无百姓也就罢了!王上住所尔等也敢不敬吗?” 江峰的几句话给那甲士骂的愣在了那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尴尬间,刚才接令的那甲士跑过来,慌忙说道:“将军息怒!方才将军之令,卑职尚未知会他,还请将军宽恕!” “全都去门外候着!没有我的命令,尔等不准踏足院内!也不准有人离开!”江峰厉声道。 一众甲士都接了令,退到了院外。 江峰立在原地思考了一番,而后将所携兵刃统统交予一名亲随后,又进入前厅径直向着后院走去,路过前厅时向孙道长施了一礼。 江峰来到后院,见一个小道童在扫地,微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大门紧闭的寝宫方向。 道童见来人一身衣甲,气势凛然,紧张的刻意低下头,假装没见到江峰到来。 江峰微笑着走向小道童。 道童紧张的连地也不扫了,只是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徒儿!还不速速见礼!”孙道长的声音忽然从正厅后门处响起。 “呃……将军好!”道童向着江峰一躬到地,依然不敢抬起头来。 江峰走到道童的身边,拍了拍道童的肩背,说道:“不错不错!” “谢将军!”道童依然不敢抬头。 “我来问你,那寝宫之中,可是有人呐?”江峰指着寝宫方向,忽然小声问道。 “啊……呃……没人。” “哦……你去看过了,没人,是?”江峰又提高了声音问道,似是故意说给身后的孙道长听。 孙道长急忙厉声说道:“我叫你扫院子,你去那寝宫作甚?” “哎,别吓着孩子。”江峰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孙道长,又回过头来向着道童说道,“此处已然扫净,去帮着师父打扫前厅!” “是!”道童如释重负的径直向着师父走去。 江峰头也没回的说道:“你二人打扫完前厅,便在那里待我来查验!不得离去!” 孙道长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说道:“全听将军的……” 孙道长带着道童回到了前厅中,并未继续打扫,而是在思考该如何脱身。 江峰见孙道长带着道童回到了前厅,已然四下无人,便径直向着寝宫走去。 江峰来到寝宫门口,并未进入,而是敲了敲门。 屋内四人均是觉得奇怪:来人也不强闯搜索,怎的反而敲起门来了呢? “来人已然知道咱们在这屋中,不强闯,莫非并无敌意?”李兴垣小声分析道。 “再等等看!”欧阳震山说道。 萧恒则是握着熟铜棍,紧张的对着正门的方向。 江峰见许久没人应答,想了想,也不敢就此贸然进去,便开口说道:“四位郎君!我知你们便在屋中,我是江峰!来报恩的!” 四人在屋中早就听着像是江峰的声音,此刻一听真是他,心中均燃起仇恨的怒火。 欧阳震山向着萧恒喊道:“二弟!将门砸了!压死那助纣为虐的狗奴!” 萧恒二话没说,举起熟铜棍捅向屋门,然而,只是将屋门捅出了一个洞,熟铜棍顺着洞向外又伸出几尺,刚好从江峰的脸颊旁掠过。 江峰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闪躲飞来的木屑,接着用力向后一跳,在院中站稳。 “江某真的是来报恩的!隔墙有耳,四位郎君,还请准我进去,咱们坐下详谈!”江峰几句话尽显心中焦急,但也不敢高声,似是怕外面的人听见。 屋内四人听到此言,有些不解:他来报的什么恩? 江峰见熟铜棍收了回去,又走上前,说道:“我未带兵刃!我是来报三位救命之恩呐!” “我们又何时救了你的命了?”李兴垣问道。 “昔日,客栈门口,东瀛死士,三位恩公忘记了?”江峰问道。 屋内一阵沉默,江峰也没再追问,只是在那焦急地等待回应。 屋内几人小声商量着。 “他是张文礼手下,如何可信?不如就此将他杀了!”欧阳震山愤愤道。 “大哥!以他目前的身份,定不会是单独前来,既然他能单独出现在院中,我倒认为他是可信的。”李兴垣劝解道,“况且,我们四人还制不住他一人么?单凭二哥一人,也能将其制住啊?不如放他进来,且听他说些什么,再做处置也不迟。” 欧阳震山顺了顺气,说道:“看见他便能想起张文礼那副嘴脸,叫我不怒,哼!却是不能!” “好!盯紧他的任务,便交予二位哥哥了!我来听听他要如何辩解。”李兴垣说罢,便去将房门打开。 江峰见了李兴垣,先是施了一礼,说道:“多谢恩公信任!” “进来!”李兴垣说罢,转过屏风进屋了。 江峰小心翼翼进门、关门,转过屏风后,便见到四人均在屋中。 四人之中,除了李兴垣心平气和以外,其他三人见了他,都是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般。 “江兄!请坐!” 李兴垣坐在那八卦桌的正北。 江峰过来坐在了李兴垣的正对面,背靠着屏风。 欧阳震山与萧恒则是一左一右的站在桌子两旁,萧恒将熟铜棍立在了身旁。 独孤薇则是坐在了后面的榻上。 江峰坐定后抱拳拱手说道:“三位恩公,江某今日确实是来报恩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5章 将信将疑 听江峰说起“报恩”二字,屋内的四人都有些诧异地面面相觑。 欧阳震山没好气地说道:“暂且不论我等于你有甚恩情,你若想报恩……回去将那张文礼杀了,便算是报恩了!” “我又何尝不想?奈何……我一家老小都在那张文礼控制之下,恩公莫要为难我啊。”江峰无奈地说道。 李兴垣又严肃问道:“你一口一个‘恩公’,我们到底于你有何恩情?” “那日我奉张文礼之命,去客栈找你们回王子府,出门时,被六个东瀛死士围攻,险些丧命……”江峰似是越说越气愤。 李兴垣打断江峰话语问道:“那不是你施的苦肉计吗?好叫我们相信你们就是张文礼的对手。真是好计谋啊!” “唉!我那日晚间醒转,便直接去质问了那张文礼,这才得知,那是他施的苦肉计……倘若……倘若……你们没本事击败那六个东瀛死士……我……我也……唉……”江峰说到此处,竟有些哽咽,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忠心辅佐他十余载,然而,在他的心中,我依然只是条忠心之犬而已,在他的宏图霸业面前,我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见江峰越说越低沉,四人互相对视,心中的警惕顿时减少了几分。 欧阳震山听他说罢,内心盘算了一下,急忙问道:“辅佐多年?那当年他在沧州谋反之时,你也在场?” “嗯,那时我便在他麾下了……实话说了,自从那日你夜闯王子府,自报家门及来意后,我们便知你是欧阳承的后人。当年起义失败,便是我带了一都人马,护着那张文礼来投的赵国。”江峰说道。 李兴垣接着问道:“你究竟是吃了他什么迷魂药?非要保着这等奸邪小人?” “唉,当时年轻,一来是为报他的知遇之恩,他破格提拔了我来当都头,二来……也是听信了他的谎言,自以为站在了正义的一方……后来到了这赵国后,逐渐被其控制了家中老小……待明白过来时,悔之晚矣……唉……”江峰后悔道。 欧阳震山问道:“报恩报恩,事到如今,你要如何报恩?” “此次出行,我确是奉那张文礼之命搜寻、追拿你们的……” 四人听到这,又立即警惕起来。 萧恒举起熟铜棍,怒目而视;欧阳震山也忽的向江峰逼近。 “待我讲完!”江峰忽然大声说道,似是预料到四人会有此反应,随后又快速说道,“如今只要我说此处无人,别人便不会再来搜寻!那张文礼并不信道,故而此处行宫他也不会再来,你们便可在此安心休养!这便算作是江某之报答!” 四人听了江峰的话语,似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而且,依他所言,此刻四人的性命确实是掌握在他的手中。 “好!若你言而有信!你我之间恩怨两清!”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诧异的看着李兴垣,说道:“三弟!” 李兴垣伸手示意欧阳震山不急说话,又说道:“但我等与那张文礼之间的血海深仇,他日却一定要算清楚!” 江峰没想到这几人竟是如此执着,慨叹道:“他如今已然掌握了成德军,仅凭你们四人怕是连面都见不着啊!” 李兴垣横眉立目的盯着江峰说道:“那便不劳你来操心了!” 江峰见李兴垣盯着自己,稍一思索,点了点头说道:“好!若尔等真有一日与那张文礼对阵,我江峰只能两不相帮……若违此誓,我甘愿遭万民唾弃,磔刑于市!” 四人见江峰言语诚恳,尤其是在当前形势下,他还能如此说,也实在想不出其中能掺杂进何种阴谋诡计。 李兴垣先是示意萧恒、欧阳震山退后,而后说道:“还有一事,想是你能办到。” “何事?” 李兴垣问道:“我三人之兵刃,尚在那真定府城之中,你可否帮忙找回?” “这……我倒是知道那几件兵刃现在何处,但又如何交予你们呢?”江峰问道。 独孤薇说道:“遣人送来。” “如此行事,定要被那张文礼治个通贼之罪啊!还会暴露了你们所在之地。不可。” 独孤薇转而问李兴垣:“那……阿兄,你可有办法?” 李兴垣则是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看那不过是几件普通铁器,给你们留下些钱财,再去打造便是,为何要如此冒险?”江峰不解地问道。 “用着顺手罢了。”李兴垣说道,随后依然在琢磨这个问题。 “我那铁头棍倒是……”欧阳震山刚要说话,却被李兴垣话语打断。 李兴垣说道:“你将兵刃放在城中你认为方便的某处,我们自己去取,如何?” “你们还要回到城中?” 李兴垣平静地说道:“那是自然,待我与大哥养好伤,定要回去手刃奸贼张文礼。” 江峰见李兴垣等人皆是神情坚毅,竟不似在开玩笑,心下暗生一股佩服之意。 “那……容我想想……”江峰想了想,继续说道,“思来想去,唯有那王子府,你们之前所住的那偏院,最为合适。” 独孤薇问道:“那里不是有重兵把守?我们如何进得去?” 江峰赶紧解释道:“如今张文礼已然入主王宫,三位公子也没住进那王子府,目前那里应是没人,只是大门紧锁。” “不可!”欧阳震山忽然吼道,“你怕不是到时设了埋伏待我们落网?把兵刃送往那间客栈,待我等去取便可。” “城中到处都是张文礼的眼线,送去客栈,绝不可行!若是王子府,我可借回府取物为由,亲自将兵刃放回去,况且张文礼全家皆在赵王宫中,此时那王子府确实是无人守卫,以你们的功夫,还不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江峰答道。 独孤薇又问道:“若是你设下的埋伏呢?” “那我为何要现在放过你们呢?”江峰有些着急地回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6章 重返真定 听了江峰的话,屋内几人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好!那几件兵刃就放在王子府……”李兴垣说罢,回头看了一眼独孤薇,又转过头来盯着江峰,若有所思。 江峰见状劝解道:“当前城中正在通缉你们四人,你们回去,也是险阻重重,若只为几件兵刃,大可不必如此犯险啊!” “不劳费心!若无其他言讲,君请自便!”李兴垣说道。 江峰见李兴垣下了逐客令,起身向着四人一一施了抱拳礼,说道:“当下我还要带着众人继续去寻你们,那兵刃之事,还需待到两月之后,我回至真定府城时,再去办理,你们去真定府城一事,还需三思!他日城中再见时,我们……许是敌人了!江某告辞!” 江峰出了寝宫并将门带上,径自向着前厅走去。 孙道长与道童见江峰归来,身上无恙,不由得为后院中的四人心中一紧,但又见江峰身上并无搏斗痕迹或者血迹,又觉得有些纳闷。 江峰走至孙道长与道童身前,严厉地说道:“我等今日来此搜寻,唯见你二人在此打扫,行宫以内再无其他闲杂人等,可记得了?” 孙道长一听此言,连忙说道:“老道记得,记得,确是如此!” 一旁的小道童虽然有些纳闷,但不敢说什么,只是跟着孙道长一起附和地说着。 “若有半点风声传入真定府,我第一个带人来拆了尔等的王母祠!” 江峰说罢,昂首阔步地朝着院外走去。 孙道长见江峰带着众人离去,才又慌忙跑到寝宫,见四人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向四人告了辞,带着道童也离去了。 四人便安稳的在此处住了下来,各自分了房间,轮流做饭。 有了孙道长提供的伤药,再加上独孤薇的悉心照料,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的伤势恢复迅速。 萧恒依然是经常去山中狩猎,每次都能带回些新鲜的野味;不外出狩猎时,便在后院水潭边,找块大青石,将其翻来翻去的锻炼膂力。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皆是以树枝、木棍代替兵刃,每日不断练习着各种套路。 萧恒与欧阳震山实战对阵之中,学到了许多进退攻守之妙法,以及部分招式使用的时机。 欧阳震山一边回忆着在少林所见的短兵功夫,一边指导独孤薇的武功套路,两人在交流之中各有所悟。 李兴垣则是时常与王母祠的孙道长交流,学习了一些简单地制药之法,并时不时的开始探讨道法常理。 交流中,孙道长对这个聪颖的年轻人甚是喜欢,便将其所学道法及其自身的领悟,倾囊相授。 李兴垣与孙道长一番交流过后,便觉得这些道法常理似是能应用到其所练之纯阳拳法、剑法以及内功中去。 当李兴垣在孙道长面前使了一套纯阳拳法时,孙道长惊奇道:“这拳法虽包涵万象,但于万象之中,显现出一股纯阳之气!真真奇妙无穷!究竟是何人所授?” “这……实不相瞒……我并不知师父名讳,只知是山中修道之人,说是姓吕。”李兴垣不好意思地说道。 “纯阳?吕?吕纯阳!”孙道长忽然间似是明白了什么,本来拧着的眉头此刻舒展开来,笑着说道,“哈哈,看来我竟是越俎代庖了!”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在这弃用的行宫之中养伤、练功,食物饮水充足,起居用度完善,四人与山顶王母祠中的道人相处和睦,一时间,竟似在世外桃源一般悠然快活。 然而,自江峰离开之日起,欧阳震山虽然表面上逍遥快活,但其内心却是算着日子度过的…… 约莫一个半月后,四人每每吃饭闲聊之时,欧阳震山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类似“复仇之日已近”的话语。 两个月后,三月二十三日。 欧阳震山一早便将几人召集在一起,说道:“那江峰所言两月之期已然到了,我们今日准备一番,明日便启程去那真定府城。” 三人被欧阳震山叫来时,未想到他会如此说,都是一脸茫然。 “大哥!城中定然在通缉我等,我们就如此回去,便是自投罗网啊!”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稍稍皱眉,问道:“那兵刃也是你叫那江峰放在王子府的,那三弟你说,咱有何办法回去?” 此时,独孤薇抢着说道:“大哥,阿兄早就与我商量过此事,由我下山去,改换女装入城打探消息,取回兵刃及行李。” “是啊,大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张文礼已然做了一方之人王地主,我们还需重新打探清楚其防卫情况!况且大哥你伤口虽已愈合,但筋脉仍在恢复中,实在不是复仇良机啊。”李兴垣劝道。 欧阳震山见两人说的在理,叹了口气。 “那便有劳四妹了!”欧阳震山向着独孤薇施了一抱拳礼,又说道,“如遇险境,只需尽力逃出,莫要为了愚兄之事受伤。” “谢大哥关心!”独孤薇回礼说道。 “唉,实是该我来谢谢四妹啊!当初刘景禄之事我还不知该如何报答于你,今日又让你孤身犯险,愚兄心中实在是……唉……”欧阳震山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只是打探,妹妹自会注意,放心大哥!”独孤薇又说道。 接着四人便开始探讨如何混入城内,最终,却没商量出个结果来。 李兴垣提议去王母祠问问孙道长有何良策。 孙道长听了,不解地问道:“还要回去做甚?那城中定是要通缉尔等的啊!” “只是去打探一番而已,换了衣装再去便是。”李兴垣解释道。 “换了衣装?怎能如此儿戏!老道还是劝你们断了这念想!” 李兴垣说道:“道长好意我等心领,此言并非儿戏,道长只管帮忙想想回城的法子!” 孙道长最终应了此事,只是要四人等些时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7章 入城落脚 三日后,孙道长一早便叫上四人一同下山,去了南边山下临近的一处村镇,名曰鹿泉。 到了镇上,独孤薇询问了去往的准确地点,便想直接去成衣铺,但随即想起银钱都在真定府城客栈的行李中,便向李兴垣询问怎么办。 “给。” 萧恒听到了独孤薇与李兴垣的对话,直接掏出了一枚金叶子递给独孤薇。 李兴垣、独孤薇看着金叶子都是一惊,随后想到,当初金老爷给的赏钱,三人都有份,这些时日都没让萧恒花过钱,由此看来,萧恒的金叶子便一直带在身上。 独孤薇拿了钱便独自去了成衣铺。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则跟着孙道长来到了一处宅院门前。 宅院门口一人正在指挥着伙计们干活。 而那群伙计正将院内的货物,一箱一箱的装到门口停着的三辆马车上。 三辆马车的前方,还有一辆篷车。 门口指挥那人见孙道长带人过来,拱手施礼道:“无量寿福!孙道长,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邢老板,客气客气,前日所讲之事……?”孙道长问道。 邢老板一看孙道长身后跟着三人,稍一皱眉,问道:“道长您不是说只一人吗?这三位……” “哦,那人还没来,这几位是他兄长,来送行的。”孙道长说道。 “哦哦,车马已备下……”邢老板指了指车队前方的篷车,又说道,“几位就放心!路途不算远,只是……” “只是什么?”李兴垣随即反应过来,问道,“哦,需几两银钱,您开价!” “不是不是……”邢老板连连摆手,说道,“孙道长所托,怎么能要钱呢?只是具体要去往何处?” “呃……”李兴垣思索了一番,说道,“入了那真定府子城便可。” 邢老板答应后,又跟孙道长一边闲聊,一边继续指挥伙计们装货。 货装的差不多时,独孤薇从远处缓缓走来。 独孤薇身着浅绿色窄袖直领襦裙,头发未及细盘,只是简单的盘在脑后,用之前的木钗别住,面部也未施脂粉,却因内心微微的娇羞,而显得面色白里透红,明眸皓齿,一双润唇,既不妖艳,也不苍白,红的恰到好处。 在场的几人,都被独孤薇吸引住了目光,一旁干活的伙计有的也停下来,看着独孤薇发呆。 独孤薇见此,更加羞红了脸,低着头向李兴垣等人走来。 待独孤薇走近时,李兴垣发现,她依然穿着之前的鞋子,有些不太相称,但因裙摆较低,也并不明显。 邢老板回过神来,便去催促伙计们继续干活。 孙道长倒不是被独孤薇的样貌吸引,而是没想到李兴垣所讲的更换衣装竟是如此换法。 “邢老板,还要劳烦您,将我妹妹安全送入真定府子城。”李兴垣向着邢老板施了一礼。 欧阳震山与萧恒见李兴垣如此,便也跟着附和、行礼。 “哦,三位放心,我是请了镖师护送的,刚好路过那真定府城,那即刻便启程?”邢老板说道。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将独孤薇送上了前方的马车。 “如遇危险,走为上!一定记住!保重!”欧阳震山小声说道。 “小薇,速去速回,只是打探,若觉得危险,兵刃也可不取,晓得了?”李兴垣也是小声的说道。 “对对!我那铁头棍,不要也罢!取了你二人的兵刃便好!”欧阳震山又补充道。 “这些,拿着。”萧恒抓了一把金叶子在手,递向独孤薇。 独孤薇没有收下金叶子,微笑着说道:“好了好了!这些都不用,哥哥们便放心!我去去便回!哥哥们也赶紧回!” 李兴垣、欧阳震山再三叮嘱后,独孤薇便跟着车队启程离去。 李兴垣等人便回山中行宫去了。 由于货物较多,行路较慢,独孤薇跟着车队缓行至第三日午时,才到达真定府城。 入城时,邢老板一番打点,守城的兵卒并未查验所有人的文牒及身份。 独孤薇虽然准备了文牒,但也只是被几个兵卒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番,便随着车队进了城。 篷车经过城门通缉榜时,独孤薇拉开车帘,便看到四个大大的人头画像,正是李兴垣等四人的通缉榜文。 进入子城后不久,独孤薇便辞别了邢老板,径直去往之前住的那间客栈。 “刘掌柜,给开一间上房。”独孤薇向着柜台中正在写账的刘掌柜说道。 “好嘞!一间上房!这位娘子,押金……嗯?” 刘掌柜起初只是听着声音便机械地回答,也没抬头,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此人知道自己姓氏,抬头一看,又见此人长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认识眼前的这位娘子。 “这位小娘子,您是?”刘掌柜不解地问道。 “刘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独孤薇微微一笑,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葱醋野山鸡、通花鹿软肠、升平炙……可想起来了?” 刘掌柜的听了这几道菜的名字,一番思索,而后睁大了双眼看着独孤薇,随后,左右观察了一番,小声说道:“您先回房。” 随后,刘掌柜又高声喊了博士过来,带着独孤薇去了客房。 独孤薇便在客房中静坐养神,以待刘掌柜。 直到晚间,刘掌柜才来敲门。 “进来!”独孤薇说道。 刘掌柜的进了门,先是向着独孤薇行了一礼,而后小声说道:“你莫非是那独孤郎君的亲妹妹吗?竟长得如此相像,那几位郎君可还好吗?” “刘掌柜,我便是独孤薇,那三位郎君也都还好,承蒙您惦记了。”独孤微说道。 “哦……”刘掌柜直接惊呆在原地。 “刘掌柜,我等之前在此的行囊,可都还在?”独孤薇问道。 “在的在的,就在这屋中,呃……”刘掌柜说着低下头寻着,而后,指着一块地板说道,“就在那地板下,掀开便能见到了。” 独孤薇顺着刘掌柜的指示,找到了三人的行囊,查验了一番后,小心地收好。 刘掌柜的见独孤薇在忙着查验物品,也没敢插嘴,随后见她收了起来,便壮着胆子问道:“这次回来,打算……呃……住多久?”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8章 顶级暗探 独孤薇听的出刘掌柜似是有些心虚,应该不只是要问住多久,便回答道:“不知,也许明日便回,也许要住上几日,刘掌柜若有不便,但请直言,我换家客栈便是。” “倒也不是……”刘掌柜见独孤薇此种打扮,想了一下,微皱的眉头有些松弛,说道,“要住便住,此间房本就是最偏,后窗外便是坊墙,我将你们的行李藏于此处,本也是打算留予你们回来的,若非住满绝不让人来此间居住。” 独孤薇深施一礼,向刘掌柜道谢。 刘掌柜也没说太多,便告辞出去了。 当夜亥时过半,独孤薇便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装,将房门内锁,由窗户出去了。 独孤薇施展轻功,一路来到了王子府大门对面的坊墙之上。 独孤薇伏在墙顶,观察了约莫半个时辰,除了巡街的武侯,并未见王子府中有任何火光,这才放心的跃入王子府中。 独孤薇进入王子府后,依然小心翼翼地伏在了一处走廊顶部,回忆着之前暗卫的位置。 接着,独孤薇取下走廊顶部的一块小瓦片,伏着身子用力向着远处丢去,而后,只听得“哗啦”一声响,瓦片落地碎裂。 很快,独孤薇便见一个人打着较为昏暗的灯笼从远处迅速赶来。 独孤薇仔细观瞧,见是个精壮的男子。 那男子提着灯笼,披着衣服,神情紧张地走了过来,看到了地上的碎瓦片,而后又高举着灯笼,似是要看清屋顶哪片瓦砾掉落,最终,男子似是松懈下来,放弃找寻,打着哈欠离去了。 独孤薇见此,不敢掉以轻心,径直去往之前所住的那所偏院。 然而,独孤薇由于没法点火照亮,只是借着月色在院中、屋中寻找,终是未寻到兵刃,内心便嘀咕起来:那江峰许是有事耽搁了?况且这院落如此之大,我又只能夜里前来,这可如何是好……稳妥为上,还是先回去! 独孤薇趁着夜色又返回了客栈中,一直休息到午时才起来,而后,便在客栈厅中一边吃饭,一边探听食客们的闲聊。 “……这晋王再遣人来宣示一番,日后这赵国,可就真的姓张了!” “吾听闻那晋王与昔日的赵王相交甚好,他不应是发来大兵吗?” “国与国之间,哪有如咱这般交好的?唯利益也!我看那晋王……哼……定会遣人来安抚。若非如此,那晋王兵势再盛,也难以侵吞天下呀!” 而后,刘掌柜向着那几人说道:“几位爷!小店可还想继续开呢!咱们谈点儿别的?啊……全仗着几位爷了!” 那几人答应着,继续饮酒欢笑。 独孤薇细嚼慢咽地吃着饭菜,静静地坐在那里,继续听着其他人的言语。 高声谈笑那桌的旁边不远,独孤薇的背后,有几个人一边吃着一边斜眼看着那桌人,小声聊着。 “嘁,一帮酸腐文生,还敢在这唱高调,就算他晋王发来大兵又如何?有神羽营在,来再多兵也是没用。” “就是就是,若晋王发来大兵,这帮文生便个个成了怂蛋,咱这赵国终是得靠着神羽营才能独立于世间呐!” “二位兄弟言重了,我神羽营不过五人,又怎能抵挡那千军万马?尔等千万别出去乱吹!” “哎……五哥你也太谦虚了,我看你们神羽营五人,便能抵这千军万马,前些年与梁军作战时,还是五哥你直接射死了敌军指挥使,这一箭退敌的故事,那是连孩童都清楚的很呐!” “来来来,咱们敬五哥一杯!” “我这真不算什么,我上面四位哥哥,都比我厉害的多,只是那些战绩,他们不愿多讲而已。” “那便是我等无法想象的神技了!” 独孤薇听着两拨人的言语,似是觉得不会再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起身回了屋中。 回到屋中的独孤薇,内心细细整理着方才所听之言:看来张文礼手下有个善射的神羽营,不过,阿兄讲过一营少说也有几百人多则上千,又怎会只有五人呢?还有,那几个文生说的没错,那无礼无情的晋王当然是只看利益的人,若他能有半点情分、大义,也不会逼得德王带着我等慌忙逃窜,唉……也不知爹爹、师父,还有德王殿下都去了哪里……不想了,先看如何取回世子的宝剑以及师父留下的游蛇双刃! 当日夜间,依然是亥时过半,独孤薇换上夜行衣,再访王子府。 然而,独孤薇这次依然是无功而返。 独孤薇归来后,心想:莫非那江峰尚未归来?还是我粗心大意尚未找到?如今出来已有五日,只怕是哥哥们在山上过于担心……要不我先将行李带回去? 独孤薇思来想去,终是难以抉择。 翌日,独孤薇除了用膳,便是在屋中思考如何搜寻。 当日晚间,坊门正要关闭时,独孤薇便趁着渐黑的天色去往了王子府。 入了王子府后,独孤薇依然是先伏在了一处走廊的顶部,观察四周情况。 待独孤薇观察一番后,正要前往偏院时,却听得身后不远处的正门处,有人大声叫门。 独孤薇便继续伏着未动。 不一会儿,那巡院的男子过来开了大门,远远听得两人一阵寒暄,随后,一阵甲叶声响,那声音逐渐向着独孤薇这边过来,然而,声音并未停留,而是直奔独孤薇要去的那偏院而去。 独孤薇听着声音逐渐远去,心想:此人莫非是江峰? 独孤薇扒头看向那人背影,但由于灯笼昏暗,无法确认那人到底是谁。 独孤薇左右一想,便决定跟了过去。 只见那甲士,提着灯笼来到了偏院门前,回身看了看四周,而后又吹灭灯笼。 独孤薇见那人如此警惕,也不敢轻动,从声音判断,那人吹灭灯笼后,并未移步。 又过了一会儿,才听得甲叶声混着推门的声音,那甲士似是进了偏院之中。 那甲士进院后,径直去了卧房。 独孤薇轻身一跃,轻轻地落在了院中,小心翼翼地向着卧房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79章 物归原主 独孤薇还未到屋旁,便见屋内忽起亮光,而后,屋中人影便左看右看,似是在寻找什么。 独孤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闪念:若有兵刃在手,寻常甲士也应不在话下,杀了便是;若是江峰来放兵刃,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但……也怕这是他布下的局等着自己落网。 独孤薇定了定神,借着屋内的灯光,在地上捡了个小石子,在手中颠了颠,便向着屋内的黑影丢去。 那石子穿破窗棂,打入屋内,只听得“当”的一声,石子似是打在了衣甲之上。 “谁!”屋内那人低声喊道,尽显紧张与焦躁的情绪。 那甲士慌忙提灯笼出来,右手还握着一柄游蛇短刃。 甲士在明,一时间难以看清院中究竟是何人。 而身在黑暗之中的独孤薇,一眼便认出了江峰。 “江兄果然是信人,终是我错怪你了。”独孤薇一边抛玩着石子一边笑着说道。 江峰定了定神,才从黑暗中辨认出独孤薇来,说道:“你吓的我好惨!” “那小女子在此给你赔个不是?”独孤薇说道。 江峰又警惕起来,说道:“女子?你到底是谁?” 独孤薇这才想起江峰不知自己的女儿身份,便粗着声音说道:“将我那短刃放下!” 江峰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一方面难以辨别眼前人的来历,另一方面又觉得有几分熟悉感。 “你的短刃……你是独孤郎君?”江峰问道。 独孤薇缓缓走近,灯笼的亮光照在了她的脸上。 江峰见到独孤薇,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带来了铁剑、短刃还有一对护臂,那铁头棍太过显眼,江某实在无能为力。” 江峰说着,便将短刃递给了独孤薇。 独孤薇接过短刃,问道:“另一把呢?” “在屋中,随我来取。”江峰转身便要进屋。 独孤薇忽然警惕的说道:“你去取来。” “这……唉……” 江峰叹了口气,进屋将另一柄短刃与铁剑取过来,给了独孤薇。 独孤薇接过兵刃,确认一番无误,便将短刃斜插在腰带两侧,绑了护臂,手持铁剑,向着江峰施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独孤薇刚走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住,回身向着江峰问道:“你可知神羽营?” “啊?什么?”江峰本以为此事已然了结,没想到独孤薇会忽然问话。 独孤薇又问道:“那神羽营,既是营……为何只有五人?” “你还探听了些什么?”江峰立即警惕起来。 独孤微笑着问道:“怎么?你要抓我去审问么?你可还记得当初说过两不相帮的么?” “我确实说过,那你便赶紧离去!我不会泄露任何机密。”江峰斩钉截铁地说道。 独孤薇见江峰态度坚决,况且兵刃已然到手,便施展开轻功,消失在黑夜之中。 江峰望着独孤薇离去的方向,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也离去了。 独孤薇回到客栈中,换了衣物,将所有行李打包好,便休息了。 翌日清晨,独孤薇趁着第一通街鼓响起,便带着行囊匆匆出了坊。 独孤薇先是去车店中买了一辆篷车,又雇了一名伙计,赶着马车出了真定府罗城西门。 马车走出西城门不远,独孤薇便叫停,让赶车的伙计自己走回去,她自己驾着马车回到了王母祠所在的山下。 独孤薇将车辆于林中藏好,而后牵着马上了山。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这些日子可谓度日如年,常常在行宫外翘首以盼,向着山下张望。 今日见独孤薇归来,三人便兴高采烈的迎了上去,而后,四人一同回到行宫之中。 三人听独孤薇细细讲了几日的经历,而后,萧恒便去准备饭食。 “神羽营?一箭退敌?我看那是骗孩童的故事!”欧阳震山说道。 独孤薇说道:“不似是妄言,遇到江峰时,我还问他神羽营之事,他却反问我还探听了些什么……” “由此可见,神羽营应是机密组织,或许这传闻并不是虚言。”李兴垣分析道。 “屈屈五人,何足道哉?”欧阳震山一脸不屑,而后又问道,“你们说的那晋王可会发来大兵?” “那文士说了不会发兵,还会遣使来与张文礼交好。”独孤薇说道。 欧阳震山骂道:“嘁!与这等畜生交好,那晋王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独孤薇没回话,只是听别人骂晋王,便觉得心里甚是痛快。 “这……可如何……”李兴垣摇了摇头。 “阿兄还是先去查验行囊!小薇也不知其中之物是否齐全。”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似是恍然大悟一般,飞速地跑去检查行囊,随后,一脸放松的神情归来,向着独孤薇点了点头,说道:“没少。” 欧阳震山见李兴垣的行为表现,便觉得他行囊中应是有重要之物,但也不好意思问起。 欧阳震山连续问道:“那张文礼宫中防卫如何?是否见过他出行?出行防卫又是如何?” “这便不知了,大哥放心,马车被我藏在山下林中,过几日,我再去城中探听一番。”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叹道:“唉……就算探得虚实,我们几人又如何入得了那坚城呢?” “阿兄,城门口确实有咱四人的画像,你们确实难以进入……待我再去探探!小妹先去换换衣装,这襦裙穿着实在难受。” 独孤薇说罢便告辞回了自己房中。 此后四人除了吃饭、练功以外,便是凑在一起商量下步怎么办。 五月中,独孤薇做好一切准备,再次入城打探。 一日,独孤薇正在赵王宫一处偏门观察守卫的巡逻情况及换岗时间。 天色渐黑时,独孤薇忽见三人谈笑着由王宫内走出来。 独孤薇见那三人衣着华丽,不似普通的官员,便悄悄地跟在了后边,最终直接跟到了花坊柳巷之中。 独孤薇见几人入了南曲的一间院落,而后便立即回了客栈,换了夜行衣,待夜色全黑之时,又来到南曲院中的屋顶,偷听着那几人的对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0章 背信弃义 圆桌西侧那人,干了一杯后,举着酒杯喊道:“今日真是痛快!” “看来……正时兄今日又是喝美了啊?哈哈哈哈!”圆桌北侧那人向着圆桌东侧那人说道。 圆桌东侧那人说道:“正时兄,如今处瑾大王已然贵为储君,但仍将你我视为兄弟,那日后我们痛快的日子还长着呐!你说是也不是?” “还得是齐俭兄你高瞻远瞩,我一介粗人,只晓得今日痛快!”正时说道。 齐俭说道:“哎……正时兄此言差矣!高瞻远瞩那是形容王上、处瑾大王的词语,我又何德何能?” “齐俭兄不必过谦!若不是你教我南通梁王、北结契丹之策,我又岂能在父王面前如此露脸?若非如此,怕是那晋王派来的不是卢判官,而是晋军铁骑了!”处瑾大王说道。 正时说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处瑾大王与齐俭二人看向正时,均是微微一笑,便跟着一起继续喝酒。 不多时,一旁奏乐的美女便上来劝酒,顿时房中三人淫乱之形渐起。 独孤薇见不得此状,又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便离去回了客栈。 探查到第七日上,独孤薇遵照来时李兴垣所交代的事宜,雇佣伙计驾车先是出了城东,待伙计自行回去后,独孤薇又驾车向南,过了滹沱河后,继而向西回到了山中行宫。 独孤薇给三人讲了所见所闻。 李兴垣分析道:“看来张文礼这赵王之位是坐实了……” “苍天无眼呐!”欧阳震山慨叹着便往后山去了。 萧恒说道:“此处粮食已不多。” “二哥,明日我们去那镇上买些来便是。”李兴垣说着又转向独孤薇说道,“小薇,那城门处,可还有通缉我等的榜文?” “依然在,并且,出入城门时对男子的盘查较为严格。”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说道:“唉……这要等到何时……小薇,你先休息些时日,那城中各处防卫的虚实,还需再探……不过,依然是七日内必须归来。” “好,全听阿兄的,不过……”独孤薇说道。 李兴垣问道:“不过什么?” “明日你们去采买粮食时,帮我带回些趁手的铁针、铁珠一类,或许能有用处。” 翌日,李兴垣与萧恒一同下山去到鹿泉镇。 除了买粮食、菜种以外,李兴垣还去了间铁匠铺。 “铁针、铁珠?我平日可不做那些玩意儿,你若非要,这倒有些边角料。”铁匠指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碎铁块、小铁片说道。 李兴垣便只好将这一堆废料带回给独孤薇。 独孤薇挑拣出一些大小合适的铁片、铁块。 四人便在院中用山石对这些铁片、铁块进行打磨,最终打磨出七块铁菩提、六枚刀形镖。 李兴垣觉得暗器实在太少,左思右想,决定打磨铜钱的边沿,做铜钱镖来用。 萧恒又用熊皮做了两个镖囊,分别戴在独孤薇的双臂之上,这才将所有暗器都装了起来。 这镖囊做的极为实用,装满暗器时,便如同甲片一般,任凭如何行动,暗器也不会掉落;但用手微用力一拽,暗器便能脱落,进而随手丢出;只是,装满暗器时,对于独孤微来说略有些沉重。 而后,独孤薇练习了月余,终于适应了镖囊的重量,以及这些新制暗器的力道、准度。 七月初,独孤薇又去往真定府城中查探。 这次,独孤薇按照李兴垣的安排,将子城西门的守卫情况、赵王宫正、偏门的守卫情况,一一打探详实,并回客栈记录在纸上。 到城中的第五日,独孤薇暗中盯着赵王宫偏门时,又见处瑾大王、正时及齐俭三人出来。 而后,独孤薇便再次去花坊柳巷偷听了三人的谈话。 齐俭说道:“处瑾大王,臣下认为,以后这酒,该去宫中喝了。” “宫中?那是父王行乐之所,我等有何资格?我看齐俭兄是喝多了!啊?哈哈哈哈!”处瑾大王向着正时问道。 正时也说道:“是是是,齐俭兄!你糊涂了!” “臣下近日听闻王上身体有恙,处瑾大王,您关心王上龙体之余,也应替王上分忧啊!”齐俭说道。 正时说道:“饮酒便饮酒,怎得又说教起来?” 处瑾大王没有接话,只是看向齐俭的方向。 而齐俭与正时你一嘴我一句地似是要吵起来。 “好了!” 处瑾大王见二人越说越狠,便打断二人。 而那二人见处瑾大王如此,便也纷纷噤声,待他如何说辞。 处瑾大王厉声道:“齐俭!近日父王龙体欠安,我都是今日才知,你怎却似是未卜先知一般?莫非……是你所为?” 一旁正时顿时惊恐地看向齐俭。 而齐俭面不改色地说道:“大王,你这是何意?今日陶御医被赐死之事,王宫以内谁人不知?究其缘由,不还是治不好王上疽疮吗?” 听到齐俭如此说,处瑾大王顿时气愤难当,咬着牙说道:“你又怎知是疽疮?平日我待你不薄!为何要做出此等背信弃义之事?” 此时,屋顶的独孤薇心想:哼!活该!你父亲便是背信弃义的行家里手! “韩指挥使!将罪臣齐俭,拿下!”处瑾大王向着韩正时喊道。 韩正时立即上前,将齐俭押跪在地上。 “处瑾大王!我齐俭可全都是为了您呐!”齐俭一边被押一边哀求道,“王上一朝驾鹤,您就是未来的王上啊!王上三思!” “呸!父王之位刚刚坐稳!岂是那般容易抢夺的?过些年,待父王将上下之事一一处置顺当,到时我再继位,岂不美哉?如今我名声未起,何以服天下,啊?”处瑾大王说道。 独孤薇听到此,心想:你父亲也没甚好名声啊? “哈哈哈哈哈哈……” 齐俭一改求饶之姿,忽然高声笑了起来。 韩正时说道:“你疯了吗?笑什么?” 齐俭笑罢,忽然严肃说道:“我笑咱们的处瑾大王,太过年轻、幼稚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1章 困于城中 “你又懂得什么?”处瑾大王说道。 齐俭问道:“处瑾大王,当今王上是如何登上的宝座,您也是知道的?难道依靠的是名声吗?” “父王文韬武略,早已声名在外!”处瑾大王说道。 齐俭轻蔑一笑,问道:“那不过是骗骗王镕的话语,怎得您自己还信了?王上到如今,有何战绩或是功绩?大王您可否说出一两件来?” “这……定是有的!只是我不知而已……”处瑾大王依然在狡辩。 “您这长子都不知晓,那谁人又能知晓呢?”齐俭说着,便挣扎着起身,将韩正时推开后,向着处瑾大王施礼说道,“大王!王上!我齐俭是您的幕僚!若我被查出毒害王上之事,您又能脱的了干系吗?届时,只怕是您的储君之位,也是难保啊!” “齐俭!你!” 处瑾大王似是要发怒,但随即作罢,叹了口气。 “韩指挥使,此处便交予你来处置。”处瑾大王又转向齐俭厉声道,“齐俭!你跟我回府!” 齐俭说道:“大王!坊门已然关了!” “那便叫人打开!你去!”处瑾大王厉声道。 随后,处瑾大王与齐俭离去。 独孤薇也向着客栈方向离去,但行至相邻的坊时,忽觉背后异常明亮,回头一看,发现是方才的院中火光冲天,不由得心中一惊。 独孤薇未及多想,便径直回了客栈之中。 翌日,独孤薇暗中盯着赵王宫正门时,忽见宫内大批人马徐徐向宫外走来。 独孤薇心想:如此多兵卒从王宫出来,莫非是要出兵攻打何方? 不一会儿,便有些兵卒来驱赶街上的行人,就连面向街道的坊中之人,也要被清退远离主街。 独孤薇也在被清退的人员之中。 独孤薇问向旁边的人道:“这是作甚?怎的街道还不让走了?” “这是王上出门了,据传王上出行每次都有千人随行护卫,被这阵势吓着了?” “也不知这王上长什么样,就这么见不得老百姓么?” “小声点!你不想活啦?上次有个女娃娃乱跑,只是挡了王上的道路,当场就被处死了!” 独孤薇问了一句,但却似激起了千层浪一般,引着周围人群你一嘴我一嘴的聊了起来。 “走走!散了!别看了,活命要紧!” 有人说了这话,其他人便都散了。 独孤薇见没了人群,无处藏身,便也跟着人群离去,回到了客栈。 当日晚间,独孤薇便于客栈中听别人说起张文礼今日的事。 “听说了么!王上今日去找城中最好的郎中看病,只是因为郎中说了句难治,便将郎中杀了!” “唉!我看,咱们也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哪天要是找到我们头上,可怎么办呐!” “出了城,举目无亲,又能去哪?” “去哪都比在这强?” “现在办个文牒,你可知都什么价了?” “不知,什么价?” “明日,你自己去问问!” 独孤薇又听了一些言语,觉得无甚用处,便回屋收拾行囊,休息了。 此次来真定府城之前,李兴垣便要求独孤薇最晚第七日便要返回。 翌日一早,独孤薇遵照李兴垣的要求,由真定府城南门出来,过了滹沱河后,又向西返回山中。 欧阳震山听了独孤薇的讲述后,惊诧地问道:“出行便有千人护卫?甚至都见不到他吗?” “多行不义必自毙,如今他被自己人下了毒,想是活不久远了,那这仇也就算是……”李兴垣说着看向欧阳震山。 欧阳震山瞪着眼气势汹汹地说道:“不可!不能叫他死的如此容易!即便他被毒死下葬!我也要将其尸首刨出来碎尸万段!”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如此震怒,思考了一番,又向着独孤薇说道:“小薇,听那张处瑾之言,似是不会让其父轻易死去,毒既然是他手下人所为,想必自是会有解药……” “哼!他最好别死!” 欧阳震山说罢,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又去往了后山,面向水潭打坐,口中还默念着什么。 八月底,独孤薇再入城时,正赶上刘掌柜也要关店离去。 “刘掌柜,这是……?”独孤薇上前问道。 “城中难活,我回老家躲些时日。你去找别家住!”刘掌柜说道。 独孤薇见刘掌柜略显狼狈,心生怜悯,从行囊中摸出了一枚金叶子,递给刘掌柜说道:“之前承蒙刘掌柜照顾,这些您拿着,这店……关着也是关,我便在这里借住几日,几日后我便离去。” 刘掌柜犹豫了一下,随后痛快地接过了金叶子,与独孤薇交代了一番,留下了一把钥匙,便离去了。 独孤薇将马车停到了院中,安置好了马匹后,便去将店门都上了锁,一人在客栈中住下。 独孤薇到城中的第二日,便打听到晋国大军兵压赵国国境,据传闻南边的赵州已然失守,不知晋军何时会攻到此处。 独孤薇再次到王宫外围打探王宫守卫情况时,发现守卫的人数较之前多出许多来,心中便暗暗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四日,真定府城中央的钟鼓楼,忽然白日鸣钟,紧接着四方的城门紧闭,进入了战时状态,本就人数不多的大街小巷顿时空无一人。 独孤薇只好在客栈屋顶向坊外观察情况:之后每日都能见一队一队的兵卒,往子城西门外进发。 独孤薇夜间再去刺探王宫守卫情况时,发现巡逻兵卒数较前几日少了些许。 七日后,山上行宫之中。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照常向着山下望,盼着独孤薇出现。 然而,三人盼了一日,也没将独孤薇盼回来。 李兴垣当晚便决定翌日去真定府城一探究竟。 “若小薇没事,我们或许能在路上遇见,若小薇有事,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将她救出来!”李兴垣坚定说道。 翌日一早,三人便驱马下山,赶往真定府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2章 假意投军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来到真定府城西侧的滹沱河桥上时,欧阳震山便警觉的望见了桥北方远处似是有军队的行营。 三人下桥后,将马匹系于林中,由萧恒负责看管,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则是前去探探究竟。 一番小心查探过后,二人发现正在进攻真定府城的部队应是晋国的军队,而且,晋军已将真定府城西南的滹沱河与真定府城护城河之间掘通,滹沱河水已然灌入了城中。 真定府城西侧,一伙晋军似是在城下骂阵。 然而,真定府城中的兵卒,只是坚壁死守,不与迎战。 李兴垣焦急地说道:“小薇定是被困在了城中,这该如何是好……” “三弟,且放宽心,这真定府城城坚,易守难攻,我瞧这晋军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贤妹住在子城那客栈之中,应是无虞,我们好好想想办法……”欧阳震山劝解道。 然而,任凭李兴垣等人如何焦急,想要在大军围攻之中入城救人,三人根本无能为力。 此刻,在城中的独孤薇却也不需他三人来救。 自从早间滹沱河水灌进城来,有的坊门关的慢了些,河水将住户的炉灶淹没,导致部分百姓无法生火做饭,这使得城内部分民众极度恐慌。 好在独孤薇所在的坊及时关上了坊门,水未灌进坊内。 独孤薇一人,在关闭的客栈中,食物饮水还算充足,还能勉强支撑些时日。 独孤薇未觉得被困,反而心想:也不知这水是否灌入了王宫之中,夜间再去探探!许是能杀了张文礼也说不定! 独孤薇白日便将客栈中仅存的一些食物以及行李,都搬至了二楼的房间之中,由于不知城外战斗何时结束,便做好了长期住下去的准备。 真定府城外,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探得情况后便立即回去找萧恒。 待二人离桥北藏匿地点不远时,却发现萧恒正追着三名骑马的晋军兵卒而来。 “还我马来!”萧恒一边追逐一边高声喊道。 萧恒身后还有一群兵卒,虽然也似是在追着萧恒,但却没人敢靠的太近。 “前面的!让开!”那三人向着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喊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认出了三人所骑马匹,便假意让开正路,闪身在道路两旁,同时,做好了抢马的准备。 待马匹到了跟前时,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同飞身跃起,抓住缰绳的同时,将马背上的兵卒踹了下去。 掉下马的兵卒,见萧恒追来,也不顾疼痛,没了命的向道路两旁爬开。 中间马上的兵卒见那二人忽然发难,还抢走了马匹,便挺枪回身刺向左后方的李兴垣。 李兴垣右手举起未出鞘的铁剑,只一格便将刺来之枪弹开。 然而,那兵卒又借着弹开之力,大枪横扫至欧阳震山一侧。 欧阳震山迅速换右手握住缰绳,左手举起护臂挡在身前,硬挡下了横扫来的枪,接着左手向前伸直,稳稳抓住了枪头的下端,而后双腿用力紧夹在马上,放开缰绳,双手夺枪。 欧阳震山与那兵卒争夺了一阵,二人均是誓死不松手。 欧阳震山眼见前方就是军营,急中生智,双腿一松,接着用力向上一蹬,抓着长枪便跃下马来。 而那兵卒则硬生生的被欧阳震山一举拉下马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竟是仍未松手。 李兴垣见二人下了马,便快马加鞭,抢在了另两匹马的前边将它们拦了下来,停在那回身看着欧阳震山的方向。 欧阳震山见那人死不松手,也不想置其于死地,便不再争夺。 欧阳震山依然攥着枪头,先是看到了李兴垣将马匹拦停,又回头看了一眼萧恒还正在赶来,便俯身说道:“兄弟!为了一匹马,一杆枪,何必如此拼命啊?” 那兵卒气喘吁吁地说道:“丢了兵刃,是要……军法处置的!” “你们这些人,打仗就打仗,没事儿抢老百姓的马作甚?” “要你管?快给爷松开!” 此刻,萧恒已然追到欧阳震山身旁,向着他说道:“快走!” 然而,正待欧阳震山与萧恒奔至马前时,北方营中忽出数骑,疾奔而来,将三人三马团团围住。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背靠背而立,纷纷手执兵刃,紧张地盯着围着打转的几名骑兵。 不多时,身后的步兵也追了上来,提醒道:“大家小心!那大个的熟铜棍厉害的紧,莫要太靠近了!” “尔等何人?到此何事?”一名看似头领的人问道。 欧阳震山说道:“我等是来杀那张文礼的!” “如此说来,你三人是来投军的咯?”那头领有些纳闷的问道。 李兴垣听欧阳震山如此说,心想:若是有机会加入晋军,一同攻打真定府城,许是能早些进城救小薇……不过,晋军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们么?对了!冯掌书记! 李兴垣想到这,立即答道:“啊……对!我三人特来投军!” 欧阳震山与萧恒却是惊讶地看向李兴垣。 “这年头也真是稀奇,我等均是被强征而来,没有办法,却没想到还有尔等这般自愿来的,我看……你们是这真定府城派出来的细作!来人!杀了三人,带回马匹!”那人忽然翻脸。 李兴垣急忙喊道:“我等乃是晋阳府冯道,冯掌书记的旧识!莫要冤枉好人!” “对!我等曾与冯掌书记同行!”欧阳震山补充道。 那人听了似是一惊,与一旁的其他人一番商量,也不敢轻易处置三人,而后,叫人带着三人三马回了大营。 入了军营后,三人被收了兵刃,而后关在了一间小帐篷中。 直到夜晚戌时,三人听到帐外有人说道:“张指挥使!人在里边!他们会些功夫,您小心了!” “无碍!” 张指挥使言毕,推开帘子便进来,一看到三人,便笑着说道:“三位郎君,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3章 得遇旧识 “张指挥使?”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并未将那人认出来,都是有些愣愣地看着那人。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张指挥使微微一笑,说道:“三位郎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若不是那独孤郎君出手相救,我怕是要命丧于滹沱河边了!” “张……”欧阳震山一边回想着一边逐渐露出笑容,说道,“哦!张平!” “正是在下!还是欧阳郎君记性甚佳呀!”张平欣喜道。 接着,张平向着帐外下令,叫兵士们好生对待三人的马匹,并命人送来些食物,四人便在那小帐之中聊了起来。 “听冯掌书记说……你们是来此复仇的,那……仇可报了?”张平问道。 “唉……此事便说来话长了……” 李兴垣言简意赅地将自入城开始的事说了一遍。 张平诧异地说道:“嚯!你们要杀的竟是那张文礼?!” “正是!十余年前,他将我全家杀害,我与那张文礼,不共戴天!”欧阳震山说道。 张平看了看三人,又问道:“哦……哎?怎么没见独孤郎君?” “几日前,她去往城中打探,如今围了城,此刻怕是困于城中了。”李兴垣叹息道。 “那有何难。”张平得意地说道,“三位郎君尽可放心,有史先锋在,破城指日可待。” “史先锋?”李兴垣问道。 张平解释道:“我们相州的刺史兼领相州军马军指挥使,姓史名建瑭,由于其骁勇善战,世人皆称其为‘先锋’,所带军亦被称为‘先锋军’。” “我等攻克赵州便只用了一日,而后,经过一日休整,又是一日便由赵州行军至此。”张平又说道。 张平说着,又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谁知那张文礼胆小如鼠,据城不出,我们也只好采取水攻,逼其出城决战,若他敢出来,定教史先锋斩于马下。” “我们能否一同上阵杀敌?我真想亲手宰了那张文礼!”欧阳震山问道。 张平想了想,说道:“这……我来安排!上得阵前,你们跟着我便可。只是……要委屈三位郎君做我的侍卫军,如何?” “这有何委屈?只要能亲手宰了张文礼,教我做牛做马亦是未尝不可!”欧阳震山痛快地答应道。 李兴垣忽然说道:“张指挥使……” “李郎君莫要如此客气,叫我张平便可。” “好,张兄,昔日您不是跟着冯掌书记吗?莫非冯掌书记也去了相州?”李兴垣问道。 “非也,呃……”张平似是想到了什么,顿了一下,而后扫了三人一眼,继续说道,“嗐,与你们说了也无妨,昔日冯掌书记乃是假借途径赵国之名,带领我等暗中调查赵国各处军情,回归晋阳后,我等这临时组建的亲卫队便解散,回至各自军中。当然,在冯掌书记的力荐之下,都给我等记了军功,也都因此升了职。我本是第三营第一都都头,如今直接升了这第一营营副使。” 李兴垣贺道:“那恭喜张兄了!” “哪里的话,我这条命都是诸位捡回来的,坐到何位亦不敢忘!还有我那刘武兄弟,亦是常常念起你们,他直接留在了晋王亲军之中,哪日你们去了晋阳,可去找他饮酒!”张平说道。 萧恒沉默了半天,忽然说道:“先解决眼下之事。” “萧郎君所言甚是!天色不早,我们明日战场之上再见!”张平说罢便告辞出帐。 不久便有兵卒将三人的兵刃送了回来,其中还多了两杆长枪,三身衣甲。 戌时已过,亥时起始,三人便休息了。 同一时间,独孤薇做好了一切准备,欲前往赵王宫查探一番。 独孤薇先是沿着王宫外围的坊墙,绕了王宫大半圈,然而却没有找到防守薄弱之处,而且,不论大小城门,均是紧闭状态,城门之外还堆着高高的土墙,将水挡在了宫城以外。 独孤薇伏在一处屋顶上,一边保存体力,一边思考如何进去:月色不明,万一没踩中墙头,落入水中,声响过大,定会引来守军,不过……守军着甲涉水,自是也难以追上来……哎?水! 独孤薇想到这,稍稍有些兴奋,小心翼翼地来到了王宫一处较小的偏门之外继续观察。 独孤薇心想:若是能将这土墙掘开,待水灌进去引起骚乱,兴许能趁乱入城也未可知! 独孤薇借着微弱的火炬光芒,渐渐看清了门前土墙的样貌、形状。 子时,城内打更声响起,不多时,便见一人来接替之前两名守卫的班。 独孤薇待二人离去后,又等了约一刻钟,见那接班的兵卒独自靠在墙上似是睡着,这才奋力一跃,而后轻轻的落在了土墙之上。 那土墙有半人来高,独孤薇落在墙上没发出任何声响。 独孤薇刚要去镖囊中取铁菩提,随即一想:铁菩提击打那人头盔,响声太大,不可!况且,掘开口子水入了城,我又如何逃出来呢? 独孤薇想了想,拔出短刃,轻盈地跃至那兵卒身前,一刀刺入咽喉。 那兵卒一声没吭就要倒地,眼看手中长枪即将倒下。 独孤薇慌忙过去扶住,也顺势躲开了喷溅出来的血液,而后将手中长枪慢慢放倒,搭在土墙之上,便入了赵王宫城以内。 独孤薇迅速出了眼门,躲在暗中左右看了看,趁着没有巡逻兵,向前疾奔了几十步,过了一处走廊后,见前方似是有火光,便跃起至旁边的房顶之上,四下观察身处何处。 独孤薇伏在屋顶观察了约莫一刻钟,觉得此处巡逻士兵不似城墙上那般多,但难以辨清是否有暗卫存在,一时间也不敢冒进。 独孤薇又往远处望了望,心中琢磨: 方才进来的是这王宫西北侧的小偏门,那边宽大的应是大殿,那此处便是大殿的后方,殿前的场地太过空旷,绝不能去那里,那张文礼应是在这大殿后的屋中,可是屋子太多,又不能一间一间去探,这……算了,我就往那大殿的正后方去,找不到便离去,好,就这么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4章 初遇神羽 独孤薇定了定神,又观察了一会儿要去的方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巡逻兵卒的火光从不去往大殿后方一处较大的房屋附近。 独孤薇谨慎观察、小心行动,快速地来到了那所大房屋附近,发现屋外还有一圈院墙。 独孤薇贴在墙壁上,在暗影中立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巡逻队过来,便安心地跃上了墙头。 独孤薇跃上墙头后,向着大屋方向观瞧,却见那房屋前面满是白布,像是灵堂一般,尤其在这午夜时分,看起来更为阴森恐怖。 独孤薇心中一惊,不由得一声惊呼,随后便立即捂住了嘴。 “谁!” 屋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破空声响,一支箭迅速向独孤薇飞来。 独孤薇听到呼喊来自屋顶,立即反应跳下了墙,虽躲过了这一箭,却也心中一凛,落地时发出了一些声响。 接着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箭纷纷向着独孤薇的脚射来。 独孤薇慌忙后退躲避,在后退中,她看准了箭飞来的方向,取了几枚铜钱镖用力丢了回去。 屋顶那人似是闪过,笑着说道:“呦,铜钱做镖?看来还是个有钱的贼!” “缩头!”那人言毕又是一箭射来。 听到那人如此喊,独孤薇便迅速偏头躲避。 然而,那支箭居然真的是朝着独孤薇的面门而来,从她耳旁快速掠过。 “收手!” 这次是两支箭分别向着独孤薇的左右手下垂的位置而来。 然而,独孤薇的双手一直放在臂膀的镖囊上,待两支箭从身旁掠过时,独孤薇双手迅速丢出数枚铜钱镖,向着屋顶打去。 但由于独孤薇面对的大屋中,还有些亮光,所以她难以看清屋顶上那人的准确位置,铜钱镖被那人轻松躲开。 但是,根据刚才射向双手的两支箭,独孤薇也判断出那人应该只能看清自己的大概位置而已。 于是,独孤薇便开始轻步向着幽暗的墙角方向移动。 “缩头!”那人言毕又是一箭射来。 听到那人如此喊,独孤薇又偏头躲过。 然而,那支箭居然还是朝着独孤薇的面门而来,从耳旁快速掠过。 独孤薇心想:这人什么毛病?怎得射哪里还提前告诉敌人?不过他的箭却是准确无误,没想到王宫之中居然有如此高手。 “收脚!”那人又喊道。 独孤薇听到喊声,下意识的向后一撤步。 然而,这次的箭却是冲着双臂来的! 好在双臂之上带着镖囊,那镖囊本就是熊皮制作,又放满铁暗器与铜钱镖,便如同臂甲一般坚硬。 箭从镖囊上弹开后,独孤薇心中一惊,心想:再不认真起来,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独孤薇迅速判断了二人所处的位置,发现再继续后退,自己依然是个活靶子,还不如拼一拼,跑向屋檐之下,许是能将他引下来,或许短兵相接方能有胜算。 独孤薇索性将心一横,紧盯着屋顶方向。 当屋顶那人再次射来一箭时,独孤薇仅凭反应便躲开,随后,她一边跑向大屋,一边双手不停向着屋顶挥洒铜钱镖。 屋顶那人不停躲避,也只能干看着独孤薇跑向屋檐之下,出了自己的射程范围。 “啐!怎么不好好玩了?”屋顶那人说道,“正好,小爷的箭也快射完了,下来陪你玩玩刀子!” 屋顶那人说罢,一跃而下,落地亦是没什么声音,而后转身向着大屋,迅速将身上背着的弓与箭袋摘下,放在一旁。 独孤薇见那人不紧不慢地放下弓,而且箭袋之中明明还有一支箭,便趁此机会,将剩余的几枚铜钱镖都丢向那人。 那人见铜钱镖飞来,迅速起身躲避,同时,还抓住了两枚,反丢回来,但那两枚铜钱镖没飞到独孤薇身前,便落地了。 “这铜钱镖如此之轻,你是如何练的?端的是厉害!要不要加入我们神羽营啊?”那人打量了一番独孤薇,惊诧的说道,“怎么是个女的?呸呸呸!当我没说!” 独孤薇起初便觉得此人不简单,直到听到“神羽营”三个字,才明白原来他就是那神秘军队中的人,心想:莫怪他箭法如此之准确! “愣着干什么?上啊!有件事你得记得,我姓张,在神羽营中排行老五,一会儿下了地狱,别忘了告诉阎王,我张五郎又给他老人家送人来了!” 张五郎说罢,抽出腰间短匕,右手反握着刀柄,向独孤薇冲了过去。 “还是你自己去跟他老人家说!”独孤薇也亮出游蛇双刃。 二人斗在一处。 由于二人用的都是短刃,又搏生死,故而招招皆是阴狠毒辣,险象环生。 独孤薇力量上虽弱一筹,但一方面是双刃在手,另一方面出招速度以及身形步法皆占上风,亦能拼个旗鼓相当。 张五郎一把短匕在手中旋转,忽而正握,忽而反握,脚下步伐忽而歪垫步,忽而撤步,那短匕犹如飞梭,在张五郎周身来去自如。 独孤薇则从不硬接任何招式,见那张五郎的短匕直刺而来,她便以一招“回头望月”,右脚向后撤步蹲下的同时,左手刃向前上方刺去,躲避了直刺的同时,左手刃刺向张五郎手臂; 张五郎躲开后,再逼近身正劈砍,独孤薇便用一招“偷步刺肋”,转身避开正面进攻的同时,向着张五郎侧面要害刺去; 张五郎退却躲避,独孤薇则先是一招“青龙出水”,双刃连续向前挑刺,而后又是一招“追蛇入洞”,不停攻向张五郎下盘。 张五郎见有些招架不住,仓惶后跃,一个没站稳,狼狈跌倒,而后连滚带爬地又逃回了方才放弓之处,迅速捡起弓以及那箭袋中剩余的那支箭,然而,却没有瞄向独孤薇这边,而是一边骂着一边将那箭射向了空中。 独孤薇见情势紧急,一招“蝴蝶展翅”,优美地腾空而起,接着双手一挥,两柄蛇刃迅速地径直飞向张五郎的胸口及咽喉。 只听张五郎那射出去的箭,在空中发出一阵尖锐的响声,他笑着说道:“鸣镝已响!待我四位哥哥到来,你必死无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5章 先锋攻城 张五郎话刚说完,两柄飞刃便已到了近前,直插入他的咽喉与胸口,立时毙命。 独孤薇迅速上前握住刀柄,拔出刀后,又补了几刀,确认那张五郎已然死透,她又听得四周似是有人快速向着此处移动,便向着进来的方向一跃而起,踩着墙头又上了屋顶,向着进来的那城门方向逃去。 “有刺客!向西去了!” 独孤薇听到身后有人高喊,也顾不上许多,径直向着那城门方向连续急跃。 不多时,独孤薇便听得身后箭矢破空之声接连不断,便开始有箭矢擦破衣服,而后左臂、右腿均被箭矢划伤,但她依然忍着疼痛,强撑着继续向外逃去。 “刺客一直在屋顶!向西!追!” 独孤薇眼看就要接近城门了,忽听到身后有人向着那城门喊道:“门卫!门卫!快关城门!关城门!” 然而,独孤薇知道那城门是不会有人关的,便径直冲入了眼门之中。 独孤薇冲出城门后,一脚蹬在了那倒放在土墙上的长枪之上,借了些弹力跃出丈余远,却依然不能直接上了对面的坊墙,还是落入了街道上的水中。 街道上的水已然没了小腿,独孤薇蹚了几步,来到对面坊的墙边,双手扒着墙面一跃便上了坊墙。 正待独孤薇要跃入坊时,后方又来一箭,射中了她的左上臂,而后,她一个踉跄,便掉入坊中。 独孤薇没有时间拔箭,强忍着疼痛,继续逃离。 独孤薇回到了客栈之中,快速做了简单的处理,拔箭止血,敷上了孙道长给的伤药,将伤口绑缚好,而后倒头便睡了。 翌日清晨,独孤薇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先察看伤口,发现血已然将裹布洇透,但尚未湿了被褥,便挣扎着起身要给自己换药,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无力,难以起身。 但当她听出门口的人似是要闯进来搜寻时,惊得立即直坐起来,迅速地给自己换起药来,同时开始思考逃生路线。 只听门口有人喊道:“有人吗?再不来开门,我们闯进来啦!” 而后听声音从敲门改成了撞门,独孤薇心中也更加紧迫。 此时,另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你们几个!在此作甚?” “搜拿刺客!” “敌军主力来攻,罗城西门人手不足,你们几个,赶紧去增援!” “是!” 一众兵卒走后,独孤薇一颗心这才落地,慢慢的处理完伤口,又弄了些吃的,便又休息了。 独孤薇休息时便在想:下次可不会这般好运,我还得换个地方躲避,但是……还能去哪呢?若是阿兄在此,又会怎么做呢? 独孤薇想着想着,精神渐渐不支,便又入睡了。 此时城外,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跟着张平在真定府城西门外列阵。 三人都穿戴好了衣甲、头盔,但李兴垣因为不会用长枪,虽然是骑着马来,但依然只是带着铁剑。 欧阳震山则是骑马扛着长枪。 萧恒依然骑着自己的大马,手持熟铜棍,还将弹弓也带了来。 张平见了三人,眉头一皱,问道:“李郎君,你的枪呢?不带长兵在战场上定是要吃亏的啊!还有萧郎君,你那狩猎弹弓就别拿出来了……哎呀……是我思虑不周了。” “呃……”李兴垣与萧恒二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平无奈说道:“诸位紧跟在我身后,待敌人近身再战!” 三人随众军来到西门城外。 一众马军分为多个阵列,中央阵列为首一人膀大腰圆、威风凛凛,一身亮铠银盔,盔顶冲天叉下红穗飘荡,腰悬长剑,胯下黑鬃膘马,手持大刀指向前方,带着一众马军向着城门楼方向破口大骂。 李兴垣指着为首那人问道:“想必那便是史先锋了?” “正是!还有他身后那小将,便是他儿子,马军都虞候史匡翰,年龄与你们相仿,打起仗来亦是勇猛无比,这爷俩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张平说道。 相州马军距城墙约一百五十步远,史建瑭骂了一阵,见守军仍不见动静,一声令下,两侧翼约有两都骑兵迅速出击。 然而,那两都骑兵只是飞驰到距离城墙六七十步远处,向着城墙上射箭后,便散开回撤;其中有些骑兵带的是火矢,分别射向城门以及城门楼上。 城门楼上的火有人迅速扑救,而城门上的火焰虽没人及时来扑救,但燃烧扩散的较慢。 不多时,城门大开,三排步军持盾挺枪缓缓向前移动。 待步军身后之人向城门泼了许多水后,他们又缓缓退了回去,城门再次紧闭。 战局一直如此僵持,城上城下互射,各自伤亡不大。 真定府城任凭城外如何谩骂、骚扰,只是坚壁不出。 待到午时时分,相州马军整体撤退回营,而后,史先锋带着自己的部队向着北方而去,李兴垣等人跟着张平回了大营。 李兴垣一边卸甲一边问道:“张兄,今日便不再攻了?” “是。” 欧阳震山也问道:“这如何能攻得进去?” “这成德军甘做缩头乌龟,我们也只好如此,先消耗消耗他们,不急不急。”张平说道。 李兴垣问道:“那明日呢?” “明日我部前往佯攻,史先锋应是在城北叫阵。”张平见三人似是都有些失落,微微一笑,问道,“三位郎君似是有些失落?那你们觉得,这行军打仗,何为机要?” 欧阳震山抢先答道:“那自然是勇猛杀敌!” 张平听了,摇了摇头,又看向萧恒。 萧恒想了想,说道:“呃……引蛇出洞?” “对了一半!我等今日便是在引蛇出洞,然这并非行军打仗之机要。” 张平说罢又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自信满满地答道:“谋定后动,擒贼擒王。” 张平看着李兴垣,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说的都沾点边,都对,但也都不对。”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同时问道:“此话怎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6章 胜利在望 张平解释道:“三位郎君所言皆是战策,然自古便言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兵精粮足,战无不胜!’故而行军打仗之机要,便是粮草。” “粮草?”张平一番话语,李兴垣三人未能很好理解。 张平见三人有些纳闷,便笑了笑,继续解释道:“战士没有粮食,如何勇猛杀敌?军马没有草料,如何上得战场?即便再出奇的计谋,没有能执行的军士军马,又有何用呢?”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听了张平的解释,均是恍然大悟。 张平继续说道:“我们相州马军向来行军神速,只带几日口粮,若能急攻下城,便因粮于敌,若急攻不下,便守住城池出路,将城池围了,待后方输送粮草,只需等到城中粮草用尽,那城池自然便破了。” “唉,不知小薇此刻如何,还能坚持多久……”李兴垣黯然道。 张平讲了一番大道理后,本以为三人能对他投来佩服的目光,然而,却见三人因独孤薇的事都陷入了忧愁之中。 “若那张文礼依然坚壁不出,我们强行攻城,那定会死伤惨重……”张平一番思忖,摇着头说道,“唉,独孤郎君之事,我也没什么好主意。”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向张平问道:“如今她一人在城中,境况如何,实难获知,我实在是担心,可否……夜间佯攻一次?届时我与大哥趁乱翻入城内……也好给你们做个内应。” “这……我还需去请示一番,三位郎君在此等我消息。” 张平说罢便出了帐去。 直到夜间,张平才归来,进帐没有说话,扫了三人一眼,只是摇了摇头。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见张平此状,纷纷摇头叹气,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平想了想,说道:“三位郎君莫急,待史先锋再来此时,我与他直说,或许能成。” “兴垣在此先谢过张兄了!” 李兴垣说罢,站起身来向着张平拱手施礼。 张平上前握住李兴垣的双手微微一按,点了点头,而后,便告辞离去了。 接下来的三日,城西侧的相州马军只是去往城门前摆摆阵势,并不真的进攻。 第三日上,张平应萧恒的要求,找来军中最硬的一张长弓给他使用。 萧恒打马行至距城墙一百二十步时停在了那里。 城上便有人向着萧恒射箭,然而只射来四五支箭,且最远的也只九十余步远。 萧恒在相州马军地众目睽睽之下,轻松地张开了那张硬弓,搭箭瞄向城上弓手。 然而,只是萧恒这开弓的动作,便引起了身后一众相州马军的一阵惊呼:“嚯!好大的力气!那弓还真有人能拉开啊?长见识了!” 萧恒一箭放出,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直落在了城墙顶部,射中了一名兵卒的肩头,然而,箭矢却被肩铠弹飞。 城上成德军众人本来都是大大咧咧地站在城垛之间向下张望,这一箭飞来,众人皆是惊慌地躲进了城垛。 萧恒便继续向着城墙之上乱射了几箭。 过不多时,城上忽然站起一人,一箭向萧恒射来。 萧恒察觉出此箭与方才所有射来的箭矢不尽相同,策马移动已然不及躲避,便直接后仰,而后又侧翻直接下马,才将这一箭躲避过去。 “二哥!” “二弟!”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远远见萧恒好似中箭落马一般,便齐声惊呼。 萧恒慌忙上了马,转头疾奔回了队伍之中。 一众相州马军纷纷向着萧恒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只有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在关心萧恒是否受伤。 “没事,躲开了,那箭真准。”萧恒说着又回头看向方才射箭那人的方向。 李兴垣自言自语道:“这莫非就是小薇所说的神羽营?” 午时一过,马军又回至行营之中。 当日晚间,史建瑭率部再次赶来此处军营驻扎。 张平便直接去找了史建瑭,提起夜间佯攻一事。 未想史建瑭竟然同意了张平的建议,一番夸赞后,还说要派更多人手趁乱入城,便命张平去准备绳索和抓钩并挑选精兵。 张平回去将消息告知三人后,李兴垣、欧阳震山均是欢欣鼓舞。 萧恒却叹息着说道:“唉……我又帮不上忙。” “二哥!战场才是你的用武之地啊!力大无穷又百步穿杨,定能立下军功,到时你带人攻下这真定府城,不但能救我等出来,还能为大哥报仇,你说是也不是?”李兴垣说道。 萧恒听了,心中似是明朗了一些,点了点头。 这三日,因城外的猛攻,城内卫兵人手减少,暂时不再搜寻刺客。 独孤薇也趁着此间空档,在客栈中好生修养,然而,她所带的伤药眼看就要用完,客栈中的食物亦所剩不多,好在身体正在恢复,渐渐能自由行动,甚至是施展轻功。 独孤薇左思右想,总觉在此处常驻甚是危险,但一时又不知去往何处为妙,心中甚是焦急烦闷。 翌日清晨,真定府城西门外。 史建瑭依旧带着一众马军兵临城下,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除了侧翼进攻之外,主方阵也在徐徐逼近,主方阵后方,有二十名步兵,举着盾牌,推着两架冲车跟着缓缓前进。 待主方阵逼近至离城门约百步时,史建瑭一声令下,全军弓骑不停来回急奔、射箭,骚扰城上弓手。 萧恒也加入了骑射骚扰之中,李兴垣、欧阳震山与剩余的相州马军便在后方看着。 那二十兵卒,举着盾牌,推着冲车,缓缓向城门而去。 待冲车距城门不足五十步时,忽然城门大开,城内冲出一众马军。 见城门大开,相州马军皆是眼前一亮,史建瑭一声令下,除了侧翼的两都人马继续射箭骚扰以外,其余人马皆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与相州马军,跟着史匡翰一起,也向着城门方向发起冲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7章 功败垂成 萧恒率先抵达冲车附近,便与成德马军短兵相接,他左手握紧缰绳,右手握着熟铜棍一头,迅速挥舞,威力无比。 那成德马军见此人像是在挥舞竹竿一般,起初都没在意,直到伤了三人两马,飞了数件兵刃,才知其厉害,纷纷躲着萧恒。 萧恒一时间犹如天神下凡,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 待相州马军纷纷赶到后,成德马军一阵周旋也纷纷逃回了城内,而后,城门再次紧闭,城墙上的弓兵冒着风险,向着城门前端集中射击,才得以阻止相州马军入城。 史建瑭再次下令掩护冲车前进,相州弓骑又开始张弓骚扰,他也加入了其中。 史匡翰便带着一众相州战骑,撤回之前的位置。 成德马军退回城中后,萧恒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城墙之上,似是有那么几个弓手在瞄准自己,总有箭矢从背后很近处掠过,引得背后阵阵发凉,似是稍慢一些便被射中一般,察觉到此,他便立即回撤。 冲车艰难地逼近城门,然而,城门再次打开,冲出一众马军后,步军也跟在后面冲了出来。 史建瑭这次下令后,亲自带着人去救冲车。 然而,终是没有救下来,冲车兵卒悉数被杀,冲车也被推入了护城河内。 史建瑭便立即下令撤退,他退到距城门约一百三十步时,勒马回头,看着城门方向,恨恨的喘着粗气,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相州马军大部队在距城一百六十步开外。 萧恒早已回到了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身边,正听着二人对自己的夸奖而得意洋洋,忽然见到史建瑭骑马立在那里,便立即想到自己昨天的经历,大声向着史建瑭的方向喊道:“快回来!危险!” 萧恒的话音刚落,众人都是看向他,随后又顺着萧恒的目光看向史建瑭。 众目睽睽之下,史建瑭被一箭射下了马。 史匡翰飞马疾驰去救,众相州马军也一拥而上,随后,史匡翰下令撤退,带着一众人护送着史建瑭回了营中。 晚间,张平来到三人帐内,告知史建瑭已然故去,夜间佯攻一事暂缓,三人一阵失落。 而后几日,相州马军只是阻断要道,不再攻城,城内便又调配人手,开始大力搜寻刺客。 独孤薇虽早已收拾好一切,可随时出发,但因未想好要躲去何处,而迟迟未离开。 一日傍晚,一众兵卒来到客栈,强行闯入搜查。 由于事发突然,独孤薇虽立即跃窗而逃,但还是被兵卒发现,呼来众人追赶。 独孤薇虽伤势未愈,但忍耐之下,还是能施展轻功逃离,可能是因为从客栈去往王子府的次数多了,道路最为熟悉,她不自觉的便逃向了王子府方向。 独孤薇一边逃向王子府一边想:对呀!我怎么没想到!那王子府中已然无人,兵卒们亦可能不敢去搜寻,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想到这,独孤薇便耐着疼痛,加速向王子府逃去。 天色逐渐暗沉,独孤薇趁着初暗的夜色狼狈逃进了王子府,去往了偏院。 独孤薇在屋中正换药时,忽听得屋外院门声响,便迅速裹了伤口,取双刃在手,背靠着墙,躲在屋内门旁。 屋外那人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在院中来回搜寻着什么。 独孤薇这才想起来第一次造访时,用瓦片试出了此处有一名精壮的男子巡院,心下迅速紧张起来。 独孤薇感觉屋外的亮光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便握紧了手中的双刃,紧盯着门口。 然而,那人走到卧房门口,脚步声停了一小会儿。 而后,独孤薇便见门缓缓打开了,亮光之中,只见一把横刀刀尖伸进屋内,开了门后,又收了回去。 独孤薇见亮光照向了桌上自己的物品,心中一惊,便待要先下手为强,却听屋外之人缓缓说道:“来者莫慌,我知你在屋内,我亦知你不是第一次造访,仓惶来此,想是被那张文礼手下追逃至此?” 独孤薇听了那人一番话,顿时糊涂了,听得出那人似是没有敌意,却也不敢轻易相信,仍是握手双刃,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独孤薇见屋外亮光渐高,而后,又听到金属坠地之声。 “我已然弃了兵刃,可否出来相见?”屋外那人说道。 独孤薇手握双刀忽然闪出,先是看了一眼门前高高挂起的灯笼,又充满敌意的看向屋外那人,随后,借着灯笼微光,便向前跃出房门,攻向屋外那人。 屋外那人向后退了一大步,刚巧躲开了独孤薇这一招冲刺攻击,同时双手在独孤薇腕子上一拍。 若在平时,独孤薇定能反应躲开,但她刚逃至此,惊魂未定下又遭遇危险,致使身心俱疲,未及反应便被击中双腕,又因有伤在身,一吃痛,竟连刀也没握住。 那人见双刀落地,便迅速抬脚将刀刃踢远,而后说道:“我并无恶意!只是好奇你与那江峰的关系!” 独孤薇一听,心中一惊:他竟所言不虚?我与江峰在此见面他也知道?况且此人还会些功夫,我一时也难以将其治服,且听听他怎么说! 独孤薇撤步立于门口,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我姓赵,名弘殷,乃是此处巡院之人。”赵弘殷微微一笑,打量了独孤薇一番,说道,“此处不会有其他人来,你既有伤在身,我们进屋坐下慢慢聊。” 赵弘殷说罢,便要去拾取兵刃,然而,横刀却被独孤薇抢过身来踩在脚下。 “这是何意?”赵弘殷问道。 独孤薇说道:“我来拾,你先进去!” 赵弘殷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径直进了屋内。 独孤薇拾了兵刃,进屋见赵弘殷坐在了中央桌旁,便将兵刃放离较远,又回来在赵弘殷对面坐下。 “未知姑娘贵姓高名?” “你怎知……”独孤薇这才想起自己所穿的是紧称的夜行衣,身形已然暴露性别,又说道,“我复姓独孤,单名一个薇字。” “独孤威?那不是通缉中的……怎得是个女娃?”赵弘殷诧异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8章 得遇良人 独孤薇想以挑拨离间之言试探试探赵弘殷对张文礼的态度,说道:“方才见你功夫不赖,看起来年岁又不甚大,只在此做个巡院,看来那张文礼着实不会用人。” “哼,那张文礼会不会用人我不清楚,我只是不想为他所用而已。”赵弘殷说道。 独孤薇继续问道:“这又是为何?” “这说来话长……”赵弘殷刚要继续说下去,似是反应过来,反问道,“怎么变成你来问我了?” “你若不言,我便不语。” “小丫头,还挺硬气。” “你先说!” “好好好……”赵弘殷有些无奈地继续说道,“我乃赵王王镕一手提拔,官至侍卫亲军步军指挥使,兼领这真定府罗城副使,张文礼任罗城使时,我便与他不睦……而后,我便向王上请示,带兵去助晋王攻打梁国,远离这是非之地,然而,几月前我接到赵王急令归来,却发现成德军竟已易主!我不愿再为将带兵,张文礼便对我一番羞辱,叫我来此无人之处做巡院。” 独孤薇点了点头说道:“那张文礼确实可恨!” “那江峰不是他身边的亲信吗?你还能命他为你带来兵刃,你们究竟是何关系?”赵弘殷问道。 独孤薇回道:“依他之言,说是向我们报恩。” “报恩?”赵弘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此事亦是说来话长了……” 接着独孤薇便将四人因何来到真定府城,入城后又是如何被假扮昭祚大王的张文礼欺骗简要的说了一遍。 “……那天杀的张文礼,用起计来,连亲近手下人的性命都不顾及!”独孤薇恨恨道。 赵弘殷越听越恨,说道:“当初我只知那张文礼不学无术,尽吹嘘自己,却不知他手段竟如此阴狠毒辣!那江峰还真是条汉子,只不过如此愚忠……唉……” “你又是何时知我来此的?是那碎瓦之后么?怎的我竟从未察觉?” “什么碎瓦……等等……你是说那夜碎瓦之时你便来此了?!”赵弘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独孤薇轻松说道:“嗯,那瓦便是我丢的。” “那日我并未察觉,还以为是屋顶该修了……江峰来时,我假意回屋,实则暗中跟了去,才发现你二人会面。”赵弘殷娓娓道来。 独孤薇问道:“你既不想为张文礼所用,又为何不就此离去?” “张文礼冒赵王令,急调在外的诸军归来,我最早归来,在家中等了月半,才知是张文礼下的令,而后多数军校服从了他,而我深知其为人,偏不服从,便被贬至此,待欲离去,却发现夫人刚有身孕,只得在此忍耐。如今听说城外晋军先锋军已然到此,我真恨不能出城投军,带兵杀回城内。” 独孤薇见赵弘殷言谈之中流露出了真情实感,便对他多了几分信任。 赵弘殷问道:“你们既从这城中逃出,为何还要归来?” “义兄之仇,尚未得报。” 赵弘殷说道:“执念如此之深……刀山火海尔等亦往吗?真是幼稚……” 独孤薇有些不悦的盯着赵弘殷。 “那张文礼如今稳坐一方节度使之位,你们可知那是何意?”赵弘殷越说越激动,“他身边是有着无数精兵强将护着,即便是晋军铁骑来此,即便是那勇猛无比的银枪效节都,也要大战个几天几夜,许是才能见上他一面而已!” 独孤薇冷静地反问道:“那又如何?” “如何?”赵弘殷打量了一番独孤薇,又说道,“即便你轻功高强,也难以接近,你可知张文礼身边还有个神秘的‘神羽营’?传说那五人不但善射,并且神出鬼没,毙敌于无形之中。” “那张五郎已然被我杀了。”独孤薇说道。 赵弘殷纳闷地问道:“张五郎?又是何许人也?” “说得如此热闹,你也没见过真人呐……那人自称在神羽营中排行第五,叫张五郎,确实善射,但已毙于我双刃之下。”独孤薇说道。 赵弘殷站起来后退了两步,惊诧道:“你便是近日城中搜捕的刺客!?” “正是,呵呵,我有如此恐怖么?竟吓得你一个大男人都后退了?”独孤薇微笑着说道。 赵弘殷又坐回来关切地问道:“那……你杀了神羽营之人,见到那张文礼了?” “并未见到,那张五郎临死前射了支响箭,引来了卫兵,我便立即逃走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张五郎所守之处,似是一间灵堂。”独孤薇回忆道。 赵弘殷问道:“灵堂?那间院子在何处?” “大殿正后方,不甚远。” 赵弘殷摇了摇头,说道:“后方……这后宫我便不知了……” “我听说一都约有百人,而五都为一营,一营之士,少则五百,多则上千,为何这神羽营却只有五人?”独孤薇不解地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那神羽营五人,便是五个都头,一人领百人饷,自行招募善射之人组成军队,每月课考射术,由胜者取而代之,并改换各都排位,即使如此,那二三四五都的首领却从未换过,只是排名偶有先后,但那第一都的首领甚至连排名的都从未变换,且一直只有一人,从不招募,传闻派予他的一切任务,都是一人完成,然而,这都只是传闻而已,几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独孤薇听完赵弘殷的介绍后,有些后怕,心想:那日遇见的第五都之人都如此厉害,若碰上这第一都,怕是已然…… 想到这里,独孤薇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是冷吗?我去给你拿些食物和被褥来。”赵弘殷说罢,便起身去门口摘灯笼,出了房门又回头说道,“我去去便回,兵刃便交予你保管了。” 不多时,赵弘殷为独孤薇拿来了一切应用之物。 独孤薇便在此间住下,安心养伤。 城外,李兴垣、欧阳震山与萧恒,在营中见相州马军多日未攻城,便每日都找张平来问。 张平也是无可奈何地说道:“史匡翰仍在等晋王之令,要运其父尸体回相州,当下一切都要听从马军副指挥使行事。主帅战死,无人有心再战,只能再此合围,以待援军赶来。” “援军?”李兴垣问道。 张平劝慰道:“我们只是先锋军,那天平节度使阎宝的天平军,还有晋王新封的成德留后符习,都在赶来的路上,再等等!” 三人回至营帐之中,李兴垣又陷入了焦急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89章 城中粮荒 欧阳震山劝道:“三弟莫慌,四妹武功高强,人又机敏谨慎,想来应是无甚大碍,只是当下出不了城而已……况且……她若能出得城来,也定会向西而来,我们只需在此守住要路,定能护她不被人所伤。” “大哥所言甚是,但我依然无法放下心来啊……”李兴垣仍是一脸愁容。 欧阳震山拍了拍李兴垣的肩膀,说道:“关心则乱,当下这境况,我们也只能再等等了。” 十余日后。 “晋王令到!不久,晋王将亲率五千铁骑来此支援,破城指日可待!”张平忽然兴奋地来找三人,又说道,“届时便能见到刘武兄弟了!”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听了很是兴奋。 然而,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期间,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曾试过夜间用飞爪上城,二人从不同地点上城,结果均被发现,还险些受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独孤薇这些日子在王子府中过得还算安稳。 起初,赵弘殷时常给独孤薇带来些伤药和食物,但由于真定府城被围困,城内粮食均由王室朝臣统一分配,他粮饷本就不高,家中存粮已然用了大半,能给独孤薇带来的食物就越来越少。 一日,赵弘殷照常到王子府值夜巡院,他知道独孤薇已然断了一日的粮,今日又从家中拿来些粮食,进了院门后便径直向着偏院走去。 然而,赵弘殷刚入院门后不久,便听得院门处有人敲门,他便迅速去了偏院中将粮食放下,并告诉独孤薇先躲起来,自己回去开门。 赵弘殷再次来到大门时,仔细听那敲门声不是特别有力,便问道:“谁呀!” “我!”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夫……夫人?!”赵弘殷慌忙开门,见真的是自己夫人,惊讶地说道,“你……你不好好在家安胎,来此作甚?” 赵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我来见见你那外宅。” “这……又从何说起?!”赵弘殷不解地问道。 “将人养在这无人的王子府中,手段还真是高明啊!赵弘殷!” 赵夫人推门便要进来。 赵弘殷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的将夫人让进院来,而后,查看了门外无人跟来,便闩好了门,回身去找夫人。 “哪里来的外宅?你这又是听的哪里的闲话?”赵弘殷解释道。 赵夫人四处观察着,说道:“别以为我不知!家中存粮莫名变少,起初我觉是你不够吃,带来加餐,近几日我叫红儿给你加了餐量,你依然带粮来此,所带粮食不多,寻常男子定不够吃,如此想来定是在此养着外宅无二!” 赵弘殷听了夫人的一番说辞,震惊的无话可说。 赵夫人挺着个大肚子,便开始在院内寻人。 赵弘殷慌忙上去拦阻,说道:“如今你这身子重,莫要在此胡闹!我这便送你回去!” 赵夫人盯着赵弘殷说道:“今日若不得见,我便在此住下!你若怕腹中孩子有恙,不如趁早实话实讲!” 赵弘殷叹了口气,说道:“好好!实话与你讲了!我确实在此间藏匿一人,但她是自己受伤来此,我也只是做做善事而已。” “带我去见她!”赵夫人坚定地说道。 赵弘殷无奈地扶着赵夫人一同来到了偏院。 进了院门,赵弘殷便喊道:“独孤妹子!出来!我与夫人一同前来看你。” 独孤薇躲在了屋脊后方,听得赵弘殷喊话,扒头见赵弘殷扶着一个孕妇进了院门,而后,从房顶一跃而下,落在院中,一脸不解的看着二人。 “呃……姐……哦不,独孤薇见过嫂嫂。”独孤薇向着赵夫人施了一礼。 赵夫人见独孤薇确是身上有包扎之处,又见她功夫不凡,施礼又像是男人,看了一眼赵弘殷,说道:“既是如此,为何不早与我明说?我便是那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吗?” “她……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赵弘殷解释道。 “我是你正妻!是定要随你一生之人!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今日来此我便已想好,即便你要纳妾,我也不会阻拦!但无论如何也要先问问我这正妻?”赵夫人越说越激动。 独孤薇一听,看向赵弘殷说道:“什么……纳……纳妾?!” “独孤妹子!莫要多想!此事全怪我思虑不周,导致夫人误会!”赵弘殷又转向赵夫人说道,“夫人呐!如今你也见到此事并非如你所想,待明日回家我定会解释清楚,我先送你回去,如何?” 赵夫人看了看赵弘殷,又看了看独孤薇,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又说道:“还有一事,我要当她面讲清。” “嫂嫂请讲。”独孤薇说道。 赵夫人诚恳说道:“如今城外被围,城内粮价翻了十倍不止,你赵大哥粮饷又被克扣,我并不是要见死不救,只是我家中仍有三岁孩童,几名丫鬟、院工要养活,实在没有余粮再送至此,你……自己想想办法!” 独孤薇一番思索,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叶子,上前塞到赵夫人手中,说道:“这是之前的粮钱。” “这……”赵夫人见是黄金,慌忙抬头惊讶地看向独孤薇,“这太多了!那……那好,我们换了粮,再送来至此。” 独孤薇说道:“嫂嫂,不用如此,这钱你收下,拿去补贴家用,赵大哥救命之恩,不是这点钱可比的,况且我伤势已然恢复许多,粮食一事,便不用二位操劳了!” 事情解释清楚,赵弘殷便将夫人送回府中。 独孤薇不再用赵弘殷送粮,而是向赵弘殷打听清楚高官住所,白日休息养神,夜间便去各家达官贵人府上盗取粮食用以度日,过得倒也自在。 独孤薇也通过赵弘殷掌握了成德军中的一些情况。 二人闲聊之中,赵弘殷还提起了一人,名叫李再丰,时任罗城巡防营第五都裨将,也是几月前应召回来的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0章 晋王之风 赵弘殷说道:“他本是符将军麾下第五营指挥使,与我有旧交,姑且算是个可信赖之人,归顺张文礼后,却是连降三级,只给安排了个裨将之职,若遇麻烦时,可对他提起我赵弘殷之名,他定会相帮。” 随着天气日渐寒冷,独孤薇又偷来些过冬的衣物,继续在王子府中休养生息。 十一月,一到了严寒季节,大地上一切都变了样,灰色的天空,刮了大风之后,呈现着一种混沌的气象,时不时飞下的些许清雪,却难以给大地盖上“棉被”。 军营内的人,走起路来都是极快,嘴里边的呼吸一遇到了严寒便好像冒着烟似的。 李兴垣三人在营中见远处尘土飞扬,似是有大军疾驰而来。 不多时,便远远望见偌大的杏黄旗,旗上是一个大大的“晋”字,正是晋王李存勖亲率铁骑五千,风风火火的前来增援相州马军。 李存勖带着亲卫两千铁骑,于李兴垣所在军营之西,又扎下大营,其余三千余铁骑则分三路增援至真定府城其他三个方向。 李存勖行营准备完毕后,便立即召相州马军营副指挥使以上的军官前去行营大帐,共商克城之策。 张平也在被召之列,便也带上了李兴垣、欧阳震山与萧恒三人一同前去,但他三人只能在行营大帐的帐外等候。 张平入得大帐约过了半个时辰,忽见一甲士疾奔而来,在帐口向着帐内拱手施礼,高声喊道:“报!” 未见帐门帘开,只听得帐内一人,声似洪钟,说道:“讲来!” “真定府城来使求见!”那甲士高声喊道。 帐外听到此言的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那甲士,随后又都看向整个大营门口的方向,似是在找那来使。 李兴垣等三人也在其列。 随后,帐外忽然变得极为安静,众人似是都在等晋王的回话,致使帐中传出的对话,周围人听得是一清二楚。 “王上,那咱们这……” “只是来使而已,尚未见分晓,尔等继续!” 听李存勖如此说,帐内众军官齐声应答后,便又开始商讨克城之策。 只听李存勖说道:“叫他进来!” 来报的甲士应了一声,便退去了。 “来使不得入帐,听清楚了吗?”帐内又是李存勖的声音响起。 帐门口站岗的甲士也纷纷应了一声。 不多时,那来报信的甲士引着两个人来到了行营大帐前,高声报道:“真定府城来使已到!” 帐中商讨之声戛然而止。 欧阳震山慌忙看向那人,发现并不认识,便有些失落。 李兴垣发现了欧阳震山这一举动,小声说道:“大哥,交战出使,定不会是张文礼本人前来。” 那二人来到行营大帐前,刚要往帐中去,却被帐门口的卫兵拦了下来,他们没有办法,便忍气吞声,恭敬的面向着帐中跪下,行了大礼,其中前面一人高声喊道:“罪臣张处琪!” 后跟着那人喊道:“罪臣齐俭!” 而后二人共同喊道:“代成德留后张文礼来此认罪!望晋王仁慈宽大,救真定府黎民百姓于水火,恳请准允我等继续为晋王效力!” 李存勖仍未露面,在帐中说道:“认罪?尔等确实该认罪!但应是那张文礼亲自前来!” “这……我乃张家次子,可……可替父……赎罪!”张处琪颤抖着回应道。 李存勖说道:“既已认罪,那便将城池、军队都让出来,新任成德留后符习已然在来此途中了。尔等若想为本王效力,便举家跟本王回至晋阳,另有他用。” 张处琪听罢便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齐俭慌忙高声道:“回禀晋王!兹事体大!我等还需回报张留后,再来向您禀报。” “做不了主尔等来此作甚?速速滚回城中,告诉那张文礼,本王后日便开始攻城!有些事还需尽早想明白!滚!”李存勖厉声道。 张处琪与齐俭二人起身悻悻离去。 行营大帐以内,商讨之声又起。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历经此事,虽未见晋王李存勖之面,但却能感受到他的气场十足,言语之间英气逼人,于是,纷纷期待见上晋王一面,看一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位郎君!好久不见呐!你们如何到得此间?”忽然过来一人,向着三人施礼,打量了一番又问道,“这是……做了侍卫?”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仔细观瞧,发现来人正是刘武。 “便是给那张副指挥使做了侍卫。”李兴垣说道。 “张副指挥使……哪个张……”刘武念叨着,向着大帐的方向扫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张平?嘿!这小子怎得如此托大,竟让恩公做侍卫?看我不修理他一番!” “听说有人要修理我?我来看看,何人如此不知死活?” 张平从大帐中出来,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着,一边向着四人方向走来。 随后,其余军官也纷纷从帐中出来,最后出来的,便是晋王李存勖。 那晋王李存勖身材高大伟岸,一身赭黄袍分外亮眼,腰间佩刀刀柄镶金,看样貌雄伟瑰丽,一双丹凤眼,目光如炬,剑眉高挑,络腮胡须垂至颈下,于帐前一立,威风凛凛。 李存勖出了帐便被不远处高大的萧恒吸引了目光,随后他立于帐前故意不去看向那边,但有意听着李兴垣等人的话语。 “我看是你不知死活!”刘武戏谑的语气继续说道,“当然是你来护卫几位恩公!” “刘都头莫恼!此事说来话长,晚间咱们帐中详谈!”张平亦是笑着说道。 李兴垣三人则是看着二人斗嘴,觉得好笑,均是微微笑着看着二人。 “此处非闲聊之所,咱们晚间再叙!”刘武察觉到晋王似是向着几人走来,想要几人先各自回营。 李存勖却是径直走向李兴垣等人,待走近后,听刘武如此说,便立即说道:“刘都头此言差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1章 达摩棍法 五人纷纷惊讶地看向李存勖,有些不知所措。 张平、刘武条件反射似的立即转身,向着李存勖低头抱拳施礼,齐声喊道:“王上!” 而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则是有些发愣,直到张平侧脸提醒三人,这才向着李存勖行礼。 李存勖向着五人一挥手,示意免礼,随后说道:“我治军虽严,但此刻并非军情紧急,又逢你兄弟二人久日未见,如何不能闲聊?刘都头,你说是也不是?” “王上说的是。”刘武刚放下的手,又立即抱拳行了个礼。 “哎,好啦好啦!”李存勖又摆手示意免礼,而后扫了一眼李兴垣等三人,问道,“张平,这三人是你的侍卫?姓甚名谁?” 张平回头看了一眼三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李兴垣见状,立即说道:“回晋王!我姓李,名兴垣,这二位是我义兄,欧阳震山、萧恒。” “萧恒……嗯……”李存勖小声嘀咕了一句,而后又问道,“方才听你二人尊称‘恩公’,又是何意?” 张平回答道:“呃……回王上,此事……说来话长,总之……他们曾救过我二人的性命。” “哦?如此功绩,却为何只做个侍卫?”李存勖似是有些愠怒。 张平无奈地说道:“王上息怒,这又说来话长了……” 李存勖本就是佯怒,此刻见张平无奈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说道:“好,方才你们所讲夜间详谈,那便来我帐中详谈!此次,我可是带了些好酒来,便须尔等精彩的故事,一同下酒!” 李兴垣等人听了又是一愣,接着齐声道:“谢晋王!” 当夜,五人听从晋王的召唤,来到了大帐之中。 五人到达之时,晋王已然摆下酒宴。 张平便先将他与刘武如何刺探被俘,如何被独孤薇所救,两月前在此攻城又如何遇到三人,详详细细的讲了一遍。 李存勖听得是津津有味,频频点头,听完后扫了一眼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问道:“那独孤郎君现仍在城中?” 李兴垣等人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李存勖说道:“本王曾听冯道提起过你们四人,今日一见,果然样貌不凡。” “晋王过誉,我等皆是凡夫俗子罢了。”李兴垣答道。 “年少当须狂,不必如此谦虚……”李存勖喝了一口酒,看向萧恒,继续说道,“我看萧郎君便是一员虎将!久坐无趣,来来来!咱们同去帐外,叫萧壮士露两手给大伙看看,如何?” 李存勖借着酒劲如此说了,在场几人均是不同心情。 张平之前战场之上见过萧恒的勇猛,觉得他定会被晋王赏识,若待日后做了大官,自己又多了个靠山,心下甚喜。 刘武则深知李存勖爱才之意,便立即出帐,安排人候着为萧恒提供所需。 李兴垣觉得这晋王乃是一方诸侯,不应是如此狂态,又说叫萧恒露两手,似是看杂耍一般不敬,内心有些不悦,但未显露,只是微微笑着跟随起身出帐。 欧阳震山则是一边夸奖萧恒如何厉害,一边跟着李存勖一起撺掇着萧恒耍一套棍法看看。 然而,萧恒却摇了摇头,说道:“棍未在身旁。” “看来萧壮士善于使棍,这军中最多的便是兵刃!刘武,叫人取根棍来!”李存勖命令道。 刘武应了,便去安排。 接着,众人出了大帐,来到帐外远处的一处宽阔的空地,空地四周皆是火把,中央是个一人来高的篝火,空地便如白昼般明亮。 李存勖命人将空地让出一大片地方,叫萧恒去站在空地中央。 不多时,一小军送了一根齐眉木棍来,萧恒接过,在手中颠了颠:“这棍既轻且短。” “二弟!凑合着来!耍一套齐眉棍法看看!”欧阳震山起哄道。 萧恒无奈,便开始舞动手中的齐眉棍,然而,他早已习惯了熟铜棍的重量,一招一式仍是按使熟铜棍时发力,导致出招极为快速,每招每式过后还微微顿一下才接到下一招式,甚至在耍棍花时,由于太快反而脱了手,险些伤到旁人。 “二弟!平日练习时,不是如此啊?”欧阳震山问道。 “这棍实在太轻。”萧恒说道。 李存勖见萧恒两次说棍轻,又命人去取来一根铁头棍。 萧恒从两名小军肩上取下铁头棍,颠了颠,说道:“还是太轻!” “二弟!不如你去取自己的兵刃,我先来一套棍法给大伙助助兴!” 欧阳震山说罢,便径直过来接过铁头棍。 萧恒则应了一声,径直离去。 李存勖见欧阳震山十分自信,便又起了些兴致:“好好!欧阳郎君先来!先来!” 欧阳震山面向着众人,双足八字并立,右手握棍,左右手一抱拳,向着众人说道:“献丑了!” 欧阳震山以一招霸王举旗起始,便使开了达摩棍法。 棍法精妙之处,有诗为赞: 少林达摩棍,出手震天门。 开步内外拨,挑撩散风云。 劈打扫两侧,法如风火轮。 退似陀罗花,进似蛇叶信。 欲攻先备防,护体严如森。 跃步如流星,出世旋乾坤。 欧阳震山棍法使的是凶猛健捷,启动如闪,穿行如龙,急收如电,攻势如雷,变化无穷,攻防兼备,引来一阵阵叫好之声,也吸引了更多的兵卒前来围观。 李兴垣自是见过欧阳震山这套棍法的,只觉今日是比平日使的更为霸气一些,并无其他,故而并不觉得如何精彩。 张平、刘武见欧阳震山收式立定,一同上前去,握着欧阳震山的手,不住的夸赞,纷纷表示要学来练练。 李存勖则是微微笑的看着欧阳震山,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又发现一旁的李兴垣并不如何激动,似是对他又产生了兴趣,说道:“李郎君,要不……也来助助兴?” “呃……我这花拳绣腿,无法与大哥的棍法相提并论,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李兴垣依然谦虚道。 李存勖微微有些不悦,但随即笑着说:“那本王先来!给李郎君打个样!” 李存勖高声喊道:“取本王兵刃来!” 欲知晋王功夫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2章 酒罢献计 张平、刘武、欧阳震山三人见李存勖忽然喊道,微微有些纳闷,随后便将空地让了出来,回到了李兴垣的身边,一起看看这晋王要做什么。 不多时,三名小军抬过来一柄金蘸斧。 李存勖执斧在手,在中央空地使了一套斧法,行招接连巧妙,金蘸斧上下翻飞,招式大开大合,刚猛无比。 “晋王这天罡三十六斧使的是越发纯熟了!我等倒是想学,怎奈无可比晋王之力啊!”刘武恭维道。 李存勖将金蘸斧交予三名小军,而后说道:“刘武,得空了本王便教与你!至于这斧嘛……换轻些的便可,若军中人人都会此斧法,破梁便指日可待!” “精彩!精彩!晋王这套斧法似是暗合先天八卦之意,端的是玄妙无比!”李兴垣也高声夸赞道。 “李郎君竟能看出此中门道,不错不错!那……”李存勖忽见众人都往自己身后看去,转头看到萧恒归来,便笑着说道,“刚好!该萧郎君了!” 李存勖说罢,便回到空地边缘。 萧恒见李存勖如此说,便径直走到空地中央,便开始耍起手中的熟铜棍来。 经过方才欧阳震山与李存勖的铺垫,相比之下,萧恒所耍的这套齐眉棍法便显得极为普通了。 萧恒一套棍法使下来,也只算得中规中矩。 围观众人喝彩之声,也是寥寥无几。 李存勖稍一皱眉,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走向萧恒,边走边说道:“萧郎君总是嫌棍轻,我来试试这棍的重量!” “很重,小心,伤到你。”萧恒说道。 周围人听了都笑了出来。 “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你可知面前的是谁?晋王之力,至今无可匹敌!” “看那棍子暗黄,怕不就是个黄梨木?我看之前说棍轻,都是在虚张声势!” 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谈笑着,萧恒心中着急,却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李兴垣则是用眼神示意萧恒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 李存勖走到萧恒身旁,见旁边众人如此,心下不悦:我看人又怎会走眼?不如,我佯装这棍很重就是了! 李存勖打定主意,右手伸出,握住萧恒的熟铜棍,先是心中一惊:如此巨大的棍竟是熟铜打造?!我先来试试。 “萧郎君,松开,我来试试!” 李存勖说罢,便开始夺这熟铜棍。 周围人见晋王如此,便都静静地看着。 李存勖将立着的熟铜棍微微倾斜,起初觉得还好,能控制住,但随着熟铜棍继续往下倒,他才发现自己单手如何用力,都无法阻挡熟铜棍倒下的势头。 李存勖慌忙用双手顶住熟铜棍,这才将其停住,然而,他却发现,其实是萧恒迅速单手握住了熟铜棍的棍身,才使得熟铜棍没有继续往下倒。 李存勖眼中带着爱才之意看着萧恒说道:“萧郎君膂力惊人啊!快将这熟铜棍扶正!” 萧恒便又将熟铜棍立了起来。 之后,便有兵卒过来跃跃欲试地想要试着将那熟铜棍抬起。 萧恒怕伤到众人,便右手单手托在熟铜棍中央,将熟铜棍横在空中,叫众人抬起试试,结果,最终来了六名小军一齐扛在肩上,才将熟铜棍稳稳托起了片刻。 这下众人都被萧恒的膂力折服,回想方才萧恒所用那套棍法,虽看上去朴实无华,但若用于实战,以他这力道,便是无人能近其身。 在李存勖的带领下,众人又回到大帐中继续饮酒吃肉。 经此一番,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纷纷觉得这晋王李存勖虽贵为一方人王,但并非难以相处之人,之后的筵席上,便更加放得开些。 席间,李存勖向着李兴垣问道:“听冯道言讲,李郎君不但能武,于文一道,亦是颇识大义?” “冯掌书记亦是过誉,若说颇识大义,亦是冯掌书记一番教导,方令在下茅塞顿开。”李兴垣答道。 “三弟,晋王已然说了‘年少当须狂’,你真不用如此谦虚……”欧阳震山说着,又转向李存勖说道,“晋王,我等从沧州这一路来,均是听三弟主意行事,这才顺顺利利地到达这真定府城。” “哦?看来你还是主帅咯?”李存勖说道。 李兴垣说道:“前有晋王,后有大哥,我又如何做得主帅?若非要论,不过,是个军师而已。” 李存勖微笑着点了点头,借着酒意说道:“那……李军师,如今要破这真定府,计将安出?” “某倒真有一策,可以一试。”李兴垣故作神秘地说道。 李存勖眼前一亮说道:“快快讲来!” “明日亥时一过,便出兵火攻城门,届时我与大哥带队趁乱潜入罗城,若能开得城门则挥军冲入,即便未能开得城门,我二人凭这一身能耐亦可在城内潜伏,以待随时接应,不知晋王意下如何?”李兴垣说道。 听了李兴垣的一番话,李存勖似是酒意稍退,思索了一番,说道:“今日尔等亦见到,本王已告知那张文礼之子后日攻城,若是明日出兵,他日传扬出去,岂不是……” “兵者,诡道也!”李兴垣似是发现了自己语气稍有急躁,又刻意压低声音说道,“晋王,明日子时一过,便是后日了,算不得食言。” 李存勖当即同意了李兴垣的办法。 “既然李郎君与欧阳郎君打算入得城内,那萧郎君你又作何打算?”李存勖转向萧恒问道。 萧恒说道:“保护张指挥使。” 张平早就看出李存勖的爱才之心,此时便说道:“以萧郎君之力来护我这小卒,岂不是大材小用?我看萧郎君你还是留在王上身边!” 李存勖笑着看向张平,点了点头。 张平也笑嘻嘻地回看李存勖。 “这……”萧恒有些不知所措。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3章 夜入罗城 李兴垣思考了一番,说道:“二哥,那你便保着晋王,速速攻进真定府城来,到时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好。” 萧恒听李兴垣如此说,这才答应。 而后,在晋王提议的投壶比赛中,萧恒又拔得头筹。 李存勖越看萧恒越爱,只是觉得他话语甚少,似是难以亲近。 众人喝到子时才各自回帐休息。 翌日清晨,便有小军来叫萧恒去见晋王。 见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仍在呼呼大睡,萧恒无奈的跟着小军来见晋王。 李存勖给萧恒讲了些规矩,又命小军带着萧恒去见亲从指挥使符彦卿。 而后在符彦卿的安排下,赶制衣甲、分配营帐。 萧恒只是老实听命,最终在晋王行帐不远处的亲卫帐中住下。 当日午时时分,李兴垣、欧阳震山才寻来与萧恒见面。 “二哥,那晋王对你青眼有加,眼下你就踏实跟着他!”李兴垣向着萧恒说道。 萧恒却说道:“三弟,我们还要去洛阳。” 李兴垣听了,心中一凛:二哥平时虽言语不多,但心中这份情义着实深沉,若他能在这军中,前途定然远大,然而他心中竟还想着与我一同去往洛阳之事,当真难能可贵。 “二弟所言甚是!不过……当下也只好如此……今夜我与三弟若能入得城中,不知何时归来,你若能跟在晋王身旁,我与三弟亦是能安心去救四妹啊!”欧阳震山说道。 萧恒听了,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许多。 李兴垣说道:“二位哥哥情义,兴垣铭记在心,只不过这洛阳之行,恐怕凶险不亚于此间。” “三弟之事,便是为兄之事,没什么凶险不凶险的,二弟,你说是也不是?”欧阳震山说道。 萧恒坚定地答道:“是。” 三人又聊了一阵,李兴垣、欧阳震山看已近未时,便要离去准备夜间进城之事。 “此一别或不知何日再相见,二哥,保重!” 李兴垣一句话,搅得三人心中均是五味杂陈,竟有些依依不舍之情。 欧阳震山则是简单说了句“再会!”,拉上李兴垣便回营了。 当夜子时,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准备好一切后,随军出发,奔赴真定府西城门外。 李存勖先是命大军熄灭火把,牵马缓行,待到达西城门约百步时,一字排开,便有小军于军前备好点火的松油。 随后,李存勖下令点火,一众骑军以火箭攻城,引得城上一阵慌乱,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城上有弓箭手反击。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未穿衣甲,带一队人各自身负绳索,手执飞爪,抬着小船前行,乘船通过护城河后,至城墙下端潜伏等待时机。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看准时机,用飞爪先入了罗城之中。 然而,二人身后再上的兵卒便有被发现杀死的,还有一些没有上来,绳子便被砍断,又掉了下去,最终,也只是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入了罗城之中。 未入城的兵卒慌忙逃回,告诉李存勖只有李、欧阳两人入了城内。 李存勖并未下令撤军,而是叫人又急攻了一阵,而后见身旁众人皆劝,无奈之下,下令鸣金收兵。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进入了罗城后,迅速找了个黑暗的角落,回头查看是否有人跟了进来,然而,等了片刻,却发现自己刚跃下来的地方,出现了许多真定府城的兵卒,还有人向着罗城内四处张望着。 二人见此状,心中一紧:不会真的只有我二人进来了? 欧阳震山凑过来小声说道:“你我二人也做不了什么,我们还是先去找找四妹!” “好,不过,这子城亦是难入,不如先在这罗城中找个地方躲躲,再想办法!” 李兴垣说罢,二人便开始在黑暗中寻找藏身之处。 李兴垣趁着城墙上仍然一团乱时,跃上屋顶四处观瞧,而后下来说道:“东北方向那处大院几乎没什么亮光,就去那里暂避!” 欧阳震山跟着李兴垣来到那处大院,翻墙而入,摸黑来到了一间位于角落的屋子,试探一番确认没人后,便躲进了屋内。 二人一进屋,欧阳震山提鼻一闻,便觉不太对劲,说道:“此间许是有人居住,咱们再找其他地方!” “方才一路行来,这大院其他屋内皆未听到人声,想是这里的住户出去躲避战乱了?”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说道:“嗯,三弟说的有理,那就暂避于此,我来放哨,你可先休息片刻。” “好!有劳大哥,我等确需保存精力,那兄弟先去歇歇,过会儿来替大哥。” 李兴垣说罢,便找个角落靠墙坐下,闭目养神,同时思考下步该如何。 二人在屋中,仍然能听到西城墙上攻防的喧闹声,时不时还有箭落入城内的声音。 不多时,听到城外鸣金之声,李兴垣忽然惊醒,看着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思索了一番,随后又闭目静思。 过了约莫一刻钟时分,二人均听到院墙外阵阵甲叶声响,均是心中一惊,李兴垣便不敢再歇,来到了欧阳震山身旁,一同屏息倾听。 听得墙外行军之声渐远,二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又放了下来。 然而,不多时,方才二人从院中走来的路上,远远见有火光出现,并向着这角落而来。 待那火光走近,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是城中的兵卒们,一身疲态,纷纷拿着火把而来。 但是,许多兵卒未到这角落来,便进了前面的屋中。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观察到此,瞪大了眼睛看着彼此,心中齐想:这里难道是军营!?难怪刚才这里都没人啊! 欧阳震山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快走!三弟!” “但此时出去定会被发现啊!”李兴垣也压低了声音。 欧阳震山说道:“若有人来此间,就走不了了!” 李兴垣点了点头,说道:“走!” 二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蹑足潜踪走到墙边,刚要上墙,忽然觉得背后火光渐近,便一齐回头,只见一人,手持火把,傻愣愣的立在那里,嘴巴微张,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两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4章 触发警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急忙回身翻墙而出,落地瞬间,只听墙内人“哎!”了一声,而后便呼喊着远去。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慌乱中,向着子城的方向跑去。 二人路过这大院正门时,恰巧被追出门的兵卒们看了个满眼,便更加奋力地逃跑,想要甩掉众人。 然而,二人对这罗城中的布局不甚熟悉,来到了一处建筑群中央的十字路口时,身后追兵尚在远处。 李兴垣拉着欧阳震山向右转跑去,然而,没跑多久,便发现这条路是个死胡同。 二人四处张望看有没有可翻越的宅院之墙时,便听得方才十字路口方向传来声音: “这死路我已然查过了,二人没在这里。一队往那边,二队往这边!继续去找!” 欧阳震山一边弯腰喘着粗气,一边看着那十字路口方向说道:“这下可以歇会儿了……呼……呼……” “不对!那人并未来此查找,莫不是诓骗你我的计策?”李兴垣警惕地说道。 欧阳震山一听,也立刻警惕起来。 十字路口那人确认了其他人都已离去,便向着这死路尽头走来,说道:“二位郎君!不必逃了!李某人并无恶意!” 李兴垣拔剑在手,从暗影中闪出,剑指那人说道:“莫再近一步!否则立毙剑下!” 那人立即停住,双手举起说道:“尔等可是晋王军中之人?” “是又如何?”欧阳震山狂傲地说道,“将人支走,你不怕我二人宰了你吗?” “这正是李某人诚意所在,吾欲投诚晋王。”那人双手抱拳躬身施礼说道。 欧阳震山又说道:“嘁!若要投诚,带兵出城便可,又何必来找我二人?” “某只是一介……唉,此处实不是讲话之所,咱们换个地方,我与你详细说来,如何?”那人被欧阳震山怼了两句,心下有些焦急。 李兴垣心内一番分析:此人支走其他兵卒且未带兵刃,当前看确实对我二人构不成什么威胁,想是那张文礼失道寡助,怕是有许多人想要投诚,但无领头之人,便都不敢投奔晋军? “好!姑且信你,去何地详谈?”李兴垣说道。 那人指向李兴垣身旁的一道门说道:“就在郎君身旁,将那门锁劈开,咱们屋内详谈。” “这不惊了其中主人?”李兴垣问道。 “都往子城去了,这罗城以内早就没人居住了,放心劈!” 李兴垣便听了那人的话,一剑劈坏了门锁,三人一同进门。 进门后,发现这是个小后门,那人进门将房门关闭后,三人行不远便到了院落后宅屋中。 那人掏出个火折子,找了屋中一支蜡烛点了,放在圆桌中央,三人这才各自看清了对方长相。 李兴垣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某姓李,名再丰,前些年跟随成德军步军都指挥使符习,曾与晋军并肩作战,亦曾为马步军副都指挥使李存审效力,你们可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纷纷摇头。 李兴垣说道:“不知,我等亦是刚入这军中。” “刚入军便能被派潜入城内,定是你们指挥使信得过之人呐!不知二位官居何职?” 李兴垣说道:“尚无军职,只是给第一营副指挥使做侍卫。” “侍卫……嗯……也行……”李再丰自言自语道。 李兴垣追问道:“你又如何在此为将?为何要叛出真定府?” “说来话长,年初时,符指挥使接到赵王令急调大军回国,我等正协助晋军与那梁人作战,符指挥使便派我带兵先回来禀报,谁知归来后半月才知那张文礼已然篡位,王氏惨遭灭门。唉!无奈之下才委身于此,想我在符指挥使麾下,本是一营之指挥使,如今却只教做个裨将,真是欺人太甚!”李再丰说道。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交换了眼神,纷纷点了点头。 李兴垣问道:“既是如此,你欲带多少人投诚?” “我只带回两都人马,还被分散在了各营之中,还在身边的便只有九人了!”李再丰说道。 “这……”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听了都是一笑。 李再丰认真说道:“二位莫笑,李某人亦知这有些荒唐,但我等并非即刻投军,某有一计,可破这罗城。” “是何计策?”李兴垣问道。 “全都写在这信中,自打你们晋军围困之日,我便写好从未离身,一直未能将其送出城外,二位可否帮忙将这信件带去呈给晋王?”李再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件。 欧阳震山问道:“我二人又如何出得去?”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而后一个声音说道:“我看你三人都别出去了!李再丰!你好大胆子!竟欲勾结晋军!?” 三人听了都是一惊。 李兴垣二话没说,极快冲向屋外,借着微弱的光芒,迅速将说话那人喉咙斩断,而这一举动惊得那人身后一人亦是一声惊呼,李兴垣接着又是向前急跃,将另一人刺死,随后,便回身举剑向着李再丰而去,用剑尖抵住李再丰的咽喉。 “方才可是你的缓兵之计?!” 李兴垣虽压低了声音,但仍然感觉出颇为气愤。 李再丰不敢动弹,说道:“莫急!他方才亦是要将我捉住来着,没听到吗?” 李兴垣因情况紧急而做出的反应,此刻一番思索方才放心,于是,便收剑回鞘。 “方才你们询问如何出城,他二人刚好送上门来。”李再丰说着,便回屋取了蜡烛来,借着烛光辨认出二人均是第四队的普通兵卒,而后向着李兴垣说道,“此二人名叫韩四郎与刘二郎,乃是这罗城巡防营第五都第四队两名军士,尔等可将他二人衣甲穿了,扮做他二人,便可趁出战时出城离去。” 欧阳震山说道:“穿着这身,还出战时,那我二人怕是要被晋军射成筛子。” “我部当值时,这夜间巡防事宜,均是我来安排,亦可趁此机会用绳索出城。”李再丰说道。 李兴垣说道:“这倒是可以,然而,我二人此刻还不能出城。” “啊!?” 李再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5章 择地落脚 “这又是为何?”李再丰问道。 “我二人还要去子城中寻一人,而后再谈出城之事,此地不宜久留,大哥,咱们先走!” 李兴垣说罢便要拉上欧阳震山离去。 “这……” 李再丰没想到二人还要往子城中去,一时没想到该如何回答,便眼见着李兴垣要带欧阳震山离去。 “二位稍待!那子城盘查严密亦是难入啊!尔等仍可扮成他二人,我……我……”李再丰脑子飞速旋转,在组织语言,而后继续说道,“我来安排你们送伤兵入子城!待送到后,便看尔等造化了!若再要出城时定要来找我!可否?”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合计了一番,觉得此方法可行,便答应了李再丰。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将死者衣甲剥下,擦干净血迹后,穿在了自己身上,而后三人一同将尸体藏了起来。 二人便跟着李再丰一同回到方才军营角落的房间之中。 “你便是在此屋居住?”欧阳震山问道。 “正是,方才便是我见二位翻墙而出。话说……你们入得城来,如此多空民宅不躲,却为何偏要躲进这军营来?”李再丰不解地问道。 这句把李兴垣、欧阳震山二人问的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回答。 李再丰见二人未答,便也没再追问。 李再丰想了想,决定等二人再来时再交付信件。 天亮后,李再丰便安排了二人随着一众兵卒,抬着十几个伤兵,浩浩荡荡的向着子城进发。 顺利经过子城城门后,二人均留心看了一眼通缉榜,发现已然没有四人通缉的榜文,便稍稍安心。 跟着一众军士将伤兵送到一处医馆后,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便借口去茅厕,离开了那一众军士。 转过弯,二人确认离开了那群兵卒的视线后,便立即找了个地方卸甲并将衣甲藏好,而后径直向着客栈方向去了。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来到客栈,先是发现门板损坏,大厅被翻的乱七八糟,而院中正是独孤薇的马车,然而二人找了所有房间,均未找到独孤薇,马厩之中亦是未找到独孤薇的马匹。 “小薇这是骑马离开了?”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欧阳震山思考了一番,而后惊恐说道:“刘掌柜亦是不在此间,这店又似是被强行闯入搜查过。莫非他二人……” “莫要胡思乱想,马匹不在,小薇定是骑马离开的,一定没事!”李兴垣强装镇定,而后扫了一眼四周又说道,“这客栈被搜查过,想是不会有人再来此搜寻,咱们在这大门口设些易发声响之物,此处便可作为存身之所,再慢慢寻找小薇的下落。” “也只好如此了。” 欧阳震山说罢,便开始琢磨如何在大门口设置陷阱。 李兴垣则是去找了最偏远的几间客房,分别查看了客屋窗外的情况,最终,选了独孤薇曾住过的那间房屋住下。 欧阳震山则是找了离门口稍近的一间客房,与李兴垣商定好紧急情况下如何逃走后,二人便打算在此间落脚。 然而,二人很快便发现客栈中既没食物又没水源,而且在这客栈中烧火做饭亦会很快被发现,这才打消了在此间住下的念头。 欧阳震山自言自语道:“这要躲去哪里呢?” “大哥,你可还记得,大年初一咱去了哪里?”李兴垣想了一番后问道。 “大年初一?”欧阳震山挠了挠头,仔细思索了一番,恍然大悟道,“无量宫!对!去那看看,我还有事要问那刘泰清呢!咱们走!” 欧阳震山说罢便急匆匆往外走去。 李兴垣跟着欧阳震山很快便来到了无量宫门口。 欧阳震山见大门紧闭,门上却未挂锁,便立即上前推了推门,而后发现大门似是从内部闩好,并未推动,于是他便以掌重击门板,高声叫门。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如此,便在后方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不多时,听得院内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击门如此急切,家中是死了多少人?来此报丧?” 欧阳震山听了,回头与李兴垣二人对视一笑,继续重击门板。 那声音骂骂咧咧的行至近前,听得一阵门栓响动,随后大门打开,又是那个小道士探出头来。 那小道士一见二人,便似见了鬼魅一般,瞪大双眼,“哎呦!”一声,立即缩回头去,要将大门关上。 然而,欧阳震山早就防备着他这一手,一个进步迅速将大门撞开,小道士也被撞飞出去。 小道士又是连滚带爬,骂骂咧咧的向着内院跑去。 二人不慌不忙地进了无量宫院门,回身将大门关闭、闩好,而后,慢慢地向着院中走去。 不多时,刘泰清带着那小道士一起出来,见是二人,先是一阵惊诧,而后微微叹气,自知既打不过,也讲不过,便一副不甘心的样子,皱着眉说道:“这大军围城,你二人又是怎么进来的?来此又要作甚?” 欧阳震山左右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戏谑地问道:“呦!怎的就只剩下你二人了?” “来此何事!”刘泰清依然冷脸相对。 李兴垣平淡地说道:“来此……借住。” “你二人乃是通缉犯,就不怕我将尔等告发?”刘泰清瞪着眼说道。 欧阳震山亦是瞪着眼说道:“哼!那你也得有本事出去才行啊!” 刘泰清没再说话,只是瞪着眼,运着气。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笑着说道:“我看你好像是有段日子没出门了?我二人的通缉早已不见于榜文,你却不知?” “我这里没有尔等住所,哪里来便哪里去!”刘泰清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欧阳震山坏笑着又说道,“若真住不下,将你二人杀了,那便住得下了。” 刘泰清与那小道士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二人。 刘泰清皱眉低头沉思片刻,小声自言自语道:“唉,事到如今,我又何必再帮着那张氏家族……”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6章 无量寿福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听刘泰清如此说,对视了一眼,胸中充满了疑惑。 “还不带我二人进去!”欧阳震山说道。 刘泰清一改方才的愁眉苦脸,平静的向着二人说道:“二位郎君,里边请!” 那小道童却惊恐地说道:“大师兄!怎么能!他们……” “行了,你就听我的。”刘泰清拍了拍小道童的肩膀,摇了摇头。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忽然有点搞不懂,这刘泰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二人满脸疑惑的跟着刘泰清进了正殿后方的主厅之中。 待几人坐定后,刘泰清缓缓说道:“二位郎君,东厢、西厢均可住下,此处也不会有人来搜,无量宫内饮食均是充足,你们愿住多久便住多久!” “你怎的又忽然如此大方?定是有诈!还是将你二人杀了方可安心呐!”欧阳震山吓唬二人。 刘泰清无奈说道:“那还要我怎样?我还能怎么诈你们?我二人如今也是无处可去……我自知打不过你们,哎,那要杀便杀!反正晋军攻进城来,我二人亦可能是个死。” 欧阳震山见刘泰清竟有些视死如归的架势,内心有些诧异,转头皱着眉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如此脸色,摇着头微微叹了口气,又向着刘泰清抱拳拱手地说道:“方才我大哥是在戏弄二位,我等并非嗜杀之辈,莫要当真,我兄弟二人还有诸多疑问,需要刘兄解答。” “想必你们是要问那王昭祚之事……”刘泰清回道。 欧阳震山一听,立即问道:“正是!怎得你……明明是护着他的,当时却又不阻拦我等?” “那都是处瑾公子安排的一场戏罢了,我却未想到竟是你二人前来,当时我也是心下一惊。”刘泰清说道。 李兴垣纳闷的问道:“处瑾公子?一场戏?” “嗯,张处瑾,张文礼之长子,他命我假意护卫王昭祚逃离,说是要引替罪羊们前来当众将其处死,众目睽睽之下,更好嫁祸于……”刘泰清说着说着看了一眼二人,便没再继续。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听了此言,心中均是愤恨难平。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张家父子实在可恨!”李兴垣恨恨说道。 欧阳震山怀疑地问道:“那王昭祚又怎会信任于你?并不抗拒?” “我师父常与赵王论道,王昭祚对我亦是较为熟悉,他是真以为我会将其护送出城……唉……现在回想起来,我到底是图个啥呀……”刘泰清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 “我正想问,那张处瑾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李兴垣问道。 “无非是些金帛良田,还有……这座无量宫。”刘泰清说罢看了看四周叹了口气,又说道,“如今若不能解这晋军之围,怕是这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啊。” “这无量宫如今归了你了?那你师父呢?”欧阳震山问道。 刘泰清说道:“实话与你们说了!那王若讷并非我师父,是处瑾公子派我来护其周全,而这首徒的身份只为掩人耳目而已。”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越听越惊奇,异口同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道长声名在外,本在燕云之地云游讲学,张处瑾将其请来此间,建了这无量宫,说是方便与赵王一同论道、炼丹,以求长生。” 刘泰清继续说道:“那赵王果然痴迷于此道,将朝政交予宦官治理,而张家又买通宦官,把持朝政,朝中群臣不敢动张家,却敢来杀王若讷,于是张处瑾便遣我来此,扮作首徒,护其周全。” “之前不还说那王道长的功力更高一层吗?还需要你来护卫?今日来前我二人本还打算会一会他老人家呢!”欧阳震山说道。 刘泰清说道:“王道长……终日便只是修道炼丹,倒是会些障眼法,哪里会什么武功……他若会些武功,也不会被烧死在王宫之中了……” “那你这身功夫又是如何习得?”欧阳震山问道。 “呃……睡梦之中……一修道之人所教。”刘泰清含含糊糊说道。 一旁的小道士听了,脸色忽然有变。 “睡梦之中?!这也太过……离奇了……”李兴垣惊讶道。 “三弟!这你也信?莫要被他蒙骗了!” “我观察他那套五行手应是遵照阴阳五行的生克变化,演化而来,招式玄妙,当是上乘武学,只不过他只用阴不用阳,则变为五毒手了!”李兴垣说道。 看着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相争,小道士终于忍不住说道:“刘师兄!你又为何不说实话?那五行手不是你偷师而来的吗?”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听,先是惊讶地看了一眼小道士,接着又没好气地看向刘泰清。 “唉……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我……”刘泰清面带羞愧,欲言又止。 “唉,我怎么就跟了你来到此间?若这次无碍,我定要回王母祠向师父请罪。”小道士自言自语道。 “王母祠?孙道长?”李兴垣看着小道士问道。 “正是!你们认得我师父?”小道士讶异地问道。 “那你便是静圆咯?听静智提起过。”李兴垣说道。 静圆听了李兴垣提起师父和师兄的名字,回忆起往昔之事,忽然有些情绪低落,竟似是要哭出来一般。 刘泰清没好气的向着静圆说道:“怎么就跟了我?昔日吃香喝辣时,你怎么不说这话?这二年我可亏待于你?” 静圆依旧沉浸在回忆之中,似是未听到刘泰清的言语。 见静圆低头无语,刘泰清反而有些气急败坏,刚要继续辱骂静圆忘恩负义,却被欧阳震山拦了下来。 “你二人之事,日后再说!你既是替那张处瑾办事,那便再好不过了!”欧阳震山一番思索,又说道,“我二人扮做道士,由你带我二人去见那张处瑾。” “这是要去作甚?”刘泰清问道。 “自然是去杀了那张氏父子!”欧阳震山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7章 失道寡助 “这……” 刘泰清瞪大了双眼,先是惊恐地看了一眼欧阳震山,而后低下头思索了一番,叹了口气。 “怎的?竟还不愿意吗?!” 欧阳震山火气上涌,感觉就要动手。 “大哥,且慢,我来劝说……” 李兴垣觉得欧阳震山这种威逼不会奏效,便将其拦了下来。 欧阳震山素来知道李兴垣颇有些计策,便压着火气又坐好,且听他如何说。 刘泰清无奈地说道:“并非不愿,自打那张文礼做了赵王,张氏父子彻底执掌了这成德军之后,我已然几月未能见到那张处瑾了……唉,无奈之下只好在这道观中吃老本过活。” “方才你也提到,若晋军攻入城来,又待如何?”李兴垣问道。 刘泰清慨叹道:“倘若晋军真的攻进城来……那张氏父子八成是身首异处,那我从他父子那得来的这一切,也会化为乌有!我也深知老百姓对我们这无量宫是个什么看法……” “《易》曰:君子见机而作,不俟终日。今日便有活命之机,你还要在此等死吗?”李兴垣说道。 刘泰清一听,慌忙看向李兴垣,问道:“我还有活命之机?” “投奔晋军,便可活命。”李兴垣说道。 刘泰清立即觉得李兴垣是在开玩笑,没好气地说道:“郎君说的如此真切,原是在笑谈,我听说罗城四周城门紧闭,均是重兵把守,如何出得去?” “不出城亦可投奔晋军。”