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命[古穿今]》 抛弃 抛弃 病房里,一个长相憨厚的汉子有些焦急的看着被放置在另一个病床上被饿的奄奄一息的女婴,他对着脸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是生产不久的女人急切的说:“秀,就算哥求你,你就给她喂一口奶吧!” 女人看了一眼女婴,她眼中划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这点不忍就被坚定和果决给淹没了,“你今天不把她带走,我就是饿死她也不会让她吃一口的。” 汉子怒了,“你怎么能这样,她可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 女人面色一僵,但她下一秒就抓住了汉子的手苦苦哀求道:“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好不容易嫁到了城里,我不能因为这个女娃失去这一切。” 汉子看着女人,眼中也有着心疼,“你就不能和周家明再生一个吗?” 女人苦笑道:“我们两个都是被我公公安排的工作,我是老师,他是在政府的,我们两个都是事业单位。现在上面计划生育查这么严,我们要是被发现了,我们的工作就都得丢了。” 况且她丈夫和婆婆都不满她这胎是个女儿,从昨天她生下这女娃以后婆家人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医院就看的出来。也幸好她婆婆还是顾及到自己的面子的,不然这如果搁在村里有些只要男孩的那些人家里,婆婆再厉害一些,说不得这个女娃在刚被抱出来以后就得被溺死,然后再上报说是死婴。 女人想到这里,悲哀的哭了起来。她也舍不得女儿,可女儿比起那些富贵悠闲的日子又算不得什么了。她不给女儿喂奶,也是怕一旦喂出感情就再也舍不掉了。 汉子看着自己从小就要强的妹妹,他眼中复杂难言,“那你也不能连你自己的亲生闺女也不要了啊!” 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居然是他最疼爱的妹妹干出来的,居然是一个母亲能做出来的! “哥,我求求你,你帮我养着她行不行,我每个月都给你寄钱,我求求你了……”女人见汉子久久不肯答应,她有些绝望的抓着对方的手,语气渴求道。 汉子看了看妹妹,又望了望小猫儿一样的女娃,神色有些动摇起来。他是真的不忍心这女婴刚刚出生就这么被扔了,他这些年已经了解了自家妹妹到底能狠心到什么地步,她虽然不会真的弄死自己的孩子,可她也不会把她留在自己身边。他如果不答应,她最可能做的事就是偷偷把这个女婴随便扔到哪家的门口,然后让这女婴凭运气活下去。 女人见此,突然心生希望,于是再接再厉道:“嫂子本来就不能生,你去好好和她说说,她肯定会同意的!” 虽然女人这么说着,但她心中却是不信她那个泼妇一样的嫂子能够接纳这个女婴。可只要她哥今天把这个女娃抱走了,她是肯定不会再把她认回来的,到时候即使她嫂子不同意,以她哥心软的性子也不会把这女婴扔掉的。 汉子对女人心里的盘算全然不知,他绕着病房转了好几圈,思考了大半个小时才狠狠的咬了咬牙说:“我等会儿就把她抱走,不过我不要你钱。” 拿了她那钱,他才是跟她一样都没了良心。 女人听了他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僵,随后过了一会儿她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狠狠点头道:“行,你只要把她养大就成。” 两人如此说好,汉子也不想再和自己这个被蒙了心的妹妹多说什么,他径直走到女婴的旁边,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 接触到婴儿红色柔软的皮肤让汉子满是劳作留下的满是茧子的手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他从来没有摸过这么软的小东西。 汉子和自己老婆结婚有十年了,但却不知道孩子是什么样的。 就这样,汉子身体僵硬的把这小东西给用小被子严严实实的包了起来,怕等会儿出了医院见风。幸而现在是十月末,已经入秋了,不然非得把这小女婴给捂出个好歹。 没有人看到在脸颊被小被子遮起来的那一刻,小女婴睁了一下眼睛。 还模模糊糊的眼睛幼小的眼睛看了汉子一眼,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才缓缓的闭上。 等汉子抱着女婴走了以后,女人才回神想到什么事。 因为她的心从医生说出了孩子的性别以后就不在这女娃身上了,所有她一直未曾留意过,现在想想,这女娃似乎从出生开始就没哭过,也没发出过声音。 别叫是个哑巴了。女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不然女娃的残缺,她怕自己的哥哥再把这女娃还回来。 大不了到时候她再把她送给别人,反正,她是不会要她的。 —— 汉子知道自己的妹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这女婴吃一口奶的,所以他咬了咬牙从口袋里掏出零零碎碎的零钱在医院里买了个奶瓶,然后厚着脸皮问护士讨了一口奶喂给这女婴。 奶瓶嘴刚接触到女婴的嘴巴的时候,女婴像是被唤醒了一般,死命的叼着奶嘴,狠狠的吮吸。 汉子看着女婴抽动的小嘴,虽然还是皱巴巴的皮肤,和小猴子一样难看,但汉子还是不了避免的心软成了一滩水儿。 他砸吧了一下嘴,对着女婴抱怨道:“讨债的哟……” 就这样,汉子拿着奶瓶带着女婴离开了。 出了医院以后,汉子走了很久,走到了一个街道口,他看了看四周,就随手在地上捡了还算干净的废纸摊在地上坐了上去。 太阳一寸一寸偏移,汉子十分粗心,一下也没有掀开棉被看看女婴有没有被掩住口鼻,就连女婴这么安静,一动也不动也没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 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天气有些擦黑了,一辆破旧的拖拉机才发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从远处驶过来。 汉子看到拖拉机,马上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拖拉机挥了挥手。 拖拉机很快就停了下来,开拖拉机的男人很疑惑的看着汉子手里的包裹,他纳罕的问:“勇子,你不是看你妹子去了吗?怎么回来还抱了个包裹” 汉子挠了挠头,他支支吾吾的说:“……从我妹妹那里拿的。” 至于是什么,汉子摇头不说。 那男人见状就笑了,他调侃的说道:“行了行了,我又不抢你的,快别捂了,让哥哥看看你那有钱的妹妹给你拿什么好东西了。” 说完,男人一把就把包裹给掀开了。 汉子大惊,然而他的动作怎么会有对方快。 男人看到是一个婴儿,他也大吃一惊,“乖乖,怎么是个娃娃。” 男人说完,又掀开了小被子看了看是个女婴,他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大概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他同情的拍了拍汉子的肩膀,“你不会是想把这娃娃捡家里去养吧,你媳妇儿会同意?” 男人想到汉子在村儿里出了名彪悍的媳妇儿,又想到那女人自己不能生孩子却在婆婆的冷言冷语和撒泼打混下愣是让汉子十年都没有敢生出离婚的念头,男人看着汉子的眼神越加怜悯。 这女婴恐怕很快就会被那婆娘给丢出来,即使不丢出去,也会很快把这女婴给折腾死。 男人想到那汉子婆娘在村里和别的女人吵架撒泼的场面,他就不寒而栗。他隔壁邻居姓李的婆娘因为抢了她一块地皮,两人吵架的时候姓李的婆娘硬生生的被她揪掉了一块儿头皮,就连对着自己的婆婆,她也没有半点好脸。 收养 收养 汉子听了这话,眼里也闪过一丝忧色,但他还是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秋芬不太可能答应,可这娃娃要是离了我,恐怕一点活头也没有了。” 现在家家户户都那么穷,连吃饱饭都难,哪怕是县城里富裕的人家也不多,谁会分出自己的口粮去养一个赔钱的女娃。 即使有拖拉机,但因为县城离村子比较远,回去也用了两个多小时。就这样,汉子带着女婴踏着夜色才回到了家。 到了家门口,汉子有些踌躇不前,就在他纠结的时候就听到了自家的狗叫了两声。 坏了。汉子心里刚冒出这两个字,就听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女声。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进来。”显然,女人的心情不是很好。 汉子推开歪歪斜斜的门,走进了中间的瓦房。 “抱的什么?”王秋芬看着白勇怀里的包裹问。 白勇看着自己媳妇儿的脸,硬着头皮说:“……我抱来了个孩子。” 一听这话,王秋芬就被点着了,她对白勇怒目而视:“你终于嫌弃我不能给你生娃了,你就给我从外面抱了一个回来!我看着那么心善,是个帮别人养孩子的人?” 白勇一听这话,马上就把女婴给搁在了老旧的桌子上,然后有些无措的说:“我没有……” 王秋芬看着自己丈夫抓耳挠腮的蠢样,心中火气就消了一大半。然后她就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王秋芬看着被包的严严实实却异常安静的包裹,她惊道:“你不会把娃娃给捂死了吧?!” 白勇这下也有些慌张,他搓了搓手,嚅嗫道:“不会吧……我是怕她吹到风……” 王秋芬没空跟他再说什么,她连忙掀开了盖着女婴头的棉被角,然后她就看着听到动静张开眼,同时砸吧着小嘴的女婴。 看着女婴头上稀稀落落的头发,王秋芬嫌弃的说:“怎么这么丑。” 白勇挠了挠头,他也这么觉得。 看到女婴没事,王秋芬才转过头质问自己的丈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勇不敢瞒着她,于是就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白勇刚说完,王秋芬就朝地上唾了一口吐沫,然后狠瞪着白勇,“我呸!你那妹子就是个丧天良的东西!就这样你得到她生产的消息还眼巴巴去看她,你就看不出来她现在看你的眼神有多瞧不起你还有她那婆婆和丈夫,都是什么东西!” 王秋芬恨铁不成钢的骂着白勇。 “你看不出来她说要给你钱是让你给她白养闺女!”王秋芬想起自己的大姑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嫁了个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家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每次看她和她丈夫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上了,看人都带着鄙夷! 况且,她白秀这次主动提出来要给白勇钱,恐怕也是打着他们把闺女给她养大,然后成年以后再要过去的打算,反正这些年她也是出了钱的。这女婴成年以后刚好又到了能嫁人的年龄了,到时候再转手让她嫁个人,还能给周家明多个晋升的筹码。 她白秀怎么就这么多歪门邪道! 白勇见自己媳妇儿气撒了大半,他小心的试探道:“那这女娃娃咱养不养……” 王秋芬白了他一眼,“不……” 养字还没出口,女婴就小声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路都没吭过声,你看……”白勇看着女婴鼻头哭的红彤彤的,心软了起来。 王秋芬伸手就拧白勇的耳朵,然后狠狠一转,白勇瞬间就惨叫了起来,“疼疼疼,媳妇儿疼!” 王秋芬用手点着白勇的胸口,咬牙道:“你知道养一个娃娃要多少钱吗?我们现在哪有粮食养她” “我们刚不是收了玉米么,现在还有点钱……白勇小声道。 “那可是明年的种子钱,你用来养这个娃娃,明年我们都喝西北风啊!”王秋芬怒吼。 听到这里,女婴的哭声突然弱了下来,像小猫儿一样,可怜兮兮的。 王秋芬松开白勇,转头对女婴没好气道:“哭什么哭,丑了吧唧的。” 女婴听完,顿时哽了一下,然后委委屈屈的撇着嘴巴,抽着小鼻子。 她刚看了一眼王秋芬的脸,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多少视力,但还是看了个轮廓。 脸形端正饱满,虽然看不清五官,但通过对方的声音,大而不杂,声音清亮,她就知道这不是个坏人。 所以她一定要争取留下! 但她说她丑……女婴更加委屈了。 王秋芬被女婴哭的心烦意乱,烦乱之间又有点别样的感觉,她竟然有些不舒服,似乎是不想让那小娃娃哭。所以王秋芬也平静了下来,她转头问白勇:“你准备怎么办?” 白勇见媳妇有征求他意见的意思,他有些傻眼,“那就养着呗,也吃不了多少粮食……” 见王秋芬又有发飙的趋势,白勇赶紧道:“反正我们又不可能有孩子了,我又不会跟你离婚,总得有人给我们送终。” 王秋芬看着丈夫憨厚的脸,又想到了他已年近三十,她却不能给他生一子半女的。可偏偏这实心眼的汉子也从来没有嫌弃过什么,这样的丈夫,就算是找遍十里八乡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一时间,王秋芬心里有些酸软,声音也软和了下来,“养着这丫头可以,不过你得跟你那妹子说,我们不要她的钱,这辈子她也不能再见这娃娃第二面!” 她王秋芬还没有傻到帮别人养个白眼狼出来。她要养的,也只能是她闺女,别人别想染指半分! “那逢年过节回我妈那里怎么办?”白勇问。 他的母亲和他小弟和二妹住在村口第二家,离他家也很近,这件事总是会暴露。 王秋芬看了白勇一眼,这件事恐怕那老太太也知情,不然也不会不让小弟和二妹去,而让白勇去,不过是用这个女婴来恶心她而已, 王秋芬虽然看透了,但她也不说出口。对白勇的妹妹妹夫她可以肆意骂出口,但对他老娘她还是留几分口德的。虽然老太太的心都偏的没边了,总想着把自己老大儿子的家拆干净好补贴她那个“惹人疼爱”的小儿子。 “我们搬到隔壁村,我那边还有我爸留下来的房子空着,这边的地我们勤快着过来看看每年也能有收成,你觉得咋样?”王秋芬和白勇商量。 两家人不经常走动的话,这件事瞒起来也不是那么难,毕竟现在也有很多人买儿子或者卖女儿的。 “行!”白勇想了很久,一口咬定。 王秋芬有些头疼,“你妈那里……” “我去说。”白勇这次显得格外的坚定,甚至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原来不只她想要个孩子,他也想,只是他从来不说。 小女婴听到这里,她在襁褓里咧了咧嘴,像是在笑。 王秋芬恰好看到了她的动作,但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她只是捂着腮帮子,露出一个像是牙疼一样的表情。 “亲娘咧,这么丑的闺女我们真的要养吗?” 白勇看了看女婴,同样踌躇了一下,良久才狠狠一嘬牙花子,恶狠狠道:“养!大不了以后多给点陪嫁。” 起名 起名 时间已经过了八个多月,小女婴已经长成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娃娃。而白勇和王秋芬也从白家村里搬了出来,只是白勇提出要搬出来的时候白勇的母亲李云撒泼打滚,直言没有他这么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 然而白勇一说把自己的那间父亲在世时候留给他的那个房子给小弟以后,李云直接就停止了哭闹,也是这个举动让白勇的心凉了半截。 白勇没娶王秋芬的时候,李云只要一哭闹,他肯定没二话的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弟弟,最后送的只剩下那间房子和村里批分的地。等白勇娶了王秋芬以后,王秋芬就把手里的东西管的严严实实的,李云见没有能捞的东西了,她当然就不满意王秋芬这个媳妇儿了。但她不满意也没办法,论撒泼,论吵架,王秋芬半点都不输李云,李云只有天天在村里数落她儿媳妇的不是。 王秋芬对自己的名声半点都不在意,她书读的不多,本来就是地地道道的村妇,谁来跟她呛声她就跟谁吵,哪怕对方的男人来了,她都能拉着人打一架。 久而久之,村里也没人再敢招惹王秋芬了。 王秋芬这下离开白家村以后,也不管别人背后怎么议论,她叫着白勇把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了以后,拍拍屁股就去了临边她娘家王家村。 王秋芬的母亲早亡,父亲嫌她是个女娃,也不能养老,早不耐烦养她,于是就跑的没了影子。她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为了不被欺负就养成了个泼辣的性子。现在嫁到邻村后又忽然回来,这在王家村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妮子啊,是不是白家那个小子欺负你啊,回头我让你宝顺哥给你出气去!”就在王秋芬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一个七十多岁的阿婆就走了过来。 本来张阿婆受王秋芬所托帮她看房子的,她也是听到旁边有动静才马上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看到了抱着孩子的王秋芬。 “不是不是,我家那口子怎么会跟我吵架,我这不是前段时间刚生了个闺女嘛,我婆婆那边不愿意,我就只好和勇子搬这里来住。”王秋芬连忙否认。 白勇这时候也推着木板车走了过来,他憨厚的挠了挠头,憨憨的笑着。 现在计划生育查的这么严,就是抓住怀了二胎的妇女都要拉着强制性堕胎的,所以这就造成了很多家里生了女娃的,女娃刚落地要么被活活掐死,要么就扔到水缸里溺死,家里再有点条件的,就去城里的医院里查胎儿性别,是女孩当场就堕掉,然后再过几个月再怀一个。 现在家家都想要男孩,所以王秋芬这套说辞并没有让张阿婆有半点怀疑。 “你们准备长住这里?”张阿婆迟疑着问。 王秋芬看了看张阿婆的不自然的表情就知道了她在担心什么,她摆了摆手说:“当初我让宝顺哥种的那块儿地我就不要了,我家勇子在白家村那块儿地也没被村里收走,我们还是在那里种粮食吃……不过,你看能不能在那块儿地旁边再开个半亩一亩的,我好给这丫头种点花生馋个嘴儿。” 张阿婆心中一松,脸上也带起了笑:“不用你们开荒了,新开的地能收几个子儿,等下回你宝顺哥收了粮食以后我让他给你留个一亩地就行了。” 十几亩地王秋芬就要了一亩,张阿婆高兴还来不及,当然没有半点不满意的。 不止如此,张阿婆还主动张罗着给王秋芬收拾院子,需要修补的屋子她也让自己的儿子王宝顺帮着白勇修缮了起来。 很快,王秋芬就和白勇在王家村落了户。 —— 落户到王家村以后,王秋芬马上就抱着女儿到县里的公安局落了户口,然后又抱着她找了村里学问最高,也是当初比较照顾王秋芬的老李头家,送了半拉猪腿,请他取个名。 白勇在一旁嘀咕,“一个丫头,你也至于这样。” 怎么看着她现在比他还有这热乎劲儿。 王秋芬横了他一眼,“老娘的闺女,老娘乐意。” 白勇看王秋芬脸色不善,他赶忙投降:“我这不是心疼你嘛,那猪肉送出去以后咱家起码半年吃不上肉。” 王秋芬闻言也有些心疼,但她看到女娃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冲她“咯咯”笑,又觉得没什么了。 王秋芬那时候就是因为自己是个女娃才被自己老爹给扔了的,她不想自己的闺女也这样,取个乱七八糟的名儿,然后过完这糊里糊涂的一生。 等老李头出来以后,一双稚嫩的眼睛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人居然也是个学玄学的,就是路数不太正宗,虽然头顶有运云隐隐绕顶,但却聚不起来。 这是个野路子出身。 很容易就看清了老李头的人,女娃也没兴趣再盯着他瞧。 女娃还不知道现在玄学一脉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了,经过战争和政治的洗礼,玄学早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能修出点名堂已经殊为不易了。至于正统的玄学,早已泯灭在历史中了。 老李头原来也是个人物,但在那一年全国文化革命以后就被打成了,之后又因得罪了人被弄到了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本来以他的本事也不至于穷困潦倒一辈子,但他给人算命看相,偏偏又犯了五弊三缺,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去世却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李头本以为自己可以避开五弊三缺的魔咒,可到最后他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哪怕他能看清别人的命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顺应天命。 王秋芬看到老李头,她马上就把女娃抱正。 老李头也不拖延,他开口就问:“生辰八字。” 王秋芬抬头看白勇,白勇想了想,才拿起一旁的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字。 老李头等白勇写完,他拿起纸条就只看了一眼,就随口道:“就取个茵字吧。” 王秋芬和白勇都有些傻眼,这么简单就把名字给取了? 王秋芬是记得小的时候隐隐听人说过老李头原来是个厉害的人物,但到底有哪里厉害她也不太清楚。在老李头要自己闺女的生辰八字的时候她还有些欣喜,本来以为能见识一下曾经的大人物到底是怎么个厉害法,没想到老李头压根就没看,直接就把名字给取了。 王秋芬一阵肝疼,她觉得自己的猪腿是白瞎了。 然而王秋芬也没有多说什么,她仔细的琢磨了一下白茵这两个字,越想越觉得这名字还不错,起码显得比较有文化,所以她就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一旁的白勇还是第一次见自己的媳妇儿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还是给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小人儿,于是他就给了女娃做了一个鬼脸。 女娃没有被吓到,反而咧开已经长了牙齿的嘴巴,然后把口水流的哪儿都是。 王秋芬察觉到自己的肩头忽然变得湿漉漉的,她看了看女娃傻兮兮的表情,瞬间对白勇怒目而视:“说了多少遍不要老逗她,你看看她那嘴漏的!” 白勇委屈的很,明明是那女娃的问题,跟他有什么关系。 女娃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是觉得好玩,她乐呵呵的笑的更灿烂了。 “笑笑笑,天天就知道傻乐。勇子,你说咱闺女万一是个傻子可咋办?”王秋芬忧心忡忡的说。 白勇挠头,“应该不会吧……” 女娃:“……” 等到了家,王秋芬把女娃放在床上,然后用被子围了高高的一圈儿以后就和白勇一起下地干活去了。 女娃面色一言难尽的看着四周被围的松松垮垮的被子,她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的这对父母似乎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如果她要是个正常的八个多月的孩子,在床上翻个几下就翻下去了。 白茵……女娃坐在床上默默的琢磨着自己新鲜出炉的名字,她咧了咧小嘴。 《汉书·五行志》里有说:“御者在茵上。”,“茵”意为草席、草地。 这是一个十分平素的名字。 女娃在白勇写她这一世的生辰八字的时候也看了一眼,同样是极其贵重的命格。然而她五行缺水,老李头并未直接取一个带水的名字,反而用了木属性的名字。水催生木,而她命里正好缺水。如果是不懂行的人看了会觉得这个取名的人是随口乱说的才取了这个五行相逆的名字。 然而,很多人都忘了过刚易折的道理,命格也同样如此,太过贵重则容易减寿,命不长久。所以老李头就想用名字来压一压,说起来也是一片好意。 起码王秋芬那半拉猪腿是没亏。 名字对一个人是很重要的,轻易不能更改,每更改一次就会多多少少折损这个人的气运。虽然从古至今懂得里面的道理的人很少,但大部分人还是避免更改自己的名字的。人的第一个名字多是父母和长辈赋予的,里面也含有他们的一些祝愿和气运,气运有所牵连就不容易散。 起始易之,则动摇根基。 至此之后她就叫白茵了,过往种种,皆为前尘。 破财 破财 初晨第一缕日光破开云层,一缕常人看不到的紫气鸿蒙丝丝缕缕的钻进白茵的双目之中,良久之后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茵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她现在刚满周岁,稚儿可能会有的阴阳眼还未消退,可她并不想要这阴阳眼。 人有三眼,一曰阴阳眼,只在年幼懵懂的时候会出现,可界通阴阳,见鬼神,但极少有人是天生阴阳眼,成年之后若阴阳眼仍未消退,则寿命大减,多灾多难。二曰天眼,可晓过去未来,但需要起码陆地神仙一样的人物亲自护脉才有可能打开,且成功率极低,历史上也没有几人拥有。三曰慧眼,慧眼可识人,可断人命运,但只能依靠天赐,非人力可为。 白茵上辈子有师父帮她开过一次天眼,所以第二次开天眼也是轻车熟路。 就在白茵端坐准备再多吸收一些东来紫气的时候,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忽然就盖到了她的头上,“死丫头,起床了!” 白茵看着王秋芬不耐烦的脸,她自然而然的就伸出了手,要她抱。 “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王秋芬没好气道。 然而她虽然是这么说着,还是动作轻柔的把白茵给一把抱了起来,往饭桌那边走去。 王秋芬刚把白茵抱起来,她就皱起了眉,狠狠的盯着白茵说:“我喂你的那些鸡蛋都进了狗肚子里了吗?” 这丫头怎么喂都喂不胖,瘦瘦小小的,一看就不健康。 白茵低头瞅了瞅自己十分匀称的小身板,她左看右看也不觉得有哪点不对的地方。于是白茵抬头冲王秋芬傻笑:“妈妈。” 本来白茵是很不习惯“妈妈”这个称呼的,但王秋芬教的时间长了,她被逼无奈也得喊。 为什么不是娘呢?还有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代? 白茵已经察觉到了这里恐怕已经不是明朝了,可她也没有走传说中的奈何桥,也没有重新投胎,怎么会又把人生重来一次呢? 白茵清楚的知道她能活下来的的原因恐怕是师父手里那个祖传的罗盘的缘故,但具体原因她就不知道了。这世界那么大,知道的越多就越无知。 白茵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 王秋芬看着只会傻笑喊爸妈的闺女,她点了点白茵的额头,哭笑不得道:“笨丫头。” 就在王秋芬给白茵喂饭的时候白勇也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刚干完活的汗水。 “快吃饭,一会儿饭就凉了。”王秋芬连忙招呼白勇。 白勇用挂在门后的旧毛巾粗粗的擦了擦汗就开始呼噜噜的夹菜啃馒头。因为白茵很乖巧也不费力,所以王秋芬很快把她喂饱之后也开始吃早饭。 白勇吃了一半,然后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就放下饭碗说:“今天晚上村西头有放电影的要来,我们带茵茵去看电影行不?” 电影是什么东西……就在白茵在脑海里翻着自己所有所学的东西也没有找到这个名词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又是一个上辈子没有的东西。 白茵突然对新奇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于是她就用手拍着桌子想要引起王秋芬和白勇的注意:“电……影……” 等白茵喊出来以后,她才发现小孩子的嘴巴是没有什么自制力的。 王秋芬看着自己闺女飞溅的口水糊了自己满身的时候,她连忙拿来毛巾给她擦手,一边擦,王秋芬一遍喊:“我的小祖宗哎,别拍了别拍了,你看你身上弄的。” 白茵吸了吸口水,口齿清晰道:“电影。” 王秋芬投降,“行行行,晚上带你去看电影行了吧。” 白茵看着王秋芬的脸,确认她不是骗小孩儿以后才老实起来。 白勇在一旁看着手忙脚乱的王秋芬,他一阵乐不可支。 果然还是有个孩子好。白勇想着这段时间王秋芬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愁容,就觉得这闺女果然没抱错。 等早饭过后,王秋芬在白茵迫不及待的催促下准备抱着她出去溜达,临走时她对白勇说:“亏咋俩还以为养了个傻子,我现在才发现咱闺女都快成精了。” 天天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吃饭过饭要消食,喝水必须要烧开的白开水,就连她爹干完活回来也不让他就着井水喝,也不知道这么点儿的人儿怎么那么多讲究。 如果白茵知道王秋芬的想法她一定会叹气,中医里忌讳刚吃过饭就休息睡觉,这样容易积食,日积月累之下必然伤胃,老来更是容易落下病根。白茵上辈子九岁之前也是贫穷佃户家出身,那时候各处疫病横行,问题归根究底都出在家畜和饮水上。她现在虽然不知有没有抑制疫病的方法,但保险起见她还是不想让王秋芬和白勇有什么闪失。 毕竟在明朝和明朝之前的时候,无论是瘟疫、时疫还是鼠疫都是要人命的东西,她虽然会治,但她现在因为年岁的限制也无能为力。 —— 晚上,整个村子都收到了西边村头有人带家伙来放电影的消息,几乎家家户户都搬着凳子赶了过去。 “勇子快点,再不走就赶不到前头了!”王秋芬抱着白茵冲白勇喊。 白勇听了媳妇儿的话,赶忙把门落锁,提着两个小马扎就跟在王秋芬身后。 到了西边村头,白茵满脸好奇的看着那个发出“咔嚓咔嚓”声音的东西,里面好像还有黑色的条状物在不停的转动着。 王秋芬叫闺女满脸的好奇,她指着那个播放机说:“那个叫播放机,里面转的东西叫录影带,一会儿那个幕布上就会出来人影儿了。” 白茵似懂非懂的点头。 她好像有点听不明白……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白茵张着小嘴儿满眼惊奇的看着幕布上出来的栩栩如生的人。 白茵本来以为这个所谓的电影就是和影子戏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它是把活生生的人给放了上去。 王秋芬看着闺女惊呆的傻样,她噗嗤就笑了,“这个还是黑白的,听说城里有一种叫彩电的东西,那上面的人都是有色儿的,比这个真多了。” 白茵想像了一下,然后觉得十分神奇,她对于自己现在所处的朝代更加的好奇了。 电影放的是抗战片,白茵看着电影里你来我往的子弹和,她眨了眨眼,这里的火器可要比明朝的先进多了。 所以说明朝亡了以后,后面的那个朝代也被人灭了,还是被洋人给灭的? 白茵清楚的记得明天启年间,大不列颠进犯广州府,后被明军围剿,直到大不列颠留下保证书以后才被放离开国土。后尼德兰骚扰东南沿海,明军万人登陆澎湖,拆其棱堡,勒令其不得再入明土。 可如此强盛的朝代到底还是没了。 一时间,白茵心绪复杂。 师父他,竟然是没有成功吗? 王秋芬和白勇在看电影,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白茵的沉默。 良久,白茵才自嘲一笑,这些还与她有什么干系呢。 然而经过这些思绪穿插,她也没有了看电影的欲/望了,于是她百无聊赖的看着四周,到处都是喧闹议论的人。男人和男人之间在侃大山,女人和女人之间在讨论今年的收成,小孩子在津津有味的盯着大屏幕。 改朝换代更皇帝,百姓依旧笑风生。 忽然,白茵看到了白勇的鼻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隐隐的细小的竖纹,她有些惊讶。 破财之相,怎么会出现在白勇身上 白茵微微皱了皱眉,接着她又环顾了一周,周围人群多多少少都出现了这种面相。 白茵想了想,然后把目光投到投影仪的旁边,但原来投影仪旁边播放电影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就连原来跟着装抬设备的人也消失了。 这是趁着各家人都不在去偷东西了吗? 白茵看着自己幼小的身板,她烦恼的抓了抓头发。 就在这个时候,白茵看到坐在前头的老李头对着身旁的村长说了什么,村长顿时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很快村长讲了两句话,然后就驱散了满场的人群。 “怎么能这样,电影还没看完呢。”王秋芬不满的对白勇说。 白勇无奈的说:“就这一个片子你都看了多少遍了。” 王秋芬把怀里的白茵转到另一个手上,然后一把揪住白勇的耳朵,“当初咱俩谈恋爱的时候你说的啥,你说这电影陪我看一辈子的,这才几遍你就看够了?” 白勇感觉到王秋芬并不用力的手,他笑呵呵的讨饶。 等王秋芬松开白勇的耳朵以后,白勇用有力的手臂一把抽出看热闹的白茵,“臭丫头,就知道看爸爸的笑话。” 白茵傻笑。 白勇看着闺女,然后一个用力,就把她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让白茵骑上去。 白茵下意识的抓住白勇的头发,她有些惊讶这个朝代男子的不同。 没有君子远离庖厨,没有三妻四妾。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 等到了家以后王秋芬就发现了自家的门锁被撬了,她的脸色当时就变了,“天杀的,谁干的!” 白茵微微闭了闭眼,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一个画面。她的天眼如今才半开,只能看到一点东西,但只有这一点也就足够了。 “啊啊啊啊……”白茵小嘴里叫着,然后指着一个方向。 王秋芬不知道她的意思,她怒瞪白茵,“死丫头,别给老娘添乱!” 白茵头疼,她只好边说边指,嚷嚷道:“人……人……” 王秋芬是个精明的妇人,她一听就明白了,下一秒,她就抄起了木头大门后面放的锄头,然后刷的一下冲着白茵指着的方向就冲了过去。 “死丫头你要骗我,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远远的,白茵还听到了王秋芬的声音。 白茵眨了眨眼,然后低头和白勇大眼瞪小眼。 阴气 阴气 这两天王秋芬觉得自己家出了些怪事,明明才是刚刚入秋,白天里她就莫名觉得阴风阵阵,脊背一阵凉意。 然而王秋芬和白勇都是神经比较粗的人,两人也只是相互说了一下,然后就当个笑话听了。 国家都辟谣了,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神。没见原来的那些神神叨叨的神婆都被警察给抓了,哪还有那些封建的东西。 白茵听王秋芬无意间的一句话,她赶忙往四周看了一下。就这一看,还确实让她发现了点东西,原本平静的空气不知何时驳杂了起来,在白茵眼里显得雾蒙蒙的。 这还真不是王秋芬的错觉,这里还真有点东西。 吃过饭后,白茵就开始满院子乱窜,反正在王秋芬眼里就是这样。 这么大的小人儿正是不听话的时候,讲道理听不懂,打一顿吧又太小,王秋芬索性也不去管她,反正村里的孩子都是这么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 白茵从正中的屋子踩着步子走到院子里的井口处,然而还不等她比划完,王秋芬警告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死丫头你再给我往那井边走看我不揍你!” 王秋芬没耐心跟白茵讲什么大道理,她比较喜欢简单粗暴的威胁。 白茵缩了缩脖子,然后一溜烟儿就跑到了另一个地方,王秋芬见状这才满意,然后又把视线转到自己手上放着的鞋底上。 白勇的衣服实在破的不行了,她把衣服的布剪开准备给白勇和白茵各做一双鞋。白茵一个小姑娘家虽然才一岁,也总不能让她赤着脚走路,不然万一扎到哪里落下疤可咋办。白勇要干农活,更是少不了鞋子,至于她自己,先等等过年再做新鞋也不急。 白茵见王秋芬不看自己了,她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然后用小手丈量着那口井。 虽然身体变小了,但这半点也影响不到白茵。 那口井刚好坐在整个房子的阴口处。 白茵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后又在院子里开始转圈。没过多久,她就在那口井的斜对角处,牛棚的屋檐下发现了一个小碗。 小碗并不精细,反而要比吃饭用的陶碗要粗糙,若是别人看到定要以为这是谁随手扔这里的。 白茵看了看碗的位置,又看了看井的位置,她往左走三步,然后就蹲下来开始刨土。 这四周没有能挂的东西,她要找的东西当然在地下埋着的。 在白茵花小半个时辰挖了一个坑以后,她再往下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等她拿出来以后就笑了,果然是这些东西。 定阴井、胜阳碗、八卦盘。这三个东西都是定邪物的,也就是定宅子里的阴气的。定阴井不是指真的井,而是印盅,但当时来看这个宅子的人为了少放一件法器,竟然直接让人把井做成盅状,这倒也是个办法。本来印盅里放的应当是井水,盘里擦一层锅灰,碗里放的是河水,意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的意味。 但现在因为时间的原因,或许这个房子里的人早着把这件事给忘了,碗里的河水早就干了,罗盘上的锅灰也没了,碗里水干以后被阴气侵蚀,所以整个碗显得格外的破旧,上面加持的气也散了。 至于为什么到现在才会破了这个小阵,恐怕是白勇和王秋芬刚搬来的时候收拾院子碰到了这碗。碗一倒,这最后一丝契机也就断了。 见这碗已经不是法器了,白茵也不可惜的就把它扔垃圾桶里了。 她还不知道现在的法器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她上辈子的自己亲自加持最后成法器的东西不多,但件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所以就再看别的法器的时候就显得格外挑剔。谁叫她上辈子命格好呢,简直称得上得天地之所钟。 白茵把玩着手里还算完好的八卦盘,瓷器做的碗都坏了,这八卦盘自带的法器金光还没有散多少。倒不是因为制作八卦盘的材料有多珍惜,而是因为埋八卦盘的时候铺盖在上面的锅灰和一些草木灰起了作用,让它在地里这么久也没有太过损坏。要么就是中间有人换过这个八卦盘,这桃木八卦盘是后来的东西。 八卦盘通常是三种材质的,最好的是铜盘,玉盘次之,最后才是木质的。玉石通灵,很多人以为它制成的八卦盘才是最好的,可灵性太过就失了定性,容易发生其他变化,反而不如铜盘稳定持久。桃木八卦盘恐怕是八卦盘里面最普通的了,虽然桃木辟邪,但木质太过松散,非常容易损坏。 白茵现在手里什么都没有,所以她也不嫌弃这个桃木八卦盘。她用干抹布仔细把八卦盘给擦干净,然而她试了试自己的口袋,发现实在放不进去,白茵无奈,她只好自己拿在手里。 或许,她可以把这东西再加持一遍,然后给这里布一个风水阵,这风水阵不旺财运,不加气运,只催子嗣。 在白茵有了视力以后她就看过了王秋芬的面相,她的泪堂纹路杂乱,年上、寿上有直纹,且子女宫凹陷,这面相注定了王秋芬今生无子。白茵也曾偷偷给王秋芬把过脉,脉象上倒不是多严重的病,但她因为年幼也无法给她调理,不然王秋芬非得当她说胡话然后把她揍一顿不可。 直接用药不行,那就只能用风水慢慢来催生了。虽然时间要长一些,也总比没有的强。本来王秋芬倒不至于如此严重的,白茵想了一下,其中问题恐怕白勇也占了一半。 白茵发现这个朝代两人结亲似乎早已不合八字了,而是自由恋爱,然后也不用三媒六聘就成亲了。虽然合两人的八字多是讨个吉利,但其中也是有些有缘由的。 两人的八字若是一方太旺则会压制另一方,八字弱的一方容易早亡,而两人属性相克就容易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夫妻不和,比如子嗣艰难。 白勇和王秋芬就是其中一种。 至于这个时代好像家家户户只让生一个孩子,这才是白茵为难的所在。 白茵还清楚的记得明朝往朝廷那边递的户籍统计一共也才不到一万万人,其中中五省占了五五之数,但也远没有达到人口饱和的程度。这已经算是历史上少有的人口顶峰了,这还是多代皇帝治理的结果。 这个时代居然需要限制生育了,这大约是个她想像不到的太平盛世。 —— 天色暗下去以后,王秋芬就勒令白茵上床睡觉,因为她年纪小,王秋芬和白勇怕她晚上从床上掉下来,所以就把白茵放在他们的床的中间。至于另一间房子,他们准备等白茵再长大一些再修一修再让她住。 这也是一天当中白茵最尴尬的时候。她年纪太小,筋脉脆弱,不能轻易打熬,只能一点点开始调理内息,为以后修习内力做准备。可就是这样,她的耳目也已经比普通人聪明太多了。 有时候太过耳目聪明也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王秋芬脱衣服的时候就听到自家闺女嫩嫩的声音,好听的很。 “妈妈,我昨晚做梦梦到弟弟了。”白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果然,下一秒白茵就觉得王秋芬的手揪到了她的耳朵上,“你就胡扯吧。” 刚学会说话就开始胡诌了,这丫头哪学的。 白勇倒是觉得有些高兴,他兴致勃勃的问:“你都梦到啥啦,跟爸爸说说。” 白勇也不是对儿子有多大的兴趣,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对这个不抱啥希望了,他只是看着闺女说话感觉好玩儿而已。 白茵奶声奶气道:“弟弟说以前没人陪他玩,所以他不乐意来。现在我先到了,他就想来了。” 王秋芬半点都不信她说话,她敷衍白茵道:“那你赶紧让他来,看我不连他一块儿揍。” 白勇也是乐不可支。 白茵见状脸上露出一点恼意,她从床上站起来“啪”一声把八卦盘给挂到了床头。 “死丫头,你要翻天啊!”王秋芬看着那块脏兮兮的破木块,她顿时就冲着白茵的屁股拍了几下。 白勇见状也顾不得怕媳妇儿了,连忙把白茵抱过来,然后对王秋芬说:“你别打她。” 王秋芬看着父女俩两脸委屈的样子,她几乎要被逗笑了,“你看看她哪有一点事。” 接着,王秋芬指着桃木八卦盘,道:“这可是今天她从院子里的土里刨出来的,你也不嫌脏。” 白勇摇了摇头,他不嫌。白茵见状也跟着摇头。 “弟弟还说他迷路了,我把我喜欢的东西放这儿他就能找到路了。”白茵软乎乎的说。 这下子,就连王秋芬的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我怎么就有了你这么闺女呢。”王秋芬从白勇手里抢过白茵,狠狠的亲了她的脸一口。 说实话,王秋芬简直就对白茵爱得不行,她自己都有些怀疑这小东西是怎么投了她的缘,明明不是亲生的却比亲生的都让她感觉到亲近。这丫头有时候让她爱的要死,有时候又把她气的够呛,也不知道她以前造啥孽了,摊上了这么个祖宗。 白勇已经习惯了自己媳妇儿时不时的变脸,他摸着被子就躺了下去。 八卦盘已经放下了,接下来就剩把白勇的命格先遮掩住就可以了。白茵琢磨着自己上哪去寻摸个物件儿去,然后她就看到了白勇脖子里挂的生肖挂坠。 玉质尚可的青白玉,没什么价值,但做成一般法器还是勉强可以的。 道行越高的玄门或者佛门中人对于制作法器的媒介要求越低,得道的高僧哪怕是手中的普通的木鱼都是法器。对于白茵开说,哪怕是这种数量品种最大的流通货做成法器,对她来说难度也不是很大。 催生子嗣要的东西有了,只等开花结果了。 怀孕 怀孕 等白茵把风水局做好的同时,她也把白勇脖子上的生肖玉给加持成了法器,只是因为时间太短,那玉也最多保佑个平安和蒙蔽命格而已,远远达不到增强气运的地步。 如果这个时候老李头来白茵家串门,他一定会发现整个瓦屋里的气息整个都变了。白茵并未将房子里的阴气祛除,一来她如今的修为还达不到,二来是因为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有阴气的地方必然阳气旺盛。所以白茵把原来的阴气作为引子勾动阳气,然后聚阴阳二气为养料把整个风水局催的极旺,但其中条理清晰,半点没有暴动的趋向,整个屋子在白茵眼里呈现出桃红色,条条红气又汇聚于那张三人躺着的床上,经久不散。 就这一手,就足以让大半风水师望尘莫及。 五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白茵说话也变得清晰起来。风水局本来就不是即刻见效的东西,五个月已经算进展比较快的了。在白茵又一次看了王秋芬的面相以后,她就知道王秋芬和白勇无子的命格被破了。 王秋芬子女宫凹陷渐浅,竟然逐自饱满起来,且两眉之间微泛光亮,而她的两眼之中的躁意和散乱也开始褪去。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这都是孕相。 白茵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趁着王秋芬和白勇睡觉的时候给王秋芬把了一下脉象。如果王秋芬月份再足一些,白茵甚至不用把脉,一眼看过去就知月份男女,可现在王秋芬还不知道自己有孕,月份太浅,白茵也只能稳妥些。 胎像稳妥,差几天不足两个月,是个男胎。 王秋芬怀的是个男孩这件事倒不是白茵料准的,但也不是她毫无根据瞎猜的。王秋芬子嗣艰难,女胎又比男胎弱些,这种情况下怀孕,是男孩儿的几率自然就大。 王秋芬怀孕这件事白茵并没有和她还有白勇说,本来白茵以为这种事情王秋芬作为女子应该很敏感。但她万万没想到,王秋芬不止对此事毫无所觉,她每天不是带着她跟白勇下地干活,要不就是去山里搂草喂羊,最轻的也是进山捡柴。 因为王秋芬身体好,没有任何的妊娠反应,月事停了她也只当这段时间干农活太累的缘故,半点没往怀孕上想。 白茵目瞪口呆的看着王秋芬每天忙里忙外,她无奈为王秋芬掐指算了一卦以后才放下心来。 这一胎应当是安然无恙的。 直到两个月后,王秋芬这时已经怀孕四个月,肚子也开始显怀以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劲。 晚上的时候,王秋芬看着白茵去院子里挖泥巴以后她才把白勇叫了过来。犹豫了半晌,王秋芬才有些不确定的说:“我觉得我好像有有了。” “有了有啥了?”白勇完全不知道王秋芬在说什么。 王秋芬瞪了跟傻子一样的丈夫,“我说我好像怀了娃了。” 这下白勇听明白了,但也傻眼了:“你是说真的?” “我骗你干啥。”王秋芬没好气的说,“不过我现在也不太确定。” 白勇挠了挠头:“要不明天咱上医院看看?” 王秋芬怒了,“你有钱烧的啊,你瞅瞅咱能去的起医院吗!” 白勇不吭声了,他在屋里转了两圈,然后低声问:“你要是真怀了,茵茵咋办” 现在可不允许一个户口上上俩娃。 白勇倒不是不高兴有个自己的孩子,但他刚高兴了一下,就想到了白茵。 “要不,咱把茵茵送回去?”白勇问。 然而下一秒,响亮的一巴掌就拍到了白勇的脑门上,王秋芬怒不可遏:“你猪油蒙了心吧!现在你那妹子又怀了一个,把茵茵送回去,她能有活路吗!再说了,茵茵叫我妈,她就是我生的,你敢把她送走我就跟你离婚!” 白勇看着气势汹汹的王秋芬,他突然嘿嘿一笑。 这下王秋芬也知道了他也不想把白茵送回去。这傻子还学会试探她了,王秋芬咬牙切齿的想。 白勇见王秋芬真生气了,他讨好道:“咱真不去医院看?” 王秋芬白了他一眼,“你见村儿里哪个妇女怀孕还整天查这个查那个的,不都是生出啥来是啥么。” 如今计划生育这么严,倒是让去医院的人多了起来。但那些穷的上不起医院的,就像他们家,只能原来啥样现在还是啥样,生下女娃舍不得扔的再偷偷生一个也就是了,毕竟农村查的远没有城里那么严格。就她肚子里的这个也得这么干。 至于以后俩孩子上学的问题,那也只能以后再想想办法了。 屋外,白茵见他俩终于商量好了,她才长舒一口气。白茵发现她这辈子到现在为止,一身本事全用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身上了,本来上辈子她师父让她学这一身本领是济世救民的,要是让她师父知道了,那眉头又不知道要多几个褶子了。 然,她和那老头缘分已断,情分早绝,此后也再无半分关系。 —— 又是一日清晨。 白茵刚摄取一抹东来紫气汇于眼睛的时候,她就听到了隔壁张阿婆急切的喊门声。 “妮子快起来,快上山,计生办的人来查人了!” 王秋芬一个激灵就翻身坐了起来,原来这个时候她是和白勇一起下地的,但因为月份大了,白勇就勒令她在家歇着了,加上如今夜晚睡不好,她才犯困又睡下了。 但现在听张阿婆这么一喊,她哪还能坐的住,王秋芬整个人都有些慌神了。倒不是她不经事,而是一旦要是被计生办的人发现了,她恐怕要被强制性引产,村里就有不小心的妇人被计生办的人给带走了,回来孩子就没了。这后果太过严重,王秋芬自认承受不了。 但白茵才两岁,把她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王秋芬哪放心的下。 王秋芬收拾了几个馒头用水壶提了水以后就拉着白茵快步要往外走,她并未看到白茵趁她不注意偷偷把床上挂的八卦盘给塞到了她带的干粮的小包里。 白茵的天眼经过一年的时间已经全开了,虽然修为尚浅,但看到一些她想看的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白茵看到这次王秋芬上山恐怕有些闪失,她这才为求万全把八卦盘这个法器塞到王秋芬的身边。八卦盘虽然是她亲手孕养出来的,但却是给王秋芬做风水局用的,因此不可避免的也沾染了王秋芬的气息,暂时用它当个护身符也是可以的。 王秋芬把白茵往张阿婆怀里一塞就跟上村里同样去山上避开计生办的妇人的小队,然后同她们一起往山里走。 白茵砸了砸嘴,脸上没有一点担心。 张阿婆见白茵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又想到这么个小人儿又知道什么,于是她就搬了个凳子坐在自家院子里,开始教她等会儿遇到计生办的人怎么说。 白茵乖巧的坐在那里,张阿婆说一句她就跟着学一句。 张阿婆看着白茵小大人一样的一本正经的模样,顿时就有些爱不释手,“可人疼的哟。” 怪不得王秋芬那妮子又有了孩子还是对这小娃娃这么上心。 白茵被张阿婆搂在怀里憋的直翻白眼。 不一会儿,计生办的人就来了,其中一个女人笑的十分和蔼,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她直冲冲的就走到了白茵的面前,“小朋友,你妈妈呢?” 白茵看了看对方,然后仿佛被她吓到一样就往张阿婆怀里躲,半晌,就在女人渐渐露出不耐烦的时候白茵才开口:“她去干活了。” “我们刚刚从地头看过,那里没有你妈妈在呀。”女人循循诱导。 张阿婆握着白茵肩膀的手攥的有些紧,这个她刚刚可没教啊! 一时间,张阿婆满腹担忧。 白茵摇了摇头,“我家刚从邻村搬过来的,我家的地在白家村。” 闻言,女人将信将疑的看了白茵一眼。然后又想到白茵的年纪,想也不可能说谎,她才走到同事旁边和他们说了说。 女人又问了白茵几个问题以后,等确定无疑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以后,计生办的人才往另一家走去。 见人走了以后,张阿婆才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她喜滋滋的捏了捏白茵的脸,并且领着她到屋里拿了自家孙子吃的糖给了白茵。 “真聪明。”张阿婆笑着说。 似乎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小人儿露出了忸怩的表情。 等张阿婆不注意的时候,白茵往门外看了一眼,计生办的人还在挨家挨户的查问着。 那群人里大多数是面露不忍,可见她们对于这份工作也是职责所在。可还有那么一两个,以当刽子手为乐。 刚刚那个女人眼下生竖纹,有青黑,眼带血丝,四周都可见眼白仁,是恶人之相。 —— 王秋芬和三个女人都都飞快的往山里赶,她们都知道那些计生办的人也会往山里寻摸一圈,但好在一点,他们不往深山里进。 王秋芬飞快的踩着泥往山里走,路过一处陡坡的时候,她突然脚下打滑,还来不及尖叫,王秋芬就狠狠的摔倒在地。 完了。王秋芬有些绝望,身上一阵被树枝野草喇的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那一下绝对摔的不轻。 就连一旁的几个人也是大惊失色,她们连忙把王秋芬扶起来。其中一个女人赶忙问:“你咋样肚子疼不疼?” 这里面就属王秋芬月份最大了。 王秋芬摆了摆手,良久她才缓过来劲。接着她就发现了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除了手脚发疼以外,肚子没有半点动静。 没有人看到王秋芬带的小包里面微光一闪,然后桃木制成的八卦盘就悄然裂成了两半。 溺水 溺水 午后,白茵正认真的雕刻着手里的木牌,这木料是桃花心木,虽然是叫桃花心木这个名字,但它实际上是香椿树。本来太和香椿在唐代是作为贡品的,但这个朝代好像是老百姓普通的食用之物,白茵见白勇从地头旁边砍了点枝条晒干当柴烧,她见这树似乎年份不短了,就撒娇卖乖要了点可用的木段来,然后就在这里用刀子刻了起来。 因为这里有许多野生的桃树,村里的人都多多少少喜欢雕点梳子之类的东西家用,所以刻刀还是很好弄到的,比如白勇就有。 白茵微凝着眉头,她手下动作越发到了关键,只差一笔要把整段符文贯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偷摸就摸到了白茵的身后,然后暗搓搓的准备推她一把。 白茵余光看到了男孩的东西,她不急不缓的把最后一刀收尾,然后手一捏就轻而易举的捏住了小男孩的手。 小男孩见偷袭不成,心里一慌就要挣扎。 白茵哪里会给他机会,她眼神微动,一把就掰过他的手腕,瞬间就将他的手反剪。 “疼疼疼,你松手!松手!”男孩疼的哇哇大叫。 “你叫我什么?”白茵眉毛轻挑,没有半点心疼。 白聪见此,赶忙认错:“我错了,姐,姐姐,松手……” 白茵想了想,才在白聪的惨叫声里松开了手。 白茵刚把白聪的手松开,白聪就悻悻的瞪了白茵一眼。 也不知道他姐是背后长了眼是咋了,反正每次无论他怎么偷袭,她都能把他揍一顿,揍他用的力气看他调皮捣蛋的程度。 最关键是是每次白聪跟王秋芬和白勇告状的时候都会换来王秋芬的嘲笑,说他一个男孩还打不过一个女孩,也不嫌丢人。白聪很委屈,因为没有人知道他姐的力气大到了什么地步,他觉得他家栓狗的铁链都能被白茵一把给捏扁了。 就在白聪又没讨到便宜准备开溜的时候,他就听到他姐问他:“你今天去哪儿玩?” 白聪看着白茵笑眯眯的,一副好商量的样子,他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就什么都交代了:“我和迅子他们约好了去河里捞鱼……” 说完白聪就想给自己两耳光,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王秋芬是明令警告过他的,要是他敢下水就打断他的腿。他完全不敢想白茵把这件事告诉王秋芬,他会咋样。 “走吧,我正好闲着呢。”白茵道。 “啊”白聪有点懵,接着他就哭丧着脸说:“咱妈要知道我把你也拉过去了,她会打死我的!” 一向乖巧的闺女跟淘气到没边的儿子去疯玩,白聪估摸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扛不住这顿揍。 “要么你带我去,要么我现在就告诉妈,你自己选。”白茵双手环胸,闲闲的说。 白聪呆了一下,他没想到他亲姐居然这么无耻。良久,他才一咬牙:“走,我带你去。” 一路上,白聪见白茵时不时的往他脸上看,把他看得有些发毛,然后他梗着脖子道:“看啥看,你扭过去,别看我。” 白茵拍了拍白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我看你今天会倒霉,你最好小心点。” 印堂发黑,身下黑气上涌,这可不是一般的倒霉,简直就是倒霉透顶了,一不小心小命都得交代了。 白茵知道白聪的命格,是没什么灾祸的,但当初王秋芬怀孕跌的那一跤被八卦盘挡了,所谓有因就有果,白聪这一劫也是因此而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并非一句空话,这一劫躲过去了,后面到成年之前他都不会有什么劫难。 然而白聪听了白茵的跟诅咒一样的话,他马上就恼了,但一想到自己打不过她,他就憋着一肚子气,一句话也不跟白茵说了。 白茵也不在意,她把玩着手里刚雕出来的木符,亦步亦趋的跟在白聪的身后。 到了约定地点,白聪的小伙伴看到他背后还跟着他姐,他们顿时就有些不满。 来河里抓鱼本来就是偷摸干的事,这让一个外人来了,不是回去就被告密了吗 因为白茵从来不跟村里的孩子一块儿玩,在他们眼里她可不是个外人嘛。 学习好、独来独往,又长的漂亮,衣服干净整洁的没有一点灰尘泥土印,走路永远是轻缓的,好似吹过的蒲公英一样绵软。明明是一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但和他们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和她对视都让人忍不住怯懦。 这样的人,又有谁会喜欢。 王秋芬曾经一度为白茵这不与别的孩子亲近的性子发愁,却被她一句话给堵了回来,“你总不能让我和那些男孩比谁尿的远吧?” 白茵也很无奈,她不大记得她以前小的时候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只她在村里光见小孩子撒尿和泥都有好几次,在见到她以后还热情的非要拉着她玩。男孩子呢,要么是爬树偷人家院子里的枣子,要么是脱光了下河摸鱼。 这几个哪一个活动好像都不大适合她参与。 白聪口中的迅子大概有十二三岁,比白茵还大一些,他拉着白聪问:“你咋把她给带来了?” 等会儿他们还要脱裤子呢。 白聪也是一肚子气,于是他就把被白茵威胁的事告诉了迅子。 迅子同情的看了白聪一眼。 白聪更加郁闷了,他大概是村里家里有姐姐妹妹里面过的最惨的男娃了。他出生的时候没有让人给起名,是白勇随口说了个聪明,他就叫白聪了,然后王秋芬给他起个小名叫狗剩。他听说他姐起名的时候还给老李头半拉猪腿呢! 一想起那猪腿,白聪就心疼的一抽一抽的,那可是半拉猪腿啊,够吃多少顿猪肉炖粉条了啊!从他记事开始家里都没吃几顿肉! 因为那是他姐,她穿剩下的衣服无论合不合适他都得接着穿,她用的东西不用坏也轮不到他。这倒也不是王秋芬和白勇偏心,可家里条件达不到,总得委屈一个。刚巧白聪是小的,只能让他用旧的东西了。 长此以往之下,白聪和白茵关系并不好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孩子的心思总是最纤细敏感的,一点点的偏斜都会让他们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他姐能有的东西他就没有呢? 白茵也是明白这一点的,所以白聪只要闹她闹的不过分,她也不会去计较,在王秋芬揍白聪的时候她还会拦着。久而久之,她还真有种有弟弟的感慨。 —— 午后的日光毒辣的很,白茵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树荫底下,然后甩着一根长长的柳条。 白聪他们见白茵也不吭声也不下水,他们也不理会她,一个一个脱了衣服就往水里跳。 白聪混迹在孩子群里,他时不时潜入水中,然后捞一条鱼上来看看大小,如果太小他就嫌弃的又把鱼扔回水里,如果鱼还算可以,他就往岸上扔。 白茵想了想就随手用柳条编了个简陋的筐子,把鱼装起来。 其他孩子见了,眼睛亮了起来,然后纷纷道:“帮我(们)也编一个吧。” 这时候隔阂倒是忘的快。 白聪幸灾乐祸的看了小伙伴们一眼,他姐是啥人他还不了解 果然,下一秒白茵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不编。” 白茵说完就冲他们笑了一下,然后又坐到了树下。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后,所有人都有些不满,于是他们连白聪都不待见起来了。就这样,白聪也有些不高兴。 河水一点一点洗去暑期的燥意,太阳一点一点偏移,直到夕阳西斜。 “狗剩儿,该走了。”迅子用上衣把鱼兜在里面,冲白聪喊。 白聪正瞄准了一条大鱼,他怕把鱼吓跑了,就冲迅子摆了摆手。 迅子看白聪要逮大的了,他也不走了,把鱼一放就盯着白聪的动作。 白聪看到眼前肥硕的鱼,他眼睛爆出光来,然后蹑手蹑脚的趟过浅水。 鱼停了下来,嘴巴开合了两下把白聪下的蚯蚓给吃了下去。白聪见状,一个虎扑就跃了过去。 抓住它的尾巴了!白聪心里一激动,然而下一刻在鱼的剧烈挣扎下白聪脱了手。 足足有两三斤重的草鱼,白聪怎么舍得放手下意识的,白聪就冲着鱼逃跑的方向游了过去。 然而到河水中央的时候鱼早就跑的没影子了,白聪气愤的拍了一下水。就在他想往回游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脚好像被什么缠住了。 白聪睁大了眼睛,他死命的巴拉着水,脑海里满是恐惧。 白聪溺水了! 和白聪一起来的小伙伴都有一瞬间的愣怔,然后两个年纪大的孩子马上往水里赶,其中一个就是迅子。 就在迅子赶到白聪旁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瘙他的脚,并且有缠上来的趋势,顿时他就想到了奶奶给他讲的那些水里的故事,他浑身一个激灵,“快跑,有水鬼!” 迅子一声大叫,把另一个去救人的也给吓了一跳,惊吓过后两人都死命的往外游。 迅子和那人上岸后就看到其他年纪小的都受惊跑了,而白茵也一副被吓傻了的模样。 迅子咬牙,“我俩去找人过来。” 说完迅子就拉着那人跑了。在远远离开水边以后迅子就隐隐有个感觉,狗剩这次恐怕救不回来了。 白聪在水里挣扎,渐渐的他那点力气要被消耗殆尽了,他似乎感觉到了周围没有人来救他了。白聪有些茫然,也有些想哭。 他是不是要死了他才九岁,肉还没吃够呢! 白茵的视线穿过水面直达水底,那里有一个形容模糊,甚至没有脸的女人在拽着白聪的脚往水里拖。 白茵眼睛一眯,轻喝一声:“孽障!” 白聪隐约间似乎看到他姐往河这边跑,他挣扎的更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不想让她过来。 她又不会游泳,过来干嘛! 白聪胡乱的叫着,然后踢腿,想要把缠住他的水草给踢断。 然而下一秒,白聪觉得自己或许是水喝多了,都产生幻觉了。因为他好像看到了他姐长了翅膀……飞、飞起来了…… 引雷 引雷 白茵聚气于脚下,提内息在丹田,瞬间就到了三丈高的地方,她左手将符文木牌打入水中。 木牌到了水中以后以一种更加迅猛的速度直直往面身皆无的女人身上打去。 浑身阴气缠绕的女人本能的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她拼命的挣扎想要躲开,却被四周早已变化的水流牢牢的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声尖利刺痛人耳膜的惨叫顿时就把白聪震晕了过去,不可避免的,他的身体开始缓缓下沉。 白茵见状连忙脚下踩水,她伸手一捞就抓住了白聪的手。然而在她提起白聪的时候就感到脚下一沉,顿时就要陷入水中。 白茵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异状,她把白聪往岸上一甩,白聪就这么被扔到了岸上的草丛里。 水中的女人因白茵一击,剧烈的疼痛更加的刺激了她本就不清明的意识,她越发的发起狂来。 “三界护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急急如律令!”白茵口中低念,手里掐诀。 既然白聪已经不在水中了,她自然也没了顾及。 口诀起,天上风云凝动! 顷刻间,天上闷雷炸响,云层有紫色的电光闪过,乌云倾仄,几乎要欺压而下! 白茵身体里内息一阵紊乱,她看着天上乱成一团的景象,愣了一下。 她的修为十一年间也才堪堪到了前世的七成而已,就是她前世巅峰时期召出的符雷也是远远不及这个的! 说到底,玄门中人再厉害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即使陆地神仙一流也不过是活的比常人长久一些罢了,哪怕是天师尊位的人也一样,号令天地,那是神话里神仙! 可,这世间哪有神仙! 就在白茵失神的这一瞬间,她浑身所有的内力和多年汲取的东来紫气都被抽了个干净,而那雷也没降下来。 无面女人死命的从水中往天空看,她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恐怕难逃一死,这样压抑的绝望把她的鬼性全部激发了出来,然后无面女人疯狂的向白茵冲了上去。 白茵眼睛一眯,虽然她现在修为蒸发了大半,但剩下的那点修为也不是一个死气凝聚的灵体能够欺辱的! 白茵右手拿着她在岸上把玩的柳条,柳树多生水岸,属性极阴,用来对付这种阴地诞生的灵体再好不过。 白茵冲脱离水面的无面女人重重的挥过柳条,下一秒,柳条就像钢鞭一样打在了无面女人的身上。 黑烟弥散,再也凝聚不拢。无面女人的黑气形成的身体愈发的透明。 凄厉的哀嚎在整片河岸回荡,白茵默念了一句:“封!” 瞬间,无面女人就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了,渐渐的,她的脸上竟然划过两道黑影,浓重的几乎要凝结成泪。 白茵面上没有半分动容,她手下动作不停,接连再抽五次,直到把无面女人生生打散! 待察觉丹田空空荡荡的,白茵还来不及返回岸上,就落入了水中。 这真是……白茵抹了一把脸,她上辈子刚踏入玄道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过。 等白茵浑身湿漉漉的游上岸以后,天空已经变的明朗。白茵看着昏迷不醒的白聪,她挑了挑眉抽出他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定他没有什么事以后就一把把他背到了背上。 啧啧,还挺沉。白茵颠了颠肩膀,直把白聪难受的昏迷之中也吐出了两口水出来。 小孩子阳气足,白聪接触无面女人被侵入身体的那点阴气根本不足为虑。 白茵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无面女人有半分心软,虽然她知道如果不是当初死的太过凄惨,执念太深她也不会堕入水中无法投胎。 可若是她怜惜她,那又有谁去怜惜那些溺亡的人呢? 即使她不去管,害她死去的人也会有报应,不过都是因果轮回罢了。 —— 等白茵把白聪背回家以后就看到神情焦急的王秋芬和白勇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王秋芬不知道白茵会游泳,也不认为白茵那单薄的身板能把胖乎乎的白聪给救上来,她以为白茵是背着白聪的尸体回来了。王秋芬根本受不了这个刺激,顿时就瘫倒在了地上:“我的儿啊!” 白勇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抖着手把白聪从白茵背上接了下来。 然而或许是白勇太过悲痛,他一下没接住,白聪就这么摔到了地上。 白茵头疼,她赶紧澄清,不然等会白勇也哭起来了,“爸妈,你俩先别慌,我弟他就是喝多了水昏过去了。” 不知道是白茵说话起了作用还是刚刚那一摔起了作用,白聪缓缓的醒了过来。 王秋芬见白聪没事,她的眼泪却不是想收就能收的,“你要是有个啥,你让妈咋办啊!” 白聪见他那一向坚强的妈眼泪稀里哗啦的模样,他忽然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这嗷嗷哭泣,一半是为了惊心动魄的劫后余生,一半是为了他觉得偏心的母亲哭成了这个样子。 多年以后,白聪再回忆起这一幕,他想到的就是他过早结束的童年,和他突然长大的滋味。 然而这个时候的白聪还不知道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王秋芬一阵嚎啕之后,她渐渐的就走出了悲伤。儿子既然已经活生生的回来了,她刚刚产生的情绪也烟消云散了。 白聪看着渐渐变得面色不善的王秋芬,他心里也变得忐忑,甚至是恐惧…… 半个小时后。 “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妈……”白聪痛哭流涕的求饶,然而下一秒王秋芬掂起来的扫把把手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爸,爸,救命啊!”白聪挨了一记以后就冲白勇嗷嗷求救。 一般来说,他爸每次都会护着他的。 就在白聪以为今天还会向以前一样的时候,他的双手就被绑上了。 白勇见白聪中气十足,没有半点毛病,他心中也是怒火万丈,于是那点顾忌也没了。 就这样,白勇和王秋芬俩人把白聪给吊到了树上,左右开弓,一顿好打。 白聪在又挨了白勇一皮带忍不住惨叫以后就看到了双手环胸的白茵,如果搁以往,他肯定又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姐更讨厌的人了。可他不期然就想到了他在水中无比绝望的时候那双伸过来的柔软细腻的手。 好吧,他姐确实比他优秀,也比他讨爸妈喜欢。他当初讨厌他,大约不是为了那些不公平,或许更多的是嫉妒。 —— 夜晚。 王秋芬让白茵给白聪擦点跌打药。 白茵无语的看着手里端着的小碗,每次白聪挨打她去给他擦药都是王秋芬叮嘱的,她都不知道这些当父母的怎么会这么别扭。 等白茵去了白聪屋以后,王秋芬就叹了口气对白勇说:“我觉得狗剩还真是咱闺女带过来的。” 不然迅子这种年轻有劲儿的男娃都没把白聪救出来,偏偏就让瘦瘦小小的白茵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况且,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白茵下水。 王秋芬一想到迅子形容的情景就觉得头皮发麻,一阵后怕。 白勇想起了十年前的时候,也是白茵梦到了弟弟,他媳妇儿才怀了白聪的。于是他心思复杂的说:“我那妹子还是干了一件好事儿的。” 然而白勇这话一出口,王秋芬就炸了,她揪着白勇的耳朵,然后看了看门口,确定白茵没有回来,她才把自己的大嗓门压到最低道:“我告诉你,你别把我闺女和白秀扯上一点关系!俩人在一句话里都不行!” 随着白茵渐渐长大,王秋芬对白秀越发敏感,她一想到白茵要是知道她不是她亲生的,白秀才是她亲妈,到时候白茵再不认她这个妈了,她就恨不得让她俩永远也见不了面才好。 白勇收到王秋芬的警告以后连忙点头,他对白茵比对白聪都亲,大概很多当爹的都比较喜欢闺女的缘故。可今天他说这话还是有原因的,他有事要和王秋芬商量。 “今儿村里王老师来找我了,他说咱闺女在村里上学屈才了,凭茵茵的学问考城里最好的中学都是绰绰有余的,她是咱村里最有希望考上学的。”白勇说。 “那是!”王秋芬一阵骄傲,要说还是闺女好,听话省心还乖巧,哪像儿子,跟猴儿似的。想起白聪,王秋芬脸上有些嫌弃。 “你想说啥?”知道丈夫话还没说完,王秋芬又问。 白勇忽然吞吞吐吐起来,他眉宇间有些担忧和纠结,“可城里最好的学校就只有那一个……” 那就是白秀当老师的学校。 王秋芬刚想跳起来骂,下一秒又萎靡了。 一边是闺女的前途,一边是心眼多的跟什么似的白秀。不止王秋芬不知道怎么选,白勇也一脸愁容。 白勇见过村里太多只上了小学就辍学出去打工的女娃,可轮到自己闺女,那一句“退学”在嘴里含了半天,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闺女长得漂亮,又那么聪明,就不该困在这一方天地。他们是一辈子就这样了,可他们的闺女还有未来。 一时间,白勇和王秋芬相顾叹气,满脸愁容。 没有人看到给白聪擦药酒的白茵手微微一顿。 —— 白聪挨完打躺床上叫唤的时候忍不住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他溺水的情况。那记忆既让人恐惧,又让人兴奋。 他姐居然会飞! 只顾躲他妈的扫把了,白聪想到刚才没把这消息分享给王秋芬和白勇,他又觉得扼腕。 白茵一把撸起白聪的上衣,就看到他一脸神游的模样。 她终于明白当初王秋芬对她的担忧了,她这弟弟不会被水灌傻了吧? 等白聪感觉到药酒擦到淤青处引发的刺痛以后,他才回过神来。当他看到白茵以后,他就更忍不住心中的汹涌澎湃了。 “躺下。”白茵马上镇压了白聪乱动的身体。 白聪动作变得格外的乖巧,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姐,你会飞啊,你是不是神仙下凡?那我上辈子是不是也是神仙?你这辈子是来保护我的?” 他姐这么漂亮,肯定是仙女啊! 就在白聪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姐承认的时候,他就收到了一个白眼。 “你是村长家电视看多了,还是没把脑子里进的水给空出来?我是游过去救的你!再说了,你这名字也不像男主角啊,别做梦了。” 白聪急了,“我明明看到了……” 白茵指了指自己还没换的湿衣服,语重心长的说:“我要是会飞,我这衣服还会湿吗?你不是水喝太多撑出幻觉了吧?” 他姐的嘴咋还这么毒!世界上真有这么嘴毒的仙女? 白聪终于产生了动摇。 下一秒,白聪被白茵擦药的动作弄的痛的几乎背过气儿去,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他姐绝对不是啥仙女,她是妖怪! —— 河边。 老李头看着黑漆漆的四周,他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周围的气息都与往日一般无二。 白日阵雷,大约真的是偶然的异常的天气。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种能够呼风唤雨的神异之人 就连他的老对手都没有这等本事,是他太过庸人自扰了。 汽车 汽车 “茵茵,快点。”王秋芬冲屋里喊。 白茵一把将这两年她雕出来的不同木料的三块木符一把塞到王秋芬给她缝的书包里,然后才应声道:“来了来了。” 王秋芬见白茵这么慢才出来,她一把拉住白茵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抱怨,“咋这么慢,你宝顺叔都等着了。” 因为白茵家里只有一个靠人力拉的木板车,所以要往城里去只能让有拖拉机的人家捎带。 白茵见王秋芬这样急切,她有些无奈,“妈,你这也太着急了,那考试明天下午才开始呢。” 王秋芬呸了一声,点了点白茵的头,“臭丫头你懂啥,咱到城里还得去找旅社,你当是那么容易的?” 最重要的是她兜里没带那么多钱,住旅社还得看价格,这就得多跑几家才能对比哪个省钱些。 白勇是庄稼汉,王秋芬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妇,他们种地得的钱也只够一家温饱而已。现在又要养俩孩子,更何况俩孩子都快到了抽条的年纪,哪不要钱,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白茵心中叹气,多少年她都没尝过没有银子的滋味了,那日子久远的她都快忘了。可偏偏她现在连这个世界的底细都还没摸清,也不敢轻举妄动。 从王秋芬和白勇的谈话里,白茵只知道这里好像对玄之一道打压的厉害,说是什么封建迷信,散播了都是要被抓的。 白茵和王秋芬坐上了隔壁张阿婆的儿子宝顺家的拖拉机上,当然人家也不是专门送她们跑这一趟的,他是要去城里卖西瓜,听说白茵要去城里考试,他才主动提出拉她们一块儿的。 王秋芬看着满拖拉机的西瓜,她小心的搬开了几个西瓜,才拉着白茵坐了下来。 路上王秋芬看白茵一点去考试的自觉都没有,她纳罕的问:“你咋一点不紧张?” 就白聪才上小学三年级,每次考试都求爷爷告奶奶的,她闺女就不知道紧张这俩字咋写。 白茵嘴角微抽,“我觉得我能考上。” 现在的文字不知道比以前简单了多少,笔和字她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至于数学的话,她觉得那张九九乘法表真的没什么难度。 王秋芬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这么多年她都没看出来她这闺女这么自恋。 “死丫头,你这回要考不上,看我不抽你。”王秋芬警告白茵。 其实王秋芬也不知道她到底想不想让白茵考上。一面她不想她和白秀见面,可另一方面她更不想让白茵这辈子就这么在村里蹉跎,每日都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农活。 白茵连忙点头,好像深怕王秋芬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保证能考上。” 王秋芬这才满意,然后她让白茵躺她腿上睡觉,这里离城里还远着呢。 白茵顺从的往王秋芬腿上一躺,她嗅闻着王秋芬身上泥土和汗水的味道,良久她才微微一笑。 这时候开拖拉机的宝顺和王秋芬交谈了几句,王秋芬嗓门还是不小,可她的腿却一动不动的让白茵枕着。等两人交谈结束,王秋芬低头看了看白茵,看她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她就顺手帮白茵捋到了耳朵上。 不可避免的,王秋芬粗糙的手就摸到了白茵脸颊上的肉。 嘿,这皮肤白皙细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小姑娘是她王秋芬养大的闺女! 不知道怎么,王秋芬想到这个心里就乐呵呵的。 —— 到了城里,白茵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了一下。 马车怎么拉的她知道,可没有牲畜只凭四个轮子的东西怎么跑起来的而且还跑那么快…… 至于旁边五、六层的楼房倒没让白茵有什么感觉,毕竟她上辈子随着她师父时常出入北京紫禁城,南京的皇城她也去过不只一次。只是不知道这个朝代是否还保留着当年成祖找人测算建成的“龙兴之地”。 王秋芬大概看了一眼县城最好的中学,再回头就见自己的闺女一眼不眨,没见过世面一样的盯着偶尔出现的汽车猛瞧,她一巴掌就拍到了白茵的头上:“你别给老娘丢脸了。” 白茵摸了摸被打疼的头,委委屈屈的说:“我又没见过。” 本来以为拖拉机已经很神奇了,没想到来了个铁盒子一样的东西,比拖拉机更神奇。 白茵话音刚落,她就听到旁边一个人“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白茵望去,她就看到了一个刚从那个铁盒子上下来的小男孩在冲这边笑。 不用想,他铁定是听到了白茵和王秋芬的对话才忍不住笑的。 王秋芬从来都不是什么细心的人,所以她没有察觉到自己被嘲笑了,而白茵向来是目下无尘,说难听点就是不屑于搭理别人的性子,所以她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更没有半窘迫。 白茵看都没看那个男孩,就径自打量起了她未来的学校。因为成绩好,村里的老师没少给她开小灶,如果她再考不上,那她真的是蠢材了。 男孩见白茵和王秋芬都不搭理他,他嘲讽的笑声也渐渐小了下去,接着就是满脸的尴尬。 再没有什么事比你嘲笑别人反而被人无视更加难堪了。 男孩脸上闪过恼意,就在他想要再开口挽回一下面子的时候就听到车里一声淡淡的严厉的声音:“阿铭!” 纪磊铭想到他爸的对他可不像他妈对他那么宠爱,他马上就蔫了。 “我教了你多少遍,在外要有礼貌!”纪广琛语带警告的说。 纪磊铭不敢反驳他爸,但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小声嘟囔道:“不就是两个乡巴佬……” 纪广琛听到纪磊铭的抱怨,他额头上的青筋顿时就跳动了一下,“是谁教你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话的!” 纪磊铭顿时闭口不言了,他再蠢也看得出来他爸是真的生气了。他对着他妈撒娇卖乖,他妈吃这一套,可他爸不吃啊!不止不吃,还说不定要骂他。 这时候王秋芬才听到旁边的争吵声,她下意识的问白茵:“那父子俩吵啥呢?” 白茵挑了挑眉,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那俩人听到,她不急不缓的说:“那男孩刚说我们乡下人进城,没见过世面,他爸觉得他太没礼貌了,在训他呢。” 王秋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粘满了一路带的尘土,又看了看白茵,发现她闺女也好不到哪去。于是她就转头对纪广琛说:“别骂孩子了,我们本来就刚从村里过来。” 孩子不听话光骂有啥用,骂也不听也不改,直接打一顿就好了,有钱人真是讲究。王秋芬感叹的想。 纪磊铭到底只是个孩子,他听王秋芬这么说,顿时脸像红透的西红柿一样,比刚刚还尴尬的滋味顿时聚上了心头。他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谢谢……阿姨……” 王秋芬第一次被这么正儿八经的道谢,村里的孩子可没这么薄的脸皮,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不得劲儿,于是她连忙摆手。 纪广琛奇异的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他儿子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他儿子这么说是不是摆明了还有救? 纪广琛早知道纪磊铭被他妈和他奶奶宠坏了,他工作太忙也没时间纠正他,只能从市里把他送到县里,这里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也没有人惯着他,可得好好扳一扳他这性子,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这么想着,纪广琛也没有什么架子对王秋芬道:“你也是送孩子上学?这都到中午了,一块儿吃个饭吧,也算是我代这孩子给你道个歉。” 白茵看了纪广琛一眼,纪广琛同样看到了白茵的目光,他心中困惑一闪。无论他怎么看,他都觉得白茵除了衣着以外,一点也不像农村土生土长的孩子。 对方摆明了就是客套话,白茵一点也不担心王秋芬的回答 果然,王秋芬赶忙摆手,“我们得去找旅社,饭就不吃了。” 纪广琛被拒绝也不多留,他又和王秋芬客套了几句,才准备开车离开。 然而就在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就听到一个乖乖巧巧的声音,“叔叔再见,县里小偷多,您……小心。” 纪广琛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笑着和白茵道别:“谢谢你了,小姑娘。” 白茵见纪广琛不在意的样子,她在心里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已经提醒过了,对方不重视她也没办法。 等汽车开远了以后王秋芬才后知后觉的问自己的闺女:“县里治安一直挺好的,你咋说这里小偷多?” 白茵撇了撇嘴,解释道:“他俩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让他们小心点总没坏处。” 王秋芬一想就知道白茵也是好意,那两个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正是小偷最爱瞄准的对象,她闺女也没说错。 哪儿还没几个小偷呢? 王秋芬也不多纠缠,她看了看太阳,然后说:“学校也找到了在哪了,咱俩先去吃午饭,下午再找旅社住。” 白茵点头,她一把把王秋芬带的包也提在手上,然后就往前走。 “你这丫头……”王秋芬连忙想要夺过白茵的包,道她看到白茵毫不显得吃力的神态,她又把剩下的半句话给咽下了。 真是怪了,她闺女怎么从小就这么大力气连白聪那六、七十斤的人都被她从水里拽了出来。 这以后可怎么嫁人……想着想着,王秋芬就想到了白茵嫁人,于是就变得有些发愁。 白茵看了脸色说变就变的王秋芬,有些无言,都过了这么多年,她也跟不上王秋芬这当妈的脑回路。 试探 试探 里就在和白茵告别之后,纪广琛就开车带着纪磊铭到了一家酒店的门口。等他们往酒店里走去的时候,忽然被迎面一个人撞了一下,对方似乎是有些紧张,不住的道歉,纪广琛也没有在意,他摆了摆手就让那人走了。 到了酒店,纪广琛走到前台询问房价之后准备掏钱的时候他就摸到了自己空空荡荡的西服口袋。 纪广琛有一秒钟的惊愕,他在四处翻找了一下口袋以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钱包和手机铁定是被偷了。 然而惊讶过后他就是一阵的恼怒,这县里的县长他记得是周松涛,怎么就治成了这个样子,这光天化日之下都有小偷行窃,可怎么得了?! 纪广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窘迫,他看着酒店前台小姐的笑都有些僵,目光里更是透露出那么点轻蔑来,纪广琛心中恼意更深。 纪广琛想了想就带着纪磊铭往酒店外面走。 “哼,还当是什么有钱人呢。”远远的,酒店前台小姐的隐约的嘲讽声传了过来。 纪广琛回头看了一眼,那沉稳的眼神让前台小姐心中一慌。 纪广琛记得他车里还有点现金,只是这酒店他是不会去住了,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 然而纪广琛和纪磊铭一同走到车旁的时候两人都不可避免的傻眼了。 他们的车窗玻璃不知道被谁给砸了,细碎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车门也有被打开的痕迹。 这下真的是麻烦了,纪广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接着他转头就对纪磊铭说:“你现在也别藏了,我知道你来的时候你妈跟你奶奶都偷偷给你塞了不少钱,你赶紧交出来。” 不然他俩都得去睡大街。 纪磊铭听他爸的话,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然后就老老实实打开自己的书包,拉开文具盒,里面卷着一卷钱。 纪广琛拿过钱数了数,他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别给我装傻,我就不信只有这么点儿。” 这点钱还不够他回去上高速给收费站的。 纪磊铭欲哭无泪,“剩下的钱我都买新出的变形金刚了。”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小偷这种生物,还有那么大胆子把他爸给偷了。 “你都花了!”纪广琛觉得自己的血压有点高。 纪磊铭畏畏缩缩的点头。 纪广琛一拍脑袋,然后对纪磊铭说:“先上车,我们先用这钱去吃点饭,我再去借个电话让人接我们。” 纪磊铭见他爸这会儿没功夫找他算账,他一溜烟儿就钻到了车里。 纪广琛载着纪磊铭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儿,他看着街角一个对比起来最干净的小店,然后就把车停在了旁边。 就这里吧。 —— 也不知道王秋芬是不是被白茵见到汽车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给刺激了,她一咬牙就带着白茵下了馆子, 王秋芬看着菜单上的价格,她一咬牙给白茵点了一份肉菜,然后自己拿出了从家里带的饼子。 白茵皱了皱眉头,然后她拿了个空碗把自己的米饭拨了一半推给了王秋芬。 “臭丫头你干嘛?”王秋芬压根来不及制止白茵的动作。 白茵笑着道:“我以后是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现在就把身体弄坏了,以后我买好吃的给谁吃。” 王秋芬心里感动,但嘴上还是说:“还不知道你以后咋呢,可不敢指望你。” 白茵笑了笑也不反驳。 就在这个时候餐馆门又被推开了,白茵看过去,心里一乐。 这不就是那父子俩嘛,看来钱包还是没了,不然以对方的身份也不至于来这里吃饭。 因为王秋芬是背对着门的,所以她看不到纪广琛和纪磊铭。反而是纪广琛看到了白茵,他犹豫了一下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王秋芬看到纪广琛,下意识的咦了一声。 纪广琛看着一共就三张桌子,余下的两张也坐了人了,他也不迟疑就坐到了白茵这一桌。纪磊铭见他爸都坐下了,他也跟着坐。 “你们怎么也来这儿了?”王秋芬问的很直接,她不懂什么叫含蓄和委婉。 纪广琛咳了一声,他面色不变道:“看到了这餐馆生意好,带儿子过来尝尝。” 纪磊铭咧了咧嘴,他爸就这一点,好面子,不然也不会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找人借手机给他妈或者他秘书打个电话。 纪广琛看到纪磊铭怪异的眼神,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白茵觉得有些好笑,她也不戳穿纪广琛,只埋头吃饭。 纪磊铭却有些迁怒,他觉得要不是白茵胡说八道,他和他爸现在也不会连酒店也住不上,还要到这种小地方吃饭。 然而纪广琛现在心情可不怎么好,纪磊铭一点都不敢去捋他的虎须,但不说点啥他又觉得憋得慌,于是他凑近白茵低声说:“乌鸦嘴。” 白茵手里的筷子停都没停,她撇了纪磊铭一眼,慢条斯理的说:“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纪磊铭摸不着头脑,“什么话?”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白茵挑眉道。 纪磊铭气急,他瞬间就什么也顾不得了,转头就跟纪广琛告状:“爸,这丫头咒我们。” 正和王秋芬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纪广琛头疼的很,“你又怎么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纪磊铭委屈了,但他看到白茵那戏谑的目光又觉得不甘心,他一股脑就把白茵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纪广琛听完有些不满,但他也不会去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他只是笑着提醒白茵,“这成语可不是这么用的,小姑娘。” 白茵脑中思绪一闪,她蓦然笑了,“要不叔叔我给你算一卦?” 白茵这话一出,纪广琛还没说什么,王秋芬就拍了白茵的的头一下,“瞎说什么呢,你当这还是以前呢,还算卦。” 纪广琛也被白茵逗笑了,“小姑娘上学不应该信科学吗?” 白茵眉头微皱,她疑惑的问:“现在给朝廷当官的都不信这个了?” 要真的是这样,那可真是麻烦了,毕竟她精通的就是这个。这个朝代还真是神奇,且不说明朝,就是之前的数朝,只要是做官的手下总会豢养几个奇人异士,虽然大多于玄门一道只修了个皮毛,但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信这个,对玄门里的人也是异常渴求。 难道这个朝代对玄学的打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她拿眼前这个人来试探还真是失算。 纪广琛拦下王秋芬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责备,他兴味的问白茵:“小姑娘怎么说我是当官的?” “额头生的方而宽广,天中饱满,气色明亮,印堂平满。且印堂但天中隐约有骨隆起直至发际,中无破损,此为伏犀骨,但你日月角显平无起伏,不呈三足鼎立之势。日后虽不能位列三公,但也是官运亨通、直上青天之相。而你那把青云梯应该不是别人,正是你父亲。”白茵随口道。 王秋芬见白茵说的头头是道,她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然而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然后一把就揪住白茵的耳朵,“你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吧!” 从小她闺女都有一张唬人的嘴,这不又开始了。 王秋芬有些不好意思的扭头对纪广琛说:“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她骗你的,别听她瞎说……” 然而王秋芬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纪广琛和纪磊铭呆愣的样子。 你跟她你爸我是干啥的了?纪广琛用眼神问儿子。 纪磊铭连忙摇头,他一共就没跟那丫头说两句话。 纪广琛看了看儿子就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他心中有些惊讶,这还真是神了。然而纪广琛又想起白茵说他的官位似乎不止于此,他又止不住的高兴。 谁不愿意自己官运亨通呢,又有谁不想掌握权势。 可高兴只持续了一会儿,纪广琛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心中的警惕一闪而过。 就在纪广琛准备再试探着问几句的时候,白茵就好心的提醒道:“你别再问了,你再问我也不会说的。请我算命,你请不起的。” 这么平静又犀利的话顿时就把纪广琛噎住了。 王秋芬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她往白茵耳朵旁一趴,小声说:“你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白茵同样压低声音:“老李头那里偷学了几手。” 王秋芬了然,她就知道老李头是个有本事的,现在终于知道了他的本事是啥了,只是可不能让她闺女学这个,读书才是正经事,于是王秋芬警告道:“可不许再学了,好好学习!” 白茵点了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 该学的她早学完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朝代还有没有新的东西让她看。 王秋芬这才满意。 纪广琛和纪磊铭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一是饭菜不合口味,二是被白茵给闹的。 纪磊铭年纪小,他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他只是单纯的觉得神奇,然后不住的往白茵那边瞄。 纪广琛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上市/委书记的人,他早已平静了下来,他不知道白茵是有目的还是只是单纯的随口一言,他琢磨了一下,然后决定让儿子留下来试探一下。 当然纪广琛也不是后爹,他又开始和王秋芬交谈,只是这次多了目的性,直到把王秋芬的底儿都摸清以后他才放下心来。 可怜的纪磊铭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己亲爹给卖了。 小偷 小偷 纪磊铭看着自己的老子的车屁股,在看看站在不远处的白茵的王秋芬,他顿时在风中凌乱了起来。 他爸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自己开车走了 纪磊铭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纪广琛不愧是搞政治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他让王秋芬帮忙照顾纪磊铭一晚,等明天考完试接纪磊铭的时候再给她算报酬。 这种明码标价的交易,王秋芬哪有不同意的。 纪广琛不是不能带着纪磊铭一起回市里,但怕舟车劳顿再耽误了他的考试,纪广琛又对白茵怀着莫名的考量,索性直接把纪磊铭给扔这里了。 白茵没什么感觉,她无所谓的眨了眨眼,然后就跟着王秋芬后面找旅社。 纪磊铭想闹,这里没他爸了,他还能怕谁? “我要住酒店的豪华套房!”纪磊铭想也不想就提出了要求。 王秋芬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她数了数口袋里剩余的钱,然后给了他一个白眼:“有的睡就不错了,你今晚就凑合凑合。” 白茵戏谑的笑了。 “你不给我住,我明天就不让我爸给你钱。”在纪磊铭眼里,王秋芬既然要拿他爸的钱,那自然就得按照他的要求来。 王秋芬脸上不悦,但想到对方也不是她生的,她也不能直接动手修理他,只好说:“那你自己去找酒店住吧,我们走了。” 王秋芬说完就招呼了白茵一声,然后提着行李,看也不看纪磊铭,头也不回的走了。报酬还不知道多少呢,王秋芬也不乐意给自己找罪受。 她就这么撂挑子了纪磊铭傻眼了。他是官宦子弟出身,哪见过这种说翻脸就翻脸的阵仗。 纪磊铭也想住酒店,可他哪弄钱去啊!纪磊铭站在原地看着铁石心肠的母女俩,这俩人还真是头也不回! 直到白茵和王秋芬的身影几乎要消失了,纪磊铭才青白着脸跟了上去。 大丈夫能屈能伸,看他明天不报复回来! 王秋芬听到身后的动静,她一脸嫌弃的对白茵说:“我就说吧,不听话的小子就该这么治。” 白聪小时候撒泼打滚要糖,王秋芬也没有妥协过,到最后他自己哭累了就消停了。 白茵无奈的看着永远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王秋芬,失笑摇头。看来上辈子她师父还真不会带孩子,不然也不会她一撒娇就把她想要的东西给了她,惹得她那几个师兄眼红的不行。 可现在想想,大概是因为愧疚。她那师父一辈子都是忧国忧民的性子,唯一做过的坏事大概也就是送她去死。 —— 纪广琛看着眼前的高速路口,他咬了咬牙就开车行驶上去。 纪广琛谨慎惯了,他当然对白茵那句“祸不单行”耿耿于怀,无论白茵说的真假,他都要问一句,如果她是瞎猜的就皆大欢喜,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懂这个,他问一句预防一下也没坏处。 然而另纪广琛惊讶的是,对方说不透露半句还真的不透露半句,哪怕纪广琛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白茵也不吃他那一套。实在是被他问烦了,白茵才说了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之前的那个成语我确实是用错了,你应当用另一句,叫祸福相依。” 纪广琛琢磨了半天,他也只知道了自己似乎这一趟并没有什么意外。 这小姑娘虚虚实实的,实在是让纪广琛无法判断对方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况且她的年龄在那里摆着呢,再怎么纪广琛一个市委书记也不会全然相信她。 再看看吧。纪广琛叹息一声。 他父亲没过多久就要退了,他这登天梯也要没了,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让人拿捏到他的把柄。听信封建迷信的东西本来就是政治问题了,搞不好连他父亲都得累进去。 从政的人都喜欢摸清别人的虚实,哪怕纪广琛并不打算和白茵过多接触,他也想知道白茵底细如何。 —— 经过一下午的寻找,还真让王秋芬找到了一家便宜的小旅店,于是她就带着白茵往旅店里走。 至于纪磊铭,他已经被这家破的不行的小旅社给惊呆了,这种地方真的能住人他觉得自己站在地板上跳两下都能把整个上下楼都给震塌了。 然而王秋芬和白茵已经进去了,纪磊铭活了十一年,终于知道了寄人篱下的滋味,他根本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她们一条道走到黑。 狭仄的长廊黑漆漆的一片,远处昏黄的路灯忽明忽暗,更衬得这个地方像什么恐怖的野兽的巨口,只待下一刻就把人吞进去。 白茵拿着旅馆主人给的房门钥匙,她很快就打开了房门。 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残破的地方纪磊铭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他微微的躲避过地板上斑驳的痕迹,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问白茵:“我的房间呢?” 白茵拨了拨两个小床上的被子,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以后才回答纪磊铭,“你哪有什么房间。” 纪磊铭惊讶道:“你的意思是我们三个住一个房间?” 因为标准间要比两个房间便宜很多,所以王秋芬想也不想就定了标准间。她和白茵一个床,纪磊铭自己一个床,反正也只是凑合一个晚上,都是穿着衣服睡觉,而且两个人都还是孩子,也没什么可回避的。 白茵也不觉得有什么。她上辈子虽然是大明人士,前有刘向的《列女传》,班昭的《女诫》,后有朱熹“存天理,灭人欲”让女人越发受束,可她乃方外之人,不在尘世中,她修的是玄道,过的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洒脱日子,万事随心而动,哪有那么强烈的男女大观。 房间里一个妇女,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只有这男孩感觉到了窘迫。 纪磊铭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你们怎么这么不害羞。” 白茵看了看纪磊铭通红的脸,她乐了:“你才多大,就是搁以前你也没到娶亲的年纪。” 王秋芬同样乐不可支,她觉得城里的孩子就是腼腆,这样看来倒也比村里有些喜欢偷看女人洗澡的男娃可爱许多。于是王秋芬就解释道:“放心吧,不脱衣服的。” 纪磊铭先是被白茵的话闹的脸色越发涨红,后听到王秋芬的话他才略微放心。至于不脱衣服睡觉会难受,他觉得这已经不算什么了。 —— 深夜。 走廊里传来些微的悉索声还有脚踩在走廊里吱吱呀呀的声音。 蓦然,白茵睁开了眼。悄然间,白茵手中一翻,就扣了一个木雕符牌在中指和食指之间。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王秋芬也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清亮,哪有半分睡意。 王秋芬没能力让白茵住到好一点的宾馆里,只能让她住小旅社,她明知道小旅社容易遭贼,又怎么会放松警惕让白茵遇到危险。 故而今夜王秋芬几乎未合过眼。 因为王秋芬和白茵是因为拥挤各躺在床的一头,白茵也没有及时的察觉到她的呼吸不对。 王秋芬见白茵也醒了过来,她赶忙对白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在屋里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这下连纪磊铭也醒了过来,他半梦半醒的揉着眼睛,但还没等他抱怨出声就被一双手给捂住了嘴。 白茵指了指门外,然后小声说:“有人来偷东西了。” 纪磊铭顿时就醒了,他咬牙低声抱怨:“早就让你们住酒店了,哪有这些事!” 白茵撇了他一眼,“你不会以为这贼是我们引来的吧?我们这一身衣服哪个会来打我们的主意你恐怕不知道整个县城的贼人都是相互联系的,整个县城里哪个人家有汽车他们都门清,今天在你们开车进县城以后就被那些人给盯上了。” 不然今天纪广琛怎么先是丢钱包,随后车窗就被人砸了,毫无章法的偷窃又怎么可能把时间控制的这么精准,让人想逮都逮不到。纪广琛既是县城里的新面孔,哪怕他在别处有权有势,可他连砸他车的人都没见过,又要用什么手段在一个人口过十万的县城里去找。 白茵虽然对这个朝代的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的,但对于这种事,恐怕这里和她上辈子待过的城池里会出现的情况也没什么区别。上辈子这些三教九流她见得多了,对于他们的套路几乎是了如指掌。 纪磊铭无言以对,他觉得或许白茵说的有道理,这人还真是冲他来的。 实际上白茵的猜测基本上和事实差不多。门外的小偷见他的三个相识的同行今天宰了个外地有钱人赚了个满盆钵,他又怎么可能忍得住自己蠢蠢欲动的贪念。 虽然老的那个已经开车走了,可这小的还留在这里呢。他可是知道那些有钱人对自己的孩子是有多么舍得,给孩子的零花钱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本来一般的小偷都不会与人打照面,屋里有人出声的情况下他们一般就跑了,然后去找下家。可纪磊铭在他眼里是一只肥羊,这小偷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况且他已经知道了屋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两个小孩儿。 于是王秋芬见她咳嗽以后对方依旧在动门锁,她就知道这事不好办了。王秋芬看着身后两个还年幼的孩子,她冷笑一声,然后一把就抄起了床旁边的钢管焊成的衣架对着房间门。 “我倒要看看今天是哪个不要命的把主意打到了老娘身上!”王秋芬恶狠狠道。 奥数 奥数 “吧嗒”一声轻微的声响过后,王秋芬不由的心中一紧,她说不紧张是假的,于是她将钢制衣架握的更紧了些。 纪磊铭是真的懵了,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阵仗,一时间他的脑子有些发懵,几乎全身的血液都倒流,几乎在瞬间,他的手脚就冰凉起来。 而等纪磊铭看到闯进来的人手里拿着一把长长的刀以后,他几乎要像个女人一样尖叫出声了。 好锋利的杀猪刀……几乎同时,王秋芬和白茵脑海里就跳出了这个想法。 小偷看出了王秋芬要反抗的架势,他挥舞了一下手里的刀,然后露出了一丝狞笑说:“让那个男孩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还有你们的,你们要是敢反抗,看爷爷今天不弄死你们几个!” 王秋芬给纪磊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按小偷的话做,她虽然有点力气,但能和平解决的事她才不愿意出别的意外。况且为了这点钱让儿子出意外,她想纪广琛也知道哪个比较重要。 王秋芬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对小偷说:“你拿他的钱可以,我们实在是没什么钱,你要我也拿不出来。” 小偷看王秋芬涉及到自己没一点要退步的样子,他略做思考就道:“别废话,赶紧让他把钱交出来!” 看来还是有商量的余地,小偷也看得出王秋芬家有多穷,穷到谁敢动她钱她就敢跟谁拼命的地步,于是他就打消了把她也搜一遍的打算。说实话,他还真看不上王秋芬那仨瓜俩枣儿的。现在又不是农收时候,农村人兜里的那俩子儿还不够让他眼红的。 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集到纪磊铭的身上以后,纪磊铭都要吓昏过去了,再然后他几乎用哭腔道:“我的钱都让我爸给拿走了。” 纪磊铭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道会遇到这个局面,他就是硬抗住自己老子的一顿揍他也打死不把钱给他啊,还有那个新款的变形金刚。他也明白,要有那笔钱,这贼早就被打发走了。 可问题是他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啊! 纪磊铭话出口以后整个空气顿时就凝结了,然后就听到小偷恼羞成怒的声音:“你耍我呢?就你爸那个车,他还能缺给他送钱的人!” 小偷说话间越想越怒,他拿着刀就要往纪磊铭那边走。 眼看今天劫财是不成了,倒不如把这小子给绑了,赎金也够他挥霍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小偷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纪磊铭看着近在咫尺的锋利的刀子,他终于惊叫了出来,然后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淌,满眼尽是恐惧之色。 他老子确实不缺送钱的人,可他老子要面子的要死啊,他怎么肯把这个事跟别人说! 纪磊铭并没有想过王秋芬会管他,毕竟今天之前还是陌生人而已,所以等他听到小偷一声惨叫以后,他就愣住了。 “臭娘们,你找死啊?!”小偷左手捂住肩头,死死盯着王秋芬。 刚刚要不是他躲得快,那一下就直接打他头上了! 王秋芬见小偷骂她,她顿时也怒了,“我呸,你算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娘给你脸你还得瑟起来了!” 小偷被骂得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于是他就不管不顾的往王秋芬身上扑,手里的刀也举得老高,几乎下一秒就要捅到王秋芬身上。 就在这时,站在角落里的白茵目光一冷,她捏住了手中的符文木牌,然而下一秒她还是把它收了回去,她左手掐了几个动作,口中嗡动:“借诸神之力,请四方气,定。” 白茵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半点没有事出突然的反应不及时,即使是她中途改变了主意,她也没有半分停顿。 小偷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挤压着他身上没一寸肌肉,他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几乎要吐血,他想收回手臂,却发现他根本已经动弹不得! 王秋芬在小偷扑过来的时候就抬起了铁制衣架,她不知道小偷已经被白茵定在了原地,她只是下意识的狠狠的把铁质衣架锤到了小偷那刀的手臂上。 白茵收手。 小偷刚察觉自己又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然而下一瞬一股巨力就打到了他的手臂上,顿时剧烈的惨叫伴随着刀子掉到地上的声音就传了出去。 虽然女人的力气天生比男人弱,但王秋芬干了这么多年的农活,她那一身的力气早已不下于一般的男人,甚至还更有力些。因此,不出意外的让人牙酸的骨裂顿时就响了起来。 小偷见势不妙想跑,然而他刚迈出了一步就被王秋芬撂倒了。 “茵茵,快用床单帮妈把他绑上!”王秋芬拿着铁衣架压在小偷身上,冲白茵喊。 白茵也不含糊,她用力一抽,整个床单就被抽了下来。 纪磊铭见危机解除,他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一个女孩儿个一个女人手脚麻利的就把小偷裹成了粽子。 纪磊铭发誓,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彪悍的女人。莫名的,纪磊铭缩了缩脖子。 等把小偷控制住了,王秋芬拍了拍手,然后招呼白茵和纪磊铭:“都干啥呢,还不快睡,明天还考不考试了!” 现在报警得折腾一宿,所以王秋芬等明天把他俩送学校以后再把这人送警察局。 就这样,纪磊铭睡了一个既安稳又忐忑的觉。梦里,他梦到了他无意间看到的画面:奇妙的手诀,神秘的语言,小偷骤然停顿的身体。 —— 第二天早晨,白茵和纪磊铭吃着王秋芬带的早饭以后,纪磊铭琢磨了一下还是开口道:“那个……你妈昨天救了我,我也没什么能给的,不过我来这里考试的时候我妈请人给我押题了……你要不要学……” 一句话被纪磊铭说的支支吾吾的,看的出来他以前并不习惯跟人说话这么友善礼貌。 白茵把口中的汤咽下去,然后点了点头:“好啊。” 不知怎么的,纪磊铭看着白茵黑白分明的眼睛,他脸上突然涌起一阵热潮。 等王秋芬从公共洗手间回来以后就看到纪磊铭拿着白茵的书给她一道一道的讲题的模样。看到这里,王秋芬眼中闪过满意。 等纪磊铭给白茵讲题以后,他才发现了一件事。 “你不知道什么是奥数!”纪磊铭讶异的几乎失声。 白茵点了点头,她在村里老师可没教这些。 纪磊铭拍了拍脑袋,然后同情的对白茵说:“那你完了,听说这次这个中学招生很严,奥数会占很大的分数。” 虽然纪广琛的目的是让他锻炼一下,但对于他锻炼的环境却也是经过严格挑选的。 王秋芬闻言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担忧:“咱那里的老师咋不教呢。” 恐怕是对方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吧…… 白茵倒不紧张,她随手指了指她的书:“这不还有时间么。” 纪磊铭想说这东西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但想了想,他还是把这句话憋了回去。 算了,死马当活医吧……纪磊铭有些泄气,但他还是给白茵讲了几道典型的奥数题。 白茵听着纪磊铭的讲解,她若有所思。 从早晨至中午这四个小时里,纪磊铭一直在尽职尽责的讲,白茵则时不时问一些问题。 一时间,言谈讲解的声音朗朗充满一室。 —— 下午,王秋芬把白茵和纪磊铭送到学校以后就报警同警察描述昨晚的事情,不过两个小时警察就把小偷给带走了。 白茵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她头顶的风扇在不停的旋转着,时不时撩起她的头发。 白茵一顿不顿的往试卷上填写着答案,钢笔接触到纸张发出静谧的“沙沙”声。 等白茵试卷答完之后时间过去还不足一半。她把钢笔盖着稳稳的合上,就开始撑着头看窗外的景物。 就这样,白茵很平淡的度过了这次的考试。 等两门课都考完以后,白茵就顺着人流下楼梯,往学校外面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女老师抱着一打儿试卷逆着人群往上走。 白茵看对方几乎要撞到她身上了,她微微侧身露出足够的空隙就继续往前走。 在白茵准备抬脚的时候就听到后面一个人把手拍到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大大咧咧的问:“考的怎么样?” 白茵想了想,答了句:“还不错。” 纪磊铭明显不信,以为她是在硬撑。这次考试很多题都是奥数,关键是题目的难度还不低,以她那几个小时的学习,鬼才信她能做出来。 纪磊铭在拿到卷子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他一想到这学校似乎准备在市教育局备案重点中学了,他又觉得没什么意外了。 等白茵和纪磊铭肩并肩走远以后,那个抱着卷子的老师才露出一点不屑的意思。 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知道抱着有钱人家孩子的大腿不放了,现在的孩子可真了不得。 女老师只打眼一看就看出了男孩身上穿的衣服从头至尾都是名牌,都是在市里最繁华的商场里头的专卖店的真货,她都没舍得给她儿子买的牌子。 这人呐,还得往上爬。 这么想着,女老师抱着怀里的试卷就往上走了。 录取 录取 白茵再见纪广琛接纪磊铭走的时候,对方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让白茵有那么一刻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因无它,今天纪广琛本来准备出发的时候被临时的文件绊住了脚,再出发就已经过了纪磊铭考试的结束时间,于是他连忙开车往县城走县城,然而刚没开出多远,车胎“嘭”的一声就爆开了。索性,纪广琛在市里的路上开的不算快,所以他只是略微失控之后就再次掌握住了方向盘。 然而这不大不小的事情却让纪广琛出了一头冷汗,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白茵的话。 祸福相依。 如果他的钱没有被小偷偷走,那他就会留在县城一晚,而这车胎爆的时机就是在他带着纪磊铭在高速上的时候。纪广琛完全不敢想高速上那种车速遇到爆胎会有什么后果。 纪广琛脑海里白茵说话的场景不由自主的一遍一遍的循环着,一时间,他竟有些魔怔。 但不可避免的,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夏天本来就是容易高温爆胎的季节,说不定,一切都是巧合呢…… 因为白茵的话太过似是而非,纪广琛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点确定白茵确实能够预料这些的证据,所以他心中纠结成了一团,于是看白茵的眼神就显露了几分。 等纪广琛带着纪磊铭开车走了以后,纪磊铭就主动噼里啪啦的就把昨晚惊险刺激的事情给讲了一遍。 这下,纪广琛也顾不得白茵了,他问:“那你们当时都没事吧?” 纪磊铭摇头,他庆幸的说:“幸好王……阿姨厉害。” 接着,纪磊铭又想起了什么,他吞吞吐吐道:“不过我觉得白茵更厉害,她好像念了什么,然后那个小偷就定住了。” 本来纪广琛听前一句顿时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这里,或许他儿子真的看到了那个小姑娘神异的地方呢?然而纪磊铭的后半句就几乎让纪广琛笑出来。 “你电视剧是不是看多了,以后没事别看那些东西。还定身术,你梦游呢吧。”纪广琛嘲笑道。 纪广琛隐约知道一些这个世界上确实存在那么一群能人,他们能接触到他们接触不到的东西,可定身术这种跟神话故事里的东西他可一点都不相信。 纪磊铭委屈的很,他明明就看到了。难不成还真是他太紧张所产生的错觉 一时间,纪磊铭也有些自我怀疑。 —— 时间过了大概一周左右,白茵倒没什么感觉,倒是王秋芬和白勇,天天等着家里的电话响,但又生怕接到白茵落榜的消息。 就连一向粗神经满街跑的白聪也感觉到了家里有些紧张的气氛,他还偷偷问白茵她这次到底有没有把握能考上。 白茵无奈扶额,她实在忍受不了家里这种氛围了,她无力道:“我这才考初中,以后还有高中和大学呢。” 难不成以后六年中每过三年就要经历这么一次再说了,这白聪还没开始考学呢。 经过白茵这么一说,王秋芬和白勇才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发现对方眼中都有那么点不好意思,他俩这才“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好像确实是他们太紧张了。 等第八天上午的时候,白茵的成绩终于出来了。 居然是这次考试的第三名! 虽然不是一贯以来的第一,但王秋芬知道村里老师和县城老师教书的差距,还有被纪磊铭告知了考试难度以后,王秋芬本来不抱太大希望的,对她来说白茵这次能考上就行,别的她没那么多要求。现在突然告诉她她闺女不仅考上了,还考了个第三,这可把王秋芬给乐坏了,她马上就让白勇捎了块肉回来给白茵当奖励。 白聪在旁边看的眼热的很,他的心里又有点发酸。 “别看我,等你啥时候考上了县一中,我也给你弄一顿好的。”王秋芬开始给白聪画大饼。 白聪瘪了瘪嘴,他那烂成狗屎的成绩能考上县一中才出鬼了。 白茵看了白聪一眼,缓缓道:“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大不了就去考呗,你怕什么。”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白聪嘀咕。 他又不像她,一直以来都是学什么就会什么,聪明的不像话。 白茵乐了,“你一个从鬼门关都能转个弯回来的人,你还怕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白聪幼小的心颤了颤,接着他忽然又低头开始扒饭,也不说自己到底听不听的明白。 白茵早就给白聪看过,无论是面相还是生辰八字,都表明了白聪这辈子没什么大的成就,至多也只是衣食无忧而已,和很多人一样成长、结婚、生子、老去、死亡。 可人的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平常人也能用手抓住自己本来不可逆转的命运。 万事变迁,不过一个争字! 然而这些白茵是不会直接和白聪明说的。一个人如果不自己经历过,听别人说的再多也是枉然。哪怕她能一步一步把他推到他难以想像的地位,可一旦她撒手,他还是会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一样,狠狠的摔下来。她不可能一辈子都像母鸡护崽儿一样护着他,饭是要他一口一口的吃,路是要他一步一步的走。 当然,她这种人也永远不会给自己揽那么大的麻烦。 白茵不怀好意的看了白聪一眼,然后挤兑道:“毕竟以你没我长的好看,也只有读书这一条路了。” 白聪顿时被噎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刚刚真是白感动了,就知道他姐嘴里就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白聪眼珠一转,觉得自己不能输,于是他冲王秋芬嚷嚷:“妈,你看我姐!” 王秋芬一巴掌落在白聪头上,“好好吃饭,别捣蛋。” 白勇看了看表情悲愤的儿子,一点没有留情的给了他最后一击,“你姐说的没错啊。” 整个村里都找不出比他闺女更水灵好看的女娃了。 白聪听完,顿时觉得小的时候他妈说他是垃圾堆里捡得这句话没准儿是真的。 —— 午后。 白茵搬着竹椅就坐在了门口的杨树下面,悠哉悠哉的闭眼假寐。 忽然,白茵感觉到了一个打量的目光,她挑了挑眉就睁开了眼。 白茵看着远处大概与她同岁的面色淡定的女孩,她兴味的勾了勾唇,“你看什么?” 女孩心中一紧,但她面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看你。” 白茵笑了,她悠然道:“小姑娘,你那一双眼可不是这么用的。” 天生一对天眼,这可要比她这个开天眼开了一年的人强多了。 女孩儿倒没有被一眼看穿的慌张,她走着超出一般孩子的冷静,只是她眼中划过歉意,道:“我只是好奇而已,不过我现在不觉得奇怪了。” 能看穿她的底细,看来是同道中人。不过她似乎没听过爷爷说村里还有别的玄门的人,而且对方好像要比她厉害,不然她怎么会一点都看不穿她,就像浑身蒙了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一样,明明就在那里,却让人看不分明。 白茵也不多为难她,她摆了摆手道:“人之常情,没什么。” 女孩儿冲白茵点了点头,就脚步平稳的往别处去了。 白茵懒散的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摸了摸下巴,她眼中闪过无趣。 怎么无论是大明还是现在,那些玄门中人都学成了清心寡欲的模样,小小年纪看着就这么安静老成,就和她那些师兄一样,就像没七情六欲那回事。 真是没意思。白茵撇了撇嘴。 —— 女孩儿回到自己家里,第一件事就是找到自己的爷爷。 老李头听孙女说了这些,他有些惊讶:“你说真的,你也看不透她?” 女孩点头。 老李头一拍大腿,“嘿,还真是老了老了,连眼皮子底下有这么个人物都不知道。” 老李头倒不怀疑自己的孙女,他自己虽然没能开出天眼,但他还是知道天眼的神异之处的。连她都看不透的人,那可不是了不得嘛。 然而老李头还在想另一件事,白茵今年才十一岁,她那一身本事肯定也是别人教的,那教她的人也是了不得了。老李头倒也不是自夸,他教出来的孙女在那群极其挑剔的老不死那里也称得上一句百年难遇的天才来,可现在明显白茵要更胜一筹。 难道说他退居这里这么多年,内地、港城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思来想去,老李头也没想出什么来,索性他就把这件事给丢了开来,他只是表情严肃的问女孩儿:“你真的要跟爷爷走这条路?” 女孩儿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老李头面色复杂的看着孙女,又想到了英年早逝的儿子儿媳,他又问:“哪怕这条路会让你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女孩儿这回迟疑了一下,她问:“也包括爷爷吗?” 老李头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接着,他才说:“我是玄门中人,不在其中。” 女孩儿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笃定道:“我要走这条路。” 老李头早已预料到了她的选择,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呢喃道:“都是天意……” 天生一双别人梦寐以求的天眼,可不是天意么。今天女孩儿看到了白茵,更坚定了她通往玄道的脚步,这更是天意。 入学 入学 九月份,学校开学了。 白茵听王秋芬足代叮嘱了半个多小时才被王秋芬给放走,等她踏进学校门以后已经是傍晚了。 白茵循着自己录取通知单上的宿舍号找到了宿舍,然后就发现床铺只剩下一个了,而其他室友恐怕已经去教室等着上她们第一节晚自习了。 白茵不紧不慢的把床铺铺好,然后才下楼往教室走。 白茵到了教室随着扫了一眼,然后就挑了个空位坐了下去。 纪磊铭感觉到自己后面坐了个同学,他下意识的就扭了个头,等他看到是白茵的时候,他惊异道:“你怎么和我同班?” 不是说这个班是整个年级成绩最好的班吗?不是纪磊铭看不起白茵,而是她那刚接触奥数的水平,数学顶多及格就不错了,而这个班里数学只是及格完全进不来。 “你考了第几?”纪磊铭好奇的问。 别叫是倒数第一进来的。 白茵回:“第三。” “怎么可能!”纪磊铭脱口而出。 他是第二名,他可是听说了第三名跟他只差了两分。而他本身,是满分来着。 白茵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了然,她道:“你的第一是不是被人顶了?” 纪磊铭的水平她从他给她讲题的时候就有所了解了,不大可能会比她考的差。 纪磊铭这下是真的惊讶了,他趴在桌子上低声问白茵:“你怎么知道?” 白茵摸了摸下巴,“因为思来想去,我也不知道我那两分是怎么被扣的。” 纪磊铭刚开始并不太懂她的意思,直到他又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然后一道亮光就闪了过去,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有人把你的分扣了,让你就考个第三,而我明明是满分,却把我往第二上排?” “这怎么……可能。”纪磊铭有些难以接受。 纪磊铭本来想反驳,但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明明都是满分,为什么他被排在第二? 白茵见纪磊铭这么容易就陷入了愣怔,她没什么诚意的说:“当然,这都是我瞎猜的。” 纪磊铭听她这句话,马上就抓狂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容易被蛊惑的人,明明他是在政治家庭出身的! 随后,纪磊铭就开始赌气不理会白茵了。 白茵也不在意,她开始闭上眼睛,手指在桌面上微微描摹着什么。 —— 白秀坐在办公室里,她看了看时间,然后就合上了笔盖。 到了她去给新生开班会的时间了。 本来白秀只是一个英语老师,语文老师郑老师才是一班的班主任,但无奈郑老师临时有事,才让她代开这一节班会。 走到通往一班的走廊上,白秀随手翻阅着手里的学生基本信息,然而就在她刚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她的目光立即就凝结了。 那张表格上赫然填写着父白勇,母王秋芬! 白秀心中一震,她指尖一抖就把资料丢了出去。 “哗啦啦”的,雪白的A4纸像白鸽一样扑棱棱的飞到了空中,然后又扑棱棱的落了一地,安静的就好似按下了静音键。 巧合,一定是巧合! 白秀忍耐着,又往下看家庭住址,直到她看到王秋芬原来娘家的村名的时候,白秀就彻底肯定了白茵真的是她的女儿。 白秀压抑着心里的激动,然后一张一张把信息表给捡了起来,然后表情如常的往教室走。然而她心里不停的在回响着一句话,她也在那里的吧,她那十一年都未见过的女儿…… 至于她那狠心的哥嫂,白秀真的是恨的牙齿痒痒。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他们一抱走就是十多年,连面也不让她见,就连每年回老家过年,他们也从不带她回去! 白秀想到这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心中的怒气。 —— 教室里喧闹一片,而这种喧闹在白秀来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白秀满意的看着下面安静的学生,但她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下看,不停的分辨着到底哪个是她的女儿。 白茵感觉到教室里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她微微蹙了蹙眉,但眼睛却依旧紧闭,好似外界与她无半点关系。 “喂,老师来了。”纪磊铭趁着讲台上的白秀转身以后,他就偷摸坐到了白茵的旁边。 白茵不得不睁开眼,她挑了挑眉看着纪磊铭:“你想跟我做同桌?” 纪磊铭面上已经半点看不出刚刚被白茵耍了之后的愤怒了,他笑嘻嘻的说:“对啊。” 纪磊铭完全把他老子交代的离白茵远点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 白茵点了点头,也没反对。 白秀从讲台上写完字转身以后就看到纪磊铭和白茵讲话的画面。 这不是那天考试她抱着卷子上楼的时候看到的两个人吗?因为那女孩长的好看,那男孩家庭很好,长得也不错,所以白秀还是有点印象的。 没想到居然是她的学生。想到这里,白秀忍不住皱了皱眉。 白秀把两人丢在脑后,然后眼睛一转,她就开始让人按照个人信息表进行自我介绍。 很快,她就要见到女儿了……白秀的左手握的有些紧。 第一个做自我介绍的叫周文博,纪磊铭看到了老师的表情骤然温和了起来,眼神里还偷出来点慈爱,他偷偷拉了拉白茵的衣袖问:“你看老师的突然就变得温柔了,还有种长辈的感觉,你说他俩是不是亲戚关系?” 纪磊铭毕竟是军机大院里出来的,从小耳濡目染,心里的弯弯道道也不少,他一下子就看出来周文博和白秀之间的不对劲。 白茵懒散的抬了抬眼皮,然后说:“那个叫周文博的是她侄子。” 纪磊铭呆了呆问:“你咋知道?” “算出来的。”白茵道。 两人气机系出同源,她爹的两个妹妹里也以后大妹妹嫁到了姓周的人家,但自己生出来的儿子又没到上初中的年龄,所以自然只有侄子了。 纪磊铭无语,他怎么忘了白茵不只是学生,她还是个神棍来着。 纪磊铭是第二个上去做自我介绍的,因为白秀实在是等不及见女儿,所以她干脆按成绩来了。 等纪磊铭自我介绍完了之后,白茵就从座位里出来往讲台上走。 在白茵站起来的时候,白秀的表情就有些僵硬,她根本没有想到她看到的小小年纪没学好,尽勾搭男生的女孩竟然是她十一年前生下的女儿! 顿时,白秀心里又惊又怒。王秋芬那个泼妇到底怎么教她女儿的! 白茵上讲台只说了一句“我叫白茵,草字头的茵”以后就准备回座位上,然而白秀下意识的就要抓白茵的手臂。 白茵看着白秀没有意识的动作,她的胳膊微动,白秀的动作顿时就落了空。 “老师?”白茵疑惑道。 白秀见整个班里学生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的身上,她有些尴尬的说:“我只是觉得白同学的自我介绍太简短了。” 接着,白秀又转头对白茵道:“你能不能再多说一点?” 白茵挑了挑眉,“别的同学也是这么介绍的。” 因为都是十一、二,十二、三岁的孩子,正是羞涩懵懂的年纪,基本上都是说个名字就匆匆下台了。 白秀更加尴尬了,同时她心里也产生了些微的不悦。 白茵见白秀也不拦她了,她才面色平常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 晚自习很快就结束了,白茵跟着人流就往教学楼外走,她对于白秀的欲言又止视而不见。 到了楼下,白茵想了想离寝室熄灯还有一段时间,她就沿着学校走了一圈。 等白茵回寝室的时候,在宿舍门口,她就隐隐听到了几个女声小声的议论着什么。 “这是谁的包啊,怎么这么脏……”一个声音高而亮的声音说。 “不知道,看样子是我们那个还没见过的室友的。”另一个声音略显低沉。 接着又是一阵七嘴八舌的讨论,讨论她们那个没见过面的室友到底长什么样。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背后这么说人家……”一个绵绵弱弱的声音插了进来。 白茵笑了笑,然后就推开了宿舍门。 白茵看着讨论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的,她再看着自己放在桌子上,装着生活用品的包,然后拎起来看了看。 除了布料颜色深了一些,哪里脏了? 白茵懒得跟这些小姑娘们一般见识,她把包打开,然后一样一样摆放在属于她的位置,接着就拿着杯子和毛巾去洗漱间刷牙了洗脸去了。 李媛媛拍了拍脑袋,然后哭丧着脸道:“完了,她肯定听见了。” 听声音,她正是那个白茵在门外听到的第一个说话的。 王莉亚和张艺闻言也有些尴尬。 “要不,我们跟她道个歉?”李芸继续弱弱的提议。 李媛媛她们却不干了,倒不是她们心里没有歉意,只是刚刚她们背后说人家被当场逮到了,现在根本抹不开那个脸。 李媛媛梗着脖子道:“要去你去,我才不去呢……” 李芸见状也不在劝了。 等白茵回来以后,就发现了整个寝室充斥着淡淡的尴尬的氛围,她抓住架子床的栏杆,轻而易举的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等白茵闭上眼睛露出熟睡的模样,李媛媛、王莉亚和张艺才吐了吐舌头,互相看一眼,然后同时松了口气, 早恋 早恋 一个月过去了,初中的第一次月考也开始了。 白茵捏着手中的笔,看着眼前的卷子,眉头皱的死紧,她遇到了这辈子以来最为棘手的事情。 白茵看着英语卷子,然后认命的在上面涂涂写写。 实际上以白茵的耳力和目力,她随便都能听到或看到别人的答案,但想了想,她又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作罢了。 等下了考场,白茵就被纪磊铭给叫住了,纪磊铭神情愉悦的问:“怎么样,这次的题简单吧?” 白茵摇了摇头,“我的英语我看了一下,大概也就六十分。” 纪磊铭自从上次白茵入学考试以后就知道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所以他自然而然的以为白茵是在谦虚。 “你就别骗我了,咱俩啥关系,你还给我玩儿这套虚的。”纪磊铭拍着白茵的肩膀,大大咧咧道。 白茵看了纪磊铭,连连摇头,这孩子就是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想忒多。 又过了两天,成绩就下来了,整个教室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当然,这里面紧张的绝对不包括白茵和纪磊铭,还有那个叫周文博的。 白茵是把所有会的都填上了,不会的都空着,分数她也知道个差不多。纪磊铭和周文博是知道自己的水平是什么样的,这种考试根本难不倒他们。 一天之间,每上一节课,老师就发一科的卷子,而白茵几乎都是满分,就连最不容易拿高分的语文,她也是接近满分。 这下子,就连和白茵同桌的纪磊铭都感到了压力。 他小时候请了那么多家教,不会被一个农村来的小妞儿给反超了吧?还有她的一百二就扣了两分,这一点都不科学! 白秀是下午第一节的英语课,她来到教室的时候就面色不好,在路过白茵的座位的时候,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白秀让她的英语课代表周文博把卷子发下去之后,就站在讲台上开口了。 “关于这次考试,我想请白茵同学站起来讲一下。”白秀冷声道。 在她看到白茵的成绩的时候,她几乎要被气昏过去了。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怎么就考了这么点分! 白茵看着脸色极其不悦的白秀,她面色平淡的站了起来,“老师,我不会。” 纪磊铭见英语老师又发飙的趋势,他偷偷扯过白茵的卷子。只一眼,他就惊呆了。 整张卷子她一共只写了一半! 显然,白秀也是知道白茵的答题的情况的,但她显然是不相信白茵的说辞的,“是不会还是不想写?我就不信你写的都答对了,你后面的一个都不会!” 她不会的随便填上个答案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她一点都不愿意做那个无用功。 “抱歉,老师。”白茵也不愿意多做辩驳,她直接诚恳的道歉。 然而白秀一点都看不到白茵的真诚,在白秀眼里,白茵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这让她的怒气越发高涨。 白秀面上露出了一个冷笑,道:“既然你都说不会了,那你自己就好好反思一下原因吧!是不是你早恋影响了成绩!” 白秀的话一出口,顿时整间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在这个早恋十分忌讳的年纪,如果谁传出来绝对是一件如同烈火烹油的事,更何况是从一个老师口中说出来的。 顿时,所有同学各种打量的眼神都聚集在了白茵的身上,这目光足以让一个普通的女孩无地自容。 然而白茵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她纳罕道:“这个时代不是说造谣判刑的吗?” 白秀没想到白茵还敢反驳,她听到了白茵的话后更是无法忍耐,她看了纪磊铭一眼,然后冷冷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小的年纪就扒着男生不放。” 如果白茵只是白秀的学生的话她还不会这么说话,但白秀觉得白茵是自己生的,她才是她亲妈,那么怎么骂都无所谓。这个年纪就是该好好学习的,早恋最影响学习了,她还不是为她好。 白秀觉得白茵现在是她教的学生,她一定要把王秋芬给她养成的那一身农村毛病给改回来。 白茵这下子是真的有点恼了,她一点都不留情面的嘲讽:“你不也是靠裙带关系来这学校教书的吗?” 白秀急了,同时她心里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于是她气急败坏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白茵挑眉:“从我的成绩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除了英语我其他都几乎满分,这还不能说明你的教学水平?” 白茵说完,纪磊铭也接口了。他本来在白秀说出“早恋”那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些不满了,她眼睛里那明晃晃的写着他就是白茵那个所谓的早恋对象。平白被这么冤枉,这让从小在家当贯了小霸王的纪磊铭怎么忍得了。 纪磊铭打了个呵欠,用极度欠揍的语气说:“说不定咱英语老师是靠脸进来的呢,你看看她长的,可比你看起来会勾搭人多了。” 一个十几岁就把这种话说的十分流畅的男生,几乎让全班同学都惊呆了,惊呆之后他们看纪磊铭的眼神都变了。 白茵捂着额头,对纪磊铭低声说:“你从哪学的?” 这么低俗,真是一点水平都没有。 纪磊铭也看出来白茵并不觉得自己做的太过,他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的对白茵坦诚道:“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被我爸赶出家门的?” 他爸偶然听到他这么骂人的时候也惊呆了,他家都是高学历的文明人,不知道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流氓胚子。 就在白茵和纪磊铭若无旁人的窃窃私语的时候,白秀气得脸部涨红,几乎能滴出血来,她对着白茵和纪磊铭两个人指着教室后门,恶狠狠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马上!” 纪磊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然后就跟在白茵的身后出了教室门。 白秀胸口不停的起伏着,显然是被气的不轻,她看着下面安静异常的学生,她大声道:“看什么看,都给我上课!” —— 白茵和纪磊铭出了教室以后就找了个树荫底下坐了下来,纪磊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转头问白茵:“你不是在小学连英语也没学过吧?” 白茵拽了根草,她撇了撇嘴:“你以为呢。” 纪磊铭无语,一点基础都没有,考六十分也不算太过分。 “那以后我教你呗。”纪磊铭忽然来了兴致。 别的他不敢说,英语这方面他可是从小学的。他爷爷说了,要和国际接轨,说不定他能当上国家外交官。 白茵点头:“行。” 想了想,白茵用手在纪磊铭头上写了字符,等最后一笔勾出来的一瞬间,她顿时感觉到了身体的力气被抽走了一部分。 “这就当我的拜师礼吧。”白茵道。 纪磊铭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人。” 什么拜师礼,就是胡乱在他头上摸了一把,还搞的神神秘秘的。 白茵白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会感谢我的。” “切!”纪磊铭才不信。 —— 晚上。 白茵推开宿舍门的时候就发现里面的气氛又变回了一个月之前了。 本来因为白茵在宿舍里不爱说话,也不怎么闹腾,所以李媛媛她们对白茵的印象也还不错。但经过今天白茵和白秀的顶撞,她们再看白茵总觉得有些别扭。 她们已经习惯了听老师的话了,这冷不丁的遇到一个敢和老师顶嘴的,她们不可避免的就觉得白茵是个刺头了。 李媛媛比较直率,有什么说什么,说什么还有点不经大脑,她低声的同李芸说:“我总觉得她也没什么错啊,本来就是咱英语老师先说她早恋的。” 李芸目光闪了闪,“那她也不能这么说老师吧,而且我也看到了她和那个纪磊铭好几次一起去吃饭呢。” 李媛媛睁大了眼:“真的呀……” 李芸咬了咬唇:“其实我也没太看清,就是……就是吃饭也没什么的。” 李媛媛也不再多说什么,她转头就和王艺她俩八卦去了。 —— 第二天。 白茵走到教室里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极其聪敏的耳力将整个教室的窃窃私语都听了个完整。 “她和纪磊铭还真的早恋啊……” “那可不,要不纪磊铭会专门挑那里坐?” …… 还有些男生则有些嫉妒,白茵虽然穿着朴素,但架不住她长的好看啊。他们觉得纪磊铭是走了狗屎运了,刚开学就找了这么个女朋友。 只是一个教室,各种形形色色的人,说着形形色色的话。一时间,流言就这么甚嚣尘上。 就这样,白茵和纪磊铭,曾经第二第三,在别人眼里都变成了问题学生。 纪磊铭看着面色淡定的白茵,他问道:“你不生气啊?” 他昨天晚上被那些室友抓住追问了一晚呢,要不是他被问烦了直接说话都不客气了,他们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白茵翻开了数学书,她觉得这里的数学真的蛮有意思的,她一边浏览课本一边道:“太平日子过久了,老百姓总得找点乐子的。” 纪磊铭无言,这话说的,搞得跟她不是老百姓一样。 这一天是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白茵老早就出了学校门,她背着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六十分的英语卷子就准备回家。 在各色的眼光里,白茵安然自若的穿梭过,半点不在意。 世人诸多愚昧,流言本无谓。 买卖 买卖 白茵走在路上,她特意向路人打听了哪里有卖香烛的地方,等她得到答案向路人道谢以后,她就搭着公交车往那边走。 因为香烛黄纸这些都算是常人比较忌讳的东西,所以卖这种东西的店面都是比较偏远的。而那个路人恐怕是以为白茵家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带着怜悯给她指了路。 白茵走到店铺门前看了一眼,她才踏了进去。 “老板,拿半刀黄纸,二钱朱砂。”白茵道。 她迄今为止也只刻了符文木牌,一张纸符都没画过,更莫说总更加通灵的玉牌了,白茵觉得自己的手都有些生了。 老板是个胖胖的男人,显得倒是和蔼可亲,他见白茵是学生模样,就顺嘴问:“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白茵坦然道:“画符。” 老板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现在的学校真有意思,你们老师给你们都开始布置这种稀奇古怪的家庭作业了?” 难道是研究什么传统文化老板的儿子刚上幼儿园,他们老师就总布置些观察南瓜啊,金鱼啊这些家庭作业,实际上根本不是给孩子布置的,根本就是留给他们的。 白茵无奈的看着自顾自乐呵的老板,她也知道老板恐怕还真的是这么想的,倒也没什么恶意,所以她就随他去了。 老板把东西很快就摆在了白茵的面前,“一共三十四。” 白茵皱了皱眉,有些叹息的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零钱,她留下等下的车费,勉强才凑够三十四块钱。 老板见她实在是也没什么钱,于是他咬了咬牙,道:“算了,就收你三十了。” 说完,老板就把那四块钱又推给了白茵。 白茵看了自己眼前的四个钢镚很久,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她到底是怎么混到这个地步的? 就在老板觉得自己刚刚是不是思考不周,伤害到了小孩子的自尊心的时候,白茵就抬头了,然后她从书包里掏出了符文木牌递到老板面前:“你看这个值多少钱?” 老板还以为白茵会掏出来什么好东西,于是他就拿到了手里看了看。结果,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桃木牌,上面刻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而且刻痕还是新的。 这下子老板看白茵的表情就有些怪怪的了,他觉得他又遇到了来他店里推销不值钱玩意儿的人了,只是这次手段有点高明,连他刚开始也没看出来。 于是,老板想也不想就拒绝:“小姑娘,我们这里不收手工制作的东西。” 白茵哭笑不得,这高阶平安符怎么就成了廉价的东西了,上辈子多少人用金百两她都没卖过! 白茵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卖这些东西的人连基本的风水和符篆常识都不需要有了。 白茵琢磨了一下,她已经看过了老板的面相,是个可靠的人,她打算以此人为基,赚点钱。于是白茵直言不讳道:“你家中可是有妻子生病?” 老板惊讶的一瞬,然而他还是勉强保持住不动声色:“你在说什么,我老婆怎么可能会生病。” 老板还是坚定不移的认为白茵是个骗子,亏他还给她抹了零头呢。 白茵挑眉道:“你眼下青黑,有细纹,且夫妻宫有损,你妻子恐怕病的还不轻。” 这下子,老板眼中闪过动摇,然而下一秒,他就想到了现在新闻上解读最新骗子的套路,就是他们会事先打听好自己要行骗的人家每个人的信息,然后再以掐算的方式让人信以为真。 于是,白茵在老板的眼中就变得有些可恶了,他十分不客气道:“我看在你还小就不跟你计较了,你再说这些乱七八糟小心我报警抓你!” 说完,老板还顺势拿起了柜台上的固定电话,做出要报警的姿态来。老板想着这小姑娘看到这阵仗肯定会退缩,然后灰溜溜的离开。 白茵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冲老板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她得让他见识一下了。 老板看着白茵的笑容,脸上顿时闪过警惕,她以为白茵要耍什么花样,但看到她的小身板,老板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然而下一秒老板就惊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动不了了! 白茵双手做诀,口中极速默念:“着令四方之气,聚!” 画符并非随手拿纸笔就可得的,水平普通的风水师画符之前需要沐浴斋戒三天,这三天并非什么风水规矩上的讲究,而是平稳风水师的心境,这样才能让画符的成功率提高。而那种顶尖的风水师数十年如一日的修心,做到心如止水的境界也不过是信手拈来,故而不必沐浴斋戒也成。而再高一层的风水师再画符的时候则会布下一个风水阵,用来提高符篆品阶。 白茵这种并未用法器或者任何辅助工具,只随手一挥就调动了周遭灵气的风水师,已不属于凡人范畴了,在古代便可称半仙,在陆地神仙之上。 就在周围灵气汇聚的时候,因为室内气压的变化,香烛店向外开着的门“嘭”的一声就自动关上了。 这一声,让老板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一下。然而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能动了,然后他就听到了白茵的声音,“你把这个朱砂给调了吧。” 老板这时候真的很想报警,但不知道怎么了,他还是拿了一个小碟子倒了点朱砂按照白茵的嘱咐调了朱砂。 老板后来想想,那时候可能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在提醒他,所以才有了他的后来。 白茵铺开黄纸,她随手拿起柜台上的裁纸刀划了下去,不多不少,尺寸刚刚好。 白茵先用温水化开还未开封的毛笔,接着她就沾取了适量的朱砂。 老板还以为他会看到白茵龙飞凤舞写字的画面,没想到她就这么闭上了眼! 等了良久,就在老板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白茵蓦然动了。 古代自纸张取代竹简以后风水师就多用纸作符,承载其中蕴含天地玄理的符文,其中黄纸用者之多更是尤甚其他。《夷坚丙志》“九圣奇鬼”中便称“金甲神持黄纸符敕示法”。《灵宝玉鉴》中也屡称“右符朱书黄纸”。 当毛笔笔尖落下第一笔的时候,整个香烛店骤然间就飞起数股细风,然后卷积在一起,顿时就让柜台后面放置的黄纸哗啦啦的作响。 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老板感觉到自己小腿那里刮过的风,他不停的自己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门都关上了,哪来的风? 然而片刻后,老板只觉得他三十多年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只见那原本平朴无华的黄纸渐渐透出金光,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直到金光绽放满室的时候,老板隐隐约约看到了光芒深处有个四蹄的兽转了一圈,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香烛店里变得格外安静,落针可闻。良久,老板磕磕绊绊的指着那张纸:“麒、麒麟……” 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东西? “自然。”白茵将笔上的朱砂涮干净,然后道:“麒麟乃瑞兽,保平安用它挺好的。” 老板这下也看出来他这回是遇到了不得的人了,于是他连忙道:“刚刚那个木牌能治我老婆吗?你要多少钱?” 白茵无语:“……老板,你要相信科学。” 老板:“……” 到底是谁刚刚才推翻了他的科学的?他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每天看都要看的国家十频道的《走进科学》了呢! 老板这回也看出来了白茵似乎是想让他做什么,于是他就直接问道:“你想让我干啥吧。” 白茵把纸符叠好,他一边叠一遍解释说:“这两个符都是保平安的,于你老婆的病情并没有太大的助益,就是我再给你画一个祛病符也不成。你老婆得的应该是急病,这种东西见效太慢,你还是带她去医院看病吧。” 老板听完就苦笑道:“我已经带她去过医院了,可是……”可是多年积蓄尽数填了进去,也才能勉强维持到这个月月底而已。 白茵把她那块符文木牌递给老板:“你拿这个去市里卖,卖掉以后的钱,三成给你当跑路费。” 那才多少钱……老板看着眼前的木牌,他无奈接过,他也看出来了白茵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他也只好答应。 “你要卖多少?”老板问白茵。 白茵伸出了五个手指。 “五千?”老板猜测。 白茵摇了摇头:“五万,少一分不卖。” 老板傻眼了,这么个破牌子能卖到五万?虽然已经见过了白茵的神奇之处,但老板还是不相信这玩意能值那么多钱。 白茵看出了他的顾虑,她要了老板的生辰八字以后就半瞌上眼,左手大拇指在其余四指上连连点动。 大约两分钟后,白茵就道:“你去市区下车之后一直往南走,你会遇到买主的。” 老板还是有些犹豫不决。 白茵皱眉,她的语气也有些低了下去:“你就是死守在这个小店里,你妻子的手术费也凑不够,你还不如去试一试。” 如果这个东西卖出去了,五万的三成可就是一万五,这都抵得上他这店里半年的收入了! 想罢,老板狠狠一点头。 镯子 镯子 等白茵回家把她那六十分的英语卷子摊开在桌子上给白勇和王秋芬看的时候,白聪对他姐的崇拜几乎要突破天际。 只考了整张卷子的一半分,她居然还敢带回来! 王秋芬看了白茵一眼,然后问:“怎么回事?” 也只有白勇能看得出来,王秋芬眼中是有几分忐忑的。 就在两周前,他们忽然就接到了白秀的电话。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的闺女非但进了白秀所在的学校,还好巧不巧的是白秀的学生。这下子,王秋芬几乎在家里几乎都要坐不住了,非要去学校让班主任给白茵调班,那急切又凶狠的模样几乎把白勇吓一跳。而白勇也被白秀话里话外不加掩饰的想要回白茵的言语给彻底激怒了,甚至当场连“我没有你这个妹妹,你也没这个女儿”这句话也说了出来。 现在王秋芬这么问,也就是想探探白茵的口风,她生怕白秀已经开始给她闺女灌迷魂汤了。 这下子,不只是王秋芬,就连白勇也把目光死死的放在白茵的脸上,生怕错过白茵脸上任何的细节。 白聪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他的表情有些凌乱。这个时候他妈不是应该开始拿扫帚准备揍人了吗?为什么到他姐这里他妈连说话都变温柔了,好像生怕伤到他姐自尊一样? 白茵又拉出另外科目的试卷,她一脸低迷,甚至眼睛里还渗出了眼泪,“妈,那个英语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 白聪目瞪口呆,他姐是怎么做到一秒钟就挤出眼泪的。 然而让白聪更难以接受的是,王秋芬看到白茵要哭不哭的模样,她的那颗心酸疼的不要不要的,于是她连忙把白茵揽在怀里,跟母鸡护崽一样,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才刚学嘛,以后就好了,我闺女那么聪明,什么学不会!” 白勇在旁边帮腔:“就是就是,肯定是你那个老师的水平不行。” 白茵的英语老师可不就是白秀嘛! 王秋芬听了这话,马上给了白勇一个“干的漂亮”的眼神,惹得白勇憨笑着直挠后脑勺。 “茵茵别哭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走,妈给你炖鸡肉吃。”王秋芬拉着白茵的手就往院子里逮鸡去了。 白勇也跟着出去了,他等会儿得负责杀鸡。 而留在原地的白聪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我的老天爷哎,还有这招? 到了晚上,白聪找到正躺在门外杨树树杈上悠哉悠哉的闭眼假寐的白茵,他捋了捋袖子,三下两下就爬了上去。 白茵睁开眼,“你上来干嘛?” 白聪有些忸怩,但他还是老实道:“你今天对付咱爸妈的那招,我下次能不能用?” 白茵盯着白聪的脸看了很久,然后她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无奈的说:“你这个小傻子哎……” —— 机关大院里。 纪磊铭刚下车就飞奔向已经等在那里的脸上已现微微皱纹的妇人,然后一个乳燕投林就钻进了对方的怀里。 周凤娥根本受不了孙子这个,她的心顿时就酥软成了一滩水,于是口中就开始心肝肉的唤个不停。 黄英在旁边看的十分无奈,纪广琛总说她护着儿子,实际上妈才是那个最护着他儿子的人。 到了晚上,纪广琛也下班回来了,他看到了周凤娥,就一边换拖鞋一边问:“妈你怎么过来了?” 纪广琛的父亲纪振东还在东省当省长呢,按理说他们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团聚一次,但周凤娥除了主持当地的红十字会以外也没有太忙碌,所以她就会两个省来回跑。 这次恐怕也是回来看孙子的。 果不其然,周凤娥瞪了儿子一眼:“我能不来看吗,你都把我孙子扔哪儿去了,你看这小脸儿瘦的。” 纪广琛马上投降,也不敢跟老娘顶嘴。他知道他妈也就是嘴上发发牢骚,要是他敢说反话,他妈铁定能骂他一顿。 纪广琛不等周凤娥再说什么,他连忙转移话题:“妈,你手里的镯子镯子又是我爸在哪儿淘换来的?” 周凤娥举了举手腕,然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子的性格,他喜欢收藏古董,以他省长的身份也没人敢骗他,就是手里钱不多,每次只能买点不值钱过过眼瘾。这不是他又想买什么明朝的花瓶,我不给他钱,他就不知道哪儿买了个这个来哄我。” 黄英在一旁看得有些羡慕,尽管那只是一个墨翡镯子而已。虽然她公婆总是吵嘴,但感情还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好,但愿她与纪广琛二十年之后也会是这个样子。 黄英家中是生意人,她结婚的时候家里就把公司给她了,经过她多年经营,也给纪广琛添了不少政绩。 至于纪广琛一直不肯松口给她开后门,本来黄英是有些不满的,但看到周围的人结婚十多年的,身边只有自己妻子一个人的男人,数遍了也就纪广琛了。这么想想,黄英也没什么不愿意了。 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婚姻从一而终呢,只要纪广琛身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黄英就觉得知足了。 周凤娥看着木愣愣的,丝毫没有什么表示的儿子,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对黄英说:“别理他,他那个跟他老子一样,都是属木头的,眼里除了文件就没别的东西了。他不说给你买镯子,妈给你买,明儿咱俩就去。” 纪广琛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买买买,我也买,我这月的工资刚打到卡里,你俩明天就刷我的卡。” 黄英“噗嗤”一声就笑了,就他那俩子儿都不够他儿子造的。然而黄英也不戳穿他,他那么好面子,说出来他铁定急眼。 晚饭时,纪磊铭发现周凤娥不时就用手按压,于是他问:“奶奶你不舒服?” 纪磊铭这句话说完以后纪广琛和黄英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的放下了碗筷,有些担忧的看了过去。 周凤娥捏了捏纪磊铭的脸,在纪磊铭不满的视线中乐呵呵的说:“前几天吹到风了,医生说有点偏头疼。” 纪广琛也有些不满了:“既然生病了就在家休息,别来回跑了。” 周凤娥也无奈,她吃了药了,本来感觉好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疼了起来。 晚饭匆匆结束,黄英扶着周凤娥就往卧室走,纪磊铭也跟了上去,然而他刚靠近,周凤娥就疼的抽气。 纪广琛的表情马上就变了,然后他立刻拿起了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纪广琛连忙道:“小李,赶紧安排救护车来我这儿。” 因为军机大院里有人把守,即使救护车进来也得经过盘查,所以纪广琛马上让秘书来安排。 李安挂掉电话,他把外套一套就出了门。刚刚听到纪书记电话里那么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李安一刻也不敢耽搁,他赶紧打了医院电话,然后自己就赶到军机大院门口等着了。 纪广琛扶周凤娥上救护车的时候纪磊铭也准备扶着她的另一侧,然而就在刚刚接触到周凤娥的手臂的时候,极度灼烫的感觉让纪磊铭顿时惨叫了一声。 然而纪广琛和黄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黄英把纪磊铭拉到了一边,然后叮嘱道:“你先到一边去,现在顾不上你。” 救护车最多只能陪同两个家属,纪广琛已经上去了,黄英也准备往上去。 纪磊铭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的手,他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这时候纪磊铭变得十分冷静,他看着救护车,咬了咬牙就往上蹿。 黄英没防备,被纪磊铭反手就给关外面了。她咬牙,气急败坏的大喊儿子的名字:“纪磊铭!” 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纪广琛看到自从上了车就异常沉默的纪磊铭,他张了张嘴也没有骂出来。 他大概也是担心。 一路上,纪磊铭不停的思索着一件事,他脑海里也不停的回忆着刚刚的那一幕。 那个黑漆漆的,从他奶奶手臂上钻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 到医院的时候。 纪磊铭因为依旧在思考就落后了几步,然而就是这几步,他就发现了周凤娥紧皱的眉头有和缓的趋势。 纪磊铭马上想到了什么,他就再往后退了一些,而周凤娥顿时就有了苏醒的趋势。 纪磊铭心中一紧。 周凤娥被带到了病房里,很快就有医生给她做检查。 等病房里只剩下周凤娥和纪广琛的时候,纪广琛下意识的寻摸着纪磊铭的踪影,等他看到站在病房前踌躇不前的纪磊铭的时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站那里干什么,还不进来!” 这时候周凤娥已经醒了,她刚醒来就看到了儿子骂孙子的景象,于是她下意识的说:“干什么呢,我这刚好一点你就骂我孙子。” 纪磊铭咬了咬唇,“哐”的一声把病房门给关了,想了想,他还顺手按了反锁。 纪广琛太阳穴的青筋跳了跳,“我看你今天是找揍!你这锁上等会儿医生怎么进来!” 纪磊铭抬头,认真的对纪广琛说:“爸,奶奶,我给你们看个东西。” 鬼魅 鬼魅 “看什么看,快把门打开!”纪广琛是真怒了。 他都不知道纪磊铭什么时候这么不知道分寸。 纪磊铭看到纪广琛仿佛下一秒就要急步走过来教训他一顿的样子,他连忙不敢再卖关子了。 纪磊铭往周凤娥那里走了两步,顿时,周凤娥就又捂住了额头,然后脸上渗出汗渍来。 纪磊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他没想到会这么灵敏,吓得他赶紧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然而纪磊铭没有看到的是,他的额头微现金光,那光泽让人忍不住心生虔诚。 纪广琛皱着眉,问:“你头上贴什么了,还发光了。” 纪磊铭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就摸了摸额头,然后他就想起了白茵那时候在他额头上写下来什么东西的场景。瞬间,纪磊铭就张大了嘴。 纪广琛隐约也看出来了点苗头,于是他就让纪磊铭再往周凤娥那里走两步。果然,周凤娥感觉头又疼了起来。 这下子周凤娥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她脸上也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甚至还有点若有所思,一下子就展现出了见过大场面的淡定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纪广琛转头问纪磊铭。 纪磊铭也是一知半解,于是他就把白茵在他额头写了什么的事告诉了纪广琛。 这下子,纪广琛也不得不信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很多奇人异事是他没见过的,也没听过的。 周凤娥见此,她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外面医生传来了敲门还有询问声。 纪广琛赶忙开门,无论怎么说,这检查还是要做了。但周凤娥在被护士推走的时候,纪广琛还是让纪磊铭往远处走了走。 纪磊铭额头微烫,接着他又看到了他来时候看到的一幕,那不停的往他奶奶的脑袋靠拢的黑雾竟然又凶猛了几分! 纪磊铭等所有人都走了以后连忙把他看到的场景跟纪广琛说了一遍,纪广琛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他同样也觉得棘手,可他也无能无力。 医生很快就确诊,无论他们怎么检查,得出的结论始终是普通的偏头疼,吃一些止疼片就好了。 纪广琛见此,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带着周凤娥,让李安带着纪磊铭就回家了。 李安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住院观察吗?怎么就这么轻易就回去了 然而书记的明令他又不敢提出质疑,只有照办。 纪广琛他们刚到家就看到了刚叫到车还准备往医院赶的黄英,黄英疑惑的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纪广琛给黄英使了个眼色,多年的夫妻默契顿时就让黄英感觉到了蹊跷,于是她也不再做声,跟着丈夫就往屋里走。 —— 屋里。 纪广琛把自己的私人手机递给纪磊铭:“你知不知道白茵家的电话?赶紧给她打一个。” 纪广琛也不再拖延,他总觉得这件事拖延的越久,后果越严重。至于一旁的李安,他是他的嫡系,一旦他出了什么问题,李安以后也难在别的领导手下混。 纪磊铭赶忙拿自己的书包,他记得他课本里面有记因为他不停逼问,白茵才无奈给他的电话号码。 就在纪磊铭在翻找和拨号的时候,纪广琛把事情始末都给说了一遍。相比于李安的惊异和将信将疑,黄英却接受的很快。 “我们生意上是很相信风水这种动东西的,就是我的办公室也是找市里出了名的风水师给看过的。”黄英道。 不止如此,就当初看风水的时候,她给那个风水师和介绍人的报酬都不止五十万。 “这东西真的有用?”纪广琛见过市里各个桥下都有摆摊的算命先生,但别的他还真不了解。 周凤娥这次开口了,她皱着眉头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李叔叔,你爸能当上这个省长,他可算是功不可没。” 纪广琛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你是说光道叔叔他也是风水师?” 周凤娥点了点头,“不止,他当时可是全国首屈一指的风水大师,你爸当年的好朋友。不过后来那场变故以后,他的老婆和儿子儿媳都陆陆续续去世了,他也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我问你爸,他说你李叔叔也没联系过他了。” 纪广琛了然的点头,他小的时候确实被他爸往李叔叔家里带过不少次,所以印象也是很深刻的。他记得当然他也是很喜欢李叔叔的,总觉得他身上老是带着一股不可捉摸的意味。 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因为对方风水师的身份。 这时候,黄英接口问:“你说的那个白茵……是铭铭的同学?” 纪广琛点头。 黄英皱眉:“那才多大,我见的给人看风水的风水师都是上了年纪的,她今年最多才十几岁吧,真的行?” 纪广琛也被说的皱起了眉。 这时候纪磊铭不满了,这件事本来就是因为白茵他们才能这么快发现的,他爸妈怎么还能怀疑人家! 然而纪磊铭也知道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于是他赶紧快速拨通了白茵家的电话。 铃响三声以后就被接了起来。 白茵一点也不意外纪磊铭会这时候来电话,随着她天眼修为越发深刻,她现在已和当初巅峰修为所差无几了,所以只要她想看到的,几乎没人能拦得住她。 “你的亲人是不是遇到麻烦了?”白茵问。 纪磊铭开的是免提,所以整个客厅都能听到,也是这样,纪广琛他们都愣了一下。 纪广琛想了想,对着手机说:“茵茵啊,你看现在有没有办法解决?” 茵茵两个字倒是叫的顺口。白茵挑了挑眉,然后微微闭上眼,聚体内之气于眼中,顿时就看到了一副画面,几个呼吸过后,白茵又睁开了眼。 “那是你奶奶吧?你问她她身上有没有携带什么平日里不会带的东西,把东西取下就好了。”白茵道。 这下子,客厅里所有人都惊住了。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奶奶的?”纪磊铭结结巴巴的问。 白茵翻了个白眼,“当然是我看到的。” 纪磊铭听完就开始往四周看,他们家什么时候被白茵安了监视器了不只是纪磊铭,黄英、周凤娥和李安也在找监视器,只有纪广琛拿着市/委书记的架子,不好毛毛躁躁的。 白茵听到那边忽然没了动静,她叹了口气,说:“别找了,没有监视器的。” 他们的活动是不是都被看到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纪磊铭现在脑海里只有这句话了。 白茵的额角狠狠的抽了一下,“我猜的。” 那边忽然就没动静了,不是疑惑她到底在哪看到的画面是什么,他们又不知道天眼这回事,如果知道了,怎么会不明白天眼并非如同左手和右手一般可以随意取用的。 黄英和周凤娥“噗嗤”一声就笑了,她们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表现有多傻了,没办法,人的第一反应恐怕都是这个。但再想想,市委/书记的家里怎么可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安装监视器。 周凤娥笑着说:“你这小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见是长辈,白茵也不像调侃纪磊铭一样,她只是笑了笑。 少女的笑声像是夜莺一样清脆悦耳,顿时就让周凤娥和黄英心生好奇,甚至想见一见对方。 女人呐……纪广琛见自己的老婆和妈都偏题了,他赶紧低咳了一声,问:“妈,你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头疼的,把那两天出现的东西都说一遍。” 周凤娥听完就开始仔细想自己身上携带的东西,到底哪个是最近才戴上的。 “耳环、项链还有手镯都是新换的,衣服也是。”周凤娥道。 因为女人爱美的天性,无论多大岁数,首饰衣服这种东西都是越多越好。因为纪振东从不收受贿赂,所以首饰衣服这些,除了正式场合,其他时候穿的她买的都不算太名贵,更换起来也不心疼,于是也就多了起来。 白茵想了想道:“衣服就不用算了,耳环项链什么的一样一样的拿吧。” 衣服并非不可以做成法器,只是耗时更久又易破损,很少有人会弄这个。 周凤娥先后取下耳环和项链都没发现任何的异状,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周凤娥那墨翡镯子上。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可是,这不是纪振东送的吗? 白茵见对面又沉默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于是道:“现在很晚了,等会儿我怕我爸妈就被我给吵醒,我先挂电话了,你们把东西取下来就行了。” 说完之后,白茵有想到了什么,她说:“纪磊铭你等会儿小心点。”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纪磊铭你小心点……这区区几个字,顿时就让纪磊铭一阵心惊肉跳的。 总觉得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事会发生…… 这下子,纪广琛他们也顾不得镯子是谁送的问题了,他们取下之后就紧张的盯着纪磊铭。 好像没什么动静……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在他们心底升起来的时候,一声直达人心灵的野兽一般的咆哮声就在他们的心湖炸开了! 镯子因为骤然失去了寄体,无数的黑雾瞬间就不满了整个房间,刹那间,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无数的哀嚎狂怒的咆哮着,但明明是本该让人感觉到躁意的声音,却无端端让人脊背发冷,让人躯体都僵硬起来了。 “铭铭小心!”黄英他们终于明白了刚刚白茵那句小心的意思了。 巨大的黑影以雷霆之势就往纪磊铭那里猛扑过去,隐隐的,甚至能看到硕大的齿牙。 纪磊铭的牙咬的咯咯响,他下意识的就想跑。然而以人类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快的过这黑影! 于是纪磊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影慢慢接近他,一旁的黄英、周凤娥和纪广琛都要往纪磊铭前面扑,一旁的李安早已被吓傻了。 就在纪磊铭感觉到对方阴冷的气息的时候,他头上蓦然就爆发出了绚烂的金光。黑影连一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骤然消失了。 下一秒,整个客厅又恢复了平静。灯光安然,就好像刚刚那一幕从未发生了。 一切,就这么戛然而止。 纪磊铭双腿一软,瞬间就坐到了地上。他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吞了吞口水道:“白茵,以后你就是我亲姑奶奶!” 价格 价格 第二天一大早,香烛店老板赵诚就坐上了前往市区的客车。两个小时后,赵诚就到了市区客车站。 因为还清晰的记得白茵的话,赵诚下了车也没有往别的地方拐,就只是打了个车,告诉司机往南走,至于目的地的话,他也不知道,所以也没有说。 司机虽然觉得奇怪,但既然对方表示会给钱,他也不会拒绝上门的生意。 时间渐渐过了半个小时,赵诚却连半个人的影子都没见到,于是他对于白茵的话显得有些动摇。忍耐不下的时候,赵诚让出租车司机停了下来,然后在车外点了一只烟。 一只烟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出租车司机也就没说什么,不过他看到赵诚有些愁眉苦脸的模样,他拍了拍赵诚的肩膀:“咋啦,兄弟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赵诚叹了口气:“还不是家里老婆得了病,没钱给闹的。” 司机同情的看了赵诚一眼。 就在两个人谈话之间,赵诚那一只烟很快也就燃尽了,然而在他准备上车的时候就看到对面过来了一辆车突然就停到了半路,看情况是抛锚了。 出租车司机看着对面的豪车,然后语气不无嫉妒的说:“你看,无论是再好的车也会出点毛病的。” 如果是以往,赵诚也会跟出租车司机一样对着豪车艳羡一番,然后事不关己的坐着出租车就走了。 但今天赵诚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停下了,他朝着对面喊:“兄弟要不要一块儿搭个车?” 说不定对方就是白茵口中的买主呢?她开的价格就算是普通人想要也买不起啊! 想了想卖出去后自己那一万五,赵诚马上就豁出去了脸皮。 出租车司机惊呆了,他捅了捅赵诚的腰:“你没毛病吧,那种人怎么可能理你?” 现在哪个有钱人不是眼高于顶的,哪里会跟这些社会底层的人交流。 然而令出租车司机意外的是,对方那个穿着西装,一副大老板模样的人愣了愣,然后跟自己的司机交代了几句以后,还真往这边走了。 很快,赵诚就和对方一起坐到了出租车上,出租车司机也没空惊讶了,他敬职的问:“你去哪儿?” 大老板看了看赵诚,道:“先送他去吧,我这里等他下车再走就行。” 赵诚连忙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刚刚一直是让司机带着我瞎转的,先去你去的地方吧。” 大老板在出租车司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于是他就没有再反对,沉吟了一下,他就说:“送我去祥记古董那里吧。” 出租车司机也不含糊,他一脚油门以后车子就调了个头,然后就往祥记古董驶去。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赵诚和大老板三人简单的交谈了几句,这时出租车司机和赵诚发现对方还真是平易近人,说话也没有半点傲慢的意思。 似乎是看出了两人的想法,大老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别看我现在这样有豪车开着,我以前也是泥腿子出身,那时候我还不一定有你俩有钱呢。” 要不是他当初毅然决然的扔了自己的铁饭碗去下了海,现在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出租车司机听了,他就笑了:“我可不敢去做生意,万一赔了还连带着老婆孩子,我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衣食无忧,虽然没有什么存款,可也饿不着他们娘俩。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大老板见出租车司机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求个生活安稳,于是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劝。他现在虽然手里的钱不少,可担着的风险也不小,这就弄得他除了公司管理策略以外还格外的信风水,他光请风水师的花费都快上八位数了,各种风水摆件儿也从全国各个地方请了不少。 赵诚看着大老板,脸上闪过欲言又止。 大老板见赵诚这个表情,他纳罕的问:“小兄弟你老这么看我做什么?” 赵诚冷不丁被叫住,一时间他也有些窘迫,但他还是把话说了出来:“你是去买关于风水的东西的么?” 祥记古董店既不是开在风水街里的店,又从不对外出售风水相关的东西,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事,对外它就只是个古董店,别人只知道里面的古董卖的死贵,却不知道里面卖的还有法器这类可遇而不可求的风水物件儿。大老板怎么看赵诚都不像是圈里人,所以大老板对他的问题才觉得奇怪。 赵诚涨红着脸,他忙不迭的把怀里用布包着的符文木牌给拿了出来,“我是来卖这个的。” 或许是对钱的渴望太过强烈,赵诚现在只想一股脑的把这个东西给推销出去。 大老板倒没觉得赵诚居心叵测,多年经商下来他什么人没见过,就赵诚这样的还骗不过他。 偏巧前面是红灯,于是出租车司机也凑趣看了一眼。 “这不是和我后视镜上挂的五块钱买的一样吗?我说兄弟你可不能坑人啊。”出租车司机皱眉道。 大老板听完就往出租车后视镜上看了一眼,看完以后他就乐了。还真是差不多,都是不怎么值钱的木料雕刻出来的,赵诚手里的那个也就是雕工好看而已,上面看不懂的文字都显得美轮美奂的。 赵诚一下子就泄了气,他知道出租车司机这么一说,这大老板买这个东西的可能性就变得很低了。赵诚对出租车司机没什么埋怨,就连他看着他手里的和出租车倒车镜上挂的也差不多。 或许这大老板不是真的买主呢?赵诚这么安慰着自己。 大老板看着赵诚蔫了吧唧的模样,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说:“看在你今天叫我坐出租的份上,我就带你去祥记,让它那里的老板看看你手里的东西。” 反正就是一句话的事,他也不损失不了什么。 赵诚听完,眼睛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然后连连向大老板道谢。 祥记古董店很快就到了,赵诚和大老板各自付了自己的车费,大老板倒没有说他帮赵诚付,赵诚也没有装作不知道,以此赖掉车费。 因为两人算是拼车,所以出租车司机赚的也不多,当然,因为三人聊的还算愉快,出租车司机也没在心里暗骂大老板铁公鸡。然而在大老板多给了出租车司机五十块钱的时候,出租车司机不可避免的还是感觉到了高兴。 人生百态,大概如此。 放赵诚推开古董店的门的时候,不可避免的还是呆了一下。 入门之后就是古色古香,所有的东西都是仿古木制的,再看摆在台面上的古董的价格,赵诚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乖乖,一个不怎么样瓶子就是几十万的价格,古董就是值钱。 店员见到大老板以后就请他们两个到休息室坐了,然后就去请自己的老板了。 很快,一声打趣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怎么了,老郑,这不是上个月刚到我这里来了么,这个月怎么又来了?” 大老板,也就是郑源恺,他看着走过来的人,也不甘示弱道:“这不是听说你这里又到了好东西了吗,我来给你捧个场。” 张老的东西别人抢破头都不一定买的到,这人还好意思说来捧场的。赵立冬在心里暗自唾弃了对方。 “行了,你先开价吧。”赵立冬知道郑源恺有多狡猾,他索性直接问。 问了价格就说不合适,马上打发他走。赵立东在心里的算盘打的哗啦啦的响。 郑源恺倒不是个恶客,相反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只是对方每次都能给他下套,他拿走东西的时候总是能把价给压下来,等他走了之后赵立冬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坑了。两人都是有钱人,也都不差那仨瓜俩枣的,就是赵立冬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每次赵立冬见郑源恺,心里都得嘀咕几句。 郑源恺也不开价,他只指着一旁的赵诚,笑眯眯的说:“我不急,先给这位小兄弟看看东西。” 赵诚连忙把符文木牌给递了出去。 赵立冬以为赵诚是郑源恺带来转移他视线的人,所以他似笑非笑的看了郑源恺一眼,才拿似模似样的拿起了那看起来就是个普通木头雕成的手工品。 然而只一眼,赵立冬眼中震惊就一闪而过。 好浓郁的祥瑞之气。 赵立冬仔细感受了一番,他的心中有些凝重。 这大概是个平安符,可里面蕴含的力量让他接触的手都感觉到了微微的温热。这还是尚未激发出来的,不知道它为人挡劫的时候又是怎样的。 一般的玉制的平安符也只是让人避免一些小痛小灾难,起个辅助作用,让人求个心安。可这个……恐怕能让那些命中有生死劫的人都有望平安渡过。 大家之作,当之无愧的大家之作!现在居然还有能做出这种东西的人存在! 激动的情绪灌满了赵立冬的心脏,但他看了看一旁的郑源恺,然后就随手又把东西还给了赵诚,面上显得毫无兴趣。 他是个卖古董的,而郑源恺是做房地产的,他的财力哪里是郑源恺的对手,要让郑源恺知道了这东西的价值,他哪里争得过他! 于是,赵立冬假装戏谑的问郑源恺:“怎么,人是你带来的,你不考虑给收了?” 郑源恺盯着赵立冬的脸,一时间也摸不清赵诚手里的到底是个好东西,还是赵立冬给他挖的坑。 算计 算计 “成,小兄弟,这东西你开个价吧。”郑源恺想了想对赵诚说。 郑源恺是那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人,他买古董和风水物件儿也打眼过不少次,这次哪怕是赵立冬挖的坑,他跳了也不过就当再交了个学费。要是这次他赌对了,以赵立冬这个表现,这可是个大鱼! 风险投资,风险大,收益也大。 赵立冬心中一紧,但他还是硬撑着没说话。 赵诚抓了抓头,他硬着头皮把白茵要求的价格给报了:“五万。” 赵诚说的很不自信,他怕这价格把郑源恺给吓跑了。 郑源恺不知道东西真假,于是他能压多少是多少:“三万。” 三万的的三成也有九千了,也不少了。赵诚犹豫了一下,他问郑源恺:“能借我个电话用么?” 郑源恺想了想还是把电话给他了。 就在赵诚给白茵打电话的时候,赵立冬马上就把郑源恺给拉到了一边。 在郑源恺看到赵立冬的表情以后他心里就有了成算:“怎么,现在你开始急眼了?” 实际上,就在郑源恺答应给价的时候赵立冬就急眼了,他现在只想给自己一耳光。这要真是三万块钱就让郑源恺把东西拿了,赵立冬琢磨着自己恐怕得气的半年不想做他的生意。 “这样,东西我不抢,你等会儿把手机里的电话号给我就成了。”赵立冬又开始打算盘。 看赵诚的样子,他恐怕就是给制作这个平安符的人打的电话。比起一次易,赵立冬还是更想达到长期合作。 最关键的是,对面有极大的可能是个风水大师。赵立冬先跟郑源恺打好了招呼,免得等会儿他俩争起来被赵诚捡了便宜。能用最低价得到的东西,以商人的脾性绝不多给。 “我看那小子就是个愣头青。”赵立冬道。 郑源恺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他和赵诚虽然刚刚在出租车上聊了几句,但到底也只是陌生人而已。 至于那个符文木牌,郑源恺既然知道了那是个真货,自然是要用原价买回的。倒不是他大方,而且他不想得罪对面的风水师。 —— 白茵中午在家和王秋芬他们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电话铃响的声音,她把碗筷放下就接起了电话。 “喂?”白茵道。 赵诚听见是白茵的声音,他赶忙说:“现在有个老板要买你那个牌子,但他只开价三万,你看……” 白茵眼皮子都没抬,“八万,你告诉他涨了。” 能花三万买这个东西的,白茵就不信对方不懂行,或者是拿三万块钱找乐子玩儿,既然对方懂这个,那白茵也不乐意让自己的东西被人家挑三拣四的。 至于价格,那还真是白茵随便报的。在县城里,八万块钱的购买能力还是不小的,一百平的房子都够买三分一了,所以她就随口说了个数字。 王秋芬正在吃饭,听白茵那边说了个八万,还说什么涨了,她连忙问:“茵茵,跟谁聊什么呢?” 白茵回头:“跟同学打电话,他正跟我说他在学麻将呢。” 王秋芬见状也不怀疑,又开始吃饭了。 白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最后还是悻悻的闭上了。 赵诚傻眼了,他打电话是来还价的,没想到价没还下来还有提了三万,这让他怎么跟人说! 白茵感觉到了对方的欲言又止,她不为所动道:“记住了,八万,少一分不卖。” 见白茵确实发了最后通牒,然后就挂的电话,然后叫苦不迭的看向郑源恺:“……她说三万不卖,要……要八万。” 郑源恺和赵立冬对视了一眼,然后赵诚想象中郑源恺翻脸的景象没有不说,两人还重新让他坐了下来。 “小兄弟,价钱好说,说实话八万块钱而已,我还真没放在眼里,就是不知道你那里还有没有和这类似的东西了?”郑源恺丝毫不在意对方突然改口。 “啊?”赵诚刚听到郑源恺肯定的答案,有些发懵,然而下一秒他就回答说:“有是有,我还亲眼见过她画过一张呢。” 赵立冬马上来了精神,他问道:“你能形容一下吗?那张是什么样儿的?” 赵诚对风水一类的东西知之甚少,他只挑自己印象深刻的说:“我记得当时里面好像跳出来个麒麟,后来又进去了。” 郑源恺多多少少是知道风水界里一些神奇异象的,所以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赵立冬有些激动。 “麒麟异符!竟然是失传的麒麟异符!”赵立冬喃喃道,有些不敢置信。 然而下一秒赵立冬就收拾好了情绪,他问赵诚道:“小兄弟贵姓啊?” 赵诚老实回答:“免贵姓赵,你叫我赵诚就成。” 赵立冬笑了:“你也姓赵那巧了,咱俩还是本家呢,我也姓赵,赵立冬,看起来你也没到三十岁,你叫我一声赵哥就行。” 郑源恺见自己这好友开始跟人拉关系就一阵腻歪,他撇了撇嘴就给自己的司机打电话,让对方送钱过来。 然而郑源恺刚打开手机,就发现手机里根本就没有刚刚的通话记录,他连忙拍了拍赵立冬,“老赵,你的打算落空了,这小子已经把通话记录给删了。” 赵立冬看着刚好空缺的第一行通话记录,他一拍额头,满脸失算。 还以为这小子是个愣头青,没想到也不傻。 赵诚就当没看见俩人看向他的眼神,他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他也经营香烛店好几年了,打过交道的各色人群也不少,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倒还有些。他见两人开始追问这木牌,他就知道白茵真没诳他,这东西还真能叫上价。于是他就偷偷把白茵的联系方式给删了,如果两个人想越过他同白茵联系也不行了。 现在三人都基本摸清了相互的底细,再遮掩也没什么意思了,于是赵立冬第一个开始开诚布公的说话:“咱们也不来虚的了,你就说那张麒麟异符多少钱卖吧!” 赵诚这回是真的苦笑了,“那符不在我手上,大师也没有出手的意思。” 赵立冬见状也知道赵诚说的是实话了,于是他就退了求其次,又回到了最初的打算,“那你把大师的联系方式给我,这总行吧。” “成!”赵诚答应的很果断,白茵既然没有特别交代不让泄露她的信息,那就是她无所谓这些,那么赵诚也不是什么脑子不灵活的人,该转的弯儿他还是会转的。 赵立冬见有戏,然后他就有些期待的看着赵诚。 下一秒,赵诚就说:“三万。” “啥?”赵立冬惊呆了。 他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给坐地起价的,一般都是他卖东西的时候耍这一套。 郑源恺乐了,他觉得赵诚有些对他的脾气,于是他就对赵立冬说:“成了,三万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掏了就掏了吧。” 郑源恺也看出来了,没这三万块钱赵诚是不会松口的,这也是个奸商的料子。 “小兄弟也是做生意的吧?”郑源恺好奇的问。 赵诚有些不好意思:“一点小本生意,卖点小东西。” 那就没错了,原来也是个老油条。 赵立冬这下也不折腾了,他摆了摆手就让店员去拿现金。郑源恺那八万也很快被司机送了过来。 赵诚提着十一万现金,有种做梦的感觉,头重脚轻的。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他最多的时候手里也才两万块钱,还是结婚的时候父母给的。 如果,这钱都是他的话……就好了。 穷惯了的人一旦接触到钱,那贪婪就让人收不住脚,哪怕前面是悬崖,有人也敢跳上一跳。 郑源恺看出了赵诚的心思,他吓了一跳,他就没见过敢在风水师碗里抢劫的强人! 郑源恺想到了风水师的种种手段,终于动了点恻隐之心,他认真道:“小兄弟,别怪哥没提醒你,你不是这个圈儿里的人,你不知道你拿了这个钱,你估计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赵诚浑身一激灵,人也清醒了几分,但他还是不解:“为什么?” 郑源恺见赵诚也不是不开窍的人,于是也多了几分耐心,“给你打个比方吧,你得罪了我,我最多让人卸你条胳膊,让人砸你家房子,让你一家人都不得安宁。但你要是得罪了风水师,你家上上下下这辈子都好不了,不只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后代也会受到殃及,关键是你连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赵诚听完,一张脸都白了,那点贪婪也散的差不多了。他连连向郑源恺道谢,然后诚恳道:“谢谢哥,以后大师如果还委托我,我第一个来找你,你看成不?” 郑源恺满意了,他拍了拍赵诚的肩膀:“小伙子,有前途。”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 等赵诚走了以后,郑源恺再回古董店里,就看到赵立冬对着那块符文木牌爱不释手的把玩着。 郑源恺一把把东西夺过来塞到了怀里,“去去去,这是我买的。” 赵立冬白了他一眼,虽然他还是很不舍,但到底是有身份的人,没问郑源恺再要。 “你今天可算是捡大便宜了。”赵立冬语带复杂道。 “那你说说,这便宜便宜在哪里了?”郑源恺问。 赵立冬想了想,道:“就这么跟你说吧,今天要是我八万拿下了,我转手三十万卖给你,你都得谢我给的友情价。” 如果是遇到那种家里有小辈有早夭之相又无风水师可以破解的富豪,别说是三十万,三百万都卖的出去。 郑源恺高兴了,看来这便宜确实不小。 怀疑 怀疑 “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在意那个麒麟异符。”赵立冬转了转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 郑源恺不解,“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说纸符远远比不上木符和玉符的价格和效果吗?” 赵立冬解释道:“那是因为纸符容易折损,没有木制的和玉制的用的时间久,而且是黄纸和朱砂做的,里面的灵气用不了多久也会慢慢消失,也就一年半载的使用年限吧。” 只是麒麟异符既然带了麒麟二字,自然是和祥瑞之气有关的,而能粘上祥瑞二字的,都不是凡品。 人的气运有限,又不是玄门中人,自然不懂如何提升自己的气运。可气运这东西对人来说就像是放在眼前的金山银山一样,只要拿到手里了,一辈子顺风顺水都是没问题的,可谓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 只是不知道赵诚口中的那个大师所画的到底是哪一类的麒麟异符。但就算是这样,哪怕是品阶最低,蕴藏气运最少的迁宅符,都值得他去求上一求了。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郑源恺不耐烦跟赵立冬讨论这些,他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 “我想要那张麒麟异符的原因不只是因为它的功效可以和你今天得到的那个木牌相媲美,最关键的是麒麟异符的作符方法早已失传了,现在要是把那张符弄到手里,不知道会有多少风水师趋之若鹜。”赵立冬笑了,他现在的表情完全是志在必得,“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风水这一行有多赚钱,那些风水世家就更不用提了,他们动动嘴皮子都比我做几个月生意强。我要是拿到那个符卖给他们,他们人情得欠我一个,该赚的钱我也一分不少的赚了。” 那些世家的传承也都断的差不多了,现在谁能再复原一样古时候的画符手法,就又能多传承个几十年。 赵立冬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赶忙对着郑源恺说:“老郑,这次你可不能跟我抢!你都已经低价拿了一个符文木牌了,这个怎么说也得轮到我了。” 郑源恺充耳不闻,也不说自己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赵立冬咬牙:“到时候我从那些风水师那里淘换到什么好东西让你第一个挑总成了吧。” 郑源恺这下满意了,他拍了拍赵立冬的肩膀:“爽快。” 赵立冬嫌弃的拍开了郑源恺的手,没好气的说:“你就是个奸商。” —— 白茵周日下午被王秋芬一通嘱咐外加往怀里塞专门给她烙的饼以后就踏上了回学校的路,如此辗转了两个小时以后,她就站在了赵诚香烛店的门口。 白茵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掐算过了,赵诚这次是满载而归,所以她来收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白茵来了时候赵诚在擦柜子,他看到白茵的一瞬间,胖胖的脸上闪过了释然,然后连忙就从一旁摸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白茵:“这里面是八万六,我把你的电话号码也卖了三万块钱,都在这里面了。” 经过一夜的时间,赵诚越想越清醒,他一直都不是什么小人,虽然会一点小聪明,但从来不用这种聪明来坑别人。况且他自己都在教导自己的儿子要诚实,他又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 这次大概是真的有些走投无路了,他才起了贪念。 白茵接过银行卡,然后想了想说:“你的妻子这次会没事的。” 赵诚虽然夫妻宫有折损,却不是丧偶之相,大概再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赵诚听了白茵这话,眼神马上就亮了,他现在已经见识到了白茵的神异之处了,当然知道她的话绝非虚言,于是他连声道谢:“谢谢大师吉言,谢谢大师吉言……” 白茵的额头一痛,她连忙摆手,然后说:“你叫我白茵就好,我可不是什么大师。” 白茵一点都不想被警察以散播封建迷信的理由给带走。 白茵看着赵诚那张诚恳的脸,然后想也不想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被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符。 赵诚下意识的说:“这个……要卖吗?” 他刚拿到钱,还等着带媳妇去医院做手术呢。 白茵摇头:“这是我这两天练手的东西,或许适合你妻子现在用。” 赵诚从来没有想过白茵会把自己画的符给他,他刚从市里卖符文木牌回来,现在哪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价值几何! 赵诚连连摆手,他圆胖的脸上有些窘迫,“这东西我就不要了,说实话,我刚拿到钱的时候还想据为己有呢……” 白茵懒得和赵诚废话,也没耐心听赵诚说什么,她把纸符往赵诚怀里一扔就走了,“你不要就丢了。” 赵诚手忙脚乱的接过纸符,他看着白茵的背影有些怔然。 他初中就辍学混社会了,被兄弟朋友捅刀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后来渐渐的,他的雄心壮志也被磨平了,就接手了他爸那时候就在开着的店,一点一点的过着平常人的日子。