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将军的小娇娘》 第1章 旧人 郁郁青青的远山,在清晨的薄雾中像披了件轻盈的纱衣欲拒还休。阳光透过薄雾照在还带着露水的树木花草上,每一颗露珠都像最上等的珍珠,平凡的小树林因此也神秘起来,宛若人间仙境似梦似真。这样美好的静谧,也只有在,这片天地还没有出现人的时候才存在。 忽然,只见众鸟高飞,虫鸣之声不绝于耳。只见逆着光走来一个背着背萝的女子,女子体态丰盈,步履轻盈,虽没有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却也是清秀佳人。一身肌肤虽不是欺霜赛雪,却也是白里透红,让人见之则心喜。一袭布衣,虽则普通,却难遮她的独特气韵。头上只一只桃木簪子挽住万千青丝,在无他物。背上一只不大不小刚合适的原色背萝,装满了蘼芜。左手拿着三两只鲜花,右手持着一根探路的棍子。脚上是一双加厚的麻布鞋,从鞋子的小巧精致可以看得出的做它之人定是个心灵手巧之人。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烈,女子抬头看了看天,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向着山下走去。一路上虽则风景优美,但林深草密,女子行走之间还是难免磕磕碰碰。眼见就要到山下了,只见青山绿水间零零星星错落有致的点缀着一座一座的屋舍,虽则大多数不是青砖瓦屋只是泥墙草檐,但也可见村子的和平气息。 女子快步走到山下,只见对面行来一青年男子,待看清的男子的面容,女子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终都化做了面无表情。男子看到女子,也很是惊讶,他从来没有想过可能会这样措不及防的情况下遇到女子。 “阿素,是你,你这是?”男子很是兴奋的说道,说着还拉了拉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似乎有些窘迫。因为太过高兴,导致男子没有看到女子背上的背萝,导致他终究只能是自讨没趣。女子冷冷的看着男子,女子嫌恶的说道“以前只道你赵大秀才只是眼瘸心黑,如今是直接瞎啦,看不见着满满的一背萝蘼芜嘛。”女子顿了顿,继续开口道“阿素这样亲昵的称呼,还请赵大秀才莫要在开口,免得徒添非议,如今你我是男婚女嫁各不想干。” 男子张了张口终没反驳,“你还好嘛?可有什么缺的。”顿了顿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女子嘲讽的看了一眼男子,“好,怎么会不好吃的好睡的好,还不用想着如何讨人欢心,怎么会不好。至于帮忙,还是不必了,赵娘子打上门来,害得你赵大秀才夫妻失合,我可承受不起。”男子喃喃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女子见此想后退了一步,讽刺的说道“别做出一副痴情人的嘴脸来恶心人,当初你弃我如鄙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女子顿了顿,终是难忍好奇的问道,“如今的赵娘子比之我如何?”男子见女子亮晶晶的双眼,又想到了如今一团乱麻的一家,叹了口气。 “你过去能一天织四五尺上好的绢布,她一天能织一匹绢步,却是最下等的。”顿了顿继续道“她的容貌当初看着灿若桃李,如今瞧多了尽是不如你更耐看和气质独特。”男子说着深情的看着女子“她不如你也,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阿素。” 女子被男子的样子给恶心到了,又向后退了好几步,“呵呵,当初前脚才休了我,后脚可就娶了人家,如今还这番恶心人的模样做什。”脸色不好看的继续道“我当初也是你明媒正娶的,休我之时连你家的大门都走不得,还是从那小侧门出去的,记得那天呀,我从侧门出去的时候呀,你家可热闹了,十里八乡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你一家子高高兴兴的把她从正门迎进去的。” 女子回过神来,冷笑了一声,“如今与我何干,如果你还念着这几年的夫妻情义,你看见我就走远点,当然看见你,我绝对会走的远远的,我不想在跟你扯上任何关系。如今我一个孤女,可没有什么可以给你贪图的了。”女子说完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男子努努嘴,想要说什么,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失神的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叹了口气,向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第2章 旧事(一) 女子从和男子相遇的山脚(村口就在哪里)虽然很是洒脱的转身就在,但是思绪却一直沉浸在那些陈年往事里,女子总是要深情些,哪怕在果断干脆的女子,也难逃这样的命运,只不过有的人能果断的断尾求生,有的只能沉浸在里面难以自拔,最后葬送了性命。 女子家是这青山村里最平凡而又不平凡的一家。平凡之处是和大家都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一个院子,院子的后面是菜地,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平凡之处在于她家不是也种地为生,她父亲是邻近的几个村子里唯一的先生,一家三口的生计都是靠她父亲给孩子们蒙学而获得,当然还有她家租给别人家的田地。 她们家原先也是地里刨食的人家,只是到了她爷爷这一辈,她爷爷是个很不安分的人,不顾家里的阻拦非要出去闯荡一番。这一去就八年,索幸她爷爷也闯出了些名堂出来,在回来时不仅带回来了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有见过的那么多钱回来。连终生大事都一并在外面解决了,据说她奶奶是她爷爷的救命恩人。 她奶奶家就她一个独女,又不缺钱,只是她奶奶向来凶名在外,拖到了二十来岁也还没有找到人家。此番救了她爷爷,不要他爷爷如何报答,只要求他娶了她便好,免得家中老人为她的终身大事日日挂怀。他爷爷虽不知恩人为什么这样要求,到地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想来也是可以的,且他也没家室,二来他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索性就应来她的要求,就这样她奶奶高高兴兴的带着她爷爷回家见了双亲。 她奶奶的双亲是在四十岁时才有的她奶奶,本来两人都打算从族中过继一个孩子过来养老送终的了,但是那料到她奶奶的娘在四十岁是有老蚌怀珠有了她奶奶呢。虽则盼望着是个儿子,但是生下来之后虽然是个女儿,但架不住她奶奶双亲的一片慈父慈母心,且这又是自己的生身骨肉。虽然生恩不如养恩大,但到底还是自己的骨肉好。 自从有了这个女儿之后,两人彻底绝了从族中过继孩子的心思,两人一心扑在女儿的身上。这让那些舍不得孩子的人家送了口气,也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气得吐血。当然这都是别人家的事,现在与她们家没什么关系了。 因为是老来女,她们家又有钱,两个一把年纪才做父母的人自然是把这孩子宠上了天。要星星绝对不会给月亮,又因着只有一个女儿的缘故,怕他们百年之后去了,她一个人被欺负,又把她充做男子养。虽则如今世道开明,女子的地位比之前朝不知高了多少,可以读书,可以经商,但到底不如男子。如果自身立不起来,不要说家业守不住,怕是活下去都难。 索性就直接当做男子养了,一直养到十八岁,两人才发现,他们的女儿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但是愣是没有一个人上门来提亲,这一打听,才知道他们的好女儿在外面做了多少好事。如今是“美名”在外,那有人敢上门来提亲。 这可愁坏了两个老人了,现在把女儿拘起来养也无济于事。只好到处托媒婆打听,刚开始的时候媒婆门都挺热心的,毕竟如果这桩媒如果做成了,说出去那个不竖起大拇指呀,听着多有面子的。但是这亲事一提,直接就被人家男方家赶出门来,一次就算了,这次数多了,只要有合适男子的人家一看见她们来就直接关门。这,这桩做不成就算了,那还能把吃饭的活计给丢了,纷纷放出风声说不在给张家女儿(也就是她奶奶)做媒,这才不被人家看见就像鬼见愁一样关门外。 托了众多的媒婆都一直没有消息,夫妻两个是在坐不住了,只好上门去瞧瞧是什么情况。这才到媒婆家门口,有的直接看见张家的人就关门,脾气好点的把人请了进去,婉言到不是不做是在是这桩媒是在是做不了。不论张家怎么说,都坚决不松口,如此,也只好回去想想看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女儿的终身大事。 这边张家两夫妻还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那边张家女儿就直接去砸了把她父母关在外面的媒婆家。这还得了,被砸了人家当然是不得的,但是冲上门去还不知道那张家女儿会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了。只能咽下这口气,但是不出口气,实在是闭得慌。所以被砸的媒婆们就故意在出门做客做媒的时候,漫不经心的透露点什么张家女儿有多么多么的这样那样。 本来,这是一些小事,经人一传百百传千的,她奶奶就凶命在外了。传到后面她奶奶直接就被传成了鬼见愁,这下不仅难嫁人了,她奶奶自立女户,想要招个上门女婿都难,那些本来贪图张家家产的也直接绝了这个心,怕有命过去没命花。谁叫后面她奶奶传的凶狠不堪呢。 如今找到了他爷爷这个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乡人,在他还没有反悔之前,不赶紧领回家去生米煮成熟饭,难道还要让煮熟的鸭子飞了不成。且这两年父母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自己也不能让他们抱憾终身是。她奶奶就抱着这样的心态把他爷爷领回了家。 领回去一看,张家老两口乐了,小伙子长的眉清目秀,一身正气,且自己女儿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一打听家中没有妻室,十八岁出来闯荡就在没有回去,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年纪大了点,有点配不上自家宝贝女儿,但是如今这也是很还的选择了。经过几天草率的考察之后,了解清楚他是哪儿的人,家住那里,家中什么情况之后张家老爷就直接拍板决定,把自己糟心的女儿嫁给他,让她祸害他去。 不过这次小伙子就是女子的爷爷周启,又不干了,云自己离家多年,没在父母身边已是不孝,如果婚姻大事还不经父母知道就直接成婚,实在是不孝云云。自己要回家告知父母,带上媒人聘礼在来娶张小姐,婚姻大事不能如此草率。 张家夫妻见此又更满意了,但是现在他如果一直拖着不娶自己女儿,等他反应过来后悔了不娶自己女儿怎么办。难道自己闺女只能孤独终老,这,不行,要回去也行,娶了自己闺女一起夫妻双双把家还才可以,不然没门,但如果直说,怕是得把人直接吓跑了。 那些人不是怕咱家女儿嘛,好这会如果你们不帮忙,让周家小子娶了我闺女,我直接让我闺女去捆一个回来做上门女婿。张家夫妻刚上门的时候,大家都有意不见,但是一听着威胁那个还敢不见呢,只好一堆人在一起商量如何才能把张家女儿嫁给周家小子了。说来也是好笑,但是它还真就发生了。这天全村的人都在祠堂里结合,商量怎么给张家嫁女,当然周家小子早就被张家闺女带镇上耍去了。 第3章 旧事(二) 那天村民们商量了很久,想了很多的计策,但不知道那个才行,决定一一试试,总有能成的。在镇上度过了很美好的一天的周启尚不知道,他就这样被一个村的人给算计了。当他知道的时候,为时已晚,在不可能反悔。 等从镇上回来之后不久,女子的爷爷就和奶奶成亲了,这其中肯定有着不为他人道的事,女子是小辈也不可能尽数知道长辈的事情。更何况是很可能是不那么美好的事,虽然最后的结果还不错。 张家二老本来身体就不那么好,一直是因为女儿的婚事免力支撑着,待女儿的婚事一了,便时常病倒,吃的药比饭还多。见此她爷爷不可能丢下两个老人,带着妻子回乡,况她奶奶也不可能同意,她成婚本就是为了结双亲的心愿。至于以后有无感情那又另说。 如此她爷爷回乡的行程又往后拖了,夫妻两人便留在那边照顾两个老人,直到二老双双离世,安葬完老人,料理完家产才收拾回乡。这一拖就是三年,离他爷爷离乡也有八年之久。 张家家财虽丰,奈何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女儿已经嫁人,肯定是要跟她丈夫回乡,不可能留在这边。 但是此去山遥水远,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给父母清理坟前的杂草,夫妻二人合计了下,把大部分的家产都变卖了带走,不值得变卖又带不走的就都赠予族人,大部分的田地都充做祭田。供养族中孤苦无依的老人和少无所养的孩子,若有余下的则供族中天资聪颖的孩子上学。唯一的条件就是族中,每年过年过节都不忘两个老人,不使两个老人坟前荒芜。 如此安排好了种种,她爷爷才带着她奶奶和她大伯回乡,那时她大伯才一岁多点。她爷爷本来当年回乡之时就小有家产,如今加上她奶奶的陪嫁,那家产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虽比不上那些大户人家,到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天下太平,他们带着不菲的家产平平安安的回乡,回乡的时候惊动了全村的人,毕竟在那个小村里没有谁家拥有那么多的家产,也没人见过。她爷爷就这样高调的回乡,回乡之后高调的做了一系列的事。先是拿出了一大笔钱,把她们村到镇上的路给修通了,然后把他们家屋子换成了一水的青砖瓦房。 还在镇上买了铺子,宅子。后来有了孩子之后,孩子们都送去上了学。她爷爷有三个孩子,她爹是老二,只是生来就体弱多病,虽则在读书上甚是有点天赋,只是考了秀才之后便无力举业上有所做为。 因则体弱,也做不了什么,便带着妻子家小回青山村修养。青山村有着父母分给他的十五亩良田,五亩贫地和他家修葺一新的祖宅。对了,她爷爷在他父母离去之后就举家搬到镇上去了。这些都是他成家之时父母分给他的。 她大伯读书上不成,在生意上却颇有心得,因此镇上的三家铺子和正住着的宅子都留给他。以后她爷爷奶奶的养老送终也算她大伯的。她小叔是家中幼子,天生聪颖,举业上前途大好,他爷爷就在县里给他买了座宅子,以后家中只管他成亲之前,成亲之后就得他自己养家糊口。因则他举业的路还长,不知道还要花费多少钱,除了那座宅子在没给他任何家产。 至于她爷爷奶奶手中还有多少钱财没人知道,也没人惦记。那都是两个老人的,两个老人想要怎么处理那是他们的事。 她爹娘是在她爹中了秀才之后才成的亲,那时她爹都二十五了,她娘二十,因两人是青梅竹马,自小便定的亲,这才少了许多的波拦。她爹娘成亲三年后才有的她,那时他们已经搬来青山村了。她爹娘也是子嗣缘薄,只她一个女儿。 她爹到了青山村以后,虽则衣食无忧,但终是太闲了,待他身体好些,便在村子里办了个私塾。给这十里八村的孩子们蒙学,因不靠这个谋生,所收束赋也不高。有着那天资过人的,她爹更是一分不收,有时还贴补于他。 她家就这样,在这青山村里悠哉悠哉的过着日子,甚是逍遥自在。她自小就是在她爹得学堂里长大的,读书识字不比男子差,只是因衣食无忧,她甚是疲懒,也只做着一般女子做的事,不曾想过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 在她五岁的时候,她家来了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他读书很有天赋。他爹很是喜欢他,有时甚至超过她,她有时候都有点嫉妒他。他在她家待了五年,到她十岁那年他也完成了蒙学,要去镇上的学馆里读书了。但他还是经常来她家,有时候一呆就是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她爹带在一起。时常能听到他爹夸奖他的声音,想来她爹很是满意他这个学生! 虽则一起长大,但她对他并没有多余的感情,对他不过跟那些其他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一样,并无甚余情。她十六岁那年,他来她家提亲,说是想要娶她为妻,她爹因是看着他长大的,觉得他是良配便同意了。她爹也曾问过她,她没有心仪之人,也不知要找个什么样的,她爹觉得好那就好!她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同意把自己的婚事许了出去。 她爹娘的感情很好,是出了名的恩爱。只是她爹身体不好,尤其是她十五岁之后,一年不如一年。从她十五岁到她十八岁出嫁,她爹整整老了十岁。在她十八岁时实在是撑不住了,催着她嫁了。在她出嫁不到半年她爹便走了,而后她弟爹去了不到半年,她娘也忧思成疾随她爹去了。 短短的一年的时间她从爹娘的掌上明珠成了无父无母的赵家妇。因着爹娘的先后离世,要替爹娘守孝,孝期内许多的事都是不能做的,包括房事。替爹娘守完三年孝,又过了一年之后,我还是无子,赵家便无人看我顺眼,处处给我难堪,其实我不吃他赵家的,我有着爹娘所有的财产做嫁妆,真不稀罕他家什么。而他,爹爹看好的学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第4章 旧事(三) 嫁入赵家的这四年是我过去的人生里最不幸的四年。第一年的时候还好,毕竟我是新妇,在挑剔的人家都得收敛着些。我是他赵修亲自求娶的,我虽对他无什多余的感情,毕竟是以后要共度余生的人,只想着跟他好好过日子。 他家虽是书香门第,却是那落魄了的,说着好听罢了,也不过是比那别家好过些。比之我家还差得远了些,从进他家门起,我从以前事事不操心的掌上明珠到柴米油盐酱醋茶都得靠自己的双手挣的当家妇。 他们家的家不好当,除了那比周围所有的房子都好的大宅子,几乎一无所有。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在他家当家的那些年,我嫁妆所有的产出都贴了进去。 但他还在读着书,想要供养他并不容易,我除了要照顾他的家小,还要每天织布,用以维持他在外面的开销。 但这些,都不够填他家那个无底洞,他小妹出嫁,他家的人居然想谋夺我的嫁妆给她做嫁妆。当然,我又不傻,我没有让他们得逞。 自那之后,他们家对我就更是不假辞色。这也没什么,我要替爹娘受孝,居然各种明示暗示我意思意思就行了,不必要真守三年。我假装没听懂,他娘直接说,孝不要守了,赶紧给他家生个孩子才是要紧事,两个死人有什么好守的。 真是气的人一佛升天,二佛出窍。我直接拒绝了他娘的这种无理要求,还好这件事他是占我这边的。对于这点我很是感激他,如果他家非逼着不让我守孝,结果肯定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后来三年的孝期过了,我已更不在乎他的家人对我怎么样。孝期内我只想好好的替爹娘守孝,不想他们去了还放不下我。 孝期过后,从到我被休弃的前夕我都想过和他好好过日子。只不过往往天意弄人罢了,当你准备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它给了你当头一棒。 在孝期内的时候,我便听到了许多的风言风语,但我不曾当真,那时我还抱有一丝期望。毕竟是爹亲自挑的人,且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也算得上青梅竹马。想他也不是那样的人。 至到那天和家小姐,高傲的站在我的面前我才知道。我所认为的良人,是狼人才对!她挑衅的向我炫耀着,他对她是如何如何的好,是多么的深情。 在然后,她向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然后说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嘛。他轻描淡写说,就是你爹娘死的那一年哦。 他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有个好爹,一个不错的家族,还看得过去的嫁妆罢了。只是,你爹命不好,早早的去了,而你,也不过是他的垫脚石罢了。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说,但我知道,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至少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孝期过了,都不曾碰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嘛。 他不愿意碰,我也不乐意,至少感觉也不坏。但是我的东西,我不要可以,别人休想染指,除非是我扔了。 后面的日子里,我开始试探他。果然,他终是忍不住狗急跳墙了,毕竟某人的肚子快要遮不住了。 那天的夜色还真不错,他说了好多的话,那是我认识他以来,他对我说的最多的一次。然后他在我的面前,说他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对我是如何的深情,有些事情他也是逼不得已。 我只是冷淡的看着他,当然脸上还是陪着他演戏,毕竟不这样,这戏怎么唱下去。 终于说到了重点,他告诉我,他有一同窗,他那同窗有一小妹,对他是如何的纠缠。但他总是义正言辞的拒绝,奈何天意弄人,那天他在那同窗家喝醉了,醒来之时和那家小姐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 这边他还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那边便传出那家小姐怀孕了。他如今也是没得办法,只能娶那家小姐做平妻,做妾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那小姐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兼还是他同窗好友得妹妹。如今做平妻也是委屈至极。万望娘子理解云云,听到这里,我差点笑出了声。但还是忍住了。 我问他,如果我不同意意欲何为。他不在演戏,脸色难看的看着我,只丢下一句:后果自负,不要太得意忘形。便走了,那天我难得的睡不着,枯坐到天明,想了很久,终是释然了。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或者,大概又过了十天左右。他终于忍不住了,他问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答有她无我,有我她休想进这个门,要进也可以把孩子流了,以妾的身份进来,签了卖身契给我。 他冷冷的看着我,声音冰冷的道:你痴心妄想,有她无你,那你便滚!他想要以七出无子休我,好理所当然的占了我的嫁妆,但是还有七不去。 所以他休不了我,只能这样僵持着,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但我不能退步,退一步是万丈深渊。 我找到了祖父,我虽无父无母了,但我还有家族。祖父让我不要急,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还有他们。 终于,他们还是妥协了,以和离的结局离开了他们家。但是他们在外面传的是休弃,休就休!于我而言没什么两样! 但,有些事还是真恶心人的,才与我和离,便马上娶了和家小姐,她进门那天,我连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搬走。 那天我才打扫完家里,找了牛车来赵家搬我的行李。本是想从正门进去的,正门方便点。只是,我想多点,赵家的人鼻子朝天的撵我去了后院的侧门。 我的行李,孤零零的堆在那里,与前面锣鼓喧天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后面听说那场婚事,是多么的惹人羡慕,新嫁娘是多么的娇美,新郎官又是多么的俊美,两人是多么的郎才女貌。 对此,我不可置否,只是晒然一笑,有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阿素,回来啦!”耳边响起了族长婶子的声音。周灵素笑着应到“婶子,早呀!回来了!”说着便快步向自家走去。只是她家旁边那荒宅里怎么就升起了炊烟?见此,她很是疑惑,步伐不禁更快了些。 第5章 初遇 周灵素快步走回家,她掏出钥匙,打开自家的大门,将背上的背萝放到大门里。 找了根称手的棍子拎着,便去了隔壁那荒芜了好几年的宅子。隔壁人家姓君,是户外来户。 来时,好像是说他们家祖籍是镇上响水镇的。虽不是她们村子的,但也算得上是同乡,见她们青山村山美水美,人心朴实,想要在这里定居。 村长见他们尽是老幼妇孺,只一个壮年男丁,且面相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便动了恻隐之心,答应他们落户在她们村子了。 他们家是在她爷爷回乡之后搬来的,虽则,君家来时很是狼狈,但家财想来应该并不少。 君家来到她们村,没过几年就在她家隔壁修了青砖瓦房,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别人休想从外面窥视里面的一丝一毫。 君家,在青山村虽是外来人家,但人缘却也不错。他们为村里也做了许多的事情,只要是村里的事要出钱出力的时候从不推脱。 东家有事东家帮忙,西家有事西家帮忙,从不把自己当外人。 如今君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还有一个多年前从军不知下落的君言,除君言可能还活着外,竟在无一人在世。 虽说可能君家这根可能在世的独苗也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以前自己不在家,别人占了就占了,如今自己在家别人就休想占了去。 先不说和君家多年的情谊,君言以后可能活着回来。如今自己一介孤女独居在村尾。 若是心怀不轨之人住在自己的隔壁,真发生什么事,自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吃了亏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现在青天白日的,天色也还尚早,自己去了君家荒院,若真有事,大声呼唤,就君家院子现在这个破旧不堪的样子,外面的人应该也听得见,想来也不会发生多严重的事。 周灵素在心里鼓了鼓气,朝着君家院子去的脚步更坚定了些。手上握的棍子握得更紧了,脚步虽然快,但是很轻。 来到大门口,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周灵素轻轻的扶着大门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去。 小心的避开地上的各种可能发出声音的物品,拎着棍子去了厨房,只待来人不注意,便一棍子打晕他。想到这里,周灵素不仅脚步更轻了,连呼吸都变轻了。 在厨房煮饭的君言很奇怪,自家在这边没什么亲戚,且自己回来的时候并无人看见。而来人的步伐也很是奇怪,为什么不堂堂正正的进来,反倒是这般…… 这个时候,会是谁过来,想到某些可能,他的眼睛变得凶狠起来,既然你不仁那也休怪我不义。 他随手拿了烧火的棍子便躲到了门后,毕竟来人已经到门口了,在去拿刀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只能将就着些。 周灵素来到厨房外,站在厨房外面朝里看,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她很是奇怪的看了看四周,难道先前的炊烟是自己今天被气着了,眼睛出现幻觉看错了? 虽然灶火已经灭了,但是灶檐上热气腾腾的饭菜明白的告诉她,这里确实有人来了,且出现的时间应该不短。 屋内的君言也是很无语,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进来痛痛快快的来个了结。他也不想想,既然要痛痛快快的来个了结,那他自己怎么躲了起来。 周灵素见周围都没有人,胆子也大了起来,拎着棍子便小心的进了屋。 “啊,打死你,打死你这个贼人,叫你跑到别人家来。”突然一阵尖锐的女声从风中传来。 只见周灵素挥着棍子不停的向对面之人身上招呼去,看上去勇猛极了。当然如果她眼睛不闭着,表情不那么害怕,嘴巴里能不叫嘛,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只是,现在瞧着嘛也就是个纸糊的老虎,一吹就到。对面之人脸色甚是难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显然是忍耐到了极点。 只见君言一把抓住周灵素挥过来的棍子,“够了,谁是贼子,我自己家还回不得了?”君言一阵大吼。 吓的周灵素一愣一愣的,周灵素低着头喃喃的说道“自己家,自己家”,突然回过神来,瞪圆了眼睛到“这里是君家,你是那里来的小贼,休要在这里攀扯,我在这里住了一二十年,还不知这里什么时候换主人了。” 君言见此,被气笑了,本来以为来的是那人的手下。结果进来了个女的,一来就是通乱吼乱叫,张牙舞爪。对着自己就是通猛打,说来还挺疼的。 自己还成了贼,君言戏谑的说道“确实这宅子就是君家的,也不曾换过主人。如今某人不请自来,还是快点离去的好”说着语气猛然一转“不然,打死了也不碍事。谁叫她私闯民宅。” 周灵素从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霸占人家的地盘不说,还当自己家了。想到这里“呸,你个不要脸的,我和这君家做了一二十年的邻居,什么情况还能不清楚。”说着鄙夷的瞧了一眼对面的君言。 只是对面的人瞧着有点面熟,但一时有点想不起来。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算了,想着把脑海里那个荒谬的念头甩了出去。 听到周灵素的话,君言知道,眼前这个泼妇样的女子就是自家隔壁的那个懒丫头了。如此,君言嘴角噙着坏笑道,“周灵素,懒丫头,如今本事见长嘛,还撵起我这个主人来了,嗯”说着眼角挑了挑。 听到这里,周灵素很是疑惑,会叫自己懒丫头的只有隔壁君家那个混小子。这人,怎么也…… 想着便抬起头来仔细的端详起对面的人来。眼前之人剑眉星目,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眉目之间带着很浓的煞气,左半边脸有一条从眼角直接划到嘴角的刀疤,给他平添了几分煞气,很是吓人。 整个人看上去杀气腾腾,一看就不好招惹。但是除去那浓浓的煞气,这副欠揍的模样不就是自己家隔壁那个混小子嘛。 只是他周身的气势不似从前,那道刀疤直接破坏了脸上英俊的五官,他离家是才十五岁,如今十年过去了,他的长相比之从前更加的成熟。而她先前因为太过害怕,连对面之人长什么样都没来得及看。 虽然觉得面熟,但也没想过那个不知下落的人就这么回来了。没认出来也是正常之事。 但想到先前自己自己那凶狠的模样,周灵素不禁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见周灵素如此模样,君言很是惊奇。“啧啧!” 第6章 互诉 君言像小时候一样,围着周灵素转了一圈,嘴里啧啧道,“看不出来,你个懒丫头也会脸红,想不到啊想不到。”说着还似模似样的摇了摇头。 周灵素窘迫及了,红着脸支支吾吾的道“你才懒,我那里懒了,那明明是我家比较清闲,我,我不用做什么罢了。”说到后面越说越坚定。 狠狠地剜了一眼对面的君言,经过这番的打趣,周灵素的脸也不像刚才那般红了。想到这里,周灵素只君言是好意,但是还是忍不住又剜了他一眼。 君言见周灵素的打扮不像是嫁做他人妇,但是按她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出嫁了才对,说不定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 想到这里眼睛有点暗淡,但还是开口道,“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你相公呢?哦,带你孩子来给我这个叔叔瞧瞧呗!”说着一副吊二郎当的样子。 周灵素狠狠的剜了一眼他,语气不好的说道,“没有,没有相公,也没有孩子。” 君言听到这里,还是有点高兴的,怎么说呢,幼时的故人都也成家,就自己一个老光棍,挺难为情的,如今还有一个陪着自己,感觉挺不错的。 但是这个可不能让对面的人知道,不然还不得炸毛。只见君言嘴里叹了声气。语气嫌弃的道“还说你不懒,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没有嫁人,真是……”说着还特地上下的打量了下周灵素。 周灵素被他瞧得难受,耿着脖子大声的道“我那里没有嫁人,只不过,只不过是后来和离罢了。”说罢语气顿了顿,拖长了声音到“看某人在灶台上娴熟的样子,指不定是个光棍,不是光棍那也是娶了个不擅长持家的母老虎。” 说完趾高气扬的看着君言,一副我猜的没错得样子,欠收拾及了。 君言本来刚对她和离,自己揭她伤疤产生的愧疚感,看她这样子,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有点哭笑不得,但是语气还是那么的讨人厌,“哟,给我说说是那家这样有眼光,把你娉了去,又给送了回来。嗯”这个嗯字在拖长了声音,待些长长得颤音,听得人差点酥了去。 周灵素瞅了眼他“你这些年,干嘛去了,连话都不会说了,这是想要……干嘛”引诱这个词在嘴巴里转了圈,终是没有说出来。 然后咬牙启齿的道“谁,你说是谁,就是赵修那个王八蛋。”然后语气冰冷的道“希望和家那小妮子厉害点儿,折腾的他家鸡犬不宁,不过如今都与我没什干系了。”说着漫不经心的瞧着君言。 “这些年,勾搭了多少良家妇女了,我都以为你死外面了。”说着顿了顿“你再不回来,你家都快成荒宅了,说不定哪天我就把它给推了,免得招来蛇虫鼠蚁祸祸我家” 君言看着眼前炸毛的人儿,低低的笑声从嗓子里传出来。一本正经的道“也没几个,就一个罢了。” 周灵素好奇的催促道“她是哪儿人,家中有何人,长的美否?”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君言。 君言拖长了声音道“她呀,家中有几人我不知道,长相嘛……”咂了咂嘴道“长得挺丰韵的”说着瞟了一眼周灵素。 见此周灵素那有不明白的,气得不得了,拎着手里的棍子就往君言的身上招呼去。 君言回想起以前,懒丫头还是同小时候一样,一说就炸毛。如果自己当年不是被迫去从军的话,自己应该会娶她,那能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毕竟养这么个小东西,还是挺不错的,嘴巴虽然凶了点,人虽然懒了点,长得也不是很好看,但是架不住自己喜欢呀! 想着便往一边跳去,边跳边叫到“哎呀,好痛,好痛!”说着还揉了揉先前被周灵素打的地方。 周灵素见他这样还当自己真打疼了他,连忙扔了棍子,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喃喃的说道“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的,。”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 见此君言暗道不好,“不疼,一点都不疼,我骗你的,你以前只是有点懒,如今怎么还成爱哭鬼了,”说着就要伸手去给周灵素擦眼睛。 只是伸出手见到自己满是老茧的手,还是收了回来,别眼泪没擦到,到把人真给弄哭了! “不疼,你看嘛,看我脸上,这么大的刀疤,我当时都不觉得疼,就你这点子小猫似的力气,怎么可能会疼呢”说着朝周灵素挤了挤眼。 周灵素被他耍宝的样子给逗乐了,毕竟自爹娘离世之后,在没有人那么在乎自己是否哭,想尽办法逗自己笑。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的心酸。 见周灵素终于笑了,君言在心里暗暗的送了口气。然后语气正经的说道“叔叔,婶子还好嘛,待我收拾一番,在去你家拜访。” 周灵素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不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爹娘离去已经好几年了,如果你想来便来。” 见此,君言还是沉默了片刻“对不起,我不知道。”说着像个小孩一样无措的看着周灵素,这毕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乎的姑娘。 周灵素嗤了他一声“有什么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生死的事谁又说得清呢。只怪我们缘浅罢了,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君言看着眼前的周灵素,知她不在是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但这个世道也不容许她一直单纯下去,多经历些,以后在遇到事,她也能坚韧些。 君言柔声道“大概天蒙蒙亮的时候,来时村里人都还没醒,无人看到我,我第一个见到的就是你。” 说着顿了顿,语气悲凉的道“回来了,但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见我家的院子里草木繁盛,兔子、狗啊什么的到处都是,它们都把这里当成家了。还有野鸡也在这里做了窝。我到想个多余的。”说着苦笑了下。 周灵素忙说道“我也是才回来,所以所以,还没来得及过来看看。”说着头就低了下去,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儿时最好的伙伴,自他家没人之后,自己也很少过来看看,尤其是嫁人的这几年。 “不过,我每年都有去看君伯,君婶还有君爷爷的。他们那里不荒凉的。” 听到小姑娘的话,君言心里暖暖的,这世间应该还是有一人是牵挂自己的,虽然可能是出自儿时的情谊。但是,如果,如果……如今她也是自由之身,自己未尝没有机会。 君言笑着到“不碍事,人事无常,你应该才从山上回来!肯定还有吃饭,尝尝我的手艺,我在院子里就地取材弄的。”君言看着周灵素沾满泥巴的鞋子,被露水打湿的衣襟如是说道。 周灵素看了眼,灶台上快要冷了的饭菜,又看了眼君言,想了想终究没有拒绝,道了声“好” 如此两人就这样开始了他们这一天的第一顿饭,周灵素没有想到,某人会把这样一起吃饭的日子变成以后的每一天。 第7章 会心一笑 当太阳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简陋的厨房时,两人已经吃完了饭,看两人嘴角得笑意,知两人对这顿饭都很满意。 君言抬着抬起头来对周灵素说道“你看我家那么破旧,你是不是应该动手和我一起收拾收拾呢。”君言含笑着说道,然后目光柔和的看着周灵素。这时的阳光洒在君言的脸上。那凶狠的伤口在阳光的照耀下也变得柔和了不少。 周灵素抬头看了看周围。又看看了看眼前的君言。温声道“好。” 就这样两个多年不曾相见的人在一顿饭的时间里变得熟稔无比,就好像她们从来不曾分开过。彼此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人那样。 君言和周灵素都不是啰嗦的人,两个说干就干,一点也不啰嗦。周灵素回了趟家,找来了抹布、扫扫等。 君言,看着周灵素离去的背影。脸上尽是的暖意。嘴里喃喃的的道“真好。”,脑子里回想着儿时的事儿手上却没有停下来。 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君言先把倒地的座椅板凳扶起来。便开始收拾那些到处都是的枯枝败叶。 不大一会儿便看到抱着一堆东西的周灵素。连忙迎了过去,看着因为急忙赶过来,脸蛋红扑扑的周灵素。暗道一声傻丫头。 手上的动作却不慢马上接过周灵素手里一堆的东西。先从屋子里开始,。周灵素应了一声“嗯。” 这里是他家,他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外面一时半会儿也收拾不出来,这样也好! 就这样两人热火朝天的便收拾了起来。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很快,时间过得飞快。 两人也没收拾出多少来,太阳便落下去了,太阳的余晖洒在他两的身上。竟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明明两人都已十年未见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真是很神奇。虽然多年不不曾见过,但是一相见,便如不曾分开时那样,除了缘份还能说什么。 周灵素抬头看了看外面,十分自然的对君言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这边也还没收拾出来,你先住我家!你收拾收拾快点过来,我先去做饭。”不等君言回答就朝外面走去。 君言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周灵素。心里晒笑道,这小妮子这么多年来还是不曾改变,还是那样的……。 心里暗暗的想。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有什么顾虑的。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想借口住到你家去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你是我一次一次从鬼门关走回来的执念。 君言,试着笑了笑,不想自己吓到她。自己这一身的煞气,想来一般人都会不喜!何况自己……很多人都说自己不苟言笑,毕竟这些年里的那些经历,也笑不出来。今天见到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会笑。 君言试了一会儿,觉着差不多了,抬腿便向隔壁走去。门没有关严实,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见此,君言很满意,知是周灵素特地给自己留的门,嘴角忍不住又往上扬了扬。 其实这是君言想多了,那个毕竟招呼别人来自家吃饭,也不可能把门给关严实了,给人家吃闭门羹,只能说你越是在乎谁,你便越会情不自禁的美化她的所有。 君言,转身,把门给关严实了。人才进门,便飘来了饭菜的香味。他也不出声,只寻着饭菜的香味,去寻那做饭之人。 周灵素家,不似别家,大门正对着的是堂屋,堂屋一般是招呼来自家的客人的。堂屋的两侧是正屋,右边她爹给做了学堂,左边则是他日常教书累了,休息和学生请教问题的地方,她爹的书房一般是不给人进的。 后来她父母离世后,她也嫁人了,整个宅子都没人住,何况是这两间屋子,她回来之后任然住了出嫁前的屋子,前院的布置也几乎没有动。父母活动的地方还像他们还在世时一般布置,似乎这样,他们便不曾离去一样。 大门的右边是西厢,西厢是她爹的书房和她娘的绣房。左边是两间客房和一间放置杂物的屋子。 君言四下里看了看,阿素家的院子还是他走之时的布置,就连门口木桶放的位置都不曾变过,好像他过去的十年不曾离开过一样。 院子里挨着大门的那棵桃树还是他走之时的样子,他走之时正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如今回来了那桃花依旧开的绚烂。 走进堂屋,堂屋的正中间任就是挨着墙摆了张桌子,桌子的前方安置了两把椅子,只是桌子上多了两个牌位,牌位前青烟燎燎。 墙上以前挂的梅花报春图换成了一副大气蓬勃的水墨山水图。堂屋正对着桌子的前边左右各放了一排椅子,堂屋的左边在椅子的后面加了张桌子,桌子上的梅瓶里插着一支正在绽放的桃花。 在屋子的左上角的角落里放了张小桌子,小桌子上错落有致的插着几枝不知名的花,甚是好看。右边的椅子后面到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墙角放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两个木盆,上面搭着块素色的毛巾。 君言穿过堂屋直接向后院走去,周灵素家的厨房在后院,后院除了厨房,正对面两大间连着的屋子是她爹娘住的地方,左边的两间则是她的居所。 正屋和左右两边的屋子都没有连在一起,左边和正屋之间是个小小的花坛,花坛里种着月季,牡丹,水仙和几种不知名的花草。 花坛边上是棵上了年纪的桂树,桂树下有一张石桌,和两三张椅子。右边因与堂屋相连,则做了厨房和吃饭的地方。 而右边的屋子与正屋之间则是做了个小菜院子,里面种了些许的菜,现在除了白菜和箩卜,其他的则看不出来种了什么。 她家的后院连着前院修了高大结实的围墙。靠着围墙在右上角则圈了个鸡舍,里面养了几只鸡。 茅房也在哪里,只是茅房在边上一点,鸡舍正好在角落里茅房不论是和正屋之间还是厨房之间都隔着菜地。君言记得以前她家的好像是没有养鸡的! 君言朝厨房走去,正好遇到端着才出来的周灵素,“你来啦,我正准备去喊你呢?”说着就朝着旁边的屋子走去,君言脚步一拐也跟她一起去了旁边的屋子。 进了屋,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周灵素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不知道你回来,先前忙着,忘记去买其他的菜回来,现在就只有这些了,不要介意哈。” 说着对君言尴尬的笑了笑,君言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饭菜,好笑道,“这样就很好了,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这样温热的饭菜了,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你不嫌弃就好,那吃饭,嘻嘻!”说着两人便坐了下来开始吃饭,这顿饭是君言这些年吃得最舒服的一顿,同样也是周灵素这四年里吃的最舒心的一顿。 在晚霞中,两人吃了一顿舒心的饭,在饭桌上说了很多的话,讲着两人的这些年。一顿饭就在这样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 吃完饭,两人泡了壶茶在石桌边又聊了会儿。天快黑了,周灵素方带君言去了前院的客房。 “你这几天,便住这里,待你家那边收拾出来,在搬回去,洗涑从堂屋拿了盆去厨房外面的水井里打水,你知道的。热水在厨房的锅里,堂屋的架子上有新的帕子。”周灵素仔细的跟君言说着,君言只含笑听着,眼睛紧紧得盯着周灵素。 直把周灵素盯得不好意思,忙交待完,慌忙的向后院走去。君言见周灵素走了,有点怅然若失。进屋铺好床,向后院去洗涑,刚好遇到正在洗涑的周灵素。 君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见此,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催促他快点去洗涑,早点休息。 君言都含笑一一应到,就好像小时候每次周灵素指使君言做这做那一样。两人似乎都想到了儿时,皆同时笑出了声。 见此两人会心一笑,洗涑完,且不提两人的心情,两人不在说话,忙了一天两人也累了,便各自去休息去了。 第8章 张翠花的误会 在大公鸡的打鸣声中,太阳懒洋洋的爬了起来。正个青山村也从沉睡中,醒了过来。 “孩儿他娘,快点去做饭,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唉,知道了,这就来就你忙。”“呜呜呜呜”“乖宝,不哭不哭!这就吃饭啦!”一场场平实的家长里短从风里传来,好不热闹。 周灵素伸了个懒腰,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自己还是不睡懒觉的好,家里还有一个人呢,不然等下又是懒丫头了,明明人家这样勤快,说出去谁不夸嘛? 周灵素穿好衣服,打开房门,深深的吸了口气,“今天天气真好!”拿了洗涑的东西,便向厨房走去,早春的天气还有点冷,生火烧了些热水,洗涑完才向前院走去。 “你好早,厨房烧的有热水,你去洗涑!”周灵素神清气爽的对正在院子里晨练的君言说道。只见君言满脸的汗水,可见他已经起了好一会儿了。 如今虽然解甲还乡了,但是这些年在军营里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便可以改变的。况君言还是个十分自律的人,这些年如果不是下足了功夫,怕是早已死在了战场上。 所以即使如今回来且还住在周灵素家,他也忘不了,每日晨练的习惯。其实在周灵素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只是……还是不说的好。 君言收了正在练功的手脚,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周灵素看着跟昨天很不一样的君言道“我先去做饭了,你收拾收拾来点来洗涑吃饭了!”君言沉声道“好,我这就来”。 虽然有点好奇,但也没多问,抬脚便向后院走去。君言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暗暗的想,总有有一天,我俩一定会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你不会在对我,对我如此的客气。 周灵素这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人怎么这般的好生奇怪,真是费解。”不大一会儿周灵素便做好了饭,因为是早饭,只简单的煮了个饭,炒了两个小菜便罢了。 这是君言也正走了进来,顺便还从穿堂屋的架子上拿了盆儿和帕子。正从水井里打了水洗涑,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周灵素刚好看到,便到“厨房里有热水,天气还有点冷,你怎么不用热水?” 君言有点窘迫的道,“这些年,习惯了,一时没想起来”周灵素听到这里,眼神怜悯得看着君言说道“你真可怜,那是以前,以后你都用热水,不差你那点热水。” 虽然总觉得自己的话有点怪怪的,但也没多想,便端了饭进屋去了。君言在心里想,阿素是在关心自己嘛?虽然自己不觉得自己可怜,但是能叫阿素心疼自己好像也挺不错的。 阿素心软,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可以。周灵素在屋子里叫了声“吃饭啦!”君言在外面应了声“嗯”,君言的声音比较低沉,但又很是干净,这个嗯在他嘴里说出来,听得人心都酥了。 周灵素在屋红着脸里暗骂了声不要脸,便坐下来开始盛饭。君言快速的收拾完,便进了屋子。 周灵素语气自然的对君言道“吃饭!阿言既然回来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呢”君言做下来端起周灵素盛好的饭吃了起来。 听到周灵素的话,君言抬起头来看着周灵素道,“昨天你也看到了,那宅子也住不了人,如今手里还有点积蓄,我打算把它全推了重建。只是房子还没有修好之前,只能借住在你家了。” 君言快速的瞟了一眼周灵素,不等她拒绝,语气悲伤的道“如今,我家一个人都没有了,村子里的人我和你最熟,且儿时其他的玩伴还活着的都也成家。没有一人家有你家这搬大,住过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人家也不一定同意。阿素,你应该不会让我去睡我家那破屋子的!天气现在夜间还是挺冷的” 说着眼巴巴的看着周灵素,君言不知道他这个表情配上他这张脸真是不忍直视,蠢萌蠢萌的,如果周灵素知道这个词的话。 周灵素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人,不知道说什么的好,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他就把话全说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周灵素白了他一眼道“嗯!”见此君言看自己的目的也达成了,便不在说话。不大一会两人便吃完饭了,准备去隔壁君言家,打算把院子里的草该除的除了,树该砍的砍,毕竟就算房子要重修,那也得有地儿修才是! 两人拿了镰刀锄头便过去了,收拾了半天,周灵素见天气越来越热了,便打算回家去拿点水,虽然君言家院子里也有水井,但是已经很久没用,也没打水的工具,还是回自己家拿点冷开水的好。 想着,便抬腿走了出去,君言见周灵素出去也没说话,大概也知道她去干嘛。 周灵素拿了开水关了门正准备去君言家,便遇到周大虎家的混家张翠花,这人是出了名的大舌头。周灵素不想跟她多说,正打算快步离去,只是张翠花已经看到了周灵素。 “哎呦,我道是谁呀,是阿素呀!我说阿素,你这是刚从那里回来又要去那里呀!看你这一身的泥巴!晒得通红的脸蛋儿。看了真叫人心疼。”只见张翠花一句接一句的不停的说着,说着还上前想去掐一把周灵素的脸蛋儿。 周灵素见此忙退后了一步道“嫂子,好早呀,这是从那里来,真的个顶顶勤快的人。”张翠花见掐不到周灵素的脸,心里暗道一声可惜。 “哪儿呢,阿素你也不赖。”听周灵素如此夸她,忙喜滋滋的回了一句。张翠花见天气也还早,便拉了周灵素聊了起来,虽然左不过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周灵素也不好开口赶人,虽然自己也想快点去君言家。 但是如此也只能耐着性子听张翠花说,不然指不定明天还不知道会传出自己怎么目中无人的流言蜚语来。这一说就是半天,这边周灵素还在听张翠花款这款那的。 那边君言却等不得了,这两家就在隔壁,去拿个水应该要不了多长时间,便能回来。阿素也不是那样的人,怎么还不回来,别是出了什么事,自己还是去看看的好。说着便抬腿走了出去。 一出门便看见周灵素和一个妇人在哪里聊天,君言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自己在哪里等得心焦,你到好在这边陪着人家聊天,你聊天就聊天好了,怎么也不找个阴凉的地方,非要在太阳底下,莫不是傻了。 君言快步走了过去,两个正在聊天的人都没有发现。君言站在周灵素的旁边,只一伸手便能抱到周灵素。黑着张脸沉声道“怎么出来那么长的时间,不知道回去嘛?” 他突然出声,下了两人一跳,周灵素向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没站稳,君言见此连忙扶了一把周灵素,如此周灵素才没有摔倒。 只是因为两人的太近,在别人看来就是君言抱住周灵素一样。见此张翠花一双眼睛燃起熊熊烈火,八卦的看着两人。 “阿素呀,我道你先前怎么这么急,我还当是怎么了。原来是……”张翠花意味生长的说道,“原来是出去会情郎呀,这女人呀还是找个男人疼的好,不然晚上怕是……只是不是嫂子说你,这人你要是喜欢,就让他上门来提亲,穷点也不怕,反正你也不差那点钱。只是这青天白日的,你们,你们在家里也就算了,关了门也没人知道,怎么就,这传出去可不好。” 周灵素本是成过亲的人那会听不懂她的话,而君言自然更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毕竟军营里比这更下流的话,比比皆是。 说着啧啧的叹了两句“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先去忙去了。”不等周灵素说话便快步走了。周灵素羞红着脸,跺着脚忙道“唉,嫂子,嫂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是,不是那样,我懂我懂。”嘴上说着是是,但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儿。离去的脚步就更快了,不知道的人还当她是不好意思,但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会事儿。 听到张翠花的话,君言气得青筋暴起,虽然自己确实有那种想法,但是,但是却不容许别人这样说她,只是如今人都走了还能怎么办。便黑着脸拎着水就朝自家走去,周灵素一脸莫不着头的跟了上去。 第9章 流言 周灵素跟着君言进了他家的荒宅子,但是君言一直一言不发,放下水,便去干活儿了。只是怎么看他都不像在干活儿,到像是在发泄什么。周灵素看的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先前不都还好好的嘛。 看了一会儿,终是看不下去了,周灵素发下手中的伙计,定定的看着君言,无奈的问道“你怎么了,先前没还刚从的嘛?”君言闷声道“没怎么。”手上的活儿也没停下来。 但是他的语气和手上的正做着的事都不像没什么。周灵素翻了个白眼,“真没什么?”“嗯,没什么”语气顿了顿道,“你去旁边阴凉的地方休息,现在太阳大。”说完这句话,又不说话了,手上的动作更快了起来。 “哦,在干会儿,也还好。”周灵素敷衍的回道,手上的动作也没停。君言看周灵素不动,语气烦躁的说道,“让你去,就去,晒着太阳好受?快去,就旁边的那棵树。”说着还拿眼睛使劲儿的瞪着周灵素。 见此,周灵素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照着他说的做。且君言因为这些年一直在战场上,满身的煞气,他故意收敛着的时候还好。如今他一发脾气,那煞气在不经意间不停的往外冒,在加上他脸上的刀疤,很是吓人,这才见周灵素不得不听他的话。 这边一个生着闷气,一个莫名其妙的做旁边休息,那边可就不得了了,搭个戏台都可以唱他个三天三夜了。 “大虎家的这是那儿去呀?”一个背着一箩筐的妇人见张翠花过来,打招呼道,说着就在路边息了下来。张翠花一见妇人,连忙几步走了过去,“我说小幺婶儿,你可早的很呀,这猪草都打回来来,果然是我们青山村一等一的勤快人儿呀。”说着还竖起了大拇指。 这妇人是张翠花的亲婶子,她相公叫周青山是周大虎的亲叔叔。这青山村主要就三个大姓一个是周,一个是杨,在一个是付。其中周姓最多。 她娘家姓刘,在娘家时大家都叫她大妮儿。因着这刘大妮比周青山小了十岁,又是继室,所以大家都叫她小幺婶,连着她亲侄儿,侄儿媳妇都这般称呼她。 刘大妮放下背萝道“那有翠花你勤快,瞧你这样,一看就是一大早上的就出门的了。我们这样的人那里,比得上你,前几天我都还听见大嫂夸你呢?”说着还朝张翠花挤了挤眼。 “瞧婶儿说的,那有这样埋汰人的。”花是这么说,语气确不是那么回事儿,瞧那快合不拢的嘴角,便知道张翠花很是得意。 见张翠花那样,刘大妮在暗地里翻了翻白眼。嘴上却说着恭维张翠花的话,因着自己是后娘,总有这样那样的风言风语传自己虐待前妻生的那个野种。 自己除了不给她好脸色看,也没少她吃少她穿的,也不曾打骂与她。只是这后娘难为,自己还德靠张翠花传传自己的美名才行,不然自己的宝贝闺女可不一定能找着个好婆家,自己还不得怄死。 刘大妮嘴上继续奉承着张翠花,心里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聊了一会儿,张翠花见刘大妮还是接不上自己的话,心里也有点急了。 这不说出来,自己这心里就像那猫抓的难受。张翠花四周看了看,见没人便趴在刘大妮耳边说了起来。 见此刘大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张翠花惯是个爱说人长短的,这是不知道又听了哪家的事儿,来跟自己嚼舌根子呢。 刘大妮才回过神来,张翠花已经说完了,一脸可惜的道“这真是,人不可貌相呀,你说这成文怎么说也是个秀才老爷,怎么他闺女就这般,这般模样呢”说着还啧啧了两声“真是丢人现眼呀!” 刘大妮先前虽然出神,但也一直在听张翠花在说。脸色难看的对张翠花说道,“大虎家的,你可不要胡说,阿素不是那样的人,她才和离了回来,正是难过的时候,莫要乱说这些有的没的。况她爹娘在世时对我们大家也不薄。” 张翠花见刘大妮这样说,很是不满,冷笑着道,“我胡说,两人都抱一起了,我亲眼看见的,况她周灵素不种一棵庄稼,这青山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一大早上的,她那一脚的泥哪儿来的,我就跟她说了几句话,便急着要走。” 说着顿了顿“啧啧,这成过婚的女人呀,谁不知道那点事儿嘛,那男的长的人高马大的,除了脸上的刀疤和脸黑了点,到也错,想来应该也还不错。” 说着还对刘大妮挤眉弄眼的,“你,你,你怎么这般”刘大妮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道“你还是莫要乱说的好,阿素不比咱们,她在是个孤女,成远和成念也不会放着她不管的。” 听刘大妮这样一说,张翠花合计了下也是,自己还是小心点儿的好,但是这做都做了,害怕别人顺嘛。自己小心点应该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大不了自己死不承认就是了。 张翠花也知刘大妮是为自己好,便道“我不说便是了嘛,婶儿,莫要生气莫要生气,你看你这才打了猪草回来,定是还没有吃饭,快回家吃饭去,嘻嘻!”腆着脸跟刘大妮说着。 说完人就跑了,刘大妮看着张翠花快速离去的背影知道。她也就是说说罢了,转个身肯定说得全村人都直到。她最擅长的就是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儿,为这着没少和人三天两头的吵架。 刘大妮摇了摇头背着自家的猪草便往家赶,还要回家喂猪呢!这事儿,自己没办法,该说的也说了,也算对得起阿素了。虽然张翠花的嘴是碎了点,但是若真没点什么事儿,她也编出出来这些事儿。自己不跟着嚼舌根子就是了,说着便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时间过得飞快,不大一会儿太阳便西沉了。周灵素抬头看了看道“阿言,时间也不早了,我去村东头的杨大叔家,买点肉,在去付大婶家买点小菜什么的,做顿好吃的也算给你接风洗尘。你也早点回去哈,干了一天也是满累的。” 说着便站了起来,先前一直蹲着割草。君言看了眼周灵素沉声道“嗯,早去早回,不要太晚,不然我会担心的。”最后这句话太小声了,一直忙着收拾脚上泥巴的周灵素跟本就没听到。 “那我去啦!”周灵素听到君言的回答,便欢快的走了。因君言怕她累着,她干的活儿并不多,多是君言一直在干。 周灵素回家换了身衣服,便朝村东头走去,只是一路上感觉怪怪的。以前大家见了自己虽不都打招呼,到也不至于指手画脚的。今年怎么,感觉那么那么…… 不一会周灵素便到了村东头,周灵素朗声道,“杨大叔,还有肉嘛,给我来两斤瘦的,五斤肥的。” “是阿素丫头来啦,还有,这就给你包起来。”杨大叔说着麻利的就给包了起来。周灵素接过肉,把钱也递了过去。“那杨大叔你先忙,我先回家啦!”说着转身就要走。 “丫头,唉,恩。你如果有合适的人,成亲便是,不要传出哪些话来,对你不好。”杨大叔叫住周灵素欲言又止的道,终是如此说道。 周灵素顿了顿,表情莫测的应道,“我知道呢,那杨大叔,没事儿,我先走啦!”“嗯,你去!大叔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周灵素笑着对杨大叔,点了点头,便走了。 如此,周灵素便知道为什么路上,大家怎么那么奇怪了。表情很是难看,该死的张翠花,你实在事欠收拾得很。 周灵素转道去付大婶家,路上听到了更难听的话,简直是不堪入耳。青山村毕竟就那么大,兼之大家也没什么活动,最好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哪家有点事儿,不消一天便传的大家都知道了。何况还是这么热闹的事儿。 周灵素买了菜,便黑着张脸回去了。回来的时候,见君言正在厨房里烧火,看着正在烧着火的君言,心里便冒出了某种念头。似乎,其实也是可以的,毕竟对君言自己还是……。 第10章 萌芽 君言一转身,就看见周灵素左手拎着肉,右手拿着菜,盯着自己发呆。隐隐的脸上还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红韵,要不是自己眼神好,又加天边那片晚霞正映衬在厨房里,只怕是自己也要错过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君言心里很是好奇阿素今天是怎么了,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阿素,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周灵素很是敷衍的应着。“阿言,这些年在外,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周灵素装做不经意的问道。 君言,眼神暗了暗,脸上神色莫测,然后声音低沉的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不如何,就问问!”许久,周灵素的声音才传了过来。“哦,你拎着不累嘛?过来做饭,饿了。” “也是哦!”周灵素蒙蒙的应了声,放下菜,便开始做饭。君言蹲在灶火前烧着火,看着忙忙碌碌的女子,觉得此刻便是他想要的那种日子。 和心悦的女子,做着最平凡的事,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忙着晚饭,不经意间的抬头便能看见她认真时最美的模样。 君言的眉目在火光的照耀下,尽是温情,没有白日的煞气冲冲,有的尽是宛若冬日暖阳般的暖意。 “阿言,来端菜,今天做了红烧肉,蒜苗炒肉,素炒小白菜,干煸洋芋丝,炒豆芽,白菜香菇豆腐汤,” 君言站起身来,只见周灵素正端着盘菜笑盈盈的看着他。君言嘴角微微的上扬,“好”。 两人端了菜,便去了隔壁的屋子,虽则周灵素家不用趁着天还没有黑,便吃饭好节约灯火。但还是早早把饭吃了,一则是自来便习惯这么早吃饭,二则今天也累了一天了,明天也还要继续干活,早点吃完饭,好早点休息! 饭闭,周灵素收拾了碗筷去厨房,君言也亦步亦趋的跟着,见此,周灵素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随他去! “阿素,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两人在院子里喂着鸡,就当饭后消食。 “没什么打算,走一步算一步!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周灵素一脸无所谓的道。 君言揉了揉她的头,“若,有人上门求娶你,你当如何。”周灵素瞪了一眼他,“这,看,看是什么人了,一个人,一个人我过的也挺好的。也没想过在嫁的事,毕竟那都是没影的事儿。” 听到周灵素后面的话,君言直接黑了张脸,什么叫没影儿,自己难道不是嘛。但还是忍着,从嘴巴里蹦出来个“哦!” 周灵素没发现身边人的异样,“阿言,你想娶个什么样的女子,你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要不我帮你找找,村里也有好多的好姑娘,只是你比人家老太多了。怕是不太好说,到时候彩礼这方面,你应是要多出点,你也不要太计较,毕竟人家养大一个姑娘也不容易。” 周灵素越说越起劲,说着还讲起了那家的姑娘厨艺好。娶了以后,可以天天换着花样儿的做饭。又说那家的姑娘很会持家,以后定会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又说那家的姑娘针线活儿好,一身的衣服穿出去,定是让人羡慕不已……。 君言狠狠的盯着周灵素,她们在好干我什么事,她们在好我也不要,我只要你,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有你一个。若不是如此,自己早就成亲了,虽然知道你可能早就成亲了,但如今连老天爷都在帮自己。你说我还会娶别人嘛,越想越气,那眼神更凶狠了。 而周灵素说到最后,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君言去瞧瞧人家姑娘的拿手绝活儿。 周灵素没有,注意到,身边男人越来越黑的脸。 君言铁青着张脸,握紧了拳头,才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真是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堵住那张一直在张张合合的小嘴儿。叫她在说不出如此气人的话儿来。 君言,突然一个转身,把周灵素圈在自己的怀里。狠狠的盯着周灵素,周灵素被下了一跳,吞了吞口水。 “阿言,你,你怎么啦,我说的不,不对嘛?” 君言突然笑了起来,这一笑恍若云开雾散,只是在周灵素看来,是心惊胆战才对。 “你说的对,我是该娶妻生子了,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你不是很清楚嘛。”说着还故意的往周灵素的胸口看了一眼。 周灵素被他这个动作,气的满脸通红,狠不得狠狠地咬他一口。 “你也说的对,我一把年纪了,人家小姑娘嫁过来,确实是委屈了。我是该好好的准备准备聘礼。”君言装做一服,不知道拿什么做聘礼的好,表现的好似真的委屈了人家姑娘。 听到着里,周灵素的心无来由的抽了抽,但还是强忍着道,“是这个礼儿。” 君言话头一转,“我现在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还住在你家。所以还得修宅子,以后还要养女儿,养儿子,我那点积蓄怕是不够。” 顿了顿,继续道,“所以还是不找小姑娘的好,毕竟……” 君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灵素,“阿素还是给我找个,成过婚。又带着很多财产,还没有孩子的好。” 周灵素嘴犟的说道,“这样,这样的人,我,我上那里去找。”只是脸悄悄的红了起来。 君言眼神怪异的看着周灵素,“真的没有嘛,眼前不就有一个嘛!阿素可不要骗人的好,不然,到时候,你只能拿自己赔给我。” 周灵素听到这里,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比那新娘子的嫁衣还红。 她一把推开君言,便跑到屋里躲了起来。周灵素趴在床上,红着脸喘着气。想到在村子里听到的那些话,又想到刚才君言的做的事儿,脸越来越红。便一把拖过被子,蒙住脸,似乎这样,刚才那人就不是她了。 君言见周灵素跑回了屋,便去了前院。若是自己一直在这里,懒丫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洗涑。 周灵素平息了一会儿,冷静下来,从门缝里,瞧那人不在,才去洗涑。 躺在床上,脑海里一会儿是村子里的流言,一会儿是君言似笑非笑的脸还有那些叫人脸红的话儿。 但是,似乎,其实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儿,心动的。小时候,两人玩得也很好,他只跟自己一个女孩子玩。对其他的女孩子都不假辞色,虽然他经常欺负自己,但是但是,却从来没有让人欺负过自己。 自己对他也是最特别的,其他的人,都不曾放心上过,只有他,自己不论做什么都会想到他。直到后来,他从军去了,自己在没有他的消息,慢慢的那些感情便藏了起来。 当年,爹爹问我是否有心仪的人,自己差点脱口而出,只是,终究还是没有说,说出来也不过徒增伤感罢了。 如今,如今,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也不错。 第11章 谋夺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君家的荒宅从以前的草木深深到如今的干净利落。只待把原来的墙,砖瓦拆了,变可以开始建房子了。 周灵素和君言也一如既往的如平常一样。那些叫人脸红心跳得话和事儿,自那天之后两人都不在提起。 只是君言慢慢的,悄无声息的在一次融入了周灵素的生活。周灵素也越来越习惯君言,不经意间总会想到他,不论越到什么事儿,不在一个人闷在心里,而是跟君言商量。 两人的相处越来越自然,村里人也习惯了君言的存在,习惯了周灵素养了个男人。虽还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周灵素不检点,整天无名无份的和一个男人厮混,丢尽了她秀才爹的脸,简直是叫周家祖上无光等等。 但这也只是一小部分人而已,有的是见不得周灵素一个孤女,却占着那么大笔财产。有的是被婆家磋磨的过不下去,嫉妒周灵素可以如此逍遥的度日。有的则是完全眼红别人过得好,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也有的是像张翠花那样,没什么坏心眼,就是管不住那张嘴的。 当然,这些都不影响周灵素的日子,每天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毕竟别人在怎么说也影响不到她的生活。她既不想再嫁,也无亲人会因此而难过,毕竟她的亲人们都远在镇上。 谁没事还能跑镇上特地讲给他们听,即使讲了,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但那个去讲的人肯定会被骂的狗血淋头就是了。 周灵素是不在意,但是有人在意,在意得像个小孩一样去报复人家,手段幼稚极了。 在背地里说过周灵素的人,他家不是今天院子里突然出现了个死老鼠,便是明天放山上的牛解开了绳子,找了一天才找到。总之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些叫人晦气的事儿。 偏偏你还不知道是怎么会事儿,只能自认倒霉。 “赵修,你个王八蛋,整天就知道向我伸手要钱。自我嫁进你家来,老老小小全都是我在养,连嫁妆得贴了进去不少。如今你妹妹要成亲了,你还叫我准备十二抬的嫁妆,你怎么不叫我去死。” 和穗儿嘶声力竭的控诉着赵修,哭诉着自己的不容易。边说边抹着眼泪,想来当初自己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说是个秀才,却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自己还倒贴了嫁妆进去。这到也罢了,但他却,却是个多情的,外面光自己知道的便不下三个。什么万花楼的红缨,青院的盈袖,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买身葬父的小蹄子。 这也算了,毕竟当初自己看上他,便是因为他的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每次他都是站在他娘,他妹那边,不论谁对谁错。明明他一家子花的,吃的都是我的,怎么到头来还是自己的不是。 赵修囧着张脸,“穗儿,你莫要这般说,我也有赚钱,前几天我还给你买了个银簪子,你不记得了。” 和穗儿冷笑道,“那簪子,如今在你那好妹妹的头上呢,我可不曾戴过一天,她来便抢了去。说是给她攒嫁妆呢!真是没脸没皮,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整天把嫁人挂口上。也不知道臊不臊。” 赵修被气得,满脸通红,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深吸了口气,“穗儿,过几天为夫给你买个更好的,我会叫绣儿莫要来向你讨要的。以前的事儿你就不要放心上了,绣儿还小,不懂事儿,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 和穗儿嘲讽的看着赵修,“还小,也不过是比我小了两岁,明年开春便要嫁人了,是挺小的。” 顿了顿,“十二抬嫁妆的事儿想也不要想,我嫁过来时也不过二十四抬。如果你们家能自己准备这十二抬嫁妆,不打我嫁妆的主意,我没意见。若是有,我也是有娘家的人,可不像周灵素那个软蛋孤女。” 赵修心里很是烦躁,但还得耐着性子哄着和穗儿。“穗儿,绣儿要嫁的是县里的首富,这嫁妆上也不能太单薄了是,不然还不得叫人看轻了去是不。” “是嫁的首富不错,不过也不过是个妾罢了。要什么嫁妆,没见那家妾是带着嫁妆进去的。” “这就是你的浅薄了不是,是,绣儿嫁过去是妾不假,但是良妾。同那等可通买卖的妾不同。况那首富家妻室貌似状若无颜,且三年无所出。那首富要不是碍于她娘家势大,早把他给修了。” “咱们绣儿年轻貌美,还比不过那无颜妇不成。那首富不也许诺,只要绣儿生下儿子便抬绣儿做平妻嘛。有了那首富的支持,我在举业上的路也要好走些,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是不。” 和穗儿被赵修说的有些心动,“那,那到也是,只是这事儿,真能成?” 赵修又耐着性子和她分析了利弊,给她许了种种的好处。又是服软,又是甜言蜜语,和穗儿虽有不甘,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红鸾帐里度春宵,其中私密不为外人道也。 只道第二天,和穗儿睡了个日上三竿方起。一双小儿女,饿的大哭大闹也不曾起,还是赵修他娘看不过去,抱了来煮了些米汤来哄着,才罢休。 和穗儿打了个哈欠,“娘,云成和云嫣呢?”赵修他娘赵张氏被她气得,恨不得叫她儿子休了这个懒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两小的在睡觉,吃饭,叫你丫头给你做。”和穗儿无所谓的应了声。 和穗儿吃完饭正在屋子里描眉化妆,“小姐,赵树海他媳妇杨氏来。”和穗儿懒懒的问道,“杨氏,就是本家那个一直在讨好于我的那个杨氏。”“对,就是那个。” “叫她回去,今儿没心情。”“是,小姐。”和穗儿皱了皱眉,“算了,回来,带她去西厢等着。”“是,小姐。” 杨氏看着穿金戴银的和穗儿,羡慕的道,“秀才侄媳妇,真是漂亮,是咱们这方圆百里少见的美人儿。不要说男人了,就我这老菜帮都看花了眼。” 和穗儿痴痴的笑着,这杨氏虽着说话夸张,但到不失为一个解闷的好手。“婶子这是哪儿的话。说出去别叫人笑话了去。” “哎呦,这是哪儿的话哟,婶儿说的都是真心话。” 西厢里不是传来和穗儿矜持的笑声和杨氏夸张的笑声。两人不知道聊什么聊的十分的开心,走时杨氏的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手上拿了包东西。 和穗儿躺在床上,想着白天杨氏的话,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周灵素似乎性子很是懦弱,应该很好拿捏,如果自己设计她做了妾。自己在趁机把她的财产握在手里,那赵绣儿的十二抬嫁妆自己不出一分,还能谋个好名声。 那周灵素,想来也是十分感激自己的。听那杨氏的话,她应该很是喜欢相公,给她一次机会,想来她会笑醒的!这事儿,自己得好好谋划谋划,叫她进门来,便心甘情愿的把嫁妆交出来。 第12章 风起 “阿言,你回来时是初春,如今也是深秋,宅子也收拾得差不多了,你有何打算?”周灵素给自己倒了杯茶,随手也给君言倒了杯递过去。 这大半年的时间,君言身上的煞气也少了许多,转而是让人信服的沉稳。 “等秋收完,便动工。秋收虽然忙,却也忙不了一个秋天。我们这边的冬天天气也还不错,不影响建房子。待开春晾晾,便可以搬进去了。”君言的指腹一遍一遍的擦着杯子,杯子上感觉还留着女子的温度,似乎这样便可以摸到女子那白皙而肉乎乎的手。 听到这里,女子来了兴趣,“那,你要怎么修,是按这边传统的修,还是想我家这样,嗯,还是按你在外面的见惯的样式修,不过,这个我没见过,想不出来!” 君言见女子,如此有兴致,心情莫名的好上许多。先前想到待房子修好,便要结束和阿素朝夕相处的日子的烦躁,在这一刻竟是好上了许多。 想来,住在阿素参与的房子里,自己应该不排斥,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阿素抱住一样,一想到这里,自己的心都酥了。 “建个三进的,第一进是平常接人待物的,第二进住人,第三进供奉祖宗,只是还没有想好当如何建,只是有了个大概。阿素有什么好的建议嘛?”君言挑眉看着周灵素,神情很是专注。 如果没有想好怎么建,怎么可能连用途都想好了。只不过是想要知道某人的意思,好建出合她心意的来。 某人兴致勃勃的开始讲该怎么怎么建,她也没有想那么多,毕竟第一次参与建房子,虽然不是她加的,但是还是不能影响她的好兴致。 周灵素从杯子里沾了点水开始画了起来,“既然第一进用做待客,那么可以修得大气些。也不是大户人家不必弄那些花花草草的,在乡下嘛,一进里种几棵果树,在修个一两间放杂物的屋子。剩下的就做个大大的院子,以后不论怎么什么都方便” 君言倒了杯茶递了过去,周灵素接了过来没想什么便喝了。有了这杯茶润润嗓子,感觉舒服多了。 “二进是住人的地方,以后你肯定会有孩子,孩子长大了肯定要成亲。这一成亲定是不能跟父母住一个院子里。” “二进的院子我觉得可以修成一个大院子里,几个小院子,就修五个。五谷丰登,想来你一定是多子多孙,肯定可以住满的。” 说着对君言傻笑了下,低着头继续画。君言见此,也回了她一个无声的笑容。 “三进是供奉祖宗,那可以修得大一点,但是整个三进都用来供奉祖宗,似乎有点儿大了。可以修个库房,用来装粮食。在修一个书房,说不定以后能用到也说不一定。” 说到书房周灵素有点底气不足,毕竟这个自己是有私心的。爹不在了,但,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想阿言家也修个书房,似乎这样爹和娘都还在。 君言伸手把落在周灵素头上的桂花轻轻的拿下来,动作很是轻柔,像极了怕吓到草丛里的小兔子一样。 君言含笑道,“阿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忘了亲戚朋友来了,住那里,虽则没什么亲戚,以后应是会有的。在乡下,还应该在修个养牲畜的。阿素可有什么喜欢的树?” 周灵素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是我疏忽了,那还可以在哪里改改呢?” 桂花树下,一对璧人或皱眉,或笑,或痴,般配极了。 “翠儿,你去打听打听,这十里八乡那里有那起子混不拎的地皮。专是好调戏夫人的,又好钱的。”和穗儿懒洋洋的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吩咐着,手里还拿了些嗑好的南瓜子吃。 翠儿很是不解,自己小姐怎么那,那起子人口没一个好东西。“小姐,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招惹上了甩都甩不掉。还是莫要,莫要……让人知道了对你名声不好,姑爷知道了,想来是不满的。” 和穗儿皱着眉厉声道,“叫你去你就去,那儿那么多的话。这件事莫要让人知道,若叫人知道,坏了本小姐的名声,小心你的皮。” 翠儿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自己在劝下去,说不定会换来一顿毒打。摸了摸,手臂上还没有消下去的青紫,“是,小姐。” 在和家的时候,还好虽然小姐,心情不好了,也会打骂自己。但是到底不会太严重,最多是摔摔东西,自己躲开了便是。小姐也不太会在乎,自己是伺候小姐的,脏活累活都不用自己干,到也还好,毕竟活着,在哪儿都不容易。 自小姐嫁进了赵家,自己不但要伺候小姐,还要伺候赵家的所有人。每个人都是主子,什么事儿都叫自己,所有的脏活累活也是自己在干着。 自己从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副小姐到如今的灰头土脸的连最可怜的村姑都不如。 现在小姐到是不在光明正大的打骂自己消气了,为着她自己的好名声。她现在只会掐我,使劲儿的,狠狠的掐。这一年不到得时间李手上的青紫就没有消失过。 我宁可她像以前一样,虽然气势汹汹,但真真挨在身上的并没有多少。如今虽然表面带我很是和善,但是,但是,我是一点不敢让的。 只怕着这样的日子,早点过了,自己,自己也好少挨些打骂。 “翠儿,你来了,她是不是又掐你了?”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一把拉过翠儿,一脸紧张,一双眼睛还上上下下的看了起来。 翠儿心里像摸了蜜一样甜,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很是喜欢这种被让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感觉。 “柱子哥,没事儿,没有,小姐今天没有掐我,莫要担心。” “唉,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那狼窝,到时候,我让我娘上门去提亲。” 翠儿红着张脸,嗤道,“柱子哥你胡说什么呢!还没有两年,就可以离开了,我签的是活契。你,你到时候,可以……”越说声音越小,到后面直接听不到。 柱子见翠儿如此害羞,低低的笑出了声。看见翠儿红扑扑的脸蛋和娇羞的模样,下定决心要赶快多攒点钱,带她一出来,就娶回家去好好宠着。 柱子正了正神色,“翠儿你怎么出来了,有没有人看见,你回去会不会被骂??” “我有事儿,不会的。”说着就伏下身在柱子的耳边说了起来。柱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后面简直是愤怒和受伤。 “翠儿,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打听那样的烂人做甚?”眼睛里全是不受伤。 见此,翠儿那还把和穗儿的话放心上,连忙和盘托出,红着双兔子眼看着柱子,“柱子哥你过听我说,不是我,是小姐,是小姐要找的。你不要这样,我怕,翠儿怕。” 听到这里柱子,脸上才有了些笑容,“这事儿,你不要去,我去就好,到时候你听了在去给她讲。不要瞒着我去做那些污糟的事儿,好不好翠儿。”语气里尽是无奈和恳求。 “柱子哥,我知道,我不会的。”翠儿见柱子信了自己,眼睛虽然还是红红的,但眼角轻轻的往上扬,尽是愉悦,语气里也全是乖巧。 太阳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的,似一对儿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鸳鸯。一对儿鸳鸯,又说了许久的话,方个自分开去做个自的事儿。 彼此之间尽是满满的爱意和不舍,风调皮的卷起两人的衣襟,吹皱了漫漫山泽的金腰带。 第13章 翠儿的哀伤 “翠儿,你来啦!”。“嗯,柱子哥,拖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办好了,翠儿,你过来。” 柱子伏下身在翠儿的耳畔,说了许久。翠儿估计了下时间,怎么也得回去了,今天是偷着跑出来的。若是等下,找自己没找到,回去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虽然是给小姐办事儿,但是这件事,小姐不让给人知道,如果说漏了嘴,那么。翠儿一想到后果就打了个冷颤,不能在想下去了。 “柱子哥,我先回去了,我们下次在,在聊。”翠儿说完这句话,不等柱子说话转身便走。 不是翠儿不想和柱子多待会儿,只是形势比人强。如果不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自己一定一定狠不下心来拒绝。但是,但是,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啊! 翠儿抬起头看了看天,使劲儿的把眼眶里的泪水给逼了回去。柱子哥,你等我,终有一天没有人可以在分开我们。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只不过很是踉跄。但一心沉浸在翠儿毫不留恋的离去的背影里的柱子没有看到。 看着翠儿丝毫不曾停顿的脚步,柱子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凉。整个人如同掉在冰窟里一样,虽然深秋的太阳不是很烈,但温度也不低,而此时的柱子却感觉刺骨的冷。 柱子对着翠儿的背影张了几次嘴,到最后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整个人如同斗败的公鸡,没有一点儿的精气神。 身后没有传来那人的声音,翠儿在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 柱子哥,你怎么怎么不开口,只要你开口,我就停下来。 你不知道那天姑爷喝醉了回来,拉着我的手一直在叫什么阿素,阿素的。 但是小姐却以为,我心大了,想要勾引姑爷。纵使我全身是嘴也说不清,姑爷,自那天后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清清白白的嫁给你,柱子哥,如果,如果真的有什么,我,我决不辜负你的情谊。 我多想你开口,多想趴在你的怀里哭诉一场。但是,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你知道了,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但是你和姑爷是比不了的,如果你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怎么活下去,你娘怎么活下去。只希望,你能等着我。 翠儿,自出了柱子的视线,步子便慢了下来。慢慢的平息了心情,才回了赵家。趁赵家的人都不注意的时候,快速的洗了把脸,回屋上了点妆,才去和穗儿的屋子。 “小姐。”翠儿低低的叫了声小姐。和穗儿本来心情还不错的,但是一看翠儿这副小媳妇样,活像自己怎么欺负了她一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又见翠儿脸上精心修饰过的妆容,便想到了那晚的事儿。虽说这丫头以前没有那种心思,但是难保现在也没有,毕竟相公那么优秀。 这下做的小蹄子,枉费这些年对她那么好。和穗儿柳眉倒竖,手便伸到了翠儿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下去,尤不解气,从她正做着的小衣上抽出针来便朝着翠儿的腰间戳了下去。 翠儿疼的冷汗直流,嘴唇都差点咬破了,但是却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眼睛红红的垂着头,等着和穗儿发泄够,若是她没有发泄够,还不知道有多少哭头在后面等着自己。 和穗儿见翠儿一副隐忍而又像个受气包的样子,突然感觉兴致缺缺。毕竟惩罚人,这种事情没有痛呼和求饶,一点快感也无。但是,若是,不给她点苦头吃吃,怕是有些事情真会发生。 和穗儿瞧着自己刚染的凤仙花汁指甲,刚才因为掐翠儿竟然有些许的破碎。心情瞬间不悦了起来。 和穗儿黑着张脸看着翠儿,“你这下贱的小蹄子,先前还骗我说,不曾对姑爷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如今打扮的比那窑子里的玩意儿还漂亮,是想勾引谁,”和穗儿厉声道,“说,是不是想勾引姑爷?” 说着手里端了杯茶,似乎只要翠儿说的不满意,下一刻那杯茶连茶带杯子便砸到翠儿身上去。 翠儿见此,那有什么想法,立即跪在和穗儿的榻前。砰砰砰的磕了起来,嘴里还一直说着,“小姐,奴没有,奴绝没有这种心思,若奴有这种心思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似。” 每一下,都很用力,翠儿直磕了一盏茶的时间。和穗儿才开口叫她起来,心情还不错的道,“说!过来什么事儿,如果”说着瞟了一眼穗儿。 翠儿被她这样瞟得腿都软了,差点站不住。打了个冷颤,立马恭恭敬敬的听这和穗儿继续说。 “如果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仔细你的皮。”和穗儿说完很有闲情逸致的继续摆弄着她的指甲。 翠儿压着声音小声道,“小姐,你让我打听的事儿,有着落了。” 听到这里和穗儿来了兴致,挑了挑眉,“哦,把门和窗子都打开,过来说。” 翠儿立即按她的吩咐做了起来,把门和窗都打开了,才在和翠儿的耳边低低的说了起来。 和穗儿越听越开心,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和穗儿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两碎银子扔到翠儿怀里。翠儿连忙接住,怕掉地上,自己又挨一顿打。 “就你刚才说的那两人,把银子给他们,叫他们给我盯着一个人。事成之后我另有重赏。” 翠儿乖巧的应到,“是,小姐。小姐,是,是盯着谁?” “盯着……”,和穗儿顿了顿,向翠儿招了招手,“算了,过来。” 翠儿快速走到和穗儿的身边,恭敬的低着头等着和穗儿的吩咐。 和穗儿在翠儿耳边低声吩咐了起来,翠儿的脸越来越惨白。 吩咐完,和穗儿的心情很好,但见翠儿一副狗肉包子抬不上桌的样子,这心里便鬼火的很。 狠狠的在翠儿的腰上掐了一把,貌似不经意的说,“你那小情郎,是叫什么柱子还是杆子的?嗯?” 翠儿一个机警,“小姐,这事儿,跟他,跟他没有干系。” 和穗儿很是满意翠儿的反应,这即证明翠儿没那往上爬的野心,也抓住了翠儿的软肋。 “嗯,既然没他的事儿,我吩咐下去的事儿好好做,不然……”阴测测的在翠儿的耳边道,“不然,我可不保证有什么意外发生。” 翠儿颤着声音道,“是,是,翠儿一定好好做,不辜负小,小姐的期望。” 和穗儿心情很好的道,“下去,看着你就碍眼。”斜着眼看了一眼翠儿,“你这个鬼样子,最近就不要往姑爷面前凑了。” “是,小姐。”翠儿便退着出了和穗儿的房门。 翠儿,看了看一碧如洗的天空,深深的吸了口气。 第14章 更进一步 “阿言,今天我要去镇上看爷爷奶奶。中秋节时便没有去看两位老人家了,想来两位老人家应该有想法了,幼时中秋节都是一家人一起过的,如今已经好多年不曾一起了。况现在我们这一房如今就剩一人了。”周灵素说到后面,语气很是伤感。 君言听到她语气里的落寞,心一抽一抽的疼,很想上前去拥住那可怜的人儿,但终究还是没有,怕吓跑了,眼前自己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人儿。 君言抬手揉了揉周灵素的头,“我和你一起去。” 周灵素很是疑惑的看着君言,不解他为什么也要去。他虽是自己家的邻居,但是爷爷他们也只会逢年过节才回来,跟他也不熟呀。 君言接着道,“我家没什么亲戚了,跟着你去走走亲戚也挺好的。况我是小辈,现在又住在你家,上门去拜见一下你的长辈们也是应该的。你说是不是,阿素。” 君言说完就笑眯眯的看着周灵素,也不在说什么,直看的周灵素招架不住。 周灵素低着头,玩着袖子,时不时的又瞟一眼君言,“你说的时,那,那一起去!” 其实周灵素也知道,君言去拜见自己长辈是应该的。只是,只是感觉怪怪的,才有点犹豫。 而且,就算她不同意,阿言也会说服她的。被他那么直钩钩的看着,看的自己腿都软了,自己实在是招架不住。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灵素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忙道,“阿言,我先去换身衣服。” 说着便风一样的跑进了自己的闺房。 君言看着女子落荒而逃似的跑进了闺房。低低的笑出了声,自己也转身去收拾收拾自己去了。 毕竟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拜见心爱女子的长辈,还是正式些好点,自己可是要娶人家家的女儿。 影响好点,将来的阻力也要小一些,虽然他们的阻止没什么用。但还是不要叫阿素为难的好,但是心疼的还是自己。君言摇了摇头,抬腿向前院走去。 不大一会儿,两人都收拾得差不多,各自带了些东西,便出门了。 君言想了想,便开口道,“阿素,你大伯家,现在都有些什么人,他们可有特别喜爱之物?” 周灵素见鬼似的看着君言,“干嘛?阿言你脑子没坏嘛,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来?” 君言很是无奈的敲了下周灵素的头,“想什么呢,懒丫头,还说你不懒,那有人空着手上门的。” “哦,这样啊!”周灵素才恍然大悟。 “大伯家,现在除了爷爷奶奶外,有大伯大伯娘,大堂哥在外做生意,常年不在家,大堂嫂不放心便跟在大堂哥身边。” “两人,有三儿一女,因他夫妻两个常年居无定所,孩子都是在大伯他们身边。他们也不小了,如今我们家也不同旧时。当然不可能如同普通人家那般教养,” 走得有点累了,周灵素掏出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擦完还不停的用手往脸上扇风。 见状,君言将早就准备好的水递了过去,周灵素自然的接过水喝了起来,喝完便将水囊递给君言。 君言收起水囊,看了看天色,“一息会儿在走!天也还早?” “不息了,早点过去好点呢?”说着便往前走去。 君言一把抓住往前去的小女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累了,要休息,边走路边说话太累了。”说完就站那儿不动了,周灵素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完全走不动。 白了一眼君言道,“好嘛,那去边上嘛,虽然现在天还早,路上也没什么人,但是也不好站路中间!” 君言尽是笑意,牵着周灵素走向了一旁的石头,“坐这儿!”说着不知道从那儿掏出一块布仔细的铺在上边,拉着周灵素坐在上面。 轻轻的敲了下周灵素的头,“你继续说。” 周灵素轻轻的,“嗯。慈忻十五岁,在州上的白露书院读书。慈玫十三岁在州上的女学里上学,慈璟十一岁在县学里上学,慈扬八岁,还小,大伯大伯母舍不得,便在镇上跟着李夫子启蒙。他跟他的哥哥姐姐们都不想,不太爱读书,整天想这舞枪弄刀。” “家里除了慈扬,慈忻,慈玫,慈璟都得学里放了假,方在家,其他时候大多都在的。” “爷爷觉得大多的祸起萧墙,都是兄弟间因为家产的分摊而产生的。所以,一成家的孩子都给分了出去。所以二堂兄一家都不在,他们一家现在应该在京里小叔家。” 君言时不时的点头符合周灵素的话。周灵素对君言详细的介绍着自家的情况,一点也没发现自己说的是不是有点儿多了,说了许久才把自己家的情况说清楚。 见天色也不早了,两人起身便准备向镇上。走了两步,君言突然停了下来,一把抱住周灵素。 周灵素吓了一大跳,锤了几下君言的胸口。“阿言你疯了,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君言无赖的道,“要嘛,你自己趴我背上,我背你走,要么我便这样抱着你去镇上。”一副你只能二选一其他没有选择油盐不近的样子。 周灵素挣扎了几下,没什么用,只好妥协。她也知道如果她不答应,君言真的会这样抱着她去镇上,真是太羞耻了。 周灵素幽怨的看着君言,“好,那你先放我下来。” 君言温柔的将怀里的人儿放了下来,温香软玉在怀,虽然不舍,但是来日方长。在周灵素的颈间深深的吸了口气,便半蹲在周灵素的面前。 周灵素一落地,这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用眼睛使劲的剜了一要君言,待君言半蹲着,眼珠子一转,趁君言不注意拔腿就跑。 君言还沉浸在刚才的软玉在怀,半天没反应,一抬头便看见那个惹人心醉的小女人,窜出去一大截儿了。 这气不打一出来,一点都不听话,刚才才走了几步路,便累成那样,现在还灵活的很哈,好样的懒丫头。 君言一提气,几步上去一下捉住周灵素,不轻不重的在周灵素的屁股上拍了几天。 空气突然静止了,周灵素的脸腾的红了起来,上前一步想要一报刚才的仇。奈何自己不争气,一下子将自己拌到。 见状,君言一把扶住周灵素,周灵素见此,认为是个好机会,正打算狠狠的拎拎君言的耳朵,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还敢不敢,真是胆大包天。 君言没想那么多,扶起周灵素正打算看看,这个调皮的小女人有没有事儿。 不料,两个人一下子便亲在一起了。周灵素傻眼了,跟她想的有点不一样,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从君言的怀里出来。 君言见此,不仅不放开,抱的更紧了,狠狠的掠夺着周灵素嘴里的空气。直到亲满意了才放开周灵素的小嘴儿,还回味儿似的舔了舔嘴唇。 周灵素本来被他给亲得七荤八素,结果一看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清醒好过来,使劲儿的挣扎。 “你个王八蛋,你放,放开我,你,你下流!” 君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灵素,“阿素,真甜,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的,乖啊!”说着作势要亲了上去。 周灵素恨恨的看着君言,“你还说,快,快放开。” 君言挑眉看着周灵素,“阿素,下一次还要跑嘛?我不介意对来几次,毕竟阿素的小嘴儿那么甜,我很乐意幸苦幸苦。” “你,你,你混蛋。”周灵素被说的满脸通红。 君言阴测测的笑道,“阿素,觉得我混蛋嘛,那我不介意阿素对我混蛋过来,还是阿素希望我更混蛋一点儿,比如在亲一次。” 周灵素被调戏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好,一直骂君言,但君言总是很快将她的话反调戏过来,最后只能妥协的爬上了君言的背。 君言,背着背上的小女人,感觉背的是他的全世界。心里开心极了,瞧阿素今天的反应,说不定自己可以加快进度了,毕竟软玉在怀,却要做君子,在难受了。 君言的步子很大加之又有武功,两人很快便到了镇上。 第15章 进周家 快要进镇子了,君言意犹未尽的将周灵素放了下来。虽然很想就这样背着她到白头,但是路终是有尽头的。 “阿素,到了,我们走!”君言的语气里全是宠溺。 只是周灵素还在很别扭,虽然自己打心里是不排斥的,但是还是太叫人难为情了。 周灵素糯糯的应了一声,便抬腿向前走去。不看君言一眼,不知道的还当她在生气,但一看她那红红的耳朵,便知道她是在害羞。 君言虽不知道周灵素在想什么,但大体也知道她没有生气,如果真生气了,大概连理都不理他了。 君言浅笑着跟在周灵素的后面,由着她去哪儿,他便跟着去哪儿,不言不语像她的影子一样。 但只有周灵素知道那不是影子,他的那双眼睛都快要把她给灼烧起来了。 走了一会儿,镇上陆陆续续的人多了起来,一家一家的店铺也开门了。 君言见周灵素还不说话,上前一步,轻轻的握住周灵素的手,浅笑着看着她,温柔的道:“阿素,还生气呢,早上出来还没有吃饭,我们先去吃饭好嘛?” 话虽是询问,但是语气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牵着周灵素便向街边一个馄饨摊走去。 周灵素抽了抽手,见抽不出来,便由着他去了,握着他的手,其实自己很安心。嘴角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平时不常见的安心的笑容。 “老板,来两碗馄饨,一碗大的,一碗小碗的。”君言签着周灵素坐在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板凳上。 干净的桌子上,一个竹制筷笼,里面放了些许的竹筷。旁边是一个老旧的茶壶,壶嘴里正在冒出一圈一圈儿的白烟。与茶壶相搭的是几个野味十足却又古朴的碗。 只见一对青衣男女相携而来,在晨雾中宛若神仙伴侣。走进了,女子娇巧玲珑,虽没有倾城倾国的容貌,却越看越舒服让人打心低欢喜。 男子一身的气势,很是吓人,加之相貌十分的出色,一道刀疤突兀的出现在他的脸上,给他凭空增添了几分煞气。如此,竟叫人不敢看他,只愿远远的躲着他。 只是他看向身边的女子时,脸上尽是笑意,笑容暖暖的像极了冬日的暖阳。听他和女子说话,不论是声音还是语气都温柔至极。若是只凭声音,你定会觉得他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才是。 老板虽惊讶于如此气质冲突的男子和看上去不情不愿却又愿意的女子。手上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慢,不一会儿便将两碗馄饨端了上来。 “两位,请慢用,有什么事儿尽管叫老婆子。”老板将馄饨放好,方才转身。 周灵素柔声道,“大娘,你随意,我们这边不碍事儿,你去忙你的。” 老板见此对两人笑着点了点头,才转身去收拾其他的事物儿。 “还不快吃,等下还要去大伯家呢?我许久不曾见他们了,怪是想念的。” 君言方放开了周灵素的手,放开前还不忘揉一揉周灵素的手。 周灵素被他的动作给气笑了,这人真是,死性不改。 馄饨很是好吃,皮薄肉多,清亮的汤里躺着一个个大着肚子憨态可掬的馄饨,像一个个大白鹅,清亮的汤中洒了些葱花,像点缀在皑皑白雪中的一丛丛绿意。 两人很快便吃完了这顿充满人间香火气息的朝食。 “阿素,你说爷爷喜欢东街张家羊肉店的黄酒,奶奶喜欢胡记的芙蓉糕,大伯爱吃李家铺子的包子,大伯母喜欢娇艳的花儿,慈扬爱武。” 君言轻声说着路上周灵素对他讲的每个人的爱好,似乎他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每个人的喜好,而是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了。 周灵素挑了挑眉看着君言不说话,很是意外他记得那么多,看来他是放心上了。这样说来,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我第一次上门,不可能如此简单的便去见你的长辈了,那很失礼。我们去镇上最好的铺子里,置办些东西!” 周灵素应了声,便带着君言满镇子的逛了起来,在整个镇子都醒来之时两人终于买齐了东西,到了北街周灵素大伯家的门外。 她大伯家的外墙是镇上人家都爱用的青砖碧瓦,只是宅子比别家的不知大了多少出来,光大门的那一面墙便比别人家的大上三四倍。 两人提着打包小包的东西,便上门了。眼尖的守门人看见周灵素,忙上前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叫人给当家人禀报去了。 “素小姐,你来了怎么不早说,好安排人去接你,从青山村到镇上虽然不远,但到底还是有些路程的。叫老大人,老夫人,老爷,夫人知道了还不担心坏了。” 周灵素很是无奈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大伯一般年纪的老人,“周叔,这不是不。” 但周叔不给她继续说的机会,打断周灵素的话自顾自的继续说。“得,你别说了,你又要说什么这点儿路不远了,世道清明很安全什么的。但到底你也是个女子,真出点什么意外,叫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儿怎么办哟!呸呸,瞧我这乌鸦嘴。” 周灵素见周叔说着说着便难过了起来,知他是想到了自己的父亲,忙转移了话题。 一把拉过君言,急忙道,“周叔,你瞧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你看他,是不是一看就是很靠谱的那种。还有我以后一定长命百岁,真的,你要相信我。”说着还对周叔眨了眨眼睛。 “怪丫头,还是这么调皮。”说着顺着周灵素的手看向君言,“咦,先前我怎么没看到,真是老咯,不中用咯!” “周叔,不老,还年轻呢!”周灵素眉目间尽是暖意,柔声安慰道。 “怪丫头,周叔自己知道。”周叔看了看周灵素又看了看君言,觉着两人间…… “素小姐,那他是?”周叔一脸询问的看向周灵素。 周灵素被问住了,顿了顿,“他是,他是我一个邻居。”便傻笑了起来。 周叔见周灵素他是了半天,也没他是出个所以然出来。大体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心里也挺高兴的,毕竟素小姐也不小了。 且见着小伙子仪表堂堂,虽则容貌有损,但男人家又不靠脸吃饭。 周叔一脸我什么都明白了的看着周灵素,“素小姐,你也不小了,早做打算也是很好的,这小伙子瞧着不错,若是知根知底儿,到也不错。” 周灵素被羞得满脸通红,“周叔,你,你乱说什么呢,在说,在说我跟你急啦!” 周叔敷衍道,“是是,是周叔乱说。这就快要到前厅了,周叔还有事儿就不陪你去了,快去见老爷夫人他们!想来也是等着急了。” 周灵素嘟着嘴道,“好,那周叔我先去了,你也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嗯,知道了。”周叔一直看着周灵素走远,方转身去忙其他的事情。 一路上君言虽然一言不发,但脸上的笑容却一点儿也不少,尤其是听到周叔后面的话,嘴角都翘了起来。 第16章 相见 “老爷,太太,素小姐来了。”冬枣气喘吁吁的禀报着,“大管家,大管家和素小姐在后面,叫我先来禀报。” 只见堂上坐着的一对五十出头的夫妻,立马站了起来。那夫人招来丫鬟,柔声吩咐道,“兰香,你去看看老太爷,老太太可起了,若是起了便将阿素来了的消息告诉他们。若是没有,你便在哪儿等着,一会儿同老太爷,老太太一起回来。” 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头上坠着两朵不知名的小黄花的粉衣少女,连声应到,见主子不在吩咐了,方转身离去。 “冬枣,去看看小姐到那儿了,怎么还没来?”冬枣听了吩咐,忙转身离去。 这素小姐,虽不是老爷,太太亲生的闺女,但和那亲生的也没什么差别了。她的待遇和大小姐,玫小姐,媛小姐是一样的,甚至有时候还要高上一些。 她是二老爷,二太太的独生女儿,又兼之两位走的早,这阖府的主子,没有那一个不怜惜她的。连最小的扬少爷,都宠着她,这样说来是有些问题,但却是事实。自己可不能怠慢了她,不然自己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冬枣脚下的步子,不经更加的快了起来,就怕怠慢了这阖府心尖儿上的主子。 没走多远,便看到了他要迎接的人,冬枣忙上前问好,“素小姐好,小的冬枣奉老爷,太太的命,前来迎迎您。” 说着便退到了一侧的路上,既不当着周灵素的路,又能在前面引路。 不大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前厅。 夫人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周灵素的手,“素儿,你怎么才来,是想要想死,我们几个老骨头嘛。快让大伯娘看看。” 说着眼睛便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周灵素来,嘴里直到,“瘦了,瘦了。” 妇人身后的男人,假意咳了两声,“站门口干嘛儿呢,都进屋进屋,素儿这么早过来,肯定还没有吃饭,来人快去备饭。” 男人虽然板着张脸,一脸严肃,但温柔的语气和话里的细心都透着关心,可见他虽不会把关心放嘴上,但对周灵素的关怀却不比谁少。 周灵素无奈的看着她大伯母周成氏(她大伯母芳名成茜),又对着她大伯(周成远)挤了挤眼,意思是,快点管管大伯母。 但嘴上去没闲着,耐着性子柔声得安抚着这个关心自己的女人,“大伯母,没有瘦,没有瘦,是衣服显得瘦。你看,手上都长肉了,不信你捏捏看。” 说着便拿起周成氏的手放在来自己裸露在外面的那截胳膊上,还带着周成氏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软肉。 周成氏被周灵素给逗笑了,伸手在周灵素的额头上点了点,“鬼丫头,皮的很。” 周成氏被周灵素这一打岔,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人。男子同他家素儿穿着颜色相近的衣衫,手上拎着许多与他气质不符的事物。如左手拿着一把娇艳欲滴的花儿,开的很是叫人喜欢。除此之外,左手里还拎着一坛子东街张家羊肉店里的黄酒。 周成远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老妻一见着自己这侄女儿,自己往后排不说嘛,连身素儿后跟了个人都直接没看到。 自己在不开口,还不知道要在这门口站多久呢,等下自己爹娘过来……想到某种可能,周成远眼睛里划过一丝笑意。 周成远上前拉上了周成氏的手,边牵着周成氏的往屋里走,边温声道,“有什么事儿,我们屋里说,一直在门口站着也不是回事儿,你看人家后生手里还拿着许多的东西。” 周成氏连连点头符合丈夫的话,“是极。”似乎刚才门口一直嘘寒问暖,直接忘了进屋的那人不是她一样。 众人进了屋,分主客坐下,便有丫鬟很有眼色的上了茶。 “素儿,怎么来,也不说声,好安排人去接你,你一个女子路上不安全。当初,让你和我们住一起,你执意不肯。若有什么事儿,我们也不知道。” 周成远一落坐,便诉落起周灵素起来,那有在门口是的矜持。周灵素知他是关心自己,无奈的笑了笑,不说话。 “素儿一来,你就诉落她,有你这样的大伯嘛!怪不得小素儿不来看我,定是叫你诉落得不敢来的。哼,看你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周成远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一叠声儿的诉落自己的话儿。 周灵素一听声音,忙起身去门口扶人,君言也很有颜色的跟着去。 周灵素扶着头发斑白,气色红润的老太太,“奶奶,我这不是来了嘛。不关大伯的事儿,前段时间一直在忙,才没时间过来看你。我们不能不讲道理是不,不然下次呀,我都不敢来了。” 老太太,白了一眼身边的小机灵鬼,“就你会说话。” 另一边,君言虚扶了一把周灵素的爷爷,便落后半步跟在后面。老爷子精神抖擞,非凑上去扶,反而不美。 周老爷子见君言如此识趣,暗自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后生如此知情识趣想来不差。 两位老人家坐下,周灵素和君言方转身去自己刚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周老爷子对老伴儿点了点头,便开口问了起来,直接忽视了儿子和儿媳妇儿。 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挂着慈祥的笑容,和蔼的问道,“素儿,这位是?不准备给我们介绍介绍嘛?” 周灵素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家隔壁的君家哥哥,十五岁是从军去了,今年春天才回来的。” 众人都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他家不是早就荒废了那,那宅子不能主人,他打算推了重建,因我两儿时时就比较要好,他和村里的其他人也不是很熟。便一直住我家了,家里大,我一个人住着怪空的。” 说道后面,越说声音越低,毕竟,这个怎么说呢,孤男寡女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咳咳,不好说不好说。当初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 四位长辈一见那还有不明白的,感情这是带人给自己见见呀。好家伙,这一算都一起住了大半年了,可得好好盘问盘问,虽然自家素儿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拖着。但也不是什么人儿都配得上,上一次就吃了个大亏,这次可不能在栽同样的坑里。 君言待周灵素一说完,便马上起身上前拜见各位长辈。 第17章 搭成 “小子君言,见过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君言上前一一拜见周灵素的长辈,话里话外都不当自己是外人。 众位长辈见这小子没当自己是外人,而自家的傻闺女也没当回事儿,不知是没发现这话里的毛病还是说她是默认的。 得赶紧弄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可不能在吃亏了。这样的亏可是吃不起了,不然自家的儿子(弟弟)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几人用眼神暗暗的交流一番,决定还是分开问的好,既不叫自家闺女难堪,也不叫自己闺女帮那臭小子的忙。 君言对于堂上的波涛汹涌早有心里准备,到也不惊讶。只要他要娶周灵素这一关是怎么也避不开,何况他也没打算避。 自家的阿素值得最好的,自然是要高高兴兴,堂堂正正的嫁给自己,而不是因为那段不堪的日子而被人指指点点。 而周灵素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点怪怪的。见大家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周成氏起身走到周灵素的面前,拉起周灵素的手,“素儿,今天都买了些什么来孝敬我们呢,虽大伯母瞧瞧去。” 吩咐人把君言他们带来的礼物搬到后面的花厅里,拉着周灵素的人便往花厅走去。 待走到君言的面前时,周灵素用眼神询问君言自己一个人是否应付的来。只见君言笑着对她点点头,她才莲步轻移的虽她大伯母去。 她的众位长辈,见此心里皆咯噔了一下,看来自家素儿对这小子怕是用情不浅呀!从来没见她对那个外人如此上心过,哪怕是和赵家那个小混蛋成亲了,也不过尔尔。 看来对这臭小子的策略得变一变了,语气也得委婉一些。不然,叫素儿知道了,怕是得黯然伤神了,本来就没了爹娘,自己这些做长辈的更得怜惜她点。 堂上的三人皆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相同的想法,对此君言是乐意之至的,并不戳破他们的误解。这样的便宜,自己还是悄悄的偷着乐便好。 周灵素若是知道她无意的几个动作,引来长辈们如此多的猜想,定要大呼冤枉。觉得自己比那窦娥还要冤,那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已,那有那么多曲折。也正是她不知道,君言才能很快的抱得美人归。 见周灵素和周成氏走远了,周大伯清了清嗓子,便开始拉起家常来,“君言呀,你既叫我一声大伯,那我也不同你客气了,便叫你一声阿言,你看可好。” 君言顺水推舟道,“但凭大伯做主,小子听大伯和各位长辈的。” 周成远在心里骂了一声小狐狸,滑不溜秋的,挺会打蛇上棍的嘛。 面上依然一脸和蔼可亲,但说出来的话不可谓不毒,“阿言,我记得你得有二十五了!你这个年龄也不小了,想来早有家室了!” 一脸为难而又因为自家闺女不争气的样子,“这,和我家素儿走这么近怕是不好。我们家可没有做妾的女儿,况我那可怜的弟弟只那么一根独苗。将来还望着她传承他这一脉!” 君言内心狰狞不已,这不是在往自己身上戳刀子嘛。自己这么大年纪还是个处,自己容易嘛! 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大伯,阿言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外,但一直洁身自好。没有过一个女人,更无什么妻室。” 语气顿了顿,“成家立业,但若不先立业,如何养得起妻儿。阿言虽给不了阿素那滔天的荣华富贵,却也能许她一生衣食无忧和一生一世一双人。” “除她之外,在无二色。还望爷爷奶奶,大伯成全。”说着不待上首的几位长辈开口,便起身拜了下去,一副你们不答应,我便不起来的样子。 上首的几位在心里暗自骂了声,小王八蛋,心机深得很嘛。 周奶奶沉声道,“小伙子,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你这话我们是不信的。虽则你和我们家素儿幼时要好,但如今都过去了十来年,人心思变,不值得深究。” 长叹了一声道,“且照你说的,你不曾有妻室,但我家素儿却非完璧。你可介意,若是介意早死心的好。” 君言不假思索的道,“虽则人心思变,但我对阿素的心思天地可鉴,我不做多的辩解。还请在坐的诸位长辈来做个见证,小子可有虚言。” “至于是否是完璧,我并不在意,在边疆,再嫁之人比比皆是,何况阿素。阿素不论什么样,我都不介意,如今不过是嫁过一次人而已。” 君言抬头看了看上首坐的三人,“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若阿素不是所遇非人,我这些年的坚持只能付之东流,我心里是十分庆幸的。” 说完变垂着头不说话,一副要打要骂悉听尊便的样子。 上首三人不知说什么的好,若是竭力阻止,自家素儿若是铁了心的认定了这人。还能偷偷杀了他不成,更何况这小子也满有诚意的。 周老爷子的声音幽幽的从堂上传来,“起来!一副小女儿姿态做甚。” 闻言,君言知道,阿素的长辈们是初步接受自己了。很快的站起来,对着堂上的三位长辈行了个礼,才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 四人又说了许久的话,大部分的都是周灵素的三个长辈,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君言的各种情况。 虽说是接受了这么个人而,但终究还是意难平。更多的是关心自家的姑娘,怕自己姑娘在掉坑里去。 最终三人达成共识,还得观察观察,就先这么招!不可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外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他的秉性,况他小的时候什么情况,在坐的几位知道的也不多。 这大周朝的风气经过几代女帝的统治,还是十分开明的。未婚男女在未成婚之前都可自由的来往,何况自家素儿已经嫁过人了,世道对她只会更宽容。 君言也知道,凭自己的几句话,不可能叫人家把闺女就这样嫁给他。只是希望他们不掺和便好,如今能叫他们初步接受自己,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当四人和气的一起去花厅寻周灵素和周成氏的时候,达成了共识,这事儿他俩慢慢的去弄,长辈们不掺和。 若是周灵素同意,那他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也决不会帮君言,顺着自家闺女的心意来便是。当然,刚才在前厅说的那番话,也没必要告诉周灵素便是。 第18章 时间匆匆 女子衣服凌乱,面色潮红,坐在离那张大床不远的梳妆镜前,庸散的挽着头发,脸上的表情很是愉悦,眼角的媚态掩都掩不住,春色十足。 男人同样衣衫凌乱,胸膛处没有衣服遮掩,露出些许的红痕,触目惊心。但男人一点儿也不在意,腆着脸,低声讨好着女子,似是在央着她做什么。 女子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高兴了便点一下头,不高兴了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但男人似乎,很吃这一套,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真诚。 说着便搬来条凳子坐到女子的后面,拥着女子,“心肝儿,要不你别回去了,就住这里,我们夜夜笙歌好不?”手早也伸到了女子的衣服里去了,这里摸摸那里掐掐,很是享受。 “那穷秀才有甚好的,还要你养着,他不仅养不起你,还在外面勾三搭四。中秋节那天,啧啧,洽巧我路过那红缨的房外,好不热闹。一阵赵郞,修哥哥,缨妹妹,缨儿我的心肝,直叫唤的人口干舌燥。” 女子铁青着张脸,“闭嘴,我说的事儿,你给我好好的办便好,其他的,其他的莫要多管。” 听到这里女子的呼吸乱了,心也乱了。正在理着的衣服,直接从手心里滑落下来。见此,男人的手越发的放肆了,时不时的还使个巧劲儿,见女子痛呼一声,却又不会真的伤害到她。 女子虽时不时的痛呼一两声,却一直在走神。男人见此,眼神暗了暗,心里转了几个弯。直接一把脱了女子那半掩着的衣服,近直向那张凌乱不堪的红色鸳鸯床走去。 女子突然回过神来,挣扎着要离开男人的怀抱。男人俯下身在女子的耳边说了几句,女子假意挣扎了几下,便随了男人的意。 太阳悄悄的将最后一抹阳光照进屋子里,床上动作亲若夫妻的二人才察觉到,天色已经不早了。 女子爬起来,打理好自己便要离开,男人一把抓住女子,在她嘴上啄了一口,将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放到了女子的手里。 女子楞了下,举着手里的盒子便要向男人身上砸去。男人连忙在女子耳边耳语了几句,不知道男人说了什么,女子风情万种的朝男人笑了笑,便收下了盒子。 女子看盒子太精致华丽了,怕招人眼,找了块不起眼的布,包了起来。 见天色不早了,女子如来时般的样子离去。女子一出院子,男子便把门给关上了。 周灵素在她大伯家一住,便是好些日子。这期间,君言回了几趟青山村,君家的院子也开始动工了。 周家的长辈们觉得孤男寡女的住一起,很容易引来流言蜚语。虽然按她俩一起住的时间,可能早就有了。但那时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那便不可能在给人添些饭后的谈资。 当然话可不能这样跟素儿讲,按自家姑娘的性子肯定是不在乎的。别人说别人的,她自己过自己的,一点也不放心上。若是说急了,可能直接就回去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才会来看他们。 如此只能周家老太太出马了,周灵素一提会青山村,老太太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急的周灵素赶快问怎么会事儿,但老太太怎么也不说。 周灵素无法,只好去问周成氏怎么啦!周成氏叹了叹气,告诉周灵素,老太太这是想起了她爹娘了。一想到她爹娘去的早,只独有你一个女儿,如今婚事也不明朗。 怕自己万一那天自己有个意外,独留你一个人怎么办。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年来心里一直有道坎儿,怎么都迈不过去。老爷子,虽然不说,到心里的焦虑也一点儿也不少。 你来的时候,两个老人家心里多少要比平日里宽慰不少。如今就多住些日子,就当替你爹娘尽孝了。带你以后出嫁了,你能陪她们的日子就更少了。 如此,周灵素便在她大伯家住了下来。君言也同意周灵素住在这便,虽然有时候有点不方便。但是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虽然有院墙,但是还是多有不放心。 如此一来,周灵素自己的意愿到不那么重要了。其实周灵素也不排斥住这里,毕竟自己父母走的早,而爷爷奶奶的岁数也不小了,过一天少一天。 父母不能在爷爷奶奶身边尽孝,自己多陪陪他们也好。如此一来,周灵素和君言在周大伯家这一住便是小半年。 君言有时在青山村,有时同她一起住在她大伯家。周家众人越来越认可君言,慢慢的心便偏到君言身上去了。觉得自家姑娘托付给他,很是让人放心。 有意或无意的撮合两人,初时周灵素不觉,慢慢的便品出味儿来了。虽觉得很是惊奇,但也没有阻止,默认了这种奇特的氛围。 见此,周家众人也品出味儿来了,那天在花厅,素儿虽然否认了,但心里却不是完全对君言无意。 早在君言到周大伯家的第二天,便发现有人在暗暗的监视着他们。后来观察了几天,说是监视他们,到不如说是监视着周灵素。 刚开始时的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监视。后来的一波人,却不是那么简单,目光里慢慢的都是恶意。 君言本来想直接出手拔了这些钉子的,但想不通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便忍了下来。毕竟明面上的敌人更好对付些。 只是只要周灵素一出门,他几乎都会跟着,若是他腾不出空来,便想方设法改变周灵素的想法。若是在不行,便让周灵素多带几个人,饶是如此,君言还是不放心。 尽量腾出时间陪周灵素外出,在心里埋怨自己,当初怎么就不带几个手下回来呢。那样,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做,自己可以随时陪着阿素。 暗中之人咬碎了一口银牙,如此谨慎自己还怎么下手。忙找了她相好商量,两人在屋子里密谋了好久,回去之时,同样那人面带春色,举止间风情万种。 张三儿心里很是高兴的,他也早也发现了,另一波人的存在。那些人同自己不一样,他们的目的桐自己也是不一样。 自己虽说不愿意周家二小姐受到伤害,但到底也不可能为了她去拼命。如今,她身边带着人,自己即可以不愧疚,也可以不用豁出自己的小命去,多好的。 第19章 遗漏 “小姐,小姐,前面有买糖葫芦的,我们去买嘛!”一个十五六岁的粉衣小姑娘拉着一个青衣女子的衣袖撒娇,嘴巴粉嘟嘟的,眼睛一个劲儿的向那卖糖葫芦的小摊摊去。 青衣女子,无奈的扶了扶头,点了一下小姑娘的额头,从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递个小姑娘。 “织儿,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 小姑娘很是欢快,“是,小姐。”说完便欢快的向那小摊子跑了去。 青衣女子见小姑娘很是欢快,虽说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贪嘴不好,但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宠着些也没什么,总比自己买回去是那老鼠般的样子好。 想着想着,轻轻的笑出了声,摇了摇都便不在想这样。不大一会儿,小姑娘便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了。 小姑娘很高兴的将一串递个给青衣女子,“小姐,你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揉了揉小姑娘的头,“你吃!我不爱吃。”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暗了下来,见此青衣女子,补充道,“不过慈扬应该爱吃,可以带回去给他。”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扬少爷,一定爱吃,我这就包起来。”小姑娘转身找了张干净的荷叶将那串色泽饱满的糖葫芦包了起来。 青衣女子带着小姑娘向镇上最大的书店走去。 青衣女子叫小姑娘坐门口在吃着糖葫芦,自己则进了书店挑了起来。不大一会儿,挑了几本传奇,几份上好的宣纸,几块上等的墨,还有几只不错的狼毫。 “掌柜的多少钱?”青衣女子清润的声音响起。 只见那掌柜的在算盘上拨了几天,“一共是十两零二钱,摸去零头,一共十两。” 青衣女子从荷包里掏出银子递给掌柜的,轻轻唤了声坐在门口的小姑娘,“织儿,过来抱东西。” 小姑娘把剩下的糖葫芦两口吃完,快步来到青衣女子的身边,“来啦,小姐。” 结完账,青衣女子带着小姑娘逛了起来,在街上买了许多的小玩意,两人的手上都拿满了东西。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整个镇上有名的花街柳巷,这里是连县上的都比不了的,许多的人慕名而来,留恋花丛,从而整个远水镇都要比其他的地方繁花些,甚至可以比肩府城。 在大周朝,风气开放,不仅有男子爱的勾栏妓院,也有女子可以逛的小倌院。多少和丈夫不睦的女子,来这里泄气。甚至有那有钱的贵妇还会在里面养上一两个年兽,供自己寻欢取乐。 但是青衣女子似乎没有来过这里,看着街上衣着暴露的男女,脸上一片绯红。两人整准备离开,青衣女子的眼睛突然睁的大大的。 “织儿,你在这里等我。”青衣女子忙将东西全部放当小姑娘的怀里,正打算像着那个熟悉的背影追去。 忽然脚下一顿,“算了,织儿,你将东西找个地方寄放一下,跟我一起过去。” 小姑娘见女子着急的样子,马上讲东西找了家店铺放了起来,便转身回青衣女子的身边。 眼看就要跟青衣女子汇合了,便见青衣女子突然快速跑了起来,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只好跟在青衣女子的后面一起跑了起来。 两人一直隔了一大截儿,本来两人之间就隔了一大截,又不知道青衣女子到底看到了什么,今天跑的特别的快。小姑娘根本就追不上,知好在后面埋头跟着青衣女子跑。 两人不知不觉间,便远离了人群,到了一个几乎不会有人来的小巷子里,见青衣女子停了下来,小姑娘正打算叫住自家小姐。 不料突然出现了几个彪形大汉。只见其中一人淘出一块手绢儿,捂住自家小姐的嘴。 不大一会儿,只见青衣女子虎缓缓的到了下去。几人见此,忙扛起青衣女子便进了其中一家的大门。 小姑娘知道自己上去即救不了自家的小姐,还可能直接搭上自己。便一直躲在阴影里,待几人走了才,方快速的上前捡起刚才几个男人扔掉的帕子,强迫自己记住刚才他们进的是那到们。转身便向着自家跑,一边跑眼泪一颗一颗的砸在地上。 小姑娘红着眼跑回周家时,周家几个主子正在前厅聊着天,连早上去了青山村的君言也再。 “老爷,太太,不,不好了。快,快去救小姐。” 几人一听,忙站了起来,君言一个健步上前抓住织儿,“怎么了,你家小姐怎么了,快说。不是见你看好她嘛。” 后面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双眼睛通红,像是要择人而噬。 周成氏忙到了杯水递给织儿,“织儿快喝杯水,到底是怎么会事儿。言儿,不急,让织儿喝口水,她现在连句话都说不清楚?问了也问不出什么出来。” 君言听到这里只好放开捏着织儿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织儿喝了口水,缓了缓,便到豆子搬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我陪小姐出去逛街,先在书店买了些东西。然后又逛了好一会儿,不知不觉间便逛到了西街。本来我们打算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小姐看见了什么。” “叫我把东西找个地方放起来,我放好东西,正打算回小姐身边,便看见小姐突然跑了起来。我便跟在小姐后面,不大会儿,小姐突然停了下来。我正要叫小姐,便见几个男人突然跳了出来。” “他们用药迷晕小姐,便将小姐带进了一家院子的后门。”说着织儿便讲帕子递给了君言。 君言拿着帕子轻轻嗅了下,便知道这是来自海外的烈性迷药,还有催情的效果。 君言的眼神暗了下来,沉声问道,“你可知道是那条巷子,那个后门。” 织儿想了想,忙说道“是万花楼和南风阁中间的那条巷子,门是,进去的,第五还是第六道。” 君言听完,不待几人多说,一眨眼便不见了。 见此周大伯,叹了口气,便吩咐家丁们出去找起人来。 不大一会儿,君言便来到了织儿说的地方。仔细的看起第五第六道门起来,突然眼神一缩,便看见第五道门的缝隙里有一缕青丝。 记得晚上自己出门时阿素穿的是一身青衣,而阿素又是个懒的不可能出来逛个街还要换身衣服。那么,君言一个纵身便进了院子。 第20章 还以其人之道 君言进到院子,院子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人。连抓个问问都不可能,君言只好一间一间屋子的找了起来,君言找便了整个后院都没见到周灵素。 后院没有人,只好去前院。君言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的来到前院。 一到前院,君言便知道这个院子是干什么的了。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黑着张脸慢慢的找了起来。 那些衣着暴露的女子见此,也不敢往君言的身上靠,而那些左拥右抱的嫖客看见君言也远远的避开,不想惹这尊煞神。 君言黑着像脸一道一道门的推开,拉开床帘,惊起一对一对的野鸳鸯。 床上尽是白花花的肉体,君言的心里更是烦躁。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恨不得掀了这青楼楚馆,但还得耐着性子一间一间的找。 君言从来没有一刻这样恨自己。如果阿素,阿素出了个什么意外。自己该怎么办,那些碰过阿素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如果自己今天陪着阿素出来,便不会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阿素肯定还好好的站在自己身边。 君言虽然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各种可能,各种不应该,但是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停下来,反而越来越快,当然他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君言从一楼找到三楼,一间都没有放过,但是还是没有找到周灵素,他都快觉得自己找错地方了。 心里想火烧油焖一般难过,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不到,像是过了好几十年一样。 终于,当君言的耐心耗尽之前,在三楼一间偏僻的屋子里找到了周灵素。 这时的周灵素已经神志不清了,双手不停的扯着自己的衣服,脸色潮红,嘴里直叫热。 君言见此那能冷静得住,快步走到床前,抱起周灵素,打算离开。 被君言抱住,周灵素感觉像抱着一块冰一样舒服。不停的往君言身上凑,君言轻轻的将周灵素不老实的手拨开。 周灵素感觉像是有人要抢自己的冰,觉得很生气,一口就咬了下去。这样那个想抢自己的大冰块的人,看他怕不怕,哼。咬完,像个章鱼一样手脚并用的扒在君言的身上。 君言闷哼一声,感觉自己手臂上的肉都被咬下一块来了。想不到懒丫头的牙口这样好,无奈的笑了起来。紧紧的抱住怀中的人儿,正打算带着她去找大夫。 便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君言眼神暗了暗,将周灵素放在床上,自己则躲在床帘的后面。 周灵素被放下,很是不爽,自己的大冰块被谁给抢了,邹着眉头,嘟着小嘴,垮着张小脸,要多不开心就有多不开心。 君言见到如此可爱的阿素,眼睛都弯了起来。他觉得要不是时机不对,自己肯定要笑出声来,真真是个活泼的女子。 不大会儿,只听门外一阵说话声,似乎是一个女人和几个男人。那女人不知说了什么,门外的几个男人低声应着。似乎好像还有一个离去的脚步声。 一阵推门的声音响起,君言见此更是小心,调整好呼吸,让人察觉不到。 一双绣花鞋出现在眼前,便听到一个兴奋的女声响起,“周灵素啊,周灵素,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还那么有钱。嘿嘿,我这样帮你一把。你会感谢我的。……” 绣花鞋还没有说完,便被君言用迷倒周灵素的那块帕子给迷倒了。 君言将绣花鞋小心的拖到屏风后面。君言才在床帘后面藏好,不大一会儿便听见外面几个男人推门进来的声音。 一个声音有些怯弱的男人小声的说道,“大哥,我们这样进去不好!还是,等她叫我们在进去!” 那个被称做大哥的男人,声音有些粗,“闭嘴,在说话小心你的皮。” 男人说完话,便不在有人敢说什么。 几个男人来到床前,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便被出手快如闪电的君言放倒了。 看着眼前的几人,君言本是想弄死这几个人,但想到弄死人了,会闹得很大。那,这件事周灵素牵扯在其中,若是叫有心人加以运做,不知到会生出什么事端了。 但如此放过他们,叫君言心里的这口气怎么出。定是要叫他们吃吃苦头,才知道有些人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招惹的。 君言将周灵素小心的抱来趴在桌子上,将绣花鞋从屏风后面拖过来扔到床上,又把那几个男人的衣服扒了,扔到床上。 把自己找周灵素时,顺手拿的春药全部喂给几人吃了。这楼子里的药,药效想来不弱。君言喂给几人的量足有二两之多,想来可以看一场好戏。 那离去的人想来应该可以带来一个不错的惊喜,要不是阿素等不得,定要叫这个贱人好瞧。 君言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药效开始发挥效果。床上的几人面色潮红,喘气声越来越急促,手无意识的去扯身上的衣服,当然那衣服被脱了的,当然没有衣服可以脱,那只能去脱别人的了。 君言从桌子上的茶壶里倒了些水撒在几人的脸上。见几人差不多快醒了,找了快布遮住周灵素的脸,方抱了周灵素从三楼绕到后院回了周家。 一路上君言一刻也不敢耽搁,虽说在那楼子里多待了一刻,也是因为看得出来周灵素的种种迹象,是因那迷药里有催情效果导致的。 不是十分的严重,这么长的时间了阿素还没有醒来过,在耽搁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但若是不报此仇,不要说阿素醒来咽不下这口气,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 如今虽说还是不是十分解气,但是至少出了口气,待阿素好些,在好好收拾这帮混蛋。 一路上君言专挑偏僻的路走,尽量避开人。 “大伯,大伯母,快,快去找大夫。”君言抱着周灵素对周大伯,周成氏说了这么句话。 便径直抱着周灵素去了她的闺房,唤来织儿打了凉水,自己给周灵素用凉水帕子敷额头,他人谁也插不进手去。 凉帕子敷在周灵素的额头上,周灵素才幽幽的醒来。一醒来便看见君言焦急的守在自己的身边,委屈顿时就涌了上来。 红着眼眶,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一会儿就打湿了头下的枕头。 君言一看周灵素这样,手足无措的哄着周灵素,“阿素,你怎么啦,你说话呀,你不要吓我。” 笨手笨脚的去给周灵素擦眼泪,但是他的手一伸过去,周灵素便将头偏开,不给他擦。 不论君言怎么哄,怎么问,周灵素就是不言不语,一个劲儿的掉眼泪,急的君言恨不得回去把那几个人给剁了。 君言急红了眼,大声吼了起来,“织儿,快去看大夫到哪儿了?怎么还不来。” 织儿缩了缩头,“是,是,姑爷。”说完转身便向前厅跑去。 在君言暴躁的声音下,周灵素的眼泪掉的更凶了,先前只是默默的掉眼泪,现在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哭得君言的心一抽一抽的,像是有人拿把刀在割自己的心。君言蹲在周灵素的床前温声哄着自己心爱的女子。 但那女子只哭,什么也说,像是要把过去受的所有委屈都要哭出来。君言似乎也看出来了,但是还是烦躁的很,对自己心爱的女子不要说吼她,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那所有的怒火当然得罪魁祸首来承受。君言眉目温柔,轻声细语的在周灵素的耳边说道,“阿素,不哭,乖!阿言这就去把欺你的人都宰了。你说好不好呢!” 越说越是温柔,说到后面能叫人溺毙在他的温柔里。君言说完,起身便要往外走。 君言才走了一步,便不在走了,向是施了定身术一般。 第21章 无声的眼泪 周灵素轻轻的拉住君言的衣摆,君言才走了一步便感觉到衣服被拉住。而此时会能拉住自己的,只有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那个女子。 不要说她是拉住自己的衣摆,便是她一个眼神,自己都不可能离开。这世上,除了她,在没有一个人能如此牵动自己的心神。 自己已没有任何的亲人,虽也有至交好友,出生入死的兄弟袍泽,自己也愿意为他们两肋插刀,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但那到底不同,只有阿素,是自己此生越不过的劫。只有她,可以叫自己理智全无,只有她可以让自己哪怕尊严扫地也无所谓,只有她,在自己的心里永远是那么的无缺。 自己眼里的她没有一点是不好的,哪怕人人都认为她不好的,在自己看来也还是那么的好。 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非完璧,配不上自己,觉得自己可能会嫌弃她。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一点儿都不在乎,我只在乎她能在我的身边,她只属于我。 在乎自己配不上她,在乎自己如不了她的眼,在乎自己会不会在一次失去她。 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我只道是我心悦她,便能包容她的一切,只因她的一切在我眼里,心里都是那么的美好。 她是我跨过山泽才在一次寻到的人,此生都不可能在一次放手。对我来说世间最苦的不是爱而不得,而是得到了,又失去了。 而阿素就是那样一个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一直期待着自己长大,那样我便可以将她娶回家藏起来。这样便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看,可以和她玩儿,她爷只有我一个人多好的。 小的时候,自己还不懂那种情愫,只想要她只和自己一起,不论做什么。若是有人欺负她,自己拼了命也要替她将那人欺负回来。为此不知道打了多少架,挨了多少打。 但是自己都不在乎,只要看见她脸上的笑容,自己便觉得一点儿都不痛。 待我打算央着父亲母亲上她家去提亲时,自己却不得不去从军。自己知道其中的原有,但却不得不妥协。 对别人来说此去是九死一生,但对我而言是十死无生,哪怕是我的武艺,智谋都不错。 我没有反抗的理由,也不能反抗。我心悦她,但我更想她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还好,那时她还小,还不懂情为何物,不懂我对她的情愫。如此,便是自己死了,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幼时的一个玩伴的离去。虽也会难过,但难过完便放开了。 我带着对她刻在骨子里的眷恋上了战场,时间越久,越难放手,思念越是刻骨铭心。 有时那浓浓的思念叫自己喘不过气来。却一次一次的将自己从鬼门关拖了回来,不知道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叫我那颗越来越硬的心任有柔软。 带着回到她身边的信念,在战场上是最勇猛的战将,在战场之下是一个心细如尘,能将所有军需凋配妥当的上官的好帮手。 这些都是因为我需要权利,需要一个可以给自己自由的权力。终于我一步一步处心积虑的走到了将军的位子,但只为了能换来自由,回到她的身边。 哪怕我知道,待我回来时,她早也嫁作她人妇。我只能默默的看着她,但是我还是甘之如饴。 终究老天还是偏爱我的,我还是能得偿所愿的。如此,我还有什么理由去嫌弃她,去看到她的不好。疼她都来不及,哪里能叫她难过。 对于其他的人和物,自己都可以大度的分出去,但是对于她,我只想独自一人占有。 君言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周灵素,也不说话,只这样看着她。 周灵素也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终是败下阵来。 周灵素知道,自己若是不说话,君言真的会去杀了那些人,从小只要君言在她身边时,便没有一个人能欺负她。他对自己许的每一个承诺,从来没有落空过。 自己若是不阻止他,他真的会去杀了那些人。 哑着声音道,“不要去,不值得,我不想你因为那种人脏了你的手。” 君言盯着周灵素看了许久,“阿素,你既知道不值得,为什么还要如此叫人担心。” 君言痛苦的别过头,“难道,我还比不过那几个外人嘛?还是……” 周灵素见君言如此痛苦不堪,自己的心也一阵抽痛,便慌了神了,想要从床上挣扎起来,想要扑过去抱住君言。 但因为那迷药的缘故,浑身发软,她这一扑,要不是君言及时接住她,她早趴地上去了。 一想到自己在她心里连几个欺她的外人都不如,君言便痛苦不堪,但君言还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摔在地上。 君言轻轻的将怀里的人儿,抱回床上,害怕一不小心就弄疼她。 只是这一次君言没有把她放回床上,而是自己也坐到了床上去,把她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似乎在害怕自己会失去她一样,抱着她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周灵素似乎也觉得这样很安心,伸出双手回抱着君言,还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胸膛上。 周灵素闷闷的声音从君言的胸膛处传来,还带着浓浓的鼻音,“阿言,我不是觉得他们重要,我是怕他们的血脏了你的手。他们不值得的。” 周灵素的动作,让君言的心一跳,但君言还是柔声哄着周灵素,“阿素,你怎么啦?没有人可以欺你,跟阿言说好不好?阿言只想,只想。” 只想了半天君言也没有说出到底想什么。 周灵素在君言的胸口蹭了蹭,“阿言,我没事儿,只是,只是想哭罢了。” 周灵素顿了顿,又接着道,“以后不论怎么样,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一个人,真呢好害怕。爹娘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哭,被背叛的时候我没有哭,和离的时候我也没有哭,被那些人抓住了我也没有哭。” 周灵素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君言的眼睛,“但是我醒来,看见你焦急的守在我的床前,两眼通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就哭了起来。” 君言没有说话,只是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周灵素的头,还悄悄的吻了吻周灵素的头发。 说完,周灵素又继续将头靠在君言的胸口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那些人要干嘛。后来我醒来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热很热。” 周灵素的说着说着便要哭了出来,“我怕那些人做出什么我后悔一辈子的事儿了。我一直忍着忍着,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便神志不清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便不知道了,醒还后看见你,我便知道迷迷糊糊中的那个有着叫人安心的怀抱的人是你。” 君言那黑漆漆的脸色总算是,慢慢的变好看了些,手不停的轻轻的拍着周灵素的背。 第22章 两心相喜 周灵素哭着哭着,哭累了,眼泪便慢慢的止住了。 “其实,村里的那些流言蜚语我都知道,但是我不想管它,我想它变成事实。” 周灵素一只手掐着君言腰间的软肉,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君言的腰。 不等君言说话,周灵素又接着说,“刚开始时,是想要报复你,一走就是多年,还没有个消息。我都当你死在外面了。” 周灵素越想越气,狠狠一口咬在了君言的肩上。当然,说是狠狠的,也没多大的劲儿,只不过留了个牙印儿罢了。君言配和着闷哼了一声。 听到君言的闷哼声,周灵素才满意的收了嘴。 “虽然,虽然,我,算了小时候的事儿不说也罢!后来,后来。” 周灵素说着说着,脸悄悄的红了起来,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君言听着心爱的女子,陈述着自己的心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柔和,嘴角悄悄上扬了都不自知。 过了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君言很是不满,把那个小女子,从自己的怀里挖了出来。 双手捧着她的头,让她和自己对视,似乎在用眼睛询问她,后来怎么啦! 但那小女子,也不说话,只是脸越来越红。 红红的眼眶,红红的鼻尖,红红的脸蛋,叫人好不心疼。 似乎过了许久,其实也就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君言就回过神来了。 声音沙哑,捧着周灵素的双手还有一丝丝的颤抖,但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容,“阿素,后来怎么样?我想听,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周灵素红着张脸不说话,眼睛偏到一旁也不去看君言。 君言见周灵素这样,慌了慌神,最后还是稳住来心神,一步一步的引诱着周灵素。 君言放开手不在捧着周灵素的脸,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声音低沉的诉说着自己的心意,指望着那人能回应自己一二。 “阿素,大概你不知道!我此生想娶的人独你一人而。这些年在外面,被送上我的床的女人,也不少,但是我一个都没有碰过。” 周灵素嘟囔了一句,“我又没有跟着你,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君言揉了揉周灵素的头发,“那些女人在千娇百媚都入不了我的眼,从始至终我想要的只你一人。有过上官想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我,有过袍泽想撮合我和他的妹子。也有过直接上来献身的歌姬,但我任然还是守身如玉。我怕我回来了,你却嫌我脏。” 说道最后一句,君言似乎有点委屈,又有一点郁闷。君言了缓继续道,“后来我脸上有了这道疤,我反而舒了口气。之前一样,那些扑上来的狂蜂浪蝶要少抢许多。但是我又很气闷,毁容了,会不会吓到你,你会不会也嫌弃我 说道后面君言有点底气不足,想来现在还是害怕。 周灵素的手,轻轻的摸着君言脸上的哪道刀疤。 “我不怕,丑点好,这样你就不能招来那些烂桃花了。” 君言听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有点小恶毒的话,笑了起来,心里的那口不畅快的,终于吐了出来,很是舒服。 “阿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把你放在心上的。只是自我知道嫁娶何意之日起,我便想娶你。” “但,彼时的你还太小,还不懂男女之情。我也不强求,我懂便好,你迟早都会嫁给我的,我们还有一生的时间来懂。” 君言轻轻的揉着周灵素的头发,时不时的会心一笑。 “后来,我知我一去生死难料,便更不可能跟你表明心迹,何必给你徒增烦恼。因我从不近女色,大家都以为我有病,是啊,我确实是有病,是这世间最无解的相思病。” 君言的一脸苦笑,但却没有多少被误解的难过。 周灵素戳了戳君言的胸膛,“虽然我比你小,但是,你难道不知道,待你回来,我早嫁人了嘛?” 君言拿住那只乱戳的手,“我知道,但我还是忍不住去想你未嫁我未娶,多相配的一对。即使你嫁人了,远远的看着你过的好,也好。” “在一个,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介意做你的男宠。只要能得到你不论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想来老天还是厚待我的,我不必如此。” 周灵素被君言的话说得一愣,手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戳着君言的胸口。 君言坐正了身子,扶着周灵素的肩,郑重其事的道,“阿素,我心悦你,你愿意嫁给我嘛!我许不了你荣华富贵,但能许你一生无忧。” 周灵素轻轻的拨开君言的手,倒在床上神色变换莫测,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许久,像是过了一生那么漫长,才哑着嗓子道,“阿言,你认真的告诉我,你介意我嫁过人嘛?介意我非完璧之身嘛?你对我是心悦还是少年时的执念。你了解如今的我嘛,人都会变的,没有谁可以亦如初见时那般。毕竟我们都有十年不曾见过,后来的几年竟是连联系都不曾有。” 君言靠在周灵素的旁边,“阿素,说是不在意,还是有点在意的,我嫉妒那人,嫉妒的发狂。” “其他的到真不在意,因为不论过去的那些好与不好,都是你经历的。那都是你,既然想要你,那便是你的全部。” “是心悦,不论是幼时的你还是如今的你,对你的执念啊,可能下辈斗不可能消除了。至于其他的,只要你在便好。” 君言侧过身将周灵素拦在自己的怀里,“亦如初见也好,还是沧海桑田也罢,都不敌你莞尔一笑。” 周灵素顺势趴在君言的胸口上,“既然阿言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瞒阿言。” “我不知道我是否心悦阿言,我只知道阿言在身边,我便很安心。对着阿言,我隐藏不了一丝自己的思绪。” “受了委屈,我很渴望阿言的怀抱,在阿言的怀抱里便觉得世间在没有什么烦恼的事了。” “我不排斥阿言的亲近,甚至隐隐有一丝窃喜。以前与那人的肌乎之亲,虽不说恶心,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不喜。后来他不碰我了,心里还长长的舒了口气。” 君言抱紧了怀里的人,长长的舒了口气。 “阿言你还要娶我嘛?”周灵素的两只手悄悄的握紧了。 君言无声的笑了,轻轻的抚摸着周灵素垂在床上的秀发,“懒丫头,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不会拒绝。” 闻言,周灵素轻轻的应了一声,趴在君言的怀里闭上了哭红了的一双眼睛。 “阿言,陪我睡会儿!” “好!”君言将被子拉过来给两人盖好,便闭上了眼睛。 第23章 悄声离去 “老爷,太太,我家小姐好像睡着了。”织儿向上首的两人行了个礼,柔声说道。 她也长长的舒了口气,毕竟也不知道小姐经历了什么,醒来后一句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的哭,真真是要急死人。 上首的两人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听到素儿醒来,两人便赶紧赶了过去,那料,一到门口就听到自家素儿嚎啕大哭的声音。 声音里尽是委屈和难过,哭的人心都要碎了,本是打算要进去的。 屋里传来两人互表心迹的话,自己这些个长辈进去也不合适。有什么事儿,两人说开了便好,长辈插手了,说不定还会给两人什么误解。 自家素儿好不容易,越到个合心意的人。这人从这件事里,也看得出来,对素儿很是上心。 虽说自家待素儿很上心,从不曾亏待她一二,但终究还是力所不能及。 毕竟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家,不可能将心思全放在她身上。而她除了我们这些亲人,在这世间却是孑然一身。如今有一个将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当为她高兴。 只要这人人品没问题,而自家素儿又满意,哪怕是个没能力的也行。大不了,到时候多给素儿准备些嫁妆。 且现在这人,看着也不是个吃软饭的。如今这样也好,自己也总算是对的起自己九泉之下的弟弟了。 夫妻二人在周灵素的闺房外,听了会儿,便转身回了前厅,只叫织儿,有什么风吹草动便来禀报。 两个长辈在晚辈的屋子外听墙脚,毕竟不好。小儿女的事儿还是叫她两人自己去琢磨的好,以后的生活还是要她俩过,没有那一个长辈,可以陪她们一辈子。 自己这些长辈在旁边,帮忙掌掌舵便好。 周大伯沉思了一会儿,招来冬枣,“冬枣,你先送李大夫回去,待小姐醒了,在去请,万不可怠慢了。” 冬枣恭声应到,方转身去招呼李大夫去了。 周成氏唤来兰香,柔声吩咐她去厨房看着,做些周灵素爱吃的吃食,务必要周灵素醒来便能吃上。 让织儿下去休息,跟着跑前跑后的,担惊受怕了一个下午,也是够呛。 又唤来小丫鬟春晴去周灵素的闺房外面守着,待周灵素醒来,便及时来禀报。 周成远上前一步轻轻的握住周成氏的手,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如今素儿也无什么大碍,便不要让爹娘跟着担忧了,吩咐下去不要说漏了嘴。” 周成氏回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嗯!” 夫妻二人相携朝着后院走去,“慈忻,慈玫,慈璟应是要回来了!该吩咐人打扫打扫他们的屋子了。” “是呀,应该是要回来了,慈扬那小家伙该高兴坏了。” “赵秀才,这边请!”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带着赵修直接往三楼去。 赵修一肚子的疑惑,但是不论自己怎么问,这男人都不说。只说是有人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请他不论如何都要去。 他也曾拒绝不去,但这男人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恶心人,他到哪里,那男人就跟到那里。 本来今天已经跟大舅子约好了万花楼一聚,还请了红缨作陪的。红缨那天仙儿般的女子,是这万花楼里的一股清流,卖艺不卖身。 虽说比不得美名远扬的头牌水灵,但也不是一般人可以请得到的。若是这人跟着去,岂不白白影响心情。 且虽他去看看,反正也在这万花楼,自己耽搁会儿,想来也不影响。 那男人带着赵修到了三楼尽头一间偏僻的屋子外面便停了下来。 回退一步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弓着腰,垂着头,声音平直不起一丝波澜,叫人窥视不了他的内心。 “赵秀才到了,请!”手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却不去推门。 赵修听到屋内传来的男女喘息呻吟的声音,一张脸黑得可以滴下墨来。 赵修忍着被人戏耍的怒火,沉声道,“你家主子请我来,便是来看这欢场之事?恕在下不奉陪,在下还有事儿,先告辞了。” 赵修语气很是不善,说完,一摔袖子,抬腿便要离开。 那男人从阴影里伸出一只手来,拦住了赵修的去路,仍然用他那一点起伏都没有的声音道,“还请,赵秀才不要为难小的,请移驾屋内。” 虽是说着请别人不要为难自己的话,姿势还是语气都是一副今天你不进去,哪儿也去不了的态度。 到底谁为难谁,这么看来到不好说。 赵修脸色难看的看着那男人,“假如我非要为难你呢?” 赵修上前一步,发现完全推不开那男人拦着的手。 那男直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离着赵修一步远的位置,弓着腰,很是谦卑的样子,“还请赵秀才不要为难我一个下人。” 那男人其他的话也不说,也不回赵修的话,只是姿势摆那里。 屋里的战况越加的激励,那女子越来越浪,这是也听得出来屋里不只一男一女,而是…… 赵修和那男人一直僵持着,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屋里女子的声音赵修越听越觉得熟悉,却猜不出是谁来,听得赵修心里更是烦躁不已。 那男人也觉着有些蹊跷来,按原先的计划,应该不是假戏真做。这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了,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赵修僵持着。 过了许久,终是赵修败下阵来,毕竟他还约了人不可能和这人一直僵持在这里。 虽说这个角落来往的人确实是不多,但到底还是在青楼欢场,自己一介书生,和一个不知那儿来的人一直僵持在这里,若是叫人看见,传了出去,于自己面上不大好看。 自己停妻另娶,也是叫人诟病,若是在从欢场穿出些捕风捉影的事,自己在举业上的路,当是更难了些。 到如今叫一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小人刁难,还是叫赵修愤恨不已,今天的这个仇他赵修记下了。 赵修狠狠的看了那男人一眼,转身大力的推开了身后那扇门,不管屋内的人在干嘛,这样做是否妥当。 屋里的人似乎没有听到推门的声音,该干嘛还干嘛。 那男人感觉脖子一阵凉风吹过,悄悄的耸了耸肩,待赵修一推门进去,便像个鬼魅般悄悄的走了,像是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赵修推开门看见那雕花的大床上几具翻滚的肉体,惊的目瞪口呆,这,这番场景怕是,世间少见。 不带赵修感叹一番,便见那床上的女子转过脸来,待看清女子的相貌。赵修怒从胆边生,拎了桌子上的茶壶便向那雕花大床走去。 第24章 自食恶果 和穗儿很是震惊,看到雕花大床前桌子上绑着的赵修,惊的连衣服都没穿,便从床上直接冲到了赵修的面前。 “相公,你,你怎么在这里。”和穗儿两眼发直,伸出发抖的双手去碰赵修。 赵修见这个蠢女人,看见自己不仅不给自己送松绑,反而一副见鬼的样子,火气不打一出来。 待和穗儿的手伸来,赵修挣扎着避开,不教她碰到自己。 和穗儿难以置信的看着赵修,满脸的不相信,“相公,你,你不要我了嘛?” 赵修见和穗儿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张俊脸本来就很难看,现在直接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得了。 “啪!”赵修挣扎着将旁边得凳子,给碰倒,希望这样的动静可以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蠢女人给惊醒,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还要看她犯蠢到什么时候。 和穗儿急急忙忙的冲上去,在赵修身上上上下下的摸了起来,“相公,你,你怎么啦,你不要吓穗儿呀!呜呜呜呜。” 赵修差点被和穗儿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一张俊脸逼的通红,被堵着的嘴巴里喘着粗气。 见此和穗儿更是急红了眼,差点不顾自己一丝不挂,便要直接冲出去叫大夫。 见和穗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给自己松绑,如今这个蠢女人还想这样,就冲出去,他老赵家的棺材板怕是按不住了。 只好自己缓了缓,嘴巴里使劲儿得呜咽,希望和穗儿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怕动静太小,和穗儿直接冲了出去,干脆将捆着自己的桌子给弄倒了。 赵修就这样连人带桌子的摔了下去,这下子,总算是把和穗儿给留住了。 和穗儿听到后面一声巨响,不得不回头看到底怎么回事儿,不看不知道,一看吓的她,差点心都跳了出来。 只见赵修倒在一堆桌子凳子里,手因为被绑在后面,到是看不清,但因为被绑着整个人的动作很是僵硬,此时的赵住像是一只翻过来的乌龟,狼狈不堪。 和穗儿忙到了赵修的身边,因为赵修先前不让她碰。她便不敢在碰赵修,也怕自己不知轻重碰坏了赵修。毕竟赵修摔得是在是太惨了,又加之赵修一副被气的要死不活的样子。她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赵修直掉眼泪。 此时的赵修只想杀了当初的自己,当初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看上了一个这么蠢的女人。恨不得能掐死当初的自己,如今自己便不可能这么狼狈不堪和颜面扫地。 赵修已经不在指望和穗儿能长掉脑子了,只能自己冷静下来,好好的缓了口气,尽量心平气和的试着和和穗儿沟通,早点给自己解开。 赵修用眼睛使劲儿的看着泪流不止的和穗儿,希望和穗儿能看向她,而不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终于在赵修瞪得眼泪都要掉出来的时候,和穗儿总算是看向了赵修。 和穗儿见赵修这么死死的盯着自己无来由的一阵心慌,伸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相……相公。” 赵修叫和穗儿总算是看向自己,心里送了口气,将自己的嘴往前递了递,眼睛使劲儿的瞟自己嘴巴上的那些叫人恶心的衣服,然后用眼神示意和穗儿给拿掉。 和穗儿先是不明所以,只能不知所措的看着赵修。 见此赵修的心里一阵无力,只能使劲儿的压住自己的怒火,又像和穗儿示意了几遍。 终于在赵修耐心耗尽之前,和穗儿总算是理解了赵修的意思。 “相……相公,你的意思是说,把你嘴里的东西给拿掉是不是。”和穗儿小心翼翼的看着赵修,怕自己理解错了,引来赵修的不难。 赵修忙使劲儿的点了点头,怕自己慢了一眨眼的功夫,和穗儿的脑子又被狗给吃了。 “哦,哦,我明白了,马上就给你拿掉。”和穗儿连忙将赵修嘴里的东西给拿掉。 和穗儿将赵修嘴里的东西拿掉的那一刻,赵修狠狠的舒了口气,感觉刚才过去的短短的一会儿,比自己苦读几个昼夜都还要累。 和和穗儿沟通简直是比科举考试都要难得多,对牛弹琴不外如是了。 赵修躺在一堆桌子凳子间,狠狠的吸了口气,躺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 和穗儿见赵修一直不说话,只能忐忑的看着赵修,也不敢开口打扰赵修。 赵修面无表情,声音冰冷的道,“你还杵那儿干嘛,还不过来给我松开,难道要我求你嘛?” 和穗儿一个机警,嘴里应着,“是是,这就来。” 便连滚带爬的过去给赵修松绑,解那些布条时,和穗儿的手一直在抖,时不时的不小心便将那些布条拉的更紧。 “嘶!你是想痛死我。”赵修疼的龇牙利嘴,没好声的道。 “没,没没,相公,我没有。”和穗儿带着哭腔的忙解释道,怕自己慢一点,便被赵修给误会了。 赵修很是心烦,也不想多说什么,“快点,解开了没有,要你何用。” “马,马上,就,就好了。”和穗儿小心翼翼的应道,手上的动作更加的快了起来。 期间不是没有弄赵修,但赵修不愿意跟和穗儿多说,只是疼得龇牙利嘴的忍着。 终于,在和穗儿七手八脚之下,绑着赵修的束缚终于解开了。 一解开,赵修便一把将和穗儿推开,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发麻的手。 伸手便要一巴掌朝和穗儿的脸上打下去,在快要打到和穗儿脸时,还是将手伸了回来。 见赵修的巴掌挥了过来,和穗儿忙闭了眼,过了许久,预料中得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和穗儿瘫软在地,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赵修。 赵修疲惫的转过身去,“你还嫌不够丢人,将衣服给穿起来,我不想看见你那肮脏的身子。” 和穗儿听到赵修的话面如死灰,“是,我这就穿。” 说着便捡了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也不管那些衣服是否完整。 赵修扶了一个凳子起来,坐着等和穗儿穿衣服,也不说话,一双眼睛一下都不曾瞟过和穗儿一下。 见此和穗儿的心凉了一大半截,穿好了衣服,忙站到赵修的对面。 低声道,“相公,我穿,穿好了。” 赵修像是没有看到和穗儿是的,“嗯,待会儿我便把休书给你。休书上不会写,写这些龌蹉的事,以后你好自为之。” 和穗儿直接瘫坐在地上,忙去拽赵修的脚,“相公,不,不要。穗儿错了,在给穗儿一次机会,好不好,求求你了。” 一张小脸上全是泪水,只是此时的赵修铁石心肠,一点儿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一点儿也不为和穗儿所动,只是铁青了一张脸坐在哪儿。 和穗儿无法,只能使劲儿的哭诉,哭诉过去的种种,请求赵修不要休她。 只是赵修像是一尊雕塑一样,一点表情都没有,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给和穗儿。 “相公,你不原谅我,你也要想想我们的孩儿,他们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娘呀!呜呜……呜呜。” 听到这里赵修不曾动过一下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第25章 织谎 赵修面无表情的坐许久,终是长叹了一口气,“唉,你起来!” “相,相公,你是,是……不休我了嘛?”和穗儿红着一双眼睛,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的期望。 赵修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将脸转到一旁隐没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声音沙哑的像是在沙漠里走了许久,又没有喝过水一般。 “说说,你不是回娘家吗?