李兴垣说道。 接着,欧阳震山似是明白了什么,与李兴垣相视一笑,而后一起微笑着看向刘泰清。 “不出城?那又如何投奔?还请郎君说明白些。”刘泰清依然没有明白李兴垣的意思。 欧阳震山忽然一副傲气的样子,缓缓说道:“前日,我二人曾与那晋王同帐,饮酒,吃肉。” 刘泰清与静圆均是吃了一惊。 “你……你二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刘泰清问道。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的话语似是有些奏效,继续跟进,说道:“就是晋王遣我等来刺杀那张氏父子,你若因此立得军功,今后的荣华富贵还会少吗?这不是活命的机会吗?” “好!”刘泰清直接兴奋地蹦了起来,而后来回踱步自言自语道,“我……我想想法子!总会有法子的……”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心下觉得好笑,但都憋住了,与静圆一起看着刘泰清来回踱步。 “自围城后,我并未主动去找过张处瑾,那便……先去找找试试,打探一番!对!就这么办!”刘泰清似是想到了办法。 刘泰清命静圆找来了两身深色道袍、道鞋分别给李兴垣、欧阳震山换上,便带着二人立即前往赵王宫。 三人出了无量宫东侧的小门,向北便能望见赵王宫西南角的角楼。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跟着刘泰清来到了宫墙下的主街之上,一路之上并未见到行人。 三人先是来到了赵王宫西侧一个小门处。 门口卫兵似是认识刘泰清,然而,无论刘泰清怎么交涉,甚至是递上了银两,那卫兵既不通传,也不让三人进去。 刘泰清无奈地带着二人又去到了王宫南侧偏西的小门,结果又是如此。 待三人往王宫正门走时,远远见到王宫正门处有二人一同缓缓走出来,正在叙话。 那二人一个文官打扮,一个身穿亮铮铮的铠甲。 “哎?”李兴垣一拍刘泰清肩膀,指着那文官说道,“那不是前日出使晋军的那个……叫……齐俭!对!齐俭!是不是他?” 刘泰清见李兴垣轻易说出齐俭姓名,还知齐俭出使晋王一事,心中便更加确信他是晋王身边之人。 刘泰清连忙回应道:“正是!正是!他之前便是张处瑾幕僚,如今是这真定府的霸府掌书记,他旁边的便是处瑾公子较为信赖的主将韩正时,如今亦是飞黄腾达,做了侍卫亲军马军指挥使,而我……唉……” “你去找他二人说说看?”欧阳震山出主意道。 “去试试!” 刘泰清硬着头皮,保持微笑,带着二人向着赵王宫正门走去。 “韩指挥使!齐掌书记!许久未见呐!”刘泰清老远便向着二人高声打招呼。 那二人本在严肃的聊着什么,听到刘泰清的声音,纷纷转头看向三人方向,随后脸上均露出厌恶之情。 三人快速走近那两人,只听齐俭对着韩正时说道:“事不宜迟!赶紧出发!无论如何也要冲出重围去往定州,带领义武军赶来,方能解了这困境啊!” 韩正时应了一声便离去了,并未理会刘泰清等人。 “韩指挥使!别走啊!”刘泰清略微尴尬的招呼着韩正时。 “韩指挥使尚有要事,你不在无量宫,来此作甚?”齐俭轻蔑地看着刘泰清,随后仔细观察刘泰清身后的两人,又问道,“这两人又是谁?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表情微微有些变化,尴尬的向齐俭挤出一张假笑脸,这才没被认出来。 “您是贵人多忘事,要是没这么几个小兄弟,单凭我一人又如何完成处瑾公子交予的任务呢?”刘泰清说道。 “哦……”齐俭有些不耐烦,说道,“现在是处瑾大王了,你可别再叫错了。” “是是……不知处瑾大王近日何时有空?劳烦您给通禀一声?这点儿……”刘泰清从袖中掏出银子向齐俭递过去。 “去去去!”齐俭不耐烦的将刘泰清的银子拨打在地,说道,“如今战事吃紧,那晋王血腥残暴,誓要屠城!如此生死存亡之际,处瑾大王哪里还有时间来见你?走走走!” 齐俭说罢,便气愤愤地回赵王宫去了。 刘泰清想要跟上去,却被卫兵拦了下来。 最终,三人无奈的回到了无量宫中。 刘泰清给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找了间屋安顿下来,便回去想法子了。 “大哥,还是先去找找小薇!”李兴垣说道。 “找,当然要找,只是这子城如此大,不知从何找起啊……三弟你向来颇有计策,可想什么好法子了?”欧阳震山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98章 久别难逢 然而这次李兴垣只是叹了口气,而后便坐在那里皱眉思考: 客栈中有马车,说明小薇确实是曾经住在其中,但是,刘掌柜、小薇、马匹又都不在……客栈之中也明显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屋中也有些血迹,而院内并无尸体留下的痕迹,小薇应该是没与其他人交过手,否则她一出手,一定会有人身亡……那么她还能去哪里暂住呢? 李兴垣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些明确的寻找方向来。 于是,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只好扮作道士,白日出门寻找。 独孤薇在王子府中,白日休息,夜晚出去偷盗粮食。 就是如此阴差阳错,三人始终也没能碰上。 独孤薇想不到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能进城来寻她。 而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也想不到独孤薇会住在张文礼荒弃的院落之中。 刘泰清带着两人见到齐俭的第二日,韩正时率领一千余骑从城北突出,杀了晋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韩正时并未恋战,率部突破防线后,继续向东北方向冲去。 真定府城西的晋王李存勖得知消息后,不顾众人劝阻,立即兴奋地整盔戴甲,亲率骑军一千,向北疾奔,追击韩正时。 萧恒作为晋王李存勖的亲随一同前往。 在晋王李存勖的带领下,晋军急行军小半日,向北追出九十余里,过了一道磁河后,在行唐发现了韩正时部队。 两军交锋之中,晋王李存勖威猛无比,一柄金蘸斧上下翻飞,近者无不胆寒。 而萧恒亦是不落下风,追击骑射之时,射中便有十之八九;待追上混战,一杆熟铜棍自如挥舞,所过之处,重伤、致死不计其数,砸坏、弹飞兵刃亦是不在少数。 最终,韩正时被俘,晋王当即下令将其斩首,并命人将其首级送还张文礼。 真定府城接到韩正时首级时,文武诸官均是惊惧不已,而后便再也派不出求援的队伍。 经此一役,李存勖对萧恒的能力更加欣赏,便开始时不时地给他讲些带兵之道。 萧恒则是听得云里雾里,也是因为李存勖常找他聊天,逼得他汉语迅速进步。 而后一连十余日,晋王李存勖命全部精锐四面急攻真定府城。 萧恒虽是勇猛无当,但也未能带领众人攻破城门。 真定府城依然是城门紧闭,坚壁不出。 双方虽各有损失,但十余日的连续攻城,也使得晋军略显疲态。 晋王李存勖便下令停止攻城,继续封堵真定府城各处要道。 萧恒得知停止攻城的消息后,立即去见李存勖,然而却被门口守卫拦下。 “萧恒兄弟,王上这些日子累了,眼下尚在休息,你莫要在此为难我二人了。”门口守卫说道。 萧恒在连日的战场中均是表现优异,甚是得李存勖喜爱,营内人尽皆知,便都与他称兄道弟。 萧恒待到晚间又来时,再次被拦下,如此一连三日未能见到晋王李存勖。 晋军也只是守着要道,并未再次发起进攻。 第四日上,萧恒铁了心要见李存勖,一直守在大帐门口。 李存勖无奈之下这才唤萧恒进帐叙话。 “晋王,为何不再攻城?”萧恒有些焦急地问道。 “为何?本王要攻便攻,要守便守,怎得?还需向你请示吗?”李存勖瞪着眼厉声道。 萧恒被李存勖这一喝,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急忙说道:“这……我并无它意,只是我那二位兄弟还在城中……” 李存勖怎会不知萧恒来意,只是眯着眼观察他,而后见其渐渐收了刚入帐时的锋芒气势,平静地说道:“你也都经历了,兄弟们连续猛攻了十几日,各种计策均不奏效,此刻除了围困,别无他法,你若有能耐,我派两都人马与你一道,前去破城,如何?” “这……”萧恒没想到李存勖会如此说,顿了一下,又摇头说道,“那城易守难攻,破城……我做不到。” “你那二位兄弟功夫了得,单独行动应是无虞,你就莫要再担心了。”李存勖劝慰萧恒,接着又说道,“过些日子待天平军到了,我们再做定夺,没什么事,你下去!” 萧恒见李存勖下了逐客令,向着晋王施了一礼,退出帐去,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 而后,萧恒每日都去真定府城西门外观察敌情,盼望着有朝一日李兴垣等三人能一同归来。 转眼间到了年底,朔风呼啸,白雪漫天,真定府城外护城河已然结了冰霜,城内城外均是一片银装素裹。 有赵州持续输送的粮草,晋军坚定地持续围困真定府城。 而真定府城内部却是人心惶惶,张处瑾只好每旬都命人多放一次粮食,以示国库粮食充足,用以稳定人心。 然而,真定府城久被围困之下,文武百官之中还是有人去请求,张文礼尽快出面投降解围,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 但几个月来都是张处瑾全权处理一切事物,文武百官没有一人见过张文礼,便有人疑心张文礼只是贪图享乐,并未将镇州百姓放在心中,虽没人敢宣扬这一想法,但许多人内心还是埋下了怨恨之种。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在无量宫中,一方面他二人无论如何打听寻找,依然是没找到独孤薇的一点踪迹,李兴垣心下不免焦急;另一方面刘泰清通过各种关系去找寻见张处瑾的方法,却都没有奏效。 独孤薇在赵弘殷的帮助下,早已养好了伤,依旧每日偷盗粮食度日,待一家加强了防护就去偷另一家,日子还算不错。 甚至赵弘殷粮饷被克扣狠了,独孤薇还能多盗些来分予他,以解燃眉。 真定府城外,萧恒冒着寒风暴雪,依然每日都去西城门观望。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分割线———— 《旧五代史·唐书庄宗纪三》薛居正着 原文: 张处瑾令韩正时以千骑夜突围,将入定州与王处直议事,为我(晋王)游军追击,破之;余众保衡唐,贼将彭赟斩正时以降。 第99章 多点爆发 唐天佑十九年,正月。 一日,萧恒在真定府城西门外观望时,忽然发现南边的滹沱河南岸尘土飞扬,似是有大批人马向着驻扎营地方向行进,便立即回了营。 萧恒回营后,得知是天平节度使阎宝率步军两万来此会合,便立即兴奋地去找晋王。 然而,待萧恒到达晋王大帐时,却发现晋王已然召集营级指挥使以上的官员正在大帐中商议,不好进去打扰,便携着激动而又忐忑的心情在帐外等待。 直等到午时,军官们在大帐之中用膳,商议仍在继续,萧恒只好继续在帐外等候。 待到申时将过,天色已然暗沉,营内各处已开始张罗点燃火堆火把之事,大帐之中的军官们这才纷纷出来。 李存勖依然是走在最后,在他前面出来的便是天平节度使阎宝。 “阎将军此来,算是给本王送来一大礼呀!本王记下了!”李存勖向着阎宝说道。 “重步军行军缓慢,所幸王上宽宏仁厚,并未怪罪我等延误军机,臣下实是感激不尽!天平军定不辱王命!”阎宝说着向李存勖施了一礼。 萧恒见李存勖出来,便立即凑上前去,但见那两人互相客套,又安静地立在那里。 李存勖瞥了一眼萧恒,知其来意,随后,刚要继续与阎宝说话,却听得小军来报。 “报!” “讲来!” “义武军留后王都遣人来急报!” “义武军,留后?王都何时成了留后了……”李存勖眉头微皱,而后又问道,“人在何处?唤之前来!” 小军听令下去,不多时便带来一人。 “义武军传令官王延,参见晋王!” “义武军中发生何事?” “义武军留后遣下官来告知晋王:前义武节度使王处直逆子王郁,引契丹人入境,如今契丹人已然围困幽、涿二州,此刻向着定州而来,还望晋王火速驰援,以免义武镇落入契丹人之手!” 李存勖听了心中一惊,面色却未改变,平静地向阎宝说道:“定州之难,本王还需亲自去平,那这镇州之围,可就全权交予你了!” 阎宝立即应下,便离去部署围困兵力。 萧恒听了,内心五味杂陈: 如今作为晋王亲随,晋王出征定是要去的,然而,李兴垣、欧阳震山与独孤薇皆在城内,生死未卜,虽是放心不下,但又无可奈何…… 还有,随晋王出征,就要与契丹军队为敌,自己虽然从小在契丹边境山中长大,听母亲说是被流放,可以说对契丹国并无感情,甚至还有些许恨意…… 但母亲的教导又似是在耳边响起“身体里留着的是契丹人的血”,不忍契丹族人面对这神勇的晋军铁骑,想着自己若跟去许是能救下一二契丹人,甚至若有机会便极力劝和。 而后,晋王一番思忖,叫来一主簿执笔,写了几道令文,派传令官星夜前往送信。 萧恒未能得知令文内容及去向,书中代言: 一道令去了神武都指挥使王思同处,命其率部驻扎狼山以南,阻挡契丹军继续南进。 一道令由王延带回定州,命王都专心据守,以待晋王亲军来援。 一道令去了赵州刺史王铤,命其分五千人粮草前往定州。 一道令去了潞州王昭义节度使李嗣昭,命其率部北上驰援定、涿二州。 而后李存勖下令五千亲军收拾行帐,于城北集合,准备星夜出发。 萧恒未及多想,也跟着众军一起收拾行帐,随军一道去了真定府城北路方向。 李存勖率部来到北路,见郭崇韬等将领纷纷率部赶来,一番询问、交代之后,五千骑军浩浩荡荡向着定州出发。 晋王亲军缓行一夜,翌日清晨到达新乐南边时,忽见传令官王延回报——沙河以北,发现契丹人马约万余骑,想来定州已然遭围困。 “再探沙河南岸地形!若契丹人过河便立即来报!”李存勖下令道。 斥候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不多时,晋王亲军后方又有一小军骑快马而来,高声喊道:“报!” 李存勖勒马回身道:“讲来!” “回王上!潞州王昨夜抵达镇州,今日便可引两千骑来此汇合!” 众将官骑军听了此言,均是振奋不已。 “好!今日暂驻于此!待潞州王来此会合,明日过河战契丹!”李存勖下令道。 而后,晋王亲军便驻扎下来。 待潞州王李嗣昭率领昭义马军二千人抵达晋王驻扎之所时,已是未时。 此时,昭义军后方又来一小军慌忙来报:“报!” “讲来!”李存勖说道。 “回王上!魏州急报!梁将戴思远带兵攻入成安县!直逼魏县城下!” “什么!?”李存勖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惊慌地表情,随即又强行恢复镇定地说道,“下去!” 一旁站岗值守的萧恒自认识李存勖以来,未曾见过他有过丝毫的惊慌,因而萧恒虽不知魏州为何地,但也明白应是极重要之地。 李存勖陷入沉思之中。 不久后又有斥候连续来报,探查到契丹骑军已然过河三千余骑,在新乐县城北桑林以北二里处驻扎。 随后,李嗣昭与郭崇韬带着几员将领皆来到李存勖大帐。 李嗣昭进帐前看到萧恒先是一愣,随后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然后随着众人进了大帐。 紧接着萧恒便听到帐中人讨论起来,话语严肃,声音不大,只有门口站岗之人能听清。 “嗣昭,明日你任先锋军,去冲他们个七零八落!” 萧恒听得出这是李存勖的声音。 “王上,先不谈明日,我等来此是有要紧事来报。” “崇韬,讲来!”李存勖说道。 “王上,方才有一伍人要出逃……”郭崇韬说了一半被李存勖话语打断。 “什么!?可抓回来了?人在何处?”李存勖急忙问道。 “这……王上,这伍人的出逃,带动了两队人马纷纷逃走,都头情急之下将那伍长杀了……”郭崇韬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分割线———— 解释一下: 魏州是南边大敌梁国进攻的目标,是李存勖与梁国抗争的重地;北边契丹大举南下,到了幽州,说明已经突破了长城,也是不驱逐不行的状态;而正在围攻的真定府,是在晋国领地之中的国中之国,所以李存勖现在是三面受敌的状态。 第100章 霸途之始 “杀得好!”李存勖说道。 “但……最终还是逃走了两队人马……杀鸡儆猴亦不奏效。”郭崇韬说道。 帐内沉默片刻后,李存勖问道:“尔等对当前形势,作何看法?一一讲来!你先!” “呃……末将……”那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末将认为契丹人善骑善射,兵强马壮,况其围三城之余仍有万余骑做先锋,如此算来定是举全国之力来此,当下宜解镇州之围,调兵全力攻破契丹军,方有胜算。” 萧恒并未听出说话之人是谁。 “那镇州军马闻讯赶来,我等岂不腹背受敌!?胡闹!”李存勖严厉说道。 “王上,那便暂退入西方井陉,凭险而守,一来避其锋芒,二来可防其攻入太原。”另一个声音说道。 “还有谁主张撤兵的?都站出来!”李存勖说道。 “王上,方才听到魏州急报,末将以为当回去救根本之地,不能让梁人趁虚而入啊!”又一个声音说道。 帐内又沉默了片刻,李存勖又说道:“哼!尔等为将之人亦是如此,莫怪属下临阵脱逃!” “崇韬、嗣昭,你二人未站出,是有何高见?”李存勖又说道。 “王上,一来契丹人被王郁诱惑,应该只是为了掠夺财物而来,并不会打心底里要救镇州的危难。二来……”郭崇韬顿了一下,又说道,“王上曾率晋军三千铁骑破梁人五万步兵之事已然传遍天下,如今王上威名震动四海!契丹人听到王上亲率铁骑到来,一定会惊慌而逃,若能挫败过河这三千契丹骑军,后面的部队也一定会跟着逃跑!” 接着李嗣昭也说道:“如今强敌就在眼前,只可进,不可退,绝不能轻易动摇人心!” 郭崇韬与李嗣昭一番话说完,引得其余将领均是窃窃私语。 “崇韬与嗣昭所言不错,尔等将此意传下去!去!” 李存勖一声令下,众将官纷纷出帐,回营去了。 萧恒看着纷纷离去的众将官,回想着方才帐内的对话,心中对郭崇韬多了一分敬佩。 不多时,萧恒见到郭崇韬与李嗣昭二人将李存勖让出帐来,三人一边走一边互相夸赞。 待郭崇韬转身离去后,李嗣昭仍留下来跟李存勖小声说着什么,二人时不时还向萧恒这边看来,弄得萧恒很不自在。 二人说了一阵,李嗣昭便告辞离去了。 而后,李存勖径直向着萧恒走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萧恒的面庞,说道:“萧恒,明日你跟着先锋军一道行动!卯时发兵,莫要误了军机!这便下去休息!” 萧恒虽不知为何,但也不愿多问,便应了一声,回帐休息了。 翌日卯时,萧恒早早便准备好一切,骑马来到左军先锋营报到。 先锋营指挥使知萧恒勇武,便将其列于前阵。 不多时,晋王李存勖携亲卫十余骑齐至军阵之前,只见他身披金甲,头戴金盔,腰刀、金蘸斧一应金色,连马铠亦是金晃晃耀眼夺目。 便有各指挥使、都头等人叫军士们压言。 待场面逐渐安静下来后,李存勖高声说道:“帝王之兴,自有天命,契丹其奈我何!吾以数万之众平定山东,今遇此小虏而避之,何面目以临四海!” 众军皆振奋,而后听令向北而行,过新乐县后,进入了县城北方的桑林之中。 晋王李存勖亲率五千铁骑出得桑林,便立即下令全军冲杀过去。 契丹先锋军一方面尚未做好迎击准备,加之尚有小半部队从沙河以北正在过桥,另一方面对于李存勖及晋军铁骑的威名早有耳闻,纷纷心生胆怯,尚未交战,便逐渐全线溃散,纷纷向沙河方向逃去。 由于沙河上的桥梁不多且较窄,契丹先锋军一时间无法迅速撤回北岸,便有人尝试从冻结的河面上逃跑,结果有许多人掉入冰窟中身亡,契丹军整体损失惨重,其余人更加心灰意冷,只顾逃窜。 北岸的一众契丹军见状亦是跟着一起逃窜。 晋王李存勖见事事皆被郭崇韬料中,心下甚喜,随即下令分兵两路追赶契丹军。 两路先锋军过了沙河又向北追出十余里,这才返回。 萧恒冲在左路先锋军最前,并率先过了桥,一路之上他虽有意押着追赶的速度,但依然有被落下的契丹人相继被俘虏,其中还有一名十岁的孩童。 归途中,萧恒见晋军有人欲虐待俘虏,便立即上前阻止,引得一些晋军不快。 当萧恒见到俘虏中那名十岁孩童时,那孩童忽然用契丹语发话道:“舅舅!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随后那孩童周围的俘虏,便小心地叫那孩童不要再说。 萧恒先是诧异地看了那孩童一眼,随后立即观察了四周,发现周围人因为听不懂契丹语而并未察觉什么不妥之处,随后放下心来,又皱着眉头看向那孩童。 萧恒见孩童带着铁链走远途较为辛苦,便叫人解开那孩童的铁链,一把将其抓上马背,带着那孩童一同骑行。 萧恒便一直跟着押俘虏的队伍回到沙河以南。 当日晋军不费吹灰之力,即得大胜而归,晋王李存勖为犒劳众军,便驻扎于新乐县城之中。 然而,萧恒帮忙安置好一众契丹俘虏之后,便立即被晋王召见。 “萧恒拜见晋王!”萧恒向着李存勖施了一礼。 随后,李存勖一声令下,进来四名壮卒,将萧恒按跪在地上,两柄横刀架于萧恒脖颈之上。 “晋王!这是何意!?”萧恒不解地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分割线———— 《旧五代史·唐书庄宗本纪》薛居正着 原文: 天佑十九年春正月甲午,帝(李存勖)至新城,契丹前锋三千骑至新乐。 是时,梁将戴思远乘虚以寇魏州,军至魏店,李嗣源自领兵驰入魏州。梁人知其有备,乃西渡洹水,陷成安而去。 时契丹渡沙河,而诸将相顾失色;又闻梁人内侵,邺城(魏县)危急,皆请旋师,唯帝谓不可,乃率亲骑至新城。 契丹万余骑,遽见帝军,惶骇而退。帝分军为二广,追蹑数十里,获安巴坚(耶律阿保机,音译)之子。时沙河冰薄,桥梁隘狭,敌争践而过,陷溺者甚众。 第101章 契丹萧氏 “何意?”李存勖笑了笑说道,“多亏李嗣昭提醒本王,这才识破你们契丹人的伎俩,说!是不是契丹主遣你来此卧底,伺机杀了本王?” “这又从何说起?”萧恒不解地问道。 “本王听闻今日你不但救下契丹俘虏,还与一小儿讲契丹语?并且那小儿长相与你相近,可有此事?”李存勖问道。 “这……”萧恒脑子飞速旋转,细细回忆着今日之事,立即说道,“并非救下,是阻止虐俘!” “那小儿又怎么讲?你怎还会契丹语?”李存勖追问道。 “是那小儿向我讲话,我并未回答。”萧恒又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契丹语我倒是会说些。” “你一蓟州山中猎户,如何会讲契丹语?”李存勖怀疑地问道。 萧恒回想起之前李兴垣交代过的话语,说道:“常与契丹村人共猎,因而学会。” 李存勖思索一番,又见萧恒一脸真诚不似是在说假话,况且又爱其战场之上的勇武,便命几名壮卒离去。 “你既会些契丹语,那契丹俘虏便交与你来处置,若有降伏者,皆由你统管,如何?”李存勖说道。 “属下正有此意!多谢晋王恩典!”萧恒俯首施礼说道。 随后,晋王李存勖便叫萧恒退下。 萧恒退出晋王大帐以外,便径直回到俘虏所在之处,将晋王令说与看守晋军及一众俘虏后,便安排一些吃食给俘虏们饱腹。 萧恒与俘虏们一同吃饭,用契丹语交流自是无障碍。 萧恒叫来那十岁孩童,用契丹语问道:“你是谁?为何叫我舅舅?” “我叫牙里果,是我认错了,只是你像极了舅舅年轻时的一张画像,我惊慌之中才脱口而出,其实,我舅舅已然故去。”牙里果也用契丹语说道。 “你舅舅是何人?”萧恒问道。 “他是后族人,姓萧,讳敌鲁,曾是我契丹北府宰相。”牙里果说道。 “萧?!后族人?北府宰相?”萧恒诧异地看着牙里果,而后又问道,“我知道这牙里果只是名而已,你姓什么?” 牙里果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说,一旁便有人说道:“少主,他今日帮了咱们不少,应是可信赖之人,不妨说了,或可保命啊!” 牙里果想了想,向着萧恒说道:“我姓耶律,全名耶律牙里果,乃是契丹主第四子,我看你这身形样貌,像极了我舅舅年轻时的样子,契丹语又如此流利,想来你亦是契丹人?你会帮助我们逃走吗?” “我确是契丹人,但尔等如今逃走无望,我定会尽力保尔等平安。”萧恒说道。 “多谢壮士!还不知壮士尊姓高名?”耶律牙里果问道。 “呃……萧恒。” 耶律牙里果惊讶问道:“你也姓萧?与我舅舅年轻时又如此相像,莫非你也是后族一支脉后人?” “从未听娘亲提起过什么后族……”萧恒说道。 “他日若回得上京,我定要带你与你娘亲一同去找阿古只舅舅认亲!”随后耶律牙里果叹了口气又说道,“此次若是阿古只舅舅来此,想来不会是这样了。” 萧恒想到娘亲,则只是叹气,摇了摇头,心中泛上一阵酸楚。 而后,便有人给萧恒出主意,让萧恒将牙里果身份告知晋王,许是晋王会拿少主当作人质保护起来,虽然丧失了自由,但起码能保住性命。 萧恒听从了建议,去找了晋王李存勖。 李存勖本就在犒劳众军,与众军饮酒作乐,听到萧恒此等消息,心下更是大喜,便立即命人将耶律牙里果单独保护起来。 但是一众契丹俘虏却并不接受萧恒的劝降。 翌日,晋军过沙河向北直奔定州。 萧恒随晋王亲卫队一道前行,见一众文武官于定州南城门百步以外相迎,为首一人服饰华丽,恭敬而立。 那为首之人见晋王后,便立即上前,施礼说道:“义武军留后王都前来迎晋王入城!” 而后,王都便亲自为晋王牵马,将众军带入城内,直入一座寺庙住下,名曰“开元寺”。 是夜,王都于牙城内设宴款待晋王李存勖及郭崇韬、李嗣昭等众将官。 萧恒则是确认了耶律牙里果以及众契丹俘虏的安全后,才去休息。 翌日清晨。 萧恒接到命令随晋王出征直捣契丹军所在——望都县城。 萧恒随晋王卫队千余人领先而行,来至望都县城以南时,遇契丹军前军营地。 晋王李存勖一声令下,带头冲杀过去,千余人卫队亦开始发起冲锋。 晋王李存勖勇武无双,凭着一柄金蘸大斧,纵横沙场,其身后跟着的一众铁骑亦是勇猛无比。 萧恒却是未伤一人,只是举棍唬人,或是砸坏一旁器物,又或是击飞兵刃而不杀人,总是故意留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晋军一通乱冲乱杀过后,以较小的损失歼敌两千余人,经此一役,晋王与其卫队心中更加骄狂,不待后续部队,便要继续向前深入敌营。 全军只有萧恒一人上前劝阻。 而晋王李存勖杀红了眼,对萧恒建议不做理会,下令全军继续向前冲杀。 萧恒虽无奈,但也只好紧跟李存勖,尽力护其周全。 晋王率亲卫军又向前急行五里路,待追杀至一处大平原时,忽然从四面八方杀出众多契丹骑军。 晋王李存勖并未慌张,依然率军横冲直撞,但此次敌军与方才不同,不能轻易突出。 契丹骑军似是结了阵势,有意将晋王亲卫军围向一处河流旁。 晋王李存勖很快便发现情况不妙,便立即下令亲卫军立即背水结阵抵御,不再肆意冲杀。 而萧恒因从未受过结阵的训练,见了令也不知该如何做,便只好紧紧护在李存勖前方,快速挥舞铜棍以抵挡飞来的箭矢。 契丹骑军攻势渐猛,打得晋王亲卫军的阵型逐渐向水边缩紧。 待到退无可退时,李存勖再次下令冲锋,众军背水一战,拼尽全力向前冲锋,才将契丹阵势又打退几许。 李存勖则是带着萧恒等百余骑一阵猛冲,陷入敌阵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原文下章末放送。) 第102章 忠勇仁善 萧恒一直紧跟在李存勖后面,见契丹骑军对自己都是狠辣出手,也无法再顾及同族情义,便放手一搏,所过之处,皆是人仰马翻。 李存勖与萧恒逐渐杀疯,契丹骑军见二人皆是慌忙躲避。 待二人回过神来时,发现只剩下二人自己在契丹军中来回冲杀,其余亲军又结成阵势,守在水边,抵御进攻。 二人向着契丹军阵势后方望去,只见层层骑兵一眼竟望不到头,便只好又冲杀回水边阵中,稍事休息。 李存勖速命人点兵,发现竟少了二百余骑,他抬头看了看热辣的红日,又向前望了望外围契丹层层的骑军,回头瞥了一眼身后湍流的河水,喘息着,盘算着冲出阵的法子。 契丹骑军再次逼近,李存勖并未想出好的办法,无奈只得再次带领萧恒等五十余骑向外冲杀,归来时,又只剩两人。 如此反复,直战至日已西斜,晋王亲卫军所剩不足三百骑,李存勖亦是有些疲惫,唯依靠萧恒之勇武才得以于敌阵之中保得性命。 契丹军亦是损失惨重,但仍有不少于两千兵力结阵将晋军围住,持续发起攻击,眼看晋军显露疲态,便攻的更加频繁、猛烈。 萧恒见晋军势危,心下一横,携满箭矢,独骑突出阵外。 契丹众军见萧恒出阵,便退了一大半,有后面冲上来的契丹骑军,未见过萧恒的勇武,仍冲过来,均被萧恒一棍砸于马下。 萧恒一边在己方阵前来回冲杀抵挡契丹军,一边用契丹语大声呼喊着要求对方主将出来单挑。 契丹军士闻之纷纷看向萧恒,然而,却是无人敢应,而后,又发起了几波进攻,但仍没有主将出来应答。 萧恒背起熟铜棍,摘下弓来,边躲避着来箭边回射,几乎是一箭射倒一人。 然而,任凭萧恒如何寻找射杀对面疑似指挥官的目标,契丹军的阵型却从未混乱,只是一点一点的向晋军阵线逼近。 萧恒无奈只好又回了阵中。 眼看契丹骑军将晋军逼至退无可退,李存勖便令众人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 忽然间,契丹骑军所布铁桶阵的一角,似是被一支人马撕开,霎时间契丹骑军阵势大乱。 李存勖乘势带领萧恒等二百余骑冲杀而出,战场局部形成了两面夹击之势。 契丹军大乱而逃,死伤无数。 晋军二军汇合后,方知是李嗣昭率三百亲卫赶来救驾。 李嗣昭跃马奋击契丹铁桶阵侧翼,方使其阵脚大乱,溃败而逃。 “臣下救驾来迟!”李嗣昭见了李存勖立即下马行礼。 “战场之上!不需此礼!速速上马!召来全军随我继续追杀!”李存勖说道。 “回王上,主军已攻破契丹主部,那契丹主已然向北而逃!”李嗣昭上马说道。 随后,在李嗣昭的带领下,李存勖率残军找到了主军所在,便立即下令全军继续星夜追杀契丹骑军。 前方逃出十余里的契丹军,起初见晋军并未追赶,又见北风潇潇,便驻扎下来,正准备造夜间饭时,忽见晋军冲杀而来,又慌忙上马夺路而逃。 晋军直追赶至易州县城以外,方才驻扎,一路上获得毡裘、毳幕、羊马不可胜计。 当夜,寒风呼啸,鹅毛大雪飘然而至,驻扎于野外的军队难以生火,好在截获不少毡裘、毳幕,晋军便可凭此取暖。 大雪直下了十余日,积雪甚厚,足有二、三尺高。 晋军冒雪追击,一路之上便见有契丹人马毙于道旁,看其状应是冻饿而死。 萧恒心中难安,便缓慢跟在队伍后面,趁人不注意时,便偷偷给这些契丹人进行火葬之礼,并为之祷告苍天。 萧恒随晋王军破了涿州,又乘胜解了幽州之围,立下战功赫赫。 幽州的庆功宴上,李存勖刻意安排萧恒坐在其身旁,并大讲其功: “望都一战,嗣昭乃是首功!然萧恒亦不落下风!若非他护卫在本王身旁,怕是此刻不能在此与众兄弟喝酒了!” 萧恒却似是不怎么懂得人情世故,面对众人的敬酒,只是跟着满饮,却从未想着回敬,也实是不知该如何回敬,因而在酒席之上,变成了个只是喝酒吃肉的闷葫芦。 有人不知其性格,觉得萧恒有点功绩便如此难以亲近,于是伙同几人要灌萧恒喝酒。 然而,不论如何无礼的要求,萧恒均是平淡而应,只是跟着喝酒,三坛酒下肚,仍是面不改色。 想要灌萧恒酒的几人,却都被喝到了桌子下面,众人皆笑。 一旁的李存勖怎能看不出那几人的意图,但他并未阻拦,只想看看这萧恒到底有多大酒量,此刻见几人纷纷倒于席上,拍手笑道:“萧恒不但勇武无双,这酒量亦是天下无双啊!还有谁人敢与其比试比试?” 众人都见了方才之事,纷纷摇头。 “如今这样,像极了他当日在战场之上的模样,怎样?威不威猛?本王识人自不会错!”李存勖得意地说道,而后又扫视了一圈众将官,最终目光落在萧恒身上,问道,“萧恒!说!有何愿望,本王准你一件!” 萧恒其实已然喝的有些迷糊,忽听晋王如此说,立即清醒地说道:“回晋王,我只望速速回到镇州,救我那三位兄弟出来。” 本来得意的晋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又笑着说道:“这有何难?待确认契丹军回至北境以外,我亲率众军回镇州,将那张文礼也一道给你除了,如何?” “多谢晋王!”萧恒起身施礼说道。 众人见萧恒如此,纷纷点头,觉得他忠勇仁善,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然而,过了几日,晋王确认了契丹军离开北境之后,却没有履行酒桌上的诺言,只是给萧恒派了个军职——天平军左卫军第一营第二都都头,而后便与李嗣昭一道率军驰援魏州去了。 萧恒便跟着天平军在城外修筑墙垒,又从远处掘开滹沱河岸,将更多的水引至真定府城周围,彻底断绝了真定府城的各方出路。 而真定府城之中,独孤薇依然每日夜间出行偷盗粮食,白日休息,然而,这些日子能偷到的粮食已然不多了。 三月初。 独孤薇已然两日未盗得粮食,眼看就要断粮。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分割线———— 原文来啦! 《旧五代史·唐书庄宗本纪》薛居正着 安巴坚(耶律阿保机)方在定州,闻前军败,退保望都。 帝(李存勖)至定州,王都迎谒。是夜,宿于开元寺。 翼日,引军至望都,契丹逆战。帝身先士伍,驰击数四,敌退而结阵,帝之徒兵亦阵于水次。 李嗣昭跃马奋击,敌众大溃,俘斩数千,追击至易州,获毡裘、毳幕、羊马不可胜纪。 时岁且北至,大雪平地五尺,敌乏刍粮,人马毙踣道路,累累不绝,帝乘胜追袭至幽州 是月,梁将戴思远寇德胜北城,筑垒穿堑,地道云梯,昼夜攻击;李存审极力拒守,城中危急。 帝自幽州闻之,倍道兼行以赴,梁人闻帝至,烧营而遁。 ————分割线———— 关于这场晋王险些丧命的战役又有《契丹国志》记载如下: 晋王趋望都,为契丹所围,力战,出入数四,不解。 李嗣昭引三百骑横击之,晋王始得出,因纵兵奋击,太祖兵败,遂北至易州。 会大雪弥旬,平地数尺,人马死者相属,太祖乃归。 第103章 夜闯王宫 赵弘殷近日亦领不到粮饷,思来想去,便想到了赵王王镕当时宠信道士所在的道观——无量宫。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所在的无量宫倒也真是粮食充足,二人依然每日出门寻找独孤薇,然而却总是一无所获。 刘泰清亦是未找到入宫见张处瑾或张文礼的办法。 独孤薇听从了赵弘殷的建议,一连三夜从无量宫中盗走粮食,还分了一半给赵弘殷。 刘泰清起初并未察觉,第四日上发现未开的米袋子上有小漏洞,便觉是粮仓内有鼠患。 第六日上,刘泰清终于觉察出不对劲,便怀疑是欧阳震山与李兴垣偷吃,又不敢直接找二人去询问,便暗中盯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刘泰清暗中盯了一日也未见二人有何异动,这才想到:莫非是遭了贼了? 第七日上,刘泰清将粮食见少一事与李兴垣、欧阳震山说了,请求二人与他一道,夜间轮流值守,盯着粮仓,以防贼人再来此偷盗。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痛快地答应了。 是夜,李兴垣在粮仓值守。 三更时分,他坐在粮仓门口的一条长板凳之上,闭目养神。 只听得一声石子落地声响,李兴垣立即睁眼向着石子破空声来处喊道:“谁在那!” “阿兄?!是你吗?” “小薇?!”李兴垣吃惊道。 “阿兄!真的是你!” 独孤薇兴奋地从屋顶跃下,直扑进李兴垣的怀中。 他二人,一个是众里寻她千百度,一个如同拨开迷雾见日出,此刻相拥而泣。 “小薇!你到底去了哪里?叫为兄这一番寻找……”李兴垣先问道。 “阿兄!你又是如何到得此处?欧阳大哥与萧二哥呢?”独孤薇亦是满脑子的问号。 李兴垣将独孤薇带回房中,二人约聊了一个时辰,将各自的经历都说清楚。 “小薇!你怎敢独闯那赵王宫?万一有个闪失,你叫为兄如何是好?”李兴垣责备道。 “阿兄,妹妹这不好好的嘛……倒是你们,两军交战之际还入这火坑作甚?” “还不都是担心你的安危?”李兴垣似是松了口气,而后又问道,“你方才讲,于后宫之中见过一处灵堂?还有神羽营的人把守?” “正是,那神羽营之人射术当真了得,不过近身功夫就差了些。”独孤薇评论道。 “那你可见到灵堂中牌位所书何人姓名?”李兴垣问道。 “响箭射出,我便立即逃了,并未入内查看。”独孤薇说道。 “一般正殿正后方应是帝王寝宫,那张文礼不会是已然死了?”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不如我再去宫内探探?”独孤薇问道。 “不可!那太危险了!要去也得咱们一起去。”李兴垣忽然严厉起来。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打探赵王宫的情况,曾见过有宫中卫队几百人去往罗城防卫,听赵大哥说神羽营也都去了罗城驻守,而且城中军粮已然不济,想必此刻应是赵王宫防卫最为空虚薄弱之时。”独孤薇说道。 听了独孤薇一番话,李兴垣分析道:“如今晋军已然围城半载,看来是真不打算强攻了。我们如此跟着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打探一番,明晚与大哥一同夜探赵王宫。” 李兴垣说罢,便与独孤薇一同出门。 二人出门便见欧阳震山正靠在门口的廊柱上闭目养神。 欧阳震山听到开门的声音,便睁眼向着二人望去,而后微微一笑,说道:“四妹!见你如此安健,为兄我……哎?你手臂受伤了?” “不小心中了一箭,已经差不多好了。”独孤薇说道。 “四妹独自在城中受苦了,哥哥于心不安!赵王宫之行,既是潜入,人多反而不便,哥哥我去去就回,你二人待我好消息便可。”欧阳震山说罢,向二人施礼示谢,转身便要走。 “大哥这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既已结拜,岂会让大哥只身犯险?”李兴垣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长夜已逝,如今不宜再动,先探查城门防卫,明晚一起闯宫!” 欧阳震山听李兴垣如此说,便也只好答应。 三人翻墙出了无量宫,施展轻功围着赵王宫绕了一圈,将所有宫门的防卫都探查了一遍 天亮前,三人又回到了无量宫中。 经过一日的准备与休整,三人趁着夜色已深,亥时便来到了王宫北面的一处小门,那小门正对着张文礼曾住王子府的偏门。 三人趁着城墙上巡逻队伍刚过,迅速上前将门口的两名守卫击毙,小心摸进王宫以内。 探得左右无人后,三人迅速施展轻功上了屋顶,趁着漆黑的夜色伏在了屋顶的阴暗一侧,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独孤薇迅速找到了之前去过的那间院落,三人施展轻功,小心翼翼的向着那间大院行进。 有了之前独孤薇的经验,三人先上了大院正屋的房顶之上,一番小心确认屋顶无人后,又开始向四下观察。 三人均是觉得有些奇怪:怎得这王宫之中巡逻兵士如此之少?与城墙、城门守卫的数量、频次相比,近乎是无人巡逻的状态。 独孤薇小声说道:“稍待,我用瓦片一试。” 独孤薇说着便用手去掀屋顶的琉璃瓦,然而却未能掀动。 李兴垣看在眼里,便也找了一块琉璃瓦,运上内功,用力一掀,琉璃瓦应声而断。 三人听到琉璃瓦声响,均是心中一惊,随后便立即分散躲避。 三人心中敲着鼓,迅速地观察着四周的异象,片刻后,见并无动静,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又落了下来。 三人又聚了过来,小声互相确认后,一齐跃下屋顶,落入院中,回身看向那间大屋。 只见那大屋一如独孤薇描述过那样,只是比之前更加破败,一处白布帘已然掉落,在风中飘零,白布扎的花也已不整齐,有几朵纸花落在了围墙的角落之中。 三人小心翼翼地向着屋中走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4章 大闹寝殿 月色照进屋内,可见是一座布置华丽的灵堂,倒是未见破败之处,只是蜡烛已然烧至极短,大屋中央的棺椁,朱漆金边,四面雕龙,甚是气派。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走至棺椁近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棺椁前立着的牌位上的两列文字中,赫然写着张文礼的名字。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棺椁,愣在了那里。 欧阳震山随即愤怒地说道:“这定是张文礼的奸计!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便死了?”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见欧阳震然已然不再压低声音说话,便知其愤怒已然到了极点,当下这情况,又不好劝说,也只好观察屋外动静,伺机而动。 欧阳震山说罢,便直奔棺椁侧面,双手推上棺盖,一口气入得丹田,也不知哪里来的巨大力气,竟独自将那棺盖推开,几只飞虫伴着一股恶臭扑面而出。 棺盖落地发出的一声闷响,又惊得独孤薇担心的观察着屋外。 随后,欧阳震山迅速拿过一烛台,掏出火折子将所剩不多的蜡烛点燃,就向棺中探去,然后只听“忽”的一声,棺椁中喷出了一团火焰,瞬间将屋内照得明亮,随即又暗了下去。 欧阳震山并未被这火焰吓到,而是又将蜡烛探了过去,想要看清棺椁内到底是何人。 待蜡烛探近尸身脸庞时,欧阳震山发现那张脸虽然已有部分腐烂,但仍能看出那就是张文礼的脸,因为这张脸早已牢牢刻在了他的心中。 “呃……啊……”院中传来一阵恐惧的颤音,随后便听到甲叶声响急促地远去,“有鬼啊!闹鬼啦!” 李兴垣与独孤薇都听到了院中的响动,回过头来都朝着欧阳震山喊道:“大哥!该走了!” 然而,欧阳震山却是对方才院中以及李兴垣、独孤薇二人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愤怒地盯着棺椁中的尸体,吼道:“张!文!礼!谁允许你死了?!你做了如此多的恶事,怎能就如此轻易地死了?!父亲!大哥!忠儿今天给你们报仇雪恨了!” 欧阳震山说罢,扔下火折子与烛台,赤手空拳向着棺椁中的尸体一通疯狂地抓、撕、锤、打,出手异常的迅猛、凶狠,打着打着逐渐嘶吼了起来。 李兴垣与独孤薇惊讶地对视了一眼,见势不妙,便一起上前去拉扯发了疯的欧阳震山,然而却怎么也拉不动。 “大哥!冷静!张文礼已然死了,这仇就算报了!你父兄泉下有知,定是能安心了!”李兴垣一边拉扯一边劝道。 然而,欧阳震山却仍是不顾一切的鞭尸。 此时,屋外一众甲叶声伴着急促地脚步声还有几点火光而来,有一人喊道:“谁在里面闹鬼!速速出来领死!” 欧阳震山似是听到了屋外的喊声,忽然停了下来。 李兴垣与独孤薇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便立即做好了大战一番的心理准备。 然而,欧阳震山却忽然挣脱两人,向着屋外喊了一句“爷爷在此!”随手抄起灵位木牌,立即向着屋正门跃了过去,一双臂甲挡在身前,将两扇正门撞飞出去,顺手将灵位木牌也用力丢了出去。 屋外的甲兵未想到门能飞出来,躲闪不及,瞬间被砸倒七、八人。 李兴垣与独孤薇还未反应过来,欧阳震山又奋力一跃,出了大屋,落在了众甲兵面前。 欧阳震山见正好有一柄长枪横在面前,用脚一踩,向后一搓,接着用脚尖一颠,长枪飞起,左手握住长枪立即颠了颠分量,而后便冲入甲兵群中,以枪作棍,使开了达摩棍法,大开杀戒。 屋内的李兴垣与独孤薇也匆忙跑出来,却见甲兵虽有二十多人,但却被欧阳震山一人打的节节败退,竟无还手之力。 欧阳震山所用招数力道均比平常大了数倍,速度也快了许多,手中长枪断了、钝了,便立即再抢一杆继续施展,如此打断了五杆枪,才将对面二十余名甲士打死五人,其余人慌忙逃窜。 “来呀!来呀!爷爷在此!” 欧阳震山喘息着拄着长枪而立,继续高声喊道。 “大哥!不要再闹了!再不走,我们便要死在那张文礼面前了!”李兴垣向着欧阳震山喊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便过来拉欧阳震山,走近时才发现他身上已然多处受了轻伤,才知他方才已然是在拼命。 欧阳震山被李兴垣一声喊,惊醒了一些,回头看了看拉着自己的二人,又环顾了四周,喘息着说道:“是为兄不冷静了,我们走!” 忽然间,院落正门冲进来五十余重甲兵将三人团团围住,而后走进院一人,衣着华丽,厉声道:“擅闯王上寝宫,尔等还想走?上!将他们杀了下酒!” “他张处瑾连亲生父亲都要毒害,你们要效忠的,就是这样的主子吗?”独孤薇认出了张处瑾,高声喊道。 重甲兵们刚要进攻,听独孤薇如此说,又忽然停住,纷纷转头看向张处瑾。 “莫要听信贼人诈言!给我上!”张处瑾竟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三人背靠着背,面对四面八方围上来的重甲兵。 欧阳震山依然以长枪使着达摩棍法,然而,因重甲兵全身上下皆覆铠甲,他也只好用枪头迅速刺击为数不多的护甲未覆盖之处,一时间难以伤人,只能稍稍逼退包围。 独孤薇则是看准了重甲兵头盔上的眼窝处,以铜钱镖精准地将围上来的重甲兵一一打瞎,时不时的也帮着欧阳震山的方向。 而李兴垣挥舞铁剑抵御,惊奇地发现这剑竟然能轻易刺穿铠甲,于是便施展开步法,极快地穿行于一众甲士之间,剑光闪过之处,便有人应声而倒。 重甲兵们见这三人武功过于高强,尤其是李兴垣手中的兵刃又极为锋利,死伤了几人后,也都不再敢上前,但身后张处瑾的命令一下,又不得不再次上前。 三人齐心协力,抵挡住了重甲兵的多波攻势,而后李兴垣在前、独孤薇在后地护着欧阳震山,单面杀出了一条血路,而后一同施展轻功跃出墙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5章 饿虎扑空 欧阳震山身上有伤,此时又觉得手上出奇的痒,未及多想,便觉得自己一时间难以再施展轻功,怕自己成为累赘,就要求李兴垣与独孤薇先走,自己来垫后。 然而,李兴垣也并未再做任何劝解,只是与独孤薇一道拉着欧阳震山,向方才来的城门方向寻路而去。 借着月色,三人只能勉强看见前方不远的路。 李兴垣一直扶着欧阳震山走,独孤薇则是时不时的跃上房顶确认路径和方向,而后又下来带路。 三人直来到城门处,发现城墙上已然有一队巡逻兵执弓守着,正在向着城内四处张望。 三人躲在黑暗之中,李兴垣向独孤薇小声说道:“先射死一人,趁着其他人躲避,直接冲出门去!” 独孤薇取下一枚刀形镖,看着城墙上的人群,小声说道:“准备!” 独孤薇盯准了一人,摆好架势,而后迅速向着城上发了一镖,一击命中咽喉,那人应声而倒。 城上巡逻兵见有人被一击而倒,纷纷躲进了城垛后方。 三人趁此机会冲进了城门之中,却发现城门已然关上,并有四名甲士守在那里。 李兴垣抽剑上前,一番力战,将那四名甲士解决掉后,又听见眼门内两侧的小门传来声响,应是城墙上的巡逻队下来的声音。 “大哥!我们开城门!小薇!盯住两边小门!”李兴垣急忙说道。 李兴垣说罢,便与欧阳震山一起去抬门闩;独孤薇则取了双镖在手,紧紧地盯着两道小门。 两侧小门忽然各闪出一人,拈弓便要向着三人方向射箭,却被独孤薇双手发镖纷纷击中咽喉,立即倒地;后面的人似是被惊吓到不敢再冲出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花了好大力气才将门闩取下,而后又合力开了门。 “小薇!走!”李兴垣回身向独孤薇喊道。 三人借着漆黑的夜色,躲进了墙边的黑暗之中,勉强逃离。 独孤薇带着两人走到王子府一处墙外时说道:“这便是王子府那偏院的外墙,不如咱们翻进去躲避一时,我在那还有些伤药,大哥用得上。” 李兴垣想了想,说道:“也只好在此暂避了,大哥!你还能跃吗?” 欧阳震山眉头紧锁,忍着浑身的疼痛与手上的奇痒,没说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 “来!踩我肩膀上去!” 李兴垣说罢,便背靠墙扎了个马步,半蹲了下去,示意欧阳震山踩他肩膀翻墙。 欧阳震山一咬牙,定了定神,踩着李兴垣的肩膀,翻墙落入院中。 而后,李兴垣与独孤薇施展轻功,轻松跃过院墙。 李兴垣与独孤薇扶着欧阳震山进了那偏院的屋子后,便听到墙外一阵众多且仓促的脚步声响,而后那声响渐渐远去。 独孤薇取来伤药放在桌上,便出了屋门,上房顶观察院外的情况。 屋内,李兴垣则是取来水,帮着欧阳震山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欧阳震山身上伤口虽多,但好在都不甚重,经过一番简单处理后,躺在床上休息,整个人感觉比刚才舒服很多,但随即涌上心头的不甘之意,却让他激动地有些颤抖,眼泪夺眶而出。 李兴垣以为欧阳震山是因疼痛而颤抖、流泪,关心地问道:“大哥!是还有哪里没上药吗?” 欧阳震山继续粗喘着气,额头青筋暴露,然而,却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说话,热泪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李兴垣皱着眉来回打量着欧阳震山全身,查看是否还有未处理的伤口。 “快躲起来!有人朝这边过来了!”独孤薇掀起一块瓦片朝着屋内说道。 欧阳震山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复杂心情之中,似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在床上发愣。 李兴垣见状,稍一思索,回身将屋内厅堂通向卧房的门关上,拔剑在手,躲进了床旁角落的黑暗之中,随后,只听得院门处一声闷响,门似是被踹开了。 独孤薇依然在屋顶伏着,观察情况,只见一同进院门的有四人,前面三人皆身负甲胄,气势汹汹,其中似是有个头领样的人物,身着浅青; 其余二人身着黑衣,一人举着火把; 后跟一人,便是在此巡夜的赵弘殷,手提灯笼,不紧不慢的跟着进来。 “这味道……屋内有人!”那头领样的人警惕地说道。 说罢,前面三人便一同冲进了屋内,借着火光,三人看到了桌上的药盒及一些布条,纷纷抽出横刀在手,在屋内四下观瞧。 跟在后面的赵弘殷认为独孤薇不会如此早回来,心下不惊,但也提高了警惕,手握在佩刀刀柄上,谨慎地向屋内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几位兄弟!我夜间便在此住,有点味道,不足为奇!” 接着,那火把兵卒去踹开了卧房的门,只见欧阳震山端坐在床上,一脸凶神恶煞,目光凌厉,直勾勾的瞪着三人。 大半夜,被一个满身伤痕,又如同厉鬼一般的目光盯着,搁谁心里也要颤上一颤,三个兵卒被吓得退了一步。 赵弘殷见状便觉得是独孤薇在屋中,也顾不上许多了,将灯笼一扔,拔出横刀便冲向离自己最近的头领。 李兴垣也是趁此机会从屋中突剑而出,直奔那踹开门的火把兵卒。 独孤薇则是从屋顶降下,骑在了剩余那兵卒的肩上,用游蛇双刃直戳兵卒面门,而后又抽了一把刀抵挡那兵卒乱挥的横刀。 李兴垣凭着兵刃之利,轻松刺入铠甲,一击毙命,接过火把又看向头领。 那头领见两名手下瞬间被放倒,刚要发狠上前拼命,却被身后的赵弘殷一刀从左腋下穿至脖颈,回头瞪了一眼,便也倒下了。 李兴垣、独孤薇、赵弘殷三人不约而同,一起干掉了三名兵卒。 李兴垣瞪着眼举剑指向赵弘殷,问道:“你是何人?” “阿兄!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赵大哥!”独孤薇慌忙说道。 李兴垣看了一眼独孤薇,看了看倒在地上的三人,回想了一下方才的过程,又回头看向赵弘殷,收剑拱手施礼说道:“多谢赵大哥拔刀相助!然而还是先躲起来!权当未见过我等,否则会受我等牵连呐!” “你二人被发现,我就已然脱不了干系了……不如让他们永远闭嘴。”赵弘殷看了看三具尸体,抬头问道,“你二人到此作甚?” “其实我们是三人……”独孤薇说道,“我大哥受了点伤,想借此地修养些时日……” “三人?方才闯宫的,便是你们!?你们还真敢呐!?”赵弘殷有些诧异地问道。 李兴垣说道:“正是我等,若赵兄有何不便……” “没……没有,嗯,来!来帮我把他这身甲脱了。”赵弘殷指着那头领的尸体说道。 三人一齐将那头领的甲胄脱了下来。 赵弘殷又要求二人帮自己穿上甲胄,而后挂好了腰牌,收好兵刃,便急匆匆地离去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虽然墙外时不时能听到巡逻的脚步声响,但没再有人进入王子府大院。 李兴垣与独孤薇安顿好欧阳震山后,便脱了另外两人的甲胄,而后将那三个兵卒的尸体丢入了院外不远处的一口枯井之中。 李兴垣与独孤薇丢完最后一具尸体时,听到有沉重的脚步声往偏院这边来,便急忙回了偏院,埋伏在院门内两侧。 待那二人进了院门后,李兴垣与独孤薇便发现二人未戴头盔,便立即闪出,将兵刃架于二人脖颈之上。 “是我!”赵弘殷大声喊道。 “二位郎君可还……呃……”赵弘殷身旁那人看到独孤薇时稍稍顿了一下,又转向李兴垣继续说道,“呃……可还记得罗城你我相遇之事?” “李再丰?”李兴垣问了一句。 “正是在下。”李再丰答道。 独孤薇听到这个名字也想起了赵弘殷之前曾提起过。 李兴垣与独孤薇均撤下了兵刃,但仍然有些警惕的看着两人。 “咱们去屋内详谈!”赵弘殷一边说着一边回身关上了院门。 四人来到屋内,李再丰见欧阳震山先是一惊,而后又与赵弘殷对视,呼了口气出来。 “你不是负责罗城巡防,又怎到了这子城来?”李兴垣直截了当地问道。 “因宫城事发,急调全城巡防集中在这子城中搜寻。”李再丰说道,“不过放心,此处应该不会有人再来了。今夜我二人便负责这附近的巡视,还需半个时辰去通报一次。”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了稍稍安下心来,又去查看欧阳震山的状态。 躺着休息的欧阳震山也听到了此番对话,提心吊胆的感觉逐渐褪去后,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屋顶,空洞无神,任凭李兴垣与独孤薇如何询问,只是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兴垣见此状皱着眉摇了摇头,吩咐独孤薇悉心照料,回身便与赵弘殷、李再丰两人坐于桌旁。 “三位郎君今后作何打算?”赵弘殷打破了沉默。 “如今张文礼已死,我三人再无……” “什么?!张文礼死了!?” 赵弘殷与李再丰二人异口同声,惊诧无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6章 出城遇伏 李兴垣言语被二人打断,方才明白过来: 那张文礼之死,张处瑾应是一直秘不发丧,连军中之人听了都如此惊讶。 随后,李兴垣继续说道:“我们确实见到了他的灵位、棺椁以及……尸身。” 赵弘殷与李再丰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一番对视后,分别呼了口气出来,又同时看向李兴垣。 此时李再丰本就存着心事,忽然听得张文礼死讯,心中闪念: 若我将这消息在军中传开,定会使得军心涣散,晋人破城则指日可待,只是……届时即使我投降被俘,亦未见得能有更多建树,况且消息流传之时我也可能身处险境……唯有在这坚守中,放给晋军一条进来的路,方能显出我的功劳啊!我得让他们三人尽快出城替我送信给晋王! “如今你们有伤在身,又遭全城通缉,近日闻听晋人新败退守,城外暂停交战,城内巡防人手有所增加,我二人仅可保此一时,依我之见,此地不宜久留,三位还需速速离去,方能活命。”李再丰说道。 “确如李将军所说,我三人亦无留下之意,只是如何能出去,还要仰仗二位了。”李兴垣说着分别看了一眼赵弘殷与李再丰。 “别瞧我,我不过是个守夜的士卒,李兄你可有什么妙计?”赵弘殷说着看向李再丰。 “暂时没有好的方法,不过……”李再丰顿了一下,又说道,“在我天亮收队前,三位先穿了衣甲随我回营如何?回归罗城之后,我们再想办法出去。” “这……只怕我大哥伤重难以支撑……”李兴垣说道。 “无碍的。”躺在那里的欧阳震山此时突然发了话,引得众人纷纷看向了他,而后继续说道,“先逃出去要紧!” “好!之前我给二位配的衣甲现在何处?”李再丰问道。 李兴垣将衣甲所藏之处说与李再丰听了。 李再丰趁着外出汇报之际,分几次将衣甲带了回来。 此时,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蒙蒙亮,李兴垣立于院中看着天光,胸中忽然浮现一种莫名的苍茫之感。 李兴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过后,吐气时全身微微颤动,举目仰望,在深邃微白的天空中,还散布着几颗星星,地上漆黑,天上全白,四处都笼罩在神秘的薄明中。 而后,太阳升起来了。 它抖开一身金光闪闪的彩衣,荡起了阵阵清风,赶走了黑夜,驱散了沉寂。 李兴垣等三人收拾、装扮好后,在李再丰的带领下,与一众兵士去往罗城营地。 李再丰将三人安置在自己隔壁的一个五人间中住下,并告知三人还需与自己一同出勤巡逻,方能减少营中其他人的疑虑,至于出城之事,也全由他再去想办法安排。 三人也是身不由己,只得一切听从李再丰的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便按照李再丰的安排,跟着他在罗城中各处出勤巡逻。 李再丰也一直关注着各方动向,寻找出城之机。 李兴垣与独孤薇尚能支撑,欧阳震山却明显不似往日一般精神,忽然变得少言寡语。 起初,李兴垣与独孤薇只是觉得欧阳震山是因初逢巨变而精神不振; 十余日后,发现他每次巡逻回来均比往日显得愈加疲惫,问起来也只是摇摇头便躺下休息了。 面对不怎么说话的欧阳震山,李兴垣与独孤薇虽然担心,但却也不知该从何劝起,只能在生活中尽量细致的去照顾他。 三人刚到军营中时,每日只放一次饭,只够勉强支撑每日的行动;过了几日,饭食忽然明显改善,且一日开始放两次饭。 独孤薇与欧阳震山均没在意,李兴垣则去找了李再丰询问原因。 李再丰起初也并未在意,在李兴垣的提醒之下,多方打听才得知近日成德军出城打败了天平军,并抢回了许多粮食,还有许多粮食在城外等待运回。 也正因李再丰的探听,上峰便顺手安排其所在部队出城去迎粮归来。 李再丰迅速回营通知众人准备,出发前一晚还特意去了三人住所,将那早已写好的信件交予李兴垣,并叮嘱再三。 夏四月初,天气转暖,滹沱河边早已春意盎然,但真定府累月受围,再好的景致却也无人来欣赏。 李再丰率部跟随大部队共计近千余人一同从东城门出城,一路沿着滹沱河向着九门进发。 李再丰部队走在最前,但李再丰带着三人走在了自己部队的中后方,他们身后便是十余个负着长弓、短弓之人,装备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再后方,便是些推着空运粮车的兵卒,重装步兵走在运粮队的两侧。 部队向东行了四、五里,很快便来到了一处破旧营垒面前。 连日来,欧阳震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行了四五里路后,如今也只是强撑着,被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左一右扶着继续向前。 独孤薇一边行走一边四处观察,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天空之中,微微兴奋地小声向着李兴垣说道:“是二哥!二哥就在前面!” “哦?我怎么没看到?”李兴垣也向前瞥了一眼。 “天上,那应是二哥养的那只鹰。”独孤薇再次小声说道。 欧阳震山听到这,忽然振奋了一下精神,不再用二人扶着,开始强撑着向前走。 这破旧营垒乃是由圆木捆绑而成的一道木墙,墙身深入北侧的林中,南侧直修到了滹沱河边,墙东侧则是些破旧的行军营帐。 继续往前走,进入木墙中间的大门,便能发现木墙为前后双层,中间有个较宽的夹层,而许多粮袋就存在了这个夹层之中。 待大部分部队经过木墙之后,身负双弓的那群人中便走出一人,开始指挥起来,先是安排李再丰部队继续向前警戒,再是安排后方推车的兵卒开始四处寻找粮食装车。 众人散开后,独孤薇回头看了一眼那群身负双弓之人——共计十三人,除指挥那人之外,其余有十一人也都警戒的观察着四周,唯有一人以较为轻松的目光看着指挥那人。 观察到一切情况后,为避免被疑,独孤薇迅速恢复常态,扶着欧阳震山跟着部队继续向前探索。 独孤薇与李兴垣也一直在观察着四周,寻找脱身之路。 正待全部人员散开,尚未就位之时,只听得四周战鼓忽然响起,一阵轰隆低鸣,破旧营帐、木墙夹层中,一众重甲步兵突然杀出,与李再丰部队及运量兵部队短兵相接;不远处马蹄声响起,亦迅速向着破旧营垒中冲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7章 知恩图报 突如其来的伏击,直杀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突逢此变,李兴垣、独孤薇振奋精神,护着欧阳震山继续向东冲去。 欧阳震山此刻忽然精神大振,一改病怏怏的状态,也振奋着,跟上二人向前冲去。 “列阵!甲东乙西!” 李再丰则迅速命令部队集结,开始向着后方稳步撤退。 而身负双弓的那十三人中,有两人立时被斩翻在地,其他十一人迅速散开,而后混战之中便只剩下四人在场,其余七人均趁乱藏于暗处,时不时以冷箭毙敌。 李兴垣、独孤薇与欧阳震山三人与大部队反向跑,在战场之上便显得落了单,随即引来伏击军士的追逐;待三人逐渐要被重步军追上之时,前方骑兵亦已杀到近前。 三人一时间进退两难,有些不知所措,在原地稍稍愣了一下,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冲去,心中都盼着萧恒能尽快出现。 骑兵部队为首的便是李嗣昭,见到那落单的三人组时,立即挺矛便刺。 三人正不知该如何躲开前方马军时,却忽然看到李嗣昭身后紧跟着那人手中持的便是那条熟悉的熟铜长棍。 “二哥!” 李兴垣与独孤薇迅速脱下头盔,高声向着李嗣昭身后那人喊道。 李嗣昭见三人中有两人均脱下了头盔,便略抬矛向着李兴垣面门刺去。 然而,就在矛尖距李兴垣越来越近时,李嗣昭却感到矛尾有一道巨力传来,矛尖忽然上挑,最终,矛尖从李兴垣面前隔空划过,刺了个空。 “萧都头!这是何意?”李嗣昭厉声喝道。 由于战马仍在疾奔,李嗣昭也未及多想,便继续冲向了前方地破旧营垒之中。 萧恒远远见到前方三人被追杀时,便隐隐觉得可能是等了许久的那三人; 待奔至近前时,忽然见到李兴垣与独孤薇,便立即举棍压了李嗣昭的矛尾,而后,便立即跳下马来,护在了三人身边。 后面冲上来的骑兵都识得萧恒,此刻见他护着敌方的三人,虽然纳闷,但战场之上不及多想,只好顺着惯性继续向破旧营垒方向冲去。 待晋国骑兵全部冲过去后,四人在路边紧紧相拥,虽然各有各自的心事,但此刻再次相聚,均觉得历经了万难,热泪不自觉的便挥洒出来。 李兴垣的心事是终于脱离此处困厄的开心,但是还有一封信件要带给晋王李存勖,完成他人重托。 萧恒则是一直担心着三人的安危,有着终于得见三人平安的一份舒心,同时,也想尽早脱离这行伍,远离杀戮,回归山林。 欧阳震山则是终于不用再强撑,被其他三人抱着,就晕在了三人的怀中。 经过短暂的开心后,独孤薇则又想起了方才的险况,不由得心中后怕: 若方才的长矛伤到了世子又该如何是好。 四人松开拥抱后,欧阳震山便直接瘫软在地上,引得萧恒与李兴垣仔细查看、询问。 见欧阳震山没有什么反应,萧恒便立即将他放在马背之上,打算要回去找军医救治。 而独孤薇却在原地一边卸甲一边问道:“二哥!方才那人使的便是龙脊点钢矛……莫非他便是李嗣昭将军?” “不错。”萧恒答道。 “小薇,你这是?”李兴垣问道。 “方才成德军中有那帮神羽营的人在,战场之上专射主将,恐怕李嗣昭将军会有危险,我去去便回,还望阿兄准允。” “小薇,你不是向来最恨晋军么?怎么?”李兴垣依然不解。 “阿兄,李嗣昭将军于我有恩,当年若不是他,我大概也是见不到你的。” “当年……?”李兴垣虽然没太搞明白,但知其是要去报恩,便说道,“去!我们好不容易脱离这苦海,你一定要安全的回来!” “阿兄放心,我绝不会卷入战场之中,我去了。” 独孤薇卸甲完毕,稍稍整理了一下镖囊,小跑几步后,高高跃起,落入树丛之中,便不见了踪影。 萧恒、李兴垣带着欧阳震山便往军营的方向走去。 独孤薇快速来到了距离战场最近的一处树木之上,通过损毁的木墙向破旧的营垒内部观察着战场局势的变化。 未过许久,营垒内部的兵刃碰撞之声、杀戮惨叫逐渐减少。 待只剩下晋军的呼喊声时,独孤薇悄悄地跃上了木墙顶端,伏在了一处墙垛之后,继续观察破旧营垒内的动向。 只见一众晋军封住了各路出口,并围住了一处残垣断壁。 而李嗣昭骑马围着那断壁疾奔,时不时便向其中射上一箭。 众晋军也只是在给李嗣昭叫好助威,并没有上前进攻的意向,众军士脸上洋溢着的表情,就好像一只老练的野猫吃掉老鼠前看着它挣扎又逃不掉的那种神态。 独孤薇看着此种状态,心中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却也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妥。 “直娘贼!快快出来受死!” “成德军果然都是缩头乌龟!哈哈哈哈!” 李嗣昭不停的围射,众军士也在不停的骂着。 过了许久,也不见其中有人应答,只是时不时有箭从中射出,但每次都未能射中李嗣昭。 李嗣昭箭袋已空,情急之下,向着一众军士喊道:“箭来!箭来!” 就在此时,那断壁夹缝之中忽然抛射出一支利箭,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李嗣昭面门,既快且准。 李嗣昭躲避不及,下意识一偏头,却也中了箭。 那支箭箭头似是特制的,较寻常箭头更加沉重,直插入了李嗣昭头盔之中。 在场众军士皆是一愣。 独孤薇亦是心中一惊,便立即取暗器在手,紧紧盯着那断壁中的动向。 李嗣昭怒目圆睁,手握箭尾,用力将其拔下,而后立即张弓搭箭,大喝一声:“卑鄙小儿!还不出来受死!” 而那断壁之中真的出来一人,不过,似是被踹出来一般。 李嗣昭见状,微一调整,弦直箭发,迅如流星,直中咽喉,那人应声而倒。 晋军众人,有些正待欢呼,有些要过来确认将军伤势。 李嗣昭箭发之后,也是刚放松了一秒的神经。 就在此时,断壁夹缝中忽然冲出一人,手持短弓,捻弓搭箭,直向李嗣昭又连续射去两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08章 再遇神羽 李嗣昭拔箭时,便已然是强撑。 当他再次施力张弓射箭时,鲜血便缓慢从头顶流下。 箭射出后,人也便后仰,从马背上直栽倒下来,但也恰巧躲过了这两箭。 接着,断壁夹缝中冲出那人便以迅雷之势,迅速向着防备较弱的军士们继续射箭攻击,又射中五人倒地,均是一击毙命。 一众晋军军士便开始举盾防御,同时向着那人合围,杀将过来。 然而,在一众晋军军士围上之前,那人却忽然中镖倒地,待众人围上观察时,发现一枚刀型镖直插入了脖颈要害之处,那人已然断了气。 众军士见那人忽然倒地,便立即回头寻找射镖之人。 那镖自然便是独孤薇的杰作。 独孤薇起初也未料到断壁夹缝会有如此变化,但见那人继续一通乱杀,便也就瞄准了,同时奋力射出两枚刀型镖,封住了那人前后行动的路线,这才命中一枚,将其毙命。 独孤薇出手后便立即跃下木墙,隐入林中,向着另一方向迅速转移,以避开晋军军士的搜寻视线。 而后,独孤薇在那破旧营垒以外,只听得营垒中的呼喊声、收拾整理杂乱之声以及由杂乱到逐渐统一的脚步声,渐渐平息、远去。 待到营垒中的声音彻底平息后,独孤薇才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木墙边上,跃上墙头向内观察。 独孤薇刚刚跃上墙头片刻,观察一番,正待要走,忽听得那断壁夹缝中“嘣”的一声闷响。 接着,一支利箭抛射飞出,径直落向独孤薇面门。 独孤薇迅速向左翻滚闪避,而后顺势蹲在了墙垛后面。 紧接着,又一只箭抛射过来,依然准确无误的落在了独孤薇的头顶。 眼见那木墙墙垛根本防不住这抛射来的重箭,独孤薇也只能一直向左侧翻滚,继续躲避,无暇反击。 待翻滚到第三次时,独孤薇便觉得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下意识的便停了一下。 果不其然,那第四支箭落在了独孤薇的左侧不远处,恰好是她一次翻滚的距离。 独孤薇利用这一空档,抓了一把铜钱镖,向着那断壁夹缝的黑影中射去。 铜钱镖射进那断壁夹缝中时,只听得一阵铛铛乱响,而后其中有人急躁地喊道:“铜钱做镖?!五弟便是你杀的吗?!” 独孤薇并未理会那人的询问,跃下墙头,迅速向着那断壁冲去,一边冲锋一边向着那夹缝中甩去了一枚铁菩提。 却怎知那铁菩提射入断壁夹缝中发出声响的一瞬间,阴影中忽然闪出一人,张着弓搭着箭,向着独孤薇迅速射了一箭,直冲面门而来。 独孤薇却似是早有防备,侧身躲开,但与箭身只差毫厘之间,端的是凶险异常。 同时,独孤薇也看清了那人与方才射死之人相同——头颈之上并无护具。 独孤薇立即取下最后两枚刀型镖,向那木墙夹缝连续射出。 第一枚刀型镖命中木墙发出响声时,那人再次持弓闪出,但是箭尚未射出,便被第二枚刀型镖直接命中脖颈,顿时毙命,弦上之箭便也射偏了。 而后,独孤薇又四处观察了一番,确认没人后,便迅速向着军营的方向而去。 李兴垣牵着马匹,萧恒扶着驮在马鞍上的欧阳震山,为避免因过于颠簸,三人行走较为缓慢。 独孤薇单独行动较为迅速,在三人将要回营前,赶了上来。 见到独孤薇忽然出现,李兴垣打量了她一番并关心地问道:“小薇!你没事?” “阿兄,小薇没事。” 独孤薇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便没再多说。 四人回到了晋军驻扎的营盘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军医,萧恒找人询问才知是因主帅李嗣昭受了重伤,所有军医都在主帐中全力施救。 李兴垣又仔细查看了欧阳震山的状态,发现其手臂不时便泛起阵阵青色,胸口两侧偏下处各起了一个硬硬的鼓包,脸色铁青,一阵说是发冷,过会儿又说是发热。 三人看着欧阳震山的状态,甚是心急,但一时间也找不到军医,李兴垣心想:我们不能在此等候,不如先回那山中行宫,找那孙道长去想想办法。 李兴垣当机立断向着萧恒说道:“二哥!找上三匹马来,我们即刻启程,去王母祠。” 萧恒先是去安排了一切,将自己的盔甲、符印统统交给了副都头后,牵了三匹壮硕的马回来。 李兴垣安排独孤薇去收拾一切行装,自己则趁着军医帐中无人,搜罗了一些药物带上,待萧恒找来马匹,由李兴垣驮着欧阳震山,四人一起出了营寨,向南过了滹沱河后,向西直奔山中而去。 四人直奔王母祠,当日晚间方到。 李兴垣找到了孙道长,说明了来意。 孙道长赶紧安排欧阳震山住到了厢房之中,并迅速查看其病情。 孙道长号过脉,观察了一番后,摇了摇头,说道:“这……毒性已入脏腑,以我之力怕是难救。” 三人听了心中凉了半截。 李兴垣问道:“还请道长全力施救,我等定当竭力报答!” “济世救人,实乃修道之人应为之事,勿谈报答,只是……”孙道长说了半截,便开始思考。 “道长……是有何难处?”李兴垣急忙问道。 “此症应是寒邪侵入血脉引发之症,但除苦寒热外,其余表症我从未见过,一时间我也无从下手。”孙道长说道。 “那便先救治这苦寒热的表症!其他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李兴垣说道。 “对对!李郎君所言甚是,当先治其苦寒热之症,或许能维持些时日,我先去煎一副药来。”孙道长话音刚落,便立即去煎药了。 李兴垣也跟着孙道长一同离去,在孙道长煎药时打打下手。 吃了孙道长的一副药后,欧阳震山虽未醒转,但其身上苦寒热之症大大缓解,然而手臂上的青筋以及胸部两侧的鼓包依然不见好转。 当夜,四人便在王母祠中住下,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轮流看守着欧阳震山。 翌日清晨,孙道长又端来一碗药水,看着李兴垣喂欧阳震山服下后,说道:“此药只可暂时维持其部分表症不再发作,其余表症应源自其内里之毒,还需尽快找大医治疗。你们带上这几幅药,还有这药方,即日便启程去洛阳!我有个师弟在洛阳行医,医术高超,或许有救治的办法。” 李兴垣立即找来独孤薇与萧恒,三人一番收拾整理过后,谢别了孙道长,又去那行宫之中带上了全部行李;又到山下的鹿泉镇上采买了一辆马车以及一切应用之物,急急赶往洛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卷分解。 ————分割线———— 《旧五代史·唐书列传》薛居正着 原文: 是时,阎宝为镇人所败,退保赵州,庄宗命嗣昭代宝攻真定。 王处球之兵出自九门,嗣昭设伏于故营,贼至,伏发,击之殆尽; 余三人匿于墙墟间,嗣昭环马而射之,为贼矢中脑,嗣昭箙中矢尽,拔贼矢于脑射贼,一发而殪之。 嗣昭日暮还营,所伤血流不止,是夜卒。 第一卷 卷末感言 江湖风云再起,乱世英雄争霸。 腥风血雨,恩怨情仇,谁是谁非? 在这个充满江湖气息的世界里,英雄豪杰,独步天下,探寻武道真谛,更寻人性之本。 五代十国时期,是个不折不扣的乱世,人生于乱世,则命如草芥,不止江湖,世间的每一个人,都像被推向了一个无法抗拒的命运。 而李兴垣,便是在这个江湖中漂泊的浪子,身世扑朔迷离,一直探索着世间的真理。 剑,是江湖的象征。 每一把剑,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故事。 李兴垣的剑,也不例外。 他用剑,不为了杀戮,只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剑指江湖,他誓要成为这个江湖中的一股清流。 下一卷末,他将领悟剑法的更高境界,他心中所藏的一直未能明白的剑诀,随着他对世间真理的深入理解,进而渐渐清晰。 在这个江湖中,朋友是最珍贵的财富。 李兴垣结交了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闯荡江湖,快意恩仇,共同对抗那些欺压百姓的恶势力。 义结金兰,让他们在这个江湖中不再孤单。 爱情,是江湖中最不可预料的缘分。 他与她,相识又似是未相识,结缘又似是未结缘。 她好像很懂他,默默地支持他,陪他一起走过了许多风风雨雨。 他们的爱情,将会像江湖中的风一样炽热。 完成父王交给的任务,一直是李兴垣在江湖中的重要目标。 经过一番周折,他会在下一卷见到自己的亲人,却也揭示了一段悲惨的往事。 江湖如梦,英雄豪杰辈出。 在这个世界中,他用剑、用义、用情,书写了自己的传奇。 如今,我要将这些故事分享给每一位热爱武侠小说的读者,让我们共同沉浸在这个充满热血与传奇的江湖世界中。 ————分割线———— 炎炎夏日,我完成了我的长篇小说的第一卷内容。这是一部我倾注了无数心血的作品,它融入了我对生活的思考和对人性的探索。 写作这条路充满了挑战和磨难。我是一名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要面对工作的压力和家庭的责任。写作对我来说,既是爱好,也是使命。我试图在忙碌的生活中找寻灵感,挤出时间来写作,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然而,这部认真写作的作品却并未得到预期的反响。 创作过程中,我会在深夜坐在电脑前,面对空白的文档,思考人生的问题; 我会在通勤的路上,观察周围的人和事,寻找写作的灵感; 我会在周末的时光里,与家人相处,感受人间的温情…… 这些经历都让我更加坚定地写作,因为我相信,我的故事能够触动人心。 然而,作品数据扑街,让我彻底明白了网文与我所想的写书,根本不是同一种行为。 我深知需要更加努力地学习和提升自己的写作技巧,同时也要学会接受失败和批评。 我会继续努力,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我的梦想。 最后,我想对那些一直支持我的读者和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们的鼓励是我坚持下去的动力。 同时,我也要感谢我的家人,他们在我写作的过程中给予了无私的关爱和支持。 尽管我的作品没有被广泛关注,但我依然感到自豪,因为我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部小说是我对生活的热爱和追求。 我相信,未来的日子里,我会更加努力地写作,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作品,感受到我的故事的力量。 无论前方的道路多么艰难,我都会坚持走下去,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更好的作家。 第109章 直奔洛阳 萧恒骑马在前探路,李兴垣驾着马车,车中独孤薇照顾着欧阳震山,四人一马一车,依照孙道长的交代,沿着太行山脉山脚下的各个小镇,一路向西南方向赶路。 下山后一日,李兴垣便想起李再丰所托信件尚未送达晋王处,便去找萧恒询问晋王所在 萧恒这才说出,他是因为等待三人而留在了真定府,晋王之师几月前便急急赶往魏州而去。 四人继续赶路,过了邢州地界,便是魏州。 李兴垣决定去往魏州城内或是军营之中,替李再丰送信。 到达魏州时,城守军中便有认识萧恒之人,告知晋王此时不在城内。 最终,在魏州守军将领的引领下,李兴垣将李再丰的信件交予时下城中最高长官李存审的手中,便继续向着洛阳进发了。 历经十余日的艰辛,四人终于过了卫州,而后来到了黄河岸边。 渡口船夫听说几人要去洛阳,便给指了条路——西行去往孟津关,过黄河再向西南行。 四人沿黄河北岸向西而行,一路上避开了河岸边驻扎的晋军,待到过了沁水后一日,便到达了孟津关渡口。 几近五月的时节,盛夏的太阳照在沉雄的孟津关头,屋脊上的鳌鱼和关门洞口上的朝阳双凤都好像在喘息一样。 关外有几株白杨,肥厚的大叶在空中翻作白灼的光辉。 无数的鸣蝉正在力竭声嘶地苦叫。 遍体如焚的大地之上,只在这些白杨树下残留着一段阴影了。 然而,这孟津关仍由梁人控制。 李兴垣想起昔日马霆所教的方法,无奈之下用银钱一番打点,轻易便弄到了孟津关附近县城的假身份,而后又凭着真文牒,让四人顺利渡过了孟津关。 一行人,当晚便到达了洛阳城上东门以外,但因城门已闭,无奈之下便返回了附近的洛北村中暂时落脚。 四人准备找一户人家借宿,但村中之人似乎不太热情,连问了几家均被拒之门外。 待问到第四家时,那村人说道:“我们这小门小院实在住不下如此多人,你们去耆老家借宿!那家大宅院便是!” 四人顺着那村人的指引,来到了一座大宅院门口。 李兴垣上前叫门:“家中可有人在否?” 不多时,门闩声响,院门缓缓打开,从中出来一位身穿粗布衣,体态硬朗,精神矍铄的老者。 那老者打量了一番李兴垣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萧恒与马车,缓缓问道:“深夜造访,不知几位有何贵干?” 李兴垣微微躬身,抱拳施礼后说道:“老先生,多有打扰!我四人前来借宿,明日清晨便去往洛阳城内,还望先生好心收留一晚!” 李兴垣说罢,又施了一礼。 那老者见李兴垣彬彬有礼,微微一笑说道:“不必多礼,家中尚有闲房,想必耆老会同意几位借住的,稍待,我去跟耆老禀报一声。” 未等李兴垣继续开口,那老者便转身向内走去,甚至都未关闭院门。 约莫一刻钟过后,那老者又出来,见李兴垣等人等在原地未动,又点了点头,说道:“耆老命我带各位到西偏院厢房中休息。” 而后,李兴垣询问了老者姓名,而那老者只说是姓李,四人便唤他李伯。 李伯带着萧恒安置了马匹车辆,又带着四人去往西偏院中厢房。 到达厢房门口时,李兴垣闻到了些许药香,便问道:“李伯,这药香是……?” “我家小姐年幼贪玩,平日就爱鼓捣这些草药,来,几位请进!” 李伯说罢,便打开了房门,将四人让了进去。 听李伯如此说,李兴垣便没再过多在意,安顿好一切后,四人便在此住下。 连日来,欧阳震山则是依靠着孙道长的药方,加上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方能坚持到这洛阳城外。 翌日清晨,李兴垣早早起来,想要去找耆老当面致谢,也好尽早去城内找那孙道长师弟给欧阳震山看病。 李兴垣来到正院,见李伯与一小厮正在院中打扫,正房门前有一年轻女子,正与李伯说笑。 那年轻女子长得清丽脱俗,乌黑发亮的秀发盘的甚是规整,戴着清新淡雅的碧绿簪钗,眼眉平平给人一种自然柔和之感,浅红的唇角微微上扬,上身一件青绿色宽袖直领半臂,一袭白色襦裙系着一条金红相间的细带,白色襦裙上点点淡绿色的纹样,有如茫茫白沙中的一小撮青草点缀。 李兴垣来到李伯身边,拱手施礼问道:“李伯,早!不知耆老可起来了?晚辈前来致谢。” “郎君有礼,耆老应是还未起。”李伯停下手中活计,指向那年轻女子,说道,“这不,我家小姐也在此等着问安呢!” “在下李兴垣,见过……呃……”李兴垣又向着那年轻女子施了一礼,却忽然想起还未询问过主家的姓氏,顿了一下,说道,“……见过小姐。” 那年轻女子见李兴垣如此,嫣然一笑,微微欠身,还了一礼,说道:“小女子长孙颖,见过李郎君。” 李兴垣虽心下甚急,但却不形于色,心中暗想:不如…… 长孙颖一直盯着李兴垣,见他稍一愣神,便小声说道:“不如谢过小姐就此离去,毕竟求医要紧。” 李兴垣心中一惊,表情便再也难以控制,显出惊奇之情。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李郎君莫惊,是李伯方才说来人之中有人病重,小女子胡乱猜的。不过……” 李兴垣见长孙颖欲言又止,便又施礼说道:“小姐请讲……” “小女子于医术一道,略知一二,或可一试。”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一听,便犯了难:欧阳震山身体每况愈下,已然耽搁不起,况且孙道长介绍的师弟近在咫尺……但是,已然受人借宿之恩,如今若是直接拒绝小姐好意,则显得有些失礼。 “多谢长孙小姐好意,李兴垣心领了,我等确实还需尽早入城,就不过多打扰,还望小姐帮忙向耆老转达谢意!” 李兴垣说罢,又深施一礼,就要离去。 “李郎君稍待……”长孙颖见李兴垣立即要走,语气稍急了些许,从袖中取出一物,说道,“还请给病人带上这药囊,或可缓解表症。” 李兴垣见此状,虽内心觉得有些无奈,但依旧欣然接过香囊,施礼拜谢而去。 欧阳震山近些时日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即便是清醒时亦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李兴垣与萧恒将欧阳震山安置到马车中后,李兴垣便将长孙颖给的香囊交予同在车中的独孤薇。 “阿兄,这是?”独孤薇问道。 “府上小姐相送,说是药囊,放在大哥身边。” 四人一车一马行了约莫二刻时分,便来到了洛阳城的上东门。 入城前,欧阳震山忽然醒转,一把抓住了独孤薇手中的香囊,夺了过来,并放在口鼻处使劲吸气,喘息间,气息微弱地说道:“这是何物?怎的闻起来如此舒坦?” 三人被欧阳震山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同时,心中也便燃起了希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0章 洛北小村 “大哥,我们就快到了。”李兴垣驾着车说道。 这洛阳城甚大,洛河从城中穿行而过,将城市分成南、北两大部分,四人自东北角的上东门进城,城市的西北角便是前朝皇宫所在,然而此时除皇宫内院,以外均是河南节度使居所,那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政变,致使此处变为陪都,梁国真正的都城此刻位于汴州。 一番打听之下,四人来到了临德坊中的紫霞堂。 堂中等待看病之人排起长龙,只见一青年郎中坐在诊台处,一一问诊、开方,忙的不可开交。 李兴垣进了医馆,找到柜台询问:“请问赵均镕郎中可在堂中?” 未等掌柜的回话,不远处那青年郎中说道:“家父早已不出诊了,看病找我便可,取了号牌,在外等候。” 李兴垣并未接柜上递过来的号牌,而是从袖中取出了孙道长的药方,径直向着诊台走去。 正在问诊的人见李兴垣似是要插队,便立即凶巴巴地说道:“嘿!嘿!凡事得讲究个先来后到!” 李兴垣看向那人,又环顾四周发现还有一堆眼睛盯着自己,便说道:“只是叫郎中帮忙看个药方,不会耽搁太长时间。” 赵郎中见众人都不再盯着似是要插队的李兴垣,便接过他手中的药方。 赵郎中先是扫了一眼,随后立即瞪眼,抬头看向李兴垣,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可还好?” “孙道长一切安好,病人就在……”李兴垣说道。 “稍待……”赵郎中打断了李兴垣的话语,而后向着柜上挥了挥手,说道,“老吴,这药方实在难懂,你带着他们去后面请教下老爷子!” 那掌柜的过来接了药方,又带着李兴垣等人由紫霞堂后院入门。 不久,赵均镕来到院中迎接。 一番短暂地寒暄后,赵均镕便直奔马车,掀起车帘看了一眼车中的欧阳震山,而后又仔细地闻了闻车中传出来的味道,稍稍皱了一下眉头。 接着,赵均镕又上车仔细查看了欧阳震山的伤势,而后,一边切脉一边试图询问欧阳震山,看看他的反应如何。 就在赵均镕检查的过程中,他发现了欧阳震山手中握着的药囊,微微一笑,下车便说道:“此毒耽搁时日过久,怕是已入了骨髓之中,神仙亦是难救,恕老朽无能为力。几位……今日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赵均镕说最后一句时,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听到赵均镕如此说,三人均有些不知所措——本来是抱着最大的希望来此,此时却似是被浇上一桶冰水一般,身体由内而外地阵阵发凉,也是因此,没能仔细地品味赵均镕的那最后一句话。 赵均镕见三人愣在那里,微一叹气,又补充说道:“莫要惊慌,三位……可曾注意过那药囊的奇效?” “药囊?”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听赵均镕如此说,李兴垣便开始回忆早起至现在的过程,忽然想到:欧阳震山多日来昏迷、不清醒,却在今日进城前忽然醒转,似乎也提起过那药囊,莫非…… 见三人还在发愣,赵均镕又说道:“速去找那药囊主人,莫要再耽搁了。” “阿兄,这……”独孤薇过来拉了拉李兴垣的衣角。 李兴垣见赵均镕都如此说,便也无可奈何的说道:“走!洛北村,去那耆老家。” 辞别了赵均镕,几人又顺着原路,返回了洛北村的耆老家。 待一行人到达耆老家时,远远便看到院落大门敞开,李伯站在门口左右张望着。 李兴垣上前询问:“李伯,我等求见……” “来来,先将车马拴了,过会儿我来收拾,还是那院落,咱们先扶病人过去,小姐已然等候多时了。” 李伯说着,便引着马车来到门口,随后又帮着李兴垣将欧阳震山扶到了西偏院的厢房之中,最终带着萧恒出去收拾车马。 萧恒、李伯共同离去后不久,便有一体型偏瘦弱的小厮提着个白色包袱进得门来。 “李郎君,我是这耆老家的长工,您叫我阿明就行,小姐吩咐我来看看病人状况,还请将病人宽衣解带。” 李兴垣应了一声,内心虽有些担忧,但也只好配合着开始脱去欧阳震山的衣物。 独孤薇见状便立即出了房门,出门便见到长孙颖立于阶下,二人互相施了个礼,只不过独孤薇行的是抱拳礼,长孙颖则是微微欠身的揖礼。 “小女子长孙颖见过这位郎君,敢问贵姓高名。”长孙颖见独孤薇没有说话的意思,便先开口打破了一瞬的尴尬。 “独孤薇。”独孤薇依旧有些冷漠地回答着。 “独孤……” 长孙颖听到这姓氏时,心中微微一惊,立刻便抬头看了看独孤薇,却发现独孤薇一直冷漠地看着自己,随即又将目光转向他处。 长孙颖又问道:“敢问独孤郎君,可否告知病人缘何致此症状?” 独孤薇想都没想便立即问道:“探听这些作甚?” “并无它意,若能得知因何致病,也好尽快寻得医治之法。” 独孤微低头思索了一阵,缓缓说道:“此事…想是…源自…呃…他…他曾抓毁一具尸身……” 独孤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尸身也应是中毒而亡…还有…他应是还有刀伤在身……” 长孙颖听着独孤薇描述,微微点头,又问道:“那尸身所中何毒?” “无从得知。”独孤薇回应道。 “嗯……那尸身呈何状?”长孙颖又问道。 “夜间未能瞧得清楚。” 长孙颖听后,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向着屋内喊道:“阿明,仔细看好,不得遗漏,丝线要绑紧些。” “知道了小姐!”阿明回答道。 屋内,李兴垣同阿明一起将欧阳震山的衣物脱得精光。 阿明仔细察看了一番后,便一一将欧阳震山的身体情况报给屋外的长孙颖听,随后回身打开白色包袱,取出了三根丝线紧紧地系在欧阳震山的左手腕上,又带着丝线的另一头出屋交到了长孙颖的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1章 灵枢九针 “可否系紧了?”长孙颖问道。 “小姐放心,系紧了。” 长孙颖轻轻拽了拽丝线,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将丝线分别绑在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及无名指上。 绑好后,长孙颖微微举起右手,向后退了半步,使得丝线悬在空中,微微绷直。 此时,屋内外静得出奇,只见长孙颖微微动着手指,表情逐渐困惑,随后又向着阿明说道:“再去查查,可真的绑紧了吗?” 阿明应了一声,再次进到屋内,拽了拽丝线,告知长孙颖确实绑紧了。 长孙颖表情由困惑转为凝重,立即说道:“阿明!速速遮蔽病人下体,上身赤膊!再不施针怕是来不及了!” 听到长孙颖如此说,李兴垣与独孤薇陷入深深的担忧之中。 阿明手脚麻利,完成长孙颖的吩咐后,便立即喊道:“好了!小姐!进来!” 长孙颖救人心切,便也顾不上什么礼教了,松了丝线,快步进屋,一边走着一边说道:“阿明,将丝线解下!” 待长孙颖来到欧阳震山床边时,先是望了一眼其面色与手臂上的颜色,而后右手按在其左腕上,左手伸手急急说道:“速取针包来!” 阿明又去白包袱中取来了一个小包,在欧阳震山腿边的床板上摊开,其中密密排着大小不一的银针。 长孙颖神情严肃,先是取了九枚针在左手,右手快速取针浅刺,依次从欧阳震山的手腕经臂弯外侧直刺到肩膀,而后又快速拔了针;而后又换了三枚略长些的针,快速刺入手腕、臂弯外侧、肩膀三处要穴,而后又自下至上一边撵针一边缓慢拔出。 看着神情紧张的长孙颖,又看了看毫无醒转迹象的欧阳震山,李兴垣与独孤薇更加忧心忡忡。 长孙颖再次取针前,左手掐指算了一下,抬头向着阿明说道:“速去将全部针取来!” 阿明应声而去,不久便归来,又拿来了三排针,摊在了欧阳震山身旁。 长孙颖迅速取针、运针,又在欧阳震山的胸口各处穴道不停的疾刺、缓出。 待长孙颖停手之时,欧阳震山忽然吐出一口黑血,出气幽长而进气短促。 而长孙颖似是预料到一般,立即起身后退,躲避血液的喷溅。 李兴垣皱着眉头看了看欧阳震山,又转而向长孙颖,欲言又止。 独孤薇却有些沉不住气,急躁的问道:“长孙姑娘,这……” “莫慌,他还要吐些出来方可。” “焉有如此治病的?” 独孤薇更加急躁了,又转而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并未言语,只是示意独孤薇不要再打扰长孙颖的救治。 长孙颖微一迟疑,看了一眼李兴垣,又望了一眼欧阳震山,也并未言语。 不多时,果然如长孙颖所说,欧阳震山接着又喷出一口黑血,但这次吐出来的血明显较方才偏红了一些。 长孙颖也顾不上血液流淌弄脏衣裙,直接上前取了几枚长针,快速刺入几处要穴,而后又抓了一把毫针,逆着方才的经脉诸穴快速依次刺入。 片刻后,欧阳震山身上布满了毫针。 长孙颖又将几处要穴的长针快速拔出,拔针时又用手指按压穴道。 此时,再看欧阳震山,手臂上的青色减少了许多,脸上铁青也逐渐开始褪去。 长孙颖见状,似是松了一口气,又观察了一下欧阳震山胸口两侧那硬硬的鼓包,若有所思。 “小姐,您的衣服……”阿明说道。 “无事。”长孙颖简洁回应后,喘了口气,又说道,“阿明,汗巾。” 阿明便立即递上了汗巾。 长孙颖接过汗巾,拭去了额头上几滴汗珠后,又去号了欧阳震山的脉搏,随后,一边摸着脉一边若有所思的深呼吸着。 此时,萧恒慌忙赶了进来,见欧阳震山身上插满了细针,甚是惊讶,刚要说话,却见周围几人都是神情严肃,便也就在一旁看着。 就这样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长孙颖便开始迅速拔针、按压穴道。 拔完针后,长孙颖又按了按欧阳震山的那个鼓包。 李兴垣抱拳说道:“多谢长孙小姐出手相救,不知大哥他当下状况如何?” “眼下…性命虽暂时可保,但……”长孙颖看了看三人,而后指向欧阳山身上的鼓包,又说道,“但其体内热毒之气亢盛,方才亦只排出了些许而已,晚些时候治疗这疽证之时,再看看。” “多谢长孙小姐!”李兴垣向着长孙颖深施了一礼。 一旁的独孤薇与萧恒听了个云里雾里,但见李兴垣施礼,便也跟着向长孙颖行礼。 “救死扶伤乃医者仁心。”长孙颖说罢,转向阿明,又说道,“阿明,收拾一下。” 阿明应了一声便开始收拾带来的器具。 接着,李兴垣等三人也过来收拾欧阳震山周围之物。 正待长孙颖将要出门时,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回身说道:“晚些时候我会叫人送一剂汤药来,需得趁热饮下,饮后要给他增添衣物……治疗这疽症之法,非同寻常,但也别无他法,还请届时莫要阻拦。” “有劳了,如此便仰仗长孙小姐了。”李兴垣说道。 “客气了。” 说罢,长孙颖便带着阿明离开了西厢。 见到欧阳震山神情缓和许多,李兴垣等三人心中均很振奋,也暗暗佩服长孙颖的医术、针法。 长孙颖回到自己院中,吩咐阿明与李伯去做治疗的准备,更衣后,便立即休息了。 阿明去往西厢院中支了一口大铁锅,锅上方又设木架、座位等物,直教李兴垣等人大为不解,忙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离去。 而后,李伯去药园中采了两味药草,稍做处理后,到西厢院中煎制汤药。 又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伯乘了一大碗热汤药,在李兴垣等人的帮助下,给欧阳震山服下。 李兴垣依照长孙颖的交代,找来些衣物、布料,给欧阳震山裹了个严严实实。 而后,李伯说道:“小姐吩咐,病人需移至铁锅上熏蒸。” “上铁锅熏蒸?!”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2章 分头行动 “未曾听闻有如此治病的!人入锅中,性命何存?”独孤薇厉声道。 李兴垣低头回忆,似是想起长孙颖离去前的话语,而后抬头看向独孤薇,示意她不要再说。 李兴垣略显无奈地说道:“便依照长孙小姐之法!” 而后,几人便将欧阳震山转移至铁锅之上,由李伯添减柴火,控制火候。 不多时,欧阳震山脸上汗如雨下,又过片刻,汗水自手腕处流出。 此时,长孙颖带着阿明来到西厢院中,仔细观察一番后,便叫李伯将火撤了。 又过了片刻,见欧阳震山汗出至足部,便吩咐阿明与李伯二人将病人上身衣物脱下。 李伯拦住阿明,转向长孙颖说道:“小姐,您回避一下!” 长孙颖略一思索,说道:“好,那便由您来施针,只需将那疽包刺破便可,任其中脓液、血水流尽后,将病人移至屋内静养。” 长孙颖说罢,将一针包递给了李伯,便去往院外了。 李伯遵照长孙颖的吩咐,为欧阳震山脱去上衣,又将两侧疽包缓慢刺破,而后将沾满脓液血水的破布丢入铁锅之中。 刺疽放脓血过程中,欧阳震山便开始有了反应,时而眉头微皱,时而舒喘长气。 待一切完成后,几人便将欧阳震山移至屋内。 李伯与阿明便去收拾院中铁锅。 长孙颖来到屋内,再次为欧阳震山把脉后,坐在了桌旁,似是在思考些什么。 李兴垣见长孙颖此刻表情,便感觉欧阳震山病情依然较为严重。 “长孙小姐,还需如何医治?”李兴垣说道。 长孙颖见李兴垣如此说,已然微微叹了一口气,而后说道:“今日只算得暂且稳住,观其毒素应是已排出大半,但观其脉象,卫气不盛,想必热毒入骨,致使营气凝滞,如今只凭外力恐难以根除。” 长孙颖一番话,直讲得几人面面相觑。 李兴垣站出来拱手说道:“还请长孙小姐费心吩咐,我等定当竭尽全力。” 听到李兴垣如此说,独孤薇与萧恒心中的愁云立时散去,也纷纷期待地看向长孙颖。 “病因尚未详实,还需追根溯源,方可着手起方。”长孙颖说道。 “长孙小姐想要知道些什么,请问。”李兴垣说道。 之前号脉之时,长孙颖便在内心分析:观其境况、脉象,其体内的蛊毒混着尸毒,依照独孤郎君言讲,毒应是由指尖进入体内经络,但他明明身强体壮,若有营气抵御也不至此种境况,营气缘何凝滞……?为何热毒入体同时亦有寒邪侵入经脉?莫非…… “是有何变故至其心神不振?”长孙颖分析过后问道。 李兴垣先是一愣,随后说道:“长孙小姐真真料事如神,中毒当日确是有较大变故使其心神不振。” 李兴垣等人心下暗暗佩服长孙颖之医术。 “那还需加一剂天王补心丹了……”长孙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好在我那药园中还有些药材,不过还另需野山参、黄精以及鲜活虹鲤,这都是些平日难得之药材,观其脉象,须在七日内将药材全部凑齐,须当加紧了。” “七日……”李兴垣低头思索了一番,又向长孙颖说道,“长孙小姐,我等初来乍到,不知这该往何处寻得这几味药材?” “野山参、黄精可去城中各药铺询问,虹鲤只有去黄河岸边找渔民碰碰运气了。”长孙颖回答道。 李兴垣、独孤薇与萧恒商量了一番,最终决定由李兴垣去城中购买野山参与黄精,萧恒则是去孟津关渡口岸边寻那虹鲤,而独孤薇则留下来照顾欧阳震山。 三人商定好后,谢别了长孙颖,便早早去休息了。 许是见到欧阳震山病情好转,三人悬着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当夜均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 第一日晌午,李兴垣与萧恒二人,信心满满,整装出发。 李兴垣率先便去了紫霞堂,然而,在紫霞堂赵均镕的介绍下,跑遍了全城的药铺、医馆,均未找到这两味药材。 待李兴垣垂头丧气回到紫霞堂说明情况时,赵均镕说道:“要说这野山参确是紧俏货,许是会有富贵人家囤积以备不时之需,那黄精乃是嵩山附近盛产之物,如今这偌大个洛阳城竟如此难寻,当真奇怪。” 最终,李兴垣也只得悻悻而归。 萧恒快马加鞭地赶往孟津关渡口。 萧恒找到岸边渔民一番打听询问后,得知虹鲤极其稀少,一年也就上网两、三尾,若要垂钓,则需专找那通体红艳的鱼虫做饵方可。 萧恒正打听时,恰巧归来一艘渔船,他放眼望去,船中如墨水般黑色的鱼群中,正好有那么一点红色。 萧恒花了一两黄金将那尾鱼买下,用草绳穿了,兴高采烈的提着鱼冲回了洛北村中。 然而,长孙颖见到鱼时,却摇了摇头说道:“此鲤出水过久,恐未能见效。” 经过一日的奔波,李兴垣与萧恒二人均是铩羽而归。 正待三人在屋中愁眉不展时,长孙颖又来探访。 长孙颖见三人闷闷不乐,便过来坐下说道:“三位无需烦心如此,药材之事我已托人探听到了。” “长孙小姐,请讲!”李兴垣说道。 三人纷纷期待的看向长孙颖。 “一是那野山参,城南永丰坊的坊正家似是有些存货;二是那黄精,嵩山本就盛产,少林寺处应是可寻得佳品;至于这虹鲤……还需再寻他法以确保其入药前鲜活。” “多谢长孙小姐提点,我等明日再去寻药。”李兴垣说道。 第二日清晨,李兴垣与萧恒再次出发寻药。 李兴垣径直去往洛阳南城的永丰坊,很快便寻到了坊正家之所在。 然而,当李兴垣见到了坊正本人,刚说明来意,那坊正却先是一惊,而后气急败坏的询问李兴垣是如何得知此事的,随后便命家奴将李兴垣轰出了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3章 困难重重 那坊正见李兴垣被轰出门后,仍然不依不饶。 “加倍也不行!这世道,银钱又有何用,去去去,再闹下去,我喊武侯来抓了你去!” 李兴垣见采购不成,便无奈的回到了洛北村中。 “阿兄,今日怎的回来如此早,那野山参……”独孤薇见李兴垣闷闷不乐,便没再说下去。 “哎……我还是先去少林寺寻那黄精……”李兴垣说罢,便要离去。 “三弟……且慢……” 此时,连日昏迷不醒的欧阳震山忽然发话。 听到欧阳震山微弱的声音,李兴垣与独孤薇兴奋的来到床边,齐声道:“大哥!你醒了!?” “带上……佛珠……行济……行济……” 欧阳震山说着,指了指自己脖子。 但其实经过多次穿脱衣物,欧阳震山的佛珠早被独孤薇收了起来。 独孤薇马上反应过来,立即便去取了佛珠来。 李兴垣接过佛珠,这才恍然大悟:对啊!大哥在少林寺中习武多年,这趟想必稳妥的多了!大哥所说的行济又是什么?人名吗……嗯,先去了再说…… 李兴垣收拾行装,待要出门,独孤薇问道:“阿兄!那永丰坊……” “唉,不知为何,那坊正就是不肯卖,此事待我归来再想办法,你在此好好照顾大哥。” “好,阿兄,你一定千万小心。” “好!” 李兴垣上马便奔着嵩山方向而去。 萧恒在去往孟津关的路上就在琢磨保存虹鲤鲜活的法子。 到了黄河岸边,萧恒再去找岸边的渔民询问时,渔夫们给了他一个木桶。 “将木桶盛上河水,将鱼置于木桶之中,许是能多活些时候……这是要带到何处去?” “洛阳城。”萧恒回道。 “那可不能保活了,你可先用寻常鲤鱼试上一试。” “多谢。” 萧恒辞别渔夫们,依然按自己习惯的想法,先是去折了根较为直溜的树枝,用小刀将其一头削尖了,便直奔黄河岸边,准备下水去插鱼——原来在蓟州山林中的河流捕鱼时,他便是这么干的。 然而,萧恒却忘了,黄河流经孟津关这段,河面甚为宽广,水流湍急,根本难以下水。 萧恒沿着河岸向东,最终在一个村头的黄河支流处下了水。 但由于黄河水太过浑浊,难以判断水下之鱼到底在何处。 即便如此,萧恒依然凭着多年来的狩猎捕鱼经验,插上来一条鱼。 然而,待萧恒将鱼放到木桶中后,才想起——如此捕鱼方法,断然是不会有活鱼的…… 萧恒又去找附近村落的渔夫们询问,而后便依照渔夫们的说法,去寻了些红虫鱼饵,到附近适合垂钓处,直坐到了日暮时分。 最终,萧恒只钓上来了三条鱼,并无虹鲤。 无奈之下,萧恒也只好先返回。 为了试一试这几尾鱼带回去还能否鲜活,萧恒装了多半桶水,提着水桶上马前行。 一路之上,原本一个时辰左右的路程,萧恒却走了将近一个半时辰,因为一旦加起速来,桶中的水就会颠洒出来,一次转弯时,甚至都甩丢了一条鱼。 待萧恒回到洛北村时,已然只剩下少半桶水以及一条死鱼。 回到长孙家的偏院中,萧恒将木桶丢在一旁,坐在台阶上发愣。 “二哥回来了……那鱼……”见萧恒回来,独孤薇赶忙过来询问。 萧恒只是摇了摇头,而后陷入沉思之中:钓虹鲤本就不易,活着带回来更是难上加难,这可如何是好…… “唉……阿兄仍然未归,也不知怎样了……”独孤薇叹道。 “三弟何时出的门?去了何方?”萧恒问道。 “巳时刚过便出门了,说是去嵩山寻那黄精。” “许是那嵩山较远……”萧恒说道。 李兴垣边打听边向着嵩山的方向直奔。 约莫过了三个时辰,李兴垣进了群山,疾行不久,便来到了轩辕关口。 “去往关外何事啊?”守关卫兵问道。 李兴垣下马行礼说道:“去少林寺寻药救人,还望通融。” 守关的两名兵士相视一笑,其中一人说道:“嘿嘿,去去,救人要紧。” 李兴垣谢过后,立即上马疾行,过了关口继续向南,来到了一处三山环绕的平坦地界。 天色渐晚,李兴垣驱马向南疾行,不多时,南方远处山脚下一间小屋的光亮吸引了他的目光。 待李兴垣奔至近前发现旁边还有一座凉亭及一座石碑,上刻三个大字“解剑石”。 此时,忽然闪出三名僧人,向着李兴垣行合十礼后,为首的僧人说道:“小僧延慧见过施主。” 未等延慧继续说话,李兴垣迅速下马拱手说道:“敢问此处上山便是少林寺么?” “正是。不知施主来此何事?”延慧答道。 “行……行济……可在否?”李兴垣试探性的缓慢说着,等待着延慧的反应。 “施主是来找行济师叔祖的?” “正是。”李兴垣说道。 “行济师叔祖前几日下山治病救人去了。”延慧答道。 李兴垣一听,心下便凉了半截:唉……寻个药怎竟如此艰难?! “敢问行济禅师何时归来?”李兴垣问道。 “这……行济师叔祖下山治病救人,一般短则几日,长则十几日便回来了,施主可去寺中先住下,不过,这兵刃需得留在此处。”延慧说道。 “十几日!?”李兴垣一时间犯了难,心下急躁起来。 “施主莫急,不知施主找行济师叔祖何事?” “寻一味药材回去救人性命。”李兴垣说道。 “若只是求药,无需找行济师叔祖,去药师堂找永觉师叔便可,马匹兵刃便由我等替施主保管,施主,请!”崇慧说罢,平摊双手作出一副接剑的姿态。 李兴垣将兵刃、马匹交给三名僧人后,便径直向山上奔去。 李兴垣过了山门,沿着甬道上山,最终,寻着微弱的灯光,穿过一片高耸的松林后,来到了少林寺门前。 这少林寺的寺门不甚大,两旁阶下各有一小门,寺门两侧大圆窗甚是醒目,叫人看上一眼便难以忘怀。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4章 迎来转机 李兴垣上前叫门,不料左侧小门却开了,出来一小僧回应。 李兴垣说明了来意后,便跟着小僧来到上药堂,找到了永觉。 然而,当李兴垣说到需要带黄精回洛阳时,永觉便摇了摇头说道:“这黄精几年生一茬,师父此次下山便是去山谷之中采收,只有等师父归来了。” 李兴垣心中的希望之火再次被浇灭,心想:如此境况,我这……走也不是,留下心亦难安,唉!这行济禅师不知何时归来,那野山参还尚未有着落,二哥那边虹鲤也不知是否已弄到……难道……这天道偏要绝大哥之命吗? 李兴垣心中虽有万般无奈,如今天色已晚,现下也只好现在少林寺中暂且住下。 第二日晚间。 长孙颖亲自来送丹参饮时,见萧恒、独孤薇均是闷闷不乐,便上前询问:“李郎君尚未归来?” 两日来,长孙颖一直派人送丹参饮及大承气汤给欧阳震山服用。 在独孤薇的小心照料下,欧阳震山面色虽然日渐正常,神智却依然不清,时不时还发出几声胡乱噫语。 “是,长孙小姐,那嵩山距此处甚远?”独孤薇问道。 “清晨出发,到轩辕关口立即返回的话,约莫傍晚能归……原来李郎君是去了少林寺,那今日怕是要在那住下了。”长孙颖说道。 “近两日大哥喝了长孙小姐送来的汤药,确实见好,这几味难寻之药还需去找吗?”独孤薇不解地问。 萧恒也期待的看向长孙颖。 “此两方一大一小,一轻一重,均只是维持所用,欧阳郎君体内毒素尚未排净,再排又需耗费气血,故而需要那天王补心丹凝神静气,补气生血,下次施针时,方可确保其体内气血充盈。”长孙颖娓娓道来。 独孤薇、萧恒二人听了个似懂非懂,只是明白了这药还需继续去寻。 “长孙小姐,明日我要进城一趟,可否遣人来此照料我大哥一日?”独孤薇问道。 “好,我自会安排人来此照看,你放心去。”长孙颖又转向萧恒问道,“萧郎君,我见院中木桶倾倒,想必是捕鱼遇到难事了?” “唉,虹鲤难寻,保活更难。”萧恒闷闷道。 “这几日,我也在托人打听此事,村南不远处的洛河或是再南面一些的伊水亦属黄河支流,相传也曾有人钓上过虹鲤,萧郎君或可一试。”长孙颖说道。 萧恒听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话。 接下来的闲聊中,只是独孤薇在回应。 长孙颖又说了些宽慰的话语,便起身回了自己院中。 第三日清晨,待长孙颖所遣之人来到后,独孤薇交代了一番,便背上包袱出门直奔洛阳城中而去。 萧恒则是一大早便带着渔具、木桶,奔着村南不远处的洛河而去。 到了河边,萧恒先是去挖了些红虫,而后找了一处适合垂钓之处,等待着鱼儿上钩。 李兴垣则是在少林寺中焦急地等待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时分,终于盼来了行济禅师。 那行济禅师身材高大健壮,步履轻盈稳健,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胡须已然全白,眼睛不大却明亮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他身穿一件简单的深色僧服,给人一种既敬畏又亲切的感觉。 行济禅师接过佛珠仔细查看了一番后,便立即问道:“是忠儿?他这是……?” 李兴垣便将欧阳震山的病情说与行济禅师听。 “……故而长孙小姐所言天王补心丹尚需这几味药材。”李兴垣说道。 “长孙?莫非是那偃师县令家的长孙小姐吗?”行济禅师问道。 “我是从洛北村中的耆老家来。”李兴垣回答道。 “洛北村?”行济禅师思索了一番,说道,“待我与方丈师兄禀报一声,明日便与你一同下山。” 李兴垣虽然仍在忧心其他药材,但起码寻得了黄精,并且眼下又多了一位高人相助,便安心了许多,早早去客房收拾好一切便休息了。 萧恒在洛水旁坐了一天,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将钓到的其他鱼都放了,日渐西斜时,便无奈的回到洛北村中。 萧恒回到耆老家时,却发现独孤薇并未归来。 照看欧阳震山的人离开后,萧恒又去确认了欧阳震山的状况无恙,便独自到院中,仰望天空。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温暖的橙红色,白云也披上了橙红色的锦裘,在天空之中争奇斗艳,然而,天空之中却唯独缺少了与落霞齐飞的孤鹜,使得画面中少了几点鲜活。 萧恒望了一会,也似是察觉到缺了点什么,便自言自语道:“汉人城市的周围,却连飞鸟也不见么?……飞鸟……飞鸟?!” 萧恒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兴奋,忽然将手放至嘴边,用力的吹出了一声尖锐的啸声。 随后,那啸声伴随着萧恒手部的震动而转起弯来。 萧恒又在院中立了片刻,又继续吹响,如此反复了三次。 “萧郎君,此举何故?”长孙颖出现在院门口处。 “稍待便知,莫要惊慌。”萧恒微笑着说道。 不多时,随着周遭人惊叹声的此起彼伏,空中直落下一只猎隼,径直向着萧恒而来。 “萧郎君小心!”长孙颖惊呼着,不自觉向后退了半步。 然而,令长孙颖更加惊奇的是——那猎隼落在萧恒面前忽然振翅停下,悬在空中,最终落在了萧恒右臂的皮具之上。 “长孙小姐,前日那尾虹鲤可还在?”萧恒驾着猎隼问道。 长孙颖定了定神,指向猎隼问道:“这……这是……猎隼?” “是,长孙……”萧恒刚要再追问虹鲤之事,却被长孙颖的话语打断。 “这你又是何时……训练猎隼并非一两日之事……况且……一般猎隼不是需要拴住……见了猎物再放么?怎的你这……又是如何训的如此……” 长孙颖慌慌张张的说了一堆,却不给萧恒回答的机会。 “长孙小姐!”萧恒略略提高了声音。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5章 寻得奇物 “啊?”听到萧恒的声音,长孙颖这才定了定神,舒了一口气说道,“是我失态了,萧郎君莫怪,那尾虹鲤我这就命人去地窖中取来。” 长孙颖说罢便离去了。 不多时,阿明将那尾虹鲤送来给了萧恒,来时亦被那猎隼吓了一跳。 “小姐吩咐,这虹鲤亦可制药,只是药效不如鲜活虹鲤般足,用完还需尽快放回地窖中保存。”阿明说道。 萧恒想了一下,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地说道:“这鱼不可放回去了。” “这……” 阿明似是有些为难,但见萧恒神情坚定,便也无可奈何的离去了。 过不多时,长孙颖急匆匆来到西厢偏院,刚进院门便见那猎隼向着自己扑来,吓得她一声惊呼,坐在了地上。 萧恒也是一声惊呼。 但那猎隼却只是抓起了院门处木盆水中的虹鲤,又振翅转身飞向了萧恒。 萧恒摘下虹鲤,架着猎隼,慌忙赶过来向长孙颖赔罪。 惊魂未定的长孙颖,勉强支撑着站起来,喘着气说道:“萧郎君,这是何意?” “有它在,寻虹鲤,容易些。”萧恒解释道。 长孙颖此刻方知萧恒接下来的打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去。 萧恒又训了一会儿猎隼,最终将那虹鲤喂给猎隼吃了,这才回去休息。 第四日清晨,萧恒未带渔具,而是背上了平时狩猎用的弹弓,架着猎隼,提着木桶,在洛北村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直奔洛河边继续去寻虹鲤。 萧恒来到洛河边,将猎隼放了出去,目光也追随着猎隼而去。 那猎隼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忽然沿洛河向东北方向而去。 萧恒便也跟着猎隼沿河向东而去。 萧恒向东走出约莫二百余步,见猎隼在前方不远处盘旋,便加紧了步伐。 就在萧恒急急奔向前方时,忽见那猎隼急急下坠,扎向河面。 萧恒立即扔掉木桶,迅速摘下弹弓,随手挖了一块河岸泥土,张弓便将那泥弹射向猎隼正下方的水中。 那泥弹后发先至,在水面激起了大大的水花,直吓得猎隼慌忙振翅,又飞上了天空。 不多时,水面翻起两尾鱼来,萧恒定睛一看,内心狂喜——那两尾鱼白肚皮两边泛着七彩的光芒。 萧恒立即扔了弹弓,提起木桶,便下了河,此刻也顾不上其他的了。 萧恒下水将那两尾鱼用木桶套住,又慢慢游回了岸边,上岸前顺势用木桶盛了些河水,将那两尾鱼带了上来。 萧恒兴奋地仔细观察着两尾虹鲤,起初见鳃还在微微蠕动,过不久,两尾鱼又翻了回去。 “活了!活了!”萧恒兴奋的像个孩子。 然而,那猎隼却在空中尖啸了一声,盘旋了两圈后,又直向萧恒处扎来。 萧恒见猎隼似是要来吃鱼的,急忙起身伸出右手,要接那猎隼。 猎隼却从萧恒身边划过,又飞上了天空,又是一声尖啸。 萧恒笑了笑,向着天空发出两声长短不一的尖啸。 猎隼在空中又回了一声,便继续向着洛河东北方向飞去了。 萧恒见猎隼飞远,便回身提起木桶,拾起弹弓,也顾不上全身湿漉漉的状态,小心翼翼的一路走回了洛北村。 长孙颖见萧恒带回了两条虹鲤,惊诧之情溢于言表,便命人将两条鱼养在了自己院中的大雨水缸中。 李兴垣一大早便收拾好药物、行装,在上药堂门前等候行济禅师的到来。 不多时,行济禅师也来到了上药堂,不同于昨日,他今日换了一身紧装束,跟李兴垣一同下山。 来到山下解剑石处,李兴垣径直找延慧去要兵刃及马匹。 延慧牵来马匹时,李兴垣发现只有自己那匹,稍加思索,说道:“行济师父,请您上马先行,我随后便来,不过……这药材还需得您来背一下了。” 行济禅师似是未预料到李兴垣会如此说,稍稍有些意外的打量了李兴垣一番,而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了药材包袱,背上包袱便上了马,抚摸了几下马鬃,便驱马急速向着轩辕关的方向而去,丝毫未有等待李兴垣的意思。 延慧听到如此言语,也是有些忍不住笑似的看着李兴垣。 李兴垣见行济禅师骑马渐渐远去,提了一口气,施展开轻功便追了上去。 延慧等人见了李兴垣的身手,顿时笑意全无,心下暗暗佩服地点了点头。 然而,李兴垣终归是敌不过那马匹的脚力,约莫过了一刻钟,便不见了行济禅师的踪影,而后,他便开始有些心急,进而导致气息开始逐渐乱了起来。 李兴垣停下调整了一次气息,稳了稳心神,又向着轩辕关进发。 又过了一刻钟,李兴垣远远望见轩辕关口城楼前,先望见了牵马立于路旁的行济禅师。 “施主,过关后,你骑上马,我们还需尽快赶过去。”见李兴垣来到后,行济说道。 “那您……”李兴垣欲言又止。 “无需担心。” 行济说罢,将缰绳递回到李兴垣手中。 李兴垣牵着马跟着行济向轩辕关口走去。 二人来到轩辕关口时,被守门的兵卒拦住。 “进往关内何事?” 李兴垣上前拱手说道:“二位军爷,我二人要赶往洛阳城送药救人性命,还请通融。” “哦?嘿嘿……”两个军卒相视一笑,一人继续说道,“药材?那可不是随意能过关的!你们倒卖药材可有什么凭证?没有的话,就悉数上交!” “二位施主,此药材乃是贫僧自己采摘,用于救治门徒,还请让我们带过去,也算二位施主的一番功德。救人一命胜造……” 军卒打断了行济禅师的话语:“去去去!什么功德不功德的,能当饭吃吗?拿不出凭证,就拿药材!如此放你们过去?我们可是得挨板子的!赶紧的!” “二位军爷,前日我到此处时,并未说明不允许带药过关,今日又何故如此?” “前日?谁跟你说的?非是我当值,谁当值找谁去,爷爷我这就是不能让你们带药过关!再跟这嚼舌根,我一枪穿了你们!”军卒越说越狠。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6章 行济禅师 李兴垣见此,渐渐横眉立目,迅速观察了四周后右手便握在了剑柄之上。 “哎!你想干什么?” 两名军卒见李兴垣怒目而视又伸手似是要去拔剑,瞬间紧张了起来,就要扯开嗓子喊人。 然而,两名军卒刚张开嘴,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李兴垣正纳闷怎么回事,却听行济禅师温和地说道:“李施主,我们走。” 行济禅师在前,李兴垣牵着马在后,缓缓的穿过不知所措、举止慌乱的两名军卒中间,顺着关口眼门,过了轩辕关。 “行济师父,他们这是……”李兴垣对方才眼前发生的事百思不得其解。 “无碍的,我点了他们的哑穴。”行济禅师温和说道。 “点……哑穴?” “无需担心,两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行济禅师说道。 李兴垣更加摸不着头脑:还有这么个穴位?而且……点穴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又是何时出手的呢?完全没看到啊……况且那军卒身着甲胄……这行济禅师当真高深莫测,怎得从未听大哥提起过? 行出关口后,那两名军卒慌忙追了上来,跪在行济禅师面前乞求着,但就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然而,行济禅师就好似看不见那两人一样,就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又走了一会儿,行济禅师回头向着李兴垣说道:“过了关了,李施主,上马。” “呃……啊……好……”李兴垣飞身上马,又看到行济禅师背着药材包袱,说道,“行济师父,药材就我来背着。” “不用了。” 行济禅师说罢,身形未见大动,人却跃出去了两丈远。 李兴垣见状,急忙驱马追赶,一边追赶一边继续在心中赞叹。 然而,李兴垣驱马追赶了一刻钟后,竟然追丢了。 李兴垣心想:不会是走了不同的道路?唉,不想了,如此高人,当是不会有差错,那我便直接回洛北村! 当日午时,李兴垣赶到了洛北村耆老家,待他回到西厢院落时,却未见到行济禅师。 李兴垣心下纳闷,问萧恒道:“二哥,可有一老僧来过此处?” “有。”萧恒回道。 “哦……”李兴垣不禁感叹,又说道,“那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号过脉,去主堂找耆老了。” 李兴垣听了,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欧阳震山,见他状态还算稳定,便稍稍有些放心。 “二哥,你那鲜活虹鲤找的如何了?” “交予长孙小姐,养着了。” 李兴垣听了心下甚是宽慰,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想到了那野山参还未有着落,又开始忧心起来。 “对了,怎么不见小薇?” 李兴垣环顾四周,未发现独孤薇的身影。 “她,昨日一早进城,至今尚未归来。”萧恒说道。 “她这是要去干什么……莫非……!”李兴垣似是料到了独孤薇会去做什么,接着又长叹了一声,“唉……” 李兴垣心想:小薇定是要去盗取那野山参,一方面我实不愿如此,另一方面亦不愿她以身犯险……如今,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另外,行济禅师并未着急施救,说明大哥状况良好,那我也还是先去主堂看看到底什么情况,来了这么久,还未曾见过这里的主人,也实在是失礼…… 李兴垣决定后,跟萧恒说了一声,便去往耆老家的主堂。 来到主堂外,远远便听见,堂上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声音,似是在争论着什么,但两人的语气都是较为平和、温柔的。 “医道又岂会分佛家、道家的?恕小女子孤陋寡闻。” “长孙小姐不必过谦,贫僧非说医道,而是说这内息运行之法,佛家与道家大有不同。” 李兴垣进入主堂,见堂上东侧坐着行济禅师,西侧则是长孙颖,北侧主座左侧坐着一老翁,微笑着捋着胡须看着二人争论。 那老翁着一身深青色常服,虽有些破旧,但却非常得体,他面容轮廓深刻,眼神深邃内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但又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秘密,看上去年龄也不甚老,并不像耆年之人。 行济禅师与长孙颖见李兴垣进来,便停止了争论,而后,三人纷纷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抱拳拱手,向着主座的耆老深施一礼,说道:“李兴垣见过耆老,多日叨扰贵府,尚未现身请安,实在有失礼数,还望耆老海涵。” 耆老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李郎君,无须多礼,来,请座。” “感念耆老仁厚。”李兴垣说罢,坐到了行济禅师下首座位上,又说道,“方才打扰二位争论了,正好我也想来听听,长长见识。请!” 长孙颖见李兴垣如此说,便先说道:“行济师父,这施针顺序与那内息经脉运行有何关联?还请赐教。” “道家内功贫僧不敢妄言,这佛家内功讲究的是循序渐进,调动周身全部要穴、小穴共同推动气息运行,因而合穴之力并不似修习道家内功之人充足,故而依照女施主方才所言之法,只刺腧穴、合穴,不理荥穴,并未能完全调动起其卫气,致使毒气再生仍较迅速,虽以丹参饮、承气汤等方剂压制,但恐会将这毒气压入骨髓之中。我这徒儿……唉……” “这倒是我未曾知道的,受教了。”长孙颖坐着微微欠身说道。 “行济师父,我大哥他怎么了?” 李兴垣见行济禅师言不由衷,便着急地问了出来。 “我这顽徒,原本天资聪慧,亦颇具慧根……奈何他却只喜修习外功,于内功一道则是浅尝辄止,若他从小能好好修习我少林内功,此等毒气绝不能侵入骨髓,如今……纵使有长孙小姐之回春妙手,恐怕亦是无法根治啊……” 听到这,李兴垣倒吸了一口凉气,愣在了那里。 “行济师父,小女子听闻少林有一门功法,名曰‘洗髓’,不知可否用得上?”长孙颖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7章 只欠山参 “长孙小姐又是如何得知?”行济禅师似是有些意外。 “曾听一云游僧讲起,说是达摩祖师留下两部真经,其中暗藏修习内功的法门,一曰‘洗髓’,一曰‘易筋’。” “长孙小姐所言不虚,若他能习得这‘洗髓经’,便也用不上这几方药了,只不过,以他的内功基础,怕是……”行济禅师摇了摇头。 此时,一直旁观的耆老发了话:“行济师父,不如您就在此住下,有您的指点,想必那欧阳郎君修习起内功来便不会有问题,再者,多年未见,老朽亦有诸多疑问想向您请教,小女亦能向您请教医理药理不是?不知您意下如何呀?” “这……怕是不能如长孙施主的意了。”行济禅师又说道,“一来寺中尚有诸多要事待贫僧回去处理,二来行均师兄本是命我将忠儿带回少林,但如今看他状况,的确难以再赶路。唉……这可如何是好……” “既是如此,就叫欧阳郎君在此安心养病,聪儿多年行军在外,老朽家中空房还是有的。”耆老说道。 “多谢长孙施主仁慈。”行济禅师说罢,眉头紧锁,开始思考下步该如何是好。 主堂之上忽然安静至极,长孙父女及李兴垣都看向行济禅师,期待着他的决断。 行济禅师分别看了看三人,而后叹道:“如今思来也是别无他法,唉,长孙施主,贫僧今日便要叨扰了,还需借书房一用。” “好好!老朽这就去安排,咱们先吃过斋饭。”耆老说着,起身便要往后院去。 “长孙施主,还是先去书房中……”行济禅师也起身要跟着耆老一起离去。 待行济禅师将要出屋时,又回头向着长孙颖说道:“还请长孙小姐如常施救,贫僧离开前定会有所安排。” “行济师父放心,小女子知道了。”长孙颖回道。 行济禅师点了点头,便转身跟着耆老去后院了。 李兴垣虽不知接下来行济禅师要做什么,但就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随后又想到了尚未归来的独孤薇及尚未得手的野山参,便又开始愣神,愁眉不展。 此时,阿明忽然来到堂上,先是看了一眼李兴垣,随后便要与长孙颖耳语。 长孙颖一摆手,说道:“但讲无妨。” “昨夜永丰坊有人家失窃,丢失……”阿明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李兴垣,继续说道,“丢失了贵重的野山参数根,城中门今日起加强了盘查。” 李兴垣心中一惊,立即起身向长孙颖告辞,便要离去。 长孙颖见李兴垣起身迅速,急忙说道:“李郎君,莫慌!” 李兴垣回头纳闷地看着长孙颖,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又待要走。 “我有方法可救独孤郎君归来!” 李兴垣这次是一脸惊讶的回头看着长孙颖,说道:“长孙小姐……你怎……” 李兴垣刚说出口,便又觉得哪里不对,进而没再继续说话,便立在那里警惕的看着长孙颖。 “我家小姐既然能探听得此消息,自然亦能有破解之法,李郎君,听我们小姐的!”阿明略带轻蔑的说道。 “阿明,不得无礼。”长孙颖说罢,又向着李兴垣说道,“只是那独孤郎君并非轻易取信于他人之人,这还需李郎君拿出一件信物,我托人转交于他,方可救他出来。” 李兴垣心想:这长孙小姐当真神通广大,竟能知我心中所想?不对,定是方才我的急切表现教她看穿了心思……不过,确如阿明所说,消息灵通说明她在此地有一定的人脉基础,况且……我这么单枪匹马的去了,亦不知该如何出城,唉,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鲁莽了……也许因为那是小薇……有什么信物呢? 李兴垣在自己的怀中摸索着,忽然摸到一物,脸上灵光一现,掏出一块小令牌,说道:“就把这个带给她,再与她说‘蓟州’二字便可。” “好,阿明,去!” 阿明上前接过令牌,便退去了。 李兴垣站在那里,忽然不知该感谢还是该说些什么,便尬在了那里。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李郎君,随我去取那丹参饮,给欧阳郎君带回去饮了。” “好好,长孙小姐恩德,在下没齿难忘!”李兴垣说罢抱拳拱手深施了一礼。 李兴垣跟着长孙颖去取了药,便回西厢院了。 独孤薇在洛阳城中打听到了永丰坊的坊正家宅所在后,当夜便将那野山参盗了出来,然而,当她转日晌午待要离去时,却发现洛阳城的几处城门均是严格盘查,便又回到了客栈之中。 第五日 行济禅师一早便来到了西厢院落,给李兴垣送来了一本封面无字的书,并叮嘱道:“李施主,定要尽力配合长孙小姐医治之法,待忠儿清醒后,便教他严格遵照书中法门修习,少则半载多则一年,其体内余毒定会清除。届时他若要继续修行,可回少林。” “行济师父,在下记下了。”李兴垣恭敬地将那本书收好。 “好,忠儿的性命就交到你们手上了,贫僧告辞。” 行济禅师说罢,又去看了看依然在昏迷中的欧阳震山,便离去了。 未时已过,独孤薇仍然无法出得城去,无奈地回到了客栈之中。 独孤薇刚进屋不多时,忽然有人来敲门,她立刻警觉地问道:“门外何人?” “是独孤郎君吗?”门外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响起。 独孤薇手按在了刀柄之上,沉默了一会儿,刚要开口,门外那人又说道:“我是来取药材的。” “你到底是何人?” “呃……我就是来取药材的,郎君请开门看看这个牌牌,呃……蓟州?” 独孤薇心想:蓟州?什么蓟州…… 又僵持了一会儿,门外那中年女人似是有些着急了,说道:“郎君开门一看便知,蓟州啊……你不是等着这药材救人吗?” 独孤薇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小心翼翼打开了门,见到令牌后,方才恍然大悟:“哦!蓟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8章 天王补心 “嗯……药材我带走,自会有人送出城去,郎君没了药材便可自行出城了。” 独孤薇接过令牌,将药材包袱交给了那中年女人,而后,二人相继离开了客栈。 当日晚间,独孤薇回到了洛北村耆老家。 李兴垣见独孤薇归来,先是上前关心其有无异样,而后便开始责备其不该只身犯险,叫人担心。 然而,李兴垣责备过后,又想到这也实在是无可奈何之法,话语便也缓和了许多。 而后,李兴垣便去找长孙颖,欲询问那野山参可到了,却被赶来的阿明拦了回来。 “小姐特命我来通禀一声,小姐她已然开始专心熬制方剂,还请诸位耐心等候。” 到此,三人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有了着落。 连日来的疲惫忽然涌上,三人均沉沉睡去。 第六日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自起来后,便在屋中焦急的等待。 直到晌午,阿明送来了一个葫芦以及一包竹叶,向着三人说道:“小姐命我将这天王补心丹送来,每服二三十粒,每日一次,需以竹叶煎汤送下。小姐说,过几日待其气血恢复,还需再来行针排毒。” 李兴垣接过葫芦后,颠了颠,转交给了独孤薇,而后说道:“劳烦您通禀小姐一声,李兴垣稍后去小姐院中拜谢。” “小姐直忙活到方才刚刚休息,几位明日再去也不迟。”阿明说完便离开了。 听到这,三人对长孙颖愈加感激。 李兴垣与萧恒直奔耆老家厨房,萧恒搬回了一个小炉,李兴垣搬了些小锅小碗,便再院中煎起竹叶汤来。 独孤薇打开葫芦口,一股奇香迅速窜出,而后她慢慢倒出了几粒丹药,那丹药如梧桐子般大小,微微泛红。 独孤薇数出了三十粒,又将其余的药丸收回葫芦中。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忙活了一阵,终于将丹药给欧阳震山服下。 晚间,欧阳震山幽幽醒转,迷糊中便说道:“水……水……” 三人兴奋的过来看欧阳震山,而后,独孤薇立即去取了碗水来给欧阳震山喝下。 欧阳震山喘着气,看着床边的三人,微微一笑:“我们终于是逃出来了?” 三人对视一笑,而后李兴垣说道:“嗯,逃出来了,现在在很安全的地方,大哥你赶紧休息,快快恢复起来。” “好,待我休息两日,大哥带你去洛阳!”欧阳震山强撑着说道。 三人又是一笑,萧恒说道:“洛阳就在眼前了。” 欧阳震山这才反应过来,微皱着眉,环顾四周说道:“这……此处是?” “说来话长,大哥你先养足精神,兄弟再与你细讲,快休息!”李兴垣说道。 用过晚膳,四人分别去休息了。 转天晌午,长孙颖来观察欧阳震山的情况。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见长孙颖到来,均是毕恭毕敬的向着长孙颖深深施礼致谢。 欧阳震山听说眼前这年轻女娃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先是一脸惊诧,随后也挣扎着要起身致谢,却被长孙颖温柔的叫停了。 长孙颖号过欧阳震山的脉搏后,点了点头,便立即对着阿明说道:“去明月楼请郑师父来一趟。” 阿明应了一声,便离去了。 “寻回的主药材充足,这天王补心丹有约莫千余粒,今日继续服用,晚间我会安排人送一碗虹鲤汤过来,还需趁热尽快服下,若明日气血充盈,便可再次施针了。”长孙颖说道。 接着,长孙颖又交待了一些须注意的细节,便离去了。 当日,一切均是依照长孙颖的吩咐行事,欧阳震山精神渐渐振作起来。 用过晚膳后,独孤薇去旁屋休息,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在屋中躺着闲聊。 “我竟昏睡了这许多天……若非有三位贤弟妹在,此刻我怕是已经去见了那阎罗王了。”欧阳震山顿了一下,又笑道,“不过,兴许还能去亲自揍一顿张文礼那老小子。” “多行不义必自毙,听小薇说他应是被其子所害,哼,多年处心积虑,就算夺权成了一方节度使又能如何?到头来不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李兴垣说道。 屋中沉默了片刻。 “长孙姑娘这医术造诣,不禁让我想起了师伯他老人家……”欧阳震山说着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嗯,确实,行济师父亦是极为认可。”李兴垣说道。 “三弟,你如何知道师伯的法号?我……提起过吗?”欧阳震山纳闷道。 “大哥,前几日是你在昏迷中叫我拿着佛珠去找行济师父的啊!”李兴垣说道。 “有这等事……”欧阳震山尽力思索着,而后叹道,“唉,实在记不得了。那你找到师伯了?” “行济师父到此处了,临走时交代一切遵照长孙小姐的吩咐来做,并且还留了本书,待大哥身体恢复恢复后,说是要严格依照书中之法修习,少则半载,多则一年,可将骨髓中之毒排净。” “好……唉,竟还有此事,看来我真是个麻烦之人呐,害得你们皆为我所累。”欧阳震山叹道。 “大哥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李兴垣说到一半,被萧恒的话语打断。 “喝过血酒,便是亲兄弟,没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萧恒说道。 “好!这乱世之中,此等情义当是无人能敌!痛快!痛快!”欧阳震山说罢,便要开始大笑,然而并未笑完,便被咳嗽打断,而后只剩下粗喘。 “大哥还是好好休息!”萧恒说道。 欧阳震山顺了顺气,呼吸逐渐恢复如常,又说道:“对了,二弟三弟,这些时日我虽一直昏昏沉沉的,但有一场奇特的梦,怪异的紧,却是记得清清楚楚,闲来无事,我给你们讲来解解闷。” “好,洗耳恭听,若是大哥讲累了随时休息便好。”李兴垣说道。 “说说话,无碍的……那梦里啊,一条巨大的红色鲤鱼,逆着瀑布向上迅速的游着,奔向瀑布上方的一座巨大的门。” 然而,几人不知,这梦境竟是未来之事的缩影!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9章 养精蓄锐 欧阳震山继续描述着他的梦境。 “那门啊,也不一般,两边的门柱上各盘着一条五爪金龙,正上方的横梁上也盘着一条,都是恶狠狠的盯着那条向上游的大红鲤鱼,还时不时的向着它吐去火焰、狂风和炸雷,似是要置它于死地。” “然而,那条大红鲤鱼竟是不屈不挠,不但将瀑布之水搅为倒流直上,还借着这股子浪潮一一化解了危难。” “不过可惜,在其正要跃过龙门之时,忽然出现了一条四爪黑蛟,在空中一个甩尾,又将那大红鲤鱼拍回了水中……你们说,奇特不奇特?” 而后,三人聊着聊着,便都睡着了。 此后月余。欧阳震山每日服用天王补心丹,又接受了长孙颖三次施针救治之后,已然能下地自由活动。 欧阳震山每次被针灸时,均是无法控制的满脸通红,并且不太敢看向长孙颖。 