赵诚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可白茵明明是个陌生人,偏偏又让他感觉到了善意。 人就是这样感情丰富,大风大浪都面不改色的过,偏巧一个细节就热泪盈眶。 白茵走了老远还听到赵诚吸鼻子的声音,她的脚步顿了顿。 她以前也会把练手的纸符看心情随手扔给别人,难道她走了以后那些人也这个样子? 白茵想起自己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堆黄符,微微叹了口气。 等路过一家手机卖场的时候,白茵的就停下买了一个中等价位的手机,听导购说是什么可以手写的手机。 从纪磊铭那里,白茵知道了这个可以手写的东西还挺有趣的,手机里自带了一个触控笔。 结账的时候白茵想了想就拿出了那张银行卡。王秋芬和白勇用的是存折,白茵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但她从赵诚递过来的时候他说的话里有隐隐的猜测。 果然。 白茵见导购熟练的把银行卡往什么东西里划了一下以后,她就彻底明白了。 至于这张卡,应该是没有密码的。 白茵向导购道了谢以后就把办理好的手机卡和包装盒一同塞到了书包里,然后接过卡就离开了。 等白茵走了以后,导购小姐才带着感叹的对同事说:“现在的小孩可不得了,家里都宠的没样儿了,要什么买什么的。” 尽管白茵的衣服看起来不是潮流牌子,看起来十分朴素,但她那一身气质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那一双清凌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下一秒就会说话一样。所以导购小姐下意识的就觉得白茵不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从白茵面不改色就刷了一个并不便宜的手机走了以后,她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 虽然去了香烛店和手机卖场,但白茵从来不是喜欢墨迹的人,她是径直拿了东西以后就出来了,因此她到学校之后还很早。 白茵推开寝室门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来的,她把手里带着王秋芬塞给她带的吃的东西挂在床铺铺角以后就听到了李媛媛和张艺相携而来的声音,紧随其后的自然是王莉亚,而李芸是最后一个来寝室的。 白茵坐在床铺上就开始安装新买的手机。拆封、装卡、开机、激活画面,白茵按部就班的按照说明书上的介绍一步步的动作。 然而就在她刚把手机卡装上去以后,就听到李媛媛的尖叫声。 “我那一件新买的ELLE的外套哪儿去了?!”李媛媛看着自己的衣橱,她不死心的又翻了一遍,然而却依旧一无所获。 与她最要好的张艺听到她的动静,连忙从床上下来,“你别急,再找找。” 李媛媛都快急死了,那是她姑姑在法国旅游的时候刚给她买的,一千多呢,她一次都没穿过,连吊牌都没剪! 然而李媛媛这边还没找到衣服,王莉亚也发现了自己周五遗落在寝室的钱包也不见了,她哭丧着脸说:“我的钱包也不见了,里面还有三百块钱呢。” 张艺心中一紧,她赶忙查看自己的东西,然而不出意料的是,她那条压在枕头底下的珍珠手链也不见了。 张艺顿时都快哭出来了,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手链,还是她妈和她爸离婚之前给她买的最后一件生日礼物! 顿时,整个宿舍就这么炸了锅,除了白茵以外都在找自己还有什么被偷了,就连李芸也说自己丢了一块价值几百块的手表。 只有白茵,她看了看自己的床铺,然后又躺了下去。 然而过了一会儿,李媛媛她们什么也没找到以后就死心了,东西是铁定被偷了。 寝室的气氛顿时低迷了起来。 李芸看着床铺上丝毫不显得急切的白茵,她小声问:“你丢什么东西了么,白茵?” 白茵看了李芸一眼,实话实说道:“我挂在床头的桃木牌子不见了。” “啊?我们都把自己最值钱的丢了,你才丢了块木牌啊……”李芸嘀咕道。 李芸的声音虽然小,但足以让李媛媛她们听到了。 潜藏在心底的怀疑被放到最大,李媛媛、王莉亚和张艺一瞬间就把目光投到了白茵的身上。 偷窃 偷窃 白茵看着下面几个人怀疑的眼神,她挑了挑眉:“怎么,你们觉得是我偷的?” 王莉亚别扭道:“……也不是啦。” 虽然这么说着,但王莉亚的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李媛媛倒是心直口快,她直接说:“门锁没有被撬开的痕迹,而且我们丢的东西放的位置都不一样,小偷肯定是我们这几个人里的一个。现在我们寝室里的人都丢了东西,当然是谁丢的东西最不值钱,谁的嫌疑最大!” 王莉亚和张艺的家庭条件李媛媛是知道的,虽然算不算大富大贵,但也是小康人家,又都是独女,总没可能是小偷。而李芸的家庭她虽然不知道,但看她衣着打扮来说也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 至于白茵……她的用品和衣服,都不像是过百的。 白茵失笑摇头,问:“那你们想怎么办?” 李芸面上闪过心软,她劝解说:“你只要把东西还给我们就行了,毕竟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李媛媛还没听完就怒道:“那怎么行!她偷我们东西本来就不对!李芸你别替她说好话,从她早恋还跟英语老师吵架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 白茵看着下面几个人区区几句话就把她给定了罪,她想也不想的就拿起了手机。 李媛媛看到白茵的举动,她大声问:“你干嘛?” 白茵摊了摊手,无辜道:“我总不能让你们就这么冤枉了我,当然是报警啊!” 白茵的话刚说完,李芸眼中就闪过心虚和慌张。 不能让警察来! 李芸在心里尖叫,她勉强压下汹涌而上的慌乱,勉力镇定道:“这点小事总不好让警察来吧,他们那么忙,哪有空管我们这些小事……” 李媛媛她们也没见过说报警就报警的阵仗,她们刚升起的怀疑和理直气壮顿时就熄灭了大半。 白茵见状也放下了手机。 李芸在心里松了口气,她忙说:“我去找老师。” 说完,李芸就飞奔了出去。 —— 就在李芸走了之后,李媛媛她们就听到白茵的手机里传出了声音来。 “您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呢?”甜美的女声道。 “嘶”。 李媛媛她们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三人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 她是认真的…… “我这里出了一件盗窃案件,涉嫌金额不小,你看能不能让县里的警察来看一下?”白茵道。 对方让白茵把事情始末都说出来,白茵也不推脱,就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本来接线员一听只是几个学生之间的事,她是不太想管的,但被白茵数出几个东西的价格后就同意了等会儿转给县里的警察局。 电话被挂断,白茵把手机随手放在床上就从上铺下来了,和李媛媛她们一块儿等着老师。 好像还真不是她偷的……李媛媛和张艺对视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想法。可白茵既然警已经报了,事情也无法挽回了,只能把真相找出来。 —— 李芸跑到教学楼的班主任办公室,她本来急促的脚步骤然顿了顿。 班主任是语文老师,而白茵的语文又那么出彩,班主任当然一直都对她高看一眼,还让她做自己的课代表。 想到这里,李芸的脚步顿时就转了个方向,直奔英语老师办公室去了。 白秀在看到李芸来的时候还有些奇怪,然而等李芸十分的隐晦的把白茵在宿舍偷窃同学的东西以后,白秀就愣住了,紧随而来的就是高涨的怒意。 “老师您别生气,说不定白茵她……她不是故意的呢……”李芸迟疑道。 因为白茵偷窃的事让白秀太过震惊,所以白秀也没有察觉到李芸话里话外都是不动声色的给白茵定罪。 门外。 纪磊铭刚把上周五的英语作业抱过来想交给白秀,就听到了李芸的话,他二话不说就推开了办公室门,然后对着李芸冷笑了一声说:“你有证据么?没证据就别乱说话。” 他就不信以白茵那么鬼神莫测的手段,多少钱赚不来,还能贪图几个同学的东西。 李芸顿时委屈了一张脸,看起来格外的无助。 白秀不乐意了,纪磊铭这个英语课代表本来就不是她愿意选的,而是班主任郑老师看纪磊铭英语满分,强塞给她的。现在纪磊铭又公然在她办公室里这么跟人说话,这让白秀怎么喜欢的起来。 看着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都隐隐看过来的视线,白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敷衍的对纪磊铭挥挥手说:“你先回去学习吧,我等会儿会去女生寝室问清楚的。” 纪磊铭本来想说自己跟着去的,但想到地点在女生宿舍,他几乎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纪磊铭出了英语老师办公室以后就转头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既然李芸能把这件事报告给英语老师办公室,那么他也能去找班主任。 —— 寝室里。 白茵听到外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抬头就看到了白秀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芸。 白茵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 白秀看到白茵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冷的用手指着白茵命令:“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白茵看着白秀正对着她脸的那根手指,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微光一晃,她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即使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理会白秀的意思。 白秀见白茵如此不给她面子,肺都要气炸了,但她忍了下来,不止如此,她还一反常态的给白茵辩解了起来,“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你们先别着急,先跟老师说说事情的经过。” 李芸有些傻眼,她还以为以英语老师和白茵的梁子,她肯定不会袒护白茵的。 李媛媛她们听完,马上七嘴八舌的同白秀说了起来。 白茵站在一边,她对白秀给她开脱的行为不为所动。 等李媛媛她们交代完了以后白秀三言两语就把她们给安抚住了,然而就在她想让她们先去上课的时候,一班的班主任郑秋雨就来了。 她来以后也是和白秀一样开始询问事情发生的经过。 就在郑秋雨她们说话期间,白秀忽然走到了白茵的身边,她语气里夹杂着冷漠和教导,淡淡道:“你还是把东西赶紧还回去,我保证你不会被学校处分。” 白茵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就是我拿的?” 白秀压抑着怒气,她双目之中的怀疑几乎能够溢出来,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当众说出来,她用只有她和白茵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狠声说:“你看看你床上放的那个只能手机,那可是魅牌最新款,是你能买得起的吗?” 其实刚一进宿舍,白秀就一眼看到了白茵铺上的手机。倒不是她来过白茵的宿舍才能找的这么准,而是就她铺上空空荡荡的,除了枕头和被子以外什么都没有,而且枕头和被子又是不怎么样的成色。这么寒酸的铺盖,这个宿舍里也只有白茵这一个农村来的会有了。 她也不看看,那手机是她那穷酸的父母能给她买的起的么! 想到自己的哥哥白勇和嫂子王秋芬永远都在住的那间破瓦房,白秀就一阵恼怒。 当初给他们钱他们不要,现在倒是把她女儿教成这样,连偷人家东西都学会了,她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儿! 白茵皱眉,这个叫白秀的女人还真的是不吝用恶意来揣测别人。 白茵不想跟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说话,所以从头至尾她都是一言不发的模样。 这回,白秀实在是忍不了了,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打电话叫你家长了!” 这回白茵终于不能坐视不理了,她好看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并开口道:“你凭什么叫我家长来?” 白秀以为白茵不让白勇和王秋芬来是因为心虚,于是她就更加笃定了这件事就是白茵干的。 白秀眼中夹杂着厌恶,口中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既然你不想让我叫你爸妈来,那你把你那个手机退了,把钱还给你的同学!” 本来郑秋雨还在和李媛媛她们谈话,她一听白秀这话,顿时就把目光转移到了白茵身上。 一旁,李芸微微的勾起了唇角。 白茵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白秀一字一顿道:“东西不是我偷的,你没证据不要乱说话,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最后半段话白茵说的很轻,但微微的凉意顿时就让白秀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惊吓过后更多的就是怒火。 “我今天就看看你能怎么样!”白秀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手机拨了白茵家里的电话号码。 白茵的手动了一下,接着她就把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白秀一直是白勇和王秋芬心中的一根刺,她今天就趁着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拔了它,这样白勇和王秋芬也不用那么坐立不安了。 郑秋雨试图拦住白秀,她也认为没有证据不能随意叫学生的家长。 白秀并不理会郑秋雨,她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然后毫不客气的说了一句“你女儿在学校偷人东西被抓到了,现在我正要上报学校,你们最好赶快来”就挂了电话。 赔偿 赔偿 王秋芬和白勇刚从地里干完活回来, 王秋芬在接到白秀的电话的第一时间就愣在了原地。 “是谁, 都说啥了?”白勇用毛巾抹了一把汗以后随口问。 王秋芬咬牙:“白秀说咱闺女在学校偷人东西了, 现在让咱去呢!” “啥?!”白勇觉得自己肯定是幻听了, 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听到他那学习好, 长得也漂亮的闺女偷盗的消息。 “我呸!我闺女会是那种小偷小摸的人?白秀是心坏了, 看什么都是坏的!”王秋芬怒道。 白勇有点不知所措:“那我们现在咋办?” 王秋芬想也不想的就拽着白勇往外走:“咋办!还能咋办, 当然是赶紧借车去县里啊!” 万一她闺女被白秀那个女人欺负了咋办!也不知道茵茵现在怎么样了……想到这里,王秋芬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白勇这回智商也回笼了,他连忙跑到村里有摩托的人家, 去借摩托去了。 白聪从村头耍了一圈回来了以后就看到他爸骑着张顺家的摩托,准备外出的模样。 白聪看着他爸妈凝重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 看这阵仗, 肯定是出事了啊!白聪想也不想,一把就抱住了王秋芬的大腿:“你俩去哪儿, 带着我呗!” 王秋芬看着粘在自己大腿死活不肯下去的儿子, 她的气不打一处来:“我俩去县里有事儿, 你跟去干嘛?” 白聪才不信王秋芬的说辞, 今天下午她姐走的时候也没听说他俩有啥事,不然办事的时候就一块儿捎着他姐去学校了。于是, 白聪福至心灵道:“是不是我姐出啥事了?妈, 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我也要去!” 说完,白聪就往摩托车上硬挤。 王秋芬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但她怕过多和着混小子纠缠会浪费时间,县里那边白茵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于是她就无奈的放白聪挤上了摩托车。 路上,王秋芬不停的念叨:“我也不知道上辈子造了啥孽了,这辈子生了你。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弯弯道道儿比谁都多!” 白聪充耳不闻,他都已经习惯了。然而当他听到是因为白茵在学校偷同学东西才打电话给王秋芬和白勇以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连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白聪直言不讳道:“我姐她学校老师脑子有病吧!” 按照往常,白聪这么在背后编排老师,王秋芬听到以后铁定就是一顿揍,但这次她破天荒的附和了一句:“可不是,她那老师还病得不轻。” 白聪意外极了,他特意看了一眼太阳。 还是西边儿落的,没错儿啊! —— 等王秋芬他们一路飞驰到了学校以后,警察也几乎在同时来了。 当王秋芬看到警察也往白茵的寝室走以后,她的手心都渗出了冷汗,白勇的脸色也变得肃然起来了,他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太过紧张。 白聪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的跟在两人后面。 “你那妹子要真敢欺负我闺女,我跟她拼命你信不!”王秋芬冲着白勇恶狠狠道。 白勇抿着唇,眼神也锐利起来了。 推开宿舍门,王秋芬看着被孤立在一边的白茵,她连忙走到白茵旁边,拉着她就检查了一圈。在确定白茵身上没有伤痕之后,王秋芬才把视线转移到双手环胸,冷眼旁观的白秀身上,她大声责问白秀,道:“你凭啥冤枉我闺女!” 白茵乖顺的站在那里,她在王秋芬面前早没了对白秀她们的爱答不理,任由王秋芬拉摆弄。 白秀看到眼前母慈子孝的一幕,她的心骤然被扎了一下,这情绪马上就被反应了出来,她冷笑了一声:“我冤枉她你自己问问自己教出来的好闺女,都会偷人东西了!” 这时警察和郑秋雨都不约而同的皱了皱眉,郑秋雨口气郑重道:“白老师,我们为人师表的,没有证据不能乱冤枉学生。” 郑秋雨本来就对白秀在没有任何结论的时候给学生的家长打电话的行为有些不满,但碍于校长对白秀的态度,她这才忍下来了,可现在她觉得她实在有必要说一下了。 白秀没怎么把郑秋雨这个班主任放在眼里,所以她不怎么顾及她的话,但看到警察眼里同样是不赞成以后,她才微微收敛了一些。 她丈夫周家明正在评级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传出任何。 王秋芬可不管白秀怎么想,她轻蔑的看了白秀一眼,道:“这是我闺女,要问也是我问,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秋芬的话可谓刀刀捅在白秀的心窝,然而王秋芬也不管身后白秀的难看的表情,她拉着白茵的手,认真的问:“你跟妈说,这件事是不是跟你没关系?” 白茵看着王秋芬的眼睛,她认真的解释说:“妈,东西不是我偷的,东西在我来的时候就没了。” 白勇听了闺女肯定的回答,他先是刮了白秀一眼,然后就对郑秋雨和警察说:“我们自己养的闺女,从小到大她什么样我们一清二楚,我闺女不可能去偷东西!” “对,我姐才不会偷东西!”白聪也满嘴嚷嚷。 来的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然后问明显是受害者的李媛媛她们:“你们里面谁报的警?” “我报的。”白茵道。 两个警察很意外,他们其中一个问:“你不知道警察不处理这种学生之间的小事吗?” 白茵半点没有被质问的慌张,她皱了皱眉:“涉嫌金额已经超过两千块,可以立案了。” 听她这么说,警察心里已经有了数儿,这小姑娘应该不是小偷,如果她要真的是偷了东西还能这么镇定,那她比他们这些大人心理素质都好了。 反倒是从他们一来就显得有些紧张的四个女生中的女生……年长的警察看了李芸一眼,就看到对方下意识的错开了他的眼睛。 “我们想去调一下你们学校女生宿舍的监控。”年长的警察对郑秋雨说。 郑秋雨有些为难,她无奈的说:“这里住的都是女生,我们学校为了保护学生隐私,女生宿舍没有安装监控。” 这就有些麻烦了……两个警察的脸色有些异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偷偷摸摸的就探出了头,对方在看到白茵以后,眼睛明显一亮。 郑秋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探头探脑的纪磊铭,她有些意外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宿舍,然而还没等她问话,纪磊铭就跑到了白茵的旁边。 “姑奶奶,这是按照您老的吩咐从垃圾桶里找到的钱包。”纪磊铭献媚的把钱包递给白茵。 如果是往常,他堂堂一个市委书记的公子,飞鸿企业的继承人被人一个短信就要求去垃圾桶里翻垃圾,他少爷脾气一上来铁定早就跟这人翻脸了,可谁让命令他的人是白茵呢,纪磊铭连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 那夜过去之后,他老子找出以前出于谨慎安装的针孔摄像头,把里面的视频调出来以后想要销毁,免得被有心人利用,然而再看其中录像,却空空如也。就好像那夜的事情都是他们的幻觉,那个狰狞异常的黑色雾团也从未出现过。 这种奇异的事出现又消失,连半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这让他们所有人想起来都脊背发凉,而他爸的秘书李安还因此病了几天才缓过来劲。 如果不是那种几乎要贴在脸颊的冰凉森冷的触感,纪磊铭也以为那只是他的一场梦。 经过他奶奶周凤娥的诉说,现在终于知道了世界上还真有灵异事件的纪磊铭下定决心一定要抱住白茵的大腿,说不定她一开心就在他额头再画个护身符什么的。 白茵并不接钱包,她对纪磊铭说:“你把这个交给警察吧。” 李芸做的事,在刚刚她就已经用天眼看个一清二楚,她把偷来的钱包扔在哪里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芸在看到那个钱包的时候脸就白了,而王莉亚一眼就认出了那个钱包正是自己的。 年长的警察皱着眉问白茵:“你怎么知道钱包的位置?” 还让人去找。 李芸见没人提到自己,她在心底悄悄的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白茵的话又让她的心悬了起来。 “这个恕我不能给你答案。我记得现在有种技术叫指纹识别吧?你把这个带回去提取一下指纹就能破案了。”白茵淡笑,她又道:“上面应该有王莉亚、李芸和纪磊铭这三个人的指纹。王莉亚是这钱包的主人,有她的指纹无可厚非。纪磊铭没办法进我们宿舍,他的指纹也是捡钱包的时候带上的。” 至于为什么会有李芸的指纹,答案自然不然而喻。 李芸急了:“白茵你别血口喷人!” 李芸依旧是那么娇娇弱弱的样子,但李媛媛她们看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她们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不知道小偷到底是谁。 李芸环顾四周,见已经没人相信她,事情也已经败露的很彻底了,她忽然就变了一张脸。 李芸先是鄙夷的看了白茵一眼,然后又满不在乎的转头对李媛媛她们说:“我不就拿了你们一点东西吗?以我们的关系至于么,我过几天不就还回来了。” “白茵你就是个穷鬼,诺,你的破牌子,还给你!”李芸一把从口袋里扔出来一个东西。 整个床铺也就这玩意儿能入眼,于是李芸就拿了白茵的桃木符牌。 白茵眼都不抬,她随意一伸手就把东西给捞过来了,她看了一眼,就伸到警察面前,“磕了一个角。” 确实,桃木牌子上赫然就少了一小块。 “是我磕掉的怎么样,不就是一块木头吗?回头我赔你总行了吧!”李芸眼睛里的嘲讽犹如实质。 白茵挑了挑眉,她对警察说:“你们都亲耳听到了,这是她自己承认自己故意损坏的,我有权要求赔偿。” 两个警察下意识的点头。 父母 父母 因为事情的真相已经被查清楚了, 而李芸的父母也都是县城的人, 所以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学校。 李芸的母亲一到寝室就看到了眼圈发红的女儿, 她顿时就心疼的不得了, 而李芸的父亲则是有些愤怒, 他看着宿舍里一圈儿人, 脸色难看的说:“我送女儿来这个学校可不是让她受委屈的!” 郑秋雨顿时就不满了, 然后她把前因后果都跟两人说了一遍。然而另郑秋雨没想到的是,李芸的妈妈一开口就让她愣住了。 李芸的母亲护在李芸前面,声音有些尖利道:“我家芸芸还小, 你们犯得着这么揪着她不放吗?” 李媛媛她们的眼神有些发懵,她们没想到明明是李芸偷东西,她把事情推到白茵身上不说, 被拆穿后态度还这么恶劣, 而她母亲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王秋芬这下子也顾不得白勇拉扯她衣服的举动了,她刚从白茵那里了解到了前因后果以后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了, 现在在看到李芸的母亲这幅嘴脸, 她怎么可能忍得住! “我呸!你怎么不说你女儿还冤枉我家茵茵呢!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王秋芬骂道。 论吵架, 王秋芬自认这辈子还没怕过谁。 李芸的母亲看到突然出声的王秋芬, 她用眼角扫了一眼王秋芬因为急匆匆赶来而溅的满身尘土的衣服,她口气不屑道:“看你一家都是一副穷酸像儿, 你闺女又能好到哪里去, 指不定就是你闺女偷的, 然后赖在我家芸芸身上的。” 李芸连连点头。 顿时,王秋芬眼里都快冒出火来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能把黑的都说成白的。 一旁的两个警察不满了,他们已经把这个案子办完了,这回又杀出个蛮不讲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高兴。 年长的警察警告道:“你再这么说话我就当你扰乱公务给你带局里去了。” 这下子,李芸的母亲也不敢吭声了。 白茵看了李芸的母亲一眼,淡淡的说:“虽然李芸还未成年,但她偷窃金额不算小,应该够带到少管所批评教育了吧?” 接着白茵又道:“况且李芸损坏我的东西也是需要赔偿的。” 她可从来没有惯着别人的毛病。 李芸的母亲一听到“少管所”这三个字,马上就朝白茵扑了过来。边扑边叫嚷:“你哪来的孩子?!怎么这么恶毒,就一块儿破木牌就要让我们家芸芸进监狱!” 王秋芬哪能容忍别人动她闺女一指头,在白茵准备动作的时候,她就一把就揪住了李芸母亲的头发,死死拽在手里。 王秋芬干了多少年的农活儿,力气怎么可能是身娇肉贵的李芸的母亲能比的,顿时李芸的母亲就惨叫了起来。 李芸的父亲见老婆吃亏,他马上也要冲着王秋芬动手。 白勇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让白聪看了都打了个哆嗦。 他还没见过他爸这样过呢! 一旁的白秀见王秋芬和李芸的母亲打起来了以后,她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明明这里面没有人知道她和白勇一家的关系,可她还是觉得整个宿舍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她。 真是乡下来的泼妇,一点教养都没有! 看到这里,白秀觉得自己真的没脸在这里下去了,于是她转身就出了宿舍门。 一旁两个警察彻底怒了,当着他们的面都敢动手,真是不把警察放在眼里 “你们再这个样子,我真的把你们带局里!”年长的警察掏出手铐威胁道。 王秋芬见状不好,赶紧松了手。 李芸的母亲眼中狠毒的光一闪,留着长长指甲的手顿时就往王秋芬脸上划了过去。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就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啊!” 白茵收回手,她戏谑的玩笑道:“手别伸这么长,小心没了。” 明明是笑着说的,却让人无端的感觉到了一阵寒意。年轻的警察顿时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白茵。 从头至尾,这个刚刚十岁出头的小姑娘都显得格外的冷静,没有丝毫的慌乱,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之中一样,怎么看怎么可疑。 李芸的母亲感觉自己的手臂好像断了一样,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来,而她脸上已经挂满了因为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于是她咬着牙对警察说:“你们看到了,她可是当着你们面打的我,你们得管管啊!” 现在知道找他们了,早干嘛去了。两个警察心里一阵腻歪。 说实话,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多了,也就不觉得特别奇怪了,世界上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他们都习惯了。 年长的警察粗粗的看了一眼李芸母亲的掀起的袖子,发现上面什么痕迹都没有,他敷衍道:“你赶紧赔钱给她们,不然你就等着你女儿进少管所吧!” 李芸的母亲见自己胳膊上半点伤痕也没有,她也有些傻眼,在听到警察的话以后也顾不得自己了,他赶紧拉着自己的丈夫掏钱。 李媛媛看了看面色格外不好的李芸的母亲,又想到刚刚对方凶悍的举动,她们咬着牙接受了对方的赔偿。 而轮到白茵这边的时候,李芸的父亲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的就扔在了白茵旁边的桌子上,他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厌恶和瞧不起,他嘲讽道:“够不够?不够再给你们两张。” 说完,又往桌子上扔了两张,那态度,十足的打发叫花子的意思。 白茵这下也有些恼了,她可不是什么圣人,不食人间烟火,誓要斩断七情六欲。她双手环胸,冷笑道:“四百块钱?我怕你得再掏个二百次的。” “哟,你这是要讹上我们家啊!”李芸的母亲嗤笑。 八万块钱,她怎么不说八十万呢?! 白茵对警察说:“你们也看到了,他们态度不好,这种情况我有权拒绝赔偿。等明天你们谁陪着我一起去市里,去证明一下这东西的价值,到时候再商量赔偿的事情吧。” 两个警察见白茵一副死磕到底的模样,他们虽然明白白茵的坚持,但却不怎么看好她。可让一个未成年人去取证,他们也无法袖手旁观。 年轻的警察因为刚进社会,难免有些不忍心,于是他偷偷小声提醒道:“你那东西不值钱,别白费力气了,还耽误你上学。” 白茵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的跳了跳,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二次有人提醒她手里出来的东西不值钱了! 上辈子白茵从来不把金银这种东西放在眼里,毕竟她到哪里都是受各处供奉,可真的说她的东西廉价的时候,白茵才觉得自已还是有些不满的。 白茵果断摇头拒绝了年轻的警察。 年轻的警察见状也不再劝,既然白茵是报案人,而她又坚持认为她的东西价值不菲必须由李芸家赔偿,那他们当警察的怎么着也得按照程序走这一遭。 等李芸的母亲踏着“嗒嗒”的高跟鞋的声音,带着李芸离开以后,白茵就死活拉着王秋芬他们要带着他们去吃饭。 王秋芬他们是在干完农活以后就接到了白秀的电话,然后就是一顿骑车猛赶,当然不可能吃晚饭。就连一向闹腾的白聪也异常的安静,一句抱怨都没有。 白茵同郑秋雨稍微解释了一下,郑秋雨就同意了,并且因为明天白茵要去市里,鉴定那个桃木牌子,她还专门给了白茵一天的假期。 白茵道了谢,就带着王秋芬出了学校。 路上,她看着紧紧跟过来的纪磊铭,她无奈的问:“我跟我爸妈还有我弟弟出来吃饭,你来干嘛” 纪磊铭嘿嘿的笑了,他冲白茵挤了挤眼睛,说:“这事要不要让我爸帮忙” 他爸可是正发愁欠了白茵一个人情要怎么解决呢。 白茵一眼就看穿了纪磊铭的心思,她挑眉:“市委书记的人情就这么廉价?” 纪磊铭没想到白茵这么聪明,他顿时就噎住了。 学校外面很多便宜好吃的小店,白茵挑了一家味道最好的就走了进去,她看了看脸皮厚比城墙的纪磊铭,也没说什么。 白茵把菜单推到王秋芬和白勇的面前,又把另一个菜单推给了白聪:“你们想吃什么点什么,今天我请客。” 王秋芬和白勇一下子就被白茵那豪爽的语气给逗笑了,王秋芬点了点白茵的头,口中埋怨:“死丫头,你那点儿钱不还是我给你的。” 白茵一拍额头,她顿时就把那张银行卡给拿了出来,“这里面是八万三,你们先用着。” 本来是八万六的,但那三千被她用来买手机了。 这下子,王秋芬也顾不得点菜了,她顿时就有些紧张:“你……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都够他们家三四年的收成,还绰绰有余了,该不会是白秀给的吧? 联想到今天白秀误会白茵偷窃,茵茵不会是因为不想被人说家里穷才收了吧?那白秀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白勇显然跟王秋芬想到一块儿去了,他皱着眉,脸色严肃道:“谁给你的你赶紧去还给谁,我们家不缺这钱!” 白茵见两人坚决的态度,她解释道:“这不是别人给的,是我自己赚的。” “你干啥能赚这么多?”王秋芬显然不信。 “妈你忘了,我会算命。”白茵道。 “啊?”王秋芬听完赶紧把银行卡推给白茵,她语气甚至都有些急了:“那不是骗人的吗?我的老天爷,八万块钱,你到底骗了多少人!” 王秋芬一直坚信白茵那次给纪广琛算命是瞎蒙的,她说是老李头那里学的,要说老李头会这个她还信,毕竟算命的哪里有年轻人,白茵说她会这个,王秋芬是怎么都不肯信的。 白茵看着王秋芬着急上火的模样,她彻底的没了脾气。 接着,她心底就泛起了小小的委屈,好歹她曾经也是盛极一时的人物,差点连国师都当了,这个时代就不能给她留点尊严吗?! 纪磊铭看到白茵郁猝的模样,他不厚道的哈哈大笑。 道歉 道歉 终于, 纪磊铭笑够了以后就开始给王秋芬讲述他家里发生的事, 来证明白茵并没有撒谎。 “真、真的?”王秋芬听了纪磊铭的话, 她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神异的事 纪磊铭笃定的点了点头。 王秋芬这才作罢, 她握了握手里的银行卡, 总觉得有些烫手。但一想到她和白勇之所以送白茵来这里来上学, 所希望的也不过是她将来能过上好日子,至于是哪种方式,是读书还是其他, 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反正从小她就觉得她闺女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以后说不定还有大出息呢。 这感觉不只限对白茵,就连对白聪, 他们也觉得同样如此。当父母的大概都是这样, 总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 见王秋芬和白勇并没有竭力反对,白茵主动保证道:“放心吧, 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似乎哪个朝代, 都对读书这件事格外的上心。比如大明的十年寒窗无人问, 一举成名天下知, 比如现在的人总觉得读书是农村出身的孩子唯一的出路。 王秋芬和白勇得到了白茵的保证,他们都放下心来, 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这一顿饭无论是王秋芬还是白勇都吃的很高兴, 他们的高兴不只在于银行卡里面的钱, 还在于他们做父母这么多年,第一次收到回报。 至于一旁的白聪, 他现在对金钱还没有太多的概念,他只知道这里的饭真好吃,吃得他满嘴流油的。 吃完饭以后,王秋芬见天色已经很晚了,她连连念叨让白茵早点回学校。白茵无奈,她很听话的起身离开了。 等白茵和纪磊铭回学校以后,王秋芬和白勇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里都是和自己一样的欣喜和安心。 经过今天白秀最开始的冤枉,王秋芬和白勇更坚定了不让白茵被白秀抢走的想法,而且以后白茵恐怕对白秀的感官也会一落千丈,以后过年就不必避开两个孩子,只让白勇回白家村了。哪怕白茵知道了白秀竟然是她姑姑,甚至是亲生母亲,恐怕也不会跟着对方走了。 当然,白勇和王秋芬永远也不会告诉白茵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这件事。 而在白茵看来,如果王秋芬和白勇知道了她从开始都知道这件事,那么无论她说再多的好话,再坚定的许诺她永远只是他们的孩子,哪怕他们对她的爱不会改变,那根刺也永远会留下,每每触碰都会发疼。 语言永远没有行动来的让人安心。 为了让王秋芬和白勇放下多年高悬的心,白茵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不然早在白秀发作她的时候,她就反击了。 —— 夜色朦胧,在通往学校的路上,纪磊铭忍不住问:“明天你怎么去市里?” 白茵无所谓道:“坐车吧。” 总不可能因为她这点小事还出动警车,有个警察陪着就算不错了,免得她捏造证据。 纪磊铭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跟白茵说:“你等着,我现在跟我妈打个电话,明天让她从公司里派个司机来接你。” 白茵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半点没有推辞。她和纪磊铭关系不错,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要客套半天。 片刻,纪磊铭的电话就被接了起来,他张口就笑嘻嘻的喊:“妈,帮个忙呗,明天派个司机到我学校门口。” “你又出什么幺蛾子?”电话那边不是女声,而是知道沉稳的男声,显然是纪广琛的声音。 纪磊铭的嬉皮笑脸顿时就收敛了起来,他尴尬的冲白茵笑了一下,然后小声对电话请求道:“不是我,是白茵,她明天要去市里。”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然后就有女声传了出来:“行,明天妈让你张叔叔去接人。” 纪磊铭赶紧拍了几句马屁,然后才挂电话。接着他转头,表情瞬间就变得骄傲起来,头发看起来都有些得瑟的意味,“怎么样,还是我靠谱吧!要不要考虑跟小爷混?” 白茵挑了挑眉,然后似笑非笑道:“我看你印堂发黑,最近你可得小心点。” 纪磊铭经过了这几次的事情,他早就怕了白茵那张嘴,他听完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于是他磕磕巴巴的问白茵:“那、那我不会有事吧?” 白茵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个邪肆的笑容,道:“嘴不这么贱就不会。” 纪磊铭看着白茵潇洒离开的背影,他哼了一声。这他要是不明白自己被耍了,就白活这么大了。 论嘴毒,他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对手? 白茵很快就到了寝室,她刚开门就看到了李媛媛她们,她们在看到白茵的第一时间就涨红了脸。 李媛媛她们年纪不大,连开口道歉都觉得困难,又怎么可能不因为今天冤枉白茵的事而羞愧。 还是李媛媛最先开口了,她对着白茵道:“对不起,我今天……” 然而还不等她说完,白茵就摆了摆手,她目色寡淡,开口说:“我不跟你们计较不是因为别的,不过是因为你们还没越过我的底线。还有,你太过冲动,小心以后犯口业。” 白茵不想跟她们多说什么,尽管都是一些十一二岁的孩子,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有些伤害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弥补的。 李媛媛本来是心怀愧疚的,但听白茵这么一说,她那根反骨又被激了起来,一时也顾不得她的那点歉意了,她马上反击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已经跟你道歉了!” 白茵挑眉,摊手,“凭什么你说道歉我就必须要接受?这是什么道理?” 白茵一直都小心眼,就凭李媛媛在下午的时候一口认定她就是小偷的时候,她不去报复她已经够好了,就别指望她能跟李媛媛好声好气的说话了。 “你!”李媛媛气急,然而她心里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感。 李媛媛确实是犯口业的面相,且容易被朋友背叛,这种情况恐怕要延续到她中年的时候。 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自上辈子起,她师父就说过她性子太过乖张,甚至是乖戾,情绪反复无常,喜欢什么的时候可以把对方捧在手心里,厌恶的时候又弃之如敝屐,而且报复心重,一点不像修玄道的人,没有半分清心寡欲的模样。 但即使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有种种的缺点,她也不愿意去改,只要她活的自在就好了。 —— 第二天一大早,纪磊铭和白茵刚下早自习就往校门口走,而学校门口已经有一辆汽车停着了。 等白茵看到昨天那个年轻的警察以后想和对方一道坐上车,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纪磊铭忽然就拉住了白茵。 年轻的警察本来以为白茵就只是一个农村出来的小姑娘,自尊心强一些也无可厚非,直到他看到了眼前这辆价值不菲的汽车。然而下一刻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出现了,他看到昨天那个男生把一张银行卡塞到白茵的手里,口中还念叨着“这是两万块钱,我爸给的”之类的。 年轻的警察有些困惑,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有钱么吗? 白茵也不客气就接过了那张银行卡。她如果不接,指不定纪广琛那种多疑的政客能想出什么呢,还不如银货两讫,各不相欠。 然而白茵收完钱还不见纪磊铭离开,她疑惑的问:“你还不回去上课?” 纪磊铭马上从背后背着的书包里开始往外掏东西。很快,白茵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包的跟粽子一样的盒子。 白茵的手放了上去,然后就感受到了丝丝缕缕残留的法器的气息。 “这是从你奶奶身上取下来的东西?”白茵了然的问。 纪磊铭连忙点头。 白茵撇了一眼缠满布条的盒子,然后伸手一圈一圈的打开,她的嘴角微抽,要笑不笑的,“你们这样是没用的,这布和盒子都是普通的物件,没什么遮蔽的效果的。” 纪磊铭十分光棍道:“不管有没有用,我就感觉这样安全。” 白茵也不嘲笑他,她话题一转,挑眉问:“你把它带来给我干嘛?” 纪磊铭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警察,然后偷摸趴在白茵的耳朵边小声说:“我爸的意思是,你能不能从这个东西里看出点什么?是不是有人故意害我奶奶?”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每次的意外都怕是别人的蓄意而为。 白茵把镯子捏在手上,她微瞌上了眼,手指摩挲着这镯子。片刻,她睁开眼道:“这确实是个法器,而且不是害人的那种,而是镇压家中白虎煞气的东西,至于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那我就不知道了。” 因为是镇压西方白虎位凶煞的法器,自然也是凶恶异常。这镯子不是放置在阵眼上,而是戴在人手上,镯子得不到凶煞之气的补给不可避免的就会吞噬人的生机,所以纪磊铭奶奶的身体才会出现预警。 白茵刚刚在天眼里看到了之前接触镯子的人,只是她并不认识对方,所以也没有告诉纪磊铭。 纪磊铭从白茵这里得到了答案,他的任务也完成了,于是他就道:“这镯子我爸说就送你了,反正你懂这些,和两万块钱一样,就当报酬了。” 他爷爷买的时候也才花了不到两万块,算不得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白茵把镯子对着阳光看了一下,因为是墨翡,没有强光照进来就一直是黑色的,所以也看不出来种水。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白茵忽然勾了勾唇:“这东西给我你们可别后悔。” 估价 估价 纪磊铭也是个狗性子, 他听白茵这么一说, 马上就舔着脸道:“后悔了, 后悔了。” 听白茵的意思, 这东西还有些名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 说反悔就反悔, 绝对不觉得丢脸。 白茵把镯子往纪磊铭手里一放, 她笑了:“还是还给你吧,毕竟冰种墨翡的镯子也算是有些难得了,不过你就不必让你父母知道了。” 纪磊铭并不是太懂翡翠的等级, 但他听白茵的话以后也无暇研究这个,他只是下意识的问:“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父母知道? 白茵把包裹镯子的布条顺手丢在了垃圾桶里,她挑眉:“你觉得以你父母的阅历会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头?” 哪怕当时不知道, 但镯子出了问题以后他们肯定找人看过了。 墨翡的种水确实比较难看出来, 这恐怕就是纪磊铭爷爷被钻空子的原因。对方把镯子以低价卖给了纪磊铭的爷爷,虽然看起来是明面交易, 可实际上却是暗地行/贿。而现在纪广琛把价值不菲的镯子交给她, 恐怕打的也是销毁证据的主意, 毕竟没有谁会把如此价值的东西随意送给儿子的同学。 各个方面纪广琛考虑的已经十分周全, 完全就是一个玩政治的老狐狸的手段,但纪广琛万万没料到白茵只是随意一眼就看穿了镯子的价值, 然后再略微思索就看出了自己的打算,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白茵并没有把麻烦揽上身的习惯。 纪磊铭也不傻, 他听完赶紧把镯子又还了回去,然后一溜烟儿就跑了个没影, “既然我爸妈给你了,那你就收着吧!” 钱他家有的是,但要是因为一个镯子让他爸他爷爷的政治生涯出了问题,那就得不偿失了。 白茵的手伸了一半,然后又转了个弯。她确实不喜麻烦,可谁让她现在缺钱呢。 白勇和王秋芬已年过四十了,如果再那么没日没夜的干农活,恐怕老来身体会留下隐患。尽管她医术精湛,可药物用多了到底是伤身,非是上上策。 —— 白茵和年轻的警察上课车以后,司机就打量了一下白茵的脸,然后笑着说:“小姑娘是我家老板儿子的同学吧?你也叫我张叔就成,咱等会准备往哪儿去?” “张叔。”白茵先是喊了一声,然后她就把赵诚告诉她的地址跟他说了:“去市里的祥记古董店。” 张叔有些惊讶,“那可是市里首屈一指的卖古董的店面,小姑娘是要去买什么东西吗?” 白茵摇了摇头,她指了指今天穿着便衣的年轻警察,“他是警察,我们是去给我的东西询价的。” 张叔听到这里也不再刨根问底,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司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门儿清。尽管白茵只是纪磊铭的同学,但从黄英对他的嘱咐里,张叔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年轻的警察看着眼前的女生,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淡定的孩子,连说话都是不慌不忙的。年轻的警察心里琢磨了一下,他觉得或许白茵还真能找到能够讹到李芸家里的证据。 —— 一个半小时以后,汽车被稳稳的停在了祥记古董店的门口,白茵把镯子随手往手腕上一戴,就准备下车。 然而在镯子刚接触到白茵手腕的一瞬间,隐隐的吸力就蹿进了白茵的体内。 这镯子不愧是极其厉害的风水师亲自加持过的法器,竟然没被那一道金光完全击溃。 白茵并不在意,她调动身体里的内力朝手腕筋脉处微微一撞,就要把这吸力给撞散。 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而就在刹那之间,白茵身体里的内力骤然沸腾,然后纷纷汹涌而出。 这是白茵第二次内力失控,上次还是她救白聪的时候,召唤雷霆的那次。 然而白茵在下一秒就勉强稳住了这种流速,使之外泄的速度趋于均衡,不会因为过快而撑破筋脉。即使是这样,白茵的内力也很快被抽空,她感受到空空荡荡的丹田和渐渐温热的墨翡镯子,然后也不在意,就这么踏出了车门。 因为张叔今天的任务不只是把白茵接到市里,还包括全天的陪同,更包括把她再送回学校。 白茵先微闭上眼感受了一下祥记古董店的气场,发现里面并没有刚出土的还携带着阴气的土货以后,她才推开了古董店的大门。 毕竟她是来这里拿证据的,身后还跟着警察,要是累带着古董店被查出了违法进行文物交易,那还真是罪过。 刚一进门,一个女店员就走了过来,“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 白茵直接道:“能不能请你们帮我看一下这东西的价值?” 说完,白茵就把那块缺了一角的桃木牌子拿了出来。 女店员一听说是来鉴定物品的,她的热情虽然消减了一些,但还是礼貌的说:“好的,请您稍等。” 白茵他们被带到了招待室,不一会儿,氤氲的茶香就弥漫了开来。 白茵嫌弃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陶瓷杯,她忍了忍,面色纠结许久之后又把杯子给放了下来。 而一旁的张叔和年轻的警察尝了杯中的茶以后都觉得这茶不错,杯子也是古色古香的,不愧是财大气粗的店面。 张叔这么觉得是因为他跟随黄英也见了不少世面,这茶在他看来也算得上是上品了,而年轻的警察是纯粹觉得这茶落在唇齿上如同滴露,回味微甘,比他在家买的散茶好喝多了。 “你怎么不喝?”年轻的警察问白茵。 而就在他问完,白茵还没来得及回答,又一个男声插了进来:“我也想知道这小姑娘对我这店里的招待可是有什么不满?” 本来普通来店里鉴定的人赵立冬是不会出面的,而且他在店里的时间并不多,可今天因为特殊情况他才留在了店里等人,听说有人来鉴定东西,女店员说是一块普通的木牌,不像是什么古董,那就是风水物件儿了,赵立冬觉得自己闲着也没事,索性就来楼下看看。 然而赵立冬一下楼就看到了白茵微皱着眉头,将茶杯放下的画面。那可是他刚刚从别人手中淘换来的明朝的茶杯,出于炫耀的目的才用来招待客人的,这可是完整的一套,不是那些单独的零散的杯碗! 当然,因为来这里的人多少都懂一些古董知识,他用这一套明代的茶具也是为了能够先镇住来买卖的人,然后好从中牟利。赵立冬大体还是很宝贝这一套茶具的,所以在看到白茵的动作后他才忽略了白茵尚浅的年纪,直接脱口而出。 白茵把杯子端了起来,她指了指上面的纹饰道:“这虽然是一整套的茶具,可却是明代仿宋朝的东西,而且是民窑烧制的,既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又没有模仿到精髓,倒显得不伦不类的。” 这让用惯了官窑和内造的白茵一时半会儿有些难以接受。 宋代的瓷器多用龙、凤、鹿、鸟、鹤、鱼、婴戏、山水为纹饰,边饰则是回纹、卷枝纹、卷叶纹、云头纹、钱纹、莲瓣纹等等。可明代工匠习惯了用双沟填色的手法,上色不可避免的就显得有些寡淡。而这杯子上的花纹还能看得出是平涂的手法,分浓淡,但不分阴阳。 这东西恐怕是成化年间民窑出的东西。 赵立冬听了白茵的话,显得有些尴尬,但他也知道白茵说的都是事实,他无法辩驳,他摸了摸鼻子说:“这东西在现在已经是很不错的了,买的时候还花我五十万呢。” 年轻的警察一听这个数字,他猛然就呛了一下,然后迅速就把杯子稳稳的放在了茶几上。 开玩笑,他一个月工资才两千块,摔坏了他可赔不起。 张叔想了想,也把杯子给放了下来…… 赵立冬这下才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然后他心情大好的问:“你来鉴定什么东西?” 白茵把桃木牌子递过去,道:“这个。” 赵立冬有些奇怪,以往风水物件几个月不出一个,这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才三天就出了两个了。 因为白茵当初用的不是一种雕法,所以赵立冬半点也看不出这两个东西实际上是出于一个人手。 赵立冬把牌子捡了起来,他刚看了看牌子的外形,他就乐了,这可巧了,两块还都是不值钱的桃木雕的。 现在的风水师都这么的随性吗? 赵立冬再看就看到了木牌上面的残缺,他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然后有些生气道:“这是谁弄的,好好的气场全破了!” 明明是一块价值和郑源恺得到的那块相当的东西,放他手里绝对能卖出个天价,现在突然就变得一文不值了。尽管这不是他的东西,赵立冬还是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心疼。 白茵挑眉,她眼中划过似笑非笑的意味,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就说没有被破坏的情况下,这东西值多少钱吧。” 赵立冬琢磨了一下,既然对方手里的东西已经坏了,那就与他没什么关系了,也不存在任何交易了。尽管如此,赵立冬商人狡猾的性子,他还是隐藏了一部分,免得等会儿出现什么意外,比如对方再拿出一个之类的。 “大概二十万左右。”赵立冬给了个准确的数字。 加价 加价 “二十万”这三个字一出, 年轻的警察几乎要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他确实从白茵的表现里看出了她是有着莫名的把握的, 但他以为这东西最多有个小四位数就不错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古董店的老板张口就是二十万的数字。 “你们串通好的?”年轻的警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白茵和赵立冬。 没办法,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白茵摊了摊手, 她反问:“你觉得我一个家在农村的人有这么大本事吗?” 年轻的警察还是有些不相信。 白茵也不再去管他, 她只是将另一件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然后意味深长的说:“我听赵诚说你想要这个?” 桌子上被放下的,赫然就是麒麟异符! 赵立冬的眼睛瞪大了一瞬,然后他的神色就变得有些激动, “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还这么轻易的拿了出来!这让他如何不动心? 白茵笑眯眯的说:“这是我画的,我当然有。” 赵立冬顿时就像被泼了一盆冷水,顿时就让他冷静了下来, 显然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他上次和郑源恺联手把白茵的符篆价格给压到了八万块钱的事, 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赵立冬欲哭无泪,他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给吞进去。二十万可是他亲口说出来的, 和当初的八万相比, 那可真是天差地别。 赵立冬倒没有怀疑白茵的身份, 尽管她是他意想不到的年幼, 可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赵立冬下意识的就以为她是哪个玄门世家里出来的。 先是用年龄迷惑赵立冬, 然后再把自己的身份表明, 让赵立冬思维混乱起来。白茵见时机已到,她语气骤然变得犀利起来:“赵诚拿过来的符篆我们已经银货两讫, 也没人坏了规矩,所以我无话可说,但这个桃木牌到底价值几何你可不能再欺骗我了。” 接着,白茵又放缓了语调,语气显得有十足的诱惑意味:“当然,你是生意人,我也不强求,不过你要是给我透个底,这麒麟异符的价格随你开,我绝不还价。” 赵立冬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不过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把打一棒给一个甜枣的套路玩儿的这么顺畅,他的逆反心里也被激了起来,但一想到麒麟异符里面蕴含的利益,赵立冬又无法放手,他只好苦笑道:“你说的,只要我给你透个价,你就把这麒麟异符出手。” 至于再低价买进,赵立冬这回是不再做此打算了。他算是明白了,这小姑娘风水水平他是看不出来,但她的狡诈却是他亲眼目睹的。 而她的目的,赵立冬猜测了一下,恐怕就是让他尽可能的把那块破损的桃木牌提价,不然她也不可能在明知道行业规矩的时候还这么对他隐晦的利诱。 年轻的警察皱了皱眉,从头到尾白茵都没有任何的异常的举动,连说话他都听的一清二楚,并没有什么特别东西在里面,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至于怎么不对劲儿法,他又说不上来。 赵立冬直截了当道:“你那块牌子没有固定的价格,少则三五十万,多则一二百万。要是寄存在我这里的话,我最多给你卖出三百万的价格,当然,其中我要抽百分之十的利润。” 白茵眼中闪过满意,她转头对已经被这种价格给惊呆掉的年轻警察道:“这算证据吗?” 年轻的警察平复了一下心绪,他终于明白白茵的底气在哪里了,尽管他还有些不相信,但他还是道:“我需要他的录音,还有他店里的营业执照,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要有一张他亲自签字的价值鉴定书。” 白茵撩了撩头发,她笑着道:“既然我和李芸还是同学关系,看在这个情谊的份上,我也不往三百万上要了,就一百五十万吧。” 年轻的警察顿时一噎,看来她真的半分余地也不准备给李芸留。 现在十多岁孩子之间的斗法,他这种大人真的是跟不上潮流了。 赵立冬这下也明白了白茵为什么要来这里了。 但赵立冬见识过的风水师不少,也知道白茵这手段已经称得上是仁慈了,只让对方赔钱而已。然而赵立冬不知道的是,对于家境普通的人来说,一百五十万是怎样的一种绝望。 白茵从不对对她怀有敌意的人有半分心慈手软。 很快,年轻的警察就给赵立冬录了音,那边赵立冬也让女店员去起草标记祥记古董店的价值鉴定书,然后再走正规的司法程序进行公正。 年轻的警察见赵立冬是动真格的了,毕竟没有人会用自己的招牌来开玩笑,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明明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牌,怎么能卖出一百五十万的天价来。 一时间,无数的念头在警察脑海里划过,什么洗黑钱,或者是假证明之类的,都在这念头里。 实际上,白茵也知道赵立冬是顺着她的暗示才报出这么高的价格的。这桃木牌子虽然好,但真正的价值恐怕也不过在二十万左右,经赵立冬的手要想卖上百万的价格虽然也不是太难,只是时间上要长上许多,让人等上个一年半载的,也不算稀奇。 不过有一点是无法否认的,一旦遇到命中有生死劫的人,这东西恐怕能卖出个天价来。但如果不是种下大因果的人,又怎么会有生死劫? 白茵见赵立冬这么爽快,她也不再吊人胃口,她同样很痛快的把麒麟异符摆了出来,开口道:“二十万,归你了。” 赵立冬本来以为白茵会狮子大开口,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宰一刀的准备,但没想到白茵报出的价格只是他心理价位的十分之一。他琢磨了一下,白茵恐怕不是因为不懂行,以两人刚刚的交谈,足够让她摸清一些符篆买卖一行的深浅了。 这麒麟异符和桃木牌子不同,这可真的是实打实能卖出百万的! 看来她是故意卖他一个人情,恐怕也是有长期往来的打算。赵立冬在生意场上也是个人精,他直接哈哈一笑道:“行,二十万就二十万。” 赵立冬并没有再出高价的打算,一笔买卖不能一下做死了,人情往来一向如此。只是白茵这个人已经在赵立冬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只是因为她年幼,还因为她把控人心那种老辣的手段。 赵立冬因为是开古董店的,他店里随时储备着两百万的流动资金用来交易,而二十万如果要是银行转账恐怕要等上一等,所以他直接让女店员去提了二十万现金。 这年头可没人敢打风水师的主意,所以赵立冬倒也不担心白茵会因此出什么意外。 一旁的年轻警察和张叔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样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不可置信。 这可比那些冒着生命危险去贩/毒的毒/贩子来钱还要快。年轻的警察在心底抽了口凉气。 张叔则是在想,他老板虽然一笔单子签几百万上千万的,可前期的投入同样很大,哪有白茵这动动嘴皮子就二十万进账来的轻松。 至于白茵贩卖的是符篆之类的有关于封建的东西,可这种东西只要不是涉嫌诈骗,那就是合法的。毕竟还有那么多高僧法器或者舍利子的拍卖会,还有风水一条街,那都是法律范围之内的,白茵这个当然也不例外。 因为时间已经临近中午,白茵看了看年轻的警察和张叔,她想了想说:“走吧,我们去吃个饭,我请客。” 年轻的警察下意识的就想说他请,毕竟白茵还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孩儿,但看到白茵手边那装着二十万现金的箱子,他顿时就把几乎脱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现在还真没白茵有钱…… 但年轻警察想到自己的职业,他还是说:“我自己来付我自己的吧。” 张叔连忙道:“我也是。” 他俩还真不好意思占白茵的便宜。 这时候,古董店的大门忽然被推开了,接着就是一个中年男声爽朗道:“立冬,走,咱去吃饭,吃完去拍卖会。” 白茵看着来人的面孔,她勾了勾唇,“请吃饭的来了。” 这人白茵虽然并不认识,但她记得她从天眼中看到了他的身影,与纪磊铭给她的镯子有关。 既然白茵收了这价值不菲的镯子,自然要弄清楚镯子是不是有心人故意而为的。 郑源恺本来是找赵立冬来的,他这次专门为了这次古董拍卖会留在这里几天的,听说拍卖会上会出现来头很大的东西,所以他就把手头工作推了。 郑源恺来的时候就是白茵正要离开了的时候,白茵微瞌上眼,半晌,她就从郑源恺身上看到了这镯子的始末。就连她也得念一句缘分。 如果不是缘分让郑源恺遇到了她,恐怕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 省长的黑锅可不是谁都能背的起的,尤其是郑源恺这种商人,更是如此。 帮忙 帮忙 郑源恺见自从他来视线就落在他身上的白茵, 他疑惑的问赵立冬:“你的客人?” 赵立冬点头, 他同郑源恺算是朋友, 所以他在不隐瞒道:“这小姑娘是个风水师。” 郑源恺笑了, 他觉得白茵这么小的年龄被好友称作风水师, 实在是有趣, 于是他玩笑的朝白茵说:“你这么盯着我, 是看出来什么了么?” 白茵知道郑源恺心中并未把她当做一回事,于是她也随口戏谑道:“先生,我看你印堂发黑, 近日有灾的样子,还请你多加小心。” 郑源恺不满了,任谁听到这种神棍一般的话以后都会产生这个情绪, 然而白茵是个小姑娘, 他又不好说什么重话。 白茵也不看郑源恺微黑的脸色,她举了举手腕, 赫然露出了那只墨翡镯子, 她挑眉道:“你可还认得这个?” 郑源恺本来轻松的表情顿时有些变化:“这是我一个月前从云省买回来的法器镯子, 怎么在你这里?” 天下墨翡镯子千千万万, 郑源恺能够一眼认出白茵手腕的镯子,自然是因为他曾经对这个镯子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段时间, 但因为卖给他的风水师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戴在手腕上, 他才没有送人或者自用。 白茵有些了然, 看来郑源恺确实是不知情的,这倒是和她看到的画面对上了。她同情的看了郑源恺一眼, 道:“这本来是送到纪家的东西。” 郑源恺略微思索了一下,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纪吧…… 东省是郑源恺的集团坐落地,在东省,需要他敬着的人不多,毕竟身家到他这个地步,他的一举一动都同政府各个项目和经济有了紧密的联系,一般人也撼动不了他,但总有那么几个例外。比如省长,纪振东,那绝对是他需要捧着的人物,而且听说对方清正廉洁,所以他在东省这么多年,也没敢太试探对方的态度,只是偶尔有古董之间的交换往来,保持一个微妙的关系。就这样,他这么多年也没在项目上遇到过刁难,如此,他就知道纪振东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但眼前的小女生说了这是纪家那边拿到的,那就证明他外出这些天有人进了他的办公室,然后拿这东西卖或者交换给了纪省长。 这镯子可是价值一百七十万的! 想到这里,郑源恺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如果是他手下出了叛徒还好,就怕是别人下套要整他和纪省长,给他俩扣上一顶贪污受贿的帽子,那他大概真的是要在牢狱里过一辈子了! 郑源恺见白茵面上挂着微笑,他赶忙道:“大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既然白茵能这么淡定的告诉他这些,那她必然是了解事情的始末的。这时候郑源恺拉下脸的速度很快,也顾不得白茵的年龄了。 白茵耸了耸肩,她惋惜道:“我们准备去吃饭呢。” 郑源恺快速的说:“我带你们去吉祥居,我刚好定了座儿,我请客。” 白茵想了想,她又转头询问了警察和张叔的意见,见两人并不反对,白茵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赵立冬拉了拉郑源恺的衣服,他纳罕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平时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怎么一个镯子就让你狗腿成这个样子?” 郑源恺没好气的瞪了赵立冬一眼,他说:“这事儿搁你身上你也得急眼。” 赵立冬这回来了兴趣,然而无论他怎么追问,郑源恺的嘴巴就像蚌壳一样,再也没有吐露半个字。 赵立冬悻悻的收敛了他的好奇,他也知道这件事恐怕真的是碰触到了敏感区域了,不然以郑源恺万事不惊的态度,他怎么可能这样表现。 —— 吉祥居很快就到了,白茵看着眼前华美又不失古韵的建筑,她很淡定的就走了进去。 这一顿饭吃的,郑源恺时不时看一下白茵的表情,他发觉她除了淡然之外就没有露出任何的情绪,于是郑源恺迟疑的问:“这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么?” 不应该啊,这里可是整个市里最好的中餐饭店了,在全省都是出了名的。再看频频举筷的余下三人,郑源恺才觉得正常。 白茵将口中食物咽下,她轻拭过唇角,然后才开口:“很好。” 白茵说完,再次握住了筷子,这回她意味不明的说了一段话:“筷子的标准是七寸六分,代表了人的七情六欲,一双筷子使用时活动一根为阳,不动一根为阴。拿起一双筷子时意念上是控制七情六欲,阴阳相济。上方下圆代表上位者要方正正直,下位者要圆滑世故,却也要仰望方正以直为信仰。” 既然纪振东做为上位者是个清官,那郑源恺又如何?是否仰其端正,修己克己? 郑源恺听完白茵的话之后,心中莫名的一紧,然后他面色一正,笃定道:“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一旁的警察和张叔还有赵立冬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他们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筷子。 白茵深深的看了郑源恺一眼,郑源恺不知道怎么,被白茵这一眼看的有些汗毛倒竖,就好像整个人都被看穿了一样。 这下子,郑源恺再也不敢小看白茵半分。 郑源恺忽然想到了白茵风水师的身份,他这回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开口道:“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如果等他揪出那个叛徒,到时候恐怕就于事无补了! 白茵略微思索了片刻,这件事不沾什么大因果,帮一帮也未尝不可,谁让她现在心情好呢。 “把你的生辰八字留一下。”白茵道。 郑源恺见白茵似乎有当场给他测算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很利落的把写着自己生辰八字的纸条从钱夹里拿了出来。 因为郑源恺信奉风水,所以这东西他也是随身携带着的。 见白茵如此动作,年轻的警察坐不住了,他皱着眉道:“这是宣扬封建迷信你们知不知道?” 白茵顿时就被逗笑了,她扬了扬眉问警察:“你知道什么叫掐指一算么?” “电视上演的那种?”警察问。 白茵扶额,她实在是有些无力,但她还是解释道:“所谓掐指一算,指的是左手位,左手大拇指在其他四指上掐点。掐点一共有十二个位置,也就是十二地支,这都是有根据的。” 子位在无名指根部,丑位在中指根部,寅位在食指根部,卯位在食指根部上数第二个折纹上,辰位在食指根部上数第三个折纹上,巳位在食指尖,午位在中指尖,未位在无名指尖上,申位在小指尖,酉位在小指上数第三条折纹,戌位在小指根部上数第二条折纹上,亥位在小指根部。 如此,即为十二地支位。 见警察已经有些被绕晕了,白茵耸了耸肩也不管她,她接过郑源恺递过来的生辰八字看了看。 白茵皱眉,不悦道:“你既然不信我,又何必同我好言好语的说话?” 郑源恺被白茵突然的发作给弄的愣了一下,然后他扫了一眼纸条,才发觉自己拿的是自己妻子的生辰八字。 只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他的生辰八字,郑源恺这回是真的明白了白茵恐怕是有真本事的,而且本事不低。 这么想着,郑源恺赶忙道歉,然后重新把自己的纸条拿了出来。 刚刚是因为白茵那个镯子,现在郑源恺是真的放低了态度。前后变化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年轻的警察全程都在看着,他并没有发现白茵和郑源恺有任何的串通过的迹象。 算命这种东西难不成是真的? 白茵随意的看了一眼郑源恺的生辰八字,然后左手大拇指就在其余四指上连连点动。 郑源恺他们大气都不敢喘,叫饭菜也不吃了,只顾盯着白茵的动作。 半晌,白茵收回了手,她无视周围一群人奇异的目光,然后对郑源恺说:“你今天下午本来准备去做什么,你就继续去做,自然有人会找上你,这次的事会化解的。” 郑源恺连连点头,赶忙记下。 —— 吃过饭下楼,郑源恺和白茵走在后面。 郑源恺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别人在听以后,他认真道:“如果这次我能躲过这一劫,我一定重谢!” 本来郑源恺在听白茵讲述了镯子的事以后他就想马上坐飞机往东省赶,可白茵却要他依旧按照自己本来的计划行程来,郑源恺这才按捺下来。 白茵挑眉:“不用重谢,你只要帮我办一件事就可以了。” 郑源恺试探道:“什么事?” 什么事还能难得住一个风水师? 白茵笑了,她把自己这次来市区的目的说了一遍。 郑源恺傻眼了,本来以为是什么困难的事,没想到是两个小女生之间的恩怨。 “你为什么不直接布下风水阵破了他们家的风水?”郑源恺疑惑的问。 风水师一旦记住了一个人,那自然是有千万种方法去报复的,坏人家风水是最简单的,也是最有效的。 还是说白茵还没到能布置风水阵的地步? 白茵勾了勾唇,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露出了一丝恶意,然后道:“布下风水阵他们又不知道是我做的。” 反而不如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她把他们告上法庭,看他们面临巨额赔偿时候的表情来的痛快。 郑源恺的额头骤然冒出了冷汗,他心中暗下决定,以后绝不得罪眼前这个刚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郑源恺是房地产生意,各个省份都有他的产业,所以人脉网络让人不可小觑,小小的县城,他只需要打一通电话就有人为他鞍前马后。 郑源恺也是个行动派,他马上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想办法联系一下法院的人,当然交换条件就是白茵下午要同他一道去古董拍卖会。 白茵看了看尚早的天色,而且赵立冬开的证明还没办好。毕竟这是关乎身家性命的事情,她知道郑源恺是为了以求万全,她索性也不推辞。 这时候,李芸和李芸的父母还不知道,用不了半天时间,法院的传票就到他们家了。 见面 见面 听到白茵准备参加一个古董拍卖会, 年轻的警察就准备回县里了。 白茵挑眉, 她道:“你就不怕我唬你, 把那张证明给改了?” 白茵这么一说, 年轻的警察也有些踌躇, 他看得出来白茵的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如果证明批不下来, 她指不定真敢做出来。 于是,警察就这么留了下来。 白茵随后又从纪磊铭给她两万块钱里抽出了一千递给了张叔。 张叔看到伸到他眼前的钱的时候愣了一下,接着他就明白了白茵的意思, 他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白茵笑着说:“你老板让你过来是看在我是她儿子同学的份上,本来你只需要接送我往返县城就可以了, 但情况有变, 我总不能不给报酬让你跑来跑去。” 见白茵说的真诚,并非表面上的客套, 张叔压下心中微动,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 还是接过了这一千块钱。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做人。”年轻的警察自叹弗如。 经过半天的相处, 他早已把白茵从小孩那一栏给划掉了。她待人接物那种游刃有余的态度,他自认自己也有些比不了。 白茵摊手, 她无奈的说:“本来今天让你跟着我我也挺不好意思的, 可谁让你是公职人员, 我给你钱等于贿/赂。” 年轻的警察一噎,说实话他看到白茵这么大方, 他也有些别扭。可多年警校毕业还是让他尽职尽责的留在这里,可时间越长,他就越觉得白茵神奇,他今天就当长见识了。 “我叫张培亮。”年轻的警察伸出手。 白茵挑了挑眉,微微握了上去“白茵。” —— 举办拍卖会的建筑显得格外的豪华,灰白色的墙面,门窗错落有致,一匹红毯从台阶延伸到路口,色彩对比十分强烈,让人耳目一新。 张叔因为收了白茵一千块钱,或许是出于不好意思,他主动帮白茵提着现金箱子。白茵也没有推辞,她十分信任的就顺手把箱子交给了张叔。 郑源恺和赵立冬那边同样也下了车,他们带着白茵三人出示了邀请函以后就被侍者引进了大厅。 进了大厅,入目之间就是厚厚玻璃罩罩着的各个朝代的展品。 白茵对此很有兴趣,她抬步就要从第一个开始看起。 郑源恺见白茵没有半点再管他的意思,他苦着脸拦住她问:“你确定真的没问题?” 郑源恺只觉得在这里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他完全不知道东省那边是什么情况,他又不清楚出卖他的人到底是谁,现在连秘书都不能轻易联系了。 白茵不耐的摆手,她肯定的说:“放心吧,没问题的。” 说完,白茵就往前走了。 —— 灯光下,玉洁无暇、软白冰糯的瓷器花瓶好似刚刚被烧制出来一样,没有半分岁月的瑕疵。 张培亮看着花瓶的价格,七十万,他顿时就抽了一口凉气。 白茵乐了,她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展柜道:“先别急着惊讶,旁边还有个二百万的。” 张培亮放眼过去,那明晃晃的六个零几乎能晃花他的眼。 “我今天才算是长见识了。”张培亮砸了砸嘴,感叹道。 都说现在国家有钱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但他没想到会有钱到这个程度,白茵那二十万在这里都激不起个水花来。 白茵摇头:“这算不得什么。” 上辈子,明朝那些皇家或者富户行商才叫穷奢极欲,衣着用度皆是上品,耗千两金亦是常态,更别说其他玩乐。 忽然,白茵看到了一块儿玉坠,她脚步一转就走了过去。 张培亮和张叔见状也跟了上去。 “汉代螭龙玉佩。”张培亮把标签念了出来,他转头问白茵:“你看这个做什么?” 白茵耸肩:“当然是买了。” 说完,她就招呼了一个侍者,然后询问这个玉佩的买卖情况。这些展柜的东西当然也有可以交易的,而这块汉玉刚好是一个。 张培亮见白茵眼也不眨的就花出去了两万块钱,他都替她感觉到肉疼。 白茵看了看张培亮眉头紧皱的表情,她只好解释道:“这玉要是盘好了,价格要翻上几倍的。” 当然,她是没打算卖。她现在缺少趁手的法器,那三张符牌都属于消耗品,而且她卖了一个,被李芸损坏了一个,现在只剩下一个了,所以她准备买一些已经雕刻好的,不需要她再动手的成品做成法器。 她买下的这块玉是汉代螭龙玉,水苍玉料,刚好是汉代官员所佩的,因为年代久远,玉料有些腐蚀,所以价格方面不算昂贵,恰好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至于唐代玉和宋代玉,那还不是现在她能承受的。 螭龙也称为蚩尾,性属水,有避火之效,做成的法器虽不属攻击,但胜在坚忍。况且白茵也看过了那块玉,侵蚀入玉不深,器形完美,盘出来以后必然精美异常。 张培亮挠头,他面色奇异的问:“你准备每天把它放手上?” 他在街上也见过很多手里拿着各种东西把玩的人,不知道白茵是不是要用这种办法。 白茵一边继续看这些展品,一边无奈的解释道:“盘玉分为三种,文盘、武盘、和意盘,你说的那个属于文盘。” 武盘是指用玉佩可以承受的力道不停的撞击,出玉虽然快,但却容易伤玉。意盘是最为费力而且最难以琢磨的方法,顾名思义就是用意念加持来盘玉。 这个方法太过飘渺,常人是不会选择的。但对于白茵这样的风水师来说,却是一种最适宜的办法。 等白茵又分别用两万和一万五的价格买下另两块清代玉以后,她才算是停手了。 —— 郑源恺坐在座椅上,他拿起了一杯饮料时不时喝一口,但心思完全不再会场上,至于赵立冬,早已和古董圈子里的人寒暄去了。 虽然郑源恺心中起伏,但经过多年的磨砺,他早已不是那个为了一个单子都能患得患失的毛头小子了,于是也没有人看出他的焦躁,他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精英打扮的女人同样端着一杯饮料,只是她在环顾四周,一副找人的模样。 女人走到郑源恺身边的时候,她突然不知怎么被拌了一下,然后手中的玻璃杯不受控制的就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玻璃碎掉的声音让郑源恺那一块儿空间安静了一瞬,等人们下意识的看过去发现只是一件小事以后空气才重新恢复了正常。 郑源恺看着衣服上一片被溅上的饮料痕迹,他赶忙用桌子上放置的纸巾擦拭了起来,只是他的眉头皱的死紧。 本来郑源恺心情就不是十分愉悦,现在再出了这一件事,他的心情就更不好了,然而更让他窝火的一幕就出现了。 女人看到自己的高跟鞋被蹭掉了一块儿皮子以后,她就冷声道:“你绊我做什么?” 这下子,周围好奇的视线就重新落到了郑源恺身上。 郑源恺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明明就是她一下没有走好才这样的,还怪罪到他头上,尤其是这种场合,男人很少会准备备用衣服! 郑源恺一直以来保持的形象几乎有破裂的趋势,但莫名的,他脑海里骤然出现了白茵的话,还有她清凌凌看人自带三分笑意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今天下午该做什么就去做,自然有人会找上你的。” 郑源恺顿时冷静了一下,然后他按耐住性子道:“抱歉,这件事和我无关,真的不是我绊倒的你。” 女人听完,眼中闪过莫名的奇异,然后她一言不发,也不道歉,就这么无视郑源恺离开了这里。 郑源恺面色渐渐变得平和,然后他的理智也开始回笼,将刚刚的事回忆了一遍以后,郑源恺忽然有些明悟。 这是有人试探他么?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女人又出现,只是这次她脸上再也没有了刚刚的表情。 “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趟。”女人道。 这下,郑源恺心里终于有了底。 到了另一侧几乎没人会去的角落,郑源恺才发现那里坐着的是飞鸿集团的老总黄英,也是市里经济的龙头,甚至在全省都能排进前五。 只是黄英找他做什么?郑源恺想了想,心下困惑。黄英也名下也涉及了房地产行业,两人说是对头也不为过。 “听说你送了东省省长一个墨翡镯子?”黄英开门见山道。 郑源恺心中一紧,难道白茵口中的人就是她?那么黄英和纪家又是什么关系? 因为纪广琛职位的关系,黄英从未向外界透露过半分,当然也就没人知道。 郑源恺一时间猜不透黄英的身份,所以他谨慎道:“你和纪家是什么关系?” “你知道这件事?”黄英皱眉。 无论是郑源恺知不知道镯子的事,他都不应该是这种表现。如果知情,证明这件事和郑源恺有关,可他又不可能这么傻去承认。如果不知情,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一时间,黄英也有些摸不准郑源恺是否无辜了。 “是我告诉他的。” 远远的,黄英就听到了一个稍显年幼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就转过头看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了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而小姑娘身边还跟着她的司机。 这下子,黄英心下了然,她站起身迟疑的问:“白茵?” 白茵勾起唇角,笑着道:“是的,纪夫人。” 明明她从未见过她,可偏偏又一语道破了她的身份。一时间,黄英眼中有异彩闪过。 木盒 木盒 黄英本来想让自己的秘书先去小小的试探一下郑源恺, 从他的反应来得到一些信息, 从而判断这件事是否与他有关。 因为一个人在心中隐藏着一个秘密的时候, 他能做到依旧保持绅士风度是十分不容易的, 况且还是一个关乎着身家性命的秘密。但白茵一出现, 就把黄英的计划打乱了一部分。 郑源恺坐在那里, 考虑了一下,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 如果他今天毫不知情的来到了会场,黄英的试探依旧会来, 而他的反应虽然会让黄英满意,但必要的探查还是会有的。然而有一点是致命的,那就是他的那些产业可不怎么经得住查…… 毕竟他一个白手起家, 没有任何靠山的人赤手空拳打下了这一片江山, 没有一点特殊的手段是完全不可能的。 而白茵的提前透露刚好弥补了这一点,现在就可以开诚布公的把话说开, 他身上的脏水也才能洗干净。 想到这里, 郑源恺在心中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黄英这下也看出来了郑源恺的紧张, 于是她也清楚了这件事恐怕和他的关系不大, 但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于是,黄英道:“你知道是谁出卖了你吗?” 郑源恺苦笑, 他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见郑源恺摇头, 黄英蹙眉, 她同样也感觉到了棘手。但看到一旁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白茵,黄英捂嘴笑了。 “你有什么方法能知道么?”黄英问。 白茵看到话题忽然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她挑眉,也不推辞:“算命测字,一次十万。” 张培亮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白茵都能用封建迷信招揽生意了,这还怎么得了。 然而还不等张培亮说话,郑源恺眼睛一亮,快速道:“成交!” 那表情,生怕白茵反悔。 黄英犹豫了一下,她也缓缓地点头:“可以。” 比起纪振东的政治生涯,十万块钱还真不算什么。 黄英和郑源恺来时带的现金不多,他们两个都是通过银行把钱划到了白茵账上,也就是那张依旧没有密码的银/行卡。 张培亮见整个过程黄英和郑源恺都没有半分异议,而白茵也没有一句含有蛊惑意味的话,就这样,一开口就又是了二十万。 张培亮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刺激有些多,他现在有点喘不过来气儿…… 白茵让侍者取了纸笔过来,然后递给郑源恺,道:“你先来,写个字就成。” 一个字十万。这下子,郑源恺也有些咋舌,但他没有半分含糊就拿起了笔。 等快要落笔的时候,郑源恺心中毫无头绪,也没有任何的目标,所以他想了想,随手写了个“问”字。 白茵只看了一眼,没有停顿,毫不犹豫的就开口:“门中一口,系房中一人。” 房中一人……郑源恺顿时心中一凉,那不是直指他老婆么? 郑源恺因为是白手起家的,而他老婆也是陪伴他多年。这么些年以来,他遇到的诱惑倒是不少,但每每在最后关头他都把持住了,所以他房里还哪里有其他人!? 白茵看到郑源恺复杂难言的表情,她扬了扬眉毛,说:“你自己老婆什么人你不清楚吗?” 郑源恺琢磨了一下白茵的意思,他的心霎时间又回暖了,这回他也不瞎猜了,他直接问道:“那这句话的意思是……” “这件事虽然不是她做的,但却和她有关,你自己去问就行了。”白茵说。 她今天见过了郑源恺妻子的生辰八字了,就在他第一次从钱夹里拿错的那次。从郑源恺妻子的生辰八字上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的异状,所以白茵笃定这件事并非她所为。 因为知道了事情的源头,郑源恺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他本想现在就回东省的,但一想到会打草惊蛇,他又按捺了下来。 轮到黄英了,她也准备和郑源恺一样写个字给白茵测算,但却被白茵摆摆手给拦下了。 “你这个就不必测了,你去问问你婆婆和公公他们有有没有得罪什么风水师就成了。”白茵道。 她那时候开天眼看了一下镯子都由谁经手过,但除了郑源恺的身影,其他都一无所获。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对方是道行高深的风水师,将镯子上沾染的自己的气息全部给抹除了。 想了想,白茵又说:“尤其是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就结仇的风水师,特别要注意。” 纪振东身为一员封疆大吏,身上自有气运加身,一旦出了意外,一省都会出现不小的动荡,这是大因果,极度有损修为,如果有风水师同他结仇,想要动手也是万难。只是纪振东即将卸任,身上气运开始衰竭,很快就会散去,这也是那个风水师忍不住动手的原因。 如果不是同两人积怨已深,对方不会这么快就先挑纪磊铭的奶奶先下手,显得如此急不可耐。 黄英怔然,很快她就说:“我知道了,回去我会问的。” 经过那一夜,黄英早已对白茵深信不疑,她也没有多问。 郑源恺见黄英这个态度,他奇异的看了白茵一眼,然后将她的位置又在心里提了提。 能让一个政治家庭里出来的人如此对待,想也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猫腻,这么厉害的风水师不趁她还未成长起来的时候结交,郑源恺觉得自己以后肯定会后悔。 事情已经解决了一半,黄英本想离开,但她看了看丝毫没有起身打算的白茵,问:“你还要留这里么?” 白茵挑眉,她指了指即将开始的拍卖会,道:“既然来了,当然要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出现。” 听白茵这么说,黄英点了点头,然后又稳稳的坐下来,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了。郑源恺看了白茵一眼,然后同样不动如山。 两人虽然刚刚认识,但现在他们都在打同一个主意,那就是等会儿如果白茵喜欢什么而又没有那么多钱付款的话,她/他就下手买下送给她,最好能让白茵欠他们一个人情! 白茵不用看,她就明白两人的打算。她勾了勾唇,看来等会儿她又能省下一笔钱了。 至于人情,小事她随手帮一把也无不可,但如果对方携恩求报,做的太过的话,翻脸不认人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做过。 这方面,她门儿清。 —— 拍卖会即将开始的时候,白茵他们被请到了台下的座位上。 因为郑源恺、赵立冬和黄英都是身价不菲的人物,所以拍卖行给安排的位置还是很靠前的。 随着拍卖师一声“各位先生女士,现在拍卖会正式开始”以后,各色展品都一一被呈现了出来。 期间黄英出手了两次,拍下了两件瓷器,一件宋朝民窑花瓶,一件清朝鼻烟壶,不必说,定然是准备送给纪振东的。 郑源恺只对风水摆件有兴趣,他让赵立冬帮他留意着有什么天然形成的风水物件,他才会出手,所以到现在,他也没有买进一件东西。 白茵戏谑的看了赵立冬一眼,天然形成的风水物件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说是价值万金也不为过,怎么会这么容易在一个市里举办的拍卖会里出现?恐怕赵立冬是把郑源恺当做他临时的提款机了,有什么他看得上的钱不够的,先让郑源恺垫上,然后等他转手提价卖出去以后再把钱还给郑源恺。 好一手空手套白狼。 赵立冬知道白茵已经明白了他的打算,他赶忙给白茵拱手,示意她放他一马,别和郑源恺说。 赵立冬心中有些郁闷,郑源恺算计他这么多次,他准备还他一次还被白茵发现了。 就在赵立冬想这些的空档,台上又出现了一件古董,只是这古董并非瓷器玉器,而是一段木头。 “这是什么?”郑源恺疑惑的问。 本来郑源恺以为是什么名贵木种,但他把所有见过的类似黄花梨、沉香木和紫檀木等排除了以后,他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木料。 白茵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道:“是铁桦木。” 赵立冬赞叹的看了白茵一眼,她或许比他想象的知道的还要多,玄门出身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赵立冬接口道:“不值钱的木头,只是硬度高而已。” 显然,台下也有很多认出这种木头的人,他们同样的疑惑不解,不知道拍卖行为什么拿了这么一件东西出来。 拍卖师很光棍的说:“这东西年代不详,但绝对是个古董。用X光扫描过了,它是个盒子,里面放的是块状固体物。起拍价一万五,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现在开始拍卖!” 因为找不到打开盒子的方法,如果暴力破除肯定会损伤里面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盒子用的木料太过廉价,怎么看也不像是放置值钱东西的,于是鉴定师商量了一下,就以这种方式出售了。 “两万。”白茵毫不犹豫的举牌。 铁桦木是最硬的木种,如果不是珍贵的东西,古代的工匠怎么会费这么大的力。 但想到这一点的不止白茵一个人,还有很多人也想到了,于是拍卖行叫价声此起彼伏。 “两万二。” “两万三……” “两万五!” 得手 得手 “五万。”白茵清清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顿时, 整个会场里的叫价声少了七成。 五万块买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怎么也得犹豫一下, 更何况以拍卖行的精明, 他们都束手无策的东西, 这些非专业性的人又怎么会打的开。 “你就不怕赔了?”赵立冬试探着问。 因为白茵的坚持, 赵立冬总觉得里面的东西来历不凡, 他都有种想要加入其中的打算。 白茵看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有本事打开,我马上让给你。” 那可是子弹都打不穿的木材……赵立冬想到这里, 立马歇下了心思。 在白茵叫价叫到六万的时候,终于没有人同她竞争了,那个盒子也很顺利的被白茵收入囊中。 赵立冬这才咳了一声, 他心痒难耐的问:“你能打开?打开的时候能不能让我看看?” 白茵笑了, 看得出她心情变得很好。然而就是这笑容,不只是赵立冬发现了, 就连郑源恺和黄英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 白茵就收敛了笑容, 果断的拒绝了赵立冬:“不能。” 赵立冬一噎, 他还没被这么干脆的拒绝过。他摸了摸下巴,然后了然道:“你不是还在记恨我低价买进你的那个桃木符牌的事吧?那可跟我没关系, 都是老郑一手压的价。” 郑源恺见赵立冬反手就把他给卖了, 把自己给摘干净, 这下轮到他哽住了,然后郑源恺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赵立冬, 直把他看的心里发毛。 虽然赵立冬是随口说出来的,但白茵看的出来,他还真有些怕她心中还是记恨这件事,或许是郑源恺和黄英两人的态度让他有了危机感,他才多此一举来再肯定一遍。 白茵无奈的说:“生意上的事本来就是这样各凭本事,我真的没别的话可说。” “那……”为什么这么干脆就拒绝了他想要看那个木盒子的打算,一点余地不留?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怎么也是婉拒而已。 白茵看出了赵立冬未尽之意,她戏谑直言道:“我怕你眼红,然后后悔刚刚没跟我抢这东西。” 拼着对方风水师的身份也要争抢一番的,那该是多么名贵的物品?赵立冬心中猜测,但下一秒他就好奇的开口:“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白茵耸肩,道:“这种机关做成的盒子里放的,没有一样不是价值连城的。” 完全无缝连接的木盒,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儿完整的木头,泼水不进,火烧难侵。有这种手艺的木匠在古代也是屈指可数,怎么可能会花费这么大力气用来储存什么廉价的东西,里面指不定就是哪个王侯将相府上的镇宅之宝。 上辈子,很多人给她供奉宝物的时候,就是用类似这种的盒子装的,故而白茵完全没有什么心里负担就拍下了它。 赵立冬见白茵真的没有当场打开给他们看一下的意思,他虽然有些被勾起了好奇心,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白茵看着众人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拍卖会上,她失笑摇头,人就是这个样子,在没见到真正的东西的时候,无论语言听到多么的价值昂贵,都很难产生嫉妒艳羡的情绪。然而一旦见到实物,又会红了一双眼睛。 拍卖会压轴的东西显得也不是那么的难得,这让白茵有些不解赵立冬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并且一副期待已久和势在必得的模样。 不只是赵立冬,就连很多拍卖会场上的其他人同样如此表情。 等最后一件压台的古董出场以后,整个拍卖会都骤然变得喧闹起来,各处都是议论纷纷。 拍卖师站在台上大声宣布:“现在是本场最后一件卖品,相信大家已经期待已久了。在拍卖开始之前各位可以上台来亲自鉴定一下,这是本拍卖行今天特许的。” 拍卖师话一出口,下面的人就有些蠢蠢欲动。等拍卖师彻底露出了展品以后,下面就开始有陆陆续续的人往台上赶。 白茵目力极好,虽然这里离台上的距离并不算短,足足有十多米,但她还是看到了台上的东西。 那只是一叶纸张,上面字迹还算清晰。 白茵默念两句,然后恍然道:“这是《永乐大典》。” 这下子,正准备抬脚的赵立冬扭头,奇异道:“你怎么知道?” 他记得他并未同白茵说过啊! 白茵白了赵立冬一眼,她也不回答,只是道:“你再不上去就看不成了。” 赵立冬这才惊觉,他看着台上已经围绕一圈儿的人,赶快急急忙忙的往上走。 白茵看赵立冬这么慌忙,她转头疑惑的问郑源恺和黄英:“现在《永乐大典》一出现怎么会这么轰动?” 这还只是其中一叶而已,还并非一卷,哪怕放到现在是古董,可也不必这么多人争抢吧? 黄英本以为白茵懂得东西很多,但白茵又忽然在这种事情上毫不知情,这让她有些奇怪,但她还是解释道:“《永乐大典》在明朝覆灭的时候遗失了很多,在清末又因为侵略的关系,现在国家只剩下一百卷左右分布在几个博物馆里了。” 当初两万多卷的《永乐大典》竟然只剩下这么多?! 一时间,白茵心绪难明。 但很快,白茵就把这种情绪抛诸脑后了。明朝既然都已经覆灭,那这样东西还有什么重要的。 时代更替,王朝覆灭。时也,命也。 白茵琢磨了一下,她也同样起身,准备去看一眼自己曾经的启蒙书。 说起这个,白茵忽然就想起了当初自己硬是被自己的师父逼着翻看《永乐大典》识字的场景。 黄英见白茵莫名的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副牙酸的表情,她“噗嗤”一下就笑了。 刨除风水师的身份,这小姑娘果然挺有意思的。 —— 赵立冬在观察完那一叶《永乐大典》的时候,他一抬头就看到了皱着眉头的白茵,还有白茵身后那些因为一个小姑娘在这里观看觉得浪费他们时间的人。 赵立冬见状,赶忙把白茵拉了出来。 因为刚刚白茵的表情太过认真,赵立冬也明白了她恐怕是知道了什么。 于是赵立冬看了看周围,然后小声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白茵勾了勾唇,她反问道:“你呢?觉得这东西是真是假?” 赵立冬警惕的看了白茵一眼,然后他又想到以白茵的财力,她现在还不足为虑,他的对手是那些还在台上的人。 想通这一点,赵立冬爽快的说:“我觉得这东西是真的。” 纸张、字迹都完全没有问题,不是真的是什么? 白茵看了一眼还在兴奋状态的赵立冬,她摇了摇头,直言不讳道:“假的。” 赵立冬狐疑的问:“你怎么知道?” 不只是他觉得这东西是真的,台上大部分人都这么觉得,并且摩拳擦掌,准备实力角逐一番。但赵立冬忽然听到白茵说是假的,他想弄清楚她是从哪儿判断出来的,好让他做个参考,免得打眼。 毕竟拍卖行里的东西,也不见得都是百分之百真品。 白茵动了动嘴角,她总不能说这和她见过的不一样吧? 若说到底哪一点不同,白茵还真说不上来,毕竟明朝的东西对她来说真的不算是古董,所以她也没有刻意研究过。至于赵立冬店里那套茶具她能看出来,完全是基于她对宋代瓷器的了解。 赵立冬见白茵卡壳,他笑了,然后自信道:“我在古董这一行儿浸淫这么多年,虽然不至于完全不打眼,但也很少买到假货了。” 何况因为对于这叶《永乐大典》的志在必得,所以他是特意研究过,因此很难会判断错误。 白茵见赵立冬完全不信她的话,她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喜欢罗嗦和发善心的人,所以也懒得费力气去劝解。 大约半个小时后,拍卖会场给的鉴定时间就结束了,赵立冬同白茵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叶《永乐大典》的起拍价为五万,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千。然而拍卖师刚说出“开拍”二字,会场的气氛就变得紧绷起来。 “七万!”不远处有人举牌。 赵立冬紧跟:“八万。” …… 就这样,举拍价格一路上涨到五十万才渐渐稀稀落落起来。 毕竟无论《永乐大典》再如何珍贵,这也只是其中一叶而已。 白茵见赵立冬一路跟价,没有半点犹豫,她的神情闪过疑惑。 不过是个古董,赵立冬好像太过卖力了。 郑源恺看出了白茵的不解,他赶忙说:“他现在手里一共有三叶《永乐大典》,加上这个是四叶,他准备拍下这个之后捐到省博物馆。” 白茵听罢,瞬间了然。 赵立冬是市里最大的古董商,可放眼省里,也只能排到前三。他既然想要继续发展,那少不得要同省博物馆拉拉关系。到时候他成了省里古董商龙头,这几百万就又不算什么了。 白茵刚刚听黄英讲这东西只有少数几个省份的博物馆中有珍藏,用这个来打动省博物馆,不怕对方不动心。 可这个明明就是假的……白茵同情的看了赵立冬一眼。 传票 传票 最后, 赵立冬还是以六十五万的价格拍到了那一叶《永乐大典》, 白茵对此也只是撇了撇嘴, 然后自己去交钱拿自己拍卖下来的东西了。 一块汉玉、两块清代和田玉和铁桦木盒子, 这三种东西早已被拍卖行包起来了, 白茵在检查无误后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天色将暗, 白茵同黄英和郑源恺告辞, 然而就在白茵准备走的时候,郑源恺忽然叫住了她,然后低声道:“老赵那东西是不是有问题?” 白茵见郑源恺已经看出来了, 她也并不隐瞒道:“我看着不好。” 郑源恺一拍额头,“我就知道。他现在是钻到里面了,满脑子就是这个, 我又不是古董圈子里的人, 劝他也劝不住。” 郑源恺已经见识过白茵的本事了,也知道她不是什么信口雌黄的人, 看来这一叶《永乐大典》的确有问题。 本来按理说这么难得的东西拍卖行必定要大肆宣传的, 而一旦宣传起来, 价值也会随之上涨, 省里和国家博物馆都会有人来竞拍,到时候价格更是会翻几番, 拍卖行的名声也会随之上升。可这次拍卖会竟然看起来和往常一样, 这就是郑源恺疑惑的地方。 拍卖行这个表现, 无非是两种可能,要么这叶《永乐大典》来路不正, 是哪个倒斗人从土里弄出来的,要么就是拍卖行发现了它本身存在的疑点。 赵立冬虽然也是个商人,可他本质上还偏向于研究古董,他远不如郑源恺对这种事敏感。 白茵看了郑源恺一眼,似笑非笑道:“你们两个的关系倒挺好。”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郑源恺有希望她在赵立冬遇到困难的时候帮他一把的意思。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得给钱。”白茵毫不客气道。 郑源恺笑了,他直接道:“到时候老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他掏钱肯定不会吝啬。” 郑源恺半点没有帮赵立冬出钱的意思,他能厚着脸皮跟白茵商量一下就已经够意思了,至于别的,郑源恺一点儿都不想给赵立冬擦屁股。就这样郑源恺还怕把自己在白茵那里的那点人情给用掉呢。 对于他当初答应替白茵找律师和法官起诉李芸的事,郑源恺在白茵上车的时候又是一番保证,让一旁的张培亮就差没有当场翻脸了。 等汽车开动之后,车上只剩下张培亮、白茵和张叔三个人的时候,张培亮脸色严肃的说:“你们这种公然走后门的行为是犯法的!” 白茵摊手:“在情况对我这么有利的情况下我还用走后门?” 至于郑源恺,他也不傻,他只要从省里请一个厉害的律师,这场官司白茵怎么也输不了,他又何必费那么大力气去疏通各个环节。他说让秘书联系县里,也只是让整个流程变得简洁,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传票和开庭,还有就是防止李芸家里那边买通法官,然后事情办不好让白茵小瞧。 张培亮毫无意外的被白茵的话给噎住,前面开车的张叔则窃笑。 堂堂一个警察居然说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张培亮忽然为自己感到悲哀。 就在张培亮抑郁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白茵的提醒,“你小心李芸父母反咬你一口。” 张培亮皱眉:“不会吧?” 白茵挑眉:“恐怕不止会反咬你,还会说你收了我的好处,然后和我串通一气。” 毕竟那可是一百五十万的赔偿款,这是他们唯一可以免于赔偿的机会。 “建议你去银行拉一个转账单子,证明你的账户和你家人的账户没有忽然多出来一笔钱。”白茵一边把玩着那块汉玉,一边提醒张培亮。 这样李芸他们就不能说张培亮收了她的好处,去做伪证了。 她已经把李芸那边所有的出路都堵死了,只等看他们当初的嚣张变成狼狈的模样。 —— 此时,李芸家。 李芸的母亲正在准备晚饭,她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以后就叫道:“芸芸,大友,快过来吃饭了!” 等她声音落下好久以后,李芸和李芸的父亲才懒洋洋的从房间里出来。 李芸挑了挑盘子里的青椒,语气厌恶道:“妈,我不想吃这个。” 李芸的母亲见女儿又准备回屋吃零食了,她赶忙好声好气的说:“乖芸芸,咱不吃青椒,咱吃排骨好不好?” 那些零食实在是没什么营养,再把人吃坏了怎么办?可每次女儿跟她哭闹想吃零食,她又忍不住给她买。 三个人吃饭的时候,李芸满不在乎的问:“爸,学校的事你办好了没有?” 李芸的父亲李大友说:“你这事儿有点不好办,不过我托关系联系到了你们学校的副校长,应该再过几天你就能回学校了。” 李芸才不想回学校,她一听这话马上就把筷子给扔了,然后拍着桌子大声道:“我才不想回学校!同学们肯定都会笑话我!” “芸芸别激动,别激动。”李芸的母亲赶忙把筷子捡起来,脸色不好道:“就那个白茵,都是她惹的事,她直接承认了不就行了,哪有那么娇贵,还非得不依不饶的!” 接着李大友也接话了,他同样附和起来:“就是,不只是白茵,还有那几个室友,叫什么李媛媛的那几个。要不是她们闹,现在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小孩子嘛,拿个东西算什么,最后又不是不还。孩子还小,大不了长大慢慢教,哪有这样疾言厉色的,还叫警察来,把人都吓坏了。 李芸撅嘴,她听父母这么一说,对白茵和李媛媛她们几个愈发的愤恨,甚至是怨毒。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芸家的房门瞬间响了起来。 李芸的母亲擦了擦手,眼中有着抱怨,口中也是没什么热情道:“来了来了,别敲了别敲了,把门再给敲坏了!” 不知道是谁这么没眼色,一专挑人家饭点儿来串门,不会是来蹭饭的吧? 然而就在李芸的母亲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人的时候下意识的愣了一下。 这两个穿制服的人是谁? 李芸的母亲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她冲门里喊:“大友,这是你朋友吗?” 李大友听到妻子的喊声,他我丢下碗筷,往大门那边走,边走边纳罕道:“没有啊,我朋友没说晚上要过来……” 等他看清门外两个人以后,他皱着眉问:“你们是谁?” 两个法院来的工作人员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对着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的一家人用公式化的语气说:“你们被人给起诉了,我们是来送法院的传票的。” 李芸的母亲惊呆了,她尖叫道:“你们是法院的?” 法院来的两人点头。 顿时,李大友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接过那张法院的传票,看着上面明晃晃的法院的印章,他的脸色更加难看。 而李芸的母亲同样接过传票看过以后,她忽然蛮横的就把法院传票给撕成了碎片,然后指着两个工作人员的鼻子骂道:“这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你们赶快走,不然我就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 两个法院来的工作人员被李芸母亲忽然的动作和惊了一下,但他们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然后语气严肃道:“你撕掉这个也没用,这就是给你们家的,而且你撕掉这个,明天还会有一张。超过两次拒绝到法庭的,我们有权强制拘传。” 两个人也看出来这家人恐怕不怎么讲理,他们索性说话也不再客气。 李芸的母亲怒了,她反手就往两个工作人员的脸上挠了过去,口中尖锐的说:“我们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抓我们!?” 两个工作人员其中有一个躲闪不及,被李芸的指甲刮了一下,然后另一个赶忙拉着他往楼下走。 “你们这样是没用的,法院十天后开庭,你们如果不到场我们就用强制手段!” 远远的,李芸一家还能听到法院工作人员冷冷的警告声。 李大友见对面邻居听到动静都有探头的动作,他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然后迅速把门给关上了。 “找死啊,你看什么看!?” 邻居听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他“呸”的一口口水就吐到李芸家的门上。 等李大友再回到自家客厅以后,他阴着一张脸在客厅里不停的踱步,显得有些焦躁,而一旁李芸的母亲则不停的咬牙念叨:“肯定是那个叫白茵的搞的鬼,我就看她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李芸刚刚在客厅也把整件事听了个明白,她同样觉得是白茵在搞鬼,她就是见不得她好! “那个白茵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刚来我们学校就跟人不清不楚的,现在还来找人起诉我们家,我看她就是欠收拾!”李芸愤恨的叫道。 直到现在,李芸还是觉得李媛媛她们太小气,白茵就是揪着她那一点儿小错不放,贱的很。 李大友听到老婆女儿这么在他耳边念叨,他忽然就火了,然后他冲李芸发怒道:“嚷嚷什么,你想让整个小区都听见啊?” 李芸很少见李大友口气这么重的跟她说话,她心里一委屈,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她剜了李大友一眼,踩着拖鞋就进了房间。 李芸的母亲见此,马上就不愿意了,“你看看你,说她干嘛,这跟她有关系吗?还不都是那个白茵闹的!” 李大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马上就和自己的老婆吵起来了。后来,两人甚至动了手。 卧室里,李芸看着大打出手的父母,她死死咬着唇,眼中一片怨恨。 白!茵! 打赌 打赌 到了学校, 白茵依旧是默不作声的开始洗漱睡觉, 而李媛媛她们别说招惹, 连和白茵说话都没什么底气。 深夜时候, 万籁俱寂, 连窗外风吹的声音都落窗可闻。 蓦然间, 白茵张开了眼睛,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那个口径与她并不相宜的墨翡镯子,然后目露沉思。 她明明现在已经感觉不到法器的气息了,也没有任何的异动, 可为什么她的丹田依旧空空荡荡,连半点内力和灵气都聚集不起来? 白茵思索良久也没有想通,她翻了个白眼就裹着被子睡觉了。 与其苦思冥想, 还不如顺其自然。 —— 十日后。 白茵站在法庭的原告席位上, 然后对李芸一家的咒骂充耳不闻。 因为是民事纠纷,而且两个当事人还是未成年, 所以法院并没有公开审理, 只是让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参与进来了。 比如白茵的班主任郑秋雨, 还有她那几个室友李媛媛她们。她们完全没有想到白茵会把这件小事闹得这么大, 坐在法院的椅子上她们还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尤其是李媛媛,她想到自己当初指着白茵的鼻子骂她小偷, 她就不敢看白茵的眼睛。 因为十天的时间并不算仓促, 但也不算宽松, 所以李大友只托人找到了县里一个比较出名的律师来打这场官司。 然而等白茵这边的律师把证据、证词一件件的摆出来以后,李芸那边就开始慌了。 等法官一句“现判处被告偿还原告全部损失, 物品损失费一百五十万元,精神损失费一万三千一百二十四元,共计一百五十一万三千一百二十元”之后,不止李芸,就连李芸的父母都快被这笔数字给吓昏过去了。 然而下一秒,李大友竭力辩解,他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法官,我举报陪同警察收取贿/赂给白茵做伪证!” 一定是这样,不然凭那一块儿破牌子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张培亮看了白茵一眼,还真让她给料到了。 这么想着,张培亮还是很迅速的就把他已经准备好的银行存取单子递给了法官。 法官相互传看确认之后就认同了这个证据的真实性。 至于张培亮有没有收到现金,既然法院的调查没有找出来,那就真的证明白茵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好处。如此,法官也不再理会李大友的辩驳,一锤定音的宣布了结案。 结束的时候,李芸家里不仅要赔偿白茵一百五十多万,李芸因为盗窃罪需要被关在少管所一个月进行管教。 当即,李芸的母亲就瘫倒在了地上,而李大友则是用仇恨和满是恶意的眼神看着白茵,恨不得下一秒就把白茵和拆吞入腹。 张培亮的眉头狠狠的皱了起来,然后暗自警惕。 公安方面来人带走李芸经过白茵的时候,李芸忽然一脚就踢了过来,通过力道能看得出李芸狰狞的表情。不止如此,李芸口中还骂骂咧咧,污言秽语频出,“白茵,你这个贱人,不要脸!你以后就是个丧门星,你们全家都不得好死!” 白茵随手就格挡了李芸踢过来的腿,她的眼神透出一丝丝凉意,但语气还是不急不缓道:“我会不会是丧门星不要紧,关键是你现在已经是了。一百五十万,我看你们怎么赔!” 在李芸提到王秋芬他们的时候,白茵是真的动了肝火了。她本来就没打算放过李芸一家,现在更是如此! 李芸看着白茵嘲讽的表情,恨不得上去撕了她的嘴,可没等她再有动作,就被两个警察给强行的带走了。 人性在山穷水尽的时候总会体现出来的。至始至终,白茵都相信这一点。 李芸的父母在接到法院的传票的时候不是没有试图去学校找过白茵,可无论他们怎么围追堵截,白茵都像是影子一样,没有一次被他们逮到的。他们从刚开始的愤怒,到愤恨,再到后来的怨毒,他们曾经发誓一旦遇到白茵,一定要她好看! 直至现在法庭宣判结束,他们才突然知道白茵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但他们怎么也不明白,在他们眼中这明明就是一件小事,为什么会这么小心眼,然后招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尘埃落定之后,事情也已经无法挽回了。 —— 出了法庭,白茵向郑源恺请来的律师道完谢以后,她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表情复杂的张培亮。 白茵挑眉,问:“我脸上有没有什么东西,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张培亮张了张嘴,然后纠结道:“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明明就是一件学生之间的小事,偏偏闹的这么大。虽然李芸一家的嘴脸都非常难看,但好像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毕竟那也是一个家庭。 白茵听张培亮这么说,她也没有生气。她想了想,然后道:“要不咱俩打个赌?” “赌什么?”张培亮不解。 白茵笑,她眼睛里忽闪忽闪的,都是戏谑,就像是猫捉老鼠的时候居高临下的愉悦,“如果李芸家经过这件事变得老实起来,没有多余的动作,我就撤诉,然后把那一百五十万改成十万,怎么样?” 张培亮觉得李大友他们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怎么也得吸取点教训,所以他就毫不迟疑道:“赌了!” “你还没说你的赌注呢。”白茵皱眉。 张培亮想了想自己实在是没什么能押注的,于是他很光棍的说:“我有什么你看得上眼的,你说就行了。” 白茵眼中划过笑意,然后道:“不用别的,你帮我个忙就行。” 张培亮想到郑源恺这号人物才让白茵这么开口过,现在轮到自己了,他竟然还莫名的觉得有些高兴。 好在,张培亮赶紧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然后赶紧收回了这个想法。 两人做了个口头约定之后就各自离开了。 路上,白茵想到张培亮信誓旦旦的模样,她失笑摇头。 人从来不会悬崖勒马,有的只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 等李大友和老婆回到家里,他就开始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直到把整个客厅都变得乌烟瘴气的。 他看着不停抽泣的老婆,不耐烦道:“哭哭哭,你现在知道哭了,早干嘛去了!?” 李芸的母亲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听李大友口气这么冲,她的火气也上来了,“你现在知道说话了,刚刚白茵那个丧门星在法院门口的时候你怎么不堵住她!” 李大友怒吼:“你怎么不看她旁边还站着警察呢,我堵她?我堵她我也得进去!” 听到这些,李芸的母亲又嚎啕大哭起来,“我的芸芸啊,从小到大在咱俩她都没受过委屈,现在被弄到少管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她……” 李大友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但他想到内容和老婆完全不一样。他在想一百五十多万,他得还一辈子! 都是自己老婆生了个扫把星,现在给他惹了这么大的祸! 李芸这个亲生女儿,在李大友心里终究抵不过那一百五十万块钱,哪怕他曾经也那么疼爱她。 突然,李大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阴狠狠的冷笑:“想让老子当一辈子苦力,就怕你没那个命!” 李芸的母亲惊了一下,她赶忙道:“你想干嘛?” 李大友不耐烦的推开了自己老婆,然后含糊的说:“你别管,我准备找人教训白茵一顿,看她还敢不敢提赔偿的事!” 李芸的母亲琢磨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点头,她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白茵一个小毛孩子只要让王大友逮到机会,还能从他手里逃脱? 此时,李芸的母亲并没有看见李大友的眼睛里隐约闪过杀念。 这小县城里杀人/案那么多,又不是全部都能找到凶手。只要他隐藏的好,又不是不可能逃脱。 —— 又是夜晚。 白茵看着已经过了十天还没有动静的丹田,她足下一点,就从三楼宿舍的阳台上跃了下去。 等顺利避开学校的监控以后,她才盘膝坐在一片空地上,摆出五指朝心的姿态,蓦然沉静下来。 此时的白茵,就好像土地上任意的一块石头,没有生机,不会察觉身边匆匆流逝的时光。 白茵试图调动筋脉之中残存的内力,可这内力刚汇聚成一丝,就迅速蒸发,半分痕迹都没留下,就连筋脉也开始微微收缩,发出深深的刺痛感。 这可是力竭丹枯之相! 白茵咬牙硬撑着,她呼吸间纳入身体的浅薄的灵气,让她略微舒服了一些,可周身依旧胀痛难言。 骤然间,白茵忽然想到了她前世听过她师父说过的话。 身有穷尽,则阴阳生。 时间不停的流逝,转眼已是破晓时分。 黑暗被割裂,光明预备着到来。 白茵勾了勾唇,然后倏尔提气。良久之后,她顿时感觉到了一股阴阳二气缓缓从不知名的地方溢出,相互勾连,难分难解。 《楚辞·九歌·大司命》中有言:“乘清气兮御阴阳。” 果真如此……白茵暗叹。 买凶 买凶 自白茵身体里充满阴阳二气之后, 她看着世界都变得有些不同, 连以前不能妄开的阴阳眼都好像如臂使指, 灵气也似乎随意可以调动。 远处, 层层叠叠的气运被看的分明, 清晰可见, 还有隐约的异象和升腾的灵体。人头顶上气机兴衰, 皆如常态。山河龙脉,尽似掌中。 原来当初师父的阴阳境是这样的,怪不得离魂境的她非他一合之敌。 几乎, 隐隐有些超出了凡人境界。白茵感受了一下,皱眉想。她还记得,抵达阴阳境之后, 如若再想往前进, 唯一的方法就是功德。 所谓的功德圆满,大概就是这样。 可是她这辈子似乎到达这个境界的时间有些太早了, 她记得她上辈子二九年纪的时候, 她还尚需几年时光才能水到渠成的到达阴阳境。而她师父, 当时玄门之中天赋境界最高的人, 也是堪堪在三十岁的时候才抵达这个境界。 如今她以十一岁的年纪就到达了阴阳境,一方面是因为她上辈子的积累, 这辈子自然而然的恢复到离魂境的缘故, 另一方面必然是她身上出现了她还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事出反常即为妖, 天上从来不会掉下来馅饼。白茵虽然自信,但她却从不自负。 白茵趁着刚刚的感觉还未消散的时候, 再次调动体内全部的阴阳之力。隐约的,她似乎有魂魄离体的错觉。天地之间的束缚,顿时就带着不容反抗的力度向她压迫而来。 白茵用尽全力只让这感觉维持了半秒,也就是这半秒,她便发现了一些端倪。 好像,与她魂魄有关。 可因为这次进阶耗力太大,需要恢复以后才能再次探查,于是白茵将周身阴阳之力运转两个周天以后就睁开了眼。 白茵起身以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然后无所谓的往宿舍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时候再说吧。 不过刚刚的时候,倒让她发觉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她开天眼的时候看到了李大友,对方似乎想对她不利。 呵…… —— 又是一个周末,因为白茵的事情已经传出来的缘故,她有被人孤立的情况,整个班里也只有纪磊铭同她说话。 纪磊铭本来还有些为白茵担心,然后对着那些用异样眼光看白茵的人恨的牙痒痒,可到最后他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在多余。 高人就是高人,跟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白茵无语的拍了拍纪磊铭的肩膀,直把他拍的嗷嗷叫痛以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学校,往家里赶。 纪磊铭眼里的同情,看起来忒欠揍。 瑟瑟的风渐起,白茵不着痕迹的往身后看了一眼。 因为白茵家里离的远,鲜少有车会来往那里,所以她需要先走到城乡结合的地方,然后搭车,下车以后再步行几公里才到地方。 白茵离县城繁华的中心渐远,她身后的人的脚步也渐渐清晰,看来是不打算再隐藏。在他们看来,抓一个十来岁的小女生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一共有五个人,渐渐朝白茵聚拢而来。 白茵挑眉,她面色平静的往后退。 那五个人以为白茵害怕了,他们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愈发明显。等他们看清了白茵的脸,他们更是眼睛一亮。 “大哥你看,好漂亮的小妞。”其中一个面容猥琐的人嘿嘿一笑,冲领头那个看起来十分壮硕的人说。 壮硕的男人皱了皱眉,然后不耐烦道:“我们只负责打人,别想那些不该想的!” 他虽然是混路子的,可太过丧心病狂的事也不太想经手。尽管去堵截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儿已经很过分了,可以说毫无底线也不为过。 面容猥琐的男人先是连连献媚一笑,表示自己什么都听老大的,绝不犯浑。可他心里却不屑一顾,别说他已经收了除打人之外的另一份的钱了,即使是不收钱,他也想尝尝幼女的滋味。 反正像这种事情,女孩儿及女孩儿的家人都顾及名誉,宁愿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报警的,他玩儿了也是白玩儿。 面容猥琐的男人已经不止一次做这种事了,刚开始他还有些害怕,但到后来他发现几乎人人都是恨不得捂的严丝合缝以后,他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你看你们后面。” 就在五个人几乎要动手的时候,白茵戏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五个人只有为首的壮硕的男人往身后看了,其余都以为白茵是在虚张声势,想借机逃跑。 壮硕的男人大惊失色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两个警察,他赶忙大吼:“快跑,是警察!” 余下四人也忍不住转头,然后看到张培亮和另一个警察之后撒腿就跑。 白茵见五人开始四散逃跑,张培亮和她当日报警来的那个年长的警察只能选择性的追两个以后,她狠狠的皱起了眉。 白茵无奈,她只好顺手捏起地上的石子,她手腕一抖,然后连连五下破空以后,那五个人就倒了下来。 四个人都在惨叫,那个壮硕的男人强忍着喉咙的痛声,咬着牙,试图再次站起来跑,但因为腿弯处剧烈的疼痛就好像整条腿都断了一样,他的打算很快就落空了。 两个警察愣了一下之后,连忙将别在腰间的手铐往那几个人手腕上铐。虽然他们有些不明白这几个人怎么几乎在一瞬间齐齐的躺下了。 等张培亮铐到那个猥琐的男人的时候,那个男人眼中狠色一闪,骤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锃亮的匕首就朝张培亮捅了过去。 年长的警察好像在注意张培亮那边,所以他第一时间就察觉了,然后大叫道:“小心!” 就在最后关头,又是一颗小石子击中了猥琐男人的手腕,顿时那把匕首就掉了出来。 这次不止张培亮,连那个年长的警察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们终于明白刚刚这些人是怎么倒下的了。 可这也太夸张了…… 年长的警察率先回神,他呵斥张培亮:“愣什么呢?还不快拷上!” 张培亮瞬间清醒,赶忙动手。 五个手铐,刚好五个人。张培亮暗自咋舌,这也太神了。 等张培亮忙活完以后,不出意外的被年长的警察一通训斥。 等年长的警察训斥完以后,白茵凉飕飕的开口:“不是让你多带几个人吗?” 张培亮欲哭无泪,“我也想多带人啊,可没人信我。” 有谁会相信一个猜测,还为了这个猜测大费周章。 要不是带师父看他实在是可怜,又怕事情是真的,人到时候再出了什么意外,他才不会来这一趟。 “你是新手?”白茵皱眉看着张培亮。 张培亮陪她去取证的时候还算是游刃有余,可到了这种关头,白茵也看出了端倪。 张培亮郁闷的点头。 一旁年长的警察不厚道的笑了,他拿出一只烟,然后用打火机点燃,“这小子刚从警校出来,我才带了他半个月,这是他第一次出警,本来以为是小事,可没想到还有这些后续。” 本来只是学生之间的纠纷,到后来变成对簿公堂,现在又发展成了买凶,事件越来越复杂,也不怪张培亮开始应付不过来了。 白茵无语,她语重心长的对年长的警察说:“再多教一下吧,这种的就别放出来祸害人了。” 这下子,张培亮那张脸几乎羞愧涨红的能滴出血来,他吭哧了半晌也找不出来半句反驳的话。 白茵摇头,她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年长的警察眼睛一亮,“你录了音了?” “嗯。”白茵答了一声。 年长的警察看白茵的眼神变得正式起来了,然而这种正式只维持了一秒,就陡然崩塌,他憋了憋,还是没忍住道:“你刚刚那个是武功吗?电视里的那种?” 白茵:“……” “别想了,你年龄太大,没机会了。”白茵冷笑,她一下子就看穿了对方的心思。 等她说完,白茵发现不止年长的警察,就连张培亮眼睛里也划过遗憾。 见此,白茵额角狠狠一抽。 —— 张培亮趁着师父押解那五个人到警车的空档,他偷摸对白茵说:“我输了,你有啥要求尽管提。” 白茵失笑,她眼中的微光一闪而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张培亮“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张培亮表情十分认真和歉疚道:“对不起……” “你把同情心分给了李芸一家,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错,而是因为他们在这件事中一直处于弱势的一方,你自然而然的会产生这种情绪。”对于张培亮的话,白茵并没有表示出什么,她又道:“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这些本事,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呢?” 那后果又会是怎样?大约也不过是被迫退学,哪怕去了新的学校以后,那些流言也会纷飞而来。“小偷”、“坏学生”这样的字眼会伴随一个普通女生的整个学生生涯,然后就是堕落,最后自我毁灭。 可事情没有如果,白茵不只是普通的学生,所以这种如果不存在。可她的性格,也注定了她没有任何原谅的可能。 李芸诬赖她偷窃,想要毁了她,那她报复回来也是天经地义。李大友想要,那她送他进监狱也没任何的过错。 事事轮回,报应不爽。 辈分 辈分 白茵在家的第二天周六的时候就接到了张培亮的消息, 因为她那个手机里的录音留做了证据, 所以他打的是白茵家里的固定电话。 “人已经抓住了, 当时他身上还带着刀。”张培亮语气愤恨道。 不止如此, 他打算在那五个人把白茵打一顿以后悄悄在白茵补上一刀, 把她彻底捅死, 然后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那五个人的身上。 就是这样, 李大友身上带的刀具和那个猥琐男人是一样的,只要李大友在和猥琐男人交付尾款的时候偷偷换掉两人的刀具,那这个人命猥琐男人就背定了。李大友最多只是个买凶的罪名, 判不了几年。 人怎么就能坏到这个份上呢?张培亮想着,他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穷极思变,你很意外?”白茵反问。 张培亮感慨的说:“以前很意外, 现在……嘿, 觉得自己以前就是个傻子。” “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缺点还不算太晚。”白茵似笑非笑的开口。 张培亮气急,“你这张嘴就毒吧!等我以后找到证据就先把你这个传播封建迷信的给抓了!” 说完, 张培亮就“啪”的挂了电话。接着他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旁边的师父, 他师父脸上挂着欣慰的表情, 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回看来不止涨了见识, 还会撂狠话了?不错,有进步。” 张培亮几乎被这两人调侃的要吐血。 —— 白茵稍微一调动自己的阴阳眼, 她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看的关于以后的东西。 李大友因为故意杀人罪未遂被判了两年的有期徒刑, 但不凑巧的是他刚好和那个猥琐的男人分到了一个监狱一个房间。猥琐男人当然已经知道李大友当初想要算计他的事了, 于是他就发挥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媚上欺下,很快就找到了一个不错的靠山, 让李大友这两年的监狱生活过的十分水深火热,敢怒不敢言,周身气质越发的阴郁。 至于李芸母女,李芸的母亲刚开始对李芸还是不错的。因为债务的问题,无论李芸的母亲如何哭闹撒泼,法院的人都依法强制执行了她们的货币财产和非货币财产,确定她们确实没有可执行财产以后法院就中止了执行,等她们有能力偿还以后再恢复程序。 可在李芸的母亲发现她最擅长的手段没有任何作用的时候,她才终于慌神了,等她再想要想别的办法以后,她们家里的房产和其余的东西都被法院收回了。两人的日子越过越苦,而更让李芸的母亲没想到的是,李芸从少管所回来之后,她平时虽然比以前更加听话了,可每当发脾气起来却又更加歇斯底里,她口中不断的怨恨着自己的母亲,直言都是她的父母害了她,才让她走到了这一步。 因为李芸眼中明晃晃的恨意,李芸的母亲忽然就凉了心。她刚开始还没有怎么抱怨李芸,后来日子过的久了,每天她都要出去给人做工维持生活,远远没有当初的轻松的生活,她心中的积怨就越来越多。于是,李芸的母亲就开始抱怨生活,咒骂白茵,说她不得好死。然后就是抱怨李大友,认为要不是他这么冲动,她们也不会落到这么个地步。最后,终于轮到了李芸。 原本无条件的疼爱,至此都变成了斥骂。两人都觉得是对方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半分温情。 这种情况到李大友出狱也没有半分好转。他不愿意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都给了别人,于是就开始沉溺在颓废和酒精之中,喝醉之后就想起了种种起因,然后就打李芸,打自己的老婆。 李芸的母亲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同样不甘示弱的还手,最后两人都是遍体鳞伤。 李芸的母亲和李大友不是不想离婚,这种日子他们真的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可离婚以后,债务同样要分担一半,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再选择他们? 于是,两人就这么将就着,至于李芸,他们也再也没有管过了,任由她自生自灭。 白茵出了屋门,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明明她已经看惯了人间百态,可每每看到结局,还是不胜唏嘘。 她只是把李芸一家告上了法庭,正常的按照法律的程序进行了赔偿。可事情,却变得这么惨重。 “快过了,吃饭了!” 就在白茵罕见的感慨的时候,王秋芬端着锅就开始喊白茵了。 等白茵坐到了饭桌前,她拿着筷子,语气深沉的问:“妈,你会不要我么?” 王秋芬的表情马上就变了,她担忧的摸了摸白茵的额头,“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一旁的白聪悻悻的接口:“你放心吧姐,他俩不要我都不可能不要你……” 白聪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秋芬一巴掌打在了头上,“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白聪不满,“爸,你看我妈!” 白勇嘿嘿一笑,管都不管。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可幸福的人的幸福大概相同。 蓦然,白茵笑了。 —— 吃过饭,白聪就拉着白茵往山里走。 “姐,我在山里发现灵芝了!”白聪一脸兴奋的说。 白茵呵呵一笑,她挑眉:“是不是咱爸咱妈不愿意陪你胡闹,你才来找我的?” 白聪见又被白茵一语猜中了事情的原因,他早已习惯了,于是他热情不减道:“真的,我不骗你。” 白聪虽然调皮了一些,但他到底不跟家里人说谎,难不成这里还真有野生灵芝? 白茵倒也被勾起了一丝兴趣,于是这趟行程就变成了两个孩子兴致勃勃的探索之旅。 一个小时后,白茵看着已经喘的不成样子的白聪,她语气嫌弃的说:“你到底还行不行啊?” 白聪看着连汗都没出一滴的白茵,他的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凭什么你都不觉得累?” 白茵白了他一眼,然后道:“你不是说我是天上的仙女吗?仙女怎么会累。” 白聪见她拿自己说过的话堵他,他顿时就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想走了?你可想好了,我再回来就是十一月份了。”白茵激白聪道。 野灵芝的采摘时间一般在七月初,最迟到十月底,十一月份的时候药性就开始没有那么好,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白聪眼睛一转,顿时就跳到白茵的背上,“我不管,你背我。” 白茵本来很容易就躲开的,但她看到白聪汗如雨下的样子,她想了想,还是伸手一捞就托住了他,无奈的说:“行行行。” 五分钟后,白聪浑身跟长了刺猬一样,浑身都不得劲,他看着自己肥胖的身躯,再看看他姐纤瘦的四肢,一阵巨大的愧疚马上就淹没了他。于是,白聪小声问:“要不,我下来呗……” 白茵无语,她不大明白小孩子的念头怎么变得这么快。白茵嫌白聪麻烦,她索性威胁道:“你老实点,不然我就告诉妈你进了深山。” 白聪顿时哑了,他觉得自己一番好心全喂了驴肝肺,他姐一点都不领情。 又是半个小时,白茵背着白聪到达了他记忆的地点。白聪看着空空荡荡的草窝,马上就傻眼了。 “灵芝呢?!”接着,白聪就转头跟白茵哭丧着脸道:“姐,我真没骗你。” 白茵看了看草窝周围的蘑菇和些微的有毒植物,这些都是灵芝存在过的证明。 她安抚白聪道:“我知道了。” 白茵看着痕迹尚新的泥土印子,她环顾四周,然后忽然就开口:“老李头,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李爷爷?”白聪十分惊异。 老李头看着白茵的目光落在了他藏身的方向,这下子他也知道了白茵还真不是在诈他,于是他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就站了出来。 老李头不等白茵说话,他率先开口掌握主动权:“白茵丫头叫什么老李头,没礼貌。” 白茵挑眉,“我们不是向来信奉达者为先?” 老李头要真的只是一个普通老人,白茵叫多少声爷爷都无所谓。可玄门向来是以实力论高低,不看年龄。何况玄门中人向来不是很注重辈分,倚老卖老被小辈打了脸,那可真的是丢人了。索性就按实力来,也就没了那么多自持身份的老者。 老李头不满:“小丫头才学了几年,就开始目中无人了。” 白茵乐了,她戏谑道:“你就是往常的时候都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现在?” 这句话白茵并未让白聪听到,她只是悄然封住了白聪周围的空气流通。 毕竟,白聪现在听到的声音是靠空气传播的。 只是一瞬,白茵又撤掉,白聪丝毫没感觉到他周围有任何的变化。 老李头摸了摸自己的老脸,难道他气机已经衰败到了这个地步了么?连一个小娃娃都能看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这灵芝我是先采摘下来的,我拿去补身体不行啊?”老李头嚷道。 白茵似笑非笑的看了老李头一眼,然后把白聪往前面一拉,懒洋洋的说:“来,我的傻弟弟,让你李爷爷给你讲讲他尾随你身后发现灵芝,然后又偷摘下来的故事。” 半师 半师 白茵话一出口, 果不其然老李头马上就臊红了一张老脸, 但老李头那么多年的江湖也不是白混的, 他很快就把这种情绪排遣了出去。 “小丫头说话要讲证据的。”老李头死不承认道。 白茵转手把白聪往旁边一推, 然后道:“小孩子家家, 边儿待着去。” 白聪反抗无效, 只能瞪着白茵理直气壮的脸, 然后咬牙走到一边去生闷气。 她一共才比他大两岁!两岁! 见白聪走远了,白茵才同老李头直言道:“你也别瞒我,看在你曾经为我取名的因果上, 我可以帮你一把。” 老李头的目光在白茵的脸上停留了好久,他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苦涩的说:“你从我面相上应该看出来了吧?” 尽管风水师号称卦不算己, 行时避亲, 可到大祸临头的时候,风水师还是有隐约的感应的。只是能否凭借这种感应来避开灾祸, 那就要看天意了。 白茵临时细看向老李头的面容, 他比前一段时间显得更加老了, 这并非是一种生理现象, 而是大劫将至的预兆。而且,老李头身上的气机已经破了。 “有人对你动手了?”白茵皱着眉问。 老李头点头, “就在没多久的时候, 我忽然感觉一阵心池动荡, 幸而我孙女及时开了天眼,我才发现有人对我动了手脚。” 而且动手的还是他的老对手, 老李头早就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他孙女还未彻底成长起来,对方就要找上门了。 到时候不只是他,就连他孙女恐怕也会被斩草除根,毕竟那个人可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 老李头察觉到了他孙女似乎是觉得因为自己走了风水师这一条路,才让他暴露的,为了安抚孙女,老李头并没有在她面前怎么显露出来异样来。尽管他孙女一双天生的天眼,但接触她玄之一道的时间尚短,短时间内她也没有发现出任何的端倪。 这也是老李头为什么厚着脸皮抢在白聪前面采下那株灵芝的原因。 老李头头顶上聚拢的气,如今已经开始呈漏斗状开始不断的流失,等这气流尽,浑身被腾腾的煞气布满之时,就是老李头命丧的那一刻! 不过看着,似乎还有一段时日。 “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现在夺你弟弟的这株灵芝就是想在那人出现的时候能够多拉几个垫背的。”老李头面上皱纹愈深,狠色越浓。到一瞬间,他就对着白茵目露恳求之意,道:“我孙女因为你才踏入玄道的,怎么说你们两个也算是有个半师的情分,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到时候同你师父说一声,让我孙女能够全身而退即可。” 白茵听了老李头声情并茂的话以后没有半点动容,反而看他的眼神更加冷飕飕的:“你在占我便宜。” 老李头的孙女认她为半师,她平白就矮了老李头一辈儿! “苦肉计对我没用,你劫数降临还有几个月,现在安排后事有点早了。”白茵毫不留情的拆穿了老李头,“况且,谁跟你说我有师父了?” 老李头活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没有点压箱底儿的东西,不然对方怎么可能能按耐到现在?而且他最后一句话恐怕不全是为了他孙女,既然是老对手,那当初实力必然是旗鼓相当的,现在只要再加进去一个人,那胜算可谓相当之大。 好歹这岁数了,比她多吃的饭也不是白吃的。人老成精,老李头这是套她呢! 嘿,这小丫头也太聪明了!老李头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打算算盘落空,还被白茵嘲讽,他几乎气的要背过气儿去。 “真不知道哪一家教出来的小怪物。”老李头嘀咕。 至于白茵说的没有师门,老李头是半点都不信的。 白茵对于老李头的牢骚视而不见,她也没有问老李头对他出手的人是谁。她敢保证,要是她问出口了,老李头铁定跳脚。 加害老李头的人相隔这么远,必然是通过生辰八字和沾染到老李头气机的东西来做法的,正常人都很少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别人,就更别提风水师了。李老头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不谨慎的人,这两人之间恐怕还有恩怨,说不定就是什么曾经深信之后又观点相悖,最后冲击越发严重,发展成了仇敌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如果老李头知道现在白茵在这么腹诽他,他一定气急败坏。无他,因为白茵猜的太准了…… “你面相显示事情会发生在四个月后。”白茵皱眉,她发现了一件事,“你是己卯兔年生人?” 老李头嘿嘿一笑:“小丫头懂得还不少。” 四个月后正是乙酉鸡年新春,正好直冲卯兔,就是常人口中所谓的犯太岁。 怪不得老李头这次劫数来势汹汹,是丧命之相,恐怕对方也是抓住了这个机会才动手的。 对于犯太岁这件事,并非结果都是不好的,也有许多三公九卿就是靠着冲克太岁才逐渐积累起来气运名垂青史的。 弱者忌冲,冲则拔。强者喜冲,冲则发。 老李头自然不算弱者一列,如果正常情况下,他可以依靠冲克来化解此劫,虽然会折损之后的气运,可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了。只是偏偏有一点刚好限制了他,那就是老李头的八字偏弱,经不得冲克。 白茵懒得再和老李头罗嗦,她蓦然在空中连点几下,一股疾风顿时暴起,接着老李头就感觉到了一丝压迫之力就钻进了他的体内。 白茵将因为那股风而撩起的一缕头发重新挂在耳后,她挑眉道:“我先帮你把流逝的气机封住,你好用灵芝来恢复元气。只要撑过乙酉鸡年大年初一,接下来就有破解之法了。” 乙酉鸡年的第一天,是一年当中冲克最厉害的,对老李头来说也是最危险的一天。 老李头被白茵这一手虚空连点的手法给惊住了,怎么可能?这种手法怎么还有人会? 风水师画符一般依靠一个媒介才能将力量积蓄其中,比如黄纸和玉石之类的,可白茵这个完全可以脱离这些,甚至威力更大。 那可是历史上站在玄道巅峰的人才能用出的虚空作符! 所以她的境界到底高到什么样的地步了?这恐怕还是对方的冰山一角! 老李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推翻了,他抖着手指着白茵,震惊道:“你是哪路精怪修成的人形?” 老李头眼中怀疑之色浓重的几乎要溢出来,白茵的额角顿时“突突”的跳了起来,她勉强按压住,然后咬牙道:“你到底要不要帮忙?” 老李头听完,他脚步一缩,然后警惕的看着白茵:“你封都封了,可不能收回去了。” 白茵一哂,道:“当然。” “你要什么报酬?”老李头问白茵。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帮助别人不求回报的大善人,白茵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喜欢助人为乐的,老李头怕最后自己付不起报酬,索性先开口询问。 白茵笑眯眯道:“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的,我当然不能看着你白白丢了性命。” 对于白茵的话,老李头半个字都不信。但老李头转了转眼珠,他无赖道:“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别后悔。” 无论白茵以后要什么,现在堵住她的嘴,以后她也不能太过分。老李头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然后同样乐呵呵的看着白茵。 白茵和老李头两个人对视,两人笑的都像是精明狐狸,眼中都闪过狡诈。 至此,白茵也不再强要那一株灵芝了,她带着尤自不甘心的白聪,许诺给他不少好处,才让他老老实实的跟着她下山。 本来白茵这次回来想同王秋芬和白勇商量着搬到城里的事的,但如今又遇到了被人算计受劫的老李头,她决定把这件事往后推一推。 等过年的时候说,就当是给两个人一个新年礼物了。 —— 老李头回家刚把灵芝放在灶台上,还没有处理灵芝入药的时候他孙女就推门走了进去。 “爷爷,你还好吧?”李穆清脸上闪过担忧。 因为老李头隐藏的好,到现在李穆清也没有发现老李头身上出了大问题。 老李头摆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伤了元气。这不,刚好在山上发现了一株野灵芝,拿它补一下就行了。” 李穆清将信将疑,但看到老李头还是中气十足的模样,她又放下心来。 老李头处理灵芝的时候因为无聊,就同李穆清聊天,然后就随口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老李头本来的重点是告诉孙女白茵如何如何的狡诈,然后让他丢面子的,但等他看到李穆清脸上划过的微光的时候,老李头顿时暗叫一声不好。 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爷爷,你是说白茵帮你封住了不断流失的气机,还把那株灵芝让给你了?”李穆清问,她清清淡淡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老李头赶忙补救道:“不是,她就是随手帮了我……” 李穆清打断老李头的话,语气郑重道:“我知道了。” 老李头看着自己孙女眼中的隐藏极深的感激,顿时觉得欲哭无泪。 他完全忘了因为十几年如一日的祖孙俩相依为命,他孙女到底对他的感情有多深。而白茵这种作为,完全让她记住了这个恩惠。 终日打雁,现在反被雁啄了眼。老李头拍着大腿感觉亏的慌。 商量 商量 时间过的很快, 转眼就到了冬季, 期末考试也如期开始了。 等白茵抱着年级第二的排名, 只此纪磊铭这个第一低几分的成绩收拾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 纪磊铭终于开口问:“我英语教的不错吧, 你不准备再给我点儿过年的礼物?” 纪磊铭说的轻松, 实际上他的心都在打颤, 如果不是白茵的数学和英语还偏弱些,他现在早保不住第一的位置了。 至于原来的第一名周文博则变成了第三。他本人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白茵和纪磊铭的眼神有些复杂。 白茵对着开口就要礼物的纪磊铭翻了个白眼, “做梦吧,拜师礼我已经给过了,你这个师父没回礼不说还想再要?” “那回的不算, 你再给我一个呗。”纪磊铭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白茵挑了挑眉, 然后在纪磊铭的额头上胡乱画了几笔,“成了, 你赶紧走吧。” 纪磊铭还真以为白茵跟上一次一样在他额头上写了东西呢, 他捂着额头像捂着什么宝贝一样乐滋滋的走了。 白茵看着纪磊铭的背影, 然后失笑的摇了摇头, 跟白聪一样,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单纯的像个小傻子。 就在白茵也准备拿着试卷离开教室的时候, 她的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男生迟疑的声音。 “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吧?” 说话的居然是周文博。 白茵转头, 她看着站在那里显得十分腼腆的周文博, 她笑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周文博挠了挠头,道:“……直觉?” 男人的直觉……周文博想着, 自己都乐了一下。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白茵疑惑的问。 周文博忽然变得不好意思,他吭哧着说:“我能不能问问你们学习的方法……” 周文博总看白茵和纪磊铭也没怎么学习,可他们的成绩却扶摇而上,尤其是白茵,从月考的班级三十多名一下子就到了年级第二,直把他都压了下去。 原来是这个……因为周文博从来没和她结仇,尽管他是白秀的侄子,白茵也没有把对白秀的账算到周文博身上。 于是白茵摊了摊手,还算有耐心的解释道:“因为读书对我来说是一种习惯,我虽然会尽力把它做到最好,可它却不是我唯一的一条路。你呢,你觉得读书对你来说是什么?” 白茵又没打算考状元,她只要学够了东西,至于别的,对她来说不是特别的重要。 周文博的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他喃喃的说:“我也不知道……” 好像是因为他的父母?或者是爷爷奶奶的期盼? 白茵见周文博陷入了沉思,脸上迷茫之色越重,她赶忙换了一个话题:“你就说你未来想做什么吧!” 周文博更加窘迫了,他支支吾吾道:“科、科学家……” “……小学作文那种?”白茵笑了。 周文博赶忙辩解,“不是,我是真的想当科学家!” 周文博刚刚看起来还挺内敛,现在反驳白茵的话的时候却显得十分认真。 白茵挑眉,“那你就把当科学家作为目标努力学习不就行了么?” 这不挺简单的,有什么好纠结的。 周文博皱眉:“可我家里人都希望我以后当官。” 白茵摆手,她撇了撇嘴,道:“那这就不关我的事了。” 周文博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会劝我听家里人的话呢,或者让我坚持梦想……” 他也曾经跟别人说过这些话,可别人都是按照那两种回答的,或许就因为听的多了,他才这么举棋不定。听到白茵的回答,周文博没想到她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白茵无语,周文博未来怎么样跟她又没什么关系。 周文博见白茵的表情十分无奈,他顿时就笑出声:“我总有种很亲近你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今天来找你说话。” 刚开学的时候他就有这样的感觉了,但因为白茵这几个月事出不断,又公然和他婶婶在课堂上顶嘴,他这才找到机会和她搭话。 白茵那边和纪磊铭传出来早恋的消息,这边他同她说话被人看见,指不定后天就能传出个三角恋的版本。 流言可畏,周文博不想因为自己的好奇心让白茵再被人背后说闲话,哪怕她好像并不在意这些。 白茵看着刚刚十几岁就这么细心的周文博,她心中感叹,本来以为是个腼腆不爱说话的,现在看来这小子长大恐怕得祸害不少女孩子。 见周文博态度十分友善,白茵也不吝啬的开口:“建议你以后还是当科学家吧,你看起来没什么官运。” 如果坚持去当官也无不可,除了仕途坎坷易夭折,需要特别小心被人算计之外,别的也没有什么。当然,周文博生来一个胆悬鼻,天生是做学问的料子。 胆悬鼻是指鼻子山根挺拔,鼻梁没有凹陷,准头和两侧鼻翼饱满,尤似胆悬,故有此称谓。 白茵只是随口一提,算是个建议,她也知道周文博不会信的。别说周文博,就她这辈子同别人说这些,也没几个人相信,她都已经习惯了。 果然,周文博只是礼貌的笑着对白茵道谢。 临走的时候,白茵似是无意的往一旁看了一眼。 等白茵和周文博走了以后,一个人影同样离开了。 —— 白秀抱着教案往办公室走的时候,她脑海里满是刚刚的画面。 白茵和她侄子凑那么近,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而且她侄子脸上还不时的出现不好意思的表情…… 想到这里,白秀把教案就差点捏烂。 他们两个……这怎么行?! —— 白茵回到家里的拿出成绩单以后王秋芬和白勇免不了又是一顿夸奖,白聪和往常一样坐在一旁咕嘟嘟的冒酸水。 接着,白茵就把自己想要王秋芬和白勇带着白聪,他们一家四口迁居城里的事提了出来。 白茵刚说完,王秋芬和白勇就沉默了下来,不止是因为他们舍不得这里,还是因为他们到了城里之后也没有工作,只能靠白茵养着。他们也知道城里的生活好,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可他们真的不想给白茵增添负担。 大概天下的父母都是这个样子,养育儿女的时候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们,等到了儿女回报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是累赘了。 白聪倒没什么想法,他听到自家也能搬到城里了,他就一声欢呼,然后笑的见牙不见眼的,“姐,城里是不是有好多好吃的?我想去吃……” 王秋芬看到白聪这幅傻样就觉得头疼,“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到城里说的容易,我跟你爸上哪挣钱供你们吃喝啊!” 白勇倒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力气我还有,我可以去建筑工地上给人盖房子,听说工资还挺高的。” 至于王秋芬,白勇是真的不打算让她再干活儿了。结婚的时候,他就答应过她让她过好日子的,可十多年过去了,他一直都没实现当初的话。现在有机会了,他也想让她体会一把城里人的生活。 王秋芬拍了白勇的手臂一下,然后怒道:“你真当自己吃了什么千年人参或者人参果之类的东西啊,也不想想自己都四十岁了,还能跟年轻小伙子一样搬砖?” 白勇不吭声了,他才四十好不好。男人四十一枝花,这还没过花期呢,他老婆就开始嫌他年纪大了。 白茵苦笑的看着开始偏题的父母,她赶忙说:“我这段时间又陆陆续续往那张卡上存了三十万,加上上次那八万,一共三十八万,够我们在县城里买个房子了。” 买房加装修都绰绰有余,够几个人再生活几个月了。再不济,她从拍卖会上买的那个铁桦木盒子还没打开呢。还有她手腕上这个镯子,也能值不少钱。总之,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就在白茵盘算着要不要再把这个墨翡镯子卖掉的时候,她感觉到镯子蓦然颤了一下,但又好像是错觉。 白茵暗自皱眉,一时间无从判断。 哪怕白茵已经往家里拿过一次钱了,可王秋芬和白勇这次还是被这个数字给震了一下。 王秋芬听白茵说的,钱这方面确实不缺,可即使是这样,她和白勇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 “等年后再说吧。”王秋芬拍板决定。 白茵自然不再反对,她只是这么说出来,王秋芬和白勇不同意,她也不能强求,毕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她只是尽量把两人的顾虑给打消。 于是,白茵笑眯眯的看着白聪,然后很有姐弟爱的摸了摸他胖乎乎的脑袋,“你是不是也快上初中了?” 白聪不敢把白茵的手甩开,谁知道他姐事后会怎么报复他,只是心中腹诽半点没有减少。 他上几年级她能不知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王秋芬和白勇对视了一眼,然后双双叹了口气。 怎么把白聪上学的事给忘了。尽管白聪的成绩不是很好,但他们也不能厚此薄彼,只偏心闺女,把儿子抛在一边。 如此,王秋芬和白勇心中的天秤又往县城那边偏了偏。 借用 借用 很快就到了年三十了, 白家村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 热闹的厉害。各个人家的门上都贴上了对联和门神, 也买好了长串的鞭炮。所有小孩子都眼巴巴的着看哪一家放鞭炮, 等这一家放完就开始一窝蜂的的去捡地上残余未点燃的散炮, 然后开开心心的就拿着去和小伙伴们炫耀。 小小的愉悦就像是能够流窜感染一样向四周飞散着。 老李头家。 白茵抿了一口杯中物, 顿觉沁香连成细线滑入腹中。 香气馥郁兰香可闻, 香高而久。就凭这一杯茶,白茵倒有些相信了老李头当年还真是什么叱咤风云的人物。 老李头见他终于镇住了白茵一回,他心中简直乐开了花。这么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可算是安静了。 然而下一秒老李头嗅到茶香以后, 他忙不迭的就低头往杯中里看,等看了一眼以后,老李头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了出来, 接着老李头就扯着嗓子叫开了:“清清, 我让你泡的是庐山云雾!” 不是母树大红袍啊! 他那点儿多年前偶然得到的母树大红袍现在一共就剩下半两之数了,他自己都舍不得再喝, 哪会用来招待客人! 白茵挑眉, 然后又在茶壶中倒出了一杯来。 老李头顿时心疼的差点抽过去。 李穆清也听到了她爷爷的撕心裂肺的叫嚷声, 她依旧是冷淡着一张小脸, 然后踩着平稳的脚步,不急不缓的走到了屋里。 “茶叶就是让人喝的。”李穆清平静道。 况且白茵还帮了爷爷。 李穆清从来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恩惠, 她也不是太懂如何回报, 只有拿最好的东西招待白茵。 白茵笑出声, 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李穆清,然后毫不掩饰的赞扬道:“你可比你爷爷有慧根多了。” 白茵刚夸完, 她就看着李穆清的闪过小小的红晕,然后声音也小了许多。 “爷爷比我厉害。”李穆清小声说。 这姑娘上次见面怪不得跑的那么快,原来是这么容易害羞。白茵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的红痕,没忍住就摸了摸李穆清细白的脸蛋,她调笑道:“你有一点比你爷爷强多了。” 李穆清本来想躲开白茵的,但她又被白茵的话吸引住了注意力。就在她愣神的那一瞬间,她不出意外的就感觉到了一个异常柔软温和的手轻轻的在她脸上划了一下。 白茵看着李穆清眼中微微的好奇,她笑嘻嘻的说:“你比你爷爷长得好看啊!” 李穆清很少被人这么直白的夸奖,街坊邻居因为隐约知道她爷爷当初很厉害,他们又算十几年前搬来的外来户,所以村里的人除了村长以外都对他们家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她偶尔听到别人在背后闲话,也是惋惜她无父无母。 村子里和那些小孩子不合群的有一个白茵,另一个就是李穆清。 白茵见李穆清的脸蛋又有变红的趋势,她眼中划过亮光,兴味愈浓。 就在白茵准备再出言撩拨的时候,老李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黑着脸,咬着牙道:“你今天来到底是干嘛的?” 刚来就让他损失了一壶茶水,看这趋势,她再待下去甚至准备把他孙女给拐走! 想到这里,老李头的脸色更加难看,恨不得赶紧撵人。 白茵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她的表情十分无辜,“我今天可是好心来给你送东西的。” 那是一枚鱼形的玉,是白茵几个月前拍卖会上买下的两块清朝玉中的一块儿。鱼形玉已经被她养了两个月了,虽然还不算顶尖的法器,但因为和田玉和加持的法力契合度很高,所以即使是外人用起来也很得心应手,没有非主人之外的人使用的磨合期,算是非常适合老李头现在用了。 老李头拿起那一块鱼形玉,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然后就嫌弃的说:“你看我手上带了几十年的珠串,不比你这个好?” 白茵看了老李头那一串价值连城的沉香木大珠,她眼中并未有任何的波动,她只是挑眉道:“法器只是附带,那个玉上我刻了符文。” 老李头心中“咦”了一声,然后又重新观看了一下,这才发现其中玄机。 鱼形玉的背面最左侧有几个老李头看不太懂的文字,只隐约可辩其中一个“令”字。 这个手法好熟悉……老李头琢磨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是张家的东西吗?”老李头惊异道:“你师父姓张?” 白茵皱眉,她上辈子的师父确实姓张,可这辈子她可没师父。至于张姓一脉,难道她上辈子的师父后来又成亲生子了? 很快,老李头又否决了,他眉头拧的死紧,“不对,不对,张家那个和你这个还不一样。” 总觉得白茵这个符文更加的古朴,扑面而来一股博大浩瀚之感,比之张家那种刻符手法更加的大开大合,笔触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当然,也可能雕刻的人的性格使然,或许是白茵性喜粗犷。 “你要是张家的人可就发达了,当时张家在玄门一脉的势力就可谓如日中天,啧啧,连我那老对手都难以望其项背。”老李头望着白茵不无惋惜道。 倒不是老李头和他的老对手论单体实力相差张家太多,主要两个人都是野路子出身,虽然修的也算是正统玄道,可到底比人家世家出身的人矮了不止一截儿。 白茵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几百年前就已经叛出了师门,张家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无论对方富贵无双还是落魄如泥,都是这样。 “我送这个就是想说,过几天我要和我父母一起去邻村一趟,如果到时候不凑巧有人来犯,也算我没有袖手旁观。”白茵想了想,又说:“实在不行你可以带着你孙女到我家暂避。” 自她刚有了行动能力之后她就在家里布下了法阵,经过那极阴之气孕养一段时间以后,威力已然大增,到时候只需启动,足以抵挡此次来犯了。 白茵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算得上仁至义尽了。就连老李头这个老江湖都不免心中感动,更别提尚在年幼,心思纯真的李穆清了。 老李头直言:“只要我这次躲过这一劫,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风水师的人情和普通人的人情可不是一回事,风水师轻易不许诺,一诺便是赴汤蹈火。 白茵也不接话,她只是看着一旁的李穆清,诡秘一笑。 老李头心头一哆嗦,急忙道:“不给人情了,不给人情了!” 他总觉得白茵随时有可能把他孙女给骗走! “你明明也有天眼,你老盯着我孙女做什么?”老李头咬牙切齿的问。 老李头倒不觉得白茵是冲着他孙女的天眼来的,天眼虽然珍贵,到也不能转移他人身上,更不能叠加,白茵得来也没用。 白茵挑眉,她又顺手捏了李穆清的小手,眯着眼缓缓道:“我生有两好,其一就是美人。” “就你那小身板还好美人?”老李头鄙夷的说。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尽管老李头对白茵嗤之以鼻,到他还是很警惕的把李穆清往后拉了拉。 不少修习玄道的人还真有一些奇怪的癖好,难不成白茵也有? 白茵摊了摊手,光棍道:“我与美人都还年幼,可不是正好相配?” 老李头开始四处找扫把,恨不能一把抡白茵身上,“滚滚滚!” 李穆清虽然脸上有些发烫,但她还是赶忙拉住老李头的衣服阻止他。 白茵见老李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她低咳了一声,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等白茵走了以后,老李头赶忙跟李穆清神色郑重的交代:“你可别离白茵太近!” 他孙女可斗不过那只小狐狸,别再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李穆清冷着一张脸,认真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听爷爷的话。可是因为她从小都没有玩伴,所以难免心中仍有好奇和探究。 “不过爷爷……她的手好软……”李穆清吞吞吐吐道。 老李头的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 “你干什么去了?”王秋芬见白茵从外面回来,然后疑惑的问。 白茵也不隐瞒,“去找李爷爷了。” “还是那个算命的事儿?”王秋芬脸上有些纠结。 虽然白茵因为这个往家里拿的钱不少,可王秋芬还是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好是坏,会不会在未来毁了白茵。 白茵笑着安慰王秋芬,“不只是算命,还有国学研究,古文钻研,大学里也有的。” 这下子,王秋芬才略略放心。然后,她又跟白茵说:“后天我们要带你去见你奶奶了,你去了以后不用多说话,也不用太理会有些人说的话,保持礼貌就行了。” 对于白茵从出生就没有去见过她奶奶,王秋芬是这么解释的,因为当初王秋芬生了个女孩儿惹得对方不喜,于是两家就闹崩了,以至于等到现在才带她回老家。 白茵清楚事情的始末,所以她也没挑王秋芬语言的漏洞问,着实让王秋芬和白勇舒了一口气。 断绝 断绝 大年初三, 王秋芬和白勇准时带着白茵和白聪起身去了邻村。 虽然自从白勇和王秋芬结婚以后就和自己的老娘不大对付了, 但两个人该买的东西还是一样没少, 到敲门的时候他们四个每个人的手里都提了不少东西。 白勇的母亲开门以后看到是白勇和王秋芬, 身后又跟着白茵和白聪两个白吃饭的, 她的脸上的喜色顿时就收了起来, 然后不冷不热道:“你们来了。” 王秋芬也不管老太太给他们甩脸色, 她直接笑着说:“这不我和勇子带两个孩子来看你嘛。” 老太太脸色看到白聪这个孙子以后才稍稍放缓了一些,但依旧没什么热情道:“你们进来吧。” 白聪这么粗神经的人也看出情况不对劲了,他一贯的调皮捣蛋也收了起来, 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和白茵一样,把自己当个哑巴。 到了屋里, 王秋芬才发现今天真的是都来齐全了, 不仅白勇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都在,就连他们的老婆孩子也都在。 白勇的弟弟和妹婿一个劲儿的在讨好一个清瘦穿着西装的男人。 王秋芬不用看就知道又是老一套, 这个屋子里也只有白秀的丈夫周家明混的最好, 他们不巴结他巴结谁? 至于一旁那个和白聪一样大的男孩铁定就是白秀和周家明后来又生下的孩子, 那表情和周家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王秋芬看到周家明和白秀都在的时候, 她不可避免的心中一紧,但一想到因为上次那件事, 白秀在白茵的眼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正面形象了, 她才稍微放下心。 总不能一直不跟闺女解释, 也不让她见白勇的其他亲戚,随着闺女年纪渐长, 王秋芬和白勇怕没法掩饰过去,才咬着牙带她来这一次的。 白茵看到白秀的时候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震惊的表情,然后王秋芬就抓紧时间说:“那是你姑姑,快叫姑姑。” 白秀见王秋芬这么迫不及待的把她姑姑这个名头给坐实,顿时恨的牙痒痒。 白茵也很配合,她乖巧的喊了一声:“姑姑。” 白秀感觉一口气堵着嗓子眼,但她还是顾及着面子答应了一声。 这个时候,周家明也转过头来,细细的打量着这个本该是他女儿的小姑娘。可无论他怎么仔细看,他都看不到白茵身上有他半点影子,更没有他妻子白秀的。 因为周家明的打量,白勇顿时就不满了,他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对方的目光,然后让白茵和白聪坐凳子上休息。 然而白茵和白聪刚坐下,那边老太太就不满了,“怎么别人还没坐下,小孩子就先坐下了?老大,你就这么教孩子的?” 白聪看了看还有三把的凳子,现在还没坐下的长辈也就只有三个,他张口数了数,然后疑惑道:“这不是刚好够么?” 老太太本来就是寻个由头好发作白勇夫妇,她没想到就这么被白聪给堵了回来,于是她更加不满了:“哪里够了,你没看到我外孙周远博还站着吗,你俩还不站起来?” 这两个人,指的当然是白茵和白聪。 王秋芬见老太太实在是过分了,她也不想给她留什么面子了,于是王秋芬冷笑道:“我就没见过平辈之间还有这个规矩的。” 老太太不依不饶:“小的不应该让着大的吗?” 好巧不巧,周远博还真大了白聪几个月。 王秋芬忍着恶心,她也不想在大过年的跟老太太吵起来,惹得周围邻居笑话,于是她对白聪说:“你去跟你姐坐一个凳子。” 白聪撅了撅嘴,但还是很听话的跟白茵坐在了一起。结果因为凳子太小的缘故,即使是两个小孩子也不怎么坐的开。 白聪看着自己的屁股墩儿,他小心翼翼的问白茵:“姐……你挤的慌不,要不我站起来吧。” 白茵笑眯眯的看了白聪一眼:“既然你自己知道,那还等什么呢?” 白聪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 老太太这回更加生气了,在她的观念里,女娃就不该欺负男娃,毕竟男娃才是一个家里的顶梁柱。 白茵似乎是看出了老太太的心思,她在老太太还没开口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准备把凳子让给白聪。 白聪见白茵的动作,顿时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姐,你坐你坐……” 白茵这才欣慰的点头,然后心安理得的坐下了。 白聪顿时松了口气。 就这样,老太太想要出口的话也噎住了。 —— 中午的时候,王秋芬和白勇的小妹一起在厨房做饭。白秀自持身份,她只管在屋里和老太太拉家常。 至于周家明和白勇几个男人,则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显得不是十分热络。 老太太嫌屋里的孩子吵,于是让他们都去院子里玩耍。 白秀本来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跟白聪他们一起玩儿的,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后来又同意了。 院子里。 几个小孩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话题,都是各自玩儿各自的。小孩子虽然小,可他们的直觉很准,他们隐约感觉到了几个大人的不对劲,于是也就没有疯玩的想法了。 白茵三下两下就爬上了院子里的槐树,然后就开始拿着光秃秃的枝条开始逗树下的白聪。 白聪每次刚往上爬了两步,白茵就用枝条搔他的痒处,直让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白聪见自己实在是被阻挠的爬不上去,他气哼哼的就往院子另一边走了。 他早晚有一天会长得比他姐高比他姐力气大,到时候……哼! 白茵挑了挑眉,就开始在树上闭目养神,丝毫没有感觉到隆冬的寒冷。因为她身已非寻常人,现在又有阴阳二气护体,所以寒暑不侵已是常态。 然而过了好大一会儿,白茵忽然听到了一阵吵闹声,其中一个还是白聪的。 白茵顿时睁开眼,然后从两米多高的树杈上就跳了下来。 等她走到屋后的时候,她发现居然是白聪和周远博打了起来,而周远博手里拿着一块儿石头,就要往白聪头上砸过去。 白茵悄然一动,身形顿时就出现在了周远博前面,然后伸手就夺下了他手里的石头。 “你不是我姐吗?你干嘛帮他!”周远博喘着白气道。 石破天惊! 然而周远博这一句话,就让赶来的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白茵的身世他们都一清二楚,可现在突然被周远博叫破,他们哪还能再装作若无其事?! 王秋芬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向白秀的眼神恨不得能吃了她! 这里面要不是白秀在搞鬼,打死她她都不信! 就在周远博这一句话说完以后,白聪突然瞪着自己不知道何时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珠子,然后一字一顿道:“白茵是我姐!我亲姐!” 白茵才不是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亲戚的姐姐! 从小到大,白茵虽然老是欺负他,可是哪次闯祸都是她帮着他兜着,不知道让他少挨了多少顿揍。现在突然有人想来分他姐,这让白聪怎么忍得了! 于是,白聪嗷嗷叫着就往周远博身上扑了过去。两个年纪相当的男孩就这么又打了起来,顿时就在泥地里滚了好几圈儿。 周远博细皮嫩肉的,哪是白聪的对手。就单说体重,白聪都甩了他十来斤,所以基本都是白聪压着周远博打。 这下白秀坐不住了,她赶忙就要拉开白聪。 王秋芬哪能让她如意,她狠狠的揪着白秀的手不放。 “你放手!”白秀尖叫。 王秋芬一用力就把白秀推到了地上,然后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声音说:“你要是敢把那件事说出来,我就去你那学校闹,你信不信我能闹到你被辞退?!” 白秀忍痛,她咬牙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王秋芬狠声说。 王秋芬说话的时候,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白秀这回是真被王秋芬给吓住了,她没想到王秋芬对白茵的感情这么深,好像谁动了白茵,王秋芬就要跟谁拼命一样。 白秀怕王秋芬真的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她隐忍着喊:“你们两个别打了,是我说错了!” 一旁的周家明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了。 白秀看了王秋芬一眼,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抱着周远博,眼中抑制不住的心疼,然后口中却道:“我不是说白茵是我生的,而且你该叫她……表姐。” 本来白秀是准备让周远博离间白聪,让白聪起意然后质问王秋芬和白勇的,这样听见心里就会留下疙瘩。可她没想到白聪二话不说上来就开始打周远博。 这下子,白秀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周远博在白秀怀里忍不住抬头看她。 在家的时候,她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 一伙人因为两个孩子打架闹的不欢而散,直把老太太气的肝疼。 白茵不耐烦听老太太指桑骂槐的说话,她老早就跑到了院子里。 片刻后,屋里又出来了一个人。 白茵看着径直向她走来的周家明,然后抬脚就准备往另一个方向走。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周家明突然开口挽留。 白茵皱眉,她霍然转身,直接把话挑明:“你是指我是白秀生的这件事?” “你还真的知道。”周家明有些讶异。 但他以为是因为白茵聪明,白秀在学校也明里暗里和她说过的缘故。殊不知白茵是一开始就知道的。 “你要不要考虑等成年以后离开白勇他们?毕竟我可以给你的东西比他要多。”周家明询问道。 白茵冷笑:“不生而养,十世难还。” 周家明见白茵明晃晃的拒绝,他想要伸手摸一下白茵的头,却被她毫不犹豫的躲开,他叹了口气道:“等你长大了就知道哪一边好了。” 白茵挑眉,语气格外的森冷:“我只希望我同你们桥归桥路归路,白秀实在是太碍眼了。” 周家明见白茵这么跟他说话,他眼中不悦之色一闪而过。他见一时半会儿说不通,于是也不再这里白费力气了。 白茵看着周家明的背影,突然不屑的冷嗤一声。 他们恐怕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且不说她从周家明面相上看到的。就是纪广琛一个市委书记当初在县城里被抢,他无论如何都会把县长给调查一遍的。 周家明那县长父亲可禁不住查。 且让他们得意,恐怕他们再也没有和她见面的机会了…… 如此,缘分才算真的尽了。这是第一面,亦是最后一面。 撞破 撞破 “姐, 你是我亲姐对吧?”回家的路上, 白聪揉着额头上红肿的包, 眼巴巴的问。 白茵一把按上白聪的脑袋上, 顿时就把他疼的眼泪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然后白茵挑眉道:“不是。” 白聪顿时哭丧着一张脸, 他倔强道:“你骗人!” 白茵看手心没有血迹, 白聪的头没有破以后,她就收回了手,然后随口说:“你知道还问我。” 白聪觉得自己老憋屈了, 但他依旧他不依不饶道:“我就想让你亲口说!” 白茵笑嘻嘻的说:“那也不是,我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是亲生的,你我就不知道了。” 白聪听完嗷的一嗓子就挥舞着拳头扑向白茵, 接着他不出意外的就被白茵暴力镇压了。 这绝对、绝对是亲姐! 白聪含着眼泪, 就去跟王秋芬告状了。 王秋芬和白勇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孩子打闹,接着他们相互看了一眼, 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坚定。 看来他们真的要搬到城里去了, 他们怕今天的事过后, 他们那小妹和妹婿, 还有弟弟在村里碎嘴,接着就会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搬到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 把白茵的身世顺理成章的隐瞒一辈子。 白茵和王秋芬还有白勇, 他们三个人一直都在相互演戏, 为的,却只是那么一个目的。 白茵想想, 都想发笑。可无论她怎么勾唇,眼中都唯余一片温柔。 —— 等到了家门口,白茵望了望着村头一隅。 老李头那里已经来人了么? 白茵天眼之中骤然间出现了常人看不到的肃杀腾起的白雾,然后两片白雾纠缠起来,厮杀不断,似乎都想把对方吞噬干净。 老李头在和人斗法。 “妈,我出去一趟。”白茵同王秋芬说。 王秋芬刚想问白茵大过年的往哪儿跑,白茵就只剩下了背影。 白聪眼珠一转,把手里的东西往王秋芬的怀里一塞,然后利索道:“我跟我姐一块儿!” 不行,他要跟着她,他姐说肯定是找到了什么好玩东西,还不带他去! 王秋芬气急败坏的看着转眼就没影儿的俩孩子,“白聪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回来!” 白勇赶忙给王秋芬顺气,然后劝解道:“时间还早,让他俩玩儿去吧,咱俩回家包饺子。” 王秋芬狠狠的瞪了瞪那条路,然后也无可奈何的跟白勇进了屋。 —— 白聪不敢跟白茵跟的太近,他从小就知道他姐背后长了眼睛,哪怕他距离她十多米,她都知道他在哪。 所以捉迷藏这项活动,他永远不会跟他姐一起玩儿。 跟白茵斗的多了,白聪再笨也隐约摸清了一些白茵的习惯。而这次,白聪觉得这绝对是他这么多年来身手最灵敏的一次。 就这样,白聪渐渐的发现了白茵的去处,这好像是李爷爷家的方向,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什么她老往李爷爷家里跑。 白聪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 还不等白聪产生成功跟踪到白茵的自豪感的时候,下一秒,白聪就看到了令他不敢置信的一幕。 他姐……消失了…… 白聪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他目瞪口呆的看着空空荡荡的路面,然后差点一嗓子叫出来。 见、见鬼了! 白聪咽了咽口水,他心中两个小人儿开始打架。一个在劝他不要往前走了,说不定前面有妖怪,一口就把他拆吞入腹了。另一个小人在期期艾艾的说,万一他姐被妖怪抓走了呢……白聪想往回走去叫王秋芬和白勇来,但他刚走了两步,他忽然毅然决然的咬牙,鼓着腮帮子硬着头皮再次往前走。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就这样,白聪一边念叨,一边用像乌龟一样的速度紧赶慢赶的往老李头家前进。 —— 这边,白茵已经发现了她被白聪跟踪,可现在也没时间把他给劝回去了,于是白茵只好足下轻点,瞬间消失在原地。 希望在白聪赶到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了。 倒不是白茵刻意隐瞒风水师之间的斗法,只是她怕白聪看到以后再吓出个好歹……毕竟风水师好多神异手段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突然,白茵耳边传来了一阵闷响,其音犹如铜钟,浩大而悠远。 周围已经被布下了风水阵,阵中一切声音本来都应该传不出去的,可这些完全拦不住白茵的探听。可以说只要她想,就连老李头同人斗法的画面她都能通过天眼看的一清二楚。 好厉害的法器…… 白茵皱眉,她可没见过老李头手里有这东西。 果然,白茵再抬头看,发现天空中又加入了一股气机,两股气机顿时就要把老李头泯灭殆尽! 下手倒是果断,一般风水师之间的斗法都是单独进行,很少有围攻的场面出现,这是所谓风水界中的道义规矩。 看来对方还是想要速战速决的。白茵这么想着,她脚下速度愈快。 现在如果有人在这里,他甚至都看不清白茵的身影,只会觉得一阵风倏尔刮了过去。 —— 老李头看着被祭出的一件铃铛一样的铜器,他神情一阵惊愕,没想到为了对付他,他那老对手居然舍得把自己最宝贝的法器都拿出来了! 老李头深知这法器的厉害,他赶忙将腕上那一串沉香木大珠给扔了出去。但当铃响的那一刻,老李头还是感觉到体内一阵气血翻腾。 老李头心中苦笑,他还是老了,没想到老对手的两个徒弟都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了。 老李头看着一旁苦苦抵挡两人手下的李穆清,他目中暗芒一闪,接着就将白茵交给他的那个清代鱼形玉给拿了出来。老李头毫不犹豫的激发了上面的符文。 一阵飓风狂啸,隐有龙虎之声,顿时就往那两人面门扑了过去。 那两人大惊,接着其中一个人连忙打出了一纸黄符,等飓风到达他们面前的时候,黄符骤然碎裂成片。那人咬牙,又连打三符,才堪堪把这风挡下。 乖乖……老李头想过白茵这玉符厉害,但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老李头一边想,一边偷偷把玉符藏了起来。那上面,赫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好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是一次性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会被一个老头给弄的这么狼狈,回去都没法跟师父交代,于是两人心中的凶性都被激发了出来,出手越发狠辣。 老李头见两人欺身上前,将他的左右都包围起来,他心中暗暗叫苦。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他现在赤手空拳之下还怎么会是两个壮年人的对手! 尽管老李头竭力躲避,但他腹部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记铁拳。顿时,鲜血就从老李头口中溢了出来。 难不成他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 李穆清也看到了老李头吐血的画面,她顿时就有些慌神,可她身边也有六个人在同她苦苦纠缠,哪怕这六人都是横练外家,不修内劲的人,一时间她也寸步难行。 就在李穆清目露绝望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白茵,求你帮帮我爷爷!”李穆清目露哀求。 白茵还未站定,她就听到了李穆清的声音。她调笑道:“美人所请,不敢辞尔。” 白茵虽然口中言语,但她眼中却没有任何的轻视之意。 白茵手上动作不停。只是瞬间,她就将那块她精心孕养,现在已经基本褪去了原本侵蚀痕迹的汉代螭龙玉佩给打了出去。 这块螭龙玉佩本来被白茵买下的时候是灰不溜秋的模样,如今已恢复了本来的外形,露出了鲜亮的玉肉,只拿出来就让人感觉到一阵温凉。 螭龙玉佩在白茵面前悬空,一道蓝色微光之后,那两个人就不得不闪避。 “你是谁?”其中一个人一开口,才让人察觉到他声音之中的喑哑。 白茵看着两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也懒得多说什么,她左手催动,右手虚空描摹,空中隐隐出现断续的金芒。 那两人见白茵出手毫不留情,他们再次拿出那个小铜铃。 “嗡”! 铜铃再次传出声音,但却只堪堪抵挡住了螭龙玉佩的攻击,白茵画下的那一道符却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两人的胸口。 顿时,两人被击退了数十步,然后口中鲜血狂喷不止。 一旁六个人见状也不再纠缠李穆清,他们开始朝白茵围了过来。 白茵刚想动手,她就见李穆清咬着嘴唇挡在了她的面前。 接着又是一番混斗。 白茵见一个拳头即将落在李穆清身上,她赶忙用手指点在对方的手臂上。 绵密的骨裂声响起,对方就抱着手臂惨叫着倒下了。不止如此,白茵渡在对方筋脉里的阴阳二气不停的在他体内流窜,疼的他几乎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就在白茵配合李穆清解决了这六个人以后,白聪就走到了这里。 白茵看着突然出现的白聪,顿时感觉有些头痛,这该怎么跟他解释…… 果不其然,白聪迅速张大了嘴。他看着地上躺了一片的人,又看了看他姐,迅速眨了眨眼。 他是,在做梦么…… 离别 离别 似乎是看出了白茵和刚刚出现的白聪两人关系匪浅, 那六个人其中的一个眼中狠色一闪, 就拿出了一个东西, 明晃晃的就指着白聪的正脸。 是枪! 白茵面上闪过凛然, 她脚尖迅速在地上划过半弧, 脚跟一震, 接着就是尘土四溅, 瞬间就遮挡了那人视线。 “砰”的一声,枪声顿响。 白聪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双脚离开地面,然后快速移动着。只是刹那间, 白聪就离开刚刚的位置足足有五米远! 扬起的尘土渐渐落下,视线又恢复了清明。 白茵拎着白聪,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远处死死钉在树上的子弹, 她冷笑出声, 走到那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在对方试图再次开枪的时候, 白茵一脚踢在他的腕骨上。骨碎的感觉瞬间笼罩了那人, 但他发现他明明脑袋上冷汗几乎汇聚成了瀑布, 可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至此, 他的眼睛里才算充斥了惊恐。 白茵以手做刀,动作十分迅速的的砍在对方的四肢。那力道, 就像是重锤生生的击了上去, 可表面上看上去却毫无血痕, 他的手腕脚腕不收控制的瘪了下去。不用想,里面的骨头全碎了。 “啪嗒”, 那把枪也掉在了地上。 这时候,李穆清扶着老李头往白茵这边走,老李头强忍着咳嗽赶忙阻止她:“别折腾他了,你把他整死了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白茵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白聪一眼,她挑了挑眉才站起身。 白茵看着白聪的脑袋都快缩到地上了,她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头,“你来干嘛?” 白聪总不好说他是觉得白茵有好玩儿的不带他,他才跟来的。白聪想到刚刚白茵的动作,他觉得他要是真这么说了,他未来的几年的日子可能会不太好过…… “我……我担心你。”白聪憋了半天,憋出了这一句。 白茵当然不信,但她见白聪受惊不小,也不想再折腾他了。于是她只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就没再追问了。 白聪见白茵似乎没打算跟他算账,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没出息的小子。老李头在心中腹诽。 这时候,老李头发现他老对头的那两个徒弟已经准备伺机逃跑了,他问白茵:“追不追?” 白茵摇了摇头,风水师不是一般人,即使去交给警察,也难免不会成为祸害,然后伤及人命。 “就把这六个留着里吧,那个被我废了四肢的你解决。”白茵干脆道。 老李头想了想,痛快道:“成。” 反正经此一事之后,他再待在村里也免不了被再次找上门来。白茵可以帮他一次,却不能回回都凑巧赶上。就像今天,她再来的稍晚一些,他和他孙女两个人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是时候去再联系联系几十年前的老朋友了,这个被废掉四肢的人倒是不难解决,谁让他有持枪呢,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老李头撑到现在已经实在是勉强,他上了年纪又挨了一拳,实在是有些伤身。 李穆清看着面色微熏的老李头,她赶忙去摸他的脉象,但因为心中着急,所以把脉的时候难免心浮气躁,难以冷静。 白茵见李穆清额上隐现汗渍,她捏了捏她放在老李头手腕上的手,扬眉道:“我来吧。” 李穆清深吸一口气,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 白茵微闭上眼感受。 来去促急,一息六至,数脉之相。数为阴不胜阳,故脉来太过焉。 “邪热鼓动,血行加速,虚热内生,脉数无力。”白茵笑了笑松开手,安抚道:“内脏无损,调养一下气血就行了。” 李穆清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感激的看着白茵。 李穆清扶着老李头进屋,白茵让白聪帮着她把那六个人捆了起来。 小孩儿忘性大,白聪很快就摆脱了刚刚的情绪,开始喋喋不休的问白茵这样那样的问题。 白茵实在是不胜其扰,她随手一挥,也封住了白聪的声音,这才让他闭嘴。 白茵对白聪愈发明亮的眼睛视而不见,她拍了拍手就往老李头家的屋里走去。 进去之前,白茵对白聪道:“你要再扯我的衣服,你信不信我连让你动都动不了。” 白聪这才老实的跟在白茵的身后,只是表情怎么看怎么委屈。 “我的清代玉佩呢?”一进屋,白茵就问道。 老李头把那块儿已经出现裂缝,可以说是废掉的玉佩给拿了出来,老脸罕见的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咳,我也不好让你白帮忙,就拿东西抵吧。”老李头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然后道:“清清,你去把我床头的箱子拿过来。” 李穆清很听话的就往老李头的屋里走了过去,不一会儿,她就抱着一个大小非常可观的箱子走了过来。 “这都是老头子以前压箱底的东西,你随便拿。”老李头倒不小气。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说到底比起白茵的救命之恩来说还真的是显得浅薄。 箱子打开,里面满是玉石玳瑁,明珠瓷器,顿时就是一室珠光宝气。 白茵挑眉,这里面还都是古董,至于年份,她倒没仔细看。这些随手乱放的东西要真是让赵立冬这个大古董商看了,恐怕骂人的心思都都会生出来了。 这也太随意了,要知道古董这种东西可完全经不起磕碰。 白茵把白聪从身后拉了出来,然后对老李头道:“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让我弟弟挑,他挑什么是什么。” 白聪不止是个外行,还是个小孩儿。这下老李头也清楚了白茵还真没要他东西的意思,现在也只是做做样子。这下子,他也不免感动异常。 白聪被推出来,他有些懵,转头无措的看着白茵,弱弱的喊:“……姐。” 白茵坐在椅子上拍了拍他的腿,不耐烦道:“让你挑就挑,犹豫什么。” 白聪得令,他硬着头皮就凑到前面看过去。 里面的东西虽然白聪不懂都是些什么,但他下意识的就觉得价值不菲,里面竟然还有电视里那种会发光的珠子! 这要是被他妈知道了他乱收人家的东西,那还不得揍他啊! 白聪犹豫了半天,连连看了白茵好几眼,确定她是真的放开手让他自己挑以后,他闭了闭眼,咬牙挑了一个,“我就要这个箱子。” 这个木箱子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到时候跟他妈就说是路上捡得就行了。 然而等白聪说完,白茵顿时就笑了,她不止笑了,还笑得前仰后合,直让白聪摸不着头脑。 白茵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生理性的眼泪,然后无辜的对老李头说:“这可不怪我,我真没看我弟弟今天的面相。” 谁知道白聪今天居然走偏财运,那个箱子恐怕比这里面的一堆东西加起来都贵。 箱子外面看起来破旧是为了掩饰这东西的漆皮脱落了,变得一块儿一块儿的,所以才显得陈旧。白茵随意看了一眼裸露在外面的木材,上面微现缕缕金丝,就知道这是品相极好的金丝楠木,还是这么大一个箱子。金丝楠木在明代都可以说是一木难求,更别提现在了。 “你发财了,这可是皇帝用的,你就当这个是你李爷爷吃你发现的那个灵芝赔你的。”白茵玩笑道。 莫说明朝,就再前面的皇帝的龙椅都是极品金丝楠木打造的。老李头这个作为打造龙椅的材料虽说仍有不及,可也相去不远了。 白聪挠了挠头,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老李头强忍着心头滴血,倒不是他小气,而且因为白聪这随手一指也太准了,让他有些缓不过来。 难不成还真是因为他偷摘了这小子的灵芝,现在遭报应了? 李穆清看着自己的爷爷憋屈的脸色,又无话可说的表情,她忍了忍,但即使是冷漠的脸上,眼睛里也泄露出了几分笑意。 