怎么在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穗儿见赵修没有在追究是否要休了她,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但如今赵修问的这些,若是敷衍他,自己怕是还是难逃被休的命运。 “就是,就是,呜呜呜呜!”和穗儿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见和穗儿一直没说到点上,还直接哭了起来,赵修很是心烦,一想到白天的种种,很难有耐心在去哄和穗儿。 “够了,要说便说,不说拿着休书滚!”赵修一巴掌拍在倒地的桌子上,怒气难耐的声音在和穗儿的耳畔如惊雷滚过。 今天这事儿,看来自己是蒙混不过去了,假如说镇话,自己怕是真要被休了,那他怕是真要光明正大的去找那个女人了。 自己下堂妻的命运怕是注定了,即使自己没被休,只怕是也只能做一个任人宰割的妾了。 但若是完全说假话,以他的才智,自己怕是才说完便被揭穿了,那是怕是云成,云嫣也救不了自己了。 和穗儿眼睛一暗,心里转过一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和穗儿双膝跪地,便扑到赵修的怀里哭了起来。 哭的隐隐约约,时不时的压抑一下自己的哭声,或是只是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砸在赵修的怀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随着她的抽泣声,瘦削的背虽着那抽泣声上下浮动。 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将这种种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但因为自己受的委屈羞于说出口,且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将自己埋在心爱的人的怀里默默的流泪。 见此赵修本不是无心之人,也不是那狠心之人,对和穗儿也不是没有一点真情。 当初娶和穗儿虽说是被逼无奈,但是也有他自己暗中默许,若是他无意,谁也不可能逼得了他娶和穗儿,即使是因为子嗣,那也不过是多了个妾而已。 和穗儿这样的女子本就及对他的胃口,如今虽然亲眼看到她的种种不堪,但是想她一个弱女子,想来也是被逼无奈而已。自己又何必咄咄逼人,本也没有想要休弃与她。 只叹心里这口恶气,憋着自己受不了。见到她又忘不掉她先前堕落的样子,叫自己痛不欲生。 如今见她凄凄惨惨的模样,先前一个如此明媚多娇的女子,如今连哭都那么的压抑,赵修这心里便不觉软了许多。赵修身伸出手,一下又一下的在和穗儿的背上轻轻的拍着,安抚之意再明显不过。 当赵修的手拍在她背上时,和穗儿僵了一下,立时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虽说和穗儿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只能接着先前的苦肉计继续演下去,不叫赵修看出破绽来。 赵修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和穗儿,虽说不想再计较,但是这绿茵茵的帽子还是叫他意难平。 而和穗儿因不可能说出自己为什么来这里的真实原有,而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等赵修来哄自己。便只能这样压抑的哭着,哪怕是眼泪都已经流干了,也只能如此。不然以后自己怕是眼睛都哭瞎了,也没发挽回自己心爱之人。 如今受在多的苦,都是值得的,至于其他的事,待自己眼前这一关过了在说。 那人,自己定是不会放过的,自己如今的模样,都是她害的,定要叫她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之间,屋子里只有和穗儿压抑的抽泣声和赵修安抚和穗儿,轻轻怕在她背上的声音,教人好生难过。 过了许久,屋子里和穗儿哭泣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明显走神的赵修也回过神来了。 赵修虽说不想在为难和穗儿,毕竟也是自己心喜之人,但是该问的还得问清楚。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过去了,自己也不可能稀里糊涂的便放过她,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总是叫自己不得安宁片刻。 “说说,到底怎么会事?”语气很是冰凉,哪怕是他的手下在是温柔,也难掩那刺骨的凉意。 和穗儿抬起头来,用一双哭得红肿不堪的眼睛凝视了赵修片刻。后将头低下,借着明明灭灭的灯光,掩盖自己的真性情。 用她沙哑不堪的声音真真假假的说着自己被陷害的实情。 “绣儿不是要出嫁了嘛,我来镇上看看,打算替绣儿准备嫁妆。” 赵修很是不相信的看了一眼和穗儿,意思是你舍得? 和穗儿虽然不曾看到赵修瞟过来的眼神,但到底不是愚笨之人,自然不可能留着这么大的漏洞在这里。 “虽然我很不情愿,但是,但是最后还是要准备。”和穗儿飞快得抬起头来瞟了一眼赵修,然后才又低着头继续顺。 “我自己准备,还能看着点花,多省点银子,其他人来办,怕是不知道要贪墨我多少银子。” 和穗儿顿了顿,似乎有点难为情,“且相公你说的也对,将来绣儿有了大出息,也不可能忘了,我们这些娘家人。但是你也知道的,我脾气不好,和绣儿多有嫌隙。我想趁此机会修复我二人的关系。绣儿看在我亲手为她准备嫁妆的份上,将来应是不会亏待我的。” 听到这里,赵修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虽说和穗儿大多是为自己着想,但到底还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若是她说得冠冕堂皇的,怕才是不可信,如此才符合她的性格。赵修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了。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示意和穗儿继续。 和穗儿悄悄的瞟了一眼赵修,见赵修不疑有他,悄悄的吐了口浊气。 “后来,我便看见周姐姐了,我就跟了上去。想看看,就是是不是能……也没什么事儿,就跟了上去。”这声周姐姐叫的心不甘情不愿。 起先赵修没听出来和穗儿说的周姐姐是谁,直到后来,才想起了记忆里那个遥远的背影。那个自己藏在心底的背影,在是如何终究到头来还是水中月镜中花。 第26章 构陷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当说到周灵素时,他是多么的外呼。轻拍着和穗儿的手,力气不经大了许多。 见此,和穗儿的眼睛里像是淬了毒一样,寒光凌凌。越加坚定的忠实于自己的内心,先前还有些许的愧疚,如今只剩下无尽的嫉妒,和除之而后快。 “相公,我真的不是,不是有意要跟上去的,我只是,只是忍不住。我就是像看看那个先一步遇到你的人是,是什么样的。我忍不住去嫉妒她,虽然如今你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 和穗儿说着便抬头去看赵修,怕赵修还被那个女人霸占着心神,还悄悄的在赵修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 “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去嫉妒她。” 赵修被和穗儿的声音给惊回神来,一抬眼睛便看到和穗儿红肿的眼睛里湿漉漉的,还带着一丝丝的小心翼翼,像极了那胆小的兔子。 想来她是及其在乎自己的,不然以她任意妄为的性子,是不可能如此小心翼翼又自卑的和那人比。想到这里,赵修的脸色又好看了一份。毕竟,不论是谁,被人放在心上,又如此在乎,是不开心的。 因先前沉浸在那人的背影了,赵修便没注意听到和穗儿说了什么,但也因此没注意到和穗儿掐他的事儿。 赵修被和穗儿这么一打岔,便也就丢开了,眼前的事比那早就是一片空的人重要得多。 赵修神色莫测的应了一声,“嗯,后来呢?” 和穗儿将头低的更低了,怕被赵修看到自己被恨意扭曲的面孔。 “后来,后来,我便跟了上去,我悄悄的跟在周姐姐的后面,一直从南边的街上不知不觉的便到了西街。起初我也没发现,我们到了西街。是,那些女人穿着太露骨,我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 和穗儿似乎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冷颤,“相公,你,你不会不要我的?” 扬着一张满是泪水的小脸可怜兮兮的看着赵修,虽然此时这张脸上毫无美感,但赵修意外的觉得很顺眼。便情不自禁的伸手擦去和穗儿脸上的眼泪。 因为赵修这个举动,和穗儿努力的露出了一个难堪,但还算真诚的笑。 赵修没有搭和穗儿的话,和穗儿也知道他不可能跟自己说什么,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她在南风阁的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但没有进去,后来我便跟着她去了南风阁后面的巷子里。” 听到周灵素去了南风阁,赵修的手一僵。很快便若不其实的继续拍着和穗儿的背,只是脸上,有了一丝丝的苦意。 和穗儿装作没有看到,继续添油加醋,“她敲了敲其中的一扇门,起先我不知道那是南风阁的后门,不大一会儿,便有一个长相俊俏的男人走了出来。见到那男人出来,她笑得很是开心,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那男人便扑到她的怀里去了。还将,将头在她的胸上蹭了蹭。” 赵修终于忍不住了,手上的青筋暴起,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声的呵斥和穗儿,“够了,阿素不是这样的人,你休要胡说。” 赵修突然的起身,让和穗儿一下子便扑到了地上,头一下子便撞到了凳子上。 和穗儿的头一下子便撞青了,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痛和委屈,“嘶,相公,我,我不是故意,故意这样说周姐姐的。周姐姐没有,那个男人也没有,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穗儿在已不敢了,不敢了,呜呜呜呜。” 和穗儿一把抱住赵修的腿,忙将头蹭了过去,抬起一张更加狼狈不堪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看着赵修。 赵修也知道是自己太过了,毕竟,自己和那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她做什么,自己都管不了,也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干系,自己凭什么那么激怒。 在一看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腿的女人,自己似乎过了。她在怎么不堪,也是自己的,也是自己两个孩子的娘,而且这是个一心一意将自己放心上的人。 不像那人,铁石心肠,自己怎么都捂不热,对谁都是一脸和善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从来没有达过眼底。 和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永远是那么疏离,三年,三年,她从来都是游离在自己家之外。在热的心,在她不言不语间都会变的冰冷刺骨。 哪怕是块石头,都有捂热的时候,只有她,唉! 赵修弯腰将和穗儿扶了起来,拉了个凳子,扶她坐下。自己也拉了个凳子坐在和穗儿的旁边,只是不教和穗儿碰到自己。 赵修试着缓了缓,但终究还是徒劳,语气僵硬对和穗儿道,“你没事儿!算了,你继续说!” 后还是艰难的解释了一句,“我和那人早已没关系了,你不必放在心上。” 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刺得和穗儿恨不得吃了周灵素。 但,到底和穗儿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更恶毒的话来刺赵修。 和穗儿看了一眼赵修,眼神暗了又暗,继续道,“我很是吃惊,不小心碰倒了自己藏身的旁边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然后她俩便转过来大声的呵斥是谁。” 和穗儿伸手拉了一下赵修的袖子,用眼角悄悄的瞟了下赵修。 “我没有出去,假装自己没有在。他俩见没走人出来,不大一会儿他俩便亲情热热的进去了。我在心里舒了口气,本来打算离开的,但,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鬼迷心窍就是走不动。” “我既想问,为什么要这样,相公对她不好嘛,才多长点时间便找野男人。又想快点离开,毕竟这不关我的事,我和她不熟。” 赵修应和了和穗儿一句,“确实不管我们的事!” 和穗儿很是委屈的看着赵修,“可是,可是,相公你那么好,她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嘛?” “嗯!” “我在哪里应该站了很久!后,后来,我醒来便,便这样了。” 和穗儿一说完便扑到赵修的怀里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呜,相公,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不要不要我好不好?呜呜……呜……呜呜。” 和穗儿一扑过来,赵修的身子便僵了一下,和穗儿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 赵修苦笑了一下,终还是将和穗儿搂在了怀里。 虽然这其中漏洞百出,但涉及到两个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女人,赵修无力在追究其中的真相如何,只希望自己今天的经历都是大梦一场,都是假的。自己没有来过万花楼,也没有看到那教自己难堪的场景。 和穗儿哭了许久,后来哭累了,便在赵修的怀里睡着了。 赵修搂着和穗儿枯坐了一晚,天一亮,便抱着和穗儿离开了万花楼。步履虽然有些蹒跚,但终是没有将和穗儿叫醒。 第27章 醒来 其实在赵修抱着和穗儿刚起身走的时候,和穗儿便醒了,只是如今的和穗儿不知道和赵修说什么,又加之,她想要多得些赵修的怜爱,便假装自己没有醒。 这边一个装睡,一个不忍,到也是温情脉脉。 那边,周灵素一睡便是很久,从被救回来,醒来和君言说了会儿话,两人相拥着睡去,一睡便到第二天天明,可吓坏了周家夫妇二人。 虽说君言也跟着睡了许久,但是君言身强体壮,而周灵素则不同,本来周灵素的身体也很是康健,但是如今受了这迷药,那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危害。 但也不好,直接跑到房里将二人叫醒,便只能提着一颗心等二人醒来,至少也得等君言醒来,方好找大夫看的好。 总算在吃朝食之前,二人当是醒了过来,并去给周家夫妇请了安。 这一觉,二人睡得都很是舒心,一个是久违了的安心的怀抱,,一个是自己这些年来梦寐以求的心爱之人,加之心爱之人对自己并不是无感,所以二人对此都很是满意。 “大伯,大伯母,素儿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在不会如此了。”周灵素柔声说道,说着便是盈盈一拜。 周成氏忙将周灵素拉了起来,“素儿快起来,你没事便好,什么添不添麻烦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一家人不要在说这些话了。” 语气里尽是对周灵素的怜惜和安抚。 周灵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不合适,大伯一家待自己在没有不好的地方,有时候待自己比自己的亲孙女还要上心,自己在说着见外的话,倒是叫两个长辈伤心罢了。 “嗯,素儿知道,大伯母,大伯最好了。”说着周灵素便依到周成氏的怀里,轻声撒着娇。 周成氏悄悄抹了一把自己微微红着的眼眶,轻轻怕着周灵素的后背,“素儿知道便好,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了,叫我们这些长辈担心,大伯母老了,经不起吓了。” 周灵素轻轻的,“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只是在周成氏的怀里轻轻的蹭了蹭,便站了起来。 周成远见该说的都说了,周灵素瞧着也不想有什么大碍,“时间也不早了,有什么话,吃完朝食在说,莫要叫两位长辈久等。” 说着便带头向外走去,众人见此也只好跟着他走去。周灵素扶着周成氏跟在周成远的后面,君言只得跟在二人后面,时不时的用幽怨的眼神瞧一瞧周灵素的后背。 直瞧的周灵素后背发毛,但是现在长辈在,周灵素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悄悄的翻了个白眼。 不一会儿几人便到了花厅,花厅的膳食早已准备好了,几人才坐下,周家老太爷夫妻也不紧不慢的到了。 周家如今在家的人不多,若是各自在房里吃,怪挺没意思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一起吃的,除了天气太冷的时候。 天气太冷了,老的老,小的小,懒得折腾了,才各自在房里吃。 周家虽说比镇上别的的人家大了许多,但实际在宅子里住的却没有几人。如今大家住的也不远,就是几步路的事儿,一起吃到还热闹些。 几人连忙上面扶周老太爷夫妻坐下,虽则不像那些大户人家般规矩大,但是该有的还得有。 “爷爷,奶奶,昨晚睡得还好嘛?”周灵素扶周老太太坐下,忙顺手到了杯温水在旁边。 周老太太慈祥的看着周灵素忙前忙后,拉她坐下,“你坐下来,莫要在忙前忙后的。有竹香呢!” 竹香忙上前接过周灵素手里的活儿,不敢有一丝怠慢。 周灵素也不强求顺势便递给了竹香,“奶奶,竹香能干是一回事儿,但是我就不可以敬敬孝心嘛,你是不是厌了素儿了,这样那吃完饭我就家去,莫要在惹你心烦。” 周灵素说着,便将头转到一边去,假装很是伤心的样子。 周老太太见此,虽说知道是自家孙女在故意作怪,但还是忍不住随她去,“奶奶的心肝哟,你这是要我的命嘛,奶奶那里厌你了,奶奶心疼你都还买不急。” 说罢便伸手拉住周灵素的手,还轻轻的晃了晃。 周灵素转过身来,板着张脸故做生气的道,“以后莫要在不让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不然我便当奶奶厌了素儿了。” “是咯,都依你,都依你。” 几人见祖孙二人耍宝,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笑着看着,时不时的笑出一两声。 这顿饭气氛很是和睦,有说有笑,几人的眉眼间都带着浅浅的温情。 饭后,周老太爷夫妻两便去了后面的院子里消食去了,周成氏借口有事儿,便叫了周灵素去前厅,除了周老太爷夫妻,其他人都一并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冬枣便将大夫给请了回来。周成远和大夫寒暄了几句,便直接开门见山。 “李大夫,劳烦给我这侄女儿看看。昨天她叫人给下了迷药,如今看着虽无什事,但还是叫人担心。” “周老爷客气了,看病本来就是大夫的本职。” 说罢掏出枕木便直接给周灵素把脉,也不多说什么。 周家人也不觉得他无礼,毕竟这李大夫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但他的医术也是同他的嘴巴一般出名,且他从不多嘴,什么该说的不该说,出了这门,便什么都不会从他嘴里漏出去一丝一毫的风声,叫人很是放心。 良久,李大夫收了诊脉的手,“小姐现在可有那里不舒服?” “并无,睡了一觉起来,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小姐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我给开个安神的方子,喝上两剂便好了。” “有劳大夫,麻烦李大夫给开开方子。”说罢,周成远做了个请的姿势。 李大夫收了枕木,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一副药方递给周成远。“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李大夫慢走,冬枣送李大夫回去,万不可怠慢了。” 周成远将方子递给冬枣,忙将诊金给了李大夫。 “是,老爷。” 李大夫对周成远行了个礼,周成远回了个礼。李大夫抬腿便往外走,冬枣很有眼色的连忙在前面引路。 周成氏拉着周灵素的手一脸庆幸,“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幸得老天保佑。” “大伯母没事儿的,只不过睡了一觉罢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说着便围着周成氏转了个圈,转罢还对着周成氏眨眨眼睛,似乎是在说,你看我能跑能跳的。 周成氏轻轻点了点周灵素的头,“就你皮,要不是阿言去的即使,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说道这里,周成远沉声问道,“素儿,怎么回事,你怎么丢下丫鬟,一个人往那巷子里跑?” 周灵素一脸郁色,很是愤懑,“我和织儿一不留神便逛到了西街,本来准备打道回府的,但是我看到一个很像慈玫的背影,行色匆匆,我便追了过去,如今想来是别人设下的计。” 周成远夫妻两人一脸厉色,“是谁,竟然如此恶毒,若是被我知道,定是不能叫他好过。” 君言沉默不语,只是满眼怜惜的看着周灵素,伸手轻轻抚了抚周灵素的发髻。 第28章 将军 “阿言,你去带回素儿时,可知道是谁?”周成远幽幽的看着君言道。 君言摇了摇头,见此周成远很是失望,“唉!难道叫素儿白白受这无妄之灾嘛?” “见到人了,但是我不认识。”君言看了看周灵素又缓缓的道,“虽然我不认识人,但是也不会叫阿素白白受委屈。” 周灵素睁大了双眼,好奇的看着君言,“你是怎么收拾人的呀!” 君言轻轻一笑,平白叫脸上狰狞的刀疤也鲜活起来,并没有那么恐怖,还有些许的可爱。 “那些污糟事儿,莫要污了你的耳朵,不听也罢!” 君言越是不说,周灵素越是好奇,“说嘛,说嘛,阿言你就说给我听听嘛?” 不论周灵素如何百般撒娇,君言愣是不为所动,只是双眸含笑的看着周灵素。 周成远夫妇难道一见的看见周灵素如此娇憨,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周成远咳了一声,“素儿莫闹了,既然阿言不说,定是有阿言不说的道理,莫要在为难阿言了。” 周灵素不高兴的狠狠的瞟了一眼君言,只能不情不愿的应到,“是,大伯。大伯你怎么心眼儿都偏到阿言身上去了,我才是你的亲侄女。” 君言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若是阿素在这样下去,自己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周成远被周灵素整得哭笑不得,“是是是,大伯偏心,还不知道是为了那个小没良心的。” “素儿,那有你这样的,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还吃起醋来了,这么大个人了,你羞还是不羞。叫慈扬知道了,定是要好好笑话你。”周成氏笑着调侃周灵素,一双眼睛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大伯母,你怎么可以这样,素儿不依,不是你说素儿多大了,在这这儿都是个孩子嘛?怎么如今,也调笑素儿呢?” 周灵素委屈巴巴的看着周成氏,“如今我还没进他家门呢,怎么你们一个个的心眼儿都偏到天边去了。” “你个傻孩子,说什么气话呢,你是想气死你大伯母是不是。阿言快来看看这个没脸没皮的。” 君言悄然一笑,宛如春风拂面,“大伯母,我觉得挺好的,阿素怎样都好。” “你看看,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今到好,整的我俩里外不是人咯。” 周成氏一边说,一边拿眼睛去瞟周成远。 周成远见自己的老妻如此高兴,也乐得配合,“是咯!是咯!我们还是快点的离开的好,莫要在这里讨人家的眼,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周灵素被羞的满脸通红,“大伯,你,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在这样,我就,我就真生气啦!” 周成远对着周成氏一笑,又朝周灵素鲁鲁眼睛,“你看,这还没嫁呢,就开始护犊子了!我看还是早点将她嫁出去的好,叫她去祸害君家小子去。” 周成氏深以为然,“我觉得可以,早晚都是要嫁的,早点嫁了,我们两这把老骨头也省心点。” 说着周成氏便笑眯眯的瞧着君言,“阿言啊,你看你俩也挺合适的,要不你早点将这丫头娶回去,如何?” 君言忙起身对着周成远夫妇行了个礼,“阿言多谢两位长辈,愿意将阿素下嫁于我,晚辈在感激不尽,待寻了冰人,便上门提亲,定不会亏待了阿素。” 周成远夫妇被君言这么一整,愣是被君言给弄懵了。这小子怪会打蛇上棍的,不过是调侃一二,他便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 周成远被君言噎给住了,对此只好无可奈何,“你,算了,只要素儿没意见,便行!” “素儿,这事儿你怎么看?”周成氏柔声道。 周灵素看了一眼君言,红着脸对周成远夫妇道,“全凭大伯,大伯母做主,我没有什么意见。” 说完便将一张通红的小脸转到一边,谁都不看。 君言对周灵素的话满意极了,恨不得上前抱着周灵素转个圈儿。 见自己心爱的女子脸皮如此薄,便也没说什么,只是眼睛灼灼的盯着周灵素,恨不得就此地老天荒。 周成远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周灵素,只能无奈的道,“既然如此,那阿言就找冰人上门,过完六礼也是明年的事儿了。” 君言压着心底的兴喜,眼角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是,大伯。小子,定不会叫人轻看了阿素去。” 周成远点了点头,也不在多说话,上前牵着自己老妻的手,便向后院去了。 这事儿虽说自己夫妻二人是同意了,但还是得去给两位长辈说道说道的好。虽说只要素儿执意要嫁,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只能同意,但还是莫要见两位老人伤神的好。 君言二人送走了周成远夫妇,君言走到周灵素的面前,轻轻的牵起周灵素的手,笑意绵绵的看着周灵素。 “阿素,我真开心!” 一双眼睛紧紧的看着周灵素,只是静默不语,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此时都盛在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 周灵素腾出一只手,轻轻的覆在君言的脸上,轻轻的描绘,“你高兴便好,其实,我也很高兴。” 说罢,傻兮兮的看着君言笑了起来。 君言闭上眼,将周灵素拥入怀中,将头埋在周灵素的脖子间,深深的嗅了一口属于周灵素的气息。 从今天起,怀里的这个人,便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了! 在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离开自己的了,自己也在也不会放手的了,哪怕是她想要离开,也不可以。 君言静静的抱了一小会儿,便放开了。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的对着周灵素笑。 周灵素无奈,只好随他去了,握紧牵着自己的手,便向后院走去。 君言陪周灵素在院子里逛了好久,直到周灵素逛累了。方送了周灵素回了闺房,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于君言而言,既然如今周灵素都答应嫁给他了,那屋子便得快点建好,才好娶周灵素进门。 一想到这里,君言恨不得房子马上便建好了,只是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只好他自己亲自去盯着,希望能快点才行。 君言出了周家大门,便向青山村行去。 “请问,这位兄台,青山村怎么走?” “出了镇子,一直向南走,越到的第一个村子便是了。” “谢谢,谢谢兄台!” 不远处正在问路的这个声音,君言觉得很是耳熟,似乎是……但是想来应该不是。 君言将心里的某种猜想甩出了头,便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一个一身布衣,面相有些憨厚的青年看着君言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过神来,“那似乎是将军唉,但是将军怎么没有看见我?难道将军真的不要我们这帮兄弟了嘛?” 青年默了一会儿,抬腿便向君言追了去。 第29章 收留 那青年虽觉得刚才看到的那个背影很像他们将军,但还是不敢贸然追上去问,若是还好,若不是则凭添了许多的麻烦。 青年出了镇子,便一路向南,很快便到了青山村。一路上他看到的那个背影一直在他前方不远的地方,他到了青山村,而那个人直接进了青山村,青年此时已经有八九分肯定那个人就是他们的将军。 青年在村口找了个人,问了君家怎么走,便飞快的向村尾的君家走去。 到了村尾,虽然才是两家人,但是青年发现他还是不知道那家才是他们将军家。 只好硬着头皮在此上前询问,“大哥,请问,那一户是君家呀。” 被拉着的人,用你有病的眼神看了一眼青年,虽然很不耐烦这个人耽搁了自己干活,还是没好气的回了青年,“正在建房子的那家就是。” 虽然被人这样看着很是难堪,但青年还是继续问了问君言在那里,“那,请问大哥,那主人家现在住哪儿,我寻他有事。” 那人见青年问的很是诡异,忙警惕了起来,“你是何人,寻他做甚?” 青年见此,忙道,“我是他远方亲戚,是来投奔他的。” 那人在心里打鼓:这君家,没听说有什么远方亲戚,家里人死完了也没见有什么亲戚过来,那丧事儿还是周家丫头帮着整治的,这人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来寻仇的。 那人继续应付着青年,待离青年有点儿距离了,忙大吼了一声,“快来人呀!” 整忙的热火朝天的众人听到外面的惊呼声,忙拎了手里的家伙什就冲了出去。 “怎么啦?怎么啦?”那人见大家都出来了,忙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人群里,指着青年道,“我怀疑,这小子没安好心。一来就东打听西打听的,我怀疑他是人贩子。” 众人一听人贩子,“呵,好家伙,竟敢跑他们村来,怕是欠收拾了。” 众人拎着家伙什,很快便把青年围在了中间。对此,青年很懵,自己不过是来找人,怎么就,怎么就这样了。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不快点说清楚,自己怕是没有好果子吃。青年忙对众人道,“诸位,你们这是,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我就是来找人的,不信你们问这位大哥。” 说着便伸手要去拉刚才自己问路的那人,那人一家子便跳开了,“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说的,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众人见这青年面相也不是那恶人模样,虽说,但到底还是问清楚的好,免得平白冤枉了好人。 “杨全儿,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杨全指着青年道,“这人一来就问君家在哪里,又说是君家的亲戚,可咱们村里谁人不知,这君家根本就没什么亲戚,当初君家二老的丧事还是周家丫头帮着整治的。这不明白着的不怀好意嘛!” 如此一听确实是这个理儿,为着这事儿,才嫁过去的君家丫头在婆家听说,没得着什么好脸色瞧。 “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来我们村有什么企图,在不说打断你的腿,在送你去见官。” 青年目瞪口呆的看着杨全,自己就是来找个人,怎么就弄出这么一大滩事儿来,还有自家将军也太惨了些!才回来,家里便一个人都没了。 “诸位大哥,我真的不是坏人,我真的是来找人的!” “哼,坏人脸上又不会写着坏人两个字。”那杨全啐了一口青年。 “就是,就是!” “杨全儿说的有理,我看我们还是打断他的腿在说好了!” …… 君言回了青山村也没看自家的房子如何,想来不会有人偷奸耍滑的,便直接去了周灵素家。 先前不都是好好的嘛,怎么他这才进去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外面怎么就闹哄哄的。 君言不做他想忙从周灵素家里出来,一出门便看见一大堆人围一起,“这是干嘛?” “君家兄弟,你快来,这里有个来你家找茬的。” 君言很是疑惑,自己才回乡没有多久,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以前得罪的那些人,想来如今也不会追上门来给自己找不自在。 青年此时的心情简直是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这么一会儿,当着自己这个当事人在这里,自己好好的找人,直接变找茬了,简直是太厉害了。 君言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但是面上不显,淡漠着一张脸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青年见来人果真是他们将军,也不管周围正拿着家伙什围着自己的众人,忙一脸喜色的向君言冲了过去,“将……” 众人见此,当青年果然是来找事儿的,忙拎着家伙往青年身上招呼上去。 青年将军两个字还没有喊出口,便受到了众人的好好招呼。 “哎呀!你,你们是干嘛,都说了,我不是坏人,哎呦,你们在不停手,我就还手啦!哎呀!还打。” 君言走到近前,认出正在挨打的是何人,忙治止了众人,“快住手,快住手!” 众人听到君言的声音,便停了下来,有那打的正起劲儿的,愣是又往青年身上招呼了两下。 “君家兄弟,怎么啦?” 君言对着众人行了个礼,“诸位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这人确实是来找我的。” “这人说是你家亲戚,可是真的?” 君言的眉头跳了跳,活该被打,这么蠢,应该让他被多挨点打的。 “也算是!这是我曾经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教大家误会了,还望大家谅解谅解。” “既然如此,那就散了,该干活儿的都干活儿去!拿了君家兄弟的钱,大家都给我好好干活,拿钱不干活,可丢不起这个人。” “劳烦大家了,这宅子还等着成亲用,麻烦大家加紧点,到时候给大家加工钱。” “那感情好,就是不知道君家兄弟,你娶的是那家姑娘。” 君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不瞒大家说,就是周家阿素,到时请大家都上门来喝喜酒!” 众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一定,一定。” “不知道你们婚期什么时候呀?” 君言笑着一一回复众人,“过完六礼,明年秋天!” “你家这宅子虽然大,但是明年秋天,我们一定给你盖出来。叫大家好喝上喜酒。” “就是,就是。” 众人起哄道,“到时,可要请我们吃顿好酒!” “理当如此,有劳大家了!” 众人见君言如此爽快,也不磨蹭,都各自去忙了起来。 青年傻傻的看着君言,在军营里,什么时候听过他们将军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还是没必要的。 而且他们将军从来都是板着一张脸,何况是笑着对人说话。他刚才听到什么了,他们将军要成亲了。莫不是这人是假的,不是他们将军! 那些想要爬他们将军床的女人,都被他们将军扔了出去,不能扔的,也是直接把人家姑娘吓个半死,直接听到他们将军的名字就吓晕了,何况是嫁给他。 青年使劲儿的掐了掐自己的脸,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嘶,真疼!” 君言见青年如此蠢,恨不得刚才没有救他,收了笑容道,“杵那儿干嘛,跟上来。” 青年一脸梦幻的道,“唉,是,将……” “闭嘴。”君言一下子便打断了青年。 青年一脸无辜,不知道自己那里又说错话了,不知道他们将军为什么不让他说话,但是也不敢多问,只好闷声跟着君言进了周灵素家。 第30章 不回去 青年跟着君言进了周灵素家的大门,青年顺手将大门给带上。 进了堂屋,青年将行李放在了地上,束手束脚的坐着不是,站着也不是,只能浑身不自在的看着君言。 “将,将军。” 君言背对着青年,许久没说话,晾了青年好大一会儿。“云涯,说说,你怎么来了?” 青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头低得低低的。 君言没听见云涯的声音,只好转过身来,“休要做那小女儿姿态,有什么事儿便说。” 君言看着云涯默了默,“我离开时,不是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嘛?” 云涯还是低着头不说话,君言便这么眼神深沉的看着云涯,直到云涯,自己受不住了。 “将军,我可以跟着你嘛,你不是要成亲了嘛,那以后我就给你看家护院,怎么样!我,我不要回去。” 云涯只低着头说,也不看君言,语气里充满了祈求。 “坐!站着干嘛?我也不是将军了,你也不在是我的下属,没必要拘束。” 君言从桌子上倒了杯茶放在云涯旁边的桌子上。 云涯犹豫了会儿,终是坐了下来,只是姿势很是拘谨。 君言瞧云涯如此,也不说什么,“你是一个人来的,还是?” “我是一个人来的,其他人没跟着来,只是,只是说,我若找到将军您,便传信于他们。” 君言挑眉看着云涯,喝了口茶,“张将军为人豪爽,心胸并不狭隘,也不是那等会霸占下属功劳的人,与我虽不说是至交好友,但也曾共事多年,你在他那里待得好好的,怎么就跑了。” 云涯幽怨的看了一眼君言,“张将军是好,待我也不错,但是那有将军,把自个儿的亲卫送人的,别人我管不了,但我是一定要跟着将军的。” 云涯的语气里委屈极了,说完还孩子气的狠狠的将茶杯里的水都喝完了,然后又眼巴巴的看着君言。 君言的额头跳了跳,忍着一把拍死这个死小子的心。 “喝完了自己倒,难道还有我给你倒不成。” 云涯欢喜的自己给自己到了杯茶,便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毕竟走了那么长时间的路,还是挺渴的。 君言待云涯喝够了,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我已经不是将军了,当初便交待你好好跟着张将军,奔个好前程,然后在娶房媳妇儿,好好过日子。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嘛,你出来张将军知道嘛,还是你是直接逃了出来的。” “那,我那里知道将军你会离开?我以为,你是嫌我太笨了,故意叫我去张将军那里磨练磨练的。” 云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委屈,“我随张将军从云中回来,高高兴兴的回营里去,但是他们都对我爱搭不理的,我说我找将军,他们说将军回乡了。后来,后来我和他们打了一架,还是张将军将我领回去的。” 君言有些头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元峰呢,他怎么没拦着你。” 云涯悄悄看了看君言,吞了吞口水,“他说将军你走了,我就,就把他打了一顿,我回营里的时候,他没梦跟上。” 君言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想向着云涯砸过去,后来想到这是周灵素家的。 若是扔了,他家阿素回来不好解释,复又放了回去。 “你出来张将军知道嘛?” 云涯见君言没将杯子扔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是张将军放我回来的,说是我若是一心不愿意留在哪里,他也懒得给我收拾烂摊子。若是还愿意回去,他也挺高兴我回去的。所以,我就,就来了。” 说完,云涯将身体往椅子里缩了缩。 君言见此真真是无言以对,大好的前程,这混小子,愣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一番心血,好不容易给他谋划了一番,才不教他离了自己便吃亏,结果人家还不乐意,直接给跑了。 君言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好死死的盯着云涯,以前觉得他愣,但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愣到这种地步。 云涯被君言盯的直发毛,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难耐的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 “将军,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心里发毛。” “现在才知道发毛,早那里去了。” “可是也没有人,将自己的亲卫送人的呀!人家张将军也有自己的亲卫,那里顾得上我。我又笨,被人家吃了都不带吐渣儿的。” 君言沉着张脸,“我现在不是什么将军,也不需要什么亲卫。” 云涯哭丧着张脸看着君言,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将军,不,不管了,我是不回去的了,反正我就是赖着你了。” 君言长叹了一声,“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绝对不后悔。”云涯马上一口应了下来,怕自己晚一步,君言便反悔似的。 “吃饭了没?” “没有,今天都还没吃过饭。”云涯才说完,肚子便应景的叫了起来。 君言站了起来,向着周灵素家的后院走去,“随我来!” 云涯欢天喜地的跟在君言的后面,“是,将军。” 君言皱了皱眉,“不要在叫我将军了,这青山村没什么将军。以后叫我大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拜把子的兄弟,就算圆了你先前撒的慌。” 云涯很是开心的应了一声,“好呢,哥。” 云涯觉得叫什么不重要,只要能留下来就行了。虽说他家将军似乎比以前变了许多,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样的将军气势不那么吓人。 君言带着云涯来到厨房,“你就将就着先随便弄些吃着,晚点在虽我回镇上去。” “嗯。”云涯应了一声,便自己动手弄起了吃的来。 君言见云涯也不拘束,便出了厨房,向外间的书房走了去,从书房拿了自家院子的规划图纸,便去隔离自家的宅子里去找杨师傅去了。 云涯吃了东西,便趴在桂花树底下的桌子上睡着了。从云中到青山村,中间云涯走过了许多地方,许久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天找到了君言,心里绷着的那跟弦终于松了下来,趴那石桌上便不大会儿便睡着了。 君言回来便见云涯趴石桌上睡着了,也不叫醒他,从外院的屋子里抱了被子给云涯盖上,便去了外院的书房。 直到日薄西山,云涯才醒了过来,云涯伸了个懒腰便去寻君言。 走到外院便看见书房里的君言,“将,……哥。” 君王放下手中的笔,“醒了。” “嗯。” “那去把被子,抱回外院的屋子里去。” “好的,哥。” 待云涯一走,君言便将桌子上的纸,折起来放如了怀中。 等云涯抱了被子回来,将被子放好,君言锁好了门,便带着云涯回了镇上的周家。 第31章 京城来人 “织儿,你家小姐呢?”织儿忙忙道,“姑爷,小姐在老太爷,老太太的院子里。” “嗯,你去忙!”,君言对织儿挥了挥手,便带着云涯向后院走去。走了两步,君言脚步顿了顿,“大伯,大伯母现在在哪里,可忙?” “回姑爷,老爷去了铺子里了还没有回来,太太去了心小姐家,也还没有回来。”。 “既然如此,你去忙。” “是,姑爷。”织儿待君言走远,才去忙自己的事儿。 君言带着云涯穿过中堂,穿过一个不大的院子,便到了周家老太爷夫妻的院子外。 “姑爷好,我这就进去禀报。”守门的小丫头忙上来行礼。 君言对着小丫头挥了挥手,“不用了,我自己进去!” 君言才进了院子,便听到了里面传来一阵阵的笑语。 “素儿,来瞧瞧,这是奶奶准备给你和阿言成亲用的,可喜欢?” “奶奶,你在说什么嘛?”周灵素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羞涩。 “哟,难道你不喜欢呀,那我这就让你大伯母回绝了阿言,让你大伯母重新给你选个人家,咱们家的姑娘不愁嫁。” 一阵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奶奶,你,你,好啦好啦,我喜欢,喜欢还不成嘛?” 君言站在外面听了许久,脸上的笑容挡都挡不住。 云涯很是不解的自家的将军,从自己进了这家的门起,便知道自家将军要娶的是这家的姑娘。但是自家的将军怎么不进去,傻站在外面干嘛,真是搞不懂,将军怎么想的。 但是云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陪着自家将军傻站着。 君言待了还一会儿才,抬脚带着云涯走到了近前。 “哟,我说这是谁来了,还真是说谁,就是谁呢!”周老太太戏谑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对着周老太太翻了个白眼,便坐到了周太太的旁边。 “爷爷,奶奶,阿素!”君言上前对着周老太太夫妻行了个礼,然后对着周灵素灿然一笑。 将云涯唤了上前,“爷爷,奶奶,阿素,这是我以前军中的袍泽,如今来投奔与我。现在在大伯家,我也不好贸然收留他。便带他先来见过你们,待会儿,待大伯大伯母,在带他去见过两位长辈。” 周老爷子看了一眼云涯,和蔼的道,“即是你的袍泽,你看着办便好,我们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如今在用军中的称呼,似是不太好。” 君言忙道,“爷爷说的是,以前在怎么样那都是以前的事,他去青山村寻我之时说是我家远房亲戚,我便让他与我兄弟相称。” 君言顿了顿继续解释道,“军中之时我们便情同手足,云涯几次救我与危难之中。只是这小子,死心眼儿,又有点儿笨,我来之时便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但他知我回乡愣是不远千里,跟了过来。” 云涯听到君言说和自己情同手足时,十分的开心,嘴都烈开了,只是听到后面,君言说自己笨时,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控诉着君言。 周老爷子知,君言无需说解释这么多,这一通的解释是叫自己等人安心,且也是在乎自家素儿。 虽说君言这翻解释有些啰嗦,但不否认确实叫人很是受用。 周老爷子笑着点了点头,很是和蔼。“你家本来就比较单薄,如今你多了个兄弟,我们也很是欣慰。云涯是,来了便好好住下,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了。” 云涯忙上前行礼,“好的,爷爷,我会听将……哥的话的。” 云涯说完便傻笑了起来,周老太太见这云涯如此活宝,也忍不住好好的打趣一番云涯,“小伙子,上前来,让奶奶好好看。” 云涯忙上前走到周老太太的前面来,周老太太一来便开始问人家是哪儿人氏,家中还有那些人,可成亲了,可有喜欢的人云云。 直问得云涯面红耳赤,不住的拿眼睛看君言,希望君言能救自己于水生火热之中。 君言装作自己没看到,只一谓的和周灵素说话,脸上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周老爷子也乐见其成,如今年龄大了,大门也不太方便到处走走,大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家里。而自己的老妻本就是一个静得下来的人,如今来了一个能陪老妻聊聊的人,自是高兴不已。 “阿言,你们还没有吃饭?”周灵素虽说是在问君言,但语气里都是肯定。 君言轻轻摇了摇头,周灵素唤来小丫头,吩咐她去厨房弄些吃食。 不大一会儿,小丫头便从厨房提来了饭菜,将饭菜在西厢摆好,君言二人便去了西厢。 云涯在心里送了口气,很是不能适应这份热情。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戚,自是没有见过这种阵势。 周灵素陪着周老太爷夫妻在院子里转转,这人上了年纪,晚上难免少眠,白天多转转,晚上也好入睡。 “老太爷,老太太……”冬枣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冬枣跑这么快做甚,慢些慢些。”周太太乐呵呵的笑着。 冬枣跑到三位主子的面前,缓了口气,方继续道,“老太太,京城来人了!现在就在外面。” 周老太太没好气的道,“京城来人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那年没人来,你又不是第一次见,看来得见你爷爷好好收拾收拾你了。” 冬枣忙急道,“不是,老太太是三爷家的秋苓小姐也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秋苓也跟着来了。” 冬枣的头点得想啄木鸟一样,“是的,秋苓小姐也来了。” 周老太太和周老太爷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秋苓现在在哪儿?” “秉老太太,秋苓小姐现在就在前厅。” 周老太太听了冬枣的回话,也不说话带着周灵素和周老太爷便向前厅走去。脚下步履匆匆,周灵素有些担心,只是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牢牢的扶着周老太太。 不大一会儿,几人便到了前厅,前厅的桌子上趴着一小个瘦弱的小人儿。 看着得人揪心不已,周老太太忙走了上去,轻轻的碰了碰小人儿。小人儿一下子便醒了过来,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小人儿似乎是累极了,周老太太碰到了才醒了过来,一脸睡眼惺忪的看着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摸来摸她的小脸儿,小姑娘此时才回过神来,忙下了椅子行礼,“秋苓见过祖母。” 又转过身给周老太爷,周灵素行礼,“秋苓见过祖父。”对着周灵素小人儿愣了愣。 周灵素轻轻笑了下,“我是你二伯家的灵素堂姐。” 小人儿忙饭,“秋苓见过二堂姐,秋苓没见过二堂姐,还望二堂姐不要见怪。” 周灵素轻轻摇了摇头,“一家姐妹那有什么见怪不怪的。” 周灵素走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饿了没,先吃饭!” 小姑娘欢快的点了点头,“嗯,好呢!” 第32章 缘由 周灵素吩咐人下去给周秋苓做了些清淡的吃食,又叫人将周秋苓的行李搬到自己住的幽萝院。 待周灵素忙完,小姑娘已经吃完饭陪着两位老人在聊天了。 “小秋苓,这一路舟车劳顿的,现在先去洗涑一番休息休息,待大伯,大伯母回来,在来见过二位长辈可好。” 周灵素低声询问着小姑娘,小姑娘看了看周老太爷夫妻,见二人含笑看着自己,低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秋苓谢过二堂姐,祖父祖母,那秋苓先下去洗涑了。” 说着对二人盈盈一拜,周灵素唤来织儿,“织儿,带秋苓去洗涑一番,好好伺候,莫要叫我知道你怠慢了秋苓。” 织儿忙上前恭声应道,“是,小姐。秋苓小姐请随我来。” 织儿便带着周秋苓回了周灵素的住处。 周老太爷沉着一张脸,“冬枣,叫这次京里来的管事儿的上来回话。” “是,老太爷。” 不大一会便走来了一对二男女,男的相貌很是普通,是那种叫人看了一眼便记不住的那种。 女的张了一张微胖的脸,很是喜庆,头上梳了一个妇人发髻。 两人走到周老太太夫妻二人的面前,忙上来恭敬的行礼,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小人,周福见过老太爷,老太太。” “小人,张生家的见过老太爷,老太太。” “起来!” “是!老太爷。”二人忙起来,恭敬的站在一边。 “竹香,给他二人倒杯水。” 竹香给二人倒了水,放在二人旁边的桌子上。 二人虽然很想喝口水,但是还是不敢,毕竟虽然老太爷吩咐人给二人到了水,但是毕竟大小姐,就这么一个人匆匆忙忙的便过来了,想来二人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上首的三人都看见了二人得动作,但是都假装没有看到,也没人开口叫二人喝口水。 周福上前一步,“老太爷,老太太,这是我家老爷给几位主子的信。我家老爷说,你们想知道的信里都有。” 竹香忙上面将信接了过来,周福将信给了竹香,忙回来和张生家的站一起。 周老太太从竹香手里将信拿了过来,也不拆开。 “府里的人都好还,你家爷,你家夫人,和几位公子小姐都还好嘛?” 张生家的忙上面回话,面上不显,心里缺舒了口气,“回老太太的话,府里一切都好。爷今年升了礼部侍郎,大少爷年初便过了童试,各位主子们都挺好的。” 周老太太又仔细的问了许多京里的事儿,只是一直都没说周秋苓的事儿,周福和张生家的心里焦急,却也不能问出来,只能耐着性子等。 “冬枣,带周福和张生家的先去休息。” “是,老太太。” 冬枣便带着二人下去安置,这些都是冬枣熟悉的,自是不会出什么问题。 “素儿,随奶奶回院子去。” 周灵素乖巧的上面扶着周老太太,“竹香着人去将你们老爷和太太找回来。你在这儿等着,待他们回来,叫他们直接去我的愿意。” “是,老太太。”竹香忙安排人寻这宅子里实际的两位当家人。 周老太太带着周灵素回了自己的院子,周老太爷不知道想什么,一脸深色,但脚下却是跟着二人回了住处。 三人一路上无话,不一会儿便到了周老太太夫妻住的长青院。 三人回去时,君言和云涯已经不在了,周灵素招来小丫头问了才知道,二人吃完饭,君言便带着云涯去了镖局。 周灵素知道君言去了那里便不在多问什么,挥手让小丫鬟退了下去,便去陪着周老太爷夫妻。 总算是在天黑之前,周家的几位当家人都全部到了长青院。 周老太爷将信递给了周成远,“你们都看看!” 见自己父亲的脸色很是难看,忙将信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周灵素早看过那信了,此时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周成远看完信,铁青着一张脸,长叹了一声,将信递个周成氏。 周成氏见几人的脸色,不明所以,接过信,快速的看了起来。 周成氏看完,一双眼睛睁的老大,“这,不,不是!秋苓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呢!也太荒唐了!” 周老太爷接过周灵素递给他的茶喝了一口,“老三的信你们也看到了,说秋苓姨娘放荡不堪,和外面的男人暗通曲款。秋苓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不敬庶母,殴打庶母,给庶母下药。这都说的什么混账话。” 周老太爷喝了口茶缓了缓,“我看他是色迷心窍,秋苓那人儿小小的一个,怕是别人欺她才是。” 周老太太接过话头接着道,“小姑娘规矩很是不错,十岁的孩子看着还没有人家八岁的大,一张小脸瘦得脱骨,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眉目间也很是清朗,并无阴郁。” 周老太太长叹了一声,“我们都不在京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会事儿,秋苓来,身边并没有带人,连个小丫头都没有。送她来的只有一个妇人,看那妇人的样子,似乎是送秋苓过来,便也是要跟着回去的。” 周成氏看了一眼周灵素,周灵素接到周成氏的眼神,忙站起来,给老太太糅揉太阳穴。 将话题接了过去,“大伯,大伯母,我瞧秋苓一路舟车劳顿的,精神头也不是很好,待她吃了点东西,便不让她等着,先来见过你们两位长辈,便让她下去洗涑去了,你们不会怪我!” 周灵素声音轻快的说着,说道后面还故意小心翼翼的看着周成氏。 周成氏笑着夸奖着周灵素,“素儿做的对!过来拜见我们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那素儿将秋苓今晚安排在哪儿呢?” 周灵素手上的动作没停下来,嘴上也不耽搁,“秋苓来得匆忙,家里也没有准备,今晚就先和我住着!剩下的在让大伯母来安排,毕竟能者多劳,你说是不是呀!奶奶!” 周灵素语调轻柔,还故意俏皮的对着周老太太眨了眨眼睛。周老太太捏了捏周灵素的手,“就你鬼灵精,枉大伯母这么疼你!都不知道给你大伯母分忧分忧。” 周灵素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蹲在周老太太的面前,无辜的看着周老太太,“奶奶,我没有鬼灵精,是一点儿都不精灵。我也很心疼大伯母的,只是我这不是没有多久就要嫁了嘛,当然要好好的享受大家的关爱嘛!但是大伯母有什么吩咐,我是一定不会偷懒的,真的!” 周灵素的语气委屈极了,说着说着便蔫儿了,还转过身来委屈巴巴的看着周成氏,“大伯母,你说是不是嘛!” 周成氏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娘说的对,素儿也不知道给我分忧一下,我白疼她了。” 周灵素一下子跳了起来,“爷爷,你看,奶奶和大伯母都欺负我,你一定要给我做主哈?” 周老太爷爷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道,“是谁欺负素儿呀,来来,爷爷给素儿做主。” 说完便笑了起来,众人也被周灵素的这通耍宝给逗乐了,见此周灵素悄悄松了口气。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儿,明天在说!”周成远夫妻应了一声,便相携离去。 “怎么,素儿还不回去,等会儿阿言见不到人,怕是要来找咯!”周老太太打趣道,周灵素晃了晃周老太太的手,“奶奶!” 周老太爷也点了点头,“确实,素儿你还是快回去!别叫咱家姑爷等急了,哈哈哈!” 周灵素没好气的看着这对老夫妻,“你们,你们,不跟你们说了。” “是啦!是啦!我们不说了,快点回去!我们也要休息咯!” “这还差不多嘛!那我回去啦,那爷爷,奶奶你们早点睡!” 周灵素不放心的看着两人,终从小丫头手里接过灯笼往外走去。才走到院子外面,便看到君言持着一盏灯笼等在了外面,周灵素加快了步伐,几步便走到了君言面前。 君言上前轻轻握住周灵素的手,低声在她的耳边呢喃了几句,她回一浅笑,二人便携手向夜幕里走去。 第33章 新生 “织儿去看看秋苓醒了没有?”周灵素打了个哈欠便从床爬了起来。 “是,小姐。”织儿也知道自家小姐起床向来不要人伺候,应了一声,便顺从的去了隔壁。 织儿走到织儿的房门外,轻轻的扣了扣门,“秋苓小姐,你醒了嘛?” 房间里传来一道银铃般的的声音,“是织儿姐姐嘛,你进来!” 织儿听着声音,便知道周秋苓已经醒来有些时候了,便轻轻的推开门进去。 周秋苓穿戴整齐的坐在床上,只是头还没有梳,织儿忙快步走了过去。 轻轻的扶了一把周秋苓,待周秋苓坐到了梳妆镜前。“秋苓小姐,我先去打些热水可好?” 周秋苓笑的甜甜的看着织儿,“那,麻烦织儿姐姐了!” “秋苓小姐客气了,这些是我该做的。”织儿对着周秋苓福了福身,便转身出了门。 不大一会儿,织儿便提了两壶热水回来,织儿将水放下,先将其中一壶水加在了桌子上的茶壶里。 织儿到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凉着,茶壶中并没有放茶叶,到出来的水甚是清澈。 织儿从架子上取了木盆,又去外面打了冷水回来。将木盆放下,试了试先前冷着的那杯热水,见水温还可以,便将杯子递给了梳妆镜前坐着的周秋苓。 待周灵素接过杯子,织儿才将热水掺进木盆里,待水温差不多了,才将帕子放入盆中,洗好了递给周秋苓。 周秋苓接过帕子,净了脸,又将帕子递回给织儿,织儿接过帕子,将帕子仔细的洗干净,拎干了水放在架子上,便端着木盆出去了。 不一会,织儿便从院子里回来,手上拿了一支金桂,织儿将金桂插在梳妆台上的梅瓶里。 便笑着给周秋苓梳起了头来,“秋苓小姐,我们梳一个双丫髻怎么样,今天你穿的是一身水蓝色,我们在一边坠上一条胭脂色的丝绦如何?” 周秋苓垂着眸子想了想,便眉开眼笑的点了点头。织儿心里也暗暗的松了口气,这秋苓小姐虽说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不好伺候的,但毕竟不是自家小姐,一个不下心若是有什么不满意,非要惩罚自己,自己家小姐也不好说什么。 如此便好,不一会儿,织儿便给周秋苓梳好了头,织儿又细心的给周秋苓上了一层滋养的面脂,毕竟秋天比较干燥。 织儿才牵着周秋苓去寻周灵素,此时周灵素已经梳洗完,正在院子里活动筋骨。 “小姐,秋苓小姐来了。” 周灵素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笑容,眉目间尽是暖意,“小秋苓,昨晚睡得好嘛?” 说着便向二人走来,周秋苓腼腆的对着周灵素一笑,“有劳二堂姐挂心,秋苓昨夜睡的很好。” 周灵素走到二人面前,便从织儿手中接过周秋苓的手。“睡得好便好,这样我才能放下心来。” 又转过身对织儿道,“你去忙!记得先吃了饭在忙,不差那一会儿功夫。” 织儿笑眯眯的应着,“好的,小姐,我知道呢!” 织儿待周灵素牵着周秋苓走远了,才转身离去。 周灵素牵着周秋苓直接去了花厅,与其带着她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得去拜见长辈,还不如直接去花厅等着。呆会儿大家都会来花厅吃朝食的,且家里的长辈也不是那起子规矩大于天的人。 两人到了花厅,花厅里只有正在忙着准备朝食的一个妇人和一个小丫鬟。 周灵素对着二人挥了挥手,不叫二人过来行礼,带着周秋苓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秋苓,莫要紧张,不论是大伯大伯母,还是爷爷奶奶都很是和善之人。” 周秋苓笑着害羞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在脸上透出一片阴影。 见此,周灵素便不在说什么,只是给自己到了杯茶,自顾自的饮了起来,随手也给周秋苓到了杯温水。 周秋苓端着水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对着周灵素笑了笑。 因着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儿尴尬,好在没过多久,大家便陆陆续续的都进了花厅。 “阿素。”君言轻轻的唤了一声周灵素,便走到周灵素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周灵素稍微挣扎了一下,见挣扎不开,便放弃了,手自觉的回握着君言。 “阿言,这是我小叔家的,秋苓堂妹,昨天到的。她来的时候,你不在。” 君言含笑点了点头,周灵素知他其实话并不多,也不纠结,“秋苓,这是未婚夫婿,君言。” 周秋苓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君言甜甜的笑了笑,“二堂姐夫好,秋苓见过二堂姐夫。” 君言虚扶了一把周秋苓,“秋苓堂妹不用多礼。” 周灵素看了看君言的后面,“阿言,云涯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呢?” 很是好奇的看着君言,君言无奈的笑了笑,“那小子,一早便去爷爷奶奶的院子里去了,对了,慈扬几时归家,想来他会很喜欢云涯的。” 周灵素笑着答道,“大哥和大嫂好不容易才闲下来,一家子才团聚没多久,怕是舍不得慈扬回来。本来就是最小的一个孩子,还长年不在身边,多留些日子人之长情。” 周灵素怕冷落了周秋苓,转过身温和的对周秋苓笑着说道,“慈扬是大哥和大嫂最小的孩子,今年八岁,你没见过,他比二堂哥家的慈礼还要小上两岁,但长的特壮实,待他回来你便知道了。” 周灵素伸手摸了摸周秋苓的头,“你这个姑姑可要多吃点呀,可不能被自己的小侄子给比下去哟!” 周灵素对周秋苓搞怪的眨眨眼睛,周秋苓忍不住笑了起来,“嗯嗯,二堂姐我会好好吃饭的。” 小姑娘声音甜甜得保证着,“二堂姐,大伯家都还有那些人呀?” 周灵素忍不住轻轻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这个呀,得等你自己发现哟,以后我们都住一起了,我现在说了,是不是很没有趣呀?” 周灵素说道以后住一起时,特地的看了看小姑娘,怕小姑娘难过,毕竟她是从京城被丢到这偏远的远山镇来的。 还好小姑娘似乎没听到,开心的眯着眼睛,像一只慵懒的小猫。“这样呀!那好!那应该很有意思!” 君言只着含笑看着两姐妹,时不时的给二人续上一杯茶和温水。 两人聊着聊着,越来越熟稔,横在二人间的生疏感悄悄的消失不见,两人也慢慢的有了那种血脉至亲的感觉。 对此君言喜闻乐见,毕竟他的阿素一个人总是太孤单了,能多些人陪着也是好的。 第34章 其乐融融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总是那么的奇妙,在不了解之前,你永远也不知道那人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云涯扶着周老太太跟在周老太爷的后面还没有进门,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欢快的笑声。 周老太爷转过身看了看自己的老妻,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带头进了花厅,周老太太和云涯也跟了上去。 周灵素两姐妹都没注意到三人的到来,但一直含笑看着二人的君言在三人到了门外时便知道了。 见三人一进屋,君言忙起身去迎了迎二位长辈,却也没想过打扰二人的兴致。 两位老人似乎也没想过要破坏两姐妹相亲相爱的气氛,用眼神示意君言云涯二人莫要说话,便坐到了花厅中间的大桌子上去了。 君言和云涯也顺势坐了下来,四人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听二人聊天,两姐妹虽是相差了十来岁,但到底还是聊得投契。 周灵素伸手去端茶来喝,到了嘴边没喝到,方疑惑的抬头去寻君言。 看了看自己旁边的位子,阿言没在,那他去哪儿了。 周灵素举目看去,才发现他人坐在中间的桌子旁,正含笑看着自己,而自己的爷爷奶奶还有云涯都在。 也不知道三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而阿言也不提醒自己。 周灵素幽怨的看了君言一眼,忙从椅子上起来,牵着周秋苓去给二位长辈见礼。 周灵素那幽怨的眼神,看的君言直好笑,这人是越来越率性而为了。 “秋苓,快坐到奶奶身边来!”周老太太乐呵呵的看着周秋苓。 周秋苓迟疑了一下,毕竟长辈身边一般都是比较受宠的子嗣才能坐的,自己,自己不过是一个弃女而已。 听说二堂姐,很得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的欢心,自己坐哪儿去,怕是不妥。 周老太太见周秋苓垂着眼睛立在哪儿,那有什么不明白,自己小儿子真是作孽呀。 “秋苓快坐奶奶身边来,你二堂姐呀,可不兴挨我这老太婆坐。她呀,定是要挨着你二堂姐夫坐的。” 说着周老太太的语气变得伤感来起来,“老咯,一个一个的都不喜欢我这个老婆子了,大的要挨着夫婿,小的也嫌弃我这个糟老婆子。” 周秋苓手足无措的看着周老太太,明明自己不是,不是这个意思,“祖母,秋苓没,没有。” 周老太太心里暗道糟糕,自己这个孙女儿跟素儿可不一样,但面上不显,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说着眼眶便红了起来,见此,下了众人一跳,周灵素忙牵着周秋苓做到周老太太的身边。 埋怨的看了周老太太一眼,“奶奶,你又在打趣我,是我不挨你身边还是你嫌弃我来着。明明是因为来了个娇娇软软的可人儿,不要我这个整天招人嫌的。还这样埋汰人,小心我和秋苓都不理你咯!” 周灵素又温柔的给周秋苓理了理耳边的头发,“奶奶是故意的呢,她就是想你坐她身边才这样呢。” 周灵素顿了顿,语气很是俏皮,还带着一丝丝的娇羞,“我呀确实是要坐阿言旁边的,你可不许笑话二堂姐哟!” 周秋苓知道是自己小题大做了,很是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应了一声。便低着头,在哪里不说话,只一张绯红的脸,才叫众人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了。 见此周灵素心里了松了一口气,方坐到了君言的旁边,君言给周灵素倒了杯水递了过去,周灵素自然的接了过去,对君言抱以一个娇俏的笑容。 不大一会儿,周成远夫妻才相携而来,两人之间迷漫着那种岁月静好的温情。 “爹,娘。”周老太爷夫妻笑着点点头。 几个年轻后辈忙起身给二人问安,其他人到都没什么,只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一个早晨而已。唯有周秋苓很是忐忑,一张小脸紧绷着,很是严肃。 周成远夫妻二人依次落坐,待他们夫妻二人坐下来,几个年轻人才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这就是秋苓!”周成氏含笑看着周秋苓,眼睛里全是慈祥,不见一丁点的不悦。 周秋苓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些下来,忙从椅子上下来,走到周成氏的旁边,福了福身,“秋苓见过大伯大伯母。” 姿态很是端庄,虽然年纪尚小,但很是文静,不见一丝的慌乱。 周成氏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伸手扶了一把周秋苓,顺势将周秋苓带到自己的怀里。 周成氏摸着周秋苓的头发,“秋苓需要什么,只管跟大伯母说,至于以前的事儿,过去了便过去了。到了大伯母家,只安心的住下便好,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周秋苓忙将头低了下来,掩饰自己湿润的双眼,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好啦,先让孩子吃饭!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一起相处呢!秋苓既然来了大伯家,安心住下便是,京城的事,影响不了你的。” 周成远虽然面上很是不显,但语气并不冰冷,而是带着淡淡的暖意。 “秋苓,快到奶奶身边来!”周老太太对着周秋苓招了招手。 周成氏轻轻的拍了拍周秋苓的肩膀,声音温柔的在周秋苓的耳边道,“去!” 周秋苓轻轻的点了点头,便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君言叫这边忙完,才对着周成远夫妻介绍云涯,打算待饭后,在给周成远说明是何情况,毕竟自己现在在这远山镇,可以说得上是无亲无朋的。若是不道明缘由,怕是他们是不会放心将阿素嫁与自己的。 饭桌上虽然多了两个人,但到底大家都很是随和,并不计较。反而觉得人多,吃饭还要热闹些,周老爷子今天还多吃了些。 尤其是云涯,在没有胃口的人,见着他吃饭,都有想吃的欲望。在他的嘴下,在平常的饭,他都吃得很香,似乎是在吃山珍海味一样。 一时之间,整个饭桌上其乐融融,饭后,君言便带着云涯出去了,其他几人直接去了前厅。 一路上周秋苓很是紧张,牢牢的抓着周灵素的衣服,周灵素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之意在明显不过。 第35章 几人到了前厅便依次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便有丫鬟上来消食的茶来。 待丫鬟忙完,周成氏给兰香使了个眼神,兰香忙将其他的闲杂人等给清了出去,只她和竹香二人亲自守在大门口。 周灵素坐在周秋苓的旁边,伸手握了握周秋苓的手,周秋苓心里很是感激,但到底现在不是时候,只是回握了下周灵素的手。 周成远见差不多了,清了情嗓子,“秋苓呀,你爹的信,我们都看过了,如今我们想听你说说看,虽说你人小,知道的不多,但到底事关你自己。嗯,照实说便是了。” 周成远怕自己说的太严肃,吓到周秋苓,又补充了下,“我们都不信,毕竟太过骇人听闻了,我们只是了解下事情的经过,说完了,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周秋苓也知道自己不说是不可能的,她不说有的是人替她说,至于怎么说,便有待商量了。如今,如果她自己不把握好这个机会,怕是……。 周秋苓低着头沉思了会儿,其他人也不催促她,只是耐着性子等她。 周秋苓踌躇了会儿,终于抬头看了眼众人,复又低下了头。 “因我姨娘是母亲的丫鬟,大哥,二哥,三弟,小弟,五妹,小妹待我都比较好一些。四弟和四妹是同一个姨娘,他们的姨娘,赵姨娘待每一个人都很好!但是我不太喜欢她,她的眼睛似乎在笑,但好像从来没笑过,除了对着四弟和四妹的时候。” 周灵素倒了杯水,递给周秋苓,周秋苓接过杯子也不喝只是端在手里。 “二妹的姨娘紫姨娘,听说是江南的什么歌姬,长得很漂亮,以前很得父亲的喜欢。那时父亲什么好得都会给二妹带,五妹和小妹都不曾有。” 周秋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现在虽然紫姨娘不得宠了,但是父亲依然很宠二妹,二妹随她姨娘,天生的美人胚子,见过的没有人不说她长得美的。” 周秋苓说着说着,便忘记自己身处何处,只自顾自的将自己家里的情况平淡而不带感情的说了出来。 “三妹的姨娘陈姨娘是母亲的庶妹,听说是用手段才做了父亲的妾的。大家都说陈姨娘心肠歹毒,母亲从来不会叫五妹,小妹和陈姨娘呆一起。虽然母亲似乎很是不喜欢陈姨娘,但是父亲,似乎对陈姨娘很是满意,至少对着三妹时,脸上的笑容是真的。” 周秋苓喝了口水,缓了缓,复又继续道,“大概,父亲最不喜的人便是我!他从来没对我笑过。” 周秋苓垂着眸子,叫人看不清她眼里的情绪。 “去年的时候,家里又多了两位姨娘,长的虽然没有紫姨娘漂亮,但是她们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一笑起来,便像芙蓉花一样漂亮,一个是白芙蓉,一个是红芙蓉,真的好好看。” “她们起先的时候是住在比较偏远的兰芳阁,没过半个月瑶姨娘,彩姨娘便搬到了除了母亲住的兰院外,最好的院子逸安阁。那里是母亲打算等五妹和小妹大些便搬进去的院子。” “两位姨娘一般进去,父亲便将逸安阁改成了双栖小筑。母亲本来就很不同意两位姨娘搬进去的,只是父亲执意如此,便也只能同意了。” 随着周秋苓越说周老爷子的脸越来越黑,周老太太的脸爷不好看。当然低着头的,周秋苓是看不到的。 “母亲虽然同意了,但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陈姨娘,紫姨娘成天的都会在母亲面前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赵姨娘虽然没说过什么,只是去母亲那边的时间,少了许多。” “父亲很是宠爱瑶姨娘和彩姨娘,要星星不给月亮,母亲有时也不得不退让三分。从今年开始,家里便得越来越古怪了。姨娘们开始针对起母亲来,因为母亲是主母,她们并不敢太过分,只是一个劲儿的欺负我姨娘,姨娘老实,一心向着母亲。在父亲那里并不受宠,受了委屈只会一个人往肚子里咽。” 周成氏满眼心疼的看着周秋苓,但也不曾开口打断她。周成远忍不住轻轻的握住妻子的手,面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周灵素给周秋苓从新倒了一杯水,周秋苓只是感激的看了一要周灵素。 “起初我们都不知道,后来,虽然母亲有时也会帮着姨娘。但是母亲太忙了,并没有太多的精力花在姨娘身上。也有些自顾不暇!” 说到最后一句,周秋苓的语气老气横秋很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到像是饱经风霜的老者。 “一个月前,瑶姨娘有了身孕,父亲很是开心,因为一顿饭不合瑶姨娘的口味,父亲便在众人的面前斥责了母亲。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我虽然是姨娘生的,但我永远排在母亲和母亲的孩子的后面,姨娘总是最后才想起我来。” 小姑娘的眼睛眨了眨,到底还是没有流下眼泪来。 “有一天,家突然里乱了起来,父亲和彩姨娘气冲冲的冲到姨娘的住处,找了许多的信出来,说是姨娘和外面的男人勾勾搭搭的,不检点。要将姨娘发买出去,已经有人去抓姨娘了,后来还好母亲来的及时,才阻止了这场闹剧,姨娘连字都不认识,何况是写信读信呢!” 周秋苓说着这些很是平静,似乎这些和她都没有多大的关系,像是局外人似的。她说的不起波澜,却叫另外几人心疼不已。 “明明是在不明显不过的陷害,但是父亲明显装做没看到。即不追究谁是始作俑者,也不管姨娘是否无辜。在彩姨娘一双如水的眸子中,父亲本来是要将姨娘送到庄子上去的,是母亲抵死不应。父亲无法,只好将姨娘禁足在简秋院。我宁可姨娘去庄子上,至少少了许多的是非。那样,她应该会关心我些,我不用成天的躲在暗处,看着她对母亲好,对哥哥弟弟妹妹们好,就是看不到我!” 说道这里周秋苓的语气中才流露出,属于她这个年龄该有的渴望和嫉妒。她的肩膀不可抑制的在颤抖,一双手使劲儿的握紧手中的杯子。周灵素轻轻的将周秋苓搂进自己的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周秋苓才慢慢的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大概又过了大概半个月,也就是这个月月初,有一天瑶姨娘突然肚子疼了起来,听说还见了红。我不知道什么是见红,请了好几个大夫。后来瑶姨娘总算是没事儿了,但是总有人要出来承受父亲的怒火。” “瑶姨娘的丫鬟,白露说,那天她端着瑶姨娘的安胎药,遇到了姨娘的丫鬟,姨娘的丫鬟跟她说了许久的话,还碰过了那药。” 说道这里周秋苓冷笑了两声,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脸上全是讽刺。 “父亲便觉得是姨娘要害瑶姨娘,不论母亲怎么解释,父亲都不肯听。执意要发买姨娘,也不想想,姨娘一个被禁足,又没有多少手段的妾室,怎么可能能够害得了如此厉害的瑶姨娘呢!是啊,人的心一旦长偏了,便看不到事实的真相,或者是不想看到!” 周秋苓将杯子递给周灵素,悄悄的伸手擦了擦眼睛,她自以为做的隐秘,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知道,只不愿拆穿她最后的伪装。 语气悲凉,似是赴死的囚徒,“我总是要还姨娘的生养之恩的,别人在是弃她如敝履,我总是不会嫌弃她的。她并不坏,反而很良善,即使她恶,她毒,我也不会抛弃她。” “二堂姐,你懂的是!”周秋苓红着一双眼睛,抬起头来看着周灵素。周灵素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周灵素轻轻的擦去她眼角的眼泪。 轻轻发点了点头,“我懂,二堂姐都懂了,以后秋苓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有我们呢!” 周秋苓将都埋在周灵素的怀里,闷闷的应了一声,“嗯。 第36章 京城往事 过了许久,太阳都爬上了屋檐,屋外的秋叶如蝴蝶般飘飞起舞,周秋苓才又缓缓的响了起来。 “父亲着人去拿姨娘,我便故意的从半路跟着他们去了双栖小筑,我起先什么都没说,只是战战兢兢的躲在母亲的丫鬟的后面,直到父亲排人打了姨娘,要将姨娘发卖出去时。我才一下子跪在了父亲的面前,不让他卖了姨娘,父亲很是不愉,叫人将我拖开。我死活不肯,才故意哽咽着,说是我在瑶姨娘的药里动了手脚。” 说道这里周秋苓将头往上扬了扬,“其他人都不知道,是我嫉妒父亲如此重视瑶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没有了,父亲就可以关心我些了。便偷偷的偷了些麝香放在了瑶姨娘的药里,那天白露和翠云拉家常的时候,我趁两人不注意放进去的。” 周灵素的心颤了颤,轻轻的擦去周秋苓眼角的泪痕。 “在家里,反正也没有人管我,除了过年过节的时候,大部分的时候,大家都想不起我这个人来。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经常的遛出去耍,又没有人知道我去了那里,也不会有人责备我不该这样那样。我的丫鬟是个才八岁的小丫头,还没有我大,又很迷糊。我这样说了,除了彩姨娘尽没有一人不信。” 周秋苓自嘲的笑了笑,语气里尽是悲哀。 “我都已经认了,当然不可能,叫彩姨娘在将祸水引到姨娘的身上去。其实,我知道,母亲知道那事儿肯定不是我干的。但是我很难过的是,为什么其他人都信我,姨娘为什么不信我,为什么要用那种不认识,又害怕得眼神看着我。我想最后去抱一抱她,她却连连往后缩,直接躲到了母亲的背后去。” 说道这里周秋苓很是低落,亮晶晶的眼睛也带上了一层雾,似是明珠蒙尘。 “见此,我也死心了,索性将话说的更圆满些,叫父亲找不到不对之处。其他人信不信不要紧,父亲信了,姨娘肯定就不会被卖了。想来母亲会护着姨娘,毕竟两人这么多年的情谊,还有姨娘是永远也不会背叛她的。” “二堂姐,我是不是很厉害,父亲居然被我给蒙住了。”周秋苓抬起头看着周灵素,面上带着些小得意,一双眼睛里全是我很厉害!快来表扬我! 周灵素揉了揉她的头,狠狠的点了点头,“秋苓很厉害呢,这么小,便会保护在意的人了。” “嗯,我也是这样觉得的呢!”小秋苓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周成氏用手帕按了按眼角,其他几人也是眼眶泛红。 “本来父亲是要将我送到姑子庙里去的,是母亲不同意,母亲说我还小,还不懂事儿,好好教还能扭回来。父亲,有些意动,毕竟瑶姨娘并没有事,我怎么说也是他的骨肉。只是彩姨娘不同意,说我小小年纪便这么恶毒,肯定胚子就是坏的,长大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害人呢。父亲听到她说我胚子坏的时候,眉头皱了皱,很是不悦。呵斥了她,便叫人将我关了起来不许到处走动。母亲见此便不在说话,只是叫人将我送到简秋院关了起来。” 周秋苓很是不在意,“我到是没什么,反正父亲不可能会打死我,大不了就是流落街头。大不了到时候,我就去要饭去,我有很多的乞丐朋友们,他们肯定会分饭给我吃呢!我连家伙什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他们都对我竖起大拇指呢!” 听着周秋苓满不在乎的孩子气话,周成氏一众长辈愣是给气乐了。 “奶奶的乖孙呀,莫要在说这些话了,肯定不会叫你吃不上饭的,咱们家的饭肯定管饱。也不要在想这些事儿了,以后就乖乖的跟着我们过便是了。” 周老太太笑得前仰后翻的,直呼心肝儿呀,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可是叫奶奶爱极了你。 周秋苓一脸懵懂的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众人,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也只好傻乎乎的跟着笑了起来。 周灵素揉了揉周秋苓的头,长叹了一声,“秋苓很好呢,继续说!” 周秋苓点了点头,“后来的事我,我就不知道了,平时没人管我,但是这次父亲是有意关我呢,肯定没有人敢阳奉阴违。有一天我还在睡梦中,我被叫醒了,那时我便知道我要离家了,到也没什么难过的。” “只有母亲来送了我,我本来是想问问我姨娘的,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都不想见我了,我也就不打扰她了。母亲说,叫我乖乖的,她会派人来看我的,也会照顾好我姨娘的。我只是笑了笑,便听话的上了马车,后来我想了想,还是叫母亲照顾一下我的丫鬟,毕竟她挺无辜的,她娘待我也好。” 周秋苓悄悄的抱住了周灵素的手臂,周灵素也知道,但并没有说话,只任由她抱着。 “后来,张生家的在车上跟我讲,说是去祖父祖母家,虽然有点远,但是远山镇很好呢!祖父祖母,大伯大伯母人都很好,只要我乖乖的,大家都会喜欢我呢!” 小姑娘满带希翼的看着众人,众人心酸的点了点,随即便别开了头。 见众人果然,像张生家的说的一样,周秋苓高兴的晃了晃周灵素的手。 “是呢,奶奶现在就很喜欢我们的小秋苓呢!来来,快来奶奶这里,秋苓可不能偏心呢!” 周老太太和蔼的对周秋苓招了招手,周秋苓犹豫了下,还是向周老太太走了过去。 周老太太拉着周秋苓细细的问了起来,周秋苓都乖乖的一一的回答了起来。小嘴甜得想抹了蜜一样,见此,周老太太对她更是上心起来。 周成氏郎声唤了兰香进来,吩咐她将春晴唤来。 春晴今天十四了,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跟着周秋苓正合适。又兼之她是少有的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这府里,不会才到了年纪便要回家嫁人了。而且春晴为人正直,勤快,没有什么坏心思,又有上进心。 不一会儿春晴便跟着兰香回来了,“春晴见过诸位主子。” 周成氏笑着对周秋苓招了招手,周秋苓便很有眼色的来到周成氏的跟前。周成氏是既高兴,又心疼,将周秋苓拥入怀中。 “春晴,你也不小了,也可以独当一面了。这是我们家京里的大姑娘,你可愿意跟着她。” 春晴虽然有点糊涂,但并不妨碍她应了下来,毕竟这满府的主子并无一人是那等狠心人,下人们的日子都很好过。 同样的,因着主子不多,自己想要上进,也不太可能,如今自己在不好好把握,怕是得蠢死得了。 春晴快步上前对着周秋苓行了个礼,“春晴,见过小姐。” 周秋苓虽然有些无措,但到底在家时也是好好跟着学了规矩的,“春晴,你快起来!无需多礼。” “是,小姐。”春晴顺势便起来,因着周秋苓在周成氏的怀里,春晴便退到了一边站着。 周成氏很是满意,“秋苓啊,你先和你二堂姐住两天,待你二堂姐旁边的幽芷院收拾收拾,你便住那里好不好?” 周秋苓乖巧的点了点头,“秋苓都听大伯母的。” 周成氏笑着点了点头,众人又聊了会儿,便各自散了。 第37章 京城 “小姐,莫要气着自己,谅那小蹄子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一个身穿藏青褙子,内着雪青对襟襦裙,头上梳着元宝髻六十来岁的妇人,面上一片愤恨,手上的缠枝杨柳茶杯在桌子上磕得正响。 主位上慵懒的斜坐着一个身穿海棠红的轻罗百合裙,外罩白玉兰撒花纱衣,头上梳着随云髻,发髻上独插了只珍珠发簪,在无他物。眼角虽有些许的细纹,却不影响她的仪容姿态,些许的细纹,为她独添了几分妩媚,煞是迷人。 妇人鸭蛋脸庞,一双略带英气的柳叶眉不画而黛,一双丹凤眼带着迫人的气势,玉色的肌肤泛着柔和的光芒,唯朱唇略略泛白,煞了好一张美人脸。 妇人不说话时,一挑眉,一抿嘴,近是风情万种,皆可入画。说话时,声音似大珠小珠落玉盘,清清爽爽给人以清爽之态。 说出来的话宛若金戈铁马,杀气腾腾直逼人心神。 “奶娘,将心安外肚子里便是,我陈淳这小半辈子过来还没有怕过谁,这双手虽说不曾沾过血。但这双眼睛可是见过血,见过命的,这双手握刀杀个把人还是不费劲儿的,若有人仍旧不知死活非要送上来,想来我那九泉下的母亲会很是欣慰的。” 陈淳将帕子掩着朱唇咳了两声,“最近不过是偶感风寒罢了,照着方子吃两剂便是。你休要听白枝那个蠢丫头胡言乱语,那丫头一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鬼,整天迷迷糊糊的,直叫人不放心。奶娘你就在家好好的安享晚年便是,如今子孙满堂不好嘛?莫要在趟我这摊浑水了。” 那老夫人看着上首的陈淳,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心疼,“我的小姐呀,你说的到是轻巧,那大姐儿都被送去江州了,那些狐媚子手都伸向你身边的人了,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伸进你的屋子里来了。” 陈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笑了一声,“奶娘,秋苓那小丫头送去江州也好,红绣整天扑在我的身上,心里眼里都是我这个做主子的。对那小丫头,却不怎么上心,我如今也有几个孩儿要教养,护在羽下,怕是一个看顾不过来,那小丫头便遭了毒手。我虽看不上那几个跳梁小丑,但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不是。” 陈淳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冷笑了下,“这日子,这样斗着也好,不然这太过繁华平静的日子还叫我忘了骨子里的热血。成天活在自己织的梦里,那天屠刀落在自己的脖子上,都不知道反抗。那是何等的悲伤,奶娘不就已经见识过了嘛,那个可怜的外族女人的下场,想来你比我还清楚!” 陈淳盯着手中的杯子,脸色沉沉如水,柔和的柳叶眉,愣是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剑眉的感觉。 老妇人心疼的直抹眼泪,“夫人她,小姐,夫人不是外族人,只是有些胡人的血统罢了。夫人只是心太善了罢了,夫人还是疼你的。” 陈淳回过神来,修长的手指不像大家闺秀,到想是擅使剑的好手,陈淳用指腹揉着泛疼的太阳穴。 “她,她那里像我大周朝的好女子,我大周朝的那个好女子不是拿得起放得下。只有她,好好的人生愣是走成了绝路,怪谁。空有一身的好武艺,愣是将自己给活成了个病西施。”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陈淳的眉眼柔和了下来,眼中也有了一丝的笑意。 “不过,她的那双湛蓝的眸子到是很漂亮,看着你的时候,舒服极了。白皙的肌肤,像京城的雪一样漂亮,漂亮的朱唇比最艳的梅花都还要美,高挑的身姿,像那姿态曼妙的青青垂柳。笑起来的时候呀,像梨花一样……算了,提她做甚。奶娘,你的老寒腿可还好,你呀可得陪着我儿孙满堂呢!” 老妇人用一块素色的帕子按了按,泛红的眼角,“奶娘可好着呢,奶娘啊尽量陪着我的小姐,只要小姐不嫌弃,奶娘都在呢!小姐要不让巧儿那丫头,进来陪着灵玥小小姐,那丫头心眼儿虽多,却难得的沉稳。” “奶娘,你一家都是良籍,巧儿那丫头在生意上有些自己的门道,何苦断了她的前程。大周朝女子虽不能为官,但是束缚却也不多。她爱做什么便做什么,你们从来都不是谁家的奴隶,世世代代的良人,何必呢!我还有四个白呢!你说是不是。” 老妇人想到自家孙女儿,一谈起生意时眉飞色舞的精神样,在说不出让她为人奴婢的话,终是长叹了一声,虽然是默认了陈淳说的。 见老妇人不在执着,陈淳也松了口气,毕竟老妇人于她而言说是亲人也不为过。自己怎么又可能叫她难做呢,她只要好好的安享晚年便好,至于其他的,那不过是大梦一场的众多小浪花罢了,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何惧这小鱼翻起的一点浪花。 陈淳又和她奶娘说了许久的话,留她奶娘吃了晚饭,直到日头偏西才着人送她回去。 “夫人,大少爷新做的衣服送来了,可要看看。”白枝的声音传了进来。 “拿进来!” 不大一会儿,白枝便将衣服拿了进来,陈淳将衣服拿起来一一仔细的看了起来。许久,陈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对白枝点点头,便让白枝将衣服给周孝瑾送了过去。 “白芷,灵玥可有好好习武,可有使小性子?”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一身劲装身材高挑,五官平常但是气质不俗的女子走了进来。 “回夫人的话,小姐很乖,不曾耍性子,虽有些疲懒,但总的而言却也还好。” “嗯,那便好。”陈淳点了点头,便让白芷下去休息去了。 白芷也不多言,便近直下去了。 对于四个白,陈淳很是放纵,只要她们不犯什么大错,陈淳乐得看不见。四人是她出嫁后,她自己亲自调教的,四人很是合她的心意,且四人对她很是忠心。 陈淳吩咐白衣去看看自己的小女儿,自己患了风寒,不便去瞧她,对于白衣,陈淳很是放心,白衣是她们四人中,最细心的且又有耐心。白衣应了一声,便悄声离去。 陈淳从书架上拿了本书,斜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翻了起来。白叶给陈淳盖了张薄被,将火盆拨了拨,又将窗子开了一扇通风,便去忙去了。 深秋了,这京城的天还是有些冷了,没必要亏待自己,何况也没人敢不假辞色。 第38章 年近 在快入冬的时候,周秋苓搬进了幽芷院,她也慢慢的适应了在远山镇周家的日子,慢慢的变得开朗起来。 君言的宅子也打好基地,院墙都已全部建好,只待将房子建好,置办好家具,便可以搬进去了,想来在来年秋天的时候,便可以建好了。 君言请的冰人,也上周家提了亲,六礼已经过完了四礼,待开春选好成亲的日子,到时,二人便可以成亲了。 为此君言发自内心的高兴,托人带信给自己的好友,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战利品和得的赏赐陆陆续续的运回来。 君言因回来时,只带了些银票和银子,其他的并无准备。因此聘礼并没有准备好,不过因着婚期还远,便跟周成远夫妻商量,聘礼晚点送过来。 虽说有钱在那里都可以置办,但是君言想要给周灵素最好的,觉得远山镇的东西配不上自家阿素。脱了好友在京城置办好了,直接送过来,婚期也还远,时间上什么的都好来得及。 当然,那些比较一般的东西,君言也着手在远山镇开始准备了,虽然天子脚下的东西却实好,君言也不差钱,但毕竟天远路遥的,如果什么都从京城买了送回来,怕是来不急。 家里的家具什么的,请了江州最好的木匠回来制作,不论款式,图案都是周灵素喜欢的。 宅子也是照着当初周灵素说得那样建的,只是在那基础之上在旁边又建了一个客院。虽然如今君言已经解甲归田了,但到底还是有些朋友,袍泽会来来往往,先前自己一人悄无声息的回来。那些人一时找不到自己也在情理之中,现在连云涯那傻小子都找来,那些人想来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周灵素已经开始在绣嫁衣了,虽然不一定有外面的铺子里做得好,但是嫁个自己心仪之人,自己亲手绣的还是有所不同。 先时,嫁的那人,周灵素的嫁衣是在镇上最好的铺子里定做的。周灵素对那人没什么感觉,便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有了便是,何必费那心思。 周成远夫妻也在着手准备周灵素的嫁妆,虽然周灵素有着父母留给她得二十亩天地,这些年她手上有了钱,也暗中开了一两个小铺子。但如今除了这些叔伯外,她也没什么亲人了,当然是不可能叫她便这么嫁了。 在周福和张生家的回京城时,便让他二人给京城的周成念和周孝展带了消息。 一个是她叔,一个是她二堂哥,都是在亲不过的亲人,自家素儿成亲,两人应是要知道。 至于她大堂哥周孝谦嘛,在送她小侄儿周慈扬回来时便也知晓。他是个商人,成天天南地北的跑,练就了一双火眼睛睛,识人方面很是有一套,见过君言以后也觉得这门亲事可行。 和君言聊过之后,发觉君言不差钱,也不是贪图自家堂妹的钱财。当即表示自家堂妹的嫁妆,自己也要出一份,这些年他们夫妻两人时常不着家,陪在父母身边的日子屈指可数。 自家堂妹时常来陪自己父母,叫父母不至于虽儿孙满堂却膝下空虚,也算替自己尽孝了。而自小二叔家就这么个堂妹,堂妹和自己兄弟几人的关系一相很好。周灵素小了他十二岁,相当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虽然他自己现在也是儿女双女,到打心底疼惜这个堂妹。 为她备一份嫁妆,也是应该的,何况他们却也不差为周灵素备嫁妆的这点钱,虽说不上什么大富豪,但是在这江州还是数一数二的富商。 只不过周家人都比较节俭,不喜铺张,才叫不知底细的人家以为他们家不过是个有钱点乡绅罢了。 就像赵修和周灵素成亲两三年了,便不知道周灵素叔叔在京城为官多年,有一个厉害的岳家。 只当是周灵素虽然有个叔叔在做官,但不知道在那个小地方做着个小吏罢了。才敢如此的放肆,也因着周家是远山镇上有名的慈善人家,只敢同周灵素和离,而不是修妻。 当然如果知道周家这么有钱,赵修想来无论如何都不会和周灵素和离的,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年周灵素和赵修的婚事,周家除了周灵素的父母,其他人是不看好的。奈何周灵素父母双全,他爹看好,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认了。 但是除了周灵素成亲的那天,这些亲戚们去了,其他的时候他们并不上门,只等周灵素上门,也不和赵家来往。 赵家人见过的寥寥几次,见他们的穿着虽然也很精细,但不过是平常乡绅的打扮罢了。 周灵素对赵修虽说不上厌恶,但不上心却是事实,自是不会跟赵修说这些。何况日子是自己过的,跟自家的亲戚们又有多少关系呢, 周灵素也不爱说那些是非八卦,自是不会将自家什么情况嚷得人人皆知。 赵家的其他人,在周灵素看来,有些贪得无厌和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处得来,那更是不会说了。 而周灵素的爹娘一直觉得赵修是个好孩子,而自己家就这样,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看得到。自己将爱女嫁给他,也不曾介意过他的家势,那他更不应该探讨自家的。何况自家亲人们都好,该知道的时候自然知道。何况周父因身体的原因和自身的缘故,性子向来淡泊名利,自是不喜炫耀。如此一来,赵修一家当是不知道周家的具体情形。 现在情形不同当时,自是要好好准备准备,况现在周灵素父母双亡,大家都心疼她,自是不会叫她感到孤戚。 周成远夫妻现在很是清闲,虽然也上了年龄,但是没什么忧心事,精神很是不错。而他们的孩子们都已成家立业,手里的钱财自是可以便宜处置。 何况周家现在家大业大,准备点嫁妆什么的还是很省心的。 快年节的时候,君言携周灵素回青山村给自己祖父和父母修了坟,祭祀了三位长辈,告知两人好事将近的事儿。 又去了周家的祖坟看了周灵素的父母,在青山村呆了几天,将家里的事儿都给规整了规整。 毕竟家里没人,过年也不在家,但是该打扫的,祭祀的也应该提前弄好。好不叫自家这段时间没住人的房子落了灰,显得没有人烟味。 周灵素又带着君言提前给村里的本家,和德高望重得村老们拜了年。年时,应是会不来,而自己两人以后也是要在这青山村常住的,和村里的众人交好自是必然的。 周灵素又去了和自己交好的人家坐了坐,弄完各种琐事,方和君言回了镇上。 第39章 娘舅 “阿言,就要过年了,你可有什么要拜访的人。”周灵素言笑晏晏的看着对面坐着之人。 君言面含笑意,对周灵素摇了摇头,拨了拨火盆里的碳,“并无,阿素可还有。” 周灵素痴迷的看着眼前人的笑容,同样摇了摇头,摇到一半,才苦恼的看着君言,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素,可是有什么难言,你我没有什么说不得的。”君言虽则面上不显,但眉头却实实在在的皱了皱。 周灵素无所谓的叹了口气,“我在想,我是否要去下我舅家,自娘亲去世之后,我和那边便没什么联系,除了过年过节会照着礼节走动一二,却都是礼物到了,人到是没怎么去。” 君言笑了笑,“我记得你小时候和你表姐相处得还不错,怎的这些年可是发生了什么?” 周灵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丢两颗瓜子仁,“我娘就一个兄弟,奈何自小两人就不对盘,外祖还在之时,到也没什么。后来表姐要嫁人了,舅舅想让表姐嫁的人,表姐不愿意。表姐想嫁的人,舅舅又不愿意。便让我娘劝劝表姐,那知表姐在我家呆了几天,直接和那人跑了。这些年只有一些只言片语带回来,人到底怎么样,自是没人知道。舅舅便一直觉得是我娘不尽心,一直在怪我娘。娘走之时想见见他,他都不曾来。” 君言将剥好的瓜子仁,放在周灵素的手心里,“阿素,可怨你舅舅。” 周灵素的手顿了顿,“原来是怨的,毕竟娘最后的念想,舅舅都不肯。让娘带着遗憾离世。” 周灵素用指腹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后来便不怨了,舅舅和娘都是固执之人,都不愿谁先低头。其实娘也只对舅舅固执,临终时对着我都不肯说一句软话。只说是想骂骂舅舅,让他同意哪门婚事,让表姐回来” 君言剥了个橘子,递了一两瓣周灵素,“嗯,阿素吃瓣橘子,很甜呢!” 周灵素将橘子接过来放到嘴里,眼睛都眯了起来,“果然真甜,阿言。” “那阿素可喜欢?” “喜欢,阿言给的从来没有不好的,我都喜欢。”周灵素像是抹了蜜一样,一句一句暖心的话,就这样直愣愣的说了出来。 君言愣了愣,随即眼睛里像是闪烁着光芒一样,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抑制不住。 君言起身从周灵素的对面走到她的旁边,周灵素不知所以,很是傻乎乎的看着君言。 君言眼角含笑的看着周灵素,“阿素不是说,只要是我给的都喜欢嘛,怎么这么懵懂。” 周灵素不知所以,抬起头来看着君言,脸上是一片茫然,“是呀,阿言从来都不会给我不好的东西,我难道不应该欢喜嘛?” 君言笑着揉了揉周灵素的头,将周灵素揽在怀里,“是呀,不好的怎么配得上阿素。” 周灵素红着脸很是错愕,虽然说两人如今是未婚夫妻,时不时的出去,还是君言背的她。 但周灵素仍然还是觉得很害羞,忙将瓜子仁一下子扔进嘴里,手忙脚乱的去推君言。 “阿言,你,你坐好,这成何体统呢!” 君言黯然伤神的放开周灵素,很是受伤的看着周灵素的眼睛,“阿素是不喜欢我嘛?如此厌恶于我。” 说完便将头别到一旁去,不在看周灵素,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周灵素晃了神,忙站起来抱着君言的手臂,“没有,阿言你说什么呢!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我怎么会不喜你呢!你,你不要乱说。” 但君言还是一言不发的垂着头,只时不时的发出两声伤心的叹息声,叫人好不心疼。 周灵素见此便慌了神了,说出来的话里都带上了哭腔,“阿言你说话嘛,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大不了,大不了,你想抱就抱嘛。” 君言本来就没有伤神,只是故意引周灵素往自己的坑里跳,听到周灵素的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分。 周灵素说罢,便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君言的腰,君言的身体颤了一下。终是转过身来,揉了揉周灵素的头。 君言也知道适可而止,若真是将人弄哭了,反倒是不美。 君言坐在周灵素刚才坐的位子,轻轻将周灵素拉到自己的怀里坐下,双手环着她的腰。 将下巴靠在周灵素的肩上,在周灵素的耳边轻轻的耳语。他的气息将周灵素的脸弄得更红了,像是上了上好的胭脂一般。 “阿素,不要推开我好不好,我会心痛呢,真的很痛,我会以为你不喜我。” 周灵素磕磕巴巴的道,“没,没不喜,下次我不,不了。只是这样,好叫人难为情,叫人看到了多不好。” 君言的嘴角悄悄的往上扬,眼睛里全是开心,那有先前的失落伤神,只是嘴巴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受伤。 “阿素,有人的时候,我也不曾叫你难做过,难道私下里没人时,我们也不可以亲近些嘛!我们还有好久好久才会成亲,我好怕别人将你抢走了。” 周灵素愣了下,双手放在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布满老茧的双手上,郑重其事的道, “阿言莫要如此说,这生!除了你,想来我是不想在嫁人的了。其他人,怎会有你好,我答应你,除了你,谁也抢不走我,可好。” 周灵素的眼睛里全是坚定,嘴角也是满意的弧度,面上是一片郑重。 君言将头的重量全都放在周灵素的肩上,神情舒缓,“嗯,我信阿素。阿素,让我抱抱可好。” 周灵素轻轻的掐了下君言的手臂,闷闷的道,“你不是在抱着嘛?” 君言轻笑了声,“是如此,阿素真好。阿素继续说你舅舅!” 若是君言在周灵素的对面,周灵素肯定要狠狠的用眼睛剜一剜君言。 周灵素拍了怕君言的手,“还不是你打岔,不然早说完了。” 君言好笑的抱紧怀里的人儿,“是呢,都是我的错,阿素继续说嘛,我想听。” 周灵素翻了个白眼,到也没在说其他,“有几次,我遇到舅舅曾在娘的坟前站了许久。我到也没打扰他,每次都是待他走了,我才出来的。每次娘的墓碑都擦拭的很干净,前面的枯草什么的都拔了。连着爹的坟前都是细心的收拾过的。” “唉!如此,我还拿什么来怨他。他是固执,但当年我和离的时候,他也曾愤怒的带人砸了赵家。走之时,还故意冷冷的说我没出息,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丢人。” 周灵素将君言垂在自己胸前的头发,绕在指尖转来转去的。 “我和离后,他又待我冷淡淡的,去他家,除了吃饭的时候,他都躲着不见我。阿言你说,我该怎么办的好呢?” 君言将头调了个更舒服的位置,“阿素,我们去看舅舅!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他。” 周灵素低着头想了想,“嗯,去嘛去嘛,他也没说不让我去是!” “那,阿言你说我那天去的好,舅舅家也不远,就在县里,大概也就两个时辰便到了。” “今天都腊月二十了,明天准备准备,后天去!” “听你的,就后天去。你陪着我。” “那是自然。” 第40章 舅家 冬梨将马车停好上前磕了磕门,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君言下了马车,细心的将周灵素扶了下来,忙给她披了件白兔皮镶边的披风,衬得周灵素白里透红,观之可亲。 “素小姐,姑爷。”冬梨唤了一声,便退到二人的身后。 冬梨和冬枣是同胞兄弟,但不如冬枣机敏,脑子活泛。冬枣是周家出了名的能说会道,嘴巴甜,会做人,小媳妇大丫鬟,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冬梨嘴巴严实,为人可靠,虽则脸上表情寡淡,不会讨人欢心,但反倒是他的一板一眼,才越加的放心将事情交于他。 兄弟两一动一静,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性格确是天差地别。 不一会儿便有个年轻的媳妇把门打开将头探出来,那年轻媳妇很是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三人。 “请问你们找谁,可是有事?” 周灵素忙上前一步,“还望通传一声,不孝外甥女周灵素携未婚夫婿前来探望舅舅。” 周灵素对着那年轻媳妇福了福声,那年轻媳妇很是吃惊的上上下下的将周灵素看了个遍。 语气很是急促,“你可是,青山村姑姑家的周灵素表姐。” 周灵素不明所以,但还是笑着对那年轻媳妇点了点头。 “请问,你是,我许久没来舅舅家,恕我眼拙认不出来。” 那年轻媳妇也不回周灵素,忙转身对着院子里就是一通大喊,“娘,灵素表姐来啦!” 喊完才腼腆的对着周灵素笑了笑,“表姐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我是今年初夏才嫁进来的。” 那媳妇忙往侧边让了让,“表姐和表姐夫快请进来。” 君言随着周灵素进了门,冬梨在后面将马车赶了进来,才回头和那媳妇将院门给关好。 屋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愣了下,手上的杯子悄无声息的掉在了地上,直到杯子落在地上的声音才将他拉回了神。 “老大家的还是这么咋咋呼呼的,老婆子你也不好好管管。” 说罢便背着手进了内室,只是他轻快的步伐出卖了他自己。 一个同他年纪差不多的妇人,嘴上应着,但是是事不以为意,一副谁不知道的样子。 “蓁蓁,快将地上的杯子收拾收拾。” 自己却是忙从椅子上起身,面带喜色的将向着屋外走去。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应了一声,便麻利的将她爹弄的残局给收拾干净,“知道了,这就来。” 周灵素她舅家杨家姓杨,她外祖父就她娘和她舅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都爱若珍宝。 她外祖父家虽然人丁单薄,却是正正经经的书香门第,她娘的闺名便是取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青青二字。 在她外祖父看来,两个孩子都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宝贝,没有男女之分,有儿子的一份便有女儿的一份,她舅舅的名便是随她娘的取的。 她舅舅取但为君顾,沉吟至今的沉吟二字,虽不是什么寓意非凡的名字,但却寄托着她外祖父对自己两个孩子的祝愿。 周家虽然是书香世家,但因为历代来子嗣单薄,有加之读书本来就很费钱,家里人对钱财无多大的欲望,所以住的宅子却不大。 就是一个典型的四合院的样子,进了院门向前走二三十步便是中堂,中堂的后面一个穿堂之后便是正房,正房是周灵素舅舅杨沉吟夫妻的居所。 左手边走二三十步的厢房里住着周灵素的表弟夫妻两,外加她表弟的书房和几间空房,右手边走个二三十步的厢房是她表姐妹们的闺房,因着她表姐多年不曾归家过,如今只有她表妹一人住着。 正房的后面还有一个院子,小院子里有杨家的灶房,茅房,水井等等,这个院子其实并不小,除了平时用得到的,也还有些许的空屋子。 只不过,杨家人少,觉得住一起比较热闹,皆住在了前院,那小院子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人住的。 从院门到前厅也不过二三十步路,不大一会儿几人便到了前厅。 但这短短的路程,也足够周灵素从她表弟妹那里,知道自己舅家近来的状况。 她表弟妹是同她舅舅家一条街上的徐家的女儿,芳名惠娘,是家中的老幺。 和她表弟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大人见两人都有意,便将两人牵做了一对。 才走了几步,周灵素便看见一个中年妇人等在堂屋的门口,周灵素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硬生生的缩短了一半的路程快步到了妇人的面前。 周灵素给妇人行了礼,便上前握住夫人的手。“舅母缘何不在屋内等着,这是要折煞于我嘛?” 妇人拉着周灵素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作势在周灵素的手上掐了一把,“你这小冤家来了,叫我如何坐得住。你若是有良心,怎地不早些来看我。” 说着便红了眼眶,周灵素见此忙,上前扶着妇人,“我原是想来的,只怕舅家不喜,方不敢登门的,心里却不曾忘记过娘舅家。” 妇人叹一了口气,“你莫要和你娘一样,与你舅舅怄气,你又不是不知你舅舅那倔脾气,何苦叫我牵肠挂肚。” 周灵素轻轻的应了声,便随着妇人进了堂屋,堂屋布置得很是温情,四周都烧了炭火,中间的炭炉里正烤着两个红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炭炉绣着荷包。 小姑娘见有人进来,忙从椅子上起身,周灵素的舅母拉着周灵素就要坐到炭炉边的椅子上。 周灵素进了堂屋后,只看看了她的小表妹杨蓁蓁,并无她舅舅和表弟,她对小姑娘招了招手,“蓁蓁过来。” 随即便扶她舅母坐到了椅子上,小姑娘腼腆的对周灵素笑了笑,便快步做到了周灵素的身前,“蓁蓁又漂亮了,比我年初时来更漂亮了。” 周灵素在小姑娘脸上亲昵的揉了揉,君言见屋子里一片和睦,便出去搬马车上的礼物去了。 徐惠娘也不好人家客人一来便忙前忙后的,忙跟了出去。 第41章 倔犟 “表弟成亲,舅母为何不给我去个信,是没将我当做亲人乎?”周灵素很是难过的看着她舅母,眼睛里黯然无光。 她舅母唤她表妹给她倒了杯茶,“我的儿呀,那是我不愿给你去信,是你舅舅那个老顽固不许呀,咱们家人丁单薄,你娘又只有你一个,舅母那有不想的。” “舅舅,缘何至此,我们可是血脉至亲,有什么解不开的结,表弟娶妻那么大的事,也不曾让我知晓。” 周灵素擦了擦眼角,杨蓁蓁见此忙给她娘使了个眼色,欢快的蹦到周灵素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故做天真的问来问去, “表姐你都好久没来了,这次给蓁蓁带了什么礼物呀,都不知道表姐还记不记得蓁蓁喜欢什么。” 嘟着张小嘴,表示很是难过,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失落。 周灵素将小姑娘拉过来挨着自己,“表姐怎么会不记得蓁蓁喜欢什么呢,表姐给蓁蓁带了许多的游记,还有一本前朝徐霞客的游记,是第六代女帝天凤年间的活字本。蓁蓁可喜欢,表姐可是找了许久哟。” 杨蓁蓁睁大了眼睛,脸上全是难以抑制的喜悦,“表,表姐,这,这是真的,是给我的,不是给我哥的。” 周灵素揉了揉小姑娘软软的小脸,肯定的点了点头,“是呢,是给我们蓁蓁的,不是给阿季的。” 小姑娘眉飞色舞的表达着内心的愉悦,“表姐,表姐,哥哥知道了,一定回腆着脸来给我借,然后借了就不换我了,我得藏好了。我该藏那里的好呢,对了,娘,你可不许跟哥哥讲,不然我可不依。” 她娘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娘不给你哥哥讲,可以了!我的小冤家哟,以后你出嫁,娘就将你屋里得那堆书给你做嫁妆,到时可不要哭。” “如此极好,娘可不许反悔,若是可以爹爹书房里的那册青莲居士的手工本诗集我也要。” 她娘点了点杨蓁蓁的头,“你哟,想得美,娘可做不了那个主,你问你爹去。” 杨蓁蓁对她娘做了个鬼脸,便不理她娘了。 周灵素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舅母,舅舅和表弟呢?怎么不见他们呢?” 她舅母叹了口气,“你表弟同窗喜添麟儿,他贺喜去了。至于你舅舅,唉!” 杨蓁蓁见她娘一脸难为,便趴在周灵素耳边小声的说了起来。 “我爹面子上过不去呢,听见表姐你来了,故意躲内室去了。其实他也很想你呢,只是面上过不去,故意躲着你呢,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表姐你就让让他!” 说罢,还无奈的叹了口气,周灵素挑了挑眉,“蓁蓁可当真,舅舅真不是不喜我。” “那是自然,蓁蓁什么时候,骗过表姐。” 小姑娘的娘也在旁边笑着点了点头。周灵素正要开口,君言三人便将给杨家众人的礼物,搬了进来。 周灵素忙起身让君言将手上的东西放到了旁边的空桌子上,拉着君言便到了她舅母的面前。 她舅母不解的看着周灵素,“还请,舅母将舅舅请出来下,灵素有事儿禀报二位长辈。” 她舅母也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蓁蓁,去书房将你爹爹唤来。” 杨蓁蓁听了,忙起身想后面的书房走去。 “灵素快坐下说话,站着做甚,这位是?” 周灵素的舅母看了看周灵素,周灵素也不害羞,直接道出二人的关系,“ 舅母,这是我未婚夫婿君言,六礼已经过了四礼了,明年秋天我二人想来便会成亲了,今天特地过来见见二位长辈。” 君言很有眼色的忙上前唤人,“小子君言见过舅母,蒙阿素不弃,愿嫁于我为妻,是小子三生的荣幸。” 周灵素的舅母点了点头,“君言是,你也坐下!灵素还不快让君言坐下。” 周灵素的舅母对周灵素使了使眼神,周灵素看自家舅母的神情,便知道这一关没那么好过的,也不强求,拉着君言便在就近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灵素的舅母眼睛暗了暗,“灵素,这,为何以前不曾听你提起过。” “舅母,阿言是我幼时的玩伴,他就是我隔壁君家的哥哥,后来从军去了,今年初春时节方回来的。” 周灵素的舅母沉着双眸思若了许久,才恍然大悟过来。 杨沉吟手里拿了本书,只不过许久都不曾翻过一页,直到听到书房外面传来脚步声,才故做沉迷书海不可自拔的样子,只不过舒缓开的眉头,叫人一眼便看出他的心情不错。 杨蓁蓁轻轻敲了敲,书房得门,“爹爹,我进来啦!” 说着便将门推开走了进去,杨沉吟故作一脸不悦,板这张脸语气很是生气,“蓁蓁做甚,怎滴越来越没规矩,那有一点女儿家的沉稳,你如今也不在是顽童,缘何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娘教的你都抛之脑后了嘛?” 杨蓁蓁也不恼,只笑盈盈的看着她爹道,“爹爹,表姐来了。” 杨沉吟翻了一页书,漫不经心的继续看着书,“来了便来了,又不是什么稀客,难道还有叫我这个长辈去迎迎她不成。” “那,爹爹,蓁蓁有几个不解之处,可否请爹爹解答一二?” 杨沉吟饶有兴趣的抬头看着自家女儿,“蓁蓁有何不解之处,说来听听。” 杨蓁蓁清了清嗓子,“其一,表姐上对长辈可有不敬之处,下对幼小可有不爱护之时,每年表姐可有不懂礼节之处,是否主动断了和我家的往来。” 杨沉吟翻书的手顿了躲,“并无,她做得很好,是个懂事的孩子。” “其二,当年大姐之事,跟表姐可有关系,爹爹对表姐从来都是避而不见,是否是迁怒。” 杨蓁蓁看了看她爹的脸色,顿了躲,“都说人死账消,姑母离时多年,父亲为何还不曾放下,姑母临终时,想见父亲一面,父亲不许,为何我们这些晚辈都不许去送一送姑母。何况我们都知道,当年大姐的事,与姑母并无多大关系,姑母也一直也过不去心里的那倒坎。” 说道后面,杨蓁蓁的声音越来越低,话里话外都夹杂着浓浓的不解和难过。 杨沉吟痛苦的闭上眼睛,手里的书从指尖悄悄的溜走,往后一仰,整个人都靠在了椅子上,过了许久方才开口。 杨蓁蓁见她爹爹这副样子,内心很是是忐忑,但还是故作平淡的等着她爹回她。 “蓁蓁说的可是真心话,是有人教你的,还是蓁蓁真这么认为?” 杨蓁蓁不解的看着她爹,但还是点了点头,“是蓁蓁确实不解,并无人跟蓁蓁说了什么。” 杨沉吟长叹了口气,“我家蓁蓁是真长大了,蓁蓁还有何不解的一并说与为父听听!” 杨蓁蓁虽然想听她爹说个一二三,但见她爹先前的那副样子,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美目一转,便接着她爹的话说了下去,“其三,为何哥哥成亲之时,爹爹不准给表姐带个信,难道亲戚之间的亲缘当真如此单薄,难道表姐不是我们家的正经亲戚嘛? ” 对于这一点杨蓁蓁是真的很不解,明明表姐是自家嫡嫡亲的亲亲表姐,自家爹爹明明很关心自家表姐,却一直表现出一副不待见自家表姐的样子。 杨沉吟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平缓,在无先前的颓然,“蓁蓁还小,不懂也是人之长情,那时你表姐才和离不久,若是叫她知晓了,无疑是在她的心上插刀子,何苦叫她有苦往肚子里咽呢!” 杨蓁蓁虽然不觉得自家表姐是这样的人,但觉得她爹说的也对,便也没在说什么。 “其四,表姐疑似带了个未来的表姐夫上门来拜访,不知爹爹这个做舅舅的可还在书房坐得住。” 杨蓁蓁说完俏皮的对她爹做了个鬼脸,便一本正经的立在一旁。 杨沉吟本来是靠在椅子上的,听完杨蓁蓁的话,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的女儿。 第42章 来自舅舅的嘲讽 杨沉吟瞪了会儿自家闺女,拔腿便往堂屋走去,杨蓁蓁见自家爹爹如此匆忙,翻了个白眼,便跟了上去。 杨沉吟在门口咳了两声,见众人都注意到了自己,才沉着张脸向众人走去。 一众小辈忙起身给杨沉吟见礼,杨沉吟点了点头,便坐到妻子旁边的主位上,一众小辈见杨沉吟坐下,才陆陆续续的坐回了位子。 杨蓁蓁给自家表姐递了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若无其事的坐到自家娘的身边。 周灵素若有似无的含笑点了点头,“舅舅,近来可好?” 杨沉吟臭着一张脸,一副不待见周灵素的样子,“你不来气我,一切皆好。” 周灵素也不在意,“如此,却是灵素的过错,还望舅舅不必介怀。” 不带杨沉吟接话,便顺着话题说了下去,“年节将近,灵素携未婚夫婿特来拜见舅舅,还望舅舅莫要厌烦灵素。” 说罢,两人对着杨沉吟深深的行了一个礼,杨沉吟被自家外甥女的行为给弄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的号。 许久都不曾反应过来,开口叫二人起来,二人也不曾起来,三人便这样僵持着。 周灵素的舅母见如此也不是个办法,伸手掐了下自家相公。杨沉吟才反应过来,冷着声音道,“杵哪儿做甚,坐!” 周灵素和君言二人方坐回了椅子上。 一时间众人尽无言以对,场面很是尴尬,“大嫂,大嫂,你第一次见表姐,准备做点什么好吃的来招待客人呀!” 杨蓁蓁跑到徐惠娘的身边拉着她的衣服很是娇憨的抬头看着徐惠娘。 徐惠娘愣了愣,随即很是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那蓁蓁说做什么好呢,你也知道我的手艺比之你差远了,而且我的厨艺似乎也不怎么能见人。” 杨蓁蓁捂着嘴,偷笑了起来,像个狐狸似得,“大嫂,那什么,表姐不在乎这些的。心意最重要,是不表姐。” 杨蓁蓁对着周灵素眨了眨眼睛,周灵素会意的笑着应到,“却是如此,表弟妹不比介怀。” 周灵素从脖子上取下一块乳白色的小玉环,玉环上无一点雕饰,也无其他杂色,只是通体的乳白。红色的绳子,乳白的玉环,尽竟是格外的相配。 周灵素从椅子上起身,拉着徐惠娘的手,将玉环放在徐惠娘的手里,又将她的手握住。 “我不知道阿季已经成亲,这次来便没有给你准备。还望表弟妹莫要往心理去,这块玉环虽说值不了多少钱,却是幼时娘亲送我保平安的,据说是在佛前开过光的。就当是表姐送你的新婚贺礼,还望表弟妹莫要嫌弃。” 徐惠娘连忙将手里的玉环塞回周灵素的手里,“表姐,这么贵重的东西,惠娘不敢收也不能收。这是姑母送你保平安的,也是留给你的念想,惠娘不敢夺人所爱。” 周灵素一把抓住徐惠娘的手,重新将玉环放到了她的手里,“表姐也不跟惠娘你客气了,便直接叫惠娘,可好,亲热些。” 徐惠娘忙点了点头,“惠娘,虽说这个玉环却是我喜爱之物,但是它到底还是抵不过人是不。表姐送给你,也只是表达对你和阿季的的美好祝愿。” 徐惠娘还是不接,脸上的表情很是坚决,因为周灵素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叫她动弹不得,急得徐惠娘满头大汗。 周灵素也不急,只是紧紧的握住徐惠娘的手,缓缓的说服她。 “这是娘送我的,上面带着我娘的祝福。送给你,也是连着我娘的那一份也给送了,娘一直最疼的人就是阿季了,若是在天有灵,知道阿季成亲她都不知道。想来她会很不高兴的,如今连个玉环惠娘都不肯接,惠娘是想叫她在地下也不安心嘛?” 徐惠娘一下子就僵住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好求救般的看着她婆母,她婆母只是含笑看着她,也不说话,意思是你自己处理。 徐惠娘真是欲哭无泪,虽然不在说不收的话,只是怎么都不肯接过周灵素手里的玉环。 周灵素也是很无奈,但是也是铁了心的要送给徐惠娘,徐惠娘不接,她便一直牢牢的抓着徐惠娘的手,叫徐惠娘挣脱不了。 杨沉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揉了揉一直在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惠娘,她给你就收着,莫要小家子气,她不差那点东西。” 杨沉吟得语气说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叫人心凉,但是两人皆知他是什么样的人,知他的意,也领他的意,并不往心里去。 徐惠娘低低应了声是,将玉环放进贴身的荷包里放好,便腼腆的对着周灵素笑了笑,忙拉了周灵素坐到椅子上。 拉了小姑子,便去商量今晚的菜色去了。众人见此,都只是善意的笑了笑,只她是害羞了。 杨沉吟虽然一直板着张脸,但是对于君言的来历,身世却一点而也没少问。 到了后面甚至是放下身段,一直在套君言的话,唯恐漏了什么,叫周灵素吃亏。 看得周灵素叹为观止,她从来没见过自家舅舅如此这般样子,甚至连带着对她也有了个好脸色,只叫周灵素受宠若惊。 对于周灵素这么快又决定再嫁,杨沉吟是十分欣慰的。若是周灵素一直死守着不嫁,悲春伤秋的,杨沉吟怕是会忍不住上门去将她骂个狗血淋头。 毕竟自家姐姐一个如此倔强的人,养出了个懦夫出来,杨沉吟觉得自己可能压不住自家老爹的棺材板。 不论有什么恩什么怨,那都是自家的事儿,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外人休想在自家人的头上作威作福。 杨付氏还是发现自家丈夫眼里的些许不满,虽然说君家这个小子那方面都可行,但是这张脸,也不知道亲家怎么想的,怎么叫两人六礼都过了四礼。 眼看着自家相公就要说了出来,杨付氏忙将话题给插开,同时给了自己相公一个眼神。 “灵素,这次来,便多住几天!我们娘儿几个许久都没有相亲相亲了,怪叫人牵肠挂肚的。” 杨沉吟不满的看了眼自家老妻,终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没在说些煞风景的话。 而后杨沉吟忙将耳朵竖了起来,听周灵素的答复。 周灵素看了眼君言,见君言的眼睛里全是笑意,“舅母说的是,这些年来,却是灵素的不是。蒙舅舅舅母不弃,灵素如今却是要厚着脸皮多叨扰几日的。” 周灵素说这花的时候,眼睛里也全是笑意,面上也无一点勉强之色,杨付氏见此便将一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杨沉吟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松来口气,做小辈得便是要如此知情识意的才好,莫要叫长辈下不来台,是不。 第43章 蓁蓁 不知不觉间,天色便黑了下来,众人吃了饭,又略坐了会儿,便安息去了。 虽然还有许多话要说,但是冬天的路崎岖难行,想来坐了两三个时辰的马车也是挺累的。 杨付氏便没有拉了周灵素去说那些私密的事儿,只叮嘱她早些休息。便跟自家相公回了房,待杨沉吟夫妻一走,杨蓁蓁拉了自家表姐便要回房。 周灵素轻轻将往前走的杨蓁蓁拽了回来,指了指君言,叫她看了看君言,杨蓁蓁才回过神来,很不好意思的对周灵素吐了吐舌头,便在前面带路去了。 君言轻轻的握住周灵素的手,便牵着周灵素跟在了杨蓁蓁的后面。 因为先前的乌龙,本来像个活泼的小黄鹂的杨蓁蓁此时,跟个鹌鹑似的,一路上一句话也不曾说。只一个劲儿的往前走,也不管后面两人是否跟得上,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周灵素觉得很是好笑,用手指戳了戳君言,君言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周灵素捣乱的手指。 深深的看了一眼周灵素,希望周灵素收敛一点,周灵素见此更是玩心大发。 手动不了了,便故意用脚去拌君言,又或是当君言放开她的手时,便伸手去戳君言,还故意闪躲,不叫君言抓住。 君言很是无奈的使劲儿给周灵素使眼神,奈何周灵素兴致正好,一点儿也没接到君言送过来的秋波。 君言瞧见周灵素那灿若星辰的眼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那里还舍得阻止她,索性便不打搅她的兴质,虽她高兴便是。 前面的杨蓁蓁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后面两人的动作,只希望快点儿到自家表姐夫住的地方,自己便可以拉着自家表姐回屋,说儿女家的话去。 不大一会儿,杨蓁蓁便将两人带到了西厢最末尾的那间屋子外,缓缓的将门推开,“表姐,表姐夫到了,寒舍简陋,还望表姐夫海涵。” “蓁蓁客气了!能来,是我的福气,怎敢嫌弃。” 君言将周灵素的手放开,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杨蓁蓁将桌上的蜡烛点了起来,“不介意便好,表姐夫洗涑的地方在后院,你径直去寻冬梨便是,表姐每次来都是他跟着来,且每年的年节礼都是他来来回回的送的。我家他熟,我们就先告辞了哈。” 杨蓁蓁将屋子里的蜡烛点亮,不待君言说话,拿了灯笼便上前拉着周灵素的手便往走去,周灵素对君言挑眉一笑,便跟着杨蓁蓁走了。 君言也不曾说什么,只是眉目含笑的看着二人走远,才回身去找灯笼。 杨蓁蓁拉着自家表姐去洗涑完,便高高兴兴的拉着自家表姐回了自己的闺房。 周灵素对这个表妹很是喜爱,大多数时候都是由着她的性子来,不愿扰了她的兴质。 姐妹二人躺在被窝里,杨蓁蓁抱着自家表姐的手臂,神秘兮兮的盘问自家表姐。 “表姐,你和表姐夫是怎么相遇的呀?快点告诉我,嘻嘻,好不好,好不好嘛!”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周灵素,只叫周灵素招架不住。 “小丫头,想什么呢,小心我告诉你娘去。” 这样的事情挺叫人难为情的,周灵素不愿多说,只拿话去威胁杨蓁蓁,奈何杨蓁蓁不吃这一套,一个劲儿的往她身边蹭,拉着她撒娇,似是不说个所以然出来,便不肯放过她似的。 “好表姐,你就说嘛,说嘛,难道是你先对人家下的手,不应该呀?难道是表姐你早就对人家图谋不轨了,你俩可是从小的青梅竹马,也不是不可能。” 杨蓁蓁见周灵素不肯说,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说道合理的地方,还觉得言之有理的点点头。 直叫周灵素不忍直视,狠不得敲开她的小脑袋看看一天到晚她的小脑袋里都是想的些什么。 “表姐,表姐,以前那人你从来不带他来我家,是不是一点儿也不曾放心上呀。现在这个表姐夫,你两还没成亲呢,你便带着到处炫耀,你敢说你不是一早就有所图的,快点老实交代,不然我就告诉我爹去,叫他给表姐夫点好瞧的,正巧我看我爹对表姐夫也不是那么满意。” 周灵素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表妹,虽说自家表妹从小古灵精怪,但是从来不知道她这样能说会道和满口胡说。 “你,蓁蓁,你都想那里去了,表姐我对你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你就饶了我!” 说完还害怕似的往后面摞了摞,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惊恐的看着杨蓁蓁。 杨蓁蓁一愣,随即立马一把捉住自家表姐的手,活像个女霸王似的,“呔,那姑娘还不速速,将实情给本大王秉上来。若是有所欺瞒,你便随我上山当压寨夫人,哈哈哈!” “大王,大王快快饶了我,我这就说这就说。我与我那哥哥,自幼便相熟,只是他离家多年,近来才归家,某日我才从我家门隔离的荒院子里捡到的他。他未婚我未嫁,便觉得是天赐的良缘,索性便合做一家人。” 周灵素颤着声音,顾做害怕不已的神情,活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 “呔,那美娘子,捡的,莫非那人是妖怪所变。专程来勾搭你这等良家好女子,你莫要为他所骗,快快随我回山的好。随本大王吃香的喝辣的。” 说罢便上前去捉周灵素,周灵素恐惧的挣扎着,“大王,莫要如此,饶了奴家,饶了奴家,放奴家与我那哥哥家去!小女子在此感激不尽,求求大王饶了奴家!” 杨蓁蓁见此,兴质越发的高了起来,一把抱住周灵魂的腰, “小娘子,我见你那情郎,面色丑陋不堪,那有大王我英俊潇洒,你何不弃了他,与我共享荣华富贵的好。” 周灵素不停的扭着腰,害怕的在杨蓁蓁的怀里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哭腔,“大王,奴家配不上大王的天人之姿,还望大王看在我与我那哥哥的一腔情谊之上,让我们家去!” 杨蓁蓁拍了下周灵素的背,“那娘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叫你当压寨夫人,那是瞧得起你,莫要没有眼色,惹本大王生气,便叫你那情郎有来无回。” 周灵素靠在杨蓁蓁的怀里大哭起来,“大王莫要如此,奴家,奴家,奴家在不敢了,求求大王放了我那哥哥,可好。” 杨蓁蓁伸出一个手指头将周灵素的下巴挑了起来,轻浮的打量着周灵素,面上好色的本性尽显无疑。 “啧啧,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哟!”说道这里还夸张的咽了咽口水。 “休要多言,叫本大王好好的疼惜你,你若是伺候的本大王好,待本大王舒服了,便舍你些钱财,叫你和你那情郎回乡安心的过那富足的日子。” 周灵素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又迫与淫威不得不从的可怜样,叫杨蓁蓁更是玩心大起。 “这才乖嘛,美人儿就应该安静如斯,才叫人欲罢不能。来来,美人儿快来为本大王宽衣侍寝,叫本大王好好怜惜怜惜你。” 周灵素是在是忍不住了,使了个巧劲儿将杨蓁蓁给踹开。 笑得前仰后翻的,“蓁蓁,你,你也是太好玩了,眼泪都给我笑出来了,舅母知道你,你这样滑头嘛!” 说完便是一阵忍都忍不住的爆笑声,杨蓁蓁一脸无辜的看着自家表姐,懵懵懂懂的样子,简直是可爱的不得了。 “哎呦,蓁蓁,你越来越会耍宝了,表姐简直是爱惨了你了。” “表姐,你还笑,你,你在笑,人家就不理你了。” 周灵素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对杨蓁蓁点了点头,“是是,表姐不笑,不笑。” 话还没说完,便又笑了出来,笑得杨蓁蓁耳朵都红了。“蓁蓁,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 杨蓁蓁无奈的看了眼自家表姐笑得花枝招展的样子,翻了个白眼便将二人的被子给从新盖好,毕竟是冬天,还是挺冷的。 第44章 表姐 “表姐,你正经点儿。”杨蓁蓁翻了个白眼,往边上摞了摞。 周灵素笑够了,才一把将杨蓁蓁给捞了回来,两人又是亲亲热热的两姐妹了,好似刚才笑得像朵花儿一样的那个人不是自己一样。 “蓁蓁,你说舅舅对阿言不满意,怎么回事儿呀?阿言挺好的呀。” 周灵素正经的拉着自己表妹盘问,杨蓁蓁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自家这个表姐哟,有时候真是笨得可爱呢。 “那你先回答我先前我的,我就跟你讲。” 周灵素眨了眨眼,很无辜的看着杨蓁蓁,“我不是说了嘛,真的是我捡回来呢!蓁蓁,你怎么就不信呢!” 杨蓁蓁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看着自家表姐,似乎在看西洋镜一样,一双美眸里全是不可思议,“表姐,你这样哄我真的好嘛,我可是你嫡嫡亲的亲表妹唉!” 周灵素一把将小丫头抓进了被窝,怕小丫头给冷着,“我真的没骗你,真的是我捡回来的,骗你是小狗,好蓁蓁你就跟我讲嘛,好蓁蓁,你也希望我以后常来找你玩儿,你说是不是嘛,好蓁蓁。” 杨蓁蓁不为所动,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表姐,周灵素见小丫头不为所动,只好使出绝招,伸手去挠小丫头的痒痒肉。 “表姐,你放开,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这样欺负人,我不依,不依。” “那你说不说嘛?” 杨蓁蓁伸手去将自家表姐的兽给拨开,奈何太痒了,一点儿劲都使不上,“哈……哈,你,你先放开。” “你先答应,我就放开。” “表,表姐,你,你坏,我说,我说还不可以嘛!” 周灵素才得意的放开自家表妹,杨蓁蓁喘了口气,狠狠的瞪了眼自家表姐。 “表姐也知道,我爹比较固执,从我姐那事儿,便知道了,是!” 周灵素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并不打断杨蓁蓁。 “我爹若是不认同表姐夫,你两成亲了,铁定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这到是,但舅舅白天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对阿言不满呀。” 周灵素疑惑得看着自家表妹,“我的姐哟,亲姐,真要我爹说出来,你才知道嘛。你带着表姐夫过来,身为长辈的肯定是要打探清楚是不,何况你两都过了四礼了,还能直接开口撵人不成。” 杨蓁蓁顿了顿,“何况,他们一直以为你走不出来,一直沉浸在过去里,不肯嫁人。孤独终老,如今你愿意嫁人了,自是万分开心。当然你愿意嫁人了,那是不是得开始挑剔挑剔。” 周灵素皱着眉头想了想,便点了点头,“那舅舅是那里不满意,阿言似乎也没有失礼之处呀!” 杨蓁蓁抚了抚额头,也不多买关子,直接开口讲了起来。 “是是,表姐夫那里都好,但是你忘了他脸上的那块疤了,我的亲表姐,你是不介意,但是你也得知道不。” 周灵素怕了怕自家表妹的背,“嗯,这样,想来舅舅不是肤浅之人。” 杨蓁蓁点了点头,“以后你两常常来我家,叫我爹知道表姐夫的好,自是不会在挑表姐夫的礼。” 周灵素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杨蓁蓁在心里开心不以。 周灵素也没在意,“蓁蓁,幺幺姐怎样了,我都好久没她消息了。” 周灵素伤感的摸了摸杨蓁蓁一头柔软的青丝。 杨蓁蓁到也不在意,只是语气难免有点低落。 “她呀,应该是挺好的!时不时的也会托人给我们带信回来,带着东西回来,只是没见过人,不知她是真好,还是报喜不报忧。” “舅舅还是不肯原谅表姐嘛?” 杨蓁蓁将在自己头上做怪的手给拍了下来。 “那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她若是肯回来,我爹也不至于将她扫地出门。唉,都是固执的人,只是叫我娘夹在中间难过罢了。” 这点周灵素到是深有体会,周灵素又问了许多自家表姐杨幺幺的事。 杨幺幺当年死活要嫁的那人,是县里有名的克亲命,虽然人很聪明,脑子也灵活,为人也是侠肝义胆,但是就冲他这名声,没人愿意将自家闺女嫁过去,受不起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杨幺幺和那人也左不过是英雄救美,一见钟情这样老套的故事,奈何陷如爱河的女子,又怎能挣脱世间千千万万痴男怨女都走不出的情网。 对于杨幺幺这个表姐,周灵素是即怨又佩服。哪怕是当年她娘临终时,也不曾将她恨起来。 怨她为了一个不确定的人,便可以奋不顾身的抛弃所有人,随他远走他乡,一走便是多年,怨她让自己娘临了了也走的不安心。 佩服她敢爱敢恨,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佩服她只要别人敢许她一点真心,她便可以将自己的所有都托付给那人。像她这样像是一团烈火一样的女子,周灵素是很佩服,却只能敬而远之,见到了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自己给不了她要的真心,也怕自己辜负那颗火一样的真心。 所以对于杨幺幺,周灵素很佩服,但是决计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她舍不下现在所拥有的,去换一个虚幻而又不真实的结果。 但是一想到儿时两人的情谊,她一走多年,却连个信都不曾带给自己过,周灵素的心便酸的紧。 听她过得好,周灵素也算是将心放了下来,搂着自家小表妹,不在多说,便睡下了。 周灵素和君言两人在杨家待了几天,腊月二十八便回了远山镇上的周家。 这次舅家之行,对大家来说都是皆大欢喜。周灵素解开了和舅舅的多年的心结,君言和周灵素的姻缘得到了更多人的祝福。 君言就想狡猾的老虎一般,在周灵素还不知道的时候,一步一步的将周灵素赶近自己的包围圈,宣誓着自己的主权,叫人望而却步。 不曾动刀勾,便将人谋划到手,只待水到渠成,便拆吃入腹,自此以后便缠绵致死。 第45章 周家的几个孩子 周灵素和君言一会周家,便遇见阖府的人在忙着过年的事儿。 “二堂姐,快来看我剪的福,好不好看,这是奶奶教我呢!” 才一进门,怀里便撞进开了一个福团子,周灵素将福团子给抱起来,在怀里颠了颠两下。 “我们的小秋苓越来越能干就,那秋苓有没有给堂姐剪了个福,叫堂姐也沾沾福气呢!” “有呢!有呢!都放在我房里了,我叫春晴去拿!”周秋苓一双眼睛眯得像两弯月牙一样,说着便要从周灵素的怀里下来。 周灵素拍了拍周秋苓的屁股,“坐稳了,小丫头,摔着堂姐可是不负责的哟!” 周秋苓嘟着小嘴白了一眼周灵素,“二堂姐,真坏,欺负人!” “春晴,春晴。”周秋苓了眼周灵素,便大声的喊起春晴来。 “小姐,来啦,小姐什么事儿呀!”春晴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跑出来,红扑扑的脸蛋像极了婆娑果,手上还拿着几副墨迹未干的对联。 “春晴,春晴,你快去我房里将那个大大的,又圆圆的福字拿来,那是我给二堂姐的。”小丫头手舞足蹈的比划着,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红润的脸上全是兴奋。 春晴低着头想了会儿,“小姐小姐,是不是你放在窗前榻上的那个!” 周秋苓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嗯嗯,就是那个,春晴你来中堂找我们嘛!” “好的,小姐。” 周秋苓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算了,你直接给织儿姐姐!二堂姐回去后也一样可以看到呢!” 春晴点了点头,便像个欢快的鸟儿一样,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转角处。 周灵素见小丫头交待完,便抱着周秋苓向中堂走去。 在周灵素怀里的小丫头,脸蛋红红的,“二堂姐,你,你放我下来嘛,我,我都是大人啦!” “不要闹,不然我可要生气了。”周灵素腾不出手来,只能口头上呵斥下小丫头。 周秋苓翻了个白眼,便不在闹腾,虽然都十岁了还叫人抱着,怪难为情的。但是心里的美滋滋却怎么都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来,趴在周灵素的怀里像个偷吃了蜜的狐狸一样。 “二姑姑,二姑姑,你回来啦!”中堂里冲出来个一身暗红劲装的小男孩,瞧着大概七八岁左右,眉目间很是神气。 小男孩出来是本来很是开心,只不过当看见周灵素怀里的人,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瞧了一眼三人,负气转身就走。 把周灵素给乐的不行,对君言使了个眼神,君言宠溺的看了一眼周灵素。明了周灵素的意思,一个健步上前一下子便将前面负气往回走的小男孩给抱起来像空中抛去。 “啊!”小男孩惊呼了一声,随即便兴奋的大喊起来,“二姑父,在高点,在高点,哈……哈……哈哈!” 君言待小男孩玩累了,才单手将小男孩抱在怀里,揉了揉小家伙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小脸。 “慈扬,可还生二姑姑的气。”周灵素向周慈扬挤了挤眉,眼睛里全是笑意。 周慈扬一下子便将头给转到了一边,不去看看周灵素。 “哼,我才没有生气,二姑姑一点儿都没有二姑父好。” 说着便委屈了起来,“以前都只抱我呢,自从来了个三姑姑,便只对她好,都忘记我了。现在二姑姑一点都不喜欢我了,才不要理二姑姑了。” 小家伙说着还摸了摸眼角,似乎真的很是难过,周灵素无奈的笑了笑,“二姑姑怎么会不喜欢慈扬呢,二姑姑记得慈扬喜欢的讨厌的。只是你看你三姑姑只身一人来到这儿,都快过年了,肯定会想家是不是。那我们大家是不是应该让她不想家,还是慈扬不喜欢你三姑姑呢,可是我记得慈扬先前还不给二姑姑讲,你们去哪儿玩了。二姑姑也很伤心呢!” 周慈扬别扭的摆了摆手,“才,才不是,反正二姑姑肯定不是最喜欢我了,哼!” 周灵素和君言对视一眼,皆葱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君言拍了怕别扭的周慈扬的小肩膀,二人便相随走了进去。 中堂里只有几个孩子在写对联,其他的大人皆在忙其他的事儿,并不在。 左边的少女内着一袭丁香色暗纹齐胸襦裙,藕色银纹绣白蝶度花上衣,嫣红绣蝶袄子。面如桃瓣,胭脂红唇,眼若秋波,眉似新柳,耳着明月珰,额间坠了颗水珠状红宝石,燕尾上插了只鸾鸟白玉步摇。 笑时灿若春花,悲时似江南烟雨,轻愁萦绕眉间,真真是个可人儿。 右边是一个十五六岁书生装扮的少年,少年剑眉星目,身材修长,一袭宝蓝衣衫磊磊光明,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 少男少女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趴着个十一二岁同少年打扮相同的小童,因背对着门,看不出小童的长相,不过想来应是不差。此三人外,屋内在无一人。 附一进门,君言怀里的周慈扬便坐不住了,“大哥,大姐,二哥,二姑姑和二姑夫回来啦!” 三人寻着周慈扬的声音转过身来,见周灵素二人忙起身过来行礼。 “慈忻,慈玫,慈璟见过二姑姑,二姑父,三姑姑!” “你们三快起来,叫二姑姑好好瞧瞧。” 少年走上前欲要从君言怀里接过周慈扬,“二姑父,莫要惯着慈扬这小子,都快成混世魔王了。” 周慈扬转过身来,对着自家哥哥做了个鬼脸,便转过身抱着君言的脖子。 君言对着周慈忻笑了笑,并不多言,周慈忻见自家弟弟不配合,自家姑父似乎也乐意,只能将手收了回来,只不过对着自家弟弟狠狠的使了个眼神。 “二姑姑,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呀,慈玫回来都没见到你?”周慈玫上前拉着周灵素的衣襟晃了晃,小嘴嘟着,撒娇的意味在明显不过。 周灵素只好将怀里的周秋苓放了下来,揉了揉小姑娘漂亮的脸蛋。 周慈玫如此娇憨的样子,看的周灵素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像她小时候那样将其抱在怀里。 只能暗叹自家小侄女长大了,在不适合揽进怀里咯。 周慈璟对自家姐姐的行为觉得不忍直视,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撒娇呢。 周灵素对站在后面的周慈璟招了招手,“慈璟过来,怎么躲在后面呢,慈璟这是不喜欢二姑姑了。” 故做伤心的样子,看得几个小辈一愣一愣的。 “慈璟见过二姑姑,二姑姑怎会如此觉得,只不过是二姑姑要疼惜的人比较多,慈璟只能排在后面罢了!还望二姑姑莫要做他想。” 周灵素对自家这个自小慢腾腾又能言善辩的侄子那真真是哭笑不得。“你小子,二姑姑辩不过你,也不同你争辩,你又能奈何呢,傻小子。” 周灵素无赖的对周慈璟眨了眨眼,便一边一个小姑娘便牵走往后院走去。 周慈璟老成的叹了口气,便也跟上了三人的脚步,君言和周慈忻对视了一眼,便也随几人而去。 年味越来越浓,眨眼的功夫便是除夕之夜,自是家家张灯结彩,欢度团圆夜。 第46章 夜游 “二姑姑,快来呀,快呀!三姑姑你怎么躲后面去了,来前面,快点!云涯师傅,你来追我呀,哈哈……哈哈……”周慈扬像团火一样,即使是夜色中也掩盖不住他的兴奋。 “慈扬,慢点!” “娘,你看烟花开始放啦,你们快点呀!” “娘,你快看,慈扬说的对,真的好漂亮呀!”周慈玫拉着她娘宋千柔的手兴奋的叫了起来,一点儿也不同于往日的稳重。 宋千柔揉了揉女儿的小手,对着自家相公周孝谦温柔一笑,周孝谦上前牵着妻子的手便跟上了小儿子的步伐。 周慈忻瞧自家爹娘的心思都不在他们兄弟二人身上,只好无奈的看好自家二弟周慈璟,毕竟人多手杂的,难免有个万一。 周灵素牵着周秋苓走在前面,时不时的注意小姑娘喜欢什么,虽然几个月的相处,小姑娘有了些同年人的活泼,不在像刚来时事事小心,不论做什么,皆看别人的脸色行事。但是到底还是离家千里,寄人篱下。 君言将自己隐在周灵素的身后,是她暗夜里最好的守护神。 “二堂姐,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热闹的街市。”周秋苓抬着头看着周灵素认真的说着自己的见闻和稚嫩的想法,企图将自己的兴奋告诉自家二堂姐。 周灵素并不多说什么,揉了揉自家堂妹的头,只是对着她笑着点了点头,用眼神鼓励她继续说。 周秋苓害羞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红着脸继续说,“其,其实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只是怎么说呢,嗯,就是,我就是觉得没有自己热闹,嘻嘻。” 周秋苓说完便对着自家二堂姐傻笑了起来,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秋苓喜欢这里嘛?” 周秋苓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喜欢,非常喜欢!” “那,秋苓觉得住在大伯家好嘛!” 周秋苓甜甜的笑了起来,一双漂亮的杏色眼眯成了两弯漂亮的月牙,“大家对秋苓都很好,哪怕是慈扬也处处让着我,在没有比大伯家好的地方了。” “那,秋苓以后就住在大伯家了好不好?” 周秋苓一双明亮的眼睛暗淡了下来,随即便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好呀!那二堂姐你以后也住大伯家嘛?” 周灵素笑着回头对着君言粲然一笑,眼角轻轻的往上挑,明媚的笑容晃得君言险些失神,君言上前和二人并行,借着说话的功夫掩饰自己的失态。 “以后你二堂姐不会住在大伯家,她会和我住到我们青山村的家里去。”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僵硬了,便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可以常去找你二堂姐,只要她高兴。” 小姑娘欢快的脚步一下子慢了起来,转过身来认真的看着自家二堂姐,一双眼睛里全是期望,“那,我可以直接搬到你家去嘛,二堂姐。” 周灵素受不住小姑娘的眼神,差点儿便点头应了下来。 “不可以,你只可以过来找你二堂姐玩儿,但是不可以直接搬过来。” 不待周灵素开口,君言便直接打断了小姑娘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不说她父母没将她托付给周灵素,便是托付了,为着她的以后,也不可能直接住过去,毕竟虽然这个世道对女子很宽松,但同时也很苛刻。不能确定以后是什么样的,那便先为自己披上盔甲,不留一点破绽给未知的敌人。 一个年纪不小的小姑子从小住在姐夫家,好说不好听,周秋苓现在小不懂事儿,但是知事怜惜她的大人却决不容许给她留下任人诟病的地方。 周灵素很是勉强的对周秋苓笑着点了点头,周秋苓的眼神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光泽,“嗯,秋苓知道了。” 周秋苓僵硬的对周灵素傻笑了两声,便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假装自己不在意。 周灵素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虽然心疼,却狠心的装作没看见小丫头的难过,转身狠狠的瞪了眼君言。 君言知她是迁怒,伸手握住周灵素的手,轻轻的捏了捏,周灵素横了一眼君言,便将眼睛放在了自家堂妹的身上,但到底还是没舍得将君言的手给甩开。 “三姑姑,你快来呀,这里有好多漂亮的花灯呀,呀,这盏花灯好像你呀!三姑姑,三姑姑,你快来看嘛。” 前面传来周慈扬兴奋的声音,周灵素和君言摇了摇头,见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也很是无奈。 周灵素从君言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小姑娘肩膀。 周秋苓知自家二堂姐的意,虽并不乐意,但仍是做兴奋状拉着自家二堂姐赶了过去。 周秋苓不知道,她的聪明伶俐,叫人看的心疼不已,终是小小年纪便已懂察言观色,人情冷暖,不知是受了多少罪啊! 周慈扬说的花灯是一只憨态可掬的福猪花灯,虽甚是有趣,但用来形容女子,哪怕是个总角之年的小姑娘也不会喜欢,当然周秋苓也不是那等特立独行的小姑娘,自是不喜。 周秋苓放开周灵素的手,跳到周慈扬的面前,将周慈扬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个清楚。 周慈扬不明所以,还傻乎乎的对着周秋苓憨笑。 周秋苓将花灯拿到手里,提着它走到周慈扬的身边,“明明它更像你嘛,慈扬。你看你们的衣服都是一个颜色的,你们的脸都一样圆。” 周慈扬瞪圆了双眼,看着周秋苓,不待周慈扬说话,周秋苓眼珠子一转,“还有,你们都一样爱睡觉,若是没人叫,都要睡到日上三竿,二堂姐你说是不是呀!” 周秋苓说完将花灯放回远处,对着周慈扬做了鬼脸,周慈扬觉得自家三姑姑在诬赖自己,明明自己起得跟鸡一样早,怎么可能和猪一样起得晚呢! 自是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周秋苓,虽说她是长辈,但是长辈也不可以不讲道理。 说着便去抓自家三姑姑去了,周秋苓自是不会站着不动,两个小二便在这热闹的街市上打闹了起来,幸是大人比较多,又专挑僻静一点的地方游玩,才不叫二人给挤到人群里去。 几个大人无奈的笑了笑,便各自聊了起来,只是眼睛都没离开过二人。 周慈玫见这么多的花灯美轮美奂,拉了自家大哥和二弟便挑了起来。 不远的地方,有一人一见众人,眼睛便亮了起来,眼睛里的炙热,灼得人生疼。只不过众人皆不曾注意到。 第47章 揭疤 周慈玫挑了许多的花灯,直到手里都拿不下了,才眉开眼笑的付了钱。 “三姑姑,快过来,看看可有喜欢的,这盏兔子的可喜欢,莫要理慈扬,慈扬这里有你喜欢的老虎灯哟!在不过来就被人买走啦!” 周慈玫唤着嬉笑打闹的两人,晃着手里的花灯,俏生生的笑容晃花了多少人的眼。 “姐,姐姐,真的有老虎灯嘛?在哪里,在哪里呢!”周慈扬停了下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便朝着自家姐姐的方向看去。 待看清周慈玫手里威风凛凛的老虎灯,便大声的欢呼起来,上前拉起自家同样停了下来的三姑姑,便向自家姐姐欢奔过去。 几个大人在旁边瞧得乐不可支,觉得甚是有趣。一旁的云涯见几个小的如此有兴趣,心里也是痒痒的狠不得自己以身替之,眼神总是时不时的不经意间的便飘了过去。 君言见了,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云涯虽说二十来岁了,但终是小孩子心性。 “云涯,你去瞧着几个小的,莫要叫人给冲撞了。” “是,哥,这就去。”云涯嘴角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一下子便蹿到了几个小的身边。 君言低沉的笑容在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周灵素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了君言一眼。 君言也不解释,满目深情的看着周灵素,直看得周灵素怪不好意思,“阿素可有入眼的,我们也去瞧瞧可好!” 周灵素本来并不想去,但看着君言清浅的笑容,便莫名其妙的应了声好。 君言牵着周灵素的手,便去了旁边可爱不足,却精致有余的花灯摊子。 不远处的赵修被周灵素的嫣然一笑给弄得愤恨不已。不顾理智的便冲了过去,伸手便要去拽周灵素。 君言一个灵活的转身将周灵素搂在怀里,一个闪身,叫赵修扑了个空,踉跄的向前走了好一段。 赵修不顾自己的狼狈,转过身来怒不可竭的上前便要又去抓周灵素,君言的脸色变了变,将周灵素拉到自己的身后,待赵修一上来,便一脚将人给踹了出去。 忙将周灵素拉过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起来,“阿素可有事,可吓着你了,那里不舒服便要说出来。” 平时情绪并不外露的君言,此时满眼怜惜的看着君言,止不住的啰嗦了起来! 一旁的众人被这边突发的情况给弄懵了,回过神来忙围到周灵素的身边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见周灵素真没事,才将罪魁祸首想了起来。 云涯杀气腾腾的一把将倒在地上的赵修给拎了过来,“哥,怎么收拾这人。” 在其他没注意的地方云涯对君言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见君言摇了摇头,才将赵修给扔在地上,还悄悄的往赵修的背上踹了一脚。 “阿素这人谁啊,你可认识?” 周灵素摇了摇头,摇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面色复杂的又点了点头。“认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阿言我们走!” 周灵素牵着君言的手便要往外走,君言知这里面肯定有事儿,但她不说,自己便不问,君言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心里的手。 大家见周灵素并不多说,虽也想问个清楚,但终是将她放在第一位,便打算都随她离去,不在多做纠缠。 赵修见周灵素对自己如此冷漠,连正眼都不愿看自己一眼,本就已经怒火中烧,在看周家其他人竟是无一人认出自己,好歹也做了他周家这么多年的女婿,真真是欺人太甚。 他也不想想,这些年他上过几次周家的门,周家其他人又怎会识得他,虽说有周家不喜他之顾,周灵素对他不上心等缘由,但他若是有心,谁也不是捂不热的石头,况他若是真上门周家还能将他撵出来不成。 “周灵素你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在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与那倚门卖笑的娼妓有何区别。怪不得早早的离了我家,真真是个下贱之人。” 不待其他人有所作为,云涯一个健步上去便将赵修给踹翻在地。 君言黑着张脸,一把抓住赵修的衣领,“你在说一遍,信不信我摁死你。” 赵修被君言周身的煞气吓得腿软,恨不得躲起来,但还是嘴硬的不肯住嘴。 “呵呵,怎么,周灵素敢做还怕人说,才说了两句,你的姘夫便迫不及待的冲了上来,怎么是怕你见不得光的事儿被公之于众嘛?哈哈……哈……我赵家待你不薄,你确如此如此,怪不得呀,怪不得。”赵修一脸鄙夷的看着周灵素。 周灵素走上前来,一字一句的问赵修,直视赵修的双眼,一点躲避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你真认为是我周灵素对不起你赵家,你当真认为你赵家待我周灵素不错。” “难道不是,你自来我赵家起,不曾早起做过一顿饭,不曾给夫婿做过一件衣裳,上不孝公婆,下不慈爱小姑,我赵家可有刁难过你,可说过你一句重话。即使是三年无所出,也不曾休妻。” 赵修停顿了一来,脸色难看的环顾了一四周。 “后来不过是要纳个妾,你便寻死觅活的要和离,我也如了你的意,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赵家待你好不好。” 说完赵修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叫周围不知情的同情他不已。 周灵素被赵修给气乐了,“你说得这些可当真?” “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会有假?” “好,好好,你既不要脸,成全你便是。” 周灵素起身对周围的人行了个礼,清了清嗓子,“诸位,相遇便是缘,今天请大家给小女子做个见证,是非曲直由大家评断一二。诸位可往前一二,没做过那些事,小女子并无不可与人说之事。” 人群中的大部分人赞许的点了点头,皆情不自禁的走得更近了些。周灵素见周围众人安静了下来,对君言点了点头,君言方放开赵修,但还是忍不住使了个巧劲儿,叫赵修虽然疼痛难忍,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人群中穿来赵修惨叫的声音,但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并没见君言对他如何,先前本来还有些同情的,此时对赵修好感全无,在心里对他鄙夷不已。 君言擦了擦手,方上前扶着周灵素,对周灵素促狭一笑,周灵素会意的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说,远处便传来一阵叫人腻味的声音。 第48章 旧账 “相公,相公你怎么啦!莫要叫穗儿担心!相公!”说人群中颠颠撞撞的跑来一个梨花带雨的女子,女子柔弱的身姿在寒风显得如此单薄,叫人好不心疼。 “你,你怎么来了,回去!”赵修的脸疆了疆,疾言厉色的呵斥女子。 女子不顾赵修难堪的脸色,冲上去,欲将赵修扶起来,奈何赵修并不愿意,无奈只好坐地上将赵修搂在怀里,从怀里掏出块月牙色绣着紫丁香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将赵修脸上的狼狈擦去,期间断断续续的抽咽声,如泣如诉叫人好不同情那女子。得妻如此,夫妇何求! “姐姐,你何必如此,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相公跟你不说有多情深意重,那好歹也是同床共枕三年的夫妻,你,你,何必如此,如此心狠。相公!何况相公还待你如此,如此好!” 和穗儿楚楚可怜的看着周灵素,消瘦的小脸上哀求中带着点控诉,凌乱的青丝勾勒出一副娇花欺凌图,叫周围一帮不知事儿的怜花惜玉的心大起,一个个的都有些怪周灵素做的太狠,叫如此如斯美人,受尽如此不堪的欺凌。 有人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谴责起周灵素来,“我说那位姑娘,你何必如此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何必苦苦相逼呢!放手!” “对啊对啊!你看这位娘子如此善良,想是爱极了她的相公,你得不到也不至于这么狠!” “哼,说不得她这是欲情故纵呢,大家可不要被她给迷惑了,长得丑还出来欺负人。那小娘子都这样了,也不见她起一点的恻隐之心,真真是蛇蝎心肠呀!” “你莫要乱说,小心惹祸上身。” “我哪里乱说,本就是如此。敢做不敢让人说呀!你,你放开我,我不要走。” 和穗儿似是说道伤心处,说着便趴到赵修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周灵素看着眼前的闹剧,真是恨不得仰天大笑,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和穗儿一出来,君言便认出她便是那天的那人,恨不得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只是这事儿说出来,有碍周灵素的名声,便只好将自己的心绪压抑下来。 周慈玫紧紧的拉着自家娘的手,显然是被震惊到了,宋千柔拍了拍她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害怕。 周秋苓无助的看着宋千柔,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在府里那两个女人便是如此,只是自己麻木了,且又没有那么多人,便也没什么。如今,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二堂姐,自己该怎么办。 宋千柔见周秋苓红通通的眼睛,以为小姑娘是被吓到了,将人轻轻的拽进自己的怀里,俯身在小姑娘的耳边说了几句,小姑娘犹豫了下,终是不确定的点头应了下来。 宋千柔给自己相公使了个眼色,周孝谦会意的点了点头,轻声吩咐自家大儿子看好二儿子,便将小儿子抱在了怀里,不叫他去坏了他姑姑的事儿。 周灵素待大部分人都安静了下来,才将声音提高起来,压过那些一直碎碎叨叨的声音。 “诸位,我是青山村周成文周秀才之女,小字灵素,今日只能做一回不孝女,提一回亡父的名讳,望家父九泉之下能谅解我这个不孝女一回。” 说罢便对着青山村的方向一拜,见此,众人也不好在刁难,便静了下来,看她要如何辩解。 “此人名唤赵修,是我爹的学生,自五岁去我家私墅起,我爹只收了他的拜师礼,便不曾在收过他任何礼节,他学识见增,年龄见长,我爹觉得无精力在教授与他,便推荐他去了县学求学,并时不时的贴补他不少银钱。” 周灵素话音一转,“当然我并不是翻旧账,家父有爱才之心,助人为乐之义想来大家皆有所耳闻。淡泊名利之性诸位乡邻想来也知道一二。我为有这样的父辈,感到骄傲,我等儿孙理当效仿,也不会做出有负家父遗风之事。” 众人听了点了点头,这众人之中有许多人不论是自己,还是沾亲带故的皆受过周成文的恩惠。周家在这远山镇是出了名的慈善之家,其中这周成文更是出了名的乐善好施。所开设的私塾除第一次入门必须教的拜师礼,其他时候并不为难大家,皆是你有什么给什么,愿给多少给多少。 更甚者若是学业有成,而家贫无所依着,还时不时的赞助一二,周灵素这话却也不假。 “这周姑娘是周秀才唯一的女儿,想来深的周秀才教诲,应是个良善之人。” “确实是如此!周姑娘你请继续说!” “是呀!是呀!” 周灵素环顾了下四周,敛了神色,方应了众人的话。 “后在我十八岁那年,他上我家求娶我,因他自小在父亲的眼底下长大,觉得他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又加之学识上甚有天赋,想来应是前程似锦。父亲甚是看重他,他来求娶应是诚心,父亲觉得他是良配,便将我许给他。” 周灵素的身体有了些许的颤抖,君言忙将周灵素扶住,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我是家中独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出嫁之时带走了大半的家产。没嫁与他之前我不知他家如何讨生计,但自我嫁入他家之后,一家的开支花销,皆是我的嫁妆。我并不曾说过什么,也不曾给过他家人脸色。” “这姑娘怎么这么傻,自己的嫁妆当是抓在手里的好,怎可公用也。” “是已,升米恩斗米仇啊!” “至于不曾早起做饭,我刚嫁进他家门时,也曾学着做饭,奈何我做的不合他家的胃口,几次之后他家人便不许我在上手厨里的事儿。且要负担一家人的开销,只靠我的嫁妆,又没有其他来源,我也是左右见拙,很是劳心劳力。” 周灵素扶着君言歇了会儿,才将眼角的眼泪给悄悄擦去,众人觉得很是闹心,这姑娘也是太可怜了。 “我嫁为人妇时对公婆从来不曾不假辞色,对小姑也是尽量应许,除了她想要我娘幼时为我求的一块玉符那次对她义正言辞,在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周灵素痛苦的将眼睛闭上,许久才睁开,“至于三年无子,我自嫁与他之后,父母便接二连三的出事,父亲母亲膝下无一子,作为独女应是要为父母守孝。虽不说饱读圣贤书,但受父亲的熏陶颇深,自是要安古礼守孝,如此方对得起父母的生养之恩。” 说道这里周灵素泣不成声,一字一句皆是泣血之言,叫人心疼不已。君言将周灵素揽在怀里,忍她在自己的怀中哭泣,看得周围的人唏嘘不已。 第49章 各有说法 “阿素莫哭莫哭,阿言在呢,乖呀!乖呀!”周灵素哭得君言的心都碎了,将人搂在怀里笨手笨脚的哄了起来。 “守孝期间,他家拿无子百般逼迫我,但为人子女怎能至孝道于不顾呢!” 众人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周灵素从君言的怀里起来,神色复杂得看了一眼地上的赵修和和穗儿,艰难的叹了一口气。 “剩下的我还是莫要说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周姑娘,你说嘛,说嘛,我们替你做主!” 周灵素对着众人惨然一笑,“灵素在这里先谢过大家的好意了,只大家乡里乡亲的,还是为他人留些颜面!那些污名我背下也无什么,但还望大家莫要牵扯到家父,家父何辜,若是那样真是叫我百死莫辞了。” “周娘子高义,有汝父遗风!” 众人群情并起,很是叫人感动,周灵素笑着对大家点了点头,便转身对着地上的二人瞧了许久,终还是开口了。 “两位,过去的就当是过眼云烟!回家安生度日去!莫要在来纠缠,这样只会叫大家都难过罢了!” 周灵素摇晃着身子就要倒下,君言将倔犟的人儿搂在坏了,周灵素勉强对君言露出了个笑容,“阿言,我们走!” 和穗儿自那万花楼中,便恨惨了周灵素自是不会这么容易叫周灵素离开,一个劲儿的往周灵素身上泼脏水,连仅存的理智也在周灵素最后一眼中消失殆尽了。 “姐姐,好姐姐,你莫要如此这般,这样人家还当我们欺负了你一介孤女,你还是将话说清楚的好,莫不是你怕不小心说出自己的难堪之面嘛?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嘛?” 和穗儿的眼睛一直在君言和周灵素之间打转,就差明目张胆的说两人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了。 “穗儿,你莫要在说了,我信她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回家,啊!” “相公,相公你还是那么善良,但是,但是我怎么可能让人往你身上泼脏水呢,相公!” 赵修长叹一声,从地上起来,将和穗儿扶了起来,欲要离开,和穗儿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愣是没叫赵修向前走动一步。其实明白的人都知道这两人不过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罢了! “这,这事情似乎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该信谁的好呀!” “对呀!对呀!” 众人虽然信周灵素所说,也信她的教养,但是这有些事儿!你越是不说越是叫人想入非非。 周灵素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和穗儿和赵修,“你两确要我说,不后悔?” “姐姐,有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们求的不过是个问心无愧罢了!” 周灵素仰天大笑,“哈哈哈,问心无愧,好个问心无愧!” “赵修,你敢说你问心无愧,还有你,你敢嘛?” 周灵素顿了顿,“还有我可不是你的什么姐姐,莫要叫错了,我爹娘只有我一个孩子,莫要叫什么姐姐妹妹的恶心人!” 和穗儿的身体抖了抖,小鸟依人的靠在赵修的身上,泪眼婆娑的看着赵修,“相公,相公,我,我!” 赵修横眉冷对的看着周灵素,“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般面目可憎的样子,穗儿天性柔弱,知书达礼,你为何要如此羞辱她,啊,太叫我失望了!” “闭嘴,阿素轮不到你来说道。”君言黑着张脸,恨不得上前将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打死。 周灵素握了握君言的手,“阿言莫要生气,这事儿交给我便好。” 周灵素说的不论对错,君言都不会反对,君言对着周灵素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 “好一个天性柔弱,天性柔弱会尚在闺中,便与人苟合,挺着肚子上门来逼迫我让出正妻之位,知书达礼,会不知廉耻的跑到男人的床上去,我大周虽然风气开放,但却也不曾听过那家有这般丢人的女子。” 和穗儿的目光冷了冷,便趴在赵修的怀里哭了起来,期间却一句辩解的话都不曾说过,只一个尽儿的哭。 “周灵素你闭嘴,那件事情不是穗儿的错,是我喝醉了,才对穗儿做下那等错事,穗儿是无辜的。穗儿不哭不哭,我知你,我知你!” “相公,相公,穗儿也信你,呜呜呜。” 周灵素冷笑了一声,“是极,是极,一个喝醉的人还能跑到人家姑娘的闺房里行凶,却也叫人刮目相看。一个女子被人坏了清誉,还不吵不闹,两人真真的配极了。” “你莫要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和这男人什么关系,休要攀扯他人。” 周灵素拍了拍君言落在自己腰间的手,“因这女人的肚子里还没进门便有了孩子,你一家合起伙来要贬妻为妾,是也不是。” “我曾和你商量过,穗儿可以做妾,是你死活要落了穗儿肚子里的孩子,我气极了才说出这般的话。