欧阳震山这举动较其平日张扬的性格反差极大,引得长孙颖心中暗暗发笑。 李兴垣见一切恢复如常,欧阳震山还需继续在耆老家养病,便开始着手准备来洛阳要做的事,那就是依照父亲留下信中的要求——去洛阳皇宫之中,找到当年昭宗皇帝藏起来的传国玉玺。 独孤薇屡次主动请缨,要替代李兴垣去那皇宫中将玉玺取回,均被李兴垣一一驳回。 但是,独孤薇并未放弃这一想法,直到李兴垣十分无奈地将信件中写有玉玺所藏方位的那页给她看了后,她才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她根本看不懂。 那并不是一张藏宝图,而是四列文字: “夜观星稀月不明,乌云遮盖紫微星。甲木庚金又壬水,似火非火己土平。” “阿兄,这便是那玉玺之所在?仅凭这几句诗词又如何能找得到……况且皇宫之中,定会戒备森严,这不难似登天?”独孤薇问道。 “我也一直在思索其中之意,后两句当是说的方位,但它所有方位都提到了,叫人难以琢磨清楚,也许进去了就会知道。”李兴垣说道。 “换做是我,怕是进去了也不知该如何去找。”独孤薇说道。 “所以我听阿耶说过,即便过了这许多年,梁人依然未能寻得这宝物。只好做了个假的代替。”李兴垣说道。 往后月余,李兴垣每日均去往洛阳城中,暗中观察、打听皇城及四周的情况。 独孤薇最是知道李兴垣的心思,便也每日跟着他一同进城。 这才打听到因这梁国的都城如今在东方的汴京,故而这洛阳皇宫之中除南侧皇城及东侧东城作为当地高官的办公以及其家族居住地点以外,原来的大内皇宫之中均是闲置。 这洛阳皇宫南侧名为皇城,皇城南有三座城门楼,中央的是端门,东西两侧分别为左掖门和右掖门; 城门楼以外,便横着洛水,洛水之上有着数座大大小小的桥梁连接皇城与洛阳城的西南城区,端门则直通洛阳城的东南定鼎门; 皇城以北便是宫城,宫城正中乃是三座大殿,西侧便是皇帝居住的紫微宫; 宫城东侧名为东城,东城仅有一座东城门楼,门楼以外便是名为泄城渠一道南北向的水渠,泄城渠上的桥梁连路,通向了洛阳城的上东门。 李兴垣与独孤薇终归是只能在皇城以南及东城以东来观察守兵换防的情况,因而对其内部情况无从得知,并且他二人发现这洛阳皇宫的城墙似是较之前真定府见过的城墙要高出许多。 这一点更让李兴垣发愁。 欧阳震山见李兴垣与独孤薇每日早出晚归,便想起了昔日三人在牢狱之中李兴垣所说的话,也试图询问李兴垣是否需要帮助,然而均被李兴垣以“养好身体”为由推辞了。 欧阳震山无奈之下,便开始潜心研究行济禅师留下的那本书。 萧恒则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时不时去钓个鱼、打个猎,聊为消遣,过的好不快活。 长孙颖也时不时的来找几人聊天,渐渐便得知了独孤薇的女子之身,而后便邀独孤薇去自己院中的厢房住下。 欧阳震山修习内功之时,遇到不太明白的地方,却不料长孙颖却均能给他解释的清楚直白,以至于他开始有些依赖于长孙颖的智慧。 而耆老一方面觉得这几个年轻人刚好可与女儿为伴,另一方面欧阳震山乃是行济禅师的徒弟还需在此养伤,况且萧恒还能时不时带回些美味的野味,也就安心的让几人住了下来。 四人在这耆老家倒也算是住的安稳无忧。 七月下旬。 秋高气爽,萧恒再出门打猎时,便穿上了白虎皮猎服,又因每次归来时均可带回些珍奇野味,引人注目,这便让他在周边村民之中得了个“白虎猎”的称呼。 欧阳震山的功法修习根据季节变化而有所转变,又开始频繁去找长孙颖请教,其实他已然可以直接回少林寺中去请教行济师父,但是,他似乎不太想离开这里。 独孤薇在长孙颖的劝说下,日常开始穿着女装,起初虽还有些别扭,但没过多久也就习惯了。 长孙颖对于几人在此住下,内心说不出的欢喜,自从哥哥参军离去,父亲整日忙于乡学、政务,即使父亲掌管的村中学堂还有些年轻人,其中也只是些迂腐之辈或顽劣之徒,身旁竟是无一人可以交流。 现下长孙颖可与李兴垣交流学问,与独孤薇聊聊女孩子间的心里话,给欧阳震山讲讲经文医理,还能时不时吃上萧恒带回的野味,真的是极为快活的日子。 然而,李兴垣却渐渐的有些掩饰不住心中的苦闷——想不到办法进入洛阳皇宫。 长孙颖虽然看出李兴垣的烦闷,但也不好直接去问,一方面托人打听了李兴垣与独孤薇常去的地点,另一方面也试着向独孤薇询问,结果都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日,长孙颖在与李兴垣的闲聊中,终于鼓起勇气直接问了出来:“听李郎君昔日言讲来洛阳是为寻亲,但见郎君连日来见似是有些烦心,是亲戚尚未找到?若需帮忙打听,只管开口便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0章 变装潜入 听到长孙颖如此问,李兴垣先是一惊,心想:我内心的忧愁已然都表露到面色上了吗?不过……长孙小姐的确聪慧过人,有她帮忙给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唉,经过多方打听,如今那亲戚似是在皇城以内,不知是居住还是在做工,这皇城守备森严,亦不是轻易可进,我确是正为此事发愁,长孙小姐见笑了。”李兴垣装作苦笑道。 长孙颖一转眼珠,说道:“哦……那倒也不难,只需告诉我你那亲戚姓甚名谁,许是能帮你打听打听。” “呃……”李兴垣只是临时编的谎,也没想到更具体的言辞。 长孙颖扑哧一笑,立即又恢复常态,说道:“若不方便透露……那可……” “不知长孙小姐有何妙计可进那皇城寻人?”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笑道:“哪有什么妙计,不过是多认识了些寻常百姓,其中就有人往那东城以北的含嘉仓送菜而已。” 李兴垣一听,计上心头,微微兴奋的说道:“我父亲信中只说是一远房亲戚,并只留了个院名,劳烦长孙小姐帮忙询问一下那人,我可否代他去送菜,顺便去其中寻找看看?” “这……我得去问问了……”长孙颖一边答应着一边思索着什么。 “他若同意,我愿出一两白银作为报答。”李兴垣又补充说道。 “不不……这不是钱的事儿……行,李郎君,等我的消息。” 长孙颖说罢便离开了。 翌日。 一整天,李兴垣一直在院中等着长孙颖的到来。 直到傍晚时分,长孙颖才到西厢院中来找李兴垣。 “鲁伯同意了,不过,你需得扮作小伙计跟着他一同进出,时辰也不宜太长了,不知郎君意下如何?”长孙颖说道。 “如此甚好!多谢长孙小姐!那……何日可去?”李兴垣兴奋的问道。 长孙颖说道:“明日一早,而后每隔五日便可去一次。” “如此甚好!长孙小姐还请早些休息,我这就去做些准备。”李兴垣说道。 “嗯,我已安排阿明过会给你送些衣物来,另外,明日……”长孙颖将地址、人名一一嘱咐给了李兴垣后,这才离去。 转一日清晨,李兴垣换上长孙颖送来的衣物,去往村中一处菜园,找到了鲁伯。 “在下李兴垣,见过鲁伯。”李兴垣深施一礼。 鲁伯见来的年轻人彬彬有礼,打量一番,点了点头,说道:“嗯,来的挺早,小子不错。” “喏……”鲁伯指向一旁的马车说道,“去帮着他们装车,晌午前咱可得先把菜送到。” 李兴垣也没多说,点点头,随后便跟着几个伙计一起往车上装菜。装了足足五辆车的各类蔬菜后,李兴垣便牵着第二辆车的马,跟着鲁伯的车队向着洛阳城进发。 一路之上,鲁伯坐在第一辆车的后面,跟李兴垣细细地交代道:“进那官仁门需要门籍,你现在是冒用他人的长籍,到了门前,切莫抬头乱瞧,一般他们也不会细察……若真的问到你了,就说叫简阿熊,知道了吗?” “是。晚辈知道了。”李兴垣一边走一边应着。 “你这是要去哪间院子寻人啊?大理寺?尚书省?”鲁伯又问道。 听到鲁伯如此问,李兴垣先是一愣,而后快速思索当年在家死记硬背过的洛阳皇宫布局图,说道:“呃……家父说是……太仆寺。” “哎哟,送菜这些年,我还没听过这太仆寺……自打那新皇帝去了东京都,这里面大部分院子都已经没啥人了……我们这是要去北边的含嘉仓,我看你这不太好找呀。”鲁伯说罢摇了摇头。 “鲁伯,送完菜一般什么时辰出城?” “一般是要过了巳时了,仓部司会管一顿晌午饭,饭后,午时左右就要向城外赶了,领了工钱大伙还得赶回家照顾家小的饭食呐。” 李兴垣点了点头,便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牵马跟着车队前行。 车队一行五辆车,算上鲁伯共十一人,每辆车均是一人在前面牵马,一人在车旁看着车上的菜。 车队到达洛阳城上东门时,城门尚未开启,一众人便到路旁的茶摊喝茶休息。 也正好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忽听得城内晨鼓响起,洛阳城上东门大开,李兴垣也便跟着众人一同进入洛阳城中。 车队进了上东门一路向西直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官仁门,这是皇宫东城的唯一入口。 果如鲁伯所说,官仁门卫兵与鲁伯一番笑谈过后,并未严查所有人的长籍,只是随便翻看了几个便放了车队入城。 李兴垣跟着车队继续前行,一路经过了大理寺、军器库以及少府监,过了少府监车队向右转北行至含嘉仓大门,又遇到卫兵把守。 这含嘉门卫兵却是认真的紧,拿着长籍簿子挨个点了一遍名。 李兴垣也学着别人,在点到简阿熊时答了一声“有”,随后便继续低下头来。 待全点完名后,又有两名卫兵分别在车队两侧缓缓地向车队末尾走去,其中一个卫兵在仔细检查车上之物,另一个则一直在观察车队的每一个人。 鲁伯脸上依然笑着看向检查的卫兵,但表情似乎有一些僵硬。 李兴垣开始紧张起来,心脏怦怦直跳,气血运行昂盛,使得他不得不运起内功来微微的调整着气息,如此外表方能显得冷静。 两名卫兵走到车队尾,绕过最后一辆车的后侧,交叉后向着城门方向缓步前行,边走边仔细检查着。 忽然,一名卫兵从李兴垣身后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之上:“你叫简阿熊啊?” 鲁伯、李兴垣心中均是一紧。 难道……李兴垣在此处,就被发现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1章 肆意妄为 鲁伯略显惊慌的刚要开口,只听那卫兵继续说道:“呦呵!还说你这瘦弱的身子与名字不搭,没想到这小身板还挺结实。” 李兴垣微微欠身向着一旁的卫兵点了点头,似是回应了一下。 那卫兵也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向城门方向走去。 终是虚惊一场,鲁伯别过卫兵便带着车队向含嘉仓城内而去。 刚进含嘉仓城大门,行出五十余步,李兴垣见车队左侧有一道门楼,便压低了声音向着走在队伍前方的鲁伯喊道:“鲁伯!鲁伯!” 鲁伯听到李兴垣的呼唤,让开前路,站在路旁等待李兴垣缓缓走上来后,问道:“何事?” “午时我定会回到此门处等您。” 李兴垣说罢,将缰绳向着鲁伯一甩,一矮身便向着那门楼的眼门洞中窜了过去。 鲁伯下意识的接过缰绳,还没反应过来,待转头时,李兴垣已然到了那宫门的门前。 “哎!”鲁伯向着李兴垣的背影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随后,鲁伯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左右看了看,一皱眉又叹了口气,将前车一人喊了过来牵马,带领车队继续向含嘉仓内部而去。 鲁伯如何心神不宁暂且不表。 李兴垣迅速来到那宫门前,运起内功右手单掌向着大门拍去,却没想到轻松的推开了大门。 李兴垣一愣,随即闪身进入门内,随后顺手将门关上,背靠大门向着宫城内望去。 那是一座狭长的宫城,甬道两侧有些许房屋,不远处左边有一道稍矮一些的门楼,更远的地方左右各有一座较高的门楼。 李兴垣一边观察着,一边仔细回忆着宫城的布局图,提了一口气便向着较高的门楼方向而去。 李兴垣一边快速向前行进,一边观察着左右是否有人,待到达高门楼附近时,愣是未见任何人影,更似是连人的气息都许久不曾存在。 李兴垣向左穿过了那高门楼下的眼门,同样是大门虚闭一推便开,然而进了门眼前又是一座隔城。 李兴垣望了望前面远处一座更大的门楼,心想:那便是玄武门了……也不知有没有人把守…… 李兴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玄武门楼上,慢慢地接近了门前,在确认了没人把守之后,便寻路上了玄武门的城门楼。 站在城门楼上向皇宫内部望去,李兴垣被这恢弘磅礴的建筑群惊呆了:这皇宫怎么这么大! 然而,这洛阳皇宫在多年未用之下,也难以掩饰其萧条破败的景象。 李兴垣定了定神,微一皱眉,愁云涌上心头:这该如何去找…… “夜观星稀月不明,乌云遮盖紫微星。甲木庚金又壬水,似火非火己土平。” 李兴垣默念着这几句熟的不能再熟的句子,一边扫视着宫殿群,一边回忆着: 师父曾给我解释过,照诗中所说此物应是埋藏于松软的土下,所藏之处东方应为成木之林,西方应为巨大山石,北方是成片的水池,唯有南方这“似火非火”却是难以捉摸……我先找到其他几处都符合的地方,也许就能知道这似火非火的意思了!对,就这么办! 李兴垣思定便开始沿着城墙边走边向内望,寻找与诗句中描写相合之处。 李兴垣顺着宫内的湖泊水流寻找,不知觉间走了小半圈宫城墙的距离,日头便逐渐来到了头顶。 无奈之下,李兴垣只得先赶回去,以免误了时辰。 回去的路上,李兴垣仔细记下了几处湖泊、山石、树林的实际地点,而后迅速回到了含嘉仓城以内。 进入含嘉仓城时,眼前的路上空无一人,李兴垣站在眼门洞中望了望天上的日头,又看了看地上的影子,虽觉得并未过午时,但内心也未免有些嘀咕。 又等了一会儿,李兴垣小心翼翼的探头看向含嘉仓城门,发现并未有车队的影子,心下更有些着急:他们不会走了?那我怎么出去啊…… 正在李兴垣发愁时,听得远处车马声响,缓缓行过来一队空马车,然而,为首之人并非鲁伯。 李兴垣待车队走近时,上前问道:“这位大哥,可看到鲁伯的车队?” “鲁伯?哦!老鲁是?也不知他今天磨蹭个啥,还在后边呢。” “多谢。” 李兴垣谢过后,便立即低下头贴着车队向后方快速走去,没走多久,便迎面遇上了鲁伯的车队。 鲁伯远远见李兴垣低头走过来,先是松了一口气,待他抬眼看向自己时,狠狠瞪了他一眼,而后也没说话,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赶紧入队。 众人回到洛北村菜园后,鲁伯给其他人分了工钱后,单独将李兴垣留了下来。 “鲁老头我在这跟你说了啊!这事儿,只此一次!你这忙我也帮不了了,长孙小姐求情也不行!你走!别再来了!”鲁伯气哼哼的说道。 “鲁伯……我……”李兴垣觉得有些纳闷,怎么这鲁伯一路都好好的,回来却忽然生气起来。 “你什么你!你快走!别再来了!”鲁伯依然气哼哼的说道。 李兴垣定了定神,向鲁伯深施一礼,坚定说道:“多谢鲁伯今日相助,还请恕晚辈愚鲁,实不知何处得罪于您,惹得您如此动怒,还望鲁伯指点迷津。” 鲁伯见李兴垣谦卑有礼,怒气稍有收敛,说道:“我是真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大胆,那含嘉仓什么地方?啊?你居然也敢乱闯?他们小年轻的不懂,我可是明白!那出入城的人数若有差错,怕不是大家伙都得给你陪葬了!知道吗?!” 听鲁伯如此说,李兴垣内心感到错愕,又轻声说道:“呃……我这……我这不是按时回来了么。” “我又怎知你能按时回来呢?你要是不按时回来,我要带着车队众人等到什么时候?啊?” 两句话问的李兴垣哑口无言。 到此,李兴垣真正认识到了自己所作所为的确极为不妥,不但让鲁伯担惊受怕,还败了介绍人长孙小姐的名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2章 过目不忘 想到这一层,李兴垣真挚的向鲁伯道了歉,并承诺不再来麻烦他。 鲁伯似是消了些气焰,然而也没再理会李兴垣。 李兴垣摇了摇头,径自离去,回到耆老家中又将事情的全过程向长孙颖交代了一番,也向长孙颖表达了歉意。 长孙颖摆了摆手说道:“无碍的,那亲戚所在可找到了?” 李兴垣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便向长孙颖告辞,他回到院中,找来纸笔,开始凭着记忆勾画皇宫内部的布局图。 直到晚间,李兴垣才完成了一幅简易的布局图。 “阿兄,你这都一天了,先吃点东西。”独孤薇端了些食物过来。 “小薇,再多掌几盏灯来,那个就……你先吃。”李兴垣头也没回的说道。 “阿兄,我们都吃完了,你……” “好……好……放这!掌灯来!”李兴垣显得有些不耐烦。 独孤薇叹了一口气,放下食物托盘,回到长孙颖院中去找油灯。 而后长孙颖便也跟着独孤薇一起托着油灯到李兴垣的院中来。 李兴垣见长孙颖来到,放下笔上前施礼问道:“长孙小姐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哦,我只是见小薇愁眉不展,听说李郎君废寝忘食,便来看看,李郎君这是在……”长孙颖微一侧身往李兴垣身后的桌上一瞄,略显惊讶地说道,“布局图?……皇宫布局图?!” 听到长孙颖如此惊讶,欧阳震山便也凑了过来,尴尬的看了看长孙颖,又皱着眉看向李兴垣。 长孙颖见欧阳震山也忽然凑了过来,表情还有些古怪,有些害怕的说道:“怎么了?你们这是……?” 见长孙颖稍显惊慌,李兴垣便拍了拍欧阳震山的肩膀,说道:“大哥,无碍的,长孙小姐不是外人。” 欧阳震山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榻上继续打坐运功去了。 李兴垣转念一想:不对!她又是怎么一眼便知是皇宫布局图的? “长孙小姐,敢问……”李兴垣还在组织语言,却被长孙颖的话语打断。 “哦,我幼时爱去父亲书房乱翻,曾看过此图……”长孙颖一边说着一边绕过李兴垣向着桌子走去,待到了桌前,左右扫视两眼后,指着图中一处说道,“此处水路并非向东,应是向南出了宫墙,终入洛水。” 李兴垣微张着口呆呆地望着长孙颖一步一步地走到桌边。 “阿兄……”独孤薇一声呼唤使得李兴垣回过神来。 但是,李兴垣一时间实在是摸不透长孙颖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近几日她已然多次猜透了自己的想法,也不知她是否已然完全看透了自己这伙人,甚至他此刻想到该不该就此对她全盘托出,或许能获得更多的帮助? 李兴垣定了定神,走到桌边请长孙颖坐下后,说道:“长孙小姐机智过人,想必已然猜到些端倪,但此事非同小可,恕我不能明言,关于此图还请不吝赐教……亦或者……可否借耆老之图一用?” “我乃局外之人,少知为安……至于这图嘛……父亲知我翻看后,便当着我的面将其烧了,如今我也只能凭着记忆帮李郎君补上些罢。”长孙颖说道。 “那……便多谢长孙小姐相助了……”李兴垣说罢,将笔在砚中蘸了蘸,而后双手举笔给长孙颖递了过去,说道,“请。” 长孙颖接过笔,在图上刷刷点点,写写画画,不但画出了各小区域的主殿、池水、大型假山石以及沟渠等具体的位置,还用文字标出了名称。 这一幕给旁边的几人都看得呆了。 李兴垣看了看图,又抬头看了看长孙颖,心想:这长孙小姐虽然年纪轻轻,当真是神通广大……莫非她是什么神仙临凡,特地来助我的吗? 待长孙颖停笔,李兴垣站起来向着她抱拳拱手,说道:“长孙小姐神技令人折服,有了此图忽觉心下甚安呐!” 独孤薇见李兴垣神情略显松弛,便知他确实安心了很多。 随后,几人对着长孙颖一番夸赞,夸的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便早早告辞,同独孤薇一道回院中休息了。 李兴垣也安心的睡了一大觉。 翌日晌午。 李兴垣仔细研究着那幅皇宫布局图时,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父王所留书信中的一句话。 李兴垣取来了父王留下的信件,仔细阅读,而后他发现信中言明了那洛阳皇宫的九曲池确实有条水路通向了宫外的洛水。 李兴垣不禁纳闷:父王又是如何知道有这么一条通路的呢? 书中代言,李兴垣的父王乃是唐昭宗二皇子,棣王李祤,当年…… ————陈年往事———— 大唐天佑二年,早春。 洛阳的早春,还残留着些许春寒。 大唐的京都本在长安。 天复四年正月,朱全忠引兵屯河中,借故岐兵威逼京畿,逼请唐昭宗迁都洛阳。 历时四月有余,将都城迁至洛阳的前隋朝皇宫,并改号天佑。 短短几月时间,洛阳皇宫阴森高耸的城墙内,已被修建的富丽堂皇:御花园及各宫殿周围,绿植遍布,春意盎然。 但偌大的皇宫之内,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宫女杂役,却无一人有赏景的心情。 先皇驾崩之事刚过去两月有余。 年幼新君始立,依然戴孝服丧。 皇宫中的正月,本应是一年中最为热闹的庆祝,然而,这一年的除夕、春节、上元,却过的冷冷清清。 朝纲之中,除了朱全忠一派的大臣之外,均是人心惶惶,连大王、王子们亦是如此。 丑月初八,朱全忠命枢密使蒋玄晖举行祭祀仪式,除皇帝外,其余大王们也应到场,共同向苍天祈祷,保佑李唐,江山万载。 然而,洛阳城中连四、五岁的孩童都知道,现在的“皇帝”已经姓朱,而非姓李。 祭祀地点设在宫内的一处观景台,高四丈有余,约二十五步见方,高搭于假山石之上。 观景台正南,便是一湖,名曰九曲池,乃是九曲江河之交汇。 观景台上可将九曲池风景一览无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3章 王子归天 观景台上,有十二名禁军士兵把守四周,而观景台下入口处,也有四名禁军士兵把守。 在入口处还有一老臣,一身具服极为讲究,也颇显文气,但其面相黝黑,黑扎髯裹面,一派尚武的精神,长相与穿着极不相称,此人正是枢密使蒋玄晖。 只见蒋玄晖恭恭敬敬的候在观景台下,神情悠然,然而,这悠闲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 参加祭祀的大王们三三两两的到达,太监们按照长幼的顺序高声的呼喝着。 与诸位大王们一一见礼后,蒋玄晖说道:“祭祀大事,诸位大王早早到来,足见重视,只是还有些大王没到,来人呐!” 一旁的小太监刚要上前,被德王李裕拦了下来。 “其余大王年龄尚幼,怕是乱了祭祀仪程,就不用去传唤了。” “这……”蒋玄晖脸色微沉,“那好,德王殿下,诸位大王,就请上高台。” “皇上已到了?”棣王李祤问道。 “回禀大王,皇上已派人传话过来,请诸位大王稍待片刻。”蒋玄晖回道。 “哼!这九弟,忒也托大,我们也就算了,皇长兄也要在此等着他来么?”虔王愤愤道。 “老三!注意言辞!”德王严肃道,“本王都还没说什么,你搅什么乱!” 话罢,一阵寂静,德王率先登上高台,众人紧随其后。 观景台之上,正北设一祭祀台,祭祀台上一应祭祀用具极为精致,摆放的也极为讲究。 祭祀台前设有十七张长方桌,为首一张乃是御用,其余四四成方排列。 九位大王按长幼次序落座。 蒋玄晖悄悄嘱咐了一名卫兵后,恭恭敬敬立于一旁。 卫兵离去不多时,一位年老的太监来报:“传圣上口谕,诸位大王辛苦,朕诸事缠身,未能早到,特赐御宴,以解诸位大王等待之苦,来人!” 只见那老太监手一挥,二十几个小太监各自端着精美的菜品、点心,将九位大王的长方桌一一摆满。 “这九弟,倒也还算懂事,来!两位阿兄,诸位弟弟,与我同饮此杯!我先干为敬!”虔王大声呼喝着。 “虔王!”德王一脸严肃的瞪着虔王,“你眼中可还有个‘礼’字?” “礼?哈哈哈哈哈哈……祭祀大事,皇帝尚且不到,还需要我一个没权没势的大王来注重这个礼字吗?”虔王借着酒劲,越发癫狂起来。 “虔王,安敢对大哥如此不敬!”棣王拍案喊道。 “二哥,同为庶出,你只是虚长我半岁,有何资格在这教育我?”虔王说着,又喝了一口酒,酒劲越发足了,“再说这个‘敬’字,当年大哥可是因谋反被废,那时可曾想到这个‘敬’字了?” “你!”德王、棣王同时喊道。 其他的大王,看着三个阿兄斗嘴,不知所措,年岁小一些的不很在意,吃喝自若;年岁稍大的想帮着和解,却也无可奈何。 蒋玄晖静静的立在一旁,看着大王们吵嘴,微微笑着。 虔王侧头看到,指着蒋玄晖道:“大胆!” 蒋玄晖立刻跪倒,看似惶恐,但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小人惶恐…小人该死…” 虔王“哼”了一声,便也没再说什么,继续喝着酒,邀弟弟们与其同饮。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所有人似乎忘记了有祭祀这么一回事儿。 只有德王和棣王时不时的提醒着蒋玄晖。 然而蒋玄晖表面应承着,似乎也并没真的听进去。 夜色降临。 高台之上,冷风嗖嗖。 虔王带领着弟弟们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德王、棣王均是酒、菜不进,闷闷的坐在那里。 “诸位大王,祭祀吉时已到!”蒋玄晖突然发声,引得所有大王都看向蒋玄晖。 “如今兵乱四起,定是上苍迁怒于我大唐江山!还请各位大王,上得天庭,向玉皇禀报此事,求得玉皇保佑我大唐江山,千秋万载!”蒋玄晖说罢,向身旁的卫兵使了个眼色,继续恶狠狠的道,“来人!助各位大王,升天!” 除了德王、棣王、虔王外,其余的大王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傻在原地,均被卫兵捆绑。 虔王借着酒劲,挣扎摆脱,喊道:“升天也要老子自己来!” 虔王喊罢,向高台边缘冲去。 蒋玄晖上前一把将虔王抱住,又见德王冲了过来,迅速将虔王一横,单手夹住,大步快走想要挡住德王。 德王一闪身,想要绕过蒋玄晖,却被蒋玄晖拉扯住了衣服的一角。 德王用力一挣,衣角被撕下一块,随后纵身从高台跃下,跃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不多时,众人听到台下传上来一声闷响,均不自觉的心头一震。 棣王见势不利,停下脚步,束手就擒,一动不动看着地板,似乎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蒋玄晖将虔王擒住,交予卫兵后,点了两名亲兵:“你!还有你!去台下看看!” 随即,蒋玄晖命令所有卫兵,将其余的八位大王,身负重物并吊于高台外侧。 不多时,蒋玄晖觉得八位大王应是死透了,也是急于确认德王的情况,很快便下令砍断绳索,八位大王应声落入九曲池中。 蒋玄晖疾奔下台,往德王掉落的水边跑去。 两名亲兵在德王尸首旁守着,见蒋玄晖过来后,急忙汇报:“回蒋大人,德王大人脸部受创,已无法辨认,但根据衣物判断,应是无误!” 蒋玄晖似乎未听亲兵汇报,直奔德王尸首,拿出撕下的衣角,与尸首衣服对了一下,点了点头,回头向卫兵们挥了挥手:“来人,速速收拾完毕,随我回府!” 众卫兵过来将德王尸首衣服内塞满石块,抬着向水中走去,待水没至脖子,将尸首向前一扔,尸首便沉在了水底。 众兵随蒋玄晖回至府邸。 蒋玄晖点齐人员后,说道:“今日之事,闭口不言,有的是你们升官发财的机会。若是让我听到半点风声,保证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明白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4章 向死而生 众人齐声称是。 蒋玄晖叫来管家,明里是吩咐款待众人,暗里却叫管家在酒菜中下了毒,从而,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全数处死。 随后,蒋玄晖连夜驱车赶至相国府,密报梁王朱全忠。 …… 洛阳城东,洛水北岸。 只见一人从河里爬上岸来,只歇了几口气,便立即爬起来,向着皇宫的方向扣了九个头,随后起身向东离去。 那人向东走了约三四里路,最终在一处村落前上了一辆马车。 车上坐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说道:“棣王殿下,我们这就出发了,车子破旧了一些,您多担待。” 原来,早在朱全忠逼请先皇迁都之时,棣王就做好了打算,让两名老仆带着棣王妃与不满周岁的儿子,故意与迁都车队走散,奔至选好的藏匿点。 棣王则自己在洛阳寻找脱身的机会。 直到蒋玄晖命人传令至府上要求自己参加祭祀时,棣王觉得时机已到,可借此机会脱身。 于是,飞鸽传书命在外接应的一名老仆在宫外驾车等候。 在高台之上,棣王被绑、被吊时,已提前做好了闭气的准备,落入水中后,迅速脱掉衣物,顺着水流的方向潜游。 九曲池乃是九曲江河之交汇,必会通向宫外,棣王便能顺水出宫,置于死地而后生。 “王妃与王子可安好?”棣王问道。 “一切安好,大王,我们这就连夜赶至蓟州去。”驾车仆人答道,“后日凌晨应该就能到了。” “好,咱们先回去。待我休整几日,我们还要赶至晋王处,到时我发来大兵,定要亲手处死朱全忠,蒋玄晖之流!”棣王说话的气力已然不足,但却听得出这话说的咬牙切齿。 棣王藏匿之处是蓟州深山之中的一处小院。 院落离山中的小路较为偏远,棣王的仆从进出都需依记号寻路。 转天深夜,马车行至蓟州渔阳县城北的一处山村,二人将马车放置在村外不远处藏好,棣王骑于马上,仆人牵着马,向深山中走去。 …… 半月之后,晋阳城,晋王府。 晋王府前大街之上,一队人马徐徐而行。 其中既无兵士亦无宦臣,前后的几匹棕马上骑着几名彪形大汉,均是一身武服,兵刃挂于一侧,看上去像是练家子。 居中的白马由一名老仆牵着,而白马之上,正是棣王李祤。 马队前后各有十几名武夫,亦是一身武服,各执不同的兵刃。 一行人来至晋王府前,站住了脚步。 那老仆便径直向晋王府大门走去。 “管事的人何在?”老仆一改牵马时卑微的模样,哼声哼气的问道。 晋王府的门房管事斜眯着眼走了出来,说道:“这又是哪方高人?要跑到这里来蹭吃喝了呢。” “棣王驾到!你个小门房也敢造次?!”老仆瞪大了眼睛说道。 “哼!又来了个大王,到头来,不还是来这里白吃喝。”门房管事小声嘟囔了一句,继续说道,“请大王稍待,小的马上去禀报。” 过不多时,门房管事回报:“请棣王随我至偏厅用茶,我们晋王沐浴更衣之后,便来拜见。” 老仆立刻回禀了棣王。 棣王听得此报,先是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哀叹一声摇了摇头,之后,亲自点了两名大汉跟随其后,在门房管事的带领下,去了偏厅。 李克用正在与众官商议军事,互听报,来了位棣王,惊叹道:“啊?!这……有这等事?” 李克用沉吟片刻,有文官站出来说道:“晋王,依我看这棣王指定是有假,不可轻信,正好可安排一场兄弟相认的场面,借他人来认认这个‘棣王’。” “嗯,本王与棣王只见过一次面,还是让他来认一认!”晋王说道。 “晋王,我到觉得不用相认,刚听到禀报,这位‘棣王’并未带兵士、宦官,身边都是些江湖人士,想来是什么江湖骗子,虽然知道您忠君爱国,但是还不知道八位大王被害的消息,想来这里讨些便宜,也说不准。就算真的是棣王,咱们招揽大唐旧臣的大旗,也不需要两杆啊。”另一名文官说道。 “嗯,也不无道理。不过,还是安排他们认一下。来人!” “在!” “去通知上宾,说是棣王在偏厅等候,速去相认,本王随后便到。”晋王说道。 偏厅之中,棣王坐于堂中偏左的主座之上,正在用茶。忽听人报:“德大王到!” 棣王听到,不由得身上一哆嗦,随即发怒:“这是哪个宵小在开这种玩笑?活腻歪了吗?” 但是,接下来,令棣王更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同样一脸惊讶的废太子德王李裕,站在了他的面前。 但接下来的一瞬间,德王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哀伤又转为愤怒。 惊讶的是他的王弟还活着,就在他面前。 哀伤的是他此刻不能与棣王相认,如今被软禁的自己也不过是晋王的一颗棋子,何苦将王弟也拖进这死水。 愤怒则是在演戏了,要将棣王李祤驱赶出府,得活一世。 德王说道:“晋王安敢如此消遣本大王?哪里找来个乡野村夫便说是棣王?!” 此时,晋王正好走进厅来,目睹这一切后,晋王恭敬的向德王说道:“小王实在不敢,只因我与棣王相交不深,只觉来人极为相似,现今您既然说了不是,我将他杀了便是,来人!” 德王说道:“且慢!晋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看此人敢行骗至王府,亦可算有勇有谋,身旁又有诸多壮士相助,就这么杀了,也是可惜,大王再斟酌一二!” 说罢,德王便离开了偏厅。 此时,一旁惊讶的棣王,刚刚回过神来,暗暗思忖:那确实是大哥,他没有死。可是当时他跳下的方向是九曲池的浅滩啊?还有,他为什么不认我?这,这……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吗?”晋王狠狠道。 “这,我……我愿留下效忠晋王!求晋王收留!”棣王决定先委身于此,找机会避开府中耳目,向大哥探听真实的情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5章 潜泳预备 “你的胆量到也真不小!哼,若非德王宽厚,你现在已经去见阎罗了!明日到军中大帐,找我儿李存信报到!”晋王说罢,走了出去。 事罢,棣王一行人被轰出晋王府。 “这位官人,您可真行,碰上真主儿了?这趟我们也算走到头了,待到明日,可要返程了。”棣王一行人的头领说道。 “好,明日返程可以,但今晚你给我挑个机灵的,我要密送一封信进王府。”棣王道。 “这得加钱,这可是豁了命的买卖。”头领道。 “好!”棣王吩咐老仆,去取了一枚金锭子过来。 “这……这恐怕……呵呵,您看……”头领说着,却被老仆打断。 “看什么看?这些还不够?这兵荒马乱的,你还能上哪去挣这金子去?”老仆气冲冲的说道。 “这是定钱,差事办成,另有赏赐。”棣王说道。 “好嘞!”头领接过金锭,兴高采烈的去兄弟面前炫耀去了。 是夜,丑时三刻。 棣王遣人潜入晋王府后殿。 晋王李克用表面功夫做得极好,将正院让出给德王居住,自己住到了别院。 但在正院的四周却布置了多名卫兵把守。 这潜入者也真是机灵,很快找到了德王所在,抓准了时机,由后窗翻进屋内。 却只见德王呆滞的坐在正厅圆桌旁,手中握着一个信封,正欲申向烛火。 德王忽见后窗进来一黑衣人,并没有惊讶,反而有些许窃喜,随即示意他慢慢过来,切勿惊动卫兵。 就这样,德王与棣王交换了信件。 棣王信中写道: 兄无事,甚宽慰。如今欲借晋王兵以伐朱,望兄相助,借晋王令,我将至幽州刘仁恭借兵,共起大事。望兄救家国于危难。 而德王信中却写道: 知你来意,今大势已去,兄幽禁至此,无可奈何。九曲池侥幸得活,劝弟归隐山林,莫问世事。 两人见信后,均大哭,随即烧毁信件。 而后德王茫然度日。 棣王多处借兵碰壁,方知大唐早已名存实亡,无奈之下,也只得回至蓟州深山去,再图大业。 …… 李兴垣取来了父王留下的信件,仔细阅读,而后他发现信中言明了那洛阳皇宫的九曲池确是有条水路通向了宫外的洛水。 李兴垣再去查看皇宫布局图时,很快便找到了那条沟渠的位置,正兴奋间,他忽又想起自己水性较差,根本不会游泳,又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李兴垣心想:若要走水路进去怕是还要逆流而上,我本就不会水,这岂不是难上加难……大哥、二哥会不会水?也不知现学来不来得及……此刻反正也没其他什么法子,找他们问问去…… 李兴垣去问过萧恒、欧阳震山后,二人均表示:这还需要学吗? “你只需深吸一口气,入水,而后只要水不淹没口鼻,手脚在水中划拉便可。”欧阳震山轻松说道。 “大哥说的是,我在小河洗澡,就会了。”萧恒也说道。 李兴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要不二位兄长,教教我?” 在欧阳震山与萧恒的带领下,李兴垣来到了村南的洛水河畔,沿着河岸找到了一处浅石滩,看四下无人,脱了衣服便下了水。 然而,实际却没有欧阳震山说的那么轻松,李兴垣一时间难以克服自身对于水将淹没口鼻的恐惧,进而双臂不自觉地举高乱挥,最终,一天下来,进展甚微。 三人回村的路上,欧阳震山问道:“三弟何故忽然要学这水泳?” “我查那皇宫布局图有水路可进入内城,但依之前观察应是逆流,故而练好水性方能进入去寻物啊。”李兴垣说道。 “哦……对于你这不熟水性之人,逆流确实不易……”欧阳震山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 在欧阳震山与李兴垣纷纷沉默似是正在想办法时,萧恒也一直默默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忽然灵光一闪向着李兴垣说道:“你我结拜之地,那水潭。”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均不解地看向萧恒。 “那水潭?怎么了?”欧阳震山先问道。 “对!水潭,瀑布……”萧恒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李兴垣一边思索一边重复着萧恒说到的几个词,忽然心领神会,兴奋的说道:“二哥是说,好似那水潭一般,有向山下流的水,自然也有瀑布向着水潭中流淌的水,所以……所以那九曲池有向宫外流的水路,自然也有向宫内流的水路咯?对呀!二哥!你竟看的如此透彻!” 听李兴垣解释了一番,欧阳震山也恍然大悟。 三人略带兴奋的返回耆老家院中,李兴垣找来布局图又是一番研究,最终找到了皇宫西侧、北侧城外的确有些水渠进入城内的九曲池。 转一日,李兴垣便去往洛阳北墙外的护城河边去进行实地观察,他折了一根粗枝丢进护城河中,跟着粗枝便找到了一处水流进皇宫的入口,但因水位较高,粗枝最终被挡在了宫墙之外。 经过李兴垣多日的实地观察,发现这几个水渠入口均藏在了宽阔的护城河中,难以判别其形状大小,同时,城墙之上不时还有巡逻警戒的卫兵经过。 李兴垣回来思索一番,决定要带着一件“浮物”由北侧水路进城试试。 在欧阳震山的建议下,李兴垣从屋内木盆到了村南洛水连续七日练习闭气。 萧恒一开始用之前狩猎到的动物皮给做了个皮囊,但因浮力太大,导致其在水中难以按下并抓稳,最终又拆开,给李兴垣做了一身防水的皮甲;而后他又找村民借了把斧头,到村东北的野林中找了棵质地较松的树木砍了,带回耆老家,在院中制作起“浮物”来。 就这样,李兴垣穿着萧恒特制的皮甲,其内部皮套内又塞上了几块木条,午时过后便向着洛阳北城外的藏匿地点出发。 李兴垣到达藏匿地点后,便在此等到了夜幕降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6章 皇梁一梦 李兴垣本是觉得趁着夜间行动便不会被巡逻的卫兵发现,但真到了夜幕降临之时,他才发现自己也难以辨寻路径,甚至连护城河岸边都分不清在哪。 他此刻才明白,当时真定府城之所以能偷偷进去,一方面是趁着战乱,另一方面是真定府城墙之上火光通明,而此刻这更高的城墙之上,那点点微光却难以照亮城外无尽的幽暗。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难以抉择,而后,他索性将心一横,开始摸着黑向着城墙的方向缓缓走去。 李兴垣一路摸到了护城河岸边,提了一口气,毅然决然下了水。 下水之后,因为水流的速度超出了李兴垣的预想,起初他还有些慌张,不过很快便也适应了,他依靠着特制皮甲的浮力躺在水面上顺着水流飘向了城墙边。 飘到城墙边时,李兴垣的脚尖先是接触到了石壁,待双脚放平站稳后,便立即感受到从肩膀处划过的水流。 而后他双脚发力,一只脚向下方够去,最终,右脚尖勾到了下方涵洞的顶端。 李兴垣做了几下深呼吸,而后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双腿猛一用力,整个人便没入了水中。 而后,李兴垣双眼自觉闭上,双手不自觉地交叉挡在了脸前,双臂便撞在了石壁之上。 他忍着疼痛,双手按住涵洞顶部又一用力,整个身体便躺着进入了涵洞,顺水漂流了一会儿后,因为浮力较大,整个身体又贴在了涵洞顶端。 李兴垣依然强闭着气息,再次四肢发力向前推,便又顺水飘了一会儿后,再次贴到了涵洞顶端。 如此反复了四次,腹中存着的气息开始吐露。 就在李兴垣觉得快要支撑不住时,他感觉忽然顺水流入了一处新的空间,整个身体也立了起来。 沉浮两下之后,感觉面部没了水,他便立即张口深吸了一口气,然而吸到一大半时又呛了一小口水,好在他是即将吸饱了一口气,水未进入咽喉,便及时吐了出来。 而后李兴垣想起了欧阳震山的教导,双手均向水下按去,整个人便立着飘在了水中,头颈也露出了水面。 他此时方才甩了甩面部的水珠,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正在缓缓飘向的前方不远处,几缕月光从厚实的木栅栏缝隙中照射进来,而顶部似是长满了青苔的石板。 李兴垣见了木栅栏便立即想起了来时带上的铁剑,一边飘着一边抽剑在手。 待李兴垣飘至栅栏附近时,右手持剑尽全力向着那栅栏砍去。 然而,他身处水中一方面手臂挥动阻力更大,另一方面双脚也没有着力点,挥出去的剑绵软无力不说,还将他本人带的歪斜在水中。 李兴垣见势不妙,先是稳住了身形,随后左手扶住栅栏,右手将剑尖抵在木栅栏之上,猛地向前刺去,果然刺穿了那木栅栏。 而后,他又费力的将剑拔出,找了另一处又刺了进去,如此反复,终是将那木栅栏刺出一个可通过的洞来。 李兴垣进入了皇宫以内继续顺水漂流,由于天色实在太暗,他也无法找到上岸之处。 直到撞上了一处栈桥,他才抓住边缘,上了岸边。 借着月色朦胧,李兴垣迅速摸进了附近的一处房屋,确认屋内无人之后,便开始小心观察屋外的情况。 虽有萧恒制作的防水皮甲护着,但多少还是有些水灌进了甲内,很快李兴垣便注意到自己身上滴下的水迹可能会使自己暴露。 他微一思索,在屋内找了一处角落,用屋内的器物将自己挡住后,盘腿运起内功来,一刻过后,他身上开始向上冒出了许多热气。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李兴垣确认不再有水滴下后,又转移了一间房屋,直待到天蒙蒙亮。 见天光已亮,李兴垣便小心出门,凭着记忆找到了之前去过的玄武门。 一路之上,依然是只有宫城外墙有人巡逻,而皇宫之内均是无人把守。 李兴垣便放开了胆子去找符合“夜观星稀月不明,乌云遮盖紫微星。甲木庚金又壬水,似火非火己土平。”诗句中描述的地点。 李兴垣一路去到了陶光园、登春阁、丽绮阁等有水、有林又有假山石的地方,但是用了一整天,均未能找到那“似火非火”之物。 无奈之下,李兴垣只好去往那最后一处符合条件之地——九曲池。 九曲池中央最大的屿上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瑶光殿,殿南的一座岛屿之上还有一座琉璃亭。 见天色已晚,李兴垣便决定去往瑶光殿中暂避一时。 历时一天一夜,李兴垣既未休息,也未进食,此刻的他是又饿又困,饥饿他倒是觉得还能忍受,毕竟来洛阳的途中也曾饿过两、三日,但这不停席卷上来的困意,他似是有些撑不住了。 来到瑶光殿中,只见屋内灰尘遍布,似是许久未曾有人来过了。 关闭殿门后,李兴垣观察了一遍四周,又抬头看了看殿顶,微微吐了口气,提气施展轻功,跃到了殿顶的横梁之上,而后便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兴垣忽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瑶光殿的正中央,面前不远处七个年轻的公子哥一边互相聊着什么一边向着自己微笑。 李兴垣以为自己被人发现,惊恐的想要拔剑,却发现身边无剑,并身上也未穿着皮甲,而且,他也动不了。 李兴垣定了定神,心中纳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的我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从梁上下来了?他们又施的什么法术,将我定在此处?莫非是穴道被点了吗? 而后,李兴垣觉得思考这些也无济于事,便开始仔细的听着不远处那群人在聊些什么。 “这是……二哥?怎么还这么年轻?” “过去这许多年了,这应是咱侄子……” “是啊,这都多少年了……” “别聊了,他好像看见咱了……” “哦?是吗?哎呦,还真是……各位兄弟,先暂住,别吓着他……我去跟他说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7章 获得线索 李兴垣觉得眼前这些人似乎是并无恶意,也便放下了心。 而后,他又见其中一名最年长的公子哥向自己走来,待走近后才发现其面色惨白,双眼微凸血丝遍布,甚是可怖。 李兴垣先开口问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而那公子哥并未回答李兴垣的问题,先是微微一点头,似是确认了李兴垣真的看见了他们,而后反问道:“棣王李祤是你什么人?” 李兴垣先是一愣,心想:莫非是中了什么埋伏?父王叫我来此找玉玺一事莫非还有他人知晓? “你们究竟是何人!”李兴垣再次问道。 那公子哥见了李兴垣的反应,哼笑了一声说道:“哼哼,世间早已无我等名号……本还以为是二哥怨念不深,却未想到他是还活在世间啊!他在外间得势了吗?何时攻回这洛阳来?此行是派你先来取玉玺的?那可不是什么宝物啊……更何况已经被人……不说了,你还是自己去找找!” 那公子哥说着,回身向着其余六人挥了挥手,说道:“散!散!待着!待着!” 而后,那七人便消失在李兴垣的眼前。 李兴垣满脑不可思议的使劲一闭眼,再一睁眼时,发现自己仍是躺在了横梁之上,而此刻,天光已然大亮。 “活在世间?得势……无名号?刚才那人说的什么来着?”李兴垣喘着粗气自言自语道。 李兴垣很快便明白了自己方才是在做梦,但那梦境却实是怪异的紧,他仍然努力的回想着刚才梦境中发生的一切,但记忆偏是不受控制的逐渐模糊起来。 回过神来,李兴垣观察了下四周,虽然感觉自己精神恢复了许多,但饥饿之意仍在持续发酵。 李兴垣跃下出殿,向着最后一处符合诗句要求的地点而去。 李兴垣沿着九曲池岸边,来到了整个九曲池南侧的一座假山的东侧,只见假山与其东侧的树林之间,有一条整齐的石板小路,通向九曲池南岸。 李兴垣站在石板小路前东西观瞧,内心念道:东方甲乙木,此处甲木在东,没错;西方庚辛金,此处庚金在西,没错;北方壬癸水,此处壬水在北,没错;南方丙丁火,呃不,似火非火,这………… 李兴垣一边念叨着“似火非火”,一边低头看向地面的石砖,忽然,他惊奇的发现,那小路横着为三块石板,而不远处正中央的石板上雕着火焰的纹样。 “莫非这便是‘似火非火’?!”李兴垣有些兴奋的自言自语道。 而后,李兴垣便快速向前行进着,直来到了火焰纹样石板的尽头处。 他又前后左右地确认了一遍诗句中的意思,然后,用剑敲了敲前方的石板果然微有空空的声响。 李兴垣兴奋的用剑尖去撬那石板,没想到轻松地便撬开了,那石板也似是较周围的石板薄一些,而后他继续用剑去挖土,刚挖几下,剑尖便碰到了硬物。 李兴垣似是确定了这其中就是玉玺,便更加用力的挖了起来,不多时,先是挖出了一个把手,待其他处松散的土全部拨开后,他便提着把手一较劲,从土坑中提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华丽雕纹的木盒来。 李兴垣内心一阵欣喜,拔掉硝子,打开了木盒。 一道金光闪出,李兴垣愣在了那里。 那华丽雕纹的木盒之中并非玉玺,而是一块金光闪闪的牌子,李兴垣拿起来掂量了一番,发现那牌子竟是木制,上面镂刻着两列文字“上君祭拜文宣王,监生俯叩四圣公。” 李兴垣拿着牌子起身,又确认了四周的境况,确实与父王所留诗句中描述无二。 他仔细回想布局图中,这也是最后一处符合诗句中描述的地方。 他又看了看手中的木牌,而后又探看向木盒之内,发现这木牌的形状明显与木盒内的凹槽不符。 “莫非是梁王已然找到了这玉玺?不对……那便不会留个木牌在此了……莫非早有人来此将玉玺换走?这木牌便是线索么?” 李兴垣内心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但随即便觉得不太可能。 “一方面这人定是要知道父王所留的那首诗句的,另一方面他还能自由的出入这皇家园林……莫非也是走的水路暗进暗出?” 李兴垣立在那里思前想后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基本确定了这木牌便是玉玺所在地的指引。 经过这一天两夜的连续搜寻,李兴垣感到身体略显沉重,当下便决定去寻找水路的出口,待到暮色降临后,便从水路漂出宫去。 李兴垣顺着九曲池岸边向南找去,终是找到了一处水渠流入了一处城墙的下部。 天黑后,他揣好木牌,顺着水渠漂出了皇城,顺利进入了洛水。 然而,此时天色已晚,待李兴垣摸着黑从一处栈桥上了岸时,却发现仍然身处洛阳城中,时不时便能听到远处有夜巡队的马蹄声响,他四下观瞧,而后便向着附近一处火光最亮的坊而去。 李兴垣迅速翻墙入坊,落地后小心观察四周的情况,发现这里应是一间民房的后院。 他隔着一间房屋的前方传来了丝竹之声,似是有人正在其中饮酒作乐,同时,因为过度饥饿,他似乎也闻到了些许食物的香气。 李兴垣咂了咂舌,微微叹了一口气,似是在忍耐着饥饿。 查看左右后,他弄了些干草铺在墙根的柴堆旁,又找来了几个大笸箩和竹筐挡在了干草前面,便背靠墙坐下,打坐运功,闭目养神。 第一声晨鼓,打破了洛阳城的寂静,李兴垣睁开双眼,起身翻墙而出,迅速向着洛阳城的上东门出发。 李兴垣出了上东门后,便立即见到了长孙颖、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四人。 “阿兄!”独孤薇虽在强忍,但还是有眼泪流了出来。 长孙颖与萧恒略显镇定,欧阳震山也有些泪珠在眼中打转。 “阿兄这不是回来了?不哭不哭。”李兴垣安慰独孤薇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8章 精准定向 “怎么样?那……”欧阳震山刚要说出“玉玺”二字瞬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用单手按住嘴,生生的憋了回去。 “身体还撑得住吗?”长孙颖上来问道。 “我……有点饿了……”李兴垣略显虚弱的说道。 “走,阿兄,先去吃点汤饼。” 独孤薇拉着李兴垣便去往城门外的胡饼摊而去。 李兴垣一连吃了两碗汤饼,待众人都吃完饭后,一齐回到了洛北村耆老家。 回到院落之中,李兴垣终于难以支撑两天以来的惊心胆颤与疲惫,二话没说便去休息了。 当日晚间,李兴垣悠悠醒转,先是长舒了一口气,起身后,发现长孙颖、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坐在不远的圆桌旁,似是在秉烛闲聊。 “阿兄,你醒了?”独孤薇说着起身来到李兴垣身旁,又问道,“可休息好了?” 李兴垣仍然有些迷糊的点了点头,而后伸了个懒腰,而后发现身上皮甲已然被脱了下去,随即便想起了那块木板,便急急问道:“可见到一块金色木板?” “阿兄莫急,便在那边的桌上。”独孤薇说着用手指向坐在桌旁的三人方向。 随后,李兴垣、独孤薇一同来到了桌旁坐下,独孤薇给李兴垣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李兴垣接过茶,喝了一口,抬眼看向长孙颖问道:“不知长孙小姐对此木牌有何看法?” “这便是你去宫中所寻之物?”长孙颖反问道。 李兴垣摇了摇头,而后把寻到此物的过程简要说了出来。 长孙颖边听边若有所思的点头,而后说道:“李郎君判断无误,这当是有人将你所寻之物换成了木牌,指引你去寻……” 长孙颖拿起木牌,默念了一遍木牌上的文字,又说道:“文宣王便是孔圣人,而四圣公便是孔圣人的四个弟子,这又拜又叩的,当是在文宣王庙咯。” “那文宣王庙在何处?”李兴垣问道。 “我家隔壁便有一座。”长孙颖说道。 “竟如此之巧?”李兴垣略显兴奋的说道。 “李郎君有所不知,凡乡学之处便有文宣王庙,那洛阳城中更是不下几十座之多。” “啊?呃……”李兴垣显得有些失望。 “不过,上君与监生祭拜之处应是只有那一处了。”长孙颖说道。 “哪里?”李兴垣又有些兴奋起来。 “南城正平坊,西京国子监。”长孙颖说道。 “原来如此,多谢长孙小姐指点迷津,明日我便去那国子监走一遭。”李兴垣说道。 长孙颖摇了摇头,说道:“西京国子监乃是大梁两个最高学府之一,有着东、南、西三道坊门,且均有兵士把守,需有门籍方可进入,故而进入监内探寻物件,绝非易事。” “那……”李兴垣转头向着独孤薇说道,“小薇,明日随我去探探。” “嗯,阿兄,我去准备些……呃……工具。”独孤薇说罢起身要走,却被长孙颖拦了下来。 “小薇,不忙离去,二位莫非是要暗闯?”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对视一下后,看向长孙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长孙颖思考了一番,神情凝重的向着李兴垣说道:“那将十分危险!先是城中宵禁,若被主街巡逻队发现,三声不应便会遭射杀;其次,进入国子监内,仍有夜巡兵士执勤,真真是天罗地网,劝君莫要擅闯啊。” “长孙小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李兴垣抱拳拱手后,微微低头说道,“家父之命,实难违背,纵使天罗地网,也要闯上一闯了。” “切莫鲁莽啊!李郎君!”长孙颖微皱蛾眉,眼珠一转又说道,“过些时日便是秋闱,凭你才学,或可在这上东乡乡学考取个功名,届时家父推荐之下,或可直接进入国子监四门馆做个俊士也未可知,莫要暗闯,性命攸关呐。” “秋闱?”李兴垣纳闷的看着长孙颖。 “就是乡试,怎么?李郎君才学不浅,读了这许多书竞不知如何考取功名?”长孙颖也颇为纳闷。 李兴垣摇了摇头说道:“确是不知,还请长孙小姐指点一二。” “乡试每年八月底举行,咱们上东乡的乡试就在我家旁边的率性学堂举行,试《周礼》、《仪礼》、《礼记》、《毛诗》、《春秋左氏传》五经,选句释义而已,以我这几月对李郎君的了解来说并非难事啊……” 李兴垣听了长孙颖的话,思考了一下,问道:“即便我能顺利进入,若是我很快便找到了物件,可否很快便离开那里么?” “这我倒是没听说过了……恐怕不行……一般监生若无正当缘由,不得擅自离去的……不过,届时也可以再找缘由嘛。”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多谢长孙小姐好意,我们还是去闯闯看,一个学府,又不是什么军营、皇宫的。” 听到这,欧阳震山、萧恒、独孤薇脸上均露出了一丝笑容。 长孙颖见李兴垣主意已定,微微叹气,向着几人告辞后,同独孤薇一道回了院落。 待长孙颖走后不久,欧阳震山忽然过来跟李兴垣说道:“方才我就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我想起来了,那长孙小姐……怎么对那国子监如此了解?” 听欧阳震山如此说,李兴垣也觉得长孙颖应是还知道更多,但此刻他一心只想快快找到木牌上线索的答案,想着反正明日也要去探寻了,便也没再多想。 翌日清晨,李兴垣、独孤薇二人背上行囊,早早来到上东门外的胡饼摊,吃过早饭,待城门大开,便入城直奔城南正平坊。 二人加快步伐,边走边问的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方才到达了正平坊的东门,果如长孙颖所说,门口有两名兵士把守,还有一文生打扮的人坐在门内的高案之后。 李兴垣、独孤薇怕守兵起疑,未敢驻足仔细观察,于是二人便立即向东进入了旁边的敦行坊,在其中找了间客店住了下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29章 暗夜缠斗 二人在店中休养至暮鼓结束、坊门全闭,而后便换了夜行衣,黑布蒙面,带好兵刃、暗器,施展开轻功轻易地进入了正平坊。 二人是从正平坊的东墙北侧翻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坊南方向火光点点,似是有着许多住宅一般,而身边似是一座一座的学堂排列。 出行前夜,长孙颖向独孤薇描述过文宣王庙的大概位置。 依照长孙颖的描述,二人悄悄向着坊正中央北侧高高的牌楼而去。 二人来到牌楼北侧,便见到了文宣王庙,然而,由外望见庙内竟是漆黑一片。 “摸着黑怎么找啊……”李兴垣小声说道。 “阿兄,天亮了更不行啊。”独孤薇小声回应着。 “对,没办法了……小薇,你去庙顶望风,若有情况,丢片瓦到远处将兵士引开,你便撤离,而后我自有办法离去,去。”李兴垣小声嘱咐道。 “好,阿兄小心。”独孤薇说罢,蹬墙攀上屋檐,轻松上了庙顶。 李兴垣径直来到文宣王庙大门前,四下观察一番后,悄悄开门进入了文宣王庙之内,又轻轻将门掩上。 进入文宣王庙之内,李兴垣发现只有几缕微弱的月光从身后的门缝照进殿内,再往前便是漆黑一片。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掏出火折竹筒,打开盖子,将火折吹燃,借着微弱的光亮向前行进着,而后便找了一根未燃尽的烛台,点燃了,又将火折子盖好收了起来。 而后,他天真的觉得用身体挡着火光便不会被外面发现,却不知他的身影立时便印在了窗户纸上。 李兴垣在庙中小心翼翼的寻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一无所获。 独孤薇在庙顶一直观察着四周,此时,她忽然发现牌楼门外有两盏灯笼停在了那里,便立即紧张了起来,叩了一块瓦片在手。 牌楼门外正是三个夜巡的兵卒,巡到了此处,见文宣王庙中火光晃动,似是有个巨大的人影,一时间未敢上前。 “罗四哥,咱……咱……接着走……这大半夜的,那……那……庙里……别再是……”年轻兵卒颤抖着说道。 “那是文宣王庙,即便是……那也是先师显圣,怕个啥,那个……罗四郎啊,要要…要不你去看看?”年长兵卒说到最后时,似乎也有些颤抖。 那罗四郎轻蔑的应了一声,右肩扛着锃光瓦亮的银枪,左手提着灯笼,便向着文宣王庙方向走去。 庙顶的独孤薇见一甲士扛枪提灯走近,便立即将手中瓦片奋力丢向西侧。 瓦片落地声响的同时,李兴垣迅速吹灭了蜡烛,借着月光迅速来到了门口观察形势。 独孤薇转身从文宣王庙后方落下,沿着来时的路径向坊外疾奔;远处的一老一少两名兵士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坐倒在地上。 唯有罗四郎不慌不忙,将灯笼迅速插到了旁边地上,向东大跨了几步便观察到了独孤薇的迅速离去。 李兴垣从门缝里看不太清外面的情况,只是隐约觉得门口兵士似是离开了。 而他内心觉得兵士的离开必然只会是两种情况,一是去了瓦片落地处,二便是去追独孤薇了,他便想趁着这个空档,出门施展轻功离去。 然而,当李兴垣拉开门出来时,那罗四郎便立在灯笼不远处向着自己轻蔑的笑道:“调虎离山?哼!你们还嫩了点!两只老鼠总归是要抓一只的,束手就擒!” 李兴垣见计策未成,立即执剑在手,一边寻找着出路,一边随时准备迎战。 李兴垣刚要向着独孤薇的反方向移动,却被兵士掷过来的银枪挡住,待他转头看向飞枪来的方向时,见那兵士已然飞起身,双脚向着自己踹来。 李兴垣慌忙双手立剑,挡住了飞踹,而后兵士的双脚之力又忽然增大,将他整个人又踹回了文宣王庙殿内。 原来是罗四郎双手握住枪杆,借着踩踏李兴垣之力将银枪拔了出来。 李兴垣倒地接了个后滚翻便蹲在了地上,调整气息,暗运内功,稳住心神,霎那间便分析了当前的形势: 敌明我暗,他定不会冒进,只需避开枪尖快速近身,长枪优势便会减弱! 李兴垣思定,双脚猛地一蹬,整个人似猎豹捕食般扑了出去。 那罗四郎深知长枪在殿内施展不开,而且敌暗我明之下,不能贸然进入,便在殿门外侧身挺枪而立。 然而,罗四郎更未料到贼人从半下方窜出,且速度极快,心中亦不由一惊,随即后手一抬枪尾,枪尖便向下刺来。 李兴垣早有准备,反握未出鞘铁剑使了个“龙蛇盘圆金戈起”,旋转向前的同时,铁剑鞘迅速击打了银枪五下,迫使对方斜横枪退让了几步,也直逼到了身前。 罗四郎挡下了李兴垣的这一招后,又见他利刃出鞘,自然也是不敢怠慢,后手撤枪,前手反握枪头,用枪头做匕首般,挡下了对方接下来的几计狂击。 李兴垣连刺了六剑均被其快速格挡开,心中有些惊讶:这长枪还能这么使?! 就在李兴垣稍一迟疑的瞬间,罗四郎忽然向后跳跃着转身,后手单握住枪尾,于空中挺枪便刺。 李兴垣立即侧身躲开,用剑鞘格挡住枪杆。 罗四郎落地后又用力一抖枪,连手臂带枪杆如同波浪般弹起,而后重重拍在了李兴垣的剑鞘之上,使得他退了一大步,两人的距离便又拉开。 没了敌明我暗的优势,李兴垣知道再近身是难上加难,脚下便使开了“龙飞凤舞行如风”的步法,围着罗四郎绕起圈来。 然而,那罗四郎的一杆银枪犹如蛟龙翻身,防了个密不透风,不论李兴垣走到哪个角度点刺,都会遭到格挡,有时甚至还能反击回来。 而罗四郎其实是拼了命的在防守,因为天光大暗之中,他无法判断李兴垣下一剑从何而来,就算偶有破绽反攻的机会,却也不敢将招数使的太实,以免下招防守接不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0章 参加乡试? 二人过了十来招,李兴垣似是看出了罗四郎的窘境,找了个机会,纵身后跃,收剑转身便向着坊外而去。 “江光鹤!我就知道是你!有种的再来啊!别跑啊!”罗四郎边追边喊道。 李兴垣听着身后兵士的喊声,内心不禁乐了起来:这是将我认成哪个江洋大盗了…… “阿兄!”前方独孤薇声音传来。 李兴垣抬头见独孤薇似是在等着自己,便立即说:“快走!” 二人施展轻功,翻墙跃坊,回到了敦行坊客店之中。 “小薇,叫你先走,如何又在那里等我?”李兴垣似是有些责备的说道。 “行出不远,我便听到兵刃相交之声,实在是担心阿兄的安危,便又折返,然而待回身行出十余步时,便见到阿兄了。”独孤薇解释道。 “下次,一定要听令行事,知道吗?”李兴垣有些严肃地说道。 独孤薇有些委屈地看着李兴垣,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李兴垣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严肃了,面色稍稍缓和,说道:“我知妹妹的本事,但经过方才一役……嗯……若是连洛阳城国子监的一个小小巡夜兵士的功夫都是如此境界的话,此地当真是龙潭虎穴,你我所学所练的功夫便也不过如此了。” “一个小小兵士这般厉害?值得阿兄如此夸赞?” “端的厉害得紧,那人枪法大开大合,刚猛之中带着些许灵巧,我使开了纯阳剑法的几招,也是难以攻入近身,几次还险些遭到反攻。”李兴垣回忆着方才的过招。 独孤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而后不久,独孤薇安然睡去。 李兴垣则是一直在琢磨着方才的缠斗过程,想着还能变什么招式才能攻进那兵士的防守之中,不知不觉间亦沉沉睡去。 翌日,天光大亮。 二人起身收拾好行装,回到了洛北村的耆老家。 长孙颖见独孤薇归来,上前询问了一番,又径直来到了李兴垣所在的院落。 李兴垣见长孙颖到来,上前躬身行礼,略显惭愧道:“探寻一番方知长孙小姐良言似金,这洛阳城之大,李某人此番确是见识了。” “能如此平安归来,我之前也是小瞧二位的本事了,我们彼此彼此。”长孙颖还礼答道。 “长孙小姐不必过谦,下步我还要求小姐解惑……唉……”李兴垣叹了口气,又问道,“究竟如何能进入那国子监中搜寻呢?” “我已与家父说了你想要进那国子监去学习,以增长才干,家父对你印象不错,不如,李郎君亲自去找一趟家父。”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谢别长孙颖,便直奔耆老家主院而去。 李兴垣跟李伯打听到耆老堂上有客人在,便立在耆老主院中等候。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耆老家主堂出来几人,从衣着上看与寻常百姓略有不同,有的人闷闷不乐,有的人则是神情悠然,经过李兴垣身边时,有人便斜眼向着这边看了一眼,但互相也并未理会。 待那几人走后,李兴垣来到堂前,高声向堂内说道:“李兴垣求见!” “进来!”屋内耆老回应着,又说道,“老李!来收拾一下。” 李伯闻讯先一步进了主堂。 而李兴垣则是缓慢步入了主堂,见耆老坐在主位之上,指挥着李伯干活。 “简单收拾一下便可,先给李郎君沏杯茶。”耆老转头看向施礼的李兴垣,又说道,“年轻人不必多礼,坐。” 待李兴垣坐定,耆老喝了一口茶,说道:“李郎君此来……是为了国子监一事。” “正是。” 耆老微微一笑,说道:“乱世之中,仍有这般年轻人,实属难得,若年轻人皆如此,兴国可望啊!不过,那国子监却不是易进的,总的来说分为举监、荫监、贡监、例监。” “还请耆老明示。” “举监需先过乡试,再去京都过会试,最终殿试的落榜生中给一定数量的举监,进入国子监学习。” “而荫监则是父辈七品及以上,可选一子直接进入国子监,依据品级高低决定所入馆学高低。” “贡监则是每年给各乡学、名书院一个名额,一般为乡试、书院之魁首,可直接选择去国子监,入四门馆,官家子弟为贡生,寒门子弟称俊士。” “例监嘛,就是捐钱捐物够一例了,便可选一人进入国子监四门馆,为俊士。” 李兴垣喝了口茶,琢磨着耆老的话语:举监、荫监与我无关啊……贡监、例监倒还是有些可能性,但…… 李兴垣问道:“请问耆老,那例监需捐钱物几何?” “不同年景亦有所不同,少时一例也要金五百、银三千、布二千匹或是粮万斛。”耆老回道。 听到这,李兴垣倒吸了一口凉气,本以为这例监最为简单,却未曾想所需数目如此之巨。 见李兴垣愣在了那里,耆老又嘬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若欲速往那国子监中学习,唯有在我这乡学中参与秋闱,若能得魁,在老朽治下,均是如实上报。” “听长孙小姐言讲,做了国子监监生不能随时离去?”李兴垣问道。 “离开国子监,那起码要苦读上几年了,升两堂,攒学分,待有拨历的机会,去到某官府衙门积攒实历,便可排着等待有官阙时,方可离开国子监去上任。不过……为何要想着随时离去?入国子监,不就是为了谋个一官半职吗?” “并非如此,我此行不为做官,只欲增长些见闻罢了。” 耆老有些纳闷的看着李兴垣,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小声自言自语道:“饱读诗书,却又不求功名……现在的年轻人都在想些什么……” 耆老见李兴垣似是有些尴尬,便说道:“既是如此,那老朽也别无他法了,言尽于此,年轻人好自为之。” 见耆老下了逐客令,李兴垣起身深施一礼,谢别耆老后,回到了自己院中,仔细思索下步到底该怎么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1章 国子祭酒 当夜,李兴垣躺在床上,举着那块金色木牌发呆,然而,他思来想去,也确实是别无他法,便决定要去参加乡试。 翌日,李兴垣便去找耆老借来了《周礼》、《仪礼》、《礼记》、《毛诗》、《春秋左氏传》五经,仔细研读,这也让他忆起儿时的许多事来。 长孙颖见李兴垣开始研读五经,便也偶尔来与他切磋。 李兴垣惊讶的发现长孙颖对经文不但记的准确,解释起来较自己的理解还更加深入一些。 而长孙颖则是注意到了李兴垣依然是“但凡有其他办法能进国子监,绝不想参与此次乡试”的状态,于是,她便去向耆老求助。 当下,这西京国子监的祭酒崔晏,曾是耆老的学生,而且是那种不太看得上的学生。 然而,耆老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去做这走后门之事,即便是亲闺女相求。 长孙颖灵机一动,回房仿着耆老的笔迹、口吻写了一封书信,而后亲自去交给了李兴垣,说道:“李郎君,你拿上家父的亲笔书信去找那西京国子监的祭酒崔晏,他曾是家父的学生,见了信后,他或可将你留在国子监中,不过,届时要去做抄录、造饭亦或是打杂,可全凭他来安排了。” “这祭酒是?”李兴垣问道。 “国子监的最高长官。” 李兴垣惊叹之余,更觉得这耆老竟是如此深藏不露。 李兴垣准备了一日,又与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三人交代了一番,便只身前往国子监。 李兴垣来到国子监东门,与那文生打扮的人一番交谈,而后,由卫兵带着进入了国子监坊内。 一路之上,北方墙内传来了阵阵读书之声,直到过了高高的琉璃牌坊,李兴垣又见到了那文宣王庙。 从文宣王庙与其东侧的鼓楼之间穿过,继续向北一排的中央是一座大殿,两旁是稍矮的两座殿堂,李兴垣抬头观瞧,大殿东侧小殿门上匾额写着“典籍堂”。 绕过典籍堂,后方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后方正中便是祭酒的办公场所“明德堂”。 进入明德堂,李兴垣顺利的见到了国子监祭酒崔晏,并递上了信件。 “长孙靖……?” 崔晏打开信件,看到一半时,转头看向李兴垣并打量了一番,而后又转回去继续阅读信件,待他读完信件,面色平静的看着李兴垣,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而李兴垣也平静的看着崔晏。 两人对视良久,崔晏忽然微微一笑,问道:“你与恩师是何关系?赘婿?” 李兴垣来之前便准备好了一套说辞,说是耆老出了五幅的远房外甥。 崔晏听了只是笑笑,没继续接话,而是说了句:“看来长孙家的女娃是到了出嫁的年纪啦。” 李兴垣没听明白崔晏在说什么,有些纳闷地看着他。 “这信,我收下了。”崔晏说道。 而后,崔晏便遣人叫来了国子学馆的府事官,说道:“段府事,我记起前几日你曾说人手不足来着?” 那段府事先是一愣,开口说道:“没……” 段府事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李兴垣,便立即改口说道:“啊,对对对!那个…人手…确…确实不足,这休沐都安排不过来了!” 崔晏微微一笑,又继续说道:“我记得你是说缺个庙干是?” “对对!崔祭酒体察下属难处,段某佩服的紧呐!确是缺个庙干……呵呵……”而后,段府事似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又小声重复说道,“呃…庙干…庙干?!” 段府事接着看了一眼李兴垣,又转头看了看崔晏的那副神情,似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崔晏见段府事此状,便说道:“行了,带他去,按章程办,记住啊,适可而止,莫生事端。” 段府事微笑着回应,而后来到李兴垣身边说了个“请”字,便自己先向屋外退去了。 李兴垣在一旁听了个似懂非懂,见段府事如此便也只好跟上了。 随后,段府事带着李兴垣出了明德堂向西而行。 “崔祭酒已然明示,那你便先做个庙干。”段府事头也不回的说着。 “段府事,这庙干是?” “啊,较为轻松的活计,只是每日负责洒扫国子学的学堂,早午各一次。若你住的近些,午后便可归家了。”段府事说话依然不回头。 “呃,我在洛阳城中并无住处。”李兴垣说道。 “什么?”段府事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惊讶地看着李兴垣,继续说道,“那你是……要住在监内咯?祭酒没交代啊……这……” “我确实无处可去。”李兴垣又说道。 “那你这…啧,哎呀…住这儿…”段府事面露难色,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又说道,“没…没房子了…你…在此等着…我去找祭酒禀报一声……” 段府事说着便又去了明德堂中找到了崔晏,说道:“崔祭酒,还有一事,特来禀报。” “讲来。”崔晏冷冷道。 “方才那人说是在洛阳城中并无住处,要住到南监去,可咱们当下并无处可供他住了呀……” 崔晏沉默了一会儿,似是在盘算着什么,而后缓缓说道:“当下监生之数远不及屋舍之数,何谈无住处?” “崔祭酒,这个…您是…有…有所…不知,哈,就…国子学馆这帮少爷们,常是几个人就占了一间院落,还不经常住,安排别人住进去,待他们回来,还要赶人家走,一个个家中都是三品大员往上,哪个还都惹不起,现在是真没地方住人了。” 崔晏又沉默了片刻,说道:“东门附近,那间……夷生院落,当前,还是那一个人住着?让他去那住。” “那…那夷生古怪的紧,课业不学,日日还配刀出行,再出点什么事儿,那我可不能保证,那…唉…也是没别的办法…属下明白,谨遵祭酒之命。” 段府事施礼退出了明德堂。 那段府事带着李兴垣继续向西行,边走边说道:“此处是监生们点卯、点酉的操场,前方便是国子学馆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2章 东瀛夷生 段府事带着李兴垣进了一处装饰华丽的围墙之内,并示意不要喧哗。 李兴垣见其中几列殿堂,殿堂之内传来读书声、讲课声。 段府事带李兴垣来到了国子学博士厅前,说道:“每月初十、廿十及月末日是全监休沐,有事儿便可来这找我,至于工钱,每月初三日领上月的,请假、不来要按日子扣,具体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你是吃住在此,那也不剩几个钱了。行,你在这等着。” 段府事说罢,招呼来了一个亭长交代了一番,便进了博士厅内。 那亭长说是姓王,带着李兴垣先是认识了另外两个庙干,谭当和常七,而后一起绕着学堂转了一周,交代了工作内容,并让谭当和常七带着李兴垣去找刘掌固领腰牌,便也离去了。 常七说自己还有其他活计要做,便有些气愤愤的离去了。 谭当带着李兴垣去找刘掌固拿了腰牌和白色的工服,又去点簿堂登记造册,再去找段府事要了住所的钥匙,这才奔着住处而去。 “咋让你住那了……”谭当边走边说道。 “那里怎么了?”李兴垣不解问道。 “你刚来,不知道,那里住着个夷生……” “夷生?”李兴垣有些不太明白。 “嗯,外国来此学习的就叫夷生,听说那个夷生是很远的东边海外之国来的,连说的话都跟咱完全不一样,叽里呱啦的……” “哦…那…夷生怎么了?” “怪的紧,来这国子监学习的,不都是为了做个官么,他却不,听说是课也不上,拎个刀总往监外跑,也不请假,有时也来这国子学饭堂用膳,神出鬼没的,我见过一次,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哎呦,可凶了。” “监生外出不请假?没人管么?”李兴垣问道。 “他们国子学的都那样,别人哪敢呢?听说还是从东京国子监转过来的,来了也不学,就拿这当客栈了。你可得小心点,别惹着他。” 二人经过文宣王庙时,李兴垣看了一眼,转头问道:“谭兄,这文宣王庙,咱不管扫?” “兄弟,那你是想多了,那是祭酒、司业们的事儿,不过也就祭祀的时候扫扫,平常也没人管。” 李兴垣点了点头,没再说啥。 国子监所在的正平坊内,南边一半由许多小型四合院组成,每个四合院的大院门均是朝南,院内中央是个简易的日晷,日晷后方是个方石堆砌的小池塘,水路通向坊外的水渠,院中东南、西南各有个厕所,东、西、北三面均是一排排的号房,每间号房门口均有个门号牌。 过不多久,二人便到了离东门最近的一处院落,整个南监的东北角。 李兴垣一番道谢,谭当也提醒他午时去国子学扫学堂并用膳,而后便也离去了。 李兴垣先用大钥匙开了院门的锁,进院发现其中物品摆放的极为规整。 除了部分号房的门锁环有些生锈以外,其他地方均是干净整洁。 而后他又根据钥匙后方挂着的小木牌,找到了自己所住的号房。 那是东侧的最北一间,进入后他发现屋内不甚大,宽七尺有余,长约有一丈,最内便横着一张木床,床头、尾均抵着墙壁,床前斜靠着一块暗红漆的又长又宽的木板,进门左侧是一个半人高的长木箱,箱上带锁,钥匙就在锁上插着,然而,屋内落满了灰尘,似是许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经过一番整理,终是能住人了,待李兴垣将长木箱中的被褥晾在了院中后,再去看日晷时,发现已然接近了午时。 李兴垣锁上了院门,急忙向着国子学馆的方向而去。 李兴垣与谭当、常七待监生们离开学堂,便立即进去打扫。 李兴垣哪里干过这等活计,也是看着他两人怎么干,便有样学样。 三人清理完六间学堂,便一同去了食堂用午膳,虽然监生们吃完后所剩不多,但也够李兴垣三人吃饱了。 吃完饭,李兴垣告别了两人,独自往回走,经过文宣王庙时,左右观瞧一番,趁人不注意快速进入了文宣王庙殿内。 然而,李兴垣在其中仔细翻找了两个时辰,连横梁之上也仔细探查过了,仍未找到任何玉玺的影子。 “上君祭拜文宣王,监生俯叩四圣公。” 李兴垣默念着这两句,纳闷的看向孔圣人像,随后惊奇的想到:文宣王…文宣王…难不成那玉玺是铸在了这神像之中?!不…不会…那得费多大的功夫…还是,这神像身上有什么机关暗道… 李兴垣刚想要去搜神像附近,却听得屋外鼓声响起——每日点酉的时间到了。 李兴垣小心翼翼的溜出了文宣王庙,快速回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之中,收好被褥进屋,当他再次出门要去关院门时,忽然想起院中还有那夷生住着,也不知今晚回不回来,思前想后,还是先把院门闩上了。 李兴垣回到屋中将屋门闩好,躺着捉摸玉玺下落的那两句到底什么意思。 待到天色昏黄时,忽然有人推了一下屋门,而后又急促的敲了几下。 李兴垣立即坐起身,问道:“谁!” 门外之人并未作答,只是继续急促的敲着门。 李兴垣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门口,忽然拨开门闩,快速将门打开,然而,眼前却未见到人,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在这。” 李兴垣循着声音低头一看,见身前立着一人,只是较自己矮上许多,自己身高六尺有余,而那人最多也就五尺高。 李兴垣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来此何事?” 那人抬头冷冷的盯着李兴垣,说道:“让你住进来的,是谁?” “是段府事安排我住进来的,莫非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夷生?”李兴垣问道。 那人并未回答,依然冷冷的看着李兴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3章 银枪再现 李兴垣此刻仔细打量了那夷生: 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头顶正中偏后由丝巾束起,面白似雪,微有血色,左眼下有颗泪痣,双唇暗红,脸庞微圆,双目大而有神,身穿一袭监生特有的暗青色圆领袍服,脚踩一双雕花皮靴,身侧腰间露出刀柄,那刀应是横挂在腰的正后方。 “段府事……知道了。” 那夷生说了句,便转身向外走去。 李兴垣见对方似是没有太大的敌意,便也跟着出了自己的小屋,走出屋门的一刹那,他忽然想起:那院门方才明明是闩上的,他又是如何进来的? 李兴垣刚要询问,却见那夷生忽然拔刀转身,刀尖指着自己的面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只听那夷生说道:“暂且如此今日,我去找段府事明日,搬走叫你明日。” 听了那夷生的话,李兴垣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是说明天找段府事让我搬走么?这几句话怎么说的如此古怪…… 李兴垣纳闷的看着那夷生,这才意识到刀尖离自己不远,往后退了两步,摆了个防守的架势。 “出屋不许晚上,休怪我刀剑无情。” 而后,那夷生帅气的快速收刀,转身便向着院内的西北角走去。 “那我要是上茅厕呢?”李兴垣问道。 那夷生愣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继续沿着北房边上,向西走去。 “对了,我闩着院门不是为了挡你,是不知你何时回来……” “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啊?” 李兴垣自说自话了几句,见对方也不应答,也觉得没意思,刚要回身进屋,却听那夷生开门声响,他再次看向那夷生。 那夷生心想:他也只是被安排住到了这里而已,我实在是没必要如此,唉,冲动了。 那夷生关门前,回头见李兴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便说了句:“我叫藤原雪。” 而后,藤原雪关门进屋,李兴垣也关门回屋,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李兴垣赶在晨钟前便来到了国子学馆之中,见谭当与常七尚未到来,闲着无事便开始独自着手打扫一间学堂。 刚打扫完毕时,谭当与常七刚好到达,常七见此间已然打扫完毕了,便立即去了下一间。 而谭当却过来拍了拍李兴垣的肩膀,说道:“行啊!老弟!上手还挺快!以后不用来这么早的,走,下一间。” 李兴垣简单回应了一声,便跟着继续去打扫了。 不多时,晨钟响起,待钟声结束后,学馆外便传来了点卯的声音。 “藤原雪!” “有!” 众人似是见了什么稀奇玩意一般,发出了一阵惊奇之声。 接着就有人窃窃私语说道: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还真有这个人呐……” “是啊,之前每天点都不在……” “那不是一直在三省厅待着了?” “何止,他这绝对够去纠谬厅挨板子了。” “你看,他还配着刀呢,你敢打他啊?” 点卯官维持了一下秩序,待众生安静后,继续点卯。 点卯过后,一众监生便分别回到自己学馆食堂,用早膳。 藤原雪却没去食堂,而是直奔博士厅,但他却没找到段府事。 无奈之下,也只好先回自己的学堂位置上,稍作等待。 然而,他走进学堂时,却发现自己同院住着的李兴垣正在打扫学堂,惊讶之下,他内心想:他是国子学的监生?不对,国子学监生从不自己打扫学堂,而是由专门的庙干……难道! 想到这,藤原雪更加怒不可遏,心想:好你个段府事!居然安排个庙干住在我的院中!欺人太甚! 藤原雪转身便走,直奔博士厅而去。 正在屋内打扫的三人都看到了藤原雪,谭当向着李兴垣问道:“哎,他咋见了你就跑呢?” 这句话问的李兴垣相当尴尬,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笑了笑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三人打扫完,又去食堂吃了饭,便各自离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李兴垣在工作之余多次找到机会去文宣王庙内探查,把几个神像的各个角落都搜过来了,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而藤原雪竟是三天都未堵到段府事本人,找一众博士、助教、亭长、掌固等人询问了一圈也是无果。 藤原雪每日见眼前这个小庙干就是没法赶走,不由得内心逐渐烦躁。 而李兴垣找玉玺之事没有丝毫进展,亦是烦躁不安,于是他便回了一趟洛北村,一方面是给独孤薇等人报个平安,一方面也想去询问长孙颖对那两句线索的深入看法。 长孙颖思来想去也只是告诉李兴垣除了国子监不会有其他地点,若确定物件不在文宣王庙,那就去找找其他有文宣王相关物件的地方。 李兴垣回到国子监时,刚好赶上坊门关闭,回到自己住的院落时,只听院内似是有人在聊天。 “……又有了新招数,要不是我卯足劲使出了十面埋伏式,怕不是要被那贼人捅上几个窟窿了。” 李兴垣忽然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一时没想起来。 而后便是藤原雪的声音:“他还有新招数?什么招数?他竟然会的如此多?” “我给你讲,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路数,我都没咋看清,诡异的很……” 李兴垣也不想偷听,便敲了两下院门示意有人进来,而后从容的走进院子。 李兴垣见藤原雪面对着自己,同藤原雪说话的是个着甲的兵士,背对着自己,然而,他一眼便认出了那兵士手中的银枪,正是那夜交手的兵士所用。 此刻,他方才明白为何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了,而后,他佯装镇定的继续向着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未等藤原雪开口,兵士转头看见李兴垣,便惊奇的问道:“哎?那个…你…等会!你是干啥的?” “啊?我?”李兴垣回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4章 莫名其妙 “还有谁啊?” “哦,我住这,回屋。” 李兴垣说着,指了指自己屋子的方向。 听到这,那兵士忽然急躁地说道:“你一个大……你……” 藤原雪用刀鞘顶了那兵士后腰一下,使得他欲言又止。 “你……你……你又不是夷生,怎么能住这啊,啊?”那兵士最终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国子学段府是安排我住这的,有什么事儿你找他去。”李兴垣觉得那兵士有些不可理喻,转身便要回屋。 “雪么……弟,他啥时候住进来的?”兵士回头问道。 藤原雪回答道:“三天前。” “都三天了…我…你…你没去找段府事吗?要不我去!” “找了,三天都不在。” “呵……小子!暂且让你在这住着,记住了,你爷爷我叫罗冲!乃是这监中的巡夜,晚上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别让我在外面碰见你!否则……否则……我戳你个透明窟窿!” 李兴垣刚要进屋,听罗冲如此说,有些莫名其妙,回身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既在这监中,自会守其中规矩,但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李兴垣撂下狠话,并没进屋,反而转身立在门口狠狠的继续盯着罗冲的眼睛,大有放马过来的意思。 这一下可激怒了罗冲,撸袖横枪说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还!” 藤原雪见二人剑拔弩张状态有些不对劲,便快速拦到罗冲身前说道:“罗四哥!甲呐一!我警告过他了已经…呃…他也并未出来这几日,暮鼓已过,你该去巡夜了!” “你……他……啊?” 罗冲向着藤原雪使了个眼色。 藤原雪明白了罗冲的意思,向着他摇了摇头,又说道:“他也只是被安排住在这里而已,待我找到段府事明日,就叫他搬走。” 罗冲听了藤原雪的几句话,气焰消减了许多,枪尾在地上重重一杵,运了运气。 他又惊讶的看见已然摆好架势的李兴垣,便知他似是学过些功夫。 而后,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晚,无奈之下,向藤原雪告了别,转身气呼呼的离去了。 藤原雪目送罗冲离去,转身又看向李兴垣,见他也看着自己,反而忽然觉得有些愧意,便也没敢再看向那边,径直回了自己屋里去了。 “那我将院门闩上了啊!”李兴垣向着藤原雪的背影说道。 只听院门外传来罗冲的声音:“别闩!我一会儿报到回来,今晚就守在这了!闩了我也给你砸开!” 李兴垣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爱闩不闩!烦死了…… 而后,李兴垣也没好气的回屋,将自己的门闩好,便休息了。 翌日清晨,李兴垣依然早早的出门,刚出院门他便发现罗冲抱枪斜靠在院墙边,但尚未醒来。 他怕惹上麻烦,便轻手轻脚的绕开离去。 李兴垣依然是最早到达国子学馆的人,又开始自己打扫起来。 打扫完一间学堂后,他便站在了学堂的中间,观察着学堂的内部情况——六列学生的桌案、蒲团分列两侧,两边呈对坐的形式,而正前方便是一座讲台,较平地高出一尺,讲台上是博士的长案,长案之后便是文宣王的挂画。 他来到讲台之上,在文宣王挂画前仔细观瞧,那画是挂在一排直立的木板之上,木板与讲台是一体。 他又上前敲了敲木板,木板后方似是中空。 而后,他又去往讲台侧边扒着头从缝隙向讲台后面看,果然讲台整体与墙壁间还有些距离。 最后,他围着讲台又绕了一圈,并未看出任何端倪,便提着工具去往下一间学堂了。 李兴垣之后打扫的每间学堂他都看了看,发现布局基本相同,尤其是文宣王挂画及讲台的布置,近乎一模一样。 早晨工作完毕,李兴垣离去时特意跟着谭当走在一起,二人聊了几句后,他便问道:“谭兄,其他馆学中也有庙干么?” 李兴垣这一问可算是把谭当的话匣子给打翻了:“这个还真没有,你看啊…这西边的律学、算学、书学馆,包括南边的太学馆、还有那操场东边最大的四门馆,那都有本日当值的监生负责打扫,就咱这个国子学馆,监生们皆是高官子弟,这才专门配咱们几个来打扫,这活计也是较为轻松的好活呢,哎我说你……” “哎…谭兄,谭兄…我…我到家了,那咱们就…下回再聊?下回再聊啊!”李兴垣强行插了句话,而后便向谭当告辞,回自己的院中去了。 回到屋中,李兴垣换回了自己的袍服,带上国子学馆的令牌,到院中池塘边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院向着其他各学馆中而去。 李兴垣此行计划着将各学馆中所有学堂内部情况都观察一遍,再看下步该如何搜寻。 李兴垣由于挂着国子学馆的令牌,穿的又不是监生服,竟是没人敢上来阻拦。 他先去了最西边的三个较小的学馆,每馆中有三座学堂,其中讲台的布置与国子学馆的学堂基本相同。 太学馆中甚至连学堂坐落位置的布局都与国子学馆相同。 最后,李兴垣来到了操场东侧最大的四门馆时,先是在院门口看着“四门馆学”的匾额愣了一下,心中默念:监生俯叩四圣公……这个“四圣公”与这“四门”二字有关否? 进入四门馆后,李兴垣发现其中学堂竟有二十八座之多,学堂之中的生员人数,也明显较其他学堂中充足,其中念书、讨论之声也稍大些。 全部转完后,他便就近找了间学堂之外的角落,靠在屋角的立柱上,内心盘算着各学堂的境况以及下步如何去其中寻物。 只听得屋中传来师生对话之音: “……之中庸也,君子而时中。乃是‘君子常守中道,表现为君子之言行时时恪守中道’之意。” “好,下一个……申江。” “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无忌惮也。乃是‘小人之反中庸,小人之言论肆意妄为无所忌惮’之意。” “嗯,不错,下一个……邵坚。” “啊?呃…子曰…子曰中庸…子曰…呃…中庸…”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5章 庙干讲学 李兴垣在屋外听到,笑了笑,小声默念道:“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鲜能久矣,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 “行了行了,出列,下一个,符刚……稍待……何人在殿外背书?” 忽然被点到名,李兴垣心中不由一惊:糟糕!被人发现了……唉,怎么不自觉的背起书来了,还是赶紧进去致个歉,抓紧离开…… 李兴垣向屋内走去的每一步都微用力跺脚,他是故意发出声响让屋内人听到,待他进入学堂后,他便立即发现自己方才所在的角落正好是讲台侧后方不远,便心想:难怪会被学堂中的讲师听到…… 李兴垣向着讲台上的讲师抱拳拱手,躬身行礼,缓慢说道:“先生,在下只是碰巧路过,随便接上几句,若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 那讲师打量了李兴垣一番,而后说道:“尔乃何人?这课业正时,焉敢在院内胡乱行走?” 而后便有个学生看到了李兴垣的腰牌,向着讲师喊道:“先生,他挂的是国子学馆的腰牌。” 讲师听到“国子学”三个字,精神立即紧绷起来:方才听他《中庸》一篇背诵娴熟,似是有些水平,但此人年纪尚轻,说是监生却又未穿监生服,莫非是助教、直讲?不应该呀,国子学就那几个讲师,我全认识啊……莫非是今天刚来到报到的新人?那我可得给他来个下马威了…… 那讲师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既是国子学馆之人,来这四门学馆作甚?莫非…哼…是来偷师的吗?” 学堂内便有些学生窃笑不已。 李兴垣心想:这又从何说起……再者说,背诵尚且不熟,这又偷得来什么呢? 李兴垣心里想着,微微摇了摇头,神情之中便不自觉地多了一分轻蔑,而后又施一礼,说道:“在下真的只是路过而已,若无他事,在下告辞。” “慢着!搅乱我学堂便想走?那我只得去找你们段府事评评理了,不然,直接去找范监丞也未尝不可。”那讲师傲慢的说道。 李兴垣见此人刻意要小题大做,内心微微有些愠怒,压着怒火说道:“那你待要如何?” “小子休狂!既误我课堂,那便替我讲完如何?”讲师轻蔑的说道。 “便是《礼记·中庸》这一篇么?”李兴垣问道。 那讲师似是未料到李兴垣如此直率,扑哧一笑,说道:“呵…正是。” “好,众生听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 李兴垣就站在学堂门口,背一句,释一句,逐句将这篇《中庸》之意讲的是明明白白。 讲台之上,那讲师时刻仔细注意着李兴垣讲述过程中的错漏,然而,却愣是一处也没有找出来,内心不免有些焦急。 待李兴垣讲了几段后,讲师出言打断并不屑地说道:“哼!你讲的如此之快,学生们如何能接受?这…这学生们一定还有很多不明之处……” 讲师最后那句说的较慢,便有几个学生立即心领神会,纷纷向着李兴垣提出问题。 李兴垣不慌不忙,一一解答了众生疑问,他每次回答完问题,那些提问的监生便看向讲师。 几个问题过后,众生见那讲师仍然挑不出错来,使得他们对李兴垣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直到没人再提问,李兴垣向着众生扫视一圈,而后又向那讲师问道:“还要继续讲吗?” 那讲师似是憋了一口气,随后又看到墙边立着的一名学生,问道:“邵坚,你平时不是问题挺多的吗?” “呃…是,敢问这位,呃…先…小先生…那……” 未等邵坚提出问题,只听得屋外钟声响起,那是上午下课的钟声。 待钟声结束,那讲师说道:“量小非君子,无度不丈夫,我也并非计较之人,今日暂且如此,下次莫要再来搅乱我学堂!公请自便!” “我本无意打扰,再次向先生赔罪,告辞。” 李兴垣抱拳施礼,说罢离去。 往后两日,李兴垣正常工作之余便开始在各学堂讲台上的文宣王挂画附近搜寻,然而,找了八、九间学堂,仍是未发现任何端倪。 藤原雪仍然未能见到段府事,日日归院时,仍是闷闷不乐,但是,他却因为怎么也劝阻不住罗冲来找李兴垣麻烦一事,对李兴垣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感。 再转一日的清晨,李兴垣照常在晨钟之前便早早去往国子学馆之中打扫学堂,一路之上,他发现今日许多监生都起的相对较早,而且,有些监生见到他时,都投来些异样目光,有的人甚至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经过四门馆学时,一名监生上前来向着李兴垣施了一礼,说道:“我叫申江,是四门馆学中一名俊士,前几日学堂中一睹先生风采,被先生的学识折服,特来请教先生尊姓高名。” 李兴垣见此人彬彬有礼,便告知其姓名,并表示自己就是个庙干而已,不是什么先生。 一旁的监生听到,传来一片哗然之声。 “先生学识如此,那真是大材小用了,今日既已结识,还望先生日后不吝赐教。” 李兴垣稍稍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一番客套之后,辞别申江,便继续奔着国子学馆而去。 李兴垣赶到国子学馆时,谭当、常七也刚好赶到,他二人比平日也早了不少。 “今日是什么特殊日子吗?怎么大家都比往日早些。”李兴垣边收拾工具边问谭当。 “确是有些特殊,今日是监生们月底参加考试的日子,还有,明日就是三十了啊,休沐日……可以回去睡个懒觉,好好洗个澡了。”谭当说道。 李兴垣点了点头,便跟着一起去扫学堂了。 就在他与谭当、常七一起走进最后一间学堂时,却发现已然有三名监生在内,虽然看不出他们到底在干些什么,但就是给人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6章 如雪快刀 那三名监生围着一条监生桌案,其中一人立在一旁抱臂低头看着伏在桌案上正在写字之人。 另有一人,虽与其他二人同样穿着监生服,但他头顶、手上、腰间的装饰明显更为华丽一些,整个人倚靠着旁边那张桌案,右手支在头上,右肘支在旁边桌案之上,左手折扇时不时给自己扇一扇,又时不时给正在写字那人扇一扇,脸上微带笑意,神情悠然。 “张少,此次月试您再拿了这一分,就能去咱爷那拨历学习一番了?那之后可就平步青云啦!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兄弟二人呐!”立在一旁的那人说道。 倚靠在另一张桌案的张少笑了笑,说道:“呵呵!那都好说!有应才、权富二位大才在,那我心里才能踏实啊!只是到时候你们可还得如今日这般帮我才是啊!” 立着的权富与那张少笑声过后,埋头写字的应才说道:“季礼兄,待会这篇您可得背熟了,今日是那崔祭酒亲审,可不像宁司业那般好糊弄啊。” 张季礼答应了一声,刚要开口,却见李兴垣三人进来,便合上折扇,向着李兴垣等人一指,哼声说道:“尔等何人?” 谭当开了口,说道:“小人们是庙干,来此洒扫学堂。” 权富本是背对着李兴垣等人,见张季礼指向自己身后,便立即转身,没好气的说道:“这学堂在用,尔等先去打扫其他的。” 常七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向外走去,而谭当笑着应了一声,拉了拉李兴垣的衣袖,转身就要走。 李兴垣却站在那里说道:“其余学堂已然扫完,这是最后一间了。” “嘿!我说你…你…哎?你不就是那个……”权富说了半截好像认出李兴垣一般,又转头向着张季礼说道,“张少,前几天那个…那个…就是他!” “哦?”那张季礼忽然来了精神,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兴奋的看着李兴垣,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他又向着四下观瞧,似是在找什么。 “张少,你这是找啥?”权富微笑着说道。 “给我拿……啊,那有……”张季礼向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桌案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回头向着应才说道,“应才老弟,你接着写,别误了事。” 张季礼走到另一处监生桌案前,躬身捡起了一支笔,又去应才桌上蘸了蘸墨水,而后转身向着李兴垣坏笑道:“来!扫,扫!你们庙干也不容易,来来来!” 李兴垣转身见谭当、常七二人早已消失不见,又见那张季礼笑得有些诡异,心想:也不知他到底要干啥,我还是赶紧干完活走人。 李兴垣扫过地面之后,便开始拿着布擦拭某些脏了的桌案。 此时,张季礼微微一笑,找了张附近的桌案坐下,而后,故意将墨水写在了桌案之上。 李兴垣低头干活,也没太注意到张季礼的行动。 一旁的权富看着这一幕,便一直在窃笑。 张季礼划拉了一张桌后,又换一张桌案继续在桌面胡乱划拉。 待李兴垣擦到写有字的桌子时,抬头看了看还在继续蘸墨去写的张季礼,愤怒说道:“你这……!” “我这?怎么啦?”张季礼坏笑着看向李兴垣。 “你这是何意?”李兴垣狠狠地瞪着张季礼说道。 不料张季礼与权富一同笑了出来,而后张季礼说道:“我在…我在写字啊,没…呵呵…没其他意思啊。” 李兴垣心中怒火点燃,紧紧攥着脏布起身,怒目圆睁,一步步缓缓向张季礼逼近。 那张季礼却是全然不怕,只是说道:“怎么?要打我?哼,我可是河南府尹的亲孙子,家父也在河阳做马步军都指挥使,敢动我?我保准将你这小小庙干踢出这国子监!甚至是要了你的小命!” 李兴垣一听可能会离开这国子监,心中快速闪过寻找玉玺之事,心下虽略有犹豫,却并未表现出来,依然狠狠瞪着对方的眼睛,一步一步的靠近。 张季礼见李兴垣似是并未被自己的身份吓到,稍稍有些慌神,但他怕在权富、应才面前丢人,依然强撑着,一边后退一边用笔将墨汁往地上甩,说道:“过来!擦擦这!来!对!再擦擦这!” 就这样,李兴垣慢慢向着张季礼走去,而张季礼也在不停的甩着墨汁后退。 直到张季礼退到学堂门口时,李兴垣忽见门外立着一人,愣了一下,同时也停下了脚步。 然而,背对着学堂门的张季礼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门外有人,见李兴垣停下,便更加肆无忌惮的狠狠甩了一下笔。 紧接着“噌”的一声过后,又是“咔”一声,张季礼手中的笔便只剩下他握着的那部分了。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藤原雪,他出刀极快,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能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出手的。 藤原雪本是来找段府事的,然而,他在屋外亲眼目睹了李兴垣被“欺负”的全过程,而后又想起:这些天的夜间,李兴垣也确实听从了自己的“无理要求”而从未出屋,加上罗冲仅仅因为李兴垣住在这里而不停的去找他的麻烦,并且他也并未真正的还击…… 想到这,藤原雪想让李兴垣搬走的想法,此刻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张季礼看到藤原雪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断笔,纳闷了一瞬,待他看到藤原雪腰上挂着的横刀时,忽然瞪大了双眼,迅速将断笔扔掉,直接吓得坐到了地上。 张季礼坐在地上指着藤原雪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要干什么!?你不想活了吗?你是哪里来的?你到底谁啊!” 藤原雪先是冷冷的瞥了一眼张季礼,便没再理会他,而后又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见藤原雪为自己解了围,先是有些纳闷,而后向着藤原雪抱拳施礼后,便开始清理起墨汁来。 张季礼见藤原雪并不睬他,更加怒不可遏,叫嚷着让权富、应才过来帮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7章 监督月试 然而,那权富来到身前也只是敢去扶张季礼起来,那应才更是还在时刻提醒着张季礼今日月试之事。 “何事在此喧哗?不怕学规么?” 段府事忽然来到学堂近前,听闻堂内有人高喊,便摆出了一副官架子来。 “老段!你可来了!他!就是他!他要杀我!这国子学馆怎么还能让监生带刀呢?” 张季礼出门绕过藤原雪一边嚷嚷着一边向着段府事跑去。 “张少?发生什么了?他是……” 那段府事见是张季礼,笑容瞬间跃上脸庞,又听他说有人要杀他,便愤怒的看向藤原雪,但转眼一见竟然是他,瞬间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张少,若是他……我还真管不了……” “他一个监生,你怎么就管不了?啊?他凭什么能佩刀进来?”张季礼向着段府事喊道。 “张少你有所不知,他乃是夷生,从京城国子监带着礼部特批公文来的,上面说佩刀出行是人家国家的习俗……那就……我是真没办法管……” 段府事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奈之相。 “知不知道这地界谁最大?啊?反了他了!入乡随俗不知道吗?”张季礼有些气急败坏地看向藤原雪。 “张少,莫要生气,那您回去跟张府尹说说,直接去找礼部尚书呗,行不?您别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府事啊……” “那你来这干啥?就是来管我喧哗的吗?” “那不能,方才哪有人喧哗?我可未曾听见…呃…我是…崔祭酒叫我来找一个人。” “找人?你找谁啊?”张季礼问道。 那段府事向屋内望了望,见李兴垣正蹲着擦拭地上的墨汁,略提高声音说道:“那个李…李兴垣,放下手中的活,现在跟我去崔祭酒那报到,今天是月试,崔祭酒说……让你去监督考试。” “我?监督考试?” 李兴垣未起身,抬头不可思议的看向段府事。 一旁的张季礼也瞪大了双眼看向正在干活的李兴垣,而后他立即给权富使了个眼色,又向着李兴垣微笑。 那权富立即心领神会,赶紧去抢李兴垣手中的脏布。 “段府事…我…”藤原雪趁着这一空当上前正要说话,却被段府事示意不要再说。 “行了,知你找了我几天了,亦知你为何而来,没办法就是没办法,那院也不能……” 段府事径自说着,看都没看藤原雪一眼。 藤原雪打断段府事的话语。 “不!段府事,我不会再因此事来找你了,只求别安排更多人来就行了。” 段府事看了藤原雪一眼,微微一笑,说道:“行行,我尽量,我尽量。” “走走!崔祭酒在崇文殿等着你呢!”段府事又向着李兴垣说道。 李兴垣手中的工具一一被权富抢去,还在懵着的状态,便出了门跟着段府事一同离去了。 张季礼、应才、权富微笑着送走了段府事与李兴垣。 藤原雪也径自离去了。 李兴垣跟着段府事来到了文宣王庙后方正中的崇文殿,进入殿内见到崔祭酒后,那段府事便独自离去了。 崔祭酒见李兴垣穿着庙干的工作服,便先让他回去换了自己的衣服再来。 见李兴垣换了衣服回来后,崔祭酒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崔祭酒这一沉默,搞的李兴垣有些不知所措。 “崔祭酒,我一介庙干,如何能够监督考试?”李兴垣打破了沉寂。 “一介庙干?你真的如此认为吗?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呀。”崔晏顿了一会儿,见李兴垣有些尴尬,又缓缓说道,“况且,监督而已,监察生员是否有夹带小抄罢了。” “哦……明白。”李兴垣点头回道。 二人又沉默了片刻,崔晏忽然笑道:“你……无其他事要交代么?” 这句话把李兴垣给问住了,他心里便开始胡思乱想,想着要如何回答。 崔晏见李兴垣并未回答,继续说道:“别再想了,那日四门馆学之事,我也听说了,当初给你安排做个庙干便是这个目的,你有自由的时间去各学堂听讲,我是很支持上进好学的年轻人的,但你不能影响正常的教学,明白吗?” 李兴垣恍然大悟,而后说道:“明白明白!今日方知崔祭酒深意,兴垣在此谢过!” 崔晏稍一皱眉,随后又笑着继续说道:“那李博士与我讲了实情,你也不愧为长孙老师的学生,果然才学过人,不过,我依然有一事不明,以你才学,若在上东乡试之中脱颖而出,想来并非难事,你若今日回去乡试,许是明年就能正式来此念书了,为何非要如此?” 李兴垣确实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便又是一副左思右想的样子。 崔晏见李兴垣此状,又说道:“行,不方便说我也不问了,今日找你来监督,全因你初来乍到,定会不偏不倚,仅此而已,先去学学如何盘查。” 李兴垣再次谢过崔祭酒,便去门口跟着其他工作人员学习如何盘查来考试的学生。 晨钟已过,参与月试的监生们陆续来到了崇文殿,经过盘查后,方能进入殿内落座。 李兴垣盘查的极为严格,而监生们带小抄的方式,也在不断的刷新着他的认知。 盘查结束后,李兴垣正要跟着其他工作人员一起离去,却被崔祭酒叫住,便留了下来。 第一场,笔试帖经。 在崔祭酒的主持下,考生们开始一一对自己补完的帖经进行复述并释义,十个错五个的人,便直接离去。 半个时辰过后,第一场考试结束,屋内考生便只剩下了三人,分别是国子学馆的张季礼、太学馆的陈济以及四门学馆的申江。 见此番景象,崔祭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提振精神,翻出早已准备好的口试题目,扫视一遍眼前剩下的三人,便开始琢磨着如何出题。 第二场,口试时政策。 崔祭酒看向李兴垣,停下了手上翻找的动作,临时变了考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8章 无形难题 崔祭酒看向李兴垣,忽然心生一计,说道:“兴垣老弟,不如你来出个题目,让他们来辩,如何?” “啊?” 李兴垣完全没有准备,只是愣在那里。 然而,此时陈济却忽然发了话:“崔祭酒,学生有一言要讲。” “讲来。” “这月试对我等来说无比重要,怎能叫一个庙干来出题?”陈济严肃说道。 张季礼也附和道:“对呀对呀,还得是崔祭酒您来出题。” 听到这,崔祭酒放下了手中的试题,微微一笑,心想:题目这不就来了。 “你们三人均是如此觉得吗?分别说说你们心中之理。”崔祭酒说道。 陈济继续抢着说道:“无规矩,不方圆。庙干本就是洒扫学堂之职,身份低微,本就不应参与到月试中来,要他来出题更是德不配位,即使他略有些学识,亦是不可。” 一旁的李兴垣听了,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但看了看崔祭酒的状态,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便继续看戏。 崔祭酒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其他两人,说道:“你二人谁先发言?” 一番谦让过后,申江言道:“学生以为凡有学识过己之人,便可出题。不论旬试、月试,均是试生徒之学识,小先生虽只是庙干,但那日四门馆学中讲《中庸》之风采,学生亲眼所见,其学识实在我等生徒之上,崔祭酒您叫他来出题,也定是肯定他的学识,方有此番安排。” 崔祭酒先是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张季礼。 张季礼心想:方才与他有一番过节,若让他出题,定是没我的好……况且提前让应才写的文章便用不上了……如今二人一正一反,我若再反对,那他定是不能出题了。 “学生以为他二人说的都不错。但以崔祭酒您的身份地位、渊博学识,所出题目定是要比他强上许多,方能显示出生徒的真才实学。” 张季礼为自己这回答内心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而旁边的二人听了,均皱着眉头看向张季礼。 李兴垣见三人如此,一个没忍住,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未等崔祭酒开口,陈济却抢先说道:“小小庙干,何故发笑?” 崔祭酒缓缓说道:“兴垣老弟,是有何高见?” 在场众人内心均是惊叹:祭酒叫他“兴垣老弟”?!这庙干原来是崔祭酒的人吗? “一个庙干能有何高见。”陈济小声嘟囔了一句。 崔祭酒转脸瞪了一眼陈济。 那陈济立即低头,不敢再言语。 “未有高见,只是觉得崔祭酒此计甚妙。”李兴垣说道。 在场之人,除了崔祭酒以外,其他人均是不明所以,纷纷纳闷的看向李兴垣。 崔祭酒欣慰一笑,微微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此番便是高见,那便讲讲你认为妙在何处?” “崔祭酒您发一言,看似叫我出题,实则是在试探生徒对身份地位与德的认知,同时也考察了三人的处世之法。” “确实不错,那你又是如何看待三人的回答?”崔祭酒继续问道。 李兴垣思索一番后,说道:“便如那王孙满之言:在德不在鼎。生徒过于注重自身拥有之鼎,而忘了那鼎正是因德高方能铸就,乃是本末倒置也。” 崔祭酒得到了较为满意的回答,又看向三名学生,严肃说道:“他言出自《春秋左氏传》中,《王孙满对楚子》一篇,尔等已然学过,如今看来仍未能融会贯通啊……” 见三个生徒皆是发愣,崔祭酒便继续说道: “我还有一言,诸生听了……即使他身份、学识皆低,如何不可向尔等出题了?尔等来此读书,无不是为上选拨历,而后为一方之父母官,地方百姓教化不深,若遇问题来找到尔等时,尔等也要因其身份、学识不足而将其拒之门外吗?尔等当需修身养德,而后谦卑以对万民。明白了吗?” 三人齐声道:“学生明白。” “好了,口试策已闭,散了。”崔祭酒说道。 众人纷纷离去,却听张季礼忽然说道:“哎?这就散了?不是还没出题呢吗?” 崔祭酒笑着摇了摇头,众人最终散去。 转天是休沐日,李兴垣当夜便回了趟洛北村,寻找玉玺之事未有进展,大家也只能安慰一番,没有更好的办法。 长孙颖得知李兴垣不小心卷入了月试之中,便仔细询问了他进入国子监及四门馆学堂发生之事的整个过程,而后提醒道:“一定要对崔晏多加小心,切莫轻信其言。” 李兴垣似懂非懂的答应了,而后辞别众人,回到了国子监的住所。 又过了两日,李兴垣去领工钱时,段府事告知崔祭酒安排他去典籍堂报到。 李兴垣谢过段府事,辞别了谭当与常七,便径自去了典籍堂,很快便找到了典籍堂的主簿。 那主簿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便带着李兴垣去了一张长案前,直接安排他在此抄录典籍,但并未规定何时抄完,而后便头也不回离去了。 当日,李兴垣除了中午到饭堂用膳之外,一整天都在踏实的抄录典籍,直抄到当日的暮鼓响起后,他才伸个懒腰,起身往回走。 回去路上,李兴垣经过四门馆学的院墙大门时,见门外一群监生围着申江,似是在讨论什么,他有些好奇,便驻足倾听。 “申江,你都是怎么学的?如此快便积到了七分,教教我们呗。” 一人问道,而后众人一阵附和。 申江待众人声音减小后,开口回答道: “首先,有志者,事竟成,要学好须先立志,思考明白为何而学,如我已立志报效国家,才能为此拼搏读书;” “其次,倍加刻苦,我每日回到号房,依然秉烛夜读,时辰长了,学业自然更为扎实,仅凭每日上课,时辰还是太短,应有更多时辰用来学习,虽然很苦,但现在苦点累点算不得什么,若能做到如此,将来你们也能快速积攒到我这个学分的;” “还有,居住过于舒适,会使人懒散,从而不好学……” 然而,申江却因这番上进的言论,被人诬陷受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39章 无形之盾 李兴垣在旁边听着,不住的点头,内心十分赞同申江所说的话。 因为他自己年幼读书便是如此过来的。 进而,他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年父王逼着自己读书时的样子。幼时的不理解与愤恨而今全变成了无尽的感激。 他也未曾想到年幼时觉得毫无用处的书籍内容,如今却能或多或少改变了他的命运。 申江给大家讲完后,待人群渐渐散去,方才见到李兴垣立在不远处,似是正在出神思考着什么,便上去施礼,打招呼道:“学生见过李先生!” 李兴垣回过神来,还礼道:“你我年龄相仿,不必多礼,况且我亦未曾教书,不敢妄称先生。” “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焉。更何况,那日先生所讲之《中庸》令学生耳目一新;前几日,那月试之中,先生对于《王孙满对楚子》的深入解释,学生听了也是醍醐灌顶,传道、授业、解惑先生都占了,实在不必过谦。”申江说道。 李兴垣听了这几句奉承,便也忍不住微笑起来,然而,他因极少面对此种情况,只是简单的应声,一时不知该如何具体回应。 “不知先生今日是否有闲?学生于学业之中尚有诸多不明之处,要来请教一番。” “有何事不明?但讲无妨。”李兴垣积极回应道。 “此处并非畅谈之所,若先生不嫌弃,到我号房中去细谈,可否?”申江小心翼翼看着李兴垣说道。 李兴垣痛快的答应了申江的请求,便跟着去了申江所住的院落。 那院落住满了监生,无一间空房,申江给众人简单介绍了下李兴垣,而后,去找来了两个蒲团,二人坐在了院中池塘的边上,开始讨论起《五经》中的一些内容。 李兴垣讲着讲着,发现聚集过来的监生越来越多,不到半个时辰,就连旁边院中的一些监生听到消息,也都凑了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课。 天色渐暗,便有监生提了灯笼过来,直到天色全黑,李兴垣仍然在解答学生们学业中的不明之处。 申江也未能料到会发展到如此境况,竟是一时难以止住大家好学的情绪,眼看夜色渐浓,再下去怕是要影响李先生休息,他便决定强行终止这场特殊的课堂。 好在因好学而来此上课的监生们也均是知书达理之人,众人一齐向着李兴垣施礼感谢后,便要散去。 李兴垣也觉得有些乏了,起身简单整了整衣装,这才发现穿的还是那庙干的工作服,他略感欣慰的笑了笑,便出了院门。 申江急忙相送,也跟着出了小院。 这小院距离李兴垣所住之院并不太远,李兴垣辞别申江,刚要往回走,却见前方立着一人。 那人正是罗冲,他本是一手叉腰一手持枪而立,见李兴垣看到自己后,耍了个枪花,而后摆出一副待攻的架势,枪尖对准李兴垣,大声喝道:“何人夜闯国子监!速来受死!” 李兴垣一见是罗冲,这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连日来,只因自己住进了那夷生院,便几次三番的被他找麻烦,也搞不清到底是为了啥,还不能显露自己的功夫,就算真打得过,他一个巡夜兵到时耍起无赖,再来个颠倒黑白,自己也是有嘴说不清啊……真真就拿他没辙。 李兴垣正琢磨着如何逃走,却听背后的申江忽然发话:“这位夜巡大哥,莫要误会,是我们几个监生请李先生在此讲学,讲的晚了些,仅此而已,同窗们皆可作证。” “我看你是此贼人的同伙,我先杀了他,再拿你去审问!”罗冲气势汹汹的喝道。 此时,方才从院内出来正要往回走的几名监生,听到罗冲之言,便也驻足回头看向申江与李兴垣这边。 “你这人怎得如此颠倒黑白?方才确是在院中讲学,许多人都看着的!”申江眉头一皱,渐渐急躁,又转身向着那几名监生说道,“大家快来评评理!那夜巡大哥非说李先生是贼人,说我是同伙!” “竟有此事!” “怎么这样!” 那几名驻足的监生便向着申江走来,院内又出来几名监生,也一齐凑了过来。 罗冲见对面的人有些多,没敢直接硬上,只是微微一笑,抖了抖手中银枪,向着众人说道:“谁要先来扎个透明窟窿?” 李兴垣见状,眉头紧锁,心想:这罗冲忒也混蛋!找我麻烦便罢了,与这帮监生何干?竟如此威胁他人性命?! 李兴垣怒而上前,将众人拦在身后,说道:“他是来找我的,与你们无干,速速回去!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可!手中有枪便可颠倒黑白了吗?我们不答应!来!先扎我!” 申江高声喊着,挡在了李兴垣的身前。 其他监生见申江如此,备受鼓舞,纷纷喊着“来!扎我!”一层一层的挡在了李兴垣的身前。 罗冲本是想让这帮监生知难而退,哪想到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竟然如此不惧死亡,而后,他居然还被争抢着向前挡的监生们逼得步步倒退。 李兴垣在后看着这一景象,忽然愣住了: 这监生们并不具备武力,却能逼着眼前的尖枪节节败退……这究竟是一股什么力量…… 而后,申江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忽然喊道:“同窗们!好了!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去把李先生围起来,送他回去!” 众人都夸申江此计甚妙,便有人回去拿了两个灯笼出来,众人护送着李兴垣回到了夷生院中。 而那罗冲憋了一肚子火,但也没办法,便继续去巡夜了。 往后两日,李兴垣每日均到典籍堂抄录典籍。 申江得知后,便以来典籍堂借书为由,再来找李兴垣探讨经文,两人还相约了第三日再见。 申江走后,李兴垣心想:若日日如此,我就没时间去找玉玺了啊!这抄录典籍一事,好像也未规定何时抄完,那我明日便不来试试…对了,还答应了申江明日…嗯,暂且再等他一日,以免节外生枝。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0章 不白之冤 翌日,李兴垣决定等申江一来便告诉他,自己明日起不再一直在此抄录典籍了,然而,他这一等就是一天,暮鼓过后,申江仍未出现。 出了典籍堂,一名监生来找李兴垣,施了一礼后,说道:“学生见过李先生。” “不必多礼,你是?” “学生符刚,前几日听过先生的讲学。” “哦……来找我,所为何事?” “申江托我来跟您说一声,近几日他都来不了了……” “这又是为何?他怎么了?”李兴垣关心的问道。 “他……今日被送去了三省厅,可能需要些时日才能出来了。” “那三省厅是什么地方?” “犯了错的学生,便要被送到三省厅反省些时日,仍不思悔改的便要送到纠谬厅挨板子了。” 听到这,李兴垣有些诧异的问道:“他?申江?他犯了什么错?” “范监丞说他出言不逊,不敬师长,还鼓动学生造反…唉…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李兴垣觉得有些纳闷,接着问道:“以我与他讲经论道的这几日来看,怎么也看不出申江是这样的人啊?” “先生,他就不是这样的人啊!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您是崔祭酒的人,要不…”符刚话说了一半,忽然觉得自己似是哪里说的不对,便立即闭了嘴。 听到符刚提起了崔祭酒,一瞬间,李兴垣似是明白了——经过那次月试之后,许多人为什么开始对自己相当友善。 “崔祭酒?嗯…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兴垣说道。 符刚听李兴垣如此说,只觉他是不想帮忙,便几近哀求道:“先生,学生知您一定是深明大义的,我们俊士本就没权没势的,现在这情景是真的没人能救的了他了…再多关几日,又不知会出现什么流言,那他本月的月试便一定过不了了啊……” “等等,你说的我都有些乱了,什么流言,又跟月试有什么关系?三省厅中关的时日长了,不能参加月试吗?” 符刚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如此……本月的月试官是宁司业,他极重考生的名声,若让他知道来考试的监生多日关在三省厅中,那口试策是定不会给过的,曾有过先例。” “那便下月再考嘛,如此多人月试都不过,我看也没什么惩处啊。”李兴垣说道。 符刚略显着急,便开始有些结巴,说道:“这…不是…那个…是因为…呃…哦!对,嗨……” 李兴垣皱着眉看向符刚,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对对对,您刚来不久,不知这积学分的制度……” “学规之中明言:积八分者,可获实历名额,去往一处县衙机构实历三月,而后便叫等待拨历,那便是有了官阙就可以去上任的。经上月之月试,您也在场的,那张季礼原积七分,因帖经通过而得了半分,现为七分半;陈济与张季礼积分情况相同;而申江原积六分,因帖经通过,口试策算是沾了边,现积七分。他已然与国子学馆及太学馆之人平起平坐了,再获一分,他便也可去实历了…如今却遭人陷害…” 听符刚说了一大段,李兴垣陷入沉思之中。 “照你这么说,若他遭人陷害,必定与那两人有关咯……”李兴垣思索后说道。 “是,大家也都这么想,但那范监丞只说他出言不逊,不敬师长,鼓动学生造反,更具体的检举内容以及告发人,都不与我们这帮俊士明言,说是怕我们私下打击报复……” “唉,一个监生不以学业为主,搞这些歪门邪道之事……那你来找我作甚?” “想着您跟崔祭酒说说,看能不能……” 符刚话说到一半,却被李兴垣抬手示意给打断。 “我与崔祭酒并不相熟,怕是帮不了你们了……” “李先生,既然大家都觉得您是崔祭酒的人,那范监丞应是也会如此认为?您就直接去找范监丞问一问,若能问清楚缘由,我们也好知道该怎么去帮申江申诉不是……” 李兴垣听符刚如此说,觉得无法再度推辞,况且前几日夜间,俊士们帮着自己解决了罗冲的骚扰,心想:就当还他个人情! “好,我便去问问……”李兴垣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说道,“今日已晚,待明日,范监丞一般在何处?” “就在那三省厅中,在崔祭酒明德堂的东侧。” 李兴垣辞别符刚,便回自己院落休息,思考着明日见了范监丞该说些什么。 翌日,监生点卯结束后,李兴垣见明德堂前操场无人,便直奔三省厅而去。 到了三省厅门前,发现有兵士站岗,李兴垣出示了国子学令牌后,守门兵士问道:“来找谁?” “找范监丞。” “进去。” 而后,他便顺利的进入了三省厅,入厅之后,迎面便见到申江坐在一间极简的格子房中,似是在抄写着什么,往两旁看,都是一间一间的小格子房,其中只能容纳一人,用于坐着的板凳是一块横着的方木板,用于写字的桌案也是一块横着的方木板。 而申江并未见到李兴垣进来,只是在那专心的抄写,但看表情似是怨气颇深。 李兴垣看到右侧偏厅的大门紧闭,便上前敲了敲门。 “谁人敲门?”屋内有人问道。 “在下李兴垣,求见范监丞。” 听到李兴垣自报家门,申江忽然抬起头,惊讶的看向李兴垣,说道:“先生?” 而后李兴垣示意申江继续抄写,不要再说话。 “李兴垣?”屋内的声音沉默了片刻,忽然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哦…进来。” 李兴垣推门而入,将门关闭后,回身向着坐在长案之后的范监丞施了一礼,说道:“在下李兴垣,见过范监丞。” “来此何事?”范监丞缓缓问道。 “范监丞,我闻听一友人关押于此,特来询问他错在何处,日后也好劝其改正。”李兴垣说道。 “哦,是哪个监生,姓甚名谁。” “申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1章 与人方便 范监丞正准备翻查簿子,听李兴垣说了申江的名,停手说道:“哦,他呀!出言不逊,不敬师长,鼓动学生谋反。” “这又是从何说起?此番罪名,不似是我那友人日常之态呀……”李兴垣说道。 范监丞眼神忽然犀利起来,严肃的看着李兴垣说道:“你在质疑我执法不明吗?” “并非如此,范监丞莫要误会,也许他乃‘口是心非,背向异辞’之人,是我未能察觉……” 听李兴垣如此说,范监丞板着的脸稍稍有些缓和。 “只是,他人前人后变化如此之大,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想要了解他究竟是如何不逊,又是如何不敬的。”李兴垣不紧不慢地说道。 范监丞心想:哼,若是一般的监生,我便直接否了,之前月试中他与崔祭酒的关系便叫人琢磨不透,不会是崔祭酒派他来查这件事的?这申江月试中明明也未答的全对,却依然得了一分,难道他也是崔祭酒的人? 范监丞沉默良久,说道:“好,便让你知道知道也无妨,但这卷宗你不能看,我念你听,如何?” “那便有劳范监丞了,在下洗耳恭听。” 李兴垣说罢,施了一礼,恭敬而立。 范监丞清了清嗓子,念道: “陈…咳…嗯…申江聚众讲学,一言‘博士课业所讲不明,不如自身倍加读书时辰有效’,此乃不敬师长;” “二言‘学规时间不必遵守,众监生都须学他之法,他可帮其获得学分。’此乃鼓动学生造反;” “三言‘博士、助教因住宿环境舒适,而不精于业,监生还需发奋自强。’此乃出言不逊。这几条他也供认不讳,如今你知其内心险恶了?” 李兴垣越听越觉得熟悉,心想:那日四门馆学门口之时,他好像说过倍加读书时辰、众人也可达到他的学分以及居住舒适导致不好学等言论,但怎么到卷宗上,这意思全都变了?而且还供认不讳?绝无可能……方才我要没听错的话,他开头好像说了个“陈”…… “原来……是太学馆的陈济来此告状的吗?”李兴垣不卑不亢的说道。 范监丞脸色明显不悦,说道:“是又怎样,如今你已然知晓前因,还有甚说的?速速离去!否则……你要知晓那典籍堂并不在本监丞管辖范围以外!” 李兴垣未想到范监丞如此快的便下了逐客令,愣了片刻,思索一番后,微笑说道:“多谢范监丞如实相告,在下本想找那陈济来此对峙一番,现在看来,还是去崔祭酒那更为合适一些。在下告辞。” 李兴垣施礼告辞,也不等范监丞说什么,转身便走。 还未等李兴垣拉开房门,范监丞便气急败坏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典籍抄录官,居然也敢借祭酒之威?” 李兴垣手抓住门柄,顿了一下,而后一笑,拉开门便要往外走。 范监丞赶在李兴垣关门之前喊道:“且慢!” “不知范监丞还有何事?”李兴垣恭敬说道。 范监丞表情严肃的说道:“好!我便安排那陈济来此与申江对峙,也好堵住你以及那些俊士的悠悠众口。” 李兴垣站在门外,深施一礼,说道:“范监丞深明大义,在下佩服,告辞。” 李兴垣说罢,关上了门,心想:这范监丞,殊不知与人方便才是于己方便么?唉…… 李兴垣转身便往回走,路过申江所在的格子时,见他站起躬身,抱拳拱手向着自己行礼,眼中还微微含泪。 李兴垣向申江摆了摆手,示意他安心等待。 而后,他便离开三省厅,径直去四门馆学找到了符刚,交代了方才三省厅中的情况,并叫他们近几日时不时便去找范监丞叮嘱一番。 “我们哪敢去惹那范监丞啊……还是先生您……” “那夜的尖枪都不足为惧,今日为何又怕起范监丞了?还是,你们真觉得申江就是那不敬师长之人?”李兴垣厉声说道。 符刚虽觉李兴垣说的很对,但答应的依然是有些无奈。 接下来几天,李兴垣便没再过问申江之事,也没去典籍堂报到,只是专心的去寻找玉玺,然而,就算他在国子监中已然没人阻拦,依然是没找到半点玉玺的影子。 休沐日前一天是旬试日,各馆学监生在自己的学堂中进行旬试。 李兴垣又找了一天,仍是一无所获,因转天休沐,他便打算回一趟洛北村,刚收拾好将要离去时,却在自己院门口见到了申江。 申江见李兴垣从院中出来,上前便拜。 李兴垣急忙将其扶了起来,说道:“有话便说,莫要行此大礼!” “多谢先生搭救!学生无以为报,实在惭愧啊!”申江略带哭腔说道。 “路见不平而已,无须报答。” 李兴垣客气两句,便要告辞。 申江却急忙说道:“那日我便看出先生有些闷闷不乐,今日旬试中,又见先生在学堂外经过,似是在寻找些什么,不知学生能否帮到先生?” 李兴垣听他如此说,心想:对呀,申江在这国子监中时日已久,定会知道些什么……况且当下我于他有恩,问些机关密道什么的,应该不会说出去…… “我确是在找一样物件,不知这国子监中是否有什么机关、密道之类的地方?” “机关未曾听说,密道倒还真有一个……”申江说着,又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遍四周,而后凑近小声说道,“四门馆学中一座靠着坊墙的学堂之中,便有个密道的入口,通向东边敦行坊中的一座空宅之中的柴房,这是俊士们不成文的秘密,祭酒司业不准假时,俊士们便私自走密道出监。” 李兴垣一听此言,心想:果然是与人方便才是于己方便啊!这还真问出点东西来! 而后,李兴垣便要求申江立即带自己去那密道一探究竟。 而申江面露难色,推辞说今日已晚,明日全监休沐无人时再去,以免密道被更多人发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2章 再得线索 李兴垣在国子监中寻找几近月余无果,当下是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那你告诉我是第几间学堂,我自己去探探。” 申江见李兴垣如此心急,也实在拗不过他,便将地点告知了他。 李兴垣谢过申江,并在他的提醒之下,带上了灯笼,径自去了四门馆学之中,很快便找到了那间学堂。 依照申江的描述,李兴垣在学堂中的讲台上找到了暗道的入口,就在文宣王挂画的正前方,讲师蒲团及长案的下方。 “原来是这么个‘上君祭拜文宣王’。”李兴垣心中默念道。 李兴垣进入暗道之内,掏出火折子点着了灯笼,小心前行。 那暗道并不很高,李兴垣须略低着头才能不碰到暗道顶部,向前走,便能见到两旁间隔不远便有立木支撑。 走着走着,两旁原本是立木支撑,李兴垣忽然见到改为四个不太宽的石柱支撑,过后又变回立木支撑,便觉得这一定有什么玄机在内。 而后,他便提着灯笼仔细查看石柱,果然发现四个石柱上分别刻着字:“宗圣曾子”、“复圣颜回”、“亚圣孟轲”以及“述圣子思”。 “这便是‘监生俯叩四圣公’了!就是这里没错了!唉,究竟是谁,把玉玺藏的如此隐秘……叫我这一顿好找……” 李兴垣说着便在附近搜索起来,但很快他便发现,这石柱之间的土墙壁与前后立木之间的土墙壁基本相同。 李兴垣在石柱之间的土墙上用力挥拳击打,用脚蹬踹,都没什么反应,而后,他背靠一边墙体,双脚用力向对面墙体蹬去。 结果他前方的土墙纹丝未动,背后却忽然感觉一空,整个人伴随着一堆碎土,掉进了背后的一处洞中,手上灯笼也掉在了上方密道内,好在没有熄灭。 李兴垣挣扎着爬起,也顾不上身上的碎土,便先去够灯笼,而后,他便发现自己身下是一阶一阶的台阶。 他又向上爬了两阶,够到了灯笼,便转身向着台阶下面走去。 台阶的最底端,是一座小方室,李兴垣刚提起灯笼,便看到前方正中放着一个大大的木盒,他便立即想起皇宫之中看到的那个木盒。 但眼前这个大木盒并没有精致的雕花纹路,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盒。 李兴垣稍一迟疑,灯笼之中的火忽然灭了,周遭又回到黑暗之中,他再掏出火折子,却发现也无法点燃,而后,呼吸也开始不顺畅,他心想: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拿了东西回到密道之中! 李兴垣小心翼翼凭着记忆向木盒前进,摸到木盒后,摸索着将其打开,而后在其内摸索了半天,只摸到了一块木牌。 李兴垣无奈的捡起木牌,慢慢退了回去,回到密道之中,点燃了灯笼,便看到了那块木牌的模样,同之前皇宫之中得到的一模一样,也是金丝楠木的材质,一面刻着两行字“东出洛阳五十里,偃师县衙藏珍奇。” 无奈之下,李兴垣只得回院收拾一切,离开国子监,匆忙赶回洛北村的耆老家。 众人见李兴垣一脸扫兴的归来,本以为依旧未有进展,直到他拿出了木牌,便都凑了过来,围着开始讨论起来。 李兴垣先是把找到此木牌的过程简要说了一遍,在几人的追问下,又延申说到了陈济与申江的争执。 长孙颖边听边思考,随后问道:“这学分之争,应是还有一人?” “确是,还有那国子学馆的张季礼。”李兴垣回道。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定是出自他手。” “此话怎讲?”李兴垣不解问道,“明明是陈济去诬陷的申江啊。” “那李郎君不妨想想,此刻,谁是最得利之人呢?”长孙颖意味深长地问道。 李兴垣恍然大悟说道:“张季礼!” 而后李兴垣便陷入了沉思:我看似帮了申江,他本次月试还是不会通过,那陈济也不会通过,便只剩下张季礼了!就如同我看似找到了玉玺,谁想到还是一块木牌! 