白茵盯着李穆清看了很久,她才咋舌道:“美人的眼睛就是好看。” 李穆清顿住,接着她脸上很快就飞起来一丝酡红,明媚的大眼睛也忽闪了一下。 白茵这辈子依旧还是天生一副桃花眼,且眼尾有些斜飞上挑。十多岁的年纪,隐隐有褪去婴儿肥的意思,脸颊轮廓也渐渐显露出来。只看着你,眼里都好似自带三分笑意,因为刚刚的大笑,她眼中还仍有水意,看起来竟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一时间,李穆清竟然不敢和她对视。 老李头看到突然变得羞答答的孙女,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但随即想到了他恐怕要带着孙女离开这里了,或许同白茵以后都见不到了,他才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 白茵要是个男孩儿,老李头早一棍子打出去了! 白茵见老李头这个表情,她生怕再把他气出个好歹,于是她说:“白聪,我们走吧。” 白聪立刻颠儿颠儿的抱着硕大的木箱子,跟在了白茵身后。 李穆清起身想要送他们,却被白茵阻止了。 “吉甫作诵,穆如清风。”白茵再次摸了摸李穆清的脸蛋,调侃道:“美人,我们有缘再会。” 白茵自然也看出了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了。 就这样,李穆清愣了一下,等她在回神的时候,白茵已经带着白聪走远了。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 白茵还未出老李头家,蓦然,腕上镯子又颤。 托付 托付 回到家, 白茵又把那个墨翡镯子研究了一遍。这次, 她可以肯定刚刚的异动不是她自己的错觉了。 但无论她怎么摆弄, 那个镯子都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片死寂。 就在白茵准备向里面灌注一些阴阳之气的时候, 她突然听到了屋外王秋芬的声音。 “你从哪里捡来的破烂?”王秋芬看着院子里不停围着一个箱子转悠的白聪, 她疑惑的问。 白聪看着倚在门框里挑眉看他的白茵, 他老实的对王秋芬说:“李爷爷给的。” 至于刚刚发生的事,白聪却一个字都没有吐露。 “这个箱子他不用了,给我们家劈了当柴烧么?”王秋芬凑近了看那个箱子。 因为只是个木箱子, 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加上村里的人家不可避免的相互送点儿自己家不用的东西,所以王秋芬也没有说别的。 等王秋芬凑近了看以后, 她才发现这个破破烂烂的箱子露出的木头还挺好看的。 金黄色里隐约还有一股紫红色, 其中变化交缠,可不是好看嘛。 “这箱子看起来还挺结实的, 烧了可惜了, 等过段时间咱搬家以后用它盛个东西吧。”王秋芬拍板决定。 白聪在听到王秋芬要把这箱子给当柴烧了的时候, 他赶忙用求助的眼神看白茵, 在得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以后,白聪本来想硬着头皮和王秋芬老实交代的, 但没想到王秋芬又决定把箱子给留下了。 白聪心情大起大落, 等王秋芬走了以后赶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他以前偷摸跑出去下河摸鱼被王秋芬质问的时候, 心情和现在是一模一样的。 白聪看着一旁只顾看热闹的白茵,他不满的问:“姐, 你不是说它贵吗?你咋不帮我说几句好话?” 万一真被他妈拿过去当柴劈了,多可惜啊! 白茵摊手,叹息着摇头:“这发财的是你,守财当然也得是你。” 如果受不住,也只能说明没这个命罢了。 白聪被白茵显而易见的风凉话弄的牙齿咬的“咯咯”响,接着,他就想到了一个问题,然后赶忙把心中的气愤给压下,抱住白茵的胳膊摇晃讨好,“姐,这东西能让我吃上好多好多的好吃的吗?” 白茵看着白聪单纯的眼睛里满是期盼,她顿了顿,然后笑着道:“我只告诉你这东西叫金丝楠木,别名叫小叶桢楠,至于它到底值多少钱,那就看你自己去查证了。只一点,你要是被别人坑了,别来找我哭。” 白聪赶忙追问:“在哪儿查证?” 白茵挑眉:“当然是书里,没听过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么?” 白聪一听到“书”这个字,恨不得一跳三丈高,他是真的不喜欢读书。白聪虽然明白白茵可能是故意的,但她既然已经说出口是不会帮他的,那她就是说到做到。 他有一个铁石心肠的姐……白聪委屈极了。 “想想你的猪腿,再想想那些巧克力。”白茵拍了拍白聪的肩膀,没什么诚意的安慰。 白聪现在原地,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看得出来他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对了,还有你在你李爷爷家看到的东西可别告诉爸妈。”白茵叮嘱道。 白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的点头,“我知道了。” 接着,白聪眼珠一转,他无赖道:“不过你得告诉我,我那次溺水是不是你飞过去救的我?” 白茵看着突然聪明起来的弟弟,她挑了挑眉,第一次坦诚道:“当然。” 白聪激动了,他狠狠的绷紧了下颚,语气里透露出了极度的不甘:“我就知道!” 枉他这么长时间被骗的这么惨! 过了一会儿,白聪又平复了下来,他开始笑,然后洋洋得意的冲白道:“我终于知道了你的秘密。” 那模样,十足十的像掌握住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白茵看着高兴的几乎要蹿上房顶的白聪,她失笑,面上满是无奈:“是是是,以后你就能翻身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期间,王秋芬在厨房里喊道:“别玩儿了,过来端碗吃饭了!” 白茵等白聪风风火火的跑进厨房以后,她又看了看手腕处的那个墨翡镯子。 漆黑、安静。 算了,顺其自然吧。白茵放下袖子,再次遮住了这个镯子。 阴阳之气太过霸道,与其他灵气之流不能共存,她一旦将其注入,这镯子恐怕就得当场报废,里面藏匿的玄机也会随着镯子烟消云散。 如今的她到了阴阳境以后,早已今非昔比了。留着它,白茵自信这镯子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 吃饭的时候,白茵在听到白勇说他和王秋芬商量同意搬到城里之后,她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但很快,白勇就面露愁容:“可我们城里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买房子这件事我得先托人打听打听。” 白茵想了想,忽然想起了赵诚,然后她接口道:“如果是这个的话,我能帮上忙。” 接着,白茵就简单介绍了赵诚,并且说那银行卡里的八万块就是通过他的手才赚过来的。 王秋芬和白勇犹豫了一下,但他们听白茵口中的赵诚也不是什么奸猾的人,于是王秋芬就把银/行卡递给了白茵,“这事儿还是你决定吧。” 王秋芬和白勇忽然就有了女儿可以依靠的感觉。 白茵也不推脱,她接过银/行卡,笑嘻嘻的大包大揽:“放心吧,一准儿让你们住上大房子。” 听白茵这么说,王秋芬和白勇也不免心生憧憬,但他们还是交代白茵和白聪不要把这件事外传。 迎着白聪疑惑的目光,王秋芬叹了口气,道:“倒不是妈小心眼,咱家和村里的人处的也还不错,可经不住有的人眼红,在背后戳我们脊梁骨。” 这世上,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白聪虽然还听不大明白,但他还是认真的点头。他想到自己今年过完年也才十岁,就要一下子守住两个秘密,顿时他就觉得自己身兼重任,下意识的,他就叹息了一声。 这下子,王秋芬被她那蠢儿子逗得前仰后合,白勇一贯憨厚的脸上也是忍俊不禁。 一时间,白聪的表情有些茫然。 —— 赵诚舒服的在家过年,他接到白茵的电话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下一秒,赵诚的老婆孩子就看到他们的丈夫、父亲忽然露出了十分感激的笑容,然后语气十分客气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白茵也察觉到了赵诚言语中的感激之意,她恍然:“你妻子的病已经好了吧。” 赵诚听到白茵这句话,他就想起了医生对他老婆手术之后恢复速度啧啧称奇的画面,顿时他心中又是一暖。 “全是托你的福。”赵诚摸着自己的啤酒肚乐呵呵的说。 白茵也不再跟赵诚客套,她直接了当道:“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赵诚一听白茵这话,他马上就站起来,然后连连的说:“有什么事你说就行了,只要我赵诚能办到的,我绝对没有二话!” 白茵感觉到对方忽然激动起来的语气,她无奈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现在手里有三十多万,想让你帮我在城里寻摸一套地段和基础设施比较好的房子。” “这三十多万要带上装修。”白茵想了想,再次补充:“事成之后给你三千块钱的劳碌费,你觉得怎么样?” 这下子,赵诚有些不高兴了,他说:“你跟我提钱做什么,上次你帮我渡过难关的事我还没谢你呢。你就放心吧,这事我铁定给你办好。” 白茵失笑:“一码归一码,该给的还是要给的。” 白茵说到这里,赵诚也不再反驳。只是他心中打算到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收白茵的钱。 这边赵诚等白茵挂了电话以后,他才把手机收了回去。 看着自己老婆好奇的目光,赵诚才笑着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小大师,你那笔手术费都是因为她才凑够的。” 赵诚的老婆脸上也露出动容,她问:“那你还不好好谢谢人家?” 赵诚无奈。“人家虽然年纪小,但却实打实的是高人,哪会稀罕我们的感谢。” “不过这次她确实有事托付给我。”赵诚又道。 等赵诚的老婆知道了白茵是想在县城买一套房子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对赵诚道:“我娘家有个亲戚在兰亭园买了一套房子,听说那里面的房子不止质量好,物业的服务也不错。” 赵诚眼睛一亮,他赶忙说:“我明天去那里看看。” 如此,赵诚一家三口才继续吃饭。 —— 因为冬季离春收还有一两个月,所以白勇和王秋芬并不是太忙,他们开始时不时往城里跑,去给白聪办转学到县城小学的手续。 到最后,王秋芬忍着心痛交了好大一笔择校费以后,白聪的学校才算落实了。 还没有花过这么多钱的王秋芬为了掩盖自己的肉痛,她开始一个劲儿的叮嘱白聪一定要好好学习。 白聪每天欲哭无泪的听王秋芬念叨,偏偏他还不能反抗。但他知道他即将去的县城的小学里有一个小图书馆以后,他眼神忽然就亮了起来。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能知道那个箱子的价值了? 白聪想着自己在不久之后就有很多钱买好吃的,他就一阵抑制不住的兴奋。 王秋芬看白聪像打了鸡血的模样,她忽然有些发怵,然后偷偷拉住白茵问:“你弟他不是中邪了吧?” 这么迫切想要看书的真的是她儿子? 白茵的嘴唇忍不住抽了抽。 —— 又是几天,白茵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这东西……真的要交上去?”电话那边有些吞吞吐吐的。 白茵挑眉:“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要求呢。” 可这个要求远不足以他冒这么大的风险啊! 对方差点就哭出来。 白茵察觉到了他的忐忑,毕竟是扳倒一个县长的东西,他临时想反悔也无可厚非。 于是白茵安慰道:“你怕什么。周松涛的官运本来就到头了,上面早就查的下来了,就等年后开会革职。你这个东西只是加速了他下台的速度,况且还能让你晋升之路更加顺畅,你还不敢赌?” 年轻人到底是有股闯劲儿的,于是那边狠狠一个“嗯”字以后就挂了电话。 白茵挑了挑眉,她说的一点没错,上面还真的查到了周松涛头上。在几天前她同纪磊铭通电话的时候,她问了一下。纪磊铭虽然不知道白茵到底想做什么,但他考虑了很久,还是透露了一些可以外传的东西。 县城里。 张培亮捏着手里的一打儿照片,他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就抬脚往前走去了。 突变 突变 很快, 又开学了。 白茵看到站在讲台上的新英语老师, 她挑了挑眉。 见白茵似乎对换英语老师这件事很感兴趣, 纪磊铭主动跟白茵八卦道:“你知道这里的县长落马了吧, 现在我才知道咱英语老师是县长的儿媳妇。我听人说她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加上她的资历本来就不该带我们这种班, 所以调到别的班去了。” 不止如此, 因为周松涛的纪律问题,连他儿子的晋升都影响了,这次的主任晋升直接把他儿子给剃了。原本这种事他是不会知道的, 这是他爸的秘书李安汇报的时候他随意听了一耳朵。 不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纪磊铭还是知道的,所以这种事纪磊铭并没有说给白茵听。 白茵的嘴角抽了抽,她道:“我发现你比女生还八卦。” 各种小道消息她都是从纪磊铭这里听来的。 纪磊铭悲愤, “我还不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明明就是他自己喜欢暗地里搜集各种各样的信息, 然后就美其名曰和她分享。实际上他就是看中了她从不把这样东西外传的性格,然后把她当成了垃圾桶而已。 想到这里, 白茵也不管他, 她只凉凉道:“你这次月考最好好好复习, 不然你那个第一就是我的了。” 顿时, 纪磊铭心里像压了一块儿石头一样,看什么都没滋没味儿的。 “你就是个冷场王!”纪磊铭悻悻的说。 就这样, 一个月后, 白茵真的实现了她说的话, 剩下纪磊铭拽着自己的卷子欲哭无泪。 至于周文博…… 白茵看了对方一眼,他这次考了个第二十, 完全大失水准。 就在白茵望过去的时候,周文博也刚好抬起了眼,他看到白茵的眼睛以后,明显的愣了一下。 按辈分,她还是他堂妹呢…… 这是周文博过年的时候听到他叔叔和他婶婶吵架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他当时就被这个消息给惊住了。 那时候家里都炸锅了,他叔叔和婶婶主张把她认回来,但他爷爷奶奶却死活不同意。直到后面出了上面审查他爷爷的事,他爷爷被带走判刑之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这一切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他叔叔周家明那岌岌可危的政治生涯。他叔叔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已经表现出来了,如果让别人知道他曾经藐视国家制定的计划生育,他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周文博的父母很瞧不上他们弟弟的这幅做派,但因为已经是别人家的事了,所以他们也管不着。 他永远不会告诉白茵这件事的,他的叔叔婶婶会是她的拖累。周文博想。 怪不得他看到她有亲切感呢! 白茵疑惑的看着周文博突然热切的眼神,她无语的收回了目光。 本来以为周家的气运已绝,现在看来周文博倒未尝不是那一线生机。 周松涛出了这样的事,周文博已经很难再从政了,他现在可以按自己的兴趣去当科学家了,日后免不得是一番建树。 说到底,还是命运安排。 —— 三年后。 白勇看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他终于尝试到心里泛酸的感觉了。 不知道以后要便宜哪家小子了。想到这里,白勇恨不得把橱子里昨晚剩下的半瓶白酒给一口闷了。 可实际上,白茵只是要到市里上高中了…… 王秋芬看着白勇这个样子,她眉头一拧,就推搡了他一下,接着两个人就开始拌嘴。 白茵失笑摇头,然后踩着拖鞋就往白聪的卧室走。 到了白聪卧室门口,白茵刚敲了一下门,然后就听到一个正出于变声期的男声:“进来。” 白茵看着拿着放大镜几乎要趴在那个木箱子上的白聪,她有些头疼:“就这一个箱子你研究三年了还没研究完呢?” 白聪听到白茵这么说,他扯着嗓子就嚷开了:“到底是谁说的书里能找到的?” “我哪儿知道你们小孩儿看的都是童话故事?”白茵双手环胸,没什么诚意的反驳。 毕竟,她的启蒙书是《永乐大典》。 当初白聪到了学校的图书馆以后看到基本上全是《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连本《史记》都没有,更别提文物鉴赏了,他晚上回来就抱着白茵的腰好一顿哭,直把白茵折腾的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白聪怒了,“我好不容易考上了初中以后专门问了我们历史老师,他也是一知半解的,这个你怎么说?” 白茵笑了,“谁跟你说历史老师一定要知道文物的?” 想到自己拼了命才吊上了县一中的车尾,就为了找到里面学识最渊博的历史老师问关于金丝楠木的事,白聪一口血哽在了喉咙,好在这么多年他早学会了自我排解,不然他早晚被他姐气的英年早逝!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书看的多了,他竟然没了当初的那种排斥感,甚至还有些即将亲手揭开谜底的兴奋。 见白聪不理会她,又开始研究那口箱子了,白茵琢磨了一下问:“我明天就去市里了,放假回来的时候你要不要我给你带什么东西?” 在城里买了房子以后,王秋芬和白勇用剩下的钱在市场租赁了一个摊位卖水果,钱虽然赚的不多,但养活一家还是可以的,于是白聪和她也有了一点零花钱。 白聪听到白茵说她明天就离开了,他拿着放大镜的手顿了顿,然后极其别扭的说:“一本《异宝奇珍》,还有……你路上小心……” 白茵真的是猜不透这些出于青春期小孩儿的心思,就连纪磊铭也是,初三之后就自动和她保持了距离,直到毕业之后他才在某一天跟她说他可能要去上省里的高中了,因为在他爷爷退下两年后,他爸终于升官儿了。现在白聪也是学会了口是心非。 倒是周文博显得比这两个人成熟多了,和她告别的时候他的表情十分平静。 经过时间的洗礼,周文博已经变得从容。 似乎是能感应到白茵在想什么,她手腕上的镯子有些明显的颤动了一下。 “姐,你镯子又动了。”白聪提醒道。 白茵挑眉,“你看错了。” 白聪冷哼了一声,十分不满的把胡说八道的白茵给推了出去。 当他还是小孩子呢! 在第一次他察觉到他姐的镯子会动的时候,他简直被吓坏了,甚至十分丢脸的尖叫了出来。到后来他发现这镯子在她姐口中提到纪磊铭就时不时动那么一两下的,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 刚开始还每隔五、六个月才动一下,到现在一个月能动好几次,搞的他不停的追问他姐是不是在镯子里养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反正自从他九岁那一年,这个世界就不怎么科学了。 当然,他得到的回答一直都是“不知道”。 呸,骗子! —— 夜晚。 白茵再一次看着这段时间显得有些躁动的镯子,再联想到自己近期莫名其妙会消失的阴阳之力,一时间眼中闪过兴味。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了那些阴阳之力是流向了这个镯子里,但镯子承受了这种力量之后竟然没有破裂的趋势,这让白茵的好奇心被充分的吊了起来。 这天地间能承受住阴阳之力的,也只有将死未死的人。也就是那些半只脚踏进阴阳玄关,即将去世的人,因为他们周身已经被黄泉阴气给包裹,之等身体最后一丝阳气断绝,就化身没有意识的灵体,要么消散,要么灵魂不散进入地府,转世轮回。而地府又是另一个世界了,无论这阳间的风水师再厉害,也不可得见。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人有魂魄,魂魄不入轮回,不现阳间,也算是所谓的将死未死。 至此,白茵已经明白了这镯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想罢,白茵在床上开始打坐,等待着十二点的降临。 —— 子时极阴,既为初,又为末,阳气不达,阴气大盛! 六十四卦,复卦,五爻! 窗外云遮月下,白茵将墨翡镯子取下放在面前,周身阴阳之里骤然注入其中。 白茵一边手中暗暗扣住汉代螭龙玉佩,一边在体内运转两个周天,以此恢复阴阳之力。 时间静默了半晌,接着一束绿光冲天而起,顿时整个房间都被这光芒灌注,一片翠色。 白茵察觉其中的东西有隐隐冲出的趋势,她连连以手做诀,“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乙劫,证吾神通。” 莫名的,在这东西即将冲破镯子显露真容的时候,白茵顿觉自己神魂一阵躁动,竟有剥离之势。 随即,白茵眉头一皱,立即闭合双眼,口中嗡动:“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这留存在镯子的灵魂,似乎和她有关。 只是瞬间,白茵就想到了自己当初晋升阴阳境的时候在自己灵魂处发现的端倪。 绿光被渐渐压制,蓄势摧折之力也开始平复。不止如此,镯子里竟有白雾隐现,缓缓地,汇聚成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魂魄的五官逐渐清晰,就如同天地刹那雕琢,接着顿成人形。 似乎有些不对…… 白茵低头琢磨了一下,她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真是造孽……白茵在心中哀叹。 师叔 师叔 月盈盈又出, 上半弦落晖, 无数荧光从窗棂投落进来, 映衬着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良久, 白茵才对着那个好像是静止不动的灵魂试探的喊了一声:“司……司白夜?” 如果是上辈子, 这人听到她这么叫, 虽然不至于生气, 但也绝对会用自己清淡如同深冬霜雪一般的眼眸冷冷淡淡的撇她一眼,然后把她当空气,直直的走过去, 脚上木屐响过石级,于廊腰幔回,檐牙高啄之处渐行渐远。 他不会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他脾气好, 而是因为他目下无尘, 浑身都冒着仙气儿,白茵曾经一度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人的感情。要不是世间无神佛, 她都怀疑这人是不是境界一到就会立马脚下生云, 飞升而去了。 还有一点, 司白夜是她曾经的小师叔。 但白茵既然在上辈子已经叛出了师门, 她自然不可能再叫对方小师叔了。叫名字这种事,她也曾经暗地里想过, 如今终于实现了…… 然而过了半晌, 白茵也没等到对方大发雷霆, 更没有什么“孽徒”、“不敬师长”之类的话,她只看见了对方狠狠皱起的眉和显得十分迷茫的双眼。 不对劲儿啊!白茵摸了摸下巴, 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待白茵将面前的灵魂仔细研究了一番以后,她恍然大悟。 人的灵魂分为三魂七魄,三魂之中,一曰爽灵,二曰胎元,三曰幽精。七魄第一魄名尸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阴,第四魄名吞贼,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秽,第七魄名臭肺。在民间,三魂七魄通俗讲就是天魂、地魂、人魂和喜、怒、哀、惧、爱、恶、欲。 而现如今的司白夜,只剩下了一魂三魄。 人死后,天魂上天路,地魂过地府,人魂留墓地,余下七魄极难保存,一般人咽气之时七魄也随之消散。天魂和地魂都是必须踏入轮回之物,唯有人魂可以回荡人间,久久不散。司白夜这个不用想,必然是人魂无疑,至于三魄,他未尝情绪有异,白茵现在也不知道他都保留的是什么。 如今的司白夜,记忆全无,魂魄无归,只能寄居于这个镯子里。白茵知道这件事恐怕也和她有关,不然她灵魂不可能有躁动,司白夜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在这个镯子里。 白茵清楚的记得司白夜是死在她前头的,一夜之间就身死道消,显得极为突兀。她曾随口问过她这小师叔的死因,但她那师父沉默良久,到最后也并未给她答案。因为她同司白夜的关系只属于不冷不热的地步,所以这件事她也没追根究底,不过她倒是觉得这么一个风光霁月的冰霜美人死了还挺可惜的,她在他去世以后还在他灵前守了三天,待他头七那天,她还祭了一壶十五年的女儿红给他。 不过现在想想,他的死恐怕也同那罗盘有关,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唯一可能有关联的东西。 白茵挑眉看着抿着唇,面无表情,但眼睛显得非常懵懂的司白夜,她忽然笑嘻嘻的说:“你近来可好啊?” 灵魂虽然能听人声,却不会答话,口不成音,自然也没法回答白茵。况且,这还是个魂魄不全的。 白茵见司白夜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她就知道他现在恐怕连自己到底好不好都分不清,思维如同稚子无异。 要知道搁以往,他哪里跟她这么心平气和的同她说过话。之前她曾经偷偷同那些师兄说过他们这位师叔委实太过冷漠了,结果扭头就见到了这人活生生的站在她的身后。幸好,那时候她就没什么脸皮,而她这位师叔也惜字如金,两人对视过后,他就走了。随后她也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也没了下文。 司白夜不是一个爱护小辈的好师叔,白茵也不是什么尊敬师叔的好师侄,于是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延续着。倒是她那些师兄,不知道从哪里看出司白夜偏心于她的,每每在她耳朵边上说酸话,她都只能干笑着应承。 时间愈久,司白夜的身影渐渐有些消散的迹象,这让他脸上本能的闪过慌张。 白茵觉得这一幕真的是一言难尽。 素手翻飞,两道固气符顿时打在司白夜魂体上,他的灵魂陡然就凝聚了起来,甚至有凝实的趋势。 白茵看着司白夜望过来的好奇的眼神,她无奈的摊了摊手:“你承受不了太多的,至多我每个月给你输送两次。” 这次司白夜似乎是听懂了白茵的话,他又变得安静起来。 等天外破晓之时到来的时候,白茵准备将他再收入镯子,再等会王秋芬和白勇就要起床去批发水果了。 然而就在白茵准备动作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手腕处一阵凉意,一丝白雾悄悄的环住了她。 白茵看着骤然凑近的司白夜放大的面容,她仔细打量了一下,然后道:“你的容貌倒是无损,不过你凑过来干什么?” 没有实体的灵魂还能隐隐看出斜飞入鬓的长眉,至于束起的长发和深邃的眼睫这回是真的变成了真正冰雪之色。白茵透过他的身体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堵墙,白的晃眼。 司白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下一秒面上却又摆满了困惑。 白茵头疼,她极其有耐心的解释道:“你别想了,你想不起来的,等你三魂七魄都凑够了,到时候再说吧。” 等白茵语罢,司白夜缠着她手腕的白雾又收紧了几分,良久,他才松开,然后不用白茵动手,他就主动钻进了那个镯子里。 白茵将手镯又随手套在了手腕上,因为镯子口径的缘故,她戴起来还是松松垮垮的。 白茵坐下床上砸吧了一下嘴,心情颇为复杂。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一种以后即将圈养宠物的感觉…… —— 下午,王秋芬和白勇让白聪先看着水果摊子,他们带着白茵坐着大巴就去了市一中。 尽管他们知道白茵自己就能单独去报道,但王秋芬和白勇觉得这是他们作为家长的乐趣,并且乐此不疲的准备从事这场活动。 报道完了以后,王秋芬和白勇就到白茵寝室帮她开始铺床。王秋芬一边铺床一边交代白茵:“茵茵啊,这次你一定要同你的室友好好相处……” 白茵初中那三年可没人敢同她做室友,即使被分配到了一个宿舍,她那一群室友也是战战兢兢的。好在他们家很快搬到了城里,不然白茵可能会住一个单独寝。 就在王秋芬交代这些的时候,寝室门又再次被推开了,这回进来的同样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女生,看模样显得十分有文化,表情也十分亲切和温和。 所谓相由心生,大约如此。 很快王秋芬同女生的妈妈寒暄了起来,话题没一会儿就扯到了自家孩子身上。 “哎,原来你女儿就是那个全市中考第一的女状元。”女生的母亲眼睛里带着赞叹,但她却没有拿自己的女儿同白茵比较。 女生看向白茵的目光里也没半点嫉妒,有的只是满满的好奇。 “你好,我叫胡曼。”女生率先冲白茵打招呼。 白茵也笑了,她表情友善道:“我是白茵。” 王秋芬和白勇见白茵的新室友长得好看还有礼貌,他们的心顿时就放下了一半。熟不知胡曼的父母也是这么想的。 等王秋芬和白勇走了以后,胡曼的父母略微交代了几句也离开了。 胡曼眼下有卧蚕,唇形上翘,看得出来是个开朗的姑娘,她见白茵的行李只有几件衣服和简单的洗漱用品以后,十分热心的提醒道:“你没有带防晒霜么,要不要赶紧去学校门口买一个?我们要军训十天的。” 白茵笑了笑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折叠起来的黄纸,“我用这个。” 她前几天画的避暑符,白聪还问她要走了一个。 因为白茵折成的黄纸十分的精巧,上面还悬挂一个红色的吊绳,胡曼以为她是从哪儿买的工艺品,然后赞叹道:“很好看,不过……这个应该不能防晒吧?” 白茵挑眉,问:“你要不要试试?” 胡曼对白茵口中的防晒功效不怎么相信,但她看着那条可爱的小红绳,然后心里有些痒痒的,但她父母从小都教育她不要拿别人的东西,于是胡曼拿出了自己的一只防晒霜,对白茵说:“你先用我这个吧。” 一个纸制的东西换了一瓶防晒霜,在别人看来都是白茵赚了。 白茵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笑眯眯的接过防晒霜,然后诚恳道:“谢谢。” 胡曼摆弄那根红绳,然后乐呵呵的冲白茵说:“我们都是室友了,不用这么客气。” 如此,两个人的友谊算是初步建立了。 眼神清澈,心思纯良,这是个心里没什么烦恼的小姑娘。 白茵刚这么想着,她手腕处突然就紧了一下。 白茵不知道镯子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她也摸不清司白夜到底为什么时不时就动一下,她以为他是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 第二天军训集合的时候,白茵早就把防晒霜的事给忘了。 烈日下,白茵正准备驱散身体上的热量,但还没等她动作,一阵渗凉的气息顿时席卷了她的全身。 白茵挑眉,对着镯子道:“谢了。” 因为司白夜能够将自己的气息溢出来帮白茵降温,白茵也懒得在身上涂涂抹抹,于是那瓶防晒霜打都没打开过。 十天后,看着司白夜几乎透明了一圈儿的身体,白茵赶忙打出一个固气符过去。 曾经的小师叔把自己弄的丢了两魂四魄之后,她还真不大适应…… 偶遇 偶遇 军训结束后, 胡曼和余下两个女生看着皮肤毫无变化, 依旧白皙如常的白茵, 她们眼中的羡慕十分的明显。 女生到了十五、六岁, 那点藏在天性里的爱美之魂就彻底暴露出来了。 胡曼哭丧着脸摆弄着自己的防晒霜, 然后疑惑的问白茵:“都是一样的防晒霜, 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晒黑?”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胡曼觉得学校的夏天好像要比家里还要凉快,她连汗都没怎么出。 白茵笑了笑,没有说话。 司白夜用灵魂之力将她全部覆盖, 太阳晒不到她的皮肤上就已经被阻隔,她哪里会被晒黑。 十天的军训之后,就是正式开学了。 高中确实要比初中的管理还要严格, 每天下完晚自习之后就已经将近十点了。白茵虽然不至于感觉到疲惫, 但确实倍感无聊。 正出于青春期的男生女生们荷尔蒙可以说是爆棚,无数细小暧昧的心思也渐渐的膨胀发酵。 刚开始白茵还不觉得, 但她敏锐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路过他们班旁边的男生有些多, 并且看似不经意实则很多都是路过她的窗口以后, 再加上胡曼同她的八卦, 白茵才心生恍然。 看着白茵恍然大悟的表情,胡曼十分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居然才发现他们在看你?!” 白茵摊手:“我在好好学习。” 胡曼摆出了一副明显不相信的表情, 她除了见白茵在课堂上会看书以外, 其他时间白茵根本就是十足的游手好闲的模样! 很快, 胡曼又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在私底下评新生校花?” 白茵摇头,她对这个更加不感兴趣了。 胡曼见白茵什么都不知道, 她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都告诉白茵,丝毫没有了刚开始相识的矜持。 “你也在候选人里面,那些男生恐怕就是冲着这来的。”胡曼眨了眨眼道。 因为白茵是全市第一考进来的,所以以一个学霸加上美女的噱头,足以吸引很多男生驻足而来。 白茵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的面颊,然后举着胡曼的小镜子看了看,良久,她才挑眉道:“有眼光。” 胡曼顿时就捂住嘴抖着肩膀笑了,然而等她低下头以后无意中就看到了白茵的裤子口袋在不停的颤动。 “你口袋在动……”胡曼指着抖动的地方,然后提醒白茵道。 白茵挑眉,做出一副刚察觉的模样,然后说:“应该是我手机在震动,我去厕所接个电话。” 胡曼看了刚刚进教室的老师,她对白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催促她趁着下课时间赶紧去。 白茵出了教室就直奔厕所,然后走到其中一个空位置,反锁上门。 因为刚上高中的第一天起,老师就有通知说不让戴任何的首饰珠宝,然后白茵就顺手把镯子放在了口袋里。 白茵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镯子,接着一阵白雾微溅,司白夜透明的身体就骤然出现。她皱着眉看了半晌,也没有发现司白夜的灵魂有任何的异常。 那他为何突然躁动? “你有哪里不舒服么?”白茵疑惑的问。 司白夜摇了摇头。 白茵本直接问他为何突然一阵晃动的,但再想他现在也说不出话来,也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当白茵将手摸到腰际的校服裤子的时候,看着依旧丝毫没有动作的司白夜,她挑了挑眉,问:“我现在要方便了,你要参观吗?” 白茵话音刚落,她就看到司白夜明显呆了一下,然后马不停蹄的就钻进了镯子里。 好像还有点儿灵智……白茵琢磨着。她当然没有上厕所,她等司白夜进了镯子以后推开门就走了。 —— 很快就到了周五下午,白茵背着书包就往市中心的书店去给白聪买书了,等买完之后就坐大巴回家。 然而她刚走到市中心某一处大厦林立的地方的时候,一束强光顿时就照在了白茵的脸上。 白茵下意识的眯眼。 很快,强光就消失不见了。白茵看着已经行驶到远方的汽车,刚刚的强光就是因为汽车车窗反射太阳光的缘故。不止如此,现在明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可反射过来的日光却依旧如此强烈,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这么想着,白茵脚下的步伐却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在她刚走了两步,她就听到了几句谈论声。声音不大,也挺克制,只是细听就能分辨出其中的争执。其中有个很熟悉的声音,是那个叫郑源恺的大老板。 时隔三年,两人并未再有过交集,本来就是泛泛之交的情谊早就没剩下半分了。至于赵立东,她也没再买卖过任何的古董或者符篆,对方因为那几叶《永乐大典》是否已经搬离市区在省里有了一番建树,她也懒得去关注。 因为面容已经逐渐长开,同豆蔻之时有了很大不同,白茵也没有什么遮掩的就路过了郑源恺和另一个人。 和白茵想的一样,郑源恺的注意力不在行人身上,所以也没有察觉。 白茵转身进了不远处的一家装潢干净明亮的书店里,然后找那本《异宝奇珍》。 —— 郑源恺看到自己对面的魏老板也有些着急上火,他深吸了一口气,提议道:“我们先去旁边坐坐,冷静一下再谈。” 魏峰也知道郑源恺现在也不是一般人了,他同郑源恺闹翻对他没有一点好处。于是,魏峰没有什么异议就同意了。 因为房子价格飞速上升以后,郑源恺这几年财力地位在全国几乎稳稳的排到了前五。他魏峰能让郑源恺亲自前来商议的原因则是他有个厉害的姐夫,现任的市/委书记,还有个更厉害的老子,是上面的人。 因为郑源恺现在大小也算个公众人物了,上了无数杂志和财经头条版面首页,为了不出现什么意外,他们挑了一个没什么人会出没的地方。 不是咖啡厅,不是西餐厅,而是旁边一家环境极其安静的书店。 魏峰坐在书店茶吧的地方,伸手拿起饮料单子就点了一杯绿茶,随后又把单子推给了郑源恺。 两人啜饮了大约五分钟,刚刚的心情都各自平复了。然后郑源恺就心平气和的开口了:“你定了我写字楼十年的租金,现在合同已经签了,你想再退就属于违约。” 魏峰想了想,道:“定金那二百万我可以不要,然后剩下的尾款我也可以给你。不过你得把合同改到你商务中心左侧的那栋写字楼里,这个写字楼说什么我也不会要的!” 关于这点,魏峰显得十分强硬。 魏峰把公司搬到这个写字楼里一共有一个月了,期间一笔生意没有谈成不说,还断了几个老客户,让公司这个月的盈利降到了难以想象的惨淡地步。不止如此,公司高层和基层的关系更加的紧张,吵架已经是常态,甚至还有几个动手的。 魏峰作为一个商人,自然是不少接触风水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懂了不少。他的公司以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现在刚搬了写字楼所有矛盾就像被突然激化了一样,甚至还有加班到深夜的员工反应写字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他也找了几个市里名号响亮的风水师,可他们在写字楼里一阵摆弄之后,事情也没有显著的效果。 种种事情的发生,怎么不让魏峰心中恼怒,想要让郑源恺更改合同?! 郑源恺无奈道:“不是我不想给,可那个写字楼已经租给其他三个公司了,早就没地方了。” “那我这两千万就让它打水漂儿?”魏峰冷笑,“况且是你自己的房子出了问题。” 郑源恺这几年房子越建越多,身上积累的财富也越来越雄厚。可是就是这样,各个地方房子出现问题的也多了起来,如果不是郑源恺公司公关处理的好,他现在早就被那些媒体爆出丑闻了! 魏峰出身也是不凡,这些消息他不用费太大力就能查到。 郑源恺听魏峰说完,他也是心中疑惑,他公司里的建筑师都是高学历的人才,那些经验老道的建筑师因为见的多的缘故,他们也多多少少去学了一点风水知识,然后每次设计图纸和施工的时候也会想办法避开一些忌讳的东西,这次怎么会突然出了问题? 郑源恺想到了魏峰那个父亲,也是心有顾忌,但要他放手这几乎到手的两千万也是不可能的,于是他道:“这样吧,我过几天找个大师上门看看,如果真的没法拯救了,那就再商量。” 青省到底要更大一些,其中能人异士也是层出不穷,这事情虽然闹得恶心了点,但指不定也能解决,况且郑源恺已经这么明显的后退了一步。魏峰这么想着,他点了点头,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等魏峰走了以后,郑源恺在茶吧里坐了一会儿,在他刚准备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他的眼神顿时亮了。 “你好,麻烦结一下账。”白茵拿着书走到收银台礼貌道。 “一共二十一块五毛。”收银员态度很好的说。 当白茵准备拿钱包的时候,她就感觉到身边走过来一个人,然后下一秒那个人就出声了,他口中连忙道:“我来结账,我来结账。” 郑源恺记得她是正常的,但这个态度却让白茵心中疑窦顿起。 出了书店,白茵也不拐弯抹角,她直接问:“你有事找我?” 条件 条件 郑源恺听到白茵这一句话的时候, 他第一时间并不是把刚刚魏峰的事说出来, 而是马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起来的东西了, 并且将它迅速打开, 语气有些激动道:“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么……” 手帕包裹的, 赫然就是碎掉的桃木牌子, 而上面原本雕刻的符文竟然有些发黑侵蚀, 像是粘到了硫酸之类的腐蚀性的东西一样。 白茵眉头微皱,牌子碎了,自然是因为帮郑源恺挡了劫数的缘故。但符文发黑, 却有些不同寻常。 “你被人暗算了。”白茵也不隐瞒。 “果然!”郑源恺的表情越发激动,“这牌子是一年前碎的,自从它碎了以后我的运气就一直不太好。” 郑源恺想到一年前那场意外, 他依旧是冷汗津津, 心中后怕无穷。 那时候他在巡视一个正在建设的的工地,因为那个对准的就是那些有钱去消遣的富人, 建成后是个绝对的销金窟, 他自然是格外上心, 然后带着秘书一流破例去检验建造情况。但等他的巡视进行一半的时候, 他心中莫名一燥,然后就准备回车里抽根烟。然而他刚走了两步, 身后就骤然传来剧烈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上面一个不知何时摇摇欲坠的传送机突然就掉了下来! 当时, 郑源恺看着被砸的血肉模糊的秘书,他手里拿的烟顿时就掉到了地上, 然后身体骤凉,嘴唇都发青了。 秘书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但郑源恺看的清清楚楚,他是被砸到了脑袋,怕没什么活命的希望了。 当时郑源恺交代另两个也同样被吓的不轻的秘书助理,让他们去医院看着,所有的医药费公司报销,然后他就捂着狂跳有些发疼的心脏就回了家。 那个传送机就差一点就砸到他头上了! 等郑源恺回到家,他的妻子十分担心的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然后又赶紧让他吃了一些速效救心丸以后他才渐渐缓过神来,但当他察觉西装内口袋有东西硌到他,然后随手一掏,掏出几个木牌碎片,他当时的脸色在下一秒就苍白起来,他妻子自然也是大惊失色。 那个传送机就是冲他来的! 郑源恺买完这个桃木牌子以后自然跟他妻子说过,他妻子还笑话他白花了几万块钱买了个中看不中用的装饰品。现在看着没有丝毫预兆就碎成这个样子的桃木牌子,两人对视了良久,齐齐失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接着,本来碎裂成片的桃木牌忽然无火自燃,虽然没有看到明火,但明眼之中却能看到腾起的黑雾,不过只是一会儿,就遍寻不见了。 当即,郑源恺开始打白茵家的电话。因为两年前他同纪家那件事他也出了力,于是他靠着纪振东纪省长的余荫,这两年过得是顺风顺水,产业发展很快,公司事情每天都堆积如山,自然也就同白茵再没了联系。 正所谓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这些人都没什么好结果,郑源恺当然也是如此。等他无论怎么打电话到白茵家里都是停机提示的时候,郑源恺这才慌神了。他咬了咬牙赶忙派人去白茵所在的村子,但得到的结果也只是白茵一家都搬到了县城里的具体是哪个地方就不知道了。 那时,郑源恺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郑源恺发现自从那块牌子碎了以后,他的生意就开始出现了起伏,好多事情以前很轻松就能签下,但现在都需要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代价也比以前多了起来。接着,全国各处他投资的房产都接连出现问题,郑源恺简直欲哭无泪。 郑源恺发誓,他如果能找到白茵,这次一定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 白茵听完郑源恺一顿诉苦夹杂着恳求的话,又看了看他几乎快要抛弃形象上来抓住她不放的表情,她眉头微微一皱,心思却完全不在郑源恺这一年来的惨状上。 “三年前纪家那件事你怎么解决的?”白茵疑惑的问。 她明明看过郑源恺的八字,其中本不该出现如此严重的劫数,那桃木牌被他买去也最多当个孕纳气运的东西,理应派不上用场的。想到这里,白茵觉得有点自砸招牌。 思来想去,白茵也只能想到三年前那件事,和事情背后那个厉害到能屏蔽天眼的风水师身上。 郑源恺见白茵发问,他心中一喜,然后毫无保留道:“当时我和纪老省长合力,刚开始我们两个人假装不知,然后顺藤摸瓜抓到了那个风水师的老窝。” “不过……要不是纪老省长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多年前就在国内极其出名的风水师,我也不敢轻易答应。”郑源恺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一哂。 “什么样的风水师?”白茵好奇的问。 郑源恺想了想,形容道:“一个六七十岁,精神矍铄的老先生,身边带着一个小姑娘。” 好熟悉的样子…… 白茵挑了挑眉然后问:“那老先生是不是姓李,那个小姑娘叫李穆清?” “你知道?”郑源恺有些惊异,然后他又想到了什么,砸吧了一下嘴,说:“我还见识了一把两个老神仙斗法的模样。” 黄纸翻飞,拳脚相加。郑源恺完全没有想过人年至六七十岁的时候还能这么的身手灵活,气力丝毫不弱于他重金聘请的保镖! 两个老神仙? 白茵听到郑源恺这个形容词,她差点笑出声。接着她笑眯眯道:“那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会是因为这个吧……郑源恺下意识的绷紧了表情。 “不应该啊,那为什么我两年后才出事?”郑源恺不解。 白茵冷笑,“你以为你那八万块真的是白花的?” 恐怕对方是因为郑源恺并不是玄门中人,身上也没有官运加持,于是下手并未那么重,然后经过桃木牌的抵消,过了两年才发作。 至于郑源恺说的找你桃木牌碎掉以后自己的公司运营就比以前要艰难,这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错觉。 那块桃木牌虽然有凝聚增加气运的功效,但到底不是逆天之物,所有的加持也是十分有限的,只是郑源恺经过一番惊吓,就对此深信不疑而已,然后就自动将它的功效给放大了。 郑源恺面上闪过细微的尴尬,他张口刚想说什么,就被白茵给截住了,“你现在拦住我无非有三件事所求,一是想让我再给你画一个符牌,日后以求心安,二是想让我帮你解决你这写字楼的事,三是想让我帮你看看风水,然后摆正你的财运。” 三条全部被她说中了,真是……郑源恺面上尴尬之意更深。他如今光听白茵说都有些坐立难安,这世上还真没有哪个风水师在没有联系三年后突然被人热切的贴了过来还会心情愉悦的,不当场翻脸都算是对方修养好,有些脾气古怪爱面子的风水师甚至能在心里给记上一笔。 平时不联络感情,去求人的时候自然是千难万难。 想到这里,郑源恺心中顿时做好了死缠烂打的准备,他这回非得用一腔赤诚再把白茵感动了不成,然后重新把她供起来,这辈子不再重蹈覆辙第二次。 然而还没等郑源恺想到自己到底该用什么方法的时候,白茵就主动开口将自己的要求讲了出来,“这三件事我都能帮你办妥,不过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郑源恺心中一紧,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你想要什么?” “我是个俗人,你给钱就行了。”白茵笑了笑,没有半分为难郑源恺的意思,“拿人钱财是我们这行儿的规矩。” 郑源恺不联络她也是人之常情,人在有些场合上说的话没几句能当真的,尤其他还是八面玲珑的商人。 更何况三年前郑源恺同她撑死了也就是个互利互惠的关系。 郑源恺听了这话,心中没有半分庆幸,反而口中发苦。这下子,他才发现他在白茵那里半点人情都没了。 也是,三年中未曾有一次联络,她能记得自己是谁就不错了。郑源恺自嘲。 “两间的铺子,一栋别墅,一百万人民币,你看怎么样?”郑源恺这回是下了血本了。 一个里两个铺子听起来不显眼,但仔细算计过后,就知道这两个铺子比别墅还值钱,等正式开张以后,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完全就是个隐形的印钞机。既然白茵爱钱,那他就使劲儿砸,再不济也有个面子情。 郑源恺到现在也没摸清白茵的脾气,说她好说话吧,她当初对她那同学可没有半点手下留情。说她不好说话吧,她也没来难为讽刺他。 但就是摸不准的事情,才让人更不敢小觑。 白茵听完郑源恺开出的报酬,她稍微琢磨了一下,然后果断道:“成交。” 看来她开学第一周就回不去了,一会儿得很她爸妈打电话说一声。 郑源恺这时也注意到了白茵身上的校服,他赶忙邀请白茵入住他现在下榻的酒店。 白茵点头同意。 —— 在酒店晚上吃饭的时候,郑源恺犹豫了很久,才缓缓道:“……那次事故,是不是因为我躲开了,我那秘书才出事的?” 这件事在郑源恺心里已经憋了一年了,他虽然是个商人,但良心却也没有完全泯灭。他秘书的死亡就像是一个铁块一样塞在了他的心口,也不疼,就是闷的慌。尽管,他赔了很多钱给对方的家属,可人命到底要比钱重要。 白茵放下碗筷,将口中食物咽下以后才说:“要是按照你这么说,那块桃木牌让你逃过一劫,然后命运安排别人顶替了你的死亡,那业果怎么算都是我的。” 因为那块桃木牌是出自她手。可实际上,没有风水师会愿意去承担任何业果,所以更不会制作承担因果的东西。 “也就是说,这件事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郑源恺眼睛微亮。 “嗯。”白茵应了一声。 即使郑源恺没带对方去工地,对方也会因为车祸或是别的方式死亡,与郑源恺无关。 这下,郑源恺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缘由 缘由 一夜好梦之后, 白茵走出房门, 她发现郑源恺已经在等着了。 “现在就出发?”白茵问。 郑源恺赶忙道:“当然不是现在, 我们先吃早餐, 不急的。” 即使着急也得先把人招呼好再说。 既然郑源恺这个主顾都开口了, 那她自然是客随主便。 因为郑源恺是摸爬滚打上来的, 自然是什么三教九流都知道, 上到商场里的尔虞我诈,下到民间逸事,郑源恺都是信手拈来。 白茵自然是听的津津有味, 然后时不时也说上两句,身上没有半分风水师的气息,完全一副学生模样。 见白茵嬉笑言语完全不端架子, 郑源恺也不得不感慨一声随性。 “我们这个圈子有很多人信这个, 要不要我给你们拉个关系?”郑源恺沉吟了一下,迟疑的问。 白茵的厉害他见识过了, 但却完全没有一点名气, 这让他都忍不住可惜。当然, 他这么主动也是因为他已经抢先一步搭上了白茵这艘大船, 后来者怎么说也不会越过他去。他这么决定,也只是为了在白茵那里多几分面子而已。 白茵摆了摆手, “你这次给的报酬够我挥霍一段时间了。什么时候钱花完了, 我什么时候再开张。” 钱这种东西怎么都赚不够的, 况且她也没有打算全国各地跑给人看风水,不过等她高中毕业之后, 她说不定会开始背起行囊,走遍大江南北,要么去寻龙点穴,见识一下这三百多年后的大好河山,要么去走一走她上辈子还没来得及看的地方。还有,她还想去研究一下洋人,看看他们的掌纹和生辰八字之类的是不是真的和他们东方人不同。什么时候缺钱了卖点法器,不行就摆摆摊给人算个命。 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才是白茵想要的,那些钱只是为她提供舒适的基础而已。 郑源恺听完,他是真的有些傻眼。因为昨天白茵答应他答应的痛快,他还以为白茵喜金,本来他都打算用钱来拴住白茵。只要一个人有所求,那他就有弱点,他还以为白茵的弱点就是金钱。 郑源恺忽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他送什么商铺啊,那可是能钱生钱的东西!如果全送现金,白茵她总有一天会花完的。 这么想着,郑源恺咳嗽了一声,他试探的问:“你那里缺不缺管理的人?那个再有十天就开张了。” 如果白茵手里没有可用的人,那就还好,说不定那一百万很快就赔进去了…… 白茵想了想,她发现自己真的没什么能用的可信的人。良久,她才道:“我给赵诚打电话商量一下。” 郑源恺想了半天,才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了赵诚这个人名,等他发现对方只是一个小商店的小老板以后,郑源恺心中克制不住的一喜。 的商铺可不是普通人能管理起来的,里面龙蛇混杂,每个去消费的人都背景不凡,不是郑源恺看不起赵诚,可要凭一个没有任何管理经验的人去,赔钱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各项事宜他都需要上手,而前期顾客人流量是非常重要的,赵诚没有圈子里的人捧场,他做不来的。 白茵那一百万给两间铺子装修都不够,绝对是要打水漂儿了。 不过,郑源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你那个我能开个静室么?”白茵问。 “静室……是什么?”郑源恺有些好奇。 白茵摊手,“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房子。” 所谓静室,就是皇帝行幸时候提前派人检查打扫干净的房子。而对道家来说,就是各弟子修行的地方。 郑源恺的额角狠狠地跳了跳,“什么都没有,那用什么来吸引客人?” 郑源恺真怕白茵说一句随缘,那他还真得考虑一下给白茵那两间铺子的位置要不要往角落里挪一挪。 “我会布置个风水阵,客人这一块儿你不用担心。”白茵挑眉。 或许不止一个,金蟾吞金、瑞龙夺珠、鲤鱼环抱,三阵齐下,哪怕再平凡的地方财运也能被催的极旺。只是为了防止物极反噬,到时候还需要她再勾勒细节,使之事半功倍。 郑源恺看到白茵沉思的表情,心中顿时有点儿不好的预感:“……那赵诚呢?” “在他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会给他一些辅助的东西的。”白茵半点不担心。 她口中所谓的辅助的东西,自然不是一般的物件儿,而是她到时候会亲自加持的能真真正正增加气运的法器,再加上招福纳吉与法器相辅相成,有催发作用的符篆,即使赵诚是个菜鸟,她也能保证他遇事必然迎刃而解,而且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 郑源恺眼前一黑,“你这是作弊吧……” 幸好那些风水师自持身份,又没有经营公司店铺的经验,否则这国家还不乱了套了。 白茵看出了郑源恺的想法,她挑了挑眉:“放心吧,风水师利用自身所学的风水知识来谋私利,搜刮金钱太多也会有业报的。” 当然这也只是指用风水来害周围商家,以达到自己独树一帜的目的的风水师。况且经商一道在一多半的风水师眼里都没有追求更高的境界来的有吸引力,至于那些少数的几个风水师,心智不坚,成就也不会高,于是对从商这一途助益也不大。 听罢,郑源恺的面色才渐渐趋于正常。他差点忘了,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可以随心所欲的人。 —— 上午十点,郑源恺让司机准时等在了酒店门口。 郑源恺帮白茵打开车门以后他才坐了进去。 等两人到写字楼下面的时候,魏峰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看到白茵的时候眼中飘过疑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礼数也十分周全。 看样子郑源恺昨晚已经跟魏峰打过招呼了。以郑源恺的身份,魏峰也觉得他不会随便拿他开涮的。于是魏峰在见到白茵的时候发现她比郑源恺形容的还要年幼的时候,他也只是把种种猜测都压在了心底。 因为魏峰也请了几次风水师,他也有了点儿经验,他今天给大部分员工都放了个假,只留下能维持公司运作的少数几个人。 刚一进门,白茵目光落到大厅一角,顿时,她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公司怀孕的女员工是不是身体开始莫名虚弱?”白茵问。 因为白茵看的地方空荡荡无人,而她说的情况公司还真出现了。公司本来有三个怀孕的女员工,其中一个差点流产,现在在家里休息,剩下两个也因为胎动频繁请了假。 想到这里,魏峰突然就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是、是的。” “这里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魏峰硬着头皮问。 白茵摇了摇头,“不是。” 如果是恶鬼一流,这里早出人命了,如何能给魏峰请风水师,折腾那么久的时间。这恐怕是盖这栋写字楼的时候恐怕因为施工的原因,不注意砸死了一只流浪的母猫和它肚子里的小猫。 猫本身就是一种异常通灵的东西,尤其是黑猫,它们甚至是天生能看到阴阳的物种,和黑狗一样属于灵物。 白茵默默闭了闭眼,然后在魏峰和郑源恺有些惊悚的目光中向远处招了招手。 顿时,魏峰和郑源恺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然而就在郑源恺干笑着准备说点什么缓解这种突然寂静的气氛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了自己的裤脚不知道被什么蹭了一下,冰凉的感觉刹那间直冲脑门。 郑源恺僵硬着脖子扭头,却发现魏峰和他一样见鬼的表情。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郑源恺抱着一线希望问。 魏峰比郑源恺可年轻多了,更何况他还完全没接触过风水中事,他很明显的咽了口唾沫,然后说:“好、好像有东西过去了……” 白茵眼睛虽然没有睁开,但她还是查觉到了两个大男人被吓的够呛,于是她无奈的开口:“人之患,多始于未知。” 但因为自己这一开口,她招过来的小家伙就有了瑟缩之意,白茵再次闭口不言。 魏峰和郑源恺听完,两人老脸都不免一红,然后齐齐摸了摸自己的领带,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大师就是大师,说话就是有水平。两人突然平静下来,然后心中皆是如此作想。 只是片刻,白茵就睁开了眼,然后说:“走吧,去上面看看。” 人就是这样,明明觉得极其古怪的东西,可还是抓耳挠腮的想知道,魏峰就是这么个人。 “大师,能不能讲讲都发生了什么?”魏峰眼中带着探求的目光。 “一只流浪怀孕的母猫,建造写字楼的时候哪个心软的工人给它喂食,久而久之它就在固定的时间来,最后就被砸死了。”白茵轻声解释道。 工地这种地方,对人来说都不安全,更别提对一只猫来讲了。 喂它的人初心在善,恐怕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这只猫突然不来,是因为死掉了…… 说到底,还是这只猫时运不济。 这猫本来心中没有戾气,可它却陡生了执念。因为思考能力有限,所以这猫如今只记得它腹中那几个猫崽儿,还有它依旧饥饿的肚子,于是那几个孕妇才倒了霉。 解决 解决 到了办公区, 虽然那些正在工作的员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老板会带着一个小姑娘来这里, 而旁边还有一个面容极其熟悉的,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的名人, 但他们还是有条不紊的工作着, 生怕被认为是摸鱼。 白茵在窗户边站定, 她看着斜冲过来的一条马路, 神色陷入了沉思。 “这里我找的风水师,他们说是什么斜枪煞,还让我买了几个小五帝钱让我挂在这里挡煞。”魏峰主动解释道。 “小五帝钱?那是什么?”白茵有些疑惑的问。 大五帝钱她听说过, 不过就是秦始皇半两、汉五铢、开元通宝、宋元通宝和永乐通宝这五种钱币。可实际上,使用之时也不必拘泥于固定的这些钱币,只需要历史上威望甚深, 有可称为天下雄主的帝王在位时期印制的钱币, 都沾染了愿力,皆可起卦镇宅或是驱邪等功能。 至于小五帝钱这东西, 她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白茵这话一出口, 魏峰就愣了一下, 他转头就看向了郑源恺。刚刚因为那阵动静, 魏峰以为白茵深藏不露,但现在她问出这么浅显的问题, 又让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郑源恺虽然也有些疑惑, 但他如今对白茵已然深信不疑, 所以他半点没有别的疑问产生。郑源恺想了想他所知道的小五帝钱的知识,然后开口说:“就是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这五个皇帝在位时候通行的钱币。” 原来如此, 是后来朝代的几个皇帝的印制铜钱。 白茵想了想自己在书上看到的清朝对人思想的束缚,她对于这几个钱币能否有愿力并不怀疑。毕竟愿力这种东西,是百姓对于皇帝权威越笃信,其中效用越大。 白茵看着旁边墙上挂着的十分显眼的五个布满绿色铜锈的铜钱,她顺手就将它摘了下来。 魏峰刚想阻止,就被郑源恺拦住了,他看着郑源恺对他摇头,脸上有着不赞同,魏峰想了想,索性闭口不言。 “这东西没用的。”白茵随意感受了一下,然后说。 魏峰当下就怒了,“我说我挂上了这么久都没用,原来那人是个骗子!” 还骗到他头上了! 白茵挑眉:“和东西无关,这几个钱币也是下了大本钱的,是真货。斜枪煞也是真的。” “那为什么没用?”魏峰神色不解。 既然种种都是对症下药,那为什么他公司的困境半点不见起色? “这条马路虽然是直冲写字楼,但延伸之处却是往右倾的。”白茵随口道。 右斜枪伤白虎,主伤女性,所以那几个孕妇的症状才会这么严重。 本来这种浅显的东西,哪怕是入门的风水师都是应该能看得出来,但无奈白虎已伤,他们索性将白虎困于原地,求个相安无事,其他也无建树,魏峰这里的生意在一段时间内没有再出意外,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白茵望了望一旁一看就是用来招财用的鱼缸,还有里面几条价值不菲的金、银龙鱼,她失笑。 水坐青龙位确实有以水冲财之效,而且龙鱼游水,将青龙催的极旺,颇有吞四方之财的架势。可白虎现在势弱,青龙势强,这就免不了一番龙争虎斗,这就是魏峰的现在财运就会每况愈下的主要原因。 想了想,白茵搬了个凳子就放在了那个巨大的鱼缸的旁边,然后脚踩凳子就打开了鱼缸的盖子,从里面捞了两块儿装饰用的鹅卵石。 对于水中突然出现的人类的手臂,鱼缸里的那几条龙鱼都不约而同的受到了惊吓,然后四散逃窜着。 白茵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她跳下凳子,然后环视了一下四周,将两块鹅卵石一块儿放在了房间的坎、离两个位置,刚巧压在了朱雀腿和玄武背上。 这下子,四兽三兽已损,只剩青龙一家独大。可正因为如此,过犹不及,三兽必然联合反击,到时候消磨青龙之力,四兽又会趋于平衡。 魏峰看着白茵只在地上放了两块石头,他皱着眉问:“这样就行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这和那些大师拿着罗盘在房间里走半天,口中还念念有词的画面完全不同。 白茵笑了笑,说:“这半个月里切忌石头不能动,半个月后在这扇窗外挂上一面镜子即可。” 如此那条路就进入了镜子里,对冲之下就会消弭于无形。 如果是在明朝,这种斜枪煞还真的要费上一番功夫,因为那时候虽然也有传教士带过来的玻璃镜子,可远不如现在的水银镜清晰,使用起来的效果也就事倍功半了,很难完全抵消。 这一番在魏峰看来实在是太过简单,但因为他不是风水师,所以他不会知道只是四兽定位就需要数十年的磨炼,更别提将石头准确压在朱雀脚和玄武背上了。 等白茵到了会客室,她心中暗道果然。 昨日她在外面行走的时候,偶然过来一辆车就有强光照射,偏巧正对这座写字楼,只是略微思量,她就知道这栋楼中必然有反光煞。 反光煞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已经属于常态了,只需要将其遮盖就能解决了,只是…… 白茵看着会客室的玻璃已经被贴上了一层半透明的磨砂胶片,她转头问魏峰:“是不是你贴上了这个之后生意反而开始每况愈下了?” 本来魏峰还没有注意这个,等白茵说了以后,他想了很久,然后一拍头恍然道:“还真是……” 白茵无奈,她对郑源恺和魏峰道:“你们跟我来吧。” 白茵见他们两个一直都是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想问又端着成功人士的架子问不出口,她只好主动提起,满足两人的好奇心。 因为写字楼很高,为了供整个写字楼入驻的公司的员工闲时娱乐使用,上面建设了空中花园,所以一旁有一部全透明的观光电梯,直通顶楼。 白茵几人上了电梯,随着电梯不断向上,视野也渐渐变化,郑源恺率先发现异常的地方。他指着正对着写字楼的大厦后面,然后说:“后面居然还有一栋楼?” 他们在下面的时候,完全没有发现,那栋大楼完全被前面的大厦给完完全全遮挡住了! 等电梯升到了顶层,魏峰拧着眉头,然后说:“这两栋大楼……” 好像两个高矮不同的人,而后面的人还探出了头! “探头煞,置于住宅前犯盗贼,置于这里则多是非。”白茵挑眉道。 反光煞虽然扰人心神,可却至阳至刚,可以将探头煞压于萌芽,而一旦反光煞被破,探头煞煞气就会滋长,直冲魏峰的公司。 “那要怎么破解,总不能把后面那栋大厦给拆了吧?”魏峰苦着脸道。 这一段时间,公司不断下滑的各项业绩,实在让他头疼,恨不得马上出现转机。 白茵摊手:“你去买一件佛门开过光的东西置于门头,阳气越足越好,探头煞自然迎刃而解。” 魏峰赶忙记下,然后又问:“什么属于阳气足的?” “钵盂、念珠这种都是。”白茵想了想,又开口提醒说:“但不能直接带佛像进公司。” 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请佛像并不是随随便便请的,得推节气,算日子。 “至于大厅的那个,你让女员工拿碗小米用红布包上,然后在旁边放碗水,盛小米的碗围着水碗转,转上九圈就可以了。”白茵说。 那母猫加上肚子里的小猫,刚好是九条命。把它们喂饱了,它们就可以上路了。无论是人还是牲畜,即使死了也不愿意做饿死鬼。而白茵交代必须是女员工的原因则是因为女子属阴,不会把那猫吓跑。 如此交代完了以后,白茵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异常之处,她就向魏峰提出了告辞,至于郑源恺,他自然也没打算留下。 白茵走了以后,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下面开始疯传郑源恺的身份,到了后来,他们才将话题转移到白茵的身上。看着地上被老板明令禁止触碰和经过的两块石头,他们几乎每个人面露怀疑。 过了不一会儿,魏峰用加工资的诱惑,一个女员工马上就站出来端起了那碗小米,并且亲手将红布包上。 在小米碗绕着水碗转够了九圈之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下子,就连魏峰也不禁皱起了眉。 然而女员工好奇将红布掀开以后,整个围观的场面气氛顿时一静,接着就是冷汗津津,后背汗毛倒竖。 那碗里的小米,竟然凭空下去了一半! 这小米和碗要不是魏峰亲手买的,他铁定以为这是耍的什么魔术。 魏峰看着陡然死寂的气氛,他拍了拍手,然后镇定道:“工作了,工作了,都愣着干什么呢!” 这下子,所有人都做鸟兽散开了。 以后的半个月,所有的员工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只是他们在准备路过那两块石头的时候,都开始绕道走了…… —— 离开写字楼以后,白茵拒绝了郑源恺想要让司机送她的决定,她开始漫无目的的在市区里走着。 等到了一个小广场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几声细微的叫声。 等白茵走进一看,原来是角落里不知道被谁放了一个箱子,里面装着一只纯黑色的看样子刚满月的狗崽儿。 白茵挑眉看着狗崽儿沾满了泥土和奶渍的皮毛,她捏了捏它的四肢。 没有毛病,非常的强健。 等她扒开狗崽儿的眼皮的时候,她就明白它被遗弃的原因了。 这小狗有很严重的白内障,基本已经瞎掉了。 “刚好,我看到了一只猫,忽然就想养个宠物,便宜你了。”白茵也不嫌脏,笑嘻嘻的将小狗崽儿抱了出来,然后挠了挠它的肚皮。 小狗崽感觉到了舒服,它下意识的哼唧了几声。 接着,白茵眼神一错,就看到了突然出现的司白夜。 因为这里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身影,所以白茵也不慌,她眯着眼睛,口中调侃道:“给你找了个玩伴,你看怎么样?” 黑狗通灵,而司白夜现在灵智也不高,他俩刚好能凑在一起。 白茵也没指望司白夜真给出什么意见,她转头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小狗崽儿的身上,忍了忍,白茵一口就亲上了它的头,然后砸吧了一下嘴感慨道:“果然是缘分让你遇到了我。” 刚好她走了过来,刚好它被扔掉了,这难道不是命中注定? 司白夜看着白茵因为那只狗崽儿心情变得十分愉悦的样子,他在她转头的时候抿了抿唇。 过往 过往 等到了晚上, 白茵买了一袋羊奶以后才抱着狗崽儿回到了酒店里。 郑源恺看着白茵怀里的纯黑色的小狗, 他好奇的问:“这么小的黑狗也能放血用?” 他以为是白茵做法要用的。 白茵的唇角抽了抽, “这是我路上捡的, 拿来当宠物养的。” 郑源恺脸上闪过尴尬, 他见白茵准备往房间走了, 他赶忙拦下她, 然后将一张银/行卡递给白茵,说:“这是魏峰魏总让我交给你的。” 他给白茵的那些东西只是请她出手的价格,魏峰的这份自然也是要给的。 白茵接过银/行卡, 想了想说:“那就多谢魏总了。” —— 到了房间里,白茵将小狗崽儿放在地上,然后将镯子同样取下。 司白夜“腾”的一下就出来了。 白茵看着不停乱窜的小狗崽儿, 她琢磨了一下, 试探着对司白夜说:“帮我照看一下它?” 司白夜眼中闪过茫然,但他还是下意识的点头。 白茵见他答应了, 她转头就将头上的头绳给解了下来。顿时, 一头墨黑如夜的发丝顺着惯性就滑了下来。滑过圆润的耳际, 划过纤白的脖颈, 直直的垂落在腰际。 司白夜的眼神顿时变得直愣愣的。 好像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也见过这幅画面......不然缘何他能记得那么清晰, 清晰的就好像如同昨日在现。 白茵没回头, 自然也没看到司白夜呆愣在那里的样子。 “我去洗澡, 一会儿就出来。”白茵懒洋洋的说。 司白夜张了张口,还没等他说什么, 浴室里就响起了水流的哗哗声。 这下子,司白夜呆的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了白茵交代的话,然后赶忙去四下寻找哼唧着跑的没影的小狗崽儿。 司白夜露出了一个思考的表情,然后接着就拦在小狗崽儿面前,不让它再往前走。 小狗崽儿不解其意,但它总觉得眼前的“人”给了它一阵不舒服的感觉,于是它就克制不住的冲着司白夜狂吠。 等白茵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让她哭笑不得的画面。 一“人”一狗纠缠在一起,司白夜不让狗崽儿走,狗崽儿不依不饶的往他身体的方向扑,但因为狗崽儿眼睛的原因,它只能找到大概的位置,那扑食的动作显得尤为滑稽。 司白夜见白茵出来了,甚至戏谑的看着他们,他有些无措的后退了一步,然后有些无辜的看着白茵。 白茵见司白夜这个表情,忍不住心中一乐。 如果不是魂魄用摄像机拍不到,她一定把这一幕给拍下来。指不定司白夜哪一天就恢复了灵智,到时候她绝对能看到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点不一样的表情。 司白夜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点惹得她发笑,他顿时窘迫的想要重新钻进镯子里。 白茵见状,赶忙咳嗽了一声,将喉咙的笑意咽下,然后抱起小狗崽儿说:“我去给它洗澡。” 接着白茵就再次进了浴室里。 司白夜看着白茵因为洗澡以后穿着酒店里的浴衣的缘故,后背上的头发湿漉漉的乱搭在那里,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升起了想要摸一下的愿望。 如果能把那一缕出挑的头发亲手拢到她的耳后就更好了...... 这念头一起,司白夜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等他在回神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浴室里了,而他的手距离白茵的头发仅有一步之遥! 司白夜飞速的触了一下,然后迅速的缩回手。 明明什么都摸不到,但为什么他还是感觉到了打心底产生的愉悦? 自从他被她从镯子里拉出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司白夜呆呆的望着自己仿佛带着白茵秀发上洗发水香味的指尖,在她看过来的时候赶忙把手藏在了身后。 白茵皱着眉看着司白夜,直把他盯的心中升起了想要落荒而逃的念头。 良久,白茵才疑惑的开口:“我以前也没见你对我们这些小辈这么喜爱...... 司白夜居然会想摸她的头,难道长辈都有这个爱好,只是他的藏的比较深而已?现在他失忆了,才显露出了他的本性? 白茵这么想着,她又想到了司白夜上辈子的时候就冷冰冰的表情和从来不对他们假以辞色的模样,她心中失笑着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那可是号称即使昆仑雪山山都融化,也不会变一下表情的人。 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因为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过,为了这个,她还当了司白夜一个多月的烧火童子,也就是伺候他的人。只是因为后来因为她的兴趣又变成了别的,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自己的烧火童子在一个月里变来变去,他也没说什么,白茵觉得司白夜甚至都不知道伺候他的人变了,或者说哪怕变了,他也毫不在意。 真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气儿的仙人......白茵一边在心中这么想着,一边将手伸进水池里测试水温。 白茵的动作极尽温柔的把小狗崽儿放进洗漱用的水池里,她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小狗崽儿的眼睛和耳朵,在它肚子上轻柔的揉搓着。 司白夜看着白茵的安静的侧脸,又看着不断用爪子扑腾的小黑狗,他不自觉的将两瓣儿嘴唇抿紧。 然而小狗崽儿因为是第一次接触水,虽然白茵并没有触碰到任何让它感觉不舒服的地方,但它还是口中不断惨叫,然后四肢竭力挣扎。 “嘶。” 白茵看着自己手背上浅浅的红痕,又看了看异常不老实的狗崽儿。蓦然,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一把就口中念叨了几声,顿时小狗崽儿就动弹不得了。 “老实点吧,你现在可是只有任我宰割的份。”白茵拍了拍狗崽儿圆滚滚的屁股,挑眉道。 然而下一秒白茵就感觉到了身后骤然升起的杀气,她皱眉,赶忙转身。 司白夜怎么突然出现了异变? 不出意外的,她看到了双眼不知何时变成了纯黑色,如同幽冥无间的司白夜,她赶忙双手结印,口中急促九个字就脱口而出:“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九字真言典出于《抱朴子·内卷篇十七·登涉》:“入名山,以甲子开除日,以五色缯各五寸,悬大石上,所求必得。又曰,入山宜知六甲密祝。祝曰,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凡九字,常当密祝之,无所不辞......” 本来这九字真言是一个小法术,用来登山之时的趋避作用。白茵不想伤到司白夜,现在用来暂时困住他正是用处。 白茵又是几道神醒符打过去,直到十分钟后,司白夜才渐渐清醒过来。 因为白茵将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司白夜的身上,所以她本来就禁锢的不是很厉害的小狗崽儿就趁机挣脱了她的束缚,接着就是一阵扑腾。 白茵看着自己又重新变得湿漉漉的全身,她心中一恼,面上冷笑着对司白夜道,“你现在可不是我的对手了。” 接着她又转头对小狗崽儿道:“还有你,你逃跑不了的。” 说完,白茵浴袍一甩,顿时就把那一“人”一狗给定在了原地。接着,她拎起小狗崽儿就是一通洗。 狗崽儿无力反抗,于是它开始可怜兮兮的冲白茵撒娇求饶。 白茵白了它一眼,然后没好气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虽然这么说着,但白茵的动作还是放得轻缓起来。 司白夜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忽然福至心灵,接着他也张开了口,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白茵本来还耐着性子听着,但到最后她发现自己实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了想,白茵又一挥手,把司白夜的声音也给封了。 这下子,他只剩下一双狭长的凤眼有些发懵的看着她。 等把小狗崽儿全身吹干之后,白茵才顺手解除了司白夜身上的禁制,打了个哈欠道:“我先睡了,你自己玩儿吧。” 说完,她就带着小狗崽儿躺到了被窝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司白夜就这么无知无觉的盯着白茵,然后开始走神。 —— “哎,你说小师叔他到底会不会笑啊?”清铃铃的女声好奇的问眼前的童子打扮的男童。 男童挠了挠头,然后纠结道:“应该会吧......” 虽然他没有见过,可这世界上哪有不会笑的人? 十三岁的少女刚过了豆蔻之年,正是好奇心最重的时候,哪里能忍得住心中好奇,于是她问:“你衣服能不能借我?” 男童警惕,“你干什么?” 少女见男童有些不乐意,她想了想道:“放心吧,我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的,到时候被发现了你就把全部事情推我身上就行了。” 男童犹豫,“这怎么可能不会被发现?” “放心吧,小师叔不稀罕拿眼皮子了我们。”少女笃定道,接着,她又干脆利诱说:“一本《灵宝无量度人上经大法》。” “……成交!”男童咬牙道。 就这样,少女穿着男童的衣服,悄悄走进了前面十二榫卯结构的房子里。 接下来的日子,少女伺候房子里的人穿衣、吃饭……还有晨起束发。 少女偷摸摸了一把屋子主人的头发,然后手脚利索的将他的头发绾了起来,接着用玉冠、玉簪将之束起。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少女的师兄偷摸告诉她师父那里又得了一张古琴,说是什么古代名琴,刚巧她也终于烦腻了,于是转头就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晨起的时候,重新回来的男童给屋子的主人束发,却发现对方隐约的顿了一下。 “先生……?”男童有些奇怪的开口。 “……无事。” 冷冷淡淡的男音在屋里回荡,一阵风吹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铜钱 铜钱 第二天, 郑源恺走之前, 他把娱乐城的商铺和别墅的转手合同都交给了白茵, 并且特意交代了他那个娱乐城再有几天就开张了, 而他给白茵的那个是本来要买卖的商铺, 所以并没有做统一的装修, 还处于毛胚的状态。 “你恐怕赶不上我开业了。”郑源恺遗憾道。 白茵想了想, 说:“你要的那个平安符牌我会尽快给你做好的。” 郑源恺犹豫了一下,然后问:“玉制的可以吗?” 白茵挑眉,“材料自备。” 郑源恺大喜, 赶忙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完整的和田玉籽料的料子,油光细腻, 触手温润, 且表面完全无裂。 就这一块料子,恐怕就得大几十万。 白茵放在手里掂量了一下, 然后似笑非笑的说:“这么一块料子给我, 你不觉得可惜?” 这么大的料子, 做一个玉牌至多用掉五分之一, 余下的五分之四,还能落到谁的手里? “等着吧, 等你开业的时候, 玉牌和我的贺礼都会送到你手上的。”白茵摆了摆手, 应承道。 郑源恺眼睛一亮,口中却连连说:“那怎么好意思。” 和人精说话就是不用费力气, 这边刚送了什么东西,那边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倒不是郑源恺不愿意直说,他怕万一自己说出来被拒绝,那还真不好下台。 郑源恺临走的时候,他欲言又止的对白茵说:“赵立冬那里......有些不好。” 白茵摆了摆手,她率先堵住郑源恺的嘴,道:“当初我提醒过他,他现在我状况可与我无关。” 郑源恺张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他三年前已经替赵立冬开过口了,对方没有当真,也没有去找过白茵,如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消耗白茵那里为数不多的面子情。 —— 下午的时候,白茵先喂过小狗崽儿,她接着就转头去了市里的风水街。 因为昨天的事,她现在对清朝那几个小五帝钱非常的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和大五帝钱的用法一样。 当然,白茵是先给赵诚打了个电话的,毕竟店铺的事情还的和他商量商量。 赵诚那边自然是十二万分的愿意,虽然白茵已经说明了地点是在省外,但他深思熟虑过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现在他的孩子也到了小学,以后会上初中、高中和大学,花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他不能在空守着一个不怎么赚钱的小店去过活。 赵诚也明白,白茵并不是非他不可,无非是因为几年前买房子的时候他跑前跑后,在她那里多了几分印象而已。 这次赵诚的态度放的十分的低,他直接把自己当成了白茵的下属,等白茵电话挂掉了以后,他感紧和老婆交代了一声以后就马不停蹄的往市里去了。 赵诚有预感,这次恐怕真的是他的时运来了! —— 白茵看着前面的店铺,她没什么犹豫就走了进去。 “需要点什么?”一进门,老板就懒洋洋的问。 因为白茵的年龄,老板完全不拿她当大客户对待。 白茵也不介意,她直接问:“你这里有五帝钱卖吗?” 老板一听,马上抬眼就看了过来,接着他就将穿着五个钱币的吊坠一样的东西就这么递给了白茵:“一个五百。” 白茵看也不看,扭头就走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老板完全就拿她当冤大头耍,恐怕别的风水店里也是这个样子。 在白茵走了以后,老板嘀咕道:“现在的小孩就知道瞎问,问完也不买。” 白茵出了门,她琢磨了半晌,然后就往市里的另一处古玩街走。 与其明摆着被人宰,还不如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儿。虽然白茵这么想着,但她实际上并不抱什么希望。 自从前几年出现过几起古董在废品站出现的事迹之后,人们知道这东西能卖好多钱以后,他们都开始变得警惕起来了。白茵原来的村里也来过几个下乡问这东西的人,他们觉得农村人好骗,然后就问他们手里有什么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有些脑子灵活,喜欢走偏路的就去城里买一些做旧的东西,然后转手卖给那些学艺不精的下乡捡漏的人。 一面是心术不正的村民,一边又是贪小便宜的城里人,那段时间倒是闹剧不断,让许多别的村的实打实看了不少热闹。 王秋芬当时也心动不已,不停的翻找着家里的东西,试图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家里的东西白茵都看过了,要是有什么稀罕物,她早就提醒王秋芬了。 白茵所在的省份在古代既不是什么政治中心,也不是什么经济中心,虽然这里的商派十分闻名,但那也是流通金银货币、绢丝之类的,古董之类的不是那种宅门高墙就基本不存在,即使存在也因为工艺不高,卖不出什么大价钱。 至于打地主那几年分下来的东西,或者地主私藏的值钱的东西,那就更加不可能了。一来地主乡绅之类的,除非是很多代都没出过败家子,一直在积累财富,不然最多比贫农生活条件好一些,二来他们也很少接触到什么顶级的珍宝。白茵也问过王秋芬,在王秋芬口中,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也只是有一个两进的宅子,倒是养了几个仆人,可一场运动下来,地主手里的金条和首饰都尽数充公了,就连地主家的院子都被掘地三尺,翻了个干净。因为这地主原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对于那些农户的剥削到达了一个人神共愤的地步,所以地主被批斗了以后没有一个心生怜悯的。 白茵看过那个分下来的东西,那就是一个普通的榆木书柜,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做工对于当时来说算的上好的,但却绝对算不上顶尖的。 想到古董大热已经好几年了,就连报纸上那些潘家园上捡漏的新闻也越来越少,白茵只能皱着眉踏进了古董一条街。 因为是下午了,所以古董街上也还算热闹。 白茵随意看了几个摊位,发现确实一件真品都没有,她也不着急,只当闲逛。毕竟,小五帝钱也不是她势在必得的东西。 因为白茵是抱着小狗崽儿来的,乍一眼看起来就像是无聊闲逛,所以也没几个摊位的小贩叫住她推销。当然,也有几个看白茵年纪小,想趁机宰她一刀的。 “小姑娘,你看看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没?”一个三十多岁,面容有些苦相的摊主热情的冲白茵喊。 接着,摊主就欣喜的看见白茵还真停下了。 “你这里有清代铜钱吗?”白茵问。 摊主忙不迭的说:“有有有,别说清代铜钱,我这里唐三彩都有。” 白茵顿时就笑了,一旁的其他的摊主也没忍住,憋得脸都红了,但碍于古董街不成文的规矩,他只能装作没听到。 王祥要有唐三彩,那他就有元青花! 白茵挑眉,接着问:“那你这里有钧瓷鸡心杯么?” “......有。”摊主继续说。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呢?”白茵也不恼,继续问。 “......”摊主咬牙,脸上开始出汗:“也有!” “澄泥砚?《唐后从行图》?飞白书?古琴焦尾?”白茵戏谑的问。 这下子,摊主终于撑不住了,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赶忙转移话题说:“姑娘,你要什么来着?” 这些东西随便有一件,那就是震惊古董界的事! 白茵耸肩:“清代五帝钱。” 摊主松了口气,他赶忙将自己身后没有摆出来的一堆刚收上来的各种铜钱拿到前面来,对白茵说:“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吧。” 白茵将袋子打开,发现里面满满都是铜钱,甚至很多铜钱上面还沾着些微的泥土,有的已经锈蚀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了,品质相当的参差不齐。 白茵看了一眼,她实在是对于识别清代的东西一窍不通,于是她直接问摊主:“你那里应该有这东西吧?” 不等摊主反驳,白茵又道:“你直接把你那里的真货卖给我,我一个给你五百。” 一个五百,五个就是两千五。普通的小五帝钱一套收上来也就是几百块钱,品相很好的也才一千出头,白茵这一开口就给了摊主一千块钱的利润。 摊主没有什么犹豫,接着就对白茵说:“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他卖的东西杂,总不可能什么都带着,索性他家离这里也不远,回去取也耽误不了什么功夫。至于他的摊位,这里的古董摊主都相互认识,他们没少互相给对方看摊位。 过了十分钟,摊主就有重新回来了,只是他手里多了一个小布包。 等白茵过手之后打开布包,她看着里面多出来的一枚钱币,挑眉问:“这个是什么?” “西王赏功,那个就当给你的搭头了。”摊主挥手,十分大方道。 这下子,一旁的摊贩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哈哈大笑起来了。 他这吹牛的毛病这辈子恐怕改不掉了。那要是真的西王赏功,大几十万的东西他能说送就送? 摊主脸上闪过尴尬,他连连对着旁边摆手:“去去去,一边儿去,别打扰我做生意。” 白茵无奈,她只做没听到旁边的动静,接着没说什么就干脆的付钱了。 摊主接过钱以后,不好意识的坦诚道:“那就是我从床脚随手摸出来的,算赠品吧。” 白茵没有回答他,她将五个铜钱拿在手中,接着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念着些什么。 片刻之后,白茵睁开眼,然后将那五个铜钱递给摊主,说:“这五帝钱刚到手里,我想试试效果,免费送你一挂,你只要将思绪放空,双手合十将这五个铜币摇晃几下扔地上就可以了。” 虽然感觉白茵有些莫名其妙,但因为她给他带来了一千多块钱的利润,摊主还是按照白茵的话照做了。 等铜币转动又归于平躺状态之后,白茵看了一眼就将之依次收回了。 “你今年多大了?”白茵忽然问。 欢喜 欢喜 “今年三十五岁了, 怎么了?”摊主的表情更加的不解了。 白茵听完摊主的话, 然后拿过那枚被他当作赠品的西王赏功。她虽然不知道这种钱币的真假, 但她天眼可望气, 真品之中必然会沾染这些的, 到时候就一目了然。 白茵聚气于眼上, 待她再睁开眼, 就看到了丝丝缕缕的气机笼罩着那枚钱币,只是极淡,甚至偶有断绝。 这枚看不出真容, 甚至锈蚀严重的还真是被这摊主吹牛给说中了,这恐怕是真的西王赏功。至于是金制还是银制的,那她就判断不出来了。 白茵将钱币递还给摊主, 她随口道:“这东西我就不要了。” 摊主脸上露出尴尬, 他心中以为白茵是嫌弃这钱币的破旧,才会这么直白的拒绝。 看到摊主的脸色, 白茵就知道他误会了, 她挑眉, 又说:“我刚刚免费给你算了一卦, 卦象显示你三十五岁那年会损失一笔大财。” 白茵说完,看着依旧满头雾水的摊主, 她只得摇头, 轻轻的感叹了一句“愚钝”, 然后也没再说什么,把玩着那五个小五帝钱就走了。 她言尽于此, 摊主要还是不明白,那就只能说他命中注定没有这笔财,即使是得到了,早晚也得因为意外而漏光。 摊主握着那枚西王赏功,搔着脑袋,脸上不解之色更深。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神神叨叨吗? 然而就在摊主准备将那枚西王赏功随手扔到那堆铜币里的时候,一个有些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窜出。 “能把那枚西王赏功给我看看吗?” 摊主这下子脸都红了,看来他真的要把这吹牛的毛病给改了,不然这一个两个的都能把他轻易拆穿了。 倒不是没有把普通的东西吹成古董卖出去的古董摊贩,但那得分人。刚刚那一个小姑娘随口就是那些几乎在人间销声匿迹的国宝级的古董,她肯定是懂得这一行的,在她面前吹嘘什么唐三彩,那摆明了就是骗人的,她恐怕一句话也不会信。 而现在眼前出现的老人,一身得体的唐装,手里拿的是包浆完美的两个文玩核桃,一看就是品相完美的那种,这也不是能随口糊弄的主,尽管对方是这条古董街上的新面孔。 于是,摊主赶忙谦虚的说:“这真不是什么西王赏功,就是我在我家的角落里随手拿的。” 老人的脾气显得很好,他乐呵呵的看这摊主说:“没关系,我就看一眼。” 摊主听了,也没有别的想法,他把那枚锈蚀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钱币按古董街的规矩放在布摊上,等老人拿取。 老人顺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制纤维刷,然后开始在钱币的表面开始清理,等清理的差不多以后他又拿出了一个软质的鬃毛刷,将边边角角的地方又仔细的刷了一遍。 尽管这一套动作下来,这枚钱币还是没有怎么露出外表,但有几个笔画已经渐渐显露了出来。 老人看着其中一个工字旁的笔画,又仔细的或打量或掂量的侍弄了一番,他蓦然就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拍了拍摊主的肩膀,感慨道:“小伙子运气不错。” 他可是把刚刚的经过都看的清清楚楚,如果那个小姑娘要是有心贪墨,那这东西还真没这摊主的事。 经过老人的这一番话,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更别提在这古董市场混迹这么久的摊主。 摊主再次接过这枚辗转了几次的西王赏功,他憋了半天,然后小心翼翼的问:“既然你们都看出来了,那......为什么又还给我?” 明明他们都可以在无知无觉的时候拿走卖掉的,那可是几十万! 老人负手而立,他失笑摇头,同样没说什么就走了。 他不贪墨这枚西王赏功一是因为他家大业大,对这点小钱还真看不上眼,二则是因为这既然已经被人提前给发现了,那他再买走就已经不算是捡漏了。 至于那个小姑娘,恐怕是因为......心情好? 想到刚刚自己无意中看到的小姑娘眼中的愉悦,老人忍不住想。 “李光道啊,李光道,你这回可真给我介绍了一个难搞定的......”老人不住的感慨。 老人活了七十年了,他什么人没见识过,更别提因为身处高位的缘故,看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虽然只见了白茵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而且随性的很,不然不会大几十万的钱说不要就不要。 这次恐怕得顺毛捋了......老人暗自思衬。 如果老人的想法被白茵知道,她肯定嗤之以鼻。上辈子的时候,她软硬不吃的性子可是出了名的,连她那几个师兄那么淡定的人都被她气的够呛。 —— 白茵再次往风水街里赶,这个时候,赵诚恐怕已经快到了。 她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她不停的琢磨着刚刚的卦象,然后翻来覆去的看着那几个小五帝钱。 她按照大五帝钱的算命方法使用小五帝钱,明明是应该呈现出准确的卦象的,而那个摊主本来是此财得保的几率很小,但她在临走时特意看了摊主的面相的时候却是显示他有横财之相,且稳固的很,几乎不会漏财和偏财。 虽然这两个东西显示的内容是大同小异的,可算命这种东西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半点马虎不得,不然哪怕是错了一个时辰,那也是要人命的。 所以说是哪里弄错了? 一时间,白茵陷入了沉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镯子蓦然一动后,一个人影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钻了出来。 白茵看着外面阳气正足的日光,她趁着出租车司机的注意力不在后排的时候,快速的将两固气符就打了过去。 他怎么出来了?白茵皱褶眉头,看着司白夜所在的地方。 接着白茵看到司白夜下一步的动作以后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竟然和她一样,以一个灵魂的形态坐在了出租车的座位上! 然后下一秒,白茵就感觉到了司白夜忽然往她这边倾斜的动作。她看着他几乎要趴在她肩头的动作,然后在小狗崽儿刚察觉到不对的时候轻轻的捂住了它的嘴,让它那即将出口的叫声顿时就憋了回去。 就在白茵挑眉看着司白夜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他的声音。 “白......白茵......”司白夜磕磕绊绊的喊。 什么事?白茵用眼神问。 然而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她转头,就看到了司白夜那一双朦胧的双眼,里全是懵懂。 司白夜看着白茵久久的盯着他看,他竟然在瑟缩了一下以后又歪了歪头! 白茵看着司白夜的动作,她又看了看小狗崽儿。 这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她曾经那么冰冷面瘫的小师叔......白茵手一抖,顿时就将司白夜给定住,然后赶忙将他收进了镯子里。 司白夜只感觉眼前一花,接着他就又感觉到了熟悉的空荡的寂寞的气息。 他好像又回到了镯子里。 司白夜不自觉的抿紧了唇,眼底的迷茫之色一晃而过。 等白茵在外面琢磨了半晌,她脑海里灵光忽然一闪。 刚刚司白夜好像还是第一次开口叫她,难道只是因为他学会了叫她的名字? 突然,白茵有种自己是鬼母,而司白夜是自己精心豢养的鬼子的感觉...... —— 明朝某一年的夏季,乌斯藏穹顶之上的云雾闲适无定,阵阵流风穿梭而过。 寺庙里,紫红僧裙,裙长至脚面,上身一件坎肩,外披一张有身长两倍的紫红色披单的喇嘛来往穿行而过。他们面色慈悲,目露虔诚。 主殿里,一个身着白色直裰,手执纸扇,一副书生打扮的男子含笑和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喇嘛相互探讨着什么。 一旁的少女只听了没多大一会儿,就从蒲团上起身,悄声就往外走。 “阿昭,你去哪儿?”男子慢条斯理的摇着扇子问。 少女见被发现了,她索性笑嘻嘻的讨好说:“我去外面转转……” 男子扇子一合,蹙眉道:“我记得你来之前跟我一样保证过,要好好听乌斯藏密宗佛法的。” 少女赶紧讨饶:“师父,你刚给我看了几本道家典籍,我还没来得及悟出什么呢,再听这个,我怕贪多嚼不烂。” 说完,少女一溜烟儿就跑了。 等少女离开了以后,老喇嘛对着书生打扮的男子说:“你这个徒弟倒是通透。” 男子把玩着折扇的手微微一顿,他笑着说:“活佛过奖了。” 老喇嘛目色慈悲,他拈着手中的佛珠,轻生问:“你当真要行那逆天之事?” “……自然。”男子嘴边含笑。 这声音悠远的,好似一场梦境。 “人是胜不了天的。”老喇嘛面上慈悲之色更深。 男子垂下眼帘,良久他才一声低笑,“不试怎么知道呢……” 如此,两人又开始讨论佛法道经,于此事再无提及半分。 那边,少女开始一间间的逛着喇嘛庙,无数的佛陀立在那里供人参拜、虔诚的贡献一生。 因为少女是男子带来的人,也是活佛开门相迎的人,所以来往喇嘛皆无阻拦之意。 等少女走到一间房间的时候,她看着眼前的佛像,忍不住眨了眨眼。 佛像之中,女佛手握佛经、元宝,男佛戴法冠,面目狰狞,张臂箕坐,两佛呈交合状态。 原来这就是密宗的欢喜殿里供奉的欢喜佛…… “你在……看什么?”清冷的男声忽然传了过来。 少女抬头一看,她笑眯眯的坦诚说:“小师叔,我在观摩密宗的欢喜佛。” 说完,少女还对着男子指着其中一座神态夸张的佛像。 “嗯。”男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并无半声呵斥,也不再理会少女,接着就抬步离开了这里。 这种东西对他们玄门的人来说还真是视做平常。 于是少女心中毫无杂念的,就好像和刚刚那些佛殿一样,看过这里的所有佛像以后就离开了这欢喜殿。 少女想到刚刚小师叔在她毫无所觉的时候就踏进了殿中,她忍不住估算了一下,以她现在的修为,恐怕还要个几年才能赶得上。 想罢,少女甩了甩袖子就再次继续刚刚的活动。 那边—— 神色冰冷的男子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刚刚见过的喇嘛拦住了脚步。 “施主可看到了欢喜殿中供奉的舍利子?”喇嘛问。 男子的动作顿了顿,他脸色毫无变化,道:“看到了。” 等男子走了以后,喇嘛才觉得自己多虑了,于是他念了声佛号以后就也离开了。 在殿中待了那么久,自然是看到了的。 合租 合租 白茵和赵诚匆匆见过一面, 然后就开始商定大概的装修流程。 尽管赵诚十分不解为什么白茵会在那种销金窟一样的娱乐城去开什么类似养生馆的地方, 但因为现在白茵是他的老板, 他只需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 “这里是七十万, 不够你再来找我要。”白茵将手中的银/行卡递给赵诚。 这七十万还是魏峰给的报酬, 足够赵诚撑一段时间的了。 赵诚接过银/行卡, 心中难免闪过激动。可激动过后, 就是满满的压力。 “要不......你再找个管理的?我恐怕......不大能做的来。”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赵诚十分的清楚,让他开个小店还成, 大一点的,他的学历和管理才能就过不了关了。 白茵摆了摆手,满不在乎的说:“不会的东西就去学, 招人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那要是赔了怎么办?”赵诚心里还是不踏实。 白茵琢磨了一下, 宽慰道:“等装修完,你去招聘一个学管理的, 薪资开高一点也没关系。余下的你就不用管了。” 人一旦有了权势, 就会变得格外惜命, 于人身体寿命有益的, 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就这样,赵诚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 揣着这七十万就上了魔都。 白茵看了看手里的那块和田玉籽料, 深觉手中可制镇店的材料实在是太过稀少, 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那一块儿汉玉和那块儿清代玉 ,这两件在她这几年的蕴养中虽然已经渐成气候, 但她还需要这两件东西作为她的法器,要是给了赵诚,那她身边半件可用之物也没有了。况且这两样东西都是和她气机相连的,别人拿去之后效果也会大大折扣,得不偿失。 蓦然,白茵想到了三年前她曾经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铁桦木盒子,直到如今她也没打开过。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她相要的东西。想了想,白茵同白聪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她房间桌子上放的铁桦木的盒子给寄过来。 白聪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然后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 —— 下午返校的时候,白茵把狗崽儿先寄放在了宠物店里。 看着小狗崽儿惶恐不安的表情,白茵认真的琢磨了一下,要不要在学校外面租一个房子。 钱她如今也不缺,而且她也并不是十分喜欢于人同寝的感觉。并不是什么怪癖,只是她耳目聪明,夜晚室友各种活动都会将她惊醒。虽然她体内有绵绵不绝的阴阳之力撑着,即使是短暂的睡眠也足以支撑她的日常的活动了,但长此以往之下终究是一种负累。 走在校园里,白茵这么琢磨的时候,她的眼睛就忽然被人给蒙上了。 “胡曼......”白茵无奈的喊。 胡曼撅嘴,一脸的无趣:“怎么又被你给猜到了?你后背是长了眼睛吗?” 白茵嘴角抽了抽,她完全不想同胡曼再争辩这个她已经澄清过无数遍的事情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呢?”胡曼好奇的问。 白茵摊手,坦诚道:“我在想我要不要在外面租一个房子。” “哎,你妈也要来吗?”胡曼满脸惊奇。 “什么?”白茵被她的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妈,她准备来这里全程陪读......”胡曼一脸郁闷。 白茵想了想胡曼母亲是省里小有名气的作家,并不用朝九晚五的去上班,她挑眉道:“那不挺好的么?” “好什么......她就是来监督局我练琴的。”胡曼哭丧着一张脸。 白茵看了胡曼的手一眼,实际上她早就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痕迹了。只是今天见胡曼提起,她才问出来:“古琴还是古筝?” 胡曼更佳郁闷:“古琴。” 白茵挑眉:“我还以为是古筝。” 毕竟这个时代好像古筝才是大流。 胡曼摆了摆手,“别提了,我都快后悔死了。” “真不懂你们这些明明就不喜欢这东西的还为什么要去学。”白茵耸肩。 还有什么钢琴之类的乐器,明明兴趣就不在这上面,又为什么去勉为其难。 胡曼愤愤的看了白茵一眼,说:“我要有你成绩那么好,我也不去学这东西了。” 白茵失笑。 接着,胡曼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然后上下打量着白茵。 既然她妈这次来是专门来监督她学习的,而白茵又有外出租房的意向,那她是不是也能拉上白茵?这样以后的生活也不像是关监狱一样了。 白茵任由胡曼打量,她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不自在。 “要不......我们合租?”胡曼试探着问,“反正我妈也看好了房子了,房子挺大的,住我们三个绰绰有余了,而且我妈还是硕士生毕业的,还能辅导我们功课。” 越往后面说,胡曼就越兴奋,她甚至能预想到以后她的生活恐怕不会那么枯燥了,起码弹琴的时候还有个观众。 见胡曼不遗余力的推销着合租的事情,白茵哪能不明白她的打算。 索性,白茵对与人合租这件事也无所谓,她的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在房间里做,胡曼也不是那种不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于是,白茵道:“只要你妈同意,我随时都可以搬出去。” 到时候只需要和她爸妈说一声,让他们和学校打声招呼就行了。只不过,白聪恐怕又得念叨王秋芬和白勇偏心了...... “你在家自由度这么高吗?”胡曼羡慕的看着白茵。 听白茵的语气,似乎她的父母并不会对她外出租房的事太过阻拦。这世上还有这么开明的父母? 白茵挑眉:“只要我保持我的成绩,就没问题。” 她爸妈知道她自有分寸,也愿意给她他们能承受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可要是她考试连续退步个两三次,或者在学校里传个有理有据的早恋的消息,她爸妈要是还能坐的住才奇怪呢。毕竟,王秋芬和白勇与其他心中殷切期盼孩子成龙成凤的家长并无不同。 胡曼这么一听,觉得也是。她想到白茵那恐怖的分数,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 两天后,白茵晚上洗漱完以后回来就看到胡曼一脸兴奋的表情,她就知道胡曼母亲那边肯定是同意了的。 胡曼的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并不太喜欢练琴,这回有个小伙伴合租,她当然虚虚的推诿几次就顺着她的意愿了。 说到底,也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白茵,两天后我们就搬出去吧!”胡曼兴奋道。 因为胡曼心情激动的缘故,她并没有刻意控制音量。 白茵余光中看到另两个室友的脸色突然就变得不怎么好,她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说:“行,我已经跟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胡曼顺着白茵的脸色,也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她歉意的对着那两个室友笑了笑。 那两个女生的脸色这才好了起来。 如此,租房这件事才算定了下来。 —— 秋季的微微昏黄的夕阳里,白茵再次见到了胡曼的母亲。 “阿姨好。”白茵十分礼貌的问好。 因为一双不动而笑的桃花眼,白茵无论何时看过去,都让人觉得是笑眯眯的。她这样的,也就最招长辈疼爱。 于是,胡母的表情再次放缓,她赶忙接过白茵的行李,然后温和的说:“你和蔓蔓先去吃饭吧,我把你的房间收拾收拾。” 白茵知道对方是好意,开口推辞又显得太过客套,毕竟以后都是要住在一起的,于是她大大方方道:“谢谢阿姨。” 胡母含笑,接着就去白茵的房间了。 等胡母走后,胡曼嫉妒的推了推白茵:“我妈都没对我这么温柔过。” 那是自然,毕竟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外人。 虽然这么想着,但白茵还是十分领情的,于是她挑眉玩笑道:“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较讨人喜欢。” 胡曼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没好气的推着白茵往餐桌上那边走,“真应该让那些选你当新生校花的人看看你什么德行。” 什么高冷的外表,都是骗人的! 等她们三个人用过晚饭之后,白茵和胡曼一起洗碗出来。白茵见胡曼和胡母都没有提起房租的事情,于是她率先开口道:“既然我和胡曼是合租的,那我们的房租还是平摊吧。” 胡母愣了一下,她看了看胡曼,她见胡曼连连摇头,就知道这件事不是她提的。 “我妈说了,你只要教我学习,就当抵房租了。”胡曼大方道。 白茵以胡母注意不到的角度,似笑非笑的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确定那是阿姨说的?” 胡曼吐了吐舌头,她骗人的。 只是......无论她怎么思考,她都不好意思问白茵要钱。 白茵见状也不当面拆穿她,只是把早已准备好的装在信封里的钱递给了胡母。那里面不止有房租,还有胡母添置各种东西的钱。 胡母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接了过来。 —— 夜晚。 胡曼在胡母来给她送牛奶的时候,她有些抱怨的说:“妈,你怎么要了白茵的钱,那可是我朋友......” 胡母摸了摸胡曼的头,无奈的说:“你现在还小,等你以后就知道了。” 有些人只会把你的好当做理所当然,进而得寸进尺。不过现在看来,白茵还真不是这种人。 如此,胡母终于放心两人的朋友关系了。 “而且,白茵家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穷。”胡母玩笑着说。 那个信封里装的钱她看过了,里面的金额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料。 “怎么会。”胡曼不信。 虽然胡曼并不喜欢贪慕虚荣,但她见过白茵的父母,他们一家三口的穿着只能说是普通,无论从哪儿也看不出有钱来。 胡母这回是真的笑了,“这世上低调的人那么多,指不定白茵就是个深藏不露的。” 胡母说完,就把另一杯牛奶端到白茵的房间去了。 这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后来胡曼再想起来,深觉她妈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打开 打开 两天后, 又是傍晚。 白茵已经将小狗崽儿给接了回来, 现在她正抱着它然后悠闲的拆着快递, 对于一旁正在练琴的胡曼眼中几乎要溢出的艳羡视而不见。 因为已经不再住校了, 所以两人已经不必再上晚自习, 空闲时间就这么多了起来。当然, 能享受这种空闲的, 也只有白茵自己而已。 等白茵拆开包裹,里面不出意外的就是前几天她让白聪寄过来的铁桦木的盒子。 胡母和白茵一样坐在沙发上,只是她是在监督胡曼练琴, 时间久了,她也有些无聊,现在见白茵从快递盒子里拿出了这块木头, 她也不免好奇。 “这是什么?”胡母好奇的问出来, 并不遮掩自己的疑惑。 因为是在客厅里拆的快递,所以胡母判断并不是什么隐私的东西, 她这才问出口。 白茵耸肩, “以前买下的盒子, 一直没打开过,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是盒子?”胡母惊奇。 这无论怎么看都是一截完整的木头,一点接缝都看不到, 也没有开口和拉环的痕迹, 怎么会是什么盒子。 白茵点头, 接着她就开始摆弄铁桦木盒子。只是她试了三、四种上辈子常规的木匠会使用造物机关开锁手法以后,这盒子却依旧纹丝不动, 没有一块儿木头突出错位的。这下子,白茵眼中的兴味越发的浓郁。 本来她以为这里面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藏私,但现在看来,要远比其要更加的名贵。或许,还是什么违禁的东西,半点不能现于人前。 接着,又是半个小时过去,白茵几乎将自己所知的方法都试了个遍,胡母还试图劝解白茵直接用刀子或者小铁锤直接凿开。白茵无奈,她直接用厨房的菜刀对着盒子猛砍了几下,胡母发现上面连浅浅的白印子都没留下后就歇下了心思。 胡曼见一大一小在那里兴致勃勃的对着一个盒子指手画脚,她几乎要把琴给扔了。 “我才是亲生的好么!”胡曼手指停下,不满的抱怨。 “你好好练琴。”胡母见胡曼就这么停下了,一个威胁的眼神就瞪了过去。 白茵将菜刀放进厨房,再次走进客厅的时候她挑眉道:“到现在为止,你一共弹错了八个音。” 胡曼目瞪口呆,她颤着手指指着白茵问:“你、你怎么知道......” 她明明掩饰过去了...... “我刚好会一点,听出来的。”白茵随口道,接着她就把盒子放在了膝头,然后开始沉思。 胡曼还想问,却被胡母给勒令继续练琴,不许再偷懒。胡曼屈服,委委屈屈的就再次开始弹琴。 顿时,房间里再次充满古琴低沉悦耳的声音。 因为现在许多小孩子都会学上那么一两种乐器,所以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胡母并没有觉得意外,她看了看天色,就去厨房准备晚饭了。 白茵从沙发上起身,准备给胡母打个下手,但却被胡母给拒绝了,而拒绝的理由就是让白茵把盒子打开,她还准备看呢。 白茵无奈,又重新坐回了沙发上。 白茵听着古琴的声音夹杂着厨房里切菜的“嗒嗒”声,她将脑海放空,然后不断的将自己的回忆调遣出来,试图从里面找出被自己遗忘的方法。 良久,白茵再次伸手,她将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以一条直线施加不同的力度,在盒子六个平面的每一个角落都按压了一遍。蓦然间,白茵捕捉到了盒子一块细微的移位。 接下来就简单了。 白茵唇角一勾,手脚迅速的开始旋转这一面的木块。 随着细微的“咔嚓”声,盒子终于被打开。 白茵低头看像盒子里的东西,顿时就乐了。 怪不得盒子的主人要让木匠做的这么严密,这里面的东西被人发现了就是一个死。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印玺模样的东西,上面还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余下还有两块被切割的十分方正的石头,一块鸡血石,鸡血石与鸡血艳色并无半分区别,明丽的几乎同燃烧的赤色火焰一般,灼烧人眼。一块田黄,通身如冻,呈透明状,似胶脂若凝固的蜂蜜,这两块石头皆是人间少见的极品。 这盒子是明朝哪位留下的没跑了,因为鸡血石和田黄都是明初才开采的东西,即使是在明后期显宗皇帝在位的时候这东西都没有特别出名,但因为那块玉玺就是极品鸡血石做的,所以那些偏爱印章之类的文人儒将也会有所收藏。如此以来,极品的鸡血石和田黄还是颇受追捧的,所以她才能在这个盒子里看到它们。 白茵下意识的想了想是哪家的东西,但因为是明初在位到显宗的时候历任王侯、官员之中喜欢风雅之事人的数不胜数,她想了一会儿就放弃了。 既然这东西落到她手里了,那她也总不可能还回去。难道要她挨家挨户去找他们的坟墓,再去挖开放里面吗? —— 吃饭的时候,胡母不可避免的问起了那个盒子的事,胡曼也十分感兴趣,然后眼巴巴的看着白茵。 实际上在她练琴的时候就已经被勾的不行了,只是碍于她妈的威严,她才忍耐到了现在。 白茵也不藏着,她直接把打开的盒子递给了胡曼:“你自己看吧。” 胡曼见白茵态度这么随意,她以为里面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她看了看那三种东西,然后就拿起了那个印玺,然后赞叹道:“好漂亮......” 上面龙雕栩栩如生,几可破印玺而出,龙角龙鳞纤毫毕现,玉白如膏脂,触手即生温。 接着胡曼翻开了印玺下面的字,登时就被下了一跳,她抬头惊讶的问:“白茵,你在网上买了块儿和氏璧吗?”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八个字胡曼还是知道的,这就是秦朝和氏璧上雕刻的字,然后就是电视剧上摆在皇帝御案上的那种传国玉玺。 胡母看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胡曼的脑袋,嗔怪道:“别大呼小叫的,和氏璧在五代时期后唐末帝李从珂手里就丢掉了。” 所以这块就是假的了...... 胡曼也不失望,她又不是傻,当然知道这不是真的,不过她还是很好看啊。于是,胡曼兴致勃勃的问白茵:“你在哪买的?店铺能分享给我么?” 白茵的嘴角抽了抽,她无奈道:“不是网上买的。” 和氏璧是在李从珂手里丢掉了,但她也从未说过这是和氏璧...... 这个东西严格来说并不是所谓的传国玉玺,而是皇帝延请匠人雕琢出来的“受命宝”。五代之前和氏璧未曾遗落,所以也没有人去雕刻这东西,受命宝第一个使用的皇帝就只有唐太宗。唐初之时,太宗李世民因无传国玉玺,于是刻数方“受命宝”、“定命宝”等印玺聊以慰藉。至于唐朝之后,宋朝也曾雕刻“受命宝”,只是那七个“大宋受命之宝”是龙纹玉刀。 结合这块“受命宝”的雕工和器型,白茵琢磨着这恐怕就是唐太宗当时雕刻下来的那几块印玺之一。至于真假的问题,她触手可察的浓厚的气运可不是作假的。 拿皇帝用过的东西去当个镇店之宝是绰绰有余了。 白茵看着剩下的这两块已经被切割好的,只等雕刻的鸡血石和田黄冻,她挑眉。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她恐怕得有的忙了。 “这两块是什么?”胡曼捏着长条状的鸡血石,凑近看过去:“这块还血红血红的。” “鸡血石。”白茵道。 胡曼孜孜不倦的问:“做什么用的?” “......刻章”白茵有些不确定。 明朝的时候这却是只是刻章用的材料,也能刻点什么小挂件之类的,只是这么刻挂件之类的还是玉石比较多一些,这种很少人会去选择,至于现在能做什么她就不太清楚了。 “你还会刻章?”胡曼满眼的惊奇,她看着白茵,好像第一次认识她。 白茵失笑:“你以为我这几天拿在手里的是什么?” 她这两天一直拿着的就是给郑源恺的那个和田玉,但上面她还尚未动手。符文不比别的,制作这东西的失败几率也不小,需要率先熟悉,接着就是缓缓的探入,否则到时候动刀的时候就很容易会出现偏差,被玉石本身的渗色给破坏符文的效果。 还有送给郑源恺的开业礼物,她现在已经考虑好了。毕竟他求的是风水,别的不需要太过精细就行。 “我还以为是石头……”胡曼吐了吐舌头。 胡母蹙眉看着白茵手里的这三件东西,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 月色低悬。 白茵将她已养成的汉代玉和清代玉以一左一右姿态拱卫着那块和田玉籽料,为其引四方灵气蕴养。至于那个“受命宝”,因为本身已经沾染了帝王气运,所以无需再进行加持,只需要到时候放在适当的位置即可。 白茵想了想,将司白夜招了出来,她指了指眼前的这些动东西,然后问他:“这些对你有用吗?” 司白夜望着它们想了许久,然后摇了摇头。 白茵叹了口气,然后说:“你的其他魂魄恐怕已经过了地府投胎了,如果有缘分见到,我会将你留在对方身边的。” 魂魄不全,即使投胎恐怕也是异于常人。她届时找借口将镯子赠与对方,到时候魂魄能否补全,那就看司白夜的造化了。 听完白茵的话,司白夜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排斥,他表情挣扎,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白茵见此也是无奈,司白夜能与她沟通,自然对她感觉到亲切。可一直待在她身边,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想罢,白茵也不再苦恼,她闭上眼睛就睡下了。 司白夜刚准备说什么,他刚转头就豁然看到了白茵安静的面容,那原本抬在半空的手臂,终究也没有去打扰她。 记得 记得 翌日。 白茵正在把玩那方印玺的时候, 然后就听到了敲门声。等她打开门的时候, 就看到一个七十岁上下, 精神矍铄的老人站在门口。 “是白茵大师吗?”老人身着一袭深色的唐装, 言语儒雅, 有种不急不缓的从容。 客厅练琴的胡曼探头:“白茵, 是谁呀?” 白茵抽了抽嘴角, 胡曼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名字,这下她连不承认都不行了。 老人显然也看出来了,他脸上的笑纹越发的深刻。 白茵掐指一算, 然后眉头连连挑动:“老李头让你来的?” 对于白茵只是随口就点出了李光道的名字,老人眼中闪过惊讶,心中对老友的推荐更加的充满了信心。 现在只要让白茵同意帮忙就行了。 然而老人刚想说什么, 就见白茵笑嘻嘻的说:“我钱还没花完, 这段时间不给人看风水。” 如果是普通人,现在被这么直白的拒绝以后, 恐怕就会抱歉的笑笑, 然后转头就走了, 等后面再找时机拜访。但老人只做没事人一样, 他的面容越加的慈祥,接着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大师。” 白茵也笑了, 她的笑容也是十分的无害, 但她这个表情却让老人的心咯噔了一下。 果然,只听白茵笑眯眯的开口:“佛家讲浮屠, 我们道家玄门不讲这个。” “不好意思了。” 白茵说完,她瞬间就把门给关上了。 老人望着眼前紧闭的门,然后愣了一下。 多少年了......很少有人这么对他了。这么想着,老人有些叫苦不迭,早知道白茵不吃这套,还是个没什么耐性的人,他摆什么普啊! 本来老人是想先跟白茵套上话以后,然后抛出自己的身份,再许以重利。多少人都会栽在这上面,这小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没想到半点不按常理出牌,连他的话都不给他说全的机会。 白茵这边进了屋,就听到胡曼好奇的问:“门外是谁,你怎么不让他进来?对了,我好像刚果听到他叫你大师了,你是大师?” 白茵白了她一眼,她知道胡曼就是无聊的发慌而已,没话题也恨不得跟她说上两句,于是她就凉凉的开口:“你确定你要现在停下?阿姨可是一会儿就买菜回来了。” 胡曼干笑了一声,赶忙又将双手放在古琴上。 如此,琴声渐起。 闭上眼睛听了两分钟,白茵开口:“错了一个音。” 胡曼冲白茵吐了吐舌头,然后也不敢再走神了,自然也把那声“大师”忘的一干二净。 —— 老人走出楼栋,一个戴着金丝边框眼镜,一副精英模样的青年就迎了上来。 “爷爷......”青年看着老人身后空空荡荡的,他有些意外,“你没把那位大师请出来?” 老人没好气道:“我请出来还能自己一个人出来吗?” 青年看着格外暴躁的老人,他在心中腹诽,这是在人家那里吃了闭门羹,现在在拿他出气呢。 青年也不恼,他摊手说:“我就说了,让我上去请,您也不必把你这张老脸给丢了。” 老人更怒,“我这不是琢磨着我亲自去显得比较有诚意吗!” 谁知道白茵问都不问就将他给关在了外面。 “这您就不懂了吧,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我这种长得帅的男人。”青年扶了扶眼镜,唇角微勾。 更何况他现在还是个明星呢,基本上没有小姑娘不喜欢他的。 老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用棍子打他,他最见不得年轻人这么不庄重的样子。 “行了行了,要说长相,你哪里比得上你三弟。”老人摆手,不耐烦道。 青年想到他那早逝的姑姑姑父留下的表弟,眼中划过显而易见的惋惜。他长得是好看,可惜......心智有问题。 青年将这想法抛诸脑后,然后迟疑了一下就提议道:“要不,我去再试一试?” 老人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行不行?” 青年拍了拍胸脯,保证一样的说:“放心吧,没问题的。” 青年说完,就带着满脸的自信走近了楼栋,他整了整衣冠,确定自己的脸和电视上镁光灯下一般无二的完美以后,他清了清嗓子就迈步上了楼梯。 因为白茵住在三楼,所以青年并没有选择电梯。 然而他在楼梯上转了三圈以后,他就准备敲门。等他看到楼道上醒目的“二”字,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难道他刚刚数错了?不应该啊,他记得他是上了三层的。 这么想着,青年琢磨了一下,就再次抬脚走上了楼梯。 又是一层,这会青年记得清清楚楚。但等他再看到那个“二”字的时候,他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然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从楼下哪里传来了一声幽幽的猫叫。声音并不凄厉,但却有着格外的阴冷之感,好像里面包含着女人一样的怨恨和不甘。 “吧嗒”轻微的声音响起,就好像有东西要上来了! 青年咽了口唾沫,他的冷静有些维持不住。但他看了外面明晃晃的太阳以后,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等下面的脚步声越加逼近的时候,青年还是没忍住奔向楼梯,然后再次往上爬,他的心脏也不争气的多跳了好几下。 有点邪门儿...... 青年有些喘息的看着那个大大的“二”字,心里一阵紧过一阵。 他明明跑了就不下五层!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出现在青年的肩头,细白的,上面还有狰狞的猩红。 “请问......” 女声刚吐露出来两个字,青年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落了下来,他低叫了一声,然后飞速的往下跑,半点不敢再停留。 胡母奇怪的看着眼前的青年,然后摇了摇头,就准备打开房门。 然而就在她拿钥匙的时候,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胡母一看是白茵,又想到刚刚那个奇怪的青年,然后嘱咐白茵说:“以后没有大人的时候,你们别轻易给别人开门。” 虽然这个小区算得上治安不错的了,但也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现在坏人那么多,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刚看到楼下邻居家养的猫了,也是黑色的,跟你养的狗狗很搭呢。”胡母摸了摸摇着尾巴过来的小狗崽儿的头,感慨道。 她忽然也想养一只宠物了...... 白茵含笑,连连应承。 —— 等青年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楼栋外面的时候,老人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青年骤然听到声音,他先是下意识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接着分辨出来是谁以后就赶紧转身,然后语气自然道:“没什么,我刚刚上楼梯有点累。” 老人信他才有鬼,“刚刚发生了什么,你赶紧交代!” 青年见躲不过去了,他苦着一张脸,把刚刚遇到的奇异的事赶紧说了出来。 老人非但没有同情,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青年见此,喉咙一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你赶紧给你李爷爷打电话。”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吩咐,“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骗我。” 青年无奈,他顶着老人压迫的目光,然后拿出了手机。 电话那边被接通,老人就嚷开了:“李光道,你不厚道啊,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还坑我一把。” 老李头摸不着头脑,“你没找到人?” “找到是找到了,可人家不答应啊!”老人唏嘘。 老李头一听,心里顿时一紧,“你不会是用的还是你那老一套吧?” 老人哼哼了两声,也不说话。 老李头见此,他顿时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了,“我不是说了你一定要诚心吗?” 老人冤枉,“我很诚心了,都是自己亲自去的,可她都没给我开口的机会。” “她那时候不是帮过你吗,我以为她应该挺好说话的。”老人不满,他无赖道:“我不管,你得用你的面子帮我把这件事给办成了。” 老李头头疼,他没好气道:“我在她那有个屁的面子。” 当初白茵能帮他指不定就是因为心情好呢。 “我记得她好像对你孙女挺感兴趣的......” 老人还没说完,就被老李头给打断了。 “滚滚滚,别打我孙女的主意!”老李头怒了,“这件事你就看运气吧,她要是真不帮你,你就去港城找人吧,要么你就去找张家。” 老人见老李头提起张家,他冷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去求他们。” 老李头见他倔脾气上来了,也不再劝,两人又绊了两句嘴,就这么挂了电话。 青年见老人通完电话表情又变的平和起来了,他问:“我们不回去?” “不回去,你赶紧定酒店,我准备常驻这里,我就不信了。”老人咬牙道。 青年见此,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 夜晚,白茵的房间亮着灯,她床铺对着的墙面上,赫然被挂上了一张泾县宣纸,宣纸背后是防止浸染的贴面,而白茵手上则拿着一只沾了墨的毛笔,她身侧余下毛笔大小各不相同。 勾、皴、擦、点、染、积墨、设色。 白茵或点水,或蘸墨,渐渐将线条勾描到宣纸之上。 墨色渐渐晕染,浓淡层出。 过了一个小时,白茵就放下了手中的笔墨,她看着只是画了个大概的山水图,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尽管郑源恺开业日期将尽,她也没有熬夜的打算。 等她转身的时候,就看到司白夜紧皱的眉头,还有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白茵摊手,无奈道:“你别这么看我,我上辈子就不擅长作画,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能画出山水意象就已经不错了,就别强求什么形态气魄了。想了想,他还真不一定会留意这个,白茵摇了摇头。 “说起来,我记得你倒是最喜欢这个,要不你替我画?”白茵挑眉。 司白夜看着自己的手,良久,他摇了摇头。 原来他连这个都忘了...... 白茵白了他一眼:“你连你最擅长的水墨画都忘了,真不知道你还记得什么。” 司白夜抿唇不语。 等白茵睡了以后,他才作出了口型。 我还记得你。司白夜一字一顿无声的念。 贺礼 贺礼 青山层染, 山石嶙峋怪诞。浓墨重彩之间白雾如灵, 仿佛触手可及, 然等回神之后, 又只叹息一声如梦似幻。 山主富贵, 水主财。 然而这幅画中唯青山环抱, 既不成山脉, 又无引水,只是乱石群山环绕,显得格外的寡淡。 白茵挑眉看了看, 就心满意足的将这已经墨干的画纸给收了起来。至于装裱,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让郑源恺去处理了。 山环聚气藏气, 纯山无水, 画呈纯阳,贵气更足, 迎合风水局有奇效。尽管白茵并不准备给郑源恺布置什么风水局, 但这幅画按照她所言置于合适的位置, 日积月累之下还是有不小的用处的。 一个阴阳境的风水师作下的画, 一笔一画之间,暗藏的都是玄机。因为他们看到的要远比普通风水师看到的更多, 几可碰触本源。 白茵拿电话联系了郑源恺, 让他派人来取这两件东西, 那边郑源恺自然是大喜过望,, 连连保证明天就让人上门来取。 挂断电话,白茵有些叹气。 这画意境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可这技法,真的是惨不忍睹。 —— 第二天。 老人整理好了衣衫,然后准备再次拜访白茵的时候,刚到白茵所处的小区楼道那里,就看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人,而那人看过来的时候明显的被震在了原地。 “您......您......”杨书看到老人的时候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老人在对方叫破他身份的时候赶忙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问:“你认识我?” 他翻了翻自己的记忆,也没有发现这人的任何的踪迹。 杨书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色肃然,他赶忙解释道:“我是郑总的首席特助,曾经在一场宴会上见过您。” 这可是一位国家级职位的元老,虽然当初激流勇退到如今只在国家挂了个闲职,多年来的低调导致了对方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而且也因为国家新闻也几乎没有对对方的报道,如此一来就更没有人认识他了。然而,他生的那三个儿子,各个是龙章凤姿,出色异常,现在已经在各个领域都有了不菲的成就。就单论老人的二儿子,现在可是他老板郑源恺的劲敌,只是一个是房地产,一个是新兴电子产业的。 若非如此,杨书还不会对对方的印象这么的深刻。毕竟,国家里不显山不露水却坐镇一方的领导人委实不少。 只是现在对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不只在杨书的心里划过,老人也是这么想的。 老人心中划过了一个念头,接着他笑眯眯的说:“年轻人,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呀?” 虽然老人是让杨书崇拜的人物之一,但杨书闻言还是顿了顿,接着道:“我家老板的内侄女住在这里,我们老板让我在这里出差,顺便探望一下。” 总不能当着一个领导面前承认什么风水吧。 杨书手里拿着许多他临行前郑源恺特意交代过买回来的礼物,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老人信他才有鬼,郑源恺在圈里信奉风水可不是什么秘密,连他都从他儿子那里有几分耳闻。因为是对方的私事,他也总不好拿身份压人。但老人眼珠一转,马上道:“白茵?” 杨书见老人嘴里吐出了熟悉的人名,他心中一紧,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的说:“您说什么?” 老人盯了他半晌,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他冲杨书一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那你就上去吧。” 杨书谦逊的点了点头,这才上了楼。 老人盯着楼栋看了良久,他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然后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 酒店里。 青年看着自打回来以后就变的有些暴躁的老人,他心中暗想,这莫不是又在那个小姑娘那里吃了闭门羹吧?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怪不得昨天我去的时候,那小丫头说什么手里还有钱,不给人看风水之类的。”老人琢磨了一会儿,就琢磨出来味儿了。 结合今天看到的郑源恺的特助,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不明摆着郑源恺就是那个给上一个白茵送钱财神吗?想到郑源恺手下的资产,老人几乎能够笃定了。 “你去给你二叔打电话,让他帮我联系那个叫郑源恺的人。”老人一生气,连带着以前的命令的口吻都出来了。 青年见状,忙问:“您老不是要去找对方麻烦吧?” 老爷子这是要仗势欺人? 老人没好气的瞪了自己孙子一眼,“找什么麻烦,我就是想知道他到底给了那个小丫头多少钱。” 要是给了个八位数的,都够那小丫头挥霍个十年八年了,那他还上哪儿等去?! 青年缩了缩脖子,然后赶紧道:“您别生气,我现在就给我二叔打电话。” 老人“嗯”了一声,就坐在沙发上等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中间青年挂了两回电话,他才把这件事弄清楚了,同时也松了口气。 “还好,郑源恺就给了一百万的现金。”青年将刚刚从他二叔那里得到的情报,然后他又道:“其中还给了两间他正在筹备开业的娱乐城的铺子,她还得用这钱去装修。” 一百万去魔都装修两间娱乐城的铺子,即使节省着来,也是勉强。 老人眼睛一亮,“那我们倒是可以等。” 不过这次可不能让人从中间劫胡。 青年琢磨了一下,他迟疑着道:“三叔他......真的能等那么久?” 老人眼神黯淡了一瞬,接着他叹气道:“不等能怎么办?李光道都豁出脸面直说了,这事他帮不上忙。张家又因为你表弟的事和我们结了仇,港城的那些大师......不提也罢。” “不如......”青年眼中闪过果决,他对着老人说:“我们用强的?” 老人看着自己的孙子,一巴掌就盖在了他的头上:“你行你去!这事办成了我就让你爸对你当明星这件事不再阻拦!” 他这些孙子辈的数下来,就连他那个外孙都比这个来的省心。 当年得罪李光道的人的下场老人可是见过的,那是有说有多惨就有多惨的。更何况这个小丫头是李光道亲口承认有所不如的,而且脾气性子也让人琢磨不透,这样的人一旦得罪了,她管你什么身份呢,在你祖坟上动动手脚,那可是家破人亡,祸及子孙的。 想到这里,老人又是叹了口气。 这简直就是个铜豌豆,捏不烂嚼不碎,还的供着,耐心还要足。 “你三叔那里暂时有你李爷爷给的东西护着,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着吧。”老人这么说着,眼中冷光一闪:“不过要是中间有人想劫胡,那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 动不得白茵,他难道还动不得别人? —— 那边,杨书在得到白茵递过来的两个盒子的时候,他的动作都变的轻缓了许多。 杨书可是非常清楚这东西的功效的,当初工地上的那场意外他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可后来听在场的人提起的时候也是惊吓异常。 当时本来他也是要去的,可公司那边要临时去签一个合同,他这才躲开了。 杨书在看到白茵的时候,他是真的忍不住也想开口求一件半件护身的东西的,但想到自家老板付出的代价,他的心骤然一凉,接着就不胜唏嘘。 —— 魔都。 郑源恺坐在自己在这里的宅子处,有些焦急的等着杨书的归来,连视频会议都急匆匆的结束了。 自从上一次的那块桃木符牌碎掉之后,他是真的有些坐立不安。或许是人怕死的本能终于被激发了出来,所以这种情况才愈演愈烈,就像中了毒一样。 然而郑源恺想到自己现在怀了第二个孩子的妻子,他暗叹了一声。 他老婆已经是四十多岁了,完完全全的大龄产妇,虽然自她孕育开始,他就让她住进了国内顶尖的私人医院,享受最好的照顾。可毕竟年龄摆在那里,无论怎么小心,都不可能有万全的保证。 这孩子来的突然,他当时和白茵交易的时候还没有被检查出来,他现在已经错过了同白茵拉下脸面请求的最好的机会,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他现在刚刚又接到了新兴电子产业龙头董瑞金的电话,郑源恺已经猜到了对方恐怕也找上了白茵,并且有事相求。 想到董瑞金家里那个还在坐镇的老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对方的。 那块和田玉籽料雕刻成的新的符牌......郑源恺想了想还是准备给自己老婆,这样他才安心。 郑源恺想着想着,恨不得把白茵身上法器符牌之类的全买回来。突然,郑源恺又想到了董瑞金,他似乎忘了一件事! 郑源恺赶紧又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对方给现金,不然等下次白茵出手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 夜晚,月色未深。 郑源恺终于在自己宅子里等到了自己的首席特助杨书的到来。 他见杨书手里的两个盒子,他眼中亮光一闪,接着就忙不迭的接了过来。 等他打开其中一个长盒的时候,就看到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张宣纸,不必想,必然是什么画卷之类的。 如果是平常,郑源恺说不定还会先打开欣赏一番,可现在他实在是没这个心情,他直奔第二个盒子就去了。 盒子被缓缓的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两块雕琢精美,独具古风的玉牌,一块大,另一块儿则是那一大块玉牌的一半,显得格外的小巧玲珑。 郑源恺忍不住心中一震。 接着他就看到了旁边一张毛笔写着的纸条,上面四个小字,看的出当时白茵写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漫不经心。 赠于汝女。 他老婆这一胎才堪堪一个月,她竟然已经知晓...... 一时间,郑源恺心绪有些复杂,亦是止不住心中泛起层层感动。 —— 市里。 白茵将剩下的和田玉籽料抛于空中,又用手接住,摆弄半天之后,她才有些无聊的冲司白夜感叹:“画作不好,我还得搭一个零头进去。” 她也不好占郑源恺这么大便宜。 司白夜目露疑惑,他有些磕绊的说:“很......很好。” 白茵摸了摸司白夜的头,同情的说:“等你恢复了记忆以后再说这句话吧。” 她就不信恢复记忆的司白夜还能昧着良心说那画好。 司白夜偏过头,即使是在灵魂状态下,也能明显的看出他的目光在闪烁不定。 撬锁 撬锁 几天后, 郑源恺的娱/乐城如期开业了。 因为对于这个十分的重视,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就安排下了记者采访, 以期让这个娱/乐城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广为人知的目的。不只如此, 郑源恺还邀请了不少商业顶尖人士来这里充场, 毕竟以后这里面的很大一部分人都会是这里的潜在客户, 如果能一下子留下一些, 那他这个娱/乐城就能有个不错的起步了。 郑源恺在无数的镁光灯下镇定自若的剪下了礼仪手中的红绸,外面礼乐奏响,昭示着娱/乐城的开业。 无数的商业人士在和郑源恺寒暄过后, 或带着女伴,或带着秘书的,就这么鱼贯而入。 赵诚看着自己手上烫金的请帖, 他深吸了一口气, 眼中虽然有着没有见过这种大场面的忐忑,但他表面上还是表现的从容不迫。 来到魔都只有区区几天的时间, 赵诚已经充分的见到魔都的繁华与彻夜的霓虹, 还有的, 就是纸醉金迷与大都市不可避免的生硬。短时间内, 赵诚一腔热切就这么生生的冷了下来。他也终于明白他手里的白茵给的那七十万,在这里连个浪花也激不起来。 前天一早, 赵诚在准备新一天的奔波寻找装修队的时候, 他突然就被一个西装革履、面上带笑, 秘书模样的人在铺子里给拦住了,接着对方就递给了他这份请柬, 并且竭力邀请他去参加这座的开业宴会。 赵诚虽然不解,但他却还是心下惊喜,他早已打听清楚了,这娱/乐城是针对那些高收入人群所设立的高级娱乐场所,里面去的都是些身价不菲的人。而白茵开设的这个养生馆,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应该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起的,这个宴会刚好是个机会。赵诚不期望自己能够在这些人中提前拉拢客户,但他哪怕这回能多认识几个面孔,对这个还未起步的养生馆都是一种难以想象的财富了。 远远的,赵诚已经认出了郑源恺就是几年前的那个大老板,他也没有去上赶着去和对方谈话,他还没有这么不识趣。 等到了娱/乐城的大门口,就在赵诚准备顺着人流往里去的时候,他突然就被人叫住了。 赵诚看着开口叫住他的郑源恺,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愕。 “这不是赵小兄弟吗,怎么这几年不见就不认识老哥了,见到老哥也不打声招呼?”郑源恺笑意亲切的说,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神态中的亲近之意。 这人是谁?居然让郑源恺这么热情? 一时间,不少人探究的目光顿时就落在了赵诚的身上。 赵诚虽然不解,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么多神态各异的人,赵诚面上顿时带上了笑容,不谄媚,也不显得倨傲,他道:“郑老板光彩依旧。” 环视了一周,赵诚又说:“看样子,郑老板这回又得赚得满盆钵了。” 郑源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自三年前他就知道赵诚是个聪明人,他自然是因为白茵的缘故有意提携赵诚,可要是赵诚烂泥扶不上墙,那他也无可奈何。 “借你吉言了。”郑源恺拍着赵诚的肩膀哈哈大笑。 因为郑源恺目光里亲近之意几乎要溢出来,周围的人哪里不知道郑源恺这是给这人做脸。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但很多人还是免不了对赵诚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赵诚也不傻,他并未将自己的老底透出来,而是维持着神秘感,对外宣称他是这家娱/乐城入驻的商家之一。 因为这是块肥肉,郑源恺只分出去了很少一部分留做商铺,所以抢到这商铺的都是有背景的。这个想法在许多人的脑海里盘旋一圈之后,到嘴边都变成了攀谈。 赵诚乘着这股东风,不动声色的收下了不少人的名片。 尽管这些留下名片的恐怕都不是什么身份顶尖的人,毕竟郑源恺也没有那么傻,把自己的财主平白分给赵诚,但对赵诚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开端了。 如此,赵诚和郑源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 —— 市里。 傍晚的时候,白茵就接到了赵诚的电话。 听了赵诚的汇报之后,白茵沉吟了一下,问道:“我给你的钱是不是不够?” 赵诚那边顿了一下,才苦笑着承认。 这几天,不只是施工队,就连装修用的材料赵诚都打听好了。因为白茵要求所有的装修都尽量是木制的,除了必须的钉子之类的,其他金属器具都不能用,所以价格十分的昂贵,而且施工精细程度也要更大一些。 那七十万,能装修一间商铺已经是精打细算的结果了。 白茵听了赵诚的解释,她也没有任何的询问,直接了当道:“我明天再给你追加八十万。其中八万算是给你开业之前的辛苦费,等开业盈利之后,我分你百分之五的股。” 百分之五的股,很多人听了都会嗤之以鼻,但赵诚沉默了半晌之后,就说:“我只拿工资就可以。” 股份一旦分出,那就不只是钱的事了,还有管理权。现在的赵诚只是一个打工的,一旦他有了股权,那就成了第二个老板。 白茵无所谓这些,她十分的痛快:“别说百分之五,等到时候营业额到了一定数额的时候,百分之六,百分之七,直到百分之十,我都可以给你。” 无论风水局做的再怎么精妙,风水催的再如何旺,都需要人去经营。白茵以后想去游历山水,而不是当什么老板,自然要把人用利益给拴的牢牢的。 赵诚十分清楚,白茵这是在画大饼。她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他,自己什么都不用做,直接当个甩手掌柜,逍遥自在的很。 可这大饼,赵诚还得争着吃,不只要吃下,还得鞠躬尽瘁的经营商铺,不然他那股份就跟着缩水。 “你还是这么会做生意。”赵诚失笑,感叹道。 这倒也不是用什么高深精妙的手段,只一点舍得就足够了。 白茵闻言,笑眯眯的说了句:“自然。” 等电话挂断之后,白茵听见了外面接连响起的门铃,因为胡曼在客厅,所以白茵也没有第一时间从卧室出去。但或许是胡曼练琴疲累的缘故,而且胡母又不在家,她可能偷懒窝在沙发上睡着了,那门铃声还在孜孜不倦的响着。 白茵挑了挑眉,然后把玩着那枚印玺就这么出了卧室门。 刚好这时胡曼也被吵醒了,她不断的揉着眼睛,然后迷迷糊糊的跟白茵打了个招呼以后就准备去开门。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门铃声又蓦然的消失了。 胡曼顿了顿,她无辜的问白茵:“现在还开不开门?” 白茵失笑,正当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锁处突然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顿时,白茵脸上的笑意就这么微微的敛去了。 胡曼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那悉率的声音越发肆无忌惮的时候,她终于瞪大了眼睛。 胡曼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茵,然后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走到门边,大力的敲了两下,示意这个房子里有人。 接着她就赶忙跑了回来拉住了白茵的手,似乎随时要拉着往卧室那边跑。 白茵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眯了起来,她同样看着门的地方。 那声音顿了一下,接着就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胡曼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但她并没有去门边查看,而是飞快的拨打胡母的电话。 胡母本来有些惊讶女儿突如其来的电话,但听她喘着气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后,她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了。 “你们别开门,我马上回来!”胡母声音有些发紧。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胡母就打开了门,而她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小区保安。 胡母看着安然无恙的胡曼和白茵,她明显的松了口气。 其中一个保安转头去看了看门锁,他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这锁有撬开的痕迹。” 这证明了刚刚胡曼听到的动静不是错觉。 如果不是胡曼机警,谁知道这只有两个小姑娘在的房子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胡母眼睛里有止不住的后怕。 因为这一顿的动静,很快对面的邻居家里也开门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对面邻居家听到刚刚有小偷出现撬锁的时候还有些惊讶。因为这里是挨着高中的,所以里面很多都是来陪读租的房子,要么是为了从小给孩子一个良好的环境,一早买下的房子,所以各家各户的隔音效果都非常的好。 要不是保安的嗓门实在是太大,加上蹭到了他们家的房门,他们也不知道这事,更不会出来。 邻居家的男主人和女主人都十分的和蔼,他们看着对面只有一个女人和两个女生在住,女主人当即表示如果胡母出门的时候他们刚好在家,他们会格外留意这两个小姑娘的。 胡母自然是连连道谢,满脸的感激。 白茵站在一旁,胡曼看着她有些出神的样子,然后担忧的说:“你别害怕,这只是个意外。” 胡曼还以为白茵是因为刚刚的事还有些回不过来神儿,她心中忍不住想,没想到总是一脸老神在在模样的白茵原来这么胆小...... 白茵失笑摇头,表示自己并没什么心理障碍。 等一切处理完了以后,保安在保证会加强防卫业主安全以后就离开了,胡母和胡曼一同目送邻居关门。 或许是察觉到了白茵的目光,那个自始至终都躲在父亲腿后,显得格外腼腆的小男孩冲白茵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白茵勾了勾唇,她垂下眼帘。 如果有开了天眼,或者开了阴阳眼的风水师在场,他们会看到白茵邻居家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冲天的煞气,还有小男孩变得忽隐忽现的双腿和那周身都变得血红,不断溢出的血气。 人若命衰,自出异象。 那小男孩活不了多久了…… 男孩 男孩 等门锁被撬来的几天之后, 小区的保安就及时加强了小区的防卫。然而因为接下来的几天小区都是风平浪静的, 连半点异常都未在出现, 所以也就没人再去在意了。 毕竟即使治安再好的小区, 每年也少不得发生一两件小偷偷窃的事。 胡母和胡曼很快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把这件事当作了平静生活里的一剂调味品, 等回想起来的时候不只有后怕, 渐渐的更添上了庆幸和感慨自己的幸运。 又是一日的课间,白茵看着正在同同学喋喋不休的胡曼,她挑眉, 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将自己刚刚写下的纸条递给了她。 胡曼正说在兴头上,她下意识的就接过白茵递过来的东西, 然后接着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 白茵有些无奈, 她送了耸肩,就这么出了教室门。 等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 胡曼才意犹未尽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她看着旁边本该是坐着白茵的凳子上空空如也, 又猛然回想起来她刚刚似乎有什么事要和她说, 还塞了什么东西给自己。 胡曼赶忙将手里的纸条打开,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任课老师已经看到了那个十分醒目的空缺了, 她皱着眉头发问:“白茵同学哪里去了。” 胡曼顿时冷汗都出来了, 她看着那张纸条,咬咬牙, 道:“报告老师,白茵有些不舒服,去医务室了。” 仓促之间,胡曼也只能按照那纸条上所写的,说了个蹩脚的借口。 天知道,因为开学有一段时间了,很多同学为了逃课,找的都是这个理由,各科老师都快听腻了。 然而就在胡曼觉得白茵这次躲不过这一劫的时候,任课老师的眉头果然拧的更深了,然而说出的话却让人十分的意外。 “既然白茵同学不舒服,那胡曼同学就帮老师带句话吧,让她别学习学的太累,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把自己的身体都累垮了。”任课老师有些担忧的略微交代了一句,就站上了讲台,开口道:“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胡曼咽了咽口水,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等她回过味来,就忍不住嘀咕道:“果然学习好就是任性。” 她什么时候也能有这待遇啊......胡曼想到自己忽上忽下的成绩,在心中哀嚎。 —— 白茵看着眼前高高的铁栏杆,她将自己的书包往身上一揽,接着单手拉着铁栏杆的上端,微微一用力就登了上去,接着轻轻松松一跳就跳到了学校外面,留下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的准备逃课的男生们。 因为这里是整个学校为数不多的监控死角,所以几乎所有逃课的学生都会选择在这里。 但现在,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们没眼花吧?那是女生?”一个身体十分瘦削的男生惊讶的问。 一个女生居然有这么矫健的身手? 接着,就有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接口:“......这不是刚选出的那个一年级的校花吗?” 因为气质和长相实在是太过优秀,加上学习又好,他和很多男生一样都偷偷看过她本人很多次,所以现在一眼就能认出来。 一行四个二年级的男生互视了一眼,他们不约而同的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兴奋。 堂堂的一年级年级第一,现在和他们一样在逃课,这怎么不令人在心底产生一种“原来她也和我们一样”的心理? —— 等白茵踩着不紧不慢的脚步回到租住的房子以后,恰巧迎面遇到了采购回来的胡母。 胡母见到白茵的时候也很惊讶,她还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以确定现在到没到放学的时间。 很快,胡母就将抬起的手臂放下,然后疑惑的问白茵:“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白茵总不好说出实情,她只好无奈的含糊道:“有点头疼,就先回来了。” 因为平时白茵虽然看起来十分的悠闲,但能看出她的行为举止都十分的淡定和成熟,不像是会去撒谎的人,所以一时间胡母也没有怀疑。 胡母放下手中的塑料袋,她用手试了试白茵额头上的温度,然后疑惑道:“好像没有发烫,不过你还是用温度计去量一下温度吧。” 白茵嘴角抽了抽,但她还是按胡母所言,拿了温度计夹在了腋下,接着整个人就闭上眼倚在了沙发上。 总觉得她这个样子并不像生病,反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这个念头在胡母的心里一闪而过,随即她就失笑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太多了。 就这样,胡母交待了白茵如果体温计显示的温度一旦超过37℃就告诉她,接着在白茵测量温度的空档,胡母人就转身进了厨房里。 白茵坐在沙发上,聚身上阴阳之力于双耳。顿时,细微的脚步声蓦然就响了起来,然后就是对面门铃的声响。 短暂的交谈之后,就是轻微的开门声。接着“嘭”的一声过后楼道又重新归于寂静。 白茵蓦然睁开了眼睛。 —— 小男孩感受着捂在自己嘴巴和眼睛上的大手,他马上就变得惊恐,开始下意识的奋力挣扎起来。 但很显然,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根本不是一个壮年男子的对手,很快,小男孩就被闯进来的人像提小鸡崽儿一样的提了起来,接着小男孩不只被男人用衣服给盖住了脸,就连双手和双脚也被绑了起来。 等确定小男孩没有一点行动能力以后,男人开始在各个房间里四处搜索着现金和首饰之类的东西。 然而就在他不停的穿梭在各个房间却没什么太大的收获的时候,小男孩哭闹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其中怪异的腔调更是让人心中燥火更甚。 男人眼中的怒火顿时被完全的勾了出来,他眼中残忍之色越浓,等最后一点理智被冲塌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把刀子,对着小男孩就捅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窗户的玻璃突然破碎,一个人影随着窗户破碎的声音,就这么闯了进来。 房子朝阳,人影自然是逆着光站立的。 男子飞快的抬眼望过去,然而他只看到了对方抬手的动作,下一秒他的四肢就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不是别的东西,是四块不大不小的玻璃碎片精准的扎在了男人的四肢上。 白茵半句废话都懒得说,她见男人还想反抗,又是四片玻璃挥了过去,这些玻璃并没有直接切中要害,却扎进了男人几根不大不小的血管里。 白茵走到男人面前,男人还想挥动刀子,白茵一脚就将男人腿上的玻璃露出来的部分给狠狠的踩了下去。玻璃一半继续没入男人的肌肉血管里,另一半就在巨大的力量下粉碎成更小的碎屑,粘在男人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顿时,凄厉的惨叫声夹杂着飞溅的鲜血,形成了令人绝望的一幕。一时间,男人疼的几乎要昏厥过去,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下手狠毒,白茵下手比他还要狠毒。 做完这些,白茵顺手将房门从里面打开,又将男人一脚踢到了窗下,略微摆弄对方的姿态,将他做成跳窗逃跑的姿态。 对于这一切,男人根本无力反抗! 等白茵走到小男孩身边,掀开他盖在头上,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的时候,她才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小男孩喘息声音十分的剧烈,哭声沙哑不堪,而每一次呼吸之间都能听到明显的杂音。 张仲景《金匮要略》上有记载:“咳而上气,喉中有水鸡声。”,于朱丹溪《症因脉治》之中,则名哮喘。 白茵起身环顾四周,很快就在桌子上找到了一瓶标签醒目的治疗哮喘的喷瓶,她拿着喷瓶,捏开小男孩的嘴巴,朝着他的喉咙就是几下。如此之后,小男孩虽然很快就得到了缓解,但依旧喘息不止,他的手紧紧的抓住白茵的手臂,努力控制自己的哭闹呛咳。 白茵皱眉,然后右手点在小男孩的鱼际、孔最、大椎、定喘和肺俞等数个穴位上。 渐渐的,小男孩终于勉强可以维持正常的呼吸了,神志也逐步回笼。 白茵挑眉,她将一张黄纸画成的纸符挂在小男孩的脖子上,然后稍显认真的叮嘱道:“让你母亲亲手做一个带上你生辰八字的人偶,摆在你床头七天之后烧掉。还有这个黄符,你不到成年不可摘下。切记,切记。” 小男孩这次本是必死之局,属命中死劫,且死相及惨,不然也不会在未出事之前血气倒灌,魂体隐出。这次虽然她出手帮他破掉了,可假以时日未尝不会再卷土重来。烧掉带着小男孩生辰八字的人偶是为了蒙蔽天机,这黄纸符同样有此功效。 小男孩吃力的记着白茵说的每一个字,无比认真的一遍一遍在口中念着,生怕忘掉。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男孩的母亲也终于回来了。她看到大开的大门的时候,心中就陡然一沉,连忙把手中的东西一扔,飞奔着就进了房子里来。 等她看到屋子里的血迹,她脑子顿时一懵,再看到安然无恙的小男孩,她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就只有今天因为儿子在睡觉,她没有带他出去,这前后还不到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发生了这种事! 小男孩的母亲看着一旁倒地还持着刀、目光恶狠狠的看着白茵的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半个小时后,警察就来了。 带头的警察在查看了男人的受伤状况之后,他的表情十分的怪异。 这八个玻璃片插的如此之深,伤口又这么整齐,要说是撞窗逃跑的时候落下的伤口,他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然而等这个带头的警察转头看到白茵的时候,他嘴角一抽,就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了。 “好久不见。”白茵笑眯眯的说。 相遇 相遇 因为张培亮的缘故, 白茵的笔录很快就做完了, 而对于男人的伤口, 他也帮着掩饰了不少。 自从几年前的那次举报立功的事情, 张培亮很快就被调到了市里, 当了个小队长。对于白茵, 他的感官是复杂的。 白茵和张培亮只粗浅的交谈了几句, 她就离开了这里。等小男孩的母亲惊魂初定之后,她想要找白茵,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了。 小男孩的父亲也很快就赶了回来。等他们一家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敲响了对面白茵租住的房子, 胡母开门以后见是他们,她就明白了他们是来做什么的了。 胡母脸上闪过礼貌的笑容,道:“你们是来找白茵的吧?” 小男孩的母亲点头, 脸上很有些激动:“是的是的, 今天要不是她,我儿子恐怕......” 说完, 她的眼圈一红。 刚好那时候她儿子犯了哮喘, 动静格外的让人心情烦躁, 据警察的判断, 那个男人的刀就是那个时候抽出来的。 胡母赶忙安慰她,说:“这事都过去了, 那小偷怎么也得判个十年八年的。” “也是......”小男孩的母亲又笑了, 眼中有着明显的庆幸, 很快她眼中就闪过疑惑,按理说这么久了, 屋里为什么还没有人出来...... 似乎是看出了对方的疑惑,胡母之好道:“白茵出去了,好像这几天都不打算回来。” 白茵似乎是不想见这三个人......胡母这么想着,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三人倒没有猜到这个,只是他们三个脸上都闪过明显的失望,尤其是小男孩,眼里顿时就含了一包眼泪。 既然他们要找的人不在,小男孩的父亲将那些礼品放下以后就带着老婆孩子回了家。 等到了家里,小男孩的母亲在给小男孩换掉他那一身已经皱皱巴巴的衣服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的东西。 “这是什么?”小男孩的母亲捏起那个黄纸符,准备取下看一看。 小男孩脸上闪过慌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给了他无比巨大的安全感,就像是......那时候他脸上盖着的衣服被掀开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姐姐在他身边一样。 看到小男孩脸上的抗拒,小男孩的母亲柔声的问:“怎么了?” 这时候小男孩的父亲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同样走了过来。 小男孩努力的回忆,然后磕磕绊绊的把白茵说过的话一字一字的像是背课文一样背了出来。 “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小男孩的母亲脸上闪过震惊,她下意识的就抓住了小男孩的手,好像生怕他一不留神就不见了。 而一旁站着的小男孩的父亲眼中挂过郑重,他突然就坐到了儿子的床上,语气温和道:“你确定她是这么说的?” 小男孩见父母好像十分重视这件事,他赶忙用力的点了点头。 小男孩的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都有着惊疑不定。 这种事他们的儿子从来都听说过,自然也就没有了欺骗他们的可能。 忽然,小男孩的父亲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又出了门。 胡母听到门铃开门以后见是小男孩的父亲,她的表情有着明显的困惑,“你......有什么东西落这里了么?” 不然为什么明明刚来过,怎么又来? 而胡母觉得对方问的问题也十分的奇怪,他居然问白茵今天为什么会提前回来,明明那应该是她上课的时间。 胡母失笑,她开口道:“她好像是因为不舒服......才......” 说到这里,她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怎么会这么凑巧,而且白茵当时看起来也不像是头疼的模样。 这么想着,胡母就发现了小男孩的父亲脸上闪过怔送,接着就是一抹了然。 等小男孩的父亲告辞以后,胡曼就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看着脸上挂着莫名微笑的母亲,她有些不解的问:“是白茵又回来拿东西了?” 胡母看了半点异常都没察觉的女儿,她意味深长道:“我刚开始跟你说的事情恐怕成真了。” 白茵果然不是一般人......想到她今天专门逃课回来,胡母又有些感慨。 虽然有着和常人不同的地方,但这绝对是个内心非常柔软的孩子。胡母笃定的想。 如果白茵知道胡母在想什么,她一定会笑出来。 胡曼看着今天似乎非常奇怪的母亲,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她也没明白母亲的意思,于是她赶忙追问:“发生了什么嘛?” 胡母笑了笑,然后什么都没说。 既然是胡曼和白茵交朋友,那就等她自己去发现去摸索。 识人认人,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 小男孩的父亲回到家,和妻子说了几句之后,两人一同对白茵的话深信不疑。 若非是提前预知,那为何会突然回来?若非是有意为之,一个十几岁身材纤弱的高中女生,怎么可能会徒手制服正值壮年、身体强壮的男人? 两人越想,发现这件事的疑点越多。 “那等白茵回来,我们就去问问那个人偶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没有?有没有什么忌讳?我们要在什么时辰烧掉?还有,这个黄纸符万一坏了怎么办?”小男孩的母亲一连串的提出了许多的问题,她的表情既有兴奋,也有焦急。 小男孩的父亲怔了一下,他眼中闪过苦笑,然后道:“恐怕她不会高兴我们去找她的?” “为什么?”小男孩的母亲心中一紧,忙问。 小男孩的父亲摸了摸儿子的头,看着儿子天真的脸,有些无奈:“你刚刚说的话就是原因。” 小男孩的母亲刚开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 她似乎是问了好多问题......难道这就是原因? “她恐怕不想和我们以后有联系.......”小男孩的母亲后知后觉道。 小男孩的父亲眼中怔送,叹了口气:“是啊......” 白茵出手救了他们儿子一命,本来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他们也不敢再奢望更多。 这么想着,两人又仔仔细细的问了自己的儿子好几次,直到他们确定白茵真的只简单的交代了几句,还是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小男孩的父亲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儿子第一次见到白茵的时候,他似乎对她笑了一下,而就在自己儿子这个笑容之后,白茵也隐约的勾了勾唇。 “以后多笑笑吧,运气会变好的。”小男孩的父亲拍了拍儿子的头,嘱咐道。 小男孩抬头,尽管他一脸的懵懂,但还是认真的把父亲的话记在了心里。 —— 傍晚。 白茵悠闲的走在路上,她准备在晚上的时候去找个酒店住。 其实她不想见小男孩父母,怕麻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没打算去救他第二次,哪怕对方不信她让小男孩转达的话,将那黄纸符给丢掉,结果再遭劫难也是一样。 相信的人不需要证明就会相信,不相信的人再浪费口水也没用。 或许让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去复述这种关乎性命的事情非常过分,可白茵向来如此,哪怕是救人,那能不能救得下也是要让对方决定的,而非她去拿主意。 白茵都没有遵从过“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句话。 虽行逆天之事,然此番种种还在人身。 —— 夜幕低垂,星幕如海。 初秋的微风带着温和,撩起水流的气息,拂过肌肤,水汽氤氲,很快就干掉了。 白茵百无聊赖的走上了灯火通明的大桥,准备在学校附近去找个酒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一个形容颇有些狼狈的男人朝她这里飞快的跑着,只是区区十几秒钟,由远及近,这男人就这么在她面前站定,然后就一眼不瞬的牢牢的盯着她的脸。 完美如同神祇的脸颊上面无表情,可略微凌乱的头发上却微微汗湿着,双唇也抿的死紧,他眼中有着困惑,似乎也不太明白自己突然的动作。 白茵扬了扬眉,很自然的打量着对方。 这人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在白茵在想着什么的时候,从男人身后又追上来了个人,对方气喘吁吁的,在看到男人的时候,他眼睛一亮,连忙大声喊:“你别跑了!” 在看到白茵的面孔的时候,来人忽然像找到了救星一样,大喊道:“大师救命,拜托帮忙拦住我表弟!” 他爷爷觉得自己会常驻在这里一段时间,就想着自己那永远都是安安静静的外孙从来都没有出过家门,于是就让人把他送到了这里。今晚青年实在是闷的无聊,于是就打着让自己表弟见市面的旗号带他出来,实际上是自己想去酒吧之类的地方喝酒玩乐。 这么多年了,他这个表弟要不是会喘气,他都要以为家里住的是个雕像。青年觉得他好带的很,只要给对方找个地方坐,他半点心都不用操。 然而令青年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出酒店没有几步,他就像发现了什么一样,二十多年来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激动、欢喜、愉悦汇聚在一起,在明显的愣了一下之后,他就这么跑了出去! 青年眼睁睁的看着他跑到了河边的大桥上,这可把青年吓的不轻,万一他出了什么事,那自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明明就是后面赶上来的人比较年长些,可眼前的人却显得更沉稳,已经像是一个男人模样了。当然......也可能是他的身材更加颀长,或者惜字如金的缘故。 白茵看着远处大步往这里走的青年,她忽然就被眼前的人给挡住了视线。 白茵挑眉看他,他抿着唇看着白茵。 蓦然,白茵笑了,她按下颤动不停的墨翡镯子,然后挑眉看着他,戏谑的问:“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大桥上有汽车驶过,一瞬间的时候,灯火通明,照亮了白茵的眉梢,更把她那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照了个通透。 男人的嘴角突然颤了颤。 木屐 木屐 白茵看着完全变了个模样的司白夜, 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男人在白茵的目光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白茵看着对方那几乎突破了一米九的身高做出这个表情, 她没忍住弯了弯眼睫。 等青年终于追上来以后, 他看着白茵, 又看了看自己的表弟, 他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 “你们......认识?”青年迟疑了半晌, 试探着问。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太好了, 他三叔那件事就有转机了! 然而青年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他这个表弟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出门。 “我们认识。”白茵笑了, 她挑眉看着如今的司白夜,“上辈子的时候。” 一边说着,白茵就向男人伸过去了手。 因为正值年轻的时候, 所以哪怕是初秋了, 男人还是身着着短袖,他微微睁大着眼, 看着白茵柔若无骨的手就这么按在了他光/裸的手臂上。 柔软的, 就像秋天清晨之时天边微温的云朵。 白茵感受着镯子上不断流向男人的魂魄的力量, 她再次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然后微微一笑后就收回了手。 她转头问青年:“你们叫什么名字?” 青年见过了这么久了,白茵还是第一次对他们表示了好奇, 他心中微动, 然后忙道:“我们是董家人, 我叫董池,我表弟......他叫司白夜。” 董池已经不奢望白茵知道他这个明明很红的明星了, 看她见他时候的表情,就知道她根本不知道董池是谁。 一旁静静站着的男人没空理会董池在说什么,他只是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胳膊,那里被白茵碰过的地方。 白茵没有注意司白夜的小动作,她听了董池的话以后就愣了一下,然后失笑。 她早已舍弃了自己上辈子的姓名,没想到他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没变。 白茵看了看时间,然后道:“我要去找酒店休息了。” 她明天还要上学,至于司白夜,他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男人见白茵抬脚就要走,他眼中闪过焦急,接着下意识的就要去拉白茵。 白茵看着司白夜伸过来的手,想了想,她也没躲开,只是挑眉看着他,道:“怎么,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情?” 董池“噗呲“一声就呲牙咧嘴的笑了,他这表弟要知道什么是热情就奇怪了。 接着,董池就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那表弟沉吟了许久之后竟然点头了! 董池见白茵看着他表弟的脸,颇有兴趣的模样,他赶忙也拦在了白茵的前面说:“大师要找酒店吗?刚好我们现在下榻的酒店就在这附近,要不......你今天先住那里?” 因为董池笃定白茵和司白夜从未见过面,至于白茵口中的上辈子,董池认为那纯粹是无稽之谈,只是白茵随口一言而已。 董池看了看他表弟,又看了看白茵。难不成.....是他表弟实在是长的太好看了,让大师突然青春萌动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起码先把人留下再说。 白茵看着自己被攥紧的手腕,然后非常好说话道:“走吧。” “啊?”董池刚开始没反应过来,等他琢磨了一下之后就大喜过望:“我们现在就走。” 至于什么酒吧之类的,先搁置一旁。 司白夜抿唇,良久之后,他才在白茵越挑越高的眉毛之下松开了手。 在董池兴冲冲的往前带路的时候,白茵和司白夜并排走在后面。 白茵想了想,然后念出了一句诗:“夜寒分白氎,月好借青藤......” 接着白茵就笑眯眯的看着司白夜,好奇道:“这句诗你可还记得?” 司白夜明显的怔了一下,然后老实的摇了摇头。 白茵叹了口气,这三魂七魄不全,能记得才怪。不过要是他真的记得......到时候他就不是这一副表情了,那可能是司白夜唯一一次微微皱了皱眉头的模样,当然,她没见过。至于原因,白茵也不甚明了。 —— 等到了酒店的时候,董池主动帮白茵定了房间,并且主动掏出钱包付款。 对此白茵并没有阻止,她知道这董家有事相求,才将姿态放的这么低,而且所求不小。 白茵又看了看一旁的司白夜,然后心中叹气,因着他的关系,恐怕她这忙还得帮。 “算了,谁让我上辈子欠你的。”白茵面上一哂,无奈对司白夜道。 上辈子她戏弄过司白夜,而且还不止一次,这辈子就当还他了。 等此事过后将镯子给司白夜,他的灵魂便能慢慢补全,之后两人就桥归桥路归路,也算是缘尽于此。 至于他到底能不能记起上辈子的事情,对她来说也无所谓,她并不十分在意这个。 司白夜看着白茵的表情,他明明听不懂她的话,心中却莫名的一紧。 —— 到了酒店楼上的时候,白茵看着已经等在那里的老人,她笑了笑。 老人见白茵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这是默认了他的恳求。老人看着一旁的外孙,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年轻人,无论是有大本事的,还是普通人,都喜爱长相好的。 想到这几天他实在是忍不住又同李光道打电话询问白茵的喜好,对方想了半晌,然后说的那句话。 “我生有两好,其一就是美人。” 当时老人还犹有不信,但李光道信誓旦旦的说这是白茵亲口说出来的,他这是复述给他听。老人琢磨的半晌,还是将信将疑。 直到今天...... 明明就一直将他们拒之门外,等遇到了他外孙,白茵就忽然同意了,要说这不是他外孙的缘故,老人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老人唏嘘的看着自己那外孙不似凡人的长相,又看了看白茵,他心中万分纠结。直到今天,老人才知道李光道提起白茵的时候表情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等到了九点,白茵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的时候,老人看着几乎要跟着白茵身后进去的外孙,他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夜儿回来。”老人看着靠在门框边的白茵,没好气的冲司白夜喊:“她不会让你进去的。” 司白夜的脚步一顿,然后低头看向她。 白茵嘴角抽了抽,然后点了点头。 司白夜的表情顿时有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 夜晚。 老人起来到房间外面喝水的时候,他被沙发上坐着的影子给吓了一跳。 因为住的是是总统套房,所以里面有着不止一个房间。 老人看着本该老实待在卧室睡觉的外孙倚靠在沙发上,他疑惑之间就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到了挂在客厅的钟表。 想了好一会儿,老人才明白司白夜在这里做什么。 老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咬牙道:“你就是坐这里等,那也还有七个小时才到早上,到时候你才能再见到那个小丫头!” 老人说完,只见他外孙忽然就皱起了眉头,然后瞪着时钟,眼中闪过明显的不悦。 这下子,老人气得血压都升高了。 他明天一定要问问董池那小兔崽子,就在他外孙和白茵见面的这短短一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 明朝,夏季。 庭院里栽种的翠竹投落一片荫翳,斑驳着细融入了细碎的光晕明暗。流风在竹叶中穿梭而过,散发的“沙沙”的声音清浅的几乎闻之欲醉。 少女按照师父的吩咐往她小师叔那里借书,然而就在她走在长长的回廊上的时候,因为绝佳的听力,她听到了男人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等见了来人,首先看到的就是棕丝编织而成的网巾敷于额头,一头黑发尽数束于月暗色玄纹发带之中,一对长眉凌厉异常,几欲斜飞入鬓。眉下则是一双似冬风如寒霜一般的眼睛,鼻梁高挺,唇色寡淡微抿。 无论是师父还是众位师兄,都是生得好相貌的男子,少女早已司空见惯了。 少女努了努嘴,等对方走近之后,她笑嘻嘻的喊:“小师叔。” 男子看了少女一眼,然后从喉咙里发声,低低的“嗯”了一下。 “你找我......何事?”男人抿唇问。 少女将来意说明。 男子转身,顿了顿道:“跟我来。” 少女眨了眨眼,跟随而上。 “小师叔,那袁柳庄可是袁天罡的后人?”少女忽然想到的什么,然后问道。 男子面色淡淡,:“哪看的?” 尽管男子问的简短,但少女完全能明白他问的是她在哪知道的袁柳庄这个人的。无他,是因为少女早已习惯了她这小师叔冷淡的性格了。 “听人讲起的。”少女送了耸肩,然后又道:“听人说在逆臣胡惟庸的时候是袁家后人最后一次现身,袁柳庄看出了胡惟庸有反相,便穿了木屐去,当时两人还对了对子。” “胡惟庸给的上联是:木屐为鞋,足下果然无履。袁柳庄对的下联则为:柳瓢作盏,尊前委的不钟。” 其中“足下”、“尊前”是双关,是敬称也是方位。“无履”谐音“无礼”,“不钟”谐音“不忠”。胡惟庸见袁柳庄穿木屐对他不敬就出言相讽,袁柳庄也不甘示弱说对方不忠,有逆反之心。 因为少女知道如果她不开口,这一路恐怕都得无声下去,她觉得这样委实太过无聊,才随意找了个话题。 等少女说完的时候,两人已经进了屋里。扫了眼话语已尽的少女,男子抬手将自己书柜上放置的书递给她。 少女笑眯眯的说了声“谢谢小师叔”之后就离开了男子的藏书室。 窗棂投落的阳光偶有一束恰好沾在了少女的脸颊,骤然间,她脸上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那双不语而笑的桃花眼里,水润清澈。 等少女走了很久之后,男子才盘膝坐下。只见他脚上,赫然穿着了一双木屐。 无礼么......男子敛下了眼眸。 又过了几天。 少女经过之后,她那几个师兄才面色纠结的开始议论。 “我们要不要告诉她?”大师兄开口道。 二师兄缩了缩脖子,“......不必了吧?” 前几日,他们亲眼看到小师妹无意中抄下的诗被师叔捡去了,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清楚的写着一句诗:“夜寒分白氎,月好借青藤。” 他们那小师妹或许的无心的,可上面好死不死的是他们师叔的名字,而且当时他们清楚的看到了他们师叔皱眉的样子。 他们一块讨论了半晌,也只跟小师妹提了这件事,至于原因......作这首诗的人,生性放荡不羁,游京师之时日醉市楼,挟妓走马,实在是让人难以入目这件事,他们都没敢提起。省得到时候让两人都尴尬。 然而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三师弟干着嗓子喊:“师叔......” 两人大惊,接着转头。 然而他们发现他们的师叔点了点头,看都没看他们就走过去了。一时间,他们心情颇为复杂。 “师叔的功力越发高深了,脚着木屐都没半点声响......”大师兄感慨。 然而他刚说完,就被三师弟给拉了拉衣袖,“......师叔他今天好像并没有穿木屐。” 远远望去,当真如此。 夏日炎炎,木屐凉爽,况且师叔性格虽冷,可身体却属极阳,哪怕是冬天都是穿着木屐的。 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放学 放学 第二天一早, 等司白夜再起身的时候, 却发现白茵已经不在酒店里了。 司白夜看着自己的外公, 眼中虽然一如既往的安静, 可不知道怎么的, 老人就是感觉到了他无声的控诉。 老人咳嗽了一声, 然后解释说:“这个......白茵大师是高中生, 要上早自习的。” 等到了早餐时间,老人特意拉了董池,一阵审问过后, 他才将信将疑自己外孙和白茵之间昨天真的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犹豫了很久,老人试探着问自己的外孙:“你喜欢白茵大师?” 司白夜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像复述一样的念着:“喜欢。” 他好喜欢她。 —— 白茵到了学校, 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班主任看到白茵的第一反应就是意外,她疑惑的问:“怎么了白茵同学?” 白茵第一句话就是诚恳的道歉:“抱歉老师, 我昨天逃了一节课。” 至于原因, 白茵则没有细说。 班主任看了白茵很长时间, 她看着白茵脸上真切的歉意, 她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才淡淡的警告说:“下不为例。” 白茵笑了, 连连保证。 等白茵走了以后, 班主任才蓦然换上了一张笑脸。 “我教书这么多年, 就没见过主动来这里承认错误的学生。”一旁的老师惊奇道。 趋利避害、撒谎逃避的人不胜枚举,这都是人下意识的反应。 班主任眼中有着赞赏, 她口中道:“学习好,品行好,她要是一直保持这种劲头,说不定三年后的保送名单里有她一个呢。” 就是因为白茵这种坦诚的态度,她才没有问白茵逃课的原因。班主任这么想着,然后琢磨着自己待会儿等白茵的任课老师来的时候同对方说一声,让对方这次也放白茵一马。 白茵坐到教室的座位上的时候,胡曼看着今天姗姗来迟的白茵,她担忧的问:“是昨晚睡的不好吗?怎么来晚了?” 白茵一向准时,不早也不晚,刚好在自习铃声响前五分钟的时候进教室,今天铃响十分钟了,她才到,怎么不令胡曼意外。 白茵无奈的解释道:“去和班主任说了一下我昨天逃课的事情。” 胡曼长大了嘴巴,良久之后,她才竖起大拇指,然后感叹道:“你厉害。” 在学校做了坏事隐瞒还来不及呢,怎么还有上赶着承认的? 白茵见胡曼这个表情,她笑嘻嘻的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胡曼白了她一眼,明摆着不信。她才不信白茵会无缘无故去承认这种事,肯定是有所图谋。 等到了上课的时间,白茵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身后多了几股视线,她并不在意,摊开书开始课前预习英语单词了。 等到了下午大课间的时候,胡曼气鼓鼓的就从外面进来了。 刚坐到位置上,胡曼转头对白茵不忿的说:“你昨天明明就是去救人了,为什么现在那么多人都在谈论你逃课的事?” 白茵挑眉:“她们又不知道。” 况且,在学校的时候学习好,年级前几的学生身上的关注度总是居高不下,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那都是别人上课之余的谈资,这倒是十分平常的事。 “她们是不是还说,我明明也会逃课,学习也不是十分用功,肯定是放学以后暗地里在做题,然后装成轻松的样子迷惑她们?”白茵想了想,然后又道:“还有我出去租房的事,她们是不是在说我这个人特立独行,不好相处?” 胡曼震惊了,她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白茵无奈,然后诚恳的说:“我确实不好相处,这点她们还真没说错。” 她做不来迎合别人,而自己又不是人见人爱,别人自然也不买她的帐,所以说这么多年来,除了胡曼,其他称得上的朋友半个都没有。 胡曼听白茵这么说,她开始反驳了:“我就觉得你好,好得不得了!” 至于怎么好,胡曼其实也说不上来。 在初中的时候,因为性格开朗的原因,胡曼交过的朋友也不少,可等不在一个学校了,联系也就渐渐断了,她那一腔热情也被彻底浇灭了。胡曼完全不懂,当年那么要好的朋友,才分开了三个月,怎么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呢? 想了想,胡曼就将心中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白茵挑眉,摊手道:“因为在初中的时候还小。” 年纪小就意味着判断力弱,价值观还没定型,友情来的快,可消失的也快。有时候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就会吵架,接着就寻找到了新的朋友,在新鲜感的冲击之下,旧的很快就被忘记,而新朋友很快就重新填补了进来。 胡曼撅嘴,对白茵的太过简洁答案十分不满。 等到了上课的时候,胡曼看到了这正是昨天白茵逃掉的那节课。顿时,胡曼的心里盛满的担忧。在胡曼看来,这个任课老师一定听到了外面毫不掩饰,甚至有些刻意的流言,那她一定知道了白茵是在撒谎了,这样以来,等会儿白茵铁定逃不了一顿叱责。 然后令胡曼没有想到的是,任课老师在看到了白茵之后,她并没有提昨天白茵逃课的事,反而在教室里用玩笑的口吻说:“你们要是有事可以直接和老师说,老师还是很开明的,是不是,白茵同学。” 白茵站起来,她先是脸上闪过愧疚,接着就再次道歉:“对不起,老师......” 任课老师看到白茵的表情,她赶忙就让她坐下了,甚至有那么些怜惜的意味,生怕白茵把这件事就这么搁在了心里。 这么诚实的学生,可是不多见。这么想着,任课老师心中的喜爱越发的多了起来。 因为这一节课以后,那些流言忽然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很多人见老师都不追究了,她们也不好紧扒着不放。 胡曼至始至终都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她现在才明白白茵是个什么打算。 “你故意的。”胡曼连连咂巴着嘴,然后望着白茵:“怪不得你去主动承认错误。” 白茵挑眉,承认道:“你不觉得把事情摆在明面上,别人谈论的兴趣就没了吗?” 她昨天逃课的时候遇到了那几个男生,就知道这事会被传出去。为了在新的学校安安静静的度过三年,不再变成一个别人眼里的问题学生,她总得想点办法。 “你做什么?”白茵看着忽然开始掏小本子的胡曼,疑惑的问。 胡曼一边飞快的写字,一边解释道:“我妈一直觉得我太没心眼儿了,我今天看了你,我决定向你学习。” 在十五岁的少女的心里,白茵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白茵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胡曼,她嘴角抽了抽。 —— 到了傍晚的时候,白茵和胡曼打了声招呼以后就背着书包出了学校门。 等她看到站在学校门外的两道人影的时候,她额角忍不住跳动了一下。 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站在学校门口倒是不稀奇,可这两人皆是气度不凡,这就比较引人注目了,不少前来接学生的家长都频频往两人的身上看过去。 白茵看着身高几近一米九的司白夜板着一张俊美逼人的脸站在树荫下,安安静静地,虽然长相不同,但还是几乎让她有种再见到她曾经的小师叔的感觉。 至于董池,则是戴着口罩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不出什么来,所以别人对他的关注度也不是很高。 白茵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下一秒就大声的喊了一句:“三叔、四叔,是我爸让你们今天来接我放学的吗?” 白茵的声音虽然清甜,但因为音量不算小,所以很快就有人看了过来,接着他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夕阳之下,女生扎着清清爽爽的马尾,光洁柔软的额头下是一双黑白分明又微敛水光的眼睛,鼻梁挺直,唇珠圆润,怎么看怎么好看。 怪不得了,原来是人家家里的基因好,一家都是女美男俊的。 因为长相的关系,人们很快就相信了他们亲戚的关系。既然是亲戚关系,来往的家长兴趣就不大了,只是很多女生看司白夜和董池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浓厚的探究和兴趣。 十四、五岁的少女笑语盈盈的模样......司白夜眼中先是闪过疑惑,接着他就控制不住一般的伸出了脚,向白茵走了过去。 董池见表弟这么急切的步伐,他赶忙跟了上去,等走到白茵的面前,董池抱怨道:“白茵大师,你到底给我这表弟灌了什么迷魂汤,刚过了四点,他就非拉着我来这里等你。” 来接人倒无所谓,可白茵张口就是一句叔叔,这让董池欲哭无泪。他今年才二十五岁,哪里就有白茵这么大的侄女。 白茵挑眉,凉凉的说:“你们来给我添麻烦我还没说话呢。” 不必说,因为这两个人明天又是一波流言,说不定还有明里暗里问她这两个叔叔的女生。尽管白茵不在意这个,但还是不胜其烦。 “三、叔,听说是你要来找我?”白茵咬着这个称呼,眯着眼睛看着司白夜。 司白夜想了很久,接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董池,然后茫然的看着白茵。 董池一口血闷在了喉咙里,短短的一天时间,他这纯洁的跟白纸一样的表弟就会撒谎了! 白茵静静的看着司白夜的动作,迎着他无辜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冷笑一声就往一旁停着的车走了过去。 杀师 杀师 白茵和司白夜坐在后排, 开车的自然是董池。 路上, 白茵感受着墨翡镯子里不断向司白夜那里流逝的气机。她皱了皱眉, 然后往旁边坐了坐。不止如此, 她还调动体内的阴阳之力将镯子包裹了起来, 防止里面的魂魄外泄。 魂魄相融本来就是一件白茵未曾尝试过的事, 所以她尽可能的避免司白夜和这镯子的短暂相处。以免在她没有半点准备之下, 发生什么超出她控制的事。 