想我这般年纪的,谁不是几个孩子的爹了,我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孩儿。” “哈哈哈,正妻尚没有嫡子,这还没进门的妾便有了孩子,还上门耀武扬威,以后我还有活路,你是在说笑嘛,赵秀才!”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周灵素环顾了四周,“我虽是一介孤女,却也还有家族,绝不允许别人如此打我周家的脸。自是要在还没被磋磨之前和离,不然怕是到后面,连爹娘给的嫁妆也保不住或许连命都没有也未可知。” “你,你原来如此想我,怪不得,怪不得!” 和穗儿悄悄掐了下赵修腰间的软肉,赵修打了个激劲,“怕不是如此,我看你是为了你身边的这男人才是,你是为了他才与我和离的!” 周灵素真想一巴掌扇死赵修,“你当谁都是你,对妻子不忠,逼迫孤苦无依的孤女嘛?” 周灵素将君言拉到自己的身前,“这是我邻家的哥哥自小一起长大,我与这人离了许久才回来的。彼时男未婚女未嫁,两人有意,便想合做一家,和离之时起,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有甚不满。” “周灵素你这话说给谁听啊,才离了他便回来了,还未婚?怎么有那么巧合的事,你当大家那么好骗嘛?” 周灵素觉得眼前的人,自己从来不曾认识过,那怕是那么多年一起长大,“你休了我,我行李都还没搬完,你便娶了新人进门,我怎么就不可以在嫁,你有病你!”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赵修气得打哆嗦。 君言对大家拱了拱手,“诸位,我和阿素的婚事应是在秋天,届时请诸位赏个脸过来喝杯喜酒。” 君言顿了顿,“我们之间一直清清白白,如今已过了四礼,一切都是请的县里的杨冰人一手操办的,大家若是有疑惑,尽可去打听一二,想来杨冰人的口碑,诸位心里皆有底。” 君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赵修和和穗儿,“至于其他人红口白牙的污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大家想来不是那等任人糊弄的。” “小伙子说的有理,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有啊!” “是啊!是啊!” “可是,那美娘子夫妻说的也有道理啊!” “你闭嘴,周秀才的女儿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这,人不可貌相嘛?” “闭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恭喜!恭喜!到时候我们一定来,一定来!” “恭喜!恭喜!” “周姑娘,恭喜呀!” “同喜!同喜!我们两先在这里谢过诸位,借诸位吉言。” 第50章 晦气 君言和周灵素谢过众人才携了周孝谦几人回去,因着遇到和穗儿和赵修两人恶了心情,便也无心在逛下去,便打道回府了。 “阿素,没事儿!”宋千柔甚是担心,一双秋水剪瞳里全是对周灵素的关切。 “大嫂,无事,只是连累你们平白当了人家的笑话,还白白被人破了好心情,怪晦气的。” 周孝谦拍了拍调皮的小儿子背,“阿素,说这些做甚,一家人莫要在说那些有的没的,当初受了那么多委屈怎么不说,白白便宜那家白眼狼了。” 周灵素甚是不在意,一只手牵着周秋苓,一只手挽着君言,“大哥为那等人生什么气,我并不在意,何苦将心思花在他们身上。今天若是他们不来招惹我,我也懒得解释,只是,罢了罢了!” 君言停了下来,周灵素走两步,走不动,很是不解的看着君言。 君言凝视着周灵素,“阿素,你为什么哭,那,那人,你还放在心上嘛?是,是不是放,放不下。” 君言握紧的双手在袖子底下微微颤抖,嘴角也抿得紧紧的。 宋千柔和周孝谦笑着对视了一眼,宋千柔上前牵着周秋苓,对周秋苓使了个眼神便牵着她和周孝谦带着几个孩子走了。 周孝谦见云涯还呆头呆脑的杵哪儿,摇了摇头,“云涯,你来抱一下慈扬可好?” “哦,这就来。”云涯看了一眼自家将军,见他没什么反应,便上前从周孝谦怀里接过周慈扬。 “云涯小师傅,我们飞高高好不好?” “不好,晚上太危险了。” “那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呀?” “等你的基本功练扎实了,就可以了。” “那意思是我还要扎许久的马步咯。” “是,这样。” “云涯小师傅,我可以跟你一起学嘛?” “秋苓,你叫我云涯哥哥!你是哥的堂妹嘛?” “为什么三姑姑叫哥哥,我叫师傅呀!” “这个,这个,我,这么说呢,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周灵素放开君言的手,揉了揉太阳穴,“阿言觉得呢?” 君言低着头,隐在黑夜里的眼睛,叫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阿素,不是爱哭之人,你为他流泪了。” 君言伸手在周灵素的脸上轻柔的擦了擦,擦得很是认真。 “阿言,介意我的过去嘛?” 君言的手顿了顿,“不介意,只要你在,我便什么都不介意,可,我介意你的心里有过去的人。” 周灵素将君言的头给扳了起来,让他看着自己,将他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没有过去的人,只有当下的人和以后的人,你愿意信它嘛?” 感受着周灵素跳动的心,君言的心也很乱,“可你流眼泪了,还不是为我,是因那个人,如,如果与那人无关,或许我,我没那么难受。” 男子的眼睛里全是自己,里面是浓浓的哀伤和执着,周灵素将自己的手覆在男子的眼上,男子配合的闭上眼。 “阿言,你听,这颗心此时此刻只为你一人跳动,你慢慢的感受,它是不会骗人的。” “以后也只为我跳动可好?” “这个承诺太沉重,不可以轻易许下。” 君言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如果是你,那么我许诺直到我离世的那一刻,它也只为你跳动,如何。” 君言睁开眼,一下子便将周灵素抱住,“说好的,不许骗人,以后我在也不会放手了,你休想背弃承诺。若是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会杀了那人,然后抱着你一起葬身火海,这样你永生永世都只能给我在一起。” 周灵素笑着回抱了君言,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我只能许你此生,来世尚不知如何,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你。” 君言将下巴靠在周灵素的肩上,“嗯。” “阿言,你说的我当真了,如果你弃了我,我亦如此。你此生只能独我一人,若有二心怕只能共赴黄泉。” “然也,我应你。” “嗯。” “阿素,你,你以后能不能只为我一人哭泣,我嫉恨你为别人流泪,尤其是那人,应我好不好。” 周灵素的身体僵了下,“我尽量!女子生来多情,为这为那,总有情难自已的时候,到那人从始至终我都不曾流过一滴泪。” “那,先前是怎么回事。” 周灵素狡黠的笑了笑,“那是骗人的,故意的,阿言你怎么变笨了。” “假的也不行,我仍是不舒服。” “那你想奈何?” “调皮,我能拿你如何,你早些嫁我!” “这个嘛,不是都说好的了嘛!” “那你是答应了。” “走啦!回家啦,待会儿大伯母她们该担心了!” “嗯。” “阿言,你干嘛,快当我下来,放我下来,被人看见了不好,阿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涯,交待你办的事儿办妥了嘛?” 云涯见周围没人,才在君言的耳边低声说了起来,君言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哥,接下来,我们……”云涯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君言敲了敲云涯的头,微微钩起的嘴角,显示出他的心情不错。 “云涯,现在不比在军营,有些事莫要太直接。” 云涯委屈巴巴的揉了揉自己的头,“那,那不都是你以前教我的嘛,说,说下手要狠,要快,怎么现在还怪我呢!” 君言对着云涯招了招手,在云涯耳边耳语了几句,云涯的眉头都扭来扭去的,别扭极了,“将军,这,这个,我行嘛?” 君言恨铁不成钢的踹了云涯一脚,阴森森的在云涯耳边说道,“不行,不行,军法处置。” 云涯打了个冷颤,“是,将军,一定行,一定行。将,将军,还有事儿嘛,没我就先去忙去了。” 君言皱着眉想了想,“婚期的事儿,消息送出去了嘛,托顾复置办的聘礼可快到了。” “哥,都送出去了,你的至交好友和兄弟们哪儿都去了信了,顾复那家伙哪儿,按行程也应该快到了。” 云涯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本性,“那,那个,哥,就是你看,有几个兄弟也想来投奔你,你觉得怎样。” 君言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涯,“不怎样,若你答应了他们什么,到时候,我打断了你的腿扔出去。” 云涯连连摆手,“没,没,哥,怎么能呢,嘻嘻,你说是不是。” “是,最好,婚事的事儿,准备得如何?” 云涯见君言不在揪着不放,心里松了口气,“哥,一切都妥帖了,只待婚期的到来。” 君言点了点头,便对云涯摆了摆手,云涯见状,便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君言想了想,便去寻周成远去了。 第51章 新婚 “素儿,快给大伯母看看,嗯,真不错,真是个漂亮的新娘子,看的大伯母都舍不得将你嫁出去了。” “大伯母,那素儿不嫁了,陪着你好啦!”周灵素拉着周成氏的手撒起娇来,周成氏按了按周灵素的肩膀。 “不要动,待会儿画丑了,可不要怪人。” “是是,不动,不动。” 周秋苓将一只红宝石的鸾鸟钗子递给正在给周灵素梳头的喜娘,“大伯母,二堂姐今天好漂亮呀!” 小姑娘灵动的双眼里全是高兴,很是贴心的将一只只发簪递过去,倒是省了喜娘许多事儿,周成氏也在旁点了点头。 “以后,秋苓也会这么漂亮的。” 周秋苓年龄尚小,到也不懂害羞之事,只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周成氏,“大伯母,我以后也会这么漂亮嘛?也会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嘛?大伯母也会在我身边嘛?” 周成氏慈祥的点了点头,将小姑娘拉到自己的怀里,摸着小姑娘一头柔软的青丝,“那自是当然,以后我们小秋苓啊,自是会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出嫁的。” “阿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婚期将近才告诉我们这群兄弟,当初离营时,也不曾叫我们知晓,如果不是云涯这小子寻到你,你怕是要瞒我们一辈子。” 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拳锤在君言的肩上,君言的身体晃了两下,便只是好脾气的将那人的拳头给摞开。 “张炎,闭嘴,今天是阿言的大喜之日莫要提那些不高兴的事儿。” 一个温文尔雅书生打扮的男子用手里的扇子点了点那壮汉的胸膛。 “你,慕秋白,拿开你的破扇子,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云涯那小子难道不是你。” 不待壮汉说完,慕秋白便打断了他的话,“阿言,如何想起来成亲的,当初你不是很是抗拒嘛。不知弟妹是何方高人,能叫你如此心甘情愿的上钩。” 君言只是笑了笑,并不接慕秋白的话,“顾兄,这次,多亏有你,言先在这里谢过了。” “君兄莫要客气,你我既是朋友,彼此之间无需客气,况我在其中也没少赚一笔。” 君言拍了拍一身竹青色暗银纹罗衣锦袍的男子,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各位兄弟,今天能来,言甚是高兴,还请尽兴,至于其他的,我们以后在谈,如何。” 众人点了点头,“阿言说的有道理,那便如此!” “大家莫要在为难阿言了,但是今晚的洞房,可是要好好闹上一闹,可不能辜负我等走上一遭。”慕秋白像个狐狸似的提议着,一双眼睛里全是戏谑。 “我觉得慕狐狸说得对,我赞成,你们呢?”张炎待慕秋白话一说完,便迫不及待的附和起来。 “理当如此,理当如此!”众人会心一笑。 君言无奈的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得太阳穴,但也无可奈何。 “哥,哥,你好了没有,快点,怎么磨磨蹭蹭的,小心吉时过了,误了成亲的好时辰,快!快!不能叫新娘子等急了。” 云涯从外面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不管不顾的对着君言便是一通诉落。 君言的眉心跳了跳,终还是忍着没动手收拾云涯,今天大好的日子莫要为这毛毛躁躁的小子生气。 两人身后的众人笑得乐不可支,不过到也没点醒云涯这个傻小子。便同君言一起去了隔壁接新娘子去了。 应着两家就是隔壁邻居,不好直接抬了花轿便直接进门,迎了新娘子后便抬着花轿围着青山村绕一圈,以视君言对周灵素的重视和爱重。 “新娘子进门咯,新娘子进门咯!” “鞭炮都给我放起来,对,对,那边的,不要偷懒咯,放起来了,放起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在一阵阵鞭炮声和宾客的祝福声中,花轿停在了君言家的大门外。 “新郎踢轿门!” 君言上前认真的踢了踢花轿的轿门,脸上带着往日不曾有的笑容,晃花了一众宾客的眼。 “新郎接新娘!” 君言上前半蹲在花轿门口,周灵素在喜娘的帮助下,便趴在了君言的背上。 “哦!哦!哦!” “背新娘子咯,背新娘子咯!” “跨火盆!” “跨马鞍!” 经过一步步繁琐的步骤,君言才将周灵素背到了堂屋。君言温柔的将周灵素放在地上,待她站稳了,才离了她两步站住。 那细致的模样瞧得慕秋白一行人咋舌不已,喜娘待两人站好咯,才示意司仪开始。 因着两人皆父母双亡,且君言也不愿周灵素为着父母香火之事黯然伤神,和周成远夫妻商量之后,高堂之上两人双亲牌位皆在,不冷落了谁。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待两人一一行礼之后,司仪方高声道,“礼成!” 司仪话一落,喜娘和着周灵素的一众家族女眷将周灵素送到了二进的新房之内。 “诸位,请随意,莫要客气!” “新郎官儿,就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客气的。” “是极,是极!” “走,走,兄弟们,喝酒去。” “云涯,好好招待大家,莫要怠慢了诸位贵客!” “好勒,哥!” 带众人都入了席,君言才去招呼自己的一众兄弟和好友。 “来来,阿言这杯我慕秋白敬你!” 君言看了慕秋白一眼,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君兄,恭喜恭喜,复先干为敬。” 君言笑着对顾复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酒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尽。 “君兄弟,跟我这个老大哥,可得好好喝一个。” “那是自然,徐大哥,阿言先干为敬。”君言将空了的酒杯在众人的面前示意一番,方又到了新酒。 趁着君言敬其他人酒时,慕秋白将一同来的兄弟们都叫到一边,低头耳语了起来,一众大男人频频点头,时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话闭,皆对慕秋白透去赞许的目光。 众人端了酒,便去寻君言去了,待到宴罢,君言走路也是踉踉跄跄,泛红的脸颊个脸上狰狞的刀疤凭添了几分柔意。 云涯将君言扶进了洞房,便和新房之内陪房的女眷一同出去,出去时还不忘将房门给二人带上。 君言坐在凳子上歇了会儿,才走到喜床前,温柔的移去当着周灵素脸的红盖头。 周灵素对着轻轻一笑,示意君言看桌上,君言会意,照着古礼一步步的来,待众多繁琐的礼节完了,君言将新房的门从里面给锁上,便坐在喜床上对着周灵素傻笑起来。 两人就这么坐了许久,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周灵素无奈,只好起身伺候君言洗涑。奈何周灵素去哪儿,君言便傻笑着跟去哪儿,也不说话,却似个小孩子似的粘着周灵素。 周灵素抚了抚额,只好直接上床睡觉,君言叫周灵素上床睡觉,踹了鞋,也跟着周灵素上床。周灵素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隐隐做痛,只好给此时傻乎乎的君言脱了喜服,在给他盖好被子才睡下。 因着今天折腾了一天,挺累的,两人躺下不多大会儿,便睡着了。两人睡得倒是香甜,却是可怜了墙脚一众想要闹洞房的众人,还没开始,便已经是结束。 第52章 晨语 “阿言,快醒醒,起床啦!”君言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一直在自己的耳畔唤自己起床。 君言睁开眼便看见大红的床顶,眼睛迷茫了一下,转瞬便泛着淡淡的喜悦,转头看了房里喜庆的布置,上扬的嘴角在以抑制不住。 君言起身靠在雕花大床的床栏上,一手揉着泛疼的太阳穴,一手爱惜的抚摸着斜斜搭在身上的大红喜被,一双眼睛泛着笑意紧紧的盯着正坐在梳妆台前的周灵素。 周灵素转过身,便看见君言庸散的靠在床上,一瞬间竟是看呆了。此时的君言脸上泛着柔和的笑容,被毁的那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另半张脸此时不在是平时的淡漠,而是带着别样的温情。 君言本来就长了一张剑眉星目的俊脸,只不过他毁了容,而平时除了一身煞人的气势,几乎没人记得他的脸长什么样。此时完好的半张俊脸在阳光的沐浴之下,给君言罩上了一层光芒,加上别样的温情,见君言平添了几分不同的风情,一时间竟见周灵素看迷了眼。 “阿素,可好看?”君言温润的声音在周灵素的耳边响起。 周灵素怔了下,便起身朝着君言走了过去,坐到床边,将指腹覆在君言的眼睛上,“好看,阿言真好看,看得我都迷了眼了。” 君言握住周灵素的另一只手,“那阿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看了。” “是极,那阿言是否该起床了呢!” 君言将周灵素揽在怀里,满足的长叹了一声,“可我不想起,只想这样地老天荒下去。” 周灵素从君言的怀里将身体支了起来,打量着君言,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又趴回君言的怀里,“那阿言是想饿着我嘛?我饿了!” 君言忙将周灵素从怀里捞了出来,将人放在床边坐好,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一个不小心,差点踩滑。 周灵素翘着嘴角看着君言一同兵荒马乱之后,只能无奈的回来求助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 “阿素,我找不到衣衫了,也不能穿着这身喜服出去见人呀!”君言手上拿着昨天的衣服,很是懊恼,眼神略带委屈的瞅着周灵素,还尽量端着张脸,只是那不和谐的眼神,瞧得周灵素乐不可支。 “阿言,我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这么,可爱,是可爱,哈哈哈!”周灵素起身从柜子里翻出衣服递给君言,只是笑声却一直都没有断过。 周灵素在心里狠狠的感谢了几位女帝和他们的大臣们,创造了那么多丰富而又有趣的词汇,虽然时间间隔有点儿远了些,但是民间流传着关于她们的传奇和故事,却不曾少过。 君言无奈的看了一眼周灵素,便接过衣服收拾起自己来了,虽然不用带新妇去拜见公婆,但是还有自己的一帮手足和好友还等着,君言也好一直和周灵素在房里消磨时光。 两人收拾妥帖,才携手去了一进的堂屋,堂屋里此时只有织儿一个人在收拾,并无其他人,想来是还没有起! “小姐,姑爷,你们来啦!”织儿放下手里的活,高兴的过来给二人行礼。 周灵素对织儿招了招手,“织儿怎么不多睡会儿,昨天忙了一天了挺累的,先不要收拾了,坐下歇会儿!待会儿我们一起收拾。” 织儿憨呼呼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小姐,不累,到处乱糟糟的,看着怪不顺眼的。” 周灵素点了点织儿的头,“你呀!你!你个傻丫头,一点儿也闲不下来,拿你怎么办的好。” 家里只有周灵素,君言,云涯,织儿四人,并无其他下人,所以自然没有人去做早饭了。 周灵素和君言打了声招呼,便带着织儿去厨房做饭,毕竟除了他们四人还有君言的朋友门,一个人想来是忙不过来的。 “阿言,怎么不见嫂子呀!”人还没到,外面便先传来张炎中气十足的声音。 君言放下手边的活,将乱糟糟的桌椅收拾了一番,待人来了才有地儿可坐。 待张炎进来,君言给他递了杯茶,对他挑了挑眉,询问他怎么不多睡会儿。 两人多年的情谊,张炎一看君言的神情,便知他是何意。这些年营中多年,君言向来寡言,并不爱多说话。张炎便自顾自的将话接了下去,“阿言,你真不够意思,悄咪咪的便将人娶了回来,厉害啊厉害!” 君言正拆着昨天的成亲时布置的喜堂的手,顿了顿,便做无事状。 “闲着可无聊,过来一起松松筋骨,阿素去准备早饭去了。” “哦,好的,看看这就是成亲的好处,你早该成亲了。”张炎也不推辞,便直接随君言一起动手收拾了起来。 虽说张炎不论是出身还是地位都不低,但是也都是从小兵开始做起的,收拾整理下东西什么的自是不在话下。 君言含笑听着张炎的闲话家常,时不时的接上两句,逗得张炎大笑不已。 “你们在说什么了,这么开心,说来我也听听。”慕秋白摇着扇子便进了堂屋。 “小白你来了,昨晚睡得可好。” “狐狸,身体还好!” “好,好得不得了,现在还能喝上三天三夜呢!” 慕秋白摇了摇扇子,四处看了看,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感觉不错,还点了点头。 君言见他脸色红润,精神头也还不错,便不在理他,便去忙自己手上的事儿去了。 “阿言,说说你和嫂子的事儿呗,太叫人好奇了,你这株铁树也会开花,真是希奇呀稀奇呀!” 君言失笑的摇了摇头,“没什么好说的,自小的玩伴,男未婚女未嫁而已。” 慕秋白长长的拖长了声音,“哦,原来是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呀!你是怎么迷得人家姑娘等了你这么多年。” 慕秋白摇着扇子打量起君言来,“就你这别扭的性格不应该讨人家姑娘的欢喜呀,长相嘛,现在嘛也就中人之姿!啧啧!难为嫂子咯!” 君言的眉头止不住的跳,手也着实痒得很,却不得不将心头的萌芽给掐去。 这慕秋白虽说也在军中多年,他身体自来比不上常人,当年云中一战更是黄泉路上走了一遭,更是小病不断,大病常顾。自那以后虽也在军中效力,但却要仔细将养,不过幸好他虽在军中,却是军师之职,只需坐镇军中便可。 “云涯,顾兄可有起床?” “哥,顾公子一会儿就过来了。” “嗯!那你去厨房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好的!”云涯应了君言一声,便转身去了厨房。 第53章 那人 “云涯,你去叫你哥他们来后厅吃饭!”周灵素抽空给云涯说了句,忙吩咐织儿将做好的饭食端到后厅,自己也忙着收拾碗筷。 不大一会儿两人便将饭菜全端上了桌,周灵素询问过织儿的意见,便不在强求,给织儿留足了饭菜,方去了后厅。 众人吃完了早饭,君言便拉了周灵素给自己的一众好友介绍起来,周灵素也不推辞,笑眯眯的应着。 “张炎,小白,顾兄,徐大哥这是我妻子阿素。”周灵素忙上前给几人行了个礼,几人着实好奇,便不由自主的打量起周灵素来。 君言知几人的意思,到也没有出言打断几人,周灵素虽不知几人是何意,但到底不好一来便下了几人的面子,顾也装作不知,大大方方的任几人打量。反倒叫几人在心里暗暗赞赏了一番。 君言指着其中虎背熊腰略显粗矿的男子道,“这是张炎,性子火爆,但为人豪爽不拘小节。” 张炎给周灵素行了个抱拳礼,“嫂子好,嫂子以后若有事,尽管来京中寻我,定不推辞。” 周灵素笑眯眯的给张炎回了个礼,口中应着好。 指着其中身材修长略比寻常男子瘦弱,虽一身书生意气却略带狡黠的月白衣衫的男子道,“这是慕秋白,叫他小白便可,为人机辩富有狡童心性。” “嫂子,可否告知一二你和阿言的故事,我着实好奇得很。”慕秋白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对周灵素笑得一脸春风和煦。 君言狠狠的剜了一眼慕秋白,不待周灵素回他,便将话转到了另一人身上。 “这是徐尤徐大哥,多次得徐大哥相帮,却不知如何报徐大哥的恩情。蒙徐大哥不弃,结为至交,徐大哥为人正直,豪爽喜与人结交。” 这男子瞧着大概而立之年,身材高大,颇有几分凌云之势,想来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徐大哥有劳你多次相助阿言之情,阿素在这儿先行谢过,若大哥不弃,望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好叫我们夫妻尽些地主之谊。” 徐尤拍了拍君言的肩膀,“弟妹何需客气,我无阿言的情谊,无需这些俗礼。” 见此周灵素也不在多言,只对着徐尤笑了笑,徐尤很是满意周灵素的做法,拍着君言的肩膀很是畅快的大笑了起来,“阿言,你小子甚是有眼光,不错不错!” “徐大哥谬赞谬赞!”君言指着最后那一位不论是衣衫还是配饰皆精致无比,气韵同那贵公子别无二致,却比那些贵公子多了几分精明的男子道,“这是顾复,顾兄,我的至交好友,你我二人此次成亲之物大部分皆是他经手。出身商宦之家,为人精明,却无不良之气,与人交皆真诚相待。” “素,在这里多谢顾兄,他日若有用得到我们夫妻的请无需客气。” 顾复对着周灵素虚扶了一下,便往后退了半步,“既如此,我便不与你二人客气,便同君兄一般,唤你阿素如何?” 周灵素看了一眼君言,便笑着应了下来,如此三人对视了一眼,便笑了起来,其中意味当是只自身方知晓。 众人见过礼,周灵素和几人也不熟,便不在打扰几人叙旧,便和织儿去忙去了,毕竟新婚,家中也无其他人帮衬自是有许多事儿要忙。 家中其他地方皆是一片乱糟糟,君言带着几人径直去了书房,书房虽布置尚简陋至极,但相比于家中其他地方,却是要整洁不少。 “云涯去泡壶茶来,若是不知,却寻织儿便可。” 云涯点了点头,便转身出了书房。 “阿言,你真打算一辈子就呆在这个小山村?多年的苦心经营就这么放手了?”慕秋白将手里的棋子扔到了棋盒里,又拿起来另一颗旗子放到棋盘上。 君言正翻着书的手顿了顿,“当年从军不是我之愿,这些年的步步为营也不是我的本心,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想回来罢了。” 顾复吃了慕秋白一子,任然没有放下凌厉的攻势,“君兄,如今这京里不太平啊,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有时候你不想,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张炎看了看两人的棋局,实在是伤脑的很,直接拉了徐尤去一旁较量,“阿言,他俩说的有道理,现在军中也不安宁,到处乱哄哄的,我估摸着异族那边怕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徐尤也点了点头,符合张炎的话。 “想来,京城的风应该吹不到我这个偏僻的小山村来,如今我求的不过是安稳度日,那些事儿理他做甚。到是你们还是小心些的好,小白,其他人我都不太担心,唯独你,虽有你祖父护着你,但是你那继母?” 慕秋白无所谓的笑了笑,“她又能如何,左不过拿这桩婚事来为难我罢了。但是就我如今这身体,也不愿意拖累了人家姑娘,我不点头,她也没办法,就这样拖着呗,还能如何。” 顾复伸手去倒茶,结果扑了个空,“这云涯,怎么这么慢?唉,罢了,罢了。” 君言拿了个橘子扔过去给顾复,橘子虽然还有些青涩,但是味道却还不错,顾复满意的点了点头。 “君兄,来之前,我在兰陵长公主府见到一人和你长得十分相像。那人也姓君,不知其名,只知他人皆唤他不弃。应忙着过来,我便不曾详细的去打听一二。” 慕秋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顾复,“我说顾奸商,你还是这般八卦,当年那个教训还没让你学乖呀!你顾家的大周第一首富得位子怕是要做不稳咯!” “吱呀!”一声,书房的门便被推开了,“云涯,你小子是不欢迎我们过来嘛,去端壶茶用得着这么长时间?” 张炎待云涯一放下,便上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来。云涯翻了个白眼,给几人倒好了茶,见君言没有其他的吩咐,便转身出了书房,给周灵素帮忙去了。 “顾兄何意?”君言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当年自己从军之时。他小弟才九岁,周灵素曾经说过,他小弟不知道去了哪儿,想来是还在人世的,如今……。 顾复眨了眨眼睛,顾做无辜状,“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到一个和你长得相之人。不过想来那人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那君不弃和那兰陵长公主是姑侄关系,听说兰陵长公主甚是喜爱他。” 顾复喝了口茶,“换句话说,那人是皇亲国戚,而君言你,似乎也就是个寻常百姓之家。” 君言的眉头皱了起来,自家方知自家事,但这些却也不可能跟几人说。“顾兄,烦你在京城替我寻个住处,无需多大一二进便可,但一定要清幽些,环境也一定要好。若是没那么合适的,大些也无所谓。” 顾复挑眉看了看君言,很是好奇他怎么突然转了心性。“阿言,这是?” “没什么,阿素也没出过远门,我想带她去京城转转,想来她应该挺乐意的。” 君言的这个借口很是拙劣,但顾复也不想拆穿他,毕竟能看君言笑话的时候可不多。 几人又在书房里谈了许久,直至云涯来寻几人去吃饭,几人才意犹未尽的收了话题。 第54章 商议 “阿素,我想去京里。”君言躺在床上将周灵素搂在怀里,手指轻轻的滑过周灵素一头乌黑的青丝,脸上的神情在烛火的照耀之下明灭难辨。 周灵素的身体僵硬了下,“为何,现在的日子不好嘛?我们才刚成亲,京城呀,想来那里的繁花应该很是迷人!” 周灵素自己不觉,君言却也听出了其中浓浓的醋意和担忧。 君言揉了揉周灵素的头,“阿素这是不自信,也是不信我?” 周灵素烦躁的将君言的手给打掉,“不是不自信,人心思变,我守不住一个无心之人。也不愿意与人争夺一个人的宠爱,至于信你,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君言拍了拍周灵素的背,安抚之意在明显不过,“阿素,不自信,也当信我,若是有二心,这些年早也妻妾成群了!我对阿素之心,天地可鉴,阿素怎可怀疑呢?” 周灵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那不一样,边境苦寒怎可跟繁花似锦得京城相比,纵是美人,想来富贵堆里的也会更美些。” 君言见周灵素如此患得患失,失笑不已,“那边境的美人儿更有味儿些,又岂是富贵堆里的金丝雀能比的。” 周灵素一下子从君言的怀里坐了起来,瞪圆了一双眼睛,一双手一下子就抓着君言的领口,“你说什么,在说一遍,好好跟我说说那些美人儿都如何有味道呢,叫我也长长见识,还是说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君言见周灵素像是被踩着尾巴一样,那里还会在去拔撩拨她,顺毛还来不及,“阿素,好娘子,我怎么会知道那些美人的味道呢,都是听人说的。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清白呢,不信你可以问客院里的那几人。” 君言无辜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怀疑的打量了下君言,便一巴掌将君言的头给往后按了下去,方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躺了下去。 君言松了口气,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还是不希望两人之间留下些子虚乌有的误会,那且不是得不偿失嘛! “阿素,你不相信我,你也要想啊,就我这张脸,也就你不嫌弃了,人家美人儿看见了还不得躲得远远的。” 周灵素点了点头,“那到也是,但是你不许对除我以为的其他年轻女子笑,不然小心家法处置。” “是是,娘子说的是,都听你的。” 周灵素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阿言去京城干嘛呀?” 君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落寞,但是周灵素因为姿势的原因并没有看到,自是不知。 “阿素可还记得我小弟?” 周灵素正要调皮的手,一下子就收了回去,“自是记得,君孟自幼与我一起长大,怎可能不记得。只我也不知他去了那里,那是爹娘离世时他并不在身边,有人说看着他离开了远山镇,有人说他掉河里了,而当时我自身难保,并没有去寻他。” 周灵素的声音越到后面越低,还带着丝丝的愧疚。君言揉了揉周灵素的秀发,“阿素,这不怪你,那时他都十六了,也不小了,何况,算了不说了。” 周灵素躺在君言的怀里,脸上有着化不去的愁思,“去京城,是京城有他的消息嘛。” “嗯,听顾兄说,在京城看到一个极似我之人,我想去看看。何况,我也有些私事也要去京城才能解决,不解决了怕会坏了这里的安宁,阿素你害怕嘛?” 周灵素将君言的手握住,脸上露出璀璨的笑容,“与尔同往,龙潭虎穴我都敢闯,何况只是去京城走一遭罢了。听说京城很是繁华,我们就去瞧瞧!” 君言低声笑了出来,“阿素,这叫我如何离得开你。” “那你是想离开我?” “怎敢,我只怕你不要我。” 周灵素将君言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这个嘛,看!只是若是寻到当如何,寻不到又如何。阿言我不害怕面对未知,我只是害怕欺骗和隐瞒,我自是知你不会背叛我,但我想知道一切,关于你的。” 说罢,一双眼睛执拗的盯着君言的双眸,许久君言长叹了一声,很是无奈,最终将周灵素抱在怀里,趴在她的耳边说了许久的话。 周灵素的脸上虽然没什么笑意,但是一双眸子,却是灿若星辰,顾盼神飞间,将心意表述的淋漓尽致。 见此君言很是开心,虽然那些事儿如今也要叫周灵素同他一道承担,甚至是还有些许的危险,但是能得她如此笑颜,却是胜过世间千百。 君言不知在周灵素耳边说了什么,羞得周灵素脸颊通红,娇声嗤道 “你羞不羞呀,睡觉,睡觉。” “嗯,好,都听你的。” 君言将人搂在怀里,才心满意足的将被子给覆上。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纵是至交好友,这天下也无不散的宴席。若是至交,不论有多远,时间有多久。在相逢,你还是那个你,我仍旧还是你记忆里的那个人,彼此间的情谊又怎会断。 “顾兄那天拖你的事,麻烦了,京城那边有消息,便给我递个信,介时我夫妻二人便直接进京。嗯,还望顾兄你能多打听下那君不弃的消息,言先在此谢过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顾复上了马,便径直打马离开,直到顾复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君言才挽了周灵素欲要离去。 “二堂姐,二堂姐等等我,等等我,等等秋苓!” 周灵素和君言才走了没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呼唤,一转身便看见一身水蓝色的周秋苓在马车上对着自己招手,小嘴不停的大声呼唤。 周灵素笑着拉着君言在原地等小姑娘,小姑娘见二人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宛如春花般绽放,银铃般的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群的飞鸟。 “二堂姐,你们是知道我要来,特地来接我的嘛?”小姑娘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一双漂亮的双眸,满怀期待的看着周灵素。 “嗯,这个呀,秋苓猜呀!走!我的回家!” 小姑娘苦恼得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很是烦忧,周灵素只做不知,牵着小姑娘的手,便往家中行去。 第55章 浮生半日闲 “二堂姐,二堂姐,这里跟我以前见过得地方都不一样唉。哇,原来青蛙是长这样的呀!二堂姐,这是什么花呀!” 一路上小姑娘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见这也惊奇,见那也奇怪。见此,周灵素干脆不拘着她,直接放开了牵着她的手。 周秋苓不是去追逐那秋后的蚂蚱,便是去路边拔来些不知名的野花,整个人鲜活极了,快活得像是遗落凡尘的小仙子。 不大一会儿,几人便到了君言家,冬梨将马车赶到院子里,将东西给卸了下来,转身便要回转。 “冬梨何意,既然来了住下便是,过几日和秋苓一同回去便是。” “素小姐,冬梨就不多留了,还要赶回去送慈璟少爷去县里。至于秋苓小姐,过两天在过来接秋苓小姐。老爷,太太说秋苓小姐很是想你,便让她在你这里住上几日,待她厌了,在接她回去,莫叫她整日神思不属的。” “既是如此,那我便不多留你了,只是现在时辰尚早,你定是还没有吃饭!” 不待冬梨开口,周灵素便唤织儿从厨房拿来些路上容易吃的东西,和灌了些水。 “小姐,给,厨房做好的不多,只有这些了。” 周灵素接过吃的和水,便递给了冬梨,“莫要嫌弃,东西虽不多,却好过什么都没吃的好。” “素小姐那里的话,冬梨在此多谢素小姐了。”冬梨垂下眸子,将眼中的情绪掩藏在睫毛之下。 冬梨将东西在马车上放好,对周灵素行了个礼,才架着马车离开。“素小姐,冬梨先走了。”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架啊!” 待冬梨出了门,周灵素将大门给掩上,便自去寻周秋苓。 “二堂姐,二堂姐,你来啦!”周灵素才一进门,周秋苓便眼尖的看到了周灵素,欢快的跑上前,拉着周灵素巡视起自己的房间来。 “春晴,春晴将我的那个绣着桃花的香包挂到帷帐上。然后将我给二堂姐绣的荷包也给我。” “好的,小姐。”春晴不一会儿便麻利的将香包挂上,将荷包递给周秋苓,复又去收拾起房间来。 “二堂姐,我这个连理枝的荷包你喜欢嘛?”周秋苓将荷包递给周灵素,便眼巴巴的看着周灵素。 见小姑娘眼里全是期待,周灵素知小姑娘定是用了心的,便将荷包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起来,一点儿也不敷衍。许久,才在小姑娘的期待着开口。 “二堂姐很喜欢,不论是用意还是配色都很好,绣工虽然稍显稚嫩,但是荷包上面的叶子这些却绣得活灵活现的,秋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技艺,二堂姐甚是佩服。” 周灵素说罢,便将荷包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见周灵素如此郑重,明显的能看见周秋苓送了口气。 周灵素笑着摇了摇头,便带着周秋苓在家里转了起来,不在房间里耽搁春晴收拾。 临走时不放心,又嘱咐了春晴两句,“春晴有什么缺的直接去找织儿,需要什么尽管找织儿拿。” 周灵素才牵着周秋苓走了出去,春晴忙放下手中的伙计应了下来,“好的,素小姐,春晴知道了。”待二人走远,才又收拾了起来。 “二堂姐,你小时候都住在这里嘛?可是这里好新哟!”周秋苓很是好奇,因着周灵素待她不似他人,在周灵素面前很是随意,有什么便说什么,随径直开口问了出来。 “不是,这是你二姐夫家,也是我家,但不是我以前的家。”周灵素耐心的给小姑娘说了起来。 “二堂姐,你说的好复杂呀,一会儿是你家,一会儿又不是你家,然后又是你家,那你小时候的家在哪儿呀!”小姑娘晕乎乎的缠着周灵素问了起来。 周灵素对着周秋苓神秘一笑,便拉着小姑娘绕起了圈来。“二堂姐,我们这是去那里呀!” “去我小时候的家呀!秋苓不是想知道嘛!” “真的!”小姑娘很是高兴,兴奋的拉着周灵素的衣袖,原地转了个圈。 “当然。” 周灵素带着小姑娘绕到后院,后院有一天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小路的两边种了高高矮矮相互映衬的花木。因着宅子才新建了没多久,花木尚未长成,只还是稚嫩无比的样子,只有些长青的花木还有绿意,其余皆是枯枝。 待到时日久了,想来应是甚有一番情趣。两人又沿着后院的花墙来到大概是二进的位置处的一扇门前。 “二堂姐,来这里做甚,这里只有一扇门呀!”周秋苓不解的看着周灵素。 周灵素也不跟小姑娘说什么,只是用眼神示意小姑娘不要说话,然后故作严肃,深深的吸了口气,方伸手去推开那扇门。 吓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怕因着自己影响到周灵素,忙用双手将自己的嘴给捂了起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扇门。 “咯吱!”门一下子便打开了,周秋苓并没有看到什么惊奇的东西,方知道自己被自家堂姐给耍了。 “二堂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姑娘使劲儿的在地上跺了两下脚,眼睛里全是控诉。 周灵素很是无辜的看着周秋苓,“小秋苓,二堂姐怎么样啦!我什么都没有做呀!” “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二堂姐,我不理你啦!”小姑娘气呼呼的将头转到一边。 见此周灵素失笑了片刻,牵着小姑娘的手,便走了过去。 院子里很是干净整齐,花坛里的桂花,开得正好,阳光透过树荫在树下的石桌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煞是好看。 “这里就是二堂姐小时候的家,秋苓要到处看看嘛?” 小孩子便是小孩子,转头便忘记了先前的事。周秋苓兴奋的点了点头,放开周灵素的手,一点儿也不怕生,便自己探寻起来。 周灵素见小姑娘开心,也不打扰她,索性便走到石桌旁的凳子上坐下来。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君言一个转身的功夫便不见了周灵素,心里很不是滋味。 忽然听到隔壁欢快的声音,便寻了点心和茶,去寻周灵素。果不其然,那人确是在树下发呆,君言嘴角微微勾起,径直走到那人的身边。 第56章 京去 “阿素,来!”君言倒了杯茶径直递到周灵素面前,周灵素皆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的声音在周灵素的耳边响起,周灵素才回过神来。 “阿言,你怎么过来了。”周灵素将杯子接了过来,回眸间顾盼生辉。 “阿素,在哪儿,我便在那儿。”君言给自己倒了杯茶。 “阿素,为何发呆?” 周灵素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并无为何,只不过是在想些事儿罢了。” 君言看着不远处欢呼雀跃的周秋苓,“与她有关?” 周灵素将手中的茶,放在嘴边品了品,“也许!谁说得清呢!”。 周灵素话题一转,已是满脸笑意,“君言的手艺不错,我很是喜欢。” 君言笑着给周灵素又续了一杯,“既然阿素喜欢,那以后我日日给阿素泡上一壶。” “阿言既如此说,可不许反悔。” “二堂姐,二堂姐,你看这是什么呀!”不待君言回话,不远处的周秋苓便带了不知是何物的东西,飞奔过来。头上的双丫髻早也四散开来,头上带着的珠花早不知道掉去了何处,巴掌大的小脸上挂着一层晶莹的细珠,干净整齐的水蓝色衣衫虽说不上脏乱不堪,但到底还是有些凌乱和污糟。 周秋苓举着手中的东西好奇的看着周灵素,“二堂姐,这是什么呀,为何我从来不曾见过,好生奇怪?” 见君言也在,忙敛神给君言问好,“二姐夫好,秋苓见过二姐夫。” 君言手中的动作不停,只是低沉的声音从嗓子里发出一个“嗯。”,便不在多言。 周秋苓到也不在意,也知道君言出了对着周灵素时话多些,其他时候并不爱说话。给君言问了好,便抛之脑后,自顾自的继续自己的事儿。 周灵素取过周秋苓手里那把钝了的镰刀,“秋苓不知是合物很是正常,这是劳作用的镰刀,秋苓不论是在京城的家里还是镇上的大伯母家皆不可能见到。” “哦,这样呀,那二堂姐它是用来干嘛的,就是怎么劳作的呀?” 周灵素见周秋苓疯了好一会儿,且秋老虎也尚是厉害,便将周秋苓拉到了石凳上坐下。给周秋苓到了杯茶,试了试茶温并不烫手,便示意周秋苓喝。 从怀中掏出块绣着漫漫青竹的帕子,仔细得给周秋苓擦了起来,当然这并不影响几人说话。 “既然秋苓好奇,那天二堂姐带你去瞧瞧便是了。” 周秋苓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抢过了周灵素手中的帕子,“二堂姐,二姐夫还在呢,我自己来,你快坐下。” 虽则君言不曾对周秋苓有过什么不好的脸色,但是周秋苓却很是杵自家这个二姐夫,平时隔的远,人也多尚好些。 如今离的那么近,而自家二堂姐有一个心思的扑在自己身上,周秋苓觉得自己都已经接到了好几个自家二姐夫的刀眼,自是不敢在劳烦自己二堂姐。 周灵素见周秋苓如此躲闪,自是不好在执着下去,只好无奈的将帕子递给周秋苓。 周灵素露出个无奈的笑容,白了一眼君言,虽则周秋苓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前后反差那么大,周灵素那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到底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一切皆在不言中,君言回了周灵素一个无辜的笑容,便宠溺的看着周灵素。直叫周灵素觉得自己可能会溺死在他的双眸中,只好狼狈的将脸别到一边。 “这里便是二堂姐从小长大的地方,小秋苓觉得如何?” 周秋苓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二堂姐,秋苓觉得很有趣,也很喜欢。” 说完还肯定的点了点头,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对于周秋苓的回答,周灵素并不做多的评价,手上倒茶的功夫也没有停下来。 “那小秋苓可想家,京城的那个家,二堂姐想秋苓的真心话。” 周秋苓的脸一下子便垮了下来,虽则看上去很是忧愁,但眼睛里却有掩盖不住的向往之情。 “二堂姐,问这个做甚?” 周灵素并不奇怪周秋苓会如此一问,脸上的神色不变,“二堂姐就是想知道了,秋苓愿意说说嘛?” 君言递了块桂花糕给周灵素,示意她尝尝,周灵素挑了挑眉,还是将桂花糕放进了嘴里。味道还不错,周灵素便递了块给周秋苓,“味道挺好的,秋苓尝尝。” 周秋苓接过桂花糕,便吃了起来,一双眼睛都高兴的眯了起来,“二堂姐真好吃,我还要。秋苓自是愿意跟二堂姐说,虽说那个家有许多不好的和秋苓不喜欢的,但是秋苓还是好想小弟,小妹还有姨娘。” 小姑娘神情厌厌的,“虽然大伯母家很好,但是我还是想家。二堂姐,你说我是不是就是戏文里说的白眼狼啊?” 小姑娘红着眼眶,一副强忍着泪水的样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伸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怎会,这不过是人之长理,秋苓莫要这般想,那秋苓可有给家里写过信,或者有收到他们给你的信。” 周秋苓神情厌厌的,“没有,都没有。没有人给我写信,我也不曾写信回去过,只有母亲在给大伯母们的信里,有提到过我,其他人并没有。” 周灵素的手顿了顿,虽说她自己也很关心自家这个命运多舛的堂妹,但是因着婚期将近的缘故,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她并没有那么上心。 大多数时候只是关心她的衣食住行,是否有在好好学习,是否有人欺负与她,是否开心,至于家事这边,自己是个小辈,不好插手长辈的事,又因这没人无她说,她竟不知周秋苓如此,如此叫人心疼。 “那小秋苓想她们嘛?”周秋苓忙点了点头,“既然秋苓想她们,那便给她们准备些礼物,然后将要予她们的信件写好,到时候交给二堂姐,二堂姐给她们带去如何。” 周秋苓甜甜的应了下来,“好呀,好呀!”说道一半突然惊恐的看着周灵素,“二堂姐,你,你,是要离开这里,去京城嘛?” 周灵素点了点头,周秋苓“哇!”的一大声便哭了出来,“二堂姐,你是不要秋苓了嘛?秋苓哪儿做的不好,你说,我改好不好,你不要不要秋苓好不好?二堂姐!” 这下子,连君言都给吓了一跳,周灵素忙站起来哄小姑娘,“小秋苓乖呀,小秋苓为什么要哭,二堂姐没有不要小秋苓,小秋苓不要吓二堂姐好不好,有什么事儿好好跟二堂姐说好不好,咱不哭不哭。” 周秋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二堂姐要去京城,不是不要秋苓了嘛?二堂姐我们不去好不好?” 一双通红的眼睛就这么可怜兮兮的看着周灵素,看得周灵素一阵脑疼。 “小秋苓,二堂姐去京城没有说不要小秋苓呀,何况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二堂姐家就在这里呀二堂姐又能去那里,你说是不是?” 周秋苓哭着将信将疑的盯着周灵素,“可是,可是好远好远的,我都见不到二堂姐,二堂姐不要不要我好不好,我会乖乖听话的。” 周灵素此时痕不得掐死自己,干嘛要多嘴说那么多,只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现下哄好着个小祖宗才是正经事儿。 见周灵素如此交头烂额又无能为力,一声声叹气的样子,君言止不住的想笑。只不过眼下的情况不允许,只是嘴角扬起了诱人的弧度。 周灵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给哄好了,小姑娘也哭累了,周灵素只好无奈的将人给抱回房里去,一路上时不时的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君言,瞧得君言直想笑。 第57章 芙蓉主人 “咚咚!”云涯将门给退开,将头给伸了出去,“谁呀!”脸上很是不耐烦,大冬天的早上没人不愿意好好睡的睡觉,何况于云涯来说,如今的生活就像活在梦里一样。 “这位想必就是云涯小将。”来人不慌不忙的上前给云涯行了个拱手礼,虽则云涯的声音很不耐烦,但那人却一直言笑晏晏,不曾有一分不耐。 云涯一个机警,忙回过神来,“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云涯小将。”说着,便要将门给合上。 来人上前伸手将门给撑住,叫云涯合不上门,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手上的功夫却不弱,愣是叫云涯合不上门,“云涯小将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来着是客,何不请在下进去喝杯茶。” 云涯见门关不上,便也不在强求,双手环胸,靠在门上,将脚伸得长长的,整个人看上去慵懒极品了。 虽则看上去很是慵懒,但是却不曾有一点放松,虽则合不上门,却叫那人也轻易不能进来。 “你这人,好生奇怪,你说的那人并不在此间,我与你也不曾相识,我为何要请你进来。” 那人带着目的而来,自是不可能因着云涯的几句话或是不悦的脸色便回去。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来强的,毕竟他家主子的目的可不是来结仇的。 “小哥说的哪儿的话,既然这里没有云涯小将,想来是我老眼昏花记错了,那可否请小哥进去禀报一声主人家,屋外有人寻。” 云涯很是烦躁,这人这脸皮也太厚了些,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你这人怎么这生无礼,都说了这里没有你要寻的人,你从那儿来便回哪儿去,主人家不见客,请回,莫要叫我动手。” 来人叫云涯如此恶声恶气,好脾气的笑了笑,“小哥莫脑,我也不过是个跑腿儿的人,若是见不到此间主人,自是不肯回的。” 那人环顾了下四周,虽则君言家此处在较之村里其他人家是要偏僻些,但这不代表并无人回从这里经过。冬天确实,大家都比较喜欢猫在屋里,但是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青山村也在慢慢的苏醒,不远处是不是的也有人经过。 “想来,此间的主人并不想破坏这里的安宁!我若是一直站这儿,怕是有些不妥,还望小哥进去禀报一声。在下在这里感激不尽了。” 说罢便对云涯行了一礼,云涯看了看天色,确实是不早了,但是,云涯将头趴在那人的耳边,“你是在威胁我?”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怎敢,怎敢,只是不愿给此间主人平添麻烦罢了,还望小哥通融一二。” 云涯眸中神色一沉,“既是如此,可不要后悔,说,来者何人,缘何来此。” 那人面上的神情松了下来,“不悔不悔,洛阳牡丹园的主人,惜此间主人一身的将才就此埋藏乡间,心有不忍,愿助此间主人直上青云。” 云涯点了点头,转身便进了院子,回过身来欲要关门,那人还想故技重施,云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怎么,你在害怕什么?” 来人怔了下,忙给云涯行了一礼,“确是我错了,小哥请。” 云涯也不多说,关了门便转身去寻君言。 云涯来到二人的院中,二人尚未起床,云涯轻轻的在窗户上敲了敲。 君言其实早醒了,只是因着周灵素舍不得起来罢了,云涯一进院子,君言便知有人来了,但不知是谁,来者为何,便没有起床。 如今一听敲窗户的声音,君言便知是云涯,君言从床上轻轻的起来,穿戴整齐好,见并没有将周灵素扰醒,轻轻的在心了松了口气。 推开门出来,果然是云涯,云涯见君言一出来,便要开口,君言忙用眼神示意云涯闭嘴。 云涯在君言的背后翻了翻白眼,做了个鬼脸,便忙跟上君言。 出了院子,君言不悦的看着云涯,“说,何事,如果,你知道的。” 云涯很是委屈,但还是看来看周围,若然家里只有四个人,还有一个尚未起床,但是还是不要叫织儿听到的好。 随在云涯耳边轻轻的说了起来,君言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人在何处?” 云涯指了指大门口,“还在外面,我没让他进来。” 君言看了一眼刚才出来的院子,叹了口气,“将人带到外院的书房,莫要见人看见,这件事莫要对阿素多嘴。” 云涯点了点头,并不多言,便转身向着大门口走去。 “进来!”云涯没好声气的对那人道,那人好脾气得对着云涯笑了笑,“云涯小将,想来此间主人应是愿意的。” 云涯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人,随即松了口气,但是一看到来人,气便不打一处来,“闭嘴,那么张扬干嘛,是想闹得天下皆知嘛,还不进来,杵哪儿干嘛?” 那人也知云涯的性子,且并不是那起心胸狭隘之人,并不将云涯的话和语气放心上。 不大一会儿,云涯便将那人带到了外院的书房,便气鼓鼓的瞪着来人,既不给来人倒杯茶,也不跟那人搭话,只是气鼓鼓的盯着来人。 来人摇了摇头,找了个位子坐下,便耐心的等待起来。 “云涯,为何如此无礼,怎不给先生备茶?”君言顾做严肃的呵斥云涯,云涯看了一眼那人,很是没好声,“天还早呢,织儿还没起床,厨房没生火,备不了。” “那也不可如此无礼,你去弄个火盆来,在去沏壶茶来。” 云涯没精打采的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云涯在主位上坐了起来,方面不表情的同来人说话,“想必先生来此,定是有备而来!有什么话,直说便可,我不喜与人拐弯抹角。” 来人并不接君言的话,笑着打量了起君言家的书房来,“在下在这里恭喜将军大喜,新婚之礼随后补上。以前各色佳人,皆不入将军眼,想来夫人定是出色过人,才叫将军倾心至此。” 君言神色不变,将案上的毛笔拿在手中把玩起来。“成亲,得亲朋好友吉言祝福,那自是在好不过。我与先生并无知交,自是当不得先生之礼。先生还是直说的好,天色也不早了,家贫屋小,便不留先生吃饭了。” 来人神色依旧,稳如泰山,“将军此言差矣,祝福自是越多越好,谁不想白头到老,像将军这样的人,自是当得起在下的礼,和我家主子的礼,我家主子甚是佩服将军,很是欣赏将军,乐意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君言将毛笔在搁在笔架上,“言何能,当不得你家主子如此高看,言以前不过是一介武夫,如今也不过是个山野村夫,替你们做不了什么。” “将军太自谦了。想来将军定是心怀天下之人,对这守护了十来年的天下太平,应是放不下!” 君言挑眉看了看那人,只是笑了笑。 第58章 顺势而为 “先生想是想差了,这天下安宁。”君言用手指了指头顶,“先生可不要胡言乱语,想来也不是你主子所愿。” 来人脸色僵硬了下,便放声大笑起来,“确如将军所言,是在下口误口误,还望将军莫要见怪,莫要见怪。” 君言只是笑了笑,并不接来人的话,直叫来人讪笑不已。 “砰”的一声,云涯一下子将门给撞开,气冲冲的将火盆一下子放在了那人身旁的架子上。如果不是用扔的,火碳会撒了一地,云涯断不会如此温柔。 君言只是皱了皱眉,却不曾怪罪云涯,“云涯,去沏壶茶来,天色也不早了!” 云涯脸上厌厌的,“好的,这就去。”说罢,便转身离去。君言对着来人拱了拱手,“还望先生莫要介意,云涯这小子被我惯坏了。” 来人将伸到火盆上的手,伸了回来,“将军那里的话,云涯小将此来真性情。” 君言不置可否,“来了那么长时间,还不知先生高姓大名,真来言之过。” “高姓大名不敢当,蒙主上不弃,将军唤在下丹一便可。”二人脸上虽都挂着笑容,彼此皆知,那不过是最基本的客套罢了。 “愿来是丹先生,是言怠慢了。”说是怠慢,却不见君言真有怠慢的神色,想来也不过是句客套话罢了。来人也知此理,只是对君言笑了笑,并不当真。 “哥,茶来了!”云涯沏了茶回来,给二人倒了茶,欲要离去。君言忙叫住他,“云涯,你去外面守着,莫要叫人接近这里。” “哦,好的!”云涯走了一半,又转过身来认真的问君言,“哥,如果是嫂子呢?该如何,也是不让嘛?” 君言点了点头,云涯会意转身便要离去,君言复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若是阿素过来,你自劝她离去,晚些我自会与她说,其他的莫要多言。” “好的,那我出去啦!” “嗯,去!” 云涯出了门,便将门给带上,待门关好,来人脸上的笑容复又多了一分,“想来将军和夫人定是很恩爱,将军对夫人可真是一往情深呀,在下羡慕至极。” 君言不欲与来人多谈周灵素,并不接这茬话,叫来人将话绕不到周灵素身上去。 “丹先生还是直言便好,拙荆不过是个山野村妇罢了,就不劳先生费心了。” 来人笑了笑,也知不可逼得太紧,不然想来定会适得其反,而且这君言也不是他一个小人物得罪的起的,哪怕如今隐居在这乡野之间。 “所以,丹先生之言便可。” “将军是爽快人,那在下便不多费口舌了。” “云涯,阿言在那里,为何一大早的便不见人影。”周灵素看见云涯坐在外院书房不远的地方,不知在想什,便上前寻问君言的去向。 云涯看见周灵素过来,像个灵活的猴儿一样的,一转眼便窜到周灵素的身旁,对着周灵素指了指书房。 周灵素很是疑惑,不解的看了看云涯,云涯忙将周灵素拉着往后退了几步,便小声的说了起来。“有人来找哥,哥说不要去打扰他们,哥还说他自己会跟你说的。” 周灵素皱了皱眉,“来人是谁呀?”云涯只是憨憨的笑了笑,却不说话。周灵素也知道云涯这小子平时虽然是个大大咧咧又有点笨笨的,但是嘴却紧得很,而且又有点鬼机灵。 问了句,见他不说,便也不强求。 “里面可沏了茶,备了火盆,大冬天的,书房里还是满冷的。”云涯一脸不高兴的点了点头。 周灵素见云涯如此,很是好笑,“可有吃东西了?” 云涯郁闷的看了一眼周灵素,“没有,天色尚早,织儿怕是还没有做饭。” “嗯,既然如此,有什么想吃的,说来,我唤织儿去做。” 云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忙报了一大堆,自己爱吃的菜,周灵素皆一一应了下来。 周灵素见这边无事,便去寻织儿去了,云涯见周灵素并不纠缠,轻飘飘的便将这件事给放下,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同时对周灵素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爬。 周灵素和织儿将饭做好之后,一直不见君言和云涯过来,周灵素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人,便让织儿先吃饭,自己去前院寻人。 到了前院,周灵素对云涯招了招手,云涯会意,忙跑了过去。 “你,哥他们还不曾出来嘛?这时辰也不早了。” 云涯也很是不高兴,所有的情绪都挂在了脸上,“还没有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这些人真烦人。” 周灵素想了想,还是歇了去唤人出来吃饭的心思,“云涯,莫要生气了,气坏了,找谁赔去。我们先去吃饭!” 周灵素往前走了两步,见云涯并没有跟上来,便回过身去,果然云涯还愣在原地。 “为何不走,可是有何缘故?” 云涯饶了饶头,“那个,嫂子,哥,哥让我守在这里。” 周灵素愣了下,随即便点了点头,也不多问。“既然如此,我唤织儿给你送过来!” 云涯忙点了点头,周灵素见云涯的傻样,便笑着离去了。 直至傍晚时分,君言和丹一二人才从书房出来,见两人出来,云涯比捡了钱还高兴,至少他的步伐便是如此。 “那便如此说好了,不知将军是否介意,在下在贵府,讨顿饭吃。” 君言愣来下,才反应过来,都一天了,二人除了喝了些茶,确实是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自己因着以前的缘故,一两顿不吃,到是没什么。 “先生不介意我这里的粗茶淡饭,言自是欢迎之至。” 君言对云涯招了招手,“云涯,你去唤织儿备些酒菜,不需要多丰盛,只捡着些快些的做便好。” 很是不喜欢这个来破坏他们如今这种平静的日子的人,见君言还对他礼遇有加,顿时觉得生无可恋,“是,这就去!” 丹一知君言对下属素来宽容和护短,对云涯尤甚,至少从如今两人相处的样子,便可窥见一二。 “丹先生莫要往心里去,云涯这小子素来疲懒,又是个没心眼的,都是我管教无方。” 丹一和云涯本就没有愁怨,而且人家主人家都这样说了,若是不大气些,那便有些狭隘了。 “将军那里的话,云涯小将甚是有趣,丹一会介怀呢?” 君言笑了笑,“既是如此,丹先生这边请。”君言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带着丹一往前厅走去。 第59章 “我的好夫君,你到好好跟我说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呀?”周灵素将手负在身后,在君言的面前走来走去,一脸的不愤。 君言看着周灵素这样觉得,觉得甚是有趣,难得的笑得如此开怀。笑着便整个人慵懒的躺在躺椅上,晃着晃着,便将眼给闭上了,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断过。 周灵素只觉得这心中的怒火,怎么都歇不下,而君言还这副欠揍的样子,瞧得周灵素一阵窝火。直接上前去,扯着君言的耳朵。 “我的好相公,你怎么就不说话呢,莫不是,你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嘛?” 君言的眼皮跳了跳,也不回答,任然还是一副悠闲的样子。周灵素眼珠子一转,便放开了君言的耳朵,便趴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小声的抽泣了起来。 君言的耳朵突然动了动,从躺椅上起来,同周灵素一样爬在桌子上,伸出手指轻轻的戳周灵素。 “好阿素,好阿素,你怎么了嘛,你说话呀!阿素!” 周灵素将头往旁边偏了偏,就是不理君言,趴不在桌子上的身体还颤了颤,似乎真像是很难过的样子。 君言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会如此,便有伸手去拉周灵素,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周灵素的身体在颤抖,愣是不见君言看见她的脸。时不时的还小声的抽泣,过了好一会儿,周灵素还是如此,这下子,君言便晃了神。 觉着周灵素不是在同他嬉闹,而是真的在伤心,忙不顾一切的将人给抱在怀里。“阿素,阿素,你怎么啦,我不是不说,只,只是在同你玩笑罢了,不要哭嘛?阿素。” 周灵素一下子抱住君言的脖子,一只手环着君言的脖子,一只手捏着君言的耳朵。 脸上那有什么泪水,竟是笑容满面,君言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怀里的小东西很是调皮,伸手在周灵素的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 周灵素双眼一下子就眯了起来,“阿言,你干嘛?” 君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被他瞧得心虚,便将头转到了一旁,羞得连耳朵都红。 “那,那还不是你的错,谁,哼,就是你的错。”只是有些底气不足,君言笑了笑,也不说话,抱着周灵素便回了房。 “阿言,你干嘛呢,天还没黑呢!”君言挑了挑眉,“你说干嘛便干嘛!” “你,你,懒得跟你说。” “哦,那阿素想说什么呢,我都听你说。” 君言将周灵素放到床上,给周灵素脱了鞋子,自己也脱了鞋子,便上床将周灵素揽在怀里。 周灵素很是莫名其妙,虽然天色也不早了,但是也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呀! “阿言?”周灵素抬头看着君言,脸上全是疑惑。君言揉了揉周灵素的腰,低头在周灵素的脸上啄了一口,便将周灵素的双手放到了被子里。 “傻阿素,你没发现,你手都是冰的嘛,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话,我们躺床上说不好嘛?” “哦,这样啊!”周灵素点了点头,虽然觉得君言有点小题大做,但是还是觉得很舒心,毕竟谁不愿意有一个窝心的人嘛。 “阿言,为什么,你在我面前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啊。”周灵素一脸好奇的看着君言。 君言低着头想了片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柔和,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因为你是我的妻,是我想了十几年的人,以后还会是我孩儿的娘。最重要的是,这里只装得下你。” 君言握着周灵素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周灵素白了一眼君言,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那你还瞒我,我才不信你。” 君言很是无奈,用头在周灵素的脖子上蹭了蹭,“阿素,我什么时候瞒你了,你可不要不讲理,太伤人了。” 君言的觉得自己很是委屈,他的阿素怎么可以给自己乱扣帽子。周灵素嘟了嘟嘴,“还说没有,那今天那事儿是怎么回事,还不让云涯跟我说,真该不让织儿给你们留饭的。” 君言眼神沉了沉,终是趴在周灵素的耳边说了起来,直到天黑了许久,才说完。 周灵素反身抱住君言,“阿言,这趟我们是必须去嘛,可不可就陪着我在这乡间度日?” 黑暗中君言将周灵素给抱紧,“阿素,如果可以,我不愿意去冒险,我只想陪着你白头到老。但是,有些事,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找上门来,我不能容许他们伤害到你。” 周灵素的身体都是在颤抖的,紧紧的抓住君言的衣服,“可,可是,阿言,那个位子染的血从来都不少,一不小心,便是家破人亡。何况你只是一介武夫,如果,如果真参与进去,就,必须重新上战场。可,可是,我不愿意,刀剑无眼,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我该如何。” 君言叹了口气,“阿素,有些事,那就是宿命,当年我去从军也是有缘故。我虽知道那些缘故,但是我如今也不知那人为何能逼迫爹娘不得不送我去从军。想来爹娘的身世因是有些问题,爹娘的离世,孟儿的失踪。以前,我就一人,知与不知,并无甚关系,如今我有了你,我不可能留下那么大的隐患,阿素,你知!” 周灵素的身体一下子便僵住了,便苦笑道,“阿言,如今我是你的软肋!如果没有我,你应该会活得更逍遥些,那些人应该也威胁不到你!” 拍了拍君言的背,很是生气,脸声音都变了,冷得可以结出冰来,“阿素你在胡言什么,以后休要说这种话,我不想听,你懂嘛?” 周灵素不说话,只是将头偏到了一旁。君言手下的力度,便又重了几分,捏得周灵素的腰生疼。 “说话,阿素。” 周灵素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便流了出来,君言觉着胸前一热,忙将人从被子里抱了起来。借着月光,周灵素的脸上眼泪纵横,难看极了。 君言轻轻的擦去周灵素脸上的泪,吻了吻周灵素的眼睛,“阿素,这是怎么啦?你是我的宿命,如果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这些事,与你并无甚关系。” 君言的声音温柔的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落在周灵素的身上,周灵素一把抱住君言,将头靠君言的胸膛上。 “阿言,没事儿?” 君言揉了揉周灵素的头,“那,阿素,以后不要在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觉得我的心都碎了。” 周灵素轻轻的点了点头,“阿言,我们早点去京城,办完事儿,就回来!我喜欢这里,喜欢和你过这种平淡的日子。外面的世界在好,我也只想守着你过宁静的日子。” 君言躺回被窝里,将人抱在怀里,让周灵素的头趴在自己的胸口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周灵素的背。 “好,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嗯,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明天春天!我们新婚的第一个年,应是要在家里过。况天寒地冻的,北上也不容易。” “嗯,好的,那……” “睡觉!” 第60章 各表一枝 “丹一,如何?” “主子,他不肯为主子效命,但是如果有需要,他愿祝我们一臂之力。” “哦,何时进京?听说他娶妻了,他妻如何?” “回主子,他没说,不过应该要开春后。属下无能,并没见过他妻,不过他甚是维护,每每我谈及他妻,他皆将话题扯开。以他的心性,想来定是爱极了,若不然,这些年环肥燕瘦各种美人,他皆不碰。独此人,他一回乡,便护于羽下。” “嗯,既如此,派人将那些人都挡回来,有软肋的人,比独一人的好。” “是,主子。那主子,你的软肋当如何?” 屏风里的人挥了挥宽大的衣袖,透过屏风可以看得出来,那人身材高挑,窈窕有至。 丹一看了看,终是将到了嗓子里的话吞回了肚子,“主子,丹一先告退了。” “去!” “是。”丹一应了一声,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丹七,他如何?” 不知道从那儿突然冒出来一个女子,女子身穿一身黑色的劲装,容貌平凡,但身手了得,宛若鬼魅。 “回主子的话,李桓少爷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 “丹七,你说我是对是错?”丹七并不回答,她知道她的主子心中早有定论,现在不过是在自言自语罢了,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表哥,表哥,你等等我,等等我嘛?”一个娇俏可人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提着裙摆,去追前面一个丰姿卓越的青年。 青年脸上笑意浓浓,但眼底一片冰冷,看着那少女时有着一丝丝的温情,转瞬便被伤人的淡漠代替。 “妤儿,这出来踏青,我已派人告知你,穿得轻便些,你怎么还穿得这般的繁琐。现在好了!连翘,连巧,还不扶好你们的主子,是皮痒了?” 对着他表妹时,尚是和颜细语,眼神一转,眼神凌冽的盯着两个丫鬟,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两个丫鬟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敢有一丝怠慢,忙上前去扶着自家的小姐。 “君大哥,妤妹妹,我们去前面等你们,你们可要快些跟上来哟。”前面一个艳若桃李十七八岁的姑娘,转过身来,对着两人粲然一笑,便脚步轻盈的跟着众人离去。 君言对着姑娘,和善的笑了笑,便停在原地等着自家的表妹,少女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之下,总算走到了青年的面前。 “表,表哥,你,你背我好不好,我真的走不动了。”少女气喘吁吁的看着青年,青年站在原地并不动,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 “妤儿你已经是大姑娘了,要知道男女有别,莫要在说这些胡话。既然你走不动了,那我们便在这儿歇会儿在走!连翘,连巧扶你家主子坐下。” “是,表少爷。”两个丫鬟忙将少女扶到一旁的亭子里休息。 少女的眼眶都红了,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表哥,你不疼我了,小时候去哪儿你都背着我。我都走不动了,你也不背我,以后是不是有了表嫂,你连表妹都不要了。” 少女越说越伤心,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红通通的眼睛像是兔子一样。 青年的心软了软,上前揉了揉少女的头,“妤儿乖,不是表哥不疼你,只是如今你已经大了,我们万不能在像小时候那样了,你也不希望表哥以后娶不到媳妇!” 少女被青年的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表哥,你说什么呢,那家姑娘会般没眼色,我家表哥是天底下最好的表哥,能被表哥看上是她们几辈子休来的福气。” 青年失笑不已,“也就是妤儿这般认为,歇够了,我们便走。待会儿下山,我们顾个轿子!” 少女嘟着嘴巴,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那,好!” 两个丫鬟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若是自家郡主,硬是不走,回去两个怕是没有好日子可过,毕竟表少爷也只是对着自家郡主,还会留些情面,便是公主也是不留情的。 少女拉着平面的袖子,慢悠悠的跟着青年并排而行,“表哥,你哥哥有消息了嘛?还是没找到嘛?都这么多年了。” 青年的步子顿了下,随即便若无其事的继续跟少女闲话家常,“妤儿,说什么呢,我哥,不也是你表哥嘛?” 少女吐了吐舌头,“可是,我又没见过他嘛?” “但也是你表哥。以后若是在说这些胡话,我便不带你出来了。” 少女晃了晃青年的手,“好嘛,好嘛,那也是我表哥。那以后,你就是二表哥了。” “无妨,都是你表哥。妤儿多一个人疼你,也是好的。” 少女想到了,自家的诸位哥哥和表哥们,觉得很是有道理,忙乐不颠儿的点了点头。 青年看着少女如此憨态,突然觉得,似乎也还不错。 只是,唉,造化弄人啊!哥,你在那里,如今可还好,待我报了仇,我便去寻你。 青年敛了心神,带着少女,便去寻前面的那群人。 “妤儿,你去寻你的小姐妹们,待会儿记得回来吃饭,莫要去那人多的地方,也莫要去那偏僻的地方,不要贪玩,和人群走散了,知道不。” 少女像是个出笼的小鸟,高兴得不得了,忙不停的点头,至于听进去多少,那便不好说了。 青年也知自家表妹的性子,青年将自家表妹的两个丫鬟叫过来,仔细的嘱咐起来。 少女一直在旁边不耐烦的催促,青年见嘱咐的差不多了,才挥了挥手,让少女离去。 “表哥,我走啦!” “去,好好玩!” “嗯嗯!”少女忙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个丫鬟便朝不远处的那群少女奔去,还不忘对着青年挥挥手,叫他放心。 “不弃,对你这小表妹,你总是有无限的耐心呀!”一个打扮的风流倜傥的青年,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坏笑,朝青年走来。 “长生,难道待自家姐妹不是和颜悦色。若是如此,想来你家的家法你是许久不曾尝过了。” “哈哈哈,不弃,走走,这长清观的梅花可是一绝,我们可不要辜负了的好。” 青年挑了挑眉,便随青年而去。 第61章 “阿言,下完这场雪,便要过年了。”君言从后面揽着周灵素的幺,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他的怀里。 “嗯,是啊。阿素有什么想要的嘛,我托人从京城捎来。” 想了想,君言又加了一句,“阿素不要想着省钱,我有许多的钱,以前没用处,如今都给阿素花。” 周灵素挑了挑眉,伸手将雪花接在手心,雪花一落入手中,便立即融化了,“阿言,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许是,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君言将头埋在周灵素的脖子里,痴痴的笑了起来。 “阿言,北边的雪也同我们这里的一样嘛?刚一落地便化了,从来积不了多少雪。” 君言的眸子变得深远起来,“北边啊!那里的雪啊,可大了,每一年的冬天都积得很深,很深,都可以将我的阿素掩埋了。” 周灵素听着前面都还好,听到后面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一回头,便看见君言调侃的笑容。 周灵素伸手在君言的腰上掐了一把,君言伸手捉住周灵素的手,将它收回了披风里。 “阿素,不喜欢嘛?那阿素喜欢什么?只要阿素喜欢,我都捧来。”君言的声音向是从天外传来一样,悠远而又有一丝丝的空灵,叫周灵素听得出了神。 君言见周灵素又在犯傻,便将她身上的披风裹了裹,将人抱在怀里,抱进了屋里。 风雪一过便是年,一进腊月,年味越来越浓,该走亲戚的走亲戚,该祭祀祖先的祭祀祖先。 到了腊月,君言便和周灵素去了周灵素的舅家,这是二人新婚的第一个新年,自是要好好的走亲访戚。且周灵素才又和自家舅舅解开了多年的心结,自是不能生疏了去。 从周灵素的舅家归来,二人便去了远山镇上的周家,“素小姐,二姑爷里面请,老爷太太都在前厅里,二位慢走,我就先告退了。” 周灵素对着那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下去,便和君言携手向前厅走去。 “素儿,阿言,你们来啦!”周成氏一见二人,忙迎了上去,将周灵素的手抓在手里。 “兰香,去寻个汤婆子来,快些。” “是,太太。”兰香听了周成氏的吩咐,忙转身去寻,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你,这孩子,手怎么冰成这样,是想心疼死大伯母嘛?”周成氏心疼的将周灵素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揣。 周灵素被下了一跳,忙将自己的手给收了回来,“大伯母,你这是干嘛,冻着你了怎么办?” 周成氏嗤怪道,“素儿,说的什么话,莫要乱动。” 周灵素也是怕极了,忙将自己的双手收了回来,便快步跑到火盆边,傻傻的对周成氏笑了起来,“大伯母,我不冷,真的不冷,你看,我就在火盆边如何?” 周成氏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这丫头,都成亲了,还这么古灵精怪。” “嘻嘻,大伯母说的是,大伯母说的是。”周灵素也不知说什么,只好附和周成氏的话。 君言见周灵素宛如孩子般的性情,失笑不已。 待周成氏在上首坐定,君言方上前见礼,“阿言,见过大伯,大伯母。” 周成远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着点了点头,“阿言,莫要客气,快起来,在自家无需多礼。” 周成氏看了一眼旁边的小丫鬟,小丫鬟忙很有颜色的给二人上了热茶。 周成氏对着身旁一个缕袄的小丫鬟招了招手,小丫鬟忙言笑晏晏的上前来,“冬儿,去厨房吩咐她们煮两碗姜汤送过来。” “是,太太。”冬儿领了吩咐,便退了出去。 “阿言,虽则并不远,但怎么不天气晴好的时候过来,这阴雨绵绵的天气,着实不是什么好出门的日子。”周成远对于周灵素很是心疼,虽则周灵素身体自小便不错,但是在长辈的眼里,自家的孩子总是身娇体弱的,语气里难免便有了责备之意。 君言也知其中之意,并不将这责备放在心上,“大伯说的是,是阿言考虑不周,才叫阿素遭了罪,阿言受教,下次在不会了。” 听了君言诚心诚意的话,周成远一脸欣慰,捋着自己的胡子,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对于这样的场景,周灵素习以为常,既然几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又何必打断他们呢,总之大家都不过是心疼她罢了。 不大一会儿,兰香便将一个裹了灰兔皮汤婆子给放到周灵素的手里,周灵素觉得自己已经很暖和了,便想让兰香给拿回去。 但是一抬头便看见上首周成氏警告的眼神,只好乖巧的将汤婆子抱在怀里。 这次前来,一个是来拜见几位长辈,还有便是二人开春便要去京城,想来跟几位长辈好好商量一番。 两人虽然说不上家大业大,但是这是二人以后的终老之地,自是要好好安排一般。而认识的这些人中,自是周家最叫二人放心。况这是周灵素的亲大伯家,若是他家都不可托付,那还有何人可以托付。 周灵素不仅仅是君言心尖尖儿上的人,也是周家的掌上明珠,去哪儿,自是要交代清楚,不然那便是诛心之举,白费了这些年周家人待周灵素的好。 所以这一趟,二人是必须要来的,还要早来,叫几位长辈心里有个底,免得二人出发时,叫几位长辈觉得很是突然,一时难以接受。若是因此有个什么意外,那便是大不孝了,也不是二人愿意看到的。 几人在前厅聊了许久,吃了晚饭之后,君言和周成远去了书房,周灵素便和周成氏去了后院。 “阿言,此次京城之行是必不可少。”周成远躺在摇椅上,在身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褥子,手里拿了一个精致小巧的茶壶,很是逍遥。 “大伯确实如此,如果可以,我也不愿在踏足他乡,在外漂泊的这十来年,虽是繁花似锦,惊心动魄,却不是我之愿。如今这种宁静祥和的日子方是我一直梦寐以求的。” 君言苦笑了下,字里行间迷漫这淡淡的苦涩和忧愁。虽说的轻松,但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那里会这般容易。 周成远点来点头,“我不反对你们出去走走,毕竟只有经历过大风大浪方能长成参天大树。同甘共苦过,才会越加的珍惜彼此间的情谊。我也不问你是何缘故,想来若是能说,以你的手段应是走不到这一步。只一点你莫要负了素儿,素儿那孩子过的不容易,她是我周家的掌上明珠,除了她自己,我们不会叫她吃一丝的苦。” “阿言谨谆大伯的教诲,阿言此生定不会辜负阿素的,请大伯放心。” 周成远躺在摇椅上,塔拉着眼皮,似是要睡着了,“不论在哪儿,都要有一个属于自家的地儿,既然要去京城,京城可置办了宅子,若是没有,我便给你们二堂哥去个信,让他准备一二。” “回大伯的话,已经置办好了,在城南,是个二进的院子,周围大部分是些官阶不高的官宦人家和品行端正的书香世家““””。不论是治安还是环境都还不错,想来阿素应是会喜欢的。” 对于君言能如此快的在京城买到地段如此好的宅子,周成远到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嗯,那便好,不论去到那儿,都要记得,这里是你们的靠山,若是有什么难处,那便写信回来。我周家,虽说不上什么权贵之家,但是银钱却是不缺的。” 君言挑了挑眉,便应了下来,周成远见该说的也说了,天色也不早了,便让君言去寻周灵素去了。 第62章 “报,八百里加急!” “快,快,给朕将左右丞相,兵部尚书,各位皇子,公主都找来。” “诺。” “云涯,云涯,在高点,在高点。”云涯转过身来,用眼神示意织儿。织儿跑远了几步,看了会儿,方又跑了回来,“对对,云涯,就是这样。嗯嗯,不错,不错。” 云涯从凳子上跳了下来,离了几步看自己贴的春联,看了会儿,觉得不错,便认真的点了点头,脸上还露出满意的笑容。 织儿回过身来,看见云涯还在原地傻笑,觉得很是看不过眼,“云涯,快来,我们去贴窗花。” 织儿的声音特别的大,像是一声惊雷那么吓人,吓了云涯一大跳。云涯觉得织儿很是不稳重,一天天的大惊小怪的,没点眼色,云涯揉了揉耳朵,便跟上了织儿。 云涯觉得自己一个男子汉,不应该跟个小丫鬟计较,何况马上就要过年了,应该高兴些。 “阿言,你给爹娘的牌位擦拭一番,我去拿点水果糕点。”周灵素嘱咐了君言一句,便出了自家的祠堂。 君家的祠堂,同周灵素最先的预想一样,设在第三进。这样既方便打理,也叫祠堂里的人一些清净。 君言失笑着摇了摇头,拿了抹布,便仔细的擦拭了起来。“爹娘,我现在挺好的,你们放心!只可惜,不能为你们送终,是我心里一辈子的痛。孟儿也不知道去了那里,现在过得好不好,不过,我一定会将他找回来的……” 君言今天的话比往日的多了许多的,忍不住在父母的灵位絮絮叨叨起来。 不一会儿,祠堂外面便响起了脚步声,君言的嘴角轻轻的往上扬了起来,眼睛里盛着欢喜的笑容。君言将抹布扔进木盆里,便起身去迎周灵素。 不大一会儿,夫妻二人便将祠堂给打整好了,打整好祠堂给二老上过香,二人才相携离去。 “噼里啪啦!” “哦!哦!过年咯!过年咯!” “汪!汪!” 周灵素凝神听了会儿,手上的功夫却没有停,“云涯,你去将炮竹给放了,放了,就吃饭啦!” “哎,好的,嫂子。”云涯一听见周灵素的吩咐,便迫不及待的拎着炮竹跑了出去。周灵素摇了摇头,也不管他,便和织儿说笑了起来。 “来来,咱们家,就四口人,虽说是主仆,却也形同亲人,莫要拘束了。”周灵素给君言夹了一筷子菜,君言忙将碗给递了过去。 云涯自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况大家带他也好,自是很高兴,因着他那性子,自是不会休息到,二人的动作。 二人如此恩爱,在织儿看来,那是在好不过的了,自己的命是小姐救的。周灵素好,织儿便觉得好,自是觉得二人越恩爱越好。 “嗯嗯,嫂子,说得对。”云涯将嘴里的饭吞了下去,忙傻乎乎的接了一句,众人见此皆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云涯很是无辜的看重众人,傻乎乎的模样,可爱极了,叫人爱得不得了。“怎么啦?” “没事儿,继续吃,多吃点。”周灵素忍着笑给云涯夹了一筷子菜,便将头低了下来,假装吃饭,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哦!”云涯见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又低着头,欢快的吃了起来。对于云涯,这种投入的神态,君言也是很无奈,不过,却也觉得不错。 吃完年夜饭,周灵素和织儿将碗筷收去了厨房,便去寻了些干果,糕点,水果端去了前厅。 若是在镇上或是县里,除夕夜里吃了晚饭,自是要去街上逛逛,这样即可以守夜,也乐意好好热闹热闹。除夕的街上,各种花灯吃食,杂耍,热闹非凡,但是与周灵素四人而言,却是不愿去的。 去年的那间事,就像是苍蝇一样叫人恶心,虽然不论是当时,还是事后都没见那两人讨了便宜,但是一想到,还是叫人恶心不已。即是如此,那还不如,好好的在家里过个团圆年,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守夜,且不美哉。 过了子时,几人方各自回去休息去了,因着守夜,周灵素还特意嘱咐,织儿明天多睡会儿,早点起,免得这个傻丫头又憨乎乎的早早的起来。 “慢,明日在去!”随行的内侍很是不解,随问了出来,“李大人,这?” 李大人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看了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街道,“今夜是团圆夜,让他过个好年!我们也去梳洗打扮一番,莫要怠慢了身上的圣命。” 内侍环顾了下四周,理解的点了点头,“那,大人我们去哪儿,客栈应该关门了!” 对于这个内侍如此知情识意,李大人很是满意,本来不能和家人一起过团圆夜,已经是一件憾事。一路上日夜兼程,若是团圆夜还吃不上一顿热乎饭……。 “我们先去客栈!来人,直接去此间最大的客栈,若是客栈关门了,在去驿站也不完。” “诺。”随行的人员对于李大人如此,安排很是高兴,不论怎么说,能吃上一顿热乎饭,便是极好了。 “大人,客栈尚未关门。” 李大人点了点头,便下了马,内侍见此忙跟着下了马,这天寒地冻的,谁也不好受,只不过不得不如此罢了。 一行人将马栓在客栈外面的柱子上,便进了客栈。虽然外面的街上很是热闹,但是因着是除夕,客栈里便没有多少人。正嗑这南瓜子得小二哥,众人一进门,便眼前一亮,立即迎了上去。 “几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住店啊还是吃饭呀!我们客栈是全镇最大的客栈,随不说应有尽有,但是在这一带也是小有名气。” 小二哥一边有眼色的将众人往里面引,一边热情的介绍自己客栈。 不远处的掌柜的点了点头,觉着这个小伙子很是有前途,在小二哥不知道的时候,自己已经入了掌柜的眼。不说飞黄腾达,至少在这家客栈里,他便比别人多了些优势,说不得那天便发达了。 “要六间上房,在上两桌好酒好菜,挑好的上。另将热水一应事物给备好了。” 吩咐小二的那名军士,随手扔了块银子给小二哥。小二哥越加的周到起来,生怕自己有一丝的怠慢。 “好的,好的,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嘛?” “对了,将外面的马牵进来,给我将夜草给备好咯,还有不要忘记,给它们喂水,伺候好了有赏,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们几个脑袋都不够砍。” 小二忙一叠声的应了下来,生怕怠慢了这群财神爷和杀神。 第63章 清晨的青山村还在熟睡之中,村里的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但因着昨夜守夜,皆睡得沉。除了村里各家的狗,并无人注意到这阵马蹄声。 君家同村里每一家每一户一样,都在一片敢睡当中,哪怕是平时警醒惯了的君言和云涯。 嘭嘭的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人,云涯忙穿了衣服便朝大门跑去。一家四口人,只云涯的住处离大门最近,且也就他的住处能听到敲门声,其他的人住在后院,对于大门之外的事,若不是动静太大,一般是听不见的。 云涯在大门后又静默了片刻,直到又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交谈声,才不慌不忙的将大门给打开。 大门一打开,云涯便愣在原地,不是没见过文官,也不是没见过宦官,也不见过御前侍卫,几者一起的,以前也见过无数次。 但是,在这样的环境,却还是第一次,虽不是这些人的来意,云涯还是将人给请了进来。 “不知几位是?” “请问这里可是君言君将军家?”李大人为人素来随和,见这开门的小哥虽然有点傻,但是却不影响他的风度,自是将心中的种种猜测压了下去,对云涯同对其他人一般别无二致,自是谦和无比。 “是,倒是,只是……”云涯疑惑的看着李大人。李大人对云涯的疑惑,心里有素,“既是,那便麻烦小哥,将你家将军唤出来接圣旨!” 听到圣旨二字,云涯直接张大了嘴巴看着李大人,显然是被吓得不浅。随即在李大人谦和的笑容中,回过神来, “哦,好的,好的,几位里面请,因着昨天是除夕,大家都尚未起床,我这就去唤我家将军。” 云涯将几人带到前厅,从昨晚未灭的炉火上将水壶拎了下来,给几人冲了杯热茶,自己才转身去后院唤君言。 天寒地冻的,虽则青山村比之京城却是要暖上许多,但是有背热茶还是不错的,之前众人皆觉得君将军家的这小子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是还是挺会做人的,至少不是一无是处。 “哥,哥,快起床,出事儿了,快点。”云涯还没走到院子,便大声的呼唤了起来,向来浅眠的君言,一下子便惊醒了。 君言从床上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因着他的雷厉风行和云涯的大声呼唤,床上的周灵素也同样醒了。 周灵素见君言如此匆忙,便也不唤他,默不吭声的起床穿好衣服,便跟了出去。 “云涯,怎么回事儿?”云涯跑进院子事情,君言也从屋子里出来了,只是因着是冬日,穿得有些多,所以手上还在整理着衣服。虽然惊讶于云涯的着急,但是他脸上却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 “哥,我们家大张旗鼓的来了一群朝廷的人。此刻正在前厅等,等着。” 君言的手顿了下,随即便是若不其实,“说清楚点,他们来是干什么,都有些什么人?” 云涯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哦,哦,我也不知道他们来干嘛的,有文官,有宦官,还有御前侍卫。对了,圣旨,他们带了圣旨。” 此刻,君言也有了一丝的茫然,先前云涯说朝廷的人时,君言心里便有了低,想来是那人。心里还有一丝诧异,那人的手眼通天,但是,圣旨,那人在有本事,也不可能请来。怕是,君言的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云涯,你先去招呼着他们,莫要怠慢了,我唤了你嫂子,洗涑一番便来。” 云涯,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同时顺道将织儿也唤了起来,没道理一家子主子都起了,就她一人还在睡觉,何况前面还有圣旨等着。 君言一转身,便看见周灵素穿戴整齐的立在门边,君言的脸上有了一丝的窘迫。 “阿素,你都知道了!”周灵素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来,只是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屋子,君言忙跟了进去。 “阿素,可能,罢了,还是看了在说!”君言接过周灵素手里的梳子,便轻柔的替周灵素梳起了头发来,不大一会儿便给周灵素挽了一个简便的发髻出来。 周灵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君言,突然觉得好遥远,“阿言,万事莫要瞒着我,我怕。” 君言心疼的将周灵素搂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片刻才两人放开,将周灵素扳过身来,叫她的眼睛对着自己的双眸,认真的一字一句的道,“阿素,我不会骗你,永远,哪怕前路是万丈深渊,我也不会瞒你分毫。” 周灵素揉了揉发酸的鼻子,郑重的点了点头,君言亲了亲周灵素的鬓发,便转身去了厨房。 不大一会儿,夫妻二人便简单的将自己收拾好了,若是仔仔细细的在房里收拾一番。虽然显得庄重,但是耽搁时间,那些人这个时辰便赶了过来,想来很急,若是耽搁久了,反而不美。 君言夫妻一出现,李大人心了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暗暗的点了点头,从那小哥进去唤人到正主出现不过一柱香的时间。想来,定不会辱没这份荣宠的。 “君言携妻周氏见过钦差大人。”李大人忙上前将欲要行礼的二人给扶了起来,且不说这君言是陛下指定出征的人,就他往昔的功绩,李大人便觉得自己当不起他这一礼。 君言确也不想行这一礼,自是要顺势而为,“不知,怎么称呼大人。” “中书舍人李知和,久仰将军大名,有机会请将军喝酒,还往将军到时莫要推辞。”这李知和素来信奉酒逢知己千杯少,在京城时,便对君言有所耳闻,如今见了本人,甚是和他的眼缘,自是不会错过这个和君言相识的机会。 随行的宦官见这李大人的老毛病又犯了,虽一点儿也不想得罪于他,只是眼下确实不是他找人叙旧的好时机。若是误了时间,他自是不会有事的,只自己宦官一个,想来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好硬着头皮,打断欲要往下继续说的李大人,“李大人,我们出来的时间也不少了,想来是不能在耽搁了,若是误了事,你我都耽不起。” 李知和皱了皱眉,这宦官就是讨厌,但是,罢了,罢了,“君将军,圣命难为,我们改日再聊!” 君言自是随和的点了点头,李知和叫君言的人都到齐了,从宦官手里接说圣旨便开始宣读。 周灵素的一颗心,直直的一直往下落,却不曾见底。抛去那些华丽的辞藻,剩下的便是生离,或许可能也会是死别。 见君言迟迟没有反应,李知和和那宦官已知,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是终究还是圣命难为。 “君将军,圣命难为接旨!”君言默了默,终是从李知和的手里将圣旨接了过来。 转过身对着眼眶红红的周灵素笑了笑,这一笑掩不尽的难舍和安慰。“阿素,几位一路赶来,想来定是匆忙急了,甚是幸苦。你去安排些吃食,莫要怠慢了。” 周灵素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不愿,她怎么会愿意给这群要带走她最重要的人的人饭吃,恨不得将他们都赶出去。虽则,他们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但是看着君言眼睛里的忍耐和强颜欢笑的脸,周灵素终是将满腹的委屈吞了回去,重重的点了点头。 周灵素带着织儿,快步离去,一路仓惶,众人看在眼里,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第64章 “诸位见笑了,我家娘子,因着是家中独子,自幼便被娇宠着长大,虽则嫁与我,但我不忍拘束她,她还有些小性子,还望诸位海涵。”君言苦笑着对众人解释了一番。 “君将军那里的话,你们夫妻和睦,想来定是恩爱有嘉,旁人羡慕不来,又怎会介怀呢!”李知和顺着君言的话往下接,只是其余的话。 李知和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用眼神示意那宦官,那宦官会意,便也不推辞。 “君将军,杂家全秀儿蒙陛下不弃,君将军家此次的搬家事宜,全权由我负责,若是有做得不周全的地方,还望将军海涵一二。” 君言面上不曾有何变化,只是对着宦官却多了几分的客气,“原来是全公公,那便麻烦全公公了。言在此先谢过全公公了,届时便有劳全公公了。” 全秀儿不敢受君言的礼,忙避到一旁,还不忘虚扶君言一把。 “不知,此次家眷进京,如何安排?还劳全公公解答一二,言感激不尽。” 全秀儿点了点头,权当是承了君言的情,“因着来的匆忙,君将军的家眷进京后若是君将军在京城有宅子,那便可直接住过去。若是没有也无妨,到时候,夫人可以住到京里统一的官舍里。若是夫人,嫌那边简陋,也可直接住到牡丹园。” 全秀儿顿了顿,似是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一些不妥,忙又补充道,“这次,接夫人过去主要是册封夫人的诰命,君将军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好不容易娶妻。陛下自是想要嘉奖将军一二,能入将军眼的,定是将军心坎上的人,想来册封夫人,会叫将军更加的欢喜些。” 这全秀儿的话说的漂亮,君言自是无甚不满的,自是连连点头。君言与李知和和全秀儿商量起启程,搬家事宜。 直到织儿过来悄声道可以入席了,君言才将众人迎到侧厅去。吃了饭,因着时间仓促,不好耽搁人家夫妻话别,几人便到累了,君言会意,便着云涯将几人带到客院去休息。 君言一进屋,周灵素便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去,将人紧紧的抱住,却一声不吭,只余一颗颗的眼泪砸在心房之上。 君言抬起一只手揉着周灵素的头发,另一只手环着怀中的人儿。“阿素。” “阿言,是不是和那天的那人有关。” 君言愣了下,他没想到周灵素如此敏感,但他到也没想瞒周灵素,便点了点头。复又想到周灵素看不见,“嗯,阿素真聪明,只是不能说出来。” “从云涯说出来的那一刻,阿言是不是便已经猜到了。” 君言拍了拍周灵素的背,“阿素不也猜到了的嘛?我只是没想到那么匆忙,还有许多事都来不及安排了,我又如何放心你进京?唉。” 周灵素拍了拍君言,以示安慰,“阿言,不必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商议了半天,阿言几时启程?” 君言将周灵素从怀里刨了出来,抱着周灵素便坐到了床上,“阿素,我后天必须要走,你初六同他们一道进京。一路上有他们保护你,我倒也放心,只是你虽然聪明,但不曾出过远门,况京城里鱼龙混杂。这次我便不带云涯了,云涯陪着你进京,这样我才能我安心些。” “我不同意,云涯是你的亲卫,你必须带着他,我还有织儿,若是你不放心,我去求大伯将冬梨给我便是,阿言,我也不放心,我也担心,你便答应我!” 君言知周灵素的性子,他将周灵素的脸捧了起来,轻轻的吻了吻周灵素的额头,然后让周灵素的双眼对着自己的眼睛。 “阿素,你听我说,我此去的地方,便是我以前待的地方,我曾经的袍泽兄弟都在那里,去了那里,自是没有人能将我如何。战场上虽然刀剑无眼,但与我而言,也就是家常便饭,阿素莫要担心。但是京城那里便不同了,虽则是个繁华至极的地方,但是那里的人心更复杂,多的是口蜜腹剑,一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我便也是鞭长莫及。虽则三叔也在京城为官,但是也有他顾不到的地方,你一个人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如何能放心。云涯他跟了我许多年,他跟着你,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也好去寻人求助。阿素,你知否?” 周灵素将脸偏到一旁,“阿言,云涯还是跟着你,去了京城我便深居简出,想来应是无事的。” 君言拿周灵素无可奈何,只好慢慢的哄,脸上全是乞求,“阿素,有些时候,不是你不去招惹,别人便会放过你。云涯知我的所有人脉,那些人也识得云涯,且云涯功夫好,他陪着你,我才安心。想来阿素,你也不愿意看着我精神恍惚的上战场!” 周灵素忍不住转过脸来看君言,君言的脸上全是乞求,看得周灵素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终是不想他不安离去,也不愿和他一直这样别扭着,终是点了点头。 君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亲了亲周灵素的嘴角,便将她整个人都搂在怀里,“阿素,别人家在好,那也是寄人篱下,我们在京城的宅子,已经买好了。待会儿我便写信给顾兄,托他找人给收拾收拾,你去了以后便可以直接搬进去了。到时候,顾兄肯定会派人来接你们的,除了顾兄,绝对不能跟其他的任何人走。” 周灵素紧了紧自己的双手,将君言抱得更紧了些,“我知,阿言我会乖乖的在京城等你回来的,只是你要快点。” “嗯,阿素去了京城莫要舍不得花钱,这些年,我虽不经营,但是想来应该有不菲的家产。大部分都是顾兄在替我打理,小部分的是我的人在弄,那些云涯知道,问云涯便可。去了京城,顾兄会将那些死物都送过来,至于铺子那些……”。 君言恨不得一下子将所有的事儿,都给周灵素交待清楚,就怕她去了京城受苦。只可惜,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其他的许多事还要处理,君言也只能挑着只要的说给周灵素。 此时的君言恨不得掐死自己,虽说他做什么事儿都不曾瞒着周灵素,因着想着两个人,以后肯定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不论什么,以后她都会知道的。 便没有详详细细的给周灵素交待过,自是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才导致如今,发现要交待的竟是这般多。 第65章 时间太短,要忙的事情太多,君言说服周灵素后,便只能不舍的从房里出来,去安排其他的事情。 新春时节,大部分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想要办点什么事儿,自是不便。 周灵素提笔写了信,便吩咐织儿,去村里找人给自己大伯送去。望自家大伯能帮忙,备些救急的药啊什么的。 自己则只能忍着心里的种种不舍和不安,给君言收拾行李。收拾完行李,便待了织儿去厨房给君言做干粮,希望君言在路上吃好点,只是在多的忧心,也只能徒做欢颜,就怕他一路上神思不属。 君言也知周灵素的心思,可是时间太匆忙,只能狠心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将云涯叫到跟前,一遍一遍的嘱咐,一封封的书信,不停的从君言的书房传出去,大多都是飞向京城。既然不能在她身旁护她周全,那便只能为她铺下一条条安全些的路,期望她能过得舒心些。 两天的时间转眼便过,君言只来得及将周灵素京去的事安排好,还没来得及好好同周灵素相处一番,便踏上北去的路。 周灵素紧紧的拽着君言的衣襟,不放他走,离别的痛苦在以忍受不住。眼眶里的一直在打转的泪水,强做欢笑的脸,怎么都张不开的嘴,无不在诉说着离别的不舍,和不愿分离的苦楚。周灵素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君言,手上的力气更是出奇的大,叫君言怎么都挣不开。 君言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同样万分难舍,上前将人搂进怀里,将头埋在周灵素的脖子处,狠狠的吸了口气,便毫不犹豫的翻身上马。 周灵素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维持了好一会儿,环着君言的姿势,两行清泪悄然无声的便落了下来。 君言虽然上了马,可是却迟迟不曾打马前行。“阿言,阿言。”周灵素一声声喃喃自语的唤着君言的名字,宛若杜鹃泣血,好不叫人心疼。 “阿素,外面天寒风大,莫要受了凉,你且回去!”君言哽咽着说完这句话,便打马,飞奔离去,只是看着那马背上微微颤抖的身影,怎么都有点仓皇而逃的意味。 直到耳畔想起马儿的嘶鸣,周灵素才反应过来,忙起身追了出去,一路上颠颠撞撞,“阿言,阿言,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在京城等你,我在京城等你。” 君言听到后面周灵素的声音,恨不得,立马停下来,将人揽在怀里,好好的安抚,只是,只是。君言将跨下的马儿,打得更狠了些,滩滩的积水飞溅而起,似前些日子里,断了线的冰珠。 马儿似一只快箭飞射出去,带着君言奔赴鲜血染红皑皑白雪的边疆,周灵素宛若提线木偶般,在后面苦追不舍,直到在看不见那奔跑在万山间的身影,颠坐在地上。 云涯和织儿只是愣了会儿,周灵素便追了出去,二人见此忙一同追了出去,只是不知周灵素哪儿来的劲儿,二人愣是追不上,直到她颠坐在地上,二人才追上了她。 云涯对织儿使了使眼神,织儿犹豫不已的瞅了瞅云涯,复又看着地上失神落魄的周灵素,终是咬咬牙硬着头皮上。 “小姐,我们回去!姑爷已经走远啦!”织儿伸手去想要将周灵素搀起来,奈何周灵素不配合,织儿力气不大,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云涯。”织儿无法,只好低声唤了一声云涯,虽然男女授受不亲,况这又是自家将军夫人,但是,罢了罢了。 云涯同织儿一道,将人搀了起来,便搀着往回走,一路上周灵素一言不发,仍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云涯,这,这是?”李知和忙问了一声,云涯苦笑着摇了摇头,“李大人,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大人你也知道我家将军和夫人才新婚不久,” 李知和点了点头,“两人蒹葭情深,自是万分难受,况将军是夫人这世间唯一的依靠,夫人失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李知和想到自己离京时,家里人送别时的情景,忙点了点头,“云涯,说的是极,只是初六出发进京是不能更改的,还望你们好好宽慰一番夫人,早点振作起精神来。” 云涯看着李知和的眼神越来越冷,“李大人,你如今也看到夫人的情况,便不能多等几日嘛?” 李知和倒是没看到云涯眼睛里的冷意,只是因着对君言很是有好感,忙解释了起来,“云涯,不是我不肯,是上面希望夫人越早尽京越好,希望夫人能赶上元宵宴会,况全公公的信已经送了出去。若是可以,我也希望能给夫人几天的时间缓缓。” 云涯也知不可能,只是见周灵素这般模样,实在是不忍心逼着她上路,“多谢,李大人,云涯知晓了,本应该好好招待李大人一番的。只是如今确实不方便,待进了京,我家夫人在登门拜访。” 李知和忙摆了摆手,“云涯,如今将军家忙着收拾行李,想来定是不便,我等便先回镇上的云来客栈。若是有事,你去哪儿寻我们便可,若无意外,初六那天,我们来接夫人一同进京。” 时间上太赶了,虽说家里的事,年前便交待好了,但是出行不易,行李尚未收拾,家里该归整的,该上门拜访的,一件儿也还没有开始。 云涯知李知和的意,也承他的情,只是搀着周灵素不便行礼,便只能口头道谢,“既然如此,云涯便不留大人们了,云涯在这里先行谢过李大人人了。” 李知和点了点头,本是想要同周灵素道一声的,只是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长叹了一声,便带着人离去了。 直到李知和这群人走远了,云涯才和织儿搀着周灵素家去。两人将周灵素搀回房里,云涯吩咐织儿好周灵素,忙从房里出去。 织儿服侍周灵素在床上躺下,便出门去寻云涯。果然,才出了门,果然便见云涯在院门口等着。 “云涯,你说这好好的,怎么就,怎么就,唉。”云涯难得的瞧织儿顺眼,“莫要想那些,京城铁定是要去的。嫂子那边,你好好照顾着,大概明天便会好些了。待会儿你在家看着家,照顾好嫂子,顺便想想那些是要带进京的,该如何收拾。我去镇上,置办些东西,顺道去下亲家老爷家,寻亲家老爷帮帮忙,时间太赶了,唉。” “也只能如此了,那你早去早回。”云涯点了点头,两人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不敢有一丝的耽搁。 第66章 “老爷,太太,云涯少爷在外面求见。” “快快,请进来。”周成远忙对着小厮摆了摆手 小厮得了吩咐,忙匆匆朝着门外走去。周成氏揉了揉,有些泛疼得头,“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呀,这大过年的,唉!” 周成远见老妻如此,模样,便知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你也是,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着急,偏偏还一个劲儿的上火,真出了事儿,不是添乱嘛。” 嘴里虽然责备着老妻,却忙给旁边的兰香使了使眼神,示意兰香过来给周成氏按按,手上也不得闲,忙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我也不愿意,只是,你说,素儿这个孩子也是苦命,自小看着长大的,能不心疼嘛?昨儿你不也一宿没睡嘛,怎地还来埋汰我。” 周成氏说着,到还对周成远有了几分的怨怼,脸上不在是一片忧色,添了几分的怒意。 “是是,都是为夫的错,你莫要上火,莫要上火,来喝点茶,歇会儿啊。”周成远见周成氏性急之下,心绪变化有点大,忙安慰了起来。 大悲大喜本就不利于养身,况两人的年纪也不小了,自心绪自是不能起伏太大。周成氏缓了缓,才将情绪平复了下来,“以后你莫要乱讲话,平白的冤枉人,这都一把年纪了,莫要叫小辈们看了笑话,若是在如此,我两也莫要一处住得好。个过个的,且不落得个逍遥自在,你说是也不是。” 周成远此时被周成氏的这番话弄得吹胡子瞪眼的,自己的一片好心,反被倒打一耙,换谁谁也开心不起来。 虽则周成远觉得自己很是无辜,然周成氏却不这样认为,至少从她愉悦的表情,便可窥视出一二来。 “小子云涯见过亲家老爷,亲家太太,云涯给二位请安了。”说罢,便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云涯恭敬的请安声在二人的耳畔响起,才将心思各异的夫妻二人给唤回了神。 “云涯莫要这般客气,随言儿唤我们大伯,大伯母便可。”周成远悄咪咪的将身姿坐正了。 云涯顺水推舟便应了下来,眼下忙得很,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些琐事上纠结,自是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左不过是个称呼罢了。 “大伯,大伯母,云涯此时过来,是有事相求,还望二位长辈能鼎力相助。”云涯连椅子都还没有挨着边儿,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便恳切的看着二人。 周成氏此时也顾不上和周成远斗气,不待周成远开口,便焦急的问了起来,“云涯需要我们帮忙何事,今儿言儿北上,素儿此时可好,家里可都安排妥帖了。” 周成远叫老妻如此焦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周成氏将衣袖一把便扯了不过,很烦的对着周成远挥了两下,示意他不要烦人。 云涯不敢怠慢,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来意说了起来,“回大伯母的话,嫂子虽然很是难过,但还好一切安好,并无甚事,织儿素来妥帖,家里有她照应着,并无不妥。” 见周成氏送了口气,云涯才接着说,“此次云涯前来,是来寻二位长辈帮忙的,哥北上边疆,今早已经出发了。但是此次天使带来的消息,不仅仅是这样,嫂子也必须进京,若是时间长些,到还好。但是这初六便要出发,家里的一应事物都还没来得及打理,况今儿才初三,许多店铺尚未开门,想要置办点什么都来不及,但是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且嫂子自幼便没出过什么远门,怕是多有不适应。” 周成远连连点头,这孩子担得起担子,“云涯说的在理,除了这些,还需要什么云涯也一道说了来,一家人莫要客套。” 云涯感激的看着周成远夫妻,“大伯,哥不论怎么说,都是将军一个,且这次陛下亲自下旨召回,不论别人是何心思,定是少不了来往。家里就我和织儿两个人,事情繁多,便不可能时时跟着嫂子,嫂子虽为人聪慧,但也不可能,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且京城不同家里,那是个逢高踩低的地方。” 周成远忙对着云涯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不就是要人嘛,说,要几个。” 云涯被戳破也不尴尬,傻呵呵的笑了两声,“大伯,要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小厮要会赶车和机灵点的,丫鬟要会来事儿的那种,但是不能太漂亮,招人眼。” 周成远和周成氏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满意,“四个够了嘛?” 云涯忙点了点头,“这次进京,赶得急,不便带太多的人,其他的人手,若是需要,到了京城在补上。从这边带人,是怕在京城买的人是别人的钉子,一不小心便吃了别人的亏。” “嗯,如此也可,还需要什么?” 云涯喝了口茶,苦笑着叹来两声气,“回大伯的话,还望大伯能帮忙弄几辆车,我是真没办法,在这短短的几天的时间里弄出车来。” 周成远点了点头,云涯又同周成远夫妻商议了许久,直到日落西山,商量了个大概,才急忙回了青山村。 “兰香,今晚将安神香点起来。”正服侍着周成氏更衣的兰香,忙应了下来,“太太,可是点上次慈玫小姐带回来的那个,那个香味道清淡,效果却是极好的。” 兰香的话很是和周成氏的心意,“就点那个!”兰香又附和了记录,便不在说话了,若是往日兰香自不会如此,只是如今为素小姐进京的事儿,还是乖巧些,莫要触了霉头的好。 “阿茜,要给素儿带去的人,你心里可有了底?”周成远将脱下来的外套搭在一旁的架子上,就着小丫鬟端来的热水,便泡上了脚。 周成氏在兰香的帮助下,将头上的钗鬟都卸了下来,便吩咐兰香去点安神香,自己取了檀木梳子,便梳了起来,“嗯,但具体得还得明日在看,若是不愿意得,便也不强求,是个素儿添帮手,而不是添堵。” “太太,安神香点好了。”兰香温声在周成氏的耳畔低声说了起来,周成氏点了点头,“那,你下去早些休息,剩下的让小丫头们来收拾!” 兰香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周成远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此,人的事儿,明天你来安排!我去给素儿安排下车的事儿,顺道在给成念去封信。” “嗯。” “收拾好了,便早些安置!都累了一天了,一把老骨头折腾不起咯!” 第67章 “织儿?”周灵素睡了一觉,从床上醒来,忙唤起织儿来。在门外面择菜的织儿听到周灵素的声音,忙将菜篓子给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进了屋,“小姐,你醒啦,饿不饿,想吃点什么,我去做。” 周灵素摆了摆手,“织儿,现在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织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低头琢磨了会儿,方对着周灵素认真的说了起来,“现在应该是未时!小姐你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小姐,你现在好点了嘛,姑爷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儿的,不要太担心了。” 织儿担忧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勉强笑了笑,并不接话,“织儿,那些钦差们呢?” 织儿见周灵素似是缓了过来,也不敢一直揪着不放,反而惹了她伤心,“小姐,先前回来时,你浑浑噩噩的,那李大人见此,也不好多留。便顺势说,咱们家要忙着收拾搬家,他们在这儿多有不便,他们便回了镇上的云来客栈。说我们有事儿,可以去寻他,嗯,对了,他说他们初六来接我们一道尽京。” 周灵素揉了揉还有些发晕的头,“嗯,织儿,云涯呢?为何不见他,先时我神思不属,并不曾留意到。” 织儿倒了杯水,递给周灵素,“小姐,云涯去镇上大老爷家来,咱们早去京城,时间又赶没得办法,只好去寻大老爷家帮忙了。” 周灵素点来点头,“织儿,那时节将你带了回来,我也不曾问你是否还有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怕给你平添几分难过。平时我也不曾拘着你,倒是不知你可还有什么挂念之人。若是有,这两天你抽 空去瞧瞧!这一去了京城还不知晓什么时候才回得来,莫要留了什么遗憾。” 织儿闷声应了下来,却不说要去看还是不去看,想来过往的事定是叫他难堪极了。“小姐,你对织儿的大恩,织儿不知何时才还得清。” 周灵素知织儿这小丫头,年纪虽不大,平时也是个爽快的性子,但是因着旧事的经历,喜欢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从来不将心事与人说。叫人纵是心疼她,也不知从何下手的好, “织儿,你我虽是主仆,但是在这个家里,我们从未将你当外人,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便是,莫要自己见外了。过去的事,便过去了,莫要太往心上去,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你总回头去看,困住的只有你一个人,且那些人却也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织儿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看周灵素,只是声音有了些哽咽,“小姐,我知道,只是,只是我还是不能将一切都当做没发生过,以后我尽量不去难为自己了。” 周灵素将杯子放在桌上,拉了织儿坐下,将人揽在自己的肩头,温声哄着织儿。 织儿先时并不觉得,可是待周灵素如此用心的哄着她,便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将自己的过往一一的给周灵素细说了起来,这也不过是这世间的又一个可怜人罢了。 织儿家便是这附近村子的,幼时也是家庭和睦,父慈子孝的一家子。直到有一天,因着她娘一直没有生下儿子,她爷爷奶奶不知受了谁的撺掇,给她爹了纳房妾,一切便变得不在一样。 起初,她爹因着和她娘感情好,并不正眼看那女人,只是经不住她奶奶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爹不得不和那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她们家的香火大计行房。 人就是这样,哪怕在厌恶,相处多了,也会看的习惯。何况她爹并不厌恶那女人,只是碍于和她娘的情分才对那女人不假辞色的。况且那女人年轻貌美,娇娇弱弱的,谁还没有个怜花惜玉的心呢? 若是那个女人没有心计,她娘不那么软弱,作不过她们家就是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何至于她有家却也没家呢? 那女人在她爹的面前惯会装腔作势,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什么事儿都抢着做。做便做了,就当多了个丫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那女人确实极不要脸的。 在她爹面前每次什么事儿都要抢着做,却从来没将事儿做完过,还总不是磕着这儿便碰着哪儿。若是他爹问,便说不管她娘的事,都是她不好,笨手笨脚的闹了笑话。 又总是不经意间的向她爹透露,她娘什么事儿都叫她干,还嫌她做的不好,总是骂她,时不时的还会对她动手。也不知道她身上的那些淤青是哪儿来的,但是织儿敢拿命担保不是她娘下的手。 她娘素来心善,几乎不与人交恶,且大多数时候都是能避着那女人便避着她,何况织儿总在她身边,若是真下了手,织儿又怎会不知道。 想来那些事儿,都是那女人自编自演的,这一切不过都是将她娘从她爹心里排挤出来。确实,她成功了,起先她爹并不信,后来,日积月累的处心积虑的谋算。 她爹看她娘的目光越来越冷,看那女人的却越来越火热。她爹对她娘越发的冷淡,有时甚至几天都不曾说一句话,何况是其他。 渐渐的那女人总是瞅准了她爹快要回来的时候,欺负她,然后她娘定是要上前帮忙的。瞧她爹快要进门了,便顺势摔在了地上,她爹一进门,便是那女人楚楚可怜的摔在地上的无辜样,她娘一副泼妇状欺负人的恶人样。 一次两次,总会叫她爹打心底厌恶她娘,当然她爹说不上多好,但也从不动手打她娘,只是无视她娘。不论她娘做多少讨好她的事,她娘被她家那些豺狼虎豹一样的亲戚们如何欺负,她爹都看不见,看见了也是不闻不问。 多少次,她爹不知说了什么将那女人逗得娇笑连连,而她娘却总是对烛垂泪。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那女人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她爹对那女人的笑容越来越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爹不在愿意抱她,甚至看她的时候带上了厌恶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什么叫人恶心的东西一样。 那天她娘不知道因为什么和那女人争执了起来,推搡之间那女人摔在了地上,地上一片猩红,吓坏了人。 在后来她奶奶冲了进来,打了她娘,骂她娘是毒妇,扫把星,专程来克人的。然后便是一片人仰马翻,那女人经过一天一夜的功夫总算是生下了个儿子。 那女人在里面呆了多久,她爹便在外面守了多久。期间不论她娘怎么解释她爹一个字都不信,她娘煮了东西端去给她爹吃。她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娘,她娘不知又说了什么,她爹一把将碗筷给扇掉,还狠狠的扇了她娘一耳光,将她娘扇到在地。 随即两人便是激励的争吵,吵到最后,她爹直接说,待那女人平安出来,便将休书给她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娘突然笑了起来,织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笑声可以这样凄厉。 第二天,织儿去寻她娘时,她娘并不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等着她,而是挂在房梁上。织儿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她娘许久,直到有人发现了为止。 她娘就这样死了,织儿在那女人的手低下并不好过,她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却从来没帮她说过一句话。 后来,织儿才知道她娘的死,那个家里的人没有谁是干净的。她奶奶不喜欢她娘,便找来那个女人,和那个女人喝过给她娘下套子,最后她们真的成功了,她娘去的干干净净的。 织儿是恨她爹的,若是不能从一而终便不应该娶她娘,让她娘去的那样凄惨。她娘走后的日子,留给织儿的便只有无尽的活儿和挨打。 在织儿十五岁的时候,那女人要将织儿许给一个好吃懒做的小混混,那个小混混是出了名的好色和混不吝。织儿死活不同意,那女人便将织儿往死里打,后来是小混混觉得没意思,这件事儿才作罢了。 只是那女人那里还愿意养着织儿,哪怕织儿做得比吃的多。第二天,那女人直接将织儿绑了,要卖进万花楼,是死契,不可以赎的那种。 织儿拼死挣脱了她的束缚,才遇到了周灵素和君言,周灵素见织儿可怜,出了比万花楼还高的价钱,才将织儿给带了回来。 第68章 织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流个不停,声音里倒是没有多少难过,只是无边的淡漠。 周灵素也不好开口说什么,只是不住的抚着织儿的背。良久,织儿才止住了眼泪,周灵素牵着织儿的手回了织儿的房间。 “织儿,擦擦脸!”周灵素将帕子拎干了水,递给织儿。织儿羞恼的将帕子接过来,看着周灵素喃喃的道,“小,小姐。” 织儿很是别扭,周灵素明了的摇了摇头,周灵素点了下织儿的额头,“你呀,你,走!你怕是也还没吃什么东西!” 织儿不明觉厉的点了点头,“是呀!小姐,怎么啦!”,周灵素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织儿,“难道你不饿嘛,可是你家小姐我饿了。” “哦,哦,那我们去做饭吃!小姐,小姐,你想要吃什么呀!清淡点好呢,还是其他的呀!”织儿在周灵素的后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像是刚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周灵素的嘴角往上翘了翘,因着织儿的打岔,周灵素对于君言的离去产生的别离之情,也淡了些。 周灵素和织儿两人吃了饭便着手收拾起行李来,待到傍晚点。周灵素让织儿在家做饭,等云涯回来,自己则去村里拜访村里的亲族,同时给大家道别。 拜托村长家和族长家的照看自家两家的屋子,当然人两家都有许多的事儿,自是不可能给她们家打理屋子。 屋子自然是另找其他人来打理,但是该拜会的还是要拜会,乡里乡亲的总是要互相照顾些,况村里许多人家都与周灵素沾亲带故的。若是一声不吭的离开,却也有些伤人,日后乡里之间当如何相见。 对于周灵素的请求,村长和族长自是没有不答应的道理,虽然替她照看房子一二有些麻烦。但是周灵素将自家的田地也一起交给了族里,这租种地之人自是村里的人家。 不论是那姓人家,那也是村里的人家。而且,周灵素只是不想荒着自家的地,这租金什么的却也不高,而每年收回来的租金大部分用做族里孩童的读书识字之用。 周灵素从村里办完事情回来,见云涯已经回来了。“云涯,去大伯家事情都办得怎么样,大伯怎么说?” 云涯忙倒了杯水给周灵素递过去,“嫂子,你先喝杯水,我们慢慢说。”周灵素将水接了过来,喝了水,缓了口气,便对着云涯点了点头,示意云涯可以说了。 云涯见周灵素无碍,心里松了口气,“嫂子,现在外面都黑了,也不早了,咱们先吃饭!” 周灵素眼睛在云涯和织儿的身上转了一圈,“你们两个还没有吃饭,是不是傻了?” 云涯饶了饶头,“嫂子,我们两个吃了,我们是怕你没有吃。所以才问问的,我们又不是傻子。” 周灵素点了点头,“我也吃了,你们莫要担心了。”云涯看着周灵素欲言欲止,终是还将话咽了回去。“嫂子,大伯家那边一切都好。” 周灵素点了点头,“嫂子,我们去了京城,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我又同大伯要了几个人,车马什么的因着时间短,这大过年的也置办不了,也一同麻烦大伯了。” 云涯苦笑着看着周灵素,周灵素顿了顿,想了下方对着云涯开口道,“云涯你莫要往心里去,大伯待我若亲子,对于我之事自是上心,待有了机会,我在好好感谢大伯。” 云涯也知道也只能如此,只是自家嫂子,却反到要娘家帮衬,真是一言难尽呐。不过,想来,哪怕是哥在这里,应也只能如此,且哥似乎对于嫂子娘家的人都很是敬重。待他那边安顿好了,便给他去封信,看他怎么说!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商议了下搬家事宜,方各自去休息,今天忙了一天,大家都很累了,也没那心思在闲聊下去。 因着从镇上回来之后,忙这忙那的,云涯还没来得及同织儿好好的说会儿,自是也不清楚周灵素目前的情况。 现在好不容易空闲了下来,待周灵素走远,云涯拉住了织儿,“我走之后嫂子没事儿?” 织儿很是不解,像看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看着云涯,“云涯,你没事儿你?小姐,能有什么事儿呀,莫不是傻了。” 一副你有病的样子,看的云涯青筋暴起,云涯缓了缓,告诉自己要冷静,莫要同她一个小丫鬟计较,方平复了心情。 云涯对于织儿这个迷迷糊糊的性子真是,真是不知道怎么说的好,“笨蛋,早上嫂子不是因着哥的事儿,那样那样嘛,现在看着倒是没事儿了,我也不知是不是真没事了。” 织儿一脸恍然大悟,“哦,这个哦,这个没事儿呀!小姐能睡能吃,还跟我说了好久的话,看着不像是有事。” 云涯觉得同织儿说话,比上战场杀敌还难,“笨死了,算了算了,你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起早点。”便将织儿轻轻的往前推了推。 织儿觉得云涯自自家姑爷走了之后,便越来越不正常,神神叨叨的,“得得,你放开,我自己走,自己走,一天天的莫名其妙,话也不说清楚,谁知道你问什么嘛?” 云涯连连告饶,“是是,小姑奶奶,你说的都对,都对,快点去休息!”织儿挣扎了两下,将云涯的手给甩开了,“叫我回去,你倒是将灯笼给我啊?黑漆漆的,我怕黑。” 云涯忙将灯笼给递了过去,“给给,走好,走好。”“切。”织儿将灯笼接了过来,才嘴角含笑的往后院走去。 云涯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提着灯笼便往书房走去。将书房的灯点了起来,云涯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同京城不论是君言的还是自己的好友都写了信。 尤其是顾复的,云涯整整写了十页纸,才担忧的收了笔。复又想起君言的交待,给那人同样去了封信,因着怕出什么意外,写得比较含蓄。 这可苦了云涯,本来云涯一个流浪儿,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会识字。被君言捡会军中之后,同君言的关系越发的好,因不想叫云涯的前程因着不识字的缘故,便止步不前。 君言便逼着云涯读书识字,虽读的书并不多,但是简单的读读写写还是可以的。来了青山村之后,更是闲了许多,云涯便被君言给关起来读了些书。 如今云涯虽说不上有多少学问,但至少写信什么的,不在叫人惨不忍睹了。 折腾了半天,云涯才将明天要送出去的信写完,将书房收拾妥帖,云涯才将写好的书信装尽怀里,打着哈欠回了屋。 第69章 “冬梨敲门去。”“唉,太太。”冬梨应了一声,忙上前去敲门,周成远扶着兰香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不大一会儿大门门便响起了脚步声。 云涯将门一打开,便看见了周成氏一群人,忙将人给请了进去。“大伯母,这大冷天的你,怎么亲自来了,派个人过来也是一样的。” 云涯扶着人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絮叨起来,周成氏拍了拍云涯的手,“云涯莫急,这天儿也还不错,路程也不远。你说你们这一去京城,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在相见,况阿素又不曾出过远门,我自是要亲自来看看才放心。” “大伯母,注意台阶。”云涯虽忙着给周成氏说话,但却也小心翼翼的注意着脚下的路,莫要叫人给踩滑了。 见云涯如此细心,周成氏很是满意,这有人的地方,便一定不会太平,有个能干的人在一旁帮衬这,想来她家素儿便能少吃点亏。 “云涯呀,素儿可还好,昨天事情多,也没问上。那孩子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想来问她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云涯眼珠子一转,委屈巴巴的回周成氏的话,“在大伯母心里,云涯便是个不懂人儿的孩子嘛?大伯母偏心,一心便只想着嫂子。” 周成氏笑眯眯的拍了拍云涯的手背,“怎会,云涯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大伯母疼来不来急了,怎么会偏心?云涯莫要难过了,叫大伯母都心疼坏了。” 云涯这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那好!大伯母,嫂子是个坚韧的女子,并不碍事,你莫要担忧了,若真是有什么事儿了,我第一时间跟你说。” 周成氏点了点头,不大一会儿几人便到了大厅,“大伯母,现在家里有点儿乱,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寻嫂子过来。” 云涯扶周成氏坐下,倒了热茶递过去,同周成氏告了罪,才退了出去寻周灵素。 周成氏环顾四周,竟觉得有点备从中来,只是现下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用帕子按了按眼角,便恢复了清明。 “兰香,你去看看外面安置妥当了没,若是没有,你看着安排下,若是好了,便将人给我带上来。”兰香看了看自己神情有些恍惚的太太,虽则很是不放心,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是,太太,兰香这就去。” 周成氏对着兰香摆了摆手,便喝起茶来,同时琢磨起事情来。兰香见周成氏没有其他的吩咐了,便退了出去。 “嫂子,大伯母来了,你随我过去看看!”周灵素忙将手里的物品放下,便要虽有些着急的云涯去见周成氏。刚走了两步,复又停来下来,“织儿,你也随我们一道过去。” 织儿不明所以,道却胜在听话,也不多问什么,放下手中的活儿,便同周灵素两人一道出去。 三人一道大厅,周成氏坐在上首,下面站了十来个人,周灵素想到昨夜云涯的话,心里便有了底。 “大伯母,你来啦!”周灵素笑着快步走到周成氏的面前。正闭目养神的周成氏一听到周灵素的声音,便回过神来。 “素儿,快让大伯母瞧瞧,看看,都瘦了。”周成氏说着便红了眼眶。 周灵素忙扶她坐下,“那有,我觉着还胖了,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来,大伯母莫要骗我。”故做惆怅的叹了口气,好不可爱。 被周灵素这么一打岔,周成氏觉得真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这也是小辈一片好意,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便事了,“是是,你总是这样,叫人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大伯母也不同你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儿!” 周灵素见周成氏不在纠着不放,心里也松来口气。怎么说,这也是从小一直疼自己到大的长辈,自己这次去京里,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相见,她们那有不担心的道理。 “你们几个上前一步。”周成氏对着下面的说了句,便有六人向前走了一步。四男二女,六人皆长得很是普通,但是浑身上下透着股机灵劲儿。周灵素拿眼睛去看云涯,不是说是四个嘛,怎么? 云涯也很是不解,不应该呀,他记得自己说的就是四个呀。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会事儿,便用眼神示意周灵素问上首的周成氏,周灵素陡然间觉得云涯也很是靠不住。 “大伯母,这是?”周成氏早看见两人下面的小动作,怎么会不知道周灵素的意思,抬了抬手,示意周灵素稍安勿躁。 “大伯母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这一去山远路遥的,带的行李在少,也少不到哪儿去,与其在顾人赶车,还不如用自己人方便些。他们四人皆赶得一手好车,索性便一起陪你去京城!”。 周灵素眼眶微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周成氏假装没看到,继续说了下去,“丫鬟便她二人!去了京里你在自己去寻摸!他们六人都是自愿同你去京里的,至于其他的他们自己同你讲。兰香将他们六人的身锲拿给小姐。” 兰香忙从随身带的匣子里将六人的身锲递给了周灵素,周灵素将身锲接了过来,略有些疑惑,便用眼神询问周成氏。 周成氏并不理周灵素,便对着下面的八人训死话来,“从今天起,你们便是你们素小姐的人了,你们的身锲也一并给了你们的新主子。忠心与否,以后前程如何,便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但是以后若是有人胆敢背主,那便好好想想府里自己的家人。” “谨遵太太的教诲。”八人一口同声的应了下来,周成氏给周灵素递了个眼神,便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起来。 “从左往右依次简单的介绍下自己。”六人彼此看了下,便依次介绍了起来。 一个略有些微胖,一张圆脸的小厮上前一步开始说,“小人来福,今年十六岁,一家老小都在府里,上面有一个大我两岁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八岁的妹妹。”周灵素点了点头,来福便退了回去。 来福的旁边是一个略有些瘦弱的小厮,“小人喜子,今年十七岁,是个孤儿,是太太救我回的府里。”周灵素同样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喜子便退了回去。 半柱香的时间,六人便简单的将各自的情况说了下。今天能来这里的人,品性这些定是没有问题的,待六人说完周灵素说了几句,无非就是忠心这类的话。 便让织儿带他们下去安顿好,同时让织儿给他们一人二十两的银子,放他们一天假,回去两家里安顿好,莫要牵肠挂肚的去京里。 待安排好这些,周灵素便携了周成氏去了后院。 第70章 “大伯,大伯母,你们回去!莫要在送了。”周灵素强忍着眼泪,连连催促周成氏夫妻停下来。 “素儿,去了京里记得给我们来信,莫要亏待了自己。”周成氏按了按眼角,终是放开了周灵素的手。 周灵素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劝周成氏,“大伯母,我知道,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我空了便给家里写信,莫要担心。只是爷爷奶奶那里,还劳大伯母仔细劝导一二,莫让二位长辈太过挂怀。” 说罢,便将头转到了一旁,不见周成氏看见她,在以忍受不住,掉下来的泪珠。周成氏拉了拉周成远的衣袖,周成远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周成氏。 周成氏将信接了过来,叹了口气,终还是将周灵素唤过身来,“素儿,这是秋苓的信,收着!” 周灵素忙转过身开,将信接了过来,疑惑的看着周成氏,周成氏将脸别过去了一些,不见自己对上周灵素的眼睛。 “不是大伯母忘记了,唉,只是,罢了,罢了。秋苓说这信你直接交给他母亲便是,其余的并无。”周灵素想到那个黏人的小姑娘,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大伯母,回去!天寒地冻的,莫要在送了。”周灵素将信交给织儿,嘱咐她仔细的收起来。周成氏也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得和周成远立在原地,不在相送。 “云涯,走!”周灵素轻声对着一旁马上的云涯说了这一句,便狠心的回了马车里。 云涯看了看周成氏夫妻,“大伯,大伯母,你们回去把,我会照顾好嫂子的。”周成氏夫妻点了点头,云涯知他们的意思,便打马跑去前面。 不大一会儿,停下来的车队,便慢慢的动了起来,从始至终周灵素不曾在从马车里探出来过,周成氏夫妻也不曾出声唤过她们一声。 周成氏夫妻一直待到周灵素她们的车队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唉,你说这一去,何时是归期啊?”周成远牵着老妻的手,向马车走去。 “孩子长大了,总有高飞之日,像老大夫妻,不也常年不在膝下嘛?”“那,那儿一样?”周成氏摔开周成远的手,扶着兰香的手便上了马车。 周成远摇了摇头,自家二弟的独苗,自己那里又不上心,只是,罢了罢了。 周成远夫妻回府以后,便忙赶去父母的院子。天寒地冻的不让二位长辈出去相送,便已经是将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了,在不去看看,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竹香,这屋子怎么跟冰窟窿似的,莫不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周成氏皱着眉厉声呵斥到。竹香吓得面无血色,忙跪在周成氏面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周成氏见竹香虽然在认错,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觉得头更疼了。周老太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周成氏,“你们自己不孝,怪一个小丫头干嘛?竹香,跪哪儿干嘛,起来。” 周成氏和丈夫对视了一眼,忙给两位长辈认起错来,但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周成远夫妻二人。见竹香还傻乎乎的跪那里摸不清情况,觉得略有些丢脸,自己的大丫鬟也太蠢了些。 “竹香,莫不是你的膝盖太软了,还不起来。”竹香听到周老太太的话,眼睛一亮忙从地上跑了起来。周老太太见竹香这懵懵懂懂的蠢样,真恨不得自己没这么个丢脸的丫头。 也不知道竹香是开窍了还是,从地上起来,便将屋子里的小丫鬟全打发了出去,并吩咐人下去将碳盆准备好,并准备随时将地龙烧起来。吩咐完这些又给周成远夫妻倒了杯冷茶,才站到周老太太的身后,乖巧的给周老太太捏起肩来。 见此周老太太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大丫鬟的风姿嘛,先前那蠢样,像什么样嘛。 “娘,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你们二老莫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骨。”周成远哀求的看着自家娘,脸上是一脸的自责。 “你们何错之有,错的是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糟践你们,但是我们想要送一送自己孙女儿,怎么啦!怎么啦!我们这样的年纪,还有几年好活,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周老太爷激动的说完,便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周成远见此忙一下子跪在地上,周成氏二话不说,也随丈夫跪了下去。“爹,您这话,儿子不敢接。”周成远的头将地板砸得梆梆作响,吓得竹香和兰香一愣一愣的,忙不着痕迹的将眼睛别到一边。 周老太爷在周老太太和竹香的帮助下,总算是缓过神来了,“逆子,那么大人了做甚,起来。老大家的,啊,你干嘛呢,干嘛呢,都给我起来。” 周老太爷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将桌子拍的作响。周成远吓了一大跳,忙拉了周成氏就从地上站了起来。 “爹,你别生气,别生气,我们这就起来,你看,你这是,干嘛呢,你说是!”周成远腆着脸笑着。周老太爷看着自己儿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没脸没皮的,简直是简直是家门不幸。 “得了,就你会说,瞧把你爹气的,还不快给你爹赔不是。”周老太太对着周成远挤了挤眼睛。 周成远便知道这事儿算是过了,“是是,娘说的对,爹,儿子错了,在这儿给你赔不是了。”说完便一揖到底。 “起来!”周老太爷对着周成远挥了挥手。周成氏忙将兰香拉到一旁吩咐起来,兰香听了便赶紧下去忙去了。 “爹,娘,都是我们的错。但是这天寒地冻的,这样折腾您二老,这不是叫我们这些小辈难做嘛?而且您二老真去了,素儿也不答应是不。”周成远很有眼色的凑了上去,不给周老太爷在次发作的机会。 “嗯,这还算是人说的话。”周老太爷颔首点了点头,示意周成远继续。 “爹,你也知道,素儿,这孩子呀命运多舛。她又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都道是离别苦,爹,我这心里也苦,素儿是我亲自看着长大的。我难道就不心疼她嘛,我疼她比自己的几个孩子一点儿也不少。” 周老太爷点了点头,接过竹香手里的热茶喝了起来。 第71章 “将军,大雪封山,现在怎么办?”随从将地图递给君言,君言将地图接过来,认真的看了起来,“都过来,从这里绕过这座山,在从这里绕到这里。” “将军,我们不走官道?这,小路怕是不安全,况,我们都不是本地人,有些地段怕是连路都找不到。”“对啊,将军,我们还是走官道比较合适,虽然慢是慢上些日子,却要稳妥些。” 君言看着阴沉的天空,脸色的神情却看不出什么来,“八百里加急,你们说北边的蛮子现在到哪儿了?又死了多少大周的将士?” 随行的六七个随从对视了一眼,一起单膝跪地对君言行了个军礼,“将军,我们听你的。但请将军吩咐!”“起来!”君言对几人摆了摆手,看了看银装素裹挺拔险峻的山崖。“走!”“是!” 一行七八个人在素色的世界里,宛若一道闪电,在雪白的荒原里闪过。 “丹一,她来了,到哪儿啦?”屏风上映着一个高挑的身姿。“主上,是的,她来了,还有个两三天的路程便应该能到了。主上,看来他这次不得不站在我们这边儿了。”丹一谦卑的对着屏风后面的那个身影谦卑的回答着。 “爪牙们都给我看住了,若是伤着了她,你们都提头来见!”屏风后的人三两步走到桌子旁,姿态散漫的坐下。 “是,主上。丹一明白,定不会误了您的大事。”丹一神情不变,屏风后面的人将桌子上的杯子拿在手上赏玩。 “丹一,想来她的胆子应该不大,人也很纯粹!这京里的污糟事儿莫要污了她的眼。我要她平平安安的到这京里来,丹一可懂。” “丹一明白,绝不会辜负主上的期望。”屏风后面的人对着丹一摆了摆手,便不在管丹一。“丹一告退!”丹一见此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夫人,远山镇的来信。”上首的美妇将手中的账簿放了下来,“拿过来。”美妇揉了揉太阳穴。身旁的大丫鬟忙很有眼色的从下面的小厮手里取过信来。 在美妇的示意之下,将信拆了递过去,美妇接过信看了起来。许久,“白枝,二叔家的灵素已经在来京城的路上了,你去将客院收拾出来。家里的孩子这几日莫要出去了,都在家里好生待着。老爷那边,老爷回来了,请他来一趟兰园。” “是,夫人。”白枝欲言又止的看着美妇,美妇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白枝,“都记下了?” “回夫人的话,记下了。”“哦,那还有什么?”白枝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夫人?”美妇唤了个小丫头过来给自己按摩,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怎么,谁难为你了,有什么话便直接说!” “夫人,这,这。”美妇突然没了逗弄小丫鬟的心思,便对着白枝摆了摆手,“下去忙!有什么事儿,晚上回了兰园在说,莫杵在这儿碍我眼睛了。”白枝也知道自己主子的性格,也不多话,便顺从的下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殿下,我们可要动手?”影藏在黑暗中的黑衣男子比了比姿势,立在男子前面的华服男人,盯着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阿夜,这黑暗,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殿下,阿夜不懂。”男子面无表情的专注的盯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笑了起来,“是我着相了,阿夜这样纯粹的人,不懂这些污糟糟的事儿。” 男子转了转眼珠子,好奇的看这男人,男人转过身来摸了摸男子的头,男子在男人的手掌心里蹭了蹭,很是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喟叹。男人低声笑了出来,便将手给收了回来,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满,对着男人哼了一声。 便继续面无表情的盯着男人,男人对男子的这个反应习以为常,脸上不在是紧绷着,而是放松的神情,只是隐在黑暗中,男子并没有看到。或者是看到了,但是却并不理解。 “阿夜,好好看着她,莫要让人杀了她。”男子不是很理解,但是还是不满的应了一声。男人对于男子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很是包容,或者说,并不在意。 在这黑暗里的京城中,像这样的对话,还有许许多多。在周灵素还不知道的时候,京城的这滩水,从她离开青山村的那一刻起,已经围着她一圈一圈的荡开了去。 第72章 “停!”云涯一手将马勒住,一手举起来,示意后面的马车停下来,“云涯,怎么停下来了?”织儿从马车上将头探了出来,歪着头好奇的看着云涯。 云涯看着前面跑来的灰衣小厮,眯着双眼享受着京城难得的午后阳光,“织儿,坐回去。” 织儿瞧了瞧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又看了看马背上的云涯,吐了吐舌头,便将头缩了回去。“小姐,这个云涯越来越讨厌了,等安顿下来,你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他。” 周灵素看着织儿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是好笑,伸手点了点她的琼鼻,“是是,就织儿最好!”织儿被周灵素夸得挺不好意思的,红着脸将马车的帘子给轻轻挑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姐,你看这京城真热闹啊,这人比咱们远山镇过节的时候还要多。” 周灵素顺着织儿挑开的帘子看了出去,“这京城是一国的国都,是全国的经济中心,自然繁华,远山镇自然比不上。”织儿将帘子放下来,一双眼睛里像是盛下了漫天星辰,“小姐,小姐,那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好吃的呀?”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那小姐,以后可不可以多给我些银子呀?”织儿觉得挺没面子的,以前明明是自己死活不要的,现在却又要,便闭着眼睛伸手去扯周灵素的袖子。 “嗯哼,可我记得有人说,要做牛做马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不要月银。发了,人家都给塞到了我的枕头底下。”织儿觉得脸皮发烫,便开始支支吾吾的对着周灵素撒起娇来,“可,可是,小,小姐,京城的好吃的一定有好多好多,人家真的想吃嘛!小姐,小姐,我们一起去吃嘛,小姐。” 周灵素对织儿此时的娇憨觉得很是好玩,便玩心大起。 “云公子,小的奉我家公子之命在这儿等候多日了。”灰衣小厮说完,忙将手里的信给云涯递了过去。云涯将信接过来,并不忙着看信,而是仔细的打量起来人来。“你家公子,近来可好?” 灰衣小厮上前对着云涯行了一个礼,才躬身对着云涯回话,“回云公子的话,我家公子很好,本来公子是要亲自来这儿迎接您的,只是家中实在是走不开,才叫小的在这儿等您。”云涯点了点头,示意小厮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云涯又同小厮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了解清楚托顾复在京城买的宅子的各方面的情况,又同小厮说了好半天顾复的事儿,直到天色不早,李知和派人过来催,才将话给收住。 云涯将马赶到李知和的马车旁,伸手敲了敲马车,李知和才将帘子给拉了起来,“云涯,何事?”云涯瞧着李知和明知故问的样子,真想将自己的拳头砸在他笑眯眯的脸上,看他吃痛的样子。 云涯对着李知和行了个抱拳礼,“李大人,京城到了,接我们的人也到了,就此别过!云涯在这儿,谢谢您一路上的尽心护送。”说罢便着李知和一揖到底。 李知和对于云涯这种直接的性子很不是滋味,“云涯,你可真是直接呀,叫小生真是,真是。”李知和说着将头晃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云涯这人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若是李知和黑着张脸,嘴上也说话不好听,那云涯便硬邦邦的像块石头。 现下李知和如此,云涯自是觉得很是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这,这个,李大人,这不是到京城了嘛,那旨意上不是说,到了京城自行安排嘛。这,这都到了,那我们自然是不可能赖着您不是,自然是要分道扬镳。只是,云涯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还望李大人莫要见怪。” “唉,罢了,罢了,云涯请起,云涯说的多,是我小心眼了。”李知和收回了虚扶云涯的手,心里却暗自点了点头。 云涯同李知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同李知和等人告别,赶了车同灰衣小厮回了自己的京城的宅子。 第73章 “织儿,快过来看看,这个放这儿好嘛?”周灵素将从青山村她爹的书案上带来的笔架摆在卧房旁的书桌上,便招呼正在上帷帐的织儿过来瞧瞧。织儿将手上的帷帐搁下,才转身去寻周灵素。 织儿围着书桌转了一圈,方又跑到周灵素的身旁,挠了挠自己的头,歪着头看着书桌,“小姐,这,到没什么好不好的,只觉着怪怪的。嗯,怎么说呢,小姐,你感觉呢?”织儿对着书桌比划了比划。周灵素看了眼一本正经的织儿,觉得哭笑不得,伸手在织儿的额头上敲了两下,“你这个坏东西,怎么这么好玩呢!” 织儿白了一眼自家小姐,突然织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周灵素,双手拽着周灵素衣襟,“小姐,小姐,我知道是哪儿怪了。”周灵素见织儿如此高兴,便饶有兴趣的反问织儿。“哦,那你说说看,是哪儿怪了。” 织儿拉着周灵素来到书桌前,“小姐,小姐,你看,这书桌上都有什么呀?”说完便一双眼睛都黏在周灵素身上。周灵素见织儿那双等着表扬的眼睛,便顺着织儿的话,说了下去,“这书桌上就只有笔架啊!嗯哼,织儿,怎么啦?” 织儿连忙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人家书桌上一般都会放笔墨纸砚是不是,嗯,也还会放上几本书啊什么的。你看,咱们家这个书桌上就只有一个笔架,其他的都是光秃秃的,所以你说,怪不怪嘛?”织儿拽着周灵素的手臂使劲儿的晃,直晃得周灵素头晕。 周灵素轻轻的将织儿的双手给拍开,织儿气鼓鼓的将头别到一边,“嗯,织儿说的对,但是,织儿真笨,便罚织儿去将这些东西都给置办好。”织儿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周灵素。 “小姐,为什么呀?小姐,你欺负人。”织儿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周灵素见织儿一副要哭的样子,便不在逗她。周灵素拍了拍织儿的肩膀,织儿被吓了一跳,可怜兮兮的盯着周灵素。 织儿现在这副蠢样子,周灵素简直怀疑她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儿去了,“笨蛋织儿,我们来京城又不是什么都带了,哪些路上不常用到的东西都还在青山村的家里都放着。家里的钱财都在你哪儿管着,自是要你去置办,难道不是?” 周灵素挑眉看着要哭不哭一副惨兮兮的织儿,织儿愣了愣,立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事儿。“小姐,为什么呀,咱们家的钱为什么在我这儿呀?咱们家的钱不都是小姐你的和姑爷的嘛?怎么在我这儿管着呀?” 织儿奇怪的看着周灵素,对于织儿的脑袋如此不灵光,周灵素也不想给自己平添麻烦,“嗯,以后云涯是咱们家的外管家,你就是咱们家的内管家,这家里的事儿啊,物品啊,都归你管了。” 织儿歪着头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但是小姐,这跟咱们家的钱在我这儿管着有什么关系呀?我没钱啊?”对于织儿这个有时候灵有时候又不灵的脑袋,周灵素也不想在多给她解释。反正有时候怎么都说不明白,还不如好好哄着便是。 “嗯,钱一会儿我给你,以后我们家的丫鬟啊,小厮啊,他们的月钱什么都归你管了,其他的以后你就知道了。”织儿不疑有他,便点了点头,“哦,那小姐,我去收拾家里的其他东西了。”“嗯,去,去!”周灵素对织儿挥了挥手,便又一头扎进了箱子里。 “云少爷,外面好像有人在敲门。”云涯撑了个懒腰,“那喜子你去看看怎么会事儿。”喜子应了一声,便快步向大门走去。 第74章 “云少爷,人带来了。”喜子不一会儿便带了一人进来,云涯将手中的抹布递给一旁的来福,“人来了,哪儿的人,谁的人,来干嘛?”喜子看了眼云涯,见云涯并不在意,便只好直接开口,“回云少爷的话,这是三元街三老爷家的周安儿,他奉三夫人的命令过来探望小姐的。” 云涯摆了摆手,“以后在家里,只有夫人,没有小姐,记下了没。”喜子同来福对视了一眼,忙一起连声应了下来。云涯点了点头,便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来福,将茶给爷端上来。”“好的,云少爷。”来福应了下来,忙将茶给云涯端上来。 “周安儿是,你来所谓何事,我家现在还没有收拾出来,有什么事儿,过两日请早。”云涯说完便不在理周安儿,一副当这个人不存在吊儿郎当的样子。周安儿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忐忑的立在云涯的正下方,装作没看见云涯不待见的态度。 “回云少爷的话,奴奉我家夫人之命在城门口等从老家来的素小姐,只奴晚了一步,云少爷你们便同其他人走了。奴只好跟了过来,请云少爷莫要见怪。”周安儿说完便忐忑的等着云涯的下文。 云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下面的周安儿,看的周安儿汗毛都竖了起来,“云少爷,可否请素小姐出来一见,奴回去也好同我家夫人好交待。” 云涯一口将手中的茶喝完,便将茶杯扔在桌子上,“哦,一路上舟车劳顿你家素小姐没功夫见你,有什么事儿同我说也是一样。”周安儿看了眼将自己领进来的喜子,希望喜子能帮自己说两句好话。喜子可不敢惹云涯这尊煞神,便出神的盯着自己的脚尖看,装作没看见周安儿的求救。 “这,这个,云少爷,您还是将素小姐请出来!”周安儿说完便连连后退了两步,云涯的眼角瞟见周安儿的动作,嘴角悄悄的往上扬了起来,表示他此时的心情有点微妙。“既然你不愿意说,喜子,将人给我请出去,现在家里那么乱,没地儿招呼客人。” 云涯说完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见喜子还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在哪儿傻站着,便踹了一脚喜子,“傻啦,送客。”喜子连忙站好,“这位小哥,这边请!家里却是不便照顾客人,小哥若是有事,过两天在来!” 周安儿见二人的态度,态度变得更加的谦卑,“云少爷,是奴的错,奴冒犯之处,还请云少爷包含。但是还请云少爷将素小姐请出来一见,奴回去才好同主子交待。”云涯不理周安儿,转身离去的脚步不停,周安儿这下子是真的急了,“云少爷,我错了,我错了,我奉主子之命在城门口等素小姐已经等了好多天了,只是奴因为昨天晚上喝多了酒,今天起晚了才没赶上来接您们。云少爷,奴错了,奴错了,云少爷请您不要赶奴走。” 周安儿将这番话说完,云涯才坐会了椅子,“嗯,这才像人说的话,继续。”见云涯坐回椅子上,周安儿才松了口气,忙用袖子擦了擦刚才被吓出来的汗。喜子瞧得好笑,只是看见云涯眼里的警告之色,忙捻了脸上的笑意,继续装木头桩子。 “回云少爷的话,老家来的信上虽然说素小姐在京城置办了宅子,但是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家夫人便希望您们先去三元街的周家,在做其他的打算。”说完便眼巴巴的盯着云涯,云涯点了点头。 “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待我们将家里收拾妥帖了,在登门拜访,这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云涯说完便端将桌上的茶杯端了起来,送客之意在明显不过。 “这,这,云少爷,不知我可否见素小姐一面。”周安儿不安的看着云涯,害怕云涯在将他撵了出去。云涯想了会儿,便将喜子唤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喜子会意,促狭的看了一眼周安儿,便退了出去。 喜子的这一眼看的周安儿不安急了,只是自己先前因着不良的影响,便也不敢开口询问,只好心里发毛的继续在云涯的面前站着。 第75章 云涯和周安儿周旋了许久,见周安儿诚心诚意,又兼之本来就是亲戚确实不好太过难为周安儿,晾了一会儿周安儿,云涯便吩咐人去请周灵素。 周灵素出来同周安儿寒暄了一会儿,才将因没接到人而忐忑难安的周安儿送走。虽则周灵素一行人今日才到的京城,但是上门的人却不少。自然上门的人各怀心思,但是上门皆是客,且京城各种势力盘综错节,能不得罪人自然是能不得罪,与人家本来就没有什么牵扯,自是不需结仇。 带周安儿一走,云涯便安排了一个小厮去大门口守着,防止因为无意间而得罪了人。周灵素见云涯安排的甚是妥帖,便不插手云涯。同云涯说了会儿话,周灵素才回了后院同织儿几个丫鬟一起收拾行囊。 因着一路上没有耽搁,周灵素等人到了京城还没有到元宵。所以并没有违抗了上面的意思,只是也只是才赶上了而已,到了元宵节,家里都没有收拾完,自是不好登门拜访,周灵素索性便一家也没上门拜访,只让云涯送了些礼。 过完元宵,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正月便过去了。这期间周灵素虽然不停的给君言写信,只是奈何战事频繁,周灵素只收到了君言寥寥的几封回信,信上也只是些安慰之言。 直叫周灵素好笑之余又担心不已,只是也不好在信上多说些什么,平白分了他的心,叫他胡思乱想。 到了二月,边疆的战事越加的频繁,君言给周灵素的信越来越少,甚至有些时候一点儿联系也无。但周灵素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让云涯拖朝里的人打探战场上的情况。远隔千里,最为你担心的只会是你的亲人,而此时最担忧君言的人除了周灵素,在无其他人。只是在多的深情与思念也只能寄托在那一张张单薄的纸上,不信天,不信命的人开始天天乞求,只愿他能平安归来。 从前她只是夜深时藏在梦里最深出可思而不可触的幻想。如今她是京城里等待归人的深闺女子,且还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她。趁着好不容易闲下来的空闲,君言从大帐中出来,凝视着天上的残月,想着千里之外那个挂在心尖尖儿上的人。 君言不知道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的袍泽们发现,君言已经变了,变得更像一个人了。以前的君言冷冰冰的,虽然长相阳刚,但是却像是躲在暗处的蛇,给人一种阴冷又不好相处的感觉,很多时候大部分人都不愿意与他接触。 现在的君言性子也同他的外表一般,虽然凶悍,但是却像暖阳。 相爱的人,即使远隔千里,心却也总会在一起。那怕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因为心里有那个牵挂的人,便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变的美好起来。 第76章 “素儿,你来啦,怎滴怎么久才来看婶婶?”周灵素的婶婶陈淳将手中的账本递给白枝,便从堂上走下来,挽了周灵素便向上首走去。这陈淳是自家亲婶婶,自周灵素一行人来了京城之后,对周灵素自是关爱有嘉。但因着其他的事儿,周灵素来了京城之后尚未登门拜访,这是第一次上门,周灵素觉着脸上甚是烧的慌。 到了椅子旁,周灵素忙扶陈淳坐下,便站到她的小首,给陈淳请安。“素儿给婶婶请安,还望婶婶莫要气恼素儿今日才登门拜访。”陈淳示意一旁的白衣,将周灵素扶起来,“素儿莫要客气,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的礼节,快快起来,叫婶婶好好看看。” 周灵素在白衣的搀扶一下,便顺势站了起来,白衣将周灵素扶到陈淳下首的位子上坐下,便从小丫鬟的手里将茶接过来奉给周灵素。周灵素接过茶,给白衣道过谢,便将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对于被这样礼待,周灵素心里很是高兴,因着是自家的亲人且她自己也不是那样城府心计深沉之辈,脸上自然而然的便表现了出来。 上首的陈淳见周灵素如此开心,自然也很满意,“素儿,来京城可还习惯,自当年一别,你我也是多年未见,那时你还尚小,软软糯糯的一小个甚是可爱。如今都是这番大了,想来我也是老了!” 陈淳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却无一点悲戚之色,相反有的是岁月的优待和从容。 周灵素忙从椅子上起来回陈淳的话,“素儿谢谢婶婶的关心,一切尚好。”陈淳对着周灵素压了压手,示意她莫要客气,周灵素方坐了回去。 周灵素认真的看着陈淳一字一顿的说道,“婶婶,莫要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婶婶的脸上并无一点岁月的痕迹,若是有,那便是更加的美艳动人。婶婶是我见过最美的人,我见过的这么多人中,没有一人能与婶婶相提并论。” 周灵素的话虽说稍显幼稚,但却戳人心扉,叫陈淳自是欢喜不已,况女为悦己者容,没有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容颜不老。 “素儿,这张小嘴依旧还是这么甜,叫婶婶爱极了你。” “婶婶说笑了,素儿说的都是真心话,若是婶婶不这样美,素儿也说不出这些话来。”陈淳嫣然一笑,却也不在提这一茬,“素儿,你和君言不是有个义弟嘛,今日他怎么不一同过来?” “阿言的朋友有事,寻他出去了。待他忙完回来,我叫他过来给婶婶请安,只是他这人有些粗枝大叶,到时候婶婶莫要嫌弃他。”陈淳点了点头,这番询问到没有其他的意思,只听闻几人的关系甚是亲密,如今不见人,自是有些好奇。 “婶婶,怎地不见弟弟妹妹们?”周灵素疑惑的看着陈淳,陈淳笑了笑,才同周灵素说缘由,“素儿莫急,大的尚未下学,小的不知道现在醒来没有,因着这日你要过来,我已经吩咐他们早些回来了。” 周灵素脸上的雀跃之色在明显不过,“除了大弟,二弟,大妹,其他的弟弟妹妹们我还未见过,因着我家独我一个,自小便羡慕那些兄弟姐妹众多的人家,所以有些心急,婶婶可不要笑我。”周灵素说罢,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便将桌子上的茶端起来轻啄两口,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对于周灵素这个侄女,陈淳接触的并不多,只知她虽然有些懒散不上心,性子散漫但却绝不吃亏。如今看来不上心,想来是没将那人放心上罢了。 “婶婶怎会笑话素儿,素儿喜爱他们,婶婶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他们兄弟姐妹众多,就怕待会儿素儿分不清。若是他们因此而生素儿的气,婶婶可是不会帮忙的哦。”陈淳对着周灵素调皮的眨眨眼睛,调侃了她两句。 周灵素愣了愣,随后便笑了起来,“婶婶说的是,说的是。到是素儿得想想怎么记住他们咯。” “那素儿可要好好想想了,白衣你去看看孝戚,灵雪可醒了,若是醒了,便将他们两个带过来。”白衣听了陈淳的吩咐,忙应了下来,便娉娉婷婷的向外走去。 周灵素轻声将织儿唤到身旁,“织儿,将秋苓的信给我。”织儿忙从怀中掏出来递给周灵素,周灵素看着信封上稚嫩的字迹,脸色的笑容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小姐,”织儿担忧的唤了声周灵素,周灵素对着织儿勉强的笑了笑,便挥手让织儿退下去。现在在人家做客,织儿也不便说什么,只能将担忧咽到肚子里去。 周灵素脸上的神情陈淳看得清清楚楚,虽不曾说什么,只是眼神在看周灵素便有了些微妙。周灵素从椅子上起来,亲自将信双手奉给陈淳。 “婶婶,这是秋苓托我给你们带的信。她常在我的面前唠叨京城,想来她应是很像你们的。”陈淳将周灵素脸上的勉强看在心里,接过周灵素手里的信的时候,亲昵的拍了拍周灵素的手。 只是信虽然接了过来,但陈淳并不拆,只是将信递给了她的大丫鬟白叶,吩咐她细心的收好。周灵素知周秋苓在这个家的尴尬处境,见陈淳如此处置她的信,也不多言,笑了笑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婶婶,望婶婶能原谅素儿的过错,本因一到京城就应该将家书给送过来的,因着家里头乱,便将秋苓的家书给忘了。