一瞬间,李兴垣内心无比烦躁,渐渐应在脸色之上。 “阿兄,莫要扫兴,总归是有进展不是?况且,离棣…呃…”独孤薇看了一眼长孙颖,顿了一下,又劝解道,“离要求的时限,还有些日子,我们再去找便是。” 听了独孤薇的劝解,李兴垣内心的烦躁稍有缓解。 “三弟!哥哥我修养的差不多了,国子监我帮不上忙,那偃师县衙我倒是可以去闯上一闯。”欧阳震山略带兴奋地说道。 未等李兴垣开口,长孙颖先接着说道:“欧阳大哥,你体内之毒仍有残留,如今药物之力已然不及,若要离去,还须依行济禅师的嘱托,那《洗髓经》要每日早晚各练一次,耽误不得,至少要练满三个月,方可恢复如初。” “大哥,兄弟知道你的心情,此次去那偃师县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兄弟日后还有许多要用到大哥的地方,大哥还是在此安心练功养病。”李兴垣说道。 “哎!这练功在哪不是练?那县衙虽比不上真定府皇宫之森严,但多个人也总能多个照应不是?届时二弟依然在外策应,你我兄弟定能不费吹灰之力!马到成功!”欧阳震山自信满满地说罢,又拍了拍萧恒的肩膀,继续说道,“二弟,你说是也不是?” “大哥,你还是在这养病。”萧恒不假思索地答道。 萧恒这般干脆的回答,引得一旁的李兴垣、独孤薇、长孙颖同时发笑。 “嘿!我说!怎么你也……”欧阳震山说了一半,忽然见旁边三人都在笑,便假装没好气的说道,“哼,反正腿长在我身上,你们走,我便跟着去,放任你们几个小娃娃去涉险,我是放心不下……” 几人有说有笑的,闹到很晚,才各自去休息。 然而,得知几人要走的消息,长孙颖内心不由有些不舍,这些日子她已然渐渐适应了这几人在的生活,实在不想又回归于平淡的日子。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3章 顺水而下 翌日,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聚在一起商定了去偃师县城之事,而后,又请来长孙颖询问一些具体事宜的详情。 “长孙妹子,国子监那边,我就此不去了,此事我实不知该如何与长孙老爷子说起……”李兴垣叹道。 长孙颖说道:“李郎君,实话与你讲了,我给你的那封信是我仿着家父的笔迹、口吻写的,而且,从你与我说那崔晏的反应来看,他也应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但他既然装糊涂接受了,也定是有他的目的,暂且不用管他,最多是给你除名而已,你也不用与家父提起,因为他并不知情。” 李兴垣听完愣在了那里,忽然间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向着长孙颖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其他三人说道:“咱们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看看还有多少,咱们来耆老家叨扰也有几个月了,留下一些,以作谢礼。” “依我看,父亲是不会收你们这谢礼的,一方面,行济禅师出家前便与父亲交好,欧阳大哥乃是行济禅师的高徒,另一方面,萧大哥也常带些野味回来,还有独孤妹子也常常帮着我们收拾院子,父亲早不将你们当作外人看待了,无须如此客气。”长孙颖说道。 “我亦知如此,但礼数何时都不能缺了。”李兴垣回道。 长孙颖点了点头,也没再回应什么。 四人将身上所剩的钱财排在桌上,清点完毕后,李兴垣思索了一番,拿了一半出来,另一半又叫四人平分。 收好钱财后,李兴垣又问道:“长孙小姐,由此向东最近的驿站离此地多远?” “由此向东十五里,李郎君问驿站作甚?”长孙颖不解问道。 “我们来时二马一车,如今赶路不甚方便,准备到驿站先卖了车,再换上两匹马。” “去偃师县不必骑马,你们到村南洛河之中,寻一船家,顺水半日可达。”长孙颖说道。 “既如此……那这马匹与车辆也都送给长孙小姐了……日后出行也方便些。”李兴垣说道。 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也纷纷表示同意。 一切商量妥当,李兴垣等四人便直奔耆老主堂,再三感谢耆老这几个月的收留,并提出要给与钱财报答一事。 那耆老在谈话中对几人一番关心,最后,只接受了马匹车辆,但拒绝了李兴垣的钱财报答。 而后,四人辞别了耆老,收拾好一切,便离开了其老家。 自李兴垣、独孤薇二人离开蓟州深山,已然两年有余。 独孤薇如今已然十六岁,即使再着男装,亦能看出她的女儿之身。 因此,在长孙颖的建议下,独孤薇仍然穿着原来的袍服,但配饰发型均改回了女儿样式。 而独孤薇穿着的那袍服也似是早做好了一般,胸部位置留了一排线,划断后,衣服稍显宽松,依然合身。 四人来到村南洛河边,沿河找到了一处岸口,雇了艘小船。 上船之前,那船家看到了萧恒,略带惊讶的说道:“这不是远近闻名的白虎猎么?嚯!这大弓近了看更长。” 萧恒向着那船家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待萧恒上船之时,船忽然向下沉了一大截瞬间进了些水到船舱。 “您先上去!是不是你背那铜棍子太过沉重了啊?”船家说道。 萧恒赶紧又回到栈桥之上,又跟船家说道:“确实有些沉重。” “唉,你们等会,我去换条船来,得加钱啊!” 不一会儿,船家又撑过来一艘大很多的船,叫萧恒先将熟铜棍横放在船上后,四人才纷纷上了船。 四人上船坐好,船家又说道:“先说好,咱们到偃师县境内的第一个渡口,我便要往回返了,前几日听说那偃师县水路不太平,走多了,这钱我怕是有命挣,却没命花了。” 李兴垣询问了渡口与偃师县的大概距离,因不太远,便也就答应了船家的要求。 舟行于洛水之上,水面忽而宽阔,忽而狭窄,两岸时而见小小村落,多数是黄绿相间的密林。 一路之上,来往舟船有大有小,单帆双帆,各式各样,也偶有纤夫拉着大船向上游而去的,也有如同四人坐的小船徐徐而行的。 四人带了些干粮,在小船上,边吃边看着往来的船只以及两岸的景色,好不快活,美中不足的是——此时已接近入冬时节,不然,那景色应是要更好一些。 行舟约莫一个半时辰,远远望见前面有个小渡口,船家便提醒四人该到下船的时候了。 船到渡口,四人上岸后,船家又说道:“沿着河岸继续向前,何时见河水向南而去,便立即寻官道向北走,便可见到偃师县城了。” 四人谢过船家,便开始沿着河岸向东而去。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四人经过一处村庄,见村口一群人,吵吵嚷嚷的。 “去看看?”欧阳震山这几个月在耆老家养伤时,长孙小姐不准他到处乱跑,此时看到前方的热闹,便特别想要凑上去看看。 李兴垣看了一眼前方的那群人,说道:“大哥,赶路要紧,莫要节外……哎?大哥?” 没等李兴垣说完,欧阳震山便径直向着那群人去了。 无奈之下,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也便跟了过去。 四人来到近前,只听得那群人似是分成两派,都在喊着: “是我家的牛!” “我家的!” “你个不要脸的,抢我家牛!” “是你不要脸,这明明是我家的牛!” 吵嚷声中,李兴垣上前拽了拽欧阳震山的衣服,说道:“大哥,快走,这有什么好看的。” “三弟你说啥?”欧阳震山只顾看着前方的热闹,头也没回的喊道。 李兴垣正待要提高嗓门,只听那吵嚷的两群人中,有一人忽然大喊道:“好啦!再不停!这牛就先牵到我家去!” 双方听此人一喊,争吵之声便有所减弱。 “郑保长!牵你家去算什么事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4章 兴垣断牛 “对呀!”后面一群人一齐附和着。 “所以!先听我说!”那郑保长依然提高着嗓门喊道。 众人终于平静下来。 李兴垣仔细看了看,面前有两拨人,而中间还有一人便是那郑保长,其身后还跟着一人,牵着一头黄牛。 此时,李兴垣等人身后又凑过来三个牵着马匹的人。 李兴垣心想:啧,爱凑热闹的人还真多…… “你说是你家的,他说是他家的,一时分不清楚,公平起见,将牛宰了,一家一半,行了?” 郑保长说完此言,便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两群人又吵了起来。 “凭什么!我家的牛凭什么给他家一半?你这可不公平!” “呸!什么你家的牛!我家牛才不给你一半呢!” 又吵了一会,那郑保长见怎么喊也止不住两边对骂,转身牵了牛就要走。 “哪有你这么处理事儿的啊?”欧阳震山说道。 众人刚要去追那郑保长,听到欧阳震山的话语,全部人都回头看向了这边。 那郑保长心中不忿,一脸愁云的向着欧阳震山问道:“那你来说,该怎么办?” “我自然是没有好办法……” 众人一听,纷纷不屑的转头。 欧阳震山立即又说道:“但我三弟绝顶聪明,他有的是办法!” 欧阳震山说罢,一闪身,将李兴垣让了出来。 站在欧阳震山身后的李兴垣,听到他忽然点到了自己,还将自己让到了民众面前,内心五味杂陈:大哥……你真是我大哥啊……我谢谢你啊…… “你有什么办法!倒是说啊!”那郑保长向着李兴垣喊道。 李兴垣看了一眼两边的人,又看了看牛,一瞬间似是想到什么,先是向着人群问道:“你们都说这牛是自己家的,那家里还有其他的牛吗?” “当然,我家一共十三头牛,算上这头,是十四头。” 另一拨人便有人说道:“哼,你家一直就是十三头牛,我家是十一头,如今还剩十头。” 先说的那人觉得自己言语上吃了亏,便又跟后说的人吵了起来。 郑保长再次喝止了两拨人后,向着李兴垣问道:“问你有什么法子呢!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 李兴垣微微一笑说道:“我还真有一个法子,若想知道,先按我说的做,便能知道这牛是谁家的了。” “好!就依你,你说,怎么做?”郑保长问道。 “咱们牵着牛,先去一家,到了我再告诉你怎么办。”李兴垣说道。 众人牵着牛,去到了第一家,又听李兴垣所说,来到了牛圈旁。 牵马那三人也跟了过来。 “好,打开牛圈,牛也不要牵着了,让它自己进去。”李兴垣说道。 郑保长便命人照着李兴垣所说的去做。 另一家人便有些不乐意,便要阻拦:“这我家的牛!怎么就直接给他了啊!你哪来的!” 郑保长再次喝止后,众人等待了许久,那牛也不肯向着牛圈中走。 李兴垣又叫众人带着牛去往第二家。 只见那牛一见着牛圈,便开始低头用角去顶牛圈的门,待牛圈的门打开后,那牛便直接进入,很快便去了牛群之中。 此时,那第一家的人,便灰溜溜的要走,却被李兴垣身后那牵马三人中的一人大声喝止。 “郑保长!告诉你们许村正,本月底必须将此事详情呈报到县衙去,若见不到,连同尔等一并处罚,听明白了吗?”喝止那人厉声说道。 “未知您是……”那郑保长小心问道。 那人身旁一人,文生打扮,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上前一步说道:“这是本县罗县令,尔等记得呈报上来便是。” 一听是罗县令,一众村民连同郑保长,齐刷刷转向罗县令,深施一礼。 除李兴垣以外,其他三人均是愣在原地,也不知该不该向他行礼。 而李兴垣一听此人是县令,眼中放出了希望的光芒,立即转身也向着罗县令深施一礼。 接着罗县令向着身旁另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上前说道:“行了!散了!” 待众人散去后,李兴垣向其他三人使了个眼色:先不要走! 罗县令将马交给身旁人,上前向着李兴垣施礼问道:“不知几位郎君是何方高人?方才断案之法,似有古人之风。” 四人见一县之令居然没有半点官架子,纷纷向着罗县令还礼,而后,李兴垣报上四人姓名后,说道:“我确实是效仿古人之法,罗县令见笑了。” “李郎君客气了,我一时未想起出自何处,不知可否提醒一二?”罗县令谦卑问道。 “罗县令不必过谦,我记得是…呃…出自《隋书》,于仲文断牛案。”李兴垣回道。 那罗县令又打量了一番李兴垣,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道:“几位郎君到本县来是有何事?” “我等云游四方,恰巧路过此处,觉景色宜人,便想去县城中住上些时日。”李兴垣回道。 其他三人虽然明白李兴垣是在扯谎,但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几位大才,初到此处,便替本县解决一桩政务,为父母官者,当须礼贤下士,诸位便随我一同进城,住处全由我来安排,在此地多住上些时日,如何?” 罗县令此言一出,四人内心喜出望外,这一来,不但搭上了县令这一层关系,还解决了居住问题。 李兴垣心想:这次还真得谢谢大哥刚才主动上前来凑了个热闹,我正愁怎么进那偃师县的牙城,这以后可方便太多了,只是……听家父说过,那玉玺四寸见方,高近一尺,若真找到了,那么大个物件,又该如何在县衙的众目睽睽之下带出去呢? 李兴垣想起前两次寻找玉玺的经历,再想到这次,差点没乐出来。 而后,李兴垣四人便跟着罗县令三人一同前行。 罗县令向四人介绍了身旁的两人,文生打扮那人是本县的主簿何清,另一人则是白直官(捕快班头)严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5章 击退水贼 罗县令三人也没再上马,而是牵马与李兴垣等四人一同步行。 七人三马沿着洛水岸边的官道,一路向东,边走边聊。 众人行至洛水向南拐处,便要向北而行。 此时,李兴垣向着洛水水面望了一眼,便看到河对岸岸边忽然出现了几艘小船,一群人手持横刀跳上船,急急向着下游而去。 而罗县令见李兴垣望向洛水,便也转头向着他看的方向望去,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紧接着转回头来又是一口气叹了出来。 李兴垣见罗县令如此便问道:“罗县令何故叹气?那群人是?” “唉,那应是一伙水贼……”罗县令似是有些言不由衷。 “水贼?” “嗯,专于水上打劫过往商船的一伙人。”罗县令平静说道。 李兴垣见罗县令似是无可奈何的模样,虽大为不解,但也不想与其争论下去,便转身拱手说道:“罗县令,这马匹借我等一用,光天化日之下,岂容此等恶人横行?” 罗县令立即便将缰绳递给了李兴垣,又示意何清、严刚二人也将马匹交出。 李兴垣与独孤薇同骑一匹,四人三马便向着水贼去的方向奔去。 见李兴垣等人跑远,罗县令愣了一下,慨叹道:“此人气魄倒是不俗,却不知……” 而后,罗县令心想:唉!若此类人多了,国家何尝会衰败至此呢? 严刚此时说道:“这几个年轻人,怎的如此莽撞……罗县令,我们也追上去……若有个万一,那几匹马也没了。” 罗县令先是厌恶的看了一眼严刚,而后看向几人去的方向,点了点头,便开始跟着向前走去。 欧阳震山一听有架打,便兴奋地催马冲在最前。 萧恒背着熟铜棍,由于太过沉重,马匹驮着他有些吃力,跑在了最后。 李兴垣带着独孤薇在中间喊道:“大哥!你别太轻敌!二哥,你与小薇在岸上支援,我与大哥上船去!” 三马终于追上了那五艘小舟。 只见那五艘小舟之上,每艘均有四到五人,迅速追上了前方的一艘双帆大船,并从后方将其包围了起来。 而后,五艘小舟上的人,纷纷向大船投出飞锚。 飞锚抓稳后,小舟上的蒿工便用力撑住,飞锚下连着的绳子立即绷直。 小舟上的其他水贼便顺着绳子迅速爬上了大船。 李兴垣见状心想:这一顿操作也太过娴熟了…… 大船行驶变慢,三马渐渐超过,而后,欧阳震山与李兴垣跃下,冲向岸边。 欧阳震山跳下水,便迅速向前游去。 而李兴垣则是稍等了一会儿,待欧阳震山游出约莫几丈远后,后退了几步,奋力向前一冲一跃,在空中喊道:“大哥!借肩膀一用!” 未等欧阳震山反应过来,李兴垣在其肩膀之上点了一下,又是向前一跃,刚好落在了一个小舟之上。 李兴垣落在舟上这一下,并未使得这小舟有太大的晃动。 但在李兴垣一脚将那蒿工踢下去后,小舟却剧烈晃动了几下,害得他差点没站稳。 欧阳震山一边游一边喊了一句:“三弟!有你的!” “大哥!来这!”李兴垣向着欧阳震山喊道。 旁边的几个蒿工见李兴垣等人前来搅局,但又没穿着官兵的服饰,一时间竟不知该说哪句黑话,便扯着嗓子向大船上喊道:“下头有人搅局!” 待欧阳震山游到小舟边时,刚刚落水的蒿工也同时出水扒住了小舟,导致李兴垣站的那侧忽然抬高。 李兴垣借着这一力道,直接跃上了大船。 欧阳震山迅速出手,将那蒿工又向水中一摁,自己借着这力道便上了小舟。 待那蒿工再次扒到小舟边时,欧阳震山也借着些许力道,跃上了大船。 二人从船尾登船,向前扫视一圈,只见大船上的水贼众,个个蒙着面,身旁几个护航保镖的尸体,正流着鲜血。 又几名水贼,持刀正将所有船工围住,还有一彪形大汉粗声粗气的正指挥着另外几人搜寻船上值钱的东西。 水贼众忽听得小舟上人喊话,回头便见到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前一后的跃了上来。 有两个精壮的水贼二话没说,放下手中麻袋,提刀便向着二人冲了过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未敢怠慢,刚要施展,面前的两个水贼却忽然倒地。 原来是岸边的萧恒与独孤薇射来的石子与铁菩提将那二人击倒。 一众水贼见状,纷纷看向岸边骑马跟着的两人,又是一惊。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趁此机会,抢先攻到了那群人的近前,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众水贼开始慌乱起来。 此时,船工们也趁机奋起反抗。 那彪形大汉见势不利,便高声喊道:“扯呼!” 一众水贼或被击飞入水,或自行跳入水中,之后,或自行游向南岸,或游至小舟,切断绳索,四散而逃。 船工们纷纷过来向着二人及岸边的二人致谢。 船也逐渐向北岸岸边驶去,待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将要下船时,船舱之中走出一人,说道:“二位英雄留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人。 “二位英雄留步!尚不知英雄尊姓高名,我福顺船帮日后也好报答一二。”那人一边笑着一边小步奔向二人。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报上姓名后,那人又说道:“好!二位英雄!日后若有用得着我们福顺船帮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便在那偃师县罗城的丰财坊中,我叫楚琦!咱们后会有期!”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点了点头,没多客套,便一跃上了岸,回身又向着大船方向拱手施了一礼,便转身去找萧恒与独孤薇二人。 四人会合后,骑着马刚要往回走,远远见罗县令三人追了过来。 李兴垣等四人便立即下马,将马匹交还给罗县令三人。 “未想到,几位郎君三两下又收拾了那群水贼,真真是文武双全,罗某人真是佩服至极呀!”罗县令恭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6章 熟悉县城 李兴垣想起方才罗县令看到水贼时的表现,便稍有些看不上此人的行径,本不想追问,但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请恕在下斗胆……敢问罗县令,方才见了那伙贼人,为何不上前处置?而只是唉声叹气?” 李兴垣此言一出,除罗县令外,其他几人都惊讶的看向他。 而那罗县令叹着气,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一言难尽呐……” 一行七人,牵着三马,沿着官道,向着偃师县城的方向走着,此刻日已西斜,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罗县令与李兴垣一同走在前面。 那罗县令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罗干,不过一小小县令而已,只掌整治民风、体察冤屈、知百姓疾苦、岁末报税粮于朝廷、监督举办县乡之礼,至于捉拿贼寇,那是镇将之职,况且我也无兵可用,水路漕运也有那漕运衙门管着,即便遇见水贼行凶,我也只能看着他们劫掠,虽有一腔抱负,却也……无可奈何啊,就是这县衙以内,唉……不说也罢……” 起初,李兴垣并不懂得地方的官僚体系,只觉作为一县之长的县令,所辖之境,当是什么都要管上一管,如今听罗县令一番解释,这才了解的更加深入了一些,也大概了解了县令的难处所在。 一行人来到了偃师县城南门,进城后沿着主街直走,进入子城,继续直行便来到了最中央的牙城。 这偃师县的牙城占了两坊之地,在子城的正中央,围成了长方形,其内正中是一座钟鼓楼,钟鼓楼东侧是巡防营地,西侧分为南北两部分,西南为漕运衙门,西北则是县衙小院。 罗县令带领众人进入牙城之后,便直奔自己的县衙小院而去。 当日晚间,罗县令在县衙住所宴请了李兴垣等四人,并安排他们暂住于县衙的客房之中。 “几位少侠在此陋室忍耐一晚,明日一早便带你们去子城中的一处宅子住下。”罗县令说道。 李兴垣心想:若能就此住这里多好,也方便我寻找……不过,还是不能显露出来想要留在这里的意思,以免惹人疑虑,毕竟那是玉玺,还是小心为上……但是机会难得呀,今晚先跟小薇去搜一遍…… 宴席之上,除了七人以外,还有本县的县丞、县尉以及典狱官。 宴席间闲聊时,李兴垣才得知此宴本就是县丞(副县长)为迎接罗县令等人归来而设。 饮宴过后,四人回到客房之中,聚起来一商量,竟是不谋而合。 而后,四人便大摇大摆地直接在县衙之中开始搜寻。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分三个方向走,不论谁遇到县衙中人,都立即询问“茅厕在何处?” 唯有独孤薇,尽力避开了所有人,因此探查的时间也更长些。 最终,四人半夜在客房中聚齐时,均是一无所获。 李兴垣说道:“毕竟那物重要的紧,怎会如此轻易找到,起码今日探清这县衙内的布局,便省去了不少麻烦,其他的我们日后再做打算。” 四人便分别去休息了。 翌日,何主簿带着李兴垣等四人出了牙城北门,便进入了西北紧挨着的宣宜坊中,来到了一座空宅院内。 而后,四人收拾一番,便在此院住了下来。 何主簿临走时,给李兴垣留下了一枚令牌,并告知:“尔等凭此令便可随意进入牙城。” 而后,何主簿又单独将李兴垣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明日辰时,单独去一趟县衙,罗县令找你有事相商。” 李兴垣点头答应后,何主簿便径自离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四人便在城中逛了一圈,熟悉一下居住周遭的环境。 这偃师县城并不甚大,子城之内约莫十二坊之地,东西四坊之长,南北三坊之宽,中央的牙城占据了两坊之地;罗城稍大些,也不过是东西八坊之长,南北六坊之宽而已;城墙也不甚高,此处的一切,与那偌大的洛阳城根本无从比起。 “三弟,昨日那船上之人叫什么来着?还说了个什么船帮……”几人在罗城闲逛时,欧阳震山忽然问道。 “我记得是……楚琦,好像是叫福顺船帮,在……哪个坊来着……”李兴垣努力回忆着。 “丰财坊。”欧阳震山忽然说道。 “大哥,你明明记得,还来问我?”李兴垣说道。 “我可没三弟你那般好的记性……你抬头看看……” 欧阳震山说着向前一指,其他三人便向前抬眼望去,正是那丰财坊的大门牌楼。 既然聊到了,本来便无事的四人,决定进去看看那福顺船帮究竟在何处。 四人在坊内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门口挂着“福顺帮”匾额的院落。 单看那门庭,便知这福顺帮应是有些财力,起码在这周围的院落门庭之中,鹤立鸡群。 李兴垣叹道:“有这钱修葺门庭,不如多花些钱请几个护航的武师来的实在些。” 四人转身正待要走,只听得身后福顺帮中传来一声粗犷的言语:“如此,那便有劳了。” “嘿嘿,有酬劳便可,静待佳音。”一个尖细的声音回道。 李兴垣转头看向福顺帮门口,只见两人似是从门内出来。 福顺帮门口两人中的其中一人身形消瘦,正要离去。 门口站着那另一人身形健硕,须发浓密,眼神犀利,威风凛凛,待那消瘦之人离开后,他又转脸打量了李兴垣等人的背影,而后便转身回了福顺帮内。 四人回到住所,做饭休息,闲度了一日。 翌日,辰时。 李兴垣应约去往县衙中找罗县令。 李兴垣到达县衙时,却见罗县令在大堂之上正审理一桩民讼,而堂外似是还有诸多民众在等待着诉讼。 罗县令见李兴垣来到,眼神、手势示意他先稍待片刻。 李兴垣左右看了看,两旁持杖而立的四名白直(差役)里,严刚也在其中,便站到了他的身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7章 县令难做 接着,罗县令思维敏捷,判案果断,不到半个时辰便将全部诉讼一一解决,且任何一对诉讼双方均是心服口服。 却累坏了旁边奋笔疾书的抄录官。 罗县令叫严刚带民众离去,便将李兴垣叫入了后堂之中。 “唉,未想到才离开十几日,便有如此多的案件要处理……兴垣老弟久等了……”罗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向后堂正中的座位走去,背对着李兴垣抬起右臂做了个让的动作,说道,“来,咱们坐下聊。” 二人落座之后,李兴垣先问道:“不知罗县令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罗县令端起茶碗,轻微抿了一口茶,思考了片刻,抬眼严肃的看向李兴垣,缓缓说道:“实不相瞒,我有一事相求。” 李兴垣见罗县令此状,不禁愣住:这一县之长,还有能求到我的地方? “兴垣老弟,不必诧异,前日宴席之上,你未看出些端倪吗?”罗县令又问道。 李兴垣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罗县令郑重其事的向李兴垣说道:“行,不绕弯子了,这县衙之中,我虽为县令,到此也有两年多了,但始终是根基不深,即便通过自行走访,亦看不见真正的民意…故而,你们能否在此多住些时日,代我去民间看一看,真正的了解实际的情况…若遇不平之事,搜集来证据,我也好顺藤摸瓜,整顿整顿此地的官场…当下唯你我二人,此事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罗县令虽然故意压低了声音,但李兴垣确实都听进去了。 李兴垣点了点头,思索了一番:看来这罗县令应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求我这个初识之人……既然如此,我便就此提出在衙门内寻物的要求,是不是也不过分呢? 李兴垣同样小声问道:“那要住到何时?” “年底我要赴洛阳去述职,在那之前…算来…有三个月。” “好,但……我……”李兴垣似是还未下定决心说出寻物之事。 “有任何要求,但讲无妨,我尽量满足。”罗县令说道。 “有这句话就好……”李兴垣鼓起勇气说道,“事后我要在你这县衙之中,搜寻一个物件,到时还请不要阻拦。” 罗县令听了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我当是何事,只要你不将我那官印、告身取走,其他任你挑选。” 李兴垣也未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但李兴垣这一举动,却让罗县令心里忽然没了底:难道还有什么重要的物件我没有想到么? 李兴垣抬眼见罗县令表情有些忧心忡忡,便笑了笑说道:“罗县令莫要想得太多,我要取这物件于你并无用处。” 二人商定过后,罗县令要求击掌盟誓,李兴垣便也照做了。 李兴垣起身待要离去,罗县令却忽然提高了声音说道:“好!贤弟!那便再商量一下这讲经传武的时间?” 李兴垣回身诧异的看向罗县令,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只见罗县令右手指了指耳朵,左手又指了指外堂。 李兴垣立即便明白了,原来是“隔墙有耳”。 李兴垣明白后,立即高声回道:“一切全凭罗兄定夺。” “嗯……也不用特别频繁,明日起,逢二便到县学堂讲经一次,逢七便来这县衙与白直、典狱们传武,不知贤弟意下如何?”罗县令问道。 “好,只是我那几个朋友……”李兴垣又说道。 “哦,他们也可同来,工钱与你相同,并且那宅子也不收你们任何费用。” 罗县令一边说着一边向李兴垣示意这一招想的绝妙…… “多谢罗兄!兄弟就此告辞……” 李兴垣施了一礼,便从后堂退到了前堂,转身离去。 待李兴垣离去之后,那前堂的抄录官便立即起身匆匆离去。 李兴垣回到宣宜坊家中,将讲经、传武之事与三人说了。 欧阳震山兴奋地说道:“还有这等好事?那……待传武之时,你我二人同去,我在那教,你便去找那玉玺。” “大哥,不急着找玉玺了,那罗县令已然答应,三月之后,他去洛阳述职前几日,允许我们在其县衙中随意翻找,绝不阻拦,没必要再去冒风险暗查了,咱们便在此安心住下,每日出城逛逛……” “那讲经之事,便由我去,传武之事,我们交替着来。” 李兴垣说了两句,又看向独孤薇说道:“反正阿耶所给时限尚早,不急于这几日了。” 独孤薇点了点头,叹道:“唉,究竟是谁将那玉玺藏得如此隐秘,还引得我们如此四处寻找。” 李兴垣听独孤薇如此说,先是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刚要附和一句,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眼忽然瞪大,自言自语道:“对啊!是谁!我之前怎么没想到!” 一旁的三人诧异的看着李兴垣,未敢言语。 李兴垣心想:这藏玉玺之人…… 首先,他知道玉玺所藏地点。 其次,他在皇宫的层层守备之中,还能用木牌将玉玺替换出来。 再者,他又知道国子监四门馆学之中的密道,而如今,他又能将其放入这偃师县的衙门…… 这是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难道是有一群人做了此事? 那又为什么要来回转移玉玺呢? 若玉玺就在此地,那他人也定是在这附近才是…… 有了如此多的信息,是不是通过找人能更快的找到玉玺呢? 但那罗县令看着并不像啊…… 李兴垣想到这里,脑中信息似是忽然爆炸一般涌现出来,而其他的三人见他只是坐在那里,瞪大了双眼,发着愣。 李兴垣继续思索着,然而,随着脑中想起来的信息越来越多,便开始有些混乱,而后,不知怎得他竟忽然觉得“长孙”这两个字尤为重要。 李兴垣纳闷:奇怪,我怎么会频繁的想到“长孙”二字?也对……若是长孙小姐来思考这些,也许能分析出其中隐藏的秘密…… 李兴垣忽然闭上双眼,狠狠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不要再去想如此多的信息。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8章 搜集证据 待李兴垣平静下来后,他睁开眼见面前的三人关心的盯着自己。 “阿兄,你……没事?擦擦汗……”独孤薇递过来一条手帕。 “三弟,没见你练功啊,怎的忽然竟似走火入魔了一般?”欧阳震山问道。 “去休息会,晚上我做炙羊腿。”萧恒说道。 李兴垣微喘着气,说道:“没……没事,那我先去休息一会儿。” 四人从此便安心的住了下来。 依照罗县令的安排,李兴垣按时到县学学堂讲经,四人轮流去县衙之中给白直、典狱们传武。 四人又分为两组,除上课日以外,每日均出城到坊内、乡间找民众闲聊,查探一番。 就如此,一旬未过,还真让欧阳震山查出些事情来。 九月下旬。 欧阳震山与萧恒在城西的一个村落中,打听到,有几个村民曾经帮着修缮县城内一处破损的坊墙,完工后,那县尉顾庆却一直拖着没给众人工钱。 众人找到县衙时,却连县令都见不到,始终无果。 于是,欧阳震山将此事写了篇文字,在保长的监督下,叫那群村民画了押,带着这“证据”回到了宣宜坊。 转天,李兴垣与独孤薇出行时,在一个坊内打听到,那县丞敖昌经常出没于勾栏粉院,甚至有传闻他曾在某个美艳的寡妇家夜宿。 然而,李兴垣要写文字让那人画押时,那人却支支吾吾起来,而后,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未能得到“证据”,独孤薇有些失落,便决定跟一跟那县丞敖昌,也征得了李兴垣的同意。 果不其然,当晚独孤薇便暗中跟着敖昌进了那勾栏粉院,而当她彻底知道此处是何所在之时,便立即离去,回了宣宜坊。 李兴垣问起时,独孤薇面红耳赤,不知如何作答,还是欧阳震山过来解了围。 转一日,李兴垣带着“证据”去县衙传武。 李兴垣展示一番基本功动作后,叫严刚看着几人自行训练,径自去找罗县令。 罗县令听李兴垣说完探听的内容后,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一来,顾庆这拖欠工钱一事,即便告了上去,他出了工钱便能轻易了结此事;再说那敖昌,也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并未有明文要求官吏不可去那地方;二来,倒也不必非要将矛头指向他二人,那路只会越走越窄……” 此时,李兴垣忽然觉得不对劲,急忙运起内息,便听到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接近,便立即示意罗县令不要再说。 “屋外何人?”李兴垣厉声问道。 “报!” 屋外那人也没回答李兴垣,高声喊道。 “何事?” “回县令!省属公文到!” “送进来!”罗县令回道。 罗县令看了一眼李兴垣,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门外之人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将一托盘公文放在桌上,接着向罗县令及李兴垣二人施了一礼,说了句“属下告退”便退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然而,李兴垣仔细听也没听到那人离去的脚步声,又转头冲着罗县令摇了摇头。 罗县令见此状,忽然看到桌上公文,便言道:“贤弟呀,公文之中有些内容,愚兄常常不知其意,不如一同探讨探讨?” “这公文是我能看的?”李兴垣回道。 “封着蜡或写有密字的那些,自然是不能给你看的,我们……来看看这个……” 罗县令随手拿起了一卷纸,铺展开来,念道: 上月,段凝、张朗率兵夜渡黄河袭取卫州,执晋刺史李存于。又与戴思远联兵攻陷晋淇门、共城、新乡,于是澶州以西、相州以南重为我大梁所有,梁师重振。须公告境内之民,以振民心。 接下来二人故意进行了一番较为无聊的交谈,然而,李兴垣仍未听到屋外有离去的脚步声,便无奈的向着罗县令摇了摇头。 “贤弟,今日先聊到这,你先去看看白直们练的怎么样了?”罗县令提高声音说道。 “好,罗兄,兄弟告辞。” 此时,李兴垣终于听到了屋外那人轻声轻步的离去了,便说了句:“此处实非详谈之地,下次……” “知道了,你先去……”罗县令说道。 李兴垣告辞后,依然敬业的完成了传武的任务,而后,便离开了县衙小院,出了牙城直奔宣宜坊而去。 李兴垣正要转进宣宜坊时,身后忽然跟上来一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兴垣十分机警,立即抬手将那人手掌按在肩上,随即抓住其手,快速转身同时向下一拉,待那人被迫转身后,又向上一推。 那人没想到李兴垣反应如此之快,被迫着转身向后,手又被推到背后中央,就此被他制住。 “哎哎哎,这位郎君,我是来谈生意的,放…放手,疼,哎呦!”那人慌忙说道。 “我有何生意要与你谈的?”李兴垣仍不松手。 “您先放开…哎呦…我并无恶意啊…哎呦…” 那人虽然疼痛,但仍似是压制着嗓音在说话。 李兴垣左右打量了一番,见此人并未携带兵刃,便松了手,紧接着用力向前一推。 那人被推了出去,回身一边活动着臂膀一边打量了李兴垣一番,微微点头,小声自言自语道:“如此机警,不错。” 李兴垣这一推,使得二人拉开了些距离,而后,他也打量着那人。 那人身形消瘦,衣着朴素,长相也极为普通,属于进了人堆就找不着的那种,但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确是略显神秘鬼祟。 不知怎的,李兴垣忽然觉得眼前这人配上这尖细的声音有些熟悉。 “你到底是何人?报上名来!”李兴垣厉声说道。 那人见李兴垣如此大声,先是左右扫视两眼,而后,仍然压低着声音说道:“郎君不必如此大声,我乃偃师信人帮,信乙。” 李兴垣觉得这姓氏、名字均较奇怪,但也未及多想,先问道:“信人帮又是做什么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9章 信人帮乙 信乙微微冷笑,说道:“郎君既问了,我自会详细告知,只是,此处并非交流之所,咱们去那间茗铺,坐下详谈如何?” 信乙说着,向着宣宜坊东门以北的一间茗铺看了一眼,又转脸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略带好奇的答应了信乙的请求。 二人来到茗铺找了张边缘的空桌,对面而坐。 “信乙?此姓氏倒是不多见……”李兴垣说道。 “非也非也,某并不姓信,代号而已。”那信乙说道。 “即是谈生意,又为何不以真名示人?谁能放心与你这不知名之人做生意?”李兴垣又说道。 那信乙笑了笑,说道:“我也不会询问郎君的姓名,那都不重要,因为我们信人帮做的生意,不过是收集一些‘商品’,而后发掘这‘商品’的价值,提供给需要这‘商品’的人们。今日我来找到郎君,就是来看看郎君身上是否带着我需要的这‘商品’。” 李兴垣听的是一头雾水,纳闷问道:“我身上带着,商品?没有啊……” 李兴垣思索着身上带了些什么,仍然不明白信乙所说的话。 “郎君不用找了,我说的那‘商品’,便是消息啊……”信乙说道。 李兴垣听他如此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这人是干什么的。 信乙见李兴垣未说话,便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连日来在下见郎君未穿官服,却又能多次出入那牙城,想必能有些与众不同的‘商品’。若郎君愿意,只需随意述说几句所见所闻,其他由在下来判断这其中有哪些‘商品’及其价值,郎君便能立即获得酬劳。” “哼,能有多少酬劳?”李兴垣虽然问了,但依然有些不屑一顾。 其实,李兴垣对于能获得多少酬劳并不感兴趣,只是对于这虚无缥缈瞬息万变的消息能换成钱财一事颇为好奇。 “我们是分为特、上、中、下四个级别的消息,从军国大事到家长里短都有涉及,当然,‘商品’也有保期,即便是特级的消息,待到天下人尽皆知了,也便不值钱了。还在保期内的消息,特级为两贯,上级三百,中级五十,下级五文。”信乙耐心的讲着。 “那我要是买消息呢?”李兴垣又问道。 信乙似是看出李兴垣不是很在意钱财,似是更在意自己的这一摊生意,便提高了警惕,而后笑着说道:“郎君打听如此多作甚?” “我自觉没什么可卖的消息,倒是想从你这买一些。”李兴垣自然的说道。 “这我就说了不算了,这你得找我们老大,信甲,不过……” “不过什么?” “由于尚不清楚郎君与官府到底是何关系,恕在下不能就此告知郎君我们老大所在何处。”信乙说道。 李兴垣平静的看着信乙,而那信乙则是悠然的看着李兴垣。 李兴垣心想:民间居然还有这么个神秘的组织,今天又长见识了,不知怎么才能从他这买点消息呢?或许能尽快给罗县令交了差…… “那我要如何做,才能买到消息呢?”李兴垣又问道。 “看来郎君真是诚意要买,那……在下还有一法,你要打听哪方面或者是谁的消息,什么级别,我记下,回去与老大说了,下次将消息带来,郎君再选择购买,如何?”信乙说道。 李兴垣刚想说“有关县丞敖昌与县尉顾庆的消息。”便立即想到了之前罗县令的话,便开始思索该打听哪方面的消息。 李兴垣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我要……打听打听……这偃师县城百姓之中,有哪些与县衙、漕运衙门及巡防营相关且尚未解决的不平之事。” “嚯,郎君这是要做什么?”信乙惊诧的问道。 李兴垣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这不用你管,你只说卖不卖这消息。” “卖,卖……是在下多嘴了,郎君莫要生气,待我回去问问。” “那……到时还是在此间茗铺来找你吗?”李兴垣问道。 “正是,逢一四七日,我都会在此间饮茶。”信乙说道。 李兴垣说了句“好!”起身便要告辞离去。 “郎君稍待!”信乙见李兴垣被自己喊住,又说道,“郎君真没有什么可卖的吗?” 李兴垣思索一番,忽然想起:方才在县衙中罗县令念的那段公文,最后好像是说要公告全境之民?我便说与他试试,看能挣来多少。 “你不说我倒忘了,还真有一事,你来给评评……”李兴垣又回来坐下,将那公文大致内容说与那信乙听了,只是隐去了最后那句。 那信乙听了,兴奋地看向李兴垣,频繁的点着头。 待李兴垣说完,信乙思索一番,说道:“我果然没看错!郎君的‘商品’确是与众不同!这…这属于前方捷报,军国大事…嗯…起码也是个上级的消息……” 信乙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竹筒来,颠了颠递给了李兴垣,说道:“这是三百文,郎君收好。” 李兴垣接过竹筒,打开上边的盖子,一股铜臭味窜了出来,他看了一眼便迅速盖上,有些诧异的看向信乙,心想:真是如此简单? 信乙见李兴垣诧异的表情,便微笑着说道:“呵呵,郎君是否在想,既然我已听完了消息的具体内容,怎得还会付钱?郎君放心,我们做的是长期生意,要都是一锤子买卖,这生意,也便做不下去了。” 听了信乙如此说,李兴垣才想到这一层,而后,他又看了看手中的竹筒,接着说道:“好!那就初一再见!” 李兴垣回到住所,晚间与几人闲聊时,将这信人帮一事,说与几人听了。 独孤微与萧恒都不是很在意,只有欧阳震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十月初一。 欧阳震山与李兴垣一同去找信乙。 李兴垣自然是买上次索要的消息,那欧阳震山去了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0章 生意兴隆 十月初一。 寒冬伊始,死一样冰冷的雾,在西北风的驱赶下,沿着黄河、洛水流去的方向飘荡,混浊,没有遮拦,它将树林冲散,发出震撼长空的狂号,大地整体变为青灰色,人们在给自己添上冬衣的同时,也不忘给逝者烧去寒衣。 又是一年寒衣节。 欧阳震山又回想起当初姐姐在清池县城望海门给父兄烧寒衣之事,坐在院中发呆,遥想着远方的姐姐在那小山之中过的是否快活。 “大哥?” 欧阳震山被李兴垣的呼唤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三弟?” “这是……在思念玉笛姐姐吗?”李兴垣问道。 欧阳震山内心感到一股暖意,接着又叹道:“唉!是啊…也不知姐姐在那小山过得如何…” “是啊,这一晃,居然就过了两年多……”李兴垣也慨叹道。 “嘿嘿,我说三弟,年纪轻轻怎得也如此感慨起来了?往后我们还得一起历经多少个两年呢!那可数不过来!”欧阳震山总是如此积极奋进。 “也是……大哥,你继续休息,兄弟我先出去一趟。”李兴垣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是去那茗铺么?”欧阳震山迅速起身,连忙说道,“算我一个,算我一个。” 欧阳震山跟着李兴垣一同来到了宣宜坊东门口的那间茗铺,果然见信乙在那坐着喝茶。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来到信乙面前坐下,也叫了一壶茶。 “这位郎君是?”信乙看向欧阳震山。 “我,欧……” 李兴垣拦住了欧阳震山,说道:“这是我朋友,跟着来看看。” “我也想买些消息。” 欧阳震山此言一出,李兴垣忽然转头看向他,一脸惊讶。 “哦?呵呵,还带了买卖来,那真是要感谢郎君的信任咯,不过……这生意得一桩一桩的谈呐。” “好!你们先谈。” 欧阳震山立即明白,端着茶杯去了另一桌。 信乙见欧阳震山如此痛快,心想:这位郎君是个明白人…… 随后,信乙向着李兴垣说道:“您上次要的商品,可有不少……不知您今日是否带足了钱呢?” “那要看看你这消息值不值钱了。”李兴垣说道。 信乙摇了摇头,说道:“郎君有所不知,买商品可不似卖商品那般简单。” 信乙说着,掏出了一个布袋,从其中取出了一个小纸卷后,又将布袋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郎君既然是第一次买,我便先送郎君一个。”信乙说着,将那小纸卷展开,给李兴垣递了过来。 李兴垣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写: 清化坊王柳氏言,县衙定等不明,今年多收赋税两百文。 “这就……完了?这有何用?”李兴垣纳闷道。 信乙似是猜到了李兴垣的反应,笑了笑说道:“那郎君是否已然得知了此消息呢?” “确是知道了,那又如何?”李兴垣回道。 “那便要付钱呐……”信乙忽然郑重说道,“这信息于郎君有用与否,我信人帮无法判断,倘若郎君将信息全部阅览而去,到时又不给钱,我们也没有办法呀……所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那么,您真的带足了钱了吗?” 李兴垣听明白后,瞪大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 李兴垣算了算身上的钱,又问道:“那方才这条,值多少钱?” “此乃下级,十文一条,我方才也说了,这条是送给郎君的。中级百文,上级六百文,特级最低三贯,到此级别会根据消息的重要程度不同,价格也不一样,不过,干了这些年,我还没见过有私人买特级消息的,一般都是……哎,说多了,郎君随意选……” 李兴垣听完信乙的介绍,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心想:这下级消息虽然便宜,但却没什么用,不能买,那中级、上级、特级又会是什么消息呢?不如,先各买一个看看情况…… “好,中、上、特,先一样来一个消息,我先看看……” 信乙立即说道:“本次并未有特级消息,既然如此,郎君便先付七百文。” 李兴垣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刚好是一贯钱,直接递了过去。 信乙接过油纸包来打开,娴熟的数出三百文来,又掏出两个布袋,分别取了一卷纸卷出来,与那三百文铜钱一同退还给了李兴垣。 李兴垣接过纸卷,先打开上级查看: 兴艺坊南曲望春阁余兰姑娘言,县丞敖昌与舟楫令莫宁,常同来望春阁饮酒寻欢,二人多次酒后无德,动手伤人,无处伸冤。 看完,李兴垣点了点头,又打开中级查看: 福华坊坊正马致言,坊墙修葺,县衙向坊民收取额外税钱,却不给干活乡民发工钱。 李兴垣心想:这中级消息我已然知晓了……那就……将那上级的全买走! “既如此,你那上级消息还有多少?我全要了。”李兴垣说道。 信乙顿时兴奋起来,回道:“嚯!郎君出手如此阔绰!待我数数。” 信乙掏出上级消息布袋,小心翼翼的将纸卷全掏了出来,数过后说道:“还有九条…算下来是五千四百文,合五两四钱银子。” 李兴垣应了一声,掏了一枚二十两的银锭出来,往桌上一摆。 “哎呦!没想到您能买如此多,今日并未带银子秤和银子剪来,要不您……去兑一下?”信乙略显不好意思的说道。 李兴垣看了看桌上的钱,一皱眉头又看向信乙。 信乙被李兴垣这一举动弄得不知所措,慌乱说道:“在下倒是能帮您跑这一趟,但如此多钱,您……您放心我去吗?要不这样……这三百文留下,您只需要再去剪一下,弄块整五两的银子来,那一百文就当我孝敬您的,您看成吗?当然,我知道您看不上这点钱啊……” 李兴垣还未回答,一旁的欧阳震山却先说了话:“三弟,你就去剪一下,正好,我来跟他聊会。” 李兴垣答应了一声,向着信乙微微一笑,拾起银子,便寻钱庄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1章 了却心事 欧阳震山过来,坐在了信乙对面,说道:“你们那里可有黄河以北的消息?” “呃……黄河以北……卫州?”信乙问道。 欧阳震山摇了摇头,直接说道:“真定府。” “还真不曾听人提起过这地名,是还在卫州以北吗?这我得回去问问老大了,一般远地的消息可能都不甚新了……” “真定府,只要近几月的消息,特级我也定会买,回去查。” 信乙答应了一声后,二人短时间内再无交流。 见李兴垣去了许久,欧阳震山亦是百无聊赖,打量着信乙及桌上的那几卷纸条,忽然问道:“你们如此做买卖,就不怕有人跟你们来硬的……那不血本无归了?” 信乙笑了笑说道:“不怕,这消息都是抄录出来的,又不止这一份……即便要抢,那也……” 信乙说着,便将那下级小包掏了出来,向着欧阳震山一比划,说道:“郎君看好。” 信乙说罢,将那布包用力向地上一砸。 布包落地后,瞬间便自燃起来。 欧阳震山看向那燃烧的布包,惊奇一笑,又抬头看了看信乙,说道:“真是绝了。” 而后,二人便再无交流,又过了会儿,李兴垣拿了个五两的银块回来,收走了所有上级消息,与欧阳震山一同回了住所。 翌日,李兴垣去往县学堂讲经后,又去了牙城找到了罗县令,便直接给他展示了这些纸条。 罗县令一一看过后,心里有了些底,又要求李兴垣照着其中内容一一去探查核实,尽量多的带回证据。 李兴垣回到住所,与其他三人商量了一番,准备转天开始去各地方探查。 十月初四。 欧阳震山到茗铺找信乙时,未能买到任何信息。 十月初七。 欧阳震山先是去县衙传武,同时告知罗县令几人还在探查那些事情。 完成传武任务后,欧阳震山又去了茗铺。 “哎!郎君!这边这边!”信乙见欧阳震山来到,兴奋地向他招手。 “今天有消息?”欧阳震山走过来在信乙对面坐下。 “有!而且是特级,我们老大说,特意遣人跑了一趟北方边境,这才打听回来的……” “行,三两?拿来……” 欧阳震山早准备好了一块三两的白银。 “不……不是,是六两……郎君有所不知,为打听这消息实在是……” 信乙还在试探着讲价时,欧阳震山只是稍稍一愣,便立即换了一片金叶子出来,拍在桌上。 “郎君就是痛快!”信乙说着便掏出了一个锦盒,给欧阳震山递了过来。 欧阳震山拿了锦盒,打开看了一眼便又合上,随后立即起身,头也没回的离去了。 欧阳震山回到院中,打开锦盒,展开纸条,上写: 九月三十,李存审兵入真定府,获处瑾、处球、处琪,并其母及同恶人等,皆折足送行台,镇人请醢而食之。又发文礼之尸,磔之于市。 (原文出自《旧五代史·唐书庄宗纪》薛居正着。) (译:九月三十日,李存审带兵攻入真定府城,抓获了张处瑾、张处球、张处琪,还有他们的母亲、家人以及同党高、李翥、齐俭等,把他们打断了腿送到了行台,镇州民众都请求把他们斩杀吃掉,又将张文礼的尸体挖出,在市上行车裂之刑。) 书中代言,从此,李存勖继灭了燕国后,又收服了赵国,彻底统一了北方,期间又打的契丹不敢再次南下,便开始专心对付南边的梁国。 “终于!终于……痛快!哈哈哈!痛快!!” 欧阳震山看了消息,在院中失声狂笑。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恰巧此时回到院中,见欧阳震山笑的有些反常,便纷纷过来询问。 欧阳震山将那纸条递给李兴垣念了,四人心下均是莫名的痛快。 是夜,四人好酒好肉,大肆庆祝,直聊到三更,方才各自回房休息。 至此,欧阳震山的一桩心事,终于算是了了…… 翌日起,四人依旧照着信人帮给的那些信息,一一去搜集证据。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这四个相对年轻的外乡人,搜集证据一事也并不都是一帆风顺。 十月十七日。 李兴垣去往县衙传武,顺便密会罗县令。 但罗县令因公事繁忙,白直们也要在公堂上值班,也只得让李兴垣在堂外等候。 李兴垣便找了个空档与罗县令商量着,过了午时再来,而后,便径直回了宣宜坊。 午时过后,李兴垣再次来到牙城门口,出示了令牌,便径直进去。 此时,李兴垣身后悄悄跟上来一健硕老者,衣着朴素,腰间还别着一柄短斧。 牙城守门兵刚要阻拦,却见那老者指了指已然进去的李兴垣,意思是跟着他一起的。 连日来,李兴垣经常持令牌出入,也带过些寻常百姓进入牙城,因此牙城守兵便没有阻拦那老者。 于是,那老者便跟着李兴垣也进了县衙。 而李兴垣也发现了那老者,见牙城守兵都没阻拦,便以为那是个来县衙上告的百姓,没过多注意。 李兴垣进了县衙,得知罗县令还在审案,便直奔公堂而去。 那老者便也跟着过去。 李兴垣到达公堂大门前时,罗县令刚好了结了最后一桩案子,正待要休息。 李兴垣缓步进入公堂,刚准备上前找罗县令时,却听身后那健硕老者忽然大喊一声:“你们这帮当官的!断百姓生路,你们也别想好活!” 那老者喊罢,举起短斧,冲进了公堂。 堂上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均是愣在了那里。 唯独李兴垣忽然转身,横剑面向那老者。 那老者觉得无法绕过面前的年轻人,便将手中的短斧向着罗县令奋力丢了过去。 李兴垣也未想到那老者会忽然丢出短斧,只得尽力举剑去挡。 然而,那短斧还是从李兴垣身旁飞过,向着罗县令的方向而去。 堂上众人一阵惊慌。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2章 明镜高悬 跟着李兴垣混进来的那健硕老者,于公堂之上,向着罗县令丢出飞斧。 虽然李兴垣在其中挡了一下,但只是稍稍改变了飞斧的方向。 罗县令吓得忽一矮身,躲在了桌案之下。 而那飞斧虽被挡了一下,但力道未减太多,继续旋转着向前飞去,最终,直剁在了罗县令头顶悬着的匾额之上。 那匾额上写着的是“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而那飞斧正剁在了那“明”字之上。 这一变故过后,几名白直立即上前将那老者制服。 但那老者依然狂喊不止,这也引来了县衙中其他的公职人员过来围观。 罗县令刚要起身,那匾额之上的“明”字又忽然掉了下来,发出一声巨响,他又被吓得蹲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堂上只剩那老者的喊声,罗县令转头抬着头向上一看,那匾额只是微微倾斜,不再有动静,这才直起身来,看向堂下还在叫闹的那老者。 罗县令定了定神,拧眉瞪眼,严厉地大声喊道:“速将贼人,押至近前!” 几名白直听了令,便立即押着那老者来到罗县令桌案之前。 李兴垣便也来到罗县令身旁而立,紧紧地盯着那老者,以防他再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老者被押到近前后,罗县令与李兴垣二人均闻到了那老者身上有一股酒味。 那老者声音逐渐小了,而后即使气喘吁吁了,也要继续咒骂。 “有何冤情,尽管说来!犹在此咒骂,并无用处。”罗县令严肃地对着老者说道。 “我拼了这条老命…呵…也要…呵…讨个公道!你们这群…呵…直娘贼!…呵…享着富贵却…呵…不管百姓死活!嗝……” 那老者依然胡乱喊着,最后还打了个酒嗝。 罗县令再次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然而,那老者似是没听见一般,依然在那里咒骂。 一旁的李兴垣见那老者如此,也是内心替他急躁:难不成你到此就是来骂街的吗?见你似是有着莫大的冤屈一般,但你不说究竟有何事不公,只在此骂街又有何用啊……唉…… 罗县令见那老者此状,也是叹了一口气,向着严刚说道:“先带下去,待他想说了,迅速带回此处,我就在此等着,去!” 严刚带着几名白直,依令押着叫闹的老者下了堂去。 罗县令起身向着李兴垣恭敬地深深施了一礼。 李兴垣见状赶忙过去搀扶,说道:“罗兄这是何意?” “方才若不是贤弟你及时出手,此刻愚兄我怕是已然去见了那阎罗王了……”罗县令恭敬地说道。 “举手之劳而已,罗兄不必挂怀。只是那老者,似是真有隐情,也不知是不是那十条之中的事情……”李兴垣回道。 罗县令见李兴垣也在替那老者着想,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怎奈他情绪如此,说不出具体事件,这也无从查起啊……” 此时,县丞敖昌与县尉顾庆一同走进了公堂,慌忙赶过来,关心的问道:“罗县令!你身体可安好?” 罗县令与李兴垣向着二人见礼后,罗县令说道:“身体无恙,多亏了李贤弟在此,挡下了那飞斧。” 罗县令说罢指了指头顶深深剁进匾额上的斧子。 “何人如此大胆?竟然行凶至此?罗县令你尽管叫白直送至狱中,我定要好好‘招待招待’他!给您出出这口恶气!”县丞敖昌说道。 “对对,还有,这匾额字体掉落,整体也已然有些歪了,属下这就去安排人来,换个新的。”那县尉顾庆左右观察着那匾额说道。 “多谢二位年兄好意,年弟我身体无恙,实不必如此惊慌。”罗县令听了二人的话语,先是一番感谢,而后又继续说道,“那老者进门行凶之事,定是不能轻饶,但是,还须先问明原因,再做定夺,待定了罪责,再送入牢狱也不迟;再者,这匾额先不用换了,今日这‘明’字掉落,正是老天爷在提醒我,为官不明啊!且让这镜继续高悬,待我将此事查清,再换不迟。” 县丞敖昌与县尉顾庆听罗县令如此说,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分别奉承了几句,便告退了。 待县丞敖昌与县尉顾庆离去,罗县令便要去严刚那看看那老者情况如何。 李兴垣随罗县令出了公堂,来到了白直们平日待的班房门前。 见严刚带着另一名白直在此押着那老者。 而那老者身上有些水渍,脸上应是被泼了水,此时,呆呆的坐在地上,在那愣神。 “老先生,今年贵庚?”罗县令上前拱手问道。 那老者见罗县令来看自己,慌忙站起,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县令问您多大年纪了。”严刚厉声说道。 “啊?……哦,小…小老儿我今年五十有二……”那老者依然低头回道。 罗县令见老者能正常对话了,便吩咐众人同回公堂。 公堂之上,罗县令坐在长案之后,李兴垣立于一旁。 四名白直押了老者,跪在正中。 罗县令示意白直散开,又问道:“报上名来,来此行凶,究竟所为何事?” 那老者缓缓说道:“小老儿我姓申,叫申平,因你们官府之人不给我们百姓活路,又无处伸冤,气不过,喝了点酒,便想来此拼上一拼。” “此时便是你伸冤之时,究竟是何事,细细说来。”罗县令说道。 “是,小老儿本是船纲中一水手,前些年朝廷不再养船纲,我们又不会别的营生,只好各自将船买了下来,继续跑这水路漕运的买卖挣钱养家。”申平先是做了个自我介绍。 (船纲:唐代水路漕运全为官方养船雇人,十条船为一纲,故而水路上跑漕运的人都习惯了自称为船纲;而五代之中的梁代末年不很重视漕运,而将船纲解散,漕运船卖与私人,再雇私人船来运钱粮。) 罗县令说道:“既是船纲水手,有什么事也该去对面找那漕运衙门呐,到我这县衙来,我怕是没法给你做主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3章 船纲之争 “小老儿实是分不清这其中有什么分别……不都是给老百姓做主的吗?”申平说道。 罗县令叹了一口气,而后,又看向匾额上嵌着的斧子,心想:反正他有此一事,已然不能放他走了,且听听他到底是什么事…… “你继续讲来。”罗县令无奈地说道。 申平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 “半年多前,有一伙人成立了个福顺船帮,将这洛水与黄河之上的漕运活计,抢去了大半……” “我们这些加不进那福顺船帮的水手,便成了散船,起初还能将就维持生计,然而,近两个月来,竟是一趟船都没出过……” “于是,我们便也凑在一起,成立了个大有船帮,但帮主鲁大有,最终还是无法从舟楫令那里要来活计,我听说船帮便有人来找过那舟楫令……” (舟楫令是漕运衙门的一把手,较县令低半级,但归兵部管理。县令的主要工作是归户部管理的。然而,同在一地方的,还是以县令为最高指挥,这是唐末群雄割据之下的一个特殊现象。) “那舟楫令又是怎么说的?”罗县令问道。 “他只说上面本就没安排太多运输的活计,他又不能变出活来叫我们去干,便将我们的人轰了回来……可是……” 那老者说到此处忽然有些哽咽。 “可是什么?”罗县令追问道。 申平恨恨地说道:“可是那福顺船帮中人就天天都有活干,个个富得流油,而我们家中,都快要揭不开锅了啊!” “既然活少船多,又为何不去做点别的营生?像你这样的,大概还有多少人?”罗县令问道。 申平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船帮之中的人,越来越少,许多年轻人都走了,留下我们这帮老水手,也没别的手艺,终日只靠卖卖力气度日……要说还剩多少人……小老儿不清楚,这得问问帮主鲁大有了。” 罗县令听完申平的诉说,先是向着堂下严厉地说道:“不论如何,今日这飞斧一事,你定是逃不了罪责,如今先将你押在男监,待事情查明后,再来定罪,你可还有甚说的?” “小老儿没甚说的,只求县令给百姓伸冤。”申平边拜边说道。 “待事情查明,我定会秉公处置!先带他下去!” 一旁的几名白直听了令,便将申平押着送去了男监。 罗县令见众人离去,转身面向李兴垣,问道:“不知贤弟如何看待此事?” 李兴垣将全过程看了个满眼,也一直在旁分析着这事情,此时见罗县令问到自己,便说道:“子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那舟楫令因漕运之事甚寡而分配不均,乃是此事根源,但不知其为何如此行事,我想其中必有隐情。” “贤弟所言甚是。”罗县令先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稍一思索,又摇头叹道,“但那漕运之事,我虽过问得,但却是不能插手太深啊……” 李兴垣也点了点头,随后说道:“罗兄,那县丞敖昌与舟楫令莫宁二人常一同去喝花酒,应是交好,不如让他去问问?” 罗县令听了,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说道:“于理不合。” “那又该当如何去管……”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罗县令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唯有……我来帮他们找些营生的活计……许是能化解这一矛盾……” 李兴垣听罗县令如此说,颇为惊讶,心想:这县令是真难当啊…… 此时,何主簿忽然进入公堂,上前递过来一封信件,说道:“罗县令,堂外一人求见,说是西京国子监来此实历的监生……带了封信,说要您亲启。” 一听“西京国子监”这几个字,李兴垣心中一惊,急忙看向堂外,果然见一个穿着监生服的人远远的站在堂外,但由于那人半低着头,看不太清长相,但依然是觉得这身影有些熟悉。 罗县令与何主簿见李兴垣此举,一同问道:“怎么了?” 李兴垣转脸过来,尴尬一笑,说道:“啊?呃…没…没事儿啊……” 李兴垣心想:这来人的到底是谁啊……他要是认出我来怎么办……哎呀,国子监那么多人,怎么可能都认识我……不过,就算认出来了又怎么样……唉,我在这瞎想什么…… 罗县令接过信件,打开泥封,取出信来快速的阅览了一遍,而后点了点头,向着何主簿说道:“嗯,叫他进来!” 何主簿应声出去,与那监生说了两句话,便带着他进入了公堂。 那监生缓步走着,抬头先是看了一眼桌案后的罗县令,再与李兴垣对视之后,两人心中均是一惊:“怎么是他!” 何主簿带进来的监生,与李兴垣对视了一眼,忽然惊喜的喊道:“李先生?你怎么也在此处?” 原来,这监生便是昔日告知李兴垣国子监密道位置的申江。 “申江,你这是……?”李兴垣见到旧识,也稍显兴奋地问道。 “我是来此实历,哦……”申江这才想起来,身旁还有自己未来三个月的两个顶头上司在场,便转向罗县令施礼说道,“学生见过罗县令,日后还请罗县令多多指点。” 罗县令没有一点儿官架子,直接好奇地问道:“你们认识?贤弟……” 罗县令又转而问李兴垣:“你还当过国子监的先生呢?” 李兴垣稍稍有些尴尬,回道:“机缘巧合之下,曾与他探讨过些经文罢了,算不得先生。” “李先生总是如此谦虚,学生听李先生讲经,受益匪浅,这才从月试中拔得头筹,方能来此实历啊……”申江向着罗县令说道。 罗县令听申江如此说,又惊奇地打量了李兴垣一番,说道:“看来我是遇到了当世大贤呐!” 李兴垣尴尬一笑,说道:“二位别再这取笑我了……申江,先办正事要紧,其他咱们下来再详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4章 平江父子 接着,罗县令命何主簿去拿了点簿册来,与申江一起完成了入职登记造册的流程。 登记过程中,几人得知申江就是土生土长的偃师县人。 而申江也时不时的抬眼看看匾额上嵌着的斧子,但也没敢多问缘由。 而后,罗县令亲自带着申江去安排了县衙中的住处,并叮嘱了工作日与休沐日的具体时间安排,尤其是工作日须得在县衙居住,不得擅自离开,即便家宅在城中也不行。 申江了解过全部后,谢过罗县令,便直接说道:“罗县令,不知今日可否允许学生先回家探亲?” “你还尚未归家?那……行,你便去……”罗县令转念一想,又说道,“在那国子监读书,难得回来,便在家多住上几日,也好尽尽孝心……明日算起,五日内来县衙报到便可,去。” 申江大喜过望,向着罗县令深施一礼,甚是感激。 而后,申江辞别罗县令,便跟着李兴垣一同离去,二人边走边聊。 “未曾想到,在此还能遇见先生,真是难得的缘分。”申江说道。 “别总先生、先生的叫了,你我一见如故,你又长我一岁,便兄弟相称!”李兴垣说道。 “好,李先…呃不…李贤弟,那日愚兄我告知你密道后,转一日休沐日我还去那夷生院找你来着…而后,你怎么又来到此处了?”申江问道。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见二人已然走出了县衙院门,小声说道:“你将那密道说与我知那日,我便自己去了,然而却未寻得所求之物,反而是得到了一条线索,指向了这里……所以……” 申江方才明白其中缘由,而后又说道:“哦……原来如此。” “那你呢?记得那监生与我说过……叫什么来着……”李兴垣努力回忆着。 “监生?哦……是符刚吗?当时还多亏了他找您来帮忙,终是将我从那三省厅中救了出来。”申江感激道。 李兴垣点了点头,说道:“对,符刚,他说什么……宁司业只看重学生表现,而不重文采经略……还说你月试定不会过了呢……这不,也来此实历了?” “唉,说起这事,我九月的月试也的确是一波三折啊……”申江慨叹道。 “哦?此事……”李兴垣见二人不自觉地便出了牙城北门,便改口问道,“你家住何坊?要不先去我那院落聊会儿再回家?” “我家住丰财坊,不知李贤弟在何处居住?”申江问道。 “丰财坊?”李兴垣听到这个坊名先是顿了一下,觉得有些熟悉,接着又向西北方的坊指了指继续说道,“……我就住在这宣宜坊中。” 申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那我便先去贤弟那坐坐,反正时候尚早,咱们走。”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李兴垣又问道:“说说你那月试之事,如何一波三折了?倒是有人给我分析过此事,或许那陈济也是受人挑唆,才来陷害于你。” “哦?此话怎讲?” 申江刚准备要说那月试的事儿,忽听李兴垣如此说,反而来了兴趣。 “那人与我讲说,既然宁司业注重学生表现,那么你与陈济都进过三省厅后,得利者便只剩那一人了……所以……”李兴垣话没说完,却被申江打断。 “对!对!原来如此!确实确实!”申江恍然大悟说道。 李兴垣掐指一算,从自己离去只过了月余,便纳闷的问道:“既然是宁司业主试,那你这学分又是怎么得来的?” “月试之中,确如先……呃……贤弟所说,那宁司业便以‘心术不正’为由,直接拒绝我与陈济参与口试策……眼看那张季礼即将不战而胜……还是崔祭酒及时出现,制止了宁司业,我才有机会拔得头筹,而后回乡实历……崔祭酒确实是深明大义,公正无私啊……”申江说道。 李兴垣听了,心下对崔祭酒的佩服之意又多了几分,随后,他又想起长孙颖曾说过“小心崔祭酒”的言论,便摇了摇头,心想:这长孙妹子疑心过重,不去接触人,而妄下臆断,实是不应如此啊! 申江见李兴垣没再说话,陷入沉思,二人很快也来到了宣宜坊门处,便问道:“接下来该怎么走,贤弟倒是带路啊。” “哦,这边这边……”李兴垣回过神来,带领着申江继续向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 申江跟在后边,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说道:“贤弟,我还有一事不明……” “何事?” “方才在县衙登记之时,为何那匾额之上,还剁着一把斧头?”申江问道。 “哦,是这样,方才有个……”李兴垣应了一声,便开始讲述方才县衙发生的事。 “……冷静下来,带到堂上审问,那老者是个老水手,名叫……”李兴垣说到这,却被申江打断。 “老水手?”申江诧异问道,并且忽然提高了声量。 “啊,说是叫申平……”李兴垣继续说道,然而,又被申江打断。 “贤弟,你等等!他……他……现在何处?”申江的声音有些颤抖。 李兴垣被申江这一突然的变化搞得有些懵,缓缓说道:“当下在…应是在那男监之中…怎么了?莫非…你认识他?” 申江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声音才不再颤抖,说道:“何止是认识,依照贤弟所讲,那也许是家父……贤弟能否随我一同去看看?” “走!” 李兴垣虽也没想到事情会有此变化,但立即便决定先去看看再说。 二人快速返回了牙城以内,一路之上,申江不停的在小声嘀咕着: “怎么会这样?” “一定是那里搞错了……” “到底是有什么误会?” 二人来到县衙以内,先是去找了罗县令,说明了此番情况。 罗县令稍一思索,便告知他二人,凭着李兴垣身上的令牌,可随意出入监狱。 二人辞别罗县令,迅速赶往男监之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5章 阻拦私刑 那监牢门口,一个典狱卒,悠哉的坐在一张桌案旁,他因传武之事,而识得李兴垣,便问了两人来意。 当那狱卒听说是来找申平的,浑身不由自主的一激灵,说话开始支支吾吾起来,并且像是有意在阻拦两人进去。 李兴垣立即便觉出不对,不再听那狱卒说什么,一把将他推开,一边运起内劲向着牢狱之内吼着,一边内部冲去。 申江也急忙跟上。 牢狱之内本就与外界相通之处甚少,李兴垣运内劲吼着的声音,在其内回荡,更加令其中之人耳膜阵痛不已,内心烦躁。 后跟的申江若不是急于去寻找父亲,怕是也要支撑不住了。 二人最终来到了牢狱深处的刑房,见四名典狱卒围着申平。 申平被绑在一张木床之上,一旁有一叠油纸,油纸旁边还有个小水盆,而他脸上正覆盖着阴湿的油纸,他因四肢被绑缚,只能用力的甩头,然而,却是怎么也甩不掉。 “你们在干什么!”李兴垣厉声吼道。 接着,李兴垣奋力向前一跃,直跃入了那刑房之内,落地的同时,双拳也向两侧的狱卒迅速击出。 两名狱卒立即便被李兴垣击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哎!”剩下两名狱卒之中,穿着稍有不同的那人喊了一声,便要上来阻拦李兴垣。 李兴垣未等那人再继续说话,立即拔剑在手,同时施展开了“龙飞凤舞行如风”的步伐,绕着木床行了一圈,迅速斩断了申平四肢上绑缚的绳索。 然而,李兴垣的这一招,在较为黑暗的牢狱之中,借着斑驳的亮光,忽左忽右地闪现了几下,在外人看来,便如同鬼魅一般。 申平四肢本就在极力挣扎着,此刻一放开,迅速将脸上的湿油纸扒开了个口子,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 “你是何人?竟敢来此搅闹大牢?”黑暗之中,穿着不同的那典狱卒厉声问道。 李兴垣向前走了两步,一束光照在脸庞之上,横眉立目地瞪着眼前之人,说道:“典狱官胡绍,是?” 那典狱官胡绍见是李兴垣,睁大了双眼,整个人忽然哆嗦起来。 “你们怎敢在此动用私刑!”李兴垣厉声吼道。 此时,申江急忙跑过来,与父亲相认,二人抱头痛哭。 申江哭的是其父在狱中受刑,却不知方才若是再晚一会儿,此刻便只能领回去尸体了。 而申平则一方面有着从鬼门关又被拽回来的庆幸,另一方面也是见到了许久未见儿子的欣慰。 “申兄!此刻还不是哭的时候!我在此看着,你速去找罗县令来!快!”李兴垣向着申江喊道。 申江听了,忽然惊醒,擦了擦眼泪,立即安慰了两句申平,转身便离去了。 李兴垣剑仍未入鞘,时刻注意着几人的动向。 两名被击飞的典狱卒,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着痛。 另一名典狱卒吓得不敢动弹,还有那典狱官胡绍,此刻稍微冷静了下来,虽也未动,但似是在那思索着什么。 申平方才哭过后,气息也稍稍均匀了些,但仍然粗喘着气。 过不多时,罗县令带着严班头与几名白直,还有何主簿与申江众人,一同来到了刑房之内。 申江自然而然的直接去了父亲身旁。 罗县令一番查问后,当即免去了在场的几名典狱卒以及典狱官胡绍的职,并命严刚带人将那几人分开关入了牢房之中,其中也包括方才在门口要阻拦李兴垣二人的那个典狱卒在内。 而后,罗县令又叫何主簿带申平父子先去白直班房暂时休养。 当罗县令再要安排其他事时,却感到一时间竟是无人可用。 而后,罗县令又安排严刚去将休沐中的白直与典狱们都召回来,以应对这突发情况。 严刚领命而去。 随后,就只剩下了罗县令与李兴垣二人。 李兴垣见罗县令统筹安排一切到只剩他二人时,又开始在那沉思,便也皱着眉看向他。 罗县令思定,又见李兴垣皱眉看向自己,微微一笑说道:“贤弟莫急,当下此局之中,有一事非你不可,此刻,你便先回家休息……” “回家休息?”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接着,罗县令凑近,小声地与李兴垣说了几句话。 而后,李兴垣笑了笑,说道:“还是罗兄心思缜密,掌控全局,兄弟我是佩服万分!那我便先回去了,只是此时这牢狱……” “严刚回来前,这牢狱由我亲自看着,出不了岔子,你便放心去!”罗县令说道。 李兴垣离去后,罗县令又去牢中审问了一遍胡绍。 那胡绍似是早想好了一般,一口咬定此事就是自己所为,与任何人无关,也未受任何人指使。 待被问及因何如此时,那胡绍答道:“这老儿进了牢狱便口出狂言,为了给他个教训而已。” “但你那分明是死刑!控制不好,是要死人的!你干了这牢狱多年,又岂能不知?”罗县令厉声道。 然而,却只换来胡绍的一句:“我们自有分寸。” 之后,那胡绍任凭罗县令怎么问,也不再说任其他言语。 罗县令看牢狱期间,县丞敖昌与县尉顾庆也纷纷赶来,说是要为他分担此事。 罗县令先是严厉批评了敖昌治下不严,又婉辞拒绝了顾庆的请求,依然坚持着自己亲自看管牢狱。 那二人也是没办法,无奈的离开了。 直等到严刚带着人归来,罗县令这才安排好一切,又去往班房看望申平父子。 而后,罗县令叫申江带着申平住到了县衙的客房中去,并嘱咐他二人,绝不可离开县衙,尤其是今天晚上,只可在屋中休养,静静等待事态发展。 最后,罗县令与何主簿、严班头交待了一番,这才回到自己屋中,直接休息了。 李兴垣回到了院落,将今日之事与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说了,也将罗县令接下来的安排一一讲明,四人便分头去休息了。 当日晚间,这偃师县衙以内,便将有大事发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6章 一纵一擒 当日夜间,偃师县衙。 一般县衙的牢狱之中,照朝廷的典簿要求,要配上典狱八人,再配一典狱官统领,共计九人。 而罗县令下午一怒之下,直接将其中五人,包含原典狱官胡绍,一同关进了大牢。 罗县令在剩下的四个典狱卒之中,随便点了一人做临时典狱官,继续负责监察牢狱之事。 是夜三更。 罗县令点名的那临时典狱官,忽然跑到罗县令房前报信,说是那三人强行放走了下午关进大牢的五人。 只见罗县令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立即便从屋中出来了,官衣袍带,穿的整整齐齐。 “这戏开的也太晚了些,我差点又睡了个回笼觉。”罗县令打着哈欠说道。 那临时典狱官一时间没明白罗县令缘何如此,只是焦急的说着:“罗县令,那几人就快要跑了!咱快去看看怎么办啊!” “嗯,你不错,是个可信赖之人,不急不急,再等等。”罗县令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临时典狱官纳闷的看向罗县令,实在想不出他在等些什么。 牢狱之中,跑出来八人。 原典狱官胡绍带着七人,先是直奔申平父子所在的客房而去,依然存着送那父子二人上路的心思。 然而,八人到了那客房前,却隐约见门口灯笼照耀之下,一壮汉坐在了门外,那壮汉面前地上还横着一根长棍。 那壮汉正是萧恒。 萧恒见八人来到,站起身来,拾起熟铜长棍往身旁一立,棍尾击地发出了一声闷响,而后,他便微微抬着头,蔑视地看向眼前几人说道:“来此何事?” 八人见萧恒高大威猛,一时未敢上前。 原典狱官胡绍吼道:“咱们人多!别怕!上几个人制住他!咱去杀了屋中那父子便可!” 便有四人向着萧恒冲了过来。 萧恒也未大动,只是双手将熟铜长棍横在身前。 那四人若要下钻,萧恒便向下沉一沉;那四人要推,竟似推一堵墙一般,纹丝不动,一时间四人竟是无法越过这熟铜长棍。 与那四人僵持了片刻,萧恒忽然向前弓步,双手稍一用力,便将那四人一齐推了出去。 原典狱官胡绍见势不对,再拖久了怕是自己也难以逃脱,便带着众人速速离去了。 …… 县令居所小院中。 “罗县令,我们在等什么呢?”那临时典狱官问道。 罗县令似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问题还不少,叫你等着,就等着便是。” 随后,罗县令依然悠哉游哉的望向院外的黑暗。 那临时典狱官也顺着罗县令的目光望去,然而,他却什么都没看见。 …… 原典狱官胡绍带着七人逃出了县衙大门,行凶不成,逃跑却出奇的顺利,反而让他有些心慌。 夜半三更,牙城大门早已关闭,而且,职守牙城门乃是镇将所在的巡防营管辖范围,这八人想要出去,确实难上加难。 但这八人好似根本没想出去一样,从县衙小院出来后,直接奔了漕运衙门而去。 …… 县令居所小院中。 一袭黑衣的独孤薇,近乎是从黑夜中忽然闪出,轻盈的落在了罗县令的面前,抱拳说道:“罗县令,阿兄叫我来告知您一声,那伙人入了漕运衙门内部的一间大房内,没再出来。” “好!知道了!你先回去……”罗县令一阵惊喜,而后回头向着那临时典狱官说道,“你拿上这灯笼,随我来!” 接着,罗县令带着那临时典狱官,先是去了班房,叫严刚带领全部白直,一齐出动,众人拿上火把,所行之处,亮如白昼。 众人出了县衙径直奔着那漕运衙门的大门而去。 众人来到近前,见那漕运衙门的大门紧闭,罗县令便命严刚上前去叫门。 严刚刚拍了两下,只听门内一人说道:“怎么才来呀……” 接着,漕运衙门的大门打开,欧阳震山探出头来,说道:“你们先接待主客,我去帮三弟把那群耗子赶出来!” 欧阳震山说罢,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罗县令又是一阵惊喜地点了点头,便命众人就在此等着,而严刚则继续向院内喊话。 果然,过不多时,只听得门内也是众人脚步之声,渐渐靠近大门,便有一人高声喝道:“何人夜闯我漕运衙门,我看你是……” 来人正是舟楫令莫宁。 莫宁本想是隔着门先骂上几句,而后在培培理道个歉,多耽搁上一会儿,好叫院内之人快速躲藏,然而,却没想到门竟然是开着的,门内守夜兵士竟然晕在一旁。 “你看我是谁呀?”罗县令微笑着说道。 莫宁一脸堆笑地说道:“我看你是罗县令嘛,这么晚还来此公干,太过辛苦啦!不知,来此所为何事啊?” 那莫宁刚问完,只听院内传出一阵阵叫痛、哀嚎之声,而且,好像离这里越来越近。 见那莫宁微微一皱眉,罗县令笑了笑说道:“某便是为了那几只老鼠而来啊。” “什么老鼠,下官实在是……” 未等莫宁说完,只见胡绍捂着脑袋从大门中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喊:“别打了!别打了!” 胡绍身后又跟出来了七人。 罗县令早叫身边白直们呈包围阵势站列,此刻见那几人慌忙逃窜,便纷纷上前将那几人治服。 “便是这几只老鼠啊……”罗县令悠哉地看了看左右,而后忽然严肃问道,“却又不知,莫兄为何要收留这群老鼠呢?” “哎,罗县令,您这说的是哪里话,饭可以乱吃,酒可以乱喝,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那舟楫令莫宁说着便回头张望了一眼,随后,又转回来,慢慢说道:“下官我不过是向您学习而已。” “哦?向我学什么?” “学习罗县令夜不闭户,这才使得老鼠,从您家蹿到了我家不是?” 罗县令瞬间表情严肃,而后又笑道:“嗨,某也只是开这一晚上,从今往后,莫兄可别再学了啊,多有打扰,告辞。” 罗县令也没等莫宁做出任何反应,转身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回到偃师县衙以内,罗县令便立即安排那临时典狱官带领众白直,将那伙人又押回了男监,并给留了四名白直在监狱一同值守。 而后,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来见罗县令。 那罗县令一番感谢过后,只说了句“静待明日之变”,而后,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7章 深入敌后 翌日。 罗县令一早便叫严刚带着申平父子,去大有船帮中找些年轻力壮的水手,到县衙来充白直、典狱之缺。 严刚带着众人归来,罗县令亲自过问,并登记造册,而后,还当众诚恳地说明了当前情况,算是给大有船帮的众人吃了颗定心丸。 而后,新典狱卒们便去找主管牢狱的县丞敖昌报了到,而后,竟被通知先回家歇息几日再来。 罗县令得知此事,便叫申江速去通知了李兴垣等人。 而后,果如罗县令所料,那临时典狱官昨晚竟然是假意投诚,傍晚时刻,他又偷偷将那八人放了出来,一齐逃出了牙城。 牢狱之中一时间竟是没了人。 好在李兴垣等人提前接到了消息,早在牙城以外的四周等着,最终,守在南门的独孤薇,坠着那九人,一齐去了丰财坊的福顺船帮。 独孤薇归来后,绕着牙城走了一圈,通知了其他三人后,四人一同回县衙将此事报给了罗县令。 罗县令一时没想出万全之策,叫李兴垣等人先回去等待,自己则径直去了巡防营,告知镇将加强丰财坊周围的夜巡力量,不能放走一人。 李兴垣等人回到住所后,在院中商量此事。 “这典狱之中竟无一人向着罗县令……这县令做的也真是……”欧阳震山慨叹道。 李兴垣接着说道:“我几次去找罗县令,门外都有人偷听……也不知罗县令这两年多是怎么过来的……” “阿兄,下步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罗县令的命令吗?”独孤薇问道。 欧阳震山灵机一动,说道:“三弟,记得刚来那日救下的船只吗?” 李兴垣回忆起那日的情景,脱口而出:“福顺船帮……楚琦?” “正是,不如,我们以这个由头先去探查看看。”欧阳震山说道。 李兴垣思索片刻,说道:“我是觉得,不可轻易去,以免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只怕是明日他们就都出城去了……到时连蛇都找不着了……”欧阳震山小声嘟囔道。 “蛇就得惊起来,才抓得到。”萧恒忽然发话。 之前,几人不论谈论什么,萧恒一般都只是在旁边听着。 此刻萧恒突然发话,其中还蕴含着道理,三人纷纷对他刮目相看。 李兴垣恍然大悟,说道:“二位兄长之言,令小弟茅塞顿开,那便如此,待明日街鼓响起,我们就直奔那丰财坊去!” 而后,李兴垣又详细安排了一番,四人便各自去休息了。 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四人早已整装待发。 坊门刚开,四人出了坊便直奔罗城南部的丰财坊而去。 到了福顺船帮的院落门口,萧恒与独孤薇守在门外,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上前叫门。 “谁呀!这么早!”只听得院中一人有些不耐烦的回道。 李兴垣听那人已来到近前,便立即说道:“我们来找楚琦,他可在否?” “三当家?”门内那人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这么早来找他作甚……” 接着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瘦弱的小厮,打量了二人一番说道:“你们找三当家的?哪里来的?有何事?” 二人一听,心下均想:没想到还是个头头…… “你就说,旧友来访,叫他速速来见。”欧阳震山说道。 “还请二位报上名来。”那小厮回应着。 李兴垣二人报上了姓名,那小厮便进去了。 不久后,楚琦一边整理衣带一边慌忙赶了出来,见到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分外高兴,连忙将二人让进了正厅之中。 经过院落时,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便闻到了好大一股酒味,院中还有几张大圆桌,其上还有些赌具、酒具,胡乱摆着。 三人在正厅之中落座,楚琦吩咐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有小厮端来了茶水。 “二位英雄!喝茶!喝茶!”楚琦客气道,“呃……不知二位英雄来此,有何贵干呐?”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对视,而后开口说道:“我二人在这偃师县周遭游历够了,怎奈盘缠几乎用尽,便想起楚大哥昔日之言,特来讨些盘缠,好去那东京汴梁转上一转。” 楚琦听了,思索了一番,说道:“我当是何事,此等小事都无需二位英雄开口,稍后便安排人送上……但是,楚某还有一事相求,还请二位英雄应允……” 欧阳震山拱手笑道:“既然楚兄如此热情,有何事但讲无妨,力所能及,定会相帮。” “与英雄交谈,就是痛快!还是关于那伙水贼之事……”楚琦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上次多亏二位英雄相帮,我们才保留住所运的货品,后来,我便叫人假扮二位英雄的装扮,那伙水贼消停了一阵,谁知道,后来竟被他们识破了,唉……”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听了,心想:这是拿我俩当稻草人了,吓唬鸟呢…… 李兴垣不解地问道:“识破之后,便又开始劫船了?你们倒是报官呐!镇将就不管管?” “报是报了,银子也塞了,还是没人管……说是这伙水贼神出鬼没,到现在那贼巢在哪都没能找到。”楚琦无奈地回道。 李兴垣想了想,又问道:“那楚兄你……所求何事?” “就是求二位英雄再帮我们押两次船,而且是很重要的船……一来这两船货物须得万无一失,二来再震慑震慑那伙水贼,不知二位英雄意下如何?”楚琦问道。 欧阳震山转脸与李兴垣对视了一眼,见李兴垣似是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二人内心都开始盘算。 李兴垣心想:我们是来找人的,又不好直接提起来,此刻还要答应帮他们护航?但是,如果不答应,怕是线索就此断了…… 欧阳震山则心想:答应啊,三弟!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楚兄,不知是何时的船?”李兴垣问道。 听李兴垣如此问,楚琦与欧阳震山都表现出兴奋的样子。 楚琦兴奋地说道:“就在明日!我正愁怎么办呢,二位英雄真是及时雨啊!” 而后,楚琦与二人告知了具体的出船时间和地点,又命小厮送来了一枚十两的银锭。 李兴垣收下银锭后,问道:“楚兄,方才在门外就见你们这院落与众不同,不知可否带我二人转上一转,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8章 假意护航 楚琦听了,微微一顿,立即笑道:“英雄过谦了,二位年纪虽轻,但一看便是走南闯北之人,我们这小院,况且,院中还乱糟糟的,正在收拾,也没什么新奇的。”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对视,二人纷纷转头又纳闷的看向楚琦,一时没说话。 过了会儿,楚琦觉得有些尴尬,笑了笑,又说道:“既然二位英雄如此好奇,那楚某便引二位转上一圈,走!” 说罢,三人便出了正厅,在前院转了一圈。 “那边是……”李兴垣指着后院的方向问道。 “那是后院。” “欧阳兄,走,去那看看。”李兴垣转头向欧阳震山说道。 二人说罢,便向后院走去。 “哎!别!”楚琦慌忙赶过来,拦在二人面前,说道,“这……这后院,不能进呐……” 李兴垣故作诧异地问道:“这又是为何?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这……不是……他是有……有……”楚琦支支吾吾地,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二人绕过楚琦,径直往后院走,前方小门却忽然闪出一人,只见那人身形健硕,须发浓密,眼神犀利,威风凛凛。 楚琦看到那人喊道:“啊!胡大当家的……他们……” “何人胆敢擅闯后宅?”胡大当家的厉声喝道。 二人见那胡大当家的忽然出现,便愣了一下,而后便觉得此种境况有些不妥,便立即施礼,做了个自我介绍。 “老三,这是你的客?”胡大当家的问道。 “这二位就是我跟您提起过的……” 那胡大当家的听楚琦如此说,面色忽而和善起来,拱手施礼说道:“原来是二位贵客光临!有失远迎!只是今日后院女眷之事烦扰,还请二位前厅待茶,今日胡某多有不便,改日请二位吃酒时,定当面赔罪!请!” “大当家的客气了,既然不便,那我二人也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了……”李兴垣还礼说道。 胡大当家的听闻二人要走,也没多挽留,便叫楚琦送二人出去。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出了门后,去找到了独孤薇与萧恒二人询问。 “自从阿兄进去后,没有人再出来。”独孤薇回道。 李兴垣问道:“小薇,昨日你是否跟进去了?” “没有,那几人全进去后,我扒着墙头看了一眼,然而,那时院落之中尽是些喝酒耍钱之人,眼花缭乱之中,那几人便不见了踪影。”独孤薇说道。 “现在想来,那几人应是就在后院之中,不如回去告诉罗县令,赶紧将人抓回去,顺道将包庇之人也抓了去,此事不就了了?”欧阳震山说道。 李兴垣摇了摇头,说道:“若非确凿之事,罗县令绝不会轻易便行动的,他在这县城官场之中,真真是输不起的……不过,跟他说说这情况,倒也无妨……” 于是,李兴垣等四人,便直奔县衙,去找罗县令,将早晨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罗县令听了,眉头微皱,看了看四人,微微叹气道:“其实将那几人追回来也无济于事,他们胆敢如此,就算抓了回来,也不会轻易招供……” 四人听了罗县令的言语,也纷纷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便有劳二位去那福顺船帮一趟,多与他们亲近,特别注意探查一下那胡大当家的是否与舟楫令莫宁有所勾结,还要拿住证据,我知这并不易……但……”罗县令欲言又止。 “此事放心交予我们,只希望罗县令莫要忘了你我的约定。” 罗县令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而后,几人便离开县衙回到住所。 翌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早早来到了偃师县南侧的一处小渡口前,那渡口在伊水与洛水的交汇处北岸。 二人刚要向着栈桥上走去,便听一人喊道:“哎!那两个生面孔!哪里来的?” 二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人坐在一个棚子下面的长案之后。 李兴垣抱拳拱手问道。“不知您是……?” 那人起身向着二人走了过来,不可一世地说道:“我便是此处的津令,这里便是由我管辖,来到此处,不认识我怎么能行?你二人来此何事?” 李兴垣又施一礼,说道:“哦,在下见过津令,是福顺船帮请我二人来护航。” 那津令一听是福顺船帮,便立即变了个脸,笑着说道:“哦,自己人自己人,去去,我还以为是那大有船帮派来捣乱的呢……” “大有船帮的人,常来此捣乱么?”李兴垣又问道。 “那可不是,常有些不懂四六的蒿工来此讨要活计,我一个小小津令哪安排的了那些事,快去,那船就要出发了,莫误了时辰。”那津令说罢转身又回了自己座位上。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登了船,却见胡大当家的与那楚琦都在船上,二人身旁还有个文生打扮的人,正在给二人讲着什么。 “二位英雄到了!”楚琦向着身旁的二人说了一声,便过来迎李兴垣与欧阳震山。 在楚琦的介绍之下,二人得知那大当家的名叫胡纲,而一旁文生打扮之人,乃是福顺船帮的二当家贾骏策。 几人一番客套之后,贾骏策便一直打量着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手中羽扇轻摇,眼神悠然带着笑意,然而,却有些让人琢磨不透的神秘感。 欧阳震山则是环顾四周,纳闷的问道:“此次所运何物?为何既不见粮、也不见货?这还须得我们来护航吗?” “二位英雄有所不知,今日所运之物重要的紧,乃是朝廷所托之重要器物,送来时,都装在木盒之中,上贴封条,我等也不知其中是何物,想必是相当值钱的宝贝!”楚琦解释道。 欧阳震山听了点了点头,便没再说话。 李兴垣问道:“送往何处去?” “东京汴梁。”胡纲回答道。 “对对,二位英雄不也刚好说……要去那汴梁么?”楚琦笑着答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59章 贼船易上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对视,接着便说要一起去船头看看风景。 又过了许久,船仍然未出发。 李兴垣刚要去问何时出发,忽然听到栈道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李兴垣转脸定睛一瞧,惊讶的发现走在一群人前面的竟然是舟楫令莫宁与县丞敖昌二人,他们身后带着一群身穿黑衣且用黑布蒙面只露眼睛的人,每人手里均捧着一个贴着封条的雕纹木盒。 此时,李兴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回了欧阳震山身边,提醒他注意防范。 欧阳震山看了看船上、船下的这些人,小声说道:“这下算是聚齐了啊……” 李兴垣仔细数了数黑衣人的数量,一共九人,而后深吸了一口气,暗暗解了铁剑的挂扣,警惕的看了看四周。 那是艘较大的船,前后两帆大小相近,此时,都收了上去;主帆之后便是船屋,甲板之上虽然绳索较多,但打理的井井有条,多而不乱。 莫宁与敖昌将一众黑衣人送上船,又与胡纲三人打了招呼,似是没看到船头的李兴垣与欧阳震山。 而那一众黑衣人端着木盒,列着队,一一进入了船屋之中。 而后,县丞敖昌与舟楫令莫宁跟一众福顺船帮的人道了别,仍是没看见船头的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便离去了。 李兴垣内心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过于怠慢,便叫上欧阳震山一起去了船中央的主帆桅杆附近。 胡纲向楚琦吩咐了一番,而后便随贾骏策一同进了船屋之中。 而后,在楚琦的安排调度下,一众船工,收揽绳、提锚,蒿工便开始将船支离栈桥。 李兴垣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人忙活着。 欧阳震山则是一直在注意着船屋中的动静。 大船缓缓行于伊洛河之上,向着黄河的方向缓缓而去。 大船刚行出没多久,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似是听到了船坞之中有人在小声吵架。 李兴垣便立即运起内功,仔细倾听,然而,四周水声过于嘈杂,他也只能听个大概。 “……么多人,还怕他……” “……要动手,也等……” 李兴垣断断续续地听到了几句,却无法猜出是何意。 紧接着,只听船坞内“哎!”的一声。 忽然跑出来一个黑衣人,将他头上的面罩一摘,直砸在甲板上,指着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就开始破口大骂:“田舍汉!直娘贼!今天就是你俩的死期!兄弟们!他俩是罗县令的人!都给我上!给我出出这口恶气!”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本就盯着那船屋,此刻见黑衣人出来又摘了头套,立即便认出那是典狱官胡绍。 紧接着,胡绍身后,胡纲与贾骏策慌忙跟了出来。 其他黑衣人也纷纷跟着出了船屋。 一时间,有反应过来的船工便纷纷围了过来。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也是立即起身背对背,警惕地观察着周围人的动向。 胡纲也没想到自己请来的二人居然是罗县令派来的,见胡绍主动暴露,一时有些慌神。 一旁的贾骏策却狠狠地盯着李兴垣二人,说道:“大当家的,事已至此,没得可犹豫了。” 胡纲定了定神,喊道:“兄弟们!剁了他二人,丢到河里喂鱼!” 胡纲一声令下,一众船工有的拿着木浆,有的拿着木棍,一拥而上。 李兴垣见对方人多势众,便也立即抽剑出鞘,使出纯阳剑法,右手剑、左手鞘地左右格挡厮杀。 然而,李兴垣的纯阳剑法要配合攀云步法方能施展奇效,但船上绳索横斜较多,影响了他的施展,几次都差点被绊倒,险些因此丧命。 欧阳震山则使出了白猿通臂拳,闪转腾挪之中,忽而放长击远,出手也是极为狠辣,而后,又从一个船工手中抢来一根木棍,接着一套达摩棍法使出来,棍棍呼啸生风,叫人难以接近。 胡纲在后见众船工竟似是难占上风,便带着胡绍等一众黑衣人,也加入了战局。 李兴垣一面招架反击,一面注意躲闪绳索,渐渐有些自顾不暇。 那胡纲随意捡了一捆细绳,解开扣用力向李兴垣一抖,那细绳便似有生命一般,犹如青蛇出洞,径直向着李兴垣的面门而去。 此刻,李兴垣又见细绳袭来,劲风不弱,立即气运全身,剑花狂舞,将身旁众人逼退的同时,还斩断了周遭多条绳索,其中也包括胡纲打来那条。 接着,主帆忽然落下,将船划分为两个战场。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躲开了下落的主帆后,继续与周围船工们缠斗着。 欧阳震山在主帆前端。 而李兴垣则在主帆之后,独自面对胡纲、胡绍与那群黑衣人。 就在此时,整个大船忽然似急刹车一般顿了一下,船上所有人都跟着向前倾倒。 众人起身后,正待要继续打斗,却见船后方来了许多水贼,一个接一个的跳上船来。 “大当家的!有水贼!”船后便有人喊道。 胡纲与那一众黑衣人纷纷转头看见了水贼。 而后,胡纲便喊了几人去抵挡水贼。 李兴垣这边的压力也就小了些,渐渐有些游刃有余,使开了纯阳剑法在几人之间快速穿行。 胡纲大喝一声,叫众人退开,既然捉不到李兴垣,则耍着细绳不断横扫,企图将他扫倒。 李兴垣则逆着转圈,每遇到细绳一次,便立即斩断,直到将那绳子斩成数节后,用剑点地,横飞过去,双脚将胡纲踹倒在地。 李兴垣借着飞踹的力道又跃上了桅杆,而后再一跃,迅速跃至船屋之顶。 李兴垣稍稍立定,只见水贼之中有个彪形大汉甚是眼熟,带着一众水贼举刀冲向船工们。 那彪形大汉远远见到了胡纲,用刀指着其高声喊道:“那就是他们的大当家!兄弟们!今儿不抢东西了!宰了他!” 李兴垣见两拨人打的你死我活,便向着主帆方向高喊道:“大哥!趁乱,快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0章 计将安出 而后,李兴垣见船工与水贼仍在混战,又见那胡绍带着黑衣人仍然向自己这边追了过来,并且还要爬上这船屋之顶。 “大哥!走!”李兴垣又喊了一句,转身便要去找那些水贼的小船。 李兴垣定睛寻找,而后立即向着北侧船边的一个飞爪方向奋力一跃,越过船边,直落在了小船之上,也顺势将那小船上的水贼蒿工踹入水中。 李兴垣斩了飞爪之绳,小船便渐渐飘离大船。 “大哥!大哥?”李兴垣向着逐渐远离的大船高声喊道,心下十分焦急。 “大……”李兴垣刚要再去喊欧阳震山,却见他拿了根木棍从船北侧跳入水中。 欧阳震山迅速游向李兴垣的小船,而后,二人划着船便向着岸边驶去。 二人上了岸,气喘吁吁的看着大船上那两伙人还在继续打斗,纷纷摇头。 “呼呼……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呼呼……”欧阳震山气喘吁吁道。 李兴垣匀了匀气息,思索了片刻说道:“如此一来,你我竟似是被那伙水贼给救了……我见那伙水贼比上次咱们遇见时,好像更加凶恶了些,似乎是在拼命一般……” “我倒是未见着水贼……如此说来,还真是多亏了他们此时到来……不然,我在前面也有些吃力,那伙船工还都挺硬实……个还行,人多了还真不好对付……”欧阳震山说道。 李兴垣也点了点头,回想方才,那几个黑衣人所用招式之中,便有自己与欧阳震山的一些套路,心想:那些黑衣人必然就是那群典狱,竟然用之前我们教的招式来对付我,唉……就这么让他们跑了,这下也没证据了,回去该怎么跟罗县令交代……还有,胡绍、胡纲……莫非他们有什么关联? 李兴垣又梳理了一下刚才的经过,转头向欧阳震山说道:“大哥,我们还得快些赶回去,将此处之事告诉罗县令,看看他有何办法……” 二人起身便向着偃师县城方向而去。 二人来到偃师县衙之中,已接近午时。 二人找到罗县令,告知了一早发生的全部事情。 罗县令听了,哀叹着起身,向着二人走过来,在二人面前一躬到地,深施一礼,微微有些颤抖着说道:“罗某在此多谢二位高义!若非遇到你们,也不知我这县令该如何做下去……唉……” 二人慌忙上前搀扶,纷纷表示实不必如此。 罗县令直起身,又说道:“听你们讲述,敖昌、莫宁、胡纲、胡绍定是有些关系,那伙水贼似是还与福顺船帮有过节……”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沉默地看着罗县令,听着他的分析。 罗县令心想:这四人关系如何,查起来难度太大……那福顺船帮独霸漕运便是为了从中牟利,那么,这四人一定有着利益勾连……嗯,此时那胡绍已然离去,敖昌也因此断了条腿……若此刻从“利益”这点切入,他们之间定会互相生疑,或许能有些破绽…… 想到这,罗县令眼睛一亮,向着二人说道:“二位贤弟,罗某心中已有一计,你们无需再去探查、犯险,好好回去休养,静待佳音!罗某再次感谢二位高义!”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辞别罗县令,径直回到宣宜坊。 入得坊门时,欧阳震山瞧见了与信乙买消息的那茗铺,眼睛忽然一亮,微微一笑便心生一计,但却未与李兴垣说起,如常回到了住所之中。 翌日。十月二十一。 欧阳震山早早出门,直奔那茗铺而去,点了一壶茶,便在那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看上就就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过不多时,信乙来到此处,见欧阳震山也在,便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而欧阳震山则招手示意信乙过来。 信乙坐在欧阳震山对面,笑着说道:“郎君今日好兴致!不知找在下何事?” “找你还能有什么事?”欧阳震山说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笑吟吟的看向信乙。 “哦,是有新消息卖?”信乙问道。 欧阳震山摇了摇头。 “好,多谢惠顾,您想买哪方面的,过几天我给您带来。”信乙又说道。 欧阳震山想了想,问道:“南城丰财坊有个福顺船帮,知道?” “知道,您是想要与他们相关的所有消息?” 欧阳震山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不不,只是胡大当家的一人,只要是与他相关的,都带来,我全要。” 那信乙听了此言,眼眸微耷,眼珠转动,似是在回忆着什么,而后抬眼,面色略显凝重的看向欧阳震山,说道:“就我所知,那胡大当家的极为神秘,未有人从我们这里打听过他的消息,而且,若不是上次福顺船帮找我买消息,我一直以为那楚琦才是福顺船帮的头头。” “他们找你买什么消息?”欧阳震山问道。 “他们……”信乙刚要说,忽然又停住,接着笑道,“这消息,不知郎君可愿出钱?” “什么消息?” 信乙见欧阳震山没反应过来,又说道:“呵呵,‘他们所买是何消息’这条消息啊~” “你是真会做生意啊……”欧阳震山无奈的开始在身上找着钱。 “我是在与郎君玩笑,上次郎君如此照顾我们这小买卖,本次这消息,也恰好就在我心里,便送与郎君了!”信乙笑着说道。 欧阳震山一听,停止了翻找,没好气地说道:“我没那闲工夫与你打趣,速速讲来,他们买的是何消息?” “那胡大当家的要打听大有船帮与那河鲤帮暗中勾结之事。”信乙说道。 欧阳震山心想:怎么又出来个河鲤帮? 欧阳震山接着问道:“那河鲤帮又是?” “一伙水贼。”信乙说道。 欧阳震山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向着信乙微微一笑,而后立即起身告辞。 信乙只是“哎!”了一声,而后也便无可奈何地看着欧阳震山远去的背影,叹道:“是我说多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1章 黄河之鲤 欧阳震山回去的路上,心想:知道这些就足够了,昨日听三弟说那伙水贼看见胡纲就要上去拼命,想必是有着仇恨……那福顺船帮既然也怀疑到大有船帮与水贼勾结,也定不是空穴来风……其他我自己去查查便知!还不能让三弟知道,要不他又得拦着…… 而后,欧阳震山又随便找了几个路人询问河鲤帮的事,然而,却是无一人知晓,他左思右想,忽然想到了申平父子。 申平父子此时还住在县衙之中,只不过,申平因犯了罪,休养好身体后,又被罗县令下了牢狱。 而申江就住在县衙的班房,日日帮罗县令处理公文、抄录之事,工作之余,也能到牢狱之中照顾父亲。 况且,新补的一众典狱,之前都是大有船帮的人,申平即便在牢狱之中,也还算过得去。 欧阳震山去牙城前,先回家去找李兴垣要令牌。 李兴垣并未多问便将令牌给了欧阳震山。 而后,欧阳震山直奔牙城,到牢中询问申平那河鲤帮之事。 但申平却是全然不知。 正在欧阳震山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年轻的典狱听到了他二人的对话,凑了过来,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些……” “哦?快说来听听!”欧阳震山催促道。 “老申头,你认识的,是老樊他们……”年轻典狱说道。 申平诧异道:“小樊?他去做了水贼?” “快!说清楚!”欧阳震山又催促道。 年轻典狱继续说道:“嗯,他叫樊勇,之前因接不到活计,带着几船人便离开了船帮,带走的人中,就有我一个堂哥。” “哦……那他们在哪落脚呢?”欧阳震山又问道。 年轻典狱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自从上次给家里送过一回粮食,我堂哥快有个把月没回来了,我大伯也是急得够呛……” “个把月?小樊也曾给帮里老人送来些救济粮,好像也有个把月了,难道都是他们……哎呦……”申平自言自语了两句,忽然瞪大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叹道,“他还是如此仁义啊……” 欧阳震山听了这二人的言语,又见了这二人的反应,心下有了定数,点了点头,心想:这次我亲自出马,叫三弟看看大哥我怎么个行事之法,回来定要给他与罗县令一个惊喜! 欧阳震山向着二人告辞,回到住所将令牌还给李兴垣,只说了句“出去散散心,几天后回来。”,便径自离开了偃师县城。 欧阳震山从南城出来,去第一次见到水贼劫船的那附近,找了一处村庄,给了村长一些银钱,便吃住在那村长家。 欧阳震山想到要再碰见那伙水贼劫船,方能趁乱抓住一个,询问河鲤帮的具体位置。 故而,一连几日,欧阳震山都在洛水北岸边来回巡视,但是却只见了七艘大有船帮的漕运船经过,也没见有水贼来劫。 待到第七日上午,终于让欧阳震山见到了一艘福顺船帮的船,过不久,果然有水贼来劫。 欧阳震山趁他们打劫船只,便直接向着小船游了过去。 待欧阳震山上了小船,那蒿工认出了他,放下蒿子,便要抽刀。 欧阳震山却迅速上前,一推刀柄,截断拔刀动作,而后三两下便将那水贼控制住,喊道:“你们爱怎么抢便怎么抢,小爷我今日是有事儿来找你们头领!” 那水贼压根不听欧阳震山说什么,只是喊着救命。 欧阳震山见状,微一叹气,攀着飞爪绳索便上了大船,居然开始帮水贼们抢劫。 有了欧阳震山的助力,水贼众顺利的控制住了所有船工。 一众水贼不知从哪来了这么一号人,搬运粮食的过程中,纷纷纳闷的看向欧阳震山。 而欧阳震山则在寻找着之前似是领头人的那个彪形大汉,然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 一众水贼将小船载满了抢来的粮食,卸掉飞爪之后,小船上的蒿工便撑船逆水而上,其他水贼们便纷纷跳船,游上了南岸。 欧阳震山则也跟着去了南岸之上。 接着小船靠向南岸,之后,一众水贼拉着船及抢来的货物,隐入南岸的林中。 欧阳震山则跑过去问道:“你们头领可在?我找他有事!” 一众水贼见此人帮了自己,并无恶意,虽未恶语相向,但也没理他,径自扛着粮食袋默默离去。 欧阳震山见众人不说话,便一直跟在后面。 欧阳震山跟着一众水贼往洛水上游走去。 那群水贼先是到了一处密林之中,又乘舟到了洛水北岸的一个密林。 运粮运人需要来回几趟,欧阳震山也说要跟着过河,一众水贼也没拦着。 而后众水贼将船藏于洛水北岸密林之中,众人扛起粮食继续向北而行。 欧阳震山,心想:这河鲤帮竟如此之远?看他们行事如此,也难怪镇将抓他们不到…… 又走出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一人转回身来停下,面无表情地看向欧阳震山这边,似是在等着他过来。 待欧阳震山走至近前时,那人忽然抬手拦住,也正好用手指着东边,张口说道:“向东行便是回偃师县城之路,郎君请自便,我们头领他……他不在……你快走……” 那人说到最后,声音似是有些哽咽。 欧阳震山轻蔑一笑,说道:“我凭什么要听你安排?我今日帮了你们,还没分我点粮食呢?” 那人眉头一皱,将身上扛着的粮食麻袋,往地上一扔,咬牙切齿的说道:“那这包给你!快滚!” 欧阳震山瞬间觉得自己方才之言有些多余,又豪横说道:“头领不在,那我便去你们家住上几天,等他回来!” 欧阳震山说罢,绕过那人,便要去跟上前方的大部队。 那人捡起粮食袋,扛回肩上,转身向着欧阳震山的背影喊道:“我给你了!是你不要!我们便不欠你的了!你若执意如此,我那帮兄弟们可没有我这么好的脾气!” 那人说罢,也追了上来,迅速回到水贼队伍中去,安排了几句。 而后,一众水贼纷纷回头看向欧阳震山,便立即加速而去。 最终,欧阳震山跟着那伙水贼来到了黄河岸边。 终是见到了那河鲤帮的水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2章 独闯水寨 河鲤帮水寨,位于黄河南岸,从外面看是以原木做栅栏围成了个不很规则的长方形。 欧阳震山跟在水贼后方不远,见那伙水贼进门时忽然加速,大门就要关上,他迅速上前,双掌拍在大门之上。 而后,门内水贼加大力度要继续关门。 欧阳震山先一松劲,而后寸劲猛发,用双臂甲重重向前挥击。 大门先松后震,门后的几个水贼尽皆被振飞出去几步之远。 欧阳震山推门而进,而后双手把住门边,向后一拉,接着后退了两步,将大门关上,笑着说道:“哼!你们就是如此待客的吗?好生没有教养!” “二当家的!他……”推门的水贼之中有人向着后方喊道。 先前同欧阳震山说话的那人,回头看了一眼,一皱眉,喊道:“粮食送了速速回来!其他人先把他围住!赶出去!” 推门的水贼共是四人,听了二当家的话,立即起身,执刀在手,而后又过来五人,将欧阳震山围在大门口。 欧阳震山迅速观察了一眼四周情况: 先是背后的大门,关闭后与栅栏墙几乎融为一体; 前方九人的背后是一处宽阔的平地; 再往前是个大水洼,水洼之中有几艘小船; 平地与水洼之间的土地颜色较深,应是湿土; 北侧稍远处便是滔滔黄河,岸边零星有几座大木屋; 南侧则是一排排的小木屋。 欧阳震山沉了一口气,回想了方才那一击,力道竟是出了自己的预料,心想:莫非是修炼了《洗髓经》的关系? 然而,欧阳震山立即试着气聚丹田,却未能觉出有何不同,立即双臂提起,臂甲朝外,摆好防守架势,警惕地看向围着的九人。 那九人都见识过欧阳震山的身手,也不敢轻易上前,就这么僵持了片刻。 欧阳震山则有些不耐烦的喊道:“你们不上!我就去挑个屋子住下了啊!” 欧阳震山说罢,反而先向前一跃,直奔正中那人而去,在空中大开大合,抡起右臂,右手透骨拳从上至下直劈过来。 那水贼一惊,慌忙提刀挡在身前,然而,却是慢了一步,刀还未提到位,便被击中左臂,直接左翻后仰倒地,而后,右手弃刀捂住左臂,在地上打滚叫痛。 那二当家的见欧阳震山一下似是镇住了其他人,便立即吼道:“快!一起上!赶不出去就宰了他!” 一众水贼举刀向着欧阳震山冲了过来。 欧阳震山微微一笑,身形闪转腾挪之中,便使开了白猿通臂拳,整个人探腰拔背,取其通背、通肩之力,动作形态大开密合。 通背、通肩则使臂长,臂长就能达到“寸长寸强”之效,欧阳震山鞭拳抡起,招招放长击远。 欧阳震山的拳形变化多端,时而透骨拳,时而柳叶掌,再转凤眼拳,跟进穿梭掌,百变之中,拳拳到肉,甚至透骨。 这白猿通臂拳讲究个“冷弹柔进,坚韧交错”,有着“冷、急、脆、硬、抖、涵、虚、缩”这么八工劲,可归纳为“冷弹拳,脆快鞭,硬急劈,虚移化,缩小巧。” 欧阳震山的步法也是变化万千,时而闪展步,时而连环步,再来旋转步,而后摇身膀腰步。 霎时间,欧阳震山在众水贼之中是闪展灵活,步随身移,敏捷善变,步助手发,随心所欲,灵活多变,转换敏捷,腾挪巧妙,手法干净,步法利落。 面对贼众八人,欧阳震山丁点不落下风,其攻势甚猛,上挂下连,手步相随,此起彼伏,贯串一气,换劲,势不断,势断,劲复连,两手相连似星串,拳法快如流星,步法灵如闪电,整体动作豪放、流畅、快速,有气贯如虹而绵绵不断气之势。 借着臂甲之便,欧阳震山挡下了所有来攻,又靠着白猿通臂拳“一击倒一人”。 然而,击倒众人之后,欧阳震山却立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掌,有些纳闷:这力道怎得竟似不受控制?我明明没在运气,却怎的力道依然如此之大?看来……过些日子得回寺里去问问师伯了…… 那二当家的见欧阳震山如此厉害,众人再上也只是徒劳,待众人归来时,他先是叫停,而后指着欧阳震山说道:“你这疯猴子!到底要干什么?” “我说过,我是来找你们大当家的,有事要问,仅此而已。你再多骂一句试试……”欧阳震山极力克制着言语。 “闯我营寨,伤我兄弟!我骂你怎么了?直娘贼!再不走,我们这几十人,便将你砍做肉泥!”二当家的极为豪横地吼道。 欧阳震山微微一笑,心想:骂街?哼!我可是祖宗! 而后,欧阳震山便开始破口大骂,什么“尔等市井奴,偏做乞索儿(叫花子)!”,“一众憨獠贼!不知自己是何猪狗!”,“啖狗肠,嘬狗屎的田舍奴!”。 众水贼被骂的心下怒火中烧,便也跟着回骂起来。 而欧阳震山则是骂了一刻钟,愣是不带重样的,而且,越到后面,骂的越脏。 众水贼一来是觉得自己骂的比起欧阳震山骂的词句逊色不少,二来是发现来回来去就是那几句,自己骂起来都没意思了……故而,众人的回骂的声浪也逐渐变小。 那二当家的皱着眉看向欧阳震山,听他骂的是心神不宁,不耐烦地说道:“别骂了!别骂了!唉……别!骂!啦!” 欧阳震山骂完最后一句,清了清嗓子,咽了一口口水,不屑的说道:“这下能叫你们老大出来见面了?” “不能,我也说过,我们老大不在此处。”那二当家的说完,忽然情绪有些低落。 欧阳震山似是看出那二当家的有些不太对劲,在转眼看向其他人,水贼众大都有些悲伤的神情。 “他在哪?我去找他也行,他啥时候能回来,你们告诉我就好啊,何必又动武又骂战的……”欧阳震山显得有些急躁。 “他……他回不来了……” 二当家的一句话,水贼众纷纷叹了口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3章 劝人向善 欧阳震山惊愕地看向二当家的,说道:“啥意思?老樊他……死了?” 二当家的听欧阳震山如此说,也惊愕地看向他,说道:“你怎知他姓樊?” “咱就这么站着聊吗?既然这样,我找你这个二当家的也行。”欧阳震山平静说道。 那二当家的心想:这人如此厉害,我们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这可咋办…… 那二当家的思索片刻,无奈地屏退众人,将欧阳震山让进了岸边的一个大木屋中。 二人坐定,那二当家的自我介绍道:“在下姓石名豪,敢问英雄姓名。” “欧阳震山。” “欧阳震山?”石豪觉得名字有些耳熟。 欧阳震山微微一笑,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识得此名?” “两年前,孟津关中,伤了一众兵卒还抢了条船逃走的那人……” “哦,那是我。”欧阳震山轻描淡写地说道。 石豪立即站起身来,抱拳拱手说道:“失敬失敬。” “往事莫要再提……”欧阳震山一摆手,又说道,“先说说眼前之事,这老樊怎得突然人就没了?” 石豪眼神忽然暗淡,坐下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日,照常劫船,却见那福顺船帮的胡纲胡绍兄弟都在船上……” “等等!胡纲与胡绍是兄弟?亲兄弟?”欧阳震山打断道。 石豪答道:“嗯,亲兄弟,一个娘生的,欧阳老弟也认识他二人?” “你继续说,那日怎么了……”欧阳震山说罢,低头思考着。 石豪点了点头,又说道:“老樊知道那兄弟从中作梗,让舟楫令将漕运的活计都给那福顺船帮,便恨极了他们,所以,见了他分外眼红,也不顾抢东西了,上去就要拼命……唉……” “然后呢?”欧阳震山催促道。 “最终,老樊杀了胡绍,重伤胡纲,但自己也受了重伤,被推下了船,坠入了洛水,而后,我带着兄弟们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他的尸首……只怕是……”石豪说到此处,几乎哽咽。 欧阳震山没好气地看向石豪,说道:“你们这帮人,怎得如此悲观?没找到尸体,万一他还没死呢?就不能盼他点好?那洛水下游的村子、寺庙都找了吗?” “老弟你是没看到他当时伤的多重……”石豪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欧阳震山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知你们都是大有船帮的船工,并非水贼,当下,罗县令也基本知晓了你们的情况,前几日我已然看见大有船帮的船开始运粮了……” 石豪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们也看见了……” “那你们还在这继续做贼……怎么?上瘾了?”欧阳震山极度不客气地说道。 石豪有些不知所措,愣在那里,眼珠转动,想了半天,才说道:“我们……我们这戴罪之躯,怕是回不去大有船帮了……” 听石豪如此说,欧阳震山诧异中笑了两下,接着,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哎呦,这水贼当的……我来问你,有人抓到过你们吗?”欧阳震山止住笑忽然问道。 “你。” 欧阳震山扑哧一笑,点头道:“对对对……除了我呢?” “没了。” “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过不了自己这关?叫你们水贼还真是冤枉你们了……”欧阳震山说道。 石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欧阳震山见石豪不说话,又问道:“方才你说老樊知道那胡氏兄弟的一些事儿,这个事儿你了解吗?” 石豪摇了摇头。 欧阳震山见状,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行,你若不知,其他人也不会知道了……我劝你们,明日起想办法回大有船帮去,前些日子县衙从大有船帮招了些人,如今又有了漕运的活计,定会缺人手,你带上兄弟们赶紧回去,干点正事儿!” 石豪想了想,起身向着欧阳震山施礼赔罪道:“此刻方知英雄高义!方才多有得罪!石豪替兄弟们给您赔罪了!” 石豪说罢,便要下跪磕头。 欧阳震山见状急忙搀扶,说道:“行啦,不必如此,你赶紧跟兄弟们解释解释,而后给我找个住的地儿最是要紧,看这天时,我今日定是赶不回那偃师县城了……” 石豪答应着,出门去安排了一切。 欧阳震山来到石豪安排的住处——一个四步见方的单独小木屋。 欧阳震山将门插上,便立即开始打坐,依照《洗髓经》中的内容运气调息。 当夜,欧阳震山听到屋外很是热闹,便也出来与众人喝酒吃肉,很快便融入了河鲤帮,最终喝了个酩酊大醉,被人抬回了屋内。 翌日清早。 欧阳震山被屋外的叫喊声吵醒,坐起身来,摇了摇头,心想:这帮人,怎么天都亮了,还在喝酒…… 然而,欧阳震山推门出来一看,原来是石豪带着十几个人乘船要走,另有二十多人在吵嚷阻拦。 欧阳震山来到那二十多人背后,听了一会儿,便明白了。 原来是石豪带领的人要回到大有船帮去,而剩下的那二十多人不愿意回去,也不让几人带着船离开。 欧阳震山分开众人,立在两群人中间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众人便纷纷压言。 “尔等便要在此做贼做到死吗?”欧阳震山指着那二十多人吼道。 那贼众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气焰,都不敢看向欧阳震山。 “尔等家中可有父母?” “这话问的,谁家里没父母……”有人小声回道。 欧阳震山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声音微微颤抖地继续说道:“对!那尔等可知,子外出游荡,父母心下可安?含辛茹苦将尔等养大,如今年迈体衰,正要依靠尔等之时,尔等……却在此做起贼寇来?良心被驴吃了吗?” 欧阳震山一席话,在众水贼耳中是振聋发聩。 而后,众水贼便乖乖的回去收拾,将营中所有粮食都带上。 欧阳震山也与石豪众人一同乘舟,沿着黄河而下,最终,回到了偃师县城宣宜坊中。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回来,高兴地上前说道:“大哥!你可回来了!你这散心散到哪去了啊!你都不知道,那罗县令的计策,简直太妙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4章 县令罗干 “哦?我也正好有一事要跟你说呢!”欧阳震山笑着答道。 李兴垣说道:“那……大哥先说。” “还是三弟你先说,大哥这消息可算是给你与罗县令一个惊喜。”欧阳震山神秘的说道。 李兴垣笑了笑,说道:“好,那小弟先来,抛砖引玉。” 李兴垣便开始给欧阳震山讲述罗县令之计策…… …… 八天前,偃师县衙。 罗干听完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所说的内容,心想:这莫宁、敖昌、胡纲、胡绍四人的关系如何,查起来难度太大……这该如何是好…… 罗干送走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后,沉下心来,继续思索:那福顺船帮独霸漕运便是为了从中牟利,那么,这四人一定有着利益勾连……嗯,此时那胡绍已然离去,敖昌在这县衙的势力也因此断了条腿……若此刻从“利益”这点切入,他们之间定会互相生疑,或许能有些破绽也说不定…… 罗干想到此处,整冠整带,独自去了漕运衙门,直接找到了舟楫令莫宁。 莫宁叫下人上了茶,给罗县令让了座,而后微笑着说道:“不知罗县令来此,有何贵干?” “罗某确实有事相求。”罗县令说道。 “哎,什么求不求的,罗县令您只需派个人来吩咐一声,若非力所不及,下官立即去办。”莫宁说道。 “莫兄客气了……”罗干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说道,“今年,本县赋税粮已然收齐归仓,往年皆是陆运,人吃马嚼的,费时费力,今年我这县库银又所剩不多,想着改为水运,这就得找莫兄来,帮忙给看看了。” 莫宁一听,立即来了精神,略显兴奋地说道:“罗县令这哪是来找我帮忙的,这不是来帮衬下官的么?您说,多少货、何日前、送到哪,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不急!不急……”接着罗县令缓缓说道,“共计二十五万七千斛,十一月十五日前送到洛口仓便可。” 莫宁听了,低头自言自语道:“这数量可不小,日子也挺紧,好在不是很远……” “这需得多少船?莫兄先给算个价钱,我看看比那陆运如何……”罗干说道。 “罗县令放心!定比那陆运便宜的多!您先在此品茗,我这就安排人去那福顺船帮问问还闲着几条船……” 莫宁刚起身要走,罗干迅速将其拦住:“等等!” “怎么了?罗县令还有何吩咐?”莫宁纳闷道。 “前些日子,我曾亲眼见那福顺船帮的船,被一群水匪劫掠……我这可是上缴国库的赋税粮,绝不能有半点差池!你若用他们的船,那咱们还是别谈了……”罗干说道。 “啊?那我……”莫宁一时语塞。 “我听说还有个叫大有船帮的船纲?不行就用他们的船先试试……”罗干补充道。 莫宁想起了前几日的事情,此时,终于是明白了罗干来此的目的,一瞬间笑意全无,短时间露出了一副冷冷的面孔,而后又咧着嘴笑道:“据我所知,那大有船帮,船倒是有不少,但是没剩什么人了……” “先试试嘛……” “可您这如此多……” “试试!”罗干故意拉下脸来。 莫宁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心想:就凭大有船帮那几个人,这么短的日子可运不出去如此多的粮食!哼,耽误了交粮,到时候你也吃不了兜着走!先让你得意几天,到时候看你怎么来求我! 罗干离开后,莫宁便直接去安排了大有船帮转日开始运粮。 大有船帮也是足够给力,全员出动,早出晚归,一连六日,忙得不亦乐乎。 大有船帮开始干活的第二天,渡口的津令小官便将此消息告诉了福顺船帮。 河鲤帮与福顺船帮大战那日,胡纲本来是想将胡绍送去汴梁暂时躲藏起来。 经此一番变故,胡绍身亡,胡纲也受了重伤,福顺船帮众人便到了汴梁,一来给胡绍大办白事,二来将胡纲留在汴梁养伤。 三日后,留下了部分人照顾胡纲,贾骏策、楚琦带着其余人回到了偃师县。 贾骏策归来后,立即得知大有船帮日日忙的早出晚归,而自己手下的船都闲着,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急忙去找舟楫令莫宁。 贾骏策小心询问之下,却得到了莫宁较为模糊的回答:“那都是罗县令安排的……我也不好管呐……” “但是,这洛水之上的行舟调度,可是您的管辖范围啊!他户部之官,怎么管得着咱兵部的事儿呢?”贾骏策有些着急的问道。 然而,贾骏策就这么一问,反而触怒了莫宁,之后便被轰了出来。 贾骏策立在漕运衙门门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既是惶恐,又有些不忿。 而后,贾骏策又转身去找了县丞敖昌。 听了贾骏策一通解释,敖昌也说道:“罗县令此举确实是没人能管得了……不过……” 接着,敖昌又思索了一番,说道:“待我安排人去‘震一震’那罗县令,让他知道知道利害,你们莫要急躁,再等上几天……” 贾骏策依然觉得敖昌是在敷衍自己,便委屈说道:“我是等得起,可我回去怎么面对手下的兄弟们啊……” 敖昌有些不悦的说道:“怎么面对?那是你的事!来人!送客!” 贾骏策无奈,回到了福顺船帮之中,也将怨气带了回去。 贾骏策在帮中船头会议中的讲话明显底气不足,也导致帮众起了猜忌。 而敖昌这边,赶走了贾骏策之后,也稍稍觉得有些不妥,便立即起身去找了县尉顾庆。 顾庆见敖昌到来,让了座便问道:“这是什么风将敖老兄吹到我这来啦?有事差遣?” “顾老弟,咱县衙发生如此大的事儿,你怕是还不知道呢?”敖昌故弄玄虚道。 “大事?”顾庆先是有些纳闷,而后又笑着说道,“那不也都是罗县令与您说了算的嘛,吩咐到我这,我去带人干活就是,知道不知道又能怎的……” 接着,敖昌小声说了句话,使得那顾庆心中不由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5章 县尉顾庆 敖昌说道:“行,那我便回了。” “哎哎哎!别走啊,敖老兄,敖县丞,您不能吊起我的胃口,就不管了呀!”顾庆说道。 “附耳过来……”敖昌表现得极为神秘,待顾庆附耳过来时,小声说道,“今年赋税粮改为漕运一事,你可知晓了?” “什么??!”顾庆忽然大声喊道。 “收声!”敖昌说罢,神神秘秘地看了看屋外的方向。 顾庆也觉得有些失态,便也小声说道:“怎能如此?那我怎么办……这可不行……我得去找罗县令评评理去!” 顾庆起身便要告辞。 “兄弟!别冲动!哎!” 敖昌假意相拦,实则偷笑着看着顾庆离去。 顾庆气哼哼地来找罗县令,但却赶上他正在断案,便在公堂之外焦急等待。 公堂之上的罗干早见到顾庆在堂外焦急地来回踱步,也不说让他进来,依然专注于解决民众之纠纷。 顾庆趁着两个案子的间隙,迅速进入堂内,便要找罗县令说此事。 罗干打断了顾庆的言语,厉声说道:“没见我在为民断案吗?” “可此事尤为重要啊!”顾庆焦急地说道。 “何事能比为民伸冤重要?嗯?别在此搅乱,退下!”罗干佯装愤怒地说道。 顾庆也是没办法,悻悻地退出公堂,继续在外焦急等候。 罗干心想: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待你竭力之时,便是我进攻之时! 那顾庆先是被呵退,又在公堂门口等了近乎一个下午,待罗县令终于忙完之时,深吸了一口气,振了振心神,进入了公堂。 “顾县尉,在此等候一天了,看来确实是有要事,来,我们后堂叙话!” 罗干说罢便起身入了后堂。 顾庆也跟了进去。 罗干与顾庆纷纷落座,顾庆急忙问道:“听闻,咱今年的赋税粮,要改为漕运了?这运粮一事,往年都是我亲自操办,罗县令您今年怎得没安排下官去办……若是对下官有什么意见,您大可直说……” 罗干听了,忽然大笑说道:“……哈哈,好!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提提意见。” 接着,罗干起身去往书架,从其上取下了一份卷宗,回来坐下,便将那卷宗给顾庆递了过去,说道:“你来仔细看看这其中抄录的内容。” 顾庆被罗县令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接过卷宗,展开的过程中,时不时便向着罗县令望一眼,完全打开后,便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顾庆默念了一篇,眼睛便是一瞪,又念一篇,眼睛瞪得更大,而后快速连续翻了四页,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微微颤抖。 罗干给顾庆的卷宗,正是抄录着各处坊民、村民状告顾庆的内容。 顾庆一发狠,立即疯狂地将那卷宗撕了个粉粉碎。 罗干在一旁看着顾庆撕完,便幽幽叹道:“唉,你这不是给何主簿找活干么?回头,他还得抄一份。” “罗县令,我来问那漕运之事,您给我看这个,究竟是何意?”顾庆不敢看向罗县令,依然有些颤抖着问道。 罗干正言道:“顾县尉如此为我县衙省钱,然而,当下库银仍不足以支付那陆运资费,你作为执行官,给我说说,这又是为何?” “库银之事,只是您一人管辖,属下又怎会知道……” 顾庆越说越没底气,心想:方才那些百姓之事罗县令是如何知道的?这要在他年终述职时参我一本,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不过,好在百姓没人提到陆运资费,那才是大头…… “那你可是知道怎么花呀!”罗干故意提高声音说道,“去年的陆运资费之中,一车为何只运二十斛?你是觉得我不知那车辆大小吗?你究竟在其中贪墨了多少银子?还不如实讲来!” 此时,顾庆听到罗县令竟提到了那陆运资费之中的贪腐,心下大为震撼。 顾庆便有些张口结舌地说道:“没……啊……没,罗……罗县……此话……又又……又是……” “严刚!”罗干忽然高声喊道。 只听屋外严刚立即答道:“在!” “来将县尉顾庆,押入大牢!待他何时想明白了,再带来见我!”罗干高声吩咐道。 这一下,顾庆的心理防线彻底破了,起身慌张的看向后堂入口,又转身看向罗县令,未等严刚入后堂,便依然有些结巴地说道:“我……我说……我说……” “讲来!”罗干说罢,向着刚进入后堂的严刚摆了个手势,叫他在此等候。 顾庆深吸了一口气,叹了出来,声音方显平静,说道:“方才那些,还有陆运资费之中……确实都是我欠下的……只因我欠了赌债,一时还不上,便财迷心窍,罗县令既已掌握,下官也是无话可说,任凭您处置……” 罗干向着身后垂下的帘子中说道:“何主簿!可都记下了?委屈你了。” 接着,顾庆老老实实的认了罪,心情十分沮丧。 严刚押着顾庆正待要走,罗干将其二人拦下说道:“当下有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若能做到,或许可以从轻发落。” 