司白夜的眉头顿时就隆了起来,接着他抿着唇,不动声色的也挪了挪位置。 然而在下一秒, 司白夜的动作就停住了,无他,他的肩膀顿时被白茵给抵住了。 “坐过去。”白茵白了他一眼, 不咸不淡的说。 或许是因为镯子的缘故, 魂魄相吸,所以司白夜见到她之后就觉得格外的亲切, 才会如此表现出来。 等他智力恢复了, 白茵觉得他说不定会恼羞成怒。 司白夜盯着白茵, 白茵开始挑眉, 等她忽然勾唇的时候,司白夜忽然像触电一般的缩了回去。 她刚刚的表情有这么吓人吗?白茵摸着自己的脸, 暗自思衬着。 董池从前面的后视镜将两人的动作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嘴角忍不住动了动。 他三叔那事能不能解决是一回事, 但他这表弟铁定丢了...... —— 董池并没有开车到酒店,而是在一个茶楼旁停下了。 因为白茵虽然是个风水师, 可她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老人总不好让她去他们的套房里商谈,于是就挑了市里环境最好的茶楼里,一边喝茶一边将他三儿子的事说出来请白茵分析定夺。 全木质的建筑,环境清幽,茶香袅袅如烟,来往皆是一身旗袍的女服务员,神色眉宇无半分轻浮,举手投足皆是淡雅风情。 董池先过女服务员一步给白茵开了门,女服务员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还是很快的就退到了一边。 白茵走了进去,就听到了隐隐的琴声,飘渺如雾,伴随着紫砂壶里水流的声响,一室寂静。 白茵看着茶室的几把圈椅,随意挑了一把就坐下了,然后感叹了一把:“好享受。” 茶香、琴音都属精品,待在这里,好似褪去浮华一般。 老人几乎被气笑了,他道:“什么享受,我这边都火烧眉毛了。” 要不是白茵沉稳的态度,他现在还能坐的住吗?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可是他小儿子,若非如此,他也不能不让旁人跟着,只身带着孙子就来了这里。 白茵也并非是喜欢有意吊别人胃口的人,既然她因为司白夜的关系默认了帮对方解决这件事,那她也不再卖关子了,她指着司白夜干脆利落道:“你说说事情的经过吧,我先听听,凭他的面子,只要不是什么大因果,我都接了。” 司白夜见白茵提到他,他马上就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脸上,看她的嫣红的唇和洁白整齐的牙齿不断的开合。 老人看了看自己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外孙,他咂巴着嘴,然后迟疑道:“......你不会真的看上我这外孙了吧?” 年岁上,他外孙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而白茵才不过堪堪过了十五,实在是不相配。而老人以他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他看得出白茵不是什么长情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的。 白茵要多少钱财等物老人都能接受,但总不能救了儿子,再赔进去个外孙。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司白夜是生于他们家长在他们家,和孙子并没有任何的区别,而且因为先天缺陷的原因,老人分于他的舐犊之情还要更加多一些。 白茵看着忧心忡忡的老人,她嘴角抽了抽,果断道:“太老了,不要。” 且不说她自上辈子就偏好翩翩少年郎,就说司白夜和她......白茵想想自己无论和哪一世的司白夜站在一起,都没有任何可相配的地方。 因为白茵向来荤素不忌,所以她想象自己和司白夜的时候倒没觉得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司白夜看了看一旁喝茶的董池,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颀长的四肢,然后收紧了下颚。 这下子,老人的心绪更加的复杂了,自己家养出来的孩子,总见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于是,老人想了想说:“......也不是太老,也就相差才七岁而已,夜儿比池儿年轻多了。” 一旁作壁上观的董池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哀怨的看了老人一眼。什么叫年轻多了,他也就比表弟大了三岁,而且他还是个明星,时不时的还去保养保养。 然而董池也只敢这么在心里想想,让他说出来,他是半点也不敢。 白茵的额角抽了抽,她无言的看着老人,她以为女人的心思难猜,但没想到人上了年纪以后心思变化也是如此快速。 老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前后矛盾,他干咳了一声,让在茶室屏风后弹琴和一旁站立的女服务员都出去了,于是将这话题给揭过。 茶室变的安静,老人也开始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月余前,我老家那里又到了中元节小祭的日子,于是我就让我三儿子去了。”老人这么说着,很快的就陷入了回忆,“他去了之后,先去祖坟祭拜了一下,就在他祭拜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 “他看到其中一座孤坟的土有翻新的迹象,他心下疑惑,然后就回老家问了别人。原来那块坟地因为一次大雨,将棺木冲开了一角,在老家里的人去重新填土的时候打开了棺木,里面先人尸骨口中玉石掉落出来,有人见财起意,就这么把那玉拿走了。后来不知道怎么,我那三儿子和那人起了争执,一头磕在旁边的墓碑上,就再也没醒过来,医生检查也检查不出什么来。” 老人因为身份的问题,老家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这一脉是一飞冲天了,所以各种未出五服的亲戚都明里暗里想让让他们帮衬了。老人面子上过不去,却也不想让人家当梯子使,所以他每年清明、中元和忌辰之时才让几个儿子轮流去祭拜,祭拜过后基本不会去停留。他宁愿别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也不想去养活那些好吃懒做的人。 然而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偏偏这次就出了意外,这怎么不令老人心中窝火和纳罕。 因为医学上检查不出来,所以期间老人去找李光道,对方现在正带着他那孙女到处历练,这事情李光道理所当然的不会推脱。然而等李光道真正的到了地方之后,却忽然脸色大变,带着孙女,拉着他就离开了。 那脸上的表情,老人认识他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这么惊慌过。 白茵皱眉,然后想了想开口道:“那木棺是不是比起寻常的要来的窄,斜上方还有开口?” 老人点头,“对,李光道说那是因为我那先人生前有憾事,所以才让后人将他的木棺做成这样的。” 白茵一叹,那就没错了。 “那玉叫‘尘塞’又名‘羊玉’,祖上有不妥事,才会如此。”白茵一笑,解释道。 口中所含的玉石为人死之后口述生前事的媒介,那个拿玉的人现在也不见得能好。棺木比寻常的要窄,且上面有切口,则称为阴线棺。 可这种事情只需要将玉石重新置于尸骨头骨口出,迁棺重新下葬即可,且在新墓三米内栽下还愿花,甚至可保后代富贵。只是起棺之时要点梅花香阵,但以老李头的道行,区区梅花香阵可难不倒他。 白茵眼睛一眯,然后看向老人:“老李头没讲明原因?” 老人看到白茵陡然变的古怪的表情,他赶忙道:“有,他说那是片杀师地。” 老人虽然对杀师地不甚了解,但看李光道当时惊惧交加的表情,他赶忙将李光道当时擦着汗时说的话转告给白茵。 竟然是杀师地! 白茵目色一沉。 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另风水师惧怕的,就连死亡都要排在这杀师地的后面。杀师地号称风水师克星是因为它其中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引火上身,凶险万分。那种地方表面风水极旺,称得上风水宝地也不为过,是安置阴宅绝佳之地,可内里却是杀机重重,危机四伏。一旦风水师被表象蒙蔽,寻到龙穴点下之后就是必死无疑,没有半点转机! 杀师地有明杀师和暗杀师之分,明杀师是指风水师会突然暴毙,如车祸,高空坠物之类的。而暗杀师则主疾病,缠绵病榻受尽折磨之后才会慢慢的死去。可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极其痛苦的。 可如此凶险的地方,老李头和老人朋友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现在才发现? 这么想着,白茵索性问了出来。 老人苦笑:“因为我们一家除了我女儿女婿是因为意外去世之外,其余的人这么多年非但无病无伤,整个家里在区区二十年中就迅速枝繁叶茂起来,我那三个儿子也分别在几个领域中有了不凡的建树。” 如此,李光道再厉害,也想不到他家祖坟是坐落在那么凶险的位置上。 如果老李头所言是真,那那块杀师地的风水恐怕因为多年岁月变迁终于产生了偏移。而董家,恐怕现在已经形如困兽了。老人的三儿子怕成了一个,之后就是董家大厦将倾,盛极而衰,恐危矣。 如果说是白茵自己和司白夜的关系,哪怕勉强算上上辈子的同门情谊,都不大能让她冒险出手。可,谁让她平平淡淡的过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有些按捺不住。 白茵眼中兴味一闪,道:“过几天国庆放假,到时候你带我到地方看看,我看过之后再做打算。” 虽然有心前去,但白茵却没有把话说的太满。 老人大喜过望,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董池见谈兴正浓的两个人,然后悄悄的捅了捅司白夜的腰,等他皱着眉头看过来的时候,董池小声说:“这下子,你恐怕能天天见到白茵大师了。” 司白夜沉默了一下,然后飞快的勾了勾唇。 古琴 古琴 白茵虽然和老人将事情谈了个清楚, 然而茶水还未饮完, 更何况这里环境清幽, 于是两个人都没有提出来离开。 白茵在品完一杯茶之后, 她就站起身, 百无聊赖的打量着四周的摆设。 然而就在她走到屏风处的时候, 突然就听到了些微的争辩声, 她听着外面有些熟悉的声音,微微蹙了蹙眉。 是胡曼。 可以往这个时间,她不是应该在家练琴么? 白茵想了想, 同老人打了声招呼道:“遇到了朋友,我出去看看。” 老人刚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他正值放松的时候, 也没怎么注意白茵隆起的眉头, 就摆了摆手,“你去吧, 我先在这里等着。” 白茵见司白茵也想起身, 她一个眼神看过去, 成功的将他拦住了。 司白夜抿着唇坐在椅子上。 老人见外孙这幅样子, 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他语重心长的说:“女孩子啊, 不能老顺着她, 你得学着让她听你的话, 这样她反而会喜欢你。” 司白夜看着老人,见他不似说谎的样子, 想了想,他虚心的点了点头。 老人这下子心气儿终于顺了,他乐呵呵的捧着杯子,吹了茶水上面的浮沫,惬意的抿了一口。 董池从头看到尾,他同情的看了司白夜一眼,然后转头喝茶了。 他爷爷这是多少年前老掉牙的追女孩的路数了,他表弟要是真的按照这个去做,恐怕得被白茵大师折腾个够呛。 想到这里,董池的表情越发的怜悯,等他看到司白夜脸上若有所思的模样的时候,他的这种怜悯终于达到了顶峰。 —— 胡曼今天本来是要去练琴的,但她出了学校门,就听到了她古琴老师给她打的电话,说是今天要带她去实践一下,免得日后现于人前的时候怯场。 接着胡曼就跟着老师来到了一座茶楼里。 胡曼一直知道她的老师是市里某个茶楼里的入驻琴师,却不知道这茶楼到底在哪里,她也曾想象过,现在才算得偿所愿。并非廉价的艺人那样,她老师是茶楼老板重金聘请来的,只要在茶楼里来身份贵重的客人的时候给人弹奏几首曲子即可,给茶楼充当个场面。 这么多年下来,胡曼的老师也有了一部分茶楼的股份,和达官显贵倒也打过交道,颇有几分面子,这回她就是来带胡曼见世面的。一来胡曼自小学琴,已经有了几分火候,二来胡曼的老师和胡曼的母亲是朋友关系,所以显得格外的亲厚,更是优待胡曼。 胡曼的老师特意挑了一个房间,里面并非是什么显贵,预定的客人只是一个古董商人,似乎是约人商谈交易的样子。 来这里谈生意的人很少会去注意琴音如何,也就成了胡曼最佳的弹奏房间。 这还是胡曼第一次弹琴给别陌生人听,有种不同以往的感觉。胡曼心中并没有太多的紧张,甚至眼神里还有跃跃欲试。她抱着她老师的古琴,就这么走进了这个茶室的屏风后。 胡曼敢保证,这次绝对是她发挥最好的一次,整个曲子都没有弹错一个音,技巧也达到了她所能达到的顶峰。 就在胡曼心满意足的收起手的时候,却听到了茶室里的人淡淡的一句:“意境不足。” 胡曼颇受打击,实际上,她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意境是什么,心绪起伏的时候她去弹奏,可到最后也只是让她在琴音中渐渐安静下来而已,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尽管心中有些难过,但胡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还是说的了声:“谢谢先生的建议。” 胡曼出去了之后,就将这件事同她老师说了,她老师皱了皱眉,然后再次踏进了茶室。 胡曼的老师对胡曼并无不满,因为她也听到了胡曼刚刚弹奏出来的琴曲,那里面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客人这么难伺候。胡曼的老师这么想着,她还是准备亲自弹奏一曲同客人赔礼,总不好砸了茶楼的招牌。 茶室琴声悠扬,淡淡的像是絮语,穿透了时光与岁月。 然而等胡曼的老师弹奏完毕以后,对方顿了顿,他的评论依旧是:“比刚刚好了一些,但意境依旧不足。” 这下子,胡曼的老师也有些愕然,她甚至胸中迸发出了怒气,以为对方是在耍她。要知道,她的琴音要比胡曼好了不知道多少,哪怕是放眼全省,都没有几个人能出其左右。并非是她自傲,即使在全国之中,她的琴技也算的上的优秀了。 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 然而虽然这么想着,胡曼的老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就退了出去。 等出去之后,胡曼的老师眉头才狠狠的皱了起来,现在再找人救场是来不及了,想了想,胡曼的老师本着和气生财的想法,准备让这里的负责人和对方商量商量,这顿茶水钱减免一部分。 “要不,我去试试?”这时候,一旁出现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太认真。 胡曼眼睛一亮,就往一旁看了过去,“白茵!” 白茵挑眉看着胡曼:“不就是意境吗,你做什么这么在意?” 胡曼眼中的黯然在白茵的眼光下根本无所遁形。 胡曼撅嘴,终于抱怨道:“对方要求太高了。” 意境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虚无缥缈,世俗人弹世俗琴,音准、失误率、熟练度和技术等才是常规的评判标准。 胡曼的老师看着白茵,问道:“曼曼......这是你同学?” 胡曼点头,忽然她想到了白茵刚刚的话,然后坏笑道:“对,她叫白茵,现在跟我和我妈一起住。她好像也会弹琴,不行真让去试试?” 因为在家练琴的时候,白茵能清楚的听出她的错音,所以胡曼觉得她多少也是会一些的。 胡曼本来就是这么说说,嘴上痛快一下,可这因为是她老师的茶楼,她虽然和白茵关系好,但也不能真的在不知道白茵水平的情况下让她去扰乱茶楼的营业。 然而让胡曼意外的是,她老师还真同意了。 “你进去就普通的弹奏一个曲子,曲调起伏大一些,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能听出意境来。”胡曼的老师缓缓道。 曲调起伏虽然显得有张力,可一定章法的起伏完全不同于意境,只能算是不同的人弹奏的习惯不同。 女人的小心眼永远不能用常理揣度。 白茵笑眯眯的说:“包在我身上。” 意境这东西,她倒是真的懂。 —— 茶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年约七十许的老者端着杯子的手犹豫了一下,他本来以为经过他那两句话之后这个茶室里不会再让琴师进来了。 老者隔着屏风看到第一次进来的隐约是个小姑娘,恐怕是第二个那小姑娘的长辈或者老师之类的,因为两个人的技法十分的类似。 如果按照那个小姑娘的年岁来看,她能弹出刚刚的曲子来已经实属不易,可弹琴这种事本来就是精益求精,总不能只练琴,而不炼心。 坐在一旁笑容无奈的中年男子只能顺着自己的恩师,因为自从恩师上了年纪之后,他的脾气是越发的大了,他是半点不敢撸老虎的胡须的。 白茵看着眼前尼龙丝缠绕钢丝制成的琴弦,她眉头一挑,然后就用手抚了上去。 因为多年未曾碰过古琴了,在加上现在古琴琴弦由蚕丝变成了钢丝,白茵适应了好一阵才将曲调弹了出来。 茶室里的中年男人听着屏风后面穿出的阵阵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琴音,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老者的脸色。 老者抿了口茶道:“别看我,毛病我还是会挑的,但必要的尊重我也会给。” 这回好像还是个小姑娘,恐怕刚刚那个已经是整个茶楼里琴技最高的人了。而这个,不知道是多少年没碰过古琴了,整个试音阶段都是散乱不堪。 等最后一丝声音消失,整个茶室陡然一静。 良久之后,蓦然一丝琴音倾泻而出。 小姑娘胆子不小,上来就是十大古琴曲之一——《广陵散》! 然而渐渐的,不只是老者的脸色变了,就连余下三个外行人手里的动作也顿住了。 琴音玄妙,但蓦然之间金戈之气顿起,叫嚣着杀戮与刀剑,无数鲜血和头颅,抛洒而上,血色蔓延大地,山河倒转。 长剑指头颈,颠笑看苍生。 这汹涌而出的感情几乎是在瞬间,就让人感到惶恐和战栗,那颗原本波澜不惊的心脏更是随着曲调高低而变的不可遏制的起伏着,就像融入了血脉一般,伴随着呼吸,便是一场激烈的澎湃。 白茵眼中闪过莫名的意味,似有情感,却更显得冷眼旁观。接着,白茵手指一压,琴音骤然停歇。 曲乐通心,果然不假。 不过,本不该这么严重的,竟然让她又想起了前世的种种。白茵对着手腕处的墨翡镯子露出一个冷笑,这其中它的功劳可是不小。 等回过神来感受着早已出现在茶室门前的司白夜,白茵低声道:“早晚有一天让你俩相融。” 这样就不必她一有异动,司白夜那边就有所感应了。 熟识 熟识 一曲终了, 白茵似是无意的看了茶室一眼, 在众人回神的之前就走了出去。 茶室里有两个几面之缘的人, 一个赵立冬, 一个魏峰, 而茶案上摆放的赫然是那块麒麟异符。 异符上有折痕, 很明显是被人拆开研究过了。 白茵在门外听到了胡曼的声音, 自然也听到了茶室内的动静。其中,她就明晃晃的听到了赵立冬连同她的身份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出去。 本来麒麟异符的事是银货两讫,赵立冬怎么处置与白茵无关, 可他却在这边透露了她的信息。白茵本来也不在意这个的,但由于她答应了老人去探查那一片杀师地,距离王秋芬他们实在是太远, 在那几天之中, 就算是她因为天眼的缘故窥探到了有什么事的发生,她恐怕也不能及时赶回来。 玄门凋零, 为一纸失传的作符手法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人也不在少数。给赵立冬麒麟异符的时候, 白茵并不清楚这种作符手法已经失传了。赵立冬有支配权, 可她也有知情权, 免得到时候被人给卖了也不自知。 如此,白茵琢磨了一下才来这里看了一眼。 茶室里主位上坐着的老者, 身上半点风水师身上缠绕的玄妙之气也无, 他身边的中年男人, 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老者面容清正,目光平淡无邪, 非是恶人,生平更未做过龌龊之事。至于老者的身份,白茵只从赵立冬只字片语中听到了对方姓张。 张家人么......白茵眉头轻挑。 这倒不是白茵偷听得来的消息,是她推断而来。如果是玄门世家张家,那赵立冬在未曾与她商量的时候将她的身份和盘托出就无可厚非了。因为就这么贸贸然的将一个风水师的身份透露给别人听,怎么看都不是什么明智之举,除非那人来头不小,足以藐视被透露者。 这么想着,白茵推开了茶室的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司白夜,只见他脸上那苦思冥想却不得的苦恼的表情,白茵叹了口气,她抬起手,在他身前轻点了一下。 骤然间,一阵极度的清凉就涌入到了司白夜的脑海里,只是刹那,司白夜就清醒了过来。 “你现在想起上一世可不是什么好事,再等等吧。”白茵无奈叮嘱道。 魂魄不全哪能承受轮回记忆,但时候恐怕就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傻子了。她是因为那块罗盘的庇护未入轮回,魂魄无伤,所以另当别论。 白茵真的不知道司白夜为什么会对上辈子的事这么执着。至于她弹奏的《广陵散》能引动他的回忆,白茵倒不是特别的意外。 因为上辈子的时候她根本坐不住,也没耐烦学那些风月之事,所以丹青和琴艺比起其他人来说皆是平平,并无什么出彩的地方。倒是老头子刚开始看她身上戾气太重,让她学琴修心,可弹来弹去,也就一曲《广陵散》她能弹出点名堂来。索性,每次的考校她都以这一首曲子来糊弄事儿,老头子纵然每次都骂她,可因为她每次都笑嘻嘻的不把这当成一回事,他最后也无可奈何的放任自流了,只叹自己怎么收了这么个无赖的徒弟。 当初她十年如一日的就只弹这一首曲子,最后的时候她那些师兄一个个恨不得在看到她拿琴出来就掩面弃逃,毕竟再好听的曲子听了十年也听的腻的慌。倒是那个时候司白夜每每都淡淡的从她身边经过,面上表情毫无起伏,师叔的架子端的足足的。 白茵还真以为司白夜是真的没将她拿琴声听入耳中,现在看来,指不定他那那时候也在心里骂过她,不然现在怎么会印象这么深刻! 虽然发现了这件事,但因为都过了一世了,白茵很快就将它抛诸脑后了。而现在,白茵对着眼前的司白夜,她拉住他的衣服,脸上有极为明显的迁就,道:“走吧,我和胡曼打声招呼,我们回去了。” 司白夜也不反抗,他顺着白茵的力道,乖乖的跟在她的身后。 司白夜看着眼前的少女玉白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绒绒的光泽,一时间,他控制不住的就抬了抬手。但很快,他眼中闪过克制,飞快将手收了回去。 白茵未曾回头,但她还是知道司白夜的一举一动,她心下疑惑,就随口问道:“你做什么?” 怎么忽然抬手,接着又放下了,有什么吸引了他吗? 司白夜抿唇。他垂下眼,轻轻的说:“......没什么。” —— 茶室里,老者回过神来就站起身走到了屏风处,一旁的中年男人见状,也将自己在刚刚琴音想起的时候就举着的杯子给放了下来,跟了上去。 老者走到屏风前,显得十分有礼道:“请问......你可以再弹一首么?” 刚刚那首《广陵散》气势实在是太足,铺面的压迫感让人心脏都忍不住狠狠的跳动了几下,如此一来,也让人感觉曲子太过短暂,意犹未尽。 可美妙的琴音就这么戛然而止,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老者接触古琴细细算来也有六十多年了,可没有一个人让他有如此感触。当年嵇康是否就是如此?这人能弹出这种曲子,可想而知当年嵇康又是个什么境界。这人假以时日,是否能重现当年嵇康绝唱? 这么想完,老者才发现屏风后良久都没有半点声音传出。老者思考了一下刚刚的言语,并没有唐突的地方,即使是古琴大家,也总不能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一旁的中年男人才试探着开口:“......老师,里面好像没人了。” 老者因为年纪的原因,眼睛多多少少没有当年那么好了,所以他也没看出屏风后的情况。听中年男人这么说,他才走到了屏风后去一探究竟。 古琴寂然,席坐早已空无一人。 老者脸上闪过愕然,然后有些惋惜道:“竟然已经走了。” 一旁的另一个男子开口了,赫然就是魏峰,他并不知道刚刚在这里坐着的是白茵,他没什么犹豫的开口道:“要不我去找茶楼的负责人,去问问他刚刚坐在这里的是谁?” 老者想了想,然后失笑:“算了,人家是摆明不想见我这老头子,就不用问了。” 说不定就是给刚刚那两个人出气的,现在古琴评判标准也只是技法、失误率、选曲难度这之类的,哪儿还看什么意境,也就是他在这里挑剔。 不过——“这茶楼还能找到这样的琴师,还真让我意外。”老者感叹。 这茶楼说起是市区里最好的,可也远远比不上那些百年字号的老店里的珍藏,但没想到喝茶喝到最后还真来了个意外的惊喜。 “能让张老先生称的上意外,那还真是对方的荣幸。”赵立冬赶忙道。 这几年来,他的古董店每况愈下,归根结底是他当初倒霉,本来那一叶《永乐大典》是假的事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毕竟他还一同捐了剩下几叶。可好死不死的是,省里博物馆和文化局也没检验出来,送到京市之后被那里云集的古董鉴赏大师给看出了破绽,最后鉴定出来了仿造的痕迹,这件事让省里的博物馆和文化局丢了个大脸,所以对他也颇有微词。 就这样,赵立冬几百万算打了水漂不说,还被竞争对手看准机会给排挤的十分艰难。他也想过找白茵,可因为白茵当初已经说过了那叶《永乐大典》有问题,是他非要不听劝告,一意孤行,赵立冬莫名的心中有些抗拒,于是就一拖再拖。 等过了半年时间,就在赵立冬几乎要放弃坚持去求白茵的时候,事情忽然就有了转机。这个转机就是老者。 老者原本是张家人,系出旁支,母亲是出名的戏曲大家,父亲是丹青大家,所以老者当年是正宗的书香门第出身,但之后因为和本家起了嫌隙,后来就和本家断了联系。这么一晃都几十年了,但因为几年前女儿出了事,有求于本家,所以不得已得去寻摸个物件儿当归家礼,以示低头之意。 老者身上不止有国内十大古琴大家之称,他还对古董鉴定和修复十分有研究,在京大当教授的时候拜在他门下的就有眼前的中年男人,而这中年男人如今也坐到了文化局局长的位置了。 因为这层关系,赵立冬将白茵那块麒麟异符递在老者的手里的时候,尽管老者是用原价买回的,可中年男人也不可避免的同赵立冬缓和了关系。 说实话,当时他当时被那叶《永乐大典》给打了眼的时候,真的是给他老师丢脸了。 赵立冬那块麒麟异符在一年多以前就卖给了老者,及时和省里文化局修复了关系,但因为竞争对手的手段实在是让他难以招架,这一年下来到底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这是老者第二次找他,问的还是作符的人的事,赵立冬几乎都没有怎么犹豫,就将白茵的身份告诉的对方,半点都没有隐瞒。 说到底,赵立冬还是在肖想省里这几年下来的扶持政策,三年前的铩羽而归,他到底还是不肯死心。 老者听了赵立冬的恭维,他只是笑了笑,也没有说什么。 忽然,老者想到了什么,他对他的学生,那个中年男人说:“你帮我给我那老朋友打个电话吧,我听说他也来这里了。” 中年男人当然知道老者说的是谁,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不敢怠慢,一边拨打手机,一边问:“董老首长怎么来这里了?” 老者笑着看他:“这你就别管了,见他对你有好处的。” 中年男人眼中没什么特别的高兴,对于他来说,能在省里当个文化局局长,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趁着自己的学生拨号码的功夫,老者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的老朋友,那可是头倔驴,比他可倔多了,听说他儿子出事,他愣是撑着不去踏进张家半步,来这个不怎么发达的城市去找什么大师。他就不行了,为了女儿,不得不向张家屈服。 儿女都是前世债啊......老人叹了口气。 友谊 友谊 白茵刚带着司白夜回到自己的茶室, 这边就看到老人接起了电话。她听着老人寒暄的声音, 还有隔壁茶室的动静, 白茵嘴角抽动了一下。 这两人居然还是认识的...... 因为不好打断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之间十分热情和惊喜的对话, 白茵就这么眼睁睁的听着这两个人的情绪由老友即将见面的欢喜逐渐变的惊疑不定, 最后他们终于发现对方也在同一个茶楼的时候, 就变成了啼笑皆非。 “老张啊老张, 没想到咱俩这么有默契。”老人哭笑不得。 那边,老者握着电话,同样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你还是老样子。” 因为这个突然的消息,两个加起来都过一百五十岁的老人的心情陡然就变得非常的愉快,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不少。 不愧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找人商量事情的时候竟然挑了同一个地方。实际上想想, 倒也是非常有可能,毕竟都是好茶的人。 就这样, 白茵三个彻底沦为了陪衬, 一同无言的看着正襟危坐准备迎接老友的老人, 看到他居然连自己的唐装也整了整...... 很快, 茶室的门就被推开了,而两个老人见到彼此之后, 眼中的激动之色一闪, 然后就一同开口了:“你怎么也来这个市里了?” 听到对方和自己说了相同的话, 两人先是一愣,接着就开怀大笑。 本来老人想向老者介绍白茵的, 但还没等他开口,就看到老者身边跟着的年轻人快步走到白茵的身边,张口就是一句,“白茵大师,你怎么也在?” 白茵看着神色有些起伏的魏峰,她想了想,然后道:“魏总。” 魏峰还想说什么,就察觉到了一旁一道平静的眼神,等他看过去,发现是一个二十多岁俊美无俦的青年,对方见他看了过去,就又将视线放到了白茵的身上。 因为魏峰是个十足的青年才俊,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打出了一片商业宏图,虽然也靠着家里的关系,但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因为家境优越的缘故,魏峰自然也不乏女人往他这边贴,一眼能看出是个情场老手的模样。 魏峰看了看司白夜,又看了看白茵,然后迟疑的说:“白茵大师,这是你.....男朋友?” 因为从司白夜的眼神里,魏峰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才做此猜想。 白茵淡定的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道:“学校有规定,不让早恋。” 一旁的董池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就连魏峰也有些忍俊不禁。 “我还以为白茵大师不在意世俗规矩呢。”魏峰玩笑道。 白茵挑眉,“我是个世俗人,吃世俗米,当然也饮世俗冷暖。” 白茵这话明明并未有半点特别的指向,只是顺着魏峰的话说而已,但听在一旁的赵立冬耳朵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或许是刚刚将白茵的事情泄露出去的缘故,赵立冬总觉得白茵的话意有所指,听的他浑身不自在。赵立冬等了半天,也没见白茵往他这边看过来,他就知道白茵根本不知道刚刚的事,可即使是知道,但他心中还是觉得别扭,就好像自己的伤疤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突然掀开了一样。 一时间,赵立冬的脸色有些难看。 白茵倒没去注意赵立冬,她这边因为魏峰的话,老者好奇的视线也落了过来。 既然刚刚魏峰叫出了那一声大师,老者自然就隐约明白了白茵的身份,他好奇的问:“你就是这董老头来这市里专门要请的大师?” 回不回这句大师,以白茵的年纪来说都是个难题。回了,在这么多人面前未免显得年纪轻轻口出狂言。不回吧,又是过度谦虚。于是白茵只笑着道:“您老不也是大师么?” 老者的身份在之前挂电话的时候老人提了一嘴,白茵这才知道。 这么略显恭维的话从白茵口中说出来,怎么看怎么像那么回事。 老者笑了,他对白茵说:“你才十多岁就成大师了,我六十多才被人称为大师,这怎么能一样?” 白茵挑眉:“道分深浅,不问年纪。” 老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白茵会说出这句话来,接着他就朗笑:“这么说,你称我一句大师,我也得回你一句咯。” “您既然是长辈,自然是想叫什么叫什么。”白茵耸了耸肩。 这下子,一旁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来往的老人忍不住了,他嗡声道:“你这小丫头,对我可没这么客气。” 老者听完老友这句话,他顿时就来了精神:“看来你当时没少求她。” 不然一向好面子的老友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听到这个,老人就没好气道:“可不是,第一次上门就被她关外面了。” 白茵无辜道:“你这可是麻烦事,我当然不会往身上揽。” “那你现在怎么同意了?”老者疑惑的问。 现在无论怎么看,两人都像是商谈好了的模样。 老人看了白茵一眼,赶忙在白茵开口之前岔开了话题,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外孙出卖了色相吧...... 就这样,因为是老友重逢,一顿寒暄下来,茶也喝了不少,看天色将晚,自然是约了一起吃饭。 魏峰见这画面,十分有眼色的说:“您既然有人陪了,我这就回去跟我姐夫复命去。” 因为老者和他姐夫有一段渊源,但他姐夫刚上台,各项事宜太多实在是走不开,于是他这些天就来代他姐夫来全程作陪。 老人看着魏峰,沉吟了半晌,然后问:“你是魏家那个?” 魏峰有些惊讶,他看着老人,有些拿不准老人的身份,于是他迟疑又恭敬道:“您......认识我父亲?” 既然认识他父亲,那怎么说也是上面的人。听老人的话,怎么看老人的级别也要比他父亲高。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认识。” 对方只是和他大儿子是同僚,算是下面一波儿的后起之秀,和纪家那个现在刚上任省委副书记的一样,都是前途无量的人物。 见老人并未言明,魏峰也不敢多问,就这么告辞了。 赵立冬看着魏峰的动作,他又看着老者旁边的中年男人,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即使留下也是讨嫌,还不如果断些,和魏峰一样离开。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的,但因为白茵在这里,赵立冬咬了咬牙还是离开了。 “怎么,小丫头好像对他有点兴趣?”老者看着白茵往赵立冬那里看了一眼,就开口问道。 白茵摇头,笑眯眯道:“只是他刚刚将我的身份说出去了,只盼他别把我给卖了。” 白茵此话一出,中年男人和老者一同怔了一下,很快,老者就将那那张麒麟异符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这是你画的?” 不可避免的,老者想到了刚刚赵立冬说过的话,这、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今天可真是所有的巧合都赶在一起了。 接着,老者的脸色就变了,他看着白茵的脸色有些欲言又止。 白茵笑着道:“我是不是惹麻烦上身了?” 老者见白茵一语中的,他也不再隐瞒了,老者想了想说:“你先做个准备吧,张家可能会找上你。” 刚开始的时候他将这麒麟异符给送过去的时候,他本家还自持玄门正统的身份,不好开口去寻找作符的人,可后来等他们绞尽脑汁也没有复制出来这作符的办法之后,他们就坐不住了。一年多之后的今天,更是想让他说出这符纸的出处。老者因为他女儿的事是本家解决的,推脱不过,只好来又来找赵立冬。没想到这回不止见到了赵立冬,还见到了作这符的本人。 因为老友的关系,老者好心的这么提醒着白茵。 白茵顿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真不知道司白夜知道了他们师门留下的传承,现如今连张符纸都做不出来,会是个什么感受。 老人想到了张家的所作所为,感叹道:“说起这个,张家比起袁家来,真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袁家有着袁天罡的传承,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但尽管人家人才凋零,却个个都有旧时的君子之风,且行为低调,基本不出世。 “论资历没有,论家风更是相去甚远,且看张家到底能撑到几时。”尽管老者也是张家旁枝,可他也实在是看不惯本家的行事作风。 白茵看着两个变得义愤填膺的老人,她玩味的问:“你们......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相识的吧?” 不然一个政界,一个艺术界,两个明明在身份上半点都不搭边儿的人,怎么会是好友? 看着白茵狐疑的神色,两人的脸上闪过不可琢磨的尴尬,很快就又被掩饰了过去。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瞎猜什么。”老者身上浓厚的文化气质顿时散了个干净。 白茵挑眉,接着就不去参合这两人的谈话了,她怕自己再说,这两个人就该急眼了。 袁家的传承固然是年代久远,沉淀甚深。可现在恐怕已经没人知道张家的传承来自于鬼谷子四大弟子之一的张仪,后又出了个起义的张角,哪怕是辅佐的刘伯温,他的师父铁冠道人,亦是叫张姓。 偷吻 偷吻 晚上吃饭的时候, 白茵这才算知道了老人的名字。 董昌国。 白茵还拿着筷子的手连停顿都没有, 是老人忽然想起来, 他问白茵:“你是不是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叫什么?” 白茵的回答自然是不知道。 这下子, 老人几乎气的血压都升起来了, 他颤着手指指着白茵, 良久才平静了下来。但因为有求于白茵, 他只能憋在心里。 很快,他狠狠的瞪了自己的外孙一眼,里面满满都是迁怒。现在他忽然就想让自己的外孙把白茵拿下了, 到时候再怎么说,他也是长辈了。 司白夜被瞪得有些茫然,他转头看向白茵。 白茵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忽然这个表情。白茵给司白夜夹了一块儿排骨, 好声好气的说:“你吃你的。” 司白夜看着白茵的筷子,又看了看自己盘子里的排骨, 他垂下眼帘, 就开始慢慢的咀嚼白茵夹过来的排骨, 显得极为安静。 老者在一旁看的乐不可支, 他对老友说:“以你的身份被这么怠慢,是不是觉得有些憋屈了?” “张季忠, 你也吃饭吧!”老人咬牙道。 倒并非老人要自持身份,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极少有人这么忽视他, 一时间老人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接着,过了一会儿, 饭店的包房门忽然被推开了,迎面走来一个面容宽厚,身材匀称,大约四十许上下的男子,他身后还跟着才离开不久的魏峰。 白茵只抬眼看了一下,就知道这也是一个当官的,面上红光隐现,身上赤色气运几乎遮掩不住,这是刚刚升迁,根基还不稳固的现象。可从面相上看,他这地位要想稳固,还需要不少的波折。 这恐怕就是魏峰的姐夫了,也就是现在的市/委书记。 本来高易之是实在抽不出空来的,但听自己的小舅子提起了张季忠旁边的那个老人似乎是上面的人,高易之犹豫了一下,把晚上的会议给推后了一个小时,特意来到了这里。 果不其然,高易之见到董昌国的第一面,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他看到董昌国这一身打扮,十分机敏的没有点破。 因为时间上有些赶,高易之只略坐了一会儿,就又匆匆离开了。 等高易之走了之后,张季忠无奈道:“这时间长了,人就变了。” 要说高易之是来看他的,他是怎么也不肯信的。 “他上届是个有作为的,而且升迁那么快,现在都省委副书记了,他心里怎么能没点别的想法?”董昌国浸淫官场许久,习以为常道。 张季忠深以为然。 —— 高易之走在饭店的大厅,他一边走一边问魏峰:“那旁边的小姑娘是谁?” 没听说董家什么时候有过孙女,至于司白夜和董池,高易之都略有耳闻。 魏峰想了想,然后将白茵是本市人的身份说了出来,至于白茵风水师的身份,魏峰想了想还是隐去了。 他这个姐夫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急功近利了些。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起码会为了自己的野心不断的往上爬。 魏峰怕高易之盯上白茵给自己招祸,然后又补充道:“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不用费心了。” 高易之不置可否,不重要能出现在董昌国身边,他怎么会信? —— 第二天的时候,张季忠就只身返回了京市。 临走的时候张季忠再次叮嘱了白茵一遍,对于这个只说了几句话的小姑娘,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等张季忠坐上飞机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那小姑娘说她听到了赵立冬说的话,再联想到对方的年纪和身型,张季忠心中恍然,恐怕她就是弹奏《广陵散》的那个人。 想到这里,张季忠有些惋惜,但他看到自己身处的位置,又不得不按耐下来。 只是,下次再见白茵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的盘问她一下,顺便交流交流琴技。 —— 时间又过了一周多,终于到了国庆。 白茵无视司白夜几乎将眉头拧成一团的表情,坐着车就回到了家里。 白茵在见到王秋芬第一眼的时候,就开了天眼,她很快就看到了一幅画面:几个男人在她不在的时候前来拜访,其中就有赵立冬的身影。 王秋芬的声音让白茵很快就回神,她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了借口。 “妈,你和我爸这几天先别去市场了。”白茵啃着苹果道。 王秋芬白了她一眼,说:“我们还得挣钱,一天两百多呢!” 白茵想了想,从书包里掏出一张合同,和一系列的手续证件,然后说:“有人送了我一套别墅,我到现在还没看呢,你们帮我看看去呗?” 王秋芬赶忙将合同接过来,等她飞速的浏览完了以后,里面虽然有些字她甚至都不认识,但也不妨她知道了个大概。 “这是真的?你不是骗我吧?”王秋芬有些狐疑。 她闺女往家带的东西怎么一次比一次贵重,刚开始还是几万块钱,现在都成别墅了。 在次得到白茵的肯定之后,王秋芬拿着合同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这、这是谁?怎么这么大方?”王秋芬还是不敢置信。 这时候,白茵才干笑着说:“一个非常有钱的老板,以后有机会给你引见引见。” 王秋芬看着白茵的表情,“啪”一声将合同拍到了茶几上,然后挑眉道:“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闺女没事绝对不是这个表情。 白茵咳了一下,然后说:“我后天想出省,去京市一趟。” 王秋芬皱眉:“去旅游?” “不是......”白茵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去给人看风水。” 王秋芬拧着眉,看着白茵:“没什么危险吧?” 白茵笑眯眯的保证:“放心吧,绝对安全。” 实际上,杀师地真的算是风水师有去无回的地方,即使是她,也得量力而行。 王秋芬等白勇回来之后,两人商量了好一会,才勉强同意。 儿女长大了,总是要走的,就像是雏鸟,长出羽翼的时候,它也是要出巢穴的。 “对了妈,那别墅你可一定要去看,不然说不定就变成什么样了。”白茵叮嘱道。 王秋芬不耐烦的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她长这么大都没去别墅里面看过,现在有这个机会,她铁定是要拉着白勇去参观的,现在白聪也放假了,这别墅坐落的地方还在省里,他们三个人就算旅游了。 白茵也知道王秋芬的想法,她挑了挑眉,放下了心。 —— 白茵第一次坐飞机,她并没有压抑自己的好奇心,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汽车那样左右都环视了一周。 然而等看够了以后,白茵就对此失去了兴致,开始和董昌国一样闭上眼睛休息。 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池看准机会,对着司白夜就是一顿的比划。 董池指着白茵的额头,然后又指了指司白夜的唇,示意他赶紧动作,去吻一下她的额头。 飞机头等舱上气流微醺,不冷不热,四周的人要么开始休息了,要么是在翻着杂志,显得格外的宁静。 氛围正好,赶紧下手啊! 董池这边的口型刚做出来,那边白茵就开口了:“你别念叨了,我都感觉得到。” 真不知道董池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以为司白夜对她有男女之情,这两天就连董昌国也有些奇怪,行为非常的矛盾。 董池有些郁闷:“你是二郎神转世吗?” 不必睁眼,就已经洞悉所有。 白茵笑了笑,刚想睁眼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了头上飞快的就划过一抹温热。 司白夜刚想起身就被白茵揪住了衣服,下一秒,他就看到白茵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一双水润迷朦的桃花眼直直的就看了过来。 司白夜的心顿时像被人用手给握住了一样,不紧,就是有些呼吸不过来。 白茵看着愣神不知道躲避的司白夜,她一个手指就点到了他的头上:“回神了。” 司白夜惊醒,然后眼睫颤动了一下。 “他唯恐天下不乱。”白茵看着司白夜,然后叮咛道:“你别听他的。” 司白夜听完,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他伸出手在白茵的额头上轻轻拭过,表情有些愧疚,似乎是在补救。 白茵见此,心下十分满意,重新闭上了眼睛。 司白夜的指腹微微的摩挲着白茵额头的肌肤,他的眼中闪过愉悦和狡猾的意味。 细软,微温,好似上好的绸缎一般。 一旁的董池全程围观,在白茵警告司白夜的时候,他满不在乎,谁让他确实如白茵所说,唯恐天下不乱来着。但等董池看到司白夜眼中闪过的情绪的时候,他猛然就做起了身,然后嘴巴张大。 他回想着刚刚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等董池看到司白夜放在白茵头上的手,他心中的怪异感更甚...... 京市 京市 下了飞机, 董家那边就有司机来接了。 隔着车窗, 白茵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 她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惊讶。 “你在看什么?”董昌国看着白茵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 他疑惑的问出口。 董昌国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了, 实在是不知道京市到底有哪里吸引住了她。 “看龙脉衰败。”白茵叹了口气, 接着她指着一个方向, 道:“那边就是故宫了吧?” 董昌国顺着白茵的指向,他看了看,然后点头:“是故宫, 那里怎么了么?” 当初汇聚一国气运的紫禁城,如今飞龙衰败蛰伏。金光浓似华盖的地方,到底也是衰败如斯。 白茵挑眉, 她看着故宫更西的位置, 心下了然。 那边潜龙大兴,头角峥嵘, 成集四方气象, 恐怕是新的领导人居住的地方。 董昌国看到白茵的视线在那里停顿了一下, 就知道她猜到了什么, 他失笑摇头,道:“你们这些风水师还真是神异, 前段时间, 李光道带着他那孙女来的时候, 他孙女也是一下子就猜到了。” “望风水先望气,老祖宗传下来的。”白茵摊手。 至于李穆清, 她天生一对天眼,能看到的东西可比老李头的多多了。 —— 大约一个多小时以后,车子被平稳的停在了一家医院的楼下。 白茵看着周围静谧的环境,完全看不出这是医院来。 虽然董昌国身居高位,但他这个小儿子却并未走上仕途,所以他也不好利用国家资源,又怕人多眼杂,医院主治医生难免会有疏忽,这才送他到了市内最出名的私人医院接受专人专治。 虽然现在医院也只能维持董昌国三儿子董启明的正常生理机能,董启明根本醒不过来。 白茵跟在董昌国的身后,穿过医院的楼梯回廊,终于在十二楼的一个VIP病房里见到了董启明。 董启明的脸已经明显凹陷下去了,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鲸吞蚕食他的生机,他手腕上的皮肉也是渐渐塌瘪了下去,露出了青筋和血管。 董昌国看了之后顿时一惊,他连忙走到自己三儿子的病床边,然后问一直在病房里照顾着的三儿媳:“我记得我上次看他的时候还没这么严重,现在、现在怎么都成了这个样子!” 顾媛没空注意白茵这个陌生的面孔,她一见到董昌国,就像见到了主心骨一样,顿时就红了眼眶:“爸,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在昨天的时候,李大师留下的东西忽然就断了,结果启明他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样。” 要不是得到了董昌国今天就回来的消息,顾媛哪里还坐的住。 董昌国听完,脸上顿时白了一下,他还清楚的记得,李光道说过,那系在董启明手上的红绳一旦断裂,那就是大凶之象! 接着,董昌国就想起了白茵,他赶忙看过去,勉强冷静的征求她的意见道:“白茵大师,你看这......” 白茵看到病房床头上断裂成整齐两节的红绳,就好像被谁拿锋利的剪刀给剪下来了一样。她皱着眉拿了起来,仔细端详了片刻,又开了天眼看向紧闭双眼,似生似死的董启明。 天眼既开,周围的景物顿时一变。 无数杂乱的气息不断涌入董启明的身体,驳杂不堪,甚至隐隐有晦暗污秽的气息从董启明的七窍之中钻入,细小而疯狂。 白茵抬手,就在虚空之中写下了几笔,接着就将之送入了董启明体内。 在董昌国和顾媛他们看来,白茵手下莫名的金光金光一闪而过,就不知去向了。 “红绳锁魂,红绳现在断了,那就是魂魄将散的征兆。”白茵开口,毫无婉转道。 红绳这种东西一般在小孩子还小的时候系上,以防止被哪路的孤魂野鬼勾去了魂魄,或者是正值年龄的男女相互赠用以许诺下半辈子。 辟邪、牵缘,无论哪个都是与自身相关,老李头放的这个只是示警作用,真正有用的东西恐怕不在这里,要不然祖坟上出了问题,也不会只作用在一个人身上。 既然这边根本无从入手,白茵也不犹豫,她直接道:“现在去你家祖坟看看,说不定还有转机。” 董昌国听白茵这么一说,他马上就答应了下来,然后准备让下面的司机准备,直奔老家。然而还没等董昌国走出两步,他就被白茵拦下了。 “你就别去了,挑一个你们家里血气旺盛的年轻人带我去。”白茵道。 董昌国皱眉:“为什么我不能去?” 习惯了坐镇和不肯服老的董昌国只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白茵挑眉,“万一国家暴毙了一个重要领导人,这责任我可负不起。” 白茵直截了当的将其中的凶险给挑明了。 “真这么危险?”董昌国的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半点都没了一开始的和蔼。 直到现在,董昌国才直观的感觉到了他们家是真的杀机暗藏。 白茵丝毫不受影响,她道:“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个是从你三儿子开始,一个个在几年甚至十几年不等的时间里陆续死亡,一个就是现在让人带我去一探究竟,看看那片杀师地到底能不能破。” 董昌国心中登时一紧,但他却没有特别的慌张,只是镇定的说:“这事让我先打电话再问问李光道。” 董昌国喜欢做万全的准备,也懂得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 白茵耸了耸肩,她也知道董昌国现在心里的矛盾,但她还是提醒道:“我在你儿子身上下的禁制,时效是八个小时左右,一旦过了这个时间,大罗神仙都救不了。” 她现在虽然是阴阳境,可不代表她真的能界通阴阳,驰骋两界,去到那十殿阎罗手里去抢人。 董昌国倒还算是冷静,可顾媛听完则几乎就瘫软了下来,要不是董池及时扶着,她甚至直接就倒地上了。 董昌国给李光道打了电话,对方听他已经将白茵请到了京市,他才叹了口气,渐渐将他看到的东西娓娓道来。 董昌国挂断电话之后,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半晌,他才将视线投到董池的身上。董池现在是离的最近的家中孙辈的人,也是能带着白茵最快赶到老家的。 董池脸上嬉笑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他神情有着自小磨练出来的平静,尽管他在他父亲眼里是个不求上进,只身投入娱乐圈的混账小子。 “我去。”董池没等董昌国开口,他就毅然决然道,接着,他又郑重的交代:“爷爷,要是我真出了什么事,你就好好跟我爸说,我真的喜欢拍戏。” 等董池说完以后,董昌国眼中隐约可见暗淡了一瞬。 白茵嘴角一抽,等董池出事了,他就回不来了,还谈什么拍戏。然而她也看出来了董池实际上是紧张,所以她也就没说口。 —— 东省。 李穆清看着自己的爷爷挂断了电话之后就露出了怔忪的表情。 “怎么了?”李穆清有些担忧的问。 “没什么。”李光道道,顿了顿,他又说:“如果这次白茵出了什么意外,那我真的是难辞其咎.....” 李穆清等李光道话音刚落的时候,她就接口道:“白茵......她很厉害,不会出事的。” 她当时救下自己和爷爷时候的场景,李穆清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忘了。 李光道深深的叹了口气。 李穆清看着一旁搁置的串珠,她犹豫道:“这东西还要不要给董爷爷家。” 那串珠,赫然就是李光道手上戴了几十年的那个。 “到时候再说吧。”李光道眼中闪过微光。 说不定白茵还真能破了那杀师地。蓦然间,李光道的脑海里就闪过了这个念头。 “我倒是希望这准备送给你董爷爷,能保董家一丝血脉的串珠派不上用场。”李光道笑呵呵道。 —— 等白茵在坐上车赶往董家祖坟的时候,车里不止有董池,上面还稳稳的坐着司白夜。 “白茵大师,你明知道危险,怎么还带我表弟来?”董池一边开车,一边抱怨道。 看来白茵大师真的是一点都不在乎他表弟...... 白茵挑眉:“是我要带着吗?明明是他跟上来的。” 董池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他最听你话。” 司白夜很安静的坐着,时不时看着窗外的风景,好像并不知道车内两人讨论的是他。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就直说了。”白茵笑了,她眼中有着戏谑。 董池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一旁的司白夜则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我的要求是气血旺盛的董家人。”白茵挑眉,笑眯眯道:“你觉得你是吗?” 董池怒了,他梗着脖子说:“我才二十五岁,怎么气血就不旺了!?” 白茵凉凉的开口:“你一共有过十三个女人,其中一个起码和你同床共枕了半年。还有一个现在和你保持着稳定的关系,你......” 见白茵还要说下去,董池赶忙讨饶:“白茵大师,白茵大师别说了,我知道错了。” 再说下去,他那点老底儿早晚被掀完。 接着,董池又坏笑的看着司白夜,然后意味深长的说:“没看出来啊白茵大师,你还有这本事,这么说来,我这表弟不还是......” 司白夜骤然回头,猛得瞪了董池一眼。 叫你在飞机上坑我......董池心中洋洋得意。 白茵蓦然笑了:“长得好看的人还在守身如玉,长得丑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泡妞了。” 董池顿时就不高兴了,他哪里丑了?!他丑能混到一线? 董池刚想反驳,就从后视镜看到了后排坐着的两个人。 嘿,还别说,这车里还真是他最丑...... 坟地 坟地 随着时间的推移, 车子渐渐的开出了京市的市区, 奔着略显荒凉的地方就去了。 白茵看着司白夜, 等会儿董池是不行了, 只能他陪着自己进到董家祖坟那里。于是白茵想了想, 然后温和道:“等到了地方, 你就跟着我就行了, 不会让遇到危险的。” 司白夜故作淡定的点了点头,耳尖有些发红。 董池见此,顿时就嚷嚷开了:“白茵大师, 你可千万别用这语气跟我表弟说话。你一这么温柔,我表弟手都不知道放哪儿了!” 白茵嘴角一抽,她看了看司白夜, 迟疑的问:“你真的觉得别扭?” 司白夜怎么说也是她以前的小师叔, 虽然她对他并没有毕恭毕敬过,但还是因着这一层关系给他留了很大的耐心, 再加上他现在这个样子, 她当然言语之间有点像哄小孩儿。 司白夜飞快的开口:“没有别扭。” 他很喜欢......司白夜偷偷在心里加上了一句。 白茵看了他半晌, 发现他真的没有什么抗拒的样子, 她才挑眉道:“你适应就好。” 不适应也没办法,反正她不高兴是不会改的。 董池看了司白夜一眼, 不忍直视的摇了摇头。 —— 等董池的车开进了崎岖的小路的时候, 白茵已经将车窗摇了下来, 并且探出头一路看了过去。 等见到了村落以后,董池就将车子停了下来, 然后同闻讯而来的人开始交谈。 “这不是董家老四的孙子吗?我记得好像是叫董、董池是吧?”一个五十岁上下,婶子模样的大妈顿时就围了上来。 “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他!”一个二十几岁,刚好大学放假的女生惊喜道。 只是两分钟,董池就像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参观的人给包围了,而一旁的白茵则带着司白夜在看戏。 等了好几分钟,村民都新鲜过了以后,那边就有人去叫董家人过来了。 董池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苦笑道:“我上次来还是好几年前,那时候我还没火起来,现在......” 因为现在即使是在农村,只要不是特别偏远的山区,其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安装了电视,如此以来,他们在电视上看到董池就不奇怪了。 对于董池的遭遇,白茵只不咸不淡的给了他两个字:“可怜。” 那边司白夜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董池小声对白茵咬牙道:“你看看你都把我表弟教成什么样子了。” 现在不但会挖坑,还会落井下石了! 白茵无奈:“那是你们董家人天赋异禀,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董池还想在说什么,之间那边就从村里出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老者手上拿着旱烟,脸上有着常年劳作的沧桑。 “池小子,你怎么回来了,这两个是......”老者疑惑的看着白茵和司白夜,向董池询问两人的身份。 董池没有回答老者的疑问,他岔开话题道:“不知道我耀祖叔怎么样了,我今天是特地来看他的。” 董池现在可不敢说他是带人来看祖坟的,他不傻,他知道他们家这一支已经走了出去,同这些人的关系必然是没有剩下那几支留在这里的董姓人来的好,到时候因为那天的冲突,再被拦住在这里,那他三叔今天就真的危险了。 老者也姓董,他见董池这么说才舒展了眉头,笑骂着道:“这才像话,都是一家人,哪能闹得这么不愉快。” 说这,老者就要领着董池往和董启明起了冲突的董耀祖家里走。 董池大急,他还没说什么,就看到白茵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色。 董池这才提着礼品跟着老者走了,趁老者不注意,董池赶紧给白茵作了个揖,脸上带着恳求。 他知道白茵恐怕要带着司白夜去找那片祖坟去了,至于能不能找到......这个问题在董池心中绕了一圈,被他勉强给压了下来。 董池想着,大师就是大师,怎么能跟普通人一样,她自然是有办法的。 —— 白茵见董池已经没了踪迹,她对司白夜说:“跟我来。” 司白夜连忙跟上。 等走到山间丛林之前,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白茵跟司白夜商量道:“给我一滴你的血。” 司白夜愣了一下,然后想也不想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白茵看着司白夜这么毫无防备的模样,她有些头疼,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从身上拿出了在医院找的一个注射器,拆开之后打开了里面的针头。 司白夜只觉得食指指尖微微一刺,接着一滴血就这么掉落了下去。 白茵伸手去接,那滴血就这么落在了她的手上。 十指连心,想要以后人血找先人坟,自然是手上的血液最佳。 白茵微微闭上眼,口中念起了口诀。 片刻后,那滴血就像骤然蒸发了一般,顿时就消失于无形。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茵的天眼看去却显现出来了丝丝缕缕的血雾。 血雾飘散,最后都往一处汇聚。 白茵抓起司白夜的手,赶忙就往那边赶了过去。 司白夜愣愣的感觉着白茵软似春柳的手,那是和他双手交握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她也曾这么牵起过他...... —— 二十多分钟后,白茵趁着最后一丝血气消失之前,终于找到了一片坟地。 坟地周围种了几棵柏树,白茵顺手摘了一枝柏叶,她看到上面细黑的纹路之后就将这枝柏叶扔掉了。 这片坟地的坟堆放眼望去,稀稀拉拉的也得有个二十几座。 白茵细细看过去之后,就看到最边缘的一座坟包,下面土中自里往外溢出源源不断的黑障,好像在不停的往里面拖拽着什么东西一样。除此之外,她放眼望向四周,却没发现此地到底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这片坟地近处有山,远地有流水,再仔细端详,有发现其中隐隐约约成环抱之象。“入山寻水口,登穴看明堂”,可这里明堂开阔,流水舒散,后汇聚成溪,户枢不蠹,哪里有半点滞涩,更不存污秽,称得上是一片钟灵毓秀了。 怪不得董家子孙如此旺盛...... 先人坟地如此坐落,半点没有异常,按理说不会出什么问题。至于那个杀师地的事,白茵半点都没有感觉到异常。周围气场安静,没有一丝动乱,一切如旧。 可要是杀师地真的能如此轻易的被发现,那便也没有专杀风水师的称号了,毕竟杀师地多是让风水师悄无声息之间就中招,等发现之后也就回天乏术了,半点不予人生机。 白茵勾了勾唇,眼中兴味一闪。 只在近处看,白茵也看不出什么,她看着坐落在一旁最高的荒山,对司白夜说:“我们上山去看看。” 站高望气,一览无遗之间才能看出些名堂来。 司白夜点头。 白茵抬脚就走了,司白夜紧随其后。等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白茵看着有些气喘的司白夜,她猛的一拍头。 她竟然忘了司白夜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了。 “要不,我抱着你?”白茵试探的问。 反正这四周也没人,即使她以纤瘦的身材抱起一个一米九的男人也不会有人知道的。至于背的话,倒是困难,因为司白夜长手长脚的,她气力是够,但身高不行,非得把他变成拖行不成。 司白夜浑身一僵。 但白茵没给他反对的机会,一个横抱过去,司白夜的视线就发生了变化,他愕然的看着白茵挺俏的鼻尖,眼神里有着显而易见的茫然。 白茵的手臂长度勉强够穿过司白夜的腋下和腿弯,她顺手颠了颠,心中一乐,没看出来,他还挺沉。 白茵估摸了一下:“一百六十二斤?” 司白夜下意识的点头。 “抓紧了!”白茵笑嘻嘻的交代。 司白夜想了想很久,他才迟疑着,学着电视里的那样,犹犹豫豫的将自己修长的手臂搭在白茵的脖颈上。 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还真的挺听话的,这要是有记忆的司白夜,哪怕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那张脸除了更冷、能冻死人以外,恐怕也不会屈服。 白茵感觉到脖子上的重量和手臂的温热感之后,她眉头一挑,足下一点,下一秒就到了三丈多远的地方。 司白夜感受着身后不断飞逝的风景,还有风刮过他的头发和脸颊,他看着白茵微微扬起的下巴,她的眼睛在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不时的避开各种已经渐渐干枯的杂草,和胡乱掉落的树枝。看着看着,司白夜隐约愉悦的勾了勾唇。 白茵低头望着姿态及其别扭的窝成一团的司白夜,看得出来他必然是不太舒服的,白茵无奈安慰道:“你别急,一会儿就到山顶了。” 司白夜刚想点头,他就觉得自己的脸颊蹭到了微微的温软。司白夜愣了一下,接着霎那间,他那脸“腾”的一下子就全红了,手脚更是僵硬的像是石雕一样。 白茵也没在意,等到了山顶之后,她将司白夜给放了下来。说是放,实际上她手稍微一倾斜,他就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白茵将手在愣神的司白夜眼前晃了半天,除了见他耳朵都快红透了以外,他别说回神了,看都不敢看她。 别是伤自尊了...... 白茵看着司白夜的表情,她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等会儿我们说不定还要去别的山头呢。” 看阴宅风水自然不能只看一面,尤其是杀师地,更是要将所有环境都要尽收眼底,以策万全。 等她说完,白茵只看到司白夜的嘴巴不断的开合,发出的声音及其艰涩,像一尾搁浅的鱼,而他脸上的热度,几乎能煎鸡蛋了...... 破杀 破杀 很快, 白茵就将司白夜扔到了一边, 她抬步就走到一块赤/裸的石头上, 向下眺望。 尽管这已经是附近最高的山, 但比起三山五岳来说, 却也不算什么, 至多是个小山包, 只有三百多米的高度。 白茵向山下望去,不用太过费力,就看到了那片坟地。 绝大多数的松柏成拱卫的姿态, 朝着那坟地的那面长势茂密,背面则色泽积淀,异常浓郁。而那溪水虽细, 但却水清见底, 曲折蜿蜒,细数之下, 竟是九道! 有水之地, 九曲之弯! 如此以来, 这阴宅的风水虽背不靠大山, 却极其旺盛,隐隐有翻腾之意, 腾飞之后又落于其下, 生生不息, 循环往复。 古往今来,九数至极至阳, 与阴宅显得格格不入,两者甚至是属性相悖。然《易传》之中有言:“一阴一阳谓之道。”阴阳既然彼此相杀相生,自然就有相辅相成。 看了半天,白茵依旧是没有发现半点的异常,阴宅风水极旺,甚至隐隐能看出后代福泽不浅,任由哪个风水师来,都觉得这是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白茵看着团成一团雾气,却分辨不出什么形状的坟地上空的气机,她就知道这个地方也看不出什么来,索性,她就又带着司白夜回到了山脚下。 白茵皱着眉头,在山脚下的各个方位都朝着坟地看了一遍,她唯一的收获就是她似乎隐隐的明白了这个地方到底是个什么风水吉穴了。 北方玄武垂首,案山近,关栏紧,一条涓涓溪流注堂前,不见来源,不见去源,藏风聚水,潜龙蜕变真龙之地! 白茵见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加上路上也消耗了不少时间,要是在天黑之前不找到这片杀师地的地穴,将之点下,不等阎王爷将司白夜三舅的魂儿给勾走,那位董家先人趁着这地下涌入的戾气的东风,也得把他的魂魄给拖拽到坟墓里了。 杀机已现,又有谁能逃? 司白夜那三舅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魂魄还不归位,那是绝对难以熬过今夜的。午夜子时,就是索命之刻。 白茵抬头看着坟地斜面上方的山体,她叮嘱司白夜留在原地,她脚下一点,就落于十几米远的地方了。 司白夜张了张嘴,根本来不及说什么,白茵就已经不见了,他只能看着空空荡荡的前方发呆。 —— 太阳偏移,日到西方。 白茵感受着微微的山风,她的头发顿时变得凌乱起来了,衣服也发出猎猎的声响。 白茵看着隐隐显现出来形状的气机,她眉头一挑,唇角蓦然就勾了起来。 “我来这里都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白茵低语,接着她瞬间失笑。 真龙风水吉穴是真龙风水吉穴,可这龙却已经残疾了。怪不得她用望气之术看了几个小时了,却无从判断显现出来的气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最后还是靠着对于地形、溪水、群山的坐落分布才推出来。 这龙恐怕不是一直都是残疾的,是这些时日突然变化,不然董家早就一个人都剩不下了,司白夜也恐怕早就又去轮回了。 一片土地之下只能容得下一条真龙,可不远处京市里金龙大兴,这盘卧百年才能准备腾飞的潜龙又怎么会是它的对手? 可如果只是这样,那也不会如此严重。潜龙有伤自然会加重戾气,使得原本气运尽数变为凶煞,可这个过程实在是需要时间,也不会如此来势汹汹,一上来就准备要人性命。 半晌过后,白茵眼中划过了然,接着她看了看头顶的太阳,顿时就在山顶上随意挑了块石头盘膝而坐,她挑了挑眉,眼皮在下一秒的时候就合上了。 —— 医院里,董昌国看着渐渐流逝的时间,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接着他就拿出了手机开始给董池打电话。 电话被接通,董昌国的第一句话就是:“事情办妥了没有?” 董池那边苦笑,他刚从董耀祖家里出来,连白茵的面还没见上呢,但从她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来看,这事恐怕多半还没成。 “没呢,快了,快了……”董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口中连连道。 实际上,董池心中忽然也没了底。他刚刚在去到董耀祖家里的时候,自然看到了身形极其瘦削,几乎要变成一把骨头的董耀祖。 明眼人一看,这几乎已经不属于正常人的体型范畴了,于是董池就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然而董耀祖一家沉浸在将那块董家先人口中掉落出来的玉以二十万卖掉的喜悦中,根本无暇在意董池的话。 董耀祖本人也因为身体上没感觉到任何的病痛和不适,身上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特别在意。当然,他因为有了这二十万,他也去医院检查过身体,医生就给他开了几个维生素片就让他回来了,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肥胖的人,所以就更加的无所谓了。 而董池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吞噬着他的皮肉,甚至在接近董耀祖的时候,他都不可避免的感觉到了一阵寒凉,这凉意直让他打了个哆嗦。 接下来董池勉强在董耀祖家里待了一会儿之后就找借口离开了。 董池想了想董耀祖毫无所觉的表情,又想到了自己三叔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就是玄门之中的大人物李光道也对此束手无策,对他们家的祖坟避如蛇蝎。 这次,难道真的还有转机吗…… 董池口中发苦,可他却不敢将这些宣之于口,生怕打击到了董昌国。 又勉强说了两句,董池就挂断了电话,他将车子停在村子外有些远的地方,等看到周围没有村民注意到他了以后,他才下车,往祖坟那边赶过去。 —— 等董池到了那一片坟地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他表弟一个人在那里站着。顿时,董池心中一紧。 别是白茵大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董池赶忙问:“白茵大师呢?” 司白夜抿唇,道:“她去山上了。” 董池的心没有因此放下不说,甚至还提的更高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解决?” 董池清楚的记得,白茵说过的他三叔那八个小时的期限。现在,也总共剩下了不到三个小时! 司白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董池揪了揪头发,表情有些混乱,显然是有些慌了。过了好一会儿,董池抬头看着依旧平静的司白夜,他咬牙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知道着急!” 司白夜看了董池一眼,然后说:“白茵……很厉害。” 所以就不会失手吗? 董池脑子有些混乱,他甚至觉得董昌国听了李光道的话去请白茵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凭着几十年前的友谊,去相信一个本来就不熟识的陌生人的水平,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一时间,董池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 —— 日薄西山,夕阳西斜。 一束日光余辉顿时就照到了白茵的眼睛上。 白茵缓缓的睁开了眼,却见眼前的景象开始悄然的发生了变化。 翻腾的白色气机龙形之态愈显,可残缺的一爪半尾却越发的明显。这个时候,山中的太阳已经没了大半,而剩下的最后一道日光,穿过了残龙的另一只龙爪。 顿时,这条由气机汇聚而成的残龙刹那间就仿佛手执长刀,立居其上! 龙带刀剑,主杀师! 这老李头口中的杀师地,白茵这下子可算是见到了。 怪不得老李头用个外物就护住了除已经中招的董启明之外的董家人,原来是因为这杀师地有时间限制,每日出现的时间也不过区区半个钟。 只是如果日后这残龙积怨愈加深刻,那董家到底还是在劫难逃。 为今之计,只有寻找到那地穴,将之点下,然后此局方能破解,而董家才可以将祖坟牵于别处。 老李头恐怕也是看到了龙带刀剑的异象,才知晓这里已经变成了杀师地的。可点穴风险太大,又需要在这一刻钟时间内点下,这根本就是一把老骨头的老李头不可能完成的事,如果让李穆青动手,她尽管被老李头又悉心教导了几年,又天生一对天眼,可到底她从未做过寻龙点穴之事,第一次如果失败了,就得赔上性命,这代价太大,老李头根本付不起。 白茵暗叹,恐怕老李头也看出了她是个好奇心比较旺盛又随性的人,不在意这么多,所以才让董昌国来找她的。 她要是没把握做这件事,开口就推掉了,果断的很,半点没有心里负担。 白茵挑眉,尽管如此,老李头还是有些不厚道。 白茵想罢,就没有再耽搁了,她快速的往山下赶,毕竟她需要在一刻钟之内将她带来的雕刻满了符文的锥状和田玉给钉在地穴内。 于是,董池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一个身影骤然从树林里窜出,自十多米的高空一跃而下,接着平稳的落在了地面上…… 见鬼了…… 董池有一瞬间的想要惊叫,很快他就抑制住了。他刚想喊白茵,却见她的身影忽然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如同一缕薄雾。 董池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勉强对着司白夜笑了一下:“白茵大师要是去拍古装剧,那真是本色出演……” 司白夜看了董池一眼,并不答话。 白茵走到溪水的第二道弯的地方,那里有一小块十分不明显的赤色的土地,她蹲下身,用手刨了三寸深,接着就将手里的玉锥狠狠地插了下去。 龙有逆鳞,触之即怒,却也伤之即亡。 起先玉锥根本就落不下去半点,好像被什么东西阻碍了一般,但白茵将浑身阴阳之力顿时灌注玉锥之中,汇成一点。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玉锥猛的就全部插/了进去。 刹那间,地动山摇。 局破 局破 地动的时间持续了大约三秒钟, 震感细微, 却也能感觉的到。有细小的沙石从山上落了下来, 各种树的树叶也颤了颤。 白茵点下地穴之后, 又感觉到了这阵动静, 她就知道这龙穴是找准了的。 待她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山依旧是山, 水依旧是水,却再也没有了其中翻飞的残龙。 而就在这个时候,山上突然落下了一块巨石, 顿时砸在了溪水第八道弯和第九道弯的地方,顿时,一个巨坑就连接了两个弯道。 整个溪水弯折只余下了八道, 如此这风水局也算事破了。 杀师地是没了, 可这风水宝地也再也不复存在了,这阴宅坐落于此便没了半点福荫。 等董池一脸震惊的走过来的时候, 第一句话就是:“白茵大师, 刚刚那阵地震......是您弄出来的动静?” “龙死之时自然会有哀鸣。”白茵点了点头, 然后她又想起了什么来, 交代道:“回去告诉你爷爷,让他找人准备迁祖坟吧。” 这阴宅风水既然已经破了, 对董家日后没有好处不说, 还容易带来灾厄, 不如另外寻找风水宝地。 “这事儿您就不管了......?”董池一张俊脸皱成了包子,犹犹豫豫的问。 白茵转头看他, 似笑非笑道:“怎么着,以后准备有什么事都要找我?” 董池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哪儿敢麻烦您。” 他倒是想……可看白茵这样子能帮到这里就已经不错了。 白茵看了看时间,道:“别耽搁了,你家那个先人祖还没解决。” 董池心中一紧,赶忙让出了位置让白茵过去。 白茵走到了那座坟前,她拨了拨上面显得有些发新的土,然后问:“拿那块玉的人是不是没有还回来?” 董池苦笑:“那家人贪财,早把那玉给卖了。” 说完,董池就将他见到的董耀祖现在的模样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白茵听。 白茵脸上倒没有半点动容,看的董池感叹连连。 说到最后,董池疑惑的问:“那个董耀祖……他最后会怎么样?” 白茵挑眉,“不会怎么样的,等会儿我把你三叔的事解决了,他那边自然也就没事了。” 只是免不了大病一场,寿命严重削减以外,就没有别的后遗症了。 活人被鬼气缠上,哪里能落了好? 至于董启明,他一方面不是动拿块玉的人,另一边在刚昏迷的时候就有李光道出手护住了他,所以他的寿命是无碍的,只是伤了元气是避免不了的。 就在董池回忆董耀祖那副模样打了个寒战的空挡,就听到白茵又问:“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了么?” 董池回神,赶忙道:“带了带了,我这就给你拿!” 白茵在京市的时候让他准备了一些烧给死人用的黄纸,虽然他有些不解其意,但还是带回来了不少。 白茵带着司白夜在这里等了一会儿,那边董池就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过来了,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的都是黄纸。 白茵看着那位董家先人的墓碑,然后在他坟前画了一个圆圈,对着董池道:“在这个圈子里烧,一边烧一边叫他的名字。” 尽管已经过了祭拜的节日,也不是这人的祭日,但董池还是按照白茵的吩咐在圈子里点燃了黄纸,口中喊着那位董家先人。 因为刚刚那破了这里的风水,所以这座坟墓周围腾腾的气机不可避免的萎靡起来,但拖拽的模样却越加的深入和凶狠。 傍晚时刻,日光的至刚至阳也逐步消退,直到现在几乎没了效应。渐渐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地显现了出来。 一旁的司白夜明显的愣了一下。 白茵挑了挑眉,她没想到司白夜也能看得到。 至于董池,他则是有些不解白茵和他表弟为什么突然就盯着一个地方看了过去,但他也没问,继续一心一意的烧着黄纸。 “既已是亡人,何必祸及子孙。”白茵对着那身影淡淡道。 那亡魂因为漫长的时间,早已没了半点灵智,显得极其呆木和凶恶。 董池看着空空荡荡的地方,有看了看仿佛在对着谁说话的白茵,他骤然身上一冷,烧纸钱的速度更快了。 白茵看着那亡魂,冷然的说:“去你该去的地方。” 亡魂本能的抗拒,可白茵的话像金科玉律一般,刻印到了他的脑海里,让他不得不听从。 亡魂下意识的开始挣扎,周深阴冷之气越发的深刻。 白茵看着渐渐露出凶恶的亡魂,她心中一哂,目中一凛,接着随手就拍出了一张纸符。 董池眼睁睁的看着那纸符明明就没有经过这片燃烧的黄纸堆,却打在空中某点的地方骤然燃烧了起来,那光火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连半点灰烬都没有落下来。 董池就这么看呆了,他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一瞬。 山风骤然穿过,落在身上就好像硬生生的用钢刀刮过一般,这董家先人坟前的一棵柏树好像在这一刻尽失其色。 半晌,凉风停歇,四周寂静的只有几声浅浅的麻雀错落的叫着。 白茵抬脚又走到那溪水的地方,将那枚和田玉锥拔起,又把那尺余深的小坑给重新填补了上去,她看着还在原地愣神的董池,她挑了挑眉道:“我们该走了。” “就这么就结束了?”董池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在破风水局的时候,白茵可是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到了他三叔得时候,就这么轻易的就结束了所有的动作,董池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白茵双手抱胸,她戏谑的看着董池:“怎么,你还等着我和你那祖先斗个百八十回合?” 董池摸了摸鼻子,他还真这么想来着,毕竟她对着一块地面将玉锥插/下去以后都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如果白茵知道董池所想,她必然是嗤之以鼻。 杀师地从古至今都是凶名赫赫,听到其名都让风水师心胆俱裂,哪能是一个孤鬼能相提并论的? 等到董池带着白茵和司白夜找到了车的位置的时候,就简单不远处的村庄里有着明显的喧闹。 白茵那远超常人的耳力很快就听到了他们不停地议论着刚刚突然出现的震动,有的人还信誓旦旦地说肯定又是哪个地方地震了,这才波及到了他们这里。 白茵挑眉一笑,她转头就看到了司白夜在看着她,等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转移的视线。 “这可不是平时的你啊!”董池见司白夜这个表现,他玩味的说。 司白夜抿唇不语。 董池见司白夜实在是半点也不风趣,他转身就打开了汽车的后备箱,准备去将没带出来的黄纸拿出来,找地方处理掉。 司白夜见白茵的目光好像认准了他一样,不停地跟着他,他的身体顿时就僵硬了起来。 “你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来了吧?”白茵笑眯眯的看着司白夜。 他如果没有想起什么,他既然没有开天眼,阴阳眼也在多年孩提时代也褪去了,是不可能看到刚刚的那个亡魂的。 只有她镯子里司白夜的魂魄,能让他暂通阴阳。 被她发现了…… 司白夜看着只凭借他一个细小的动作就知道了他如今状态的白茵,他皱了皱眉,思考了很久,才慢吞吞的说:“……我脑子里,很奇怪。” 自从第一次见到白茵之后,他脑海里偶尔会出现令他感觉到十分熟悉的画面,后来这些画面出现的越来越频繁。而那些骤然出现的画面,竟然无一不是白茵…… 尽管,面容已经变化了,可司白夜还是在瞬间就认了出来。 她原来,就是长那个样子么……所有的细节司白夜忽然又记不清了,唯一留下的,变成了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朦朦胧胧的,永远弥漫着朦胧,永远充填着玩味和戏谑。 此前的画面渐渐地褪去,如今白茵站在他眼前的画面一点一点被描摹的清晰。她站在那里,有风吹过来的时候,她扎在后面的长长的发丝偶有几根撩过他的手臂。 “咚咚咚”,司白夜甚至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极速跳动,好像要跳出胸膛来。 对于司白夜的状态,白茵半点不觉。她挑眉看着他,无奈道:“多出来了别的记忆,能不奇怪吗?” 不是这样的……司白夜本来想这么说,可到了喉咙的时候,他莫名的就消声了。 总觉得这么说出来会被她发现,他掩藏了很久很久的东西。 白茵看着被记忆冲乱的司白夜,总觉得他好像因此变得更加呆愣了。 别是魂魄出了问题,最后真的变成傻子了……这么想着,白茵开口道:“你今晚等着我,我去你的房间看看。” “看、看什么……”司白夜结结巴巴的说,他的耳尖有些发红。 “当然是看看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白茵嘴角一抽。 接着,白茵奇怪的看了司白夜一眼,疑惑的问:“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司白夜的记忆恐怕今天之前就已经恢复了一些了,不过被他瞒下,直到刚刚她才发现。 司白夜再次抿唇,不说话。 白茵看着目光连连躲闪的司白夜,她耸了耸肩,并没有追问下去。毕竟那是司白夜的隐私,她也懒得去窥探。 司白夜见白茵真的不问了,他的眼睛里闪过显而易见的失落。 误会 误会 最后一丝日光悄然的消退, 夜色瑟瑟。 董池回来之后, 他很快就启动汽车, 他们三个就往京市去了。 走到路上, 白茵目光一顿, 她冷不丁拍了拍董池的肩膀, 将董池吓了一跳。 “大师你做什么?”董池赶紧握紧方向盘, 有些不解的问。 董池看不到,白衣拍下之后,他身上一缕晦暗之气顿时就消散了。 白茵笑眯眯道:“没什么。” 董池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胆子大的人, 还是不要说出来吓唬他了。 因为是血脉相连的后辈,董池在墓地里走了一趟难免沾染到什么东西。白天还不显,到了夜晚难免就显现出来了, 这也是白茵不让董昌国来的原因。董昌国年纪大了, 身上阳气已经远没有年轻人足了,更容易引祸上身。 顿了顿, 白茵说:“你今晚可能会做噩梦, 现在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董池咽了咽口水, 他有些紧张道:“不、不会有什么事吧?” 董池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 “没事的。”白茵难得安慰道。 董池哭丧着脸, 良久他才想到了什么,疑惑的问:“那坟墓群明明埋葬的是我董家的先人, 怎么会这样……” 都是一脉相承, 为什么会如此对待他们?董池忽然有些心冷。 白茵挑眉, 她就知道董池会这么问。想了想,她解释道:“人死之后就不能称为人, 只剩鬼性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梦到自己已去世的父亲或者去世的爷爷之类的至亲长辈,他们甚至会在梦里对这些人招手,想要带他们一起走。而且只要尚且留在阳间的人一不留神应答之后,魂魄就很容易在睡梦中被逝去的亲人带走。归根究底,还是成为阴鬼之后随着日久没能投胎,灵智就渐渐的被泯灭了。如此以来,他们就会对尚在阳间的亲人产生执念,下意识的想要跟着对方,想要拉着对方与他们作伴。正常的情况下,去世的人想念至亲之人的时候是能够托梦的,只是他们不能开口,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否则就会给亲人带来灾厄。 毕竟地府阳间,再回首已是两界人。 当然,也有些福泽深厚的阴鬼,能保持灵魂很长时间不受地府阴气侵蚀,在后辈有灾祸的时候,他们甚至能托梦出言示警。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是极少数的,一般死亡过后就进入轮回了。 人死灯灭。 —— 董池的车还没开出去多久,刚出了村庄,到了大路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交谈应到几句之后,董池就匆匆的挂断了电话,他看白茵的眼神也有些怪异,恨不得将她供起来的样子。 司白夜的目光轻轻的瞟了过去。 董池咳嗽了一声,他总觉得他这表弟有哪些地方不一样了…… 将这个想法压下去,他对着白茵意有膜拜道:“白茵大师,你真是神了!我三婶给我打电话,她说我三叔醒过来了!” 尽管电话里他三婶说他三叔虚弱的,医生交代要休息上几个月才能恢复元气,到好歹捡了条命回来,这已经算是个大喜讯了,董池甚至就在电话里听到了他爷爷那又变回了儒雅的笑声了。 自从他三叔出事一个多月后,他们家人人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了。 意料中事,白茵倒没有任何的惊讶。尽管这样,她还是笑眯眯的道了句:“恭喜。” 她是时候索要报酬了。 —— 这回董池倒没有开着车子到医院,他带着白茵来到了一栋别墅。这是他三叔的家,不是他爷爷的住所。 倒不是不尊重白茵,而是因为董昌国身居高位,他的住所是全国范围内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来往进出的人都要盘查身份,董昌国怕白茵不耐烦,甩手走人,于是他考虑了半晌,才让董池将白茵接到了这里。 下了车,白茵出了车门就看到等在那里的董昌国,她笑了笑,还没等她往前走,董昌国就迎了上来。 “多谢白茵大师啊!”董昌国目露感激道。 白茵见他面上感激不似伪作,她也笑了,然后说:“是你们董家福荫深厚。” 董昌国朗笑,他时下的神情十分放松,“那还是白茵大师的缘故。” 白茵挑了挑眉,“我出手自然是因为报酬。” 见白茵说的直白,董昌国半点都没有不悦,他这些年见过太多与他虚以委蛇的人了,和白茵这种不愿意绕圈子的说话,董昌国反而觉得简单又省心。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别墅里面,各自在沙发上挑了个位置坐下了。 “古董、翡翠、玉石这些东西随你挑。”董昌国也简单粗暴的替自己的三儿子保证道。 董昌国刚想说房产的,但一想到郑源恺这个房地产大亨,他有求于白茵,首先考虑的就是这个,白茵自然不会缺。要说金钱,他虽然位高权重,但手里的钱比起他那二儿子和三儿子,真的不算多,白茵这出手的价格,董昌国估摸了一下,他恐怕是负担不起的,所以只能让他三儿子自己来了。 至于现金……董昌国想了想白茵那不成文的出手规矩,他飞快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回给白茵个千儿八百万的都不为过,可这样一来,到白茵下一次出手得要猴年马月了,万一有个急事求她,倒是后真是哭都来不及了,谁知道到时候他这外孙的脸还有没有用了,万一白茵要是腻歪了,那真的是求救无门。不止这样,董昌国甚至动了念头,等再有人求到白茵头上,他一定要让人去提醒对方,千万不要给现金! 董昌国还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恰好和郑源恺不谋而合…… 白茵一眼就看穿了董昌国的打算,她想到那两间还在装修的铺子,反正她以后如无意外是不会缺钱的,所以她也不戳破。 董昌国看到白茵眼中的戏谑,他心中一顿,然而还没等他回过味儿来,就将注意力放到了白茵接下来的几句话上。 “我不要那些俗物。”白茵喝了一口保姆准备的水,笑眯眯道:“我只要一个人。” 在白茵说前半句的时候,董昌国就顿觉不好,她的话完全出口之后,董昌国就只剩下苦笑了。 董昌国不用想,他就知道白茵说的是谁了。 “这……”董昌国憋了半晌,也没点下他的头。 她是真的看上了他外孙这张脸了……董昌国儒雅的笑容几乎绷不住,心中暗暗纠结成了一团。 白茵挑眉,以为他是担心她会带司白夜去危险的地方。于是,她保证道:“我不要多,我只要把他带走三天就行了。” 司白夜与她上辈子的时候有过同门之缘这件事白茵没有说出来。 只需要三日,到时候经过全面的准备,她就可以将这镯子中的一魂三魄和司白夜相融合,到时候他才能恢复正常。 司白夜抿着唇目不斜视,但董昌国哪里看不出来他浑身恐怕都僵成了石头了! 就在白茵话音落下之后,司白夜往门口看了过去。 两个五十许岁的正值中年的男人就从玄关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气势凛然,一看就是长期身处高位的模样,不苟言笑。另一个则是继承了董昌国的儒雅,即使已经不再年轻了,但脸上的温和俊朗却没有半分减色。 这两人见惯了大风大浪,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跟在后面的董池和另一个显然不满二十岁、十分温和俊逸的少年则是脸色十分怪异,那少年甚至还往后撤了撤脚步。 显然,他们都听到了白茵的话。 董昌国犹豫着开口了,他的语气有些艰难:“你还小……还未成年呢。” 白茵看了看这几个人,她看到表情奇怪的董池和那少年,还有里面的欲言又止,她忽然就明白了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 白茵嘴角抽了抽,她似笑非笑的说:“你们这些成年人的思想真复杂。” 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那两个中年人,一个是董昌国的大儿子董光耀,一个是二儿子董瑞金,那个少年则是董启明的独子,董珏。 董光耀和董瑞金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然后眼中都有着无奈。他们这父亲是被什么附身了吧?判断能力大失水准,令人不忍直视…… 董昌国因为一开始就是因为白茵见了他外孙以后才应下这件事的,刚刚司白夜又那个动作,他心中一跳,就脱口而出了。 董昌国并不知道司白夜是因为白茵的点名,下意识的才僵了一下的…… “我喜欢的是少年……”白茵缓缓的将自己的喜好说了出来,以图让董昌国明白她真的不会对司白夜做什么。 司白夜的眼神顿时就幽深了一瞬。 他从那些画面里已经知道了白茵的爱好,对于长得好看的纤弱的少年和少女,她总是格外的和颜悦色。 董昌国干咳了一声,然后补救道:“既然只有三天,那夜儿你带走就行了。” 之后又略交谈了几句,晚饭准备好了,几人就准备上饭桌了。 往餐厅走的时候,董池捅了捅自己的堂弟董珏一下,坏笑道:“你刚刚往后躲什么,怕白茵大师看上你?” 董珏有苦难言,他不敢说自己刚刚一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他表哥司白夜凉飕飕的目光,后来这种感觉在白茵说完她喜爱少年这句以后,那目光就更凉了。 见董珏不说话,董池宽慰道:“放心吧,白茵大师眼光很高,你还是很安全的。” 白茵大师那句“长得好看的人还在守身如玉,长得丑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泡妞了。”实在是对董池打击甚深,导致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把这种感觉转移…… 董珏先是被表哥无声的威胁了一通,现在又被堂哥打击,他简直欲哭无泪。 白茵耳力极好,她听着董池的话,挑眉就看了他们一眼。 这下子,董珏感觉周身的空气更冷了…… 融合 融合 一顿晚饭吃的两个小时, 中间穿插着董家几人的询问, 白茵一一作答。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见面, 也没有见到白茵出手的画面, 董瑞金和董光耀还保留着态度, 看像她的时候探究居多。但因为对方确实是是救了他们的弟弟, 所以他们对白茵显得格外的客气。 在这种氛围下, 白茵应答流畅,没有丝毫滞涩,直让董瑞金和董光耀连连侧目。 这家人倒是手足情深, 这两人恐怕就是听说董启明醒了过来才推开身边的各项事宜赶了过来的。白茵暗叹。 一时间,饭桌上谈笑连连,宾客尽欢。 —— 夜晚。 董瑞金和董光耀吃过饭就在各自秘书的提醒下离开了, 白茵则被安排进了别墅的客房里。董昌国和董池想了想也留了下来。 至于司白夜, 因为他是白茵点名要的人,又没有任何抗拒的意味, 所以自然连问都没问就给他准备了房间。 折腾了一天, 即使是喜欢熬夜的董池也有些撑不住。他在向白茵再三确定了今晚只是会做噩梦以后, 就心安理得的回房间睡觉了。 直到午夜十二点, 董池从噩梦中惊醒,他茫然的看着四周, 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吓过后的汗水。 他算是知道白茵大师的口中的所谓的“小小的噩梦”到底是什么标准了! 董池想着梦里那只冲他伸来的手, 还有狭仄如同身临棺木的令人绝望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掉了! 这么想着,董池飞快的就出了门, 他现在感觉整个房间里都是人…… 现在唯一能让董池感觉到安心的就是白茵了,可他又不敢去扰白茵清梦。于是,他准备去白茵房间的门口蹲一宿! 堂堂国内一线偶像派演员,居然混到了这个地步,董池自己都觉得扑面而来的心酸。 然而他刚走到白茵的门口,还没蹲下来的时候,白茵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白茵看着惊魂未定的董池,她就知道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想了想,白茵将自己随身带着的汉代螭龙玉法器随手扔给了董池,并且无奈道:“拿去吧,将这个握于手中,后半夜不会再做噩梦了。” 白茵真的没想到董池一个男人,居然会被一个噩梦吓成了这个样子。 董池大喜过望,连忙手脚并用的接住了那玉佩,他口中连连道:“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过了一会儿,他见白茵转身,并且方向也不像是去厕所,他才后知后觉的问:“大师,这么晚了,你去哪?” 等问出来以后,董池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白茵的行踪,他过问什么,就是她出去降妖除魔,那他也得装不知道,免得自己被她拿去处理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茵往旁边的门上敲了两下,接着,那门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就被打开了。 司白夜颀长的身形就这么显露出来了。 董池:“:……” 完了,他发现了大师和表弟之间了不得的事的了! 董池缩了缩脖子,趁着白茵开口开口之前,他瞬间就扶住了墙壁,一边装成瞎子摸索着走路,一边嘴上念叨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梦游,梦游……” 白茵无语的看着董池的表演,她该说真不愧是演员吗,一套动作下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接着,她的兴趣就不在董池身上了。白茵转头想要让司白夜去关门的时候,就看到他直直的盯着董池的手,白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董池手上的螭龙玉佩。 “你看那个做什么,到时候你要是想要,自己加持一个就行了。”白茵耸肩道。 当然,这得是他真的能恢复前世的记忆。 司白夜垂下眼帘,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茵让司白夜回房间,她随手将房门关下。一边关,她一边笑嘻嘻的说:“你们家这个喜欢胡思乱想的毛病是不是还遗传?” 看董池那个眼神,白茵就知道他恐怕已经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了。 司白夜抿着唇道:“……不是。” 白茵看着越发惜字如金的司白夜,她才终于有了一点点熟悉感。 这倒是越来越像他前世了,一点趣味都没有。白茵这么想着,兴致有些索然。 司白夜看着表情平静的白茵,他眼中闪过无措,然后闭上嘴,越发上沉默。 白茵没有注意司白夜一瞬间的动作,她将自己来京市的时候就准备好的几粒玉石放置在屋内的几个星宿方位上,然后对他说:“你现在躺下吧。” 司白夜闻言就一言不发的就平躺到了床上。 一瞬间,玉石微亮,很快着亮光一闪而过,融进了司白夜的体内。 见此,白茵飞快的将五页黄纸符分别贴到了司白夜的额头、四肢上,那黄纸上面的丹砂这次格外的鲜艳,甚至透露着隐隐的暗色。 这丹砂中混进了白茵的食指上血,效用大增! 几乎是在将符纸贴上去的同时,符纸上的红光顿时大盛。 因为司白夜如今有了人类的躯体,和纯粹的灵魂不同,白茵只能通过这种媒介才能看清楚他的魂魄。 白茵眼睛微闭,再睁开的时候,她的天眼就已经被开启了。 然而就在白茵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 细数司白夜身上已有的魂魄数量,却也只有两魂三魄,这两魂必然就是天魂和地魂了,因为这两魂是每个人死之后必然要过奈何的两魂,不然不可入轮魂。 可两魂三魄,这即使加上镯子里的一魂三魄,怎么算也是三魂六魄,尚缺一魄! 白茵见司白夜微微皱起了眉头,似是有些承受不住这效用凌厉、直窥探人灵魂的符纸,她赶忙将五张纸符统统撤了下来。 因为体内阴阳之力太过霸道,一旦融入司白夜如今的筋脉之中,必然是要在里面横冲直撞的,严重的话甚至会造成筋脉破裂。这么想着,白茵只好用手上的力道按压过司白夜的几处穴位,以求让他体内残留汇聚的灵气及早变的温驯舒缓。 司白夜刚睁开眼,就看到白茵俯身,一手撑在他右侧耳朵的旁边,一手点在他的身上,带来阵阵的按压感。 霎那间,司白夜的嘴唇就哆嗦了一下。 白茵感觉到司白夜醒了过来,她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她挑眉,问:“你发什么呆?” 司白夜顿时就被惊醒,他将脸扭向一边,呐呐道:“……我没有发呆。” 这个时候,白茵的细条条的左手还撑在他的旁边。 白茵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然后感觉到了一点不妥。她在心中微叹,马上哭笑不得的起了身。 修道之人本不拘小节的,她上辈子这清心寡欲的小师叔,这辈子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该感叹董家熏陶么? 白茵想着董昌国,又想到了董池,这一个个,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二十多岁的青年,就算是今天那个董启明的儿子董珏,也是听她一句明明很正常的话之后就避她如虎。 尤其是董珏,简直对她是退避三舍。 白茵摸了摸脸,有些不解。她这长相和上辈子半斤八两,没有任何的逊色,上辈子哪怕扮成男装,也有许多秦淮河畔的女子不嫌弃她身量单薄,就冲她那张如玉的脸给她递荷包之类的东西的。 尽管这么叹惋着,白茵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各个时代的人审美不同。 司白夜见她良久不言,他张了张嘴,问:“你在想什么?” 竟然如此出神…… 白茵笑嘻嘻道:“我在想你把你的三魂七魄中的最后一魄给弄哪儿去了。” 这缺失的魂魄,这镯子中的还上有来处,可那最后一魄却就这么消失了。即使是白茵,这天上地下,她也不知道它具体在哪里。即使凑够了三魂六魄,将其让司白夜全部融合,说到底还是仍有残缺。 司白夜上辈子的记忆是别想恢复了,他现在想起的,只是因为镯子跟她时久之后,从她那里窥探到的,毕竟当初司白夜这一魂三魄是从她灵魂上剥离下来的。白茵暗叹,这最后一魄只能等司白夜再踏轮回的时候才能与他在地府相聚了。 前尘已灭,往事俱亡。 这样,倒也好。 今夜既已动手,白茵索性将这镯子上的魂魄一并给司白夜融合了,余下三天只需要她帮助理顺,教他如何温养即可。 “放松一些。”白茵对司白夜嘱咐道。 司白夜下意识的就照做了。 于是,白茵就趁着司白夜心神最为松懈的时候,她手指曲起,大力朝司白夜的眉心点去。顿时,司白夜的体内得魂魄就被震了出去。 白茵左手朝着墨翡镯子一抹,镯子里的魂魄也同样被取了出来。 两个魂魄在空中互视,他们动作相同,心意相通,对对方半点好奇都没有。 接着,白茵迅速掐诀。一道白光闪过,那两个本来懵懂的灵魂瞬间就开始相互接近起来,有融合的趋势。 良久,因为魂魄离开活人体内,天地产生的压迫感渐渐像白茵聚拢而来,这让她额头隐约冒出汗渍,唇角微抿。 因为分离日久,两个魂魄之间难免有所抗拒。白茵目中认真之色一显,她先是咬破了指尖,以血向虚空画符。 然魂魄之事已属逆天,即使是指尖血也有所不及。 可这一脚迈出,她就没打算收回! 白茵面上闪过轻笑,接着她往心口处连点几处大穴,准备将几乎凝聚了她一身修为的心头血逼出一滴来,用以在司白夜魂魄融合的最后关头助他一臂之力。 反正只是一滴,多调养一段时日就养回来了。 然而她刚点下最后一个穴位,还没有将心头血引出的时候,司白夜面上挣扎之色顿时变得极其剧烈,似乎要冲破某种桎梏一样,又好像在阻止什么。 出家 出家 因为司白夜魂魄融合的太过突然, 白茵的呼吸陡然一滞。很快, 她就反应了过来。 司白夜的魂魄漂浮在空中, 身上爆发着微微的光芒, 天地间骤然爆发的吸力让他的魂魄几欲穿过窗户向外面飞过去, 投入地府之中。 白茵赶忙双手结印, 又打出三张纸符, 这才勉励抗衡着这股力量。 司白夜的魂魄渐渐稳固,似乎要睁开眼睛一般。接着光芒开始内敛,最后收归魂魄之内。 确定过确实融合无误之后, 白茵召司白夜的魂魄落地,然后在对方下意识的跟随之后,她用食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 “魂归来兮……”白茵闭上眼睛, 口中念叨, 手上动作不停,又燃起一道符纸。 符纸燃烧留下一股袅袅的青烟, 像是凭空出现的手一般, 对着司白夜本就想要进入躯体的魂魄推了最后一把。 那魂魄骤然往前, 立即就归回原位。已经软倒在一旁的司白夜的肉体顿时就出现了表情, 他的眉头微皱,似乎要挣扎着醒过来。 白茵微叹了口气, 她将司白夜抱起来放到床上, 摆了个在她看来比较舒服的姿势, 顺便也把他的拖鞋脱掉了。接着,白茵就开口道:“你睡下吧。” 似乎是听到了白茵的声音, 这声音有着极度的魔力,司白夜皱着的眉头缓缓的平坦了下去,呼吸也逐渐的平稳。长长的眼睫垂落,显得格外的安静。 白茵挑眉,她看着四周那些已经碎成齑粉的小玉石,她又从口袋中抓了一把,看都没看,就将它们分别投落到房间不同方位。 顿时,一个简易的七星锁魂阵就显露出来。细小的从窗外天空投落的气息,缓缓的笼罩住了司白夜的躯体,无数微不可见的细小的光斑渐渐的涌入到了他的体内。 这画面当然不能让别人瞧去,索性到明天白天的时候,这阵法也就失去了效用。 房间里有落到地上的已经出现了明显褶皱痕迹的黄纸符,还有玉石齑粉,白茵摇了摇头,“你记得明天把这些扫一扫。” 她是不会管这些清洁工作的。 说完,白茵也不管司白夜到底睡着了没有,她推开司白夜房间的卧室门就走了出去。 —— 一夜好梦。 早晨七点的时候白茵洗漱过后就去餐厅吃早餐了,这个时候,白茵发现司白夜已经坐到了那里,显得格外的精神奕奕。 看来是没什么后遗症,白茵暗自点头。倒是她对面的这个,后遗症不小。 白茵看着不停的在她和司白夜之间来回看的董池,看着董池欲言又止的古怪表情,白茵将手一伸,凉凉的说:“我的螭龙玉佩呢?” 董出顿时就蔫了,他表情极其悲痛的将那螭龙玉佩拿了出来,递给白茵。 还真别说,白茵大师手里出来的东西就是不同。昨晚董池以为自己撞破了自己表弟和大师之间的事会心中激荡睡不着的,谁成想,他刚沾到枕头,就产生了困意。因为做演员压力很大,昼夜颠倒的生活让董池很少能保证睡眠质量,可因为这一块螭龙玉佩,他这一夜一次未醒,足足睡够了七个小时,也没有噩梦的侵扰。 最重要的是,董池一觉醒来,总觉得他那因为拍戏而有所损伤的身体变的轻盈了许多,好像被精心调养过了一样,这实在是令他啧啧称奇。 见白茵已经将那玉佩给收了起来,董池实在是没有忍住,他试探着问道:“白茵大师,你那个玉佩能不能卖给我?” “可以。”白茵喝了一口豆浆,道:“五百万现金,你给钱我就卖给你。” 董池眼睛一亮,他在脑海中想了很久,觉得这买卖可以接受。他出道这些年花了不少钱,可也赚了不少,五百万对他来说也不难拿出来。更何况,董池才不信这玉佩真的只有安稳睡眠这一个功效! 然而董池这一声“好”字还堵在喉咙口,那边坐在主位的他爷爷就开口了:“买什么买!赶紧吃饭!” 这要是让董池真的给了白茵五百万现金,那还得了?! 董池一拍脑袋,他都忘了白茵的规矩了。这么想着,董池彻底歇下了心思。 董池准备老老实实吃饭的时候,余光就感觉到了他表弟往这里看了过来,目光幽深着,显得格外的瘆人。 董池顿时打了个冷颤,他干笑着看向司白夜,胡乱的说了一句:“你看我做什么,白茵大师难道没给你过什么东西吗?” 况且这也不是给,最多也就是个借用而已。 司白夜:“……” 见表弟久久不言,董池凑过去小声惊讶道:“……不是被我说中了吧?” 按理说他们都这个关系了,这不应该啊,就算是护身符之类的,也起吗会送几个吧?直到现在,董池都坚定的认为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有问题。 司白夜冷笑了一下,直把董池笑的发毛。 接着,董池忽然反应过来,他这表弟以前可没这么丰富的表情! “你、你……”董池见鬼一样的看着司白夜。 白茵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再不说些什么,不出半天,整个董家都会以为她昨天晚上真的和司白夜发生了什么! “以后,司白夜或可恢复正常的生活了。”白茵对董昌国道。 董昌国刚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饶是历经无数风雨的他,脸上也闪过震惊:“你说什么?!” 她说的,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白茵点头,选择性的解释道:“我有一个镯子,里面藏匿了一个魂魄,这魂魄恰好是司白夜的。” 董昌国的嘴唇抖了一下,蓦然,他畅快的笑道:“当年我那么求张家的那些人,他们都没答应帮我寻找夜儿的魂魄,没想到时隔二十年,我本来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反而就这么实现了!” 这一切,竟然像是做梦一般。 想到这里,董昌国的脸上闪过一丝追忆和厌恶。如果张家只是推拒不肯答应这件事,董昌国还不会如此仇视张家,最可恨的是,张家吞了他呕心沥血寻找了许久的一件宝贝,明面是答应了他的请求,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是为能为力,为了贪墨那件异宝才假装答应的! 董昌国是怎么一个老狐狸,他三两次见对方闪避的态度,他就知道了这里面恐怕有变,但当时他们家正处于烈火烹油之后的求稳发展的时机,况且张家认识那么多达官显贵,轻易又撼动不得,董昌国才将这口气一忍忍了二十年! 将前因后果都痛痛快快的跟白茵说过之后,董昌国才笑得极其嘲讽道:“别看现在张家这么光鲜簇锦,他们家那三个坐镇的老不死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那么急着寻找你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那三个老不死的绝技并没有正儿八经的传下去,找你就是为了那麒麟异符的制作方法,这方法要是找到了,他们说不定还能再撑个几十年。” 可看白茵的样子,也不像是肯轻易松口的样子。加上张家那种多年养成的眼高于顶的模样,白茵要是能答应才怪了。 至于白茵会吃亏,董昌国是怎么都不信的。 白茵这辈子还没和张家打过照面,上辈子她叛出师门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只要对方不来惹她,她也不会去找对方的麻烦。 这么想着,白茵又听到董昌国开口了。 “那你不会是因为你的镯子里的魂魄的事,然后又恰好遇到了夜儿以后才心血来潮,决定帮我们董家的吧?”董昌国问。 尽管这么问着,董昌国却是有些不相信这个理由。哪里还有上赶着去帮人的?况且白茵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慈善家。 除非,两人有渊源。 董昌国这边确定董家真的除了李光道就再也没认识过别的风水师了,他接着就开始回想他那女婿家中到底有没有什么精于此道的亲友,想了半天,他也把这个方面的可能性给排除了。 感觉到董昌国不得解的表情,白茵挑眉道:“我与司白夜有缘。” 这理由实在是敷衍,见董昌国不信之色越深,白茵又慢悠悠道:“我师从道家,你应当知道的,玄学这东西向来是传男不传女的,然我师父死后,于他一脉就后继无人了。” “那、那你想怎么样?”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董昌国心中顿时有了不祥的预感。 “我师父是全真派的。”白茵幽幽的看了司白夜一眼,然后说:“我想劝导他出家。” 如今道家分全真和正一两派,全真派需吃素,最重要的是不得娶妻生子! 当即,董昌国恨不得跳起来,他当机立断的说:“不行!” 司白夜放下手中的碗筷,缓缓的转头,就往白茵那边看了过去。 白茵觉得司白夜因为缺失那一魄,她料定他恢复不了记忆,所以白茵只是笑嘻嘻的看了过去。 司白夜垂下头,一丝笑意从他眼睛里一晃而过。 董昌国看了看白茵的脸色,见她并没有被断然拒绝的不悦,他斟酌的解释道:“白茵大师,你看这……我那女儿女婿就只有夜儿这一个儿子,他是司家惟一的独苗。” 所以坚决不能出家啊! 因为李光道的事,所以董昌国倒是知道玄门传男不传女这条铁一样的规矩。李光道是因为家中只余下李穆青这一个孙女,而且有天眼为撑,他不忍见李穆青天赋荒废,才破例让她作为传人的。故而,董昌国以为白茵也是因此而传承一脉玄道的。 白茵挑眉:“所以我只问你要了三天的时间,要是说服不了他,我就当他同我师门无缘,你看如何?” “这就是你帮他恢复正常的理由?”董昌国觉得哪里不对,但看着白茵那毫无虚假的表情,他也找不出别的可能了。 白茵笑眯眯的点头,她料定了老李头不会把当初她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师父的这件小事也事无巨细的跟董昌国说的。 一声若有若无的低笑溢出,司白夜趁白茵还没注意的时候,就迅速抿起了唇。 董昌国考虑了半晌,只好咬牙同意。 在吃完早饭以后,董昌国赶忙就把司白夜拉到一边去了。 “你千万不能答应她!”董昌国死命的交代着,接着他就放出了大招,“你要是答应了,这辈子可就不能娶老婆了!” 更别提什么白茵了。 司白夜听出了董昌国的言外之意,他僵硬了一下,然后点头。 缘尽 缘尽 吃完早饭的时候, 白茵问董池能不能弄来一套雕刻翡翠用的东西, 她随意买的那一套可没有带过来。 董池打了半天的电话, 辗转几次, 终于通过朋友的朋友那里借来了一套雕刻工具。 “谢了, 玉飞。”董池对着电话说。 那边郭玉飞笑了笑道:“这是我家老爷子前几年的时候淘汰下来的工具, 到时候你记得还回来就成了。” 尽管不解董池这个混娱乐圈的怎么忽然想到了问他借什么雕刻工具, 但郭玉飞也没多问。 挂断电话的时候,郭玉飞就看到自己爷爷取掉了眼镜,放下了报纸, 然后问他:“你有朋友还有对这一行有兴趣的?” 现在的年轻人,哪里还有喜欢这个枯燥要求又高的行当的,除了对成品赞美之外, 都是对它敬而远之。 郭玉飞耸肩:“应该不是他, 他好像是要借给谁的。” 老者皱了皱眉,然后提醒道:“那你可要让他嘱咐对方保管好了。” 不是他小气, 只是在得到现在这套更加完美的雕刻工具之前, 这工具足足陪了他十多年, 感情极深。当时没换工具的时候, 他亲孙子都不让碰的。 郭京飞保证着说:“放心吧爷爷,那董池虽然离经叛道了一点, 但还是个很靠谱的人。” 老者想了想, 这才点头, 然后重新看起了报纸。 —— 下午的时候,白茵就拿到了董池专门跑到别人家里取的一套雕刻工具。 白茵打开装着雕刻工具的小箱子,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各色的刻刀,刻刀的手柄有着极其厉害的磨损,但却保持的纤尘不染,就连刀头也没有任何的锈蚀,经日光一照,甚至有锐利的冷光一闪而过。 白茵也曾见过现在机器雕刻的料子,就之前白勇戴的那个廉价的青白玉吊坠,就是批量生产的东西,线条显得极其生硬,细节之处更是十分粗糙,远不如哪怕一般的雕刻师傅手工雕刻。 白茵走上台阶,远远的对董池道了声谢之后,她又看着犹自往这边看过来的司白夜,拍了拍对方的胳膊,然后道:“走吧,跟我进屋。” 司白夜犹豫了一瞬,就默不作声的跟在了白茵的身后。 等董池停车回来,他看着两人的背影,盯着白茵的背,眼神极其的幽怨。 明明是他借来的东西,但现在看来,倒是要便宜他表弟了。难道他真的是长得不够好看吗? 董池从未对自己的脸产生过如此巨大的怀疑,等他翻出手机,看了网络里各个论坛下面几乎全是叫他偶像的粉丝们,他的心里才平衡了起来。 到了屋里,白茵将手腕上戴着的墨翡镯子滑了下来,她抬头问司白夜:“獬豸、勾陈、乘黄、青牛、夔牛,这五个图案,你自己选一个吧。” 着五个都是瑞兽,獬豸通人言,辨忠奸,刻在玉石之类的物件佩戴于身上有有刑克诸邪的效用。勾陈形状似鹿,头生有角,身着鳞甲,尾如牛尾,又为星宿名,性属土,端厚祥瑞,在《奇门遁甲》之中,勾陈与值符、腾蛇、太阴、白虎、六合、玄武、九地、九天这七位一样,被纳入八大神之一。至于乘黄、青牛、夔牛这三个,则和那两个一样,都是瑞兽,只是雕刻出来所产生的效果就有了些微的不同。 司白夜顿了一下,然后低声道:“我去查一下。” 白茵嘴角有些抽搐的看着突然拿出手机,输入这几个神兽名字点击查询的司白夜,她突然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道:“你好好查,查到了,喜欢哪个告诉我就行了。”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白茵终于有了一点感触。 这要是之前的司白夜,白茵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反正据她所见,倒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发生的。 在司白夜查询这些的时候,白茵说了句:“配合一下。” 之后,她就举起了司白夜没有用着的左手,对着他的左手一阵的比划。 司白夜感受到自己左手骤然感受到的冰凉,他余光之中,白茵正拿着那镯子往他的手腕上套。 司白夜的眼睫颤了颤,努力将注意力转移到手机上。 因为这个手镯的口径本来就不小,白茵戴着的时候基本上稍不注意就能滑落下来,可司白夜的手腕毕竟要远远比她的手要粗很多。现在看来,如果要戴上去,实在是勉强。 索性,白茵也不是一定要司白夜戴上。因为司白夜的魂魄曾经很长时间都附着在这个镯子上,这镯子完全融合了他的气息,加上当初这镯子还是一个不俗的法器,尽管现在被她给破了,可经过这么多年的贴身蕴养,早已恢复了法器的身份。如此一来,她往上面雕刻的瑞兽,经过加持之后,就足以庇护司白夜将灵魂彻底稳固的这段时间,使他不被各路鬼怪侵扰。待他魂魄融合完美的时候,这也是个不错的护身符。 如此,她对司白夜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看我对你多好。”白茵笑嘻嘻的说。 司白夜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脸并未从屏幕上移开,可却能听到他低低的“嗯”了一生。 思及司白夜并未恢复记忆,他现在又回到了当初沉闷又从不反驳的性子,白茵的促狭又冒了出来,她眼珠一转笑眯眯道:“所以你愿意跟我出家吗?当我小师弟。” 司白夜:“……” 他真想提醒她,曾经的十多年里,他才是她的师叔…… 白茵见司白夜的表情有些怪异,她刚想说什么,就听他飞快的说:“青牛。” 白茵挑眉,然后感慨道:“没想到你也喜欢青牛。” 老子当年过函谷关,骑的可就是青牛。 他上辈子喜欢什么来着……白茵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毕竟当初两人的关系还不足以让她记得他的各种喜好。 见司白夜挑完了要在这个镯子上雕刻的图案,白茵握着那墨翡的镯子,然后叮嘱道:“等我把这镯子做出来之后,你记得随身携带。” 至于将镯子切割出来,用绳子串起来,白茵半点都没有考虑。一来是暴殄天物,二来是切割之后,镯子里的气场就破了,自然也失去了它原本的功效。 司白夜点头,“我知道了。” 等司白夜说完呢,他就看到了白茵闲适的伸了个懒腰,她的眼睛清泠泠的,里面仿佛带着三分笑意,又好似半点情谊也无,玫瑰色的唇微微上挑勾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整个房间都似乎变的安静了许多。 “既然你不愿出家,那我们就缘尽于此啦!”白茵看着窗外的风景,语气轻松道。 一片叶子从窗棂那里打打着旋儿就晃晃悠悠的飘了下去,这午后的阳光透露过来,才让房间里的人惊觉到太过晃眼了。 白茵见身后迟迟未曾有人出声,她有些疑惑的准备转身。 就在这个时候,白茵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平缓的,好似钟鼓一般沉静的声响。 “好。”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董池总觉得自己表弟有些怪怪的,虽然能够明显的看出来他本来就和之前不同了,但这几天的感觉,却又有别样的感受。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 这么想着,董池就跑到白茵的房间里,然后偷偷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茵将那些雕刻工具一件件的摆好,然后再次看过那镯子上的青牛图案并无半点瑕疵之后,她才抬头疑惑的问:“什么发生了什么事?” 董池见白茵真的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突然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只留下原地摸不着头脑的白茵。 因为司白夜掩藏情绪的手段越发的高超,就连他爷爷董昌国现在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了,他也就别去操这份闲心了。 白茵上午把镯子送给了司白夜,下午的时候董启明的妻子顾媛在她临走之前给了她许多的东西,一本魔都的房产证,她听说白茵虽然在魔都有一家商铺,却没有住处,于是她就用自己名下的财产买下了一个房子转赠给白茵,还有一个玻璃种帝王绿的佛像吊坠,加上七十万的现金。 房子加上佛像都大七位数了,可现金却少的可怜。白茵一时间有些无言,但她没有半点客气,就接了过来,并且道:“银货两讫,此情已消。” 顾媛见白茵的表情不似伪作,她愣了一下,郑重的说:“救命之恩铭记于心,我顾媛不敢忘。” 钱财是外物,纵使全部身家压上,那人也是救不回来的! 白茵一笑,也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董昌国在白茵临走的时候也亲自来送了,就连董启明也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医院回到了别墅。 秋风乍起,寒凉似冬。 白茵站在台阶下,身后是泛黄的秋景,萧萧瑟瑟,飞鸟错落低鸣。 司白夜站在台阶上,身后墙壁凄清,寡淡如水。 看着看着,白茵竟有种看到前世故人的感觉。片刻,白茵就弯了弯眉眼,笑嘻嘻道:“司白夜,再见了。” 前尘已了,故人……也该告别了。 白茵也没等司白夜说什么,就踏上了已经准备好,准备启动的车。 车门很快被关上,车窗也被摇了上去。再看过去,人与汽车,皆是是渺渺。 司白夜微微闭上眼,“阿昭……” 装修 装修 飞机起落, 空气变的有些扭曲。 过了两个小时左右, 白茵背着包就出了机场。接着转乘火车和汽车, 又是三、四个个小时, 这才到了家。 这时候, 已是晚上十点多了。 等她拿出钥匙打开门以后, 就看到白勇和王秋芬正在一脸兴奋的讨论着什么, 而白聪则去睡觉了。 见是白茵回来,王秋芬丢下白勇就把她的包给拿到了沙发上。 “我还以为你直接去上学去呢。”王秋芬抱怨道。 白茵笑了笑:“明天下午才开学,这不是还能在家里住一晚么。” “你就乱花钱吧。”王秋芬去厨房端了点饭菜, 放到饭桌前,招呼白茵过去:“你还没吃饭吧,这还有点菜, 你先凑合吃一顿, 明天我去买点好吃的给你做。” 实际上,白茵在飞机上已经吃过了。但她看着王秋芬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要不吃点, 今晚绝对消停不了。 白茵挑了挑眉, 接过碗筷就开始夹菜。 “爸, 你们刚回来?”白茵一边吃,一边问白勇。 白勇乐了, 他问:“这你都能算出来?” 白茵无奈, “……这饭菜还热着呢。” 自从知道她会给人算命之后, 白勇和王秋芬听她说什么,都觉得她是掐指算出来的。实际上哪个算命看相的有这么闲, 吃喝拉撒睡都先排一挂…… 白勇一拍脑袋,然后乐呵呵的打趣自己:“你看我又给忘了。” 白茵看着白勇和王秋芬发际上已经隐隐显出的白发,算了算,如今他们也有四十多岁了。捡到她的时候,白勇和王秋芬两人都已经三十岁了,现在将近十五年过去,他们也有四十五了。 到了四十多岁,再起早贪黑下去,恐怕真的要积劳成疾了,于寿数无益。 想了想,白茵问:“那个别墅你们看过了吧?” 白茵这边刚说完,王秋芬那边就兴奋了,她比划着,眼里全然都是激动,“我就没见过那么讲究的房子!那物业,那管理,那绿化,咱家跟那边简直就没法比!” 绿水环绕,景色宜人,几乎让人看呆了眼。 白勇赶紧拦住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的王秋芬,他摆手道:“行了行了,别显摆了。” 王秋芬瞪了白勇一眼:“我这跟咱闺女说说怎么了。” 要不是实在是太招人眼,她恨不得全小区都知道她有这么个有本事的闺女! 当然,那别墅坐落在省会城市里的城边一隅,位置并不是十分的出众,他们这几天除了去那个别墅看了一趟,还在省城里旅游了一圈儿。 “既然你们去看过了,那我就不去了。”白茵笑眯眯道。忽然,她似乎是有些好奇,问:“你们觉得那别墅好不好?” 白勇还算矜持,他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交通虽然还不算特别的便利,但听说明年会在那里修路,还要建设什么风景区之类的。” 这倒是了……白茵心中一哂,郑源恺现在已经是房地产大亨了,又怎么会去投资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还在那里建别墅。 这么想着,白茵笑着说:“要不那个别墅你们用来养老怎么样?” 王秋芬掐了白茵一下,笑骂道:“我们才四十岁,你就让我们去养老。” 白茵无奈,“那房子是不是还没装修?” 王秋芬和白勇点头。 白茵开始掰着手指头给他们算账:“你看,这装修到入住得个一两年吧,装修完了再有一年时间,我弟就该上高中了,我觉得他上个省重点高中努努力还是没问题的,到时候那房子刚好就派上了用场。” 王秋芬白了一眼,打断道:“你觉得你弟那成绩还能上省重点呢?” 白茵笑眯眯的说:“以我的经验,我觉得他没问题的。” 就算是有问题,她也想办法让他变得没问题…… “装修得两年?我们这个房子才一个来月就装修好了。”白勇皱眉道。 白茵笑嘻嘻的说:“这回不让赵诚帮你们决定了,你们自己选装修风格,装修材料,花的钱我报销。咱有的是时间,不急。” 再说了,因为距离的问题,这个装修时间也是要再加上不少的。之前的这个房子刚装修完就入住了,要不是白茵让赵诚尽量选择环保无污染的材料,这房子铁定达不到入住条件。 听白茵这么说,王秋芬忽然就来了兴趣,她眼睛亮亮的问白茵:“怎么装修由我们决定?” 白茵点头,“你们想怎么弄就怎么弄,就算是里面器砌个灶台,我都给你整柴火去。” 王秋芬嗔怒:“你就贫吧。” 别墅里弄灶台,亏她想的出来。 “行,那我明天就买车!”白勇也有些坐不住了,他眼里的兴味也被调动起来了。 这几年的积蓄,足够他去买一辆两、三万的车了。从县里上高速,到省城也就几个小时的事。 白茵见白勇和王秋芬都没什么异议,她试探着说:“那咱家的水果摊……?” 白勇顿了一下,道:“先停了吧。” “行。”白茵笑了,“等你们装修好房子,再出去工作吧。” 如果是几年前,白茵还不会想这个办法,当时买水果对于白勇和王秋芬的身体来说,他们还是吃得消的,但随着他们年纪的增长,卖水果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了。 等白茵回了房间以后,王秋芬收拾碗筷的时候,她忽然叹了口气:“我很高兴,你呢勇子?” 白勇哼哼道:“有什么高兴的。” 王秋芬翻了个白眼:“你算了吧,你看看恨不得哼小曲儿的样子。” 白勇咳了咳,装作突然失聪。 “这事跟聪聪说不说?”王秋芬犹豫着问。 自从白聪上了初中以后,在他强烈的抗议之下,他们才把他的小名狗剩改成了聪聪。 白勇也有些犹豫,他想了半天,然后道:“跟他说吧,不过得强调这别墅是他姐的。” 白聪今年已经十三了,是时候该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得靠自己了,而不是全依靠他姐。 自从刚才开始,白勇和王秋芬都十分有默契的并没有提起别墅的产权问题,这是茵茵的房子,他们去住是因为茵茵孝顺,可这孝顺却也不是他们理所当然索取的原因。 “说起来,你刚刚是不是也有点不好意思?”王秋芬给了白勇一个轻轻的手肘。 白勇有些无奈:“明明是自己儿女的东西,可到头来去享受,又觉得不应该……” 王秋芬嘿嘿一笑,就端着碗筷去了厨房。 良久,厨房里就传出来王秋芬轻快又幸福的声音:“我感觉到茵茵想让我高兴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高兴了……” 白勇一怔,半晌,他才舒展了脸上已经出现的皱纹。 谁说不是呢? —— 第二天的时候,白茵刚醒,就听到敲门声了。 白茵挑眉:“白聪你再这么敲我的门,你可小心了。” 顿时,门外的声音就消失了。 白茵伸了个懒腰,打开了房门。接着,白聪就窜了进来。 第一句话,白聪就面含期待的问:“姐,那别墅有我的房间吗?” 白茵点头,无奈道:“当然有。” 居然因为这种事,一大清早就来扰人清梦了。 白聪激动了,“那你跟咱妈说,我能申请自己设计自己的房间么?” 白茵笑了,她戏谑的看着白聪,“你可想好了,那别墅可是省城的。就算让你自己设计了,你要是考不上省重点高中,去不了省城上学,你这房间也住不了几次。” 高中之后就是大学,大学之后说不定又留在本省工作了,等工作几年之后,又到了结婚的年纪了,住里面的时间满打满算都没多久。 白聪忽然有些沮丧,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警惕的看着白茵,“这回你不会打算又让我考省重点高中吧?我那箱子还没研究明白呢!” 白茵摊手:“你到时候可以一起研究,一举两得。” “那可是省重点!一个省里最好的高中!”白聪哀嚎。 他能考上县一中都拼了老命了! “想想你的房间。毛胚房,装修都可以自己弄。“白茵拍了拍白聪的肩膀。 白聪的脸色阴晴不定,良久,他才抬头,迟疑着问:“……我是不是还要自己去自学房屋设计?” 一个连色彩搭配,家具协调都不懂的门外汉,想要自己去装修房间也是有心无力。 白茵看了看他,点头。 白聪一屁股坐在白茵的床上,然后捂上了脸。 他忽然觉得很让人兴奋怎么办……? 但想想省重点高中的分数线,白聪十分的绝望。 白茵也不理会他的思想斗争,推门就去外面洗漱吃早餐去了。 白聪两眼空空的看着这房间的天花板,他又环顾了四周充斥着自己爸妈风格的各色家具,一股豪气顿时冲天而起。 他再也不想用玫红色的床单和画满了奇奇怪怪颜色猴子的推拉衣柜了! —— 早饭的时候,白茵见白聪神色恍惚的吃饭,似乎陷入了愣怔之中,她无奈的打破了他的胡思乱想。 “我不在的这几天,家里有外人来拜访吗?”白茵问。 白聪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老实道:“没有。” 白茵点头,看来张家来人果然是和他们错开了。 对于有点道行的玄门中人,来拜访的时候和对方擦肩而过,就知道对方是婉拒的意思了。 这回领人来的就是赵立冬,来之前一点告知也无,他这次一脚就踩上了白茵的底线上。 若是再有一次,白茵也不愿容忍了。 索性,之后的几个月中,张家人或者赵立冬都没有出现了。 —— 深秋过后便入了冬,冬季结束又是早春。 时隔四个月,魔都那边赵诚也找人装修好了。 魔都 魔都 一路风尘之后, 白茵这才到了魔都。 因为赵诚说已经派人过来机场接机了, 白茵背着包, 一边走一边环顾四周。 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人从白茵身后的就走了出来, 接着就是无数拥挤上来的人潮, 和几乎要将机场大厅屋顶掀翻的尖叫声。 白茵被无数的女生拥挤着, 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逆着人潮不动如山的走着,几乎每一个撞到她身上的女生, 都感觉像撞上了一块铁板,尽管这铁板是温热的。 这下好了,赵诚派来的人恐怕也被冲散了。 白茵如今也才一米六五, 这群像是粉丝一样的女生们其中有一部分就比她高, 导致她周围的视线都被遮盖了不少。 那个戴着口罩和帽子,穿着十分时尚的男子, 倒是颇有几分掷果盈车的味道, 就是不知道长相如何。 因为白茵知道的董池, 据他所言, 他是个什么一线当红演员,可因为没有看到有人对着他如此的狂热, 她还真不知道真的是这个样子, 她还以为手机上的那些新闻太言过其实了。 这么想着, 白茵就终于要挤出人群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身量比较娇小的女生突然被周围的人一不留神给绊了一下。因为重心骤然失衡, 这女生一下子就跌倒了,而因为视线的原因,她跌倒之后除了周围的人,其他女生都没有注意到。就因为这样,她周围的人有心避开,却被身边的人墙又给堵了回来。 一时间,不少看到的女生倒是开始大声斥责,可机场大厅的人声实在是杂乱,根本就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白茵看着她脚边不远处只来得及捂住脑袋,蜷缩起身体的女生,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了疼痛与恐慌,看样子已经被踩了好几下了。 白茵挑眉,想了想,然后她顺手就将周围的一群女生给拨开了,那群女生在白茵手里像是下饺子一样就往一旁栽了过去。 这人的力气好大啊……不少女生赶忙平稳身体的时候,脑海里都出现了这个念头。 很快,白茵就走到了那个倒下的女生身边,然后两条手臂往旁边一横,顿时就空出了一小块空地,旁边的女生半点都撼动不了那两条细条条的胳膊。 “你还不站起来?”白茵皱着眉,表情有些不耐。 她到现在还没看到来接机的人,光在这里挤,都挤了十来分钟了。这里面许多女生身上涂抹的香水,单个嗅闻起来倒是挺美妙的,但是人一多,香味一混合,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忍受。 被白茵清凉的嗓音一激,那个摔倒的女生顿时就撤掉了自己防卫的动作,下意识的巴着自己旁边顺手的东西就站了起来。 白茵感觉到自己裤子上放置的手,还有其中往下拽的力道,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幸好,那女生只拉了一下就察觉到了不对,接着就红着脸松了手。 白茵看着比自己还矮了不少的女生,她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了旁边又是一阵尖叫,然后就是一个男人往这边走,他旁边还有几个助理死命的拦着依旧锲而不舍往这男人身上扑的粉丝们。 “谢谢你,要不然你,今天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男人的嗓音很好听,露出的眼睛也十分的醒目有神。 见他眼中有歉意,但白茵从不以表面看人心,所以她只点了点头,道:“不客气。” 因为白茵的态度不冷不热,一时间男人有些尴尬。 他虽然不是什么影帝天王的,但好歹近两年也是当红小生,他还很少被人这么冷待。 因为白茵这样,导致了男人有些没反应过来,倒是他的助理迅速开口,“这位小姐,我们真的感到非常的抱歉,你看,要不我以陈言冬的名义请你们两个人吃饭,还有签名CD和签名海报,就当给你们赔罪了。” 如果明星在机场保密工作没做好,导致大量粉丝涌入,造成了交通堵塞或者是踩踏事件,那么无论对于娱乐公司,还是对明星本人,都是不怎么好的消息。所以就要求助理或者明星本人要有迅速反应的能力,争取让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出现。 白茵身后的女生有些高兴,但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她那高兴则又淡了很多,只剩下后怕。至于剩下得粉丝,她们几乎都沸腾了,在她们看来,这简直就是捡了个大便宜,说不定到时候陈言冬还会亲自出现呢! 她这次出来连个假期都没有,只有周六周日,时间都不一定够去整改商铺的,就更别提吃饭了。再说了,她一点都不想跟一个陌生人一同用餐。 于是,白茵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你去问这个姑娘要不要去吧,她才是受害者。” 这下子,陈言冬和他的助理都尴尬了,这么直白的拒绝他们还没遇到过。 说完,白茵礼貌的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然而她刚走了没有两步,就感觉到了身后那些粉丝的敌意,甚至还有粉丝嘀咕了起来,说她就是故意这样的,说不定就是为了引起陈言冬的注意。 “她和那些台剧女演员学的是真的像!”一个藏在人群后的粉丝小声道。 那些女主角不就是因为性格与众不同,刚开始不理睬男主才让男主上心的么? 白茵无意中听了一耳朵,她嘴角抽了抽,就准备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这些女生现在都在看什么…… 就在白茵刚出了人群,就看到迎面走来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对方看起来一副精英的模样,接着走到白茵面前,对着她就来了一句:“老板!” 孟开从赵诚那里知道他不是他们的老板,一个十多岁的高中女生才是的时候,他还以为赵诚是在开玩笑。直到赵诚这次千叮咛万嘱咐,派他来接机之后,孟开才终于明白了赵诚还真不是玩笑,这是真的。 原来这才是最大的上司,赵哥也只是她手下打工的…… 孟开没忍住,连连看了白茵好几眼,直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看了过来的时候,他顿时就被她那如同点漆一样的双目给凉得颤了一下。 白茵算是看出来了,赵诚电话里说的招聘的所谓的一群精英,恐怕都是像面前这个一样的愣头青。 毕竟她事先跟赵诚透露过她手里的现金数目,那实在是不算多。但,她同样也说过,如果实在是不行,她倒是可以去卖几件东西,看样子,赵诚是怕她觉得自己能力不够,怕她直接换人合作,才以图最小的资金,网罗更多的人才。 这么想着,白茵倒也不恼。她自己对于经商也是一知半解,怎么能要求赵诚一上手什么都懂。 眼前这个,虽然看起来有些不靠谱,但白茵看了他的面相,眼睛黑白分明,眉毛秀而不乱,内里是个忠厚的人。 孟开感觉到了白茵那一瞬间的眼神,他顿时心中一紧,再不敢有半点考量,态度也变得异常的拘谨恭敬,“老板,车已经在外面了,我们这就走吧。” 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白茵为什么会是老板了。就这震慑人心的能力,他还真没怎么见过现实里有几个人有。 白茵有些好笑的看着突然紧张起来的孟开,她挑眉道:“放心,我不吃人。” 孟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对着白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甚至还要去取她后背背着的包。 白茵无奈,看到对方坚持的态度,她只好将背包给了他,“里面有古董,你小心点……” 孟开拍着胸脯保证:“您就放心吧。” 白茵这才跟孟开一道离开了机场大厅,留下了有些惊讶的陈言冬和陈言冬的助理还有粉丝。 总觉得她年纪不大的样子,怎么就是老板了? 有些粉丝还以为白茵是装出来的,她们偷偷往机场外面看了好几眼,直到看到对方走到一个宾利车前,那个青年还殷勤的给对方打开了车门的时候,她们才不得不信。 望着宾利车牌上那一串醒目的六,有的粉丝又忍不住嘀咕道:“不知道是哪家的富二代……” —— 白茵看着眼前的汽车,她眨了眨眼,转头问孟开:“你们赵总发财了?” 孟开摸了摸鼻子,“哪能啊,这不是郑总的车么。” 对方来娱/乐城巡视的时候,转身就进了他们店里,一听赵哥要让人来机场接人,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车子借了出来。 本来孟开以为是赵哥的面子,毕竟现在都在传赵哥和郑总有非同一般的交情,现在看来,说不定是因为眼前这个扎着马尾的小老板。 白茵挑眉,道:“我知道了。” 就在白茵准备上车的时候,突然就从旁边窜出来一个人影。 白茵看着眼前这个欲言又止的娇小的女生,这不是刚刚那个跌倒的么? 就在白茵疑惑的时候,对方突然深深的弯下了腰,冲着白茵来了一个大躬,口中郑重道:“刚才谢谢你!” 白茵赶忙把她拉起来,就在拉对方的时候,她不可避免的就搭上了她的脉。 “姑娘,你这身体可不太好啊。”白茵开口道。 孟开:“……”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不客气吗? 那女生也愣了一下,接着她就看到眼前的人问旁边的青年要了张名片就递到了自己手上。 “有空来捧场。”白茵冲着女生挥手。 这女生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那辆宾利绝尘而去了。 “养生馆。”留在原地的女生一字一顿的念着名片上的字。 好直白……女生吐了吐舌头。 现在开养生馆的家里都这么有钱么么? —— 宾利里。 孟开心中有些幽怨,新来的小老板还不知道,因为是对应高消费群体的东西,所以这名片每一张的造价不菲。现在就这么轻易的送出去了,他还有点替赵哥心疼。 白茵看着孟开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原来资金不够的时候,节约意识还是会传染的…… 想了想,白茵开口解释道:“我看过了,那姑娘家里绝对有钱,她说不定以后就是我们的客户。” 那女生语声圆润,清亮如泉,头圆额平,目平而秀,耳红且圆,一看就是富贵之像,一生家庭和睦。 孟开哭笑不得的开口:“有没有钱还能看出来?” 白茵笑了,她看着孟开道:“当然能。你们赵老板是不是没说我是做什么的?” 孟开摇头,他心中骤然被勾起了好奇:“您是做什么的?” 白茵笑眯眯的说:“给人看相、算命的。” 孟开:“……” 这小老板还挺幽默。 —— 京市。 董池拍完了一部戏,回到董昌国的住处去看望他的时候,无聊的来回在电视上切换着频道。 因为这里的上网都被控制的很严格,所以他只能看电视来解闷。 忽然,电视上一副画面吸引住了他。 “那不是白茵大师吗?”董池指着电视上的娱乐新闻的画面。 接着董池看到上面的男明星,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白茵大师会搭理他才怪。” 果然,下一副画面就是白茵直接拒绝助理言邀请的画面。 顿时,董池感觉到了一阵神清气爽。 “陈言冬也就一个二线,比我还差不少呢,再说了,都没有我长得好看。”董池开始絮叨。 直到现在,董池还是对白茵评价他的相貌耿耿于怀…… 董池再转身的时候,就看到沙发后面悄无声息站着的人。 “司白夜,你要吓死我啊!”董池捂住被吓得狂跳不止的心脏,开口道。 司白夜看了他一眼,然后指着自己手中的书,“这里不懂,外公让我来问你。” 董池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他接过书看了看,接着就惊喜道:“行啊你,自学都学到高中的书了。” 司白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接着,董池就在那书上写上了答案,“拿去看。” 司白夜看了半晌,然后抬头道:“谢谢。” 董池摆了摆手,忙说:“不用谢不用谢。” 过了一会,董池见司白夜依旧没有走的迹象,他又看了看电视上播放的内容,就陈言冬的娱乐新闻还没播完。 “你不会在看哪个人吧?”董池一脸坏笑。 司白夜脸色都没有变,“外公让我告诉你,不要总看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董池一噎,自从他有一次被他表弟找到的一道题给难住了以后,他觉得董昌国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沉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去看书去吧!”董池开始赶人了。 他这表弟是准备不给他活路了,四个月的时间,就学到了高中的课本了。难道白茵大师留给他那镯子还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功效? 司白夜闻言,就转身走了。 等到了自己的房间以后,司白夜把书整整齐齐的摆在书桌上。他抿着唇,过了很久,他才低声道:“怎么又去救姑娘了……” 她这爱好怎么老不改……? 司白夜想到刚刚电视里,那个女生拉白茵裤子的画面,他的眉头顿时就拧成了一团。 招聘 招聘 汽车缓缓驶进娱/乐城的大门前, 白茵看着眼前的建筑, 然后问开车的司机:“你们老板建设这个娱乐城的时候, 也请了人来看了吧?” 这里所谓的请了人, 自然是指郑源恺请了别的风水师, 对于这座娱/乐城的建造给予了不少的指点。 司机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不知道他们老板和这位女生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自然不好将公司的事透露给一个外人听。 白茵见此,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说:“你去告诉你们郑总, 我就在魔都待两天,不用劳烦他到这里跑一趟了。” 郑源恺现在倒是对她热情,她从赵诚那里就了解到了。现在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这商铺的主人是个有背景的, 就连国内房地产龙头也礼让三分, 却不明白,这商铺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种神秘之下, 倒还真有些人在期待这“养生馆”, 至于是不是要在这里消费, 那得取决于这里的名堂怎么样了。 他们老板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了, 真的会专门飞到魔都来见一个高中生?尽管这么想,司机还是表示, 他会将白茵的话带到的。 —— 进了娱/乐城内, 第一层开设的有保龄球馆和健身馆, 二层到五层则是酒吧、桑拿室、室内射击这些偏向娱乐的东西。还有茶室,里面不少人或是在谈笑, 或是在品茶。这茶室还是挺高端的,里面展示陈列的紫砂壶,无一不是名品。 白茵并没有第一时间往自己的店铺里赶,她先是将这整个娱/乐城从第一层开始,然后逐步一层一层向上开始逛。 那模样,十足十的逛街的模样。 孟开急了,他也顾不得白茵这个老板的身份了,赶忙道:“今天赵哥交代了,让您去应聘副总经理呢!” 因为可能是小老板在电话里和赵哥说了她时间不足,所以赵哥才咬咬牙就将这场应聘提前了几天,为的恐怕就是让小老板亲自拍板。 副总经理,那不是除了她和赵诚之外的另一个管理者了么,算是拿工资的最高领导了。 白茵眼中兴味一闪,抬脚就转了个方向,往商铺那边去了。 实际上赵诚完全没必要特意挑她在的时候搞这一出的,他心中所想无非是怕她以为他揽权,让她发现了他有架空她的能力,毕竟现在这些人都是赵诚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她来之前,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老板不是赵诚而是她。现在招的副总经理,是她亲手选拔的人,自然也就可以当一个监督赵诚的监控。 赵诚要证明自己的忠诚,把这刀亲手递到她的手里,白茵也不会不接。 尽管,哪怕赵诚真的起了贪墨之心,在经营期间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白茵也能翻手将他这颗心给打杀了。 不过现在看来,赵诚或许真的一心想当一个可靠可信的合作者,白茵当然不会去逼迫和死命压迫他,该给的她当然会给。 看来在这几个月里,赵诚在这座城市里真的学到了不少。这么想着,白茵才在孟开迫不及待的带领下,到了最顶层五楼的商铺门前。 白茵看着上面木制匾额上硕大的“养生馆”三个绿漆字,她挑了挑眉,就走了进去。 一进门,脚下就发出了“嗒嗒”的响声。白茵磨蹭了一下脚底的木制地板,眼中闪过满意。再看主要的设置都一应俱全了,只剩下她特意交代过的收账台,还尚未彻底布置好,上面空空荡荡的,显得格外的突兀,也有些怪异。 就在白茵准备问招聘地方在哪里的时候,孟开突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好的好的,小老板我已经接过来了。”孟开连连道。 孟开挂断电话,挠了挠头对白茵说:“赵哥说……” 然而孟开还没说完,那边一扇门就被推开了,里面出来了一个胖胖的人影,脸上挂着笑容,直奔白茵就小跑着过来了。 “老板,刚好这边招聘还没开始,要不你先去里面坐着,我安排开始?”赵诚态度非常良好的说。 对于赵诚这句“老板”,白茵照单全收。她笑眯眯道:“行,那我们走吧。” 赵诚在前面带路,很快,两个人就到了一个房间前面。走廊里,有不少前来应聘的人都拿着简历抬头看了过来。 见到赵诚的时候,他们以为这就是这次的面试官了,于是都纷纷打起了精神。然而等他们再看到一旁的白茵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目露疑惑。 然而也不给这些人猜测的余地,白茵和赵诚转身就进了房间里。 房间里有一把椅子,赵诚非常痛快的让给了白茵。 白茵见他面色坚定,她也不推脱了,耸了耸肩就坐了上去。白茵把玩着手中的签字笔,然后指尖微点眼前的老板桌,“等着吧,等会儿进来的人肯定以为我们这两个人是设计好的考验。” 赵诚深以为然,他笑呵呵的说:“考验就考验吧,反正这批人的资料我都有了大概的了解,相差不多。” 相差不多啊,那不就是得看他们两个的眼缘如何了么? 这样一来,其实并不是十分的公平,可在某一方面又最公平。 “那我就随便挑一个了。”白茵玩味道。 赵诚当然没有反对,他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够,也帮不上什么忙。 外面等着面试的那些精英们,恐怕不知道这里的两个老板都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 赵诚看了看手表,然后道:“时间到了,我去叫他们依次进来。” 白茵看着赵诚忙里忙外,她自己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坐了下来,表情十分的惬意,惹得赵诚哭笑不得。 十秒钟后,一个女性应聘者敲了敲门,得到了首肯之后,她推门进入。 等她看到白茵大喇喇的坐在面试官的座位上的时候,她确实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但她不愧于她的专业素养,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先是按照惯例介绍了一下自己以后,女性应聘者就等着白茵的提问了。 白茵将她手里的简历看了一遍之后,抬头道:“下一个。” 赵诚:“……” 这也太简洁了吧! 一连十二个应聘者,都是刚进来半分钟,就又被请了出去。 索性,他们还真都以为这是个考验,尽管没有弄明白这个考验到底考察了他们的什么,但他们倒没有特别的焦急,还算有耐心的在外面等着。 直到赵诚当场宣布了面试结果,那些面试者才算是真的炸锅了。 得到这个副总经理职位的,是一个英俊的过分的青年,说是青年,也得有三十岁的年纪了。 ……这里真的不是看脸来决定这个职位的吗?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应聘者心里都产生了这个想法。 等赵诚和白茵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聚在门外,强烈要求解释的众人。 白茵这回还真的是看脸来的,当然不是长相,而是面相。从这个青年的面相上来看,这是个未来有富贵的人,既然有了富贵,那自然是有些福缘。除了三岁时有一劫,发迹有些晚以外,这人一生都没有什么坎坷。 至于余下十一个应聘者,其中有两个眼尾有桃花纹,眼白隐现出痣,这都是出轨的面相。还有三个立身不正,有小人之嫌。一个应该直接是捏造的学历,因为他额头上有一条疤,直损伤了日月角。剩下的除了那个第一个应聘的女性,都显示的是能力平平。 白茵不想招一个灾祸不断的给自己店铺添麻烦,于是就干脆选了这青年出来。 “你们为什么选择他,请给我一个理由。” 白茵一看,就看到了这是第一个推门来应聘的那个女性应聘者。因为她的态度还算克制,白茵斟酌了一下,坦诚的说:“因为他比较顺眼。” 因为白茵这句话,余下的几个应聘者要么直接扭头就离开了,要么直接眼睛喷火。 那个女性应聘者僵了一下,勉力控制住自己的火气,也转头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轻轻的提醒声:“……你今天,七点的时候不要出现在你平常会出现的地方。” 这话在女性应聘者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就被她抛在了脑后。 十分钟后,这些人都散了个干净,毕竟这娱/乐城的管理还是非常的严格的,他们在这里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忍气吞声的离开了。 不到三十分钟面试结束,这效率直让赵诚有些无言。 白茵看着站在一旁的显得从容不迫的青年,她摆了摆手道:“你三天后来上班,月薪和原来合同拟定的一样,一个月两万。” 因为这些面试者都是有工作经验的,所以白茵直接免了实习期。 而白茵这种一看就是没有当过老板的模样,直让青年看呆了眼,接着他犹豫了半晌,心中有话欲要说出口,到到最后,他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等人走了以后,赵诚开口了:“明天,我把人给清了?” 白茵要做的不宜让太多人知道,甚至是向外保密。 白茵想了想,道:“留下一个吧。” 到时候好当个苦力用…… “那就孟开吧,就今天接你的那个。”赵诚十分的痛快。 白茵当然没有反对,于是明天的事就定了下来。 —— 贾雯想想今天的面试,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 幸好,她手里还有些存款,也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还不急。 就在她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前夫突然打来了一个电话。 贾雯接起电话,然后就一边打电话,一边下意识的往家里走去。 “你别在烦我了,我是不会跟你复婚的!”贾雯语气十分的厌恶。 她对于这个在她怀孕期间就出轨的丈夫早已没有了半点感情,只留下满腔的恼恨。 电话里,对方沉默了片刻,接着颇有些温柔小意的说:“现在都七点了,你是不是又走到老地方了?” 这个所谓的老地方,就是指他们相遇的那个商场得门口。 已经七点了么……贾雯有些惊讶,她都没发觉今天的时间过的这么快。 七点……不要出现在你平时会出现得地方…… 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一句话,贾雯莫名的一颤。接着,贾雯咽了咽口水,抬脚就往商场里面走。 走到商场旋转门里以后,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接着还有尖叫…… 贾雯看着眼前被溅了薄薄一层血液的旋转门,尽管血液都被这门给完完全全的挡住了,可她看着商场门外血肉模糊黏在在地上的人影,还是被惊骇到失语。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要去陪葬了! 整改 整改 第二天一早, 赵诚就等在了娱/乐城的外面, 与一起的, 还有看起来精神奕奕的孟开。 孟开一见白茵还是十分殷勤的接过她的背包, 尽管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员工, 偏偏留下了他,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这两个老板面前大献殷勤。 赵诚怕白茵以为他给孟开走后门, 咳了一声解释道:“做生意嘛,总要有几个头脑灵活的。” 白茵耸肩:“以后是你要管的,你自己看着办。” 到了楼上, 等孟开拿钥匙打开门以后,赵诚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对着房间的一旁比划了两下, 道:“老板我们要不要也在这里摆一个风水鱼, 我看很多店里都摆了这个。” 他也想在自己租住的房子里摆一个。 白茵无奈,道:“风水鱼你就别想了, 你命中喜火, 与水向冲, 不利于招财。” 不然这满是木制的房子里, 养风水鱼确实能够广纳财气。 听白茵这么一说,赵诚马上就歇下了心思。 他还以为这东西什么人都能养呢。 一旁的孟开听大小两个老板这一问一答, 脸上的惊讶甚至要溢出来。不过想到现在的老板都喜欢这一套, 他又释然了。 就是没想到这么小的老板, 也这么迷信…… “风水鱼不止是要和人的五行相合,还要找到零神和正神的位置, 以圆形最佳,六角形的最凶,不宜摆放。鱼缸最高只能和心脏持平,最低要比膝头高。银色金色招财,黑色化煞,但如果是在家中,单养一条黑色的则容易招煞。”白茵絮絮而来,讲了许多,她看了看一旁的孟开,道:“你命中属木,养这个倒是对你有好处。” 山星即为正神,宜静不宜动,只当供奉财神或者其他神位等,又称作丁星。如果正神所在位置有好大稳定的东西,必然主人丁兴旺。但如果是见鱼缸之类的水属之物,又是易碎的东西,此乃就是丁星下水,主丁财两败。水星又被称为零神,旺财之位,却是宜动不宜静。这两个位置全是房子里较为重要的两个位置了。 实际上,养风水鱼还有不少的讲究,比如鱼的种类,金贵易死的不但起不了效果,反而会伤财气,品贱的又无太大的效果。还有风水鱼的数目,不能单求吉利数,还要以宅主人的命卦为准,或者用“河洛之数”来定。 孟开没想到养个鱼还那么多讲究,他赶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妈小时候给我算命,算命先生说我福大命大,我就不要这个了。” 白茵看了孟开一眼,那算命先生说的倒对,但对方恐怕也是歪打正着。 不给孕妇、将行就木的老人、未满三岁的孩子算命,这算是基本规矩。孕妇和婴儿气运相连,算了也不准。将行就木的老人则多半疾病缠身,算多了,命理越算越薄,徒增烦恼。未满三岁的孩子日后还有无限的可能,命途不定。 有些道行的算命先生,都不会给这三种人算命来自砸招牌。孟开遇到的那个,恐怕是个江湖骗子。 不过白茵也没拆穿,毕竟怀揣着这个念头,人倒是能多几分心安。 看了整个房间之后,白茵沉吟了一下,说:“门口再加两个灯。” 这才能映照那一句风水里的俗语:“光照明堂,人气自来。” 接下来,白茵准备去找零神位和正神位。判断这两个位置在屋内的位置,可以利用玄空风水学里的三元九星来定位。 所谓的玄空风水学是堪舆的一种,多用于找最佳的居住地址,但用在内宅之中也是可以的。玄空风水是根据洛书九星,即星宿排列而演化形成的流派。 白茵缓缓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天眼就已经开了。 本来如果是挨排洛书九星定理气,罗盘是一件必不可少的工具。但一来白茵没如今根本没有趁手的罗盘,再来她自己的天眼完全能够看到整个房子里的气机翻涌,就不需要那种东西了。 良久,白茵往旁边东北方向跨了几步,然后又小小的退了一脚,道:“这个地方,摆一个红木长椅吧。” 正神位已经找到了,零神位白茵也很快就定了下来。 但因为零神位在房子的西南方,刚巧是一个转角,人来人往动气不说,还容易造成气机瘀滞,所以供奉财神是行不通了,只能想点别的东西了。 白茵琢磨了半晌,然后果断的说:“在这里摆放一个观赏用的那种陶瓷大缸,里面养几只乌龟。” 接下来就是房间里的八卦之中的坤位。 坤山坤向坤水流,富贵永无休。 “把收银台的朝向变一变,对着西南方。”白茵走到收银台,对着赵诚道:“还有……” 赵诚:“……还有?” 这些还不够吗? 本来赵诚以为白茵不会说很多,但没想到他让孟开飞快的奋笔疾书,都要赶不上她开口的速度了。 因为白茵不止指出了摆放的东西,还特意走到房间的某处,将具体的位置都讲明,现在孟开就在那里做上记号用手机拍了好多照片了。 见这两人把她的话当成了指示,白茵笑了笑道:“就最后一步了。” 赵诚也不管一顿猛拍的孟开,他拿着小本儿和笔就亦步亦趋的跟在了白茵的身后。 白茵见赵诚真的按照了她的交代,将这两间商铺除了工作人员使用的地方以外,余下平均分隔成了六个房间,于是她分别将这六个房门给打开了。 “把我的包给我。”白茵伸手。 紧跟而来的孟开顿时将后背的包递了过来。 白茵打开包,然后取出了自己那一套雕刻用品,然后对两人道:“你们现在就去找人休整吧,已经结束了。” “那你……”赵诚见突然席地而坐的白茵,有些犹豫。 白茵挑眉:“我来弄点东西。” 赵诚当然不敢反对,他打了个招呼以后就转身往门外打电话联络人去了。 等赵诚走了以后,白茵也不管孟开的表情,她俯下身子就用雕刻刀往木制的地板上下了第一刀。 她在京市的时候用过制工精良,不知道是哪个雕刻大师使用过的那套工具,现在再用这个,她用觉得十分别扭,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控制不好力道。 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白茵暗叹,手下动作不停,刻刀转动,就是木屑掉出。 这不是毁了这地板吗?! 孟开想要阻止,却没敢出声。 毕竟看赵哥一切按小老板的意思动工,他脑子进水也该知道这店里究竟是谁做主了。 尽管明白,但孟开还是有些心疼这价值不菲的地板…… —— 白茵这一弄,就足足弄了有十几个小时,期间赵诚找到家具店定下了红木长椅,这红木门口灯也让人装了上去。乌龟、观赏鱼缸,赵诚也亲自去了魔都的观赏鱼市场亲自买了回来。就连收银台,赵诚也和孟开合力之下,勉强将它调了个方向。 时间到了次日凌晨一点的时候,赵诚和孟开终于等到了白茵的一句:“成了。” 顿时,两人大喜过望。 一整天高强度的作业之后,两人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在等白茵的时候,两人恨不得倒在地上就睡,但见白茵依旧不停地动作之后,他们又不好意思休息。 白茵见两人睡意朦胧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分别在他们两个的额头上点了一下:“醒神了。” 一股柔韧的清凉的气息立刻流窜到了全身,赵诚和孟开都恢复了精神。 “小、小老板,你的手真凉。”孟开结结巴巴的说。 他实在是不敢猜白茵神异的技能,尽管经过这一天之后他已经充分颠覆了自己的岌岌可危的三观,但孟开还是决定要守住自己最后一点对科学坚定。 赵诚白了孟开一眼,对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表现嗤之以鼻。 自从赵诚亲眼见到了白茵作符的时候有麒麟钻进去以后,他就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 白茵也不管两人的想法,然后让两人将这六个房间里雕刻留下的木头残渣扫掉。 等孟开和赵诚扫第一个房间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扫把下面出现的面容狰狞的龙,而这龙目之中,则紧紧盯着前面雕刻的宝珠。这龙弯曲盘踞的时候也有三尺长,龙身半隐半现陷于云层之中。爪尖背鳞,纤毫毕现。 所谓双龙戏珠,可这每个房间就只有一条龙,每个龙面前又配上宝珠,又去戏哪门子珠? 而且,这六条龙在这六个房间的位置也各不相同,形态更是有异。若说有哪点相同,那就是好似隐隐朝着一个方位。 白茵见两人打扫出来以后,看她的表情都有些费解,她挑眉道:“别急。” 说完,白茵将那套刻刀放到背包,接着她从里面又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盒子装的不是别的,正是那方唐朝太宗命人督造的受命宝。 龙六而行,有六伪珠。真珠现,龙形动。 这受命宝就是白茵准备的真珠。 赵诚看着那造型古朴大气的印玺,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不简单,于是他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什么?” “李世民仿和氏璧造的印鉴。”白茵见他想看,她顺手就将印玺放到赵诚手里了。 古董啊,还是皇帝用过的! 赵诚接印玺的手一抖,吓得他赶紧捂紧了这个盒子。 孟开:“……” 早知道他接过来的包里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打死他,他也不敢就这么接啊! 局定 局定 白茵见这两个人都突然变得小心翼翼, 生怕将这受命宝碰坏的模样, 她额角一跳, 无奈道:“这说白了就是个假的, 皇帝求个心里安慰用的, 没你们想的那么名贵。” “但那也是皇帝用过的啊!”赵诚打开盒子, 连连看了好几眼, 但却依旧没敢下手。 白茵倒是没想到赵诚会对古代的皇帝有这么推崇和敬畏,她失笑,说:“放心吧, 就算你把它掉地上,它也会相安无事的。” 赵诚才不相信,这印玺是玉质的, 掉在地上, 必然是要出现损伤的,哪怕这木制地板要比瓷砖柔和一些。 白茵见赵诚满是怀疑的脸色, 她眉头一挑, 然后一手接过那印玺, 在赵诚和孟开两个人不可置信的眼神里陡然将手翻转, 那印玺瞬间就掉了下去! “小孟!”赵诚顿时瞪大了眼睛,大喊一嗓子之后就要去接。 孟开下意识的就要用手捞, 然而他们的速度怎么可能会快的过物体落地的速度? 就在两人以为这印玺会磕碎的时候, 只见印玺在离地还有十多厘米的时候突然就悬在了半空。 赵诚:“……” 都忘了这不是个正常的世界了, 就连白茵也不是正常人。 孟开的反应要比赵诚的反应强烈多了,他的眼睛瞪到最大, 接着他又揉了揉眼,发现那印玺竟然还没有落下! 孟开:“……” 完了,他好像累出幻觉了…… 这风水局看样子是成了。 白茵眼中,这六个房间的气机突然开始搅动。而他们身处的这个房间雕刻在木制地板上的龙,则忽然幻化,龙身膨胀到丈许,极速往这边腾飞而来,几乎张口就要咆哮着吞下这印玺。 然而就在这龙近在咫尺的时候,一双手突然出现把这印玺拿走了,接着印玺的气息则全部消失不见。 这龙原地转了两圈之后,又栖落下来,整个房间的气机也渐渐安静,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白茵把玩着手中的印玺,然后将它给了赵诚,道:“在走廊里建个防盗玻璃柜,把这个放进去。” 赵诚刚刚差点被惊掉的下巴早已经收了回去,他现在又听了白茵的话,赶忙点头:“我明天就去弄。” 倒是有不少店面也会放置这些东西压台面的,或是名人画作和书法之类的,他们放个古董也不算是突兀。 忽然,赵诚又想到了什么,他犹豫着问:“老板,要不你把这东西报一下,我好看着买哪种级别的防盗柜?” 白茵摇头:“不用了,没人带的走的。” 有她在的时候,这受命宝的气息还能被掩盖得住,不至于在非指定的位置挪动出现气机。但如果是她不在的时候,这受命宝被人移动或者有人要带它出去,这六条风水龙就会群起而攻,那人绝对讨不了好。 见白茵说的笃定,赵诚也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顿时就放下了心。 这又省了一笔钱。 因为现在店铺资金严重不足,所以赵诚现在买什么都要经过深思熟虑,精打细算之下他才会进行这项开支。一个玻璃制成的存储贵重物品的防盗柜,怎么说也得几万块钱。 看赵诚的表情,白茵挑眉一笑,宽慰道:“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这次整改之后,店铺不出一个星期就能来张,到时候就开始盈利了。 赵诚听白茵这么说,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他笑呵呵的说:“老板吉言。” 白茵已经将能交代的都交代清楚了,只剩下一件事,白茵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这风水局不是永久的,水运行一十八载,山运行至廿七,到时候这风水局就没什么作用了。” 正神和零神分管山运和水运,两运分行,各不相干。如果没有雕刻这六条行龙,那水运可以延长到十八年之后,山运则可以延续到二十七年以后才会失去效用,但现在这六龙嬉伪夺真的格局一旦形成,整个店铺的气机都连在了一起,不论是山运或者是水运,都会被消耗的很快。细细估摸,也就能撑个八、九年的光景。 赵诚:“……听不懂,你说仔细一点。” 白茵挑眉,“就是你每过五年,记得提醒我来这里看一次。” 不然风水局出了未知的问题,影响了生意事小,变成了煞气就是祸患了。轻则一个店铺,重则整个娱/乐城都变成了煞气凝聚之地。 赵诚见白茵神色郑重,他就知道了其中利害,于是他拍了拍孟开的肩膀,交代道:“你也记一下,免得我到时候忘了。” 孟开赶紧用笔记在本子上,等他写完了,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那这个印玺到底值多少钱?” 见孟开问的直白,白茵也没隐藏的意思,她琢磨了一下,犹豫着说:“一百五十万是有的吧?” 毕竟不是和氏璧那种绝世珍稀,也不是银花双轮十二环锡杖这种带着宗教与政权的,具有独特象征意义的传承名宝。能得个一两百万已经是不错的了,只是其中日见稀薄的龙气比较难得而已。 孟开:“……” 他这小老板果然是有钱人。 “好好干,不出五年,你也有一百万。”赵诚鼓励孟开。 孟开精神一震:“我一定听小老板和赵哥的!” 得,小老板已经排他前面了……赵诚感叹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 第二天。 白茵早晨九点来到店铺的时候,发现这个做工精美,木制底座,上面密封玻璃的防盗展示柜就已经做好,端端正正的摆放在走廊里了。 赵诚的办事效率是越来越高了。 就在白茵这么想着的时候,赵诚就从一旁提着早餐走了过来。他看到白茵,马上就将早餐放了下来,然后走过来说:“这东西等孟开来了,我们挪一下就行了,到时候你就跟我们说位置。” 防盗展示柜看起来倒是挺轻便,但因为上面放置的是值钱的东西,万一上面重量足够,那下面如果不够稳,就容易侧翻。所以那精美的木制底座里面填充了东西,一般人轻易也搬不动。 白茵看赵诚眼底的黑眼圈,估计孟开也够呛。她也没有压榨员工的习惯,于是白茵笑眯眯的说:“这个我自己弄。” 赵诚刚想拒绝,就看到白茵双手举起那防盗展示柜就脚步轻松的往走廊里面又走了一些。 顿时,赵诚就说不出话来了…… 过了一两分钟,白茵找准了位置就将展示柜放了下来。她让赵诚打开展示柜上面的玻璃,然后眯起了眼睛,再次确定无误以后,就将这唐皇印玺给放到了里面。 等白茵撤开手,赵诚关上展示柜的玻璃。 良久,空气就像水滴溅入了油锅里一样,骤然变得沸腾起来,就连赵诚都感觉到了胸腔肺部呼吸变得窒闷起来。 “出、出问题了吗?”赵诚抓着衣襟,连忙问白茵。 白茵摇头,“没有。” 见他实在难受,她将那块汉代螭龙玉佩递给赵诚,然后说:“再等等吧。” 她将展示柜放置的不是别处,正是六龙翻腾最平衡的地方。 此刻,龙吟之声空响,每条都想从房间腾飞而出,可莫名的阻碍又让它们的动作变成挣扎,对这印玺,每条龙都是可望而不可得。 这个时候,来自入门之处的正神零神两个星宿神位之上又陡然震动,西南坤位也是蠢蠢欲动。一时间,整个店铺的风水被催的极旺,甚至于各方有隐隐的胶着。 再放任下去,恐怕不妙。 白茵眉头微皱,她口中念道:“星宿位,归!” “各龙归位!” 接着,白茵划破食指指尖,一滴鲜血顿时就变成了雾气。 纷乱的气机登时一滞,接着就如同被梳理了一般,逐渐变得井井有条起来。而各气也缓缓的融为一体。 如此,六龙嬉伪夺真的风水局才算大成,佐以三元九星之中的山运和水运,六龙呈吞财气之势,吐晦于无形。 赵诚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孟开疾步走了过来,然后对白茵说:“老板,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只乌龟全死了……” 昨天买的今天就死了,不会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吧? 赵诚也转头看向这边。 “再买几只吧。”白茵无奈道。 这恐怕刚刚屋内风水骤变,那几只乌龟承受不了那一瞬间爆发的龙气,才在几分钟内就死掉了。 风水局既然已经做好,那接下来的事就交给赵诚了。但白茵看他精神不济的样子,然后说:“今天你就先休息一天吧,等晚上让孟开送我到机场。” 赵诚犹豫了一下,也没拒绝,他道:“那就谢谢老板了。” 白茵笑了笑,然后就带着孟开往外走了。 等白茵走到娱/乐城的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白茵看也没看,就往外走了。 正巧,两人就这么错开了。 “老板……那个人好像来过我们那里应聘。”孟开犹豫着说。 他还记得对方好像叫贾雯。 孟开看着她一下子就按了五楼的电梯,又联想到白茵送她的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皱着眉头猜测:“对方,好像是来找你的……” 难不成那句话还有什么玄机? 白茵无言,她奇怪的看着孟开,道:“她来找我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女人和她无缘,两人没有再次见面的必要,这次错过也是必然。 孟开老子白茵的背影,砸吧了一下嘴,终于知道对方为什么能是老板,而他只是一个打工仔了…… 离去 离去 等白茵晚上赶飞机的时候, 令她没想到的是, 赵诚居然来送她了。 机场上, 白茵看着赵诚, 发现他眼底的青黑和疲惫之色依旧没有消退, 她疑惑的问:“你回去没有睡觉吗?” 赵诚苦笑, “别提了, 我租的那个房子漏水了,害我收拾到现在。” 他在魔都住了这几个月,白茵倒是不吝啬, 但因为家中的情况,他也是能省则省。另一方面,也是怕自己误事, 所以在店铺旁边就近租了一个小屋子。而然这娱/乐城坐落在城市的中心, 尽管已经是挑了最便宜的租住,每个月租房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白茵看着赵诚, 眉头一扬, 口中玩笑道:“便宜你了。” 说完, 她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把门钥匙扔给了赵诚。这还是在董家的时候, 董启明的妻子顾媛给她的,她还记得顾媛给的刚好是魔都的房子。她本来是想在这两天有空的时候顺便去看一下的, 没想到光整顿店铺都花费了几乎全部的时间。剩下的几个小时, 白茵也不想去找了, 只让孟开带她吃了一顿正宗的魔都菜。 “不用你交房租了,你只要帮我打扫干净就行了。”白茵道。 顾媛给的是带全套家具的房子, 也是她在魔都刚买下自己还没来得及住的地方。之前好像每个月都有固定几次去打扫房间,现在送她以后,顾媛总不会还让人去。 这房子闲着也是积灰,不如让赵诚先住着。 “你、你在魔都还有房子?”赵诚惊讶了。 不止是赵诚,就连一旁不说话听两个老板交谈的孟开都十分惊讶,他盯着白茵的书包,怎么看也不像是高档奢侈品一流的东西,但里面装的东西怎么一件比一件贵…… 就算这段时间房价跌得厉害,但魔都市中心一套房子现在怎么说也上两百万了,再加上那个李世民用过的印玺。孟开粗略一算,就发现了白茵之前是把几百万随身带着的…… 赵诚并没有接受这把钥匙,他连连摆手道:“这不好吧?” 房子既然是白茵的,那他去借住总是不好。再说了,赵诚已经不好意思去占白茵的便宜了,那怕在资金不足的条件下,单她这四个月里付给他的薪酬都十多万了。 见赵诚没有接受的意思,白茵挑眉,道:“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魔都买房了,到时候记得将这房子打扫干净就可以了。” 听白茵这么说,赵诚才犹豫的接过了白茵递过来的钥匙。至于在魔都买房……赵诚看看现在的房子价格,想都不敢想。 白茵看着赵诚的表情,还有他头顶若隐若现的红光,她意味深长道:“你不用犹豫,在这里买房子,你吃不了亏的,更何况还能将你的孩子接到魔都来上学。” 刚开始的时候,赵诚脸上还是在动摇,等白茵说到后半部分,赵诚心中忽然一震,接着就暗下了决定。 等赵诚眼中坚定一闪而过以后,白茵看到了他头顶的红光渐渐的有相连的趋势,她心中暗叹。 果然没错。 “你这个……是算出来的么?”赵诚没忍住,问。 言下之意,就是她并没有刻意帮他看过。 白茵笑了笑,“你的时运可跟我没有关系。” 听到这里,赵诚有些失望,但他早已清楚了白茵的性格,能让她说这么一句已经实属不易了。就看今天下午去店里的女人,对方那么恳求,得到的也只是白茵电话里的一句“不见”。 白茵对赵诚已经很厚道了。 赵诚顿时又打起了精神。 白茵临上飞机之前,她想了想说:“你开业之后可以跟前三名顾客说,如果他们信这个,我会亲自给他们批上一卦。” 也就只有三个人,算是讨个开门红。 赵诚点头应下。 —— 等白茵上了飞机之后,赵诚就让孟开开车,两人就去找这房子的位置了。 孟开的车子在堵了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如愿以偿找到了地方。 孟开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楼盘,又用手机在网上搜了搜这里的房间。半晌后,孟开举着手机磕磕绊绊的问赵诚:“……赵哥,我们没找错吧?” 赵诚看着孟开手机上那一串的零,他勉强镇定道:“那能有什么错?” 说完,赵诚就让孟开把车子停到一边,他一马当先的往前走。 然而还没等赵诚走到小区,他就被保安给拦了下来,赵诚将来意说明,就见对方开始打电话给白茵核对了。 因为产权的变更,顾媛已经让人将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现在的业主也早就变成了白茵。 白茵那边也下了飞机,同保安略微说了几句之后,保安就放赵诚和孟开进去了。 赵诚看着紧随其后的孟开,然后皱眉问他:“你来干什么?” 孟开噎了一下,讪讪的说:“赵哥,你就让我看看这房子呗。” 平时的时候他只能抱着手机图片流口水…… 赵诚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提出条件道:“那你等会儿得帮我一块儿收拾。” 正巧,他那房子是付了半年的房租,现在也快到期了,如果这房子能住人的话,他这两天还要来搬东西,孟开就是个不错的劳动力。 赵诚从保安那里知道了这房子自从买下以后就没住过人,在赵诚心里,这房子即使不是空空荡荡,那也是缺各种家电,只能当个临时的住所。 但等赵诚找到了楼层,再打开房门之后,他顿时就和孟开一起惊呆了。 赵诚干笑,道:“……空间还挺大的。” 孟开直接就说不出话来了。 入目之间,就是两百平的超大复式结构的屋子,深棕色的木制地板油亮反光,沙发看起来异常的舒适,家电摆设一应俱全,整个房子纤尘不染。最醒目的还是客厅的巨大的落地窗,外面几乎可以俯瞰一片极为广阔的魔都景色了。 赵诚见孟开没出息的样子,他咳了一声,说:“回神了。” 孟开尴尬的脸都红了,这也不怪他。尽管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但因为所学的专业不过硬,毕业之后并没有找到条件优厚的工作,不然也不会去一个还没正式开业的店铺应聘。而他的家庭也不是什么权贵,只是普通家庭,这种价格过了五百万的房子,他还真没进来过。 赵诚踩着地毯走到那落地窗前,看着眼前的景色。良久之后,他才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勉强压抑着自己胸中不断涌起的豪情。 几年前,他还是一个在县里开着小店铺的小老板,几年后,他竟然已经在心里想在魔都这种地方买一个这样的房子了…… “三天后,我们就开张!”赵诚突然咬牙道。 赵诚眼中的白茵,从来都没有这么令人高山仰止过。白茵的神异他比不来。那他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混口汤总可以吧! 孟开不知道怎么,也忽然涌起了渴望,他迫切的希望在这城市里站住脚。于是孟开狠狠的点头,附和赵诚。 如此,店铺开业的日子在赵诚冲动之间就定下了。 —— 郑源恺在司机那里知道白茵去魔都以后,他就让人关注了白茵的店铺。 郑源恺在得知店铺前三位顾客居然能得到白茵一卦之后,他马上动身离开了东省往魔都赶,留下了面面相觑的公司高层。 这件事,顿时在郑源恺的公司传开了。 因为是在自己老板身上发生的事,所以公司员工也有所耳闻,至于别的公司的商业间谍,自然也得到了不少消息。 虽然不明白郑源恺为什么会对这件事这么上心,但那些商业间谍都十分尽心的将这个消息传了回去。 那些公司的老总虽然没有郑源恺那么热情,但他们也有不少被勾起兴趣的。毕竟养生这个东西,总是比较吸引人的。 第二天的时候,郑源恺就到了魔都,他见白茵那店铺还没开业,也不恼,就这么在魔都住下了。 —— 三天后。 董池在电话里偶然见听到他二叔提了一嘴郑源恺的事,刚好他在魔都做活动,于是董池想也没想就往娱/乐城那边赶。 等董池到了娱乐城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早就不知道是第几个顾客了,就连他三叔都让他三婶给他办了一个! 一张会员卡二十万,每次消费另算。 董池想了想,还是冲着白茵的面子上痛快的掏了钱。 等董池拿着会员卡回董昌国的住宅的时候,他就看到自己表弟手上赫然也拿了一个。而且,模样还和他的有些不一样。 董池:“……” 不要告诉他,他这个是前三名顾客的会员卡! 司白夜见了董池,他顿时就要把这卡收回自己的口袋里。 董池哪里能如他的意,他赶紧抓住司白夜的衣服,咬牙问:“你这个是白茵大师开的店的会员卡吗?” 司白夜淡淡道:“你看错了。” 就在董池脸上露出明显的鄙夷的时候,董昌国忽然下来了,他看着自己的外孙,疑惑的问:“四天前你不是去魔都了,怎么就回来了?” 司白夜:“……” 顾客 顾客 魔都如今最为出名的娱/乐城里开了一家养生馆这件事就像暗潮汹涌的海面上投入了一个小石子, 半点风浪都没激起来。 但自从这个养生馆开业之后, 陆续到管内办理会员卡的人却让人不得不注意。许多商业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郑源恺这个房地产大亨特意抽出了三天的时间, 专程跑到了魔都, 亲自去养生馆办理的会员卡。 如果单单只是指郑源恺, 那还不会有人会因此心生冲动, 去一探究竟。可第二个去办理的人, 也让人大吃一惊。 董家三子董启明,港城新晋的珠宝商新贵,其名下“恒祥珠宝”在区区二十年年的时间里, 挤掉了港城第三老牌珠宝“福缘”在港城和内地的地位。尽管传言他是依靠原本外祖家已有的珠宝行业的基础,成功挽留了许多手艺精湛的雕刻大师,才能创造出许多新颖、造型古朴大气的珠宝作品, 然后一举笼络住了一大批热爱珠宝的女性。但董启明既然能将一个堪堪只是三线珠宝商的外祖家的产业, 飞快发展成如今的模样,他本人的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 这样的人物去了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店铺, 怎么不引起别人的好奇。 接下来等那些人国内一线影星董池, 魔都长虹企业的千金……都去了这个小小的养生馆以后, 他们或多或少的都嗅到了腥味, 然后就有人按捺不住,去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就这样, 赵诚看着几天内就有了十五个的订单, 每个人只是预先交了会员费, 这进账就有三百万了。 一时间,赵诚的手有些抖。 赵诚手里握着店铺的账目, 他表情有些激动的打电话给白茵。 “既然这样,那等有人来馆内体验的时候,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白茵在电话那边随口道。 赵诚犹豫了半晌,然后才试探着问:“……老板,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 白茵“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赵诚握着手机苦笑,他总觉得按照白茵说的,这个店铺也存活不了多久的样子…… 真希望这三百万不是一次性消费。 —— 继郑源恺之后,贾雯养生馆的第三个顾客,在她知道养生馆里光是会员费都要二十万以后,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拿出二十万办了一张会员卡。 如果是在贾雯之前做公司高层管理的时候,二十万一张终身制的会员,她也不是真的消费不起。但如今她毕竟已经辞职了,现在完全没有收入来源,只依靠着以前的存款来生活。 钱虽然多,但如果迟迟没有进项,早晚也会花光的。 贾雯深谙这一点,但一想到是白茵之前的提醒,她才躲过一劫死劫之后,她咬了咬牙,还是掏了这二十万。 她见不到白茵本人,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她了。 等贾雯办理完了会员手续之后,她被当初那个坐在白茵旁边,和她一同面试的胖胖的负责人告知,如果她需要,他们店里一个会风水算命的大师,可以免费帮她算一卦。 听到这里,贾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是狂喜。 这大师绝对是白茵没跑,二十万换对方一卦,这买卖值了! 赵诚因为对方隐约猜到了自己老板会看相,所以他才没什么顾及的据实以告。 至于那两个同样得到这个待遇的前两个顾客,赵诚也知道他们都和白茵有过交集,所以也没有隐瞒,他总觉得郑源恺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风水算命的事终究没多少人信,遇到激进的人,甚至还会正义感一爆发,就把他们给举报了。 这样一来,赵诚明显的松了口气。 接着,赵诚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到了另一件事。 这么凑巧的三个人,难道真的是巧合……? 这个念头在赵诚脑海里转了一圈,终究把它烂在了肚子里。 —— 贾雯第一天办了会员卡,三天之后,她就来这里消费了。 贾雯先是被女服务员领到了一个房间前面。 贾雯穿过长长的走廊,路过玻璃展示柜的时候,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 她总觉得,这个东西给了她很怪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却觉得心情骤然舒缓了下来。 等到了房间之后,贾雯瞪大了眼睛,就看着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中间一块蒲团,似乎是供人盘膝而坐用的,然后墙壁上挂着形意颇为古怪的几副画,画中是几个小人儿在做着各种奇怪的动作,看起来倒是颇具意象。 真像小说或者电视剧武功秘籍……贾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 接着,贾雯就看到女服务员在房间地板上龙形装饰花纹前面点燃了两个红色蜡烛,在略微拜了两拜之后,女服务员又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房间。 ……就这么没了? 贾雯的表情有些吃惊。 刚刚的女服务员交代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将墙壁上的动作连贯的做出来,接着在蒲团是打坐静坐即可。 贾雯想到店铺给的单子,上面的价格可是四位数! 尽管觉得自己被骗了,但贾雯还是咬了咬牙,按照女服务员交代的顺序,虽然自觉有些难为情,但她还是将这一套动作给做完了。 本来以为自己看图会不得要领,没想到只是做了个起手式,贾雯整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了。 抬臂立脚,身如蒲柳。渐渐的,贾雯摒弃了那些图画,自己就不由自主的将那套动作给完成。她还以为会很难,没想到这么容易学。可这样,除了身体稍稍放松之外,难道会有什么别的用处吗? 贾雯静坐的蒲团上,她脑海里的各种念头一时间纷至沓来,思维在安静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发散。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贾雯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如果贾雯还清醒,她一定会感叹,原来人真的可以在坐着的时候睡着。 贾雯这一睡,直到一个半小时后才醒过来。而这个时候,两个小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那四位数的钱,居然在一眨眼之间就没有了。 贾雯第一反应不是惋惜自己的腰包,而是自己多年以来都没有感觉到的神清气爽,就像重新回到了二十多岁那样,甚至有些无忧无虑。 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神异。 从满心欢喜和丈夫结婚,到半年之后她怀孕期间丈夫出轨,再到打官司赢得了抚养权之后,丈夫不停地骚扰。最后就是前几天,丈夫跳楼想拉着她陪葬。 这一桩桩一件件积压在她心底,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情绪,就这么被一扫而空。 这时候,服务员又进来房间,然后提醒贾雯时间到了。 贾雯有些怔忪,随即她笑了笑说:“你们这里还挺不错的。” 在看到女服务员眼中的不真实以后,贾雯就一个这女服务员也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的。 员工都不熟悉的事,能做出这一切的,也只有那个神秘的年轻老板了…… 临走的时候,贾雯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养生馆”三个绿漆字,她失笑摇头。 竟然在梦中,她甚至还隐约感受到了自己好似怀抱了一条飞龙…… —— 周静姝本来从小就体弱,她有轻微的心脏病,只是经过多年的精心护理基本上没有犯过病。尽管她还会因为免疫系统紊乱的缘故,经常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过敏反应,余下她的生活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在一个星期前,周静姝正巧因为偶像来魔都以后,她心血来潮去接机,结果差点被踩踏之后,她回到家里就觉得心脏有些不舒服,在被强制性的留在家里两天,让家庭医生经过仔细检查发现她并没有心脏病发作的趋势之后,她才被允许再次踏出家门。 周静姝虽然身材比较娇小,但她还是极其喜欢玩乐的,反正家里惯着她,自从她拿了国外的学位证之后就无所事事,她的父母也没有说过什么。 于是就这样,周静姝就到了魔都新开的娱/乐城那里,等她进去逛完一遍之后,她有些兴趣缺缺。 这里说是娱/乐城,在周静姝眼里也只是比外面那些室内娱/乐项目做的更加的精致,服务更加好,其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等周静姝走到娱/乐城最顶层的地方也没有让她见猎心喜的项目,她准备再次返回楼下随便挑上一个,然后打发时间。 然而等周静姝准备搭乘通往楼下的电梯之后,她忽然福至心灵的抬了一下头,接着就看到了“养生馆”三个绿漆字。还有这店头十分的亮堂,一瞬间就让人产生了莫名的舒适感。 就在这愣神儿的空挡,周静姝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事。 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这不就是那日在机场救下她的女生给她的名片地址么? 一瞬间,强烈的好奇就截获了周静姝的脑海。 于是她没有什么犹豫,就抬脚往养生馆里面走了。 正好她这几天身体有些难受,好好享受一番按摩也不错。 因为所谓的养生馆,基本都是以中医按摩为主打,然后针灸养生为辅助,所以周静姝下意识的也以为眼前得“养生馆”也是这样。 然而等周静姝经历了和贾雯相似,又不一样的事之后,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这里居然不是按摩,而是睡觉,而且睡一觉就要几千块钱! 睡一觉几千块,周静姝这种企业千金也觉得有些贵了。但她心脏止不住的在跳动,好似在告诉她,它现在变得舒缓了许多。 真的是,好奇怪呢…… 起步 起步 一连几天, 周静姝每天都去“养生馆”里消费, 她把所有的项目都体验了个遍。 说是所有, 也就只有静坐睡觉和等睡醒之后吃上一道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熬成的, 味道很有些奇怪的汤品。 汤品总共九道, 每一道周静姝都尝了一遍。滋味虽然有些怪, 但喝完之后总觉得身体暖暖的, 十分的舒适。 就这样,等九天时间过去了之后,周静姝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她这个月的零用钱已经花超了…… 她带上会员卡, 九天时间在这里就消费了三十万。 周静姝有些吃惊,尽管她家里的企业在魔都根深蒂固,在全国也有不凡的脸面, 但她本身不爱什么奢侈的生活, 除了衣服首饰之类的,她还很少这么这么消费过。 等回到家里的时候, 周静姝的父亲周华雄不可避免的就问了一声。倒不是因为心疼这三十万, 毕竟三十万对他来说也只是几分钟的事, 他只是关心一下周静姝的生活。 周静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然后据实以告。 等周华雄听周静姝她去一个什么养生馆消费了这么多以后,他有些皱眉, 道:“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周静姝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但我总觉得那里让我感觉到很舒服。” 既然周静姝想去,周华雄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倒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有分寸的。 等吃饭的时候,周静姝看着桌子上的甜点,她想也没想就先吃了两口。 周华雄有些不悦,“告诉你多少次了,吃饭的时候不要先吃这些。” 周静姝看着周华雄的脸色,她刚想撒娇,就看到自家请的甜点师神色慌张的走了过来,等甜点师走到饭桌前看到周静姝面前的甜点,她只觉得眼前一黑。 “怎么了?”周华雄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甜点师也不敢隐瞒,要是等会儿周静姝发作起来,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甜点师战战兢兢的说:“……这个甜点是给周夫人准备的,里面放了鸡蛋。” 而周静姝对鸡蛋过敏! 这下子,周静姝哭丧了脸。 周华雄急了,他可没忘周静姝原来吃了一口鸡蛋被连夜送去医院的事。 周华雄赶紧打电话给自己家里的私人医生,然后告诉对方周静姝吃了鸡蛋,让他带好治疗过敏的药物。 十分钟后,私人医生火急火燎的就来了周家的宅邸。 等私人医生看到神色凝重的周华雄,他心里一咯噔,以为周静姝的状况已经很严重了,他甚至心里有些暗暗不满于周华雄为什么不当机立断送周静姝去医院。 私人医生的工作更多的是保持周家人的健康,而不是处理紧急情况。他个人没有借助医院各种仪器的情况下,怎么也没有医院专业。 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慌乱的周静姝。除了神情不对以外,从外表看看不出什么过敏反应来。 尽管如此,私人医生还是不敢怠慢,他把周静姝检查了一遍以后,有些犹豫着说:“……她这不像是过敏啊。” 