先前进门,又给忘了,还忘婶婶能海涵一二。”周灵素满含歉意的看着陈淳,神情到也是诚惶诚恐,只真真的缘由,在坐的两人又怎会不知呢。 陈淳神情恍惚了一下,叹了口气,“素儿莫要多想,这搬家本来就乱,何况又是这样远的路程,婶婶理解。”见陈淳说的如此诚恳,周灵素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素儿,秋苓在老家可还好,因着些事儿,叫她离家千里,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淳的脸上带上了些许的歉意,虽不是她的过错,但终是有些难以释怀。 周灵素装作没看到陈淳的神色,“婶婶,莫要担心,秋苓在老家挺好的,家里就她和慈扬,甚得几位长辈的欢心。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有她在几位长辈的膝下承欢,也是见好事。现在在祖母的心中,秋苓的地位已经超过我了,婶婶你可要替我做主,不然我可不依。” 陈淳会意的笑了起来,“素儿,这么大个人了还撒娇,羞还是不羞呀!怪不得大哥大嫂常在信里说,你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想来素儿定是爱吃蜜极了。” 周灵素腼腆的一笑,不接陈淳的话,只一个劲儿的将家中的乐事,同时不着痕迹的将周秋苓穿插在其中。陈淳回忆,也不揭穿她,便在两人的默契中,周灵素将周秋苓在老家的境况都同陈淳说了个遍。 第77章 “大少爷,你回来了,夫人说你回来了便回院子换身衣服,便在前厅稍稍等下各位少爷小姐,二老爷家的素小姐来了,亲戚间需要认识认识。”前厅等着的夏荷一见从外面赶回来的周孝瑾,忙上前行礼并将陈淳的意思给他说一下。 夏荷周孝谨知道,是他娘院子里的二等丫鬟,虽没有四个白那般受重用,但也颇得他娘的青眼。周孝瑾虽不会对夏荷另眼相看,但却也不会同府里大部分的丫鬟那般冷漠。周孝瑾便点了点头,“二姐姐可来了?” 夏荷知道自家大少爷虽则对谁都是春风和气,但却是一个冷到骨子里的人。对自己态度虽比其他丫鬟稍好些,但不过是看在自家夫人的面子上,不敢有丝毫懈怠。 忙敛神恭敬的回答他的话,“回大少爷的话,素小姐已近来了许久,和夫人说了会儿话。夫人略有些疲倦,素小姐便和小少爷,小小姐去花园里玩耍,想来素小姐她们应是还在花园。” 周孝瑾略微点了点头,便带着自己的小厮向自己的院子走去。千步将从外面带回来的小玩意递给夏荷,忙跟上自家少爷的脚步,不多做停留。 夏荷没有出声对千步道谢,只是甜甜的笑了起来,也不知千步可曾看到,不过那也没甚关系,日子还长,总有明了之日。 周孝瑾刚踏进屋子,便有小厮过来服侍他将外面厚重的衣服脱去。“千步,将东西放到书房,便下去休息。” 千步性子跳脱,不待回周孝瑾的话,便迫不及待的像旁边的书房跑去。千露对于自家少爷总是这样放任千步的性子,总觉得不妥。看了眼自家少爷丝毫不便的神情,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因着以前说了几回千步没有规矩,还是被自家少爷狠狠的惩纪了一回,自那之后,这瑾院便没有一人敢轻易拿千步没规矩这件事来说,只私下里嘀咕两句,却也不敢叫周先瑾听见。 “去找身见客的衣服,放卧房便可。”千露应了一身,忙向里间的卧房快步走去。 周孝瑾从怀中摸出一块尚未雕琢的白玉,拿在手中捻,略有些回味的盯着桌上的芍药出神。直到里间响起千露急促得脚步,他才收回目光,“少爷,好了。” 周孝瑾点了点头,抬腿向里间走去,千露忙跟着进去。周孝瑾皱了皱眉,“你出去。” 千露不解的挠来挠头,才想起自家少爷不喜人进身,除了冬日里不便穿戴的衣服,不论是穿衣还是洗澡这等贴身的事儿,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千露讪讪的笑了笑,便赶紧出了里间。 “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夫人吩咐你们回来后,回屋换身衣服,便来前厅等着。”夏荷对周孝棠,周孝泽,周忍冬三人恭敬的行了礼,传达了自家夫人的意思,便向后退了一步。 “可是二姐姐已经来了。” “回二少爷的话,素小姐已经来了许久了,此时应是同小少爷,小小姐在后花园。” 周孝棠含笑点了点头,“大哥可回来了。” “回二少爷的话,大少爷才回来不久,已近回瑾院了。” “既然如此,孝泽,忍冬那我们也去换衣服!”周孝泽和周忍冬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自家大哥虽然冷了点,却也只会板着脸训斥人,若是在不听话,那也是堂堂正正的请家规。所以在周孝泽这些弟弟妹妹的眼里,虽然自家大哥比学堂里的夫子还要严厉,但却打心底的敬爱他。 而自家二哥这么大一人了,还是个促狭鬼,老爱捉弄他们这些小的。因着妹妹们比较娇弱,若是吓着了,母亲和父亲定是会收拾他,他便将他旺盛得精力都放在了他们这些做弟弟的身上。 周笑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两个弟弟,“你们很怕我?” 二人对视了一眼,忙摇了摇头,一口同声的道,“二哥如此可爱可亲,我们怎么会怕呢,二哥最好了。” 周孝棠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看来这两个小家伙没白费他的调教,是时候增加些趣味了。 周孝泽和周忍冬被他打量得毛骨悚然,周忍冬悄悄伸手戳了戳周孝泽的后腰,周孝泽恶狠狠的瞪了眼周忍冬。周忍冬也不怕自家三哥,同样瞪了回去。 眼神里在明显不过的写着你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你来,周孝泽不满的将周忍冬的手从自己的后腰抢拍掉。 却也不在同周忍冬计较,便硬着头皮上,“二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快点回去换衣服,我都没见过二姐姐,不知道二姐姐长什么样。” 周孝泽顾做好奇的看着周孝棠,周孝棠挑眉看着二人,周孝泽讪笑了两声,“不信二哥你问忍冬,是不是?” 周忍冬翻了个白眼,表示看不起自家三哥这种祸水东引的小人样,却又不得不将话接过来。 “二哥,三哥说的对,我们快去换衣服,我都没见过二姐姐,也不知道二姐姐喜不喜欢我。” “哦,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如此想见二姐姐了?在学里懒着不走的是谁?” 周孝泽觍着脸对着自家二哥求饶,“二哥,不是我们不想回来,是在是李夫子讲的太好了。你看,大哥都回来了,待会儿大哥过来看见我们在这儿杵着,没去换衣服,他肯定又要训人了。所以,二哥,你看,我们是不是先去换衣服。”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这两小子的皮怕是有些痒了,连母亲的话都敢抛之脑后。不过,过了今天在说,也行。周孝棠点了点头,“走!” 便若无其事的朝前走去,周孝泽两人难以置信得看着自家二哥的背影。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敢相信。 见二人没有跟上来,周孝棠阴深深的声音便在两人的耳边响起,“怎么,你们两个走不动。” 周孝泽二人打了个冷颤,也不管自家二哥看没看,摇了摇头。忙快步跟上自家二哥的脚步,像是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第78章 陈淳坐在上首一脸威严,“你们一个个上来跟你们二姐姐问好。”对于陈淳没有一个一个的介绍下面的堂弟堂妹们,周灵素很是理解,便嘴角含笑,正襟危坐。 “诺,母亲。”因着周孝戚和周灵雪先前已经和周灵素相熟,自是不用和哥哥姐姐们一道给自家二姐姐问好,一个站在陈淳的身边,一个被陈淳抱在怀中。 周孝瑾八人一口同声的应了应了下来,周孝瑾上前行了个抱拳礼,“孝瑾见过二姐姐,二姐姐可还记得孝瑾?” 周孝瑾为人端方,哪怕是同人打招呼,脸上虽然带着清浅得笑容,但是骨子里的冷淡,还是会叫他说出来的话,有些许的寡淡。 周灵素也不是个计较之人,兼之见过幼时的周孝瑾自是不会有那些别样的思略。周灵素对着皱孝瑾虚扶了一下, “自然记得,你幼时曾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想那时你还是小小的一个,如今都这般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呀!恍然间也是许多年年,二姐姐也不知你喜欢何物,东西简陋可莫要嫌弃。” 周灵素说着便从织儿手中接过一个狭长的湖蓝色锦盒递给周孝瑾,周孝瑾不紧不慢的上前从周灵素手中接过盒子。 将盒子拿在手中,方上前道谢,“孝瑾谢过二姐姐。” 说完便从容不迫的退了下来,周孝棠见自家大哥径直向一旁的椅子走去,便上去同周灵素见礼。 “孝棠见过二姐姐,二姐姐一定还记得,我那时最喜和二姐姐玩耍,只是父亲母亲怕我荒废了光阴,不然我现在肯定是二姐姐的亲弟弟了,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周灵棠说完笑眯眯的看着周灵素,只是明晃晃的笑容里怎么都藏不住老天爷对他的厚爱。 周灵素脸上也出现了一丝丝的怀念,“那是自然,不论是我家院子里的那棵的大桂花树,还是大伯家院子里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树,就没有没被你祸害过的,不知你现在是不是还如此调皮。” 周灵素促狭的看着周孝棠,周孝棠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二姐姐竟然都还记得呀,我最喜欢二姐姐给我烤的鸟蛋了,只是慈玫那小妮子总爱向祖父祖母告状,好生不可爱。” 周灵素将一个约莫两寸高方方正正的锦盒递给周孝棠,周孝棠也不客气,上前便从周灵素手中将盒子接过来, “孝棠谢谢二姐姐,二姐姐以后可要常来家里,不能同先前一般,到了京城也不来寻我们。叫人好生伤心,我本是要上门找二姐姐的,只是父亲母亲一个劲儿的不许。” 周孝棠的脸上挂上了同平时不一样的神情,满满的委屈,还带有一丝的不愤,此时的他不过是个受了委屈的少年,那里是常常捉弄人的鬼见愁。 周灵素听着周孝棠的抱怨,不是的点点头,待周孝棠说完,才宽慰他, “那孝棠可莫要在生气了,二姐姐这不是准备了一份情深意重的厚礼给你赔不是嘛,只是不知道孝棠可否喜欢。” 说道这里周灵素顾做顽童样,同周孝棠使劲儿的眨眼睛,将委屈中的周孝棠给逗乐了。 “你也知道,二姐姐一直在老家。因着你二姐夫的缘由,才来的京城。这才刚刚进京,家里甚是混乱,自是不好上门。叔叔婶婶不让你去看望二姐姐,也是因为我家尚未收拾妥帖。以后,孝棠尽管来二姐姐家,看你爹娘还会拦你不。” 周孝棠听了周灵素的这番解释,连着心里的那一丝不快都给消散了,自是在没有不满意的了。 “嘻嘻,不论二姐姐送的什么,孝棠都喜欢,我相信二姐姐送我的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其中的威胁之意在明显不过,一副若不是如此,我便不罢休的样子。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自家这个二堂弟呀,仍旧是一副霸王脾气,不论是幼时在老家时,还是如今。 见周灵素点了头肯定了,周孝棠才满意的抱着盒子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第79章 “孝泽见过二姐姐,二姐姐好?”周灵素见周孝泽一本正经的样子,觉得甚是可乐。 “孝泽,快快起来,让二姐姐好好看看。”周孝泽挺直了身姿,叫你周灵素好好打量。十岁的小少年,宛若一棵挺拔的小松树,生机勃勃耀人心神。 “谢谢二姐姐,亲戚间需要多多走动,才会显得亲密,二姐姐以后常来我家可否。” “孝泽说的是,亲戚间确实是要常走动,看看二姐姐给你的礼物可喜欢?” 周灵素说着便将一个同周孝棠差不多的盒子递给周孝泽。周孝泽将盒子接过来,便一小大人似的走到自家二哥身旁坐着。 周孝泽今年十岁,是陈淳和周成念的嫡子,排行老三。虽不如自家大哥和二哥那么出众,但却是他们兄弟姐妹中最稳重的一个,当然被他二哥捉弄的时候除外。 “忍冬见过二姐姐,二姐姐好。”周忍冬说完,便面无表情的立在哪儿,似是上面那人不是自家的亲戚,而是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周灵素知道自家婶婶不是那种狭隘阴毒之人,但是庶子在嫡母面前不论如何皆会小心翼翼,就怕惹闹了嫡母,短缺了自己的用度或是刻薄自家姨娘,叫她没有好日子过。 嫡子也好,庶子也罢都是自家弟弟,周灵素并不会因为周忍冬是庶子便薄待了他。待他们兄弟姐妹皆是一视同仁,当然曾被她带过几天的周孝棠,和在老家常常黏着她的周秋苓除外。 虽则会有人说,周灵素这是乱了尊卑,将自家嫡亲的婶婶至于何地。然她家婶婶陈淳却是不在意的,若不是包藏祸心,整日里勾心斗角的。她待这些庶子庶女皆是一视同仁,从不会难为她们。但是至于那些姨娘怎么对待她们,若是没有危及生命,陈淳同样不闻不问,说是宽容同样冷酷。 周灵素将一个同样的锦盒笑眯眯的递给周忍冬,脸上没有一丝其他的神情,见周忍冬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便上前将锦盒接了过来,脸上略微有些松动,“谢谢二姐姐。” 周灵素摸着他的头,“忍冬好好读书,以后考个状元回来,可好。” 周忍冬愣了下,看着周灵素认真的想了许久,便认真的点了点头。周灵素拍了拍周忍冬的肩膀,“乖,下去!” 看见周灵素脸上鼓励的笑容,周忍冬低着头便往回走去,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待几个男孩子上来给周灵素见了礼后,剩下的便是一遛水儿的花儿一样的小姑娘。 “二姐姐好,二姐姐我是秋容。”周秋容继承了她姨娘的花容月貌,虽则小小年纪,才十一岁一颦一笑却是妩媚多姿,且每一个字都像在唱歌一样,跳在人的心弦之上。 不过想来却也在常理之中,周秋容的娘紫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瘦马。容貌才情皆是上等,因着扬州瘦马的去处,每一个扬州瘦马皆是媚态天成,一颦一笑都像那勾子一样,勾的男人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 周灵素回过身神来,将周秋容轻轻的拉到身旁,从织儿手中接过锦盒轻轻放到周秋容的手中。 “秋容小小年纪便如此美丽,看得二姐姐眼睛都花了。”周秋容对于自己的相貌从来都很是自得,不论是在家中还是在学堂里,能比得过她的寥寥无几。 和她一样漂亮的,没有她媚,同她一样媚的,不论是容貌还是家世都不及她。不过周秋容向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自是不敢因着别人的几句夸赞便洋洋得意,当然在心里那另当别说。 因着周秋容是个会来事儿的,便引周灵素和她多说会儿话,直到看见嫡母的脸色微微变了些许,才依依不舍的退了下去。 “见过二姐姐,二姐姐好。”周秋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周灵素便将头转到一旁,一副刁蛮任性的样子。周灵素皱了皱眉,却不愿意放在心上,但毕竟已经九岁了,确实不小了,罢了,罢了。 周灵素从织儿手中将盒子拿过来,漫不经心的耍了起来,“二姐姐还不知道妹妹的名字,妹妹告诉二姐姐好不好呀?” 周灵素的声音越加的温柔,然后面的织儿却是打了个冷颤,自家小姐也学坏了,看看,这不是活脱脱的姑爷生气时候的样子嘛。 “你上人家门来,却不知道主人家姓甚明谁,笑话。”说罢冷冷的斜了一眼周灵素。 “闭嘴,秋竹给你二姐姐道歉,立刻。”陈淳冷着脸呵斥一脸刻薄的周秋竹。 周秋竹满脸不屑的看着陈淳,“凭什么叫我闭嘴,难道我说错了。” “来人,送二小姐回房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陈淳的话才说完,便有两个腰肥膀圆的夫人,去请周秋竹回房休息。其实说是请,其实是已经死死的扣住了周秋竹的双臂。 周秋竹使劲儿的挣扎,脸都挣红了,脸上全是不忿,眼睛愤怒的盯着陈淳,“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跟外祖父说,你欺负我,欺负我娘。” “还不付三小姐下去休息。”陈淳冷声呵斥两个妇人,两个妇人犹豫了下,便使劲儿的将周秋竹往外搀。 “婶婶,可否看在素儿的面子上,先将秋竹放开可好,这,到叫素儿不知如何自处。”周灵素不好意思的劝慰起陈淳起来。 “素儿莫要往心里去,秋竹被宠坏了,让你见笑了。”陈淳面色不变,可见态度坚硬。 周灵素忙从椅子上起来,歉意的看着陈淳,“婶婶,这见素儿下次都不敢登门拜访了,这次便饶了秋竹!” 陈淳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两个妇人见此忙放开了周秋竹,快步向外面走去。毕竟这三小姐,一点儿也不像周家的人,刁蛮任性,一点也不将仆人的命看在眼里,打骂那更是家常便饭。而且,陈姨娘也不是一个好惹的,最是心狠手辣,连自家姐夫都可以勾上床。且还见老爷将她抬回来,盛宠不断,这背后怕是,啧啧! 第80章 周灵素虽不是那种笑里藏刀的人,却也不是个软绵的性子。若是不相干的人,说些不相干的话,虽则有些难听,若是没伤她分毫,她便也只当做耳旁风。 至于周秋竹这个堂妹,再此之前便也只是信纸上的一个名字,如今也不过是刚刚一面之缘的的血脉亲戚而已。周灵素到也不太往心里去,只是却叫自家婶婶难堪,叫大家心里略有些不舒服,怎么来说周灵素也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待她家婶婶同意放了周秋竹后,便笑盈盈的回了自己的座位,示意织儿将装着礼物的盒子给周秋竹送去。便不在过多的注视周秋竹,看着自己旁边的桌上的盒子,周秋竹便来气。只是,却也不敢在闹,只能黑着张脸收了下来。 孩子众多的家里,总有那么一两个孩子是特别会察言观色,而周秋莲便是其中的翘楚。八岁的她,很会藏拙和讨好自己的嫡母和父亲的欢心。 除了那个什么都不在意,自己姨娘又不怎么管的周秋苓,她是姐妹中最是招人疼的和乖巧懂事的。不论有什么好的,从来不会跟自己的姐妹们挣,总是默默的拿大家挑剩下的。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谁会不喜欢,只是在她嫡母的心里除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最是心疼的还是周秋苓。 且不说她是自己的陪嫁丫鬟生的,光是父亲不喜,姨娘不爱,自己又有点儿傻劲儿的。若是她这个嫡母在不怜惜些,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从周秋莲如此乖巧懂事来看,自是可以看出她姨娘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姨娘名唤赵枝枝,本是一个小吏之女,因着为朝廷办事,才丢了性命。 衙里的众人怜惜她家,便暗地里知会她家,若是肯出些银子,稍稍意思下。便将她父亲的差事谋划给她哥,她哥也不是蠢人,自是千百个愿意。 就这样她哥子承父业,然她哥又是个有野心的,自是想尽了办法想要更尽一步。她还有一双比她大一些的双胎姐姐,生得花容月貌,美丽极了。娴静时若娇花照水,行动间又似脱兔归林,简直是一双可人儿,更妙的是,两人不用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有灵犀的做许多事儿。 本是十七八岁的花嫁之年,然她哥不像个官吏,更像是个待价而沽的商人。不论有多少人上门提亲,那些人若不能助他在进一步,他皆是笑着回绝了,知道是自家妹子还小,想在多留两年。 她哥是个极会做人的人,自小便带她们姐妹几个极好。自己不吃,也要给她们分着吃,自己囊中羞涩,也要将她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她父亲离时后更甚,家里的事儿,自是不会叫她们多做,只凭她们的心意来。若是她娘骂她们,他便护着他们,她嫂嫂不满或欺辱她们,他则是压着她嫂嫂,若是她嫂嫂在三如此,他便用拳头叫她嫂嫂好好听话。 哪怕是她的侄儿,侄女都不及她们,不论对错,她哥都是护着她们。或者说他哥比较看重美貌的女子些,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她还有个弟弟和妹妹是她父亲,在外面和一个寡妇生的。待弟弟,她哥从来都是不冷不热,对于这个妹妹,除了她们三姐妹,便是她在家里最受宠。 自然而然,她们姐妹几个最是听她哥的话,听她哥的话尤甚她们的父母亲。别说是嫁做他人妾了,便是叫她们为她哥去死,她们也甘愿。 虽不说这其中有多少真心假意,至少幼时的种种皆是真。哪怕家中并无多少余钱,她哥也不会断了她们姐妹几个的教养和她弟弟、侄儿们读书上的花费。她们姐妹几个虽是小家女,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皆是样样精通。 有野心的人,若是给他一个机会,他便会倾其所有。况她哥要养这么一大家子自是不容易,何况还是那么大的开销。 摆在面前的机会,自是不可能叫它遛走。她哥的上司是一个极爱美色之人,才一上任,便传出了他爱花,惜花的美名。不过想来也是,会有那一个知府会给自己的一堆小妾,通房,丫鬟,歌妓,舞女包下一个诺大的苏州的大半的画船只为她们散心游玩。 自那以后,她们的知府大人便三天两头,捡些可怜的女子回去。不论是燕飞环瘦还是塞外佳人,皆是不缺,唯一叫人疑惑的便是知府夫人从来不闻不问。 自去看了知府大人的大手笔之后,她哥便知道他的机会来了。筹谋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烟雨蒙蒙的黄昏,叫知府大人惊鸿一别。从此知府大人在难忘怀烟雨中的那两个可人儿。 听到知府大人派人在到处打听两位佳人,她哥便故意将她两个姐姐藏起来,又悄悄放出风声去。终于不过一月,她哥便将她的双胎姐姐送上了知府大人的床。 当然明面上是她将要订亲的两个姐姐被酒后乱性的知府大人给强暴了。作为兄长,自是要为自家妹子讨回公道,不然有何面目活在这天地间。 对于如此可人的美人儿,知府大人自是不愿意放手,何况是难得得双生子呢。念及二人在床上销魂的模样,知府大人便觉得浑身的骨头头酥了。 经过两个姐姐的寻死觅活,非知府大人不可,她哥熬不住,只好无奈的两两个妹妹奉上。得了这么两个活宝贝,知府大人自是在满意不过。 她两个姐姐才一进府,便抬做了妾室还是良妾,便是知府夫人都不能轻易处置了,可见知府大人是有多喜爱这对儿姐妹花。 不论当中有多少龌蹉,她哥如愿以偿的上了一步,从一个小吏爬到了县丞的位子上,想来将来更进一步也不是难事。 她的两个姐姐在知府府过得如鱼得水,没有一人敢难为她们。能难为她们的知府夫人整日里若不是发生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决不跨出佛堂一步。 她两个姐姐又得家主的宠,上面又没有人圧着,自是逍遥快活。知府大人的美人儿又多,在是宠爱毕竟精力有限,且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的儿子们自是同他一样也美为食。 况各种还有几个饥不择食,她的姐姐们也不过是深闺无聊,同知府大人的女人们做了同样的事罢了。且肥水不流外人田,老子的女人被儿子睡了,那也是肉烂在自家锅里。 说来也是荒唐,然知府大人除了嫡妻生的两个儿子被生母教养得正直刚毅外,其他的儿子便是色中饿鬼。对于这样荒唐的家,他的那两个儿子,自是一刻也难以忍受,一成亲便早早的搬离这个家,越远越好,最好是万里之遥,当然他们最后是得偿所愿了。 自这两个儿子离开后,这府中越发的荒唐,父子,兄弟同睡一个女人那是常事。甚至更有甚者禽兽不如,睡老子的女人还不够,连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也不放过。 不过,听说他们兄妹乱了伦常,不是谁一人之错,而是你情我愿的。自那以后知府大人在没有一个女儿,而是只有儿子,到不是将她们都杀了,而是知府大人名义上没有女儿。 知府大人府中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多一个少一个自是没有人知道,自是随她们方便,而这府中竟是没有一人反对,皆觉得如此甚好,你说荒谬不荒谬嘛。 在过了一段时间的独宠之后,知府大人对她的两个姐姐的宠爱便不如往昔。自然,还是要比其他的女人要好上许多,吃惯了糖的人,那里又还吃得下寡淡。 在沉寂了一段时间后,在她们名义上的儿子的引诱之下,姐妹两人都划入了堕落的深渊,在没有爬上来的可能。 这其中辛秘自是不为外人知,是她姐姐怀了身孕,然又不知孩子父亲是谁。怕极了回家讨法子,在她哥哥的逼问之下,才吐露的实情。 那一次她哥病了许久,直到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她哥是有野心,也是拿自家妹子铺路,但是那毕竟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况他也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他求的从来都是一家子都能享受荣华,而不是埋在泥潭里。赵枝枝知道,她哥哥虽然不说,却在心里后悔极了。她哥曾经几次想要将她两个姐姐接出来,安排她们远走他乡,远离那个泥潭。然她的两个姐姐并不愿意,本就对不起她们,她哥也只能就此作罢,却是时常上门看她们。 自那以后,她哥在没有动过将她们送予别人做妾的缘由。赵枝枝则是她自己求的她哥,后来赵枝枝便做了周灵素她叔叔的妾。还有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八岁的周秋莲,一个是七岁的周忍冬。 人只有经历过,才能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赵枝枝是一个怎样的人没人在意,然她将女儿交得如此乖巧懂事,却是陈淳乐意和满意的。 第81章 “二姐姐好,二姐我是秋莲,以后我能常去二姐姐家玩嘛?”周秋莲扬着小脸,天真无邪的问道。 “那是自然,以后秋莲只要得到你母亲的同意下随时都可以来。” “真的呀,二姐姐,那简直太好了,在京城我们家的亲戚们,太少了,我去得最多的就是二哥家啦!”周秋莲惊喜的对着周灵素说道,亮晶晶的眼睛里是叫人欢喜的神色。 周灵素从织儿手中将一个女孩子喜爱的妃色锦盒递给兴奋不已的周秋莲。周秋莲接过锦盒,同周灵素道了谢,便欢快的退了下去。 毕竟她既不是最叫人疼爱的孩子,也不是嫡母的亲生孩子,更不是最小的孩子,况她的嫡妹还在后面呢!若是不知进退,想来她的嫡母并不会像如今这样喜爱她的。 果然不论是上首的陈淳还是一旁椅子上的几个哥哥都在不经意间幅度不大的点了点头。这些都在眨眼间便消失了,看到的人自会看到,没有看到的人自是不必看到。 “二姐姐好,二姐姐我是灵玥,若是有人欺负你了,二姐姐一定要跟灵玥讲,待灵玥长大了给你撑腰。”周灵玥虽不是陈淳最小的孩子,然这个孩子自小筋骨极好,出自行伍起家的陈淳自是不会叫她白白浪费了她这身好筋骨。 自她会走路开始,陈淳便寻了最好的药师给她熬炼筋骨。自五岁起便跟着陈淳的女侍卫白芷习武,自是小小年纪便一身的英气,若不是陈淳管得甚严,怕是成为家中学里的一霸也未可知。 周灵素被自家堂妹这副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给逗乐了,便郑重其事的对着其点了点头。“二姐姐记住了,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了我,二姐姐定会跟灵玥讲,让灵玥给二姐姐撑腰。” 周灵玥见自家二姐姐并不同自家的其他哥哥姐姐那样,敷衍自己或嘲笑自己,心里高兴不已,便也郑重其事的应了下来。自那以后,周灵素便是她一生要守护的人之一。 周灵素对着周灵玥招了招手,周灵玥便快步跑到了周灵素身边,周灵素将周灵玥揽在怀里。周灵玥窝在周灵素的怀里闲东闲西的问了起来。 “二姐姐,二姐姐,咱们老家都有什么啊?你跟我说说嘛?还有我大姐在老家好嘛?她有想我嘛?” 周灵素认真的想了想,便耐心的一一回答周灵玥。“咱们老家呀,有爷爷奶奶,大伯,大伯母,还有你孝戚侄儿。若是你在呀,肯定能跟你说道一块儿去的,他也很喜欢习武。” “真的,大姐姐,也有人同我一样喜欢习武呀,嗯,”周灵玥皱了皱眉,“就是孝戚侄儿,这京城里的人都不喜欢习武,害我都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唉!” 周灵玥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周灵素将她搂在怀里,从织儿手中拿过妃色的锦盒放到周灵玥的手里。 “打开看看,看看二姐姐送的礼,喜不喜欢。”周灵玥抬头看了看周灵素,见周灵素一脸的笑意,想了想便将盒子给轻轻的打开了。 周灵玥一打开,一双眼睛比星辰还要灿烂。盒子里是一个一身劲装的白玉女侠,女侠雕刻的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周灵玥脸上惊喜的表情,自是没有逃过堂中的众人。自是好奇的朝她们看去,周灵玥见众人看过来,似是怕别人看坏了她的宝贝似的。 忙将盒子小心翼翼的关了起来,便将盒子递给自己的丫鬟,吩咐她送回自己的院子,将盒子锁到自己的百宝箱里。 虽在这天前,彼此只知道自家有那么个亲戚,而不知是何许人也。然血浓于水,在这短短是时间里,周灵素便自家的几个弟弟妹妹熟稔了起来。 午时众人在花厅吃了午饭,花园的亭子里支了火盆,众人便在亭子里闲话家常。直至待周灵素的叔叔傍晚时分下朝回来,吃了晚饭,谈了许久的话。 周灵素才带着织儿和喜子回了夫子街的君家。 “碧梨,你去打盆热水来,给夫人梳洗一番。”织儿一边给周灵素拆头上的钗鬟,一边将两个小丫鬟指使的团团转。 “碧桃,云少爷可回来了?回来可曾吃饭了?”碧桃手上铺着床,嘴上也不闲着,“织儿姐,顾家的小厮过来带信儿说,云少爷今日不回来了,吩咐我们将家给看好,说是要外出几日。” “嗯,除了这些可还有,有说那一日回来,所谓何事,没有?”不大一会儿,织儿便将周灵素头上的发髻给全拆了下来,一头青丝披在窈窕的腰身上。 周灵素从织儿手中接过梳子,示意织儿休息一会儿。织儿是个闲不住的,自家主子不让自己伺候,便又在屋子里寻了其他的事儿做了起来。 周灵素摇了摇头,知是不能让她闲下来的,便只好快洗洗涑完,好让她下去休息。 不一会儿碧梨便端了热水过来,周灵素便起身洗涑。织儿见此,忙跟了过去想要伺候自家主子洗涑。 周灵素伸手将织儿的手给拦了回去似笑非笑的看着织儿,织儿觉得很是莫名,便抬头看着自家主子。“小姐,怎么啦?” 周灵素也不说话,只是将织儿轻轻推到凳子上做好,“你就休息会儿!你家主子不喜欢人伺候洗涑,嗯。” 织儿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坚决,张了张嘴,扭不过自家主子,便也好在做什么,只好做在椅子上,傻乎乎的坐着。 周灵素不一会儿洗涑好,便让三个丫鬟下去休息。至于她自己,躺在床上是睡着了,还是其他,便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第82章 “小姐,你醒啦!现在天色还早,在躺会儿也可。”织儿瞧叫自家小姐眼睛下的那两团青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灵素凝视了会儿床定的那片天青色,对着织儿罢了罢手,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织儿忙将衣服给周灵素递了过来,周灵素从织儿手中接过衣服,从善如流的穿了起来,趁着朦胧的天光,将眼底的情绪掩去。 “怎么不多睡会儿,你这个年纪正是贪睡的时节,况昨天有劳累了一天。若是想起,我自会照顾好自己,在老家时,便挺好的。” 织儿的手上不停息,一会儿给周灵素整理整理这边的袖子,一会儿又拉拉衣脚,“晚上睡的早,早上便睡不着了,既是睡不着,还不如索性起来了好。且这里不比老家时,传出去还不成了人家的笑叹,那。那有主子都起了,丫鬟还睡着的。” 周灵素伸手捏了捏织儿的鼻子,“就你机灵,管别人如何,自家的日子自家过,你与别人不同。有些许的赖皮,我也会包容你的。” 织儿揉了揉鼻子,便更着自家主子进了洗涑的偏间。周灵素就着盆里的热水洗了个脸,才叫脑子彻底清醒过来,将夜里的颓废洗去。 “小姐,今天想吃什么,这会儿付嫂子还没有起来,我去同她讲也来得急。”周灵素不紧不慢的洗涑着,不一会儿便收拾好了。 “今天啊,什么都不想吃,付嫂子做什么便是什么!”织儿不解的看了眼自家小姐,也没想明白,明明是个在吃食喜欢换着花样来的主。不过织儿向来听自家主子的话,便也不做多想。 跟着周灵素出了洗涑间,周灵素从桌上调了两杯蜂蜜水。将一杯递给了织儿,也不管她是不是眼睛又瞪圆了,端着蜂蜜水走到窗边,轻轻的将对着一个小花坛的那边的两扇窗子推开。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的也出现了些许的愉悦,将蜂蜜水一口饮尽,看了看整在苏醒的花园。 转身将杯子放桌上,见织儿还端这发呆,便出声打断她,“织儿快些喝了,我们出去看看。” 织儿回神来,见自家小姐正在衣柜里找轻便的衣服,织儿虽不知自家主子的意思,但还是照着做了。 织儿略有有呆呆的看着自家小姐,随手将鞋子给周灵素递过去。“小姐,为什么呀,大清早的露水很大的,不一会我们的衣服鞋子啊就都湿了。” “织儿你想家了没,我想我家愿意里的那棵大桂花树了。”周灵素头也不抬的将鞋子穿好,从窗前的桌子上拿了梳子几下将头梳好,从放自己的各种发钗,发簪的盒子里挑了个样式简单的檀木簪,便给自己挽了个发髻。 走到门口,叫织儿还在哪儿发呆,周灵素便看着门唤了唤自己每天清晨都蠢兮兮的小丫鬟。 “哦,哦,小姐,这就来,”织儿揉了揉自己的脸,便快步跟上自家小姐。 “小姐,小姐,可是我们起这么早也看不见家里的树啊?” 周灵素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几乎像是要跑了起来一样,从早晨的风里传来她带着高兴的声音,“是啊,但是院子里也有一棵啊!” “哦,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织儿还是很迷惑,周灵素也不想跟这个爱较真儿的丫鬟解释为什么,欣慰她还有无数个为什么在后面等着你。 便将话题给引到了一边,“它寓意好,我们多看看它,说不定会带来更多的好运。” 织儿雀跃的声音马上从身后传来,“我知道啦,就像小姐你送给棠少爷的那块玉一样。上面有着许多的桂花,其中一面还是一支正在盛开的金桂。就是希望他能高中状元回来,可是小姐,我们家爷没有要科举的人啊,我们为什么要看桂花树呀!” “这个呀,你家小姐喜欢呀,你不喜欢你家小姐喜欢的嘛?” “小姐喜欢的,织儿都喜欢,只是小姐能不能等等我啊,我都追不上了。”织儿苦恼的声音伴着露珠掉进周灵素的耳朵了。 “是嘛,那你慢些来。”说罢整个人宛若穿花蝴蝶般消失在月洞门里。 第83章 “小姐,早上的太阳真好看。”织儿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就着石桌双手托着腮,眼神迷离。 周灵素则是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脸上带着淡淡的思念,“许是!” “小姐,你说,三夫人那样的人,怎么家里,也是这般,真叫人惋惜。” 眼前刚升的太阳不就同那日她们在次重逢一样嘛?周灵素的脸上也渐渐的带上了笑容,“谁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纵使你在位高权重,也有不得不打碎牙往肚里咽的时候。” 听着周灵素的话,织儿的便也盯着不远处的草木发呆。“那,她不难过嘛?她一个也承受不来,而她,听说还要有许多的妾室,她快乐嘛?” 织儿这话一个是她娘,一个是周灵素的三婶,截然不同的两人,有着那么相似的地方,又怎会不叫织儿多想,纵是她平时是个有些呆傻的女子。 周灵素闻言愣住了,确实如此,有的人一天也忍受不了,比如她。而她的三婶却,她叔现在就又五六个妾室,还都是有子嗣的,以后只多不少。 但想到昨天赖在自己怀里玉雪可爱的周灵雪,便又些想的通了。这世道确实是待女子宽容了许多,然而妻妾成群的念想,又有多少男人忍得住,说不得做官不也是为了如此。 她三婶和他叔都有六个孩子了,最大的孝瑾今年都十七了,差不多都该娶亲了。老二孝棠今年十四岁,虽则有些好捉弄人,然而学业上却从来不用人操心,却也是个不错的孩子。 老三孝泽今年十岁,同自家两个哥哥的出色相比确实看上去要逊色许多。然而这个孩子那一方面都不起眼,可也同样那一方面都不弱,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全才! 当然也不知时好时坏,不过有着如此两个出色的哥哥,纵是天资比别人好上些,在两个哥哥的衬托下,便像是活在他们的阴影里一样。也不知道这孩子性情如何,只愿他是个豁达的性子。 老四孝戚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子,自是千宠万宠。何况她娘又是个有手段的,自是没人敢打他分毫的注意。虽则如此,但也不过只是有些娇弱,却也没有其他的坏毛病。 至于两个女儿,那自是她婶婶的眼珠子,男孩子摔打摔打,也没什么,反叫他们多知些事。 而两个女儿则是她这些年才得的,她如今都三十五了,若是没有意外,此生她则只有这两个亲生的女儿了,况两个女儿还如此聪明可爱,她还有那里不满意的。 至于丈夫,周灵素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想来应该是不在意的。她的心神都放在几个孩子的身上,还要打理着诺大一个周府,那还有时间去想那些可有可无的情情爱爱。 呆了一会儿,周灵素唤了织儿便起身往回走,“走,待会儿碧桃那两丫头,不见我们,还着急了。” 织儿从凳子跳了起来,便快步跟上周灵素。两人才从园子里出来,家里的人都开始陆陆续续的起了,碧桃两个丫鬟果然已经到了周灵素的院子里。 看见二人从外面回来,很是惊讶,随即马上给自家主子请安。周灵素也没说什么,便挥手让二人下去忙去了。二人也不多问,自家这个主子伺候是好伺候,然而对她们来说,却也无聊了些,整日里的事儿不过是打扫一二,便在没其他事了。 “顾公子,你说我哥失踪了,怎么回事?”云涯难以置信双目狠厉的盯着顾复,似是他倘若在说出一句不吉的话来,便将他给撕食怠尽。 顾复同样好不退缩的瞪了回去,君言是云涯的上司,将军,哥,然而也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自己对他的担忧不比任何人少一点。 如今不是内乱的时候,而是要找出其中的关节,及时找到君言,而不是在这里耍狠斗勇。 君言带着一直五千人的轻骑兵,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却也有半个月了。在紧要关头,朝廷自是不敢将风声放出来,乱了这京城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水面。 但是即使竭力压制,渐渐的还是叫人在其中看出了端倪,顾复家是豪商同样也是皇商。虽然商人的地位任然不高,但这做了一二百年皇商的人家又且是可以小瞧的。 这其中种种利益的交织,钱权的交易不足为外人道也。顾复虽不是如今顾家的家主亲子,然如今的顾家家主膝下只余一女。 虽则顾家主并无女子不如男的想法,但总是想自家骨肉轻松些。自家弟弟儿子又不少,顾复这小子在经商方面的天赋,一点也不比顾家祠堂里躺着的那几位差。 因而现在顾家的生意在顾复手上的却也不少,如今调动一二关注君言,并不是难事。况即使千难万难,他也不可能弃君言于不顾,这次却是使了十二分的劲儿来。 云涯扇了自家一耳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许久,才将心中的担忧与气愤压了下来。双手紧握,双眼通红,呼吸虽不似刚才那般杂乱,如今却也还有些不稳。 “说,将军从不打无准备的仗,此次这么大的纰漏,绝对是有人暗中捣鬼。” 顾复此时才算正眼看了一眼云涯,此时的样子才算是有了几分阿言身旁的得用人的样子。“阿言,当初回乡,是悄无声息的回的,便是不想趟进那滩浑水里。” 顾复指了下天,云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顾复将书房的窗子全打开,便继续开口道, “因此他离开时,并无多少人知他在何方。若不是你执意不听他的安排,死活要去寻他,还真叫你给寻到了。他也不会无奈的给各方去了信,若是没有这些信,自是不会招人妒。” 云涯的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转而代之的则是自责与懊悔。顾复不知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嘴里的话却是一句也不曾停息。 “这京城的水早就混了,谁不想那个位子,既然想要那便要用尽办法。阿言这样的人不好招惹,然而一旦成功了,带来的利益却也是叫人眼红嫉妒的。” 顾复话峰一转,“然阿言却无那狼子野心,自是不会与之某。有些人的心胸狭窄,既然得不到,那自是要毁去的。” 云涯想那天早上的那个不速之客,脸色变换了一番,终是忍了下来。 脸色阴沉,叫人好不压抑“如此将军的失踪便是各方都有手笔?” 云涯这话虽说是在问顾复,然语气间并无一点的疑惑,心中也有了定论。 顾复的身体僵了下,脸上满是凄凉,却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 第84章 “云涯,嫂子那边你就先不要跟她说。”顾复伫立在窗前,良久才说了句如此叫人难以接受的话。 云涯瞪大了眼睛,“凭什么,且不说将军待她如此好,她有何理由心安理得的待在京城?不求她与将军并肩作战,但是那有丈夫失踪了,做妻子的还一无所知的。况且,瞒又能瞒多久,迟早她还不是得知道的。” 云涯嘶声力竭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然而顾复像是个石像般,身姿不动,脸上也无甚表情。 “阿言有多喜欢她,云涯你知道的。他日,他听闻你我曾教他心尖尖上的人受了委屈,想来怕是,”后面的话顾复没有说,但是云涯也知道,便烦躁的拍着桌子,叫人好不心烦。 顾复从来不曾想过要对云涯说的是,若是他回不来了,那她这一生都便给他守着!不论这在其他人看来如何,顾复便是如此认为的。阿言这一生爱的只有这么一个人,怎会在叫人从他手中夺走,哪怕那时他也不在,但是他顾复不在乎,也管不了。 “谁的手最长?”云涯凶恶的等着不远处的长空,顾复伸出了两个手指,便不在说话。 因着些皇家幸密,当今皇上不喜二这个数字,尤其是用在女子身上因而如今的大周只有二皇子,并无二公主。云涯瞧了眼便知道,只是,“谁传的话?” 顾复深深的看了眼云涯,“你不需要知道?” 云涯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谁还能没有点不愿对人说的事呢。“我要做什么?” 顾复看了眼窗外,趴在云涯的耳边轻声说了起来,云涯的表情时而勉强,时而紧张,唯独没有不忍,几番变换之后终是平静了下来。 待顾复说完,云涯又轻声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便起身从顾复的书房悄悄离去。顾复看了许久云涯离去的身影,直至夜幕到来,唤来自己的心腹,一个一个消失在夜色里,似是从来不曾出现过。 而京城的水也从今夜开始不在平静,混水摸鱼的人可还能耐得住性子,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公子我们打探到被上面招去云中的君将军,故土江州宜阳县远山镇青山村,其今已娶妻周氏灵素。”黑衣人抬头犹豫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不知道剩下的话当说不当说。 立在窗前,半身影藏在黑夜里的男子听着黑衣人的话,凉薄的嘴角慢慢的有了笑意,脸上爬满了从嘴角而上的笑容。只是影藏在黑夜里,并没有人看到如此惊人的笑容。 这京城的人都只君不弃翩翩公子,是多少闺中女儿的心上人。但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疏离而又诱人的笑容,叫人欲罢不能,只没有那一个女子能将这朵高岭之花折下,抱得一怀清浅归。 “她现在住那里?”黑夜人想了下,才想起来他说的她是谁,“就住在夫子街一座带了个小花园的二进的院子里。” “只她一人,还是?” “不是,带了几个小厮和丫鬟,在京城又招了几个妇人烧饭打扫。”君言在心里点了点头,她一个女子在这京城孤苦无依,身边多带几个人也是正理。 黑衣人对于自家主子的想法一无所知,“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同住,下人皆唤他云少爷,想来并不是她的兄弟之流的人。” 尚是负手而立的君不弃,突然捏攥紧了拳头,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更胜往昔。 “给我好好查清楚,她们间是什么关系,可有不和技术之事。” 黑衣人忙应了下来,想到自己顺道听来的事情,而那什么君将军自家主子这样重视,怕还是不要有所隐瞒的好。 “主子,有一事,属下不知是说还是不说的好,请主子定夺。”黑衣人挺拔的脊骨,微微弯了些,便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 君不弃的眉头皱了皱,虽没将黑衣人最后说的话,放在心上。却也知道他不是随意胡乱开口的人。 “说!” 黑衣人轻轻的松了口气,便将呼吸调整过来,不叫他的主子发现。 “回主子的话,属下在调查君将军的途中,意外听到君将军失踪在漠北的草原上,如今生死不知。” 君不弃的身体突然垮了下来,在无先前的精气神,因着黑衣人不知道自家主子是否会怪罪于他,隐瞒了君将军失踪的事,便将一双眼睛紧紧的放在地板上,自是没有发现自家主子的失态。 君不弃用手按住了胸膛里那颗乱跳的心脏,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初。 “消息可准确?” “属下也不知,不过应是没有错。” “嗯,下去将这件事查清楚了。” “诺。” 君不弃挥了挥手,黑衣人便知情识趣的消失在明明暗暗的房间里。待黑衣人一消失,君不弃捂着自家的心,慢慢的摞到床边,一下子便瘫在床上。 低声喃喃自语,“哥,你一定不能有事,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 “主子,我们要动他嘛?”丹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慵懒的躺在床上的女子,翻了个身,往头下又多塞了个枕头,“丹七,为何你整日里都想着杀戮,你要知道你是个女子。” “哦。”丹七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的女子,“那,那位,我们当如何?” 床上的女子翻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丹七,“丹七,觉得他如何?” “不知。” 床上的女子觉得甚是无趣,复又换回了刚才舒适的姿势,“我不知,不过一个能叫你家主子吃亏的人,干不出那样的蠢事,你将心安在肚子里!” “哦,那便这样轻饶过了?”床上的女子迷了迷眼睛,“是嘛,螳螂扑蝉,先便这样!” “不过,敢伸手,便要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没有一个可以逃得掉,你家主子可是最喜欢睚眦了。” 女子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复又温柔了下来,似乎像是情人耳边的呢喃。 丹七打了个寒战,便隐到了金丝楠木的拔步床的阴影里。 “父亲,这是何意?”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指了指头顶,他正对面正手执白旗的老者,只笑不语,晃了晃指尖的旗子,便将它安在了它该待的位子。 男子很是烦躁,看也不看便随手丢了颗黑棋上去。“你心乱了,待心静了在同我下完这盘棋。” 说罢,看者便离开了棋桌,从架子上取了本书,看了起来,在不看男子一眼。男子无奈,只好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像这样的对话,京城中比比皆是。这明明暗暗的京城也只有万事皆不知的人,才睡得下,才活得纯粹。 第85章 “将军,我们何时回去,我想家了。”体型瘦小的男子趴在矮丘的后面,闷闷的说道。 脸上是思念的哀愁,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泪水,只是身上冰冷的盔甲混着泥汗的温度,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身上的责任,他的身份,他在不是家中最小的幼子,可以倚着爹娘的怀抱撒娇,而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想要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男人。 “就快了,到时候我放你回乡探望爹娘。”君言低沉的声音,带着叫人安心的力量,在他们内心被孤独,思乡,恐惧笼罩的心田缓缓的流过。便如眼前被春意覆盖的茫茫草原一般,或许不知道明天如何,但想来应是越来越好。 安抚手下的士兵是自己的职责,然能安抚自己的人,却远在万里之遥。只有君言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害怕,害怕在也见不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害怕才得到,便又失去了,还是永远的失去。他和她还有一起过够,他们还没有一个继承他们生命的孩子,他在也感受不到她在他掌下的温润。 君言想到了种种的可能,不经大了个寒颤。随即隐藏在枯草中的双眼泛着凉意,狰狞的刀疤宛若游走的毒蛇。 本来君言原意是想叫北方的蛮子铩羽而归,在短时间内在没有进犯大周的力量。他带五千轻骑掠阵,打乱草原人的阵脚。与云中守军两面夹击,叫胆敢一而再再而三想要从大周身上咬下块肉来的豺狼,也尝尝血肉皆被食的感受。 然而,君言带着五千轻骑在契丹人的军队中,从日出杀到日落,一直不见云中有人来。终是人困马乏,君言无奈在绝望中,只好带着五千轻骑向草原疾驰而去。 前面是不知归处的草原,身后是死命追杀的契丹人,身边是一个又一个饥疲交加的袍泽。君言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不是战死在战场上,而是栽在了自己人手里。 直到夜幕降临在这片大陆上,君言一行人才甩掉了身后的敌人。然而夜晚的草原并不属于人,而是主宰草原的万物,处处都是危险,最害怕的还是狼群。 若是他们兵强马壮,何惧那区区畜牲,只如今的情况且不说负伤的将士有多少,单论一天水米不曾进一滴,又还能剩下多少的战力。 幸而苍天保佑,一夜的饥寒交迫,终是没有遇到狼群。慌不择路的他们早就迷失在草原的柔情里,不知距云中有多远,该往何处走。 幸好二月的草原不缺吃的,一路往南,一路捕猎,总算没叫从契丹人手中逃出来的两三千人活了下来。 战争从来都是残忍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杀戮不会轻饶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襁褓中的孩子。出现在你敌人的眼皮底下,活着便是原罪。 第86章 君言一行人一路狼狈往南走,路上遇到契丹人的部落,若是大一点的皆想办法屠了那个部落的壮年男子,留下老人妇女和比马背矮的孩子。 或许远在京城的人,或许会有人认为他们残忍。然而大周边境上的百姓若是落入契丹人的手中,不是屠尽满门,便是男丁、老人、孩子都杀死。女子与妇人不过是他们的奴隶,牧草肥美的一年,她们不仅仅是白天干活的努力,同样是夜里床上的奴隶。 却绝不叫她们怀孕,若是不幸怀孕了,便是将她们负在马后在草原上驰骋,直到流产为止。或是连同母体一起杀死,当然也不是没有契丹人和大周人的孩子降世,这样的孩子在契丹人看来是被诅咒的孩子,不是自幼便是失去母亲。便是那个契丹人从一开始便带着那个抢来的大周女人离群索居。 这样的国仇家恨,大部分的大周女子虽不会寻死,却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和自己的亲朋抱这血海深仇。 况在灾荒年生,被掠夺去的人,不过是契丹人储备的粮食罢了。同天天放牧的牛羊没有多少差别,只不过一个听得懂话,一个听不懂话罢了。 君言一行人,没杀独居的草原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毕竟,草原人给大周的百姓带的迫害,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在边疆生活了十来年的君言来说,一切都是在熟悉不过。 后来辨清方向后,君言一行人不在往南走,而是纵向向草原屠戮过去。然而,契丹虽是游牧民族,多年与中原打交道,却也习得了中原的许多文化。 一如建国一事,他们也建得有自己的汗国,有自己的汗王,同样可以为了王位斗得你死我活。一点不论是中原还是草原,皆如出一辙。 这一点便注定,君言不可能靠着他不足三千的残兵,将契丹人的大部分实力给灭掉,败北是迟早的事。然而有人的地方,便有追名逐利,便有铤而走险,只要为了足够的利益,别说什么生日仇敌,怕是连自己的底线也可以轻而易举的越过。 “二王子遇我这个宿世的敌人至此,怕是不妥!”君言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那个壮实的青年。 二王子拖拖儿,是现任契丹汗王的二王子。为人狡猾,冷酷,然却张了一张在忠实不过的面相,虎背熊腰的身材配上一副面容。 在加之他的故意配合,叫他的兄弟们皆以为他只不过徒有一副勇士的身体,而没有一个王者的智慧。从而,他一直是兄弟们拉拢的对象,从来没有人想到那副壮汉的外表下,是一颗野心勃勃的狼子野心。 同君言一桌之隔的拖拖儿,露出了个憨憨的笑容,叫人无法将那个笑着将自己的兄弟送下地狱的活阎王相比较。 “君将军说笑了,今天这里没有大周的将军无契丹的二王子,只有两个刚刚相识的朋友,不知我说的可对,君兄。”拖拖儿的背后是绵延数里的契丹军队。 虽然这些军队,拖拖儿不一定能调动得了,然而就凭大周将军这几个字,便可以叫他们热血沸腾, 那时,什么军令,什么阵营,什么大王子二王子,都不能阻挡他们立功的脚步,况还是他们契丹人最是痛恨的北方守将。 所以哪怕是对着拖拖儿在明显不过的危险之意,君言也只能含笑应下。 “二王子说的对,是言着像了。” 别看拖拖儿五大三粗的样子,然而对于中原文化的学习从他记事事便开始。所以在学识方面,一般的书生学子竟是比不过他。 “言兄客气了,以后言兄唤我桃夭便可。” 桃夭在明显不过的意思,而契丹人向来自傲。这个二王子却让君言唤他此名,一点都不介怀的样子,这点,倒是君言感到很意外。 “可是,诗经里的那个桃夭?” 对面的青年看了眼南方,眼睛里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是也不是,君兄不必介怀,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 瞧他的样子君言便知不是如他说的那般简单,至少对于这个名字,他是极满意的。 当然他不愿说,君言自不会强求,他约君言来这里的目的,君言在明白不已。 “想来,取这个名字的人,定是个美丽至极的女子。” 拖拖儿的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丝的崩溃,渐渐的有了点发自内心的笑意,眼睛里也出现了些真诚。这些都无不在表示着拖拖儿对于君言的话的赞成。 桃夭,或许桃夭对于这别人来说,不过也就是两个字罢了,在多一点也不过就是诗经里的一首诗,还带了些美好的祝愿。 然而对于拖拖儿来说,却是一生中最快乐的记忆,和记忆里最重要的人,在没有之一。 他的母亲本是中原女子,拖拖儿虽不知他的阿娘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中原又有着如何高贵的家室。然而从他阿娘不凡的谈吐,不论是坐卧还是举止都优雅的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拖拖儿便知道他阿娘想来在中原一定是一个最出色的大家闺秀。然而对于自己的身世,不论拖拖儿如何缠着他阿娘撒娇,他阿娘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却从来不肯吐露半句。 直到后来,拖拖儿才从他父汗的口中得知,他阿娘不同于他们鎏金城的大周女子。他阿娘不是抢回来的,而是他父汗从商人手中买下来的。 所以他阿娘不会整日里想着如何刺杀他父汗,或者是回大周。她似乎很是喜欢这草原,对于他父汗更是爱慕不已,甚至愿意去学契丹的文字和歌舞,至少他的父汗是这样认为的。 她有着草原女子永远也不可能有的温柔和柔情,也不同于大金抢来的大周女子那样的烈性。又兼之姣好的容颜如同雪莲花一样圣洁美丽。得到男人的宠爱是迟早的事,况大多数的男人都喜欢美丽而又致命的女子,拖拖儿的父汗更是如此。 他的宫殿里有着草原上最美丽热情奔放的山丹和雍容华贵的芍药。曾经一度最爱的还是来江南的这朵盛世白莲,或者是雪山上独一无二的雪莲。 他的存在,便是最好的证明,一个汉人女子想要在契丹生下一个高贵身份的孩子,大多数时候都是痴人说梦话。然而他阿娘不仅做到了,还将他教得很好,只要他愿意,不论是大周还是契丹他都可以活得很好。 只不过在过美好的人和事,不仅要遭天妒,更要遭人害。一想到这里,拖拖儿的眼神里迸出叫人胆战心惊的恨意。 君言见拖拖儿脸色不对,忙开口打断他的思绪,“桃兄,可否,为言解说一二,你这个名字甚是叫人心生欢喜。” 拖拖儿回过神来,便又是一副有头无脑的样子,对着君言又是憨憨一笑。 第87章 “桃夭呀,一个世间在美好不过的女子,留在草原上最好的记忆罢了。”拖拖儿的脸上是他平时少有的文气。 似乎又看到了,北边的山谷里的那片桃林,每一年桃花盛开的时候,那个记忆里曼妙的身影都会带着一个壮实的小胖子住到桃花落尽的时候,才会又回到那个廖狂而又金碧辉煌的宫殿。 “如此,想来,那女子定是蕙质兰心,才情不凡。”君言虽不知这契丹的二王子,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还是继续恭维他。 拖拖儿也知君言在恭维他,然而却又不想就这么停下来。他虽然贵为大金的二王子,然而自他阿娘死之时开始,他便在没有同任何人诉说过心里的话。 人逼得太久了,性情总会变得不一样。而拖拖儿从以前的性情温润如玉,变成如今的外在憨厚老实,内里阴暗冷酷。 如今忽然有一个人可以听他说说话,虽然是被强迫的,但是拖拖儿却不愿在掩藏自己的秉性。想要将这么多年的压抑,尽数吐露。 “君兄说的对,这世间在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君言不是问,为什么我叫桃夭嘛?” 拖拖儿从桌上的茶壶中倒了杯香茗,端起香茗的优雅姿势,不像是一个蛮夷的王子,到像是魏晋的名士,风流雅致。 香茗在唇齿间流过,就想是初春的江南在眼前缓缓的划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终比不过她梦里故乡的那片桃林。她说,她怀我的时候,总是梦见她家后山的那漫山遍野的桃花。我不知道大周的哪个地方有那么一片叫人,魂牵梦绕的桃林,竟是叫北艳山三千里的桃林都比不过。” 拖拖儿的语气里既有不解,也有向往。 北艳山,是漠北最温情的地方。地处草原深处,然却塞比江南。三千里的桃林,盛开之时,听说灼烧了一整片的天穹,竟是情人间最旖旎的颜色。 当然北艳山,之所以叫北艳山,自然全在一个艳字上。一年四季,每一个季节尽是从不曾缺少叫人喜爱的花儿。 不论是淡雅的芍药,还是妖艳的山丹,或是清雅的格桑,亦或是热情的红梅。在这北艳山,全都找得到。这样的人间仙境,没有那一个女子不喜欢,大周的几位女皇,皆想将之据为己有,然而因着地理位置,却又不得不望北兴叹。 君言愣一下,“确实,这天下,能比得上北艳山的地方,却是寥寥无几,桃兄不必在怀,想来令堂大人却也爱极了北艳山!” 君言这话,却是不假,大周的文武百官皆知,这大金的汗王,有一宠妃,美若天仙,虽不知缘由,却听闻她极爱花木,尤爱桃花。 她不爱荣华富贵,也不爱绫罗绸缎,只有美丽的花儿,能换她一展笑颜。 金国的汗王为她在北艳山修了座万花楼,可观整座北艳山的全景。 除她之外,在没有一个女子可以拥有整座北艳山。听闻她死之后,北艳山的那三千里桃花,仍不为外人所窥视。又听闻,她死之后,便葬在北艳山的桃林里;复又听闻,她死之后,北艳山的桃花在开不出灼人心神的色彩,永远只有寡淡的滋味。 自然,这些都仅仅只是一些传说,然而,却都无不昭示着那位宠妃,对桃花的喜爱。如此,想来,她唤自己的儿子见桃夭,却也在情理之中的。 拖拖儿晃了晃神,“确实,有机会,我请君兄去北艳山一游。” 君言忙道不敢不敢,“桃兄说笑了,大周的将军与契丹的王子永远不可能是朋友,今日里的君言与桃夭,不过布衣相交,自是没资格窥视金国的皇家禁地。不知愚兄说的可对?” 拖拖儿,不,或者是桃夭才对,失笑不已,却也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不知桃兄邀在下,在此一会,适合缘由,愚兄的手下皆是帮粗人,愚兄自然也是粗人一个。桃兄,有话,直说便可。” 桃夭被君言的话,给直白得愣住了,“哈哈哈,君兄,果然爽朗。桃夭也不多费口舌,我想要萧氏一族,无一活口。” 拖拖儿勾起的嘴角,尽是嗜血般的残忍,眼睛里是刻骨的恨意。 君言笑了笑,并不为所动,“我,或者大周有什么好处?” 拖拖儿全然不在意,“即是合作,自是不会叫君兄吃亏,不知大金五十年不进犯大周如何?” 君言只是挑了挑眉,“我大周的历代女皇,皆对北艳山念念不忘,想来若是北艳山能属大周,历代女皇定是喜不自禁。” “君兄,说笑了,北艳山乃家母埋骨之地,自是不可能赠与人。桃夭,不愿百年之后,九泉之下,无言面对先母。” 拖拖儿轻轻的弹了弹上好的官窑里出产的天青瓷茶杯,“自然,除了这北艳山,大金还有更加辽阔的草原,不知胭脂城如何?” 拖拖儿说完,便不在看君言,他知道君言不可能拒绝得了胭脂城,便将心神放在了桌上的那枝芍药的身上。 第88章 胭脂,胭脂 胭脂,胭脂,胭脂城,多美的一个地方,那里藏着所有女子唤不醒的梦。 几乎每一个大周女子的手里,都有一盒胭脂城的胭脂。就说,君言送周灵素胭脂,从来只送胭脂城最好的胭脂,同样,周灵素却也是十分的喜爱这些胭脂。 又因着胭脂城是大周通向西域最重要的关卡之一,又因着地理,历史的缘由,胭脂城一直控制在大金的手里。虽然对胭脂城垂涎已久,然而因着种种的缘由,大周却从来没有对胭脂城出过手。那里不仅仅是大周通向西域的重要关卡之一,同样每年因着胭脂城的胭脂给国库带了大量白花花的税。 若是胭脂城发生战乱,几乎所有得商业活动,都会停止,那么,大周每年最少也会少那么一二百万两的税收。 不论出于何种的缘由,或是各个势力的较量,君言都决绝不了拖拖儿。别人不知,但君言却知道胭脂城同北艳山一样,都完全掌握在拖拖儿的手里。 君言倒了两杯香茗,一杯递给拖拖儿,一杯稳稳的托在自己的手里。 “桃兄,我们干了这一杯。”两人对视了一眼,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虽不成说出一句承诺,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两杯茶里,这一次对视的眼神中。 彼此默契的不在提什么,然而,该有的约束,还是会有的。虽有君子一诺,但亲兄弟,尚需明算账,况还是因着利益而在一起的帷帐两个敌对方。 “君言,以后,唤我桃夭可好,许久都不曾有人唤我了,好像那些事都是上辈子里,喝孟婆汤时忘得不彻底,影影绰绰,叫人看不清。” 拖拖儿神情悲伤,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落寞,叫人好不怜惜他。 君言虽不愿意如此亲昵的唤一个陌生的敌人,然而现在如今是盟友,不必要的争执,又何必在起纷争呢,顺了他的意也无什么不可。 “如此,言便托大了,痴长桃夭几岁,桃夭唤我君兄,君大哥皆可,如何?” 拖拖儿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含笑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君言的话。 “桃夭要将萧氏一族杀尽,然世人皆知契丹的二王子最宠爱的女人便是萧氏女。听闻,连二王子妃都不能登临的万花楼,这萧氏女却可以来去自如。” 君言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拖拖儿,天青瓷在君言的指尖转起一个个漂亮的圈,就像是魔咒一样,牢牢的套在拖拖儿的心上,紧得叫他喘不过气来。 “君兄说笑了,那萧氏女不过是萧氏安排在我身边的一双眼睛,没有她,同样还会有别人。” 灿烂的笑容里,怎么看都掩藏着一丝丝的涩意。 “至于我的二王子妃,谁不知她是一个无盐女,可没有谁都是君兄,纵是在倾城倾国的女子,也可以坐怀不乱。”, 此时纵使在甘冽的香茗,也不及心里流淌进心房的苦涩。拖拖儿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饮尽,嘴角挂着浅浅的嘲讽, “我同我那爹,还是十分的相似的,皆爱容颜出色的女子。世人谁不知,萧氏女最是美丽,是草原上最艳丽的花儿,为她美貌所惑的不仅仅是一个拖拖儿。况她冬暖夏凉手感极好,我却也是爱惨了她的一身嫩皮。身段妖娆,一颦一笑间比狐媚子还要勾人。” 君言皱了皱眉,终是没有说什么。桃夭将君言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桃夭也知道像君言这样方正耿直的人,向来厌恶这样的龌龊,何况那还是他自己的女人,然而,然而。 “君兄也不必不喜,女人就像这桌上的花儿,本来就是叫人玩赏的,过了花期,自是要换上其他的。你说我又怎会为了一株花儿,放弃草原上的群芳。多留几日,不过是所赠之人,身份高贵些罢了,并不是因为花儿本身。” “即是如此,愚兄便不在说什么,只不过,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桃夭还是莫要叫自己遗憾。桃夭可否同愚兄,略说一二这草原的势力分布。好叫愚兄心里有数,才好助桃夭你一臂之力。” 流水无情落花有意,拖拖儿出身的瞧着桌上的芍药,竟像着魔般的伸手去轻轻的碰它,像是…… 君言摇了摇头,挥了挥衣袖,便信步离去。 第89章 陌上花开 “阿言,你也许久不曾给我回信,我们家院子里的花儿最近开得甚美。然却没有能陪我赏花的人,我看着甚是烦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然我却想你能快马加鞭来见我,京城的牡丹开得甚是醉人,可我却一次也没有去看过。阿素瑾程。” 君言将信同着一同寄过来的一方罗帕紧紧的按在心口。眼睛里不在是清明,而是雾霭茫茫。 缓了片刻,君言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那日桃夭派人送来的胭脂。仔细的看了片刻,见无甚不妥,才找了个荷包装起来,又找了个木盒子将它装起来。 “阿素,近些日子可好,我甚是想你,然身不由己,今年怕是不能同你赏花了。最近新得了一盒胭脂,我也不知好坏,特赠予阿素品鉴一二。前些日子忙了些,望阿素能谅解一二,自此以后言定是准时将家书奉上。阿言在边,一切皆好,唯念吾妻是否同样安好。” 信不长,不一会儿,君言便将信写好,唤来贴身的亲兵,将信与胭脂给京城那人寄去。 信虽短,却不是不念而是不敢念,京城那人的每一封家书,都是君言每夜入睡时最好的安眠药,若是有一夜不读,他便睡不安慰。 只是,他虽有心,早日回去同她团圆,然且不说这边境此时还不安稳,便是安稳,没有上面的旨意,君言也不可能调离此地,况乎京城。 自然,这一点周灵素也知道,然毕竟是新婚的夫妻,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便是长久的两地分离,且两人本就心意相通,自是情意绵绵。笔下,不经意间,便流落出几分的娇蛮任性。 “将军,三十里外的契丹人,已经向草原深处退去。”钱顺儿高兴的向君言,禀报刚才斥候探得消息。 君言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便眼神空洞的看着屋外。 钱顺儿很是奇怪,自家将军这是怎么了,契丹人退去这是好事儿。然而自家将军,怎么一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 钱顺儿一瞬间觉得竟是寒冷彻骨,难道自己崇拜了那么多年的将军,竟也同那些不将底下士兵不当人看的将军一样,一样。他们只是他们的垫脚石,钱顺儿不可置信的低头垂眸,不叫人看到他眼中的情绪。 君言握了握略有些发麻的手,忙敛了心神。因着那日跑马坡一聚,虽则知道契丹退兵是迟早的事,然这其中的内容却不为外人道已。多一个人知道,联手的几率便小上一分,况人生在世,谁还没有几个仇人,不为自己,也要为身边的人着想一二。 “这是好事儿,钱顺儿你去将知府大人,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都请到中军大营来。”君言含笑对着钱顺儿吩咐了起来。 见君言的脸上出现了笑容,钱顺儿的心里想是吃了蜜一样甜,觉着自己总算是没有跟错人。不待君言吩咐完,拔腿便要向外面跑去。 “回来。”君言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还有,传我的令下去,军中继续戒严,以防契丹人杀个回马枪。” 钱顺儿,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傻笑了两声,忙应了下来,“将军,还有其他的嘛?嘻嘻!” 君言摆了摆手,便坐到案前,提笔给京中写起密折来。这样的大事,搞不好便是通敌叛国的重罪。这并不是君言想要的,况还有身边的这群属下,若是他被安上了这样的罪名,他手下的人一个也跑不掉。到时自是血流成河,然而若是成功,大周则最少也可以几年之内不动兵戈,想来不论从哪方面来看,上面都不可能不同意。 “二姐姐,二姐姐,你看我这套拳耍得怎么样。”小姑娘大汗淋漓的盯着秋千上的人认真的问到,不论是雀跃的语气,还是红扑扑的小脸上,无不是在求表扬。 周灵素从秋千上跳下来,“灵玥打的自然好,只是二姐姐在这方面并不懂,若是你二姐夫在,到是可以指点你一二。走,咱们洗涑去,厨房应该做好灵玥爱吃的红豆糕了。” 对于周灵素如此敷衍的评价,周灵玥很是不满。但是,似乎好像自家二姐姐确实不懂,现在她又用自己爱吃的红豆糕来讨好自己,那便原谅她算了。 听自家娘亲说,自家二姐姐才新婚没多久,二姐夫便去了边疆,想来定是心里苦极了。虽然她不理解,这是为什么,二姐夫又不是不回来,何况还能建功立业,多么好的事啊! 但是看着她盯着园子里的花花草草发呆的样子,挺叫人难过的。周灵玥想了想,便主动牵起了自家二姐姐的手,脸上还故意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周灵素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温柔的笑了笑,便牵起她朝屋子里走去。 只是胸口处的那封家书却有些发烫,若是她和他有个孩子多好,那她便不会如此的牵肠挂肚。可以一边养着孩子,一边等着他得胜归来,想来若是女儿一定同灵玥一般可爱,若是儿子则像孝戚一样聪明。 京城的风雪并不是不打,只是因着有人给周灵素一肩抗去,才叫她能在这夫子街的二进院子里安稳生活。 况若不是君言与那人协议在先,君言也不可能如此放心的将周灵素丢到京城的这滩浑水里来。 大周当今的皇帝,虽则还在壮年,然而他的子女如今也都不小了。除了早表明志向只愿做个富贵闲人的那几个,其他的没有一个不对那个位子不觊觎。 其他的朝代,争夺那个位子的只有各个皇子,然而大周自世宗时起,帝国的继承人不立嫡,不立长。只立帝国最需要的那一个,不论男女皆可继位。 这曾经在当时引起了一场血雨腥风,然而都被世宗的铁血手段给镇压了。因为各方势力的较量,不仅各方势力损失惨重,就连世宗惊才绝艳的几个儿子也都赔了进去,最后差点后继无人。 眼看着大周便要走向战乱,各方不得不妥协,最后世宗爱女继位。世宗爱女虽不如则天大帝和她的母亲世宗,然则至情至善,后为仁宗已。 拉拢,打压,是必不可少的事情,手握兵权的将军尤甚。 第90章 京城风雨 三月的京城正是最美的时候,春雨织就出一场场绚丽多姿的盛宴。蹁跹的人儿在姿态万千的牡丹丛里嬉笑流连,家里有着极品牡丹的人家,无不借此办一场宴会。 这场约定成宿的盛宴即使牡丹的盛宴,也是京中贵族的盛宴,平日里不敢轻易来往的高官贵族,无不借着这个机会,暗中交换手中的权力。 李知和是李家的人,李家是前朝的皇室,虽然如今风光不在,然而仍然与如今的大周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两者的关系甚是暧昧亲昵,而李知和身为家中的嫡次子,虽然不用继承家业,然而却必定要为家族的长远发展而牺牲一些个人的东西。 李家的下一任家主是决计不可能尚住的,而李氏一族中,论身份地位,才华品性,李知和是最合适的人。 可能自幼便知道自己的宿命,李知和出了酒和兵事,余者皆不上心,自然娶了谁,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然而,他不在乎,不代表其他的人也能同他一般坦然。 李家的小女儿,也就是李知和嫡亲的妹子,自幼便与王家的三子定亲。奈何一见君不弃,便将家族使命,身上背负的责任忘得一干二尽。 若是两人彼此两情相悦,也李家对她的宠爱程度,想来成全了她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她于君不弃而言不过是个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若不是因着她与君不弃的表妹交好,君不弃可能都不曾知道这个人。因着君不弃自幼便甚是疼爱这个表妹,她看重的人,他都会多给几分薄面。 这反到见李鸢儿多做了想法,她怕家中不同意她同陈家三子的婚事,便在状元楼里当众找陈家三子退婚,叫两家颜面扫地。 第91章 因缘际会 君孟很是着急,起身便要向楼下追去,“放手。” 君孟的眼睛里续着怒火,声音也不在是平时的温和可亲,而是待着刺骨的寒意。 李鸢儿觉得很委屈,一双杏仁眼里眼泪直打转,却死死的拉住君孟。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才一切都还好好的。 虽然君孟(字不弃)脸上的表情很是冻人,然而却不曾有一分的不快。为什么突然就,就,她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只好死死的抓住君孟的手臂,不叫他离开。 过了今天,过了今天,她可能在已出不来了,他是她唯一的救赎,她怎敢放手,哪怕是叫他生厌,她也在所不惜,只要,只要能的道他。 “君大哥,你就,你就听我说完嘛,好不好,说完我就放手。”李鸢儿拉着君孟的手臂,苦苦的哀求,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是卑微的乞求。 若是有情人眼里,自是心疼万分,或是常人眼里,一个如此娇弱漂亮的姑娘,如此乞求,心里也会怜惜几分。 奈何君孟本就不是个多情之人,出了生命里那几个至亲,他所有的心神都被当年的那一诺给占据了。那里还有什么心思来哄女孩子高兴,况刚才路过楼下之人,于他来说可比楼上这个哭哭滴滴的娇女子重要。 换作平时,为了某些缘由,纵是在不耐,他也会耐着性子,听她啰嗦个不停。毕竟,他虽然兰陵长公主的外甥,虽然当今天子假装不知道他的存在,但血脉关系毕竟就摆在哪儿,一般人也不敢得罪于他。 但是李家,却也不是普通人家,皇室不论是处于何种的较量,待李氏一族皆是恩宠有嘉。何况还是李氏一族的娇娇女,不论如何,她总是重于他,他也不好做得太过,哪怕是厌恶极了。 “放手,”君孟死死的盯着李鸢儿拉住自己的手,眼睛里全是厌恶,像是在看什么叫人恶心的东西一样。 李鸢儿的心被狠狠的重击了一下,觉得整个人所有的力气都没抽空了一样。但是,在没有,在没有,她是不会放手的。 她咬着嘴唇不叫自己哭出来,狠狠的摇头。只是平时家里千娇百宠的娇娇女,何时受过这得委屈,何况还是自己心悦之人。 一双漂亮而又倔犟的眼睛里是痛不欲生的哀求,泪珠子像夏日里的雷雨一样,一颗颗狠狠的砸在她的心上。同样也狠狠的刺痛了,躲在那暗处之人的双眼。 “你是自己放手,还是我动手。”君孟着急的看了一眼楼下,楼下那人的背影越来越远,眼看着就要消失在人海之中了。 虽然他不是不知道她住在那里,但是如今这京城的水浑得很,他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如今,人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有不去看一看的道理。想到这里,君孟脸上的不耐越来越明显,眼中的厌恶更是不加掩饰。 李鸢儿觉得双手拉着的手臂,是如此的烫人,将她烫的体无完肤。“君,君大哥,你就听我说说,好不好,我说完就放手,求你了。” 哀婉的声音,像极了吐血得杜鹃,楚楚可怜的模样,叫人心疼不已。 君孟眼中的讽刺之意在明显不过,“你还要说什么,从你到这里已经说了足足一个时辰。” 说着眼睛便轻藐的将李鸢儿打量了一番,“啧啧,这李家的家教也不过如此,只是可惜来陈家的小子。” 李鸢儿不可置信的看着君孟,“君大哥,这,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听错了,对不对?” 李鸢儿本就有些踉跄的身体,此时更是摇摇欲坠。 君孟不为所动,嘴里的话越来越毒辣,“你没听错,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简直是白瞎了你身上的这张好皮。” 为了以示清白,自李鸢儿进了门开始,君孟的这间包厢的门就没有关过。碍于两人的身份地位,这间包厢的左右两间便也都没人。 怕因着自己的一颗好奇心,便牵扯到这是是非非中,虽然难忍心中的好奇,却也只好远远的旁观。 因还为走出包厢,君孟的声音又故意压低了,这包厢中出了他二人便在无他人,他自是说得有恃无恐。 他讽刺的想到,这京城怕是没有人,不知道李家的娇女迷恋他之事了。不论他说得有多过分,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她哪怕是说出去了,世人也只当她因爱生恨罢了。 即是如此,他又何必在苦苦忍耐,叫自己恶心呢? 君孟说是迟那是快,趁着李鸢儿心神不稳,突然将他的手臂从她的双手中抽出来。 不待李鸢儿反应过来,便快步走出包厢,向着楼下走去。 待出了状元楼,那里还有那人的身影,君孟脸上的寒意越发的刺人。头也不转的离开了状元楼,至于楼上那个痴情的女子,则是一点痕迹都不曾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点点的波澜。 李鸢儿看着那个毫不留情离去的身影,觉得这世间在没有如此狠心的人了。眼中的泪珠子像是奔腾不息的河流一样,不知疲倦的涌流而去。 哭着哭着,她突然笑了起来,像雨中的牡丹一样凄美。只可惜,眼泪从来苦都比甜要多上许多,何况是心死之后的眼泪。 “去,唤李家的人来接她回去。” “少爷,你又何必呢?” “还不快去,太难看了,她在这儿影响了小爷我的性质。” 仆人看了眼,自家少爷痴迷的脸终是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想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被人这样狠狠的拒绝,岂不叫人快哉,我只是叫她,叫她,和她家无地自容罢了!对,就是这样。” 男子低头喃喃自语,并无人听清楚他在呢喃何语。他伸手按住心口,别人不知,他却知道那里,在钝钝的疼。 只可惜,这世间多的是痴男怨女,和那故作聪明之人。若是真聪明,当是眼不见为净,何必苦苦追在她身后,折磨自己。 第92章 情 “小姐,我们回去!君公子已经走远了。”尺素蹲在自家小姐的面前轻声哄着,她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如何不心疼她,奈何她喜欢的那人也不是李家能随随便便拿捏的。 何况她只是个身份卑贱的下人,又能为她做些什么,除了劝导她早些看开罢了。 李鸢儿两眼空洞,似是在看着眼前的人,又像是眼里什么都没有。嘴角勉强的笑容,是心碎后的镇定。 “尺素,你说,我不好嘛?我从来没有对一个人那么好过,我将我的所有都捧到了他的面前,可是他看都不愿意看一眼,嫌污眼睛呢,” 李鸢儿痛苦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缝间滑落下来,砸在嫣红的罗衫上,映出一片血红。 尺素比李鸢儿大五岁,虽然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可却不懂这些叫人肝肠寸断的情爱。她只知道她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人痛不欲生便够了,她起身将她揽在怀中,轻柔的拍着她的后背,静静的听着她诉说。 “如,如果他对我同别人一样,我,我便不会自作多情,便也不会将我李家的门楣这样放在地上踩。如此狠心绝情的对待同我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陈家三哥哥。” 想到自家老爷震怒的模样,夫人痛心的样子,不经意间尺素的手有了一丝丝的犹豫。 “尺素,连你也觉得我傻是不是?呵呵,可,可我还是放不下他,我真的放不下他。” 李鸢儿哭着哭着,便一把抱住了尺素的腰,将她的头埋在尺素的腰间。留下来的眼泪,直将尺素灼烧的不知如何是好。 “为了他,我舍弃了所有,除了我,他,他谁也得不到。我得不到的,没有人可以染指,没有人可以。” 尺素知她自幼便是那霸王性子,平日里在夫人的刻意教导下,已是改了许多。如今怕是更加的偏激了,只是苦了陈家三公子,自家小姐这性子,除非她自己想通,不然谁来也没用。 说自家小姐执拗,这陈家三公子又何尝不是呢?闹成如今这个样子,李家深敢对不起他,不论他是来退亲也好,还是要李家上门道歉也罢。李家都没有不依的道理。 而这陈家三公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仅不上门追究李家的麻烦。反而上门安慰李家夫妻,道李鸢儿年少不知事,二位长辈莫要往心里去。并在三的表示,他是不会同李鸢儿退婚的,总有她回心转意的时候。 人家陈家小子如此诚心诚意,又给李家做了如此大的脸,李家纵是想要退亲,也不好在提起,只盼着自家那不省心的孽障能早起明白过来。 尺素哄了李鸢儿许久,直到她哭累了,睡着了,才唤人来将她抱进状元楼下早早就已经备好的轿子里,将她带会李府。 那处藏着的男子,目送她离去之后,才若无其事的离开了状元楼。 “娘,爹爹是不是又去了那两个贱人那里。”周秋竹的脸上慢慢的都是愤怒,眼睛里还带淬毒的光芒。 陈丽娘将正在绣着的帕子一下子置到桌子上,“秋竹,你的教养呢?怎滴又同那些小蹄子厮混在一起了?你给我好好记住你的身份,你爹是礼部侍郎,你外公是国公,以后莫要在叫我听叫你口出秽语。” 周秋竹的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小脸泫然欲泣,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死死的盯着陈丽娘,控诉着她的冷酷无情。 陈丽娘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只好将女儿拉到怀里。 陈丽娘既然能在自家嫡姐的眼皮子底下,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还叫人不能拿她如何。其心机手段自然是不可小觑,自然是个有着几分胆色的聪明人。 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在是步步算尽的女人,也总想着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一切,不愿她早早的见到这世间最是污糟的一面。 同样,自然不会将自己不堪的一面摆在她的面前,就怕吓着她。 如此的人物,在一片慈母心肠下,愣是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养得如此冲动易怒,粗俗无礼。 不过也不全是她的错,毕竟,若是没有外人的引诱,一个官家小姐又怎会接触到市井里的污言秽语。 “娘的命心肝呀,不是娘要骂你,实在是那些话不是你一个官家小姐能说的话。况,那有为人子女的管到自家父亲房里的事去呢?你也不小了,今年都九岁了,也是时候开始相看婆家了,若是叫人知道了你的这些言行,谁还敢将你聘了去。” 周秋竹僵硬的身体慢慢的软了下来,“那,娘也不能如此说人家,叫人家好生难过,人家也是为了你好嘛?” 一语九转,愣是将短短的几句话整出了几个调调来。 听到周秋竹这风月女子的语调,陈丽娘的眉心跳了跳,差点一把将周秋竹摔了出去。 却也不愿疏远了母女间的关系,只好下定决心,好好将自家女儿的性子给扭回来。 第93章 “织儿,织儿,快来看看。”织儿正忙着给架子上的花花草草浇水,忽然听到自家小姐在里间的高呼声,忙放了手里的水壶,像里间跑去。 “小姐,怎么啦,出什么事了?”见织儿一眼着急的样子,周灵素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失态了,忙对着织儿招了招手。 “织儿,你看,阿言来信了,还有胭脂城最好的胭脂,你看可美。”说着便将手中的胭脂对着织儿晃了晃。 织儿见自家小姐脸上愉悦的表情和不加掩饰的兴奋,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人没事,她也没事,织儿便将一颗高高挂起的心放了回去。 虽则自家姑爷,每每送信回来,都不会少了自家小姐的礼物,自家小姐每次都如此高兴。从无例外,然织儿却也为她感到高兴,自是要顺着她的心思说下去,叫她高兴高兴。 “小姐,真的呀,胭脂城的胭脂可是顶好的。姑爷送小姐的从来没有不好的,想来,这盒胭脂即使是在胭脂城也是难得一见的。” 周灵素见着织儿脸上的兴奋之色,忙赞成的点了点头。 对于之一点织儿到是没有说错,君言送周灵素的从来就没有不好的,哪怕是一朵野花,一是最美的那一朵,何况还是女儿家喜爱的胭脂。 “小姐,小姐,我们快去试试看。”织儿将坐在床边的周灵素拉到了梳妆台前,不待周灵素说话,便一阵旋风似的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端了盆热水进来,“小姐,小姐快来将脸上的妆容去了,试试姑爷新送来的胭脂。” 周灵素也不推辞,起身不大一会便洁好面,坐会梳妆台前自己动起手来。织儿也不说话,端了热水便出去了,她知道自家小姐,每次姑爷托人来回来的东西,她都会兴致勃勃的看上半天或者试上半天。 平时不爱打扮的人,此时定是要折腾半天,她还是先去将其他的事儿忙完,在来照顾自家小姐,顺道见识见识这胭脂城顶尖的胭脂。 毕竟这胭脂城的胭脂可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便能见到的,哪怕是最便宜的那种,也要花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何况是这种最好的。 虽然平时自家小姐待自己也不薄,凡是有什么好东西总会想到自己。除了名义上,自家小姐便是一直将自己当做亲姐妹。且不说这是自家姑爷送自家小姐的,自家小姐愿不愿拿出来送人,便是她自己也要知好歹,像是这样的东西,不论她家小姐有没有这样的想法,织儿是绝对不敢有分毫的非分之想。 果然,织儿回去,周灵素果然还在梳妆台前摆弄那盒胭脂。织儿走到周灵素的身后,仔细的端详镜中之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雀跃。 “小姐,果然,姑爷送的东西就是没有不好的。这胭脂衬得小姐更加的漂亮了,在没有比这更好的胭脂了。” 周灵素看着镜中之人,毫不谦虚的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织儿,以后你家小姐我也给你找一个贴心的人,叫人也将我家的织儿放在心坎上疼。” 织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但是不在意,一来她的年纪也尚小,二来因着旧事见多了自家爹娘的事,对于成亲生子虽说不上害怕,但也没有寻常女儿家的向往之情。 “小姐,像这样的胭脂,怕是一般人家连见都没见过!我记得有一次三老爷家的秋容小姐,还曾因着一盒比这不知差了多少的胭脂,同几个官家小姐闹了起来。” 周灵素将胭脂盒打开,瞧了会儿,便点了点头。确实胭脂城的胭脂不仅仅是胭脂,更是一种身份。想到这里,周灵素的一双眼睛都眯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像是快溢出来一样。 “织儿,待会儿你自己拿钱去百颜阁自己去买,喜欢什么便买回来,虽然没有你家小姐的这盒好,但是却也比别处好上许多。平日里,你总是因着这,因着那的不愿用胭脂城的胭脂,今天,你家小姐高兴,不许推辞。” 织儿看着自家小姐言笑晏晏的表情,又看了看她眯起来的双眼,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大不了到时候,自己买便宜点的便是,百颜阁又不是没有便宜的。 周灵素似是像看透了织儿的表情一样,将手里的胭脂仔细的盖好,便珍而重之的放到了梳妆台的盒子里,“莫要买哪等便宜货,若是叫我知道了,我便将百颜阁最好的胭脂全买回来堆你床上。” 织儿见自家小姐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只好憨笑了起来,却也不接她的话。 “嘿嘿,小姐,姑爷的眼光真好,挑得东西就没有一样不合适呢。” “确实是如此,只可惜,阿言太孤独了,这世间怕是在没有一个血脉亲人。” 织儿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莫要如此说,以后小姐和姑爷一定会儿孙满堂的,到时又怎么会没有血脉至亲呢,况小姐与姑爷便是这世间最亲的人。” 周灵素似是像到她某些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织儿,云涯可回来了?” 织儿不知道自家小姐怎么忽然提起云涯来,但还是顺从的摇了摇头。 周灵素见此,心里也有了个数,她也知道那事不好查,何况还是关于那家人呢。 第94章 他 “织儿,去请夫人来书房。”云涯说完敛了神,便向书房走去。君言家京城的院子只是个二进的宅子,然书房仍有两个,一个在外院里,一个在二进里紧紧的挨着后面的花园,较之前院的书房,更多了些隐秘。 因着那事比较隐秘,云涯也不敢大意,抬腿便向二进的书房走去。瞧云涯的神情,又联想到自家主子昨天的神情,织儿便知道只怕两人有要事商量,也不敢多问,忙去后院找周灵素。 织儿忙上前接过周灵素手中的水壶,“小姐,云涯找你,似是有什么急事,他在后书房等你。” 周灵素将水壶递给织儿,弯腰在旁边的水渠里洗过手,从架子上拿了帕子将手上的水擦去,才不急不慢的向书房走去。 周灵素走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织儿,拿着水壶随我来,书房外的花草许久没有浇水了。” 织儿有些疑惑,那边的花花草草不是前两天才浇过水嘛?织儿看了眼自家,主子闲庭信步的样子,摇了摇脑袋,忙拿了水壶跟上去,想来是她记错了。即是主子说没浇,那便是没浇,况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多浇些水又如何。 不大一会儿两人便到了书房载,周灵素瞧了眼书房外低低矮矮的花草,很是满意。这书房的周围竟是没有一个可以遮掩身形的地方,连高一点的树木都没有,只有一尺来深的花草,何况是假山等易藏身的地方。 “织儿,你瞧,这花儿没精打采的,瞧着着实没意思,你就给它们浇些水!” 周灵素一说完,织儿便蹲了下来,仔细的将地上的花花草草给拨开,伸手去抠了抠下面的泥土。 瞧着织儿如此认真,周灵素也不急,虽然云涯在里面等着,然而有些事儿却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不一会儿,织儿便将这周围的花花草草都看了一遍。“小姐,确实是有些干,想来是天气越发的热了起来的缘故!”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想来,云涯寻我有事,你在这儿浇浇水,顺便瞧着些,莫要叫人挨近书房。” 织儿不知二人要说何事,总归该她知道的,她家小姐定会叫她知道,既然没有告诉她,想来定是有她的思量! “嗯嗯,小姐,我知道了,你去忙!”织儿将水壶灌满,便开始给书房外的花花草草浇起水来。周灵素瞧着织儿懵懂而又明白的样子,摇了摇头,便长书房走去。 果然,书房里的云涯一脸正色,待周灵素一进来,便想要开口说什么。周灵素对着云涯摆了摆手,便将书房的门窗都给全部打开。 “这天气越来越闷热,开窗通通风,也叫这屋子里的陈设透透气。” 起初云涯不太理解,待见了周灵素脸上略有些谨慎的笑容,便会意过来,忙上前帮忙。 “嫂子,你快坐着,这些琐事我来就好。” 周灵素见云涯会意过来,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书房啊,还是视野开阔些比较好。这不,你瞧,织儿在院子里做什么,坐在屋子里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待门窗全部打开,云涯不知从那儿摸出了一副画像,摆在了周灵素的面前。周灵素将画像打开,画像上的男子瞧着有些熟悉,跟记忆里的那人有些重合,只是那时的他才十六岁,而画像里的男子也是及冠之年。 “这便是他啊!果然是像极了。”周灵素看完便将画像收了起扔进地上的大肚子梅瓶里,那里面不知何时装了许多的画,这副画扔了进去,到也看不出什么来。 “嫂子,他不像,一点儿也不像,他定不是我们要寻的那人。”云涯的脸上难得的出现了些执拗。 周灵素挑了挑眉,“他是谁?住哪儿?今年年龄几何?几时进的京城?” 云涯见周灵素虽然没正面回答他,然而从她的这些问题里,便知她是信了,只是那样的人……罢了罢了。 只好一点隐瞒也没有的将查到的都说出来,“他叫君孟,字不弃,现在住在兰陵长公主府,今年二十一,据探查到的消息来看。他应是十六岁时进的京城。” 虽则不愿意违背了她,然而云涯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便只将周灵素问的说了出来,其他的只字未提。 瞧云涯脸上的神色,周灵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给云涯倒了杯茶放在他一旁的桌子上,也不管云涯是否看见。 “云涯,向来不是小气之人,况那人同阿言关系匪浅,不知怎么一提起他,云涯便这般恼怒,可否同嫂子说个一二。” 云涯见周灵素不是一谓的将心神扑在那件事上,还知道关注其中的奥妙,便在心里松了口气,同时脸上的僵硬也少了许多。 “那人不论他是与不是,都不应该和咱们家扯上关系,最是冷漠无情,将来定是个白眼狼。” 周灵素的眼珠子转了转,却也没打断云涯的话。“虽不知其中缘由,然他自来了这京城,便不曾听说过,他祭拜过父母,寻过多年生死不知的兄长,便是待他极好的兰陵长公主一家,也不曾见他对她们报了感动之心。……” 云涯说了许久,君孟的种种冷情,然而最是关键的重点他却不曾抓到,照他的性子,想来定是不喜这个君孟极了。 恼怒的将平日里的性子,都给掩了过去。只是周灵素还是从中抓住了关键的地方,确定他便是她们要找的那人。 况从画像来看,他的眉眼同他的眉眼其实,相似极了,只是一人谦谦君子眉眼柔和,一人煞气腾腾,眉目间略带了些杀气,还被脸上的刀疤给硬生生的分去了世人的目光。 第95章 是还是不是 “云涯,那人应是你哥的弟弟,以后莫要如此。”周灵素的脸上神色莫测,叫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涯震惊的看着周灵素,“嫂,嫂子,你说,你说什么,哥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我怎么都不知道。” 说罢,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落寞,周灵素略有些出神,便也没有瞧见云涯脸上的失落。 “嗯,他失踪了许久,而你哥那时家中并无人,许是不知如何同你们这帮兄弟说,便什么都没说!” 云涯点了点头,“哦,那他怎么会失踪呢?哥回来了,怎么也不去寻他?嫂子你怎么……” 云涯的脸上有着许多的不解,书房外的织儿将水壶放在一旁,拎着裙角在扑蝴蝶儿玩,好不快乐。周灵素指了指外面的织儿,示意云涯看。 云涯顺着周灵素的手看过去,看到的只有织儿那个笨丫头连个蝴蝶都捉不到,瞧着便叫人替她捉急。因着两人在谈那人,云涯也不好说织儿什么,况自家嫂子还一心护着那个笨丫头。只好不解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的脸上尽是回忆之色,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 “你哥幼时和我家是邻居,我们自幼便玩在一处。关系自是要比别人好上许多,若他十五岁那年没有去从军,想来我们孩子都多大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若是他哥没去从军,说不一定他娶的便是别人了,但是想到某人的黑脸,云涯还是不敢将话说出来,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周灵素也不看云涯,只自顾自的说。 “他们家不是我们村的,他家搬来青山村的时候,那时我爷爷他们尚未搬到镇上。所以他家同我家也算得上是世交!后来我爹娘成亲之后,便般回了村里,在后面就有了我,我们便顺理成章的玩到了一处。阿言从军没多久,他爷爷便去世了,在后来,他爹娘也去世了。” 虽然那些往事叫人神往,然云涯并没有参与其中,周灵素便不愿多说,只大概的讲了下。 “那年我十八岁,因着父母的缘由,我嫁给了邻村的赵秀才。那年不仅阿言失去了父母,我也失去了我爹爹。阿言的父母去世的时候,小孟便也失踪,我不知道阿言家的具体情况。那时我虽嫁作他人妇,然公婆在那边并无亲朋,身后事也只能尤我来料理。虽然赵家十分不满,到到底也奈何不了我,那断时间家中特别的乱,待我回过神来,早也不知小孟的去向。” 说到赵家时,云涯明显的感觉到周灵素语气里的厌恶,想来那人定是极差之人,那时就不应该如此轻松的放过他,不过…… “想要寻他,也不知从何下手,在后来,我娘缠绵病榻,我既要照顾她,还要顾着赵家。更是没有精力去寻他,待我娘离世之后,我在寻他时,却不知从那儿下手。况我那时,家中也无人依靠,大伯他们不喜赵家,不愿同赵家来往,赵家当我是一介孤女,处处欺压与我。我虽不在意,却也不好太过,毕竟我那时与阿言家并无什么关系。找了些时日,没找到,便也作罢了。” 周灵素喝了口茶,“虽也还在关注与他,到底也不知从那儿下手。在后来的事,你便都知道了。新婚时,顾公子说这京城有一人与你哥十分的相似,我们便猜测那人是小孟。然而那时,我们并不曾打算来京城,只托顾公子帮忙多打听下。造化弄人,既然来了这京城,自是要打探的明明白白,是与不是总要有个交待。” “可,嫂子,那人虽不被那个位子上的人承认,然而确确实实是皇亲国戚呀,怎么会是我们要寻的那人呀。” 周灵素笑了笑,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先前说过,阿言家是在他父母那辈时搬来的,我虽不知这其中的缘由,但……。” 周灵素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云涯,那日,你找个机会,带我去见他一见,我一试便知。至于其他的事儿,待你哥回来,他在同你说!” 周灵素虽然,后面没继续说,云涯却也能根据其中的内容,猜到了一二,然而,猜测终究是猜测,具体的还是留待将来。 只是想到打探来的那人的消息,云涯不得不将详情说出来,“嫂子,我不知道哥的弟弟性子如何。只是这君不弃,却也是个好人,你得有个准备。” 周灵素皱了皱眉头,“云涯,都有什么,你说!” 云涯点了点头,这君不弃是京城里少女最想嫁之人,才华出众,相貌不凡。虽然家世无人知道,然而却甚得兰陵长公主的喜爱。可就是这样一个贵公子,却是个冷心冷情的。 平日里对谁都很淡漠,除了兰陵长公主的女儿孙妤儿,其他人哪怕是死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有任何的动容这色。 除了读书,他似乎没有任何的兴致。然自中了举人之后,他却不在向前一步,按他的才学,中个进士却也不是个难事。 但他似乎志不在此,似乎在寻找什么,对京中君姓人家不怀好意,凡是是这个姓的多多少少都受到过他的暗中陷害。 总的来说是个心肺皆冷,喜怒无常之人,当然不知情的人,皆也为他是个上进的好儿郎。 若不是君言在京中有几个至交好友,刚好有人同这君不弃打过交待,甚至在他手机吃过亏,云涯也不可能知道这些。 “云涯,你说的都是真的,他真如此心狠手辣,将人家弄得家破人亡。”周灵素觉得难以置信,毕竟,她认识的君孟,虽然有些不爱说话,但是确实个在善良不过的孩子。 “嫂子,这事儿,我也不可能骗你不是,听说那家的小子不过是与他言语上有些冲突,事后他便给人家下套。骗走了人家的全部的家当,将人家的女儿卖进青楼,最后叫那家人流落街头,没个好下场。” 周灵素此时有些不确定了,虽然他确实是同君言长得很像。疑似是从远山镇来的,但是,这反差我太大了些,可是,若是,那,错过了……。 周灵素晃了晃脑袋,将脑子里得思绪甩出去,“云涯,不论他是不是,你找个机会,见我们见上一面。其他的事,以后在说。” 云涯点了点头,两人有说了会儿话,才从书房出去。 第96章 相见 “君公子些边请。”君不弃带了自家小厮准备去见好友,那知巷子里突然闯出来一个人,将他的去路给拦了。 君不弃面上不显,然而心里已近转了几个弯了。此时脸上尽是笑容,笑眯眯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哦,不知小哥有何事?”或许别人不知,然而此时的喜子却觉得凉从背起,复有想到家里的那尊煞神,便只好将心里的恐惧压了下去。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勉强道,“君公子随小人来便是。” 只是拦路的姿势却是一点也没有变,君不弃眼睛里闪过一丝趣味,别人说不得他不认识,可眼前之人他却是识得的,只是,这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我若不去,你又奈我何?”君不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然而更多的是冰冷。 因着有些惧怕眼前之人,喜子便没注意听到眼前之人的话里的那一丝戏谑,只感受到其中刺骨的寒意。 喜子忙将头低得更低,声音也带了丝颤意,“小人不敢如何奈何君公子,只是还是烦请君公子随我走这一遭。我家主子就在前面的茶楼里等公子,想来应是能告诉公子些有趣的的事。” 说罢便做了个请的动作,只是君不弃本来要去的路,却被堵得死死的。当然若是君不弃真不去,非要离去,喜子却也奈何不了他。毕竟君不弃身边还带了个帮手,而喜子只有一个人,况喜子说难听点怕是他们中的一人都不敌。 君不弃自然也知道,只是……,算了,他本来就想要见她的,既然如此,随了她的意也好。君不弃将脸上的笑容敛了,恢复平日里的淡漠,声音同样也变得寡淡。 “前面带路。”喜子愣了下,心里松了口气,瞟了眼前面的人一眼,忙将头低了下来,话都不敢说一句,马上在前面带路。 本来从君不弃经过的那条巷子到茶楼就没有多远的路,又因着君不弃冰冷的声音,喜子自是一刻也不敢耽搁,恨不得一眨眼便将人带到。脚下的功夫自是一点儿也不慢,片刻便将人给带了过去。 喜子将门给轻轻推开,“君公子请。”君不弃深深的看了眼喜子,抬腿便进了屋子。 待他的小厮想要跟着进去之时,便被喜子一下子拦在了门外。看了眼自家少爷的身影,丹青恶狠狠的瞪了眼喜子,终是同喜子一道立在了门口。对于丹青的那一眼,喜子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毕竟不敢难为他家主子,气气他家仆人也是好的。顾喜子只是回了丹青一个甜甜的笑容,便不在理会丹青。 “阁下既然请在下过来,那便转过身来!何必遮遮掩掩,没得埋汰人。”君不弃熟练的给自己到了杯茶,便悠闲的品了起来,虽然这茶楼的茶着实劣质,然却不妨碍他的好心情。 听了君不弃的话,周灵素并不放在心上,也没转过身来,“不知公子家居何处,家中可还有亲眷?” 君不弃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姑娘何必,你既请我来,还能不知?” “诚然如此,还请公子在细说一遍如何?” 不待君不弃开口,又继续道,“我家有一幼弟,前些年走失,两位长辈离世时,嘱托我等定要将他寻回。听闻公子与我那幼弟生得十分想像,故冒昧请公子过来一叙。” 听到长辈离世时,君不弃明显愣了愣,“既然如此,姑娘转过来一看,不就知晓了?” 周灵素同样愣了愣,她又何尝不知道,只要转过身去,便知晓屋子里坐着的这人是她寻的那人不是。只是,心里却有丝害怕,毕竟……,罢了,罢了,迟早都要走这一遭的。 周灵素在心底给自己做了几回鼓励,方下定决心转过身去。 周灵素一转过身来,便愣住了,虽然早就肯定他便是他,然而还是有些措手不及。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欢喜,情不自禁的便喜上眉梢。 君不弃见了周灵素的样子,同样很是高兴,毕竟,她不仅仅是故乡来的旧人,如今还是自己的亲人,那里还有不高兴的。 第97章 僵持 “小孟,真是你。”周灵素笑着对君孟招呼道,只是脸上的喜色怎么都遮不住。 “素姐姐,是我。”说着君孟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头,“不,现在应该是嫂嫂才对。” 周灵素不疑有他,笑着点了了点头。“嫂嫂,就不问问我,怎么知道是嫂嫂而不是素姐姐?” 君孟虽是在问,然而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的疑惑。 “名动京城的不弃公子,想来不是个笨人,自是理当知道自家事。” 最初的惊喜过去之后,便是有着些许的恼意,“只是,有的人太没得良心了,他亲哥哥和素姐姐成亲,他不曾出现不说。如今,我若是不追上门来,怕是还不知道这才华横溢的不弃公子是隔壁的那皮小子。” 君孟知道周灵素的意思,也能理解她的心情。他们家除了他和他哥,便在没了亲人,他爹娘离世时,他们二人皆不在身边,就连他们的身后世都不是他们操办的。 周灵素虽不提这一茬,然君孟有那有不想的。人说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他爹娘有两个儿子,却没有一个为他们养老送终,就连离世了也是凄清无比。一想到这里,君孟狠不得掐死自己,同时,同样狠不得将那些人碎尸万段。若,若不是,他们处处紧逼,他哥也不会十五岁便去从军,他也不会在他爹娘最后的日子里都不能陪在他们的身边,叫他们孤零零的离世。 周灵素一想到自己和君言二人如此担心他,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还不知道在那儿逍遥,便觉得很是痛心。便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君孟的情绪,自是也没有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戾。 君孟敛了神色,笑着回道,“那素姐姐是生小孟的气了嘛,小孟先在这里给素姐姐呸不是,是小孟的错。” 说着便要起来给周灵素赔不是,周灵素那里不知道这小子打的注意。这小子自小便是个顶顶聪明的,最会撒娇哄人,如今虽不知道他是何样子,但现在瞧着眼前的模样,想来骨子里的性子却是丝毫不减不说,反而还有些变本加厉了。 “你这是做甚,仗着我们都宠你,便如此随心嘛。坐好,好好说话。”周灵素揉了揉自己隐隐泛疼的脑袋,对着君孟烦躁的挥了挥手。 君孟压下嘴角的笑容,忙一本正经的坐好,“素姐姐莫要这样说,打小你就最疼我了,哥哥不在家后更甚,小孟都记得呢。” 君孟不说还好,一说,周灵素恨不得狠狠的揍对面这个家伙一顿,一走多年不说,还音讯全无。 “算了,算了,若是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素姐姐,便把当年的事,说了说。”周灵素想到某些事,还是阴狠狠的补上一句,“如今我还是你嫂嫂,嫡嫡亲的那种,想好了说。” 君孟灿若春花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一片淡漠,“嫂嫂何意,你又知道多少?” 周灵素呡了口茶,似笑非笑的瞧了眼君孟,“娘与上面那人怕是血脉至亲,因是上面那位至今都不愿提起的二姐姐。当年爹娘和爷爷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怕是另有隐情。你当年离开,应是被逼无奈,可是?” 周灵素说着便将双眸垂了下来,死死的盯这手中的茶杯,茶水里倒影出来的是一双悲喜全无的眼眸,面上的冷意却叫人忽视不了。 君孟愣了愣,他没有想到周灵素知道那么多,想来她也是费了一番功夫。在这京城他是兰陵长公主的外甥,猜到和哪位有关系到也是正常。 而其他的虽有些不好理解,到想到自家兄长,又想到他们两人幼时的种种,却也在常理之中才对。 “嫂嫂是聪明人,只是如今我却也不能跟嫂嫂说太多。待……,我会回家的。只是如今我们却是还是不能相认,还望嫂嫂谅解。”说罢,君孟便不去看周灵素,只是将头偏到一旁。 周灵素握了握自己桌子下的手,经过片刻的冷静,才控制住自己他动手揍他的心绪。 “为何,不认我知,你哥不是爹娘的孩子,我不是你君家的人。”周灵素死死的压着自己的怒气,就怕将前面这个死孩子给惹毛了。 看着眼前怒气冲冲的人,君孟张了张嘴,终是颓废的将头垂了下来,“不是,嫂嫂是我家的人,我自小便是这样认为的,从没有怀疑过。哥哥,哥哥背负的太多了,剩下的还是我来!” 说罢便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叫周灵素心里又是一口郁气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两个便这样,一人死活想要知道真相,一人却宁死不肯开口,一个也说服不了一个,只好这样僵持下来。明明是在惊喜不过的亲人相认,却闹成这样僵持不下的场面,叫人好生不知所措。 第98章 “小孟,你哥终是要回这京城的,你又不与我们相认,这京城的水太混了,一不小心就溺死在里面,我只想护着他,我也只有他了。”周灵素垂着眼眸,轻且柔的声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悲伤。 君孟知道远没有她说的那样严重,他哥不是傻子,不然也不可能解甲归田之后又被启复。况还是一军之将,手上握着无数人的性命。 而她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亲人,不论是在远山镇还是这京城,她的亲人并不少。只是,只是听到她这样说,君孟还是止不住的心软,他们都太苦了,生来就背负着不该背负的命运,尤其是他哥。 君孟想了想终还是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也不能在这儿待太长的时间,过两天我去寻你。” 周灵素看了看四周,明了的点了点头,绷紧的嘴角悄悄的松了下来。周灵素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木雕递给君孟。 君孟看着周灵素手心里栩栩如生的小老虎,眼睛里满是疑惑,却也顺从的接过周灵素手里的木雕。 “这是你哥亲手做的,如今这个样子,你我不便来往,我也不知道送你点什么。这个你就拿着,想你哥了便拿出来看看。小时候你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却又十分的挑剔,做工不精细的,不可爱的都不要,你哥做的好与不好都给我好好收着,不许嫌弃。” 君孟的面上变得柔和起来,眼睛里也不在是古井无波,而是满满的柔和。 “哥哥送你的定情信物,你转赠与我,怕是哥哥回来也不会饶过我。”话虽是这么说,却不见君孟将木雕还给周灵素,而是快速的收了起来。 周灵素摇了摇头,“算不上什么定情信物,你哥送我的这些小玩意,家里多的是。只是身上就带了这个,况其他的我也不乐意送你。” 周灵素笑着斜了眼君孟,君孟装做不知周灵素的意思。 “小孟也不小了,可有心仪之人?叫嫂嫂给你参谋一二。”君孟那里不知道周灵素话里的打趣之意。 君孟苦笑道,“嫂嫂说笑了,如今小孟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何必去祸害别人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周灵素也知道君孟如今的处境,说是兰陵长公主的外甥,却也不过是一个依附于她的落魄亲戚,况还是身世不明的。 “小孟不必妄自菲薄,待你哥哥回来,以我家的门楣与你的名声,害怕讨不到媳妇嘛。”周灵素顺着君孟的话接了下去,看着君孟脸上难看的神色,顿时觉得好不愉快。 君孟和着周灵素的话笑了笑,估算了下时辰,便也不在同周灵素说笑,忙敛了神色,“嫂嫂,这京城的风雨越来越大,你万要保重。你不能成为别人要挟我哥的软肋,我们家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了。嫂嫂,你明白。” 君孟眼神不明的看了眼周灵素,想到上次君言迷失在茫茫的草原上,周灵素端着茶杯的手颤了颤,随即将心神稳住,艰难的点了点头。 嘴里的茶苦涩无比,周灵素却是面上不显,“我知道,除了我三叔和二哥家,这京城里的其他人我却是不常与他们来往的。小孟放心便是,与你哥比起来,其他的都是过眼浮云。” 君孟点了点头,这点君孟却是相信周灵素的,来了京城后,周灵素一直是深居简出,不大与其他人来往。 “嫂嫂,那顾家,你同那大周第一首富是何关系。那顾家的人一直在查我,如是没有关系,那有些钉子该拔了。” 周灵素皱了皱眉,“大周第一首富,我确是不认识的。只是阿言有一好友,姓顾命复,我们曾托他帮我二人查一查你的消息。不过,我却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他在生意上似乎很有心得,你哥哥有一部分生意也是他在经营。其他的,你哥走的急,我也没问,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云涯应该都知道的,待你过来,我唤云涯一起。” 君孟点了点头,虽然两人成亲了许久,然而,这其中的复杂之处也不是也两句话说得清楚的。 这顾家是大周第一首富,富可敌国,然而因着历代顾家的当家人皆是十分的会审时度势和经营,这顾家的富贵却是历经几朝而一直有增无减。 只是顾家的这一代家主,却只有一个独女,虽然大周对于女子十分的宽容,然而要担起一族的兴衰和荣光却是不容易。 况那家的女儿不是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且这顾家家主对于这个唯一的女儿,那真是爱若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不论自家的女儿是否接得过自己肩上的担子,这顾家主却是不愿意她太劳累,只愿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康健快乐。 既然如此,那便在族里多找几个来培养便是,况这顾家的家主一直都是有能着居之。 君孟垂眸想了想,心里便有了数了。“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只是如今我们已经相认,嫂嫂还是莫要在叫他往我这里折腾了。我这边,有些事不太方便叫人掺和进来。” 周灵素想了想,便应了下来。毕竟找顾复帮忙的初衷,便是找君孟而已,既然如今已经找到了,那便算了便是。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君孟的小厮丹青在外面催了好几遍,二人才分开各自离去。 第99章 崔家有女 “小姐,这二小姐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真是欺人太甚了。”小丫鬟气鼓鼓的将木盆放在架子上,面上是怒气冲冲。 斜靠在窗边的榻上的十五六岁的少女,轻轻的翻了一页书,面上并与任何的不悦,只带了些岁月静好的温柔。 “羽衣,莫要在哪儿嘀嘀咕咕的,二姐姐马上就要嫁进皇家了,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我也保不住你。”少女的声音清清爽爽,像是林间流淌的溪流,不经意间便带走了人的烦恼。 “小姐,你就是性子太好了,你那里比不过二小姐,若不是,若不是,夫人总让您让着二小姐。凭什么嘛,您是妹妹,为何还要让着二小姐。”少女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看着羽衣,脸上不在是淡然,而是郑重其事。 “羽衣,你若是不想在这屋里待着,明日我便禀了母亲,放你出去一家团聚。我这屋子里,不需要心怀怨恨之人,二姐姐她不仅是这上书府的嫡出小姐,我的亲姐姐,以后还是四皇子妃。”少女面部表情,眼睛里是凌凌的寒光。 羽衣忙将帕子搭在架子上,连忙跪到在地,脸上在没有一丝的愤慨,更多的是诚惶诚恐,只是那双眸子里,却闪着些许的微光。 “小姐,羽衣错了,小姐羽衣知错,求求小姐不要撵羽衣出去,求求小姐。”只见羽衣将头在地上磕的梆梆作响。 见羽衣如此,少女的脸上是紧绷的不耐,一双平静的眼眸里,带着不舒服。“够了,你下去好好想想!换甘蓝进来。” 说罢便不在看地上跪着的羽衣,只认真的看起桌上的书来。羽衣愣了愣,抬头看了眼自家主子,见自家主子真的神情,便知她是认真的,忙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小姐,唤你进去伺候。”羽衣面无表情的唤住同她一样一袭绿衣的丫鬟,传达了少女的话,便转身离去。 甘蓝虽然惊讶与羽衣红肿的额头和红通通的双眼,但想到她的性子,终是将想要问出口的话吞了回去。快步向少女的屋子走去,甘蓝进去的时候,少女正对着打开的窗子发呆,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 “小姐,可要去院子里走走,今日的天气却也还不错。”甘蓝上前柔声道。 少女将书合了起来,终是起了身。甘蓝忙上前扶着少女,“甘蓝,你同羽衣来我这院子几年了?” 甘蓝一脸温柔,眉目间带着些江南女子的柔弱,“我比羽衣来的早,应是有十年了!那年我家乡发了大水,一路逃难,本是要饿死在路上的,是夫人救了我们全家。后来,在府里待了两年,便到小姐身边来伺候了。” 少女点了点头,甘蓝比她大两岁,来她院子伺候的时候大概是七八岁的样子。虽然不是这府里的家生子,然而为人聪慧忠心,是她最得用的大丫鬟之一。 “你今天都十八了,可有想过要嫁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有看重的,我便去向母亲给你求个恩典,莫要耽搁了你大好的年华。你我自幼一起长大,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 甘蓝愣了愣,随即神情越发的温柔了,“甘蓝并无心悦之人,小姐已经同周家的少爷定了亲,此时正是忙碌的时候,甘蓝又怎好去偷懒呢?况,听闻周家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都是满了二十以后,才许的人家,小姐就莫要替奴婢着急了。” 少女缓步走到梳妆台前,从盒子里取出一只一整块红玉雕刻的簪子,簪子雕刻的古朴大方,上面只雕了几朵梅花,然而却不是时下女子喜爱的精致玲珑,不过却盛在剔透,红的纯正,瞧着少女的模样,似有几分喜爱。 “你既有想法,那便随你!不过,这一耽搁怕是要待我出嫁以后才能将你许出去了。瞧着羽衣的那样,我也舍不得将你嫁出去,只是却也不愿意耽搁你。若是遇着合适之人,便来同我说就是,我是不愿耽搁你的。” 甘蓝笑着点了点头,也不说话,只是将少女头上不多的钗鬟卸去,柔柔的给少女梳起了头来。少女也不说话,只是随她去,略有些出神的盯着手上的红玉簪子。 少女奈是工部尚书崔崇之女,年芳十六,去年才同礼部侍郎周成念的长子周孝瑾定了亲。少女名唤崔梨,在家排行老五,上面还有两个嫡出的姐姐,和一个嫡出的哥哥,不过因着她是继妻所生同前面的原配所生的哥哥姐姐并不亲近。 如今虽然她嫡亲的二姐姐,马上就要嫁亲皇家,相对来说,她嫁的便没那么好了,耳边自然会有些风言风语。 像她这样的人家的女子,婚事从来都不是能有她们决定的,不论是她大姐姐,二姐姐,还是庶出的姐姐们。她的婚事至少她是满意的,毕竟两人因着母亲的关系,自幼便熟悉,也许还有些许的情谊在里面。 那里又有别人说的那么差,嫁过去至少因着家世的原因,并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所求的,并不一定要叫人人都理解。 第100章 寒门 在这京城里待了上百年的世家,没有那一家能够独善其身,皆是盘根错节。周灵素在这京城里,真真儿的算得上是寒门,但自她叔娶了她婶之后,与这京城里的大家族同样是牵扯颇深,不管愿与不愿。 她婶陈淳是大理寺卿陈礼仁之女,然陈淳自她娘死之后便一直记恨她爹和陈家,嫁给周成念的这些年,若不是必要,绝对不会回陈家。 哪怕她娘家是国公府,这国公府在是没有实权也还是这大周的国公,凭谁来也要高看一样,且这陈礼仁还是大理寺卿,想来在这大周的当权者心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至于陈淳与这陈家的恩怨,还是要从她娘说起。她娘本是西北的一个将军之女,那将军与夫人很是恩爱,两人养育了三个儿子,奈何并无女儿。然将军夫人却心心念念的想要一个女儿,本来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养到三岁得了急症去了,将军夫人差点随那可怜的孩子去了。 好不容易才救了回来,只是自那以后,在家里却在一不能提这茬事,不然将军夫人一准犯病。 后来将军救了个胡人女子,几经挫折之后,那胡人女子便做了将军的女人,几次云雨之后便怀了孕。 十月怀胎终是生下了个女儿来,而这胡人女子,却是敌军拍来的奸细,虽替将军生了个女儿,然却没有一日不思念故国的。 不知偷了多少大周的军事秘密传了过去,将军吃了两次败仗之后,终是发现了其中的缘由。 待将军待了人,来拿她之时,她自知命不久矣,却也不愿叫将军为难,便自裁了。将军虽恨不得掐死自己,却也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将事情给遮住了,总不能叫女儿长大之后怨恨自己。 虽然对这个女儿没有多少的喜爱,但是奈何将军夫人喜欢。那胡人女子还活着的时候,将军夫人也想过将孩子抱到膝下养着,又怕叫她们骨肉分离,将来反过来怨恨自己,只好将这个念头给打消了。如今,这样的情况下,这孩子长大了,就是她的女儿,嫡嫡亲的那种,没有谁可以从她的手里将她给抢走了。 不论将军如何想,将军的儿子们做何想法,这个女孩子便在将军府,千娇百宠的长大了,将军虽然对她不喜,然将军夫人却是爱若珍宝,哪怕是将军夫人三个亲生的儿子也及不上。 武将家的孩子自是不同于文官家的孩子,哪怕是女孩子也不一样。这个女孩子,自幼便生了一身蛮力,将军虽然对她不喜,然这边疆,学些自保的本事,总好过将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好,况也不能浪费了身力气。 如此这女子,虽不爱习武,奈何天赋异禀,纵是她如此偷奸耍滑,却也叫寻常个男子进不了她的身。 世间唯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十六岁那年,国公府的少爷,游学到西北,偶遇土匪,濒临死亡之际,被从天而降的少女给救了回去。 这一眼,陈淳的爹惊为天人,那胡人女子本就生得貌美,作为她的女儿,陈淳的娘更是不遑多让。甚至是比那胡女还要美上几分,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一身肌乎欺霜赛雪,冰肌玉骨,漂亮得惊人的小脸既有胡人的轮廓分明,也有大周女子的精致,一双蓝眸比最上等的蓝宝石还有漂亮,却又泛着世间最叫人沉沦的温柔,漂亮而精致的嘴唇,宛若新嫁娘最美的颜色,高挑而又纤弱的身姿,最是叫人迷恋。 如此佳人哪怕是在京城的富贵窝里,陈礼仁也不曾见过,况这女子虽看上去柔弱不堪,因着在边塞长大的缘故,又多了几分野性,那里是京城里那些金丝雀比得上的。 陈礼仁只看了一眼,便在也忘不掉了,借着女子的救命之恩,使劲浑身解数终是将女子的一颗芳心勾到了他的身上。 待将军夫人发现的时候,两人早已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在少女也命为筹码的情况下,将军夫人只好随了她的愿。 郎情妾意在美好不过的事情,若是一直在西北,两人定是能和和美美的共度一生。只可惜,这世间最是美好的,不论是人还是物皆会遭天妒。 陈礼仁将女子娶会家后,两人自是过了一段幸福美满的日子。日久天长的诱惑,那里还有当初的情谊。 陈礼仁奈是国公府的继承人,注定身边有着许许多多的诱惑,况他本就不是个长情之人,当初也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胡人在京城大家的眼里,是最低贱的存在,儿陈淳的娘最明显的就是那双蓝眸。自嫁到国公府的那一日起,变不得国公府的诸位主子的喜爱,尤其是当时的国公夫人。 后来,陈礼仁的后院不在只有陈淳的娘,多了些大周最是招人喜爱的女子。在后来,陈礼仁越来越不待见陈淳的娘。一次次的矛盾,一次次的争辩,两人离得越来越远,终于在陈淳八岁那年,她娘自缢在房梁上了。 她娘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爹便娶了继室。不论是家室还是其他都比她娘好上许多,除了相貌。 她爹不待见她娘了,自是不在待见她。她外公一家因着她娘的缘故,也不在愿意与陈家来往,除了她娘每年的生祭。自她嫁了之后,西北那边更是不在与京城陈家有来往。 因着种种的缘故,陈淳这个嫡长女,在陈家却是没有多少的地位的。不然也不会将她嫁给一个寒门士子,就连她庶出的姐妹都比她嫁得好。 也不可能她庶出的妹妹,陈丽娘会如此明目张胆的爬上自家姐夫的床,最后还是也良妾的身份抬了回去,终归是陈淳在陈家没有多少的地位。又兼之西北那边与陈家势同水火,虽暗地里照料她颇多,她嫁人之时更是送了许多的嫁妆过来,然明年上却是与陈家早已不在来往。 纵是陈家在如何,陈淳在不乐意,她都是周家与这京城大族的纽带。待周家的儿女们长大与各家结了亲,周家便也不在是初入京城的寒门了。 来了这京城,只要家里的子孙有出息,三代之后,在寒的寒门也会沾上书香之气,总会变成世家大族。 第101章 惊鸿一瞥 “喜子,去看看前面怎么回事?”普普通通的马车里传出一声低哑的声音,接着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小姐,来,先喝点水,都说过两天在去觉恩寺,你非不,现在好了。”织儿的脸上满是心疼,嘴上虽是在责备,然而手上的动作却很是轻柔,似乎害怕力气大一点就会将人给拍碎了似的。 周灵素就着织儿的手喝了点水,总算是好了许多,靠在车壁上长长的舒了口气,潮红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包容。 周灵素笑道,“没事儿,今天是慧恩法师开坛讲经的日子,错过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上。” 织儿将杯子收了起来,脸上明显是不赞同,但看了眼靠在车壁上虚弱的人儿,终是没在说出不赞同的话来,只是臭着张脸。 周灵素闭上眼睛掩住眼中的情绪,在没有比觉恩寺在好的去处了,毕竟有些事儿见不得光。即使见得光,又如何,周灵素一想到君言失踪在茫茫的草原上,便觉得浑身发冷,身体忍不住的颤了起来。 织儿见周灵素一直在打颤,以为风寒又严重了,忙找了毯子来,将人给裹得严严实实的,眼低的心疼掩都掩不住。 周灵素朝着织儿虚弱的笑了笑,并不解释,有的事知道的人越多,风险越大。 不一会儿,外面便响起了敲马车的声音,“回夫人的话,前面有人拦了崔家二小姐的马车。” 周灵素皱着眉,咽了咽口水,润了润嗓子眼,“打听到,出了什么事?” 喜子知道自家主子不舒服,忙在马车旁,低声说了起来。这事儿不论真无假,与皇家沾了边,便是不能轻易插手的,周灵素想了会儿,便吩咐喜子饶路去觉恩寺。 原来这日是工部尚书崔崇原配贺氏的忌日,贺氏育有两女一子,在生嫡长子时,难产而死。 长女崔云自幼便与贺氏娘家的侄子有了婚约,即使自己有个三长两短,贺氏也不担心,想来她的哥嫂会照顾好长女的。只是次女那时只有两岁,贺氏知道崔崇不可能不娶续弦,在是心善的续弦,也不可能毫不顾忌的照顾她的孩子。 况知人知面不知心,贺氏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确定的人的身上。忍着最后一口气,求了宫里的贵妃杨氏来一见,将自己的次女托付给杨贵妃,才带着满心的担忧咽了气。 这杨贵妃与贺氏是至交好友,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本来宫里的妃嫔想要出宫来并不容易,然杨贵妃替承平帝挡了一劫,此生都不会有子嗣。 承平帝深感内疚,自是加倍的补偿杨贵妃,在这后宫哪怕是皇后都得对杨贵妃礼让三分,恩宠可见一般。 自此之后,这崔盈盈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住在宫里,虽不是天之贵女,却也差不多了。 一应吃穿都比照着自幼丧母养在杨贵妃膝下的四皇子来,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合做一家自是水到渠成,在自然不过。 如今崔盈盈归家待嫁,今日是她母亲的忌日便想着去觉恩寺给她母亲点一盏长明灯。宫里的日子不是不好,杨贵妃待她也不是不好,只是皇宫不比自家,她母亲的生忌日,这些年里,她少有祭拜的时候。如今得了方便,那里还坐得住。 前面拦住崔盈盈的人,自称是贺氏身边的人,嚷嚷着贺氏是被人害死的,求崔盈盈替贺氏报仇。 这话确实是叫人想入非非,贺氏死了不到一年继室颜氏便进了门,不过两个月便有了身孕。 当然这些都是崔家的事,周灵素虽然关心,却也不会太上心。虽然这颜氏的女儿崔梨与自家的大堂弟周孝瑾有了婚约,六礼也过了四礼,但是毕竟隔了层。 周灵素更关心的是,君言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纵是拐了几个弯,如今周家与四皇子也是亲戚关系。在别人看来君言与四皇子的关系却是好生暧昧的,对上那把椅子,君言会不会暗中帮四皇子一把。 却也不是周灵素胡思乱想,在青山村的时候,不过是将人拒之门外,君言去了北边不就差点丢了性命嘛。如今,那起子丧心病狂的,还不知道又要如何呢,周灵素的担心并不是庸人自扰。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闭目养神的周灵素和织儿一个不备,便磕到了马车上。织儿觉得很是生气,仔细的监察了下,见周灵素并无事,掀开帘子,便要骂喜子。 奈何掀开帘子之后,便愣在了原地,周灵素缓了缓,才轻声唤了唤织儿,“织儿,外面怎么啦?” 织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也不说话,只将周灵素扶到马车边,让她自己看。原是闲王妃在前面,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队人马都停了下来,不过想来应不是什么好事。趁着还离的远,便莫要掺和到这滩浑水里去。 “喜子,换条路。”周灵素吩咐了声,便和织儿做回到马车里去了。马车里的周灵素脸上晦暗难明,想到那惊鸿一瞥,眼眸里是惊涛骇浪。毕竟今天这事儿,容不得她不得不多想。 当今天子成年的皇子有五人,公主有四人,然因着某些缘由,诸位帝姬的排行里无人行二。 大皇子武贤过了正月已是二十二,母妃来是当今天子承平帝在潜邸时的旧人。孤女一介,小家碧玉一枚,心胸却最是宽广,平生最是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 在承平帝的众多嫔妃中算不上出众,却最得承平帝喜爱,承平帝继承大统之时,便册封为贤妃。奈何红颜易逝,在大皇子十八岁那年病重,十九岁时魂归九天。 大皇子与前任御史大夫苏裘之孙女的婚期就此延误,待大皇子守孝三年,直至今年二人才于今年二月完婚。 大皇子武贤自幼受母亲贤妃影响较深,平生不爱权势,只喜山水。大婚一完便被册封为闲王,居皇城东南方向。 闲王因着天性的缘故,与众多皇室宗亲皆交好,其中最是得他姑母兰陵长公主的喜爱。出入兰陵长公主府与自家府邸无异,自然与长公主府的众人交好。 就连最是淡薄的君孟,也与他引为至交。 想到君孟,周灵素愣了愣,不过想到某些事,想来他应是不至于如此。那是个心高气傲的孩子,若不是走投无路,他也不会淌进京城的这滩浑水里。 周灵素闭上眼,靠在车壁上养神,“喜子,不管遇到什么时候,都莫管,饶开便是,莫要耽搁了慧恩法师讲经的时辰。” “是,夫人。” 织儿也觉得今天的事儿略有些奇怪,不过看了眼虚弱的周灵素,便将之前的种种全部抛到了脑后,只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家主子。 第102章 闲王妃 “夫人,觉恩寺到了。”喜子将马车停在山门外,便敲了敲马车壁。随即从马车的后面搬来一个形似梯子的凳子在马车旁安置好,便在一旁立好。 织儿先从马车上下来,才回身将周灵素掺了下来,周灵素忍着嗓子处的痒意,扶着织儿的手下了马车。 待周灵素站稳了,织儿忙回马车上拿了披风给周灵素披上。“喜子,我和夫人先进去,你将马车停好,在将马车上备好的香烛给送来。” 织儿吩咐好喜子,才扶了周灵素向山门走去,待二人进了山门,喜子才撵了马车去觉恩寺山门外停放马车的地方。 “小姐,慢点,本来就得了风寒,如今被风一吹还不知道会不会加重。你就是如此不听话,待姑爷知道了,我看你怎么办。”周灵素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自己这个小丫鬟,人虽小小的一个,却最是操心。 织儿虽嘴上一直在唠叨,然却最是细心不过,知道周灵素定是不肯唤了轿子从后门进的。便将周灵素大部分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努力不着痕迹的将人扶进觉恩寺。 周灵素起先没发略,后来那里会不知道织儿的小动作,笑了笑却也没有戳穿织儿的小心思。只自己挺直了身体自己走,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那里有那么娇弱,况已经好了大半,只还有些咳嗽罢了,那里值得织儿如此费尽心思。 主仆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大殿。周灵素轻轻抖了抖手,示意织儿放开自己,虔诚的拜了拜,才同织儿向后殿走去。 周灵素以前对于鬼神之事,从来只抱着信则有不信则无的心态,遇到了也会拜,却从来不会特地去拜。 只君言北去以后,平日里十天里总有七八天是睡不安慰的,每每梦到不好之处,皆会被吓醒。然她也不好同身边的人讲,只好将心思寄托在鬼神身上,祈祷他们能护佑他平安鬼来。 君言北上边疆的这几个月里,周灵素真真是遇神便拜,逢人说哪儿的庙或道观灵,只要不触及当权者,她皆会去拜上一拜。 当然今日来这觉恩寺虽也是来拜佛,却也不是,端看怎么看。 不一会儿,两人便到了提前定好的厢房处。这京城,天子脚下,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周灵素不愿意出风头,自是能多低调便多低调。 她并不是没钱定一个独立的院子,只是这样却有些招摇,况她只一人何需如此浪费? 喜子还没将香烛送来,慧恩法师也还尚未开始讲经,况周灵素风寒尚未痊愈,二人也不会去寺里闲逛,便打算在这厢房里歇会儿,待会儿好去各个殿里拜拜。 只可惜,总有些事儿它是不在你的掌握里的。果然,主仆二人才坐下没多久,便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周灵素和织儿对视了一眼,周灵素点了点头,织儿方去开门。 一打开门,门外立着和面容娇好的女子,见门开了脸上便露出一个娇俏的笑容来,好不亲切。 “姑娘有事?”见此织儿也不好太过冷淡,脸上略带了些笑容看着前面之人。 那女子也是个会来事儿的,似乎并没有感觉到织儿的不待见。 “织儿姑娘好,奴是闲王妃身边的丫鬟巧儿,奉我家王妃之命,请君夫人过去一聚。”说罢便笑盈盈的立在哪儿。 想到来时的路上,那个并不美妙的停顿,织儿的心头划过几个想法,终是没有说什么。只对巧儿笑了笑,言要去问一问自己主子的意思,便回身将门给关上。 厢房并不大,织儿和那巧儿的对话,周灵素在里面听的一清二楚。织儿关了门,便快步向自家主子走去。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郑重。 织儿想的事,闲王妃身份贵重,若是欺负了自家小姐,自家姑爷又不在身边,三老爷那边又不知情。到时候,自家主子哪怕是吃了亏,也是白白遭了罪。以后可能也不大能讨会公道,毕竟是皇亲国戚。 周灵素知道,如今契丹退了兵,君言的手里握着数十万的兵权,该来的终究是不可避免的,只希望是她多想了。 “咳咳,织儿来扶我一下,咳咳。”周灵素狠狠的闭了口气,让脸色看上去更加的潮红,咳得更厉害。 “小姐,小姐,来,先喝点水,喝点水缓缓。”织儿忙到了水过去,伺候周灵素喝水。周灵素喝了水,才缓了过来,咳嗽声才小了些。 “外面是谁来了,可有事,咳咳。”周灵素一句话,要咳上几声才罢休。 “小姐,是闲王妃身边的巧儿姑娘,奉命请您过去一聚。”织儿的带了些着急的声音忙响了起来。 “小姐,你看你,一点儿都不听劝,非要今天来,就不能等病好了才来嘛,怎么这般的不爱惜身体。”织儿略带心疼的数落起周灵素来,说着说着,连眼眶都红了起来。 “咳咳,没,没事儿,既然如此,那莫叫王妃久等了,过,咳咳,过来扶我。”主仆两人相视一笑,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响起了一阵忙乱的声音。 织儿扶着周灵素走到门口,将门给轻轻的推开,忙回身扶着周灵素。 周灵素一脸歉意的看着巧儿,“咳咳,让巧儿姑娘久等了,我这身体最近有些不争气,咳咳,如此过去,会不会给王妃过了病气。” 巧儿愣了愣,她知道周灵素得了风寒,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儿。不过,巧儿面上不显,仍是笑盈盈的,“君夫人那里的话,王妃早就想请夫人过府一叙了。奈何,王妃也才进门,手上的事儿比较多,今日与夫人觉恩寺一遇,自是相请不如偶遇,夫人您说是不是呀!”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巧儿姑娘说的是,相请不如偶遇,应是我去拜见王妃的。咳咳,只是我与王妃并不相属,我家将军也离开朝廷日久矣,咳咳,不好贸然,贸然上门拜访,还望王妃能谅解一二。咳咳,巧儿姑娘,那,那我们走。” 说完,周灵素便虚弱的靠在了织儿的身上,还满怀歉意的对着巧儿笑了笑。巧儿也不好说什么,同样回也周灵素一笑。 因着要照顾周灵素,三人便慢悠悠的朝闲王妃的院子走去。 第103章 言浅何以深交 “民妇周灵素见过闲王妃,咳咳。”周灵素对着闲王妃行了个礼,却忍不住的咳嗽起来,周灵素觉得很是不好意,对着闲王妃歉意的笑了笑。 闲王妃忙对巧儿使了个眼色,“君夫人那里话,是我唐突了才是,君夫人快请起。” 巧儿得了闲王妃的指示,忙上前将周灵素给扶了起来。 “来人辞坐,莫要怠慢了君夫人。”立即有小丫鬟很有眼色的给周灵素支了凳子。 “民妇谢过,谢过王妃,咳咳!”周灵素咳得都快立不住了,织儿很是着急,也顾不得礼数了,忙扶自家主子坐下。 上首的闲王妃从始至终都只是笑了笑,既不觉得将一个病人请来有什么不好意思,也不觉得周灵素怠慢了她。 周灵素才坐下,便有小丫鬟很有眼色的递了茶水过来。织儿忙接了过来,伺候周灵素喝了下去,待周灵素喝了水,织儿便轻柔的抚着周灵素的背。周灵素果然好了许多,周灵素才有空打量上首的闲王妃。 上首的少妇果然气度非凡,看见她的第一眼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的气度。 不过想来也是正常,这闲王妃的祖父前御史大夫苏裘是当今天子承平帝的夫子,虽则仅仅只是承平帝的启蒙老师。然自承平帝继位以来,对苏裘更是恩宠有嘉,私下里常常以弟子自居,自是单得上一句帝师。 苏家的女儿常常是一家有女万家求,这闲王妃虽在家里时并不出挑,但放在这京城的贵女圈里也是拔尖的。 “君夫人,怎地病得如此重,应好生待在家里痊愈了才是?这样,真真是叫人心疼。”闲王妃脸上的关切并不似做伪。 周灵素笑了笑,接过织儿手中的茶又喝了一口,“咳咳,民妇也,也想,只是将军远在边疆,我这心里总不安宁,常来这寺里,望满天的神佛能护,咳咳,护佑他平安归来。”说罢便对着闲王妃惨然一笑,憔悴的脸上尽是担忧,一双翦水秋瞳里暗然无神。 瞧着周灵素恍惚的神情,闲王妃突然觉得索然无味,这京城的热闹向来同戍边的将士的亲眷无关。 “夫人说的是,幸好如今契丹人已经退兵了。万望夫人保重身体,来日才好与将军团聚。”闲王妃柔柔的将话接了过来。 周灵素勉强笑了笑,“不知,王妃今日唤民妇过来何事?若是不要紧,民妇想去各处拜拜,咳咳,今日是,是慧恩法师开坛讲经的日子。” 闲王妃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并无事,只是今日在路上远远的瞥了一眼夫人,祖父向来很是赞赏将军,常说将军是大周的栋梁,便想着请夫人过来一聚,还望夫人海涵。” 周灵素笑了笑,这闲王妃虽然长的柔柔弱弱的,相貌上也不是很突出,至少便比不上周灵素的堂妹周秋容。 只是与人说话的时候,总能叫人忽略了她的相貌,而叫人感觉亲和无比。 “王妃谬赞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报效朝廷是愚夫毕生的追求,当不得老大人如此推崇。”周灵素诚惶诚恐的道,脸上虽很是高兴,却也帮着一点点的心酸。 闲王妃从没有一日觉得自己如此不会说话过,不论她说什么,似乎都是在别人身上扎刀子,感觉有意难为别人一样。 闲王妃心里虽然很是烦躁,但是面上却笑得一脸春风和煦,好不叫人亲切。 因着不论从那个方面谈君言,周灵素总是一脸的悲戚与担忧。然人都请了过来,话也放在哪儿了,闲王妃自是不好现在就让人走。 本是只是在正常不过事,若是周灵素一脸难过的出了她这道门,怕是过不了几日,整个京城便传遍她如何欺压戍边将士的亲眷,一点儿也不知人间疾苦,真真儿是寒了将士们的心。简直就是这大周一只腰圆膀肥祸害朝纲的硕鼠。 怕是上面的那一位也不会饶了她,毕竟与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比起来一个谁人都可以取代的闲王妃是多么的无足轻重。 闲王妃只好压下心底的各种心思,打起精神捡些能叫人开怀的事儿同周灵素说笑。周灵素不知这闲王妃究竟想要干什么,只见她不在一个劲儿的往君言身上套话,自是乐不颠儿的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果然,两人只要不谈君言,却是相处得极好的。闲王妃看了看天色,便道,“瞧我,这一聊起来便忘了时辰,夫人还有去寺里各处拜拜,子娴就不耽搁夫人了。” 周灵素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惺惺相惜的笑容,“谢谢王妃今日的款待,素觉得甚好。” 周灵素对着闲王妃行了个礼,才让织儿扶着她往外走。也不知这闲王妃怎么想的,见周灵素起身,也一同起了身。 周灵素不好太过无礼,只好对着闲王妃在行了一礼,“王妃,还请留步,莫要折煞了素。” 闲王妃的脸上不以为意,“夫人那里的话,子娴与夫人一见如故,恨不得与夫人促膝长谈的好,只是今日夫人有事在身,不便耽搁太久,如今送好友一程,有何不可,夫人在推辞,可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说罢还对周灵素粲然一笑,周灵素见此也不好在言其他,只能同样报以一笑,“如此,素却是不好在推辞了,那便有劳王妃了。” 闲王妃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到了周灵素的旁边,伸手挽住了周灵素。周灵素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些许的诚惶诚恐。 闲王妃故作愠怒,“阿素这是做甚,难道不曾将子娴当朋友嘛?” 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的伤心,似乎故作坚强一样。 周灵素心了叹了一口气,面色不变,“遇王妃交,是素三世修来的福分,只是君臣有别,素惶恐至极。” 听闻,闲王妃面上的神色才好了许多,“阿素莫要如此,你我年龄相仿,性格相合,引为至交。好友间亲昵些,在正常不过,那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说着便挽住了周灵素的手,周灵素的顿了顿,终是不好在说什么,只好默认了。 织儿见此忙松开扶着周灵素的手,退到二人身后。 “王妃还请留步。”周灵素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笑着道。 闲王妃顺势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既然如此,子娴也不好在送,阿素你满走。” 周灵素笑着谢过闲王妃,才在织儿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向自己定下的厢房走去。 闲王妃直到周灵素走远,才转身回了院子,面上一直带着得体的笑容,也不知她做何想。 第104章 杜娟与眼泪齐飞 “咯咯咕咕,咯咯咕咕,咯咯咕咕。”周灵素和织儿才走到厢房的外面便传来一阵杜娟的鸣叫声。 “这寺里怎么有杜娟的叫声呀,真难听。”织儿听到杜娟的声音,脸马上臭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 “翅膀长在鸟儿身上,自是愿意上哪儿便上哪儿,寺里也没什法子。”周灵素好笑的道,看着织儿任是一脸晦气的样子,复又问到,“这鸟儿怎么惹你了,叫你这般厌恶它,说来我给你报仇,怎么样。” 周灵素轻轻晃了下织儿的手臂,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织儿不知怎滴,一直在哪儿嘀嘀咕咕的,竟是没看见周灵素脸上打趣的笑容,“我就是不喜欢它们,叫得还没有麻雀来得好听,乌鸦的声音都比它们动听。” “咯咯咕咕,咯咯咕咕。”似是在嘲笑织儿似的,杜娟的声音越发的明了,急促。 织儿又听到杜娟的声音,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趁周灵素不注意的时候,竟捡了石头向周围的树林扔去,尤其是那疑似传来杜娟声的方向。 周灵素没有想到织儿如此憎恨杜娟,竟是愣在了原地,尤其是看见平日里力气并不大的织儿拿了那么大的石头接二连三的向林子里扔去,周灵素是直接在原地愣了会儿。 “咯咯咕咕,咯咯咕咕,咯咯咕咕,咯咯咕咕。”杜娟的声音越发得尖锐刺耳。 会杜娟的叫声的不一定是杜娟,周灵素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去拉住织儿。 “你这是怎么啦,那鸟儿好好的,你做甚跟自己过不去,石头砸到自己怎么办?”不待周灵素说完,织儿便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看着周灵素。 待周灵素仔细去看,织儿复又将脸别到一旁。周灵素皱了皱眉,忙上前一把抓住织儿的手,强迫织儿将脸转过来。 此时的织儿愤怒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周灵素忙从怀中掏出帕子擦去织儿脸上的眼泪,“这是怎么啦?啊,这是怎么啦?” 织儿摇了摇头,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咯咯咕咕,咯咯咕咕,咯咯咕咕。” 杜娟的声音越发的急促,周灵素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耐。织儿不说话,周灵素也不知说什么的好,只是温柔的擦去织儿脸上的眼泪。 织儿突然一下子抱住周灵素的腰,将头埋进周灵素的胸口无声的哭泣。若是织儿哭出声来,周灵素还能劝解一二,如今这般听了几声鸟叫声,便哭得死去活来的,周灵素也是很无奈,只是轻轻的拍着织儿的后背。 直到周灵素胸前的衣襟都被织儿的眼泪给浸湿了,织儿才红着眼眶抬起头来。 期间杜娟的声音又叫了好几次,叫的人心烦意乱的。 周灵素哄着织儿去厢房里洗涑了一番,又安慰了她一会儿,借口要去一趟净房,忙匆匆从厢房里快步离去。 “说!什么事,这般急,像催命似的。”周灵素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这个除了高大外没有其他外貌比较突出的男人。 男人一点儿也不在意,但是似乎对周灵素也没多少敬意,“明人不说暗话,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周灵素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说,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需要我做什么?” 对于周灵素如此上道,男人的眼睛里有了丝满意,便俯身在周灵素的耳边低语起来。 周灵素的脸上一点儿也不掩饰对男人的厌恶,虽然在听男人说,但却是有意屏了些气。待男人说完推开,周灵素便点了点头,垂着眼睛想了会儿。 才神色莫测的道,“下个月初一,你来觉恩寺。” “不行,太晚了,得早点。”男人的脸上略微有些烦躁。 周灵素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太晚,你想被盯上,那不如你直接来府上?照你的伸手,想来这京城怕是你不能去的地方也不多。至于你的主子,想来很是乐意舍些东西来换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尤其是后面的几个字,周灵素咬得很是情谊。 “你,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你……”男人被周灵素气得发抖,一双本就大的眼睛,此时宛如铜铃般大小,下垂着的双手一直在抖一抖。 周灵素四下里打量了下男人,随即轻轻拍了拍手,“不错嘛,竟是学得有模有样,你到也不是太废物?” “你,你……”男人发抖的手指着周灵素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什么你,有什么话,好好说。这桃夭怎么办事的,怎会选一个结巴来,怪不得被人家吃得死死的。”周灵素后面的几句话声音略轻了些,像是喃喃自语似的,说罢便不耐烦的狠狠瞪了几眼对面的男人。 说是喃喃自语,男人又那里会没听到,但人家又故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况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只能逼屈的打碎牙往肚里吞。 周灵素本就是因着先前的杜鹃声惹得织儿伤心落泪,故意挑男人的刺。如今叫男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是将心里的这口闷气给出了。虽然织儿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不过给她报不报复罪魁祸首,护不护短却是她的事。 确实是不好耽搁太久,周灵素也怕被人看见,复又给男人解释了几句,“这京城我也不熟,他虽有些人脉在京城,然因着这事,事关重大却不能操之过急,引人怀疑。我也不好太过频繁的来这觉恩寺,一般都是初一十五来。略有些异常,落在有心人眼里,恐生事端。” 听了周灵素的解释,男人想了下,便点了点头。 “下次还是这里?”男人想了下,还是问了出来,只是在不敢多说一句,不说都会被人刺,说了怕是连主子的脸都要给丢干净了。 周灵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便对男人摆了摆手,男人动了动嘴,终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要离去。 周灵素突然想到还在厢房的织儿,忙唤住男人,“下次不要用杜娟声。” 男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周灵素,“为什么?” “难听,用麻雀声就挺好的。”男人也不在问为什么,免得又被人给挑刺,见周灵素无事,转身便离去,似乎后面又恶虎似的。 待男人离开,周灵素又去了趟净房,才慢悠悠的朝厢房走去。 第105章 小乞儿 周灵素从净房回厢房,才知道喜子已经去过厢房了。周灵素推开门走进厢房时,织儿正在整理着篮子里的香烛纸钱。 “小姐,你回来啦!你看,我们先去那个殿开始拜。”织儿的眼眶虽然还有些红,脸也因为哭泣的缘由也有些浮肿,但是精神看上去还不错。至少脸上的笑容不做假,手上的动作也不怠慢。 “你可有好些,为,为什么如此厌恶那鸟儿的叫声,竟惹得你方寸大失?”周灵素进了屋子里,也不曾将门给掩起来,径直走到织儿的身旁。 织儿左顾而言其他,“小姐,我们先去地藏王菩萨那里!”脸上还带了些讨好的笑容,然而周灵素却没有错过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黯然。 周灵素心了叹了口气,也不好在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篮子里的东西在家的时候本就已经准备好了,织儿将它拿出来复又重新整理一遍,也不过是因为菩萨面前不出过错罢了。 织儿自来细心,见她已经清点好了,周灵素自是不会在点一遍。周灵素让织儿复又用热水敷了敷脸,才脸上的痕迹不那么明显了,两人才向地藏王菩萨的大殿走去。 因着今日是慧恩法师开坛讲经的日子,却是非常热闹的。因着如今的身份,云涯又没跟在身边,两人皆是不愿往人群里去,只挑了僻静些却又不远离人群的地方走。 织儿将贡果香烛摆好,两人便虔诚的在菩萨面前祈祷起来,拜完地藏王菩萨二人又去了药王菩萨的大殿,最后才去了大雄宝殿。当然,一路上的不论大大小小的菩萨,周灵素都拜了一遍,磕头磕得额头都有些红肿了,更不要说膝盖了,衣衫之下肯定是一片青紫。 待拜完这觉恩寺里的诸佛,周灵素差点连站都站不稳,幸而身边还有一个织儿,也幸好一路上几乎都是周灵素在拜。织儿除了三个主殿拜了拜,也就在给她娘点长明灯的殿里拜了下。 周灵素如此虔诚的模样,落在有心人眼里,自是这样才不会起疑,而最后被织儿扶着上了马车,才叫他们心里的那点不适给消失了个干净。 “小姐,不是我说你,你这样不爱护自己,若是姑爷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在有下次,我也不同你来了,直接儿收拾了包袱回老家去给老太爷老妇人请罪去。” 织儿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虽然在数落着周灵素,手上却不曾闲着。倒了热茶,服侍着周灵素喝下热茶,又找了披风给周灵素盖好。 周灵素靠在车壁上虚弱的笑了笑,便疲惫的闭上眼睛养起神来。这次却是真的虚弱不堪了,风寒本就没有好,这一天儿的又是同人做戏,又是拜佛。这一通唱念做打下来,一个身强体壮的壮汉都受不住,又何况是她呢? “喜子走!”织儿从帘子后面探出头来,轻声对喜子道。 喜子看了眼晚霞簇拥着的夕阳,辫子一挥,便将马儿赶了起来。 觉恩寺到京城的这段路上,因着京城里达官贵人来来往往,路到也修的不错,只是难免有一二意外,不过想来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驭”喜子忙将马儿止住,只是还是不可避免的将马车上的周灵素给颠了起来。 织儿揉着被磕得通红的额头,对喜子怒目而视,“喜子,你今日是怎得了,连个马车也赶不好,怕是该吃些挂落才知道好歹,将小姐摔出个好歹来,你可吃罪得起。” 喜子从马车上跳到地上,塌拉着脑袋立在哪儿听着织儿一叠声儿的斥责。虽是一句也不敢辩驳,只是脸上和眼底的委屈却是一目了然。 “咳咳,织儿,喜子向来沉稳,今天的事儿皆是事出有因,你莫要责备他了,他的心里想来也是不安得很。喜子,咳咳,外面,出什么事儿了,可要紧。” 马车里传来周灵素虚弱的声音,织儿听到周灵素的咳嗽声,狠狠的瞪了眼喜子,便立即转身回了马车。 “小姐,你,这,这是又严重了些。”织儿担忧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费劲儿的笑了笑,“织儿,你,先给我倒杯水,可好。” 织儿听了周灵素的话,那里敢耽搁,立即给周灵素倒了水。织儿本是要伺候周灵素喝的,周灵素摇了摇头,从披风后面伸出手来接住织儿倒好的水。 自己送到嘴边呡了呡,缓了口气道,“喜子,说说,出了什么事。” “哼,那有什么事,指不定就是因着云涯不在府里,皮痒了呗。”织儿在周灵素的旁边小声的嘀咕,周灵素笑了笑也不说话,只等着喜子的回答。 “回夫人的话,刚才路边突然冲出来了个小乞丐。马受了惊,慌乱间我也不知晓是否撞到了人,所以只好将马车停了下来。” 周灵素皱了皱眉,脸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了,“那人在那儿?唤到近前好生询问,若是没有,给他些钱,且叫他吃顿饱饭。若是有,便抱到马车上来,先带回去给他看看在说。” “回夫人的话,那小乞儿,此时正昏迷不醒的躺在马车的前面,我实在是不知晓他到底有没有事儿。”喜子的声音里带了些苦恼。 听了喜子的话,想来也是不确定,但是不论如何,周灵素也不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即是如此,你将他抱上马车来,其余的事回去在说。” “诺。” 不一会儿喜子便将一个十来岁的小乞儿抱上了马车,只是放在外面。见喜子没将人给抱进来,周灵素皱了皱眉头,复有想到那人是个乞儿,“喜子,将人抱进来,马车大,多一人也没什么。” “夫人,这,这……” “将人抱进来,天色也不早了,赶紧赶路要紧。”说完周灵素便靠着马车闭目养神起来。 喜子还在犹豫不定,织儿觉得喜子婆婆妈妈的很是叫人鬼火,况自家小姐还病着,身体似乎隐隐有些发热,在耽搁下去指不定会怎么样。一把掀开帘子,恶声道,“还不快点,你在哪儿磨蹭什么,他躺在外面好看嘛?是要叫京城的人都知道,咱们家撞了人嘛?” 喜子被织儿吼得一愣一愣的,想了下,便忙将人给放到了马车里去。 将人放好,看了眼怒气冲冲的织儿,喜子忙将马车给赶了起来,不敢耽搁一会儿。 第106章 病倒 “吁”,喜子将马车从大门里赶进去,停好马车后,便轻轻敲了敲马车壁,从马车后面将凳子拿来支好,便立在一旁。 织儿担忧的看着脸色潮红的周灵素,轻轻晃了晃周灵素的胳膊,“小姐,小姐,到家了,醒醒我们回房睡可好。” 周灵素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织儿,缓缓点了点头。见此,织儿便知晓,只怕是这次这风寒怕是没那么容易好了,就自己小姐这身体怕是有的是苦头吃。 织儿又瞅了眼,马车里同样躺着的小乞儿,叹了口气,将种种思绪压下去。沉了沉声,便唤起喜子来,“喜子你将这个小乞儿先送到西边厢房里去,随便让来福去镇安街将杏仁堂的王大夫请来。” 喜子因着先前织儿责怪他的事,仍旧觉得织儿在无理取闹,并不搭织儿的话,只是沉默着上前将那小乞儿抱了下去。 “大青,过来看着契丹马车。”待大青走了过来,抱着小乞儿便向西厢房走去,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同织儿说过。 织儿因着担心马车上的周灵素,并没有注意到喜子,只是轻轻的将周灵素唤起来。“小姐,我们先下去可好,现在已经到家了。” 周灵素动了动,觉得天旋地转的,但是在马车上一直躺着也不是会事儿。“织儿,你来扶我一下,我浑身没劲儿,站不起来。” 说罢,潮红的脸上,竟是细汗密密麻麻的。织儿连忙上前扶着周灵素,脸上的担忧一点也不做假。 毕竟才扶住周灵素,织儿便感觉,她身上烫人得很,“小姐,来,我们慢点,对,我们慢点。” 大青连忙上前将帘子给掀起来,顺道从旁扶住周灵素,织儿身来本就要矮小些。平日里纵是扶着,周灵素也会注意着些,只是假意让她扶着,并没将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 如今,周灵素烧得迷迷糊糊的,虽注意着些,然她此时整个人头重脚轻的,那里能控制得住,若不是织儿扶着她,怕是现在人都已经摔在地上了。 才下了马车,织儿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一半确实是累的,更多的还是着急的。 虽男女有别,此时大青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忙上前一把扶住周灵素,周灵素现在整个人向是踩在棉花里一样,那里知道是谁扶的她,自是点了点头,便将眼睛闭了起来。 “大青,我们先将夫人扶回房去,大夫喜子应该唤来福去请了,家里如今只有夫人一个主子,云涯也不在。待会儿,你去西厢房照顾一下我们捡回来的那个小乞儿。顺便让安哥去顾府问问,云涯什么时候回来。” 两人扶着周灵素往后院走去,一路上织儿连连将事情安排下去,顺便叫自己莫要那么着急。她在害怕,自到了周家起,她在没有这么怕过,后来跟着周灵素去了君家,她也不曾害怕过,毕竟同她而言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何况那里还有对她好的小姐。 到了君家后,她只用每天做些琐事,陪着自家小姐说说话,聊聊天解闷,君言去了边疆以后,出了事不是云涯就是周灵素担着。 现在一个病得不省人事,一个还不知道远在何方,织儿心里那里安得下来,何况周灵素还病得如此严重。 大青本就有些木纳,自是没注意到织儿的不同,只是点点头将织儿的话记了下来,表示自己会去做的。 织儿也不指望大青能说些什么,会说些什么,只是这样说着话,她才能将心里的不安减轻一二。 两人才到后院眼尖的碧桃忙将手里的活儿扔下,过来帮忙。大青同织儿将周灵素扶到房门口,便将位置让给了碧桃。他虽然木纳了些,但是并不代表他愚笨。相反,大青有着他独有的聪慧,不然周灵素的大伯母也不可能让他同周灵素一道来京城。 大青将位置让给碧桃,将门给轻轻推开,便沉默的立在门外。大青知道女主子的房间,并不是谁都可以进的,但是主子便是主子,在主子还没有安顿好之前,他也不可能就此离去。 织儿和碧桃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将周灵素给扶到了床上去,待将周灵素安顿好,碧桃便匆匆去厨房端些热水去。 才出了门就被大青给拉住了,“夫人还好?” 碧桃瞪了一眼大青,“不好,你还有事嘛,没事我就先去打水了。” 说罢不等大青说话,便转身向厨房跑去。大青向屋子里看了一眼,屋子的中间有屏风隔断,只看得见一个人影正趴在床边。 大青摇了摇头便向西边的厢房走去,这种事还是交给喜子这个聪明人来办,他还是去做织儿安排给他的事! 毕竟不论从哪方面来说,他也不会去违背织儿,织儿在周家的时候,就比他们得主子的青眼。如今到了这君府,织儿俨然就是这府里的一个大管家,不论是周灵素还是云涯对织儿那都是宠爱有嘉。 大青一路上七想八想的,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到了西厢房。看见大青进了房,喜子的眼皮跳了跳,“大青,不是让你守着马车嘛?你怎么来这儿了?夫人呢?” 大青的性子慢,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若是没有人催着他,天塌下来了,你也不会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慌张。 “夫人回后院了,织儿让我过来的。”听到这里喜子心里松了口气,但是不待他将这口气呼出来,便又将整颗心都挂了起来。 “夫人,病了,病得迷迷糊糊的,连站都站不稳,就不要说走路了。我和织儿将夫人扶回房之后,便来这里来替你了。”大青说完,便去架子上洗了帕子给床上昏迷不醒的小乞儿擦脸。 喜子简直是要被大青给气死了,说个话,每次都是大喘气,不会一口气说完。 “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呀,这么大的事,还是……”,喜子狠狠的拍了大青一巴掌,扭头便往外面跑去。大青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喜子,继续认真的给床上的小乞儿擦脸。 第107章 王大夫 喜子从西厢房出来,先去唤了来福去镇安街将王大夫请来,又吩咐安哥去大门口守着。自己先去厨房安排了一番,唤碧梨去厨房看着,毕竟厨房里的人都是来了京城后才找的,喜子不放心。 他自己则是给马喂了些草料,便去后院守着。若是有个什么事,织儿也好找得到人。 至于不给马将马车给卸下来,则是怕待会儿要去远些的地方请大夫,来来回回的耽搁时间。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他们谁也单不下,况他们的主子待他们如此好,他们又那里会不尽心尽力的,他们是周家的家生子,如今周灵素是他们的主子,周灵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也得不了好。 在王大夫还没来之前,喜子也无事只能焦虑的在院子里看着碧桃进进出出。哪怕是在担忧,喜子也不敢上前去打扰,只能是很有眼色的给拎个水,倒下水什么的。 索性还好,镇安街离夫子街也不远,来福一会儿便将王大夫给请了来。 一看见王大夫,喜子眼前一亮,忙迎了上去,“王大夫,您里面请,里面请,我家夫人就拜托您了。” 说着高声在院子里唤了一声织儿,忙将王大夫往屋子里请。因着来得急,王大夫又略有些胖,此时整个人可以说是大汗淋漓了,王大夫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来福,便虽喜子往前面走去。 喜子对来福使了个眼神,引了王大夫边朝里面走,边给王大夫扇扇风。虽然并不起什么作用,但王大夫还是挺受用的,至少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你给我说说,病人的具体情况。”王大夫用帕子擦去脸上的汗水,喜子见他是在累的紧,忙将他肩上的药箱接了过来。 “我家夫人,本就风寒未愈,今天去了觉恩寺回来后便一病不起了,现在人还烧得晕乎乎的。”对于喜子的这种说法,王大夫人是不喜,一点儿又用的东西都没说到。 不过因着喜子的殷勤奉承,王大夫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见了病人才知道。 “王大夫里面请,我家小姐现在烧的厉害,还请王大夫给我家夫人看看。”织儿三步并做两步便将王大夫迎了进去。 喜子将王大夫的药箱放到了屋子的外间,便去门外立着去了。王大夫知道大户人人家的规矩,虽然这家看上去只是个寻常富贵人家,但他也管不了人家的规矩,顺手就将药箱给拎去了里间。 碧桃从床边退了下去,忙给王大夫搬了个凳子支在床边,又倒了杯温水递给王大夫。王大夫接过碧桃手里的水一点儿也不犹豫,毕竟他现在喘得不行。喝了水之后,王大夫才从药箱里取出脉枕,将周灵素的手搁在在上面。 织儿连忙将周灵素从得了风寒,快痊愈了,复又如何怎么会发了,详详细细的跟王大夫说了一便。还将周灵素先前吃的方子找了出来,王大夫诊完脉,又让织儿将周灵素唤醒,同时仔细的看了看。 王大夫将脉枕收了起来,拎着药箱向外间走去,并示意织儿跟她出去。织儿看了一眼周灵素,吩咐青桃照顾好周灵素,便快步跟上了王大夫。 外间的桌子上笔墨早就已经备好了,王大夫放下药箱,提笔便开始写方子,“你家主子是不想要命了嘛?拜佛有用,拜佛有用,你们还找大夫做甚。佛若是真能保佑人,她今儿就不会从觉恩寺病倒了扶出来。” 王大夫什么样儿的人都见过,也见过因着各种缘由生病的。世间种种人,便有种种事,但却没见过像周灵素这样的,拜佛直接拜倒了的。 京城的水浑得很,哪怕在是医者父母心,王大夫本也不愿意多说什么。只是见了周灵素这样的,还是难免唠叨了几句。 织儿也觉得脸上有些发热,毕竟自家小姐也是太离谱了,忙连连点头复应王大夫的话,“王大夫您说的对,但是我们也没办法,实在是劝不住。因着姑爷不在家,小姐实在是担心的很,整日里彻夜难眠,这次病稍好了些,想着她出去散散心也挺好的。奈何,还请王大夫您……。” 织儿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不知为什么,织儿便将其他的事给影了去。只说得可怜兮兮的,叫人怎不起怜惜之心呢。 王大夫摇了摇头,本来他多上两嘴,也是医者本份而已,听与不听全在病人自己。王大夫将写好的房子递给织儿,“先吃着这方子,一副吃一天,一天三次,一次煎半个时辰,两天之后,在换方子。” 织儿接了方子便要往外面走,王大夫对着织儿招了招手,“你回来,我话还没说完呢。” 织儿俏脸通红,连忙害羞的退了回来,“王大夫您说,您说,是我毛躁了。” 王大夫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夜间注意些,若是烧了起来,就用最烈的酒,给她擦拭,这个知道?” 织儿连忙应了下来,“知道,这个我知道,王大夫还有嘛?” “莫要着急,莫要着急,这事儿慌不得,慌不得。这一来一次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病人也等不得。给,这个粉末用开水冲了给她服下。一次一包,一个时辰一包,直到药熬了出来喂她服下为止。” 织儿将要接了过来,连忙将碧桃唤了出来,吩咐碧桃给周灵素服下。王大夫点了点头,“虽她一直在发热,但却不可以受凉,这点一定要记住了。在身体没有完全痊愈前,吃得清淡些,少油少盐,不可食辛辣之物,对了一定要记住不可在同今日这般,这身体可是在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织儿羞愧的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王大夫想了想,便我不在说话,只将东西收了起来。 结果看见织儿还站在他旁边,并不是想要往外走的样子,先前那副着急上火的样子,怎么如今却又这般淡定了。王大夫挑了挑眉,“可以了,去抓药!” 织儿磨蹭了下,还是道,“王大夫,还请你移驾去下西厢房。”王大夫挑了挑眉,也不说话,点了点头便随织儿走了出去。 第108章 救人 喜子早等在了外面,待王大夫出来,便忙迎了上去,“王大夫,还请随我这边来。” 王大夫点了点头,便跟着喜子往西厢走去。织儿目送两人出了院门,忙唤了来福上前,“来福,这是王大夫开的方子,杏仁堂那边你比较熟,你就在跑一趟。” 来福点了点头,也不说话,接了织儿手上的单子,便要往去。 织儿连忙唤住他,“来福,等一下,多带点银子,以为不时之需。” 织儿说罢,不待来福回身,便转身进了屋子, 来福点了点头,便站在远地等织儿。不大一会儿,织儿便拿了银子出来,来福接过织儿手中的荷包,便快步离去。 织儿终是放不下心,进屋吩咐碧桃照顾好周灵素。脚步一转,便快步像西厢走去。 织儿进了西厢的屋子,但是屋子里却并不平静,织儿疑惑的看了一眼喜子。 “喜子,这是怎么啦?” 喜子看了一眼青筋暴起的王大夫,才面色难堪的道,“王大夫说我们视性命于草芥,不愿意动手救人。救了也是白救,与其救活了受罪,还不如如此便去了的好,还省得在遭一次罪。” 王大夫冷哼了一声,才道,“若不是,你讲讲这乞儿是怎么回事,若不是你们撞的人,又怎会好心救人,这京城的富贵人家里,还没有菩萨心肠的善人。” 织儿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着喜子道,“你没将前因后果同王大夫说清楚嘛?小姐现在还躺在床上,云涯又不在家,这家里如今一个主子都没有,可不能乱起来,可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人家愣是不愿意救,我又能如何。你莫要乱怪罪人,成天里什么帽子都往我脑袋上扣,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一心为主。”喜子怒气冲冲的道,脸上还带了些委屈与烦躁。 织儿想了想白天的白天的事,实在是不愿意在同喜子争论,只好舔着脸对王大夫道,“王大夫,这好歹是条命不是,您先救人好不好。待他醒来,您问问他,不就知道是怎么会事儿了嘛?你看我说的对!” 织儿顿了顿,又继续道,“况且,若真是我们害的他,那不是还有您嘛?医者父母心,您就先救人可好,这乞儿已经昏迷了许久,在耽搁下去,怕是真的在救不会来了。