顾庆忽然抬头看向罗县令,问道:“怎么做?” “县丞敖昌与那舟楫令莫宁之间的事,你是否清楚?”罗干厉声问道。 顾庆听罗县令如此说,心想:如今赌债已然还清,之前是有把柄握在那敖昌手中,然而此刻已然东窗事发,那还帮着他作甚…… 而后,顾庆便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知道的事: 敖昌与莫宁是同乡又是同窗,敖昌直属下级胡绍得知此事,与其兄胡纲便找到二人,成立福顺船帮,独霸漕运,四人皆从中牟利;而自己则是与胡绍喝酒时,听他酒后自吹的;后来欠了赌债,私自挪用公款一事被敖昌发现,便互相有了把柄,从而,看似是一条船上,但却是殊途。 罗干终于理顺了其中之事,叫何主簿记录在册,顾庆在其上具结画押,这才了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6章 据理力争 顾庆离去前,罗干严肃地说道:“你欠下乡民的那些钱,本就该县衙出,我便用此次改漕运省下的库银,先替你还上,但那赌债,待你出狱后,还是得自己去解决……” 顾庆摇头说道:“下官谢罗县令关心!那赌债已然还清,我也是再也不沾赌了……唉……悔不当初……” “嗯,不错,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检举有功,我定会遵照律法给你从轻处置,去。”罗干说道。 然而,罗干心中还有一事,尚不明朗。 罗干解决了顾庆的问题,又立即去想该如何给那福顺船帮与莫宁最后一击,因为他心里清楚:单靠大有船帮的人手,定是不足以按时运完粮食的,只要福顺船帮接上手,他们与莫宁之间的信任,便有了喘息复苏的机会。 果然,开始运粮的第六日晚间,莫宁火急火燎的来找罗县令,说道:“下官算过,只凭大有船帮这运粮状况,十一月十五前,定是交不齐粮的。” 罗干心想:他终于憋不住来找我了,我便来个顺水推舟,先看看情况。 于是,罗干极为痛快地答应了莫宁的所有要求。 莫宁有些意外,怎么也想不通罗县令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为,他的提议是——接下来六天让福顺船帮运粮,看一看运输地速度。 这般离谱的要求,罗县令竟然也答应了。 却没想到,第七日上,福顺船帮运出的第一艘船,便被河鲤帮给劫了。 …… “…………没想到,那福顺船帮刚运出一艘船,便被那伙水贼给劫了去,罗县令便……” 欧阳震山听到李兴垣讲到劫船,便立即打断,说道:“三弟这故事确实精彩!后面的故事,我来给你续个不一样的!” “哦?”李兴垣有些好奇。 接着,欧阳震山便将他如何独闯河鲤帮,又将众人带回大有船帮之事,仔仔细细地说给了李兴垣听。 李兴垣听完,拍了欧阳震山肩膀一下,兴奋地说道:“大哥!真有你的,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欧阳震山又讲述了找信乙、找申平询问的过程,使得李兴垣更加佩服。 “既然如此……”李兴垣思索了一番,立即想到了些事,便与欧阳震山继续说道,“大哥!你还得去趟大有船帮,叫他们将那些粮食悉数还来!罗县令此刻便正急于此事!我去与罗县令说说,叫他先放宽心。” “三弟且慢!”欧阳震山将李兴垣拦下,又说道,“此事万不可告诉罗县令!” “大哥,这又是为何?”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欧阳震山摇了摇头,微一叹气,说道:“你若去说了,便是去向罗县令去举报——大有船帮众人便是水贼。以罗县令刚正不阿的性格,定是不能轻饶了他们,即便是还上了赋税粮,也不免要被惩处。” “既然做了劫掠之事,不应该受到惩处吗?”李兴垣似是有些不悦地问道。 欧阳震山见李兴垣此状,也是严肃说道:“你这……就一事论一事,当然是应该……但,他们又是因何走上了这劫掠之路的呢?还不是被那胡纲逼的无路可走了?” “天下之路,千千万万,既选了这条路,终须受到审判,小弟我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李兴垣表情近乎冷漠,好似不认识眼前的欧阳震山一般。 欧阳震山见李兴垣如此固执,便有些生气地说道:“三弟!你怎的如此……” 欧阳震山一时间,针对李兴垣的固执,嚷嚷了几句。 李兴垣见欧阳震山言毕,便立即说道:“大哥还有何异议,尽管说来便是,小弟洗耳恭听,但若无言辞,只是发泄情绪,便不要再说了。” “好!待我捋一捋……”欧阳震山稳了稳心神,仔细思索一番,缓缓开口道,“方才你也说了,当下大有船帮急需人手,而归来这四十余人,刚好可以补上空缺,你若此时将他们举报了,罗县令便是进退两难之境,这你不反对?” 李兴垣一听,眉头便皱了起来,思索着点了点头。 欧阳震山接着又说道:“关于那赋税粮之事,我会去与石豪说清其中利害,如今有了正经活计,他们也定会交出来,只不过,是充在日后的运输之中,只要最终归仓的数量对上,不就没事了么?” “如此一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欧阳震山说道:“那伙人本性纯良,劫掠之事做的极为快速且隐秘,然而,我劝他们回来时,那石豪居然怕的是名声扫地……况且,方才我没提他们的樊大当家,他似是掌握了胡纲、胡绍贿赂莫宁、敖昌的证据却上告无门,虽然当下已然死无对证,但此刻想来,他面对这黑暗,又有什么路可走呢?” 李兴垣听了欧阳震山一番话,内心五味杂陈,只觉所读圣贤书中的道理,此刻,竟是有些苍白无力,而后内心慨叹:又或许是我理解的还不够深入! 而后,李兴垣便同欧阳震山一道去了大有船帮。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找到石豪说明了一切,又去找船帮鲁大当家说了,这才回到宣宜坊中。 一路之上,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虽然同行,但却不像往日那般健谈。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回到院中,便各自打坐练功去了。 而后,大有船帮又接手了漕运之事。 因弄丢了赋税粮,舟楫令莫宁也是不敢再向罗县令推荐福顺船帮,还得自掏腰包给罗县令将那亏空补上。 贾骏策此时又来找敖昌与莫宁。 莫宁本就一肚子火,没说上几句便对着贾骏策一通大骂。 贾骏策气不过,便要让二人退还贿赂的巨额银两。 互相触碰了底线后,贾骏策被莫宁轰出了漕运衙门。 贾骏策头脑一热,转身便去了罗县令的公堂之上,说是要状告舟楫令莫宁,贪赃枉法。 而罗县令则微笑着说道:“若要告舟楫令,应是归兵部都水监管辖,又或者,你去汴京的监察御史那告也是可以的……唯独我这,管不了此事啊!” 而后,罗县令依然笑着,看着贾骏策离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7章 千古忠臣 十一月十五,大有船帮按时完成了漕运的任务。 期间,福顺船帮因胡纲不在,贾骏策又终日饮酒,不理帮内之事,致使船帮内部流言四起,最终,楚琦当机立断,带着众人投奔了大有船帮,福顺船帮就此解散。 大有船帮统一了当地的船纲,船帮大当家的,姓鲁名大有,也是忠厚、刚断且极为公允之人,叫楚琦做了二当家,之后,二人便将大有船帮打理的井井有条。 鲁大有与楚琦一番商量,找了当地最有名的书法家题字,又去找最好的木匠定做了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欲送往偃师县衙。 十一月二十五,匾额制作完成。 鲁大有与楚琦二人带着大有船帮的众人,一路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将红布遮好且系着大红花地匾额,送到了偃师县衙的公堂之上。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自然不能错过这热闹的场面,也跟着队伍一起进了公堂。 鲁大有征得罗县令同意后,便派人去将那剁着斧子的匾额摘了下来。 就在旧匾额摘下的一瞬间,匾额后的房梁之上,露出了一个大木盒。 李兴垣见到那大木盒,仔细观瞧后,忽然瞪大了双眼,向着一旁的罗县令说道:“罗……罗县令,那便是小弟所寻之物,可否取下来,我这便带走。” “将那顶上的木盒也取下来,送到李郎君这厢来。”罗县令便立即吩咐道。 李兴垣接过木盒,四下观瞧一番,便小心翼翼地端出了公堂。 “四位贤弟妹,定要回来吃喜宴啊!”罗县令向着离去的几人喊道。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兴奋地回了宣宜坊住所之中。 然而,四人打开那木盒,却不是玉玺,却又是一块金丝楠木的木牌,这次上面刻着“乡音未改鬓毛衰,至宝随身入棺材。” 李兴垣将木牌又砸进了木盒之中,而后,抱臂后仰,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怎么又是……还有完没完了……”独孤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欧阳震山见二人都有些丧气,便说道:“有完,他都入棺材了,这下定是不会再乱跑了。” 李兴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拿起木板看了看上边的字,又皱起眉头来:“乡音未改……之前好歹是文宣王、四圣公的暗示,那第二张牌更是直指偃师县衙,如今这……该去哪找呢?” 众人一时间也都犯了难。 众人沉默了一刻钟,欧阳震山忽然说道:“不如……拿回去叫长孙妹子给看看,以她的聪明才智,或许能有更高的见解,也说不定……” 其他三人也都同意欧阳震山的想法,当日参与县令罗干的挂匾喜宴时,便向他道了别。 而罗县令在席间,将李兴垣等人暗中所做之事,一一讲了出来。 大有船帮的众人听了十分感激,当即便抢着要送几人回洛阳。 而鲁大有与楚琦也纷纷表示不止如此,日后若需帮忙,这伊水、洛水乃至黄河之上的事,四人只管开口,绝不推辞。 当日,李兴垣高兴地喝了个酩酊大醉。 转一日,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收拾好一切,被罗县令带领众人直送行至偃师县南的洛水渡口,几番道别过后,这才坐着大有船帮的船离去。 半日间,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便回到了洛北村中。 …… 同一时段,魏州城内。 当初,李兴垣等人经过魏州时,替李再丰送过一封信给晋王李存勖,但当时是李存审收下的。 之后,真定府城外,晋王李存勖手下多名将星陨落。 李存审主动请缨做了北面招讨使,领兵围住了真定府城,而后,他因有李再丰做内应,终于是破了城。 晋王李存勖至此,终于是将这赵国的四州之地尽数收入囊中,北方各地终是重归一统。 晋王李存勖因在真定府损失多名大将,导致其注意力一直在北方,进而最近新失了卫州,又失了澶州以西、相州以南之地的多座城池,粮食储备量也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算是遭到了重创。 连日来,多名文臣、武将尽皆劝谏,既已经统一了北方各地,不如就此称帝,赐官赐爵,犒赏三军,也好提振南方败兵的士气。 而晋王李存勖早有自立之心,只是一直被一人劝阻着,未能如愿。 此时,晋王李存勖表面不答应称帝,然而却默许手下人去做准备,此事,便传回了晋国的根本之地——晋阳。 这魏州就像是晋王的行军主营,而晋阳则是晋国的朝廷所在的都城。 晋王李存勖领兵离了晋阳十余载,军国政事便交给了一个宦官,曾经的河东监军——张承业。 张承业已然年过古稀,已是龙钟老矣,他得知了李存勖要在魏州称帝,便立即安排人不远千里将自己抬到了魏州。 李存勖最担心的就是让张承业得知此事,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劝阻自己。 李存勖的母亲曹太夫人,极度支持张承业的任何言论,故而,他即便身为晋王,有时候也不敢随心所欲。 李存勖听闻张承业自晋阳赶来,慌忙迎出魏州城外,将张承业迎入魏州晋王行宫的寝殿,叫张承业躺在自己所睡的榻上。 而后,张承业叫李存勖屏退众人,想与他单独详谈。 众人退下后,张承业先说到:“晋王,近来可好?” “七哥,您快别这么叫了,此间既无外人,您还叫我李亚子就行。”李存勖皱着眉看向虚弱的张承业。 “你如今已然不是老夫当年认识的李亚子了!老臣……又怎敢再称……”张承业稍稍有些激动,喘了一会儿,又说道,“老臣将要直言劝谏,还请晋王恕罪。” 李存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连忙说道:“七哥有话便讲,无罪无罪。” “谢晋王……”张承业平静下来,望着殿顶,眼神空洞,继续说道,“天复三年,前朝宰相崔胤,要求先王诛杀我等,然而,先王却单独将我藏匿于斛律寺,杀了个罪囚替代,从那时起,老夫这条命,便是你们李家的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8章 忠臣千古 李存勖从未听张承业提起过如此古早之事,便点了点头,继续耐心的听着。 “而后,那是……天佑五年,春正月,先王疾笃,老夫与大将吴珙一同受先王召见,将您托付于我二人,这十多年来,老臣鞠躬尽瘁,一直不敢怠慢。”张承业说道。 李存勖点了点头,说道:“七哥于国之功劳,无人能及。” 张承业顿了一下,转而看向李存勖,缓缓说道:“此言只在此间说说罢了,莫要寒了文武百官之心。” 李存勖虽然公瑾的点了点头,但心下已然开始有些烦躁。 “老臣还记得,先王厌代之时,您年方二十有四,领了先王的三箭之誓,嗣承晋王,您却在宫中居丧,将吏不得谒见,晋王您可还记得当时老臣说了什么?”张承业依然看着李存勖问道。 “这……”李存勖仔细回想,又说道,“当然记得,七哥您教导我‘孝在不坠家业,不同匹夫之孝……保家安亲,此惟大孝。’,回想当时梁军压境,我若不听您言,恐真有兵变……” 张承业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亚子,而后你领兵四处征战,东挡西杀,颇有先王遗风,这也让我们一众老臣,看到了希望,故而这些年来,安稳后方、供给粮草之事,绝没让你多费心思。” “那又何止如此?”李存勖忽然笑着反问,而后继续说道,“七哥可还记得,那年正月,您与我同登高处,望那梁人的龙骧、神威、神捷诸军,戈矛如束,申令之后,嚣声若雷,进退有序,步骑严整,起初我便要退兵,若不是您看出破绽,一再坚持,我又怎能以弱胜强,最终大败梁人。” 张承业见李存勖说的兴奋,也不去打断他,又转头看向殿顶,一边听着,一边似是在酝酿下一句话。 待李存勖说完,张承业依然眼神空洞地看向殿顶,缓缓说道:“难为亚子你记得如此清楚,老夫当时……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七哥教导的所有事,我都记得很清楚。”李存勖说道。 李存勖听张承业聊了半天,都只是往事,并未提起他最不愿听到的那“不能称帝”之事,心想:难道他只是垂垂老矣,想要来见见我而已吗? 张承业继续说道:“亚子你知我忠心便好……老臣还有一言,要讲与晋王听,斗胆求晋王,让老臣说完。” “好!我准允了!” 李存勖见张承业如此,鼻子竟有些发酸,而后,忽地站起身来,退了一步,恭敬地立在一旁,准备听他之言。 那张承业又深吸了一口气,呼了出来,双目之神忽然凝聚,瞪着李存勖说先是平静地说道:“大王父子与梁贼血战三十年,是要为国家报仇,恢复唐室社稷。” 而后,张承业又略显失落地继续说着:“如今梁贼未灭,大王便要称帝,顿失从前仗义征伐之旨,恐怕……会令天下人失望。” 张承业两番吃力的呼吸过后,忽然奋起道:“老臣之见!大王应先诛除梁贼,为先帝报仇,更平吴、蜀,俾天下一家,然后,再寻唐室后人册立为君。” 而后,张承业又似是对空质问:“唐室后人若在,又有谁敢承担?唐室若无后人,天下谁能与大王相争?” 张承业说到此处,忽然情绪高昂地说道:“即便唐室后人敢来承担,便更可以天下让给有功者,何人敢不从!谦让的时间越长,所得到的就越牢固。就算此时唐高祖再生,唐太宗复出,又能做到什么呢!” “老夫是个阉官,不爱大王的官职富贵,只是受了先王付嘱之重,欲为大王立下万年之基啊!” “臣只是唐室一老奴,希望能在成功后退隐田里。到时由百官送出洛阳上东门时,路人能指着臣感叹一句‘这是本朝敕使、先王监军’,便是臣的无上之荣……” 李存勖虽表面恭敬,内心却是毫无波澜,因为他觉得张承业不知他时下的困难之处,方有此番言论。 李存勖先是点了点头,待张承业气息平稳后,说道:“此非我之愿,实在是对左右大臣的意见无可奈何。” 张承业自知难以劝阻,仰天大哭道:“诸侯们浴血奋战,本为恢复唐朝正统!现在大王却自取帝位,这是欺骗了老奴啊!” 而后,张承业辞别李存勖返回晋阳,绝食而死,终年七十七岁。 李存勖之母曹太夫人闻知,立即赶到张承业家中致哀,并身穿孝服行子侄之礼。 后世有人评曰: 承业感武皇(李克用)厚遇,自庄宗(李存勖)在魏州垂十年,太原军国政事,一委承业;而积聚庾帑,收兵市马,招怀流散,劝课农桑,成是霸业之基者,此皆是承业之忠力也。 而李存勖从此后却开始放飞自我,两年之后,还与李兴垣等人有着诸多的纠葛。 …… 十一月二十六,洛北村耆老家。 李兴垣等四人从偃师县归来,便直接去了耆老家。 长孙颖见四人归来,心下自是十分惊喜,然而,却没怎么表现出来。 耆老也是很欢迎这几个年轻人在此住下,但却告知几人不能住在之前的院落中,因为其子长孙聪来信,说是不久便要赶回来过年。 耆老安排人在旁边的乡学中,给几人收拾了一间不用的教室出来,供李兴垣、萧恒与欧阳震山居住,而独孤薇依然住在了长孙颖的院中。 独孤薇去往长孙颖院中时,便将偃师县所得的木牌带给了长孙颖,让她帮着看看有什么线索。 长孙颖看过后,又与独孤薇一起到学堂中来找李兴垣三人。 “乡音未改鬓毛衰,至宝随身入棺材。”李兴垣念了一遍,又问道,“这……我完全看不出这两句指向何处。” “单看这一句,的确是无法知道,而这两句诗又极其明了,藏不进什么特殊信息……”长孙颖说罢,看向李兴垣,又问道,“李郎君,之前那两块木牌呢?” 李兴垣起身去将另两块木牌取了出来,一一排在桌上。 长孙颖一一看过后,忽然一笑,说道:“原来是这样!”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69章 上东乡里 除了李兴垣之外的三人,听长孙颖如此说,便也立即凑了过来,然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李兴垣坐在长孙颖对面,立即将三块木牌调转过来,也是仔细看了几遍,抬头依然纳闷的看向长孙颖,问道:“长孙妹妹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藏头。”长孙颖说罢,见其他几人又纷纷看向那三块木牌,接着说道,“你把每块木牌上的第一个字,连着念出来。” 木牌诗文: 上君祭拜文宣王,监生俯叩四圣公。 东出洛阳五十里,偃师县衙藏珍奇。 乡音未改鬓毛衰,至宝随身入棺材。 “上……东……乡?”李兴垣默默念完,又抬头问道,“这上东乡是何处?” “巧了,便正是此处。”长孙颖微微一笑,又说道,“这三句末尾分别是‘公奇材’,我看这藏物之人,此公倒真是个奇才!” 欧阳震山纳闷地问道:“此处不是叫洛北村吗?” “是,洛北村、嘉善里、毓财里、上东村以及升平里,此五处村、里划为一乡,因在洛阳上东门外,便名曰上东乡。”长孙颖解释道。 李兴垣听了,点了点头,说道:“那也就是说,此线索现在指向这里,定是在这五个村、里之中咯。” “不错,一般四户为一邻,五邻为一保,每保设保长一名;五保为一里或一村,设里正或村正一名。”长孙颖继续解释道。 李兴垣点了点头,又问道:“请恕我冒昧,那这耆老又是?” “每五里或村为一乡,设耆老一人。”长孙颖又解释道。 几人听了,心下不由一惊:在此间住了许多时日,本以为耆老是有学问的耆年之人,只是掌管乡学,却原来竟是一乡之长啊…… 李兴垣表情忽然有些兴奋,说道:“那这范围便固定在此,只在这上东乡的五百户之中……” 说到这,李兴垣忽然停顿,又默念道:“五百户啊……” 李兴垣又抬头看向长孙颖,问道:“耆老那可有什么典簿可查么,这要从何找起……” “这乡本就无实体,各村、里之正,才是掌管实体的官吏,耆老只管乡民教化、为实体官吏书写碑文等事,有名却无实,故而只有去村正或里正那里方能查阅典簿。”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起身向着长孙颖施礼说道:“多谢指点!长孙妹妹便如清风、朝阳,为我等拨开前路迷雾!” 李兴垣又向长孙颖打听了各村的大概位置,以及如何通过耆老认识各村正、里正。 而后,李兴垣得知了各村正、里正每月二十五都要赶来此处汇报上月的政绩,昨天刚走,而且年根不再来报,再等他们聚于此,便要到转年正月二十五了。 随后,五人便开始聊偃师县之事,直聊至晚间。 晚上,耆老在主堂设宴款待了李兴垣等四人,而后,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回了学堂,独孤薇与长孙颖才返回居住的院中。 长孙颖回到自己房中,还一直在思索着今日之事: 先是国子监的四门馆学,再是偃师县衙,如今又是上东乡,如此,应当不会是巧合了……这李兴垣等人遭遇的桩桩件件之事,果然印证了我之前隐约的想法…… 长孙颖取出龟甲,想要占上一卦,却忽然发现自己竟是一直不知李兴垣所寻到底是何物,而后,她便决定将疑问留藏在心中,待日后时机成熟时,再去探寻。 转一日,李兴垣早早去给耆老问安,并提起了要在上东乡寻人之事,要去各村查询典簿。 耆老也痛快地答应了,给李兴垣写了五封介绍信。 而后,李兴垣便就查找何人,仔细思索了一番: 首先,此人知道玉玺的位置,想必是知道那诗句,父王信中所言,那诗句只有当年昭宗皇帝的王子们知道,那此人不是王子们其中一人,便是王子们最亲信之人……父王信中说他大哥尚在世间,难道是与大伯有关的人? 第二,此人能将玉玺从皇宫中带出,还能将木牌又放回去,想必是在朝为官之人,可能是哀帝时期朝廷之臣,也可能是梁人的朝廷,若是梁人的朝廷为官,那现在依然可能在位,然而,此刻所指上东乡,莫非是告老还乡或是卸甲归田?想必年龄大了,才会回乡…… 最后,此人先是去了国子监,又去了偃师县衙,最后回到上东乡中……这其中缘由便不得而知了…… 之后的一个月,李兴垣与欧阳震山拿着介绍信跑遍了五个村庄,翻查了户籍典簿,寻找年岁较大之人的所有信息,最终,查找出了六十余人,符合年龄较老且曾在皇宫任职过的条件,就连给皇宫送菜的鲁伯也记录了下来。 李兴垣将这些人的信息一一抄录下来,成了一册。 然而,年根将近,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便决定先回洛北村耆老家过个年,过了上元节,再去逐个拜访名单上的这些人。 年三十晚上,耆老一家与李兴垣四人,一同饮宴,准备熬年。 众人享乐之间,唯有耆老一人有些闷闷不乐,只因其长子长孙聪未能及时赶回来一起熬年。 梁,龙德三年,正月初一。 子时一过,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向着耆老夫妇拜了年,之后便返回了学堂中休息。 耆老夫人见耆老仍有些心不在焉,也劝了劝,二人这才去休息。 初一早晨,李伯打开耆老家大门,扫扫门前之地,远远见一匹白马缓慢向着这边行来。 待那白马行至近前,李伯越看越觉得眼熟,最终,他确认了那便是自家少爷的马。 李伯慌忙向马背上看去,只见一人白衣白袍,虽穿着鳞盔、鳞甲,但依然看得出他那满身的血污,而他整个人似是被捆在了马上,给人的感觉几乎是奄奄一息。 那马走到门口便停住,接着前腿跪地,后腿打弯,便卧在地上。 李伯上前仔细一瞧,心中一惊,立即回院中找耆老禀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0章 耆老相求 耆老一家三口连同独孤薇,带着一众下人,均出得大门来看那一人一马。 众人发现马上那人正是耆老长子、长孙颖的长兄——长孙聪。 耆老夫人见状,立时便晕了过去。 耆老一方面安排下人们将少爷送回院内,另一方面拜托独孤薇去照顾耆老夫人,因为长孙颖还得抓紧给长孙聪看看伤势如何。 长孙颖跟着众人一起来到了兄长院内,待众人将兄长的衣甲卸下后,便开始查看他身上的伤势,又号了号脉。 长孙颖一直是眉头紧锁,耆老便也跟着紧张起来:“颖儿,聪儿伤势如何?” 又过不久,长孙颖似是松了一口气般地点了点头,而后,立即与李伯、阿明安排了一番,最后向着耆老说道: “阿耶莫太担心,阿兄皮肉之伤虽然较重,好在未伤及内里要害,如今只是气血损失较多,待处理完伤口,再静养些时日,而后再补一补,便可痊愈。” “好!有你在这,爹爹就放心了,我去看看你娘怎么样了……”耆老说罢要走。 长孙颖说道:“方才我安排李伯也熬了一方安神剂,过后会送过去,阿娘只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 耆老回身看了一眼长孙颖,点了点头,还是转身离去了。 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本是想来耆老家恭贺新禧,但却得知有此变故,也赶到了长孙聪的院中过来探望。 “阿兄仍需静养……”长孙颖简单解释了一番,见几人纷纷点头,又说道,“近几日我都要在此给兄长治伤,恐是无暇再与郎君们畅谈了。” “长孙妹妹这说的哪里话……”李兴垣先是摆了摆手,而后又施礼说道,“过去长孙妹妹帮了我们许多,如今便是报答之机,看有什么需要我等去做的?是去求个药或是去捉些什么野物之类,只管提,我等定尽全力做到,只求能帮上一二。” 长孙颖听李兴垣如此说,点了点头,思索着自言自语道:“既是如此……药材、用具齐全……家中过年的食物储备也较多……当下……” 长孙颖抬头向着李兴垣说道:“尚未有……若真有事时,我定会亲自去求郎君们前来助我,此刻有李郎君这句话,便足够了。” 李兴垣见长孙颖还要忙,便立即告辞,与萧恒、欧阳震山二人,先去拜访了耆老及耆老夫人,说了些宽慰的言语,确认无事后,而后回到了学堂之中。 之后几日,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每日均前往耆老及夫人处问安。 独孤薇却是前前后后、日里夜里的跟着忙活,照顾耆老夫人。 在长孙颖的回春妙手调理之下,长孙聪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也昏迷了足足四日有余,方才转醒。 也是因此,长孙家今年过年的所有习俗、年例之事,统统取消。 直到上元佳节当日,长孙聪已然能坐起身来进食,一家人这才凑在长孙聪的院中摆了桌酒席,也算是庆贺了一番新年。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也参加了庆贺酒席。 席间,耆老坐在主位却忽然站起身来,向着李兴垣这边躬身行礼双手举杯相敬。 席上其他人均是面面相觑,不知耆老为何忽然如此悖礼而行。 李兴垣被耆老这一下搞得有些不知所措,也端起酒杯立即站起身来还礼。 然而,耆老却示意李兴垣不要还礼,说道:“李郎君,老朽乃是有事相求……无需如此。” “耆老您过谦了,我等多日在此,也是叨扰,若您有事,尽管吩咐便是,莫谈求不求的,晚辈受不起如此之礼。” 李兴垣说着,依然还了礼。 “唉……前几日,听聪儿他言讲,那……” 耆老话语尚未说完,只听长孙聪声音略带虚弱地说道:“阿耶……若因孩儿之事,不需求人……待我休养几日……再去取那贼人狗头不迟……咳咳……” 耆老转头看了看长孙聪,眼神严厉中带着些许慈爱与怜悯,说道:“虽已投笔从戎,但那基本的礼数也忘了吗?” 长孙聪不悦的低下了头,不再说话,又咳嗽了两声。 “李郎君,老朽所求之事,便是替我将那贼人捉拿归案,绝不能让这行凶之人逍遥法外!”耆老有些激动地说道。 “耆老吩咐之事,我等义不容辞!只是……”李兴垣稍一思忖,又缓缓问道,“一来这捉拿贼人之事,应属镇将或是这河南县、京畿道管辖,您亦是官家,为何不去报官处置?二来,那贼人姓甚名谁,是何样貌,全然不知,只知其所用的是一把长剑,这又如何去找?” 耆老未加思索地答道:“老朽知道郎君会有此疑问,我已然给镇将或是这河南县、京畿道都写了信,只是一般的差役、兵士甚至牙兵,恐怕都不是那贼人的对手……” “哦?何以见得?”欧阳震山问道。 耆老看了一眼欧阳震山,又转向长孙聪使了个眼色。 长孙聪会意,进而答道:“我在王彦章将军营中多年,尽得将军镔铁枪法真传,自以为身手强于寻常兵士……然而,与那贼人交手却过不了三合,便被刺穿手臂……那人身法极快……我以马上长兵竟斗不过他的步下长剑……” 席上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耆老见没人说话,便继续说道:“至于那贼人的姓名,老朽听了聪儿的形容后,便立即想到了一人,那人近几年在这洛阳城周边很是出名……” “他是?”李兴垣问道。 “江光鹤。” 听耆老说出这个名字,李兴垣忽然觉得竟是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从哪里听到过,便稍稍愣了一下。 耆老很快便观察到了李兴垣的表情变化,进而问道:“怎么?李郎君也听过这个名号?” 李兴垣立即摇头,说道:“并未听过此名……” “此人就在洛阳城内或是周边的乡里,神出鬼没,专挑富贵人家打劫,打劫完还故意留下姓名……已经有几年了,至今未能抓到……聪儿也是见他正在打劫一队接亲的队伍,上前相助,却被伤成如此模样……唉……” 耆老说罢,又叹了一口气。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1章 惊奇传闻 长孙聪听耆老说完,接着说道:“阿耶,这几位郎君去了,我看也于事无补,就得找河南尹下令,多派些人去拿了他!” “此人极为狡猾,那河南尹曾下令缉拿此人,搜查不到,还曾叫牙兵们假扮过行商引诱,却是几个月都未能引其出现……”耆老说道。 李兴垣见他父子二人没再说话,便说道:“既然如此,耆老所托之事,我等记下了,明日起,我等也要到各村去寻人,也顺道打听着那贼人的消息,若有所获,定会回来分享,若得遇此人,定当捉他前来伏法。” 一旁的欧阳震山、萧恒、独孤薇互相看了看,也纷纷点头。 耆老见几人如此痛快,便携夫人儿女一道相敬。 而后,席上几人痛快畅聊,长孙聪也对几人逐渐熟悉。 翌日,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辞别耆老,便开始在上东乡的五个村中,寻找名册中的那些老人。 然而,两个月过去,玉玺之事,竟无半点进展。 三月底。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来到名册中的最后一家——上东村最偏的一处宅院。 几个月来毫无进展,却没有让李兴垣心灰意冷,他仍然满怀希望地上前叫了门,然而,却是无人应答。 独孤薇有些焦躁的看着李兴垣,说道:“阿兄,我们直接翻进去找!” “不可……” 李兴垣虽然极力反对,但此刻仍然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身后的萧恒与欧阳震山也是暗暗地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一旁的院中出来一人,问道:“你们是来找老杨头么?” 李兴垣慌忙掏出名册看了看那唯一没划掉的名字,抬头看向那人,点了点头,说道:“他老人家,在哪?” “前几天发现的人在家里没了,夜个出的殡……” “那他的坟在哪?”欧阳震山抢着问道。 “哪有坟呢……他就孤老头子一个,也没人发送……村正给弄了口薄皮棺材,现在好像停在村外义庄了……可能得等保长们商议决定埋在哪……你们几个是他什么人?” 几人没多做解释,谢过后,便转身奔着义庄而去。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来到上东村外的义庄,进入后发现此处应是村中最大家族的祠堂。 四人来到一处偏院之中,发现了停着的几个棺材,即使在白天,也给人一种阴冷可怖的感觉。 独孤薇有些害怕,不敢进入院内。 “找到棺材又如何……总不能打开观瞧……那对逝者过于不敬……”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欧阳震山听李兴垣如此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三弟,四妹既然如此害怕,你便在外陪她,我去帮你看看……放心,我自有手段……” 欧阳震山说罢,径直去了院中,很快找到了那个唯一姓杨的灵位牌,而后,他便双手合十,开始对着棺材闭眼默念着什么。 院外的三人探头看着欧阳震山的一举一动,都在纳闷:他在那念叨什么呢? 过了片刻,欧阳震山忽然一睁眼,双手分开将棺材盖移开,向着棺材内部仔细观瞧了一番,又立即合上,随后又双手合十拜了四拜,继续闭眼口中默念。 欧阳震山默念完毕后,双手合十向着棺材鞠了一躬,而后向着院外走来。 未等李兴垣询问,萧恒先开了口:“大哥方才在念什么?” “哦,那是镇魔与超度的经文,我们从小就背这些……” 欧阳震山回答了萧恒后,又转而看向李兴垣,然而,却没说话,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李兴垣立即明白,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手中的名册,又摇了摇头。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无奈的返回了洛北村中,玉玺没进展,那江光鹤的消息却是有了些眉目。 几人打听江光鹤时,一些较为富裕的人家,对他都是恨之入骨;而一些寻常百姓,却有人夸他行侠仗义,也有人说他是多管闲事……然而,却是没有一人知道那江光鹤的行踪。 心灰意冷、疲惫不堪的四人,在耆老家休养了一段时间。 在此期间,传来了一则重磅消息: 四月初四日,李存勖在魏州正式称帝,年号由“天佑二十年”改为“同光元年”。 他沿用“唐”为国号,从此“晋国”正式更名为“唐国”,“晋王”也升级为唐“同光帝”。 同光帝又追赠父祖三代为皇帝,与唐高祖、唐太宗、唐懿宗、唐昭宗并列为七庙,以表示自己是唐朝的合法继承人。 当时,唐国辖有魏博、成德、义武、横海、幽州、大同、振武、雁门、河东、河中、晋绛、安国、昭义等十三个节镇,共计五十个州。 还有一则消息,让李兴垣彻底失去了此行来洛阳的目的,那便是: 相传以前黄巢攻破长安的时候,魏州僧人传真的师父得到过传国之宝,珍藏了四十年。 这时,传真以为这传国之宝是一块普通的玉石,将准备把它卖掉。 有人认出这块宝玉来,对传真说:“这是传国之宝。” 于是,传真就到魏州行台献上宝玉。 听闻李存勖是因得到了传国之宝,才决定登基称帝。 得知消息后,李兴垣消沉了数日,竟是茶饭不思。 独孤薇急得不行,找来长孙颖相劝。 但长孙颖又不知李兴垣消沉的真实根源,终是不得法。 而后,长孙颖发现其父近日来也是有些闷闷不乐,她觉得其父是因那晋王称帝,欲与梁帝分天下,而有些忧国忧民,便也没再多想。 长孙聪已然恢复如初,便要回往军中,却被其父阻拦下来。 耆老还给王彦章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去了驿馆寄出,回头便叫长孙聪再多等些时日,只说局势尚不明朗。 长孙聪无奈,便与欧阳震山、萧恒终日混在一起,并教了欧阳震山与萧恒几手镔铁枪法,也从欧阳震山那学了些棍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2章 访谭家堡 待到四月中旬,消沉了几日的李兴垣,似是忽然间思考明白了什么,自行振作起来,便决定先要去找到那江光鹤,最起码也要先完成耆老的嘱托。 而耆老依然是终日若有所思的状态。 长孙颖劝了几次,耆老却总是说“没什么,为国家未来担心而已。” 然而,长孙颖始终觉得不对,一日,在偷偷跟踪了耆老后,她暗中发现了耆老的一个惊人秘密。 长孙颖并未惊慌,而是默默回了院中,将这个大秘密暂时埋藏在了心中。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长孙聪,一行五人,一同去往长孙聪年前受伤之处——洛阳白马寺残垣附近。 五人询问了附近村落中的村民,年前在此经过的迎亲队伍是哪家,最终,打听到了平阴乡平阴里的谭堡主家。 五人来到平阴里,在普通民户房屋群的西边,找到了谭家堡。 那谭家堡俨然是一座小城,外墙由沙石堆砌而成,除了没有门楼与角楼,其他便如同一个小小牙城一般。 门口家丁询问了五人来意,遣人入内禀报,不多时,谭堡主亲自迎了出来,将众人让进堡内。 那谭堡主看上去约莫有五十左右,须发之中还剩些黑色,身形偏瘦。 进入堡内,走过短短的主道之后,便是一个大庭院,庭院之后便是一座正厅。 众人来到正厅落座,谭堡主吩咐上茶后,向着长孙聪深施了一礼,说道:“这位英雄,年前多谢搭救!尚未知您尊姓高名。” 长孙聪心中微微喜悦,先是左右看了看其他几人,而后起身向着谭堡主回礼道:“谭堡主客气了,我复姓长孙,单名一个聪字。” “哦哦哦,长孙大侠……不知与那上东乡的长孙耆老是否相识?”谭堡主忽然问道。 长孙聪说道:“怎么,你也认识家父?” “哦!难怪!长孙耆老才高八斗,名震乡里,听说他……哦,那……您便是在那王铁枪军中任职咯?” 谭堡主越说越兴奋,似是捡到宝一般。 长孙聪答道:“确实在王将军麾下任职,不过一裨将而已。” “失敬失敬!”谭堡主又深施一礼,而后说道,“长孙家父子二人,文武双全,为国家为百姓之福啊!能得您相助,谭某真是三生有幸。” 旁边的李兴垣等四人,稍稍有些无奈地看着谭堡主与长孙聪二人,也没法插话。 长孙聪又客套了两句,转脸看到了四人的状态,这才回想起来到此地的目的,而后,先是向谭堡主介绍了四人,又询问起年前的事来。 谭堡主回到主座,坐下叹道:“若不是长孙校尉出手相助,拖住那贼人,我等怕是会死在那里……” 众人听谭堡主如此说,都是一惊。 “既然是迎亲队伍,那贼人顶多就是来抢劫聘礼、嫁妆什么的?还要伤人性命吗?”李兴垣问道。 谭堡主看向李兴垣,思索了一番说道:“这位李郎君有所不知,那贼人在这洛阳各乡间很是出名,专挑我们这种富裕人家下手,之前也有庶人地主、员外郎死在他手下的事情传出……” “这贼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长孙聪自言自语道。 谭堡主接道:“是呀!这次,那贼人当街拦截迎亲队伍,非说我谭某强抢民女……但我这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聘礼聘书,样样齐全,又何来强抢民女一说呢?” “他得给自己找个正当理由呗。”长孙聪附和道。 谭堡主忽然来了精神,激动说道:“对!没错!他素来标榜自己是行侠仗义,这半年,从我这又劫走了许多钱财,他用不了的钱,还分发给了那些不干活的穷人!好让他们替他隐藏行踪……” 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三人越听越是气愤。 只有李兴垣听了谭堡主的话,隐隐觉得似是哪里有些不对劲,这让他想起了之前他在国子监时,陈济诬陷申平的那些话。 李兴垣又见旁边几人都是十分激愤,又看了一眼正在滔滔不绝地谭堡主,开始冷静分析谭堡主的言语。 “……我们的钱,也都是辛苦挣来的呀!我也有一家老小要养啊!”谭堡主说罢,竟然当着众人失声痛哭起来。 众人见谭堡主如此,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同时,心中便恨透了那个贼人。 又过了会儿,谭堡主哭声渐渐平息,叹道:“唉,说到伤心之处,竟然如此失态,还请诸位郎君莫要见怪。” “谭堡主,辛亏遇见了长孙兄,才能顺利将儿媳娶进门,不过长孙兄他也差点……” 李兴垣说到一半,却被长孙聪话语打断:“哎!李贤弟,过去的事儿就别再提了!弄得好像是来请赏似的。” 谭堡主听了二人的对话,转了转眼珠,忽然尴尬笑道:“英雄就是英雄,谭某着实佩服……还有一事,说来惭愧,那并不是老夫的儿子成亲,而是我自己娶的第五房夫人……” 那个年代,富有人家多纳几个妾,只要有钱,只要正妻同意,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谭堡主见几人稍稍有些惊讶,又补充解释道:“老朽将近风烛残年,虽家有巨富,然却膝下无子,这五夫人若再不能带来个儿子……我这……唉……” 众人听了,纷纷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兴垣则感觉方才话语总是被那谭堡主牵着走,便立即问道:“谭堡主,我们是来找那江光鹤的,若您不知其行踪,那我们便告辞了。” 其他四人听李兴垣如此说,也纷纷心想:是啊……我们是来打听人的……怎么听了这谭堡主讲了这许多? “李贤弟说的不错,谭堡主,您不知那贼人行踪,是否有人可能会知道呢?例如方才您说过……有人帮他隐秘行踪?”长孙聪问道。 谭堡主尴尬道:“呃……我……我报过官,也派手下人去找过,但就连他一点行踪都打听不出来……我就是这么觉得……是……” 长孙聪听罢,点了点头,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有一计,可诱他现身。”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3章 贼人挑衅 李兴垣等四人听了长孙聪的话,瞬间觉得安心,因为他们见识过长孙颖的聪慧过人,想必其兄长会更加厉害! 欧阳震山问道:“哦?是何妙计?长孙兄快快讲来!” “我们先出去再说!” 长孙聪说罢,起身便要向谭堡主告辞。 李兴垣等四人见状,也起身向着谭堡主告辞。 然而,那谭堡主竟是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微笑着将众人送出了谭家堡,便回身进了堡内。 五人行出不远,到了平阴里附近的一处树林之外。 欧阳震山便问道:“这下可以说了?到底是何妙计?”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也纷纷看向长孙聪。 长孙聪左右看了看四人,微微一笑,说道:“那贼人既然是盯上了这谭堡主,我们便可在此守着,若有运财物的队伍,我们暗暗跟上去,不就能见到那贼人了么?” 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三人都是恍然大悟般地点着头。 唯有李兴垣依然观察着长孙聪。 欧阳震山又说道:“那咱直接跟谭堡主说就好了啊!咱帮他运财物不就得了。” 长孙聪没回答欧阳震山,而是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向李兴垣说道:“李贤弟,方才你……虽看穿了他,但表现得太明显了……他对你已有警觉了。” 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三人又开始纳闷:这说的都是啥?看穿了他? 李兴垣心中一惊,双眼微瞪,随后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你也觉得他并不是好人咯?” “呵呵……这世道,人哪有好坏之分……”长孙聪意味深长地说道。 欧阳震山忽然说道:“你俩这是猜什么谜语呢?说明白点行不?” “那谭堡主并非坦荡之人,又小气的紧,定是不会留我等在他堡中居住的……”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纳闷道:“三弟,我们都是第一次见他,你又是咋知道这么多的?” “一来,他提到钱财被劫,居然能当着陌生人的面哭出来,可见他极为重财;二来,我再次提起长孙兄救他之事,他却只是一句佩服了事……大哥,若有人救了你,你会怎样?”李兴垣问道。 欧阳震山却忽然笑道:“哈哈,三弟,救了我之人便是你们啊!我这条命现在便是你们的!” 李兴垣听了也忽然笑了起来:“好了好了,兄弟知道哥哥的情谊,咱们先说事儿……” 一旁的长孙聪听了他二人的对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这第二点我也明白了……还有吗?”欧阳震山又问道。 “还有就是……”李兴垣说着,忽然愣住,低下头思索一番,又转向长孙聪说道,“长孙兄,如今想来……那谭堡主应是知道你伤重之事!” 长孙聪听了,心中一惊:“这……又何以见得?” “我说到你差点重伤时,被你打断了话语,若是一般人,定会问差点怎么了,然而他只说自己是娶得第五房夫人,对你差点怎么样却是不闻不问,似是有所隐瞒啊……”李兴垣说道。 长孙聪立即面无表情,在思索着什么,并未回答李兴垣。 “既然那江光鹤可能不是坏人,那……我们还要去找他寻仇么?”独孤薇忽然开口问道。 萧恒也说道:“我也是这么想。” “当然要找!方才这些,不过都是猜测而已!他将我伤成那样,却是真的!”长孙聪忽然有些急躁。 李兴垣等四人此刻纷纷闭口不言。 长孙聪觉得自己似是有些失言,又补充说道:“即便谭堡主真是强抢民女,也不需他一个贼人来管!自会有那乡官、村官去平民怨!若……若他在理,当时为何不与我说清楚?还将我刺成……” 长孙聪说着说着,又有些气愤地喘着粗气。 “这世间事,岂是说说,便能清楚的吗?” 五人背后的林中高处,忽然传来一人的声音,惊得五人纷纷向那声音方向看去。 独孤薇取了铁珠在手,向着林中喊道:“谁!速速现身!” 李兴垣立即运起内功,便听到了林中约十余步远的树上,有一人的呼吸之声。 “我!江光鹤!就是你们要寻仇的人!” 众人心中一惊,刚要进入林中,却听到那声音已然渐行渐远:“七天后!清风乡安乐里!我在那等你们!” 李兴垣与独孤薇立即施展轻功追入林中,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 五人无奈,径直回了洛北村耆老家,日日商量着对策,等待着那七日之约。 七日后。 一行五人出了洛北村向南,穿过洛水再过伊水,最终来到了伊水南岸不远的清风乡安乐里准时赴约。 五人到达安乐里时,在村口大空地见到两个白色身影,一人个头稍矮且背后腰间横挂着刀,另一人则是扛着一杆银枪。 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那二人,唯独李兴垣一直在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熟悉。 待五人牵着马走到那二人近前时,那二人也刚好转脸看向来的五人。 “怎么是你!?”李兴垣与对面那二人异口同声说道。 那二人便是国子监夷生藤原雪与国子监巡夜兵卒罗冲。 长孙聪向李兴垣问道:“你们认识?!” “我之前在国子监时认识的……这位是藤原雪,他是罗冲。”李兴垣向身后众人介绍了二人。 “罗冲?”长孙聪听到名字后,惊讶地重复了一遍,又转向罗冲问道,“你是……罗家那个老四么?” 罗冲本来盯着李兴垣,听到长孙聪似是认识自己,又转而看向他,也是觉得眼熟:“你……不会是长孙家那个老大?” 李兴垣向长孙聪问道:“你们认识?!” “啊……小时候的邻居……”长孙聪说着,依然在打量着罗冲,又说道,“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个痞子样!” “嘁!你也没好哪去!”罗冲还了一嘴,又说道,“看你还扛着枪,怎么?不读书啦?” 长孙聪傲气道:“早不读了,我现在在那铁枪军中,铁枪王,听过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4章 龙虎枪斗 “我呸!还敢称铁枪王?比起我们罗家枪那可差的太远了!”罗冲怒道。 长孙聪也不服气道:“嘿!不服来比试比试!” “行啊!马上马下,你挑!”罗冲也跃跃欲试。 长孙聪傲气说道:“我已多年驰骋沙场,马上算我欺负你!来来!你们都让让!” 情势也不知怎得,忽然就紧张起来。 长孙聪将马缰绳交给李兴垣,并示意其他人给他二人让出一块空地来。 罗冲也不顾藤原雪的阻拦,执意要跟长孙聪比上一比。 李兴垣等人与藤原雪都很无奈的给他二人让出了一块空地,但很快,几人都饶有兴致地期待上二人的枪法比试。 “罗家小子!小时候你就打不过我!一会儿输了,你可别再哭着找你二哥去了啊!” 长孙聪言语试图将罗冲激怒,同时摆开架势,双腿微蹲,铁枪横于身前,侧身而立,左手枪尾,右手杆中,这一式名曰“四夷宾服”。 罗冲不甘示弱,也摆开了“苍龙摆尾”的架势,左臂反缠枪尾,右手压枪尖点地,高声骂道:“我呸!小时候哪次不是我把你打哭了,你回去找你爹来我家评理?” “别废话了!来!” “还不是你废话多?” “看枪!” 长孙聪说罢,挺枪便冲向罗冲。 长孙聪见对手枪尖点地,便只敢从中下路进攻,先是一招“铁牛耕地”,枪尖奔着对手枪尖而去。 罗冲反应极快,见对手枪尖贴地而来,似是要崩起些土石,迅速用了一招“仙人指路”,枪尖左右忽闪,奔着对手的前手、双膝刺去。 长孙聪见其以轻破重,微微一笑道:“有点本事!” 随后,长孙聪忽然停住脚步,稍一后撤,接着又是一招“十面埋伏”,以枪尖入对手枪下,可拿即拿,可拦即拦,但凡隔开对手枪头便立即发力反击。 罗冲发现自己的每一刺都被微微隔开,而后对手枪尖立即向着自己刺来,一时间被迫攻中带守。 三招过后,罗冲觉得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又使回了“苍龙摆尾”,而后一边退着一边向前虚刺,寻找反攻的时机。 长孙聪那“十面埋伏”势本就是立定的打法,此刻向前追击后,效果自然减退,再加上罗冲不停虚刺,这一招也渐渐没了威力。 罗冲后退中又迅速虚晃了几枪,见对手似是有些疲于跟进,忽然闪到一旁,同时将枪提至下颚,接着前手扶枪,后手突进,一个横向大转身,又以一招“青龙献爪”反攻回来。 长孙聪自知“十面埋伏”之势将要被破,早便留手,此刻见对手忽一闪身,枪尖直奔自己咽喉而来,他将铁枪一横,找准时机,使了个“霸王举鼎”,将对手来枪向上崩开。 罗冲似是早就料到会被崩开,借着崩击的力道,单足立地,身体顺着枪身运动的方向转动,待枪身举到最高时,忽然开始发力,使出了绝招“回马枪”,枪转回来从中下路向前突然刺出。 长孙聪未能料到如此变招,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眼看长孙聪就要中枪之时,李兴垣忽然闪到二人之间,以铁剑将罗冲的银枪隔开。 其实,罗冲本来也不想伤害长孙聪,本就收着劲,奈何这绝招本就讲究一个“快准稳狠,出其不意”故而想要恰到好处却是极难。 好在李兴垣及时出手将枪尖格歪,罗冲也是松了一口气。 “李贤弟!你这是何故?”长孙聪不悦道。 然而,李兴垣却没理会长孙聪,而是向着罗冲厉声说道:“昔日国子监时你便咄咄逼人,我那时不便出手,也没理由出手,今日你们旧识重逢,怎得还是如此不知轻重?” 罗冲被李兴垣一席话说的愣住,却也不想解释有关那“回马枪”如何难以收住之事,想了想,忽然笑道:“呵哈哈,小爷我自然能收的住,却没想到你也有功夫在身啊!国子监时竟没看出来,要不我们也来比试比试?” 李兴垣听了,只是严肃的看着罗冲,说道:“我们今日不是来比武的,是来……” 李兴垣话刚说到一半,只听远处林中传来声音:“是来找我的!哼!使枪的果然都是混蛋!” 众人纷纷望向远处的树林,只听其声,未见其人。 “江光鹤!你不是说要来此比试吗?有种的现身!”罗冲向着树林喊道。 李兴垣见罗冲也是来找江光鹤的,愣了一瞬,随即又向着那树林望去。 “呵哈哈哈哈……来呀!来呀!” 听得那声音越来越远,众人明白了江光鹤似是要逃走。 萧恒与欧阳震山看着马匹,其他几人便都追了上去。 “小贼!别跑!”长孙聪喊道。 “江光鹤!有本事你正面跟爷打一架!”罗冲喊道。 “江光鹤!你等等!”藤原雪也喊着。 而李兴垣与独孤薇则是冲在最前,却是什么也没说。 五人赶到树林前,隐约见林中有一黑影在前不动,便向着那黑影而去。 李兴垣与独孤薇最先到了那黑影跟前,却发现是一个哆哆嗦嗦的老者。 李兴垣诧异问道:“你是……江光鹤?” “小老儿……不……那江大侠……我不是……”那老者声音也跟着身体颤抖,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待其他三人到了那老者跟前时,一见不是江光鹤,又都向老者后方张望着。 罗冲与长孙聪齐声向老者问道:“那江光鹤呢?” “他……他……”那老者还在哆嗦。 罗冲与长孙聪又一对视,齐声问道:“你找他作甚?” 二人又是一愣,接着又齐声答道:“寻仇!” 接着,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藤原雪见二人此状,微微皱眉,穿过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后,温柔的对着那老者问道:“老先生,不用害怕,你见到刚才有人在此么?” 那老者平静下来说道:“我……我知道你们来找江大侠,他让我在这等你们。” 众人听了心中都是一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5章 是非曲直 “江光鹤在哪,快快讲来!”长孙聪催促道。 罗冲也附和道:“对!快说!” 李兴垣、独孤薇、藤原雪三人齐刷刷转脸看向身后的两人,一脸的鄙视神情。 “老先生,不必着急,您慢慢说。”李兴垣向着老者说道。 那老者叹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拱手施礼说道:“小老儿姓杨,见过诸位英雄。那江大侠让我来找您各位帮忙……说是待帮了小老儿的忙之后,才让我把他的所在告诉你们……” 众人听了心中不觉有些纳闷,面面相觑。 “帮什么忙?”李兴垣问道。 杨老汉向着李兴垣又施了一礼,说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请各位英雄随我到家中。” 杨老汉说罢,便向着林外安乐里的方向走去。 众人出了林子,李兴垣去叫上了萧恒与欧阳震山,藤原雪与罗冲也去找回了自己的马,七人七马跟着那杨老汉去往了安乐里中。 众人来到杨老汉家,将马匹拴在门外,由于马匹众多,加上这七人又都携着兵刃,便引来了邻居们的围观。 杨老汉家极为朴素,虽也有厅堂,但只是几个柱子支着破破的房顶而已。 八人就在厅堂中找蒲团坐下,然而,杨老汉找来找去,也就只找到了六个蒲团,除他自己站着以外,萧恒则是直接席地而坐。 众人落定后,杨老汉有些激动地说道:“多谢诸位英雄赏光来寒舍……小老儿我……实在是……” 杨老汉一句话没说完,竟似是要开始抹泪。 “杨老不必如此激动……”李兴垣劝道。 长孙聪却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杨老,赶紧说说要我们帮你干什么?” “对!要不直接说那江光鹤在哪也行!”罗冲说道。 此言一出,众人都没好气地看向罗冲。 而罗冲瞬间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氛,扫视了众人的眼光后,不屑一顾的看向一旁,不再说话。 “不……不行,江大侠说了,待你们将我女儿带回来后,才能告诉你们他在……”杨老汉说着忽然捂住了嘴。 “在……在哪?”罗冲兴奋地问道。 杨老汉松开了手,摇了摇头说道:“不能说!” 罗冲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问道:“你女儿此刻在哪,我们去带她回来便是。” “谭家堡。” 杨老汉说出这个名字,李兴垣等五人瞬间似是明白了些什么,尤其是长孙聪,更是低头不语。 “谭家堡,在哪?”藤原雪忽然问道。 杨老汉回忆着,说道:“是在……平阴……” “不用说了,我们知道在哪。”李兴垣打断杨老汉的话语向着藤原雪说道。 “那还愣着干嘛,走走!把人带回来就是了。” 罗冲说罢,便要起身。 李兴垣先是看了看正在思索的长孙聪,摇了摇头,而后也起了身,向着杨老汉施礼问道:“敢问,您女儿在那谭家堡是……” “唉……年前,她被那谭堡主强娶了去……”杨老汉叹道。 长孙聪听到此处,忽然站了起来,说道:“别再胡编了!这是那江光鹤教你的?我们去过那谭家堡,谭堡主说他媒妁之言、聘礼聘书一应俱全,还有你这父母之命也都是同意了的啊?” “聘书倒是留了一封,而那聘礼,他只是风光的拉了过来,最终又拉了回去!再说媒妁之言,当天我是第一次见那媒婆,这也算得?还有……我……我欠他的租税,实在还不上了……我这等于是,卖了女儿啊!他们这就是明着抢了我女儿去抵债啊!”杨老汉越说越激动。 长孙聪自知有些理亏,但碍于面子,又狡辩道:“看你这家徒四壁的,女儿嫁过去,过的肯定比这强啊!多替你女儿想想。” “起初,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我女儿嫁过去是五夫人……你可知前四位夫人都是何下场?”杨老汉问道。 长孙聪说道:“我又如何知道……” “唉,小老儿去那平阴里中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除了他正妻不能随意休妻,那二、三、四,三位夫人,如今都带着女儿被休回了娘家!只是因为没给他生个儿子!”杨老汉激动地说道。 在场众人听了无不心里痛恨那谭堡主:简直就是个畜生! 只有长孙聪仍然不服道:“还不是你欠下了租税……定是你好吃懒做,交不上租,才有这般下场!” “这……唉……郎君是真不知百姓苦啊……这便说来话长了……”杨老汉激动过后,哀叹起来。 “您说!我们也听听是怎么回事。”李兴垣安慰道。 杨老汉便娓娓道来: “起初,实行均田,每人虽然就那几亩田地,但那田地也都是我们自己的……” “后来,县里征的赋税粮越来越高,赶上收成不好的年景,交了粮自己都剩不下几斤,活不起,就有人把地卖了,一方面没了地能少交钱粮,一方面还能得些卖地钱。” “就像那谭堡主一般的人,低价收走了大量土地,而后,还花钱雇佣我们回去种地,并在各村、各地开了粮铺。起初大家都觉得挺好,卖了地,还能继续干自己熟悉的活,还能再挣钱……” “谁想到,好景不长,过了两年,谭堡主忽然说不让种了,地就那么荒着……同时他的粮铺便开始疯狂涨价……” “大家伙受不了,去找他评理,他却说继续种地需得租他的地,不用给钱,年底交租粮就行,会给大家伙留口饭吃。” “然而,他这租粮也逐渐涨得跟那县里的赋税粮差不多了……十里八村的佃户们,有几个不欠他租粮的啊?唉……” 杨老汉说罢,摇着头一声长叹。 七人听完,都傻愣在原地,纷纷心想:这算计也太深了!这样下去,佃户们永无翻身之日啊! 长孙聪认真听完杨老汉的话语,心下震惊犹如醍醐灌顶,而后,他忽然向着杨老汉跪下便拜,高声喊道:“方才多有得罪!小子知错了!你的女儿,我定会给你带回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6章 计定攻城 其他六人虽然各有自己的心思,但此刻见了长孙聪如此,也都觉得这事儿确实也可以帮上一帮,更何况这杨老汉还知道江光鹤的所在。 七人又了解了些具体的事情,辞别了杨老汉,出了安乐里。 罗冲与藤原雪便问几人何时去那谭家堡抢人,并表示自己也要参与。 长孙聪却直接邀请他二人也一同回洛北村家中共同商议。 罗冲与藤原雪便欣然答应了。 回洛北村的路上,李兴垣问长孙聪道:“记得你还说过,自有乡官、村官去平民怨,那为何我们现在不去报官呢?” “不管那谭堡主的聘书、媒妁之言是如何逼迫着杨老汉签的,现在双方各有文书在手,明面上的礼法通顺,当官的就没法管了……这就是那谭堡主最阴险的地方。”长孙聪说道。 七人回到洛北村中,罗冲便要求长孙聪带着他先去了正厅,拜访耆老。 耆老非常高兴,晚间在厅中设宴招待众人。 宴席之间,众人听说藤原雪是东瀛人,好奇的问了许多问题。 藤原雪一一回答着,虽然面色有些冷冷的,但非常的有耐心。 在得知藤原雪是女人后,李兴垣惊讶地直接傻在那里,随后他才明白当初她讨厌自己住在那院中,还不让夜间出屋的原因。 李兴垣又看了看罗冲,这才明白他一次又一次无缘无故的来找自己麻烦的原因。 待一切想明白了,李兴垣对罗冲与藤原雪的看法大有改观。 宴席结束,藤原雪跟着长孙颖、独孤薇回了院中;长孙聪拉着罗冲也回了自己的院落;李兴垣、萧恒、欧阳震山三人便回了学堂的住处。 转一日午膳过后,长孙聪召集众人一起在学堂中商量劫人的策略。 “那谭家堡,三面开门,唯独北边是墙,故而,东、南、西三面,我们去佯攻,吸引他家丁的注意力。”长孙聪说罢,又转向李兴垣说道,“李贤弟与独孤妹子,你二人轻功较好,待我们开始叫阵后一刻,你们便由北墙进入,将人劫出后,放响爆竹,我们便向南撤离,你们可连夜将女子送回,也可以先带来此处安顿。” “你去了一次便知道那谭家堡的构造了?”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长孙聪笑了笑,说道:“非也非也,这全都是我妹妹的功劳,她自有她的办法。” 李兴垣与独孤薇忽然想起刚到洛阳时,那次偷盗野山参的事件,也是全凭着长孙颖的安排才顺利解决了那事,当初因为太担心欧阳震山的伤情,没太注意,此刻忽然想起,二人心目中长孙颖的形象,似是又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薄纱。 “我去南边。”萧恒说道。 罗冲抢着说道:“那我带着雪妹在东边,怎么样雪妹?” “好。”藤原雪冷冷道。 长孙聪看了看欧阳震山,说道:“那我就去西边,欧阳老弟,你是跟着萧老弟么?” “我二弟,那是万人敌,不需要我去那搅乱,我也来西边。”欧阳震山说道。 长孙聪见大家都领了任务,便又向着萧恒说道:“那你先来叫阵,我们等上一盏茶的功夫再叫阵,他们便会认为你只是诱饵,便会慌乱起来。” “你们听到我的吼声再叫阵就行。”萧恒回答道。 长孙聪、罗冲、藤原雪一阵纳闷。 欧阳震山却笑着说道:“嘿嘿!对!到时你们就知道了,我这二弟,平时话不多,会的可多着呢!” 七人商定了劫人的策略,便各自去做准备,转一日清早便去往平阴乡平阴里附近,找了一间驿馆附近的客栈住下。 李兴垣与独孤薇都没见过爆竹,还是长孙聪给他们示范了一番,才知道爆竹是何物。 “就像我刚才一样,你们用火折子点了引信,丢出去就行。”长孙聪叮嘱道。 李兴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这玩意声还真挺大。” “我们军中还有更大的,一般炸城门时才用。” 一切安排妥当,只待黑夜到来。 日落西山前,众人便到了各自的位置。 直到天色全黑,月色之下,谭家堡的灯光变得尤为耀眼之时,萧恒打马奔向了南门。 萧恒冲至近前,见那朱漆大门紧闭,一拉缰绳,侧立与大门处,抬起熟铜棍便往那朱漆大门上砸去。 那门被砸了几下,发出很大的响声,门上也多了几个坑。 萧恒随后拨马又退开几步,高声骂道:“谭家堡主!欺压民众!速速出来受死!” 萧恒这几句也是长孙聪教的,就这么翻来覆去喊了五遍,才见大门打开,又几个壮丁出来。 那几个壮丁见门被砸出了坑,气哼哼地向着萧恒奔来,举起哨棒便劈了过来。 萧恒在马上不慌不忙,提起熟铜棍也迎着那哨棒挥去。 那壮丁手中的哨棒忽然脱手飞出,如同瞬间消失一般,接着他便疑惑道:“唉?我哨棒哪去了?” 那哨棒壮丁身后一人见识了全过程,但黑夜之间也没太看清,举起手中铁尺也高喊道:“管你什么妖法!尝尝这铁尺!” 萧恒再次提棍迎击,铁尺也飞了出去。 铁尺壮丁故意攥的很紧,手还受了点伤,此刻知道了二人力量的差距,惊恐的回了院。 不多时,院中出来三十余人,纷纷手持兵刃,将萧恒围了。 萧恒觉得时机刚好,忽然朝天大吼,声音似龙吟虎啸,一时竟将那群人镇住,不敢上前。 西侧的长孙聪,东侧的罗冲与藤原雪,听到吼声后,觉得甚是新奇,随后便策马奔向谭家堡东西两侧的大门,开始叫阵。 萧恒挥舞着熟铜棍,又击飞了几件兵刃,冲破了重围。 众人正待要追,只听院内出来一人喊道:“朱团练使!不好啦!东西两门都有贼人叫阵!” 众人都是一惊,朱团练使看了一眼萧恒,高声说道:“难怪只有一人便敢前来!原来是个诱饵!你们几人在此拖住他!其他人跟我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7章 堡内之变 被朱团练使点到的那几人,都是愁眉苦脸。 而后,朱团练使将剩下的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分了东西两拨人,分别去了两边出门迎战。 谭家堡东侧。 罗冲与藤原雪面对着二十余壮丁,丝毫不惧。 罗冲策马在人群周围来回穿梭,多以枪尾、枪杆击人。 众人一时间追不上,也不堪其扰。 藤原雪则是直接下了马,矮着身在人群中快速穿行。 那藤原雪身材本就矮小,此刻,她身穿深青色服饰,又矮着身快速穿行,更似是溶进了这黑夜之中。 众人本来迎面见一人过来,一闪身就像消失了一般,加上罗冲的来回骚扰,不由得慌乱起来。 不久后,众人只见一道似雪的刀光落下,瞬间有两人叫痛倒地。 而后,那似雪落般的刀光,逐渐加快,多点出现,又有数人叫痛倒地。 这雪落般的刀法,正是出自藤原雪之手,然而,她只用的刀背,若她用上刀刃,只怕此刻已然是尸骸遍地了。 谭家堡西侧。 长孙聪在马背之上,夹着铁枪,以枪尾扫击来犯之敌。 欧阳震山则是下了马,直攻入了人群之中。 欧阳震山快速闪入人群,双手使一招“瞎子摸象”,左冲右突,以臂甲挡兵刃,将人群打散开来。 而后,又是一招“大风火轮”,然而,此招乃是虚招,由于此招的威势甚猛,众人后退躲避时,摔倒了三人。 欧阳震山见有空隙,直跃到一个持着齐眉棍的壮丁跟前,一招“凤凰点头”,双拳成凤嘴状,连续点向那壮丁的双臂,以致齐眉棍脱了手。 欧阳震山抢过齐眉棍,又使起了少林猿猴棍。 霎时间,欧阳震山形似猿猴,翻腾灵动,两步三跳斜向走,纵跃横扫翻筋斗,犹如孙圣降妖,风扫落叶。 欧阳震山起式一招“梅鹿扬尘”,接着又是一招“三星穿云”,连续击倒两人。 众人再围上来,欧阳震山不慌不忙一招“白猿崩架”,严密守住,而后一招“通破元门”,反攻回去,又使出“千斤坠地”、“巧女纫针”,一一击破陆续攻上来的人。 最终,欧阳震山以一招“吕布托戟”击退众人,最后还不忘使了一招“孙圣亮棍”,做了个收式。 长孙聪根本不用插手,在后看的是眼花缭乱,心下佩服至极。 再说到那早在北墙外等着的李兴垣与独孤薇,此刻听得院内纷乱之声渐起,二人一跃便上了墙头,进入谭家堡后院。 入院后不久,李兴垣伏在屋顶之上运起纯阳内功,想要听听那谭堡主的所在,却忽然听到身后也有一人翻墙落地之声。 李兴垣迅速回头看过去,却没见到人,稍稍有些纳闷。 独孤薇见李兴垣如此,便问道:“阿兄,怎么了?” “没事。” 李兴垣又回头仔细听辩着,寻找谭堡主的声音。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谭堡主的声音。 “老爷,您别去了?有朱团练使在,没问题的。”年轻女子的声音。 “在此等我!” 谭堡主的声音。 “小心为上!” 年轻女子的声音。 李兴垣听是听到了,也判断出了位置,只是觉得与谭堡主对话的这年轻女子应该不是杨老汉的女儿杨淑燕。 李兴垣与独孤薇说了想法,二人一时也不知该去何处,便决定先去看看。 二人来到那间屋顶,李兴垣说道:“女子之房,我不便进去,小薇,你先进去问问,我在外面望风。” 独孤薇点了点头,跃下后便立即进了屋中。 李兴垣则是坐在了屋顶警惕的扫视前方。 独孤薇进屋后,见小厅无人,向前走了几步发现左边卧室床上,躺着一年轻女子,便立即上前,利索的直接捂住了那女子的嘴。 床上那年轻女子刚要惊叫,声音却被闷了回来。 “你是清风乡安乐里的杨淑燕吗?”独孤薇问道。 那女子惊恐之中,忽然听到对方似是认识自己,便连忙点头。 “我放开手,你千万别喊,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杨淑燕瞪大双眼,眼珠转动,似是在思索着什么,又点了点头。 独孤薇慢慢松手。 杨淑燕高喊一声后,又被捂住了嘴。 独孤薇早就提防着她如此,右手捂着嘴,左手便要去抽刀,随即心想:不对,我们是来救她的……不能如此逼迫…… 独孤薇皱着眉头问道:“别喊!是你爹爹求我们来将你救出去的啊!” 杨淑燕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的在摇头。 “好,我再松开,你有事好好说,别喊!若你不想走,我们便立即离开!” 独孤薇说罢,松开了手。 杨淑燕果然没再喊,却依然警惕地看向独孤薇。 “爹……爹爹他还好吗……”杨淑燕小声问道。 独孤薇没好气地说道:“孤老头子一人在家,挺好的。” 杨淑燕浑身一震,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独孤薇见杨淑燕低头不语,又问道:“你不想走?” 杨淑燕抬头看了一眼独孤薇,又低下头,表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独孤薇直接惊在原地,心想:这又是为什么? 独孤薇无奈,向着屋外说道:“阿兄,她就是杨淑燕,但她不愿意走,要不……你进来劝劝。” 李兴垣听到了屋内的响动,却没想到是这般结果,惊讶之下,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立于小厅之中,缓缓问道:“敢问杨家小姐,我等实在想不明白,如此龙潭虎穴,你又是为何不愿走呢?” “对尔等来说是龙潭虎穴,对我来说可不是……”杨淑燕说道。 李兴垣微微有些纳闷,又问道:“那杨老汉托我等将你带回,也是在这平阴里打听了那谭有德的为人之后,才下的决心啊。” “谭老爷,待其他人如何,我不知晓,这几月来,他待我是很不错的……我一定要给他……”杨淑燕说到一半忽然停住,又说道,“你们回去告诉爹爹,我在这挺好的,叫他不要担心。” “你是五夫人对?”李兴垣问道。 “是。” “那你可知……” “我知道,你是要问那二、三、四,三位夫人?她们生不出儿子来,谭老爷便将她们送回了家,还给了丰厚的家财,够她们活一辈子了,这不挺好吗?”杨淑燕说道。 “这……” 李兴垣与独孤薇尴尬对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李兴垣与独孤薇正叹气间,杨淑燕又说道:“你们走!回去告诉爹爹,我在这挺好的……还有那个什么江大侠,让他也别来了。” 此时,屋门忽然被踹开,踹门那人立在门外,笑道:“你说不让来,我便不来了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8章 剑法高手 李兴垣立即向屋门口看去,只见一人,一身夜行青衣,蒙着面,似是背着一把剑。 门开后不久,一股血腥味也跟着飘了进来。 李兴垣立即抽剑在手:“你就是江光鹤?” 独孤薇闻讯,慌忙从卧房内赶来,双手反握蛇刃,挡在了李兴垣身前。 “正是!长孙家那小子的阵法,全被琳妹给识破了,也难为你们……七人就能搅乱这谭家堡,我也刚好能趁此机会下手。”江光鹤笑着说道。 李兴垣又说道:“下手?你到底要干什么?” “哈哈,不过,二位郎君莫要紧张,我今日可不是来找二位讨教的!”江光鹤没回答李兴垣,而是向着屋内喊了一声,“杨家小姐!” 江光鹤继续说道:“听着!方才我已去断了根!如今你已经没法给他生儿子了!况且,他原本也有个儿子,就在洛阳城中!莫要再听信他的鬼话!他之前那三位夫人的惨状,你最好也亲自去看看!再做决定!” 江光鹤说罢,一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江光鹤临走时,留下了一句话:“此间事了!诸葛村南!八卦阵见!” “阿兄,我们追不追?”独孤薇问道。 李兴垣略一思索,转头看向杨淑燕说道:“方才他说的,你也听到了,你想好了吗?到底跟不跟我们走?” “我……我……唉……” 杨淑燕说着,忽然泪洒床缘。 独孤薇有些着急,收了兵刃,走向杨淑燕,说道:“要走便走,不走便给个痛快话!” “我……我……走不了了……”杨淑燕哭着说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对视,一同问道:“这又是为何?” “我……呜呜……我……已经怀上……呜呜……谭老爷的骨肉了……呜呜呜呜……” 李兴垣与独孤薇都是心下一凉。 独孤薇过来说道:“阿兄,怎么办?要不……我们走?” “走一定是得走,待我想想……” 独孤薇纳闷:这还有什么可想的? 李兴垣思索了片刻,向着正在哭泣的杨淑燕说道:“既已如此,我们定会回去将此事告诉杨老,你若想日后无忧,还要记得一件事!” “……什么事……”杨淑燕稍稍控制了一下情绪。 李兴垣认真说道:“千万记得,跟那谭家人说,你今晚没见过任何人。” “这又是为何?”杨淑燕不解的问道。 李兴垣解释道:“你若说出此间之事,今夜谭老爷受伤、谭家堡被攻之事,便都会落到你的头上,百害无一利。” 杨淑燕听了,惊惧不已,随后说道:“多……多谢郎君指点……小女子记住了。” 独孤薇也是恍然大悟:还是世子想的周到!以后还真是不能随意质疑世子了…… 李兴垣放心的点了点头,向独孤薇说道:“我们走!”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快速离去,出了北墙后,将所带的爆竹尽皆点燃,而后便上马离去。 谭家堡正门的萧恒听到,也大声呼啸着策马离去。 而后,谭家堡东西两侧的四人,也都纷纷驱马逃离,回了客栈。 待李兴垣与独孤薇回到客栈后,其他五人未见到杨淑燕一起归来,纷纷询问。 李兴垣讲述了全过程后,众人均是一阵失落。 尤其是长孙聪,更是陷入了极度的自责之中。 “唉,本想着应是能补救一番的,怎么竟是……” 罗冲愤怒道:“这要怎么去找那江光鹤啊!” “罗四哥别急,那江光鹤走时,留下一句话,说是什么‘诸葛村南!八卦阵见!’。”李兴垣说道。 而后,罗冲当即决定明日不回洛北村,要直奔那诸葛村南而去。 藤原雪也表示如此。 李兴垣向二人询问找江光鹤的目的时,未等罗冲开口,藤原雪略显兴奋的说道:“比武!” “比武?!” 一旁的众人均是纳闷。 欧阳震山抢先问道:“为何要找他比武?他很厉害么?” “嗯,他剑法造诣极高。”藤原雪说道。 欧阳震山听了一皱眉,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哦?江光鹤么……我自小在嵩山长大,这洛阳附近有名的剑客,我也听过不少……但从没听过他这一号啊?还是我……孤陋寡闻了?” “四年前,他在洛阳周边声名鹊起,不过,那也都是劫匪、窃贼的恶名,关于他的剑法造诣,只有与他交手过的人才知道……”藤原雪没说完,话头便被罗冲接了过去。 “就我二人所知,与他交过手的人,还活着的,应该就剩下我俩了。”罗冲说罢,有些不可一世的扫视着周围几人,当他看到长孙聪时,慌忙说道,“啊!不对,还有长孙兄,我怎么给忘了。” 长孙聪一直沉浸在极度自责之中,压根没听见这边几人说的什么,此刻听罗冲似是提起了自己,茫然问道:“啊?罗老四,喊我作甚?” 一众人这才意识到长孙聪似是有些不太对劲。 “长孙兄,你怎么了?莫非是刚才争斗之中受伤了吗?”欧阳震山关切地问道。 长孙聪只是摆了摆手,随后起身,消沉地说道:“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我便回洛北村去了,这江光鹤……唉……我是没法去找他了……” 长孙聪说罢,也没等众人回应,便耷拉个脑袋,回了自己屋中。 众人互相看看,一阵沉默。 果然,打破宁静的还得是欧阳震山:“刚才你说那江光鹤的剑法厉害得紧?我看未必,我还没见过比我三弟剑法还高的人……” 李兴垣慌忙说道:“大哥说笑了……我这几下子又算得了什么……” 藤原雪似是有些不服地说道:“那江光鹤的剑法极其诡异,总是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刺来。” “我三弟的纯阳剑法也是凌厉无比,再配合脚下攀云步法,只怕是那江光鹤追都追不上。”欧阳震山傲气说道。 罗冲觉得藤原雪汉语还不是特别顺畅,便也加入了“讨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79章 八卦石城 罗冲说道:“那江光鹤可是会许多套剑法啊,我见他一次,他就换一套剑法,虚实变化,层出不穷,我与他的第一次交手,是在南城郊,也是第一次认识雪妹……” “那还是我来讲!”藤原雪说道。 罗冲说道:“对对!你们先交上手的……你来说。” “那日,我路过洛阳南郊,见江光鹤正在打劫一个镖队,他玩乐中就把那群镖师打败,我便要上去讨教……” 李兴垣摇了摇头,心想:这种情况……为何不是救人,而是去讨教?东瀛人心都是如此狠么…… “我的刀法向来是以快为上,而他,却能很快适应我的出刀速度,之后,忽然改用了一套极慢的剑法,但那剑招,却是招招截在我出刀之前的关键点上……” 藤原雪说罢,看了一眼罗冲。 “好在,罗四哥及时出现,不但救了我,还差点伤了那江光鹤。” 独孤薇听到此处心想:说的真好听……这不就是偷袭人家了么…… “然后,第二次我就跟他正面交了手……” 几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罗冲讲述二人交手过程。 几人听了罗冲的描述,确实也觉得这江光鹤的剑法变化多端。 罗冲继续说道:“最后,就是最近的一次了,那是去年底,他夜闯国子监文宣王庙,被我逮住……”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对视,又看向欧阳震山与萧恒,四人瞬间觉得极为尴尬。 罗冲见几人反应异常,停下话语,又问道:“怎么了?” “呃……没事……那个……黑夜之中,也许……不是他呢?” “李老弟怀疑的不错,那黑暗之中,虽然难以辨清身形,而且他又改了一种剑法,但我依然能认出他来。” “哦?那你是怎么认出来的?”李兴垣忽然来了兴趣。 罗冲虽有些不太想说,但略显无奈地说道:“黑夜之中他竟然能攻的我无暇反攻,我就敢说,能将我罗家枪逼迫到那份上的,整个洛阳也没几人能做到!” 李兴垣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高兴。 “那他这么厉害……又是哪门哪派的人物呢?这附近的剑法门派,我知道的就是一个嵩山禅剑门,其他没有知名的了……”欧阳震山说道。 藤原雪说道:“这也是他厉害的地方……” “哦?他就是那禅剑门的?”欧阳震山问道。 藤原雪说道:“他自己说他是无门无派,无师自通的……” 听了藤原雪的介绍,几人对那江光鹤更加感兴趣了。 “三弟!要不明早我们也直接去那八卦阵!” “大哥,我看长孙兄状态不好,我们还是先送他回去。” “你说的也对……”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便纷纷去歇息了。 翌日一早,长孙聪不辞而别。 李兴垣知道后,立即叫醒几人,向着洛北村方向而去,最终追上了长孙聪,将其安全的送回了家。 李兴垣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简要的向耆老汇报。 长孙颖也刚好来给耆老问安,一同听了。 耆老说道:“既然那人如此危险……你们还是不要去犯险了……我去找找县里,看能不能派镇将过去……” “罗四郎、藤原雪二人,此刻已经去了。”李兴垣说道。 “这……那……事不宜迟,你等快去追上他二人,我……我这就去趟县里!” 耆老说罢,起身回了卧室,换官衣去了。 长孙颖拦住李兴垣:“方才听你说,那江光鹤背后似是还有指点他的人?” “他好像是提了一句……记不清了……怎么了?” “此人能全盘看透我兄长的计划,并借此机会施展计谋,城府颇深,你们需得额外多加小心了。”长孙颖嘱咐道。 李兴垣应了一声便离去了,出门去找了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三人,驱马直奔诸葛村。 长孙颖在家中左思右想,仍不放心:“阿明!备车!” 那诸葛村也属于清风乡,还在安乐里的东南方向。 四人赶到诸葛村,发现这个村落似是不太一样,一般的村子只是聚在一起的房屋群,而这诸葛村像是一座小城一般,四周青石墙将整个村子围得严严实实,而且,整体看还是座圆形的小城。 四人被诸葛村的守卫拦了下来,李兴垣便向守卫打听八卦阵的所在。 “八卦阵?在城中啊!外人不能进。” “是诸葛村南边的八卦阵。”李兴垣再次强调了一番。 “怎么又是来问那里的,那半吊子的东西,可算不得真正的八卦阵,莫要污了我诸葛氏八卦阵的名声。” “在哪?”欧阳震山有些焦急地问道。 “由此先向西,过了桥有条小道向南,进了林子后再走三百步左右,而后向东走上百十步,应该就能看见了。” 四人谢过守卫,依照指示,进了林子顺着小道走了三百步左右,便在东侧不远处找到了罗冲与藤原雪二人的马匹。 于是,四人也将马拴了,继续向东行进。 行出百余步后,果然远远望见了前方林中似是有座石头城一般。 四人走近那石头城,又围着转了一圈,才找到了南边唯一的入口。 四人小心翼翼的进了入口之后,迎面是三个方向的通路,而前方通路的头顶也是被石板罩住的,而左右方向明显是石板围墙与那座石城之间的空隙而已。 “小薇,先上去看看。” 独孤薇立即跳上顶部,查看一番向下说道:“阿兄!顶部是平的,什么都没有。” 待独孤薇回到身边,李兴垣向众人嘱咐道:“这里既然号称八卦阵,想必不是轻松便能突破的,待会儿进去了,你们一定得跟紧我,一旦分开,便再难相见了!” 而后,李兴垣带领众人径直向前,进了这八卦石城。 众人走着走着,发现一段阶梯向下而去。 众人下到阶梯底部,才算是正式进入了八卦阵中。 李兴垣专心观察着四周,寻找着通路。 其他三人跟着李兴垣,萧恒在最后,欧阳震山其次,离李兴垣最近的便是独孤薇。 众人转过几道弯后,后方忽然传来江光鹤的声音。 “四位来啦!欢迎欢迎!我在这边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0章 龙枪蛇剑 走在最后的萧恒听到声音,忽然转身,循着江光鹤的笑声追去。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还没反应过来,萧恒人就已经不见了。 三人急忙回头去找,却还是不见踪影。 “你们俩在这别动,我去找他回来!” “哎!大哥!你别……” 李兴垣最终也没能拦住欧阳震山的离去。 李兴垣心想:这俩哥哥……完全不拿这八卦阵当回事……这可怎么办…… “阿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他们?” “根据刚才走的这乾卦阵来看,这里的大小至少是咱家周围那树木八卦阵的四倍,他俩如果原地不动等着,我或许一个时辰以内能将他俩找到,此刻他俩一定是被那江光鹤扰乱着,到处乱跑……” 李兴垣猜的一点没错。 萧恒与欧阳震山不断的听到江光鹤的声音,然而,无论怎么寻声而去,却都是见不到人,再回身时,已然找不到同伴了。 李兴垣立在那里分析了半天,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里还有传声用的机关,小薇,你千万别被……小薇?!” 李兴垣再抬头时,却发现小薇也不见了。 原来是独孤薇见李兴垣立在那里不动,心下也焦急起来。 待她听到李兴垣说起树木八卦阵时,也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凭借着昔日总从那树木八卦阵顶飞来飞去的印象,便要独自去找那二人回来。 因为她觉得时间拖久了,那二人就找不回来了。 “你们这一个个的……” 李兴垣一番思索,没有返回去找那几人,而是继续向前,他决定先去解决那扰乱的源头——江光鹤,之后再通过他的传声机关找到其他人,再去救人。 其实,独孤薇走出不久,觉得不对,再原路返回时,却也找不见李兴垣了。 而后,无论她怎么走,也走不出那乾卦阵,渐渐开始后悔当初没跟李兴垣好好学学这阵法。 最先来到的罗冲与藤原雪二人,自不用说,也是迷在了这阵中。 李兴垣继续向前走时,发现经过的每座阵中都有一间宽敞且四面都通的石室,其中火把光亮充足,不似迷阵通行道路之中那般黑暗。 坎卦阵石室。 罗冲走来走去,总是能回到这间石室来,心下焦急,但也无可奈何。 “江光鹤!你个缩头乌龟!还不速速现身领死!” 他叫骂了几声后,粗喘着气,在石室中暂歇。 “你跟那东瀛人还真是烦人,怎么就黏住我不放了呢?我也没招惹你们啊……” 罗冲忽然听到江光鹤的声音响起,而且似乎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便立即起身四望。 不多时,罗冲见江光鹤从一条通路的暗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你搞这么个迷阵干嘛?敢不敢光明正大的跟你罗四爷比试比试?” “我这不是来了吗?况且,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建这样一个迷阵,我不过是在此借住而已。” 石室之中,火光闪动,将二人脸庞照得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罗冲手提亮银枪,使得一招“苍龙摆尾式”,枪尖点地,摆好防守架势。 他的目光如利剑一般锐利,散发着凌厉的战意。 江光鹤却是悠然而立,手握着一把长剑,剑身在火光下却闪烁着冷光。 罗冲见江光鹤一如既往的悠然,也不主动进攻,便气不打一处来。 “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罗冲喊了一句,脚下一动,身体便如同一道闪电般射向江光鹤,立即使了一招“青龙献爪”。 他的枪法如龙腾渊,动作疾如闪电,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他手中的亮银枪如同一条银色巨龙,带着凌厉的攻势直刺江光鹤。 “就你这境界,我倒想认真……” 江光鹤长剑一挥,身形飘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避开了罗冲的攻击。 而后,他的反击更为惊人。 他的剑,每每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反刺而出,让人措手不及。 他的剑,法毫无章法可言,但无章之中却是进退有致,尽显无比的玄妙。 他的剑,如同毒蛇般狡猾,忽而一剑刺向罗冲的后背,忽而一剑又削向罗冲的颈项。 罗冲只好银枪一抖,使开了“蛟龙翻身”,全力防守。 罗冲虽然枪法强横,但面对江光鹤这样的对手,却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尽管罗冲勇猛无比,可是在江光鹤层出不穷的攻击下,他开始显得力不从心。 罗冲忽然撤步,使了一招“白猿拖刀”。 “呦呵!打不过要逃啦?”江光鹤轻蔑地说道。 罗冲却没回嘴,稍稍拉开距离后,直接使出了绝招“回马枪”,人都还未转身,枪尖就已经向后刺来,而后,人也跟着转回身来。 江光鹤虽然言语轻蔑,但一直提防着罗冲的反击。 罗冲这一招虽然是快准狠,但还是被江光鹤轻松的躲开。 二人继续缠斗,终于,在一记凶猛的攻击下,罗冲的亮银枪竟被江光鹤的长剑震得脱手飞出。 紧接着罗冲中了江光鹤一剑,身体一晃,摔倒在地,嘴角溢出了鲜血。 江光鹤并没有乘胜追击,他站在罗冲面前,手中的长剑垂下,剑尖挑起罗冲的下巴。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却没有丝毫的怜悯。 “你输了。回去再练练。” 江光鹤的声音很淡,却充满了冷意。 罗冲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那是他剧烈喘息的表现。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却无可奈何地承认了江光鹤的胜利。 他的枪法虽然凌厉无比,但是在江光鹤的剑法面前,却显得那么无力。 然而,江光鹤突然收起了长剑,转身离去,消失在通道的暗影之中。 罗冲愣住了,他不明白江光鹤为何会放过他。 他趴在地上,眼中满是疑惑。 江光鹤只留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我没有必要杀你,自己保重。我还有其他客人。” 罗冲躺在地上,看着火光下逐渐消失的江光鹤,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实力确实不如他。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苦练了几个月后,在江光鹤的手下竟然还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想不明白江光鹤为何不杀他,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得这么惨。 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知道自己的伤势很重,苦涩地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1章 拳剑双绝 艮卦阵石室。 欧阳震山几次经过这间石室,终于发现了自己似是鬼打墙一般,一直在这里绕圈。 而后,他便决定保存体力,同时,也在后悔没听李兴垣的话。 欧阳震山在石室中坐地休养了一阵,忽然见一人从通道的阴影中走出。 “你就是江光鹤?” 江光鹤则手握一柄长剑,剑身在石室的火光下,犹如银蛇吐信,泛着冷冷的寒光。 “呵呵,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尊姓高名。” “嘿嘿,赢了我,就告诉你!” 欧阳震山双掌击地,迅速起身,双手戴着的铁甲护臂,散发出一种冷硬的力量感,架势一摆,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准备扑向对手。 他的眼神坚定而凌厉,仿佛一头寻找猎物的猛虎。 江光鹤见对手的眼神中透露着强大的自信和毫不畏惧的勇气,微微一笑道:“嗯,倒是个不错的对手!” 欧阳震山凝视着江光鹤,他的眼神犹如寒冬中的湖水,冰冷而深邃。 他的双手缓缓抬起,一拳一掌,犹如两块巨石般坚硬,尤其自修炼了洗髓经以来,他便觉得一招一式间蕴含了无比的力量。 他摆出的架势,正是白猿通臂拳的起式,这拳法灵动多变,犹如白猿在林间穿梭,忽左忽右,无法捉摸。 江光鹤则依然是悠然自得地站在原地,一袭青衣在火光下更显飘逸,也带着些许神秘与威严。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轻视,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欧阳震山活动了一下铁甲护臂,发出一阵金属的摩擦声。 他以一种独特的节奏摇摆着身体,然后突然发动了攻击。 他如雷震般迅速击出,带着刚猛的力量,一对铁甲护臂在火光下闪过一道寒光,他双手舞动,如同白猿在林中穿梭一般,带着凌厉的攻势。 冲至近身,他却突然双手一收,身体一沉,使了一招“白猿献果”,洗髓经内功之力同时而生,一股刚猛无匹的劲力从他的双拳中爆发出来。 江光鹤的身法飘忽,如同风中的落叶一般难以捉摸,轻松便躲过这沉重的一击。 江光鹤闪躲之中,感受到欧阳震山击出的劲风强大,微微有些兴奋地说道:“少林洗髓经?高手啊!哈哈!痛快痛快!” 而后江光鹤忽然兴奋起来,剑招一展,犹如一条银蛇突然窜出,直接朝着欧阳震山的胸口刺去。 这一剑看似简单,却将欧阳震山的第二招的攻势完全化解。 欧阳震山反应极快,他身体一侧,铁甲护臂挡住了这一剑。 接着,江光鹤反手一剑,剑锋一转,又朝着欧阳震山的腰部削去。 欧阳震山急忙后撤,接着双手舞动,拳变为爪,使了一招龙拳的“龙吟震天”,一道道刚猛的劲力从他双爪击出,直追江光鹤身形而去。 然而,江光鹤的攻势并未因此而止住,他身形一跃,剑招再变,犹如一条银蛇在空中飞舞一般,从不同的角度朝着欧阳震山攻去。 “你这是什么剑法?有点像禅剑门,但并不是啊!” 几合下来,欧阳震山觉得江光鹤的剑法无任何章法可言,然而,每一招却又玄妙无比,似是有着许多剑法的影子,却又都不是,叫人捉摸不透,也让人防不胜防。 “我叫它大杂烩剑法。” 江光鹤说着,躲避一招后,又从刁钻的角度挥剑而来。 这一剑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让人根本无法反应。 欧阳震山未能躲避、格挡,中了一剑。 愤怒之下,他的动作忽而大开大合,忽而灵活闪动,过会儿又凶猛无比,拳法也开始变幻莫测,白猿通臂拳、龙拳、虎拳等多种拳法渐渐在欧阳震山手中融为一体,再加上洗髓经加持,一招一式都带着强烈的破坏力。 江光鹤一边闪躲、回击,一边赞叹着:“哦!不错!这招真是精妙!” “打就打!哪那么多废话!” 欧阳震山回了句嘴,身形忽然加快,以白猿通臂拳的身法,龙拳的劲力,使着虎拳的招式,向着江光鹤攻去。 “对!就这样!这就是大杂烩拳法了!” 江光鹤又赞美一番,也跟着加快了身形。 “难得遇到这样的高手!今天真是太痛快了!我一定要你亲口告诉我你是谁!” “想得美!” 欧阳震山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他将白猿通臂拳发挥到了极致,仿佛化身为一只狂暴的白猿,同时,又具备龙的刚健与虎的凶猛。 江光鹤的剑身,在欧阳震山的攻击中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剑都能在欧阳震山的攻击中寻找到破绽。 双方的攻击和防御如同两股狂风相遇,掀起了一阵阵强烈的劲风。 每一次碰撞,都仿佛巨浪拍打在岩石上,溅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这场战斗,既像是一场武技的较量,又像是一场意志的比拼。 然而,尽管欧阳震山攻势猛烈,但江光鹤始终保持着冷静和淡然。 他的“大杂烩剑法”,似乎包含着某种规律,使得欧阳震山的攻击始终无法贴近他的身体。 欧阳震山的身体却渐渐的留下了不少伤痕,虽然都是轻伤,但却足够让他感到疼痛。 时间一久,欧阳震山的攻势明显减弱下来。 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战术有问题,面对江光鹤这样的对手,太过于冲动和自信并不是好事。 然而就在他思考对策的时候,江光鹤的攻势突然猛烈起来。 接下来,江光鹤每一次剑招的变换都让欧阳震山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他的剑招变得更加诡异和狠毒,让人无法抵挡。 突然,江光鹤的长剑如闪电般划过欧阳震山的右臂,长剑与铁甲护臂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欧阳震山痛哼一声,身体猛然一颤。 江光鹤并未乘胜追击,反而收剑后退,脸上露出一阵兴奋的笑意。 “现在,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 欧阳震山眼露惊愕,看着江光鹤,他知道自己的伤势不轻,但江光鹤并未趁机将他击杀。 欧阳震山捂着伤口,身体微微颤抖,苦笑道:“你为何不杀我?” 他知道自己的伤势虽不致命,但右臂已遭重创,短时间内他已无力再战。 “回答我的问题。” “欧阳震山。” “欧阳震山?可是两年前独闯……” “孟津关,正是在下。” “原来你出自少林寺,难怪如此厉害,今天我也是长了见识了,我还有其他客人要接待,不多赔了!再会!” 欧阳震山抬头看着江光鹤的背影,即便心中再多的疑问与不甘,也只能无可奈何的任他离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2章 唯快不破 离卦阵石室。 藤原雪发现迷路后,便在这空旷明亮的石室停留下来休息,想着以罗冲那横冲直撞的性格,也许一会儿就能找到自己。 她将那柄亮如秋水的横刀握在手中,靠在石壁旁观察着四周。 她眼神冷厉,仿佛一把被冰封的刀。 江光鹤从通道的暗影中走出,他眼神冷静而深邃,仿佛一片平静的湖水。 他四下观瞧,见到了藤原雪,微微一笑。 “竟然真的在这,琳妹真是料事如神。” 江光鹤在八卦阵中央的石室内,只能凭着声音判断哪个阵中有人,然而,藤原雪却一直没怎么发出太大的声响。 江光鹤口中的琳妹,却帮他判断出了藤原雪的位置。 “江光鹤!今天你要小心了!还有,请你认真一点!” 藤原雪刀未出鞘,右手握住刀柄,左手握住刀鞘顶部,做了个拔刀斩的起式。 “我都说了几次了,以你俩的境界,我真的不能认真啊,要出人命的。” 江光鹤一脸无奈。 “我们之间又不曾有过仇怨……也不知你俩天天追着我是要干嘛……” 然而,藤原雪却是摆好架势,谨慎的盯着江光鹤。 二人一阵无语,石室内的空气也仿佛变得凝重,只有二人的喘息声在回荡。 “上!” 藤原雪说罢,忽然向前突进,她身形矫健如豹,上来就是一记自下而上的拔刀斩。 江光鹤见她来势汹汹,未敢硬接,以长剑护身,身法飘动,迅速向后一退,躲开了这一击。 藤原雪接着连续快斩,她的刀法极快,让人无法看清,仿佛万千刀影汇聚于一点。 而江光鹤又使出他那“大杂烩剑法”,他的剑法与藤原雪的快斩截然不同,看似没有章法,却包含着无尽的变幻和深不可测的内涵。 他的每一次剑舞,都似乎在演绎一场视觉的盛宴,让人无法预测下一步的动向。 藤原雪的快刀便如同疾风暴雪般冷厉,数十道斩击向江光鹤倾泻过去。 刀光剑影中,江光鹤身形闪动,时而前冲,时而横移,巧妙地躲避着藤原雪的攻击。 他看似随意的挥剑,却恰好挡住藤原雪的攻势。 接着他突然身形一变,剑法变得异常缓慢。 藤原雪的刀势虽然凌厉,但她的攻势却被江光鹤一一化解。 接着,江光鹤又缓慢刺出一剑,这一剑的速度并不快,但却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稳稳地刺向了藤原雪。 藤原雪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丝惊愕,接着胸中一股气愤涌出。 “又来这招?我已然想到破解之法了!” 藤原雪忽然退开,开始侧移,围着江光鹤绕圈,时不时发起攻击。 一时间,石室内尽是藤原雪快如闪电的身影,她刀刃反射出来的光,便如同雪花一般缓缓落下,然而,每一片雪花都是一道结结实实的斩击。 江光鹤见她的身法、出刀速度又上了一层,微微兴奋,便也开始认真起来。 然而,江光鹤却是依然站在原地,长剑横于身前,仔细观察着藤原雪的动向。 接下来,他身形一变,又改了一式,这次的剑法非同寻常。 他并未直接迎击藤原雪的快斩刀法,而是加快挥剑速度的同时,以一种独特的节奏,巧妙地化解了藤原雪的攻击。 他的剑法既快又准,时而犹如流水般连绵不断,时而又像是雷霆一般迅猛无比。 石室中的战斗愈发激烈,江光鹤的诡异剑法与藤原雪的快斩刀法相互碰撞,发出一阵阵金属的交击声。 藤原雪的快斩刀法让空气中充满了锋利的刀气,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斩成碎片。 尽管藤原雪的刀法快如闪电,江光鹤却是不慌不忙,剑法忽然提速,变得比藤原雪更快。 江光鹤以快制快的剑法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他手中的剑是一道道残影,封锁了藤原雪所有的攻击。 藤原雪见状,内心不禁有些惊愕。 就在她惊愕的瞬间,江光鹤的身形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的剑势便更加无法看清。 两人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石室中的空气已经被刀剑的冷光所充满。 石室内满是强烈的剑气和刀气,仿佛要将整个石室割裂一般。 尽管藤原雪尽力反击,但她的斩击却似是被封住一般,始终无法奏效。 江光鹤抓住机会,一剑挥出,直接破了她的刀法。 藤原雪无力招架,连连后退,脸色苍白。 她的刀势刚一慢下来,江光鹤的长剑就径直刺向她的心口。 江光鹤的剑尖穿透了藤原雪的衣衫,停在了她的心口前。 藤原雪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衣衫,又抬头看着江光鹤,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不甘、也有深深的敬畏。 她的刀从手中滑落,落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光鹤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自信和淡然,他并未趁机攻击,反而收回了长剑。 藤原雪身体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疑惑,她不明白自己的刀法为何在江光鹤的剑法面前如此无力,即便自己苦练了几个月,在他面前的表现似乎依然是毫无变化。 “你一直所说的境界,到底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当然,我也不一定能说的明白。呵呵,自己去悟!” 藤原雪看着江光鹤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江光鹤的剑法已经达到了一个可怕的境界。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他还留了一手,她可能已经死在了他的剑下。 她拿起自己的刀,默默地靠在石壁上,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但她并未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眼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仿佛在等待着下一次的挑战。 她慢慢坐在地上,身体上的疼痛如同潮水般涌来,而后,她缓慢的闭上了眼睛。 江光鹤连挑了罗冲、欧阳震山、藤原雪三人,似乎是从未见到破绽。 此刻,他又奔着下一人而去,也不知这剑法高手,面对力大无穷的萧恒,或是招招致命的独孤薇,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大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3章 四两千斤 兑卦阵石室。 萧恒被那声音吸引至此,而后,不论从哪面出去,都找不到李兴垣等人,而且最终都还会回到此处,三次之后,他便在这石室中,思考下步的办法。 他观察四周,以熟铜棍敲了敲石壁试探,觉得似是能够破坏。 然而,当他稍加力道想要砸破石墙时,却发现头顶有石头碎屑掉下。 “居然想破坏石墙?你是想被埋在这里吗?” 只见通道的暗影中走出一人,正是江光鹤。 “你来带我出去吗?”萧恒问道。 “我……” 江光鹤被问愣了,他发现眼前这壮汉竟是一点敌意都没有。 “不是,你……来此何事?” “跟兄弟们一起,找人。” “找谁?” “江光鹤。” 江光鹤点了点头,平静说道:“正是在下。” 萧恒一愣,而后说道:“那你就跟我走一趟。” 萧恒知道此人一定认识这其中的通路,抓住他并让他带路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江光鹤见这强大的对手终于有些敌意,反而微微有些兴奋。 “不去!” “那休怪我不客气了。” 萧恒将熟铜棍立于身旁,微微在地上一杵,发出一声闷响。 “先报上名来,我不杀无名冤魂。” “契丹,萧恒。” “嚯!契丹人都像你这么壮吗?对了,你跟欧阳震山是一起来的?” “你见过他了?” “他已经倒在我剑下了。” 萧恒一听,忽然怒从心头起,横眉立目,一脸狰狞的吼道:“你说什么!?” 而后,萧恒熟铜棍用力向地面一杵,整个石室猛烈的震动了一下。 江光鹤差点没站稳,瞪大双眼,心中一凛:他手中那又粗又长的棍子,居然不是黄梨木吗?难道……竟然是熟铜的吗!?这至少得有个几百斤重!这人力气到底有多大!? 此时,听到通道里传来一个年轻的女声:“江兄!刚才怎么了?那人还在拆墙么?” 江光鹤侧头向着背后的通道中喊了一句:“没事儿!我来处理!” “你最好快点,我这过会儿可能要来人了。”那女声催促道。 江光鹤再回头看向萧恒时,只见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流露出一股老猎手的敏锐。 如山岳般的力量加上猎鹰般的敏锐,江光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起手。 此刻,江光鹤仅凭萧恒方才展现的神力及眼神就判断出此人并不好惹。 遇到强手就有些兴奋的他,此刻也是冷汗直流。 萧恒架起熟铜棍,迅速向着江光鹤攻来。 那熟铜棍在他的手中如同小儿玩具,使起来轻松自如。 但他使出齐眉棍法的威力,如同龙卷风一般横扫整个石室,棍风凛冽,仿佛要将一切摧毁,墙壁上火把的光芒也不住的跟着晃动。 江光鹤似是被这气势镇住,不敢硬接,未与萧恒正面相抗,而是灵活地游走在他周围,一边躲避一边使出剑法,轻灵如风。 然而,不论江光鹤怎么进攻,似是都难以攻入萧恒挥舞出的劲风。 萧恒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挥舞铜棍,都带有雷霆万钧之力。 江光鹤见状,心下焦急。 忽然又改一式,只见他长剑在石室中划出一道道弧线,每一次剑招都像是在拨动琴弦,发出清脆的声响。 萧恒依然以齐眉棍法应对。 江光鹤眼看还是无法伤到对手,一边继续闪躲一边说道:“好一个以拙破巧!看来,竟是我的修行不足了!” 江光鹤见如此也不是办法,一时间没了辙,竟然产生了硬碰硬的想法。 他挥剑径直砍向萧恒的手,试图逼迫他将熟铜棍丢下。 萧恒也是反应灵敏,直接松开前手,后手单握熟铜棍便向上迎击。 江光鹤没料到对方竟能单手使如此重的兵刃,但剑势已然难收,只得硬碰硬来上一下。 而后,他觉得像是砍在了岩石上一般,一股巨大的劲力从剑身传递至手臂,迫使他向后退了十来步。 他紧握着兵刃,并未脱手,但虎口已然木了,喘息了几声,方才恢复知觉。 江光鹤瞪着双眼,喘息着看向萧恒,心想:这简直就是个怪物!他的力量仿佛可以摧毁一切,让人根本无法抵挡!不行,我得冷静下来…… “我不愿伤你,快带我去找欧阳震山!”萧恒吼道。 此时,身后通道内那女声又响起:“江兄,不行就回来!那人离中央石室已经很近了!乾卦阵那边也别去了!” “琳妹!你先拖住他,我解决完他就回去!” 江光鹤终于冷静了下来,眼神忽然变得悠然自在。 之后,他仿佛化作一片无形的风,无论萧恒如何攻击,他都能轻易地躲避过去。 他身姿飘逸,手中的长剑在石室的火光之下熠熠生辉。 萧恒的棍法大开大合,刚猛无俦,每一击都仿佛要将整个石室崩塌一般,很快又让这石室的空气中充满了强烈的劲风。 江光鹤的身形却总是能顺着劲风而行,他忽然剑走大圆,总是能巧妙的躲过萧恒的攻击,同时迅速再推波助澜一把。 萧恒起初还能收住,但几合下来,想要收住却是越来越难,而且,他对于一直躲避不进攻的江光鹤亦是没有一点办法。 江光鹤微微一笑,觉得终于是找到了这怪物的破绽,突然身形一转,以巧妙的身法避开熟铜棍的攻击之后,他又借力使力,以四两拨千斤之妙将对方的劲力引向熟铜棍击空的方向。 那铜棍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破空声。 尽管萧恒的力量无比巨大,但江光鹤的速度与技巧却更胜一筹。 他在萧恒的攻击中灵活地穿梭,如同一个舞者在刀尖上跳跃。 他的剑如同一条银色的蛇,灵活地咬住了萧恒的铜棍。 突然间,江光鹤趁着萧恒终于无法收住攻击之时,挺长剑刺向他的下盘。 萧恒痛哼一声,身体猛然一颤,他捂着大腿,倒吸一口凉气。 江光鹤并未乘机追击,反而收剑后退,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微笑。 “萧壮士,今日在下算是明白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那欧阳震山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莫要惊慌,我还有客人,你便再此休息!保重!” 江光鹤说罢,身影闪入通道的暗影之中,消失不见。 萧恒喘息着,无奈望向江光鹤离去的方向,拿起熟铜棍,坐靠在石壁上,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4章 搏命双刀 李兴垣专心寻着去往这八卦阵中央之阵的路径。 路上他几次听到交兵之声,每次待他将要寻到时,交兵之声忽然停止,他又失去了找寻的方向。 过后不久,交兵之声又从其他方向传来,弄得他有些混乱。 而后,李兴垣便决定还是寻路先前往中央之阵去看看。 中央阴阳阵大石室。 这间石室较其他阵中的石室大上四倍有余,其中北部整体是一个平台,需通过正中的五阶台阶才能上去。 台阶之下正中有一张石桌,四面长石凳,桌上刻着围棋的棋盘,上有一盘残局;石桌四周石床、石灶,生活器具一应俱全。 平台之上,正中是一座石棺,四周及顶部雕刻的并不精细,石棺后方有一道石梯通向石室顶部。 李兴垣终于从坤卦阵中,找到了出路,来到了这中央阴阳阵大石室。 他刚一进入石室,便见那石桌旁坐着一女子,缓慢向着她走了过去。 只见石桌旁那女子,年龄似是较李兴垣稍长些,她见到了李兴垣进来,也不慌张,仍然左手轻摇着羽扇,右手拾起一枚白子,落在了棋盘之上。 “你与那江光鹤是一起的?这石室的传声机关在哪?” 那女子眼睛一亮,转头问道:“你怎知是传声机关?” “你只需告诉我在哪,否则休怪我不客气。”李兴垣冷冷道。 “哼,原来也是个无礼之人,又是怎么个不客气呢?” 那女子言辞缓慢,悠悠地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直接抽剑在手,指向那女子,说道:“快快讲来!否则休怪剑下无情。” “哎呦!小女子好怕呀……不过,有你那些朋友陪葬,我似乎也并不寂寞。” “你!” “我什么?两败俱伤,于你何益?” “那我自己找!” 李兴垣立即收剑,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了台上石棺后的石阶。 他顺着石阶上到了石室上层的一间密室之中,发现这密室四周墙壁上密密麻麻,均匀分布着多道管口,足有三十二道,均是竹管。 李兴垣试着向其中几处喊了几声,果然得到了萧恒的回应,但他并不知道萧恒这一通路究竟是哪一阵。 萧恒更加是说不清。 李兴垣这才明白那女子为何如此淡定地让他自己来这传声密室。 李兴垣叫萧恒及所有人原地不动,等待着自己的救援,然而,却听到了其中四路管道传回了交兵之声…… 乾卦阵石室。 独孤薇与江光鹤已然交上了手。 独孤薇施展开轻功,双手如同闪电般,从肩膀上的镖囊不停的取下各种暗器,一会儿“子母掷”,一会儿“双星掷”,一边游走边打向江光鹤。 江光鹤身形晃动同时,以剑挡镖,竟有些吃力,心中暗想:没想到今天来的都是高手……这小妮子的暗器功夫,着实不低,她肩膀上如同鳞片的东西又是啥? 待独孤薇丢完铁菩提、刀形镖时,见未能伤到对手,便双手各扯下一把铜钱镖,使了一手“漫天飞星”。 江光鹤一惊,只见那“鳞片”如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袭来,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闪躲。 他忽然快速耍起剑花,想要抵挡住这群袭来的暗器,仍然是中了几下,或擦破衣服、或划破脸颊,还有一镖正中他左臂。 江光鹤向后退了一步,急忙剑交左手,右手去拔那“鳞片”。 “这是……铜钱?” 火光之下,江光鹤因担心镖上涂毒,立即查看了一番那铜钱镖,确定没有异样后,便丢掉了。 之后,江光鹤再向独孤薇攻击,就被如雨的铜钱镖挡了回来。 他索性放弃进攻,而是彻底施展开轻功,围着独孤薇高速绕圈,时不时向着她虚刺一剑。 独孤薇也判断不出虚实,只好不停的挥洒着铜钱镖,然而,不多时,她身上的暗器就渐渐用尽,她便立即抽出双蛇刃在手,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 江光鹤见独孤薇没了暗器,稍稍一立,微笑着说道:“这兵刃,还挺好看!” 独孤薇却没工夫与他交流,使了一招“飞燕凌波”,整个人如同一只轻盈的燕子,迅速飘向江光鹤,双短刃如同两道银色闪电向江光鹤攻去。 江光鹤大吃一惊,但他并没有慌乱。 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巧妙地躲过了独孤薇的刺击。 独孤薇一招刺空,便再次发动攻击,一双蛇刃上下飞舞,招招奔着江光鹤要害而去。 江光鹤躲闪之中,感受到一阵一阵的阴冷之意,心想:这是纯纯的杀人技!完全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 独孤薇一招“白蛇钻肠”攻向江光鹤腹部,被闪开后,又接“紫燕钻云”追上去,双刃又是向着脖颈而来。 江光鹤时而躲闪,时而出剑格挡,一时间竟是无还手之力,而且,对方连续奔着自己身上各处要害而来,也让他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独孤薇的双短刃如同两条银蛇一般缠绕着江光鹤,让他无法脱身。 江光鹤定了定神,躲闪之中,这才发现,独孤薇进攻之时,其实破绽还是挺大的,只是因为总是注意着自己的身体要害部位,而导致无暇去寻找对手的破绽。 江光鹤这才明白:原来她这一套刀法,竟是如此以命相搏,难怪让自己也感到了阵阵寒意…… 江光鹤明白过来后,也渐渐适应了独孤薇的攻势,再闪躲之中,便开始反击。 果不其然,江光鹤轻松便回刺到了独孤薇的脊背,然而,他第一次回击成功却留了一手,只是在她身上轻轻点了一下。 独孤薇立即感受到,随即回身,继续搏命而来。 江光鹤边退边大吼道:“何必以命相搏!?” “带路去找我阿兄!就放过你!” 江光鹤无奈,继续想着还有哪些招式能破这搏命的急攻,然而,他一时间还真没了灵感……索性一狠心…… 独孤薇中了几剑,虽然速度减慢,但仍然不依不饶的追击江光鹤。 这下江光鹤真是有些怕了,闪身便向着通道中逃去,三拐两蹿的,不见了人影。 “我就是想比个武罢了!拼什么命啊!” 听着江光鹤渐渐远去的声音,独孤薇喘息着,无奈的又回到了石室中。 此时,通道传来了李兴垣的声音:“小薇!?你没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5章 文斗武斗? “阿兄?你在那边吗?” 独孤薇听见李兴垣的声音,有些兴奋,便立即起身要向着那声音的方向而去。 “小薇!我在这八卦阵的中央石室了!你先别动!你还在刚才咱们分离那里吗?” “是,我没敢乱动。” “好,那里是乾卦阵……你在那等我来带你走,我还需先确定其他人的位置。” “好,阿兄,我等你……” 独孤薇说罢,收好双刃,便开始处理自己的伤口。 然而,她忽然听到前方通道中有脚步声,便立即警惕起来。 “谁在那!” 通道暗影中缓缓走出一人,独孤薇直接惊在原地。 中央阴阳阵大石室。 李兴垣再回去找那女子时,见她仍在悠然的解着桌上的残局。 李兴垣冷冷道:“告诉我那些传声管的顺序。” “行。来解了这残局,我就告诉你。”那女子仍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李兴垣内心虽然有些生气,但只觉此刻不能再多耽搁,便立即坐在了那女子对面。 “来。” “郎君果然爽快,棋逢对手,先报个名,小女子姜亦琳。” “在下李兴垣,江?你与那江光鹤是什么关系?” “我这姓乃是蜀汉名将姜维之姜,并非与他同姓。” “哦,那行,开始。” 李兴垣看了看桌上的残局,其实心中并无自信能解,也只是抱着努力试一试的心态,心中不禁有些忐忑。 “请多指教,李郎君,你执白,先手,请。” 姜亦琳微微一笑,语气里满是自信。 李兴垣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着棋局状况,开始认真思考:左上角这一片似是没什么机会了,右上也是很难……靠近自己这边,仍然是看不到任何出路……这可怎么办…… 李兴垣闭眼定了定神,心想:这棋局乍一看,似是毫无破绽,只要仔细分析,一定能找到突破口! 李兴垣思定,落了一子,接着二人便开始在棋盘上厮杀起来。 姜亦琳巧妙地设下了陷阱,李兴垣没能看清她的布局,一步之差,满盘皆输。 李兴垣皱着眉头,苦涩地笑了笑:“我输了。再来!” “好!李郎君不必气馁,你这棋力,已然是非同寻常了。”姜亦琳一边收拾着,一边恭维道。 “却还是没看出来你设的局。” “呵呵,毕竟这大局早已设下,我多少还是占了些优势的。” “大局?就如同这八卦石城么?” “石城?呵呵,这里的真名可是叫八卦冢啊!” 江光鹤不知何时到来,坐在石棺上看着二人下棋,此刻插了一嘴。 李兴垣大吃一惊,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太过专注于棋局,还是那江光鹤的轻功太过高明。 “江光鹤!你可见到罗冲与藤原雪了?” “你还找他俩?跟你那几个朋友一样,目前应该是在各阵的石室中养伤。” 李兴垣一听,立即起身问道:“他们现在在哪?还有,刚才与独孤薇交手的,也是你?” “正是,那小妮子着实凶狠……我就想比个武,她却要跟我拼命……” “他们现在在哪!” “着急了?呵呵,要不你围棋赢了她,要不你用剑赢了我,否则,无可奉告。” 李兴垣一听,立即抽剑在手,向着江光鹤狠狠说道:“这围棋我还真不太擅长。” 一旁的姜亦琳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江兄!你这就不厚道了!我们玩的好好的,你这不是来搅局嘛!” “琳妹,你有所不知,今儿我打了一圈银枪、拳法、铜棍、横刀、短匕,终于是来了个用剑的了!看他这架势,我兴许还能学上几招也说不定呢!今儿就算我欠你的,行?” 李兴垣看着二人似是还在打趣,完全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焦急之下,便多了一分恼怒。 李兴垣刚准备攻上去,却忽然听到背后有一女子声音响起:“那这棋局,便由小女子来破解!李郎君,你可专心比剑,咱们也看看谁更快些。” 三人纷纷向着乾卦阵门望去。 “长孙小姐?!你怎么来了?”李兴垣吃惊地问道。 “阿兄,那人厉害得紧,你千万别轻敌……” 李兴垣又看向长孙颖身后,竟然是独孤薇。 “小薇?你受伤了?” 李兴垣慌忙来到二人身前,仔细打量着独孤薇见她身上的几处包扎,又稍稍放下心来。 李兴垣问道:“这……都是他干的?” 独孤薇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他还说其他几人都倒在了他的剑下……” 李兴垣忽然转回身去,向着江光鹤,怒目而视:“江光鹤!拿命来!” 江光鹤与姜亦琳原本都盯着李兴垣,此刻,见他愤怒转身后,一瞬间,消失在二人的注目之中,心中都是一惊。 江光鹤急忙用力蹬地,向后跃起,一个后空翻落地,长剑已然挡在身前。 李兴垣则是运起纯阳内功,脚下踏着攀云步法,迅速奔向平台上的石棺,未用剑法,只是迅速横斩。 一斩落空之后,李兴垣便施展起纯阳剑法,继续向着江光鹤攻去。 李兴垣先是一招“风舞梨花迎面起”,一排排剑风由下至上的向着江光鹤攻去。 江光鹤一边躲闪一边惊叹着:“这是什么剑法?我还真没见过!今天可是赚到了!” 李兴垣的剑风连绵不绝,崩击、撩斩、点刺,层出不穷。 江光鹤左躲右闪之中,嘴上却是不停的夸赞:“绝妙!绝妙!” 然而,江光鹤闪躲的也是相当吃力,一方面他已连战了五名高手,体力有些下降;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没见过李兴垣这玄妙的剑法,一边闪躲着,还一边想要观察学习,妄图将这剑招也纳入他的“大杂烩剑法”中去。 一旁的独孤薇知道自己伤重,上前帮忙也只是累赘,只好靠在一旁的石壁坐下。 她之前将挥洒出去的暗器收回了大半,此刻,随时准备好以暗器协助李兴垣。 长孙颖见二人开打,则是直奔台下的石桌,先是向着姜亦琳施了一礼:“小女子长孙颖,见过姐姐。” “长孙妹妹有礼,请坐,我叫姜亦琳。” 长孙颖坐定,又微微向着姜亦琳点头道:“姜姐姐好,那我们这就开始。” 姜亦琳应了一声,便叫长孙颖先手。 长孙颖执一子在手,扫视残局,尚未多想,立即便落下一子。 姜亦琳见对手竟是如此轻浮,微微一笑:“妹妹也不多想想?这里可是危险的很呐。” “没办法,姐姐所设这局,本就无路可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6章 斗智斗勇 平台之上。 李兴垣一招施展完毕,感觉几次都要斩到对方,却总是差一点,便使开了一招“龙飞凤舞行如风”。 霎时间,李兴垣腰似龙蛇左右转、穿连绕步随心缠,行剑走圆舞圈,身法轻灵、舒展、柔活、美观,其势飞云流水,穿连不断而致剑法含蓄,隐有玄机。 接着,李兴垣抓准机会,一招“玉龙抬头风云吼”,向着江光鹤连续斩去的同时,引发出多道巨大的剑气。 江光鹤见此招似是难以躲开,手中长剑忽然加速,原地快速耍着剑花,一时间,他身边仿佛多出许多长剑来,硬将李兴垣的攻击一一化解。 而后,江光鹤眼光发亮,喘息中略带兴奋地说道:“呵…呵…刚才这招又叫什么?当真厉害!还有……你那步法……不行不行……我也得反击了……” 李兴垣未等江光鹤说完,立即又攻了上来。 李兴垣高高跃起,落下时一招“飞凤陆地三步头”,三道剑光接连向下点刺而来。 江光鹤连退三大步,直接被逼到墙边,而后忽然向后跃起,蹬了一脚墙壁,又飞身向着李兴垣而去。 平台下,棋桌之上。 见长孙颖落子随意,姜亦琳也不假思索的跟着落了一子。 长孙颖又是迅速落子。 姜亦琳依然跟上落子。 二人下了十二步后,姜亦琳忽然发话:“妹妹,你这是往死路里钻啊?要不,咱们重新开始?” “不用,姐姐,我就是要探一探这死路。” 长孙颖说罢,又迅速落了一子。 姜亦琳摇了摇头,也继续跟着落子。 平台之上。 江光鹤蹬墙飞起,在空中喊了句:“终于有一招易学的了!” 接着,江光鹤竟然使出了“飞凤陆地三步头”,逼的李兴垣连退了三步。 李兴垣心中一惊:怎么?此人也会纯阳剑法? 李兴垣纳闷的看向江光鹤。 江光鹤却是收剑撤步而立,微笑着说道:“还是没有你使出来那般潇洒飘逸,在下佩服。再来试试这招。” 江光鹤见李兴垣在愣神,又使出一招“风舞梨花迎面起”,霎时间,一排排剑风由下至上的向着李兴垣攻去,剑风连绵不绝,崩击、撩斩、点刺,层出不穷。 李兴垣以一招“风吹荷花根亦牢”,宛如一朵风中荷花一般,立在原地,在剑风之中起舞,将江光鹤刺来的剑,一一化解。 “竟然是如此的解法吗?当真玄妙!”江光鹤又是一句夸赞。 李兴垣忍不住问道:“怎的你也会这剑法?” “你刚刚教我的啊!” “我又什么时候……等等……难道,你只看一遍,就能学会?”李兴垣有些诧异。 江光鹤点了点头,笑道:“天下武功,大抵都差不多的,见的多了,就知道了。” 平台下,棋桌之上。 二人迅速落子,又走了十步棋。 长孙颖忽然举棋不落,似是开始思考起来。 “妹妹,这局你已经没啥希望了,要不……咱们重来,你稍稍认真一些……” 长孙颖趁着姜亦琳说话,落下一子。 “你这……那边的死局,你再下,可就被我吃了啊!” 长孙颖不说话,示意姜亦琳继续。 姜亦琳皱着眉,搞不明白长孙颖到底在干什么,无奈的落了一子。 又过三步之后,果如姜亦琳所说,长孙颖的白子被吃掉了八子。 接着长孙颖又向另一个角落落下一子。 弄得姜亦琳有些急躁,便也跟着迅速落子。 长孙颖微微一笑,又回到了中央,左突一子,右飞一子。 姜亦琳跟着落子,三步棋,又吃掉了对手三子。 “你真的会下棋吗?你现在已经没机会了,我们重新开始!”姜亦琳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长孙颖神秘一笑,说道:“新局已布下,我要开始反攻了。” 平台之上。 李兴垣每用一招,江光鹤便立即能学会,又能还回来。 二人交手时间越长,李兴垣越觉得竟是在跟自己过招一般,只是对手没有纯阳内功的加成,招式使起来并没有那股飘逸且凌厉的劲道。 而且,这剑招李兴垣虽是烂熟于心,但从未想过破解之法,面对自己的剑招,他虽然知道下一剑从何处而来,能轻松躲过或格挡,但就是没有很好的方法能够反击回去。 二人打打停停。 李兴垣停下是在琢磨破解之法。 而江光鹤不主动追击则是好奇对手是否将这剑法使全了,生怕自己没学全。 又一次交手停下后,江光鹤说道:“你这剑法着实玄妙无比,我也发现,我再怎么使,也难以发挥出你那股劲道。但是,你的境界还是不够高啊……” “境界?什么境界……” “我也说不清,就比如,这样!” 江光鹤说罢,又使出“风舞梨花迎面起”向李兴垣攻来。 李兴垣依然是一招“风吹荷花根亦牢”原地化解。 接着,江光鹤原地跃起,剑锋一转,以一招“刺破层云化飞雪”其中又夹杂着“飞凤陆地三步头”,数道剑光频闪之中,三剑重刺落下。 李兴垣被这一招搞得不知该如何躲避,便打算硬接,他使了一招“游龙碧波上九重”,不停的向上崩击、旋扫。 一时间,石室内交兵之声不绝于耳。 独孤薇极度紧张,右手抓了两枚铁菩提,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射的准备。 而台下对弈的二人,此刻棋逢对手,竟是完全无视了周围的一切。 长孙颖不紧不慢地在棋盘上下出关键一手,局势瞬间逆转。 姜亦琳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她开始全力以赴地应对长孙颖的反攻。 两人的对决从此进入了白热化阶段,之后的每一步都关乎着胜败。 “真是精妙。”姜亦琳赞叹道。 “过奖了。”长孙颖回以微笑。 长孙颖忽落一子,此子落下瞬间,中间的白子便连到了两边。 七步之后,长孙颖利用了刚才被杀之子所留下的气,以及角的特殊性,成功反击,一击吞掉了十七颗黑子,这一角终于归了白方,黑方再无抢夺的可能。 “长孙妹妹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着实厉害!那这另一角,可就归我了。” 姜亦琳言罢落下一子,又吃了十二颗白子。 一瞬间,长孙颖优势全无。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7章 双剑争雄 李兴垣与江光鹤一阵对攻,依然未能分出胜负。 江光鹤总是能以一招的步伐配上另一招的出剑姿态,有时一招中剑势尚未形成,又能立即转换成另一招,令李兴垣防不胜防。 而李兴垣也在闪转腾挪之中,似乎是领悟到江光鹤所说境界的含义,便开始仔细观察对手的动作。 他发现江光鹤每次行动、出招,虽然身形与剑术似是不搭,但相对于当前二人的位置、形势来看,却都是恰到好处。 而后,李兴垣心中忽然冒出一句词: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 想到这,李兴垣忽然收剑回撤。 而江光鹤反应迅速,也立即停下,并不追击,纳闷的看向发呆的李兴垣。 “师父所说的‘忘剑’,难道就是这般意思么……” 李兴垣瞪大双眼,一副醍醐灌顶之相。 “忘剑?对,对对!就是这意思!这名字起的好!你师父应是当世高人呐!” 江光鹤听到这两个字,也兴奋起来。 一旁的独孤薇却有些纳闷的看着两人,渐渐放下了拿着铁菩提的手。 长孙颖与姜亦琳这边也似乎到了决胜阶段。 二人在棋盘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双方在四角均是各有胜负,最终,便围绕着棋盘的中央展开争夺,局势异常紧张。 二人都在快速思索,计算着未来一切可能发展的方向。 最终,长孙颖最后一子落下,棋盘上再无可落子之处。 “姜姐姐,你好像输了,承让。”长孙颖脸上洋溢着喜悦。 姜亦琳数了数棋盘上双方的子数,白子的确较黑子多了一颗。 “你执白先手,要让一子的。” “可你这残局的起始可是黑先手啊,你摆好棋局时,我数了的。” “你又是什么时候……” 姜亦琳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如此问,便是承认了自己偷子。 她轻叹一声:“长孙妹妹,是你赢了,心服口服。” “可以告诉我,他们分别在哪个阵中了?” “除了刚才的乾阵,其他分别是坎、艮、离、兑,江兄只是想比武而已,不会下死手的,你去救他们。” “好,姜姐姐说话算数,的确是个可敬的对手,妹妹就此别过。” 长孙颖起身要走,姜亦琳却说道:“长孙妹妹,我心中仍有不服,改日可否陪姐姐堂堂正正的下上一盘?” “洛北村耆老家,随时恭候。” 长孙颖头也没回的向着独孤薇走去。 “好!我一定去拜访!” “独孤妹子,你还需跟我去一趟阵中,将他们救出来,有你在,我安心一些。” “可是,阿兄他……我来说……” 独孤薇起身,向着平台之上喊道:“阿兄!长孙姐姐已然赢了!知道他们在哪了!我们一起去!” 然而,李兴垣此刻正在飞速思索着,试图从刚才的对阵中找出心中所藏剑诀的答案,似是没听到独孤薇的喊话。 “阿兄!”独孤薇提高了嗓音。 “啊?”李兴垣这才回头看向独孤薇。 独孤薇将刚才的话语又重复了一遍。 “你……你们去,有长孙妹子在,没问题的,你护好她就行,我这里……这里……还有事。” 长孙颖见独孤薇焦急的样子,又听李兴垣如此说,立即回道:“家父已去找镇将派兵来此拿人了!李兄你在此拖住他二人!” 江光鹤与姜亦琳一听此言,纷纷看向长孙颖,心中一惊。 “江兄,小妹可先要告辞了……” 姜亦琳起身就要离去。 “哎!琳妹,你不是说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安全么?” “他们有两人都能破解此阵,再不走,你我便是瓮中之鳖了!” “李兴垣是?我还会去找你比试剑法的!” 李兴垣听长孙颖如此说,这才回忆起来抓江光鹤的想法,此刻见那二人要走,急忙喊道:“谁要跟你比试了!你作恶多端,我这就抓你回去,送官法办!” 姜亦琳听到李兴垣如此说,大为惊诧,扫了一眼江光鹤,又向着李兴垣大吼道:“你给我闭嘴!” 将要离去的江光鹤忽然停住了脚步,瞪大双眼,愤怒回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作恶多端?原本以为你们也是行侠仗义的江湖同道,却不想,你们竟也是官府的人吗?早知道刚才就该杀了你!” “来呀!”李兴垣吼着,提剑便冲向了江光鹤。 “来就来!” 江光鹤此刻怒不可遏,又回来与李兴垣交上了手。 “江兄!再不走来不及了!他一个外来人,你就别听他瞎说了行吗?”姜亦琳喊道。 二人打的难解难分,石室内剑光闪动,剑气四散,交兵之声如倾盆暴雨。 “你说我作恶多端!你倒是说说!我作了什么恶?” 江光鹤一边嘶吼,一边继续加快身形、剑法。 李兴垣此刻也是内息昂盛,逐渐跟上了江光鹤的速度。 二人速度快到在其他三人的目光中忽隐忽现,若不是交兵之声在石室内回荡,三人都可能以为他们打到了石室以外。 长孙颖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她并不知道镇将会不会派兵来此,只知道父亲去了县里。 她如此说,本是觉得救人信息已到手,想尽快吓走对手。 却没想到,李兴垣一句话能让江光鹤如此愤怒。 “打劫镖队!滥杀好人!你敢说你没干过?”李兴垣回应道。 而后,江光鹤故意大力砍向李兴垣的剑。 李兴垣也是大力迎击。 一声巨响过后,李兴垣竟将来剑斩断。 然而,江光鹤却趁着李兴垣斩断来剑后的微微踉跄,一闪身便用断剑指向了他的脖颈。 李兴垣也迅速反手握剑,剑尖直抵江光鹤胸膛。 二人又战成平手后,再次退开。 “告诉你!我的剑下,并无冤魂!” 江光鹤丢掉手中长剑,喘息喊道。 “冤不冤也不应由你来评判!那是官府的事!” 李兴垣也是理直气壮。 江光鹤听了,摇着头哈哈大笑。 李兴垣怒道:“你笑什么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8章 亦琳再访 江光鹤答道:“我笑我自己,竟跟你这幼稚之人较真。” “江兄,快走!来不及了!” 姜亦琳异常焦急,说罢便从震字门离去。 “小子,我还会去找你的,你给我等着!” 江光鹤撂下一句话,便也离去了。 李兴垣似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身上伤口的疼痛,忽然,倒了下去。 “阿兄!”独孤薇慌忙上前。 而那江光鹤亦是身中数剑。 他与姜亦琳刚出八卦冢,便也有些不支:“琳妹,回……回我家……” 江光鹤说罢,便倒了下去。 八卦冢中,长孙颖给李兴垣扎了几针,又上了些跌打药。 李兴垣总算是能支撑起来,一起去救其他人。 而后,三人前往各阵之中,一一将其他四人救出。 众人再回到林外时,只见阿明赶忙起身过来,然而,长孙颖的马车,却不见了。 “小姐!方才来了一男一女,那女子会些功夫,我……我打不过她……” “女子?那男的怎么样了?”李兴垣急忙问道。 “他……他好像睡着了……”阿明答道。 “我剩下的跌打药都还在车上……”长孙颖似是有些懊悔。 好在李兴垣等人带来的马匹众多,独孤薇载着长孙颖,罗冲载着阿明,众人一起回到洛北村时,已接近一更时分。 众人进村不久,远远便见到耆老家门口,似是耆老正在来回踱步,一旁的李伯也是十分焦急地四处张望。 李伯看到众人归来时,立即兴奋地一边向耆老说话一边指向众人这边。 耆老慌忙提起灯笼,迎着众人而来。 众人见状纷纷下马,向着耆老行礼。 耆老提起灯笼,左右观瞧了一番,看到了长孙颖后,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刚要怒气发作,似是又憋了回去,严肃说道:“几位郎君,今日辛苦,早些回房歇息!颖儿!你随我来!” 长孙颖默不作声,出了队列便跟着耆老。 李兴垣忽然想起年少时第一次偷跑出去回来后,父亲对自己的模样。 “长孙伯伯,莫要责怪长孙妹子,今日若不是她,我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 “她一弱女子,如何能有此番作为,莫要诓骗于我,我还没老糊涂呢!”耆老回道。 而后,众人各回住处休息。 耆老带着长孙颖回了主堂。 不多时,就连学堂中住着的三人,都听到了父女二人的吵架声。 独孤薇去找来了耆老夫人,二人一番劝解,这才将他父女二人分开,各回院中休息。 然而,父女二人却是谁也没能立即睡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忍不住困倦,沉沉睡去。 罗冲与藤原雪二人,转日一早便回了洛阳城内。 李兴垣等人经此一役,也都留在耆老家养伤。 长孙聪不听耆老劝解,非要离去归队。 