要是往常,不用十分钟,周静姝就会感觉到呼吸困难了。 周静姝听了私人医生的话以后,也试着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果然,好像没有半点异常。 一旁的甜点师也有些不解,她用银制的茶匙尝了一口甜点,“这里面真的有鸡蛋。” 那这就奇怪了…… 忽然,周静姝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犹豫着说:“……难道那个养生馆真的有效?” 周静姝说完自己也不信,哪儿有几天时间就产生效果的养生方法? 然而周华雄皱着眉,半晌后,他才对周静姝说:“要不,你去试试胡萝卜?” 他记得这也是她的过敏源。 周静姝有些不解,要是往常,她爸恨不得让她离那些东西远远的,现在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尽管这么想,周静姝也有些好奇,于是她就自己去厨房里拿了一根胡萝卜,然后吞了吞口水,在众人的眼睛下面小小的咬了一口。 半个小时过去了,周静姝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什么难受的地方,她眼睛一亮。 “刘叔,我怎么忽然不过敏了?”周静姝好奇的问私人医生。 私人医生想也没想就说:“你身体的免疫系统开始恢复正常,当然就不会过敏了。” 周华雄笑了,“我说郑源恺那个老狐狸怎么会跑到自己名下娱/乐城里的一个小商铺,特意等了好几天去办了一张什么会员卡。” 周华雄也是商业巨擘了,本来这种小事是不会被他放在心里的,但郑源恺几年前工地上发生的离奇事都已经在圈子里传遍了,无数人都想去他那里打听给他那个护身符的大师到底是谁,但郑源恺那个老狐狸楞是一个字都没有说,周华雄也有些心痒,所以就记住了。 综合这次的事情和郑源恺的反应,周华雄这个叱咤商场几十年的人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的猫腻。 相通了以后,周华雄想了想说:“等你明天再去那个养生馆的时候叫上我,我也去看看。” 周静姝有些吃惊,她不知道周华雄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个。但周华雄这个反应就足以充分说明了那个养生馆里确实有些神奇。 “行。”周静姝痛快的答应了,很快,她眼中有些狡黠:“那我明天所有的费用都由你出。” 周华雄有些无奈,“可以,把你妈也叫上。” 周静姝连连点头。 —— 有过了几天,魔都周家一家三口都在娱乐城的“养生馆”里置办了一张会员卡的事很快就传开了。而周华雄每隔几天,都会在百忙之中去“养生馆”里待上几个小时,消费上几万块钱。 这下子,只要不是傻子,一直关注几个商业巨头的商人一流都明白了这“养生馆”里恐怕有不凡之处了。 等周家千金死活要应聘“养生馆”的工作以后,那些魔都的大小商人都纷纷也在“养生馆”里置办了一张会员卡。 至于是去养生还是去个周静姝套近乎,那就是另一说了。 然而等他们去体验了一把“养生馆”里的静室之后,从一开始的愤怒,到睡醒过后的轻松,他们终于明白了这里为什么能让那些大人物放下身段来消费了。至于他们为什么坐在那里就能睡觉,还有为什么在房间里点燃的不是熏香,而是两根红烛,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问过服务人员,但那些服务人员也答不上来,只说是老板交代的。 一时间,“养生馆”老板的身份开始被各方打听。 赵诚一边死命的扛着来自各种公司企业高层,乃至老总的压力,一边计算着这个月的盈利。 不算不知道,这个月足足有一千多万的进项! 百分之五的股份,那可就是五六十万。 赵诚捂住心脏,差点就激动的昏过去了。 —— 白茵接到赵诚电话的时候,就听到他在那边不住的说什么“发财了”、“火了”之类的词句,她无奈的打断他,道:“这一千多万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会员费,过一两个月就又降下来了。” 所以他激动什么? 赵诚热情依旧不减,他说:“那只要我们一直办理会员就行了。” “养生馆”的名气只会越来越大,这才只是魔都的商人了,还有其他省份闻名而来的人呢! 白茵嘴角抽了抽,“我们一共就只有六个房间,办再多的会员卡也没用。” 到时候房间供给不上就会引起别人的不满,生意就不好做下去。 “最多五十个会员,再多就不能办了。”白茵道。 考虑到基本上不会有人每天来这里消费,而且都是手头事情繁忙的公司老总,能够一周来这里两次已经不得了了。 “剩下没有会员的让他们提前预约。”白茵挑眉。 赵诚被白茵泼了不大不小的凉水,他也冷静下来了。 “现在会员卡已经办出去了四十张,这么一来就只剩十个名额了。”赵诚皱眉道。 白茵笑眯眯的说:“那就去抬价。” 赵诚:“……” 这也太黑了! 二十万的会员卡,再加价,还能加到哪里? 似乎是能察觉到赵诚的心声,白茵随口道:“剩下的一张会员卡五十万。” 赵诚彻底惊呆了,“这真的能卖掉?” 白茵无言:“谁说一定要卖出去的?” 知道这里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没有会员的价格,日积月累之下只会赚的更多。 赵诚纠结了,尽管他在魔都待了好几个月了,但他依旧没有白茵心黑手毒…… 赵诚赶紧抛开这个话题,他转头问白茵:“那那个来应聘的周氏企业的千金怎么办?” 到底是让她工作,还是在店里供着? 白茵挑眉:“既然是来工作的,那你就是老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她来。”赵诚道。 “移动的广告为什么不要?”白茵有些奇怪。 赵诚一噎。 过了一会儿,白茵随意的说:“等你结算完了这个月员工的工资还有你的分红以后,把剩下的钱给我打过来。” 赵诚忙道:“好的。” 接着,赵诚又迟疑的说:“你要全部么?这里还要周转资金,你看是不是……” “你看着留。”白茵也不反对,她又想到了什么,说:“每年的六月份到九月份你别找我,有什么事提前或者推后告诉我。” “为什么?”赵诚有些不解。 白茵耸肩,“钱我已经赚了,现在我要去用我的双脚去丈量祖国大地了。” 尽管白茵说的冠冕堂皇,赵诚还是一语戳破了她,“……旅游?” “也可以这么说。”白茵痛快的回答。 赵诚:“……” 这不就是什么都不管的甩手掌柜吗?! 上门 上门 等“养生馆”的生意渐渐进入正轨了之后, 一开始的暴利也渐渐降了下来, 第二个月的利润就只剩下六百万了, 这还是又卖出了两张会员卡的结果。 刚开始赵诚看着白茵给的几张方子, 让他照着方子请中医专业的人在店里熬制, 一碗汤水就几千块, 实在是贵的让人咂舌。 赵诚本来也提出过意见, 这里消费如此之高,那些有钱人也不是傻子,里面连名贵药材也不见几样, 实在是不太符合这个价格。 赵诚这么说,却被白茵一句:“古代皇帝才能吃到的补食,多少个太医经过几代研究出来的东西卖几千块钱不算贵了。”给堵回去了。 赵诚自然是不信, 这年头说是什么古代宫廷秘方的, 也就卖个噱头,哪里有什么完整的流传下来。 但后来, 无数的公司老总都在明里暗里的打听这个东西, 赵诚看着经常来的并且时常让点这些补汤的几位, 在月余过后, 气色还是别的都有了明显的好转,他才不得不信白茵那里出来的东西, 果然不同凡响。 实际上, 沾染到补药这种东西, 在中医里都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症状,也需要对症下药, 但白茵总不可能每天都在“养生馆”里坐镇,所以她就在自己知道的那几张方子里找了几贴温补的药,见效慢,但胜在效果好,对人无害。 那些太医可是惜命的很,猛药这种东西除非万不得已,否则他们绝对不敢用在宫里那些人身上,这些方子已经将副作用削减到了极致了。 在“养生馆”里时间久了,亲身经历过的人甚至会在没有时间来这里的时候,让身边的秘书司机一流的,来“养生馆”里亲自购买打包这些东西,对于金钱,更是不吝啬。 赵诚每次看到这些,都只觉得肉疼。毕竟补药不是饭菜,每天每时每刻都有的。这东西一熬煮就是几个小时,火候差了或者过了,白茵都明令禁止不允许卖出去。 “药物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好一点是药性削减,不好的时候甚至会危及生命。” 有好几天,赵诚每每都能回想到白茵凉凉的嗓音,还有她似笑非笑的口气,他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按照白茵的交代,半点不敢让手底下的员工卖出去。 这样一来,每天能稳定供应的,也就二三十份。 如此,那些置办了会员的人的优势就凸显了出来,那些没有办理会员卡的,就只能看着。 当然,这么以来自然会引来深知其效,却又拿不到这东西的背景深厚的人不满。 然而等他们这边刚对“养生馆”里做出什么事,那边郑源恺的压力就下来了。还有魔都周家,周家女儿毕业的第一份就就是在这里,更何况周静姝的身体在来到这“养生馆”里之后是越来越好了,他们怎么可能坐视有人对“养生馆”出手? 最让人震惊的是京市董家,这董家三子可是直白的在人前谈笑说起过,这“养生馆”里的老总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至于事情始末,各种猜测一时间都甚嚣尘上。 董家董昌国,再怎么闲职,那也是国家领导人之一。在体系内有头脸的人都隐约有听闻,他那大儿子用不了多久,也会被上面调到省区,担任省里一把手的位置,可谓是前途无量。 魔都的“养生馆”经过这件事之后,名声顿时就在上流圈子里传开了。现在不只是各色商人都知道了这个地方,就连许多官员也知道了这个地方。 然而会员就只有那么多,在“养生馆”的负责人的口中得知,这会员卡钉死了就只有五十位,而且是绑定了个人的,无法转赠。 除非,有人来解绑,空出位置,让另一个人再买入。 这下子,那些前期想要巴结周家和郑源恺的商人可是乐坏了。二十万买了一个接近领导的机会,这买卖简直划算到不行。 有一部分更加精明的商人,他们不让出自己的会员身份,然后每天订购这里的补汤给领导送,自己同时也能享受,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这让前面直接退出会员再用领导的名头购入的商人肠子都快悔青了,因为他们送出去的会员卡,几乎都被人给退回来了…… 白茵知道这种情况之后,她笑眯眯的就让赵诚把其中白赚的钱给他分完红之后,剩下的就全进了她的口袋。 要知道,第一次办理会员卡的那二十万的钱是没有理由退的,后面再办理新卡,可是要五十万。如果再改回来,“养生馆”倒是给了折扣了,不收五十万了,只收原本的会员价,二十万。 这么一番折腾,白茵空手套白狼就净赚了七百多万,让十个商人郁闷的几乎吐血。 你说如果他们不花这二十万改回来吧,不止先前的二十万作废,第二次修改的五十万也收不回来,等于说就直接白占了一个位置,将先前这七十万都打了水漂儿,又什么东西都享受不到,无论怎么想,他们都不甘心。 商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就算赔本,也要想办法再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如此,这十个人又捏着鼻子咬牙又出了二十万,把会员卡挂到了自己的名下。 前前后后,不算上消费,光这张卡,“养生馆”就赚了他们九十万。 赵诚终于见识了一把什么叫杀人不见血的软刀,这前前后后的事情当然都是白茵交代的。 赵诚实在是没忍住,问了白茵一句为什么她不去经商,这实在是屈才了,这种敛财手段,他可是自叹弗如。 赵诚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白茵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差点把他给噎死。 “我要是亲自上阵了,你不就是要失业了?” 赵诚:“……” 好像,有些道理…… —— 周家。 周静姝晚上七点下班以后,她舒服的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吃吃喝喝了。 这段时间,她过得是最惬意的。当初那些让她碰也不能碰的食物,她现在有很多都能大量的食用了,于是她就喜滋滋的开始了胡吃海塞的日子。 等九点的时候,周华雄终于也回来了。 等他日常询问了周静姝一天生活的时候,周静姝没忍住说:“爸,你是不知道,我们店里现在多赚钱。” 周华雄乐了,“多赚钱?” 再赚钱,还能有他的公司日常运转的时候赚的多? 周静姝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周华雄眼前晃了晃,“两千万,我们老板在两个月赚了两千多万!” “最关键的是,她连面都没露!” 周华雄:“……你是不是夸张了?” 周静姝见她爸不信,她不满的将事情的经过都给他说了一遍。 周华雄听完之后,良久,他笑骂道:“奸商。” 这手段虽然简单,却行之有效。毕竟哪个商人都不愿意在投资了七十万以后赔个血本无归。再加二十万,虽然本钱多了好几倍,但好歹也有点好处。 “是不是赚钱比你还简单?”周静姝乐滋滋的说。 周华雄看着彻底把“养生馆”的工作当成了本职的女儿,他无奈道:“不止赚钱比我容易,而且笼络人心的手段也高明,这才几天,你就打算在那里一直工作下去了。” 周静姝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但她却并没有反驳,她现在是真的打算一直在那里工作的…… —— 徽省,东市,机关大院里。 市/委书记高易之在和新任市/委副书记李安闲聊的时候,高易之忽然问:“你听说魔都的那个‘养生馆’的事了么?” 李安有些不解为什么他忽然问起了这个,他疑惑道:“怎么说?” 他还真没听说。 实际上,高易之要不是因为自己的小舅子魏峰给了他一张会员卡,他也不知道。毕竟两地离的不算近,而且这种消息虽然会传出,却也不会在他们这里广为流传。 高易之想问的自然不是“养生馆”的事,他问的是另一个件,“听说那里的老板叫白茵……” 刚听到“白茵”两个字,李安就有些恍惚。他还记得当初他在做纪广琛的秘书的时候,发生的那件事就是白茵解决的。 很快,李安就回神,他看着如今自己的上司,知道他想问什么。 高易之恐怕知道了白茵和纪磊铭的同学关系了,所以来问的。 李安笑了笑,然后意有所指的说:“纪书记、纪夫人和白茵的关系还算不错。” 当初因为那一件事,纪家自然是对白茵心怀感激,到纪广琛上任之前,还特意给白茵打了招呼的。 是纪书记纪夫人,不是他们的儿子纪磊铭……高易之心中一震,随即就岔开了话题。 —— 时间又匆匆过去。 这天,白茵和胡曼一起放学回到租住的房子里的时候,她发现屋里坐着胡曼的父亲胡向歌。 “叔叔好。”白茵笑眯眯的打招呼。 胡向歌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你也好啊。” 自从胡母知道了白茵也会弹古琴,而且功底在胡曼的老师承认有所不如的时候,她就收拾了东西回家住了,临走之前特意拜托白茵监督胡曼练琴。 白茵在胡曼惊喜的表情下,欣然同意。 后来,胡曼地狱一般的生活就开始了,因为白茵直接把她上辈子她师父教她练琴的那一套搬到了胡曼的身上。 胡曼没白茵那么奸滑,她骨子里还是个老实孩子,这样的结果就是,胡曼的琴技提升很快,后遗症就是她现在看到白茵用眼神示意她该练琴的时候,恨不得“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样以来,每隔一个星期,胡曼的父母都会来这里看胡曼,然后给她们两个做几顿好吃的。 白茵和胡曼把书包放在各自的房间里,在两人换下校服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那里传开了一阵门铃声。 白茵不紧不慢的套上了短袖和运动裤,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胡曼看着白茵,她眨了眨眼,道:“白茵,有人找你。” 胡向歌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忽然来这里,而且是来找白茵的。 白茵看着赵立冬,她无视和赵立冬一起来的两个同行的人,笑眯眯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又见面了,赵老板。” 结束 结束 赵立冬看着白茵, 眼中得尴尬一闪而过, “别来无恙。” 胡母以为这一行三人都是白茵认识的人, 对于白茵认识这些人, 她既奇怪, 又不觉得有什么。于是她就准备起身往厨房走, 要端些水出来给赵立冬他们。 胡向歌却突然拦住了胡母, 他微微的向自己的妻子摇了摇头。 赵立冬他认识,现在混的很有些不如意,今天他突然来找白茵这一个十五岁的高中生, 胡向歌总觉得有些古怪。 胡曼则是看了看白茵,又看了看赵立冬,神色十分的不解。 白茵连坐都没请赵立冬他们坐, 她双手环胸, 微挑着眉头,对着赵立冬旁边的那两个人道:“我拒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你们还来这里做什么?” 赵立冬想过白茵不会那么容易松口, 但他完全没想到白茵会这么直白, 一点余地都不留。 一时间, 赵立冬的心中既恼又怒。 “我们是怀抱着诚意来的。”其中一个张家人压下心中的火气,但口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 “还希望你能看在如今玄门发展的情况, 舍小家而顾大家, 不要敝帚自珍。” 白茵笑了,她勾起的唇线的弧度变得越加的凌厉, “你们所谓的诚意,就是趁我不在直接去找我父母?” 还有什么舍小家顾大家,不过是一片冠冕堂皇,用来掩饰私欲的场面话。 白茵哪儿会看不出来他们的打算,赵立冬上次在茶馆偶遇她的时候,从她的态度上就看出了她现如今已经不买他的帐了。于是他带着张家这两人去了县里,不过是想从她父母那里下手,许她父母重利,即使到时候她再得知这件事,也不好拒绝王秋芬和白勇。按这三人的想法,她到时候就算是心有不满,那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张家两人脸上并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其中一人又道:“这不是找不到你人么,我们只好出此下策。” 像是他们想要躲开一个人,那就决计不容易被逮到。 白茵见她的婉拒这三个人都没当做一回事,甚至直接就忽视了,她的眼神骤然变凉,“我可看不出你们有半点诚意,请回吧。” 不然别怪她等会儿让他们全躺着出去了! 这下子,这三个人彻底变得恼羞成怒起来,尤其是张家两人,他们还没被人这么甩过脸子。 “这麒麟异符的做法我们可以高价买进。”张家人道,他冷笑了一声,“你可别太过分。” 白茵对不愿意听她说话的人从来都不会客气,她弯了弯眉眼,从嘴里干脆利落的吐出了一个字:“滚!” 一旁的胡曼一顿,她瞪大了眼,她从来没想过总是笑眯眯的白茵还会这个样子……霸气。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两个张家人彻底怒了,他们也直接撕破了脸,出言警告道:“张家想要的东西你还是乖乖交出来吧,免得大家闹得太难看!” 对付白茵这种连门户都没有、非正统出身的风水师,张家一个指头都能捏死她,毕竟无数的达官显贵在暗地里都奉他们为座上客。 白茵差点被气笑了,她指着门,冷声道:“出去,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 白茵耐心已经所剩无几。 自白茵这毫无回旋余地的话一出口,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凝滞、艰涩,一时间房间里的空气静谧异常。 胡向歌从两个张家人越加难看的脸色上本能的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赶忙拉住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客厅另一边走了。 白茵自己本身也不是什么低调的人,她有时候也是十分的乖戾,但她却没想到张家这两个人还真的敢当着普通人的面,对她出手。 尽管种种神异手段都没使出来,只是拳脚相加,可也是非常的嚣张了。 白茵神色淡淡的看着几乎在瞬间就抵达到了她眼前的拳头,在胡曼破口而出的惊叫声之中稳稳的接了下来。 白茵目光一冷,她的手用力一震,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就陡然响了起来。 白茵不等对方惨叫出声,一把就砍到了对方的后颈处,接着他就缓缓的软倒了下来,整个过程除了沉闷的倒在地上的声音以外,别的动静一概没有出现。 剩下的另一个张家人没想到白茵出手会这么狠辣,直接就捏断了自己同行的人的手骨! 看得出来胡曼一家三口和白茵关系匪浅,他以为她在他们面前不会显露出这么一面来。 事实证明,白茵从来不会曲意逢迎,她既然将胡曼当成朋友,就不会怕把自己的另一面展现出来。 另一个张家人的额头上渗出了汗渍,他的呼吸也变得粗/重了起来,犹如一头困兽。 刚刚白茵的动作他都没有看清,又谈何抵挡!?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蓦然抬头直直的攻向胡曼一家三口那边,竟是半点脸面也不顾了! 然而还不等他来到胡曼三人面前,白茵突然出现,手握成拳,凌厉的拳风就挥向了对方柔软的腹部。 那人勉强用一只手挡住了白茵的攻击,却不想自手腕处,一阵强劲又霸道的气流就冲进了他的筋脉里。 “阴、阴阳……”那人怒目圆睁,却半点阻止不了身体里寸寸的绞痛。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阴阳境的人?! 纵使不信,可体内流窜的那股完全不类似内劲的阴阳之力却骗不了人。 就在那人心生绝望,满地哀嚎的时候,那阴阳之力终于停歇了下来。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废了! 白茵看着对方心有余悸的表情,她耸了耸肩,道:“怜你二十多年修行不易,让你卧床养个一年半载的,便宜你了。” 谁让现在是法制社会呢…… 不等那人说什么,白茵又是一个手刀过去,接着他同样步了他那同伴的后尘,直接毫无抵抗之力的,就昏了过去。 胡向歌这才反应过来,他咬了咬牙,怒气顿生。 “现在……”白茵缓缓的站起身,她似笑非笑的看着赵立冬,“该你了。” 赵立冬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勉强笑了笑说:“我只是带他们来找你,可不知道他们会突然这么做。” 白茵对他的反驳不说信不信,她只是看着他,平静的说:“我是否提醒过你,你那一叶《永乐大典》是有问题的?” 赵立冬咬牙,“……是。” “那第二次你在茶馆泄露我信息的时候,我是不是放了你一马?”白茵又问。 没想到,她居然知道……赵立冬一声苦笑,他沉默良久,说:“是。” “最后你又带他们去寻我父母,你终于是踩到了我的底线了。”白茵语气有些冷。 “事可一,可二,不可三的道理你应该懂。”白茵接着道。 更何况,这次赵立冬依旧不死心,带这两个张家人直接找上了门,差点连累了胡曼一家。 赵立冬脸上闪过颓然,他轻声道:“我只是魔怔了。” 自那次失利之后,他就一蹶不振,对白茵,他的感官由别扭,逐渐就变得越发的抱怨。 如果当时她再多提醒他一下,说不定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白茵听了赵立冬的话,忽然笑了,她语气无波无澜的说:“我从来不会一直给人机会的。” 赵立冬心中一惊,还没等他说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赵立冬颤着手,接通了电话。粗略的交谈了几声之后,赵立冬好似听到了什么他不能接受的东西,他的手一颤,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半晌,赵立冬忽然暴怒起来,他恶狠狠的盯着白茵,用手指着她:“你何必这么赶尽杀绝!” 他的店员突然打电话给他,说是他手里的那一批古董被毫无预兆闯进来的警察给查了个正着! 那里面有一件国家明令禁止交易的青铜器,还有刚出来的土货,这下子,他是真的完了。 白茵看着如今形如恶鬼的赵立冬,她心中暗叹。 人总是很难真的忏悔,当再次触及自身安危之后,就可以突然扒下善良的表皮,然后露出恶魔的外衣。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赵立冬看了一眼明显重伤的两个张家人,他不管不顾的说:“我现在就报警,你也别想好过!” 故意伤害罪,虽然白茵还未成年,可也得在少管所待上一段时间了。 白茵笑了,她眯着眼睛看着赵立冬:“你确定你说的话警察会信?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手骨断裂,另一个筋脉破碎,都是从外面看不出伤痕的。就算找医院鉴定,他们也不会相信是我干的的。” 普通人接触不到内劲,也不了解没家功夫,当然没办法单凭他们的一面之词就判她的罪。 赵立冬看着表情平静的白茵,他一口血堵在胸口,恨不得现在就上去一口咬死她。 良久,赵立冬渐渐恢复了神智,他哀求道:“我现在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白茵相信他才怪,赵立冬现在已然记恨在心了,她并不会因为心软而再放他一马。 更何况如果他不涉及非法买卖交易,她又怎么能让张培亮去诬陷他? 赵立冬见白茵根本就不为所动,他浑身骤然颓然,接着就口出恶言:“你半点同情心都没有,将来也是孤独终老!” 白茵挑眉,毫不在意道:“你尽管说,反正你以后进监狱我也听不到了。” 她一向不把这些诅咒的言语放在心上,赵立冬说了她也不疼不痒。 胡曼没忍住,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中“噗嗤”一声就笑了起来。 赵立冬见白茵没有半点动容,气得差点昏死过去。 根源 根源 赵立冬没想到他寻求庇护的张家两人, 居然不是白茵一合之敌。他的脸色在白茵同他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 就变得极其灰败。 赵立冬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个昏迷不醒的两个人, 他咬了咬牙, 转身就要往外走。 他以为白茵会阻止自己, 却没想到她根本就没有拿眼皮子撩他, 看都没看他一眼, 就让他这么离开了。 白茵越是这样,赵立冬心中就越往下沉。 这次,可能真的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等赵立冬走了之后, 胡曼指着地上的两个人,犹豫道:“这两个人……要不要送医院?” 万一等会儿警察找上门怎么办? 白茵想了想,然后一手提起了一个, 说:“我去拦一辆车, 送他们去医院。” 至于医院治不治得好,白茵就不管了。 胡曼张着嘴, 看着白茵的轻松的像提着小鸡仔的动作, 嘴巴里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去。 等白茵出去以后, 胡曼忽然回过神来, 然后风风火火的也跟着往下冲了。 少年时期一腔热血,不知是不知者无畏, 还是只凭着心中的义气。 胡向歌抬手, 刚要去喊胡曼, 就被胡母给拦下了。 胡母无奈道:“随曼曼去吧。” 如果白茵真的不是什么好人,那么她们一起住的这一段时间, 她早就从蛛丝马迹里看出端倪了,更何况对方刚刚还出手救了他们。 胡向歌沉吟了良久,他有些纳罕的说:“刚刚那个是身价过亿的古董商,不说曼曼这同学是怎么认识的,就刚刚她那几手,你们一起住了几个月你都没看出来?” 无论怎么看,白茵都不是一般人。 胡母想了想,突然恍然道:“之前她救了邻居的一个小男孩,那时候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没往这方面想。” 本来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恐怕是白茵故意为之。 如此,胡母就更加的放心了。 胡向歌无奈叹道:“现在的小孩子啊,可真了不得。” “可不是,她当初还说她有皇帝印玺呢……”胡母玩笑着说。 蓦然间,胡母脸上的笑容就凝滞了。 “……不会是真的吧?”胡母干笑。 这么想着,白茵当时确实不像是开玩笑,只是她们都不相信,以为她是淘宝上买的装饰用的合成制品…… 胡向歌一听这个,他的眼神马上就亮了,“什么样子的,哪个朝代,哪个皇帝的?” 胡母见胡向歌这个表情,她心中暗道不好,怎么忘了他是个古董迷了,还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那种。 “等回来问问不就行了。”胡母无奈道。 白茵当初既然直接就让胡曼上手摸了,她恐怕也没怎么把这东西给当回事。 胡向歌顿时就抛下了刚刚的隐忧,接着就兴致勃勃的拿起来茶几上的书,还真一本正经的等起了白茵。 胡母摇了摇头,就随他去了。 —— 一路上,出租车司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女孩子会扶着两个状似昏迷的正直壮年的男人,并且其中一个神色焦急的说要去医院,但司机还是十分有正义感的赶紧开车。 路上,司机难免好奇,于是他就问是怎么回事。 胡曼不怎么会撒谎,她瞄了瞄不动如山的白茵,然后支支吾吾的说她们不小心把这两个人给打了,然后对方就昏迷了。 司机见这两个人连点外伤都没有,怎么也不信,并且苦口婆心的劝解胡曼:“小姑娘啊,你别被他俩骗了……” 说不定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昏迷,就是来骗这小姑娘的钱。司机看了看这两个人壮硕的体格,怕这两个人被戳穿恼羞成怒,然后暴起再把他打一顿,话没说完就消音了。 尽管司机不敢直接说明,但一路上他还是给白茵和胡曼使了好几个眼色。但司机悲哀的发现,这两个小姑娘没有一个理会他的。 这司机大叔要是看到白茵是怎么一下子放倒这两个人的,恐怕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了……胡曼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白茵那边凑。 “茵茵,你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种隐世高人?”胡曼小声的在白茵的耳边问。 白茵挑眉,“隐士高人还要上高中吗?” 胡曼撇嘴,道:“隐世高人也得与时俱进啊!” 白茵无言,她拍了拍胡曼的头,挑眉说:“既然你知道我是隐世高人,那隐世高人纡尊降贵教你学琴,你以后就别推三阻四了。” 胡曼一听,顿时哭丧着脸,她刚刚升起的想法也消失无踪了。 隐士高人在胡曼眼里是目下无尘的,是品行高洁的,绝对不会是白茵这样能把人气死的! 尽管出租车司机不想看到这两个小姑娘被坑害,但汽车紧赶慢赶,还是赶到了医院的门口。 司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再次嘱咐道:“你们小心一点。” 到了医院,人就多了,这两个人最多讹点钱,不会对这她们怎么样,这么一想,司机还是略略的放下了心。 白茵看了看司机,笑了:“师傅,你今天往西去做生意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出租车司机一愣,还没等他问什么,就看到白茵拽着两个身体强壮的男人,另一个小姑娘推着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臂,几个人就这么进入了医院里面。 反正在哪里跑出租都是跑,说不定这小姑娘有福气呢。 这么想着,出租车司机就开车往西边走了。 等他晚上下班的时候,再数今天赚的钱,发现是往日的两倍还多,他自然是惊愕异常,然后把这件事当成个异事跟自己老婆还有朋友说了个遍,他朋友纷纷说他这是遇到高人了。 出租车司机当然想再遇到白茵,可他在这个市区里,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神奇的小姑娘。 也是,高人怎么是那么容易,说遇到就遇到的呢……这么一想,出租车司机就把这件事渐渐的抛到了脑后。 —— 这边,白茵和胡曼将这两个人带到了急诊室。 胡曼发现急诊室的医生去救治别的病人,这个房间里空空荡荡之后,她就跑去找医生了。 白茵像甩麻袋一样,把这两个人给甩到了旁边的病床上。 白茵看着两人,然后点了点两人的太阳穴。 顿时,一阵刺骨的寒凉就冲上了他们的脑门,然后他们就在彻骨的凉意中清醒了过来。 “你等着,我们张家不会放过你的!”其中一个男人叫嚣。 而另一个已经在交手中知道了白茵境界的男人则赶忙拉了拉他的衣袖,如临大敌的看着白茵。 “你们等会儿最好识趣些,不然……”白茵冷笑。 “不然怎么样?”男人勉力捂住同伴的嘴,尽量保持冷静道。 白茵也不回答,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两张来,然后分别拔了两人几根头发,接着将头发用纸巾包裹收起。 白茵看着一旁的椅子,她抬脚走到椅子面前,然后漫不经心的坐了上去,看着两人缓缓道:“你应该知道我有你们两个人的头发,就能置你们于死地。” 风水师杀人的时候,可是神秘莫测的,道行足够的风水师可以让对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两个男人同时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现在才发现,白茵根本不像是法制社会里出来的人,她似乎并不太把他们两个人的命当回事…… 她是真的敢下杀手的! 这个清晰的认知让两个人的冷汗顿时就流了下来。 “你别骗我,都是一个行业的人,你只是有我们的头发,没有我们的生辰八字,你也无可奈何。”男人还算冷静的说。 白茵看着他们俩,她勾了勾唇,似乎在嘲笑他们的天真,“你说我现在彻底毁了你们的筋脉,你们会说么?” 修为和性命孰轻孰重,这种抉择,每个刻都是要人性命的艰辛。 白茵见两人迟迟不动,她一指点在刚刚那个一醒来就叫嚣的男人的手腕上。 顿时,令人惊恐的事情陡然出现在两个人的眼前。 只见那男人手上的几条筋脉鼓起,渐渐的想要拧成一团。 剧烈的疼痛顿时就截取了这男人所有的感官,他不受控制的大喊,但张口之后,就是无声的嘶吼。 另一个男人见同伴这种仿佛生不如死的表情,顿时就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一般。他死死的盯着白茵,却不见她脸上有半分的心软,那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里依旧是暗含笑意,现在看来,只让人不寒而栗。 终于,他还是扛不住了,“别动手了!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告诉你!” 白茵听完以后,她想了想,才停手。 “说吧。”白茵道。 明明是轻轻的两个字,却像重锤一般,砸在了两人的心口。“咚”的一声,将两人的信念瞬间摧垮。 白茵听两人口中说出各自的生辰八字之后,她才满意的点头。 这两个人不敢糊弄她,这种东西既然都相互知根知底,再撒谎那就是自寻死路。 白茵心中无波无澜,若非她今日技高一筹,若是她不济被两人威胁,她再不交出麒麟异符的画法,恐怕他们的位置就要颠倒过来。 他们这一道,不过是弱肉强食。 “你们想办法让张家打消从我这里得符的想法,我就不会做什么。”白茵道。 张家是个麻烦,不如就此从根源上解决。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愤懑和苦涩。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当然是白茵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茵看着两人挫败的表情,她知道张家这件事,恐怕已经算是解决了。 石头 石头 白茵一番警告之后, 这两个张家人都变得像鹌鹑一样, 安静的很。 看他们的模样, 恨不得离白茵越远越好, 哪里想再在这里耽误什么时间。 当白茵笑眯眯的说要帮他们出医疗费的时候, 胡曼明显的看到了这两个大男人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 白茵见这两人拒绝, 她带着胡曼头也不回的就往医院外面走了。 “我们就这么离开了?”胡曼跟着白茵的脚步, 在她身旁问。 白茵耸肩:“你看他们的样子,我再留下来,他们估计是无法安心治疗了。” 胡曼深以为然, 她现在回想起刚刚的画面,忍不住眨眼看白茵纤瘦的手臂。 真的是下了好重的手…… 白茵走到医院的一个转角,她把两团纸巾想也没想就给扔到了垃圾桶里。 胡曼没有看清楚白茵的动作, 她下意识的问:“你扔的什么?” 白茵挑眉, 笑眯眯的说:“垃圾桶,当然扔的是垃圾。” 那纸巾里包着的两个男人的头发, 白茵并没有兴趣收藏。现在这两个人恐怕也不会想到, 她就这么把这用来威胁他们的东西就这么给扔了。 —— 等白茵和胡曼回到了出租的房子里的时候, 她们就看到已经做好的饭菜, 还有眼神透露着莫名期盼的胡向歌。 “胡叔叔……?”白茵有些不解于胡向歌对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她本来以为胡向歌第一时间会问她刚刚的事,还有关于她对胡曼的想法, 但现在看来, 恐怕不是那么回事。 胡向歌小小的搓了搓手, 他看着白茵,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得说:“我听你胡阿姨说, 你有一方古董印玺?” 原来是因为这个……白茵有些失笑,她还以为是什么让他为难的事。 想了想,白茵道:“印玺被我拿去到别的地方了,不过我这里还剩下一块鸡血石和田黄。” 胡向歌在文化局工作,他对于古董也好,对于书画也好,都是比较擅长的,至于刻章,他虽然算是会,却也不如前两种精通,自然对刻章材料的兴趣不是特别大。 胡向歌一听那方印玺不在,他顿时就在表情中流露出了失望。 看看那鸡血石和田黄也好,它们也算是古董了……胡向歌一边这么安慰着自己,一边诚恳的对白茵说:“那就谢谢你了。” “看什么看,先吃饭。”胡母把饭盛了出来,一听胡向歌的话,顿时就发话了。 胡向歌咳了一声,然后对白茵说:“过一会儿再看,过一会儿再看。” 白茵失笑,却也没有说什么。 饭桌上,胡向歌不可避免的问起了这两块刻章材料。 胡曼当时一门心思都在那方皇帝用过的印玺身上,对于那一块鸡血石和田黄的印象并不深刻。 想了半天,胡曼犹豫着说:“我记得那两个石头都挺漂亮的,一个特别鲜艳,一个就像是果冻一样,黄黄的。” 听胡曼这么一形容,胡向歌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鸡血石的颜色分类有鲜红、朱红、暗红、黄血和红黄相融合的色泽,无论哪一个都算是挺鲜艳的。可田黄石里尽管也有许多微透明或者半透明的,但像是果冻一样的,也就只有田黄冻石了。 田黄冻石可是论克卖的,一克报价如今都有十万了! 说不定就是胡曼一个形容呢,胡向歌这么告诉自己。于是,他很快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又问:“那果冻一样的石头有多大?” 胡曼奇怪胡向歌一瞬间的失态,但听他问,她老老实实的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拳头:“大概有这么大吧?” 反正和那印玺不相上下。 如果真的是田黄冻,又有拳头那么大,那可是宝贝啊! 胡向歌的好奇心骤然被吊到了极点,这一顿饭也吃的食不知味,恨不得马上见到那两块东西。 白茵嘴角一抽,她之前都没看出来胡曼的父亲有这么不沉稳。 —— 一顿饭本来需要一个小时,但硬生生的被胡向歌提前到了半个小时。 胡向歌看着胡曼她们远比平时更快的进食速度,他脸上闪过轻微的尴尬,然后说:“你们慢点吃,我不急。” 胡母白了他一眼,胡曼直接说:“我才不信你不急。” 白茵自己吃饱了,她见胡向歌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她抽了抽嘴角,然后起身往卧室走了。 “胡叔叔,你等我一会儿。”白茵道。 胡向歌眼中亮光一闪,然后骤然变得十分矜持,引得胡母和胡曼不约而同的撇嘴。 过了两分钟,白茵手里拿着两块石头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胡向歌远远看过去,他的眉头有些微微的皱了起来。 从远处看,这两个石头显得太过完美无瑕,身上不见半点天然形成得痕迹,倒像是塑料或者琥珀制品。 不会是假的吧…… 就在这个念头在胡向歌脑海里一闪而过以后,他就看到了递到他面前的两块石头。 胡向歌下意识的接了过来,然而下一秒,他就觉得这石头烫手了。 天然形成的东西,总有这样那样的瑕疵,鸡血石和田黄石也不例外,总不能整块石头都是血色或者黄色,它们还会有棉裂之类的痕迹。 一般来说,鸡血石的形态可分为片红、条红、点红、团红等数种,凝结的程度越高,赤色分布越集中,占据整个石头的面积越大,价值就越高,品质也就越好。而胡向歌手里的这块鸡血石,几乎弥盖下来的,皆是鸡血之色,只有背后有一小片褐色石皮,这石皮极少,又不阻碍观赏,影响并不是很大。 这鸡血石其形端正,形态微倾,别有一番天然风味。 胡向歌再看那一块田黄石,他苦笑了一下,就想要把这石头还给白茵。 白茵有些疑惑:“你不看了?” 胡向歌看着自己妻子女儿同样有些好奇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说:“我刚刚还好奇,现在就不了。这实在是太贵重了,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 白茵笑了,“这东西长来就是给人把玩欣赏的,而且又是外物,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况且,我看清朝邓散木所著的《篆刻学》中有记载‘其品质高下,则在地在血,地以羊脂冻为上,白如玉,半透明。乌冻次之,深灰色半透明,乌冻之血多赭黯以鲜红为贵。黄冻又次之,褐黄色、微透明。’” 尽管这个田黄冻石不是昌化鸡血石,是福建寿山出产的田黄石,但倒也能勉强适用于此。 胡向歌听完,他摇了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先不说两个石头产地不同。就说这个田黄冻石,它都是冻地了,也就是玻璃地,已经是田黄石中的极品了,价格比起高级田黄石,又翻了几倍。” 白茵看着那田黄冻石,有些失笑。没想到再这个时候,这个品质都已经算是玻璃地的东西了,她记得她见过的要比这个品质好的田黄石不知凡几。 无论是鸡血石也好,田黄石也好,开采量经年之后,都已经接近资源枯竭了,就这样一块品质的,都已经算是顶尖的了。 “还有这块,尽管不是冻地,但其色如血,如同活鸡血撒上一般,色泽纯净耀眼,无瑕杂之意,也没有石裂。看起来地子很好,不是刚地或者硬地里出来的东西,身价再翻倍,也算是高等接近极品了。”胡向歌看着那块鸡血石,兴致勃勃道,其言语中再也没有没有见到那印玺的失落了。 胡向歌想到了什么,他抬头问白茵:“你这两个东西有意出手么?我可以给你联系省博物馆。” 这两个石头,再算上古董的身份,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白茵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道:“我现在手里还有钱,暂时没有出手的打算。” 这要是“养生馆”装修的时期也就算了,她说不定还真会意动,但现在既然“养生馆”每个月都有不少的盈利,她也没有把手里的东西变成钱的打算了。 见白茵拒绝,胡向歌也没有再劝解。实际上,他要是有这两件东西,他也舍不得出手。 胡向歌想了想,然后好心说:“这鸡血石和田黄石你准备做什么用,我刚好认识几个省里的大师,至于是刻章还是刻挂件,你都可以去找他们。” 胡向歌的热心尽管不假,但白茵现在确实没有这个打算,所以她这个也没答应下来。 胡向歌见了这两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之后,心情变得格外的愉悦,被白茵拒绝了两次,他也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这时候,胡曼见自己的父亲和白茵讨论完了,她才忍不住问了一个最直接的问题,“这个……能值多少钱?” 胡向歌愣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白茵。 白茵倒没什么不能说的,她的东西既然在她手里了,那她就有这本事守住。况且,胡曼也只是问个价格。 “大概大七位数?”白茵猜测道。 她对现在的行情也不是特别的了解,只是考虑了一下,说了一个自认为差不多的数字。 胡向歌突然朗笑了一声,然后说:“这可不止几百万了,单那块黄田冻都得两千万了,再加上鸡血石,也得四五百万。” 这么一算,就是两千五百万了。 胡曼捂住嘴,倒抽了一口气。她瞪着那两块石头,磕磕绊绊的说:“我、我当初把两千五百万放手里了?” 还玩了好一会儿! 白茵挑眉,“石头而已,再怎么值钱,人得了也成不了仙。” 胡曼看着毫不把这东西放眼里的白茵,忽然一个虎扑,就挂在了白茵的身上。 “说,你到底还有什么没有给我交代的!”胡曼呲牙,然后语气咬牙切齿道:“你让我再次认识到了人跟人的差距!” 白茵身形晃都没晃一下,她挑眉道:“我未来说不定还有一个踩着五彩祥云的帅哥来接我呢。” 果然,胡曼的嘴撅的更高,但下一秒就被她爸妈一个眼神就吓回去了。 她这段时间奇奇怪怪的东西可没少看,心中对于爱情的憧憬都快变成火焰烧起来了。 白茵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找到在未来的时候,竟然一语成谶…… 启程 启程 时光匆匆驶过, 转眼又是十几天后。 白茵看着头顶热辣辣的太阳以一种恨不得将人给晒化的姿态挂在那里, 她忍不住运转周身阴阳之力, 将这种光热给隔离开。 “白茵, 刚刚你的英语考的怎么样?第一大题的最后一个选择题你选的是什么?”一下考场, 胡曼就紧张兮兮的围了过来。 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着白茵, 但却都踟蹰不前。谁不知道, 白茵自己写出来的那种固定的答案,基本已经算是最终结果了。 白茵看着胡曼,然后耸了耸肩, “我就是告诉你,你也改不回来了。” 胡曼一听,瞬间就想挠墙了。 她知道白茵说的是真的, 可她每次还是忍不住问。 等胡曼和白茵一起背着书包往出租的房子里走的时候, 胡曼有些好奇的问:“今天就放暑假了,你暑假这两个月准备做什么?” 白茵挑眉, 她早就计划好了。也不算是计划, 她来这里这么久, 时间上除了在学校学习以外, 其他剩下的实在是不够用,因此也就没有怎么出过远门, 除了去京市和魔都, 都还是搭乘飞机去的, 一点趣味都没有。 白茵沉吟了一下,也没隐瞒, 道:“夏天的话,去西藏吧。” 她记得以前去的时候还挺凉快的,现在应该也不例外。只是当时去的时候太过匆忙,沿途的时候基本都是在马背上,所以白茵准备故地重游。 胡曼:“……” 为什么觉得白茵这个比她暑假去打工的决定听起来更有意义? 胡曼哭丧着脸,“我也想去……” 但是她父母估计是不会让她去的,更别说西藏还是高原了,除非他们两个人跟着。 白茵仔细看了看胡曼,然后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恐怕不行。” “为什么?”胡曼不服气了。 她就不信,她连个高原还上不去了! 白茵顿了顿,然后诚恳的说:“我准备走着去。” 胡曼听完,顿时张大了嘴,“……不、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如果是她心中所想,那她还真不行…… 白茵考虑了一下,她皱着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 她看过了,走川藏线的话,也就四五十天的路程。 胡曼被白茵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惊呆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然后久久说不出话来。 最后,胡曼只是对白茵竖了个大拇指,然后郑重道:“厉害!” 白茵失笑。 —— 等白茵收拾了自己要带回家的东西之后,就搭车从市区回县城了。 王秋芬看到白茵回来以后,赶紧和白勇一起去市场买了一大堆菜,准备晚上做一顿丰盛的菜肴犒劳白茵。 白茵发现一旁的白聪显得格外的安静,他一手拿着书,一边把一张白纸搁在茶几上,用铅笔不断地涂涂画画。 白茵随意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不出她所料的,那是一本《建筑学基础》。 省会那里的别墅在这七八个月里,白勇和王秋芬每当有空的时候,就去采买,然后请人去装修。 断断续续的,也只装修了一半。其中白茵和白聪的房间,白聪除了铺设各种线板的时候让动以外,剩下的他死活不让王秋芬和白勇染指,口口声声的说要自己弄。 王秋芬和白勇听白茵说她已经答应下来了,于是也就随着白聪自己折腾了。哪怕过了这么久,白聪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俩也没去催促他。 白聪一抬头就看到白茵在那里摆弄着手机,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顿时就吓了一跳。接着,他想起了什么,一脸兴奋的说:“姐,你看我画的图,好看不?” 白茵捞起那张纸,端详了半晌上面的色彩以及各种装饰草图,然后十分中肯的说:“挺好看的。” “真的?你也这么觉得?”白聪高兴了。 他前几天拿出来的时候,可是被他爸妈打击的不轻。现在看来,恐怕是审美和代沟的问题。 “不过我屋里的镜子别对着我的床头。”白茵拿起苹果,啃了一口道。 “我都忘了你迷信了。”白聪小声的嘟囔。 白茵笑了,她挑眉看着白聪,“等到时候我那梳妆台放你屋子里对着你的床头一个月,你再对我说这句话。” 睁眼闭目、早起晚睡的时候,时时都能看到自己在镜子里的身影,再加上各种不同光线的照射,一个月的时间,住在这个屋里的人如果心中没有半点躁意,那才是奇怪了。 白聪才不信这个,他犟道:“试试就试试。” 转头,白聪转了转眼珠,道:“不过这是咱俩得房间,咱俩得一起动手。” 白茵眯起了眼,“这让你自由决定的权利可是我给你申请的……” 她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让他帮忙装修不说,还一点不打算动手! 白聪知道,可他咬牙看着白茵,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放假可两个月呢,你总不能就看我一个人忙进忙出吧?”白聪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白茵蓦然勾起了唇,笑嘻嘻的说:“我准备去西藏,这假期就不在家了。” 白聪:“……” 他感觉自己又被骗了! “要不,我带你一起去?”白茵看了看白聪的身板,然后又说:“到时候你就当锻炼身体了。” 白聪经过这么多年,早已经学聪明了,他果断的拒绝这个听起来十分有诱惑力的邀请:“不去!” 白茵也不强求,她摊手,“本来还想让你去学学水土人文的。” 白聪咬牙,“……我这房屋设计还没学会呢!” 他那金丝楠木的箱子也还在那里摆着! 白茵挑眉,她拍了拍白聪的肩膀,毫无诚意的说:“能者多劳。” 一时间,白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 吃饭的时候,白茵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然后不出意外的被王秋芬和白勇一同给驳回了。 白聪听着爸妈严词拒绝的言语,只觉得浑身舒畅。 他姐也有今天! 白茵也不急,她先是把这件事给略过,然后开始问王秋芬和白勇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全部过问了一遍。 王秋芬见终于有人听她罗嗦了,她顾不得吃饭就开始兴致勃勃的和白茵说着整个小区的家长里短。 这一说,就是两个多小时。 白聪看着不断附和的白茵,眼里满满都是敬佩。 白茵十分有耐心的听王秋芬说完了她上学时期家里发生的大事小事,就连她妈去买菜别人少找她几块钱,她都听了个遍。 王秋芬讲完以后通体舒泰,又见白茵实在是乖巧,她摸了摸白茵的脑袋,然后迟疑着问:“你真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去玩儿啊?” 在王秋芬眼里,白茵去西藏就是玩。尽管这不是白茵全部的打算,但她还是眨眼,点了点头。 王秋芬变得十分有耐心,然后就开始给白茵讲起了道理:“你看,去西藏的时候听说路上还有各种野生动物,你去那里多危险啊!” 那些野生动物里连狼都有……白茵这么想着,却不敢跟王秋芬说。她一说,别管她之后再怎么舌灿莲花,她妈都不会同意的! 白茵想了想,然后笑眯眯的说:“你是说藏羚羊么?到时候我给你照一张。” 藏羚羊可是温驯的很,而且还很漂亮。 “还有牦牛,野兔应该也有吧?”白茵果断的许诺,“到时候我给你逮一只回来。” 王秋芬乐了,顿时就把那些野生动物给抛到了脑后。 “我不信你还能追上兔子呢!”王秋芬道。 白茵嬉皮笑脸的说:“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么?” 尽管白茵这么说,王秋芬还是不同意:“别想了,我跟你爸是不会让你去的。” 白茵也不发脾气,她又把这事揭过了。 白聪在一旁看的十分不解,他一点都不明白,他姐费了这么大劲到底是图什么。 直到三天后,白聪看着一边给白茵整理背包,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的王秋芬,他的眼睛登时就不是自己的了。 白聪拉着白勇,往旁边走。到了角落里的时候,白聪深吸一口气问:“……你们就这么同意她去西藏了?” 这才三天,他爸妈就倒戈成了这个样子。 白勇咳了一声,“你姐有分寸。” 白聪眼神更加的怀疑了。 见儿子这种表情,白聪也有些撑不住,他只好说了实话:“你姐这三天动不动就跟我们说这个……” 也不强求,就是眼巴巴的问。 “然后你们就心软了?”白聪咬牙切齿的说。 白勇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他和他老婆哪里承受的住这种纠缠,更何况白茵几乎都不跟他们提什么要求,这偶尔提一次,他们两个都狠不下心拒绝。 白聪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他见这件事已经木已成舟,他也无力阻拦,等白茵临走之前,白聪才别别扭扭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匕首。 “这是我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才买回来的,你要是给我弄坏了,你就得把你的镯子赔给我!”白聪嚷嚷道。 白聪不愧是大大咧咧的男孩儿,过了这么久,他还没看到白茵的手镯早就不在了。 白茵挑眉,她接过这匕首,然后说:“做梦吧,我手镯送人了,你这匕首我也不会给你弄坏的。” 白聪撇嘴,然后目送几乎被那硕大的背包给淹没的白茵,他眼中既有艳羡,又有担忧。 旅程 旅程 周军原本是个普通的工薪阶层, 但长年以来高强度的工作, 让他刚刚三十五岁就开始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甚至有些谢顶了, 而且他的身体状况也在大幅度下滑。 自家的存款虽然不算多, 但也够他休息个三五年了。在这种情况下, 周军咬了咬牙, 毅然决然的辞职了。 辞职之后周军确实过了一段时间悠闲自在生活,可随即而来的就是各个亲人的不理解和指责,尤其是他老婆, 每每激烈的争吵过后,就是一段漫长的冷战期。 周军深觉自己在家有些待不住了,他实在是不想面对这个场面。他朋友杨鹏知道了, 然后想了半天, 跟他说,“要不我带你出去旅旅游?” 杨鹏是个资深驴友, 他深知旅途是让人抛却烦恼, 自我放松的最好的方法。 周军只考虑了两秒钟, 就和杨鹏一拍即合。 两人开一辆车, 各自同自己的家人交代了一声之后就一路上高速,直接将车开到了川省。 和所有第一次准备去西藏的人一样, 周军和杨鹏都是摩拳擦掌, 把自己携带的装备给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这才从雅安开始走。 等到了天全县之后,他们开车走到了一个旅社, 然后准备今晚住宿在这里。这时候,一个平稳微温的女生的声音就从他们背后传了过来,“老板,开房。” 周军饶有兴趣的看了看那个背着大大的背包,但明显没有成年的女生,然后小声对杨鹏说:“你们驴友里还有这么小的?” 杨鹏也是有些疑惑。 照理说,像去西藏那个地方的,哪里会有这么小的小女生。 走川藏线是体力活,更别提要携带几十斤的行李装备,一般的男子都够呛,怎么可能会有娇娇软软的女孩子选择这种进藏的方式。 但杨鹏看过去,却怎么也没发现她同人结伴同游的迹象,怎么观察,都是孤身一人的模样。 虽然这么想着,但杨鹏和周军都没有和这女孩子交谈的打算,他们还怕被她当成不怀好意的坏人,然后惹上什么麻烦。但不免的,他们对这小姑娘都有些心生同情。 别看她现在是一身整洁,整装待发的样子,等进了藏区,那可是茫茫的高原,只有草地和泥土,手机上连个信号都没有,到时候真的会让她叫苦不迭,恐怕就半天时间,她就得背着包回去。 —— 傍晚。 白茵将自己的背包卸了下来,然后去洗了个澡。 她带的东西不多,一些生活必需品和两把匕首,还有刚刚采买的食物和饮水,只是背包大,看起来重而已。 至于羽绒服和冲锋衣,她连带都没带。 以她如今的境界,寒暑不侵已经是常态了,更深一点,哪怕她一周不进食,都能保持住自己身体最佳的状态。 白茵推开旅馆的窗户,看着远处昏黄的夕阳,带着绵长的余辉,满满落到崇山峻岭之中。 山势重重,雾气缭绕。 白茵微微闭了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她看着远方陡然变化的景象,还有那各不相同、神态各异的气机形成的气象。白茵甚至还看到了一处牧童牧牛的阴宅吉地。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蓦然勾起了唇。 远山有新相,风水总无休。 还不知道一路往藏区走的时候,会遇到什么别的什么有趣的自然形成风水格局。 这么一想,白茵忽然对着旅途的兴味更加浓厚了。 —— 第二天。 白茵一大早就背着硕大的旅行包上路了,这一走,就是五天的时间。 这五天时间里,白茵从茶马古道向西延伸必须经过的天全县出发,期间走过了泸桥和炉城,又翻过了川藏线上的第一个需要越过的四千米以上的高点——折多山,接着在夏邛住下了。 白茵泡着温泉,惬意的眯起了眼,现在她这一双桃花眼里敛起了悠悠的波光,满满的都是满足。 半个小时之后,白茵有些依依不舍的赤/裸着身体从水中站了起来。 “哗哗”一声被带起的水流之后,微微发热的水汽就氤氲开了一室的滚烫。 白茵赤着脚踩在石头铺就的地上,然后从地上撩起洁白的浴袍就穿上了。等白茵穿着拖鞋在旅社的长廊里走着的时候,她浑不在意四周的寂静。 即使这里高海拔地区气温很低,但这毕竟已经是盛夏了,夏邛地区的气温怎么说也有二十多度,所以整个县的温泉旅社生意都不好,只有寥寥几个人来住这种既贵又无法在这个季节享受温泉的地方。 白茵走到楼梯的转角处的时候,她挑眉一笑。 似乎有人在看她。 等白茵转身的时间,那种视线又消失了。 大约是哪个熟人。白茵暗衬,但她却没有去探究的欲望。 既然对方都没有跟她打招呼,那她也没必要去凑到人前。这么想着,白茵推开自己开的房间门就走了进去。 良久之后,一个耳根有些发红,但面色平静的男人就这么从一旁走了出来。他盯着白茵的房门许久,才抬脚往相隔的几个房间那边走了进去。 —— 白茵在这旅馆住了两天,把整个县区的风景都看了个遍以后,她才又收拾起行囊,再次踏上了路程。 很快,白茵就来到了怒江,她远远看着怒江的七十二道弯,没有什么犹豫就开始走这段路途。 路上偶尔有汽车来过,白茵看着他们遇到狭窄的弯道之后,险险的擦着公路依傍的山体过去,接着就是惊魂未定的怒骂声,她挑了挑眉,然后失笑。 这路已经比古代的时候好太多太多了。 这个念头在白茵的脑海里一晃而过,接着她身边又出现了一辆车。 “麻烦让一让!”车里的男人冲白茵道。 看来这还是个没有上过川藏线的新手……白茵走怒江的时候见多了对那些面不改色开车的司机,再看这辆车就显得笨拙很多。 白茵也没说什么,她十分爽快的让了路,然后得到了车里副驾驶坐着的男人的一句“谢谢”。 白茵站定,在汽车路过她的一瞬间,她看到了两个人的长相,那两个人自然也看到了白茵。 或许是因为一个小姑娘上藏区太过显眼了,周军和杨鹏两人对白茵都有些印象。副驾驶上的周军甚至还冲白茵显得有些热情的摆了摆手。 白茵一愣,对方的汽车就开走了。 这两个人要倒霉……白茵心中一叹,但她现在可来不及提醒了。 要是她真的运转体内气力,倒也不是追不上这汽车,只是恐怕要把这两个人给吓坏了。 想了想,白茵还是作罢。 等白茵出了怒江范围之后,她又花了三天时间,然后到了扎木县。 然而当天下午,扎木县就下起了雨。 白茵无奈,就在扎木县这里落了脚。 远近大山的山巅之上,都被覆盖了皑皑的白雪,群山之中,已经没了平原山脉的或秀美或巍峨的气魄,只留下愈发陡峭和凌厉的势态。 蓦然间,白茵发现了一座并不那么高大,但给人感觉却十分压迫的山体。 她盯着那山足足看了有一个多小时,才揉了揉眼睛,在投宿这里的众人疑惑的目光下,问了旅店老板一个问题。 “那座山附近是不是都没有住人?”白茵用手指着那边给老板看。 尽管老板不是实打实的本地人,但也在这里做了许多年的生意了,周围的情况他都知道一些,他一听白茵这么问,虽然心中不解,但他还是说:“对,那边没有住人,不只是那座山,就连附近包围它的那三座山旁边都没有什么人烟。” 白茵笑了,她对老板说了声谢谢,就提着自己的东西往房间走了。 到房间之后,白茵拿出一个本子,就将这个地方给记了下来。 山倒如刀,周身又有三山拱卫,是兵戈兴旺之相。这又是一块绝佳的阴宅迁居之地,主子嗣后代多出将军一流,比之有些小龙穴也不逞多让了。 然而这福地是好,却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只怕将自己家阳宅搬到那里的人,都相继被那块地的明煞给克制。或伤或亡,久而久之,那里就空了。 这次白茵没有打算在扎木县多待,第二天中午她就再次启程了。而那雨水,早在昨天晚上就停了。 白茵刚走到扎木县和林芝县两地之间的时候,她突然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那前方的气机竟然扭曲了一瞬! 气机骤乱,此地必然有变故。 白茵眉头微皱,她站在原地往四周都仔细看了一下。 起初,白茵并没有看出什么来。然而过了一会儿,她目光陡然一凝。 原来在人不注意的地方,这里两旁山峰上隐隐有细小的泥沙滑落了下来。 这本来也属于正常现象,毕竟汽车鸣笛震动带起小小的泥沙活动并不会令人意外。但白茵想到刚刚一闪而过的气机紊乱的迹象,她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为求稳妥,白茵没有什么犹豫就开了天眼。 天眼之中,居然是一片混乱,泥土石块翻飞,时间似乎都暗淡了一瞬。 果然不出所料,这个地方再有几十分钟的时间就要有泥石流出现了! 狼群 狼群 白茵很快退出了这段路, 她又重新返回了这条路的入口处。 就这样, 偶尔来往的车辆就看到一个背着硕大行李包, 一看就是同样来旅游的女孩, 就这么站在那里,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些来往的车辆里, 甚至还有一两个热心肠的车主, 主动下车问白茵,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帮助之类的。 白茵自然都是纷纷婉言谢绝, 并且催促他们赶紧启程,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这些车主听完都是一头雾水,但见白茵确实不像遇到困难的样子, 于是他们又重新启动车子, 往路上走了。 白茵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她掐的很准, 知道余下的时间已经不足以让剩下准备再走这条路的人通过了, 于是她就站在了路中央, 来一辆车就拦截一辆车。 因为是中午时间, 天气比较好,也十分适宜开车上路, 所以她拦截的频率有些高。短短五分钟的时间, 她就拦下五辆车子。 本来是本来是六辆的, 但其中一辆车车主见白茵站在路中间,他以为白茵要么是要求帮助的, 要么就是想要搭乘顺风车的。对方理会都没有理会,也没有给白茵说话的机会,他甚至将头探出车窗骂了白茵一句“神经病”以后,就扬长而去了,留下滚滚的尘土,溅了白茵满身。 对那个男人的话和那个男人开车离去的动作,白茵尽管脸上带笑,但目光却无悲无喜,安静的像一口绵延了长久岁月的古井。 那五辆车的车主见此,也都不满的看着白茵,其中一个皱着眉头,冷声问白茵,“你拦下我们干什么?” “一会儿前面会有泥石流。”白茵笑了,她浑不在意道:“我特意来提醒你们一声。” 至于听不听,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五辆车子,一共搭乘了八个人。这八个人听了白茵的话之后,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这八个人里有两个人是相信的,他们认为不会有人在路中央拦截他们,就只是为了一个玩笑。 然而剩下的六个人,都是对白茵的话表现出深切的怀疑。他们就不信她还有这个本事,还能够预测未来发生的事! “麦通天险虽然在世界第二大泥石流群里,但现在这里的气温还没有明显的升高,那些高山雪水也都没有开始融化,怎么可能会出现泥石流!”有人低声诘问。 而且眼前这个女生才多大,怎么可能会有判断泥石流是不是即将到来的经验? 白茵耸肩:“我只是告诉你们一声,信不信由你们。” 说完,白茵就走到一旁,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神仙难救该死鬼,按照时间来算,在这里的几个人本来都是要遇到那场泥石流的。而现在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旦看他们如何选择了。 白茵这么一番动作,反而让那八个人愣住了,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住白茵说的是真是假。 “昨天确实下雨了……”这八个人里有人犹豫着说,显然他也有些动摇。 那人一说话,就有人忍不住反驳了,“那才下了几个小时,而且雨又不大,我来川藏线跑了这么多次都没事,我看她就是瞎说骗我们的!” 这时候,第七辆车也过来了,车主看着这么多车停靠在这里,他以为出了什么事,也不由自主的停下车,想要问个究竟。 “别提了,那边那个小姑娘跟我们说一会儿这里会有什么泥石流,我看她多半……”说的假话。 其中有一个人嘲讽的话只说了一半,这几个人齐齐的都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闷雷一般的声音。 但因为离得远的缘故,他们听到的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极度的模糊,让人不禁以为是错觉。然而即使是这样,他们也都齐齐的变了脸色。 他们其中有几个人跑了这条路线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明白这声音代表了什么。哪怕第一次到这里的人,心中也隐隐有了预感。 被拦下到现在,这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这个时候,再有人后知后觉的往白茵那边看的时候,却发现刚刚她待的地方,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了,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青天白日的,马路上突然一片死寂。 有的人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认为自己哪怕开车上了路也不会刚好遇到泥石流。 然而这种心理,在之后赶到的救援人员紧急抢险,从泥土和石头中挖出一辆面目全非的越野车的时候,彻底的破灭了,余下的只有无尽的后怕。 这越野车不是别的,正是白茵拦截的时候没有拦下的那一辆。 他们这群人来这条路的时间和这越野车几乎一样,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旦踏上了这条路,结局恐怕也和这越野车车主相同了。 一时间,这些人不约而同的纷纷在心里表示庆幸,然而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寒而栗。 那个女生,明明知道这个人行驶的是死亡之路,却并未用自己最大的努力拦下他。 更令人害怕的是,她对他们,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就只有寥寥三、四个人,对白茵心怀感激了。 —— 白茵再往藏区深处走,一路上,她的视野变得更加的开阔。一眼望去,举目都是郁郁葱葱的景象。 白茵看着这片渐渐清晰的草原,她伸了个懒腰,然后整个人都变得懒散起来了。她看了看天空,然后反身就下了公路,往草原深处走去了。 她的假期时间还有很多,足够她在藏区转一转的了。 太阳、草地,还有微温的风和泥土的味道,无一不令人沉迷。 白茵摸了摸背包里所剩无几的食物,然后又看了看眼前天然的一片食物储备地,她心中没有半点即将断粮的慌张。 朝着一个方向走了两个小时,到了晚上的时候,白茵将最后一点食物都吃了个干净,然后就这样什么也没有铺盖,直接席地而卧。 白天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体内阴阳之气一阵运转,接着,她的修为又有了细微的增加。 对此,白茵并不觉得意外。 阴阳境之后,在想提升,看的是功德,已经不是所谓的悟性了。 因为她的一句话救了本来命中有此一劫的几个人,这虽然不算什么特别,但也是功德无量了。 这么想罢,白茵盘膝而坐,头顶一片星空,脚触茫茫的草地,伴随着星夜之下无数活动的动物或者虫蚁的声音,她就这么直直的入了定。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被吵醒了。 —— 周军和杨鹏本来一开始的时候,旅途计划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但他们在遇到那个女生之后不久,他们开着的车就被山上忽然滑落的石头给砸了个正着。顿时,车顶就凹陷了一块儿。 杨鹏觉得有些晦气,然后他开车到最近的县里,把车送去维修,带着周军一起两人又休整了几天,把当地逛了个遍。 因此,他们入藏的时间又往后拖了好久。 等到了扎木县和芝林县的时候,他们就听说这里发生了泥石流,现在公路刚好被抢修好,可以行车了。 这下子,杨鹏和周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倒霉还是好运了。 车子又行驶了一天,到了晚上,杨鹏和周军又到了互换驾驶位置的时候了。长时间的开车让人忍不住觉得疲累,他们苦中作乐的想到明天下午就能到达拉萨市了,浑身的倦怠因此也被压下去了一些。 杨鹏在车里吃了一点东西,周军在广阔的公路上点燃了一只香烟。 就在周军抽的正起劲儿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杨鹏慌张到变调的声音,“周军你快上车!” 周军心里一紧,他离车门并不远,下意识的就飞快的窜到了车里,那边杨鹏下一秒就把车门给关上了。 “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收不住速度,撞到了车门上。 “是狼!”周军看着周围零落的三两只狼,咽了咽口水。 天知道这东西他只在电视里见过! 杨鹏虽然是资深驴友,但这阵仗他也没见过。 看着周围渐渐增多的狼群,杨鹏果断的说:“快开车,我们甩掉它们!” 杨鹏虽然没遇到过狼,但他来藏区之前就打听过了,也听过这种时候该怎么处理这种事情。 现在杨鹏最怕的,就是这狼群会把他们的车胎给咬破! 然而人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杨鹏刚祈祷了这个,那边他们就听到车胎那里一阵骚动,接着车子很快就往右边倾斜了。 好在车子总算是顺利发动了起来,周军按捺着狂跳不止的心脏,然后把控着方向盘。 正巧,这时候有一只狼正面朝他们冲了过来! 因为多年开车的习惯,周军下意识的想躲避,然而就是这样,车子车胎破掉了一个,加上突然猛打方向盘,这车子瞬间就控制不住,直接冲下了公路。 车胎烂了,再上公路就有难度了。 这么一想,周军干脆一咬牙就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往草原深处开了过去。 半个小时,那狼群整整追着他们的车跑了半个小时! 就在周军和杨鹏都有些焦躁的时候,他们眼前忽然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 一时间,两人叫苦不迭。 这下好了,他们还没怎么样,倒先把别人害死了! 狼退 狼退 有几只狼嗅到了生人的气味, 顿时就放弃了周军和杨鹏, 转头就往那个身影那边狂奔, 喉咙里发出阵阵的嘶鸣。 草原下, 凄冷的月光仿佛笼罩了一层凉薄的雾气, 还有即将被撕裂的血腥和野性的哀嚎。 周军和杨鹏两个人在车上, 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他们的呼吸也变得沉重。 周军咬着牙,开把车窗开了一点缝隙,朝着外面声嘶力竭的喊:“快跑!” 杨鹏红着眼睛, 死死盯着眼前那群狼,他果断道:“快!开车撞它们!” 周军没有怎么犹豫,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 接着一踩油门就朝着那些狼群撞了过去。 车子的车胎早已经没气了, 轮毂也在高速奔跑和草原的坎坷不平之下变形,发出了难听的金属摩擦声。车子现在跑起来控制变得极其的困难, 周军额头上的汗不停地掉落, 但精神高度集中之下, 谁都没空管。 白茵看着歪歪斜斜冲着她开过来汽车, 她嘴角一抽。 她本来在这里好好的打坐,接着就听到了远处传开的狼叫和汽车引擎的声音, 然后就直直的冲着她这边过来了。 她本来在入定的状态下也快速的醒了过来, 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幕。 白茵感觉到自己身侧的一头母狼冲她飞扑了过来, 想要直接咬断她的喉咙。而另一侧,则是极其不稳定的飞驰的汽车。 白茵拉起自己放在旁边的背包, 接着一个起跃,再落下的时候,她的足尖就已经点到了汽车的顶部。缓缓松气,她稳稳的站立在了上面。 周军:“……” 杨鹏:“……” 好灵敏的姿态! 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周军和杨鹏的脑海里也都不约而同闪过了这个念头。 杨鹏看着丝毫没有动静,也没有凹陷的车顶,他有些拿不准刚刚看到的人是不是真的跳了上去。于是,杨鹏拍了拍车顶。 感受着脚下的震动,白茵眉头微皱,然后点了点脚尖,稍稍回应了他一下。 周军和杨鹏顿时舒了一口气,但在下一秒,他们就发现事情似乎越来越棘手了。 或许正是因为车上站了个活生生的人,所以狼群整个都渐渐围了上来,接着就是准备欺身而上! 四周都是幽绿色的眼睛,在夜空之下如同探照灯一样,让人身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不知道它们还要追多久,更不知道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周军看着几乎要围满车周的群狼,他不敢耽搁,准备再次发动车子,继续和狼群奔跑周旋。 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了。 然而良久,这次无论周军怎么发动汽车,这车都打不着火了! 这个时候,第一头狼终于敏捷的跳上了车子的引擎盖上。 周军和杨鹏透过车子的挡风玻璃,眼睁睁的看着那头壮硕、正值壮年的公狼,开始微弓着腿蓄力,眼睛里透露出冷漠和残忍,似乎准备一击必杀! 杨鹏环顾车里四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接着他从车座底下艰难的掏出了一根铁制棍子。 因为早就听说过藏区危险,所以这棍子是杨鹏早已备下的。 周军看着已经把手放在了车门上的杨鹏,他赶忙拉住杨鹏,急声问:“你干什么?” “没看到那个人要被狼吃了吗?!”杨鹏想要甩开周军的手。 “你下去能做什么!你又打不过这么多狼!”周军咆哮道。 这不是白白送命吗?! 如果还有别的选择,杨鹏也不想直面群狼。可他们因为白天就能到拉萨市了,车里食物准备的不多,两个男人吃的话根本撑不了多久,而这里也偏离公路许多了,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他们。 种种局限之下,也就是说他们再不拼一把,那必定是要葬身狼腹的!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在体力充沛的时候搏一把?到时候狼群被吓退,他们就安全了。 杨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怒目看着周军,大声道:“我看是这么多年面对各种事情逆来顺受都习惯了,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 不说他们没得选择,就说这人莫名其妙被他们给连累遇到狼群,纵然他们最后逃脱了,他们良心上难道就能过得去吗?! 周军一听杨鹏这么毫不留情的斥责,他脑子顿时也热了,“行,行,你去当英雄吧!我是不会跟你一起去的!” 杨鹏深深的看了周军一眼,却什么都没说,接着他就转头打开了车门,趁着群狼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快速跳了下去。 周军听着那一声沉闷的车门关闭的声音,他狠狠地往方向盘上拍了一下,反震的力度把周军的手震的生疼。 杨鹏刚一出来,狼群就像疯了一样,顿时分出了几头冲着杨鹏咬了过去了! 杨鹏脸色一白,他握着铁棍的手忍不住收的更紧,接着他快速的落下第一棍。 或许是人遇到危险潜力会上升的缘故,杨鹏居然把第一头扑过来的狼给打退了! 然而正当喜悦在杨鹏的心头一闪而过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腥臭的风,转过去,就是公狼张大的嘴巴,里面锋利的齿牙清晰可闻。 “嘭”的一声,那狼顿时被打落在地。 杨鹏惊愕的看着喘着粗气的人,居然是周军! “你要是我那群工作上的朋友,老子才不下来!”周军恶狠狠道。 可杨鹏,是他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小时候一起掏鸟窝用尿和泥,一起挨双方父母的揍。 在这一刻,周军早已抛下了他在城市里这么多年学会和维持的文明,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脾气暴躁的少年时代。 周军看着被两人打退,却基本毫发无伤,凶性更甚的两头公狼,低声咆哮:“这回你可真要把我害死了!” 这么多年的上班生活,他虽然不到脑满肠肥的境界,但身体早已没有年轻时候的灵敏了。刚用尽全身力气打退那头狼,他的手臂竟然都有些失力了。 杨鹏听他这么说,尽管杨鹏脸上的苍白和绝望还没有任何的消退,但他却笑了一下。 白茵看着他们,有些无言。这么久了,这两个人居然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照理说,她是第一个被狼攻击的人,现在那几头狼却只是跳上汽车,一头都没有攻击上来,这实在是不正常。 白茵看着眼前有些莫名警惕、徘徊不定的这四头狼,她挑了挑眉。 果然,动物有着远超人类的直觉。 再拖下去,那两个人可真的要被群狼给一口一口吃掉了。 这么想着,白茵蓦然踏了一下车顶,发出了声响引得所有狼的注意之后,她飞快的就移动到了距离这里不近不远的地方。 那些狼受到了挑衅,全部或近或远的将她团团围住,顺便也将刚刚那种警觉彻底抛弃了。 周军和杨鹏惊魂未定的看着做出惊人动作的女孩,在他们眼里,恐怕下一秒她就要被这足足有二十几头狼组成的狼群一拥而上,然后皮肉被群狼吞入腹中。 倾月之下,草原变得杀机重重。 —— 白茵看着第一头扑上来的狼,她手中仿佛有银光一闪,接着就是一抹鲜血顿时撒在了草地上。 第一头狼就这么被划开了脖颈上的皮肉,直接从半空中栽落下来。 周军和杨鹏目瞪口呆的看着白茵一击必杀的场景,他们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丝希翼。 说不定这次他们的活路反而在他们想要救的这个女孩身上呢? 血腥味非但没有让狼群退让,反而更加的激起了它们骨血里的野性和天生的凶残。 这二十多头狼直接开始群起而攻,强壮的身体直接就将白茵给淹没了。 白茵看着四面八方皆撕咬过来的狼口,她一掌拍向了其中一头狼的头骨上,顿时就是骨头破碎的声音传开了。 都说狼是铜头铁骨豆腐腰,头部算是狼身上数一数二的坚固的地方了,现在却挡不住白茵一掌之力! 接着,白茵又踢向一头狼的腰部,那狼哀嚎一声,瞬间就失去了战斗力。 一连杀掉了两头狼,重伤一头,余下的群狼尽管依旧凶残,却都不敢在轻易的扑上来了。 白茵看着这群狼中最强壮的一头公狼,它的皮毛也是里面最为光滑的,这恐怕就是狼群的头狼了。 白茵直直的盯着它幽幽狠辣的眼睛,然后冷声开口道:“你还要试么?” 动物有灵性,尽管这狼可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她表达的意思却没什么障碍的传给了它。 只见头狼冲着白茵低吼了几声,似乎心有不甘,甚至依旧跃跃欲试。 白茵冷笑,她用手中的匕首挽了个刀花,凉凉的银光顿时在月光下闪烁了起来,里面威胁之意顿显。 她能一击之下杀死一头狼,剩下的二十多头自然也不在话下。 头狼似乎清醒过来,它冲着群狼叫了好几声。 叫声停止,群狼有些依旧蠢蠢欲动,却也没有再试图攻击白茵。过了一会儿,第一头狼开始离开,余下的也陆陆续续的撤离了这里。 没一会儿功夫,广阔的草原又恢复了平静。 周军和杨鹏在看白茵被群狼围住的时候,心被狠狠地提起,他们以为这会是一场恶战,没想到会这么戏剧性的就结尾了。 飒飒的风吹过,深夜将近,月色更凉。 周军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头狼的尸体,他同杨鹏对视了一眼之后,发现彼此眼睛里都是惊骇欲绝。 意外 意外 “你、你……”周军有些说不出话来。 到这个时候, 周军和杨鹏都认出了白茵, 但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她打招呼。 白茵挑了挑眉, 她拢了拢身后有些下滑的背包, 道:“走吧。” “……去哪儿?”杨鹏犹犹豫豫的问。 对于白茵救了他们, 杨鹏心里十分的感激, 但对于一个能徒手斗群狼的人, 他心中忍不住就升起了敬畏。 白茵见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了。实际上,历史上别说是狼, 就连能徒手搏虎的人都不在少数。上至商纣王,下到曹彰、孙礼,皆可如此。 “你们准备晚上就睡这里?”白茵笑眯眯的问眼前这两个人。 她倒是能席地而卧, 感觉和她在家里床上睡觉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这两个人恐怕不行。 杨鹏有些为难:“我们倒是可以在车里凑合一晚……” 可今夜过完之后呢,他们又该往哪里走?他们现在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了。 “跟我来。”白茵看着这两个人, 神情颇有些戏谑, “我带你们去找藏民, 你们可以去哪里暂住一夜。” 这种小忙, 白茵倒不吝啬帮。毕竟刚刚的时候,他们也对她心怀善意。 听白茵这么一说, 杨鹏更加犹豫了, 他无奈的说:“我们和藏民言语不同, 基本无法交流,到时候再起了冲突就麻烦了。” 在草原上牧马放牛的汉子, 一个人打他们两个习惯了都市生活的男人,可是跟玩儿一样!更何况,不是所有的藏民对他们这些来这里旅游的旅者抱有天然的善意的。 白茵挑眉:“所以说是我带你们去。” 杨鹏:“……” 他都忘了,眼前这位可是个凶人!她对上藏民,胜面怎么看怎么大。 这么一想,杨鹏顿时拉着周军忙不迭的就同意了。 白茵看着两人飞快的收拾着东西,她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她的意思是她会一些藏语,虽然时间过了这么久,但想来也应该是可以适用的,日常交流应该是没问题。 语言的交流没问题了,最大问题自然也就这么解决了。可杨鹏刚刚的表情告诉她,杨鹏已经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杨鹏和周军很快就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上,并且背在身后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白茵怎么就这么笃定自己能找到藏民居住的地方?这可是茫茫的草原,手机连个信号都没有! 白茵见这两个人收拾好了,她也没有再罗嗦,然后就率先往前带路了。 杨鹏和周军见状,赶忙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他们现在可不敢离开白茵身边半步,谁知道那群狼看到他们会不会再次扑过来。 —— 一个小时以后。 杨鹏和周军都变得十分的疲惫了,他们欲言又止的看着白茵,表情十分的纠结。 白茵笑了笑,“你们想说什么直接说就行了。” 这两个恐怕被那群狼给吓破胆了,大惊大喜之下,自然看什么都变得小心翼翼。 见白茵显得十分的宽容,而周军和杨鹏也没见过她翻脸不认人的模样,自然把她当成了一个大好人,态度也有些放开了。 周军迟疑着问:“我们……要走多久?” “快到了。”白茵扭头,略带安慰道。 “你怎么知道藏民的驻扎地?”杨鹏累的气喘吁吁的。 这个问题杨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现在可是夏天。”白茵失笑。 夏天这个季节,牧草丰沛,草地是一年中最肥沃的时候,各种动物也度过了交/配期、繁殖期,那些本该隐藏在草原深处大肆掠食的群狼实在是不太可能去公路上去袭击人类。 除非,这附近有藏民驻扎,并且不遗余力的驱赶狼群出了这片区域,它们才会因为饥饿冒险攻击周军和杨鹏。 能够将二十几头狼群驱逐离开的,这个驻扎地驻扎的藏民恐怕还不少,或许已经算个部落了。 因为是部落,所以对饮水的需求就更大,她只需要找到这个附近哪里有水源就能找到那些藏民的住处了。 白茵感受着空气有些加深的水汽,她挑了挑眉,说:“要到了。” 也幸好这水源不小,不然她可感觉不到。 周军看着胸有成竹的白茵,心中茫然更深,他一头雾水的问杨鹏:“夏天和藏民有什么关系吗?” 杨鹏好歹是资深驴友,白茵只说这么一句,他再想了想,就恍然大悟了。于是,杨鹏给周军讲了好一会儿其中的缘由。 周军听完咂咂嘴,他看了看白茵,小声跟杨鹏说:“我们当时看到她的时候还以为她是一时冲动才来西藏的,没有半天都得回去,现在再看……唉……” 真是真人不露像,现在他们才是那个被帮助的人。 周军想到自己那一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的汽车,顿时心疼的不能自已。 杨鹏看着前面的白茵,也唏嘘不已。 —— 和白茵说的一样,又过了十来分钟,他们居然看到了远方出现了大大小小几十座毡房! 立刻,周军和杨鹏心中既有担忧,又有大喜过望。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的脚步,那边居然也有动静传了出来。 周军和杨鹏看着毡房群里狂奔出来凶猛的獒犬,他们顿时心里冷汗就下来了。 这獒犬可不是一只,一连三只,身壮如牛犊,毛色黑棕油亮,一看就是牛羊肉喂养出来的。 周军两人看着这三只獒犬直接往最前面的白茵身上扑,他们的腿陡然颤了颤,差点忍不住开口叫出来。 万一……她像对付那群狼一样,一上来就把这三条獒犬给杀了怎么办?! 杨鹏是想过和藏民起冲突之后动手白茵应该不会吃亏,但他真的完全没有希望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意思啊! 就在他们这边脑海里乱成一片的时候,那边一条獒犬就飞出去了,落地之时几乎都站不起来。它一边凶狠的看着白茵,一边口中呜咽出声。 周军:“……” 虽然已经见比这个更加残忍的场面了,但他还是觉得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 杨鹏也有些失语,但他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了,他喉咙干涩的在后面劝阻道:“别弄死了,别弄死了!” 听说藏民可是把獒犬当成家庭成员的…… 这个时候,一个从毡房里出来的汉子也看到了现在的情景,他口中喊了一句什么,余下两只獒犬虎视眈眈的看着白茵,但脚步却逐渐往后撤离。 就在杨鹏头疼他们怎么同眼前这汉子交流的时候,他就看到白茵上前同对方说了几句话,那汉子脸上闪过明显的犹豫,但犹豫过后,他竟然对他们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明显是在欢迎他们进入! 杨鹏张大了嘴巴,等白茵和那汉子都进了毡房以后,他才和同样说不出话来的周军一道走了进去。 —— 白茵看着起身和她打了一声招呼的汉子的老婆准备去查看外面那一只獒犬的状况,她道了一句“广达”,也就是对不起之后,那女人摆摆手,笑了笑。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您这种能把强壮的獒犬踢到在地的女孩。”女人有些惊奇的看着白茵。 别说是女孩,就连周围的汉子都没几个可以做到。要不是她丈夫索朗告诉她,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 藏民除了信奉佛教之外,他们还信奉自由和力量。或许就是因为白茵有些一瞬间放倒獒犬的力气,所以索朗夫妇两个人对白茵的态度十分的好。 只略微交谈了几句之后,索朗知道了白茵的来意,他也没怎么犹豫,就带着他们去两个空着的小毡房里去休息了。 杨鹏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这么的顺利,直到他躺在地毯铺就的地面上的时候,他脑子还有些发懵。再看周军,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看着,杨鹏心里才有些平衡和安慰。 —— 第二天一早,当第一缕日光投落到毡房里的时候,白茵就醒了过来。 她将手伸到毡房里开设的小窗前,暖暖的阳光仿佛就这么被她握在了手里,惹得白茵顷刻间粲然一笑。 等白茵懒洋洋的出了毡房以后,她看到了不止索朗夫妇,还有许多一同居住的藏民在清晨放养牛羊,或者正在洗漱。 这时候,周军和杨鹏也出来了。 这些藏民看到他们这些骤然闯入的外来者,眼睛里既有陌生,又有本能的警惕。 直到白茵和索朗交谈的时候,这些藏民听到白茵还算流畅的藏族,他们心中的敌意顿时就削减了不少。 一旁得周军和杨鹏下意识的松了口气。然而还没等他们彻底松懈下来,那边就出现了女人的惊叫声。 索朗下意识的往那边一看,顿时就顾不得和白茵说话了。 发狂的马儿背上载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男孩努力控制着马匹,可飞奔的马儿几次都欲将他甩出去,只是男孩死死拽着缰绳,他这才没有落下来。 索朗见状,他赶忙跑到自家毡房旁边,那里他们家养的马恰好在那里。索朗利索的翻身,这就上了马背。 白茵看着纵马飞奔过去的索朗,又看了看那个孩子。 索朗和他应该是父子。远远观看那男孩头顶凝聚的衰气,白茵皱了皱眉。 这次男孩恐怕得受不不小的伤。 这么想着,白茵看了看不远在处悠闲吃草,丝毫没有受影响,连马鞍都没有上的一匹马,她挑了挑眉,飞身落到了它的背上。 没有人看清白茵在没有马镫的情况下是怎么上去的。 马儿感觉到背上陌生的气息,它一声长嘶,前面双蹄登时就离开地面,高高的扬了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把白茵给摔下去。 阳光下,白茵双腿稳稳的夹在马腹两端,而她未束起的长发如墨如瀑,一阵乱风,头发就贴上了她的脸颊。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被轻轻的眯起,霎时间就变得狭长,里面盛满了似笑非笑的戏谑。 变更 变更 或许是因为甩不掉白茵, 又因为白茵身上传来的莫名的压迫感, 这匹马很快就放弃了抵抗。 白茵夹着马腹, 一手轻拍马颈, 示意它往发狂的马儿那边跑。 这马又是一声长嘶, 四蹄一撒, 飞快的就往那边奔了过去。 马蹄重踏在草地上, 溅起尘土与飞飞扬扬的草屑。白茵身后泥沙滚滚,卷积了狂放和桀骜。 索朗并没有注意到白茵的动作,他只是死死盯着马背上几欲下落的男孩, 快速的打马来到其旁边。 在草原上,这种马儿发狂的事情发生过很多次,所以索朗和那个男孩并没有特别的慌张, 两个人都各自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索朗古铜色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他找到了最佳地点,和那马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然后果断的对着那个男孩大喊一声:“跳!” 男孩得到命令, 他脸上十分的冷静, 没有任何犹豫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就在索朗想要接住男孩的时候, 发狂的马匹突然再次高高抬起了前蹄,眼看就要狠狠地踏下。索朗脸色骤变, 他怒吼着想要接过男孩, 却因为马身的阻挡, 变得极其困难。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藏民的心也狠狠揪了起来,男孩的母亲, 索朗的妻子更是一声惨烈的呼喊。 “顿珠!”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旋风似的影子骤然出现。马背上的人早已一腿勾着马背,另一条腿曲起死死抵住了马腹,就这样即使整个身体悬空在马身的右侧,却又稳稳的固定在了这马身上,纵然奔跑产生的剧烈晃动,都不能让她有半分颤动。 就在男孩终于目露惊恐,下意识的抬手护住自己的头部的时候,一只手臂顿时出现在他眼前,细白细白的,比他见过的奶糕还柔软白嫩。 就这样,男孩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愣住了。 白茵一把捞起男孩,然而就是如此,那发狂的马儿的铁蹄也落到了她的头部上空。 白茵不慌不忙的用腿顶了顶马腹,她骑着的马同样高高的扬起了前蹄,狠狠地踢在那匹发狂的马儿腹部。顿时,那马还来不及落下自己的蹄子,就被踢出去老远。 白茵顺势一提,就将男孩扔在了自己的马背上。 索朗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然而等发狂的马儿想继续往前狂奔的时候,他赶忙回神,一把就用绳子套住了它。 如此僵持了十几分钟,那马儿才不情不愿的安静了下来。 白茵见状挑眉,带着这男孩就往毡房那边悠然的驾马跑了过去。 男孩下马之后,男孩的母亲顿时就迎了上去,她先是仔细检查了男孩的全身,确定他没事之后,就感激的同白茵说起了藏语。 对方激动之下说出的藏语白茵有些听不太清,但她还是含笑应下,过了好一会儿,等索朗也会来的时候,白茵终于提出了她的请求,“你们的马能借我两匹么?” 索朗愣了一下,接着他古铜色的脸上就泛起了爽朗的笑意,“你既然救下了我的儿子,区区两匹马当然不算什么。” 这时候,周军和杨鹏走到白茵身边,小声问她:“你要马做什么?” 通过昨天晚上,白茵顺利带他们找到了住处,他们两个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绑在白茵的身上。 白茵挑眉,道:“当然是骑马去拉萨市。” 刚刚骑乘马匹的感觉勾起了白茵的兴味,所以接下来她想也没想,就准备换一种行程方式了。当然,这种方式的话,她还需要同索朗借个人。 白茵想罢,就将自己的请求同索朗说了一遍。 索朗听完,一把就将刚刚差点堕马的儿子给推了出来,“下午的时候就让顿珠和你走一趟吧,他和我一起去过几次市里,让他给你当个向导也行。” 索朗还真的很少见到像白茵这种爽朗的汉族人,她的爽朗和洒脱就像是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一样,加上白茵刚刚救了他的儿子,索朗自然对她好感大增。 白茵笑了,然后就答应了下来。 索朗和小男孩顿珠说了几句,顿珠看了看白茵,他饱受高原日光照射而红扑扑的脸颊上两个黑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光泽,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好的,阿爸。” 一旁的周军和杨鹏一听白茵要借索朗一家的马带他们去拉萨,他们心中瞬间就激动了。他们长这么大,除了在公园或者旅游景点的时候才上过马背,其余时间连马都见不到,更别提在草原上策马奔腾了,那画面想想都让人热血沸腾! 周军和杨鹏齐齐的想到了白茵刚刚纵马的身姿,脸上的笑容都要收不住了。 白茵见两人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为什么人类要发明汽车了…… —— 中午的时候,白茵看着眼前索朗的妻子准备的酥油茶、青稞酒、血肠、奶皮、腊肉等等食物摆满了眼前的桌子,她也没客气,几乎将这些食物一扫而光。 索朗的妻子见状,脸上的笑意加深,对白茵就更加的热情了起来。 一旁的顿珠时不时偷瞄白茵一眼,等白茵看过去的时候,他有些害羞,但还是十分大方的看了过去。 白茵笑了笑,然后端起了面前的青稞酒,对着看她的小男孩举了举杯,然后将杯中青稞酒一饮而尽。 辛辣剧烈的酒液灌入喉咙的那一刻,白茵只觉得自己的喉管都要被烧了起来。然而这火热过了之后,就浑身就升起了莫名的畅快。 果然,这酒也比以前辛辣了不少。 就在白茵这么想着的时候,那边顿珠也咬了咬牙,端过他阿妈的酒杯,一口也全部喝了下去。 他这个动作太过猝不及防,让白茵怔忪了一下,接着就是满脸的戏谑。 顿珠虽然从小就在草原上放马牧羊,肆意的很,但索朗也没有让他在十岁出头的年纪里尝酒这种东西。 一时间,顿珠被青稞酒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脸也被憋的通红。 索朗先是一惊,接着就好笑的拍了拍儿子的背。 至于索朗的妻子,她骂了顿珠几句,就递给了他一杯奶茶,让他缓解一下不适。 等顿珠回过神来,看着白茵的眼睛里满是控诉。 儿子倒了,还有老子呢! 索朗见白茵面不改色的满饮一杯青稞酒,他下意识的以为白茵酒量十分好,于是就兴致勃勃的要和白茵拼酒。 草原上的汉子的热情来了,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白茵的手顿了顿,有些头痛。她这酒量在上辈子的时候算得上好,可现在面对这种烈酒充其量算尚可。 一连三、四杯,纵然索朗酒量不错,脸上也开始微微发热了,他看着依旧丝毫看不出醉态的白茵,面上闪过惊叹。 就在索朗想要继续让酒的时候,白茵无奈道:“我下午还要启程去拉萨。” “而且,我还未成年。” 这两个理由索朗无法辩驳,他只好眼中闪过遗憾,然后一定要同白茵约定下一次一起喝个尽兴。但在索朗心里,白茵这个海量是做实了的。 实际上,白茵再来一杯是真的要喝醉了…… 周军和杨鹏见两人喝酒,他们顿时也心痒难耐,然而等两人尝了一口之后,再看白茵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就变的高山仰止了。 这可比在职场饭局上的酒度数高多了……周军忍不住想。 —— 吃完饭不过一个小时,索朗的妻子就牵了两匹上了马鞍的马走了过来,其中一匹就是白茵上午骑的那个。 周军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和杨鹏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被白茵带着,剩下的一个人是需要坐在那个小男孩的马背上的。他可没忘,那小男孩上午可是差点从马上掉下来,还是被白茵给救下来的,怎么看都是白茵那边比较靠谱…… 就在周军转头看向白茵之后,他发现他那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已经坐到了白茵那匹马的背上了。 周军:“……” 他就不该信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然而周军不知道,杨鹏现在也是苦不堪言。 杨鹏一上马,那马就开始狂躁,不断的踢腿扬脖,想要把他给摔下去,吓得杨鹏赶紧冲白茵嗷嗷的求救。 白茵看着杨鹏死命的用四肢扒着马匹的姿态,她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忽然就不想带着他了。 她是想纵马狂奔,而不是带着一个菜鸟变的束手束脚的。 索朗见此,顿时就忍俊不禁,他同自己的妻子商量了一下,然后说:“我来送他,你自己骑一匹马吧。” 从拉萨市到这里来回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事。 白茵一听,赶忙点头,脸上嫌弃之意毫不掩饰。 杨鹏一边紧紧抱住狂躁不已的马,一边看着白茵的表情,欲哭无泪。 他也不想这么丢人啊,可这马好像是真的不太喜欢他。它在白茵那里表现的像个小绵羊一样,到他这里就一点面子都不给了。 就这样,本来计划的两匹马变成了三匹。索朗带着杨鹏,顿珠带着周军,白茵独自一骑。 临行的时候,索朗的妻子虔诚的送了白茵一条雪白的哈达,在亲手给白茵带上的时候,她絮絮的献上了自己的祝福。 白茵对索朗的妻子灿然一笑,笑容微温。 白夜 白夜 广阔的草原上, 三匹骏马在驰骋狂奔。 刚开始的时候, 三匹马还呈现着齐驱并驾的趋势, 然而没过多久, 这种平衡就被打破了。 因为白茵是独自一骑, 所以她很快就将索朗和顿珠给甩到了身后。 索朗和顿珠好胜心顿时就被激起, 他们两个下意识的就要放马追逐, 然而下一秒他们的衣服就被人给死死拽住了。 索朗:“……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不带你们了。” 想加快速度还要考虑一下这两个人,这么想着,索朗深深的叹了口气。 杨鹏听不懂索朗在说什么, 但从表情上,他很难告诉自己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和周军对视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都是郁闷之后, 两人才从对方身上找到了平衡。 当马匹高高跃起, 带动他们也腾空的时候,周军和杨鹏再也没有空想别的了。 明艳的日光和葱郁的草原, 飞驰的骏马和漫卷的流风。这大概是周军和杨鹏经历过的最坏的一次旅行, 却也是最好的一次。 纵然再坎坷的旅途, 却也阻挡不了旅人前进的脚步。 周军茫然的看着四周的葱郁的草地, 莫名的,他心中多年职场抑郁一扫而光。 大约, 他已经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尽管狼群凶猛, 尽管他弄丢了一辆车。 白茵并不知道周军心中所想, 这个时候,她早已不管身后的几个人了。现在不必用马鞭, 也不用开口催促,这马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一路飞驰,每隔两个小时休息一次。就这样,到了拉萨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周军出钱请几个人住宿,白茵他们并没有拒绝,这让他顿时就松了口气。 长时间坐在疾驰的马背上,除了白茵以外,就连索朗也感觉到了疲惫。于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准备清洗入睡。 如此,一夜又去。 —— 第二天,一大早索朗就带着自己的儿子顿珠回自己家里去了。 临走的时候,顿珠对着白茵说了好一些感激的话。白茵只道是他自己运气好,别的并没有说什么。 就在索朗坐在马上,一手牵着另两匹马,呼喊着顿珠的时候。顿珠突然问:“等我长大,你做我的阿佳好不好?” 她大概是他遇到过骑术最好的人了,还救了他。 “阿佳”在藏语里有姐姐和妻子的意思,白茵可不认为当顿珠的姐姐还需要等他长大。如此,那就剩下另一个答案了。 十岁的藏族小男孩尚不知什么是情/爱风月,就看着眼前的白茵,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认真。 白茵一愣,接着就挑眉笑嘻嘻道:“还是不了,我是不会嫁人的。” 顿珠认真的打量了一下白茵,确定她说的不是假话之后,他扁了扁嘴巴,脸上闪过失落。 还以为她要是答应他的请求,以后就能经常来草原教他骑术了呢…… 索朗远远的看着自己儿子骤然就破灭的求/爱,他古铜色脸上闪过好笑。在顿珠上马以后,他甚至还狠狠地拍了他的头一下。 白茵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她微微勾了勾唇,接着就转过了身。 —— 到了下午的时候,白茵背着包和周军杨鹏两个人告了个别。 不出意外的,周军和杨鹏听完之后,顿时就愣住了。 他们怎么说也才认识的两三天的时间,关系至多也就是萍水相逢而已。可就是这两三天,他们不知道何时就已经把白茵当成了他们安全感的来源,现在白茵提出要离开,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挽留。 “我们可以下了西藏到川省以后再分别,也方便互相照顾……”杨鹏委婉道。 但这一番话下来,杨鹏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这一路,明明就只是白茵单方面在照顾他们。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还要在一个十多岁的女生身上找到什么安全感,杨鹏心底顿时就划过了怔忪。 突然,杨鹏眼含歉意的就改了口:“算了,你接着往前走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白茵看着杨鹏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反复,只是冲两人挥挥手,就背着背包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中了。 等白茵离开之后,周军有些责怪的看着杨鹏:“怎么不准备跟着了?” 虽然到了拉萨市了,可危险依旧还在。 杨鹏鄙视的看了周军一眼:“你今年可是三十五了,怎么,让一个小姑娘保护你,你不嫌丢脸啊?” 杨鹏一说完,周军浑身的力气就弱了下来。 他也确实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人生路途茫茫,又有谁能好心一直帮他们一辈子呢?白茵这样对他们,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或许是经历了一次生死挫折之后,周军和杨鹏都看开了许多,两人飞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接着就在拉萨市这里逛了起来。 —— 走在拉萨市的街道上,白茵悠闲的看着四周的人群和各色的工艺品买卖,甚至还有来往的喇嘛。 西藏的活佛居住在日喀则的扎什伦布寺里,需要沿着雅鲁藏布江溯流而上,经过羊卓雍湖之后才到日喀则。扎什伦布寺在明正统十二兴建,之后万历年间又再次扩建过,显得极其宏伟了。 现如今,那寺庙又是另一副样子。这么想着,白茵将手中别人给的扎什伦布寺的旅游宣传单随手就扔进了垃圾桶里。 她上辈子去过的地方可没兴趣再去一趟。至于这里的大昭寺,却是她此行的目的地之一。 前世的时候,她就十分想看这松赞干布为迎尺尊公主而建造的寺庙到底是个什么样,只是到最后也未能成行。 说不上是遗憾,只是独身一人再来的时候,却不可再错过了。 街道小路渐行渐通,大昭寺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就出现在了白茵的面前。 或许是岁月的洗礼过后,寺庙因时光铺就的厚重的佛性越发醒目,一砖一木,自生朴拙的韵味。 佛寺香火渺渺传出,嗅闻之下,让人忍不住心生虔诚。 白茵站在佛寺门口,这佛寺浑厚到的刺目的福泽金光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白茵看着门前被人叩拜到磨出深深痕迹的青石板,良久之后,她唇角微扬,就这么拿着门票走了进去。 参观过一座座的大殿,白茵有些兴趣缺缺。 这寺庙与寺庙之间,除了建筑构造不同,供奉的佛像多有类似。 蓦然,一阵梵音既起,白茵看着纷纷安静下来的人群,她轻叹一口气,然后又挑了个方向继续行走。 她这两世心中都没什么信仰,听再多类似的佛音佛经,也涤荡不了她那颗世俗的心。 渐渐的,白茵又转到了一个略显偏僻的佛殿外,想了想,她抬脚就走了进去。 这密宗欢喜佛她倒是见了许多次了,上辈子来西藏的时候,她一间一间辗转各个佛殿的时候也曾见过一次。现在想想,她同这欢喜佛还算有缘。 就在白茵出了这大殿的时候,她再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殿外的男人。 男人眉眼斜飞,几欲入鬓,面颊冷峻如同石刻。一身霜雪凛冽之气,目中无波无澜,仿若一面亘古无波的铜镜,只照映出别人的喜怒哀乐。 白茵看像对方的时候,男人也仿佛算好了一般,也看向了她。 白茵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等她苦思冥想了半天之后,她才从多年前的记忆里翻找出来类似的画面。 那也是一个艳阳明光的午后,她在札什伦布寺的欢喜殿外遇到了偶然经过的司白夜。 时隔多年之后,她又再次遇到了同一个人。 蓦然,白茵就笑了,她挑眉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眯眯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沉默不语,良久,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又被看准的他动作的白茵给打断了。 “小师叔。”白茵仿佛上辈子一样,笑嘻嘻的他。 这男人自然是司白夜,他听到白茵那一声“小师叔”,他的整个身体登时一震,再看向她时,目光幽深的望不到底。 白茵见此,顿时眯了眯眼。她的表情不变,只是笑意越深,“你居然恢复记忆了。” 白茵又不是傻子,虽然她不知道人在缺少一魄的时候怎么能保持记忆完整,但她不信司白夜出现在这里只是个巧合而已。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白茵略微琢磨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只是不知道,他特意告诉她这个,又是为了什么。 白茵想了想,司白夜上辈子死的时候她还没有叛出师门,所以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他是因为骤然恢复记忆,对这个陌生的时代不够适应,所以才来特意找她的? 白茵见司白夜不答是或者不是,她也不在意,只是道:“我倒是来这里很久了,要是你不介意,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 上辈子司白夜和她无怨,白茵也没有迁怒他的想法。只是那句“小师叔”,也只会在试探他的时候叫他最后一句了。 这么想罢,白茵怪异的看了司白夜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欢喜殿。 没想到都过了几百年了,他喜欢往这里跑的习惯还是没变…… 试试 试试 看见白茵这个表情, 司白夜顿时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了。 “不是因为你现在心中所想。”司白夜缓缓道。 在司白夜说这句话的时候, 白茵不知道为什么, 她仿佛觉得他的眼睛上渲染上了一层温度, 但等她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 这温度又像被风吹走了一般。 遍寻不见。 白茵挑眉, 下意识的问:“那是因为什么?” 他来找她, 难不成还有别的原因? 白茵苦思冥想,将她对司白夜的印象全部回想了一遍。想罢,她不禁皱眉, 他还确实不像是因为两个人如今境遇相似所以才来找她的人。 就在白茵因为回忆失神的时候,司白夜却突然上前了一步。 白茵皱眉看着骤然拢上来的影子,她想也没想就要往后退。 司白夜逆着阳光, 他眼帘低垂, 瞳色仿若被吹皱,波纹微泛。白茵有那么一瞬间看不懂他面上的表情, 她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连情绪都外露了?”白茵疑惑的问。 司白夜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 接着, 他开口问:“如果我说我遇到了棘手的事, 你会不会帮我?” 越来越怪了,司白夜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白茵脸色定了一瞬, 她抬头看着司白夜, 那双桃花眼里满是肃然, “你说说看。” 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白茵从不贸然答应别人。 飒飒的清风拂起, 卷起了白茵的头发,悠悠飘落之后总有那么一绺墨色的发丝搔过司白夜的手臂。 司白夜看着眼前依旧是半点不明白的人,他心中微叹。 白茵见司白夜良久不出声,就在她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只听到他仿佛是有些怅然的开口,“阿昭,有些话我若是一直不说出口,你大约永远都不会问我,也不会察觉……” 司白夜的声音有些飘渺,仿佛穿越的三百多年的光阴之后,终于飘飘悠悠送到了白茵的面前。 他是不喜说话的人,遇到她,却又让他不得不开口。 这大概是白茵两辈子以来听到的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然而就是这一句话,让白茵猛然看向司白夜的脸。就是再迟钝,她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小师叔?”白茵干笑。 司白夜见白茵把“小师叔”这个称谓都搬了出来,他抿了抿唇,一语就拆穿了她,“你已叛出师门了。” 如今两人什么关系也无,所以她又用哪门子小师叔来堵他的嘴? 白茵已经无暇顾及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自己死后的事的了,现在她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司白夜这个念头恐怕不是在最近才兴起的……忽然,白茵就想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上辈子就觊觎我?”白茵迟疑的问。 她毫无羞涩的睁着眼睛,丝毫不肯放过司白夜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然而司白夜却并未有躲闪,他静静地看着白茵,然后点了点头:“是。” 在白茵没看到的时候,司白夜垂着的右手猛然抽动了一下,随后就被他给蜷缩了起来。 白茵眯起眼睛,问道:“你怎么会在现在告诉我?” 就在白茵问完了这个问题,司白夜又忽然开始了闭口不言。 索性白茵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样子,司白夜要是像刚刚一样,她一时间还真的是难以适应。 见司白夜又恢复了正常,白茵眨了下眼,就随口猜测道:“因为以前也是在欢喜殿前遇到……” 若是她,倒是会用这手段。待对方回忆和思绪齐齐涌上心头的时候,再趁机下手。 但这是她,司白夜应该不会。 白茵话音还未落,就听到司白夜轻轻的敛起眉眼,低声道:“……我若再不说出来,大约是没这个机会了。” 她如今已经十五岁,以她的性子,至多遵守这个时候的规矩到十八岁成人。十八岁之后,她恐怕就再没了什么顾忌。若遇到合她胃口的少年,她一定不吝去撩拨对方,也就更是风月情浓。 三年时间或许很长,足足有一千多个日夜。但对司白夜来说却很短,短到他根本无法确定他到底能不能笼络住她,短到他真的是等不起了。如果司白夜在上辈子早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一定在他那师兄带她回来之后亲自把她养在身边,对她严加管教,不让她看除了《永乐大典》之外的宫中任何的读物。可偏偏,她来他那里借了那么多次书,也没有从他苦心孤诣摆放在那些显眼地方的书上学到一星半点的东西。 司白夜说这话的时候,白茵甚至以为连带着他的气势都弱了那么一瞬。莫名的,白茵心中微顿。 静谧突然横亘在两个人中间,白茵皱眉盯着司白夜,良久不语。 司白夜也回望白茵,只是他的手一紧再紧,几欲刺破掌心。 白茵看着面上平静到和大昭寺里的青石一般无二的司白夜,无意中,她就看到了他微微泛白的手指。 司白夜看到了白茵的目光,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身后。 白茵嘴角抽了抽,她以前到底是有多瞎,竟然以为这是个如昆仑之雪,似隆冬清月一样的人。 说到底,司白夜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同她一般的凡人…… 白茵叹了口气,怅然的叫了一声:“……小师叔。” 旧称重提,直指两人当初的师侄关系。 司白夜的心骤然一凉,一丝苦涩顿时溢到了他的舌根。 白茵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感觉,她只是幽幽道:“我以为你之前很正经……” 同为师们,两个辈分,司白夜可是在做她师叔的时候就盯上她了,亏她当时半点都没有看出来! 司白夜身体微僵,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似要辩解,却又辩无可辩。 “我喜欢的是身量纤细的少年。”白茵道。 司白夜低头看了看自己长长的双腿和隐隐现肌肉的腰腹,他抿了抿唇。 白茵顿了顿,又接着道:“然我生有两好,其一就是美人。” 这句话在司白夜心中划过之后,就让他猛然抬头,直看向白茵不断吐露言语的唇齿。 “恰好,你今生比前世还要好看。”白茵笑了。 司白夜的唇颤了颤,“所以……” 白茵叹了口气,然后拉过司白夜的手。伴随着白茵的动作,司白夜毫无反抗之力的摊开手,任由她侍弄。 看着上面月牙形状的指甲印记,白茵愣了一下,然后表情微温的说:“所以我们先试试吧。” 现在谈个恋爱又不至于掉块肉,况且白茵也不是十分在意这个。至于是长情还是薄情,白茵自己都不知道。其他的她半点都不敢许诺,只说个试字。 白茵从不欺骗自己,她刚刚是真的有一瞬间的心软。 司白夜看着自己这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下过赌注的人,他低声一笑。 其中悦耳微沉的声音让白茵成功的怔了怔。回过神后,她心中暗叹,果然是美色误人。 等白茵把大昭寺逛腻了以后,她招呼司白夜一声,“走了。” 司白夜不紧不慢的跟在白茵的身后,他看着她的侧脸,忽然有种如坠梦中的错觉。 高原的长风和悠悠的佛音,在这季节之下,绵延到了苍穹。 —— 大明。 司白夜看着眼前带着面具不断围攻他的众人,平日里本就冷硬的表情此时愈甚。 地位有多高,就会招来谁人的嫉恨,这个道理司白夜明白,所以他心中并无波动,只挥动手中长剑,无视染在他玄色衣襟上的血渍。 然而他如今的内力凑巧因为即将晋升的修为而变得十分难以调动,丹田之气淤滞,调符之时四周回应不显,只能凭借一身剑招应对。最不妙的是他这次外出还未回到京城,也无人给他护法。 这样看来,对方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司白夜本以为来这隐秘的林间竹屋能够让他避开这一劫,没想到这里已经被人提前预知到了,并且派人埋伏于此。如此以来,他的处境就变得更加岌岌可危了。 就在这个时候,狂放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直指这里。 蓦然出现的少女让司白夜的动作登时一顿,接着利刃就划破了他的手臂。 少女见状,眉头一皱。她双腿一转,快速的就下了马。 将一卷白绸扔给司白夜之后,少女笑嘻嘻的说:“小师叔,我来救你啦。” 与少女玩笑的言语不同,她手上的动作并无半点迟疑,夺过司白夜手中的长剑,反手就划破了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的咽喉。 司白夜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微微顿了顿,就又收回了手。 少女眉头微挑,一双斜飞的桃花眼里满是冷意。 很快,惨叫与鲜血盘桓过后,这林间又恢复了寂静。 少女环顾四周,见再无人袭来之后,她将长剑擦拭干净,又递给了司白夜。 “小师叔,你这剑也太好夺了。”少女戏谑的说。 司白夜感受着自己长剑上还微温的触感,那触感仿佛细蛇,刹那间就直至心底。 司白夜死死的抿着唇,然后面色平静道:“帮我护法。” 少女尽管有些意外,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守在了旁边。 司白夜盘膝而坐,双眼微闭。顿时,体内蕴含的内力纠结着,突然就这么失控了。周身灵气剧烈的流窜之下,司白夜的灵台渐渐的就失去了清明。不期然的,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副画面。 烈马长嘶,前面双蹄高高扬起。稳稳坐在马背上的少女眉眼明丽,在倾泻而出的日光之下,仿佛火焰灌于眼眶,就这么灼烧着他的皮肉…… 司白夜眉头拧起,心中默念《清净经》,死守方寸灵台。 “小师叔,我来救你啦……” 脑海里的声音一闪而过,司白夜的身体瞬间一僵。 接着,心魔骤起。 患失 患失 等出了大昭寺, 白茵看了看司白夜。她琢磨了一下, 就把自己现住的旅店给退了, 又在司白夜住的地方定了一个房间, 就定在了他的房间旁边。 白茵看了看一旁默不作声的司白夜,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不擅长谈恋爱,所以你只需要看着我怎么做就行了。” 就司白夜这个性格,喜欢上别人还真是一场灾难, 也无怪乎她之前根本半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司白夜抿了抿唇,他并不反驳,显得十分的顺从。 等司白夜看到白茵将自己的东西放到隔壁的房间, 却往他的房间走的时候, 他的表情终于裂了一下。 司白夜低声问:“……你要睡这里么?” 这么说着,司白夜却控制不住自己有些狂跳一瞬的心脏。 白茵:“……” 他在想什么? 司白夜看到白茵盯着他那越来越怪异的眼神, 忽然就闭口不言了。 白茵十分不矜持的摸了一把司白夜的脸, 然后笑嘻嘻的说:“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从外表看一个人果然是不准确的。 司白夜感觉到忽然贴住了自己脸颊的温软, 他下意识的就一把握住了那不老实的手。 白茵见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她也不躲闪,只是抬头看向司白夜变得幽深的双眼, 然后挑眉说:“有点儿意思了。” “但还不够。” 白茵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盈盈的笑意, 她将两人相握的手微微拉低, 然后垫脚轻轻的吻了吻司白夜的大手。 这突如其来的柔软的唇部微微的扫过皮肤的感觉,顿时就让人忍不住战栗。 司白夜没绷住, 他的手颤了一下就松了一瞬。尽管他的表情还是无悲无喜,但耳尖却“腾”的一下窜上了热度,慢慢的红了。 白茵顺势撤回了自己的手,在看到司白夜的变化后,白茵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她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司白夜的身体僵硬着,然后忍无可忍的将自己的手覆在白茵的头上,咬牙道:“……没大没小!” 这话听在白茵的耳朵里,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于是白茵摊手:“你也说过,我已经不是你师侄了。” 所以还谈论什么辈分?更何况她上辈子的时候也从未对他毕恭毕敬过。 司白夜听白茵拿他自己说过的话来堵他,半晌也没找到反驳的话。 白茵仰了仰头,就将司白夜的手给拿了下来。 “沉。”白茵道。 司白夜一顿,心中顿时软了下来。 —— 到了司白夜的房间的时候,白茵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那边司白夜就正襟危坐了起来,好像在等她说什么。 白茵看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忽然,白茵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我在温泉旅社的时候,那个目光是不是你?” 熟悉的感觉,却不来见她,这作风怎么看怎么像现在的司白夜。 司白夜没想到白茵如今的五感会这么强,他明明是计算过她能感应到的距离才看过去的…… 看到司白夜的表情,白茵就明白了。她戏谑的看着司白夜,然后问:“你都看到了什么?好看么?” 白茵的尾音微微上挑,既俏皮又有牵引的意味。 司白夜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然后不自在的错开了白茵的目光。良久之后,司白夜才抿唇开口道:“……没看到。” 至于好不好看的问题,司白夜半点都没有回答。 白茵笑了,她又追问道:“那让你来这里又是谁出的主意?” “董池。”司白夜这回隐瞒都没有隐瞒,直接就把人给卖了。 当时董池让他找一个有两人共同回忆的地方,说是成功率会升高。司白夜尽管知道白茵不会吃这一套,可他也别无他法了。 这个答案完全在白茵的意料之中…… 说起这个,白茵忽然笑嘻嘻的说:“你一把年纪给别人当表弟的感觉怎么样?” 司白夜一听这个问题,他登时就僵硬着说:“……阿昭,我不老。” 白茵见一提到年龄就有些抗拒的司白夜,她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再追问了。万一挖到了司白夜的痛脚,她还得想办法哄他。 想了想,白茵道:“你别叫我阿昭了,我现在是白茵。” 过往种种又何必再提。 见白茵纠正自己的称呼,司白夜眼中闪过一丝白茵看不太明白的情绪,但他接着就顺着叫了出来,“茵茵。” 白茵听惯了王秋芬和白勇这么叫她,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字从司白夜口中说出来之后,立即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白茵并没有太在意,她只是看着司白夜,悠悠道:“你的声音在叫我名字的时候,果然会更好听。” 司白夜两世加起来哪儿见过这种阵仗,他听完不只耳尖红了,就连眼神也闪烁着跳了一下。 这下子,白茵彻底无言了。她叹了口气,然后语气无奈的说:“我先回房间了……” 她果然是和司白夜完全相反的两种人。她会撩拨别人,更喜欢看别人被她的甜言蜜语所蛊惑的样子。但他却一直清心寡欲,听不了这些诨话。 就在白茵转身欲走的时候,她的手臂却忽然被拉住了。等她疑惑的转头,就看到司白夜深深隆起的眉头,还有欲言又止的模样。 “茵茵……”司白夜有些不知所措的叫她的名字。 房间里并未因司白夜这句话激起半点尘埃来,但却让白茵沉默了一瞬。 “司白夜。”白茵开口叫着她曾经的小师叔,现在她只是一个站在眼前的男人,“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这喜欢,大约比她能想到的还要深。 白茵感觉到自己自己手臂上骤然收紧的手指,又看到司白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模样,她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第二次亲吻司白夜的手。 这吻异常轻柔,像多年执着后忽然实现的梦。 “我不会食言的。”白茵道。 她说会试试就会认真的试试,绝不是戏耍他。 司白夜看向白茵的脸,这才松开了手。 等白茵离开之后,司白夜才微微的闭上了眼,口中轻轻道:“是我再赌不起了……” 所以患得患失,所以不敢确信。 上辈子她被他那师兄收入门下的时候才九岁,而他已经二十三了,足足大了她十四岁。又怕她得知他心有不轨之后的疏远,于是不咸不淡的相处着,到她十九岁的时候两人依旧是形如陌路。 求而不得之下,执念就越积越多。后来到他死,也没将这话说出口。 这次如此疯狂的孤注一掷,司白夜把自己都压了上去。 幸而,他赢了。 可也正是这样,他就越发的难以放手。 —— 隔壁的房间里。 白茵瞪着洁白的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和司白夜所有相处的画面,却也到底不知道自己哪一点吸引了他。 难道是性格? 白茵想到上辈子那些几乎清一色都是清心寡欲的玄门中人,面上恍然。毕竟,她这种的还确实有些少见。 这么想罢,白茵怜悯的看着眼前的墙壁,好像能透过墙壁将这种情绪传递给司白夜一样。 “果然多见识一些人和事总是没错的。”白茵自言自语道。 等遇到的人多了,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被吸引住了。 白茵叹了口气,然后惋惜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个时候,白茵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进了藏区之后,她手机的信号一直飘忽不定。除了一些稍大的城镇里有隐约的信号之外,剩下地方都打不通电话。这样以来,白茵的手机都处于关机的状态。 现在刚开机就有人打来电话,恐怕是事情紧急。 白茵这边刚接通电话,那边赵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老板,你还记不记得开业之前我让我许诺出去的事情?”赵诚低声问。 白茵想了想,大概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三个人里,有人来找我卜卦了?”白茵疑惑的问。 赵诚看着眼前不断哭泣的女人,然后说:“对。” 犹豫了一下,赵诚又道:“就是之前你拒绝见面的那个。” 赵诚见贾雯哭的实在是太过凄惨,加上对方又来过这里应聘,赵诚不免心中有些同情之意。但又因为白茵之前的拒见,他还是据实以告。 白茵让赵诚将贾雯的生辰八字告诉她,她掐指一算,见贾雯所求之事还有转机,就说:“你让她先别着急,她那女儿暂时不会有事的。” 赵诚如实的将白茵的话外放给贾雯听。 贾雯见自己并没有说出是自己女儿出了事,白茵那边就已经算了出来,她顿时整个身体都颤抖不已,连连嘶哑道:“求求你救救我女儿!” 此时贾雯的声音几乎要泣血一般。 “两天后我就到魔都了,你先别急。”白茵耐心安抚道。 丢了女儿的女人,白茵也倒也没有苛责。 等贾雯勉强压抑自己的心情离开后,赵诚才又疑惑的问:“老板,你之前不是说她和你无缘,所以不见吗?” 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白茵挑眉,道:“你知道什么叫托词么?” 所谓有缘无缘本就是缥缈而不可捉摸的事。白茵不想见的人,对方也见不到她,可不就是无缘么。 赵诚:“……” 嫌麻烦就嫌麻烦,他还以为是冥冥之中感应到的多么玄妙的东西! 白茵无视赵诚骤然的失语,她问:“你是不是在魔都买了房子了?我那房子也空出来了?” 赵诚虽然不解,但他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是的,怎么了?” 他的分红早就积累到了不小的数字,房子的事情自然也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要带个人去魔都。”白茵并不隐瞒。 “……男的?”赵诚小心翼翼的猜测。 白茵见他这么八卦,她额角一跳,似笑非笑的问:“你有意见?” 赵诚干笑:“没意见,没意见。” 他老板这么有本事,带回来个小白脸也不算什么…… 贾雯 贾雯 翌日。 白茵一大早就起床洗漱了。经过一夜的休息,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疲倦就这么一扫而空。 就在白茵准备敲司白夜的房门的时候, 似乎是心有灵犀, 那门就被推开了。 白茵放下手, 耸了耸肩, 道:“我在魔都有两间商铺, 现在那里出了一点事, 要我赶过去,你要去么?” 白茵在问这个话的时候,她直接就忽略了司白夜的回答。反正她是要把他带着的, 不然就他这性子,能培养出感情真的是千难万难…… 然而这在司白夜眼里,他以为白茵想要扔下他独自去魔都。抿着唇, 司白夜从口袋里拿出钱包, 然后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片,默默的递给了白茵。 白茵接过这卡片, 疑惑的看了过去。等看到这卡片上醒目的“养生馆”这三个大字之后, 她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他什么时候弄的会员卡?还是那与众不同的, 只有前三个置办会员才会有的会员卡! “厉害。”白茵将这卡片放回司白夜的钱包, 然后拍了拍他的胸口,似夸赞, 又似戏谑。 没想到他也没她想象的那么闷, 在情场上居然也是个不动声色的。 司白夜嘴唇蠕动了一下, 道:“所以我可以去魔都了。” “本来就是要带你去的。”白茵又看了司白夜一眼,慢条斯理的说:“我连住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司白夜僵了一下, 然后低声的“嗯”了一声。 “你不问问住哪里?”白茵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司白夜半点都没看到白茵的表情,他愣了愣,问:“住哪里?” “我在魔都只有你们家送的那一套房子,当然是住那里。”白茵道。 也就是说,两个人要同住一个屋檐下? 这个念头在司白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接着他就顿住了。张了张口,司白夜语气变得干巴巴的:“你不怕……” 不怕他趁机做点什么吗? “我对你很放心。”白茵大把大把的抛洒自己的信任。 一听她这么说,司白夜开口变得更加的艰难,“我并非是个君子……” 或许很久很久之前不近女色,不懂风月,但上辈子在她过了十四岁的时候,就不再是过往那样了。 白茵看着一脸认真辩解的司白夜,她忽然笑着抓住了他的手,眉眼微扬道:“这只是个情趣。” “况且你就是想做什么,你也打不过我。” 司白夜看着白茵笑语盈盈又仿佛指点他的模样,他呆了一下,然后忽然俯下了身体。 白茵看着司白夜压下来的影子覆盖住她,他的脸就这样同她近在咫尺。对此,白茵并没有躲闪,反而有些兴致勃勃的等着司白夜的下一步动作。 司白夜看着一脸期待,毫无羞涩之意的白茵,他低低的笑了一下,然后吻了吻白茵的发顶,说:“这才是情趣。” 白茵感受着司白夜在她头顶上面温热的吐息,又看他吻过之后挺起腰板,故作镇定的动作,她眼睛弯了弯。 “如果你的耳朵没有变红,我可能会相信你。”白茵捏了捏司白夜的耳朵,笑嘻嘻道。 司白夜:“……” 果然,在这方面,他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 吃过早饭,白茵就同司白夜一起搭乘拉萨市最近一班航班飞往魔都了。期间她并没有耽搁时间,但在到娱/乐城店铺的时候,也到了下午六点的。 因为季节的原因,天色还尚早,太阳也刚刚开始斜落。 白茵刚到店里,就看到了坐在店中沙发上显得十分失魂落魄的女人,对方在看到白茵的时候,眼中希翼的光亮一闪,就飞快的起身,看那模样,几乎都想给白茵跪下。 司白夜见状,不动声色的拦了一下,接着他就对上了一个三十许岁,身量微胖的男人的探究的目光。 赵诚看着眼前这个身材颀长,面容极其俊朗凛冽的男人,瞬间就有了和对方搞好关系的想法。 就眼前这人的长相,实在是太能够笼络住他老板的心了! 尽管赵诚的表情怪异,但司白夜面上却毫无波澜,只是扫了赵诚一眼,他就收回了目光。 倒是赵诚,被这目光给冻的够呛,吓得他赶紧笑脸相迎。 他老板怎么找了个气势这么强的男人回来……赵诚在心里暗自嘀咕。 这边白茵只看着贾雯,然后叹了口气说:“我刚刚见你面相,是失女之相。” 看着当初那个衣着光鲜亮丽,来这里应聘的女人,现在变成了这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模样,白茵眉头微皱。但到了这个时候,白茵也不想隐瞒她,只有贾雯自己先镇定下来,她才好来帮她。 昨天的时候,她见贾雯的生辰八字,命中无有子丧。但今天看她面相,确实如此,只是恐怕要失女。 贾雯一听,只觉得犹如当头棒喝,多日的疲劳和恐慌齐齐涌上心头,这让她差点昏倒。然而最后关头,贾雯又想到了她那女儿,胸中顿时涌起了无限的力气。 贾雯嘴唇颤抖着,竭力道:“可以挽回吗?” “可以。”白茵道。 只这两个字,让贾雯突然就看到了希望。 “只是要是单纯的算一卦的话,恐怕不够。”白茵看着贾雯,肯定的说:“毕竟你女儿的丢失和她的长辈有关。” 甚至就是她女儿的长辈动的手,这样以来,因为血脉气机相连的缘故,卦象推演起来,总会出现偏差。其中的时间,贾雯的女儿根本耽误不得。 “批卦也找不到我女儿吗?”贾雯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混乱的问着。 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天,贾雯心中的压抑越积越深,她每时每刻都在自责,要是她能在小心一点,她女儿就不会被她前夫的母亲带走! 贾雯在怀孕的时候,她前夫因为难以忍耐十月的寂寞而选择了出轨。尽管他口口声声说只是肉/体交易,他还是爱着她的。但贾雯实在是觉得恶心,于是毅然决然的离了婚。在离婚的时候,她那前夫顿时就变了一副嘴脸,直把所有的难听话都说尽了,甚至污蔑她,是因为她外面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要离婚的,甚至说她女儿不是他亲生的! 贾雯尽管不明白为什么结婚前那么温柔的人,到了结婚后就忽然变成了这个样子,但她还是趁着自己哺乳期,稳稳的拿到了女儿的抚养权,从此就和她前夫分道扬镳了。 如此四年过去,她那前夫以为自己十分受女人的欢迎,但随着时间日久,他才发现那些女人并不买他的帐。因为自身学历不高,在魔都根本赚不到钱,又加上曾经有两个女人接连在骗了他的钱之后就跑了,她那前夫的处境就每况愈下,终于呈现潦倒之态。 直到半年前,贾雯的前夫就开始纠缠她,想要提出复婚的请求。然而四年过去了,贾雯随着阅历的提高,再也不会被他的表象所蒙蔽,所以她毫不留情的就拒绝了。或许是心中压抑骤然爆发,于是就有了后来自杀想要拉贾雯垫背的一幕。 等她前夫死了之后,她前夫的母亲直接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当贾雯偶然在自己的公寓旁边看到眼含怨恨的前夫的母亲的时候,她就已经心生警惕了。 然而千防万防,也还是没有防住。前几天她因为手头的事情繁忙,去幼儿园接女儿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再到幼儿园的时候,就听幼儿园的老师说她女儿被她奶奶接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贾雯的脑子“嗡”的一声就炸了,接着她就报了警。但当警察盘问她前夫的母亲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令她绝望的消息。 她前夫的母亲居然把她女儿卖给人贩子了! 警察想要将她前夫的母亲带走问话,却突然听到她说自己因为失去儿子,所以精神上受到了刺激,连精神病院的诊断证明都准备好了。这下子,连警察也无可奈何。再盘问的时候,对方就开始装疯卖傻! 就这样,接连几天,警察那边的调查也毫无进展。如此,贾雯心中的绝望再也抑制不住。 白茵听到贾雯的问题,她无奈的说:“这种事情只能算出大概的方位。” 比如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中的一个,但如果对方转移了地方,她根本不能及时知道。 不过除了卜卦,白茵还有一双天眼,要比卜卦方便快捷的多。 “你手里握的,是你女儿的东西吧?”白茵指着贾雯手中的小布偶,问。 贾雯听完白茵的话,就知道这布偶或许有用,于是她赶忙将手中的小布偶递了过去。 白茵握着布偶,感受着其中贾雯女儿的气机。她微微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脑海里就隐约的浮现出了几个场景。 睁开眼睛,白茵将这几个场景一一描述给贾雯听。 几个街道和附近的店铺都异常清晰,贾雯赶忙打电话给警察,她现在已经顾不得白茵是怎么知道这些地方的了。再看向白茵的时候,贾雯眼中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就在贾雯几乎喜极而泣的时候,那边警察就一盆凉水当头就冲贾雯泼了下来。 “你说的这些场景……只有一个对上了,是在郊区。”或许是知道贾雯如今的心情,所以那边警察的语气也变得极其迟疑。 贾雯转头看向白茵。 白茵皱眉,如果是郊区的场景,那就是和人贩子交易的时候。余下的查不到,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你女儿现在已经被带出省了。”白茵叹了口气道。 中间 中间 在听白茵这么说了以后, 贾雯赶忙对着电话, 将白茵的猜测同警察讲诉了一遍。 电话那边警察的警察好久没有出声, 显然也是在思考查证。 过了一会儿, 就在贾雯差点急了的时候, 警察才开口:“我们不知道你在哪里打听到这些信息的, 但就目前看来, 这个可能性很大。” 但人贩子一旦出了省,那调查的难度就上升到了顶点,再找到孩子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了。 显然贾雯也知道这一点, 她听完警察的分析之后,突然全身失力,就这么跌坐在地。 白茵皱眉, 她耸肩道:“我记得我刚刚说的是‘可以’这两个字。” 如果贾雯不信, 那她也不愿出手相帮了。 贾雯一听,然后一把就抓住了白茵的裤子, 苦苦哀求道:“我求求你, 救救我女儿!我可以把我名下所有的房子和财产都给你, 只要你救救她!” 贾雯说完, 就泣不成声,“她还那么小, 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怎么离开过我……” 万一女儿在路上哭闹, 人贩子可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到时候下死手也是有可能的! 越想越觉得心脏骤痛,几乎能泣下血来。贾雯多年的精明和干练, 在这一刻毁于一旦。只是,她已经不在乎了。 “你先带我去找那个把小孩卖掉的人。”白茵面色冷静,接着她又毫不留情道:“你现在即使再悔恨也无用,尽量配合我,这件事并非没有转机。” 贾雯这个时候忽然变得异常的坚韧,她擦了擦眼泪,然后说:“我现在就带你去。” 现在眼前的白茵就是贾雯的救命稻草,白茵现在要求贾雯做什么,贾雯都会毫不留情的去做! 赵诚依旧是被留下来看店,他看着他老板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眉眼之间却没有多大的担忧。 在赵诚眼里,这种事情落在白茵的手上,必然是会迎刃而解的,只要她肯帮忙。 —— 贾雯的状态不好,精神极度恍惚,白茵也不到拿驾驶证的年龄。一行三个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司白夜。 白茵看着他,然后将贾雯递给来的钥匙给他。 司白夜顿了顿,接过钥匙,很快就成功的将车子发动了起来。 白茵看着司白夜微漾的眼眸,她给了他一个十分信赖的目光,直把司白夜看的有些不自在。 “小师叔果然是最厉害的。”白茵凑到司白夜的耳边小声说。 司白夜看着白茵明艳的唇吐露出如同蜜糖一般的言语,他就这么失神了一刹那。幸而他的脸一直的毫无表情的,所以别人也看不出来。 然而在白茵这里,她知道司白夜会开车,是因为她在之前偶然看到了他的驾驶证……但她心知司白夜这种情场菜鸟绝对会吃这一套,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果不其然,效果甚好。 这一套动作并没有什么耽搁,汽车发动之后,司白夜就按照贾雯的指示,开始往目的地行驶。 一路上,贾雯因为白茵的话还犹在耳边,所以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于是她的思路也变得不再那么混沌了。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后,这时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车子在魔都边缘的一片破旧的楼房处停下。 到了这个地方,汽车已经开不进去了。这里到处都是狭仄的楼房,灰暗的墙壁,看着看着,就让人心生压抑。 略带脏臭的巷道,不远处有母亲对子女的呼喝嚷骂,显得和刚刚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 白茵面不改色的踩过了一段垃圾堆积成山的巷口之后,贾雯好似看到了什么,表情顿时变得愤恨和惊怒。 白茵顺着贾雯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了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一个坐着摇椅,睡得格外安生的老太太。 看来这就是卖掉贾雯女儿的人了,应该也是贾雯女儿血缘上的奶奶。 白茵远远看着那老太太身上缠身的业障,她失笑。用不了多久,那业障就会变成荡心煞,不断侵蚀她的生机。 这老太太怎么看也不是个长寿相。 白茵开了天眼,很快,她就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这里面有个中间人,毕竟这老太太再有本事,也不可能直接找到人贩子。人贩子脸上也没有写出来自己的身份,正常的在路上,谁又能知道那些人的蛇蝎心肠。 这老太太本来是想要直接把贾雯的女儿推进水里直接溺死的,这附近就有一个人工湖,只是积年下来,这湖水就变得脏臭不堪。那中间人就是在湖边溜达的时候看破了老太太的打算,毕竟没有哪个奶奶带着孙子孙女往这又脏又臭的地方走,还在这里徘徊不定的。 于是这中间人将老太太的话套过来之后,就给她出了个主意,让老太太把这女孩卖掉,这样以来还能得一笔钱。 这中间人三绕两绕,就把老太太给绕了进去。中间人让老太太到郊区,把贾雯的女儿交给一个女人之后,回来他这边就会给她两万块钱。 老太太一听到两万块钱,自然是忙不迭的照做。回来真的领了中间人的钱后,她那一张老脸上几乎笑成了一朵花。 等看完事情的始末,白茵睁开眼,凉凉的道了一句:“利欲熏心,丧心病狂。” 很快,白茵又对一旁的贾雯说:“我带你去找一个人,从他口中或许会知道点什么。” 贾雯一听,自然知道事情有了转机,忙不迭的就跟在了白茵的身后。 还在阴凉处避暑的老太太并不知道就在她不远处,有人看过她之后又离开了。 她只是想到她曾经的儿媳妇贾雯,心中就涌起了一阵的快意。如果不是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死活要和她儿子离婚,她儿子到最后也不会因为受不了刺激跳楼自杀! 她儿子都那么委屈求全的去求着复婚了,这女人还是这么不知好歹。这么想着,老太太胸口不禁涌出一阵怨恨。 至于那个小赔钱货,他儿子都说了,那不是他的孩子。她又怎么会心疼一个贾雯不知道在哪里偷人怀上生下的野/种?! 不过两万块钱确实少了,那孩子虽然是个女孩,但被贾雯这个贱/女人养的别提有多水灵了。贾雯这个贱/女人有这么多钱,当初结婚的时候居然都没有告诉他们! 现在好了,女儿也丢了,她看她还上哪儿过安生日子去!这么想着,老太太才觉得心中这口气顺了一些。 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老太太哼哼唧唧的又睡了过去。 —— 人工湖边,白茵看着游手好闲,坐在那里看人打牌的男人,对贾雯道:“你女儿就是经他的手被卖出去的。” 贾雯心中顿时大恨,恨不得一口一口咬死他。只是现在白茵在,贾雯一切都听她的,只能按捺住自己不断翻涌的情绪。 从远处居民楼扯过来的灯异常的昏黄,腥臭的味道伴随着一群人的谩骂嬉笑,这一幕显得格外的颓丧。 倒是不能现在报警,不然就打草惊蛇了。 这么想着,白茵挑了挑眉,说:“你们先往一边走走,我去引他过来。” 司白夜的眉头顿时拧的死紧。 白茵笑眯眯的摸了摸他的脸,说:“这可是个很好的英雄救美的机会,好好把握。” 司白夜僵着脸,拉下在自己脸上乱动的手。 总归他也拦不住,她也没听过他的话…… —— 孙正吃完晚饭和往常一样在人工湖边看人打牌,接着,他的胳膊就被人捅了捅。 孙正一抬眼,就看到别人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往一边看。 于是,孙正就看到了一个衣着干净,身量纤细的背影。身后长长的马尾垂下,但遮掩不住扑面而来的莫名的气质的女生。这女生面对着湖水,显得极其单薄和无助。 “孙正,我们这里可就你长得最帅,你不去试试?说不定人家刚好失恋了,你还能抱得美人归。”一旁的人起哄玩笑道。 这些人并不知道孙正是为人贩子牵桥搭线的,也不知道平日腼腆的外表下,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孙正和这些人想的都不一样。形单影只,又是女孩,在这个地方,他正好能够下手。 白茵听着身后的动静,她对着湖水,蓦然勾了勾唇。 鱼儿上钩了…… “我、我去看看……”孙正仿佛是不好意思了,他结结巴巴的说。 其中一个刚刚年过四十,但两鬓已经斑白的中年男子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你可别过分了,那姑娘看起来年岁不大。” 孙正胡乱的点头,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直直的就往白茵那边走了。 众人也不打牌了,一门心思都在孙正的动作上面。 众人只见两人只是聊了两句。孙正突然一侧身,好像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那边那个姑娘就动了。 她真的要跟孙正走了! 众人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两个甚至隐隐透着惋惜。 早知道这么好下手,他们也去搭讪了…… 刚刚那个出声的中年男人见白茵如此不自爱,也歇下了去多管闲事的心思,他意兴阑珊的招呼众人,“打牌打牌,都看什么呢!” 于是这事就雁过无痕了,这里又恢复了刚刚的谩骂和喧嚣。 没有人看到,在孙正走到白茵的身边,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白茵的手就在空中画了几笔。隐隐暗淡的光泽就这么没入了孙正的额头,孙正眼中的清明渐渐消失,双眼变得无神而又呆木。 其心不坚,无怪乎她能成功。白茵走在孙正身后,这么想着。 等下的问话,或许会比想象的简单! 请君 请君 孙正看着四周熟悉的物品摆放, 他一点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住所的。 想想刚果自己浑浑噩噩的状态, 再看到慢条斯理坐在他家中最干净的一把椅子上的女生, 一股凉气顿时就窜到了孙正的天灵盖, 让他的唇都哆嗦了起来。 “你怕什么?”白茵饶有兴致的看着孙正。 孙正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五官都拥挤到了一起, 显得又滑稽又狰狞。他一边这么警惕的看着白茵, 一边小步伐的往屋外挪动。 今晚的事情处处都透着诡异,现在想想,他怎么就被猪油蒙了心! 这边孙正悔恨的肠子都快青了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撞到了一个人。 再抬头,就是一个几近一米九的男人,还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那冰冷的眼神, 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摆件一样。 这三个人中,给孙正带来压力最小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恨不得吃了他的女人。那女人脸上的表情孙正太熟悉了, 这就是他在电视上见过的无数的被拐卖孩子的母亲的模样。尽管他还没亲身经历过, 但这和他设想过的一般无二。 “你们是谁?为什么出现在我家?”见这三人对他的话都充耳不闻, 孙正急了, 他威胁道:“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了!” 接着孙正就看到了眼前的女生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玩味的看着他。顿时, 孙正的心就一沉再沉。 他这是被人给找上门来了! “你去报警, 我就看一只老鼠如何自投罗网。”白茵讥笑, 她脸上的讽刺不加掩饰。 孙正听白茵将他形容成了老鼠,他心中忐忑不已的猜测终于被落实。现在, 他反倒不是那么的害怕了。只是白茵如此具有侮辱性的话,让他登时就怒了。 “是,我是老鼠,那你们又是些什么东西!”孙正口不择言的反击到。 眼前的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光鲜亮丽,一身干净整洁的衣服和这里完全格格不入,他看见这些人都觉得恶心。 “你们有本事把我弄死!不然也拿我毫无办法!”孙正仿佛有恃无恐。 他就不信了,在这个地方,四周的眼睛都这么多,这三个人堂而皇之的进来,还真能把他给杀了不成! 尽管到了这个地步,孙正还是没有将自己参与拐卖妇女儿童的事吐露一字一句。他现在也明白了,这三个人恐怕是没有直接的证据的,不然来的就是警察。 白茵笑了,笑容极其灿烂,仿若一株摇曳在高高的悬崖上的荆棘花,只是眼中的笑意却不答眼底。 司白夜的心陡然一颤,接着就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两步。 贾雯不知其意,就在她终于忍不住要爆发的时候,白茵一个眼神就冲司白夜撂了过去。 “你带她出去。”白茵道。 接下来的画面太过血腥,还是不要刺激一个神志濒临崩溃的女人了。 司白夜抿着唇,将贾雯带了出去。 等出了破旧的小屋,司白夜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星空,然后按上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 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这样……想来,他是无药可救了。 —— “咚”的一声,门被轻轻的关上了。 然而就是这细微的声音,让孙正的心越来越沉。 “你这样胆大的女孩子我也见了不少了,但你知道她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吗?”孙正看着随手抽了一根筷子把玩的白茵,突然就有了勇气,面上也开始狞笑,“她们现在大概在哪个山沟沟里给那些老光棍生孩子呢!” 越是这么说,孙正越是觉得自己没必要怕眼前的这个小姑娘。 白茵见贾雯已经出去了,她想也没想,就将自己手里的筷子丢了出去。 因为孙正刚刚就在门旁,现在自然也是一样。他还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一阵刺痛。 一根筷子就这么将他的手掌射了个对穿,然后死死钉在了门上! 孙正这下子全身的冷汗都下来了,顿时就浸湿了上衣,他就这么被吓破胆了。 孙正见白茵也不出声,也不听他求饶,只是拿出了一个捆绑了稻草的木雕小人,然后将他滴落的血液一滴不剩的浸染在这小人身上。 孙正想要挣扎,但他惊恐的发现,他根本撼动不了轻轻塔在他肩膀上的手,半点动弹不得! 见小人彻底被浸染上了鲜血,白茵笑了笑,然后直接猛地一抽,将孙正死活拿不出来的筷子抽了出来。 鲜血从孙正的手掌心里不要钱的冒出来,疼得孙正恨不得倒地打滚。 白茵见状连点了孙正手上的几处穴位,接着这血就渐渐止住了。 看着自己出血不再那么严重的手掌,孙正非但没感觉到半点高兴,他惊骇欲绝的惨叫着,不断的拍着门,试图逃离这个令人窒息惊悚的地方。但是他拍了好几分钟的门,也毫无用处。 绝望开始漫上孙正的心头。 “我是没有本事杀了你,毕竟现在是法制社会。”白茵一边将显得十分诡异的小人放在桌子上,右手在空中描摹着什么,一边凉凉道:“但我忘了告诉你,我还会点医术,就是中医。” 所以她能保证在不弄死他的情况下,在他身上用尽折磨的手段! 直到现在白茵才接了他刚刚的问话,然而这个清晰无比的认知让孙正恨不得现在就死过去。 死死盯着白茵的孙正并没有发现,在白茵的凌空描摹下,几点暗红色的符文仿佛细细的丝线一般,飞快的钻进了那个小人儿中。 刚开始还是鲜艳无比的血色,顿时就暗了下来,浓重的,一眼看去就煞气扑面! “几天前你联络买掉的小女孩,明天将接收她的人贩子给约出来。”白茵淡淡道。 尽管白茵语气平淡,但她言语之中却没有丝毫的回旋的余地。 孙正本来就对这些一看就家境良好的人深恶痛绝,现在被白茵这么一命令,他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更何况,他要是真的这么做,那就是把把柄直接扔给了警察,到时候就是十年八年的牢狱之灾。不只如此,那些人贩子的层层网络里的人要知道是他干的,他必定就是难逃一死! 这么权衡之下,孙正想也不想的就恶狠狠道:“你做梦!” 白茵面上并无被拒绝的恼怒,她只是饶有兴致的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什么是厌胜之术么?” 说完,也不等孙正回答,白茵又语含轻蔑的说:“看你也不像是读过书的人,绝对是不知道的。” 既然孙正怨恨她这种嘴脸,白茵就偏要踩他痛脚。 果不其然,看到白茵眼中明晃晃的瞧不起,孙正几乎都顾不得手上剧烈的疼痛,他恶狠狠的瞪着白茵,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看孙正的呼吸都变的粗/重,白茵抬了抬手中的小人,接着就用一旁的剪刀轻轻的剪下了小人儿的左手五个手指。 一阵骨裂的声音之后,孙正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左手。 断、断了! 这种清晰无比的感觉让孙正疼的直往墙上撞。 在心神和身体双重的摧折之下,孙正的神志变的不够清醒了,他口中惊悚的叫着:“妖怪!妖怪!” “记得我说过的话。”白茵道。 说完,白茵就抬脚往门口走了,丝毫不在意孙正是否应答。 随着白茵的脚步渐尖靠近,孙正鼻涕眼泪都下来了。他蠕动着身体,往一旁努力的爬行,试图离白茵远一些,再远一些。 脚步停在门口,白茵背着身子,孙正听到了她轻轻的笑了一声。 “比起你们,我又算得上什么妖怪。” 他们这些人,才是会吃人的妖魔…… —— 等白茵出去后,贾雯的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白茵想了想,还是安慰道:“明天我去见那些人贩子,过两天就会找到的。” 贾雯看着白茵,她忽然死死的握住了白茵的手,口中不停的哆嗦着道:“谢谢你,谢谢你……” 贾雯在门外听着里面的惨叫,和隐隐的威胁之声,她心中起起伏伏,最终都化成了浓浓的感激。 白茵挑眉,也不拒绝她的这几句“谢谢”。 事情怎么也要等到明天,尽管贾雯已经是心急如焚了,但她也得按捺住。 如此,对于贾雯来说,这是极其煎熬的一夜。 —— 第二天一早,魔都的郊区。 一个女人打着哈欠,口中骂骂咧咧的走到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然后就等着了。 潘虹想到自己一大早就接到的那个电话,眼中贪婪和喜悦一闪而过。 大约半个小时后,远处远远有一个长相还算不错的青年男子拉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就走了过来。 远远看上去,像是外出归家的人走在这条路上。 等这个男子走了过来的时候,潘虹的声音有些尖利道:“孙正,你一大早的叫我,到底找到了什么货色?” 孙正脸色一僵,眼中深深压抑的恐惧几乎收敛不住。但想到了行李箱里的人,他硬撑着僵硬的说:“你、你看看就知道了……” 潘虹也没注意孙正一瞬间的不自然,她飞快的打开了行李箱,接着就惊呆了。 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躺在行李箱里,白皙又姣好的脸颊显得极其的柔弱。她颤动着眼睫毛,似乎在挣扎着醒来,却又无力。 “好!”潘虹彻底的清醒了,她死死的盯着行李箱里的少女,像在看一捆钞票! “这卖出去,少说得这个数!”潘虹冲着孙正挥了挥双手,眼睛里的贪婪再也无法遮掩。 孙正见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他想也没想就要抬脚走。那模样,好像有鬼在追他一样! “沉不住气。”潘虹冷笑。 云省 云省 潘虹拉着行李箱, 一番颠簸之后, 白茵只听到了有男人低沉的声音, 接着就是发动机的声音。 她被人带上汽车了。 潘虹怕白茵闷死, 于是就将行李箱打开把她弄了出来丢在后排座椅上, 自己则坐到了副驾驶上。 “这就是孙正那个小子一大早给你打电话, 让你亲自去提的货?”开车的男人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白茵。 “可不是么。”说完, 潘虹白了男人一眼,然后警告道:“这个你可不能动,不然卖不上价了。” 男人一听自己的心思被拆穿, 他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满的说:“上一个不是还被老三给那什么了么,怎么不见你说。” 潘虹怒了, 她冷笑的看着男人, 开口道:“那个是个什么货色,老三动了也就动了。你再看看这个, 卖出去可就是一大笔钱!” 一听到钱, 男人这才偃旗息鼓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 美色还真没钱重要。 “不过, 就山里的那群穷鬼,真的能出得起价钱?”男人疑惑的问。 潘虹笑了, “你又不是第一次干这一行儿的人, 不会不知道那些人为了传宗接代可是不择手段的!” 越是好看的, 人家越舍得出钱,毕竟他们也希望生下来的男孩长得好看, 以后议亲的时候不至于也像他们一样困难。不过他说的也对,这个小姑娘还真不是随便谁都能吃得下的。至少那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几个兄弟等着一个女人的家里是出不起这个价的。 “你现在就联系老三,让他负责跟云省的那些人接头。”潘虹想了想说。 他们手里的货,运转周期越短越好。人留在手里的时间越长,他们冒的风险越大。 男人应了一声,然后打电话对着对面交代了几声。 又过了十分钟,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男人就发动了汽车。 “老三让我们先把这个拉到云省再说,他说刚好能和上一批一起卖出去。”汽车行驶在路上,男人一五一十的将刚刚的话给复述了出来。 潘虹打了个呵欠,然后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这事你看着办,我先睡会儿。不过按老规矩,你走省道,免得上高速被查。” 见潘虹这个样子,男人自然是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按照要求去做。 就这样,白茵听两人的言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之后,心中就有了底。 一路上,男人和潘虹一起换着开车,每过四个小时,他们就用勺子撬开白茵的嘴,给她喂下安眠药。 这些药自然还没到白茵的胃部的时候,就消弭于无形了。 —— 一天一夜,潘虹和男人在路上丝毫不敢耽搁,这才来到了云省。 凌晨六点时分,天色已经大亮,却也照不散尘世不该有的阴霾。 白茵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狭小的地下室内,地下室旁边则是坑坑洼洼的道路,显得极其偏僻和晦暗。 “老四,你那边怎么样?”男人将白茵往地下室一推,也不管她是不是磕到了那里,就将地下室的门给锁上了。 老四和老五是在这里看管这些妇女儿童的人,他们并不是兄弟,只是在这里按照地位稍稍的排了一下。 老四一听男人的问话,顿时就往地上呸了一声,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恶狠狠道:“别提了,。里面笼子里关着的那个娘儿们,本来以为饿了这么多天了,怎么也该消停了。但现在你看看,我脖子上被抓的,好家伙要不是我躲得快,她一口非得咬断我的脖子不可!” 男人见老四脖子上还在渗血的抓痕,他赶忙问:“那你没把她打死吧?” 老四这下子气势有些弱了下来,他吱唔着道:“老八你就放心吧,没问题的,我下手有轻重。” 男人,也就是老四口中的老八将信将疑的看了老四一眼。他本来想去看看的,但看到老四脖子上深深的抓痕,顿时就偃旗息鼓了。 “得了,老五呢?”老八问。 “他去买饭去了,这不到饭点儿了么。”老四嘿嘿一笑。 本来他们是四个人看管的,但现在手里这批人很快就要被卖出去,那两个都被老三给带走了,这才剩下他们两个。 这时候,潘虹也从车上下来了。 一见到她,老四赶忙神经兮兮的问:“这回都没问题吧?” 他问的,当然是这一路有没有什么异常。 每一次,老四在潘虹回来的时候都要问上这么一番。潘虹十分瞧不上老四这么谨小慎微的性子,她不耐烦的说:“有事儿我们早让警察给逮起来了。” 潘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讥笑,口中道:“就是那个孙正,他被刚刚放进去的小女生给打了,手都给打折了,这才弄到的人。” 似乎是想到孙正那副孙子样,还有他包的跟木桩一样严丝合缝的手,潘虹眼里的轻蔑更甚。 老四一听别人跟他一样倒霉,登时就幸灾乐祸的笑了。偏巧,他一直看不上孙正每次都靠他那张脸就能弄到不少的货,于是直接快意道:“活该!” 潘虹才不管两人的恩怨,她见老五带着饭回来,然后就迎了上去。 “吃饭吃饭,一路上都快饿死了。”潘虹打开饭盒,迫不及待的说。 就这样,这里的四个人就这么吃起了午饭。 —— 白茵在地下室的门被牢牢的锁上,她确定周围都没有了这群人贩子的耳目以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站了起来,神色再没有半分被喂下大量安眠药的混沌。 漆黑的的地下室里只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窗户来保证里面的人不会被憋死,从那里,透露出小小的光线却也没有对视线上的助益。 这里的昏暗让白茵的视线被阻碍了一秒,但她凭借着远超常人的目力和对于整个地下室的个人呼吸的探查,很快就如同在白昼一般活动自由了。 这个不足十平方地下室一共被关了五个人,带上她现在是六个了。其中三个孩子,两个都约莫三四岁的样子,另一个也不大,也就五六岁的光景。两个男孩,一个女孩。余下的两个成年人,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 白茵看到其中一个女生蜷缩在房间一角特意被开辟的,铁铸的用来豢养宠物的笼子里,口中剧烈的喘息,但显然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这让她的眉头拧了起来,因为她嗅到了从那个笼子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还有人体生机衰败的气息。 白茵上前两步,她看着笼子外死死锁着的锁头,她微微运转体内的气力于手上。“铮”的一声,这铁锁就变了形。拨开锁头,白茵躬身就进了笼子。 然而白茵的这一套动作之下,余下的三个孩子和一个大人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三个小孩眼神麻木的各自抱成一团,不约而同的凑到那投落的一点点日光之下呆呆的坐着,好像那日光变成了他们唯一的温暖。 至于那个女生,则离那日光远远的坐着。她背对着阳光,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白茵进了笼子之后,伸手就探向了这个女生手腕上的脉搏。 脉薄而无力,血败而有残伤。 白茵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她又伸手微微按压了女生的肚子的数个位置。白茵按下的,都是重要的脏器的位置。 断了两根肋骨,索性断裂的肋骨没有刺到肺部或者脾脏。这让白茵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许。 或许是因为疼痛,女生从半昏迷的状态清醒了一瞬,她看不清白茵的面容,只是隐约感觉到了从白茵身上散发的气息并无恶意。 这又是一个被那些畜生拐卖进来的人! 然而心头再如何恨意昭然,现在她也连谩骂的力气也没有了。 “不要吃他们给你的东西……里面有药……”女生的声音有些断续,但她还是提醒道:“看准机会跑,不要怕……” 那群畜生都是会吃人的,不知道这回被带进来的,又是哪个可怜人…… 勉强撑着说了两句话,这女生就彻底的昏了过去。 白茵感受着这个女生的善意,她愣了愣,然后无奈一笑。她凑近这女生,小声说:“等会儿我带你出去。” 本来还想等所有人回来就一网打尽的,这样可以尽量避免被警察怀疑她是怎么从这四个人就能找到所有人的。但现在看来是等不得了。这女生的要害虽然没有被伤到,但再不接受治疗也是回天乏术。毕竟她是人,又不是掌管轮回生死的鬼神。 或许是听到了白茵的话,这个女生突然弯了弯唇角,好像在昏迷中也看到了白茵讲述的美好的场景。 另一个女生听不到白茵最后小声说的话,但她却因为笼子里的女生的那一句“看准机会就跑,不要怕”给刺激到了,也终于有了反应。 她骤然回头,死死盯着笼子,眼中几欲疯狂,神志也变的不太清醒了。 “骗子,她就是个骗子!”这女生尖叫,接着就是疯狂的大笑:“你知道我被抓住之后被怎么样了吗?!” 她被人外面那四个男人给轮/奸了! 女生直勾勾的看着白茵,诡异的笑了,“你也跑不掉的……” 女生恨不得白茵也尽快变成她那样的语气,让白茵的眼神倏尔变的微凉。 入瓮 入瓮 潘虹他们在吃饭, 谈笑风生的时候, 突然听到了地下室里传出了一阵异响。 这下子, 他们四个人也没空吃饭了, 生怕出一点事情让他们这半个月的奔走都白费。 然而就在他们丢下碗筷往地下室的方向赶的时候, 那地下室的铁门忽然就被推开了, 他们就这么看到了从铁门里走出来的人。 白茵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各自脸上都闪过不同的情绪, 有惊愕有恼怒,但不约而同的动作都是期身上前,那个叫老四的顺手就抄起了一旁放着的木棍。 这木棍的把手已经被磨的发亮, 不知道这棍子到底往地下室里的那几个人身上挥动过几次。 白茵见状伸出掐诀的手顿了顿,接着她就放弃了将眼前这几个人定住的打算。 老四见白茵突然像是吓傻了一般站在那里,他脸上闪过狞笑, 手中的棍子就狠狠落在白茵的大腿上, 似乎是想要一下子将她打到跪下,如同像他屈服一般。 “嘭”的一声让人牙酸的闷响, 老四惊骇欲绝的看着自己手里断成两截的棍子, 然后飞快的抬眼看白茵。 白茵见骤然就被吓到有些无法反应的四个人, 她蓦然就勾了勾唇:“有凌/虐的快感吗?” 潘虹率先回过神来, 她对着老四、老五还有老八声色俱厉的尖叫:“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她!这可是一大笔钱呢!” 然而潘虹的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白茵的手缓缓的抬起, 接着软绵绵的推到了现在离她最近的老四的腹部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白茵毫无力道的动作, 但就是她这个动作结束后, 老四毫无反抗能力的就飞了出去,在狠狠的撞到了墙上之后, 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就这么昏死了过去。 墙屑簌簌落下,浅浅的在地上铺了一层。 空空荡荡的有破败的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严阵以待的盯着白茵,他们现在也反应过来了,这次他们恐怕要在阴沟里翻船。 “这就害怕了?”白茵挑眉,嗤笑道:“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或许是为了验证白茵的话,明明能够一招制敌的事情,偏偏被她拖了半个小时。潘虹三人只看到了白茵夺了他们的手机之后叫了救护车,拖了又有十分钟,她才打了报警电话。 在这几十分钟里,潘虹等人从愤怒反抗到一遍一遍的被白茵看似绵软的打遍了全身,那肌肉生生撕裂的感觉让他们恨不得就这么死过去,也好不再受到这种折磨。 在这一刻,潘虹他们甚至觉得凌迟之刑也不过如此,他们甚至渴望白茵能够将他们一下子打昏过去,这样说不定是最舒服的事了。 哪怕他们醒来面对的就是警察戴在他们手上的手铐。 那报警电话提供的地址,都是白茵一点一点从他们口中给挖出来的。在白茵接通报警电话的时候,潘虹三人的疯狂达到了顶点,甚至不惜和白茵以命相博。 他们也知道,一旦自己被警察逮到,那就是几近一辈子的牢饭,甚至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然而他们三个没有一个人能近白茵的身,在扑过去的时候,他们看到她的背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一个横扫就踢到了他们的胸膛、肚子。 就这样,潘虹三人趴伏在地上,胸腔剧烈的起伏,口中不住的呕吐着酸臭的粘液,那粘液里甚至夹杂着缕缕的血丝。他们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那能够供他们逃出去的门明明离他们那么近,可就是这个距离,无论他们怎么翻滚爬行,却依旧还是只差一点。 白茵察觉到不远处的动静,她缓缓的就收起了自己的动作,转身就返回了漆黑一团的地下室里。 潘虹三人顿时察觉到了一缕绝处逢生的希翼,他们狂喜的看着那道门,努力的蠕动着身体,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 然而就在潘虹的手刚刚触及门槛儿的时候,几道阴影顿时就笼罩了上来。黑色的裤子,再抬头上面是笔挺的警察制服。 原来警察已经来了,原来她并没有放过他们。巨大的希望之后骤然掉入掉入绝望,潘虹和老五老八的眼中几乎渗出了灰败来。 大喜大悲之下,本就饱受折磨到不堪重负的潘虹三人的身体顿时抽搐了起来,一起一伏的,像一条被太阳晒干了又极度缺氧的鱼。 几个警察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的十分的严肃,他们看着散发着霉臭潮气的地下室入口,其中一个警察飞快的从警车里拿出了一个手电筒,同另一个警察一起,试探着就往里面走去。 —— 再踏入地下室之后,白茵就看到了三个神情麻木的孩子躲在那一束日光下,但他们的脸却和刚刚的方向不同了,都僵硬的朝向地下室的入口处。 至于那个远远躲着阳光的女生,面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怪异,既有些扭曲,又有着渴求。 他们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白茵从这个水泥浇灌的牢笼里走了出去,也听到了那一声清晰的铁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就是一声一声的惨叫。 那惨叫声他们熟悉无比,正是这些天在这里看管他们的男女发出来的。 因为地下室里漆黑无比,女生以为白茵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却不知白茵的余光就能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白茵并未多做理会,她只是对着其中唯一一个小女孩缓缓道:“果果,我带你回家找妈妈。” 良久,那个小女孩都没有什么反应。白茵也没有不耐烦,她又温声喊了三声果果。 半晌,那个小女孩才像突然反应过来白茵是在叫她一般,她沾满的灰尘的小脸上忽然颤了颤,顿时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才三、四岁的小女孩,怀揣着希翼,小心翼翼地说:“妈……妈……” 妈妈来接她了吗? 白茵看着自己如今自己才十五岁的身体,然后笑了笑,她蹲下身体轻轻的捏了捏小女孩的鼻子,口中玩笑道:“我可不是你妈妈。” 小女孩或许是经过这么多天的折磨,她的思维早已变的混乱,她只记得以前有一个人,她也会对她这么温柔的说话,和那些对她动则打骂的人都不一样。她会给她甜蜜的糖果,那糖果很甜很甜…… “哇,妈妈……”小女孩放声大哭。 白茵看着即使是哭着,也不敢往她怀里扑的小女孩,她叹了口气,然后将她抱住,准备起身。 但她这边刚动作,那边就又有两个小手死死的拉住了她的两侧衣服。这两个小男孩见白茵似乎要走,脸上的惶恐根本掩饰不住。或许是觉得白茵是因为小女孩叫了白茵“妈妈”,白茵就抱她走了,他们也毫不犹豫的嚅嗫着喊道:“妈妈……” 白茵接连被三个孩子叫了妈妈,这个称呼让她的嘴角快速的抽了抽。 “算了,看你们可怜的份上。”白茵无奈的说。 两个小男孩见白茵拂开了自己的手,还没等他们眼睛里渗出惶恐来,他们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腾空,身体被一双手臂给揽了起来,就这么往地下室的出口走过去。 似乎是受到了小女孩哭声的刺激,这两个小男孩不住的撇嘴巴,看了看白茵,露出了想哭不敢哭的表情。 白茵有一瞬间的无言,“你们想哭就哭。” 得到了白茵的首肯,着两个小男孩顿时哭的撕心裂肺。 就这样,三个小孩挤挤挨挨的窝在白茵的怀里放声大哭,三个人都死死的抱住白茵的脖颈,似乎要把多日积累的委屈的惊恐都随着眼泪流出去。 白茵抱着三个小孩力气上倒是毫无负担,毕竟当初她抱司白夜上山都是轻轻松松,但这三个小孩儿争先恐后的朝她这边挤过来,直把白茵的视线挡的严丝合缝,在外人看来就格外的滑稽。 拿着手电筒的警察刚下到地下室门口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他就怒喊出声:“放开你手中的人质!” 也不怪拿着手电筒的警察会将白茵认成那群人贩子的同伙,实在是她怀中的孩子哭的都太过凄惨了。但等三个孩子被吓的一个哆嗦,往白茵怀里靠的更厉害之后,就将白茵的一张脸露了出来,这时候两个警察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那些孩子,好像是主动往她怀里钻的,但哪里有被拐卖的孩子亲近人贩子的道理? “里面还有一个受伤严重的女生。”白茵提醒道。 她真的想问问这两个人是不是跟张培亮那个小警察师出同门…… 两个警察骤然回神,快速的就接着往地下室里走。 “你往上走,上面有我们的同志,你们不用怕。”远远的,那个打着手电筒的警察嘱咐道。 白茵挑眉,显得十分听话的往外走。 等到上面之后,白茵就看到了已经等在那里的司白夜。她颠了颠自己怀里的三个小孩子,冲司白夜的方向努了努嘴,笑眯眯道:“快看,你们爸爸来了。” 她被他们叫成妈妈,以她现在和司白夜的关系,可不就是爸爸么…… 三个小孩儿打着嗝儿,齐齐的在白茵怀里扭头。 司白夜顶着白茵一双水盈盈的桃花眼和三个小孩子懵懂的目光,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然后耳朵不争气的“腾”的一下就彻底红透了。 勾结 勾结 贾雯按照白茵的交代, 直到这个时候, 她才来。 贾雯在看到白茵怀里的女孩, 她眼圈一红, 泪水刹那间就涌了出来, 她也顾不得一旁不断询问她的警察, 快速站起身来就跑到了白茵的身前, 眼含期待的喊:“果果,是妈妈呀。” 小女孩想了很久,终于在记忆里翻找出来了一些已经变得细碎的片段, 贾雯的面容也被她想起了一些。 然而尽管是这样,小女孩还是紧紧的抓住白茵不肯松手。她现在对于安全的强烈寻求,要远远比和贾雯相认来的重要。 贾雯对于女儿犹如惊弓之鸟的表现,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被血淋淋的掏了出来, 然后被狠狠的践踏着。 贾雯看着在警察来了之后就变得十分安静的人贩子,她眼中怨恨昭然若揭, 冲上去就给了几个人几个大耳光, 状若疯魔。 “畜生!人渣!我打死你们!”贾雯眼眶赤红。 她的女儿才三岁, 这些人, 他们又怎么忍心? 尽管有衣服遮挡,但贾雯还是看到了女儿在白茵怀里扭动之时, 不经意间显露的身上被虐打过的痕迹。 多日的忍耐压抑, 终于在顷刻之间爆发。 等贾雯“啪啪啪”几个耳光将潘虹几人的脸颊打得肿的老高, 甚至在潘虹脸颊上刮出了几道血淋淋的印子之后,其中来出警的女警察才仿佛刚刚惊醒一般, 赶忙招呼了旁边的男警察将贾雯给拦住。 警察不能殴打犯人,这是规定,但如果被害者家属动作太快,他们拦不住的话,那就又是另一说了。 白茵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女警察浮夸的演技,她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很快,地下室里被关在笼子里的那个伤势严重的女生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抬出来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气机虽败,却无渗漏地底的阴晦之像,费劲一番周折之后,应该是能化险为夷的。 在女生被担架抬着路过她的时候,白茵看了一眼,接着就收回了目光。或许是因为表情太过平静,让一边本就心中不解的几位警察更是连连看了她好几眼。 “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察局做个笔录?”女警察十分客气的问。 白茵想了想,然后说:“可以。” 白茵怀里抱着三个孩子,在这些警察眼里这样应该是十分累的。尤其是那个女警察,她去年刚生了孩子,当然知道孩子看起来个头儿不大,但分量实在是不小。她抱一个都觉得够呛,现在白茵一下子抱了三个,胳膊看起来都是勉强揽住的,怎么能撑得住? 这么想着,女警察好心道,“我们来给你抱吧。” 一旁的男警察也想搭把手,但他们的手伸的越长,这几个孩子躲的越快。顿时,白茵的脖颈又被抱满了,她的视线再次被遮挡。 白茵实在是没有忍住,她勉力将右手抽出,然后把那个年龄最大的小男孩给提了起来,“让你爸抱。” 说完,白茵就将这个小男孩塞到了司白夜的怀里。 白茵的那句“你爸”,说的再没有那么自然了。这让司白夜只能僵在原地,任由这个小男孩落到他怀里。 小男孩和司白夜四目相对,他看着司白夜清冷的眸色和冷硬的脸颊,下一秒张嘴就要哭。 “……你要把他吓哭了。”白茵无奈道。 司白夜听到白茵的话,他抿了抿唇。良久之后,他僵硬的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刻板的笑容。 小男孩愣了一下,接着“哇”的一声,泪水瞬间决堤。 司白夜:“……” 白茵嘴角一抽,她又把小男孩给提到了自己怀里。过了一会儿,哭声就止住了。 他带来的安全感竟然远不如她…… 警察见无论怎么折腾,这三个孩子死活不离开白茵的怀抱,他们无奈,只能让白茵继续抱着他们。但是警察都知道这些孩子身上都有虐打伤,这样的话,做笔录的地点只能选在医院里了。 白茵坐上开往医院的警车之后,这三个小孩子才被迫被放到了座椅上。 路上,开车的警察忍不住说:“小姑娘真厉害,能把三个成年人都打趴下。” 白茵笑了笑,道:“从小学了一点防身的东西。” “那也很厉害了。”或许是抓住了一伙儿人贩子,开车的警察显得十分的兴奋,他看着副驾驶上静坐的司白夜,疑惑的问:“这是你叔……哥哥?” 本来警察是想说叔叔的,但看到司白夜骤然扭头看像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改了口。 “他还真是关心你,你恐怕刚被人贩子抓走,他这边跨省就来我们这里报警了。”开车的警察不胜唏嘘道。 警察还不知道,白茵也打了报警电话,只是在司白夜到警察局之后稍微晚了一些而已。 “他不是我哥。”白茵看了绷着脸的司白夜,笑眯眯道:“他是我男朋友。” “啊?”开车的警察惊讶了。 但怎么看,白茵也是不满十八岁的。这样以来,那不是早恋么…… 开车的警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了,他道:“根据我国刑法内容,与不满十四周岁的女性发生关系,无论对方是否自愿,都是触犯了法律的行为。” 听到开车的警察语气中隐隐的不赞成和劝诫,司白夜的眉头就高高的隆了起来。 白茵顿时就笑出了声,她说:“我已经过了十四周岁,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有反抗能力的。” 一想到白茵把三个疑似有武器的壮年男性都打趴下了,开车的警察顿时就将含在口中的劝告给咽了下去。 “不过小小年纪还是不要早恋,免得影响学习。”开车的警察最后苦口婆心的劝道。 白茵看着司白夜已经沉了一大半的脸色,她赶紧说:“其实恋爱的时候看的不是年纪,而是有没有对自己负责的能力。” 听白茵这么反驳,司白夜的脸色才恢复了正常。 —— 到了医院之后,几个小孩子实在是撑不住疲惫,都睡着了。 就这样做过细致的检查后,三个孩子被安排到了同一间病房里。怕他们醒来看不到白茵,心灵的创伤会不断加重,警察让她也留下了,顺便帮白茵做笔录。 对于警察询问的问题,白茵都一一作答。只是隐瞒了许多的事实,比如她是因为被拐卖才来到这里,不是追查到中间人孙正,由他的手才故意被抓的。 白茵同贾雯的那几次交集都在魔都,她有把握,云省的警察很难查证到那里。倒不是白茵故意隐瞒,只是中间解释不通的事情太多,比如她是怎么威胁孙正的。至于贾雯那里,她因为不是和司白夜一道的。两人来云省的交通方式也不一样,所以只要贾雯做笔录的时候装作和她不认识的话就可以了。 一番询问之后,女警察合起手中的记录。她看了看病床上了三个小孩子,有些为难的说:“这三个孩子里,只有那个女孩的妈妈来了。剩下的两个孩子,我们已经联络各省的同志,让他们帮忙找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 白茵察觉到对方欲言又止的态度,她挑眉道:“所以?” 女警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先照顾他们一些日子?” 白茵笑了笑,摇头道:“恐怕不行,我再有几天就开学了。” 见白茵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女警察愣了愣。接着,她又不死心的说:“真的不能缓几天时间?你看他们是被你救出来的,恐怕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你。” 白茵耸肩,“你也说了,我已经救他们出来了。” 只这一点就已经足够了。 女警察听懂了白茵的话外之音,她奇异的看了白茵一眼,然后叹气道:“你看起来要比我们这些专业的人还要冷静。” 或者说冷漠。 “这几个小孩子要是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你不会觉得愧疚?”女警察又好奇的问。 白茵挑眉,无奈的说:“心理阴影应该找儿童心理医生。” 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又怎么会愧疚。 她留在这里,除了让这三个小孩子对她的依赖逾深,直到陪伴变成一种习惯,她一离开,这三个小孩子就会惶恐不安。除了刚开始能稳定他们的情绪之外,余下就再无任何的助益了。 女警察张了张嘴,她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白茵见她能配合的事情已经完成了,于是就向女警察提出了离开的要求。 女警察想了想,然后说:“我去向我们队长请示一下。” 牵扯到人口贩卖,这案件实在是太大了,其中任何事情,他们都不敢擅专。 白茵等女警察出了病房一会儿,她右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白茵微微皱眉,然后掐指一算。再抬头看向司白夜的时候,白茵无奈的说:“这下估计走不了了。” 不等司白夜说什么,那边女警察又重新返回了病房,她眉头微拧,显然也有些想不通。 “你现在恐怕走不了了。”女警察目带审视的看了看白茵,又道:“一个被救下的女生说你可能和那些人贩子有勾结。” 晚了 晚了 白茵听了女警察的话之后“噗嗤”一声就不给面子的笑了。 女警察被白茵毫不紧张的态度弄的呆了一下, 再回神过后, 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她都说我什么了?”白茵摆出来了配合的姿态。 女警察尽管有些心中有些起疑了, 但她还是尽职尽责的再次拿出了记录本, 准备将白茵的每一句话都记录在案。 打开了笔帽, 女警察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在地下室的时候叫了那个小女孩一声果果?” 原来是这里……白茵稍微一琢磨, 就将女生对她的控诉知道了个大概。 白茵也不隐瞒, 痛快的说了一声:“是。” “既然你和果果的妈妈贾雯不认识,那你怎么知道果果这个名字?”女警察又问。 这也是这里最大的疑点,也是他们警察疑虑之处。 白茵没想到自己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无奈的说:“就算我叫出了果果的名字,但这也不能当证据吧?” “那那个地下室的门锁呢?门锁可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不是用钥匙打开的吗?”女警察越问, 只觉得其中的疑点越多。 白茵开地下室的门的时候就是觉得和开里面的笼子一样用蛮力的话, 实在是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所以她是用铁丝开的, 上面了无痕迹。只是没想到现在也变成了被指控的理由。 她这一言一行, 还真是都被那个女生都看在了眼里。 “还有, 你有什么比赛证书么?用来证明你确实有打击四个成年人的能力。”女警察连问。 白茵见对方刚开始的态度还算好, 如今忽然变成了审问犯人的口吻,她的脸色骤然变得冷淡。接着她轻笑道:“你们不妨去查查这卡里有多少钱, 看我到底需不需要去拐卖人口。” 说完, 白茵就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搁到了桌子上。 银/行卡里是赵诚这几个月里断断续续给她打上去的钱, 不算店里储备的流动资金,这卡里也足足有两千万了。 既然是拐卖人口, 当然得有个动机。而其中动机最重,首当其冲就是高额的利益。 仅凭被害人的几句话,白茵现在当然无法被定为犯罪嫌疑人,但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了,警察当然可以查询她的银/行账户。 等女警察狐疑的拿着白茵的银/行卡走了之后,只留下白茵和司白夜在房间里了。 “他们该死。”司白夜皱眉,语气极度的冰冷。 司白夜说的,当然不只是那个女生。毕竟女生的话还不至于让警察这么咄咄逼人,必然是那四个人被警察审问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怨毒遮掩不住,直接一盆脏水就泼了下来。反正,在他们身上累加的刑事处罚已经是重到不能再重了,能再把白茵拖下水,他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两方口供之下,白茵想躲也躲不开。 司白夜看了白茵一眼,又说:“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若是上辈子,她已经笑眯眯看着那些人在她脚下哀嚎了。 他还真是了解她…… 白茵咳了一声,然后笑嘻嘻的说:“依法办事,依法办事。” 对于白茵的话,司白夜连一点相信的意思都没有,直言道:“你在骗我。” 白茵见此,只好无奈的凑到司白夜的耳边,小声将事情说给他听,“其实……我把那三个男的给废了。” 至于那个女人,她当然也动了些手脚。 “嗯?”司白夜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疑问。 然而司白夜这一瞬间的不解其意,在白茵将视线滑到他下半/身的时候,他的唇顿时就颤了一下。 白茵抽了抽嘴角:“……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的小动作还挺多的?” 她只是用眼神提示了一下,又不是动手比划…… 司白夜红着耳朵,咬牙道:“那是因为你的注意力从来不在我这里!” 看司白夜又羞恼又气急的模样,甚至连表情都变了一下,白茵干笑了一声,赶忙不敢再说话了。 片刻,司白夜又恢复了冷若冰霜的表情,他僵着脸,缓缓的说:“随你吧……” 白茵听着司白夜那仿佛是自暴自弃又认命的语气,她愣了一下,接着就扬起了唇角。 —— 女警察拿着银/行卡和一个同事一道去了银/行。 再出示了警察证以后,银行很快就将里面的余额拉成了一个单子递给了女警察。 一、二、三、四……一连八个数字,两个警察数了好几遍确认之后不禁张大了嘴巴。 这是哪里来的富二代……两个警察脑海里不禁闪过了这个念头。 再次核对了这确实是白茵的银/行卡之后,两个警察才头重脚轻的出了银/行。 两千万对真正有钱的人来说倒不算特别大的一笔数字,但对于拿工资养家糊口的警察来说,这是他们几辈子也积攒不到的财富。 等两个警察出去之后,银行的负责人摇头叹息。这不知道又是哪位腐败了,不然区区四个多月的时间,哪里能敛到这么多的财富。可即使用了未成年人的身份注册银/行卡,这不还是被警察查上门了? —— 到了警车的时候,女警察赶忙打电话给已经回警局审问余下几个人贩子消息的队长,将白茵银/行卡上面的数字告诉了对方一声。 等电话挂了之后,女警察看着在掰扯计算着什么的同事,她疑惑的问:“你在干什么?” “我在算这小姑娘卖小孩的话到底要多少年才能攒这么多钱。”同事一脸的沉思,他又道:“我算了算,按人贩子的收入,大概每人每年在一百万左右吧,两千万就是二十年。” 可二十年前,白茵都还没有出生…… “那个被害人可是把我们都给骗了。”女警察拍着额头,语气挫败道:“你说她是为什么这么做?” 同事不屑的撇了撇嘴:“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呗。” 一旦白茵被关起来,那么那个女生觉得自己被轮/奸的事就不会有别人知道了。漆黑的地下室,只有一个和她同样境遇的女生知道发生了什么。既然境遇相同,那么她觉得对方就会和她统一战线,对这件事竭尽全力的隐瞒。再剩下,就是那三个吓得话都不会说的小孩子了。 女警察听完,又想到女生对着她那一副饱受摧残和打击的模样,顿时就觉得不寒而栗。 “人心难测……”女警察喃喃的说。 —— 楼梯转角的一处病房里传来了细微的争吵声。 说是争吵,实际上就是一个女声歇斯底里的叫嚷。 “你怎么能把这么耻辱的事情说出去?!”女生不敢置信的盯着病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尽管气弱,但却眼神坚定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罪加一等,不得翻身!” 强/奸罪加贩卖人口,那些人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女生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尖叫不已:“你要是这么干,我们这一辈子就毁了!” 无数的人会用异样的眼神看她们,以后每个人都会知道她们曾经被人轮/奸过。这污点,一辈子都洗不干净! “我们脏了!脏了!”女生仿佛又回想到了当初的画面,她的面容狰狞的像是恶鬼。 几缕头发被女生扯下来,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可见其用力。 