若是如此,想来她的死,也有您的一份责任是不?” 王大夫想了想,才带着些怒气将药箱给放在桌上,起身给床上躺着的小乞儿诊治。 因着不确定小乞儿究竟会昏迷,王大夫并没有先给他诊脉,而是给他检查了下身体。 此时织儿才注意到一旁怒气冲冲的喜子,今日里若不是周灵素病得昏迷不醒。这劳什子的王大夫又在找茬儿,怕府里生乱。喜子定是要好好同织儿理论理论,哪怕是受了责罚,也不能叫她随随便便便开口血口喷人。 此时见织儿看过来,自是龇牙咧嘴的瞪着织儿。看了眼喜子这样,织儿越发的认为自己没有错,先前心里的愧疚此时在喜子恶狠狠的目光里,直接烟消云散。 这喜子若是懂事些,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便不该同她吵起来。有什么事,自家关起门来不好说。若不是现在府中不宜在生事端,织儿定是要好好罚罚喜子。 大青看了眼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两人,觉得开口劝谁都不好。两人都是他惹不起的,假装没有看到两人间的不对劲儿,忙上前帮着王大夫给床上的小乞儿检查。 看着小乞儿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王大夫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怒火。但是同时也知道人确实不是这家的人撞的,但是也并不排除这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瘦弱的身体上,全是青紫交错,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化脓,胸膛处也只有微弱的起伏,好不可怜。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绝望的活着,王大夫不知道这小乞儿经历了什么,但是他在说不出痛痛快快的死了也比活着受罪好的话。 既然他有那么强的求生意志,王大夫又那里忍得下心来,眼睁睁的看着人去死。何况方才的话,也不过是他一时不愤,说的气话罢了,若是君家的人不救这小乞儿,这君家怕是在难请他上门了。 他虽然是个下九流的医者,但是这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同样要吃五谷,同样会生病,生了病还不是得求着他们。况且这王大夫在这京城虽不若太医有名,然一般的富贵人家却也不敢将他给得罪死了。 不仅仅是因为他一手的好医术,还因为他是王家的人,太医院宣判是他师兄。 “先给他擦擦药,待上了药,好些在将他这身皮给换了,好好给他清理下。”说罢,王大夫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天青色的同胭脂盒形似的瓷盒子丢给了大青。 大青连忙接住盒子,摸着鼻子笑了笑,便上前给小乞儿上药。 “先前,我本是想给他好好清理下的,才将他身上的衣服扒开,便看见这身青紫。怕无意间害了他的性命,我便不敢在动,就直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脚。” 王大夫点了点头,便认真的给小乞儿诊起脉来。许久,才皱这眉头松开了手。 “你,去厨房弄些米汤来。”王大夫指着织儿道,“最好是那种清得可以照得见人影的那种。” 织儿虽然觉得王大夫的要求虽然有些怀疑,毕竟人命关天,点了点头,便快步向厨房走去。 见织儿向厨房走去,王大夫复又让喜子和大青将小乞儿的手脚按住,却又不能伤着他。 自己便自顾自的将银针从药箱找了出来,喜子和大青对视了一眼,也不说话,便照着王大夫的话做了起来。 在他们看来虽然小乞儿也是一条性命,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尽力了,活不活得下来,全看天意,救不救人全看这王大夫救还是不救。 本就是陌路之人,如今已经为着他同这王大夫大吵了一架,已是仁至义尽了。既然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的,照着王大夫的话做就是了,哪怕活不下来,下了阎王殿,他要找的也是王大夫,与他们何干。 若是王大夫知道二人心中的想法,怕是要将手中的银针狠狠的扎到二人身上,叫他两如此恶意的揣度他。并不是所有人心都是黑暗的,总有些人总是医者仁心的。 自然,这些王大夫是不可能知道的。 第109章 厚实的肩膀 王大夫见喜子和大青二人已经将人给按住了,取出银针便扎了起来。起初小乞儿只是身体微微有些反应,后来随着王大夫扎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多,小乞儿便使劲儿的挣扎起来。 喜子和大青初时并不经心,因此还吃了些亏,喜子被踹了一脚,大青被打了一拳。虽然疼得慌,但是两人也不敢乱动,只能专心的好好按住小乞儿。 如此扎了半个时辰,王大夫才将银针取了下来,小乞儿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待王大夫取下最后一根针,小乞儿便幽幽的醒了过来,只是看着几人的眼睛里晦暗难明。 看着织儿傻傻的愣在原地,王大夫生气的道,“将米汤端过来喂他,你是要留着自己喝嘛?没点眼立劲儿的。” 织儿被吓了一跳,忙将早就端过来的米粥端到了床前,喜子碰了下大青。大青忙上前将其接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喂起小乞儿吃了起来。 王大夫瞪了一眼织儿,将方子写了丢给织儿,没好气的道,“方子一次性抓十副,一副吃两天,一天喝两次,吃完后来杏仁堂找我。最近几天不要给他吃得太多,吃得太好,每天给他吃点清粥就好,待肠胃适应了些,在慢慢的加,记下了没?” 织儿忙将方子接住,不放心的看了看床上的小乞儿。结果王大夫却以为是,织儿舍不得钱,觉得小乞儿不值得。 一下子火气便上了来,威胁道,“在这京城我是你们请得到的最好的大夫,莫要忘了府上还躺着的那位贵人。” 王大夫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乞儿,继续道,“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敢保证你们还会请得到我这样好的大夫,那位贵人怕是等不得了!” 织儿被王大夫的这番过话惊得目瞪口呆,随即是不敢相信和愤怒,面色难看的道,“王大夫将心放在肚子里去就好,既然我们救了人,自是会两人照顾得好好的。” 织儿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大夫,“不过,若是我家小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京城王大夫怕是待不得了。我家姑爷,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边疆的一个将军罢了,大周第一首富的顾府的少爷与他是至交,想来王大夫应是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的。” 说完,便立即换了一副面孔,面上言笑晏晏,“王大夫,这边请,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嘛?给他吃点温补的东西可有关系,也不能一直喝粥不是,大概几日可以给他吃些正经的东西。” 王大夫被织儿气得发抖,因着他背后的身份和精湛的医术,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赤裸裸的威胁过,虽然各种明示暗示,他都听到过不少。 但是,但是,一想到这里,王大夫便气得七窍生烟。将药箱往肩上一挂,袖子一摔便往外面走去。 喜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织儿,将她手上的方子一把抓过来,便忙了出去,“王大夫,王大夫,您慢些,这天色也不早了,我送您回去。” “不用,我这等小人物,可不敢劳府上的大驾,你还是请会!” “您这是哪儿的话呀!这京城谁不知道您王大夫可是最是菩萨心肠,最受人尊敬的。能送您可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起,有多少人想送都没那个命送呢!” 喜子的声音里带着些谄媚与讨好,却意外的叫人听着舒服。 “王大夫,您放心,我家夫人最是心善,这些年里修桥补路那是不在少数,定不会难为一个小乞儿的。待他好了以后,若是愿意留在府上讨口吃的,肯定是没有问题的。王大夫若是不放心,可以经常上门来看看,就知道了。” 王大夫暮色中的脸庞上不在是愤怒,而是有了些笑意,“我可不敢在上门了,这府上的人也太厉害了些。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颠沛流离,别临老了,还落得个流落他乡,家破人亡的。” 喜子三步并做两步,一下子就赶上了王大夫,“呸呸呸,王大夫说的什么话,若是有人敢这样做,我喜子第一个就不答应,且叫他们问过我的拳头才是。” 说着便将他那细胳膊给露了出来,王大夫一看便乐不可支。原道是,这喜子虽然长的高,奈何太瘦了些,衣服一掀,露出的胳膊青筋暴起。 喜子似乎也知道他确实没甚威胁,腼腆一笑便将衣服给放了下来。 王大夫本就是个心胸宽广的,本就不太会将事情往心上去,只是织儿的话也太仗势欺人了些,自是忍不过。 如今被喜子这么一打岔,便将心里的不愉快给抛之脑后了。觉得喜子甚是有趣,见喜子故意来搭话,自是乐意与他说上一二。 这一来而去的,两人到也说得投机,本就不长的一截路,不大会儿两人就到了杏仁堂。 喜子将出诊的银子双倍奉上,又同王大夫说了会儿话,才抓了药回去。 喜子回去以后,顾不得喝一口水,连忙将药拿到厨房,吩咐厨房的付嫂子将药煎好了送去西厢,便又转身去了后院。 喜子来到院门口便看见了碧桃,连忙将人唤住,“碧桃,夫人可醒了?可吃了药?可吃饭了?” 碧桃看了眼喜子,觉得他其实甚是能干,从觉恩寺回来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她不知道,但是西厢房里的事和他回来以后便一直在忙,她还是知道。平日里看不出来,到了这关键时刻,才将他显了出来,怪不得平日里不论是夫人还是云少爷总爱带他出门。 想着喜子从觉恩寺回来后一直忙得脚不沾地,自是不可能吃上饭的,碧桃便于心不忍,连忙走了过去。 “吃了王大夫给的药粉,夫人就醒了过来,只是精力不济,复又睡了过去。来福抓了药回来,熬好便伺候夫人服下了,后来碧梨从厨房端了清粥过来,夫人也吃了些,只是不多。现在织儿在夫人的身边守着,我正要将碗筷送去厨房。” 喜子连连点头,本来不说,喜子还不觉得饿,此时听碧桃这么一说,竟觉得前胸贴后背的。 “你怕是还有吃饭,碧梨让付嫂子给你在锅里留了饭。走,我们一起过去。” 喜子点了点头,便同碧桃一起朝厨房走去。 “这一通忙得人仰马翻的,你们都吃饭了没?” 碧桃觉得身旁的少年虽然体格单薄了些,肩膀却比别人的更厚实些。 “我们都吃了,就你一人尚未吃而已。” “吃了就好,这府里如今可不能在有一人病倒了。” “是呀,所以待会儿你得多吃些。” 第110章 病愈 喜子觉得除了他们这些从远山镇来的人,这府里的其他人并不可信。毕竟才短短几个月,人心那里是那么好收服的。 周灵素病了这段时间里,周灵素所有的药都是他们自己人动手煎的。厨房里也让碧梨过去盯着,美名其曰怕付嫂子忙不过,毕竟还要给西厢的小乞儿煎药。 付嫂子没有做那起子亏心事,自是不觉得什么,碧梨过来给她帮忙,开心得不得了。厨房里的伙计说轻松也轻松,但是毕竟一天还是要做那么多人的饭食也是不容易。如今不仅有一个人过来帮忙,还有人说说话,多好的一件事。 西厢里的小乞儿自醒了之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便是静静的躺着,一句话也不说。 问得多了,便将身体翻了过去,若是表情凶狠些,便活像个小可怜似的缩做一团,眼睛里全是惊恐,脸上害怕得狰狞。 看着他那风一吹就跑的小身板,孤独、受伤的眼睛,喜子也不好在开口问什么。 只想着待他养好了身体,自己主子风寒好了在说。只让大青照顾好他,记得每日给他擦药、唤他吃药,便将这件事给丢开了。 喜子将外院的事安排的井井有条,顺便盯紧了来了京城才买的几个下人。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第二天下午周灵素总算是好了许多。 让碧桃将喜子唤来,详细的问了那天的事以及吩咐喜子下去办些事,同时让碧桃穿话下去,以后喜子就是府里的管事的。 待织儿进了屋子,便让织儿给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发了赏钱。织儿自是没有不答应的,只要周灵素好好的,让她做什么她都高兴,何况这些钱本就是周灵素的。 周灵素知道织儿同喜子这次闹得不开心,特地让织儿给喜子送去,不得假手于人。织儿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到底还是乖乖的去了。 周灵素就这样在床上躺了五六天才从床上下来,后又过了五六天才算是好痊愈了。期间王大夫又来几次,只是每次看织儿都是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织儿见此,怕王大夫因着她的缘故,故意刁难自家小姐,索性王大夫过来的时候,她便直接不出现。也只是背地里骂王大夫“老匹夫”罢了,毕竟不论从那个方面来讲,王大夫都不是轻易能得罪的。 至于那天的话,用织儿的话来说,不得罪人那也不代表可以被人踩到头上来,那自家姑爷在边疆拼死拼活的有甚意思。 周灵素听了以后是笑了笑,只是下次王大夫来的时候,她还是郑重其事的同王大夫道了歉。王大夫摆了摆手,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西厢的小乞儿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了,不用大青整天的守着他了。只是还是不说话,只是见到王大夫的时候,脸上会露出些笑容,看得人眼窝子发酸。 王大夫悄悄揉了揉眼睛,对他越发的上心了,每次都会同周灵素唠叨下。周灵素听了两次之后,自是明白他的意思,便吩咐下去,好好的照顾着,莫要怠慢了。 王大夫看在眼里,来君家的次数多了,自然也知道这宅子里的人家是个心善之家。便将先前对君家的那点儿偏见全都给忘了,哪怕是在见着织儿也不在是横眉冷对,而是哼一声便过了。 周灵素风寒好了之后,便忙着各种琐事。就不说这宅子里的事情,就那觉恩寺里应承了人家的事,才是要紧事。 所以才清醒过来,第二天就连忙吩咐了喜子赶紧去办,一点儿也不敢耽搁,这里面不仅仅牵扯到君言,还关系到边境许多人的性命。 周灵素哪怕是快要病死在床上,也要将事情给做好。何况如今她已好得差不多了,自是没有推脱的道理。 周灵素痊愈之后,又带了喜子出了几次门。其中还去了顾家一次,就连从不踏足的芙蓉园,也在一个游人如织的日子里去了一趟。 至于她去做了什么,并无人知道,喜子也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自家将军很是厉害,竟然在京城有那么多交好的人。 当然自家夫人也不差,至于其他的事情不论他明不明白,知不知道,他都不知道。他只是陪着自家夫人拜访了将军的几位故人,去了几次京城里最美的地方而已。 四月初一,周灵素带了织儿和喜子又去觉恩寺上香了。除了王大夫觉得周灵素冥顽不灵之外,其他的人都知道这君将军的夫人又去觉恩寺上香了。 自来了这京城,周灵素去得最多的就是各个寺庙和道观,只要听说哪儿的神灵,哪儿便有周灵素的身影。在有心人的眼里,这不是个秘密,却也是个秘密。 有的人觉得二人情深,有的人却暗暗为君言敢到惋惜。但是无论众人怎么想,都不敢直接跑到周灵素面前说三道四。若是周灵素因此而有了个什么好歹,上面坐着的那一位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因此周灵素一直过着她想要的安稳日子。 到了觉恩寺,周灵素将织儿支开,果然在那件厢房的旁边见到了那天的那个男人。周灵素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将自己知道的,打探到的全部告诉男人。 顺便将那人与男人相约的地点告诉男人,并告诉男人该怎么去,去了以后怎么做才能见到正确的人。顺便狠狠的敲打、威胁男人一番。 不待男人开口,便直接转身便离去,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毕竟君言的信里也只是帮一次,帮得多了,落下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哭都不知道地儿哭去。 况那些事,自会有人去操心,她何必掺和进这滩浑水里呢?她还要等着他平平安安的归来,然后两人在养两个孩子逗趣,白头偕老呢? 那有时间,功夫去操心别人的人。 周灵素带着织儿将寺里的佛拜了拜,便回去了。只是这次织儿死活,不让周灵素向上次那样全部拜一遍,只拜了拜几个主殿的。 若是周灵素执意要去拜,织儿只是婉转的将王大夫的话说上一遍,然后便泪眼婆娑的看着周灵素。 周灵素无法,只好打道回府,毕竟在寺里一直流着眼泪也不是那么会事儿。 王大夫知道了,还特地去君家,看了织儿一次,当然并没有什么好话。气得织儿又骂了他一次“老匹夫”。 第111章 你是谁 周灵素从觉恩寺回来以后,才想起路上捡回来的小乞儿,休息了下,等二天就让喜子将人带到园子里去见她。 君家并没有十岁左右的孩童,大青也找不到合适的衣服给小乞儿穿,便只好去街上给他买两身衣服回来。 喜子将人带着刚到园子里,周灵素便看见了。只见那小乞儿身上一袭蓝色布衣,空荡荡的,似是竹竿上撑了件衣服似的,没有一点儿的可爱之处。 君家虽对这小乞儿不错,然身子的亏空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养过来的,且因着王大夫再三的叮嘱,也不敢给他吃得太多。况也只是十多天的事情,那里就能将养得过来。 小乞儿瘦骨嶙峋的脸上不像那天捡到时那般灰败,然周灵素看着他瘦骨嶙峋的脸,枯黄的头发,怯怯的神情,眉头高皱。 便低声询问织儿,“这是怎么回事,咱们家又不缺那点儿钱,怎么还将人照顾成……这样。”周灵素不好说其他的,只是隐晦的说了下。 织儿摇了摇头,叹了声气才小声道,“小姐,那天你精神不济,是没看到他的样子。那才真真是瘦的脱了形,一路回来都不曾醒过。还是王大夫扎了半个多时辰的针,才将人给弄醒了。也不是大青没有照顾好人,是王大夫吩咐莫要给他吃得太多,得循序渐进才行。” 周灵素点了点头,便不在说话,只端了杯茶水沉思,等着喜子和小乞儿过来。 不一会儿二人便走了过来,“夫人,人带过来了,十来天了,几乎都不说话。若不是大青曾听过他梦呓,我们怕是都要当他是不会说话的。” 周灵素点了点头,“喜子,你先去忙?” 这毕竟是在家里,想来也没什么危险,复又看了眼小乞儿那风大一点就能吹走的小身板,喜子也不多话,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去。 小乞儿一见喜子要走,便满目惊慌的看着喜子,藏在袖子里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周灵素挥了挥手,“织儿,你给他般条凳子坐,想来他没见过我,有些怕生!” 周灵素温和的声音里,还多了些亲昵,让人听上去,却是舒服了不少,说罢还对着小乞儿和蔼的笑了笑。 织儿忙给小乞儿搬了条凳子过去,小乞儿并不敢坐,脸上一副惊恐,长长的睫毛掩住了他眼中的幽幽流转的心思。 “小家伙,过来坐,我经常去看你,你不记得了嘛?真是伤人心呐!”织儿将凳子摆在离周灵素不远的地方,故作伤心的样子,脸上也是一副伤心的模样。 小乞儿努力克制住发抖的身子,眼神认真的看着织儿,“我记得你,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你给的我饭吃的。你不,不伤心,好不好。” 织儿见小家伙如此,竟是不知说什么的好,笑着拍了拍凳子,“既然如此,那你过来坐这里好不好。我们都不是坏人,那天你昏倒在我们的马车前,是我家小姐吩咐人将你带回来的,我们是不会害你的。” 小乞儿快速看了一眼周灵素,便只垂着眼眸站在那儿就是不动,也不说话,明显是不相信织儿说的话。 织儿无奈的笑了笑,走到他的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乞儿的身体突然紧绷了起来,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在难以忍受什么。 织儿也没注意,只是牵起小乞儿的手将他带到凳子旁,然后将小乞儿轻轻的按在凳子上坐下。对着小乞儿温柔的笑了笑,便又退回了周灵素的身旁。 织儿没注意到到,周灵素在一旁却是看得明明白白,从这小乞儿和喜子来到她的面前开始,周灵素便觉得这个小乞儿不对劲。 或许说他并不是个乞儿,周灵素敛了敛神,“织儿你去厨房看看,顺道让付嫂子做些容易克化的食物,在做点肘子,我想吃了。嗯,先做些糕点和熬些山楂汤端过来,在做其他的。” 织儿连忙点了点头,脸上全是高兴,“嗯嗯,好的,小姐,我让付嫂子多做点你爱吃的,我记得去年存的桂花也还有,那做个桂花糕、绿豆糕、红枣糕,嗯,在做个糯米糕如何。”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甚好,在做一个你爱吃的芝麻饼。” 织儿听了,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见周灵素在没有其他的吩咐,才高高兴兴的向厨房走去,毕竟自这次风寒之后,周灵素吃的甚少,瞧着瘦了许多。如今想要多吃些,织儿自是在高兴不过,何况她家小姐还让做她爱吃的芝麻饼。 一想到热腾腾,满口乱窜的芝麻香,咯吱咯吱脆的芝麻饼,织儿便口齿生津,脚下的步子情不自禁的便快了许多。 周灵素笑着目视织儿出了园子,才敛神看着对面的小乞儿,“说说,那天怎么突然冲到马车前面来?” 小乞儿只是垂着眸子盯着地上,似是没有听到周灵素的话似的。 周灵素也不生气,只是继续道,“你身上的伤是被人打的!” 周灵素满含恶意的扫了一眼小乞儿的身体,“是怎么打的,有竹林里生了许多年的竹鞭,或者是抽打畜牲的各种辫子,亦或是……。” 说道畜牲时,周灵素明显看到小乞儿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 “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你是一个相当聪明的孩子,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周灵素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小乞儿。 小乞儿的最动了动,却还是一个字也不愿意说。 “在这里的日子还不错?不论是上上下下都带你不错,想来你也不想过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嗯,或许是被当做牛马拳打脚踢的日子。或许,我可以将你丢出去,至于是生是死,就不好说了。” 说罢,周灵素还贴心的给对面的小乞儿递了杯水过去。小乞儿伸出鸡爪子似的手将水稳稳接了过去,周灵素看到他的手,越发的肯定心里的想法。 “长在金银窝里的富贵儿,一朝被人养做猪羊,你就不想报仇,不想让那些人死。”周灵素一字一句的引诱这对面那个十来岁的小乞儿,一点儿我不觉得害臊。 对面的小乞儿动了动眼珠子,抬起头来盯着周灵素,“你确定要我说。”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是满满的恶意和恨意,没有一点儿纯良。 第112章 快刀斩乱麻 布林在院子里嘶声力竭多久,拖拖儿便在屋子里坐了多久,不论是做何感想,便是心中如何,拖拖儿却也有不得半分的心软。 布林不仅仅是布林,更是他母亲离世之后护着他长大的叔叔。拖拖儿或许能对他的父汗心狠,然于布林,拖拖儿却是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 他的母亲有多得宠,其离世之后,他的日子便有多艰难。与其眼中他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奴隶子,那里配得上贺兰氏的高贵的血脉,那里能尊享王子之尊,那里能拥有大金的聚宝盆――北艳山。 拖拖儿永远记得,他的母亲离世那一日的场景,他的父汗远在鎏金城,他的母亲却是连一副像样点的棺材也没有,那个矜贵,美貌的女子就这样凄凉的躺在一床破草席上,没有半分的尊贵,只有任人凌辱的屈辱。 不过一夜的时间,北艳山从山脚屠戮至山顶,除了小部分的人,躲过了那一场杀戮,余者不过是北艳山上灿若朝霞的漫山花草的花肥罢了。 拖拖儿有时却是忍不住的冷笑,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该谢谢那个女人,因着某种扭曲的心性,舍不得将他一刀给杀了。 她想要将他所有的骄傲都折辱尽尘埃里,他的母亲已经离世,便是有在多的仇与怨,除了那一具不会说话的尸体,便是她有通天的本领,却也无可奈何。 他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他幼时与他的母亲生的极为相似,一张相似的脸,足够叫那个恶毒的女人发疯。 拖拖儿有时忍不住的揣测,那个美丽的女子是不是早已经猜到了她最后的结局,故而自从鎏金城流放至北艳山,他便是一身的女儿打扮。 素来疼爱他的母亲,此生唯独两件事不曾应过他,一件便是一身女儿装的打扮,另一件便是答应他,好好的伴他长大,不抛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 自母亲离世之后,拖拖儿日日夜夜的想不清楚,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善良美丽的女子,为何要将他留在这人间地狱。 在这日日夜夜的煎熬里,或许他却也将这个命中最重要的人遗忘。 只,为人父母之后,拖拖儿方才明白她的心意,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便是他如今在地狱行走,一个不小心,便是挫骨扬灰,但是他还是舍不得他的阿米尔和温多娜舍一丁点的苦,便是受苦,却也不愿,他们随他一道丧命。 或许,大周的天子自以为,拿住了他的软肋,大周的合浦县主比大金没有封号的郡主好上不知道多少倍,至少她性命无忧。 这大好的山河,他们却是都尚未来得及好好的看上几眼,如何舍得他们将命丢在这肮脏的鎏金城里。 胭脂城也好,大周的京城也罢,却也是他们最后的性命之地,至于他,拖拖儿冷冷的笑了起来。 自是要亲手送那些人间恶鬼下地狱,他的母亲丧于其手,其妻,其子,若不是,若不是,只怕却也早早的丢了性命,那里还能是如今的儿女双全? 便是如此,却也是妻离子散,明明是世间最亲的人,却是离心离德,形同陌路。想来,那小子却是连形同陌路却也不是,应是视他为仇人方才是。 布林一直守在院子里,直至月上中天,却也未曾离开过院子半步,拖拖儿心中既是无奈,却也伤心。 到底心中尚有些许的温情,拖拖儿却也舍不得他受苦,便是他未曾吐露过半句,这一年多的时间。 他去了那里,拖拖儿却是在清楚不过,他去了那里,皑皑的天山,却不是如此好去的。 只怕是一身都落下了病,只是他却是太过执着,执着与他的王。 拖拖儿乘着月色,径直吩咐阿不花,两人弄晕了带回去。 因着用了迷药,一时之间,布林却也难以清醒过来。布林自以为将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只是却是逃不过自幼一手养大的孩子的利眼。 他的王在他的心中重过一切同样那人却是胜过他的王千百倍,拖拖儿在乎的人,在那场屠杀里,早已经没剩下了多少,便是这些年,却也不过是寥寥无几。 走一个少一个,拖拖儿舍不得,舍不得,想来北艳山,他却是不会拒绝的。 拖拖儿将人送往北艳山,索性将人给软禁在了北艳山。 这鎏金城,在不需要他这样的忠仆,他一生戎马的父汗,却也只会在这冬雪渐消的春日里,结束他这炫彩的一身。 他留给他们的,只有无止境的杀戮和愁怨,却也不该在活受罪,君不曾见,他最宠爱的女人,早已经一个个的背叛了他,便是最信任的心腹却也早已投靠了他人。 至于,他们这些儿子女儿,草原信奉的一直都是肉弱强食,父父子子,一代一代又一代,却不皆是如此? 君孟的病情越发的严重起来,周灵素却是束手无策,一天天的绝望,却不敢露出分毫来。 便是承平帝派的人太医到了云中,却也没有多少的好转,周灵素却是忍不住的烦闷,便是其言,她腹中的胎儿,周灵素却也是半句也听不进去。 若不是君言从军中赶来,说不得周灵素便是将人乱棍打出,却也不是不可能。 君言心下心疼,却也无可奈何,他那里不知道妻子的心思,他如何不担忧幼弟的病情,只可惜他却是半点办法也无。 便是舍在他们的身边却也不能,君言手下的动作越发的阴狠起来,为了他的阿素和他们的孩子,君言本不想做那些事,只盼着多积些阴德,此生能多陪陪她,不不至抱憾终身。 如今却是顾不得这许多,君言只想早早结束这场谋局,天涯海角也好,还是其他,他只想陪在他们的身边,寻得良医,治好幼弟身上的怪病,至于其他则是无所谓。 拖拖儿收到那像雪花一样的秘信,却是半点也高兴不起来,出了苦涩,却是不得按着那人的法子来,快刀斩乱麻。 第113章 沈岸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想知道?”周灵素似笑非笑的瞧着面前坐着的小乞儿,很是漫不经心。 小乞儿浑身紧绷的盯着周灵素,周灵素将手上的杯子轻轻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这杯子一套儿的时候,被人珍视的时候,它就很值钱,但是……” 周灵素话音一转,“啪”的一声,杯子摔得个粉身碎骨,随即轻轻拍了拍手。 “你看,这套茶具一套的时候,我却是会小心翼翼的爱护。如今缺了一个,剩下的也不可能在摆得上桌,最好的结局不过是扔在库房积灰,最差的嘛,既然都也不成形,且不如全摔了的好。” 话音才落,“啪”的一声,又碎了一个杯子,如今桌子上除了那个精致的青瓷茶壶,便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青瓷杯子。 周灵素给自己倒了杯水,端起来品了品,挑眉示意对面同样端着茶杯的小乞儿。 小乞儿垂眸喝了口水,才缓缓道,“我乃苏州沈家大房的嫡子,自幼倍受宠爱,八岁那年父母接二连三的病逝,从一个人人捧在手心上的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变成一个人人厌恶的灾星。” 周灵素从他的手里拿过杯子,又给他续了一杯水,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二叔二婶接管了整个苏家,人前他们是人人称赞的沈大善人。很快苏州在寻不到丁点儿苏家大少爷的消息,或者说苏家大少爷另有其人,反正不是我这个灾星。”小乞儿舔了下,还微微有些起皮的嘴唇,平白给苍白的嘴唇添了些红润。 “自八岁起,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十岁那年的元宵节上被人贩子给掠了去。在是穷凶极恶的人贩子也不敢动各个世家大族的子嗣。那时我尚抱有一丝的幻想,却被肥头大耳的人贩子给狠狠的大了一顿,那是我第一次尝到了血的味道。” 小乞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疯狂,随即便是一片清明。 “拜他们索赐,我知道了沈家的大少爷不叫沈岸,而叫沈嵚。我不相信,拼了命的从人贩子那里逃了出来,结果却是连家门都进不去。”小乞儿的嘴角微微勾起,带着凉薄的嘲讽。 周灵素点了点头,只是脸上在没了笑意,只余平静。瞧着这样的周灵素沈岸反而觉得好受了不少,借着喝水的档口,悄悄的将眼角的眼泪摸去。 “后来我又被人贩子抓了回去,回去后被打得三天下不来床。若不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怕是早去了阎王殿一家团聚了。” 周灵素低头喝了口水,眼睛里带着些许的怜悯,只是一抬头却是全无一丝多余的神情。 “,富贵人家的玩物,或是南风馆。”周灵素朱唇轻起,面上平淡之极,只是眼睛里却是一片阴霾。 沈岸点了点头,“只可惜,那人贩子也只能接触些怂包罢了。既不能替我雪恨,也可能将爹娘的牌位从沈家接出来。何况我更愿意将自己的命握在自己的手里。” 也好,男妓也罢,于沈岸来说并没有什么差距。不过一个是雌伏于男人身下,一个或许是雌伏于女人身下而已,没有那一个干净得很。 若是一个大人物,能助他回沈家,能助他查明父母的死因,叫那些人趴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他也并不在意是不是别人的禁脔,或者是万人枕的妓子。左不过一身皮囊能换来的比起日日夜夜活在煎熬里来的好。 “苏州虽然富硕,然而那里比得上天子脚下的京城。何况那样的人又有那一个是蠢人,就我这副好皮囊寻常人家那里养得出来。富贵人家的龌龊之事不为外人道也,却最最是爱惜脸面。” 周灵素点了点头,复又想到了自家叔叔家,深有同感。沈岸诧异的看了眼周灵素,这短短的两年的时间从南到北,从苏州到京城。他见过的人没有上万也有上千,见过的丑陋嘴脸,人面兽心数不胜数。 在他看来周灵素这样的女子虽然聪慧,为人处世也还算老练。但是却最是干净,至少这身干干净净的味道,眼睛里的纯粹都无不昭示着她活得有多幸福。 况就他在这府里的十多日来讲,这府中的人口甚是简单,下人也没有过多的心思。不过这些都不是他该问的,沈岸垂了垂眼眸。 “京城不比苏州,做了别人的胯下物,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去年我从人贩子那里逃了出来,只是没两天又被抓了回去。被关了半个月后,又给我找到了逃出来的机会。” 沈岸将杯子往周灵素面前一伸,在明显不过,周灵素挑了挑眉,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的给他续了杯水。果然沈岸脸上的神情真切了些,将杯子端到嘴边,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身皮囊救了我,同样害来我,往人群里一站,在明显不过。逃出来后,我便日日与城中的乞丐为伍。不论那里都是肉弱强食,更何况是乞丐这种朝不保夕的下等人。我常常怀疑我逃出来是错的,但是一想到九泉下的父母,我便觉得是值得的。尤其是被你捡了回来之后,更是如此。” 周灵素想到远山镇的周秋苓,心里不经觉得很不是滋味,脸上不觉的便带了些心疼,“逃出来后,你怕是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乞丐的日子虽不好过,到不至于将你折磨得不成样子?” 看着周灵素脸上的心疼,沈岸的心里既有一丝窃喜,也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情绪复杂的点了点头,“过了一年了,那人贩子还没有放弃找我。年初的时候,被他远远的看了一眼,自那之后在没有一丝安宁。为了不被抓回去,我只好东躲西藏,自然更不可能吃得上东西。” 周灵素明了的点了点头,“那天想必也是慌不择路之下,才闯了过来,又因体力不支才倒在马车前骗上我家的!” 听着周灵素略带调侃的口吻,沈岸有些窘迫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了周灵素一眼,连忙解释到,“却是是体力不支才昏倒的,那时候我都三天没进过一颗米了。至于往那天路上跑,却是有意的,这天子脚下,达官贵人的眼皮子底下,又有多少人敢明着掠人呢。往那里跑,至少还可以活下来。” 说完沈岸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周灵素,倒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在自己的救命恩人面前,将自己丑陋的嘴角露得清清楚楚的,沈岸也觉得很是不自在。 周灵素叹了口气,尚未来得及说什么,风里便穿来一串银铃般的的笑声。 第114章 放松 周灵素凝眉听了下,随即嘴角微微往上勾起,眼睛愉悦的眯了眯。 “今天,先这样,我们明天在说。”周灵素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沈岸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些年的察颜观色,让他知道人得知进退,才能不惹人厌烦,忙点了点头。 对于沈岸能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周灵素很是满意,便笑着点了点头。沈岸还没来得及退下去,便有一个浅绿色的身影出现在园子门口,不大会儿便冲到了二人面前。 “二姐姐,二姐姐,你还好嘛?听娘说你病了,好好的怎么病了?”周灵玥着急的盯着周灵素上下打量起来,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不给人回答的机会。 周灵素笑着揉了揉周灵玥的头发,对着沈岸点了点头,沈岸垂下眼眸行了个礼,便往园子外面走去。 叫沈岸往外走去,周灵素也不管他,便走了下来,将周灵玥一把捞进怀里。 “灵玥怎么知道二姐姐病了?看着灵玥对二姐姐如此上心,二姐姐觉得病得值了。”说罢轻轻的揉了揉小姑娘粉粉嫩嫩的脸。 一听周灵素这样说,小姑娘虽然有些害羞,随即小大人般将脸板了起来,“二姐姐怎可拿自己的身体说事?若是真是一病不起,该如何是好?以后二姐姐不许这样,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可知道?” 小姑娘说着说着便红来眼眶,周灵素也不逗她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是灵玥自己一个人过来的嘛?” 周灵玥连忙摆了猜手,“不是,还有哥哥姐姐们?” 周灵玥话音才落,园子门口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碧梨便先提前一步快步走到周灵素的面前。“夫人,三老爷家的诸位少爷和小姐过来看你,你看可要移驾到后面的亭子里。” 周灵素将小姑娘抱在怀里,轻柔的给她理了理头上的珠花,“嗯,你下去准备!将茶水备上,厨房里想来现在应该有糕点,你将糕点这些都备上。待会儿让碧桃去厨房守着换织儿去房里,将我初一那天从觉恩寺带回来的那个盒子送过来。若是没有什么事,你便下去忙,莫要出什么纰漏了。” 碧梨连忙点了点头,便退了下去。 碧梨才转身离去,周灵素的面前便出现了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弟妹。周灵玥连忙从周灵素的怀里,跳下来,周灵素也不强求顺势就放了手。 站了起来,对着来人点了点头,“孝瑾你们来啦!这里乱糟糟的,天气也还好,都随我去后面的亭子里去。” 说罢,也不等周孝瑾说话,对着周孝戚招了招手,待周孝戚走过来。便一手牵着周灵玥,一手牵着周孝戚便向后面的亭子走去。 周孝瑾看着前面逐渐远去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千步你们不用跟过来伺候,随着这位碧桃姑娘下去休息。” 跟来的一众下人,忙连声应了下来。 “走,二姐姐她们都走远了。”说完便拔腿向前走去,周孝棠几人连忙跟了上去。 周孝瑾听着周灵素和周灵玥、周孝戚的欢声笑语,觉得自家这个二姐姐虽长来他几岁,却也还是个孩子。 也不怪周孝瑾这般觉得,是在是周灵素甚是喜爱自家叔叔家的这几个孩子,尤其是小的这几个。 况在这京城里,周灵素也太寂寞了些,因这种种的缘由,却也不好同人来往太密切,哪怕是自己亲叔叔家也是如此。 且哪怕陈淳和周成念待她不薄甚是亲切可嘉,然总是觉着有些难以亲近起来,毕竟在来京城之前,同他们相处得甚少,尤其是陈淳在此之前周灵素并没有见过她。 而同几个孩子则不同,仅仅是血脉相连这一点,便叫他们难以割舍。 况周灵素因着自小家里只她一个孩子的原因,被养得甚是纯粹,除在赵家那两年受了些委屈外,其他的时候一直都是被娇宠着。 哪怕如今君言远在万里之遥,同样将她身边的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外面的风雨在大,也吹不到夫子街的这二进的院子里来。 因而,周灵素虽然聪慧,然性子却及其纯粹的,与天真烂漫的孩子相处起来竟是毫无违和感。 也不怪周孝瑾会觉得自家这个二姐姐像个孩子似的,可不就是一个一直被娇宠着的大孩子嘛。 “哥,二姐姐家就连花儿都更美上一些,若不是母亲不允,我都想住在这儿了。”周孝棠一脸陶醉的感叹到。 周孝瑾笑了笑,难得的没有摆出兄长的样子来训自己这个跳脱的弟弟。下面几个小的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平日里不论是在哪儿,他们都很害怕自家大哥,无论是出门做客还是去哪儿,都只敢规规矩矩得更在后面。 如今见自家二哥如此不正经都没被训,便知道今天只要他们不是太没规矩,都不会被自家训斥的。 这京城的世家大族的孩子,没有那一个不是活在条条框框里的。一眼一行都在规矩之内,哪怕是在自己家中也是如此。 还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放纵的机会,那里会有不高兴的。 周孝瑾那里会不知道自己弟弟妹妹们心里的小九九,只是今日里,他也突然不愿意拘着他们。 他想定是因为幼时的那些趣事! “无论想什么,都同二姐姐说会儿话才说,若是有人不听话,回去家法伺候。”周孝瑾如此提醒了般,也不去看自家弟妹的神情,便放开心神欣赏起园子里的景色起来。 脚上的步子不急不缓慢悠悠的,似乎还带着些慵懒。 几个小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都笑了起来了。 “大哥,二姐姐还是同幼时那般,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长的,太叫人嫉妒了。”周孝棠随手摘了朵花儿捏在手里把玩,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 “二哥二哥,二姐姐是什么样的。”见自家大哥和二哥对自家这个二姐姐如此宠爱,周孝泽很是好奇,想也不想的脱口问了出来。 不过想到自己用宠爱来形容三者间的关系,周孝泽感觉怪怪的,却又觉得理当如此。十来岁的小小少年突然有些烦恼,只好眼巴巴的盯着自家二哥,希望能从中找到答案,或者是自己的错觉。 第115章 炫耀 周孝棠将手上有些焉了花,查在自家弟弟的头上,拍了拍手。 “二姐姐,是我见过的最最可爱的人,这世间的女子在没她这般的叫人心生喜爱的。咱们家的二姐夫真真是好眼光呀!” 周孝棠捏了捏自己弟弟的耳朵,脸上带着满足的喟叹。自家这个弟弟还是太笨了些,得好好调教才是。 周孝泽眉头都皱了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因着想得出神,竟是一点儿也没发现耳朵上的那只一直在作怪的手。 “二哥,在大伯母家的时候,你们是如何同二姐姐相处的呀?”周秋容觉得自家这个三弟弟平日里很是聪明的一个人,但是每每都会被自家二哥给忽悠住。 不忍见着他这份蠢样,便开口提醒一下。 果然,周孝泽一双眼睛变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家二哥,随便将捏着他耳朵的那只手给拍了下来。 周孝棠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纠结,“这京城呀,就是个大笼子。你们是没过过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自是想象不到在老家有快活。” 周孝泽不满的瞪着自家二哥,总是尽说废话,一点儿有用的都没说道。 “笨,还记得二姐姐第一次上我家的门送我们的礼物没有,我的可是与你们的不同,除了大哥的同样独特外。” 说道这里,周秋竹不高兴了,虽然那天她是给自家二姐姐难看了,可是礼物上同样没有亏待她。其他人有的,她也用,也不比其他人差,凭什么自家二哥如此讨人厌。 “二哥胡说,二姐姐那里待你比我们其他人都独一无二了,明明大家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嘛?”说着眼神不善的瞪了一眼周孝棠。 周孝棠对着自家这个骄横的妹妹扮了个鬼脸,“除了大哥的是一只紫竹洞箫外,我们兄弟几个都得了块玉对!女孩子的都了一只步摇是也不是。” 除了周孝瑾外,其他几人认真的点了点头,就连周孝瑾都忍不住将脚步放得更慢了些。 “不对,灵雪的是一只精致无比的长命锁,上面挂着一整套的十二生肖,只有拇指那么大个,但是却是栩栩如生的,最是好看。”周秋竹连忙反驳道,眼睛里带着明晃晃的鄙夷。 周孝棠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敲,“就你出息,盯着灵雪做甚,她才两岁而已,自是要比别人特殊些,那次你二哥回来不给小家伙带些稀罕的玩意儿的。” 周秋竹才不怕他,恶狠狠的瞪了回去,虽然不喜欢嫡母,但是同嫡母所处的哥哥弟弟们周秋竹却是极其喜欢的。 “灵玥的是一尊白玉女侠,也不是步摇。我记得二哥想看来着,结果灵玥不给,二哥还将灵玥给弄哭了,被母亲罚在祠堂跪了两个时辰。”周孝泽语气平静的补充到,只是脸上的神情却不是这么会事儿。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尤其是刚刚被她敲了头的周秋竹,笑得最是欢快。 周孝棠嘴角抽了抽,尤其是看见自家那个不苟言笑或者是清清浅浅的大哥,都笑的如此欢快,竟是有种狠狠的想要揍一顿这个死小子冲动。 周孝棠连忙清了清嗓子,打断众人的笑声,将话给接了过来。 “你们都是俗人,俗人知道不,二姐姐送我们的那个不珍贵,那个不好?但是,送你们的都是死物,死物知不知道?” 说罢睥睨了一眼众人一眼,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周孝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二哥,说得你的那块玉会长腿跑了似的,不也是块玉嘛?”周秋容忍不住戳他一戳。 周孝棠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看着脸上明晃晃的表示赞同的几人。 “它是不会跑,但它带着我和二姐姐的回忆和二姐姐对我的期许。” 几人白了他一样,一副你就胡扯的样子。 看着周孝棠眼睛疼,“二姐姐家院子里有一颗桂花树,大概要两个人才抱得住。我时常和二姐姐在树下玩,二姐夫的弟弟有时候还会爬到树上给我摘桂花玩。对了,二伯还在桂花树下给我们支了秋千,一荡就可以看到好远的地方。” 周孝棠的脸上带着怀念,一双总是眉飞色舞的眼睛里竟是有些湿润。 “那,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一架秋千嘛?谁稀罕呀,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玩的。”周秋竹满不在乎的道,脸上还带着些嫌弃。 “周秋竹,你在说一遍。”周孝棠突然阴着一张脸盯着周秋竹,脸上带着煞人的阴沉。 周秋竹被他这样子给吓得脸色发白,然她自来骄横惯了,一点儿也不肯退让半步,嘴硬道,“难道,不,不是,我说的本来就是真的。” “你记住,你爹就是从你说的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来的,今天回去自己去祠堂跪着。”周孝棠阴沉沉的一字一句得道。 周秋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孝棠,被吓得眼泪一个劲儿的在眼眶里转。但是就是倔犟的不肯服输,“我没错,就是没什么稀罕的。” 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孝瑾,“大哥,你看二哥,他欺负人,我没错。” 周孝瑾若是隔的远,没听见二人说什么,见周秋竹这副模样,肯定二话不说的斥责周孝棠。但是就这事儿来说,周孝瑾并没觉得周孝棠有什么不对。 “周秋竹,你是不想出来嘛,我不介意将你关起来,或者你该去看看你姐姐了。”周孝棠的太阳穴跳了跳,脸色越发的阴沉了,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怜惜,只有冰冷。 周孝瑾皱了皱眉,“孝棠你住嘴,扯上秋苓做什么?你也越来越不懂事了。” 听见周孝瑾呵斥住周孝棠,周秋竹的脸上有了一丝的笑模样,略有些得意的对着周孝棠笑了笑。 周孝瑾话音一转,“秋竹,你二哥说的没错,你说的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是我们的老家,父亲是自那里来,祖父祖母也还住在那里,况还有其他的亲人也是如此。以后不要让我在听见这些话,若是你一直执迷不悟,休怪为兄下狠手。今天,在二姐姐家,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但是回去后照着你二哥的话,自己去祖宗面前认错。” 周秋竹难以置信的看着周孝瑾,一双丹凤眼里带着愤怒,“凭什么,凭什么,就凭他是你嫡亲的兄弟,你就如此偏袒他嘛?啊……” 周孝瑾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妹妹简直是被惯坏了,好坏不分,回去得好好跟他娘说说。让陈姨娘好好管管,在这样下去,怕是不是什么好事。 “我说得很清楚,你若是在这样大喊大叫,我排人送你回去,莫要在二姐姐家闹。”说罢,也不管周秋竹,径直朝前走去。 第116章 最心疼的人 周孝瑾可以径直往前走,但其他的人却不能丢下周秋竹,若是如此,只怕回去后,这顿罚是免不了的。 周秋容叹了口气,才上前哄哄自己这个刁蛮任性的妹妹,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就属她姨娘的身份最是卑微,她又能好到那里去。 “三妹妹,我记得你有一盒百颜阁的胭脂,听说是今年胭脂城最时兴的,可能给二姐瞧瞧。唉,你也知道就我们那点月钱,我又那里卖得起,学里的人都有,只我没有。” 周秋容挽着周秋竹的手臂往前走,挡在她和周孝棠的中间,教两人莫要在闹起来,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家。 周秋竹虽则刁蛮任性,气性大,但也不是个蠢的,如今周秋容给她递了个台阶下,自是顺着下来了。况她也不想回去,毕竟像这样出门的日子可遇不可求,其他的时候,出个门,身边围了一堆的人,那里像现在这般舒服。 “二姐若是喜欢,回去我送二姐一盒,尚未打开过的,二姐莫要嫌弃。”周秋竹的脸上虽然还是不怎么好看,语气也有些生硬,但至少不像刚才那么冲了。 “真的,三妹妹你真好,那二姐姐先在这里谢过三妹妹了。”周秋容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高兴,虽说百颜阁的胭脂她不是用不起。 然就她姨娘的身份,手上自是没有多少钱,能省一点是一点,况她还有许多的开销。 见二人走远,除了周孝棠,其他人心里都松了口气,在这么闹下去,好好的兴致都给败光了。 只是看着脸上仍旧阴沉的周孝棠,周秋莲的脸上带着好奇,一双漂亮的杏仁眼里亮晶晶的,“二哥,你最喜欢吃桂花糕,跟这个有关系嘛?” 周孝泽轻轻拉了下周孝棠的袖子,“二哥,还有呢,二姐夫家的弟弟长什么样,很厉害嘛?还有二哥,你见过二姐夫嘛?” 周孝棠见着周孝泽如此撒娇,突然觉得心情好上了许多。众多的弟弟的妹妹里,他最疼的还是他嫡亲的弟弟妹妹。 周孝泽在家里,不上不下,很多时候总是会被忽略掉,因而他是除了周孝瑾外,家里最懂事的孩子。 他懂事的叫人心疼,可毕竟家里的孩子多,父母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关注到每个孩子。 对于这个弟弟,周孝棠自懂事后,最是心疼他,只可惜这个弟弟太懂事了,他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只是平日里故意捉弄他,免得他叫他觉得在这个家里是可有可无的。被人给哄了去,他们才是嫡亲的兄弟。 瞧着这样的弟弟,周孝棠那里还生得起气来,周孝棠摸了摸周孝泽的头,粲然一笑,好不开心。 见周孝泽没有放开拉着的袖子,周孝棠不动声色的装作不知道,只是带着三人缓步向前走去。 “二姐姐家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不仅大,还很茂盛。开的花又漂亮又好吃。每每桂花开的季节,二伯母都会给我们做桂花糕,还会存上许多的桂花。” 四人走得不紧不慢,真真在认真听的却只有周孝泽一人。周孝棠也不在意,若不是周孝泽想听,他才懒得讲。 “桂花树下铺了好几张竹席,用竹竿轻轻的一拍打桂花树,就会纷纷扬扬的掉下许多桂花来。就像下了一场桂花雨一样,又香又好玩。” 周孝棠像到幼时的那段时光,嘴角不经意间就翘了起来。周孝泽听着自家二哥的叙述,似乎那桂花雨里也有他一样,眼睛里也带出了几分愉悦。 “二伯在家开了个私塾,教着几个学生。有时候二姐姐会带我去前院捉弄一下二伯的那些学生,那些学生比较憨厚,每每只是饶着脑袋傻笑,日子长了也没什么好玩的。二姐姐时常和君家的哥哥带我上山追鸟,下河摸鱼。只是每次回去,二姐姐都会被二伯罚,二伯又舍不得罚二姐姐,常常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周孝泽的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惊讶,“二哥,二哥,二姐姐真的会干这些,还有你说的君家的哥哥和二姐姐的关系很好嘛?” 周孝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当然,二姐姐会的可多了,二姐姐烤的鸟蛋最好吃了。君家哥哥,就是二姐夫的弟弟,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却最讲义气了。二伯只有二姐姐一个孩子,被地里总有人说三道四的,每次只要君家哥哥听见,就会冲上去同人家拼命。” 周孝泽点了点头,“真想见见二哥你说的君家哥哥。” 周孝棠听见自家弟弟的感叹,脸上的神色有一丝的不自然,毕竟他也好多年没见过了,“这个你可要去问二姐姐才知道了。” 兄弟二人又说了许多,周孝泽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家二哥脑袋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原来是同自家二姐姐学的,不过也不排除他二哥本来就有些顽劣,毕竟自家大哥也在老家待过许久,现在却是人人称赞。 周秋莲听了会儿觉得没意思,又见周孝棠并不管他们,没一会儿便带着周忍冬去了前面。 周灵素从盒子里拿出在觉恩寺求的红绳给周灵玥和周孝戚系上,“这个是二姐姐在觉恩寺求的,保佑你们两以后平平安安的,可不能扯了哦。” 两个小家伙连连点头,脸上同样是郑重其事。 “二姐姐,以后万莫在生病了,孝戚甚是担心。”周孝戚小大人似的嘱咐着周灵素,周灵素瞧着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忙郑重其实的点了点头。 虽将小家伙搂在了怀里,周灵玥有点儿讨厌自家弟弟了,毕竟平日里,这都是她的专属宝坐。 但是她是个大气的孩子,并不愿意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反正二姐姐肯定最喜欢的是她。 “二姐姐,白芷新交我一套剑法,我耍给你看看,好不好。”小脸上带着紧张的期许。 “真的,那太好了,我家灵玥又更厉害了,等着二姐姐给你找把剑。”周灵素轻轻将周孝戚放在凳子上坐好。 站在凳子上,够着在亭子垂下来的一处低矮的地方,不知在做什么。不一会儿,便摸出了一把小小的木剑。 看的周灵玥惊叹不已,脸上的高兴之色压都压不下来。 第117章 大哥,吃糕糕 周灵素将小木剑递给周灵玥,周灵玥将木剑拿在手里,似模似样的品鉴了一番,“好剑,果然是一把好剑。” 说着不待周灵素坐下,便在一旁的空地上耍了起来。周孝戚的一张小脸紧绷,不过不难看出来他的紧张和期待。 待周灵素坐下来,他将头歪在周灵素的耳边,神秘兮兮的道,“二姐姐,我觉得我五姐最厉害了,以后肯定能当个将军。”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我我觉得灵玥很厉害了,比一般人都厉害,以后肯定会更厉害了。” 周孝戚赞同的点了点头,紧紧扣在一起的小手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尤其是看见周灵玥一剑刺在了自家刚刚走过来的大哥的腿上,一下子就将眼睛给捂了起来。 周孝瑾远远的便看到了自家小弟和二姐姐不知道凑在一起说什么,自家小弟红扑扑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比平日里要活泼上许多。 走尽了两步,便看见自己五妹在耍剑。一丫头耍得有模有样的,还真从中能看出几分门道了。他本打算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待周灵玥耍完了才过去。 突然心思一转,便直径走了过去,果然自家这个妹妹太认真了,那里会发现他走了过来。 才走了过去,便给他来了一剑,不过若是他想躲,自是躲得开,只是他想看看自家五妹妹这性子如何。硬是硬生生的挨了一剑,小丫头似是没看见他似的,继续该干嘛干嘛,看的周孝瑾失笑不已。 周灵素看见周孝瑾被周灵玥刺了一剑,连忙对着周孝瑾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莫要饶了小丫头。 周孝瑾会意,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周灵素身边,刚要行礼,便被周灵素一把给拉住了。 “那么多虚礼干嘛,你看灵玥舞得多好,莫要耽搁我看灵玥舞剑呢。”说完不等周孝瑾说话,又低头和周孝戚耳语起来,两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兴奋。 周孝瑾摇了摇头,便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眼睛里带着包容。 “二姐姐,二姐姐我舞得可好?”一会儿周灵玥便舞玩,跑了过来。 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带着期许。周灵素拿出帕子仔细的给她擦去脸上的汗珠子。 “自是好,二姐姐觉得很厉害。”周灵玥害羞的笑了笑,随即便敛了神,手里拿着剑,对着周孝瑾行了个抱拳礼。 “大哥,对不起,刚才是灵玥鲁莽了。”说完便一揖到底。 “无事,以后注意些就好,莫要伤着人就是了。灵玥舞得甚好,只是有的地方,还可以在进一步,回去让白芷给你指点一二就好。累了,快过来坐。” 周灵玥一双眼睛里亮晶晶的,毕竟她大哥一般不轻易夸人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他大哥夸奖。 此时眼下也织儿和碧梨都不在身边,周灵素也不好离开,不然却是要带周灵玥去洗涑一番的。 “孝瑾当是多笑笑才好,孝瑾笑起来甚是好看。”周灵素说罢,便从手边的桌子上的盒子里取出一本书给他递了过去。 周孝瑾略有些愣神,待看见周灵素带着笑意递过来一本书,便知她只是随口的一说。 周孝瑾也不问,只是笑着将书给接了过去,待翻看了两页,便吃惊的看着周灵素。 “二姐姐,这是……”周孝瑾咽了咽口水,脸上的惊喜之意在明显不过。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二姐姐听说,这京城四公子在京城很有名,听闻许多读书人都也拥有他们的墨宝为傲。二姐姐想着,你应是会喜欢的,如今看来,你却是挺喜欢的。” 周孝瑾只觉得心口热热的,别人不知,他又怎不知,四人特别爱惜羽毛,他们的墨宝一般连见都见不到,何况还是集齐呢? “二姐姐,孝瑾甚是喜爱,这京城四公子才华横溢,京中许多人皆想瞻仰一二,奈何四人行踪不定,皆无功而返。如今能得此墨宝,孝瑾甚是高兴。孝瑾在这儿谢过二姐姐。” 说罢,便对着周灵素真诚的行了个礼,周灵素却是哭笑不得的,这对别人来说难上加难,于她而言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只是现在还有许多事情没有明了,却也是不能说出口的。 周灵素虚扶了一把周孝瑾,“快起来,一家人那么多礼做甚。不过是一册书而已,不值什么,若是以后有机会,二姐姐在给你寻就是了。” 周孝瑾笑了笑,便在周灵素的身旁坐好,他知道自家二姐姐是个豁达的主。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向来不吝啬,只是这份心意,好好放在心里就是了,在客套下去,反而坏了彼此间的情谊。 不大一会儿,织儿和碧梨便端七八样糕点过来,周灵素见两人将一盘盘得糕点妥帖的摆好,觉得甚是满意。 “碧梨你去将阿复送来的那些果子都送些过来,织儿你带灵玥下去洗涑一下,在将我房里书架上的那个檀木盒子拿过来。”两人连声应道,便各自下去忙去了。 周灵玥见自家大哥没说什么,便欢快的随织儿下去了。周孝瑾自是不会说什么,灵玥那小丫头来的时候比谁都多,这边怕是不仅仅只是有她的衣服那么简单,想来他二姐姐家里应是给小丫头备了间房才是。 确是如此,在这京城里,周灵素甚是孤单,因着种种的缘由,却也没几个交好之人。独小丫头常来,且小丫头聪明伶俐不说,还甚是乖巧懂事,周灵素那能不喜爱她。 “二姐姐,比我这个做大哥的还要得灵玥的欢心,灵玥对着我时,常常只有敬畏,亲昵却是没多少的。”周孝瑾自嘲道,脸上还略带了些苦恼。 周灵素将软糯适合小孩子吃的糕点放在了周孝戚能够得着的地方,“男孩子与女孩子总有些不一样的,孝瑾莫要这样说,你这个大哥做得很好,底下的弟弟妹妹都很是信服爱戴你,没什么不好的。若是你同二姐姐一样,怕是镇不住底下的弟弟妹妹。” 周灵素笑道,脸上璀璨的笑容带着抚慰人心的作用。看着她的笑容,竟是安心了许多。 “大哥,吃糕糕,这个好吃。”周孝戚吃了一块面前的糕点觉得甚是好吃,便举了一块到周孝瑾的面前,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周孝瑾不知怎地,就着周孝戚的手就将糕点吃了下去,幸好这糕点做得不大,刚好一口一个。 “确实挺好吃的,只是戚儿可不能贪吃。”周孝瑾觉得今日的糕点比往常的要好吃上许多。 周灵素只是笑了笑,便逗起了周孝戚来。 第118章 九窍心肝儿 “二姐姐好,二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周秋竹甩开周秋容挽着自己手,便跳脱的跑到了周灵素三人面前,一双丹凤眼里全是好奇。 周灵素不在意的笑了笑,“秋容,秋竹快过来坐,我家厨房里新做的糕点,尝尝可合胃口。” 说完复又低头将周孝戚嘴角的碎末给轻轻的擦去。 平日里,周孝瑾只是觉得周秋竹有些跳脱,有些任性今天才发现,她这性子是该扭扭了,在这样下去,怕是要耽搁了家里的女孩子们。不过并是现在,且周孝瑾也不愿意在周灵素家里收拾人,给周灵素难堪,只是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 周秋容笑着应了声,却还是规规矩矩得过来给周灵素行了礼,才乖巧的坐到周孝瑾一旁的凳子上去。 周秋竹可不管这些,见周灵素说了声,便不在理她,只顾着照顾周孝戚,她还恶狠狠的瞪了几眼周孝戚。 “二姐姐,这糕点怎得这么粗陋啊?你家厨房里的人也太不尽心了,当是需好好惩罚翻才好。”说着嫌弃的将翘着兰花指捏起来的糕点复又扔回了盘子里,还从怀中掏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擦手。 看的周孝瑾的太阳穴一抽一抽的,差点连手中的杯子都捏不住。周灵素忙着给周孝戚倒山楂汤,并没有看见周秋竹的举止,头也不抬的说道, “付嫂子做的糕点确实不够精致,但也不难看,只是古朴大气了些。且这是在自己家,又不拿去买,味道好就行了,我觉着这样就挺好的。” 周孝戚喝了山楂茶觉得甚事好喝,便要起身给周灵素也倒上一杯,“二姐姐,酸酸甜甜的真好喝,你也尝尝。” 说罢便人小鬼大的要去拎茶壶,周灵素怕他不小心弄伤自己,连忙伸手去帮忙,“真的,能得孝戚这句夸奖,想来是真的很好喝,我也来尝尝。” 说着便端起杯子来尝了尝,随即眯了眯眼睛,“孝戚说的对,确实挺好喝的。” 说罢便给另外三人一人倒了一杯,山楂水倒在杯中,颜色有些暗淡,并不像山楂那边色泽鲜亮,看上去有些其貌不扬。周秋容虽不喜,却也是端起来尝了尝,随即觉得不错,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至于周孝瑾,周灵素自来便知道他不喜这些酸甜之物,虽也给他倒了一杯,却也没指望他会喝。 周秋竹一看见杯子里的颜色,便垮着张脸,便想要大声嚷嚷。复一看见周孝瑾警告的眼神,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喝与不喝周灵素并不在意,只是都是自己的弟弟妹妹也不好太薄带了那一个,自是努力做饭公平。 “秋莲,忍冬见过二姐姐,二姐姐近来可好。”周秋莲和周忍冬一口同声的给周灵素问好。 周灵素连忙对两人招了招手,两人连忙坐了下来,只是两人知道周灵素身边的位子应该是留给周灵玥的,虽没有人这样讲过,然二人也不会顾坐不知。 便挨着周秋容坐了下来,周秋莲怕自己弟弟受了周秋竹的迁怒,便自觉的坐来挨着周秋竹。 对于周秋莲这个马屁精,周秋竹竹想来看不上眼,觉得她太小家子气了。随哪怕周秋莲坐来挨着她,她也不曾给周秋莲一个好脸色,只是继续高傲的像一只天鹅一样,将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睥睨着周秋莲。 周秋莲自然也不喜周秋竹,觉得她蠢笨如猪,整日里像只花公鸡一样,招摇得很,且还每每被别人当抢使还不自。只是她素来会影藏情绪,除了她姨娘看出些端倪来,竟是无人知晓,她有这般的城府。 “秋莲,忍冬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一样,喜欢什么自己动手,二姐姐也不知道你们今日里会来,准备的便简陋了些。”周灵素笑着招呼两人道。 “谢谢二姐姐的款待,秋莲觉得挺好的,并不觉得简陋,光看这模样想来应是有五六种,就是不知都有什么?”周秋莲素来嘴甜,周灵素并不知晓,还当她喜欢,便兴致勃勃的同她说了起来。 “有红豆糕,糯米糕,桂花糕,红枣糕,绿茶酥,芝麻饼,这个粉嫩嫩的应是用当季的牡丹做的芙蓉糕才是。”周秋莲捏了块芙蓉糕尝了尝,觉得甚是好吃。 芙蓉糕并不甜,只是略有些甜味,剩下的便只有花本身的清香和质感,既不会太腻,也不会太寡淡,周秋莲只吃了一块,便觉得很是欢喜。 “二姐姐,这糕点虽然其貌不扬,但是真好吃,感觉把整个暮春三月都含在嘴里,在美味不过了。” 周灵素失笑不已,“就你嘴甜,喜欢就多吃点。若是你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些。” 周秋莲略有些犹豫,看周孝瑾眼中并无不悦,且无论是母亲还是父亲都挺喜欢这个二姐姐的,况她确实挺喜欢这种味道的,想来想便应了下来。 “那二姐姐,秋莲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二姐姐。” 周灵素并不知周秋莲有如此多的心思,只是一直没看到周孝棠,觉得略有些奇怪。 “秋莲呀,你二哥和三哥呢?”周秋莲敛了敛神,果然不论如何,嫡出便是嫡出,哪怕二姐姐也是如此。 周秋莲随即便明媚的笑道,“二姐姐,二哥和三哥在后面呢,一会儿就过来了。” 周灵素胡乱的点了点头,也不在多问,虽日子离得长了些,但是她却也觉得周孝棠虽有些顽劣,但同样是个懂事靠谱的好孩子,况这是在她家,没什么不放心的。 周灵素从身后的矮几上拿了一个盒子过来,将盒子推到三个女孩子的面前,“那日我在觉恩寺外看着甚有意思,便想到了你们姐妹几人,一人一个。” 虽不是什么昂贵的物品,但胜在精巧,三人觉得甚是有趣,皆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愉悦。 周秋竹首先将盒子里的那只坠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金猪的红宝石牡丹簪子给拿了,瞧她面上的神情,想来是极喜爱的。 周秋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看了眼周秋容,周秋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挑。 若是平日里,周秋莲定是要推辞一番,今日这盒中的物件她是极喜爱的,并不愿意白白的错过了。 待周秋莲正要伸手去取,便听见一声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二姐姐。” 第119章 撒娇的海棠花 看着眼前手里拿了一大朵牡丹花的周孝棠,周灵素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眼里里还有丝丝的泪光。 周孝棠并不在意,只是走到近前将花簪在周灵素的头上。周灵素好好的双刀髻差点被这朵大大的牡丹花给坠了下来。周灵素头上顶着朵倾城倾国的牡丹花,也同那牡丹一样俏丽了几分。 顶着这么大多花,周灵素也觉得甚是可乐。周灵素故意翘起兰花指,虚点了周孝棠两下,“促狭鬼,过来替我将这头上的簪子给拔下几只来。” 周孝棠嘴角抽了抽,却也不多说什么,还真忙上前认真的给周灵素取簪子去了。 “二姐姐,后边的这根拔了,头发会不会散掉呀!嗯,还是前面这只碧玉簪子好了,左边这只也不要了,嗯,牡丹花下的这只也不要了,将花都给磕到了。” 周孝棠站在周灵素的身边,嘟嘟囔囔的,神色十分的认真,周灵素不仅不嗤怪,还很配合他。 看得周围的几人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发现自家二弟,二哥如此乖巧过。 不大一会儿,周孝棠便从周灵素头上取了三四只簪子下来,仔细的用帕子给周灵素包了起来,放到周灵素身后的矮几上。 才挨着周灵素坐了下来,待他坐下,周灵素便将身前的桂花糕移到了周孝棠的面前。 周孝棠笑眯眯的丢了块在嘴里尝了尝,“这桂花糕味道到也还好,只是不及二伯母做的万分之一。” 周灵素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就这点厉害,缘何这么多年只与我去了几封信,我还纳闷我是那里惹你不快了,叫你如此气人。” 周孝棠给自己倒了杯茶,腆着脸道,“那里是我不愿意给你写信,谁叫你当初不听我的话,非要嫁给那姓赵的。每每一想到你嫁给那个伪善小人,我这才提起的笔,硬是落不下一个字。后来,你与那起子小人决裂之后,我不常常写信与你嘛,只,你回我的信到是少之又少。” 周灵素不雅的翻了个白眼,“那里是我非他不嫁,只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道我当如何?你若是厉害,怎滴不见你出来给我撑腰,只在这儿做甚马后炮,平白的叫你二姐我低瞧了你。” 周秋莲的心里翻了不知几番波浪,她竟是从不知,自家这个二姐姐竟是和离过的。想着她姨娘自小对她的教导,周秋莲便只垂眸盯着杯子里的水,不叫人看见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里的鄙夷。 周秋容到是不觉得奇怪,这大周的和离的女子并不是没有,有那性子野的,家中养上几个面首,时不时的还会逛上一逛南风馆,好不逍遥快活。若不是她只是一个庶女,家中家教甚严,她自是要学那风流公子喝上几次花酒,做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子。 周秋竹则是惊喜,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一直有些排斥的二姐姐竟是如此的英雄。忽的觉得自己很是卑劣,以前做的事甚是幼稚,不忍直视。眼中的光芒便淡上了许多,捏着块红豆糕心不在焉的走神。 周孝棠连忙低声哄起周灵素来,脸上讨好的神情在明显不过,看得周孝瑾想自戳双目。 周孝棠苦笑道,“二姐,我的好二姐,那时我人小言微,并没有人听我的。你怎知我没与二伯去过信,我在信里太过激动,言语间有些冒犯了二伯,被我爹知道后还罚我跪了一夜的祠堂。” 周孝瑾垂了垂眸,那年确实是有一天,不知为何父亲直接发作了二弟,就连母亲也不知其中的缘由。 周孝瑾叹了口气,从来只有真心换真心,也无怪二姐姐最是惦念的一直只有孝棠。 周灵素愣了愣,随即伸手捏住了周孝棠的耳朵,“原来是你小子干的好事呀,我还道我爹那段时间怎地如此忧心忡忡嘛!说,你在信里都说什么了,叫我爹直接不许小孟上门,也不许我与他玩耍。” 周孝棠无辜的看着周灵素,“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只说那姓赵的及不上君家哥哥千分之一,若是非要二姐嫁人,那自是要矮个子里拔高个呀!” 周灵素被他给气的肝儿都疼了,真真是,真真是像狠狠的揍他一顿。 周孝棠不知周灵素的神情为何如此狰狞,“唉,对了,二姐姐,话说君家哥哥如今可还好,改日可能约他出来一聚。” 周灵素拍了周孝棠一巴掌,赌气道,“什么君家哥哥,你君家哥哥早在我与那人成亲那年丢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若不是你闹的这乌龙,我也不会他丢了许久才知道的。” 周孝棠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的看着周灵素,“二,二姐,你,你没骗我!” 周灵素阴沉沉的道,“骗你做甚,你可要好好想想如何还你二姐夫一个亲弟弟来,你二姐夫可不像你君家哥哥那般斯文好脾气。他徒手就可以打死一匹狼,就你这小身板,怕是还不够他揍两拳的。” 脸上全是幸灾乐祸,一点儿担心都没有,似乎很是乐意周孝棠被揍。 周孝棠哭着脸看着周灵素,“二姐姐,这也不怪我呀,要怪就怪那姓赵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乱出主意了。” 周灵素故意将脸别到一边就是不看他,装做什么都没听见。 周孝棠虽不知其中的缘由,然就以他对自家二姐姐和君家哥哥的感情的了解,这中间的事,怕是没这么简单。 他眼珠子一转,“二姐唉,人家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害二姐夫丢了亲弟弟,我也变不出一个君家哥哥来赔给二姐夫,如今我也只能将自己赔给二姐夫了。” 说罢,还嘤嘤的哭了起来,还顾做歉意的看了看周孝瑾。 看得周孝瑾手直痒痒,周灵素嘴角抽了抽,反手就抽了周孝棠的后背一巴掌。 “哪儿学的歪门邪道,你二姐夫可要不起你,休想就这样企图蒙混过关了。” 周孝棠无赖的拉了拉周灵素的衣袖,“二姐,我的亲姐,我不是你弟弟嘛?既然我是你弟弟,那也一样是二姐夫的弟弟,你说是不是嘛,二姐。” 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周灵素的嘴角抽了抽,不过面上却很是受用。 “呔,放开你的脏手。” 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头顶,众人目瞪口呆的盯着来人。 第120章 二哥你不要脸 周灵玥气冲冲的冲上前来,一把将周孝棠的手给拽开,小丫头泪眼朦胧的瞪着自己二哥。 小丫头的力气很大,将周孝棠的手都给拍红了,只是看着小丫头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周孝棠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周孝棠可怜巴巴的看着周灵素,“二姐姐,你看灵玥。”说着便将手给伸到了周灵素的面前。 周灵素笑着将周孝棠的手给轻轻拨开,便将小丫头给抱进来怀里,“灵玥这是怎么啦?” 小丫头将头给别到一边,气呼呼的就是不看周灵素。周孝棠揉了揉被小丫头拍红的手,就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周灵玥的额头。 小丫头气鼓鼓的瞪着周孝棠,周孝棠被周灵玥这副模样给气乐了,“小丫头,你打人,你还有理了是,看来二哥是太惯着你了。” 周孝棠不说还好,他才说完,小丫头立马就红了眼眶,“二哥,你不要脸,你跟我抢大哥,抢娘亲,现在还跟我抢二姐姐。” 说着将头别到一边,伸手偷偷的将掉出来的金豆子给擦去。 这下子,可是真的吓着众人了,周孝瑾连忙上前给小丫头擦眼泪,“玥儿乖呀,咱们玥儿不哭,玥儿不哭。” 周孝瑾素来就疼自己嫡亲的两个妹妹,且因着周灵玥性子爽朗大方,很多时候受了委屈,也只当没事人一样。性子又可爱,周孝瑾最是疼她,这下子看她哭得如此隐忍,哭得周孝瑾心都疼了。 周灵玥见来人是周孝瑾,“哇”的一大声就哭了出来,说着就要朝周孝瑾扑过去,周孝瑾连忙将伸手将小丫头给抱到怀里。 “玥儿乖呀,咱们不哭了,哭了就不漂亮了。”周孝瑾将周灵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周灵玥的后背,温柔的声音向唱歌一样好听,听得某些人嫉妒得发狂。 周灵玥打着哭嗝,“大哥,觉得我,现,现在不,不漂亮嘛?” 红通通的眼睛里全是认真无倔犟,周孝瑾只觉得自己二弟简直是太欠揍了,想着便狠狠得瞪了周孝棠一眼。 吓得周孝棠欲哭无泪,“大哥,这不怪我呀,你也看见了,我没欺负小丫头嘛?” 周灵玥拉着周孝瑾的袖子,眼睛里全是控诉,“大哥,二哥他就有,就有,明明是我先来的,他怎么可以坐我的位子。” 周孝瑾连连附和道,“嗯嗯,玥儿说的多,都是你二哥的错,待回了家,大哥好好收拾他,替咱们玥儿报仇。” 周孝棠觉得自家大哥,简直是变了一个人,“二姐姐,你看,他们合着活儿来欺负我,我看我还是不要回去了,以后这儿就是我家了。” 说着还故做伤心的抹了抹眼角,看得周灵素的嘴直抽抽。 周孝瑾却是连个眼角都不成施舍给他,“玥儿,告诉大哥,为什么会觉得你二哥欺负你呢?我们是亲兄妹,天地间最亲的人了,宠你还来不及呢?他怎么舍得欺负你,若真是他欺负你了,大哥便好好的收拾他。” 周灵玥打了个嗝,周孝棠忙将水给递到周孝瑾的手里,周孝瑾满意的看了周孝棠一样。便接过水来,喂小丫头喝,小丫头就着周孝瑾的手,喝了些水才好了些。 “二哥坏周,每次都将大哥,娘亲抢走,就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小弟和小妹还小,娘亲觉得我粗手粗脚的,都不让我带着他们玩,只在她的眼皮底下才许我和他们玩。我整日里除了习武就只是习武,好不容易来了二姐姐,现在二哥也要同我抢。大哥,我不要孤零零呢。” 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瞧得周孝瑾的心一抽一抽的。周孝瑾轻柔的将周灵玥的眼泪给擦干净,“玥儿不哭,都是大哥不好,都是大哥不好。” 在旁边的周孝泽忍了忍,终是多嘴说道,“玥儿也是偏心,大哥二哥,小弟小妹都记得,就是没有我这个三哥,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以后在也不会来玥儿面前讨你厌了。” 脸上一副悲凉的模样,似乎他真是这世间多余的那个人一样。 听自家三哥这么一说,周灵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喃喃的道,“三哥,三哥你还说,每次你都只坐着看书,都不与我说话,你跟二哥一样,都怀。” 只是说得没甚底气,周孝瑾并不因为如此便将这事儿给翻篇了,在他看来,亲人间离心就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哪怕是庶出的弟妹他都会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嫡亲的弟弟妹妹有什么,也绝不会少了庶出的弟弟妹妹什么。因而这件事在他看来很是严重,毕竟他们嫡亲的兄妹间应是亲密无间才对。 “那玥儿告诉大哥,你二哥是怎么抢走我们的,我记得你二哥不论去哪儿都会记得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有时候连孝戚都没有。你才三四岁的时候,最是爱黏着他,他也疼你,你将他头上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拔了,他也不曾生过气,一转身又带着你玩儿去了。” 周灵玥不敢看周孝棠,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的玩手指。 周孝瑾不说,这一说,周孝棠也觉得自己冤枉得很,故叹了口气,便可怜巴巴的看着周灵素。 许久,周灵玥才小声的道,“那二哥,为什么,每次我去找大哥的时候,二哥都在,还一个劲儿的缠着大哥给他讲题,明明他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有不会的东西。还有每次我和娘亲亲昵的时候,二哥怎么总是跳出来。他一来,娘亲都不理我了。” 蝴蝶似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真似蝴蝶般要飞走似的。 周孝瑾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周孝棠,周孝棠会意。 “二姐姐,先前我隔得老远,便听见你说有什么果子。这个时节的果子可稀罕了,这么半天都还没来,让我亲自动手给二姐姐切盘水果去,定叫二姐姐大饱眼福。” 周灵素点了点周孝棠的额头,“出息,怎么被自家妹妹告状了,这是怕你哥收拾你,想找个地方躲躲去。” 周孝棠无辜的看着周灵素,“二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嘛?我只是前几日才学了个绝活,想借花献佛,讨二姐的欢心而已。” 周灵素挑了挑眉,“你确定,若是弄不出来个模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孝棠连连点了点头,周灵素站了起来,“走走,二姐姐我带你长长见识去,阿复前几日还真送了个稀罕玩意儿过来,叫什么劳什么子的芒果,好像是从云南来的。” “盲果,难道是瞎了眼睛的果子。”周孝戚眨了眨眼睛,便迷茫的看着周灵素。 第121章 两位姨娘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一起大笑了起来。周孝戚不明所以,拉了拉周灵素的衣摆,“二姐姐,盲果盲果,难道不是瞎子果子嘛?明明眼睛看不见的人都叫盲人嘛,盲果不就是眼睛瞎了的果子嘛?” 周灵素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对对,二姐姐带你去看瞎子果子去,小海棠过来将孝戚抱起,咱们看瞎子果子去。” 周孝棠揉了揉鼻子,也不多说,便笑着上前将周孝戚抱在怀里。 周灵素笑着看着另外的几人,“你们可要同二姐夫去看那瞎子果子去,除了这芒果,阿复还送了其他的许多稀罕的东西过来,大多是云南那边来的,京城这边甚是少见。有那奇奇怪怪的酸角和甜角,酸的很酸,甜的又很舒适。好像里面还有枇杷,柑桔,这些虽然其他地方也有,然云南的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因着前几日病了,尚未都尝尝。” 几人都来了兴趣,虽然经过大周历代帝王的治理,大周境内一直以来互通有无,南方的水果北方的面食都汇聚在京城。 只这云南因着天远路遥,山高路陡,来往甚是不便。云南在这外人的眼里甚是神秘,似乎那里既是个蛮荒之地,又是个神奇的国度。 “二姐姐,二姐姐,可有孔雀?”周忍冬眼前一亮,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周灵素只是笑了笑,并不做答。周秋竹本就不是个能安静得下来的人,况她这个年龄正是对什么都新奇的时候,在家里虽说是庶女却也同嫡女无二,自是喜什么便喜什么,恶什么便恶什么,到也爱憎分明。 周秋容知道就她的地位,若是错过了今天,以后怕是也没这么好的机会长见识了。况她不动声色的看了眼稳如泰山的周孝瑾,有些事不是她这个小小的庶女可以趟进去的。 周秋竹虽然对周灵素有些鄙夷,但是终究还是心里的好奇战胜了那点小心思,且她也不放心周忍冬一个人去。 周孝泽径直站了起来由到亭子外面,态度在明显不过。 周灵素见众人兴致如此好,觉得也挺高兴的,“织儿,你去和碧桃、碧梨将库房里的果子全都搬到外面备着还有去厨房里找些轻点的刀具。” 织儿连忙应下,不待周灵素在吩咐,便快步像库房走去。 周孝泽在亭子外面见众人一动不动,竟是有些忍不住,“二哥,你不会连孝戚都抱不动了,若是你不行,就将孝戚给我。” 周孝棠抱着周孝戚两三步就走了上去,用手轻轻的踹了踹周孝泽。 “二姐姐,我们也走!”周秋竹上前挽了周灵素就往亭子外面走。周灵素无奈,对着周秋容,周秋莲,周忍冬招呼了声,就被周秋竹拽到了亭子外面。 周灵玥也有些意动,只是见她大哥脸上毫无意动的笑容,有想到她先前的那些胡话,便乖乖的在周孝瑾怀里坐好。 只是一双眼睛,随着几人一直在走,差点连魂儿都跟了过去。 周孝瑾并你不说,待几人走远了,才将周灵玥放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将周灵玥的肩膀扳正,一双深幽的眼睛直视周灵玥的双眼。 “玥儿,告诉大哥,先前的那些话是你自己就是这样觉得的,还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在或者是你在哪儿听见的。” 周灵玥被这样的周孝瑾给吓得不轻,身体都有些打颤儿。 周孝瑾此时的眼中并看不到周灵玥的软软糯糯,只有真相,那个企图破坏他们兄妹间感情的真相和恶人。 周灵玥低着头玩了好一会儿的手指,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周孝瑾。 “大哥,那你可以答应我,不追究其他人嘛?这件事情都怪我,我不应该这样想二哥的。” 周孝瑾笑着点了点头,至于追究不追究,那在说便是,这样的事儿就不必给他可爱的妹妹说了。 周灵玥见周孝瑾点头,脸上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双栖小筑的两位姨娘跟我讲的,她们说娘亲、大哥以后都只会喜欢二哥,小弟小妹。因为我一点儿都不想家里的人,不论是姐姐们还是哥哥们个个都斯文有理,只有我整日里舞枪弄棒的,所以这样父亲才不喜欢我的。” 周孝瑾的眼睛里闪过阴霾,只是面上却是不显,“那玥儿怎么会同那两位姨娘玩到一处呢?告诉大哥好不好,玥儿不是最喜欢大哥嘛?难道玥儿连大哥都不说嘛?” 周灵玥的立马着急了起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玥儿永远也不会骗大哥,玥儿什么都跟大哥讲。” 周灵玥皱着眉头想了想,“大哥是这样的,娘亲不是让白芷教我武功嘛。有时候我就只想玩,不想练武嘛,只要我将白芷布置的功课都完成了,只要不去府里危险的地方,白芷一般都不管我。我最喜欢去府里西边的哪出花坛玩,但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好玩。” 说着周灵玥还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周孝瑾,“有一天两位姨娘就突然出现了,起先我并不理她们,只是后来我发现她们挺好玩的。便同她们一道玩了起来,渐渐的我们就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她们会给我带好吃的东西,当然我一直里记得娘亲的话,我从来都是不吃的。” 周孝瑾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脸。 周灵玥腼腆的笑了起来,“有天我就同她们抱怨了两句,大哥和娘亲怎么整天围着二哥转呀!我有点不开心,后来她们过几天就会跟我讲,大哥又带着二哥去了哪儿,娘亲又亲手给二哥做了什么好吃的,其实本来是给我的。” 周灵玥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孝瑾,“我就,我就有些讨厌二哥了,在后来她们说二哥会抢走我所有我在乎和喜欢的人。我就,我就忍不住了,大哥,大哥我不是故意呢。” 周孝瑾郑重的盯着周灵玥,看得周灵玥坐立不安,直到周灵玥差点儿哭了出来。但是周孝瑾任然不为所动,似乎非要看出来点什么才是。 第122章 白眼狼 “大,大哥,我,我错了,我一次在也不敢了。”周灵玥可怜巴巴的看着周孝瑾,说着便要伸手去扯周孝瑾的袖子。 周孝瑾抿着嘴仍旧不说话,只是将手往后挪了一下,眼睛里的失望在明显不过。 周灵玥从凳子上跳了下来,带着哭腔的小心翼翼的唤着周孝瑾,“大哥,你不要生气好不好,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大哥对不起,对不起。”眼睛里的泪珠一转一转的,说着说着金豆子向不要钱似的一串一串的往下掉。 “你错了,你那里错了,你对不起的人是你二哥,哪怕是养条狗,尚知道护住,你呢?”周孝瑾的眼睛里那里还有半分的怜惜,有的全是悲凉,微微勾起的嘴角也尽是讽刺。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最是怜爱的妹妹,竟是,竟是如此叫人寒心。妹妹他疼,可是弟弟也是手足啊!今日里她可以不分青红皂白的怨恨她二哥,来日里,她便是别人刺向他们心脏的利器。 周灵玥此时,才真知道害怕,在她看来,不论如何,她大哥都会护着她的。只是,只是看现在这情形,怕是,怕是…… 周灵玥垂着眸,但是,她还是认为他二哥坏,毕竟,毕竟,两位姨娘从来没欺负过她。况且,她二哥经常欺负她,不是捉虫子吓她,就是嘲笑她笨手笨脚的。 周孝瑾虽不是她在想什么,但只看她这样子,便已猜到了七八分。 索性便沉声问道,“你还觉得都是你二哥的错,你可有想到过你二哥待你的半点好之处。那两位,在你心里真真是重要,怕是有一天,她们让你在你二哥的吃食里投毒,你怕是也不会有半分心软。” 周孝瑾说得笃定,周灵玥被吓了跳,随即便是心虚,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可是,可是她真的好讨厌她二哥。 “我,我不会,为了,为了大哥和娘亲,我,我也不会。”周灵玥竟是真真一点儿也不曾想过那人是她的亲人,同样待她极好,不论去了哪儿总是想着给她带有趣儿的小玩意,就是怕她孤独。 她房里架子上大半的东西,都是周孝瑾隔三差五的给她送过去,虽值不了什么钱,却是真真儿得费了功夫的。就说那块巴掌大小宛若振翅欲飞的蝴蝶的镜子,便是周孝棠费尽心思从同窗哪儿赢过来的,为此还被夫子罚站在太阳底下站了三日。 在他看来,檀香木的外壳上镶嵌了红宝石雕刻的蝶恋花的玻璃镜最是配他英气的妹妹。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疼了那么多年的妹妹竟是如此怨恨他,哪怕是今日他也不曾知道,只当是自己不知什么地方真的惹着小丫头了。 今日他不知,以后他也不会知道,除非是周灵玥亲口所说或者是他自己亲眼所见。当然,若是周孝瑾不知道便算了,如今这事儿到了他这里,便不可能就此揭过去,总有人要承担事情的后果。 周孝瑾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着桌子,脸上是一片严肃,眼里里的失望就想决堤的黄河水。 “你二哥,竟是如此招你恨,竟是到了杀之而后快的地步。你竟是看不到他的一点好,或许古人诚不欺我,升米恩斗米仇。” 周灵玥只是睥了一眼周孝棠,也不说话,瞧着这情景自是在明显不过,周孝棠在她的眼里就是个什么都和她抢的坏人。至于最后一句,想来是没听懂的,毕竟她年纪尚小。 “你房里架子上的东西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的恶意,还请周小姐,回去之后便送来我的瑾院,平白污了你的眼睛,招你憎恨。”说完便直直的盯着周灵玥。 只周灵玥的脸上并无甚表情,周孝瑾觉得很痛心,语气不经加重了几分,“你腰间悬着的这只镂空金缠丝白玉牡丹香囊,我记得是小棠在奇巧阁定做的。” 说着手上使了个巧劲儿,香囊便落在了他宛如青竹般修长的手里,在日光的映衬下,香囊泛起一阵阵的冷芒,似在嘲笑着什么。 周灵玥的眼睛里闪过不舍,仍旧倔犟的低着头。 周孝瑾只是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将周灵玥的手挑了起来,“这串灵猴献桃红珊瑚手串儿是小棠在太学外面的珠宝铺里卖的,为此还被一个纨绔子弟给揍了一顿。” 虽则两人的那一架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串手链儿,但是周孝瑾觉得没必要将其他的一同儿说了出来,只要叫她知道,她所喜爱的不知别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周灵玥甚是喜欢这串手串儿,活灵活现的小猴子抱着一个桃儿,甚是可爱,圆润的珊瑚珠子就像梅花般耀眼而低调。周灵玥的眼睛里不在只是不舍,连脸上的神情都有些肉痛。 周孝瑾才不管这些,只是轻柔的将她手上的手串儿给撸了下来,挂在指尖,脸上带着冷笑。 “你说,你二哥可真坏呀,别人求也求不到的东西,就这么给了你个白眼狼。我都不记得秋竹为此和小棠闹了多少次了,但是他呀,还是一见着漂亮的首饰还是卖了回来,送给某个白眼狼。” 周孝瑾又将周灵玥头上的银丝芙蓉琥珀簪子给拔了下来,周灵玥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哀求,“大哥,这个可不可以给我。” 周孝瑾将簪子一下子就砸在实质的桌子上,绞丝的芙蓉立刻变了形。周灵玥心疼坏了,小手悄眯眯的就要将簪子拿过来。 周孝瑾眼睛都不抬,只将杯子使劲儿的砸在桌子上,将周灵玥吓得一抖一抖的。 “怎么,现在心疼了,告诉我,这些都是谁送的?哦。还有你最喜爱的那套泥塑十二侠。”周灵玥将十个手指头都快玩出花儿来了,脸上的心疼之色看得周孝瑾直抽抽眼。 “现在,你说说你那两姨娘都给了你什么,都是如何惦记你的。若是我没猜错,你那屋子里的东西怕是也没少往她两的院子里搬。莫不如我回去,秉了母亲,将两人……” 不待周孝瑾说完,周灵玥便大惊失色的唤了一声周孝瑾,“大哥” 第123章 扎刀子 周孝瑾此刻是真真儿的心肝儿都气疼了,衣服底下的手微微颤抖着,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个外人,竟叫你如此失态,今儿个你当着那么多人,你可给你二哥半分脸面,你可心疼过你二哥片刻。你说,你说你二哥那里不如那两人。” 周灵玥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周孝瑾,“大哥,两位姨娘不是外人,她们是我们的庶母,爹爹亲自带回来的庶母,就是连娘亲都不可以否认的。二哥那里比得上她们,她们事事顺着我,宠着我,陪我玩,还常常在爹爹面前夸奖我。” 周孝瑾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扇上去,只是看着她小小的样子竟是下不去手。只将那镂空金丝白玉牡丹香囊给狠狠的砸在地上,镶嵌在金丝里的白玉牡丹径直碎成了几块。 周灵玥含着眼泪蹲下去,将香囊的坏得不成样子的香囊拾起来,用帕子包好放进荷包里。 叫她如此,周孝瑾只当她是知道悔改了,那到,他还没将一颗提着的心放回肚子里,周灵玥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给气得发抖。 “大哥,你发什么疯,你不知道这香囊若是卖了,够两位姨娘一个月的开销了嘛?早知道我就早早的给了两位姨娘,省得被你这么白白的糟践了。”一张先前因着哭泣,略有些泛白的小脸,此时因着怒气冲冲,竟是红得出奇。 随即又小声得嘟嘟囔囔道,“娘亲也是小气,两位姨娘怎么说也是我们的庶母,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叫两位姨娘的饭食里难见荤腥。” 周孝瑾忽然笑了起来,此刻他的内心里出奇的平静,竟是没有一丝的波澜。自是眼睛里的漠视,是如此的刺人。 周孝瑾拍了拍手,“我竟是不知道,那个女子应是合该用自己的嫁妆养着丈夫的小妾。况我同样不曾听闻府中有人议论母亲苛待来谁,若是她在你心里竟是如此,那你以后不必在唤她娘亲了,她可消受不起你周小姐的这声娘亲。” 周灵玥这下子也来了气,恶从胆边生,端了石桌上的茶水就往周孝瑾身上砸去。 “你凭什么不许我叫娘亲,娘亲的,娘亲不是你一个人的娘亲。” 周孝瑾稳稳的将杯子抓在手里,抖了抖胸前的衣服,嘴角挂着单薄的笑容,里面带着深深的讽刺。 他本就是淡漠之人,若不是这人是她嫡亲的妹妹,他怕是连眼睛都难得抬一下,何况是宠着,疼着。 如今的周灵玥在他的眼中,同一般的庶出妹妹好不上多少,或者是更差,至少庶出的妹妹还知道感恩,而不是一个白眼狼。 “娘亲?”这句娘亲里带着疑惑和嘲讽,“若真是你娘亲,你怎么会往你一母同胞的二哥身上捅刀子,往她心窝子上扎刀子。那两人才是你的亲娘,你的亲娘才对。” 周灵玥不说话,只是带着怨毒的眼神盯着周孝瑾,周孝瑾也不在意,只继续说道, “那两人顺着你,陪着你玩,还不是因为你嫡女的身份,还不是想要往母亲的心窝子上扎刀子,还不是想离间我们兄弟四人,还不是因为你二哥宠着你。若不是如此,你在她们的眼中是什么,你怕是连那荷花池里的淤泥都不是,至少它们还可以养花,而你不过是个消耗粮食的饭桶罢了。” 周灵玥连连后退,喃喃自语,“不,不,不是这样的,才不是这样的,她们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骗我,你骗我。” 最后的几个字嚷嚷的异常大声,似乎是在给予她自己力量,支撑着她最后的信念。 拿着一把精致小刀的周孝棠皱了皱眉,“二姐,我怎么听见灵玥在喊什么呀?要不我过去看看。” 说着便要将手中雕了一半的芒果搁下,就要往回走。 周秋竹一把抓住周孝棠,把刀子又塞回了他的手里,嬉皮笑脸的道,“二哥,二哥,你快快继续雕嘛?待会儿给我雕只小兔子好不好?你就不要担心了,大哥如此宠灵玥,能有什么事儿嘛?大哥都没有抱过我,也没唤过我竹儿呢!就便宜那小丫头了。” 语气间带了淡淡的嫉妒和不易察觉的失落。 周孝棠想想也是,只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故还是想回去看看。 “二哥,有大哥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也给我雕只乌龟嘛?”周孝泽将一边哄着周孝戚,一边给他挑出枇杷里最好的一部分喂给他吃。 周孝棠想了想,也觉得似乎是这样的,比起来,小丫头还要更喜欢大哥些。 周灵素也笑着点了点头,“应是没事,快将手里的牡丹花雕好,派人给你娘亲送过去。” 其实不仅仅周孝棠听见了,其实周秋莲也听见了,只是,她却也没开口说话,只是继续给周忍冬剥柑桔。 想了想,周孝棠也只当是自己因着今天的事儿,有些愧疚,产生了幻觉,故也不在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周孝瑾冷笑道,“我骗你,就你值得我骗,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样。也就只有你二哥那个笨蛋,一次次的心软,将你们一个个的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尖儿上疼。白瞎了老天爷给他那么颗聪明得脑袋,若我是他,定不会如此愚蠢。” 周灵玥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黯然无神的眼睛里突然爆出极大的光芒,“你都说了是他自己蠢,那他就不会坏嘛?肯定是你还没有发现他的坏,不是我冤枉他的,哼。” 周孝瑾摇了摇头,虽然觉得自己心硬如铁,眼睛里还是不期然的带了些怜悯。 “人蠢就是蠢,你二哥无论课业有多忙,每天都会抽空去看你,风雨无阻。至于其他的,我怕是说了,你也听不进去,回去好好看看你那一屋子的东西,你若是不会良心不安,你爱如何便如何!” 说罢掏出手绢仔细的将身上的茶水擦去,连个眼角都不曾在看周灵玥一眼。 周灵玥突然觉得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有些烫人,她耳朵上的这对粉嫩嫩的珍珠耳坠同样是周孝棠从外面回来,给她带的。 第124章 止不住想要流泪 周孝瑾说完,只笑眯眯的看着周灵玥,似乎刚才那人并不是他似的。还好心的给周灵玥倒了杯茶,只他脸上的包容,即使周灵玥忍不住同别人说了什么,也是没人愿意相信的,甚至以为周灵玥在说谎。 “瑾少爷,这是棠少爷给您二位切的果子,这个小猴子的芒果雕是棠少爷特地为玥小姐雕的。”碧梨将果盘子稳稳的放在石桌上,便恭敬了退了两步。 周孝瑾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将果盘子轻轻的往周灵玥那边推了推。 “真没想到孝棠还有这手艺,孝棠给母亲送去的是什么?”周孝瑾这笃定的语气,似乎一点儿也没有上门是客的自觉。 碧梨先是周家的奴仆后才随周灵素来的京城,自是知道周家的亲人间不似别家一般,哪怕是嫁了人的姑奶奶同样同娘家亲得很,当然周家也不是那起子打秋风的穷亲戚,只要夫家的人待自家闺女好,周家明里暗里都会伸手扶持,自然像赵家那样的列外。 碧梨言笑晏晏的道,“回瑾少爷的话,棠少爷给三夫人送过去的是一朵富贵牡丹。同去的还有顾少爷一道送来的许多京城不常见的果子,若不是我家夫人前几日病了,定是早送了过去。” 周孝瑾点了点头,又细细的问了另几个小的在库房那边的情况,听到孝泽很有兄长风范的耐心的照顾最小的孝戚,周孝瑾连连点头。 他不愿意看到他们兄弟间有嫌隙,到最后弄得兄弟阎墙伤了彼此间的感情,同时置他娘于两难之地。 或许今天之前,这样的事在他看来在自然不过,然而今天有了周灵玥这事,他便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巴心巴肺的对她好。 你眼巴巴捧到她眼前的东西,哪怕在珍贵于她而言那都是你本该,还不敌旁人的三言两语。 或许,有些人没有经过重重的磨难,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旁人使劲浑身解数也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珍贵的,便永远也不知道珍惜。 周孝瑾捏着茶杯的手,情不自禁的捏得更紧,手指因此烦着苍白。 一直注意着他的周灵玥被这一幕吓得情不自禁的抖了抖,此时感觉如坐针毡。她自然知道周孝瑾不会动手打她,可是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制的会浮现出周孝瑾使的一手好剑时,那睥睨众山小的样子。 “瑾少爷还请放心,诸位少爷小姐相处得甚好,瞧样子应是很是欢喜的样子。瑾少爷若是觉得有趣,还请随碧梨移步库房。”周孝瑾不说话,只笑着摇了摇头。 且不说若是他在,几个小的会玩得不自在,便是他今日里也没这个闲情逸致,他需要将思绪锊清楚,想想这个棘手的事儿该如何处理百事。 况这样自在的日子在京城里甚是难得,那里都是条条框框,又有谁可以招着自己的心意来活。便随着几人去了罢,出了这儿一个个的都得活得同这京城里的名门贵子贵女一样。 碧梨自是无不可的笑着点点头,且不说她是个下人,便她不是个下人,那人也是客人。 周灵魂见周孝瑾不过去,一下子便慌了神,她一点儿也不愿意同这样恐怖的大哥待在一起。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周灵素,脸上着急的神色在明显不过,眼睛里还带着点希翼,“大哥,我想过去,可以嘛?” 声音小小的还有些怯弱,好似谁欺负了她一样,听得人厌烦。周孝瑾眉头微微皱了皱,终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想去便去,劳烦碧梨你带灵玥去洗涑一下,像个小花猫似的,待会儿过去了,那几个笑她一笑,怕是还有哭鼻子。” 说着便从掏出一块云纹的青绢帕子,温柔的给她擦了擦脸。 碧梨自然是连连点头应下,这样的事儿便是周孝瑾不吩咐,她也不会不知事儿。 “瑾少爷严重了,这是我分内之事,当不得瑾少爷一句劳烦。”说罢便笑着上前欲要牵周灵玥。 周孝瑾就这样轻飘飘的便答应了,周灵玥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并不觉得开心,她总觉得她失去了这辈子里最珍贵的东西,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失望。 碧梨虽有注意到,还只当是周灵玥黏人罢了,那里知道这其中的内情,至于周孝瑾看见或者没看见我没甚不同的。 周灵玥垂下眼眸,便将手伸给了碧梨,碧梨恭敬的同周孝瑾行了礼,才带着周灵玥离去 周灵玥只是因着先前掉的金豆子,脸有些花罢了。只需净了脸,在抹点膏子便可,自是花不了多少时间。 不大一会碧梨便将人给带到了库房,一路上周灵玥都不曾开口说话,碧梨只当是同自己一个下人,没甚好说的,并不做多想。 毕竟周家虽然待人以宽,但是下人就是下人,且这京城的周家同远山镇的周家也是不同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忠于自己的主子便好,其他的人在是主子,也不是她正经的主子,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灵玥来啦,快来二姐姐这儿,看你二哥的好手艺,怕是连京城手艺最好的人也就他这水平了。”说着便将小姑娘轻轻拉到自己的身旁做好。 周孝棠也看见周灵玥过来了,只是周灵玥对着众人都点了点头,唯独将他给漏了,他还当小丫头还因着先前的事儿生他的气。心里虽然有些郁闷小丫头如此小心眼,同时觉得自己也是太不应该了,让着她便是了,何必同一个小丫头计较呢。 随即便对着小丫头露了个灿烂的笑容,慌得人眼花。“灵玥有什么喜欢的,同二哥说,二哥给你弄个最漂亮的。” 周灵玥只是厌厌的随便敷衍了两句,只是眼睛却是片刻也敢放在周孝棠的身上。 她虽没觉得自己错了,但是不可否认,她同样赞同她大哥的某些话。至少装在她荷包里的那个香囊便很德她的欢喜,那串灵猴红珊瑚手串和银丝芙蓉琥珀簪子就是她最喜欢的首饰之二。 一想到荷包里破碎不堪的香囊,周灵玥就止不住的想流泪。 第125章 卫家 周灵玥不知道心里酸酸的感觉,究竟是因为坏了的香囊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在这样热闹的地方,周灵玥也提不起精神来,只是厌厌的抱着周灵素的手臂,整个人没精神的靠在周灵素的身上。一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时暗淡的起初流离着。 周灵素皱了皱眉,想说什么,看着周孝棠灿烂的容颜,竟是开不了口。 无论怎么说,周孝棠总是要比其他的堂兄弟姐妹特别些,至少早些年在老家的时候,是他满足了她双亲多年膝下无子的遗憾。那段日子虽然她娘嘴上总说她俩就是两个皮猴子,整日里就没有安生的时候,但是她眉间却是少了许多的忧愁。 她知道她爹和娘虽然遗憾只得她一个孩子,却不也是因为她是个女儿身,只是担心这世上以后只剩她一个人,没个兄弟姐妹和她彼此照应下。 虽然也知道孝棠哪怕在她家住了段日子,也不可能就成了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自小相处的感情却也不是别人可以比的。 所以无论从那方面来讲,周孝棠在周灵素这里比其他人都要特别些。 周灵素只是伸手揽着周灵玥,便神情认真的看着周孝棠,见证在他手下诞生一个个栩栩如生的生灵。周灵素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青山村,她爹娘还在的日子。 丹青只在门口晃了下,便立在了门外。君不弃的眼里划过一丝阴霾,便笑着道,“不平,阿衡容我失陪一下。” 杨凡字不平同君不弃来真正的至交好友,儒雅斯文学富五车才华横溢,真真儿的乃名士风范也。 席间另一剑眉星目的男子名卫衡出自行武世家,不论是祖上还是现今皆简在帝心。在这个勋贵满地的京城,虽不怎么出挑,却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家。 西郊大营的将军便是他父亲,是各个对那个位子有意的皇子公主挣相拉拢的对象。便是二皇子这样做事不过脑的蠢货也不敢轻易得罪卫家,卫家可不比远在边疆的君言,那是真正的承平帝的心腹。 卫家之所以能一直在这起伏不定的京城安安稳稳的走了一百多年,便是卫家人从不参与皇家的事,只忠于那个位子上的人。 能一百多年了仍然被当权者一直看重,便知这卫家是何等的聪明。自然那家都会出几个祸害,卫家同样不例外,卫家现任家主的亲叔叔便是被他父亲亲手打断的双腿,一直囚禁在卫府深处的院子里,终其一身都没在踏出过那个院子一步,见过一个外人。 若是外嫁的女儿家上下跳蹿的厉害,若是女婿不听话,女儿和离便是。若是女儿不争气,那便断绝关系。 这世家大族想在京城这滩浑水里经久不衰,总有人要被抛弃。并不是卫家不疼女儿,相反卫家比谁都护短,卫家的女儿哪怕是在软绵的性子,都能在夫家一辈子幸福安康。 哪怕是被抛弃了的女儿,同样也没人敢轻易欺辱。 卫衡是家中的幼子,自幼便是全家娇宠着的对象。不过却没有养出个纨绔子弟来,只是想法与常人不同罢了。 自小天资过人,无论学什么就没有不被夸赞的,然这人的性子却有些不好说。 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全才,却是对功名利禄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说,便是游览大好河山也觉得甚是没趣,至于闲云野鹤那更是不可能。 独爱躺在家里,用他娘的话来说,他就是懒的。自然这样的话,除了他一家人,知道的并不说,恰好君不弃便是其中之一。 看着软骨头似的趴在桌上的卫衡,君孟无奈的摇了摇头,“阿衡,若是伯母知你这副模样,怕是伯父的鞭子又要不得安宁了。” 卫衡连看一眼君孟都懒得看,只是摆了摆手,意思是在明显不过,要滚快滚。 “不弃,快去快回,回来同我下盘棋。”杨凡温和的笑道。 君孟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笑着点点头,便快步像外面走去。 君孟一出门,同丹青只一个眼神,两人便默契的什么都没说,只往楼上走去。到了楼上,进了屋,丹青四处检查了一遍,才俯身在君孟的耳边说了起来。 待丹青说完,君孟神色难眀,不过片刻便低声在丹青说了几句,丹青连连点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主仆二人才从楼下下去。杨凡和卫衡都没问君孟为何去了这么长时间,照常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他们能走到这一步,除了性情合得来之外,更多的便是若非对方不开口,彼此绝不会多嘴。 “废物,这样都没给我将人弄死了,要你们何用。”京城一座金碧辉煌的宅子里,传出一阵男人的低吼声。 华服男人前面面色阴沉的男人,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没变过。 “你是在怪我,我警告过你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绝对不要轻举妄动。还有,我不是你手下可以呼来唤去的狗,若是你记不住,以后休要在来寻我。” 男人袖子一摔,便要向外面走去。华服男人,脸色一变,立即冲上去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 脸上在没有先前的高傲与盛气凌人,赔着的笑脸上来着明晃晃的讨好,只是眼睛里的阴冷一闪而过。 “先生还请留步,是孤之错,孤该听先生的才是。还请先生看在母妃的面上,莫要计较我的失言,孤离不开先生。”华服男人说着便湿了眼眶,拽着男人衣服的手却是捏的泛青。 男人眼睛里闪过讽刺,像这样狂妄自大,愚蠢至极的人,也配妄想那个位子。唉,只不过天意弄人,都是命啊!却也止住了步子,没有在往外面走去。 “那人的人你莫要在伸手了,你若是不听,你我之间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华服男人的面上闪过不郁,还是压着性子问了出来, “为何,把她捏在我的手里,那孤狼还不撰在我们的手里,指那儿打哪儿?” 男人面部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呵呵,你说,这诺大的一个京城里谁不想动她,可有人敢动她一动。怕是你前脚才伸手,后脚便进了天牢,这样万事皆休,倒也好。” 华服男人将拳头捏的泛青,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只不过男人眼中的讽刺之色,昭示着…… 第126章 整治 待到天色幕合,周孝瑾方带了一干弟弟妹妹回了三元街的周府。这天出了周孝瑾和周秋玥,其他的人都玩得很开心,这是他们过去的少有的快乐时光。 才一回了家,周孝瑾立即去兰园寻了他亲娘。两人不知道在兰园说了什么,直至深夜,周孝瑾才一身疲倦的回了自己的瑾院。 第二天陈淳身边的大丫鬟白芷不知什么缘由,便被陈淳狠狠的罚了一顿,连其他三个白一起求情都没有用。白芷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勉强能从床上下地,养了两个月才完全康复。 之后,陈淳便雷厉风行的上上下下整顿了一番,除了知情的几个人,其他人人自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双栖小筑的那两位便在没有踏出过双栖小筑,就连周府的男主人周成念,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该去双栖小筑还去,但是从不提让陈淳解了两人身边监管的人。 当然对于这府中之事,除了周秋苓那件事,周成念就没有插手过,不论陈淳怎么办,他都不会多言一句。 就周成远年纪轻轻就走到了如今位子,自是不可能是个蠢人。他清楚的知道,陈家出了多大的力,陈淳的外家暗中帮了他多少。若是没有陈淳,不论他有多大的才能也不可能以一介寒门的身份,在这个年纪就走到如今的地位。 况,无论这大周的天子身份是男是女,都不喜欢乱了纲常。皇家最是重视伦理纲常,对于那些胆敢挑战伦理纲常的人,无论是谁,皇家绝不会姑息。周成念是绝对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挑衅伦理纲常,做出宠妾灭妻的事儿来。 况这府里的女人,无论是谁,周成念也只是迷恋她们的身体罢了,或者是不得不如此而已。还没有一人值得他为此伤了他百年以后同穴之人。 周成念一直都知道,陈淳带他并无男女之情,这些年里也只有亲人间的淡淡温情。若不是这府中的女人太过份,踏了她的底线,她几乎从来不计较,随她们怎么闹腾。 只有孩子是她的命,谁动了她的孩子,她便要谁的命。同样,这府里的孩子同样是周成念的命,不要看周秋苓那事,他做得如此大张旗鼓,恨不得打杀了她。 其实,也不过是闹得跟个笑话一样,至于这其中的缘由,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远送老家,不仅仅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更是为了周秋苓好。 只不过旁人不知这其中缘由,还当是双栖小筑那两位深得他心,连亲生的孩子也比不上。也就陈淳知道一二,不过这并不论改变周成念送周秋苓回老家的决心,不是这件事,也会是其他的事。 府中某些蠢蠢欲动的有心人,见此只敢将见不得人的心思深深的藏好了。怕一个不好,下一个就是她,无论她做什么,她的野心是什么,她自身的安全孩子才是顶重要的。 自此周府之中消停了好一段时间,就连最是娇蛮任性的周秋竹都听话得很。 只是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周灵玥的日子在没有以前潇洒,每天的时间都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的。不要说去关心双栖小筑那两位,就连踏出她的院子的时间都少有。 海棠院的下人先后被当家主母和自家的大少爷警告过,凡是自家少爷会接触到的东西,一定要小心在小心,尤其是吃。虽然有些奇怪和摸不着头脑,但是确实没有一个人敢敷衍了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怕出个什么差错。 “小姐,小姐,这只蝴蝶钗真漂亮,嗯,还有这只手镯也不错,虽然风格同我们大周的差异甚大,但是想来慈媛小姐应该会喜欢。”织儿将一只只的首饰拿在手里,神色欢快的同周灵素推荐起来。 周灵素同自家二堂哥周孝展一家的关系不如大堂哥周孝谦的好,只她才来京城后多久,她二堂嫂带着三个孩子过来了下,两家便在没有来往过。 无论如何,都是亲戚,况她二堂哥才高中进士,于情于理周灵素都应该上门拜访才是。这才带了织儿出来挑贺礼,顺便给三个孩子买些小玩意儿。 周灵素将手中的那只梅花簪子放了回去,拿起织儿说的蝴蝶钗细细的打量起来,摇了摇头便放回了盒子里,“这只钗虽然形态优美,色泽也尚好,只是做粗糙了些,不行。” 织儿连忙将手镯给递过去,“那这个呢?”周灵素只看了一眼,便丢了回去。“颜色太老气了,不适合小姑娘家带。” 一旁的伙计是个有眼力见的,见这些东西周灵素都不满意,忙将人往二楼请。“这些,夫人都看不上眼,还请随小的去二楼看看。我们这奇巧阁虽不说索罗了天下珠宝首饰,但是在这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定能叫你满载而归。” 周灵素只看了眼这伙计,却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便抬腿往二楼走去。 这伙计虚心的摸了摸鼻子,今天这事若是叫掌柜的知道,他怕是要好好的挨一顿骂才是。因着周灵素和织儿穿得甚是朴素,并不觉得两人是什么有钱人,便只将两人招呼在一楼。 若是掌柜的知道他慢待了这些财神爷,怕是……这伙计,连忙跟了上去。讨好的跟周灵素,介绍这二楼都有些什么,产自哪儿的。 到了二楼周灵素便叫这伙计跟着便好,只她没开口问,便不许插嘴,在一旁吹得天花乱坠的,听得人头疼。 那伙计虽觉得有些逼屈,却也不敢多言,毕竟就他手里抱着的这些盒子,就足够他将周灵素供起来了。 只他第一次觉得,这女人买起东西来,竟是如此的恐怖,这奇巧阁一共三层,他们二楼都尚未逛完,他便觉得见底板隐隐泛疼。但是看了一眼,前面兴致勃勃的两人,他觉得今天招待好了这位财神爷,他怕是得回家好好歇歇才是了。 “织儿,你看这对明月珰如何?”周灵素手上拿着一对小拇指大小的明月珰爱不释手。 织儿双眼亮晶晶的,连连点头,“小姐,小姐,我觉得挺好的,无论是色泽还是样式都不错。” “阿素。” 忽的周灵素便听见有人唤她,忙转头四下里寻找。 第127章 慕秋白 慕秋白对着身边的少女耳语了几句,便摇着扇子上前来。他朝这边过来时,周灵素也同样看见了她。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便低声对那伙计道,“小李哥,你把东西先送去结账处,歇会儿喝点水在来寻我们便可。” 小李哥眉开眼笑的连连点头,同周灵素道了声,有事儿尽管唤他,便高高兴兴的抱了东西便往楼下走去。 “小姐,是慕公子。”织儿将手里的明月珰放回了盒子里,便退到周灵素的身后,恭敬的站好。 织儿比较杵慕秋白,在织儿看来这慕秋白虽然脸上见天儿的带着笑容,但是却比自家面色狰狞的姑爷,不知恐怖了多少倍。只要慕秋白在的地方,织儿比谁都恭敬,就怕一个不小心碍了慕秋白的眼。虽然自家小姐肯定会护着自己的,但是织儿还是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这慕秋白看不见她的好。 “小白,何时回的京城,怎么也不给我去个信。”周灵素瞧着慕秋白这一派风流的样子,有些坏心眼的道。果然,如愿以偿的看见慕秋白的嘴角抽了抽。 慕秋白指了指不远处窗边的桌子,“阿素,那边坐,走。”说罢径直朝桌子走去。 周灵素也不介意,含笑点了点头,同样信步走了过去。周灵素瞧得出来织儿的不自在,便道,“织儿,去寻掌柜的上壶茶来。” “诺。”织儿连忙恭敬的应了下来,便快步退了出去,似乎后面有洪水猛兽一样。 “阿素,你家这丫鬟似乎很是怕我。”慕秋白挑了挑他那招摇的桃花眼。 “这,不是该问你嘛?我又如何知道。”周灵素看着方才同慕秋白一道来那姑娘还立在原地,正一个刀子眼一个刀子眼的往她身上丢,便用眼神示意慕秋白。 慕秋白只看了一眼,便厌恶的将眼神收了回来,“不用管她,待会儿她自会走。” “哦,听阿言说,你尚未娶妻,如此不会怜香惜玉,将来怕是得去寻惠觉大师收留才是。”周灵素的脸上挂着打趣的笑容,一双狡黠的眼睛里星星点点的宛若夜幕里最漂亮的星辰。 慕秋白失笑道,“阿素何必打趣我,你不知,阿言还不知我是何情况,就我这家世,去寻惠觉大师却也比拖累了人家姑娘的好。” 脸上的哭笑,虽他并不在意,却也是这些年里日积月累里练就的不动声色。 若是能活在蜜罐里,谁愿意泡在苦水里。而眼前的慕秋白就是那泡在苦水里长大的,他身边的这些朋友虽都不曾尝过他的那日子,然光是听着他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三言两语,便觉得苦得连肚子里的苦胆都得吐出来。 周灵素和君言成亲之后,君言便将自己交好的人同周灵素说了一遍,尤其是几个至交好友更是祥祥细细的给周灵素交待了一边。就怕因着周灵素不知其中的忌讳,引得两边都不痛快,伤了彼此间的感情。 这慕秋白是慕家的嫡长子,慕家在这京城只是个小富之家,家中并无甚多大的家产。若是这慕秋白的娘不在他十岁那年难产而死,慕秋白到也不会受了这诸多的折磨。 慕秋白的娘难产一尸两命就此去了,他爹在他娘离世一年之后便又重新取了继妻。这继室到也不是个有手段的,起初时待慕秋白千好万好,同亲娘也没甚两样。 待慕秋白的爹放心将慕秋白交给她照顾之后,她便一日日的冷淡了下来。起初只是在慕秋白他爹不在家的时候不给慕秋白好脸色瞧。 渐渐的便是若他爹不在家,他是连饭都吃不上。他继母怀孕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动辄便是打骂,自那之后直至慕秋白离家参军之后,身上便没有一块不是青紫的地方。 幸得有一次他祖父从他大伯家过来,正瞧见那继室在苛待慕秋白,气冲冲的训斥了他爹一顿。慕秋白才得了些喘息的时日,才有可能离开那狼窝一样的家。 若是只是他继母一人,到也还好,只要慕秋他爹护着他些,待他在长大些,那继室还能拿他如何。 只是那继室本就不是省油的灯,见不能在亲自动手收拾慕秋白,便开始在他爹的耳边吹枕边风,待慕秋白的爹开始对慕秋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时候,便故意每每在他爹要归家之时故意引得慕秋白与她争吵。 故做无辜与委屈,在他爹的面前暗自垂泪,还强颜欢笑的将错择揽到自己身上,虽则这本就是她的错,奈何他爹不知道。 如此,慕秋白他爹对慕秋白越来越看不顺眼,有时同慕秋白说,让慕秋白敢反驳,气极了还会上手锤上慕秋白几巴掌。 父子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这正是那继室乐意看到的。但是知道这离她的目的还远远不够,她想要的是给她的孩儿扫平前方所有的障碍,将来高高兴兴的继承慕家的家产。 慕家本就只是小富之家,家小业薄,慕秋白是长子,将来慕秋白肯定会继承慕家大半的家产。 这继室以后无论有多少的孩子也只能分那少少的一丁点儿东西,她那里肯依。自是恨不得慕秋白早早的随他那短命的母亲一道去了的很。 奈何慕秋白长得甚是壮实,一两场风寒自是不能奈何他的。那继室也不愿意亲自动手要了慕秋白的性命,便想着若是慕秋白虚弱得一场风寒便要了他的命,那这事儿同她便没什么干系,岂不美哉。 便日日苛待慕秋白,想尽办法的陷害慕秋白,待他们父子离心之后。更是明目张胆的虐待慕秋白,慕秋白他爹即使看见了,只当是慕秋白又做了什么顽劣不堪之时,并不会多做他想。 若是那继室在他面前故意暗自垂泪,他便不问青红皂白的先将慕秋白一顿好打才是。 渐渐的打着打着,这便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后来便是那继室不在一旁煽风点火。慕秋白他爹只要稍遇不顺,或是瞧着慕秋白觉着甚是碍眼,便是一顿好打。 每每这个时候,那继室都会扑上去,故作心疼的将慕秋白护住。慕秋白那时尚年幼,大多数时候都忍得,只也还有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便会推搡那继室几把。 他爹见了更是火冒三丈,本是大几棍子便能了事的,愣是要打到他累极了才会停下来。 第128章 慕秋白的心思 在这样的环境下,慕秋白本就日渐消瘦的身体,更是瘦骨嶙峋。虽则慕秋白他爹没想过要慕秋白的命,除了时常会因为他继母的缘由,被他爹揍上一顿,但是在吃穿上却从来没有苛待过慕秋白。 索性也是因为慕秋白家在京城也算得上小富之家,慕秋白才有机会上学堂。 他那继母虽然处处为难他,然在上学之件事上却是半点不敢有多余的心思,在外人面前却也是一副慈母心肠。 慕秋白生性聪明,虽则家里甚是不如意,却是聪明的知道,他只有在学堂越是耀眼,他爹才会有可能站在他这边,他才能少吃点苦,事实上却也是如此,至少得了夫子夸赞的那几日,他定是能过得好上许多。只是,每每此时他继母看向他的目光里是淬了毒的刀子。 且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天长地久的对一个人偏听偏信,那里又会觉得那人会欺骗与他。若是有人同他讲了那人的种种不堪,在他看来那人定是存了什么坏心思,想要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 慕秋白的爹已近在不是他以前的爹,他爹越来越听他继母的话,从不会怀疑她。只觉得慕秋白定是太顽劣了,才叫人如此的伤透脑筋,若是他乖巧懂事,那里会不招人疼的。 从十一岁起慕秋白在慕家就没有感觉到一丝温暖,有的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冰冷和打骂。 若是不去从军,以慕秋白的资质考个进士,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然而慕秋白清楚的知道,他的继母是不可能让他参加科举考试的,若是他太耀眼了,只怕是会亲手送他上路。 所以慕秋白愿意在学堂上耀眼无比,却是不敢肖想那云端之上的地方。他想活着,他想好好的活着,哪怕是猪狗都不及的活着。 慕秋白渐渐的收敛自己的光芒,在学堂里也仅仅只是个中等的学生,一点都不起眼,并不值得夫子在他身上花费太多的精力。 慕秋白隐藏了自己所有的光芒,暗暗的躲在角落里,只为了有一天能积蓄力量,脱离那继室的手掌。 可是慕秋白同样知道,不论那继室如何苛待、打骂他,也仅仅只有这个冷冰冰的家里的人知道,这些人没有一个会站在她的身后。即使他长大成人了,他同样摆脱不了他继母。 慕秋白整日里都陷在左右为难的境地里,他恨他的继母,他恨他爹,他恨这个冷冰冰的家,可是,可是这些都不足以他毁了自己来毁灭他们。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对慕秋白来说都是折磨。直到他满了十六岁,便收拾了不多的行李,义无反顾的奔赴战场。 慕秋白的一举一动都在那继室的眼里,对于慕秋白此举,她无比赞同。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若是死在了战场上还能白得一笔银子,若是活着回来,做了个官儿那也没什么。 毕竟这四邻八舍的谁人不知道她是出了名的慈善,待继子胜过亲子,这慕秋白又能拿她如何?相反因着有这么个有出息的哥哥,还不知道能沾多少光。 在退一步说,若是慕秋白缺胳膊缺腿的回来,这慕秋白为了以后着想,还不是掌控在她的手里任她拿捏罢了。这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她坐享其成便好。 就这样那继室帮着慕秋白遮掩了下,慕秋白便顺顺利利的去了战场,他在战场十年他爹就没有给过他只言片语,如此态度,慕秋白又那里还有不明白的。 哪怕是他差点死在战场上那次,他爹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在后来回了京城,他爹对他依旧不冷不热,说得最多的便是如何照顾继母生的弟妹,尊敬继母。 这些年里,他那善良的继母为他担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比亲母也没差上什么。 若是以前的慕秋白怎会任由他爹说这些,怕是早就将他那继母弄得生不如死。只是这些年里,生生死死经历得多了,竟是觉得没甚意思,随他们去又如何。 况他也没这功法,陪她们在这宅子里耍这些心计。他只想好好的养着自己这破败的身体,能活得在久些,它还没看够这红尘百态,那里愿意走上那冷冰冰的黄泉路。 慕秋白越是如此,那继室越是觉得慕秋白永远都不可能摆脱她的掌心,越发的得意。只是待慕秋白仍是以往的嘴角,只是不敢在动手罢了。 就慕秋白的年纪来说,早该成亲生子了,只那继室如今不仅仅只想着慕家那点家产,还有慕秋白这些年挣下的家业。若是慕秋白百年之后有个继承香火的后人,不仅这些年里她的谋划都付之东流,慕秋白手里那笔叫人眼红的家业,跟她和她的孩儿们是半点油水也捞不到。 人的欲望就是一步步喂大的,今日求的不过是温饱,明日想的便是万人之上。这继室也不列外,她贪图慕秋白的财和权,就慕秋白这身体而言,活着比死了,她能占更大的便宜。 因此,她不会在慕秋白的身体上动手,但是至于其他的,却是有大把的地方供她大展身手。在外人看来,她可真真是一片慈母心,为了慕秋白的婚事操碎了心。 至于为什么这京城大大小小的媒婆找了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而慕秋白如今还是独生一人,这其间的隐情,怕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的这些心思、手段,慕秋白又如何不知道,只是他本就没有成亲的打算,这继室的手段,其实也免了他许多的烦恼,便睁只眼闭只眼的随她去了。 慕秋白生性聪明,这些年里狡诈了许多,他虽有这心思,却是不愿同他人言说。哪怕是至交好友,多年的袍泽也同样是如此,因而他内心的种种思虑竟是无人知晓。 只当是他那后母恶毒,不愿他成亲,想霸占他的财产罢了。 其实也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就慕秋白的手段,若不是他自己配合,他那继母缘何能如何顺利。就他继母那点子手段,怕是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慕秋白却也只是笑笑,毕竟他挺享受被人关心的,至少这世上还有在乎他。 第129章 钱芷瑶 瞧着眼前的慕秋白周灵素竟是不知如何接,只好道,“小白,似乎又瘦了许多,可是又将大夫的话置之脑后了。” 慕秋白手上的折扇“啪”的一声,便被潇洒的打开了,“阿素此言差矣,这大夫的话呀,总是要比实际的厉害上许多,只要能跑能跳的便是没甚大碍。何必活得太过拘束,人生毕竟苦短,若是都听大夫的,这短短几十年岂不是要少上许多乐趣。” 周灵素的眼角抽了抽,尤其是看着慕秋白手里一摇一摇的扇子,这京城三月的天尚还有些微冷,那里用得上扇子。 “小白,还有狐狸一名,我自是说不过你的,只望你时时记得莫要亲者痛仇者快。” 慕秋白愣了愣,便含笑点了点头,这道理慕秋白那里有不知的,只是,只是没有想到周灵素会这样说。慕秋白的内心有一丝暖流流过,流向他的四肢。 “以后阿素和阿言有了孩子,便认我做个干爹,这样待我以后年老体衰了,也有人给我养老送终,阿素觉得如何?”一双桃花眼里不在是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反而是一派认真。 周灵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慕秋白同君言之间的交情便不可能决绝,何况,何况,周灵素内心深处却也有几分怜惜他。 “不如何,八字尚未有一撇,小白你说如何?”周灵素似笑非笑的盯着慕秋白,也不知道她是何意。不过慕秋白却觉得,周灵素已是答应了,一双桃花眼灿若星辰,异常夺目。 一内着海棠色百花曳地裙外罩水绿色如意云纹对襟短袄,梳着双平髻,斜插了两只祖母绿的孔雀簪的女子拉了同慕秋白一起来的女子就往三楼去。 “嫣儿妹妹,我约莫记得窗边坐着的那人是你大哥?”女子不说还好,一说慕嫣儿便恨不得立时冲上去狠狠的扇几巴掌那将自家大哥勾去的狐媚子。 慕嫣儿的脸上尽是愤慨,一双眼睛里似含了火一般,“芷瑶姐姐好眼力,那确实是我大哥,前几日才回的京城,这儿是特地抽空陪我来添置些首饰的。大哥常说,女孩子家正是花儿似的年纪,应该好生打扮打扮,方对得起这大好的时光。” 慕嫣儿的话语间带着淡淡的炫耀,脸上也是一副骄傲的神色。 那芷瑶姑娘淡淡的笑了笑,却也是奉承道,“想来慕家大哥甚是疼爱嫣儿妹妹,叫人好生羡慕。若是芷瑶也有那么个哥哥,该是多好,也好过这日日夜夜的寄人篱下,唯恐遭人白眼的好。” 这慕嫣儿被慕秋白那继母养得甚是刁蛮,性子外显,甚是容易被人挑拨。因而方才见慕秋白丢下她,径直朝周灵素走去,方觉得甚是生气,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教训周灵素一顿。 但是这慕嫣儿却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姑娘,完全没有学到她娘半分的狠毒和城府,真真儿是个刁蛮的傻妮子。 自和这钱芷瑶交好以来,便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好友,若是有谁欺负了这钱芷瑶,她便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从不计后果。这片维护之情,竟是远比对她的血脉至亲还要强上白倍。 钱嫣儿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芷瑶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难过可好。你虽然没有一个像我大哥一样的好大哥,可是你还有一个皇子妃的姐姐呀。三皇子妃待你可好了,几乎每次我去寻你,都有三皇子妃身边的人来给你送东西,我也同样羡慕你有姐姐呢。” 钱芷瑶的眼中划过一丝异色,随即面上便是灿烂的笑容,只是拉着慕颜儿的手有些紧了。 “嫣儿说呢对,我们不用彼此羡慕,我们都有别人羡慕不来的。应是高兴才是,怎可如此不知足呢?” 慕嫣儿见钱芷瑶脸上真切的笑容,连连点头,“芷瑶姐姐说的对,姐姐家虽然没有个哥哥弟弟的,可是却也是许多人羡慕不来的。姐姐的姐姐是大周的三皇子妃,表姐家是大周第一首富顾家,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虽则姐姐如今住在顾家略有些不自在,那也是因为姐姐生性高洁,姐姐却不知有多少人恨不得以身替之。” 慕嫣儿脸上的羡慕之情在明显不过,钱芷瑶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接慕嫣儿的话。 她自然知道慕嫣儿说的话是发自内心,因为就慕嫣儿的性子若不是她真如此认为,决计说不出这番话来,况是做假脸上的笑容。 只是,只是如果可以,她宁可和慕嫣儿换。明面上她是大周三皇子妃的亲妹妹,表姐是这大周第一首富之女顾亦。可是,可是,她不过是个庶女,庶女罢了,在三皇子妃这个嫡姐的眼中,怕是只有联姻这一个作用,至于顾家,那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顾家真真的外甥女从来只有一个钱涵薇,真真的表姐妹同样只有钱涵薇和顾亦才是,她不过是她爹背叛她嫡母的证据,同样是甩在顾家脸上的一巴掌。 所以算起来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不受宠的庶女,来这京城不过是因为她们钱家无人,给她嫡姐添个帮手的罢了。 钱芷瑶冷冷的想到,这又怪得了谁,她嫡母只她嫡姐一个孩儿,在无所出。因着她嫡母的嫡亲姐姐是顾家家主的妻子,这个姐姐又甚是疼爱她嫡母,多有爱护。 她爹为了不得罪顾家,这么多年里愣是除了她嫡母在没有其他女人,某此酒醉之后同娘一番云雨之后便有了她。 听说他爹被顾家狠狠的打压了一番,自那之后连酒都不敢在沾半滴,更何况是纳妾。自那之后,这钱家便只有两个女儿罢了。 只不过她在钱家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嫡母虽然没有为难过她,可同样不待见她,一年里除了年夜饭,她都不会见到她。 至于她那懦弱的爹,说来可笑,平日里总是威风凛凛的,但是却从来不敢对她那文文弱弱的嫡母说一句重话。 将她带到这世上,却是一天做爹的责任都没尽到。若不是她嫡母心善,怕是她和她娘早死在钱府的某个角落里生蛆,他也不会看一眼。 若不是,若不是…… 第130章 不纯 “嫣儿妹妹,可知同你大哥一起那人是谁?约莫瞧着两人甚是熟稔。”钱芷瑶扶了下慕嫣儿头上略有些松了的发簪,顺手还揉了揉慕嫣儿软软的头发。 慕嫣儿没好气的道,“谁知道呀!大哥只让我自己逛着,说待会儿来寻我,便直径走了过去。”脸上还带着浓浓的不满,但是却也没了先前的愤慨。 人人瞧着她家皆是千好万好,却也只有她们自家人知道内里。她大哥离家时,她虽还小,却也知道她娘待她大哥极差,动辄便是打骂。即便是如今,她大哥功成名就回来,她娘同样种种算计一箩筐。 一边是她大哥,一边是她亲娘,她能怎么办。她一直想不通,她娘为何要如此针对她大哥,虽然大哥是前头的夫人所生之子,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相处了那么多年,她娘从来没有想过放过她大哥,放过她自己。 一想到家中的种种,慕嫣儿便觉得烦躁极了,脸色越发的难看。钱芷瑶小心的瞟了一眼慕嫣儿,便也只能装作没看到慕嫣儿难看的脸色。 既然注定到哪儿都是一颗棋子,可是为什么不选择落在一个年轻有为的人的手里呢?钱芷瑶将心里的愧疚连忙压了下去,慕嫣儿是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事事愿意为她出头,她又那里愿意如此利用她。可是,这世上的人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事,并不是你不愿意,便可以随心所欲的活着。 钱芷瑶的眼中闪过心痛,随后不过片刻便挂上了舒适得体的笑容。“嫣儿妹妹为何如此生气,慕大哥许是有事,又不方便带上你,才如此叮嘱你的。像我这样的人,想要一个会叮嘱我的人,这辈子想来是难于上青天了。” 钱芷瑶的脸上挂着苦笑,眼睛里的羡慕之情在明显不过。慕嫣儿虽然觉得有些得意,可一瞧钱芷瑶面上的神色,便将心里的那点喜悦压了回去。 “芷瑶姐姐不用担心,芷瑶姐姐如此蕙质兰心,想来将来定能找到一个将你爱若珍宝的良人。想来,那时前面小半辈子里的缺憾定能都补起咯。”说罢,面上还调皮的对着钱芷瑶眨了眨眼睛。 钱芷瑶在她的手臂上轻轻的掐了下,面上带着些打趣的笑颜,“你呀你,就你会打趣人,今儿这话,竟是带了些娇羞,快说,是不是我家嫣儿看上了谁?” 良人也好狼人也罢,于钱芷瑶来说,皆没那么重要。如今无论是嫁给谁,都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心悦,里面掺杂的东西太多,又如何放得下心中的芥蒂?况,这时间男子皆薄幸,大多如她爹那般,既是如此又如何值得她付出许多。 钱嫣儿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芷瑶姐姐,你我时常在一起,若是真有那人,你还会不知道。况如我真有那心思,瞒谁也不可能瞒着你,莫要小瞧了人。”慕嫣儿面上的神色不变,故做不郁的哼了哼。 钱芷瑶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她就是这样卑劣的小人,别人待她如此澄澈,她却处处处心积虑。 “我自是知道嫣儿妹妹的秉性,可若是那一日里,嫣儿妹妹路上惊鸿一瞥,我那里有通天的本领知道,是。”钱芷瑶撒娇似的晃了晃慕嫣儿的手臂。 慕嫣儿很少见过如此活泛的钱芷瑶,不禁大声笑了起来,笑声里待着愉悦和欢喜。 钱芷瑶也同她一道笑了起来,复又将话扯到了慕秋白的身上,“就嫣儿妹妹你最是搞怪,嫣儿妹妹如此有趣,还不知道慕大哥又是何等的人物呢?毕竟慕大哥同行伍里的那些军士甚是不同,瞧着更像是文士,而不是武将。” 听到钱芷瑶直接将自家大哥唤做慕大哥,慕嫣儿心里有些别扭,挑了挑眉。不过,又想到钱芷瑶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比自己也没大上多少,况自己不也唤她姐姐为姐姐嘛?似乎钱芷瑶如此唤自己大哥也没什么问题,慕嫣儿不过片刻便想通了。 钱芷瑶本就是有意试探,自是万分关注慕嫣儿的一举一动,见慕嫣儿并无多大过激的反应,心下重重的松了口气,面上的笑容却是丝毫未变。 “我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说不好,只知他待人甚是温和,脸上常常挂着笑容。”慕嫣儿的面上带着明媚的笑容,随即道, “我大哥自是同一般的军士不一样,大哥少时读书甚好,若不是因着某些缘由,大哥想来如今高中也未可知也。” 慕嫣儿不知道,此时的自己不经意间便将那种自豪,如何耀眼的挂在脸上。 便是心里万般觉得亏欠了她的钱芷瑶,心里此时也嫉妒得不得了。只她素来是个惯会将自己的心思掩藏的,自是不会叫慕嫣儿这傻妮子看出来。 “慕大哥如此一表人才,想来应是有许多的姑娘家追捧才是,可我,为何从来不曾听嫣儿妹妹你提起慕大嫂呀?”钱芷瑶疑惑的问到,脸上同样带着深深的疑惑,只是眼眸深处藏着一缕暗光。 慕嫣儿忽的就想斗败的公鸡似的,整个人就便得垂头丧气的,苦着张小脸道,“芷瑶姐姐,我还未曾有大嫂呢,你自是不曾听过。唉,我大哥因着身子骨的缘由,对于成亲是一点儿都不热衷,无论上门了多少媒婆他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我娘又……唉,罢了,摆了,都是命啊!” 虽则早就知道慕秋白并未娶妻,只是她手里没人,知道的从来都是众人都知道的,至于其中隐秘些的事,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知道。 虽则打听到的是说慕秋白未曾娶妻,但是这话是否可靠,钱芷瑶是一点儿都不知道的,今儿才特地过来巧遇慕嫣儿的。如今听了慕嫣儿如此说,钱芷瑶的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钱芷瑶敛着眼眸,毕竟做妾她这辈子都是不愿意的,若是慕秋白真娶了妻,她决计是不会上赶着的来。唯做妾一条路可走时,她也只会选选个位高权重的,而慕秋白虽然也是年轻有为,但是离位高权重还是差了许多。 第131章 织儿的失误 “嫣儿妹妹,你瞧这对儿水滴似的坠子很衬你的肤色。慕大哥哪怕是身体差些,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我远远的瞧着,慕大哥的气色也是不差的。”钱芷瑶将一对儿水滴状的水晶耳坠递给了慕嫣儿。 慕嫣儿兴致勃勃的拿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眼睛里的喜爱之色藏都藏不住。 “芷瑶姐姐的眼光真好,每次挑的物什儿都是我的心头好。只是芷瑶姐姐,关于我大哥的之事儿,我却是不愿同你说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却是恕嫣儿无可奉告了。还望芷瑶姐姐,莫要往心里去可好。” 这慕嫣儿的神色间并无不郁,只是语气甚是认真,里面藏着她少有的坚决。 钱芷瑶愣了下,却最是知情识趣儿的,“姐姐,自然理解嫣儿妹妹的苦衷,是姐姐唐突了,又那里能怪到嫣儿妹妹的身上来。” 慕嫣儿转过身来,甜甜的对着钱芷瑶笑了笑,“果然还是芷瑶姐姐最好啦!从来不叫嫣儿为难,除了这事儿,凡是芷瑶问的,嫣儿定是知无不言。” 钱芷瑶轻轻的捏了捏慕嫣儿的脸,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你呀你,总是叫姐姐爱得不得来。” 慕嫣儿从她的手下将自己脸给挣脱了出来,冲着钱芷瑶做了个鬼脸,便两三步便跑到了前面安置首饰的架子前面,娇声唤到,“芷瑶姐姐,你快嘛,你来瞧瞧这套头面可好。” 钱芷瑶摇了摇头,三两步便走了过去,“就你鬼点子多,不过确实不错。”钱芷瑶细致的打量了下,便若是说道。 “小白,此次回来,会在京城待多久?”周灵素笑着给慕秋白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慕秋白的眼角抽了抽,即是想了,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峰回路转的,真真儿不亏是一对儿夫妻。 “阿素,想问阿言何时回来,直说便是,不用如此,不用如此婉转,你们可真儿不亏是一对儿夫妻呀!”说罢端起茶杯来,便呡了一口茶,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灵素。 周灵素面上并无甚变化,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既是如此,小白可能告知一二,素这厢感激不尽了。”嘴上说着感激不尽,人却是一点儿也不曾动一下。 慕秋白的眼角一个劲儿的抽,真相将嘴里的一口茶都喷到对面那人身上,将嘴里的茶咽来下去,方正儿八经的道,“北边的那事儿完了,阿言应该差不多就该回来了,想来阿言在信中不会一点儿也不曾提起过,阿素这可算是相思成疾?” 说到最后一句话,慕秋白对着周灵素挑了挑眉,其意思在明显不过。 周灵素面无表情的盯着慕秋白看了片刻,随即不在意的笑了笑,便道,“却有提起过,至于什么相思成疾,想来是小白无聊的瞎想罢了。自然,若不是小白对阿言相思成疾的话,我却也不知,小白对阿言的感情竟是如此之深,想来我定是要防着小白你些,莫不然,以后我连找个地儿哭的地方都没有了。” 慕秋白此时被周灵素吓得一愣一愣的,随即目瞪口呆的瞪着周灵素,只是对面那女人却是一点儿自觉都没有,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里面似乎还有些挑衅之意。 慕秋白用手中的扇子指着周灵素,只是那扇子却是又些儿发抖,“咳咳,阿素,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若是,若是阿言听到这话,我真真儿是不敢想像。不过,不过,” 慕秋白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不过,不过,是真的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灵素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慕秋白,可慕秋白却是一点儿自觉都没得,一直在大笑,引得这奇巧阁二楼里的许多人都朝三人看过来。 周灵素竟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织儿,去伺候慕公子喝点茶,在笑下去,怕是整个人都要傻了。” 随即便面无表情的看着慕秋白,可慕秋白本起要停下来,只看了一眼周灵素,却又大笑了起来。 织儿对着慕秋白比了比嘴,却也还是乖巧的上前伺候慕秋白喝茶,若是别人织儿定不会如此,定不会如此……。 只是这慕秋白,织儿是害怕至极的,端了茶,本是要递给慕秋白的,周灵素的本意也是织儿端被茶给慕秋白,示意他意思意思便够了。 奈何,织儿是在怕极慕秋白,脑子里不知道那个筋不知道搭哪儿了,倒了杯茶,竟是径直直接倒进了慕秋白因着哈哈大笑,张得老大的嘴里去。 周灵素愣了愣,随即便也大笑了起来,只是没有慕秋白先时那般夸张,只一只手用帕子按自己被笑得眼泪都笑出来的眼睛,另一只手便不矜持的放在笑得发疼的肚子上。 慕秋白被织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神之一笔给呛得半死,一双深沉的眼眸,此时红通通水蒙蒙的,一张消瘦的俊脸,平日里虽则俊则俊也,却是没什么血色,多带着些病态的苍白,此时却是被呛得泛着顺眼的红润。 织儿被慕秋白此时的样子给吓到了,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扔,连忙手忙脚乱的拍着慕秋白的后背,一个劲儿的给他顺起,“慕公子,慕公子你没事儿,慕公子你没事儿!” 语气里带着颤抖,红着的眼眶眼看着就要掉眼泪了,却又被织儿倔犟的给逼了回去。 然织儿因着害怕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下的力气,拍得慕秋白的后背直作响,疼的慕秋白呲牙咧嘴的,却又因为被呛得难受,又开不了口,只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瞪织儿。 织儿被他的眼神给吓得愣了,随即在慕秋白后背拍的手拍得越来越快,越来越重。而织儿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红着眼眶要哭不哭的一个劲儿的给慕秋白顺气儿和道歉。 慕秋白疼的翻白眼,连忙伸手扯了扯织儿的袖子,若不然就他这身子骨,这儿怕是要死在织儿的手里了。奈何也不知道织儿今儿那来的力气,慕秋白竟是一点儿都没扯动。 只好求救的朝周灵素老去,可怜巴巴的样子那里还有一代军师的模样。 第132章 武梅莛 周灵素也知道慕秋白的那身子骨儿,随便闹闹便是了,若是太过了,怕是今儿回去就得看大夫了。 周灵素连忙将织儿唤住,“织儿,过来,莫要拍了。” 织儿的手愣在了半空中,泪眼朦胧的看着周灵素,还抽了抽鼻子。织儿看了看周灵素,复又转过头来看看慕秋白,瞧着慕秋白那有些奇怪的眼神,终是站了起来,没在为自己的过失做什么补救。 周灵素见织儿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觉着很是无奈,只好伸手将织儿拉到自己身后,顺手倒了杯茶递给织儿。 也不知道织儿在想什么,接过周灵素手里的茶,端在那儿只呆愣愣的。 周灵素因着背对着她,自是不知织儿在做什么,便只将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慕秋白身上。 慕秋白自己抚着胸口给自各儿顺气,过了片刻才缓过来,只湿漉漉的眼睛和红润的脸庞无不昭示着刚才那一场闹剧。 “阿素,你也是太坏了,便是我说了些什么叫人不高兴的事儿,你也不用如此戏耍于我嘛?我该给阿言去封信好好唠叨唠叨,他多年的好兄弟,差点儿给他的好夫人给,唉。” 说罢便狠狠的瞪了眼周灵素,周灵素只是笑而不语,倒了杯茶忙给他递了过去。 慕秋白瞧着周灵素那微微翘起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眼神,忽的知道为什么他的好兄弟,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娶妻,只一回来便将这人叼回了自己的窝。这两人儿真真的是太像了,这样的两人相处在一起,定是默契极了,换作是他有这样一个人,想来也是愿意的! 慕秋白眼珠子一转,“阿素,可否将你与阿言之间的事儿与我说上一二,我真真儿是好奇极了。” 周灵素愣了愣了,脸上便带上了一丝丝的怀念,清清如许的眼中,带着暖暖的柔情,整个人忽的像是摇曳在暖春儿里,瞧得人心都化了。 只却也只是自己低低的笑了起来,却也不曾与慕秋白说上一两句。周灵素这副模样,却是挠得慕秋白心里儿痒痒的,然因着男女有别,况这周灵素还是他好友之妻,不能同军中的弟兄姊妹似的勾肩搭背的,只能干瞪着眼瞧着周灵素。 “阿亦,对面那人笑得真真儿有趣。”周灵素她们坐的那窗儿正对着一座茶楼,像这样的茶楼,京城里却是比比皆是,然则大多数却是名声不显,毕竟状元楼的名声太大了,盖住了这京城所有茶楼的风华。 那正对着的包厅儿里,坐了两女一男并着七八个丫鬟同十来个做小厮打扮的侍卫。方才开口说话的女子,一身儿的雍容华贵,内着朱红曳地百褶凤尾裙,外罩石青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上衣,头上挽着飞仙髻,独插了一只金丝白玉玉兰钗,耳上带了对儿紫玉梅花铛。 面若芙蓉,色似春晓之花,五官精致大方,隐隐带着些英气,虽不是寻常佳丽,却是个别样的美人儿。 同坐的女子只简简单单的穿了身水红色绣着百蝶戏牡丹百褶群。头上同大周一般未婚女子的发髻无二,红宝石的头面娇俏可人,衬得女子肤白雪貌。 二女身上无论是衣衫还是发簪无不是大周最拔尖儿的,便是指甲上的凤仙花,也是最上成的。 同坐的男子还道是谁,原来便是那个平日里无不讲究的顾复顾公子。 水红色衣衫的女子只瞧了眼,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没甚有趣的,想来怕是阿亦略有些眼拙,想来殿下是应是知道的。” 顾复瞟了眼自己堂妹,却也没说什么。他知道自家堂妹素来跟五公主武梅莛交好,两人间在身份上似乎从来没甚特别之处。 有事他觉着这世间的事儿最是奇妙,两个性子如此南辕北辙的人,竟能引为至交好友。 五公主武梅莛却也不将顾亦的话放在心上,只津津有味的看着对面的慕秋白和周灵素。“阿亦,怎地如此没趣,你也不小了,怎么那心儿就像那石头似的就是不开窍呢!想来以后你父亲,怕是有的愁的了,算了不说你也罢,那人怎地如此有趣。” 看着看着竟是痴痴的笑了起来,顾亦想到自家娘亲的左右暗示,同样觉得甚是烦人。她便是不嫁人,就她家这偌大的家产,也够她花几辈子的,何苦在招个外人进来,且还不知那人当是个什么样的。 顾复喝了口茶,觉得甚是为趣,便顺着武梅莛的目光看了出去,因着两座楼之间隔的不远。他一眼便认出了面对着他们的那人便是那个文文弱弱,又狡猾至极的慕秋白。 而周灵素因是背对着他们,顾复只觉着很是眼熟,却也想不起来。直到看见织儿,方知道那人是周灵素。顾复皱了皱眉,心间略有些不舒服,不过,他复又觉着两人皆不是那种人,况这大庭广众的又是买首饰的地方想来怕事恰巧遇上的,方觉得释然。 “殿下错了,该愁的想来是陛下才对,毕竟殿下的眼光素来颇高,陛下与陈娘娘满意的青年才俊,,殿下是一个也看不上,听说陛下常常在朝上感叹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想来殿下不会没有耳闻。”顾亦的面上颇为正经,只是一双灵动的眸子里带着灿烂的笑意,指尖的三颗玉石珠子遛得甚是流畅。 武梅莛一点儿也不端庄的翻了个白眼,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只一双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慕秋白二人。 “你们说,对面那两人是什么关系,若是……,我若逼着他做了驸马,你们说他该会恨我。”武梅莛厌厌的道,在她看来周灵素二人想来关系怕是不一般,周灵素又梳了已婚女子的发髻,想来二人应是,应是……。她的心里隐隐的不喜将那两字放在二人的身上,竟是连想都不愿想。 复又想二人也有可能是姐弟,但是瞧着二人的相处,却又觉得不像。故十八年来从不识愁滋味的天之贵女五公主竟是觉得心下略有些酸涩。 第133章 庆幸 顾亦瞧着武梅莛这样子,被吓了一跳,连忙顺着武梅莛得目光看过去,将对面那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看了片刻,她还是没看出那人有什么值得武梅莛动心的,便稍有些嫌弃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慕秋白察觉到有人在打量他们,面上虽然一如往常的同周灵素逗趣儿,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顺着方才那目光看了过去。 一看过去便瞧着对面茶楼正对着这面儿的包厅儿的窗前的桌子上趴了个倾国倾城的丽人,眉目间舒朗大方,旁边还做了个面色臭臭的小姑娘,小姑娘的旁边还做着顾复那厮。 慕秋白素来和顾复便有些不和,虽同时君言的至交好友,然则两人每每相见竟是挖苦讽刺之能,只当方才那略有些嫌弃的打量眼神是顾复的。 慕秋白觉得这顾复天生儿便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这才回了京城便遇着他,真真儿是晦气。不过他素来比那软佳人大方,何苦同那软佳人怄气,便从桌子上端起茶杯,对着顾复遥遥示意,便笑着喝了口被中的茶水。 周灵素觉得慕秋白甚是奇怪,也不做他想,便径直问了出来,“小白,这是……” 慕秋白笑着道,“顾复那小子在对面的茶楼里,正对着我们,我见他一直盯着我们,也不好装作没瞧见他,便同他打个招呼。” 周灵素连忙转过身来,还真真儿看见顾复就在对面的茶楼里,便也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虽则不好大声的招呼,若是不知道便算了,即是知道了,自是应当招呼声才是。 顾复瞧着周灵素转过身来打招呼,故也端起桌上的茶杯同二人示意。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方将身子转过来,慕秋白对着顾复挑了挑眉,便也将目光收了回来。 顾亦略有所思的瞧着自家堂哥,“复哥哥,对面那两人你认识?” 顾复点了点头,“却是认识,那女子乃我至交好友之妻,元宵节前后才到的京城。男子,男子也算得上是个朋友!” 武梅莛方一听见顾复如此说,心里便连连庆幸,心里所有的忧愁一下子便消失得一干二净的,面上不自觉的带上了愉悦的笑容。 而顾亦则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便恍然大悟道,“可是那位君将军,可我记得似乎他好像并未娶妻呀,不是传说他身患隐疾,独好分桃断袖嘛,这……。” 随即一双杏眼瞪得老大,面上竟是隐隐得有气厌恶和同情的。 顾复觉得自己甚是头疼的,自家这小堂妹不是不聪明,因着伯父的宠爱,养得古灵精怪的,真真儿是叫人摸不透她那小脑袋瓜子里一天天儿的都是在想什么呢。 顾复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想什么呢?既然是传说,那便是不可信,以后少看些话本子,人都看傻了。我与阿言乃是至交好友,我怎不知他有这么个癖好,嗯。”顾复将最后一个字的在嘴巴里拖得老长,略有些嫌弃得看着顾亦。 顾亦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吐了吐舌头,撒娇道,“京城的人都这么说嘛,又不是我说呢,不是说某某大人将自家美得异常动人的庶女送到了他的床上,都被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给扔了出去嘛,还威胁人家说,若是那大人的女儿多得很的话,想来将士们很愿意怜惜的。况且,我瞧着对面那女子也只是中人之资嘛?不过眉目间瞧着还是蛮舒服的。” 一旁的武梅莛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在这大周最尊贵的地方,自然什么都是最好的,但同样会见到这时间最恶的。 尤其是人心,这大周最尊贵的地儿,多的是蛇蝎美人,便不是,也是心机城府重重的娇俏佳人。便说她那大哥闲王的母妃贤妃,便是如此。 那贤妃娘娘乃是她父皇承平帝在潜邸时的旧人。孤女一介,小家碧玉一枚,听闻心胸却最是宽广,平生最是向往快意恩仇的江湖。 在她父皇的众多嫔妃中算不上出众,却最得她父皇喜爱,她父皇才继承大统之时,便将其册封为贤妃。 连着她大哥都得了她父皇的许多的青睐,便是她去世之后也是如此。她大哥是她诸位已经成亲的哥哥中,唯一封王的皇子,其中恩宠可见一般。 人人都道贤妃娘娘性情最是至情至性,颇有隐士的心胸。但是,在武梅莛看来那贤妃娘娘的超然却是有些心机和城府,那里似世人称赞的那般纯粹。 而周灵素在武梅莛看来便是真真儿的天性便是如此,纯粹得很,那双清清净净的眼睛里,不带丝毫的杂质,瞧着便是舒服。 顾复点了点头,方继续道,“阿言与阿素是自小一起长大儿的青梅竹马,两家就隔着一堵墙。只是阿言当年离家参军之时,阿素尚小,情窦未开,阿言这一去便是生死也由不得自己。自是不会说什么,只他一颗心都系在阿素的心上,这些年里在难有女子能进他的心,便是不肯娶别人为妻。前两年他解甲归田回来,见阿素尚未成亲,觉得老天怜他,忙不颠儿的便娶了阿素。” 顾复又看了眼自家表妹,方继续道,“去年我置办的那些婚嫁之物,便是受阿言之托,去年秋日里的那趟江州之行便是去参加二人的婚礼,只是阿言素来低调,不喜太过出风头,便只有我们几个至交好友知道。” 两个小姑娘眼睛都是羡慕,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许多的惋惜。 “殿下,这君将军还真真儿是个痴情人呀!原来这天下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多嘛!”顾亦的面上即带了羡慕,同样还有些感叹,语气中不经意便带了些赞赏。 “是呀!是呀!这君夫人真是叫人羡慕。”武梅莛比顾亦还要羡慕周灵素,毕竟顾亦的双亲便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想来顾亦的羡慕也是有限的,不想她,见到的只有各种算计,那里还有一片儿真心。 顾复瞧着两个小姑娘面上的羡慕之情,嘴角便直抽抽,果然这世间大多数的女子多会陷于情爱而不能自拔。便是天之贵女亦是如此,怕是自家那个千年铁树不会开花的小堂妹也逃不过这一劫。 顾复心思一转,便想灭了这两个小姑娘心里的那份美好。 第134章 绝望 顾复将手里的杯子在指尖转了个圈,便将杯子稳稳的放在桌子上。笑眯眯的刻薄道,“阿言长得甚丑,一道恶狠狠的刀疤从这里斜到这里,煞气冲冲。” 顾复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下,还学着平日里的君言阴沉沉的笑了笑。将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见着自己堂哥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便伸手去在顾复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娇憨道, “复哥哥,你莫不是在嫉妒人家君将军,若是如此真真儿叫人给小瞧了去。” 武梅莛也同样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顾家哥哥,人不都说君将军长得甚是好看,人称玉面阎王嘛?你可是不能随便乱编排人。” 顾复的嘴角抽了抽,“以前到是长得挺好看的,只是前几年被敌人劈头一刀从脸上砍了下来,差点儿连命都没有了。如今啊,他可真真儿是个阎王咯,可以吓哭小儿那种。” 两个小姑娘虽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便笑得花枝乱颤的趴在桌子上,一个劲儿的揉肚子。 顾复摇了摇头,也不在解释,“不过两人却是挺般配的,只是阿言却还是有些吃亏。想来那日,等阿言来京,我邀他来一聚,你们便知我可有虚言。” 武梅莛眼眸一转,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故作不经意的道,“顾家哥哥,那个,那个,就是同君夫人一起的那男子,唤什么名字,瞧着还挺有趣儿的。” 顾复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嘴角不经意间似乎的翘了起来,“这个呀,我无他不是很熟,不知殿下说的是什么?” 只是面上的神色却不像他说的那般,明明就是我和他很熟,只是不知道公主殿下该如何表示,我才愿意说的样子。 平日里聪明伶俐的武梅莛,只是今儿里似乎有些着急,竟是一点儿也没注意到顾复的神色,也没听出顾复话里的意思。 武梅莛连忙从凳子站起来,跑到顾复的身旁,扯着顾复的衣袖,使劲儿的晃顾复,“顾家哥哥,你就说嘛,说嘛,顾家哥哥。” 平日里英气十足的五公主武梅莛竟是难得的撒起娇来,顾复顾公子竟然觉得有点招架不住。 睥了一眼身旁自己幸灾乐祸的堂妹,瞪了她一样,便好脾气的拉住武梅莛的垂下来的宽大的广袖。 “殿下,先坐下可好,你这样,叫我如何说呢,嗯。”说着便挑眉瞅着武梅莛,随即一双桃花眼若有似无的瞟了眼对面的慕秋白。 武梅莛似乎想到了什么,飞快的理了理衣衫,便罢出公主的样子开,端庄而又优雅的坐了下来,一举一动都是大周所有贵女羡慕和学习的榜样。 一旁的顾亦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眼,嘴里啧啧称叹,复又好奇的转过头去狠狠的打量对面奇巧阁里的慕秋白。 慕秋白瞟了眼茶楼里得三人,挑了挑眉,便若无其事的装作没有瞧见对面之人的打量。 武梅莛瞧着顾亦在打量慕秋白,面上不显,却在桌子下伸脚狠狠的踹了一脚顾亦。 疼得顾亦呲牙咧嘴的,顾亦看了眼对面的慕秋白,复又看了眼自己正对面坐着的武梅莛。 之间武梅莛的脸上挂着恶狠狠的笑容,顾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便可怜兮兮的瞧着自己堂哥顾复顾公子。 顾公子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片刻脸上唯有一片灿烂的笑容,没有一丁点儿的心疼。 顾亦忽的吸了吸鼻子,便委屈的低着头在那里伤心难过。一双漂亮的小手里上好的蜀绣帕子,在她手里变成了一节儿麻花绳,那里有先前的名贵与精美。 自然在珍贵,在名动天下的刺绣,于顾家家主的独生爱女顾亦顾大小姐来讲,也就不过是一块儿装在荷包里随手使用的帕子罢了。 顾复顾公子同武梅莛对视了眼,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故意假装没看到这大周未来最有钱的女子那委屈的模样似的。 顾复看了看自己面前精致的杯子,这大周最是尊贵的公主,武梅莛连忙便给顾复将茶给满上,面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顾复将茶端起来品了一口,连连点头,复又将杯子给放回了桌子上,方开口道,“同阿素坐在奇巧阁里的男子,名唤慕秋白,乃京城人士,今年二十有六,身娇体弱,一个小小的风寒,若是不查,便可叫他缠绵床榻月余,若是在不经心些,更久也未可知。” 低着头装委屈的顾亦抽了抽嘴角,觉着自己堂哥甚是恶毒,怎可如此形容一个男子。若是一个男子身子骨如此差劲,怕是连娶妻都困难,更何况事建功立业,养家糊口呢? 顾亦却是不知,这慕秋白先时的身体却是在强壮不过,顾复顾公子说的虽有些夸张了些,但是却也没有错。平日里瞧着尚好,然却是得万分小心的照顾着他那筛子似的身体,若不然真病倒了,那可真真儿可将人给吓得个半死。 武梅莛只听见了他唤做慕秋白,今儿已经二十六了,其他的在没有听进去。面上的神色虽然不改,然小脸却忽的苍白了许多,一双明亮的眼睛忽然也暗了下来。 毕竟,大周的男子成婚在晚,二十六也不可能尚未娶亲。大周公主的尊严不是谁都可以放在地上践踏的,便是大周的皇室同样如此,每一个置大周皇室的颜面于不顾的,无论是公主也好,皇子也罢,都没有好下场。 她那二姑姑不就是如此嘛?年纪轻轻便消香玉殒了,如今儿她兰陵姑姑家的脉枕那位表哥,便是名满京城也尚未得到她父皇的承认,更别谈其他。 若是,若是那人没有娶妻,便是两人年龄差上许多,她父皇素来疼她们姐妹。只要她耐着性子的去求她父皇,磨的她父皇心软了下来,她也不是不能梦想成真。 可是,可,若是他已经娶妻了,那人便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动的人。大周的皇室可以放荡不羁,可以荒淫无度,但是却最是忌讳夺人妻,夺人夫。 武梅莛敛着眼眸,将眼中的惊涛骇浪遮住,十个修剪圆润的指甲狠狠的嵌进了肉里。 第135章 峰会路转 武梅莛的手心都被指甲给扣破了,只是她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整个人像个精致的木偶一样,端庄而优雅的坐在桌子旁,肩上扛着大周贵女的风姿与规矩。 大周的皇室比之前朝的皇室既是荒唐了许多,又正统了许多。大周的公主对于那个位子拥有着同皇子一样的权力,若是能力配得上她们的野心,同样可以坐上那个天下至尊的位子。 前朝的公主除驸马外,其他的男人为之面首,而大周公主除了驸马外的其他男人却是侍也。 她们可以荒淫无度,纸醉金迷,但是却不能夺人夫,做人妾。 武梅莛知道哪怕她不在乎这大周公主的身份,敢效仿她的那位二姑姑,但是她放不下她的母妃,她的外家。 她的母妃江贵人,乃是陈郡大族江家的嫡女。一朝入宫自被封为贵人之后,位份在难进一步,不得她父皇承平帝的喜爱,在宫中步履维艰,若是她,若是她,她母妃怕是活不下去了。 武梅莛叹了口气,将重重心思压了下去,在怎么说,十八年来第一次动心,却是如此黯然收场,她的心里还是有着许多的不甘心。 “顾家哥哥,还有呢?想来他与他家夫人应是恩爱有嘉!”武梅莛甜甜的笑容里带着些许的落幕,瞧得顾复心下怪异,却也没有想那么多。 毕竟,这大周的公主个个是人精,一个比一个还叫人惧怕。只这五公主武梅莛自幼与他家堂妹顾亦交好,自然这武梅莛于他而言不仅仅是大周的五公主,更是一个同自家堂妹一样的妹妹。 既然是个小姑娘,自家妹妹,在自家哥哥看来,自家的妹妹那里有那么多心思,更多的时候就是孩子心性,纯真善良。 听到武梅莛说慕秋白与夫人恩爱有嘉,顾复顾公子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武梅莛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块苏绣的帕子给顾复递来过去,“顾家哥哥,你怎么啦,顾家哥哥。” 顾复顾公子接过武梅莛手中的帕子,连忙将嘴边的茶水给擦了去,“咳咳,我的好殿下呀,你怎么,你怎么就如此可爱呢?” 顾复顾公子的面上带着些许的红润,眼睛里却是趣味十足。 武梅莛被顾复这样一弄,也是懵得很,只好无奈的瞧着眼前人。顾复将武梅莛的帕子叠好放在桌上,从怀中掏出自己素静的帕子,按了按嘴角,方开口道, “慕秋白那小子,虽然如今都二十六了,却是尚未娶亲,他该如何与他的夫人恩爱有嘉呢?这可真真儿是难为死我了。” 顾复苦恼的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举止比之大周许多的贵女还要温婉精致上许多。 若是平日儿里,武梅莛定是要看看念叨念叨念叨顾复,只是此时的武梅莛早就被他尚未娶妻这句话给弄懵了。 只有她知道此时的她有多欢喜,心跳得有多快。若是听到慕秋白年二十六时,她如掉进冰冻三尺的严冬里,此时她便是在百花盛开的京城街头策马奔腾,如何叫她不开心。 武梅莛的眼角不自觉便染上了欢喜,黯然的眼睛里带着比往日里更加明媚的光彩,晃得人眼花。 顾复顾公子,今儿个是真觉得自儿个蠢笨若猪,一点儿也搞不懂武梅莛这个小姑娘的心思。 不知她怎么忽儿高兴,忽儿低落,忽儿又高兴了起来,心里叹了口气,觉着自己这些年里顶住家里的压力,死活不愿成亲却是件在正经不过的事儿。 顾亦忽然抬起头来,认真的盯着武梅莛道,“殿下不会是看上了那慕秋白了?” 武梅莛不自在的扭了下身体,转过头瞧了眼对面奇巧阁里的慕秋白,眉目含笑的道,“有何不可,先前你不是还说,我父皇在朝堂上还在担心我的婚事嘛?现在,我亲自给他找了一个乘龙快婿,父皇当是该开心才是。” 说罢,面上还带着可疑的红韵。武梅莛忙端了杯茶起来,就着广袖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顾亦的一双杏眼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奇,觉着很是不敢相信,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她堂哥顾复的腰。 因着兄妹二人素来亲昵,打闹惯了,每每她下手的地方都是顾复顾公子腰间的软肉。这一次同样也是不例外,疼得顾复顾公子龇牙咧嘴的,眼睛里连眼泪花子都在闪烁。 顾亦瞧着自家堂哥疼得呲牙咧嘴的,面上狰狞无比。才后知后觉难以置信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复又端坐在哪儿发呆,手里端着的杯子里的茶水泼在了自己身上都尚未反应过来。 顾复顾公子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今儿个怎么一个一个的都奇奇怪怪的。莫不是,这小姑娘家的心思都是如此诡变难测? 顾复摇了摇头,便开口道,“殿下,那慕秋白却不是良配,莫不如你早早的绝了心思的好。” 武梅莛将脸一别,面上一点儿也不开心,“顾家哥哥,你怎么这样说嘛?我们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不好的,我求父皇赐婚便是。” 顾复顾公子的面上也带了些郁色,却还是继续劝道,“殿下,并不是我不愿意你得偿所愿,你同亦儿一样都是我的妹妹,我自是愿你们千好万好。且不说你们二人年纪相差太大,陛下愿不愿意且两说。” 顾复睥了眼面色稍好的武梅莛,复又继续道,“先前,我便说过慕秋白那小子身体不好。我最担心的还是那小子的身体,若是……,” 顾复揉了揉自家一点儿也不开窍的堂妹毛茸茸的脑袋,心里好过了些,叹了口气。 方才继续道,“莛儿,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女子本就易陷与情爱。