然而,耆老却以长孙聪无后为由,非要他再此成了亲再走不迟。 而后,长孙聪坚持离去,长孙颖也生气不理父亲,竟是将耆老气出一场大病。 在李兴垣、独孤薇的劝解下,长孙兄妹这才听了耆老的话,在家悉心照顾父亲。 接下来的两月中,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恢复的差不多后,时不时便聚在一起,分析那江光鹤的身形剑法。 尤其是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互相启发之下,对自己身负的武学都似是有了新的领悟。 然而,众人对江光鹤决斗中所提到的“境界”二字,却依然是搞不清楚。 “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师父说过,剑修到最终,便要忘剑,或是练成无剑……” “在与他交手的时候,我似乎是有些明白师父当年讲的话,但那只是一种感觉,难以言明。” 其他几人听了李兴垣的话语,也是一头雾水,只是感觉出他心中似是有所感悟,但仍然讲不清楚。 在此期间,耆老身体渐渐恢复后,不到月余,长孙聪也娶了亲,成了家。 李兴垣等人也帮着忙前忙后,多日间,耆老家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事罢,已然是七月底了,又是一年秋高气爽之时。 距李兴垣开始寻找玉玺,已然过去一年,棣王交代的时限也过了大半。 而李兴垣费尽心思气力,却只寻到了三块木牌,还得知了李存勖获得“传国之宝”并称帝的消息,慨叹之余,也是无可奈何。 然而,此时前方战场一封书信传来,说是王彦章杨刘镇兵败,而后朝廷任命段凝取代王彦章。 长孙聪不顾耆老劝阻,撇下已有身孕的妻子,毅然决然的奔赴前方战场。 耆老只觉长孙聪此去凶多吉少,便终日忧心忡忡,茶饭不思。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都去劝了劝,耆老这才好了些。 一日,姜亦琳突然造访,专程来找长孙颖,下棋。 独孤薇一见姜亦琳来到长孙颖的院落,便急忙去通知李兴垣等三人。 “小薇,你赶紧去探听她二人的对话,长孙小姐的闺房,我们实在去不得。” 独孤薇听了李兴垣的话,赶忙回到长孙颖院中,却见二人正在品茶弈棋。 “独孤妹子来啦,来坐。” 长孙颖招呼独孤薇过来观战,并给她也倒了一杯茶。 独孤薇过来坐下,喝了一口茶,便静静的坐在一旁。 而后,三人均是沉默不语。 棋盘上厮杀激烈,然而,姜亦琳与长孙颖都是一语不发。 一旁的独孤薇虽然看不懂棋盘上的变化,但也只能默不作声,随时准备记录她二人说的话。 然而,那两人竟是一言不发,专注于棋盘之上的较量。 看着独孤薇面色略微有些急躁,姜亦琳心中默默好笑。 很快,一盘厮杀结束后,长孙颖先手胜了七子。 “长孙妹妹果然厉害,我们再来,这次换我先手。” “姜姐姐,输了可是要……”长孙颖似是在提醒姜亦琳输了的惩罚。 姜亦琳侧眼瞥了一眼独孤薇,而后向长孙颖笑着说道:“好!我这就说……宁人坊西进路北第三间,这只是其中之一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89章 民怨频发 独孤薇听了二人的对话,又觉得姜亦琳的话似是说给自己听的,便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才独孤妹妹走的急了,姜姐姐这次来此找我下棋,输了便会告诉咱们,江光鹤在洛阳城中藏匿的几处地点。” “所以刚才的……”独孤薇回忆着姜亦琳的话。 “宁人坊西进路北第三间。”姜亦琳又重复了一遍。 而后,长孙颖与姜亦琳又开始了一盘厮杀。 独孤薇在一旁则是百无聊赖,只好帮着沏茶倒水,时不时到院中观赏一番药圃。 又一局过后,长孙颖后手仍然胜了五子。 “长孙妹妹,奇兵四伏,厉害厉害。” “姜姐姐承让了。” 长孙颖虽不评价对方的棋艺,但内心却在想: 此人棋力深厚,只是过分执迷于布阵,只需看清阵势,于阵眼提前布兵,就不会有大碍。 不过,她两局内变了六阵,也确实厉害……我所知晓的阵法还有些,不知还能撑多久…… “通远坊南进第四排西第二间。” 之后三局棋,姜亦琳均是告负。 天色,也逐渐暗沉下来。 “长孙妹妹,也懂阵法?” “略懂一二。” “依然这么谦虚……难得难得。” 姜亦琳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 “天色不早了,再晚怕是进不了城了,那么改日再来找妹妹手谈。” “好,姜姐姐,请。” 姜亦琳离去后,独孤薇赶忙将白天之事去告诉了李兴垣等人。 之后,长孙颖也去往了学堂之中。 “李郎君,还需做好万全准备再去探查这些地方,小心有诈。” “多谢长孙妹妹提醒,我们会仔细商量的。” 之后,李兴垣、独孤薇、萧恒、欧阳震山四人商量了一番。 李兴垣是因还想去找江光鹤探寻“忘剑”的意思,而想要去探寻一番。 独孤薇为了保护世子安全,自然会跟着。 欧阳震山虽也想要去,但他此刻觉得应该先回趟少林,询问下那《洗髓经》的相关之事。 而萧恒却是不怎么想去。 最终,萧恒在耆老家安住,欧阳震山回了少林,李兴垣与独孤薇决定去往城中一探究竟。 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同去往洛阳城,先去了离上东门最近的通远坊。 这通远坊在洛阳城的东北角落。 二人由通远坊南进入,寻到了第四排西第二间房。 “有人在吗?” 李兴垣敲了敲门。 不多时,门内有人应答。 “有人,请问您找谁?” “江光鹤可在此处?” “江大侠?哦……等等。” 门内之人,听了江光鹤的名字,先是一愣,而后似是迅速前来开门。 李兴垣与独孤薇对视,二人都是微微有些纳闷:“江大侠?” 不过,他二人立即回忆起,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过不久,门开后,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见过郎君、娘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那妇人微微欠身施礼。 李兴垣与独孤薇均还了一礼。 “江光鹤可在?” “二位是江大侠的朋友?还请屋里坐。” “我们只是来找他的,若他不在此处,我们便走了。” 李兴垣说罢,又施了一礼,示意独孤薇,就要离去。 “江大侠说,他的朋友慈善心肠,有难必会相帮,如此看来,你们并不是他的朋友。” 那妇人也没上来阻拦二人离去,只是抛下这么一句话,便关上门了。 这句话,独孤薇听了觉得没什么,却让李兴垣左右为难。 李兴垣停住脚步,皱着眉头思索一番。 “小薇,来都来了,去听听她有什么说的……” 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又转回去,敲开了门,入了厅堂落座。 那家只是这么一个妇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孩子非常懂事,在妈妈的指挥下,给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端来了热水。 独孤薇见孩子端的不稳,赶忙上去帮忙。 那孩子躬身行礼谢过,便退出去了。 而后,那妇人便将自己的难事娓娓道来: 她夫君本是老老实实的瓦匠,尤其擅长屋顶的铺设,身形矫健。 两个月前,他忽然被洛阳新上任的申县令所派之人,带走入了监狱,说是他偷了别人家的东西。 找到县衙却连县令人都见不到,至今人也没放出来,也不让探监,都不知是死是活。 “申县令?新上任的?” 李兴垣隐隐觉得哪里似是不太对。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罢,向那妇女表示待找到江光鹤会跟他一起想办法,而后也不等那妇女如何言谢,便径自离去了。 而后,李兴垣与独孤薇一天内将其他几处都拜访了过来,又收获了四件出自洛阳县衙的冤案。 其一,一起宁人坊内的土地纠纷中,申县令帮着豪强欺压百姓,滥用职权将土地夺走,强占了多家百姓之地,给豪强家扩大宅院范围,李兴垣找到的那家人,便是被豪强家后墙堵住了前门而改了开门方向的一家百姓; 其二,洛阳东市附近居住的张木匠,先是莫名其妙失踪,而后在城中洛水岸边发现死尸,申县令不顾案件中的诸多疑点,只是草率结案,对外宣称是张木匠喝醉失足落水而亡,李兴垣找到的人家,便是张木匠家的遗孀; 其三,永通坊的一起强奸案,受害人的丈夫向李兴垣哭诉,因为申县令对此案不管不顾,极尽拖延,导致施暴者逍遥法外,仍来家中骚扰,导致其妻子自缢家中; 其四,同样是永通坊中的一家,只剩了个十二岁的孩子独自在家,说是家大人都是为了那强奸案,带着人去县衙鸣不平,结果家人都没回来…… 听了一圈后,李兴垣对这申县令恨得是牙痒痒,他也似是明白了江光鹤叫他寻访这五家的真正意思。 李兴垣与独孤薇皱着眉头,气愤愤回到了洛北村耆老家。 李兴垣径直去找耆老询问当前这洛阳县令到底是何人。 “哦,你问那申县令,前几个月新到任的,挺年轻的,说是叫……申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0章 真假申江 李兴垣当即愣在原地:“申江!?” 随后,李兴垣立即想起:不对!这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申江能做出来的事…… “怎么了?李郎君认识申县令?” “呃……不认识,只是有个同名同姓的朋友……” “是,他在国子监读书多年,想必你也不会认识他……” “国子监!?” 李兴垣心中又是一惊:难道国子监还有另一个申江吗? “李郎君,又怎么了?” “没……没事……” “听他说,他去年在偃师县拨历学习的时候,还帮着解决了一件重大贪腐案件……他是那件事的首功。” “啊……是啊……” 李兴垣整个人完全呆住,只是简单回应了一句。 李兴垣辞别耆老,回住所的路上,心下思索:这下不会是同名同姓了,明日我得去县衙质问他一番…… 转一日,李兴垣叫上独孤薇,简单说明了一番,二人直奔洛阳县衙。 这洛阳的县衙在皇城南的主桥南端附近,洛水南岸的尚膳坊中。 然而,无论二人在门口说什么,卫兵、门房就是不放二人进县衙去见申县令,连通报都不去,就说“县令公务繁忙,不见。” 无奈之下,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只好暂时离去,而后又迂回绕到县衙正门对面的屋顶,偷偷探看县衙来往的人,看其中有没有申江。 就这样,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一连守了三天,也没见县令出来,也没见申江的身影。 第四日,就在二人纳闷这申江到底在不在县衙的时候,屋顶忽然又跃上来一人。 “二位在此好几天了,堵到那申县令没有?” “江光鹤?!” 独孤薇警觉的便要抽出双刀。 “停!我今儿没带兵刃!不是来打架的!” “小薇,没事……”李兴垣按住独孤薇的手,又向着江光鹤说道,“你终于敢现身了。” “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我明白你叫我们去探查那几家人的意思了。”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顺畅,惩奸除恶,乃我辈侠义本分,若他官府能灭了这世间的恶,也就不需要我等的存在了。” 听了江光鹤这句话,李兴垣内心的确赞同,但此刻他对江光鹤仍有些敌意,因而并不愿意显露出来。 江光鹤见李兴垣没有附和,便稍稍起了疑心。 “不如,我们一起想个办法,去将那申县令直接杀掉,如何?” “暂时还不行,我要去质问他一番。” “这种人还有什么可问的?” “我想问问他,经历了什么,竟让他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有如此……你之前认识他?” 江光鹤心中一惊。 “嗯……” “难怪……原来你们是一路货色……怪我看走眼了,可惜呀可惜……” 江光鹤说罢,施展轻功离去了。 “阿兄……他……” “行了,先不管他……” 第五天下午,李兴垣与独孤薇终于是见到了申县令出门,上了肩舆(椅子旁边插两根长棍,由二人或四人抬着,是明代轿子的前身)。 二人慌忙赶往申县令所去的方向,将队伍拦了下来。 “申江!”李兴垣高喊道。 “前方何人拦路?不要命了吗?” 申江尚未搭话,一旁跟着的侍从却先喊了起来。 “申江!你如此快就忘了国子监旧识了吗?”李兴垣继续向着肩舆上的申江喊道。 只见那申县令,一身官衣,斜卧躺在肩舆之上,右手折扇一直在脸前扇着风。 这也使得李兴垣与独孤薇难以辨认其长相。 申县令一听“国子监旧识”几个字,忽然坐直,看了看眼前二人后,说道:“国子监那许多人,我又岂能都记得?再不躲开,休怪我这同窗不客气!” 李兴垣与独孤薇都愣住了,因为他们所看到的,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申江。 “你不是申江!申江到底在哪?” “哪里来的刁民!给我乱棍打死!”申县令还没发话,又是那侍从高喊。 那侍从一声令下,只见四名白直手持水火棍上前,就要来打李兴垣二人。 李兴垣二人见势不妙,转身便走,迅速离去。 二人回到洛北村耆老家,李兴垣径直去找了耆老,独孤薇则去找长孙颖,分别聊了聊今日之事。 长孙父女二人均判断,那人应该是顶替了申江的名字在此为官,这申江的告身应该是被此人买到手的。 告身是一个官员上任的凭证,上写着官员的履历、姓名与上任官职,并盖有朝廷专用章。 然而,古代又没有信息互联系统,你可以在上任前,将告身以任何价格卖给别人,故而假错之事常常有,通常也没法查。 得知了此事,李兴垣先是去了一趟国子监,没有找到申江,却找到了符刚,询问了申江的情况。 “他?不是去偃师县上任了吗?”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觉得申江没跟国子监的人说实话,便又立即赶往偃师县。 他来到偃师县城,径直去了丰财坊中,找到了申江的家中。 申平见李兴垣忽然来访,非常高兴的迎他进门。 然而,在李兴垣问起申江的时候,老头脸上却露出了一副哀叹的表情。 “他……他又去喝酒了,你去内城几个大酒馆找找……” 李兴垣找了三家酒馆后,终于在一家最大酒楼的三层窗边,找到了已经独饮烂醉的申江。 “申江!申江!” “呦呵?李先生……” “申江!” “你又来啦?我是真想你了,李先生……” “啊?” 申江又待要睡去。 李兴垣上前一巴掌打了过去。 “嗯?” 申江捂着脸,迷离的眼神缓慢抬眼看向李兴垣。 “真的是你?!” 申江似是清醒了一些。 “李先生,你怎么来了,坐坐……我最想见的就是你了……” “申江,你那告身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兴垣的问题单刀直入,直击心灵。 申江更是一惊,酒立刻醒了一半。 “我……我……那……那已经不是我的告身了……” 申江说罢,拿起酒壶,又开始给自己倒酒。 “别喝了!” 李兴垣愤怒的夺过酒杯,往自己面前桌上一礅,酒撒了一桌。 “你还是我认识的申江吗?那个勤奋好学,意气风发的有志青年呢?你的报国之志呢!”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申江听了只是大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1章 无处申冤 “报国之志?”申江反问一句,继续道,“我欲报国……可我得有门啊!啊?我报国无门啊!” “不是你贪图钱财,将你那告身卖给了别人么?” “我没得选啊!没得选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怪你,李先生……” “什么没得选?你把话说清楚!” 申江此刻喘息着,忧愁的侧眼望向窗外远处,好一阵没说出话来。 李兴垣也没有催促,只是静待申江调整气息。 申江似乎也稍稍冷静下来,说道:“我不能说太多,总之,那是咱们普通老百姓绝对惹不起的势力,就连崔祭酒都惹不起……” “崔祭酒也知道此事?” “就是他找的我,若不是他的开导,恐怕我当场就会疯掉……” “你现在这行径,与疯掉何异?” 李兴垣虽然口上说着,但心里却想:那崔祭酒居然也参与其中?难道这也被长孙妹子料中了吗?崔祭酒果然也不是什么正直之人? “你回来,去见了罗县令没?”李兴垣问道。 申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李兴垣又再追问:“有罗县令作证,你也可以翻身啊!何必如此!” 申江依然摇了摇头,小声说道: “他……一个小小县令……李先生,这么跟你说……” “买我告身之人并未出面,他是通过崔祭酒来通知我,直接给了我一笔钱……” “听崔祭酒说,那人神通广大,他亲叔公是护国大将军,他的亲姑奶奶是皇太妃!皇亲国戚啊!我们小老百姓……怎么惹得起?” 李兴垣听了,心中震惊,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皇亲国戚就能凌驾于事实之上么?这规矩只是定给老百姓的吗?这样的国家,早点亡国才好! 而后,李兴垣想要劝解申江,然而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对此类事件是闻所未闻……他只能劝申江少喝一些…… 由于夜深,坊门已经关闭,李兴垣最终也只能扶着申江去了酒店的客房之中休息。 转一日,李兴垣将申江送回家中,又劝解了一番,驱马回了洛北村耆老家。 李兴垣将真实情况说给了独孤薇、长孙颖、萧恒。 独孤薇与萧恒均表示出极大的愤慨。 而长孙颖却一直在思索着什么。 “李郎君,依你所说,想必那崔晏早就知道此事……” “你是说崔祭酒他……这又何以见得?” “若我猜的不错,他多次帮助申江,便是为了这最终的结果铺路……” “我还是听不太明白……” “若换做那河南府尹张全义之孙,这告身恐怕就不那么好买了……” 李兴垣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而后不禁心想:这……难道真的没有老百姓的活路了吗? “长孙妹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若没有张全义那样的高官强行来管此事,恐怕没有办法……我估计就算是他河南府尹,也不愿意得罪皇亲国戚……” 长孙颖一番话,说的众人都很消沉。 转一日,李兴垣与独孤薇又去了洛阳县衙门外,找了间茗铺,坐下喝茶。 独孤薇紧盯着洛阳县衙的大门,李兴垣则仔细的听着周围人的言语。 “哎,听说了么?昨晚江大侠出手了……” “昨晚?你是说那里?” “对对,江大侠夜闯县衙,把那申……呃……把那人给杀了……” “我呸,昨晚之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今早送水的时候,听说的……” “不能,真出那么大事儿,县衙还能这么平静?你可小心点啊……莫不是有人要害你……” 李兴垣与独孤薇听着,二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而后纷纷看向聊天的那两个人。 然而,过不多时,县衙中出来了一群人,前边四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之上白布蒙着似是一具尸体;之后,便是那申县令,向着那尸体说了几句话,而后摆了摆手,那四人便抬着尸体离开了。 “你看,那不就是申县令吗?” “哎呦!还真是……” “所以,也不一定是江大侠所为……你可别瞎说……” “这还真不是,据县衙里的人说,那江大侠一来就自报家门,杀人之后,没人能拦得住他……不信你看着,通缉令很快就会出现……” 李兴垣与独孤薇对于于江光鹤的胆大包天,惊讶之中也有了几分佩服。 而后,二人准备回洛北村。 出洛阳上东门前,二人还专门去看了看城门口的告示牌,果然发现有一个文字的通缉令是写江光鹤的,然而,却好像是很早就贴上的,已然有些破败了。 二人看完,走出十余步,将要出上东门前,听得身后一阵喧闹。 “哎!又有新通缉令了!这次是啥?” “来看看!来看看!有识字的吗?” 李兴垣与独孤薇驻足回头观瞧,发现一兵丁打扮的人过来张贴新的通缉令,而那通缉令上,赫然画着江光鹤的脸。 “哦!这姓江的匪徒就长这样啊……” 有人如此说之后,身旁大部分人都不怎么附和,说这话的人瞬间也感到有些尴尬。 “好家伙,去县衙里行凶?!现在这匪徒都这么大胆了?” 而后,大部分人都默默散去了,只留下那几个衣着明显较为华丽的人,继续在榜文前指指点点。 李兴垣与独孤薇内心复杂,但也只是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向着洛北村的方向而去。 之后月余,李兴垣将所知的洛阳县中的不平之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耆老,期望耆老能够去帮忙解决一番。 然而,耆老也确实动用了许多老关系,却都碰了壁。 再加上梁国与唐国之间的战事频频,耆老一颗心时刻揪在其子长孙聪身上。 耆老也就没有心思继续去帮李兴垣平这些民怨了。 而前方战场之上的长孙聪,也确实经历了一番苦难,他也亲眼见证了一代忠臣名将王彦章的陨落。 这也让他对于“忠诚”二字,有了更多的思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2章 忠勇铁枪 长孙聪用了九日,终于赶回了军中,然而,此时的北面招讨使已然不是王彦章,而是之前的副使段凝升任北面招讨使。 王彦章因杨刘兵败而被召回了汴梁。 长孙聪径直回了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的营中。 一番了解过后,长孙聪终于是知道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晋王李存勖年初夺回黄河以北多地,而后便在魏州称帝,改国号为“唐”,改年号为“同光”,称为唐同光帝。 同光帝李存勖决定趁着梁军西攻洛阳以北的泽州、潞州,而东面防守空虚之际,从黄河下游的杨刘渡河攻取黄河南方大野泽东北的郓州。 而这郓州的西南是大野泽,大野泽的西南是曹州,曹州再往西便是大梁国的京城——汴梁城。 同光帝李存勖派遣李嗣源率领精兵五千,自杨刘渡河,而后急行军,趁着大雨夜袭郓州,一举破城,一战便拿下了郓州。 梁帝朱友贞得知郓州失守,令王彦章为北面招讨使,和副使段凝共率军阻唐军西进。 王彦章向梁帝表示用三天时间即可击败唐军,梁帝身边的大臣不相信他的保证,因而发笑。 王彦章认为赵岩、张汉杰等皇亲外戚败坏朝政、令国力削弱,临行前向亲信表示,若得胜回朝,将要处死朝廷内的“奸臣”。 同光帝李存勖闻讯,自率亲军进屯澶州,令蕃汉马步都虞候朱守殷严守德胜城。 这德胜城乃是黄河之上的一座堡垒,分为德胜南、北两城,以大浮桥相连,是渡过黄河行军的最佳地点。 王彦章率军疾驰德胜城的上游滑州,又遣甲士六百乘舟夜出杨村东下,自领精兵数千循岸继进,断德胜浮桥,克德胜南城及附近诸寨,声势大振。 同光帝李存勖得知德胜南城失守,即命朱守殷弃德胜北城,拆屋材为筏,运兵东下,加强杨刘守备。 此时王彦章亦拆南城屋材为筏,浮河而下,两军各沿河一岸疾进,边行边战。 梁军十万,多路并进,抵达杨刘,以巨舰九艘横亘河津阻挡唐军之援,强攻杨刘城。 因屡攻不克,乃退屯城南筑垒连营,阻击后唐军渡河。 六月初二,同光帝李存勖亲临杨刘,见后梁军壁垒严整,河津不通,难以渡河援郓州。 谋臣郭崇韬建策,由同光帝李存勖亲率军在杨刘正面牵制后梁军,由郭崇韬率万人夜趋下游博州东侧,在马家口渡河,昼夜急筑新城于东岸,以分后梁军兵势,并接应郓州的唐军。 六月初八,王彦章领兵数万转攻唐军马家口新城,郭崇韬率兵奋战,李存勖亦率军自杨刘增援,王彦章见敌军呈犄角之势,也只得无奈退保邹家口。 此时,段凝暗中使诈,截断了王彦章与朝廷的一切通信,导致朝廷一方面不知道王彦章需要援军,另一方面只知王彦章兵败杨刘,不知他攻占德胜。 朝廷因此召回了王彦章,任命段凝为北面招讨使。 长孙聪听了这些过程,不觉心中义愤填膺,他深知王彦章忠勇无双,却因奸臣当道而无法施展报国。 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对此也是深感气愤,同时,对段凝、赵岩、张汉杰等人的做法深恶痛绝,此等兵家大事,在这群人眼中也等同于儿戏一般。 康延孝召集了骑军裨将之上百余人在军帐中密会。 康延孝慷慨陈词道: “当今时局,那梁帝朱友贞懦弱。女婿赵岩,外戚张汉杰,都受重用。奸贼段凝,因送的金子多而被任用为大将,太祖皇帝时期的旧将地位都在段凝之下。” “王彦章,是一员勇将,尔等亦是知晓的,他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段凝此等小人得势,忠臣勇士都遭排斥,依我看,这大梁必然将要灭亡了。” “我已然听说梁军准备在仲冬时节大举出兵,派董璋率陕虢、泽潞之兵出石会进攻太原;派霍彦威率关西、汝、洛之兵抢掠邢州、洺州直趋镇州、定州;派王彦章率京师禁军攻击郓州;派段凝率河上军抵挡唐军。” “此乃兵家大忌也!梁兵虽多,但一分兵就剩下不多了。若真如此分兵而击,唐军趁着汴梁空虚,率五千铁骑由郓州杀入汴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要不了几天,天下就可被唐军平定。” “倘若此时,我等带着此等军情投奔唐同光帝,必然受到重用!届时我保各位都能大展宏图,荣归故里,享尽荣华富贵!” 康延孝的一番陈词,直击这群都头、队正、裨将的心灵,他们几个月来也确实知道了王彦章忠勇的下场,因而,竟是没有一人出来反对,全都要跟着康延孝反叛。 长孙聪亦在此列。 而后,长孙聪跟着众人,在康延孝的带领下,百余骑连夜奔往了杨刘城,投降了唐军。 康延孝早年在割据太原的晋王李克用麾下是一个普通士卒,后来因为犯罪逃亡到了梁国,从队正干起,积累战功而升到如今这厢军指挥使。 康延孝独自去拜见了唐同光帝李存勖。 康延孝将梁军军情说与同光帝听了,在谋臣郭崇韬的建议下,最终商定了破梁的计策。 同光帝大喜,当殿脱下御衣金带赐给了康延孝。 转一天,又赐给康延孝魏州的几处田地、住宅,并任命他为捧日军使兼南面招讨指挥使、检校司空,守博州刺史。 康延孝知道自己得到的名头虽然很大,但实际上就是去博州前线做好城防官而已,好在俸禄要比之前梁国时高得多。 而长孙聪等一众将官也都或多或少有了些封赏,在康延孝的带领下,开始实施带领唐军反击梁军的计策。 然而,康延孝的反叛,却让这一众将官的家人受了苦。 远在洛阳的长孙家,因长孙聪的叛国罪,长孙靖失去了耆老一职,连同其老夫人以及长孙聪怀孕的妻子,还有长孙颖,尽皆被打入了洛阳县大牢之中。 李兴垣与独孤薇也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然而对于那个假的申县令依然是无从下手,只好花些钱财让长孙一家在牢狱中免除灾祸,勉强保住性命而已。 然而,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李兴垣的钱财本就所剩不多,根本填不满这如无底洞一般的衙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3章 八日灭梁 九月底。 李兴垣钱财终于见底,于是,他便开始想办法去挣钱。 再次去往牢狱中探监时,独孤薇与长孙颖说了这情况。 长孙颖这才知道她们在牢狱之中过的还算凑合的原因,思索一番之后,她告诉了独孤薇一处地点。 独孤薇顺着长孙颖的指点,果然在她闺房中一处隐秘处找到了一些银票,足有五百两之多。 而后,李兴垣继续花着这些钱来打点,同时也有些纳闷:这长孙小姐如何能藏着这许多财富?她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然而,没过几天,一件震动天下的大事发生了。 十月初二,同光帝李存勖亲自上阵,点齐精锐步骑混合部队四万余人,其中,步兵三万五千余名,骑兵五千余名,康延孝、长孙聪等人亦在这五千骑兵之中。 李存勖亲率大军从杨刘渡河后,向南进发,十月初三即进入了郓州城。 当天子夜时分后,唐军跨过汶水后,李存勖命李嗣源带领骑军为先锋攻击前进。 十月初四一早,李嗣源带领义子李从珂、女婿石敬瑭、晋王义子李绍奇等人,再加上康延孝、长孙聪等降军共计两千骑军,与王彦章部遭遇。 王彦章原本在朝中被贬,强制于家中反省。 梁帝朱友贞听信了谗言,叫王彦章只率五百骑去攻郓州城,还叫外戚张汉杰来监军。 两军相遇,梁军五百对唐军两千,最终,唐军兵势雄强,大获全胜。 战场之上,梁军很快败阵下来,王彦章便领兵而退。 李绍奇原名夏鲁奇,原是梁国将领,早年间因受猜忌而投奔了晋王,被晋王收为义子,赐名李绍奇。 李绍奇识得王彦章,在乱军之中听到了王彦章的声音,单骑突进,追上王彦章,并投出长槊重伤了他,而后将其生擒回营。 而那监军张汉杰原本就在后方,听得前方不利,便立即逃走了。 后赶来的同光帝李存勖专门来见王彦章。 “这中都并无防御工事,你为何不退到兖州防守?这不像你之前的作战风格啊?” 李存勖虽然与王彦章做了许久的敌人,但对于如此能征善战之将,他心下还是十分佩服的。 王彦章摇了摇头,回应道:“我受制于形势……无能为力啊……” “在那懦弱无能的朱友贞手下,你这样的人杰都不能发挥,不如来辅佐我!定不会亏待于你!”李存勖诚恳道。 王彦章哼气答道:“哪有当将领的人,早上替这个国家效力,晚上又为另一个国家做事的?所以请大王给我一刀,我没有怨言,只会感到很荣幸。” 李存勖叹了口气说道:“好!你先养养伤……再考虑考虑……” 而后李存勖便离去,并吩咐人厚待王彦章。 转一日,李嗣源来见王彦章,也是带着李存勖给的劝降任务而来。 王彦章伤重不能起床行走,李嗣源走到王彦章的病榻前说道:“彦章兄,我今日特来看你,不知恢复的如何了?” 王彦章答道:“原来是邈佶烈啊,我还好。” 李嗣源原本是沙陀族,“邈佶烈”乃是他的小字,一般亲近的长辈才会如此称呼,而王彦章确是比李嗣源大了三、四岁,一来二人并不亲近,二来二人应是同辈的关系,故而,王彦章如此称呼李嗣源,是极尽显示轻蔑。 李嗣源压着怒火聊了几句,便也离开了,劝降再次失败。 再转一日,同光帝李存勖命人以肩舆送王彦章至后方的任城休养。 而王彦章以伤患痛楚为由,坚决不肯出发。 李存勖又派人去问王彦章,唐军此行突进汴州能否成功。 王彦章回复称:段凝麾下六万军队并不会轻易叛变,因此唐军绝对难以成功。 李存勖取得回应后,知道王彦章肯定不会归顺,于是痛心下令将王彦章斩首。 王彦章斩首当日,于断头台上大笑,大吼:“豹死留皮!人死留名!我王彦章不曾愧对任何人!” 王彦章享年六十一岁。 后世,欧阳修所撰《新五代史·王彦章传》中记载:“彦章武人,不知书,常为俚语谓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王彦章年轻的时候跟随梁太祖朱温打仗,立下不少的战功,梁太祖朱温死后又为梁帝朱友贞巩固了梁国的江山,功劳不能说不大。 可是,当王彦章攻打唐连续两次失败后,向来对他有反感的人趁机向梁帝说王彦章的坏话,最后王彦章被罢免了兵权。 同光帝急攻之下,梁帝又请老将出山,又不委以重兵,致使一代忠勇名将就此陨落,令人唏嘘不已。 而后,李存勖命令李嗣源率领五千骑兵抛弃全部辎重,每人只带七天粮食,快速突进汴州,而李存勖率中军一万五千名步兵轻装上阵,尽量跟随。 到十月初七这天,李嗣源的骑兵已经攻到曹州。 而梁军守将毫无防备,只得投降。 李嗣源兵不血刃占领曹州之后,唐军马不停蹄继续向西飞驰急进,直逼汴州。 梁国方面,朱友贞在得知王彦章被俘,唐军队轻骑突进的消息后,惊慌不已,急忙召集群臣商讨对策。 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派张汉伦火速北上召段凝回师勤王,然后又命开封尹王瓒征发百姓一同守城。 张汉伦到达滑州时被段凝决放的黄河水挡住了去路。 虽然段凝得到消息晚了一步,事实上是晚了足足八天,但还是率军回师救驾,只是掘开的黄河泛区使得道路难行,段凝军必须绕路而行,所以行动迟缓。 梁帝见援军无望,大势已去,命宿卫军将自己刺死。 李嗣源的骑兵在十月初九的早上抵达汴州城下。 同一天晚间,同光帝李存勖也率兵赶到,从西门领兵进城。 梁国文武百官列队迎接,李存勖安抚众臣,大部分官复原职。 十月十二日,段凝率军五万经滑州回至封丘,闻汴州已失,亦率众乞降。 至此,梁国覆灭,唐国复兴,李存勖入主汴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4章 大赦天下 十月初,短短十余日,梁国彻底覆灭。 这一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洛阳。 李兴垣再次去探监时,长孙靖叫李兴垣不用再担心,径自回洛北村等着就好。 然而,此刻他们都不太清楚长孙聪的生死状况。 李兴垣去衙门探监期间,也打听着一些衙门内部的消息,这才得知: 江光鹤已然来县衙杀了三人,那三人都是申县令重用的狗腿子,也是因此,没人再敢去攀附那无恶不作、唯利是图的申县令。 然而,就算如此,申县令便开始亲力亲为的继续受贿作恶,牢狱之中的冤屈越来越多。 李兴垣回到洛北村中静待了两月,期间,欧阳震山也从少林寺归来。 欧阳震山一听这境况,立即就要去劫狱,最终,被李兴垣与萧恒拦了下来。 灭梁后的两个月期间,同光帝李存勖除了理顺军政一切制度、犒赏军队及大臣以外,还命人到洛阳来修缮皇宫,准备正式登基昭告天下的一切事宜。 十二月初,同光帝李存勖带着文武百官及大军,入主洛阳皇宫。 同光帝李存勖登基的同时,宣布大赦天下。 牢狱之中的冤屈之人尽皆放回了家中,其中自然也包含长孙靖一家人。 长孙聪也跟着部队回到了洛阳,得知家人因自己而遭受牢狱之灾后,归家向着父亲请罪。 长孙靖详细询问了一番前方战事过程之后,也原谅了长孙聪。 “安全回来就好……得知你叛国,我们一直揪着心,你赶紧回院去看看妻子。”长孙靖说道。 长孙聪便告辞回了自己院中。 安顿好一切后,长孙聪从妻子口中得知李兴垣一直在外照顾长孙一家,便径直去了学堂,感谢李兴垣等人。 然而,李兴垣对于长孙聪临阵叛国之事,却是十分不齿。 但未等李兴垣作答,欧阳震山抢先说道:“我等也受耆老多多照顾,如今耆老官复原职,长孙兄凯旋归来,荣归故里,可喜可贺!” “降军之将,何谈荣归……”长孙聪惭愧答道,随后他似是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不过,我在唐军之中,认识一人,说是你们的旧识。” 李兴垣问道:“哦?此人是谁?” “姓赵,名弘殷,说是与你们在真定府相识。”长孙聪答道。 “赵大哥也来洛阳了?”独孤薇略显兴奋的说道。 “你们果然认识。”长孙聪说道。 李兴垣说道:“不只是认识,若不是他,我们怕是要死在真定府了……” “赵大哥现在住哪里?”独孤薇问道。 长孙聪回道:“洛阳东城立行坊,甲马营。” 几人又聊了一阵,长孙聪便告辞回了院中。 转一日,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四人径直去了洛阳城中,拜访了赵弘殷。 几人相见,除了萧恒,都是异常的高兴。 萧恒也只是因没见过赵弘殷,而不似其他几人那般打从心底里痛快。 赵弘殷自真定府张文礼兵败后,复入唐军,而后战功卓着,如今同光帝命他做了三大禁军之一的飞捷军都虞侯,官居从四品下。 赵弘殷请四人去酒楼宴饮。 席间,一同回忆起在真定府城的那些日子,几人纷纷慨叹不已。 “李再丰李兄后来去了哪?”李兴垣问道。 “他在李存审攻破镇州之役,乃是头功,现在是冀州刺史了,不过他也常说,多亏了你将信件送到了李存审的手中……”赵弘殷答道。 而后,赵弘殷说起张文礼及其家人、同党的下场,欧阳震山便痛快的又多喝了几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霞也逐渐变成漆黑,洛阳城内依然灯火辉煌。 五人痛快的喝到了坊门关闭,并在酒店住了下来。 赵弘殷送了李兴垣回房后,李兴垣却借机将这洛阳县假县令一事说了出来。 “那偃师县令罗干,尽可作证……唉,那申江空有报国之志,却遭遇此事……” “行,有机会我去找郭尚书说说看……”赵弘殷答应了,便回房休息。 赵弘殷口中的郭尚书,便是身兼枢密使与兵部尚书的郭崇韬。 转日,李兴垣等人辞别了赵弘殷回到洛北村。 赵弘殷果然找了机会去跟郭崇韬说了此事。 而后,郭崇韬趁着周边各县年终来洛阳述职的机会,单独提见了偃师县令罗干,同时,还安排了洛阳申县令也来到。 那申县令知道要见枢密使,早已准备了厚礼,然而,当他见到还有其他县令在场时,便极为收敛。 郭崇韬已然向罗干说明了情况,故而,在申县令进来时,罗干一语不发,只待郭崇韬安排。 郭崇韬说道:“申县令,刚到任不久,以利落手段整治县中风气,不错不错嘛!” “郭枢密使您过奖了,咱洛阳县民风淳朴,下官只是顺势而为罢了,不值一提。呃,不知这位是……?”申县令笑脸问向罗干。 罗干并未回答,而是转眼看了郭崇韬一眼。 “哦?你居然不认识他?”郭崇韬故意有些惊诧的说道。 “看着眼熟,一时竟想不起来了……”那申县令不知郭崇韬的意思,只好模糊处理。 “你来做个自我介绍。”郭崇韬示意罗干自己来说。 罗干先是向着郭崇韬回了一礼,又面向申县令说道:“申县令,做了官就忘了老上司了?去年你不是还在我那实历了三个月么?你那实历批示还是我亲笔写的。” 那申县令一听,双眼圆睁,接着身体不住的颤抖,接着就开始咳嗽,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啊!对……咳咳……是……咳咳……” “这么紧张干什么呀?怎么?在我那实历给你留下了如此大的阴影吗?” “李……张……王县令,别……别来无恙啊……” 此时,郭崇韬与罗干一起大笑起来。 那申县令索性心一横,稳了稳心神说道:“郭枢密使,我认了,这官确实是我买的,我亲叔公乃是李绍钦,目前就任滑州节度使,求您看在他老人家的份上,放我一马!” “李绍钦?哦……原来是段凝那老小子啊……呵呵,好,那你下去!”郭崇韬未加思索,立即下了逐客令。 申县令告辞后,罗干有些不齿的表情被郭崇韬看了出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5章 废嫡立庶 郭崇韬见罗干一个小小县令,在自己面前竟然露出轻蔑地表情,心下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似乎心有不服?” “既然已经知道他是假的,为何要放他走?” 郭崇韬也没想到罗干竟能如此直言不讳,而且,得知了那人是一方节度使的亲戚,亦不愿背弃常理,因而,赞赏的向着他点了点头。 “那自然是不会放过他的,只不过,尚未想好由何人来代替而已……”郭崇韬说完,又看向罗干,问道,“那真的申江,确也是个人才?” 罗干思索了一番,说道:“是,监生申江在下官衙门实历三个月,人聪颖好学,待民如子,对老百姓的需求,向来是来者不拒,学识渊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好!那么……让你来做这洛阳县令,你可做得?”郭崇韬问道。 罗干未想到会是如此结果,愣了一下,继续说道:“全凭朝廷安排,下官定当鞠躬尽瘁。” “好!就这么定了,你今年的述职结束了,回去!”郭崇韬说道。 罗干拜谢了郭崇韬后,便离去了。 唐、五代时期,县城分为京兆县、上县、中县、下县四等,罗干所在的偃师县乃是中县,当前官职是正七品上,若升任京兆县令,则直接跳过从六品下、从六品上、正六品下,连升三级,成为正六品上的京兆县令。 而郭崇韬也并未食言,在朝堂之上揭发了假申县令的身份,并将矛头指向了归降的段凝,同时,提议安排罗干到洛阳县补缺,申江在偃师县就地升任偃师县令。 然而,同光帝李存勖却以段凝新降,买官乃是前朝旧事为由,免去了假申县令的重罪,而是将他调往段凝所在的滑州担任县令,洛阳县令暂缺由县丞代领。 而罗干则最终被任命为礼部员外郎一职,从六品下,只升了一级。 而申江则真的在偃师县就地升任偃师县令。 赵弘殷将此消息告知李兴垣后,几人都觉得这李存勖的处置似是有些问题,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听到同光帝之名,李兴垣又想起玉玺之事,不由得暗自神伤,同时,他也不知道该去何处寻找父王去交代此事。 李兴垣与赵弘殷闲聊之中,又提起了国子监中有个枪法高强的兵卒罗冲。 赵弘殷回去后,考察了一番罗冲的情况,将其提拔至飞捷军中担任了一名裨将。 罗冲得知是李兴垣的举荐后,赶来洛北村登门拜谢。 而后,二人又聊了聊江光鹤的事。 交流一番才发现,在同光帝大赦天下之后,江光鹤似是消失了一般,没再有过他的半点消息。 之后,李兴垣在洛阳彻底没了目标。 李兴垣因帮着长孙一家打点牢狱,也没了钱财。 虽然长孙颖一直给几人提供钱财,几人也能一直在耆老家旁边的学堂借住,但李兴垣就是觉得长此以往,总不是个办法。 于是,李兴垣就去找长孙颖询问,看看在洛阳可以寻些什么活计,挣钱养活自己。 “何必如此?郎君只需安心在此住下,待寻得亲人再做打算不迟。”长孙颖劝解道。 李兴垣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亲戚……应是找不到了,如今也不知父亲在何方,只得在这洛阳周边等着他来此……” “那就在此住下,慢慢等,无碍的……” 李兴垣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我还是自己去洛阳城中转转,再想想……” “李郎君既然如此执着,那……” 李兴垣刚要走,又转回来看向长孙颖:“长孙妹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以萧大哥的狩猎能力,你们在北市开个肉铺,生意应当是不错……或者,你找欧阳大哥去学学做法事……”说到这,长孙颖忽然顿了一下,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行,那样还需得剃光头发……” “呃,还有别的行当吗?”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又想了想,说道:“同光帝来此,带来了不少晋阳、兴唐府、汴州府的官员来此,官员们的保家护院人手想是不足,你们功夫了得,也可找找这方面的……” “嗯嗯……”李兴垣听了,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又或者,李郎君你就在此参加乡试,入了仕途,就什么都解决了啊……” “好好,多谢长孙妹子指点,我……我回去再想想……”李兴垣说罢,便告辞离去了。 同光二年,正月初一。 李兴垣等人,在耆老家又过了个年。 这次过年,全家人是喜气祥和,欢欢喜喜。 洛阳城中沿洛水两岸建了许多灯笼柱,从年三十到正月十五上元节,宵禁全部取消,洛阳城里城外,皇宫内外均是大肆庆祝,也是热闹非凡。 在上元节当天,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长孙颖等人进城玩了个痛快,直到三更才赶回洛北村中。 而长孙聪则是在家照顾将到产期的妻子。 上元节过后,洛阳这座城市以及新兴的整个唐国,终于是开始了正式的运转。 同光帝李存勖于魏州称帝时,并未册立皇后,上元节过后,这一事项也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然而,关于册立谁为皇后之事,朝臣们争吵不休,却让李存勖犯了难。 李存勖早年娶韩氏为正妻,后又纳伊氏、刘氏为妾。 三女之中,韩氏为首,伊氏居次,刘氏最末。 刘氏位次虽低但最受宠,又生有长子李继岌。 根据唐代宗法制度,若正妻无子,则以庶出继太子位,当以嫡母为皇后,尊生母为皇妃。 而李存勖有意立刘氏为皇后,但碍于宗法制度,不能乱了妻妾次序,所以迟迟不立皇后。 枢密使郭崇韬看出了李存勖的心思,主动在朝堂上奏请,越过韩氏、伊氏,册立刘氏为皇后。 李存勖心下甚喜,当即应允,而后将中书令大权全权交给了郭崇韬。 韩氏、伊氏二夫人皆忿忿不平,但也无可奈何。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6章 偶遇旧识 李存勖对待父亲的妻妾,也是如此不尊宗法。 根据唐代宗法制度,皇帝以庶出继位,当以嫡母为皇太后,尊生母为皇太妃。 但李存勖却将嫡母刘氏尊为皇太妃,尊生母曹氏为皇太后。 当时,刘太妃赴曹太后宫中拜贺。 曹太后羞惭不已,面有愧色。 李存勖这一做法,引来了诸多旧臣的不满。 而郭崇韬大权在握,也同时树立了不少政敌。 二月即将过去,朝堂之中的立后风波,也逐渐的淡去。 李兴垣却仍然未找到合适的营生,依然在耆老家借住。 长孙聪得了个白胖白胖的儿子,这让耆老终日乐得合不拢嘴。 二月末,上东乡各村村正、里长齐聚耆老家,汇报工作。 各村、里都反应了一个问题: 最近两月,忽然出现了一个所谓的“义侠帮”,一群凶恶之徒,到处找村民强收“保护费”,不交的村民就要挨上一顿毒打。 这群人行踪不定,找了镇将也是暂时未能抓到。 而且,据说洛阳城中也有类似事件出现。 耆老听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继续去找镇将,尽可能提供更多的线索给他们,我会去找县丞汇报此事……既然你们说洛阳城内也有,那估计他已经知道了也未可知。” 之后几日,这“义侠帮”居然收保护费收到了耆老的家中。 恰巧李兴垣等人正在耆老家中,几人将二十余凶徒击败。 而那群凶徒临走时却留下一句:“总有你们不在的时候!给我等着!” “那你们就死在这里!”独孤薇一怒之下,追了上去,接连杀了几人。 那群凶徒便仓皇而逃。 长孙一家见识了独孤薇的手段后,心中均是一惊。 而后,耆老便叫人来处理了尸体,买了几口薄皮棺材,停到了村外的义庄之中。 从此,长孙颖便开始叫人打听这个所谓的“义侠帮”之事。 李兴垣也与欧阳震山一起到城中探访有关义侠帮的真实传闻。 独孤薇与萧恒则是一起在耆老家中保护长孙一家的安全。 不久后,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还曾被义侠帮的十余人堵在了一处暗巷之中。 一番激战过后,二人追击到了洛水北岸边,义侠帮众人再次消失,他二人也未能抓到一人来审问。 “这帮人也太滑溜了……”欧阳震山恨恨地说道。 李兴垣说道:“如此神出鬼没,洛阳城这么大,实在是难找……” “城中不见,又是到这岸边消失的,莫非是……藏在了船上!?”欧阳震山分析道。 李兴垣望了望洛水之上,说道:“嗯,不无可能……但这河上来往船只,渡口停的船只,也太多了……” 李兴垣望着望着,却望见不远处一艘宝船上的一个身影,忽然觉得十分熟悉。 此时,那人也似是看到了李兴垣在望着自己,一瞬间似是也有些纳闷看向李兴垣这边。 而后,那人径直下了船,向着李兴垣这边走来。 “果然是你!李老弟!真是好久不见呐!” “马兄?原来真的是你吗?” 李兴垣上下打量着来人,发现正是他初到蓟州县城时遇到的行商之人——马霆。 而后,李兴垣向欧阳震山与马霆二人都介绍了一番。 “李老弟,昔日一别,愚兄甚是想念啊!你也终于是来了洛阳了!怎么样?那物件找到了吗?” 李兴垣并未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同时叹了口气。 “没关系的,慢慢找,今日巧遇,愚兄十分高兴,不如一同去喝点?对了,你那表弟呢?” 李兴垣答道:“今日我二人还有要事,不知马兄居住何处,改日我定登门拜访。” “李老弟,你来看……”马霆回身指着岸边的三艘宝船,继续说道,“白日我常在此处,最近这洛阳城不太平,晚间有时我也住在船上,也有时就在那铜驼坊中的吴国商行居住。” “不太平?”欧阳震山问道。 马霆说道:“嗯,有个什么义侠帮,总来闹事……” “我们刚才就是追着他们到这来的……你可见到他们往哪跑了?”李兴垣说道。 马霆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在清点货物,并未注意岸边的情况。” 李兴垣点了点头,而欧阳震山则是警惕的看向马霆。 而后,二人辞别马霆,又去搜寻了一番无果,最终,回了洛北村耆老家。 晚间闲聊时,欧阳震山向着李兴垣询问了一番马霆的情况。 李兴垣却只知道他是吴国人,家在金陵一带的扬州府城。 “如此多人跑向岸边,他怎会一点都没看见?”欧阳震山问道。 李兴垣答道:“马兄,行商之人,专注于自己的货物,无可厚非。” “他也说义侠帮总来闹事,但自己又不注意义侠帮的人?这有些矛盾啊……”欧阳震山继续分析道。 李兴垣这才听出一些深意来,转脸问向欧阳震山道:“你怀疑马兄是他们的同伙?” “洛阳城中向来安宁,怎得他一来此行商,忽然就出现了个什么义侠帮呢?”欧阳震山问道。 “这……明日我去找他聊聊……” 转一日,李兴垣与独孤薇、萧恒一起去洛水北岸找到了马霆。 马霆见到萧恒,诧异道:“你是那个契丹猎户?” “正是在下。”萧恒微笑答道。 马霆转向李兴垣说道:“李贤弟,你还真去了那雄武关外啊?” “此处并非闲聊之所,马兄,时间尚早,我们去北市喝喝茶如何?”李兴垣说道。 而后,四人去了北市一家茗铺喝茶闲聊。 李兴垣大概讲了讲如何认识萧恒的故事,但其中隐去了金家小姐的许多事。 “竟还有此番机遇,实在是太巧了!”马霆说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李兴垣继续问道:“不知马兄何时到此?此行来洛阳是……?” “愚兄此来,不足半月,运了些丝绸、茶叶来此贩卖……”马霆说道。 李兴垣又问道:“昨日听你提起义侠帮,又是怎么来闹事的?需不需要兄弟来帮忙护着货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7章 机关商人 “你们能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啦!只不过,愚兄眼下尚能应付得来……只是那群人有些阴魂不散,不知何时还来闹事……”马霆说着,喝了一口茶后,叹了口气。 李兴垣思索一番,问道:“马兄你是请了武师了?” “那到没有,愚兄有自己的办法。”马霆略显神秘的说着。 而后,李兴垣与独孤薇二人纷纷表现出了极大好奇心。 马霆向来最是喜欢卖弄,见李兴垣二人依然如几年前初见时一般,便带着几人回到了洛水北岸自己的宝船旁,说是要为他二人展示一番。 马霆带着三人上了船,来到了一排短立杆前,说道:“你们来看,这就是我的办法。” 三人面面相觑,而后,李兴垣问道:“这……我们实在没看懂……” “来!看那里!” 马霆说罢,一手指着前方,一手握住一个立杆头,而后向下一拉。 立杆拉平后,只听“咔嚓”一声,而后听得链条声响,忽然出现几支箭向着马霆所指方向射了出去。 而后,马霆将立杆恢复原位,又叫伙计去将箭矢收了回来。 “嚯!马兄!这又是啥?”李兴垣惊奇问道。 “这是连弩,还有重弩,还有威力更大的黑火药……” “不是,马兄,我是说……这怎么发射出去的?” “哦,那个呀……这三艘宝船是我亲自督造的,这发射装置只是用了些简单的机关术而已。” “机关术?!”李兴垣对这一词语是闻所未闻。 而后,马霆津津有味的给三人讲了一番这些所谓简单机关术的大概原理。 李兴垣三人听得是云里雾里,虽不明白,但就是觉得很厉害……因此,对马霆更加佩服。 “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洛北村耆老家找我们。”临别时,李兴垣说道。 “好!愚兄亦是如此,若你们有需求,也尽可来铜驼坊吴国商行来找我。” 之后,李兴垣等人回到了洛北村中。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说了当日之事,叫欧阳震山打消对马霆的怀疑。 李兴垣说起机关术的神奇时,欧阳震山却不觉得如何新奇。 “我们少林弟子下山前要闯的铜人阵中,便有些机关术,不算什么新奇的……” 又过了些时日,李兴垣等人找寻义侠帮之事仍无进展,多日来也未见那义侠帮有何动作,便也不再去找寻了。 三月底,天气逐渐开始热起来。 马霆忽然找上门来,说是碰上了义侠帮中的一个高手,自己的机关术完全不起作用。 但好在对手只是来威吓一番,并未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故而马霆才来此求李兴垣等人帮忙,并答应必有重谢。 “马兄不必客气……那高手使得什么兵刃,身形、长相如何?” “他仅一人一剑,身形奇快无比,我的机关根本无法命中……好在他说了两句狠话就离去了,他若下次再来,我可是没办法了……” 李兴垣等人听了马霆的描述,不觉间都想到了江光鹤。 李兴垣答应了马霆的请求,与独孤薇、萧恒一道去了吴国商行住下,留了欧阳震山一人在耆老家以备义侠帮再来骚扰。 之后几日,义侠帮果然去了洛北村耆老家骚扰,也正值长孙聪在家,与欧阳震山二人合力将贼人赶走。 之后,长孙聪便回飞捷军中将此事上报给赵弘殷。 赵弘殷径直去找了负责洛阳治安的防御使,自此,城中官方对于义侠帮的追查开始逐渐加大力度。 李兴垣等三人在保护马霆商船的过程中,果然遇见了江光鹤。 然而,江光鹤一见是这三人,自知不敌三人合力,没说几句,便施展轻功离开了。 江光鹤后跟着的一众义侠帮喽啰见状也都四散而逃,隐入坊市不见。 “怎么?那贼首你们认识?”马霆不解问道。 李兴垣答道:“嗯,之前在南郊交过手,身手了得,着实厉害得很……” “贤弟你都说厉害,那是真的很厉害了……不过,他好似不愿意与你们交手?”马霆又问道。 李兴垣摇了摇头,答道:“这便不得而知了,此人神出鬼没,行踪不定,亦正亦邪,我们也没搞懂他到底要做什么……” “果然!有你们在,我就能彻底安心了!”马霆高兴地说道。 李兴垣等三人就此在吴国商行中住下。 又过了十来日,洛北村耆老家与马霆商船都是风平浪静。 马霆所带来的货物也已然卖的差不多了,满仓的货物,渐渐的换成了一箱一箱的铜钱。 李兴垣闲来无事,便询问马霆:“马兄,为何不将铜钱换成银两或金子带回去?我看你那船都要装不下了……” “是要拿出一部分来换银子金子的,还得装些洛阳的土产呢!不过也得看最终能赚回来多少钱,再做定夺……”马霆回答道。 “哦……看来行商的讲究还不少……” “那自然是,我这是初到洛阳,这丝绸、茶叶都是我们那盛产之物,来此零售也是先占一些市场,待大家用习惯了,自会有本地商户来找我们定大宗货品,到时我们就只管找人运输就可以啦!不用在此待那么久,还要承担财货被劫的风险……唉……” 听马霆说了这么多,李兴垣又似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一般,无比的新奇。 又过了几日,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马霆从船旁回了铜驼坊吴国商行。 马霆今日终于将货物全部卖出,并清点完了铜钱,只待明日联系好北市的柜坊,兑换好金银,再看空出来的地方去买哪些洛阳土产,用不了几天,就能开始向着吴国返航了。 四人正在商行之中吃饭闲聊。 忽然,马霆带来的一个小伙计着急忙慌的来此,报知一件事。 四人慌忙赶往洛水北岸边的宝船附近,只见大批的官兵正在从宝船中将一箱一箱的铜钱搬出。 “哎!各位军爷住手!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8章 一贫如洗 马霆上去阻拦,却被推倒在地。 李兴垣慌忙上去扶马霆起来,也是朝着官兵们质问。 官兵们只顾去船中搬运铜钱箱子,并未理会二人。 不多时,缓缓走过来一个衣甲颜色略有不同之人,厉声问道:“你便是这船的主人?” 马霆慌忙施了一礼,而后说道:“在下吴国商人马霆,不知军爷这……所为何事啊?” “有人举报,说是你带来的铜钱中夹带恶钱,根据新颁布的律法,凡有江南、湖广地区船入境,一律严加检查,发现有夹带恶钱,一律没收。”那军官说道。 “我……我没有恶钱啊?什么是恶钱呀军爷?您先说清楚再搬呐……”马霆说着,又要去阻拦搬运的兵卒们。 “哼!你们江南、湖广等地铸钱杂以铅锡,流至北方,你们这行商之人以此换好钱收藏,已成流弊,同光帝已急令下诏各地禁断行市使用铅锡钱。沿江与南方接壤各州县,凡有船入境一律严加检查,发现有夹带恶钱者,一律没收。” “我……我这些钱可都是在这洛阳城中赚的呀!卖了三船的货物换的呀!这……你们不能说没收就没收呀?这让我们可怎么活啊?”马霆几乎要哭出来。 一旁的李兴垣等三人也都上前来,纷纷表示可以作证。 那军官仍然不信:“你这三船之中,全是铜钱,哪里来的货物?莫要信口雌黄!” “我……我今日刚将最后一点货物卖掉……这都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伙计们都能证明!军爷!军爷!别搬了!”马霆有些急躁起来。 那军官依然冷静问道:“这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货物卖给谁了?你能找来吗?” “军爷,我这是零售的,我也不认识买货的人呐!” “呵呵,我可没工夫在这听你胡编,铜钱没收,没得商量。” 那军官说罢便去指挥中官兵加快了搬运的进度。 最终,马霆、李兴垣等人也只能干看着众官兵将全部铜钱箱都搬走。 “马兄,我认识几个禁军中人,待我给你去问问……看能不能将好钱挑出来,给你还回来……也好减少些损失……”李兴垣说道。 马霆原本已然陷入绝望,此刻,满怀希望的看向李兴垣,点了点头,说不出任何言语来。 然而,李兴垣去找了罗冲、长孙聪,最终找到了赵弘殷,三人都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此乃同光帝新下的急令,这时候,应该是没人敢去触碰这霉头。叫你那朋友认命……早些找其他出路为好……” 李兴垣没能给马霆带回来好消息,这也让马霆彻底死了心。 而后,在李兴垣的鼓励下,马霆决定在洛阳再待一段时间,看有什么商业机会,需得赚上一大笔,才能回老家去,要不没法向家里交代…… “之前那军官说是有人举报……究竟是谁,竟能如此准确的知道我们的情况,恰巧在刚卖完货,还没去兑银子的时候,叫官家来此没收了铜钱……”马霆不由得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伙计来。 然而,此时并不是找内鬼的时候,因为,他还得白手起家赚来银钱,还有三十来口子等着他养活。 听到马霆如此分析,李兴垣不由得想到了姜亦琳,难道她也跟着江光鹤加入了义侠帮? “马兄,我们得回洛北村一趟,这些银子,你先拿着……虽然不多,但应该够撑上几天的了。”李兴垣说罢,拿出了一张银票给马霆递了过来。 马霆却说道:“不用了,贤弟,我将马家之令抵押,可在吴国商行中贷些钱出来,无需担心……时下我一贫如洗,想必那义侠帮来了也拿不走什么,你们就先回!接下来的日子,我怕是得忙起来了……” 李兴垣等人辞别了马霆,径直回了洛北村中。 独孤薇听了李兴垣安排,回到长孙颖院中去约她出来一叙。 独孤薇却见到长孙颖正与姜亦琳下棋。 李兴垣得知后,也顾不上礼仪了,径直去往长孙颖院外,高声喊道:“打扰二位手谈了!在下有诸多不明之事,还需得向二位请教!” 长孙颖与姜亦琳在棋盘上厮杀正酣,忽然听到院外李兴垣的喊声。 姜亦琳心神一乱,下错了位置。 “哎!错了!” “落子无悔啊,姜姐姐。” “行……这么下去我还是赢不了……外面是谁?这么烦人……” 姜亦琳气哼哼的冲出来,一见李兴垣气不打一处来,提拳便攻了过去。 然而,姜亦琳的功夫实在一般,过了两招后,李兴垣便感觉出来了。 李兴垣一边后退一边让着姜亦琳,最后仅单手便能阻挡她的进攻。 一旁的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三人也能看出李兴垣优势过盛,纷纷摇着头看向二人的争斗。 又是三招过后,李兴垣单手一把握在了姜亦琳双臂交叉之处,随即将她制住。 “还打么?”李兴垣冷冷道。 姜亦琳怒道:“呸!我与长孙妹妹好好的下棋,你偏要来搅乱!该揍!” “江光鹤在哪?”李兴垣依然冷冷地说道。 姜亦琳微微纳闷,问道:“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没过去?他也没怎么着你们啊?” “我问你他在哪!”李兴垣有些急躁。 “我不知道。” 李兴垣握着姜亦琳双臂的手,忽然发力。 姜亦琳吃痛:“哎呀!你懂不懂怜香惜玉啊?欺负个女人,你倒是有本事!” 李兴垣继续发力:“他!在!哪!” “疼!疼!告诉你了!我不知道!爱信不信!” 任凭李兴垣怎么强横,姜亦琳就是不屈服。 此时,长孙颖这才走出院门,说道:“李郎君,放开姜姐姐,她的确不知道,你要找那江光鹤,其实也并不难。” 长孙颖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都是惊诧的看向她。 李兴垣渐渐松了手,说道:“长孙妹子,你……已然打听到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99章 如此义侠? 长孙颖慢慢说道:“嗯,虽不知道江光鹤的具体情况,但那义侠帮的事情,却是知道了一些,你们既然说他带领着义侠帮众,想必顺着义侠帮这条线索去找,应是不难找到他。” “我们也刚经历了一些事,想来询问长孙妹子,看有什么好的办法……”李兴垣说道。 “那咱们去前厅坐下来聊!”长孙颖走到姜亦琳身边,说道,“姜姐姐,你的手怎么样?” “我没事。”姜亦琳回了长孙颖一句,但仍然恨恨的盯着李兴垣。 李兴垣则是向着长孙颖施了一礼,转身带领众人往前厅而去。 “姜姐姐,你要不要也来一起聊聊?” “我看你院中养着鸽子,你在此地还有信鸽点?” “养来玩的,姐姐不必多虑。那我可去前厅了啊……” “等等,我也要去。他不是也要问我吗?看他能问出什么来。” 而后,长孙颖与姜亦琳一起去了前厅。 前厅堂上左右六张椅子,刚好坐满六人。 西侧是自首至末是欧阳震山、萧恒、李兴垣,东侧自首至末是姜亦琳、独孤薇、长孙颖。 “李郎君有何事要问?”长孙颖先发了话。 “那我先说说我们经历的事……” 接着,李兴垣将他们如何遇见江光鹤,马霆又是如何被没收了铜钱等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而后,李兴垣转向姜亦琳问道:“手段如此狠辣且准确,想必他江光鹤,应是没有这般计谋?” “你什么意思?怀疑我?哈!”姜亦琳怎会听不出李兴垣的弦外之音,“有证据吗?别在这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他江光鹤先现身,见打不过我们三人,立即离去,而后几日,马兄就被举报,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李兴垣质问道。 “第一,你说的马兄是谁,我根本不知道,我与他也无冤无仇,第二,你所说的没收恶钱的诏令,我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姜亦琳说到一半,却被李兴垣打断。 “你当然怎么不承认都行了,我确实没有证据……” “你……”姜亦琳顺了顺气,继续说道,“不同你这小儿争论……好!就用你的说辞,若真是我的计策,我又为何要在此现身?还坐在这里跟你解释半天呢?” 长孙颖忽然发话:“好了,二位不用再吵了,我相信姜姐姐说的是真话,就我所知,她确实与义侠帮无关。” “对了,那义侠帮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长孙妹子解惑……”李兴垣说着抱拳施了个礼。 “哦,你居然还会正常说话啊!”姜亦琳不屑说道。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萧恒等人纷纷看向姜亦琳。 而姜亦琳将脸一侧,“哼”了一声,不再看向几人。 长孙颖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那义侠帮是最近才成立的一个组织,洛阳城内外的平民乃至小官小吏,或多或少,大都受过他们的侵扰……” “只是这帮人狡猾的很,从来不伤人或是搞出人命,只是虚张声势的威吓……” “同时,这群人专挑人多的地方行事,而且逃散、隐蔽的很快,官府虽然加强了巡查,亦是未能抓获任何一人,也就无法得知其总部位于何处……” “但是,有人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头领,乃是去年底大赦天下时放出来的囚犯,名叫冯海。” “这些情况我已然告知爹爹,通知了防御使,但官家遣人去找到冯海家时,却总是不见有人。” “另外,除了你们,我没有打听到任何江光鹤与义侠帮有关的消息……而且,与姜姐姐手谈时,她也说很久没见过江光鹤了……” 众人听长孙颖说完,初步了解了义侠帮的情况,也稍稍消减了对姜亦琳的怀疑。 然而,众人还是不知道暗中陷害马霆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兴垣思索一番后,又问向长孙颖道:“那马兄钱财被没收一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长孙颖还在思索,姜亦琳却抢先答道:“这可说不准了,最大可能自然是那马老板的仇敌所为,此人在马老板身边安插了眼线,而且,还能及时了解到朝廷的新政策,那么,不是市场为官之人,便是精明的商人了……” “嗯,姜姐姐所言不错。”长孙颖也附和道。 李兴垣看了看姜亦琳,点了点头说道:“嗯,有道理……” “那眼下,马兄还有什么办法能翻身呢?”独孤薇忽然问道。 “他本就是商人,于这行商之道,我们还不如他,我想他自会有办法……”长孙颖说道。 而后,众人一阵沉默。 姜亦琳率先打破僵局:“还有疑问吗?没有,我可要拉上长孙妹妹陪我回去下棋了啊!” 长孙颖微微一笑。 而后,李兴垣恭敬地向姜亦琳赔了不是。 而姜亦琳表面仍是爱搭不理的样子,拉着长孙颖就离开了。 独孤薇便也跟着回了长孙颖的院中。 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三人回了学堂住处,依然讨论着义侠帮的事。 之后几日,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连日去找马霆,看看哪里能帮上忙。 马霆在洛阳北市租了一间店铺,基于对丝绸布匹的深入了解,他开了一家布帛行。 他用贷来的钱,从吴国其他商人手上收了一批丝绸布匹,在布帛行中自行染色、印花,再拿到店中贩卖。 他只留下了十来个干活的伙计,住进了布帛行的后院之中;其他的二十余人,则带着马霆的信件,驾着三艘载满便宜药材的宝船,回扬州府去收更多的便宜丝绸、茶叶,再运来此处。 李兴垣、独孤薇与萧恒三人,每日均见到马霆的布帛行有着新的变化,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不禁心下暗暗佩服。 “原来我们的担心,是真的有些多余了……” 然而,终是好景不长。 没过多久,马霆就遭遇到了一个异常棘手的竞争对手。 马霆商队的复兴之路,忽然变得极为艰难。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0章 对手难测 马霆在做生意时,极为注意所收的铜钱,若发现恶钱,绝对不收。 马家布帛行的对面,原本是个鞧辔行,是经营马具的商行,并且还有用以接待客商的酒楼,经营规模不小,生意也还算可以。 (这“鞧”【qiu,一声】是指络在马屁股后尾间的绊带,而“辔”【pei,四声】指驾驭马的缰绳。鞧、辔连称,泛指马具。) 就在马家布帛行开张的十日后,对面的鞧辔行忽然关闭。 而后,经过几日简单的内部整理过后,对面竟然开了个苏家布帛行,比马霆的布帛行大上一倍。 而后,苏家布帛行故意压低价格,使得马霆的商行立即便没了生意。 马霆也不慌张,很快便推出了一些新鲜独特的纹样、印花的布匹、丝绸,又推出了高端丝绸货品,虽然此举拉回了一些不差钱的顾客,但总体生意仍然是受了较大的影响。 很快,对面的苏家布帛行再次降价,普通布匹、丝绸的价格竟然低到了之前的几近一半,同时也推出了高端丝绸,比马霆的高端丝绸略低些钱。 这就让马霆看不懂了,因为他替对面算了一笔账,发现对面竟是在赔钱针对自己。 马霆觉得自己贸然前去探查,怕是有危险,便去洛北村求李兴垣帮忙去探一探对面苏家布帛行的情况。 在马霆的建议及教导下,李兴垣扮作富商,独孤薇扮作婢女,萧恒则扮作护卫。 李兴垣、独孤薇、萧恒三人一同前往了苏家布帛行。 三人进了商行之中,李兴垣派头很足:“找你们掌柜或者行头来,我是来谈大买卖的!” “哦哦,那您楼上请,行头不怎么来店里的,我这就去叫掌柜来,您先请!” 伙计说罢,带着三人到楼梯下,便离去了。 三人便径直上了二楼,四下观察中,见一身着淡紫,衣饰华丽的女子,迅速从楼梯跟了上来。 “不知三位贵客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紫衣女子说着,便将三人让进了一间会客室中。 “先做个自我介绍,小女子姓苏,是这里的掌柜,我看三位……像是……从塞北而来?” 听那年轻的苏掌柜如此询问,三人心中均是一惊,原本不想承认,但都有些好奇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掌柜为何有此一问?”李兴垣反问道。 苏掌柜嫣然一笑,说道:“小女子不才,营商几年,已是阅人无数,看三位模样便能猜个大概,我猜你们是从蓟州来的?” 三人心中又是一惊,李兴垣已然开始怀疑起对方的身份来。 “苏掌柜你这就猜错了,我们确是从塞北而来,乃是幽州人士。”李兴垣扯谎道。 苏掌柜轻蔑一笑,继续说道:“看来我的眼力还有待提升,不过,想必您的生意已然做到契丹境内了?这……还请了个契丹护卫。” “苏掌柜莫要再瞎猜了,这是萧兄,乃是我朋友……我们还是来谈谈生意……”李兴垣回应道。 苏掌柜微笑着说:“哦……好!不知李……呃……您贵姓高名啊?” 李兴垣介绍一番过后,向着苏掌柜说道:“我们初到洛阳,便打听到你们苏家布帛行的布匹最是便宜,打算多买些回幽州去。” “哎呦,您这上来就准备压价啊,那您可是没打听清楚,我们这便宜的布匹,可是限制购买数量的。” “哦?竟然还有这一说?不会是苏掌柜您……现加的规矩?”李兴垣反问道。 苏掌柜依然保持笑意,继续说道:“那怎么能,我们行头定的,每人每月限购十匹,来购买之人都是要登记姓名住址的……想是那寻常百姓之中,也没人能一次买如此之多,外间也就不知道这规矩……” 李兴垣假装看了看左右二人,继续说道:“那我们也就只能买上三十匹咯?” “是,剩下的,您可以下个月再来。” “这……” 之后,李兴垣又询问了正常价格的丝绸、布匹,均比马霆那里的价格还要高些。 “好,我们再考虑考虑……” “李郎君、萧郎君,慢走!” 李兴垣出了苏家布帛行,便径直去了对面,将过程说给了马霆听。 而后,马霆叫三人再配合演了一出戏,要他三人假装愤怒的离开了马家布帛行。 “呸!你家的货再好,也不能如此贵啊!” 李兴垣带着独孤薇与萧恒二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马家布帛行。 对面的苏掌柜,看到了这一幕,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便回了店内。 马霆得知了限制购买数量的情况,竟是一时间无法应对: 他若也搞这一套,普通民众或许会因为他这里的印花好看而来买,但每卖出一匹就会赔一笔钱,实在是不敢如此定价。 他若不搞,就只能干看着顾客纷纷去往对面的苏家布帛行,而自己这里却是门可罗雀。 面对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对手,马霆也只能去调查对方的身份背景,来找寻谈判的机会。 马霆再次求到了李兴垣。 李兴垣虽不知道长孙颖如何做到消息灵通,但每当有需要打听洛阳消息的时候,他总能第一个想起她来。 李兴垣带着马霆前去询问长孙颖。 过了几日,长孙颖还真打听出了一些情况: 那苏掌柜,名叫苏莹紫,江南人士,传闻中她时而出入官家,据说曾经单靠三寸不烂之舌便解决过地方上的武装冲突,因此,她向来自称纵横家,又说自己祖上乃是战国时期合纵派苏秦的后人……当然,一切都是她自称而已。 “苏莹紫?我还真听说过这人……她还曾经做过扬州府市场的牙人生意,撮合谈成了一笔三十万两的大买卖……”马霆回忆后,纳闷道,“但是,她为什么要来针对我呢?我们马家也没招惹过她啊……” “那……苏家布帛行的行头又是谁?”李兴垣问道。 “李郎君问到了关键之处,这苏家布帛行处处透着奇怪,我叫人去北市司查了一下,那商行的行头,竟然姓金,单名一个灵。”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1章 商行战场 “金灵?” 马霆的反应,只是纯纯的纳闷。 “金灵!?” 而李兴垣的反应,则是无比的惊愕。 长孙颖问道:“怎么,李郎君认识这个金灵?” “不知是不是我们在蓟州认识的那个金灵……她会来洛阳么?”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马霆似是听出了李兴垣的疑虑,说道:“如今天下一统,即便从蓟州来此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也是趁着这洛阳百废待兴之时来此看看有何生意可做么……” “的确,她金家是蓟州最大的商户……”李兴垣又说道。 “之前蓟州时,我还送过他家一张白虎皮来着……她干嘛要来针对我呢?”马霆实在想不通。 “马兄,如此说来……”李兴垣忽然想起了什么,不愿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转而说道,“马兄你再撑几日,我回去想想办法……” 而后,李兴垣、马霆辞别了长孙颖,各自离去了。 长孙颖看着李兴垣的背影,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而回去询问独孤薇。 “金灵!?不会是那个金姐姐……毕竟蓟州离这里很远啊……” 独孤薇与李兴垣是一样的反应。 “这点尚不可知,你们认识的金灵究竟是什么人?” “这……” 独孤薇原本不想说,但见长孙颖很是关心,便将萧恒与金灵之间的事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了。 “没想到,萧大哥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怎么竟没听你们提起过……”长孙颖问道。 独孤薇回答道:“唉,二哥平日行动多,话语很少,我与阿兄觉得,二哥应该也是不愿回忆那段往事……就连大哥也都不知道此事……” 然而,李兴垣回去见到萧恒时,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决定先搞清楚那是不是蓟州金家的大小姐再回来告诉萧恒此事。 于是,李兴垣便叫上独孤薇,二人去暗中调查那苏家布帛行行头的行踪。 却是多日未见行头出现,苏家布帛行中大小事宜均是苏莹紫在上下打理。 马霆这边也没闲着,回来就开始实施他的商业对策。 “哼!你不是压价么!那我就直接白送!” 马霆在自己的商行中专设了一块苏家布帛行的布匹销售点。 而后,他每日吩咐一个伙计去对面购买十匹布来。 然后,他自己也拿出质量更上乘的布匹来与苏家布帛行的布匹紧挨着摆放。 并在布匹前立了一块牌子,上写: 送布十匹,人限四尺,先到先得,送完即止。 而后,马霆让伙计到各市场去大肆宣传送布的事,由此吸引来不少人,每日早早的前来排队。 如此一来,马家布帛行的名声也在洛阳打响,同时,大家也都清楚的比对出苏家布帛行的布匹无论从花色到质量都不及马家布帛行。 从此,马家布帛行的生意再次兴隆起来。 苏莹紫看到了对面的手段,便也想照猫画虎,有样学样的搞送布的活动,但她仔细一想才发觉不对劲: 一来,她不能从对手那里买来便宜的布匹;二来,她自知自己的布匹质量确实是不如对手。 而后,苏莹紫来了一招狠的:她雇佣了二十五人,每日早早去对面排队将对手的布匹直接领回来。 如此一来,苏莹紫看似每日可以得到这十匹布的售卖金,但是,却远不及雇佣人的钱,而且,领回来的都是对手布匹,虽然质量上乘,但都是四尺宽的布,也没办法再整匹卖出。 苏莹紫开始实施计策的第二天,马霆便看出了这一情况,极为不解的笑了笑:“她金家有多少钱可以这么赔啊……这苏莹紫也不过如此……” 然而,又过了几日,从洛阳城内各处赶来排队的民众却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每日排在前边的都是这群人,便有人开始质疑马家布帛行自己雇佣人领取。 又过了几日,马霆便发觉出不对劲,自己这边所存苏家布帛行的次品越来越多,然而,每日营收不涨反降。 马霆便让伙计乔装打听了一番,这才得知大家怀疑是自己雇佣人领布,故意不让大家领。 马霆索性将心一横,直接改为日送五十匹。 苏莹紫一时间也招不来这许多人,并且多日以来的赔钱操作,也让她有些不想继续跟进,便索性将人都撤了回来。 这一下,关于马家布帛行的谣言不攻自破,马霆的生意更好了,只是因为送的太多而导致利润微薄。 李兴垣与独孤薇连日来也将这精彩的商战看在眼里,心下对马霆全是赞叹。 一日晚间,李兴垣与独孤薇也在马家布帛行中帮忙收拾。 马霆在柜台算着账,一边写着账本一边摇头哀叹:“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 就在李兴垣上店门板的时候,只见对面的苏掌柜缓缓向着这边走来。 李兴垣微微转头向着马霆说道:“马兄!那苏掌柜似是要过来了……” “是吗?我也正想找她谈谈呢……”马霆看向李兴垣那边,缓缓放下笔。 独孤薇分别看了看两人,自觉此事自己帮不上忙,便继续跟着伙计们整理货架上的布匹。 苏掌柜径直走向马家布帛行,见李兴垣与两个伙计正在上门板,问道:“马行头可在?” “要找行头,也叫你们行头来。”李兴垣回答道。 苏莹紫微微一笑,说道:“马老板向来亲力亲为,既是行头也是掌柜,那我来找马掌柜。” 李兴垣直截了当的问道:“金行头到底在哪?我找她有事。” “呵呵,我早跟李郎君说了,金行头在哪我并不知晓,她将这布帛行全权交给我打理,只留了一个要求而已。”苏莹紫依然微笑着说道。 李兴垣问道:“什么要求?” “商业机要,自不可说。” 此时,马霆已然来到了门口,听了几句对话后,说道:“苏掌柜来此,有何贵干?” “这买卖如此做下去,也是无趣,想来……找你谈谈。”苏莹紫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2章 茶阁谈判 “不知苏掌柜,要来谈些什么呢?”马霆不解问道。 苏莹紫依然保持微笑着说道:“我看你这如此营生,不能长久,特来提醒一番。” “多谢苏掌柜好意,我心领了,没其他事,我们要关店了。”马霆说罢,转身便要往店内走去。 李兴垣则继续开始上板。 而苏莹紫则不慌不忙,稍稍提高了一点声音说道:“马老板!接下来我会联合其他两市中所有的布帛行,拔除一家扰乱市场的商行,你来猜猜,那……会是谁?” 马霆走到一半,听到此番话语,立即停住,也高声回应道:“扰乱市场的不是你苏家布帛行吗!” “呵呵,我原本无意争论,只是想来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计策,你若愿意来听听,就到竹韵茶阁二楼来!”苏莹紫说罢,转身便向着茶阁的方向走去。 马霆与李兴垣纳闷对视: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马兄,我觉得不妨去听一听,我也同去,看看能不能套出金灵所在。”李兴垣说道。 马霆内心本就很感兴趣,但终是有些疑虑,此刻见李兴垣也要去,便愉快的答应了。 关店之后,李兴垣、独孤薇、马霆三人径直前往了竹韵茶阁二楼。 三人上楼后,发现只有苏莹紫一人悠然品茗。 “三位请坐,所有茶座我都包下了,不会有其他人来,还请放心。” 苏莹紫说着,便开始往其他三个杯子中倒茶。 李兴垣小声向着独孤薇说道:“小薇,你来泡壶茶,露一手。” 独孤薇离去找茶博士索要泡茶的用具。 李兴垣又转向马霆小声说道:“马兄,我安排小薇来泡茶,苏掌柜的茶,先别喝。” 马霆听了,点了点头。 李兴垣与马霆径直走到苏莹紫桌前坐下。 马霆坐在苏莹紫对面,李兴垣坐在其右手侧。 “马老板、李郎君能前来赴约,小女子在此感谢二位的信任,二位请用茶。”苏莹紫微微低头欠身表示施礼。 马霆与李兴垣也分别回了一礼。 “苏掌柜,无需多礼,有话快说。”马霆说道。 此时,独孤薇与茶博士一道来到桌前。 独孤薇命茶博士将苏莹紫的茶壶、茶碗尽皆收走,又摆上了许多泡茶用的茶具。 而后,独孤薇在李兴垣的示意下,开始泡茶。 茶博士收了刚才的茶具,便离开了。 “看来,二位的信任也不是很多嘛……” 苏莹紫保持微笑,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李兴垣与马霆二人。 李兴垣说道:“小薇泡茶功夫很是了得,苏掌柜也可稍待,尝尝手艺如何。” “好,那我就期待一下。”苏莹紫打量了一眼独孤薇,随即又回来正视对面的马霆。 独孤薇完全不顾身旁的三人在说些或是做些什么,取来茶饼后,将其掰碎,丢到茶釜里上炉火炙烤,火力均匀地烤了两回;接着把烤好的茶叶趁热放进纸袋子里。 马霆率先说道:“苏掌柜此番究竟是何意?还有,你们的行头,金家大小姐,又是何意?为何非要跟我一个小小商人过不去?” “马老板,别急嘛,一下问如此多问题,小女子都不知该回答哪个了。”苏莹紫缓慢说道。 “行,我一个一个问,之前铜币没收之事,是否也是你们干的?”马霆严肃问道。 苏莹紫不假思索的答道:“我只是答应了周夫人来此处开布帛行,之前什么事,我不清楚。” “周夫人?”马霆与李兴垣异口同声问道。 “嗯,你们口中的金灵,如今正是汝州刺史的夫人。”苏莹紫悠然说道。 马霆思索了一番,说道:“周夫人叫你来此开布帛行,就是冲着我的布帛行来的?还专门降价,宁肯赔钱也要来抢我生意?” “赔钱?那种事我怎么会干?”苏莹紫摇了摇头。 马霆笑了笑说道:“除非你自己养蚕,收集生丝,否则断然是要赔钱的,你那店面、人工我都算过,半价一定赔钱。” “马老板果然是精明的商人,还能替对手算账,厉害厉害,那请您再来算算,若是刨去店面的钱,我是否挣钱呢?”苏莹紫反问道。 马霆盘算了一下,说道:“那自然是……莫非这店面是?” “马老板所猜不错。”苏莹紫悠然答道。 二人对话之中,李兴垣自从听到“周夫人”三个字起,心中便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越是回忆,越是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当初,萧兄毅然决然的离去,那金家小姐……如今难不成……不会…… 此刻,李兴垣与马霆各自思索着心事,均是沉默不语。 苏莹紫已然神态悠然,见二人都是若有所思,便转而看向泡茶的独孤薇。 待茶叶热度减退后,独孤薇把茶叶倒进茶碾子里,耐心地将烤干的碎茶饼碾成了松花粉状;而后,又将碾碎的茶屑再倒进茶罗筛,又细细的筛了一遍,而后,收好茶粉。 苏莹紫见独孤薇的动作与神情,赞赏般的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马霆说道:“我今日特来告知马老板与李郎君,我接下来准备联合洛阳东、西、北三市的所有布帛行,要打击你这送布匹的行为。不知,你们要……如何应对?” “你们无非就是去找市司衙门而已,但是,一来我并未降价,甚至价格还比你的正常价格还要高些,二来,我送布匹也是有限制的赠送,即便你们联合起来,我改为购买即送,想必那市司衙门也无话可说?”马霆说道。 苏莹紫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江南马家的三少爷,鬼点子还真多。” “但是,如此下去,市场就真的乱了,行业也会遭受较大的打击,我实在是不想如此。”马霆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你们来针对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叫金家……呃……周夫人出来谈谈好吗?” “难不成……周夫人是对萧兄依然怀恨在心吗?”李兴垣忽然说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3章 金灵之意 李兴垣一句话问出,在场的除了马霆一头雾水,其他两女子心中都是一凛。 独孤薇刚刚收好茶粉,微微顿了一下,就继续准备煮水。 独孤薇将之前烤茶的茶釜,用水清洗干净,又开始用茶釜烧水,当水面初现鱼眼纹,微微发声的时候,她往茶釜之中加了点盐。 苏莹紫看着独孤薇的动作,又是赞赏般的点了点头,而后,转向李兴垣说道:“周夫人所言不虚,李郎君果然总能立即找到突破点,但你还是猜错了,周夫人她并不恨萧郎君。” “果然是冲着萧兄来的……那周夫人现在何处?我回去叫萧兄来,一起坐下来谈谈……”李兴垣劝说道,“另外,这事与马兄的生意无关,你的那些计策也别实施了,双方一切都恢复正常经营,如何?” “这……我一个掌柜,说了可不算……更何况以周夫人现在的身份,也不好出来见面……”苏莹紫答道。 李兴垣纳闷问道:“那你们究竟要怎么办,直接冲着我们来,莫要再去针对马兄的商行!” 此时,茶釜内的边缘出现如涌泉般连珠冒泡,独孤薇便用小瓢舀起一瓢水出来,放到了一旁。接着,独孤薇一边用小竹签搅动锅里的沸水,一边往水中心撒茶粉。 苏莹紫依然是赞叹般的看着独孤薇的动作,而后又说道:“李郎君莫急,周夫人遣我来此,便是给那萧郎君的其中一项考验,然而,却被马老板顽强抵抗着,其实,我也不想玩的太过火的……” 很快,水又开了,汹涌激荡,此时,独孤薇把刚才那瓢水又倒回锅里。 独孤薇只是专心致志的在做着每一步的动作。 此时,茶釜之中香气四溢,一旁的三人闻之是心旷神怡。 “还请苏掌柜明示。”李兴垣说道。 苏莹紫却被独孤薇的泡茶动作以及茶的香气吸引。 李兴垣见状,也并未催促她回答。 最后,独孤薇还在每杯的茶末之上各画了一朵花。 “这太精美了!我倒有些不舍得喝了呢!独孤…呃…不知你我谁大些?”苏莹紫向独孤薇问道。 二人一番交谈,苏莹紫竟比独孤薇还要小几个月。 “独孤姐姐,你这泡茶的功夫比皇宫之中的人都要好,是在哪里学的?”苏莹紫赞叹道。 “呃,我这……”独孤薇不知该怎么回答,瞥了一眼李兴垣。 在独孤薇尴尬之际,马霆忽然问道:“怎么?你还进过皇宫?” “嗯,前朝汴梁的皇宫,还是去过几次的……吴国、吴越国、南楚那些,虽不能叫皇宫,但富丽的样貌却是一点都不比中原差呢……”苏莹紫说道。 三人听苏莹紫如此说,对她的身份更加疑惑。 “到底是何考验,还请苏掌柜明示。”李兴垣说道。 “周夫人就是想看看,如今的萧郎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能不能保持当年的那份纯良。”苏莹紫说罢,喝了一口茶,“嗯!果然好茶!” 李兴垣低头沉默了片刻,向着苏莹紫说道:“某种意义上讲,我现在才是走投无路……萧二哥对我依然不离不弃……你回去告诉周夫人,对于萧二哥的善良,她大可放心……然而,我等与马兄只是偶然重逢,今后你们不要再针对他了……” “嗯,从这些日子的观察看来,你的确是没说谎,我暂且信了……”苏莹紫说道。 马霆听了二人的对话,心想:难道……这就……解决了? “方才你说这只是其中一项考验……还有其他的?”独孤薇问道。 苏莹紫微笑着看向独孤薇,说道:“嗯,周夫人说是一共三项,只不过,之后两项我就不知情了……对了,既然第一项考验就此不了了之,那我便将周夫人的话就此告诉你们!” “苏掌柜请讲。”李兴垣说道。 苏莹紫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回去转告萧郎君,说是耶律牙里果也跟着同光帝来到了洛阳,如今就在归义坊中住着。” “这又是什么意思?”马霆不解的问道。 李兴垣与独孤薇也是摇了摇头,纳闷的看向苏莹紫。 苏莹紫看着纳闷的三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们只需转达便可,明日我便要关闭布帛行离去,那我们有缘再见。” 苏莹紫端起茶杯,虽然缓慢,但却也一饮而尽,而后向着独孤薇说道:“若有机会,还要去找独孤姐姐讨一杯茶喝!” 独孤薇只是微微点头回应,并未回话。 苏莹紫起身,向着三人行礼,而后便离去了。 马霆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回去继续经营布帛行。 李兴垣则是回去将苏莹紫的话带给了萧恒。 “灵儿……她来洛阳了?” 听了转述的那句话,萧恒第一反应却是金灵的出现。 李兴垣答道:“如今她已是汝州刺史的夫人,二哥,不能再如此称呼了。” “周夫人……吗……” 萧恒内心闪过一丝失落,而后一股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那什么……耶律牙里果,又是谁?”李兴垣赶紧问道。 萧恒说道:“你们在真定城内……我跟着晋王……去打契丹军……” “二哥,你还跟着晋王去抵挡过契丹军?怎么竟从没听你提起过?那你该怎么……” 李兴垣说到一半,忽然不知该怎么问下去,他根本无法想象到萧恒当时的处境是如何的两难……同时,他也发现由于二哥平时说话较少,大家对他的关心似乎也太少了些…… “没事……呃……我……俘虏中就有那个孩子……他是契丹主的孩子……”萧恒继续解释道。 李兴垣试着理解的问道:“这个耶律牙里果是契丹主的孩子?” “是。”萧恒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打算去看看他。” 李兴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需要我们一起去吗?” 萧恒摇了摇头,直说道:“不用了……他们不信任汉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4章 契丹萧恒 萧恒得知了耶律牙里果的住处,转一日,便立即去拜访。 耶律牙里果见到了萧恒来访,兴奋不已,因为他在这唐国乃是契丹质子,虽有温饱保障不至于客死他乡,但在这偌大的洛阳城中却是举目无亲。 而这萧恒,一来他姓萧,契丹王后述律平的异父兄弟皆是姓萧,称为后族,耶律牙里果见到萧姓契丹人就有种莫名的亲近之感;二来他长相又像极了耶律牙里果已故的舅舅,契丹原北府宰相萧敌鲁,更加让小牙里果觉得亲近;而且,他还曾帮助过契丹俘虏们免受虐待。 因此,耶律牙里果就好比见到了亲人一般,一直拉着手都不愿意松开,并强烈要求萧恒就此在这归义坊中住下。 萧恒几年未用契丹语与人交流,一开始还稍稍有些生疏,但毕竟是母语,没过多久便能与牙里果畅快的交流了。 耶律牙里果热情地邀请萧恒留下,他脸上洋溢着真挚的笑容,说道:“萧恒哥哥,你就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孤单。” 萧恒拗不过牙里果,便在归义坊中住下。 萧恒看着耶律牙里果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他温柔地拍了拍耶律牙里果的手,微笑着说道:“好,我留下来陪你。” 耶律牙里果高兴得跳了起来,他激动地拉着萧恒的手,说道:“萧恒哥哥,你真是太好了!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萧恒微笑着点了点头,他心中也充满了期待和好奇,想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契丹质子的生活和经历。 耶律牙里果身边总共只留下了三个人,除了两个干体力活的小厮以外,还有一个管家似的老奴,名叫乙鲁辛。 耶律牙里果命人准备了丰盛的酒肉,招待萧恒。 席间耶律牙里果与萧恒对面而坐,都是熟练的用小刀割肉来吃,只不过,耶律牙里果身边一直有乙鲁辛照顾着。 “萧恒哥哥,你能留下来实在是太好了,这几年我身边终日只是乙鲁辛在照顾,也不能随意出院、出坊,实在是憋闷的很……”耶律牙里果说道。 萧恒吃了一口肉后,回应道:“怎么?晋王都不让你出门的吗?这有些过分了……” “现在叫同光帝了,出门别再称他晋王了,要掉脑袋的!”乙鲁辛急忙说道。 萧恒向着乙鲁辛点了点头,而后又转向耶律牙里果问道:“镇州一别,你们去了哪?其他俘虏的兄弟们都怎么样了?” “唉……被俘虏后,许多人慢慢就叛变了……一部分人做了同光帝的先锋军……而我,起初是跟随大部队到了魏州,待到灭了这梁朝,就跟着同光帝来到此处了……”耶律牙里果介绍道。 萧恒点了点头,思考了一番,问道:“你曾经说,我像极了你舅舅年轻时的画像?你舅舅到底是谁?” 听到萧恒如此一问,乙鲁辛猛然抬头打量了一番他,随后又低下头继续割肉。 萧恒也观察到了这一情况,没说话,只是听着耶律牙里果继续说话。 “是,乱军之中,我还以为是舅舅显圣来救我们了……却没想到当时你竟然是敌军……我舅舅乃是原来的北府宰相,萧敌鲁。因为你也姓萧,所以我更加觉得我们有缘。那你之前是在什么地方?哪个部落的?”耶律牙里果说道。 萧恒说了自己所在的部落名称,然而,耶律牙里果根本不会知道那偏远山区的小部落名。 萧恒观察了一番乙鲁辛,见他也没什么反应,就继续说道:“我们那,南边不远就是燕云之地的蓟州了……” “哦……”耶律牙里果继续问道,“那家里还有何人?既然姓萧,多少都会跟后族沾点亲戚?” “实不相瞒……我也是经历了一番变故,这才跟着那李兴垣等人深入这汉家地界……” 接着,萧恒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进入蓟州的经过。 “……所以,一来为了报答李兴垣的救命之恩,二来也是我当初实在融不进那巨富之家,这才跟着他们一路来到了洛阳……” “我当时可见那同光帝对你极为赏识,又为何没留在那军中?”乙鲁辛问道。 萧恒不假思索地答道:“当时我只想尽快救出我那几个结拜兄弟,于这些事,没想太多。” “萧恒哥哥,方才你说母亲被晋国的边军屠戮,那你父亲呢?”耶律牙里果问道。 “我娘亲说,我们是被流放到此处的,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父亲……”萧恒答道。 萧恒这一番回答,让乙鲁辛大为惊诧:“那你这萧姓……” “就是娘亲告诉我的……”萧恒答道。 乙鲁辛急忙问道:“那你母亲可是叫乌里朵?” “你怎么知道我娘亲的闺名?你到底是谁?”萧恒忽然紧张起来。 耶律牙里果也没想到竟有此番变化,急忙问道:“乙鲁辛大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应该不是……应该不是,没有这么巧的……”乙鲁辛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而后,乙鲁辛又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急躁的萧恒,一霎那间,就好像萧敌鲁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一样,不由得心中忽然一惊。 萧恒见乙鲁辛的表现,立即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娘亲被流放的原因?” “知……知道……一些……”乙鲁辛磕磕巴巴的回应道。 “快说!”萧恒与耶律牙里果二人见乙鲁辛这表现,都急躁起来。 “好……我说……这位萧英雄,你可别动怒……老奴可经受不起……”乙鲁辛战战兢兢的说道。 萧恒感觉出自己有些急躁,顺了顺气,平静说道:“娘亲原本答应我,是要在我十八岁生日时,将我的身世全部告诉我……怎奈就差几天……她……” 萧恒想起此事,忽然有些悲伤,而后平复了一番心情,看向乙鲁辛:“说……我不动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5章 火场救援 “那……那好……”乙鲁辛看了看萧恒,又看了看耶律牙里果,缓缓说道,“少主,你知道我来伺候您之前,是在谁的府上为奴么?” “这我当然知道……缅思舅舅那里嘛……”耶律牙里果说道。 “对,给萧英雄介绍一下,萧缅思,之前叫萧室鲁,乃是萧敌鲁的亲弟弟……”乙鲁辛缓慢说着。 萧恒应了一声。 耶律牙里果问道:“缅思舅舅原来叫萧室鲁?” “嗯,是的……他也是因这个事情被改的名……起初,萧室鲁与萧敌鲁争做北府宰相之职……然而,萧敌鲁一心在外领兵征战,并无争权的心思……”乙鲁辛说道。 耶律牙里果问道:“我怎么从未听过此事?” “少主,那时你还没出生啊……”乙鲁辛说道。 “继续说。”萧恒说道。 “好……好,萧敌鲁军功显赫,即便萧室鲁终日在契丹主身边,也无法与萧敌鲁比肩……因此,他就想方设法的要迫害萧敌鲁……” 萧恒不解的问道:“你说的这些与我娘亲有何关系?” “萧英雄,听了接下来的话,你一定不能对老奴动怒……”乙鲁辛又强调了一遍。 萧恒便也痛快的答应了。 “好,萧室鲁先是给萧敌鲁送了一个婢女……其实,他送的时候就是让这个婢女去勾引萧敌鲁……萧室鲁好借着萧敌鲁与婢女私通之事,毁坏萧敌鲁的名声……”乙鲁辛继续说道。 “然后呢?”萧恒问道。 “然后,这个婢女却无可救药的爱上了萧敌鲁,而且,萧敌鲁也答应了她,待时机成熟就娶她做妾……” “于是,那个婢女暗中回去求萧室鲁不要继续迫害萧敌鲁……但萧室鲁却不管那一套,立即便告发了自己的亲哥哥……” 萧恒不解地问道:“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耶律牙里果也是纳闷地看着乙鲁辛。 乙鲁辛并未直接回答萧恒,而是继续讲着过去的事:“最终,那个婢女说出了全部实情,这也导致萧敌鲁与萧室鲁那一时间都没能做北府宰相……而那个婢女也从此被流放了,她的名字就叫乌里朵……” 乙鲁辛说罢,小心翼翼地看向萧恒。 萧恒有些不敢相信,自言自语道:“不……不会……我娘亲不是这样的人……那个婢女绝不会是我娘亲……只是名字一样罢了……不可能的……” 见萧恒如此状况,耶律牙里果也有些难受地看向萧恒,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乙鲁辛见状,心中也是不忍,他深知这个事实对萧恒的打击有多大。 萧恒听完,怔在那里,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眼中闪烁着泪光,希望得到乙鲁辛的否认,但乙鲁辛却低下了头,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不……这不可能……”萧恒颤抖着声音,依然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娘亲,那个他一直尊敬和爱的人,竟然有着这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乙鲁辛叹了口气,说道:“萧英雄,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这就是事实。你的娘亲,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子,她为了爱情,不惜背叛自己的主人。虽然,她的行为在当时被视为罪大恶极,但她的爱情却是真挚无比的。” 萧恒听完,心中一片混乱。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需要时间来理解他的娘亲。 在接下来的几日,萧恒和耶律牙里果一起分享了许多故事和经历,他们彼此之间的了解和感情也日益加深。 几日间,萧恒在与耶律牙里果的交流中,逐渐接受了事实,并决定将这事就此埋藏在心中。 一天夜晚,突如其来的火势打破了刚刚寂静的日子,熊熊烈火将庭院染成了一片红色。 萧恒思绪烦乱,原本就没怎么睡着,朦胧中他第一时间发现了火情,他身高力大,迅速逃出了庭院。 然而,他在院外等了半天,也未见乙鲁辛与耶律牙里果的身影,却只见那两个力工小厮逃了出来。 萧恒一番询问之下,得知他二人应是仍然滞留在火场中,而那两个小厮也不敢回去,情急之下,他毅然决然地返回火场去救那两人。 萧恒冲破熊熊烈火,再次进入庭院,火势凶猛,热浪滚滚,烟雾熏人。 他原本就嗅觉灵敏,但在这火场的浓烟之中,完全无法判断。 他只得眯起眼睛,试图在火光中寻找耶律牙里果与乙鲁辛的身影。 他顶着高温,忍着灼痛,一步步迈向耶律牙里果的房间。 在艰难寻找中,萧恒终于找到了耶律牙里果。 他抱起耶律牙里果,用衣袖遮住他的口鼻,保护他免受烟雾的侵袭,随后,他迅速向出口冲去。 然而,火势愈发猛烈,一根燃烧着的木柱轰然倒在萧恒的面前,阻碍了他的去路。 萧恒一迟疑间,便觉整个房屋都要倒塌。 他咬紧牙关,护住耶律牙里果,用尽全力冲破了重重障碍,终于带着耶律牙里果逃出了火场。 安全脱离火场后,萧恒与耶律牙里果坐在庭院的石凳上,看着眼前难救的火势,以及匆匆赶来救火的唐军士兵。 耶律牙里果紧紧握住萧恒的手,感激地看着他。 萧恒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微笑着说:“你安全就好。” 耶律牙里果眼含热泪,问道:“为什么你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我还以为会就此死在那里……” 萧恒简单答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我娘教过我,朋友之间应该相互关心,相互扶持。” 耶律牙里果听了此言,心下深感宽慰,逐渐平静下来后,他开始观察四周。 “乙鲁辛大叔呢?他也逃出来了吗?” 经耶律牙里果这么一问,萧恒这才知道乙鲁辛大叔好像没能逃出来。 萧恒立即便要再返火场,然而,却被耶律牙里果极力阻拦,因为那火势已然太大,房屋也已然全部垮塌。 萧恒见如此情状,也只能愤恨的捶胸顿足,无可奈何。 周围的邻居们也有帮着灭火的,也有出来看热闹的,归义坊中一时间沸沸扬扬。 这场火灾让萧恒与耶律牙里果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此刻,二人背后不远处一座小楼二层,苏莹紫关闭了窗棂,而后屋内火光熄灭。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6章 复杂旧情 在周围邻居以及后赶来的唐军帮助下,火势终于逐渐被控制住。 因为乙鲁辛没能逃出火场,耶律牙里果十分伤心,泣不成声。 而萧恒则一直在安慰耶律牙里果,虽然,他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些宽慰的话语而已。 众人救火的慌乱之中,一个衣饰较为普通的女子领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孩童,缓缓走向萧恒与耶律牙里果。 “萧郎,真的是你么?” 即便现场声音杂乱无比,那女子声音也并不高昂,萧恒依然听出那声音就是金灵。 萧恒忽然瞪大双眼,猛然回头,看到金灵时,内心不由一震。 他急忙转身,傻愣愣地走向金灵,说道:“灵……灵儿……真的是你么?” “萧郎,你汉话都说的这么好了……”金灵微笑着答道。 萧恒依然慢慢的向金陵走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 “我来拜访一位朋友,方才远远看见火光之中的巨影,看着像你,就来看看是不是你……”金灵说着,一边护着有些害怕的孩童,一边示意萧恒不要再往前。 萧恒反应过来停在那里,看向孩童,问道:“灵儿,这是……你……” 萧恒这才想起李兴垣说过的情况,立即改口道:“对不住,周夫人……在下失言……” 金灵听萧恒改称自己为“周夫人”,内心一凛,一股酸楚涌上心头:“当初,你……” 金灵似是有问题要问,然而却似是激动的有些说不出来。 金灵平静了一番,叹道:“当初你为何要走呢?” “我……那里……” 萧恒原本想说自己不适应那里,然而,如今自己已然深入了这中原之地,这不适应一事说出来也未免荒诞了一些…… “我……我对不起你……” 萧恒憋了半天,最终也只说出了这一句道歉而已。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况且,你也不止对不起我一人……”金灵咬牙切齿的说道。 萧恒没听明白金灵的意思,只是愣愣的看向她。 金灵见萧恒没说话,稍稍有些恼怒,说道:“萧郎,你可知……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我不知……”萧恒说着,摇了摇头,低下头来,不敢看向金灵。 金灵见萧恒的憨样一如从前,微微一笑,说道:“你不知道……是啊!你不知道……你还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山野村夫……而我,却不得不成为……周夫人……” 萧恒见金灵起初微笑着越说越是愤怒,有些不知所措。 “当初!你明明可以带我走的!你知道的!那时的我,哪里都愿意随你去的!我能放弃万贯家财,去那山沟沟里找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为何……为何?为何能如此狠心地离我而去?”金灵忽然急躁起来。 面对金灵疾风暴雨般的审问,萧恒情绪也逐渐激动起来:“那蓟州……才是你的生活……江湖的风险,你……你……” 萧恒话没说完,看向金灵不住的微微摇头,意思就是不愿意她历经这些江湖中的风险。 金灵忽然忧伤说道:“萧郎,你都已经忘了我最讨厌别人管制我的生活了吗……” “我记得……但是……” 萧恒话说到一半,却被金灵的话语打断。 “别但是了,现在,我们都不在蓟州了,此时,你愿意带我们娘俩远走高飞么?” “你们娘俩?!他……难道他……他是……”萧恒回想起金灵之前说他不止对不起她,似乎是忽然明白了眼前这个孩童的身份。 金灵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个头。 萧恒一瞬间震惊无比,看了看那孩童,又看了看金灵,惊诧一瞬过后,眼神忽然坚定。 “既然这样,走!”萧恒斩钉截铁地说道。 金灵一瞬间心情极为复杂,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落。 然而,此刻大火已然扑灭,在耶律牙里果的请求下,唐军巡夜兵卒头领派人去废墟中寻找乙鲁辛的尸体。 而后,那头领又询问了耶律牙里果一番,在他得知萧恒是近几日忽然来访时,便立即起了疑心。 那头领看着萧恒时,忽然听到他说了一个“走!”,便觉得他是要迅速逃离案发现场一般,便立即下令将萧恒拿下。 此刻,萧恒是背对着那头领与耶律牙里果的。 而金灵却感觉到了唐军的势头有些不对。 她原本就是趁乱来与萧恒见一面而已,却没想到对话中还是没能忍住,说了这么多。 她不愿让巡夜兵卒见到萧恒与她见面这一幕,便立即说道:“萧郎,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如今我不能随你去了……还请你……一直将此事埋在心底!我先走了……” 而后,巡夜军卒们,从萧恒背后围了上来。 金灵则护着孩子假装被惊到,带着孩子回了背后的院落中,将门关了起来。 “哎!”萧恒伸出右手似是要抓向金灵的身影,待他反应过来,却忽然被几人围住,“你们要干什么?” 后面的耶律牙里果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用还算流利的汉语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是他救了我一命!你们不要这样!你们凭什么抓他!” 而那头领却说的头头是道:“你们契丹!在北境屡屡侵犯,你在此为人质,那契丹王还不敢造次,我现在怀疑是契丹王派他来放火!烧死了你,契丹在来犯时,便能毫无顾忌了!” 耶律牙里果加上那两个并不怎么忠心的小厮,哪里拦得住巡夜兵卒们。 最终,耶律牙里果也只能在哭喊之中,看着一众巡夜兵卒将萧恒带走。 萧恒只觉得清者自清,便也没反抗,径直被押往洛阳县大牢。 转一日,洛阳县令得知萧恒可能与契丹质子暗杀之事相关,便以“涉及军国大事”为名,说自己无法审理,火速上报了朝廷。 同光帝李存勖很快便知道了此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7章 因祸得福 同光帝李存勖很快便知道了契丹质子宅邸着火一事。 自从李存勖入主洛阳以来,北方契丹主耶律阿保机在恢复了两年元气之后,又开始在新唐国的北境幽州不停挑衅。 一月,李存勖派李嗣源领兵击退了契丹军。 三月,幽州来报契丹军又犯境,李存勖又诏令横海军节度使李绍斌与幽州左厢马军指挥使李从珂领兵再次将契丹军击退。 契丹的屡次来犯,让李存勖不得不特别注意契丹有关的事。 此次,契丹质子宅邸失火,好在契丹质子本人无事,禁军又报上来说是抓到了疑似放火之人,李存勖便想亲自审问一番。 李存勖同时也怀疑朝廷中的梁朝旧人,也许是他们中有人在暗中使坏,以挑拨契丹来攻,好趁乱企图复国。 于是,李存勖便立即安排人将耶律牙里果送回北方,对外宣称是将其送到镇州,随时威胁契丹主,但实际上却是安排了亲信人将其送回了自己的大本营晋阳府。 失火之夜的三日后,李存勖亲自提审萧恒。 禁军护卫首领符彦卿携同光帝手谕到天牢中提人时,不禁纳闷问道:“萧恒?怎么是你?” “符兄,别来无恙。” 萧恒也认出了符彦卿,那正是他当初在真定府城外做晋王亲军时的直属上司。 “萧兄弟,真定府一别,我们还以为你战死沙场了,怎么来到此处了?同光帝见了你一定会很开心。”符彦卿说罢,兴奋之意稍稍减退,便立即想起眼前这人正是契丹质子宅邸失火的嫌疑犯,不禁有些纳闷。 符彦卿稍加思索,便也没再多问,带着萧恒迅速赶往同光帝所在的大殿。 大殿之上,同光帝正在与一众伶人(古代对戏子的称呼)相谈甚欢。 经过通报后,符彦卿带着萧恒来到了李存勖面前。 行了跪礼之后,李存勖便看这囚犯有些眼熟,立即问道:“殿下囚犯,报上名来!” “萧恒!” 李存勖一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纳闷道:“萧恒!?” 一旁的众伶人以为李存勖有些惧怕,见那囚犯又高又壮,便立即挡在了同光帝身前。 李存勖满意的点了点头,叫众伶人躲开,又坐回龙椅之上,说道:“果然是你,冠侯啊,给他松绑!” “是!” 符彦卿听了立即给萧恒解下了镣铐。 李存勖知道萧恒之勇力,这等寻常的镣铐一定是锁不住他的,他能继续带着来到此处,一定是心下清澈,无所畏惧的。 “萧恒,昔日真定府一役,天平军给我上报是,你于战场失踪,后来你去了哪?如今又是怎么到了这洛阳来的?还赶上了这场大火?你一一讲来。”李存勖问道。 萧恒想了想,缓缓说道: “我跟随李嗣昭将军,救出我的义兄弟。” “我义兄重伤,我们来洛阳给他治伤。” “路过魏州时,我们还曾给您送过一封信。” “回同光帝,属下知道那封信,当时正是家父接下的,来自李再丰的信件。”符彦卿忽然发话。 李存勖知道那符存审(李存审)正是有了这封信件,才能去镇州与李再丰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真定府城。 “如此说来,你们传信的功劳不小啊……那你又是怎么赶上那场大火的呢?你来找那契丹质子作甚?”李存勖又问道。 萧恒依然是简单回答道:“我偶然见到耶律牙里果,被他拉回家中做客。” 萧恒停顿了几秒,继续说道:“那场大火,我也不知怎么烧起来,是我救了耶律牙里果出来,不然,他烧死。” 李存勖仍有些怀疑萧恒的话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见他眼中竟然没有一丝迟疑,便又看向一旁的符彦卿,问道:“冠候,你怎么看?下面的人说那火是他放的,目的是要抹除契丹主进攻时的顾忌。” “我安排人送那质子离开时,他也跟我说被抓的人是冤枉的……当时我也不信,但我方才去天牢提人,一见是萧恒兄弟,依我过去对他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如此行事……”符彦卿说道。 “连那质子也这么说么……”李存勖自言自语了一句,又严厉地看向萧恒。 萧恒的眼神依然清澈明亮,不掺杂半点疑虑。 “好!萧恒,我信你了!不过,你既然归来,那便还来做我的护卫!”李存勖说道。 “呃,这……” 萧恒刚有些犹豫,符彦卿立即拍了拍他后背,急切地小声说道:“还不快谢主隆恩!” “呃……呃……谢恩!”萧恒依然施的是江湖之礼。 符彦卿急忙说道:“回同光帝,萧兄弟一如以往的木讷,待我下去调教一番,还请您宽仁。” 李存勖挥了挥手,示意二人可以下去,又开始跟一众伶人讨论起戏曲来。 萧恒随着符彦卿一道退出了大殿。 出殿后,符彦卿对着萧恒说道:“萧兄弟,欢迎归队!” 而萧恒则还有些恍惚,自己怎么就从阶下囚直接变成禁军士兵了? “呃,多谢符兄……我……”萧恒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符彦卿拍了拍萧恒的肩膀,说道:“当初在定州水畔护着同光帝一起活下来的兄弟们,如今都在这大内任职,所以,萧兄弟你不必多想,这是你应得的。” 萧恒点了点头。 “跟我来,我来给你安排一切,日后训练、值守依然是不能少的。” 符彦卿说罢,带着萧恒直出了应天门,到皇城中的右骁卫营报了到,做了登记,发了长籍令牌。 而后,萧恒又去换了一身衣服鞋帽,又发了一身铠甲。 待到萧恒将要去挑选兵刃时,符彦卿忽然问道:“哎?萧兄弟,你那杆熟铜棍呢?” “还在洛北村,我去取一趟,也跟我义兄弟们通个信。”萧恒说道。 符彦卿说道:“那行,再带你去兵营安排了宿舍,你便离去!明日再带你去岗位!” 符彦卿说罢,又带萧恒去安排了宿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8章 黑帮再现 全部右骁卫就在皇城的营盘中居住,铠甲也有专门存放的地点,不上岗时需要将铠甲暂存,不得带出皇城。 萧恒有了令牌便可以在皇城、东城甚至是皇宫出入自由。 当然,非上岗期间,他也是不能在皇宫之中乱走的。 萧恒出了东城的官仁门,径直走出洛阳上东门,最终回到了洛北村中。 李兴垣等人在洛北村等了七日,仍不见萧恒归来,便进入洛阳寻找萧恒下落。 待几人找到归义坊时,打听到契丹质子房屋烧毁,其中的人都不知去向,心急之下,又去找了赵弘殷。 赵弘殷多方打听之下,才知道萧恒是被当作契丹奸细,打入了天牢。 然而,就在赵弘殷派人将消息告知李兴垣的当晚,众人正在为萧恒之事发愁谋划时,萧恒却突然回到了洛北村中。 “二哥!?你不是……你怎么在这?” 李兴垣刚才还在跟欧阳震山、独孤薇、长孙颖、长孙聪一起讨论有什么救人的办法,此刻见萧恒无恙归来,似乎还换了一套新衣,惊喜中有些纳闷。 “二弟,你是逃出来的?有追兵吗?” 欧阳震山赶忙起身,就要往屋外去查看是否有追来的军卒或官差。 萧恒一把拦住欧阳震山,冷静说道:“没有,我见到了晋王……呃不……同光帝,现在没事了。” 众人听萧恒如此说,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过来抱住他。 “二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快吓死了……”独孤薇说道。 “二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兴垣问道。 众人一番热情表达之下,萧恒内心也十分高兴,而后坐下将这些天他经历的事情,一一讲了出来,唯独没说见到金灵的事。 “什么?你……你现在是捧圣军的右骁卫?”李兴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实实在在的为萧恒高兴。 “是,明日我得回去。”萧恒顿了一下,又转向李兴垣说道,“三弟,日后皇宫中事,我可以帮你。” 李兴垣听了先是一愣,他虽然不情愿,但其实心中已有了放弃寻找玉玺的念头。 此刻,李兴垣听到萧恒如此说,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一般,便又开始思考下步的计划。 “好,多谢二哥如此为我着想,不过,伴君如伴虎,那皇宫之中定是凶险异常,二哥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危为重才是。”李兴垣郑重其事说道。 “行啦!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二弟无恙归来,而且还升官发财!这咱不得好好庆祝一番嘛!”欧阳震山打破了逐渐下降的气氛。 当晚,在长孙聪与欧阳震山的张罗下,众人在耆老家大吃大喝了一顿,好不快活。 转一日,萧恒带着熟铜棍去往皇城报到。 “你如今是右骁卫的散员,我就是你们的指挥使,而散员,主要负责皇宫、皇城以及东城的巡逻工作……” “那不用站岗?”萧恒指了指大门的卫兵问道。 符彦卿微微一笑,说道:“那是左右监卫的职责,以后你会接触到更多的……” 符彦卿带领萧恒转完后,便离去了。 由于萧恒算是新兵,只能负责东城的巡逻,而且,东城以北的含嘉仓内另有专门的卫队负责。 而工作制度是五天的日巡与五天的夜巡过后,是两天休沐再加三天的整训,总的来说,萧恒的工作也算相对轻松。 只是,没有特殊情况,他无法进入皇宫。 李兴垣得知此情况后,也只能无奈地将盗取玉玺的计划继续延后。 至此,萧恒算是找到了事做,而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仍然是在家闲着。 李兴垣便决定几人一起去马霆的布帛行中帮帮忙,也算是有点事做,不至于茫然度日。 由于马霆是借贷做生意,即便又从江南搞来了一批丝绸、茶叶,他仍然要先还清从吴国商行借的债及利息,而后还得达到此次出行答应家里挣到的金额,才能返回金陵。 所以,马霆并不能承诺给李兴垣三人开出多高的工资。 然而,李兴垣三人在耆老家本就是衣食无忧的,也只是找个事做,也并不计较。 日子就如此过了月余,一度销声匿迹的义侠帮,又开始出来到处搞事。 一次,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均在城中马霆的布帛行中帮忙,长孙聪也在军营中训练,义侠帮又找上了耆老家,一番恐吓。 长孙颖并没有与这群人废话,痛快地给了“保护费”。 义侠帮满意离去后,长孙颖叫阿明去找了一趟鲁伯。 鲁伯按照长孙颖的吩咐,立即找了几个亲近的年轻人,远远跟着那义侠帮。 然而,义侠帮众人到洛阳北市后,趁着人多便立即分散开来,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长孙颖听了鲁伯的回复后不禁慨叹道:“大隐隐于市……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找……” 而后,长孙颖苦苦思索了一下午,分别写了四个纸条,用信鸽将纸条送出。 李兴垣等人归来后,得知了白天的事,极为愤慨:“连耆老家都敢抢……真的没有王法么!” 耆老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唉,我也报知了镇将,他们说也报给过洛阳防御使,县衙那边也增派了街上的武侯,但却总是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 “大哥,明日开始,咱不去马兄那里了,就在家守着,逮住一个好好问问。”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耆老又说道:“明日起,镇将会向各村增派巡逻的人手,这点你们倒是可以放心……” “李郎君,我还想叫你们继续去马家布帛行,也许那里更容易抓到他们……”长孙颖忽然发话。 “哦?此话怎讲?” 接着,长孙颖便把鲁伯派人跟踪的情况说给了众人听。 没等李兴垣回话,耆老却先厉声说道:“这个老鲁,一天没个正事儿!还帮着你这小妮子瞎胡闹!颖儿,这不关你的事!你别再掺和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09章 正面交锋 李兴垣见耆老似是发了怒,便立即停止了话题,示意独孤薇尽快将长孙颖带走,好让这父女俩分开。 独孤薇立即明白了李兴垣的意思,小声跟长孙颖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要她回院帮自己看看。 而后,长孙颖被独孤薇拉着回了自己的院落。 长孙颖心里明白这是李兴垣为了防止她父女吵起来才叫独孤薇如此做,但她依然回来给独孤薇把了把脉。 独孤薇自然知道自己并没有不舒服,所以,被长孙颖号脉之时,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然而,过了不久,独孤薇却见长孙颖逐渐眉头紧锁。 独孤薇向来佩服长孙颖的医术,此刻见她给自己把脉竟然眉头紧锁,便也不自觉地跟着紧张起来。 “长孙妹妹……怎么了?”独孤薇有些担心的问道。 长孙颖表情凝重,严肃说道:“独孤姐姐,你……明天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独孤薇听了心中一惊,随即想到:这不是把脉么?怎么还算上命了? 长孙颖看到独孤薇表情微微变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长孙妹妹,你……我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啊?”独孤薇有些着急问道。 长孙颖却依然笑着说:“明天你就知道了!那个……药我都给你备好了……哈哈哈……” 独孤薇依然不解地看向长孙颖。 直到长孙颖去取来了一块干净的月事布,独孤薇这才明白那“血光之灾”地含义。 二人嬉笑打闹了一会儿,便也休息了。 而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起当着耆老的面,保证不再让长孙颖掺和此事。 而后,李兴垣决定让欧阳震山留在耆老家守护,他与独孤薇一同去马霆的商行守株待兔。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商量过后,决定再碰见义侠帮,绝不废话,直接上去生擒一人回来审问。 转一日,李兴垣去叫独孤薇一起去洛阳城中。 却是长孙颖出来相告,说是独孤薇有些不舒服,这几日多有不便。 李兴垣简单询问过后,得知独孤薇并无大碍,也就只能独自去往马霆的布帛行了。 接下来的三日,李兴垣与欧阳震山都发现,无论是洛阳城中还是周边各乡村,巡街武侯或是镇属卫兵的数量都有所增加。 也就没再见到义侠帮出现作乱。 但是,从第四日开始,官方的巡逻力量明显有所减弱。 第五日上,李兴垣就在马家布帛行中遇见了义侠帮前来收保护费。 李兴垣与马霆在后院正闲聊,忽听到伙计来报:“三少爷!不好了!来了一群人,把顾客们都吓跑了!说是要找您!” 李兴垣一听赶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往了前厅。 马霆也起身,一边听着伙计说更具体的情况,一边向着前厅走,在进入大厅之前,他安排伙计去做了些准备。 马霆进入前厅时,李兴垣已然与义侠帮的一众壮汉动了手。 义侠帮的一众壮汉,声势虽然雄壮,一般人看着就不敢靠近,但李兴垣并不畏惧。 李兴垣凭着一身的功夫在对手人群中穿梭自如。 没过多久,李兴垣便发现这群壮汉表面看似没带任何兵刃,但其中有几个人在袖中暗藏着铁尺与短匕之类的兵刃。 李兴垣便多加了一分小心,开始用自己的剑鞘头击打对方手腕。 义侠帮众人见李兴垣功夫了得,一时间竟奈何不得此人,反而被反击的很惨,有些人兵刃都失了手,便开始准备逃走。 李兴垣上前去拦住一个跑在最后的人,一拳一脚,便将那人直打到了后院之中。 逃跑的义侠帮中,有一人回头见了此状,立即停住,大声喊了句:“你们先撤!” 随后那人向另一个方向离去了。 马霆立即叫伙计控制住了李兴垣拦下的那人。 马霆与李兴垣一同赶来,想要询问那人一些问题,然而,此人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字不说。 “原来是个哑巴……”马霆向着李兴垣无奈的说道。 “哼!我才不是哑巴!”那义侠帮众说道。 “哦!会说话啊!你叫什么?你们都在哪里聚集?快说!”李兴垣赶忙问道。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那义侠帮众异常坚决的说道。 李兴垣眼睛一瞪,后撤一步,抽剑在手,剑尖直抵那人胸口,厉声道:“你说不说!” 一旁的马霆见李兴垣身手利落,赶忙相劝:“这位兄弟,不至于搭上性命不是?你就说了!” 然而,那人却仍是宁死不屈,将脸侧到了一边。 李兴垣与马霆纳闷对视了一眼,二人刚要再开口,只听得前厅有人喧哗,一个伙计又来报:“三少爷!前边来了几个武侯!” “李贤弟,快将剑收了,咱们一起去看看。”马霆向着李兴垣说罢,又向押着那义侠帮众的人说道,“高五,机灵点,这里交给你了!” 马霆与李兴垣二人来到前厅,只见方才逃走的义侠帮众中的领头人,跟着三个武侯进了店门。 “你们掌柜的可在?叫他出来!”为首的武侯一进店就高声喊道。 马霆叫李兴垣守在大厅后门处,自己径直上前去,笑呵呵说道:“不知几位官爷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敢问官爷可是来买布匹的?要什么样的?我亲自带着您挑!” “你就是掌柜的?有人说你这无缘无故私扣人质,你有什么说的?”那为首的武侯说道。 马霆立即笑道:“哪有此事?老五,看茶!” “哎!不用了!”那武侯回脸示意身后跟着的报案人上前,“你来说说,怎么回事?” “官爷!您别听他瞎说,我们来买布,砍了半天价格,还是觉得不够便宜,所以不买了,要走,他却叫人绑了我兄弟,叫我回家拿钱来赎人,您给评评理,光天化日的,还有王法么?”那义侠帮领头人如此说道。 李兴垣听了此言,便有些着急要上前理论。 马霆却是微微一笑,将李兴垣拦在了身后。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0章 冰山一角 李兴垣一听那义侠帮领头人胡说八道,便有些着急:“你胡说!明明是你们义侠帮来……” “你是义侠帮的?”那武侯反过来看向报案人。 只见那义侠帮领头人也急了起来:“莫要血口喷人!什么义侠帮?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我兄弟来!” 马霆微微一笑,脑子飞速转动,拦下了将要上前的李兴垣,向着武侯说道:“军爷,我看这其中是有些误会……” “误会?他说是你们把人绑去后院的,我们这就要去后边查一查,你带路!”武侯说道。 “好!您请……”马霆说着,便带着人去往后院。 李兴垣则有些不解:真去了后院,那不更说不清了吗? 然而,众人来到后院时,却见刚才那义侠帮众独自立在那里,好像正在纳闷的状态。 “这人是你兄弟吗?”武侯问报案人。 “是是……”义侠帮领头人说罢,向着那人走去,“郑老四,你没事儿?” “我……他们……他们刚才绑架我!”那郑老四立即说道。 马霆却不慌不忙的向着武侯说道:“我说,这位官爷……您可别听他们瞎说,您也看见了,他不是好好的自己在那站着么?我今天是被他们哥俩给耍了,您可千万别上当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武侯又问向那报案人。 “就是他们绑架!”那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那武侯看向马霆,却见他依旧不慌张,也不抢话,似是在等着自己询问:“那好……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官爷!”马霆向着那武侯施了一礼,随后说道,“他二人的确是来买布的,而且还跟我说要大量采购,但是价格给的太低了,我们就谈嘛……而后他们同意提高点价格,但是要亲眼看看我们的染印手艺……我这不就带着他们来看嘛……谁承想他们又说不买了,我说你学走了我们的染印手艺,不得给点费用么?于是,他另一个兄弟出去就叫了您来这,还说我们绑架他……这又从何说起呢?” 那武侯看了看四周情况,又看了看不慌不忙的马霆,再看向一直在说“绑架”之事的二人,不由得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走。 “你们两个!这要是市场之事,不涉及绑架,去找市司衙门,我们可不管这事!”武侯说罢,向着马霆继续说道,“不好意思了,掌柜的!多有打扰!” 马霆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要将武侯往外送。 那两个义侠帮的人见武侯要走,便立即也跟了出去。 李兴垣在武侯面前不好动手,便只能看着那二人逃走。 随后,他又一想:对了!这时候他们人少了,那我就追着他俩,一定能找到他们的据点了! 李兴垣跟马霆小声说了一句,逆着众人行进的方向退到了后院,施展开轻功一跃上了屋顶。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追着那义侠帮的两人而去。 义侠帮的两人从洛阳北市的西门出去,便立即南北分开走。 李兴垣找准了那似是头领的人暗暗跟踪下去,最终,跟到了整个洛阳城西南角的通济坊。 这通济坊南边没有坊墙,而是一道运河,这条河名曰“通济渠”,坊内沿着通济渠边上无规则乱建了许多木屋,并不似其他坊中的大宅大院一般,有前厅、厢房等,只是一个个独立的木屋。 李兴垣跟的那义侠帮领头人进了这片木屋群后,那人便消失在木屋群之中。 李兴垣抬头见天色已晚,便决定先去旁边的洛阳西市中,找了家客栈住下,明日再来仔细探寻。 晚间,李兴垣在店中要了碗汤饼,吃到一半时,只见几个兵卒打扮的人进了店来。 掌柜的热情迎了上去:“呦,白直老爷,您几位来这,用膳啊?” “周掌柜,明知故问呐,市司衙门来人,还能是干啥的?欠的租子该给了,今天上边租赁使又派人来催了……”白直官说道。 周掌柜面露难色,说道:“您看我这,没怎么开张,再宽限两天,中不?” 那白直官瞄了一眼正在吃汤饼的李兴垣,又转头看向周掌柜,没说话。 周掌柜被白直官这一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思索了一番,一咬牙,转身直奔李兴垣而来。 “这位客官,要不您先把房钱、还有这面钱给一下?我这……”周掌柜不好意思地说道。 “好!”李兴垣没说二话,痛快的答应了。 周掌柜接过铜钱仔细数了数,转身回去将手中钱都交给了那白直官。 那白直官颠了颠,说道:“就这点儿?” “实在就这些了,最近这租价涨的有些太多了,小店赚不来……”周掌柜说到一半,话语被白直官打断。 “别说那些,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交不了差,一样回去挨板子,唉……走了走了……” 那几个白直说罢,转身离去,出了门直奔下一家而去。 “周掌柜!”李兴垣见白直们离去,便将送他们出门的周掌柜喊住。 那周掌柜转头应了一声,便立即来到李兴垣跟前,微笑问道:“这位客官,您有什么事儿?” “刚这些人是干啥的?”李兴垣问道。 周掌柜答道:“他们是这西市市司衙门的白直,说话那人是白直官。” “哦,那您这开个店,还交不起租么?”李兴垣问道。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两个月,上边换了个姓孔的租赁使,突然提高了租价,我这刚整修完房屋,手里没剩几个钱,他这一下,我手里彻底没活钱了……”周掌柜叹气说道。 李兴垣心想:怎么没听马兄提起过房租涨价的事儿? “我就在北市的布帛行帮忙,没听掌柜的说涨房租了啊……”李兴垣说道。 周掌柜说道:“都涨啦,不信您可以回去问问你们掌柜的……唉,不说了……难呐!客官,那您慢用,我还得去忙。” 周掌柜说罢,便回了柜台以内,刷刷点点开始写账,一边写一边摇头叹气。 李兴垣吃完汤饼,告知了周掌柜一声。 周掌柜来收拾碗筷时,二人都听到客栈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二人都好奇的出了客栈店门,向着喧闹声望去,见不远处的茶阁门口,有一群人正在与那三个白直官对峙。 “周掌柜,白直官对面那些是什么人?” “哦,他们啊,义侠帮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1章 走访通济 李兴垣一听是义侠帮,便立即要上前去看看。 “哎!客官,您最好别去趟这浑水……莫要惹祸上身啊!”周掌柜说道。 李兴垣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周掌柜,问道:“怎么?我就是去看看热闹……” “客官呐,我劝您就在这看看得了,别在被搅了进去……麻烦得很……”周掌柜说道。 李兴垣回身边走边说:“怎么?看来你是知道其中的事咯?给我讲讲咋回事……” “来,您进店,我给您泡壶茶,反正店里也没人,咱好好聊会……”周掌柜说着,直奔后堂。 不久,周掌柜便搬来一个小茶炉与铜壶,开始烧水。 周掌柜随意沏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李兴垣,说道:“客官,您请。” 李兴垣接过茶,喝了一口,问道:“这义侠帮怎么还敢跟市司衙门的人对峙?” “那茶阁老板给义侠帮交了保护费了,这市司租赁涨价极不合理,那茶阁老板就找义侠帮来帮忙阻止市司衙门强行收费……”周掌柜解释道。 李兴垣诧异问道:“这义侠帮收了保护费,还真能来帮忙跟官府对抗?!” “是啊,也不知他们使得什么手段,好像官府也奈何不了他们似的……”周掌柜说道。 李兴垣喝了口茶,又问道:“那……周掌柜……您怎么不去找他们来帮帮忙啊……” “我……唉……我也不知道交了保护费他们真能来帮忙啊……如今这西市约有三分之一的老板都交了保护费了……”周掌柜似是有些懊悔。 “那我也觉得奇怪,白直官们有职务在身,直接抓人不就好了?”李兴垣说道。 周掌柜说道:“刚才您没见那义侠帮有着十多个人么……白直官才三个人,他们也不敢上啊……我还听说,那义侠帮中有人暗藏兵刃,而且打起群架来进退有度,连街上的武侯们也曾吃过亏呢!” 李兴垣听着周掌柜的描述,心想:那义侠帮众暗藏兵刃,我今日的确是领教过了,但进退有度,还能让武侯们吃亏?