病床上的人皱眉,她认真道:“脏的不是我们,是那些畜生!” 她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种绝望的感觉,当然也永远不会去原谅他们! “我只说我自己,不会带上你的。”躺在床上的人安抚女生。 女生充耳不闻,半晌,她霍然抬头,然后神情怪异的看向病床,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不祥的预感刹那间就笼罩在了躺在病床上的女生的心头。 或许是经过了这件事,病床上的女生变得警醒许多,“你想干什么?” 接着,病床上的女生看她也不说话,只缓步冲她走过来。在病床上的女生刚想叫人的时候,她就被一双冰冷的手给死死捂住了嘴巴。 忽然,门外一声渗凉的声音传来:“可真是一出好戏。” 这时候,女生仿佛突然惊醒一般,她不住的后退,疯狂的摇头,显得格外的无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自己被自己吓到了,女生开始失声痛哭。 白茵耸肩,她玩味道:“我是相信,但我不知道等下查看监控的警察信不信。” 或许是怕两个女生自杀醒来后,她们两个的病房里都被特意安上了摄像头,只是心不在焉的人看不到。 这下子,女生哭的更厉害了,浑身甚至莫名的颤抖不已。 “别哭,你父母很快就会过来了。”白茵挑眉道。 女生瞪大了眼睛,她呆呆的看着白茵,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不用谢我。”白茵微笑,她俯下身轻缓的扶起眼前的女生,“我的消息可灵通的很,连那小女孩的名字都知道。” 女生惊恐的感觉到自己被白茵握住,动弹不得的双手,她的牙齿咯咯作响,不知道是怕的还是怎样,“你别叫他们来,我求求你了!” 要是被她父母知道了她被人轮/奸了,肯定是要把她关一辈子的。那种滋味,不会比在人贩子那里的地下室好多少。 蛇打七寸,白茵一下子就打在了女生的死穴。 可怜兮兮的表情,极其凄惨的境遇,女生连头发都变得凌乱不堪。 白茵不为所动,她将女生扶起来之后就拍了拍手,又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她挑眉道:“晚了。” 在女生胡乱污蔑她的时候,在女生以为就算是被她脱离了嫌疑之后,自己也能推脱因为受到刺激而记忆不清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菜人 菜人 女生最后被护士扶进了自己的病房, 至于摄像头拍到的东西, 躺在床上的女生沉默的半晌, 还是决定不予追究。 病房再次安静了下来, 白茵耸了耸肩, 也准备离开。 “谢谢你。”轻缓但却格外认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白茵眉头一挑, 她转身玩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怨我。” 躺在病床上的女生闻言身体僵了一瞬, 过了很久,她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里面有复杂又有悲伤。她努力的睁着眼睛, 看着天花板,好像在阻挡眼泪流下来,“其实不只是她, 我醒来后也想过, 为什么你没有再来早一点呢?” 如果是在事情还未发生的时候来就好了,那么一切都还很美好, 什么事也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说出来之后, 女生又笑了一下, 眼中的郁气顿时消散不少。 “我听到了, 你说要带我出去。”女生笑着说。 她听到了她的话,那时候觉得不过是极度疼痛之后的错觉而已。 “这世界上境遇悲惨的人太多了, 我可没本事一个一个的去救。”白茵失笑, 她看了女生一眼, 又说:“况且你要是没对我说那些话,恐怕又是一番光景。” 女生听了白茵毫不掩饰的话, 她一怔,接着心情大好的说:“我就知道我妈说的对,人善良一点果然是没错的。” 白茵挑眉,她指了指门外,道:“那你对她可真是够怜悯。” 躺在病床上的女生不是看不出刚刚的女生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杀了她的,只是对方一来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她告诉警察也没用。二来她心中觉得两个人同病相怜,一时间难免心软。如此,才算放那女生一马。 白茵从女生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这是她自己的事,白茵也没有插手的打算。 很快,白茵就出去了。 女生躺在病床上,她因为肋骨断裂的原因现在只能小范围移动自己的头,而她头上也包着纱布,听医生说,她头上被缝了好几针,说不定还会留疤。女生努力的将脑袋偏向窗户,她看着外面高悬的艳阳,那温度,应该是热辣辣的。 女生眼睑一颤,一串儿眼泪就掉了下来,瞬间就浸湿了枕头。 她还活着,真好…… —— 等女警察将银/行卡递还给白茵的时候,白茵就知道自己这个嫌疑算是洗清了。 “不好意思,把你当成嫌疑人了……”女警察尴尬的说。 她刚刚也接到了局里队长的电话,那边刚问了没几个问题,四个人贩子都不约而同的露馅儿了。 白茵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似乎是看出白茵对他们的感官不是很好了,女警察也只是在心中微叹,这要是她被人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了一通,恐怕也会心生不满。 这么一想,女警察也不觉得白茵的态度有什么了。 等女警察走了以后,白茵疑惑的问司白夜:“她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 调查一个身上有嫌疑的人本来就是警察的本职工作,她又有什么好不悦的。 司白夜看了白茵一眼,判断道:“你没生气。” 白茵撇了撇嘴,“你还真了解我。” 说完,白茵挥了挥手里的银/行卡,笑嘻嘻的说:“我手里有钱,我养你啊!” 司白夜闻言愣了一下,就在白茵以为他又会一如既往的抿唇不说话的时候,司白夜突然就开口了,“那你会养我一辈子么?” 白茵看着表情平静的司白夜,她试探性的说:“……如果我说我不会呢?” 白茵最后一个字刚出口,司白夜看向她的眼神就变得深不见底。下一秒,他抬起修长的腿,扭头就走了。 完了,惹急了…… 白茵见势不妙,她看着已经走出好远的司白夜,赶忙小跑追了上去。等到了司白夜的身边,白茵忙不迭的去拉司白夜的手臂。 司白夜面无表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白茵的动作刚好擦过他的皮肤,然后落空。 医院的走廊里,只好几个路过的医护人员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身材娇小的漂亮女生面带愁容的跟在一个逼近一米九,面容极其冷硬,几乎可以称得上冰冷的男人的身边。女生不住的想往男人身上蹭,但都被男人不着痕迹的躲开了。 这个画面,怎么看怎么像女生苦苦挽留想要抛弃她的男人,但男人却十分的冷漠无情,就是不回头看女生一眼。 白茵无暇顾及身后两个护士对上自己后一脸同情的目光和两人的窃窃私语,她嘴角抽了抽,赶紧讨好的说:“养养养,我赚的钱都是你的。” “啪”的一声,司白夜的鞋子踩在走廊地板上的声音霎时间就顿住了。 “我的钱只给你这一个男人花!”白茵又说。 司白夜看了她一眼,抿唇问:“女人呢?” 白茵下一秒就改口,“只有你,没有女人。” 白茵的表情极其的郑重,她保证一样的看着司白夜。见司白夜的脸色渐渐回暖之后,白茵在心中顿时松了口气。或许因为上辈子哄骗的人多了去了,她也没察觉到哪里不对劲儿…… —— 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白茵自然是和司白夜在云省搭着飞机就往魔都去了,留下了贾雯暂时在这里照顾自己的女儿果果。 飞机上,白茵饶有兴致的看着飞机窗外的景致,那边头也没回的随口对司白夜道:“我看到那个女生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菜人。” 或许是不知道白茵会突然说出这两个字,司白夜的心瞬间一颤,他低声说:“还有两个小时才到,你睡会儿。” 说起在飞机上睡觉,白茵忽然想到了上次在坐飞机的时候,司白夜好像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见白茵忽然眯起眼看自己,司白夜不解的看着她。 “上次你是故意亲我的吧?”白茵笑眯眯的问。 到后来竟然让董池背了那么大的锅,怪不得董池那时候的表情那么纠结难言。 司白夜闻言顿时就僵了一下,他眼睫颤了颤,最后索性闭上眼,冷硬道:“睡觉。” 这人也算是不择手段了……白茵想了想,接着就窝在飞机的座椅上休息了。 很快,白茵就感觉到身边的司白夜睁开了眼睛,然后看着她。白茵怕自己再拆穿司白夜,他真的会恼羞成怒,到时候还得让她哄。于是白茵也没睁眼,任由司白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可也就是这样,白茵也就没看到司白夜看向她的眼神里划过一抹怅然。 《旧唐书·卷150下》记载:“贼围陈郡三百日,关东仍岁无耕,人饿倚墙壁间,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 所谓“菜人”,不过就是置于集市中的两脚羊,当牲畜买卖,最后被分而食之。四肢被捆,关在牢笼中任人挑选,如同豚彘。 上辈子的时候,每当时下有疫症或旱灾水灾,百姓家中无米下炊,就会有易子而食的现象,漫山遍野皆是饿死的人。每到这个时候,家中若是有养不活或者不能传宗接代的女孩儿,就会被拉到集市上发卖,好换取一家子活命的口粮。 司白夜还曾记得,她便是被他师兄从笼子里救出来的。 —— 明朝,万历二十五年三月,山东有旱临。时年六月,百姓颗粒无收。 如此又过了半月有余,其中受到旱灾的百姓,有力气的都逃往别处了,剩下没有行动能力的老人,还有病怏怏的孩子被留在家中。 集市上也是一片萧条,几乎再没有贸易往来,无数的粮油铺子都相继关门了,甚至还有不少被一把火给烧光的。 官府上下自然是焦头烂额,甚至连衙役都吃不饱饭了。这下子,百姓即使有动作,官府也再无力压制。于是,就有了人尸悬于集市肉铺案头,当初屠豚杀畜的刀就这么挥向了同族。 其中有男有女,有幼有老,只是女人和女孩要占据绝大部分。 就在这个时候,县令突然接到了一纸文书,上写朝廷下拨的赈灾粮食要到他们县。县令接到文书的时候,几乎喜极而泣。 又两日,县令眼部因为饥饿而变得异常浮肿的时候,突然就听到了马匹一声长嘶,就这么停在了自家县衙门口。 一瞬间,县令就老泪纵横,在他去迎接的时候,只看到了最前面一匹马上端坐的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男人。大约二十多岁,气质格外的出尘绝世,犹如天人下凡。 男人没有身份,也没有上面给予的职称,但因为他带来了粮食,县令就准备把他当菩萨供着。 但男人连府衙都没进,就打马走了,身后跟着数十个腰间带刀,杀气腾腾,仿佛是守卫一样的人。单那些人身上冲天的煞气,都让县令不敢轻举妄动。 等男人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带过来一个模样不过八、九岁,气若游丝的小女孩之后,县令才隐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怪不得他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县也会被上面想起来,怪不得这些粮食在一路都完好无损。那些腰间带刀的,恐怕就是传闻中犹如凶煞的锦衣卫了。 从头至尾,县令都不知道男人的身份。他只是按照男人的要求,将县志上小女孩的身份划掉了。 又过了半年,县令病亡,此事后被人淡忘。 求学 求学 这边白茵刚下飞机之后, 就忽然感觉到了丹田之处一阵微热, 体内阴阳之气不运自转。 司白夜看白茵眉头皱起, 他再看白茵头顶紊乱的气机, 顿时就知道了个大概。 “抱守灵……”台。 最后一个字司白夜还尚未出口, 他就看到了白茵的气机飞快安定了下来, 速度之快, 让人惊讶。 司白夜愣了一下,然后难得感慨道:“没想到你这辈子天赋依旧不弱。” “天赋再好,飞升也不可期望了。”白茵挑眉, 语气突然变得沧桑,“我这两辈子也算是生不逢时。” 阴阳境之后再晋升当真是不与凡人同,但需要的却也变成了功德。然而现在这青天白日的, 国体稳固, 哪来什么功德让她来修道。单这两次她救下的这几个人积攒下来的功德,连让她体内气息壮大一些都不曾。 司白夜看着毫不谦虚就夸口的白茵, 他垂了垂眼眸, 沉默了。 两人连机场还没出的时候, 白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又偷偷看了司白夜一眼。 司白夜心中有些莫名, 但在白茵说话间, 他就知道她刚刚为什么是那种表情看着他了。 “好的妈, 我今天就回去。”白茵对着电话连连保证。 打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王秋芬。王秋芬见白茵真的大有用一个假期在外面疯玩儿的架势, 她这几天实在是坐不住了。眼看再有三四天就开学了,王秋芬无论怎么样都要把白茵留家里几天,一家人好坐在一起吃个饭。 挂掉电话,白茵看着看不出情绪的司白夜,她期期艾艾的说:“我们同居生活可能是实现不了了……” 司白夜冷着脸看她,“你从一开始就是在哄我。” 还让他白白忐忑了这么久…… 白茵在心中嘀咕,她倒是没骗他,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司白夜气势摆的虽然足,但不自在的恐怕还是他。 想到这里,白茵抓住司白夜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我们再见恐怕得等上个几个月了,在这几个月里,你多学点东西。” 她知道他在这大半年里学那些语文数学之类的东西了? 这么一想,司白夜忍不住下意识的就错开了白茵的眼睛。 上辈子的时候,他可谓是博古通今也不为过,毕竟那时候他的生活实在是无趣的厉害,除却端坐看书,就是静室修行。除却君子六艺,他琴棋书画也不比他那个惊才绝艳的师兄弱。可到了现在,文字不一样了,计量方式也不一样了,一切的一切都得重新学起,就算他再天才,也没有半年时间就将现代所有的知识学得通透的道理。 白茵看着司白夜有些躲闪的神色,但却不见他羞恼,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大概和她说的不太一样。 斟酌了一下,白茵一边看司白夜的神情,一边迟疑道:“……我说的是男女之间风花雪月的事情。” 司白夜听完,顿时一僵。张了张口,他才缓缓的说:“我以为你说的是学识。” 这下子终于轮到白茵无言以对了,这么对比起来,她还真是太不正经了…… 为了不让自己龌龊的思想蔓延,白茵认真的问:“你英语学了么?学的怎么样?” 白茵以为这种事情能难得倒她,却难不住司白夜的。她就只等去接司白夜的话,然后将自己之前的惨淡成绩说出来,好满足一下他的自尊心。 然而白茵在看到司白夜突然黑如锅底的脸色之后,她突然心中一个咯噔,他这种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学的非常好的样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司白夜就绷着脸说:“不好。” 在家里,董昌国本来就不通这个,自然是没办法教他,至于董池,他作为一个当红明星,当然是时时刻刻都在满世界赶通告,也没时间教他。如此,就更别提他那些面都见不上的舅舅们了。 这么一番下来,司白夜的英语能学会才怪了。 忽然,司白夜福至心灵的说:“你可以在电话里教我。” 白茵抽了抽面皮,她看着司白夜,只得无奈道:“行。” 司白夜这个男朋友,对着胡曼那里恐怕是瞒不住了,白茵也没想刻意隐瞒,顺其自然就好。 过了一会儿,白茵眯起眼,敏锐的问:“你不用上学么?” 她就不信了,就算司白夜不在意这个,董昌国还能不在意这个?以董昌国的经历,他定然是崇尚知识文化的,又哪能对司白夜放任自流。 司白夜见瞒不过白茵,他才淡淡道:“我是考试完才去的西藏。” 夏天的考试,再结合司白夜的年纪,白茵干笑:“高考?” 司白夜冷着脸点头。 白茵终于没忍住,她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桃花眼里满是奇异的流光,“司白夜你真可怜。” 司白夜看到白茵面上明晃晃的幸灾乐祸,他冷静道:“你不也一样。” 两个人上辈子哪里经历过这些,都是走到哪里就是哪里的座上宾,也从未同那些举子一样去求个金榜题名。 白茵也不在意,她笑嘻嘻的说:“就当体验一下不同的人生了。” 司白夜沉默了一下,道:“我申请的是国外的大学。” 他申请国外的大学不为别的,只是听说他们那里可以在修满学分之后就毕业。总不能他大白茵七岁,等她上大学的时候,他也在上大学。 当然,这种隐秘的心思,司白夜是不会开口告诉白茵的。 白茵也不知道司白夜心中所想,她只是眼前一亮,说:“我也有去国外的打算。” 她是真的想看看外国人的命理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司白夜闻言登时一僵。 白茵看了司白夜一眼,她悠悠道:“我听说国内有的学校能去国外当交换生。” 这下子,司白夜的身体又不知觉的缓和,但对着白茵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总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 很快,白茵就买完了机票,等她同司白夜告别之后登机,她才想起了什么。 既然已经决定去国外了,那为什么还要她教他英语呢? 良久,白茵灿然一笑。 司白夜听着头顶轰鸣起落飞过的一架架飞机,过了半个小时,他才去购买机票。 司白夜之前明明已经知道情之一字最是折磨人,但却不曾想会这么让人难耐寂寞。明明就已经得到了,却还是让人想要一刻不停的放在手心里握着。 偏偏司白夜又清楚的知道白茵,她从来都不会留恋什么,分别在她眼里,不过就是常态,没什么好不舍的。 这么一想,司白夜只是对着空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眉宇之间却全是无可奈何。 —— 过了几个小时,白茵乘坐的飞机直接在徽省的省会城市里降落了。 王秋芬、白勇和白聪都在那里,听王秋芬说白聪用这个假期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都亲力亲为的布置好了。 尽管许多硬装都是专业的工人师傅做的,但其中格局装饰和家具都是白聪去家具市场挑的。在家具市场的,白聪根本不敢挑贵的,在白聪眼里,虽然他姐说了所有费用她报销,但他还是能替白茵节省就替白茵节省,所以那些昂贵又不实用的东西都没有在两人的房间里出现,这也导致了那些去给白聪配送的家具市场的工作人员根本就不敢相信白聪给的地址居然是一个富人的别墅区! 到了地方的时候,白茵就被别墅区的保安给拦下了。保安给她父母打了电话,确定了白茵的业主身份之后,保安的态度十分的良好,甚至在知道白茵是第一次来的时候,直接带白茵找到了自己的别墅。 白茵向保安道谢,等人走后,白茵推开根本没有上锁的门走了进去。 王秋芬和白勇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是白茵,两人先是一阵埋怨,接着就乐滋滋的问她这一路的行程。 白茵将自己见到的美景用极尽华丽的言语描述了出来,直把白勇和王秋芬听得心驰神往。 “还有第一次见面就听你话的马?你怎么不把它带回来?”王秋芬听白茵说骑马的事,她顿时就变的心痒难耐。 在王秋芬眼里,白茵这个别墅带的院子,正适合养这些体型比较大的动物。 她妈倒是越来越有童心了……白茵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她无奈的解释道:“那马是高原马,我们这里是平原。” 那马要是真被她牵下高原,说不定受不了这个落差一下子就病死了。再说了,马在现在又不能上路,就算是能上路,坚硬的路面那对它的蹄子伤害也是非常大的,用不了多久这马就彻底废了。 王秋芬听了白茵的解释,她还是有些失望。 白茵见此赶紧说别的事来转移她的视线。就这样,整个午饭时间,白茵都在缓缓的将沿途遇到的趣事说给她爸妈还有白聪听。 白聪听完心动到不能自抑,在家装修房子果然是没出去有意思。他油亮的眼睛看着他姐,里面满的诚恳的请求:“我明年也想跟你一起去。” 得,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白茵看着白聪神情不似伪作,她就知道她这回恐怕是跑不了…… —— 京市。 董昌国让人准备晚饭的时候,司白夜就回来了,董昌国赶紧改口,让保姆准备两个人的饭食。 饭桌上,董昌国忽然听到了他外孙十分冷静的开口:“我现在是茵茵的男朋友了。” 董昌国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差点一口白饭喷出去。他赶忙擦了擦嘴角,问:“你说什么?你真的追人追到西藏去了?” 司白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董昌国还以为他从上次之后是放弃了呢,没想到他这外孙一直在闷头想办法,这回甚至直接去西藏堵人了! 想了很久,董昌国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这外孙一直不像董池一样放浪形骸,这次他恐怕是准备死咬这感情不放手了。 董昌国忍了忍,终究没有忍住,他感慨道:“你这是老牛吃嫩草啊!” 他们家可没这传统。 司白夜:“……” 报复 报复 翌日, 晨光熹微。 白茵在刚吃完早饭, 准备帮王秋芬收拾碗筷的时候, 就听到自己手机铃声响起来的声音了。 王秋芬对于自己闺女时不时的繁忙已经习以为常, 她冲白茵摆了摆手, 示意白茵赶紧去接电话, 厨房这里有她就行。 白茵也不勉强, 她走到院子里,就接通了电话。对于贾雯一大早就打来的电话,白茵并不意外。 第一句话, 贾雯就难掩激动道:“白茵大师,云省的警察今天抓到了另外三个人贩子,他们还说这几个畜生逃不了一个无期徒刑。甚至还有两个情节严重, 手里粘过人命的, 说不定就是一个死刑!” 尽管现在判决还没有下来,但那些警察凭借着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 也能判断出个大概。 “看他们吃一辈子牢饭, 真是痛快!”贾雯毫不留情的嘲讽道。 白茵笑了笑, 然后问:“果果怎么样了?” 贾雯闻言叹了口气, 但还算乐观的说:“她昨天晚上醒了一次,一直在找你。” 余下两个连父母都没找到的小男孩也是一样, 她连同女警察和好几个护士好一番哄才把他们哄睡着。尽管如此, 几个小孩子脸上也是挂着泪珠睡下的, 看的她们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痛。 “那两个小男孩……”白茵中间停了一下,然后又说:“大点的让警察往邻边的三个省去找, 小的那个……不必找了。” 贾雯心中一惊,她迟疑道:“您是说……” 白茵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我看他面相,父母俱都不在了。” —所以在昨天的时候她并没有提起这个。 人的额头代表父母,那个小男孩额头正中有凹陷,说明他父母缘薄。在他更小的时候,他的双亲恐怕就过世了。 见那边贾雯沉默,白茵换了个话题,“你准备拿那个老太太怎么办?” 贾雯提起这个,也顾不得刚刚心中的怜惜了,只觉得万丈的怒火都涌上了心头,“我向警察打听过了,只要带她去别的精神病院做个鉴定,一旦证实她的病情是伪作的,她同样能被判刑!” 贾雯决定等过两天女儿的情况好转一些之后她就回魔都,这回就是用尽她所有的人脉,她都要把那老虔婆给送监狱去! 白茵听着那边贾雯不加掩饰的怨恨,她嘴角一抽。 似乎是察觉到了白茵那边对自己的怪异反应,贾雯眼前一亮:“您是不是有什么更好办法?” 接着,贾雯不知道又想到了哪里,一脸兴奋的说:“我还记得她的生辰八字,难道您打算做法,让她日日惊惶,夜夜难寐?” 在贾雯眼里,白茵做起这些也只是信手拈来。 “你还真是善良。”做法有什么意思,以那个老太太的身体也禁不住她折腾,倒还让她尽早解脱了。想了想,白茵说:“那个老太太应该没什么亲戚了。” 远远看过去,老太太身上气机微薄,又凝而不散,与旁人无过深牵扯的迹象。就算是有几个血缘比较近的亲戚,也没多大的情谊在里面。更别提对方现在貌似精神上有了问题之后,那些亲戚避开她都来不及,哪里还有上赶着来探望的道理? 贾雯一时不解白茵为什么会说出这件事,但她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肯定了白茵的话,“以前我当那个老虔婆的儿媳妇的时候,确实没见她有什么亲戚往来。” 可这和白茵的方法有什么关系么? “你可以送她去真正的精神病医院。”白茵冷静道。 既然对方没有亲戚会去管她,那就是孑然一身。贾雯完全可以靠着之前老太太儿媳妇的身份,强制性的让她去接受治疗。到时候就是那老太太喊破天,也没有人会去管她。 这大约也算让她自食恶果了。 贾雯听完,细细的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之后,自己狠狠的打了个冷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条路可以走,让那老虔婆自毁长城,听起来就痛快。 但也是因为这样,白茵在贾雯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面纱,让她既崇敬又敬畏。 既然白茵帮她解决了所有的事,贾雯自然而然的就要兑现之前的承诺,她连忙道:“白茵大师,等我到魔都之后去整理一下我名下的财产……” 到时候除了一点供她和果果生活的钱财用品,余下的贾雯都准备给白茵。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女儿没了就真的没了。为了果果,贾雯并不吝啬那些身外之物,只当是花出去了。 白茵挑了挑眉,她耸肩道:“你的报酬我没打算要。” 尽管这次帮贾雯的事情要超出那一卦了,但毕竟是她在店铺开张的时候对外许诺出去的,白茵并没有反悔的打算。 贾雯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反驳:“那怎么行!” 尽管白茵如今的店铺可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但她的报酬终究是另外一回事。 想到“养生馆”在魔都被上流人士趋之若鹜,不惜千金求一张会员卡,甚至外省的权贵都闻名而来,专门提前预约一个月预约也在所不惜的模样。贾雯想了半天,开口道:“要不等您在外省开分店的时候,我去给您免费打工十年?” 贾雯一开口就是十年,可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可以浪费? 白茵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并没有开分店的打算。” “啊?”贾雯真的惊讶了。 这么好的吸金的方式,开分店的话,绝对是会让白茵的收入再翻上一番的。以贾雯的金融头脑,她是真的难以理解白茵这个打算。 对此,白茵只道:“树大招风。” 况且她虽然在敛财方面有些手段,但她到底不是真正的商人,自然也没有将全世界的金钱都拢到自己身边的野心。对她来说,钱这种东西足够她挥霍就好了。 财产和免费的工人白茵都不要,贾雯是真的毫无回报的办法,她也有些急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贾雯的情绪,白茵笑眯眯的说:“要不你拿一部分财产去捐款,这于我修行有益,就当你回报我了。” 贾雯闻言心中一喜,顿时就答应了下来。 等挂断电话之后,白茵才失笑。 贾雯捐款对她的境界确实有益,但也作用不大。倒是对她女儿果果有好处,只当是给果果积攒福报了。 —— 一周后,魔都。 老太太一如既往的在傍晚时分搬着躺椅休憩的时候,她突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她还相当熟悉! “妈。”贾雯极其温柔的喊。 老太太见到贾雯的时候眼中愤恨一闪而过,但因为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心中不免有些心虚,于是口气也变得极差,“你这个害了我儿子的贱/人还来我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女儿找到了? 想到这里,老太太的牙都要咬碎了! 贾雯摆出了一张委屈脸,她的声音也适当变大了,引得周围乘凉的邻居都看了过来,“我这不是听说您身体不太好么,我这次特意带了医生来给你看病的。” 周围的邻居尽管不明所以,但在四年前贾雯当这老太太儿媳妇的时候,他们羡慕都羡慕不来。知道后来听老太太的儿子犯浑,把媳妇气跑了之后,还有不少人在背后幸灾乐祸的。 要说贾雯当儿媳妇的时候,对老太太那是真没得挑,这也导致了周围的邻居对贾雯的印象都还不错。 “她婆婆,贾雯这姑娘好歹以前也叫你一声妈,你就别太难为她了。”一个年龄和老太太相仿的老婆子劝道。 当然,老婆子也不十分清楚老太太的儿子的死和贾雯有些关系,所以她才这么说的。 “就是妈,你看我请来的医生,人家学历可高了。”贾雯的声音更加的温柔,一句句“妈”叫的宛如亲生。 然而贾雯的这一切举动和冲老太太明晃晃的炫耀没什么两样,老太太顿时就忍不住了,她从躺椅上跳起来就往贾雯身上打,那动作迅猛的,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我打死你这个贱人,都是你害了我儿子!”老太太一边揪贾雯的头发,一边尖叫。 老太太的尖叫像是尖利的指甲刮过铁皮的声音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因为之前老太太怕自己买掉自己孙女的事情被发现后进监狱,所以她将自己精神病的证明给不少人看过。起初,邻居还都以为老太太在开玩笑,现在再看其面目狰狞,脸上的老皮都不停颤动的模样,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没有人会想自己的邻居是一个精神病人,谁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暴起打人! 这么想着,有不少的女人和老婆子,都拉住了自己的孙子孙女,生怕被老太太给打了进去。 他们的眼神变了,老太太却半点都没有察觉。 贾雯见火候差不多了,她冲那个所谓的“医生”使了个眼色,那“医生”就不着痕迹的拦下了老太太。 最后,贾雯脸上挂着泪水,在不少邻居的安慰劝解下离开了这里。 等贾雯走后,老太太对着路口骂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邻居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警惕。 如此贾雯来了三次,到最后,甚至有人偷偷给她出主意,让她不要管老太太反不反对,直接用蛮力将她带走。 贾雯见时机终于成熟,她这回真的带着魔都一家精神病医院的医护人员来了,没有费多大劲儿,老太太就好无反抗之力的被带走了。 周围的邻居见状都松了口气,他们对贾雯也是赞不绝口,直说她重情意,哪怕是对方那么对她,这一听说老太太病了,还忙不迭的来看。 老太太被强制注射了镇定剂,她感受着血管的刺痛,这才真的慌了神。 “我没病,你们放我回去!”老太太声嘶力竭的喊。 然而令她绝望的是,没有一个医护人员搭理她。像老太太这种死不承认自己有精神病的人,他们见多了,也就不觉得稀奇。 贾雯在老太太被带走后,就快速联系了老太太的几个亲戚,她极其隐秘的将“老太太已经进精神病院了她的财产可以分割”这个信息传递给了他们。果然,那些人一听,顿时就眼前一亮,将老太太的房子和那点存款飞快的据为己有。 老太太的亲戚得到了甜头,自然不会替老太太做主。毕竟老太太从精神病院出来,他们现在得到的东西都得吐出去! 贾雯看着眼前为了那几千块钱和一个破房子就打的不可开交的几个人,她掩去眼中的嘲讽,转身就离开了这里。 吃亏 吃亏 时光匆匆, 转眼白茵高二开学就已经两个月了。 周二的一天中午放学, 白茵被胡曼拉着去餐厅吃饭的路上突然接到了王秋芬给她打的一通电话。 胡曼听到白茵的手机铃声以后吐了吐舌头, 松开了手。 白茵接通电话, 眉头微皱, “妈, 家里出什么事了么?” 一般情况下, 王秋芬是不会选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的,白茵不免有些担忧。 王秋芬怕白茵想多了,她赶紧说:“家里没出什么大事, 就是你弟弟,他把那箱子给卖了。” 白聪卖那箱子的速度要比白茵想的要快一些,但她也没有多少惊讶。按白聪从小养成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他研究这箱子研究了两年, 恐怕早已跃跃欲试了。白茵既然答应过那箱子任由他处置,她就不会食言而肥。 若是白聪准备把那箱子一辈子攥在手里当个传家宝, 白茵反而多多少少会有些失望。 不过白茵是真的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价钱让白聪这么沉不住气, 这么想着, 于是白茵就问了出来, “他卖了多少钱?” 说到这个,王秋芬还是有些激动的, “你还别说, 那个破箱子你弟弟居然卖了一百五十万出去!” 一百五十万对王秋芬来说, 那真是她和白勇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王秋芬还不知道白茵手里握着多少钱,就算白茵现在告诉她了, 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一个很小的数字。 白茵听到王秋芬语气里简简单单的高兴,她蓦然沉默了一下。 “怎么了茵茵,是不是你弟弟卖便宜了?”王秋芬连忙问。 尽管这么说,但王秋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那木头到底是因为什么值钱。 如果她说这个价钱被砍了一半不止,白聪铁定难逃一顿揍……白茵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口上含混道:“没有没有。” 王秋芬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就好。” 王秋芬是过惯了苦日子的,虽然现在因为闺女的缘故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但如果告诉王秋芬他们家错失了一笔钱,她怎么着也得心疼上好一段时间。 “你弟弟现在捧着那一百五十万的银/行卡,已经高兴的三天都没有怎么睡觉了,我和你爸被他折腾得够呛,我看他是快疯了。”这么絮叨着,王秋芬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对了,等你回来,你弟说他要把那钱给你,让你帮他存着。” 白聪在家兴奋归兴奋,但那钱也快把他的手烫掉了,他怎么拿,怎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王秋芬是他妈,当然能看出他皮子底下掩藏的惴惴不安,说是存,也不过是换个由头还给白茵。 也是,普通的十几岁小男孩手里拿个一百的都能高兴半天,但要是在一百后面再加个万字,那就是祸不是福了。 “到时候再说吧。”白茵模棱两可的说。 她一时半会儿同王秋芬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还不如等见面再谈论这件事。 果然,王秋芬还想再说什么,但等她听到白茵那一句“我周末回去”之后,她口中就只剩下让她注意身体好好学习之类的了。 等白茵挂断电话之后,胡曼才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你躲那么远干什么?”白茵哭笑不得的问。 胡曼撇嘴,“还不是你,我以为就是你妈打来的慰问电话,哪知道你们张口就是一百万一百万的。” 为了尊重朋友的隐私,她当然要走远一点。 说完,胡曼又忿忿道:“你一定不知道有个特别厉害的好朋友却不能对人吹嘘,是怎样的一种憋屈感!” 她本来话很多的,在遇到白茵之后,她终于不负众望的学会了冷静。 “我听你说你爸前些天买了一幅古董字画?”白茵见势不妙,赶紧转移话题。 胡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表情显得十分忧愁,“别提了,三十万买了个假的,我爸现在天天在家抽烟。” 白茵听完就笑了,她挑眉道:“那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爸可没破财的预兆。” 胡曼听完,顿时眼前一亮,“你说真的?” 现在胡曼对白茵的崇拜说是盲目也不为过,真的是白茵说什么她就信什么,简直就是毫无理智。 白茵肯定的点头。 这下子,胡曼乐了,她欢呼一声就紧紧抱住了白茵,口中说:“我这就给我爸说去!” 说完,胡曼就松开白茵往一旁打电话去了。 白茵耸了耸肩,她趁机赶紧把自己皱成一团的校服整平。然而就在这个过程中,白茵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白茵划开手机,笑眯眯的喊:“司白夜。” 那边,司白夜看着图书馆外黑沉沉的天空,一口就笃定道:“你和那个女生在一起。” 白茵:“……对。” “她是不是又抱你了?”司白夜缓缓的说。 “没有,绝对没有。”白茵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白茵说完以后就听到了那边一声低笑,接着就是淡淡的男声,“你骗我。” 瞬间,白茵就被哽了一下,他到底是怎么隔着手机就知道她的日常活动的? “我每天都在努力学习,你却和别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玩耍。”司白夜顿了一下,又道:“不公平。” 白茵眼皮子都没抬,虽然不知道司白夜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言语,但很肯定的是,这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你回来吧,我养你。”白茵情真意切的说,语气毫无虚假。 这下子轮到司白夜卡壳了,他微微叹气,“我说不过你。” 又是两句话,白茵果断的挂了电话。 司白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他愣了一下。将手机放到自己的口袋之后,司白夜转头对身边的人用英语冷硬的说:“你的招数一点用都没有。” 杰斯被司白夜看的浑身都抖了一下,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飞快的说:“那是因为你女朋友与众不同!” 杰斯就是被吓到了,这句话是他下意识的说出来的。然而下一秒司白夜眼中的满意让杰斯一口气就堵在了胸口。 杰斯:“……” 被女人吃的死死的男人呵! —— 到了周五下午,白茵背着作业就回家了。因为白聪上学的缘故,他们现在还是住在县城里。 白茵一打开家门,就看到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的白聪。 白聪抱着膝盖蹲坐在沙发上,那表情要多纠结有多纠结,看起来恨不得能把眼前播放电视剧的电视给吃了。 “啪”的一声被一只手拍到背上,白聪嗷的一嗓子就跳起来了。 白茵顺势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挑眉道:“你再跳高一点,这世界冠军就是你的了。” 白聪冷哼了一声,“是你进来跟猫一样,都没声音,这能怪我吗?” 白茵也不反驳,她拍了拍旁边的沙发,示意白聪坐下说话,“我们谈谈你那一百五十万的事?” 白聪听完,顿时就哑声了。良久,他才拧着眉头小声问:“我那箱子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 白茵看了他一眼,也不隐瞒,她诚实的说:“亏了。” 白聪闻言,一把就捂住了心脏,“亏……亏多少?” “也就几百万吧。”白茵轻描淡写的说,眼中笑意一闪而过。 白聪一听“几百万”这三个字,差点鼻涕眼泪都流下来,这半年里飞快成熟起来的表象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姐,你真没骗我?”白聪犹自不死心。 白茵十分有耐心,“没骗你。” 看着白聪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的表情,白茵笑了笑说:“你可惜什么?” “当然是可惜那几百万。”白聪的声音闷闷的。 白茵挑眉,半点不在意,“我倒是很高兴你没抱怨我。” “抱怨你干什么?”白聪不解。 “当然是我明明知道这东西的价值,却不告诉你。”想了想,白茵又补充道:“当然,你要是敢这么说,我一定让咱爸妈揍你。” 白聪异常憋屈,但两秒后他就飞快的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打不过她的…… 白茵拍了拍白聪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好歹也是几百万过手的人了,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白聪很想反驳,但他因为白茵的话,心中竟然真的升起了一点高兴来。 “你有那个买你东西的人的联系方式么?”白茵问。 白聪这边刚想回答,但他又想到了什么,然后迟疑道:“你……不会要找人家麻烦吧?” 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了?而且也没这规矩啊! “你想多了。”白茵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让你涨涨见识。” “哦。”白聪被打击的不轻。 很快,白聪从自己房间的抽屉里找出了一张名片,上面有买家的联系方式。 白茵对着对方的联系方式,然后拨通了他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边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身体不错。 “你好,是江鸿信江先生么?”白茵问。 在对方回答确认之后,白茵就将那木箱子是她弟弟卖出去的事情说了一下。 江鸿信刚开始还以为白茵来反口的,毕竟当初他去看那口箱子的时候,他也就见到了三个人。一个毛头小子,两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家长。 江鸿信本来是做好了翻脸不认账的打算,但听白茵的语气并没有纠缠的意思,只是问他这个箱子打算怎么处理。江鸿信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我准备带它去参加过年的时候市里举办的拍卖会。” 至于别的,比如箱子会不会被加工,江鸿信提都没提。 白茵挑了挑眉,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之后,就等对面挂断了电话。 “你问这个干嘛?”白聪十分不解。 “带你参加拍卖会。”白茵弯了弯眉眼,说出的话却十分的可恶,“让你看看你那几百万是怎么丢的。” 白聪差点没被气死。 “你还有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白茵一边看着电视,一边随口问道。 白聪心中一紧,他盯着白茵的侧脸良久,终究还是败下阵来,“我就是不明白,江鸿信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手里有这东西的?” 白茵喝了一口水,将视线放在白聪身上,语气十分欣慰:“还不算太笨。” 白聪:“……谢谢夸奖。” 啤酒 啤酒 白聪看着说了一句之后就不打算再理会他的白茵, 他咬了咬牙, 但无奈形式比人强, 白聪也只好屈服。 白聪忸怩的拉了来白茵的袖子, 等白茵不耐烦的看过来的时候, 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姐, 你帮我算算到底是谁呗?” 白茵摊手, “不是我不帮你,我也是爱莫能助。我现在也不经常回家,怎么知道都有谁来过咱家, 又有谁进过你的卧室。” 她不在家是真的,但不知道是谁就是假的了。毕竟只要开天眼通过翻看白聪的过往就知道,只是白茵并不想插手这件事。好歹, 这次看在白聪已经被打击的不轻的份上, 白茵没有直言拒绝,而是撒了个谎, 已经对白聪这个弟弟很温柔了。 白聪一想, 觉得也是, 他瘫倒在沙发上, 欲哭无泪的说:“我觉得大人的麻烦事都没有我的多。” 他学完鉴定学装修,学完装修现在还要学查案, 全才都没有这么培养的! 白茵指着电视, 上面正在播放古装剧, 她玩笑道:“你这个年纪,放到古代将门都可以去守边疆了。” 白聪想要反驳, 但他看到电视剧上追随男主,面容显得十分稚嫩的小兵,他忽然就闭嘴了。 “行,这事我自己解决。”白聪咬牙,眼神十分的坚毅。 白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 第二天早晨,白茵看着本该是白聪的饭桌位置的地方空空如也,她疑惑的问:“白聪呢?” 白勇夹了一筷子辣炒白菜,摇了摇头:“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听白勇这么一说,白茵忽然想到了什么,就不再问了。 很快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白聪也没有回来的迹象,惹得王秋芬差点出去找人,被白勇拦下这才作罢。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白茵在房间听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她挑了挑眉,然后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 白聪:“……” 完了,被逮到了! 白茵看着鼻青脸肿的白聪,她顿了顿,还算委婉的问:“你就是这么解决的?” 这一看就是跟人打架去了。 白聪看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被白茵给撞破了,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白茵推进房间关上门之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没想到是我最好的兄弟。” 白聪的声音有些闷,显然情绪陷入了极其低落的地步。 白茵看着刚刚满十三的白聪,却没有反驳他口中的兄弟,只是静静的听着。 “他在刚买新手机的时候来跟我炫耀,当时他拍了张照片,把那箱子拍进去了。后来他爸看到了这照片,就找到了江鸿信,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一出。”白聪胡乱的抹着自己的脸,带起伤口的阵阵刺痛。 “我去质问他,他倒是很爽快的承认了。”白聪扭头看着他姐,语气忽然就变得生气起来了,“你知道他说什么么?他居然说,要不是因为他,我也赚不着这一百五十万!” 所以他就没忍住跟对方打起来了,大约两年的同学情谊,这下子也打没了。 白茵挑了挑眉,她也没耐心给白聪灌什么鸡汤,她只是问:“你现在是不是很烦?” 白聪快速的点了点头,牵连起伤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先去擦药,晚上我带你去解决烦恼。”白茵从抽屉里拿了红花油扔给白聪。 对于白茵口中的解决烦恼的办法,白聪兴致并不高。 —— 晚上,白茵跟王秋芬和白勇找了个借口,并且特意表明自己会晚一点回来,然后就出了家门。 小区门口,白聪已经偷偷出来等着了,他是不敢让他妈看到他这一脸的青紫,现在他唯一的护身符就是他姐,当然他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聪跟着白茵屁股后面低着头走,过了四十多分钟,白茵才停下。 白聪努力抽了抽鼻子,他闻到了路边烧烤的味道,“你就是带我来吃东西啊?” 这能解决个什么? 白茵白了他一眼,然后又带着白聪转了一个路口,这才露出一排夜间小吃摊位。 夜晚的烧烤小吃街上人声鼎沸,在深秋的季节里,来这里消遣夜晚的人络绎不绝。白茵走到小吃街中间一家烧烤摊,她示意白聪坐下,自己则随口点了十几串羊肉串和许多烤蔬菜。 过了一会儿,这些东西都被老板端上了桌子,白茵笑着说谢谢。 这么半天,白聪也早就饿了,他伸手就要拿烤串吃。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拍掉了。 “你不是觉得不刺激?”白茵笑眯眯的看着白聪,直把他看的直发毛,“我就给你来点刺激的。” “老板来四瓶啤酒!”白茵喊。 “咳!”白聪顿时就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茵:“我才十三,你也才十五!” 而未成年是不宜喝酒的! 白聪在学校的时候倒是看到自己的同学在课间的时候偷摸到男厕所抽烟,他当时就被强烈的好奇截取理智,只是一直没机会实践而已。在这个年龄段那点男生会有的好奇心白聪也会有,烟和酒,恰好是里面最具有吸引力的,他们认为接触了这些东西就意味着自己长大了。 现在,他亲姐让他喝酒,白聪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老板看两个人年岁不大,都是学生模样,最多也超不过十六岁。于是老板就插嘴劝解了两句,然而在白茵坚持的态度下,老板还是将四瓶啤酒放到了他们桌上。 白茵将两瓶啤酒放到白聪那边,玻璃瓶子落在塑料桌子上发出的“啪嗒”声把愣神的白聪吓了一跳。 “干杯。”白茵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就举起了啤酒瓶。 如此迅速的动作之下,白聪真个人都不在状态,他脑袋有些发蒙的拿起啤酒瓶,然后同白茵一样喝下去。 或许是因为心中憋闷,白聪一口气就将一瓶啤酒喝到只剩一半。 “嘭!”白聪将啤酒瓶重重的的拍在桌子上,就开始冲白茵念叨。 白茵看着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的白聪,她挑了挑眉,递给白聪一串羊肉,“边吃边说。” 白聪接过羊肉串,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接着讲自己和那男生认识的经过。 一个小时后,白聪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他看着白茵,开口道:“姐,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幼稚呢。” 如果是别人听到他这一番抱怨,一般人都会说十三岁男孩懂什么情谊,也就是两个小孩儿闹别扭。 白聪本来说到最后也觉得很好笑,但他看到白茵一直都是十分平静的表情,他又觉得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了。 白茵看着白聪的表情,她失笑,“又没有人天生是懂这些的。“ 哪个人不是从青春懵懂的时候摸爬滚打才一路成长起来的,每一段友情不论是不是浅薄,都不该被奚落。 白茵看着白聪,她本来是想给他出点主意,让他去报复那个男生的。但现在想想,白茵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有时候直来直去反而没那么多烦恼,懂太多阴谋诡计反而活得不自在,更何况白聪这回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白聪撇嘴反驳白茵:“那你可跟我不一样,你就什么都懂。” 很久很久之前,白聪就发现好像这个世界没什么能让她烦恼一样,她也没把什么放在眼里过。把同学告上法庭,然后三年初中没交过一个新朋友,每个人见到她都绕道走。这种被所有人排斥的情况,白聪觉得放在自己身上,他一个星期都忍受不了。 “我比较聪明。”白茵毫不谦虚的说。 白聪一个冷哼,又翻了一个白眼给她。 结账的时候,白茵看着白聪那边依旧只喝了一半的啤酒,她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白聪自己,他不自在的抖抖肩,“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成年之后再干的好,那时候就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白茵怪异的看了一眼自己那边摆放的三个被喝的干干净净的啤酒瓶,她迟疑的问:“……你不是在告诫我吧?” “对!”白聪的回答干脆利落,他义正严辞的说:“你不知道饮酒伤身吗?” 他现在尝试过这东西,也就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神秘和美好了。 白茵似笑非笑的看了白聪一眼,然后妥协道:“行,我知道了。” 见白茵答应了下来,白聪只觉得一股成就感顿时漫上了心头。 就在白茵和白聪说话期间,那边一阵剧烈的吵闹声音传来,接着就是玻璃跌到地上碎裂的声音。 原来是隔壁烧烤摊子传来的动静。 白茵和白聪不约而同的转头往隔壁看了过去,只见一个有些醉酒的男人指着被他一下子甩到地上的女人,口中不断的骂骂咧咧。 周围的人顿时往后撤了好几步,但关注点却又在这两个人身上。 白聪看着不断飞溅过来的玻璃渣,他下意识的就挡在了白茵的面前。接着他就看到一个被扔过来的凳子冲两个人狠狠的砸了过来,白聪下意识的就用双手肘护住了自己的头和眼睛。 下一瞬,那凳子就被一只素白的手稳稳的接住了。 白聪:“……” 哦,他忘了他姐跟他们这些正常人不太一样。 邀请 邀请 第二天, 白茵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就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学校了。 王秋芬一边帮白茵整理书包, 一边埋怨的说:“你这次怎么走这么早?” 往常不都是吃完晚饭六七点钟的时候走的么? 白茵顿了一下, 然后说:“……我突然想想起来还有点东西忘学校了, 我得回去拿。” 王秋芬顿时了然, 她这个时候也不留白茵了, 甚至还催促她快一点, 免得把事情给耽误了。 等白茵出了家门不久,王秋芬就看到偷偷摸摸出来倒水喝的白聪,她大声呵斥道:“站住!” 白聪脚步一瞬间就停了下来, 他杯中的水因此摇晃出来他都尚不自觉,水渍微微浸湿了白聪的拖鞋。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王秋芬狐疑的看着白聪。 白聪干笑道:“我哪儿敢有什么事瞒着您啊。” 王秋芬还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她生的儿子她能不了解, 看他这个表情, 里面肯定有猫腻。 “看在你姐昨天给你讲情的份上,我就不过问你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不过你要是让我发现你还有别的什么事瞒着我, 你小心你的屁股!”王秋芬威胁着说。 白聪闻言吞了吞口水, 然后赶紧抱着杯子回房间了。 关上门, 白聪一脸的心虚。 晚上吃饭, 就在白聪以为自己能逃过这一劫的时候,他就听到了电视上县台播报的新闻。 “昨天夜里, 我县东区夜市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斗殴事件, 行凶者是醉酒的男子张某。据悉, 这一男一女是因为感情纠纷起的争执,后被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出面制止。男子被制止后对两名学生恶语相向, 最后被其中的女生打退。下面请看当时被市民拍下的事情的经过……” 白聪颤颤巍巍的扭头,接着他就看到了他姐徒手接下飞过来的凳子的那一幕。 “噗”的一声,白聪口中的汤就喷了出来。 这个时候,白勇和王秋芬也没空管,他们放下筷子一眼不眨的看着电视机屏幕里出现的两个熟悉的人影。那不是别人,可不就是他们的闺女和儿子吗? 白勇皱着眉看着那个醉汉脚下捂着肚子、痛苦呻/吟的女人,等视频结束后,白勇才看着白聪,语重心长的说:“我看你从头到尾除了给你姐加油以外就没别的用处了,要不你问问你姐,看她能不能教你两招?” 白聪梗着脖子,有些不服气道:“我就是个平常人,能跟我姐这种超人比嘛?” 本来白聪还振振有词,但等王秋芬开口之后,他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顿时就虚了。 “你去那里干什么了?”王秋芬冷笑的看着白聪,又说:“别跟我说去吃晚饭,就你那个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白聪傻眼了,他看着他妈的眼神,犹豫了半晌,白聪到底也没敢撒谎。于是,他小声的嘀咕道:“也没什么,就是……喝了点啤酒。” “啤酒?我看你是皮痒!”王秋芬提高了嗓门儿,一把就揪住了白聪的耳朵。 白聪一面不住的求饶,一面在心中暗骂自己。 怪不得他姐今天走这么早,她恐怕知道会被发现了。要不就是……她早就知道他这演技在他们妈这里过不了关,早早扔下他跑了! 市里。 白茵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然后若无其事的督促胡曼练琴。 ——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寒假。 白茵回到家的第三天,就又带着白聪来到了市里。 今年的雪下的格外的早,簌簌落下的雪飞飞扬扬的落在眼前的建筑上,渐渐的,三层楼的屋顶上被裹上了一层素银,显得安静而又高雅。 “姐,拍卖会不是年后才开的么,你这么早带我来干嘛?”白聪跺着脚,冲自己的手呼着白气。 他看向依旧是薄薄一件毛衣,但却丝毫不感觉寒冷的白茵,眼中闪过深深的羡慕。 白茵看了白聪一眼,凉凉的说:“拍卖会是需要邀请函的。” 白聪顿时就闭嘴了,“哦。” 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了,已经是拍卖行上班的时间,白茵带着白聪往建筑里面走。在走到前台的时候,白茵礼貌的问:“请问,你们这里初一那场拍卖会邀请函需要怎么才能拿到?” 前台的女员工愣了一下,但她还是尽责的说:“本来以前只要出示身上资金证明就行了,但这次需要身份证明。” 女员工说的身份证明当然不是普通的居民身份证,而是行业身份,比如某公司老总,或者某企业高层之类的。 白茵微微皱起了眉,她疑惑的问:“我能问一下为什么么?” 怎么突然多了这个规定? 女员工也不隐瞒,只是神情有些歉意的说:“这次拍卖会是和政府合作的,而且具有慈善性质,所以……” 白茵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原来是大人物要来,所以这次才参与的要求才需要多一道程序。 想了想,白茵道:“魔都‘养生馆’老板,你看这个身份可以么?” 那边女员工看着白茵尚且稚嫩的脸庞,她心中的怀疑一闪而过,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还是使得她按照程序走了。 白聪看着说了一句“稍等”之后就拨打前台电话的女员工,他凑到白茵旁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成老板了?” 白茵耸了耸肩,“在魔都开了个店之后就是了。” 这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就在白聪还想再问的时候,女员工就挂断了电话。 “不好意思,我们并没有查到您的身份信息。”顿了一下,女员工又道:“要不您回去再问问你们的家长看看,让他们带你们来也行的。” 女员工说的十分委婉,但也在提醒白茵不要以虚假的身份在拍卖行里使用了。 白茵拍了拍额头,神情有些无奈。赵诚一直在坐镇魔都,她倒是一直都没有出现过,也难怪在“养生馆”在大半年前名声鹊起之后,所有的人只认识赵诚而不认识她。 见白茵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和白聪的穿着又实在不像是什么大企业家的千金和少爷,女员工只当两个人是特意寻她开心的。但碍于自己的职业,女员工只好说:“你们要是来玩耍的话,那边有沙发,只是请你们不要大声喧哗就可以了。” 白茵无奈道:“最后一个问题。” 女员工还算好脾气,只是称呼稍稍的变了一下,“你说。” “你说这次是具有慈善性质的拍卖会,那我捐助东西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得到邀请函?”这是白茵想到的一个办法,实在不行,她就只能让赵诚给拍卖行打招呼了。 女员工没想到白茵会提出这个办法,实际上这次的慈善拍卖会捐助好东西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尽管有市委书/记和市长的亲自呼吁,但商人到底是商人,有响应的企业家老总之流的真的没有多少。 想到这里,女员工打起了精神,万一眼前的女生真的有呢?就算没有,她损失的也只是几分钟的服务而已。 “您要捐什么东西?”女员工询问道。 白茵拿出了一个玉佩,是当初那三块玉佩中的清代玉,另一块清代玉当初借给老李头被他用碎掉了,就只剩下这个。这块清代玉虽然比不上她精心蕴养的汉代螭龙玉佩,但也只是相对而言。这个玉佩放在法器之中绝对属于上乘了,现在捐出去,白茵倒也并没有什么舍不得。 东西拿来就是要用的,御敌也是用,买卖也是用,对白茵来说根本无所谓哪一种形式。 只是放下这种拍卖会上,少不得要糟蹋它了…… 在白茵拿出玉佩的时候,女员工就微微睁大了眼。她虽然不是拍卖行里的鉴定师,但她到底也是有几分眼光的,所以她隐约感觉出了这是个好东西。 玉色温润,玉肉柔和,其间仿佛有微光流过。图案镂空,玉佩摆在那里似可看到仙鹤引颈欲鸣。各个飞鸟的眼目皆被灌满了灵气,宛如活物。 女员工被这个玉佩迷惑了一瞬,等她的手停到半空时,她才清醒。 差一点她就犯了行业大忌! 女员工又打了电话之后,那边的鉴定师就赶了过来。 鉴定师先是大致观察了一下整个玉佩,确定上面没什么人为的陷阱之后,他才拿着玉佩往鉴定室走了。 经过一系列的鉴定之后,这玉佩被估价到了七十万左右。他看着白茵,然后迟疑着说:“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这种好东西捐了,以后难免会后悔。 白茵失笑:“就当我为自己积福了。” 七十万只是这个玉佩本身的价钱,如果算上它法器的身份,五百万恐怕都拿不下来。倒是便宜拍下这东西的人了。 见白茵坚持,鉴定师亲自给白茵登记,最后将一张烫金的邀请函和捐献证明递给了白茵。 等两人走了之后,鉴定师抚摸着留在自己手上的玉佩,目露不舍。 “这东西真这么好,能让你都爱不释手?”女员工再次探头看那玉佩。 鉴定师的水平女员工是知道的,能让他这般表现,那一定是有特别之处的。 “要不是这次是和政府合作,我一定用内部员工的身份留下它!”鉴定师遗憾的说。 他看着远远离去的两个人,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在鉴定师看来,用这种东西换一张邀请函实在是傻到家了,真是不知道那个女生是怎么想的。 到来 到来 孟谦人如其名, 外表显得十分的谦和, 完全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 就像是今天, 他明明交代过行里的工作人员要招待贵客, 却不想在谈话的时候, 电话还是从行里打了过来。尽管被打断了谈话, 但孟谦也只是皱了皱眉, 到底没在人前说什么重话。 至于电话里女员工询问的事情,孟谦微微思索之后就想到了这一号人物。但因为女员工形容的人和他知道的人没有一点相同的地方,就算是对方的女儿, 年龄上都对不上。于是孟谦顺理成章的跟女员工说了一句“不对”之后,就挂了电话,想和对面的人继续刚刚的话题。 等两人商议好了之后, 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孟谦以为眼前的人公务繁忙, 恐怕即刻就会起身离开,但下一秒的时候, 那人却问了一个毫不想干的问题, “你刚刚说的, 是不是魔都的‘养生馆’?” 孟谦以为对方这样身份的人会避讳“养生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原理的地方, 没想到对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问出口,倒是衬得他狭义了, “对, 刚刚我手下一个员工说‘养生馆’老板的来了。我还没来得及高兴, 那边员工的就说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不是跟我开玩笑嘛?” 说起这个, 孟谦也是啼笑皆非。那家“养生馆”的名头都传遍了,虽然盈利不比他们高,但人脉往来却是他们一个拍卖行难以企及的,而小姑娘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如果你那员工真是这么说的话,那‘养生馆’的老板还真来了。”那人开口。 对方这句话在孟谦脑海里转了一圈,他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孟谦惊讶道:“高书/记,你是说……” 同孟谦谈话的就是市委书/记高易之,他见孟谦的有些难以相信的表情,于是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这就先走了。”高易之很快就离开。 等高易之走后,孟谦本想打电话给前台的女员工,让她把真正的“养生馆”的老板给留下来。但他手刚按上屏幕,就又叹气关上了。这个时候,那人恐怕早走了。 孟谦倒没怀疑高易之的话,对方是政界的人,又有一个厉害的岳父,掌握的消息必然要比他多,高易之没必要撒谎。 想到这里,孟谦终于察觉到了一点怪异的地方。如果只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养生馆”的老板,那高易之又怎么会看似随意的提起? 这样一来,唯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高易之也在关注她。 孟谦脸色登时变化了一瞬,然后亲自回到了拍卖行里,当他得知白茵已经拿到了邀请函之后他才微微松了口气。 孟谦混到这里,已经是个人精了。他捏着手里的玉佩,招呼鉴定玉佩的鉴定师,嘱咐他等白茵来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将这东西还给白茵,就说拍卖行里招待不周,不小心弄错了的身份还有如果白茵来拍卖会,就把她安排到贵宾席位。 等孟谦走了以后,女员工才和鉴定师面面相觑,他们都不禁怀疑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一个拿了一个七十万的玉佩非要捐款,一个又死活不要,不知道其中到底是搞什么名堂。 —— 年三十过完,白茵家里也没什么亲戚要走,王秋芬和白勇也都闲了下来。 想了想,白茵问了问两个人要不要去参加拍卖会,一家人一起去,也好凑个热闹。 王秋芬听白聪形容过那个拍卖行的外表还有金碧辉煌的大厅,她犹豫了一下说:“这不好吧……我和你爸去像什么样子。” 倒是白勇,他想了想,然后问:“是不是我们只要看那些有钱人怎么竞拍就可以了?” 这种情节白勇在电视里看过不止一次了,只是不知道现实是不是也是这样。 白茵耸了耸肩,她安慰王秋芬道:“就是和我爸说的一样,也没什么特别的。“ 王秋芬被说的意动,她拉着白勇,两人想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或许是要去那种一听就很高端的场合,王秋芬拉着白勇就往卧室里去换上正式的衣服去了。 在两个人换衣服的时候,白聪咬牙问白茵:“咱爸妈去了,我赔钱的事不就露馅儿了?” 别忘了,江鸿信是说过他会带着东西去参加拍卖会的!要是让他妈明晃晃的看到那东西身价一下子翻了好几倍,那还不当场就忍不住动手把他打一顿? 白茵看着白聪,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直把白聪看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你觉得他会往那台子上放一个又破又旧,还掉漆的木头箱子吗?” 顿时,白聪就说不出话了。 王秋芬和白勇出来以后,白聪站在角落里,面上满是对自己的怀疑。 王秋芬上身穿着高领羊毛衫,下/身配一个职业装模样的短裙,外面穿着一件大衣御寒。至于白勇,则是一身笔挺的西装,那眼角的纹路为他添上了岁月风霜,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在白聪的记忆里,他父母在农村的时候是地地道道的村民村妇的打扮,到了县里,就是普通人的模样。直到现在,他仿佛看到了他爸妈另一个样子。 白茵也愣了一下,她眼中笑意满满的说:“我还真不知道,我妈打扮起来还真好看。” 王秋芬哪里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看着自己三分的外貌在她闺女嘴里就变成了十分,她还是高兴不已。 这时候,白勇生疏的伸出了自己的臂弯,似模似样的把王秋芬的手跨了上去,“走吧,你们带路。” 白聪迅速回神,他表情异常恭敬的打开房门,“先生夫人,您请。” 白茵那边出门,走到早已叫来的车前,忙不迭的打开车门,她用手挡了挡车门上面,“夫人小心头。” 王秋芬矜持的颔首,然后竟然十分优雅的踩着低跟鞋坐了进去。 等所有人都坐到车里之后,王秋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电视里那些明星的动作做起来还真是感觉和平常不一样。” 白茵失笑。 —— 两个小时之后,车子稳稳的停在了拍卖行的大门前。 王秋芬和白勇都是穿着正装来的,但也掩盖不了他们是坐出租车到这里,而且出租车连外面铁栅栏的大门都进步去。 白勇看着来往的名贵车辆,他心中忽然有些紧张的意味,他有想过这个场合会非常的高端,但没想到身临其境的时候,才又是一番滋味。只是那些进院的车辆,每一辆都没有低于七位数的。 退却之意一闪而过,白勇牵起了王秋芬的手,道:“我们进去吧。” 王秋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隆冬的雪连续的下着,只有今天是停着的,但进大门之后院子里所有的道路都被清扫了个干净,唯余稍稍湿润的地面。完美的石墙,路两旁种着的树上带着白雪,伸出的枝条宛如玉雕。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里面建筑的门口,在出示过邀请函之后,白茵就带着王秋芬他们走了进去。 实际上,他们刚刚身上倒是真聚集了一些视线的,毕竟有不少人看到了他们四个是步行进来的,显得颇有些怪异。可看到他们也顺利的到了里面之后,那些视线又都转移了。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家,但出于礼貌,也没人再关注了。 白茵看着手里的邀请函,她正准备招来侍者安排一下座位的时候,就听到那边有人叫她的名字。 胡向歌没想到刚刚他看到的人影真的是白茵,他走过来看到白勇和王秋芬的时候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他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道:“这就是你的父母吧?” 因为胡曼,又因为上次的鸡血石和田黄冻,胡向歌对白茵的印象好的不得了,所以在见到白茵父母的时候,态度十分的热情。 白茵见她爸妈面上疑惑,她笑了笑介绍道:“这是我室友的父亲,也是市文化局的副局长。” 王秋芬两人一听是自己女儿好朋友的父亲,他们也变的和胡向歌一样热情。 就在三人攀谈的时候,那边有人走了过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胡啊,你这幅画……” 胡向歌在对方出声之后就歉意的冲白勇说了声“抱歉”,然后准备往对方那边走。 然而下一秒那人也是一愣神,接着竟然往这边走了。 “白茵……”大师。 贾忠鹏在最后一秒才咽下那即将脱口而出的称呼。 白茵看着眼前的四十岁有余的中年男子,她想了想说:“张季忠张老的学生?” 对于当初董昌国和张季忠那离奇的友谊,白茵记得还是十分清楚的。 贾忠鹏点了点头,他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白茵失笑,“张老最得意的弟子,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贾忠鹏也听过不少的奉承,但从眼前的女口中说出,他只觉得通体舒泰,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胡向歌看着比自己大了不止一级两级的省文化局局长同自己女儿的朋友聊的欢快,他只觉得惊讶。但接下来,他的惊讶就转化成了震惊。 只见市委书/记高易之和市委副书/记李安进场看向这里之后,两人也不约而同的走到了这里,同白茵寒暄了起来。 这时,江鸿信也来了。等他看到白聪的时候,他的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 然而再看白聪旁边站着的人,江鸿信眼前一黑,差点心脏病都要犯了。 别告诉他,同那些大人物交谈的就是白聪那个给他打电话的姐姐。 故人 故人 江鸿信看着安静站在人圈外的白聪, 他一时间进也不是, 退也不是, 为难的很。 恰巧在这个时候孟谦走进了会场, 孟谦看到江鸿信, 他顿时就打起了招呼, “老江, 你怎么站在门口了,一起进去啊!” 江鸿信看着平日里精明到不像话的孟谦这个时候扯他的后腿,他狠狠的瞪了孟谦一眼, 然后擦了擦头上的虚汗,这才竭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装作目不斜视的模样往自己的位置那边走过去。 孟谦被江鸿信瞪的莫名其妙的, 他想了半天,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一句话说错惹到对方了。 然而江鸿信那边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高易之在叫他了。 市/委书记的点名, 多给江鸿信个胆子他也不敢无视, 他看着那群人的交谈之声渐渐停止下来, 尤其是白聪那个姐姐的, 显得异常的平静。咬了咬牙,江鸿信硬着头皮就走了过去。 “高书/记……”江鸿信在心里祈祷那个女生不会找他麻烦。 江鸿信虽然压倒了赵立冬坐上了省古董商人龙头的位置, 但因为时间到底比较短, 他只是和省文化局有过那么一星半点的交集, 这交集还是江鸿信给省博物馆里捐献文物换来的。江鸿信发展的古董行,刚好是高易之在扶植, 也就是说江鸿信未来的发展已经是高易之在政治上的一种资源,但高易之和省里的文化局一向是没什么交情,也就无法替江鸿信施为。他是市委书/记不假,但也管不到省文化局身上。而现在高易之刚好在白茵这边见到了省文化局的局长贾忠鹏,他有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引荐机会? 这样以来,就有了高易之叫住江鸿信的画面。 高易之看着似乎有些紧张的江鸿信,他眼中疑惑一闪而过,但高易之并没有放在心上,他那边笑着就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魔都‘养生馆’的老板白茵。” 虽然有心让江鸿信同贾忠鹏搭上话,但高易之到底不想做的太显眼,于是就让白茵当了这个引子。 但高易之万万没想到的是,江鸿信在听到他的介绍之后,面上的紧张之色几乎可以算得上醒目了。 “你认识白老板?”高易之皱着眉问。 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这下子,胡向歌、贾忠鹏、李安三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江鸿信的身上,江鸿信看着一个官职比一个大的这三人,他强撑着道:“……我只是认识白老板的弟弟。” 似乎是看到江鸿信心中压力甚大的样子,白茵顿时笑了笑,她解释说:“我弟弟和江老板前段时间有过买卖。” 说完,白茵就指了指白聪,示意众人那就是她弟弟。 白聪撑着自己的表情,僵硬的在几位领导面前打了个招呼,倒也没怎么露怯。 江鸿信看白茵似乎没有想要为难自己的意思,他悄悄在心中松了口气。 在这么多领导的面前,王秋芬和白勇虽然站在那里,但白茵分明就看出了两人隐藏极深的无所适从,她想也没想就说:“我们以后再聊,我带我爸妈去位子上坐。” 这几个人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白茵的意思,他们也没有强留。倒是李安想了想,道:“等会儿黄英黄老板也会来。” 黄英是现省委副书/记纪广琛的妻子,但因为她这次来不携带纪广琛的政治身份,所以李安就以她的姓名称呼了。 白茵怔了一下,她笑着说:“那我等会儿可一定要见见。” 毕竟她上初中那几年,黄英对她还是很照顾的,知道她在学校受排挤,就时不时就让纪磊铭给她带东西到学校给她。那时候搞得纪磊铭不胜其烦,看着她格外的哀怨。 李安笑着点了点头。 尽管现在纪广琛已经升迁了,但李安到底曾经是他的秘书,所以两家的关系依旧是亲密,这也是李安能在市长和市委书/记之间拥有一席之地的原因。 等白茵走了之后,江鸿信才犹犹豫豫的问:“黄老板是谁?怎么没在市里听过这号人物?” “黄老板之前因为自己丈夫的原因很少出现在人前,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高易之朗笑,他指着李安,道:“让他给你解释解释。” 李安无奈,他只好将黄英的身份说出来,“黄老板是现在省委副书/记纪广琛纪书记的妻子。” 江鸿信本来是见白茵走了之后为了缓解心情随口问的,但现在他又听到了这个答案,这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终于让江鸿信撑不住了,他一股脑儿的就将自己和白聪之间买卖交易的事情说了出来。 高易之没想到其中还有这种隐情,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微不可见的停了一瞬。 旁边的李安倒是没觉得如何,他安慰江鸿信说:“我看白老板也不像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她这次也就是带着自己的家人来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你别放在心上。” 高易之和李安两个人毕竟作为重量级的人物,总不能一直在这里闲聊,在李安安慰过江鸿信之后,两人就离开了。 因为李安的话安抚意味太重,江鸿信这下子非但没觉得放松,反而更加忐忑了。 等贾忠鹏也走了以后,胡向歌看江鸿信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偷摸问江鸿信:“你知道赵立冬么?” “他不是被抓起来了吗?”江鸿信有些不解胡向歌为什么会同他说这个,但到底是多年行业打交道的交情,他下意识就知道了胡向歌或许是想提醒他什么。 “赵立冬就是被白茵举报抓起来的。”胡向歌摸着鼻子尴尬道。 当时他还在场呢…… 这下子,江鸿信是真的一颗心直至的跌到了谷底。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那举报赵立冬的人和那个去搜查赵立冬古董店的警察是相互勾结,互通有无的,不然那警察也不会抓的那么准,下手那么快! 他还当哪个同行设的圈套,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白茵。 江鸿信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要是早知道白聪是白茵她弟弟,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占这个便宜啊! —— 走在柔软的地毯上,王秋芬和白勇依旧是一副头重脚轻的表情。 白茵见状失笑,她赶紧让侍者安排了座位,不然这两个人非得撞了不可。 坐在座位上,王秋芬微微回神,她睁大了眼睛,问:“闺女你哪里认识的这些大人物?!” 那可是市委书/记,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能轻易见到的。 王秋芬还记得对方同她和白勇还寒暄了几句,这让王秋芬不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白勇要比王秋芬要冷静得多,在他眼里,市委书/记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并没有特别让人敬畏的地方,但他心中想的问题却和自己老婆一样。 他闺女到底是怎么认识这么多位高权重的人的!? “说来话长……” 这边白茵刚起了个头,就被人给打断了。只见昨日那个鉴定她玉佩的鉴定师捧着两个小盒子就走了过来。 “我们老板说了,这玉佩让我还给您,没有调查清楚您的身份是我们拍卖会的失误。”鉴定师态度十分客气道,顿了顿,鉴定师又说:“我们老板为了弥补您,特意为您和您的父母留了前排的贵宾席。” “这个是我们老板的赔礼。” 说完,鉴定师打开上面的盒子,露出了前面镶嵌着豆大翡翠的项链。看其成色虽然不算极品,但放到市面上也得有个大几千。 白茵顿了顿,就接过了这个盒子,但下面装有她原来的玉佩的盒子她却没有接,“这个算我捐出去的,就不用退回来了。” 只要给她一块玉石,她很快就能速成一件法器,对她来说实在是没什么特别的。 见白茵坚持,鉴定师犹豫了一下就没在勉强了。接下来,由鉴定师亲自引着白茵一家往前拍的贵宾座走了过去。 到了地方,王秋芬他们在此落座。在白茵也想坐下的时候,鉴定师犹豫着说:“我们老板给您安排在最前面的,您看……” 白茵看着前面第一排清一色都是市里顶尖的人物,不出意料的,高易之和李安分别坐在第一第二的位置。 白茵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这个时候王秋芬突然掐了白茵一把,她口中恶声道:“你赶紧上去,我和你爸还等着看你出风头呢!” 明明能和那些大人物平起平坐,现在和他们窝在一起算又是怎么回事? 白茵本想坚持,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我去也行,不过你得保证你等会儿不会生气。” 她有什么好生气的……王秋芬在心中不解,但她也没细想,就赶白茵往更前面去了。 白茵挑了挑眉,她一抬脚就跟着鉴定师走了。 第一排座位上除了前面的高易之和李安,再有就是贾忠鹏、魏峰。不期然的,白茵就看到了从另一边赶来的黄英。 白茵和黄英两人相视一笑,就要落座。 贾忠鹏因为知道白茵对董家老三的救命之恩,再加上自己老师和董昌国的关系,他想也没想就起身了。魏峰则见识过白茵的一些本事,他可不敢排白茵前面,于是他也同样起身。 李安想到了当初那个令他许久都不寒而栗的黑雾,又想到那一场极其诡异的变故,然而他现在不是个人身份,他今日代表的是政府。忍了忍,李安才继续稳坐着。 白茵看着空下来的第三第五的位置,她笑了笑就要往后面的那个位子走。然而还没等她走近,那位置就已经被人给抢先了。 是黄英。 白茵看着最后的一个位置,她顿了一下,脸上显得很平静。 落座、双手交叠,白茵唇角含笑等着即将开始的拍卖会。 比较 比较 拍卖会很快就开始了。 白茵看着上面轮流展出的拍品, 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值得买进的。 场下有许多和白茵想法一样的, 都在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能看上眼的东西, 因此场上气氛并不十分热切, 开价最多也止步于二十万。 “下面这幅画没有落款, 有兴趣的各位可以上台来观看。”拍卖师在上面道。 拍卖师的声音并不大, 但却勾起了坐下各人的兴趣。 一般来讲, 一幅画中若是没有落款,那人就很难鉴定出这幅画的真假,其中价格就会大大折扣, 除非有特别懂行的人才会下手。然而就算是这样,再卖出也要找口碑专业皆过硬的专家出示鉴定,别人才敢入手。 画卷展开, 两头驴子跃然纸上, 一只在前,一只半身重叠在后, 都似在看向画框外的人, 仿佛在下一秒就要从纸上跳出一般。纸张通篇也只有墨色而已, 但因为浅淡不同, 就这样勾勒出了形态各异的两头驴子。 “黄胄?”白茵迟疑着开口。 高易之看着上面上去的那些人,又看了看白茵, “你怎么就知道是他?” 白茵笑了笑, 说:“除了这位大师, 还有哪个人画驴画的这样传神?” 她记得在京市,黄胄大师的一副驴子就拍卖了到了九百万的天价来。只是她到底不是特别研究过现代画家的, 对于这个画的作者她也只是猜测,但现在看高易之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高易之见白茵只这么说,却没有半点感兴趣的意思,他道:“白老板不准备出手?” 本来他这次举办拍卖会的意思就是从在座的各位商人名流的口袋里拿钱,白茵现在在高易之的眼里算是为数不多的大头了,他这次的政绩就看他们的了,说话间自然带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白茵不是不知道高易之的意思,她却没有接话,只是笑着说:“下面有好东西的话我是不会吝啬的。” 得到了白茵这句似是而非的保证,高易之也不再问了,他对着白茵颔首,就又将视线放到了台上。 最终,这幅画以一百三十二万的价格成交。虽然比不上那九百万,但也是超出预期了,高易之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毕竟,这副画哪怕是黄胄大师中后期的作品,但没有落款终究是个致命伤。 接下来又是三件东西,分别以七十万、一百八十三万和六十五万拍卖下来的。 从高易之越来越放松的脸色上就可以看出,他恐怕是对这次拍卖会心底有了不错的估量。 “下面这是一块帝王绿翡翠的无事牌,起拍价零。”台上拍卖师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拍品介绍。 白茵见状,倒是稍稍提起了兴趣。 这倒不怪她会这个样子,现在这个时候,极品的美玉都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比如极品蓝田玉。此玉本是生于风水宝地,本身就沾染了自然吉气,制作成符牌的效果更是事半功倍,但白茵这么长时间,也没遇到过这种玉石了。郑源恺留下的那些和田玉,玉质也算上上品,但到底没有当初那些让她爱不释手的玉石用起来更合心意,也不怪她将它们切割成了小块儿,投掷于阵眼之中报废。 无事牌虽然起拍价是零,但这是慈善拍卖一贯的作风,下面的人当然不会真的一百一百的加价。 “十万。”第一个叫价的人出来了。 “三十五万!” “七十万……” 就这样,价格多次成倍增长,终于到了三百万的大关。 “三百三十五万!”有人跟着叫价。 三百三十万大约是这个无事牌在市面上得价格了,又加了五万,不过是给高易之一个面子而已。 就在那人以为没有人会再同他竞争之后,忽然一个异常年轻的女声就传了过来。 “三百五十万。”白茵第一次举牌。 直到这个时候,场上的人才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第三个座位上的,竟然是一个看起来还没有成年的女生。 拍卖会会场的几处顿时静默了一秒,接着就是窃窃私语的讨论,讨论的内容无怪乎就是白茵的身份。 —— 拍卖会开始之后,王秋芬和白勇就坐在后面的贵宾席位上看着他们眼中的有钱人相互开口往里面砸钱,数额之大,直让他们忍不住咂舌。 就在他们在下面小声讨论那些拍卖的物品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三百五十万”这几个字。 王秋芬和白勇愕然了一瞬,他们心中不约而同的升起了一个念头:这是谁啊,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但下一秒,他们就察觉出来不对劲儿了。这人的生意好熟悉…… 等王秋芬和白勇看法前面他们的闺女明晃晃的举起的牌子的时候,他们差点没有被惊的跳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挑战他们心脏的事情就又发生了。原来那个一开始叫价的人不甘心就这样被白茵横插一杠,他也硬生生把价格又提了十万。 “三百六十万。”那人再次举牌。 白茵也不管身后的目光,她笑眯眯的喊:“三百七十万。” “三百七十五万。” 白茵见对方加价的价钱又低了下来,她就知道对方恐怕也不愿再加钱就,这个价格差不多是他的底线了。 于是,白茵毫不留情道:“三百八十万。” 那人终于放弃了,他甚至还对白茵点头笑了笑。 白茵见状,当然也回了对方一个笑容。 就这样,拍卖会又开始继续。 王秋芬一听到“三百八十万”这个最后成交价,她顿时就捂住了心脏。 因为白茵那个想要送给他们养老的别墅只是一个住所,王秋芬和白勇也没有打听过房子的价格。故此,他们虽然知道他们的闺女有钱,却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有钱,直到现在,他们把有了直观的感受。 三百八十万像是花了三百八十块……这种感觉,比起一掷千金也相差不远了。 王秋芬赶紧凑过去看台上的那个价值三百八十万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 隔着看远,王秋芬也只看到了放在那里的绿油油的一个半掌大的东西。 这下子,王秋芬只觉得自己心疼的厉害。她也终于知道她闺女临走之前那句交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王秋芬盯着白茵的后背,咬着牙对白勇恶狠狠的说:“……乱花钱!” 白勇看着王秋芬恨不得上前拧自己闺女耳朵的老婆,他赶紧点头,“对,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她。” 等再过了两个拍卖品之后,王秋芬才算是缓过来了一些。 “下一个拍品是由江鸿信先生捐献的,金丝楠木茶盘。”拍卖师站在台上声音洪亮道。 白茵一见到这个茶盘,没忍住就笑了。 这茶盘厚薄约五公分许,上面被雕刻成了圆润的叶边,其间脉络可见,缕缕金丝宛如流动的浆水呈于这荷叶状的茶盘上面。 美不胜收。 许多人的心中都升起了这个念头。 本来荷叶是摇曳在池塘的清新小意,现在却被灼目的金色给覆盖,强烈的对比之意让看到的人先是愕然,接着就被狠狠地抓住了目光。 白茵笑的不是这个茶盘的造型,而是它的用料。以这个茶盘的大小,那个箱子做个五六个是绰绰有余的“” 王秋芬因为白聪卖箱子的到的一百五十万,所以她对“江鸿信”这个名字记忆犹新。 “这人……不是买咱家箱子的那个吗?”王秋芬扭头问白聪。 本来白聪看他姐阔绰的出手看的津津有味,但他等这茶盘出来的时候,脸上的愉快之色霎时就一僵。他现在最怕王秋芬发现异常,但偏偏事与愿违,王秋芬的问话就这样传到了白聪的耳朵里。 白聪赶紧干笑着回答:“就是那个人。” 箱子,交易,金丝楠木茶盘…… 这几个词在王秋芬脑海里转了半天,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语气也充满了威胁之意,“你到底隐瞒了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这几天她就能看出来了,她这儿子严重的不对劲,现在想想,十有八九和这茶盘有关。 这个时候,恰好金丝楠木的茶盘拍卖也结束了,拍卖师一句“九十五万三次,成交”,让白聪气的差点就吐血三升,他再看王秋芬的时候,神态难免就带出来了一些。 “你箱子卖亏了。”白勇一句话总结。 王秋芬听着那茶盘的价格,她大约估摸了一下那个茶盘的大小,还没有那箱子底部一半大。一个茶盘就九十五万,就算一个箱子能做出五个茶盘吧,那加起来也能卖到四百七十五万了。这也就是说……白聪一共卖亏了三百二十五万! 一下子,王秋芬的血压就升了上去,她冲着白勇无力道:“我们都造了什么孽啊,这两个败家孩子没有一个让我们省心的……” 那边白茵刚花了三百八十万,这边白聪就亏了三百二十五万,加起来都六百万了,所以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比着来的吧?! 遗言 遗言 很快, 白茵送去的那清代玉佩就开始拍卖了, 并且价格飞快的在往上涨。 黄英本来没打算参与到这场角逐之中, 但她听到拍卖师那一句“送拍者白茵白老板”之后就眼前一亮。 这么多年以来, 黄英知道白茵那里鲜少有东西流出来, 但凡是从她手中出来的, 则无一不是精品。黄英明白这些, 于是她下手就再无克制了,尽管她刚刚已经在拍卖会上拍下了一套房产。 玉佩的拍卖价很快就过了它本身的价值,直接破了百万大关。现场的人愕然的看着现在场上剩下的两位角逐者, 他们实在搞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一男一女眼中都有着势在必得。 魏峰看了看黄英, 黄英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很快的就回以一笑。 魏峰心中一顿,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一百三十万。” “一百四十万。”黄英紧追不舍。 就这样, 两人以每次加价十万的频率, 让这玉佩的价格连翻数倍。 “两百二十万。”魏峰看到自己的姐夫隐约冲他使眼色了, 但他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 魏峰也是上层商圈的人, 他哪里不知道郑源恺的那点遮遮掩掩,丝毫不舍得显露在人前的隐秘。就说郑源恺那个宝贝女儿, 他们当初去参加小丫头的满月宴的时候, 那小丫头脖子上就被挂上了一个用红绳穿着的和田玉玉饰。就算他们再有钱, 在小孩子这么小的时候挂东西的也鲜少。他们早就知道郑源恺遇到了风水界的高人,连一贯喜欢大手大脚往公司和家里买法器的习惯也早没了。他们当然也想结识这高人, 但无奈苦于无门,只好悻悻看着郑源恺那春风得意的模样。 魏峰知道这高人就是白茵,但他却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扰,到时候怕不是结缘而是结仇了,看赵立冬的下场就知道。这次他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哪会肯轻易的放手。黄英的丈夫纪广琛虽然同他姐夫在一个省内,对方又是那样的职位,但魏峰却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纪广琛一天没坐大到他老子的地位,他就不用对他退让。至于他姐夫,他将公司选址到他治下,两人也算是互利互惠的关系,谈不上依附,他自然就不会事事对他姐夫唯命是从。 “二百四十万。”黄英微微皱了皱眉。 魏峰自然是想也没想就跟上。 两人一直将价格抬到了四百七十三万,终于黄英无奈放手,这玉佩顺理成章的落到了魏峰的口袋里。 魏峰看着落入囊中的玉佩,他当然是喜不自胜,连他姐夫已经有些变化的眼神都顾不得了。 一场拍卖会就这么结束了,除了中间这一段争夺让人莫名奇妙又大跌眼镜,其他都十分的圆满。 想到这里,高易之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等高易之在场上众人都开始退场的时候,他将魏峰叫到自己的身边,他指着在寒暄的白茵和黄英两个人,有些不悦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玉佩,就算是要和白茵打好关系,你也要看看两人的关系!” 更何况,这是慈善拍卖,一大半的钱都落不到白茵的口袋里。 魏峰扯了扯嘴角,好看的俊脸上满是无奈,“我也不想啊,这不是过年嘛,眼看这年都过去了,老爷子的礼物我还没准备好,回头回去看他还不得被骂死。” 那也不用争这一个东西吧? 这个念头在高易之脑海了一闪而过,他想了想也没再问出来。现在他这个小舅子明摆着是隐瞒了一些东西,他也不想追根溯源,到时候答案没找到,两人再闹得不愉快就不好了。 魏峰见高易之点到即止就不再发问,他心中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有些感叹。他这姐夫对他和他姐不错,只是功利心和猜疑心都太重,本来他们就是一家人,私底下除了各自机密又有什么东西不能问的?再说了,他老子只有他姐和他两个孩子,他现在走了商路,那他老子最后剩下的门路人脉可不是都得归他这姐夫。 在官场上混的久了,他姐夫连这个都没看透,到最后又用什么能和纪广琛一争高下? 想到这里,魏峰心中叹惋之意更深,人也变的兴趣缺缺。 —— 白茵看着黄英朝她走过来,她赶忙起身迎了上去。 “怎么,不带我见见你父母?”黄英玩笑着说。 白茵笑了笑,“我爸妈就在旁边。” 说完,白茵就同黄英一道往后面走去了。 远远的白茵就在有些嘈杂的会场里听到王秋芬教育白聪的声音,但愿现在她的救场还没晚…… 到了王秋芬身边的时候,王秋芬看到白茵身旁还有一个气质优雅温和的女人,她对白聪的的教训马上就停下了。 电视上说了,不能在别人面前打骂孩子,万一伤到了孩子的自尊心是会留下阴影的…… “这位是……”白勇看向白茵,等着她的介绍。 白茵笑着道:“这是纪磊铭的母亲。” 纪磊铭,那不是白茵初中三年同桌的那个小男孩么? 白茵的朋友实在是太少,每一个都让王秋芬和白勇重视不已。就这样,王秋芬和白勇对黄英的态度异常的热情,和对胡向歌的热络差不多。 黄英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和两人聊上了。 白聪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黄英看了看时间,歉意的同白茵他们辞别,“我等下还有个年会,得走了。” 白茵当然不会阻拦,“我去送送你。” 黄英张了张口,却没有拒绝。 到了门口的时候,白茵将黄英送到她的车前,就要去王秋芬他们的身边。这个时候,黄英却叫住了她。 “铭铭那孩子,他……”黄英欲言又止。 “他怎么了么?”白茵半晌没等到黄英的下文,她疑惑的问:“我看过他的命理面相,没什么大问题。” 她说的不是这个,黄英苦笑。 “你们……是不是没有再联系过?”黄英犹豫着问。 白茵挑了挑眉,道:“我给他打过三个电话,他都没接。” 后来就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黄英看着根本没有打算问为什么的白茵,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意味。 这个时候,白茵看到王秋芬站在大门口冷的跺脚,她笑了笑就说:“我先走了。” 黄英顿了顿,她轻声的说:“……再见。” “再见。” 良久之后,黄英也没有上车,她远远的看着白茵一家的背影。中间的女生偶尔露出的侧脸莹白玉润,仿佛要比这骤然又开始落下的雪还要更胜几分。 渐渐的,飞雪朦胧了人眼,也模糊了岁月。 “老板。”司机也从车里出来。 这司机还是当初载着白茵来市里的那个人,他同样也看到了白茵。 对于白茵,这个司机的印象还是十分深刻的。 “很有灵气的小姑娘。”司机夸赞道。 不过是给对方当了一次司机,就记了这么久,可见白茵真的是一个特别的人。 “你说……”黄英笑了一下,接着她又仿佛是玩笑一样的说:“她给我当儿媳妇怎么样?” 司机呆了一下,但黄英显然没有想要听答案的意思,就打开车门坐进去了。 “走吧,去开会。”黄英催促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机总觉得他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坐在车上,车窗很快就被腾腾的雾气给布满。黄英坐在车上,略微失神看着窗外逐渐后退的街道。半晌之后,她才收回了目光。 有的人就像是抓不住的风,留不住的水,靠不近的山,再想也没用。 —— 白茵那边刚走到大门的地方,就看到王秋芬身边多出来的一个男人。 江鸿信。 “白老板,你看这天寒地冻的,要不你们坐我的车回去?”江鸿信有些尴尬的说。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接近白茵一家的办法,他好不容易打听到他们似乎是没有开车来,于是早早的在拍卖会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让司机在这里等着了。 这也是没用办法的办法,眼见白茵认识的人一个比一个背景大,江鸿信哪里还能坐得住。 本来江鸿信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他没想到白茵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江鸿信先是一愣,接着就是大喜。 白茵这边是四个人,加上江鸿信自己就是五个了,一个车子根本就坐不下。 显然,江鸿喜自己也想到了。他先是和自己的司机商量了几句,司机就下了车。 “他怎么走了?”王秋芬有点没反应过来。 司机都没有了,谁来开车? 白聪看了看白勇,他爸倒是考了驾照的。 然而王秋芬他们没想到的是,江鸿信嘿嘿一笑,自己就坐上了驾驶坐,“我来开车不就行了。” 江鸿信说完,就连懂的大道理不多的王秋芬都沉默了一下。 一个大老板在名贵来来往往的拍卖会大门这里说给他们开车,还得陪着笑脸,这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难堪,但江鸿信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面上依旧是一派自然。 就在王秋芬想要扯白茵衣服说点什么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闺女一马当先的就坐到了副驾驶上了,留下王秋芬自己在原地干瞪眼。 想了想,王秋芬他们还是上了车。 一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诡异。江鸿信见状,赶忙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后视镜说:“白聪小兄弟,你看你那口箱子,我当时钱可能没给够。你看,要不你去我店里挑一件古董,权当做我的赔礼。” 王秋芬将视线转移到白聪的身上,她眼中暗含着威胁,但却到底也没有替白聪开口。 白聪努力忽视身边的眼神,他咽了咽口水,赶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本来就是我的问题,我哪儿能要你的东西。” 拿箱子的是他,开价的也是他,跟江鸿信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白聪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还在不停的滴血。 那可是三百多万啊……白聪在心底哀嚎。 王秋芬和白勇也忍不住将五官团成一团,显然他们也在心疼钱。但他们能说什么,只能都怪他们儿子傻呗! 白茵看着五官扭曲的三个人,她嘴角抽了抽,最终她还是说了句公道话,“你开的价钱还算可以。” 白聪一个小孩子,加上王秋芬白勇两个丝毫不懂行情的门外汉,江鸿信能给一百五十万已经是少有的良心了。当然,也可能是白聪一口咬定他那个箱子是真的,而且价值不菲,江鸿信才没能压下价来。 江鸿信看白茵的脸色,确定她没有说反话以后才在心中放松了一瞬。 也是,一个能随便出手三百八十万买块翡翠的人,可见三百万在她眼里也不是什么大数目,不值得她放在心里。 江鸿信这回终于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白茵挑眉,缓缓道:“我从来不以势欺人。” 江鸿信面上顿时一噎,这话他能信?她也不看看和她攀谈的都是些什么人,要是遇到胆子小的,恐怕这会儿已经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宣告破产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江鸿信还是十分给面子道:“那当然,白老板的口碑哪个人不知道。” 白茵停了一秒,她看着江鸿信的脸,幽幽的说:“你在以前在魔都见过我?” 认识她的人都不多,更别提什么口碑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果然,江鸿信一瞬间就卡壳了。 白茵也不想为难他,她耸了耸肩,就说起了别的。 江鸿信虚虚的擦了擦额头,他决定以后对着白茵再也不说什么场面话了,因为这女生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刚下了高速公路,就在江鸿信开始减速的时候,他就听到白茵的声音。 “往右拐!”白茵皱着眉头,飞快道。 江鸿信的因为在高速上精神高度集中,现在下了高速也还没缓过来,他下意识的就照着做了。 江鸿信这边刚打了转向没多久,他旁边车道上开车的人差点躲闪不及撞上去,接着就是两声刺耳的刹车声。 旁边车道的司机本来想骂两句,但看到江鸿信开的是什么车之后他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有钱人的司机连车都不会开吗?!司机在心中咒骂。 而然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边的后面就窜出来一辆汽车,对方以惨烈的方式,就这么一头撞到了高速下面的石碑上。 “嘭”的一声,车子的引擎盖那里彻底的变了形,车里面的人生死不知。 江鸿信瞬间冷汗都下来了,王秋芬和白勇眼中闪过惊骇,只有白聪后知后觉。 就在这个时候,一簇火苗飞快的腾起,吓了所有人一跳。 “快走快走,那车要炸了!”白勇在后面紧张的大喊。 江鸿信一脚油门就要踩下去,那边就被拦住了。 “炸不了。”她当然不可能用王秋芬他们的命开玩笑,为求稳妥,在第一时间她就开了天眼看了一下。接着白茵转头,问:“你车上有灭火器么?” 看到白茵的眉头微皱的表情,江鸿信忙道:“有!” 他这是正规车。 白茵让江鸿信把后备箱打开,这时候,江鸿信隐隐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做。”江鸿信牙关一咬,提起灭火器就往被撞到变形的车那边跑过去了,“我来就行。” 白茵刚刚提醒他右转的事情肯定不是巧合,她说这车不会炸,那他就当它不会炸! 这种事情一旦有人带头,剩下的人就不会袖手旁观。 白勇赶紧下车,飞快的就拨通了本地救护车的电话。那个被江鸿信突然占到给吓了一跳的司机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他也小跑拿出了自己车里的灭火器往那边赶了。 白色的干粉以迅猛之势扑到了起火的车上,车子因为起火的时间十分的短,火苗还没有吞噬一切,很快这火焰就被灭掉了。 江鸿信用自己名贵的西服袖子擦了擦被浓烟熏的黢黑的脸,然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这车还真没炸。”江鸿信咧嘴。 白茵无奈,“火没烧到油箱,当然不会炸。” 江鸿信还想说什么,就看到白茵一脚踢开了卡在那里半开不开的车门。 江鸿信:“……” 好、好大的力气。 白茵看着头上不停涌出血来,生死不知的男司机,又看了看副驾驶意识还算清醒,但就是动弹不得的女人,她顿了顿。 “你扶着他的头,别让他的头动。”白茵道。 尽管有些不解,但江鸿信还是按照她说的做了,“然后呢?” 白茵脱下有些厚重的外套,然后将男司机抱离了座椅几公分,小心翼翼地将他抱了出来。 江鸿信顿时就明白了,他刚才觉得白茵力气大,还真不是错觉…… 等男司机被抱出来以后,江鸿信这才看到女人鲜血淋漓却高高隆起的肚子。就在江鸿信以为白茵会如法炮制将女人弄出来的时候,白茵说出的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有什么遗言,你就在这里交代了吧。”白茵轻声说。 搪塞 搪塞 江鸿信在一旁擦了擦汗, “……这么说不好吧?” 哪里有这么咒人家的。 白茵仿若未觉, 她只看着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 她浑身上下都疼的厉害, 最令她惊恐的是, 她的肚子半点动静都没有了。 看到了女人的挣扎, 白茵按住了她乱动的手, “放心吧,她不会有事的。” 女人顿时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白茵,她的唇部竭力的蠕动了两下, 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白茵看了看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赶来的交警、消防车还有救护车,她眉头微微皱了皱。 一个消防官兵扛着压力扩张器赶了到了车门前,他看到白茵, 赶紧冲她摆手, “小姑娘快闪开,我们要救人!” 那边, 又有三个消防官兵拿着各种东西往这边跑过来。 白茵沉默了一下, 却没有走开, 她忽然推开这名消防官兵, 然后自己俯下身扶着已经变形挤压着女人的座椅,白茵唇部微抿, 她手上上下一用力, 本来卡的死紧的座椅就被掰开了。 被白茵挥开的消防官兵刚要骂, 接着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口中的话不自觉就咽了下去,然后下意识的安静了起来。 白茵再看前面突出来的副驾驶的挡风玻璃, 她右手劈砍下去,“哗啦啦”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这时候,赶来的消防官兵只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眼前的女生像切豆腐一样的把眼前的汽车副驾驶给拆了个干净。 将女人身上的玻璃和塑料的碎屑都拂去之后,白茵很顺利的就将女人给抱了出来。 旁边的消防官兵见状,赶紧招呼医护人员过来。 担架架起,女人很快就被抬走了。 江鸿信偷偷看了白茵一眼,他小声问:“你不是要她交代遗言么?” 遗言都交代了,这不表明这个人必死,为什么还这么折腾。 白茵看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淡淡道:“尽我所能。” 况且……白茵看着那一群异常茫然的消防官兵,这些人在不知道自己每次救的人会不会死的情况下,不也每次都竭尽全力么。 “我看着那个女人生命体征都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江鸿信还是不信。 看车上两人的伤情就知道,车祸发生的时候,那男人一定是在一瞬间顾及到了旁边怀孕的妻子,然后快速的打了方向盘。 白茵摇了摇头,“女人会死在手术台上,与这车祸关系不大。” 女人怀着的孩子月份已足,这次必定是要剖腹取出的,这样的话她根本没有办法施为。况且,新生死亡是大因果,天地所成,轮回之道,就算她现在耗尽一身修为,就地给女人画一个平安符加持也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她到底是个凡人,再超凡脱俗也是要被限制。 总之,这女人白茵救不了。 江鸿信见白茵的表情不似伪作,他不免心中也变得游移起来。 因为这场事故不算小,所以交警处理起来难免就废了不少的时间。 消防官兵协助处理完了报废的汽车,其中一个人就被剩下的几个直直的推到了白茵的面前。 白茵看着不停地挠着头,欲言又止的消防官兵,她无奈的说:“你想说什么?” 那消防官兵不自在的咳了一声,然后低声问:“我们队长让我问你,你平时都吃什么,那么大的力气……” 回头他们也让队里的厨师考虑一下这个食谱,这样以后救人的时候肯定事半功倍。 白茵抽了抽嘴角,十分好心道:“我这个是内家功夫,就是带内力的那种,你们吃什么也没用。” 除非是天地灵物,千年人参之类的。就算这样,搞不好也会补过头导致内热大盛。 那消防官兵一听白茵的话,他的眼神再看白茵的时候,活脱脱的就像在看一个年纪轻轻就武侠片走火入魔的奇怪少女。 不知道何时走过来的白聪看到了,他顿时就不满了,“我姐可厉害了。” 抱着他的时候子弹都能躲开,拆个汽车又算什么。 当然,后面那一句白聪可不敢说出口。 消防官兵看又来了一个似乎是武侠迷的小男孩,他笑骂道:“你们小小年纪不要相信那些电视,都是假的。” “你要是能把那个石头隔空取过来,我就信。”那个消防官兵眼睛一转,随手指着地上一块普通的小石头。 白聪傻眼了,他可没见过她姐会这个。 看到白聪的表情,消防官兵顿时就乐了,“这下你们露馅儿了吧……” 然而消防官兵话还没说完,那边那颗石头就飞快的跃起,稳稳的落到了白茵的手掌里。 “信了么?”白茵拍了拍手,笑问。 消防官兵揉了揉眼睛,他见那石头真的在白茵的手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这是假的吧……”江鸿信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瞠目结舌。 “我还会算命,要不你把那消防车里的队友都叫出来,我给你们算一卦?”白茵的神情半点不似伪作。 被镇住的消防官兵飞快的摸了摸那石头,确定没有线之类的东西以后,他转身就往消防车那里跑。 “快出来,快出来,我看到高人了!” 隔着老远,白茵都能听到对方兴奋的呼喊。 挑了挑眉,把手里的小石头扔掉,白茵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曾经买的五帝钱,然后随意的就坐到了路沿的台阶上。 很快,闻讯赶来的几个消防官兵把白茵顿时堵了个严实。 白聪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姐给人算命的场面,一时间也是高兴的不行,马上拉了王秋芬和白勇过来看。 本来这些人听说有高人才来的,但一听白茵这个架势,顿时就义正言辞的说:“封建迷信不可取,我们要相信科学!” 白茵眼皮子都没抬,“全凭自愿,一次二百。” 刚刚那个消防官兵想都没有想,直接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红色的钞票,那速度快的,让另外几个人拦都拦不住。 “摇吧。”白茵将钱装进口袋,指着那五枚钱币说。 那消防官兵擦了擦自己的手,面色异常的紧张,他将这五枚钱币收拢在自己的掌心,十分虔诚的晃了晃,接着才撒到地上。 白茵看了看卦象,她眉头顿时就拧了起来。 那消防官兵的心也高高的提了起来,“大师,我这有什么问题么……” 白茵额角一跳,“你要是求姻缘,应该去月老庙!” 对方求的什么当然从卦象上看不出来,但他求卦开始,他面相上眼尾微红的桃花就明显起来,白茵自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打算。 虽然这么说着,但白茵还是无奈道:“坤上、坤下,纯阴厚重。等你们双方商量妥当了,必然是一桩良缘。” 这下子,余下的那些消防官兵看白茵的眼神顿时微变。 她是怎么知道他现在快要结婚了,而且现在婚事还真是卡在了丈母娘的这一关! 他们这一行,哪一个人不是经常冒着巨大的风险,现在来求个心安也好。 这么想着,这些消防官兵纷纷拿出了两百块钱,白茵当然一一给他们看了一下。 “男,三十一岁,两年后谷雨那日有一劫,当年过年之时捧香拜水神可避……” 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白茵抬头,“你要六百。” “为什么?”那人愕然,怎么到他这里就翻了三倍?! 但他并没有考虑很久,他见队友都掏了钱,咬了咬牙,他也从钱包里抽出了六百块钱递给了白茵。 反正他现在还没有家要养,就当是给自己买衣服了。 白茵收下钱,也没等他投掷五帝钱,她直接让这人将鞋带抽出来,然后将这五枚铜钱串在一起递给了他。 那人看着被扭成奇怪形状的五帝钱,有些摸不着头脑。 “三日后,你出勤的时候记得带上这个。”白茵嘱咐道。 这就完了? 那人看着白茵的背影,还想上去追问,就看到她上了一辆异常昂贵的汽车。 “……我们是不是被骗了?”那人盯着手中的五枚铜钱,又看着自己走一步就往下掉的鞋,哭丧着脸。 这要是让队里的人知道他们被一个十岁的小女生给骗了,那这十年是别抬起头了。 消防队长拍了一下手里这个队员的头,笑骂道:“你看看她坐那车,能贪你这点钱吗?” 万一这车就是靠这个方法攒出来的怎么办…… 这话在这人心中嘀咕了一下,但也没敢说出来了。看着手里的铜钱,他莫名的觉得有点古朴的意味。 嗯,真像古董。 —— 坐在车里,江鸿信表情有些沉重的开口了,“白老板,还真被你说准了。” 他在交警和医院通电话的时候听到了“大出血”这三个字,当时他的脑子就空白了一瞬。 没有人在别人预知了死亡,而自己又见证了真实之后还能保持冷静的,江鸿信自然也不例外。 白茵顿了顿,良久她才开口:“天命不可违。” “那那个消防员呢?”江鸿信问。 他看得出来,白茵费力整这一出,不过就是为了最后那一个消防员。 白茵摇头,“这两个人不一样。我遇到这个消防员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发生,那一切就有转机。” 那个消防员不过才十八岁,总不好就放任他这么葬身火海。举手之劳的时,偶尔也可以做做。 听白茵这么说,江鸿信又想到了什么,“那会不会是那个孩子把这女人给克死了?” 算命的不老说什么天煞孤星么,这个孩子不会就是吧? 白茵失笑,“没有出生之前那可是天命,没有人能算的到。” 没有生辰八字,又哪里会有什么克制不克制的。 听白茵这么说,江鸿信才了然。 等到了白茵家小区门口的时候,江鸿信才有些不自然的说:“您看这……能不能给我算一卦?” 江鸿信尽管不了解这个,但他能感觉得到这次的机会他一旦错过,以后会后悔的。 白茵并没有答应,她拒绝道:“你我无缘。” 听白茵这么干脆,江鸿信不由得就相信了,脸上的失望不加掩饰。 如果赵诚在这里,他一定会在心里暗叹他老板又在用同一句话糊弄别人了…… 一年 一年 时间又过了三天。 那天出勤的消防队第三队回去之后其中一个人一不留神把白茵给他们算命的事给泄露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 他们每个人都被嘲讽了一圈儿, 都快沦落成整个消防队的笑柄了。就连领导在得知这件事以后都找了队长谈话, 要他做好带头作用, 不要听信江湖术士的骗局。 队长怀着一腔抑郁回到了集体宿舍内, 他看着还在摆弄那五枚铜钱的周宇, 烦躁的说:“收起来收起来。” 他现在一看到这个就烦,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鬼迷心窍了,听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整个队里的人加起来给了她两千块钱呢! 周宇见状赶紧把这五枚铜钱放在口袋里, 他挠了挠头道:“我倒觉得这铜钱带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说不上来,就是有种心安的意味。 队长撇了他一眼,“你当然舒服了, 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队长见周宇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语重心长的说:“你还年轻,要多攒点钱好娶媳妇儿。” 他们这一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生意外, 到时候手头有点存款, 也够媳妇儿和孩子多生活一段时间了。 “算了, 你才十八, 也不用太着急。”队长拍了拍周宇的肩膀,然后就要拿盆子往外面洗自己存了好几周的臭袜子。 就在这个时候, 消防队的警报突然就响了, 接着那边通知也到位了。 周宇愣了一下, 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队长“啪”一下把盆子往后面一扔,也赶紧往外跑。 这个时候, 白茵那句三天后有火灾早被他们忘得干干净净。 到了火灾现场的时候,队长才知道这次有多棘手。虽然县城几年前去了个贪得无厌的县长,现在发展的不错,但还有许多老旧的居民房坐落在那里。然而就是这种老旧的居民房,他们的消防车根本进不去。 队长顾不得那么多,他招呼自己的队员带好装备赶紧往里冲。通知的时候可是说的清清楚楚的,里面还有一家三口被困在那里呢! 起火的是一栋五层高的小楼,从三层开始火焰不停的向上蔓延,一直烧到最顶层。 那边高压水枪远远的扯了过来。因为消防梯会被冒出的火焰烧到,只能走楼梯,于是这边队长带头,三个人就这么冲了进去。等他们用湿毛巾掩住口鼻一路直奔五楼的时候,门已经被火焰掩盖了一半还多,这种情况下他们赶紧拿工具开始撬锁。 这个时候门还是关着的,那就证明里面的人要么已经吸入大量的烟雾呛死了,最好的也是昏迷过去,这无疑给他们的工作增添的不小的难度。 周宇半跪在这栋老旧居民楼的公共走廊上撬锁,大冷天的,他额头的汗不停的流下来,直直的落入眼睛里,蛰的他生疼,但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两分钟后,门终于被打开了,而周宇的手也被滚烫的铁门烫出了一串儿的燎泡。 顾不得这么多,他们三个人直奔房间里。只见那一家三口就倒在窗户口,看样子是在想办法出去。 三个消防员一个人背起一个,就周宇年纪最小,于是留给他那个是小孩子。 等队长和另一个消防员背着两个人猛冲到楼下之后,再回头看,却没见周宇的影子。 坏了! 队长心中一沉,他重新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就要再往里跑。他那边刚动了两步,就被人拦下了。 “队长,周宇恐怕……”出不来了。 这火眼看就已经向外窜出来了,上面三层哪里还有一点点没被烧着的地方? 队长挥开那个消防员的手,他瞪着眼睛,“我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吗?他才十八岁,刚成年!” 说完,他就不管不顾的往自己身上泼了一盆水,然后就往里冲。余下的几个人咬了咬牙,各自扯了高压水枪也紧随其后。 也是,才十八岁的年纪,怎么能伴随着这一场大火,变成一堆分都分不清的灰烬呢? —— 周宇站在四楼的楼梯处转角处竭力避开如同猛兽一样朝这里扑过来的火焰,他用自己已经被火烤的半干的湿毛巾捂住怀里孩子的口鼻。 周宇本来是紧跟在队长身后的,但从房子里出来的时候,或许是火焰的温度太高,导致这个孩子突然醒了过来。因为心中的恐惧,孩子顿时吓得大哭。他这一哭,浓烟直接就往他肺里灌,让他异常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周宇不得已停了一下,然后用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以减轻这孩子的痛苦。最后孩子是因为力竭安静了下来,但他也被彻底困死在了这里。楼下的火焰往上走,下面再也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周宇感觉到背后一烫,这让他下意识往前一扑。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背后也燃起了大火。扑出去之后,周宇脚下一空,他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下面可全是腾腾的火焰! 周宇滚下楼梯的时候,他还死死护着怀里的孩子。等身体重重落在地面之后,他明显就感觉到了滚滚的热浪,烫的他浑身的皮肉都挛缩了起来。 然而过了几秒,周宇并没有感觉到火苗舔舐皮肤,他蓦然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景象,周宇不自觉的舔了舔异常干裂的嘴唇。 那火焰竟然不知道为什么,都稍稍的避开了他! 周宇心中没有把握,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只知道自己再不走,恐怕真的要被呛死在这里了。 抱着孩子,周宇向下狂奔。 队长和其他消防队员终于赶到三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被烟雾熏的浑身漆黑的消防员抱着一个孩子,那些火焰竟然对这个消防员退避三舍! 队长长大了嘴巴,剩下的那些消防员也差点没控制住自己手中高压水枪的喷向。 “队长。”周宇咧开嘴,露出了一排异常洁白的牙齿。 队长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了,“你、你怎么做到的?” 周宇把孩子递给队友,突然变的神神秘秘,“我觉得就是那五枚铜钱的事。” 他又不是天生异于常人,不怕火的。除了这个,他实在是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周宇说完,就拽出了口袋里的五帝钱。他手里握着五帝钱,吞了吞口水,试探性的往火堆里走。 和刚刚的场景一样,那火焰避开了稍许。 “队长,有了这个,我以后再来火场救援的时候就不怕了!”周宇一脸兴奋,差点没跳起来。 他这话也终于让所有人想起了白茵对周宇的交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热浪打来,让周宇的身型顿时踉跄了一下,手里的五帝钱也脱手而出。 所有人都明晃晃的看到那五枚铜钱掉进了火堆里,上面绑的绳子顿时就给烧没了。 周宇“嗷”的一嗓子就叫了出来,然后伸手就去捞。他的手刚伸进火焰里,手上的手套一瞬间就着了。 周宇退出来,赶紧扔了手套。 “叫你得瑟!”队长忍无可忍,一巴掌就盖到了周宇的头上。 周宇表情都快哭出来了。 队长见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它都救了你一命了,你还想怎么样?” 说不定这五枚铜钱落在火堆里,就是天意如此。 大火被扑灭之后,那五枚铜钱也再没有找到。 周宇站在着居民楼前,半晌后,他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 一大早,白茵洗漱完坐在餐桌上吃饭的时候,就听到了王秋芬的抱怨。 “你说也真是脑子有毛病,大过年的在家里放炮,这下好了把整个楼都烧着了。”王秋芬指着报纸道。 白勇抹了一把嘴,语气中也积蓄了不满:“还连累人家消防队的,听说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差点死里面。” 王秋芬听完,唏嘘不已。 那边白聪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拿起了报纸,他看着上面的图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几个消防员长得熟悉。 “嘿,这不是我姐给算命的那几个人吗?”白聪认出来之后就惊讶了。 王秋芬也来了兴趣,“我看看,我看看。” 过了十多秒,王秋芬恍然大悟,“还真是哎……” 那个差点烧死的小伙子,不就是她闺女要了六百块钱的那个吗? 就在王秋芬想问什么的时候,白茵的手机铃声忽然就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白茵笑眯眯的说。 白聪看着白茵的背影,心中大呼狡猾。 —— 白茵在阳台上按下接听键,第一句话就是:“你电话来的真是时候。” “我亲爱的男朋友。”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被白茵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懵了。 良久,司白夜才开口:“……你遇到什么麻烦事了么?” “麻烦事倒没有。”白茵微微挑了挑眉,语气随意道:“就是想你了。” 感觉到那边沉默的更厉害了,白茵赶紧打住。 “你往你们楼下看。”司白夜平静的说。 白茵笑了,她笑嘻嘻的说:“你骗不了我,这周围的动静我都了如指掌。” 不过他这回又哪里学来的路数…… 司白夜抿唇,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杰斯。 这人又教他没用的东西! 杰斯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心中则是欲哭无泪。 这到底哪里来的情场里的祖宗,怎么哪种招数对她都不好用!? “我是真的有点想你了。”白茵长长的呼出了一口热气。 都没有人让她逗着玩儿了。 司白夜眼中顿时闪过愉悦,直让杰斯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我……”也想你了。 然而司白夜张了张口,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我什么?”白茵挑眉问。 司白夜抿唇,“没什么。” 白茵“哦”了一声,接着她飞快道:“是‘我也想你了’对不对?” 司白夜脸色顿时一僵,顿时就按掉了通话。 那“扑通”、“扑通”的,不知道是谁克制不住的心跳声。 —— 时光如同树木的年轮,一圈一圈的,蔓延到未来。 转眼,又是一年春秋。 聘礼 聘礼 京市, 机场。 董池戴着帽子和口罩, 神色紧张的看着周围, 不少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董池无视那些人的眼神, 一心一意的在下飞机的人群中寻找着什么。他一边找一边在心中嘀咕, 也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 他表弟那么大的人还能在家门口丢了不成? 看到又有人在一旁看他, 董池赶紧不动声色的压低的帽檐。自从年前十一月的时候终于拿了个影帝,从此身价倍增,出行也变得极其不方便起来。现在无论他走到哪里, 一旦被人认出来,那就是一场灾难。 董池本来是想回老爷子那里躲躲清净,毕竟还没人敢往那里伸手的, 但是刚住没两天, 就被老爷子勒令出来接人了。 就在董池一眼不瞬的盯着出入口的时候,他身后骤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董池……” 对方刚喊出来两个字, 董池就下意识的捂住了那人的嘴。 白茵感觉到搭在自己脸上的爪子,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 董池看到白茵, 再看到她的眼神, 顿时一个激灵就松开了手,然后欲哭无泪的颤声道:“白白白……白大师!” 董池对天发誓, 他真的对这个祖宗毫无冒犯之心啊! 白茵看着董池喊了她一声就四下查看什么的模样, 她挑了挑眉, 问:“你找什么呢?” “没什么。”董池含混的说。 他哪能说他怕刚刚那一幕被他那表弟给看到…… 自从司白夜恢复了智力之后,董池觉得这个表弟是越来越可怕了, 那一个眼神过来,恨不得能冻死个人。 见白茵半点不信,董池赶紧转移话题,“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白茵耸了耸肩。 也对。董池点头。 就在董池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他看到白茵抬起脚就走了。 “等等我……”董池跟在后面小声喊。 然而他看了半天,也还是没有找到他表弟的影子。 白茵刚走到入口那里的时候,司白夜就从转角处出来,那两人刚好四目相对。董池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捂住了自己有点发疼的肝儿。 自从他的演艺事业更上一层楼了之后,他可就开始学者洁身自好。这么久的时间,身边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了。 白茵看着愣了一下的司白夜,她笑眯眯道:“惊喜么?” 司白夜确实有些高兴,于是他的表情也微微舒展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要回来?” 白茵笑嘻嘻的说:“我算过了,今天农历初三,宜出行。” 周围的十多天,也只有今天这个日子而已。 董池:“……” 能掐会算的人还真是任性。 看白茵下意识的接过了司白夜拉着的行李箱,董池脸上的怪异之色更深了。 在白茵轻轻松松的提起行李箱放到车子的后备箱以后,董池实在是没忍住,他扯了扯司白夜的衣服,“这样子下去,你真的要入赘了!” 本来以为他这表弟和白茵大师告白成功之后,两人的状态会有颠倒。但他万万没想到,司白夜还真的准备一弱到底…… 在董池期望的眼神里,司白夜垂了垂眼睫,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思考。良久,他抬头冷静的说:“可以。” 他和白茵本来就不在乎这些,谁嫁给谁,也不过是别人的目光而已。 “你先别说话,等我接个电话我再跟你做思想工作。”董池捂住震动不已的手机,咬牙道。 等董池去打电话,白茵耸了耸肩合上了车子的后备箱。 “你要是真的嫁给我,我一定不辜负你!”白茵保证似的说。 想想她小师叔要入赘,白茵就感觉到刺激。 司白夜看着白茵,他先是低笑一声,接着慢悠悠的说:“女人的话不可信。” “……那你想要怎么样?”白茵无言。 “我要你的心。”司白夜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人的脸。 人潮熙攘的飞机场外,远方的麻雀震了震翅膀,快速的往别处飞了。 白茵笑了笑,她想和往常一样玩笑说现在的人都不用这一招来夺得女孩的欢心了。但张了张口,她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司白夜是认真了,可她到底也不知道自己的一颗真心在哪儿,又何谈给他? “不给也行。”司白夜眼中划过一抹流光,“只要你说你只会有我一个人,我就入赘给你。” 白茵看着以退为进玩儿的得心应手的司白夜,她嘴角一抽:“你在占我便宜。” 他们两个可没谁看重这些虚名。 而且……“就这样你就打算绑我一辈子?”白茵戏谑的问。 “为了补偿。”司白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自在的说:“我也搭上我的。” 白茵看了司白夜很久,直到把他额头都看出汗来,她才蓦然一笑:“你赢了。” 说完,白茵踮起脚,然后吻了吻司白夜的脸颊,“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你了,小师叔。” 小师叔…… 司白夜耳边回荡着这三个字,一股颤意由脸颊直通心脏,蓦然蔓上耳尖。 白茵捏了捏司白夜温热的耳朵,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董池再回来,看到的就是两人仿佛立下了什么誓言的模样,一个眼中带着愉悦,一个脸上笑意满满。 董池:“……” 完了,就这一会儿功夫,他们家就嫁出去一个男丁! “爷爷听说白茵大师来了,请大师回家做客。”董池干着嗓子,将董昌国的意思传达到。 “好。”白茵没怎么思考就答应了下来,想了想,她又加了个称呼:“表哥。” 司白夜浑身僵了一下,接着没忍住勾了勾唇。 那边董池一听,差点没把自己给绊倒,他看了看他表弟,颤颤巍巍的应了一声:“表、表弟媳。” 白茵抬头看司白夜:“……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别扭?” 司白夜抿唇,笃定道:“是他叫的太难听。” 一句话,让董池差点没给气死。 —— 到了董昌国真正的住处的时候,白茵不出意外的被盘查了很久。等核对了她的全部身份信息,又确定她真的是董昌国请来的人之后,那些警卫才放行。 “你第二次来的时候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董池解释道。 这也是上一次董昌国为什么让白茵住在他三叔家在京市饿原因。 白茵点头表示理解。 等到了董昌国的住处之后,董池当即在两人寒暄完,就拉着董昌国偷摸在一旁把刚刚的事情给交代了出来。 “现在怎么办啊,爷爷。”董池的语气有点急。 这要是别的什么人,他们家无论的要权还是要钱都能给打发了。但白茵的手段他们可是见过的,到时候万一得罪了人,自己家的人没都不知道是怎么没的。 董昌国虽然认识风水界的巨头李光道,但李光道在白茵破了杀师局之后可是亲口承认自己不如对方的! 董昌国面沉如水,他掷地有声的说:“我们家的男子绝对不入赘,我这就找她谈谈去。” 说完,董昌国就风风火火的走了,那模样是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司白夜就归别人家了。 董池见状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既然他爷爷都亲自出马了,这两人私自定下的入赘的事情肯定就得作废。 等白茵跟董昌国一道去书房谈话之后,董池才敢挪步到客厅的沙发那里给自己倒一杯茶。 —— 书房里。 董昌国十分客气的说:“坐吧。” 白茵笑了笑,然后坐到了书桌前面的椅子上。 “听说你想让我外孙入赘到你们家?”董昌国迟疑的开口。 白茵斟酌了一下,诚恳的说:“是司白夜自愿的。” 董昌国:“……” 这小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就在董昌国心底暗自咬牙埋怨的时候,那边白茵就开口了,“我可以保董家三代不衰。” 这平静却掷地有声的话让董昌国的心顿时一震,但他却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 白茵看了董昌国一眼,再言:“自董池这一辈起。” 这么一算,那可起码就是四十年的辉煌…… 董昌国闭上了眼睛,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 “董家之后出生的子嗣,除疾病以外,无一人会因意外夭折。”白茵缓缓道。 这一句话直直的戳到了董昌国的痛处。他的女儿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出车祸去世了,这是他永远都无法释怀的事。 董昌国睁看眼,他看着白茵,声音变得有些严肃,“你怎么保证?” 白茵笑了笑,“杨公尚能以阴宅之事保曾、廖两家后代百多年荫蔽,我虽然无杨公之能,但保董家三代还是可以的。” 杨公就是唐僖宗时期的国师杨筠松,当时官至金紫光禄大夫,掌灵台地理事。后京破,削发入昆仑山。后世称皆尊称杨公为“形势派”的开山祖师。 董昌国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开口道:“夜儿自小是我养大的,他从出生起就没见过父母,又是我养大的……” 白茵知道董昌国还有下文,于是她就好整以暇的听着。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对他。”董昌国十分认真的交待。 司白夜居然这么容易就被董昌国打包送她了……白茵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只觉得自己这条件是开高了。 或许是看出了白茵的想法,董昌国有些无奈的说:“我算是看出来了,那孩子是准备在你这棵树上吊死。” 所以他既然拦不住,还不如换点聘礼回来。好在,白茵这边十分舍得下本钱,这也让他的心里稍感安慰。 白茵看董昌国仿佛棋高一着,胜了她一局的样子,脸上闪过古怪的笑意。 “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董昌国心中警铃大作。 白茵笑眯眯的说:“不反悔不反悔。” 白茵决定不告诉董昌国,司白夜于玄门一道的造诣同样深厚,董家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倒。 —— 楼下,董池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那里时不时翻看手机的司白夜,心中有些愧疚。 他也不想拆散他表弟和白茵大师,可入赘这种事,在别人口中说出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他在娱乐圈里混,对于人言可畏这四个字,可谓是感触甚深。 就在董池想安慰几句的时候,他就接到了自己经纪人的电话。 “你看看网上,你是不是又在外面乱来了?”电话那边的人气急败坏。 “啊?”董池一脸迷茫。 司白夜顿了顿,默默的递上了自己的手机。 董池一低头就看到了手机里的内容:一个带着鸭舌帽和墨镜的男人正把自己的爪子搁在一个女生的脸上,直把女生的脸都遮住了大半。 “你能耐了啊,现在网上都在传这个女生还是个未成年!”董池的经纪人口气异常的恼怒。 董池顾不得听经纪人说什么就挂了电话。接着,他的脖子“咔嚓”、“咔嚓”的扭到旁边,偷偷看他表弟的脸色。 “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董池哀嚎。 姐夫 姐夫 等白茵和董昌国从楼上书房下来的时候, 两人就看到了这个画面。 “你的稳重呢?”董昌国不满的说。 董池见状, 赶紧转移了话题, “爷爷, 你们谈的怎么样?” 最重要的是, 白茵大师有没有生气…… 董昌国哪里不知道董池在想什么, 他咳了咳, 道:“……我同意了。” “白茵大师,我爷爷的态度可能太强硬了……”董池话刚说了一半,他突然就卡壳儿了, “你说什么?” 同意了,同意什么了? 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董池瞪着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董昌国被董池这么看着, 他顿时觉得有些别扭, 于是他冲董池摆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你瞪着你的牛眼看什么呢!” 董昌国看着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白茵的董池, 他怒斥出声。 董池这回可顾不上这些了, 他围着白茵转了好几圈, 眼中有警惕闪过, “你不会是给我爷爷下什么奇怪的蛊了吧?” 要不然以他爷爷这种思想比他还顽固的人,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件事。 白茵白了董池一眼, 凉凉的说:“我终于相信你是一个知名演员了。” 戏演得多了, 脑子里的剧本也不少。 董池哼哼了两声, 就在他准备接话的时候,他的电话又响了。 董池手忙脚乱的接电话, 那边就响起了怒气冲冲的声音。 “董池!你敢挂我电话!”经纪人咬牙切齿。 董池连忙解释,“刘哥,这你可得听我解释,那照片上的女生可不是我女朋友,那是我弟妹。” 白茵抽了抽嘴角,这个时候董池这弟妹倒是认的痛快。 至于照片……白茵扭头看向司白夜。 司白夜动了动,不动声色的将手机放在了身后。 白茵挑眉,将手伸到司白夜的面前,“拿出来。” 司白夜抿了抿唇,然后将手机放在了白茵的手里。 一旁,董昌国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去厨房跟保姆交代午饭吃什么去了。他怕自己再看下去,非得一拐杖拍他这不争气的外孙身上不可! 白茵大致浏览了一下页面,她眉头一扬,“这些人可真有意思。” 除了骂她,就没有别的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这些人太闲了。”司白夜冷声道。 白茵扒拉着这些照片,然后就笑了,“你果然没被拍到。” “嗯?”司白夜不解其意。 白茵将手机递还给司白夜,然后笑嘻嘻的说:“要是你被拍上去了,那些人就不会以为是我不要脸勾搭董池了。” “你比他高,比他好看,比他身材好……”白茵掰着手指头,一一细数。 就这样,白茵看着司白夜的眉头一点一点的舒展开了。 “……我在这边还喘着气儿呢!”董池挂断电话,气急败坏道。 白茵摊手,“那你跟我说,我有哪一点说的不对。” 董池看着司白夜颀长的身量,气势不禁一滞。再看司白夜的脸,董池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你们要知道,长幼有序。”董池试图讲道理。 这话倒是无可反驳,董池确实要比司白夜现在的年龄大了三岁。 想到这里,白茵揶揄的看着司白夜。 司白夜脸色不变,“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 司白夜愿意当这幼,董池还不愿意当这个老呢,于是董池哑口无言。 “别说这个,现在想想该怎么办吧。”董池有些发愁。 要不,他直接让他那几个散播消息的人闭嘴?只是这样少不得就泄露了自己的真实背景,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了,还不得扒了他这一身皮。 “好办,你解释一下不就行了。”白茵耸肩。 董池苦笑,“我这空口白牙的,别人也得信呐。” 捕风捉影的事都传成了这个样子,他这边再一解释,铁定是越描越黑。 白茵沉吟了一下,问:“你是打算让它自己自然冷却?” “娱乐圈就这样,过不了几天就会有别的消息传开,这事儿也就不算事儿了。”董池也很无奈。 白茵意味不明的看了董池一眼,十分同情的说:“这样的话就得看你能不能在司白夜手里撑过这段时间了。” 董池一噎,他哭丧着脸看向他表弟。 司白夜依旧是那一副表情,冷淡的很,但不知道为什么,董池越看越觉得心里发颤。 “那你说怎么办?”董池彻底没辙了。 白茵摊手,“你给我们两个拍个照片发上去不就得了。” “你们就不怕曝光?”董池对于白茵的提议有些难以置信。 他知道白茵和董池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哗众取宠的人,自然对出名没什么兴趣,只是不知道白茵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来。 等董池拿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了眼前这两个人以后,他才明白自己到底答应了怎么一件愚蠢至极的事。 白茵微笑着站在司白夜的右边,桃花眼里满是绒绒暖色。而司白夜抿着唇,尽力的迁就着白茵的身高。 这幅画面显得有些郑重,就像在拍什么证件照一样,又让看到的人由衷的感觉到心底一阵的柔软。就连身后的纯木的精致的背景,都沦为了暗淡的陪衬。 好像迸发在萌芽阶段的感情,温和的摇曳着,不快不慢,恰好一般。 董池下意识的就按下了拍照键,将这一幕彻底定格。 “这照片要是发上去,我肯定要掉很多粉丝。”董池有些郁闷。 他那些粉丝,有不少的人都是冲着他这张脸去的,这下好了,司白夜的照片一发上去,他彻底不用收拢她们了,因为直接就没了。 白茵凉凉的说:“主意我已经给你出过了,用不用你自己看。” 董池要是不发,他们还省的一番露脸呢。 “别别别,我发,我发。”董池赶紧改口。 他是真的怕了媒体这一张嘴。 董池说是发,但考虑到白茵和司白夜,他一共将照片挂了五分钟就撤了下来。 然而就是这五分钟,网上就彻底炸了锅。 —— 白聪已经上了高中了,幸运的是,几个月前,他再次以吊车尾的成绩上了省里最好的高中。 就这样,白聪终于住上了自己亲手装修的房间。 和往常一样,因为是寒假,白聪百无聊赖的上网玩儿游戏。但他游戏还没打开,那边就弹出了一个窗口。白聪本来想点叉,但没想到鼠标一动,整个页面就弹了出来。 “新影帝和他的女朋友,没想到到最后竟然变成弟媳!” 白聪看着这种引人遐想的标题,他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然而等他转了一下鼠标,蓦然加载出来得图片顿时让他捂住了嘴,狠狠地喘了口气。 这不是他姐吗?! 就算脸被这明星的手遮住了大半,但从神色和眼睛,还有打扮上来看,这铁定是他姐没跑了! 白聪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将这新闻仔仔细细翻了个遍。 万一是他看错了呢?白聪不断自我安慰,但等他看到那醒目的“京市机场”这四个字,眼眶顿时红了。 他姐这是交男朋友了,还是个什么什么明星…… 莫名的,一阵委屈就涌上了白聪的心头,气的他恨不得把这明星的的图片给瞪穿。 但等白聪看到新闻下面的评论以后,他的委屈顿时就被压了下去,只余下满腔怒气。 小小小盆友:“这女生肯定是长得不好看,从她露出来的脸型都能看出来,一定很丑!” 呸!他姐不知道有多好看! 白聪咬牙,忍耐着接着往下翻。 绿蓝花:“楼上+1,这女生看起来年岁不大,怎么就是这种人?” 人都没见过,轮得到你评头论足吗?! 一连看了几十条评论,全是讽刺他姐的。白聪顾不得别的,一股脑上去全把他们骂了一遍。 等骂完了以后,白聪就抓起来手机,迅速的拨通了白茵的电话。 —— 京市。 白茵看着来电显示,诚实道:“我弟弟。” 司白夜拿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白茵接通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差点没把她给震聋了。 “姐,你马上跟那个明星分手,他一点都不爱你!”白聪吭哧吭哧喘着气,就差没自己飞到京市去了,“你要相信我,我是男人,了解他们怎么想的!” 要是这明星爱他姐,能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现在,白聪也没注意到新闻标题上的“弟媳”两个字…… 董池好不容易把照片撤回来和公司沟通这个问题,那边就又听到了他是白茵男朋友的消息。 最关键的是……这个消息还是从白茵弟弟口中传过来的。 董池缩了缩脖子,他看着他表弟冷得几乎掉冰碴的脸,立刻就觉得他约摸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事儿怎么都传到白聪耳朵里了……白茵哭笑不得,“谁跟你说我是那个明星的女朋友的?” 白茵这一句话让白聪顿时感觉到了春回大地,然而下一秒,他又重新跌落到了地狱。 “来,我让你听听你真正的姐夫的声音。”白茵把手机递给了司白夜。 司白夜端坐时的脊背顿时变得更加挺拔。 名额 名额 白聪在听到白茵这么说以后顿时感觉猝不及防。 “喂?” 陌生的男声让白聪吞了吞口水, 他在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建设之后, 才接口, 然而第一句话就是:“我姐说你不是明星, 那你是谁?年龄多大?体重多少?身高呢?” 司白夜微不可闻的吸了一口气, 语气格外的郑重:“我今年二十四, 体重一百六十二, 身高一米八八,是……她的男朋友。” 白聪现在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差点没把牙齿给咬崩, 最后好歹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语气带着天然的挑剔,“年龄太大, 比我姐大了足足七岁。我姐才一米六五, 你太高了。” 司白夜:“……” 他记得白茵也是这么嫌弃他的身高的。 “这些都不是阻碍。”司白夜抿唇。 白聪不置可否,他不当面反驳, 但等他姐回来的时候, 他一定要好好说说! 再这么下去, 早晚要冷场。白茵抽出了手机, 她笑眯眯道:“等着回去再说。” 白聪大感不妙,“喂?喂?喂?” 听着手机上骤然出现的忙音, 白聪悻悻的挂了电话。 很快, 他又被另一件事给烦的够呛。 到底, 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爸妈呢? —— 在京市吃过午饭,白茵就准备启程回去了。 在白茵离开的时候, 司白夜忽然拉住她。白茵看了过去,她想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白茵并没有躲避和抗拒,她微微闭上眼,任由男人微凉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上。 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白茵恰好就看到了司白夜眼中一闪而过的柔和。 微小而又连绵着,仿若春雨淅淅。 白茵粲然一笑,她冲司白夜挥了挥手,然后就走了。她并没有看到留在原地的司白夜脸上滑过微微的怅然。 “你这样温柔是没用的。”不知何时,董池突然出现在司白夜的身后。 司白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多做什么。 董池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 等把董池气走之后,司白夜才用手抚了抚自己的眼睑。那里一看到白茵的身影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想要雀跃,若非竭力克制,他早已维持不了自己这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董池说的对,一直柔和是没有用的,可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对白茵若即若离样子。既然做不来,那就只剩下认命了。 —— 又过了十多天,白茵开学了。 因为是高三的缘故,白茵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但就是这极少的时间,白茵几通电话之下,也发现了司白夜不对劲儿的地方。 总觉得,司白夜从来不曾相信过她同他说过的那些话。 想到这里,白茵明晃晃的叹了口气。 胡曼看着白茵摇头晃脑的样子,语气变得极其严厉:“还不复习功课,干什么呢!” 再有三个月,可就要高考了! 但胡曼想到白茵那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成绩,忽然有些泄气,“你想怎么样怎么样吧。” 这人跟她不一样,她才不会去自虐和她比成绩呢。 白茵看着苦思冥想的胡曼,她脑海里灵光一闪,然后飞快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道数学题我教你解。” “真的?”胡曼“啪”一声把笔放下,一脸兴奋的说:“你尽管问。” 白茵问的肯定不是学习上的问题,胡曼想想就觉得这是一桩非常划算的买卖。 “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白茵的表情异常的苦恼。 胡曼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茵,“你一直就在想这个?” 白茵诚恳的点头。 胡曼转头就开始奋笔疾书,这问题她可回答不了,这比数学题可复杂多了。 白茵看着胡曼的动作,若有所思。很快,她也开始翻书复习。 既然其他人都觉得棘手,那她还愁什么,左右也出不了格。 等胡曼写完练习题之后,她才一拍脑袋,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听人说我们这一届保送的名单上有你一个!”胡曼有些兴奋。 她怎么能不兴奋,保送的名额全省都没有几个,现在她最好的朋友占了一个,她当然是与有荣焉。 这可是以后和人聊天吹嘘的资本! 胡曼见白茵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她不禁噘嘴,不满道:“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比如夸奖一下给她带来这个绝顶好消息的自己。 白茵嘴角一抽,她放下笔,缓缓的说:“上次你说我当选了校花,实际上校花是我们同级的另一个女生。上上次你说我们学校会和省一高搞一个数学竞赛,结果竞赛是和临省比的。还有上上上次……” 白茵还没说完,胡曼就飞快的叫停。听白茵这么一件一件的数,胡曼也有些不太好意思。但随即,她就伸出了四个指头,“这次是真的,我发誓。” 白茵无奈的说:“这是第四次了。” 幸好胡曼不是玄门中人,说话并没有什么契约效力,不然这得给自己埋下多少业果。 “我是说真的。”胡曼欲哭无泪。 白茵认真的打量了胡曼一眼,她微微一顿,这次搞不好还真是真的。 —— 又过了两天,白茵发现班里的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里面有羡慕还有嫉妒,恨不得以身相替,或者就干脆是高山仰止。 白茵在这一众眼光里自在的很,连带着胡曼也怀揣了一颗平常心。 班级里,班长亲眼看到了那份保送名单,他看白茵的眼神极其的复杂。他当了三年的班长,学习成绩也在年级前五,但到最后只得无奈技不如人,看着名单干瞪眼儿。 高三的课程本来就压抑,现在又出了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新闻,这下子,班里浮躁的气氛愈演愈烈,差点影响到之后的模拟考试成绩。 为了这件事,班主任还特意把白茵叫到了办公室,嘱咐她一定不要招摇。 那语气,已经透露了这件事的真实性。 白茵当然笑着答应。 到了离高考还有半个月的时候,学校忽然在周一的日常大会上宣读了这一届保送生的两个名额。 胡曼的两只手都伸出来准备鼓掌了,却赫然发现“白茵”这两个字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胡曼不死心,她伸手就要拉自己班的同学再问一遍。 白茵拦住了胡曼,摇了摇头,“别问了,没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胡曼急的额头都冒出了汗。 好好的保送名额,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胡曼勉强忍到了大会结束,等散会以后得第一时间,她就拽着白茵走到了班主任的面前。 班主任一看拦下他的是胡曼和白茵,他脸上顿时闪过了愧疚和不自在。 “你们有什么问题吗?”班主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班主任在心里祈祷白茵能够识趣一些,免得他这边也难做。 白茵还没说什么,胡曼那边就忍不了了,她直截了当的问:“当初不是说好的两个保送名额里有白茵一个么?怎么说变就变?” 胡曼因为说的有些急,语气拿捏的并不是十分的恰当,甚至有隐隐的责怪的意味。 这下子,班主任的脸色也挂不住了,他有些不耐烦的说:“当初的时候那是还没有定下来,后来经过校方深思熟虑,就将白茵同学的名字划掉,换到了另一个热爱同学,孝顺父母的同学身上。” 胡曼憋气,“我怎么不记得每年的保送生是按品德选出来的?” 胡曼也不傻,她听班主任顾左右而言他,就知道这就是个托词而已。 然而就算是这么问,最后也被班主任一句“一切听从学校安排”给打发了。 “白茵同学,你不要气馁,以你的成绩,考个省状元都没有问题。”班主任安抚白茵,想了想,他又说:“你不用争这个东西,后面还有更广阔的天空等着你。” 白茵拉住想要发飙的胡曼,她笑眯眯的说:“那是当然。” “打扰老师了。”白茵的态度十分的良好。 班主任顿时就满意了,他拖着步子就离开了这里,看样子是要继续去开教职工会议去。 等班主任影子都不见了以后,胡曼才露出气的通红的脸:“这怎么能算了!不行,我们去问校长去!” 这名额,说什么也要弄清楚! “你别急。”白茵挑眉,她笑着道:“我也不是个大方的人。” 如果真的是她的东西,那就没有人能抢的走! “现在不问,到时候高考完了,木已成舟,就挽回不了了!”胡曼在原地转圈。 白茵耸肩:“班主任也说了,我是有能力考个状元的。” “那这保送名额就不要了?”胡曼还是气不过。 明明就是白茵的东西,凭什么就拱手让人? 白茵笑了笑,“到时候让记者查不就行了,多省事儿。” 高考成绩出来以后,状元会接受地方台还有省台采访,这已经是惯例了。 胡曼听完,眼立刻就亮了,“好办法。” 接着,她看到白茵往教室走,她连忙问:“你干嘛去?” 现在回去铁定会被同学嘲笑。 白茵无奈的摊手,“我要临时抱佛脚。” 她的学习虽然不算拼了命,但该写该记的都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既然她都有了这个打算,总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毕竟省一高里的学生得实力也都不可小觑。 白茵琢磨了一下,然后准备给自己和胡曼搭一个辅助用的文昌塔。既然都决定临时抱佛脚了,那就抱得彻底一点。 胡曼一听白茵要学习,立即狠狠地点头。 不过除此之外,胡曼还准备请些外援。晚上,胡曼就拨通了胡向歌的电话,“爸,你认识的那些教育局的叔叔能帮个忙么?” “什么事儿?”胡向歌不解。 胡曼一五一十的将今天的事说了一遍。 “这名额恐怕是被人顶了。”这么说完,胡向歌的语气顿时就变得有些怪异,“你要帮白茵?” “对啊,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胡曼以为胡向歌要推诿,赶紧求情。 胡向歌那边沉默良久,他语气有着深深的无奈:“这件事你就别管了。” “为什么?”胡曼提高了嗓音。 “因为你们学校要倒霉了!”胡向歌的声音异常的笃定。 状元 状元 等胡曼挂了电话, 就见那边白茵在屋里扰了好几圈, 最后选择了一个地方, 然后把一座小小的, 大约拇指大的玉制小塔搁在了那里。 “你在做什么?”胡曼有些好奇。 白茵耸肩, “找个文昌位。” 今年是庚寅虎年, 文昌位在辰, 只要在辰位摆上一座开过光的塔状物镇于其间,无论是铜制玉制还是木制都好,皆有催发功名之效。 胡曼看着一本正经的白茵,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这也太唬人了…… 尽管这么想,但胡曼也没有因为好奇动这座小玉塔,她趴在地上, 才勉强看清了小塔的构造。 “……这塔可有够粗糙的。”胡曼吐了吐舌头。 玉塔没有半分玲珑小巧之感, 只在刻刀回转之间才能依稀看出是个塔的影子而已。再数数层数,竟然也有九层之多。胡曼不知道, 一个这么小的塔, 白茵是怎么把它雕的竟然有零星的粗犷狂放的感觉的。 白茵听了胡曼的话, 顿时就笑了, “只要是个塔,细节之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再说细节的地方, 现在细细雕琢也来不及了。 文昌塔一般是七层、九层和十三层之分, 但也不乏有其他数字, 只看当地的风水如何。现在供文昌帝君是来不及了,但摆个文昌塔还尚能有些补益。 胡曼以为白茵这就是求个心里安慰, 但三日过后,她差点一天三炷香来拜这塔了。每次在屋里路过的时候,胡曼连呼吸都放的极其轻缓,生怕惊扰了这塔。 “早知道风水这么有用,我干什么学的这么刻苦。”胡曼一边抓紧记英语单词和数学公式,一边激动到热泪盈眶。 她背东西从来没有这么顺畅过! 白茵看了她一眼,凉凉的说:“要是给的早了,就这种心态,能考出好成绩才算奇怪了。” 外物终究是外物,最重要的还是自身。 胡曼忙不迭的点头,表示受教。现在哪怕白茵说太阳明天出来,她也只会惊讶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的相信。 想到自己的学校对于白茵的那个保送名额不予回应的态度,胡曼眼中闪过深深的同情。 这要是白茵真力压省一高捧了个状元回来,那些事可真不好收场了。 —— 转眼,时间就到了高考。 因为事关近千万考生鱼跃龙门的大事,全国上下都异常重视,市里的电视台也一样。老早的时候,电视台就派记者在学校门口等着了,为的就是时刻为市民转播第一时间的高考讯息。 考试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第一个出考场的同学就出来了。记者眼睛一亮,举着话筒就走了过去。 校园里两旁载重的树木在夏日的阳光下投落层层叠叠的荫蔽,白茵不紧不慢的有在这陌生的学校的柏油路上。浅薄的阴影下,竟然让她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微凉。配着白茵白皙的脸颊,竟然让人克制不住的侧目。 很明显,这记者就被震了一下。莫名的,记者在脑海里就出现了漫不经心这个词。 好淡定的女生。 记者见白茵都要走过去了,她赶紧抓着话筒,往前凑,“同学等一下,我是市台的记者,我能采访你几个问题吗?” 白茵在镜头下面平静的点头,“可以。” 既然是高考,那问题自然是围绕着考前绝密的试题走了。 “你觉得这次的考试题目难不难?”记者选了一个最牵动人心的话题。 白茵想也没想,就道:“今年的题目比起往年来简单了特别多,我觉得做起来比模拟题目流畅不少。” 当然,这话是白茵故意胡说的……出高考题的老师要是听到白茵这一句话,一口血都得喷出来。 高考题还有容易的?不要以为她是走后门进来的好不好,她也是本科毕业,高考完也没几年时间! 一时间,记者都不知道要怎么问下去了。良久,记者才干笑着说:“那还挺好的。” “看来同学很有信心呐,那你觉得你能考多少分?”记者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白茵笑了笑,没有回答。 尽管后面白茵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动作,但就凭她那一句考题不难,就足够狂妄了。 很快,白茵又回答了记者几个问题,就顺利的吃饭,准备下午的考试去了。 记者在看白茵背影的时候,觉得这女生的形象格外的高大…… 如果只有一场考试得话,记者还不会觉得什么,但她一直在这个学校门口采访,她发现一连三天的高考考试,这女生都是第一个出来的。这样以来,记者心里难免泛起了嘀咕。 一个人如果擅长一门课程还情有可原,但她不能都擅长吧? 到了最后一场考试结束,记者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真相。这女生恐怕根本什么都不会,只是来蹭镜头的…… 以往各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但这么具有欺骗性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记者抱着自己采访得来的材料,回台里交给总编的时候,立即被骂的狗血淋头。她低着头,半句话都不敢说。 “那这些材料还发么?”记者小声问总编。 总编看了她一眼,道:“发,怎么不发,别的地区都有,而且这还是上面重视的事情,当然要有记录。” 被当个笑话也好过被上面责问吧? 如此,这件事就被如实的记录了下来。 或许是破罐子破摔,市台的记者并没有进行过多的剪辑。这也就是说,白茵当时什么样子,都被如实的播放了出来。 —— 等白茵高考完被白勇开车接去省里别墅的时候,两个人对自己闺女做得好事都一无所觉。 在路上的时候,王秋芬一个劲儿的问白茵晚上想吃什么。 至于成绩什么的,王秋芬和白勇只字未提。 如果说他们闺女这次正常发挥,那就没什么可问的了。如果这次发挥失常,那就更不能问。 因为王秋芬和白勇都抱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车里的气氛十分的温馨。 这温馨在车子开进别墅之后,就被站在门口的白聪给打破了。 白聪先是围着白茵转了两圈,接着他口中就疑惑道:“看也不出来啊……” 白茵挑眉,“看不出来什么?”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白聪撇嘴,他言语之中有着隐隐的提醒的意味,“别怪我没告诉你,你的事情可在我们学校传遍了。” 流传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名声,一面倒的都是评论什么“装模作样”、“浮夸”这样的贬义词。一直以来,省状元可都是被他们学校包揽的,就算是每年的省里分配的保送名额,都是他们学校占了大半,剩下的才分给各市最优秀的高中一点汤水。 “这回你要是玩脱了,那乐子可就大了。”白聪无奈的说。 以前他到底是怎么觉得他姐稳重的? “玩脱了能怎么样?”白茵摆了摆手,丝毫没有在意的意思。 就算玩脱了,那她也不疼不痒,就当是在众人面前吹了个牛而已,只当娱乐大众了。 白聪憋气,他转身就往别墅里面走了,“我不管你了。” 这一次,在学校有人说他姐坏话,他绝对、绝对不会气的跟人打架! 白茵看着白聪的背影,微微一笑。 等在进别墅之后,白茵就看到了打开的电视,还有恰好播到的画面。 “今年的题目比起往年来简单了特别多,我觉得做起来比模拟题目流畅不少。”轻缓的女声在电视上响起。 空气骤然安静了下来。 王秋芬和白勇显然还在震惊当中,他们闺女从小就会的胡说八道得本事居然到现在还在…… 白聪一把就拍上了自己的脑袋。凑到白茵身边,他小声说:“这事我可不知道,咱爸妈在县里的时候就一直有看市台的习惯。” 可到了省城,市台就不怎么能搜到了,他怎么知道他爸妈什么时候把市台给调出来的! 白茵嘴角一抽,趁着她爸妈还没怎么回过神来,撂下一句“我还有事先回房间”就没影儿了。 白聪瞪着眼睛,看着这么顺利就逃脱的白茵,只觉得自己心口疼。 他要是有这胆子,小时候得多挨多少揍啊! 回到房间,白茵抽出了书桌的抽屉。她拿了两张雪白的信纸,顿了顿,她旋开笔帽就在上面落下了干脆利落的笔迹。 ——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月二十四号。 凌晨十二点,白茵看着自己身边围着的三个人,她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双手就扭上了白茵的耳朵。 “这个时候不能叹气你知不知道?”王秋芬咬牙。 白茵一手捂住耳朵,一手飞快的用鼠标点击了查询的按钮。 王秋芬顿时就闭上了眼睛,看都不敢看。 半晌,王秋芬没见有人出声,她拽了拽白勇,还是没人说话,她马上就吓得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的,王秋芬看到了电脑屏幕上那明晃晃的“699”,她差点没昏过去。 “这、这是重本线儿?”王秋芬忙问。 “去年省文科状元是670……”白聪眼睛都直了。 数学143,英语148,文综263,再看语文,居然是145! 语文一百四十五,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数字挺吉利的。”白茵眨了眨眼。 白聪一口气没喘上来。 “得了,省状元是真没跑了。”白聪吐出了一口浊气。 白勇和王秋芬大喜过望,王秋芬激动的直掉眼泪,“想吃啥,妈明天就给你做!” “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白茵看着王秋芬,笑得有些腼腆。 “说!”白勇率先大手一挥。 现在别说是一件事了,就算是他闺女想上天上摘星星,他都能去国家申请志愿者去坐火箭。 “就是……”白茵有些不好意思,脸上也出现了可疑的红晕,她飞快道:“我找了个男朋友。” 同流 同流 “你说什么?!”白勇这一句咆哮震耳欲聋。 白聪悄悄后退了一步, 他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好像他当初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也是这个样子…… 王秋芬那边正在兴头上, 这个消息直接把她砸蒙了。待反应过来的时候, 王秋芬瞬间泪眼朦胧, “闺女啊, 你这才入秋才十八, 怎么能谈恋爱呢!” 这还不得一毕业就嫁出去啊!想到这里,王秋芬的心肝一点一点抽痛。 “妈真的不打算让你太早结婚。”王秋芬认真道。 她闺女有钱有本事,完全不需要找个男人依靠! 白茵嘴角一抽, 赶忙安慰道:“这不还早么,况且我还不一定结婚呢。” 虽然白茵这么说白勇觉得通体舒泰,但……“茵茵, 玩弄别人感情也是不对的。” 白聪看着他爸一脸纠结、言不由衷的模样, 只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似乎也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对,白勇连忙想补救。当务之急是要把闺女留家里, 以后得事情以后再说。 白茵赶紧截过话题, 她拿出手机, 然后把她和司白夜的合照扔给她爸妈看, “你看,这种长相的, 我再不下手, 以后就归别人了。” 照片里, 司白夜身量颀长,目如染墨, 只站在那里,身上那股子凛冽的气魄就这么从照片里透露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王秋芬差点没被俘虏了,她把眼泪顿时一收,竭力撇过脸,口不对心的说:“那也不行。” 白勇的眉头都拧成山峰了,他赞同道:“对,绝对不行!” “其实……你要把握好这个度,也不是不可以。”王秋芬犹豫着转了话题。 白勇:“……” 统一战线就这么被一张脸给破了! 这件事最后两个人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就这样被搁置了下来。 —— 凌晨三点,白勇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别翻了,再翻也没用。”王秋芬盯着天花板。 白勇坐起身,在床前踱步,“你干嘛要松口?” “我们还能陪她几年呢……”王秋芬苦笑一声,叹了口气,“白聪以后也会结婚,我们总不能留茵茵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的。” 白勇说不出来话,他起身坐在房间大阳台摆放的藤椅上,盯着夏夜的星空,直到天空即将破晓的时候,他才转身回去补眠了。 ——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市台的记者联系上了白茵,说要给她做一个采访。 沉吟了一下,白茵就答应了下来。 “你现在的住址能告诉我们一下么?我们好派人去。”市台的记者态度十分的好。 一个省份一年才出一个的状元,以后成就如何暂且不提,就这段时间带来的影响是相当得大的,可以说是牵动了不少人的心。 白茵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住在省城。” 那边的人听白茵这么说,他惊讶道:“你已经接受省台的采访了?” 那他们这次不又落了一筹么! 白茵无奈的说:“不是,我们家搬到这里来了。” 说完,白茵就将自己的住址讲述了一遍。 但过了很久,那边也没有应答,白茵就知道,对方可能不清楚这个地方。 别墅现在还处于初步开发的景区附近,公交也刚刚开通,相对于省城,这里确实偏僻了一些。 白茵想了想,说:“你们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们。” 市台的人早已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等挂上电话,副台长赶忙招呼下面的人,“小敏,于航,周亮,你们三个准备一下,明天去省里!” 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齐刷刷的抬头,然后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白茵看着顶着黑眼圈的王秋芬和白勇,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 看着赶紧回去睡觉,以求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应对市台采访的两人,白茵失笑。 —— 翌日,白茵一大早就出去了。 白勇本来想开车带着白茵去的,但他却被白茵拦下了,“你和我妈就在家里等着吧,我一个人就去就行。” 接个人而已,用不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语毕,白茵就出门了。 等白茵到了省城广场的时候,也不过才早上九点二十五,刚刚好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白茵拨通了昨天市台给她的电话。接着,她就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 张小敏接起电话,她就听到省状元说自己到了。环顾四周,她也没看到人。 就在这个时候,从她身后传开了一个明丽的女声。 “你好。”白茵笑着道。 张小敏赶紧转身,接着她就长大了嘴巴。 这、这不是那个场场考试都提前交卷的女生吗? 白茵看到对方的脸,也愣了一下。居然这么巧,这次还是这个女记者。 “你好,我是张小敏。”张小敏伸出手,干巴巴的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不禁呻/吟,她以为那女生是来捣乱的,没想到人家是有真本事,直接考了个省状元出来。 想到对方那一句“高考题不难”,张小敏顿时就产生了一种人比人得气死的感觉。 白茵礼貌的握了握张小敏的手,接着她问:“我们现在走么?” 张小敏迅速回神,她直接带白茵进了她们电视台的车。 一路上,由白茵指挥提醒,那边周亮开车。 在车里,张小敏就抓紧了时间,率先问了白茵几个问题。 “听说你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那你学习一定很刻苦吧?” 白茵:“……是的。” 胡曼听了,一定会跟她拼命…… “听说你的家境不是很好,你的成绩是不是都归功于你的父母?”张小敏追问。 白茵硬着头皮道:“实际上,从我上初中开始,我们家生活条件就好了起来。” 张小敏飞快的做着记录,她放下笔,“那我能问一下,你有什么学习的技巧吗?” 白茵的头更疼了,她只好说:“……我只是记忆力比较好。” 张小敏无语了,她无奈的说:“你这种回答可不行。” 这个时候,要说自己父母多么艰辛才培养了她出来才会引起各方的注意。而且,记忆力比较好是什么意思? 见白茵脸上闪过尴尬,张小敏才替她找了个理由,“你可能是太紧张了,这样吧,现在我们时间还早,到你家你可能会更放松一点。” 白茵嘴角一抽。 她就不该打算让媒体出面,也不知道那两封检举信到了它们该到的地方了没有。 车子渐渐驶出了市区,位置也变得有些偏僻了。 “这里挺幽静的。”张小敏已经做好了等会儿该怎么写一篇催人泪下的采访了。 白茵十分的随意,好似没有看出这三个记者眼中隐隐的同情来。 —— 半个小时后,车子想要停下。 白茵摆了摆手,道:“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周亮有些犹豫,但他还是踩下了油门。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远远的,保安就要出来拦截。 白茵摇下车窗,冲保安笑了笑,对方的脚步就收了回去。 一排排异常漂亮的别墅看起来十分的精致,其中林荫遍布,阵阵舒凉的风从远处吹拂过来。 “远处有水?”于航惊讶道。 不但是水,而且是活水,因为其中微甘的水汽可是骗不了人的。 白茵点了点头,“后面是在开发的景区。” 于航了然的点头,“这里位置不错,这别墅是你们自己家盖的?” 现在新农村建设可真了不得,别墅居然盖的这么好看! 白茵:“……不是。” 这风景区都是属于郑源恺的,他包下来以后建造开发的,也就是说,这风景区是私人的。 如此大费周折,郑源恺可不是个傻子,这别墅虽然还不怎么出名,但预定的人都是亿万身价的各界名流。 等到了白茵家的别墅门前的时候,周亮想把车子停在门口,那边白勇就听到声音,他赶紧用遥控把别墅的车库打开,让周亮把车子停进去。 张小敏他们看着全自动化的车库,他们有些无言。 等他们停好车以后,再走进别墅里面的时候,他们眼中不约而同在心里闪过一个成语。 暴遣天物。 这么好看的别墅,里面的装修可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深吸了一口气,张小敏就开始了她的采访。 “你在学校学习是不是一直名列前茅?”张小敏问。 白茵顿了顿,厚着脸皮说:“对。” 张小敏笑了,她握着笔,侧头看着白茵,同时示意镜头对准白茵:“那是是不是很感激你们学校的培养?” 白茵等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个……”白茵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压抑,脸上的微笑也一副撑不住的模样,“我刚开始听说学校有保送的名额,我以为会有我一个呢。” “不过我倒是挺感激我的学校对我的培养,这样我才能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白茵把玩着手指,笑眯眯的说。 白茵仿佛就是随口一说,但张小敏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那你们学校都有谁得到了这个名额?” “年级第二和年级第四。”白茵诚实的回答。 第一没有,第三没有,那第四凭什么能得到? “那第四名是不是参加了数学竞赛什么的?”这也是一个保送参考的一个项目。 白茵笑了,“我们都有参加过。” “你得奖了?”张小敏直觉有些不对劲儿。 周亮和于航的表情也微变。 高考从来都是一个敏感的字眼,其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巨大的风浪,毕竟这可是国家教育方面的问题! 白茵挑眉,她缓缓的说:“我省级竞赛一等奖,年级第三是二等奖,第四根本没有参加。” 说到这里,白茵几乎已经把脸皮给撕破,就差没直接说学校保送名额中有猫腻了。 “那你的意思是……”张小敏吐出了一口气,“你们学校名额分配有问题?” 白茵坦然的说:“是。” 张小敏三个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淡定又大胆的人,到最后采访结束,关掉摄像机的时候,张小敏直接保证道:“如果这里面真的有问题,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白茵微微一笑,“谢谢。” —— 张小敏回到电视台,直接就把这次的采访给副台长过目了。 “我们现在播出去?”张小敏问。 副台长的表情不变,“压下吧。” 张小敏有些不可思议,“这么大的事,我们不播?” 副台长的语气骤然加重,“我说不播!” “一个高考状元而已,她凭什么质疑学校教育的公平性。我看,她这就是哗众取宠而已!” 说完这句话,副台长甩手就走了。 张小敏站在原地,她的指甲差点把稿子给刺破。 —— “老肖,那学生还真被你给说着了。”副台长在办公室里眺望远方。 这个所谓的老肖,就是白茵的校长肖坤。 肖坤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不屑的说:“从她的成绩出来以后,我就防着她这一手儿呢。” 到底是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她也不想想,没有点人脉,他能当上这个校长吗? 副台长笑了,“你就不怕人家以后有本事了,再找上门来?” “你也不是不知道,这高考状元就是说起来好听而已,以后能不能成材还是另一说呢。”肖坤语气有些嘲讽。 比起这个,那个年级第四的父亲可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过不了多久兴许就能升局长,白茵这高考状元,比起对方以后能给的好处来说可是不值一提。 就是白茵再有本事,她没背景也翻不了天来。他们学校出状元的名头也落不下,该招生还是招生。 想到这里,肖坤又惬意的抿了一口茶。 暴露 暴露 纪广琛在听了几个城市发展规划, 等各区负责人走了以后, 他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然后让秘书进来。 “你去把近几天百姓反应的情况给我汇总一下。”纪广琛道。 正好他现在有点空闲。 虽然不知道纪广琛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 但秘书停顿都没有停顿, 他很快就出去, 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拿了五、六封检举信。 “这些都是我筛选过了的, 里面反应的问题都有些严重。”秘书把这些检举信放在纪广琛的办公桌上。 纪广琛一一看了一下,他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一连四封, 都是在说同一个区长的腐败问题。” 纪广琛抬起眼帘,问:“这事儿你怎么看?” 秘书斟酌了一下,然后说:“他引起众怒了。” 纪广琛但笑不语。 不光光是众怒的问题, 这区长手下的某一个人恐怕想取而代之, 不然这东西也送不到他的面前。 统统看过之后,纪广琛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了?” 他有些时候会特别注意群众的反应, 毕竟这有益于人民对他的拥护, 对他之后的政途多有裨益。 秘书听纪广琛这么问, 他犹豫了一下, “确实还有一封。” “那你刚刚怎么不一起拿过来?”纪广琛只是疑问,并没有苛责的意味。 由他手培养的秘书, 可不会是什么莽撞的人。 秘书无奈的说:“这件事应该是归省教育局管的。” 这检举信投到省委副书/记这里又算怎么回事? 纪广琛心道确实, 但既然信已经投过来了, 他不免要过问一二,“关于哪方面的?” 秘书:“就是前几天的高考, 那个省第一好像怀疑学校中有人暗箱操作,挤掉了她的保送名额。” 这种事情一没证据,二调查起来又费力,再说了,那女生都已经是省状元了,全国的高等学府都能任由她挑,再纠结这件事实在是不理智。就怕到最后学校恼了,在她的档案上加几笔,那可就是抹不去的污点! 就在秘书在心里暗自可惜的时候,那边就听到纪广琛严肃的开口了,“你说的,是那个叫白茵的省高考状元?” 总觉得,纪广琛格外重视这件事……秘书心头一顿,直觉有些怪异。 “对。”秘书答。 “检举信拿来我看看。”纪广琛拧着眉头开口。 在秘书把信拿出来以后,纪广琛一目十行的就看了过去。 “查!”纪广琛冷声开口。 秘书忍不住心中惊讶,他只有在省会决策发展大方向的时候才见过纪广琛这个表情。 “我知道了。”秘书连忙接口。 就在秘书即将推门出去的一瞬间,纪广琛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我再想想。” 这有什么可想的? 虽然有些不解,但秘书还是果断的停下了脚步。 纪广琛用食指不停地点着桌子,良久,他飞快的拿起来了面前的电话,然后拨通了白茵所在市的市委副书/记,也就是李安的电话。 白茵的身份让纪广琛不欲过多沾染,她的魔都的人脉虽然广,但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纪广琛怕刺伤自己。 电话被接通,纪广琛沉声道:“你们市里出现了一桩舞弊案,人家都告到我这里了,我建议你最好去查一查。” “是谁?”李安语气有些吃惊。 “你们那边出的那个高考第一。”纪广琛并没有提及白茵这两个字。 纪广琛等着那边的消息,良久以后,李安才开口,“如果是白茵的话,她的那一封举荐信已经在高书/记的办公桌上了。” 她竟然一式两份,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还是……白茵并不认为他会帮忙调查这件事? 挂断电话,纪广琛一时间脑海中思绪纷扰。 —— 高易之看完了手中的举荐信,他登时就有些恼怒。 这恼怒不单单是因为白茵,还是因为在他的治下,居然会出现这种严重的教育不公平的问题。 高易之抬头,然后强忍怒气道:“去跟纪检委说一声,让他们去查一查这个市一高的校长。” 事关高考,这种事情要是被捅出来,那就是轰动全国的大案! 秘书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很快,他就出去了。 高易之坐在椅子上,表情阴晴不定。 一个高中的校长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如果其中没有利益输送,那他是怎么都不会信的。 —— 市台。 张小敏无精打采的处理着手里的文件,自从前几天的时候,她那关于白茵的采访被枪毙了以后,她不禁深深的怀疑起了这个社会。 难道这种事情,真的要被害者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吗? 就在这个时候,于航举着手机,瞪着眼睛就朝她走了过来。 “别理我,正烦着呢。”张小敏烦躁的推开于航。 于航神神秘秘的把周亮也招呼了过来,“你们看这是什么?” 张小敏也顾不得情绪问题,她和周亮有些好奇的看于航手机。 “个十百千万……六千万!?”周亮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看了看图片别墅,然后迟疑的问:“于航,你不会告诉我,你要买这玩意儿吧,快说,你彩票到底中了几注?” 于航一把就拍上了周亮的脑袋,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张小敏以记者的敏锐,很快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 “这别墅……好熟悉。”张小敏思考了一下,很快,她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不是跟省状元家的别墅一样吗?” 那水,那树,那绿化,都是他们亲眼见过的! 于航合起了手机,他认真倒:“这两天我又去省城调查了一下。” “你们知道么,白茵家里那一栋和别的还不一样,那是开发商自己给自己留的。”于航将自己现在所知的事娓娓道来。 “你们知道开发商是谁么?”于航这个问题,彻底将两人的心给勾了起来。 “国内房地产龙头,内陆现在的首富郑/源恺!” 张小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代表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当时采访的时候,白茵的态度摆明了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完全不是一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学生。 这样想完,张小敏眼中闪过异彩,“我准备把被副台长驳回的材料再整理一下,然后发出去。” 周亮眼中有些隐忧,“你可想好了,这件事可没有确切的证实,到时候你小心被副台长炒鱿鱼。” 张小敏听完冷冷一笑,她把手里的文件“啪”往桌子上一放,“老娘还真不怕他!” 工作没了就没了,这种憋屈的活儿,做了也是恶心自己,大不了最后她改行做别的。 于航和周亮两个人顿时都被张小敏一瞬间的决心给镇住了。 很快,张小敏接到了一个电话。 良久,电话挂断,张小敏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兴奋,“你们猜我刚刚得到了什么消息?” “市教育局的副局长落马了,主编让我去现场采访!” 这两件事如果没有关系的话,打死她,她都不信。 “看来我们都小看了那个省状元。”于航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上面的人交代下来,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于航想到了自己当时以为白茵那住处是新农村开发的试点,他就觉得脸红。 不过,几千万的别墅装修成了那个样子,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 很快,市台就将当时采访白茵的录像原封不动的发了出去。 —— 市一高。 肖坤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虚汗,他举着已经忙音的电话,神情有些反应不过来。 “校长,今天是高三学生的毕业典礼,你怎么还没过去?”教导主任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有些催促道。 肖坤勉强稳住自己的神情,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教导主任的手臂,目露急切道:“白茵同学呢,她来了吗?” 教导主任有些吃痛,他看校长这个样子,以为他找白茵有急事,于是他万分为难得说:“白茵同学说她今天要接受一个采访,来不了了。” 一无所知的教导主任不知道,肖坤还能不知道,这一听就是白茵的推诿之词,市台的访问都已经播出了,她哪里还有别的采访? 想到这里,肖坤有些失魂落魄的冲教导主任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等教导主任走了以后,肖坤一屁股就瘫坐到了椅子上。副局长都落马了,那他又怎么可能保全住自己? 肖坤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一直独来独往,看起来十分不不合群的女生,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能量?而且这女生一句辩解都不听,也不接受任何的讲和,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一点反击的余地都不留给他! 肖坤的这场毕业演讲到底没有做成,他被戴上手铐的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之前还笑话白茵年轻,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有这个本事让他哭出来的。 —— 省城。 第二天,纪广琛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坐在那里的纪振东。 “爸?”纪广琛打了个招呼。 纪振东坐在沙发上,他虽然已经退休了,但一身的气质依旧是不怒自威,“你今天把那封举荐信推了?” 纪广琛顿了一下,他倒是不怀疑他父亲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推了,我觉得白茵那边我不该沾染。” 纪广琛和去魔都养生馆的那些政要不一样,他们是惜命,而纪广琛只喜欢在政坛上叱咤风云。 “短视!”纪振东呵斥。 纪广琛皱眉,“这话怎么说?” “你以为董家那个是傻子吗?”纪振东叹了一口气,他在次开口,“他那大儿子不也是一个十足的政客,可你看人家,从来都不避讳这些。” “你就看着吧,董昌国那个老狐狸指不定在那女娃身上捞了多少好处回来。” 白茵救了董启明的事,不可能瞒得住。可也正是这样,礼遇救命恩人这个理由就变得十分的完美。 “不会吧,上面不是一直忌讳这些么?”纪广琛有些愕然。 “你错了,上面并不忌讳这些。”纪振东笃定道。 那些科学理论,一部分是因为确实是科学现象,但另一方面则是怕人民受到骗子的愚弄,到时候社会就会失序,产生动乱,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科普性的节目出现。 “你什么都好,就是太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了。自从我退下来以后,你虽然被提上了省委副书/记,但你却越发的谨慎了。我没说这样不好,但你想过没有,这种谨慎到最后会严重的限制住你的发展。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从一开始就在和白茵划清界限吧?”纪振东问。 “……是,我一直不想让自己欠她人情,毕竟人情债难还。”纪广琛缓缓的说。 那时候白茵救了纪磊铭以后,他可是干脆利落的将价值不菲的墨翡镯子给白茵了。 “这点你确实没做错,不过在这一点上你还没你老婆聪明。”纪振东眯着眼睛。 黄英可从一开始就没有疏离白茵的举动。 “那只是你儿子的同学,一个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学生。”纪振东的语气意味深长。 纪广琛登时明白过来,他皱眉道:“那我现在就让秘书安排调查。” “来不及了。”纪振东神情淡淡,他指着桌子上的报纸,道:“魏家那个女婿已经快你一步了。” 纪广琛看着报纸上醒目的标题,一时间有些失语。良久,他才将另一件事说出来,“白茵她……寄了两封检举信。” 纪振东愣了一下,“看来她也猜到了你的态度。” 可也就是如此,纪广琛在白茵那里一点情分都没了。至于纪磊铭,如今恐怕也是寥寥,现在就只剩下黄英那里几分面子上的交情了。 明明是他们纪家先认识的白茵,到最后却被董家抢了先,说到底,还是造化弄人…… 正是因为知道一个风水师到底有多么大的本事,所以纪振东的心里不免有些惋惜。 心惊 心惊 “惊, 徽省高考状元保送名额被顶替, 背后的真相竟然是学校!” 这个标题很快被各大媒体抢先报道了出来, 接着就是人们铺天盖地的议论声。 声东击西:“好好的一个学生, 保送名额被顶了。这下好了, 人家考了省第一, 这学校倒霉了, 真是大快人心!” 凉京:“大快人心+1。” 冬瓜矮子:“这话就不对了,好歹这学校培养了她三年,她又不是不能考上好大学, 这件事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 笑笑孝:“楼上说的对,不过这种事情居然能被爆出来, 不知道这省状元到底是个什么背景。” 东邪西毒:“上面那两个有毒吧?嘴巴真损。” 东邪西毒说完这句话以后, 下面的人都纷纷附和,表示了义愤填膺。在他们看来, 学校是一个必须公平的地方, 如果连学校都做不到这一点, 那么这个社会是真的令人失望。至于高考状元是不是真的有背景, 他们是不管这个的。 喵喵:“……我总觉得这个高考状元好眼熟的样子。” 琦琦:“你真的也这么觉得?!我也有啊!” 