你我自幼一起长大,我那里会不知道你的性子。若是认定了一件事,便是九头牛都难拉回来。现如今,你不过是对他略有些好感,早早抽身方是好事。” 武梅莛愣了愣,只是面上的神色却不曾因顾复顾公子的话,改变一二,却是越发的坚定。 瞧着,就叫人头疼,三人竟是相顾无言。 忽而武梅莛的侍女快步从外面疾驰而来。 第136章 花月 “公主,寿王来了。”武梅莛的侍女恭敬古板的会着话,眉目间没有一丁点的机灵气,只一副油盐不进得样子。 武梅莛愣了下,随即对着侍女怒目而视,“既然是七哥来了,你为何将七哥拦在外面,还不快快有请。” 那侍女恭敬了应了一声,便要出去,只在走了一步,复又恭敬而坚定的道,“回公主的话,奴是奉公主之命,没您的命令谁不不能从奴这里未经禀报就到您的面前来。奴的主子只有您一个,奴告退。” 说罢,不得武梅莛说话,便快步退了出去。 顾亦瞧着武梅莛无奈的样子,在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殿下,你这个侍女,甚是有趣,无论是谁,她都会将人拦在外面,我尚且吃了她几次亏,更遑论其他人。只是她那执着得样子,却也甚是有趣,她的忠心,有时我都会羡慕上几分。” 武梅莛瞪了眼顾亦,面上虽有些无奈,却也能看出她的高兴来。这侍女名唤花月,本是武梅莛母妃江家的女儿。 江家正经的女儿,自是不可能给武梅莛做侍女,那怕武梅莛的公主身份在尊贵,也不可能叫陈郡江家将女儿送进宫来做侍女。 花月是江贵人本家的一个兄弟的外室女,那江家子素来风流,却是过不去他夫人那一关。 常在外面柳宿花眠,不知道惹下了多少风流债,花月的母亲就是如此被他给骗到手的。直至怀了花月之后才发现那江家子家中早有娇妻幼子。 花月的母亲很是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不过是个小户之女罢了,如何招惹得起江家。便如此忍气吞声的忍了下来,那江家子带她却也有几分轻易,甜言蜜语不知说了几箩筐,首饰环佩不知买了多少。 花月的母亲不顾家中父母的劝阻硬是不肯将孩子堕了,做了那江家子的外室。若是换作其他的人,想来花月的母亲应也能抬做妾,却也不用被人整日里的指指点点,与生生父母恩断义绝,最后魂归九泉。 那江家子本就是个多情、薄情之人,他之相好不知有多少。花月的母亲也不过是其中之一,唯多了花月而。 待花月的母亲生了花月之后,不过两年那江家子便厌了花月的母亲,只是对这唯一的女儿,那江家子却还是尚有几分疼惜之情。 倒也没短了她们母女的花销,只是对着花月母亲在没了往日里的笑颜。若是家中夫人慈善些,那江家子早将花月认祖归宗了,只他那夫人对他尚且是三天两头的收拾,况这个他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乎。 江家子寻思了番却也觉得如此也好,至少花月保得住性命。他那些娇美妾室们,从没生下过一个孩子,只怀了孕,没几日便落了。更有那得宠的,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若是没生下来便算了,只是如今他这女儿不仅生了下来,还如此可心,他那里愿意葬送了她花儿一样的生命。能瞒一时便算一时算了,自那以后他在没起过将花月认祖归宗的念头。 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花丛留恋多了,总有那会吞人精魄的花妖。 待到花月七岁那年,那江家子发现死在了花楼里的窑姐儿的肚皮上。听说死时赤条条的趴在那窑姐儿雪花花的身体上,叫江家丢了好大一个脸。 至于是那江家子是纵欲过度而死还是被人有预谋的故意设计而死,这便不得而知了。只到是江家回过神来时,那窑姐儿已经被不知打哪儿的客商给买走了,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在难寻其踪迹。 这个哑巴亏,好说不好听,江家只能捏着鼻子给认了下来。那江家子的仆从怕被主人家给追其责任,连忙将花月母女的事给报了上去,以求将功折罪,便是没有罪,也怕被迁怒不是。 自然他并不敢直接告诉那江家子的夫人,而是那江家子的双亲。江家子的双亲虽觉得荒唐不已,只不过,如今儿子已不在人事,还能如何,也只能将花月给带回来。 从那仆从的口中,那江家子的双亲,自是知道自家那个孽障对着女孩儿甚是喜爱,他们却也不愿意她一直流落在外,叫自家孩儿九泉之下难以瞑目,况,那有父亲离世,子女却不披麻戴孝的。 江家子的双亲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连夜将花月母女给接回了江家。待那江家子的夫人知道之时,却不能拿花月母女如何了,毕竟她们的身边守着的是江家子母亲身边的人。 那江家子的夫人咬碎了一口银牙,却也没有办法,只是脸色越发的难看。直至那江家子出殡的前一夜,花月的母亲同花月嘱咐良多。 带第二日醒来花月在没寻得她母亲,只在花月贴身的衣物里留了她母亲的一封绝笔信。 然因着花月寻不见母亲,甚是焦虑与害怕直至她母亲被发现掉死在那江家子得灵堂前。花月也尚且不知,只倒是那江家子的夫人看花月的目光里,淬了毒的刀子一样。 那江家子的夫人本是要将花月的母亲一床破席给裹到乱葬岗去。只那江家子的双亲却觉得自家孩儿路上凄凉,如今有个忍陪着他,且不美哉。 想来他们的孩儿路上也不寂寞,况这女子还为他们江家添了条血脉如何能等闲视之,且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又不是他们家的仆从,如何能如此草率的将人给葬了。 尤其是江家子的母亲,本就觉得自家儿子被人给谋害了,不能为他报仇便算了,又能不叫他体体面面的离开。 若不是大周严禁活人殉葬,怕是还不知道那江家子的母亲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如今花月的母亲这般,正和她的意,连带着看花月都多了几分的温情。 在她的有心之下,江家子不在是一个留连花丛的色中恶鬼,反而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痴情人。若不然,花月的母亲缘何殉情在江家子的灵堂之上。 江家子的母亲不仅不愿意将花月的母亲一张破席裹了扔到乱葬岗上去,反而要让两人合葬。 这下子,那江家子的夫人又怎会愿意,且不说那江家子如何差劲,那位子只能是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嫡妻的。 第137章 开窍 两个女人都觉得自己才是对的,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步,硬生生的就这样僵持在了那江家子的灵堂上。江家子好好的出殡日就像个笑话似的耽搁了下来,叫陈郡的人又好好看了一场江家的笑话。 直至艳阳高照,还不见出殡,闹给了江家家主也就是武梅莛的外祖父知道了。江家家主急匆匆的赶了过去,将两个女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逼着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才将这丧事给办了下去。 花月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江家子合葬的,些于礼教不和,不是他们江家可以挑衅的,况这花月母女与江家众人并不相熟。又怎会有人愿意为了她们,而冒天下之大不韪了呢? 花月的母亲如同陪葬品一样葬在了江家子的墓里,江家子的母亲虽然觉得不是很高兴却也知道只能如此了。江家子才下葬完,她便病了,无不在暗示是江家子的夫人不孝,将她给气病的。 只那江家子的夫人更是不悦,自己的丈夫生前便对自己不忠,就连死后亦是如此。越想越觉得,心里逼了口怨气,吞不下吐不掉。 堪堪将江家子的丧事给办完了,便径直昏倒在尚未散去的诸位来客的面前。 招来大夫一看,缘是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众人见此唏嘘不已,却也只是可怜那腹中胎儿,越发的觉着这江家甚是荒缪。 至于是什么,那便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花月,花月本就天生有些笨拙。从发现她母亲掉死在灵堂上起,她便只一人孤零零得独坐在灵堂放供品的桌子脚下,默默流泪,连大声的哭泣都没有。 直至她母亲随了那江家子一道抬了出去,她也只是默默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亲眼目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埋在那黄土堆下。 随了江家众人回了江家,呆傻傻得瞧着江家一场场闹剧的开始和收场。只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那场丧事过后,她就在江家众人的眼睛里消失掉了。 起初,纵然她尚未认祖归宗,可是那江家的下人皆知道她是江家子的血脉,却也没什么人敢怠慢了她。 过了些日子,那些下人见江家正经的主子没一个人瞧见花月。便开始待花月越发的漫不经心了起来,在后来花月便同江家的那些小丫鬟没什么两样了,甚至还要差上几分。 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有的事,和你甚至连打骂也是家常便饭。只不过她一个七岁的孩儿又能如何,从始至终都尤不得她,若不逆来顺受,只怕是乱葬岗又多了一具小小的尸骸罢了。 那江家子的夫人本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若不是咽不下嗓子里的那口气,花月何至于沦落至此。 自然同样是因为她咽不下那口气,花月才侥幸活了下来。那江家子的夫人留着花月的目的,不过是想看花月受尽折磨,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受罪。才能将她心中的戾气给压下去,若不然她怕她自己会发疯,会不顾一切的毁了江家,毁了属于她的一切,她儿子的一切。 有时候,死了的人反而解脱了,而活着的人却要日日夜夜的受尽折磨,偏执不堪。 花月自那以后不过是江家穿得体面些的乞丐罢了。任是谁都可以上去踩上一脚,那年刚好大周的五公主武梅莛代母回陈郡探望亲人。 恰巧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瞧见衣衫单薄的花月被江家的几个家生子拳打脚踢,污言秽语的辱骂。 瞧在武梅莛的眼里,便是那可怜兮兮的小姑娘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虽有些呆,只那双倔犟的眼睛亮晶晶的,却叫她不能挪动分毫的脚步。 武梅莛不知怎么想的,便叫随行的侍卫,将人给救了下来,径直将人带到江家家主的面前,开口两人要了下来。 江家家主本就觉得对不起宫里的女儿,对着女儿唯一的女儿那是爱惜万分,别说是个他不认识的小丫鬟,便是天上的星星他都会给武梅莛想办法摘来。 止那江家子的夫人又如何愿意花月脱离现今得折磨,硬是挺着大肚子跪在了江家家主的院子外面。口口声声不愿亡夫的血脉为奴为婢,不能对不起江家的列为祖宗。 江家家主为此好好的发了一顿火,他没见过花月,自是不知道顺手送给武梅莛的那个小丫鬟就是花月。 还当是那江家子的夫人又在作妖,只那妇人挺着个大肚子,他却是不敢让人一直跪在那雪地里,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如何是好,毕竟那肚子里可是他们江家的子嗣。 只能忍着心头的怒火将人给唤了进去,压住心中的厌恶,好言询问。 那妇人自是遮遮掩掩的将事儿给说了出来,期间种种诉苦与委屈不足道也。总而言之,一句话花月不能跟武梅莛走,那是江家的小姐。江家还没有给人为奴为婢的小姐,便是皇家的公主也一样。 江家家主气得个半死,毕竟这妇人明里暗里的职责他,讽刺他。然且不说武梅莛是大周的五公主,若真想要什么他们江家又能如何,且这小姑娘明明是人家五公主见不得人受苦,将人给救了下来,怕以后被人给弄死了,才要了过去的。如今反成了他的外孙女大周的五公主仗势欺人,逼良为娼似的。 这江家的家主如何不气,况这些还不都是他们一家子做的好事,江家因为这一家子不知道遭了多少笑话。 只是他素来便不是个恨心之人,也做不出那种叫人骨肉分离的事。然不说花月若真是在回了江家,怕是以后不知道还要遭多少罪,且这已经送出去的东西那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况那还是大周的五公主,他最是愧疚的女儿的女儿。 最后他思索了一番,索性将决定权交到花月手中。反正花月还没有认祖归宗,族谱上也没有她的名字,若是她不愿意做这江家小姐了,随她去便是。 若是她还要做这江家小姐,想来他的亲亲外孙女也不会为难他一个老人家便是了。 如此,不待那妇人在说什么,江家家主便急匆匆的将武梅莛请来,连同花月也唤了过来。 三言两语将事情给说了个明白,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便催着花月做决定。 平日里的花月确实是笨拙得很,瞧着便有些呆傻,只那日的花月,不知如何便开窍了。 只江家家主一说完,连忙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下子跪在江家家主的面前。 第138章 以命换心 花月跪在江家家主的面前,直言自己只不过是这城里,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高攀不起江家。 如今得公主青睐,愿意随公主回去。江家家主连连点头,连忙吩咐人将花月扶了起来,便请武梅莛带着花月去玩去了。 武梅莛狠狠的瞪了眼那妇人,冷哼了声,留下个嬷嬷,带着花月扬长而去。 那妇人在江家家主哪儿闹了许久,只江家家主只道,江家没有不在族谱上的小姐。连忙将那江家子的儿子唤来,当着那孩子的面,质问那妇人,缘何要将江家的家产分与外人,是何居心? 那妇人是个在强势不过的人,只在是刚强的人,也有软肋。儿子就是那妇人的软肋,对那江家子那妇人是又怨又恨,然只她儿子一个受伤的眼神,便可以叫她丢盔弃甲。 若不然就她的性子怕是早同那江家子和离了,那会如此自己折磨自己。 她知道江家不可能让她的儿子同她一道回娘家,而后娶的新妇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然在好的后娘又那里有亲娘好。 那妇人不听娘家人的劝告,只深陷在江家子这个难泥塘里,互相折磨,只因她离不开她的孩子,她想替她的儿子守住该她儿子得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任是谁都不可以碰她儿子的东西。 因而在她儿子一双受伤的眼眸里,那妇人终是妥协了,讨好的哄着她儿子,便乖乖的同她儿子回了家。 江家家主自然是喜闻乐见,觉得这江家子的儿子同江家子甚是不同,想来以后也不会是个糊涂人。 往江家的族学里打探了一番,却也是个可造之材,便嘱托族学里的先生好好教导,莫要耽搁了他。 又怕那江家子的母亲将好好的孩子给教坏了,连忙让自己的老妻过去好好的敲打一番那江家子的母亲。 却也甚了那妇人许多的心思,若是那江家子的母亲非要将儿子带去她的院子里。 只怕她的儿子不仅会被教坏不说,还会在那江家子的母亲的挑唆之下,母子离心。至此那妇人却也觉得放手花月,倒也不在那么甘心。 那花月要五公主上京之前,还特地唤人带花月去祭拜了她母亲和那江家子。 花月领她的情,回来之后便在她的院子外磕了两个头。 花月虽那日开了窍,只过了那日便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笨拙。若是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便是可以十天半月的不说话。 回了京城之后,她求了武梅莛便去拜了一个侍卫为师。武梅莛怜她身世凄惨,又想着是自家母妃族里的女孩儿,想了想便寻了个,武艺高强的侍卫教她。 花月自那以后便跟着那侍卫日夜苦练,十二岁那年辞了师父,便回了武梅莛的身边当差。 武梅莛当日救她,其实却也没想过她回报,带她回京城,替她寻名师,也不过是看在自家母妃的面子上。 这人虽是自己救的,然武梅莛却也不敢用,毕竟五年的时间足一将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改变。便让花月回去,只花月就是一个一根筋的性子,武梅莛让她回去。她也不说话,只沉默的跪在了武梅莛的殿外,任是谁都不能将她唤起来。 跪了三日,还是武梅莛的母妃江贵人,让武梅莛将人给收下的,毕竟身边有一两个会武艺的侍女,对武梅莛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况这还是她娘家的人。 武梅莛扭不过自家母妃,便将花月留了下来,只是却也没将花月放在心上。 花月在武梅莛的宫殿了,却也只是个小得不能在小的小宫女。只每次武梅莛去哪儿,她都会一言不发的跟着。 哪怕是为此被刁难了许多,花月仍是倔犟不改,武梅莛去哪儿便去哪儿。 知道武梅莛身边有一大宫女是别人安查的细作,那日欲要置武梅莛于死地。花月挺身而出,三两下将武梅莛救下,武梅莛这才想起来,没回跟着出去的那小宫女是何人。 花月便是救了武梅莛却也不多话,只又默默的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同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 武梅莛却觉得忽的眼前一亮,径直将花月提上来,代替了那大宫女的位置。 只花月少言寡语,许多事情并不擅长,唯武力和忠心外,却是在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地方了。 武梅莛无奈,花月这个大宫女,大多数的时候竟是无用武之地。只好走哪儿将花月带哪儿,无论她在何处,花月皆守在她不远的地方。 故而,想要见武梅莛的人皆要先过花月这一关,若是武梅莛不见之人,花月便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见那人到武梅莛的面前。 不大一会儿一个一袭牙色衣衫的文弱公子同花月缓步而来。武梅莛连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兴奋的三两步跑到男子身旁。 顾家两兄妹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七哥,七哥,你来啦?”文弱公子连忙扶住蹦蹦跳跳的武梅莛,“小五,还是如此活泼,若是江娘娘瞧见了,怕是又早头疼了。” 武梅莛眼珠子一转便拉着男子撒起娇来,一句句七哥,叫得人心都软了。 顾家两兄妹,带这皇家的两兄妹安置下来,方恭敬的上前行礼。 “草民顾复、顾亦见过寿王殿下,寿王殿下安好。”两人说着便要拜下去,只那寿王同武梅莛使了个眼色,便用手里的折扇托了一把顾复。 武梅莛笑着上前将顾亦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阿亦和顾家哥哥不必多礼,七哥素来就是个亲和的人,并不爱这些繁文缛节。” 只见那寿王的面上带着赞同的笑容,一双纯澈的眸子中也带着深深的笑意。 顾复顾公子弯了下腰示意,便笑着坐在了顾亦的身旁。 “顾小姐和顾公子不必多礼,本就是我叨扰了你们同小五,况私下里,不必太拘束。顾小姐素来与小五交好,若是怠慢了你们,怕是小五又要不依不饶了。” 顾复顾公子的眸中微闪,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着便要请罪。 第139章 孝慈皇后 寿王无奈的摇了摇头,用折扇将欲要请罪的顾复顾公子托住。略有些无辜的看了眼武梅莛,武梅莛只自己七哥的意思,却也只能开口帮腔。 “顾家哥哥,怎地如此身份,你是阿亦的哥哥,便也是我的哥哥。自然我的哥哥同样是阿亦的哥哥,至少七哥同样是阿亦的哥哥。既然都是哥哥,私下里便不要如此多礼,你快快坐下来,小心惊了旁人,七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莫要扰了他的兴致。”武梅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精致而大方的脸上,带着些小女孩子的天真和不谙世事。 顾复笑着点了点头,复又坐回了椅子上。 只是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无论是谁,都知道这京城里谁都可以得罪和怠慢了,便是那大周天子你骂上他两句都不打紧,唯这七皇子寿王,是万万不可轻忽的。 却也不是这寿王如何的凶神恶煞,欺男霸女蛮不讲理,相反这寿王自小便谦逊知礼,在随和不过的一个人。 然他却是承平帝的逆鳞,谁都碰不得,谁碰谁死。心性仁厚的承平帝当年有一宠妃见寿王生得瘦弱,便出言无状,嘲笑了他两句像个小猴子似的。 恰巧被在拐角处的承平帝听见了,承平帝径直从拐角处出来,面无表情的吩咐人直接将那宠妃关进了冷宫,此生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随即将七皇子抱在怀里,直接带去了御书房,亲自拟了册封的圣旨,那时的寿王不过才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孩子,其中恩仇可见一般。 这寿王是承平帝与先孝慈皇后朱皇后唯一的孩子,也是承平帝唯一的嫡子。 孝慈皇后是承平帝的原配嫡妻,两人是少时夫妻,素来恩爱。只那孝慈皇后与承平帝夫妻多年却没有一儿半女的,甚是遗憾。素来豁达的孝慈皇后日渐消瘦,尤是看着承平帝的孩子一个一个的出世。 眉间多是常年带着忧思,承平帝看在眼里却也无计可施,却也只能不叫任何人越过她去。 这孝慈皇后虽羡慕承平帝的那些姬妾一个个的喜得麟儿,却也只是心下羡慕而已,却是不曾动手害过一人。 且不说她本就是个慈善之人,不喜视人命如草芥,便是为了承平帝能继承大统,她便不可能动手。 虽然大周的皇室素来信奉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那个位子都是有能者居之,然子嗣同样甚是重要,若是膝下无子,便是大周的皇室认可,满朝的文武百官却也不会买账,不答应。 毕竟这大周的皇帝不仅仅是家事更是国事,满朝的文武百官且会放心将这天下交到一个膝下空虚的皇子手中。 因而当年承平帝能从众多的兄弟姐妹中胜出,出了他本身的能力手腕外,还因为他是他诸多兄弟姐妹中子嗣最丰盈的。 且孝慈皇后对承平帝情深意重,不可能会做出有损承平帝的事,便是朱家一族的性命,也足够孝慈皇后掂量掂量的了。 自然,当年孝慈皇后做何想法,当今这世上却是早没有人知晓的了,那些当年孝慈皇后的种种心酸与芥蒂早虽她一同葬在了西郊的皇陵里了。 只知道孝慈皇后是在承平帝继承大统,登上皇位之后不多久,才怀的孕。 听说当年孝慈皇后怀孕之后,承平帝甚是欢喜,连夜里将宫里上上下下皆赏了一遍,第二天在朝上便大赦了天下,比登基时还有高兴。 后孝慈皇后经过重重磨难,拼这个九死一生才将寿王生了下来。听闻,那夜承平帝在产房外整整守了一夜,待孝慈皇后诞下麟儿母子平安之后,才带着疲倦的身体欢喜的去上了朝。 回来之后,便一头扎进了孝慈皇后的寝宫,一直坐在孝慈皇后的直至日落西山,孝慈皇后醒来,才高高兴兴唤人将膳食端上来。 帝后两人宛若寻常夫妻一般一边用膳,一边商量孩子的名字。承平帝虽在孝慈皇后孕中之时便想了许多的名字,只是事到临头,他却觉得一个也不合适。 故而方拉着孝慈皇后商量孩子的名字,只是到了最后,便是孝慈皇后离世,两人也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后听闻孝慈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说,只因为承平帝听闻民间,小孩子没满五岁之前皆不起大名,怕招鬼神惦记。只起个贱名好养活,夫妻两人一合计,便起了个幺幺的小名儿。 人都说,寿王乃是孝慈皇后向天求来的孩子,既然有所求,自是要有所付出,便是千金贵子同样如此。 孝慈皇后诞下寿王之后,不知是何缘由,身体日渐虚弱,不过一年的时间便缠绵病榻,在起不来身。 最后临终之时唯放不下承平帝与还没好好陪着他长大的七皇子,听闻孝慈皇后是在承平帝的怀里握着承平帝的手去世的,只一双眼睛在未闭上之前,便只眷念的看着七皇子所在的偏殿。 孝慈皇后去了之后,承平帝复又抱着她渐渐冷下去的身体坐了一夜,才让人进来给孝慈皇后更换冥服。 孝慈皇后离世之后,七皇子并为搬出凤仪宫,承平帝似乎忘了这么回事儿是的。每日里下了朝,都会去凤仪宫,有时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有时却是一整夜都不曾离去。 过了半年左右,承平帝便将孝慈皇后嫡亲的妹妹小朱皇后给迎进了凤仪宫。 这小朱皇后是孝慈皇后母亲的老来子,是家中的小霸王,却最是喜爱宫里做皇后的姐姐。 她本有一个青梅竹马一道儿长大的哥哥,只因着承平帝一句,孝慈皇后的儿子在宫中无人看顾,国事繁忙,怕是也护不了他周全。 小朱皇后也就是现在的朱皇后,只犹豫了片刻,便毅然决然的挥剑斩情丝,带着满腹的情愁踏进了这一座她一辈子都走不出的金丝笼。 朱皇后住进了凤仪宫,同样震慑住了那些暗中蠢蠢欲动的贪婪与野心。也直接叫那些想要对寿王下手的人,胎死腹中。 或许,有的人,生来便是为了报恩的,亦或许,又的人她无论是生前还是生后都值得有人愿意为了她,付出所有。 朱皇后想来便是那前者,为此连亲生的女儿,也…… 第140章 武龄衍 朱皇后是孝慈皇后的嫡亲妹妹,自小便崇拜这个姐姐。孝慈皇后离世后,为了姐姐的孩子,毅然决然的踏进了皇宫。 若是朱皇后不进宫,想来七皇子是活不到成年的。毕竟就七皇子在承平帝心里的重要性来说,若是他年承平帝百年之后,那个位子无疑必是七皇子的。 至于什么有能者居之,承平帝一手养大的孩子,能力会差到那里去?况,人心本就偏的,难保承平帝不会为了给七皇子增添筹码,暗地里给七皇子打量的援手。 便仅仅是这一点,其他后妃便不可能容许七皇子活下去,不要讲什么孝慈皇后待诸位后妃如何仁厚,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权欲的力量足够吞噬人的良知。 朱皇后进宫之后,果然待七皇子宛若亲子,便是后来有了自己的亲女十公主,七皇子在她的心里也是远胜十公主。 七皇子比十公主大了两岁,心智却是不如其智尽妖而非人的十公主。自而往往很多时候都是十公主将七皇子护在身后,为他挡了多少明里暗里的风霜刀剑。 才养成了如今七皇子这纯粹随和的性子,或许这便是朱皇后和承平帝的希望、想要看到的。 不然皇家的子嗣那有简单的,只这七皇子是朱皇后和承平帝的心头肉,生来身体就要比别的孩子弱上许多,自是不忍心将他置于险地。 从承平帝给的封号便可以看出一二,寿,只愿他能长寿安康,不似他母后那样,年纪轻轻便溘然长逝。其中的一片慈父心意,便是在能胡诌的人,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七皇子五岁生辰那天,承平帝将自己关在凤仪宫孝慈皇后生平最爱的小书房里整整一天,直至日幕黄昏十分才从小书房里出来。 第二天亲自取了皇家玉蝶,提笔写下武龄衍三个字,寻了孝慈皇后最爱的花签写了七皇子的名字,命人快马加鞭送去皇陵。 若说每一个孩子都是承平帝的心头肉,那么七皇子武龄衍便是承平帝心尖尖上最喜爱的那块心头肉。 自然这京城所有的达官贵人便都知道,承平帝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在仁善不过的明君,唯独寿王的事上,他却是个在彻底不过的昏君。 或者说这皇宫里在乎寿王的那几个人,一遇寿王的事,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就说那十公主,平日里瞧着也就是个手腕厉害的公主,却也是个与人为善的。 去年年初时,京城某家的贵女,只不过与小姐妹调笑了几句寿王比女人还娇气。 恰巧被路过的十公主给听见了平日里克己复礼的十公主,直接当着所有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硬生生的将几个贵女给狠狠的张了嘴。 却还笑眯眯的给几位贵女做了媒,只不过那几人所嫁之人不是家中破落不堪,便是身患隐疾。只瞧上去,一派花团锦簇的,其中滋味,只当事人能道一二罢了。 平日里说兄妹两人不和的人,自那以后在不敢多言一句,那日里的十公主便是一尊煞神,若不是后来寿王及时赶了过来,怕是事儿还不能如此草草收场。 谁不知,这十公主虽然年纪也还尚小,也为女子。却是个有雄才大略的,朝中老臣无不对她交口称赞的,就是户部的那一滩烂摊子,在她手里也不过是几月的功夫,便治理的井井有条。 所说女子皆易被情爱眯了双眼,乱了心智,这十公主却是比男子还要刚毅果断,至少她的皇兄们在这点上没有一点及得上她。 她的皇兄们身后皆有人出谋划策,而她只有她自己,对于她对那个位子的欲望野心,朱皇后从不多言一句,也不会插手她的事,只一句照顾好她七哥,其余之事随她,便不在过问。 或许,有人的人生而为王,待她展翅高飞之时,便是这天下之主。 寿王武龄衍面上赞同的连连点头,“小五说的多,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莫要白白的辜负这打好的时光。若是待会儿珠珠来了,我怕是也要回去了。” 武梅莛给武龄衍倒了杯茶递过去,眼睛里闪过羡慕,带着羡慕的口吻道,“七哥不必担心,想来十妹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如何,她想来最是喜欢七哥。我们其他的兄弟姐妹在她心里那是连七哥一个手指头都不敌的,七哥可是来炫耀的,若是如此我可是不依的。” 顾亦面前做得在规矩不过,只是一双灵动的眼眸,早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顾复顾公子无奈,只好在桌子底下踢了下自家堂妹,就怕自家这古灵精怪的堂妹招了旁边这一位的眼。 自家大伯可是要招一个女婿回来的,那里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进皇家遭那门子罪。 若是其他的皇子倒也还好,若是一言不合,便是夫妻间有什么磕磕碰碰,想来自己堂妹还能占些理,至于这一位便是有理你都是没理不说,更何况是无理。 武龄衍笑着用折扇轻轻点了点武梅莛的额头,“小五莫要如此说,珠珠不是那样的人,我们谁在珠珠的心里都很重要,那次你找珠珠帮忙,珠珠可有推辞过,可不要做那没良心的小坏蛋,伤了珠珠的心。” 武梅莛翻了个白眼,却也只好连连称是。她若是有一句不对,她的好七皇兄怕是要好一阵念叨。 也只她这纯善的七皇兄会觉得她那个心狠手辣的十妹,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需要大家爱护。 武梅莛心思一转,笑吟吟的道,“七哥,今儿个怎么会想起来出宫呀,平日里便是母后命你出宫,你都懒得动一下。” 武龄衍折扇一展,风流倜傥的道,“今儿个天气好,姨母唤我来替她寻些胭脂水粉,顺道带些有趣的小玩意回宫给她解闷。” 武梅莛连连点头,这在宫里却也不是个秘密。她这七哥,这性子也不知是谁了睡,并不爱走动,若是没事,他便可以在一个地方一待便是一年。 若不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总变着方儿的指使他出宫,怕是这京城的人几乎没几个会见过他的,他便是那活在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里传说。 第141章 不是他 “七哥,你确实应该多出来走走,老是闷在宫里也不好,你瞧我们兄妹那个没有个至交好友?唯独你,到哪儿都是清清静静的,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怪叫人担心的。” 武龄衍只是笑笑,并不搭武梅莛的话,只要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多想同他们一样,只是他和他们总是不一样。 瞧着他们都一样,他是如此得他父皇的疼爱,可是他骨子里的悲哀和害怕想来怕是没有人懂的。 “小五说的对,只是这宫外还没有宫里好,就连花儿都没有宫里的漂亮,我瞧着倒也没什么兴趣,今儿若不是知晓你在这儿,我现在应是回宫了。” 武梅莛却也只是说说,她这七哥如今虽然也是十八岁了,可他这过去的十八年里,大部分都是在宫里度过的。并不是谁拘着他,相反总是变着方儿的哄他出来散散心,只是他却宗是说,外面也没什么好瞧的,莫不如就在宫里浇浇花,看看书的好。 若是在逼得紧些,他倒是不会说什么,只是眼睛里的哀伤瞧得人心都碎了,也就只有皇后娘娘才能叫他心肝情愿的往这京城里转上一转。 “七哥,你总是这样,你不会觉得闷嘛?我是一刻也在宫里呆不住,我母妃长说我应是那天上的鸟儿,总想着去外面的天地,却都不愿在她的膝下承欢。只是,我总觉得外面的花花世界,瞧着总比宫里一板一眼的整齐看着叫人欢喜些。”武梅莛苦笑道,想来她虽也愿意呆在她母妃的身边,只可惜天性如此,总有人不能得偿所愿。 武龄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五若是有时间,却是应该多陪陪江娘娘,我虽不觉得宫里无趣,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况,若是珠珠许久不去看姨母,姨母虽是不说,我却也看得出姨母眼睛里的思念。况,若是等小五将来有了驸马,这进宫的日子却是屈指可数了。若是有时间,小五多陪陪江娘娘的好。” 瞧着他面上认真的容颜,想来这些应是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况,就她们兄弟姐妹来说,武梅莛却也知道就她这个七哥最是念家,也最是一个长情之人。在他眼里他们兄弟姐妹间皆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同寻常和睦相处的人家没什么两样。 他看到的只有亲人间的默默温情,那有什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不过,这些她同样没有想过就是了,反正这天下不论谁得了,却也不能奈她如何,她就好好的做她的大周的公主就是了。 “七哥说的是,我听七哥的。”武梅莛笑眯眯的应到,只是漂亮的丹凤眼里带着些小算盘。 瞧着自家五妹面上有些灿烂得过份的笑容,武龄衍总觉得这丫头又在打什么算盘。 虽然这丫头素来良善,但是却最是古灵精怪的,那小心思一筐一筐的,那里有自家珠珠如此招人喜欢呢? 武龄衍将手中的折扇换了个方向,连连点头,却只是瞧着武梅莛笑,并不说话。 见自家七哥不说话,武梅莛却也不尴尬,看了眼奇巧阁里的那人,觉得他那双桃花眼,简直就是美进了她的心里。 满足的喝了口茶,方开口道,“七哥,我看上了一个人,想来七哥会帮我的?” 武龄衍挑了挑眉,不待武龄衍开口,武梅莛继续道,“我知道我们家的规矩,我自然是不会乱来,只是那人与我年龄相差有些大,我怕父皇会不同意,到时候还请七哥周旋一二,五妹先在这里谢过七哥了。” 说罢端起桌上的杯子,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喝完还将杯子竖过来示意了下。武梅莛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瞧着武龄衍似笑非笑眉目,讪笑道,“那个什么,七哥我这叫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武龄衍瞧着空空如也的杯子,忽的痴痴的笑了起来,“小五这是在逼七哥就范才是,那里是什么以茶代酒,七哥不曾想过小五有一日也会如此,只是七哥却也不能将小五如何。” 武龄衍说罢,端起面前的茶杯自饮自啄来,任谁都能看见他面上的落寞和难过。 顾亦听到自己堂哥说过那什么慕秋白应不是什么良人,结果自家好友,却是执迷不悟不说,连人都没有调查清楚,便就想着要求赐婚了。硬生生被惊得够呛,随即乘着武龄衍没在意,狠狠的剜了武梅莛好几眼。 不过片刻,武龄衍便笑着道,“即是如此,小五同七哥道道那人是谁,若真是个良人,七哥帮你就是。若不是,七哥也做不到瞧着自家妹妹往火坑里跳。” 只那面上的笑容,瞧着是那样的叫人心酸。便是连顾复顾公子这样自诩铁石心肠的人,都有些看不过眼。 想来这寿王还真是如传言说的那样,被保护得甚好,也最是心软,对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甚是爱护。只不过,……,顾复顾公子连忙将自己的思绪给打断,这可是被十公主护着的人,想来那里会有哪些身不由己和残忍。 武梅莛瞧着武龄衍面上的神情,心里同样不舒服,只是,只是,她暗暗的深吸了口气。 “七哥,那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想来应是,不是你不喜欢的那起子人。” 武龄衍打量了一转,便将折扇指着顾复,面上倒也带了些笑容。虽说这是个商家子,然却也是个有手段的,若是配自家五妹的话,虽说身份上是差了些,但这大周就没有比他们兄妹尊贵的了。 他们家倒也是大周首富,想来以后自家五妹金尊玉贵的生活,却也不会因此有多少影响。武龄衍觉得倒也还满意,便笑着连连点了点头。 顾亦差点将嘴里的茶给喷了出来,连忙抽出帕子掩住自己的失态,还不忙去瞧自家堂哥的神情。 见顾复顾公子面上并与甚表情,顾亦便在桌子下狠狠的踹了顾复一脚。才斯条慢礼的将帕子收起来,面上尽量表现得与寻常没什么两样。 武梅莛只觉得天雷滚滚,心里拍了自己一巴掌,苦着张脸讨好道,“七哥,不,不是他。” 武龄衍面上的笑容忽的消失得一干二净,竟是带上了同十公主平日里一般无二的神色。 第142章 黯然伤神 武梅莛忽得觉得自家七哥其实也没那么良善,看了眼一直在装鹌鹑的顾家兄妹,眼一闭,假装没瞧见武龄衍阴沉的面色。 伸手娇俏的晃了晃武龄衍的手臂,“七哥,不是顾家哥哥,那人顾家哥哥也认识,你瞧,那人就在对面嘛,你一抬眼就瞧见了,七哥……。” 武梅莛连忙指了指对面奇巧阁的慕秋白,心里虽是很忐忑,但是面上却是不显。 武龄衍皱着眉瞧了好一会儿慕秋白,垂着眸想了会儿,“那人对面的女子是谁?与那人什么关系?” 武梅莛见武龄衍没有一口否定,心下松了口气,面上也带了些许的笑意。“七哥,对面那两人顾家哥哥都相属,我却也是今日第一次见。” 武龄衍听着武梅莛说是第一次见心下松了口气,随即瞪了眼武梅莛,武梅莛吐了吐舌头,假装没看见。 武龄衍打量了好一会儿对面那人,觉着那两人瞧着虽有些亲昵,却也有理有节,倒也隔得甚远。 “顾公子,可否为本王解说一二?” 顾复敛了神,心里庆幸不已,“回寿王殿下的话,那两人,草民确实都认识。那男子名唤慕秋白,身家清白,今年二十有五,尚未娶妻,身边也没什么莺莺燕燕的红颜知己,只因着那年在战场上伤了身体,如今身子骨有些弱。” 武梅莛狠狠的瞪了眼顾复顾公子,眼睛里的控诉在明显不过。顾复顾公子假装没有看见,瞧着寿王的面上并无不悦,方继续开口道,“那女子,姓周,名唤灵素,江州远山镇人士,年芳二十有三。其夫乃是现在的镇边将军君言,两人去年秋日里方成的亲。君言与慕秋白乃是惜日里的袍泽,先今儿是至交好友。我与阿言素来交好,当日两人成亲时我去过阿言老家,与那慕秋白便是那时所识。” 武龄衍垂眸沉吟了会儿,“可是年初时,父皇招回来那个君将军?” 顾复笑着点了点头,“回寿王殿下的话,正是那人。” 武龄衍先前只是细细的打量了慕秋白,如今便是盯着周灵素打量了好一会儿。在他看来,这周灵素却是没甚出色,至少那背影就不比京城的贵女们出色。不过,想来应是有什么其他人比不过的才是,不然,想必那君将军定是不会娶其为妻。 毕竟这君将军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对着那各色的女子应是心如止水,却也不曾听闻过有那个女子和他染上过关系。如今不过回乡区区两年,便成了亲。 “那女子年龄也不小了,为何?”武龄衍却也是好奇,毕竟两人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便是大周的男女成亲皆晚,就两人的年龄而言也早已是子嗣成堆了。 顾复顾公子有些为难的看了言对面的周灵素,心里叹了口气,“回寿王殿下的话,阿言与阿素是自幼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当年阿言从了军,想来两人早成了亲,便是如今许是孩子都也好几个了。后来,阿言一去多年没了消息,阿素听从父母之命嫁与她父亲的得意弟子为妻。只那人却不是个好的,后来父母孝期一过,便与那人和离了。等阿言回乡后,瞧着自幼的青梅尚未成亲,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家中亲朋也没甚意见,两人便成了亲。” 武龄衍点了点头,其实或许不是那君将军不近女色,想来是心里有人!武龄衍苦笑了下,生而富贵,只是却也不如常人来得自在,身上的条条框框即是身份的象征,也是束缚他手脚的枷锁。 “却也是叫人羡慕,小五怎么就瞧上了那男子,父皇虽有些头疼你的婚事,却也不会随随便便的许了你的婚事,尤其是那人的身子骨。想来父皇是不愿意我们兄弟姐妹……,我母后便是如此。” 武龄衍的眼睛里闪过些许的哀愁,三人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却也不好说什么。 若说这大周最受宠的人除了他,在没有人但得起,只是虽说不仅是承平帝和朱皇后便是十公主都将其宠进骨子里去。只是,只是,没有谁可以代替亲生母亲的位置。 武梅莛也知道,明媚的脸上带着深深的忧愁,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在没了先前明亮。 瞧得武龄衍一阵心疼,只好无奈道,“我让珠珠给看看,若是珠珠觉得也还可,我便去父皇那里给你说说,只是你莫要后悔,有些时候,得到不如不得到。” 武梅莛面上立即带上了灿烂的笑容,拉着武龄衍的手撒起娇来,外她看来只要她七哥答应了,这件事儿应该也就成了大半。 至于她的十妹,可没她七哥那么多心思,只要她不乱站队,给她找麻烦,想来她会乐见其成的。 虽不知缘由,周灵素却也觉着身后的打量甚是不喜,同慕秋白说了两声,带着织儿便直接上了三楼。 上了楼,果然同慕秋白一起来的那小姑娘对她怒目而视,身旁还有一个娇俏佳人。 周灵素不知为何,却觉着那姑娘目的目的不纯,只对二人笑着点了点头。 带了织儿从三楼又挑了些首饰佩玉便直径下了一楼,付了钱,交待那伙计送去夫子街的君宅。 便径直带了织儿去百颜阁,君言送的那胭脂不论是否珍贵,周灵素却是舍不得用的。在这,女子对胭脂水粉本就是喜爱良多,自是有什么时兴的胭脂水粉,皆回买上一堆,那管它是否用得上。 对于去百颜阁织儿比去奇巧阁还要高兴上许多,毕竟奇巧阁里的东西不说价钱,便是实用性,织儿就没了性质。 至于百颜阁的东西,织儿不仅用得上,且她家小姐每月给她的月钱也不少。她不仅可以给自己买上许多,便是碧桃、碧梨应是也该无限欢喜的。 周灵素摇了摇头,上了马车,唤了喜子先将马车赶去状元楼吃饭。毕竟早上出门出得甚早,如今也是午后,那里有不饿的道理。 不大会儿的功夫,喜子便将马车赶到了状元楼外。“驭”。 喜子将马车挺好,才上前去唤周灵素,只,这世间最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第143章 捞回来 “小姐,前面有人闹事,我们还是换一家!”喜子将伸去拿凳子的手给伸了回来,隔着帘子对周灵素道。 周灵素也不是非要在这状元楼不可,只不过是这儿便宜些罢了。吃了饭,马车往前赶上一刻钟便是百颜阁罢了,其实如此,那便算了,她不是喜爱热闹之人,毕竟曾经她也不过是人家眼里的热闹罢了。 “喜子,那换一家便是了,地方小些不要紧,只要干净皆可。”喜子连忙应了下来,跳上马车,便要将马车掉头往前赶去。 忽得,喜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冲进人群里将看热闹的人都给扒开,喜子倒吸了口气。 连忙从人群里捞起一个鼻青脸肿的人,冲出人群,将人往马车上一扔,跳上马车。马鞭在空中舞得飞快,留下一道道残影,不过片刻的功夫,喜子就将马车赶出去了老远。 直到将状元楼甩在身后,看不到为止,喜子才将马车赶得慢些,低声道,“夫人,方才在状元楼那儿,不是有人闹事嘛?本来是要离哪儿远些的,我才准备驾车,便看见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便上前看了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便看见君少爷鼻青脸肿的同几个同样鼻青脸肿的青年人躺在状元楼外,我便将君少爷给捞了出来放在马车上,因着怕人追上来找麻烦,方架了马车便跑,这才没来得及同你商议。” 周灵素先前便被喜子赶着马车一路疾驰给吓了一大跳,如今听了喜子的话,那里还坐得住。 “喜子,小,君公子现在可是昏迷着的,你前面怎么不将人放进马车里来。马车外面搁着一个人,也太惹眼了些,想来若是那些人追了上来,怕是……,将马车停下来,将人抱进马车里来。” 喜子想了想确实如此,连忙应了下来,将马车赶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 “夫人。”喜子在马车外面唤了周灵素一声,只见织儿立即将帘子给掀了起来。 喜子也不多话,连忙将君孟给抱进了马车里,待喜子将人给抱进马车里,周灵素面上的表情在以绷不住了,只是碍于织儿也在边上,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面上故作冷静罢了。 周灵素压住心底的担忧,冷静的吩咐道,“喜子,先不要直接回家,把马车赶到人多的闹市里去转一圈,在不急不缓的将马车架回家。” 只是一双掩藏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一直在颤抖。周灵素悄悄的深深的吸了口气,从怀中掏出拍子,细细的将君孟面上的灰给擦去。只是不论马车怎么颠簸,还是周灵素手上的动作是否轻重,君孟都没有一点儿的反应。 若不是还能看见他的胸口处上上下下的还有起伏,周灵素怕是此时那里还顾得上什么,直接吩咐喜子将马车给赶到医馆去了。 喜子不敢耽搁,马鞭一扬,马车就向京城里最热闹的街市跑去,一路上周灵素不敢让喜子将马车赶得太快,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马车只是慢悠悠的在闹街里转悠,时不时的周灵素还会掀起马车侧边的帘子,买上三两个小玩意或者是小吃食,同街上其他出来闲逛的马车没什么两样。 周灵素硬是压着心里的担忧,让喜子在街上转了一个时辰,才调转马车朝夫子街的君宅赶去。 回了君家,周灵素不让喜子在外院停,直接将马车赶进了内院。进了内院周灵素直接吩咐喜子将君孟抱进了她主院旁边的院子里去。 喜子也不敢耽搁,将人放好,将安哥唤来守在院子外面,自己则是架着马车直接朝杏仁堂跑去。 周灵素直接坐在君孟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会儿便唤织儿直接去旁边的院子里将君言的衣服找过来一套,自己则唤碧桃去厨房打了一盆热水来。 待织儿将衣服拿过来,周灵素连忙将安哥唤进来,吩咐安哥给君孟将身体擦拭一下,顺道将织儿找来的干净衣服给君孟换上。 安哥才将将给君孟将衣服换好,喜子便将王大夫给请了回来。周灵素对着王大夫行了个礼,忙将王大夫往屋子里引。 周灵素才走了两步,对喜子使了个眼神,喜子会意便机灵的将王大夫往屋子里请,顺道将君孟的情况给王大夫说了说。 周灵素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将织儿,碧桃,安哥唤了出去,又做了一通安排。 安哥在院子里守着,没有周灵素的安排谁也不许进,碧桃则去厨房那边看着,顺道吩咐着做些清淡的吃食,织儿则去将今天买的首饰玉佩等等收拾妥当。 这到不是周灵素不信任三人,只是君孟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且,今天这事,周灵素心下也没有低,只是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将君孟扔出去,置他与不顾,不说他是君言的弟弟,便是就两人儿时的情谊来讲,周灵素也会竭尽全力护住他。 周灵素将事情吩咐好之后,敛了敛神,面上硬生生的挂了些笑容,方朝屋子里走去。 周灵素进屋去的时候,王大夫正在检查君孟的身体,面上的神色隐隐的带着些周灵素不太明白的意思。 周灵素也不敢打扰他,只对喜子招了招手,喜子连忙上前低声将事情给周灵素说了说。 这府里的人除了云涯少爷,怕是也只有他知道床上躺着的那人的底细。 自家夫人的担忧,喜子在明白不过,自是不敢有丁点儿的隐瞒。 其实喜子知道的也不多,只不过听到了王大夫低声嘀咕了两句,毕竟周灵素在外面也没耽搁多久,且这王大夫医术高明,但这脾气却也是古怪得很。 不过,大多数人也都很是理解,毕竟若是周围太过嘈杂,容易分了大夫的心,影响大夫的整治。 况,这治病救人的事,是大夫的专长,你若是不听大夫的,何必还要请人家大夫呢? 周灵素素来就不是个目中无人的人,在是担心也不会乱了方寸,随意开口打断王大夫。 只是面上的担忧之色在明显不过,一双紧握在一起的手,一直在发抖,面上也没甚血色。 第144章 没甚大事 王大夫拿出脉枕将君孟的手搁在上面,细细的诊了好一会儿,才将君孟的手放了回去。 周灵素努力的将自己面上的担忧敛了敛,故做轻松的问道,“王大夫,如何,可要紧?” 虽则面上带着轻松,只一句接一句的话,却也叫人好生奇怪。王大夫虽然好奇,但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事与他何干,况在这京城做大夫的最重要的便是口风紧。 “没什么大碍,面上和身上的伤,待会儿我留些药,擦上些时日便好了。”王大夫走到桌子旁,从自己的药箱里掏出几个细白瓷拳头大下的盒子。 “只是,王大夫,为何会一直昏迷不醒,这可有什么大问题,还有可有伤到内里?”周灵素自是相信王大夫的医术,上回她病得如此厉害,便是这王大夫给治好的。只是,这关心则乱的事,换在谁的身上都同样有理,便是人家大夫说没事儿,却也早多问上几句,并不是不信任,只多些安慰罢了。 王大夫做大夫的日子久了,看多了各色的人,自是理解周灵素的心思,面上并没有多少的不悦。 一边从药箱里掏药,一边道,“昏迷不醒,应是被人下了药,眼下瞧着那药也瞧出个什么厉害来,想来只是叫人昏迷罢了。至于常时间的昏迷不醒,应是他的身体本就疲倦,加上被下的药,剂量大了些,方才如此的。待他睡够了,自是会清醒,不不必太过担心。” 喜子早就已经机灵的将笔墨纸砚准备好了,讨好的将笔给王大夫给递了过去。王大夫老坏甚慰的点了点头,其实抛开第一次来时的那些不愉快,王大夫还是挺喜欢来这家人看诊的。 给的诊金多不说,这家的人上至主子下至下人都没有那高人一等的倨傲,待人很是平和,内里也没有那么多阴思与见不得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儿他有种坐上宾感觉。主人家待人谦和有礼,下人也是那有眼色的,很会说叫人开心的话儿。 这天子脚下,多的是高人一等的人,既要求着人救命,打骨子里又藐视旁人,总爱门缝里看人。王大夫很是不喜欢这样的人家,只是他同样尚有双亲要供养,下有妻儿要养,那里又能凭着自己的性子来。那瞧着厉害的背景也不过是唬人的罢了,当不得饭吃,当不得钱花。 王大夫一边写药方,一边开口给周灵素解惑,“想来应是那下手之人手下有分寸,只是面上瞧着厉害些,怕是要叫这小哥丢些脸,因而方才瞧着甚是吓人。至于内里,我瞧了下,应是无碍。自然待人醒来,还是好生询问一番,若是有哪儿不舒服的派人来请我便是,万不可拖着。” 王大夫不大会变将药方给写好了,他的字瞧着却也说不上有多厉害,我不过是工整罢了。 “我开了两副方子,一副压惊安神,一副活血化瘀,待会儿派个人跟我回去将药顺道抓了回来,一日三服,早中晚各一次,两副方子需间隔半个时辰服用,免得影响了药效。” 周灵素虽也看不懂那药方子,只是却也伸头瞟了几眼,只不过心里多些安慰罢了。 “王大夫,这桌上的这些擦的药,可有什么禁忌,需得注意些什么?” 王大夫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一边道,“道也没什么,只需吃得清淡些,免得日后面上留了痕迹。盒子里的药都是玉肤膏,擦完了换下一盒就是,只是,” 王大夫的脸上有些迟疑,随即笑了笑道,“待会儿让抓药的人,随我先回一趟我家,去我家取些药酒,若是他有哪儿有些红肿的,用药酒给他擦擦。身上就不要用那玉肤膏了,一个大男人弄得香喷喷的怪奇怪的,况这玉肤膏对颠打损伤也没什么效果。” 周灵素这心里方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君孟该如何,她和君言又该如何,她们不仅是幼时的玩伴,更是亲人。 “那便有劳王大夫了,还请王大夫也给那沈岸瞧瞧,那孩子瞧着虽没什么事儿了,只是在看看也没什么,总归看看也没什么大碍的。” 周灵素怕王大夫不知她说的是谁,连忙又补充道,“便是前些日子王大夫救回来的那个小乞儿,那孩子受了些惊吓,便有些胆小,平日里并不爱说话,我们也是前几日方知他姓名。” 王大夫笑着点了点头,便是周灵素不解释他也知道是谁,只不过任是谁被人尊重,心里也是十分愉悦的。 周灵素瞧着桌上的药方已近干了,便拿起来一起递给了喜子,嘱咐道,“喜子,你带王大夫去看一看沈岸,然后亲自送王大夫回去,只一点莫要慢待了王大夫,不然回来小心你的皮。” 喜子连连点头应下,王大夫对周灵素的感觉也更好了些,只是这君家若不是每次都这样着急,那便更好了,王大夫心里摇了摇头,便随喜子出去了。 周灵素也一同将王大夫送到了院子外,方唤了安哥进去给君孟擦药。 待安哥擦完药,周灵素吩咐安哥在此间伺候君孟,待君孟醒来便去主院唤她,她自己则回了主院。 织儿眼尖的瞧着从外面信步走回来的周灵素,高兴的从屋子里迎了出来,“小姐,你回来啦!”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面上的倦容也同样很明显。 织儿上前将周灵素拉到桌子旁坐好,连忙给周灵素倒了杯水,“小姐,你先喝点水,我让碧梨去厨房给你端饭,今儿个只早上吃了些吃食,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织儿的面上尽是心疼之色,眼睛里的怜惜之情在明显不过。周灵素很是欣慰,笑着点了点头,想了想,觉着也没什么胃口,便道,“若是厨房里有做好的,随便端些来就好,若没有那便宜的,让付嫂子下碗面条,在弄些咸菜就好。” 织儿心疼的给周灵素揉了揉太阳穴,“小姐说的那里的话,自然什么都准备好的了。” 周灵素胡乱的点了点头,复又想道,“织儿,你可有吃了,若是没有待会儿让碧梨多端些过来,还有让付嫂子多做些,喜子也还没有吃,这跑前跑后的也是累得够呛的。” 织儿连连笑着应到,心间缓缓的流过暖流,不放心的交待周灵素好好休息,便笑着出去寻碧梨去了。 第145章 心里发酸 周灵素看了眼步伐飞快的织儿,笑着揉了揉头,便疲倦的趴在桌上缓了缓。 不大一会儿,织儿便转身回来了,看了眼趴在桌上的周灵素,心疼的看了会儿,便转身去做其他的事儿去了。 过了会儿碧梨将饭菜端了回来,织儿方上前轻声将周灵素唤起来,周灵素歉意的笑了笑。 轻声吩咐碧梨去忙,唤了织儿一起做下吃。织儿也不推辞,她家小姐待她本就不同,况两个人吃饭却也是要香些,如此想来她家小姐应是能多吃些。 这段时间出的事儿太多了,她家小姐都瘦了许多,织儿心里笑着,手上便往周灵素的碗里夹了许多的菜,不大会儿周灵素的碗里便堆起了个小山丘。 周灵素瞪了眼织儿,“织儿这是做甚,自己吃,你不饿嘛?若是如此,那下一次就罚你不要吃好了。” 说着还故做严肃的瞪了眼织儿,织儿愣了一下,随即恼怒的瞪了眼周灵素。 主仆二人相识一笑,随即这顿晚来的午饭,主仆二人吃得欢快不已。周灵素吃了午饭嘱托织儿自己注意休息,自己便去床上躺着去了,君孟的事儿弄得她心力憔悴。 月上柳梢头,周灵素方睡够了从床上起来,带了织儿去旁边的院子里看了君孟。问了安哥,君孟一次都没有醒来过了,周灵素叹了口气,心里虽然担忧不已,却也知道没办法,一再交待安哥一定要照顾好君孟,才不放心的带着织儿回了主院。 第二天周灵素一早起来,洗涑完,收拾好,吩咐织儿去安排家里事,自己则去隔壁的院子里看君孟。见君孟同样还没有醒,便让安哥去换喜子过来,吩咐安哥吃了饭便去休息,想了想不放心的嘱托安哥回去莫要乱说话。 周灵素看了会儿床上躺着的君孟,便坐在桌子上发起呆来,过了许久,织儿回去主院不见周灵素。 见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早饭,织儿想了想,让碧梨将饭食摆好,自己则去旁边的院子寻周灵素。 织儿瞧着一直在发呆的周灵素,心下发酸,织儿吸了口气,上前轻轻的唤了唤周灵素,周灵素回过神来,瞧了眼床上的君孟,让织儿去将喜子唤来,方同织儿回了主院。 周灵素无奈,没什么胃口的吃了早饭,理了理昨天买回来的那些首饰环佩。寻思着找些事来做,想来时间应该能过得快些,她也莫要将心思一直放在君孟身上,平添许多担忧和烦恼。 这一天,周灵素觉着竟是如此的难熬,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让织儿下去吃饭。自己则坐到书桌旁提笔给君言写起信来,将自己的担忧一点点的落笔成书。 周灵素将万千的思绪换做点点的思念化做一封厚厚的家书,直至日落西山,周灵素才将这封家书写好。 周灵素将家书写好,方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周灵素的嘴角翘了翘,将家书找了个木盒子装起来,想了想方又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个竹青色绣着几颗红豆的荷包。 周灵素将荷包放在额头处放了好一会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过了好一会儿才将荷包郑重其事的放进盒子里。周灵素带着安心的笑容,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收好,才将房门打开,欣赏这难得的片刻的美好。 “夫人,夫人,君少爷醒了。”喜子从院子外面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面上带着的喜意让周灵素眼前一亮。 周灵素立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三两步就走出了院子。不等喜子停下来,周灵素快步就像旁边的院子走去,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差点儿连喜子都跟不上。 喜子的心下更加了然,为昨天自己做的决定庆幸不已。想来若是自己没有将人给捞了回来,怕是日后被自家主子知道了,想来便是不多做惩罚,以后这府中的大小事宜也同样同他没了多大的关系,他便是更不可能成为主子的心腹。 周灵素一把将门给推开,便看见君孟艰难的从床上将自己支撑起来,鼻青脸肿的脸上带着些痛苦的笑容。 周灵素觉着鼻子发酸,吸了吸鼻子,连忙上前从床上的上面的架子上取下来两个枕头倚在君孟的身后。 三月的天到了傍晚还有些许的微凉,周灵素将被子给君孟拉了拉,又伸手试了试君孟的额头,瞧着没有什么事。方去将桌子旁边拉了一条凳子过来放在离床不远的地方放下,自己又手忙脚乱的给君孟倒了杯温水。 “小孟,咱们先喝些水,可还有那里不舒服,都给素姐姐讲?”周灵素坐在凳子眼巴巴的看了会儿君孟,方又想到了君孟昏迷了许久,想来也是腹中空空。 连忙高声将守在外面的喜子唤了进来,“喜子,喜子,你进来下。” 喜子连忙快步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夫人,” 周灵素一叠声的吩咐了起来,“喜子你去寻织儿,让她去厨房让付嫂子煮些清粥送过来,在炒两个小菜,让碧梨亲自去将你抓回来的药煎了送过来。将这些交待完,你自回来继续守在院子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喜子看了眼床上面上带着笑容,只是眼睛似两眼深井悠远而深不见底的君孟,喜子看了眼自家担忧不已的主子,心里叹了口气。连忙应了下来,见周灵素在没有其他的吩咐,方快步朝屋子外面走去。 君孟待周灵素一通好忙之后,才忍不住的咳了两声。周灵素担忧的看着君孟,接过他手上的杯子,连忙上前轻轻的给君孟拍了拍后背。 “小孟,若是真的实在是不舒服,我这就让喜子去将王大夫请过来,我们在看看,可不能留下病根了。以后身边多带些人,若是钱不够,就给嫂子说,我们家不缺银子,可知道?” 君孟笑着点了点头,向来寡淡的面上也带上了些许的温情,眼睛里不在是划过动容。君孟觉着今日的鼻子酸酸的,想来怕是这黄昏十分,这时辰儿叫人心里发酸。 第146章 你占一半 “嫂嫂,我没事儿,只是身上还略有疼,想来是皮肉伤罢了,不碍事的。”君孟靠在床上,眼睛里带着暖暖的光芒。 周灵素从怀中掏出帕子,将眼角的眼泪给擦了去。君孟醒来,本是件好事儿,只那眼睛里的泪珠儿,却是怎么都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往下流。 “小孟,以后莫管什么事,顾着自己重要,你哥在这世间只你一个亲人了,我不想他回来,我又将他唯一的亲人给弄丢了。当年便是我的不好,若是,若是当年,想来你们兄弟便是早已相见了。你不仅仅是阿言的弟弟,同样也是我的弟弟,当年将你个弄丢了,……”周灵素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一双雾霭茫茫的眼睛里闪烁着后怕与心疼。 “当年的事,不说也罢,只是如今,你万不可在有什么事了,爹娘想来还念着你呢,我们君家本就人丁单薄,论是谁都不能出事儿,你可知道。” 君孟的面上划过哀痛,却也是在也笑不出来,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破了的嘴角。 “嫂嫂,我知道了,也后万不会如此了,我还没见过大哥呢,我都还没有小侄儿呢,怎么舍得,舍得呢!” 周灵素眼睛里带着泪花,面上含着笑容点了点头,复又起身给君孟倒了杯水。君孟接过周灵素手中的杯子,却是不喝,只是端着杯子发呆。 周灵素心里叹了口气,“小孟,昨日里究竟是怎么会事,若不是大夫说你并与大碍,我都担心,我都担心,你是不是被人给敲坏了脑子,怎地会睡了那么久。” 君孟的眼中划过一丝厉色,面上阴沉沉的,那有平日里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嫂嫂,昨儿个,你是如何将我带回来的?”周灵素不明所以,却也照实说了起来, “昨儿个,我本是去街上置办些物品,过两日去贺我堂兄高中,在奇巧阁偶遇了你哥得好友,因着你哥的缘故,便同他多说了会儿。待从奇巧阁出来,天色也不早了,瞧着也是正午时分,便想着去酒楼吃了饭在去百颜阁。” 周灵素瞧了眼君孟,瞧他面上并无其他神色,心里也松了口气。虽则却也只是说了会儿,大周的民风开放,男女之间以平辈相交的并不在少数,若是往昔,周灵素却也是不在意。 只是如今儿个,君言便是她的命,她在意他,她在意他的所有,自然包括他的亲人的看法,她不愿意她们之间有任何一丁点儿的嫌隙,便是旁人嘴里的都不行,那是她以后要携手白头的人。 “我便吩咐喜子将马车架到状元楼去,状元楼离着百颜阁也不远,且哪儿饭食的味道却也还不错。我们刚到了状元楼的外面,便是一阵喧闹,你哥在边境的日子并不好过,前些日子他失踪那事儿便知道,这朝中处处都是危险。我自是不能负了他的心意,他愿意将我牢牢的护在羽衣之下,我又如何能给他招祸,置他于漩涡之中。” 君孟点了点头,一个是他的亲哥哥,一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家姐姐,两人的性子他那里又如何不知道。 就他这嫂嫂,自小便是个呆,若不是必要,想来她可以待在一个地方便是一辈子,却也不会觉得无趣。当年他哥还在家的时候,时常带着二人出去玩耍,玩起来却不是个文静。大约她骨子里的性子却不是个安静的,只家中独她一个女孩儿,周叔、周婶身体又有些弱,因着小小年纪便是个懂事的,自是装得在文静不过,将性子里的顽皮都掩在了乖巧、文静的皮子下。 只这日久天长的乖巧,她却也不是真的乖巧了起来,自哥离开之后,她便成了个乖巧懂事的邻家姐姐,若不是后来她家那小堂弟去她家住了些时日,他当真会觉得往日里同他们撒欢儿的疯那人是他臆想出来的。 君孟喝了口手中的水,笑着点了点头,周灵素用帕子擦了擦有些黏糊糊的脸,难得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笑容里的温情与思念却是做不得假的。 君孟挑了挑眉,觉着自家大哥想来应是得偿所愿了。自小他大哥待她嫂嫂便是不同的,便是去了那九死难归的沙场,那薄薄的家书里,也总有她的身影。 只不知何日是归期,或能不能或者回来也是未可知,他们自是不会将信里的事儿同她讲。只他却也能看见他娘亲有时瞧着她发呆的时候,想来那时他的娘亲心里应是难过极了。 若不是因着他们一家的缘故,他大哥想来定会得偿所愿的,那里会有那人的事儿,只是,这世间最捉弄人便是这不能叫人掌控的命运。 幸而这老天爷尚未昏昏欲睡,还睁得开眼睛,她和他大哥终是走到了一起。 “嫂嫂如此想甚好,这京城的水甚深,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哥便是在有手段也是鞭长莫及。况,这京城觊觎哥手中的权力的人也不在少数,却也不知嫂嫂知不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想来哥应是也……,有些事,哥这一辈子应是都不会同你说的,只这是娘欠了一辈子的事儿,你成亲那天娘看着你出嫁的方向流了一天的泪。” 周灵素不明所以的看着君孟,面上的疑惑之色在明显不过。君孟觉着自家大哥某些方面却是看人挺不错的,原来他这嫂嫂却是懒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却还如此懵懂,想来便是懒不愿动脑子的缘故。只这些,还是就着给他哥去头疼! “嫂嫂那时年龄小,不懂也是正常,哥对你的心思,怕也只有你一人不知罢了。当年哥哥的每一封信里,都会不经意的提起你,时常我们一家三口人加起来占的篇幅也才有你一人的多。” 周灵素目瞪口呆的看着君孟,难以置信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孟,你莫要开玩笑,我却是一点儿都不信的,为何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爹娘也从不曾同我说过,你莫要诓我,我却是不信的。” 君孟忽得觉得自己大哥的眼光却是一点都不好的,怎么就怎么就,看上这么个,这么个……,怨不得他活该牵肠挂肚的。 第147章 一如往昔 两人如此大眼瞪小眼的瞧了会儿竟是相对无言,须臾,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原是喜子并着织儿将清粥和小菜送了过来。 周灵素缓了缓神,忙吩咐喜子将隔间里的小案般了过来,直接支在床上,免得来来回回的折腾君孟。 待将一切整治妥当,仍旧让喜子去外面守着,至于织儿,周灵素虽不是不信她,只是眼下的有些事,却是她们一家的家事儿,着实不该让旁人知晓,况这期间的曲折,也不可为外人道也。 且织儿在周灵素看来,尚是个孩子心性,知道的越少越好,便是喜子也只是隐隐约约的知晓君孟的身份而已,至于其他的同样是一无所知,秘密之所以为秘密便是因为知晓的人少。 织儿不放心的看了看周灵素,却也记得自己的身份,却不敢不听从周灵素的话,只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此间。 “嫂嫂,你家这丫鬟却也是好生有趣,似是怕我吃了你似的,她便是没有发现我与哥生得十分相似嘛?”君孟端起小案上的清粥,满足的吃了起来,他想来应是也饿了两三日了。 周灵素的眼中闪过心痛,只是面上的神色却是不变,“若不是自幼与你们相属的人,或那观察得细致入微之人,无论如何应是不会将你们联系在一起。” 君孟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瞧了会儿周灵素,只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表示着他内心此刻的不平静,“嫂嫂,这是为何?我与哥当是十分相似才是,娘亲自幼便常说我同哥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周灵素奇怪的看了眼君孟,只是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委屈,虽不知是何缘由,心却不自觉的软了下来,毕竟是当做弟弟疼了那么多年的人,便是后来她成了亲,也同样没有停下找他的事儿。 周灵素笑道,“你们自是相像的,只是你虽冷淡,然面上却常常挂着笑容,当然你也比你哥白净许多,你若是温文儒雅,你哥便是一身的匪气。多年的战场洗礼,你哥的面上却是没了多少的笑意,许多时候皆是面无表情,最主要的是,是面上狰狞的刀疤,活生生的将他俊朗的五官割成了两半,想来他那时候应是很疼!” 周灵素的面上带着心疼,眼睛难过的闭了起来,却也在脸上比划了下,君言脸上刀疤的位置和狰狞位置。 君孟手中的筷子,忽的掉在了小案上,许久才将筷子走捡了起来,故做平淡道,“嫂嫂,便是如此我和哥相似的眉目是不会变的,如此便是你家那小丫鬟眼瘸,定是如此的。” 君孟略带了些哭腔的声音里,固执的认为定是别人眼瘸才没有认出他们兄弟来。只是悄悄红了的眼眶,将他内心的种种心酸透了出来。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怨他的爹娘,为何要将这一身的重担担在他的身上,为何别人家的哥哥都会将自家弟弟护在身后。 为什么他要替爹娘,他哥,他自己讨回公道,便是知道战场上的凶险,便是知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还是忍不住怨,忍不住去想。 原来他的好兄长,他的亲哥哥,每每只报喜不抱忧,只写了边塞的壮丽和袍泽的情同手足。 只这一刻,他心里所有的怨和不解都化作了悔恨和心疼,原来在这孤寂的世间,从来不只他一人在步步为营,他的哥哥同样在背水而战。 君孟忽的想到,怕是那高台之上的那人,早知道那个名镇边疆的君将军便是他的亲外甥,早知道他们是亲兄弟。 若不然,若不然,他哥一个没有任何势力的小兵,又如何能将自己的所有战功保住,又怎么可能会二十来岁便手握重兵,做一方守将。 又为何能在得罪了许多人之后,功成身退,复又被启用。而他,在这京城,许多人不同样便是忌惮他嘛,若不然他又如何……,君孟将自己的种种心绪按了下去,连忙打起精神来。 “嫂嫂,哥可知道,自己的身世?我虽与你说的不多,但是你应该也能猜到些什么?若是,若是,嫂嫂给哥去信,这京城的水无论有多浑,都不要掺和进来,其他的人皆比不过那个位子上的人与我们兄弟来得亲。” 周灵素面上的神情换了又换,若是,早些知道,自是什么事儿都不会发生。只是眼下,怕是已经不能直至事外了,周灵素的眼中划过阴霾。 周灵素压低了声音道,“小孟,就你哥如今的情况,并不是他不掺和,便只直至事外的。我虽不知,那人与你们究竟是和关系,只你们兄弟与他在亲,也亲不过他自家的儿子。我永远记得听说你哥失踪在茫茫草原上的那一刻的绝望,这世上,在乎的人也不多了,我管不了这天下是否生灵涂炭,我也救不了帝王一怒浮尸百万的冤魂,我只要他好好的,我不喜欢这孤零零的地方,这里不是我的家,于如今的我而言有他的地方才是家。” 君孟张了张嘴,蓦得觉得自己犯了痴傻,是啊,在亲也亲不过他的儿子女儿。同样,他也一样,孰是孰非,他也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欠他们的不论是谁都得还。 “嫂嫂,我知道了,只是一定要嘱咐我哥万事小心。我这次便是遭了人家的道,你当人家是兄弟,原来不过是一块垫脚石。”君孟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手里的筷子被捏得微微的弯曲了起来。 周灵素连连点头,这一点她们倒是不谋而合,“小孟,对了,你还是将这件事,完整的同我说一下,我们的关系,怕是在有心人的眼里,想来应该早就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的了,我这边也好多个心眼,还有娘的身份应该不是我想的那样?” 周灵素略有些不适的眨了眨眼睛,毕竟心里的那个答案太过惊涛骇浪了。 君孟忽得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儿时,自家这嫂嫂总是笨笨的,因此自家大哥没少偏袒她。君孟心里长叹一口气,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只自家嫂嫂一如往昔的纯粹,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第148章 自断臂膀 “小孟,你哥和我我们都不知道娘和爹的身份,你说说,想来你哥也不愿意你一个人背负那么重的担子,你想做什么,也一并说了!我和你哥也好出份力,不用那太多的事儿,你哥在次踏进朝堂,愿就是为了你,青山村的宅子,是我和你哥一起规整的,我们还想早起回去过上有山又水的日子,这繁华的京城不适合我们。” 周灵素眯着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向往,面上柔和的光芒,叫人知道她并不是说假话,而是却是如此想的。 君孟愣了愣,忽的觉得自己这个亏,吃得倒也值得。 “即是如此,那我也不瞒嫂嫂。娘亲是当今那位的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本是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奈何娘亲遇到了爹爹。娘亲与爹爹两心相知,本打算求了那位赐婚。只是爹爹的继母因着想要将爹爹这个原配生的嫡长子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趁爹爹与娘亲不备,拿了爹爹的生辰八字去她娘家下了聘,待爹爹和娘亲知道的时候六礼已经过了四礼。” 周灵素揉了揉自己有些隐隐泛疼的脑袋,果然这京城便真不是她这样的人能待的。 君孟不大会儿便两碗里不多的清粥几口吃完,索性便这样躺在床上同周灵素说。 周灵素瞪了他一眼,觉着君孟比小时候还要懒上了许多,却也上前将支在床上的小案端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去。 “若是寻常人家,大不了退了婚便是,只皇家最是忌讳夺人妻,夺人夫,便是是被算计的也同样如此,毕竟人言可畏。若是爹娘后来没有自离了这京城,想来他们这一辈子都会错过。爹娘不愿意生生的错过,便假死离了京城,从此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只是这大周的公主,安平侯的君家同爹娘在没了任何的关系。纵使爹娘愿意舍弃所有,只愿意平平凡凡得过自己的日子,可却也总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 周灵素点了点头,就像她同那赵家一样,在她看来不过好聚好散罢了,她也不曾亏欠过他们家,奈何他们家就像是苍蝇一样,恶心得人心烦。 “上面那位,虽然恼了娘亲,只娘亲是他唯一的嫡亲妹妹,在是如何,也不会置娘亲于不顾,明面上不显,暗地里却是帮了爹娘许多。爹娘自离了京城之后的几年,因着上面那位的暗中照顾,顾尔倒也说话的平安顺遂。” 周灵素点了点头,她虽不知道搬去青山村时,究竟是离开了京城多久的时候,只是两家是一墙之隔的邻居,自是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事儿。 “只是娘亲深敢对不起上面的那位,离了京城之后同京城的来往,越发的少了起来。直至,上面的那位却是一点儿也不知道她们去了哪儿,自然若是当真要打听,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娘亲却是真的伤了那位的心,那位却也相信没有那不长眼的敢将爹娘如何,也不想扰了爹娘的日子,故而,娘亲同那位,自青山村安顿下来之后,那位便在没了爹娘的消息。” 君孟的眼睛里闪过嘲讽,在他看来一个是大周的公主,一个是安庆侯曾经的继承人,却是被人最后逼到那种竟地。只,子不言父之过,父母虽软弱了些,只是却也是他的爹娘。 “在后来,大哥十五岁那的兵役,谁家都可以用钱替了,唯独我家不行,爹娘最终无奈,只好同意了大哥去边疆。在后来,许是你不知,大哥走之后,家里时常回来些奇怪的人,只爹娘早断了臂膀,却也没有办法。在后来娘给了我信物,便让我来京城寻亲。爹爹娘亲只说我寻了舅舅,便可以回家了,只是这一去竟是永别。” 君孟的眼眶悄悄的红了起来,面上的痛苦,想来他却是不能释怀当年那事儿。 “嫂嫂,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若不是你爹娘的身后事怕都没有人打理。”君孟的面上闪过狰狞,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初,瞧着像是被人看错眼了似的。 周灵素皱了皱眉,这其中的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毕竟君孟说的许多地方却是有问题的。只不过,周灵素敛了敛神, “那祖父当真是祖父?可是……” 君孟看了眼周灵素,瞧着她的面上小心翼翼的神情,嘴角轻轻抽了抽。 “自然,祖父却是我们的亲祖父。” 周灵素讪笑了声,“他放着好好的安庆侯不当,缘何要同爹娘过这种漂泊不定隐姓埋名的日子?” 对于这一点,君孟也很是奇怪,放出他娘同他说的时候,便说得言语不详,许多的地方都只是一嘴带过。 让他来京城,同样只是嘱托他来寻亲,却不曾说过其他的,便是方才说出来的这些话里,有些还是他的猜测,自然想来他的理解是没有错的。 君孟老实的摇了摇头,周灵素失望的点了点头。 “小孟,我还是觉得,当年的事不会这样简单,娘在怎么说都是大周的公主。况这京城,我来了这么久不说什么安平侯,便是君姓的人家也甚少有。” 君孟,点了点头,这些年,他一直在找君家,他娘亲不说当年的事,但是他却是不会放过那些的人。 虽有些迁怒的嫌疑,然若不是他们步步紧逼,他们便不会一家分离,他爹娘离世时连个披麻戴孝的人都没有,他们也不会连他爹娘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也不知,这些年,我也找他们许久了,但是他们却是像是一夜之间消失掉一样,这京城怎么查都只有些断断续续的蛛丝马迹。上面那位,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即默认了我存在,但是却也没亲口承认过,便是连见都未曾见过。这些年里,兰陵长公主姑姑家的表亲们有的,我却是一样也没有少过,偶尔有时候还会收到他亲手写的福字。” 君孟的面上也是复杂,他虽然天性凉薄,却也是来了这京城后,方是如此的。但是,骨子里渴望的是什么,他心里却是在门清儿不过的。 第149章 装腔作势 周灵素点了点头,这些面她亲舅舅同样因着许多的事儿,同她有着很深的隔阂,若不是成亲走的那一趟,想来她们两家如今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才是。 喜子,伸手拦了拦碧梨,碧梨不明所以却也是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喜子。 喜子的面上带着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笑容,“碧梨,将药给我就好,熬药甚是幸苦,你去歇会儿,等下还要伺候夫人。” 碧梨狐疑的看了看喜子,只是她也知道,有些事,她家主子也不知是不信她们还是如何,她们知道的甚少。这喜子虽从他们从脱颖而出,径直成了主子的心腹,挺招人恨的,只是却也不曾暗地里给谁使绊子,况现在他又得主子的器重,隐隐是主子的心腹,连织儿都比不上。 碧梨将手中的药递给了喜子,道了谢,便向院子外面走去。 喜子心里松了口气,将胸口里的浊气吐了出来,端着托盘里的两碗眼便步伐稳健的朝屋子里走去。 屋子的门并没有关,喜子故意将步子放重,好叫屋子里的人听到。到了门口,却也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门口低声请示。 “夫人,药熬好了,君少爷还是先喝药的紧。” 周灵素听见门外传来喜子的声音也不做多想,带来的这些人里,就数喜子最会察言观色,同样也是喜子最得她的心。毕竟喜子不仅聪明,还是个嘴紧的。 周灵素高声道,“端进来!” 喜子听见周灵素的声音,连忙端了药就进来了。喜子将药放在桌子上,端了其中的一碗就递给君孟。 “夫人,王大夫说这两方药,先喝那一方到没什么要紧的,只一点,那便是两者间得隔上半个时辰。”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她自是知道的,王大夫说的时候她也在旁边,心里越发的满意喜子了。 喜子见自家夫人面上的神情并与异色,而床上的君少爷同样没甚不悦的神色,心里送了口气。 待君孟喝了药,将药碗接来过去,将桌上的碗筷一道收了出去。 “小孟,以前的那些事儿,我们得从长计议,毕竟这么多年了,许多事儿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一时半会儿也急不来。不过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君孟垂着眼眸暗自打量了好一会儿周灵素,瞧得周灵素浑身不自在。 良久方开口道,“当初,来京城,只是听爹娘的话跑一趟罢了。只是,爹娘的事,我不能不介怀,若是找到那君家之人,我,” 君孟顿了顿,手中的关节捏得泛白,面上带着狠厉, “自是要他们尝尝失去的滋味,爹娘隐姓埋名了这么多年,自是要回君家的祖坟的,这些年里插手过我家事儿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自是要好好给爹娘忏悔忏悔,不然如何对得起我们兄弟这些年受的哭,我这些年的心血呢?” 君孟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只是言语中的恨戾却是一点儿没有少,看得人心惊。 周灵素点了点头,她这人大部分时候皆是个万般不在意的主,许多时候,便是人家都欺负到她头上了。她也只是置之一笑,便将事情给揭过去了,平日里瞧着便是个好欺负的。 只是,她却是个护短的,平日里她并不在乎别人如何欺她,辱她,只要没真刀真枪的伤到她,她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的。 然若是她在乎之人,旁人却是一句闲话都说不得的。顾,以后君孟做什么,她皆不会觉得如何,只会觉得理当如此才是,因而她并不觉得君孟迁怒旁人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人的心本就是偏的,生来便是自弃的,现在君言便是她在乎之人,连带着君孟自然也是她在乎之人,自家人受了委屈,没道理她还要帮着旁人的。 君孟瞧着周灵素并无不喜,心里也送了一口气,毕竟若是一家子连人心都不齐,又如何收拾别人。 君孟将心头的万千思绪理齐了,方想起自己忘了些事儿,面上带着焦急,连忙问道,“嫂嫂,同我一起的人如何了?” 周灵素拍了拍脑袋,“我却是不知的,那日喜子从人群中将你捞了出来,放在马车上便架着马车离了状元楼。直至离状元楼甚远之后,喜子才将马车放缓了下来,我也是那时方知喜子缘何如此。状元楼那边人多眼杂的,因着不知你是为何在状元楼外昏迷不醒的,身后是否有追兵,我便让喜子将马车架到闹市里转了许久,直至日落十分方回了家。” 君孟的嘴角抽了抽,幸得自己命大,本就是些皮肉伤,若真是有那致命的伤,怕是没被敌人给杀气,也会被活活的给托死了。 “如此,想来嫂嫂应是不知道了,想来应是没事!”君孟的眼睛里闪过失落,说不担心却是假的,二人本就是受他的拖累方才落得如此下场。 最后一句的感叹,瞧着是同周灵素说,其实听着他那惆怅的语气,却也是外安慰自己。 君孟转念又想到,以着二人的家世想来应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终是将心里的担忧给压了下去,如今也不知道外面是乱成什么样子了。 君孟的嘴角带着丝丝冷意,想来还是乱些的好,不然总有人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想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总是恶心人。 “小孟,可是怎么啦?现下,天已经要黑了,明儿一早我让在喜子去打探打探。你也莫要太过担忧,这天子脚下,应是闹不出人命来的。是我考虑不周,若是我当时多个心思……,” 周灵素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君孟,毕竟这事儿,周灵素觉得其实心里却是有些理亏的,毕竟她却是是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人,事后也不曾让人去看看。 君孟笑着道,“嫂嫂,莫要多想,应是无事的。只是嫂嫂以后却是要远着这皇家的人,这家子人惯会装腔作势。” 君孟的面上带着担忧和愤怒,一双深幽的眼睛想淬了毒一样,恨不得将人拉下地狱。 第150章 琐事 周灵素看了眼君孟,便点了点头,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小孟,你这事儿是不是同他们有关系,上次是二,这次又是谁?” 周灵素的眼睛里同样淬着毒,一双交握的双手捏的泛白。 君孟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这次是一,想来我还是自做聪明,原来也不过是别人的一块垫脚石而已,嫂嫂自己也小心些。” 周灵素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幽光,“前段日子,我去觉恩寺上香,那日甚是奇怪,先是遇着了四家的未婚妻,后换了条路,又遇到了一家的妻,还邀我说了许久的话,只不知她是何意,想来怕也不是个心小的。” 君孟点了点头,和周灵素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某种肯定。 “只上面那位,想来还是属意十,那为虽是一介女子,不过无论是手段还是心智,却是远超其他几位。且,她的背后还有七,那可真是那位的心头肉,谁都碰不得。” 君孟眯了眯眼睛,面上带了些叫人看不懂的笑容。周灵素垂了垂眼眸,毕竟旁人不知,只她却是知道的,君言已经同那位搭成了某种协议。不过,周灵素想了想,却还是将倒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不是她不信君孟,只,这事儿本就暗地里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况,周灵素觉得,还是君言做主的好。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待君孟将剩下的药喝了,周灵素才幽幽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离开是将喜子拉到一旁,又嘱托了好一会儿,才不放心的离开转身离去。喜子知道里面那位是他家将军的亲弟,本就是不敢有一丝的怠慢。如今周灵素又一再嘱托,心里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就怕有一丝照顾不周到的地上。 待周灵素离去,连忙麻利的将屋里的药碗收拾下去,复又去打了盆温水来伺候君孟洗涑,待君孟洗涑完,将屋子收拾好。 去取来从王大夫哪儿带回来的药酒,照着王大夫的嘱托,给君孟推拿了一番。见君孟没有其他的吩咐,才去隔间里歇下。 君孟瞧着喜子忙前忙后的,却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双深井似的眼睛里晦暗难明。 待喜子将事儿都打理完了,便挥手让他下去休息。有些事儿,他得好好想想。 毕竟,他不是个爱吃亏的主,况还是这样的暗亏,且不说他的脸是如此好打的,便是为了两位好友,这仇便是结定了。 只是,照着那位的性子,想来不会做出如此愚蠢的事,他却是得好好查查,只不过一个都别想跑就是了。 君孟想了许久,瞧了瞧天色,方龇牙咧嘴的缩回了被窝睡觉,毕竟许久没这么安心过了。累了那么久,却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才是。 照理,君孟不是那种贪睡之人,才睡了那么久方醒来,应是睡不着才是,只是君孟私心里觉得,这里方是他的家,虽然他哥一天也没有在这儿住过,不过他却觉得处处都有他哥的气息,虽然他都已经记不得他哥长什么样了,因而君孟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熟睡了。 周灵素本就是要去她二堂哥家去一趟的,只是因着君孟的事才耽搁了下来,复第二天提前一早差人给周孝展家送了信。待到早上吃了早饭,又去看了君孟一回,才让安哥架了车,带着织儿去了南安街的周孝展家。 因着周灵素同自家二堂嫂却也是没多少话,而自家二堂哥也不在家中,除了二堂哥家两岁的小儿子周慈恩,家中并没什么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却也是相对无言,周灵素大概做了个把时辰便带了织儿回去了。 周灵素有些时候却也是觉得很是奇怪,她那二堂嫂也不是那话少之人,真真儿也算得上是个八面玲珑的主。 只是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却是说不上二十句话,便是相对无言,光光儿的瞧着对方喝茶去了。 为着这,周孝展也多有怨言,他虽和周灵素这个堂妹的关系,不如自家大哥和这个堂妹的感情。 只却也是自己瞧着长大的,况因着他们兄弟这些年甚少在家,因着这个堂妹的缘故,父母膝下才不会如此空虚,因而周孝展心里却是很是感激这个堂妹的。 只是他偶然碰巧遇见过两人相处时的模样,心里却有些愧疚,毕竟他能真正儿的看得出来,这事儿却也不是他妻子一人的缘由。 故而想了想,无论两人如何相处,他在没有开口说过一句。 周灵素早早儿的告辞离开,朱碧娘不仅没有任何的不高兴,反而心里松了口气。倒不是她觉得周灵素难相处,反而在她看来,自家这个小姑子,没有一处不好的,只是和着她,她却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往往两人单独待一起的时候,竟是两人相对无言的喝茶,朱碧娘也觉得甚是头疼。 想了想,却也是将身边的大丫鬟招呼过来,将前几日从江州运来的一些土货,收拾了给周灵素送过去。 她即是心疼这个小姑,自然也有着江州四位老人的缘故,故而她从来不会怠慢周灵素,反而因着如今的某些缘由更加的同周灵素亲近。 只是两人却是没什么话可说,只好交待自家的两个孩子,好好的同这个姑姑好生亲近,毕竟她们本就是血脉至亲。 周灵素从周孝展家出来,复又让安哥将马车架到百颜阁去,在百颜阁待了好一会儿,挑了许多上等的胭脂,方才满意的让安哥将马车往回赶。 织儿虽不知道隔壁院子里那男人是谁,但是这几日她瞧着自家小姐,这几日愁容满面的。本就憔悴的人,瞧着越发的消瘦了,瞧在眼里,疼在心里。 只她知道,有些事儿既然她家小姐,不曾同她多讲,那便不是她应该问的。 故,这几日周灵素吩咐她做什么,她都只会默默的将事情做好,却是一句也不曾多问过。因而周灵素夜不能寐也好,食不下咽也罢,她都只在旁边瞧着。 今儿瞧着周灵素面上的笑容,她竟觉得好似拨开云雾见青天似的,心里也敞亮得很。 第151章 以身相许 “哥,你说,这人怎地生得这般的好看。”顾亦将手里的杯子拎在桌子上转了一圈儿,便将杯子扔在桌子上,双手拖着下颌双眼放空,面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顾复揉了揉太阳穴,真想让一旁的丫鬟打盆水来,好好的洗洗眼睛,就那西间儿躺着的那人,好看?整就是一个猪头脸,鼻青脸肿的有甚好看的。 “好看又如何,不好看又如何,大伯是不会让你嫁到别人家去的,你还是早早儿的死心好咯!”顾复将手中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放,便庸散的靠在后面的椅子上,面上带着些幸灾乐祸,只是不知为何,嘴角一直在抽抽。 顾亦瞧着自家堂哥面上的笑容,觉得甚是碍眼,想也不想,从椅子上起来,径直踹了顾复一脚,便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顾复一个没注意,差点儿连人带椅子全部摔在地上,狠狠的瞪了眼前面那个轻快的身影。 “小姐,你来啦!”秋儿瞧着自家小姐过来,连忙上前问安。顾亦挥了挥手,嘴角微微往上翘起,好心情的抬脚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秋儿看了眼自家小姐,连忙给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便自觉的将屋子里的那人的情况详细的说了起来。 顾亦边听边走,觉得心情甚好,忽的理解好友五公主武梅莛的心情了。不过,她的眼光还是比她的要好上许多的,至少自己瞧上的不是个老男人啊! 顾亦越想越开心,只是觉得自家这院子这般大,竟是太讨厌了些,早知道应该将人安排在自己隔壁的院子里的。 若是他爹知道她这心思,怕是要被气得吐血才是,自家养了十几年的白菜,竟是主动捡了只猪回来,投怀送抱了。 秋儿连忙将珠帘打起来,顾亦背着手就朝屋子里走去,屋子里的男人只穿了身中衣,斜靠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执着一本书,眉目间带着认真。 阳光投过窗格撒在他的身上,给他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顾亦顾大小姐,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甚是欢喜,轻快的脚步情不自禁的放轻放慢了起来。 窗前的男子虽然面上带着伤,但是却是一点儿也不影响周身的气质,许是看得如迷,眼睛不禁眯了起来,嘴角尚带着些以为不明。 顾亦蹑手蹑脚的走到男子的对面坐了下来,痴迷的瞧着对面的男子。直至日头偏西,男子方将书搁在桌子上,一抬头就愣住了。 他一抬头就看见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眼睛里不见其他,全是好奇。在一瞧,竟是可爱极了,男子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情不自禁的伸手将顾亦斜下来的一缕头发给别到了她的耳后。 随即忽的觉得,自己的行为唐突了佳人,鼻青脸肿的面上竟是红了起来,一双眼睛在不瞧顾亦,只做放空状。 顾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却也觉得好生有趣。大周素来民风彪悍,大周的女子多是率性之人。 而这顾亦平日里瞧着是一个在文静不过的人,然那只不过是一个表象罢了。她家中只有她一个孩子,父母感情深厚,自小便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只,这顾家家大业大的,若是将她的才能都显现出来,自是要将顾氏一族兴衰背负在身上。然顾家家主却是不愿意女儿活得太累,只愿意她一身顺遂逍遥自在,自小便明里暗里的将女儿挡在世人瞧不见的地方。 要求女儿在外同大周一般的世家贵女没什么两样,即不引人注意,也不低调被人无视。 故而这顾家得大小姐顾亦的真性情除身旁亲近之人外,竟是无人知她的性子如何。然这女子最是促狭不过的,平日里甚是喜爱捉弄人,尤其是她那被她爹抓壮丁的堂哥顾复顾公子,那可真真儿是血泪一箩筐啊! “你这脸被人揍得面目全非的,我竟是瞧不出你是谁来,公子可否赐教一下高姓大名?”顾亦促狭的瞧着对面的男子。 瞧着男子听见面目全非一词时,那破了的嘴角抽了抽,浑身儒雅的气质,竟是散得个干净。 男子觉得甚是牙疼,心里闷了一口郁气,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只好无奈的瞧着对面言笑晏晏的乖张女子。 顾亦双眸一转,嘴角往上翘了翘,“你这人,怎地如此,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竟是连名字都不愿说,这是想将这救命之恩给赖了不成,若是如此,防止救了个白眼狼,我怕是得将你给打一顿扔出去的好。” 顾亦面上故做凶狠,嘴里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狠话,只是语气软软的绵绵的,听着不自觉的便将人的一颗心都软化了。 男子瞧得有趣,却也觉得很是无奈,“小生杨凡字不平,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顾亦连忙将话接了过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便以身相许可好,公子觉得如何?” 顾亦似笑非笑的瞧着杨凡,杨凡忽的觉得头脑一热,不经将话给接了下去,“若是姑娘不弃,我觉得甚好。” 顾亦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之人,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尽是惊色,连手中捏着的帕子掉在了地上竟是都没察觉到。 杨凡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帕子给拾了起来,只是微微有些发抖的修长手指,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杨凡将帕子拾起来,将顾亦的手给轻轻的拉过来,方将帕子放在她的手里,复又将顾亦的手给放了回去。 顾亦缓过神来,死死的盯着对面鼻青脸肿但是却不掩一身气质的杨凡,朱唇轻起,“杨凡杨公子你可确定,本小姐可不是开玩笑的,若是你敢戏耍本小姐,我便打断你的腿,将你关一辈子,这京城四公子怕是永远在没有你了。” 顾亦的嘴角挂着阴沉沉的笑意,一双掩在广袖之下的双手,竟是因着使的劲儿过大,被捏的泛白。 杨凡被对面方才还软绵绵忽的小姑娘给下了一大跳,随即面上竟是带上了不明所以的笑容,瞧得人心里慌的紧。 第152章 一百五十四张 契书 堂堂七尺男儿怎可被一小女子吓住,杨凡将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的书推了推,“京城四公子,似乎没有背信弃义之人,怎么小姐可是怕了?” 杨凡唯一尚算好些的一双眸子往上挑了挑,极尽风情。 顾亦觉着自己真回死在这个男人的手里,心跳如雷,一张粉嫩嫩的小脸悄悄的从脖子往上红,忽地顾亦一个转身便从身后的架子上翻箱倒柜了起来。 杨凡一双帷帐清亮的眼睛里带着笃定,只是似乎还有一丝落寞,便敛了神复又端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顾亦不大会儿便将一套笔墨纸砚摆在了杨凡面前的桌子上,伸手两杨凡手里的书抽了出来扔到一旁。 杨凡瞧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心里有一丝隐秘的欢喜,却又怕空欢喜一场,故而只做不明其意的盯着顾亦。 顾亦也多说,径直将笔塞在了杨凡的手里,就这桌上的茶水直接倒进砚台里砚起墨来了,一双纤纤玉手似乎还有微微的颤抖,只面上却是一派认真。 似乎她手中的并不是什么墨,而是什么值得雕刻的稀世珍宝似的。杨凡瞧着眼前的女子,心里隐隐的生了欢喜,被人揍破了的嘴角悄悄的翘了起来,带着愉悦的欢心。 顾亦将撒金暗纹宣纸铺在杨凡的面前,拿了一旁的镇石压住,面上认真的瞧着杨凡。 “空口无凭,白纸黑字,写,杨公子。” 杨凡瞧了瞧对面的人,又瞧了瞧手中的紫檀狼毫,忽的笑了起来,便依顾亦所言,提笔便在宣纸上写了起来。 顾亦越瞧越开心,一双杏眼不经眯成了两弯新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杨凡便放下了笔,拇指在顾亦的朱唇上轻轻按了一下,叫径直在宣纸上落了他的名字的地方按了下。 见顾亦呆呆的,复又拉了顾亦的手在她的朱唇上按了,复又在宣纸上她名字落款的地方按了下去。 随即方将顾亦的手放了回去,将桌上一式两份的契书叠号收了起来。 “顾小姐,这是你的收好,待我金榜题名时,便拿这此书前来求娶。”顾亦晕乎乎的接过了杨凡递过来的契书,忽的竟是不知道如何,伸手抚摸了下杨凡的眉目。 不待杨凡开口,拿了契书便冲出了屋子。 顾亦也不知道去哪儿,复又回了方才同自家堂哥待的院子。果然顾复仍旧像一滩难泥死的瘫在椅子里,旁边还有一个娇俏的小丫鬟在给他打着扇子。 顾亦对着那个小丫鬟挥了挥手,带身边的人都退了下去,上前便是一脚将自己堂哥踹了起来。 顾复从椅子上惊起,狠狠的瞪了眼自家不成器的堂妹,复又悠哉悠哉的躺了回去。 “怎么就回来了,不去看你的美,”顾复顾大公子的嘴角抽了抽,“我这个堂哥没甚好看的,你去陪你的好看的人去,莫要扰了我这难得的清闲。” 话都没说话,竟是响起了微微的鼾声,顾亦的面上不同往日里的促狭,竟是满满的傻笑。 她也不说话,只是走到顾复顾大公子的身边,轻轻的蹲了下来,伸手拎着顾复顾大公子的耳朵,轻轻的旋了起来,只是手下的力气越来越大,竟是叫顾复顾大公子白皙的耳朵,拎出一片红痕。 顾复顾大公子“唉,唉”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将顾亦的手从自己的耳朵上拍掉,幽怨的盯着顾亦,伸手不停的揉着自己的耳朵。 “小亦儿,你莫不是在嫉妒我的美貌,想趁我不备将其毁去,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一天天儿的为家族操心,到头来却落了个容貌尽毁,唉……”顾复顾大公子得面上带着哀伤,整个人似乎都笼罩在愁云惨淡里。 顾亦的脸皮抽了抽,抬起腿便是一脚,从怀中掏出杨凡方才写下的契书,小心翼翼的展开铺在桌子上。 “过来,瞅瞅。”顾复顾大公子故做伤心状掩面而泣,见对面之人竟是一点也没瞧见,干咳了两声,方正经了起来。 凑了过去,瞧自家堂妹手上的是何物,待瞧清楚那上面的什么,差点儿一口气被了过去,连连给自己顺了顺起。 从顾亦手中两契书抢了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了数遍,然后便生无可恋的瘫在了椅子上,连平日里嘴角时常挂着的笑意都变成了苦笑。 顾亦待顾复顾大公子又躺回了椅子里,从他手中将自己的宝贝给抽了回来,复又狠狠的踹了顾复顾大公子两脚,方耀武扬威的将契书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小亦儿,你这个要你哥的命啊,大伯非得打死我不可。”顾复顾大公子的面上带着苦笑,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似霜打的茄子似的。 顾亦却毫不在乎,“有甚好怕的,我爹又不可能将我留在家里当个老姑娘养,今儿我既瞧上了一个不错的,他凭地有什话说。况你又不是调戏了良家妇女,或是欺男霸女了,如此胆小做甚,没的叫人小瞧了去。” 此刻她的心里眼里都是手中的契书,将那契书叠好,将身上刺绣精美的荷包解了下来,将荷包里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一股脑的倒在桌子上,方将契书郑重的放进荷包里收好。 因着不放心,还将荷包贴身收了起来。 “哥,你去给我查查他,虽说这京城四公子虽然恃才傲物,其余的并没甚不好之处,但是这些都是表象,你得替我好好的查查他,我不相信耳朵听到的,我只相信查到的。” 顾复觉着甚是难过,尤其是瞧着自己堂妹面上竟是似个傻子似的,坐哪儿都能傻笑得开心,觉着自己好不容易才好了些的脑袋竟是更疼了。 “嘶,小亦儿,要不咱将这纸给烧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好不好?”顾复顾大公子觍着脸讨好到,平日里精明无比的双眼里此时只有讨好。 顾亦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盯着顾复,瞧得顾复顾大公子心里一阵阵的发虚。 “那个,小亦儿,听话好不好,以后哥给你找个十个八个的好不好,这个咱们就算了,啊……”说着便要伸手将顾亦怀中的荷包拿走。 第153章 清贫 顾亦瞧着瞧着竟是一个劲儿的流眼泪,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那眼泪似断了堤的滔天洪水似的,将顾复顾大公子的心冲得七零八落的。 连忙从袖中扯出藏青色的帕子手忙脚乱的给顾亦擦眼泪,只是他不擦还好,一擦顾亦哭得更加的伤心难过,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只因着她又没哭出声儿来,瞧着似是快背过气去似的。 “你别哭呀,小亦儿,你别哭呀,什么事儿都好商量嘛,你快别哭了。”顾复顾大公子,今儿才是真真儿的领教到什么叫做女人是水做的。 人间哭那叫一个美,梨花带雨的好生叫人不怜惜,只他这堂妹哭起来,那是一个山崩地裂,一点儿美感都没有,却是叫他心疼不已。 只是他却奈何不了她,自小只要她一哭,他便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最后那次就没有不顺着她的意来的。 顾复顾大公子给自家堂妹擦了擦眼泪,从荷包里重新拿了块青碧色绣着傲雪寒梅的帕子塞进她的手中。 复又坐会了自己的椅子上,面上带着忧愁,瞧着哭得死去活来的人儿,叹了口气。 “别哭了,在哭天都要塌了,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你还是找大伯去。” 顾亦擦了擦眼泪,泪眼朦胧的看着顾复顾大公子,非常认真的道,“哥,你得帮我,爹最信任你了。” 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是大有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哭的架势。 顾复顾大公子懒得瞧,自家这个从小就会威胁人的堂妹,翻了个白眼便又躺在了椅子上。 “我就想不通了,武梅莛那小丫头那日瞧着慕秋白那狐狸儿,似是丢了魂似的,连她七哥的话都不听。我还暗暗庆幸,你是个清醒的,结果,今儿你倒好,竟是径直逼着人家连婚书都写下了,若是我没瞧错,那印儿是你唇上的胭脂!这情情爱爱的,真有那么好?” 顾复的面上带着深深的不解,一双精明的眼睛里难得的带了些迷惑。 顾亦哭也不哭了,帕子往脸上一擦,除了一双红通通的眼睛,竟是在看不出方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人是她。 “哥,遇到一个喜欢的人真呢很不容易,他又不老不瘸,名动京城,端方周正,我瞧上了不是在常理之中嘛?况且,况且,瞧着他我便欢喜,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顾复顾大公子的嘴角抽了抽,觉着自己的左眼皮跳得很,“喜欢?你懂个鬼的喜欢,才瞧了一眼,你便在这儿做死做活的,真是白瞎了我这些年来对你的疼爱。况且,就他现在那猪头似的脸,你怎地是如何瞧上他的,我们顾家似乎没有如此眼瞎之人嘛,唉……。难道,你早就见过那小子了?” 顾亦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了顾复的身上,自各儿倒了杯茶,喝了口,才道,“你自个儿孤陋寡闻怪谁,没听说过一见钟情嘛?” 顾亦的面上带着深深的嫌弃,理直气壮的道,“你是我哥,你不疼我你疼谁啊你?小心二叔打断你的腿。” 面上竟是得意洋洋的,嚣张极了,顾复只是老神在在的眯了眯眼睛。 顾亦见自家堂哥不说话,想了想还是道,“我若是早早儿的就见过他了,那便是早早儿就将人给弄回来了,那里还要等到这时。若是爹娘在京城就好了,今日我便不叫他写什么劳什子的契书,径直押着人三媒六聘过了,免得徒生是非。就他那名声,以后还不知道要徒添多少是非。” 顾亦的面上竟带着了些许的可惜,顾复顾大公子觉着自己头痛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顾家娇养着长大的娇娇女,竟是一身的匪气。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打死他也不信,自家从小古灵精怪的堂妹竟是能干得出抢个压寨夫婿的勾当来。 “既然知道那就是个祸根,你怎地还要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有甚意思。早早的弃了他,哥给你找个十个八个的俊美小生,且不更好。反正大伯给你准备的家产,你十辈子都花不完的,何苦来哉呢?” 顾亦踹了踹顾复的椅子,闷闷的道,“我就喜欢嘛,哥,我不喜欢什么俊美小生,也不要十个八个的,我只要一个能像爹娘一样陪着我的。我顾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有那么多闲钱来养小白脸呢?” 顾复愣了愣,随即忽然大笑了起来,一个劲儿的给自各儿顺气,连眼泪花子都笑了出来。 “咳咳,你说,你居然,咳咳,笑死我了,死丫头你笑死我了,快点给我倒杯茶来!” 顾亦无辜的瞧着自家笑得跟得了羊癫疯一样的堂哥,无奈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顾复顾大公子连喝了两杯茶,才缓了过来,压着嘴角道,“我们顾家的钱虽然不是大风刮来的,但也却不了你花的那份儿,瞧在我的面上儿只管花就是了。” 顾亦瞪了眼自家堂哥,便将脸别到一旁。 顾复也不在逗她,敛了神正色道,“你也知道,大伯就你一个孩儿,一直打算都是给你招个赘婿回来。况你也知道,顾家的财富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是某几个人的,顾家的历代家主瞧着权利极大,但是肩上的责任更大,背负的是顾家的兴衰。手中的钱财,其实只是带为族里经营。你若是外嫁,纵是大伯在疼你,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家产都给你带走,充其量就是红妆十里罢了。且不说那人将来如何,便是刚嫁过去,也不知你是否能受得了那清贫的日子。” 顾亦垂着眸想了许久,她自是知道自家堂哥并没有危言耸听,那杨凡家虽也是京中大族,然却是清贵,不同于她们顾家的富贵。 这天下想来除了皇家,其他人家的日子于她而言都是清贫!顾家的财富积攒了几代人,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只是顾家历来只终于皇位上的那人,且从不敢为富不仁,有自知之明。 又兼之每代都会出几个经商的天纵奇才,每年为大周的国库最少上交百来万白花花的银子。 这才叫那位子上的人,舍不得杀鸡取卵。 因着大周的规矩并不如前朝严苛,许多时候她顾亦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比之皇家也差不了什么。 顾复瞧着她沉思的模样,也不打扰她,只倒了杯茶,慢慢的饮着。 第154章 愿意 顾肖想了许久,她这短短的十七年,生来就是金尊玉贵,这世间没有是她没见识过的富贵。富贵虽然动人心,但是生来就有的东西,又如何能叫人为了它舍弃生来便没有的呢? 顾亦将装着契书的荷包拿在手里反复的摩擦,面上的神情越来越坚定。 “哥,我愿意,我生来便在这金银窝里,便是要我如何想,我也想不到没钱的日子。只是,我却知道如是今日我放手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顾复怔了怔,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们顾家的子孙便是在贫穷的也别寻常人家活的好。人说皇帝尚有几门穷亲戚,但是他们顾家没有。 并不是因为顾家没有懒汉,没有偷奸耍滑之人,没有那起子小人,只是因为他们顾家的家规。顾家的家规,偷奸耍滑之人若是屡教不改,除族,此生不得在踏入顾家一步。 顾家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大富大贵,但是在这大周,只要没有大到人力不可为的天灾人祸,顾家的人之前吃饱穿暖是没有问题的。 像他们这样的顾家嫡系那更是生来就是金尊玉贵的,在这生活上又怎么可能会吃过苦呢? “许是古人说的对,饭饱私,今日的事,你若真是踏出了这一步,那便真是覆水难收,小亦儿你是我们捧在手里娇养着长大的娇娇儿。这些年里,见不得你吃苦,却是什么都没教你似的,尤其是如何与婆家人相处。” 顾亦的睫毛颤了颤,一双明亮的眸子里浑然一片,“哥,我知道,这些年里没长成纨绔已经是幸事了,那里有那么多好要求的,可也说我过去的这十七年里,比谁都过得快活。爹娘虽只有我一个孩子,却也是爱若珍宝,其实我也知道你许是也是被逼无奈罢了,小小年纪便离了叔婶的身边,来这京城。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因为爹爹不愿意我吃苦受累,活在条条框框里,但是有的责任却总有人得担,所以你来了。这些年里你却没有一丝的抱怨,对我仍旧是爱若珍宝,比之爹娘也没差什么。” 顾亦倒了被茶,一饮而尽,一双浑然的眸子里既有感动,也有茫然,更多的是坚决。 顾复面色复杂的瞧了眼自己堂妹,说没有怨过,想来那也是自欺欺人,那有年幼的孩子不喜欢呆在父母身边的。只是许是他生来便是应该呆在这商场之上,渐渐的他竟是在没了当初的那种不甘、不舍和抱怨。 有的只有快意人生,他不喜欢钱,他只享受赚钱的那种快感。这人生若是另踏了一步,那便真真儿便是另外一种场景了,眼下的情景他却也不知道他是否喜欢,但是若是让他在选一次,想来他还是会走上这条路,只不过会走得更完美罢了。 顾亦复又倒了一杯茶又是一饮而尽,如此喝了三杯,她方停了下来。 “哥,如你所说,我虽不是一个为祸百姓的纨绔,但是却也是真真儿的什么都不懂,便是吃喝玩乐也不是如何精通。我待在家里霸着那个位子做甚?” 顾复的嘴动了动,顾亦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伸手比了比动作。不带顾复开口,又继续开口道, “顾家的家主的位子却是有能者居之,你我兄妹确实是情深,但是旁人呢?他们又是如何想的,他们的眼里有的只有利益和钱财,那里还容得下什么?” 顾亦给顾复倒了杯茶,瞧着顾复欲要开口的嘴唇笑了笑。 “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确实不容人置于。但是,许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们便是不走,有的是人推着我们往前走。人的私心就像那瞧不见低的无底洞,你永远也不知道它何时才能见低。我不是圣人,想来不可能永远保证自己不行差踏错一步,我不愿意自己做出什么叫自己后悔一生的事来” 顾复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圣人,他也有私心,便是他大伯待他若亲子,但是有些事,他却也是一样瞒着他。 归根到底,还是怕,还是有私心,在他内心的深处,仍旧认为他毕竟不是他大伯的亲子,他自是如此认为,他大伯同他想来也是一样认为的。 “是啊,人心思变,想来谁也不可能保证亦如最初。” 顾亦点了点头,眼睛里的茫然却是一点儿也没有少, “哥,若是我有那心那能力还好,只是我确实一点儿顾家人的天赋都没有。对于生意一窍不通,至于人情世故,这些年里过得太安逸,我也不可能学会低下头。而眼高手低这事有人生来便是,有的却是日积月累的养成,我们顾家不容易,何必无谓的消耗在我的手上呢。便权当是这些年对家族的回报!” 随即顾亦笑得云淡风轻,“况且,我性子自私,可没想过担起顾家这沉甸甸的担子。且不是辜负了爹娘这么多年的苦心嘛?像我这样青春年少的美貌小娘子,怎么能人未老心先衰,早早儿地白了少年头呢?” 顾亦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顾复顾大公子忽的笑了起来,宛若春花的笑容里,却是带了些许的涩意。 到了如今,他又如何看不出,他疼爱了十几年的小堂妹是在为他让路呢? 他却是是顾家年轻一代的各种翘楚,但是像他一样厉害的却也还有好几个。 且这顾家的家主却是是有能者居之,但是前任家主嫡亲的孩子却是素来便要叫人信服些。 若是族中,没有那起天姿过人的俊才,家主嫡亲的孩子只要不背弃顾家,品性端正,不是那扶不上墙的难泥,这家主之位又何曾旁落过? 年少时,也曾有过怨怼,只是这些年商海沉浮,他却是不得不佩服于他大伯。 这拳拳的一片爱女之心,这世间却是少有,有多少人的心智被迷失在手中的权力里。别说只是利用算计儿女的婚事了,若是必要的时候便是性命也不过如此。 而他大伯却是从一开始,便将这端倪消灭在襁褓之中,他的这个小堂妹自来便只需要开开心心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事,那里需要这世间许多的烦恼。 第155章 有趣儿 顾复顾大公子伸手揉了揉自家小堂妹的脑袋,“小亦儿,其实不必如此,你哥我疼了你这么多年,将来便是无论如何,我也会宠着你,疼着你的。” 顾亦痴痴的笑了起来,一双杏眼里带着盈盈的水光, “哥,我知道,你即带我好,我又如何愿意在你的心上插刀子呢,况我本就志不在此。我们兄妹虽不是嫡亲的却与人家嫡亲得没甚两样,况且若是那一日我再夫家过得不好了,收拾收拾便可以回来了。若是一直在家的话,想来爹娘因着那人是入赘的,定是会偏着他。我自己的爹娘何苦来哉白生生儿被人给占了去。” 顾亦一双水灵灵的杏眼一个劲儿的眨巴眨巴,瞧得顾复顾大公子心都化了,心里那点小小的介意早就烟消云散了,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都给她,何况是一个瞧着尚算不错的男人呢? 顾复低低的笑了出来,面上带着比春花还暖心的笑容,“好,哥都依你,只是这事儿大伯还有同意之前,你可不许乱来,倒时若是惹了大伯,我也无可奈何。” 顾亦连忙点了点头,嘴角还带着傻乎乎的笑容,将手中的荷包直接贴身收了起来,竟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 顾亦瞧自己堂哥答应了,一颗心都飞到了屋子里杨凡的身上,只是眼下也是傍晚时分了,她却也不好在往屋子里去。 想了想,竟是直接从椅子上起来,脚步轻快的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顾复对着身后的丫鬟挥了挥手,不过片刻便有个不起眼的丫鬟跟了上去。 倒不是这顾家大宅有甚不安全的,只不过是习惯使然。况且,便是自家的院子里,多留个心眼也没甚不好的。 待顾亦走远了,顾复顾大公子又躺回了椅子上。闭上一双整日里精明的眸子,思考着该如何给自家大伯去信,又该如何查查那姓杨的那小子,背后不为人知的一面。许是想得太入神,顾复顾大公子竟是睡了过去,只瞧着他嘴角的笑意,一旁的小丫鬟却也不敢将他唤醒,复有其中一人在这儿受着,一人去他的院子里寻他贴身伺候的小厮。 顾复顾大公子贴身的小厮元宝,听到自家主子在院子里睡着了,话也不多说,进了屋子拿了披风连忙随那小丫头回去。 待瞧着自家主子不同于往日的睡相,元宝也不敢唤醒他,对着两个小丫头轻声吩咐了几句,便挥手让两个小丫头下去了。 自己则蹑手蹑脚的给顾复顾大公子将披风盖好,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好好的守着自家主子。 直至月上柳梢头了,顾复顾大公子方幽幽的醒了过来,瞧着月影婆娑的院子,痴痴的笑了笑,上前轻轻踹了踹,将自家那个没甚大用略有些憨傻的小厮踹醒。 便抬腿朝前走去,元宝惊醒过来,瞧着自家已经走出去好远的主子,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披风搭在手里,提了灯笼连忙上前去追自家主子。 许是来了兴致,顾复顾大公子带着元宝将顾家那个庞大的花园转了一圈,直至午夜,二人方回了院子,累得元宝叫苦连天的,心下觉得自家主子越发的喜怒无常。 顾复顾大公子素来便是一个克己之人,便是昨儿夜里睡得甚晚。第二天仍是鸡方叫了一遍,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待收拾妥当了。却也不做其他的事儿,径直去书房给自家大伯写信。 不知是信写得长还是如何,他整整儿写了两个小时方将写给写完。 顾亦顾大小姐,早早儿的起来收拾打扮了一番,吃了早食,从自家父亲的书房寻摸了一本孤品,拿着书便直接去寻住在稍远处的院子里的杨凡。 顾亦才走到门口,便听见屋子里穿来一阵谈话声。 “不平,你竟,竟是写下如此荒唐的契约书,拿来我好好瞧瞧,改日见着不弃,我定是要好好的同她唠叨唠叨,哈哈哈!” 说完便是一阵清朗的笑声,“阿衡,将契约给我,没甚好笑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杨凡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恼意,似是扯到了面上的伤口,复又听见一阵抽气声。 “这顾家的小姐,真是好生的有趣,真真儿许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人了,我一直认为这京中的闺秀除了那几个,其他的都无趣得很。却不曾想,今儿个又添了一个。莫不如,不平,我们去谢她的救命之恩如何。” 卫衡一双眼珠子滴溜溜儿的转,面上带着玩味,语气里的好奇竟是吓得杨凡心惊胆战。 杨凡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的性子,生来便是爱热闹的,却又是一个疲懒的,只一样若是真真儿叫他感了兴趣,却也不是一个会轻易放手的。 若是平日里,杨凡却也乐得边上瞧热闹,只,这人却是先入他眼的,论是谁来,他也不会放手的。 杨凡将契约重重的拍在卫衡的面前,面色凝重的盯着卫衡,眼睛里的认真不似作假。 卫衡挑了挑眉,却也知道自家好友的意思,也不愿意因着一个没什么印象的小娘子破坏了多年的情谊,开了开玩笑,便也收敛了起来,面上在没有方才的痞色。 他对面的杨凡心里却也松了口气,只是他仍旧是不愿意在同卫衡提顾亦,复暗地里悄悄儿的将话题给转了一边儿去。 “那日之时,却也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叫我们三人吃了这么大个亏,想来这次这我们三人应是颜面扫地了。” 杨凡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手中的杯子不知不觉间竟是被捏德甚紧,五个指头竟是泛着苍白。 卫衡倒是不在意,名声、脸面与他而言却是不影响什么,只是有人将他们卫家的脸面放在地上踩,不当会事儿,想来他家里有的是人收拾烂摊子。 只是他们本是三人没道理三人一起过去,他们二人都着了道了,君孟还能跑了不成,而现在在顾家的却只有他们二人,卫衡想到某些事,面上的神色竟是越来越难看。 第156章 温吞 “不平,莫不如,你唤个人将顾家小姐请来,也不知不弃如何了?”卫衡的面上不是很好看,一双好看的手,拳头攥得老紧。 杨凡的眼眸暗了暗,果然美色误人啊!杨凡点了点头,正欲将门外的小丫头唤进来去请顾亦。 门外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杨公子,我家小姐在外面,现在可方便进来?” 杨凡和卫衡对视来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还请,顾小姐进来。” 门外的小丫头,瞧了眼自家小姐,见自家小姐面上并无其他神情,连忙将门给推开,站到一旁去。 顾亦吸了口气,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笑吟吟的走了进去。 杨凡忙从床边矮榻上站了起来迎一迎顾亦,卫衡却是不动,只坐在哪儿瞧着二人。 顾亦满心满眼的都是杨凡,眼睛里那里还瞧得见有卫衡这个人。顾亦的大丫鬟珍珠,觉着甚是发愁,暗暗的向后退了一步,装作眼不见心不烦,没瞧见自家小姐的蠢样。 “顾小姐,你来了,我们正巧有事想要请你解答一二,这边请。”杨凡长手一伸,便将顾亦往一旁的桌子边便引。 顾亦笑着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到桌子旁,一双杏眼里似是带了光一样,灿若星辰。 “杨公子,有什么话,直说便好,不必客气。” 杨凡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客气,“我们一起的本是有三人,只是为何这里只有我和阿衡二人?” 见杨凡贴心的给自己倒了茶,顾亦的心里想吃了蜜一样甜。 “那日我和堂哥一行人去状元楼,恰巧便瞧着你们二人躺在状元楼外,瞧着甚是可怜,便将你二人给捡了回来,至于其他人则是没有瞧见的,不过看热闹的人倒是挺多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顾亦促狭的瞧着杨凡挑了挑眉。 杨凡面上的神情却是没甚变化,只是一双眼眸里带着沉思。珍珠想了想,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看了眼自家小姐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杨凡和顾亦二人因着都沉浸在自家的思绪里,却也都没瞧见,自是不可能开口询问珍珠。 但一旁的卫衡却瞧得分明,又兼之他性情散漫但又极其敏锐,自是将珍珠面上的纠结瞧得分明。 “顾小姐,我是卫家阿衡,我瞧着你这丫鬟似乎知道些什么,不知可否请她诉说一二呢?” 顾亦被卫衡吓了一跳,方才想起来,这屋里除了杨凡和她以及她的丫鬟还有其他人。 面上不自觉的便带了些不好意思,自然也没注意到卫衡的失礼之处,况此时杨凡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她那里有不答应的,连连点头。 “珍珠,既然卫公子都这样说了,你知道什么便都说出来!” 珍珠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推辞,两三句便将那日自己在状元楼的所见所闻交代了个清楚。 “珍珠姑娘,你是说,不弃那日才丢了出来,便被人给带走了?”杨凡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疑惑,面上的神情亦是不解。 珍珠连忙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回杨公子的话,我却是没有瞧见的,只是听状元楼里的人说的。那日小姐吩咐人将你们送回来,便又陪着公主她们上了状元楼。我从楼上下来寻那掌柜的,听到大堂里的人闲说的。” 杨凡点了点头,手情不自禁的在桌上瞧起了桌面来。 卫衡瞧得眼睛疼,他素来便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哪儿都好,唯性情温吞和多疑。 便直接开口道,“可否说得详细点?如何被带走的,什么时候带走的,带走他的那人长什么样?” 珍珠暗暗的翻了翻眼珠子,又了这卫衡的对比,忽的觉得自家小姐的眼光甚好。面上却是不显的,便是因着自家小姐的缘故,珍珠便不会失礼,况她一人代表的还是顾家的脸面,又怎会失礼呢? “回,卫公子的话,只说那人才被扔出来,便不知从那儿蹿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将人一把捞上马车,便绝尘而去,至于那人长什么样,我却是不知,只听说长得略有瘦弱。” 卫衡在心里盘算了一番,对着杨凡点了点头,同二人说了会儿话,便寻了个借口,便直径回了自己的屋子。 “回郡主的话,少爷还是没有消息?”丹青哭丧着脸道,整个人没有一点儿的精神,瞧着想是焉了似的。 孙妤儿在回廊里走来走去的,面上带着深深的担忧,一双眼睛似要喷火似的。 “没消息,你倒是去找呀,表哥的几位好友家,可曾派人去问过了,表哥常去的地儿可去寻了。” 丹青只是低着头,却是不说话的,这些自然都去找过了,自家郡主也自是知道的。她这样说只是缓解下心里的担忧,却是不需要他回答的。 “表哥,可有什么仇人,会不会被人给劫持了,丹青你看看想想,表哥可更什么人结过仇,我直接带人打上门去,我兰陵长公主府的人也敢动,简直是活够了。” 丹青听着孙妤儿一直念叨,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眼睛里迸发出一阵热烈的光芒。 只是想到自家主子,那日自家主子的小心谨慎,丹青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垂着头一直听孙妤儿念叨。 “回郡主的话,少爷素来与人为善,丹青不曾瞧见过少爷与何人交恶过。少爷常去的地方,还是少爷的几位至交好友家,都派人去寻过了,少爷并不在哪儿。卫家的小少爷和杨公子也失踪了,现在两家也在满京城的找人。” 孙妤儿咬了咬牙,连忙唤将连翘唤了过来,低声在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挥了挥手,连翘掩饰住眼中的惊涛骇浪,却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连忙退了下去。 丹青忍了忍,终是忍不住,方开口道,“郡主,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丹青先下去找少爷去了。” 孙妤儿想了想,便对着丹青挥了挥手,她家表哥住在她家,出去寻的人自是她们府中之人,若是寻到了人,自是会来像她禀报的。 至于丹青,不过是因为他是自家表哥的贴身小厮,对自家表哥甚是熟悉罢了,如今既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人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出去找人的好,至少多个人多份力量。 丹青压住心里的激动,对着孙妤儿行了个礼,连忙退了出去。 第157章 武龄安 待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被孙妤儿派了出去后,孙妤儿便疲惫的靠在了一旁的矮榻上了。面上的担忧似滚滚东去的长江水,一双眼睛里续着眼泪,红通通的眼眶,似乎随时都可以掉下金豆子来。 孙妤儿是真的很疲惫,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娘亲明面上待表哥是极好的,可是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丝的温情。 便是这次自家表哥失踪了,自家娘亲也只是安排了人出去寻人,面上却是一点儿担忧的神色也没有,至于自家的其他亲人。孙妤儿苦笑了声,却是垂下了眼眸,将眼中的万千思绪都给藏了起来。 君孟难得的得了片刻的清闲,况且还是自己真正的家里,觉着甚是安心,便不想立时离了此间。 况就他那副尊荣,却也不好出去见人,故便安安心心的待在家里养起伤来。 杨凡和卫衡醒来之后因着别的其他原因,却也没有给家里送信。只是卫家的手段甚是了得,在杨凡和卫衡被顾亦带回了顾家的当夜便将二人的去处查了个彻彻底底。 只是想着自家小子被人给揍晕在状元楼外,且三人的小厮却是一个都没在身边,便知道这其中的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些事儿,他们卫家虽然是那位的心腹,但是有些人却也不是他们能动手的,既然如此何不将事情给闹大了好。毕竟,旁人不知,他们卫家却是知道失踪的那位却是上面那位心里的软刺,上面那位对着那位可是愧疚得很。即是如此,这样的事何不如将事儿留给上面的那位自己处理呢。 在君孟三人不知道的时候,整个京城早就因为三人闹得风雨满城,只待一个小石子,便可以将京城的这滩水,彻底搅混。 “陛下,十殿下在殿外求见。”一个面白无须四十多岁的宦官恭敬的对着承平帝道,说完便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承平帝将手中的御笔搁在青花瓷的笔架上,抬起头来愣了愣,随即道,“宣,进来。” “诺!”宦官连忙应了声,便快步退了出去。 “十殿下,陛下宣您进去。”宦官恭敬的道,面上没有一点儿的怠慢,便是手上的姿势也是在恭敬不过。 他面前十六岁的少女,一身玄色的衣衫服服帖帖,面上没甚表情,只有威严,不见一点儿的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有的活泼与娇俏。 少女对着宦官点了点头,便抬腿直接朝大殿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整个大殿里除了她的脚步声,竟是在没有其他的声音。 皇位上的承平帝看到少女,眼中不经意间便带上了笑意,嘴角勾起了一个不大的弧度。 但是少女身后的宦官却是瞧得胆战心惊,他知道其他的皇子公主在怎么蹦哒,怕是都没甚用。 因为他的主子最钟意的是他眼前的少女,少女不论那一方面,他的主子都满意极了。 至于他的主子为什么容许其他的皇子公主上上下下的蹦哒,不过是十公主的磨刀石罢了! 不过想到十公主的手段和智谋近妖,宦官打了个冷颤,随即便止住了自己的思绪。 “珠珠,你来啦?可有去看过你母后和你七哥,听说你母后又哄你七哥出宫去了,他可有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承平帝此时那里有一丝的帝王威严,与寻常百姓家的慈父没甚两样? 十公主武龄安面上的表情不变,恭恭敬敬的给承平帝行了礼,才缓步走到御阶之下,无论是承平帝如何唤她,她却是面不改色的立在御阶之下。 承平帝摇了摇头,无奈道,“福生,给珠珠儿搬个凳子过来。” 福生也就是那宦官连忙应了下来,也不叫其他的小宦官动手,亲自将这御书房特地给十公主特制的椅子给搬了出来。 “谢,父皇辞座。”十公主武龄安也不推辞,谢了恩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只却也对着给自己搬椅子的福生点了点头。 福生笑了笑,便退到了一旁,他知道这位十公主虽然为人严肃素来不爱笑,但是却是不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主子。 她的心很冷,却又很热很软,可以为了水患里的百姓一整宿一整宿的不睡觉,只为了能让那些失了家园的百姓能早些安顿下来。 但是从百姓的身上收挂民脂民膏的贪官,才十六岁的她却是眼都不眨的砍了人家全家,流了三族三千里。 对于他们这样的人,这位十公主虽不会因为他是皇帝的贴身宦官而对他多加颜色,但是同样也不会因此而轻视他们,在她的眼中他们都是大周治下的子民。 于福生而言,他却也是希望未来继承那个位子的人是这位,这位是一个讲规矩,安大周律法来的主,从不也自己的喜好来定是非。 “回父皇的话,我才从宫外来,尚未去看过母后与七哥。”十公主武龄安肃着张脸道,不过看到承平帝眼睛深处的期望,复又补充道, “昨儿里,七哥确实是出了宫,去我府里看我时,从状元楼给我带了份烤鸭,甚是美味,我很是喜欢。” 十公主武龄安说道烤鸭时,她实实在在的在自家父皇的眼里看到了嫉妒。她心情很好的将嘴角翘了起来,一双常年锐利的眸子,不经软了几分。 十公主武龄安想到某些事,不经道,“七哥,可有给父皇带了什么,可否给龄安观摩一二。” 承平帝狠狠的瞪了眼十公主武龄安,掩饰性的咳了两声,便僵硬的转移话题。 “珠珠儿,今儿来所谓何事啊?快给父皇说说,看看是那个不长眼的惹了我们珠珠儿呀?” 十公主武龄安抬起眼眸来看了一眼承平帝,声色平稳的道,“方才,兰陵长公主家的表妹妤儿派人来求我,派人去寻一寻君孟,听闻他已经失踪了两三日了,连带着的还有卫将军家的小儿子卫衡和杨家的杨凡。” 皇位上的承平帝愣了愣,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一双眼睛里的变化太过复杂,便是久在他身边伺候的福生也摸不着头脑。 第158章 愧疚 十公主武龄安说完便不在说话只是目不斜视的瞧着不远处的柱子。福生将自己往阴影里又缩了一缩,承平帝面上不变,只是一双眼睛太过复杂,手中的茶端了许久,却是一句话也不曾说。 武龄安等了许久也不曾见自家父说话,只是这阵子她都泡在兵部,许久没去看她母后了,想到兵部还有一滩子的事儿,却也坐不住了,“父皇,若是没其他事,我便去安排人去瞧瞧!妤儿不曾求过我什么,都是血脉至亲。” 武龄安见承平帝的面上没什么反应,心里叹了口气还是道,“想来三人应是没什么事儿的,约莫着是被那个好心人捡了回去了!天子脚下,纵有些小打小闹,却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承平帝点了点头,对着武龄安挥了挥手便颓废的垂头坐哪儿一言不发。 武龄安行了礼,便恭敬的退了出去,人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她们家的却是这天底下最难念的,手里握着天底下最大的权势,却得眼睁睁的瞧着一个个至亲之人远离,却是连挽留都说不出口。武龄安摇了摇头,便直接朝凤仪宫走去。 承平帝默了许久,对着屋子身后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一个轻若狸猫一身黑衣覆着面具的人恭敬的跪在他的面前。 “去好好查查,君孟三人是何缘故,若是没有性命之忧,便不必打扰,我要知道所有的经过。” “诺”黑衣人的声音略有沙哑,整个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御书房里。 承平帝对着福生挥了挥手,福生连忙将屋子里的一干人等带了出去,不敢多做停留,就怕慢了一步,碍了上首那人的眼。 承平帝待福生等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门也给带上了,才整个人摊坐在龙椅之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里一片空洞,眼角情不自禁的挂上了两颗泪珠。 承平帝也不管它们,任由着它们从他的眼角滑落,直至一颗颗的砸进他一身明黄的衣衫里。 就像那年,他唯一的妹妹和那人离开京城之时一样冷。无论如何,总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护不住她,明明是金枝玉叶,最后却落得个远走他乡隐姓埋名,最后客死他乡,如今更是连妹妹唯儿的两条骨血都护不住。 承平帝觉着自己胸膛里那颗强劲有力的心脏都弱了许多,或许这些年他都错了。他妹妹的骨血来了京城,这些年他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便是当初嘱托兰陵照顾一二,却也是漫不经心。 想来这些年里,那个孩子想来心里也是有怨的!这便也算了,想到远在边疆的那个,人不过才新婚没多久,便被他一纸圣旨招了回去。 自十五岁开始,十年不曾回过一次家,连双亲离世都不曾送上一程。承平帝一想到自己妹妹离世时满室凄凉,身边竟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便觉着四肢发冷。 若不是那周家灵素给自己的妹妹送终,打理身后事,便是他不能将两个外甥认回来,他却也是不会同意二人的婚事的。 承平帝复又想到,他不同意又能如何,自家妹妹是一个情种,她的儿子又能好到那里去。 十多年了,自家外甥身边出现的各色女人还少嘛,可惜这么多年他竟是一个也不曾碰过。他又能如何,难道当年逼得亲妹子远走他乡,如今又要逼得亲外甥连条血脉都不留下嘛? 前些日子的那场失踪,想起来他现在都还觉得手脚冰凉,只是那是他亲儿子干的,承平帝的眼睛里一片晦暗,没出事,他终还是下不了手。 这次,想来也是出自他的好儿子们的手! 毕竟他的孩子虽多,但是对他坐下这个位子有想法的,却就是那几个。除了他一手带大的女儿,便是他有意放纵得儿子们,其他的女儿却是各有各的想法,同寻常人家的女儿没什么两样,都不过是些娇娇柔柔的小女儿。 若是这一次,没事便罢了,只是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便是他的亲儿子,承平帝的嘴角勾了勾,又如何? 那是他亲妹妹留下的唯二的血脉,那是给他挡过明枪暗箭的妹妹的儿子,那是他娇宠着长大的妹妹的儿子,那是他母妃拉着他的手,声声嘱托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好的妹妹的儿子,那时他护不住,守不住,愧疚一辈子的妹妹的儿子。 他这一生除了早早离世的妻子,便唯独欠这个亲妹妹的良多。 妻子他守不住,早早的离了世,一生放不下的便是他们的幺幺,他便将对妻子的所有的愧疚都补偿在他的身上。 他天性自由,不爱争斗,他便给他的幺幺培养一个会宠他一身的妹妹皇帝,只是为了他能一世安康,一生顺遂。所以这诺大的皇宫里的阴暗,在他和她,以及她们的女儿,三人的联手之下竟是半分也不曾摆在他的面前过,他们的幺幺身体虽差了些,但是却是在干净不过的一个孩子,心地善良而又秉性良好。 便是他百年之后入了黄泉,面对妻子他却也是不曾有一丝气短。 但是那个他娇宠着长大的妹妹,便是到了底下,他却也是不敢去见她的,还有他们的母妃,那个将他们两个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女人。 先是眼睁睁的瞧着她被人逼得远走他乡帷帐隐姓埋名,后渐渐的由她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因着没了他的看顾,她的亲子硬是被逼着上了战场,待他知道时也为时已晚。 而他还在这天下对尊贵的地方,怨恨她,不愿原谅她,只是对着远在沙场的外甥看顾一二,只不叫他人战了他的军功,其他却是在没有一丝照顾。 那时他还不知他的妹妹,身体竟是差到了那般地步,连儿子都没等回来,便撒手人寰了。将小儿子招呼了来京城寻他这个不称职的舅舅,两个人冷冷清清的赴了黄泉。 他这个舅舅,因着那些陈年往事,竟是绝情的不曾见过他一面,那时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罢了。 承平帝伸手将眼角的眼泪,摸了些放在嘴尝了尝,觉得涩得发苦。 第159章 可怜的身世 男人一把将一旁桌子上的东西给扫到地上咂得稀巴烂,美人儿在男人的怀里越发的可怜,整个人像一个小兽一样可怜兮兮的往男人的怀里缩。 男人气得不得了,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对着怀里的美人儿却也慢慢的温柔了下来,眼睛里带着滔天的怒火,只看像怀中的美人儿时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温情。 “主子,王对那女子越发的上心了,那位的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桃夭身旁一个长的五大三粗的汉子,面上带着兴奋之色,说着还搓了搓自己的双手。 桃夭长身而立,面上并无甚表情,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带着悲戚,微微往上勾起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讽刺。 那汉子似乎甚是愚笨,并没有发现自家主子的情绪,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自己的兴奋。 桃夭笑了笑,便转身朝自己的府邸走去,汉子看了看不远处疾驰而来的那人,却也没说什么,连忙跟上自家主子的步伐。 “主子,您说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杀了萧家的人啊?那些人也太嚣张了,从来没有将您放在眼里,明明您才是我们大周的第一勇士。”汉子蒲扇似的一双手,被他自己捏得作响,粗矿的面上带着愤怒。 前面的桃夭的脚步顿了顿,面上的神色却是不变,只是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里带着凌厉。 “不急,总有人得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这苍天不惩恶人,那我便自己动手就是,无辜死去的灵魂总要用鲜血才能告慰她们的在天之灵。” 汉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的阿娘是王妃的婢女。王妃待人甚好,他的阿娘在部族里是出了名的克夫,部族里的人都不喜欢他们。 便是部族里最是浪荡的汉子,也不愿意娶他娘,不论他娘多么的努力,他们还是吃不饱穿不暖,瑟瑟的寒风里,他娘总是将他护在身下,家里只剩下一块饼,他娘便留着给她吃两顿,自己却只是吃些不知道从那儿找来的草根树皮。 若是如此便罢了,他总有长大的时候,他的阿娘也是个手脚勤快之人,只要老天爷没想将这人命全都收去,他们总也能活下来的。 部族里的人都说他阿娘是黑寡妇,是灾星,将他们家的所有男人都害死了。可是,长生天呀,那是狼群,那是狼群,他的阿娘又不是妖魔鬼怪,又怎能召唤得来狼群。 那样的天灾,怎么可以算他可爱可亲的阿娘身上。 无论是大周也好还是大金也罢,最可怕的从来不是天灾,而是人心,人祸。 汉子和他阿娘自他们家的男人死绝了之后,在部族里的日子越发的难过。先是牛羊被人明目张胆的被人给霸占了,后是他们家的帐篷总会无缘无故的悄悄的破了。 人的贪婪只会越来越大,霸占了人家的家产不说,还打上了人家的孩子的注意。 部族里的一个男人有一天欲要将还是个稚龄之年的汉子以一匹马的价格就要买给隔壁部族做奴隶。 汉子的阿娘从外面赶回来之时,正是人家欲要将汉子拉走之时。他阿娘拼死反抗,却也没能将人如何,只摔得头破血流。 最后没甚法子,只一个劲儿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大家救救她的孩子,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他们的恩情,只求能为她们家留下这根独苗苗。 只是人心终究是凉的,落井下石的人比比皆是,雪中送炭的却事没甚么人。 那日,那个可怜的女人,跪得一身的污垢,盘在头顶的发髻凌乱的散落在污糟糟的泥里,一张本就因着劳作而沧桑的面容更是一眼也叫人看不下去,额头上血肉模糊,一双本就黯然的眼睛里,带着母兽最后的绝望和闭上,粗糙的像树皮一样的双手因为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孩子,被勒得血迹斑斑,指甲早不知道什么时侯就已经被勒翻了。 但是失去孩子的母亲又如何顾得上自己,那是她活着的唯一希望。纵是身上早就已近被打的片体零伤,但是都比不上失去孩子的恐惧。 终究,那个可怜的女人还是没有将自己的孩子留住,被人给拉了去卖了。 心如死灰的女人,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心里便只剩下疯狂了。 女人从泥坑里爬起来,只是痴痴的笑了起来,从家里找了火石出来,将家中仅有的菜油泼在帐篷上,径直点了把火扔在帐篷上,便颠颠撞撞的朝河边走去。 若是不死,总有手刃仇人的时候,却也还道否极泰来的时候。 那个可怜女人一步步的朝着河边走去,正要栽进河里的时候,恰巧桃夭的母亲刚好路过。 瞧着那女人甚是可怜,连忙使人将人给救了下来。 瞧着那女人面如死灰的样子,桃夭的娘想到自己的身世,叹了口气,便多问了几句。 那个可怜的女人,瞧着桃夭的娘,许是觉着自己孤儿寡母有了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连忙气都不带喘的,将来龙去脉交待了个清楚。 桃夭的娘本就是被黑心人给卖到这远离故土的地方来的,恨极了那人贩子。 连忙唤来一旁的护卫,快马加鞭将汉子给救了回来。汉子因着使劲儿的反抗,小小的一个人儿早就被打的遍体鳞伤。 瞧着自己摊坐在泥里的阿娘,哭得死去活来。那可怜的女人,瞧着自己的儿子被救了回来,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跪在泥地里磕头感谢桃夭的娘。 嘴里念叨着长生天保佑,长生天保佑救了她们母子的活菩萨。 桃夭的娘瞧得心酸,连忙使人将二人给扶起来。只是那可怜的女人早就见惯了人情冷暖,尝遍了世人的心狠手辣,此时有一个天仙似的人救了她们母子。 那就是活生生的长生天,比天神还要灵验。对于神灵如何能脑袋,高高在上的神灵救了她们母子,她们母子就应该虔诚的匍匐在她的脚下,献上她们最高的敬意。 桃夭的娘无奈,只好命一旁的侍女将人硬生生的掺了起来。 第160章 有心人 瞧着泥地里可怜兮兮,凄凄惨惨的母子两人,桃夭的娘终是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将人唤到面前,想要仔细的问问其中的详情如何。 只那可怜的女人早就被吓破了胆,此时她的命,她的珍宝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边。 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纵使桃夭的娘性子甚的温和有耐心,但是却也不好一直在拖延下去,在这草原上她不过就是一无根的浮萍罢了,瞧着人前光鲜亮丽,手里却是什么权利都没有。 被她使唤着的那些人,也不过是看在大金的汗王宠爱她的面子上罢了。若是她一直耽搁下去,只怕是也会给自己平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略想了一下,便让身边的心腹带了几个军汉径直去村子里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大一会儿心腹便将事情的经过全部打听清楚,原原本本的同桃夭的娘说了个清楚。 桃夭的娘所说这辈子最是厌恶人贩子,那么那些卖人的人在她眼中就是眼中钉肉中刺。 直接将手中的杯子砸在了地上,眼神阴狠的吩咐心腹将那将汉子卖了的男人当着村子里所有的人的面活活的打死了。 也不等那可怜的女人说什么,径直让人将她们掺上马车扬长而去。 许是汉子母子可怜的模样触动了桃夭的娘那颗本就柔软得不行的心。 桃夭的娘将人带回去之后,并没有由着她们母子自生自灭,而是温柔的照顾着她们,直到那可怜的女人不在惧怕,不在一见着人就瑟瑟发抖,才回了自己的寝宫。 那可怜的女人好了后,桃夭的娘便命人给她们送了财帛,盼着两人能从新安家。 只那女人却是死活也不愿意接受,只愿自买自身带着儿子在桃夭的娘的身边做些杂事,算是报答对她们母子的救命之恩。 便是桃夭的娘如何好言相劝,那女人却固执的不愿离去,道若是恩人不愿意收她们为奴,她们也只好早早的去见长生天了,至少她们母子能死在一起。 桃夭的娘想了想,便同意她们母子留了下来,毕竟就她们孤儿寡母的,今日从这里出去之后,也不过继续被人欺凌,下一次许是便没有人能恰巧救下她们。 在她的身边,至少衣食无忧,她救不了这天下的苦命人,如今能救一个便是一个!只是她不喜人卖身为奴,她就是被人这样像牲口一样贩卖到这凄苦的草原上来的。 说来也是好笑,本是家中的嫡女,只可惜那个家纵是朱门大户,却也多养不起一个女儿。 桃夭的娘将汉子母子留了下来,却没有叫他们签了卖身契,只道他日他们随时可以离去。 越是如此,汉子母子越是觉着桃夭的娘就是长生天派下来解救她们的天神。 自那以后便死心塌地的带在了桃夭的娘的身边,桃夭因着娘亲是汉女,自幼便没少手欺负和排挤。 桃夭的娘,想了想,便让汉子跟在了桃夭的身边,便是陪着她的儿子玩玩也好,她给不了他一个受人尊敬的出身,但哪怕是倾其所有,她也愿意她的儿子能快快乐乐的长大。 果然,便是桃夭没说什么,只是他日渐飞扬的眉目,却是叫他娘知道它的欢喜。自那以后,他娘便在没有起过让汉子母子离开的心思,却也没有强迫她们。 只是待她们母子越发的好了起来,想了几日,便直接让汉子的阿娘做了她身边的侍女。 若是这世间尽是尽如人意,那要神佛如何? 那年,桃夭的父汗,那个草原的主宰,从萧氏一族中带回了一个火一样张扬的女人。 那女人嚣张跋扈极了,才去了鎏金城的第一日便将城中所有貌美的女子都恢了容。将整个汗王宫换成了她喜爱的红色,命人砸了桃夭他娘的寝宫。 幸而桃夭的娘带了桃夭去了北艳山,北艳山是桃夭的娘最喜爱的地上,在那里她总疑她回了那个生她养她的江南。每年的初春时节,她都会去北艳山住上一些日子,那大金的王因偏爱她一身别样的风情,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却也是总是顺着她。 那萧家的女人,将整个鎏金城整治了一番,却觉得没甚意思。便一心一意的想要见见这个将她们大金的王迷得颠三倒四的汉女是何模样。 一天夜里趁着大金的王大宴群臣之时,带了心腹领了一队铁骑径直朝北艳山而去。 瞧着北艳山那漂亮得不似人间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半夜里直接带着人摸上了北艳山桃夭母子住的地方。 瞧着那个在月光下烨烨生辉的女子,她便知道那女人比她美上千倍。有她在,这草原便永远不可能是她的了,那个男人也不可能是她的了。 只是她同样知道,若是她径直恢了那个女人,只怕那个男人也不回放过她的。 暗夜里她复又带着所有的人手连夜朝着胭脂城的方向赶去。 果然没过上两日她便听见那个草原的王,她发誓要征服的男人,竟是马不停提的带人赶去了北艳山。 女人冷笑了一番,带着心腹去胭脂城慢慢的玩了一趟,方慢悠悠的回了鎏金城。 只那以后,草原上都流传着草原的王,有一个倾国倾城妖媚无骨的妃子,只看一眼便叫人能酥了半边的身子骨,若是能得她青睐,便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那年恰巧草原大旱,渐渐的桃夭的娘不在是天神下凡,而是祸国的妖姬,给草原带来灾难的祸害。 纵是草原的王,也不敢冒众怒,只好不在宠爱桃夭的娘,而是将她锁在了寝宫里。 只可惜人祸之所以是人祸,那便是有人要将你置于死地,永不翻生。 关起来,又如何能叫那有心人满足呢? 草原上的形式越演越烈,那男人无法,只好将桃夭母子送往北艳山,待干旱之后,在将她们母子接回来。 羊之所以入虎口,是因为牧羊的人,没有保护羊的能力,或许是小瞧了老虎的能力。 此一去,便是地狱的开始,红颜的悲途。 第161章 谋害 萧家要的是至高无上绝对的权力,谁也不能阻止他们,每一块绊脚石都终将被他们一一毁灭,哪怕是这条路上最无害的花草同样也是如此。 桃夭的娘,那个在草原上如无根的浮萍似的女人同样也是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毕竟北艳山素来就是为大金的王所有,那里不仅仅只是一座山而已,更是王权的象征,毕竟便是富有如大周,大周的历代君主都对北艳山念念不忘,更何况是草原上的人。 对于逐水草而居的马背上的人来讲,一年四季水草肥美,天地钟爱的钟灵水秀之地的北艳山。 萧家要的是醒掌生死权,醉卧美人膝,这片草原的王换了一茬又一茬,然萧家却没有一次退出过每一次得利的机会。 足够的权势在手,便是王的女人同样可以觊觎。萧家不会做草原的王,但却是幕后的黑手。他们有足够的权势,得到他们想要得一切。 美丽的容颜,便是所有不幸女子的原罪。桃夭的娘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连草原上最美的花儿都不及她的三分之一美。 桃夭母子还没有到北艳山便被人给劫持了,劫持他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家的人。 汉家女子虽则柔弱,然其同样刚强不已。若不是心甘情愿,便是玉石俱焚,若不是桃夭的命就在萧家的手中,桃夭的娘那个美丽得宛如误入人间的仙子的女人,便是玉石俱焚却不不会叫那萧家子得逞。 同样,死,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则连死都不怕,何况乎活着。桃夭的娘自那以后便没有起过死志,那一遭之后,便径直带了桃夭直接上了北艳山。 自那以后,直至离世,她便在没有踏出过北艳山一步。 若这世间多是好心人,桃夭也不过就是一个受宠些,跋扈些的大金的王子,契丹的勇士罢了。 然则,这本就是一场有心人的阴谋,又如何会放过这个美丽而可怜的女人呢? 没到一年的时间,桃夭的娘便病逝了,别人皆以为,桃夭的娘是自己想不开,郁郁寡欢而亡的。 但是桃夭和那汉子都知道,他们的娘是被人下毒谋害的。若独桃夭的娘一人离世,彼时桃夭年龄尚小,确实没有能力查清楚其中的种种复杂,却也只认为他娘确实是郁郁寡欢而亡。 但是桃夭的娘身边伺候的人自桃夭的娘离世之后,便一个个的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这茫茫天地间。 汉子和她娘的命是桃夭的娘救的,自被救的那一刻起,桃夭的娘便是他们心里活着的长生天。 他们永远也不可能背叛他们的神,自然他们便是桃夭母子天然的心腹。 主辱仆死,主死仆又如何能活着?自然桃夭的娘那个善良到骨子里的人是不可能谋夺汉子母子的性命,只是那幕后之人没道理会放过桃夭的娘的身边的人。 汉子的娘在桃夭的娘离世的那天夜里,便也暴毙在自己的屋子里。 彼时两人年纪尚小,若是没有桃夭的娘的心腹护着,怕也只能落得个暴毙的下场。 那年桃夭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前程往事皆忘了个干净,自然他也不在叫什么桃夭,他是大金的王的儿子,也是草原未来的王之一。自那之后草原上只有大金的二王子拖拖儿,没有那个汉家女的儿子桃夭。 汉子自幼与他阿娘相依为命,他是他阿娘的唯一,同样他的阿娘也是他的唯一。他的阿娘若是寿终正寝,他虽则难过却也没甚法子。 只是他的阿娘正值壮年,却因着某些人的野心将其暗害,他虽则是一个没用的小人物,但是终其一生他都不会忘记他娘死时的模样。 便是将这条命搭上,他也要见那幕后黑手付出代价。 这世间除了桃夭想要灭萧家满门,还有那汉子却是要将萧家的那个幕后黑手挫骨扬灰,也祭他阿娘的在天之灵。 主仆二人对萧家都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方才拖拖儿主仆远远的瞧见的飞奔而来的一人一骑不大会儿便到了账外。 那人翻身下马,三两步冲到汉子的面前,高声道,“阿不花,二王子呢,速速请二王子出来,我奉了大汗的命令前来。” 汉子抬头看了一眼来人,却是不动如山,继续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时不时的发出几声傻笑声,那有先前的聪明劲儿。 来人也知道自小陪着二王子长大的阿不花,小时候摔坏了脑子,连个五岁的孩童尚且比不上。觉着自己也是变得愚蠢不已,竟然还也礼待之,若是耽搁了大汗的命令……。 来人打了冷颤,面上变得青紫一片,瞧着阿不花却也觉着碍眼极了,恼怒道, “真是晦气,怎么就遇着这个傻瓜。”来人呸了一声,看都不在看汉子一眼,脚下不停连忙就朝着帐中走去。 来人才走到大帐门口,便被阿不花一个三两下给摔了出去。阿不花的面上带着认真,一双虎目里干净的像天山上的雪水一样。 “不许进去,没有主子的吩咐谁也不许进去。” 来人从地上爬起来,面色阴沉的盯着阿不花,一双铁拳握得硬邦邦的。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听主子的话。”阿不花被他瞧得害怕,结结巴巴的道,眼睛里还带着泪花,只是脚下的步子却是一步也没有后退过。 来人瞧着阿不花的这个样子,被气得一口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点将自己给逼死。 却也没得办法,阿不花是个傻子,力气又大,寻常个人奈何不了他。 正因为阿不花是个傻子,又只听二王子一个人的话。来人却也没得办法,就方才阿不花两三下将他扔得老远,今儿若是阿不花不放行,他却是一步也进不去这大帐的。 将心里的愤恨藏了藏,只能耐着性子好好的哄哄阿不花这个傻子,早点将事情办好。 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阿不花这个傻子,来人试着笑了笑,便觍着一张脸迎了上去。 第162章 美艳女子 “阿不花,我是奉了大汗的命令来的,若是耽搁了,二王子可是会被大汗责骂的,你就让我进去!你也不想二王子被大汗责骂!”来人忍着心里的怒火,小心翼翼的诱哄着阿不花。 阿不花见来人在笑,自己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将自己蒲扇似的手在来人的背上拍得作响,疼得来人一阵龇牙咧嘴,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继续哄他。 “阿不花,你这是让我进去了是?”来人说着抬腿便要朝大帐走去,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挨进大帐的门口,便被阿不花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了回来。 阿不花的面上很是不高兴,一把将来人给扔在地上,对着来人认真道,“没有主子的吩咐,你不许进去,你,你,你” 阿不花的面上带着着急,一双干净的眼睛里带着认真,呆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你,在不听话,我,我就打你哟!”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来人被气得个半死,却不好同傻子计较。 想了想,只好站在帐外,高声喊了起来,还没喊上两句,便被阿不花给捂住了嘴。 阿不花捂住来人的嘴,将来人往后拖了好远一截路,才放开来人,面上认真的警告道,“不许大声说话,主子不喜欢外面闹哄哄的,你在这样我打你哦。” 说着便要将自己蒲扇一样的大手握成拳头,往来人身上砸去。 来人被吓得够呛,只好连忙应了下来,如此阿不花才满意的朝着大帐外走去。遇着脚边有花儿,便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将一朵朵的花儿扯了起来,拿在手里傻笑。 若是遇着他特别喜欢的,阿不花直接将花儿插在自己的头上,时不时是还要用他粗矿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嚎上两句。 却自以为唱得甚好,害羞的将手里一大捧花儿遮在自己的面前,对着来人害羞的一笑。 来人却是被阿不花给气得双眼发晕,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被他气死了好。 却又不得不忍着心里的恶气好好的在外面等着,只是瞧着阿不花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阿不花当他是在跟自己玩,害羞的对着他笑来笑,连忙将自己手中的花儿送给了来人,还用他蒲扇一样的手在来人的后背使劲儿的拍,直到以后他们就是好朋友了。 瞧着来人的面色越发的苍白,才心满意足害羞的回到大帐门口守着。 “王,似乎外面有人在唤你?”一个生得明媚大方的女子妩媚的躺在拖拖儿的怀里,一双眼睛像是在说世间最美的情话一样,惹得人心醉。 拖拖儿的眼中似乎只有这女子似的,眼眸里尽是痴迷,“云儿你听错了,便是有人来又如何,我只想与你日日长相厮守。你方才居然睡觉,都不愿理我,真真儿是好叫人伤心。” 拖拖儿怀中的美艳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说罢便抬起头来在拖拖儿的下颌上点了点,一举一动间极尽风情。便是江南最柔弱无骨的柳枝也没有她的腰身软,便是那传奇里的精怪妖狐也不极她美。 若是没有杀母之仇,拖拖儿倒也愿意同她如此天长地久的快活下去。只可惜,杀母知仇不共戴天,萧家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都只能是他娘亲坟前的祭品。 拖拖儿的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却是了无踪迹。 美艳女子眼波流转,眼神暗了暗,在一看身边的男人同平日里没甚区别,眼中的痴迷不似作假,便只以为是自己方睡醒,眼神有些迷离,瞧错了。 美艳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一个灵巧的翻身,便赤着一双脚立在了铺满波斯地毯的地上。 美艳女子长得甚美,虽是大金人,却有着一股数不清道不明的异域风情。 她既没有身着大金的服饰,也不着大周的衣衫。原是穿着一袭金色的西域服饰,头上披着一块长而轻柔的金色轻纱,一串红宝石的琏子将金纱固定在她乌鸦鸦的青丝上。 金纱却不似西域女子一样将整张脸除了一双眼睛都遮了起来,而是飘渺的披在她的身后。 面上画着艳丽的妆容,上挑的剑眉,明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情意,高挺的鼻梁,烈火一样的红唇,说不清的媚,道不清的美。 修长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红宝石,金色的衣衫将她姣好的身体紧紧的包裹住,每一处都是精致的勾勒,每一朵绽放在金色衣衫上的花朵里都嵌着一粒珍珠或是宝石。 而这金色的衣衫却也只是紧紧是包裹着美艳女子的腹部以上。 自腹及以下,是一串串挂在金色衣衫上的金玉珠子,肚脐处一串金玉珠子上独独镶了一块红宝石,刚好就嵌在美艳女子的肚脐处,走动间尽是悦耳的金玉之声。 下身着了一条金色的纱裙,金色的纱裙上斜挂着一串串的红玉珠子,且金色的纱裙上却用江南最上等的丝线绣着一朵朵姿态各异的芍药,裙子只到脚踝处,一双修长的玉腿在金色的纱裙里若隐若现,宛若月光下盛开的暗夜白莲,朦朦胧胧神秘而动人心弦。 脚踝上一边各挂了一条用红线系着的银铃铛,美艳女子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弹奏动听的乐曲。 两只赤裸着的小脚,娇俏可人,雪白的肌肤,红润饱满的指甲,踩在波斯地毯上就像踩在人的心上一样,软软的很舒服! “王,王唤我唤云可好,云儿云儿的,不知你是唤那人呢,还是唤我。”美艳女子转过身来对着拖拖儿娇声道,每一个字似乎都像砸在人的心上一样,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可人儿给吓到。 拖拖儿的面上,眼中尽是痴迷,似乎除了眼前之人,在没有入他眼之物。 “都听唤云的,若是唤云不喜欢,改明儿回了府邸里,我便命她另改一个名字就是。这天下也只有唤云才配得上云儿两个字,若不是无法,我只愿日日夜夜同唤云欢好,那里愿意将那丑妇娶进门。” 美艳女子痴痴的笑了起来,提了桌上的精致银壶翻了一杯酒,便朝着拖拖儿走去。 第163章 萧唤云 “王,葡萄美酒夜光杯,真美。”美艳女子的手中拿着一只精美绝伦的夜光杯,夜光杯里是嫣红的葡萄美酒,醇厚的酒香萦绕在两人身旁,情不自禁的便叫人径直醉倒在这浓浓的酒香里。 “美酒虽美,却不及唤云千分之一,只唤云素来只爱金银两色,对这热情奔放的美酒色,却是一点儿也不待见,却不知你这一身雪肤最是合适。”拖拖儿接过美艳女子手中的夜光杯,笑着豪放的便一口将杯中美酒饮尽。 只不知是错觉还是怎得,美艳女子却是在其中看出了沧桑和苦涩。 只,瞧着拖拖儿面上的笑容,美艳女子却是一句怀疑的话也说不出口。不知不觉间一只素手便情不自禁的径直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之上。 她萧唤云并不是不喜欢红色,未出嫁之前她的衣裳都是张扬的鲜红色,是草原上最亮丽的颜色。只是她是萧家的嫡女,生来就是大金最有权势的女子,在这大金没有什么是她得不到的,只有她不想要的。 她穿最好的丝绸,用最上等的胭脂,吃最好的粳米,住最好的屋子和帐篷,便是王室的女子也不及她三分之一。 生来心高气傲的她,要嫁便要嫁大金最好的男儿。她却是嫁给了大金最好的男儿,可惜却不是正式,不过是个妾罢了。 自那以后,她便不在着红裳,只爱同样耀眼的金衣,宛若雪山之颠最美的银色,因为她的男人的母亲是天山上的雪莲,她自然也喜爱寡淡的素色,只一身的素色却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不过是个妾罢了,哪怕在受宠爱也只是个妾,每每午夜梦回,她的眼中都是一片片如火的红色。 自那以后,那些寡淡的颜色皆不能入她的眼,只是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又如何不知道她的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她自然爱他爱的一切,她的华服自是金银两色居多。 只是,便是受宠又如何,几乎日日夜夜的长相厮守,她却是一无所出。 想到这里萧唤云的嘴角不禁勾了起来,一丝嘲讽一闪而过。那个同活寡妇一样的无盐女,却是儿女成双,她如何不抓狂,如何不愤恨。 只是她同样知道,那两个小崽子却是拖拖儿的命根子,哪怕是拖拖儿在宠爱她,在为她痴迷,她也不能轻举妄动那两个小崽子,至少在她没有拥有属于她的孩子之前,她便不能动手。 她们萧家的人从来不怕等,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手,毕竟血脉里滚烫的鲜血,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她们生来的宿命,便是征服草原的王者,做高高在上的智者。 “我虽不喜,若是王喜欢,偶尔穿上一两次也没什么,只是似乎王得的最好的红色都送去了那人那里,唤云便是有心也无力。王,难道唤云这身不美嘛?”萧唤云妩媚的痴痴的笑了起来,一颦一笑间竟是万千风情。 拖拖儿的眼中划过厌恶,果然人心不足蛇吞象, “唤云可是在怪我?只是你却是不爱红色,那衣衫留着也不过是坏了罢了,即是如此还不如物尽其用,唤云觉着我说的可对。” 拖拖儿的面上带着恼意,眼睛里也尽是懊恼,萧唤云拎着缠枝牡丹的白玉壶娉娉婷婷的朝着三两步之外的拖拖儿走去。 拖拖儿长手一伸便将萧唤云一把捞进了怀里,萧唤云面上带着娇美的笑容,却是一点儿也不挣扎,顺势就靠在了拖拖儿宽广的胸膛里。 纵是心中有万千愁绪,面上却是言笑晏晏,两人在帐中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只苦了快马而来的来人。 腹中空空,却是一步也不敢离去,就怕差一步错过。整个人像脱水的猎犬一样,目光炯炯的盯着大帐门口,嘴唇干裂得像草原上干旱许久开裂的地皮。 终于日暮西山之氏,拖拖儿才从温柔乡里醒来,一手揽着萧唤云的纤腰,一手拎着一件银色的披风,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凌厉,只有满目的脉枕宠溺。 娇俏的美人儿宛若清晨带着露珠的娇花,明媚的五官明丽的笑容,比格桑花还要热情。 来人瞧着拖拖儿从帐中出来,揉了揉自己发涩的眼睛,激动的从地上立即站了起来。 许是蹲在地上蹲了久,来人从地上站起来就是一个踉跄,差点一下子就趴了回去。 却是踉踉跄跄的三两步冲到了拖拖儿的面前,不待拖拖儿说话,来人一下子就跪在拖拖儿的面前,面上带着难掩的激动。 “黑搭格,奉大汗的命令而来,黑搭格见过二王子。”黑搭格的面上着虔诚,一双阴沉的眼睛里不在有丝毫的阴沉,而是带着狂喜。 拖拖儿将手中的披风给萧唤云披上,轻轻的拍了拍萧唤云的肩膀。 “起来!” 黑搭格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只是看了眼萧唤云欲言又止,很是为难。 他自然知道萧唤云在拖拖儿心中的地位,自然也知道这萧家女的手段,只是同样他只是大汗的奴才,他的主子从来不是萧氏一族。 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坚定,看向萧唤云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不屑,竟是让萧唤云有种……,萧唤云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黑搭格,揉揉的摇了摇拖拖儿的手,便娇笑着转身进了大帐。 只是面上的委屈,却是叫人心疼到心坎里去了。拖拖儿的面上带着心疼,眼中的怜惜之情竟是如冰山下的雪水一样缠缠绵绵的倾泻而来。 萧唤云柔弱的笑了笑,便三两步径直进了大帐。 拖拖儿深深的看了一眼黑搭格,冷哼一声便直接朝不远处的小山丘走去,走得又快又急,不难瞧出他的怒气冲冲和不满。 黑搭格苦笑了小,对着大帐深深的看了一眼,便连忙跟上拖拖儿的脚步,只是许是在地上蹲得久了些,步履却是踉踉跄跄的,瞧着竟是有些叫人心疼。 阿不花的眼神闪过不忍,不过片刻,面上又只带着同方才一般无儿的傻笑。 第164章 挑拨离间 拖拖儿瞧着晚霞漫漫的天边,觉着天地之间竟是如此开阔,一双朝朝暮暮算计的疲惫不堪的眼睛里竟是难得片刻的清明。 连着黑搭格走到了他的身旁都没有察觉出来。 “二王子,大汗让你带兵回鎏金城。”黑搭格瞧着这样的拖拖儿却也只是干巴巴的如此道。黑搭格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一双眼睛里带着焦急。 “哦,王兄不是在鎏金城嘛?我回去干嘛,与王兄争嘛,我素来最听王兄的话,况且唤云身体娇弱,经不起折腾。”拖拖儿悠悠的开口道,眼睛里却是波澜不惊。 黑搭格的面上竟是难色,想了想两步走到拖拖儿的身旁,哑着声音低低的将鎏金城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拖拖儿虽早就知道其中内情,却是面上不显,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神色愤恨,似乎立即带兵杀到鎏金城。 