而且,还能真的来帮助被收保护费的人,这与我碰到的义侠帮似乎不太一样啊……莫非还有其他的义侠帮? “客官?客官?”周掌柜见李兴垣忽然愣神,便喊了两句。 “啊?怎么了?”李兴垣回过神来。 “没事,您就早点歇着,一会儿我再给您烧点热水烫个脚……”周掌柜说罢,便开始收拾茶具。 李兴垣一口干了茶水,辞别周掌柜,便回客房休息了。 转一日清晨,第一通街鼓响起,李兴垣立即起身,收拾好行装,奔着通济坊而去。 李兴垣从西市坊门出来,却发现许多人向着西市内而去。 李兴垣询问了几人,都说是去那西市内各商行做工的人。 李兴垣来到通济坊后,径直往那河岸边的木屋群中走去,他在其中转了一会儿,却发现其中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孩童时不时欢笑着从身边跑过,还有就是河岸边一群正在浣洗衣物的妇女。 所见的木屋也都比较破旧,且生活气息很重,门口摆设的都是生活常用的工具、器皿或是一些晾晒的食物。 李兴垣走着走着,见一个中年妇女独自在河岸边,正挥动着木棒敲打浸湿的衣物。 “请恕冒昧,敢问这位大姐,可曾听说过义侠帮?”李兴垣上前问道。 那中年妇女斜眼打量了李兴垣一番,又低下了头没好气地说道:“没听说过。” “哦,好,多谢……”李兴垣施了礼刚转身要走,忽然又回身问道,“大姐,这里好像没什么人呐……” “男人们早起当然是都去那西市做工了。”那中年妇女头也没抬地说道。 “哦,好好,多谢大姐……”李兴垣又施了一礼,继续往前走。 此时,又跑过来几个五六岁的孩子,其中为首那最大个头的孩子高喊道:“我是帮主!你们都听我的!跟我来!” 李兴垣一听,心想:帮主? 而后,他便上前去,施了个江湖礼,向着那孩童说道:“在下李兴垣,参见帮主!不知阁下是何帮派?” “我们是少侠帮!敢问阁下又是何帮派?”那少侠帮帮主说道。 李兴垣微微一笑,继续装着腔调说道:“我本无帮无派,听闻义侠帮人人侠肝义胆,特来投奔,不知少侠帮帮主可曾听说过这义侠帮?” “义侠帮大名,谁人不知?我……” 少侠帮帮主说的正欢,却被一旁正在洗衣的中年妇女打断。 “二牛!该去读书了!一天天就知道疯跑疯玩!” 而后,那少侠帮帮主二牛忽然跟打蔫的茄子一般,没了灵气,向着那中年妇女说道:“哦……知道了娘……” 二牛乖乖的回屋,其他几个孩童也都散去,过一会儿,就听得屋中念书声响起:“子曰:学而时习之……” 李兴垣愣了一下,觉得这孩童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便想:我得找机会问问这孩子,而且,这大姐也应该是知道义侠帮……突然问也太冒昧了……该怎么办呢? “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屋中的念书声仍在继续。 李兴垣听出了其中的错误,立即向着屋中说道:“是‘人不知,而不愠’不是温,二牛,你念错了呦……” 听到李兴垣的话,木屋的窗户忽然打开,二牛探出头来说道:“这位大哥哥,你还会念书呢?” 那中年妇女手中的活也是一顿,又侧眼打量了李兴垣一番,随后又继续干起活来。 “是呀,后面是‘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对吗?”李兴垣流利的背出了下面的句子。 “是呀是呀!大哥哥真厉害!”二牛说道。 那中年妇女此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向正在对话的二人。 李兴垣接着说道:“那要不……我来教你读书如何?” 没等二牛开口,那中年妇女说道:“不用了,你走!读书有个啥用?要不是他爹非让他读书,现在去西市做个学徒,还能贴补点家用……”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2章 到底是谁 李兴垣见那中年妇女似是下了逐客令,而且,二牛的兴奋劲儿也立时消失,此刻他在此是极不受欢迎的,便立即告辞离去。 走出不远,李兴垣又见到刚才跟二牛一起玩的孩童,便上前询问。 “二牛爹就是义侠帮的,里面的人都可厉害了!”孩童答道。 李兴垣听了心中一惊:原来如此!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向着那孩童说道:“那你去告诉二牛,想要听讲书,可以来通济坊北大门附近,我在那里等他,记住,这是秘密哦,只能告诉二牛一个人,知不知道?” 孩童应了,便离去了。 李兴垣也不知道此计能不能奏效,探查了一圈也没探听出任何消息来,也只好去通济坊北大门等着二牛来,好问出义侠帮的更多信息。 李兴垣来到地点,稍松了松衣带,便开始打坐练功,等待着二牛的到来。 他一天没吃没喝,直等到了傍晚时分。 “大哥哥!我来了!”二牛奔跑着向着李兴垣而来。 李兴垣一睁眼,舒了一口气,起身开始紧固身上的衣带,笑着说道:“来了就好!你是刚开始读书吗?” “是呢,爹爹非要让我读书,还不总来教我,就让我自己读,读错了都不知道……大哥哥,你来教教我,也好让爹爹对我刮目相看!”二牛说道。 “嗯!读书要有这么个劲头,很好!那你先背一背,我看你会多少……” 而后,李兴垣先是听了二牛背了几句,随后,又教了他几句,二人愉快的交流起来。 天色逐渐暗沉。 二牛看了看天色,忽然问道:“李大哥!你也住附近么?明天你还来么?” “不瞒你说,我本来是来投奔义侠帮的,如果找到了,就听他们安排住,找不到,就在这附近忍一宿!”李兴垣说道。 二牛担心道:“这附近可没有庙宇啥的,你住街上么,那不行的……” “闯江湖的人,这点不算什么……”李兴垣笑着说道。 “我回去跟爹爹说说,只不过,爹爹也不总回来……”二牛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为难。 “这么说……你爹爹是义侠帮的人?”李兴垣赶忙问道。 “啊……呃……” 就在二牛迟疑的一霎那,二人所在地点不远处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忽然起身,抖了抖身上的土,说道:“你来找义侠帮到底何事?” 李兴垣心中一惊:因为,就在两个时辰前,他在打坐过程中,感受到了这个乞丐的到来,并且在自己的不远处躺下,当时,他微微睁眼瞄了一眼,并未做理会,却不曾想此人竟是义侠帮的人…… “爹?”二牛听到声音后,立即起身回头看向那乞丐,“爹,您怎么在这……爹!我……” “你先别说话!”二牛爹制止住二牛的言语,继续向着李兴垣询问,“这位小兄弟,你昨日跟着我们的人来过此处,今日又来打听,你找我们义侠帮到底何事?” 李兴垣又是一惊:昨日跟来时便被发现了么……看来这通济坊完全是被义侠帮控制了……我该怎么说呢……哎!对了! 李兴垣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我乃是江光鹤的朋友,特来投奔义侠帮。” “哗!原来你是江大侠的朋友!”二牛兴奋地说道。 “二牛,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二牛爹先是严厉地喝止了二牛,而后继续向着李兴垣微笑说道,“江光鹤?他还有朋友呢?呵呵呵……我怎么没听他提起过?但……他并不是我义侠帮中的人呐……” 李兴垣虽然有些意外,但依然面不改色,说道:“江光鹤说能从你们这混个住处、混口饭吃,你要说不行,我就找别处了……” “你不是从那马家布帛行跟来的人?”二牛爹问道。 李兴垣心中一惊,但最终沉住了气,说道:“什么麻加布帛行,没听说过……” 二牛爹没继续说话,只是眯缝着眼打量着李兴垣。 李兴垣却微微出了些冷汗,继续说道:“天也不早了,到底能不能给个地方住,而且,我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会教书?”二牛爹问道。 李兴垣说道:“会点,我曾经在国子监做庙干的时候……听过一些……” “国子监庙干?哦……那好,我给你安排吃住……”二牛爹似乎有什么话没说一般。 李兴垣小心翼翼的跟着二牛爹、二牛一起去了木屋群中的一间无人木屋中住了下来。 不久后,二牛爹给李兴垣拿来了几个窝头和一些腌菜,说道:“没什么好东西,将就先吃点!还有,这几日你先教教二牛读书,帮主过几日会直接来找你……” 晚间休息时,李兴垣是和衣而卧,随时戒备。 转日两日,李兴垣都是在教二牛读书。 第三日晌午,李兴垣正在教二牛读书间,忽然一人出现在他面前。 “李先生!别来无恙啊!” 李兴垣抬头一看:“这不是……谭兄么?你怎么来这了?莫非……你就是……” 来找李兴垣的人,正是昔日同他一起在国子监中做庙干的谭当。 “谭叔!你怎么来了?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吗?”二牛兴奋的说道。 谭当提起手中的油纸包,微笑着向二牛说道:“有有有,去跟你朋友们分分!我跟你李先生说会话。” “好嘞!” 二牛接过油纸包便兴奋的离开了。 “李兄弟,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谭当赶忙说道。 “哦……”李兴垣刚刚放下心来,立即又觉得哪里不对,“哎?不对啊!我还没说是什么呢?你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啥?” “嘿嘿,就是帮主派我来见见你的啊……”谭当说道。 李兴垣诧异道:“帮主?所以你也是……” “对!李兄弟,你不是调去典籍堂做了录事官了么?怎么跑这里来了?”谭当问道。 “呃……我啊……”李兴垣竟然一时语塞。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3章 混入帮派 李兴垣稍一沉吟,立即向谭当说道:“唉,我的事儿看来在国子监没传开啊……” “你到底发生啥事儿了?”谭当不解地问道。 李兴垣又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果然,这国子监是他崔祭酒的国子监……” “李老弟,别卖关子了,还有,祭酒现在已经不是他崔晏了……他好像调去哪里做刺史了……”谭当说道。 “哦……那也难怪了……” 而后,李兴垣将自己如何帮助申江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又说了申江被强买告身的遭遇。 “所以,我得知了此事……就被那崔晏派人……唉……我就逃了出来……”李兴垣故意言不由衷。 谭当惊讶地看向李兴垣,说道:“没想到,你的经历竟是如此坎坷!不过,此事国子监内的确没几个人知道……” “想来是他崔晏不希望别人知道……”李兴垣说罢抬头望天。 谭当说道:“那如今,你为啥要来加入这义侠帮呢?” “是我有个朋友介绍来的……说在这能混口饭吃……”李兴垣答道。 “嗯,帮主也说了,你还认识江大侠……只不过……我们也很难联系上他……”谭当话说到一半,被李兴垣话语打断。 “谭兄,你又是如何加入这义侠帮的?还有,这义侠帮到底是干啥的?” 谭当笑了笑,说道:“要不是田帮主,恐怕……我早就没命了……不说我了,义侠帮到底做些什么事,就由帮主来跟你讲!我先走了!改日一起喝酒!” 谭当起身告辞离去,李兴垣将其送出了屋,便回来思考方才的对话。 当日晚间,二牛爹来到李兴垣所住的木屋,带了些酒肉。 “李老弟,二牛这几天背书进步很大,特来感谢你!”二牛爹说道。 李兴垣则客气道:“是二牛天资聪慧,又努力好学,我不过是稍加引导而已。” “李老弟,谦虚了,来来!一起喝点!”二牛爹说着,就将酒肉摆好,示意李兴垣过来坐下。 李兴垣坐到了二牛爹对面,跟着吃喝起来:“好酒好肉!多谢多谢!只不过……” “怎么了?” “你可知,田帮主何时回来?”李兴垣问道。 “哈哈哈哈……”二牛爹忽然笑了起来,继续说道,“李老弟还真是着急,我这不是来了嘛!” 李兴垣放下手中酒食,直接愣在那里,因为,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神秘组织的首领。 田帮主却依然在笑着,面上丝毫未显怀疑、警惕之情,与前几日判若两人。 李兴垣心想:这谭当也应是义侠帮中很重要的一员,他的言语竟能让田帮主对自己的敌意完全消除…… “不知是田帮主,之前多有得罪……”李兴垣显得有些拘谨。 田帮主却没想太多,说道:“何出此言呐……你的事儿谭兄弟都跟我说了……过去种种都不论……你能不屈服于权势,帮助平民百姓,正是我义侠帮所需要的人才啊!” 李兴垣心想:这田帮主,尽说些大话,还帮助平民百姓……你们到处收保护费的时候,难道不是在用势力迫使他人交钱么?不过……他们在洛阳西市中替商家与官府对抗倒也是真的……这个帮派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帮主,我加入后,能做些啥?”李兴垣问道。 田帮主微微一顿,笑着说道:“江光鹤到底怎么跟你说我们的?我也很好奇……他自己都不屑于加入我们,怎么还能介绍朋友来……更何况,他那人,从小就喜欢独来独往……从来没什么朋友……” “田帮主,如此说来……您认识江兄很久了?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李兴垣说道。 田帮主似是有些惊讶,赶忙问道:“你还与他交过手呢?怎么样,他……深不可测?你是几招败下来的?” “江兄的确厉害,当场便能使出我的招式来……最终,我们未能分出胜负来……”李兴垣说道。 田帮主瞪大了眼睛,表情很是兴奋地看向李兴垣,眼中带着光芒。 “李兄弟,欢迎你加入义侠帮!来!我们干了这杯酒!”田帮主忽然举杯相邀。 “好!来!干!”李兴垣也举杯相迎。 就这样,李兴垣算是顺利的混入了义侠帮。 转一日,田帮主带着李兴垣去了木屋群中一座较大厅屋内,介绍他认识了一些义侠帮众。 “这只是本帮总舵的部分兄弟,还有一些分散在洛阳城内外的许多分舵内,总体上分为了五大分舵,城内有个北城分舵,城外东面是上东分舵、南边是伊阙分舵、北边是黄河分舵、西边是河阳分舵……”田帮主给李兴垣一一介绍着。 李兴垣越听越惊诧:如此多人,如此庞大的组织,还总能做到不留痕迹……这得是多强的组织力……这不出兵围剿看来是不行了……仅凭我一人之力是不可能铲除的 啊…… 之后几日,田帮主又带着李兴垣认识了总舵的团练使赵风河。 赵风河立即便安排李兴垣参加了团练。 但训练的基本内容却不是阵法、战法,而是如何快速集结,散开;还模拟各种情景下,如何迅速分散逃开。 李兴垣轻功较佳,反应也极为灵敏,这些训练自是不在话下。 过了几日,李兴垣便进阶到了第二阶段——巷战中的阵法与进退。 李兴垣在训练中发现,这些训练依然是针对衙门白直与武侯们的行动而做的。 几日下来,李兴垣表现依然极为优异。 赵风河也很是意外,便向田帮主请示是否让李兴垣做个指挥试一试。 但是,田帮主并没有同意。 经过约莫十日的训练,李兴垣终于明白了义侠帮众为何能做到如此快速的分散撤离,因为,他们每日的训练就是这些…… 而后,李兴垣也反应过来,自己离开的时日似是有些久了,怕是独孤薇等人会担忧,便决定找个机会回一趟洛北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4章 无可奈何 一日的训练过后,李兴垣找到团练使赵风河,说道:“赵团练使,这些日子训练的有些累了,我想休息一天,明日去城内转转,可否?” 赵风河痛快的答应了,但转过头来就去向田帮主告知了此事。 田帮主晚间来找李兴垣,说道:“我听赵团练使说了,兄弟你在训练中的表现非常抢眼,未来可期啊!明日既然休息,那我带你去转转,也刚好去看看附近的其他分舵,如何?” “呃……”李兴垣没想到竟是如此情况,稍稍顿了一下,说道,“好啊!有田帮主带着,那自然再好不过!” 田帮主离去后,李兴垣微微有些犯愁,他左思右想,最终,找来了笔墨纸砚,写了一张字条带在了身上。 在李兴垣加入义侠帮并参与训练的这些日子里,独孤薇一直在城中寻找他的下落。 独孤薇笃定李兴垣的失踪与义侠帮有关,便决定见到义侠帮就直接上前抓人询问。 然而,当独孤薇跟马霆说了这个想法的时候,却被马霆拦了下来。 马霆分析道:“李贤弟功夫了得,人又机敏,他一定不会出事……如果此时他已然混入那义侠帮中,你若如此冒失的去营救,反而会害了他!” 独孤薇依然不太明白,直到她回去问过长孙颖,才进一步明白了马霆所说的意思,从而放弃通过义侠帮众来寻找李兴垣的想法。 而长孙颖这边也没闲着,每日信鸽往来频繁,她掌握的有关义侠帮的信息也越来越完整,只待李兴垣归来,与他共享后,再看下步该如何行动。 欧阳震山则是在耆老家专心练功、做护院,而且,恰好在这几日突破了《洗髓经》的第一重。 他再使出功夫招式时,便好似脱胎换骨一般的清透,这也让他在武学领悟上更近了一步。 萧恒则是在休沐日归来,得知李兴垣已然几日未归后,也说要帮忙寻找,但却终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也只好先暂时回了营。 但是,萧恒带来了一个消息:他在皇宫之中见到了担任礼部侍郎的罗干,以及飞捷军裨将的罗冲,还得知了二人是亲兄弟……罗干还改名为罗贯,表示自己会一以贯之的继续为国效力。 “啊?他二人居然是兄弟?!”欧阳震山很是吃惊,而后说道,“这罗冲若是有他哥半点沉稳劲儿,想必会有更大的作为……” 转一日,田帮主带着李兴垣先是逛了逛洛阳的西市,大概说了说有哪些商家是在义侠帮的庇护之下,而后,二人又一同去往洛阳东市。 二人走在大街上,边走边聊。 “田帮主,竟能……有如此多商家?咱们到底有多少兄弟?”李兴垣问道。 田帮主笑着说道:“咱们的兄弟虽有不少,但从这里训练过后,也基本各自形成小团体做事,只是定期来汇报各自的位置与近期情况而已。” “还有一点我还真没想到,咱那团练竟是练的这些内容……”李兴垣又说道。 田帮主微笑着说道:“也不是个个人都像你跟江大侠一般武功高强……这些法子,对他们来说是活命的手段,是退路啊……” 李兴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官府就没来找过麻烦么?” “别那么大声!”田帮主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怎么没来过,还抓了不少人进大牢呢……如今那几个分舵舵主,基本都是进过大牢的……” “那咱们干嘛要做这危险的事儿?”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田帮主苦笑一声,说道:“呵呵……危险……那你来说,你这些日子见过的这群兄弟,还能干点啥?” “这……呃……”李兴垣没想到田帮主会如此反问,一时语塞。 “务农?我们许多人是贱籍没有分地……做工?我们可太了解洛阳这三个市了……根本没有那么多主顾……那……我们也得活着呀……所以,只能抱团取暖,靠这膀子力气还有帮派的力量,才能一起活下去……”田帮主说道。 “那本地的县太爷不管管这事儿么?”李兴垣问道。 田帮主忽然严肃地看向李兴垣,打量了一番,说道:“指望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对了,李老弟,他江光鹤靠着打家劫舍活着,怎么,你没跟他一起干么?” “我没有,我从小在家读书习武,长大了就想来洛阳闯一闯,怎奈也总是遇见不平事……逐渐没了活计……也走投无路了啊……”李兴垣说道。 “所以,你明白刚才我说的了?当然,也只有官家不仁,才能以如此方式活命……若天下太平,谁想要做这些烂事呢……”田帮主看着远方慨叹道。 李兴垣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并未回答。 二人来到东市又转了一圈。 “整个洛阳南城以及东西两市,都是由总舵负责的……北市那边是北城分舵负责,舵主是冯海兄弟,去年底大赦时,刚放出来……”田帮主介绍道。 “那我们,去北市也转一转?”李兴垣说道。 其实,李兴垣是想趁着路过北市的马家布帛行时,将纸条丢进店内去传递消息。 田帮主若有所思,而后说道:“行啊!那咱们去转一转!” 二人一路向北,过了洛水上的大桥,来到了洛阳北城。 一路之上,田帮主还在不停地介绍义侠帮的情况: “商家也不傻,我们的要价可比市司衙门低多了……尤其最近,为啥如此多商家倒向我们?还不是他市司衙门突然提高了租赁钱?” “对了!最近还有个怪事儿,新开了许多家戏班子,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去看……还听说有个刚上任的刺史,原来是这些戏班出身……” “这个新来的皇帝,我看也不是什么好玩意……这才刚来洛阳几个月,就开始搜刮民脂民膏了……” 李兴垣一边应和着田帮主,一边寻找着马家布帛行的方向。 然而,待二人走到马家布帛行时,李兴垣原本准备趁田帮主不注意,将提前写好的纸卷丢进去。 但却听田帮主忽然笑着说道:“李老弟,你也到地方了,咱这里你也了解了……你回去!若真的想来,还请以真面目示人,欢迎随时来通济坊找我!告辞!” 田帮主说罢转身施展开轻功便离去了,迅速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只剩下李兴垣一人立在马家布帛行门口发愣。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5章 军师献策 李兴垣直接呆愣在原地,心想:他早就知道我是假意来投?也对,这许多天了他一定是找江光鹤问过了……唉!我只想着能靠着江光鹤能混进去,却没想到后续还会因为他而被人识破啊……如果是长孙妹子出的主意,许是不会又错漏了…… “李贤弟!?你终于出现了!这些日子你去哪了?独孤妹子可是担心死你了!”马霆忽然从店里出来说道。 李兴垣简单跟马霆说了说这些日子的见闻,还说了义侠帮帮助西市商家对抗市司衙门的事儿。 马霆听了非常吃惊,说道:“收了保护费,还真能来帮忙么?我在北市这边可没听过此事,我也正为这租赁钱的提高而发愁呢,别说赚钱了,现在回本都难……” “小薇今天没来?”李兴垣问道。 马霆说道:“她这些日子一直在城内转悠找你,我也不知去哪了……倒是每日都来一次问你是否归来……” 李兴垣内心忽然有些愧疚,说道:“马兄,若她来了,告诉她我回洛北村了。” 马霆答应过后,李兴垣便径直回了洛北村。 欧阳震山、长孙颖见了李兴垣也甚是激动。 “三弟!你这些天都干啥去了!?可担心死哥哥了!”欧阳震山问道。 李兴垣说道:“我去了一趟那义侠帮的总舵。” “是在那洛阳西市附近吗?”长孙颖问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都是一惊。 李兴垣忙问道:“长孙妹子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嗯,的确是知道了一些情况,不过,还是李郎君先说说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长孙颖说道。 而后,李兴垣便将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一一讲了出来,听的欧阳震山与长孙颖二人都很惊诧。 “还有专门训练来做这等事的?”欧阳震山自言自语道。 “据我的了解,他们各舵之间的联系非常之少,各舵都比较独立,但是,但凡有异常事都会去他们的总舵躲一阵子……”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立即说道:“难道是我当初跟着的那人也在通济坊?不会啊,训练了这些日子,我也没再见到那人,而且,那人也应该是北城分舵的人才对……” 长孙颖摇了摇头,说道:“那田帮主第一次出现在你眼前,不也是在你身边躺了两个多小时,你一点都没有察觉么……” “呃……”李兴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而后又向着长孙颖问道,“那长孙妹子,你还了解到了一些啥消息?” 李兴垣问完这句话,忽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就是说不出到底哪里熟悉。 “没啥了,只是知道了一些人名而已,方才你也都说了,还有就是,他们常出没的地点就是有点钱又不是很有钱的民户家,以及洛阳城内的三个市……仅此而已……”长孙颖说道。 三人沉默了一阵,李兴垣又接着说道:“不过,那田帮主跟我说了些义侠帮建立的原因,我倒觉得他们其实……也挺难的……” “佛曰:自作孽不可活!他们如此明抢,自然是种下了恶因,终是要品尝恶果的!三弟你这是怎么了?忽然说这些胡话……”欧阳震山说道。 “那他们吃不饱饭的因又是谁种下的呢?他们自己吗?”李兴垣说道。 欧阳震山略微有些激动起来,说道:“难道不是吗?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 “我去各市转过看了,也在城内洛水的桥上看过津渡口的力工,各处都满满是做工的人……还有,之前的谭堡主,记得?他侵占了多少土地?多少人欠了他的租子活不下去?他这样的人不止一个?你还能说这因是他们自己种下的么?”李兴垣也越说越激动。 一向好斗嘴的欧阳震山,此刻也被李兴垣问的哑口无言。 一旁的长孙颖听到李兴垣如此说,默默的点了点头。 三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次是长孙颖打破了宁静。 “李郎君,既然那田帮主已然向你示好,不如你就正大光明的加入他们,如何?” 长孙颖这番话使得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都是惊讶的看向她。 “这……怎么使得?你是让我三弟也去做那烂事去?”欧阳震山先开了口。 李兴垣也说道:“长孙妹子,你这是何计策?”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帮派既然是因为想活而组建的,那么抓与杀就已经没有作用了……”长孙颖缓缓说道。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听了,对视一眼,纷纷觉得有理,而后又转向长孙颖,看她接下来还能说出什么来。 长孙颖分别扫了二人一眼,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以为,光明正大的加入,而后再想办法掌控帮派核心,待完全了解帮派的运行之法,就可以将其引回正道,这也算是造福于民了!” 长孙颖一番话,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听了个似懂非懂。 李兴垣似是更明白一些,慢慢也悟出了一些道理。 欧阳震山仔细思索之后,问道:“那要怎么去掌控帮派核心呢?这根本做不到?” “这还需要李郎君再去多带些消息回来,才能做下一步的打算。”长孙颖答道。 “那将多么危险啊!”欧阳震山继续说道,“那还是让我去!我之前才独闯了河鲤帮,比较有经验。” 长孙颖笑了笑说道:“那田帮主可是不会信任你欧阳大哥的,再有其他人去,也会降低田帮主的信任……不过,确实有一个可能会出现危险情况,我要告诉你……” “长孙妹子,还有啥危险的?”李兴垣问道。 “听你说的,那田帮主应该还没见过江光鹤,若非如此,他不会只认识你一人,所以,若有一日他再遇见江光鹤……”长孙颖转念继续说道,“虽然我可以跟姜姐姐提起此事,叫她去告诉江光鹤不要将你的事说出来,一来我们不知江光鹤与田帮主的关系如何,二来也不知姜姐姐与田帮主到底谁能先见到江光鹤……”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一齐愣在那里:这长孙妹子脑子里的弯弯绕怎么如此多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6章 入帮首战 长孙颖一番话过后,李兴垣与欧阳震山都觉得此事可行。 而后,长孙颖又给李兴垣讲述了许多注意事项以及应对的方法,最终,还告知他一个洛阳西市的传信人——信三七九。 听到了这个传信人的名字,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终于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信三七九?”李兴垣与欧阳震山二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长孙颖以为二人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便解释道:“哦,这只是他的化名,他定期会在西市的春景茶阁出现,有什么消息可以通过他传回来……” “洛阳这里,也有信人帮?”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稍稍有些惊讶,但面色并未表露,依然缓缓问道:“信人帮?你们是从哪里听过这名字的?还知道些什么?” “当初我们去偃师县,就遇到过信人帮的人,买了些消息,确实帮了大忙……”李兴垣说道。 “信人帮?还能买卖消息?偃师县……”长孙颖思索了一番,继续说道,“嗯,这洛阳城也有类似的组织,不过,名字是叫通达盟,我说的这人,便是通达盟中的人……他若问你传消息给谁,只需告诉他‘日西月东’便可……” 不知为何,李兴垣听说可以随时联系上长孙颖,心下忽然觉得极为安稳。 三人又聊了一阵,独孤薇忽然归来。 “阿兄!”独孤薇略带哭腔向着李兴垣跑了过来。 李兴垣也赶忙站起身来,略带歉意的说道:“小薇!阿兄回来了!” 长孙颖一见此状,默默起身,小声跟欧阳震山说了句话,便拉着他离开了。 然而,欧阳震山虽然没完全明白长孙颖的意思,但也跟着离开了。 “阿兄你去哪了?这许多天没有消息,就连长孙妹妹都打听不到你的消息……你可吓死我了……”独孤薇说着说着似是忍不住要哭。 李兴垣轻声细语的安抚着独孤薇,说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没事了,我还打听到许多那义侠帮的事,方才也跟大哥和长孙妹子分享了……” “阿兄,这些日子我也想了,咱们干嘛要追查那义侠帮啊?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等棣王爷来,不就好了吗?”独孤薇继续说道,“阿兄你若实在想完成棣王爷交给的任务,我也想了,可以趁着二哥执勤时,我混进皇宫把那玉玺给你偷出来……” “别想傻事,如今那皇宫定是戒备森严,入皇宫盗窃,还是皇帝最重要的玉玺……谈何容易……”李兴垣思索了一番,又说道,“这义侠帮之事,你也别参与了,只在家听长孙妹子的安排行事便可……你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发现长孙颖与欧阳震山不知何时便离开了。 当日晚间,李兴垣在饭桌上跟耆老简单说了说义侠帮的情况,并表示自己会继续追查下去。 耆老也是一番嘱咐,同时也说了洛阳官吏的现状: 现任的洛阳县令由同光帝李存勖身旁的伶人举荐,而其上司主管京兆尹张全义已然年迈,管理的精力不足,张全义之子作为河阳节度使也难以顾及京畿道的管辖,故而,官场一片混乱…… 耆老也联合了多名其他乡的耆老联名将官吏、百姓的情况上报给了朝廷,枢密使郭崇韬倒是受理了此事,但也只是说尽快整顿,并未确定时日…… 转一日,李兴垣收拾好行装,便直奔通济坊,找到了田帮主。 李兴垣当着一众义侠帮众的面,做了一番正式的自我介绍,并就之前隐藏身份来此表达了歉意。 田帮主很是满意,又立即安排了几个彪形大汉来试一试李兴垣的身手。 李兴垣运起内功,以一套纯阳拳法轻松获胜。 之后,李兴垣便立即表示诚心想要加入义侠帮,帮助兄弟们一起更好的活下去。 经过了正式入帮的仪式后,田帮主叫众人散去,单独给李兴垣布置了一个新任务:六日后,去西市的百战武馆,代表义侠帮参加一场比武,对手未知,比兵刃也比拳脚。 再多的信息,李兴垣也问不出来,而且,这之前的日子李兴垣可以随意行动,不受任何管制。 李兴垣回到洛北村中找长孙颖、欧阳震山、独孤薇商量此事,但由于所知信息太少,也商量不出个所以然来。 长孙颖便建议欧阳震山、独孤薇也去观战,有什么危险也好从旁策应。 比武前一日,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便在洛阳西市找了间客栈住下。 转一日清晨,李兴垣先去了通济坊找到田帮主,而后跟着义侠帮众人浩浩荡荡去往了百战武馆。 欧阳震山与独孤薇也混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到了百战武馆后,李兴垣才知道,这次比武的对方居然是市司衙门的白直官。 这洛阳西市市司衙门的白直官,在执行收缴租赁钱的过程中,经常遇到义侠帮的阻拦,打又打不过,上报了市令也只是会动动嘴而已,最终,事情还得让他们自己解决。 无奈之下,白直官才想到了这一招,约着义侠帮的人前来比武,败者彻底退出市面。 田帮主虽然对于此事颇有怀疑,但是,若真的赢了便能直接吃下整个市场,如此算来也是个不小的机会,便决定搏上一搏。 也刚好李兴垣前来投奔,田帮主这才安排帮里功夫比较高的几个人试了试他的身手,虽然看不出他是否能匹敌江光鹤,但起码在此刻的帮众之中,他确实是功夫最高的那一个。 然而,市司衙门这边自然也不是白直官亲自上阵,而是拜托这百战武馆的白师父,去请了外援。 进入武馆前,田帮主还做了一番安排,故意留了多人在外。 最终,只有田帮主与李兴垣二人一同进了武馆。 田帮主与李兴垣来到武馆前院的训练场上,见对面站着三个人,一人身穿兵衣,一人年岁较长,还有一个白衣飘飘的俊后生,反握长剑而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7章 禅心剑意 校场之上,双方先是各报了名号。 “义侠帮,田浩昇!”田帮主施礼报名,而后转头看向李兴垣,示意他自己报名。 李兴垣也是第一次知道田帮主的名字,随即也抱拳拱手,施礼说道:“义侠帮,李兴垣!” “百战武馆,白广振!”对面那年龄稍长的人率先说道。 而后,那白衣剑客施礼说道:“嵩山禅剑门,曹俊!” 白直官并没有跟其他江湖人士一样报名,直接说道:“你们义侠帮倒也算得上是痛快人,还真敢来赴约,你们俩,谁是帮主?” 田浩昇笑了笑说道:“呵呵……帮主岂是你们随意就能见到的?” “一帮臭要饭的叫花子,还摆上谱了!”白直官没好气地说道。 一旁的李兴垣心中觉得这田帮主是真敢用诈,脸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田浩昇说道:“我们是要饭的?那你们做的跟我们不是一样的活计?不过是明着要罢了!” 白直官气不打一处来,竟然当着众人开始骂脏话。 “哼!要打便打!哪儿那么多废话!”田浩昇似是不愿意还嘴,只是提高了嗓门吼了一句。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弄得那白直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刚要上前,却被白广振拦住。 那白直官似乎是冷静了下来,继续说道:“若不是白老拦着,我这就将你二人碎尸万段!” “哦,原来你是我的对手?”李兴垣持剑抱臂悠然说道。 白直官立即说道:“收拾你们这帮叫花子,还用得着本官亲自动手?按之前约定好的,三局两胜,输的一方彻底退出西市,如何?” “我们说退就退了,你可是在这当差啊?怎么个退法?说清楚,别回头你走了,又换个人来死不认账,那我们不亏大了?”田浩昇说道。 白直官气哼哼地说道:“你先能赢了再说!你俩到底是谁出战?” “田大哥只是带我来这里,三局都是我出战,你们谁先上,来!”李兴垣没等田帮主回话,立即说道。 田浩昇转脸看了看李兴垣,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很快便补上了一句:“第一局我们赢了,你就得说出你的退法!” 而后,田浩昇退到了旁边围观的人群旁,靠近院落出口的地方,准备开始观战。 此时,曹俊向着白直官以及白广振施了一礼,说道:“既然如此,不需要三局了,那就由晚辈出战!这就去将贼人拿下!” 白直官与白广振回了一礼,白直官走向校场边上,而白广振则站到了校场中央。 白广振示意李兴垣、曹俊走近,准备交代一番。 “既然是比试,二位务必点到为止!”白广振高声喊道。 白广振伸开双臂,双手各搭在了两个年轻人的肩膀之上。 李兴垣起初没在意,因为白广振拍肩膀的动作缓慢,给人感觉只是寻常的拍一拍而已。 但当白广振手掌接触到李兴垣的肩膀时,他立即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热流袭来,激发了他的纯阳内功自动运行了起来,并且有吸入内息的感觉。 白广振拍向曹俊的手并未施力,而拍向李兴垣的手却加上了他所修的道家少阳内劲。 然而,当白广振察觉出内息似乎被对方吸走时,心中忽然一惊,立即收手,惊恐地看向李兴垣。 李兴垣也有些纳闷的看向白广振,他也不太明白刚才发生的事。 而白广振这一下则立即清楚了,李兴垣体内有着层级不低的纯阳内劲。 “二位,一定要多加小心……”白广振说着这句话时,是看向曹俊的。 曹俊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光忽然凌厉,后退两步,抽剑在手,做了个防守的姿态,喝道:“来!” 李兴垣也不再去想刚才那瞬间发生的事,抽出剑来,将剑鞘反握在手,并未摆架势,而是直截了当的攻了上去。 李兴垣先是一招“风舞梨花迎面起”,多道剑光闪现,直奔曹俊而去。 曹俊虽未见过此剑招,但依然不慌不忙使了一招“青龙分兵”,霎时间他的剑好似化作了两条青龙迎着李兴垣那上下翻飞的“梨花”而去,将攻过来的剑一一挡下。 李兴垣觉得曹俊使出的剑招像极了江光鹤的招式,便又使出一招“飞凤陆地三步头”,三记重刺连续由上至下的攻去。 曹俊在上一回合的交兵之中,便感觉到对手的内功雄浑,剑身触碰之时,能感觉到对手的力道非凡,自己虽也运着内功抵御,但好像收效甚微,虎口依然被震得有些疼痛。 这三记重刺攻过来时,曹俊使开了轻功后退躲避,并未敢硬接。 而后,李兴垣立即使出“龙飞凤舞行如风”迅速追了上去,又接一招“寒水渡萍翻腾疾”更加细碎的连刺、连挑直奔曹俊而去。 曹俊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忽然一招“翻江倒海”,剑身在其周身胡乱挥动,逼得李兴垣不得不退了一步,而后又是一招“龙腾虎跃”高高跃起,接着一招“抱月揽海”在空中旋转着,直奔李兴垣落下。 李兴垣硬接了几下,又退了几步,然而,他越打越觉得对面的许多招式都曾见江光鹤用过,而且这些招式由曹俊使出来似是更容易防备一些。 而且,随着李兴垣不自觉的加快速度,便觉得对手越来越慢,从而更加游刃有余。 反观曹俊这边却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并且逐渐跟不上李兴垣的招式变化。 果然,没出五合,李兴垣抓了个破绽,直接剑指曹俊后心。 围观众人都没看清李兴垣的步法,正在众人刚刚产生佩服之感的一瞬间,曹俊也稍稍顿了一下,而后他却并没有认输,反而顺势耍着剑花就要往李兴垣的剑身上扫去。 一旁观战的众人,有稍明白一些的都对曹俊这一举动感到些许不齿。 李兴垣见其被指了后心仍不认输,便又收剑回来,准备继续缠斗。 经过这一回合,曹俊如同发疯了一般展开了近乎疯狂的攻势。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8章 虚实相生 曹俊自知方才自己借着“点到为止”的规则强行不认输是有些丢人,但他认为自己尚未使出浑身解数,就这么败了岂不是辱没了师门绝学?于是,他开始奋力施展。 然而,依然是没过十合,李兴垣再次抓到了曹俊的破绽,这次是近距离反手握剑,以剑中锋抵近曹俊的脖颈。 就算如此,曹俊仍觉得是对手使了妖法,手中剑仍然不停,就要向着李兴垣刺去。 李兴垣经历过方才的情况之后,对他早就有了防备,立即后退跃开。 “再如此,我可不留情面了!”李兴垣吼道。 曹俊涨红了脸,亦吼道:“呸!谁要你们这群叫花子的情面!” 李兴垣忽一瞪眼,内息昂盛,高高跃起,径直向着曹俊落下,同时使了一招“刺破层云化飞雪”,霎时间,剑光化作雪片,剑风卷着雪片吹向曹俊。 曹俊此时已然无力招架,眼看就要全中此招。 忽然,白广振双手持兵刃闪身到了曹俊身前,以一招“拨云见日”将李兴垣刺来之剑一一挡下。 一时间,交兵之声不绝于耳。 李兴垣借着对手反击的力道,在空中向后翻身落地,以剑挡在身前,警惕着对手反攻上来。 此时,李兴垣才看清那白广振是双手各持一根短棒。 一旁暗中观战的欧阳震山,看了这白广振的招式,忽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白广振却没再继续上前,而是向着身后的曹俊说道:“曹贤侄,认输,你不是他的对手,再打下去就不好看了。” “白师叔,我……我还能再战!”曹俊似乎还有些不服气。 场周围的观众大多数都摇了摇头。 田帮主见状,走上前来说道:“大家都看着呢啊!方才,我们李兄弟可是让了你两个杀招,这得算你们输了两次?大家说,是不是?” 然而,田帮主却没得到周围群众的反馈,只是零星的几个人说了“是”,然后见没人附和,便也闭了嘴。 田帮主便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来到李兴垣身边,小声说道:“周围观战的人不太对劲,一会儿不论输赢,你一定得找准逃跑的方向……” 李兴垣环视四周,确认了欧阳震山与独孤薇的位置后,点了点头。 白广振转身瞪向曹俊,小声说道:“如此已然够给你师门丢脸了!就算你能赢回来,依然不光彩,还不明白吗?” 曹俊脸一侧,极不情愿的收了剑,消沉的走到了场边。 白直官也来到了场中,向着白广振说道:“白馆主,你这……我不管,接下来你上啊!唉……” 白广振完全没了方才训斥曹俊的模样,一脸陪笑地说道:“官爷您放心,这局我出马,一定不辱使命……” 白直官说罢就要回到场边,田帮主却高声将其喝止:“官爷,别走啊!你该说说你们怎么个退法了?” 白直官停住,缓缓转身,看着田帮主逐渐由气转笑,说道:“只要我当值一日,你指定的商家,我们不再管辖,当然,前提是你们真的能赢……嘿嘿嘿……” 白直官最后的笑容十分阴险、诡异。 “好!一言为定!”田帮主说罢,回到李兴垣身旁,小声说道,“如果这次成了,升你做团练副使!” 然而,李兴垣对于这个什么“团练副使”并不感兴趣。 但是李兴垣想起了来此之前,长孙颖曾交代过,如果有机会便要混入帮会中的管理层,方便日后的计策实行。 李兴垣便下定决心要拿下这场比武。 校场之上,只剩下李兴垣与白广振二人对面而立。 “李少侠,是否需要休息一二?”白广振问道。 李兴垣冷冷答道:“不需要,白馆主,尽管上!” 李兴垣单膝提起,右手剑高高举起,左手剑指以及右手剑尖一同指向白广振。 白广振双手持短棒,一正握一反握,代表一阳一阴。 “看招!”白广振大喝一声,立即攻上前来。 李兴垣小心翼翼地接了几招,立即便能感觉出这白广振的棒法攻中带守,他招架之余的反击均是难以奏效。 而白广振能做到运手腕之劲于棒尖,身灵步活,声东击西,指上打下。 李兴垣面对这虚虚实实的棒法,一时间眼花缭乱,有时看着对手左棒似是要招架不住,待你将要攻其弱势时,右手棒便如迅雷般攻来;有时对手中门大开,破绽明显,待你将要攻入时,凌厉的攻势又会从两侧袭来。 李兴垣逐渐不知其所攻,不知我所守,也只好使开攀云步法尽力躲避,观察对手招式、动向。 白广振一时占了上风,棒法更加飘逸,犹若桃花缤纷,落英闪烁迷目。 场下的欧阳震山趁着李兴垣行至自己附近时,低声说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欧阳震山早看出白广振的棒法便是少林绝学之一,龙虎棒法中的落英式。 李兴垣得到了欧阳震山的提醒后,立即便看清了对手的招式。 白广振的单棒从右侧攻来,李兴垣立即闪身迎上,并向左刺去。 白广振左手迅雷棒使到一半,忽然见李兴垣剑尖刺来,眼看左手腕就要中招,忽然用力向下一沉,改了方向,然而,也露了个大破绽。 李兴垣左手剑指格住白广振右手棒,右手剑向下砍去。 白广振左手迅速翻腕以棒抵御。 李兴垣这一砍附上了纯阳内劲,直将白广振的左棒震的险些脱手。 这一回合过后,二人后跃撤开。 “观棋不语真君子!”白广振忽然喊道。 然而,四周并没人应答,而且,大多数人也不知他说这句话的意思。 白广振稳了稳气息,双手棒均改为正握,又攻了上来。 白广振双棒纵横交错,棒法气势磅礴,不虚不妄,与方才的风格完全不同,大有以拙胜巧之能。 这次,李兴垣忽然觉得对面的招式有些熟悉,好似江光鹤的某些剑招一般,便尝试着以之前面对江光鹤时的应对之法迎战。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19章 三战连胜 李兴垣与白广振又过了数招。 李兴垣逐渐熟悉了白广振的节奏,同时发现对手的招数的确与江光鹤猛攻时的某些剑招极为相似。 于是,李兴垣熟练的接招回击,将二人的攻防节奏越带越快。 渐渐的,白广振似乎有些跟不上李兴垣的节奏,但迫于防守压力,还必须强撑,就显得有些吃力。 白广振将心一横,运起内劲,霎时间动作大开大合,双棒招式变得凌厉刚猛。 一旁观战的欧阳震山心想:龙虎棒法的大金刚式……刚才听那曹俊叫他师叔……那嵩山禅剑门门主便是多年前少林的一个俗家弟子……看来这白馆主定是出自少林了……莫非也是个俗家弟子? 过去的几个月中,李兴垣总是回忆着江光鹤的招式,思考破解之法,此刻他面对凶猛的攻势,毫不慌张,因为,这要比面对江光鹤时简单得多。 因为白广振的一招一式,使出来都是中规中矩,意图极为明显。 并不像江光鹤那般游刃有余,身体姿态与脚下步伐常常重新拼接组合成为新的招式。 比武之中,李兴垣在对比之下,似乎又明白了一些武学道理,但好像依然无法表达清楚。 李兴垣感受到白广振内息昂盛后,便也跟着加快内息运行,这下攻防节奏再次加快。 跟不上节奏的白广振很快便露出了破绽,被李兴垣反握的剑,指在了咽喉之上。 场边的白直官一看是这情况,立即大喊:“行了!玩也玩够了!都给我上!抓他二人回去审问!” 而后,白直官向着人群中一退,忽然从人群中出来二十几个壮汉,将场内的人团团围住。 围观的人群总共也就四十多人,其中有八、九个武馆的学徒,再除去欧阳震山与独孤薇,真正看热闹的也就十来个人,其他竟然全都是那白直官提前安排好的人。 田帮主一见此状况,立即高声呼喊道:“捅破天了!闹天宫!” 李兴垣愣了一下,便感觉剑身被用力向上崩了一下,再看向白广振时,发现他已然后跃至围上来的人群旁边。 “李兄弟!快走!”田帮主一边喊着一边向着院落出口的方向迅速跑去。 李兴垣纳闷:这田帮主怎么竟然往人多的地方去了……不是得找人少的地方突破包围么? 然而,正待田帮主跑到正门口堵着的六人时,忽然有三人向前趴倒在地,原来是留在院外的义侠帮众有几人一起撞向了那三人的后背,刚好给田帮主打开了一个缺口。 田帮主踩着那几人的身体一跃而过,顺利逃走。 但当李兴垣跑向包围圈边缘时,却被拦住了。 此时,白直官又发了一令:“你们四个!去!务必将那姓田的抓回来!” 便有四个壮汉迅速追了出去。 然而,田帮主并没有打算留下来解救李兴垣,而是与义侠帮其他帮众,熟练的四散而逃。 一切变化来的实在太快,不管是白直官的包围,还是义侠帮的逃跑,周围的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事件就结束了,只剩下李兴垣被围在了校场之上。 “哈哈哈哈!义侠帮!哪里有义?”白直官笑着走进包围圈,看向李兴垣,问道,“小子!我看你身手不错,为何要去做个要饭的叫花子?不如,来我手下任个职,保你荣华富贵!” 李兴垣冷冷地看着白直官,手中的剑依然稳稳地指着白广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不屈。 他知道,自己不能屈服,不能放弃。 “荣华富贵?”李兴垣嘲讽地笑道,“尔等为官之人,如此言而无信……我李兴垣顶天立地,岂能与尔等为伍?” 白直官面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他缓缓地抬起手,示意手下的人上前。 那些壮汉得令,一步步逼近李兴垣,气势唬人。 然而,李兴垣却毫无惧色,他深吸了一口气,持剑而立,运起纯阳内功,一股无形的气劲笼罩四周,忽然产生了一种无比的威严气势。 霎时间,李兴垣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炽热无比,那些逼近的壮汉被这股无形的气劲震慑住了——方才大家也都看到了李兴垣的身手,若不是人数相差悬殊,任谁也不敢单独上前。 白直官见众人上前缓慢,面色大变,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非易于对付的角色。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忽然高声喝道:“上啊!” 随着白直官的喝声落下,那些壮汉如硬着头皮就要攻上来。 然而,此刻,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心有灵犀,同时发难。 转眼间,校场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李兴垣一直在克制出招,志在制服,不在杀戮;欧阳震山也差不多是如此,但要比李兴垣出手重一些。 独孤薇则依然是以往的作风,招招直奔要害,一招“曼陀罗舞”接连刺死三人。 “小薇!”李兴垣着急的喊了一句。 一众壮汉见对手忽然又多了两个,而且个个武功高强,甚至还出了人命,便也纷纷开始慌忙逃走。 起初那白直官还在阻拦,但他哪里拦得住如此多人,最后没办法,骂了两句便也独自逃走了。 曹俊也见情势不太对劲,赶忙去询问白馆主。 白馆主则是叫众弟子回了屋内,并将大门紧闭,自己与曹俊留在了校场之上。 白广振问向欧阳震山:“未曾想到尔等还有如此厉害的伏兵……我看那小哥拳法是出自少林,那方才人群中指点之人,就是你?” “正是。”欧阳震山答道。 李兴垣看了看四周,收剑向着欧阳震山说道:“出了人命,此地不宜久留……大哥,小薇,我们赶紧撤……” 三人转身施展开轻功,迅速离去。 白广振看着李兴垣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力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而李兴垣这个名字也将从此在洛阳周边的江湖中传颂开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0章 锦囊妙计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迅速往城外而去,在确认了没人跟上来后,直接回了洛北村。 回到耆老家中,李兴垣三人直接去找了长孙颖,并将所发生之事一一讲述。 长孙颖自言自语说道:“那田帮主这步棋的意义何在呢……” 三人看着长孙颖犹自在那沉思,便也静静的喝茶陪伴。 过不久,长孙颖忽然一笑,说道:“此事很快便可成了,预先恭喜李大哥将要荣升帮主之位!” 长孙颖这一句话,听的三人是一头雾水,尤其是李兴垣。 “此话怎讲?”李兴垣不解的问道。 长孙颖起身,向着李兴垣答道:“李大哥,欧阳大哥,独孤姐姐,你们在此稍待,我去取些物件来。” 长孙颖说罢,回了自己院中,过了约莫一刻钟时间,她又回到了前厅之中。 长孙颖来到李兴垣面前,递上了几个锦囊,说道:“李郎君,这里有四个锦囊,你收好。” “长孙妹子,这是什么意思?”李兴垣接过来便要打开看。 长孙颖立即阻止李兴垣打开锦囊查看,说道:“李大哥,此刻不是打开的时候……” “那我要何时打开?”李兴垣问道。 “你顺利回到义侠帮时,打开那蓝色锦囊;待你顺利坐上团练副使职位时,再打开银色锦囊;待你掌握义侠帮所有总舵、分舵的具体位置和头目的情况时,打开金色锦囊……”长孙颖解释道。 “那这个红色的呢?”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郑重其事的说道:“这红锦囊,不到紧要关头,绝不能打开。” 李兴垣深深地看了长孙颖一眼,点头道:“我明白了,长孙妹子。” 欧阳震山和独孤薇在旁边看着,没有插话,他们对于长孙颖的智谋和计划都抱有极高的信任。 长孙颖又嘱咐道:“李大哥,此行回去,你还要多加小心,义侠帮与市司衙门之间的事情,恐怕不会轻易了结。” 李兴垣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心中也清楚,接下来的路将会充满挑战和危险,但他并没有退缩的意思,相反,他对于未来充满了期待和信心。 欧阳震山忽然说道:“颖妹,那……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长孙颖想了想,点头道:“那当然有,欧阳大哥,独孤姐姐,到时候根据李大哥那边的情况,我们也要在外围做些事情,不过也得看时局变化再定。” 四人正聊期间,萧恒忽然归来。 李兴垣有些日子没碰上萧恒,心下高兴的很。 几人当即决定晚上要弄些好菜好酒,一起庆贺团聚。 酒席宴间,长孙颖看出萧恒虽然表面欣喜,但似乎是带着几丝不悦,便问道:“萧大哥在那皇城中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众人见长孙颖忽然如此问,也都看向萧恒。 萧恒看了看左右,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二弟,到底咋了?在皇宫被人欺负了?”欧阳震山问道。 萧恒赶忙说道:“不是不是……那个晋王,做了皇帝,就变了。” “哼!他本来就是那副德行,不过是暴露了本性罢了……”独孤薇冷冷道。 除了长孙颖,其他人都知道一些独孤薇的身世,对于她如此记恨晋王,也是习以为常。 长孙颖却从中听出了一些隐情,但此刻她决定先不问,而是继续通过萧恒探知宫墙以内的事情。 而后,萧恒便开始讲述他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 萧恒因过去作战时表现勇猛与其行事善良不争,在军营中人缘还算不错,但是,他愿意主动交流的,也只有真正对他不错的符彦卿。 符彦卿的父亲,乃是当前藩汉马步军的总管李存审(原名符存审),他坐镇幽州,抵御北境契丹的进攻。 但李存审因年迈,身体状态每况愈下。 而且,李存审虽然做得高官,但当年跟着他一起为晋王打天下的诸多将官,在李存勖称帝后并未得到太多的封赏。 同时,同光帝李存勖分别于五月、六月委任了几个州的刺史,其中,不是身旁宠信的伶人推荐,就是皇宫的门卫。 李存审一直想要来京城觐见,陈表此事,以封赏来稳固北境军心。 然而,晋王李存勖,也就是如今的同光帝,不知听信了何人的谗言,只是以契丹屡屡来犯,北境重责不可推卸为由,不让李存审进京。 符彦卿得知此事,有些愤恨,但也无可奈何,因为父亲在他当兵前就郑重地告诉过他“忠孝两难全”,他也因为这些年的忠心耿耿才做到了如今位置。 但是,符彦卿毕竟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且他在这军营之中只有两个可以倾诉的好友,一个是郭崇韬的侄子郭从谦,还有就是萧恒。 符彦卿找郭从谦与萧恒饮酒,席间便说出了同光帝提拔伶人的内情,表达了愤懑之情。 同光帝身旁宠信的伶人周匝,当初在胡柳战役中被梁人抓获。 “从那时起,同光帝就经常提起他的名字。”符彦卿讲述道。 而后,在唐军进入汴梁的那天,周匝在马前拜见同光帝,同光帝十分高兴。 周匝在同光帝面前哭诉说:“臣之所以能够安全活到今天,全靠梁教坊使陈俊、内园栽接使储德源的帮助,希望陛下能把两个州封赏给他们,以此来报答他们的恩情。” 同光帝答应了他的请求。 郭崇韬劝谏说:“陛下要封赏的应该是那些和你共同夺取天下的人,这些人都是英豪忠勇之士。今天大功刚刚告成,这些人中还没有一个得到封赏,而首先任命一个伶人为刺史,恐怕要失掉天下人们的心。” 起初便是因郭崇韬的一番劝诫,周匝的建议没有实行。 一年之后,同光帝身旁的伶人们仍然经常提起这件事。 同光帝便对郭崇韬说:“我已经答应过周匝,我感到很不好意思见到这三个人。你所讲的都很正确,但还应当看在我的面子上委屈执行一下。” 五月初五,同光帝任命陈俊为景州刺史,储德源为宪州刺史。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1章 不知去向 同光帝李存勖提拔了伶人任职刺史后,亲军中有跟他转战南北而没有封得刺史的人无不愤怒叹息。 萧恒也时常在军中听到一些愤恨“伶人乱政”的言论。 六月,李存审的病情更加厉害,上表请求“希望在活着的时候能见到同光帝。” 同光帝李存勖这才答应了他的请求。 等到同光帝同意李存审入京觐见时,还同时任命右武卫上将军李存贤为卢龙行军司马,而后,仅仅过了十几天,又任命他为卢龙节度使,统领幽云十六州,抵御契丹。 李存贤原名王贤,起初,他只是同光帝帐一门卒而已。 同光帝曾与王贤空手搏击,第一轮,王贤没有使出全部能耐,同光帝得胜。 同光帝便说:“你如能胜我,就授予你以节度使之职。” 于是,王贤便使出了浑身解数,但仅把同光帝击得向前倾跌,就住了手。 李存勖一入汴梁便立即任命王贤为蔚州刺史。 最终,李存审也没能撑到入京觐见,死在了幽州。 李存审的老部下替他手下人求封赏时,同光帝却让如此之人替代他成为卢龙节度使,还振振有词地说道:“手搏之约,我不能说话不算数。” 符彦卿虽心有愤恨,但也还是遵守了父亲的嘱托,决心继续效忠朝廷。 李存审病故,朝廷立即任命之前的藩汉马步军副总管李嗣源,接替李存审担任总管。 但是,李嗣源却请求解除自己的兵权,因为朝中许多有功之臣都害怕遭到伶宦的毁谤,内心都感到不安。 同光帝还需要他领兵征战契丹,自然是一番好言相劝,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众人听萧恒讲了如此多军中之事,纷纷觉得骇人听闻,任命刺史、节度使竟是如此的随意。 长孙颖听了这些事情,心下暗自分析:之前就听说这同光帝上来就两番废嫡立庶,如今又不封赏有功的军士将领,民间赋税也大幅增长……也正是因为百姓活不下去,义侠帮这样的组织才有生存的空间……这样的朝廷能持续多久? 李兴垣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小时候曾听父皇说过,那晋王虽也有自己的心思,但这晋国一直沿用了爷爷在朝时的年号,并且也打着复兴大唐的名号兴师讨贼……如今他不止自取了帝位,还如此捣乱纲常……也不知父王此时在何方,我即便得到了玉玺,他又能如何与这强权的朝廷对抗? 其他几人却没有想的如此深刻,也只能劝劝萧恒宽心而已。 而后,欧阳震山有些受不了逐渐低落的气氛,便开始打哈哈,想要逗大家笑。 然而,大家虽然表面上笑着,内心却是各有各的心事…… 酒席散去,李兴垣、欧阳震山、萧恒回到住处聊了不久便休息了。 长孙颖回院中,却是一直在追问独孤薇恨同光帝李存勖的原因。 “长孙妹妹,你有所不知,我从小就在那晋阳王府长大……从我记事起,爹爹与师父就一直在我面前说晋王是如何效忠唐室……”独孤薇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然而,渐渐的,爹爹发现他晋王对德大王以及前来投奔的唐室旧臣们越来越轻视……直到有一日,爹爹与师父忽然来此说晋王要将我等杀绝……” 长孙颖捋了捋独孤薇的言语,问道:“德大王?唐室旧臣?你爹爹是?” “我爹爹与师父都在德大王手下效力,德大王便是唐昭宗皇帝的太子,德王李裕。”独孤薇说道。 长孙颖自言自语道:“唐朝廷么……原来他是以这么个理由……嗯……那定是要如此做了……” “长孙妹妹?你在说什么?”独孤薇有些纳闷道。 长孙颖微笑看向独孤薇,说道:“没事儿,所以,你们逃出来了?” “嗯……逃跑的时候跟爹爹、师父他们跑散了……也不知他们如今在何方……”独孤薇想到这里,忽然有些伤感。 长孙颖劝慰了几句,二人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转一日清晨,李兴垣辞别众人,就要前往洛阳城通济坊,去寻那义侠帮主田浩昇。 然而,李兴垣却在上东城门处见到了自己的通缉令,好在那画像画的不是很像,他便利用当初在黄河以北买来的假身份纸进了城。 李兴垣来到通济坊义侠帮总舵时,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而后,他又去了几处义侠帮常用的私藏地点,仍然是没找到人。 正在迟疑间,他忽然想起了谭当,于是,他又想凭着国子学的令牌混进国子监,但是却差点出了事。 因为如今这里已然是唐朝廷的新国子监,一切旧令都已废除,所以,当李兴垣挂着令牌准备大摇大摆的往里走时,自然会被卫兵拦下来盘查。 当李兴垣明白过来时,他立即施展轻功逃开,绕了一圈,又准备从东边的密道进入。 当李兴垣来到国子监东侧大门时,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罗冲?藤原雪?好久不见呐!”李兴垣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罗冲一方面是有些日子没见过李兴垣了,另一方面他在皇城的执勤、训练中,也与萧恒混的比较熟络,常常聊起李兴垣,因而稍稍有些兴奋。 “呦呵?你怎么来了?……哎呦!不对呀!你不是……”罗冲话说到一半,忽然闭了嘴。 “嗯?怎么话说一半?罗兄?”藤原雪有些不解,又转向李兴垣,“李郎君,你到底怎么了?” 李兴垣小声说道:“罗兄既然也听说了,那咱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离开了国子监东大门附近。 “那通缉令我也看到了,都是误会,可能是同名同姓!要不我也进不来这洛阳城不是……”李兴垣解释道。 罗冲忙道:“哦,也对,刚看到时,我还吓了一跳,你怎么还能加入那种组织呢……” 李兴垣尴尬了一瞬,立即说道:“罗兄,我如今想要进入这国子监找个人,你有什么办法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2章 蓝色锦囊 罗冲说道:“雪妹不是在这么?不论你找谁,让雪妹带个话不就得了。” 藤原雪也点头表示同意,说道:“李郎君你要找谁,我一定帮你带到。” 李兴垣想了想,说道:“国子学的一个庙干,名叫谭当,你告诉他,今日起我会在这东边敦行坊的洛汾酒楼等他来相见,有要事相商,若不来也起码给我回个信……” 三人又寒暄了几句,罗冲便问李兴垣:“最近,你又见过江光鹤没?” “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那个姜亦琳倒是总来找长孙妹子下棋……但她也不清楚江光鹤的行踪……”李兴垣答道。 罗冲又说道:“之前听说他居然敢到县衙去行凶……没人能治的了他了……” 李兴垣答应着,也没做太多的评价,而后又向着藤原雪嘱咐了一句,便径直去往敦行坊中住下,静待谭当的到来。 果然,转一日上午,谭当就来到了李兴垣所住的客栈,二人于客栈大堂见了面。 “李兄弟急急唤我前来,所为何事?”谭当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兴垣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帮中之事,还是随我回客房聊……” 谭当稍稍有些纳闷,跟着李兴垣回了房。 “帮中怎么了?”谭当也压着声音说道。 李兴垣故作惊讶问道:“帮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何你却不知道?” “帮中若真出了大事,老田他自然会亲自来找我……”谭当说道。 “我跟老田都被官府通缉了!你没看到?他现在不敢露面……”李兴垣说道。 谭当没接李兴垣的话茬,却是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李兄弟,你可能是头一回……也难怪……” 李兴垣纳闷的看向谭当。 过了一会儿,谭当笑罢,立即说道:“李老弟,莫要过于担心,何时开始通缉你俩的?” “前日……或者是昨日……”李兴垣回忆道。 谭当继续说道:“等上十余日,你再去看看……” 李兴垣惊讶之余,也思考了一番,又问道:“昨日我去了通济坊,却没见他们人呢?” “去避风头了,老田一定会去处理此事的,你就安心等着。通缉令彻底消失之后,他就会回到通济坊的。”谭当说道。 李兴垣又问道:“竟能如此神通广大?通缉令也能撤销吗?” “我虽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手段,但我知道他能做到……”谭当答道。 李兴垣无奈也只得先回洛北村等待进一步的发展。 等待期间,李兴垣仍似往常一般勤练纯阳功法,白日间,回忆着与江光鹤对战时的剑法,领悟着对手的剑意。 十余日后,李兴垣再次去往洛阳上东门时,却发现之前自己与田帮主的通缉令处已然被涂的乱七八糟。 但是保险起见,李兴垣仍然用假身份进了城。 当他再次来到通济坊时,终于是见到了田帮主。 田帮主上前关心的问道:“李兄弟!你可回来了!兄弟们都担心死了!若不是看到官府也再通缉你,我们还真以为……你究竟是怎么逃出去的?” “没什么,就是将他们都打倒了而已。”李兴垣轻描淡写地说道。 义侠帮众人听了李兴垣的话语,纷纷惊讶地看向他。 田帮主又问道:“那通缉令上所讲的三条人命又是……?” “刀剑无眼,实在是无奈之举。”李兴垣又是一副轻蔑地姿态。 李兴垣的这一傲慢举动,引得了一些义侠帮众脸上露出了些许不爽的表情。 “好好好!李兄弟平安归来!今天咱们得好好庆祝一番!”田帮主向着大家说道。 当日晚间,田帮主叫上帮中兄弟,一起为李兴垣归来庆祝,然而,却绝口不提让李兴垣担任团练副使之事。 宴席之上,李兴垣先是问那通缉令是如何销掉的,又问团练副使一事,田帮主的答复却都是一样:“酒席之上,人多口杂,此等密事,下来再谈。” 转一日,李兴垣醒转便去找田帮主,然而却没找到人。 第三日下午,田帮主主动来找到正在教田二牛读书的李兴垣。 “李兄弟,听说,你找我?”田帮主说道。 “把这段背熟,明天要考你背诵。”李兴垣将书本递还给田二牛,转身向着田帮主说道,“还是那日酒席上的问题。” “哦……这几日忙于帮中事务,怠慢了李兄弟,那个……我们换个地方聊……请!”田帮主说罢,做了个让的姿态。 李兴垣跟着田帮主去往了义侠帮总舵的大堂。 田帮主便娓娓道来: “有关那通缉令嘛……很简单,有钱能使鬼推磨……掌管整个洛阳治安的主要还是县衙,又不是他市司衙门,更具体的我就不说了……” “至于这团练副使,确实是我欠考虑了……你毕竟来帮中为时尚短,若突然提拔你,怕是难以服众,就是你到了那个位置,也不一定好过……兄弟别急,你再等等,一定不会亏了你的……” 其实,尽管李兴垣在对抗白直官的战斗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武功和智慧,但田帮主一直对这个武功高强的新人是心存疑虑。 李兴垣点了点头,运起内息,不卑不亢的说道:“我其实并无所求,但您在开战前提到了团练副使一事,我就想来问问而已,田帮主,全凭您的安排!” 李兴垣这句话加上了内息,表面看着他没喊没叫,声音却传了出去,在大堂中亦有回荡。 “李兄弟,你这是做什么?”田帮主似是有些慌张。 李兴垣平息了内劲,缓缓说道:“没什么,说说话而已,属下已没有疑惑,告退了。记得叫二牛好好背书,明日要考。” 李兴垣说罢,转身出了大堂。他在回自己住所的路上,见到许多义侠帮众都惊诧的看向他,依然镇定自若的回了住所。他看着蓝色锦囊中取出的字条微微一笑,字条上写: 未成副使莫作声,功高震主挑纷争。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3章 银色锦囊 而后几日,田帮主对李兴垣的不信任感,在义侠帮内部引发了争议,一些帮众对李兴垣的升职表示支持,而另一些人则持怀疑态度。 田帮主也渐渐发现帮内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他意识到这种争议可能会对义侠帮内部的团结产生负面影响。 于是,田帮主召集了总舵的所有帮众,举行了一次大会。 在会上,田帮主公布了自己在那次与白直官对阵前对李兴垣的承诺,同时,也说出了自己对他升职团练副使的疑虑。 “或许只是我的个人之见,既然大家对于此事都颇有微词,今日我们便开诚布公地讨论此事,但我要强调一点,一定要以帮派的利益为重!”田帮主振振有词的说道。 田帮主言罢,大堂内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但田帮主鼓励大家畅所欲言。 便有一些人站出来表示支持李兴垣: “李兄弟虽然来帮中时间不长,但为人处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对!他武功高强且还颇有文才,我觉得当是有能者而居之,我支持他!” “既然在战前答应了,得胜后就该兑现诺言……” “他打赢白直官后,西市又有大批商家倒向了我们,白直官们虽然也没收敛,但是比之前气势弱了不少……” 听得出来,他们认为李兴垣有能力和潜力胜任这个团练副使的职位。 当然,也有人表达了怀疑态度。 他们怀疑李兴垣是白直官派来的人,原因是他不可能从二十多人的包围圈中脱逃; 还有人认为他的确有些年轻,且大家对他并不熟悉,来帮中不久就升任团练副使恐怕会让人失望,担心他升任团练副使一职后,可能会对整个帮派产生负面影响。 田帮主认真倾听了每个人的发言,并感谢他们的诚实和坦率。 他一再强调争议是正常的,但关键是要以帮派的整体利益为重,他还一直在强调团结与合作的重要性,并表示自己愿意倾听任何有助于帮派发展的建议。 若不是田帮主的一再强调,恐怕帮中众人的争论将会无休无止。 这次大会进行了很长时间,最终还是少数服从了多数,帮众们决定给李兴垣一个机会,让他担任起团练副使的职责,但是还需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对他的表现进行观察和评估,若有不符合之处,随时裁撤。 李兴垣感受到了帮众们的期待和信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重大,他发誓会努力,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大会将要结束时,田帮主趁机便给李兴垣安排了一项重要任务。 “我与李副使被通缉的这些日子,我得知一些百姓被当成我们义侠帮而被抓了起来,所以,我们要出一队精英,去解救被那西市的白直官陷害的无辜坊民。李兴垣,这次的行动就由你来负责。” 田帮主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李兴垣欣然接受,他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么这些村民可能会遭受严重的后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决定竭尽全力。 “还有谁愿意与我同去?”李兴垣当场就问了出来。 而后,便有十余人举手示意要跟李兴垣同去,其中有方才支持过他的人,也有刚才提出过反对意见的人。 李兴垣思考了一番,点齐了十个人,又问好了坊民被关押的地点,便带着众人离去。 “叫你们出来也不为别的,今日我先去探查一番,明日在此,共同商议救人之策。”李兴垣说罢便叫十人散去,独自去往了关押坊民的地方——洛阳西市市司衙门。 然而,李兴垣施展轻功绕了一圈,也没找到关押犯人之所。 李兴垣心下极为纳闷,他忽然想起了长孙颖的锦囊,既然此刻已然做了这团练副使,那就应该打开那银色锦囊看看了! 李兴垣从怀中掏出了银色锦囊,打开后,其中仍然是一个字条,上写: 对抗官府莫匆忙,理清脉络问军将。 李兴垣看着字条,更是纳闷:军将?我认识什么军将?二哥?不对……罗冲,好像也不太靠谱……对了!北城甲马营还有个赵大哥在啊!那我便去问问他! 李兴垣径直去了北城甲马营,找赵弘殷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市司衙门并无羁押犯人之职,市司白直若是抓了人也只能送给武侯们押回县衙入狱。 李兴垣将要离去时,赵弘殷却问了一句:“前些日子,你怎么还被通缉了?” “都是误会,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在洛阳城行走?”李兴垣答道。 辞别赵弘殷,李兴垣转身离去,忽然惊醒:坊民们是被抓去了县衙大牢,而那田帮主消除通缉令也说是通过给县衙送钱解决的……那他为何还要我带人去救人?这其中莫非有什么其他隐情…… 当李兴垣回到通济坊找田帮主汇报这一情况时,田帮主却说:“这可是你担任团练副使以来第一次行动,就这么放弃,你的位置怕是要不保啊……” “不是要放弃,只是我觉得……”李兴垣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田帮主的态度似是有问题,便停了话语。 田帮主见李兴垣欲言又止,便问道:“你觉得什么?” “我觉得没必要让那么多兄弟去冒这个险……”李兴垣换了个说法。 “哦?那你自己去如何?毕竟上次你独挑二十多个白直还能逃走……”田帮主说道。 李兴垣确认了田帮主对自己依然是极度怀疑的状态,便说道:“我正想说,我独自行动反而会方便一些,那就这么说定了……只不过,还需给我些时日准备……” “牢里无辜的村民何时会被冤死那可是未知之数啊!此事还需尽早……”田帮主似乎是同意了李兴垣独自行动。 李兴垣点了点头,说道:“帮主,悲天悯人,好!我三日内便去将无辜坊民救出,救不出来,我提头来见!”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4章 朝廷生变 李兴垣撂下狠话之后,却是两日未曾行动,还将来劝的众人一一请走。 众人纷纷纳闷,这新上任的团练副使到底是有什么计策,答应了三日救人,却是每日都在通济坊中闲着,还能时不时的去盯着田二牛读书。 直到第三日下午,李兴垣依然不动如山,悠然自得的在通济坊中读书。 田帮主晚间叫李兴垣去往义侠帮总舵大堂。 “当着众兄弟的面,你得有个交待了!?你说的三日救人,人呢?为何你连这坊门都不出?”田帮主大声质问道。 李兴垣却不慌不忙说道:“坊民们,我已经救出来了,您尽可派人去询问。” “你连坊门都没出,又如何能救得人出来?我已经派人去各家询问了,一会儿回来就能立见分晓。”田帮主轻蔑说道。 “那便等一等!”李兴垣依然神态自若。 过不多时,便有人来报,说是之前被抓的各家坊民今日陆续都回来了。 众人听了,都是心中一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明明连这通济坊的坊门都没出啊!? “你……你究竟是……怎么……”田帮主也是心下惊诧,不由自主的问道。 李兴垣却忽然正色道:“田帮主,此事我若完全说出来,怕是会对你不利,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 田帮主原本就是心里有愧,他知道这群被抓的坊民最终是到了洛阳县衙,他也有能力通过贿赂将那众人赎出来,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偏要李兴垣去救,其中就存着要迫害李兴垣之意。 此刻,田帮主见李兴垣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伙人救出来,这在他的认知里,说明李兴垣也可能与官府有着某种关系,然而,此刻帮众都在的情况下,还不能直接将此事挑明,因为那可能会牵连出他自己的一些隐事。 田帮主此时心情复杂无比,面色阴晴不定,稳了稳心神后说道:“有何能对我不利的?说!对咱义侠帮有利就行!” 李兴垣看出了田帮主仍然在强撑,便说道:“既然田帮主都如此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首先第一点!这些人虽然是因为我们义侠帮被抓进去的,但是我们义侠帮却不能亲自去救!”李兴垣提高了嗓门。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便有人问道:“为什么啊?” “官府与咱们是敌对的,与百姓却不是,咱们既然确定这群人不是义侠帮中人士,那就不应该去救,因为,一旦咱们去救,官府就会认定他们是义侠帮中的人,他们才会更危险……”李兴垣解释道。 众人听了纷纷都觉得有道理,又有人继续问道:“那他们又是怎么被放出来的呢?” “我写了一封申冤信,托他交给了何县令,那何县令当场承诺三日内会查清事实……所以……”李兴垣故意没继续再说。 众人也都暗暗佩服。 唯有田帮主仍在怀疑,问道:“鬼扯!何县令为何会见你这小民?还能对你做出承诺?” “我自然有我的手段,当然,与你田帮主的手段大不相同。”李兴垣这话说的颇有敌意。 “哼!什么手段!我看你是官府派来打入我们内部的探子!”田帮主高声喊道。 李兴垣预先想到了事态会如此发展,微微一笑道:“田帮主莫要血口喷人,有何证据?” “你一封信就能叫那何县令放人,还不能说明问题吗?”田帮主说道。 李兴垣义正言辞的说道:“当然不能!那何县令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是个能讲道理的明吏!不受你那种手段侵蚀,你自然不能理解!” “你……”田帮主一时竟没了话语,不停的说着“你”。 而后,田帮主才发现帮众的人心似乎都有些转向李兴垣,他沉住了气,说道:“好!李副使审时度势,有勇有谋!不错不错!这下团练副使的职位,大家都认可了?” 果然,田帮主说完这句话之后,帮众们都纷纷点头。 田帮主心下虽然有些不爽,但还是面露笑容的叫大家都散去了。 李兴垣成功地完成了这次任务,没有辜负帮众们的期望,这让许多帮众看到了他的能力,也开始对他产生了真正的信任。 他们意识到,李兴垣不仅有着出色的武功、谋略,更有着对帮派的忠诚和责任感。 李兴垣这次坐稳了团练副使一职后,便逐渐接触到了义侠帮的领导核心团队,但对于各分舵的情况,却只有田帮主一人掌握。 又过了些时日,忽然各分舵频繁来人躲到通济坊,李兴垣原本居住的是个单人间,直接被改成了通铺,又住进了六个人。 李兴垣便去询问帮中出了什么事,他了解到最近洛阳东市、北市的租庸价格疯涨了几倍,商户倒向义侠帮的一再增多,然而,这就导致了义侠帮各分舵的人更加频繁的与各市市司衙门对抗,但是,对抗多了,总会有疏漏,便只能跑来总舵避一避风头。 李兴垣带着诸多疑问,又去找了赵弘殷,这才了解到,原来朝廷的租庸正使王正言大病,李存勖准许王正言告老归田,并提拔了副使孔谦。 这个孔谦之前作为租庸副使时,主管的就是洛阳西市,收上来的钱都献给了同光帝李存勖。 李存勖因此认为他很能干,但却不知道百姓有多苦。 孔谦担任正使后,便全面提升了各处的租庸价格,开始疯狂加大搜刮民间的力度,百姓过的苦不堪言。 孔谦将钱借贷给百姓,然后让百姓们用低价的丝来偿还贷款,而且经常下发檄文让州县的官吏们来督促。 翰林学士承旨、代理汴州知州卢质上书同光帝说:“梁国的赵岩曾任租庸使,因为他利用借款来向百姓搜刮财物,和百姓们结下怨仇。陛下破旧立新,为民除害,但有关部门没有改掉他们的所作所为,这就像赵岩又复活一样。今年春季因霜寒损害了庄稼,收获的茧丝也很少,只收正税还怕有人逃亡躺税,何况又增加了借贷,百姓怎么能忍受得了。臣下只侍奉天子,不侍奉租庸使,敕旨还没有颁发,租庸使就频繁地下达文书,希望能够及早颁发明确的命令。” 同光帝李存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寒了一众军民之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5章 义侠帮主 同光帝李存勖不但没有答复卢质,还赏赐给孔谦号叫“丰财赡国功臣”。 还有一次,秋收时节,李存勖率领近卫出城游猎。 符彦卿与萧恒也在队列之中。 李存勖下令追捕猎物,符彦卿与萧恒不愿践踏百姓未收获的农田,而导致猎物逃走,李存勖便下令处罚二人。 而后,李存勖带着其他近卫骑兵肆意践踏农田,百姓们自然是无人敢上前劝阻。 洛阳县令何泽得知此事后,不顾身边人的劝阻,决意要前来阻拦。 他爬伏在草木丛生的地方等待着同光帝李存勖的到来。 同光帝李存勖到来后,洛阳县令何泽拦住马,跪在李存勖马前大声疾呼。 “陛下征集赋税时很紧急,现在庄稼就要熟了,又来践踏它,这让官吏们以什么理由来对百姓说?让百姓们怎么生活?臣下希望皇上先赐我死。” 然而,同光帝李存勖面对此事,却只是安慰了一番,并叫符彦卿与萧恒一起把他送回了洛阳县衙。 回县衙的路上,三人攀谈起来,均是各有各的无奈。 洛阳县令何泽说道:“我看得出二位与其他人不同,便实话与你们讲了……自从孔谦出任租庸正使以来,更多民众、商家亲近了义侠帮这样的组织……洛阳都尚且如此,再这样下去,怕是国将不国啊!如果有机会,还请二位要多多劝阻陛下啊!唉!” 符彦卿与萧恒听了此言,并未回答,都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心里清楚,当今天子已经连近臣之言都不听了,完全受了那些伶人的摆布…… 李兴垣回洛北村遇见萧恒时,也听他讲了讲李存勖的所作所为。 李兴垣打听清楚情况后,回到了通济坊,但他并未声张,他想暗中看看这田帮主到底会如何应对这一局面。 李兴垣暗暗跟着田帮主来到了洛阳东市的一家戏园的后门。 田帮主仔细观察了四周,确认没人盯着自己后,便敲了敲门。 李兴垣在拐角巷子中隐藏,由于距离较远,只得运起纯阳内功,仔细倾听田帮主的情况。 只听得院内一阵脚步声来到后门前,低声询问:“来者何人?” “新磨好的铜镜要不要?”田帮主问道。 门内之人顿了一下,问道:“卖多少银子?” “五万两白银。”田帮主答道。 “太贵了。” “那就十万两。”田帮主继续说道。 “好!成交。”门内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进来!” 而后,李兴垣又听门内人的声音说道:“角儿正在台上,您先到后台稍待。” 李兴垣再仔细倾听,就隐约听到了戏台前端嘈杂的乐器、唱腔与喝彩的混杂之声,再难以判断田帮主的行踪。 他左思右想,决定先不要打草惊蛇,且看田帮主归来后的作为,再做定夺,于是,他先回了通济坊。 当日晚间,田帮主归来后,便召集义侠帮的核心人员开会。 李兴垣担任团练副使之后,算是帮中的第九把交椅,除田帮主坐得第一把交椅之外,其他则分为智、勇、辩、力四个营,每个部门有正使、副使两人,分别占据这第二至九把交椅,而这顺序却是按照年龄排的。 李兴垣所在的团练队就是力营,力营的正使便是团练正使赵风河,专门负责训练帮众以及日常巡市人员的派遣。 辩营正使名叫闻辛,副使名叫何宁,专门负责调解帮中内部矛盾,同时整顿帮中纪律,也时不时代替帮中去与商户们谈判。 勇营正使名叫陆山,副使名叫冷江雄,专门负责帮主的保卫工作以及帮中的一些特殊行动,昔日与白直官们在百战武馆对阵时,田帮主带去在外围策应的就是这群人,是从团练队精挑细选出来的勇猛之士。 智营正使名叫梁植,副使名叫常思,专门负责辅佐帮主决策以及帮中账务、财务的管理,后勤补给的调配等工作。 众人落座。 田帮主发了话:“今天召集你们来此,是有要事相商。连日来,各分舵来此避难人员过多,总舵东城分部也快要着不下了……全是因那新上任租庸使的政令所致,因此,帮中的一切行动,还需暂缓……梁老三,把此事赶紧通知到各分舵去,另外,以咱们现在的钱粮,可以静默多久?” 智营正使梁植排行第三,他回应道:“按照各分舵报来的情况,总体可以支撑四天,若只看总舵,怕是也超不过七天……” “这可不行,常老四,你去联系一下谭兄弟,这次又得麻烦他了……”田帮主向着排行第四的常思说道。 常思抱拳拱手,回应道:“是!我一会儿散会就去找他,不知这次需要多少?” “至少要够总舵十天的钱粮,你自己去算算……”田帮主说道。 常思只是点了点头,没继续说话。 “陆老六,明日,点齐你手下所有人,你跟冷兄弟各带一队……冷老八,你到时候负责策应……”田帮主说完这句话,看了看李兴垣稍稍皱了下眉头,随即表情转瞬即逝。 陆山与冷江雄纷纷抱拳拱手,应声称是。 “闻老二、何老七,帮中的稳定就靠你俩了,内部万万不可搞出事来……”田帮主又说道。 闻辛与何宁纷纷抱拳拱手,应声说道:“请帮主放心。” “至于团练队,赵老五,李老九,明日起十日内不要再派人出去,可以安排人去做些零工,但不要与官家再起任何冲突……”田帮主说道。 赵风河与李兴垣也是应了一声。 “李……”田帮主看了一眼李兴垣,欲言又止,继续说道,“嗯……行!没事了!散会!” 散会后,李兴垣忆起当时长孙颖留锦囊时说过:掌握全部总舵、分舵的具体位置和头目情况时,打开金色锦囊……那这次给各分舵传递消息,是个绝佳的机会啊…… 李兴垣找到赵风河,想要说明自己暂时不管团练队的事。 正在他犹豫该如何开口时,赵风河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预料。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6章 金色锦囊 “刚才大家都看出来了,帮主其实是希望你能去帮帮忙的……咱这只是去把人都叫回来而已,没什么要忙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赵风河直截了当地说道。 李兴垣没料到如此顺利,向赵风河施礼告辞后,便径直去找了智营正使梁植。 “九弟来此,有何贵干?”梁植侧眼看向李兴垣问道。 李兴垣抱拳拱手说道:“梁三哥,赵五哥说我们团练队这次没啥要忙的,特地叫我来给你们智营帮帮忙……” “给我们帮忙?呵呵……”梁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又说道,“你还不如去准备准备,明日跟着勇营行动为好……不过……还是得帮主同意才行……我这里暂时忙得过来……多谢你的好意!” 李兴垣见梁植似是下了逐客令,依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梁三哥,您看,反正我这闲着也是闲着,赵五哥那边也不用我帮忙,您就看着安排点活,什么都行。” 梁植转过头来,平静地看向李兴垣,心下飞速思索:老田虽然破格提拔了他,但看得出来对他仍不信任,若不然,明日的行动定会带上他……这老九此时来我这里是有什么其他目的? 梁植原本想要李兴垣去清点库房,但有觉得库房是义侠帮接下来十日生存之根本,不可出现任何差错,便叫他帮忙去各分舵送信。 然而,这一点对李兴垣来说是正中下怀。 他接过密函,按照所指示的各分舵位置,一一去送了信,并见到了洛阳北城分舵舵主冯海、上东分舵舵主田浩明、伊阙分舵舵主梁茂、黄河分舵舵主闻永、河阳分舵舵主常新。 李兴垣顺利的掌握了义侠帮各分舵位置以及头目情况后,便立即打开了长孙颖留下的金色锦囊,只见其中字条上写: 勤于助人不显功,救苦救难可称雄。 李兴垣收好纸条,若有所思,辞别了河阳分舵便径直回了洛阳通济坊。 回到义侠帮后,李兴垣见帮众都是忧心忡忡,便觉得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赶忙先找梁植汇报送信结果。 “九弟!你可回来了!大事不好啊!”梁植似乎是对于送信之事并不感兴趣。 李兴垣也是纳闷,问道:“梁三哥,大伙这是怎么了?” “帮主……帮主他……连同勇营的大部分兄弟们都被官府抓去了……”梁植说道。 李兴垣大吃一惊:“什么!?怎么会如此?” 梁植的一番解释下,李兴垣这才得知,那日勇营执行的特殊行动,是跟着田帮主去赴约谈判。 田帮主原本觉得带上勇营全部兄弟,就算打不过,自己起码能全身而退……却不料对方直接出动了飞捷军,就连在外策应的冷副使也都被包围了起来。 好在冷副使提前安排了三个眼线,分了三个方向逃跑,这才有一人将他们被抓的消息带了回来。 而且,转一日,飞捷军还端掉了总舵东城分部的据点,目前帮中其他人也都是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是好。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变故,李兴垣忽然觉得时机到了。 “梁三哥,有几件事,小弟想要询问……首先,你确定对方就是飞捷军吗?”李兴垣问道。 梁植思考了一番,问道:“怎么?你有办法去救田帮主?那你等等,我将众人召集来,听你调遣……” 梁植立即起身,想要去召集众人。 李兴垣向着梁植的背影喊道:“梁三哥!只叫带消息回来的兄弟前来就行了!” 过不多时,义侠帮大堂中坐满了人,除了智营梁植、辩营闻辛以及何宁都在,还有那勇营唯一回来的人,剩下的就是一些团练队的普通帮众。 “赵五哥呢?”李兴垣问道。 梁植说道:“抄总舵东城分部时,他也在其中……” 李兴垣倒吸了一口凉气:“可用之人……唉……行了,你先说说情况,你怎么确认对面就是飞捷军的?” “回九当家的……的确是,我认得他们的军旗……”勇营帮众说道。 李兴垣继续问道:“究竟是怎么会与军方交上了手的?” 那勇营帮众没回答,闻辛却忽然发话道:“此事我清楚,老田原本去找的是那伶人景进谈判,并非是什么飞捷军……我们义侠帮不过是些散兵游勇怎么可能敌得过正规军队……至于他一个伶人是如何能动用军队的,恐怕这也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伶人景进?” 李兴垣默念着,想起了那日他跟着田帮主去往了洛阳西市的一家戏园后门时的情况,心想:莫非跟那戏园子有什么关系?一个戏园子竟还能动用军队吗?倒是听说了那同光帝封了几个伶人去做了刺史……难道此事已经惊动了朝廷?不行,我得先去找赵大哥问问…… 李兴垣思索的过程中,其余帮众都看向他。 李兴垣回过神来时,见大家都看向自己,说道:“总舵东城分部被抄之后,并未波及到其他分舵,想来此事已告一段落……众兄弟莫慌,我已有了救人的方法,只是还有些情况需要去确认一番……莫要轻举妄动,等我的好消息……” 原本李兴垣年纪尚轻,且刚入帮派不久,但他武功高强是人尽皆知之事,再加上识文断字、彬彬有礼给众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因此他的一番话,众人莫名的心安。 李兴垣离去后,便径直奔了北城甲马营的赵弘殷家。 来到赵弘殷家时,李兴垣却见到他正有些闷闷不乐,似是在生闷气一般。 “赵大哥,小弟我又来叨扰,怎么?有心事?”李兴垣问道。 赵弘殷吩咐人备了茶,气哼哼地说道:“老弟你来的正是时候,别走了,今晚我们好好聊聊,我正愁没人能帮我排解胸中郁闷呢……” “昔日真定府被困时,也没见你愁成如此情状啊……赵大哥这是哪里来的苦闷?”李兴垣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7章 探听内情 赵弘殷气哼哼地说道:“唉!李贤弟你有所不知,如今……这世道真的是变了,今日的同光帝好像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晋王了……” “赵大哥,你这可不敢乱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兴垣问道。 赵弘殷稍稍平静了一番气息,缓缓说道:“前几个月,同光帝任命伶人出任刺史也就罢了,现如今这伶人居然能对我们禁军指手画脚起来,简直欺人太甚!” “竟……竟有此事?简直骇人听闻……”李兴垣佯装完全不知伶人之事。 赵弘殷见李兴垣如此惊讶,反倒微笑着说道:“你也觉得倒行逆施是?!唉……同光帝建朝,真正有军功之人得不到奖赏,好似李嗣源这般灭梁第一功臣,也只是空有藩汉兵马总管之名,并无实权……如今,他景进,不过是个伶人,不过是帮同光帝选了个妃,却能调动飞捷军去抓捕几个流民……也不知同光帝怎么想的,竟然能将兵符交到这样的人手中……唉……” 李兴垣听到这里,内心不由一震:看来田帮主等人果然是被飞捷军控制起来了…… “怎么?一些流民而已,还需动用军队吗?这伶人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李兴垣说道。 赵弘殷说道:“我也觉得是啊!不过……” “不过什么?” “这群流民的确是有点门道,竟然还懂些排兵布阵的法门,只不过他们的装备与我们差距过大,从而使得阵法不堪一击……”赵弘殷回忆道。 李兴垣问道:“可是,这伶人景进既然高高在上,又能与这群流民有什么过节?”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了……我们只是派人提早在外围准备,听得摔杯为号,便进去拿人,仅此而已……”赵弘殷说道。 李兴垣若有所思,而后问道:“竟还有此等事……那这群流民现在在哪?” “在我们俘虏营……”赵弘殷似乎觉察出李兴垣哪里不太对,忽然停下,转而问道,“李贤弟,你今日前来是……?” “赵大哥,咱这交情,我也就不再隐瞒什么了……其实,我一直在追查义侠帮。”李兴垣说道。 赵弘殷听了,这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李兴垣好像就是被当作义侠帮的人而通缉。 “所以,前些日子你……怎么会被当作义侠帮的人通缉呢?难道你……”赵弘殷不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一起共患难的人如今去做了这样的勾当。 李兴垣也不再隐瞒,将自己如何与义侠帮结识,又如何被误会通缉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赵弘殷。 赵弘殷听后,沉默了许久,而后说道:“贤弟,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这义侠帮虽然还没有被朝廷定性,但我们禁军也确实参与过搜捕行动……” 李兴垣听后,也不着急,缓缓说道:“赵大哥,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你插手什么,只是,我在追查过程中发现,他们可能被伶人们利用了,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差最后一点没有确认,如果这次我能救回这群人,也许就能知道真相,或许还能直接掌控义侠帮也说不准……” 赵弘殷听后,眉头紧皱,他知道李兴垣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如此说,那必定是有了确切的计划。 “赵大哥,我知道你有些为难,但是此事我觉得你还是考虑一下为好, 不管伶人们与这义侠帮到底是何关系,义侠帮再这样下去无论是这帮穷兄弟还是普通百姓们都有可能面临危险……”李兴垣继续劝说道。 赵弘殷沉吟片刻,而后说道:“这样,我先去查一查这件事,如果能扳倒几个伶人那是最好……” “那这些人……”李兴垣言不由衷。 赵弘殷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没办法帮你去救他们,而且,那俘虏营也一般有重兵把守……” “那他们会一直被关在那里么?”李兴垣追问道。 “那倒不会,我们也正与伶人们交涉,这群人就不该关在我们这……”赵弘殷说起这个还是有些气愤。 李兴垣一转眼珠,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办了,赵大哥,但凡有他们转移的消息,可否送到北市的马家布帛行的马老板那里,放心,此事全程不会有您参与的痕迹……” 赵弘殷思索了一番过后,点头应了下来。 李兴垣长出一口气,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于是,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就此告别。 赵弘殷看着李兴垣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李兴垣需要尽快找到田帮主等人,并且将他们从飞捷军的控制中解救出来。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更加深入地了解飞捷军的内部情况。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兴垣以马家布帛行为据点,一边继续监视义侠帮北城分舵的情况,一边打探飞捷军的动态。 他深知这是一场持久战,而胜利的关键在于耐心和智慧。 与此同时,京城中的局势也愈发紧张起来。 同光帝的统治似乎越来越不稳定,而伶人们的影响力却在逐渐扩大。 在这个动荡的时代里,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奋斗。 李兴垣的决心却比任何人都要坚定,他发誓要揭开这一切的真相,让这个世道恢复应有的秩序。 终于,在赵弘殷的主张下,飞捷军指挥使与伶人们撕破了脸,决定不再掺和伶人们与义侠帮的事,便决定强行将义侠帮众送至洛阳县衙,交给县令何泽处理。 而洛阳县令何泽经过上次同光帝马踏农田之事后,终日不理政务,对于飞捷军递来的帖子,虽然接下,但不准备有什么作为,而且,对伶人们送来的要求,也打算置之不理。 李兴垣在得到义侠帮众即将被押往县衙的消息后,果断决定要去劫囚队,他打算在飞捷军转移义侠帮众的途中设下埋伏。 然而,长孙颖却不同意他们如此冒险,便提出了一项奇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8章 暗夜劫囚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听了长孙颖的计策安排,不由得拍案叫绝。 尤其是李兴垣,瞬时间信心大增,只不过他内心隐隐觉得某一处似是还有些疑问,但这疑问又好像与这次行动无关,因而他暂时将这疑问藏在了心中。 “看来那红色锦囊是用不上了,李郎君,那就还给我!”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这才反应过来,拿出红色锦囊看了看,说道:“我很好奇其中写的是什么……前几次都是依靠锦囊中的妙计,事情才有所进展……” “其中计策已然无用,但看无妨。”长孙颖笑着回道。 李兴垣赶忙打开红色锦囊,取出纸条看了看,上写:信三七九,日西月东。 李兴垣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原来如此!这计策我记住了,日后一定还会用上的!” 李兴垣说罢将字条与锦囊一同还给了长孙颖,而后,便开始按照长孙颖的计策,回洛阳城内开始部署救人计划。 赵弘殷送来的消息是:三日后晚间一更时分,开启宵禁后,义侠帮众会从洛阳北城的飞捷军俘虏营出发,被押送至皇城以南洛水南岸尚善坊中的洛阳县衙大牢。 根据长孙颖的计策布置,李兴垣叫义侠帮剩余的帮众,在傍晚时分,于飞捷军押送的道路上提前做好了布置。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也分别到了预先订好的藏匿地点,等待着天黑,等待着押送队伍的到来。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云层,映照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飞捷军派出了一整队兵卒,算上队正总共二十一人,全副武装,押着义侠帮的三十余人,按照规定的时间与路线,前往洛阳县衙门。 队正一人在前,后跟着第一伍的五人,而后是义侠帮众,两侧分别是第二伍与第三伍,队尾则是第四伍垫后。 独孤薇与欧阳震山悄然出现在押送队伍的必经之路上,他们的任务是调虎离山,分散守卫的注意力。 押解队伍到了埋伏地点后,欧阳震山率先发难,他化身为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了队正身旁。 自从欧阳震山前些日子回了一趟少林之后,他对洗髓经的领悟又更进了一步,也是因此,他出招挥发出的劲道则更加刚猛,仅凭一双肉拳便能制造出惊人的拳风,轰轰作响。 欧阳震山双拳击出,直将那队正击飞出去,撞向他身后的兵卒们。 一众兵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怔,但随后便立即根据队正的口令,做好了接战的准备。 “娘的!一伍给我上!逮住这个毛贼!”队正施令道。 队正一声令下,便有三人冲向欧阳震山。 欧阳震山并不恋战,而是转身便走,瞬间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之中。 那三人向前追了几步,正在诧异欧阳震山的突然消失,只听前方破空之声越来越近。 原来是独孤薇暗中出手,她一身黑纱,身姿曼妙,轻功出神入化,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守卫士兵们的视野之外,她如同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靠近着守卫,然后施展出她那独门的一手“漫天飞花”,多枚暗器打向那三人,一时间,暗器如雨,守卫士兵们纷纷惊觉,四下张望。 守卫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扰。 那队正观察到前方的情况,认为对手来了许多人,继续下令道:“二三齐上!四伍围控!一人回营求援!” 一二三伍的士兵十五人,纷纷向欧阳震山、独孤薇两人奔去。 而在不远处的高处,李兴垣俯瞰着整个局势。 他看到独孤薇和欧阳震山已经成功地分散了守卫的注意力,时机已到。 他从藏身处跃出,迅速向义侠帮众所在的街道靠近。 被押送的义侠帮众四周守卫士兵虽然不少,但在独孤薇和欧阳震山的干扰下,他们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李兴垣趁机一一斩杀剩余的看守士兵,他的剑法凌厉无比,致伤却不致命。 很快,四周的守卫便被他全部清除干净。 接着,李兴垣随机斩开了一人的手铐、脚镣,又去抢了守卫的兵刃递给他。 很快,义侠帮众都被解救。 李兴垣振臂一呼:“扯呼!” 义侠帮众见状,纷纷跟在他的身后冲出,他们知道,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李兴垣带领着义侠帮众快速撤离了现场,他们穿过洛阳城的夜色,先向北返回,然而过了一个路口后,又绕路向南而行。 而在他们身后,独孤薇和欧阳震山也及时逃离了现场,并确保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后径直去往马家布帛行内躲避。 一二三伍的士兵没能追上独孤薇和欧阳震山,返回后发现队正与第四伍的人纷纷被击伤无法动弹而后又被下令去追击逃走的义侠帮众。 “他们往北方逃了!如此多人,定会留下许多脚印!快去把人都追回来!”队正下令道。 然而,李兴垣早就叫在外的义侠帮众于此处各个街道上故意留下了许多脚印,从而干扰了飞捷军的追踪,最终成功逃脱。 李兴垣带领义侠帮众去往了敦行坊中的一处空宅之中。在那里,他们可以暂时安全地休整,等待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李兴垣成功救出义侠帮众,黑暗之中也与田帮主相认。 田帮主提醒众人仍然要保持警惕,因为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李兴垣来到这处空宅时便觉得有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自己似乎是来过这里。 他凭着记忆在院中找到了一处极为眼熟的柴房,并于柴房中发现了一处地道入口。 正在他回忆这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情况时,只听得院门处有人大声敲门。 原来是飞捷军连同县衙的巡夜武侯,一起寻找逃走的义侠帮众,挨家挨户的搜查。 李兴垣立即去找到田帮主,无奈之下, 众人一起躲进了地道之中。 进了地道,李兴垣彻底明白了这熟悉感。 “此处不就是通向国子监那学堂的地道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29章 接任帮主 李兴垣完美实施了长孙颖的救人计策,成功带领义侠帮众回到了通济坊中,暂避一时。 田帮主此刻才真正信任了李兴垣,并单独与他谈了话。 “兄弟,这次若不是你前来相救……我们恐怕就……唉……”田帮主说道。 李兴垣回道:“田帮主莫要哀叹,此事还尚未解决啊!那日你们去见的人,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抓你们呢?并且还能调动军队……” “实不相瞒,那日我去见的人,叫做敬新磨,是个权势熏天的伶人。”田帮主说道。 李兴垣故作疑问:“伶人?还能权势熏天?” “嗯,这新登基的同光帝,专爱伶人戏,不但要看,还会亲自参演,因此他身边养着许多伶人,也给了他们不少权力……而这敬新磨是其中较为厉害的一个人……”田帮主说道。 “等等,田帮主,我知道了,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过多的我也不想打听……”李兴垣不解地问道。 田帮主苦笑道:“别再叫我帮主了,我……我没那个能耐,或许这帮主之位,由你来做,会更好一些!” 李兴垣忽然有些不知所措,错愕的看向田帮主。 “起初我还在怀疑你加入的动机,这次,你能冒如此大的险,将我们救出,足以证明了你的忠肝义胆……兄弟们对你的勇谋也是颇为敬佩……”田帮主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看来是我该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这又是从何说起?我也只是……”李兴垣说到一半,却被田帮主示意不要再推辞。 “这义侠帮由你带领,想必会发展的更好!而且,日后不用再做那些低三下四的勾当了,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带着大伙过上好日子的!”田帮主由衷的说道。 李兴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心下飞速思索:如此就能掌控义侠帮了?也刚好,理顺了这里的事情,我也好赶紧去找长孙妹子问问那敦行坊密道之事。 而后,田帮主将帮中大小事务全都告诉了李兴垣。 田浩昇原本犯了事,关押在洛阳县衙的牢狱之中,他是在同光帝入主洛阳天下大赦之时,被放了出来。 从牢狱出来时,敬新磨便找上了他,出资叫他建立起义侠帮,专做黑道的买卖。 但是之后帮众出去收的钱,大部分也都上交给了敬新磨,只留下小部分给帮中的兄弟们过活。 而后,孔谦的高压税收,进一步导致了义侠帮面临的形势忽然转变,义侠帮与政府的对抗加剧。 田浩昇便去找敬新磨要求降低上缴的费用,省下一部分钱用以采购更多护身防具或兵刃。 但敬新磨却当面拒绝了田浩昇的请求,而后因为要继续上台表演,便将他轰走。 当日晚间却叫人送信至通济坊,约着明日见面。 田浩昇当然知道敬新磨的邀请就是一场鸿门宴,但为了义侠帮能继续运转下去,他决定带领最信任的勇营众人,去拼上一拼。 然而,田浩昇却没想到对手居然能够调动军队。 听着田帮主的讲述,李兴垣对于入帮之后的许多经历过事情的实质,渐渐清晰明朗。 “那谭当,谭兄呢?他又是怎么回事?”李兴垣问道。 田帮主稍一迟疑,继续说道:“谭兄弟……就说来话长了……当初他挥霍无度……” “挥霍?他原本很有钱?”李兴垣有些诧异。 田帮主说道:“是,他原本是国子监的捐贡生,那时他终日在洛阳城中花天酒地,而后被人盯上了,我看不过眼,便带着兄弟们救了他一命……” 李兴垣心想:原本还是国子监的监生,记得耆老说捐贡少说也得三万两银子……竟是如此深藏不露啊…… “那他怎么会在国子监做了个庙干?”李兴垣问道。 田帮主继续说道:“这他还真说过……他是被国子监清退了,为了隐瞒家里,偷偷拿钱托人找了这么个营生……但这始终不是个办法啊……” 李兴垣又想:不对啊……既然都能用钱打点做庙干,为何不能解决被清退的问题呢?其中定是有其他隐情…… 田帮主见李兴垣似是在思索什么事,继续说道:“今年,我带他了解了义侠帮的情况之后,他便说要给义侠帮兜底……所以,遇到困难时,我们便去找他帮助,过后挣了钱,再去还给他……” 李兴垣思索了一番,又问道:“那江光鹤呢?他与咱义侠帮又是什么关系?” “那江老弟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他也是挺惨的,六岁就没了爹,十岁又没了娘,这些年来我是看着他独自长大的……后来也不知他从哪学来了一身武艺,我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时,若能找到他,就请他来帮帮忙,当然,报酬一点不会少给……”田帮主说道。 “那……现在能找到他么?”李兴垣追问道。 田帮主说道:“我倒是知道他家在哪,但……他也不总回来……” 李兴垣了解了帮内的全部事情,也答应了接下帮主的重任。 但李兴垣要求田浩昇去确认帮内其他人的想法,三天之后再归来举行正式交接的仪式。 田帮主积极准备各种交接事宜,并不是因为他感激李兴垣的救命之恩,而是因为义侠帮此刻正夹在朝廷与伶人权力集团中间,已然是一枚弃子,他想要趁早脱身,仅此而已。 李兴垣回到洛北村将此事讲给长孙颖时,才知道田帮主如此让位的真实想法。 “那我们为什么要接管这个烂摊子呢?”独孤薇不解地问长孙颖。 长孙颖微微一笑,解释道:“接管之后,只要不再触碰权力集团的核心利益,便可随时置身事外,到时再做别的打算,有了人、有了组织,想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对了,还有一事,那日长孙妹妹叫我们躲避进敦行坊,我还有个疑问,你怎么会有那空宅的钥匙?”李兴垣问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0章 往事如烟 面对李兴垣的提问,长孙颖不假思索的答道:“那是我长孙家的宅院,我年幼时就住在那里,父亲曾在旁边的国子监担任博士。李郎君为何有此一问?” “那……长孙妹妹可知……那宅院的柴房之中……有个密道?”李兴垣又问道。 长孙颖摇了摇头,答道:“并不知晓,李郎君为何要提起此事?” “我那第二块木牌,就是从那密道之中找到的……”李兴垣说罢,严肃的盯着长孙颖。 长孙颖自然明白李兴垣的怀疑,同时,她也曾见到过父亲小心翼翼隐藏的东西,一番思索过后,也严肃的看向李兴垣,缓缓说道:“所以……李郎君你一直以来,找的并不是什么亲戚,而是一个珍奇的物件,对?” 听了长孙颖的话,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都稍稍有些紧张了起来。 自从同光帝李存勖称帝以来,李兴垣等人都好似忘记了这寻找玉玺一事,如今长孙颖这句言语忽然挑动了三人的神经。 长孙颖见三人稍稍有些紧张,气氛逐渐变得凝重,便又故作轻松地说道:“此物从皇宫之中流出,历经了国子监、偃师县衙,最后的着落,便是这上东乡,对?” “没错,以长孙妹妹的聪明才智,估摸早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李兴垣说道。 “因为此物件的行踪与我家的几次搬迁,竟是完全一样的,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只是……以我父亲当年在国子监的职级断然是无法进入皇宫的……”长孙颖说道。 三人听了长孙颖的分析,心中都似是松了口气一般。 长孙颖继续说道:“但是,我的确偷偷见到了父亲于家中藏了一物,似是一块玉石,其方圆四寸,上钮交五龙……” 李兴垣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惊:“啊!其上是否还镌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鸟虫体小篆文字?” “我是在远处偷偷看到的,未能见其全貌。”长孙颖回答道。 李兴垣忽然兴奋起来,不停的深呼吸,而后不得不运起纯阳内劲,方能平息混乱的内息。 “能带我去看看吗?”李兴垣如同祈求般地看向长孙颖。 长孙颖却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地说道:“不,父亲向来不准任何人去那个地方,那日偷看时,他应该是发现了我,所以才有后来对我如此严厉的管教,此时估计他已经将那物件放到其他地方了……” 李兴垣沉下心来,左思右想。 众人也跟着沉默了良久。 而后,李兴垣忽然抬头向着长孙颖抱拳拱手说道:“多谢长孙妹妹直言相告,之后的事就由我自己来……” 李兴垣打算亲自去找耆老问个清楚。 “那李郎君你对义侠帮有什么想法?”长孙颖又问道。 “呃……说实话……暂时没想太多,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李兴垣被问地有些愣。 长孙颖继续说道:“李郎君无需担心义侠帮之事,我已为你想好了诸多计策,义侠帮要慢慢正规起来,莫要再为害乡里才是。” “义侠帮之事,全凭长孙妹妹定夺,眼下……我还是……”李兴垣说到一半看了一眼长孙颖。 长孙颖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兴垣也点了点头,起身回了学堂中的住所一趟,而后,直接去找了李伯,询问耆老是否在后堂。 李兴垣顺利的见到了耆老。 “不知李郎君匆匆来此,所为何事?”耆老见李兴垣神情严肃,并不似平日请安、喝茶时的随意,有些纳闷。 “晚辈是为此事而来……” 李兴垣说罢,将包着那三块木牌的包袱放在了桌上。 “这是何物?”耆老又问道。 “此乃我千辛万苦寻得的……”李兴垣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打开,继续说道,“三块这样的木牌……” 李兴垣在打开包袱的那一刻,仔细观察着耆老的表情。 然而,耆老见到这三块木牌依然是面无表情,毫无惊诧之意。 耆老平静的问道:“这木牌怎么了?是要我帮忙鉴定一下么?我可不怎么懂木材……” “您没见过这物件吗?”李兴垣问道。 “没有,这是什么珍稀的物件吗?”耆老问道。 李兴垣将木牌按照找到的顺序在桌子上依次排开,继续说道:“其上有一些文字,好像是有所指,但晚辈愚钝,实在看不明白,特来向您请教。” 耆老捋着胡须,看向三块木牌上的文字内容,口中默念道:“乡音无改……” “不!耆老那是最后一块,这边才是第一个……”李兴垣赶忙说道。 “嗯嗯,没事没事,我知道……”耆老依然扫视着木牌,口中将文字内容默念了一遍。 李兴垣全程仔细盯着耆老的表情变化,但却未能发现半点异样。 耆老看完后,分析道:“文宣王、四圣公,上君、监生,这说的是国子监嘛……呃……这第二个就更好理解了,偃师县衙……至于最后这句,如果与前两个有联系的话,老朽以为,当是留下文字之人,他……归乡了!” “哦?归乡?便是这上东乡吗?”李兴垣故意提高了“上东乡”三个字的音调。 耆老依然稳如泰山,回道:“那就……不得而知了……” “恕晚辈冒昧,耆老您的家乡,可就是此处?”李兴垣又问道。 耆老摇了摇头说道:“此处可不是啊……我们长孙家当前虽然已是没落,可祖上还是出过些大家的……我们一族原本是长安永寿的旺族……当年,他朱温大逆不道,逼着昭宗皇帝迁来此处……我们一族便也无奈的跟来到此……” 耆老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呆愣了一瞬,而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一说起来,也是二十年前之事了……那时……恐怕你还没出生……” 耆老这一番话下来,李兴垣竟是完全没找到提起玉玺之事的切入点……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1章 全面接管 李兴垣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量:这耆老真不简单呐……任凭我怎么试探,都能稳如泰山……又或者……他是真的不知道玉玺的下落? 李兴垣决定单刀直入,直接问起玉玺的事:“实话与您讲了,我以为……这块木牌是失落玉玺的线索……” “玉玺?!那可是皇帝的宝物啊……这这这……”耆老忽然有些惊慌,又仔细看过三块木牌后,恢复沉稳状态,抬头缓缓说道,“不过……这又何以见得就是玉玺的线索呢?” 李兴垣心中一沉,但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因为……第一块木牌之前,还有一段诗词,夜观星稀月不明,乌云遮盖紫微星……” 耆老忽然瞪大双眼严肃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诗句?” 李兴垣终于见到耆老似是有了反应,便立即决定豁出去,起身拱手说道:“长久以来,颇受耆老您的照顾,实不相瞒,我乃大唐昭宗皇帝的二王子棣王李祤之子!遵父王命令来洛阳寻找这一要物……如今线索却断在此处……” 耆老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李兴垣,片刻沉默之后,问道:“你……今年年方几何?” 李兴垣没想到耆老会突然询问自己的年纪,稍稍一愣,答道:“已然二十岁了。” “嗯,二十……”耆老盘算了一番,忽然轻蔑地笑了出来。 李兴垣却不知耆老因何发笑,继续问道:“耆老您不信我?” “呵呵,年轻人,我倒想信你……二十年前,朱温密令蒋玄晖于九曲池处死昭宗九位王子,其中也包括棣王李祤……难不成这棣王爷,是给襁褓中的你下了命令吗?”耆老说道。 “呃……这……我……我父王他一直活的好好的啊……”李兴垣不解地回应道。 耆老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嗯,还有,你那诗句的确是当年昭宗所作,我也有所耳闻,但这诗句与玉玺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耶告诉我的,说这诗句就是玉玺位置的线索!”李兴垣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急躁。 耆老义正言辞的说道:“或许你父亲也是当年宫中之人,知道了昭宗的这句诗词,但他绝对是假冒的王子,因为真正的棣王李祤早就沉尸九曲池了啊!” 李兴垣心下一惊:不,这绝对不可能……不过,父王也从没提起过九曲池之事啊……他从小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难不成……不会的……不可能的…… “不,父王绝对不会骗我……”李兴垣定了定神,坚定说道。 耆老也坚定答道:“好!我当年在国子监任职时,是见过棣王李祤的,你带我见上一见,便可知晓真假。” 耆老这话刚好戳中了李兴垣的痛点。 “呃……可是……我并不知父王现在何方……”李兴垣无奈答道。 耆老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算是真的……即便你找到了玉玺又能作甚?你真的以为凭着一块玉,便能打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君王,夺回天下吗?这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李兴垣的确没有想过真找到玉玺之后该去干什么,也没考虑过手里拿着这么一个重要物件会有什么后果,此刻听耆老一说,再加上闯荡江湖几年的阅历,此刻内心真的竟有些动摇。 耆老见李兴垣在那发愣,继续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劝你此后也莫要再与他人提起,今日之事,我权当没见过你,你……走!” 李兴垣见耆老下了逐客令,收拾好三块木牌,向着耆老施礼,而后退了出去。 欧阳震山与独孤薇见李兴垣闷闷不乐的归来,便知玉玺之事并无任何进展,纷纷上前安慰。 长孙颖却好似预料到一般,只是微笑着告诉李兴垣:“李郎君,无须如此,父亲乃是极为小心谨慎之人,他虽不愿承认,但我见过他捧着那物件,日后一定还有机会再问起此事的……” 听了长孙颖的话,李兴垣心下这才敞亮了一些。 随后,李兴垣立即想到了义侠帮那边还等着自己回去接任帮主之事,便询问长孙颖下步该怎么做。 “我料定他义侠帮的原头领们一定都会跟着田帮主离去,所以这次需得咱们全去,彻底接管那义侠帮总舵……待总舵平稳后,再去接管各分舵……”长孙颖说道。 “太好了!有长孙妹妹在,心里莫名的踏实。”欧阳震山开心说道。 独孤薇虽然没说话,心下也是觉得莫名的安稳。 李兴垣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何时出发?” 长孙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已安排人去西市订下了客栈,既然约的是后日,那明晚我们就先去客栈住下,李郎君、独孤姐姐若是好奇,还可先去暗中查探一番……” 众人依照长孙颖的安排,提前一天晚上住进了洛阳西市的客栈之中,就等着转一日的义侠帮主交接事宜。 李兴垣与独孤薇暗中去往通济坊探寻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转一日,依照长孙颖的安排,李兴垣率先独自回到通济坊的义侠帮总舵之中赴约。 义侠帮帮主田浩昇率领众人给李兴垣举办了一个隆重的交接仪式。 但是,在交接仪式过后,义侠帮智、勇、辩、力四营的正使纷纷宣布要随帮主田浩昇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再踏入朝廷的纷争之中。 众人慌乱之中,智、勇营的副使也宣布要离开义侠帮。 见到事态完全被长孙颖料中,李兴垣不紧不慢的坐到了帮主之位上,厉声附上内劲:“各位要走,是各位的自由!我绝不阻拦!我接下来便要重整义侠帮,日后不会再让兄弟们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田浩昇等人见李兴垣镇住了慌乱,也向帮众们劝了几句,而后,便灰溜溜的离去了。 “好啦!大哥、小薇、长孙妹子,你们可以进来啦!”李兴垣向外喊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1章 全面接管 李兴垣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量:这耆老真不简单呐……任凭我怎么试探,都能稳如泰山……又或者……他是真的不知道玉玺的下落? 李兴垣决定单刀直入,直接问起玉玺的事:“实话与您讲了,我以为……这块木牌是失落玉玺的线索……” “玉玺?!那可是皇帝的宝物啊……这这这……”耆老忽然有些惊慌,又仔细看过三块木牌后,恢复沉稳状态,抬头缓缓说道,“不过……这又何以见得就是玉玺的线索呢?” 李兴垣心中一沉,但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因为……第一块木牌之前,还有一段诗词,夜观星稀月不明,乌云遮盖紫微星……” 耆老忽然瞪大双眼严肃问道:“你到底是何人?怎么会知道这诗句?” 李兴垣终于见到耆老似是有了反应,便立即决定豁出去,起身拱手说道:“长久以来,颇受耆老您的照顾,实不相瞒,我乃大唐昭宗皇帝的二王子棣王李祤之子!遵父王命令来洛阳寻找这一要物……如今线索却断在此处……” 耆老不可思议地打量着李兴垣,片刻沉默之后,问道:“你……今年年方几何?” 李兴垣没想到耆老会突然询问自己的年纪,稍稍一愣,答道:“已然二十岁了。” “嗯,二十……”耆老盘算了一番,忽然轻蔑地笑了出来。 李兴垣却不知耆老因何发笑,继续问道:“耆老您不信我?” “呵呵,年轻人,我倒想信你……二十年前,朱温密令蒋玄晖于九曲池处死昭宗九位王子,其中也包括棣王李祤……难不成这棣王爷,是给襁褓中的你下了命令吗?”耆老说道。 “呃……这……我……我父王他一直活的好好的啊……”李兴垣不解地回应道。 耆老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嗯,还有,你那诗句的确是当年昭宗所作,我也有所耳闻,但这诗句与玉玺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耶告诉我的,说这诗句就是玉玺位置的线索!”李兴垣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急躁。 耆老义正言辞的说道:“或许你父亲也是当年宫中之人,知道了昭宗的这句诗词,但他绝对是假冒的王子,因为真正的棣王李祤早就沉尸九曲池了啊!” 李兴垣心下一惊:不,这绝对不可能……不过,父王也从没提起过九曲池之事啊……他从小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难不成……不会的……不可能的…… “不,父王绝对不会骗我……”李兴垣定了定神,坚定说道。 耆老也坚定答道:“好!我当年在国子监任职时,是见过棣王李祤的,你带我见上一见,便可知晓真假。” 耆老这话刚好戳中了李兴垣的痛点。 “呃……可是……我并不知父王现在何方……”李兴垣无奈答道。 耆老微微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就算是真的……即便你找到了玉玺又能作甚?你真的以为凭着一块玉,便能打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君王,夺回天下吗?这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李兴垣的确没有想过真找到玉玺之后该去干什么,也没考虑过手里拿着这么一个重要物件会有什么后果,此刻听耆老一说,再加上闯荡江湖几年的阅历,此刻内心真的竟有些动摇。 耆老见李兴垣在那发愣,继续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劝你此后也莫要再与他人提起,今日之事,我权当没见过你,你……走!” 李兴垣见耆老下了逐客令,收拾好三块木牌,向着耆老施礼,而后退了出去。 欧阳震山与独孤薇见李兴垣闷闷不乐的归来,便知玉玺之事并无任何进展,纷纷上前安慰。 长孙颖却好似预料到一般,只是微笑着告诉李兴垣:“李郎君,无须如此,父亲乃是极为小心谨慎之人,他虽不愿承认,但我见过他捧着那物件,日后一定还有机会再问起此事的……” 听了长孙颖的话,李兴垣心下这才敞亮了一些。 随后,李兴垣立即想到了义侠帮那边还等着自己回去接任帮主之事,便询问长孙颖下步该怎么做。 “我料定他义侠帮的原头领们一定都会跟着田帮主离去,所以这次需得咱们全去,彻底接管那义侠帮总舵……待总舵平稳后,再去接管各分舵……”长孙颖说道。 “太好了!有长孙妹妹在,心里莫名的踏实。”欧阳震山开心说道。 独孤薇虽然没说话,心下也是觉得莫名的安稳。 李兴垣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何时出发?” 长孙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已安排人去西市订下了客栈,既然约的是后日,那明晚我们就先去客栈住下,李郎君、独孤姐姐若是好奇,还可先去暗中查探一番……” 众人依照长孙颖的安排,提前一天晚上住进了洛阳西市的客栈之中,就等着转一日的义侠帮主交接事宜。 李兴垣与独孤薇暗中去往通济坊探寻了一番,却是一无所获。 转一日,依照长孙颖的安排,李兴垣率先独自回到通济坊的义侠帮总舵之中赴约。 义侠帮帮主田浩昇率领众人给李兴垣举办了一个隆重的交接仪式。 但是,在交接仪式过后,义侠帮智、勇、辩、力四营的正使纷纷宣布要随帮主田浩昇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不再踏入朝廷的纷争之中。 众人慌乱之中,智、勇营的副使也宣布要离开义侠帮。 见到事态完全被长孙颖料中,李兴垣不紧不慢的坐到了帮主之位上,厉声附上内劲:“各位要走,是各位的自由!我绝不阻拦!我接下来便要重整义侠帮,日后不会再让兄弟们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田浩昇等人见李兴垣镇住了慌乱,也向帮众们劝了几句,而后,便灰溜溜的离去了。 “好啦!大哥、小薇、长孙妹子,你们可以进来啦!”李兴垣向外喊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2章 颖策江山 李兴垣一声招呼过后,欧阳震山、独孤薇、长孙颖三人在义侠帮众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向大堂帮主之位。 “这位是我结义的大哥,欧阳震山……”李兴垣介绍着,又转向勇营的人问道,“勇营的兄弟们,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勇营的众人之中便有人点了点头。 李兴垣接着说道:“那日夜间,便是我大哥引走了大部分飞捷军,我才有机会救你们回来。” 李兴垣此言一出,勇营的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接着,勇营有人说道:“几年前独闯孟津关,还抢了船离开的人,好像……” “正是在下!”欧阳震山回答的铿锵有力。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惊叹。 李兴垣接下来介绍独孤薇、长孙颖时,众人却是没多大反应。 而后,当李兴垣宣布长孙颖担任智营正使,欧阳震山担任勇营正使,辩营正使则由留下来的原副使何宁继续接管,独孤薇则担任力营正使。 李兴垣刚一宣布,大堂内部气氛立即紧张起来,帮众们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对独孤薇心存疑虑,认为她年轻资历尚浅,并且看起来弱不禁风,无法胜任这个重要的职位。 有人甚至开始大声质疑,煽动其他帮众的情绪。 独孤薇静静地站在李兴垣身旁,面不改色,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然后缓缓向着李兴垣说道:“阿兄,我该怎么露一手?” “还记得在家时你给我展示的那招么?”李兴垣问道。 独孤薇立即想起,嫣然一笑,说道:“好,明白了。” 说完,独孤薇径直走出了大堂,来到了庭院之中。 “既然各位有不服,那就让独孤正使露上一手,各位到庭院中瞧瞧!”李兴垣说罢,也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众人来到庭院之中,见独孤薇静静的立在庭院中央,正在向天上四面观瞧。 她见堂内的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便从镖囊中抽出一把小巧的飞镖,手腕轻轻一抖,飞镖如闪电般射出,准确地钉在了屋顶的一只麻雀身上。 帮众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暗器功夫,他们从未见过。 独孤薇再次抽出飞镖,这次她瞄准了更高处的一只鸽子。 飞镖脱手而出,如同一道流星划过天空,鸽子应声落地。 帮众们目瞪口呆,他们被独孤薇的暗器功夫所折服。 独孤薇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收回飞镖,又轻松的跃了下来,立定后看了看帮众们 。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李兴垣借机问道。 帮众们被独孤薇的气势所感染,他们纷纷表示支持独孤薇,愿意听从她的指挥。 “那智营呢?也是很重要的,正使由这么个女娃娃来担任,岂不太儿戏了?”帮众之中有人站出来问道。 李兴垣微微一笑,向着长孙颖说道:“长孙妹妹,这次该你了。” 长孙颖当着义侠帮帮众宣布了一系列措施,决定将帮会的黑道性质全部剔除,带领帮会逐步走上正道。 帮众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人表示支持,认为这是帮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有些人表示反对,认为这样会影响到帮会的生存和发展。 长孙颖面对帮众的质疑,继续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义侠帮的过去,我已了然于胸,曾几何时,义侠帮都是以侠义为本,以保护弱小为己任。但年初时部分释放人员的加入,使得义侠帮逐渐偏离了这个宗旨,变得越来越暴力和贪婪,而且,还背后还有朝廷的人操纵。这样下去,我们不仅会失去民心,还会遭到政府的打击。因此,帮会的黑道性质必须全部剔除,走上正道,这样才能活下去啊!” 帮众听了长孙颖的解释,大部分人表示赞同,仍然有一小部分人不相信长孙颖的言语。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长孙颖将带头反对的几个人的姓名、住址、出身一一报了上来,着实惊住了众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几个被点名的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小女自有方法。” 接着,长孙颖又点出了几个人,并说出了他们家中存在的困难,又转身向李兴垣说道:“帮主,这几位兄弟家里的事,还需先帮忙处理一下。” 李兴垣见长孙颖如此,心下甚喜,回应道:“长孙正使,说的不错,那便全权交给你来处理啦!我信得过你!” 至此,义侠帮众绝大多数人都对这几个年轻人佩服有加,纷纷觉得义侠帮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帮主交接一事终于告一段落。 