本来这两个人的评论很快就被淹没了,直到一张照片被贴了出来:女生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 旁边站立着一个眉眼冰冷的男人。 这本来是一张非常无趣的合照, 但上面两个主人公的颜值实在是太高, 硬生生的把这张照片的格调提的非常高,仿佛带着微弱的晕光, 让人的心狠狠地一颤。 明明看起来是两个性格迥乎不同的人,但放在一起,却又是意外的和谐。 大周将军:“图片奉上,这就是高考状元和她的男朋友。小道消息,这是我在董影帝的围脖上截的图,当时我就震惊了,现在给你们体验一下!” 西风破:“……” 神灯阿拉:“……” …… 东方茶叶:“……现在的高考状元要求这么高的吗?” 他们基本都没看过徽省状元接受采访的视频,只是从模糊的截图字幕里看过事情的大致经过。 这图片一出,无数的人都回想起了当时他们在董影帝的围脖上受到的震惊。 喵喵:“对!就是这张照片!要不是董影帝解释说这是他表弟,而且女生长得这么好看,我当时差点脱粉!” 六月七:“呜呜呜呜,我当时就想哭!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自带光环!” 讨论到这里,话题不知道早已偏离到哪里去了,而众人的重点已经不在这个学校上面了,都放在这被贴出来的照片这里。 董董爱我:“你们仔细看这个照片的背景,那可都是红木家具啊,还有房子的装修,一看就是有钱人的家里,这高考状元也太会勾搭人了!而且她不是才十七岁吗,十七岁就谈恋爱,这也太不检点了吧?” 西风破:“人家谈恋爱怎么了,又没有耽误学习。” 神灯丁丁:“未成年谈恋爱就是不对!而且说不定是那女生使了什么手段呢。学习再好有什么用,我看啊,那学校指不定就是被她给污蔑的。” 高贵的大白鸭:“楼上说的太对了,现在攀龙附凤的女生不要太多,真是光看成绩有什么用!” 琦琦:“终于找到了,上面的坐等被打脸吧!” 接着,网友琦琦又贴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辆牌照是一串儿8的宾利车上下来的司机在邀请面前的人,而被邀请的人就是他们讨论的对象。这个背景看起来是在魔都的机场,那也就是说,这辆车是专门来这里接人的。 认识一个影帝的表弟可以说是处心积虑,但一个十多岁的女生,总不能能厉害到这个地步吧,脚踏两艘巨轮,还能游刃有余?这样一来,也就只剩下一个解释了,那就是这女生本来就是和这些人平起平坐的。 然而事情到这个地步还没有结束,很快,另一张照片也被某个神秘的网友给拿了出来。 两个女生在宾利车前交谈,其中二十多岁的那个目光中隐约有着感激。 或许是前两张照片一张比一张让人失语,这照片一出,半天没人接话。 良久,小小的小问:“这又是哪路大仙儿?” 过了是两分钟,下面才又重新出现了评论。 朕是太后:“都别说话,听我给你们科普!” 众人见有人要实力分析,他们纷纷表示搬着板凳坐了下来。 朕是太后:“作为一个魔都人,我一定要说!上面图片上的美女,那可是一个超级白富美!周华雄你们认识吗?这是他独生女儿周静姝。” 很快,有人为了等下也当话题牵引者,他们千度了一下周华雄,等跳出来人物介绍以后,他们震惊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东阳西升:“……谢谢前面的网友,你让我知道了什么叫世代富豪。” 一百多年的家族企业,这种背景,整个国家也找不出来多少,更别提实力强成这个样子的。 这下子,不少人表示真的叹为观止。 西风破:“问题来了,这位高考状元的背景到底有多硬?” 这个问题刚一出来,下面就有人跟。 我是聪明人:“其实她出生的家庭很普通……” 神灯丁丁:“你在开玩笑吗?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她是山沟沟出来奋斗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是聪明人:“对啊!” 神灯丁丁:“呵呵。” 小小的小:“呵呵。” 董董爱我:“呵呵。” …… —— 省城。 白聪看着自己留言后面跟了一排“呵呵”,他恼怒之下差点把键盘给摔了。 “你想清楚,你摔了它,爸妈是不会给你换新的的。”白茵挑眉但。 白聪听完,顿时就把已经举在半空的键盘给放了下来。 “姐,你都不生气吗?”白聪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姐被诋毁了,但怒火还是忍不住。 什么傍大款还有不检点,那些人不过就是眼红而已。 白茵耸肩,诚恳的说:“早恋本来就不对。” “那你还谈恋爱。”一提起这个,白聪就更不高兴了。 白茵笑嘻嘻的说:“我比较成熟。” 可不是成熟么,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岁,都熟透了。 白聪白了他姐一眼。 这个时候,白茵的电话忽然就响了。 “是谁?”白聪随口一问。 白茵笑了,她道:“你姐夫。” 白聪:“……” 他总觉得他姐想要把他气死,然后自己好当独生子女! —— 别墅的大露台上,白茵眺望着不远处微漾的水波。 “茵茵。”司白夜喊。 白茵的语气变得格外的深沉,她幽幽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司白夜那边成功的顿了顿,“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司白夜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有点加速。 “我跟我爸妈说你是我男朋友的事了。”白茵缓缓的说。 司白夜异常的冷静,他平缓的“嗯”了一声。 白茵蓦然笑了,她挑眉问:“刚刚那一声闷响是怎么回事?” 虽然极其轻微,但怎么能瞒得过她的耳朵。 “绊了一下。”司白夜抿唇。 这边白茵迎着和煦的风,退散了夏日的灼热,她低声说:“你高兴么?” 司白夜张了张嘴,坦诚道:“……有一些。” 根本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白茵笑了,她笑的有些张扬,眉梢都带着明艳,“那就好。” 毕竟是她的人了…… 司白夜在那边愣了一下,这颗心,蓦然就跳的更加厉害。 白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咳了一声,“你知道泰戈尔么?” “知道,怎么了?”司白夜有些不解白茵为什么会忽然提起这个。 “那你知道这句话的下一句是什么么?”白茵闭上了眼,用极其缠绵的语气念:“有一次,我梦见大家都是不相识的。” 司白夜想到了自己曾经留学的时候在在图书馆里看过泰戈尔的《飞鸟集》,再听白茵微温又略带戏谑的语气,他忽然耳尖一热。 白茵听司白夜那边良久都没有动静,她笑眯眯的说:“看来你是真的知道。” “我们醒了,却知道我们是相亲相爱的。”白茵又念。 司白夜不自在的换了只耳朵听电话,这声音让他那边的耳朵有些发麻。 良久之后,司白夜放下了手机。 在一旁从头听到尾的董池撇了撇嘴。 要知道,他这表弟警惕的跟什么一样,也就在接白茵大师的电话的时候才会这个样子,连他出现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能这么容易就被迷的昏头转向。”董池掏了掏耳朵,不厌其烦的给司白夜传授自己的经验,“不说别的,就这次,白茵大师一定是知道你古代的诗词都知道了,也没什么新意,她才选了个外国诗来哄你的。” 司白夜看了董池一眼,“我没挂电话。” 董池顿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一把夺过他表弟的手机,然后欲哭无泪道:“白、白茵大师,我错了!” 他就不该拆穿大师骗男人的把戏! 良久,董池也没听到那边有人说话,再一看,他表弟的手机上哪里还有通话! 董池:“……” 这一对儿都是骗子! 司白夜冷着脸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机。 “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根本不是不知道,你就是乐在其中!”董池砸吧了一下嘴,回过味儿来了。 司白夜动作一僵,接着,他淡淡的说:“我建议你看看你的手机。” 说完,司白夜就走了。 在司白夜走了以后,董池有些莫名的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等照常登录自己的围脖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围脖下面的评论,清一色的,都是求告知他表弟和白茵大师相识的过程的,还有求两人更多的合影的。 最后!竟然还有说他拍照技术太差的! 董池一口气没上来,再次被气个半死。 —— 省城。 白茵将手机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就准备往下面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茵忽然感觉到了一阵心血来潮,她蓦然抬头看着远方,眼中有着隐隐的吃惊。 白茵下意识的掐动手指,想要看清一些事情,然而就在下一秒,她的指甲划到了自己的食指指腹,顿时,食指指腹的血液就溢出来了一滴。 这还是第一次,白茵遇到了掐指算不出来的情况。 微微收敛了表情,白茵瞌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天眼就被开启。她的天眼,已经很久不曾用过了。 过了好几秒,白茵才放弃性的张开了眼。就在刚刚的时候,她竟觉得天眼之中雾蒙蒙的一片,连周围的各处气机都隐不可现。 白茵动作微顿,她莫名的叹了口气。 此间此时,天机蒙蔽,天眼覆尘,诸事皆不可见。若非人祸,即为天灾! 然而,这灾相到底会应在哪里? 肉跳 肉跳 白茵在露台上待了一会儿, 接着她沉吟了一下, 就下了楼。 刚到二楼的时候, 白茵就碰到了白聪, 她神情有些严肃的说:“告诉爸妈一声, 这三天无论如何不要来天台。” “你要做什么?”白聪有些不解, 但看他姐的表情, 他的心骤然也提了起来。 白茵笑了一下,“我去起一卦。” 白聪直觉这次的事情有些怪异,他的表情也不自觉的出现了变化, “我知道了。” 见白聪想走,白茵一把拉住了他,“你口袋里有硬币么?” 白聪愣了一下, 虽然不知道他姐想要干什么, 但他还是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四个口袋,他只抓出来了两个一块的, 两个五毛的硬币, “这些够不够?” 白茵嘴角一抽, 她凉凉语气道:“你说呢?” 说完, 白茵把那两枚一元的硬币给拿走了,“再给我找一个去。” 白聪看到白茵嫌弃的表情, 他翻了个白眼, “等着, 我去问爸妈要一个。” 王秋芬和白勇两个人经常买菜做饭,口袋里的零钱简直不要太多。 很快, 白聪就拿着一小捧硬币上来了,跟在他身后的还有王秋芬和白勇两个人。 “我听你弟说你三天都要待在那上面?”王秋芬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 白茵一边快去的挑选着硬币,一边肯定的点头。 “那你连饭都不吃了?”白勇皱着眉。 将三枚挑选好的硬币握在手里,白茵抬头笑着说:“不光不吃饭,到时候会有别的情况出现,你们到时候别慌,不会有事的。” 白茵这边先给王秋芬他们打了个预防针,毕竟出现什么情况都是不可估量的。 听白茵这边说的有些奇怪,王秋芬和白勇缺没有想太多,他们齐齐点头。 “放心吧,我和你爸可没怕过什么。”王秋芬拍着胸脯保证。 白茵顿了顿,她转身叹了口气,“你记得看好咱爸妈。” 白聪也觉得不会有什么,天还能塌了不成? “放心吧,放心吧。”白聪连连保证。 白茵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以后,她眼中凝重之色一闪,然后才抬步上了别墅上面的露台。 —— 露台上。 白茵将三枚硬币搁置在自己的面前,接着她就盘膝而坐,缓缓的闭上了眼。 六爻起卦需用三枚铜钱,但也并非只能用铜钱,现在就白茵准备用三枚一元硬币代替。 实际上,不必用硬币,就连随手摘下的三片树叶都可以起卦,只是这次事情严重,白茵需要借助硬币中的信仰之力来使卦象更加的万无一失。 人民的信仰,势必要回归于人民之中。 两个小时后,白茵缓缓的进入了灵台澄空的状态,心中无悲无喜,种种之事皆如浮云而过,眼中半点情绪都无。 所谓三日沐浴斋戒之后达到的状态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定下阴爻、阳爻之后,白茵右手一翻,三枚硬币便出现在了她的掌中。 白茵口中吞吐,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出来,她像在问什么,但面前不过一片空空荡荡的地面和瑟瑟的夏风。 将心中所求之事尽数吐露以后,白茵就蓦然将手中三枚硬币抛出。 “叮叮当当”,三枚硬币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这声响不大,却又带着奇异的韵律。 很久之后,那三枚硬币像是被什么压制了一般,旋转个不停。 白茵整个人不动如山,她将手覆盖在其上空,在阳光下形成了淡淡的影子,顿时就形成了一片遮蔽,投落淡淡的阴影。 那三枚摇晃不止的一元硬币微微一颤,顿时就倒了下来。 白茵只扫了一眼,就又将硬币拾起,整齐摆放在身前。 九为极数,六为吉数。如此,白茵枯坐六个时辰以后,复又重复刚刚的动作。 六个时辰,十二个小时。刚好夏至刚过不久,正是日照月升对半的,也是阴阳在世间均衡之时。 六爻起卦一共需要摇卦六次,到了第三次的时候,白茵蓦然就感觉到了一丝吃力,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表情平静的将这三枚硬币再次投掷了出去。 一丝乌云悄然开始聚集。 到了第四次的时候,白茵直等了足足十多分钟,那硬币才倒下。就在这个时候,一丝电光突然就映入了白茵的眼帘,接着就是轰鸣的雷声。 随着白茵越发深入的动作,天上的雷声越发的大了。 水汽渐浓,大雨倾盆而下。 —— 别墅,客厅里。 “这都第二天了,你姐不会饿着吧?”王秋芬眼中有着担忧。 白聪嘴里叼着一块儿肉,含混的说道:“我姐一看就是有事儿,你就别管她。” 白聪刚说完这一句话,那边天色突然就暗了下来。这早晨明朗的天空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夜晚,昼夜顿时颠倒。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让白聪一下子没准备,他嘴一松,被咬了一口的肉就掉了下来。 “外面下雨了。”他闺女可还在楼上呢。 白勇放下了碗筷,他擦了擦嘴。 本来王秋芬他们都以为是天气预报不准确,加上夏天下雨还是挺普遍的,就没有太过注意了。然而雷声越来越大,到了后来,这雷的架势恨不得将别墅劈成两半,就连一向胆大的白勇都被唬了一跳。 “这天是要塌了吗?”白聪有些结结巴巴的说。 王秋芬吞了吞口水,然后小声道:“不会吧……” 白聪稳了稳心神,他飞快的掏出了手机,然后查询了一下天气。等他看到那醒目的晴天之后,他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般。 “这气象局真是不靠谱。”王秋芬扫了一眼白聪的手机屏幕。 白聪合上了手机,他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个期间,又是一声闷雷轰鸣落下。 “……这动静,不是我姐搞出来的吧?”白聪这时已经不得已得捂住耳朵了。 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白聪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什么天不会塌下来,这不就快了吗?! 天气骤然的异常,气象局不可能不随时更新,最大的可能是对方根本就没有监测到,这样就没有更新这一说了。 “胡说什么呢。”王秋芬才不信白聪的胡说八道。 然而一旁的白勇却默不作声,他皱着眉头,不断的回想着白茵交代的事。 这时候,王秋芬有些坐不住了,“你说我要不要上去给闺女送把伞?” “别去了。”白勇开口阻止,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恐怕是你儿子说对了。” 这动静说不定真是他们闺女搞出来的。 “她到底在干什么?!”王秋芬气急。 但也就是这样,王秋芬也说上去的事了,万一真的是她闺女弄出来的,她可是听电视上说过,做法的时候被打断可是要反噬的。 “我姐不会是要成仙了吧?”白聪实在是没忍住自己的想象。 “啪”,王秋芬的巴掌声被雷声掩盖到微不可闻,但白聪还是感觉到了自己脑袋上忽然一疼。 王秋芬咬牙,“你瞎说什么呢!” 白聪也觉得自己是在胡说八道,他不敢反驳,终于老实了起来。 这样阵阵的炸雷之声一直持续了小半天才停下,等天气晴朗之后,王秋芬三人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又过了四个小时,露台上的门终于在他们翘首以盼中被打开了。 —— 白茵看着已经收敛回去的乌云,她捡起这三枚硬币,用自己干燥的手指拂去上面的水珠,之后就捏在了手里。 很快,她就转身打开露台门,准备下去。 白茵看着眼前直勾勾看着她的三个人,她干咳一声,“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白聪也不说话,他张着嘴吧看着浑身没有沾染半点雨渍的白茵,接着,白聪又偷偷瞄了露台一眼。 全/裸的露台上,一块儿干燥的印记十分的显眼。 不止白聪,就连王秋芬和白勇也看见了。 王秋芬也不回答白茵的问题,她反问道:“这雷真是招来的?” 白茵斟酌了一下,然后迟疑的说:“这个应该叫天谴吧?” 与世间雨降不同的是,这乌云由天地秩序而起,惩罚泄露天机者而生。 王秋芬和白勇被白茵这一句“天谴”吓得不轻,两人飞快的把白茵拽了过来,把她浑身都检查了个遍,确定没有受伤和异常之后他们才放缓了被提起的心。 白茵也知道了她爸妈似乎是误会了,她赶紧解释:“这天谴不是专门冲我来的。” 其中归于她的,不过是一小部分而已。起虽因她而起,然大道三千,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她若有心救人,那上天自然也会留下一线生机,不会赶尽杀绝。 这天谴谴的是那一瞬间确定了的将亡之地,因为两方有一刹那的接通,对方气机传来,自然就会引动这边方寸天地的排挤。 尽管气机泯灭极快,但白茵还是感受到了,再加上六爻卦象的显示,她自然确定了灾难即将发生的位置。 “川省……”白茵顿了一下,她望着西方说:“那里灾祸将临。” 王秋芬三人的顿时心中一颤。 白茵转头看白聪,她挑眉问:“上次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旅行么,现在你还去不去?” 白聪吞了吞口水,犹豫不决。 顾忌 顾忌 “去。”白聪目露坚定。 白茵眼中闪过微光, 她笑了一下, “那你跟我走吧。” 白聪有些惊愕, ”现在?” “自然。”白茵点头。 时间紧迫, 变故不日便来, 当然是早做准备为好。 这个时候, 王秋芬见这两个人匆匆就下了决定, 她眼中闪过纠结:“你们……真的要去那边儿?” 她闺女推算出来的是天灾,如果是真的,那人在天灾面前会有什么反抗之力呢?她心中是不愿意这两个孩子去那里的。 白茵看出了王秋芬的担忧, 她心中一顿,然后保证一样的说道:“我一定会保白聪无恙的。” 这根本不是白聪这一个人的事,还有她自己的安危! “真的不能留在家里?”王秋芬不死心的问。 白茵表情一哂, “我要是在家里, 那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就算是打电话给川省的省委书/记、省长之类的可以下命令提前让当地人躲避的人物又能怎么样,他们终究也不会信任她的, 到头来也不过是眼睁睁的看着大灾将近而束手无策。 ”算了。”王秋芬还想说什么, 就被白勇给拦下了, “随他们去吧。” 既然他闺女都保证了, 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尽管如此,白勇还是严肃的交待了一句, ”我这辈子不想当烈士的父亲。” 无论会有多么大的荣耀, 哪怕被人称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也好, 他都不愿意白茵和白聪出任何的意外。 白茵笑了,“放心吧爸, 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的。” 在临行的时候,白茵也只带了那块汉代螭龙玉玉佩还有上次市里慈善拍卖会上花了三百多万拍下来的帝王绿无事牌,这是她如今身上有且仅有的两个法器了。白茵将这两个东西收入到口袋里,到了她如今的这个境界,早已不需要依仗外物了,沾叶飞花皆可成器。 很快,白茵就带着白聪离开了。 —— 飞机上,白聪半点没有第一次坐飞机的紧张和刺激感,他现在满脑子都被“川省即将有灾”这个念头给塞满了。 飞机起落带来的颤动感让白聪骤然清醒,白聪紧紧的握着头等舱的扶手,他抬头,认真的问:“姐,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让我来这里?” 这问句并非是埋怨,而是大脑在高速运转之下难得的清醒。白聪无论如何是不肯相信他姐明知道川省有危险还执意带他去的,这并非是往常的嬉闹,甚至关乎于身家性命了。 白茵似乎已经猜到了白聪为什么会这么问,她同样回望白聪的眼睛,一派坦然,”你应当知道,这个世界上并非世事都是公平的。有的人自出生开始就身带福泽,必然是要扶摇直上,脚踏青云的。” 而剩下的诸多人,则会碌碌无为一生。 白聪如今成熟的不像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他终于有些明白他姐这么多年以来,到底都教给了他什么。 “我是不是,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天生好命的人?”白聪歪着脑袋问。 ”你是我弟,我当然给你看过这些。”白茵微笑,她挑眉将白聪的头摆正,“你猜对了。” 果然啊,他虽然看了那么多的电视剧,可到了自己身上,他果然不是什么主角。 白聪虽然很早之前就明白了这一点,但他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白茵见他这个样子,她好笑的拍了拍白聪的脑袋,“你醒醒吧,这世界上这么多人,谁都能变成最厉害的,那还不乱套了?” 白聪一想,觉得也是。于是他抛开这些,疑惑的问:“不过这和我跟你来川省有什么关系?” “逆天改命。”白茵缓缓的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词。 所谓命运,白茵早就说过这并非是一成不变的。 “我不能直接帮你,这到最后会害了你。”白茵眯起了眼睛,她眼中划过淡淡的狡黠,“不过你可以自己去争。” 救众生于危难之中,这对于神佛来说都是大功德,更别提对人,那就更是冲天而来的福缘。 白聪有些明白,但又不是特别明白。 白茵见状也不再费心解释,她闭上眼睛提醒道:”过几个小时我们就到川省了,你赶紧休息。” 白聪虽然没见过真正的天灾,但他在电视上和网络上都见了不少。想到那些画面,白聪顿时心中一紧,赶紧清空自己的脑子按照白茵的话去做。 —— 三个小时以后,白茵和白聪下了飞机。 白茵看着川省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之下,没有人知道这里面掩藏了多少的危险和杀机。 想到这里白茵顿了顿,她两手空空,白聪也是一样,两个人就这么什么也没拿,就出了机场。 忽然,白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停了下来。 “怎么了?”白聪警惕的看着四周,好像要准备看出什么异常来。 白茵扬了扬眉毛,“你姐夫来了。” 白聪一噎,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既有抗拒又有好奇。 有些人就像是天生的聚光体,远远的,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白茵看着迈着长腿从不远处走来的司白夜,等他到了她的面前,白茵才笑眯眯的说:“你来了。” 司白夜点了点头,“嗯。” 白聪看着冷冷淡淡男人,他不自觉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像是被冷到了一般。 白茵看白聪这个样子就笑了,她凑到白聪耳朵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他这是害羞了,你看着吧。” 听白茵这么一说,白聪就克制不住自己打量的目光了。 果然,在下一秒,他就看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姐夫的背挺的更直了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白聪心底的抗拒莫名的就减少了一些。 大约,是因为他对全世界喜欢他姐的人都提不起敌意来。 白茵现在也无暇顾及白聪的心里活动了,她看着司白夜,然后迟疑道:“我总觉得你给我带了好消息来。” “是。”司白夜也没有躲闪,只是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棘手,“我大舅是现在的川省省长。” 司白夜如今的大舅是白茵之间是见过的,是董光耀。当时他们两人虽然没说上几句话,但因为之前她对董昌国的承诺,对方势必是会和董家第二代的几个人商量的。只是如此以来,这件事说好办也好办,起码门路是有了。可说不好办也不好办,因为一个不小心,对方的政治生命也会即将结束。 果不其然,因为有司白夜的引荐,白茵很顺利的就见到了董光耀。但董光耀在听到白茵的讲述之后,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来。 “你知道停封三日川藏线会有什么后果么?”董光耀隆起眉头,他目光犀利的看向白茵。 藏区资源本来就少,近些年来,都是靠川省省城的运输,一旦停下,那就即将面临着暴动和行路瘫痪。而且川省地处险要,无数的人在这里来往。更何况,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各大旅行社带人来旅游的好时节,这条线路如果被封,省里面临的经济损失将是不可估量的! 还有一点就是,他是省长,上面还有一个省委书/记,两人同级监督之下,谁都不敢行差踏错。无论怎么看,这件事都不现实。 白茵虽然不曾参与过政治当中,但该知道的事她还是知道的。今天她来,本来就是以商量为主,商量不妥当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董光耀本来以为白茵是会一力劝阻自己的,但没想到她表情半点恳求之意都没有,甚至连认真的劝说都没有几句。 白茵这样的表现,反而让董光耀心中一顿,表情也有些微微的凝重,“这件事,真的很严重么?” 董光耀见识过白茵将董启明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他也并不怎么觉得白茵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所以他倒没在事情的真伪上质疑白茵。 白茵看着窗外已经渐渐从地气中渗漏出来的黑雾,她点了点头,肯定道:“严重,会比你见过的所有灾难都严重。” 地气外泄,一省的气运衰落,怎么看都是大灾。况且这太阳热烈,日间阳气大盛,尖锐之意直冲天际,更是扩大了此次灾祸的范围。 虽然不会强迫董光耀,但他问什么,白茵都会给他解答。 董光耀在很多地方都当过政,他经历过的天灾也算不少了,比他见过的所有的灾难都严重,那该是怎样的惨烈? 董光耀见白茵不似说笑,他心中微凛,“你能肯定一个时间么?” “我只能尽可能的缩短,不能确定具体时间。” “那地点呢?” “我还没去实地见过,不过这个或许可以。” 听到这里,董光耀微微松了口气。 到了最后,董光耀又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这次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而不作为呢,那你对老爷子承诺的事情还做不做数?” 白茵笑了,她指了指紧闭的门:“我让你把秘书都请出去,你就该知道我的回答了。” 所有人只会当董光耀只是接待了自己的外甥,没有人会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这也就是说,无论他这次会不会有所行动,她都不会食言而肥。 一时间,董光耀的心热了又冷。 白茵面对着董光耀的眼神,她平淡的说:“我只尽我所能。” 临走的时候,董光耀没看到白茵的嘴巴动,但她的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就是这一句话,让董光耀顿时一震。 “如果你顾忌的是省委书/记的话,我想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原来,她那句尽她所能不单单是指来找他,还包括肃清所有能形成阻碍的人和事。 既然董光耀无法在川省只手遮天,那白茵就把路给他铺平了! 序幕 序幕 白茵说完这句话, 也没有确切的交待自己怎么样解决, 就径自的走了, 留下董光耀在原地皱折眉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楼下, 白茵看着司白夜, 玩笑道:“走吧。” 司白夜唇角微勾, 语气缓缓,“我又是你司机?” 白茵耸肩,她看向白聪, 遗憾的说:“没办法,我们两个还都是未成年。” 被点到名字的白聪眼神有点无辜。 司白夜顿了一下,然后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车钥匙, 眼中闪过无奈:“走吧。” 白茵拉着白聪就坐上了一旁停靠的车。 车子缓缓的驶出了省区, 一路上,司白夜不免问起了白茵的打算, “你准备怎么做?” 白茵叹了口气, “我能怎么做, 尽力而为而已。” 要是把所有的人尽数救下, 到底是不能实现的。 白茵想了想,然后看向司白夜, “到时候你暂且回避吧。” 司白夜和白聪不一样, 修了玄道的人万事都要沾染因果。白聪则不必, 他是普通人,所有的功德都会化作他日后的福泽。 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转了个方向, 耀眼的光线投落到司白夜冷峻的脸上,他的表情淡淡,只是口中说出的话让白茵有些惊讶。 “我如今也是阴阳境,这件事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一脚踏阴阳是褪去凡尘的第一步,如果做到了,那就可以触摸到一些天地桎梏,若有心规避的话就要简单许多。 白茵愣了一下,她纳罕的看着他,“我怎么察觉不到。” 过了一秒钟,白茵就恍然大悟,“你的天眼也开了?” 天眼带来的其中一个效果就是蒙蔽自身,当初天生天眼的李穆清看不透她的过往未来,就是这个道理。 司白夜点了点头,“嗯。” 听着他的回答,白茵嘴角一抽,“从古至今开天眼的都没有几个,我现在数数我见过的都不下五指之数了。” 当真是大白菜一样! “不过,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护持?”白茵挑眉。 她当时自己开天眼开了不少年,现在司白夜恢复神志才多久,他这个样子急切,倒好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 迎着白茵若有所思的目光,司白夜抿紧了唇。 白茵忽然就想到了自己自己当初来的蹊跷的晋升,又想到司白夜当初突然出现在镯子里的魂魄,这里面要是没有司白夜的原因,她是不会相信的。倒不是她这阴阳境有问题,只是来的太快了,远没有达到水到渠成的地步,快的好像是突然汲取了谁人的力量一般。 想到这里,白茵心中微滞。 司白夜看到白茵问了一半就不准备问下去了,他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接着冷着脸开车。 —— 车子花了两个多小时才隐约进入了群山。 白茵看着光秃秃的已经开始风化了的山,他们行驶的路的旁边就是涛涛岷江之水。 因为正在汛期,水流有些湍急。淡绿色的水波撞击到石头上,顿时就变成了亮眼的白色,在阳光下面,这一幕有说不出的好看。 本来这个公路应该是人烟稀少的,但因为夏季美景,单单这一路上白茵看到的旅行大巴都不下于三辆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白聪,看到这个画面也在心头上笼罩了一层的阴影。 “这些人,都是会遇险的么?”白聪干着嗓子问。 白茵点了点头,她刚刚看过了,这车顶上凝聚的气机滞涩不散,车上坐着的人皆是眼下青黑,人衰之气从脚下冒出,隐有将人寿运往下拖拽的意思。 这场灾难,要远比想象当中的惨烈…… 白聪的嗓子有些发抖,“那可是将近一百个人了!” 每辆车上坐了三十个,三辆车里加起来少说都得有九十个,还不算上其他已经进了里面的人。 白聪根本不敢往下想,他在看眼前的青山绿水的时候,他看到的已经不是风景,而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是张着大嘴的凶兽,即将残忍的吞噬人的性命! 白茵看着层层叠叠已经弥漫到苍穹的衰气,她微微的闭上了眼,再睁开,天眼就被打开。 到了这个时候,白茵已经顾不得用逐自用脚程丈量挑选每一个风水宝地,气运稳固的各处天然安全之处了,开启天眼虽然耗损不少,但这也是最快的办法。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司白夜终于将车子停在了汶县标示牌子的下面。 白茵看着眼前几乎已经浓成一片的血腥衰竭之气,她脸上微笑的表情终于收敛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羌族打扮的老婆婆从自家的房子里出来,她看到白茵一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热情的招待道:“你们外地来旅游的吧,在我们这里歇歇脚?” 因为这些年来旅游的人越发的多了,再加上政府对他们的政策十分的优厚,这让整个羌族对外界的敌视都降低了很多,其中有很多羌族人趁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对外打开自己的家门,赚几个歇脚钱来过日子。 白茵笑了一下,十分礼貌,“那就打扰了。” 转头,白茵对白聪说:“给钱。” 白聪赶紧从口袋里翻出二十块钱递到老婆婆的手上,顿时让老婆婆喜不自胜,她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布包里拿出皱巴巴的零钱,要找给白聪。 白聪连忙摆手,想要拒绝,白茵却示意他收下。 到了屋子里的时候,白茵和司白夜都坐在那里,只有白聪急的整个人都要烧着了。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他姐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呢?! 白茵看了白聪一眼,淡淡的说:“坐下,冷静冷静。” 白聪发热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他帮不上什么忙,一切都得要看他姐。 等那边老婆婆喊了几声,那边一个老公公拖着有些坡的脚就端着茶出来了。 白茵和司白夜同时接过两人的茶杯,或许是因为听不懂白茵在说什么,老公公并没有回答白茵的那句“谢谢”,等老婆婆把白茵的话用他们自己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之后,老公公才冲着白茵露出了一个淳朴的笑容。 白茵的手顿了顿,她喝了口茶,状似无意的问:“你们这附近大概有多少人?” 老婆婆十分的好客,她以为白茵只是来聊天的,于是就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大概有三千人吧,至于在别的山头住的,那就不知道了。” 而整个汶县,统计的可是有十多万人。如此以来就表示,这些人居住的十分的分散,就算是政府下命令召集,那也是在短时间内召集不完的。 白茵沉默了一下,接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然后笑眯眯的说:“我刚刚看那个老爷爷,他的腿是不是有问题?” 老婆婆叹了口气,“老毛病啦,年轻时候放牛放羊的,老来就落下了病根,也不算是大毛病。” 白茵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很快她就笑着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看,我刚跟人学了点儿东西,听说能治这个。” 老婆婆以为白茵是在开玩笑,又见她眼中有玩闹的意思,就当她是为了好玩儿才提出这个要求的。 “他那个腿糙的跟老树皮一样,当心刮伤你小姑娘的手。”老婆婆乐了。 虽然如此,但老婆婆见白茵也是好心,她就把自己的老头子找了过来,对他嘀咕了几句话。 老公公先是一怔,接着就站在了白茵的面前,他见白茵年岁不大,很自然的眼中就出现了对后辈的包容。 白茵看着对方积年劳累之后有些变形的膝盖骨,她毫无障碍的捏在了对方膝盖部位几个穴位。 一阵针刺一般的疼痛过后,老公公还没痛叫出声,那边白茵就弯了弯眉眼,“你走两步看看?” 老婆婆本来还没把白茵这几下下戳乱点放在心上,但等她看到自家老头子毫无障碍的走了两步之后,她脸上骤然出现了惊喜。老公公看着自己能够灵活活动的腿,脸上闪过惊疑不定。 很快,两个人就将目光投在白茵的脸上。 白茵连忙摆手,“这是我刚学的。” 接着,白茵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山上隐约可见有稀稀拉拉的村落,“我们刚从那山上下来,我是从那山上一个藏医那里学的。那人现在在免费给人治病,听说很厉害。” 只学了一会儿就有这么大的本事,她这老头子的陈年旧疾就这么被治好了,那真人是不是要更厉害,对方是神仙下凡了么? 老婆婆既惊且喜,她也上了年纪身上也是带着病痛的,爬山对他们来说可不算什么,更何况听眼前小姑娘的意思,看病还是免费的,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降喜讯! 白茵又喝了一会儿茶,然后就要走。看白茵准备离开,老婆婆又把刚刚白聪给的二十块钱硬要塞给他们,就当刚刚白茵看病的报酬了。 白茵推拒之后,就上了车,留下表情急切的老婆婆在原地。 车子缓缓行驶在路上,白聪惊奇的看着白茵:“姐,你还会这个?” “会是会。”白茵叹了口气,然后缓缓道:“但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立杆的治疗。” 哪怕是西医吃药都得有一个发挥药效的过程。 “那那个老爷爷的腿怎么没事了?”白聪不解的问。 “我刺激了他腿上的穴道,那个效果只是暂时的,两三天就会被打回原型。”白茵解释道。 白聪也不傻,他忽然就明白了什么,“你是想用这个吸引那些人上山?” 白茵点头。 在这个地方,藏医地位之所以崇高,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是从寺庙里出来的,还有就是藏医实在是太过于稀少了。医疗条件不够,导致疾病大肆累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免费看病的医生,许多身上有病痛的人都会去找一找试一试的。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白茵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那个山有什么稀奇的么?”白聪问。 那座山坐落在三山环绕的地方,一旦发生灾患山上的石头就会不断下落,怎么会没事? 白茵望了过去,些感叹性的说:“有两个玄武兽坐镇,再没有比这个更安全的地方了。” 一路走来,也就寥寥几个地方相对安全一些,但加起来都没有这里稳固。 白聪虽然听的如坠雾中,但看他姐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就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了。 良久之后,车子赶到那座山的山脚下。 等司白夜开门出去之后,白聪才偷偷拉了白茵的衣服,小声问:“你说,那个省长会有动作么?” 就是他姐再有本事,孤身一人也改不了所有人的命运。 白茵笑了,她指了指司白夜的背影,然后玩味的说:“他可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我这个问题。” 司白夜已经知道结果了,如此,就不必再问。 告知 告知 等白茵走了大概有四五个小时之后, 董光耀看着已经缓缓坠落的夕阳, 他紧锁的眉头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期间, 董光耀也想给他父亲打电话商量一下, 但等拿起电话, 下一秒又被他放了下来。现在他要是跟别人透露这个消息, 那以后只会是授人以柄。 他到底该怎么做?如果选择视而不见, 那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毕竟没有人会相信有人能预测这种事情,他提前做的准备的话, 甚至还会有不小的功绩可以赚。 可,那些人都是他治下的人民,他们还尚且身处安逸, 一朝大变之后, 又会是怎样的情景? 父母官,父母官…… 董光耀在心中默念这三个字, 到了后来, 脸上竟然挂上了苦笑, 他们家还没从白茵这边捞到什么好处, 倒先被她出了个难题。 忽然,董光耀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 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在犹豫了。也正是现在, 一个政客的胆魄和魄力都在一瞬间被拿了出来。 考虑了几个小时, 已经够久了。 就在董光耀的手刚放在内线的电话上面,那边就有急切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董光耀眉头一皱, “进来。” 秘书得到许可之后就推门而入,而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位……刚刚进医院了。” ”怎么回事?”董光耀有一瞬间的震惊。 但随即,他就明白了什么。 秘书并没有从董光耀的神色上看出什么,他只是将自己得到的消息汇报出来:“听说是急病,凶险的很。” 那位一倒下,短时间内这一省运作的单子大半就都要压在董光耀的身上了。秘书的本意是想让董光耀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工作计划出问题,他完全没想到董光耀心中计较的却是别的事情。 现在这个时候,他有绝对的权利,不会有人质疑他的任何决定。这下子,董光耀更加确定这件事的真伪性了,那位平时身体可好得很,这一下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病倒了,其中若没有人为,他怎么可能会相信? 白茵已经把主动权亲手递到了他的手里,董光耀怎么会不接! “告诉下面的人,从现在开始到三天之后,把整个川藏线给我封了!”董光耀的眼睛深的吓人。 秘书被吓了一跳,他赶紧说:“省长,旅游局那边怎么办?” 封三天,那可是不计其数的损失! 董光耀既然迈出了第一步,他就不会再束手束脚的,既然做了,那不如做了彻底,“还有那些已经进去的,让他们连夜撤出来!” 秘书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要清空整条线路啊,历任省长可没有人做出过这种疯狂又莫名的举动的!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么?”斟酌了一下,秘书还是说了出来。 “如果。”董光耀目光炯炯,里面全然是肯定:“我说这里三天后会有一场大灾,你信么?” 秘书从来没有想过是这个理由,他看着董光耀,沉默了。 董光耀看出了秘书眼中的不赞同,他叹了口气,这种事情别人怎么可能相信,说出来也不过会让人以为他疯了。 这次,他可是几乎把身家性命都给压上了。 —— 汶县。 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白茵站在山上眺望着远方,一旁就是神色莫名开始紧张的白聪。 至于司白夜,他现在正在羌民家中给人看病。 今天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大概有百十个人。白茵把其中老弱病残,体格不够强健的给想办法留了下来,至于那些年轻力壮的,她打算让这些人明日里再带一些人上来。 余下的时间不多了…… 夜晚的天空远没有白日的意境,倾仄的,仿佛随时可以压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白茵听到了山脚下传来的警笛声。很快,山腰上的寨子来了人,一时间竟然是灯火通明。 白茵看着有人举着晃眼的应急灯,给前面的人照路,而那个前面的人则满头大汗的走在山路上,她想了想,然后迎了上去。 看到白茵,董光耀第一件事就是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然后玩笑着说:“这路不行,车都上不来,明年政府可得好好拨款修一修。” 白茵笑了,看她脸上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董光耀就知道她是算准了的,他一定会来这里。 “你就不怕我真不来?”董光耀看了看周围闻讯陆续出来的羌民,他想摆出以前去各处考察见群众时候的表情,但一想他不能暴露身份,随即又收敛了起来。 白茵挑了挑眉,罕见的捡了些好话来说:“司白夜说过,他这个舅舅可是个好官。” 这一记马屁拍到董光耀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舒坦。 “你现在聚集了多少个人了?”董光耀问。 白茵耸肩,“一共加起来刚刚过一百个。” 董光耀有些失望,他沉吟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现在身处的困境也说了一遍,“我带的人也不多,一共就三十多个警察。” 他问省公安厅厅长要人的时候,对方脸色上的为难可是异常的清晰,只推脱说系统里的人都是有各自负责的岗位的,根本不能抽掉出来多少人。董光耀也想的明白,在所有人的眼里,他这可能是疯了,这次以后,指不定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抓手里的位置都给折腾没了。人家根本不愿意陪着他胡闹,他也总不好拿着权利逼着对方就范。 虽然董光耀说的并不十分的明白,但白茵还是听懂了的。她只神色自若的问了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那个厅长应该是来了吧?” 董光耀现在还坐在省长的位置上,这个面子无论对方怎么想的,现在都得给。 董光耀见白茵猜的准,他也不卖关子,接着就说,“来了,一会儿就上来。” 很快,就有一个和董光耀差不多年岁的人从后面走了过来,只是对方身后跟了不少的警察,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警惕。 白茵看到这个阵仗,她嘴角一抽,就把实话给说了出来,“我总觉得,他不是给你面子来的,而是抓我监狱的……” 秘密抓捕了一个妖言惑众的人,在事情还没闹大之前让省长清醒过来,这功劳在董家那里可是大了去的。 董光耀做官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副波链不惊的面孔,就算是被白茵一语戳穿,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 “你有办法解决么?”董光耀虽然知道白茵的本事,但为保险起见,还是多问了一句。 白茵耸肩,“现在他才是关键,当然必须得有办法。” 只是之后恐怕对方得被吓出个好歹来。 郭霖翼看到白茵打量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顿时心里一凉。 “这位是……”郭霖翼上来就将视线放到了白茵的身上。 这一路上,他也想从董光耀的嘴里套出话来,但无奈对的嘴可不是他能撬开的。虽然他是审讯出身,脑子也聪明,但论起心眼儿,他怎么可能是董光耀的对手。直到到了这里,郭霖翼看到董光耀对白茵的态度,他才隐约猜出整件事背后都是眼前这个女生搞的鬼。 “这个是向我举报此处有灾难的举报人。”董光耀的语言带着全然的艺术,他并不提什么“大师”之类的字眼。 郭霖翼眼中闪过异光,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自然,“那这可真是一个大消息。” 说完,郭霖翼竟然还伸右手出手来想要和白茵握手,显得十分的亲切。没有人看到,郭霖翼左手往后面打了个手势。 郭霖翼怎么说也是警察出身,没道理体力会比董光耀还要差,比着董光耀晚上来这一会儿当然是安排了些事。 郭霖翼的打算很好,那就是在抓住白茵的第一时间就一个过肩摔把她给甩到后面的警察堆里,到时候还不是说被抓就被抓,甚至还能保护董光耀不受到挟持。 然而事情一开始也是按照郭霖翼的设想发展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白茵在同他礼貌的握手之后,事情突然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只是郭霖翼,就连他身后的警察也一样,他们竟然都不能动了! 白茵看着从屋子里出来的司白夜,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还真不是她干的,一看就是司白夜那边动的手。 “时间不多了,想必你们没有证据是不会相信的。”白茵的表情变得有些郑重,她看着眼前的这些警察,缓缓道:“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之后的事情还是要靠你们。” “等一下你们看到任何的事情,都请不要惊慌。” 郭霖翼有些无暇顾及白茵都说了什么,他现在的经历让他很有些惊怒,他身后的警察也是一样。 白茵见他们脸上都有着挣扎的意味,她随即在空中轻轻的点了一下,一点光斑闪过,接着郭霖翼他们就能动了。 还没等郭霖翼或怒斥或震惊的情绪通过言语来表达出来,那边白茵又再次开口了,“子时已到,阴月照下。凡有灾祸,尽皆显现。夜渗之相,鬼门大开!” 随着白茵的高高低低的声音传来,郭霖翼的心中莫名流窜出了一股寒凉。 阴兵 阴兵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周围寂静的气氛让郭霖翼和那些警察都没有开口说话。 白茵围着他们在地上画了一个足够容纳四五十个人的大圈子, 然后叮嘱道:“你们等会儿一定不要走出去。” 郭霖翼想要嘲笑出声, 但不知道为什么, 敏锐的直觉告诉他, 等一下一定要按照对方的话去做。 不对劲儿, 一切都很不对劲儿。 就在郭霖翼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 他眼前忽然被一阵光火给刺的眼睛发痛,与此同时,他眼前的景象也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周围能看到的东西渐渐变得扭曲, 无数的黑雾从地底渗漏而出。隐隐地,空气中的物体甚至多了起来。 一股阴冷不受克制的窜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体里,只剩下已经睡下的羌民那里还是安静一片。 “丁零”一声, 仿佛是铃铛的声响从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 白茵同司白夜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自己身边的人挡在身后。 白聪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却明白一点, 那就是死死抓住他姐的衣服。董光耀年过半百, 也算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 但这个阵仗他是真的没有亲身经历过。 明明是夏夜的晚上,但下一秒仿佛整个天地都要被冻结起来一般, 森冷刺骨。 见郭霖翼和那三十多个警察冷的牙齿直打颤, 白茵顿了顿, 然后将口袋中的汉代螭龙玉佩给抛了出来。 螭龙玉佩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好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托起来了一般。董光耀和他的秘书,还有白聪看不到,但郭霖翼那些人在白茵燃烧了一纸符文之后就似乎能看到了什么。 微蓝色的光晕落在圈子里,让人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 “别有任何的动作。”白茵开口警告。 瞬间,就有人把手缩了回去。 温度就这么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在遥远的地方,仿佛是月色最浓之处,那里蓦然出现了一道大门。大门悄无声息的敞开,露出了黑黢黢的通道。只一眼,就让人神晕目眩。 白茵看着好几个人的目光变得呆滞,她低喝出声:“别看那个地方。” 那可不是阳寿尚在的人该看的东西! 白茵的声音仿佛实质,那几个人瞬间变得清醒,唯余下毛骨悚然。 他们、他们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甚至从这大门的另一方听到了动静。本来很多人以为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太过紧张的缘故,但随着声音的由远及近,他们终于忍不住骚动的起来。 或许是各种案件办理的多了,倒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出洋相。 董光耀和他的秘书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这三十多个人的表情里,他们知道他们看不到或许是一件好事。 山脚下隐隐出现了人头攒动的画面,但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已经陷入的睡眠,又有谁会成群结队的出来? 因为视力有限,郭霖翼他们看不到这些人都是没有脚的! 虽然看不到,但他们可以隐隐的感觉出来,这好像,并不是活人…… “是鬼……”不少人勉强维持着镇定,但实际上已经是两股战战了。 白茵看了看他们,然后安抚道:“放心吧,他们现在是感觉不到你们的。” 不然阴魂动乱之下,他们这些人都得被吞噬殆尽。 自铃铛的声音渐渐消失,锁链拖拽在地上的响动开始出现。 “当啷”、“当啷”。 郭霖翼维持的镇定的表情登时一裂,他身后不少的人也撑不住了,脱力一般跌坐在地上。 山脚下乌泱泱的,那些都是排着队投入那门中的魂魄…… 所谓阴兵借道,大概就是这幅光景。 ——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持续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在丑时之前,这个景象就渐渐的消失了。 而那闪令人恐惧的大门,也终于渐渐关闭。 等所有的情况都消失之后,白茵就收回了自己的螭龙玉佩。 足足半个小时,郭霖翼这些看到的的人才把自己的气息喘匀。 顾不得什么,郭霖翼撑着有些发软的腿,然后抬头问白茵:“那是什么东西?” “阴兵借道。”白茵微淡的嗓音穿到空气中,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周身一抖。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兵借道…… “现在该看的我都给你看过了,你现在意下如何?”白茵问。 郭霖翼看了董光耀,他没忍住露出了一个苦笑,看来这位还真不是神志出了问题,而是提前知晓了这些。 他们接受的都是唯物主义的教育,本来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但这种认知终于在这一刻崩塌了。 郭霖翼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白茵的问话,他只是颤着嗓子问了另一个问题:“那个……是地府的大门么?” 这个时候,董光耀和白聪这三个没察觉到半点异常的人终于知道眼前的这一群警察看到了什么。 白聪吞了吞口水,也安静的等着他姐的答案。 白茵耸了耸肩,“不是。那只是一个大灾前出现的异象而已。” 凡是地府之门,活人都不能看见,包括她和司白夜这种玄门中人。除非他们真的踏破阴阳境,到一个新的境界,也就是古籍中记载的踏破虚空,得道成仙。 就在郭霖翼松了口气的时候,白茵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心脏病都差点犯了。 “那是一场排练。” 来自于地府深渊的排练,如果放任,那之后的发展也不过是重新上演一番而已。 “怎么样,这些人你要不要救?”白茵转头,再次问郭霖翼。 经过这个动静,别说是郭霖翼了,就算是余下的那三十多个警察都对这件事深信不疑。 “救!”郭霖翼一口就咬上了这个字。 说完,郭霖翼就要拿出手机给省公安厅下命令,让附近的各个地区都抽调人手来这里。 接通手机的人知道郭霖翼的行踪,毕竟事关董光耀,对方本来以为今晚会有大行动,但郭霖翼的命令直接就让对方愣住了。 郭厅长居然被说动了,他竟然也参与了这种荒唐的事件里! 郭霖翼带来的那些警察有很多都不是普通的警察,身上带着职位的有不少,他们见状也纷纷拿出手机打给各自的小队。 他们之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自然是拼尽全力来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灾难。 白茵点了点头,她等郭霖翼通话结束以后,就拿出了一张地图给他,“这上面我做过标记的,都是相对安全的地方,这半山腰的山村可容不下这么多的人,你让警察带他们去那里。” 至于将人聚集起来的由头,那就不是她的事情了。 郭霖翼把这个地图看了一遍,将上面的标记都记下来以后,他才小心翼翼的把地图传给余下的警察看。 等白茵该交待的事情都交待完了以后,董光耀就带着秘书走过来了,“你能测算一下具体的时间么?” 白茵怪异的看了一眼董光耀,他这个问题之前已经问过了,现在看来,他这沉稳不惊的面孔恐怕里面的压抑也不少。 “就在后天。”白茵回答。 “别问我具体时间,这件事你已经问过了。” 董光耀深吸了一口气,他面上苦笑。很快,董光耀拉着郭霖翼就要往一边走,这件事还得他们两个协调商量。 郭霖翼看着脚下白茵画下的圈子,他看到了白茵点头之后,他才走了出去。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这么吓人?”董光耀有些好奇的问。 郭霖翼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再回忆一遍。 这件事,他以后的以后,永远也不想再想起了。 —— 第二天早晨,董光耀和郭霖翼商量了一个晚上,他们等把所有的细节都定了下来之后,两个人才去借宿羌民家休息。 那些羌民在听说这两个都是司白夜这个医生认识的人之后,很热情的就招待了他们。 白聪并没有亦步亦趋的跟着白茵,而是给司白夜去打下手了。从凌晨四五点开始,求医的人就陆续上山。 至于那三十多个警察,有一半在商量过后就离开了这里,去帮着把人往白茵画下的安全的地方带。 临走的时候,白茵也没有吝啬,她将临时花好的黄纸符分给了他们,只说是保平安的东西。那些警察忙不迭的就将这黄纸符收了起来,惹得留下的人忍不住眼热。 自从昨晚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他们真的不由得开始相信这些东西了。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白茵正在和董光耀还有郭霖翼吃饭,她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然后迅速的抬起了头。 董光耀和郭霖翼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五分钟以后,一个精神气十足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丫头还是这么敏锐。” “老家伙一把骨头还来这里。”白茵重新端起了碗筷,凉凉的说。 董光耀愣了一下,这个声音,不是李叔么? 果不其然,人影渐渐显露出来之后,端得上是仙风道骨,气韵自留。 来人可不就是李光道? 开坛 开坛 “这么久了, 小丫头说话还是这么的不好听。”李光道感叹道。 白茵还没有说话, 那边董光耀就喊道:“李叔。” 那么多人都没有出现, 单单就见了个李光道和白茵, 勉强再加上他那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身医术的外甥, 一共就来了三个人, 不知道他们三个到底能不能阻止这灾难的发生。 李光道看了董光耀一眼, 虽然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但按照辈分来算,对方这声叔他可是受之无愧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是没人来这里,而是各处人才凋零,来这里敢有任何异动不出一日就得暴毙, 没用的。”李光道颇有些怅然。 这天灾要避, 哪里有这么容易呢?玄门之中的人来的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白白往里面填人命。 “那李叔怎么来了?”董光耀还是有些不信。 李光道面上坦然, “我一把年纪了, 还怕什么?” 至于牵连至亲, 他现在除了一个孙女以外, 又哪里还有什么亲人。至于他那个孙女,不说天生天眼, 其运势也是得天独厚的, 这业果可落不到她头上, 这样一来他可没什么好顾及的了。 一旁的郭霖翼默默的吃着饭,董光耀敢让他在这里听着, 就不怕被他抓住尾巴。这一夜郭霖翼不只想了怎么样调遣人手,也把整件事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 上面那位省委书/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进了医院,其中不可披露的事情多了,他现在也算是上了这艘船了,再想下去就得掂量着来。 “不过我虽然来这里了,但……”李光道看了白茵一眼,明晃晃的把事情挑开了问:“一切还看这小丫头了。” 白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个时候董光耀也没那么多讲究了,猜谜这一套还是留着在官场上用。于是,董光耀连忙追问:“这话怎么说?” 白茵顿了一下,然后解释道:“站的越高,受到的限制越少,用起种种手段来才更加得心应手。” 起码不会出现明明知道方法,但就是无力使出来的情况。 董光耀听的是一知半解的,但那边李光道却是心下了然,“你果然到那个境界了。” 实际上,李光道早就有所猜测,但白茵一直没有明说,他也就不好判断,现在知道了,心中却总有些艳羡。 这人跟人果然是不同的,他一辈子都没有摸到的门槛,在别人那里就是个摆设。 白茵看了李光道,似乎是觉得有趣,她就指了指听到动静从屋子里走出来的司白夜,“我这个境界的,那边还有一个。” “怎么可能……”李光道觉得白茵就是在开玩笑。 历史上张道陵、李淳风这些也不过是这个境界,真当这是什么廉价的东西不成,一个时代还能出现两个? 然而等李光道转头看到司白夜之后,他的眼睛就瞪大了。真的和白茵说的一样,他根本看不出司白夜的深浅来…… “我倒是多余来这里了……”李光道抹了一把脸。 怪不得这两个人敢来淌这趟浑水! —— 到了傍晚的时候,来半山腰看病的人大约已经有一千人左右了。 因为时间上实在是太短,两天能聚集这么多人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些人自己带了干粮上来的,不然都借住在羌寨中,那还不乱套了。 看来的人多了,司白夜索性就在山腰的空旷地上,给这一千多人教授养生的知识,显得很有耐心,简直是有问必答,惹得董光耀和郭霖翼在休息的几分钟里也听了两耳朵。 几乎全部的人都听的津津有味的,浑然就忘了时间。 到了天色全黑了之后,司白夜才抿了一口茶水,然后神色淡淡的说:“今天就讲到这里。” 这些人看了看天色,然后齐齐的惊讶了。 看来今天要在这里住一宿了…… 虽然他们住在山区,但夜晚的山路实在是太过崎岖,还不如留下,反正现在是夏天,温度也不是很低。 等这些人或去羌寨借住或在地上直接睡下之后,白茵才走到司白夜的旁边,”你能看出来什么么?” 刚刚夕阳还未落下的时候,那霞光如血,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下来赤色一般。 司白夜摇了摇头,“以种种征兆来看,这次事情实在是不容乐观。” 白茵苦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时也,命也。 —— 到了深夜,白茵正在打坐养神,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白茵感觉到了这边有人往她这边来了,她顿时就睁开了眼睛。见是董光耀带着秘书和郭霖翼就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她疑惑的问:“怎么了?” 秘书的顶着上火起皮的嘴唇,急匆匆的说:“那边羌寨里养的牛羊躁动的很厉害,你看是不是……“ 是不是要开始了?不是说牲畜异动也是灾祸的征兆么? 他们在灾后去实地安慰群众的事情做了不少次,可这样眼睁睁的等着灾难降临的时候实在是绝无仅有。短短两天的时间,董光耀和郭霖翼看起来头发都白了一些。 在他们下达每一个命令的时候,那就是沉甸甸的人命! 白茵见这三个人实在是坐立难安,她摇头安抚道:“放心吧,今晚不会有事的。” 天灾将倾,却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至少要等到天亮。不然都在所有人熟睡之时发作,那就表明这次事情半点生机都不给人留,她之后做什么都是徒劳,更不可能之前还能让她窥探到。 听白茵这么笃定,董光耀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们还有时间。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白茵问。 郭霖翼苦笑,“我把附近区域能调动的警力都调动了起来,但还有很多人没有通知到位。” 这里的人居住的十分松散,这个山头几个,那个山腰几个。而且以宣布政府新规定的旗号,不买账的人也不会有任何的行动。 白茵看了看时间,距离天明也不过就剩下两三个小时了。她看着董光耀,沉吟着问:“聚集起来是来不及了,那让他们自己去呢?” 董光耀眼睛一亮,顿时就明白了白茵的意思:“可以。” 等董光耀拉着郭霖翼走了以后,郭霖翼才连连追问:“到底有什么办法?” “她的意思是把即将有灾祸出现在这里的言论散播出去。”董光耀开始让秘书打电话。 太早传出去,灾难迟迟不到,时间一长就会有人不放在心上,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 郭霖翼见状也不敢耽搁,赶紧让手下的人使出全身的本事来,着重通知的就是那些见过阴兵借道的十几个人。 就这样,无论董光耀和郭霖翼怎么抢时间,那边太阳还是渐渐的出来了。 —— 上午十点左右,太阳已经很大了。 司白夜因为到现在都还缺少了一魄,他就算是到了阴阳境之后,境界也是无法稳固的,那些功德只要他沾上一点,就跟喝没什么区别。所以等下的事情都要白茵去做,也就是这样,不断消耗天眼力量观望的就成了司白夜。 至于李光道,他去准备等会儿要用到的东西了。 十点整,司白夜豁然睁开眼,他语气凛冽的说:“时间要到了。” 董光耀、董光耀的秘书、郭霖翼,还有那些留守在这里的十多个警察,他们的心都不可避免的高高提了起来。 “赶紧通知那些还在召集人群的警察,让他们赶紧到安全的地方躲着。”白茵皱眉道。 看样子,还有一两个小时,刚好来得及。 至于其他,那就管不了了。汶县的人是人,那些警察也是,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无力阻止的事情还把他们搭进去做无用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董光耀还算镇定,但剩下的那些人,包括郭霖翼,他们脸上的汗都不停的往下淌着,沾湿了夏天的短袖衣服。 李光道这个时候走了过来,他点头道:”都准备好了。” 一切都看白茵的了。 白茵面色不变,她跟着李光道的身后就往一旁一个几乎没有羌民问津的地方走。 这半山腰还有一千来个人,有些事不能大庭广众的来,不然一旦引起他们的恐慌,那也是不得了的事。 ”你们几个留下,别让人下山。”董光耀对着五个警察交待完,然后就和余下的人一道往白茵那边走了。 —— 桌案、牛羊祭品,三柱高香。 司白夜和李光道在白茵点燃高香之后就盘膝坐在了白茵左右。至于白聪,则按照白茵的要求留在了她旁边。 白茵先是冲前方群山弯腰拜了三拜,接着就开口道:“今此处有难,还请各位相助!” 说完,白茵左右手同时开弓,两道各不相同但同样泛着金光符印就停留在了半空中,经久不散。 所有人在白茵的动作之后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面上紧张的表情越发的明显。 空气安静的仿佛停滞了一般,唯有“沙沙”的风吹拂着山石绿草。 地震 地震 过了很久, 白茵的面前也没什么动静, 董光耀他们都捏了一把冷汗。 白茵目光一顿, 眉头也皱了起来, “各位还不速速来此?!” 又是三道符印打了出去, 那边骤然就传来了风啸之声, 宛如猛兽震怒, 但三三两两的,又显得力不从心。 人类大肆伐木,自岷江之水而入, 于都江处捞起,然后买卖获利。如此行径,导致山体风化, 再无生灵可存, 如今有什么脸面在大祸临头的时候来求它们? 又是几声低咆,里面有重重的不甘愿。他们虽然是敌不过眼前这个做法的人, 但如果对方今日决意要强迫它们, 它们宁愿自断, 也不会屈服低头! 面前的群山虽然不能口吐人言, 但白茵还是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她脸色不变,直言道:“你们所说是人类的错, 今天我请了管理此处的人来, 让他给你们一个保证, 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白茵说完,就对着董光耀解释了一通。 董光耀听完虽然觉得不可思议, 而且他眼前也没有任何的异常出现,但他还是顺着白茵的意思,上前了一步。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那边一阵狂乱的大风就刮了过来,那力道,仿佛要硬生生的把董光耀从山腰给撞下山去。 董光耀躲闪不了,他心中灵光一闪,然后就抓住白茵的手臂。 现在,再没有比寻求白茵的庇护更加安全的了。 果不其然,那邪风再遇到白茵的时候,就被她挥手挡下了,“他身负一省气运,你们也不怕福缘断绝!” 那边所有人在闭上眼睛胡乱拍打,以阻挡沙石飞落到身上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白茵的这一句诘问。顾不得什么,他们赶紧睁眼看过去。 他们意识到,最关键的时刻终于要来了。 “这次大灾,若你们不出手,之后也剩不下几个人。”白茵眼中流光一转,显得有些清冷,“倒不如现在就打断你们的脊骨!” 没有人看到的时候,白茵点了点董光耀的手。 董光耀浸/淫官场多年,早已成了人精。只是瞬间,他就明白了白茵的意图。 “我在这里保证,之后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董光耀掷地有声,他说完又向前面空空荡荡的地方鞠了个躬,态度摆的十分的诚恳。 董光耀倒没有说谎话,伐木卖钱的事情本来就是杀鸡取卵,就算没有这一次的事情,政策很快也会下来。 然而董光耀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边呼呼的风声还是没有半点息止的意思。多年积怨,怎么可能是这三两句话能解决的? 说起来,董光耀也是倒霉,之前根本就不是他当政。现在刚上台就遇到了这样的事,简直是无妄之灾。 白茵见时间所剩无几,她的耐心真的有些告罄。这个时候再不用一点激烈的手段,那真的是来不及了。 董光耀感觉到手上一震,接着他就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白茵的手臂。 那边,白茵走到摆放贡品的桌案前,执起牛羊旁边一截长长的脊骨。 白牦牛是藏区圣物,也是是灵物。白牦牛死后剔去其脊骨,在未风干还沾染鲜血的时候仍然有残留的通灵之效的。 白茵先是将这截脊骨在手腕上缠绕了一圈,鲜血从她手背上不停的滴落,浸入脚下的泥土里。 风声不止,两者仿佛形成了对峙之势。 白茵深吸了一口气,蓦然向前打出了一鞭。 明明是悄无声音,只有各个脊柱摩擦的细微的感觉,但在下一秒,前方竟然传来鞭响。 响彻云霄! 离的远一些的,没有在白茵保护范围的郭霖翼他们耳朵一静,竟然有短暂的失聪! “昔年始皇帝得九天玄女所赠赶山鞭,今我虽无仙人相助,但打杀尔等还是可以的。”白茵冷呵。 平原在渔关、金锁关、大散关、武关四关之中,又称“关中”和“八百里秦川”,早些年的时候,这里既没有平原也没有河川,四处皆是山脉。后来秦在此处建国,始皇帝的时候秦国国力强盛,但田地不够,生产不足,有心统一,无力施为。九天玄女得知后便出了天宫,将自己手中至宝赶山鞭转增给始皇帝。 第一鞭向南,群山逃窜之后,就攒聚成了秦岭。第二鞭向北,又汇聚成了陕北高原山脉。兜头打下的第三鞭,成了八百里平原。而鞭梢划下的,即为渭水。 高山巨峰当然不可能凭空消失,也不会一夜之间挪移而走。始皇帝赶的是山灵,不是这层层叠叠的巨石累积形成的山体。待山灵消失之后,这山就算是死了,山中的石头就会变得极其松散易碎,经年过后,这山石或随风或随水,就这样逐渐没了。 如此在后世的传说里,就有了秦始皇赶山这一故事。 白茵出了一鞭之后紧接着就要挥下第二鞭,期间几乎没什么间隔,她好像就没留有任何的余地。 李光道的眉头忍不住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站起来说话。他刚动了一下,再看那边丝毫不为所动的司白夜,他忍不住有些焦急的问:“你就不拦一拦?” 打杀山灵说的简单,之后的业报可是躲不过的。就算是阴阳境又如何,天地秩序之下,覆灭也只是顷刻之间! “不用,她有分寸。”司白夜口中道。 “有个屁的分寸!”李光道差点没骂娘。 白茵那挥鞭挥的虎虎生威的样子,像是有分寸的?! 李光道无意间看到了司白夜攥紧的手,他撇了撇嘴,心道:有种你别握拳啊,口中说着这小丫头有分寸,心中指不定拧巴成什么样子了。 不止李光道担心,董光耀他们一颗心也快提到嗓子眼儿了。他们都这样,就更别说那些山灵了。 风声弱了一瞬,隐有呜咽和悲鸣。 “去还是不去?”白茵又问。 眼见这第二鞭就要打下来,那边群山哀鸣忽然一变,忽然就有妥协的意味了。 无数年岁才开启的灵智,一朝散去,没几个能割舍的下。但到底,有些底线是丢不得。 流风细语之后,白茵顿了顿。 “它们要你用十年阳寿作保。”白茵斟酌了一下,对董光耀道。 董光耀先是一愣,接着他就朗声笑了一下,“事关这么多人的性命,我十年阳寿又算什么。” 可董光耀今年已经年过五十了,再折损十载,又剩下多少日子可以活呢? 董光耀的秘书都没想到董光耀会这么果断,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这么下了决定,郭霖翼和那些警察就更没想到了。 一时间,郭霖翼心中五味陈杂:“省长……”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茵一挥手,那边一阵清风就将董光耀包围住了。 顷刻,清风退却。 白茵走到桌案前,因为右手沾满了牦牛血,她只得用左手拇指指甲豁然划开掌心。 血液泊泊流出,流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渐渐的,因为失血过多,白茵的脸色有些发白,但她口中却清晰道:”今日也是逼不得已,现在我以我血祭给各位做赔礼,还忘各位不计前嫌,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白茵深深一拜,拜向众山。 白茵这动作做的突兀,再没了刚刚的咄咄逼人,惹得那边风声一停。 片刻之后,远近两处就再无动静。 天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发现了,刚刚被乱风吹歪的树木花草,甚至是石头,现在都回到了原位,这一切好像是众人做了一场打梦。 然而就在所有人分不清现实梦幻的时候,董光耀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脸上的皱纹也更明显了。 说好的十年阳寿,果然不是作假的。 还没等人从震惊中回神,脚下的土地忽然开始剧烈的抖动。一瞬间,世间为之一颤。 无数石头掉落的轰鸣声响起,岷江的怒涛之声都再也听闻不见。 仿佛的末日,又似乎的天罚铺天盖地的倾泻而下,再多的言语都无法形容人们此刻心中的绝望。 日光淡淡,黑暗欺身而上。 尖叫、哭嚎。 在这一刻,无论怎样的虔诚地祈祷都已经阻止不了灾难的降临。地崩山摧,无数地坑突然出现,无情的吞噬着它所能吞噬的生灵。 组成山路的石块掉落,山路顿时就变得支离破碎,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模样。 在这片空地上的所有的警察心中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但在灾难降临的那一秒,他们才知道天地是一种怎样值得敬畏的称呼。 有人灾嚎叫,有人在痛哭,在这遮天蔽日的震颤之中,所有的理智都在顷刻之间崩塌,人就只剩下了本能。在这牢笼之中,磕破了身上所有的血肉。 人在这时算什么?人命在这时又算什么? 白茵咬牙将五指扣到石头里,用以稳固自己的身形。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被人给揽住了。 司白夜…… 白茵看着司白夜身后即将斜飞过来的巨石,想来,他突然扑过来就是因为这个。 白茵看到巨石之后下意识的就抽出嵌入石头里的手,她将自己垫在司白夜的身下,然后用力一蹬,地上顿时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脚印坑洞。下一秒,白茵就抓着司白夜,两人就滑到了十多米外的地方。 巨石轰然落下。 十几秒的时间很短,却又像走过了一辈子。 地震结束了。 还好,刚好来的及。白茵咧了咧嘴,后背一片濡湿。 后续 后续 那边白茵还没站起来, 这边司白夜就嗅闻到了血腥味, 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你先别急, 嘶——”白茵话还没说完, 她就没忍住就倒抽了一口气, “先把衣服脱下来给我。” 她这个短袖的后背可是差不多全磨烂了。 司白夜闻言, 手一翻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 递给白茵。 白茵看着司白夜裸/露的上半身,她异常坏心的摸了一把,口中啧啧有声的赞叹道:“肌肉不错。” 司白夜先是浑身一僵, 等他看到白茵身后全是沙石摩擦出来的伤痕,那些伤痕上面沾染全都是泥土之后,他的手没忍住就是一颤。 “你可别哭, 我现在没力气哄你……”白茵将司白夜的短袖飞快的套在自己身上, 口中玩笑着说。 司白夜长得太高了。白茵低头看了看到自己膝盖的衣服,有些无奈的想。 司白夜清清楚楚的看到因为白茵的动作, 他那白色的短袖上顿时就被浸染上了红色。 都成了这个样子了, 还…… 在白茵没看到的时候, 司白夜墨黑色的眼睛泛起汹涌的波涛。说不出, 道不尽,难以为继。 等那边董光耀他们稳住身形, 再来找白茵的时候, 就看到了她如今有些狼狈的模样。尤其是后背, 鲜血淋漓。 “大师……”郭霖翼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对方都伤成这个样子了, 难不成还要向她讨什么主意?要是真说出口了,那他们这些当官的,还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从公安厅厅长嘴里说出“大师”这两个字,白茵嘴角一抽。她也知道郭霖翼的意思,于是开口道:“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的了。” 下面安排人员临时居住,下令抢修通讯之类的事,她是真没什么能帮的。 白茵看了一眼头发花白的董光耀,什么也没说。董光耀好像也没打算问一样,只是同自己的秘书在不停的交待着什么。 白茵本来没打算现在打扰董光耀的,但过了一会儿,董光耀不自觉的开始咳嗽了一阵,这让白茵皱了皱眉。 十年阳寿突然就蒸发了,身体出现问题是很正常的。这么想着,白茵将那块汉代螭龙玉佩扔给了对方,“你先带上这个。” 这一块儿玉先是被董池拿过一晚上,现在又到了董光耀手里,还真是和董家有缘。 玉本就是温养之物,经过白茵多年加持之后,这种效果不出意料的被放大了许多。董光耀刚拿在手里,就觉得自己肺部的不适感削减了很多。 “谢谢。”董光耀笑了笑。 他看不到自己笑的时候,皱纹很明显就跳了出来。一旁的秘书和郭霖翼倒是见了,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董光耀失笑道:“都别苦着脸了,之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安排,我一时半会儿还倒不了。” 当然,也不能倒。那位还在医院,现在能一锤定音拿主意的就只剩他了。开一个会解决一件事,这个样子,群众等不了。 郭霖翼和董光耀的秘书听了,这才重新打起精神来。 在他们不远的地方,本来顺畅的公路早已断成了几节儿,根本无法让车辆顺利通行。单单是站在半山腰能看到的,岷江的河道就有好几处阻塞,如果不及时疏通也会造成一定的灾患。山腰下面的苹果树倒了一片,有的甚至是拦腰折断,模样十分的凄惨。 这里是白茵说过最为稳固和安全的地方,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那么别的地方呢,又是怎样的惨烈? 一时间,董光耀和郭霖翼,还有那些亲眼看到这一幕的人,他们心中都压上了一块儿沉甸甸的石头,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 白聪从地上爬起来的有些晚,他是完完全全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一时间整个人都回不了神来。等白聪看到白茵身后的状况,他死死的捂住了嘴,眼眶也变得微红。 这个是真要哭了…… 白茵这边刚想安慰两句,那边白聪狠狠一吸鼻涕,拖着左脚掉了一半的鞋,快速就跑到了她的面前。这个时候,白聪显得格外的听话,“姐,需要我做什么么?” “咱爸妈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大跌眼镜。”白茵笑眯眯的说,趁着白聪没翻脸,她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是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白聪没想到他姐会问出这个问题,他愣了一下。等白聪看了一眼远处,只看到了满目疮痍之后,他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是留下吧。”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他做不了他姐那么多,也没有他姐厉害,但一些力所能及事他还是可以的。这两天的时间里,司白夜给人看病,他给司白夜打下手,期间学到的东西不多,但浅显的还是知道了不少,说不定就能用上呢? 听到白聪的回答,白茵并没有觉得意外,她挑了挑眉,拉着白聪走到一个警察的面前。 那警察本来在闷头走路,这半山腰的一千来号人还没安抚呢,等暴动了就麻烦了。冷不丁的,他就觉得自己被人给拦住了。 抬眼看到是白茵的时候,警察先是一呆,接着就是狂喜,“大、大师,有什么事么?” 自从见到白茵之后,这些警察心中的科学就不停的在被推翻。到了现在,他们甚至都开始怀疑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神仙了。相对于神仙的存在问题,在这些警察心里,白茵这个人才最不可思议。 “能不能让他跟着你?”白茵自动将那句“大师”给忽略,她将白聪推到这警察的面前,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三张被叠成三角形的黄纸摊在掌心里,道:“这个就算是报酬。” 因为是临时画出来的,效力也不大,储存时间也就几天时间而已,所以白茵有些为难。不是她不想给,是她手里只有这三张了…… 那警察见状,他先是眼前一亮,但随即就把白茵的手推了回去,“人交给我就行了!” 说这话的时候,这警察心中痛的无以复加。看那黄纸的形状,再联想到之前白茵给另外十五个警察的东西,他怎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震虽然过了,但余震还会有,这种保命的东西,推出去怎么不让人肉疼? 虽然这么想,但警察是真的不好意思拿。 因为时间紧迫,这警察拍了拍白聪的肩膀,确定他的体格还行,又正是年少精力旺盛的年纪,不会来拖后腿。二话不说,就带着白聪走了。 等两人走远了以后,白茵才把空空如也的手放下。还来还去太浪费时间,她干脆把东西塞到白聪的手里了。 “你呢,走不走?”白茵问悠然起身的李光道。 李光道如今一身衣服上全是尘土,基本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也不在意,“事情总不能让你干完了,总有需要老头子的地方。” 说完,李光道想起了什么,然后将自己手腕上带了几十年的沉香木大珠手串解了下来,“看你小丫头暂时也没什么傍身的法器,这个先借你用。虽然对你来说不太趁手,但在你恢复的时间里防个身还是没问题的。” 虽然白茵面上不显,但李光道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场开坛作法下来,她的消耗也不会小。 白茵顿了顿,然后下意识的看了司白夜一眼。 这个……好像比法器要好使一些。 李光道先是一愣,接着就想到了两人的关系,他顿时气的直翻白眼儿。 “不识好人心!”李光道一边把沉香木大珠重新带到自己手上,一边气哼哼地说。 白茵赶忙说:“别别别,我需要,真的需要!” 李光道才不信她,他掏了掏自己的耳朵,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拍拍屁股就走了。 白茵看着李光道的背影,抽了抽嘴角。再转头,白茵就要走到落下来的巨石前面,然后坐上去休息。然而她刚走两步,就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腾空了。 环住司白夜的脖子,白茵对于自己像小孩子一样被抱起来并不觉得难为情,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反而笑出了声。 司白夜的脚步一顿,本能的觉得不妙。果然,下一秒白茵就在他的耳边开口:“赤/身/裸/体,成何体统?” 虽然看不到白茵的表情,但司白夜却知道她眼中是怎样的戏谑。 忍了忍,司白夜往怀中女孩儿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淡淡的说:“老实点。” ”调戏良家妇女,罪加一等。”白茵动也不动,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窝在那里懒洋洋的。 司白夜的耳朵有些烫,他现在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无论怎么样,她总有话来堵他。 在司白夜失神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抱着的人骤然清浅的声音。如果不是他离的近,几乎都听不到。 “我有点累了,先睡会儿……” 司白夜感觉白茵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微凉的体温,眼睛猛然间睁大。 温存 温存 病房里, 晨光照进来, 柔软又带着一丝炫光。 白茵刚睁眼, 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刺目, 她忍不住将手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这个时候, 旁边出现了一个声音, “醒了?” 白茵整个人趴在病床上, 一动也不想动,只语气懒散的问:“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司白夜闻言抬手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不久, 刚好十七个小时。” 现在才是上午七点了。 白茵感觉到有些饿了,双手一撑,整个人瞬间就坐到病床的床沿上。然而这一套动作下来以后, 她浑身顿时一僵。 因为身体好, 她背后的那些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但也就是这样, 她只要一牵动那些伤口, 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司白夜看着白茵后背又又几处渗出血来, 他先是瞪大了眼, 接着没忍住,咬着牙沉声说:“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先是开坛的时候, 以自身的血为祭品, 给了那些山灵。接着整个后背都贴在沙石遍地的地上, 带着他强制性的滑了十多米,弄得整个后背都是伤口。清理的时候, 因为时间耽搁的实在太久,衣服贴在上面撕都撕不下来,她是以为自己连身体里的血液都比别人多? 眼前这个人就差把她按在病床上强制她休息了……白茵这么想着,她一边抽了几口凉气,一边表情讪讪的说:“你能不能让我保持相对静止的情况下,水平移动到那边的洗漱间?” 后背受伤还真是折磨人。 司白夜愣神,“什么?” 看司白夜这个表情,白茵闷笑了两声:“我让你抱我去洗漱间。” 司白夜:“……” 叹了口气,他还是弯下了腰,小心翼翼的托着白茵,想要把她抱起来。司白夜的神色很认真,却不想下一秒他的腰就被一双腿缠覆而上了。 司白夜想要往下看,但他的动作刚进行了一半,就硬生生的顿住。 白茵搂着司白夜的脖子,她没忍住打了个呵欠,然后催促道:“快点,我要赶紧洗脸刷牙……” 然后吃饭。 后面这四个字还没说出口,那边病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董光耀的秘书:“……董省长让我来探望。” 他真不是故意挑这个时间来的! “我一会儿再进来。”说完,秘书很镇定的把门给关上了。 医院的走廊里,年过三旬的秘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大早来看到的就是这么刺激的画面。 白茵大师竟、竟然和省长的外甥,他们…:… 看来他们这些人果然是老了。一时间,秘书虽然表情不变,但他心中却不胜唏嘘。 —— 病房里。 和司白夜对视了一眼之后,白茵迟疑着问:”要不,我下来?” 她倒是不觉得什么,就是怕司白夜不自在。 司白夜面无表情的托着白茵,“你别乱动。” 司白夜的本意是怕白茵不知道轻重再让伤口开裂才说这么一句话,但这话一出口以后,怎么听怎么别扭。再结合两人的姿势,那简直是暧昧到骨子里了。 白茵有些无言,半晌之后,她语气沉沉的说:“司白夜,你真的很有进步。” 说完,白茵还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肯定自己的判断。 从白茵醒来到现在一共十分钟的时间,司白夜就被调戏了两回。他把白茵的脑袋往自己的肩膀处一按,抿着唇,不说话了。 把白茵送到洗漱间里面的洗漱台之后,司白夜才把门给她关上,然后自己去病房外找董光耀的秘书去了。 白茵抬手取下牙具,含了一口水漱了漱,接着她就想弯腰吐掉这口水。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她刚一动,那边就又崩了一条伤口。 白茵没忍住疼的咧了咧嘴,想了想,她只得低头,然后让口中的水变成一股水箭吐出去。 完了,刷个牙都这么困难,之后几天她是真的得好好养着了。 —— 等白茵艰难的洗漱出来之后,司白夜那边刚好进来,他手里提着早餐。 白茵一边坐在沙发那里吃早餐,一边含混的问:“我们昨天是不是坐直升飞机出来的?” 她好像隐约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 司白夜顿了顿,道:“这边需要人坐镇,就调了一架直升机过来。” 他没说的是,白茵当时那模样让他有些慌神,董光耀也有些急了,连番催促之下,直升机才不顾余震的威胁,强制性降落在山腰的平台上。 “还好有直升机,不然我估计要在那里养伤了。”白茵挑眉。 她接连几天都没有睡觉,见事情已经解决了,才这么放心睡下。她开坛作法之后身体本来就有些亏损,留在那里,这亏损补不上来,恐怕就得这么伤了元气。 不过…… “我当时的样子是不是很惨?”白茵有些好奇的问。 不然在各种事情都没有拟出具体章程的时候,董光耀还把自己身边的秘书一大早就派过来探望她。 司白夜想了想,然后道:“你当时脸色发白,身上温度也很低……” ”所以……”白茵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你们不会以为我要死了吧?” 司白夜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微妙。 白茵嘴角一抽,没学过医的董光耀他们不知道,难道他还不知道?人在失血过多之后,体温降低是很正常的。 司白夜也觉得昨天的自己有些可笑,但他克制不住。都说医不自医,对他来说,这句话放在白茵身上也是合适的。 白茵刚想说什么,那边病房门又被推开了,这回来的是一个小护士,她举着托盘,表情很有些压力。 ”该换药了。”小护士小心翼翼的提醒。 虽然司白夜长得好看,但经过昨天的事情,她们一致觉得这个人脾气不好。毕竟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了,她们还没见过自己治病的病人。 一开始的时候,医院的医生当然不会同意这么荒唐的事,但对方一个冰凉的眼神,外加几句冷的像冰碴子一样的话之后就没人敢反驳了。 这人一看就不好惹…… 等司白夜拿着药回病房之后,几个医生甚至还气急败坏的赌他到底能把人治成什么样儿呢,只一点,不要让这两个人讹上医院就行。 小护士本来也不对眼前的男人报什么希望,就那个女生后背的粘在一起,一拉扯就出血的衣服,一般人都不敢处理。不过现在看来,这男人还是有点本事的。 白茵感觉到了小护士打量的目光,她也不在意,只笑眯眯的说:“那就麻烦你了。” 白茵说完这句话以后,就见小护士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司白夜,表情格外的纠结。 白茵这边还有些奇怪,那边司白夜就稳稳的接过了小护士端着的托盘,语气淡淡的说:“我来就行。” 皱了皱眉,司白夜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明明对着那个女生的时候,看起来挺温柔的,但一对她开口说话,她骤然就感觉到了凉飕飕的。小护士暗地里撇嘴,接着就怀揣着一肚子的不满就离开了。 白茵眉头一挑,怪不得她昨天一点感觉都没有。还以为是哪个手法温柔的医生,没想到是司白夜亲自上阵。 白茵见司白夜还端着托盘,她赶紧三口两口把早餐吃完,然后就趴在了病床上。 司白夜看着白茵浑身放松,任由他宰割的模样,他先是微微勾了勾唇,接着就把托盘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自己则坐在了凳子上。 白茵昏睡的时候还没什么,但她现在是醒着的……司白夜抬起的手一顿,然后轻轻的剪开了白茵的病号服。 “出院的时候,我们要交的钱一定很多。”白茵感叹性的说。 司白夜竟然不是把衣服一点一点褪上去的,而是直接剪开。他这个举动让白茵有些意外,但又不是那么意外。 司白夜抿着唇,他尽力避开白茵的伤口,又把包扎的绷带给剪开。 本来白皙平滑的脊背现在布满了伤痕,有的渗着血,有的才刚刚开始愈合。 司白夜抽出了棉签,一点一点的将那些血水擦去。整个过程很慢,慢到白茵几乎昏昏欲睡。 “你昨天是不是弄了很久?”白茵问。 司白夜手上动作不停,他道:“没有很久。” 也就六、七个小时而已。 他带白茵来的时候,那医生看了一眼就要兜头把一瓶酒精都倒下去给她消毒,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就把她给带走了。 白茵趴着看不到司白夜的表情,于是她并没有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你尽管上药就行了,我真不疼。”白茵又打了个呵欠。 司白夜手上动作停也没停,“你继续睡。” 白茵见状也不多劝,没多久,她真的就又睡着了。 上辈子的时候,她被带回来的时候也是遍体鳞伤,他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有过这个念头,这么点的小孩居然不哭也不闹,没有半点乍见生人的拘谨。后来的后来,他见过她因为练功摔摔打打的,可除了笑容,就还是笑容。 戏谑、大笑、冷笑、调侃、嘲讽……他见过她很多很多的表情,这些挂在她的脸上,鲜活的不成样子。他从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掉眼泪,也,不愿见。 震后 震后 又过了两天, 白茵的伤口彻底结痂。忽略身上传来的痒意, 白茵百无聊赖的看着前面挂在墙上的电视。 因为地震的事情已经过了三天, 各大电视台和新闻媒体都陆续派记者去汶县进行实地采访了。一时间, 无论网上还是电视上, 得到关注最多的就是这事儿。 “那边怎么说?”白茵咬了一口苹果问。 司白夜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于是想了想, 道:“说是确定死亡的人数已经过了五千,至于失踪的人数,也到八千以上了。” 说是失踪, 在这种情况下,失踪的人结局如何也是不言而喻的。受灾的不只是汶县,还有周边县区市, 就连其他有震感的省份也不在少数。这次地震第二天, 上面的人马上就被惊动,甚至有两位直接就下来了。 一万多啊……虽然是整个省份统计出来的人数, 但也是殊为可观了, 而且这个数字还会随着接下来的救援, 越发的往上涨。 白茵吃掉最后一口苹果, 变得有些意兴阑珊,她用纸巾擦了擦手, 然后叹了口气, “果然天灾这种东西, 非人力可为。” 她总救不了所有的人。 “你别……”司白夜似乎是想要劝解,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茵看他的表情, 蓦然摆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做了我能做的之后,就不会去愧疚的。” 哪怕只救下了一个人,那也是一条人命了。 “比起我,董光耀才是有麻烦了。”白茵无奈道。 司白夜皱眉,”他会有什么事?” 董光耀把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虽然是个省长,但也不是菩萨,一个莲瓶下来就能普度众生。 司白夜从上辈子就不屑官场规则,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若非这样,当初的时候也不至于被那些官员给派人追杀,甚至在紧要关头的时候还被她救下。 ”就凭他是省长,这一万多条人命就是他的职责。”白茵语气平静的说。 灾难刚刚结束,失去亲人的人正处于极度悲痛的时间,这个时候只需要一个人来做为标靶,就会惹的群情激愤。况且,当时在场那么多人,白茵不觉得有高人提前预知这场灾难的消息会隐瞒的住。如此以来就会出来一种情况,你为什么不提前把消息通知到位呢?凭什么那么多人都幸免于难,就单单死了自己的亲人?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话,人心就会倾斜。失去至亲的痛苦,哪里会是这么简单就了结的? 显然,经过白茵这一句话。司白夜也想到了这个后果。怎么说,董光耀也是他这辈子的大舅,董昌国精心抚育他二十多年,他也不好就这样坐视不理。 不过,司白夜还记得白茵之前同他外公保证过,要保董家三代无虞,那么这件事,她恐怕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白茵见司白夜也不追问,她就知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想法。 心中一叹,接着白茵就失笑,其实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司白夜到底对她那里来的这么多信任。 —— 汶县。 白聪咬着牙掀起了一块儿半大不小的水泥遮板,顿时就露出了下面的人来。 ”快来,这边有人!”白聪激动的喊。 一旁同样在搜寻的官兵闻讯连忙就跑了过来。 七八个官兵带着白聪,几个人用手把这个人周围的细碎的石块和水泥板抬走,这才动了起重机。 今天已经第三天,黄金救援时间一过,再发现废墟下面的人,那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了。 三天的时间很短,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精神面貌。这个时候的白聪,脸颊上已经初具坚毅和成熟。 他以前在安乐窝里活了十几年,虽然小的时候家庭条件不好,但王秋芬和白勇却从来没短过他的吃喝。直到现在,白聪才明白,他原来以为的那些艰苦,竟然都不算什么。 除却生死,余下皆可翻越。 经过这一场救援,几个官兵都累狠了,他们赶紧招呼白聪,“快歇五分钟,我们再去下个地点。” 白聪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几个官兵见了,马上就乐了。其中一个官兵猛喝了一口矿泉水以后,调侃一样的说道:“我可是记得,三天前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白聪知道对方是在开玩笑,他也不生气,只附和着笑。 这几个官兵见了,心中感叹又起。 刚开始他们和省里的警察接头的时候,其中一个警察急着回省里回报工作,就把白聪塞了进来。突然多了一个对救援丝毫不懂的累赘,所有的官兵当然都不乐意要,然后就相互推推搡搡。他们是没躲过,才捏着鼻子接收了他。到了后来,那些相互推搡的人,肠子都悔青了。他们现在想想那个场面就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那时候时间到了第二天,余震一波一波儿的来,而且毫无规律可寻,有好几个人都因此受了重伤,还有两个就这么永远倒下了。 灾难救援向来如此,这边人没救出来,那边就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所有人都把自己的精神绷得紧紧的,半点不敢松懈。然而就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居然发现有十多个警察丝毫不在意余震的威胁,带着头就往震源最深处冲,也因此在第一时间救下了不少人。只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比救援官兵还生猛的警察…… 后来,有人无意间看到有个警察捧着一撮儿黑灰,脸上的表情要多惋惜就有多惋惜,从那之后,他就从救援的第一线撤了回来。 这一举动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套了好几次话之后,他们才弄清楚了这撮儿灰到底是什么东西,接着就是嗤之以鼻。 在一张黄纸上写写画画就能保平安?谁信! 然而下面的事情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随着那几个警察深入震源救的人越多,拥有黄纸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很快,警察和官兵就开始合作,这也就导致了许多官兵都看到了许多有些奇异的画面。 比如说,某一个警察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就停了下来,接着一块巨石就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前面。官兵还没回过神来,警察就拍了拍受惊不小的心脏,然后习以为常的走了。 再比如说,余震来临的时候,警察和官兵同处于四面都是摇摇欲坠的建筑物,那些经验老道的官兵第一时间就护住了自己的头,然后就蹲了下来,而那些警察像傻子一样直愣愣的站着。就在同来的官兵以为这房子一定会倒在他们身上的时候,房子突然以一个并不符合惯性的角度,倒在了别的方位,刚好避过他们。 这些事情发生了以后,无一例外的是,那些警察手里的黄纸都变成了飞灰。等那些警察将手中的黑灰撒掉之后,他们冲着莫名的方向敬了个礼,才又马不停蹄的加入新的救援里。 同行的官兵想笑,却笑不出来。 白聪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他们八个士兵发现在白聪的身边,居然也鲜少受伤。问到白聪的时候,这小子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儿黄纸,还有好几块雕刻着看不知道是什么符文的木牌! 肉眼看到的,其中一个木牌上面有好几个焦黑的痕迹,但这木牌却撑住了没有断裂,怎么看怎么比那黄纸还要厉害许多。 一时间,所有的官兵再看他们几个,眼珠子都要红了。 白聪也傻眼了,他也不知道这东西居然真的有用。本来他是在家的时候听白茵说要带他来这里,抱着有总比没有强的心态,他才带上这些木牌子的。从小到大,她姐雕的木牌可不少,每次等她扔了之后,他要是见到好看的就捡回来,然后带给同学或者小伙伴炫耀。多年之中,他大概捡了十多个这样的东西,这次他可是一口气全部带来了,他觉得十多个加起来,总会有那么点用处的。 原来,这不是废品啊……白聪后知后觉的想。 至于那些黄纸,它们也不好看,他当然没留下来过。白茵手里临时画的黄纸符在经他的手给了那个警察以后也宣布告罄了,那么这些黄纸,大概是另外的人偷偷塞过来的。 想到当时离他姐最近的司白夜,白聪又是咬牙,又是无可奈何。这种时候,他也总不能把这些东西给扔了,只有捏着鼻子收下。 当然,就凭这一点东西就想让他心甘情愿的认下他这个姐夫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聪见这黄纸符和木牌真的有效力,他也不吝啬,让那几个官兵拿去跟所有人分了。他这一举动让所有官兵都感觉到了巨大的惊喜,连带着他的待遇在整个救援部队里都不断的提高。 就这样,在黄金救援时间里,身上携带着黄纸符和木牌子的官兵以一种更加不要命的姿态就投入到了救援。 黄纸符渐渐的又全部毁掉,木牌也撑不住,纷纷断裂成了碎片。尽管守护平安的东西不再,但是因为这些东西,又有一千多个人因此生还了,所有人都只感觉到了高兴。 在这一片断壁残桓之间,还有希望,还有未来。 卸任 卸任 “新希望”是一个灾后建立的临时住所, 这里面住着的都是失去了亲人, 并且自己也身受重伤的人。 为了防止灾后疫病滋生, 尤其现在是炎热的夏季, 是各类病菌繁育的好时节。于是整个临时住所弥漫的全是消毒水的味道, 让这个区域显得格外的萧条和压抑。 暮霭沉沉, 仿佛整个天地都是一片灰黑。 省里调来了很多心理医生来这里辅导每一个从灾难中死里逃生的人, 但到了现在还是收获寥寥。许多人只是麻木的听着,等心理医生看到他们的眼睛的时候,才发现里面都是空空荡荡的, 既没有生还的欢欣,也没了失去的痛楚,他们仿佛都随着自己的亲人一同离去了。 心理医生每当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 只觉得自己的心中都是一片酸痛, 更遑论他们? 矛盾就是在这个时候爆发的。 很多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次灾难是有人提前预知的,而且川省的省长就是知情人! 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 顿时一颗石子激起千层浪, 所有人先是愕然, 接着就是群情激愤。 他们愤怒!他们悲痛!他们恨不得拉着那个川省的省长去见他们死去的亲人! 刘光明就是这个时候和几个救援官兵一道被派来维稳的警察, 那边他刚说了两句话,就被不知道是哪个人一个石头砸了过来。刘光明捂住头, 一丝鲜血就从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温热温热的, 滴在眼角和泥地上。 “够了!”刘光明把手一掀,也不管自己的伤口了, “你们以为,你们还能在这里站着是因为什么?!” 刘光明表情震惊凶狠,那些失去亲人的人则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两者对峙,双双红了眼睛。 “你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不通知下来?!为什么?!”人群中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歇斯底里的喊,头上的青筋都迸发出来。 如果不是这样,他的父母也就不会被埋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刘光明闻言头上的血冒的更厉害,但他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你们之中的有些人,看到我不眼熟么?” “我们二百多个警察,连夜赶到这个地方,能通知的地方,我们都通知了。就算是那些实在偏僻的地方,连警车都进不去,我们也派了人翻越几座山头,就为了通知你们!你们猜,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给我们下死命令?” 除了省公安厅长,就只有董光耀。 这个时候,一个形容憔悴的女人爆发了,她的声音尖利且悲切,“你只告诉我们是政府有新政策,才把我们召集起来的!” 如果早知道是地震,那她的丈夫和孩子也就不会死! 女人想哭,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早在这几天里就流干了。眼眶灼热生疼,连带着心脏都是痛的。 刘光明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眼前的这些人,谁又忍心苛责?但当时他是在半山腰亲眼见到所有事情经过的警察之一,看过当时的那个画面,他是怎么也不愿意董光耀被人冤枉污蔑。 “我们派去通知的警察一般都是几个,这几个警察中总会留下一个在当地,就为了到最后几个小时的时候真的把地震的消息通知给你们,让你们逃命。”刘光明眼眶微红。 当时怕就是这样也有人懒怠不肯去,他们之中好几个兄弟就是因为拖延的时间太晚,也一同倒在了这片山地上。 “至于为什么我们不提前通知,我们怕你们不信啊!怕你们不信啊!”刘光明的声音有些哑。 这种事情,不是亲眼看见,又有几个会信?至于直接在电视上播报,且不说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媒体敢报道,就说这山区里,很多地方连信号都没有,不知情的人到时候会更多。 见下面的人群还是难以接受,刘光明看到了一旁唯一摆放的一台电视机,这是为了让他们放松心情放的。从通电开始就放着了,但现在看来,根本就没人去打开它。 三步两步走到电视机的面前,刘光明“啪”一声按下了开关。电视机现在铺天盖地都是这里的报道,连频道都不用调。 电视里出现了董光耀之后,有人想谩骂,但他们却都忽然发现了对方头上堆积的厚厚的一层黑白相间的头发,还有脸上深深镌刻着的皱纹,眼下的黑眼圈和眼袋明显的镜头都遮掩不住。正巧,一个记者在董光耀开完会之后对他的现在的形象想采访两句,记者以为这种明晃晃换民心的采访董光耀不会拒绝,然而等他这边刚走了两步,那边就被董光耀的秘书给拦下了。 ”对不起,省长还有事情要处理。”秘书抱歉一笑,之后就快步跟了上去,只留下记者有些愣神。 谁都知道,官员维护自己的形象是很重要的,这就像他们的脸面,一丝一毫的狼狈都不能现于人前。可现在的董光耀怎么看怎么憔悴,甚至还显出了老态。 在“新希望”里的人,有几个是见过董光耀真人的。在他刚上台,下来走访的时候,那时候的董光耀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个时候是怎么样的呢?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挂着礼貌和亲切的笑容,和每一个人握手,坐在树下和人闲谈,问民众的收入,浑身的气质令人不得不折服。 可现在…… 一时间,电视机前的气氛有些沉默。电视上各色的光打在人的脸上,既凄迷又迷茫。 “你们恐怕不知道,直到地震发生之后,董省长才搭乘着直升机回的省!”刘光明继续道。 也就是说,董光耀是陪着他们一起度过这场灾难的。 见气氛渐渐平静,有些依旧不甘心的人按捺不住了,“我们没有看到,当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光明说的情真意切,谁知道真实的情况又是怎么样?! 刘光明瞪大了眼睛,下一秒,他就咬牙,一把将自己的衣服给掀开,“你们看这是什么?这些都是我救人的证据!” 刘光明掀开自己的衣服之后,所有人才发现,上面竟然已经伤痕累累,几乎整个身体都缠绕这绷带,有的还在渗血。 一同来这里的官兵见状,先是沉默了一下,接着也把自己的衣服给掀开了。 一模一样的伤势,甚至有人在掀衣服的时候手都不太灵光。大型机械进不去的地方,那些救下的人,都是他们亲手一点一点刨出来的。 “我们连命都不要了,还会在乎说不说一个省长的好话?”刘光明抖着嘴唇。 他们不怕丢命,他们怕这些被他们亲手救出来的人让他们寒心。 是啊,能通知到的人别人都通知了,是他们不相信,还有就是不当回事,这才酿成了大祸。 说来说去,竟然是自己的错。 很快,刘光明就听到了人群开始传来了啜泣,接着哭声越来越大,惊走了来往休息的飞鸟。 一时间,天地一片哀嚎。 刘光明颤着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烟点上,烟还没搁到自己的嘴里时候,一旁有只手也伸了过来,刘光明顿了顿,他同样给了对方一根。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青年打了两次火机都没点着,但他还是孜孜不倦按着打火机。 “不止。”刘光明摇了摇头,他深深的吐出了一口烟圈,“新闻里说了,这次地震有八级。八级地震倒了这么点地方,怎么可能。” 也是……青年抽了一口烟,把自己呛的够呛,“他还做什么了?就那个省长?” “正常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老那么多。”刘光明扯了扯嘴角。 “说说。”青年没什么目的道。 刘光明失笑,“这种事情我可不能说。” 藏族信佛,羌族信神,可他作为人民警察,怎么能跟人说这个。 青年定定的看了刘光明一眼,忽然又收回了视线。 等青年抽完烟要走的时候,他忽然问了李光明一个问题。 ”刘光明警官,你说,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光明吗?” “会的。” 这个世界上光明一直都会在等着所有人。 —— 川省。 董光耀正在办公室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秘书就突然进来了。 秘书对董光耀耳语了几句,董光耀顿时就站了起来,“快请。” 就在董光耀准备亲自去迎接的时候,那边门就被敲响了,他赶紧快步走过去开门。 “您来了。”董光耀让秘书去端茶。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这次上面下来的两大巨头之一。 老人七十岁许,面色红润,精气神很好。至于他的周身气度则和董昌国有些相像,但不同的是,董昌国自带儒气,这老人的眼神看起来更加的锐利,一看就是现在还在掌权的。 老人见董光耀神色似乎有些不自在,他笑着道:”不别紧张,我来可不是给你带处分的。” “不止如此,这次我们觉得你做的不错。” 不是每一个人事到临头都愿意牺牲自己的。 董光耀脸上有些自嘲的意味,“一万多条人命还是搭进去了。” 老人一听,顿时脸上也闪过怅然。是啊,一万多条人命呢。 他们这些手握权柄的人的每一个命令,都关乎着老百姓的生死存亡。 “所以就算是这次没有处分,这位子我也没脸坐了。”董光耀道。 董光耀很平静,但他眼睛深处却有着愧疚。 老人听完,登时一愣,再看过去,他就知道董光耀不是在说笑。 “这事儿没那么严重,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用这样。”老人劝解。 见董光耀不为所动,老人知道他是铁了心的。这下子,老人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 董光耀点头,“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让新的同志来接任吧。” 老人见状忍不住说了董光耀两句,“你真是跟你家老爷子一样倔。” 董昌国那头倔驴,养出来的儿子怎么也这样。 董光耀都自请卸任了,老人也就不好再问他身边推算出这次地震的人。临走的时候,老人还给了董光耀一个新消息,“跟你搭伙儿的那个省/委书/记被查出作风问题,双规的指令很快就要下来了。” 见董光耀愣了,老人拍了拍董光耀的肩膀,这才离开。 等老人离开之后,董光耀的表情依旧平静,只是眼中多了什么。 师父 师父 到了地震发生的第七天的时候, 白茵在酒店的房间里顿时感觉到了一阵强烈的灼热感涌入了她的丹田。 一时间, 阴阳之力大盛! 白茵盘膝坐下, 不等她缓缓理顺这股突然闯入的气息, 这气息就开始在她身体里四处流窜。 大夏天的, 白茵缓缓的吐出了一口白气。那白气袅袅升起, 在接触到天花板的时候, 竟然凝结成了一片细细的冰层。 这个时候隔壁的司白夜也察觉到了异动,他来不及穿上鞋子,踩着拖鞋大步流星的就走到了白茵的房间。 “连气海、关元两穴。”司白夜一手点在白茵的石门。 白茵浑身一震, 接着将体内两气引至。 良久,这股气才安静下来,然后顺利的融入了丹田之中。接着, 异变再次出现, 白茵丹田里的阴阳之力竟然缓缓的凝结成了两条不断游曳的阴阳鱼! 一黑一白,分外分明。 白茵先是愕然, 接着后知后觉的问司白夜, “阴阳之气还可以分化成动态之物?” 她还以为这气是死的呢。 司白夜抿唇, “可以。” 他上辈子刚好走到了这一步, 所以知道的还算是清楚。 白茵闭着眼睛感受了一内从未如此澎湃过的力量,然后勾唇道:“怪不得, 人人为此趋之若鹜。” 她现在上可手摘星辰是做不到, 但总觉得, 这个世界正在开始脱变,仿佛是一下子化繁为简, 剥离了一些摸不到的规则。 这力量,果然动人心弦。 白茵并没有睁开眼,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心中到底如何做想。 司白夜心中一紧,他的眉头高高的拧起,然后低声说:“别沉迷于此……” 不然…… “你怕我像张子敬一样?”白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笑嘻嘻的看着司白夜。 蓦然从白茵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司白夜忽然就沉默了。他眸色深深浅浅,唯一不变的,就是其中的凛冽。 白茵倒是不在乎,她耸肩道:“当初他救我杀我,其中或许也是因为这个。” “你不是……”司白夜顿了顿,然后开口:“很喜欢他?” 白茵看了一眼司白夜,她总觉得他莫名的在意这个答案。想了想,白茵坦然道:“张子敬救了我之后又收我当徒弟,于我虽然有十年的养育之恩,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就没拿他当过师父。” 自从她九岁那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半个窝头骗到了集市上,被屠夫吊起来割肉发卖,她就知道这个世间突至好处之后,多半是一场鲜血淋漓的惨痛。 “张子敬当我是傻子。”白茵冷笑,眼中谈论起他的时候半分情谊也无:“所有人都知道,为防止家族或者山门密辛泄露给外人,所以玄门之中有传男不传女的铁律。” 奔赴千里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童,又能是为什么?张子敬之后对她倒是疼惜,比他那几个师兄都更甚。可到底,也不过是心中起了怜悯而已。 司白夜张了张嘴,终于问出了他一直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事,“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提这个名字?” 白茵看着司白夜的表情,再结合他刚刚一连串的反应,她忽然福至心灵,然后眨着眼问:“你、你不会以为我心悦他吧?” 司白夜顿时浑身一僵。 白茵嘴角一抽,然后无言道:“你是我师叔,他好歹也是我师父,你在想什么……” 她虽然连小姑娘也喜欢,但不代表她连师门中的人也不放过啊。她那几个师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但她从来都没动过什么念头。 等等…… “我从皇宫里带出来的皇家密本,你到底看了多少……”白茵小心翼翼的问。 司白夜抿唇,面无表情道:“都看了。” 白茵:“……” 在白茵怪异的眼神之下,司白夜顿了顿,然后就强撑着出去了。只是那略微凌乱的脚步,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等司白夜走了以后,白茵顺势就倒在了柔软的床上。她看着天花板,然后失笑。 他怎么这么好糊弄…… 至始至终,白茵都没有回答司白夜问她为什么从来不曾提起“张子敬”这三个字。 毕竟虽然一早就知道,可之后到底还是, 痛不可遏。 —— 时间又过了一周,白茵见通往汶县的路通了之后,就准备去带着白聪回来了。 当看到白聪的时候,白茵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走吧,我刚跟爸妈通过电话,他们两个都等急了。” 虽然在电话里知道了两个人都安全,但到底没见到真人,王秋芬和白勇不说,白茵也知道两个人的心都是悬着的。现在地震后续差不多结束了,白聪也该回去了。 白聪听他姐这么说,先是挠了挠头,然后点了点头,“等我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走。” 说是走,但白聪对这里竟然有些舍不得。 在这么多天里,白聪结识了不少的救援官兵,他们来自天南地北,说话口音也不尽相同,有些人沉稳,有些人幽默,但他们都无一不在告诉他,什么叫男人肩膀上的责任。 白聪那边收拾完了东西,就同人打招呼去了。帐篷里的官兵知道他要走,先是每个人他拥抱一下,接着就纷纷把自己的口粮往白聪的背包里塞,说让他路上吃。 “回去好好学习,以后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了,这种地方有我们呢。”一个皮肤黝黑的北方汉子嘱咐。 汉子说完,他还看了不远处的白茵一眼。 本来,他们知道白聪只有十五岁的时候,虽然没有人在嘴上说什么,但都在心中嘀咕到底是哪家的父母这么狠心,把自己的孩子扔到这种地方来。直到后来,白聪无意间说出了是他姐带他来的以后,这些官兵都隐隐对白聪这个没露过面的姐姐就心生了不满,尤其是在知道他这姐姐早早的就回了省城,只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这些官兵就更加的对白茵没什么好印象了。 白茵这边也收到了这个北方汉子的不悦的眼神,她有些莫名其秒,然后转头问司白夜:“我好像……没惹他吧?” 司白夜拧起了眉头,“没有。”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 很快,白茵就把对方抛到了脑后,因为白聪依旧收拾好了。 司白夜开车一直把白茵和白聪送到川省省城的机场,白茵掏钱让白聪去买票。等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白茵笑眯眯的问:“你大舅是真的准备卸任?” 她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一个人掌权容易,放权却难。她是真的没想到,董光耀的政治觉悟会这么的高,也真的舍得手中的权利。 董家未来的前途,恐怕要比她估计的还要辉煌。 司白夜点头,“已经向上说明了,新的接任者很快就会被派下来。” 只是,手中工作的接任,怎么说也得有一段时间。 “让你们家老爷子做好准备……”白茵话刚说了一半,她随即失笑,“算了,这事恐怕你外公和你大舅两个人已经有万全之策了。” 卸任可以,但绝对不能背上任何负面的政治影响。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就难了。董光耀这个地位上,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睛在盯着。这一次,恐怕有不少人会用这个由头开攻歼他,直到把他彻底拉下马为止。这也是董光耀需要暂时离开省长位置的最重要的原因。 见司白夜面上微微的困惑,白茵忽然就笑了,“你不用琢磨这个,有你在董家就不会有事。” 毕竟她给董家的承诺,不过只是因为司白夜这个人而已。 司白夜闻言微微一顿。 “告诉老爷子,我报了京市的大学,之后可能会去经常去拜访。”白茵道。 这样也好安抚董昌国的心,毕竟董光耀现在这个处境和她有很大的关系,她倒还是有些愧疚的。 “我会把话带到的。”司白夜抿唇。 “最后一句。”白茵眼中有流光闪过,言语也变得意味不明起来,“同你大舅说,有一个词叫‘不破不立’。” 现在的董光耀虽然是仕途受挫,但谁知道以后呢? 白茵点到即止,也不多说。至于董光耀对那些山灵应下的事,就更不用她来提醒了。 见世间差不多了,白茵就对司白夜道:“我走了。” 司白夜点头。 白茵这边走了十多米,再一转头,见司白夜还在原地。她又见周围许多送行的男男女女,蓦然间,白茵勾了勾唇,往回走了。 “嗯?”司白夜见白茵返回,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 然而下一秒,就有一个温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唇。 司白夜下意识的瞪大了眼。 然而就是这样,他顿时就望进了白茵笑意盈盈的桃花眼里。 一池清水,乍起涟漪。 嫁娶 嫁娶 白茵很快就被拿着机票黑着脸的白聪给拉走了, 只留下司白夜还在原地愣神。 过了大概半分钟, 司白夜这才反应过来, 但抬眼看眼前的机场, 哪里还有白茵的影子。 司白夜顿了顿, 然后才转身离开。等做到车里的驾驶座上之后, 他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唇, 却又仿佛惊醒一般,不自在的放下了手。 没有人看到,司白夜一闪而逝微弯的唇角。 —— 坐在飞机上, 白茵看着脸色如同锅底一样的白聪,然后扯了一下嘴角,小声嘀咕道:“你怎么买的这么快?” 白聪斜着眼看他姐, “不然让你来个十八里相送?” 大庭广众的, 一点都不注意影响! “你大概是欠揍了。”白茵开始眯眼。 白聪一噎,他看了看自己比之前结实了一些的手臂, 又看了看白茵的, 顿时就闭嘴了。 “那你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往男的嘴上亲啊……”白聪小小的反抗。 小小年纪, 比她都封建。 白茵一边打开遮阳板, 一边随口道:“你恐怕不知道那一句话。” “什么?” “情之所至。”白茵笑眯眯的说。 偶尔亲近一次也没什么。 白聪撇嘴,“你也不怕把我教坏了。” 恋爱真的这么让人愉悦么?本来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白聪心中怎么会没有骚动。 白茵挑眉, 干脆的道:“我可一点都不怕你早恋。” 见白聪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 白茵又意味深长的说:“我只怕你负不起责任,让一个姑娘因此草草葬送一生。” 那可真是造孽了。 “我要真是那样, 你会怎么办?”白聪试探性地问。 “这可轮不到我说话。”白茵耸肩,然后笑嘻嘻的说:“咱爸妈就先打断你的腿了。” 王秋芬和白勇自己也是有女儿的人,将心比心,他们又怎么会放任自己儿子去糟蹋别人的女儿。 听了白茵的话,白聪顿时就想到了那个画面,他先是打了个哆嗦。再想到自己学校里那些青葱一样的女生,还有现在自己身无长物,只懂得读书的状态,接着就把自己心头燃起的小火苗给掐灭了。 忽然,白聪又想到了什么,然后问:“那你呢,要对人家负责了?” “这可不是责任。” “是爱情。” 飞机窗外明艳的日光夹杂着白茵漫不经心的笑容,直把让白聪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等回过神来以后,他就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 见白聪并不相信,白茵心中失笑,只是她并没有解释什么。 —— 很快,两个人就到家了。 因为提前打了电话,王秋芬和白勇提前就在别墅的门口等着了。 看到白聪的一瞬间,王秋芬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你怎么晒的这么黑?” 像碳条成精了一样。 白聪委屈,“我也不想啊,这不没办法么。” 白勇倒是连连看了白聪好几眼,沉吟了一下,然后肯定道:“是黑了不少。” 可也成熟了。 白聪不知道白勇心中所想,他看到自己还没进家门就被嫌弃了,顿时感觉到了一阵一阵的心酸。 等吃饭的时候,白聪见白勇破天荒的喝了整整两杯的白酒,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可又不太懂。他只知道,他爸好像很高兴。 等白勇打着酒嗝儿回房间午睡之后,王秋芬才偷摸把白聪拉到客厅的茶几旁,然后把一张报纸递给他。 “就这个地方,你爸这几天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王秋芬指着报纸硕大标题下面的照片道。 白聪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也没发现什么,白茵见状也往上瞥了一眼。 “这后面……是你吧?”白茵迟疑着问。 白聪来了兴致,接着他分辨了半晌,也没敢肯定,“应该是吧……” 所以他爸是怎么从一张模糊的不成样子的黑白照片里找到他的? 一时间,白聪心中又酸又胀。 “妈……”白聪眼泪汪汪的看着王秋芬。 他一直以为从小到大他爸都更疼爱他姐多一些,今天才知道,他爸原来也是一样的爱着他。 王秋芬见白聪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也就不复之前的提心吊胆,态度也恢复了日常。她无暇顾及不知道为什么一脸感动的白聪,把报纸一收,喜滋滋的说:“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晚上就笑话你爸去,谁让他说我做的饭难吃。” 白聪:“……” 直到王秋芬乐呵呵的走了以后,白聪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白茵见状顿了顿,她沉默的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就回自己的卧室了。 一时间,整个客厅就只剩下白聪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孤单。 ——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是八月中旬,京大大一新生也要开学了。 因为白聪的开学时间是在九月一号,所以这次他也跟着去。 王秋芬这次也没有带大包小包的,不说京大有统一的被褥,就说飞机托运,超出重量的钱也够再买一套的。 于是,白茵一家几乎是两手空空就往京市去了。 本来王秋芬和白勇是怀揣着激动和兴奋来到国家首都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刚一下机场,就有一个更大的惊喜在等着他们! 白茵下了飞机,远远就看到了司白夜。她先是眨了眨眼,然后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居然忘了,白聪虽然见了司白夜不少次,但王秋芬和白勇却是第一次见他。 幸好,司白夜那边也察觉到了什么,然后就停住了脚步。 然而不等白茵想出一个巧妙的见面方法,那边白聪一嗓子就喊出来了:“姐夫!” 王秋芬和白勇瞬间看了过去。 看到白聪面上的坏笑,白茵勾起了一抹笑容,凉凉道:“风水轮流转,你等着。” 白聪拍了拍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他确定他姐这一开学,很久都回不到家,才略微的安心了一些。 第一次坑到白茵,白聪的心情简直高兴的不得了。 这么多年的压迫,终于让他占了一次上风! 无视白聪,白茵见王秋芬和白勇犹豫了一下,都司白夜的方向走了,她连忙跟在两个人的身后。 刚开始的时候因为隔的远,王秋芬只看到了司白夜的动作,完全没有看清他的长相。等走近一看,她直接就把震惊摆在了脸上。 这、这人居然比照片还要好看! 微起的夏光透过玻璃打在对方的脸上,衬的他就像是从古老的丹青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岁月与现实矛盾的结合在一起,却在此刻又如此的相谐。 王秋芬回过神来顿时掐了白茵一把,脸上满是怀疑:“你不会真的是看脸挑的人吧?” 白茵看着只几步路就变了气势的司白夜,额角登时就跳了一下。又听王秋芬这么问,她只得道:“……对。” 看着如此坦诚的女儿,王秋芬哭笑不得,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在王秋芬和白茵说这两句话的时候,那边白勇就已经和司白夜握上手了。 骨节宽大,劲而有力,是个身体健康能干活儿的。白勇在心中判断。 白茵咳了一声,赶紧上去抱住司白夜的手臂,冲王秋芬和白勇认真的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司白夜。” 对于手下面覆盖的肌肤僵硬的像一块儿石头,白茵一点也不意外。 “伯父伯母好。”司白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沉默了。 王秋芬都看出了司白夜的紧张,再看他额头微微渗出的汗渍,她没忍住就倒戈了,“哎。” 见自己老婆这么快就应声了,白勇抖了抖面皮,也僵着脸答应了一声。 等一行五个人走到了机场外,就看到了司白夜停在那里的车。 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名车,但胜在安全性能好。 一时间,王秋芬再看司白夜,脸色就又和蔼了几分。 走到路上的时候,王秋芬没忍住问了几个问题,“你父母贵庚?” “他们去世了。”司白夜犹豫了一下,又道:“我是外公养大的。” 自一开始就没见过自己的双亲,司白夜自然对他们没什么感情。 白勇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面上纠结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自己僵硬的表情。 王秋芬这下子也不敢问司白夜更深入的问题了,生怕再戳到他的痛处。但这关于闺女的终身大事,她又不得不多了解一下,于是王秋芬挑了几个浅显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司白夜顿了一下:“……二十五了。” 大七岁啊……王秋芬在心中嘀咕了一下,然后又开口:“有工作么?” “没有。”司白夜摇头。 “啊?”王秋芬惊讶了,但她也没变脸,只是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茵茵说,她会养我的。”司白夜缓缓的说。 司白夜这一身本事,就是坐在家里,都有人上赶着请他,只要他想,手里的财富握的就不数之不尽。除去这个,他身上继承的司家财产都不一定比她现在手里的钱少。 这么多条路,司白夜偏偏就选了最蠢的一条回答…… 司白夜这边话一说完,那边白茵就一巴掌盖上了自己的额头,语气艰涩的补救:“对,没错,是他嫁给我。” 王秋芬:“……” 再遇 再遇 等看到司白夜点头的那一瞬间, 不只是王秋芬, 就连白勇都坐直了身体。 “你这样, 你家人不反对?”白勇问。 就算是父母都不在了, 总有别的亲人长辈的吧? 司白夜顿了一下, 然后道:“茵茵已经和我外公说过, 我外公也同意了。” 王秋芬顿时就瞪了白茵一眼, 这么大的事儿,也没见她跟家里商量。 其实这样也好,嫁人王秋芬和白勇是不想自己闺女嫁人的, 虽然现在委屈了眼前的这个小伙子,但做父母的,总是偏心自己的孩子。 白勇到了现在, 他也没什么好不满的了。司白夜要身高有身高, 要长相有长相,当他女婿确实没什么好挑剔。 不过想到了什么, 白勇顿了一下, 道:“女人的话不能信, 男人还是要有自己的事业……“ 说到这里, 白勇突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停下了。 王秋芬这边越看司白夜越觉得喜欢, 语气也变得异常的慈爱, “以后这丫头要是敢欺负你, 你就跟伯母说,伯母一定给你做主!” 白聪:“……” 这也变得太快了。 司白夜表情自然的点头, “谢谢伯母。” 白茵坐在副驾驶上,见状挑了挑眉,笑了。 —— 到了京大的时候,司白夜就在前面带路,把白茵他们引到了英语系的报名处。 一路走来,京大这所百年高校就这么映入眼底。树木葱郁,亭台建筑,莫不透露这一种安静祥和,走到这里,来往许多假期不回家的学子步履匆匆的往图书馆走,让人忍不住谈笑的声音都低了一些。 王秋芬和白勇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孩子在这里上学,也会同那些天之骄子一样,出来之后在不同的领域之中崭露头角,意气风发。 直到现在,他们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英语系的在这里报名。”那边有人站在招生的桌子后面喊。 很快,白茵就填了表格,然后就对给她引路的学姐笑了笑,“谢谢。” 学姐见白茵没有想要找人带路的打算,她也没有强求。 等白茵他们走了以后,学姐感叹性的对一旁的几个男生说:“你们又少了个机会。” 毕竟这么漂亮的学妹整个学校都找不出两个,还有对方的父母刚好在。现在动心思,表现的机会可不少。 那几个学长抖了抖肩膀,其中一个学长说:“我们保证,刚刚坚决没有任何的想法。” “你是没看到,那女生旁边站着的男生看过来的眼神,啧啧。”另一个学长道。 他那边刚把手伸出来,想要帮对方拿东西,那男生的眼神就扫过来了,在这八月份的天气里,恨不能把人给冻死。 又是一个名花有主的啊…… 那边—— 司白夜腋下夹着学校统一发的被褥,手里则提着刚买的暖壶和水盆,还有一些洗漱用品。他长手长脚的,加上脸好看,走在学校里格外的醒目。 王秋芬和白勇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司白夜那毫不费力的模样,又心下满意。 等进了宿舍,司白夜看着有些凌乱的床位,他先是床位挪靠到墙角,接着就拿着盆子和毛巾去打水了。 白勇等司白夜出去了以后,他才小声对白茵说:“这小伙子挺体贴的。” 除了不爱笑,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白茵哪里不知道司白夜这关是过了,等他进来的时候,她就冲他使了个眼色。 司白夜端着盆子的手一顿,接着眼中就闪过了些微的笑意。 —— 第二天的时候,白茵的军训就开始了。至于司白夜,则主动带着王秋芬他们去逛京市。 白茵穿着一身迷彩服就和一个班的同学一起,这样被拉到军训基地去了。 热辣的太阳下,还有叫苦连天的大一新生。 下了车,所有人都纷纷往阴凉的地方走。然而大概半分钟以后,所有人都没有坐下,那边就传来了喇叭声。 “全体起立,按照班级集合!” 白茵看着周围懒懒散散的人群,她挑了挑眉,然后行动异常快速的按照对方的话,往中间走了。 这个时候,绝对是要来一个下马威的。 果然,台上的教官掐了一分钟的表,接着就让那些三三俩俩加入队伍的学生出列了。 “这里是军队,你们明白吗?”严厉的眼神往下面一扫。 接着,教官又冷着脸,指着那一群学生道:“你们,先跑五圈。” 那些学生一听,面上就显露出不乐意来了。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再数一数,大概有五十多个人,心中的底气顿时足了许多。 法不责众,死撑到底是不会怎么样的。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边教官居然开始拿起花名册点名了。凡是被点到的,教官都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让对方在名册上勾勾画画。 这架势,是要留名处分啊…… 一下子,五十多个人就慌了。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呼呼啦啦就能带动一大片。 见这群学生都老实了,那边教官才满意。 “你们现在不是学生了,在未来的半个月里,我们会严格管理你们!”教官最后半句话说的格外的重,再加上凶狠的眼神,就让人知道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大学的军训,好像和高中的不太一样。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脑海里升起了这个念头。 之后,有几个军衔比较高的分别来这里演讲了几句,大体也无非就是关于接下来军训的纪律要求。 两个小时后,大概十多个教官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就站到了各个班级的最前面。 “现在,站在队伍前面的,就是你们未来半个月的教官了。你们的一切行为都需要服从他的管理!” “现在,让你们的教官带你们去划分好的区域,军训正式开始!” 一声令下,让所有学生心中都紧了紧。 因为白茵站队站的早,所以她就在第一排,等前面他们班的教官转过身,她微微愣了一下。 这人,她居然还见过一次,这不就是上次在川省接白聪的见到的那个莫名对她露出不满的救援官兵么。 再环视一周,其他系或者其他班的,也有几个面熟的。 王照东见到白茵的时候,他眼中也闪过意外。但因为现在是再训练基地,他是他们班的教官,所以他只是看了白茵一眼,就转移了视线。 “现在听我命令,齐步走!” 等队伍几乎走到树荫底下的时候,王照东在所有人失望的眼神中,喊了一句:“立定!”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王照东毫不留情的说:“你们是来军训的,不是来享受的。现在,先跑两圈热身,之后我们就开始练习站军姿。” 看着那些五圈还没跑完的同学,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苦哈哈的。 这训练基地的跑道是四百米的,两圈下来也才八百米,但对于一直坐在教室里学习,几乎没有运动过的学生来说,跑下来也是气喘吁吁了。 然而噩梦这才开始,接下来的几天里,由一开始的两圈,渐渐就加到了五圈,除了少数几个能完成以外,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因为力竭而不得不接受惩罚。 区区几千米的路程对白茵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她却察觉到了这个教官对她隐隐的关注。于是白茵无奈,她在这几天里,不仅跑步任务要完成,就连时间也卡的异常的准。 “时间刚刚好,你去休息五分钟。”王照东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秒表道。 等白茵走了以后,王照东眼中的奇异之色一闪而过。 他虽然因为白聪的事对白茵有些不满,但也不会因此刻意为难她。他只是没想到,白聪的这个姐姐这么的滑不溜手,她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点空子都不留,就是他想惩罚对方都没有理由。 一个实心眼儿,一个狡猾,这两个人真不像亲姐弟。 —— 军训到了一半的时候,或许是看着学生的状态都太过凄惨,学校和部队商量了一下,就大度的给了他们大半天的休息时间。 在接到这个消息以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热泪盈眶。 以前从来不知道,半天的时间也能让人感动成这样。 白茵走在训练基地不远的小商业街,因为她的几个室友实在是累的起不来,于是她难得好心的来帮她们买需要的东西。 小超市里,就在白茵的手准备伸向卫生棉的时候,旁边的同样站着的女生就发出了一声小小尖叫。 “有小偷!” 这么近,她可没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异动,这女生的钱包恐怕早就丢了……白茵这么想着,然后随手就把几包卫生棉放到了购物篮里。 白茵结完账,提着塑料袋就出了超市。 门口,刚刚的女生神色焦急的对眼前的男生说着什么,那男生脸色虽然没有不耐烦,但也没有应该有的紧张。 见有人要出来,男生下意识的就拉着女生想要往一旁不会碍事的空地方走。 然而再抬起眼睛,男生的瞳孔先是收缩了一下,接着就情不自禁的喊了出来:“白茵!” 白茵听到有人叫自己,然后疑惑的回头。 看到眼前的男生,白茵想了半天,才从记忆里找出这个人。 “你是……”白茵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性的问:“纪磊铭?” 如果是的话,那变化可真不小。 纪磊铭见白茵这种反应,眼中暗淡之色一闪,接着就扬起了笑脸:”怎么,才几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白茵失笑,她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然后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多年不见,剩下的,也只有生疏。 见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纪磊铭下意识的就想抓住白茵。 远处,司白夜抿紧了唇。他身边,还有王秋芬他们。 殴打 殴打 在看到司白夜的时候, 白茵顿了一下, 然后就没来得及躲开。 纪磊铭在抓住白茵的手臂之后, 又仿佛被惊醒一般, 接着就松开了手。 下一秒, 纪磊铭就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司白夜忽然想起王秋芬他们, 接着就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茵茵。”司白夜抿唇道。 白茵心中一个激灵, 顿时就拉着司白夜,郑重的冲纪磊铭介绍:“这是我男朋友。” 纪磊铭看着比他高了一些的司白夜,还有一旁站着的王秋芬几个人, 脸色登时一白。 到了最后,纪磊铭甚至听不到白茵又说了什么,只看着他们一行渐行渐远。 他本来以为时间会冲淡当初懵懂的悸动, 谁知道, 只一面就会让人溃不成军。 纪磊铭身边的女生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异常,她只饶有兴趣的说:“那个好像是英语系的吧, 她男朋友真帅!” “是啊。”纪磊铭勉强笑了笑。 过了这么多年, 又有谁会记得, 她的英语当初还是他教的呢? —— 走在路上的时候, 王秋芬他们好似随意在看周围的景物,但实际上, 他们已经不动声色的往后落下了几步。 前面, 就只剩下白茵和司白夜并排走着。 “在我之前认识的?”司白夜淡淡的问。 白茵连忙点头, “同学,就普通同学而已。” 司白夜一听, 眼神顿时幽深了一下,“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对你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 “我对天发誓,我跟他同学的时候他才十二三。”白茵大感冤枉。 她也是在那次拍卖会之后,黄英犹豫的态度里才察觉到端倪的。她怎么知道对方那么早熟! “在古代,十二三都能娶亲了。”司白夜缓缓道。 倒不是司白夜实在是太小心眼,一点都见不得这个。只是他深谙白茵的脾性,如果当时那个男孩真的说出来,以他阳光开朗的性格,还有俊逸的长相,她未必就会拒绝。 对她来说,到口的肉是一定要吃进嘴里的。 白茵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道::“……你上辈子可是在古代,都三十多了,也没见你跟谁成亲。” 白茵见司白夜瞬间就眯起了眼,她赶紧干笑着后推了两步,“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不好。” “哪里不好?”司白夜冷眼看着她的动作。 白茵咽了咽口水,“是我不该每天往你那书斋跑,然后撩拨的您老人家动了凡心。” 说起这个,白茵就觉得冤枉的很。 司白夜听完,深吸了一口气,憋气道:“你闭嘴!” 白茵连忙照做。 然而还不等司白夜再说话,那边就忽然走过来了一个身量较小的男人。男人行色匆匆,好像有急事的样子。 然而白茵和司白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有问题。 目中沉浊,眼露浮光。羊目四白,口大但唇焦,山根准头尖而小,全然一副贼人之相。头先过步,看来是刚刚偷盗过的。 白茵还没准备动作,那边忽然就有人喊:“小偷,那个人是小偷!” 男人见自己露馅儿了,赶紧就极速奔跑了起来。而白茵站的位置,刚好拦住了他。 “让开!”男人眼中狠色一闪,顿时就要大力推开白茵。 司白夜见状脚步迈出了半步,接着就撤了回来。 白茵耸肩,稍微侧了一下身,然后瞬间就伸出了一只脚。 “嘭”!男人顿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然后滚出了老远。 看到这一幕的行人纷纷叫好。 然而等男人爬起来,众人看到他手中握着的锃亮的刀具,顿时就骚动起来了。 “小姑娘快跑啊!”人群中传来喊声。 有几个同样是来军训的京大的男生脸上闪过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救人。 白勇和王秋芬刚想动,就被白聪给死死拉住了。开玩笑,这要是让他爸妈过去了,他姐还得顾着他俩。 王照东和几个教官因为现在是给学生军训,所以休息时间就跟着学生走了。他们今天休息半天,于是就习惯性的来这里采买了。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今天居然遇到了这么一个状况! “让开让开,让我们进去!”王照东和几个战友飞快的往里面挤。 但他们到的时候本来就晚了,还没挤进去,那边小偷就已经拿着刀冲到了白茵的面前。 白茵想了想,摆出了一个刚学到的军体拳姿势。 王照东一看她这个架势,脸上顿时闪过绝望。这东西他们教是他们教,但刚学几天就用来打架,那还不得被别人给打死啊! 况且,眼前这个男人手里拿的是刀!刀! 王照东他们顾不得破口大骂白茵即使考上了京大脑子也不好使,只奋力往她那边跑。 就在白茵出拳的一瞬间,王照东终于挤了进去,然后从后面抱住了男人的腰腹。 白茵被王照东突然的动作给吓了一跳,然后手上就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下,那男人也看到了白茵的拳头,他下意识的就往一旁歪头,正好露出他身后的王照东来。 王照东死死勒住男人,眼见是躲不开了,就准备挨上一记白茵这看起来软绵绵的拳头。 让王照东没有想到的是,在一阵热辣辣的风擦过他的耳朵之后,眼前的女生就随意的收起了自己的拳头。 “谢谢教官救了我!”白茵郑重道谢。 王照东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没什么,保护你们是我们的义务……” 白聪那边认出了王照东他们,但见几个人手中抓着的人,随即就打消了上前的念头。 等白茵走了以后,王照东直接和几个战友一起把这小偷扭送到了派出所。 再出派出所,王照东其中一个战友惊讶的看着他的耳朵,“你不是吧,你居然被一个小蟊贼给弄伤了。” 王照东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见王照东疑惑不解的表情,对方指了指他的耳朵,“就这里,你自己摸,都流血了。” 也没见刀子划到他啊。 王照东神色莫名的摸了一把自己的左耳朵,接着他就看到了自己手指上隐隐渗出的血丝。 “不会吧……”王照东脑海里一闪而过白茵那一阵拳风。 随即,他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女生,怎么可能。 —— 第二天,军训照旧。 又到了学习军体拳的时候,王照东想到了白茵昨天险之又险的经历,赶紧又严肃的交代了所有人几句。 学生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也就没有什么抗议声传来。 “今天,我准备找人来对战给你们演示。”王照东话音未落,那边学生就兴奋起来了。 本来王照东是想找自己的战友的,然而他的目光滑到白茵的身上,顿时就脱口而出:“就你了。” 白茵嘴角一抽。 等白茵上台以后,所有的学生都变得意兴阑珊。 又是一场毫无营养的教学。 那边王照东走到白茵的身边,似乎是想要交代什么。白茵倒也没什么反抗情绪,表现的十分安静。 然而令白茵没想到的是,她迎来的不是什么语言,而是一个粗粝的拳头。 白茵想也没想,就侧头避开,与此同时,她挥出的手刀也在瞬间顶到的对方的胃上。 白茵:“……” 她果然把教官给打了。 王照东只觉得胃部一阵剧烈的抽搐,接着就是涌到喉间的呕吐的感觉。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太丢脸,王照东强忍着想要直起腰。 白茵摸上了王照东的脉搏,接着她无奈道:“你别硬撑了。” 这胃上,分明已经带了伤了。 或许是被白茵这一句话打开了匣子,那边王照东顿时三步两步走到树下,吐了。 学生们先是完全没有反应,接着看到王照东这个样子,呕吐物中甚至带上了鲜红的血液,他们这才开始慌神。有好几个学生,直接去叫旁边班级的教官来了。 “我这回可丢人丢大了……呕……”王照东胃部痉挛,疼的他直打颤。 白茵扯了扯嘴角,“你就庆幸自己还活着吧。” 要是当时他带来的威胁再大一点,她下一秒就是化手刀为掌,贴于他的腹部处,接着用体内阴阳之力一催,保证他五脏六腑在瞬间都被破坏殆尽,到时候救都救不回来。 虽然这么说着,但白茵的手一直没有离开王照东的脉搏。 脉快无力……再看他的脸色,已经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变得十分苍白。再探他心脏,果然已经开始出现心慌的状况了。 这个时候,两个教官也赶了过来,他们一看这个情况,赶紧搀扶起已经半昏迷的王照东。 “你们去别的队伍继续训练!”其中一个面容异常冷硬的教官对所以学生道,再看到一旁的白茵,他皱眉,“你跟着我们去医疗室。” 白茵当然不会说什么反驳的话,她紧紧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了。 等他们离开以后,整个英语系的学生就炸开了锅。 夜游 夜游 等王照东被送进医疗室以后, 很快就有医生出来给他检查, 过后就挂上了水。 “不用去医院么, 我看他都昏过去了。”那个刚刚让白茵跟上来的教官, 也就是邹余名, 他的眉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 众所周知, 胃出血严重而且出现休克的话, 不及时手术可是要人命的! “看起来厉害,实际上出血量也不多。他昏过去一大半是因为外伤,疼的。”医生瞪了邹余名一眼, 然后不满道:“你说说,你们训练就训练吧,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在部队里, 摔断胳膊腿这之类的还是挺常见的, 但外力撞击到胃出血,可就太过分了。 “我警告你们, 私下斗殴是违反纪律的。”医生严肃的说。 邹余名沉默, 接着他们齐齐把目光转到了一旁的白茵脸上, 丝毫不错过她任何的表情。 他们来的时候, 只听到几个学生惊慌的喊什么教官被打了,至于事情的经过, 他们根本来不及了解。 白茵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了她这里, 她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的复述出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邹余名眼中的怀疑十分的明显。 别说是他, 就连另一个教官和医生都没有要相信的意思。 白茵无奈点头。 就在她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那边邹余名的手就抬起来了。 白茵往后退一步, 皱眉道:“你可别试探我。” 到时候倒下两个教官,她可是说都说不清了。 邹余名点头,“我知道,我没有床上躺着的那个那么傻。” 白茵能信他才奇怪,邹余名眼中的跃跃欲试虽然掩藏的极深,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你以前学过武术?或者竞技类的跆拳道?”不然正常人怎么可能把一个士兵打成这个样子。 就算是这些,也很少人能一击将王照东打倒。 白茵想了想,说:“学过一些,但跟你说的也不太一样。” 邹余名忽然想起了什么,然后问:“你学的是内家功夫?” 这下子,轮到白茵惊讶了。因为一般人并不相信存在这个,所以她才没说出来的。 看到白茵的表情,邹余名就笑了,“我们这里也有一个从小学这个的。” 当初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放在心过。直到后来看到对方强悍无比的战斗力,他们才不得不信。 以一敌二十,再加上超强的目力还有射击能力,那人就成了他们之中当之无愧的兵王。 除了张家那两个小喽罗,白茵还从未见过别的修习内劲的人,一时间,她倒是有些好奇。 “好了,这件事我们已经弄清楚了。毕竟错不在你,到时候上面问下来,我们会帮你解释清楚的。”邹余名道。 白茵顿了一下,然后苦笑着说:“那我明天再来看王教官。” 王照东也算是倒霉了,不过他这个霉运基本上全是他自己挣来的。初中和高中的军训,她可从来没遇到过跟学生上来就动手的教官。 等白茵走了以后,邹余名才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然后说:“这件事你可别告诉潘宝耀。” 潘宝耀就是那个部队里唯一带着一身武艺来入伍的人,王照东还是他曾经的班长,两人的关系异常要好。那可是个标准的刺头,字典里也没有什么不打女人小孩的信条,这要是让他知道了,又得添上一个乱子来。 “这个恐怕是难了。”另一个教官脸上十分的为难,“那么多学生的嘴,怎么堵?” 他们又不是真正的兵,说不定现在学生把教官给打了这个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 显然,邹余名也想到了这个,他只得退而求其次,“那就赶紧跟他一起训练的战友说,看紧他。” 省的他真的惹出什么欺压学生的事情来。 那个教官听完,觉得这个办法不错,。于是他赶紧就出去了。 —— 等白茵这边再找到自己班级的训练队伍以后,她就察觉到了其余的人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的眼光。 果然,八卦这东西,不论你自己碰不碰,它都是存在的。 到了下午训练结束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白茵忽然就感觉到了一个目光从远处传了过来。她再望过去以后,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统一的迷彩服,留着板寸,眼神中透露着桀骜的士兵。 对方见她看了过去,居然不闪不避,就这么打量着她。 白茵沉默的任由对方打量,等他的视线转移了以后,她的嘴角蓦然抽动了一下。 玄门中,她知道各个传承存在的不少,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茅山一脉的人会来当兵…… 那人头顶气机一派舒和,聚而不散,沉静异常,是标准的正统传承修炼出来的,完全不似他透露出来的性格。 那边吃饭的潘宝耀还不知道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人摸的透透的,他没有天眼,自然看不穿白茵的境界,只以为她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仗着自己的武力比别人高强就目中无人的小丫头。 邹余名看到了潘宝耀停留在白茵身上的时间有些长了,他赶紧警告道:“你可别找人家麻烦。王照东醒都醒了,你训练完了以后又不是没去看他,是他自己活该先动的手,怪不着那女生。” 潘宝耀见邹余名又开始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唠叨了,他赶紧保证,“放心吧,我这回绝对不胡来。” 他是真的对白茵没什么敌意,他就是对同样是从小修炼内家功夫的白茵有些好奇而已。 等潘宝耀吃完饭将餐具送到指定的位置的时候,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路过的白茵的桌子,吓得邹余名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等潘宝耀再回去的时候,邹余名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 白茵吃完饭之后就出了餐厅,趁着还有五分钟才集合,她挑了挑眉,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张皱皱巴巴,还粘着汤渍的纸条。 她从来没见过琴棋书画都需要样样精通的玄门出现过这么丑的字…… “晚上十一点,训练场西北角……”白茵默念纸条上的字。 看完以后,白茵就有些无言,她本来想随手垃圾桶里的。然而她转念一想,万一这次不应,谁知道对方下一次还会用出什么样的办法来。 白茵耸肩,又重新把纸条收了起来。 —— 夜晚,十一点。 几乎所以人都开始睡觉,不少人则在睡梦中还在暗自提防凌晨的突击训练。 这个时候,白茵准时到达了训练场西北角。 又过了两分钟,那边就出现了一个蹑手蹑脚走过来的人。 潘宝耀在见到白茵的时候,瞬间就恢复了平日的淡定。 “你居然真的敢来。”潘宝耀有些惊奇。 他还以为白茵一个小姑娘不敢来应邀呢。 白茵笑眯眯的说:“你都邀请了,我怎么会不来。” “胆子挺大。”潘宝耀先是嘀咕了一句,接着又问:“那你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么?” 白茵耸肩,直言道:“打架。” 除了这个,她也想不到别的。 “那还墨迹什么,动手吧!”潘宝耀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摆起了姿势。 天知道,他都有多久没有活动过筋骨了,希望白茵不会让他失望。 白茵也不推脱,“你直出招就行。” 潘宝耀也不觉得自己被小觑,他倒是很干脆的就冲白茵攻过来了。 潘宝耀的速度很快,力量也是超乎想象的大,他每踏出一步就会留下一个五公分许深的脚印。至于拳头,则带着凌厉的风。 白茵见状不闪不避,她左腿微弓,右脚后移,宛如扎根在地里,手上在硬接潘宝耀的拳头只后,身躯纹丝不动。 潘宝耀感觉到自己双手瞬间被俘,也不惊慌,十分沉稳的冲白茵的膝头就踢了过去。 白茵松手,足尖轻点,瞬间闪避。 一时间,两个人打的虎虎生威,拳风和掌风相间,打在空气中竟然发出了阵阵戾啸! 半个小时以后,白茵见潘宝耀体力已经开始不支,她目光一闪,顿时就是一掌拍出。 潘宝耀想要像刚刚一样硬接,但他没有想到,这一掌在落到他手臂上的时候,巨大的力量让他的手臂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不打了不打了。”潘宝耀赶紧叫停。 再打下去,他明天也要去医疗室躺着了。 “你哪家的?”潘宝耀揉着胳膊低声问,想了想,他又觉得这样说白茵不会告诉他,于是补充道:“你给我说完,我就告诉你我的。” 白茵挑眉,也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是茅山的。” 所以还说什么。 潘宝耀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就算是部队,也只有一位同他父亲有交情的高层知道。 白茵看他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玉华宝耀,三光洞明,臣升上清,合同帝灵,使七祖罪解,克获长生。” 潘宝耀的名字都是在茅山主传承《上清大洞真经》中取的,她就是没有天眼和这一身修为,也能猜的出来。 潘宝耀不说话了,他从小在茅山长大,都没有白茵知道的多。 “以后别找我来练手了。”白茵打了个呵欠,然后幽幽的说:“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潘宝耀不知道为什么就打了个冷战。 等白茵走了以后,潘宝耀才发现了周围的异常。 “都出来!”潘宝耀咬牙。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保密工作已经做的够好的,没想到这些人居然都跟来了。 白天的教官抬头看天,不说话。邹余名脸色都没有变,显得若无其事。 最后出来的,居然还有王照东! “你们!”潘宝耀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那边有人,但没想到会这么多…… “咳。” 就在这四个人议论刚刚的场面的时候,就传出了这个声音。 潘宝耀瞪大了眼,“营、营、营长……” “大晚上的,闹什么闹!”对方一声呵斥,吓得潘宝耀大气都不敢喘,“你把这个地方收拾干净,再去给我跑十圈!” 说完,对方就走了,而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五六个意犹未尽的士兵。 潘宝耀:“……” 诊断 诊断 很快, 半个月的军训时间就结束了。 回到京大的校园里, 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脸色洋溢着轻松和欣喜。 大学生活, 从现在就开始了。 上第一堂课的时候, 白茵看着讲台上的导员, 还有对方望过来的目光, 她心中忽然闪过了不祥的预感。 “白茵。”对方点名。 白茵站起来,“到。” “你就是军训的时候把教官打进医疗室的那个啊……”导员先是感叹了一句,接着又玩笑性的对全班同学说:“你们现在看到真人, 就别传人家长相凶神恶煞之类的了。” 现在流言飞满了校园,都说京大出了一个女夜叉,能一拳把人打吐血。就连京市的其他几个高校, 都知道了白茵军训时候的事迹, 现在许多人都在打听她。 九月份的天气,太阳高悬。皮肤白皙的女生扎着素净的马尾站在那里, 表情显得十分的无辜。 这下子, 许多在背后说过她的人都有些脸红。 白茵坐下了以后, 挑了挑眉, 冲朝她看过来的同学露出和善的笑意。 —— 又是一个星期。 周五下午的时候,白茵搭着飞机就往川省去了。董光耀现在已经卸任, 为了等她, 他特意留在那里四天没有回京市。 一下飞机, 白茵就看到了董光耀在川省的秘书。虽然这个秘书在董光耀卸任之后已经不再归他管辖了,但现在看来, 这也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上了车,秘书同白茵打了个招呼,眼神中有着对董光耀的时候截然不同的敬意,“您来了。” “不用客气,我就是个学生,你叫我的名字就行。”白茵笑了笑,然后又问:“大舅舅还好么?” 既然这边她同董昌国都商量过,索性顺着司白夜的辈分,顺水推舟的这么叫了。 秘书先是被白茵的称呼弄的愣了一下,接着就反应过来了,“省长挺好的。” 虽然董光耀已经卸任了,但他还是习惯叫他之前的称呼。他有预感,有白茵在,董光耀就不会倒。不说地震前发生的画面,就说之后她给董光耀的那块玉佩,居然都能让他的老态在一个多月后多半都恢复原状。这种堪称逆天的手段,秘书深深的知道了白茵这种奇人异士的可怕。 很快,车子就驶进了董光耀现在下榻的酒店。 到了房间里,白茵看到悠闲的煮着茶水的董光耀,想也没想就坐到了他的对面的空位上。 白茵看了看他还算红润的脸色,道:“手伸一下。” 董光耀一愣,接着就把手臂递了过去。 白茵顺势将三根手指扣到董光耀的脉搏上。一分钟后,她示意他的手可以拿回去了。 “还算不错,比我想象的要好。”白茵笑着说。 脉象稳健,不浮不沉,无沉疴,无旧疾。 董光耀这下来了兴趣,“你还懂这个。” 白茵看着眼前董光耀轻松又悠闲的模样,就连自己的寿命也不知道着急,她无奈的说:“我们还是先去汶县吧。” 她要不提,董光耀指不定就拉她开始促膝长谈了。 董光耀想了想,这才把白茵会医术的问题抛到了脑后,接着就起身。 看到一旁的秘书,董光耀叹了口气,说:“你回去吧,以后我就不是你的上级了。” 他再熬几年,如果有能力,也是前途无量,大有可为的。总不好丢下手头中的事,专门来跟着现在无官无职的人。 秘书手中的事情也相当的繁杂,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您怎么去汶县?” 董光耀笑了,他倒是看的很开:“我现在虽然没有司机了,但我自己也会开车。” 秘书欲言又止,但董光耀却冲他摆了摆手。 一时间,秘书心中五味陈杂。 世事皆是如此,之前有多风光,之后就会有多暗淡。 见秘书对董光耀鞠了一躬之后就转身欲走,白茵忽然就叫住了他,“你的手也伸一下。” 秘书不解其意,他刚伸出手,就见白茵也像之前对董光耀一样,开始给他诊脉。 “果然……”白茵低念一声。 瞬间,秘书的心就是一提。 良久,白茵收回手,她皱着眉对秘书说:“你抽空记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鼻梁泛青,绵延到鼻头,肝部恶疾之相。再看脉象浮中沉暗,来去如刮竹,就更是不好。 “大师能不能告诉我,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秘书面上还算镇定。 实际上,他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冒出来了。他可不认为白茵会耍着他玩儿,看她专门交代,不像是小毛病。 白茵顿了顿,然后认真道:“肝/癌。” 秘书听到这两个字,眼前一黑,差点没昏过去。 董光耀那边见状赶紧扶他一把,“你先别急,先听听她怎么说。” 这种事,没有个心理准备,谁都受不了。 白茵也不卖关子,她见秘书惊慌,安抚道:“你尽早去医院,不会有事的。” 抓住白茵这句话,秘书就像得了什么保证一样,接着就冲白茵郑重道谢,然后飞快的离开了。 等秘书走了以后,董光耀才迟疑道:“他真的没事?” 对方在的时候他就想问,那可是癌/症,怎么可能会那么容易就治好! “发现的早,最多让他受点罪,不会有性命之忧。”白茵笃定道。 若是弦脉、滑脉、弦滑脉兼见,那表明病情已经恶化,到时候可真的有风险了。 见白茵神情不似伪作,董光耀这才放下心来。 他儿子董池怎么就没有他外甥长得好看……一时间,董光耀心中竟然有着些微的惋惜。 —— 开车行驶在通往汶县的公路上,董光耀看着把副驾驶座椅一拉,就半躺下的白茵,表情有些怪异。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官,这还是我第一次给人开车。”董光耀道。 这待遇,别说他亲生儿子了,就是他老子也没享受过! 白茵顿了顿,然后说:“当舅舅开车,小辈在车上坐,多正常。” 这一声“舅舅”,董光耀听的舒坦,只是他面上还是皱眉道,“不是应该小辈给长辈开车么?” 这下子,白茵笑了,“我还有一段时间才满十八。” 就算是她想开车,也没有驾驶证。 董光耀这下没话说了。 “我能不能拍张照片给司白夜?”白茵举着手机问。 董光耀想了想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而且还是发给他外甥,于是没多做考虑就点头了。 白茵规规矩矩的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就发给了司白夜。 —— 京市。 董池得知他爸近日就要回来,早早的,他就在董昌国这里等着了。 他爸一朝从云端跌落,也不知道心中是何感觉。又在电视上见他苍老了不少,董池在拍戏的时候,也难免挂心。 “你说,白茵大师真的有办法吗?”董池捧着茶杯,忧心忡忡。 司白夜应了一声,接着就听到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董池感觉不到任何的安慰,因为心情烦躁,他看着司白夜的动作,随口就问了出来,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在看什么?” 司白夜顿了顿,然后把手机递了过去。 董池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半晌,接着他抓着司白夜的肩膀,眼眶微红的问:“你说,我爸这回是不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堂堂一个省长,居然去当司机了! “吵什么!”董昌国一从楼上下来,就听到了董池嚷嚷的声音。 董池忙不迭的把手机递了过去。 董昌国拿起老花镜戴上,接着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照片上坐在驾驶座上认真看前面路开车的,真的是他那个已经五十多岁的大儿子…… “你爸心态不错。”想来想无,董昌国也只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董池:“……” —— 医院的专家会诊室里,秘书坐在那里,听着眼前的医生的话。 “你是说,仪器检测我的身体没问题?”秘书皱眉。 到了现在,他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道:“从你的各种检查图像来看,没有显示异常。” 秘书沉默,接着,他说:“再检查一次吧。” 他不信白茵真的会信口开河。 医院里误诊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医生思来想去,也没有反对。 过了两个小时,秘书再拿着各种检查单子回到会诊室的时候,医生再看了一遍,瞬间脸色就产生了微微的变化。 幸好又检查了一遍…… 想到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医生顿时松了口气。 “片子显示肝部有阴影,分析可能是肿瘤。”医生斟酌了一下,就下了定论。 这个时候,秘书居然反而放下了心,“那就住院治疗吧。” 反正这个时候,短时间内是没有人会任用他的。至于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他连问都没有问。 医生倒是比秘书还要惊讶。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知道这种诊断之后还这么冷静的人。毕竟无论坐到了哪个位置,在疾病面前都是一样的。 出了医院,坐在车里,秘书看了一眼被他放在副驾驶的诊断书,忽然就笑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董老爷子早早就笼络住了这么一个人。董光耀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放手,恐怕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跌落 跌落 大约行驶了四五个小时才到地方。 这还是董光耀自出事之后第二次来这个地方, 还没下车的时候, 董光耀就莫名感觉到了舒适, 就连长时间开车的疲惫都好了许多。 或许是看出了董光耀的疑惑, 白茵解释道:“你的阳寿被它们攥在手里, 气息就和它们连在了一起了。” 这就好像大海之于游鱼, 充满了包容和广阔。其实如果不是董光耀要回到京市, 他留在这里一年半载的,体内流失的生机也就会被补回来了。 因为之前的那个山腰现在还有啧啧称奇的中外地质学家在勘测考察,所以这次白茵带着董光耀在一个略显偏僻山脚下就停下了。 在一块相对平滑的石头上摆上香炉, 白茵让董光耀手执三注香站在香炉前,接着她手抛三枚黄纸符。很快,这黄纸符在空中就燃烧了起来。 “四十九天已到, 还请诸位再现。”白茵望着前方, 开口道。 片刻,一阵清风拂面而来。 董光耀拿着香的手顿时就是一紧, 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情况虽然已经是第二次了, 但他还是觉得异常的神异。 “他的诺言已经兑现, 我今天带他来取东西。”白茵道。 董光耀在卸任之前, 就将文件下发下去了。这次地震或许的感觉到了大自然的威力,下面的执行能力异常的迅速。到了这个时候, 恐怕整个地区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面前清风一滞, 接着四周就安静了下来。 大约半刻钟, 董光耀的手都变得有些僵硬的时候,白茵忽然就抬起了头。 一声清啼之后, 第一只全身翠绿欲滴,身量娇小的飞鸟就从远处山涧飞了出来,然后落在了董光耀的肩头。由远及近,全身羽毛的痕迹都没有,唯有身后拉的长长的绿色线光。而它的口中,仿佛衔了什么东西一样。 接着,翠鸟小巧的喙一张,细小光团一闪而过,顿时遁入董光耀的身体里。 就在董光耀愣神的功夫,白茵一指,就虚空遥遥的点在了他额头的前方,“虚不受补,我先封住它,等之后一点点散开就行了。” 当时一下子抽去十年阳寿,董光耀可是整整养了一个多月,要不是有那块螭龙玉佩庇佑,他早就缠绵病榻了,现在哪里还能站着。 董光耀点头,“我知道了。” 这只翠鸟很快就飞走,接着那边又来了一只。如此继续,一连来了八只。 董光耀被抽去的阳寿,说白了就是他体内的五脏之气。人若五脏不衰,寿命自然延长。五脏衰竭,则于寿命有碍,人也会早早就衰老下去。 白茵数了数,却见还少两团肾气,她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怎么回事?” 听白茵冷声诘问,清风呼啸了一瞬,接着远处竟然并排飞来了两只翠鸟,与刚刚不同的是,这翠鸟灵动异常,连眼睛都活灵活现的,只是它们口中什么东西都没有。 董光耀刚想问,就见这两只鸟直冲冲的就朝他扑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就要拿手挡,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两只鸟居然就这么一点一点渗进了他的体内! 白茵见状倒是没有什么惊讶,她平静的朝前拜了三拜,郑重道:“多谢。” 董光耀虽然不解其意,但他猜到了这恐怕是对他有好处的,也同样做了白茵的动作,接着他才把手中的香插/到香炉里。 清风徐徐退去,九月的燥意顿时席卷而来。 白茵笑了笑,道:“走吧。” 董光耀点头。 —— 等车子行驶在返程的路上的时候,董光耀才问了出来:“刚刚那个是什么?” 白茵撇了撇嘴,“它们自身的修为,能增寿的东西。” 凡天地孕育,凡自然开智之物自愿贡献的,都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为什么会给我?”董光耀不解。 当初那场做法,说的好听是救人性命,说的不好听就是一番威逼利诱来驱使它们。董光耀结合它们今日的做法,心中竟然有些愧疚。 “你先别忙着感动。”白茵咳了一声,她看了看群山,然后小声说:“它们应该是把你那几年的阳寿给瓜分了,所以今天才会有这个举动。” 人的阳寿对它们来说,也是大补。只是自愿献祭的人很少,主动掠夺又会断送自己的根基,所以只要看准机会,它们自然不会放过。 董光耀听完先是愕然,接着就是哭笑不得。 —— 在到川省省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董光耀和白茵商量了一下,准备明天就回京市。对此,白茵当然不会拒绝。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买好了机票。 飞机很快起飞,白茵感觉到一阵机身一阵倾斜之后,自己已经在云层上了。 大约三四个小时,飞机就缓缓的进入到了京市的上空,机舱里也开始广播飞机即将降落的通知。 白茵坐在头等舱的座位上漫不经心的向下看了一眼,她勾了勾唇,随意的说:“你看下面有一条龙。” 如果是以前,董光耀虽然面上不会表现出来,但心中也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他把白茵的话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然后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这种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白茵只是想引出话题,却不想董光耀真的相信了她的话……白茵嘴角一抽。缓缓的,她又问,“你们董家,要不要养这金龙?” 这句话,白茵是用传音问出来的。 从古至今,还有谁能称龙…… 这下子,董光耀骤然就明白了白茵的意思。但就是太明白,所以他眼中不可遏制的露出了骇然。 这还是董光耀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变了脸色。 “你不用多说什么,只需要点头或者是摇头就行了。”白茵打了个呵欠。 一时间,董光耀只觉得自己的脖颈重逾千斤。最终,他还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飞机渐渐贴近地面,白茵摇摇一抓,接着就重重的按在了董光耀的肩膀上。 董光耀除了白茵的力气,其余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白茵那边放下手的时候,身上气息一点一点的开始退败。从阴阳境,直接就跌落到了离魂境。 闭上眼睛,白茵调息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动荡不安的内息给稳定了下来。而她丹田之中的两条阴阳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竭,直到彻底泯灭。 自此之后,她才算是同董家休戚相关了。 —— 飞机降落,司白夜已经在机场里等着了。 他看到白茵的一瞬间,眼睛就眯了起来,但终究,他也没说什么。 很快,白茵回了学校,董光耀就被司白夜开车带到了董昌国的住处。 董池本来以为他爸怎么着也会有些失意,但除了一点神情不属以外,就没有别的异常了。就连电视上出现的老态,如今也所剩无几。 董昌国看到董光耀,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接着就说:“你回来的正好,关于处理你的会议明天就开始。” 这么说完,董昌国眼中肃杀之意几乎不加掩饰,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少人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踩上一脚! —— 翌日。 会议上,不少人各执一词。 刚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有不少人提出将董光耀开除党籍,开除公职,言辞异常的激烈。 然而会议过了半程,前面坐的几个重量级的人物却都没有开过口。 “你们怎么看?”最前面的人发话了。 这下子,才有人应答。 “董光耀在当时的举措并没有任何的失误,所以……”其中有一个略显年老的声音响起,接着,他又说:“我建议停职一年。” “附议。” “附议。” “附议。” …… 如此,这件事就定下了。 —— 魏家。 “爸,你什么时候跟董家站一起了?”魏峰不解。 他这边刚回家,就听说他爸去参加会议了。回来的时候,他再问,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魏疆倒了杯茶,微微润了润口,“你别看董昌国三个儿子就只有一个从了政,自己也不显山不露水,他的力量可大着呢。” 那声老狐狸可不是白叫的。他日后要是能到那个地步,也算是不枉费多年经营了。 魏峰只做生意,可不关心这些,“不提这个,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魏疆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身体好,没日没夜的工作,结果落了一身的毛病。这几年随着年龄的增加,积年的病症全都爆发了出来。因为这件事,魏峰回家的次数也渐渐的多了。 “你别说,自从你上次给我带那块玉回来,我这身体各项指标居然正常了不少。”魏疆道。 想起这个,他之前觉得魏峰实在是偏听偏信,花几百万买一个只值几十万的东西。现在,他才体会到其中的好处。 魏峰听完就笑了,“那可不,我花了好大功夫才逮到的机会,差点把我姐夫都得罪了。” 不过这一切都值了,白茵大师出手的东西,果然不是凡品。 —— 京大。 白茵刚会宿舍,就接到了司白夜的电话。 “你点开了他身上的金龙。”司白夜上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白茵点头,“对。” 所有人的气运都不可能只累积而不消耗,董光耀本来就气运如盖,命中有几率可以登顶,她只是封住了他气运流失的缺口,让他迅速积累气运而已。 不过大因果就是大因果,根本不容别人插手。她只是这一个举动,境界马上就跌落了一大截。她要是再动手,饶是本命奇诡也必然暴毙而亡。 “你对董家的保证不用做这么多。”司白夜皱着眉道。 董家虽然对他有生育之恩,但保其三代已经是格外的优厚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白茵挑了挑眉,笑眯眯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必要的时候,一个承诺又算什么?” 董家如果真的扶不起来,那她自然会果断抽身。 听白茵这么说,司白夜才放下心来。 空中 空中 时间过的很快, 半个学期就结束了。 等白茵从家中过年回来以后, 就听到了京大学校交换生报名的消息, 她想也没想就给王秋芬打了个电话商量。 要知道, 她之前就有这个打算, 只是高中的时候学习实在是紧张, 也就没进行实践。现在有了机会, 她当然不会放过。 王秋芬刚开始的时候倒是十分的赞成,毕竟在她看来出国涨涨见识也好。况且她闺女学的还是英语专业,也是需要去实践和磨砺的。 然而那边白勇却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皱着眉头道:“我看报道上好多在国外出事的……” 万一他闺女倒霉遇到了枪击案可怎么办?人的血肉之躯还能硬的过子/弹? 王秋芬一听,心中也犹豫了起来。 倒是白聪,他在一旁一边翻书一边听着, 脸上一点担忧都没有:“我姐是谁, 还有人能欺负的了她?” 要倒霉也是别人倒霉。 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他已经对他姐有了一种盲目的信任。 王秋芬一听白聪这么没心没肺的话, 登时就怒了, “你姐真是白疼你了, 她是个女孩子, 怎么会没人欺负她?” 这年头,坏人多着呢! 白聪:“……” 他姐也能算女的?他可没见过能把人家部队出身的教官给打成那样的女的。 “司白夜之前在米国留过学, 他有同学在那里, 会照顾我的。”白茵也知道王秋芬和白勇的担心, 于是安慰道。 王秋芬和白勇一听,又回忆起了之前那个虽然不爱说话不爱笑的小伙子, 再想到他不同于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沉稳的性格,两个人想了好久,才勉强点头同意这件事。 白茵挂断电话之后,就从学校领了表格,然后开始填写申请了。 晚上白茵在宿舍洗漱的时候,司白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正想跟你说呢。”白茵挂着一嘴的泡沫,含混不清的道。 司白夜先是一怔,接着问:“怎么了?” 于是白茵将自己准备去米国当交换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那边司白夜先是思考了一下,接着他道:“我会让杰斯在那边接你的。” 司白夜说完,良久没听到那边的动静,他心中有些疑惑,“怎么了?” 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我在想……”白茵放下牙刷,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我们感情的冷淡期来的好快。” 司白夜:“……什么?” 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这种时候,我们不是应该一起在异国他乡,过一段异常浪漫而舒适的生活吗?”白茵想了想,又说,“在民风开放的环境下,再做一点别的事情。” “我现在可是已经成年了啊……” 听到白茵意味深长的话,司白夜的大脑下意识停顿了两秒,接着就是一阵强烈的心悸截获了他的感官。 “你不打算去,真是可惜了。”在笑嘻嘻的声音中,白茵挂断了电话。 司白夜捏着传来忙音的手机,他想也没想就要再拨过去。然而等他的手摸上屏幕绿色的按键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放下了手。 “小夜,你在跟白茵打电话?”董光耀停职期间也没什么事,索性就住在了董昌国这里。 司白夜浑身一僵,接着他淡淡的说:“对,她说她要去米国。“ ”原来是这样。“董光耀了然。 或许是司白夜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董光耀半点异常都没有感觉出来。 “屋里暖气是不是开太大了,我看你耳朵都热红了。”董光耀提醒道。 司白夜:“……” —— 白茵在那边挂了电话,又洗干净了口中的泡沫,也没见司白夜再打电话过来。 白茵耸了耸肩,马上就知道司白夜有事在瞒着她,只是看样子他没打算说。想了想,她决定还是不问了。 机票、护照、签证、住宿申请,一系列的手续办理完了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到了周日,白茵提着一个轻便的手提包就离开了京大。 到了机场以后,白茵很快就跟着人/流开始登机。 远远的,白茵看到了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一闪而过的背影,莫名的,她觉察出一丝的不对劲来。等她再想看的时候,那边就出现了机场服务人员礼貌的声音。 “这位旅客,请出示一下您的机票。” 顿了顿,白茵敛下眉头,然后将机票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登上飞机之后,白茵就开始闭目养神,但她的心思还停留在刚刚快速闪过的感觉上。 自她境界跌落之后,这半年时间都毫无寸进。不止能望到的气驳杂了许多,就连五感的灵敏度也下降不少,现在居然捕捉一个女人都变得有些艰难。 想想她登上阴阳境的时候,有司白夜的协助,她也花了足足十一年。这次再想恢复,又不知道要多久。 一时间,白茵脑海里划过了数种判断,却没有一个能拿得准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距离飞机起飞也没剩下几分钟。这个时候,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才登机。 女人一路护着孩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然后坐到了距离白茵前面三排的地方。 在如此近的距离,白茵的眉头先是一皱,接着眼睛眯的狭长而又危险。 看到迎面走来的空姐,白茵还没有说什么,对方就已经贴心的把她前面的置物板给收了起来。 “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闭您所有的电子设备,谢谢合作。”空姐声音甜美。 等空姐话音落下的时候,飞机的轮子忽然就动了。 来不及了…… 白茵看着跑道上同样准备起飞的飞机,心中微微一叹,蓦然就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 —— 五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忽然,白茵在闭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了前面传来的声音。 “你这孩子还真听话,不哭不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啧啧称奇的看着女人手里的孩子。 要知道,几个月大的孩子正是闹人的时候。 女人的手先是一紧,接着面上就笑了一笑:“这孩子在家就睡颠倒了,加上我在上飞机的之前喂过了,现在估计得好一会儿睡呢。” 中年妇女也是养过孩子的,知道这么大点儿的孩子嗜睡很正常,也就没再说什么。 白茵眼中幽光微泛,接着就按下了飞机上呼叫服务的按钮。 很快,空姐就走了过来,“请问您需要点什么么?” 白茵笑了笑,然后道:“我有点晕机,能给我点药么?” 空姐点头,接着就去拿水和晕机药了。 把药和水递到白茵的手上,空姐转身欲走,然而下一秒,她就觉得自己的手中被塞了一个纸团进来。 看着空姐看过来的目光,白茵点了点头。 犹豫了一下,空姐把一句“垃圾可以放到前面的收纳袋”给咽了下去。 等到了后台工作室的时候,空姐大开了这纸条。下一秒,空姐大惊失色。 “28A座女人抱着的孩子已经死了。” 静静写在纸上的十几个黑色的字像是洞开的黑色大门,仿佛要把人给吞噬一般。明明是青天白日,却硬生生让人出了一身的冷汗。 “乘务长,你来看看这个。”飞快的,空姐往旁边的台子跑。 乘务长正在交代着什么,就看到了神情有些慌张的人。 “遇到什么事了?”乘务长皱眉。 空姐连忙把手中的纸条递了过去。 乘务长一看,也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其余的人见状,纷纷围聚了上来。 “这、这不是真的吧……”有人好几个人喃喃。 如果是,那也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你们觉得这像是乘客的恶作剧么?”乘务长捏着纸条,看向众人。 这个时候,一个空姐的表情忽然就变了,脸色也有些发白,“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问过那个乘客要不要婴儿睡篮,她拒绝了我。” 如果是国内的航班,大约三四个小时就到了,家长抱着孩子也不会太过不适。但现在是国际航班,从京市到米国足足要十三个小时! “我还记得那个乘客还笑着对我说,她孩子离开她的怀抱就会哭闹不止,为了不打扰别人,她才不要睡篮的……” 现在想起对方温和的嗓音,还有那笑容,一阵寒凉就窜上了脊背。 顿时,众人面面相觑。 乘务长倒是十分镇定,她在国际航班待了这么久,现在也不至于慌了手脚,“现在是中午了,等会儿你们给乘客送餐的时候,记得多留意一下。” 几人相视,然后点头。 —— 十五分钟后。 “请问您是要面条还是米饭?”空姐礼貌的笑着。 女人拢了拢怀中婴儿的襁褓,然后语气自然的说:“给我一杯水就可以来了。” “谢谢。” 空姐很快将一杯白水递了过去。 女人将襁褓放在左手上,用右手接过。 