只是一转身便看见大帐中飘出的一抹金色,面上立即带着犹豫,一双眼睛里既有愧疚,也有心疼,更多的是痴迷。 便是黑搭格这样阴沉,心思狡诈之人都深信不疑的认为拖拖儿早被萧唤云迷得失了心窍,早没了狼的雄心壮志。 在心里更加觉得萧唤云便是一个迷惑人的狐狸精,更加坚定黑搭格想要杀了她的决心。 “二王子,萧家就没有一个好人,你莫要被那女人给骗了。您的母妃便是被萧家之人害死的,此次玷污大汗的女人的人中就有萧家之人。对于萧家这样的人,万万不可心软,便是为了小王子和小公主,您也不能心软,若是这萧家女有了个一男半女,想来两位小主子怕是有性命之忧,您万万要三思啊!”黑搭格虽然不惧怕那萧唤云,只是他同样知道萧家在大金的权势,便是隔得老远,也只肯哑着声音低声细雨。 拖拖儿眼神凌厉的看着黑搭格,一双眼睛里像淬了寒冰一样,英俊粗犷的面上黑得滴得出墨来,一双铁拳握得作响。 开口警告道,“念在你对父汗一片中心的份上,这次我便不追究你的罪责了,但是你给我好好记住,若是下次在听见你挑拨离间,便犹如此石。”拖拖儿将脚边一块碗大的石头,一脚便沿着山丘踹了下去,山丘之下怪石密布,石头在怪石之上不停的碰撞翻滚,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碎成了几瓣。 黑搭格被拖拖儿周身的戾气给吓的连连后退,本就憔悴的容颜不出意外的苍白不已。 心里一衡,一下子就跪在了拖拖儿的面前,也不论地上碎石密布,“二王子,黑搭格是一个粗人,不懂什么风花雪月,只知道美人虽好,却抵不上血脉至亲来的重要。自然美人,美酒,权势是我们草原人毕生的追究。只是这蛇蝎美人,还是少碰的好,幸好长生天保佑,才没叫那萧氏女诞下麟儿,若不然王妃和两位小主子怕是早就去伺候王妃去了。您若是要黑搭格以命尝之,黑搭格也无可奈何,只求您快些王城救架,莫叫有心人得逞,害了大汗。” 黑搭格见拖拖儿虽然面上复杂,但是一双眼眸里却是凌凌寒光,心下一紧继续道, “二王子,萧家与您有杀母之仇,此仇不共戴天,若是王权旁落,您觉得萧家会放过您嘛?您就是不考虑自己,不考虑两位小主子,您也想想北艳山躺着的老王妃,您觉得萧家那样霸道的人家,会让一个死人霸着北艳山?” 说完便匍匐在地上,暮色里的凉风将黑搭格凌乱的头发打着转而卷了又卷,尽是带着无限的凄凉与苦楚,无端的叫人心下戚戚然。 拖拖儿久久的凝视着匍匐在地上的黑搭格,心下骇然,他竟不知道,原来他以为的秘密,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他的娘亲为萧家所害,竟是大金公开的秘密,只可以大金的第一勇士,大金的二王子拖拖儿空有一身的蛮力,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日日与杀母仇人之女寻欢作乐,早不知道北艳山上躺着的那一抹孤魂。 鎏金城,鎏金城,那人与他又有何干系,他的娘亲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朵美丽独特些的花儿罢了,现在鎏金城里不就正好有一个嘛? 那女人与他娘亲相比过之而不及,拖拖儿嘲讽的笑了笑,随即面上只有狠厉。 “她是病死的,与萧家何干,整个大金都知道,你又何必如此诋毁萧家。唤云素来心地善良,待阿米尔和温多娜比那女人还早上心。” 拖拖儿说罢便踹了踹黑搭格,便抬腿朝大帐走去,风里只留下,拖拖儿带着愤怒的一串话,“王兄最有孝心,定会好好的侍奉父汗的,你若是在听不懂人话,便自己了断就是,莫要来碍了我的眼睛。” “阿不花,将人给我带下去,弄些吃的给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失了我们大金的颜面,莫要在叫他出现在我的帐前污了唤云的眼。”拖拖儿走到大帐前,随意的扫了一眼恪尽职守守在大帐前的阿不花一眼,抬腿便径直进了大帐。 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将萧唤云打衡抱了出来,弯起手指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远处便有一团黑色的身影疾驰而来,毛色乌黑的骏马对着拖拖儿呼了一口气,围着拖拖儿转了一圈,在乖巧的停在拖拖儿的面前。 萧唤云开心的揽着拖拖儿的颈脖,面上竟是比草原上最美的娇花还有美上三分。 拖拖儿大笑着啄了啄萧唤云的朱唇,有用头抵了抵骏马的头,骏马欢快的用头去蹭拖拖儿。 拖拖儿怀中抱着萧唤云,连忙大笑着让了开,待骏马复又乖巧的停来下来,才将怀中的萧唤云抱上马背。 才腾出手来拍了拍骏马的头,又给骏马梳了梳马鬃,才笑着起身一跃,便将萧唤云抱在了怀中。 拖拖儿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黑搭格,笑着将萧唤云往怀中有紧了紧。 从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往空中一抖长鞭,便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胯下的骏马得了讯号,便似一道黑色的闪电似的立即冲出去老远。 第165章 锦书 “主子,都准备好了。”黑暗中拖拖儿瞧着茫茫无际的草原,眼睛里划过不忍,只是有些事情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心里一下子一下子的被砸得生疼。 “按原计划来,该还得终究还是要还的。”拖拖儿留恋的看了远方一眼,终是快步像着灯火阑珊处走去,幽幽的黑暗里留不住心里藏着仇恨的人。 “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君言点了点头,手一挥一队队轻装的铁骑从他的身后安安静静的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君言的眼睛里带着凌厉的光芒,周身的气势带着迫人压迫感,在没有平日的平易近人。 黑夜总是掩藏着所有的罪恶,黑夜之下,一个个的野心,一个个的獠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衣里泛着迫人的寒光。 “阿言,你可该归来了,三月的尾巴不轻不重的砸在我的心坎上,我总是能在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的余荫里瞧见你泛着笑意的嘴角,每夜每夜的满天星辰却没有你一个眼神来得瑰丽。我总是能看见我家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小时候我们长在院子里吃着桂花糕,晃着桂花雨,在或者便是在懒懒的午后,在躺椅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也好。不知相思苦之前,我竟是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怀恋的,只如今,我却是恨不得能日日与你过这样的日子。想来,我不是那种想要大富大贵的性子,也不争强好胜,我只想时光能慢些,我有着足够长,足够长的时间和你携手白头。你可要回来了,你在不回来,我想我总是忍不住来寻你的心,总有一日想来会情不自禁的来个万里寻夫。” 君言的眼睛里带着难得的温柔,面上狰狞的刀疤却也不在是恐怖吓人,隐隐的还有三两分可爱。 “阿言,我找到小孟了,他很好,这些年里虽不知道吃了多少哭,如今也是个芝兰玉树的好儿郎,京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待嫁闺中的女郎被它迷得神魂颠倒。你许是应该也猜到了,兰陵长公主府的君不弃就是小孟,想来说道这儿你心中隐隐的也有答案了。我们娘是那位的嫡亲妹妹,当年的事究竟如何,小孟也不清楚,至于这京城里的人,却是一个也不敢提起娘。当年的事,无论事实如何,想来还是需要一个了断的,总不能让它困着你们兄弟一辈子。这想来不是爹娘所愿意看到的,同样也不是我所愿。我总还是记得,你同我许下,来日是要同我回家的,我气量狭小,若是将来某一日我发现你是骗我的,想来这一生我们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我在乎的人不多了,这世界毕竟除了你,我便是一无所有了,我接受不了你的不诚,世间所有人都可以欺我,骗我,唯独你不可以。从我着一身红装踏进你家大门的那一刻开始,你便只是我一个人的,许是我的心胸比针眼是大不了多少的,只是你早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的了。我们注定只能在一起,不能快快乐乐的长相厮守,那便只剩下一辈子的苦苦折磨,是缘是劫,我交给你来决定,毕竟等了那么多年的人是你,总要给你留些选择的余地。” 君言眼睛里带着笑意,面上带着柔情,将手中的家书紧紧的按在他的心口处。 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如此喜爱过一封家书过,早就已经坚硬如铁的心,此时化得比什么都柔软。 至于他爹娘的身世,他却是并没有那么在乎,若真是那位的嫡亲妹妹,当真受了什么委屈,便是在好的性子,也不可能忍气吞声,常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个位子上的那位。 自然有些事情,却是需要好好的有个了断的,便不是为了不曾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双亲,为着这世间唯一的血脉至亲,为了他心心念念的阿素,他便不可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更何况从来没有欠了阎王的债有不还的道理,他不是一个心善的人。 这么多年的生离死别,便是在柔软的心肠,都会硬得水火不侵,只余的那点柔软,早就已经早早的被人占了去,如何还肯分一丝一毫给他人。 “阿言,若是边疆无大事,你便给那位写封家!这么多年了,他应是早早的就知道其中的缘由的了。瞧着三叔家的孝戚和灵玥,灵雪,我的心便软得一塌糊涂,我也想要几个这样玉雪可爱的孩子,想来他们一定生得极好,记忆里年少的你便是极招人喜爱的。况这诺大的家产,没有你,我瞧着却也没甚意思。上次你赠的胭脂,我很是喜欢,比京城所有的胭脂都好,瞧着它我便忍不住的傻笑,总是舍不得用。胭脂虽然珍贵,却不及你万分之一,我舍不得不是因为它的稀有珍贵,而是,瞧着它我便隐隐的能瞧见你。心里说不住的欢喜与失落,一点点的折磨自己,又爱极了这种感觉,似乎这样你便不曾离我有万里之遥,而是你就在我的身边,我一伸手便能够到你。从不曾想过,原我也有那么炙热的时候。一点一滴的堆积,我的这方天地早没了往日的和风细雨,它同那整日翻滚的东海却也没什么两样。满纸的废话,一提笔,却是觉着这样甚好,之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远在万里之外的你才是我所有的底气和后盾。你便是不爱这一纸妄言,然我却是不许你将其丢弃,以后长长久久的日子里,我不知道可还能写得出这通篇的废话,想来这些我却是只会说一次的,你应是知我意也。” 君言瞧着帐外稀稀落落的暮色,眼睛里竟是瞧出了满天的欢喜,这样的景致,他看了没有十年也有八年了!却是没有那一日有这般美好过,便是不远处稀稀拉拉的野花,今日里也甚是美丽,便是最美的春花也不及它们。 人这一生里,总得有些念想,周灵素便是君言此生最大的念想,每每思其一颦一笑,竟是心下安宁,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 第166章 君家 我不想离开你,想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但我们终究越走越远。不论在何方,惟愿彼此长安。阿季,你一定要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缓不能与你同行,是时是运独不怨你。 蒙蒙细雨中一袭青衣疾行而来,似一副烟雨江南图,就这样走进你的眼你的心,从此在也忘不掉。 我叫谢缓,在没有认识他及有朦朦胧胧的青涩感情之前,我便是那从来只在一旁瞧着年少慕爱,偷偷摸摸采摘那本来应该要秋天才成熟的果子时紧张的模样,从而用以当做乐子的。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这可能就是世事无常!如果能预见到未来可能发生事,我一定要离他们远远的,离他也远远的,从来不曾相识,想来便不会用如今的天意弄人。 命信还是不信,让人来不及问为什么时,它便早已经注定了以后。走时,你还没弄清,它已早也走远。在一次回到我们相识之地时,是四年前,是我还没有弄清楚什么是喜欢的时候,是我们彼此分开远行的第一个年头,是我开始回忆有你的第一次。 那天的天气就像我们相遇的第一天那样,可惜的是在也没有从对面走来的你。只有一个一直在努力抑制眼泪流下来的我,样的自己真的好做,连自己都鄙夷自己,还好你没看,不然不知道是哭还是笑的好。不过,那是永远也不可能的事!毕竟你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人,不是那种拿的起放不下的人。 有种想法的人其实是我,不过可惜我的自尊不允许我这样做,我也不能这样做,怕这样做了,连默默注视你的机会都没有了。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不作不死。 看着眼前这棵郁郁葱葱的大桂花树,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站在它的面前,好像透过树叶能看到你的笑脸,是那种像带着阳光一样的笑容。看向大桂树后面的院子,好像耳边能听到曾经的欢声笑语。 细雨淋淋漓漓的打在树叶上,似乎在述说曾经的欢乐,曾经的悲伤,又像是在跟我说着那人的好。甚至是在询问,你们为何没有一起来,一起来看它,难道是忘了它了嘛,不,我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它,也没有忘记那般无声岁月。 可是,我却说不去口,甚至不愿意去回忆。看着一如当年的大桂树,我只能狼狈的带着眼泪一直在打转的眼睛离开这个我一点都舍不得挪眼的地方。 你是天之骄子,我不过是一介浮萍,我留不住你,也不敢留你,便是以后,也不敢有丁点的幻想。 金陵三千里,九百里秦淮河,留了多少离人泪。 “咳咳,琴儿,弦儿,我独你的两子,我死之后爵位位必是你们两人之中的一人继承,今天招你们来,便是对此事有个交待。”玄色的床惟之内,面色潮红的君家家主在婢女的搀扶之下靠在了高高摞起来的被子之上,艰难的交待着身后事。 “父亲,缘何如此,你不会有事的。”君琴哽咽道,说罢还悄悄的擦了擦浸湿的眼角,眼睛里尽是幼兽一样的悲伤。 君弦将头别向一旁,不愿在看这刺痛心扉的一幕,似乎这样离去的人便能留下,幼弟眼里的悲伤也不过是云烟罢了。 “父亲,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生死由命,为父早知有这一天,只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只,你们记住,你们娘和我造下的冤孽终会回我们君家来的。” 君弦抬起头来瞧着君家家主,眼中尽是疑惑,嘴里喃喃着“父亲,父亲。”, 君家家主缓缓的摆了摆手,“咳咳,弦你听为父说,为父走之后,你和弦儿要好好的,你要照顾好你弟弟。为父把家业传给你,你上要对的起祖宗,下要记得为父的嘱托。” 君弦不可思议的看着病榻之上的君家家主,“父亲,为什么不是兄长,为什么是我。”, “弦儿,为父自有为父的道理,你休要多言,记住我的话便是,你出去!琴儿留下。” 君家家主摆摆手示意君弦离去,“琴儿,你到为父身边来。” “是,父亲!”君琴擦了擦眼角,快步走到床边,一手扶住君家家主,一手轻轻的拍着君家家主的后背。 “琴儿,你不要怪父亲,你生性爱逍遥,你与那谢家女子的事,父亲都知道,我们君家在不能有一次几十年前的事了,父亲另可你怨恨父亲一辈子,也不愿意为君家埋下祸患。至于是何事,待日后你去,我书房的里间的密室里自己去看!父亲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同你一一交待了。若这君家的家业交与你之手,为父不安。” 君琴低垂着的眼睛里是一团炙热的烈火。 “不要对弦儿抱有不满,弦儿仁厚,定不会辜负为父,不照顾好你的。咳咳咳咳”。 君琴红着眼眶,“父亲,我没有不满,也不会不满,我知道我挑不起君家的家业,父亲,这样做是为我好,为全族的人着想。”, “咳咳,琴儿你明白就好,你也下去!”。君琴红着眼眶,向君家家主行了礼之后,踉踉跄跄的向门外走去,还时不时的擦擦眼角。 天边的云彩想血染的一般美丽,就像君家家主潮红的脸庞。君琴驻足在屋子的外面看着天边缓缓西沉的太阳,看着它在众多彩云的拱卫之中缓缓的离去。 “父亲,我和弟弟会好好的,我不会埋怨你也不会埋怨他,从此之后我们就是世上最亲的人了。” 君琴喃喃自语,像是在自我告伯戒,又像是在像满天的神明保证。君琴消瘦的身姿在绚烂的晚霞的映衬之下更显消瘦,似是撑不起那一身青衣。他一直站在院子的门口,直到满天的星辰升起,才在小厮的恳求之下离开。 黑夜是上天送给哭泣者最好的礼物,在黑夜中没有人能看到你是哭还是笑。你的悲伤可以尽情的发泄,而不会被你在乎和敌对的人发现,黑夜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哽咽,好不伤心。 第167章 逝者已矣 “陛下,君家那人没了。”福生将手中的折子承了上去,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承平帝便连忙悄无声息的退进了大殿的阴影里,将自己藏在不起眼的地方。 承平帝对君家素来心结深远,要不然好好的的安平侯,世代忠诚的君家,怎会在承平帝坐稳了那个位子之后,阖族搬去了金陵。 终期一生方离世的老安平侯,一生都不可踏进京城一步。且自那以后,君家在京城便没了丁点的踪迹,这便是君孟在京城找了许多年,却是一直不得要点的缘由。 便是对君家在怨恨,承平帝也做不出灭了君家全族的事来,冤有头债有主,只是迁怒却是难免的。 承平帝不喜君家,当年经历了那些事儿的人,没有一人不知道其中缘由,自是不会去触承平帝的霉头。 这京城本就成天儿的热闹,在大的事,也经不起时间的消磨,君家的去留,生气与大部分人又有什么关系,老辈的人不提,小辈的人不知,这君家这么多年的踪迹,,却是在难寻。 自然若是有心,却也不是难事,君孟有心寻君家,承平帝却也同样有心不叫他寻到,因而这么多年便是花费在多的心思,君孟却是半点儿消息不曾得到。 承平帝瞧着手中的折子,愣了许久,方开口道,“没了也好,没了也好,他若是活着,君家的人却是一个也讨不了好的。”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幽幽的回荡,带着些许的释怀和说不出道不明的某些思绪。福生将身体走往后缩了缩,当年的事别人不清楚,他却是在明白不过的,上首那位便是在仁慈,有些事却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况他这一肚子的幸密,一个不小心,便是丢了脑袋也未可知。 承平帝的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一双眼睛里带着太多的沧桑。手中的折子磨蹭了许久,终是将其翻了开来。 折子不长,只是简简单单的将事情交待了清楚,君家家主自是自家人只自家事,折子里竟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未曾有,更不要说是奉承之言。 即是如此又何必长篇大论,徒增烦恼,恶心了自己也恶心了上面那位,反倒给自己的儿孙埋下太多的暗刺。 因而折子上不过寥寥几百字罢了,承平帝的一双眼睛里尽是嘲讽,微微勾起的嘴角带着许多说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承平帝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将手中的折子给看了个便,漫不经心的将折子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庸散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之上。 只是眼睛里翻滚的暗潮,却也同样叫人知道他心里的不平静,“他倒是会为人着想了,当年怎不见他如此善解人意,真真儿却是好笑。” 福生看了眼自家上首没甚仪态的主子,一双眼睛便像是黏在了地上似的,一双耳朵里却是承平帝的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回响着的是昨儿里听着小宦者们的种种稚语。 或许有些时候这人人都嫉妒的天子心腹,却也不是如此容易,想来那没甚油水的位子反叫人羡慕。至少不用整日里提心吊胆,也不用步步都行在刀尖上。 福生觉着自己如今也是垂垂老矣,若是可以想来便是让他去守皇陵,他也是十二万分的愿意。 福生悄悄的睥了一眼上首的承平帝,心里叹了口气,却也知道这事儿是决计不可能的。 除非上首那位那一日山陵崩,不然他便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这大周最最尊贵的地儿。 而那位瞧着甚好,在活个二三十年想来应是没甚问题的。蝼蚁尚其偷生,他还想长长久久的活着,福生轻轻舒了口气,便敛神站好,在不敢胡思乱想。 “福生,去唤珠珠来,将中书舍人礼部尚书也一道唤进来。”承平帝的声音像是从九天上传来一般,不带任何的喜怒,冷冰冰的就像冬日里的皇宫似的,瞧着美轮美奂实则冰冷刺骨。 “诺”福生在阴影里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承平帝不喜人多,这御书房里大部分时候都只有福生这个打小陪在他身边一起长大的宦官,便是连打扫奉茶的小宦官都没有。 平日里除了需要打扫的之时,这御书房里会有几分人气,其他时候便只有立在阴影里的福生和那从不曾也真面目示人的暗卫。 暗卫的主要职责便是承平帝的安全,像这样的琐事却也勿需他们动手,若是没有承平帝的召唤,他们便想这皇宫里的一砖一瓦,无处不在却又默默无闻不起眼。 福生快步走到御书房外,招来门外守着的小宦官,低声三两句便吩咐了下去,瞧了一样屋外刺眼的阳光,复又转身进了整日肃穆的御书房。 这些年承平帝的心思越发的不好猜测,便是福生打小便伺候着他,与他同旁人的情谊不一样。在承平帝的跟前,却是同样越发的小心翼翼,恐一昭不慎,落得个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华贵的金丝笼里。 许是,对着儿女承平帝尚有几分真情,在这没甚人气的御书房里,福生最是欢喜各位皇子公主的到来。 儿女在跟前时,承平帝面上的神情却也要多上几分真情实意,瞧着也没那么骇人。 尤其是七皇子和十公主,这两位在时,他的主子似乎瞧着同别人家的主子也没甚两样。 似乎他也不过是寻常人家的父亲罢了,面上的神情是打心底儿的欢喜,眼睛里的慈爱带着暖人的温情。 “福生,自她离开这京城有多久了?” “有三十年了,将军今年都二十七了。”福生的声音里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怀恋,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一层层的涟漪慢慢的荡了开去,同旧年里芙蓉池的水波竟是没甚两样。 “三十年了,这些年里,一个个的故人老去,如今竟是独朕一人耳,却也是可悲可叹。”承平帝的声音里带着落寞,一双眼睛少了凌厉,多了几分怀旧。 “逝者已矣,陛下,将军今年都二十七了,却是膝下空虚。”福生略略的劝了两句,便将话生硬的扯了开去。 第168章 一巴掌 承平帝并不在意福生生硬的劝解,瞧了眼已经不在年轻的福生,幽幽的叹了口气,却是默默的将福生的话,往心里去了。 这么多年了,想来他自己却是还没有放下的,因着当年的事,这些年里,他不曾难为过他的子女的婚事。 在范围之内,皆由着他们自己的心愿来,便是不爱成亲,整日里游山玩水,他也随他们去。便是因着当年的事,叫他怕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至亲,既是手中有权利,何苦又要难为他们,给自己徒增烦恼。 因而承平帝的子嗣却也比那一朝一代的公主皇子过得都还要舒适些,虽则同样有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的,但至少婚事上承平帝却是顺着他们的心意来,便是有着各种各样的难处,承平帝也不曾动过用儿女的婚事来解决。 不大一会儿武龄安和礼部尚书,中书舍人便联袂而来,承平帝也废话,直接让中书舍人起草诏书。安平侯的爵位承平帝也不想在多费心思,直接应了已经离世的君家家主的意思,让其幼子君弦承了爵位。 着礼部尚书接手君家爵位与君家家主的生后事,便是在怨怼君家,君家也是历代的忠诚,承平帝做不出卸磨杀驴的事来,况当年的事,谁又能说得出个对错来,罪魁祸首早已离世多年,便是在如何,也不能寒了人心。 承平帝直接吩咐武龄安往金陵走一趟,好生安抚君氏一族,莫要寒了人心。 一同安排,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承平帝挥了挥手,便让三人各自去忙。三人便是心中如何波涛汹涌,瞧着承平帝面上的疲惫,却也不敢多问,领了差事,不敢耽搁,连忙着手下去安排。 家主离世,到处都是一片乱糟糟的,族中事情甚多,生事之人不在少数,若是不妥善处理,一不小心便会生乱。 君琴在心里叹了口气,“事无大小,不论何事皆报来与我,家主悲伤过过度,想来不能及时了理,其他得待老家主身后事之后在说。”, 管家看了看眼君琴,连忙敛神应了下来,“诺”。 君琴瞧着族中众人,众人面色虽不显,但有些祸种终究还是埋了下了,且在他看到的地方总有一双若有似无的眼睛盯着他们兄弟的一举一动。 “家主,大爷来了。”小厮神色恭敬的向处在黑暗中沉默不语的君弦道。“请进来!”君弦沉默了许久,终是道。 “诺”小厮转身向屋外快速行去。院子里是面色沉静看不出任何神情的的君琴,“大爷,家主有请。”说完就转身前面带路,一路上小厮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得罪了身后的瘟神。 “你们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君琴沉声吩咐到,小厮看了看自家主子,见自家主子点了点头,连忙转身快速离去,并把门给带上。 “哥,你来了。”君弦轻声道,说着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啪”,“哥,你……你怎么打我?”君弦不可思议的看着君琴, 这一巴掌虽然不是很疼,但是却打到了君弦的心里,从小到大有什么事情哥哥都是站在他的身前,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他,如今,哥哥居然打了他。 君琴看着脸上被打红了的弟弟,心也很痛,就像那刀戳的一样痛,但是这个时候不容他心软。便假装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红痕,面色阴沉的盯着君弦, “难道不该打,如今族中什么样子,你不知道,父亲的遗言你不记得?”。 君弦看着愤怒的君琴,心里还是有些虚,“你知道的我不想要什么爵位,爵位应该是你的,但是没有一个人听我的。” 说着就把头别到一旁不在看君琴。君琴看着这样的弟弟沉默了许久,久到君弦都忍不住想转回来看的时候,耳畔响起来了君琴的声音。 “爵位是父亲指定传给你的,我不会接受,也不会要。爵位是你的,这一点绝对不可能改变的。父亲的遗命我们必须遵守,我不会做不孝不义的事的。” 君琴看了看君弦,转身出了门,并吩咐门外的小厮,“若家主在无缘无故的失踪,或者直接出去,而我不知道,那么你们都提头来见。” 小厮连忙应了下来,君琴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想起了已故的父亲,想起了如今尚算安定的族人,想起了那年梨花树下的那个女子,想来了他们的种种,想起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想起了那个不被父亲承认,一直隐形的二弟。其实他的父亲是有三个儿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承认他和弟弟,而彻底的忽视了那个他几乎都不记得样子的二弟。 不大会儿君琴便乘着月色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瞧着如此如水的景色,人总是会有很多的思绪,也会有很多大胆的想法。 “来人,把这些都送去家主的院子,告诉他,他若不好好处理,我便以死向先家主谢罪。让他来见我,我不见他,心意绝对不改。” 小厮看着这样的主子,一句话也不敢说,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去。“家主,我家主子说,若您不好好的处理这些政务,他只能以死向先家主谢罪,还说他不会见您,且此意不改。” 小厮说完话,便快速的低下头行到一旁,不在多言。君弦听到这里,也知道哥哥这次是真的发火了,如果不照着他说的做,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叹了声气,“你下去,你回你家主子,我照做便是了。” 说着就坐了下来开始处理族中诸事。小厮回到君琴的院子连忙将事情禀报上去, “主子,家主说他会照着您说的做的。”, “嗯,你下去。”君琴挥了挥手,突然停顿了一下“你回来,你去把我这边的所有的庶物全部交到家主那去,族中的诸人都给我好好盯着,在这节骨眼上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小厮连忙应了下来,担忧的瞧了眼自己主子,便连忙退了下去。 第169章 京去 金陵君家的事,可大可小,四月初武龄安等一行人便到了金陵。因着众人同君家众人都没甚交情,一到金陵连寒暄都没有,便径直着手开始各自的事情。 不出半月,竟是将君家的一干事情几乎都交接清楚,只等君家将族中事情安排妥当,君弦虽几人回京城承爵。 君琴自那日从他父亲的屋子里出来,便直径去了他爹的书房,照着他爹的嘱咐,将那藏在书房里的册子找了出来。 看完之后便是一言难尽,复又听闻京中有一人也姓君,且还是兰陵长公主的外甥,虽则承平帝在外从未承认过。但,君琴却也十分明白的清楚了其中的缘由,他们君家,毕竟是欠了他们那一支良多。 君琴苦笑了笑,还是尽量扯了个笑容出来,将手中他们父亲亲手写的小册子递给了自家弟弟。 君弦不明所以,却也还是将册子接了过来,不大会儿的功夫,他便将册子过了一便,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兄长。 “哥,君萧,君萧原来还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啊?”君弦的眼睛里太过复杂,面上竟是没甚波动。 君琴点了点头,有些事便是没有这册子也经不起推敲。都是可怜人罢了,这一切的缘由竟是他们那早也逝去的祖母一手造的孽。 便是他们那不知道在哪儿的大伯,承了爵又如何,总想着将人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心比天高,手段却下作得很,瞧着恶心人得紧。 “你了京城,规矩些,因着当年的事,我们君家在京城早没了根基,竟是连个说得上话的人也未曾有。况,上面那位对我们君家介怀颇深,若不是此次父亲,” 君琴难过的闭了闭眼睛,“未必会让君家之人进京,便是如此,君家的祖坟在京城周边,父亲却葬在了金陵,想来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应是想得通透的。”君弦虽觉着,当年得事,错并不全在他们君家,却也知道胳膊拎不过大腿。 无论是他们的祖母也好,父亲也罢,他们君家似乎从他有记忆开始,所有离世之人皆葬在了金陵城外。 至于京城,无论族中子弟如何,却是无一人往京城去。便是京中的祖坟,他也只是偶然有一次听见他爹吩咐人给京中照看祖坟的老仆送些银钱过去,自那以后竟是在不曾听他爹提起过。 若不是祠堂里一排排的牌位,他都当他们君家是个没什么根基的小家族,族中之人皆似作假一般。 如今,想来,他们君家与上面那位结仇甚深,也不知何时是个头,便是君家有一个爵位,然若是族中之人在无出头之日,君家败落不过是早晚的事摆了。 便是以后他们兄弟娶妻上也是困难重重,何况是族中其他人。寻常人家,他们君家一人又如何瞧得上,然其他的世家大族,又且会看得上落魄,没有前程的君家。 君弦点了点头,“哥,我知道,到了京城我会谨言慎行的,若是可以,便是被世人骂不孝,瞧不上眼,我也尽量留在京城。君家不能一直在如此窝在金陵了,族人若是在一直这样压着,早晚要出事。我君氏一族,人才济济,却无一人走去金陵,便是在这金陵,也似矮上别人一头。”君弦的嘴角带着淡淡的苦涩,一双眼睛里瞧不出年轻人的活泛。 君琴点了点头,家主从来便是不好当的,他虽则心疼自家兄弟却也知道,有些事情谁也帮不了他,他只能自个儿来。 况,他爹已经说得在明白不过,他要做的便是好好的站在他的身后,同他撑起整个君家。 “阿弦,去了京城小心京城所有姓君的人,虽则骨子里流着同一股血,然则想来我们如今不过是人家苦苦寻找的仇敌罢了!现在的君家,在京城什么都没有,更何况那人的身后还站着那位。”君弦愣了愣,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艰难的点头应了下来。 爵位本是他哥的,只是如今,他欠他哥良多,自是他说的他皆会尽量答应。 况他的肩上担的不是他一人一家的前程,是君氏一族几百人的前程命运,意气不得。 君琴见君弦应了下来,便也不在说,只有拉着弟弟好好的嘱托了一番,便是他们是照着世家大族的少爷来养的,但是他们却起连金陵地界都未出过。 君琴又如何能放心得下,君弦去人心污浊的京城。 兄弟二人秉烛夜谈了许久,直至半夜,方各自歇下。 第二日,武龄安一行人便收拾了行李回京。因着一行人对君家不冷不热的,便是君家众人想要套近乎,却也不得其门。 因而武龄安这边递话过来,君家这边也不好说什么,收拾了行李,便是在担心,也连忙将自家家主送了过去。 来时,因着君家家主离世的缘由与承平帝的态度,武龄安一行人说得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原本十多天的路程,硬是短短几天便从京城赶到了金陵。 也幸好,武龄安虽则是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然因为自小便是当做大周继承人来培养的。 却是并不比任何人逊色,算得上文武双全。又因着她素来沉着,办事稳妥,在朝中重臣眼中却是并无男女之分。 便是些此,同行的好几个礼部的官员皆叫苦连天,然则武龄安却是精神抖擞,瞧不出一点儿的疲态来。 现下回京,京中并无急事,则是不必如此折腾,慢慢的舒舒服服的回京城且不美哉。 况他们同行的还有承平帝最是看重的女儿,自是万万不可怠慢。 从未出过远门的君弦,心里却是悄悄松了口气,虽则是坐马车,然一路上便是他在如何努力的去适应,终究难免还是水土不服。 如今一路上慢慢赶路,便是在不舒服,却也能每日里早早的休息下来。 忍一忍,到也尚算还能忍耐,武龄安自是知道,只不过她这人本就素来冷淡,自是不可能特意关照君弦。 想着承平帝的嘱托,只是吩咐一行人早上早些出发,晚上早些休息,尽量住驿站而不是露宿野外,至于其他的,便是不在多一句嘴。 第170章 思绪纷飞 君孟自上一次从夫子街的君家出来之后,便不在顾忌两者的关系。虽不曾对外明言君言是他哥,周灵素是他嫂子,却是隔三差五的往夫子街的君家而去。 只不过,兰陵长公主府却是住的时间越来越少,除了表妹孙妤儿,与其他人竟是陌路一般。 孙妤儿虽则有心劝上两句,只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也不过是夹在中间两边为难罢了。 君孟也不是冷心冷肺之人,自是分得清楚谁待他有几分情谊,谁待他不过是面子情而已。 当年兰陵长公主认下他这个外甥,不过是上面那位的授意罢了。便是在兰陵长公主府住了那么多年,他与兰陵长公主不过见过寥寥数面罢了。 因而这兰陵长公主府他自来便是来去自由,并无人约束他。如今,有些事既然大家都在明白不过,又何必在自欺欺人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是如何,何必远了自家人,称了别人的意。 周灵素本就纵容君孟,尤其是那家人频频动手,虽没闹出人命来,却叫人在恶心不过。 极是厌恶那家人不过,自那以后对着那家人却是在没什么好脸色,若是遇上了不是油盐不进,便是早早儿的避开。 君孟在状元楼吃了亏之后,虽则面上不显,然没过几日闲王便因着在天香楼与人为一妓子争风吃醋,在推搡间从楼上摔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 京中一时间传为笑谈,御史台的人更是将闲王参了个透。承平帝一句缘由也不问,便将闲王直接禁足在府中,传话,若是在不知分寸,以后便都不用出来了。 众人不知缘由,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竟是难得的有片刻的安宁。 “福生,父皇现下可忙?”五公主武梅莛站在御书房外,轻声与福生道,一双隐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握紧,面上虽不显,然则一双眼睛略有些闪躲,可见其心中并不平静。 福生一张永远笑眯眯的脸上,带着滴水不漏的笑容,似是不曾瞧见五公主武梅莛的小动作,只公事公办道, “回五公主的话,陛下便是如何,陛下素来对诸位公主皇子慈爱有嘉,想来应是有时间见您的。” 五公主武梅莛笑着点了点头,便是她们的父皇对她们的母妃如何不喜与冷淡,大部分时候除那两位嫡出,待她们兄弟姐妹皆是一视同仁。 虽则比不上那两位,待她们却也是极好的,从不曾因她们母妃的缘故迁怒她们。 五公主武梅莛心下松了些,面上的神情也不在似方才紧绷,眼睛里也带上了些许的期待,“还请福生,进去禀报一声,梅莛有事在外求见。” “五公主稍等。”福生笑着应了下来,便连忙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这宫里什么样儿的人没有,福生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只是这五公主却是个心思简单的,从不曾碰那些不该她碰的,也从不奢求不该她的东西。 在这宫里却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福生难得的心里,极喜欢这位五公主。 御书房外,一眼瞧过去,花木甚少,除了十步一人的禁卫,便只剩下汉白玉的地面,阶梯,扶栏,远远的错落有致,竟然对称的宫殿,甚是空旷。 武梅莛瞧着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心下戚戚然,竟是有了一丝的倦态。 这皇家是家也不是家,父母兄弟是亲人也不是亲人,他们先是君臣在是父女。 或许早早的离开这座华美而冷清的金丝笼,想来她应是能过得更快活些。许是离了这里,她才会有一个属于她的家,不用整日里的压着性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便是她的七哥,在这皇城里亦是不能随心所欲,便是面上的笑容也多有克制,何况她这个生母不受宠,没甚能力,野心的公主。 武梅莛思绪纷飞,将心底的暗潮压下,心里却是下定决心,今儿无论如何都要达成所愿。她是大周的公主,生来便是高高在上的天之贵女,过去的十八年里安之若素,从不曾争过,抢过,求过,今儿却是必要达成所愿。 “五公主,陛下请您进去。”福生的声音不轻不重的将神游天外的武梅莛唤了回神,便恭敬朝旁边退去。 武梅莛瞧着大门敞开的御书房,似乎一眼瞧不到尽头,便是青天白日里的,武梅莛却也觉着那是一头凶狠的怪兽,一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 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的向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走去。每一步都踩在她的心尖上,每一步都是她这十八年来的第一次左右自己的命运。 武梅莛觉着每一步她都走得很慢很慢,似是过了一个一个季节似的。只是无论这御书房有多大,终究这御书房也只有那么大罢了,况这天下便没有,没有尽头的路。 承平帝瞧着武梅莛进来,面上情不自禁的带了些和蔼的笑容,将手中的笔隔下,便笑眯眯的等着女儿的到来。 “梅莛,见过父皇,父皇万福金安。”武梅莛娇笑着给承平帝行了一个礼,便自觉的不等承平帝说话,便站了起来。 承平帝失笑不已,他最是喜欢的还是儿女们年幼时天真可爱的模样。只是儿女终有长大的一日,他也不强求,然还是更喜欢省心些的孩子。 他的五公主便是一个极其省心的孩子,虽也年芳十八,却多数时候却是孩子气极重。 “福生,给梅莛般张椅子来。梅莛,来父皇身边,叫父皇好好看看,近日里甚忙,许久不曾好好瞧瞧你们了。” 承平帝笑着对武梅莛招了招手,心情甚好。 武梅莛连忙笑着应了下来,三两步便轻快的朝着承平帝走去。似乎上首那人并不是什么九五至尊,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罢了。 “父皇,也不知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听说常常宿在御书房。这御书房瞧着一点儿人气都没有,有甚有趣的,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真是叫人操心。” 在殿外的时候,武梅莛甚是犹豫与紧张,只是瞧着承平帝面上的笑容,心里的那点儿紧张与感慨早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便忍不住一个劲儿的唠叨了起来,承平帝笑着点了点头她的头,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真切。 第171章 掉眼泪 “父皇,父皇,阿亦经常调笑我,我是不是很让你操心啊?”武梅莛眼睛里带着狡黠,一双手力道舒适的在承平帝的肩上敲着。 武梅莛的这一手好手艺,还是她十岁那年她母妃江贵人病重,她特地去太医院学的。 她母妃并不受宠,妃位这些年来,并不曾进过不说,承平帝也鲜有去她的宫里的时候。 想来若是没有武梅莛这个女儿承欢膝下,这么多年的冷淡,便是在好的性子也会带上些许的阴郁。江家在京城虽不显,然却是陈郡的大族,江贵人乃是江家嫡女,自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子豁达舒朗,甚是招人喜爱。 然则当年来京城一亲戚家做客,却是被人给算计了,醒来之时衣衫不整的与当时,尚是太子的承平帝同床共枕。 众目睽睽之下,当时尚是太子的承平帝在是恼怒,也不得不将当时还是江家小姐的江贵人带回太子府,只是自那以后承平帝便是厌了江贵人。江家虽知道自家女儿是遭人算计,一入宫门深似海,在是心疼女儿,便是江家在是什么名门望族,却也不可能将女儿带回去,无奈江家好好的嫡女便只能入太子府为妾。 因着承平帝不喜江贵人,入了太子府便是个庶妃都没捞着,不过一侍妾而,江家虽心有恼怒,缺也只能事敢怒不敢言。 后承平帝登基为帝之后,他太子府邸的其他庶妃皆被封妃位,独武梅莛的母妃只得了个贵人的位子。 后江贵人偶然之下怀了武梅莛之后,承平帝虽不在似当初一样厌恶与她,却也是不甚喜欢。 因而江贵人在这宫里虽则资历老,却是没甚地位,若不是江家乃名门望族,族中子弟甚是有出息,她父兄也是牧守一方的能臣,她之地位便不是如今的虽则被无视,却也落得个清净于爽利了。 武梅莛十岁那年江贵人身患恶疾,因着承平帝的冷淡,宫中之人待她并不上心,便是太医也不是顶好的。 时年武梅莛方十岁,却也没甚办法,只好整日里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听闻床上躺着的病人,多多活动有利于早起康复,然江贵人却是连床都下不来。武梅莛心里焦急,却也没得办法,偶然间听太医提起,时常给病人按摩,同样有利于病人的病体。 武梅莛不做他想,连忙去太医院请太医院的太医教她。然她天之骄女的身份,那个太医敢教她这些伺候人的伙计,无论她在太医院如何软硬兼施,却无一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武梅莛瞧着越来越消瘦的江贵人,心中甚是慌张与害怕,心下一横径直去同承平帝讨了旨意,方才逼着太医院的人教了她这门手艺。 武梅莛心里挂念自家母妃,学得甚是用心,学成之后,便时常给江贵人按摩。 江贵人每每醒来之时便瞧着她娇俏可人的女儿,憔悴的守在她的床前,有时是趴在床沿上睡着了,有时却是故作镇定的在给她按摩身体。 瞧得人心酸,心下凄然,放心不下女儿,自个儿独自撒手人寰,便努力配合太医的诊治。 许是江贵人命不该绝,又许是武梅莛的孝心感动了满天的神佛,亦或者是太医的医术高明,江贵人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武梅莛心下高兴,越发的觉着这按摩有用,便是江贵人病愈之后,仍是隔三差五的给江贵人按摩,这么多年下来,她这手艺越发的娴熟精湛。 因而如今她给承平帝来上这么一手,承平帝不仅仅能感受到她的孝心,更是觉着甚是舒服。 严肃的面上不经柔和了下来,“可是顾家那独女?” “嗯嗯,就是她,最是一张嘴不饶人。”武梅莛悄悄的瞟了一眼承平帝,见承平帝的面上并无异色,继续开开心心的道, “父皇,可是在朝上与众臣道,很是担心的我的婚事啊?” 承平帝的眼睛跳了跳,却还是点了点头。 武梅莛故作伤心的道,“父皇也是的,这样且不是叫人笑话女儿嘛,哥哥姐姐们的婚事,父皇都不曾拿到朝上与人言,怎么到了我这儿,父皇便这样担心嘛?女儿又不是长得奇丑无比,人家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哼哼。” 承平帝心下好笑,他这女儿哦,同那江氏一点儿也不一样,却是意外的最是贴心。 “这可能怪为父,与你挑的儿郎不是这里不合你的心意,便是又嫌弃人家张得太过好看,总之便与一人能如你眼。儿女生来便是爹娘的债,朕同满朝的朝臣商量一二如何将你这个小讨债鬼送出去,有甚不对之处。” 武梅莛的嘴角抽了抽,“明明是父皇挑的那些人实在是差强人意嘛?那长得比我还好看的,我瞧着难受,莫不如不要的好。其他的也是有这样那样那样的毛病,我是在事难以接受他们,这却也不怪我呀,要怪只能怪我是皇帝的女儿。” 武梅莛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自豪,尤其是最后一句,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味在里面。 承平帝努力的将自己的嘴角压下,听着自家女儿绕来绕去的,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故道,“既是如此,那梅莛以后便留在宫里好了,便是你是一个老姑娘,你爹也不怕被人笑,朕的女儿自是要随心所欲,在是不行,养上几个面首也是使得的。” 武梅莛被承平帝吓得愣了愣,手上的力道一个不小心,便使劲儿的砸在了承平帝的肩上。砸得承平帝生疼,承平帝睁开眼睛,瞧着自家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好责备她,便只好忍了下来,却是将身体往旁边挪了挪。 武梅莛的手落了空,才回过神来,一双丹凤眼里竟是隐隐的带着些水光,却故作无事的笑了笑。 “父皇,你怎么跑旁边去了,是我的手艺不好嘛?可是明明太医院里的太医医女也少有能及我的,母妃也甚是喜欢我给她按摩?” 武梅莛说着说着,声音里隐隐的带着哭腔,一颗颗的金豆子,便像不要钱似的,掉个不停。 第172章 心上人 承平帝这下子,还真是被武梅莛给吓着了,他的儿女除儿时不懂事儿时会在他面前哭泣,却在没人在他面前哭过。更何况是像武梅莛这样方才还好好的,突然间这金豆子说掉便掉的。 “梅莛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快给父皇说,看父皇怎么收拾他。”承平帝连忙从袖子里抽出帕子,给武梅莛细细的将脸上的眼泪擦去。 “莫哭了,莫哭了,看都变丑了。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父皇怎么会让我儿孤苦一身呢!你说是不是呀,只是你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叫父皇如何是好呢?” 承平帝不哄还好,越哄武梅莛的眼泪掉得越凶,竟是抽泣了起来,“父皇,没,没人,欺负我,只是,只是我。” 承平帝无奈的笑了笑,对着福生招了招手,示意福生将绣凳搬过来。 福生会意,连忙将绣凳搬到武梅莛的身后,便连忙退了下去。 承平帝将武梅莛按在绣凳上坐好,爱你不说话,只是耐心的将武梅莛面上的眼泪擦去,面上没有一点儿的不耐烦,只是眼睛里却还是带着些许的无奈。 武梅莛看了一眼她爹,不知怎得心下觉着甚是委屈,竟是放声大哭了起来。 将承平帝手中的帕子一把拖了过来,自己拿着帕子趴在承平帝的御案上哭了起来。 承平帝无奈,且又不知道如何哄人,只好又将桌子上的折子捡了起来看,只是却是一点儿也看不进去。 承平帝将折子又扔回了桌子上,兴致勃勃的瞧着武梅莛哭,毕竟他虽说带她母妃却是不上心,然带他这女儿却是甚好的,自认为没叫她吃过什么亏,更何况是委屈呢! 武梅莛哭了许久,直到哭得眼睛红通通的的,才慢慢的止了眼泪。只是因着哭的时间长了,抽泣声却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哭够了,好似你爹怎么收拾了你似的,福生去打盆温水来给五公主擦把脸。”承平帝揉了揉武梅莛的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父皇,你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呀,嗝,我可是你的女儿,我不管,我得自己挑自己的驸马,哥哥姐姐的都是他们自己可心的。我也没什么大的志向,只想过自己合自己的心意的。” 武梅莛打着哭嗝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红通通的,像兔子似的,可怜兮兮的的看着承平帝,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便哭出来的样子。 承平帝失笑不已,“梅莛这是有心上人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若是人还不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朕的女儿万不可走你姑母的老路,你可知道!” 想到自家贴心的女儿不知道那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给勾了魂,心里觉着着实不舒服,却也知道儿女早晚都是要成家立业的。况这京城的水越来越混,有些事他也不得不放手。 承平帝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只说道后面,却是严肃不已,吓得武梅莛连哭嗝都不打了。 武梅莛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是那一位姑母,便疑惑的看着承平帝,瞧着傻乎乎的。 承平帝叹了口气,陡然见觉着自家这个傻乎乎的女儿竟是同自己那不听话的妹妹有几分相似之处。心下更是软得不行, “你有许多的姑母,然唯独你二姑母才是你爹一母同胞的亲妹子,只那是个傻孩子,朕的女儿决计不能重蹈她的覆辙。” 武梅莛眨了眨眼睛,连忙点了点头,“没有,梅莛不敢呢,我可舍不得父皇,母妃呢,父皇有许多的孩子,母妃却只有我一个女儿,若是有人欺负她,该怎么办呢,我是绝对不会离开父皇,母妃的身边的。” 承平帝虽不觉得那江氏是个会被人欺负的,只武梅莛的一片孝心,却也叫他开怀不已。 便笑着赞许的点了点头,“梅莛知道便好,既是如此,梅莛便与父皇说说那人是谁,家中情况如何?父皇虽能自己去查,却想看看我儿识人的本事,莫叫他人两三句话便给糊弄了过去。” 福生将浸了温水的帕子递给武梅莛,武梅莛接滚帕子,将帕子敷在眼睛上,趁机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 “就是,就是,那人名唤慕秋白,现在应该在兵部!他和君将军是好友,就是前些日子父皇下旨召去边疆得那位君将军。” 承平帝愣了愣,眼睛里闪过一丝幽光,“嗯,为父会让人查查的。如何认识的,给为父好好说道说道,若是说不清楚,你便趁早死了这条心好了。” 武梅莛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承平帝看,见承平帝的面上并无玩笑之一,忙敛了神色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 “那天我和阿亦还有她堂哥出去玩,碰巧瞧见慕秋白和君将军的夫人在对面的奇巧阁里。阿亦的堂兄顾复和君将军也是至交好友,同慕秋白也算相熟,虽则只是遥遥的碰见了,却也不好太失礼,自是一番寒暄。” 武梅莛一边说一边悄悄的瞟承平帝的脸色,见承平帝的面上并无其他变化,心下便安定了许多,语气便不由自主的轻快了起来。 “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那慕秋白似乎是被呛到了,我瞧着甚是有趣。自然两人并无不和理之处,两人在奇巧阁也是偶遇,君夫人要去她二哥家,便估摸着去奇巧阁寻些玩意儿,慕秋白则是方从外地回来,陪自家妹妹去奇巧阁转转。” 承平帝点了点头,面上并无其他神色,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多多少少的带了些其他的意味。 那周灵素他自是了解的,有关于自家两个外甥的事,便没有他不了解的。其实对于周灵素做自家外甥的妻子,承平帝并不满意,且不说她的家世,便是已嫁过人这一条,承平帝便是很难以接受的。 然他同样知道,有些事,便是他是帝王,是君言的亲舅舅,也是他不能插手的。 他在经不起像当年的那样一场事了,况如今,尚且未将他们兄弟二人认回来,他又有何立场棒打鸳鸯。 第173章 表兄 武梅莛睥见承平帝的面上神色不变,悄悄握紧的手,慢慢的松了下来,“父皇,我想我对他应是一见钟情!瞧见他的第一眼便觉着有趣,多瞧了几眼之后心下更是心生欢喜。” 武梅莛的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欢喜的味道,隐隐的叫人生出些许的向往之情。 武梅莛看了一眼她爹,随即话锋一转,“父皇,我自是知道婚姻大事,便是父皇如何疼爱我,我也不可任性,奇巧阁一睥之后,我虽着人打听了一番,然却也不曾有,有违礼教之处,直至今日尚未曾去见过他。” 承平帝点了点头,虽说他对于子女的婚事,大多数时候皆随他们的心愿,然却也不想闹出什么丑闻来。 由此观之,他的女儿确是是欢喜那人,而不是被人给哄骗了去。 “为父知道了,自会派人去查,便是为了那么一下点事儿,你便泪眼婆娑的赖上了你爹,不知道的还当你爹亏待了你似的,真真儿不像样,以后若是在如此,你便休要在踏进这御书房一步,毕竟瞧着你哭得凶狠的模样,朕总觉着这洛阳城会被水给淹了。”承平帝亲昵的揉了揉武梅莛的头,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武梅莛听着承平帝戏谑的打趣,一张堪比芙蓉的俏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一样。 不好意思的喃喃道,“还不是都怪父皇,做甚要吓我嘛?又不是不知道我胆子小,经不得吓。” 承平帝瞧着这样的女儿甚是有趣,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笑得武梅莛越发的不好意思了。 “父皇,父皇,你莫要在笑了,不是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有甚奇怪的,那有这样笑话自家女儿的。” 承平帝的眼睛里带着宠溺,自儿女长大之后,便少有在他面前撒娇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一个个的见着他,似是老鼠见了猫儿似的,瞧着就叫人来气, “是是,都听你的,父皇不笑了不笑了,就你一天古灵精怪的,真不知道你这脑袋瓜里一天天儿的想些什么。” 武梅莛不雅的翻了翻眼睛,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里尽是灵动,“谁叫我是父皇的女儿呢?还有父皇也是,我上面明明还有五哥,六哥,七哥也尚未成亲嘛,怎么就将我的婚事拿到朝堂之上说嘛?也不怕人家笑话女儿,那有这样的嘛?” 承平帝只是笑笑,并不接她的话,“别有空没空的,老往宫外跑,活似一个静不下来的猴儿似的,有时间多去你母后哪儿坐坐,你七哥身体不好又不爱动弹,你十妹却是没甚时间,这凤仪宫里整日的冷冷清清的,瞧着也不像话。” 武梅莛嘟了嘟嘴,虽是不以为然,却还是乖巧的应了下来,毕竟这宫里怕就没有一个热热闹闹的地方,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她爹也就只看得见凤仪宫的冷清,却不知道这宫里多的是白头宫女。 武梅莛眼神游离的看着承平帝,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道,“父皇,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承平帝皱了皱眉,却还是点了点头,今儿里他觉着心情甚好,便是多花费些时间也是值得的。 武梅莛得了承平帝的首肯,也不废话,便直接开门见山道, “父皇,我觉着,莫不如将宫里的宫女放些出去好了,这宫里多的是白头宫女,费钱不说,还挺浪费的,她们出去嫁人以后,还能给我大周多添几个子民,岂不是一举两得。” 武梅莛说完也不去瞧承平帝的脸色,只是心虚的将眼睛盯着那五扇相连敞开着的门,一双纤纤玉手因为紧张,将手中的帕子撰得紧紧的,将帕子上绣着的花儿都给捏得没有个样子。 “梅莛告诉父皇,为何突然想起这一茬来,莫不是有人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承平帝的面上并无变化,只是语气里带了些严肃。 “呵呵,也没什么,只是忽然想了起来罢了!况,我们大周历来便有放大龄宫女出宫的嫁人的惯例,只是到了皇祖父那一朝,不知怎地便将这惯例悄无声息的废除了。” 武梅莛转过身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亮晶晶的看着承平帝,一双纤纤玉手弧度不大的轻轻扯着承平帝的衣袖晃来晃去的, “父皇,若是有一日我们骨肉分离,在难有一家团聚的时候,梅莛想想便觉得撕心裂肺,喘都喘不过气来。那些宫女也是娘生爹养的,她们也有家人,这骨肉分离的苦楚,想来也是她们心上深深的疤痕,莫不如也见她们各自与各自的家人团聚去。况,这宫里待的时间长了也没甚有趣的?” 武梅莛声音拖长了撒娇,一双纤纤玉手径直拉着承平帝的胳膊来来回回的晃来晃去的,好不可爱。 承平帝将自己的胳膊从武梅莛的手里抽出来,好笑的睥了一眼自家这个只会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没脸没皮的撒娇的女儿。 却还是点了点头,“你去寻你母后,好生商议,将这事儿给办妥了便是,只是万事不可太过强求,莫要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武梅莛惊喜的看着承平帝,随即咧着嘴笑了起来,连连点头,似乎害怕晚上一时半会的,承平帝便会反悔似的。 “梅莛闲着也是闲着,便给父皇跑一趟腿,去看看你表兄君孟,若是没甚大事,也可去君将军家见见他的夫人,回来跟父皇说说是个怎样的一个人。” 武梅莛一对儿黑珍珠似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却是不说话,她自是知道君孟是她二姑母的儿子,自是她的表兄,虽然她父皇在今儿之前,从未说过,只她们一家子却是没有一人不知晓的。 去看她表兄,她倒是没甚不乐意的,怎么说也是京城四公子嘛?只是这君将军,她不知她父皇怎地忽然对那君夫人如此关注。 承平帝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武梅莛的脑袋,怅然道,“那君将军也是你表兄,你姑母的儿子,你君孟表兄的大哥,朕从未见过他们兄弟二人,你姑母也离世多年,如今你去看看你表兄的妻子却也是应该的。” 第174章 老家来信 武梅莛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迷迷糊糊的伸手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直到将自己疼的龇牙咧嘴的,才将一双水汪汪的丹凤眼抬起来看着承平帝。 承平帝很是无奈,真真儿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君言若不是你表兄,他便是在厉害,也不可能年纪轻轻便可以主战一方了。莫不然你觉得朕为何会将他夫人给接来京城,莫不是还怕他反了不成,真真儿是个傻孩子。” 武梅莛一下子将承平帝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给拍了下来,一个人转到一边嘟嘟囔囔的,忽然眼中灵光一闪,便高高兴兴的应了下来。 “那,我去看看嘛,君孟表兄都来京城多少年了,父皇不是一直不认他嘛,怎滴现在忽然想起来了,也不怕表兄心里怨你。” 承平帝的眼中尽是怅然,叹了口气,揉了揉武梅莛的头,“去寻你母后!有时间可同你表兄多来往一二,是父皇亏欠了他们。” 武梅莛瞧着承平帝这样子,心下觉着很是怪异,方要张嘴问,只看见承平帝将桌子上的折子拿了起来,便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从绣凳上站了起来,对着承平帝行了个礼,便轻手轻脚的朝外面走去。 待武梅莛走之后,承平帝招来暗卫,吩咐了几句,不大会儿的功夫,便有个暗卫从御书房里悄悄的离去。 “小姐,老家那边来信了。”织儿还没进院子,便脚步欢快的从院子外面连呼带唤的快步走了进来。 周灵素将手上的书籍放在桌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笑着对织儿招了招手。 织儿连忙将手中的书信给周灵素递过去,周灵素接过书信并不忙着看,眼睛看了下自己对面的凳子,示意织儿坐下。 织儿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也不推脱,连忙坐了下来,周灵素给织儿倒了杯茶,轻轻的推到织儿表面。 “做甚,那么急干嘛,这信又不会跑掉,天儿一天天的热了起来,看你这一头的细汗似的。”织儿将桌子上的茶捧在手里,只是看着周灵素傻笑,并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周灵素手边的书信,像是会说话似的。 周灵素笑了笑,便将手边的书信拿了起来才来,“做甚眼巴巴的盯着,教你读书识字,你却是一副要了你的命似的,那么长时间了才堪堪识得百来字,你是羞还是不羞的。你瞧瞧人家沈岸,在看看你自己。” 织儿喝了口手中捧着的茶,掏出帕子将面上的细汗擦去,无辜道,“小姐,这真不怪我,实在是那些个字太难了,我瞧着它们都长一个样,怎么分得清嘛?” 周灵素斜了她一眼,织儿吐了吐舌头,复又补充道,“明明长得一样难嘛,至于沈岸那小子,也不知道他那脑袋瓜子怎么长的,明明都是一样的教嘛,有些时候小姐明明只是顺口提了一句,偏生他便是记得了。” 织儿懊恼的拍了拍自己并不聪慧的脑袋瓜子,“还能,还能,对,就是举一反三,真是的,早知道就不将他带回来,现在小姐对他可比我上心多了。” 织儿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便变成了她一个人在哪儿嘀嘀咕咕的。 周灵素看了她一眼,却不开口说话,人明明便是喜子捡回来的才是。给跟一个毛孩子较起真来,真真儿也还是一个小丫头。 织儿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周灵素似乎许久都没有说话了,才抬起头去看自家主子。 见周灵素认认真真儿的在看着信,连忙将自己的脑袋伸过去,忽然又想到自己认识的可怜得见不得人的那几个字,身体僵了僵,便又若无其事的将头缩了回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周灵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从信封里抽出一页书信朝织儿递了过去。 “秋苓知道你在学认字儿,十分高兴,特地给你单独写了一封信,估摸着想来你应该是认得的。”织儿的嘴角忍不住的往上翘了起来,连忙伸手将信接了过去,嘴上却是不实诚, “秋苓小姐也是的,怎好单独给我写信呢,真是的。” 只是往上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都压不住的,周灵素看了织儿一眼,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专心的看起信来。 织儿虽然看得磕磕巴巴的,却也还算好,好歹是读懂了信中的意思,觉着甚是高兴,复又想到这是周秋苓因着她识的字少,特地给她写的信,眼眶忍不住一阵发热,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热的眼睛,心里暗下决心定要好好儿的跟着周灵素读书识字。 随即便欢欢喜喜的道, “小姐,秋苓小姐就要来京城了,你看看我们应该将哪儿收拾出来给秋苓小姐住呢。主院是你和姑爷的住处,秋苓小姐自是住不得的,右边的院子瞧着有些不是很向阳, 左边的院子里面的花草却是太少来些,多是些女孩子不喜欢的树木,还是不开花的那种,也不好。恩,后面花园子里的那个小院子漂亮倒是漂亮了,只是离主院又院了些,真真儿好叫人难为。” 织儿皱着眉,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啦,发现这个也不合适,那个也不合适,面上的神色竟是纠结极了。 周灵素很是无奈,瞧着织儿纠结的模样,终还是开口道,“秋苓是三叔的女儿,三叔家的决计不会让她在我们家常主的,这儿她最多隔上些时日来住上个一两天。 莫要在伤神了。” 周灵素看了一眼织儿欲要继续开口的嘴巴,复又道, “三叔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在是如何也不可能放任自家女儿住到我这边儿来,他丢不起这个脸。便是慈忻他们兄妹也不太可能住这儿,多半的可能不是住在三叔家,便是二堂哥家。” 周灵素睥了一眼,见织儿没精打采的趴桌上,复又继续到,“不过,也说不好,三叔家的孩子甚多,想来家中的院子也不甚宽敞,二堂哥家的孩子却也还小,想来应是没精力照顾他们兄妹。 独我这边甚是清幽,你带着碧梨碧桃她们两个将外院东边挨着书房的那个院子打扫出来,在将主院左边的那个院子收拾出来,在搬些长势喜人的花过去。” 织儿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连忙从凳子跳了起来,欢欢快快的去寻碧梨二人去了。 第175章 双鱼佩 周灵素将织儿打发走,才将信复又展开来,细细的看了起来,越看,她面上的神色越是复杂,许久总是将信,又装了回去,顺手将信拿起,便朝屋子里走去。 周灵素将信装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匣子里,从梳妆的桌子的旁边的雕花柜子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铜锁轻轻的将匣子扣上。 叹了口气,便将匣子复又放回了柜子里。 周灵素将雕花柜子的门关好,便满怀心事的走到绣着摇曳多姿的芙蓉牡丹藕荷色绣帐的雕花床上横躺着,眼睛定定的盯着绣帐上结着流苏的石青色的香包,面上很是怅然。 叹了好一会儿气,终是从床上趴起来,脱了鞋径直爬到床上,在雕花床上捣鼓了一会儿,从枕着头的雕花床的下面寻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从暗格里拿出一个比暗格略有小上些的下匣子。周灵素将小匣子拿在手中看了好一会儿,才将下匣子打开。 匣子里只有一双只有婴儿拳头大的双鱼佩和一串桃木雕刻着桃花的木头链子。 周灵素将双鱼赔取出一块,复又将小匣子关了起来,放回暗格里,将床重新铺好,从雕花床上下来穿了鞋子,便去一旁盛着衣衫的柜子里寻了一块软帕,将双鱼佩细致的裹了起来,又从柜子里拿了一个没甚花纹的月白色的锦缎荷包将双鱼佩装了进去,装进怀中。 周灵素将鞋子穿好,复又在一人高的镜子面前,仔细的打量了自己一会儿,见没什么不妥之处,方面色如常的出了屋子。 云涯前些日子方从外地回来,回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瞧着也没先时精神,周灵素每隔几日总会去看上他一看,因而周灵素今日复又去前院寻云涯,并无人觉着有甚奇怪之处。 云涯远远的便瞧着周灵素步履轻盈的走来,连忙将自己赤裸着的身体,将衣衫穿好,规规矩矩的坐在院子里假装认真的看书。 周灵素才一进院门,便看见云涯坐在树下的桌子旁看书,面上便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笑容。 云涯将书搁在桌子上,从凳子站了起来,笑着道,“嫂子,你来啦。”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便走到云涯的对面坐下,用眼神睥了一眼云涯,云涯会意,连忙坐了下来。 周灵素从怀中掏出月白色的荷包递给云涯,云涯不解其意,却还是将荷包接了过去。 “这里面装着我们家的半副身家,你寻个法子将荷包送去给那人,虽则你不喜人家,然却不得有怠慢之处,可知道。”周灵素隐晦的对着云涯比了个动作,云涯面上的神情变了变,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中的月白色的荷包,便将月白色的荷包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 方开口道,“嫂子,缘何如此?”面上虽无甚情绪,声音里却带了些许的质问和不高兴。 周灵素睥了一眼四周,才若无其事的道,“说来话长,你将荷包收好,务必要将荷包亲自交到那人家手上,我还指望它能钱生钱呢,如今小孟已近寻到了,你们二人的终身大事少不了又是一大笔花费。” 云涯面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眼睛睥了某个角落一眼,嘴巴对着周灵素动了动,周灵素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闲话家常了好一会儿,周灵素才起身离去,面上带着深深的担忧,就连脚步都有些沉重。 云涯恼怒的将荷包胡乱塞进怀里,拎了桌上的书便径直进了屋子,将书随手扔到架子上,便进了里间。 不大会儿,换了身衣服,方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出去,手上还拎了一小坛酒,嘴上嘀嘀咕咕的,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一双眼睛里带着摄人心魄的寒光。 周灵素从云涯的院子里出来,便径直去外院的书房里拿了一本书,便去了后面的园子里,在园子里寻了一处光线事宜的地方,复才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书翻开,静下心来一页页的慢慢研读着,带着愁容的面上,渐渐的带了些许的开怀与笑容。 “回主子的话,并无不妥之处,那女人今日里将一个月白色的割草给了她家里的那个外姓的小叔子,叮嘱那小叔子将荷包交给什么人。说什么指望着荷包里的东西钱生钱,估摸着应该是送去给顾家那人, 毕竟她们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顾家那人在帮忙照看着,且她家那个外姓的小叔子素来与顾家那人处不来。”体型娇小瘦弱,面色普通的女子说完,看了一眼上首之人便退到了阴影里,面上看不出平日里的怯弱和楚楚可怜。 上首的男人点了点头,“你回去,好好当差,切莫要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那小子比较傻,既然将你带了回去,若是你不曾露出马脚来,想来定是舍不得将你赶出来。” 女子在阴影了点了点头,一双眼睛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她又何资格得到别人的关切与喜爱呢?她不过是一个别人安排的钉子罢了,那日不是她也会有别人,只是私心里她却也是舍不得先如今的日子。 虽则每日里并无锦衣玉食,还得受着良心上的谴责,然却是她向往了许久的日子。 她本是一介无父无母的孤女,年幼时被义父所收养,自幼便跟着义父走南闯北,混迹在勾栏酒肆间。虽不曾染了一身的陋习,却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后来她义父来了京城,却将她留在了烟雨朦胧吴侬软语的江南,并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不许她去京城寻他。 她义父向来总认为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姑娘,便是这些年里随他走南闯北,也不过是一个见识广些的小姑娘。 然,她骨子里却是个不安分的,若是她义父并没有丢下她一个人去了京城,她还当真能压下性子来做一个乖巧懂事的乖孩子。 “嗯,主子可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我便先回去了,在外停留得太久,容易招来怀疑。” 上首的男人看了一眼女子,见女子嘴上虽然说着谦卑的话,然无论是面上的神情还是那挺拔的脊骨,硬是看不出一丝的恭敬。 忽又想到她那同样如此又臭又硬的父亲,心下一阵呕得慌。却又不得不靠着那老头,心下便是一阵烦闷,连忙对着女子挥了挥手,便闭目养神起来。 第176章 周家兄妹 少女面如桃瓣般莹润美丽,胭脂红唇略有些暗淡,眼若秋波,眉似新柳,眉间似染了淡淡的朦胧烟雨,整个人厌厌的爬在马车上的小案上。 “大哥,我是不是错了,不该,不该救那人的,若是,若是我当初没有多事,是不是便不会将我们家搅进这滩子浑水里去。” 少女的身旁坐了两个少年,大的一个十七八岁剑眉星目,身材修长,温文如玉翩翩佳公子。 小的一个十二三岁,整个人厌厌的,却仍旧是努力挺直了身板,规规矩矩的,可见其性子端方。 “小玫,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况且该来的谁也防不住。”周慈忻的眼中虽有郁色,面上却是不显,仍旧温声安慰着厌厌的趴在小案上的周慈玫。 周慈忻看了看旁边的弟弟,心里叹了口气,便伸手去探了探周慈璟的额头,见温度正常,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只是见自家弟弟的小大人似的强撑着,心下欣慰,却也有些心疼。 “小璟,不舒服就去旁边躺着,我和你姐姐身体好,你这样子着实叫人担忧。” 周慈璟抬眼睛看了周慈忻一眼,并不说话仍旧是厌厌坐着不动。 周慈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乖,去躺着,明天,我们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对啊,璟弟,你乖乖的,去躺着,等到了京城就好了。”周慈玫的眼中也尽是担忧,便是如花瓣一样漂亮的面上也带着深深的担忧。 周慈璟看了眼自家大哥和姐姐,点了点头便怪怪的去马车的另一边躺着。 索性他们家并不缺钱,马车是极大的,便是周慈璟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平躺了下来也不见挤。 兄妹二人见自家平日里甚是有主见的二弟乖乖的过去躺着,心里既觉得安慰,却又很是酸楚。 毕竟他们家虽比不上什么世家大族,然却也不缺钱,自小他们兄妹便没有吃过什么苦,就连从江州回远山镇的老家,也是慢悠悠的,因着父母甚是心疼他们几个孩子,马车是请江州最有名的工匠特地订做的,比之寻常的马车竟是不知好上多少倍,在平坦的官道上行驶时甚是舒服,几乎感觉不到颠簸,便是略有些坑坑洼洼的小道,却也尚算舒服。 只是他们兄妹却是没有出过如此远的门的,平日里的路程左不过四五日便罢了。纵使有些不舒服的,忍耐一下便过去了。 这一次先是从江州回了一趟远山镇的老家,在家还没有歇上三日,拜别各位长辈,携了自家秋苓姑姑,便踏上了去京城的路,这一算从四月中至如今已是六月。 天气渐渐儿的热了起来,因着路途遥远,一路上先是自家秋苓姑姑病了,一通人仰马翻之后,才将将将来势汹汹的病给治住。 周孝忻还没来得及送口气,才行了两三日,自家二弟又得了风寒。 这一路上的,处处都是陌生的地方,那几日刚巧又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偏僻之地,差点没吓得周慈忻一口气上不来。毕竟,那样的情况下,他便是有在多的钱也没甚用,也救不了他弟弟的。 幸好,周秋苓才病愈没几日,身体还有些虚弱,车上便抓了许多的药。虽则,二人的情况大不相同,然则周慈忻兄妹被吓得够呛,自是顾不得许多,死马当活马医硬生生熬了药,压着周慈璟喝下去。 周慈璟无奈,只好挣扎着起来,将一副副的药铺开,自己东捡西凑才凑了两副药出来。 周慈璟因着他的老师是宜阳县远近闻名的杏林圣手,他又是他老师的爱徒,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也略通岐黄之术。 周慈忻兄妹因着关心则乱,并没有想到这一茬,因着方胡乱煎了药便要压着周慈璟喝下去。 如此,待周慈璟将一副副的药铺了开来,兄妹二人方想起来,比起随便喝些并不对症的药,他们还是更加相信自家稳重的弟弟。 周慈璟就这样靠着自己半吊子的医术和迷迷糊糊的脑袋,硬生生的抓了一副东拼西凑的药让自己熬到了有大夫的地方。 只是到底还是伤了身体,且不说将病给拖严重了,便是周慈璟本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小书生一枚,身体就比不上那种整日里上窜下跳的孩子来得康健。 自那之后,便是风寒好了,也是病怏怏的,平日里从不会晕车的人,自得了那风寒之后,只要路略有些颠簸,便吐得昏天黑地的。 只是这路又不得不走,便是慢上些,也得走。 且不说,他们此次去京城,便是不得不去,就这在半路上,也不合适养病,况这人生地不熟,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反到不美。 如此情况之下,周慈璟一天天的吃的少,吐得多,眼瞅着一日日的消瘦下去。周慈忻和周慈玫二人恨不得也身代之,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弟弟一天天的连话都没力气说上两句,却无可奈何。 周慈玫百无聊赖的道,“大哥,我们去了京城是住在三祖父家还是二叔家呀,只是他们家里人都甚多,怕是有些不方便唉。” 面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却没了先前那叫人心悸的忧愁。 周慈忻笑着摇了摇头,“笨,都不是,爹娘和祖父祖母就怕拘着你这个他们的心肝肉,并不让我们住在三叔父和二叔家。” 周慈玫眼睛灵动的转了一圈,随即便笑了起来,“大哥,大哥,可是住在二姐姐家。” 周慈忻给周慈璟的身上披了一件水云纱的披风,冰冰凉凉的却又不会叫风吹了又叫周慈璟上头。 “就你聪明,先下可高兴了。” 周慈玫从小案的旁边抱了一个海碗大小的哈密瓜出来,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将哈密瓜切好,削成一小块块放在盘子里放好,上面插了几个签子,便言笑晏晏的将哈密瓜端了起来,示意自家大哥吃瓜。 “大哥,难道你不高兴呀,二姐姐素来带我们极好的,在她家,同我们自家是没有甚区别的。” 周慈忻失笑不已,却也觉着自家妹妹说得在理,便也不同她多做辩解。 第177章 到了 周慈忻兄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念念叨叨,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京城。 周慈忻安排了几个得力的仆人将周秋苓送去三元街的周府,自己则带着弟妹径直去了夫子街的君家。 周慈忻的小厮连忙上去敲门,一会儿的功夫门便开了,门内探出来一个略有呆的脑袋,待看清楚敲门的人,眼神立即活了起来,在没有方才的呆样,连门都没来得及开,便对着院子里大喊了起来, “安哥,快去禀报夫人,忻少爷他们到了。” 小厮不等院子里的人回应,连忙将大门给打开,周慈忻的小厮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在两人的合力之下,君家的大门很快的就大大的打开了。 “大青见过忻少爷,璟少爷,玫小姐。”大青面上带着激动,声音略有些失真,眼睛里是实打实的高兴。 周慈忻从掀起马车的帘子,对着大青虚扶了一把,便道,“大青,快起来,前面带路,莫要将这街道给堵了,妨碍了其他人家。” 大青用袖子擦了把自己泛红的眼眶,连声应了下来,“诺,都听忻少爷的。” 说完对着周慈忻的小厮招呼了下,两人三两下就将大门的门槛就卸了下来。 待二人站到一旁,车夫方鞭子在空中挥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就将马车赶进了君家的院子。 一辆辆的马车鱼贯而入,过了一刻钟,四五辆马车才全部进了君家的大门,大青连忙将大门给关好,才转身上前去。 周慈忻从马车上下来,见院中除了大青和他们带来的人再无其他人,很是疑惑,方要开口问,大青便连忙上前解释了起来, “忻少爷,可能是方才,我只喊了一遍的缘故,没人听见,莫要介意。”大青说完便傻笑了起来。 周慈忻笑着点了点头,扫了几眼君家的院子,心下便有了些了然,“二姑姑,可在家?” “在的,在的,夫人整日里念着您们,原本是派了人去城门口守着的,守了段时日,也不知是何缘由,复又两人都撤了回来,故而不知您们今日便到了京城。” 大青的声音里不知不觉的带了些委屈和不解,周慈忻略点了点头。 本计划着,他们五月中旬,应是能到京城了,只是后来因着一路上不是周秋苓病了便是周慈璟病了。在路上走走停停的,不知那一日才能到京城,周慈忻复写了信给周灵素,嘱她不必派人在城门口守着,到了京城,他们自会来。 故而今日无人去城门口迎他们,进了君家的大门,也是冷冷清清的,周慈忻只是含蓄的笑了笑,并不往心上去。 “既然,二姑姑在的,大青便先带我们去见二姑姑!”周慈忻说着便将马车的帘子给掀了起来,伸出修长的手去接周慈玫。 周慈玫就着周慈忻的手,便下了马车。少女今日只是简简单单的梳了个未婚女子的发髻,穿了身清凉的对襟薄衫,从马车上下来,显然女子很是高兴,兴致勃勃的瞧着四周的景致来,便是这院中除了几株种在大瓷盆里的矮树,少女也看得津津有味。 周慈忻笑着摇了摇头,复又将自家身子骨折腾得孱孱弱弱的弟弟给搀了下来。 大青见三位主子都下了马车,连忙在前面引路。 一路上不等周慈忻兄妹询问,大青便倒豆子似的将府中的情况说了个清楚。与他平时木讷的样子大相径庭,可见这人便没有那蠢笨的,只端看他是不是上心罢了。 不过,想来也正常,大青本就是周家的家生子,自是天性里便对着周家的人有着天然的亲近。 周灵素虽也是周家的主子,只是她并不住在远山镇的周家,而是住在青山村的自己家里,后来嫁人之后更是少有去周家的时候。 只后来和离之后,又生了那许多的事儿,君言将家中旧宅推了重建,周灵素这才在远山镇的周家长时间的住了一段日子。 只是她素来便是个疲懒的,与周家的奴仆交集并不多,因而周家大多的奴仆,对周灵素是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 便是她上京之时,她大伯给她的这几个奴仆,除了天天儿里的在她身边伺候的碧梨碧桃和机灵堪担大任的喜子,其他的三个小厮的心里,却也还是将自己当周家的人,而不是君家的人。 君家这个两尽的院子虽然比其他人家三进的还要大上许多,然从前院去后院却是并不远。 大青在前面带路,才到了主院的外面,便遇着碧梨方从厨房端了酸梅汤来。 碧梨瞧着大青身后的周家兄妹,立时便红了眼眶,只是她素来便是一个稳重的性子,心中虽然高兴,却还是稳稳当当的上前给周家兄妹问好。 请周家兄妹进了主院,因着自家主子带着织儿去了后面的园子里,碧梨便在在院子门口大声的将碧桃唤出来,让碧桃好生照顾好周家兄妹,将手中的酸梅汤教到碧桃手中。 方才回转身来好生嘱咐起大青来,周家兄弟住在外院的书房东边的院子里,周慈玫则住在主院的东边的院子里。 碧梨嘱咐大青将安哥唤去大门处守门,而他则去安置周家兄妹带来的一行人。 周家兄弟的行礼可让车夫直接将马车赶到院子门口才行安置,而周家兄弟身旁伺候的小厮,就在在周家兄弟的院子里住下。 周慈玫的行李碧梨让大青去寻了来福,替了车夫将马车赶进后院,周慈玫的丫鬟自是要住在周慈玫的院子里。 其余的像车夫一类的,则带去大青他们住的院子安置下来。待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之后,所有马车和马匹都交与来福看顾。 大青除了要好生将所有人都安置下来,更是要好好盯着,完不能出个什么意外来。 碧梨见大青今日虽不似往日里的闷葫芦的样,她交待得也很是详细,心下却是一点儿也放心不下来。 喜子虽了云少爷出去了,安哥这几日身体抱恙,去大门处守着也是勉强,而来福年纪尚小,看顾马车马匹尚能应付过来,况且马匹却也需要人喂,马车也需要卸了收起来。 眼下除了大青,竟是在无人可用,碧梨只好唠唠叨叨的重复了几遍之后,才不放心的让大青去安排。 瞧着大青走远,碧梨叹了口气,连忙快步去后面的园子里寻周灵素。 第178章 喜不自禁 碧梨寻了两三处皆不见人,径直去了园子里的那棵桂花树的那处凉亭处,果然自家小姐正带着织儿在凉亭里纳凉。 碧梨顾不得许多,连忙跑了过去,脸上覆着一层晶莹的细汗,整个人也略有喘气。 周灵素本是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便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见来人是碧梨,心下诧异,却也知道碧梨素来稳重,连忙开口道, “碧梨,缘何如此着急,这大热天的,跑得如此急,若是中了暑气,可怎生得好,下次莫要如此着急,慢慢来便是。” 碧梨听着自家主子带着些担忧和关切的话语,心下泛着暖意,嘴上却是一点儿也不耽搁,连忙道, “夫人,忻少爷他们来了,此时正在主院等您。” 周灵素愣了愣,随即便带着欢喜的笑容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连忙朝主院快步走去,竟是什么都顾不上。 方走到凉亭外,却又停了下来,“即是如此,下次碧梨也要慢些,若是病了,谁来打理家下的事情。” 说完便快步朝主院走去,到了前面的拐角处,竟是捞了裙摆便提着裙摆朝主院跑去。 碧梨瞧着自家主子飞奔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方才还一本正经的教训人,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却是连奔带跑的,真真儿是个有趣的人。 碧梨歇了口气,便立即朝厨房去,厨房里只有付嫂子夫妻二人。平日里家中十一二个人的饭食便是一通好忙,如今多了十四五个人更是一通好忙,更何况周家兄妹生来便不曾吃过一丝苦,入口的吃食自是要精细上几分。 加上她也才三个人,碧梨苦笑了下,脚下生风朝厨房走去,却也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府中的诸人才吃了午饭没多久,只要将这一行人的饭食打理出来便好。 至于晚上的,晚上在说便是,总之碧梨没时间想这么长远的事情便是了。 周灵素一口气跑到自己的主院,便看见周家兄妹正端坐在她的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的石桌旁。 周灵素扶着院子的门喘了喘气,面上带着欢喜的笑容,只是一双眼睛红红的,里面续着一整条护城河的水。 周慈忻方一抬头便看见自家二姑姑扶着门痴痴的看着他们兄妹三人,面上带着欢喜的笑容,眼睛红红的,头上的发髻微微凌乱,还有几缕发丝因着从园子里一路狂奔而来,沾了汗珠,在正午的阳光的映衬之下却也还带了几分的俏皮。 周慈忻的温文尔雅的面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了灿烂的笑容,晃得人眼花。 周慈璟虽端坐着,只是他身子骨不好,故而整个人都是厌厌的,自是没有注意到周慈忻的神情。 周慈玫精神却是不错的,一路上都是神采奕奕的,下了马车后更是兴致勃勃,方安静了会儿正端着酸梅汤消暑,方饮了杯中的酸梅汤,便看见自家大哥的面上带着不常有的灿烂笑容。 心下有些奇怪,连手中冰镇过的酸梅汤也不喝了,带着兴趣的唤道,“大哥,大哥?” 只是周慈忻似乎没有听见自家妹妹的声音,周慈玫眼中闪过狡黠,伸手扯了扯自家大哥的袖子。 周慈忻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自家二姐姐越发灿烂的笑了笑,才又恢复了自己平日里的风采,只是面上的喜悦之情是怎么都压不住的。 周慈忻亲昵的捏了捏自家妹妹的琼鼻,才道,“小玫,转身看看你身后那人是谁。” 周慈玫嫌弃的将周慈忻的手拿了下来,故作凶恶的瞪了眼自家大哥,理了理自己垂在胸前的头发,方才转身向身后看去。 周慈玫的面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了平日里的那些贵女的规规矩矩。 一下子从石凳上蹿起来,立即欢欢喜喜的朝周灵素跑去。 周灵素连忙放开扶着的院门,一抱接住自家的侄女儿。 见周慈忻兄弟便要起来,周灵素连忙开口治止住二人,“慈忻,慈璟你们二人好好坐着,莫要起来。” 周灵素点了点周慈玫的鼻子,亲情热热的挽着自家侄女儿朝着周家两兄弟走去。 周慈玫炫耀似的拉着自家二姑姑的手在自家大哥和二弟的面上晃了晃,才乖巧的在周灵素欢喜的目光中坐了下来。 “怎地,不提前排个人先行一步,早些过来,我这边也好去接你们兄妹三人,这一身风尘仆仆的,将我周家的明珠和玉树都蒙了尘,真是几个坏孩子。”周灵素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责备,更多的是心疼,一双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周慈忻只好无奈的笑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求救似的看着自家妹妹。 周慈玫对着自己大哥悄悄的翻了个白眼,自家大哥哪儿都好,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接长辈关切的责备,却又是他不对之时,更是如此。 周慈玫晃了晃自家二姑姑的手臂,娇俏道,“二姑姑,我们这不是把二姑姑家当做自己家嘛,既是回自己家,那里还需要长辈专程去呀,那且不是太不孝了嘛!” 周灵素被周慈玫拉着这一同撒娇,面上情不自禁的带了笑容,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中,笑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周慈忻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事儿过了,对着自己妹妹微微的笑了笑。 周灵素也不管他们兄妹二人的,伸手探了探周慈璟的额头,见并没有发热,但是整个人厌厌的,却是心疼坏了。 周慈璟努力的笑了笑,只是身子骨是在是太过虚弱,只是扯了扯嘴角,瞧着更加的见人心疼。 “二姑姑,慈璟无事,将养些日子便好了。” 周灵素放开周慈玫的手,伸手轻轻的在周慈璟的后背上拍了拍,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努力将眼眶里的眼泪逼了回去,使劲儿的笑了笑。 周慈璟忙伸手去,想要将周灵素眼中的眼泪擦去,周灵素在以忍不住,眼泪像决堤的黄河似的,一下子就奔腾而出。 第179章 安排 周慈忻兄妹连忙手忙脚乱的哄周灵素,周慈玫从怀中掏出帕子去给周灵素擦眼泪,“二姑姑,不哭,不哭,小璟没事的,没事的,现在不都已经好了嘛,你看他瘦瘦的样子,多做点好吃的补补就好了。” 周慈忻苦恼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能干巴巴的劝慰两句,“二姑姑,你别哭啊,你看我们都是好好的,别哭,别哭。” 周慈玫抽了抽嘴角,听得想打人,她现在真有些担心,自家大哥以后能不能给她们娶个嫂子回来。 周慈璟咳了两声,声音虚弱的道,“二姑姑,我饿了,有吃的嘛?慈璟好久没吃过一顿顺意的饭了,咳咳。” 周灵素连忙手忙脚乱的用帕子在面上胡乱擦了一把,连忙将周慈璟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忙道,“织儿你去厨房看看,让付嫂子给慈璟做些清淡的吃食过来,在让人去将王大夫请来,快些请来。” 织儿应了一声也不多话,连忙转身离去,她知道自家主子待她堂哥家的这几个孩子最是上心,便是说她的心头肉也没甚不对。 周慈璟勉强的对着周灵素笑了笑,接过周慈玫手中的帕子,慢慢的将周灵素面上的眼泪擦去。 “二姑姑,以后莫要在哭了,慈扬知道了会笑话你的,那小子可皮了。” 周灵素努力将眼泪给逼回去,只是还是不争气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只是她也知道方才她的样子吓到了三个孩子,便努力的笑了笑。 轻轻拍了拍周慈璟的后背,接过他手中的帕子,将眼角的眼泪按去,道,“二姑姑,瞧着你们来,太开心了。” “能来二姑姑家,慈玫也很开心,等安顿下来,二姑姑可要带我出去好好逛逛,我还从没来过京城呢,也不知道京城都有些什么好玩的。”周慈玫似乎真的被京城的美景给吸引了似的,宛若秋波般美丽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兴趣。 周灵素笑着应了下来,“待你们休息两日,二姑姑便携你们好好的去游游。” 面上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眼睛虽还有些通红,却没在掉眼泪。 周慈忻心里松了口气,他平生最怕的就是女子流眼泪,女子的眼泪于他而言竟是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只这是自家的长辈,他且又不知道如何劝解,只好干巴巴的劝慰两句,只是却还不如不劝的好。 看了眼一旁自家神情厌厌的弟弟,甚是佩服。 周灵素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太阳穴,面上带着微微的不好意思,“慈忻,秋苓可是安排心腹之人送回家去的,方才一时情急竟是才想了起来,那小丫头知道了,还是要埋怨我了。” 周慈忻并不觉得奇怪,自家这儿二姑姑待人是极好的,只是这性子却是有些粗枝大叶,笑着道, “二姑姑还请放心,送秋苓姑姑回去的是家中的老仆,办事素来稳重。 秋苓姑姑本是要同我们一道来二姑姑家的,只是这那里有到了自家门前,而先去别人的理,莫要让三叔父,三叔母对秋苓姑姑生了不满,我便让老仆直接将秋苓姑姑送归家了。” 周灵素连连点头,周慈忻做得甚好,她却也是这样觉着的,便是如何,既到了京城,自是要先回家的。 “慈忻你们兄妹来了京城,学业上有什么打算?” 周慈忻看了眼坐在自家对面的妹妹,开口道,“我和小璟都拿了老师的推荐信,待在京城安顿下来,便入太学读书,只是小玫这边便有些为难,虽想让她继续求学,只是江州的女学那边的老师虽然对小玫很是喜爱,却也是无能为力。 毕竟女子同男子终是不一样的,女子并不需要求取功名,在女学里更多的是结交些志同道合的至交。江州在是繁华同京城想比还是差得甚远,小玫的老师却也不好贸然给写荐书。 小玫以后是要嫁在这京城的,自是要去女学里结交些交好之人,我们家虽在江州是一方富户,然于京城而言,也不过尔尔。与双亲商议之后,便想着还是去请三叔母帮忙想想办法,送小玫去女学。” 周灵素点了点头,这确实是最稳妥的法子,现在这旨意已经下了,不嫁自是不可能的,自是要好生打算,在这京城的权贵圈里,她们周家不过是别人脚边的一块石头罢了,绊脚了踹开,平日里自是更是不放在眼里。 “慈忻,既然你们已经安排好了,那二姑姑便不多说了,若是觉着太学不合适,想去其他的书院,便与二姑姑说。你们二姑夫的弟弟的京城四公子之下,无论是名望还是其他,推荐你们去书院读书,还是没问题的。” 周慈忻和周慈玫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喜,异口同声道,“可是名扬天下的那个京城四公子?” 周灵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点了点头。 “二姑姑,那怎么不见那位叔,叔叔。”周慈玫好奇的盯着自家二姑姑,绣帕儿在她的手里变成一朵一朵形态各异的花儿,她自己却是一点儿也没发现。 周灵素瞧着自家侄女儿难得一见的俏皮,心里也觉着甚是可乐。 姑侄四人说了许久的话,期间织儿去了厨房没过多久便端了一份甚是清淡可口的吃食过来,瞧着很有食欲。 周灵素很是满意,复又让织儿下去准备周慈忻,周慈玫二人的吃食,两人身子骨不错,路上也吃了些东西,并不是很饿。 因着并不知他们今日到京城,并无准备,便先紧着身子骨虚弱的周慈璟来。 待周慈璟吃了吃食,周灵素三人陪在他在院子里转了转,消了食,瞧着他实在是精神不振,周灵素便强制周慈璟去隔壁的院子里躺着,待挨晚些,他们兄弟的院子收拾妥帖了,方才回去。 周慈璟却也是支持不住,想了想,还是乖巧了应了下来。 周灵素三人瞧着他方才躺下,只在她们说话的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的睡去,心里越发的心疼。 第180章 琐事 周慈璟睡着没多久,王大夫便被请了过来,来时满头大汗,瞧着甚是狼狈,只是面上却无不不悦的神色,周灵素心里才松了口气。 毕竟现在六月的天儿,虽则给周慈忻兄妹好好看看也很是重要的事情,却也不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大热的天儿将人家匆匆忙忙的请来,周灵素心里本就有些愧疚,因着前几次,几乎次次都是将王大夫从家中急匆匆的请来,一点儿气都不给人家缓缓,有时候更是大晚上的,周灵素更是不好意。 如今瞧着王大夫并不介怀,周灵素如何能不高兴,毕竟这王大夫不仅医术好,医德更是叫人钦佩,请他治病总是叫人心里更安慰些。 周慈璟方睡着了,周灵素也不忍心将他唤醒。待王大夫歇了会儿气,周灵素便请王大夫先给周慈忻,周慈玫二人先看看,二人虽然瞧着并无不妥之处,只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瞧瞧却是要叫人心里安心些。 王大夫看了之后,二人果然并无甚大毛病,只是一路舟车劳顿,身子骨还是有些虚,王大夫只给二人开了两副调理的药,嘱咐饮食上注意些,不过半个月便调理过来了。 带给周慈忻,周慈玫二人看过,周灵素方请了王大夫去给周慈璟看看,便是在不忍心,周灵素还是将周慈璟唤了起来,毕竟望闻问切一通下来,人家大夫才能更好的对症下药。 果然,周慈璟不仅仅是身体虚,就连路上得的风寒都没全部痊愈,因着这风寒拖的时间久,还给他拖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毛病,若是现在不好好着手调理,将来时日越发的久了,便是更加的棘手。 这下子将周慈忻,周慈玫兄妹二人吓得够呛了,看着厌厌的躺在床上的弟弟不仅仅是愧疚更是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以身替之。 因着周慈璟的缘故,周慈忻和周慈玫兄妹二人方与自家二姑姑相见的喜悦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只有愧疚,心疼和自责。 尤其是周慈玫更是恨自己当初多管闲事,更是自责不已,一双秋波似的眼睛里续着两汪水,若不是有王大夫这个外人在,怕是一个忍不住径直哭了出来。 周灵素虽然也很是心疼,只是瞧着周慈玫的神情不对,连忙万千情绪压下,将王大夫请到外间,细细的问起周慈璟的病情来。 周灵素和王大夫才出了里间的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断断续续使劲儿压抑着的哭泣声。 王大夫心下更是觉得这君家,着实与寻常人家不一样,府中无论是主人还是仆人皆是好的,只这君家也太命运多舛了些,三天两头的大事小事不断。 只他并不是那等爱嚼舌根子的人,心中便是如何感叹,却也不会轻易开口说人是非。 出到外间,笔墨早已经备好,提笔写了两个方子,好性子的一个方子一个房子的嘱咐,一个是食疗的方子,去药房抓了药照着方子上的法子将药材煲到汤里,一日三顿的吃。 另一个方子却是要正儿八经的好好的吃药,毕竟周慈璟这一身的毛病都是被风寒给拖出来的,自是要将风寒彻彻底底的治愈了,其他的小毛病才好治。 王大夫怜惜周慈璟,又仔仔细细的将吃食上也给嘱咐了一便,周灵素自是高兴不已,连忙认认真真的纸上记了下来。 王大夫瞧着周灵素这态度,更是满意不已,王大夫说了足足说了两刻钟,才将相关的事项嘱咐完。 周灵素想着那食疗的方子一日三顿的吃,便是山珍海味也有吃腻的时候,更何况是味道并不那么好的药膳,复又央着王大夫又开了一个食疗的方子,好给周慈璟换着吃。 王大夫经不住周灵素的哀求,最后还是又给写了一个方子。 周灵素这才亲自送了王大夫出门,又嘱咐来福亲自送王大夫回去,还让来福拎了一个前几日顾复差人送来的西瓜给王大夫家送去。 周灵素送王大夫出门回去之后,周慈璟已经复又在床上睡了过去,周慈忻的面上带着郁色,见着周灵素回来勉强的笑了笑,却是叫人更加的心酸不已。 周慈玫则是眼睛红红的厌厌的趴在桌子上,与先前神气活现的样子比,真真儿是一点儿精神都没得。 周灵素心里叹了口气,将碧梨唤来守着周慈璟。方将周慈忻,周慈玫二人唤去吃饭,只是二人具是没甚胃口,周灵素也不强迫他们,待二人多少吃了些,打发周慈忻去周慈璟休息的那个院子午休,周慈玫则在主院。 她自己则去他们兄妹三人的院子里看看,好早些将三人的居所安置好,莫要叫兄妹三人感到拘束。 周慈忻兄妹歇了两三日,缓了口气,周灵素便随着他们兄妹三人去了周成念家。 周灵素瞧着眼前面容灿烂明媚的周秋苓,差点儿认不出来。后又见周秋苓在自己家中与众人相处的甚是融洽,便是她三叔,待这个当初喊打喊杀的女儿也是和蔼慈祥,周灵素更是将一颗心稳稳的落了回去。 四人在自家三叔家三叔父家吃了晚饭,挨近傍晚时分方离去。 第二日又去了自家二堂哥家二叔家周孝展家,亲人之间见面又是好一通感慨。平日里常常无话可说的周灵素和朱碧娘二人也是难得的坐下来说了许久的话,几个小的更是开心不已,尤其是才两岁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哥哥姐姐的周慈恩,很是黏在周慈忻的怀里,哪儿都不去,瞧得大家一阵可乐。 周慈璟和周慈礼二人年纪相仿,一个是素来便是稳重,一个是家中长子,自小的教养自是与下面弟弟的不同,便是如今才十二岁也是极稳重,自是能说得到一块儿去,又是嫡亲的堂兄弟,在没有相处不来的理。 四人从周孝展家回来之后,周灵素便由着他们兄弟自己出门,毕竟自家的亲戚间,她陪他们一道儿过去,自是没有什么不对的理。 只是如今,有些事,周灵素该避嫌的却是不能上赶着去。 第181章 事由 周慈忻带着弟妹将京中的亲朋故交皆拜访了一遍之后,思虑了许久终还是带着弟弟周慈璟上了六皇子府。 承平帝的众多儿子中除了七皇子武龄衍,其余诸子皆在年满十六岁之时便已经出宫开府,只因着没成亲,方未封爵。 六皇子武易辞,生性叛逆,自十五岁开始就没在皇宫常住过,平日里多数时候不是游山玩水,便是流连花丛,幸虽流连花丛,却也只赏而不亵,因而虽惹下无数桃花债却无风流债。 十六岁之后不在只局限于京城,天南地北皆有其身影,每年除年节那几日方可见其踪影,大多数时候便是承平帝的寿辰,却也只有一份寿礼罢了,更遑论其他。 他母亲早逝,又是为承平帝挡灾而去的,承平帝怜他可怜,母亲早丧之后便养在皇后膝下。 皇后虽是宽以待人的人,只她性子本就急躁,况膝下还有她姐姐的孩子七皇子武龄衍和自己的孩子十公主武龄安,有那里有多余的精神来照看这个忽然多出来的孩子。 多只是护着他莫要被人给欺了,若是有人欺了他,教的则是欺回去,因而六皇子武易辞性子是睚眦必报,在这诺大的皇宫里除了和七皇子武龄衍和十公主武龄安关系好上些,其余诸人与他虽说不上剑拔弩张却也是形同陌路。 因着这样那样的缘由,他的性子越发的乖张,自年纪见长之后,能不在皇宫里呆着绝对不愿意多留一刻钟。 刚满了十六岁,不待承平帝下旨给他辞府邸,自个儿寻摸了一个宅子,高高兴兴的便搬了出去。 待承平帝回过神来,人早就在千里之外了,那里还能寻得到他的踪迹。 承平帝很是恼怒,因而六皇子府不同于其他皇子公主的府邸是在内城且靠近皇宫,六皇子府不仅在外城,便是其规模大小,精美程度皆比不上他的兄弟姐妹们。 今年四月初时,六皇子忽然回了京城,整日里不是在皇后哪儿孝顺有加,便是承平帝说什么,他皆乖巧的应了下来。 承平帝只当他的转了性子,心里老怀甚慰,还想着自己是不是亏待了他,琢磨着如何补偿他一二。 结果,还没过上五天,人直接在朝堂上求赐婚,若是是京城那个高官世族之女,便是强取豪夺,承平帝也允了,毕竟对这个儿子,他还是愧疚甚多,不说其他的,看在他早逝的母亲的份上,承平帝也不会薄带了他。 只是他所求娶之人是商家女便罢了,他却连人家的身家背影皆没弄清楚,如此之下,便是承平帝在不在乎这个儿子,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给他个媳妇儿过来。 承平帝自是不许,六皇子武易辞的性子素来古怪,你越是不许,他越是要。 因而承平帝只说了一句不许,他便径直在大殿之上跪了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承平帝。 待满朝文武歇下来之后,他复又高声请求承平帝赐婚,至于旁人委婉的劝导或是其他,他则是一句也听不进去。 承平帝很是恼怒他,因而并不理睬他,只是这大殿之上一直跪着这么个皇子,大殿之上或站或跪(大周凡年满六十的大臣,上朝皆有座位,余者除身体原因,便是王公贵族皆是站着上朝。)的文武大臣的心里也很是不得劲。 且他还时不时的提醒众人他的存在,便是想要忽视都忽视不了,无奈之下,他这边却又是油盐不进,众人寻思之下,反正这媳妇儿是他自己要娶,无论好坏这日子都是他自己去过。 只要他要娶之人不是敌国的女子,身家清白,且是良家子便够了。 因而在满朝文武的齐心协力之下,承平帝总算是耐着性子听了六皇子武易辞的阐述。 只是他了解的却是甚少,只知道人家姑娘的名字,家中有几口人,现在住哪儿,其余的却是一问三不知,气得承平帝想一巴掌怕死他得了。 眼看着承平帝便要发火了,这事儿又要僵持下去了,会来事儿的朝臣,立马细细的询问起六皇子武易辞来,期望能从这仅有的信息里,看看这满朝的文武有谁能了解这姑娘的情况一二。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六皇子武易辞祥祥细细的描述之下,周灵素她叔周成念越听越是觉着熟悉,心里暗暗的比较了之下,总觉着那姑娘应是自家那个没见过几面的侄孙女,没留神之下,便将自家大侄子的名字脱口而出。 六皇子武易辞连连点头,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盯着周成念,周成念回过神来,便是想要继续退回人群中去也是不能够,毕竟满朝文武都盯着他。在承平帝明显松了口气的眼神的示意之下,硬着头皮上前同六皇子武易辞一一确认。 一番颠三倒四的确认之下,周成念苦笑了下,只好上前将事实原原本本的同承平帝三言两语说了个清楚。 之后便隐在人群中,一句话也不多说,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大殿的地板。 虽是身家清白,其余顾虑也打消了,却是觉着周慈玫的身份上还是差了些,便想着让周慈玫做个侧妃便好了,这样既满足了自家儿子的心愿,以后在给武易辞找个身份高贵的正妃便是。 只可惜承平帝的想法是好,不过武易辞却是不领情的,只一个劲儿的只要周慈玫做自家的正妃,侧妃配不上她。 承平帝自是不答应,心下便对周慈玫便有了几分的不喜,连带着看周成念的眼神也像带了刀子似的。 周成念心里连连叫苦,却不得不厚着脸皮上前去劝武易辞,虽则他并不觉着他们周家的女儿那里不好,只是却也知道这身份太过悬殊。 只,周慈玫是孙辈的长女,不说他的大哥大嫂爱的紧,便是他的爹娘对着这个曾孙辈的曾孙女也是喜爱万分,况他那侄子只得了一个女儿,对这个女儿的珍视程度,便是几个儿子都是要拍排在后面的。 如今他却上赶着让他这侄孙女给人家做妾,想想,他便觉着牙酸。 只他才说了两句,他们家身份低微配不上六皇子,如今做个侧妃也是很好的了云云。 第182章 达成 便被六皇子武易辞喷了个狗血淋头,说他这个做叔祖父的猪油蒙了心,见不得自家的侄孙女好,那有让家中的女孩儿上赶着给人家做妾的。奴颜婢膝的,将读书人的脸都给丢了个干净等等,便是龙椅上坐着的承平帝都觉着不好意思,干咳了两声之后,连忙让周成念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别人看来周成念应是羞愤不已的,然周成念心下却是狠狠的送了口气,毕竟修身齐家平天下,像这起子会破坏他们家的事,如今能有人皆了过去,他自是高兴万分。 况,既然能做正妃为何要做侧妃,一个正妃的出嫁女可比一个侧妃的出嫁女要好上许多,便是以后他的女儿们的婚事,应该也要好上许多才是。 虽则周成念觉着这一通痛骂很是合算,然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显,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瞧着周围的人一阵唏嘘,毕竟明明是因着承平帝父子打擂台,他也是被逼无奈,才上去劝和的。没得着一句好不说了,还给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要将家中的女孩儿赔上,这桩亲事无论成与不成,想来他家那大侄子一家以后定是与他有隔阂的,便是他远在老家的大哥大嫂对他应是也是不满的。众人想了想,皆对周成念投去同情的目光,觉着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栽在六皇子这个魔星手里。 六皇子武易辞可不管这些,这边将自己未来的媳妇儿的叔祖父骂了个狗血淋头,那好又和他爹死坑,非要给她要正妃之位。 承平帝不仅仅是因着先前的话都说了出去,不好收回来,便是就他儿子这个样子,却也不得不容他多想,这一细想之下,更是不敢指给自家儿子做正妃。 武易辞不知道承平帝的想法,只觉着他不过是多出来的一个人罢了,早早的没了娘,爹又不疼,如今想要娶个合心的媳妇儿,他爹都百般阻拦。悲从心来,一双桃花眼里一丝清明全无,整个人呆呆傻傻跪在哪儿,垂着头,盯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他这一下子忽然安静了下来,却是将众人吓了个够呛,连忙有人上前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却是晃了他几下都没反应,整个人的身子还颤了颤。吓得那人连忙松了手,退了回去。其他众臣却也连忙后退了一步,毕竟这个是皇帝的家务事,他们没必要参与其中,更何况六皇子以后决计不会继承大统的,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便是顺着他几分又如何。 且一个娘家没有根基,没有什么权势的六皇子妃对大周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儿,免得六皇子之后那跟筋不对,硬是掺和到大统的继承里去,平添麻烦。若是他是个有本事的,却也说得过去,只这六皇子不过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小混蛋罢了。 以后,这六皇子妃的日子,还不知道如何呢,这下子,满朝的文武复又对周成念投去同情的目光,只这一次却是要比先前的复杂上了几分。 毕竟,这六皇子妃尚未定下来,便被六皇子先在皇帝这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便是以后真真而如了六皇子的愿嫁了进来,想来承平帝看她也是千般不顺眼,万般戳眼睛的。 真真儿是可怜极了,若是他们家的女孩儿被人这样坑了,想来他们怕是将那人打死了也难消心头之恨。索性还好六皇子如今认定了周家的女儿,想来他们家里的女孩儿应是能安全段时日了,心下更是庆幸不已。 承平帝瞧着众臣的反应,觉着自己的太阳穴更疼了,瞧了眼底下失魂落魄的跪着的儿子,心不经软了下来。 叹了口气,从龙椅上起来,朝着武易辞走去。承平帝走到武易辞的身边蹲了下来,轻声询问了起来。 只是许是承平帝从为对武易辞如此温情过,武易辞许久也不曾回他话,直到承平帝复又问了好几遍。 武易辞方才哑着嗓子道,他这条命抵一个不能吃不能喝的正妃,于他而言还是抵得过的,若是他父皇觉得他的这条命连个正妃的名号都不值得的话,那便不给! 既是许不了正妃之位,他便不娶了,侧妃是对他的救命恩人的侮辱,也是对他的侮辱。 只既然娶不了救命恩人,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那他以后便都不娶了,只是对不起他九泉之下的母妃,原谅他这个不孝子,百年之后连条血脉都留不下。 说罢,复又定定的盯着地面,在不说什么,只是承平帝一刻没有将圣旨下下,他便一刻不从地上起来。 直至下了朝之后,武易辞一直定定的跪在哪儿,不曾从地上起来过。承平帝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待武易辞说完了之后,便回了龙椅之上,只是却是在没有看过武易辞一眼,便是下了朝也不曾看上一眼。 六皇子武易辞却也是难得得坚持一件事,承平帝既不答应,他便也不在开口求,只是默默的跪在哪儿。 跪了一天一夜,直至第二日上朝,他都还跪在哪儿,只是整个人瞧着甚是憔悴,低垂着的头,露出来的面容瞧着苍白至极。 便是在是心硬的人,看着也心疼坏了。只是昨儿个,他们才如此明显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场,现下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下了朝便往皇后的凤仪宫和七皇子那边送了消息。 之后皇后和七皇子联袂去了承平帝的御书房,不知道三人说了什么。只皇后和七皇子离开后,赐婚的圣旨便从御书房送了出去,皇后恐六皇子武易辞性子倔犟。不幸旁人的话语,复让传旨的人又那去大殿上给武易辞看了之后,才送去江州。 跪了一天一夜差点儿将武易辞的一双腿给跪折了,若不是他生在皇家,想来那双腿是保不住的。便是如此,从四月直至六月,他腿上的伤都尚未痊愈,如今也只是堪堪能扶着人走。 在是不喜这门亲事,无论如何,周慈忻兄弟皆要走上这一趟,只是自家妹妹便不用了。因而周慈忻只携了周慈璟去六皇子府,周慈玫那边竟是连说都没说,由次却是可以猜出周家人对这门亲事的一二态度来。 第183章 奇葩的六皇子府 六月的天气越来越热,六皇子武易辞因着脚伤的缘故,并不能远行,只能在府中静养。 六皇子府比不得其他皇子公主的府邸,唯一池荷花能在其中博个鳌头。 武易辞自十六岁之后,在京城六皇子府邸中的日子甚少,便是那京城外面的客栈里,他歇脚的日子都比自个儿的府中的日子还要多上些许。 因而六皇子府中除了一个看家的老管家,并几个当初随府邸赏下来的老仆便只有十来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和小厮。 因而六皇子府中除了正常的打扫之外,竟是在无其他修理打整的事项,索性承平帝当初赏个武易辞的六皇子府虽说不上是顶新的,却也有八成新,便是有个几年不修正,瞧着也不会很是败落。 正因着没甚人修理打整府中花木,因而六皇子府中的花木皆是由着性子自然生长,虽不敌人工精心打理的精致,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其他,花木皆凡品,没甚出彩之处,因而倒也没什么足够奇特之处。唯府中独占了大半个后院的荷花,却是有几分珍贵之处,一半是红得耀眼的红莲,一半是纯白如雪的白莲,红白两莲交汇之处刚巧长了一排翠绿欲滴的青莲,一眼看去整个荷花池泾渭分明,却又十分自然的看不出边际来。 荷花池的正中央有一个瞧着甚是精致的亭子,其间置了一张圆桌,桌上铺着鱼戏莲花的苏绣的桌布,其上只置了一个白瓷的茶壶,和几只白瓷的茶杯,在无他们。 圆桌配了个圆凳,圆凳上同样铺了同色的苏绣垫子,绿色的荷叶打底,白色的莲花跃然其上。 亭子的一侧放了张美人榻,美人榻上正躺着一身形修长,姿态慵懒的男子,美人榻一侧还置了一小几,小几上则是盛了些时令的水果。 清风徐来,荡起亭子周边的素色轻纱,宛若满池芙蕖衬着一月下仙人。 忽而,岸上匆匆忙忙的赶来一人,踢踢踏踏的一阵脚步声,将美人榻上的男子给吵醒,男子睡眼惺忪,一双撩人的桃花眼似闭非闭的看了一眼来人。 来人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薄汗,连忙行礼道,“主子,周家的两位少爷来了,此时正在大厅。” 男子应了一身,忽而惊起,连忙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一双桃花眼里那里还有一丝的睡意,只有带着几分惊讶的清明。 “即使如何,还不快快将人请进来。” 来人看了眼自家主子,寻思了会儿害死人觉着先问清楚在说,毕竟他与自家这个主子相处的时间甚少,并不清楚他的性子,若是妄自揣测错了,还不知道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连忙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可是请来此处?” 武易辞看了眼来人,点了点头,来人心下有了低,不待自家主子在开口,自顾自的说了一通告退的话,便自个儿从亭子里退了出去。 从始至终皆是照着自个儿认为的来,便是连自家主子面上古怪的神情都不曾看到,便是自家主子拖着一双残腿费劲儿的从美人榻上摞去亭子正中央的圆桌旁,自是也不曾看到。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却也是武易辞自找的,他因着这那的缘由,总是不爱有人在身旁伺候。这也是为何他上一次身处险境,会被周慈玫给救了的根本所在。 便是如今一双腿,跟废了没什么两样,他也还是不喜欢身旁有人伺候。 让人将他送来这亭子里,他便让人下去了,并且吩咐每隔一个时辰过来一次,其余的时候,自是没必要在一旁守着。 六皇子府中之人皆知他这一性情,自是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况这六皇子府在小也是皇子府,就眼下六皇子府中的这点子人,本就是一个顶两个用,且多是老弱之人。如何还会冒着主子发火的风头杵在一旁,还将自己手上的事儿给耽搁下来。 自然,六皇子便是在世人眼中在是如何乖张不羁,有一点却是值得称赞的,那便是极其心善和随性,大多数时候不想一个皇子,而更像乡间的心善的地主家的儿子。 府中的奴仆不像是买了身的奴仆,更多的是像来府中帮工的长工,短工,对主子不是没有敬意,却是没有多少畏惧之心。 这也是他常年不在府中的缘故导致的,只是这些人却也还是记得自己的身份,并不敢乱来,毕竟便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不管他们。 这宫里的贵人却是不会饶过他们的,这些年里他们的主子常年不在府中。一月半月的,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却是常来的,虽则每次来皆不会指手画脚,只静坐一旁听着管家理事,只是众人皆知是怎么一会事,因而便是偷懒些,也不敢欺下瞒上,仗着身后主子的身份,做下些坏事。 周慈忻和周慈璟两兄弟方从外面的大厅进来,才刚刚站在荷花池岸边时,刚巧便看见武易辞一个没扶稳,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整个狼狈的倒在亭子的地板上。 兄弟两人对视了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且二人还很有默契的抽了抽嘴角。 两人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原来并不是六皇子有意怠慢他们二人,而是身体不良与行。同他们在大殿上被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的三叔父比起来,对他们简直是礼遇有加。 周慈忻隐晦的看了眼,身旁领他们进来的六皇子府的下人。只见那下人却是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只是恭敬的站在一旁。 见周慈忻看过来,连忙不慌不忙的道,“周公子,我家主子便在亭中,二位顺着池子上的小路而去,便可寻到我家主子。我便送二位到此了,先行告退。” 说罢,恭敬的行了个礼,便干净利落的转身离去,似乎从始至终都未看见亭子中倒在地上的武易辞。 第184章 悄散散去 周慈忻兄弟二人却也很是想不通,这六皇子府怎地如此别致。多年不曾修缮的府邸,如鬼魅一样神出鬼没的仆人,自顾自的自说自语的老仆和连主子摔在地上都未曾看到的小厮。 真真儿是难得一见,两人忽然觉着就凭着六皇子府中的所见,想来自家妹妹姐姐,将来嫁过来之后,应是不难过。 至少就领他们过来的这小厮的没点眼见的样子,还能在这六皇子府中待得好好的。 没道理六皇子亲自求来的正妃,还有过得不好的道理。 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摇了摇头,便一前一后的朝武易辞走去。 武易辞从凳子上摔下来,想了下,就他现下这情况,若是没有人帮助,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在到凳子上坐好,简直是难于登天、痴人说梦话。 既然费劲儿得折腾了一番,还不确定自己折腾的时候有用,既然如此何必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何不如寻个舒服的姿势,优雅的躺着,等自己的大小舅子过来将自己扶起来,或者是路过的仆人过来将自己扶起来。 便是同样是丢脸和狼狈武易辞宁愿选择优雅的,不白费力气的丢脸和狼狈。 因而周慈忻兄弟两个走过来时,一眼便看见当初在自家死皮赖脸的要赖着不走的大周脸皮最厚的六皇子殿下,正也扭曲的身姿躺在地上,面上带着舒服而碍眼睛的笑容。 兄弟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两人一同上前,将躺在地上的武易辞扶了起来。 忽而觉着眼前之人那里是什么大周的六皇子,简直比镇上最不要脸的小子还不要脸。 因而周慈忻兄弟二人将人给扶起来,便也没了行礼的心思,兄弟二人便顺势分坐在武易辞的两边。 武易辞是个不在乎这些繁文缛礼的人,同样是个心大的。待坐好之后,确定自个儿不会在摔到地上,便给周家两位兄弟倒起来茶来。 “大哥,小璟现在这天儿这么热,怎么不挨晚些过来,这个时辰正是热得不行的时候,何苦遭这个罪。”周慈忻兄弟二人进来尚未说上一句话,武易辞便嘀嘀咕咕的自个儿说了起来。 听着他那句大哥,周慈忻的嘴角又是一阵抽抽,毕竟无论是从实际年龄还是相貌而言,武易辞都比他大。 但是现在他还不的不捏着鼻子认下来,“六皇子不必如此,来京中也是好几日了,应是早就应该来拜会的了,只是因着诸事缠身,小璟身体又不好,才拖到了今日才来拜访,也是失礼至极,那里还能如此挑三拣四过来的。” 武易辞怔了怔,脸上带着些茫然,周慈璟瞧着自家一本正经和有些呆的姐夫,心里叹了口气,开口补充道, “姐夫,莫要多想,我们自然知道姐夫不是那起子人,若不然也不会不顾陛下的反对,非要娶我姐姐为正妃。姐夫是性子坦率之人,最好不过的人了,只是我们周家本就无权无势,若是在……, 不仅对姐夫不好,便是姐姐以后在这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也是寸步难行的。何况,姐夫是陛下的孩子,陛下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满意,若是在知道我们仗着姐夫的好性子,对姐夫不重视,陛下的面子上也不好过,姐夫你说是!” 周慈璟因着来了京城之后,好好的调养,身体倒是比刚来京城时好上了许多。只是这段日子,虽不用整日的在马车上颠簸,但是到底还是四处的走动拜访,便是大多数的事儿皆是他大哥周慈忻处理的,然而四处的拜会人家也极是耗精力的。 现在也只是比刚到京城时精神好上些,便是面上也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如纸。 因此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段话,便忍不住咳了起来,武易辞虽还没有愣,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的,连忙端起桌上的水给周慈璟递了过去,连忙要从凳子上站起来。 一旁周慈忻眼疾手快的将武易辞按了回去,自个儿走到自家弟弟的身旁,轻轻的给他拍了拍后背。 虽则这并没有什么用,但是他怕武易辞非要从凳子上起来,给自家弟弟顺顺气。 在怎么说,他这双腿也是因为自家妹妹弄成这样的,何况,在是不乐意这人也是板上定钉的是自家的妹夫,折腾来折腾去的,将这双腿给弄折了,最后哭的还是自家。 武易辞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顾做若无其事的道,“大哥,还是同在江州时一样唤我阿辞就好,我们是一家人没必要六皇子长六皇子短的,显得生疏。” 周慈忻给自家弟弟顺了顺气,方才坐了回去,叹了口气,瞧着武易辞眼神深处藏着的渴望,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说到底他不愿意这门亲事,更多的还是两者门第相差的太大,恐齐大非偶。 至于其他的,妹妹将来终究也是要嫁人的,嫁给一个妹妹不讨厌,他们一家人瞧着都还不错,且对自家妹妹上心的人总比以后嫁给一个各方面都不如他的人要好上许多。 况便是因着救命之恩这一条,将来便是夫妻不睦,自家妹妹将来也吃不上什么亏。 周慈忻正色道,“听阿辞的,只是阿辞以后莫要在如此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糟践坏了,心疼的还是心疼你的人。” 大有一副,你不答应,你等着瞧的样子。 武易辞面上的神色不显,心里却是暖暖的,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他为何非要以身相许来报恩这样老掉牙的方式来报恩。 除了周慈玫那个小姑娘很是合他的心意外,便是他舍不得周家的这份温情,既便是他只是管中窥豹瞧得一二,却是一点儿也舍不得放手。 这大周的皇宫即他的家,也不是他的家,因而才刚刚满了十六岁,他便迫不及待的逃离这个压得他穿不过气来的家。 武易辞笑着答应了下来,“大哥放心,以后我也是有家的人了,自是在不敢不爱惜身体,以后我还要和小玫游山玩水。” 周慈璟瞧着自家大哥总算是将心里的那点变扭给丢了,心里也暗暗的松了口气。 第185章 精打细算的户部尚书 六皇子府里的六皇子武易辞与自己的大小舅子插科打诨,聊得不亦乐乎。朝堂之上却不是如此,有的人惶惶不可终日,有的则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有的却是忧国忧民却也难掩心中的动容,然唯独户部尚书却是最是高兴不已的人。 这连连的征战,白花花的银子大把大把的送往边疆,只为了将草原上这群饿狼堵在国门之外。 如今这群饿狼要自相残杀,便没有多少的精力顾及到大周,便是这群饿狼还是死性不改,那又如何,便是只是死上几头饿狼对大周来说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大周并不惧怕北方草原上的饿狼,只是既然是自己的钱能用在其他的地方造福大周百姓,为何要用白花花的银子和血淋淋的大周儿郎的骨血铸就一道道长城。 这些年里虽然风调雨顺,大周境内少有不幸之事,只是整个诺大的大周处处都要花钱。一整年的税收又大半都砸在了西北漠北一线。 剩下的不足一半的税收却是要支撑起整个大周剩下的一年的日子。大周境内比之前朝少有天灾人祸,多是风调雨顺,与大周历代皇帝重视水利等造福后人百年的事离不开。 因此,大周每年都要斥巨资新修水里维护水里。除水里之外,还有每年百官、宗室、侯爵、附属国的俸禄和赏赐都是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 且这些年随着承平帝的子嗣的长大,年年都有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砸进去。毕竟那一年里都有几个皇子公主的成亲,便是满朝文武在是如何,却也不好太过,那一位皇子公主成亲之时皆是在规制之内,并无不和利益之处。 便是寻常人家,子女大婚尚是大操大办,人家皇帝的儿女不过是到了合适的年纪,顺其自然的成婚而已,何错之有。便是在不好多言,户部尚书心里也忍不住叫苦连天,谁叫承平帝的儿女架不住数量多啊! 由此观之,国库捉襟见肘可见其艰难户部的艰难。 满朝的文武对六皇子有诸多的怨言和轻视,户部尚书却是满朝文武里最喜爱六皇子的。 这六皇子便是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唯独一点,那便是他花钱少啊! 就连以后的王府,也只是外城一个大些的宅子罢了,除了那一池子的荷花稀奇些,其他的不过寻常之物罢了,就连府中的奴仆都要比其他的皇子公主的少上大半。 更不要提,六皇子府从被赐下至今,一次都不曾修缮过,你说户部尚书如何会不喜欢六皇子。(大周的皇子公主府在规定的年限内,上报朝廷,可由朝廷出面修缮,不需花费一分钱。 且大周的皇子公主府的奴仆大部分是出自内务府,内务府的银子是皇帝的银子,在大周历代的户部尚书的眼中,皇帝的银子就是大周的银子,朝廷的银子,国库的银子,放在内务府不过是先暂时保存在皇帝手中罢了。) 因而只是喜爱游山玩水,不喜着家的六皇子在户部尚书的眼里是顶顶好的皇子,人家孩子只是爱玩些罢了,又不多花朝廷一分银子,还每年省了许多的赏赐。 私心里,户部尚书是希望多出几个像六皇子这这的皇子公主的――省钱。 这下子,大金的二王子要同大周结盟,并且许诺五十年之内秋毫不犯,将胭脂城双手奉上。户部尚书心里简直是乐开了话,至于什么五十年之内秋毫不犯,户部尚书是嗤之以鼻一点儿也不相信,还是胭脂城的诱惑来得大些。 只要一想到胭脂城每年带来的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户部尚书就忍不住乐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手中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谁还计较那三瓜两枣,谁来要银子,他大手一挥给就是了,花得又痛快又不用一把年纪了还要扯着膀子给那帮一天天只知道花银子的蠢货们吵架。 这下子,等到明年,军费那边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银子,到时候工部用来修官道的钱也出来了,皇帝的儿女成亲也可以大方些,不必如此扣扣搜搜的丢了大周的脸面……,便是那笔银子不能花,堆在国库里看看也好啊,至少家中有粮心中不慌啊! 户部尚书一个儿躲在满朝文武中间,直乐呵,自大做了户部尚书一直以来从未舒展开来的额头上的皱纹都年轻了几分,暗暗的瞧着竟是偷着几分的俏皮可爱在里面。 朝堂上早就吵成了一锅乱粥,除了少数几个人,其余人皆是不曾注意到平日里多要一分银子便是要他命的户部尚书,此时竟是比一个得了糖的小孩子还要开心。 忽而一人忽然站了出来,面上带着坚毅,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臣以为镇北将军君言包藏惑心,通敌叛国,请陛下将此小人早早的除之而后快。” 年轻臣子的话,宛若平地一声惊雷,将闹哄哄的朝廷一下子就砸平了。 满朝文武敛了神,目光沉沉的看着年轻不知事的小青年。有那宦海沉浮了几十年的人精只看了一眼,不知大祸临头的年轻人,便径直闭目养神起来。 承平帝面上的神情不变,只是目光平静的将满朝的文武扫了一遍,若有似无的瞟了几眼位列前排皇子公主和零零散散分布在朝中中间的驸马。 沉声道,“何出此言,有何缘故?” 年轻人见上首的天子不仅没有龙颜大怒,反而和颜悦色的轻声询问他缘由,心下更加认定自己做的没有错,那什么镇北将军果然是一代奸雄。 便不是,也是功高盖主,如今他顺水推舟的给皇帝支了梯子,将来还会愁不能平步青云,便是娶公主都是有可能的。 面上忍不住带上几分的欢喜,上首的承平帝的眼神暗了暗,终日绷着的嘴里轻轻的扯了扯,其中的嘲讽之意在明显不过。 承平帝身旁的福生不忍的睥了一眼下首的年轻人,便飞快的撤了回来,打起精神来。 第186章 愤怒的周成念 年轻人忽然一下子双膝跪地,一下子就砸在了大殿上所有人的心中,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年轻人跪在地上砸出来的声音。 大周的文臣武将除重大祭祀典礼和新皇登基,皇帝驾崩之时方会行跪拜之礼。上跪天地祖宗,下跪父母,便是他们的君王也是不跪的,此时朝中诸人,许多人对那跪得挺拔的年轻人更是不屑。 原以为不过是脑子有些坏了便罢,如今竟是连做人的骨气都不曾有,这样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省得浪费了国库白花花的银子。 年轻人侧眼里看见许多的大臣皆是一副颔首低眉敛神的样子,心中越发的觉着真真儿是一群只会拍马奉承的墙头草。 高声道,“陛下,微臣以为,镇北将军君言有如下几条不轨之处。 其一、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陛下素来款待军中之人,只是却是将那群莽夫养得目中无人,个顶个的自以为天下无双,且不知不过井中之蛙罢了,目光短浅,不知好歹。” 年轻人说得慷慨陈海,却不是不曾注意到,无论是他身旁的武官还是身后的武将,看向他的眼中只有一片肃杀, 便是连最是痛恨从他手中掏银子的户部尚书都不曾说过这样的话,便是玩笑都不曾有,在是心中认为武将是莽夫,却也只是心疼他们花银子大手大脚,不知精打细算在心里暗暗嘀咕上两句罢了。 朝堂上的暗潮汹涌,搅起满城风雨的年轻人却是不知,压下心底的某种渴望和冲动,继续道, “镇北将军君言,年纪轻轻便当上了大将军,多是陛下的恩典。但是,却是不思马革裹尸还,明知草原饿狼狼子野心的情况下,悄悄的回了故土,不抱君王恩情。 陛下千里迢迢的下诏招他归来,却一路拖拖拉拉的拖了许久,延误战机,白白的损失了大把的粮草。” 一身玄色的衣衫立在御前的武龄安,眼中泛起寒光,忽然为自己那可怜的表兄不值。只是既是她的人,便得有白白给人欺负了的道理,何况她表嫂还送了那么大份礼给她,没有道理还见别人捡了便宜的道理。 上首的承平帝的眼中出现几分笑意,颔首示意大殿上跪着的年青人继续,放在龙椅扶手上的一只手捏得泛青。 “其二、便是为何这大金的二王子早不结盟晚不结盟,偏偏就是镇北将军君言云中一战,消失在茫茫草原上回来之后结的盟。且那大金的二王子谁也不结盟,唯独要与镇北将军君言结盟。 这其中若没有什么猫腻,臣是宁死也不信的,难道这大周除了一个镇北将军君言便没有人了嘛?这恰恰更说明镇北将军君言早有不轨之心,在金人眼中原来早没了我大周的天子,只有镇北将军一人而,若不是有意谋划,缘何至此。” 大殿上跪着的年轻人忽然以头着地,“陛下,恳请陛下将镇北将军捉拿归京,防止军中之人只识镇北将军,而不知有陛下,做出什么以下犯上的事来。” 承平帝按在负手上的手,微微颤了颤,面上平和的神情,带着不知名的悲戚和隐忍的怒火。沉声道,“可还有?” “陛下,自古以来,那一位戍边的将军没有不主动将家小送来京城为质的。唯独这镇北将军君言早些年不仅没有将父母送来京城不说,便是连父母离世也不曾给父母送终,真真儿是大不孝。 此一次,更是过分,不知从那里找了一个和离的女人便是自称是其妻子,送来京城。真真儿是太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那女人生得又不花容月貌,不过是中人之姿,且还是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以他高傲的性子会看得上这样的女人。以臣之见,那镇北将军君言怕是早在漠北有了妻儿,娶那女人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这是对朝廷的藐视也是对陛下的不忠,还有对那女人的不义。 这样一个不孝不忠不义的狠人,简直就是一头恶虎,陛下切莫不可养虎为患,臣恳请陛下早日将镇北将军捉拿归案。” 周成念若不是身旁的同僚死死的拉住他,怕是早就上前将那跪着的年轻人给踹死了。 他二哥二嫂此生独得一女,爱若珍宝,对着素来身体虚弱的二哥,他们家里人没有谁不心软上几分,况这女孩子还是个乖巧懂事的,因而她不仅仅是他二哥的捧在手上的明珠,同样也是他们兄弟的掌上明珠。 且他二哥二嫂一辈子善事做尽却落得个早逝,疼了一辈子的女儿,却还是所嫁非人。好不容易又嫁了一个人,虽人还不错,却是相貌丑陋,还得整日整夜的提心吊胆的牵肠挂肚。 如今还有人在这儿编排她们夫妻两个,真当他们周家都是死人不成。 因而素来谦和有礼的礼部侍郎,那里还有平时的风度,竟是在大殿之上同自己的同僚拉拉扯扯。 在一看,面上带着铁青,一双眼睛通红带着狠厉。 “放开他!”承平帝一声威严的声音将满朝的文武一下子给炸回了神。 李知和和鼓足了劲儿要去踹人的周成念两个人面面相觑,忽然发现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二人,二人才若无其事的松开了手。 趁着李知和不备,周成念一个健步一下子就窜到跪着的年轻人的身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抬起脚就将年轻人踹到在地。 见众人还没回过神来,更是直接跳了上去,对着年轻人一番拳打脚踢。 上首的承平帝这这样目光沉沉的看着满朝文武,将本欲上来将周成念拉开的人,一下子给吓了回去。 直到周成念将年轻人踹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气喘吁吁的踹不动的时候,承平帝方才别有深意的看了李知和一眼。 李知和愣了愣,连忙三两步跑了上去,顺势将周成念给拉下去,只是慌乱中,狠狠的往年轻人的背上踹了两句。 待二人回到了位子上,过了许久,承平帝的声音才幽幽的从上面传了下来,“你们以为如何?” 第187章 亲外甥 满朝的文武垂着头,并不抬头看龙椅上面色阴郁的君言。便是大殿上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此时也听出了上首君王影藏在平静下的狂风暴雨,此时却是匍匐在地,在没有一丝先前的神气,后背的衣衫早已经被冷汗给浸湿了。 “今天在这大殿之上如此想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人,他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一干枪罢了。”承平帝的面上没有一丝的起伏,便是声音也不带着多少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陈述,然而声音却是不小,那影藏在暗处心怀鬼胎之人此时宛如被看穿了似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承平帝的眼神扫过大殿上的每一个人,眼中带着说不出的难过,“镇北将军自十五岁从军,二十五岁边疆太平方第一次踏足故土。幼弟失踪,双亲离世都京里未曾离过边城一步。 你们都在觊觎他累累的战功,可曾看到累累战功之下的累累白骨。子欲养而亲不待,终期一生他都不可能在孝顺双亲一天,双亲离世,便是身后之事,尚且还是不相干的人打理的。” 承平帝收回的凌厉的眼神,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冷淡,“人称镇北将军生得丑陋不堪,就是活在世间的活阎王,可还有谁还记得他也曾生的俊朗无双,本是一翩翩公子。 子嗣,若他有子嗣,朕定当浮一大白。” 满朝的文武里,并没有一个蠢人,只是有的人太过操之过急,看不清前面的路。 君言的身世,君言自己不清楚,与他交好的人不清楚,年纪轻轻如了朝的朝臣不清楚,但是那活了许久,做了一辈子人精,宦海沉浮了一辈子的大人们却是心里有数的。 因而从始至终,他们很少开口说话,便是说也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也不过是想从金人那里捞到更多的好处。 皇家之事,还是少掺和的为好,当年的君家,当年的安平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叫人炫目。 如今,便不说儿孙成气与否,便是那一副未曾见过世面的样子,便将他祖先的所有英雄气概丢了个干净,叫人叹上一句老子英雄,儿孙不过是一群怂包。 “镇北将军君言朕之亲外甥,今后在有人在以过往种种挑拨离间,栽赃陷害,便自请黄泉与朕之妹谢罪。至于此人,既是满朝的武将不过是莽夫尔,便去西北,杀不够一千敌人,此生无须在踏进京城一步。” 年轻人整个人忽然泄了气,瘫坐在大殿之上,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光亮,嘴巴噜了噜,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整个人萧瑟的瘫坐在原地。 别人不知,他却是清楚自己有多大点能耐。写文章,骂人,冷嘲热讽他倒是一把好手,只是一个走上几步便喘得不行,连鸡都没有杀过的文弱书生。 杀人,不是不可以学,只怕是才上了战场便是将自己的项上人头奉上才是。 西北,那里便是文官也生得五大三粗,他这样一个方才将所有武将嘲讽了一番的小人,别说杀敌立功,便是活下来都拿。 承平帝手一挥,大殿两旁立着的皮坚执锐的武士,立即上前将瘫坐在大殿上的年轻人拖了下去。 “大周没有那一天律令不许女子再嫁,再嫁女子便是天子都嫁德,更何况其他。若是在有人诋毁再嫁女子,定不轻饶,大周不缺能干的女帝,大周的女子不是匍匐在地的软弱绵羊。” 承平帝说罢,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与大金二王子结盟之事由十公主,六部尚书全权负责。” 丢下这样一句冷冰冰的话,承平帝看也不看群臣,径直离开。 机警的宦官连忙高声,“退朝。” 便匆匆的退了下去,群臣如梦初醒,连忙高呼,“恭送陛下。” 之后,便三三两两的散了下去,只是今日里的气氛不对,并无人同平日里一样呼朋引伴的口诛笔伐何人或是何事。 武龄安之时轻轻的将眼神在自己的诸位兄长身上扫过。当在六部尚书的邀请之下离去,只是有的人早就是泛了一身的冷汗。 承平帝退朝之后,大把大把的赏赐从皇宫里送了出去。夫子街,一时之间热闹了起来,里里外外都是看热闹的人,似是要从中看出什么新鲜事来。 自然,皇帝认亲自然是全京城最大的事,夫子街的众人谁也没想到那户从不见男主人的小户之家竟是皇帝的亲戚,而且还是皇帝的亲外甥家。 其他的王子皇孙不是他们能见的,如今能离皇帝这样近,自是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因而君家众人方一出门便被人来来回回的盯着瞧来瞧去的,真真儿是比那猴儿还好看。 既然承平帝都开了口,君孟也不在若往日般遮掩,径直从兰陵长公主府搬了出来,搬回了夫子街的君家。 周灵素将外院东边的两个小院子径直砸了开来,连做一个大院子,亲自盯着人将院子布置的和了心意方才满意的离去。 君家的饭桌上不在只是周灵素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而是一桌子的人,瞧着好不热闹。 自打周慈忻兄妹三人进了京城之后更是坐不住,只是奈何现下不良于行,只能耐着性子在自己的皇子府里发霉。 只是,自那天承平帝亲口承认了君言是她亲外甥之后,武易辞在也坐不住了。他将来要娶的人是他表嫂的侄女儿,他活生生的挨了他那从未见过面的表兄一辈儿。 若是无需相见那自是没什么,只是他那表嫂同自家未来的媳妇儿一家关系甚密。 不见面自是不可能的,每每一想到此处,武易辞便觉着心疼肺疼。 一想到当日自己在朝堂之上的所作所为,武易辞便觉着甚是难为情,总是觉着有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索性他母妃走得早,若不然还不知道会将她气出个什么好歹来,至于其他的人,便是他想要别人多在乎些,却也是没甚么人关心他的。 自己的六皇子府孤零零的甚是冷清,而夫子街君家二进的小院子里却是异常的热闹。武易辞一想到这热闹与自己无关,便连心肝儿都疼了起来。 一气之下,便径直搬去了君家,死活赖着不走,便是周慈忻板着脸一边一边的瞅他,他也权当不知道。 第188章 静默 只是周灵素瞧着自家侄女儿却是难掩眉间的高兴。自然周灵素也是高兴的,本就是未婚夫妻时常见见面又有何不可。 何况大周的风气并不同于前朝,莫说未婚夫妻间,便是不认识的少男少女间也多加包容,只要发乎于情,止之于礼,便没有什么可说的。 君家多了这么多人,更是热闹了起来,周灵素的堂弟堂妹来君家来得更勤快了,尤其是知道京城四公子的君不弃就是自家二姐夫的亲弟弟。 更是如此,尤其是几个男孩子,就没有一个不愿意过来的,时常打着来接弟妹的幌子过来,若不是家中家教甚严,怕是一个个的要住了下来。 更何况,自那日下朝家去之后,周成念更是特地将一干儿女唤到近前,接连交待了好几遍,吩咐他们兄妹多去周灵素家坐坐。 莫不然人人都当他们周家的女儿是谁都可以踩上一脚的,以前鞭长莫及,自是不能将那一家人如何,自然更多的还是周灵素不愿意为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事闹得一家子的亲戚糟心,何况她也没觉着什么,自是不愿意让周家的人插手。 周家的人素来疼她,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只好眼不见心不烦的不同那一家子来往罢了。 朝堂上的事,周灵素知道的不多,多是别人口中传什么,她便知道什么,自然大多数时候她也不感兴趣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只要不是事关她的亲人,便是听见旁人就在她的身后说她的坏话她也不过一笑之至便罢了。 虽然朝堂上的这次风波,同样是围着君言起的,只是大多数的事实都被朝中几位大佬联袂掩了去,京城的百姓知道的不过是当权者想要让他们知道的而已。 至于其他,若不是改朝换代,兵临城下,这天子脚下的百姓却也是不当回事儿的便是。 自然权贵之家,自是清楚,只不过承平帝冷冰冰的眼神,却是将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全都歇了一下来。 渐渐的当年之时,慢慢的在京中又流传了起来,只不过周灵素素来不爱动弹,并不愿到处闲逛溜达,来京城之后不欲于君言招祸,来了京城几月竟是连个说得上话的都没有。 因而外面传得满城风雨,周灵素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京城西郊的君家的陵墓同样在流言蜚语中慢慢的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只是没了昔日的荣光,只不过只是一座座衰败破旧的坟墓罢了! 一夜之间在京城消失了踪迹的君家,也慢慢的在世人的好奇心下浮了出来。 低调的新任安平侯君弦也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毫无防备的陡然出现在君孟的前面。 隐隐有些相似的眉眼,君弦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眼前的青年是他的大伯之子,只不知是他的堂兄还是堂弟罢了。 只是想到自家兄长给自己看的那一本册子,君弦却也知道两人间却是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认认亲叙叙旧便是可以过去的。 君弦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君孟,便打马离去。 君孟看着隐隐有些熟悉的青年发愣,却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他。 便将此时抛之脑后,直到后来在别人的寿宴上,听见他与旁人寒暄之时,方才知道那日遇着青年,竟是自己寻了这么多年的仇人之子。 恨不得立时拔了刀,便将君弦斩于当下,只是他身边的云涯死死的将他拉住,待寿宴一结束,云涯便将君孟拖上马车回了君家。 立时将周灵素唤了过来,周灵素瞧着君孟通红的双眼也是一阵沉默,同样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 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终是让云涯看着君孟,自己回了院子,过了一会儿抱了一个小匣子过来。 周灵素取出钥匙将小匣子给打开,将一封封的信取了出来,一一的将信小心的打开,挑出需要给君孟看的一一放到了君孟的面前。 君孟看着信上的落笔,迟疑了许久终是将信拿了起来,只是微微颤抖的手,却是显示出君孟内心的不平静。 信上的内容,周灵素在清楚不过,瞧着君孟面上越来越多的怒气,周灵素只做不知,只是将信都堆在了君孟的面前。 只是瞧着脆弱的信纸被君孟给捏得皱巴巴的,周灵素的心里却是隐隐的做疼,这每一封信都是她最珍贵的东西,平日里便是心下慌乱,亦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有一点儿的损坏,如今被君孟如此揉得皱巴巴的,周灵素恨不得将所有的信都收起来,只是却也知道她不会劝人。 只是等君孟囫囵的看了一边,便将他手中的信抽了出来,复又重新往君孟手中塞了一封。 将被君孟捏得皱巴巴的信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将信纸一点一点的展平。瞧着无论她如何都展不平,都是皱巴巴的样子,气得周灵素狠狠的等了君孟好几眼。 只要瞧着君孟的面上的神情一变,手上隐隐的复又要下重手,周灵素便若无其事的一下子给君孟拍过去。 只可惜君孟一心沉迷在仇恨中那里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却也隐隐的知道不能对着手中的信撒火。 一旁的云涯抽了抽嘴角,却也只当做没有看到,毕竟不是谁都同他一样六亲缘薄。 等君孟将周灵素自己的信看完,连忙将一封未曾拆过的信一把塞到君孟的手中,便将自己的信快速塞回小匣子里,将桌子上的锁将小匣子锁了起来,便径直抱在了怀里。 君孟盯着手中的信沉默了许久,终还是将信给拆了开来,默默的看了起来,只是面上痛苦的神色却是瞧在周灵素和云涯二人的眼中。 二人面上皆是不忍,只是有些对错,却是不好决断。 君孟看完默了许久,对着二人道自己想静静,便让二人回去,自己转身进了屋子,径直将门从里面给锁了起来。 第189章 向前看 君孟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关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将门打开,从屋子里出来,整个人憔悴得不行,瞧得人一阵心疼。 周灵素的面上带着心疼,还有些许的愧疚,“小孟,走,咱们去吃饭。” 君孟伸手拦住照在自己面上的阳光,嘴角勾起一个支离破碎的浅浅的笑容。 “嫂嫂,我好不甘心,可是哥和他们比起来,他们又怎么抵得过哥呢。可是我还是好不甘心,这些年靠着这深深的执念,我才东倒西歪的走了过来。放下,但是我修不来佛啊,嫂嫂。” 君孟的脸猛然间垮了下来,嘴角浅浅的笑容里竟是苦涩,周灵素垂着眼眸,上前轻轻拍了拍君孟的手臂。 “走,先吃饭,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你总是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只是,我同你哥也是一样的,总不希望你一直活在仇恨里。当年的人都已经死了,多少恩怨情仇都带进了坟墓里,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你的人生总还是那么长,才是刚刚开始,我们总希望你活得潇洒自由些。” 周灵素慢慢的往前走去,君孟看着前面的身影,凝视了片刻,却也还是抬脚跟了上去。只是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跟在周灵素的身后。 周灵素也不在以,继续道, “这些年,你哥他总是在经历生离死别,看多了世间的无可奈何。见多了生死的人,心性总是要淡薄些,对于那些恩怨情仇总要比别人看得开些。他们也是人,只是生离死别多了,总是得往前看,总不至于死死的纠结于过去的。逝去的人很重要,可是或者的人也同样重要。 逝去的人我们别无办法,总不能在对不起活着的人,谁也对不起,且不是余生都要活在悔恨里。我们不是快活的人,肩上的担子,总是压得我们直不起腰来,可是前路却还有那么美好的人等着我们,我们怎么又舍得放手呢? 或许,你哥不回来,我或许同样也还会再嫁人,同样我也可能不会在嫁,我心性凉薄,放在心上的人总不多。再嫁之人,想来也不过同那人一样,甚至不如。那样的日子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多半,我应该是守着我家的宅子,带着点点滴滴的回忆终老在那一处我自幼长大的院子里。 或许大伯母她们会觉着这样不好,但是想来我还是喜欢这样的日子。我这辈子都不想在为了我不愿意的人去迁就,去忍让,人的一生只有那么长,何不如照着心里的样子去活。” 君孟这些年来,可以说是活在仇恨里,日日夜夜想的是如何找到君家,找到当年暗中下手之人,为双亲,为自己一家讨回一个公道来。 这京城真的很冷,这么多年了,他却是没有多少时候有些许的暖意,至于年幼时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的,他却是不怎么想得起来了。便是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他也不记得他的模样了,只是照着镜子的时候,总想着他们的眉目一定极其相似的,想来他的模样应该会别他更硬朗些,也别他更黑些,身子骨也别他更壮实些。 君孟的心里忽然没有那么绝望了,想着他的模样,他总觉着自己的心的软的,或者是说全身都是软的,软得不行的那种,君孟情不自禁的轻声唤了周灵素一声, “嫂嫂,他什么时候回来? 周灵素愣了愣了,随即带着惆怅,却又是高兴的道, “快了,快了,陛下都已经亲口认下你哥哥了,想来不会一直让他待在边城的。更何况,想来多的是人不想他呆在边城,不过我们都不在乎便是了,等你哥回来,了了此间的事,我们便会回家了。 家里的青砖瓦房我们都还没有住上几日呢,家里的那条绿篱路明年应该是一路繁花!小孟,我和你哥到时候给你留一个最美的院子,待那一日想我们了,你便携着妻眷来看我们,可好?” 君孟怔了怔,或许他应该想想以后的日子,仇总有报完的时候,他忽然觉着他也是有家的了。自他踏进京城起,他的家便被丢在了身后,再后来他连一个可以回首看过去的家都没了,如今他又有家了。 只是可惜,他哥哥有一个自幼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妻子,而他却没那么幸运。 瞧着前面柔和的身影,君孟面上的神色也见见的缓和了下来。 “嫂嫂,那些年,你是如何过来的,你可有恨过?” 周灵素迎在阳光里的面容,带着些许的阴郁,只是一双不是很漂亮但是尤为透彻的眸子,却是带着笑意。 “小孟,我也不是圣人呢,我只有爹娘,你还有你哥,男孩子素来摔打惯了,心胸总是要开朗些。 我不一样,我觉着我素来便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是生死有命,半点不由人。若是不是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的亲人离自己而去,还束手无策,招着我的心性,想来我怕是一颗眼泪也流不出来。 只是,爹,娘,半年的时间,就这样一个个的离我而去,我只能就这样看着。那时我是极怨,极恨的,我怨上天为何如此凉薄,爹娘做了一辈子的善事,却也不见得比恶人多活上些时日,便是连子嗣缘都要比别人矮上几分,凭什么,为什么。” 周灵素带着冷颤的声音,却是叫君孟给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周灵素素来便是一个性子平和,不多起波澜的人。 周灵素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 “许是,大家的觉着那人这不好那不好,我应是该恨他的。只是我却是一点儿也不恨他的,至少他,叫我的爹娘能安安心心的离去。爹娘离世,他却也同别人家的儿子一样给爹娘披麻戴孝,不至于叫爹娘走得身后凄凉。 但是,但是,不恨他的人是现在的我,以前我却也是极恨他的。总想着,若是我不曾过门,爹娘便也不会如此早早的离世,总觉着是因为进了他家门才是如此的。” 第190章 乱起 君孟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他现下自然知道当年的人早已经离世,只是还是同样忍不住迁怒剩下的君家的后人一样。 周灵素悄悄的揉了揉眼睛,复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了下来,“再后来,许久许久之后,我便慢慢的放了下来,虽则不喜他,却也是这辈子都在难怨恨上他。 便是后来的种种恩怨,我却也不能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一样去恨他,想尽办法的恩将仇报,便是有些事,足以毁去我的一生,我也同样下不去手。我总能看见,那年他在我爹娘灵前披麻戴孝的样子。 或许,是嫂嫂懦弱!这世上的事,那有什么对于错,全在你自己怎么看罢了。爹娘临终时,我守在他们的身边,他们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再不能亲眼看你们一眼。却也豁达的表示,只要你们好好的,便够了。 那时,在我看来,你不知道被什么人给拐了去买了,想来怕是找不回来的了,到底也不好叫两位老人家带着遗憾离去。却也只能应了下来,在后来我也托人找了你些日子,却是一点儿消息也没有。虽也还在寻你,只到底还是觉着希望渺茫罢了。 等过些日子,你回去看看爹娘罢,这些年你都未曾回去过,想来爹娘便起在九泉之下,却也还是念着你的。你若是在不回去看他们,我却是要生你的气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一年多的时间里亲自送走四位长辈的悲戚,心下的酸楚。若不是那时已经嫁人,想来我定会遁入空门。” 君孟看不到周灵素面上的神情,却也能听出她声音里的颤意。或许,当年他不该来的。 “二姑姑,君叔叔,快来,该吃饭了。”周慈玫立在堂前笑盈盈的唤着二人。 周灵素面上的神色柔和,脚下的步子悄悄的快了起来,不过一会儿的功法便走到了周慈玫的面前。 周灵素别过头,笑着道,“小孟,走,该吃饭了。六皇子也来了,你们表兄弟好好续续,隔些日子去求求你们的皇帝舅舅去,找个人将你哥换回来,你觉着如何?” 说罢,也不带君孟回话,便挽着周慈玫朝花厅走去。 一路上都是周慈玫银铃般的得笑声,清脆的笑声荡漾在君家不大的宅子里,在屋檐间欢快的穿梭,最后消失在不远处的屋檐间。 草原上从来都是肉弱强食,便是有温情,那也是强者对弱者得怜爱罢了。 大金的汗王,本就是一把年纪,若说前些日子的病弱带着某种阴谋的气息,那么如今一日日的憔悴,便是上天对着这位草原霸主最后的怜悯和冷酷。 狼的后代,永远不可能是温顺的羊群,它们生来便是吃肉的,狼年轻力壮的时候,小狼崽别羊群还要温顺。 如今迟暮的老狼,那里又会是年轻力壮的狼崽们的对手。他的生命如今在不是草原的荣光,而是阻止他的儿子们走向王位的绊脚石。 惜日温顺的狼崽,如今是背父杀亲的恶狼。 拖拖儿与君言的盟约,不是一个镇北将军与一个大金的二王子的盟约,而是大周与未来的大金之主的盟约。 一个对大周怀抱善意的草原之主,总比一个整天总想着在大周咬下一块肉来的大金的汗王来得好。 况且,便是一座胭脂城,便足够大周结下他这个盟友。 因而拖拖儿的身后有整个大周,便是他的兄弟们在草原上在如何势大。知道惜日敦厚的兄弟是一头隐藏起来的恶狼,却也没有能力奈何拖拖儿。 拖拖儿自然也知道,他与大周是盟友,但是同样也是敌人。他不可能对大周一点儿防备都没有,大周想看到的是一个咬不动人的大金,而不是帮着拖拖儿排除异己,独自壮大。因而两方虽是盟友,却是处处防备着彼此,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会不会被反过来咬一口。 大金的形式越来越严峻,鎏金城内处处是风声鹤唳,没一处太平之地。 老汗王越发的虚弱,在没有一方霸主的雄姿英发。退了下去的萧氏一族,慢慢的走到了世人的面前。 诺大的鎏金城几乎都落进了萧氏一族的手中,汗宫里的莺莺燕燕除了当年艳惯草原的萧氏女,便是一个不剩的充了军妓。 自然,老汗王年初新得的美人儿却是不曾遭了萧氏的毒手,其中的幸密之处,自然不是萧氏女心肠柔软,也不是躺在榻上进气多出气少的老汗王的缘由。 那美人儿名唤雪娇奴,不仅将老汗王哄得对她百依百顺。便是大金的大王子尝了她的味道后,却也是在离不得她。 雪娇奴,身姿柔媚的游走在大金的权贵之间,多少权贵之子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愿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毕竟这样绝美而又纯洁美好的女子,怎么可以被暮色之年的汗王活生生的糟蹋了,简直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这样美丽的花儿应该绽放在草原最耀眼的地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老男人葬送了她美好的容颜。 那些低贱的人,又如何佩得上她。大金在没有汗宫能绽放她的美,也只有她才佩得上这座宫殿。 惜日高高在上的大金汗王孤零零的躺在偏僻阴暗的宫殿里。他的娇妻美婢却是在最豪华的宫殿里与人翻云覆雨,红浪翻飞。 奢靡的味道迷漫在整个大金的汗宫里,最奢华的两座宫殿里,每天都有各色的男人进进出出。 只不过一处是带着某种隐秘的快意,一处却是敢怒不敢言的强颜欢笑。 老汗王素来喜爱美色,便是当年草原上最美丽的两朵花儿都留不住风流成性的他。 因而他的汉宫中的美人儿,多得数都数不清,不仅仅只有容貌娇艳的女子还有长相柔美的男子。 男男女女都住在汗宫之中,其中的诸多恩怨情仇自是不好言。 萧氏女本就嚣张跋扈,怎么可能忍受得了日日无趣的日子,更何况是其他。 她的宫中自老汗王鲜少踏足之后,便不曾缺了受宠的面首。 第191章 北海公主 鎏金城握在萧氏的手中,萧氏并不想做草原王,萧氏要的是一个傀儡,既不出挑,又能大权在握。 萧氏的儿女生的俊美异常,凡是大金手握重权的权贵,家中定有萧氏女,或是萧氏子为婿。 大金的大王子的嫡妻是萧氏的嫡长女,只可惜这萧氏女是个性子软弱无能的,虽占着嫡妻的名义,实则连一个宠妾都不如。 多被大王子给拿捏在手中,不仅不能为萧氏带来利益,还着合伙同大王子一起欺瞒萧氏。 萧氏愤怒异常却是拿她没有办法,这大王子本就不是个蠢的,自然不可能让萧氏害了自己的嫡妻。 毕竟一个活着的好拿捏的萧氏嫡女嫡妻可比一个不好拿捏,心思深沉的萧氏女好得多。更何况,萧氏女本就生得美丽异常,大王子也舍不得如花儿一样的佳人就这样消香玉殒。 但是萧氏自然不可能允许这样不被掌握在手里的事发生,以萧氏女无子,甚是忧心为由,复又送了一个无论是心计还是容貌都是拔尖的萧氏女给大王子。 大王子自然知道萧氏的意思,但是大王子同样也需要萧氏的权势,半推半就间,随将这又一个萧氏女收了下来。 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危险,越是美丽的女人,同样越是难以琢磨。美丽的容颜便是她们手中最好的武器,人总是喜好美好的事物,总会情不自禁的放低戒备。同样,美丽的女人,同样是男人炫耀手中的权势的一种手段。 当然男人的权势也是女人的权势,美丽的女人用漂亮的容颜换男人手中的权势。用漂亮的容颜握住男人手中的权势,操控男人。 萧氏有鎏金城,拖拖儿有北艳山和胭脂城,他最不差的就是钱和粮,便是萧氏握住鎏金城对拖拖儿虽有影响,却也影响不到那里。 唯独一双儿女都在鎏金城,除了鎏金城的一双儿女,拖拖儿在没有一个子嗣,便是世人眼中,拖拖儿与嫡妻的关系不睦,但是孩子却是不可能舍弃的。 因此明里暗里的拖拖儿的府邸外都是监视的人,更何况除了拖拖儿与大王子,大金有权有势的王子也不少。 既然都是兄弟,相差也大不到那里去,更何况老汗王本就是个多情之人,喜爱的女子今儿是这,明儿是那,没有一个定性。 喜爱的自然是宠上了天,自然是要什么给什么,这偌大的草原都是他们贺兰家的,不留给自己的儿女,难道还要便宜了旁人不成。 拖拖儿有一同父异母的妹妹,很是得老汗王的宠爱,草原往北有一大湖名曰北海,其湖之大辽阔不见其边际,绕湖而行,骑草原上最好的骏马疾驰而行最少也要十日方可绕湖一圈。 因而名曰北海公主,整个北海其方圆千里都是她的封底,可以说整个大金的公主唯独她的封底最大。 然北海居于北,不同于南方,北海之地冬长夏短,春秋两季节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北海多苦寒,享受惯了鎏金城的繁华温柔,娇养长大的北海公主那里会喜欢得起来北海之地。 因而便是北海之地水草丰茂,牛羊成群,不行万里便可做享渔夫之乐,北海公主仍旧不喜。 她最喜爱的还是四季花木繁盛的北艳山,便是黄沙满地的胭脂城也比北海好上千倍万倍。 坐拥北艳山,胭脂城的拖拖儿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有着大金最丰茂的水草之地,自然能孕育成群的牛羊和战马。 北海之大,若不是北海之主北海公主的子民,自是不可能在她的封底放牧。 若想在这片水草丰茂的大地上放牧,若不成其子民便只有日日活在屠刀的恐惧之下。 且,北海居其北,民风更是剽悍,因而北海公主手下的兵力虽不如她其他兄弟姐妹的多,然其却与她的其他兄弟姐妹皆有一战之力。 因而无论是大王子,还是她的其他兄弟皆有拉拢她之意。拖拖儿因北艳山和胭脂城的缘故,与北海公主是天然的天敌,自是不可能握手言和。 胭脂城是拖拖儿给大周的诚意与报仇,北艳山是拖拖儿其母所葬之地。也是他最后的退路,自然也不可能给北海公主。 然,若是北海公主的其他兄弟登上了汗位,自是另当别论。无论是胭脂城还是北艳山皆属拖拖儿封底,因而北艳山也好,胭脂城也罢,虽是两块肥美的鲜肉,于其他人来说则是难啃的骨头。 因而无论是给北海公主也好,还是其他人也罢,皆不如眼前的利益来得实在,在说若是将来不愿给,手中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大王子贺兰巴林是其中最有能力继承汗位的,更何况她们的母亲还是亲姐妹,他们生来就比别人更亲近,更有信任感。 虽则他们的母亲早已经双双离世,但是却完全不影响他们兄妹的感情。 更何况,北海公主喜好美色,大王子更是将萧氏最出色的儿郎送进了她的帐中,却是不曾叫萧氏寻她麻烦。 除萧氏儿郎之外,还有各色的美男子,同样络绎不绝的送进了北海,便是大周的书生也不曾少过。 北海公主虽喜好美色,却是从来不曾亏待过她的男人们,喜爱时则是上天入地,皆可为其倾其所有。不喜之时,却也不曾难为过谁,送上金银财帛送人家还乡便是。 自然若是苦苦纠缠不清,她的耐性却也是有限的,既是做不到好聚好散,想来长生天里足够大,容得下足够多的亡魂。 因而,若是想要暴富,只要你长得足够有风情,只进退,想来北海公主的财富足够你富足一生,甚至是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 北海公主自然只枕边之人,是何面貌,只不过,她素来喜爱的本就那些俊俏的容颜,至于其他的,她不屑于在乎,也不需要在乎。 只要手中的权势足够大,多的是关心,在乎她的人,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便过什么样的日子。 谁又能奈她何,相比于只是一枚枚的棋子,下嫁于权臣,她更喜欢将别人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第192章 贺兰巴 大王子北海公主的联手,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整个大金境内无敌手,然而萧氏要的汗王从来都是听话的木偶,而不是心机深沉的君王。 拖拖儿要的是萧氏全族的性命,要是雪多年的杀母之仇,更是能随心所欲的守护想要守护的人。 除其三股势力,却也还有许多不可忽视的势力。 四王子贺兰巴图,其母乃是波斯人,一双湛蓝的眼眸比天空的颜色还要深邃,其心智也比头顶的苍穹还要幽怨,从来没有人能琢磨透他的想法。 他是大金的四王子,却也是波斯公主之子,波斯的王爵。他的手上握着大金一半的商路,大金一把的财帛泛是从西而来的,皆经过其手。 只是因着他的母亲是波斯人,是波斯的公主,老汗王虽则异常的喜爱他的母亲。 可惜波斯内斗,除远嫁大金的波斯公主之外,其他的王子公主皆死于内乱。 唯独最是不受宠的波斯公主成了波斯唯一的王室继承人。波斯上下一片战乱,无奈,只好将流落在外的唯一继承人――波斯公主请回来主持大局。 大金的汗王自然不可能同意,便是不说波斯公主的美貌,便是草原之主的尊严便不是能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只是奈何此时的波斯,除这唯一的稻草之外,在无他法,举全国之力,之为迎回流落在外的公主。 大军压境,老汗王无奈,更何况,那时的老汗王拥有草原最美丽的两朵花儿。波斯公主在是有异域风情,也不过是一个拥有一双漂亮蓝眼睛的女人而已。 至于四王子贺兰巴图,老汗王儿子多的是,便是没有了母亲,难道他的儿子还能变成别人的儿子不成。 合计之下,波斯人不费一兵一卒的迎回了自己的公主。听闻公主在异国他乡还有一个儿子,本是想将公主的儿子一道带了回去。若是日后,波斯公主还能生下其他的孩子,自然是在好不过,不用担心波斯继续内乱。 若是波斯公主不幸,自此之后在无其他孩子,贺兰巴图的身上怎么说也流着波斯王室一半的血脉。总比连一个八竿子打下去都找不出来一个像样的继承人的好。 女人,老汗王多的是,少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美丽的女子等着他,但是儿子在多也是他的儿子,除了他本人,没有谁可以谋夺他的子嗣。 因此,老汗王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波斯人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若是硬碰硬的来,波斯人不一定会输,但是却是弊大于利,之后被谁捡了便宜也不好说。 更何况只不过是一个流着异族血脉的公主之子罢了,若是可以顺手带回去,自是在好不过。但是若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换一个不知道值不值的孩子回去,划不着。 波斯的众人一番商议,既然是公主眼下唯一的孩子,即便是不可以带回波斯。但是波斯却不能当没有这样一位王子,因而商议之下,径直在大金的边境给贺兰巴图封了王爵。 自称贺兰巴图年纪尚幼,经不起长途跋涉,因此贺兰巴图的封地以及王爵的所有事宜,皆由其母波斯公主帕尔米司带为掌管。 至于事实究竟如何,反正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只不过为以后的不幸做准备罢了。 老汗王不管这些,只要儿子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就好了,至于其他的,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白捡了一大片土地,也没什么不好。 与波斯,大金而言都是在好不过的事,只是与贺兰巴图母子而言却是灭顶的灾难。 