在长孙颖的详细安排策划之下,李兴垣终于成功掌控了义侠帮总舵。 而后,李兴垣支走了何宁,便与其他三人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长孙妹子,如今虽顺利掌控了这义侠帮,但我从未想过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啊?”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李郎君,你既是来寻找玉玺,那找到之后,难道能仅凭着那一块宝玉而掌控天下吗?” “这自然是不能……可是,阿耶就是来叫我取出后,等着他来啊……”李兴垣说道。 长孙颖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你可知你父亲准备在何处起兵?蓟州?” “这……我从未听阿耶提起过……”李兴垣微微叹气。 长孙颖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自从这同光帝登基以来,废嫡立庶、重用伶人、践踏良田,文臣、武将、老百姓得罪了个遍……以现在我所知的消息来预测,我认为,不出五年,中原必会再乱……既然你有着皇族血统……” “你偷听了我与耆老的谈话!?”李兴垣感到非常诧异。 长孙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兴垣见状,继续说道:“嗯,若是你,其实也没什么……长孙妹子,你继续说……” 长孙颖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我以为,以李郎君如此文韬武略,心性又善良纯正,当可为一方人王地主!或可结束这乱世纷争,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2章 颖策江山 李兴垣一声招呼过后,欧阳震山、独孤薇、长孙颖三人在义侠帮众人的目光之中,缓缓走向大堂帮主之位。 “这位是我结义的大哥,欧阳震山……”李兴垣介绍着,又转向勇营的人问道,“勇营的兄弟们,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勇营的众人之中便有人点了点头。 李兴垣接着说道:“那日夜间,便是我大哥引走了大部分飞捷军,我才有机会救你们回来。” 李兴垣此言一出,勇营的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接着,勇营有人说道:“几年前独闯孟津关,还抢了船离开的人,好像……” “正是在下!”欧阳震山回答的铿锵有力。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惊叹。 李兴垣接下来介绍独孤薇、长孙颖时,众人却是没多大反应。 而后,当李兴垣宣布长孙颖担任智营正使,欧阳震山担任勇营正使,辩营正使则由留下来的原副使何宁继续接管,独孤薇则担任力营正使。 李兴垣刚一宣布,大堂内部气氛立即紧张起来,帮众们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们对独孤薇心存疑虑,认为她年轻资历尚浅,并且看起来弱不禁风,无法胜任这个重要的职位。 有人甚至开始大声质疑,煽动其他帮众的情绪。 独孤薇静静地站在李兴垣身旁,面不改色,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然后缓缓向着李兴垣说道:“阿兄,我该怎么露一手?” “还记得在家时你给我展示的那招么?”李兴垣问道。 独孤薇立即想起,嫣然一笑,说道:“好,明白了。” 说完,独孤薇径直走出了大堂,来到了庭院之中。 “既然各位有不服,那就让独孤正使露上一手,各位到庭院中瞧瞧!”李兴垣说罢,也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众人来到庭院之中,见独孤薇静静的立在庭院中央,正在向天上四面观瞧。 她见堂内的人都出来的差不多了,便从镖囊中抽出一把小巧的飞镖,手腕轻轻一抖,飞镖如闪电般射出,准确地钉在了屋顶的一只麻雀身上。 帮众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手暗器功夫,他们从未见过。 独孤薇再次抽出飞镖,这次她瞄准了更高处的一只鸽子。 飞镖脱手而出,如同一道流星划过天空,鸽子应声落地。 帮众们目瞪口呆,他们被独孤薇的暗器功夫所折服。 独孤薇轻轻一跃便上了屋顶,收回飞镖,又轻松的跃了下来,立定后看了看帮众们 。 “各位还有什么疑问吗?”李兴垣借机问道。 帮众们被独孤薇的气势所感染,他们纷纷表示支持独孤薇,愿意听从她的指挥。 “那智营呢?也是很重要的,正使由这么个女娃娃来担任,岂不太儿戏了?”帮众之中有人站出来问道。 李兴垣微微一笑,向着长孙颖说道:“长孙妹妹,这次该你了。” 长孙颖当着义侠帮帮众宣布了一系列措施,决定将帮会的黑道性质全部剔除,带领帮会逐步走上正道。 帮众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人表示支持,认为这是帮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也有些人表示反对,认为这样会影响到帮会的生存和发展。 长孙颖面对帮众的质疑,继续从容不迫地解释道:“义侠帮的过去,我已了然于胸,曾几何时,义侠帮都是以侠义为本,以保护弱小为己任。但年初时部分释放人员的加入,使得义侠帮逐渐偏离了这个宗旨,变得越来越暴力和贪婪,而且,还背后还有朝廷的人操纵。这样下去,我们不仅会失去民心,还会遭到政府的打击。因此,帮会的黑道性质必须全部剔除,走上正道,这样才能活下去啊!” 帮众听了长孙颖的解释,大部分人表示赞同,仍然有一小部分人不相信长孙颖的言语。 然而,就在关键时刻,长孙颖将带头反对的几个人的姓名、住址、出身一一报了上来,着实惊住了众人。 “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几个被点名的人纷纷觉得不可思议。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小女自有方法。” 接着,长孙颖又点出了几个人,并说出了他们家中存在的困难,又转身向李兴垣说道:“帮主,这几位兄弟家里的事,还需先帮忙处理一下。” 李兴垣见长孙颖如此,心下甚喜,回应道:“长孙正使,说的不错,那便全权交给你来处理啦!我信得过你!” 至此,义侠帮众绝大多数人都对这几个年轻人佩服有加,纷纷觉得义侠帮会有个美好的未来。 帮主交接一事终于告一段落。 在长孙颖的详细安排策划之下,李兴垣终于成功掌控了义侠帮总舵。 而后,李兴垣支走了何宁,便与其他三人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长孙妹子,如今虽顺利掌控了这义侠帮,但我从未想过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啊?”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李郎君,你既是来寻找玉玺,那找到之后,难道能仅凭着那一块宝玉而掌控天下吗?” “这自然是不能……可是,阿耶就是来叫我取出后,等着他来啊……”李兴垣说道。 长孙颖又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那……你可知你父亲准备在何处起兵?蓟州?” “这……我从未听阿耶提起过……”李兴垣微微叹气。 长孙颖微微叹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自从这同光帝登基以来,废嫡立庶、重用伶人、践踏良田,文臣、武将、老百姓得罪了个遍……以现在我所知的消息来预测,我认为,不出五年,中原必会再乱……既然你有着皇族血统……” “你偷听了我与耆老的谈话!?”李兴垣感到非常诧异。 长孙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李兴垣见状,继续说道:“嗯,若是你,其实也没什么……长孙妹子,你继续说……” 长孙颖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我以为,以李郎君如此文韬武略,心性又善良纯正,当可为一方人王地主!或可结束这乱世纷争,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3章 重新洗牌 李兴垣被长孙颖的话深深触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有这样的使命和责任。 然而,他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也随之而来。 “可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该如何做起?”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李郎君,你现在已经是义侠帮帮主,管理好了,这就是一支强大的力量。接下来,你需要做的是借助这股力量,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招募更多的人才,为将来的大事做好准备。” “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李兴垣感到有些无助。 长孙颖继续鼓励道:“孙子兵法有云,若要成事,你需做到这五个方面,道、天、地、将、法……” “愿闻其详。”李兴垣表情变得极为郑重。 长孙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道者,上下同心,君王要与百姓同心,他同光帝皆因梁军内乱而坐得天下,如今他的所作所为,明显与军心、民心皆是背道而驰,要记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可以他为鉴。” “李郎君你有此身世,再加上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又在这关中之地得到了这一股势力,可谓已然具备了天时、地利。” “目前的帮会法度,有我在,李郎君无需过多担忧,而这帮会之中的将领,也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还需先网罗人才来担任要职,才能将帮会继续发展壮大……” 李兴垣听了长孙颖的话,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李兴垣忽然想到一事,说道:“那……玉玺一事……” “玉玺不过是成事法统依据的象征物而已,先发展势力才是主要的啊!”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却似是不太认同长孙颖的话,回忆着说道:“可是,昔日爹爹曾教导过……冥冥之中,似有定数……得正玺者,方受天命,既寿永昌……” “李郎君此言差矣!小女家中藏书有记载,当年太宗皇帝初登宝位时,亦未能得到至宝,直至贞观四年,还是魏国公李靖北战突厥方才将其夺回中原……”长孙颖语气平稳,却颇具一股气势。 李兴垣却不是很在意,打断长孙颖的话语,说道:“这我知道,正玺归了位,才有了接下来的开元盛世啊!” “这……那开元盛世也是靠君明臣贤,诸行百姓辛苦劳作,才有了那一代的风采啊!与那块玉又有何相干?”长孙颖似是有些急躁起来。 李兴垣渐渐感到自己有些理亏,他的心跳加速,脸上也开始泛起一阵红晕。 “也许长孙妹妹你说得对,但是,寻回玉玺仍是当下我最先要去完成之事。”李兴垣有些说不过,便开始转移话题。 长孙颖摇了摇头,说道:“待你得到天下,区区一块宝玉,又有何难?” 在场的几人,听了长孙颖话语,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凛:刚接管这么个小帮派,居然都开始谋划天下了吗?自从认识了长孙颖,她的确是算无遗策,但仅凭这么一个小帮派又能成的了什么事…… 李兴垣的惊诧程度,虽没有其他两人高,但也略略感到有些吃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得到天下……我么?呵呵……”李兴垣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李郎君不信?若能采纳我的建议,先控制住洛阳……” 李兴垣摆手示意长孙颖不要再说下去。 “长孙妹妹,我看你是会错意了……得到天下什么的……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坐在那深宫中的宝位之上,与牢狱无异,只有尽情的游历过天下,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天下!”李兴垣越说越兴奋,“而我来此地,只不过是为了完成阿耶交代的使命而已……若非如此,我早就继续南下了……” 一旁的独孤薇轻松一笑,她是最清楚李兴垣的性子,当初蓟州深山中,连八卦阵都拦不住他的出游之心,这世间恐怕没有能将他束缚住的事物了。 长孙颖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原来如此,这我还是真没算到……李郎君果然不是凡夫俗子……那我要问一问李郎君,此刻,你想要前往巴蜀之地,能否去的了呢?” “长孙妹妹,你也知道,我还有事在身……”李兴垣说道。 长孙颖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抛开那些事呢?” “那自然是能去得的。”李兴垣回答的自信满满。 长孙颖却斩钉截铁的答道:“不,你去不了。” “这又是为什么?”李兴垣有些不解。 长孙颖继续平淡的说道:“巴蜀之地与当今朝廷并不互通,除了做唐国的使臣,你根本无处得到牒引。” “这……” “既然游历不到那个天下,那又何谈得到呢?” 李兴垣知道无论如何也辩不过长孙颖,便又想要转移话题:“长孙妹妹说的是,不过那些也都是后话,咱们还是来说说当下,帮中几个营的编制,我还不想改变,但人才该如何选拔上来?毕竟只有一个正使应该是忙不过来的……” “这个,我还真有些建议……” 接着,长孙颖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智营由长孙颖担任正使。有她与洛阳通达盟的关系,可以负责情报搜集整理,需要在这通济坊找两间最隐秘难找的房屋,作为信息搜集处理的场所;同时,她还可以负责培训医师,管理药园,一方面可以给帮众找些营生,另一方面还可以救治帮中的兄弟,减轻众人的后顾之忧,提高凝聚力。 而智营副使,长孙颖推荐了姜亦琳。姜亦琳的排兵布阵、计策谋划能力,长孙颖还是极为认可的,只是脾气有些怪,但做个小帮派的智囊团,还是绰绰有余的。 勇营正使仍然由欧阳震山担任。 勇营副使长孙颖推荐由独孤薇来担任,专门负责保护帮中重要人物,也就是帮主李兴垣。 “小薇去勇营,那力营又该何人来担任呢?”李兴垣不解的问道。 长孙颖说出个人名,在场其他三人听了,都是一惊:怎么能去找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3章 重新洗牌 李兴垣被长孙颖的话深深触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有这样的使命和责任。 然而,他心中的疑惑和不安也随之而来。 “可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该如何做起?”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微微一笑,说道:“李郎君,你现在已经是义侠帮帮主,管理好了,这就是一支强大的力量。接下来,你需要做的是借助这股力量,逐渐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招募更多的人才,为将来的大事做好准备。” “可是,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做啊……”李兴垣感到有些无助。 长孙颖继续鼓励道:“孙子兵法有云,若要成事,你需做到这五个方面,道、天、地、将、法……” “愿闻其详。”李兴垣表情变得极为郑重。 长孙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 “道者,上下同心,君王要与百姓同心,他同光帝皆因梁军内乱而坐得天下,如今他的所作所为,明显与军心、民心皆是背道而驰,要记得,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可以他为鉴。” “李郎君你有此身世,再加上正当年富力强之时,又在这关中之地得到了这一股势力,可谓已然具备了天时、地利。” “目前的帮会法度,有我在,李郎君无需过多担忧,而这帮会之中的将领,也是极为重要的……所以,还需先网罗人才来担任要职,才能将帮会继续发展壮大……” 李兴垣听了长孙颖的话,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李兴垣忽然想到一事,说道:“那……玉玺一事……” “玉玺不过是成事法统依据的象征物而已,先发展势力才是主要的啊!”长孙颖说道。 李兴垣却似是不太认同长孙颖的话,回忆着说道:“可是,昔日爹爹曾教导过……冥冥之中,似有定数……得正玺者,方受天命,既寿永昌……” “李郎君此言差矣!小女家中藏书有记载,当年太宗皇帝初登宝位时,亦未能得到至宝,直至贞观四年,还是魏国公李靖北战突厥方才将其夺回中原……”长孙颖语气平稳,却颇具一股气势。 李兴垣却不是很在意,打断长孙颖的话语,说道:“这我知道,正玺归了位,才有了接下来的开元盛世啊!” “这……那开元盛世也是靠君明臣贤,诸行百姓辛苦劳作,才有了那一代的风采啊!与那块玉又有何相干?”长孙颖似是有些急躁起来。 李兴垣渐渐感到自己有些理亏,他的心跳加速,脸上也开始泛起一阵红晕。 “也许长孙妹妹你说得对,但是,寻回玉玺仍是当下我最先要去完成之事。”李兴垣有些说不过,便开始转移话题。 长孙颖摇了摇头,说道:“待你得到天下,区区一块宝玉,又有何难?” 在场的几人,听了长孙颖话语,不由得都是心中一凛:刚接管这么个小帮派,居然都开始谋划天下了吗?自从认识了长孙颖,她的确是算无遗策,但仅凭这么一个小帮派又能成的了什么事…… 李兴垣的惊诧程度,虽没有其他两人高,但也略略感到有些吃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得到天下……我么?呵呵……”李兴垣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李郎君不信?若能采纳我的建议,先控制住洛阳……” 李兴垣摆手示意长孙颖不要再说下去。 “长孙妹妹,我看你是会错意了……得到天下什么的……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坐在那深宫中的宝位之上,与牢狱无异,只有尽情的游历过天下,才算是真正得到了天下!”李兴垣越说越兴奋,“而我来此地,只不过是为了完成阿耶交代的使命而已……若非如此,我早就继续南下了……” 一旁的独孤薇轻松一笑,她是最清楚李兴垣的性子,当初蓟州深山中,连八卦阵都拦不住他的出游之心,这世间恐怕没有能将他束缚住的事物了。 长孙颖听了,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原来如此,这我还是真没算到……李郎君果然不是凡夫俗子……那我要问一问李郎君,此刻,你想要前往巴蜀之地,能否去的了呢?” “长孙妹妹,你也知道,我还有事在身……”李兴垣说道。 长孙颖摇了摇头,继续问道:“抛开那些事呢?” “那自然是能去得的。”李兴垣回答的自信满满。 长孙颖却斩钉截铁的答道:“不,你去不了。” “这又是为什么?”李兴垣有些不解。 长孙颖继续平淡的说道:“巴蜀之地与当今朝廷并不互通,除了做唐国的使臣,你根本无处得到牒引。” “这……” “既然游历不到那个天下,那又何谈得到呢?” 李兴垣知道无论如何也辩不过长孙颖,便又想要转移话题:“长孙妹妹说的是,不过那些也都是后话,咱们还是来说说当下,帮中几个营的编制,我还不想改变,但人才该如何选拔上来?毕竟只有一个正使应该是忙不过来的……” “这个,我还真有些建议……” 接着,长孙颖详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智营由长孙颖担任正使。有她与洛阳通达盟的关系,可以负责情报搜集整理,需要在这通济坊找两间最隐秘难找的房屋,作为信息搜集处理的场所;同时,她还可以负责培训医师,管理药园,一方面可以给帮众找些营生,另一方面还可以救治帮中的兄弟,减轻众人的后顾之忧,提高凝聚力。 而智营副使,长孙颖推荐了姜亦琳。姜亦琳的排兵布阵、计策谋划能力,长孙颖还是极为认可的,只是脾气有些怪,但做个小帮派的智囊团,还是绰绰有余的。 勇营正使仍然由欧阳震山担任。 勇营副使长孙颖推荐由独孤薇来担任,专门负责保护帮中重要人物,也就是帮主李兴垣。 “小薇去勇营,那力营又该何人来担任呢?”李兴垣不解的问道。 长孙颖说出个人名,在场其他三人听了,都是一惊:怎么能去找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4章 改弦更张 “让小薇去勇营也不是不行,那力营正使又该何人来做呢?”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不紧不慢的答道:“江光鹤。” “啊?!”三人异口同声。 “我通过姜姐姐了解过一些关于江光鹤的情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他是个正直的怪人,若能利用好他那一身武艺,一定能大有作为。”长孙颖越说越兴奋。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不可思议的对视了几眼,均是心想:这长孙颖的思路,也过于清奇了! “长孙妹子,你这有点开玩笑了……先不说他江光鹤向来独来独往,他与那田浩昇关系不错,此前都没入帮会,更何况我们还与他有些过节,怎么能……?”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大哥无需担心,之前的帮会,想必江光鹤是看不上的,我们一旦改掉之前的行径,他也许就会前来……”长孙颖说到最后,也稍稍有些不自信。 与长孙颖接触久了,欧阳震山看得出她似是有些强行撑住气势,但并未拆穿,只是微微笑着看向她。 “那如今这状况,要怎么才能叫他加入呢?”李兴垣问道。 “那就得去问他本人了……”长孙颖答道。 李兴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这力营副使,还有辩营,又该如何安排,或是选拔?” 长孙颖原本想要萧恒来担任力营副使,他为人忠厚又能征善战,但如今他在禁军效力,便也没再想其他合适的人选。 关于辩营,长孙颖向李兴垣推荐了马霆。 “马兄?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来……”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日后若我们财政有困难,也不能再去找谭当了不是?故而马兄前来,无论经营还是执纪,他都最为合适。”而后,长孙颖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倒是想让你去请那苏莹紫前来,毕竟也是闻名江南的一号人物,但是,她此刻应该是还看不上我们这小帮派。” 三人再次惊叹于长孙颖的思维广度。 “那何宁呢?”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李郎君,你知道田浩昇为何只留他一人在此么?” “难道……不是他自愿留下的么?”李兴垣有些不解。 “这……呵呵呵……李郎君,我再问你,田浩昇其人如何?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帮会,为何要拱手送给你呢?”长孙颖连续发问。 李兴垣一时答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 “的确,这个问题太过宽泛……那……你说一下各营正副使以及各分舵舵主的名字。” “智营,梁植、常思;勇营,陆山、冷江雄;辩营,闻辛、何宁;力营,赵风河;北城分舵,冯海;上东分舵,田浩明;伊阙分舵,梁茂;黄河分舵,闻永;河阳分舵,常新。怎么了?”李兴垣快速报上了所有人的名字。 长孙颖念道:“梁植、梁茂……常思、常新……闻辛、闻永……田浩昇、田浩明……李郎君,这……你还不明白吗?恐怕,此刻他们已经去了一处分舵,而且,城外的各分舵也不会听从你的调遣了……他田浩昇只是在躲伶人们而已啊!” “那这何宁又该如何处置……”李兴垣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田浩昇过于谨慎了……他以为留下何宁就不会引起怀疑,但这何宁恰恰就是撇的太过于干净了,才会引起怀疑啊……”长孙颖说罢摇了摇头。 然而,三人都没怎么听懂长孙颖的话语。 长孙颖思考良久后,抬头看着纳闷的三个人,笑了一下,说道:“此人,绝不能用,需找机会替换成咱们自己人……” 渐渐的,三人开始发觉有些跟不上长孙颖的思路,便开始纷纷点头称是。 而后,李兴垣按照长孙颖的安排,去请了姜亦琳、马霆前来,二人也都欣然接受了。 姜亦琳表现出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李兴垣求她才肯加入义侠帮。 李兴垣早听长孙颖说过姜亦琳的性格,毕恭毕敬的以礼相待之后,果然事成。 “如今我这布帛行生意也稳定下来了,家里虽然来信叫我回扬州,但如今这境况,我实在不愿回去,若能再有点事做,还能帮到贤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马霆爽快的答应了。 李兴垣没有想到马霆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 而后,李兴垣派人去往城外各分舵时,果如长孙颖所料,都开始各自为战,仍然做着以前的老营生。 长孙颖劝李兴垣无需担心。 而后,以长孙颖通达盟的信息打底,再加上马霆的商业头脑,还有姜亦琳时不时出的损招,义侠帮在三人的治理下实现了成功转型,总舵帮内的众人生活越来越好。 北城分舵的冯海,起初也不太听从总舵的调遣。 后来,他见到了总舵的变化,又得知智营正使长孙颖是上东乡耆老长孙靖的亲闺女,这才负荆请罪,接受了总舵的改善计划。 众人这才得知,冯海去年底大赦前,在牢房中受了长孙靖的不少照顾。 谁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层关系。 这期间,李兴垣听从了长孙颖的建议,并没有避着辩营正使何宁,还把马霆安排给他做了副手。 果不其然,总舵的变化也在各分舵传开了,便有帮众开始向往去总舵。 义侠帮的生活、发展,皆是蒸蒸日上,却引来了伶人们的注意。 一日,李兴垣从江光鹤宅邸归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扑空,他心想:刘玄德三顾茅庐得卧龙,而我三顾诚意已足,为何仍不见他的踪影…… 回到通济坊总舵大堂,何宁忽然上前说道:“帮主,你可回来了!帮中出了件怪事,你快来给定夺定夺……” “怎么了?”李兴垣稍稍谨慎的看向何宁。 只见何宁手中捧着一枚金锭,足有十两,说道:“今日有人来通济坊,在原来田帮主居住的房前留下了这枚金锭,还压着一张空白字条……” 李兴垣听田浩昇讲过他与伶人的对接暗号,知道这是伶人们找上了门,便立即接过金锭,并将何宁打发走了。 当晚,他便决定要去西市的戏馆,会一会这群神秘的伶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4章 改弦更张 “让小薇去勇营也不是不行,那力营正使又该何人来做呢?”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不紧不慢的答道:“江光鹤。” “啊?!”三人异口同声。 “我通过姜姐姐了解过一些关于江光鹤的情况,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他是个正直的怪人,若能利用好他那一身武艺,一定能大有作为。”长孙颖越说越兴奋。 李兴垣、独孤薇、欧阳震山三人不可思议的对视了几眼,均是心想:这长孙颖的思路,也过于清奇了! “长孙妹子,你这有点开玩笑了……先不说他江光鹤向来独来独往,他与那田浩昇关系不错,此前都没入帮会,更何况我们还与他有些过节,怎么能……?”欧阳震山说道。 “欧阳大哥无需担心,之前的帮会,想必江光鹤是看不上的,我们一旦改掉之前的行径,他也许就会前来……”长孙颖说到最后,也稍稍有些不自信。 与长孙颖接触久了,欧阳震山看得出她似是有些强行撑住气势,但并未拆穿,只是微微笑着看向她。 “那如今这状况,要怎么才能叫他加入呢?”李兴垣问道。 “那就得去问他本人了……”长孙颖答道。 李兴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问道:“那这力营副使,还有辩营,又该如何安排,或是选拔?” 长孙颖原本想要萧恒来担任力营副使,他为人忠厚又能征善战,但如今他在禁军效力,便也没再想其他合适的人选。 关于辩营,长孙颖向李兴垣推荐了马霆。 “马兄?也不知他愿不愿意来……”李兴垣自言自语道。 “日后若我们财政有困难,也不能再去找谭当了不是?故而马兄前来,无论经营还是执纪,他都最为合适。”而后,长孙颖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我倒是想让你去请那苏莹紫前来,毕竟也是闻名江南的一号人物,但是,她此刻应该是还看不上我们这小帮派。” 三人再次惊叹于长孙颖的思维广度。 “那何宁呢?”李兴垣问道。 长孙颖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李郎君,你知道田浩昇为何只留他一人在此么?” “难道……不是他自愿留下的么?”李兴垣有些不解。 “这……呵呵呵……李郎君,我再问你,田浩昇其人如何?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帮会,为何要拱手送给你呢?”长孙颖连续发问。 李兴垣一时答不上来,只是摇了摇头。 “的确,这个问题太过宽泛……那……你说一下各营正副使以及各分舵舵主的名字。” “智营,梁植、常思;勇营,陆山、冷江雄;辩营,闻辛、何宁;力营,赵风河;北城分舵,冯海;上东分舵,田浩明;伊阙分舵,梁茂;黄河分舵,闻永;河阳分舵,常新。怎么了?”李兴垣快速报上了所有人的名字。 长孙颖念道:“梁植、梁茂……常思、常新……闻辛、闻永……田浩昇、田浩明……李郎君,这……你还不明白吗?恐怕,此刻他们已经去了一处分舵,而且,城外的各分舵也不会听从你的调遣了……他田浩昇只是在躲伶人们而已啊!” “那这何宁又该如何处置……”李兴垣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田浩昇过于谨慎了……他以为留下何宁就不会引起怀疑,但这何宁恰恰就是撇的太过于干净了,才会引起怀疑啊……”长孙颖说罢摇了摇头。 然而,三人都没怎么听懂长孙颖的话语。 长孙颖思考良久后,抬头看着纳闷的三个人,笑了一下,说道:“此人,绝不能用,需找机会替换成咱们自己人……” 渐渐的,三人开始发觉有些跟不上长孙颖的思路,便开始纷纷点头称是。 而后,李兴垣按照长孙颖的安排,去请了姜亦琳、马霆前来,二人也都欣然接受了。 姜亦琳表现出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要李兴垣求她才肯加入义侠帮。 李兴垣早听长孙颖说过姜亦琳的性格,毕恭毕敬的以礼相待之后,果然事成。 “如今我这布帛行生意也稳定下来了,家里虽然来信叫我回扬州,但如今这境况,我实在不愿回去,若能再有点事做,还能帮到贤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马霆爽快的答应了。 李兴垣没有想到马霆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 而后,李兴垣派人去往城外各分舵时,果如长孙颖所料,都开始各自为战,仍然做着以前的老营生。 长孙颖劝李兴垣无需担心。 而后,以长孙颖通达盟的信息打底,再加上马霆的商业头脑,还有姜亦琳时不时出的损招,义侠帮在三人的治理下实现了成功转型,总舵帮内的众人生活越来越好。 北城分舵的冯海,起初也不太听从总舵的调遣。 后来,他见到了总舵的变化,又得知智营正使长孙颖是上东乡耆老长孙靖的亲闺女,这才负荆请罪,接受了总舵的改善计划。 众人这才得知,冯海去年底大赦前,在牢房中受了长孙靖的不少照顾。 谁都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层关系。 这期间,李兴垣听从了长孙颖的建议,并没有避着辩营正使何宁,还把马霆安排给他做了副手。 果不其然,总舵的变化也在各分舵传开了,便有帮众开始向往去总舵。 义侠帮的生活、发展,皆是蒸蒸日上,却引来了伶人们的注意。 一日,李兴垣从江光鹤宅邸归来。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扑空,他心想:刘玄德三顾茅庐得卧龙,而我三顾诚意已足,为何仍不见他的踪影…… 回到通济坊总舵大堂,何宁忽然上前说道:“帮主,你可回来了!帮中出了件怪事,你快来给定夺定夺……” “怎么了?”李兴垣稍稍谨慎的看向何宁。 只见何宁手中捧着一枚金锭,足有十两,说道:“今日有人来通济坊,在原来田帮主居住的房前留下了这枚金锭,还压着一张空白字条……” 李兴垣听田浩昇讲过他与伶人的对接暗号,知道这是伶人们找上了门,便立即接过金锭,并将何宁打发走了。 当晚,他便决定要去西市的戏馆,会一会这群神秘的伶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5章 伶人困之 李兴垣仔细回想过田浩昇离开前交代过的接头暗语后,便迅速来到了位于洛阳西市的那间戏馆。 天色微暗,他静静走到那间戏馆的后门处,立定,调整好呼吸,整理好心情,右手按向门环,不紧不慢地敲击了五下。 过不多久,便听得院内脚步声响。 院内那人边走边问到:“谁呀?这么晚到后院来?戏可是要散场了!” 李兴垣听出了院中来人的不耐烦,随即又急促的敲击了五下门环。 院内之人似是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呦……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留了个白条么……” 李兴垣十分机警,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天光未黑。” 院内之人来到了门前,不紧不慢的低声问道:“来者何人?” 李兴垣一听,开始对暗语了,便也压低了声音回道:“新磨好的铜镜要不要?” 门内之人顿了一下,问道:“卖多少银子?” “五万两白银。”李兴垣答道。 “太贵了。” “那就十万两!” “好,成交。” 门内之人说着,便打开了门,说道:“进来……呃……” 门内之人见是李兴垣稍稍愣了一下。 李兴垣微微一笑,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请。” 然而,就在李兴垣踏了一步进门时,那人却忽然问道:“怎么还带了家伙来?不知道规矩吗?” “行走江湖,随身携带,已成自然,小子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还望海涵。”李兴垣说罢,将剑双手托举奉上。 “小子还算知道点礼数……”那人说着,单手接过李兴垣的剑,继续说道,“我先帮你保管着,出门时自会归还,角儿,还在台上,你到后台稍待。” 那人说罢,转身往院内走去,好似是在给李兴垣引路一般。 李兴垣赶忙跟上,并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兵刃。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石子路走进了一处走廊,又沿着走廊一路来到了一间像是一般屋宅中大堂的后门处。 引路那人将李兴垣的剑随意往门边一靠,便进了屋。 李兴垣确认了一眼剑的位置,便也立即跟了上去。 李兴垣一撩门帘,便清楚的听见了前方台上的演绎之声以及台下的声声喝彩,左右瞧了瞧,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状态。 李兴垣缓缓走进来,找了一处角落的空椅子坐下,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以及屋内的布置。 他运起纯阳内劲,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呼吸方式,以此来寻找是否有高手混在其中,然而,他却忽然感觉到背后的挂帘后方似是还有呼吸声。 “帘后何人?”李兴垣压低了声音侧脸询问。 然而,帘后却只传来了几声“嗯嗯”的闷响。 李兴垣听到回应之后,心想:他这帘后还绑着个人?我……算了,待解决完正事,再看有没有机会…… 李兴垣正襟危坐,继续探听着周围的情况,他发觉台上此刻似是演的武戏,而且,有几人的内息颇有不同,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反倒是台中央的主角气息好像不似其他人那么强。 前方的舞台上,刀光剑影,伶人们身手矫健,赢得了观众们的阵阵喝彩。 台上主角一抬脚,便有一人在舞台上翻了一连串的跟头,之后倒地,引起了观众们的连声叫好。 主角微微露出满意的表情,又向着另一人攻去。 二人以一对花枪对峙,之后插招换式的激战中,敌方不断地被主角攻的难以防守,任他再如何灵活变换和精准攻击也是无反击之力,这让主角在舞台上大显身手。 在与敌人的最终对决中,主角竟被逼入了绝境。 此时,主角站在舞台中央,手握花枪,眼神坚定,望向远方,高声唱到: “众将莫怕戎虏狂,卢某身先骋疆场,誓将敌人全消亡!” 主角借着气势,稍一发力便将敌人一一击败,赢得了观众们的满堂彩。 听到台上的众伶人起身谢幕后不久,李兴垣便见到了一众武人夸张扮相的伶人来到了后台,并且众星捧月一般让着一人到后台中央的一张桌前坐下。 待那人坐定后,众人在其身边吹捧了一番。 “师父,今天动作表情都太到位了,又学到了不少!” “那是自然,师父可是代表着皇家的水准,可有的咱们学了。” “那可不是,尤其中间有一处我掉了链子,师父临时改了一句,立刻就把场子给救了回来,这机敏的反应,我们还真学不来呀!”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师父,这出戏就砸了,哼……” “哎我说你……” “好啦!”那主角打扮的人,一改之前的微笑,终于严肃的发了话,“别在这嚼了,快去收拾收拾,戴生,你抓点紧,去确认一下燕子楼那边的酒席如何。” “好嘞!师父,交给我了。”戴生应声离去。 其他几人也都散了开去。 全过程李兴垣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有些纳闷,明明那个师父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怎么会收了这么几个年纪大的徒弟,尤其是率先离去的那个戴生,说是那师父的叔父都有人信。 师父的桌上早备好了铜盆和洗脸布,众人散去后,便有女婢上来帮那师父洗脸、卸妆。 此时,带李兴垣进门的那人忽然走过来,在那师父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哦?”那师父微一侧脸,继续问道,“人在何处?” 带路那人直起身来四处张望,最终在后门旁的墙角发现了李兴垣,一边用手指着李兴垣的方向一边躬身说道:“您瞧,在那个角落坐着呢。” 那师父点了点头,随后举手示意女婢退下,自己接过洗脸布,擦掉了脸上的油彩,对着铜镜看了一下。 李兴垣也在铜镜中远远看见了那张英气俊朗的面庞,并感觉到了对手眼神的犀利,那眼神让人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老张啊,闲杂人等都叫退下,叫我那三个徒儿回来,在屋外守候。” 那师父吩咐了一声,起身便向着李兴垣走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5章 伶人困之 李兴垣仔细回想过田浩昇离开前交代过的接头暗语后,便迅速来到了位于洛阳西市的那间戏馆。 天色微暗,他静静走到那间戏馆的后门处,立定,调整好呼吸,整理好心情,右手按向门环,不紧不慢地敲击了五下。 过不多久,便听得院内脚步声响。 院内那人边走边问到:“谁呀?这么晚到后院来?戏可是要散场了!” 李兴垣听出了院中来人的不耐烦,随即又急促的敲击了五下门环。 院内之人似是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呦……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不是留了个白条么……” 李兴垣十分机警,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天光未黑。” 院内之人来到了门前,不紧不慢的低声问道:“来者何人?” 李兴垣一听,开始对暗语了,便也压低了声音回道:“新磨好的铜镜要不要?” 门内之人顿了一下,问道:“卖多少银子?” “五万两白银。”李兴垣答道。 “太贵了。” “那就十万两!” “好,成交。” 门内之人说着,便打开了门,说道:“进来……呃……” 门内之人见是李兴垣稍稍愣了一下。 李兴垣微微一笑,恭敬地施了一礼,说道:“请。” 然而,就在李兴垣踏了一步进门时,那人却忽然问道:“怎么还带了家伙来?不知道规矩吗?” “行走江湖,随身携带,已成自然,小子初来乍到不识规矩,还望海涵。”李兴垣说罢,将剑双手托举奉上。 “小子还算知道点礼数……”那人说着,单手接过李兴垣的剑,继续说道,“我先帮你保管着,出门时自会归还,角儿,还在台上,你到后台稍待。” 那人说罢,转身往院内走去,好似是在给李兴垣引路一般。 李兴垣赶忙跟上,并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兵刃。 二人一前一后,沿着小石子路走进了一处走廊,又沿着走廊一路来到了一间像是一般屋宅中大堂的后门处。 引路那人将李兴垣的剑随意往门边一靠,便进了屋。 李兴垣确认了一眼剑的位置,便也立即跟了上去。 李兴垣一撩门帘,便清楚的听见了前方台上的演绎之声以及台下的声声喝彩,左右瞧了瞧,所有人都是忙忙碌碌的状态。 李兴垣缓缓走进来,找了一处角落的空椅子坐下,仔细观察着周围的人以及屋内的布置。 他运起纯阳内劲,仔细观察着每个人的呼吸方式,以此来寻找是否有高手混在其中,然而,他却忽然感觉到背后的挂帘后方似是还有呼吸声。 “帘后何人?”李兴垣压低了声音侧脸询问。 然而,帘后却只传来了几声“嗯嗯”的闷响。 李兴垣听到回应之后,心想:他这帘后还绑着个人?我……算了,待解决完正事,再看有没有机会…… 李兴垣正襟危坐,继续探听着周围的情况,他发觉台上此刻似是演的武戏,而且,有几人的内息颇有不同,似乎是有些功夫在身,反倒是台中央的主角气息好像不似其他人那么强。 前方的舞台上,刀光剑影,伶人们身手矫健,赢得了观众们的阵阵喝彩。 台上主角一抬脚,便有一人在舞台上翻了一连串的跟头,之后倒地,引起了观众们的连声叫好。 主角微微露出满意的表情,又向着另一人攻去。 二人以一对花枪对峙,之后插招换式的激战中,敌方不断地被主角攻的难以防守,任他再如何灵活变换和精准攻击也是无反击之力,这让主角在舞台上大显身手。 在与敌人的最终对决中,主角竟被逼入了绝境。 此时,主角站在舞台中央,手握花枪,眼神坚定,望向远方,高声唱到: “众将莫怕戎虏狂,卢某身先骋疆场,誓将敌人全消亡!” 主角借着气势,稍一发力便将敌人一一击败,赢得了观众们的满堂彩。 听到台上的众伶人起身谢幕后不久,李兴垣便见到了一众武人夸张扮相的伶人来到了后台,并且众星捧月一般让着一人到后台中央的一张桌前坐下。 待那人坐定后,众人在其身边吹捧了一番。 “师父,今天动作表情都太到位了,又学到了不少!” “那是自然,师父可是代表着皇家的水准,可有的咱们学了。” “那可不是,尤其中间有一处我掉了链子,师父临时改了一句,立刻就把场子给救了回来,这机敏的反应,我们还真学不来呀!”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师父,这出戏就砸了,哼……” “哎我说你……” “好啦!”那主角打扮的人,一改之前的微笑,终于严肃的发了话,“别在这嚼了,快去收拾收拾,戴生,你抓点紧,去确认一下燕子楼那边的酒席如何。” “好嘞!师父,交给我了。”戴生应声离去。 其他几人也都散了开去。 全过程李兴垣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有些纳闷,明明那个师父看起来更年轻一些,怎么会收了这么几个年纪大的徒弟,尤其是率先离去的那个戴生,说是那师父的叔父都有人信。 师父的桌上早备好了铜盆和洗脸布,众人散去后,便有女婢上来帮那师父洗脸、卸妆。 此时,带李兴垣进门的那人忽然走过来,在那师父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哦?”那师父微一侧脸,继续问道,“人在何处?” 带路那人直起身来四处张望,最终在后门旁的墙角发现了李兴垣,一边用手指着李兴垣的方向一边躬身说道:“您瞧,在那个角落坐着呢。” 那师父点了点头,随后举手示意女婢退下,自己接过洗脸布,擦掉了脸上的油彩,对着铜镜看了一下。 李兴垣也在铜镜中远远看见了那张英气俊朗的面庞,并感觉到了对手眼神的犀利,那眼神让人觉得这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老张啊,闲杂人等都叫退下,叫我那三个徒儿回来,在屋外守候。” 那师父吩咐了一声,起身便向着李兴垣走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6章 铜镜新磨 此时,戏台的后台屋中,只剩下了那师父与李兴垣两人。 那师父卸完妆,但仍穿着戏服,径直走到李兴垣身边不远的椅子上坐下。 “老田派你来……送信?”那师父忽然开口问道。 “并非如此,我今日来,就代表义侠帮。”李兴垣起身正式施礼相告。 “小子不必多礼,你?能代表义侠帮?” “正是。” “那老田呢?” “他离开了。” “我看他是藏起来了!这个老狐狸……嘶……”那师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你现在是……帮主?” “正是。” “那你可知我是谁?” “未请教。”李兴垣说罢又施了一礼。 那人未回答,反而大笑起来。 李兴垣却没能明白他因何发笑。 而后,那人笑着说道:“你这小子,忒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此处是何地,也敢来闯,愚勇也!愚勇也!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笑罢,自我介绍道:“小子,记住了!我乃当朝名伶!敬新磨是也!我可是同光帝面前的红人!你既接管了义侠帮,跟着我绝不会错!千万别学那糊涂的老田,与我做对,落得个那般下场,小子,你可知道了?” “敬新磨……”李兴垣默念了一遍这人的名字,在对方的笑声中,并未作答。 “也是我小看了他田浩昇,居然,有能耐从飞捷军手中逃走,不简单呐……既然他将暗语都告知于你,那你一定是知道他去了哪里?来来来!将他带过来,我免你们一个月的俸钱。”敬新磨自顾自地说着。 “我为何要听你差遣?”李兴垣斩钉截铁地反问道。 “哦?呵呵哈哈哈哈……”敬新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李兴垣大笑。 敬新磨笑罢,忽然面目狰狞地说道:“因为不听我差遣,明日就会有禁军去抄了你们的老巢!” “就凭你一个伶官,如何能调动禁军?”李兴垣反问道。 其实,他已然知道伶人能调动飞捷军之事,只是还想了解的更具体一些,就用激将法,想要激他说出其中实情。 敬新磨愈加发狂笑道:“调动禁军又有何难?即便是那同光帝,挨了我一巴掌,也说不出什么来呀?啊?哈哈哈哈哈……” 敬新磨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屋子中央走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高喊道:“徒儿们!这小子似是不信,你们一个一个来给他讲讲,为师的事迹!” 只听得屋外齐声回应,而后,方才在敬新磨身边吹捧的几人先后进了屋,一样是脸上的妆卸了,但仍然穿着戏服。 二徒弟站出来说道:“我先来!几个月前,秋收时分,同光帝在中牟县打猎,践踏了农民的田地,中牟县令拦住马头,为民请命。” “同光帝因此被激怒,当场就想把他杀了。这时,师父出面解围,率领众伶人追上县令,把他捉到马前,并责备他说……” 二徒弟说着,便做起了似是戏中的动作,拿腔拿调的继续说道: “你是县令,难道不晓得皇帝喜欢打猎吗?为何还要放纵农民种庄稼,以此来给朝廷缴纳税赋呢?为何不让你们县的农民挨饿空出这片地来,让皇帝驰骋呢?你罪该万死!” “师父此言,甚是绝妙!看似在呵斥县令,实则保护了他啊!更绝的是,最终,师父还上前请求同光帝对县令施刑,我那时在一旁便也跟着唱和。逗得同光帝大笑,这才放过那县令一条命啊!师父的机敏仁善,便如那活菩萨一般呐!” 李兴垣半信半疑的看着那二徒弟,若有所思。 而后,三徒弟忽然站出来说道:“你这算得了什么?可体现不出师父的位高权重。” “那回,师父在椒兰殿中奏事,殿里面有很多恶狗,我与师父离开时,忽然有只狗起来追我们……” “我与师父躲在一根柱子边,师父向同光帝大声喊……” 同样,三徒弟也开始做演戏状,急切地喊道: “陛下,请不要放纵你的儿女们来咬人!” “那同光帝可是北方民族,非常忌讳‘狗’字,师父如此讥讽,是怎么活下来的?”二徒弟捧的恰到好处。 “那当然是惹得同光帝大怒,当场张弓搭箭,准备将我二人射死。你猜师父怎么回应的?”三徒弟似是还卖了个关子。 “怎么回应的?”二徒弟好奇问道。 三徒弟又开始做演戏状,急切地喊道: “陛下不要杀我啊,我与你是一体的,杀了不祥!” “同光帝也吃了一惊,问这话怎么讲……师父回答道……” 三徒弟这次拿腔拿调的说道: “陛下开国,年号同光。天下都称同光帝。天下若无镜新磨,铜便失去了光啊。之后,同光帝一高兴,不但没惩罚,还重赏了师父,如此看来,同光帝在,师父便在啊!” 李兴垣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内心叹道:这还是我昔日见过的那威风凛凛的晋王么? 几人见李兴垣犹自在那愣着,并且眉头紧锁,纷纷觉得这两件事说出来还是没能将他镇住。 四徒弟又站出来,说道:“你们俩经历的都不行,当时师父扇了同光帝一巴掌,我可是在场啊!” “那你说来听听……”二徒弟说道。 “那次,同光帝与众伶人在一起演戏,他向四处张望,大声喊……” 四徒弟将身上的斗篷一分,舔着肚子高声唱了起来: “李天下,李天下在哪里?” 李天下正是同光帝为自己起的艺名。 四徒弟继续说道:“他这样呼喊,别人谁敢答应啊?这时师父跑到同光帝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同光帝顿时脸色大变,一旁的侍从和其他伶人们都开始紧张起来。把我也吓够呛……众人中便立即有人责问他‘为什么打皇帝的耳光呢?’” “师父说‘理天下只有你一个人啊,你还呼喊谁呢?’大家都笑了,于是,同光帝也反怒为笑,不但没有治师父的罪,反而给了很丰厚的赏赐。” 李兴垣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说破了天,又有何用,今日起我义侠帮与你们再无瓜葛。” 李兴垣说罢,掏出那十两黄金,直丢到了敬新磨的脚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6章 铜镜新磨 此时,戏台的后台屋中,只剩下了那师父与李兴垣两人。 那师父卸完妆,但仍穿着戏服,径直走到李兴垣身边不远的椅子上坐下。 “老田派你来……送信?”那师父忽然开口问道。 “并非如此,我今日来,就代表义侠帮。”李兴垣起身正式施礼相告。 “小子不必多礼,你?能代表义侠帮?” “正是。” “那老田呢?” “他离开了。” “我看他是藏起来了!这个老狐狸……嘶……”那师父似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那你现在是……帮主?” “正是。” “那你可知我是谁?” “未请教。”李兴垣说罢又施了一礼。 那人未回答,反而大笑起来。 李兴垣却没能明白他因何发笑。 而后,那人笑着说道:“你这小子,忒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此处是何地,也敢来闯,愚勇也!愚勇也!哈哈哈哈哈哈……” 那人笑罢,自我介绍道:“小子,记住了!我乃当朝名伶!敬新磨是也!我可是同光帝面前的红人!你既接管了义侠帮,跟着我绝不会错!千万别学那糊涂的老田,与我做对,落得个那般下场,小子,你可知道了?” “敬新磨……”李兴垣默念了一遍这人的名字,在对方的笑声中,并未作答。 “也是我小看了他田浩昇,居然,有能耐从飞捷军手中逃走,不简单呐……既然他将暗语都告知于你,那你一定是知道他去了哪里?来来来!将他带过来,我免你们一个月的俸钱。”敬新磨自顾自地说着。 “我为何要听你差遣?”李兴垣斩钉截铁地反问道。 “哦?呵呵哈哈哈哈……”敬新磨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李兴垣大笑。 敬新磨笑罢,忽然面目狰狞地说道:“因为不听我差遣,明日就会有禁军去抄了你们的老巢!” “就凭你一个伶官,如何能调动禁军?”李兴垣反问道。 其实,他已然知道伶人能调动飞捷军之事,只是还想了解的更具体一些,就用激将法,想要激他说出其中实情。 敬新磨愈加发狂笑道:“调动禁军又有何难?即便是那同光帝,挨了我一巴掌,也说不出什么来呀?啊?哈哈哈哈哈……” 敬新磨一边笑着一边朝着屋子中央走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高喊道:“徒儿们!这小子似是不信,你们一个一个来给他讲讲,为师的事迹!” 只听得屋外齐声回应,而后,方才在敬新磨身边吹捧的几人先后进了屋,一样是脸上的妆卸了,但仍然穿着戏服。 二徒弟站出来说道:“我先来!几个月前,秋收时分,同光帝在中牟县打猎,践踏了农民的田地,中牟县令拦住马头,为民请命。” “同光帝因此被激怒,当场就想把他杀了。这时,师父出面解围,率领众伶人追上县令,把他捉到马前,并责备他说……” 二徒弟说着,便做起了似是戏中的动作,拿腔拿调的继续说道: “你是县令,难道不晓得皇帝喜欢打猎吗?为何还要放纵农民种庄稼,以此来给朝廷缴纳税赋呢?为何不让你们县的农民挨饿空出这片地来,让皇帝驰骋呢?你罪该万死!” “师父此言,甚是绝妙!看似在呵斥县令,实则保护了他啊!更绝的是,最终,师父还上前请求同光帝对县令施刑,我那时在一旁便也跟着唱和。逗得同光帝大笑,这才放过那县令一条命啊!师父的机敏仁善,便如那活菩萨一般呐!” 李兴垣半信半疑的看着那二徒弟,若有所思。 而后,三徒弟忽然站出来说道:“你这算得了什么?可体现不出师父的位高权重。” “那回,师父在椒兰殿中奏事,殿里面有很多恶狗,我与师父离开时,忽然有只狗起来追我们……” “我与师父躲在一根柱子边,师父向同光帝大声喊……” 同样,三徒弟也开始做演戏状,急切地喊道: “陛下,请不要放纵你的儿女们来咬人!” “那同光帝可是北方民族,非常忌讳‘狗’字,师父如此讥讽,是怎么活下来的?”二徒弟捧的恰到好处。 “那当然是惹得同光帝大怒,当场张弓搭箭,准备将我二人射死。你猜师父怎么回应的?”三徒弟似是还卖了个关子。 “怎么回应的?”二徒弟好奇问道。 三徒弟又开始做演戏状,急切地喊道: “陛下不要杀我啊,我与你是一体的,杀了不祥!” “同光帝也吃了一惊,问这话怎么讲……师父回答道……” 三徒弟这次拿腔拿调的说道: “陛下开国,年号同光。天下都称同光帝。天下若无镜新磨,铜便失去了光啊。之后,同光帝一高兴,不但没惩罚,还重赏了师父,如此看来,同光帝在,师父便在啊!” 李兴垣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内心叹道:这还是我昔日见过的那威风凛凛的晋王么? 几人见李兴垣犹自在那愣着,并且眉头紧锁,纷纷觉得这两件事说出来还是没能将他镇住。 四徒弟又站出来,说道:“你们俩经历的都不行,当时师父扇了同光帝一巴掌,我可是在场啊!” “那你说来听听……”二徒弟说道。 “那次,同光帝与众伶人在一起演戏,他向四处张望,大声喊……” 四徒弟将身上的斗篷一分,舔着肚子高声唱了起来: “李天下,李天下在哪里?” 李天下正是同光帝为自己起的艺名。 四徒弟继续说道:“他这样呼喊,别人谁敢答应啊?这时师父跑到同光帝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同光帝顿时脸色大变,一旁的侍从和其他伶人们都开始紧张起来。把我也吓够呛……众人中便立即有人责问他‘为什么打皇帝的耳光呢?’” “师父说‘理天下只有你一个人啊,你还呼喊谁呢?’大家都笑了,于是,同光帝也反怒为笑,不但没有治师父的罪,反而给了很丰厚的赏赐。” 李兴垣摇了摇头,笑道:“你们说破了天,又有何用,今日起我义侠帮与你们再无瓜葛。” 李兴垣说罢,掏出那十两黄金,直丢到了敬新磨的脚前。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7章 激战伶官 敬新磨见李兴垣居然不为所动,还将那黄金丢了回来,顿时大怒,咬牙切齿道:“小子狂妄!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新磨身旁的三个徒弟见状也纷纷出言不逊,极尽辱骂。 敬新磨见状,小声说道:“你们是只会动嘴吗?” 三个徒弟听了,心领神会,撸胳膊挽袖子就向李兴垣这边走来。 李兴垣稍稍后撤一步,做了个纯阳拳法的起式,左右观瞧,小心提防着三个方向的来攻。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李兴垣旁边的帘子后方突然传出“喀嚓”一声,响声清脆,只见帘子突然突出一物,使得即将交战的双方各退了一步。 而后,帘子中竟倒出来一人。 李兴垣见那人被捆绑在一根木柱之上,口中塞了块粗布,双脚光着在空中胡乱蹬着,木柱底端是一双由丝带捆绑着的云纹履。 李兴垣再仔细瞧到那人脸上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怎么是你?” 李兴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绑在木柱上的人,竟是江光鹤。 江光鹤也是一愣,而后,他那被塞粗布的口中,仍然发出“呜呜”的响声,而且越来越急切。 李兴垣上前便将江光鹤口中粗布拿下,而那三人也趁机攻了上来。 李兴垣无法再继续帮助江光鹤解绳索,只得起身应对。 “小心背后的人!”江光鹤喊道。 李兴垣起初不是太明白江光鹤的意思,只见那三人中有两人同时攻到。 二徒弟弓步正拳攻向李兴垣的面门,三徒弟矮身侧踢攻向李兴垣的下盘。 李兴垣双手架住正拳,左腿提膝隔开侧踢,就在这一瞬间,李兴垣似是明白了江光鹤刚才喊的那句话的含义,感觉到了身后的四徒弟似是正要靠近自己。 这三个徒弟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前面二人几乎是同时攻到,待李兴垣格挡住面前进攻后,身后人也恰巧接近,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进攻。 李兴垣左腿一抬,而后将三徒弟脚狠踩了下去,架拳的双手也顺势扒住对手的手臂,借力原地跃起,躲过了身后四徒弟的擒拿。 李兴垣紧接着在空中做了个后空翻,落下时左脚点了一脚四徒弟的后背,直将其踹了出去,自己又落到了江光鹤的身旁。 “多谢提醒!”李兴垣依然盯着面前的三人。 “小心了!我就是这么被擒的……”江光鹤仍然在双脚乱蹬,试着自己努力挣脱,然而,却难以奏效。 李兴垣见状急切说道:“可惜没空帮你解开……” “剑!丢给我一把剑就好!”江光鹤急切说道。 李兴垣很快便想到了自己的剑就在门外,立即回身,两步便到了门口,手从门帘侧伸出去,果然够到了自己的剑。 而后,李兴垣回身将剑拔出时,那三个徒弟已然攻到了身旁。 李兴垣此刻有兵刃在手,那三个徒弟也纷纷抽出了短棒、铁尺、铁骨扇等短兵刃。 三个徒弟不停的进攻,始终是两人同时攻上下,第三人在背后或擒拿或暗算,使得李兴垣应接不暇,渐渐疲于应对。 “把剑丢过来!”江光鹤大声喊道。 李兴垣来不及多想,找了一个空当,将剑丢向了江光鹤,而后继续回身应对那三人。 江光鹤看准时机,一脚踹在剑柄上,将剑踢的向上飞起,落下后双脚夹住了剑柄。 敬新磨见情况不对,起身赶往江光鹤身旁,要去夺剑。 一道剑光闪过,江光鹤身上绳索齐刷刷断开。 江光鹤迅速起身,一脚将敬新磨踹开,大吼道:“啐!要不是你四个徒弟偷袭,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怎能擒得住我?” 江光鹤说着,提剑向着李兴垣方向赶去。 那三个徒弟眼看就要擒住李兴垣,此刻,一方面见师父被打,另一方面见江光鹤怒气冲冲向着自己奔来,纷纷下意识散开,撤出战局,奔向敬新磨身边。 李兴垣立在原地,气喘吁吁,仍心有余悸,提防着敌人再次来攻。 江光鹤见紧急情势已然解除,微微一笑,回身剑指敬新磨道:“你这几个徒弟使得可是景室山伏牛帮的伏牛大阵,莫非,你这个师父便是伏牛帮掌门吗?” “你……你看错了!我们才不是什么伏……伏牛帮的!”二徒弟吼道,稍稍有些气急败坏。 “对!我们早跟他们恩断义……”三徒弟说道。 “老三!说什么呢!”二徒弟叫三徒弟闭嘴。 “你们三个废物,到底拿不拿的下?”敬新磨有些不耐烦。 “师父!”三人一起回身施礼,齐声回道。 紧接着,二徒弟发了话:“师父,您有所不知,大师兄一直是我们的阵眼啊,他不在,这阵的威力大打折扣……” “别听他们废话了,咱快走!”江光鹤已然穿好了鞋子,又把剑丢向李兴垣,说道,“接剑!” 李兴垣接过剑,拾起剑鞘,转身便要与江光鹤一同离去。 敬新磨见状,急忙向着李兴垣说道:“你想要义侠帮的兄弟们继续回去坐牢吗?” “此话怎讲?”李兴垣回头瞪向敬新磨说道。 “老田没与你说?呵呵……义侠帮之人,大都有些案底……”敬新磨说到此处,表情逐渐变得邪魅,继续说道,“有我们伶官保着,才能出来做些事情,活的像个人,若就此脱离了我的管辖……莫怪王法无情!” “那就看看你们这群伶人有多大本事!江兄!我们走!”李兴垣说罢,转身随着江光鹤一起离去了。 留下敬新磨与其徒弟三人犹自在那气得跳脚,因为,从此他们便少了义侠帮供奉的这一项重大收入,一份他们只需与县令动动嘴便能保障的可观收入。 敬新磨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伶人景进。 景进这群伶官的老大,最得同光帝李存勖赏识,常常能参与到朝政之中,而且,他刚从各地给同光帝选妃归来,听得此事也是愤怒不已,便开始着手如何对付义侠帮。 李兴垣与江光鹤一同回到了江光鹤的老宅之中。 “江兄,你怎么会在敬新磨那里?”李兴垣问道。 江光鹤却轻蔑一笑,回应道:“江兄?哼……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7章 激战伶官 敬新磨见李兴垣居然不为所动,还将那黄金丢了回来,顿时大怒,咬牙切齿道:“小子狂妄!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新磨身旁的三个徒弟见状也纷纷出言不逊,极尽辱骂。 敬新磨见状,小声说道:“你们是只会动嘴吗?” 三个徒弟听了,心领神会,撸胳膊挽袖子就向李兴垣这边走来。 李兴垣稍稍后撤一步,做了个纯阳拳法的起式,左右观瞧,小心提防着三个方向的来攻。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刻,李兴垣旁边的帘子后方突然传出“喀嚓”一声,响声清脆,只见帘子突然突出一物,使得即将交战的双方各退了一步。 而后,帘子中竟倒出来一人。 李兴垣见那人被捆绑在一根木柱之上,口中塞了块粗布,双脚光着在空中胡乱蹬着,木柱底端是一双由丝带捆绑着的云纹履。 李兴垣再仔细瞧到那人脸上时,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怎么是你?” 李兴垣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绑在木柱上的人,竟是江光鹤。 江光鹤也是一愣,而后,他那被塞粗布的口中,仍然发出“呜呜”的响声,而且越来越急切。 李兴垣上前便将江光鹤口中粗布拿下,而那三人也趁机攻了上来。 李兴垣无法再继续帮助江光鹤解绳索,只得起身应对。 “小心背后的人!”江光鹤喊道。 李兴垣起初不是太明白江光鹤的意思,只见那三人中有两人同时攻到。 二徒弟弓步正拳攻向李兴垣的面门,三徒弟矮身侧踢攻向李兴垣的下盘。 李兴垣双手架住正拳,左腿提膝隔开侧踢,就在这一瞬间,李兴垣似是明白了江光鹤刚才喊的那句话的含义,感觉到了身后的四徒弟似是正要靠近自己。 这三个徒弟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前面二人几乎是同时攻到,待李兴垣格挡住面前进攻后,身后人也恰巧接近,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进攻。 李兴垣左腿一抬,而后将三徒弟脚狠踩了下去,架拳的双手也顺势扒住对手的手臂,借力原地跃起,躲过了身后四徒弟的擒拿。 李兴垣紧接着在空中做了个后空翻,落下时左脚点了一脚四徒弟的后背,直将其踹了出去,自己又落到了江光鹤的身旁。 “多谢提醒!”李兴垣依然盯着面前的三人。 “小心了!我就是这么被擒的……”江光鹤仍然在双脚乱蹬,试着自己努力挣脱,然而,却难以奏效。 李兴垣见状急切说道:“可惜没空帮你解开……” “剑!丢给我一把剑就好!”江光鹤急切说道。 李兴垣很快便想到了自己的剑就在门外,立即回身,两步便到了门口,手从门帘侧伸出去,果然够到了自己的剑。 而后,李兴垣回身将剑拔出时,那三个徒弟已然攻到了身旁。 李兴垣此刻有兵刃在手,那三个徒弟也纷纷抽出了短棒、铁尺、铁骨扇等短兵刃。 三个徒弟不停的进攻,始终是两人同时攻上下,第三人在背后或擒拿或暗算,使得李兴垣应接不暇,渐渐疲于应对。 “把剑丢过来!”江光鹤大声喊道。 李兴垣来不及多想,找了一个空当,将剑丢向了江光鹤,而后继续回身应对那三人。 江光鹤看准时机,一脚踹在剑柄上,将剑踢的向上飞起,落下后双脚夹住了剑柄。 敬新磨见情况不对,起身赶往江光鹤身旁,要去夺剑。 一道剑光闪过,江光鹤身上绳索齐刷刷断开。 江光鹤迅速起身,一脚将敬新磨踹开,大吼道:“啐!要不是你四个徒弟偷袭,就凭你们这几个货色,怎能擒得住我?” 江光鹤说着,提剑向着李兴垣方向赶去。 那三个徒弟眼看就要擒住李兴垣,此刻,一方面见师父被打,另一方面见江光鹤怒气冲冲向着自己奔来,纷纷下意识散开,撤出战局,奔向敬新磨身边。 李兴垣立在原地,气喘吁吁,仍心有余悸,提防着敌人再次来攻。 江光鹤见紧急情势已然解除,微微一笑,回身剑指敬新磨道:“你这几个徒弟使得可是景室山伏牛帮的伏牛大阵,莫非,你这个师父便是伏牛帮掌门吗?” “你……你看错了!我们才不是什么伏……伏牛帮的!”二徒弟吼道,稍稍有些气急败坏。 “对!我们早跟他们恩断义……”三徒弟说道。 “老三!说什么呢!”二徒弟叫三徒弟闭嘴。 “你们三个废物,到底拿不拿的下?”敬新磨有些不耐烦。 “师父!”三人一起回身施礼,齐声回道。 紧接着,二徒弟发了话:“师父,您有所不知,大师兄一直是我们的阵眼啊,他不在,这阵的威力大打折扣……” “别听他们废话了,咱快走!”江光鹤已然穿好了鞋子,又把剑丢向李兴垣,说道,“接剑!” 李兴垣接过剑,拾起剑鞘,转身便要与江光鹤一同离去。 敬新磨见状,急忙向着李兴垣说道:“你想要义侠帮的兄弟们继续回去坐牢吗?” “此话怎讲?”李兴垣回头瞪向敬新磨说道。 “老田没与你说?呵呵……义侠帮之人,大都有些案底……”敬新磨说到此处,表情逐渐变得邪魅,继续说道,“有我们伶官保着,才能出来做些事情,活的像个人,若就此脱离了我的管辖……莫怪王法无情!” “那就看看你们这群伶人有多大本事!江兄!我们走!”李兴垣说罢,转身随着江光鹤一起离去了。 留下敬新磨与其徒弟三人犹自在那气得跳脚,因为,从此他们便少了义侠帮供奉的这一项重大收入,一份他们只需与县令动动嘴便能保障的可观收入。 敬新磨之后便将此事告知了伶人景进。 景进这群伶官的老大,最得同光帝李存勖赏识,常常能参与到朝政之中,而且,他刚从各地给同光帝选妃归来,听得此事也是愤怒不已,便开始着手如何对付义侠帮。 李兴垣与江光鹤一同回到了江光鹤的老宅之中。 “江兄,你怎么会在敬新磨那里?”李兴垣问道。 江光鹤却轻蔑一笑,回应道:“江兄?哼……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8章 约定比武 江光鹤一句话,问的李兴垣稍稍有些尴尬。 江光鹤紧接着追问:“对了,你现在是义侠帮帮主?那老田呢?” “他自己说是离开洛阳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李兴垣回道。 江光鹤好奇心起,继续询问道:“那你怎么会成了这义侠帮的帮主的?” “这便说来话长了……” 李兴垣说了自己从加入帮派到升为力营副使再到担任帮主的过程,江光鹤听的是津津有味。 “你是说,这群伶官居然还能调动禁军吗?这真是难以置信……怎么这皇帝老儿这么喜欢任用伶官……”江光鹤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江兄,你又是怎么被他抓起来的?”李兴垣反问道。 “唉,别提了,我见到伶官们欺凌百姓便追查到了这个敬新磨,然而,是我轻敌了……我以为这群人不过是些戏子,未曾想那师父挺弱,几个徒弟却还挺强,而且,那伏牛大阵若没有琳妹指点,我想破也并非易事……”江光鹤说道。 李兴垣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打斗,一边说道:“这伏牛阵,威力也没太大……我觉得我还能支撑,或许有破解之法……” “你面对的,是三个人的小阵,他那大徒弟没在场,否则你可能要被绑在我旁边了……”江光鹤说道。 李兴垣听对方提起了姜亦琳,恍然说道:“对了,姜姐姐现在也在我义侠帮中,担任智营副使,其实我已来此找过你多次了……” “琳妹居然会……?”江光鹤说到一半愣住,而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出人预料这方面,她倒是总能被我料中……嗯嗯……那我猜智营正使就是跟她下棋那个小妮子?” “江兄猜得不错,智营正使就是长孙妹子。”李兴垣回道。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江兄,帮会刚刚重建,你来……帮帮我……” “我?哈哈哈……我一个闻名乡里的劫匪……也对,义侠帮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与你们不同的!你以为老田之前没来找过我么?多年的老邻居我都没答应他,我为何要去帮你呢?”江光鹤越说情绪越激动。 李兴垣早有此心理准备,立即向江光鹤说明义侠帮已经不再做之前的勾当了,在长孙颖的指导以及马霆的落实下,正在转型成了综合营商的帮会。 “但长孙妹子预测,我们与伶官决裂,会导致对方的报复,所以,需要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侠士来帮我们一起对抗豪强啊……” 李兴垣这话,其实是长孙颖与姜亦琳一起商量出来的,这果然对江光鹤极为奏效。 江光鹤假意在思索,其实是在掩盖内心些许愉悦,而后,他却故意回应道:“那你便与老田一样,来找我便是……” “江兄,你向来神出鬼没,真出事时,我到哪里去找你啊……”李兴垣说道。 江光鹤嘿嘿一笑,而后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方才说那江南的马老板也在你帮中?” “正是,马兄现任辩营副使。” “他的机关术着实有点意思,若我真的加入……能去他宝船上见识见识么?” “这有何难,马兄这方面从来不藏着掖着。”李兴垣痛快地答道。 “不过……我也不能因为一时好奇就这么加入……那真有些儿戏了……” 李兴垣见江光鹤如此反复,沉声说道:“江兄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讲出来!兄弟我能做到的,全都承应。” 江光鹤见李兴垣如此,依然嬉皮笑脸的分析道:“你看,之前在八卦冢时,我们可还没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让帮中兄弟们都一起见证,如何?” “这……”李兴垣想了想,说道,“求之不得。” “好!如果我胜了,那便由我来担任帮主,如何?”江光鹤自以为是在用激将之法,因而显得有些得意。 李兴垣此刻做帮会首领的心意还尚未坚定,因而对这帮主之位并不看重,自然而然地就答应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江光鹤也没想到李兴垣竟能将辛苦得来的帮主之位痛快的拿来做赌注。 “且慢!若是,你输了呢?”李兴垣问道。 “那我便永远臣服,听候你的差遣!”江光鹤自信说道,因为他认为自己上次与李兴垣对决时,并未发挥全力。 “好!君子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二人又商定好比武的日子,李兴垣便要离开江光鹤府邸。 “且慢!” “江兄还有什么事?” “你那兵刃可不普通,比武当日你要准备两把一样的剑,这样才公平。” “好,一言为定。” 李兴垣回到了义侠帮总舵,将自己经历的事告知了长孙颖等人。 独孤薇上前关心李兴垣的安危。 长孙颖则是提出了将会派智营的人去盯着伶官们的行动。 姜亦琳给李兴垣讲了讲那伏牛大阵的破解之法。 马霆则承接了比武场地的布置以及观看人员的组织工作。 欧阳震山则是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天天陪着李兴垣练武,以他回少林学《洗髓经》的经验,与李兴垣一起琢磨江光鹤所说的“境界”究竟为何意。 距离李兴垣突破纯阳内功第四重已然过了四年多的时间,他也渐渐感觉到内息之力似是已积累到即将突破的状态。 再加上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的探讨中,不时便能想起师父所教的《天遁剑法》的口诀的内容,他便觉得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潜在的联系。 精心准备了几日,终于,到了约定比武的日子。 午后,阳光明媚,江光鹤应约来到通济坊义侠帮总舵。 二人来到义侠帮的校场之上,即将展开一场剑术对决。 李兴垣擅长纯阳剑法,行剑走圆舞圈,身法轻灵、舒展、柔活美观,其势飞云流水,穿连不断而致剑法含蓄,隐有玄机。 江光鹤则是集各家之长创造出了一套自称“大杂烩”的剑法,他的剑法灵动多变,常常在意想不到处反攻回来,身形剑势犹如疾风般迅猛,叫人应接不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8章 约定比武 江光鹤一句话,问的李兴垣稍稍有些尴尬。 江光鹤紧接着追问:“对了,你现在是义侠帮帮主?那老田呢?” “他自己说是离开洛阳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李兴垣回道。 江光鹤好奇心起,继续询问道:“那你怎么会成了这义侠帮的帮主的?” “这便说来话长了……” 李兴垣说了自己从加入帮派到升为力营副使再到担任帮主的过程,江光鹤听的是津津有味。 “你是说,这群伶官居然还能调动禁军吗?这真是难以置信……怎么这皇帝老儿这么喜欢任用伶官……”江光鹤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江兄,你又是怎么被他抓起来的?”李兴垣反问道。 “唉,别提了,我见到伶官们欺凌百姓便追查到了这个敬新磨,然而,是我轻敌了……我以为这群人不过是些戏子,未曾想那师父挺弱,几个徒弟却还挺强,而且,那伏牛大阵若没有琳妹指点,我想破也并非易事……”江光鹤说道。 李兴垣一边回忆着刚才的打斗,一边说道:“这伏牛阵,威力也没太大……我觉得我还能支撑,或许有破解之法……” “你面对的,是三个人的小阵,他那大徒弟没在场,否则你可能要被绑在我旁边了……”江光鹤说道。 李兴垣听对方提起了姜亦琳,恍然说道:“对了,姜姐姐现在也在我义侠帮中,担任智营副使,其实我已来此找过你多次了……” “琳妹居然会……?”江光鹤说到一半愣住,而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出人预料这方面,她倒是总能被我料中……嗯嗯……那我猜智营正使就是跟她下棋那个小妮子?” “江兄猜得不错,智营正使就是长孙妹子。”李兴垣回道。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江兄,帮会刚刚重建,你来……帮帮我……” “我?哈哈哈……我一个闻名乡里的劫匪……也对,义侠帮干的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与你们不同的!你以为老田之前没来找过我么?多年的老邻居我都没答应他,我为何要去帮你呢?”江光鹤越说情绪越激动。 李兴垣早有此心理准备,立即向江光鹤说明义侠帮已经不再做之前的勾当了,在长孙颖的指导以及马霆的落实下,正在转型成了综合营商的帮会。 “但长孙妹子预测,我们与伶官决裂,会导致对方的报复,所以,需要你这样武功高强的侠士来帮我们一起对抗豪强啊……” 李兴垣这话,其实是长孙颖与姜亦琳一起商量出来的,这果然对江光鹤极为奏效。 江光鹤假意在思索,其实是在掩盖内心些许愉悦,而后,他却故意回应道:“那你便与老田一样,来找我便是……” “江兄,你向来神出鬼没,真出事时,我到哪里去找你啊……”李兴垣说道。 江光鹤嘿嘿一笑,而后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方才说那江南的马老板也在你帮中?” “正是,马兄现任辩营副使。” “他的机关术着实有点意思,若我真的加入……能去他宝船上见识见识么?” “这有何难,马兄这方面从来不藏着掖着。”李兴垣痛快地答道。 “不过……我也不能因为一时好奇就这么加入……那真有些儿戏了……” 李兴垣见江光鹤如此反复,沉声说道:“江兄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讲出来!兄弟我能做到的,全都承应。” 江光鹤见李兴垣如此,依然嬉皮笑脸的分析道:“你看,之前在八卦冢时,我们可还没分出胜负,不如,我们再比试一场,让帮中兄弟们都一起见证,如何?” “这……”李兴垣想了想,说道,“求之不得。” “好!如果我胜了,那便由我来担任帮主,如何?”江光鹤自以为是在用激将之法,因而显得有些得意。 李兴垣此刻做帮会首领的心意还尚未坚定,因而对这帮主之位并不看重,自然而然地就答应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江光鹤也没想到李兴垣竟能将辛苦得来的帮主之位痛快的拿来做赌注。 “且慢!若是,你输了呢?”李兴垣问道。 “那我便永远臣服,听候你的差遣!”江光鹤自信说道,因为他认为自己上次与李兴垣对决时,并未发挥全力。 “好!君子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二人又商定好比武的日子,李兴垣便要离开江光鹤府邸。 “且慢!” “江兄还有什么事?” “你那兵刃可不普通,比武当日你要准备两把一样的剑,这样才公平。” “好,一言为定。” 李兴垣回到了义侠帮总舵,将自己经历的事告知了长孙颖等人。 独孤薇上前关心李兴垣的安危。 长孙颖则是提出了将会派智营的人去盯着伶官们的行动。 姜亦琳给李兴垣讲了讲那伏牛大阵的破解之法。 马霆则承接了比武场地的布置以及观看人员的组织工作。 欧阳震山则是在接下来的几日中,天天陪着李兴垣练武,以他回少林学《洗髓经》的经验,与李兴垣一起琢磨江光鹤所说的“境界”究竟为何意。 距离李兴垣突破纯阳内功第四重已然过了四年多的时间,他也渐渐感觉到内息之力似是已积累到即将突破的状态。 再加上李兴垣与欧阳震山的探讨中,不时便能想起师父所教的《天遁剑法》的口诀的内容,他便觉得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什么潜在的联系。 精心准备了几日,终于,到了约定比武的日子。 午后,阳光明媚,江光鹤应约来到通济坊义侠帮总舵。 二人来到义侠帮的校场之上,即将展开一场剑术对决。 李兴垣擅长纯阳剑法,行剑走圆舞圈,身法轻灵、舒展、柔活美观,其势飞云流水,穿连不断而致剑法含蓄,隐有玄机。 江光鹤则是集各家之长创造出了一套自称“大杂烩”的剑法,他的剑法灵动多变,常常在意想不到处反攻回来,身形剑势犹如疾风般迅猛,叫人应接不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9章 巅峰对决 比武场上,阳光洒落在两把锋利的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江光鹤和李兴垣在场中央对面而立,两人眼神坚定,手持长剑,彼此凝视,气息沉稳。 江光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已经有了对策。 李兴垣则是神色平静,全神贯注。 在欧阳震山宣布了比武约定之后,帮会众人均是议论纷纷,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期待这场精彩的对决。 “这江光鹤的手段,我见过一回,厉害得紧,看来咱这李帮主的位子,要坐不稳了。” “我看未必,李帮主当时面对西市白直二十多人,最终,他独自杀了三人还能逃走,那也是厉害人物。” “这简直是神仙打架啊!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哎!别聊了!开始了开始了!” 比武开始了,两人迅速进入状态,剑光闪烁,身影交错。 帮众的议论之声也逐渐降低,均被场上的两人吸引,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二人的比武。 两人你来我往,剑法交锋间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也越来越清晰。 江光鹤的剑法确实独特,他融合了多家剑法之长,每一次攻击都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而李兴垣的纯阳剑法则显得沉稳而深邃,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深厚的内力,仿佛每一剑都能穿透对方的防线。 江光鹤的攻击如疾风骤雨,李兴垣则如同流水般灵动,巧妙地化解着对方的攻势。 两人的剑法各有千秋,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比武场上,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剑光越来越密集。 观众们被这场精彩的对决深深吸引,不时发出惊叹。 江光鹤剑法多变,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细水长流。 李兴垣则以纯阳剑法应对,身法轻灵,剑招连绵不断。 很快两人各自试探以足,纷纷准备开始使出真本事。 李兴垣依照前两日与欧阳震山探讨出来的行招方式,开始不那么严格依照纯阳剑法原本的套路来出招,而是在合适的身姿、合适的情况下,选择当下他认为最为合适的剑招使出。 江光鹤感受到了对手行招的变化,忽然来了劲头,由攻转为全力防守,而且每防住一招还要说上一句:“错啦!” 李兴垣“错了”四次之后,内心渐渐有些急躁,因为每当听到对手说“错啦”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当前这一招使地并不特别恰当。 一旁观战的欧阳震山看出了李兴垣的急躁,高喊了一声:“莫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兴垣听到欧阳震山的呼喊,渐渐稳住了心神,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剑招。 又“错了”四次之后,李兴垣在交锋之中似是有些顿悟,本该连攻带守的一招“神光护顶祥云穿”,却被他使得凌厉无比,似是放弃了“神光护顶”的动作。 江光鹤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破绽,不慌不忙的甩剑扫向李兴垣的破绽。 李兴垣却忽然一转身,后仰刚好躲过了横扫,随后剑便直刺向江光鹤胸口。 江光鹤未曾想到还有这一变化,只得向后急跃躲避直刺,这也导致他落地不稳,踉跄了几步,还差点撞到了围观的帮众。 江光鹤立定后,兴奋地看向李兴垣,笑道:“不错!不错!这次对啦!” 江光鹤这一举动搞得帮众们面面相觑。 长孙颖、姜亦琳、马霆都只是略懂拳脚,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之处。 独孤薇与欧阳震山却是能看的明白。 尤其是欧阳震山,正所谓“旁观者清”,他心中终于是知道了江光鹤所说的“忘剑”的意思。 江光鹤一直以各路剑法参杂着与李兴垣缠斗,此刻,他见对手终于是有些变化,便笑着说道:“接下来又不一样了!看招!” 渐渐的,比武场上清脆的金属交击声越来越频繁。 李兴垣全力催动内息运行,身形步法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江光鹤也随之加快速度,外人虽然看不出,但他自己明显能感觉出跟的稍稍有些吃力。 江光鹤身法姿态忽然变换,使了一招“蛇王探头”,剑身忽然立起,从此开始,他的剑就好似变成一条游蛇,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游走。 李兴垣接了几招,一时间难以判断对手的剑尖将要从何处刺来,便使了一招“游龙入海随身缠”全力防守。 江光鹤接着使出“灵蛇捕鼠”、“小龙戏水”以及“金蛇狂舞”等招数,招招角度诡异无比。 李兴垣连续防住三招,心中想着:之前他的招式繁杂,但招式之间的剑意全不相通,怎么现在这几招忽然又连贯起来了?不能总是防守,得想办法反攻一下! 江光鹤又使出“飞蛇跳涧”、“白蛇戏鹊”等招数,持续不断的向李兴垣发出攻击。 李兴垣一狠心,以“倒步抽纤圆如意”的步伐,配上“玉笛三剑旋转截”的剑势,再加上“游龙缠蛇入海流”的身形,终是在倒退之中截断了江光鹤的进攻,同时也刺出了反击之势。 江光鹤忽然听了进攻,后跃笑道:“对啦!对啦!这次太对啦!那你再试试这个!” 而后江光鹤又使出了全套的“嵩山禅剑”,由于这套剑法是脱胎于少林达摩剑,故而一旁观战的欧阳震山看着极为熟悉。 李兴垣一方面曾与欧阳震山练习过该套剑法,另一方面他也曾战胜过嵩山禅剑门的首徒,因此,他很快便找到了破解之法。 “不错不错!领悟的竟然如此之快!蛇行剑与嵩山禅剑都破了,你再来试试这繁花剑!”江光鹤说罢,便又改了一路剑法,攻了上来。 江光鹤这套“繁花剑”招招相连,剑剑紧扣,一环套一环,一剑生一剑,一招快似一招,一剑猛似一剑,直叫李兴垣难以还手。 李兴垣刚刚适应江光鹤的剑招,却又发现对手的剑招又开始变化,声东击西,指上打下,时而上下同攻。 而且,江光鹤此套剑法剑脚并攻,远来脚踢剑刺撩,近来膝顶肘砸敲,贴身挤靠肩挎打,八法用全变幻妙。 李兴垣被这虚实结合的繁花剑法,打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不觉连中了江光鹤三脚,好在他全以纯阳功抵御住,并无大碍。 一旁众人见李兴垣似是处于劣势,都揪着一颗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39章 巅峰对决 比武场上,阳光洒落在两把锋利的剑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江光鹤和李兴垣在场中央对面而立,两人眼神坚定,手持长剑,彼此凝视,气息沉稳。 江光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仿佛已经有了对策。 李兴垣则是神色平静,全神贯注。 在欧阳震山宣布了比武约定之后,帮会众人均是议论纷纷,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期待这场精彩的对决。 “这江光鹤的手段,我见过一回,厉害得紧,看来咱这李帮主的位子,要坐不稳了。” “我看未必,李帮主当时面对西市白直二十多人,最终,他独自杀了三人还能逃走,那也是厉害人物。” “这简直是神仙打架啊!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 “哎!别聊了!开始了开始了!” 比武开始了,两人迅速进入状态,剑光闪烁,身影交错。 帮众的议论之声也逐渐降低,均被场上的两人吸引,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二人的比武。 两人你来我往,剑法交锋间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也越来越清晰。 江光鹤的剑法确实独特,他融合了多家剑法之长,每一次攻击都出其不意,让人防不胜防。 而李兴垣的纯阳剑法则显得沉稳而深邃,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深厚的内力,仿佛每一剑都能穿透对方的防线。 江光鹤的攻击如疾风骤雨,李兴垣则如同流水般灵动,巧妙地化解着对方的攻势。 两人的剑法各有千秋,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比武场上,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快,剑光越来越密集。 观众们被这场精彩的对决深深吸引,不时发出惊叹。 江光鹤剑法多变,时而如疾风骤雨,时而如细水长流。 李兴垣则以纯阳剑法应对,身法轻灵,剑招连绵不断。 很快两人各自试探以足,纷纷准备开始使出真本事。 李兴垣依照前两日与欧阳震山探讨出来的行招方式,开始不那么严格依照纯阳剑法原本的套路来出招,而是在合适的身姿、合适的情况下,选择当下他认为最为合适的剑招使出。 江光鹤感受到了对手行招的变化,忽然来了劲头,由攻转为全力防守,而且每防住一招还要说上一句:“错啦!” 李兴垣“错了”四次之后,内心渐渐有些急躁,因为每当听到对手说“错啦”的时候,他也能感觉到自己当前这一招使地并不特别恰当。 一旁观战的欧阳震山看出了李兴垣的急躁,高喊了一声:“莫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李兴垣听到欧阳震山的呼喊,渐渐稳住了心神,便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剑招。 又“错了”四次之后,李兴垣在交锋之中似是有些顿悟,本该连攻带守的一招“神光护顶祥云穿”,却被他使得凌厉无比,似是放弃了“神光护顶”的动作。 江光鹤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破绽,不慌不忙的甩剑扫向李兴垣的破绽。 李兴垣却忽然一转身,后仰刚好躲过了横扫,随后剑便直刺向江光鹤胸口。 江光鹤未曾想到还有这一变化,只得向后急跃躲避直刺,这也导致他落地不稳,踉跄了几步,还差点撞到了围观的帮众。 江光鹤立定后,兴奋地看向李兴垣,笑道:“不错!不错!这次对啦!” 江光鹤这一举动搞得帮众们面面相觑。 长孙颖、姜亦琳、马霆都只是略懂拳脚,完全看不出其中的奥妙之处。 独孤薇与欧阳震山却是能看的明白。 尤其是欧阳震山,正所谓“旁观者清”,他心中终于是知道了江光鹤所说的“忘剑”的意思。 江光鹤一直以各路剑法参杂着与李兴垣缠斗,此刻,他见对手终于是有些变化,便笑着说道:“接下来又不一样了!看招!” 渐渐的,比武场上清脆的金属交击声越来越频繁。 李兴垣全力催动内息运行,身形步法速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江光鹤也随之加快速度,外人虽然看不出,但他自己明显能感觉出跟的稍稍有些吃力。 江光鹤身法姿态忽然变换,使了一招“蛇王探头”,剑身忽然立起,从此开始,他的剑就好似变成一条游蛇,开始向着诡异的方向游走。 李兴垣接了几招,一时间难以判断对手的剑尖将要从何处刺来,便使了一招“游龙入海随身缠”全力防守。 江光鹤接着使出“灵蛇捕鼠”、“小龙戏水”以及“金蛇狂舞”等招数,招招角度诡异无比。 李兴垣连续防住三招,心中想着:之前他的招式繁杂,但招式之间的剑意全不相通,怎么现在这几招忽然又连贯起来了?不能总是防守,得想办法反攻一下! 江光鹤又使出“飞蛇跳涧”、“白蛇戏鹊”等招数,持续不断的向李兴垣发出攻击。 李兴垣一狠心,以“倒步抽纤圆如意”的步伐,配上“玉笛三剑旋转截”的剑势,再加上“游龙缠蛇入海流”的身形,终是在倒退之中截断了江光鹤的进攻,同时也刺出了反击之势。 江光鹤忽然听了进攻,后跃笑道:“对啦!对啦!这次太对啦!那你再试试这个!” 而后江光鹤又使出了全套的“嵩山禅剑”,由于这套剑法是脱胎于少林达摩剑,故而一旁观战的欧阳震山看着极为熟悉。 李兴垣一方面曾与欧阳震山练习过该套剑法,另一方面他也曾战胜过嵩山禅剑门的首徒,因此,他很快便找到了破解之法。 “不错不错!领悟的竟然如此之快!蛇行剑与嵩山禅剑都破了,你再来试试这繁花剑!”江光鹤说罢,便又改了一路剑法,攻了上来。 江光鹤这套“繁花剑”招招相连,剑剑紧扣,一环套一环,一剑生一剑,一招快似一招,一剑猛似一剑,直叫李兴垣难以还手。 李兴垣刚刚适应江光鹤的剑招,却又发现对手的剑招又开始变化,声东击西,指上打下,时而上下同攻。 而且,江光鹤此套剑法剑脚并攻,远来脚踢剑刺撩,近来膝顶肘砸敲,贴身挤靠肩挎打,八法用全变幻妙。 李兴垣被这虚实结合的繁花剑法,打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不觉连中了江光鹤三脚,好在他全以纯阳功抵御住,并无大碍。 一旁众人见李兴垣似是处于劣势,都揪着一颗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0章 有剑无招 李兴垣被江光鹤一套繁花剑法打的落了下风,但是,他却并不慌张。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光鹤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但李兴垣始终保持着冷静。 他的内心渐渐变得平静如水,仿佛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 在他的眼中,只有江光鹤的剑法和自己的剑法,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突然,江光鹤一剑劈向李兴垣的胸口,李兴垣身形一侧,避开了这一剑。 但江光鹤紧接着又是一剑刺向他的咽喉,这一剑速度极快,李兴垣几乎无法避开。 然而,在这危急关头,李兴垣的内心却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仿佛看到了师父的身影……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 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 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 束之灵霄殿,十方共光明, 云重天将雨,铮尔剑有声, 煌煌七星文,照耀三天兵……” 李兴垣心中忆起了师父的教授过的《天遁剑法》口诀,在与江光鹤的交手之中,他渐渐明白了那口诀的真正含义…… “真正的剑法并不仅仅是招式和技巧,更是内心的修为和境界啊。” 李兴垣内心再次清晰地想起了师父的教诲,于是,他不再拘泥于纯阳剑法的招式,而是将内心的修为融入剑法之中。 他的剑招变得更加自然、流畅,仿佛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是领悟了被称为“忘剑”的武学下一境界。 随着李兴垣剑招的变化,江光鹤的攻击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他无法适应李兴垣新的剑法境界,渐渐陷入了困境。 然而,江光鹤对此却是极为兴奋,即便处于劣势,他仍然笑道:“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原来还能如此出招?!新奇新奇!” 最终,李兴垣一剑点中了江光鹤的胸口。 江光鹤也只得举手投降。 而李兴垣剑尖微微刺破衣服,举着剑悬停在那,喘着粗气,眼珠转动,不停的回忆方才用剑的感觉。 在比武结束后,李兴垣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他终于明白了师父所说的“武学无止境”的真正含义,他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场比武中不仅领悟了“忘剑”的武学下一境界,还似是窥探到了《天遁剑法》的门径。 江光鹤虽然败了,但他也深感敬佩。 他明白李兴垣之所以能够战胜自己,并不仅仅是因为剑法技巧的提升,更是因为内心的修为和境界的提升。 同时,江光鹤内心还充满了羡慕。 因为他大量偷师了大江南北的各门各派的多路剑法,才有了境界提升的微小领悟,而后一直苦于难以彻底突破这层境界。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初次与自己比武还完全不懂“境界”含义的李兴垣,在二次比试中,竟然可以轻松突破他难以突破的境界。 殊不知李兴垣因其纯阳功的内功修为足够,再加上《天遁剑法》口诀的熟记于心,早已达到了突破境界的基础条件,只是一直没有人来点破而已。 比武结束后,义侠帮的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李兴垣的胜利。 李兴垣也当众宣布了江光鹤的加入,由于战力的提升,众人对于帮会的未来发展都是充满信心。 从此,江光鹤便时不时与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等人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又过了些日子,萧恒、罗冲、藤原雪休沐,一起来到了通济坊找李兴垣等人相聚。 萧恒向罗冲与藤原雪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义侠帮的变化,但他并不知道江光鹤此刻也已加入。 罗冲、藤原雪见江光鹤也在,便立即紧张起来。 长孙颖与姜亦琳早料到此事,便纷纷上前说和,这才避免了一场无谓的激战。 但是,罗冲仍然对江光鹤抱有一定的敌意。 江光鹤却是从来没太在乎过罗冲与藤原雪的敌意。 藤原雪也表现的心情较为复杂,虽未表现出敌意,但也似是有点冷漠,不过,更多的似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江光鹤的样子。 最终,几人在宴席上开诚布公的交流,从此便化解了冤仇。 长孙颖微笑着看江光鹤与罗冲和解,心中刚涌上一股暖意,却忽然看到马霆旁边坐着的何宁,心中不由得又开始盘算起来。 在长孙颖的安排下,义侠帮开始建起了自己的药园,又在洛水渡口找了一份稳定的装卸货的生计,还组织人出城做打猎、砍柴等资源获取的营生,帮派渐渐风生水起。 同时,义侠帮也还在组织人帮老百姓应对街头恶霸或是官家的不公,但并不再向商家或是老百姓收取保护费。 义侠帮在老百姓口中的口碑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然而,好景不长。 通济坊常常有官兵前来抓人,理由都是之前在西市对抗市司衙门,向商家违法收取保护费等等。 李兴垣等人虽然没事,但其手下帮众们却还得为之前犯过的错偿罪。 对此事,李兴垣自知理亏,也不好直接与官家对抗,只得劝服帮众认罪伏法,并承诺“待出得牢狱,帮会依然接纳。” 这事发生了几次之后,帮众之中便开始颇有些微词。 面对帮众的质疑,李兴垣一时间也是没有解决办法,便去找长孙颖询问该怎么办。 长孙颖却笑笑说:“帮主无需担心,属下已然安排妥当,待坐实证据,真相自然显现。” 李兴垣见长孙颖一如往常的自信,便也塌下心来,继续做着经营帮会的事。 时至腊月,寒风凛冽。 李兴垣担任帮主转眼已接三个月。 三个月中,官兵来义侠帮总舵抓人的次数减少许多,尤其最近一个月几乎没来。 但是,李兴垣却总是心里不踏实,他去找赵弘殷询问过,也让萧恒、罗冲在皇宫之中打听“究竟是何人在与他们帮会过不去。” 然而,却都是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李兴垣率领帮众举行祭灶活动后,忽见一熟人来访。 “这不是罗县令么?许久不见啊,不不不……”李兴垣赶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现在该叫罗侍郎了,有失远迎,不知今日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还是得叫罗县令,这不,要上任前,我提前来见见本地最大帮会的帮主啊!” 罗干是之前李兴垣去往偃师县时的县令,同时也是罗冲的堂哥,同光帝入主洛阳后,被提拔为礼部侍郎,改名罗贯。 李兴垣不解问道:“怎么?还要回那偃师县?” “非也,鄙人不才,年后出任,洛阳县令。” 罗贯施了一礼,李兴垣内心不由一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0章 有剑无招 李兴垣被江光鹤一套繁花剑法打的落了下风,但是,他却并不慌张。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光鹤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但李兴垣始终保持着冷静。 他的内心渐渐变得平静如水,仿佛与周围的世界融为一体。 在他的眼中,只有江光鹤的剑法和自己的剑法,其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突然,江光鹤一剑劈向李兴垣的胸口,李兴垣身形一侧,避开了这一剑。 但江光鹤紧接着又是一剑刺向他的咽喉,这一剑速度极快,李兴垣几乎无法避开。 然而,在这危急关头,李兴垣的内心却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他仿佛看到了师父的身影…… “灵剑匣中藏,聚因含道情, 剑心不可息,神缘无为擎, 正义三尺剑,摒邪驻帝京, 束之灵霄殿,十方共光明, 云重天将雨,铮尔剑有声, 煌煌七星文,照耀三天兵……” 李兴垣心中忆起了师父的教授过的《天遁剑法》口诀,在与江光鹤的交手之中,他渐渐明白了那口诀的真正含义…… “真正的剑法并不仅仅是招式和技巧,更是内心的修为和境界啊。” 李兴垣内心再次清晰地想起了师父的教诲,于是,他不再拘泥于纯阳剑法的招式,而是将内心的修为融入剑法之中。 他的剑招变得更加自然、流畅,仿佛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是领悟了被称为“忘剑”的武学下一境界。 随着李兴垣剑招的变化,江光鹤的攻击也开始变得混乱起来,他无法适应李兴垣新的剑法境界,渐渐陷入了困境。 然而,江光鹤对此却是极为兴奋,即便处于劣势,他仍然笑道:“对了!对了!就是这样!原来还能如此出招?!新奇新奇!” 最终,李兴垣一剑点中了江光鹤的胸口。 江光鹤也只得举手投降。 而李兴垣剑尖微微刺破衣服,举着剑悬停在那,喘着粗气,眼珠转动,不停的回忆方才用剑的感觉。 在比武结束后,李兴垣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激动。 他终于明白了师父所说的“武学无止境”的真正含义,他也意识到,自己在这场比武中不仅领悟了“忘剑”的武学下一境界,还似是窥探到了《天遁剑法》的门径。 江光鹤虽然败了,但他也深感敬佩。 他明白李兴垣之所以能够战胜自己,并不仅仅是因为剑法技巧的提升,更是因为内心的修为和境界的提升。 同时,江光鹤内心还充满了羡慕。 因为他大量偷师了大江南北的各门各派的多路剑法,才有了境界提升的微小领悟,而后一直苦于难以彻底突破这层境界。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初次与自己比武还完全不懂“境界”含义的李兴垣,在二次比试中,竟然可以轻松突破他难以突破的境界。 殊不知李兴垣因其纯阳功的内功修为足够,再加上《天遁剑法》口诀的熟记于心,早已达到了突破境界的基础条件,只是一直没有人来点破而已。 比武结束后,义侠帮的众人纷纷上前祝贺李兴垣的胜利。 李兴垣也当众宣布了江光鹤的加入,由于战力的提升,众人对于帮会的未来发展都是充满信心。 从此,江光鹤便时不时与李兴垣、欧阳震山、独孤薇等人互相切磋,共同进步。 又过了些日子,萧恒、罗冲、藤原雪休沐,一起来到了通济坊找李兴垣等人相聚。 萧恒向罗冲与藤原雪简单的解释了一番义侠帮的变化,但他并不知道江光鹤此刻也已加入。 罗冲、藤原雪见江光鹤也在,便立即紧张起来。 长孙颖与姜亦琳早料到此事,便纷纷上前说和,这才避免了一场无谓的激战。 但是,罗冲仍然对江光鹤抱有一定的敌意。 江光鹤却是从来没太在乎过罗冲与藤原雪的敌意。 藤原雪也表现的心情较为复杂,虽未表现出敌意,但也似是有点冷漠,不过,更多的似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江光鹤的样子。 最终,几人在宴席上开诚布公的交流,从此便化解了冤仇。 长孙颖微笑着看江光鹤与罗冲和解,心中刚涌上一股暖意,却忽然看到马霆旁边坐着的何宁,心中不由得又开始盘算起来。 在长孙颖的安排下,义侠帮开始建起了自己的药园,又在洛水渡口找了一份稳定的装卸货的生计,还组织人出城做打猎、砍柴等资源获取的营生,帮派渐渐风生水起。 同时,义侠帮也还在组织人帮老百姓应对街头恶霸或是官家的不公,但并不再向商家或是老百姓收取保护费。 义侠帮在老百姓口中的口碑也渐渐发生了改变。 然而,好景不长。 通济坊常常有官兵前来抓人,理由都是之前在西市对抗市司衙门,向商家违法收取保护费等等。 李兴垣等人虽然没事,但其手下帮众们却还得为之前犯过的错偿罪。 对此事,李兴垣自知理亏,也不好直接与官家对抗,只得劝服帮众认罪伏法,并承诺“待出得牢狱,帮会依然接纳。” 这事发生了几次之后,帮众之中便开始颇有些微词。 面对帮众的质疑,李兴垣一时间也是没有解决办法,便去找长孙颖询问该怎么办。 长孙颖却笑笑说:“帮主无需担心,属下已然安排妥当,待坐实证据,真相自然显现。” 李兴垣见长孙颖一如往常的自信,便也塌下心来,继续做着经营帮会的事。 时至腊月,寒风凛冽。 李兴垣担任帮主转眼已接三个月。 三个月中,官兵来义侠帮总舵抓人的次数减少许多,尤其最近一个月几乎没来。 但是,李兴垣却总是心里不踏实,他去找赵弘殷询问过,也让萧恒、罗冲在皇宫之中打听“究竟是何人在与他们帮会过不去。” 然而,却都是没有任何消息。 直到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李兴垣率领帮众举行祭灶活动后,忽见一熟人来访。 “这不是罗县令么?许久不见啊,不不不……”李兴垣赶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现在该叫罗侍郎了,有失远迎,不知今日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还是得叫罗县令,这不,要上任前,我提前来见见本地最大帮会的帮主啊!” 罗干是之前李兴垣去往偃师县时的县令,同时也是罗冲的堂哥,同光帝入主洛阳后,被提拔为礼部侍郎,改名罗贯。 李兴垣不解问道:“怎么?还要回那偃师县?” “非也,鄙人不才,年后出任,洛阳县令。” 罗贯施了一礼,李兴垣内心不由一震。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1章 危中有机 “怎么?罗兄你要出任这洛阳县令了?你不是已经在朝中为官了吗?为何会再下到地方做县令?”李兴垣不解问道。 “李贤弟有所不知,这礼部侍郎的品级乃是从六品下,而洛阳县乃是上级县,其县令可是正六品上呢!愚兄我这也算是连升三级了。”罗贯解释道。 “那可要恭喜罗兄了!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李兴垣自知最近三个月义侠帮与县衙府之间有些矛盾,言语之中便显得有些生分。 罗贯清了清嗓子说道:“还真有正事,我去洛阳县衙大牢查看了一番,发现其中关押的不少人士都自称义侠帮众,我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帮派的帮主居然是兄弟你,所以今日特地前来了解一番情况。” 李兴垣听到罗贯如此说,立即便将他让至大堂内,一边走着开始思索如何应对。 二人来到义侠帮大堂内坐定,李兴垣说道:“唉,这帮派中人,之前也确实是……” 李兴垣话说到一半,却被进来的长孙颖忽然打断。 “不知罗兄来此,想要了解些什么?”长孙颖提高了声音。 二人一同看向大堂门口,只见长孙颖、欧阳震山二人一前一后进得堂来。 几人见礼后,纷纷再次坐定。 “不知这位是?”罗贯问向李兴垣。 未等李兴垣开口,长孙颖却先答道:“罗家二哥哥,你忘性可是真大呀!当年的邻家小妹都不记得了?” “罗家二哥哥?邻家小妹?”罗贯又打量了一番,稍稍仔细观瞧了一番长孙颖的面庞,猜测道,“难不成……你是那长孙家的妹妹?” 长孙颖扑哧一笑,继而说道:“罗家二哥哥,正是小妹我呀!” “女大十八变呐!若不是你以‘罗家二哥哥’相称,我可是真不敢认呐!我倒是听四弟提起过,长孙伯伯还在上东乡任耆老么?他老人家身体可好?”罗贯问道。 “承蒙罗家二哥哥挂怀,家父身体安泰,只是……唉……日日生我的气罢了。”长孙颖说到此处,稍稍有些难过。 罗贯稍稍控制了一番叙旧的情绪,思维立即回到正事上来,问道:“你又为何在此?难道……” “罗家哥哥猜得不错,小妹也是这帮会中人士。”长孙颖直接答了出来。 罗贯稍稍有些震惊,沉吟片刻,笑着问道:“我想来问一下,这义侠帮具体是做什么的?要养如此多人?而且,又为何会有大量人员在那牢狱之中?” 长孙颖抢答道:“我们帮会从布匹茶叶的买卖到稀缺药材的种植,甚至是洛水码头的装卸等,都有所涉及,都是些卖力气的小生意,故而需要许多人手……至于这牢狱之事,自然还是得问县令您了……” 罗贯点了点头,回答道:“的确,我查看过义侠帮众们的卷宗,证据并不充分,但他们如此被冤入狱,你们帮会却不去帮忙申冤,难道卷宗之上所言非虚吗?” 长孙颖依然抢在李兴垣之前答道:“罗县令这就说笑了,县衙要拿人,我们怎敢与官府对抗?可能是我们不经意间惹到什么达官贵人了……我们也曾去县衙询问过,怎奈都是无果啊……” “嗯,果然如我所料……”罗贯又点了点头,继续向着李兴垣等人说道,“关于此事,待我上任,定会查清事实,还你们一个清白。” “如此便多谢罗兄了!”李兴垣起身施礼。 欧阳震山也起身向着李兴垣说道:“三弟,我们与罗兄久未谋面,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罗兄既然来此,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大哥说的是!”李兴垣转向罗贯说道,“罗兄定要赏光,我再介绍几个帮中好友给你,都是能人志士啊!” 罗贯却推辞说道:“待解决你们帮会与县衙之事后,咱们再聚不迟,不然,怕是隔墙有耳,落人口实啊!”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再三挽留,罗贯却执意要离去。 李兴垣等人无奈,便又叫来独孤薇、马霆、姜亦琳以及江光鹤一同出来,将罗贯直送出了通济坊。 罗贯刚离开,江光鹤立即说道:“没想到帮主居然还与朝中官员相识,帮主这人脉深不可测啊!” “江兄说笑了,机缘巧合相识而已。”李兴垣说道。 就在几人往通济坊内部走时,只听后方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江光鹤头也没回,立即警觉:“是官兵!” 几人纷纷回头观瞧,果然被江光鹤说中。 “江兄、小薇,速回帮中通知犯过事的兄弟们躲起来。”李兴垣立即下了命令。 “咱不是已经有罗县令坐镇了么?”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他还没上任,咱们不能再损失兄弟了……”李兴垣答道。 江光鹤、独孤薇听了李兴垣的命令便立即离开了。 其余几人看着县衙官兵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官兵们走近,自然分成两排,逐步将几人围在中央。 李兴垣、欧阳震山、长孙颖、姜亦琳、马霆不自觉便背靠背,面对四周的围兵。 “你们这是何意?叫你们长官出来应答!”李兴垣高声吼道。 李兴垣吼声过后,从官兵来的方向开了个口子,进来两人。 前面一人气宇轩昂,眼神之中略带邪气,身穿紫色锦袍,衣着装饰甚是富贵,几步走的气势汹汹。 后跟着的便是敬新磨。 “景进大哥!就是那小子!”敬新磨一手指着李兴垣高声喊道。 “你那几个徒儿不自称天下无敌么?就这么个瘦弱的年轻人还拿不住?”景进虽然是在与敬新磨说话,但一直瞪着李兴垣。 景进目光如炬,一副极不好惹的面相,竟瞪得李兴垣也有些紧张。 “景进大哥,你有所不知,当时我们刚散场,我大徒弟去订酒楼,不在场,再加上他还有个帮凶,这才让他们逃了……”敬新磨说罢,笑了笑,继续说道,“嘿嘿!今天大哥您来此,我看他小子是插翅也难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1章 危中有机 “怎么?罗兄你要出任这洛阳县令了?你不是已经在朝中为官了吗?为何会再下到地方做县令?”李兴垣不解问道。 “李贤弟有所不知,这礼部侍郎的品级乃是从六品下,而洛阳县乃是上级县,其县令可是正六品上呢!愚兄我这也算是连升三级了。”罗贯解释道。 “那可要恭喜罗兄了!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李兴垣自知最近三个月义侠帮与县衙府之间有些矛盾,言语之中便显得有些生分。 罗贯清了清嗓子说道:“还真有正事,我去洛阳县衙大牢查看了一番,发现其中关押的不少人士都自称义侠帮众,我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帮派的帮主居然是兄弟你,所以今日特地前来了解一番情况。” 李兴垣听到罗贯如此说,立即便将他让至大堂内,一边走着开始思索如何应对。 二人来到义侠帮大堂内坐定,李兴垣说道:“唉,这帮派中人,之前也确实是……” 李兴垣话说到一半,却被进来的长孙颖忽然打断。 “不知罗兄来此,想要了解些什么?”长孙颖提高了声音。 二人一同看向大堂门口,只见长孙颖、欧阳震山二人一前一后进得堂来。 几人见礼后,纷纷再次坐定。 “不知这位是?”罗贯问向李兴垣。 未等李兴垣开口,长孙颖却先答道:“罗家二哥哥,你忘性可是真大呀!当年的邻家小妹都不记得了?” “罗家二哥哥?邻家小妹?”罗贯又打量了一番,稍稍仔细观瞧了一番长孙颖的面庞,猜测道,“难不成……你是那长孙家的妹妹?” 长孙颖扑哧一笑,继而说道:“罗家二哥哥,正是小妹我呀!” “女大十八变呐!若不是你以‘罗家二哥哥’相称,我可是真不敢认呐!我倒是听四弟提起过,长孙伯伯还在上东乡任耆老么?他老人家身体可好?”罗贯问道。 “承蒙罗家二哥哥挂怀,家父身体安泰,只是……唉……日日生我的气罢了。”长孙颖说到此处,稍稍有些难过。 罗贯稍稍控制了一番叙旧的情绪,思维立即回到正事上来,问道:“你又为何在此?难道……” “罗家哥哥猜得不错,小妹也是这帮会中人士。”长孙颖直接答了出来。 罗贯稍稍有些震惊,沉吟片刻,笑着问道:“我想来问一下,这义侠帮具体是做什么的?要养如此多人?而且,又为何会有大量人员在那牢狱之中?” 长孙颖抢答道:“我们帮会从布匹茶叶的买卖到稀缺药材的种植,甚至是洛水码头的装卸等,都有所涉及,都是些卖力气的小生意,故而需要许多人手……至于这牢狱之事,自然还是得问县令您了……” 罗贯点了点头,回答道:“的确,我查看过义侠帮众们的卷宗,证据并不充分,但他们如此被冤入狱,你们帮会却不去帮忙申冤,难道卷宗之上所言非虚吗?” 长孙颖依然抢在李兴垣之前答道:“罗县令这就说笑了,县衙要拿人,我们怎敢与官府对抗?可能是我们不经意间惹到什么达官贵人了……我们也曾去县衙询问过,怎奈都是无果啊……” “嗯,果然如我所料……”罗贯又点了点头,继续向着李兴垣等人说道,“关于此事,待我上任,定会查清事实,还你们一个清白。” “如此便多谢罗兄了!”李兴垣起身施礼。 欧阳震山也起身向着李兴垣说道:“三弟,我们与罗兄久未谋面,择日不如撞日,今日罗兄既然来此,我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大哥说的是!”李兴垣转向罗贯说道,“罗兄定要赏光,我再介绍几个帮中好友给你,都是能人志士啊!” 罗贯却推辞说道:“待解决你们帮会与县衙之事后,咱们再聚不迟,不然,怕是隔墙有耳,落人口实啊!” 李兴垣与欧阳震山再三挽留,罗贯却执意要离去。 李兴垣等人无奈,便又叫来独孤薇、马霆、姜亦琳以及江光鹤一同出来,将罗贯直送出了通济坊。 罗贯刚离开,江光鹤立即说道:“没想到帮主居然还与朝中官员相识,帮主这人脉深不可测啊!” “江兄说笑了,机缘巧合相识而已。”李兴垣说道。 就在几人往通济坊内部走时,只听后方传来多人的脚步声。 江光鹤头也没回,立即警觉:“是官兵!” 几人纷纷回头观瞧,果然被江光鹤说中。 “江兄、小薇,速回帮中通知犯过事的兄弟们躲起来。”李兴垣立即下了命令。 “咱不是已经有罗县令坐镇了么?”欧阳震山不解地问道。 “他还没上任,咱们不能再损失兄弟了……”李兴垣答道。 江光鹤、独孤薇听了李兴垣的命令便立即离开了。 其余几人看着县衙官兵缓缓向着他们走来。 官兵们走近,自然分成两排,逐步将几人围在中央。 李兴垣、欧阳震山、长孙颖、姜亦琳、马霆不自觉便背靠背,面对四周的围兵。 “你们这是何意?叫你们长官出来应答!”李兴垣高声吼道。 李兴垣吼声过后,从官兵来的方向开了个口子,进来两人。 前面一人气宇轩昂,眼神之中略带邪气,身穿紫色锦袍,衣着装饰甚是富贵,几步走的气势汹汹。 后跟着的便是敬新磨。 “景进大哥!就是那小子!”敬新磨一手指着李兴垣高声喊道。 “你那几个徒儿不自称天下无敌么?就这么个瘦弱的年轻人还拿不住?”景进虽然是在与敬新磨说话,但一直瞪着李兴垣。 景进目光如炬,一副极不好惹的面相,竟瞪得李兴垣也有些紧张。 “景进大哥,你有所不知,当时我们刚散场,我大徒弟去订酒楼,不在场,再加上他还有个帮凶,这才让他们逃了……”敬新磨说罢,笑了笑,继续说道,“嘿嘿!今天大哥您来此,我看他小子是插翅也难飞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2章 连夜营救 景进与敬新磨的对话,使得义侠帮众人了解到对方今日竟是奔着李兴垣来的,瞬间几人紧张了起来。 此前,李兴垣命令江光鹤、独孤薇离去,并叫帮中兄弟们躲起来,因而,此刻几人不可能再有援手,心下都甚是着急。 众人僵持了片刻,有官兵忽然站出来喊道:“罪民李兴垣,于洛阳西市杀死县衙白直官三人,罪不可赦!望你跟我们回牢中,等待发落!” 李兴垣、欧阳震山自然是知道此事的真实情况,稍稍有些犹豫,没有作答。 长孙颖却抢先答道:“胡说!你们可有证据?” “西市百战武馆馆主白广振,嵩山禅剑门大弟子曹俊,还有西市一众白直官,都能作证!”敬新磨说道。 欧阳震山却笑了笑,回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当初他能在二十多人围攻之下,杀死三人并逃走,我看你们今日也就来了二十多人,他如何就不能再杀几人逃走呢?” 欧阳震山一句话,竟然让对方官兵们有些胆怯。 然而,景进却依然一直盯着李兴垣,冷冷道:“不错,他也许能逃走,若真如此,你们四个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在此杀人么?洛阳城就没有王法么?”马霆回应道。 “哼哼哼呵呵……小小商户,今日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 景进说罢,一挥手,众官兵便挺枪围了上去。 情势紧张时刻,李兴垣小声向着欧阳震山、长孙颖等人快速说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几人听了之后心中都是一惊,齐声说道:“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不然你们也要受我牵连……记住,这是命令!”李兴垣说罢,提高了嗓门,向着景进说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切勿伤害我的兄弟们!我愿跟你们走!” “慷慨就义?呵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有担当……我突然有点不舍得杀你了……”景进露出邪魅一笑,命令道,“锁上,带回县衙大牢!告诉你们何县令,见到刑部批文,立即给我斩了他!” 几人看着官兵将李兴垣带走,都是十分揪心,唯有长孙颖十分冷静,说道:“帮主大义凛然,我们担心也是无用,还是赶紧来谋划一下,如何配合帮主去解救牢中的兄弟!” 长孙颖动用了通达盟,保持着与牢狱中李兴垣的联系。 欧阳震山、独孤薇、江光鹤则是在准备一切夜行用具,随时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姜亦琳则是将帮派中能叫回来的兄弟们都聚在一起,推演了一套阵法,准备拖住县衙追出来的官兵们。 姜亦琳的阵法之中,江光鹤认领了突击县衙的任务,负责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欧阳震山、独孤薇负责在县衙以外埋伏,为逃出来的人们断后,确保李兴垣及帮众们能顺利逃上马霆的船;马霆则是提前将自己的机关宝船开到了离县衙最近的洛水渡口处,停泊等待。 除夕将至,洛阳城内各坊的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迎接新年,而义侠帮的众人都在积极谋划救人事宜,而且一切营救准备似乎都安排的天衣无缝。 腊月二十七,通达盟从牢狱之中传来噩耗:翌日,李兴垣与一众义侠帮兄弟,将要被全数处斩。 长孙颖继续追问下,又通达盟打听出了一些信息: 首先,这次处斩并没有得到刑部的批复;其次,洛阳县令是因证据不足,而迟迟不向上提出刑罚的申请,是伶人景进从中作梗,强行要求越过一切程序将众人处斩,否则就过了“秋后问斩”的时限。 (由于唐代刑罚有“秋后问斩”一说,五代十国时期仍然沿用,而这个说法源自《礼记》,其中认为春夏适合赏赐,而秋冬适合刑罚,故而,春节过后,就不会再施以刑罚。) 这一下将众人的营救计划,提前至了当晚。 长孙颖将这一消息通知下去后,帮内也立即动了起来,依照姜亦琳的布置,各自去做好了准备。 月黑风高,洛阳城的年关虽不似北方朔风潇潇,但也还是有些清冷。 江光鹤作为整个营救计划的第一步,一直在县衙牢狱外围观察,等待着出手时机。 牢狱之中的李兴垣也聚着一众帮中兄弟们,一遍一遍的复盘着过会逃走的路线。 然而,当前在任的洛阳县令何泽,带着一个大官模样的人,忽然出现在牢狱小院的门口,二人缓慢地径直向着关押李兴垣等义侠帮众人的牢房而去。 “冯掌书记,您这么做好像不太符合法理呀……”何泽说道。 冯掌书记微微一笑,反问道:“法理?那你这明日将他们处斩的法理,又在何处?” 何泽自知理亏,也便尴尬的笑了笑,进而思索着下步该如何回答。 何泽与冯掌书记二人继续向前走着,拔在墙头外侧的江光鹤听的是越来越清晰。 “您看,我这调令也已经下来,年后就不在这儿任职了,我这个洛阳县令也当不了几天了,您就别为难我了,这可是景进大人交代过的事儿,我一个六品小吏,哪里得罪得起啊……”何泽一边说着,一边故意走慢,似是不想让冯掌书记再继续向前。 冯掌书记停住脚步,瞪了一眼何泽,厉声道:“你也是国子监出身,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一方县令,父母官也!你就如此为一个伶官而滥杀无辜百姓?汝乃洛阳县令,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我唐国百姓还如何苟活?” 何泽心里着实委屈,好似快哭出来一般,回应道:“冯掌书记批评的是!我何泽怎会不知如此粗浅的道理啊!可如今的同……” 何泽说到一半,又将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 冯掌书记见状,继续厉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处境,没事,今日之事,你大可全推到我的身上!去!将他们都给我放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242章 连夜营救 景进与敬新磨的对话,使得义侠帮众人了解到对方今日竟是奔着李兴垣来的,瞬间几人紧张了起来。 此前,李兴垣命令江光鹤、独孤薇离去,并叫帮中兄弟们躲起来,因而,此刻几人不可能再有援手,心下都甚是着急。 众人僵持了片刻,有官兵忽然站出来喊道:“罪民李兴垣,于洛阳西市杀死县衙白直官三人,罪不可赦!望你跟我们回牢中,等待发落!” 李兴垣、欧阳震山自然是知道此事的真实情况,稍稍有些犹豫,没有作答。 长孙颖却抢先答道:“胡说!你们可有证据?” “西市百战武馆馆主白广振,嵩山禅剑门大弟子曹俊,还有西市一众白直官,都能作证!”敬新磨说道。 欧阳震山却笑了笑,回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当初他能在二十多人围攻之下,杀死三人并逃走,我看你们今日也就来了二十多人,他如何就不能再杀几人逃走呢?” 欧阳震山一句话,竟然让对方官兵们有些胆怯。 然而,景进却依然一直盯着李兴垣,冷冷道:“不错,他也许能逃走,若真如此,你们四个可就要死在这里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在此杀人么?洛阳城就没有王法么?”马霆回应道。 “哼哼哼呵呵……小小商户,今日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王法!” 景进说罢,一挥手,众官兵便挺枪围了上去。 情势紧张时刻,李兴垣小声向着欧阳震山、长孙颖等人快速说道:“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几人听了之后心中都是一惊,齐声说道:“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不然你们也要受我牵连……记住,这是命令!”李兴垣说罢,提高了嗓门,向着景进说道,“此事乃我一人所为!切勿伤害我的兄弟们!我愿跟你们走!” “慷慨就义?呵呵……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挺有担当……我突然有点不舍得杀你了……”景进露出邪魅一笑,命令道,“锁上,带回县衙大牢!告诉你们何县令,见到刑部批文,立即给我斩了他!” 几人看着官兵将李兴垣带走,都是十分揪心,唯有长孙颖十分冷静,说道:“帮主大义凛然,我们担心也是无用,还是赶紧来谋划一下,如何配合帮主去解救牢中的兄弟!” 长孙颖动用了通达盟,保持着与牢狱中李兴垣的联系。 欧阳震山、独孤薇、江光鹤则是在准备一切夜行用具,随时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姜亦琳则是将帮派中能叫回来的兄弟们都聚在一起,推演了一套阵法,准备拖住县衙追出来的官兵们。 姜亦琳的阵法之中,江光鹤认领了突击县衙的任务,负责声东击西,调虎离山;欧阳震山、独孤薇负责在县衙以外埋伏,为逃出来的人们断后,确保李兴垣及帮众们能顺利逃上马霆的船;马霆则是提前将自己的机关宝船开到了离县衙最近的洛水渡口处,停泊等待。 除夕将至,洛阳城内各坊的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迎接新年,而义侠帮的众人都在积极谋划救人事宜,而且一切营救准备似乎都安排的天衣无缝。 腊月二十七,通达盟从牢狱之中传来噩耗:翌日,李兴垣与一众义侠帮兄弟,将要被全数处斩。 长孙颖继续追问下,又通达盟打听出了一些信息: 首先,这次处斩并没有得到刑部的批复;其次,洛阳县令是因证据不足,而迟迟不向上提出刑罚的申请,是伶人景进从中作梗,强行要求越过一切程序将众人处斩,否则就过了“秋后问斩”的时限。 (由于唐代刑罚有“秋后问斩”一说,五代十国时期仍然沿用,而这个说法源自《礼记》,其中认为春夏适合赏赐,而秋冬适合刑罚,故而,春节过后,就不会再施以刑罚。) 这一下将众人的营救计划,提前至了当晚。 长孙颖将这一消息通知下去后,帮内也立即动了起来,依照姜亦琳的布置,各自去做好了准备。 月黑风高,洛阳城的年关虽不似北方朔风潇潇,但也还是有些清冷。 江光鹤作为整个营救计划的第一步,一直在县衙牢狱外围观察,等待着出手时机。 牢狱之中的李兴垣也聚着一众帮中兄弟们,一遍一遍的复盘着过会逃走的路线。 然而,当前在任的洛阳县令何泽,带着一个大官模样的人,忽然出现在牢狱小院的门口,二人缓慢地径直向着关押李兴垣等义侠帮众人的牢房而去。 “冯掌书记,您这么做好像不太符合法理呀……”何泽说道。 冯掌书记微微一笑,反问道:“法理?那你这明日将他们处斩的法理,又在何处?” 何泽自知理亏,也便尴尬的笑了笑,进而思索着下步该如何回答。 何泽与冯掌书记二人继续向前走着,拔在墙头外侧的江光鹤听的是越来越清晰。 “您看,我这调令也已经下来,年后就不在这儿任职了,我这个洛阳县令也当不了几天了,您就别为难我了,这可是景进大人交代过的事儿,我一个六品小吏,哪里得罪得起啊……”何泽一边说着,一边故意走慢,似是不想让冯掌书记再继续向前。 冯掌书记停住脚步,瞪了一眼何泽,厉声道:“你也是国子监出身,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一方县令,父母官也!你就如此为一个伶官而滥杀无辜百姓?汝乃洛阳县令,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我唐国百姓还如何苟活?” 何泽心里着实委屈,好似快哭出来一般,回应道:“冯掌书记批评的是!我何泽怎会不知如此粗浅的道理啊!可如今的同……” 何泽说到一半,又将话语硬生生憋了回去,重重叹了口气。 冯掌书记见状,继续厉声说道:“我明白你的处境,没事,今日之事,你大可全推到我的身上!去!将他们都给我放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