在女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空姐看了襁褓里的婴儿一眼。 等空姐送餐完毕,将餐车推到后台工作区以后,乘务长忙问:“怎么样?” “不太好……”空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抖了一下:“那婴儿脸的嘴唇都是白的。” 原来没人提醒的时候谁也不会去注意,现在特意观察了之后,只觉得处处都是疑点。 乘务长的心一沉再沉,考虑了一下,她果断道:“我这就去跟机长说。” “我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空姐咬着唇,迟疑着说。 这下子,乘务长觉得这件事更加的棘手了。 下机 下机 又过了六、七个小时, 飞机传来即将降落的消息。 这下子, 机舱里本来在睡觉休息的乘客都清醒了过来。有人来这里旅游, 有人来这里探亲, 总之都怀揣了期待, 于是不少人都频频向窗外望去, 看着米国的蓝天白云, 心情也异常的放松。 没有人看到28A座位上的女人将自己怀中的孩子抱的更紧。 飞机停下,白茵提着手提包跟在人群后面,而走在她前面就是那个女人。女人和她一样, 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只抱了个婴儿提着一个大包而已。 到了机场里面,白茵敏锐的感觉到周围有隐隐的视线聚集在了出口, 还有几个穿着黑色警服的米国警察藏身机场大厅的几个柱子后面。 白茵顿了顿, 接着就转身欲走。 这个时候,一个警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眼神警惕的女人身后, 接着冲各个方位使了个眼色。 女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抱着婴儿就开始急走想要出机场。然而还不等她走两步, 她就发现大约有五六个警察, 朝着她的四周包围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女人干着嗓子用英语喊。 在她说话的同时,她的目光僵硬的看着四周, 似乎在找可以突破的地方。 然而那些米国警察早就接到了消息, 现在他们也看出这个女人是真的有问题, 于是言语动作也不客气起来,“请配合我们检查。” 说完, 那个米国警察就擒上了女人的肩膀,一瞬间就要将她制服。 女人看到了对方摆明是冲着她怀中襁褓而来的动作,顿时就知道事情恐怕已经败露了,她眼中狠色一闪,想也没想就把手中的婴儿给抛了出去。 几个米国警察没想到对方会做出这个举动,他们中有好几个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接。 女人见状一瞬间就奋力反击,竟然就让她这么挣脱了警察的束缚,从而跑了出去! 整个机场的人都被这一瞬间的变故给惊到了,尤其是别的国家刚下飞机的人,他们在看到有米国警察拔/枪的时候,有几个甚至尖叫了起来。 混乱、嘈杂,充斥了机场。 “Shit!”米国警察破口大骂。 白茵看着即将跌落在地上的襁褓,她松开了手中的手提包,几乎是在瞬间移动了十多米。然后她伸手一捞,就将襁褓带起。 猩红的雾气凶恶的腾起,最后又没入地底。隐隐的,白茵甚至能听到婴儿阵阵的啼哭。 目中暗色一晃而过,白茵不必打开襁褓看其中是怎样的景象,心中已然知晓。叹息一声,白茵忽然就闭上了眼,“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清音渐起,仿佛在一瞬间穿透了阴阳两界,令前来的米国警察不自觉的就停住了脚步。 等白茵将道家的往生咒念了一遍之后,又将襁褓掀开一角,轻轻点在紧闭着双眼,仿佛只是睡过去的婴儿的额头上。 顿时,点点碎金一般的光微微闪过。 她虽无力给她打开地府之门,却可以用符咒为她引路,不使她迷失在阴间河畔。 做完这些,白茵又从口袋里捏起三根头发,这还是之前她在下飞机的时候从那个女人那里取下的。在米国警察看不到的地方,白茵两指微微一捻,这头发竟然像被什么拽了一下一般,瞬间就消失了。 做完这一切,白茵看了那个女人一眼,接着把襁褓递给米国的警察,又捡起了自己的手提包。 再次被捉的女人看到白茵这个眼神,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感觉到一阵森然的寒意。 活人的东西被阴鬼带了下去,之后就会不断消耗活人身上的阳气。此消彼长之下,这活人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死气侵蚀缠绕,接着全身血肉不断削减,到最后会变得宛如干尸,不生不死,受尽折磨。 如此,也算是对得起她挖空这婴孩的内脏,往其中填塞它物的所作所为了。 白茵敛下眼睫,眼中半点怜悯也没有。 —— 杰斯在一个星期之前就收到了司白夜消息,然后在今天起了一个大早,开着车就从学校出来接人了。 真不知道司白夜那个冷的不像话的人到底能找到怎么样的女朋友。 怀揣着一腔的好奇,杰斯很快就来到了机场。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准备举牌子找人,那边就出现了骚动。 杰斯熟练的抱着头蹲下去,他的心中也骂起了那个警察口中骂过的话。 万一司白夜的女朋友被波及到……想到这里,杰斯没忍住打了个冷战,那他还不得被他给拆了啊! 作为在学校唯一一个和司白夜稍微熟悉那么一点的人,杰斯当然知道这个人有多恐怖,不只是打架的功夫,还有他那一身诡秘莫测的本事。 光是想想,杰斯心中都充满了敬畏。 因为杰斯之前问司白夜要过白茵的照片,所以他一直在慌乱的人群中寻找着和照片上相似的人。 那边白茵轻装上阵,在一众大包小包的旅客中十分的醒目,很快,杰斯就找到了她。 杰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就看到了白茵瞬间出现在十几米外的那一幕。 杰斯:“……” 不是说他们国家每个人都身怀武艺是米国人臆想出来的吗? 很快,杰斯见警察已经将人给控制住,这次对方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之后,他这才站了起来。 见白茵那边都快出机场大门了,杰斯赶忙跟上去。 白茵看到眼前这个米国青年,她眨了眨眼,“杰斯?” “果然,你也有那种本领是不是?”杰斯眼中有着激动。 不然她是怎么知道他的名字的? 白茵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只好无奈的解释说:“司白夜在上飞机之前跟我说过,你会来接我。” 她可是第一次来米国,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除了杰斯,又还能有谁,难道这还用得着掐算一番? 杰斯听完,瞬间卡壳。 白茵见状,她笑眯眯的伸出了手,打破了这种微微尴尬的氛围,“你好,我是白茵。” 白茵以为杰斯会顺理成章的和她握手,哪知道他看到这个画面,瞬间就把自己的两只手背到了后面,然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要是司白夜知道我接触了你一下,他会把我两只手都剁了的!” “他专门交代的?”白茵挑眉。 杰斯郑重点头,“对。” 一想到司白夜冰冷的嗓音,杰斯就觉得后背发毛。 白茵先是不解,她怎么不知道司白夜这么小心眼。但等白茵看到杰斯开着来的车以后,她就明白了。 眼前的兰博基尼安静的停在那里,金属外壳,线条流畅而完美,格外的引人注目。但最令人注意的不是车的牌子,而是车的颜色,不是黑色,不是白色,更不是红色蓝色,居然是彩色的。每转换一个角度,这车的贴膜就变一种颜色…… 看杰斯这个车,白茵大概知道了这是怎么骚包的一个人,难怪司白夜严令禁止杰斯接触她。 杰斯看出了白茵的想法,他摸了摸鼻子,“司白夜大概是觉得我会把你给带坏。”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才十多岁,连十八岁到没到都不清楚,也难怪司白夜不放心,专门交代他来接人。 白茵沉默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他大概……担心的不是这个。” 是怕她再学点什么新奇的招数,然后全用他身上…… 见白茵说的含糊,杰斯也没有细问。 等上了车,杰斯就问了白茵的学校,想要送她过去提交材料,白茵自然是如实回答。 “我们居然是一所大学。”杰斯惊讶道。 然而惊讶过后,杰斯就感觉到了一阵的酸楚。他当初跟司白夜可是同一届的学生,现在司白夜毕业了,就连比司白夜小了七岁的女朋友都来这里上学,他还没有攒够学分。 白茵哑然,“你不知道?” 杰斯一听,顿时就想起来了,当时司白夜打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跟学校的女孩调/情,以至于司白夜说的很多东西,他都没有记住。现在想想,怪不得他会被警告。 “我想起来了。”杰斯干笑。 白茵耸肩,也不拆穿他。 跑车的速度很快,一路上,白茵的头发被吹到了后面,如果不是眯起眼睛,她的视线都被模糊几分。 “你第一次来这里可能不知道。”杰斯一边开车,一边同白茵交代着什么,“晚上九点以后最好不要出去,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走小路。随身带着十刀,遇到打劫的就给他们。” 不然麻烦会更大,尤其是她还是个亚洲人。 杰斯见白茵的英语还算流畅,虽然有的地方显得有些刻板,但与人交流还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了。”白茵点了点头,显得十分虚心受教。 不过……“把我送到学校以后,你还是离我远一些。”白茵无奈道。 “为什么?”杰斯皱眉。 白茵摊手,“我惹了一点麻烦。” 飞机上的事,恐怕还要有后续。她坏了别人的事,别人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同学 同学 一周后。 白茵在哥大宿舍里提着一只半臂粗的毛笔, 将最后一个笔画落成。看着眼前用学校园丁修剪下来的树枝制成的简易挂帆, 白茵眼中的满意之色一闪而过。 “你在干什么, 白?”白茵的新室友, 凯瑟琳看着挂帆上的两个字, 眼中闪过疑惑。 白茵沉吟了一下, 用英语说:“我准备去研究一下人类过去和未来的行为学。” 那是什么东西…… 凯瑟琳不明白白茵的意思, 她见白茵出去,然后耸了耸肩,嘀咕道:“真是个奇怪的亚洲人。” —— 杨洁和杨科纠结了很久, 终于将他们准备了许久的东西搬到了学校一隅。 “哥,这样真的行么?”杨洁的眼睛里有着忐忑不安。 要知道,哥大校园里来往这么多人, 不只有学生, 还有很多教授呢。 “应该行吧……”杨科也有些不确定,但随即, 他就给妹妹打气道:“你想想, 我们跟着外公练了十多年的毛笔字了, 现场写几幅怕什么!” 只是一定要让那些嘲笑他们国家文化传承的泡菜国的留学生看看, 毛笔字绝对是他们国家发明的,也是他们写的最好! 杨洁一听, 又想到了那些人的嘲讽, 她冷哼一声, 接着就在桌子上摆开了文房四宝。 这些东西,还是他们留学的时候, 外公专门交代让他们带着的,说即使是在米国,也不能懈怠练习。 也就是这样,他们某堂课上,在教授的好奇和鼓励之下,当场写了几个字。接着,他们就被几个泡菜国的学生给嘲笑了,硬说毛笔是他们国家发明的,他们不过是借用而已。虽然最后教授澄清了,但也让杨洁和杨科发现了一个问题。对于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教授的解释,整个大课堂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相信了那些泡菜国留学生的话! 这件事让杨洁和杨科想了很久,他们才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们管不了整个米国人,但在他们上学的学校里,一定不能让那些泡菜国的人随便胡说八道。 很快,杨洁就和杨科坐在了桌子两侧,然后摊开柔软洁白的生宣纸。沾取墨汁之后,他们手执毛笔,开始落下一个又一个字。 因为专门挑的周六周日,学校往来的学生很多,杨洁和杨科的周围就没一会儿围上了不少学生,甚至还有一两个驻足观看的教授。 “这个给您,这是‘福’字,有保佑人一年平安的意思,我们一般过春节的时候贴门上的。”杨洁一边把一张红纸递给一位六十多岁的教授,一边同他解释道。 “谢谢你,杨。”这教授眼中有着欣喜,他将红纸小心翼翼的收好。接着,教授看到了什么,指着一旁走过来的人说:“那个也是和你们一起的?” 杨洁不解,下意识的看了过去。接着,她就瞪大了眼睛。 那边杨科一副字还没写完,就被打断了。皱着眉,杨科问:“怎么了?” “你看那边!”杨洁快速道。 杨科:“……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在杨科和杨洁不可思议的注视下,那个女生犹豫了一下,就将白布一铺,然后盘膝坐下了。女生手里拿的挂帆,上面醒目而又清楚的写着两个大字。 算命。 这下子,杨科和杨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不出话来。 这人,可比他们大胆多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视线,那个女生瞬间就露出了几颗洁白的牙齿,笑眯眯的说:“同学,算命吗?” 杨科,杨洁:“……” 不,不用了,这东西用来骗他们不合适。 看出了两人的拒绝,白茵挑了挑眉,也不在意,接着就转移了视线。 就这样,杨洁和杨科在旁边写毛笔字,白茵则将手中的挂帆一插,然后含笑看着来往的同学。 —— 半个小时一晃而过。 在这期间,倒是有几个人在白茵面前徘徊,但她也不留人,那些人见状顿觉无趣,然后就走了。比起杨科和杨洁那里越聚越多的人,白茵这里可以用冷清来形容。 又来了一个人,白茵抬头,有些来了兴致,“同学,要算命么?” 来的,竟然是一个黑人。 那黑人学生先是一愣,接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表情怪异道:“你叫我?” “对。”白茵点头。 黑人学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顿时来了兴趣,“你说的‘算命’是什么意思?” 白茵想了一个比较直接的类比,“和塔罗牌、占星术还有卡巴拉数学学差不多。” “可以啊!”黑人学生显得很好说话,同他周身的肌肉十分不相符合。 接着,他话锋一转,有些意味不明的说:“但是如果你算的不准,你拿什么来赔?” “你想要什么?”白茵笑眯眯的问。 那黑人学生想也没想,就指着白茵道:“把你赔给我。” 他和黑人小妞儿白人小妞儿都上过/床了,就差黄种小妞了。听说黄种小妞皮肤好,在床/上的时候会很舒服,他一直都想试试。 “可以。”白茵眼皮子都没有动,只是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扩大了,“就怕你到时候没命要。” 黑人学生听完,非但没有在意,甚至还挑起了他身体中的兴奋来,“够辣,更能激起我的征服欲了。” 在他看来,白茵瘦瘦小小的,言语威胁几句她都不敢反抗,就更别提动手了,到时候他一只手都能制服她。很多次,他都是这么做的。 “那就开始吧。”白茵有些不耐烦道。 黑人学生顿时心头火热。 一旁,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一个白人青年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他想也没想,就要出去。 然而下一秒,就有同行的人拦住他,“你去干什么,你又不是没看见,是那个女孩儿自愿的,你去说不定还坏了人家的好事呢。” 白人青年就是杰斯,他听完以后下意识的皱眉,露出些许的不满来,“迪克兰,你胡说什么!” 迪克兰见杰斯呵斥自己,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你不能因为她是你那个亚洲朋友的女朋友,就刻意偏袒她!” 杰斯脸色铁青,“你歧视女性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要不是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还有上帝的份上,他也向其他人一样远离他了! 迪克兰还想说什么,但一想到杰斯现在是他唯一的朋友了,他又悻悻闭嘴。 就在杰斯和迪克兰争执这两句之后,白茵那边的情况忽然就有了变化。一声爆呵,登时就传了过来。 “你是在嘲笑我吗,黄皮杂/种!” 说什么印堂发黑会倒霉,这不就是先指他是黑人,又诅咒他的意思吗? 白茵看着忽然就暴怒的人,她淡淡的说:“把指着我脸的手指收回去。” 因为黑人学生的这一声饱含了怒气的咆哮,不止杨洁和杨科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了,就连周围围着的学生也看了过来。 在这么多人的眼光下,黑人学生当然不可能因为白茵一句话就收回自己的动作。他反而表现一般,恨不得将白茵蔑视到骨子里。 “你算的不对,我们谈谈之前的赔偿?”黑人同学嘿嘿一笑,终于露出不怀好意来了。 这亚洲人又弱小又傻,他只要一口咬定她是错的,她有什么办法反驳? “第一,印堂发黑不是指颜色,是一种看不到的气。”白茵挑了挑眉,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她站起身,拍了拍发皱的裤子,“第二,我不是说了么,把你的手指收回去。” 黑人同学见白茵丝毫不为所动,他看了看周围人的视线,顿时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抓白茵的肩膀,逼迫她就范。 杨科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了看这个黑人的体格,他对面色气愤的杨洁摇了摇头,接着同她耳语了几句。 杨洁听完,趁着众人没注意就退出了出去,然后飞快的跑了。 要不是那两个教授已经走了,现在还能搬一下救兵,杨科皱着眉想。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白茵在黑人同学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很轻松的就躲开了。下一秒,她就是一脚踹出,那黑人顿时就飞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人在五米外落地了。 “上帝啊!”人群中有人惊呼。 起码有一百七八十斤的人,就这么被踢出去了? 耸了耸肩,白茵走了过去,她蹲在不断捂着肚子呻/吟的黑人面前,小声说:“我今天等的就是你。” 她需要的是一个研究对象,拿一个普通的学生来难免愧疚,但对于眼前这种人,她就不用在意那么多。 望着白茵笑眯眯的脸庞,黑人学生再也不觉得她是一个好欺负的绵羊了。 这分明是头吃肉的狼! “明天上午九点记得准时出现在这里,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白茵笑嘻嘻的威胁。 黑人学生忍着剧痛点头,只是他眼中掩藏的极深的不是畏惧,而是愤恨。 白茵半点也不介意。 很快,白茵就站了起来,她看向了一个方向,悠然的说:”我听到你刚刚在说我了。“ “同学,要算命吗?” 迪克兰:“……” 宴会 宴会 见迪克兰的表情, 又看了看一旁的杰斯, 白茵挑了挑眉, 也没有勉强。 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 也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白茵拿起那个简易的挂帆, 收起地上的白布, 就要离开这里。在路过杨科的时候, 她认真的说了一句:“谢谢。” 杨洁偷偷去找校卫就是杨科示意的。 杨科没想到白茵还会注意到这个,他回过神来连忙摆手,用国语说:“出门在外, 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都是一个国家出来的,看到对方被为难,他们也不好袖手旁观。 白茵看了杨科一眼, 忽然问:“你们这几天是不是准备出学校?” “你怎么知道?”杨科脱口而出, 眼中也有着惊讶。 “算到的。”白茵耸肩,表情没有玩笑的意味:“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去。” 如果是在学校, 两个人也不会出现这种倒霉相。她刚来的时候就看到了, 也问了他们要不要算命, 但接着两个人的表情没有一个相信的, 如此一来她就没有强求。现在两个人好心帮她,她也愿意开口提醒两句。 杨科没想到白茵会忽然说这句话, 接着他指着地上的黑人学生, 问:“我也和他一样, 印堂也发黑了?” 这不就是算命中的相面吗? 白茵没想到他会猜到,于是点了点头:“你们和他一样。” 杨科看着白茵一本正经的表情, 心中顿时没忍住,笑了。但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诚恳的说:“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这个女生的恶趣味可真不小,只是谎话却没有那么高明。杨科想了想,到底没打算揭穿她。 白茵深深的看了杨科一眼,眉头皱起。接着,她就摇头走了。 那边白茵刚走,杨洁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不远处,就是闻讯而来的几个校卫。 “咦?”杨洁看着勉强扶着地站起来的黑人同学,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接着,杨科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 “好厉害……”杨洁有些不可置信。 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生真的能把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男生给一脚踢出去? 杨洁刚感叹完,还不等杨科把之后白茵给他们算命的事情说出去,那边那个站起身的黑人同学就恶狠狠的看了过来。 在他看来,杨洁和杨科就是和白茵一伙儿的。 “你们去告诉那个黄皮杂/种,我明天会准时在这里等着!” 与黑人同学言语不同的是他眼中透出的凶恶的光芒,看得出来,白茵已经彻底把他给惹毛了,明天的约定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等黑人同学离开了以后,杨洁眼中有些担忧道:“哥,怎么办?” 他们可不认识刚刚的那个女生,这下子该怎么通知她? “她应该不会这么傻,明天还来吧……”杨科琢磨道。 想想也是,虽然这边今天身手利索的把人给踢倒,但到明天对方有准备的时候,情况又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杨科和杨洁都觉得白茵明天不会再来这里了。至于白茵提醒的话,杨科就这样也给抛在了脑后。 —— 迪克兰看着人群三三两两的散了,他懒懒散散的对一旁的杰斯说:“你看到了没有,人家可看不上你,从头到尾可都没有跟你说过话。” 杰斯额角跳了一下,“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她之前已经跟我说过了,让我不要离她太近!” “你就信她的鬼话?”迪克兰掏了掏耳朵,语气鄙夷道:“一个刚来了几天的交换生,能得罪什么人?” 杰斯可不是普通的富二代而已,在整个米国,他们家族也能排得上名号,有什么问题是他不能解决的。虽然不知道那女生到底是哪一点看不上杰斯,但这绝对只是她的借口! 杰斯想跟迪克兰说机场发生的那一幕,但想了想,随即又放弃了。迪克兰歧视女性的毛病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他说了也没用。 见杰斯不满,迪克兰换了个话题,“话说,下周末布朗家的派对你要去么?” 杰斯刚听到“布朗”这个单词,眼中的厌恶之色一闪,连忙摆手,“不去!” 说是派对,实际上就是邮轮在海上漂泊两个日夜的集体性/交狂欢而已。这种东西他之在以前参加过一次,那种场面实在是令人作呕,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迪克兰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也打算拒绝。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有隐隐的流光闪过,接着抬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放松一下?” “你发什么疯?”杰斯眉头皱的死紧。 他以往不是也不参加的吗? “听说这回有点不一样。”迪克兰扬起眉头,接着道:“反正以我们的身份,不想玩儿也没人敢强迫我们。” “你真的要去?”杰斯还是有些抗拒。 迪克兰点头。 杰斯见状考虑了一下,然后无奈的说:“去放松一下也好。” 就像他说的,没人敢强迫他们。 “那我让布朗家送请柬过来。”迪克兰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喜滋滋的。 杰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但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想了半天杰斯也没察觉到异常,随即他就放弃了。 —— 翌日清晨,三个身材壮硕的人出现。 这三个人中有一个白人,另两个则是黑人,黑人里自然就有昨天的那个被白茵一脚踢倒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多路过这里的人都察觉出了一丝不寻常,但却几乎很少有人留下驻足。在他们看来,等会儿恐怕又是一场校园斗殴,就是不知道被打的是那个倒霉鬼。 九点很快就到了,道路的前方出现了一个脚步闲适的女生。 三个人远远的看到了她,接着就相视一下,不动声色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茵看着这三个人,眉头狠狠的拧成了一团。 “别害怕,等会儿我们会轻一点的。”以为白茵是害怕了,其中一个黑人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态度越发的肆无忌惮。 白茵用手指指了指自己,挑眉问:“你们要打我?” 一群大难临头而不自知的人…… 三个人向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纷纷笑了起来。他们也不回白茵的话,只相互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白茵看着飞快挥过来的三个拳头,顿时脚尖一点,直跃起一丈高。 三人拳头齐齐落空,没等他们眼中露出骇然,白茵的脚跟在空中就飞快的踢上了他们的脸颊。 一瞬间,三人只感觉左边耳朵声轰鸣,接着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脑子也嗡嗡作响,一阵天旋地转。 看着瞬间倒地的三个人,白茵拍了拍手,接着她往一旁撇了一眼,道:“你也出来吧。” 就这样,迪克兰僵硬着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又是你?”白茵扬了扬眉毛,意味不明的说。 昨天她因为杰斯的缘故没有计较,今天他又单独来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迪克兰尽量忽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他忽然感觉自己拿的东西烫手起来。 他是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这么想完,迪克兰就将东西往后藏了藏,“我来……我来……” 迪克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搪塞之词。咬了咬牙,他到底还是把手中的东西给拿了出来,并且在口中道:“这是杰斯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白茵接过,然后翻了翻,“宴会请柬?” “是。”迪克兰面上镇定的点头,但实际上他的手心都汗湿了。 早知道白茵的武力值这么高,他今天是打死都不会来的! 白茵看了迪克兰一眼,接着笑眯眯的说:“谢谢,我会去的。” 迪克兰心中欣喜若狂,他还以为自己的打算要落空了呢,没想到眼前的女生还是中了圈套。这么想着,迪克兰面上难免也带出了几分。 迪克兰没有看到,白茵的眼中有兴味一闪而过。 等迪克兰走了以后,白茵才走到昨天那个黑人同学的面前,她蹲下问:“你们是不是下周末也有活动?” “你要是敢撒谎,我就接着打你。” 这下子,黑人同学现在哪里还敢把白茵当成一个弱不禁风的女生,他听到她的问题,咬着牙回答:“是。” “和宴会有关?”白茵又问。 黑人同学忍着痛,点头。 那就对了,白茵暗自思衬。 见一个人一个人是灾相,眼前这三个人,杨科杨洁兄妹,她还以为自己的相面术出了问题。因为是在米国,见到的又是些米国人,他们之间面骨相异,白茵一下子也有些拿不准了。直到迪克兰的这一封请柬,她才隐约恍然。 虽然不认识迪克兰,但从昨天的几句话中她就知道这人对她似乎有些莫名的厌恶。也正是因为这样,杰斯是不会让他来送请柬的。最重要的是,迪克兰昨天面相还是一片平静,今天就变得凶狠起来,情况很不容乐观。 所以,和这个有关么……白茵看着自己手中的请柬,勾了勾唇角。 有点儿意思。 游艇 游艇 时间又过了一周。 周五下午五点, 白茵就到学校门口了。那里已经停了一辆兰博基尼, 颜色……居然也是醒目的彩色。 远远的, 车中的人冲她摆手。 是迪克兰。 白茵挑了挑眉, 然后就上了车。 迪克兰在白茵来之前就想好了一番说辞, 用来解释杰斯为什么不在, 就等她问了。然而迪克兰等了很久, 也没等到白茵开口,一时间,他脑海里闪过许多的念头。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不应该啊, 她如果知道了是那种宴会,又怎么会去?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想了想,迪克兰略带试探性地说。 白茵看了他一眼, “我不来, 恐怕有人会失望。” 迪克兰这么一听,握着方向盘的手顿时一僵, 接着他不自在的说:“那是, 杰斯可是很期待你来的……” 虽然这么说着, 但一缕虚汗还是爬上了他的脊背, 迪克兰根本不想猜她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白茵看着迪克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无言, 既然这么容易就做贼心虚,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 一路无话。 到了一个庄园之类的地方之后, 白茵就看到了一架直升机已经安静的停在偌大的草坪上了,看样子是要搭乘直升机去。 “游艇已经出发了, 我们也走吧。”迪克兰说完,就伸手,示意驾驶员准备起飞。 本来迪克兰还以为白茵脸上起码会出现什么意外的情绪的,但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她表情依旧平淡。 “你不走?”白茵疑惑的问。 迪克兰见白茵已经打开了机舱,正在扭头看他,他心中一噎,接着才带着淡淡的失望往前走。 直升机很快升空,迪克兰还是没忍住问白茵:“你在你们国家的时候也经常玩儿这个?” 总觉得她习以为常的样子。这么一想,迪克兰眼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 白茵摇头,“没有。” 迪克兰打心底不信,但他怕白茵临时反悔,他估计是打不过她,于是迪克兰还是勉强忍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恶言恶语。 白茵见迪克兰安静了下来,她眼中戏谑一闪而过:“你为什么突然要参加这宴会?” 既然他想给她挖坑,那就别怪她好好耍他一把了。 果然,这边白茵话音刚落,那边迪克兰心中就警铃大作。即使是这样,他语气还是异常的淡定:“因为无聊了。” “哦……”白茵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她的声音就变得凉丝丝的,像直升机外料峭的风,“那你可要小心点了,我看你印堂发黑,指不定有什么灾祸会应在你身上。” 这不是咒他吗,而且她对谁都是这句话,迪克兰能当真才奇怪了。 一时间,迪克兰反驳也不是,不反驳也不是,生生的把一口气憋在了心里。 —— 一个小时以后,直升机在已经漂浮海上的游艇后方划分好的停机处降落。 白茵下来,迪克兰赶紧冲直升机摆了摆手。 等直升机走了以后,迪克兰的眼睛在白茵不注意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的恶意。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杰斯在游艇里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又想到现在就只剩迪克兰没到,他站起身就往外走了。 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这次来竟然死活不跟他一起。 等杰斯看到白茵的身影的时候,他蓦然就睁大了眼,也瞬间明白了迪克兰的打算。 杰斯拉过迪克兰,咬牙小声质问:“你到底要干什么!” 迪克兰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眼中甚至闪过兴味:“玩儿玩儿而已,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至于她等会儿看到那种群魔乱舞的场面会不会吓到,那就不管他的事了。女人啊,就是这么脆弱而又恶心的生物。 迪克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厌恶越来越深刻。 “你知不知道你惹上大麻烦了!”杰斯揪着迪克兰的领子,他不敢大声,生怕惊动了白茵,“你等着被她男朋友报复吧!” 凭他在司白夜那里的面子,可救不了迪克兰。 “怕什么?”迪克兰满不在乎,“就算那个人在他们国家家世不凡,这里是米国,他可无能为力。” 而且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杰斯看着迪克兰死不悔改的样子,差点没气死。深吸了一口气,他才将自己的忌惮和盘托出,“你知道我爸被泰国降头师下降头的事吧,那就是司白夜解决的!” 迪克兰愣了,他完全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个隐情,还只以为杰斯是因为司白夜是他同学才对他这么客气的。 “不会吧,不是说奥丁大师都束手无策么?”迪克兰心中一沉。 奥丁这个名字迪克兰只隐晦的听自己的父亲提起过几次,但这个名字却是不能言明的禁忌。怀揣着禁忌力量的西方占卜师,得罪过他的人和家族几乎都被报复了。他曾见过对方两次,当时还被父亲特意严令要尊敬,千万不能冒犯。 司白夜,怎么可能会是和对方同一等级的人? 杰斯刚想再补充什么,那边就有一个轻巧的声音冒了出来。 “这件事,司白夜倒没跟我说过……”白茵笑意盈盈。 杰斯不知道为什么,顿时汗毛一竖。这个时候,迪克兰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你故意的。”迪克兰想到白茵一路上的表现,突然就肯定了。 “来涨涨见识。”白茵点头,接着她揶揄的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我相信你们知道了司白夜的厉害之后,应该就不会让我陷入什么麻烦之中吧?” 这还是白茵第一次靠搬出司白夜的名号来享用方便,感觉还不错。 杰斯看着白茵明晃晃的有恃无恐的模样,及时把迪克兰的嘴给用力捂住,然后飞快的保证,“那当然,这两天绝对不会有人让你不高兴。” “那他呢?”手指指上迪克兰。 杰斯毫不犹豫的说:“也包括他。” 白茵满意的点头,就往游艇的另一边走了,看样子是想要现参观一下。 见白茵走远了,杰斯才松开了自己的手。看着有些回不过神来的迪克兰,杰斯冷静的吐出了几个单词:“Serve sb right.” 活该。 迪克兰气闷。 —— 游艇大概有一百二十米长,前后有两个停机处,显得异常的豪华。等白茵整个在外面绕了一圈之后,她才准备往里面走。 等推开门之后,她顿了一下。 派对现在就开始了? 白茵看着在门口就纠缠到一起的男女,她琢磨自己应该绕过去还是跨过去。 就在这个空档,后面的人也也到了。 “你怎么不进去?”杰斯疑惑的问。 等他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转头就怒视了迪克兰一眼,都是他干的好事! 迪克兰的心情也不见得多好,于是一腔怒气都往外冒:“托马斯·布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发/情吗?” 作为派对的主人,本身也不是一个多么正经的人,所以托马斯毫不在意的把按在女人胸/部上的手收了回来,随口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参加这个。” 现在又来装什么正义。 托马斯的表情本来十分的散漫,但他看到白茵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这是你们今天带来的?等会儿我们换着玩儿玩儿?” 杰斯觉得自己大概是活不到毕业了。 迪克兰眼珠一转,毫不留情的就准备把托马斯也拖下水:“这是和杰斯的同学,你别乱来。” 来这种派对的,不少都是还在上学的。为了虚荣或者什么,得到消息之后就攀附恳求有请帖的人带她们来,毕竟这里面的人为了身体上的享乐,说是一掷千金也不为过。两晚上能得到的钱,足够她们挥霍很长一段时间的了。 因为白茵穿的简单,再加上迪克兰非常模糊的说法,托马斯顿时就误会了,他直接对着白茵开价:“两万刀,陪我两晚。” 这个价格,可是不少了。 “我给你十万刀,你去陪他两晚。”白茵指着迪克兰,诚恳的说。 托马斯有些没反应过来。 杰斯差点没笑出声,接着他很快摆了摆手,认真的解释道:“她真的是我同学。” 托马斯也是聪明人,他看杰斯跟他使眼色,就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但托马斯一向不喜欢拒绝,再加上他同杰斯的关系也不是那么的好,所以他不止没有理会,甚至更加的变本加厉,“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钱?” 托马斯的话半点面子也没给杰斯留,这下子,杰斯脸上的笑意也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白茵看着将杨洁护在身后的杨科,还有几人的争论声,她眯起眼睛,“你这派对也不怎么样啊……” 杨科和杨洁明显都是被骗来的。 “看来,你的钱没什么吸引力,真是令人遗憾。” 白茵将托马斯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这下子,托马斯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长剑 长剑 “亨特,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杨科的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 至于杨洁则咬着唇强撑着, 不让眼泪掉下来。 杨洁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到这种事情, 她被来米国之后交的男朋友给出卖了! 两周之前, 她的男朋友亨特就一脸神秘的邀请她和她哥哥来参加一场派对。因为连杨科都被邀请了, 所以杨洁根本半点防备都没有。等他们来到这个游艇上之后, 他们才发现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单纯。 杨科和杨洁刚到潜艇上没多久, 就隐隐的看到了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杨科的警惕性很高,他当时就试探性的问亨特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亨特当然不可能把真话告诉他,只推脱说服务人员。 纵然杨科还是不太相信,但他也知道一些公子哥儿的爱好, 就在国内这种情况也不少见。所以他的不满还仅限于亨特明明是他妹妹的男朋友却还带她来这里上, 过了一个小时,直到一个身材高大, 长相英俊的米国人的视线不时的往这边看的时候, 杨科的心才一沉再沉。 他十分确定, 那个男人的眼神看的不是他的妹妹, 而是他! 杨科后面的反应还算镇定,如果真的和他想的一样, 那慌乱就成了最危险的事情。杨科先是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在场内的保镖, 接着才装作闲聊一般的将自己不好的怀疑告诉了杨洁。 好在, 杨洁也不是什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姑娘,虽然杨科说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但杨洁也难免心中嘀咕,于是也稍稍的提高了警惕。 这一切的平静持续到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按到墙壁上开始动手动脚,才豁然被剖开。在场的所有人非但没有任何惊讶,甚至还开始起哄,口中各种诨话都往外蹦,再没有刚刚衣冠楚楚的模样。 杨科抓住杨洁的手就要找借口离开去房间休息,杨洁这下子也有些醒悟,配合着杨科,装晕船头疼的样子。她的手渗出了汗,却丝毫不敢露出端倪。 然而就在他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即将脱身的时候,一直盯着杨科的那个男人终于站了起来。 “宝贝儿,你看到你流汗,是这里太热了么?”蔚蓝色的眼睛,英俊的面容,如果放到外面,一定会引起不少女人的追捧。 然而就是这个男人,非但没有让杨洁放松下来,甚至开始心惊肉跳。 他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哥,这句话,也是对着她哥说的! 杨科握着杨洁的手微微用力,似乎是在安慰。他口中道:“我妹妹有点不舒服,我带她回去休息。” 男人看杨科的表情更加的富有兴味了,甚至还有着势在必得,“那就让她自己回去吧,我们在这里接着聊聊?” 这句话,可谓是十分露骨了。 杨洁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她转头看像自己那个所谓的“男朋友”,语气犀利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亨特见人已经在游艇上,除非立即插上翅膀,否则今天这两个人是怎么也跑不掉的,于是凶恶的表皮立即显露无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看着亨特无赖的嘴脸,杨洁顿时气急。她怎么会被这样的人给蒙蔽了?如果因为她连累了她哥,如果都是因为她…… 一时间,杨洁脸上恼恨和愧疚相互交织。 亨特本来就是为了攀附在场的这些人才把杨科兄妹骗来的,不然以他的身份可登不上这艘游艇。他现在心中没有任何的负疚感,甚至还站到了男人的面前,准备等两个人反抗的时候帮忙控制他们。 无数的米国女人,还有金钱才是他追求的,区区一个杨洁算什么? 杨科见这两个人还有几个保镖渐渐的围了上来,还有一旁明显准备看好戏的几个人,他咬了咬牙,接着就往身后一捞,捞起了一把装饰用的,还带着腱鞘的剑。这是他刚刚环视周围的时候看到的,也是现在这个场景下他唯一能用来自保的东西了。 等杨科看到男人眼中的嘲讽和戏弄的眼神,他顿时被一阵不好的预感给笼罩了。 “我就喜欢别人垂死挣扎的样子。”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眼中飞快闪过兴奋。 杨科抽出剑,摆出戒备的姿势,“哦?” 随着几个人的步步逼近,杨科发狠一般的挥动了两下。不出意外的,他半个人都没有伤到。 就在杨科和杨洁以为他们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心生绝望的时候,那边突然传来了清亮的女声。 “马来克力士剑……可不是你这么用的。” —— 白茵站在杨洁和杨科的前面,仿佛不经意的,她看了迪克兰一眼,“我觉得你们米国人真有意思,好像随意就把别人当成软弱的羔羊。” 如此蛮横和令人不悦。 杨科和杨洁一直在跟眼前的这些人周旋,根本没注意门口的白茵。现在看到她,两个人俱是一怔。 “不是告诉你们了,不要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派对。”白茵也知道杨科不会当真,她现在只是随口一说。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后悔也没用。 显然,杨科想到了这一点,他眼神一暗,接着苦笑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现在好了,落到这个地步,他和他妹妹两个人肠子都要悔青了。至于被一个男人给盯上,杨科除了感觉难堪,还有深深的厌恶。 “你怎么也来了?”杨科想到了什么,后知后觉的问。 不是说……有危险? 白茵驽了驽嘴,直指迪克兰,“跟你们一样,被人骗来的。” 迪克兰:“……” 他完全没看出来她有一点被骗的样子,至始至终她都是知道的! 对杨科意图不轨的男人,也就是拜尔德,他看着横插一杠的白茵,神色变都没有变。在他看来,多了一个和杨科杨洁同一个国家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何况,对方明显也是被人给带进来的。 “自身难保还想当救世主?”拜尔德嗤笑一声,接着冷冷的说:“可笑!” 白茵伸手在杨科的欲言又止中接过那柄马来克力士剑,她随手挽了个剑花,道:“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她倒是很久不曾握剑了,不知道等会儿会不会手生。 拜尔德不打算跟这三个人耗下去,他微微挥了挥手,几个保镖就扑了上去。 一旁的杰斯见状,赶忙让自己的保镖上去制止,“谁让你动手的,拜尔德!” 他还真不敢让白茵在这里出事。 然而杰斯来一共就带了三个保镖,就算加上迪克兰的也才六个,只拜尔德的保镖就有八个,更别提还要加上和他关系要好的派对的主人托马斯的人。 好好的一场派对,现在竟然变得剑拔弩张。 拜尔德的家世本来就不弱于杰斯,于是他没什么顾忌的让托马斯的保镖拦下他,然后让自己的保镖继续逼近白茵三人。 拜尔德看着白茵手中的长剑,露出了一个遗憾的笑容,“世界三大名刃之一的马来克力士剑在你手里,真是浪费。” 拜尔德见过不少华国人,他们的胆子简直比蚂蚁都要小。拜尔德笃定就算是白茵手中拿着剑,她都不敢挥动一下。 似乎是看出了拜尔德的想法,白茵突然笑了,她眉毛一扬,手中的长剑顿时就动了。 “啊!” 一声惨叫之后,两根切口整齐的手指就掉在了地毯上。鲜血像溪流一般,很快在地毯上汇聚成了一滩小小的湖泊。 整个房间内登时安静了一下,拜尔德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杨洁看到捂着手的亨特,表情尽是痛快,至于那些狗屁爱情,就当是喂狗了! 杰斯也没想到白茵真的敢下手,还是这么干脆利落的动作,连犹豫都没有犹豫,她手中长剑因为反复折叠锻打而形成的仿若植物叶脉上,半点血迹都没有沾染,这足以证明她刚刚的那一剑到底有多快。 迪克兰本来因为杰斯借用了他的保镖,就为了保护白茵而异常的不满,现在看到了白茵的举动,不知道怎么的,他的心中竟然出现了丝丝的凉意。 在场的女人只是为了钱来的,她们完全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好几个女人克制不住的发出了尖叫声。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紧张而又嘈杂。 “现在……”白茵眼神不变,她抬起右手,直指拜尔德,“到你了。” 拜尔德的保镖看到这个场景,飞快的挡在他的前面。 拜尔德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他就不信,他今天还能被一个女人给吓住了!推开身前的保镖,拜尔德指着自己的喉咙,眼神有阴鸷有疯狂。 “有本事……”朝这里来! 刚刚只是两根手指,现在摆着的却是人命,拜尔德就不信,眼前的华国女生真的敢动手。 然而拜尔德话还没说完,长剑居然就已经刺进了他的脖子! 事出 事出 “你躲什么?”白茵笑意盈盈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拜尔德捂住自己不断溢血的喉咙, 他想说话, 但却只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拜尔德万万没想到, 白茵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岂只是他, 在场所有的人都也只以为白茵不过是威胁一番, 等他们看到她稳如泰山的手平缓的将剑往前推, 期间不见一丝迟疑和颤抖的时候, 他们就知道这不是一场玩笑! 她真的,没有把拜尔德的命放在眼中。 拜尔德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在最后关头飞快的往后退。这个时候, 他已经顾不得之后会被人嘲笑了。 想到刚刚利刃刺破皮肤的感觉,拜尔德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直窜上了脑门,一瞬间, 他的全身都变得汗津津的。 剧烈的疼痛并着惊慌, 自从出生开始,拜尔德从来没有感觉到死亡距离他如此近过。 白茵看出了拜尔德的退却之意, 她似乎是考虑了一下, 然后目露遗憾, 右手一转就收剑入鞘。 拜尔德被二十个保镖围着, 直到游艇上医生的到来。 托马斯虎视眈眈的盯着白茵,他的手抬起, 似乎随时都会一声令下, 让这些保镖群起而攻。 “白茵小/姐!”这几个字托马斯咬的尤其的重, 神色也变得阴沉,“你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处境。” 这是他的游艇, 是他的地盘,哪里容许别人撒野! 白茵环视了一周,笑了,“是你们不明白。” “我还以为是个多么硬气的人呢,结果真是太令人失望了……”白茵看着依旧惊魂未定的拜尔德,一脸可惜。 拜尔德能够逃过一劫并不是他躲闪的有多快,而是她推进的速度很慢,毕竟钝刀子割肉才痛。结果不出所料,这人根本就不如他表现出的那样无所畏惧。 看到白茵毫不在意的模样,托马斯眼中狠色一闪,语气沉沉的下命令:“抓住她,丢到海里喂鲨鱼!” 她似乎是忘了,这里是米国,他身边的保镖都是有枪的! “砰!”“砰!”“砰!” 一连好几声枪响,在这么密集的子/弹下,托马斯不认为白茵能躲得过去。 “你在看什么?” 一个悠闲的声音从面前极近的地方传出来,托马斯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顿时凝固。 看着不知道何时就近在咫尺的白茵,托马斯想也不想就要往后跑。然而他的腿还没来的及动作,下一秒一团阴影就笼罩了上来。 “嘶!”吃痛声没忍住从牙缝里挤出来。 白茵看着自己插/入对方肩胛骨的手,还有对方忍痛挥过来的拳头,她想也没想就撤出,往后了退了两步。 就这样,在最后关头托马斯被自己身边一个保镖给救下。 白茵也不再动手,只意味不明的看着最前面的三个人,“你们还要动手么?” 这三个不是别人,正巧是一周前还在学校拦过她的那三个人。黑人同学的皮肤相当醒目,至于他脑门上的汗,就更显眼了。 三个人犹豫都没有犹豫就停住了自己上前的动作,他们受的是临时雇佣,并不打算为此赔上自己的性命。 至于自己已经惹到了白茵这件事,黑人同学自然是在心中叫苦不迭。 事到如今没人再敢上前,就连托马斯也心生忌惮,他紧紧盯着白茵,却没有再下达任何命令。 白茵见状,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她走到迪克兰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带我找个房间。” 迪克兰身体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的。” 趁着白茵不注意,迪克兰飞快的冲杰斯做了一个求救的表情。 思及自己做的事,迪克兰不禁有些怀疑,她这个时候叫住他,真的不是为了等会儿把他捅个对穿? 杰斯也有些紧张,他就算之前再生迪克兰的气,但好歹两个人也是一起长大的,就因为这样杰斯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迪克兰出事。 “我也累了,一起吧。”杰斯僵着脸笑。 白茵挑了挑眉,没有拒绝。 见白茵要离开,杨科和杨洁赶紧跟在她的身后。这个时候,再也没有比待在白茵身边更安全的了。 等他们一起走了之后,托马斯才松了口气,然后去查看拜尔德的伤势。 “他怎么样?”托马斯沉声问。 他虽然一直沉迷女色和玩乐当中,但有些事情他还是知道的,如果拜尔德真的在他这里出了事,那他的家族就要岌岌可危了。 “不容乐观,最好还是赶快回去接受治疗。”医生也不隐瞒,把病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就算是治好了,以后说话也会受到影响。” 甚至直接就没办法说话了……当然,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医生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在医生看来,这次这些无法无天惯了的两个人是踢到铁板了,不然这剑也不会扎的这么准,不伤脖子的动脉,专门废了拜尔德的声带。 托马斯听完,只觉得有些讽刺。 把这医生带到游艇上是为了防止他们在女人堆里玩儿的太疯出什么意外,没想到现在居然用来治伤了。 一时间,托马斯的脸色阴晴不定。 —— 托马斯的游艇迪克兰不是第一次来,很快,他就挑了其中一个最舒适和豪华的房间给白茵。 “你看这个行……”推开门,迪克兰看到眼前的画面,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掉。 所谓的派对,本身的性质就不是那么的单纯,但迪克兰还是没有想到托马斯竟然会玩儿的这么厉害。 那异常豪华的房间里被铺满了地毯,柔软的仿佛走一步都会陷落下去。整个房间无论是摆放,还是布置,看起来都很有品味。除了那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只穿了很少衣服的女人,其他一切一切都十分的正常。 女人看到这么多人来,先是顿了一下,接着就迟疑道:“……一起玩?” 除去几个保镖,剩下的三个男的三个女的,整好。 迪克兰:“……” 他再一次后悔来这个该死的地方了! 杨科和杨洁显然也听懂了这女人的意思,两个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刺激的事,一时间脸俱都涨的通红。 杰斯狠狠的剜了迪克兰一眼,然后转头对白茵说:“我去给你换个房间。” 白茵倒是无所谓,她见杰斯要出去,然后耸肩道:“不用换了。” 恐怕其他的房间也是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托马斯到底找来了多少个女人来。 杰斯听完了白茵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唇狠狠的哆嗦了一下,“司、司白夜……他……” 白茵见他提起了这个名字,眼睛顿时眯了起来,“你在想什么?” 但愿不是她猜到的那样。 杰斯见势不妙,顿时就闭上了嘴。 见白茵并不打算留人,杨科和杨洁眼中的担忧一闪而过,但他们还是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至于迪克兰,他也稍稍放下了心。 起码现在白茵没打算跟他算帐。 房间很快就剩下白茵和那个女人,女人看着白茵,眼中有着好奇,但她很有眼色,她看白茵不像是有什么特殊嗜好的人,于是也就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夜色越深,海浪声连绵不止。 —— 白茵是被一声巨大的雷鸣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从沙发上起身,看到的就是窗外如同龙蛇相舞一样的紫白色雷电。 女人看着白茵,她下意识的摸出了一只烟点燃,“你不用紧张,在海上经常这个样子。” 袅袅的,一丝烟雾顿时朦胧了起来。 “今天这个恐怕不一样。”白茵摇头。 说完,白茵想了想,然后按下房间里呼叫服务生的按钮,“给我拿四套救生衣。” 服务生很快敲门,接着神色恭敬的把救生衣放在白茵的手里,没有人看到的时候,这个服务生眼中闪过微光。 女人看着白茵的动作,心中不免泛起了嘀咕,好奇怪的女生。 白茵将救生衣拿到房间,方到床上,接着她在女人疑惑的眼神中将救生衣的四周都拽了拽。 “撕拉。”轻微的断裂声传了出来。 白茵看着暗处有轻微割断痕迹的救生衣,扯了扯嘴角。 等白茵将那些断裂的地方重新打结系紧之后,她把一件救生衣丢到女人的前面,“穿上。”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抬头问:“你要玩儿制/服/诱/惑?” 可这品味也太差了吧? 虽然这么想,但女人还是十分顺从的把救生衣套在自己的身上。 白茵看着她大面积光/裸的肌肤和修长的双腿,嘴角一抽,幽幽道:“我建议你穿上衣服再套这个。” “哦。” 等白茵同样穿上救生衣以后,她想了想,然后还是把带到这个房间的那把马来克力士剑拿了起来。 学校的三个人,杨洁和杨科,再加上迪克兰和杰斯,这七个人的印堂都显露出了凶相,现在看来果然不是她的失误,问题大约真的出在了这艘游艇上。 窗外,直升飞机的声音蓦然出现。然而就在对方即将降落的时候,一道闪电顿时凶狠的劈在了直升机的螺旋桨上。 直升机的螺旋桨冒出了浓浓的烟雾,接着,仿佛失控一般,直冲冲的就要坠落。而它的目标,正是这艘游艇! 漂泊 漂泊 “蹲下!”白茵高声道。 女人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 下意识的按照白茵说的做了。 就在女人蹲下的一瞬间, 一块儿铁皮击碎窗户, 接着就重重的插进了房间的墙壁上, 几乎整个没入。 远远的看着, 女人只觉得自己的脖子发凉。 “轰隆”, 因为没有了窗户的隔音阻挡,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就传了过来,震的人的耳朵有那么几秒短暂性的失聪。 游艇上,霎时光火一片。 白茵眯起眼睛, 转身就要走。 女人看到了她的动作,神使鬼差的就跟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 眼前这个黄皮肤的女生明明比她要小得多, 却在这个时候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确。 等出了房间, 白茵就看到面色有些仓皇的杨洁和杨科兄妹, 看样子,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来通知她。 “我们……”该怎么办? 杨科话还没说完, 他和他妹妹手上就分别被扔过来了两件救生衣。 杨科和杨洁眼前一亮,飞快的把救生衣穿在身上。他们想说谢谢, 但却又不约而同的把这两个字咽了下去。 白茵给他们的恩惠, 已经不是这浅薄的一句话能表达的了。 那边杰斯和迪克兰的身影也出现, 两个人的额头上挂着汗珠,模样也是受惊不小。 “你们为什么都往我这边跑?”白茵无奈的问。 杰斯一愣, 接着就略显尴尬的低咳一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下意识的,他就拉着迪克兰往这边走了,就好像在冥冥之中上帝告诉他,这是一条生路一样。 白茵见这两个人都来了,也没有推拒,只是皱了皱眉,道:“我们先去找救生艇。” 这个时候,时间就成了生命。虽然这个游艇有一百多米长,但一架直升飞机撞上来产生的爆炸,恐怕也不容乐观,他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等走到甲板上,杰斯才发现事情已经严重到超乎了他的想象,游艇已经开始出现倾斜了。看样子,游艇沉没已经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狂风卷积着黑夜中的乌云,暴雨落下,雷声阵阵。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骂,充斥着这汪洋大海中的一方天地。 白茵从摇晃的甲板上探头向下望去,接着就看到了捆绑在艇身的救生艇。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游艇的前半端,这里鲜少有人问津。 “下去。”白茵率先做了个示范,她一手抓着绳子,一手拿着马来克力士剑,然后顺着绳子滑了下去。 她这一举动惊醒了另外的几个人,杨科他们咬了咬牙,纷纷学着白茵的动作,歪歪斜斜的往下滑。雨水打在他们的脸颊,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虽然他们的动作磕磕绊绊的,但好在最后都成功的坐到了救生艇上。 很快,白茵手中剑光微转,捆绑救生艇的绳子就这么被切断了。 “你们……”白茵顿了一下,然后问:“谁会划救生艇?” 然而令白茵有些失望的是,这几个人都纷纷摇了摇头。 迪克兰和杰斯从小养尊处优的长大,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的。至于杨科和杨洁,他们两个在国内的时候,除了小学春游,其余时间连船桨都没摸过,就更别提划了。最后剩下的那个米国女人,她除了会挑/逗男人之外,更不懂这些东西。 看到这五个人面面相觑,白茵挑眉道:“那我们等会儿就等着倒霉吧。” 一百多米的游艇一旦沉没,掀起的漩涡足够把他们这几个人都卷进去了。 白茵能想到的事情,这五个人也能想到。几乎是在同时,杰斯和迪克兰的脸色就产生了变化,眼神也不自觉的往白茵他们身上看过去。要知道,他们连个救生衣都没有,一旦掉入海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力竭溺水而亡。 到了这个时候,迪克兰才算真的明白,他已经把白茵给得罪了,甚至连杰斯就被他给连累了。不然凭借着杰斯和司白夜那一层不算亲厚的同学关系,两套救生衣她还是不会吝啬的。 就连一个陌生女人都有一套,偏偏就落下了他们。她分明,就是不想给。 然而虽然知道这些,但迪克兰现在半句不满都不敢说出声。白茵手中那发着光亮的剑,竟然让他莫名的有些畏惧。 随着游艇一点点下沉,海面波动也变得极其剧烈,更别说还有大雨之下掀起的海浪。 杰斯和迪克兰死死的抓住救生艇上的绳子,杨科、杨洁和那个米国女人则不断的尝试着用救生艇上的桨划着水面。 忽然,白茵心中莫名警铃大作,接着她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巡视着周围。 雨幕之下,人的视线被削减了大半,但这对白茵来说倒没有什么障碍。几乎是在瞬间,她就看到了不远处对准了他们的黑洞洞的枪/口。 白茵想也没想,就这么将手中的剑鞘给投了出去。下一秒,那个举枪的男人就被砸晕过去,接着就沉入了水中。 “等着。”白茵只说了一个单词,接着就脱下救生衣,蓦然投入了水中。 迪克兰看着那个救生衣,目中露出挣扎的神色。 似乎是看出了迪克兰的想法,杰斯低声呵斥:“收起你的念头!” 迪克兰要是真的拿了那个救生衣,一旦白茵回来看到,他可保不住他。 因为雨声雷声很大,对面的杨洁三个人没有听清楚杰斯说了什么,也就不知道迪克兰那一瞬间的贪婪。 迪克兰浑身不可遏制的抖了一下,接着就平静了下来。 大约一分钟以后,游艇掀起的浪涛不断的冲刷着海面,有好几次,杰斯他们都以为这救生艇要被毫不留情的打翻。 人力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的薄弱,简直让人绝望。 忽然,一把带着剑鞘的剑从水里被扔到了救生艇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接着,杨科杨洁三个人怎么也划不动的救生艇蓦然动了起来。 救生艇的速度很快,就像是突然被一条巨大的鱼背在背上游动一样。 “白茵!”杨科和杨洁惊喜的叫出声。 移动丝毫没有停止,直到十多分钟后,救生艇距离游艇足够远了,水面才传出“哗”的一声来。白茵将身体探出水面,然后双手微微一撑,瞬间就带起大量的海水,跃到了救生艇上。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的游艇终于不堪重负的发出了最后的呻/吟,然后缓缓沉入水中。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除了雷鸣之声,就没有别的声响了。水花溅在人的脸上,带起了阵阵的寒凉。这个时候,除了白茵之外的所有人才感觉到夜晚的冰冷。 白茵本来想运转内力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给烘干,但看着眼前的倾盆大雨,随即放弃了这个打算。 杨科强忍着自己因为寒冷开始打颤的舌头,侧头问白茵:“我们……现在怎么办……” 至于杰斯和迪克兰,杨科、杨洁还有甚至那个米国女人,都没有听从这两个人的打算。都这个关头了,谁还管他什么身份和地位,只有最厉害的那个才有话语权。 毫无疑问,白茵现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白茵看了迪克兰一眼,重新套上那个救生衣,然后耸肩道:“让救生艇自己漂吧,漂到哪里是哪里。” 眼前这几个人印堂处黑雾已然淡化许多,看来是死劫已过,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至于方向,现在就算是找到了方向了没用,因为没有人知道距离最近的陆地在哪里。 众人在听到白茵的答案的时候先是一愣,迪克兰下意识的就想说什么,忍了忍,他还是闭嘴了。 见没有人反驳,白茵直接就倚靠在救生艇的边缘,任由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也不为所动,显得十分的随意。 没有人看到的时候,白茵摸了摸自己的后腰,那里尽管被衣服掩盖住了,但还是能看出那里被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金属痕迹。 那是一把刚从别人身上截获来的枪。 白茵还以为自己先把救生衣留下,再把自己唯一的武器,那把马来克力士剑扔上来之后迪克兰和杰斯会有什么异动呢。她本来还想看看自己举起/枪时这两人的表情,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杰斯倒比她认为的更加的谨慎和聪明。想到这里,白茵暗暗的撇了撇嘴。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小时以后,雨停了下来。只是救生艇周围除了黑漆漆的海水,就什么也看不到了,更别说托马斯那些人乘坐的救生艇。 白茵感觉到周围人的异动,缓缓的睁开了眼,“你们……很冷?” “现在才二月份……温……温度最高才十……十度……”米国女人不停的打着哆嗦。 感谢上帝,因为眼前这个女生的建议,她好歹穿了一件大衣出来,虽然现在这大衣浸透了水冰凉的贴在身上。 二月份啊…… 白茵看着眼前冻的像鹌鹑的几个人,突然将手贴在离她最近的杨科的后背。她如今境界跌落下来,反倒是能让别人承受住她的内息。 杨科刚想问什么,接着就感觉到了一股温暖的让人想落泪的热流在他体内流窜,很快,他外面湿透的衣服都这样被烘干了。 其余的人都震惊的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张着的嘴里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 先是杨科,再是杨洁,最后是那个米国女人,杰斯和迪克兰发现白茵丝毫没有为他们两个解决眼前困境的打算。 “真的好神奇啊,白!”米国女人眨了眨眼,好奇的摸了摸自己已经变得非常干燥的衣服。 这个时候,温暖似乎又回到了身体里,舒服的让人忍不住谓叹。至于那两个冻的嘴唇都发紫的人,谁会去管他们? 杨洁和杨科都是知道白茵就是被迪克兰给骗到这里的,虽然看样子是她故意的,但这也是能够原谅迪克兰的理由。或许是因为感同身受,杨洁和杨科两个人心中半点怜悯都生不起来。至于那个米国女人就更是不会同情杰斯和迪克兰了,谁让救自己的是白茵,不是他们呢。 杰斯看着明显不会与他们站在一边的几个人,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迪克兰沉默了半晌,然后低声道:“抱歉,杰斯。” 这次,或许真的是他做错了…… 一时间,迪克兰对于女人的印象开始变得模糊,这种生物,到底是怎样的? 杰斯咬着牙抵御一阵一阵的寒风:“知道抱歉,你还有救。” 早就跟他说不要小看女人,不要小看女人,他从来没有听进去过,现在好了,终于吃到苦头之后才知道后悔。 迪克兰不说话了,他沉默着蜷缩在救生艇的一角。 白茵听着这两个人的交谈,眼睛中半点动容都没有。迪克兰能这么安静,可不会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主动权现在在她的手上,他毫无办法而已。一旦有机会反扑,局面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杰斯看着白茵淡淡的表情,就知道这不是个心软的人,于是也就非常识时务的歇下了恳求的心思。 天色在杰斯和迪克兰的煎熬中渐渐褪去了黑色的外衣,渐渐显露出鱼肚白来。 全身都变得僵硬,神志也开始模糊的杰斯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 这一夜总算是熬过去了。 “我还以为我会冻死。”杰斯虚弱的调侃。 白茵挑了挑眉:“精神不错。” 起码还有力气说话。 杰斯瘫在救生艇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上一波一波的寒冷和滚烫交织,让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我……” “恭喜你,发烧了。”白茵脉都不用把,光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杰斯一听这话,终于没忍住的看向白茵,眼眶都红了,“得罪你的是他……” 他是无辜的啊! “巧了。”白茵幽幽的看了杰斯一眼,凉凉道:“我这人喜欢连坐。” 对于杰斯,她还真没怎么下重手,不然现在别说是发烧了,能不能喘气儿都是一回事,拜尔德就是前车之鉴。 杰斯听完,顿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天色很快大亮,温暖的太阳终于从地平线升了起来。 杨科看着远方出现的一个黑点,他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等定定的看了半晌之后,杨科才确定了答案。 “你们看!前面是小岛啊!”杨科激动的手舞足蹈,要不是杨洁及时拉住了他,他甚至差点从救生艇上翻下去。 在海中漂的时间越长,心中的担忧就越深,也就是因为白茵的淡定,他们的心态才没有失去控制。 白茵顺着杨科的指引,很快就眺望过去。下一秒,她就皱起了眉。 影深而光照少,这可不是什么好去处。然而现在四周都是茫茫的大海,错过了这个小岛,要找到下一个不知道又要多久。她能等得起,但这几个人可不行。 就在白茵考虑这些的时候,她忽然又感觉到了什么,然后眯起眼睛,往身后的方向看了过去。 足足过了五六分钟,众人的视线里才出现了这样一个画面:远处洋洋洒洒的,竟然有六搜救生艇正在往这边行进。 那几艘救生艇被绳子捆绑在一起,极大限度的保证不会有分散的现象。会划救生艇的保镖坐在最前面,带动着余下的人。虽然行进慢了些,但胜在稳定。 白茵一点都不意外托马斯的人会和他们相遇,毕竟海水的流向大致相同,他们之间错开的时间也不算长。 两方的人渐渐接近,杨科他们不自觉的捏起了一把冷汗。这个时候,谁知道会发生怎样的碰撞。 就在所有人都暗自警惕的时候,托马斯意味不明的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对身边的人交代了什么。 机/枪被架了起来,目标直指白茵身处的救生艇! 鲨鱼 鲨鱼 面对这那把机/枪, 白茵想也不想就举起了双手, 做出了投降状。识时务者为俊杰, 在这么密集的子/弹下, 她是决计躲不过去的。 白茵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的意思, 也就不准备和托马斯硬碰硬。 然而托马斯似乎是不准备给白茵他们第二种选择, 也不接受投降, 直接就下令开/枪扫/射。 在无数飞来的子/弹下,救生艇很快被打成了碎片,这下子, 救生艇上所有的人都掉到了海里。不多时,海面就不可避免的涌上了大片大片的红色。 迪克兰有些恍惚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他的视线变得朦胧起来, 像是覆盖上了一层细细的纱, 撩不开,戳不破。蔚蓝色的海水不停的涌入他的喉咙, 窒息的感觉像是一双巨大的手, 狠狠的扼住了他的胸肺。 感觉着自己肩膀剧烈的疼痛, 迪克兰想要抬手, 却又突然惊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没有了力气。 刚刚好像有子弹打中了他, 所以他这是……要死了吗? 一时间, 迪克兰心中有后悔, 也有茫然。没想到,到最后竟然是自己害了自己。 而这一切, 不过是因为一个恶念,一张派对请柬。 就在迪克兰即将窒息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不断下沉的视线中。快速的,像一条徜徉在大海中的鱼。白皙的侧脸中似乎透露出了淡淡的杀气,墨色的头发像是海藻一般,由深及淡,弥散在水中。白茵衣服在涳濛的海水中划过一道道波纹,手上拿着的,竟然还是那一柄马来克力士剑。 无比的清冷,无比的绮丽。 他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画面。迪克兰昏昏沉沉的想。 —— 托马斯看着那三个穿着救生衣漂浮在水面上的无关紧要的人,又想到刚刚杰斯和迪克兰那惊骇欲绝的目光,忽然大笑了起来。 他们以前再瞧不起他又怎么样,现在还是都死在了他的手中。意外事故真是个好东西,能把一切罪恶的痕迹都给掩盖,至于事情的真相,那还不是任由生还的人涂改编造。 剩下的五艘救生艇的人听到这个笑声,不自觉的,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己的头微微低了下去。他们虽然看到了一切,但如果想要活命,那现在最好的举动就是保持缄默。 “把那几个人也杀掉。”看他多仁慈,还让他们一起在地下团聚。 至于现在消失不见的迪克兰、杰斯还有那个讨厌的亚洲女生,他就不信在那么密集的子/弹下,这三个人还能毫发无伤,只要他们被子弹给打中,接下来就逃不过他的手心! 托马斯的保镖接到这个命令,丝毫没有迟疑,就要扣下扳/机继续刚刚的举动。 然而令托马斯惊恐的是,在枪/声响起之前,他们的救生艇突然从底部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接着一柄突然伸出来的利剑就将他乘坐的救生艇给生生的割裂成了两半! 托马斯呼救声还没有发出来,下一秒海水就灌进了他的口鼻。 变故来的如此之快,让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着机/枪的保镖因为机/枪的重量,所以他是第一个沉下去的。在接触到海水之后,他刚想趁机将机/枪丢掉然后游上去,接着就看到了一张人脸。 那是来自地狱的召唤。 白茵看着想要先下手为强擒住她的保镖,她轻轻的眯起了眼睛,接着手中的剑狠狠一划,鲜血顿时就遮盖了视线。 保镖捂着不断涌血的脖颈,睁到极致的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她,满满的,都是残留世间的怨恨。 白茵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就转战到了别的落水者的身上。又是一剑,她再次解决了一个保镖。 这个时候,托马斯已经快要被人拉上旁边的救生艇了。 托马斯不敢看自己身后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的海水,他咬着牙,头上的惊悚的汗如同小小的溪流。 咸涩的汗水滴到眼睛里的滋味十分的难熬,但托马斯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快!快拉我上去!” 因为惊惧,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托马斯不敢停下来,他脚下踩着的不是包容万物的海水,而是择人而食的深渊! “啊!”托马斯惨叫出声。 他脚腕上的筋被挑断了! 旁边救生艇上的人的心脏在超出负荷的跳动,巨大的恐慌感让他们的动作变得极其僵硬。接着,他们就感觉到一股巨力袭来,然后抓着托马斯的手瞬间就不受控制的滑了下去。 重新落入水中的托马斯挣扎着,但他的双腿却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他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下沉。接着,他看到了……一张冷淡的亚洲面孔。 不要,不要杀他! 托马斯想要求饶,但他一张嘴,海水就纷纷的呛入了他的肺。下一秒,托马斯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痛,很快,他就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同托马斯一道的救生艇一共有六艘,现在沉了一艘,剩下无艘。这五艘救生艇的人看着不远处赤色的海面上先是翻涌出无数的气泡,接着这些气泡又重归平静,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极度的平静很快被打破,一个身影突然探出了水面,银亮的剑在日光的照耀下发出了粼粼的光泽。 —— 白茵将杰斯随手扔上一艘游艇,她看了看那个熟悉的黑人同学,然后皱眉道:“看好他。” 黑人同学吞了吞口水,打气也不敢喘,“好……好的……” 他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欺负任何一个黄皮肤的亚洲人,一定离他们远远的! 等白茵再将惊魂未定的杨科杨洁还有那个米国女人带回来以后,杰斯就已经被颤颤巍巍的黑人同学给救醒了。 原本和黑人同学在一个救生艇上的人现在已经全部跑到别的救生艇上了,包括和他一起来的另外两个同学,他们生怕一不留神惹怒白茵然后被她解决掉。 这位,可是真的敢杀人的! 虽然没有看到她在水下的动作,但刚刚沉没的那艘救生艇上一个人都没有上来过,这足以说明他们全部永远的沉睡在这片海水中了。尤其是,托马斯。 杰斯撑着发胀的脑子,他先是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什么损伤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我居然还活着。” 无视杰斯庆幸无比的声音,白茵有些疲倦的倚在救生艇上。 水中的动作本来就比陆地更消耗体力,她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 “对了……”杰斯环顾了四周,忽然发现没有熟悉的影子,他迟疑的问:“迪克兰呢?” 白茵指了指海面,道:“在下面。” 杰斯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了白茵的意思,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你没有救他?!” 听着杰斯的语气,白茵眼神有些发凉:“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是在质问我?” ”你难道不知道,人最忌讳的就是得寸进尺?“ 白茵淡淡的语气让杰斯瞬间清醒,他赶忙摆手,扯着嘴角艰涩道:“怎么会……” 单单她解决了一心想要杀他的托马斯,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杰斯看着海面很久,然后转头问白茵:“时间过去了多久了?” 白茵想了想,说:“不到十分钟吧。” 那也就是说,迪克兰还有可能活着…… 这么一想,杰斯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要往水里扎。 “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现在这个体力,下去恐怕就上不来了。”白茵缓缓道。 先是发烧,再是溺水,论谁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再从水里救一个人出来,更何况,这个人现在恐怕已经沉到海底了。 杰斯眼中无奈,“虽然他是一个混蛋,但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虽然他不大可能会牺牲自己而去救迪克兰,但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自己什么都不做,他也做不到。 白茵看着杰斯转过去的背影,然后沉吟了一下,“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下水把他救上来。” “可以。”杰斯没有问什么条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白茵看了他一眼,然后弯了弯眉眼:“你是个聪明人。” 他能答应的这么爽快,恐怕是已经猜到了什么。 既然杰斯答应了下来,白茵也就没有再犹豫,接着就钻入了水中。 白茵在海水中巡视了半晌,才找到了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迪克兰,看着对方肩膀上随着水流不断溢血,她挑了挑眉,然后将他捞了起来,拖在自己的后面。 迪克兰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一双手,一双白皙细腻的……女人的手。 —— 海底的深处,没有人看到,一群鲨鱼冰冷猎食的目光。 小岛 小岛 “那是什么?”杨科的声音有些变调。 那种隆起的形状, 还有鱼鳍……是鲨鱼! 所有人都惊恐的看着那三条已经显露痕迹的鲨鱼, 极少数人已经拿出了枪瞄准了它们。 白茵皱起眉, 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如果你们想死, 就动手。” 要知道, 如果不能同时把它们一起杀掉, 一旦引起反扑, 这些救生艇全部被撞翻之后,还不是会变成鲨鱼口中的玩具。 听白茵这么一说,那些举/枪的人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挣扎, 很快,他们就纷纷放弃了射/击的打算。 一半是怕激怒这些鲨鱼,一半是怕白茵这个煞星。 “我们该怎么办?”米国女人的表情十分的紧张。 不只是她, 几乎在场的人都高高的提起了自己的一颗心。 白茵看了看水面, 琢磨了一下,然后说:“下面那几个人的尸体, 足够这三条鲨鱼玩乐了。” 它们被吸引来的原因,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几个人喷出的大量血液。鲨鱼这种生物是不爱以人类为食的, 但它们会尝试撕咬有血液溢出的个体。一条两条, 一口一口,在打捞上来的时候, 便是被分食的景象。 等它们发觉这些不是它们喜爱的食物之后, 就会自动离开了。如非必要, 白茵也不愿意同这种杀伤力巨大的东西搏斗,她在水中的灵活性绝对比不上这些鲨鱼, 她唯一有优势的,也不过是作为人类的脑子而已。 听着白茵这么说,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噤若寒蝉。 “这样……”杨洁没忍住,有些迟疑道:“是不是太残忍了?” 一直以来在国内的和平安定让杨洁一时间接受不了这种厮杀的方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死人…… 一开始的时候,杨洁看到白茵一剑刺伤拜尔德的时候心里是痛快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刚刚的场景,只让她觉得惊惧。就在她眼前,有人扬起了屠刀,离她这么近,如此的骇人听闻。 真的有人能这么干脆利落的收割着人命,这简直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和平的观念! 白茵听杨洁这么说,并没有什么生气。虽然杨洁算是她救出来的,但也不代表杨洁就一定要赞同她的所作所为。 “是挺残忍的。”白茵无奈的说。 无论什么时候,人命也都不是草芥,可以随意任人收割的。 “但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杀我,我做不到。” 既然托马斯已经下定决心要置她于死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是看棋高一着而已。说起来,她这辈子从出生到现在,中间也和别人动过手,但还没有见过人命。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杨洁看白茵的表情,又想想刚刚的情景,顿时就泄气了。 在那种情况下,本来就是以命相搏。不过……杨洁眼中闪过隐忧,“这里可是米国。” 一连四条人命,是要被关一辈子的! 就在白茵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那三头鲨鱼也终于赶到了。白茵赶忙聚精会神的感受着它们的动作,把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身上有伤的人把自己的伤口捂的更紧,生怕血液滴落在海水中被察觉。一时间,场面十分的寂静,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 感觉到脚下的快速而剧烈的撞击,白茵不自觉的捏了一把汗。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鲨鱼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白茵看着水下对方不断开合的森白的尖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就在所有人以为安全的时候,一艘救生艇突然一个大幅度的倾仄,救生艇上的人瞬间就有两个人落水,接着这两个人狠狠的砸在了鲨鱼的背上。 水花高高溅落发出的声音伴随着绝望的嚎叫让每个人的感官无限的扩大,众人的瞳孔齐齐的收缩了一下,抓着救生艇上绳子的手愈发用力。 杰斯死死拽着昏迷不醒的迪克兰,牙关咬的死紧。杨科和杨洁相互拽着对方的手,至于那个米国女人,则和黑人同学缩在一起。 不一会儿,哀嚎之声渐渐消失,水面晕开了猩红。白茵握着剑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她看着被刺激到,越发疯狂撞击救生艇的鲨鱼,只得稳住自己的身形。 五艘救生艇周围的海水,这下子被彻底染红了。 时间路过的时候仿佛是一场煎熬,剩下的人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等他们身体都变得无比的僵硬之后,脚下的水波才渐渐平静下来。 终于结束了……所有人的脑海力都不受控制的升起了这个念头。 接着,就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 岛上。 杰斯看着那些人放了求救信号弹,接着又转头看手法娴熟划卡迪克兰皮肉的白茵,只觉得一阵牙酸,仿佛自己的肩膀也跟着疼了起来。 经过这件事之后,迪克兰对于女人的阴影恐怕会更深了,只不过这次可能是敬畏。 “你就不怕他们把你杀了托马斯的消息说出去?”杰斯问。 那些拿着信号弹的人,可是之前受托马斯雇佣的人。 “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们两个。”白茵头都没有抬。 同托马斯同乘一艘救生艇的才是他真正的心腹,现在被她给解决掉了,要堵住剩下人的嘴不是什么难事。 “我答应你的条件可不包括这个。”杰斯有些不满,接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不过你要是肯光临我家,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白茵将木头削成的镊子探入迪克兰的肩膀,不出意外的就听到了对方因为疼痛在昏迷中也发出的意味不明的痛叫声。白茵管都没有管,手下的动作依旧平稳异常,“你想拉拢我?” “你猜不到托马斯的举动是冲你来的?” 这件事和她可没什么关系。 至于托马斯想要杰斯和迪克兰的命这件事,恐怕和现在人影都不见的拜尔德有关。当时游艇出事的第一时间,托马斯逃命可顾不得当时昏睡不醒的拜尔德。又或许是想到了,但故意把他丢下。目的的话,可能是因为想要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让杰斯、迪克兰的家族和拜尔德的家族对上,然后自己的家族坐收渔利。 托马斯的想法看起来粗浅,但如果执行的好,未必不能瞒天过海。按照托马斯让保镖带机/枪扫射的举动,杰斯和迪克兰根本就不可能活下来。到时候托马斯只要把拜尔德的死推到杰斯和迪克兰的身上,他自身派对发起人的罪责几乎就可以被免除,毕竟以托马斯的家族势力,最后能果断冒着被杰斯和迪克兰家族报复的风险给拜尔德报仇,这可是十分令人感动的事情。 托马斯把自己完全摘出来之后,就是那三个家族的角逐了。没有人会知道,整件事和托马斯这个只知道沉迷女色的完全不思进取的人有关。 托马斯的计划很好,也异常的大胆,但他不会想到到最后他本来打算顺便除去的得罪过他的亚洲女生成了他的催命符。 白茵还记得,托马斯在游艇上说要把她扔到海里喂鲨鱼,现在被喂鲨鱼的反而是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果轮回。 杰斯本来想以此来把白茵绑一条船上,但他没想到她会这么敏锐。见自己已经被拆穿,杰斯的表情也变得讪讪的,“猜到了。” 他终于明白司白夜在大学的时候为什么连恋爱这方面的事都要向他请教了,眼前的女生太精明,根本糊弄不住。 上帝知道,这件事他还是在猛然想起来寻找拜尔德的时候思考了很久才猜到的,他当时还真以为托马斯是为了报复白茵之前对他的侮辱,行为才会这么激烈的。 忽然想到了什么,杰斯接着就换了个话题:“你怎么想起让我帮忙解决毒/品的事?” 他还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就告诫过他,她惹上了麻烦,让他离她远一些。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了,怎么现在又提了起来? 白茵因为手上的镊子感觉到了子/弹的所在,她摸索了很久,想要将子弹给夹出来,但无奈木制的东西太过脆弱,金属制成的子/弹嵌入又太牢固,白茵怕镊子突然断裂,于是手上的动作就变得格外缓慢。 半晌之后,白茵试探性地将子/弹一点一点的拽出来,等子弹彻底之后,她才在鲜血纷纷涌出的时候点在他肩膀处的穴道止血。很快,鲜血不再涌流。 “神奇的功夫。”杰斯目露惊叹。 他这两天虽然见过很多次她的不同寻常,但还是会被产生这种情绪。 白茵看着已经偏题的杰斯,她又将话题转了回去,“你还记得我在游艇即将沉没的时候将剑鞘丢出去过么?” 杰斯想了半天,当时他的视线被突至的大雨遮挡了大半,他并没有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时候就有人想杀我了。”白茵把腰间别着的枪拿出来,递给杰斯。 不只是那个时候,给她救生衣的那个服务生也很有问题。 听白茵说出那个服务生的事,杰斯皱眉,“要我等离开这里之后帮你抓起来么?” 婴儿尸体运毒成本高昂,储存量少,里面的东西就显得更加珍贵了,被她这么横插一脚,对方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用。”白茵想了想,然后又说:“你只需要帮我拖住一段时间,直到我回国就可以了。” 至于那个服务生,让他回去汇报她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还能让对方多犹豫几天。 “我知道了。”杰斯点头道。 对于白茵索要的报酬,杰斯接受的异常坦然。 旧识 旧识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顺利很多了, 在小岛上等了一天, 信号弹用了三四个之后, 终于有过往的船只转变方向往这边转头。 白茵看着周围所有人的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喜悦, 她也跟着挂上了笑脸。 要知道, 这个季节就算是找到了小岛, 小岛上的资源也是极度匮乏的。干燥的树枝之类的可燃物很少, 要吃到熟食会花费很大的功夫,她用了好大的气力才在海中抓了一些刚刚够果腹的鱼虾。 登上前来救助的船只之后,杰斯扶着高烧不退的迪克兰松了口气。 再拖延下去, 不只是中弹的迪克兰,就连他也要去见上帝了,他之前被活生生的冻了一宿, 再加上这一番折腾, 身体也虚弱的很。而且白茵下海抓到的食物可没他的份,他只得拿着那把枪拖着绵软的脚步自行解决。 杰斯在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 船只提供的待遇明显翻了好几倍。白茵切割着餐盘里被烤得外焦里嫩的的小羊排, 心中不免感叹,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船只又行驶了一整天才到码头, 远远看过去,那里已经有许多人严阵以待的等着了。白茵看得出来那些人是杰斯调动来的, 因为他们在见到杰斯的时候, 神情变得严肃和恭敬起来了。 “记得我的条件。”白茵再次交代。 杰斯当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他让人把迪克兰送到救护车上,接着就交代了几句。 对于杰斯专门让人把自己送到学校的举动, 白茵并没有拒绝。既然都是一个学校,白茵自然询问了杨科兄妹,要不要同她一道,两个人没考虑多久就同意了。等白茵再把目光转到黑人同学和他两个同伴身上的时候,这三个人恨不得把头都摇掉了。但随即想到这个举动会惹怒白茵,他们的动作又变得极度僵硬,看起来很有些滑稽。 对此,白茵并没有勉强,就随他们去了。 等白茵和杨科兄妹三人走了之后,杰斯对着那些来到码头的人,他的表情才渐渐出现了怒意。 布朗! 尽管现在托马斯已经死了,但杰斯可忘不掉当时死亡逼近的感觉,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布朗家的。既然托马斯想让拜尔德的家族来对付他的家族,那就没什么比让他自食恶果更好的报复方式了。 不只是他,等迪克兰醒了之后,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 到了深夜,白茵三人才被送到哥大校门口。 “你是京大的交换生吗?”就在白茵想要走的时候,杨科犹豫了一下问了出来。 白茵收回想要迈出的脚步,不解其意,“是啊,怎么了?” 杨科见白茵这么爽快的坦白,他有些不好意的说:“那你认识我外公么,他在京大教书。” 是哪个教授么? 白茵想了半天自己在京大听过的课程,虽然并没有找到对应年龄的人,但她还是说:“你能不能告诉我名字,说不定我认识呢?” 尽管这个可能性不大。 “我外公是历史系的。”杨科抓了抓头发,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傻。京大那么大,光教授都有一千多个,她怎么可能刚好认识他外公。 一时间,杨科的表情有些尴尬。 倒是杨洁,她想了想说:“我外公的琴技在国内很出名的。” 琴技在国内能称得上出名的,也就不过寥寥几人。 很快,杨洁就报出了她外公的全名,“我外公叫张季忠。” 虽然杨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很认真,但她对白茵能知道这个人却不报什么希望。以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哪里有几个对古琴这种事物感兴趣的。 张季忠……这三个字在白茵脑海里转了一转,接着她就乐了。 这还真是巧了,她还真认识。这不就那时候是董昌国去市里拜托她帮忙救他三儿子的时候,遇到的他的那个老友么?如果她没有记错,对方还是张家的人。 白茵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下的一对儿兄妹竟然刚好是他的外孙和外孙女。 缘分这种东西,果然是玄妙。 杨洁心细,她见白茵一晃而过恍然的表情,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你认识我外公?” 白茵也不隐瞒,她点了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 至于交情还是有一些的,毕竟中间有董昌国这一层关系。 杨洁想到了什么,她有些犹豫,但兴奋很快冲破了她的理智,让她直截了当的把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下个月我和我哥要回国一趟,我们一起啊?“ 见杨科在杨洁说完之后就扯了扯她的袖子,白茵觉得有些无奈,可能她凶残的举动实在给他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以至于让他们对她的言谈举止都拘谨了起来。 “好。”白茵笑了一下,接着她玩笑一般的说:“如果我没被米国警察请过去喝茶。” 经过白茵这么一提,杨科杨洁不可避免的又想起了那一片被血染红的海面。 白茵看着突然沉默的两个人,她当然知道他们想到了什么。光这个事情,足够他们做好长一段时间噩梦了。 为了防止自己在场让两个人越想越害怕,白茵很快就走了。 “真希望她不会有事。”杨洁看着白茵的背影,小声嘀咕道。 尽管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杀人是犯法的,但这次的事情她实在是无法指责白茵是个杀人犯。 杨科闻言,眼中顿时出现了担忧。 如果白茵知道了这两个人的想法,恐怕立即就会失笑。且不说杰斯其中的运作,就算是她真的被告发了,托马斯和那三个人的尸体早就被鲨鱼啃的不成样子了,现在不知道随着洋流漂到哪里,能当个什么证据? 对此,白茵倒没什么担心的。 —— 时间飞快的在流逝。 在之后的一个月中,白茵又遇到了那个黑人同学两次,或许是知道白茵对他很有些好奇,黑人同学的两个同伴简直是有多远躲多远,只留他一个人欲哭无泪的面对白茵。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白茵看着眼前腿都有些发软的人,她挑了挑眉,笑眯眯道:“能告诉我你身上还发生过什么事吗?” 对于这个研究对象,白茵并不会产生任何的负疚感。他在学校欺辱过的对象可不止一两个了,从路过的人快意的目光中,白茵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好人。 听到白茵的询问,黑人同学不敢有任何的隐瞒,他抖着嗓子事无巨细的汇报了自己这几天所有的生活活动。 白茵端详了他的面相,然后就放过了他。 除却望到的气,其他出现在面容上的各种特征,并没有太多和他们相似,比如嘴巴这种在面相上代表福禄的器官,更是大相径庭。 就在黑人同学转身就要逃离这里的时候,白茵幽幽的声音就传了过去,“以后少逼/迫别人跟你上/床,小心遭报应。” 黑人同学一听,不止没有停下,反而跑的更快了。与此同时,白茵的这句话也像魔咒一样烙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经过这件事之后,黑人同学发誓,他一定离那些看似弱不禁风的黄皮肤的人远一些,更远一些! 就这样,白茵还观察了自己的几个同学,等到了交换结束之后,她才略带满意的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 豪华异常的别墅。 “先生,你让我盯着的人现在准备上飞机回她所在的国家了,您看……”说话的人汇报着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接着抬头看眼前坐着的男人,仿佛在等着他的指令。 男人揉了揉自己胀痛的眉心,他压了压手,道:“这事就算了,威尔逊家那边盯的有些紧。” 如果单单是杰斯·威尔逊还好说,然而——“威尔,把你在游艇上的所见所闻都讲一遍,一个细节都不要错过。” 威尔,也就是救生艇上那个给白茵拿救生衣的服务员。他现在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紧张的把自己这几天见到的情景都逐一讲述了出来。 “她竟然能躲开子/弹?”前来汇报消息的人眼神有些怀疑。 男人倒不觉得夸张,他手下的保镖个个都能做到。但这不是他停止出手的原因,让他改变主意的是另外的人查到的东西。 这个人,竟然还和华国的官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尽管这次新研发的毒/品没能到手里,但该咽下的气还是不得不咽下。 “让你手下的人和华国那头断了吧。”男人皱着眉说。 汇报消息的人有些不解,“那可是大肥肉……” 怎么能说撒手就撒手? 男人冷哼一声,“那边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了,再不走全部都得被抓进去。” 他们现在几乎已经没了喘息之力,不撤走还等什么? 见眼前的人有些不甘,男人剪开一颗雪茄,道:“亚洲市场很大,少一个没什么损失。” 尤其是华国旁边的那两个岛国,只要开拓了这两个地方,华国那边的损失也就补回来了。 如此,这件事就算是定了下来。 书信 书信 飞机很快就降落了, 杨科和杨洁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 深深的舒了一口气。 没被米国的警察叫去喝茶, 真好。 实际上, 杨科和杨洁在坐在飞机上都是心惊胆战的, 生怕出现飞机被紧急召回, 然后限制他们出境这种情况。现在脚踏上了祖国的土地, 他们的心才安稳了下来。 三个人就这样到了京大,进到学校的时候,杨洁没忍住念叨了一句, “等会儿外公看到我们一定会骂我们。” 现在这个时间,根本不是学校放假的时候! 杨科勉强压下心中同样的忐忑,面上平静的安慰道:“外婆不会坐视不理的。” 外婆可是最疼爱他们的, 绝对不会看着外公骂他们, 一定会给他们说好话。 白茵看着两人的表情,又回想了一下当时见到老者时候的场景, 疑惑的问“张老先生很严厉?” 当时她可没看出来, 只知道他和董昌国一样, 对着外人和亲近的人有两张面孔。杨科和杨洁可是他亲外孙, 怎么会这么怕他? “不是严厉。”杨科先是十分肯定的否认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道:“是很严厉。” 他还记得小的时候外公教他和杨洁古琴的时候肃着一张脸的模样, 还有发现他们两个实在不是练琴的苗子之后那暴跳如雷的场景。不只是他们, 还有他外公教书生涯收过的那些学生, 里面可是没有一个人没被他外公痛批过的。 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杨科刚说完这句话,杨洁还没来得及点头附和的时候, 不远处的林荫道上就出现了一个老者的身影。老者脚下登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看起来精神奕奕的,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路过的学生见到这一幕,不自觉的都让开了道路,目光尊敬的看着这个不知道哪个院系的老教授往学校外面走。 这种景象,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的和谐。 杨科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赶紧咽到了肚子里,他偷摸对白茵小声说:“……别被我外公给骗了。” 只有被教导过的人才了解其中的心酸。 白茵挑了挑眉。 “外公!”虽然童年阴影不小,但杨洁看到张季忠的时候还是十分的欢欣的,像归家的小鸟,飞快的就迎了上去。 杨科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眷恋的表情。 张季忠看到杨科和杨洁眼中先是闪过惊喜,到了他这个年纪,最喜欢的就是见到小辈了。他在下了自行车之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就板起了脸,“你们怎么不到放假就回来了?” 杨洁不敢说自己是因为米国的经历受到了惊吓,这才决定回来修养一段时间的,她眼中闪过小小的泪光,然后撒娇道:“想外公了,就回来了。” 张季忠听到这种娇娇软软的话,本来肃着的脸也绷不住了。他咳嗽了一声,看了站在杨科身后的白茵,转移了话题:“这就是你小子在国外带回来的女朋友?” 张季忠还记得自己的外孙说会带一个重要的朋友回来,现在见到了眼前的女生,他自然而然以为是他的女朋友。还好不是米国人,虽然现在婚姻都和国际接轨了,但外国人总没有自己国家的人看起来舒服。 不过,眼前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总觉得之前在哪里见过…… 杨科听完这句话就涨红了脸,完全没注意他外公之后的沉思,“不是……” 这不是他女朋友啊! 杨科忽然想到了自己之前给家里打的一通电话,里面提到的重要的朋友其实是杨洁之前的男朋友亨特。 当时怕家里人反对,他们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毕竟循序渐进比较稳妥,没想到最后…… 显然,杨洁也想到了这件事,不过她的眼睛里满是怒气,半点伤心也没有。那种人渣可不值得她为他伤心,令杨洁最痛快的是,之前游艇沉没的时候亨特没有逃出来。 想到白茵之前极度具有安全感的背影,杨洁居然有那么一丝想要让她当她嫂子的念头。只是,长得好看又对他们有救命之恩,最重要的是还这么厉害,杨洁数了数,总觉得他哥要想配她实在是勉强…… 琢磨了一下,杨洁心中那一点小火苗“扑”的一下熄灭了。 张季忠苦思冥想,但总是差了那么一点才能想起来,于是他干脆直接开口问了,“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这个时候,杨科和杨洁才想起白茵说过她认识他们外公。 见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白茵笑了笑说:“我男朋友是司白夜。” 就这一句话,终于勾起了张季忠的记忆,这不就是几年前那个在茶楼弹古琴的那个小姑娘嘛,之前董昌国那个老匹夫还跟他炫耀过,说是董家预定好的外孙媳妇。 张季忠也不问别的,开口就道:“小丫头有继续练琴吗?”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对于当时那一曲,张季忠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念念不忘的。 杨科和杨洁听他们的外公问出这一句话,顿时就惊讶了。要知道他们外公在国内琴坛可是成就斐然,能被他惦念的人琴技绝对是顶尖的。 剑术、功夫、琴技,光是展现在他们眼前的都有这么多。一时间,杨科和杨洁觉得白茵忽然变得更加的神秘。 白茵没想到张季忠会问这个问题,她顿了一下,然后坦然的说:“我的爱好不在琴上面。” 所以她估计也不会在琴艺上面有什么建树了。 张季忠一听这个回答,看向白茵的神情上顿时就带上了痛惜,“年轻人不能只沉迷在感情上。” 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这个样子! 白茵看着张季忠痛心疾首的模样,顿时嘴角一抽,“……董爷爷不会愿意我跟他外孙分手的。” 想到董昌国言语之间对这个外孙媳妇露出的宝贝,张季忠忽然就词穷了。 之后白茵本来打算先解决学校的事情,但在杨洁的竭力邀请之下无奈答应了去他们家中吃饭。 —— 到了张季忠在京市的四合院之后,白茵好奇的看了看这座很有年代感的建筑。这可不是翻修的那种,而是实打实的拥有百年历史的住所。 “你别看这外面看起来光鲜,实际上里面能住的屋子也没几间。”张季忠笑着道。 别人都知道京市的四合院值钱,但很少有人了解每年维护的费用也是异常的高昂,张季忠这里住不了几个人,也就没有怎么花心思在这上面。 果然,在进门之后,白茵经看到了有明显坍塌痕迹的两间房屋。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等到了客厅之后,白茵并不意外里面的装修基本都是现代化的。古老的东西虽然好,但远没有现在的东西用起来方便。 张季忠的妻子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老太太,虽然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韶华,但满头银丝之下也尽是安静从容。 “先生下课了?”一进门,老太太就笑了,她站起身,很自然的就把张季忠脱掉的外套挂了起来。 张季忠应了一声,目光变得异常柔和。 白茵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张季忠感觉到了白茵的目光,乐呵呵的问:“怎么,小丫头羡慕了?” “那倒不是。”白茵失笑,她对着给她倒水的老太太说了一声谢谢之后才接着道:“我只是想到了一句话。” “什么?”张季忠疑惑的接口。 “若有诗书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白茵缓缓道。 老太太一听白茵这么说,先是一愣,接着就抿唇笑了起来,“我老了,跟你们小姑娘比不了啦。” 张季忠越过自己的妻子,赞同的对白茵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老太太嗔怪的看了在小辈面前胡说八道的人,警告性的拍了他一下,接着就去做饭了。 杨科和杨洁见状也跟进去帮忙,客厅只剩下白茵和张季忠两个人。 就在白茵将视线落在角落里架起的古琴身上的时候,张季忠犹豫着开口了,“你知道张家出事了么?” 白茵闻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是不怎么感兴趣,“不知道。” 张季忠知道白茵在之前用了一些办法让张家不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也知道之后两者再没什么交集了,但他今天想说的不是这个,“这件事说来跟你身边的人有关系。” 听张季忠讲到这里,白茵眼中忽然闪过亮光,“你说的……是司白夜?” “你知道?”张季忠有些惊讶。 白茵抬头,“我刚猜的。” 在她要去米国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司白夜的异常,不过是没有问而已。 张季忠见白茵真的不清楚其中是非曲直,他想了想解释道:“二十多年前,张家从董昌国手里骗了一件东西,现在司白夜上门去取了。” 张家现在正处于青黄不接的时候,司白夜现在去,根本不用吹灰之力就能拿到东西。 “是什么东西?”白茵好奇的问。 张季忠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一块罗盘。” —— 张家。 司白夜不管门外战战兢兢的人,径直走到书架上取下摆在最上面的盒子。 打开看过之后,司白夜接着就将盒子收到了自己的手中。就在司白夜想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看到了一本有些眼熟的书。 《黄帝阴符经》。 顿了顿,司白夜还是将这本书抽了出来。 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之后,书页变得有些脆弱。司白夜随手摊开,蓦然看到了里面夹着的一页已经泛黄的纸张。墨色点点,一如当初。 “时年见君,赠吾十载欢喜与悲。而今断绝,不见恩义两三。” 因果 因果 白茵用一天时间把手续办完, 继续留在京大上课。对于司白夜迟了一天才给她打电话, 她并不意外。 “我等会儿去接你。”电话那边, 司白夜道。 白茵见司白夜语气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去张家的事情告诉她, 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在学校门口等着你。” 司白夜应声, 然后挂断了电话。 很快,白茵走到了京大门口,在人群往来之中, 她挑了一个树荫底下等待。 “同、同学,请问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在白茵双手环胸倚靠在树上的时候,一个有些紧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白茵十分满意自己的外貌, 对于别人的搭讪也并不觉得奇怪。虽然这个男生看起来十分的阳光帅气, 不过——“不了,我男朋友来了。” 相对于白茵笑眯眯的表情, 那个男生的脸色可谓是一瞬间就耷拉了下去, 接着他探究性的往自己身后看, 想知道这个让自己有一瞬间动心的女生的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然而看到司白夜的一瞬间, 他下意识的就抽了一口凉气,接着飞快的让开了路。 司白夜一张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发冷, 眼睛浓重的墨色比以往更加的幽深, 他抿着唇, 迈着长腿往这边走过来。 显然,刚刚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了。 司白夜虽然心中有些不悦, 但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来。 白茵拉住他的手,笑嘻嘻的说:“大帅哥。” 感觉到自己的手刹那间被握紧,白茵弯了弯眼睫。 司白夜的眼神缓和了下来,“走吧,车我停在那边了。” 被留在原地的男生抓了抓头,有那么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要被冻僵了…… —— 路上。 白茵悠闲的哼着歌,司白夜顿了顿,然后眯着眼睛问:“你很高兴?” “还好。”白茵挑了挑眉,然后喟叹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的桃花都被你给砍没了。” “话说,你真的没对我八字中日支所在的三合局动什么手脚吗?” 司白夜闻言,神情不动如山,“没有桃花你还有红杏。” 至于她八字中的三合局……司白夜抿了抿唇,只当没听到。 “到底是什么让我以前成熟稳重的小师叔说出了这种醋味十足的话?”白茵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接着幽幽道:“难道不是我男朋友把我无情的扔在了国外,至始至终都没有探望过?” 白茵本来以为司白夜会摆出冷淡的表情,然后反驳她,没想到他却突然沉默了半晌,接着说出了令她意外的三个字,“……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白茵皱眉。 “我不知道你在国外遇到了这么危险的事……”司白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昨天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杰斯都打电话告诉他了,哪怕是没有亲眼看见,光听叙述都让他心惊胆战的。 “停车!”白茵淡淡道。 司白夜心中一紧,接着就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划的停车位里。 “我……” 司白夜刚说了一个字,接着就被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了回去。绵软灵巧的舌头划过他的唇,一阵由心脏传到大脑的酥麻过后,司白夜迷茫的睁着眼睛,牙齿却不可遏制的松开,这让白茵飞快的趁机而上。 一个深深的吻过后,白茵头疼的看着眼前已经二十五岁的男人,“喘气。” 司白夜眼神恢复了清明,他迟疑的摸上了自己的嘴角。 “滋味怎么样?”白茵凑近司白夜,一双桃花眼显现的水波似乎要把人的魂魄都给勾走。 白茵本来以为他会像以往一样红着耳尖不说话的时候,下一秒她的后脑就出现了一只大手,接着就是一张放大的俊美无俦的脸。 一向冷静自持的男人疯起来可真可怕……感受着司白夜有些粗鲁探入的舌,白茵闭上了眼睛,一双白皙纤细的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足足有五分钟,两个人才喘/息着分开。 白茵砸了砸嘴,感觉到唇角的刺痛,“扑哧”一下就笑出声,“我果然没感觉错。” 什么禁/欲,什么冰冷,都是骗人的! 说到底,司白夜也不过是个男人。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司白夜看着白茵,忽然勾了勾唇,“现在你可打不过我。”、 只要他想,她根本无力反抗,那可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 白茵看了他一眼,假装没发现他有些不自然曲起的手指,忽然凑到司白夜的耳边,她疑惑的问:“那你……要对我为所欲为吗?” 看都不看男人突然“腾”的一下蔓延上红色的脸,白茵将头靠在副驾驶座上的,接着转头懒懒散散的说:“你以后再对我说什么对不起之类的话,我就……” “毁了你现在的清白之躯。”白茵笑着,露出了自己白白的牙齿。 司白夜听完,眼神闪烁了一下。良久,他才轻声道:“……好。” —— 车子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波折之后,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区里。 “我现在住的地方。”司白夜看出了白茵的疑惑,解释道。 不是不想住他外公家,毕竟已经在那里住了那么多年。只是现在董光耀的事还没有彻底结束,不好再沾染什么风水之类的东西,于是他就搬出来了。 白茵看着四周覆盖率极高的绿化,然后跟着司白夜就上了楼。 “这是我去张家拿的东西。”司白夜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白茵。 她还以为他不准备告诉她呢…… 虽然这么想着,但白茵也没有说出口,只是挑了挑眉,把盒子给打开。 看着眼前的东西,白茵既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她拿起那一块罗盘,感叹道:“我以为这东西已经毁了。” 张家的祖传罗盘,恐怕现在张家人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司白夜带回来。 司白夜指了指罗盘上面有些裂纹的地方,道:“它现在连法器都不是。” 白茵感受了一下,再也感觉不到当初第一次触摸它的时候那澎湃的加持之力。她耸了耸肩,随手又把它扔回了盒子里,“那就放着吧,好歹也救了我们一命。” 如果不是这块罗盘,他们也不可能还有前世的记忆。没有了记忆,一切重新开始之后,即使有一样的灵魂,但谁又能说那个人还是自己呢? “它没救我。”司白夜看着盒子,淡淡道。 白茵皱眉,“不是它是什么?” 不是这个罗盘,那怎么解释司白夜的一魂三魄附着在了她的身上,他们之间唯一有交集的,也就只有这个东西了。 “我死在这罗盘之下,然后魂魄又被它所保,不算救。”司白夜眸色平静。 张子敬当时如果没有持这块罗盘,他也不可能败在他手中。 “不过……”白茵看着司白夜,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的问题,“你们当时到底为什么反目?” 不过是一夜之间,发生的如此急迫。 司白夜张了张嘴,僵硬道:“张子敬发现了我的心思,怕我出手阻拦,然后就先下手为强了。” 被张子敬看到一向目下无尘的自己会在房间里放一张自己小师侄的丹青画,这种事情司白夜实在是没脸说。 遥记得当时张子敬的表情,甚至连手中的折扇都被他捏断了一根扇骨,司白夜下意识的就拧起了眉头。 白茵听着司白夜三言两语就想要把整件事情揭过,想了想,她还是没有再纠缠。 说到底,这件事到底还是因她而起。 “你后悔么,小师叔?”白茵侧头问。 如果不是她,司白夜还在过着安安稳稳的生活,住在雕梁画栋的房子里,身边侍立着一二小童,于午后春时品读道法,接受着无数人的供奉。 如斯安逸,波澜不惊。 司白夜愣了一下,然后抿唇道:“不后悔。” 这件事情,他永远都不可能后悔。只有在掀起潮涌之后,人才会知道自己之前平静的生活是有多么无趣和煎熬。 “我推演出了我剩下的一魄在何处。”司白夜很快就换了个话题。 果然,白茵被转移了注意力,“在哪儿?” “东北。”司白夜道。 白茵现在可推不出这个,哪怕有这罗盘也不行。索性司白夜可以,于是她就详细了问了一遍。 “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白茵笑嘻嘻道。 司白夜的那一魄现下估计是随着投胎了,要是他自己去找,不知道会产生怎么样的变化。想了想,白茵还是决定亲自找一趟。 等白茵抱着盒子走了之后,司白夜忽然露了出来一点异样来。 张家累世积攒的法器,倒是成全了他。 传闻中,这罗盘本来是张家先祖张仪为转世而加持的法器。但转世一说如果是真,那天下早已大乱。千年的时间中没有一个人能成功的,渐渐的,张家后代也就遗忘了此事。 直到他毙于罗盘之下,直到白茵为求保命偷了这罗盘。 司白夜死后全部修为被吞噬,成了罗盘圆满的一丝契机,最后为白茵开启了转生之路。这一切,也不过是天意。 寻觅 寻觅 两日后, 吉省, 长白深山。 一行五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树林里, 等他们看到眼前的村落的时候, 眼中不约而同闪过了欣喜。 “大爷, 跟你打听个事儿呗。”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青年从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那里拿出了一根烟递了上去, 见老人砸了砸嘴接过, 他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咱们这边怎么进山啊?” 老人将烟顺手往耳朵上一夹,然后眯着眼睛问:“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这里现在可没什么野参采了。” 知道老人是看他们这一身全副武装的打扮才有此一问, 青年赶忙将自己的来意说清楚,“我们这不是来考察的嘛。” 每年都有那么一两拨儿人找到这里,老人琢磨了一下, 也就相信了。他指着身后的村落, 道:“你们先去那边村口第二家歇歇脚,跟村长核实一下证件之后会有小年轻带你们过去的。” 青年愣了一下, 顺口道:“今年怎么这么严?” 还想起查什么证件了。 一听青年这么说, 老人就知道他们一行可能是老手了, 于是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口中接着就抱怨道:“还不是那群偷猎的弄的。” 金钱豹、野生梅花鹿、紫貂、黑天鹅之类的都被祸害了个遍,显得如此的猖獗! 老人说了一句就没有多言了, 只挥了挥手说:“你们赶紧过去吧, 现在刚好还能赶上一顿午饭。” 青年一行五人对视了一眼, 口中忙道:“那就谢谢大爷了。” “不客气不客气。” 还不等五个人离开,老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高声喊:“今天还刚来了一个姑娘,也是说要进山,你们要是不嫌麻烦,就一起带着吧。” 青年停下脚步,神情愕然。抓了抓脑袋,他无奈的说:“大爷,我们这个可不适合带什么姑娘。” 爬山涉水的,没有适应过的女生的体力哪里能跟的上。这次要考察的任务比较重,就连学校里那些受过训练的女生都没有带,又哪里会让一个外人跟着? 见这几个人不愿意,老人也不勉强,他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声嘟囔:“现在的年轻人啊。放到眼前的机会都不知道珍惜……” 那姑娘长得那么好看,跟天仙似的,到时候后悔可来不及。 老人又看了看队伍中明显还没有结婚的三个青年小伙子,叹息着摇头。 —— 等五人背着硕大的行李包走到村口第第二家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个清脆的女生的声音,只是内容却让他们感觉到了一丝惊讶。 “这四个门与人的鼻子和嘴类似,上边门开气,住的人多生烦躁、心乱。下面门开为入,易得肠胃肚胀之疾。四门同开,光照时长,则气食同动,虽劳累然无所获。四门同闭,光照不进,则阴秽暗起,屋主有疾日愈重……” 白茵看着眼前村长家盖的二层小楼,忽然有些无言。 哪里有人为了对称把四个门全安在房子中间的?上面两个,下面两个,直把这屋主的财气安康都吃光了。 “那……要怎么改?”眼前的女人有些局促。 既然对方招待了她一顿热食,白茵也没准备索要报酬的打算,直接就给出了解决的方法,“不用麻烦,一楼雨搭的地方放镜子、葫芦一对就行。” 如此就形成了眼、鼻、嘴、耳,五官俱全。上门开便是眼观六路,望财而来。窗户开为耳听八方,探贵客之音。上门关乃非礼勿视,窗户闭则静心颐养。不过这样的话会有一点弊端,那就是不能长时间只单独打开两扇门中的一扇,否则易形成偏门,多招精怪。 看着眼前絮絮交代的女生,又看着表情郑重,甚至拿了纸笔来记的屋子的女主人,五个人感觉到了一阵啼笑皆非。 等女主人记录完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旁边饶有兴致的听了半天了。起初的时候他们五个人还感觉到有些好笑,到了后来,随着白茵口中的词句越来越多,他们也变得将信将疑起来。 这也太唬人了…… 那个四十多岁,一看就是领队老师的男人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房屋,然后点了支烟抽,没说话。 和女主人交谈了两句,对方就带着小本子和铅笔往厨房走了。这个时候,男人才有些好奇的开口问:“小姑娘学文的吧,学校开了《周易》?” 现在可又不少大学学这个,他也不觉得意外。 白茵看着眼前的一行人,礼貌的笑了笑:”是学文的。“ 但学的是英文。当然,这话白茵没说出来。 男人听完,面上顿时闪过了然的神色。虽然不认为一个只在学校听课的学生真的能看懂风水,但白茵也没有提什么关于钱方面的事,他也就没有想要拆穿劝阻的意思。 吃饭的时候,男人夹了一筷子菜,然后问白茵:”你下午也要上山?“ 白茵点了点头,“是。” “你准备在山上呆多久?”男人开口。 青年一听自己的老师话忽然就变多,他就知道老师是因为年龄相仿,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女儿,然后变得唠叨起来了。 对此,他们四个早已见怪不怪了。因为都是单身,他们完全体会不到这种有了女儿之后,见别的小姑娘就想交代几句的心理。 白茵听完,然后耸肩道:“我来找东西,找到才回去。” 那就是要在山上待上几天了? “你带的东西,不够吧?”男人看着白茵带的一个小背包,忍不住皱起了眉。 帐篷什么的都没有,现在的年轻人猎奇起来完全不顾有没有危险,这个地方可是有大型野生食肉动物出没的! 白茵顿了顿,然后说:“我习惯了。” 出门带太多的东西实在是一种负担,况且她也不需要。寻水问源,猎食动物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见白茵并不觉得什么,男人张了张嘴,然后给她讲了一系列的野外生存知识,隐晦的提出自己的观点,那就是让她赶紧回去,不要出来胡闹。 白茵知道他是好意,但她都到了这里了,总不能真的掉头回去,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含混的应着。 男人看着白茵并没有被吓退的意思,一时间也有些不悦。但看她年龄,忽然就又软下了心肠。 “要不你跟我们一起走?”男人提议。 白茵还没有说什么,那四个人就先呆了一下。 他们老师这次怎么这么优待这个女生,以往也没见这样啊。 一直到午饭结束,男人也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白茵在想了一下之后,也答应了下来。 —— 下午出发的时候,白茵才知道这五个人的名字。 张庆节、赵晋、秦启义、潘孝真,至于那个四十多岁老师模样的男人则叫陈思广。 张庆节就是上午被派出去问路的那个青年,他趁着白茵不注意,三步两步追上自己陈思广,然后小声问:“老师,我们真的要带上她?” 要知道,他们出野背上背的地图可都是保密的,一旦失窃就要去坐牢。现在带上一个外人,怎么看怎么不安全。 陈思广看着张庆节,提醒道:“我们丢东西的要坐牢,偷东西的就更是了,你怕什么?” 又不是玩什么谍战,还偷地图。 张庆节一听,觉得也是,随即就不说话了。 陈思广本来以为白茵这种身体单薄的女生不会走太久,大概走两三个小时的山路就会知难而退了,没想到一直到晚上,她还是稳稳的跟在他们的身后,看起来也不怎么吃力。 现在虽然已经是初夏了,但到了晚上,山间的气温还是很低。植物被铲除了一大圈,露出了一片十分空旷的地方之后,赵晋才生起了火堆。 秦启义和潘孝真在一旁撑帐篷,他们一共就带了两顶,本来以为一起挤挤就好了,但现在多了一个女生,这怎么能挤的下去? 这下子,陈思广也尴尬了起来,总不能让一个小姑娘跟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睡一起吧? 白茵看出了他们的为难,她指指旁边生长茂盛的树,笑了笑说:“我去树上睡。” 实际上,她就是在地面上挑一个地方也能休息。 陈思广看着三十米的大青杨,迟疑的问:“这你怎么上去?” “爬上去。”白茵比划了一个动作,然后摊手道:“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爬树上睡觉。” 陈思广看了看白茵细细嫩嫩的手脚,对此表示怀疑,不止是他,剩下的四个人也不太相信。 “要不,你睡帐篷,我在外面凑合一晚就行。”张庆节率先道。 赵晋三人想了想,也附和起来,“我们是男生,在外面睡一晚上没事。” 陈思广见状,立即笑骂,“你们四个也就是看到长得好看的才这么殷勤。” 张庆节四人噎了一下,面上突然漂过不自在。 天天全国上下的跑,哪里有什么机会见什么女生,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一时间荷尔蒙分泌失常也是有的。 这么想着,张庆节四个人瞬间就理直气壮起来。 白茵失笑,她指了指远处渐渐擦黑的天气,然后说:“我去找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五个人怕白茵是去解决个人问题,于是都没有问她去干什么。等过了半晌,白茵提着一只不断挣扎的野兔回来的时候,陈思广他们立即就张大了嘴巴。 “这是……你抓的?”陈思广的表情十分的不可思议。 白茵点头,“我没带吃的东西。” 她本来就打算就地取材的。 白茵一边说话,一边用锋利的匕首飞快的将这只兔子开膛破肚。不过三五分钟,兔子就被架到了火堆上了,至于那些带着血腥味儿的内脏,则被她挖了个足够深的坑给埋了起来。 除了陈思广之外的四个男生直勾勾的看着白茵干脆利落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抖了一下肩膀。 不是说女生都喜欢兔子这种外表可爱的动物吗,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女生……这么的与众不同? 匕首翻飞带起银亮的光泽,直把四个男生升起的小小的企图都给一一抹杀个干净。 老虎 老虎 “吃么?”白茵把手中烤好, 并且已经削成条状的野兔肉举起。 陈思广犹豫了一下, 接着就接起了那片兔肉。见老师都拿了, 张庆节他们也就没有推拒。 把野兔肉塞进嘴里咀嚼两下, 虽然没有任何的调味料, 但肉香还是溢了满口。 白茵自己一个人将剩下的大半个兔肉啃了个干净, 接着把骨头像掩埋内脏一样给埋了起来。这种东西刚开始的时候觉得鲜美, 等吃多了之后就不可避免的觉得腻味了,大半只的量刚刚好。 “我先去休息了。”白茵冲这五个人点头,笑着说。 陈思广嚼着兔肉, 含混道:“去吧,去吧。” 虽然已经听到白茵说今天晚上睡树上,但看到她三下两下就上到了大青杨上接近树冠顶的树杈的时候, 陈思广还是没忍住被口中的兔肉给噎了一下。 “我的天, 我小的时候也是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长大的,怎么不会这本领……”赵晋喃喃的问。 张庆节看了他的体型一眼, 揶揄的说:“可能是体重问题。” 赵晋一听, 顿时就怒了, 接着眼神一转就笑骂出声:“滚吧, 猴子。” “喂喂喂,说好的不提在学校的外号呢!”张庆节不满的嚷嚷。 刚开始只是张庆节和赵晋在斗嘴, 到了后来剩下的秦启义、潘孝直也加入了其中, 陈思广乐不可支的听了半晌, 他见天色黑透了,才不得不出声提醒道:“都别嚷嚷了, 再把狼给招来。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既然陈思广都发话了,四个学生自然相互瞪了对方一眼之后,然后就各自回帐篷里休息了。 树上。 白茵见下面的笑闹声停止了,才收回了目光。 这些人大概真的是出野出习惯了,都深谙苦中作乐这四个字的含义。 远远望向远方,初夏的月色雾纱一般渐渐染上了山涧的白气,凄迷又清亮。绿树在夜色中披上了一层暗调。无数的动物在此刻涌动,悉悉率率的,衬得森林里既危险又惑人。 “到底在哪呢?”或者说又变成了什么呢? 白茵举着那块罗盘,将四个方向都转了一个遍。显而易见的,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司白夜那一魄应该是投胎了,甚至可能都已经不是人身。可是这么多动物,她要上哪里找? 想到这里,白茵不由得苦笑。 —— 接下来三天,陈思广看着白茵还是跟在他们的身后,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找什么?” 看起来如此盲目,也没有什么目的性。 白茵想了想,然后说:“找一种寿命在二十五岁的……动物?” 虽然司白夜今年是二十五岁,但谁知道中途有没有出现差错,那一魄是中途失落的还是一开始就自动投胎的。也就是这样,需要寻找的范围就扩大了很多,她也只好随缘了。 “能活到二十五岁的动物不少,像是蟒蛇、梅花鹿和黑天鹅这些都行。”陈思广想了想,略微说了几种出来,接着他看向白茵,皱眉道:“不过这些都是保护动物,不能私自捕杀的。” 白茵眼睛抽了一下,无奈道:“我不打算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 陈思广笑了,“我就跟你说一声。” 和白茵玩笑了两句,陈思广就往一旁去指导张庆节他们几个去了。 看着他们指着眼前的一片山石不停的交流着什么,白茵耸了耸肩,她也听不太明白,索性就起身往林子里面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盘算着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白茵就准备提着自己在水中捞的两尾鱼往回走。 这三天中,见白茵的打猎能力实在是厉害,而且还能分辨果子有无毒性,陈思广他们也跟着吃了不少纯自然出产的食物,这次可以说他们最轻松的一次出野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很快就对时不时就要去林子里逛一圈的白茵果断采取了放任的态度。 回程的路白茵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在她再次抬脚准备跨过一段枯木的时候,她忽然就感觉到了自己背包中传来一下微弱的颤动,接着就是一声低低传来的虎啸。 这个方向,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白茵心中一顿,接着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她脚下发力,飞快的往回赶。 —— 郑虎没想到自己这次的运气会这么差,本来他是追着一只黑天鹅的,就在他想要开枪的时候,那天鹅忽然像察觉到了危险一样,忽然拍着翅膀就飞走了。如此,也就导致了他们小半个月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 当时他们一行六人都潜伏在水滩不远处的草丛中,就在他们决定撤走的时候,接着就看到了令黑天鹅仓皇逃走的罪魁祸首。 一只脚步悠闲的东北虎悄无声息的从森林里露出了身影。 郑虎看着这老虎的体型,瞬间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怎么说也得有三百多公斤吧! 郑虎虽然叫郑虎,但这绝对不表示他比一只老虎强壮,尤其这还是一只三百多公斤,体长超过了两米的成年公虎! 然而等郑虎看到对方的鼻头之后,忽然就改变了主意。这也是一棵摇钱树,虎骨、虎皮,甚至虎鞭可都是市场上供不应求的东西。 更何况,这只老虎已经老了! 这么一想,他忽然屏住了呼吸,然后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郑虎这是疯了吗,敢动这么大一只老虎! 余下的人虽然脑海里都出现了这个念头,但等看到郑虎无声的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接着比划了一个数字之后,瞬间就有两个人倒戈了。 反正都是违法的事,都已经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他们还怕什么? 这么一想,几个人讨论都没有讨论,就这么准备杀掉眼前这只老虎,然后拿着它的尸体去卖钱。 然而就在他们把上膛的时候,那老虎忽然像嗅到了什么,接着就把头从水中伸了出来。它向着一个方向看了一会儿,接着就跳入了水滩,然后往河对岸泅渡了过去。随着它位置的移动,无数来此饮水的飞鸟都纷纷受到了惊吓,拍着翅膀扑棱棱的就往岸上飞。 郑虎眼睁睁的看着这只老虎游到了对面,接着它不顾身边四处逃窜的各种小型食草动物,抖了抖自己皮毛上沾的水,然后飞快的往林子里跑了。 已经飞了一只黑天鹅,这只老虎说什么也要逮住! 这么想着,郑虎招呼了其余的五个人,赶忙追了上去。 好在,这老虎不知道是在找什么,行动并不快,足够郑虎他们稳稳的坠在它的身后了。 本来郑虎准备找一个稍微空旷点的地方解决掉它的,他万万没想到这种地方居然还会有人! 看着眼前被这老虎吓的动都动不了的五个人,郑虎气的几乎要把自己的牙给咬碎。 谁能告诉他,这个地方为什么还会有人来这里考察?! 看着那五个人手中拿的地图和各种测量仪器,郑虎拿着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色也变得阴晴不定。 “这怎么办?”这回不是要空手而归吧? 郑虎听着他的问话,恼怒道:“大不了多等几天。” “要不把他们……”其中有一个人眼中出现了狠色,然后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反正他们现在手中有枪,这里也是荒郊野岭的,等有人发现这里死了五个人的时候,他们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郑虎听完,眼中闪过挣扎。 以前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但这回是可五个人…… 就在郑虎要下定决心的时候,一个带着血腥味的匕首忽然就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别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女生居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看着不远处陈思广他们僵直的身体,白茵反手一转,就砍在了郑虎的脖颈上。 郑虎连哼都没哼,就昏了过去。 见郑虎不动弹了,剩下的五个人顿时大惊失色,接着全部就把对准了白茵。 这些人离她这么近,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这么想着,白茵手上动作不停。 就这样,几乎是在瞬间,又倒下了两个。 剩下的三人见状不妙,转身就往不同的方向跑,看他们的反应,白茵就知道他们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儿了,于是手上的动作就更加凌厉。 就在白茵想分别追上那三个人的时候,一声虎啸忽然打断了她的动作。也正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其中其中一个人的就已经对准了白茵。 陈思广他们在感觉到老虎离开的一瞬间就松了口气,极度的惊吓之下,他们所有人都几乎虚脱一般跌坐在地。然而在下一秒,那老虎张着嘴就朝白茵扑了过去,骇的陈思广他们的心狠狠一跳。 “小心!”这个时候,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声嘶力竭的喊出这两个字。 白茵本来已经看到了朝着她举起的枪,但她没想到这老虎会突然扑过来。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大力的咬住,还有层到她脖子的毛绒绒的触感,白茵想也没想,反身就抱住了老虎的脑袋用尽全力把它压在地上,接着又带着它勉强滚了半圈。 枪声响起,弹/痕落在离老虎皮毛只有方寸的地方。 白茵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差点没能让她因为窒息昏过去。 “小师叔,你怎么能变这么重!” 示范 示范 虽然口中这么玩笑, 但白茵的眼中却闪过警惕, 她可不敢确定眼前的老虎会不会突然咬她一口。 开枪的人见白茵抱着老虎躲开了, 他额头冒着汗水, 想要再打出第二枪。白茵看到了他的动作, 犹豫都没有犹豫, 就将手中的匕首掷了过去。 匕首在空中划过, 快速的人眼都无法捕捉到。刺入皮肉的声音不显,伴随着的只有人的惨叫。 白茵做完这一切,顿时就感觉到胸口一窒, 接着才是轻松,半个身躯压住她的老虎就这样稳稳的站起了身。 见眼前的老虎下意识的冲着逃跑的人追了过去,白茵顿了一下, 然后选择了另一个目标。 抓着包疲于奔命的男人看向身后, 见没有人的影子,他不禁露出了一丝庆幸来。但这庆幸还没有在脸上凝结成实质, 一个阴影顿时就笼罩了下来。 树叶溅起, 白茵收回了微弓的腿。下一秒, 地上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看着眼前昏迷的男人, 白茵提着他的衣领,拖着他就往回走了。 另一边。 陈思广等人看着一个闪身就进入到林子的白茵, 再看看口中低啸声不止, 现在只剩一个尾巴的体型硕大的老虎, 他们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这次的出野真是太刺激了! 陈思广他们绷紧的神经还未有半点松懈,接着他们隔着十多棵树, 隐隐地就看到了那只体型巨大的老虎一个猛扑就将那人扑倒在地,那人奋力挣脱之后,又被老虎的尾巴给扫到了地上,直到再也爬不起来。 “扑通”、“扑通”。 陈思广等人的心脏再次狂跳,这老虎准备吃人了吗?! 等白茵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陈思广他们白着脸看着不远处,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悚的画面。 “老、老虎吃人了!”张庆节刻意压低的嗓音有些变调。 “嗯?”白茵顺着五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接着,张庆节吓的话都说不完整了,它、它、它、居然又回来了,而且是往他们这边走的! 白茵看着口中叼着那人的衣服,不顾口下人抖如筛糠将他拖行过来的老虎,神情有些不解。下一秒,她似乎隐约明白了它的打算。 老虎把那人往白茵脚边一放,看都不看一旁僵硬如同石雕、大气都不敢喘的陈思广五人,接着就一屁股蹲下,用冰冷的土黄色眼睛看着她。 这是把那人当成猎物让她先下口吗? 白茵嘴角一抽,然后无奈道:“……我不吃人。” 似乎听懂了白茵的拒绝,老虎尾巴在地上一扫,接着就要一口咬破那人的喉咙然后享用自己的午餐。虎口边的人尖叫着躲避,恨不得立即昏死过去。 一时间,老虎威胁的低吼和人在绝境之中产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原本安静的树林顿时变得分外可怖。 “救命!就我!”那人看着白茵,眼中有着深深的哀求。 白茵看了陈思广他们一眼,然后迟疑的冲眼前的老虎做出了一个动作,硬着头皮道:“能……放开他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茵没把小师叔这个称呼喊出来。 陈思广他们瞪着眼睛看向白茵,打断老虎的进食,她是怎么想的?! 然而令陈思广他们大跌眼镜的是,那老虎居然真的松开了口。 老虎将人放下,然后冷冷的看了白茵一眼,接着就转身走了。 等老虎走了之后,白茵冲着呆愣的五个人道:“你们有绳子么?” 陈思广率先回过神来,他翻开背包把携带的攀岩绳索递给白茵:“有这个。” 白茵见绳子足够结实,接着她就把刚刚那个从虎口逃生,现在唯一清醒着的偷猎者给死死的绑在了树上。 似乎是明白了白茵的打算,赵晋和秦启义连忙把余下昏迷过去的五个人拖到了这里。 白茵将那几个人的手脚全部用绳子捆了个结实,然后她一边捡起自己掷出的匕首,一边交代道:“我系的是强盗结,你们不动他们就跑不了。” 听白茵这么说,陈思广愣住了,“你要走?” “当然。”白茵把自己之前丢在地上的两条鱼捡起来,然后扬了扬眉毛,“我已经找到我要找的了。” 陈思广沉默了一下,然后迟疑的问:“你是指什么?” 但愿不是他想的那样…… “那只老虎啊!”白茵笑眯眯的说。 陈思广:“……” —— “小师叔,小师叔!你等等我!”静谧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无可奈何的呼喊声。 白茵看着前面沉静的迈着四条腿的老虎,赶忙跟了上去。老虎从背后听到了她的声音,脚步却依旧不停,只是下意识的抖了抖耳朵。 等白茵走到老虎的旁边,试探着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它的头之后,接着她就感觉到了扑到自己脸上的一股腥风。 看着近在咫尺的尖利的虎齿,还有对方凶狠凑过来的硕大的头颅,白茵虽然体内暗自蓄力,但她面上还是笑嘻嘻指着自己手中的两条鱼,道:“……要吃吗?” 老虎凑过去嗅了嗅,接着就冲白茵呲牙,仿佛被冒犯了一般。 白茵不敢动,只得用一眼不错盯着眼前的老虎,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它咬断了喉咙。这个可不真的是她的小师叔,它没有记忆,只有多年在丛林狩猎搏杀养出的兽/性,还有一开始就烙印在骨子里的弱肉强食。 这是一只真正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东北虎。 白茵看着眼前老虎的虎须颤了颤,接着张着大嘴警告性的冲她做了个撕咬的动作之后就继续往前走了。 忽然间,一阵笑意顿时涌上了白茵的眉睫,她不好笑出声,只能在原地将着笑意压下去。这样一来,刚刚产生在白茵脑海里的判断几乎在顷刻间就烟消云散。 良久,老虎感觉自己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接着就停了自己的脚步,“吼!” 白茵看出了它的不耐烦,她赶忙小跑两步,继续跟着它在丛林里游荡。 —— 一个小时之后,老虎停了下来,它扭头后面的白茵,姜黄色的眼睛里露出一点暴躁。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本能的,老虎收敛了自己的脚爪,目光炯炯的盯着前方,并且将自己的气息掩藏了个彻底。 一丝灰色渐渐显露出来。 白茵看着眼前的野兔,又看着摆出捕猎姿势的老虎,她识趣的将自己身上的气息降到最低。她之前已经打扰了它的进食,这次再打断一次,那她自己可能就要被它吃掉了。 时间足足过了五分钟,老虎一动不动的隐匿在那里。等看到野兔的位置离它足够近了之后,它一个扑食,接着就咬断了野兔的喉管。 野兔只弹动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白茵看着老虎干脆利落的动作并不觉得意外,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喟叹,她该说它不愧是在这片丛林里活了二十多年的老猎手吗? 就在白茵脑海里思绪翻涌的时候,老虎忽然就把死去的野兔甩到了她脚下。 “还是给我的?”白茵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老虎打了个响鼻,不理会白茵,然后自顾自的卧在了旁边那堆有些潮湿的树叶上。它看着白茵,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自己强健的尾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见它似乎是想要休息,白茵就知道它之前应该已经进过食了。犹豫一下,她准备收拾周围干枯的树枝,然后等会儿吃烤野兔。至于那两条鱼,估计是要扔掉了。 老虎等了半晌,也不见眼前的人有所行动,它抖了抖身子,接着就站了起来。 白茵听到老虎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就冲她不满的吼了一声。它就用锋利的爪子把野兔按在地上。看着她,然后示范性的一点点撕开了野兔的皮肉。 白茵看着眼前被分成一条一条的野兔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小小的吐了口气,白茵对着老虎念叨道:“……跟肉的大小没关系。” 是她作为人类不能吃生肉啊! 老虎当然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它只是看见就算是撕成这样的野兔肉,眼前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吃。于是它呲了呲牙,然后叼起一块儿肉自己吞了进去。 看到没有,就是这样! 白茵:“……” 得,她解释了也没用。 白茵伸手想要推开它的脑袋,却被它警惕的躲开。看着自己落空的手,白茵皱了皱眉。不去管它的反应,白茵很快就收集起了足够量的枯枝。 老虎用土黄色的眼睛盯着白茵的动作,等她将火堆点燃之后,它下意识的退开了两步,离那种热意远了一些。 很快,白茵把被老虎的支离破碎的野兔尸体处理好,然后就架到了火堆上。 沾了它口水的东西她是不能吃了,但好歹能让它尝试一下熟食的滋味,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喜欢这种味道…… 老虎感觉到了白茵看向自己的目光,它抖了抖耳朵,眼中威胁似的露出了凶悍的意味。 浪漫 浪漫 很快, 野兔肉就被烤熟了, 白茵将树枝上的兔肉削下来降温, 接着又将那两条鱼架在了火堆旁。 试了试野兔肉的温度, 觉得不是那么烫了, 白茵才往卧在那里百无聊赖的老虎走过去。 老虎见白茵往自己这边走, 多年来危机四伏的丛林生活让它下意识的就要起身戒备的看着她。 白茵看出了它的警惕和警告, 顿了顿,她只弯着腰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其余半点动作都没有, 显得十分的无害。 老虎低吼了一声,它看着眼前散发着莫名味道的东西,半晌都没有动弹。 白茵见状只好撕下一点另外一边没被它咬过的野兔肉塞进自己口中, 她一边嚼一边含糊道:“能吃的, 你尝尝。” 老虎盯着白茵看了半晌,才矜傲的伸出了自己爪子, 试探性的捞过烤好的野兔。 没有熟悉的血腥味儿, 没有往日的口感, 老虎想也不想就要将野兔给推到一边。然而这个时候白茵已经去看顾自己的午餐——那两条烤鱼去了, 根本没注意老虎的动作。 过了很久,两条鱼烤熟之后, 白茵吹了吹, 接着就咬下去吃了起来。 老虎看着白茵的动作, 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在它看来,那种被橙黄色的东西烧过的动物尸体根本就不能吃, 当然也不好吃,它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类要吃这种东西。 沉默了半晌,老虎拨弄了一下眼前的野兔肉,然后背着眼前这个人类,随便在地上刨了一个小坑,把它给埋了…… 白茵举着烤鱼的手晃了一下,这么大的动作,她没有察觉都很难。想了想,既然它不习惯这种食物,白茵也就没打算强迫它。 只是……白茵看着眼前老虎的已经有些脱落的牙齿和它变成黑色的鼻头,这两个特征都说明它已经老了。 这只大猫再不能称霸丛林,它终究是要追随岁月而去的,生肉现在只会破坏它的牙齿。 察觉到了白茵的目光,老虎呲着牙,胡须微微抖动,喉咙里不自觉溢出丝丝的呼啸。 白茵愣了一下,接着就弯了弯眉眼。 这不是兔子,是一只老虎啊…… —— 夜晚。 白茵看着已经熄灭的火堆,她打可个呵欠就要和之前一样去树上睡觉。然而她刚上了一半树,接着就被下面传来的震动给弄得愣了一下。 这老虎为什么要撞树? 一人一虎对视,白茵眨了眨眼,然后迟疑的问:“……你是想让我下去?” “吼!”老虎目露凶光,在夜晚之中显得十分的危险。 白茵:“……” 这种交流……简直是惨不忍睹。 想了想,白茵还是轻轻一跃,接着就落到了地上。 就在她表达些什么的时候,一条有力的尾巴就揽了上来。顺从着腰上的力道,白茵被拖到了一旁干燥空旷的地方。接着眼前这只老虎就拽着她,缓缓的卧了下来。 白茵愣了一下,接着试探性的枕在了它的背上。 感觉到脸下的躯体几乎是在瞬间就抖动了一下,白茵想也没想就要离开。 老虎这种警惕性很强的动物,怎么可能会让别的生物近身…… 然而白茵刚有所动作,老虎就扭过头来,用慑人的目光看向她。似乎是觉得不够舒服,它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腹部露了出来,接着不耐烦的伸出自己肥厚强健的爪子,像拨弄弱小的野兔一样把白茵给拨弄到了自己的怀里。 白茵枕着老虎的一只爪子,再看自己身上压着的一只,脑袋罕见的有些发蒙。等醒过神来,她眼中飘过些微的戏谑,接着就伸出了手,挠了挠近在咫尺的老虎的下巴。 “咕噜。”老虎下意识的发出了声音。 白茵没忍住,笑了起来。 感觉到怀中人类的颤动的身子,老虎目露绿光,一爪子就要抓上她的脸,白茵见状赶紧把脑袋埋进它的皮毛里。 犹豫了一下,老虎悻悻的甩了甩自己的爪子,然后重新搭在白茵身上。它闭上了眼,看样子是真的打算休息了。 等它睡着之后,白茵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神情满是无奈。 —— 两天后的中午,明媚的日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大片大片的投在山石枯木之上。 一人一虎懒洋洋的窝在一块儿巨大的石头上晒太阳,初夏的光线还不是那么的燥热,微微有清风拂过,显得十分的惬意。时不时经过休憩的鸟儿似乎并没有发现他们,等落在地面上之后,才被一条突然扫过的尾巴给惊得乱飞。 百无聊赖之下,白茵顶着老虎冰冷的目光,然后把玩着它的一只前爪。 毛茸茸的姜黄色毛发和黑色的花纹交织在一起,显得十分的强壮有力,不难想象它捕猎之时是怎样的游刃有余,至于脚垫则早已在一年又一年中被磨成了黑色,如今更是已是覆盖上了一层坚硬的外壳,白茵只是轻轻刮了一下,随即就没了兴趣。 接着,白茵又按了按它的爪鞘,里面的指甲这才露了出来。白茵将自己的手和老虎的爪子并排放在一起,不出意料的发现这老虎的爪子可比她的手大多了。然而就在她准备撒手的时候,老虎突然把自己全部的指甲从爪鞘中伸了出来,在阳光下显得异常锋利,好像随便一动就能刮破她的皮肤一样。 白茵顿了一下,接着发出了短促而惊讶的叫声。 听到她这个反应,老虎满意的把自己的爪子从白茵手中夺回来,然后伸出舌头慢条斯理的舔了舔被白茵摸乱的毛。 白茵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老虎的动作,她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给她司白夜看。但一想到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接着就歇下了心思。 一个男人要比一只老虎难哄多了…… 老虎一次进食可以坚持好几天,于是白茵对于它这两天除了晒太阳以外就没有别的动静并不担心,至于她的食物,要么就是顺手在树上摘几个果子,要么就在河里捞两条鱼,全都是一些没什么滋味的东西。 对此白茵倒无所谓,反正进食频率已经足够维持她现在的生活,其余就不那么重要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茵发现这只老虎可不这么想,似乎是在看到她每次都只吃那么少的东西,它再看向她的时候,不自觉的就显现出了一丝忧虑。 很快,白茵就感觉到不妙来,接着就猜到了它的心思。它居然,想捕一头鹿给她吃…… 当时白茵头疼的比划了半晌也没让这老虎打消这个念头,以至于到现在每次路过那些大型食草动物的时候,它的眼神都是阴测测的,极其具有攻击欲/望。 想到这里,白茵再次深深的叹了口气。倒不是对鹿的怜悯,毕竟老虎生来就是要吃这些的,她发愁的是,这次它喂她鹿吃,下次它还不知道要喂她什么呢…… 老虎支起身子看着眼前的人类,土黄色的眼睛里有着疑惑和不解。犹豫了一下,它停下自己给自己舔毛的举动,接着伸出舌头舔上了她的毛发。 “吼!” 白茵心惊胆战的僵着身子,生怕眼前的老虎一高兴就往她脸上招呼。要知道,老虎的舌头可是有倒刺的! 感觉到自己头皮上隐约的粗砺的触感,白茵的眼角瞬间抽动了一下。 —— 傍晚,夕阳渐颓。 白茵起身就要找一些吃的东西,然而这个时候,眼前的老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精神抖擞的起身,然后把自己的尾巴再次坚定的揽上了她的腰。 “嗯?”白茵询问似的看向它。 尽管对方不懂她要表达的意思,但白茵还是习惯性的说话。 老虎扯了扯白茵的衣服,示意她跟着它走。 白茵挑了挑眉,显得异常的顺从。 丛林里遍布着倒下的树木,还有嶙峋的山石,白茵看着纵身跳跃,瞬间出现在几米外的老虎,她忙道:“你等等我!” 她是两条腿,不是四条! 就在白茵准备运转内息的时候,老虎居然又跳了回来。它站在凸起的大石头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白茵:“……” 她这是被一头老虎给鄙夷了吗? 在白茵得出结论之前,老虎就跳了下来,接着咬住她的衣服往自己后背甩。 白茵感觉到自己身上传来的拉扯的力道,然后看了看老虎不算宽阔但绝对结实的背,她笑了一下,接着毫不犹豫的就跨坐上去。 老虎感觉到自己背上的重量,极其不适应的抖了抖虎须。下一秒,它带着她就极速奔跑了起来。 流风与鸟鸣渐渐远去,大片的光明转瞬到来。 白茵骑在虎背上,感觉着它因为奔跑而不断隆起又落下的两个胛骨,还有喉咙中发出的呼噜声,下意识的,她眯着眼睛褥了褥手下带着华丽斑纹的皮毛,引得它不满的回头。 等到了目的地,老虎的脚步顿时就变得闲适而又安静,喉咙中的声音也不再那么明显。 开阔的水滩周围生长着茂密的草丛,无数栖息在这片山林中的动物在这里饮水、嬉戏,还有雌性梅花鹿在相互舔舐,显得温顺而又安静。夕阳漫天扑洒,接引了延伸到远方的水波,淡淡的,流淌至天河。 这大约,是它最喜欢的画面。 收纳 收纳 好景不长, 白茵在看到老虎往丢下她往水滩中扑的时候, 心中就升起了不妙的预感。 嘶吼、追逐、惊慌。 水滩中栖息的动物感觉到了老虎杀意凛然的猎食, 顿时就开始逛不择路的逃窜。 白茵看着眼前被破坏殆尽的和谐画面, 不自觉的就捏了捏自己发胀的鬓角。 残阳如血, 一阵清风吹过, 留下了和煦与醉人的微醺。良久, 老虎叼着一个已经被咬破喉管的半大野猪就回来了,斜阳将它的影子拉的老长,显得如此威风凛凛。 老虎抖了抖自己身上的泥泞和水, 接着就把野猪扔到白茵的脚边,自己则跳到水中打滚儿去了。 白茵看着不断在水滩中戏耍的老虎,转身去找木柴, 准备晚上吃烤野猪肉。 自从遇到这只老虎, 她的各餐都快不用自己操心了。 等白茵走了之后,老虎忽然疲累的卧到水中, 然后喘了两口气。似乎是觉得恼怒, 它用湿漉漉的爪子狠狠的拍了拍水面。 夜幕降临, 白茵削掉了一块野猪肉架在火堆旁边烤, 剩下的给老虎当口粮。 “抬手。”白茵举着自己的外套道。 卧在石头上的老虎看了白茵一眼,接着才懒洋洋的抬起了自己肥厚的爪子。 白茵一手握住老虎的爪子, 一手将外套盖在上面不算温柔的擦拭。从前爪到后腿, 白茵将它湿透的皮毛擦了个遍。等到腹部的时候, 虽然她是粗略带过,但她的外套还是被它给抓破了。 白茵也不在意, 她拿着已经不能再穿的外套,挑眉道:“抬头。” 老虎发出了不满的呼噜声,不情不愿的挪开了一点。下一秒,它的眼前就黑了。 “吼!”一把抓掉盖在自己头上的布料,它冲白茵凶狠的叫。 白茵眯眼,警号性的捏了一下老虎的耳朵。 老虎瞬间打了个响鼻,顿时老实下来。 因为老虎的毛短,再加上白茵将它从头到尾擦都完了,一阵风吹过之后,它的皮毛就差不多就干透了。 不适的抖了抖全身,老虎抬步走到野猪尸体前开始进食。 等白茵自己也吃完之后,她突然发现这只老虎试图把爪子伸到自己的口中,但因为动作太过粗鲁,它已经把自己的嘴给挠出了一道渗血的小口子了。 白茵皱了皱眉,上前查看,“张嘴,啊。” 看到白茵做的示范性的动作,老虎在原地磨蹭一下,接着才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白茵看到牢牢嵌在老虎两颗牙齿中间的半截儿骨头之后,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它被卡住了…… 白茵犹豫了一下,一遍伸手一边警告道:“你可千万别动。” 老虎土黄色的眼中里有着茫然,一眼看过去,白茵竟然隐隐找到了一点司白夜的影子…… 绝对是幻觉! 白茵压下这个念头,然后摸上那根骨头往外拔,很快,骨头就被她取了下来。就在白茵准备把手从老虎嘴巴里拿出来的时候,她的手忽然就动不了了。 白茵感觉了一下自己手心手背漫卷上来的湿漉漉的触感,嘴角一抽,规劝道:“……你要稳重一点。” 老虎闭着嘴,假装没听到。 下巴的地方摸上来一只手,舒服的感觉顿时传遍了老虎的全身,不自觉地,它就放松了下来,接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人类轻而易举的把手给抽了回去。 白茵刚想笑,接着就被扑倒了。 看着瞪过来的土黄色的眼睛,还有凑上来的硕大的脑袋,白茵有一瞬间的无言。 她忘了,这老虎足足有三百多公斤…… 见白茵安静了,老虎这才满意的舔了舔她的头发,接着往旁边一倒就准备睡觉了。 万籁俱寂,不远处的火堆不甘的发出最后一声“噼啪”,接着就熄灭了。 一时间,这一方天地唯剩虫鸟低鸣。 —— 深夜十分。 老虎翻个身看了闭着眼睛的白茵一眼,接着就悄无声息的起身。收起自己的爪子,脚垫在落到石头和泥土上的时候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很快,老虎消失在远处茂密的丛林中。 老虎的气息消失不过两分钟,白茵就从睡梦中睁开了眼。她看了看自己旁边空空荡荡的石头,下意识的环顾四周。 是去猎食了吗?那只不到十公斤的野猪可不够它吃饱。 然而半个多小时之后,丛林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虎啸,这让白茵脸色微变。她迅速走下石头,然后提起内息,足下一点就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赶。 树木一棵一棵的向后,月色凄迷,林瘴深深。 行至一半,白茵忽然就停下了脚步。 老虎站在月光下看着赶到的她,眼睛中依旧是往常的冰冷,血液不停的从它背上,头上一滴一滴的落在站立的土地上,直至泥土润湿、渗透。 白茵看着它浑身翻出的皮肉还有撕裂的齿痕,她的喉咙突然有些发干。 见白茵往自己这边走,老虎先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接着就硬生生的停下了。 从未有过的,在白茵到老虎身边的时候,他居然主动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侧腰。白茵咬牙将自己的袖子和裤子用匕首割了下来,然后撕成条状,准备绑在它受伤的后腿上。 老虎拱了拱白茵,然后拒绝了,它静静的看着白茵,眼中既无疼痛,也无悲伤。 白茵顿了顿,然后放下了手。 老虎用爪子捞过她的腰,随着它的动作,它爪子上的血流的更加多。 白茵没有反抗,顺着它的力道,伏在了它唯一没有受伤的腹部。就这样,一人一虎一同等待着清晨的到来。 白茵缓缓的摸着老虎粗糙的皮毛,她的手下,还有它微微起伏的胸膛。 五个小时一晃而过,当第一抹阳光照落下来的时候,老虎忽然撑着已经有些僵硬发凉的身体,摇头晃脑的把自己的大嘴凑到白茵的面前。 白茵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什么东西扫了扫她的眼皮。 老虎小心翼翼的用没有倒刺的舌尖擦过在它眼中十分脆弱的人类的眼睑,感觉舌尖传来的温度,它忽然就产生了愉悦的情绪。 比看到满山遍野的食物都让它高兴。 它实在是太老了,比所有见过的同类都活的长。而现在,它终于连一只鹿都猎不到了,只能吃野兔之类的小型动物。它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片山林中唯一具有威胁性的另外一只东北虎驱逐出去,这样的话,眼前这个人类大概就能在这里平安的活上很久…… 老虎有些满意的呲了呲牙,耳朵也跟着僵硬的颤了颤。下一秒,它的身躯轰然倒下,留下一声嘹亮的虎啸。 震彻山林。 —— 白茵看着老虎的躯体中溢出了一个常人不可见的光斑,接着就投入到了她身后的背包中。 她沉默良久,接着唇齿溢出一丝叹息。蹲下来,白茵和往常一样挠了挠老虎的下巴,只是这一次它再也不会起身用毛绒绒的爪子威胁她了。 在老虎身边坐了半晌,白茵赶走了想要分食它尸体的几个动物,等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她才准备起身离开。 白茵没打算将老虎的身体挖坑掩埋,它生于此,自然也该归于此。 顺着上山的坡度,白茵越过了这个山头,等她往回去的山路走的时候,忽然就看到了一双油绿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很快就显露出了全貌,居然也是一只东北虎。不同的是,这只老虎要比司白夜一魄附身的老虎体型小一些,也更年轻。 这是一只真正正值壮年的野生东北虎! 就在白茵暗自戒备,甚至将匕首滑至手上之后,那老虎居然只是在空中嗅闻了一下,接着就目露忌惮的往后撤离了好几步,它死死盯着白茵,喉咙中不断翻涌出威胁的低咆。 见白茵没有退让的意思,那老虎犹豫了一下,接着就转身跑了。 等它转身之后,白茵才看到了它后背上深深的伤痕,有好几处都露出了森然的白骨……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白茵才重新上路。 两个小时之后,夜幕完全拉下,白茵才放弃了继续前进的打算。这山里不止有老虎,还有熊和豹子,就算是她也要顾忌几分。 坐在高高的树冠上,看着远处层层叠叠的景色,白茵百无聊赖的拿出了那块罗盘。她燃起一张符纸之后才将罗盘中的那一魄招了出来。 或许是还残留着意识,被招出来的光团落在白茵的身侧,显得十分的亲近。 等白茵伸手触到它的时候,面上顿时闪过愕然。 人之七魄,唯有一魄触之有温,那就是第五魄非毒。喜、怒、哀、惧、爱、恶、欲,七种感情,非毒即人之爱/欲。 原来这一魄,竟然从来不曾在司白夜身上过。 即便是这样,司白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还是直直的走了过来…… 蓦然间,白茵闭上了眼,掩盖住眸中微微泛起的波纹。 “小师叔啊……” 一声悠悠的感叹从口中溢出,于这寂静的夜晚中,流传至远方。 完结 完结 夏初, 府宅中亭台楼阁, 雕梁画栋。碧色的湖水中栽满初开的密密的荷花, 荷叶在微风中微曳, 美不胜收。 湖心亭对坐两人, 一个身着白衣, 温润如玉,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恍若天人降世。另一个一身玄衣,冷若冰霜, 他纹丝不动的端坐在那里,冷硬的仿佛一块不会动不会笑的山石。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张子敬摇了摇手中的折扇, 感叹性的对对面的人道:“这么好的景致, 也难怪连你也特意来看了。” 玄衣男子充耳不闻,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 习惯了师弟这个态度, 张子敬只是失笑摇头, 并不在意。忽然, 他看到了深深埋在湖心中的扁舟, 仔细一看才看到小舟中折了荷叶遮住太阳的人。 张子敬摇着扇子的手一顿,眼中划过微不可见的怅然, 口中则笑着说:”同样是修道的, 你看看她, 再看看我们。“ 玄衣男子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 茶水顿时就溢出些许。趁着张子敬没注意,男子面无表情,轻轻用衣袖将桌案上的水渍拭去。 而他的余光,竟半分没离开过那小舟…… …… 书房外,两个小童在窃窃私语。 “不知道师叔公去哪儿了,师祖都等了一刻钟了。” 迎面走来的玄衣男子闻言心中一紧,接着就大步踏了进去,把那两个小童吓的喘气都不敢。 “师弟去哪儿了?”张子敬举着一本书,坐在书案前的太师椅上笑问,“我有问题向师弟讨教。” 玄衣男子看了一眼张子敬没有打开的折扇,然后面色淡淡道:“师兄请问。” 过了半个时辰,张子敬出去之后,玄衣男子三步两步走到自己的画筒前,顿了顿,接着他就抻开了其中一幅。 画卷打开,一个笑盈盈的少女就露了出来。眉眼精致的,仿佛春日里灼灼滚烫的桃花,明艳的春光仿佛尽数融入其间,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望过来,直叫人面红耳赤。 这是,十三岁的阿昭…… 张子敬动了这幅画…… 玄衣男子静静地看了半晌,接着轻轻的伸手抚了抚画中少女的脸颊。 阿昭…… …… “师弟,你一定要与我为敌?”张子敬看着眼前眸色沉沉的男子,虽然他还是笑着,但眼中的凝重却越来越多。 玄衣男子手上的长剑越发凌厉,面上丝毫不为那一句师弟而动容。 张子敬执剑抵挡,口中言语不停,“我父亲那么对你都没见你反抗过,现在为了一个小丫头,你竟然对我起了杀念。” “司白夜啊,司白夜,世人皆说你面冷心冷,谁知道你竟然把自己的心思藏的那么深。” 玄衣男子手中动作微滞,接着他脸色愈冷,长剑杀意昭然。 渐渐的,张子敬的抵抗变得吃力起来,他额角渗出细汗。咬了咬牙,他接着开口:“你心悦她,殊不知她对你的印象甚至不如她那几个师兄!” 话出口的下一秒,张子敬就感觉到自己的剑被拦腰折断了。 “闭嘴!”玄衣男子将剑横在张子敬的脖子上。 张子敬先是惊了一下,接着毫不在意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说,阿昭要是知道你杀了我,她会不会恨你?” “毕竟,她似乎有些恋慕我。” 玄衣男子握着剑的手颤了一下,因为距离很近,张子敬瞬间就捕捉到了这一个细微的动作。 “你还记得阿昭拜入我门下的时候曾经说过什么么?”张子敬心中一定,顿时就含笑望了过去。 承蒙师恩,弟子生死愿为驱策。 九岁的孩子浑身是伤,瘦弱而苍白,但口中说出的话却让人意外。当时阿昭跪在张子敬的面前奉拜师茶时候,他在干什么呢? 他记得,他坐在一旁,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等茶水端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抿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半个字都没有对她说过。就连“阿昭”这个名字,都是张子敬悉心为她取的。 她……很喜欢。 一直一直,阿昭就是被张子敬带在身边的,启蒙是张子敬,授业是张子敬,教她弹琴的是张子敬,传她功夫的还是张子敬。至于他,不过是刚好在她十多岁的时候喜欢上了她而已。 就在玄衣男子愣神的一瞬间,一个悄无声息的手掌就要拍向他的胸口。玄衣男子抬手要挡,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通体冒着赤色光泽的罗盘就这么从张子敬身后腾空而起。 浑身内息刹那一凝,再调动起来已经晚了。 张子敬看着心脉一瞬间被震断,口中血流不止的玄衣男子,眼中闪过复杂的意味,“师弟,我原以为你不会把世事放在心上的……” 没想到只是在意的东西太少,一旦遇到,就再不愿意放手。 玄衣男子对张子敬意犹未尽的话充耳不闻,他抬头,永远都是漆黑幽深的眸子突然涟漪大起,他口中混杂着鲜血,声音变得异常模糊,“别……别……” 张子敬知道玄衣男子要说什么,他倏儿闭上了眼,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玄衣男子仰面看着长长的房梁,口中剧烈的喘/息,视线也渐渐变得涣散。 阿昭……阿昭…… …… …… …… 白茵把罗盘中的那一魄和上次一样转移到司白夜的体内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纷繁杂乱的场景。 这些,都是司白夜的记忆。 司白夜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茵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的模样。 “我不喜欢张子敬。”白茵眯着眼,恶狠狠道。 把一个亲手杀死她的人安到爱慕的位置上,白茵想想都觉得怒气高涨。 “我知道……”司白夜不自在的错开白茵的视线,“他当时只是为了扰乱我。” “那你还……”白茵嘴角一抽,无奈的低头看司白夜的表情。 司白夜尴尬的错开她的目光,然后低声道:“……当局者迷。” 白茵挑眉看他,接着就翻身上/床,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傻子。” 司白夜的脸顿时就黑了一层。 白茵见状笑出声,接着她凑到他面前,用鼻尖挨上他的脸颊,吐息温热:“我喜欢傻子。” 司白夜眼中暗芒渐起,他感觉到自己小腹上的重量,下一秒就用手揽住白茵的腰,反身把她压在身下,接着就吻了上去。 他说不过她,但他可以让她没有空在说话。 白茵没有什么迟疑,接着双手就环住了司白夜的脖颈,双腿也缠在了他的腰上。 情至高起,白茵忽然想到了什么,带着热气,她缓缓的念出了两个字。 “老虎?” 下一秒,白茵就看到了司白夜的耳朵不自觉的抖了抖。 她先是愕然,接着就笑出了声。 果然,他是记得的。 —— 五年后。 白茵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向全国做着演讲的董光耀,接着懒洋洋的张嘴接过司白夜剥的橘子。 “我好像听说,你大舅对外宣称我死了?”白茵边嚼边问。 司白夜低笑了一声,“不然呢,要知道全国上下有本事的风水师都没多少。” 要是民众都信这个,那骗子不就可以猖狂了? 白茵撇嘴,她打了个呵欠,然后换了个频道看。 司白夜刚想再说什么,接着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看着来电显示上醒目的“董池”两个字,想了想,司白夜接通了电话,“有事?” “你能不能跟我爸说,别让我在娱乐圈混了?”董池的声音火急火燎的。 谁知道他爸说上去就上去了啊,他是以前是借助家庭的力量让自己走的更顺畅,可现在这个背景实在是太硬了,硬的他腿肚子都在打颤,生怕有谁一不留神把自己之前干的黑历史都给捅出去,然后给董家抹黑。 司白夜想了想,然后淡淡道:“外公说了,自己选的路一定要坚持到底。” 说完,司白夜就挂断了电话,留下那边黑眼圈遮都遮不住的董池欲哭无泪。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他这表弟一定是在幸灾乐祸。自从跟了白茵大师之后,他表弟就学坏了! 白茵把两人的通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反手塞了一瓣橘子到司白夜口中,然后拍了拍手站了起来,“走吧,白聪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我们去接一接。” 她弟弟今年也已经二十多了,一米八的身高,是个大人了。 半个小时后,白茵在别墅门口看到了白聪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腼腆的女孩,女孩偷偷看了她一眼,接着就缩到了白聪的后面,脸颊红红的,十分可爱。 与表现出来不同的是,女孩揪着白聪腰间的肉,咬牙道:“你怎么不好好长。” 之前看白聪还觉得阳光帅气,现在比着他姐来说,简直是仙女和凡人的区别! 白聪这么多年来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话,他撇了撇嘴,连反驳都懒得反驳。 “你们真的是亲姐弟?”女孩看了自己男朋友的姐姐一眼又一眼,只觉得喜欢的不得了。 白聪听了这话,神情忽然恍惚了一下。接着他就爽朗的笑了:“当然!” 他已经不再是懵懂的小孩子,小时候的事再回想起来,已经能看出许多破绽了。比如他爸妈为什么从一个村子搬到另一个村子,比如他们为什么突然搬到城里,再比如他那个永远都没有被提起过的叫白秀的姑姑。 可这又怎么样呢? 白茵是他亲姐,是爸妈的亲闺女,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 吃过午饭,白茵和司白夜在一旁已经建成的风景区里散步。 想到刚刚那一对儿不自觉就露出甜蜜气息的小情侣,白茵又看了看司白夜完美的侧脸,忽然笑嘻嘻的说:“我们去领证?” “什么证?”司白夜先是不明白,但等他细细琢磨之后,一种欣喜就蔓上心头。 是他想的那样么…… 很快,白茵就肯定了他的答案,“结婚证。” 她早在一年前就恢复了修为,可她到底不是张子敬,虽然期盼着榉霞飞升,但更自在的喜欢活在当下。来去随缘,成与不成皆可。 今年司白夜刚好三十岁了,把这个当做生日礼物,想来他会喜欢的。 司白夜怔了一下,接着就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笑容,再不复往日的冰冷,“好。” 碧水微波,天地一瞬。时光很长,足够很多人走一辈子了。 —— 全文完。 番外 番外 茅屋, 书斋。 “紫薇旁落, 天命倾覆, 主一国气运将尽, 你可懂得?”老者悠远的眼神看向座下的人。 张子敬看着自己的父亲, 手上捏着棋子的动作不急不缓, “懂得。” 先祖张中先助破陈友谅于鄱阳湖, 再取豫章,后测明朝国运,直言成祖夺取孝愍皇帝皇帝之位之事可成。成祖登基, 具椁招魂,藏先祖于凤阳,敕封张太师。 “明, 二百余年后亡矣。” 张子敬还清楚的记得, 自己幼时翻阅家中数代积攒下来的文书之时,明明白白的看到了这句先祖手书。若明朝二百年而亡, 数数时间, 也不过就剩下一个甲子左右。 想到这里, 张子敬索性将自己手中的棋子一丢, 然后温声问:“父亲想要如何?” “逆转乾坤。”老者顿了一下,然后目露坚定道:“行不可为之事。” 张子敬皱了皱眉, 摇头道:“此事太难, 非你我可左右。” “我原本不做他想, 朝代更迭本就是常态,与我们无干。然……我推算三载, 知若是国破,便是汉人大难临头之日。”老者枯瘦的面上竟然露出一丝苦意,眉头也深深的在眉心刻成了纹路。 “汉人大难?”张子敬将这几个字在心头琢磨了一下,然后缓缓道:“还请父亲解惑。” 老者听了这句话之后并没有直言,只是指了指头顶的天空,隐晦的说:“天机不可泄露。” “我知道了。”张子敬了然。 约莫,是和五胡乱华相类的他族统治。 “父亲隐瞒多年,缘何今日想起来告知于我?”张子敬直直的望向老者。 老者顿了一下,然后叹息,他这儿子自小聪慧,又天赋卓然,他已经没什么好不放心的了:“我多次起卦已然触怒了上天,如今大限将至,也是我自寻的。” 张子敬呆了呆,他想起他父亲今年也才知天命之年,怎么就…… 似乎是看出张子敬有些难以接受,老者摆了摆手,安慰道:“自古以来人就有一死,没什么好惋惜的。” “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件事即可。” 见老者神色郑重,张子敬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踌躇。良久之后,他终究还是开了口,“……父亲请讲。” 老者微微瞌上了眼,声音传出,“皇室愈渐衰微,盖因紫薇星错投百姓家中。你按照我算出的卦象去寻人,寻到之后授其本领,用他的手来计变天下。” 凡世中不沾染因果的人罕有,亿万之中不见一个,但身怀紫薇之命的人绝对隶属此列。由他动手,万事皆可称为天命所归,如此才好扭转乾坤。 张子敬时年不过及冠,心中有所想,开口便问出来,“那之后呢?” “之后……”老者的声音依旧平稳,接着他又淡淡道:“移花接木,杀之。” 一个天空之下,容不得两个有帝王相的人。至于移接的对象,不用想就知道是朝堂上的当今。如此,才算是拨乱反正,大明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张子敬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顿了顿,然后问了另一个问题,“我师弟他……” 老者自觉命不久矣,自然不会有所隐瞒,“我本以为他就是命定之人,谁知道……” 谁知道不过是个辅星之命而已。 想到多年经营一朝破灭,老者的呼吸骤然变的急促起来,他死死抓着张子敬的手臂,有些急切道:“此番业报由我来背,只要你……只要你……” 张子敬知道他要说什么,看着眼神带着殷殷期盼的父亲,他的手攥紧了一瞬,半晌,他才温声应了一句:“……好。” 老者心中大喜,接着连念两声“大善,大善”之后,便含笑而去。 茅屋外,突然雷声阵阵,照亮了张子敬沉静的侧脸。 —— 张子敬没想到自己一找就是九年之久,等他打马踏进齐鲁大地之后,就被眼前饿俘遍野的景象给惊了一下。 他从父亲去世之后就出世了,接着是进京布置,中间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原来,百姓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 张子敬就是在心思莫名微沉的时候找到那个有紫薇命格的人的,但他万万没想到,那竟然是个女孩,过的生活也不是他想象的锦衣玉食。 得天地之所钟,势必集天地之所妒。 张子敬抽出手中的长剑,一剑便斩断了悬挂在房梁上,用来捆绑牲畜的绳子。下一秒,一个带着异味的瘦弱的女孩就落入到了他的怀中。 女孩黑漆漆的脸上看不出长相,张子敬唯记得那一双如同冬夜一般的眸子,还有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有桃花眼的人多情,薄情。 虽然张子敬早有预料,但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他当时已经二十九岁了,门下一共收过四个弟子,但没有一个能让他如此头疼的,再好的素养在他这个小徒弟那里也会宣告败亡。 玄门多修四艺,教她弹琴,考校的时候她总是拿一首练得炉火纯青的《广陵散》来糊弄他,就算是他,一开始确实是被糊弄住了。让她作画,每一次她都是拿一张意境磅礴但技法平平的画上缴。至于书法和棋就更不用说了,随意的让人既恼怒又无可奈何。 “就取一个‘昭’字,意为立身端正!” 张子敬还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气的狠了,直接就脱口而出这句话,希望她能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他那小徒弟愣了一下,很明显是听是听懂了,但却依旧没有放在心上过,甚至在长大之后更加的变本加厉。 玄门之人大多清心寡欲,再离经叛道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然而,她竟然能做出戏弄良家女子的举动!从她十五岁到十七岁这两年,张子敬数了数,光去湖中的那些官员狎/妓/会去画舫把她抓出来自己都去了四、五次。 直到他不得不说自己年近不惑,只盼望她能稳中些,这种类似苦肉计的话之后,她才慢慢收敛了一些。 那个时候,张子敬很清楚的记得,他是松了口气的。不是没想过对她打罚,但每次他气性上来的时候,她就像事先得到消息了一样,跑的无影无踪,等他气消了,她就又回来了,然后依旧故我。 直到她十九岁那年,直到他师弟被他亲手杀死。她去给司白夜祭酒,他怕她发现端倪,就把行动提前了。 原来这么多年,她竟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张子敬看着她手中寒光闪闪的剑,眼中的恍惚一闪而过,接着就是极度的冷静。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沉不气。” 张子敬还记得当时她的语气,如此凛然,“师父”二字也再也不见。很快的,他就反应了过来,“你早就知道。” 他的小弟子没有任何的紧张,清泠泠的声音没有半分委婉,“当然。” “杀了我,紫薇星坠,天下乱相大盛!”这声音掷地有声,显得及有把握。 张子敬只以为她是贪念为生,并不相信,他沉默了一瞬,接着低声道:“你的命格已经被转移大半,余下的,等你死后会自动补全。” “周文王争天下之时,姜太公伪作一老翁,文王拉车为其八百零八步,他便保周朝八百零八年统治。你是到底是想学姜太公,还是想学张家先祖张中,盼着榉霞飞升?” 初初时候,他想要的是完成父亲的遗愿,后来竟然不知何时起了别的念头。 她的问话一贯凌厉。 张子敬手上一顿,避之不答,只道:“……若你愿自献,我或可留你一命。” 张子敬看到他的小徒弟想也不想就摇头,显然她也知道,一旦应下,自己以后的以后都不得干预任何的事情,只能在阴暗处循规蹈矩的活着。 “我记得我曾言明,我这一生有两好,其一是美人……”眉目忽然舒张,眼角上扬,显得如此的洒脱和不羁,“其二,便是自由。” 语音落,两剑齐出。 张子敬怔然的感觉到喷洒在自己面上温热的赤色,接着才是自己胸口剧烈的疼痛。 她果然不会因为是他而留手…… 脚边蔓上鲜血,张子敬后退两步,捂住不断冒血的伤口,用剑撑住身体才脚步踉跄的往外走。 他没有错过,她至始至终都没有半分情谊的双眼。 有桃花眼的人多情,薄情。 张子敬没有看到等他走了之后,他小徒弟后背露出的半角罗盘,罗盘上,被她刻意染上了他的血。 “承蒙师恩,弟子生死愿为驱策……” 悠悠清脆的童音,恍如隔世。 —— 三年后。 “咳咳……”张子敬捂住自己依旧发痛的胸口。 自那次之后,他的身体就不大好了。想起来,张子敬只有报以苦笑。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面色担忧的男子推门进来,他见到这个场景,顿时有些慌神,“师父……” 张子敬摆了摆手,然后笑问:“你咳……你找我有何事?” 男子看了旁边一碗动也未动的药,似乎是想要劝,但又咽下了,接着他仿如随意的问:“弟子是来问……那块罗盘上的血要擦掉么?” 张子敬愣了一下,然后淡淡的说:“擦掉吧。” “弟子明白了。”男子领命,想了想,他还是没忍住道:“师妹她实在是有些……” 不识好歹。 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用她命格填补上去有何错处?更何况,若不是师父,她又如何能多活十年? 不等男子说完,张子敬就摆手制止,“多年是兄妹,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想要她的东西,必然是要付诸代价的。 “给我拿本书去吧。”张子敬道。 男子领命,很快就将一摞书抱了进来。 等男子出去之后,张子敬原本打算随意拿出一本的,但他接着就看到了几个大字。 《黄帝阴符经》。 之前,他的小徒弟曾抱着这本书钻研了许久。 张子敬把这本书放在了书案上,然后随手翻阅着。 三年前,在她死了之后,时年七月二十一日,神宗皇帝也驾崩了。后有熹宗继位,行事越发的荒唐。现在竟然直接由着那些宦官乱政,以致民怨四起。 短短三年,明亡之势再不可挡。一切,竟然同她说的一样。 想到这里,张子敬微微闭了闭眼。传言,那罗盘有转世之能,不知真假…… 然而不等张子敬细想,他手下的书突然掉出了一页纸。 “十年见君,赠吾十载欢喜与悲。而今断绝,不见恩义两三。” 字字平静,不见半分悲伤,连那几分怅然也少的可怜。 张子敬将这纸重新叠起来,然后夹在了里面。 当夜,男子忽然就听小童传来消息,说张子敬开始咳血了。男子大惊,赶忙穿衣服赶了过去。 等男子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张子敬。 对比自己四个弟子,张子敬显得平静许多,他早已料到了这一日,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将身后事都交代清楚之后,张子敬就冲着自己几个弟子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 男子出去的最晚,他关门的时候似乎隐隐听到了师父喊了“阿昭”两个字,后来细听,又没了动静,他只觉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门被缓缓的关上,唯余一室寂静。 次日,张子敬病故,终寿四十二。 番外二 番外二 傍晚。 王秋芬照例开着家里那一辆已经破的不能再破的汽车赶到市场去买菜, 别墅区旁边也有超市, 不过她只去过那里一次。 王秋芬怎么也想不明白,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菜叶子, 不过是用盒子装了装, 在那家超市怎么就能卖出那么高的价格。 把车子停在路边画好的停车位上, 白秋芬从后备箱里挎着菜篮子就往菜市场走了。 “这土豆怎么卖?”王秋芬举着土豆问。 “一块八!” “一块五。”王秋芬立即还价。 …… 就在小贩犹豫着要不要同意的时候, 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不是秋芬么,怎么今天又来买菜了?” 王秋芬下意识的转头, 看到来人,她停了一下才说:“家里的菜吃完了,就来买点。” 老太太是王秋芬在附近老年活动中心认识的, 刚开始的时候王秋芬还以为这是个热心肠的, 到了后来才发现,这老太太异常喜欢看别家的笑话, 只要别家不如她家, 她就高兴了, 一旦别人家比她强, 那一张脸立马拉的老长。 不知道这老太太今天突然叫住她是想干什么…… 就在王秋芬疑惑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果然开口了, 她指了指自己推着的小车, 然后说:“这不, 我闺女带我外孙来了,我来买点好吃的。” 听她这么说, 王秋芬才看到被菜叶儿几乎堵了个严实的儿童车里面乖巧坐着的孩子,她皱了皱眉,然后把那些塑料袋往孩子脑袋旁边拨了拨,好心提醒道:“孩子还小,小心塑料袋堵住他的鼻子。” “先别说这个。”老太太并不放在心上,她随手把一两个塑料袋拿下来挂在儿童车的把手上面,然后惋惜的看着王秋芬,“我记得你闺女今年也三十多了吧,怎么就不催她生个孩子。再过几年,想要都要不了了。” 王秋芬想到自己那个拽着女婿满世界跑的女儿,失笑摇头,“随她高兴,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不过看那两个,没有一个有这个打算的。 “这可不能按照她的意思来。”老太太不赞同的摇头,接着她想到了什么,然后嗓门不算小的就开口了,“你闺女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这年头毛病出在女方身上的情况可不少。” 这言语,可不像是什么关心。 看着周围隐隐约约往这边看过来的视线,王秋芬登时就怒了,这么多年以来,她已经很少生气了,但这绝对不代表她的气性比年轻的时候好! “我家茵茵长得好看又有钱,她不愿意要就不要。”王秋芬淡淡道。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老太太不乐意了,她撇了撇嘴,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女人再有钱有什么用,还是得有个孩子傍身,不然等将来丈夫嫌弃她了,哭都来不及……” 然而老太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秋芬打断了,“那就让你闺女可劲儿生,生他十个八个的,反正你女婿家有皇位要继承。” 生十个八个的,当她女儿是猪吗? 老太太正想发作,那边王秋芬把土豆的钱付清,转身就走了。 出了菜市场,王秋芬不屑的摇了摇头。 至始至终,她希望的只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快快乐乐,自由自在的生活就好了,想做什么做什么,想怎么玩儿怎么玩,永远不会有烦恼。 她的茵茵,这辈子只要活的开心就好了啊…… —— 省城。 纪家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习惯性的把电视频道调到新闻。 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完饭,接着保姆去洗碗,纪震东和纪广琛则往一旁下象棋去了。 “省里的工作还顺利么?”纪震东走了一个卒。 纪广琛作为一个新上任的省长,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他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接着才把工作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吃掉纪震东的一个马,纪广琛斟酌了一下,才道:“还可以。” “我是你父亲,你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纪震东反击,转手就将纪广琛的车给拿了下去。 纪广琛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真的没什么。” 见纪广琛不准备说,纪震东也不勉强,下一秒,他就抬手道:“将军。” 看着自己退休多年的父亲依旧睿智的眼,纪广琛只觉得一阵失神,接着苦笑道:“我输了。” “是输了,以后看开点吧。”纪震东劝解道。 纪广琛沉默了一下,然后就回书房处理公事去了。 坐在书房柔软的椅子上,纪广琛疲惫的闭上了眼,心中纠缠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董家此时已经今非昔比了,董光耀登上那个位子几乎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至于他被停职的那一年,如今也没有人提起。 纪广琛不可遏制的想要去揣测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白茵的手笔,接着他又想起了纪震东那一句“短视”,良久之后,一声叹息才缓缓溢出。 纪广琛不知道的是,门外纪磊铭站了半晌,接着才转身离开。 事事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好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