自此之后,母子天隔一方,相见无期,都不过是别人手上的棋子罢了。 因为波斯的王爵之位,老汗王虽然乐见其成,却也是对贺兰巴图多有猜忌。 贺兰巴图成年之后,只在东边的海边划了一块不大的土地给贺兰巴图。 索性,东边的土地虽然放牧不行,但是耕种一番还是有所收获,还有一海的鱼虾可食。 贺兰巴图才不至于捉襟见肘,才能通过商队,慢慢的联系上远在波斯的母亲。 帕尔米司回波斯之后,虽还有其他的子嗣,然而最放不下的还是远在草原上的贺兰巴图。如今,得了贺兰巴图的消息,自然是万分高兴,恨不得立即将贺兰巴图接回波斯。 连忙组建了一只商队,穿过遥遥大漠来大金寻贺兰巴图,贺兰巴图也别与他法。 他自幼便生在大金,大金才是他的家,既不是走投无路,他又怎会踏上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呢? 因而虽然同样思念母亲,却还是没有虽商队回波斯,只给帕尔米司写了一封感人至深的信。 随后让自己的心腹随波斯来的人一起回了波斯,来回在波斯和大金间跑商。 来来往往几次之后,贺兰巴图的商队慢慢的成了波斯和大金间最强大的商队。 毕竟,贺兰巴图的商队后面不仅有波斯军队,同样还有大金的军队,无论是一般的土匪还是穷凶极恶的悍匪,都不会轻易招惹贺兰巴图的商队。 贺兰巴图慢慢的成了,一行路上上最大的豪商,大金的财富同样慢慢的掌握在他的手中。 期间曾掩人耳目的随商队去了波斯,见了波斯的女王,他的母亲帕尔米司。 帕尔米司见多年瞧不得不遗弃得儿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不远万里来寻她,其不曾怨过她丝毫,自是喜不自禁。 连忙将贺兰巴图年幼时,封赏得爵位连本带息的送到了贺兰巴图的手中。 贺兰巴图成了波斯最有权势得王爵之一,却是最神秘的王爵,波斯的女子无不对这位神秘的王爵爱慕的。 毕竟传说中的这位王爵,比天神还有俊美,还是女王最喜爱的儿子,拥有着波斯最肥沃的土地,还有一辈子挥霍不尽的财富。 若是能嫁给他,应该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才是,因而贺兰巴图越发的神秘,在波斯隐隐的有流言传说贺兰巴图是天神的儿子下凡,等天神的庇护。 能为他效劳就是在为天神效劳,能得到神的救赎。 第193章 贺兰多木 玉春以北,以东千里之内皆为贺兰巴图的封地,以南千里之外则为大周的边境。玉春土地肥沃,其民多以耕种为生,少放牧,与大周通婚着不知其数。 因而玉春之地少犯大周边境,贺兰巴图兵虽不强,却无论是粮草还是金银财帛,皆是大金最富。 这大金的汗位,虽不一定有甚好处,然贺兰巴图却也不想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财,白白便宜了旁人。又兼之,想来手上握有兵权,想来他远在波斯的母亲,便是来这大金走上一走,却也不是不可能,那里像如今这般冒着生命危险来来回回的穿梭在波斯和大金之间,其中艰幸不足为外人到也。 贺兰巴图有的是钱,却是没有权。其五弟贺兰多木,兵强马壮,生性野蛮,暴躁,不甚聪慧,然大金最强大的部落的首领却是其外家。 生母死于萧氏女之手,虽则并不是萧氏女直接下的手,却也是萧氏女一手造成的。然贺兰多木,却不以为然,觉其母之死与早葬在北艳山的拖拖儿的母亲脱不了关系,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 因拖拖儿的母亲早逝,皆而怨恨上了拖拖儿,幸而贺兰多木的封地远在草原腹地与北艳山甚远。至于胭脂城不过因着西域的商贾南来北往才形成一池的繁华,余者除去 春夏有些绿意,大多数时候不过黄沙遍地。 落到贺兰多木的手中,很快就会败落下去,毕竟他从不信法理规矩,他信的只有他的拳头,他更乐意在胭脂城外扮作打劫的山匪,既畅快又能拿到大把的银钱。 贺兰巴图的商队每次西归而来都能带来各种奇珍异宝。贺兰巴图最不缺的就是钱。因此无论是那个一个兄弟姐妹都从贺兰巴图手中得到过各色的奇珍,与贺兰巴图皆交好。 其中尤以贺兰多木拿的最多,他虽从不曾觉着从贺兰巴图那里白拿东西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他却知不道他的众多兄弟姐妹从只有贺兰巴图最有经商的天赋。除了他,没有谁可以从波斯一带带回如此多的奇珍异宝。毕竟,波斯女王是贺兰巴图的母亲,这件事在大金的权贵中不是什么秘密。 又兼之贺兰巴图的有心经营,两人的关系越发的融洽,便是贺兰多木的外祖父也多有意外。毕竟贺兰多木,自幼听不得权,便是他这个外祖父,贺兰多木性急之下,也没多少的敬意,唯独贺兰巴图的话,贺兰多木能听进心里去。 贺兰多木的外祖父自然知道贺兰巴图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手足之情,方与贺兰多木交好的。但是先不说贺兰多木听不听他,就是听,被一个人当枪使,总比一群人的好,而且他们从贺兰巴图身上得到的东西也不少。 因此在大金复杂的情形之下,贺兰巴图与贺兰多木经过贺兰巴图的多年经营之下,同样形成了天然的联盟。 其余的王子公主在如今形式不明的情况,皆收好了自己的锋芒,暗中积蓄力量,等待一个乘风而起的机会。 毕竟,无论是从母族的情况还是自身的本事,与前面的这几个兄弟姐妹比起来,他们确实没有那么耀眼和厉害。 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已经在别人的手中过了小半辈子了,这几乎也是他们想要掌握自己命运最后最好的机会。 自然,无论如何,拖拖儿并不惧怕他们就是了,毕竟他本身的实力本来就不弱,如今更有大周这个势力强大的盟友。 况且,如今云中的主将还是君言,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他都比他的其他兄弟姐妹更有势力。 拖拖儿,也知道最好的盟约,自然是一个流着两方血脉的孩子。但是大周并不是弱势的一方,大周拥有足够的势力打败大金,更何况,如今只有大金五分之一兵力的拖拖儿。 大周自然不可能将公主嫁到草原上来,大周就没有和亲的公主,只有和亲到大周的公主,王子。 便是大周的公主下嫁,也不可能随夫远去,大部分都是居住在京城,或是居住在京城附近,但是绝对不可能离开大周就是了。 拖拖儿想到自己唯二的两个孩子就隐隐心疼,但是却又不得不如此。毕竟,若是败了,只怕是他们一家子都死无葬身之地。 儿子,同样是他的筹码,不可能送到大周来。况且,若是他的儿子忽然在大金的范围内消失不见,想来他的兄弟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因此,只有女儿,虽然因为他只有两个孩子,女儿忽然在大金境内消失同样很惹人注意,但是毕竟他的儿子还在大金,还在鎏金城。 拖拖儿唯一的女儿温多娜今年才十二岁,因为她母亲的原因,拖拖儿虽然很是在意他们兄妹,但是与他们的关系却很是疏远。 一年里,夫妻,父子,父女间见不上二十面,温多娜兄妹的记忆里只有母亲,她们那个长相普通,实则能力过人的母亲。 她们不论事武艺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是她们的母亲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她们的母亲,在她们的父亲面前几乎从来不苟言笑,永远只有一张平静的面容,从来不会开口问他们的父亲索要什么。 她们的父亲常年同那个萧家的女人住在北艳山,但是她们的母亲却是连北艳山的地界都未曾踏足过一步。 成亲之时,也不过是遥遥的对着北艳山拜了拜。萧家的那个女人进门之后,更是如此,她们的母亲竟是连对着北艳山拜一拜都在不能,更何况是一览北艳山。 对于其他的小孩子来讲,或许会因为母亲不得父亲的欢心,从而导致她们也被父亲待见而怨恨自己的母亲。 但是温多娜兄妹,却不会,她们知道她们的母亲有多么的不容易。便是从小没有父亲的陪伴,但是别的孩子有的,她们一样都不会少,甚至是更多,她们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没有之一,谁也比不上。 第194章 愧疚 春天的时候她们的时候,她们母亲会带着他们出去踏青,放牧,享受草原的恩赐。 秋天猎物肥美的时候,会带着他们兄妹出去打猎,便是在大金的重重勇士的包围之下,她们的母亲也会带着她们取得不错的名次。 听说她们的母亲是完颜家最厉害的女儿,完颜家以她们的母亲完颜云为荣。 就是完颜家的表兄弟,表姐妹们都羡慕她们兄妹,毕竟拥有一个比大金的勇士们还要厉害的母亲是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至于父亲,留给他们兄妹们的不过只有一年为数不多的几次刻板的印象,还有那些冷冰冰的珠宝,衣料,财帛罢了。 便是温多娜兄妹并不怨恨拖拖儿,但是对拖拖儿这个父亲却也是冷淡得很。 毕竟,没有谁会喜欢一个,成日里纵容别的女人欺负自己母亲的父亲。 “云儿,温多娜必须去大周,没有别的法子。”拖拖儿看着坐在自己对面,面容普通面色平静的妻子,温声道。 声音虽然温和不已,但是语气里却是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完颜云抬起眼睛仔细的打量了拖拖儿许久,认真道,“不要在叫我什么云儿不云儿的了,我不想用了几十年的名字忽然有朝一日,不得不给改了。 你我家,本就没有多少的情谊,当初也不过是被迫娶我而已。这么多年来,你也不曾正眼看过我一眼,如今也不用委屈自己。我完颜家的女儿,生来便不是草原上美丽的花儿,自然容貌上便比不上比花儿还美丽的萧氏女。 贺兰家的男人,除了巴图,便没有一个不爱美色的,我有自知之明,你不用强迫自己,我懂。” 自己的妻子如此亲昵的称呼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拖拖儿的心里很是不舒服,但是,拖拖儿的面上带着疑虑, “谁敢逼迫你改名字,这大金的二王子妃永远只可能是你,也只会是你,你莫要胡思乱想,没有谁可以撼动你二王子妃的位子,便是以后,我贺兰拖拖儿的正妻,也永远只会是你。” 完颜云的平静的脸上,忽得出现了一个刺眼的讽刺的笑容, “谁,自然是你大金二王子暗中的妻子萧唤云,我完颜云自衬不曾有过对不起大金二王子之处,大金的二王子何必如此羞辱于我。 我完颜家是不如萧氏,这些年却也全心全意的帮你,便是我幼弟,他还那么小,却因为你的缘故,直至如今,却也是连路都走不上两步,同废人有何区别。 一双腿,一双手便是草原人的全部,我不求他能建功立业,做一个盖世的英雄,我只求他能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行走自由,便是同大周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一样,便是用我剩下的性命来换,我都甘之如饴。” 拖拖儿恍惚间才想起来,完颜云的幼弟完颜峰,曾经也是大金一等一的勇士。只是那一日他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不顾危险非要进雪山去猎火狐给他做皮袄子。 一时兴起,竟是入了雪山深处,却是没有注意到皑皑雪山的艰险。不幸遇上雪崩,他带着进雪山的部下几乎死伤殆尽。 他若不是因着完颜峰不放心之下,追了过来,想来如今不过一堆白骨罢了。 完颜峰将狼狈不堪的他拉上了马,但是在慌乱中竟是掉落了下去。便是如此,完颜峰仍旧从容不迫,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狠狠的抽了马屁股一鞭子。 拖拖儿就这样被马儿带越跑越远,眼睁睁的看着完颜峰被气势汹汹而来的雪崩掩埋在长辈下面。 便最后关头,完颜峰都还在努力的向前跑去,但是他的一双腿又如何跑得过身后的大雪。 在后来,雪崩停止之后,他带了一队人马去寻找完颜峰,但是无论他们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人。 后来萧唤云说了两句,这是天神的意思,人如何能同天神作对,莫要在惹怒天神了。他便跟着萧唤云离开了,但是他还是将那一队人留了下来,便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很难有人能活得下来,但是他还是希望完颜峰能活下来。 只是直到,他的妻子完颜云一身狼狈凶狠的拎着马鞭抽了他一顿之后。他才知道,他离开之后,他留下的那一队人,早被萧唤云吩咐人带走了。 后来,他才知道完颜家被雪山掩埋的事情,是萧唤云特地派人去跟完颜云说的。并且在不经意间炫耀,拖拖儿是因为要给萧唤云寻一张火狐的皮子,才进的雪山。 雪山崩了,完颜峰不自量力的想要去救人,结果人没救到,还没雪山给掩埋了,真真儿是不自量力。 在后来,拖拖儿才知道完颜峰是完颜云带着人,亲手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整整刨了一夜,完颜云才将他那时才十多岁的幼弟亲手从雪地里刨了出来。 完颜峰虽然被救了出来,却也仅仅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便是完颜家养了这么多年,完颜峰却也只是能走上几步路而已。 一到冬天,却是连床都下不来,整日整夜的咳,整个人一会儿冷得像冰块,一会儿又热得像火炭,便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完颜家虽是大族,却也不甚富有,这些年里,竟是连好些的人参都寻不到。 他自然知道,这其中有萧唤云的手笔,但是这些年来,他却是只是冷冷的看着,从未插手帮过完颜家一把。 若不然北艳山北去千里地之外,便是茫茫林海,人参之物,并不难寻,便是北艳山的阁楼里也藏着几株上好的野山参。 只因为,萧唤云说了句她娘家的庶母需要人参养身体,他便给萧氏送了一株过去,剩下的便是一直在北艳山的阁楼里生灰,也不曾送上一丁点去完颜家。 拖拖儿,在完颜云心疼而隐忍的目光中,悄悄将眼睛别到了一边,却是连看完颜云一眼都不敢。他怕看到那一日,想要拼命的完颜云,他怕看到就这样在他眼前就这样眼睁睁的被大雪掩埋的完颜峰,更怕看见如今竟是连路都走不上几步,虚弱不堪的完颜峰。 第195章 是灾是债 完颜云的眼睛里闪过幽光,带着某种难以言表的思绪,缓了口气,继续道, “我是完颜家的灾,拖着整个完颜家来给你大金的二王子还债。若是大金的二王子还知道头顶的苍穹之上住着的是天神,以后莫要在叫萧唤云来打扰我们母子。完颜云别的没有,只这脾气并不好,还不至于被人欺到头上来,却得硬生生的将这恶气给烟下去。 这些年萧唤云的手,伸得可真长,我完颜家便是想要些补药都买不到。若不是巴图多次伸手,想来我幼弟怕是早去了长生天见我完颜家的祖宗来。大金的二王子,你若是还有点良心,便自个儿出去便是,我并不想动手。” 完颜云的面上甚是平静,只是一双眼睛里全是冷笑,一双修长而并不白皙细嫩甚至还有些粗糙的手在桌面上慢悠悠的敲着,每一下都敲在拖拖儿的心上,敲得拖拖儿狼狈不堪,恨不得逃离。 只是,有些事,并不是你想逃离便可以逃离的,拖拖儿强迫自己不去看完颜云的眼睛,只把目光深深的落在完颜云的眼睛之下。 “云儿,大金目前的形式你也清楚,大哥和北海,萧氏,贺兰巴图和贺兰多木,还有其他的弟弟妹妹以及外嫁的姐姐,现在是明里暗里都已经结盟。 若是不早日做准备,我也好,你也罢,阿米尔,温多娜一个都活不了,便是完颜家甚至也不过是别人嘴里的一块肥肉。” 完颜云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拖拖儿,并不搭话,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拖拖儿深深的看了完颜云一眼,眼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夹杂着太多的东西。 他们两的亲事,于完颜云来说不过是一个不得不嫁的错误罢了,但是于拖拖儿来说,却是一场精心谋划了多年的盛世。 他喜欢她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样子,爱极了她平凡的脸庞上熠熠生辉的笑容。这世上那有那么多的意外,误会,不得不,多的是暗中的谋划和不可对人言的计谋。 只可惜便是将人娶回来又如何,除了一双可爱的女儿,他什么都没有给她。留给她的,只有羞辱和绝情。 拖拖儿忽得冷笑了起来,原来他所有的温情都给了那个所谓他“心爱的女人”了,真正的两人却是半分也未曾得过他片刻的温情。 “云儿,自你嫁给我之日起,完颜家便注定只能与我共存亡,尤其是你的幼弟还是因为我,而伤了身子骨,没有人会相信完颜家会背叛我,你知道的。” 拖拖儿死死的盯着完颜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便是完颜云的眼中,面上尽是痛苦的神色,拖拖儿也不曾有一丝心软。 “这鎏金城,等父汗一死,你觉得你还能住得下来?完颜家你也回不去,毕竟若是,我们夫妻失和,逐个击破,别人乐见其成。温多娜不去大周,阿米尔和你亦不能去北艳山。若是你愿意拖着他们和完颜一族去死,我绝不拦你。你似了,唤云正高兴,这些年因着作妾便连心爱的红裳都未曾穿过一次,我并不在意她穿红裳,你懂。” 完颜云忽得笑了起来,面上尽是悲怆,“呵,原来完颜一族的忠心,还抵不过萧唤云的一身红裳,我可怜的阿米尔和温多娜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有你这样的父亲。” 完颜云死死的盯着拖拖儿,眼睛里在无半点的温情,只有冰冷,“今日,便是我不答应,温多娜怕是也逃不过去为质的命运,若不是萧唤云无子,只怕阿米尔和温多娜坟头的草已经一人深了。 不论是温多娜还是阿米尔,我都不过是你手中的棋子,如今不过是该用棋子的时候罢了。那里能奢望你心中半点的仁慈,大金的二王子那里又会顾念半点的血脉之情。 当初我不该嫁你的,我该去死,我死了,完颜家便不会有这些年的侮辱。” 拖拖儿笑着点了点头,便是嘴角微微的苦涩,也被他掩藏了个干净。 “云儿知道就好,你只要好好的同温多娜说便是,只要温多娜乖乖的去大周,毕竟她和阿米尔都是我的孩子。我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子的,至少平平安安的活着等她归来,却是没有问题的。 大周这样繁花的地界,想来温多娜也不会不喜欢,女孩子嘛,那有不爱俏的,云儿你说是不是。” 拖拖儿温柔似水的眼眸深情的看着完颜云,轻声细语的话语像情人间的呢喃。 完颜云的嘴角挂着讽刺,一双眼睛里尽是恨意,却不得不应下来,她是温多娜的母亲,可她也是阿米尔的母亲,完颜家的女儿,她亏欠完颜家早已甚多,如今却是在不能够,拖着完颜一族去死了。 完颜云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应你,但是我和阿米尔也要一道随温多娜去大周。” 拖拖儿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面上的笑意却越发的灿烂, “你觉着可能嘛?你若去了大周,你想想完颜家,应是如何,你还是留下来看着我的好,我怕我慌神之下,完颜家该是有个什么伤筋动骨的,我可不敢保证。 毕竟,我从来不会阻止唤云做什么,我总是顺着她的。阿米尔是我唯一的儿子,若是他忽然失踪不见,只怕还有到大周,他们兄妹两人怕是已经横尸草原了。” 完颜云冷笑着看着拖拖儿,一双眼睛里尽是悔恨,从未有一刻如此想要杀死眼前的男人过,更是恨极了当年的自己。 拖拖儿面上却是不在意,似乎不曾瞧见完颜云一身的恨意,“你幼弟,这些年来一身的病痛,全靠药吊着命。怎么说,也是救了我的命,我却也不好,看着他年纪轻轻的丧了命。这次,便也同温多娜一起去大周! 我自会托大周的皇帝好好给他找上些大夫,好好给他调理调理。况,大金却是不适合养病,想来南方的温情却是要给合适些。 有他这个舅舅在身边,想来温多娜会更乖巧些,我听闻他们甥舅间甚是亲昵,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及万分之一。” 完颜云忽得从一下子站了起来,面上的愤恨如同熊熊的野火,欲要吞噬所有一切阻挡她脚步的东西。 第196章 鞭子 “贺兰拖拖儿,你好样的,好样的,我完颜家的人不物尽其用,便是缠绵病榻之人你也不肯放过是?” 完颜云的面上尽是癫狂,从腰腹处抽出马鞭,一鞭子就给拖拖儿抽了过去。 拖拖儿连忙伸手灵活的避了来去,嘴角挂着苦笑,完颜云此时恨不得同拖拖儿同归于尽。 一鞭子下去,径直将隔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上的白瓷茶壶抽了个稀巴烂。 上前一脚将桌子踹开,提着鞭子便往拖拖儿的身上抽去,“既然,我完颜家如此碍你的眼,今天索性将往昔的账,好好一道儿算个清楚,妄自我忍了这么多年的恶气。” 完颜云一鞭子下去,径直抽在拖拖儿的脚边,若不是拖拖儿连忙让了开去,方才完颜云的那一鞭子下去,定是要将拖拖儿抽得皮开肉绽。 地上铺着的波斯地毯径直被抽裂了开来,鞭子的鞭尾扫到之处,竟是将一旁的美人瓶给抽碎了。 “云儿,那里的话,自娶了你之后,除唤云一人,我在无其他妾室。便是唤云,因着你不喜竟是这鎏金城都鲜有来往的,你还要如何。这大金二王子妃的位子,我便是在是宠爱唤云都不曾动过你的位子,你还要如何。 莫不是你早有了二心,今儿不过是借着机会欲要谋杀了我,在裹着我偌大的家财去嫁人不成。那个野男人是谁,若是我没猜错,怕是我那个好四弟贺兰巴图,是也不是。” 拖拖儿的面上尽是阴沉,竟是连躲也不躲,一下子将完颜云的鞭子抓在手里,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盯着完颜云。 完颜云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一双眼睛里尽是难以置信。冷笑了一声,使劲浑身的力气,使劲儿的欲要将拖拖儿手中的鞭子给拽回来。 奈何拖拖儿乃是大金的第一勇士,无论是力气还是武艺都不是完颜云可以比拟的,竟是连鞭子都没有拽出来一点。 完颜云索性一下子将鞭子给扔了开去,抬脚将往拖拖儿身上踹去,拖拖儿一个侧身便避了开去。 完颜云则因着使的劲儿过大,一下子扑了个空,踉踉跄跄的朝前扑了好长一段,才堪堪稳着柱子立住了脚跟。 完颜云方才立住了脚跟,抓起手边的东西便朝拖拖儿砸去。不论是大周官窑里出来的顶好的上等青天白瓷也好,还是波斯的各色宝石镶嵌的银壶也罢,皆砸了遍地的尸骸。 拖拖儿只是沉着脸避了开去,并不说话,完颜云将手边的东西朝着拖拖儿砸去,砸了个精光,方才失了精气神的靠着柱子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 眼神空洞的瞧着远方,“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若是可以,你将这条拿去便是,何必来折磨人。峰儿是为了救你才这个样子的,你还有没有一丁点的良心,你还有没有一丁点得良心,峰儿,峰儿。” 完颜云双手捂着脸,顺着柱子径直缩了下去,整个人瑟瑟的瘫坐在满地狼藉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的指尖滑落,只是却是一丁儿儿的声音都未曾发出来,整个人好不可怜。 拖拖儿当场就愣在了原地,这么多年了,他从未见过完颜云流过一滴泪,如此颓废,绝望过。 荒芜的心田里,所有的杂草疯狂的生长,一下子就将拖拖儿覆盖,拖拖儿手上的鞭子从拖拖儿的手中一下子就滑了下去,砸在铺满波斯地毯的地方,发出一声闷响。 拖拖儿伸手擦去眼角的眼泪,面上尽是狼狈,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恢复往日的神情。 “你好好做下准备,十日之后便出发,省得夜长梦多,莫要在做无谓的挣扎,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出了事,谁也跑不掉。 我活着,没有人敢动你们母子,我死了,你和温多娜恐无生命之忧,至多不过沦为别人的玩物,阿米尔却是必死无疑。” 拖拖儿说罢抬腿便朝屋外走去,走至门口却又停了下来,静默了许久,终是开口道, “大金不安全,温多娜去大周比在大金安全,至少性命无忧,只当她出一趟远门玩上些时日。待我们将家中收拾了干净,在接她回来可好。 峰儿的病情,这些年请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却是不见起色。大周不同于大金,有的是良医好药,便是大周皇室的太医治不好峰儿,我也托了人往大周的民间寻觅良医,总比如今吊着一条命的好。 峰儿就是完颜家的软肋,在大金不仅有性命之忧,更是整个完颜家被人拿在手里的把柄。大周虽是异乡,但是无论如何,却是不会有性命之忧,便是以后我身死,大周也会有人照顾好他们。 我会挑出几个心腹跟在他们的身边,出了大金便会有人护送他们去洛阳。” 拖拖儿说罢,头也不太的出了屋子。拖拖儿才出了屋子,屋子里便传来完颜云压抑的哭声,哭声里的悲戚,听得拖拖儿心都碎了。 拖拖儿疲惫的靠在屋子外面的柱子上,抬头使劲儿的将眼睛里的眼泪逼回去。 他那里不喜她,明明是爱尽了骨子里,但是那时的他却没有能力护住她。 萧家的嫡女看上了他,非要给他做妾,他是可以拒绝,是可以神情。 但是,下一次,便不是做妾,只怕是正妻,而他的妻不过化作一捧黄土罢了。 日思夜想的人儿呀,她就在他的面前,但是却是渴望不可及,便是稍许的喜爱之情,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泄露。只怕外露的喜爱,成了她的催命符,身边躺着的毒美人,时时刻刻都恨不得将她取而代之,比躲在阴暗里的毒蛇还要恐怖。 他怕,他赌不起,拖拖儿伸手按了按太阳穴,方一低头便看见温多娜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拳头握得紧紧的。 第197章 父女 拖拖儿缓了缓,面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声音温和的道,“温多娜,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和阿米尔在一起?” 温多娜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平素因着拖拖儿并不亲近他们兄妹,常被欺辱,然因着完颜云的缘故,却也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一双通红的眼睛,隐隐的带着泪花,只是倔犟的没有掉下来,小脸绷得紧紧的,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们兄妹,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你凭什么欺负我阿娘?” 温多娜将眼睛,往一旁别了别,只是眼睛里的眼泪却是一点儿都不听她的话,一个劲儿的往外挤,然她却还是拼命的将眼泪给逼回去。 嘴里喃喃的道,“我们有爹,跟没有有什么区别,人家都说,我们是没爹的小杂种,凭什么,凭什么,你喜欢用女儿换权利,怎么不和那个女人生呀。不过也是,如果我和哥哥是她生的,你肯定不会用来换东西的。” 说着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精致的面容,带着不愿服输的倔犟,鼻子通红通红的,一双漂亮的眸子红通通水润润的。 拖拖儿看得一阵心疼,伸出手轻轻的将温多娜脸上的眼泪擦掉,只是拖拖儿的手,甚是粗糙,便是他小心翼翼的,仍旧将温多娜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温多娜的小手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攥紧,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让拖拖儿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 “温多娜,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爹爹知道你听得懂我和你娘说的那些话,你就听爹爹的话,乖乖的去大周好不好。等你从大周回来,在没有人可以欺负你和阿米尔了,乖好不好。” 温多娜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看拖拖儿,故意将拖拖儿脸上的心疼和眼中的神情忽视。她知道,她知道她必须去,不为什么,只为了阿米尔,她也必须要去,但是她还是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拖拖儿愣了愣,“温多娜,爹爹并不是不喜欢你们,你们是爹爹唯二的孩子,爹爹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只是爹爹不得不这样做,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爹爹的苦衷了。但是你一定要记着,爹爹很喜欢你们兄妹,很喜欢,很喜欢。” 温多娜一点儿也不相信拖拖儿的话,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将拖拖儿说得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听进到心里去,情不自禁的牢牢记住。 “温多娜乖乖的好不好,爹爹知道爹爹不是一个好爹爹,但是爹爹会永远都是温多娜的爹爹,爹爹的孩子只有温多娜和阿米尔。现在是,以后也是,温多娜知道爹爹的意思对不对?” 温多娜忍不住伸手拽住拖拖儿的手,眼睛里带着某种乞求和不敢相信,“你不是骗温多娜的对不对?” 拖拖儿揉了揉温多娜的后脑勺,“爹爹,从来没有为温多娜和阿米尔做过什么,温多娜也从来没有要求过爹爹什么。但是爹爹肯定不会骗温多娜,以后温多娜想要什么,都爹爹说好不好。” 温多娜的身体僵了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辫着辫子的小脑袋轻不可见的点了点。 “我去,只是,你以后不要惹我娘生气了,也不要让那个女人在来气我娘。我不喜欢她,她总是欺负我娘,我娘每次都没同她计较,但是我不喜欢她,看着就讨厌。” 温多娜的脸上全是认真,一双眼睛里其实藏着微不可见的乞求,只是温多娜很是倔犟。眼前这个人和她血脉相连,但是他们却是,却是……。温多娜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但是她去了大周,她的娘谁来护着,温多娜的眼皮悄悄的垂了下来,很明显,她一点儿都不相信拖拖儿。 拖拖儿的心里一阵悲凉,轻轻揉了揉温多娜的头,“爹爹答应温多娜,以后她都不会出现在你娘的面前。但是温多娜去了大周以后,要乖乖的好不好。” 温多娜点了点头,声音低哑的道,“娘不喜欢不守诺的人,温多娜会听话。” 温多娜的声音里藏着失落和难过。拖拖儿只做不知道,“温多娜不可以告诉别人你要去大周,谁也不能说知道不,等过几日,温多娜就和小舅舅一起去大周。温多娜现在是大孩子了,一定要照顾好小舅舅知不知道。” 温多娜没有看拖拖儿,只是垂着头点了点,眼睛里蓄着眼泪,面上带着难过。 拖拖儿虽然很喜欢他们兄妹,也想和温多娜多说会儿话,但是他们之间并不亲昵,拖拖儿有心无力。 像今天这样的,却是第一次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该说的都说了。现下,温多娜只低着头,并不说话,拖拖儿也只能静默的看着温多娜的头顶,不知该如何是好。 干巴巴的道,“温多娜会喜欢大周的,大周很漂亮,那是你祖母的故乡。”拖拖儿说出来的话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意思。 温多娜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转身朝屋子里走去。 拖拖儿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深深的看了一眼温多娜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面上便如平素里没甚区别,只是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上还尚未完全结疤,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血。 拖拖儿看着手上的伤,苦笑了起来,他还是会难过。明明知道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去在乎。 有些事,他做得,她做不得,想想都觉得讽刺,人本来生来就是自私的,更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一对儿的,哪怕是他从来不曾表现出来过,但是他却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这一刻,拖拖儿忽然对君言羡慕不已,便是错过了这么多年,他们还能相遇,还能心意想通。 人就是这样的,永远计较自己如何如何,却是从来不去想想,你对她又是如何,在深的深情,都抵不过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更何况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他在一厢情愿罢了。 第198章 温多娜 我是温多娜,应该算得上是大金的一个公主,人家都有爹,有娘,但是我只有娘和哥哥。 我和哥哥是龙凤胎,哥哥只比我大上一点点的时辰。阿米尔是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我总觉着他不应该生在大金,他应该是大周的烟雨江南里温润书生。 哪怕是不论是骑射他都比我们同龄的人厉害,我也还是这样认为,他总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有时真叫人恼了他。但是,我知道我和娘于他而言同样重要,他的关心想来是收敛着的。有多少次,我看见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有多恐怖,有多吓人,但是我从来都是假装没有看见过。 我们的爹不喜欢我们,只喜欢那个女人,那个将娘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的女人,那个我便是想想都觉得讨厌的女人。 便是我现在十二岁了,我还是渴望能得到爹爹的多一点的目光,我们是亲人,但是我们一年里却是连二十多面都不见不上。每一次,爹爹才坐下来,那个女人便差人来唤他。 我总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有那么多的事,我们是亲人,我娘才是大金的二王子妃,她不过是一个妾罢了,为何如此嚣张。 更叫人想不明白的是,为何我的爹,大金的二王子,既然如何厌恶我们的娘,为何不干脆和娘和离,或是当年不娶也好过,这样白白的拖着娘。 在或是,没有我们兄妹也好,没有我们,娘便是和爹和离,或者同别人一样养上几个面首也好。也好过,这样总要受那个女人的气,好过太多太多。 因为我们兄妹,她是大金最好的王子妃,没有之下,是人人称赞的二王子妃,是权贵之家的女儿争相效仿的二王子妃。 但是她一点儿都不开心,她应该是这草原上展翅翱翔的鹰,她应该自由自在的在这片草原上驰骋。而不是,每踏出一步都要仔细的想想,该不该这样,能不能这样,以后会不会对我们兄妹不好。 她总是这样,总觉着我们有爹像没爹一样是她的错,但是她何错之有。 因为我们没有爹,所以她总是迫不及待的将所有最好的留给我们。她总是落落大方,谦和有礼,因为我们没有爹,只有娘。 她害怕,将来那个女人有了孩子后,我和哥哥,竟是连立椎之地都没有,更何况是其他的什么。 因而,便是许多男人都做不到的,他做到了,甚至是比他们都好。 每一次的秋猎上,她总是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因为,只有这样,祖父才能记起我们兄妹,说不得祖父一个高兴,赏上我们一些东西也未可知。便是将来,从那女人的肚子里爬出几个孩子来,我们兄妹却也不害怕便是了。 其实,我知道,她想的更多的是,只要祖父记得我们兄妹,甚至对我们兄妹另眼想看,那个女人下手之时,才会好好的掂量掂量。毕竟,外祖父家却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那个女人的娘家,萧氏,便是祖父都得多考虑三分的存在。 娘的担心,不是没有必要,但是只要爹一直只有我们兄妹二人,那女人便是在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也不敢对我们兄妹动手。 说来,萧氏的人,真真儿很是有意思,因着那女人的缘故,萧家的小辈,并不喜欢我们兄妹。 但是他们从来不会明面上针对我们,只会暗地里使绊子,叫人觉着恶心,就像生活在黑暗里的老鼠一样。 萧氏的女人生得花容玉貌,是非的艳丽,便是一起完的小伙伴,更多的还是喜欢萧氏一族的那些女子。 像我这样没有爹的,不过是人家饭后的笑点罢了,有多少次,我听见那些人如何恶毒的揣测我的娘,那个天底下最好的娘。 娘没有一处不好,唯一不好的想来便是没有一张明艳的脸。平平凡凡的容颜,在那个女人的对比之下,更是如此。 娘,总是庆幸,我生得不像她,便是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精致可爱。 但是,我却希望,我像娘,那个没有一处不好的女人。不像她,便是像那个我既渴望又怨恨的人,我不愿意像他,像他总觉着竟是连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都有一些肮脏。 幸好这些一直跟着小舅舅读了许多的书,便是在是憎恨,却也还不及欲杀之而后快的地步。 至少,看见他的时候,我大多数的时候都很平静。 我和阿米尔又多怨恨他,想来便是娘都不知道,只有小舅舅。那个常年累月的都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那个便是一冬一冬的熬的男人,那个像父亲一样关怀教导我们的人。 不论是娘还是小舅舅都从未,说过他的不是。娘,只会说,“你看,这上好的锦缎,便是找便整个大金却也没有第二家有,他那里会不喜欢我们温多娜呢,这样好的料子最是衬我们美丽又可爱的温多娜。爹和娘是不一样的,爹常年不在家却也是常事,但是娘不是还陪在我们温多娜的身边嘛,难道温多娜不喜欢娘嘛?” 我喜欢她,要多喜欢就有多喜欢,因而我总不愿意看见她黯然伤神,自那之后,我便在不会在她的面前提起他。但是心里的怨恨与不喜却是将我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小舅舅虽然不会说他的坏话,却也从来不会为他辩解。他只好带着我和阿米尔一遍一遍的读书,偶尔遇到合适的文章,他便会让我们兄妹一遍一遍的读,不仅要读,还要背下来,默下来。 待我们记牢之后,将文章慢慢的与我们细说,在不经意间便将他,我爹套进去。 套进去之后,他总不说对错,只让我们兄妹去想,若是我们是他该如何,我们却又是如何想的他。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那篇郑伯克段于鄢,想来同我们亦是相差无几的罢! 因而便是怨,便是恨,我们兄妹总是克制的,总有些东西并不是眼睛看到的那样。 我知道,阿米尔也知道,小舅舅更是知道。 在此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的身体为何如此的差,便是现在,究竟为何,我却也还是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他从来都不怨我爹大金的二王子,甚至暗中助他。我不知道其中的缘故,我的心胸还不曾有他那么宽广。 但是,大周我却是一定要去的,便是为了小舅舅我也得必须去。只是,在他面前,还是愚笨些好,太过聪明的孩子总是被忽视,总是会被警惕,傻一些的孩子,总是惹人疼爱的。 第199章 少有的温和 温多娜的远行,注定不是一句口头上的空话。这边完颜云和温多娜方松了口,应了下来。 拖拖儿连忙便给君言去了信,有些东西还是不要拖的好,免得日长梦多。 对于拖拖儿如此的知情识趣,君言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便是只是一个女孩子,但是奈何拖拖儿总共就只有两个孩子。这一个女孩子,却也抵得上十个男孩子。 君言这边收了拖拖儿的信,随即便负上一份许可的信,并许诺,两日后便将接应的人备好。 嘱托拖拖儿将一应事宜准备好,这边随即皆口接应。 将拖拖儿的这边安排好,君言连忙便给京城去了信。 八百里加急,日夜兼程,不敢有一丝的怠慢,这样的军国大事,没有一人敢在其中做梗,便是看不惯君言,也没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使心眼。 福生接过从边疆来的折子,连忙小跑了进去,“陛下,边城来的八百里加急。” 承平帝从福生手中拿过折子,便是宽大的衣袖将桌子上的茶杯带倒了,将茶水撒了他一身都未曾注意到。 连忙将折子打开,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折子,不一会儿,面上便带上了笑意。 “福生,去将龄安唤来,顺道将中书舍人也一并唤了过来,礼部尚书也一起来!” 福生抬头悄悄的瞟了一眼自家主子,复又连忙将头低了下来,连忙恭声应了下来,便快步退了出去。 他是他主子身边的老人了,但是这么多年了,他却是一刻也未曾看清过这个男人的想法。 承平帝身边伺候的人不少,便是和他一起方差的也不少,但是这么多年下来。 除了他依旧还在承平帝身边伺候,大多的早不知道却了那里,或许是某一个空荡荡的宫殿里守着,或者是早早的离开了人世,或是在那些永远也可能在见天颜的地方待着。 除了他,便只有几个在宫中的各处的要紧的位子上当着差,做那人人都唤上一声的总管。 但是他们却也是少有在御前伺候,便是想见上一见承平帝都不容易。 这么多年来,福生不是最聪明,最会来事的,也不是一个圆滑的人。 他唯独一点,便是从来不会妄自揣测上意,承平帝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承平帝不说的他便是一丁点儿都瞧不见。 在这样的位子上,便是不是一个贪婪的人,却也要面对着形形色色的诱惑。 只是福生他是一个宦官,自他进宫那一日起,便是在了无牵挂,孑然一身的他,要那有钱,那些财,却也没甚大用。 他的主子却是不是他能揣测的,但是他的主子对他们这些身边人却是从来都不差。 若不是,罪不可赦,便是犯了大错,却也不会要他们的性命,最多不似往日风光,这条命却是还是没有问题的。 福生在他的主子面前,却是一点儿都不曾有过隐瞒,别人送的礼。能不能收,从来都不过是他主子的一句话,他的主子点头,他便收下,他的主子静默不语,他便不会伸手接过那些瞧上去异常诱人,实则是要人命的东西。 八百里加急的折子,为何不传军国大臣,却只唤了礼部尚书,福生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去想,总有聪明人将这些事情理清楚,总有他该知道的时候。 福生连忙轻轻的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摔出去。敛了神,在这御书房,最重要的便是没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在御书房门口唤来值守的小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 福生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潮翻滚的天色,吸了口气,复由连忙转身回了御书房。 天色尚早,朝中的诸人尚未下值回去,不大会儿的功夫,武龄安,中书舍人,礼部尚书便鱼贯入了御书房。 他们高高在上的帝王,此时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双眼睛便是看向几人也带着几分温和。 几人不知是为何,却是忙敛了心神,躬身行了礼,便立在下面,静默不语。 承平帝心情甚好,手一挥,福生便唤了小宦官给三人看了做,方才又站回了阴影中。 承平帝将折子递给福生,福生接过折子,便连忙给下面坐着的三人送去,不大会儿的功夫。 不厚的折子便在三人的传递中,飞速的看完。三人面上都带着某种默契的笑意。 君臣四人相视一笑,在承平帝的示意之下,中书舍人连忙给边城的君言起草了旨意。 承平帝看了会儿,却也很是满意,便让福生将圣旨送去中书省。 几人便商讨起,关于温多娜来京城后该如何安置。 但,唯一点,那便是温多娜绝对不能在大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温多娜来大周后的相关事宜由礼部尚书着手准备,其安全则又武龄安全权负责。 毕竟,承平帝这么多的孩子里,最放心的从来还是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她才是大周未来之主,有些事,便是她想要往后退,却也是退不得的,有的是人会推着她前行。 君臣四人直至夜幕初上,方才意犹未尽的散去。第二天,户部尚书才乐和了没两日,便想将礼部尚书给一巴掌拍死。 但是,无论他如何肉疼,这笔钱,却也不得不出。 这不仅仅事关大周的国体,更是两国的邦交。更何况,这事儿也不是他硬是不点头,便就可以不出银子的。 幸好,承平帝的私库里也出了不少,若不然,这剩下的日子便是连朝臣的俸禄都发不起了。 户部尚书恶狠狠的等了一眼礼部尚书,方才又会了自己的位子,重新复又去思量,该从何处将这一笔银子给挪出来。 这件事,没有一人是不欢欣鼓舞的,便是面上不乐意,却也不敢有丝毫的表现出来。 只是,有的人却是越发的忌惮君言了,暗中后悔,没早起除将君言给除了去。 如今便是有心,却也不敢在这风头上有所动作,上首的那一位,早早儿的将人给盯了起来。却不是不信君言,他不信的是朝中诸人或者是说他的儿子女儿们。 第200章 离开 离开是必然,那日温多娜进了屋子,完颜云便知道,温多娜想来一切都已经知道了。 这个坚强的女人,那一日将温多娜拉入怀中,抱着温多娜狠狠的哭了许久。直至,在也流不出一滴眼泪,才勉强笑着,给温多娜细细的交待起来。 温多娜从始至终都只是安静的听完颜云说,没有一丝的不乐意。她知道她的使命,更多的还是不想眼前的女人难过。 到了后面,却是故意的表现出一副对大周很是向往的神情,恨不得立即就已经到了大周。 至到独自一人回了自己的屋子,方才躲在被子里哭了许久,哭到半夜累极了,才慢慢的睡去。 温多娜不知道的是,那天不仅仅完颜云在他的屋外守了一夜,便是拖拖儿也在黑暗中守了一夜。 若不是,他太过无能,又如何需要他才十二岁的女儿,将这些单上。况,如何在表现得不在意,那都是她的女儿,她还那么小。 只是无论如何,有些事却是注定必须如此,拖拖儿只能将一切尽可能的安排好。 期望温多娜以后的日子能过得顺畅些,且温多娜身边的人一个也不能带去,拖拖儿只能费心了在费心,恐有什么意外。 只是,眼下的情形,那里又容得下他,如何好好的安排。鎏金城中本就是,形式严峻,且只有短短的时日,那里能所有的事都尽善尽美。 十日一到,拖拖儿只好怀着满腔的担忧亲手将温多娜送上了马车,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温多娜,若有不能解决且又来不及送信回来的,便径直去夫子街寻君家。 整个大周拖拖儿最放心的人便是君言,在他看来,像君言这样的人,便是瞧着冷心冷肺,内里却是在钟情不过的。 君言是这样的人,想来他的妻子却也不会是一个见死不救之人。更何况,他的女儿此一去,该小心翼翼的想来更多的应是大周才对。 毕竟不仅他有所求,便是他们亦有所求。 然拖拖儿本就愧疚与温多娜她们母子母女三人,如今,却又……,拖拖儿自是万般不放心,千般的无奈。 将温多娜见到君言的人的手上,拖拖儿复又从怀中掏出整整斟酌了一夜的信一同送了过去。 一封是给君言的,一封却是给承平帝的,身后早已经是万丈深渊,那里还有什么退路,如此便是与虎谋皮也在所不惜。 温多娜的离开,知道的人并不多,便是她的亲哥哥阿米尔,却也是在第二日,迟迟不见她的身影之时才察觉了出其中的不对劲。 暗地里悄悄的躲过温多娜屋子外面的守卫,进了屋子才知道,屋中并没有人。细细的检查了一番,才发现屋中并不曾有人住,如此之下阿米尔方才慌了起来。 连忙又悄悄的从屋子里出来,正要去寻完颜云。才到了完颜云的屋子外面,便刚巧碰到从外面红着眼睛回来的完颜云。 阿米尔一瞬间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明白,竟是一点儿也不顾忌礼仪。 一把爪过完颜云的手,便径直进了屋子,却也只能是哆哆嗦嗦的将温多娜的名字说了出来,其他得竟是一个字都开不了口。 完颜云将窗户和门全都打开了来,从怀中取出帕子按住自己的眼角,动了动嘴角,方才如平素一样。 “温多娜很好,无事,阿米尔不用太过担心。” 阿米尔死死的盯着完颜云,一双眼睛里带着倔犟,“阿娘,温多娜到底却那里了,你不要骗我。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完颜云连忙将复又要流出来的眼泪用帕子死死的按住,“阿米尔,为了温多娜好,你就不要在问了,你知道,知道,我绝对不会害温多娜便是了。” 阿米尔并不为所动,仍旧是坚持,“你不会,但是他呢,那个我们没有的爹呢?” 阿米尔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继续道,“前些日子,他来做甚,为何他走之后,你的屋子里会一片狼藉,为何自那日之后,温多娜每日都在强颜欢笑,竟是连话都不愿说上几日。 便是这短短的十来天,为何温多娜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一个的消失不见,前几天她的屋子外面还多了一些那个男人的心腹。今日,温多娜竟是消失在自个儿的家中。” 阿米尔缓了缓,声音慢慢的软了下来,带着祈求,“阿娘,你就跟我说罢,阿娘,我只有温多娜这一个妹妹,况温多娜她还小,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阿娘和我该如何活。阿娘,我是哥哥,有什么事,为何不是我来,而是温多娜。” 阿米尔的声音里带着些质问,更多的是不解和愤懑。 完颜云拉了拉阿米尔的衣袖,“先坐下来,隔墙有耳,这远远的别人瞧着也不像回事儿。” 阿米尔看了眼完颜云,完颜云的面上带着哭笑,一双眼睛带着些微红,还有一些轻微的浮肿,眼底下一片青黑,想来这些日子却是没有休息好的。 阿米尔的心不禁也软了几分,便顺着完颜云的话坐了下来,只是任然固执的看着完颜云。 完颜云抽了抽嘴角,想抽出一个笑容来,只是无论如何竟是半分的笑意也抽不出来,想了想,却也不在意。 思虑了许久,方才道,“阿米尔以后,你一定要待温多娜好。温多娜是一个好孩子,这一次若不是为了我们,她也不用远走他乡。阿米尔你一定要记住,这片草原的主人,以后注定只能是你,阿娘不管愿不愿意。” 完颜云浑身的唳气,竟是将阿米尔吓了一跳,阿米尔却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完颜云。 完颜云,环顾了一下四周,方才忍住心中的各种思绪,方才压低了声音,慢慢的一字一顿的同阿米尔说将了起来。 拖拖儿不信阿米尔,怕阿米尔一个不留神之下将温多娜的去处说了嘴。 但是完颜云却是信阿米尔的,她信阿米尔,远比对拖拖儿更加的信任。 完颜云才一说完,拖拖儿变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第201章 你该去看妹妹了 完颜云哀伤的看着阿米尔,“阿米尔,现在你可明白了,温多娜她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 阿米尔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声音颤颤的道,“阿娘,你说,你说,可不可以将温多娜换回来,我去,我去,我比温多娜更有用。” 完颜云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里都是痛苦,“阿米尔,不可以,如果可以,我宁可去的是我。” 阿米尔艰难的点了点头,一双手攥得紧紧的,温文如玉的稚嫩的脸上带着愤恨和痛苦。 其实,阿米尔知道,他自然知道,这些年,这些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都知道,但是知道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他保护不了他的妹妹,他的娘亲,现在便是连为质的资格都没有。阿米尔他恨呀,恨呀,但是他却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阿米尔颓废的颠坐在椅子上,嘴巴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瞧着这样的女儿,完颜云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手心手背都是肉。 完颜云低垂着眼眸,大周是不是虎狼之地她不知道,但是现在的鎏金城却是真正的虎狼之地。她绝对不会叫她的女儿白白的牺牲,该是她们的,她且又能叫人白白的占了去。 萧氏,萧氏,萧氏不除,想来这大金最后落到了谁的手里也难说。完颜云眯着眼睛看着外面,变换莫测的云彩,面上越发的平静,便是连先前激荡的情绪,现下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阿米尔,时辰不早了,你该去看温多娜了,你们兄妹还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阿米尔愣了一下,随即便点了点头,抬腿便要朝外面走去。 完颜云一把拉住他,往他的手里塞了一块帕子,只是动作却是很是小心翼翼,“先擦擦眼睛,莫要辜负了温多娜的一片心意。” 阿米尔接过帕子,拿了起来,只一眼,他便知道是温多娜亲手做的。阿米尔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将帕子仔细的叠了起来,小心翼翼珍惜的将帕子放到了胸口处。 阿米尔从完颜云的屋子里出去之后,并没有直接去了温多娜的屋子,却是先去外面溜达了一圈。 寻了一大捧生机勃勃的花儿,才同往日一番,带着和煦的笑容,朝温多娜的院子走去。 阿米尔同平日里没什么两样,不曾待在外面,让人进去同传,抱了花儿便朝温多娜的院子里走去。 温多娜院子外面的守卫,连忙上前拦住阿米尔。温多娜的院子,阿米尔素来来去自由,便是完颜云来尚要通报下,然阿米尔却是不需要。温多娜的院子温多娜比温多娜还有熟上几分,这二王子府里谁人不知,阿米尔最是疼爱温多娜这个妹妹,便是温多娜要星星,阿米尔都会想方设法的给她寻来。 如今,阿米尔只是想要进去而已,自是不可能如了守卫的意。 “怎么,我进不得。”阿米尔眼神凌厉的扫了一眼几个守卫。 几个守卫是拖拖儿真正的心腹,自然知道阿米尔在拖拖儿心中的地位。便是这些年来,多是的是人未曾将完颜云母子放在眼里,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真正的主子是谁,更是明白他们主子的意思。 几人对视了眼,只是连忙上前用身子将院门给堵了起来,并不说话,只是低头垂眉的站在哪儿,但是态度很是明了。 阿米尔性子温和,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或者说不像大金之人。笑起来的时候比春风还要和煦上几分,便是生气之时,别人瞧见的也不过是他阴沉沉的面容,却也不会伤及无辜。 但是这二王子府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不怕他的,或许惹恼了完颜云或温多娜,至多不过一顿严厉的打罚便是了。往后,该如何还如何,但是阿米尔却是不同,不生气则好,在没有这样好伺候的主子,但是……,一想到那年那个不小心伤了温多娜的人,远远的瞧着的人,脚下一步也不敢停,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似身后是洪水猛兽一样。 阿米尔一字一顿的道,“让开。”面上已然带上了愠怒,守卫的几个人,自是知道阿米尔的意思,但是他们不敢让,也不敢后退一步。 只好硬着头皮,站在哪儿,一副誓死如归的模样。 阿米尔话也不多说,并不管几人,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守卫的人并不敢将阿米尔如何,只能一步步的像后退去。阿米尔似是没有看见一样,仍旧一步步的朝院子里走去。 几人退无可退的抵在了门槛上,只好将阿米尔拦了下来。阿米尔将手中的花儿抱在怀中,一手护着花儿,一手便朝护卫的身上挥了上去。 几个护卫自是不敢将阿米尔如何,只是在竭尽全力拦着阿米尔的时候,且还要保证不伤到阿米尔。 手上便是有十分的功夫,竟是连五分都使不出来,一时之间几人竟是不相上下,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院中还有守卫,见外面闹了起来,自是不可能坐视不理,守卫的首领连忙便唤人上前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 来人在首领的耳边低语了几句,首领皱了皱眉,若是其他人,他自是可以让人两三下将人给扔出去。 但是外面的人是阿米尔,他便不能如此做,首领略思索了下,挥手招来一个守卫,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守卫听了首领的吩咐,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从院中消失不见。 “阿米尔你,干什么,住手。”拖拖儿的面上带着怒意,在拖拖儿的示意之下,拖拖儿的身后连忙有人上来将阿米尔与几个守卫分了开来。 阿米怀中的花儿,因着打斗的缘故,竟是败坏了许多,只有花束的中央,还有着几朵花儿,还瞧得出些模样。 阿米尔心疼的看着怀中的花儿,连忙小心翼翼的将花儿整理了又整,在场的人,没有一人瞧不出他对怀中瓜儿的珍视。 拖拖儿面上的怒意越发的强盛,竟是连眼睛里都带上了怒火。 第202章 笑话 过了许久,便是连四周的人都觉着拖拖儿欲要亲自动手教训阿米尔之时,阿米尔方才将怀中的花儿打理好,抬起头来。 面色平静的看向拖拖儿,无平日里瞧见拖拖儿时没什么两样。只可惜掩藏在花儿后面微微颤抖的手,却是无声的诉说着阿米尔此时的不平静。 “温多娜的院子外,为何守着那么多人?温多娜未曾有不对之处,她似乎并不是该被关押的犯人。”阿米尔垂着眼眸,面色平静的说着,并不看拖拖儿一样。 别人不知,阿米尔却是知道,他不看他,却是因着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一下子将眼前的男人给杀了。 他有多恨眼前的男人,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日里的云淡风轻都是装出来的,更何况,现在还有温多娜的事儿掺和在里面。 他便是连云淡风轻都快装不出来了,心里的癫狂,只有他自己知道。便是刚才同往日里没什么两样的那一眼,却也是他竭尽全力方才没露出什么不对之处。 拖拖儿面色阴沉的看着阿米尔,“并无事,你只要知道温多娜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就是了。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让人请你。” 并没有觉着奇怪,毕竟,拖拖儿待这两个唯二的孩子想来如此,人前更是连一个笑脸都没有。 有一年的冬天,温多娜不小心将一杯热茶泼到了萧唤云的身上,拖拖儿当即就恶狠狠的剜了温多娜一眼,便抱了萧唤云去换衣衫。 听闻,拖拖儿更是直接将温多娜禁足,便是过节,却也不曾让温多娜踏出房门一步。 阿米尔的面上带着讽刺,“是嘛,这一次温多娜又犯了什么错,竟是惹得你如此动怒?” 拖拖儿似乎阿米尔给惹恼了,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这便是你跟我这个父亲说话的态度,来人送他下去好好反省反省,若是想不清楚自己错在那里,你同温多娜一样,都不别出来了。” 拖拖儿身后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瞧着拖拖儿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阴沉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欲要“请”阿米尔回去。 阿米尔自是不肯乖乖就犯,上来的人,一个一脚的被阿米尔给踹了开去。 先时,守在温多娜院子门口的那几个守卫,素来不曾亏待过他们母子,无论是人前人后,虽说不上又多谄媚,至少也是恭恭敬敬的。 因而,阿米尔虽一心要进院子里去,却也知道只不过是要做些掩人耳目的事。因而,便是闹腾起来,却也只是动静大些,并无太过下手。 先下过来的这两人,却是那女人的走狗,背地里却是没曾少给他娘和妹妹气受。 因而,两人方才一上来,阿米尔却也不曾手下留情,径直抬腿将人踹了出去。毕竟,在他这个爹的面前,二人也不敢拿他如何,在是不得喜爱,他却也是他唯一的儿子。 阿米尔面上的嘲讽之意越发的浓重。 两人给阿米尔给踹将开了去,虽不敢还手,只是眼中同样带上了怨毒的恨意。 二人许是不知,他们眼中触目惊心的恨意便是遮掩的在过及时,却也被拖拖儿看了个清楚。 拖拖儿掩下心中的怒意,“阿米尔,看来你是不愿听我这个父亲的话,这些年,你娘白白将你给耽搁了,既起如此她便不需要在出现在你面前了。” 阿米尔抬起头来,愤恨的盯着拖拖儿,“你说什么,我阿娘不好,她总是要比我那活死人的爹好上千倍万倍。” 怀中的花儿,被阿米尔掐断了许多,瞧着越发的憔悴了起来。 拖拖儿被阿米尔气得够呛,竟是连手的举了起来,差点儿便要扇到了阿米尔的脸上,最后不知为何,却又将手给收了回来。 “阿不花,送阿米尔回院子去休息,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去看他。” 拖拖儿说完便抬腿就要离去,阿米尔瞧着自己面前正一脸傻笑无辜,壮实得像山一样的阿不花,和那个正要离去的男人的背影。 忽然大笑了起来,竟是连眼泪都笑了出来,只是面上的悲戚却是叫人想要随他流泪。怀中娇嫩被摧残得不像样子的花儿,却也不敌阿米尔瞧上去更惹人怜惜。 “又是那个女人,是不是,是不是。又是那个女人,为了那个女人,你一次次的惩罚温多娜。明明温多娜才是你的女儿,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那个女人惩罚温多娜。我们兄妹于你而言是什么,是什么,你既不喜我们兄妹,为何不在我们才生下来之时,便将我们杀了。何必要如此作践人,作践人。” 阿米尔的一双眼睛通红,怀中的花儿,被他死死的攥在手里,捏得死死的。 拖拖儿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答阿米尔的话,只是一声暴吼,“阿不花,还不将人带下去。” 阿不花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复又嘿嘿的傻笑了起来,走上前去,也不说什么直接拦腰将阿米尔横扛了起来。 阿米尔被气得够呛,却也知道不能同阿不花计较,轻轻的拍了拍阿不花的脸,示意阿不花将他放下来。 在世人的眼中阿不花本就是一个傻子,只听拖拖儿一人的话,自是不可能懂阿米尔的意思。 阿米尔气极,却也无可奈何,伸手指了一人,“你,给我过来。” 那人莫名其妙的指着自己道,“小主子,你是唤我嘛?” 阿米尔忍了又忍,“对就是你,你还我滚过来。” 来人“哦”了一声,便连忙小跑了上去,阿米尔将被折腾得破败不堪的花儿,复又整了整。 才将花儿递给了来人,来人连忙将花儿接了过去,还对着阿米尔傻傻的笑了笑。 阿米尔被气得够呛,方要开口,下面扛着他的阿不花,傻笑了一声,便立即跑了起来。 “将,花,花,送,送到……”风中断断续续的传来一句不完整的话,只是接过花的那人却是未曾将阿米尔的话听明白。只当,阿米尔心情好,将花儿送他了。 虽则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花花草草的并不喜爱,但是好歹也是小主子的一番心意。没看见,周围其他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嘛。 那人却是感动坏了,心里一个劲儿的对着阿米尔感激不尽。 阿米尔便是如何都想不到,那人是个一根筋。 第203章 瘟疫 阿不花一路招摇的将阿米尔扛了回去,二王子府中,不论是明里还是暗里的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大会儿的功夫,整个二王子便立即传遍了阿米尔顶撞拖拖儿,被拖拖儿禁足的事。 二王子妃完颜云气急攻心,在下阶梯的时候,一不小心径直摔了下去,两腿也摔折了。 二王子去了二王子妃的院子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竟是什么话都未曾说过。 传言二王子对二王子妃如此冷淡皆是因为,阿米尔白日里顶撞了二王子拖拖儿,拖拖儿将气撒到完颜云的身上,觉着完颜云将阿米尔教坏了,不仅不敬庶母,便是连亲爹也多有怨怼,因而更加的不喜二王子妃。 二王子妃的娘家并不在鎏金城。因而便是腿摔折了,因着拖拖儿和萧氏一族的缘故,鎏金城中竟是无一人上门看望完颜云。 二王子府中只有进进出出的大夫和整日里不敢高声语的仆婢。许是二王子是真个儿并不喜二王子妃,便是在鎏金城中,也少有留在二王子府中的,竟是情愿住客栈,也不愿住二王子府。 因而,二王子拖拖儿便是在鎏金城中常住,二王子府中的人却也少有见他之时。 只隔了几日,温多娜院子外面的守卫连夜禀了拖拖儿。温多娜疑似得了瘟疫,她身边伺候之人,身子骨差些的竟是连命也未曾保住。 拖拖儿大怒,连忙招了许多大夫入府,只是得出的结果,却也是温多娜恐是得了瘟疫,若是长住府中,唯恐府中之人却也染上瘟疫。 若是日子在久些,怕是整个鎏金城恐也会染上瘟疫。然拖拖儿唯独两个子嗣,便是不喜,却也是上心不已,自是不肯。 拖拖儿这边方才将瘟疫的事儿给压了下来,鎏金城中便传遍温多娜得了瘟疫,若是不尽早隔离,恐是整个鎏金城却也是保不住。 瘟疫之下,少有人能活着离开鎏金城,且现眼下得了瘟疫的却也只是温多娜和她身边伺候的人,若是她们消失得一干二净,自然在源头便将瘟疫消除得干干净净。 若是寻常之家,自是能连主带仆收拾了个干净,然这温多娜乃是大金的群主,且还是拖拖儿唯二的孩子。 拖拖儿在是宠爱萧氏女,却也不可能将这一双儿女置之不顾,更何况完颜家虽则明面上不显,因着前些年完颜家的小儿子出了意外之后,更是在这鎏金城消失得彻彻底底。 整个完颜家除了二王子府中那个活寡妇二王子妃,竟是在与一人在这鎏金城。然,完颜家素来骁勇善战,又兼之完颜家的子嗣素来不丰,因而更加将每一个带有完颜家的血脉的孩子看得无比的重要。 便是最为人所不耻的奸生子,在完颜家同样也是宝贝一般的存在。因而便是完颜峰这些年来,一直靠着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命,将完颜家的家底掏了大半,完颜家却也不曾放弃的缘故。 如今不过捕风捉影的事,这鎏金城的权贵并不想惹上完颜家这群疯子。只是有些事却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而却也只想着逼拖拖儿将温多娜送离鎏金城便可。 自那日之后,鎏金城的大夫来来去去的,二王子府中更是热闹,虽则很是热闹,却无人上前凑热闹。 便是那些大夫虽不得不去二王子府中,却也是一个个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方才一离了二王子府,似是身后有恶鬼一般,一个个儿的飞速离去,竟是连多呆一刻都不愿意。 私下里若是有人问起,凡是进过二王子府中的大夫皆是一脸的怒意和晦气,恐是碍无拖拖儿的凶名,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一言难尽的摇了要头,便闭口不提。 如此,之下,更是让人更加肯定温多娜定是得了瘟疫。因而凡是二王子府中之人方才出现在外面,凡是他身边三尺之内竟是连人都没有一个。 方才走上脚步,身后便传来断断续续的议论,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便是拖拖儿,有人因着他的权势,并不敢如何表现,然却也是避拖拖儿如瘟神。 看向拖拖儿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背地里更是如甚。拖拖儿先时并不只,还当是东窗事发,心中隐隐还有些担忧。 没过几天,萧氏一族,便有人寻上了拖拖儿,虽说不上姿态傲慢,但是言语之间也无甚敬意。 拖拖儿在大金其他人的眼中是尊贵的大金二王子,然与萧氏一族之人而言,不过是萧氏一族掌中之物罢了。 拖拖儿自是不可能同意,只是因着萧唤云的缘故,待萧氏一族之人毕竟还是不同于其他人。只是这件事上,却也不会轻易妥协,拖拖儿拂袖而去。 萧氏一族之人自是不满意拖拖儿的态度,但是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他不过是萧氏族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罢了。 随回了族中,自是明明白白的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禀报了萧氏族长。萧氏的族长,既然是族长,自是不可能如此如此浅薄。 虽则拖拖儿很是宠爱萧唤云,但是毕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件事只能来软的,不可太过强硬。 萧氏族长,唤过族中的飞骑,给萧唤云送了信。 这边鎏金城中阴云密布,人人自危,那边萧唤云马不停蹄的从北艳山朝鎏金城赶来。 萧唤云虽不觉着这是件大事儿,然却也不愿意完颜云母子太过占据拖拖儿的心思。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拖拖儿并不如旁人说的那样,拖拖儿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 鎏金城里的那个女人在拖拖儿心中的地位,并不如拖拖儿平日里表现的那样。午夜梦回之时,萧唤云清清楚楚的听见过拖拖儿嘴中的昵语。 第二日,她百般的试探,拖拖儿自是对她百般温柔,然对于昨夜里的事却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提。 只是自那之后,拖拖儿只唤他云儿,便是她如何不喜,拖拖儿也只唤她云儿。 萧唤云的心中一下子就揪了起来,眼中带着厉色。 第204章 弯刀 鎏金城里风雨满城,北艳山到鎏金城的路上是一路疾驰的马车和护卫。 不管外面的满城风雨如何,此时的二王子府中却是一片愁云惨淡。温多娜得了瘟疫没几日,二王子妃完颜云在腿折了之后,更是一病不起。 至于阿米尔因着被拖拖儿禁足在院中,又无人敢违背拖拖儿的命令,除了送饭之人,至于其他人竟是连往他的院中去人都不曾有。 因而整个二王子府中除了阿米尔的那方小天地,其他的地方早已是天翻地覆。 二王子府因着着满城的风雨,隐隐的早已被鎏金城的权贵排斥在外。期间除了从玉春赶来的贺兰巴图,登门拜访之外,竟是在无人踏进过二王子府。 旁人便是有事寻拖拖儿,却也只是排了仆人将拖拖儿请去外面一句。因而一时之间,便是二王子不受待见,却也是门庭若市,反叫人看不清形式。 萧唤云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到鎏金城之时,二王子府中早已是身处漩涡之中。 萧唤云方才在二王子府外面下了马车,连门都还没有进,便又上了萧氏一族的马车。 明里暗里的众人看得兴起,却又摄于萧氏和拖拖儿的权势,并不敢嚼这个女人的舌根,只是暗中有些许的流言蜚语。 萧氏所不喜,却也无可奈何,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若是平素,萧氏有是是办法,揪出幕后之人,只是如今这个风口浪尖上,萧氏却也没有精力来收拾这些暗中的老鼠。 萧唤云回了萧氏,当日并为回二王子府。第二日,拖拖儿亲自去了萧氏,方才将萧唤云接了回来。 后不知萧唤云与拖拖儿说了什么,第二日拖拖儿便将温多娜自鎏金城中送走。 便是一干同温多娜有接触的人都一道送离了鎏金城,一日之间,似乎温多娜并未曾出现在二王子府,鎏金城中。 暗中观察之人,自是叹息不已,不知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还是为温多娜的多舛的命运叹息。 拖拖儿将温多娜送走,出了他的心腹竟是没有人知道拖拖儿将自己亲生的女儿送往何地。 又因着拖拖儿略有些阴沉的面容,竟是有人揣测,拖拖儿听信了萧家妖女的谗言,竟是下令将亲生的骨肉给处决了。 风言风语来得甚快,一时之间一片哗然。有人实在是看不过眼,复悄悄进了二王子府中。与缠绵病榻的二王子妃不知说了什么,只知那离去之后。 本是缠绵病榻的二王子妃竟是从病榻之上挣扎了起来,亲自提了弯刀杀将到萧唤云的院中。要萧唤云偿命,完颜云便是缠绵病榻,却也是素来柔弱的萧唤云能抵挡的。 然,完颜云毕竟缠绵病榻,这一日却是气极之下,挣扎着起来的,一时之间二人便在屋中僵持了下来。 外面的仆人便是想要拦下完颜云却也不敢,毕竟屋中的两个女人一个都不是他们招惹得起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便是有十条命都赔不起,却是进也不敢,退也不敢。 幸而有机灵的仆人,见形式不对,连忙去将拖拖儿给请了回来。 拖拖儿回来之时,便瞧着完颜云的刀差一点儿就要落到了萧唤云的身上,连忙将身上的玉佩一把抓了起来,将完颜云手中的刀给弹开。 完颜云本就在病中,这一下子没有注意,被拖拖儿的玉佩给这样一弹,竟是一个没站稳,那弯刀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完颜云血流不止,刚巧给有心人给放了出来的阿米尔看了个正着。阿米尔愣了下,随即连忙上前接住摇摇欲晃的完颜云。 一双眼睛通红,捡起完颜云落在地方的弯刀,像是着了魔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弯刀上带着的血迹。 忽然,抬起头来,眼神空洞的看着拖拖儿,和早已经躲进了拖拖儿怀中的萧唤云。 萧唤云被阿米尔的眼神吓得够呛,竟是从拖拖儿的怀中跑了出来,连忙躲到拖拖儿的身后,身子一个劲儿的颤抖。 拖拖儿安抚似的拍了拍萧唤云抓住他的胳膊的手,拖拖儿皱着眉道,“阿米尔将刀放下。” 阿米尔看了眼怀中,面色灰败的女人,弯刀在手中挽了一个刀花,“放下,温多娜去了那里?阿娘满身的伤从何而来,你该是想杀了阿娘,为这个女人腾位子。” 阿米尔的声音一下子凌厉起来,弯刀直指拖拖儿身后的萧唤云。 拖拖儿皱了皱眉,面上的神情越发的难看,“阿米尔,这是你的庶母,你娘就教了你这些。你的刀只能指向敌人,而不是你的亲人,将刀给我收起来。” 拖拖儿如同暴雷一样的声音响彻整个屋子,外面小心翼翼的仆人给是接连抖了抖身子,头低得越发的低了起来。 阿米尔冷笑了一声,“亲人,我的亲人只有怀中的阿娘,不知生死的温多娜,至于其他人。凡是伤了她们之人,便是我的敌人,便该死在这刀下。 因着我和温多娜的身上流着你肮脏的血液,你滚开让我杀了这个妖女。” 阿米尔的语气中没有一丝的敬意只有厌恶和冷意。 拖拖儿面上阴沉的像是可以滴下墨来一样,“逆子,还不将刀给我放下。” 阿米尔见拖拖儿并不动弹,将完颜云小心翼翼的安置在椅子里,拎着弯刀便要朝拖拖儿身后的萧唤云砍去。 方才走了一步,便被完颜云给拉住了衣衫,阿米尔连忙复又回到完颜云的身边,“阿娘,怎么啦,可是哪儿痛,待儿杀了那个妖女,我们便去看大夫好不好。” 完颜云摇了摇头,缓了缓才到,“阿米尔,温,温多娜,问他们温多娜去了那里,有,有人说,说温,温多娜被他们给,温,温多娜重要。” 阿米尔心疼的用袖子擦去完颜云脸上的汗珠,随即便眼神凌厉的盯着拖拖儿,一字一顿的倒,“我阿娘,说的可是真的,你竟是如此冷血。” 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将手中弯刀挥向自己亲爹的模样,拖拖儿同样也是一副怒不可及的模样。手指捏得作响,“胡言乱语……,” 拖拖儿尚未说完,阿米尔的弯刀已至。 第205章 刺疼 萧唤云连忙朝后退去,又因着拖拖儿挡在她的身前,并没有伤到她,反而是拖拖儿被阿米尔的弯刀给伤到了。 不论是完颜云亦或是拖拖儿都当场愣在了原地,还是萧唤云尖锐的叫声,才将二人唤回了神。 拖拖儿的眼中尽是复杂的神色,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是一片愤怒,似乎眼前之人不是他的儿子,而是仇人似的。 阿米尔同样被自己给吓到了,并没有注意到拖拖儿眼中的神色,萧唤云在拖拖儿的身后,同样没有看到拖拖儿眼中的神色,唯独坐在一旁的完颜云看了个一清二楚。 只,看见了又如何,没看见又如何,完颜云垂着眼眸将阿米尔唤到了自己的身边,“阿米尔,你,你过来,小孩子家家的玩刀做甚,你身体又,又不好,看,这,这不就手一滑就伤到了,你,你爹嘛。” 听到完颜云的声音,阿米尔一下子将将手中的刀给扔了出去,只是刀扔出去的方向,却也是朝着萧唤云而去。 本是要上前的萧唤云,连连朝拖拖儿的身后躲去。 阿米尔木着一张脸,快步走到了完颜云的身边,眼神中带着关切,至于方才被他伤到的拖拖儿,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在抬头看一眼。 “完颜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你若是不会教,以后你们母子便莫要在相见了。”拖拖儿暴怒的声音在整个院子里炸响,吓得院中的仆婢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好。 完颜云只抬头看了一眼拖拖儿,便虚弱的靠在了阿米尔的身上。完颜云越是如此,拖拖儿越是愤怒不已, “你竟是如此,怪不得我好好的儿子被你教成了这个模样,既是如此,阿米尔便更在我身后,我还不信扭不会他的性子来。” 拖拖儿阴沉沉的声音不仅仅见完颜云母子神色大变,便是他身后的萧唤云面上也是一片阴沉。 萧唤云柔弱无骨的白嫩素手,紧紧的环住拖拖儿,整个人似弱柳扶风似的倚在拖拖儿的身上,便声音低低沉沉,带了些韵味的哭了起来。 萧唤云一哭,拖拖儿的面上立时带上了着急的神色,似乎此时天地间只有萧唤云一人,至于完颜云母子早被抛之脑后。 阿米尔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脸上带着狰狞的神情。完颜云艰难的抬起一只手,轻轻的握住阿米尔的手。 阿米尔低头看了一眼,眼中带着担忧的完颜云,努力的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得笑容,完颜云轻轻的摇了摇头。 阿米尔复又抬头看了一眼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在他这么多年的记忆中,面前的这个男人就没有对他的母亲和颜于色过,虽不至于拳脚相加,却是永远木着一张脸。 便是他和温多娜年幼之时,却也不曾见他如此耐心的将他们抱在怀中哄过。那年温多娜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脸上,手上全蹭破了皮,眼前这个男人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温多娜摔在雪地里。 不说将温多娜从雪地里抱起来哄上一哄,却是连身后的仆人都未曾吩咐人将温多娜从雪地里抱起来。 他就这样立在哪儿冷冰冰的看着雪地里的温多娜,可怜兮兮的唤着要爹爹抱。那时候他们只有六岁,阿米尔永远记得,他过去想要将温多娜拉起来,却被温多娜一把给推开,只是执着的想要爹爹抱抱她。 那双倔犟的眼睛深深的刺痛了阿米尔,便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一幕仍旧牢牢的扎根在阿米尔的心中。 他从来没有抱过他们,从来没有,后来身边伺候的人连哄带骗的将温多娜抱了回去后。温多娜便生了一场大病,差点儿连命都保不住,在后来温多娜的病好之后,却是一个人也不记得,只爱黏着他们的阿娘。 许是没有注意到,温多娜的那一推,将同她一样大的阿米尔推出去了老远,细嫩的小手磕在石头上,磕出了一大条伤口。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将他手下的雪染得异常的刺眼。温多娜回去之后便病了,完颜云整个心思都在温多娜的身上,至于阿米尔身边伺候的人,本就是个粗心大意的,在加上早早的收了萧唤云的好处。 待阿米尔自是不上心,没趁机要了阿米尔的小命,便是良善的了。大金的冬天本就出奇的冷,阿米尔手上的伤口不过两天的功夫,便长成了一大道冻疮裂口。 等完颜云回过神来之事,已是回天乏术,自那以后阿米尔手上的那一处一道冬天都会长冻疮然后在慢慢的裂开。 无论如何小心仔细的护理,都于事无补。 “王,不,不要阿米尔跟在你的身边,好不好,我,我怕他。”萧唤云躲在拖拖儿的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阿米尔,复又娇柔的将脸藏尽拖拖儿的怀中。 拖拖儿的面上尽是心疼,语气也甚是温柔,一双弯弓射箭的的手虽是笨拙不已,却又十分灵巧的,轻轻的抚着萧唤云的后背,嘴中尽是小意温柔,“云儿不怕,云儿不怕,有我在,没有谁可以伤到云儿,没有人可以伤到云儿,云儿不怕,云儿不怕。” 萧唤云泫然若泣的仰着头,看着拖拖儿,“王,云儿就是怕阿米尔嘛,阿米尔方才的样子好可怕,他是要杀了云儿,他要杀了云儿。云儿,还不想死,云儿要陪着王踏遍草原的每一寸土地,北艳山下的院子里,还有云儿亲手酿的桃花酒,王,云儿真的好怕,好怕。” 萧唤云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说完便趴在了拖拖儿的怀中呜咽起来。拖拖儿的眼中闪过烦躁,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双眸子里带着似水的温柔和刻骨的担忧。 “云儿不怕,云儿不怕,我都听云儿的,都听云儿的,只要云儿好好的。”拖拖儿的手轻柔的抚着萧唤云的后背。 这一慕却又深深的刺痛了阿米尔,阿米尔眼中的恨意越发的刺眼,阿米尔还没来得及动手,握住他的手忽然滑了下去。 第206章 离去 阿米尔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觉靠在他身上的人不见了,身上一轻。阿米尔下意识的伸手,恰恰接住了此时已经完全昏迷过去的完颜云。 阿米尔连忙接住完颜云,将完颜云扶正,只是无论他如何唤她,她都未曾睁开眼看他一眼。 阿米尔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在是聪慧缺也不能冷静的处理眼下的庆幸,只顾着手忙脚乱的唤完颜云,却是未曾想过快点去找大夫。 拖拖儿本就是时刻注意着他们母子,此时叫完颜云已经昏了过去,而阿米尔不唤人去找大夫不说,还在哪儿哭哭啼啼不像样子,心里越发的烦躁。 压不住怒火的大声吼道,“愣在哪儿做甚,还不快找大夫,给她哭灵啊!” 拖拖儿暴躁的声音不仅一下子两阿米尔唤回神来,同样将他怀中的萧唤云吓了一跳。 萧唤云的眼中带着疯狂和嫉妒,使劲儿的捏在了拖拖儿被弯刀划伤的伤口上,疼得拖拖儿呲牙咧嘴的。 拖拖儿目色沉沉的看了一眼怀中之人,只见怀中之人仍是先前的模样,只当是不小心碰到的罢了。 更何况,眼下他更关心的是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那有什么心思去计较其他的事,只是这么多年的戏,且可在今日破去,拖拖儿的眼神越发的深沉下来。 阿米尔听了拖拖儿的话,愣了愣,连忙弯腰将完颜云打横抱了起来,幸而大金的人生得高大健壮。便是阿米尔生的温文尔雅,瞧着一副文弱书生样,今年才十二岁,却也还是能免力将完颜云抱起来。 阿米尔深深的看了一眼抱在一起的拖拖儿和萧唤云便木着一张脸,抱着完颜云快步离去。 拖拖儿只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母子二人,便专心的哄起怀中之人来,只是却还是有些神思不属。 萧唤云被拖拖儿哄来许久,方才消了心中的怨气,许是如此才想起拖拖儿身上还带了伤。 才又恐又慌的拉着拖拖儿去处理身上的伤口,拖拖儿从始至终都好脾气的顺着萧唤云,似乎方才昏迷的那人不是他的妻,眼中尽是怨恨的也不是他的子一样。 鎏金城中的权贵方才高兴了一会儿,见二王子府中又是来来去去的大夫,各家的心又提了起来,恐是温多娜真得了瘟疫。 一家家的派了人守在二王子府的外面,大夫方才从二王子府出去,便被人拉到了暗中。 一番交谈之下,方才得了结论缘来不过是二王子的一妻一妾争风吃醋罢了。行动间动了刀子,见了血,只因那萧氏女处处有二王子护着,二王子妃自是不敌萧氏女。 几人在拉扯间,不小心将二王子也给伤了。若是在大周许是还能传为一桩美谈,而与大金而言却是耻辱。 众人面上自是不会说什么,暗地里却是没少嘲笑拖拖儿。 大夫来看了之后,只是旧病未愈,又起新伤,瞧着严重性,并无其他的大碍。 拖拖儿听了之后,之言既然死不了,便不是大事,这完颜云甚是无礼,不想她在鎏金城碍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儿的眼。 完颜云尚未清醒,第二日径吩咐人将完颜云和阿米尔送去胭脂城。道,鎏金城不适合养病,让完颜云去胭脂城养病。 完颜云的娘家在鎏金城并无一人,其他人虽与完颜云有些交情,然这不过是人家的家事,却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只是暗地里没少鄙夷拖拖儿,嘲笑他错把鱼目当珍珠,放着好好的珍宝不要。 却也恨极了萧唤云,竟是觉着萧家的女儿都是狐媚转世,甚是不耻。 谁不知道胭脂城虽繁华无比,却是一个黄沙遍地的地方,那里适合养病,送命更要妥帖些。 若真是要养病,怎么不去北艳山,还不是拖拖儿被萧唤云迷了心神,容不下完颜云母子罢了。 毕竟,萧唤云前脚才踏进鎏金城,后脚温多娜便被送走了,许是送了命也不一定。如今,更是让完颜云母子负伤离城,这不是要人家的命是什么。 一时之间,鎏金城中的权贵,看萧氏一族的眼神却也越发的复杂,暗中慢慢的提防起萧氏来。 毕竟,像萧氏这样薄情寡义之人却也是少有,谁也不愿意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 二王子连亲生的骨肉都不要,只因着萧氏女的两行清泪,便将妻儿送走。说不得便是,完颜云母子路上便送了命。二王子且又在无其他的子嗣,他手中之物还不是萧氏的掌中之物。 说不定落得个英年早逝,却也不是不可能,萧氏女虽则娇俏可人,但是在美的美人若是心肠歹毒如蛇蝎,也是面目可憎,更何况,在美好的东西,若是连命都没有,留着又有何用。 一时之间,鎏金城中更是暗流涌动,隐隐的将萧氏排除在外,毕竟萧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萧氏多年来的美誉,便在一些捕风捉影的言语中,烟消云散。更是有,萧氏女蛊惑丈夫杀亲子,最后原是那男人的产业,如今却是悉数在萧氏手中不说,那男人别说没留下个一儿半女的意思,如今竟是连族中皆是落魄不堪,那有一丝惜日的风光。 种种流言蜚语,一时之间整个鎏金城处处皆是。 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凡是进过温多娜的院子的和给完颜云看过脚伤的大夫,一家老小皆从鎏金城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小角色,本就无人注意,现下鎏金城满城风雨更是无人注意。 便是有人注意到了,却也不敢嚷嚷,乱世里最不值钱的便是人命,尤其是命如草芥的平民。 如今的大周虽说不上乱世,然此时各方势力角逐的鎏金城道一句乱城,却也并不差什么。 现下不过失踪了几个大夫,谁知道是因为知道了何等的阴司方才被人给灭了口的。乱世里死上些人,在正常不过,因而自然是无人愿因着旁人,丢了性命,甚至是全家的性命。 鎏金城风雨如何,现下与离了鎏金城的完颜云母子来说,却也是无甚厉害之处。 毕竟,有的人比他们自己还希望他们活着,完颜云闭上眼,将眼中的波涛汹涌瞧瞧掩去。 第207章 人到了 温多娜不知道大周等待她的是什么,从她踏上异国的马车那一刻起,这一生便注定颠沛流离。 “将军,人到了。”钱顺儿人还未到,声音已经从大帐外传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兴味。 君言将手中的笔搁在了笔架上,面上并无甚表情,不过从他微微上挑的眼角,不难看出他此时的心绪并不差。 君言尚未应答钱顺儿,钱顺儿已经从帐外自顾自的进了来,不过钱顺儿本就是君言的亲兵,却也没什么要紧的。 “来便来了,有甚值得你如此兴奋的,可都安顿下去了?”君言的声音如同往日一般,没有丝毫的起伏,但是钱顺儿却是知道他此时轻易不会恼了他。 毕竟,凡是他们将军只要收到京城的家书,他们的日子便会消停上些日子,便是仍旧冷着一张脸,却也不妨碍。 钱顺儿自是嬉皮笑脸的腆着脸道,“将军,这个怕是不好太过照顾,毕竟军中之人与大金之人多有深仇。若是……,怕是会引气军中将士的不满,你看这,这个该怎么办的好?” 钱顺儿搓了搓手,本是一张清秀的脸上,应是带上了几分的猥琐之态。 君言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钱顺儿,钱顺儿打了个冷颤,连忙将那副痞子样给收了起来。 君言仍旧不说话,冷着一张脸看着钱顺儿,钱顺儿的脸立即跨了下来,只好苦兮兮的站有站像。 君言点了点头,“军中,自是不可能留她们,只,京城的信使尚未到,却也不好贸然送她们上京。 你派人去寻云中知府,让他拾到出一间院子出来,院子如何先不说,最是重要的便是周围清净不引人注意。安排好之后,连夜将人给我送进云中城去,在安排一队人马乔装打扮驻扎在周围,保护好她们的安全,绝对不许出一丁点的意外,若是有意外,提头来见。” 君言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带着淡淡的冷凌,钱顺儿面上的神情慢慢的镇中起来,在无一丝嬉笑,君言暗中点了点头。 他的亲兵素来不是如同云涯一般老实认死理的,便是如同元峰那样稳重有计谋的。像钱顺儿这样生的眉清目秀,但是却是一副痞子样的,以前却是没有的。 君言虽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但是对钱顺儿却也多有不放心,如今总算是瞧着他有了个正形,心下却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二人又详细的商量了好一会儿该如何安置温多娜等人的问题,待明面上瞧着没甚问题之后,钱顺儿方从君言的账中退了出去。 连忙派人马不停蹄的去云中,其实云中的院子早已经备下了好几处,只是这毕竟事关两国大事,却是一点儿也马虎不得的。 因而,方才瞧着那一处院子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足之处。钱顺儿也无需在找别的院子,只需与云中知府确定好院子,将院子该打扫的略略的收拾上一番,将仆婢规整好,温多娜等一行人,径直入住便可。 云中离军营所在之地,不过个把时辰的路程罢了,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不过一个时辰而。 这边,钱顺儿方才安顿温多娜等人吃了午饭,才午歇下,派往云中的人便已从云中回来。 钱顺儿不过略想了一下,心下便已有了决断,云中虽是大周的城池,却也不排除城中没有大金的细作。 边城之中最是简单也最是复杂,更何况如今大金内斗的厉害,且大金的二王子为表诚意,竟是将唯二的子嗣,都送了一个过来。 大周也应该有相应的诚意,自是不能将他的女儿置于危险之中,况且这个小女孩儿还关系着大周与拖拖儿的盟约,自是更不能出任何的意外。 许是有的将士并不能理解,大周既有能力与大金一战又一战,为何要止兵熄战。 然钱顺儿却是明白其中的深意,战争从来就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的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砸进去。 能活着谁愿意去死,钱顺儿同样也不愿意,今天还喝酒谈天的袍泽,明日便只剩一堆枯骨。至于,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在说,眼下最是重要。 钱顺儿将军中君言的心腹找了来,从中挑出性子平和,长相平凡,嘴比锁还严的二十人。 与二十人好好的嘱咐了一番,待温多娜等人歇够了起来,便由着二十人随行保护她们。 军中不是没有好手,也不是没有人,只是这事儿本就是越是平常不引人注意越好。 大金的人越大周的人生来本就不一样,温多娜因着其祖母是大周之人的缘故,长相虽与比大周的女子多了几分刚强,若是不细究,却也不引人注目。 至于随行保护之人若不是,一个个的便是换了胡商的衣衫,在人群中却也还是能一眼就被人给注意到。 对于这些人,钱顺儿却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温多娜好歹也是拖拖儿唯一的女儿,也是大金现在躺在鎏金城半死不活的汗王亲封的郡主。 身边怎能没有心腹之人,便是拖拖儿信大周不派心腹跟随,大周却也不能应下,谁知道这其中是否有诈。温多娜这个郡主,重要也不重要,钱顺儿掩下眼中的锋芒。 将温多娜随行之人又细细的排查了一遍,无论如何,人一定不能在云中出错。 钱顺儿才将所有的事情又细致的安排了一遍,那边温多娜那边便有人过来告知,一行人已经休息好。 钱顺儿也不多话,命人将是先准备好的衣衫抬了上来,让来人将衣衫带回去,并转告他们的主子所有人都必须换上他们准备好的衣衫。 来人点了点头,便将衣衫给带了回去,他本就是拖拖儿的心腹,虽则此番前来,便是在大金境内,接他们的大多是大周之人。 然,他的主子临行之前,对他再三嘱咐,按着大周人说的做便是。至于其他的,不过是护着他们的小主子便罢了。 温多娜一行人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一切收拾的妥妥当当。钱顺儿暗中点了点头,也不多话,直接将准备好的人,送一行人去云中城。 第208章 小舅舅 云中城中,最后定下来的院子是东边的一座院子,那院子在云中城中没有何特别之处,唯此处离知府府甚近,且又多是商贾居住之处。 偶然多上了几个胡人,却也没甚特别之处,自不会引人注意。况商贾多惜命,身边多护卫之人,便是温多娜一行人多了些,也在常理之中。 温多娜搬了一个小凳子放在完颜峰的美人榻边,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坐在上面。 双手托着下颌,出神的看着缓缓西沉的落日,“小舅舅,我们要在这云中呆多久呀,不是要去大周的京城嘛,这些人怎么将我们送到这儿就不管我们了?这里瞧着和大金也差不离多少,我们来大周真的有意义嘛?” 温多娜的眼睛里全是茫然,在鎏金城她想了许多许多,更多的都是大周如何的恐怖,大周的人如何的凶恶。 只是到了云中以后,她方才发现,大周与她想像中的一点也不一样。在大金,她听得最多的是,大周的人如何的凶残霸道不讲道理,一个个的都凶神恶煞的,是吃人的怪物。 便是身上穿着的绫罗绸缎多是大周一个叫什么江南的地方产的,她还是对大周没有什么好感。她甚至想不出来身上这么华美的衣料是大周生产出来,她见过的女子有像萧家的那个女人一样貌美如花,却是极讨厌的。 也有大金最普通的牧羊女,她们手掌粗糙,莫不说让她们织就这些华美细腻的布料,便是她们的手在这些华美的布料轻轻的一划,便会将这些华美的布料给划花了。 她也见过大金的那些贵妇人,贵女,但是无一列外,她们都不可能织出这些华美的料子。 至于她自己因着没有爹的缘故,她娘对于她的教养同阿米尔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日子的平和,竟是叫她记不住她自幼长大的地方,模糊的记忆里似乎,大金似乎是她的前世,这异国的乡土才是她的故土和归处。 美人榻上的青年男子面色苍白,身体消瘦,一身衣衫在他的身上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支撑着他的骨头架子,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给吹走了似的,便是在这六七月的天气里,他却也要比别人穿得多些,大腿以下还盖着毯子。 青年难以忍受的咳了两声,苍白的面上带上了些许的红润,“温多娜,我们自然是要去大周的京城的,只是接我们的人还没有来,你莫要着急。趁着还没有走远,在看看故土,这一去还不知何时是归期。至于其他的,莫要去想,总有人会将事情做好的,温多娜只要开开心心的在大周好好的长大就好了。” 似乎方才的几句话,将青年男子所有的精气神都耗尽了似的,才说完话,青年男子才有的一点子精神都没有了,整个人又厌厌的靠在美人榻上喘气。 温多娜转过头来,担忧的看着美人榻上的小舅舅,故作高兴的道,“小舅舅,我忽然觉着他们这样不管我们也挺好的,至少小舅舅还可以休息休息,小舅舅的身体也经不起这长途跋涉。我们啊,等小舅舅的身体好些在慢慢的朝大周的京城赶去,一路上慢悠悠的,好好的欣赏欣赏大周的美景,到时候我给阿米尔写信过去他一定会非常羡慕我们的。 还有还有,小舅舅的画画得那么好,小舅舅闲暇的时候在画上两副,我几乎都能想像到阿米尔惨绿惨绿的脸了小舅舅,你说好不好。” 温多娜的面上带着对以后的美好憧憬,嘴巴里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贴心,只是一双眼睛里尽是担忧,看得好不叫人心疼。 完颜峰苍白的脸上轻轻的勾起一个惹人心碎的笑容,“好,小舅舅都听温多娜的,只要温多娜高兴,以后,我们啊,将大周走遍都没有问题。” 温多娜忽然觉着鼻子很酸,眼睛里很涩,连忙故作看美景状,将头别到了一旁,“小舅舅,你看今天的夕阳真好看,似乎比鎏金城得还要好看上几分,只是没有小舅舅大帐前的好看,还是咱们家的好看。” 完颜峰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倒不是因为身体的缘故,而是不论温多娜说什么,他都觉着是对的。 他这辈子,想来是不可能会有孩子的了。完颜家的孩子本来就金贵,草原上的孩子天生就喜爱马上马下,那里坐得住,自是不会安安静静的坐下来陪他这个废人说上会儿话,便是他是长辈,是完颜家曾经的骄傲,也同样如此。 草原信奉的从来都是强者,当上着老去,成为弱者,不仅曾经的荣光不在,便是性命都难说。 只是,他却还是不愿意接受命运的安排,便是苟延残喘,他也想或者,他还那么年轻,怎么愿意放弃呢?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有希望。 许是上天眷顾的缘故,他的姐姐的一双孩子,竟是同草原的其他孩子不一样。他们同样喜爱骑马射箭,但是他们同样能安安静静的呆在他的身边,听到说话,听到说那些空泛泛的大道理。 不过,这两个小家伙,更喜爱的还是那些各种各样的故事。他们既然喜欢听,他便慢慢的讲给他们听便是了,除了看看书,讲讲故事,他却也不知道他还能做什么。 他们的存在,至少还能证明他其实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每每那时,他便万分的庆幸,当年他母亲救下的那个书生,若不是那个书生,想来他同大金其他大部分的子弟没有什么两样。 永远只看得见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觉着自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占据南方繁花之地的大周,不过是因为上天得恩宠罢了,不然,却是没什么可以放在心上的。 那位书生,因着他母亲的缘故,见他喜爱读书,便做了他的老师。只是他从来都不承认是自己的老师,只道是,还了他母亲的救命之恩罢了。便是以后在相见,也不过是陌路之人罢了。 完颜峰低低的笑出了声,只是那拳拳的爱顾之心,他却是知道,他的老师并不似他说的那般绝情。 温多娜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完颜峰,“小舅舅?” 第209章 如此也好 完颜峰只是笑了笑,却是并不说与温多娜,“温多娜以为的大周是什么样的,说与小舅舅听听可好?” 温多娜点了点头,她们自小有爹同没爹,没什么两样,除了娘,便是身后的小舅舅。只是少女的心思又那是一两句话说得清楚的呢,况,她和阿米尔那里又不知道小舅舅对大周的心思。 若是没有大周的那一书生,想来便没有如今的小舅舅,“小舅舅,喜欢大周嘛?如今,瞧着这云中城,与大金也没什么两样,却也说不出喜不喜欢的来,若是小舅舅书里的大周,温多娜还是喜欢的,觉着甚美。” 完颜峰苍白的脸上忽然间迸发出绚丽的色彩,“想来大周应是比书里还要美上几分,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温多娜以后会喜欢大周的。等,时日常了,小舅舅带温多娜去看小舅舅的老师好不好,那是一个倔犟的智者。” 温多娜不知道她小舅舅口中的老师是怎样的,只便是她的小舅舅偶尔提起,却是满脸的肃穆与崇敬。后来,她偶然从她娘的口中得知,那人却是从来不认她们小舅舅的,只道是不过还救命之恩罢了,余者,却是不认。 “好呀,小舅舅说去那里,就去那里。”温多娜的面上带着兴味,忽得小脸又垮了下来,幸幸的道,“可是,小舅舅,大金和大周隔着世仇,人家会认我们嘛?若是不认的话,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了,温多娜才不要小舅舅受人家的白眼。” 小姑娘的脸上带着稚气,便是赌气的话,说出来也带着几分的欢喜。完颜峰早将温多娜和阿米尔视如己出,待她们是极其上心的,便是小姑娘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于他而言,却也是童言稚语甚是老怀甚慰。况,小姑娘所说并无不妥之处,言语间多的是对他这个小舅舅的关怀。 “温多娜不用担心,老师素来性子端方,却也不是一个不讲情理之人。便是多有冷淡,却也有他的道理。便是如今,这云中城外的阎罗将军君将军与我们大金有着血海深仇,如今却也不是与你阿爹结盟了嘛?” 温多娜别扭的将头别到一边,便是如今,听话的来了大周,却也不是因为那人是她爹,她得听她的,她为的从来都不是因为那个从来想没有的爹。 为的是身后的小舅舅,还在他手里的阿娘和阿米尔。完颜峰也不强求,有些事,却也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素来,两个孩子从不曾在他面前提起那人,便是他提起,却也是别扭的将头别到一边。他却是知道,两个孩子不过是因着他的缘由罢了,若不是……,想来以后如何却也难料。 完颜峰缓了口气,方才慢悠悠的道, “这世上啊,那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便是眼下瞧不出个什么来,到最后却也不过尔尔罢了。还记着,小舅舅最爱与你们兄妹读的史记,待我们温多娜能解其中意时,想来温多娜便知道,许多不明白的事都能明白。” 温多娜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无论是那人还是云中城外的那个阎王将军,她都不喜欢,一个是家恨一个是国仇。 她的心胸没有小舅舅的开阔,便是这大周与她息息相关,她却也是有些厌恶。她呀,是大金的郡主,如何能喜爱敌国的故土。 若她生来便是大周之人,想来她应是会欢喜的, “小舅舅,那什么阎王将军,却也太不将我们当会事了,都那么多天了。除了那日那一个叫什么钱顺儿的,他们大周的其他人,一个都没看到,太欺负人了。” 温多娜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待了几天,见大周这一边将她们送到这儿,便不在有消息。 心下甚烦,却也还是忍不住抱怨了起来,小脸上都是不耐烦和不满。 完颜峰一双眼睛里是千帆过尽后的沧桑,他本是天之骄子,因着当年的事,落得个废人的下场。 曾几何时,他想了许多许多,他甚至想过,当年若是没有以身犯险,先下的他该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只是,他却又庆幸不已,许是他的老师都没有想到过!他竟是被他的老师教导得如此的成功,他对大周是下不去手的,待当文成武就之时,便是亲手隔断他与老师之间牵绊的时候。 当初,老师愿意教他,便是因为他还年幼,手上没有沾染上大周将士的鲜血。 多年前他尚不明白,后来老师走许久之后,他方才慢慢的醒悟过来。 他年幼时,老师待他是及其和善的,与亲子没甚两样。在后来,他日渐日的大了起来,老师看到的目光日渐复杂。 在不会因着他的优秀而高兴,便是高兴却也带着深深的自责,愧疚,痛苦。 老师,慢慢的便不曾对他笑过,师徒之间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情和深深的冰冷。年轻气盛的他,总是委屈不已,只是他同样知道老师在大金的处境,便是在委屈都不曾对旁人吐露过一句。 他是完颜家的骄傲,若是……,想来便是他的老师又如何,左不过……,完颜峰抬手将眼角的眼泪悄悄的擦去。 老师以好,那么多年的圣贤书也罢,便是他是大金之人,谁又能说他不是大周之人呢? 想来,当年的事,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却也还不错,至少从始至终他不曾负了他的老师和大帐中珍藏的圣贤书,却也没有叛了生他养他的大金。 完颜家的人想来比别的人家重情义,便是他这个毫无用处的废人,不论是他的父亲母亲也好,还是兄长姐妹也罢,却也没有一人瞧不起他。 只是他们的心疼,太过沉重,从那年之后,他便没有过过一日如此轻松的日子。 完颜峰敛下眼眸,除了幼时,这几日却是他难得的宁静祥和,他觉着便是这样的不理不睬,却是更甚得他心。 “温多娜,这是气馁了,你看的见的只是这小小的院子,你看不见的地方,藏着许多不知道的事儿和人。如何,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完颜峰叹了一口气,便也不在说话。直至在夕阳的最后一片余晖中,温多娜将完颜峰搀了起来,便扶着完颜峰回了屋子。 第210章 “二姐姐,二姐姐,”周孝棠伸手推了推周灵素,周灵素回过神来,便瞧着面前几双担忧的眼睛。 暗笑自己太过失态,却是装作不知,笑着道,“都看着我做甚,难不成我脸上有花儿不成。” 周孝棠愣了下,眼珠子一转,“二姐姐,花儿那有二姐姐好看。只是莫不是这秋老虎太厉害了些,二姐姐这儿里竟是精神恍惚,我们说了半天的话儿,也不见二姐姐回过神来。二姐姐,说什么最是疼爱孝棠的话,想开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唉,” 说罢,顾做惆怅得两杯中水一口饮尽。 周灵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孝棠,“二哥,你不许胡说,二姐姐最喜欢得人是我,你在胡说,回去我就给娘亲告状,让娘亲收拾你。” 小姑娘说完,复又白了一眼自家二哥,便委屈巴巴的看着周灵素,打有一副你说不是,我便哭的样子。 周灵素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小脸蛋,“灵玥是姐姐,你看看孝戚,以后呀可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知道不。二姐姐,喜欢你们每一个,你们都是二姐姐的最喜欢。” 周灵玥这才发现因着她方才的动作,竟是差点儿将自家小弟给挤了下去。脸上忽然一阵泛白,连忙从凳子上起来,将自家小弟扶着坐好。 “谢谢,姐姐,姐姐真好。”周孝戚一阵正经的同周灵玥道谢,小小的一个竟是比大人还要正经。 周灵玥脸上忽然红了起来,并没有说话,待自家小弟坐好,自己方才坐会了自己的凳子上。只是却是不在盯着谁不放,而是仔细的照顾起周孝戚了来。 周孝戚却又是一个小大人样,凡是周灵玥为他做这样或是那样,必是要板着小脸,谢过周灵玥才接过周灵玥手中的东西。 一时之间,只见姐弟两人甚好,周孝瑾方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又见自家二弟仍旧是同往日一样,却也放下了心来。当初那时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娘亲,却是都从未想过告诉他。 他的二弟,虽则聪明,平日里很是促狭,却又是在心善不过的。周孝瑾并不想伤害他这个纯粹的弟弟,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的好。如今这个样子却也还好,他们本就是最亲的人。 虽则灵玥的性子一时之间尚不能完全扭回来,但是如今这样却也是好上了许多。想来,总会将她心中的那些执念给慢慢的消了,只是,以后,他却是要看着些的。 周孝瑾兄妹自周灵素和君孟相认以后,又加之君孟乃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更是得周家兄妹的喜欢。 周家兄妹有事无事却也都爱往夫子街的君家跑。周慈忻兄妹来京城之后,便一直住在君家,君家忽然间便多上了许多的人气。 在加上那一日承平帝在朝堂上亲口认下了君言兄弟,君家更是门庭若市。 只是,那一日承平帝的态度,却也不敢太过,毕竟上面那一位却是不好惹的。 那些皇子公主无论如何,这正经儿的表亲,无论是否看得上周灵素这个村妇。面上却是不显,一个个的接二连三的登门拜访,索性闲王的旧例还摆在那里,却也没有人敢上门找茬。 闲王在诸多的皇子公主中却也是那甚是得宠的,只,与这君家的兄弟两比起来,想来是多有不如的。 有些事情便是做得在隐蔽,在这能人辈出的京城,却也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 闲王先算计了君孟,君孟却是不仅仅让闲王丢了面子,便是里子也丢了个干净。但是从始至终,承平帝都只是看着,却是没有插手其中。 甚至,闲王,却还被承平帝暗地里警告了一番。当年是事,究竟如何,出了当年的旧人,其他人无从得知。但,就承平帝对君家两兄弟的庇护,不难看出承平帝对那个早逝的妹妹的宠爱。想来他的那么多的子嗣中,也只武龄衍能有这份宠爱罢了。 其他的皇子公主自知是比不上武龄衍的,自是不敢将自己堵上。便是对君言在如何暗狠,明面上却是一点儿也不显。 待周灵素多有亲昵,至于暗地里如何,周灵素却是不知道的,却也不想知道。 无论身份如何变,这身世如何,她与君言二人皆是不在意的。当初来京城的目的,却也差不多了,只待将当年的事情弄个说落实出,将当年的恩怨一并解决了。 这京城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城罢了,青山村里的那间小宅子,才是二人的家。 周灵素是生性淡漠,于外物不喜,君言则是见多了生离死别,过眼繁花,早已经将那些功名利禄看了个明明白白,却也没有心思在为其挣扎。 他所求的从始至终不过是与所爱之人寻一地终老罢了,他们缘开始的地方,是那一处小山村,现在缘到了,在回去,自是在美好不过的事情。 因而,不论那些人如何,周灵素并不在意,便是不喜君言之人坐上了那个位子又如何。 承平帝的这些皇子公主都不是草包,最后能坐上那个位子之人,绝对不会是一个草包。 能坐上那个位子之人,却也不可能没有容人的哑量。况且,君言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表亲罢了,并不曾妨碍过谁,只能不过是决绝了而已,罪不至死。 至于其他的,周灵素不在意,君言也不在意,以后那个位子上的人又能如何。 既是不在意,周灵素看这些表亲的皇子公主,却也并无巴结之意,与一般的亲戚并无不同之处。甚是大多数的只有面子上的情,唯那几位真心相交之人,周灵素方真真儿的当做了自家的亲戚来看。 武梅莛自从知道君言是自己的表哥之后,竟是高兴的难以自拔。想来,她是她的诸多兄弟姐妹中,最是高兴的。 她知道因着她母妃的缘故,况她父皇还有那么多的子嗣,能分到她身上的宠爱本就有限,在多上几个表兄,那又如何。 况且,那表兄还是心上人的至交好友,她高兴还来不及,那里还有心思思虑其他的。 第211章 甘之如饴 君言的身份武龄安虽有揣测,实则却也不敢太过妄下定夺。当初的约定,看重的本就是君言一身的本事,而不是那个虚幻缥缈的身份。 君言的身世被承平帝揭开之后,虽有惊讶,却也在猜测之中,心下略有几分思虑。 只道是眼下,走动起来却是更加的方便不引人注意,况她的兄妹之中来往于君家之人并不在少数,她行其中不过是随流而已,有甚奇怪之处。 武龄安除皇宫里的七皇子武龄衍,待身边之人多是清淡,便是她外祖家当朝的国仗家,也不过尔尔。 除逢年过节,大部分的日子,却也不见武龄安多有走动,至于她那些表兄妹见她之时,多有拘谨,并未将其视为表亲,多是当做高高在上的公主,未来的大周之主敬着。 朝中诸人谁不知,当今大周的天子承平帝自幼将十公主武龄安扶养于膝下,便是最是宠爱的七皇子,却也并无此殊荣。 无论是启蒙还是骑马射箭,皆是承平帝一手亲传,从未假手于人。自七岁起便随侍于承平帝左右,御书房更是如入无人之境,承平帝从未加以训斥。 十公主天生聪颖,于政事上可以说得上一点即通,常举一反三是常事,便是朝中之人,先时多有轻视于她。 经年之下,在无不服气之人,加之十公主天性聪颖,自幼便得承平帝恩宠有嘉,然其并无女子的矫揉造作,也与恃宠而骄之态。 虽则如今方十六,却也是稳重有嘉,与其年长的兄姐相比,却也还要稳妥上几分。 若不是其稚嫩的面孔,其为人之稳重,处时之老练,却是不能叫人信这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罢了。 若说这十公主武龄安有何不妥之处,想来便是其心性冷淡,除宫中的朱皇后与七皇子,竟是并无可乱其心智之人。 至于暗中之处,多为幸密,朝中之人知道的并不多,表示知道,却也不敢私下谣传,且不说是真是假。便是真又如何,以武龄安的手段,多的是叫人有口说不出。 况,略有耳闻的竟皆是其心腹,自是不会将其把柄送于敌手。 至于朱皇后也好,七皇子也罢,明里暗里的人,却也不敢动手。皇宫之人皆是皇帝的地盘,两人身边尽数是承平帝的人手,并无人敢对二人动手。 武龄安并不担心二人的安危,这天下,不是她想要或是不想要。要与不要皆由不得她,她要的是这天下,要的同样是守护两人。 她清楚明白的知道,若不是二人,这份恩宠轮不到她。更或许若不是她的七哥,她的父皇不会亲自教养于她,更不会属意于她。 这大周的天下,无论以后谁坐上了那个位子,她的母后都会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没有谁敢不敬她。 自然,她同样清楚,便是她父皇属意于她又如何,若是她担不起,有的是人能接过这担子。 她没有手段,被其他的兄弟姐妹拉了下去,她父皇虽会惋惜,却不会插手。 他先是大周的君王,在是一个满腔慈爱的父亲,况这满腔的慈爱多是对七皇子武龄衍一人。 所以,武龄安挣的不仅仅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更是命,没有一个登上那个位子的人,会放过一个曾经的强有力的对人,况那人还是一代帝王一手养大的。 没有她,还会有其他的人,便是其他人登上了那个位子,武龄衍的日子虽不如承平帝在时逍遥自在。然武龄衍不过是一个身体欠佳,性情温和,懂事知理的皇子罢了,便是封了一个亲王的爵位有如何。彰显的不过是帝王的亲和与手段罢了,一个款待手足的帝王,总是比一个残暴不仁的暴君更得人心。 至于武龄安,将来若是她继位,便是承平帝已魂归九泉那又又如何。便是高高在上的太后是她的亲母,自幼待武龄衍胜过亲子。况,武龄衍与武龄安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是这世间少有的亲兄妹。 她继位以后,待这唯一视为手足的哥哥,自是不会亏待了他,在加之武龄安对这个身体病弱的兄长,自幼便多有宠溺。她继位,武龄衍的日子只会更好,绝不比现如今差到那里去。 武龄安从一开始便没有选择,生来便只能注定走上这条路,索性她甘之如饴。 无论是于朱皇后也好,武龄衍也罢,或是承平帝,她皆从未怨过,心有天下之人,从来不在乎是为何踏上这条路的,只要坐拥天下便可。 况,除这一点外,他们并无对不起她之处,一个是生她养她的母后,一个是身体病弱,自幼便宠着的兄长,那有那么多计较。 有些事,开始的时候许是无心而为,不过顺手而,或是旁人的有些引诱。然其一旦成其惯性,便是一生的习惯,武龄衍于武龄安便是如此。 其他的皇子皇女自然知道承平帝属于武龄安,但那又如何,从来能坐上这大周皇位的,从来就不是某一人的属意与宠爱,便是皇帝也同样如此。 宠爱,他们是争不过,但是他们要的从来就不是虚无缥缈的宠爱。他们靠的是手中的势力,肩上的脑袋。 因而,虽则朝中之人多信服于武龄安,然夺嫡之争却不是一个信服便可。 他们身后站的不是他们一家一族之人,是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网,是天生的敌对,更是封侯将相的野心。 这一场博弈中,武龄安胜算也不过尔尔,皇室之中多的是能人辈出。靠承平帝的宠爱,一部分朝臣的追随,她想要坐上那个位子太难。 她需要的更多,只她平素与其他人的来往皆不密切,况有些势力还是隐在暗中的好。 武龄安也好,周灵素也罢皆心知肚明,明面上君家与十公主也好,八公主也罢,关系不过尔尔。 只一点,那便是素来不爱出宫的七皇子武龄衍,于君家却是来往甚密。 一月里总有七八日里,却在是夫子街的君家,虽有人暗中嘀咕,却也不敢太过追其缘由。毕竟这一位是那一位的逆鳞,如今却是没有人敢轻易触碰的。 第212章 闲王失踪 承平帝尚算年富力壮,夺嫡之争暗地里虽已经是你死我活,却无人敢太过不将其放在眼里。只是有的人,却是该出局了,既然寄情山水,便无需在掺和山水之外的俗世。 七月初,闲王武贤自京城十里桃花庵处偶遇一佳人,该佳人生得及其飘逸。闲王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忙弃马而寻。 山间多崎岖,闲王素来喜文,不喜武,崎岖不平的山脚小路多有不便。 后大雾弥漫,佳人芳踪难寻,闲王怅然若失之下,不幸颠落山崖之下。 随行护卫,因闲王行动迅速,一愣之下,竟是未曾跟上闲王的步伐。后山间大雾弥漫,闲王身形更是难寻,一日之内竟是未曾寻到闲王。 护卫恐闲王身遭不测,连忙回京禀报闲王妃。然京城的城门若与令牌,入夜之后凡是城门也关,便只能第二日天明之后方口在开,除此之外,竟是在无他法。 护卫虽是闲王府的侍卫统领,然京城的城门便是太子亲至,若无令牌却也是无可奈何,况他一个闲王府的统领。 统领无奈,却也知道,城门已关,也无他法,派人守在城门外。只要城门一开,立即进城,回闲王府禀报。 他自己则知道将主子更丢了已是大罪,如今人是死是活,尚未可知。 自是不敢怠慢,便是入夜之后,山间多危险,也顾不上许多,带了人连夜搜察。 直至第二日天明,闲王妃亲临,带了人救援的人过来,却也是半点消息全无。 只找到了闲王贴身的玉佩,和被山间荆棘勾住的衣物的丝线,其他的竟是在无所获。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闲王妃大怒之下径直拔出统领腰间的长剑,一剑刺了过去。 幸而闲王妃不过是一闺阁弱女子,手无缚鸡之人,虽将长剑拔了出来,却是刺偏了过去。 只将那统领的手臂给划破了,却也是不致命。闲王妃大怒之下,一时气急攻心,竟是昏迷了过去。 一时之间群龙无首,那统领本就是一天一夜未眠,自闲王失踪之后更是滴水未进,更不要说吃上些许的吃食。 如今被闲王妃如此刺来一剑,若是平日,于习武之人来说并无大碍,过几日便好了。 现下脑袋一直发昏,只是闲王如今生死未知,闲王妃又昏将了过去。 他却也是不好说什么,见闲王妃身边伺候的人已经有条不紊的将闲王妃给安置了起来。 本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闲王虽则名声尚好,实则却也喜爱些风月之事。闲王府中虽只有闲王妃一人,然其府外红颜知己却是不少。 只是闲王妃素来宽容大度,自是不会如何。可怜他们这群跟在闲王身边之人,却也不好泄露闲王的踪迹,然闲王妃明面上虽不过问闲王的踪迹。 暗地里却是百般暗示,只他们的主子是闲王,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时日长了之后,闲王妃自是知其意,自那之后闲王妃明面上待他们这些闲王身边的人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暗地里却是没少给他们苦头吃。 闲王妃身边伺候之人更是如此,如今闲王妃一晕,对他们更是横眉冷对。 统领无奈之下,吩咐人留下来负责闲王妃的安危,其他人他则是亲自带了又去漫山遍野的搜寻闲王。 昨日里的那些护卫,因着闲王妃带了人过来的缘故,全都从山间回来。在那统领同闲王妃禀报之时,却也抽抽空寻了些吃食下肚,稍稍的小歇了一下。虽也是无精打采,却也知道若是闲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也落不了好,却也不敢怨声载道,只好闷着心中的郁气,打起精神继续找人。 在看到那护卫统领胳膊上的伤之后,一个个的装作不知,心下却也是对护卫统领同情不已。 护卫统领却是一点儿也不敢耽搁,哪怕是胳膊上的伤都未曾来得及收拾一下。硬是由着那血自个儿流到凝固,因而他却也是不知胳膊上的伤情如何。 打起精神,将脑袋里的一阵阵发昏压下,将人一队队的分出去寻找闲王。 自个儿也带了一对人去寻找,在经过一个矮崖之时,一个没留神。一脚踩空,一下子就颠了下去。 带同行的护卫将人搀起来之时,却是人早已经昏迷不醒,又两胳膊上的伤口给绷了开来。摔下去的那里虽只是一个矮崖,到底不是平地,护卫统领同样摔了个头破血流。 加上胳膊上的伤口,整个人同血人却也没什两样。带同行的护卫将人送到山下之时,已经是气若游丝。 奈何桃花庵此处,虽离京城只有十余里路,然其终究不是京城。十里桃花庵之所以是十里桃花庵,并不是因为真真儿的有十里桃花,却是因为离京城只有十余里路,又多桃花。 桃花盛开之时,远远老去漫山遍野的桃花,十分的灿烂动人,又听闻此间曾有一座庵庙。 来往的文人墨客多了,渐渐儿的此间便成了十里桃花庵。只是这个季节却不是桃花盛开的时节,况这漫山的桃花不过是野桃。 野桃又苦又涩,少有多汁味美的,如今天下太平,京城四周更是少有天灾人祸,便是这寻常百姓家的孩童,这野桃尚未成熟之际,却也不愿食这又苦又涩的野桃。 这桃花庵附近除了些零零落落的农户,在无其他人,更不要说是大夫了。 幸而这些护卫,成日里摔摔打打,倒也会些粗浅的之血的方法。血虽然止住了,然若是不早早儿的看大夫,这护卫统领的命究竟如何却也是两说的事。 同行的护卫将护卫统领带回去之后,连忙去寻闲王妃,奈何他们不过是一些小小的护卫。却是不知道先前闲王妃已经早早的昏迷了。 去了以后,自然是连人都未曾见到,只得了闲王妃身边伺候之人的几个白眼,竟是连一句话都未曾与来人说。 那护卫等了好一会儿,见无人打理他,心下悲戚,却也知道,这闲王妃想来不是他能见到的。 压下心里的悲戚,连忙转身离去,与同行的人商量了下,悄悄儿的弄了一辆马车将护卫统领朝京城送去。 第213章 禀报 闲王失踪之事,因着闲王府主之人皆在十里桃花庵,因而并无人上报于承平帝。 闲王府中却也有几个闲王居宫中时的旧人,然其因着某些缘由,待闲王妃进府之后,慢慢儿的便不在受闲王待见。 虽也还在闲王府中过话,却也仅仅是过活罢了,在闲王府中并无甚实权。所待之处莫不是像书房库房之余,虽也是心腹方可待之处,却也是将其隔离。 便是闲王府的管家,却也无甚实权,便是此次闲王失踪,先想到的便是上报承平帝,只是奈何闲王妃并不采纳其建议。 更是三令五申不许伸张,因而便是担心却也不敢违背闲王妃的命令,故而除了朝上天为闲王祈福,却也只能焦急的等待。 闲王妃醒来已是黄昏,醒来以后不见闲王有甚消息,且又不见护卫统领。 好生发了一场脾气,却也知道眼下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故连忙派人去寻护卫统领。 只是去之人不过空手而归,并不见护卫统领,闲王妃心下更是来气。 却也只能压着心中的怒火好生询问,那人也不敢耽搁,连忙一五一十的上前禀报了起来。 原来护卫统领在闲王妃昏迷没多久,在去寻找闲王的途中,不幸落下山崖。昏迷不醒,还是同行的护卫将其送了回来,如今正躺在京中的医馆之中,至于现下是否醒来,却是未可知。 送护卫统领去京中的人,只有一人在京中照看护卫统领,余下的他便也不知。 闲王妃又是好一阵气闷,便是人出了意外,难道不应该来同她这个王妃说上一句。心下更是觉着这帮着护卫目无尊主,不仅将闲王弄丢了,现在更是不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中。 眼下却也顾不上许多,派人连忙将与护卫统领同行的护卫全都唤了过来。若是这群人真真儿是不将她们这些主子放在眼中,便是寻到了闲王,若是闲王真真儿有个什么意外,想来怕是还真有什么意外。 那几个护卫不知闲王妃之意,心下觉着意外,却也不敢耽搁。闲王妃心下气闷,闲王妃懒得同这些个护卫啰嗦,径直一连串的话语问了过去。 这些个护卫,吓得两股战战,却也知道闲王妃本就不喜他们,便是先前他们的统领,那个样子了。闲王妃不说多有关切,却是连问也不问。 如今,虽不知道闲王妃忽然发难,且还不知道他们曾经有人过来求见过闲王妃,还道他们目中无人。 眼下,却是一句不实之话也不敢有,连忙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将了个清楚。 闲王妃若是先前是气闷和愤怒,带这几个护卫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清楚之后,简直恨不得将身边伺候的人一剑杀之。 将其压下,复又详细的询问了护卫统领的情况。先时,她虽恼了那护卫统领,却也知道这护卫统领虽则油盐不进,却也是一个难得的忠心和办事妥帖的人。 眼下,闲王府最不能乱的便是人心,最不能寒的同样是人心,不说旁的若是身边无一忠心之人,想来以后她们都不用出门了。 在得知那护卫统领,因着耽搁时间太长,又兼之久不进食,便是送到了京城,大夫却也只道是性命保不保得住都还是未知数,至于其他的却也是难说了。 闲王妃给更气得恨不得吐出一口血来,她从未知道她身边竟有如此蠢笨之人。她甚至怀疑,她所谓的心腹怕不是有心人安排过来陷害于她的才是。 闲王妃,面色难看的安抚了几句,便让几个护卫下去修整。顾不上其他的,复又连忙招见了其他出去搜寻闲王回来的护卫的带队队长。 一队队的招见,待闲王妃见完所有的小队长,却是暮色沉沉,便是如此搜寻,却也是半点消息也全与。 闲王妃心中担忧,却也无可奈何,勉强吃了些吃食,方才带着担忧歇下,却是怎么都睡不安稳。竟是总觉着身边之人,尽数都是有心人的钉子,眼下闲王失踪,竟是一个个皆想谋害于她。 一夜里断断续续的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天一亮径直吩咐人又出去搜寻闲王,便是连饭也没叫人给吃上。 那些个护卫,心下多有介怀,却也不敢多言,只好乖乖的饿着肚子去寻人。 承平帝连着两日不见闲王,心下略有些嘀咕,随口在朝堂上提起,只是奈何似乎这两日里大家好似都未曾见过闲王。 昨日里更是有人看见闲王府的人方才天明,便急急忙忙的出了城,瞧着似乎有什么棘手的事一样。 承平帝心下有些嘀咕,却也只好压下不提,待一下了朝,便命福生派人去闲王府中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闲王府的管家自是不敢违背闲王妃的命令,但是他更不敢不遵圣命。更何况眼下天大地大却也没有闲王的性命大,且那管家本就对闲王妃多有不满,往常之时皆是小事,却也算了。 但是事关闲王的安危,闲王妃的做法,他却是不敢苟同,先时碍于闲王妃的命令,他不敢做什么,也做不了什么。 如今,承平帝派人过来,自是不敢隐瞒,连忙一股脑儿的将事情给说了个清楚。 话语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却也是说了些许闲王妃的不妥之处,隐隐的似乎还暗示到,此次闲王的失踪,多与闲王妃有关。 若不是当日闲王妃与闲王多有口角,想来闲王也不可能心下烦闷,随便带了几个人便径直出城去了。 来人却是不敢搭那管家的话,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宦官,那里懂得那管家的话中话,他只要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往上禀报便是。 那宦官待将事情弄清楚之后,便连忙回了宫,回去之后将那管家所言之话一字不落的向上报了上去。 福生之听了两句,便知其中猫腻,连忙让那小宦官停下来,同承平帝禀报了下。 便将人带到承平帝面前一一说来,有些事不是随随便便的可以插手的。 第214章 乱起 承平帝只看了一眼那个小宦官,心下便已经有了些猜想。这个小宦官承平帝有影响,凡是重要的传话或是……,皆是这个小宦官。 在这御书房,这个小宦官其实一点儿也不起眼,甚至还有些愚笨。但是有一点,却是其他的人比不了的,那便是凡是他看过一次的他都可以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便是连语气表情都差不离,且这小宦官却又是心智略有些缺陷,同一般人却又不一样。 因而在这御书房他同其他的小宦官没什么两样,却又略有不同,至少承平帝对这个小宦官却是多有包容,甚至还有些怜惜。 小宦官看了一眼上首的承平帝,见承平帝颔首,便开始生动的将在闲王府的所见所闻全部都复述出来。 承平帝听完之后,只是静静的出神,便是福生却也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只有下面的小宦官,似乎并不受影响,只是呆呆的看着承平帝,待看见承平帝挥了挥手,才乖巧的退了出去。 福生在一次在心里感叹,同人不同命啊!若是其他的人,这样的事,便是不是他的错又如何,受些牵连却是难免的,哪怕承平帝并不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 这样的事,从来能全身而退而不是承平帝的亲子的,想来只有这个小宦官,他在这御书房便是连名字都没有,那又如何? 闲王失踪,闲王妃隐瞒不报,耽搁营救闲王,承平帝震怒。传口谕斥责闲王妃,并令其回闲王府,至于搜救闲王一事,全权交由大驸马江林岸负责。 大驸马江林岸不过是一介寒门,若不是幸得大公主青眼,如今却也做不到京城令的位子。 大公主武温婼年芳二十六,生母是承平帝潜邸的一个小宫婢,后也只得了个嫔的位份。驸马江林岸一介寒门书生,是承平二十年的探花。 打马游街的那一日,大公主刚好出宫游玩,在新科进士游街必经的茶楼上,惊鸿一瞥间惊为天人,一颗芳心便落在了江林岸的身上。那一日一回宫,便去求了承平帝赐婚。 大公主的母亲虽然不得承平帝喜欢,然大公主却很是受宠,毕竟是承平帝的第一个孩子。承平帝大手一挥,新进的探花,尚未进入官场,便先做了承平帝的东床驸马。 大周的公主大部分只有成了亲才会有封号,大公主在尚未成亲之时便得了封号,是为永康。 永康公主虽是承平帝的宠爱的帝姬,然其性子柔和,于权势上却是并无野心。 因着她甚是柔和的性子,承平帝却也怕她吃亏,于这个与其他性子大不相同的女儿,承平帝却也是多有看顾。恐因着性子的缘由,吃了旁人的亏。 这也便是当初永康公主看上那一年的探花江林岸,而承平帝毫不犹豫的便径直辞了婚的缘故。 世家大族瞧着倒是光鲜亮丽,但若是自个儿立不起来,便是公主却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气,吃多少暗亏。承平帝便是在疼爱这个女儿,也不可能整日里盯着女婿家的后宅。 寒门则不同,寒门根基浅,既攀上了皇家,依附的便只有皇家的公主,不说将公主敬起来,至少却也不敢给公主亏吃。 至于那些心计什么的,在皇宫里长大的,一二十年的成长,便是一只猪,却也是要比旁人家的聪明上些。 更何况,皇家从来没有蠢人,永康公主也只是性子柔和罢了,至于其他的想来也不过旁人给她加上的罢了。 大驸马江林岸寻了西山大营的守将的帮助,径直带了一千士卒携京城府衙里的大部分的衙役将整个十里桃花庵倒了个底朝天。 然除了先时闲王府的护卫寻到的那些东西,余者却是在无发现。 如此找了十来日,江林岸却我不好将全部的心思都花在这上面,便径直禀报了承平帝,言说所寻无果,虽不好在如此大费周章,却也不会放弃搜寻闲王。 京城府衙的衙役会继续在十里桃花庵周围寻察,期望能得些蛛丝马迹早起寻回闲王。 承平帝无奈,却也知道江林岸所言在理,默了默,便点头同意了其的做法。 闲王似乎在十里桃花庵凭空消失了似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京城中一时之间,虽不说人人自危,却也不敢太过出头。 七月中,三公主永乐公主城中纵马,致使城中百姓踩伤无数。永乐公主府的奴仆更是嚣张,径直鞭打百姓,言百姓命贱,既挡了公主的路,便是搭上那天贱命也与不可,且可怪罪于公主。 一时之间京中百姓,谈永乐而色变,永乐公主猛于虎也。承平帝闻之大怒,径直着刑部按律处决了永乐公主府的奴仆。 永乐公主除禁足外,并命其当众与大街上同百姓认罪,并赔偿所有遭殃百姓的损失。永乐公主俸禄降二等,其母燕贵妃径直被承平帝斥责。 永乐公主身边的奴仆几乎给换了一个遍,便是公主府的管家等一干人等,也由其驸马燕戈重新换了个遍,不许永乐公主插手。 三公主武湘湘,永乐公主,生母燕贵妃,是承平帝的表妹,最是刁蛮任性。年芳二十四,与表哥燕戈青梅竹马,终是如愿嫁与他为妻,真来大周一大幸事。 三驸马燕戈乃是燕家嫡幼子,素来甚得其姑母燕贵妃疼爱。幼时常居宫中,与永乐公主青梅竹马。 燕家以武起家,素来是武将世家,武将多爽快大气。燕家之人性子除略有些急躁外,其他倒也还好。 而燕戈许是燕家里最不一样的,走的同样是武将的路,然其却是真真儿的儒将。大多数时候,瞧着同温文尔雅的书生为甚两样,周身的气势说是武将还不若说是文士来得妥帖。 若不是燕戈执意要娶永乐公主武湘湘,承平帝倒是觉着自家女儿糟蹋了这好好的一块美玉。 幸而永乐公主虽素来刁蛮任性,却最是听表哥燕戈的话,凡是燕戈所说。其没有觉得不对的,没有不答应的,这次的事儿,便是燕戈不在京城,方才惹出这么多事儿来的。 第215章 封王 永乐公主的母妃燕贵妃是承平帝的表妹,于这个表妹,承平帝虽说不上太多的男女之情,然却也是多有几分怜惜和亲近。 因而便是永乐公主如此种种,也不过如此便直接罢了。暗中之人虽有几分不悦,却也没有办法,毕竟人的心本就偏的。况,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永乐公主不过是被人给算计了。 无论是闲王的失踪还是永乐公主的禁足,京城的这一滩水算是彻底的混了。 不论这京城的水有多混,该如何却也还是如何。承平帝经不住五公主武梅莛的磨,总算是应了她的心思。 许了她与慕秋白的婚事,径直下了圣旨,着二人来年开春之后完婚。因着慕秋白的身子骨不好,五公主武梅莛径直求了承平帝的旨意,不将公主府建在城内,而是建在城外的青山绿水间,以求能更好的将养慕秋白的身体。 承平帝怜五公主武梅莛平素最是孝顺有嘉,再三思虑之下,终是答应了五公主的请求。将南郊的皇庄径直许给了五公主武梅莛做公主府。 着工部将皇庄早日修缮完成,以供来年开春五公主成婚。复又怜惜五公主武梅莛,却也一并在城中给五公主留了一间宅院,恐其晚归之时,好有一个歇脚的地儿。 承平帝素来节俭,便是最是疼爱的七皇子武龄衍的住处,却也少见奢靡。因而,五公主府修在城外,城中一并辞下的宅子却是并不用修缮。承平帝有言在先,除公主府外,其余修缮皆归公主府日后自行负责。 这下子,便是心中略有不满之处的,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不到半年的时间,想来也不过是简单的修缮罢了。 便是工部在有心,却也不能将皇庄弄出一朵花儿来,且这毕竟是在郊外,与寸土寸金的内城比来也不过是一个远郊的庄子罢了。 私下里不知有多少人同情五公主武梅莛,却是觉着她比六皇子武易辞还有可怜上许多,便是有个母妃还不如没有的好。 六皇子武易辞若不是太过,想来他的府邸却也不可能径直修到了外城。便是如此,六皇子府中的那一池子荷花也同样是京城一景,便是有钱都寻不到。 不过二人,却又是如此的同病相怜,一个娶的是商人之女,一个嫁的是一个病秧子,别说什么建功立业,想来寿命都是问题。 至于二人是何想法,却也是旁人该考虑的,他们只需要看到承平帝不喜二人便是了。 五公主武梅莛却是如了意,却是叫有的人的打算化作了泡影。待听到五公主与慕秋白的婚事定了下来,钱芷瑶手中的杯子径直落在地上摔来个粉碎。 幸而她的心思,却也未叫旁人知晓,便是如今这样,也不过是打算落了个空。只是心下却也知道,跟公主抢男人,别说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庶女,便是顾家的嫡女却也不能够跟公主抢男人的。 至于京城关于当年那一位公主的事,没看到当年的君家是何下场,别说什么君家也不过是去了金陵而已。 当年的君家是何等的强盛,且素来便是列代皇帝的心腹,更是当年刚刚继位的承平帝的倚仗。 最后不也落得个远走金陵,族中之人若无必要,便是连金陵地界都不许离。京城附近的祖坟除了一个守墓的老仆,余者全无,整个君家的祖坟荒芜得同荒坟没什么两样。 君家便是连简单的修缮都不敢,除了每年一次的清明扫墓,金陵并无来人,来的却也还只是君家的奴仆,而主子却是一个都未曾见过。 好好的世家,虽说未曾将族中子弟皆养废了,然却也不成气候。如今的君家的这一代的家主,瞧着那有一个世家的家主的模样,由此可以想像君氏族中的其他子弟该是何模样。 便是如此,君家的那人却也未曾断了那位公主与君家那人的姻缘。至于那个敢抢公主男人的女人,承平帝不是残暴之人,却是不曾将她和她身后的家族如何。只是当年在京中也不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这些年来却是不曾在见过那一族之人。 听闻后来那个女人成了君家上一任家主的女人,只是却是连名份都未曾有。这天下便没有什么永远的秘密,似是而非中总是隐藏着几分世事难料。 钱家也好,顾家也罢,于她而言却是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只是她还有她娘,那个可怜的女人,她不敢拿她的命和后半生来堵。 何况,如今的承平帝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刚继位的年轻帝王,而她的身后也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父亲,还是一个随时可以将她丢出去的父亲。 钱芷瑶仍旧同往日里一样,只是这一次无论她的嫡姐三皇子妃钱涵薇带她出席什么样的宴会,她都未曾在拒绝过,总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瞧着甚是高兴的样子。 与五公主武梅莛的婚事一道赐下的还有一干已婚皇子的封号。大皇子成亲早,毕竟也是承平帝的长子,成婚之后,便得了闲王的封号。 而七皇子武龄衍素来便是承平帝的逆鳞,又是嫡子,生来体弱多病。五岁起名之后,便得了寿王的称号,从其封号便可知,承平帝对其的期望与希翼。 只是寿王的地位特殊,便是如此早早的得了封号,京中之人知晓的却是不多,虽有七皇子五岁便被封了寿王,却也不见人惊奇。 余者已成婚的皇子却是无一人有封号,由此可见承平帝于闲王的宠爱。 二皇子得了一个静王的封号,虽多有不满,却也是欢天喜地的谢了恩。 三皇子得了一个容王的封号,容王素来低调,便是不知承平帝一个容字是何意思,却是不曾表现出一丁点的不满。 便是平日里面上皆带着温和的笑容,容王的封号才下来没多久,便直接给三皇子妃钱涵薇请了容王妃的封号。 一时直接,容王妃竟是成了人人羡慕的人,毕竟容王府中甚是清净,容王于女色上却是甚是叫京中贵女爱慕。 第216章 怀安 八月初怀安公主随夫自西南归来,带来西南各族臣服大周,并献上各族的臣服表。 承平帝甚是高兴,一连下了几道圣旨褒奖怀安公主与其驸马怀恩侯。 四公主武韵彩,封号怀安公主,年芳二十,母不详,听从承平帝的安排嫁与怀恩侯晏归安为妻。 于怀安公主之母究竟是何人,虽多有揣测,却并无一个确切的定论。便是皇宫之中,却也是少有人知晓其母究竟是何人。 有传闻怀安公主之母乃是西南苗王之女,与承平帝相遇于宫外,两人情意绵绵,然苗王之女素来不可外嫁,便是那人是大周的帝王同样如此。 诞下怀安公主之后,只能带着遗憾回了西南。承平帝伤心之下,不忍在见与心爱之人的女儿,便将怀安公主寄养在了老君山的太清观。 直至成年之后,承平帝方将怀安公主接了回宫,只是父女间多有隔阂,承平帝少有见这个女儿的。 便是怀安公主回宫之后,若不是朱皇后上心,却是连这宫中规矩都不知晓,更别说其他。 后,承平帝将怀安公主许与怀恩侯晏归安为妻,然却无一人羡慕,皆在暗中感叹承平帝想来于怀安公主的母妃想来多有怨言,连带着怀安公主也受了牵连。 怀恩侯晏归安真真儿的算得上是皇帝身边的宠臣,便是除夕之夜,晏归安皆是在皇宫之中度过的。 然其却是出了名的命硬,出生之时,其父战死沙场,后不过月余的时间,晏家除他之外,其余男丁皆战死沙场。 八岁时,在失其母,其母离世之后,不到半年,再丧祖父。晏家是武将,武将的命,今天还在,却是不敢保证明天还活着。 晏家在晏归安父亲那一辈,本就是只有兄弟二人,晏归安之父乃是长兄,那一年晏家幼子尚未娶妻,只有一门尚未过门的婚事。 如此一来,晏家除了晏归安之后,竟是在无人,承平帝怜惜晏归安,径直将晏归安接进了皇宫之中,同一干皇子公主长大。 若是仅仅如此,便是冲着承平帝的这份恩宠,想要嫁的贵女不知凡几。 然这晏归安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是喜怒无常,性格乖张,便是一身的本领,却也不受人待见。何况晏家之人少有善终的,便是嫁进去的外姓女也少有寿终正寝的。 怀安公主的便是连封号都与怀恩侯晏归安息息相关,凡是有眼睛之人,瞧一眼便只其中的猫腻。有次可见,可只承平帝对怀恩侯晏归安的宠爱。更别说便是怀安公主下嫁之后,每年的除夕怀恩侯晏归安皆是携了怀安公主在皇宫中过的。 世人自是不相信,是因着怀安公主的缘由,更多的猜测自是因为那怀恩侯晏归安。 便是夫妻二人恩爱有嘉,世人却也是不相信,多是猜测怀安公主不过是强颜欢笑,于晏归安多有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这京城从来不差的就是嘴碎之人,承平帝固然于怀安公主没多少父女之情。毕竟成年之前皆养在老君山的太清观中,便是后来回了皇宫之后,却也不是没两年便嫁于晏归安为妻,之后更是跟着晏归安走南闯北四海为家,自是不可能有多少的父女之情。 便是如此,承平帝素来公正,却也不会少了怀安公主,其他公主有的她一定也会有,只是多余的却是在没有。 至于其母,当年知道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便是如今的朱皇后却也是不知道的。至于承平帝,便是他儿女在多,却也不会将那一个送去外面扶养,又不是养不起。 便是他不喜之人所生之女同样如此,承平帝不待见江贵人,然对其所生之女五公主武梅莛却也算得上是宠爱有嘉。 而怀安公主自幼便送上了老君山,除了皇家的玉碟之上有这么一位公主,在其成年之前却是无人见过,便是连其寄养之地,也是怀安公主成年后回来了皇宫之后,方为世人所知。 若说世人对怀安公主嫁与晏归安是可怜与同情,宫中的其他人则是惊讶。毕竟承平帝对晏归安的宠爱却是实打实的,至于是命硬不命硬的皇室之中却是没人在意的。 甚至暗中揣测,承平帝将来便是下嫁最是宠爱的公主于其为妻都有可能,如今许了怀安公主,却是叫人没有想到的。 怀安公主与怀恩侯才回了京城没有多久,八月底,奉命前去接温多娜一行人的三驸马燕戈却也到了京城。 只是完颜峰身子骨本来就差,若是在大金,这个时节早已经躺在了病床之上。 如今勉强上了路,便是有着从京城带去的大夫一路上为其调养,却也是无可奈何。 一路上走走停停,走走停停,不知道耽搁了多少的时间,然其到了京城之后便径直病倒下。 便是连承平帝都尚未正式见上一面,太医院里一院的太医日日前往温多娜一行人居住的行枫馆。 无比要保住他这条命,索性大周的太医院的太医却也是医术精湛,经过大半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将完颜峰这条命给保了下来。 因着这一系列的折腾,温多娜对大周却是该关了许多,这些年她和阿米尔常年为完颜峰身边,虽说不上有多厉害,见识却是有的。 至于其他的,毕竟她们素来不得拖拖儿的宠爱,许多的事物却是未曾见过多少名贵的。然药材上,却是比一般的那些普通的大夫,还要有几分眼识。 她自然知道送到行枫馆的药材都是鼎好的,许多药材便是在大金,她们皆是当做珍宝的。然,便是眼下她们的行枫馆,却是直接有一个药房,里面什么珍贵的药材都有。 她们在大金有钱也求不到的人参,珍贵的天山雪莲等等,皆是不当一回事的送进行枫馆。直至这一刻,温多娜方才对拖拖儿感激不尽,若是可以救下她小舅舅的命,便是一辈子在大周她都乐意,更何况是在大周她过的日子却是一点也不比在大金过得差。 第217章 宴会 九月上旬,四皇子与礼部尚书的嫡次女崔盈盈完婚,隔两日赐下瑞王封号,一同下来的还有瑞王妃的封号。 瑞王自幼丧母,自幼便养在杨贵妃的身边,杨贵妃与工部尚书的原配贺氏乃是自好的伙伴,奈何贺氏红颜薄命,在生长子崔权时,难产而死。 瑞王与瑞王妃崔崔盈盈同岁,二人皆在杨贵妃膝下长大,情谊不比寻常。杨贵妃此生注定没有子嗣,早将二人视若亲子,早年间便求了承平帝给二人赐了婚。 如今,既是成了亲,便是去了杨贵妃心里的一件大事,整日里面上带着喜人的笑意,便是平素二人在如何孝顺她,却也没二人成亲这般高兴。 瑞王妃之妹崔梨乃是周灵素的大堂弟周慈忻的未婚妻,便是这瑞王妃素来与自己这个弟妹不甚交好。 现下却也不得不放下芥蒂与之交好,若是崔梨以后嫁的是旁人,瑞王妃想来怕是这辈子却也是不愿意同这个妹妹好好说上几句话的。 瑞王妃因着已故之人的缘故,自幼便教养在杨贵妃的身边,便是同同母的姐姐和她娘拼着性命生下来的弟弟却也不亲近。 更何况是后来后母所出的妹妹崔梨,她便是明知道,便是她心中有所怨恨,却也是怨不到继母和后面的弟弟,妹妹的身上。 然人皆有迁怒之时,更何况是一个早年丧母的孩子,便是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在这皇宫之中却也难独善其身,更何况她入宫之时,年纪尚尤却也懂不得这些。 便是懂了又如何,杨贵妃诚然视她为亲子,但是她到底不是她的亲子,自是与这皇宫里真正的天之骄子同日而语。瑞王妃不是一个心大之人,却也不是一个心小之人,有些时候很多事情却也是迫不得已。 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这周家一家人甚是亲昵,礼部侍郎周成念便是因着朝堂之人有人不过说了几句君将军之妻周灵素几句,愣是在朝堂之人将人给凑了一顿。 更是放话周家的女儿不是随便别人编排的对象,更听闻,因着这是他二哥唯一的子嗣。思来想去总是觉着那事儿便是因着,一家人之间走动的少了,才叫人将自家侄女儿欺负了去。 便径直让自家的孩子三天两头的往君家去,其中的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 且,听闻那周灵素待自家这些弟弟妹妹却也是极好的,他们不是亲兄妹却是比别人家的秦兄妹还要亲上几分。 便不说眼下君言手中的权势,便是光光承平帝对君家两兄弟的宠爱,却也不可小觑了去。 眼下这情形,不论瑞王妃愿不愿意,她却也不得不同周家交好或者说是同周灵素交好。 素来便有待客之道,主人皆待我以诚,我自报之以诚。温多娜便是在忧心她小舅舅的病情,因着这那的缘故,却是不好亲自参加喜宴,怕冲撞了人家好好的喜事。 因而只是送上了一份厚实的贺礼,恭贺瑞王新婚大喜。 完颜峰这是旧年里的老病根,却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只好的,因而待太医院的太医们将其病情给稳住,复又休整了几日。 承平帝方才正式设宴款待温多娜一行人,毕竟在怎么说温多娜虽说是质子,却也是大金的郡主,是拖拖儿献上的诚意。 两方既是交好,自是不会在礼节上亏待了温多娜。便是这一次的宫宴却也是承平帝继位以来少有的隆重和奢靡。 更别说后宫之中上了品阶的宫妃全部参加,便是五品以上的在京官员的家眷却也是全部都得入宫赴宴。 温多娜自是感激不尽,她知道她的使命,更是知道她是以什么身份来得大周。便是大周之人将她们同云中是一样扔在院子里,不管不问,在她看来却也是在常理之中。 便是她有奇珍异宝,却也不能立时献上与承平帝,只是草原人素来便是有什么便是什么,既然这样想,那便这样做了便是。 温多娜离席径直走到承平帝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方才开口道, “尊敬的大周陛下,谢谢您的款待。您的盛情无以为报,温多娜身无长物,温多娜愿意献上一舞,当做回礼如何?” 温多娜生在草原,长在草原,便是大金的郡主,身上却也没有多少的条条框框。又因着拖拖儿的缘故,完颜云却是并不拘着她,素来便是由着她的性子来。 又或许是因着她祖母是大周人的缘故,更或许起完颜峰自幼便教习她们兄妹学习汉家典籍的缘故。 她的身上比大金的女子多了些温婉,却又比大周的女子多了些率性,便是现在方才年芳十二,这周身的气质却是旁人比不得的。 且那一双眼眸却是比天上明亮的星辰还有纯粹上几分,配上那一脸的真诚,却是叫人难以决绝。 便是帝王,却也是人,对着这天下他是大周的帝王,肩上担的是一国的重担。然其于孩子却是要多上几分柔软,更何况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女孩子。 他最是疼爱的女儿应是他一手养大的珠珠儿,然那同样是他最器重的孩子,不仅是因为私心,更因为是一块难得的璞玉,虽是父女,却更是君臣。 他们父女间少有温情脉脉,更多是衡在两人中间的河山治理,万民生计。 他的珠珠儿自懂事起便未曾与他撒过娇,更不要说面上带着如此璀璨的笑容。近些年来更是如此,很多时候他皆忘了那是他娇娇软软的女儿。 一件件的事情,一桩桩的政务皆是处理的井井有条,承平帝恍惚间早已经记不起他的珠珠儿现下芳龄几何。 她是天上的王者,身上寄托的是他对她的期望,更是这么多年的心血。至于那些正常女孩子该会的,他的珠珠儿却是一概不会,更别说跳舞等女子专场,幸而还抚得一手好琴。 承平帝却是还在出神,却是没注意到席间同样也有一人盯着温多娜出神,满脸的惊愕,还带着些隐隐的喜意。 第218章 曲子 承平帝久久不曾出声,满席的目光皆注视着立在中央的温多娜身上。人总是爱揣测,便是这席间的多是饱读诗书之辈,却也是如此。 目光或多或少的带了些叫人不舒服的打量的目光,便是不曾交头接耳,却是叫人难受。 “不知温多娜郡主今日想要舞得是何舞,该需要些什么准备,席间乐师该奏何曲?” 温多娜不知上首的君王究竟是何意,便是比这更难堪的场景她受过的,见过的不知有多少。与那些目光中保含的恶意想比,这样带着些许的猜忌,揣测,怀疑却也不过是毛毛细雨。 只,便是这样,她却也是不喜的便是,世人的瞩目不是值得骄傲的荣光,而是周身的不堪,赤裸裸的摆在别人的面前,将她心里那点可怜的尊严扔在地上一遍遍的践踏。 这么多年来,席间却是没有一人替她解过围,便是不落井下石,却也叫她感激不尽。 这是第一次有人将她从重重的目光中拉了出来,这是第一次,温多娜忽然觉着眼睛有些湿润。 垂了垂眼眸,将眼中的万千思绪掩在眸中,“幼年时因缘巧合之下习得一舞,名唤流萤。至于曲子,我却是不知的,大金多刚强之音,鲜少有曲子与此舞相配,最多不过一曲清平调。便奏清平调,只却是只能由着长箫独奏。” 温多娜不紧不慢的将话说完,只是一张俏丽的脸上悄悄的染上了红霞,不知是羞的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温多娜不知道当她说出流萤二字时,席间那一人有多么的震惊,差点儿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若不是身后有人按住了她。 “既然如此,那便依温多娜郡主便是!”温多娜觉着这人的声音真真儿的好听,比最上等的玉石敲击的声音好要好听上万分,又似山间的清泉般泠泠澈澈,叫人浑身都舒服透极了。 武龄安挥手招来一个小宦官,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复又引着温多娜继续说话,不叫她觉着不舒服。 直至小宦官上来禀报,一切都已安排好,武龄安同温多娜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下,待温多娜点头应下,翩翩起舞之后,方才复又坐会了自己的位子上。 武龄安隐晦的朝承平帝看去,恰好承平帝同样看了过来,一张同平素一样的面庞上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一双眼睛里却是带着满满的笑意。 武龄安不明所以,只是同承平帝颔了颔首,便将眼睛收了回来,认真的看着正中央正舞得尽兴的温多娜。 承平帝心下惋惜,他是既骄傲又忧心,他的女儿早已经不是要人宠着的小女儿了,她早已经是可以为独当一面的参天大树了。 承平帝眼神一扫,忽得觉着没什么意思,他的其他的那些儿子女儿还想同珠珠儿挣。便是眼下的这般情况,除了珠珠儿竟是在无一人站起来解围。 便是这一点,他们却是不敌珠珠儿的,承平帝心里叹息了下,却是觉着当初自己的选择却是在好不过。大周不可能交到一个没有担当的人的手里,一个帝王若是连一颗包容的心都没有,谈何以治理天子。 更何况,这个小姑娘还不是常人,那是一座胭脂城,是大周五十年的边境平和。 忽然有一人从席间站了起来,两三步便走到了乐师中间,不顾众人的目光,伸出略有颤抖的手,径直取了一支短笛。 深深吸了一口气,笛子一横,忽然席间响起欢快的曲声,竟是将乐师吹奏的清平调给压了下去。 那乐氏也是一个聪明人,见此连忙不着痕迹的将曲子停了下来,飘然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曲子一变,温多娜不仅不觉着不舒服,隐隐的觉着这支曲子何该配她的这支舞才对。 脸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了欢快的笑容,明媚的笑容似乎真真儿的叫人看到了一群群的萤火虫,和着那轻快的曲子,似乎瞧见了一个纯真明媚的少女支着网一蹦一跳的在开满各色花儿的院中扑萤,便是少女面上的一颦一笑,都似看了个清楚似的。 越来越熟悉的曲调,温多娜一瞬间想起来,那年她在习这舞时,曾经挺她爹轻声哼过,只是他却是连话也不愿意给她说,自是不愿意告诉她这曲子叫人。 在后来,这舞有的便只是清平调,但她总觉着清平调差了些什么,眼下她便是知道是为何了。 温多娜舞得越来越快,每一次脚尖落地都似轻盈的蝴蝶落在人的心头上一样,痒痒的,却又舍不得将它吓走。 不说这席间大多数的人于音律上本就有些见解,便是没有,却也情不自禁的受这曲子影响,瞧着这舞却也是极好的。 一曲终,一舞停,一个是泪流满面,一个惊喜不已。 温多娜许久未曾如此畅快过,一场舞下来,却也还是有些许的累。缓了缓,将气给理顺了,方才上前给承平帝行礼。 一双眼睛以偿的亮,便是亭中悬挂着的明珠都不及她眼中的万分耀眼,红扑扑的俏脸上更是带着异常的兴奋。 “温多娜从未有一日如此惊喜过,大周的陛下谢谢您,温多娜愿您能永远健康长寿。还请您接受温多娜最真诚的祝福!”温多娜说罢,便朝着承平帝行了一个虔诚的礼。 承平帝笑着点了点头,“温多娜郡主请起,你爹爹将你托付给我们大周,你只管将大周当做自己的家便是。” “谢陛下。”无论承平帝说的是否只是客套话,温多娜却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方才抬起头来四处游离,先是看了一眼承平帝身边的位子,忽而也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下子将目光定在了乐师中间那个突兀的身影上。 “陛下,您能请这位……,”温多娜迟疑了下,略想了下,却是觉着还是含糊其辞却是要好上些,“告知温多娜一下这首曲子名唤什么嘛?不瞒您说,我却是曾经听过这曲子的,只那不过是用嘴随口哼的,却是比不上这位的。” 温多娜的面上带着腼腆的笑容,只是一双眼睛却是没有离开过那人的身上。 她才一开口,那人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第219章 还请留步 温多娜想了想还是求救似的看着承平帝,便是方才承平帝不知为何将她凉在了那里,但是温多娜却也知道,承平帝才是大周之主。 承平帝起先时却是不曾注意到,方才顺着温多娜的目光看了过去。只是灯火阑珊,却也不是看得很清楚。 承平帝眯了眯眼睛,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灯火阑珊处的那人,那人轻轻拭了拭眼角的眼泪,便步履稳重的朝温多娜走来。 先时走到承平帝的面前,屈膝行了行礼,“陛下,臣妾给陛下丢脸了。” 说罢也不待承平帝说话,便径直站了起来,藏在衣摆里的手在微微的颤抖。径直朝温多娜走去,伸出手想要碰温多娜却又不敢碰,最后却又将手收了回来,“不知你母亲是何人?这舞是谁教你的?你可曾听过这支曲子?” 便是她在如何极力克制,声音里还是带着隐隐的颤抖,一双眼睛更是红通通的,眼角的泪珠却也还未风干在,仍旧挂在眼角。 温多娜很是奇怪这人的举止,但是隐隐的却又不排斥,和这人给她一种亲切的感觉。只是这时的她不是大金那个有人护着宠着的郡主,便是那些人在是如何,却也不能将她如何。 她是对她那个父亲多有怨怼,但是她还有阿娘还有阿米尔都还在大金,更何况她的小舅舅便是今日却也仍旧躺在病榻之上。 站在这里的温多娜不是温多娜而是大金的郡主,是她爹送到大金的质子,身上担的是不可毁灭的盟约。温多娜将心底的异样悄悄压下,扬起明媚的笑容看着承平帝,“陛下,请问这位是?” 承平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眼前之人,武龄安叹了口气,知道她父皇却是不高兴了,只是眼下这场景却又。武龄安羡慕的看了一眼同样坐在承平帝另一边的武龄衍,认命似的站了起来, “温多娜郡主,这一位是贵妃娘娘,免贵姓杨,你称呼她为贵妃娘娘便好。贵妃娘娘这一位是大金的郡主温多娜郡主,其父乃是大金的二王子,母亲是大金世家完颜家的嫡女。” 温多娜顺着声音看过去,方才确定先时为她解围的是何人,瞧着武龄安时不知为何却是有些失落的。先时想着那人应是为翩翩公子方才是,只是不知为何,明明眼前之人却是别的旁的男子还要温文如玉,她这心下却是有些隐隐的失落。 便是如此温多娜仍旧对武龄安甚是有好感,略略了想了一下,便知道这人是何人了。她知道大周的公主与皇子无二,而眼下大周随时一身便宜轻衣,打扮却是比寻常皇子还要单调上几分的公主,只有大周的十公主一人。 温多娜垂了垂眼眸,能坐在大周皇帝身旁的人除了承平帝一手养大的十公主,便只有那一位传说中的寿王。 一人是大周皇帝教养出来的继承人,一人是大周皇帝真心疼爱的爱子,便是她方才来大周不是许久,却也听了一耳朵。 温多娜对着那个一身玄色锦衣,头上只着了一顶玉冠定住发髻的女子,温声到,“温多娜多谢十公主解惑。” 武龄安笑着道,“温多娜郡主不必多礼。” 待坐下之后,却也是目光哀怨的看了一眼身旁的承平帝。承平帝却是没有瞧见,倒是同承平帝并肩而做的朱皇后逮了个正着。 武龄安却是笑笑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朱皇后难得见女儿有如此娇俏的时候,心下却是难得的稀罕,若不是眼下这场景不对,她却是要好好的调笑一番的。 温多娜等了武龄安的话,更是不可能失礼,她虽不知道这位杨贵妃娘娘究竟要如何,却还是乖巧的道, “温多娜见过贵妃娘娘,家母却是如十公主殿下所言,确实是完颜家的嫡女,不知贵妃娘娘可是有何不对的地方?” 杨贵妃一阵失望,但是……,但是,她仍旧执着的盯这温多娜,“温多娜郡主是,你可能告诉我,这支舞究竟是从何处学来的嘛?还有这支曲子你,你可有听过,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 杨贵妃的声音里带着些乞求的意味,竟是叫人很是难为,不是温多娜不想说,只是谁还没有些不愿说的往事,只有是能牵扯到她那个爹的,都是她心上愈合不了的伤口。 往伤口上撒盐的事情,她却是不愿意做的,更何况是往自己的伤口上撒盐。温多娜垂了垂眼眸,忽地语气冷了下来,便是面上还带着明媚的笑容,只是稚嫩的声音里却是听不出一丝暖意来, “贵妃娘娘,不好意思,恕温多娜难以从命。” 说罢要转身离去,杨贵妃失魂落魄的看着温多娜转过去的身影,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张了张嘴,最终是颓然的看着温多娜的背影。 容王妃崔盈盈却是顾不上许多了,尤其是上首的承平帝的面色却是越发的难看了起来。杨贵妃于旁人来说,不过是一个位份高些的,并无任何子嗣的妃嫔罢了。 但是于她而言,却是堪别母亲得存在,她自幼丧母。上面那个颓然的女人,于她不是高高在上的贵妃,而是一个细心别致的母亲。便是她不过是一个丧母的大臣之女,更是一个便是连亲人都忘却的存在,那个温婉的女人却是从来没有嫌弃过她。 她早已经不记得她娘的英容相貌了,她总觉着她娘想来应该就是和她那样的。只是到底却是不是的,这个她敬为母亲的女人从来不抹杀她娘的存在。 自幼她的房间里却是经常挂着她娘的画像,那些画像不是她爹画的,也不是她姐姐画的,是她视为母亲的人画的。 她便是如此,她却也时常在她耳边讲起那个可怜的早逝的女人的往事。 “温多娜郡主还请留步,可好?”容王妃崔盈盈笑盈盈的看着温多娜,只是坚定的目光却是没有半分半豪的退让,其意在明显不过。 第220章 相似 “老四媳妇你这是干嘛,还不将你母妃扶下去。”承平帝威严略带着些不悦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像是一声惊雷似的将人唤过神来。 若是平素,不别承平帝说,崔盈盈却是有十个胆子却也不会出头的。只是她素来便是一个执拗的性子,这些年来若不是有杨贵妃在一旁耐心引导,想来她与继母所出的子嗣,便不是如今这番便是有些不和却也尚算和睦的样子了。 只是,便是如此,凡是她认定的事情,却是便是撞了南墙却也是不会回头的,更何况是她视为亲母的杨贵妃。 容王妃崔盈盈笑着看了一眼温多娜,却也不在揪着不放,却是上前扶了一把杨贵妃。方才对着承平帝行了一个礼,目光直视承平帝道, “父皇,您难道没有发现温多娜郡主和母妃很是相像嘛?尤其是这一双眼睛和这小巧的琼鼻,便是一张朱唇却也没差着什么。您难道就不奇怪嘛?儿臣却是惊奇不已的,母妃并无亲生儿女,只是多年前却是听母妃提起过, 母妃远在江南老家却是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只是这么多年来,却是不曾见过母妃的娘家来过人,也未曾听母妃提起过那个年幼的嫡亲妹妹。” 容王妃说罢,便笑盈盈的环顾了一眼四周的众人,方才晒笑了一声,便上前扶着杨贵妃往她的位子上去。 走到温多娜的身旁,却坏心眼的故意道,“温多娜郡主莫要介怀,我母妃不过是瞧着您,似是看见了故人似的,方才有几分失态。若有冒犯之处,还请您莫要介怀,只是您却是不好奇嘛,我这心里却是想猫抓的一样。” 说罢,不待温多娜说什么,暗中使了些劲儿将失魂落魄的杨贵妃扶回了位子上,只是旁人没有看到的黑暗中,她的一双眸子里却尽是心疼和怜惜。 这是她以后要孝顺一辈子的人,若不是因着是她的愿望,她是不愿意嫁进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皇室的。 礼部尚书崔崇待容王妃崔盈盈扶着杨贵妃回了位子,忙从位子上起来同承平帝请罪,“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承平帝只是抬了抬眼睛,却是没有说话。 崔梨只看了一眼灯火阑珊里的容王妃崔盈盈却也站了起来,便是如何,她们都是姐妹,更何况一笔写不出两个崔字, 崔梨紧随自家父亲的脚步,立即上前同承平帝见礼,只她却不是上去认错的,“臣女崔梨见过陛下,陛下,容王妃却是说的有理,臣女瞧着贵妃娘娘同温多娜郡主却是极为相似的,尤其是一双眼睛。” 崔崇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崔梨,说实话他却是素来于这个女儿多有成见,便是她与自己的下属周成念的长子的婚事,他也不过是点了点头,却是连一句关心之语,却也未曾问道过。 至于嫁妆之类,自是更不可能关心过,想不到如今,却是是,崔崇心下一阵唏嘘。 到底是自家未过门的长媳,更何况……,“陛下,臣妇却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知可否请贵妃娘娘讲一讲缘何如此,可好?” 承平帝瞧着这瞎起哄的两个女人,便是一阵烦闷。 武龄安只看了一眼陈淳,她却是知道她是那人的婶婶,今年这宴会,她到底还是没有来。 “父皇,儿瞧着确如他们所言,要不还是听听,可好。” 武龄安的声音不大,除了进前的几人,旁人却是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 只是承平帝阴沉的面上却缓了几分,便是姿势却也带了几分的庸散。席间的众人心下骇然,还道承平帝素来只是宠爱寿王,于武龄安不过是……,现下看来却不是如此,毕竟并不是谁人随随便便的几句话便可以叫承平帝径直消了怒火。 武龄安平素多是个冷清之人,少有软着嗓音说话的时候,现下不仅仅声音软软的,便是听那儿那儿都舒服。 承平帝心下受用,只是武龄安少有撒娇的时候,因而便是这求请的话儿,说来却也是磕磕绊绊的。 许是于旁人来说,若不是那略有些软软的嗓音,却是听不出其中的娇意。承平帝却是知道,世人皆道他这个女儿冷清,心更冷,只是却是少有人知道她在是不过心软的一个人。 “都回去坐着,皆站哪儿做甚?”承平帝略有庸散的声音里还带着些漫不经心。 崔崇并未听到武龄安同承平帝说了什么,只是心下却也是感激不尽,忙谢了恩便带着崔梨回了位子上去了。 陈淳笑了笑,便坐了下来,无论如何,只要没事,其余的她却是不关心的。她自嘲的笑了笑,如今她不是什么候府的千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之妻,至于那位贵人缘何帮她们一把,总在她身上却是图谋不到什么的。 容王妃崔盈盈见此,连忙希翼的看着承平帝,承平帝只是略略的扫了一眼下首的朝臣及其家眷,便已经知晓, “那贵妃便说说,缘何至此?温多娜郡主却是无需担忧,便是如何你也是大金的郡主。” 有些事情,无论你阻止不阻止却也没什么两样,既是如此,为何不顺其自然呢?说不得还能博个一两分的意外,温多娜扬起明媚的笑容点了点头。 容王妃崔盈盈心下松了一口气,便是往日里如何瞧着不痛快的妹妹崔梨,这下子却也顺眼了不少。至少,这样的时候,她却也愿意挺身而出。 容王妃崔盈盈轻轻的推了推杨贵妃,小着声音温声道,“母妃,你将那事儿说说,说不得那温多娜郡主当真是您的故人之后呢?” 杨贵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崔盈盈并不气馁,继续道,“错过了今儿这个机会,以后便难了,若不是十公主求请,便是连这一个机会都没有,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容王妃崔盈盈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母妃,若真是,今儿个当这这么多人的面,便是谁也不能否认。若是日后,便是认了又如何,便是那温多娜郡主同行的舅舅却是第一个也不会认的。” 杨贵妃却是慢慢的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面上带着些许的决绝。 第221章 流萤追星 “我本是江南女子,未曾来京城时,我家中有一幼妹,最是聪明可爱。我家有一个大院子,院子很大很大,夏天的夜里最是好乘凉,便是盛夏却也不觉着乏味。 头顶是满头的繁星,脚下是一块块青石板,院子里则种着各色的花草。每每入夜,院中少有蚊蝇,多的是晃着小灯笼的萤火虫。 幼妹最爱这些小东西,总缠将这些小东西用轻纱的网子捉住,装进纯白的轻纱编织的灯笼里。嚷嚷着,将满天的星星都装到了她的屋子里,便是天上的神仙却也是要羡慕她的。” 杨贵妃的面上带着不同于平日的温和,更多的怀念,嘴角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却也带着醉人的韵味。 谁不曾年少过,记忆里那些年少时候的事,早已经尘封在记忆的深处,便是平日里,谁又会将其翻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席间除了那些少年人,却是大多数人却也有些怅然若失。 “第二日时,那些小东西一个个的丢了性命,她却又是不得。哭得着实的伤心,想来那时她却也知道,有些美好的事物,却是只能看看,而不能拥有的! 到了晚上,她仍旧兴高采烈的挥着小网子,将那些小东西扑捉了放在灯笼里。只她却在以未曾将这满天的星星带进屋子里去,带她要睡时,却又将它们给放了。 她说,星星还是要待在天上的,若是它们太贪玩了,天上的神仙会将它们收回去的。如果她不强留它们,它们可以留在凡间陪她玩一个夏天的,她不想早早的失去这些好玩的玩伴。 我们家的院子很大很大,一眼看去却也看不见隔着外面的墙。我尚在幼时,却也还曾在外面行走过,也见过许多同我年纪相仿的孩童。 只幼妹从出生到我离开那山里的大院子,都没有离开过那间大院子。院中除了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仆,便只有教导我们的先生。爹娘偶尔却也会来院中,只是却也来去匆匆。 山间薄雾冥冥,一伸手就可以抓住一片薄雾,白茫茫的薄雾,像是一朵朵牵开了铺在山间的云朵。幼妹总说,她要是天上的云朵儿,该有多好啊!朝随阳来晚逐月,乘着清风畅游名山大川。” 杨贵妃从怀中抽去一块素色的帕子,轻轻将眼角的眼泪按去,只是一双眼眸却带着思念的悲戚与某些莫名的伤怀。 “年幼时的幼妹除了我,便在没有任何的玩伴,她却总是孤独,我却又庆幸她生来却也未见过热闹,想来便是抱着十二万分的期待,却也想象不出真正的热闹是什么。 书中的热闹,不过是一阵的喧嚣,苍白无力的热闹罢了。幼妹便是在聪慧,却也想不出那究竟是何等的热闹非凡。 便是如今,我却也想不出,缘何将我们姐妹锁在那一方天地里。纵然满院子的热闹又如何,便是后山里全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灿若云霞的桃花又如何。” 杨贵妃忽然转过身来瞧着温多娜,“温多娜郡主,听闻北艳山的桃花也是一绝,不知是何等的景象。” 温多娜觉着这什么贵妃,真真儿的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心下甚是气恼, “不知,我长在鎏金城,没去过什么北艳山。若是贵妃娘娘想要听些鎏金城的趣事,我倒能说上一两桩,至于什么北艳山,想来应是没有贵妃娘娘家的后山壮丽。” 温多娜的面上虽带着笑容,只是带着冷意的话语,却是在明显不过。 只是众人却是装作不知,毕竟便是大金离着大周甚远,席间众人却也有些耳闻。这郡主却也是个可怜的,未曾有一日得过父亲的宠爱,临了却又被送来大周为质,听闻那大金的二王子有一宠妃,最是得他的欢心,至于他的正妻与嫡子嫡女却是连他的封地也未曾去过,一直客居与鎏金城。 杨贵妃似是没听出温多娜话语间的冷意,“想来我家那院子,如今不过是一片荒山罢了,那里能比得上名扬天下的北艳山。 幼妹天生聪颖,于琴棋书画上有极高的天赋,长长能举一反三,便是面冷的先生每每见着她时,却也总是情不自禁流露出温和的笑容。 有一次,幼妹恰巧遇见先生于院中起舞,甚是喜爱。便央着先生与她学学,只是素来宠爱幼妹的先生却是如何也不愿意,甚至是冷着脸训了幼妹。 那时的幼妹甚是乖巧可爱,然却又是一个执拗的性子,加之那院中本就无趣,便是日日只看一花一草,却也耐不住日久天长。 先生最终还是扭不过幼妹,索性破一次例是破,破两次也是破,既是如此,却也不如尽兴的好。 我们姐妹二人在先生的教导之下,却也学得有模有样。先生常说幼妹住在那院子里却也是极好的,若是离了那院子,却也是一身的麻烦。 彼时尚年幼的我们却是不解其意,只顾着一日日的快活便好。严寒盛夏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轮回,又是一年盛夏,忽有一日的夜里,幼妹却也不去捕萤。 却是乘风而舞,便是这即兴的舞姿却也是极好的。幸而因着我们常在院中习舞排乐,院中的桌子上正好搁着一管短笛。 情之所至,自是犹有神助,彩云追月,一舞止一曲终。后,我们二人皆对此舞此曲甚是喜爱,只是随性而起,难免有不妥之处。 那是我们少有的心有灵犀,一整个盛夏我们都在修修改改中度过。对曲中的每一个转承起合,每一个舞步的落脚点,皆熟难于心。” 杨贵妃的面上带着似笑又似哭的笑容,叫人好不伤心。 “舞名唤流萤,只因为那一个个的夏日里幼妹爱捕萤,曲子名追星,幼妹总是固执的认为院中的萤火虫便是满天的繁星,既是如何,合该我们追的便是星星。” 容王妃瞧得一阵心疼,连忙上前欲要制止杨贵妃继续说下去,若是她早知道如此,万万不会,玩玩不会。 第222章 不会有人知晓 温多娜忽然站了起来,“这曲子叫追星,”声音之大,却是将先时温文有礼的模样轰然推翻。 温多娜许是却也知道自己太过失礼,连忙道,“那个贵妃娘娘,我的意思是这支曲子名唤追星,是?” 温多娜眼巴巴的看着杨贵妃,那里还有方才的冷淡。杨贵妃缓步走至温多娜的身旁,伸手轻轻抚了下温多娜的头发,便含笑点了点头,“你可还要继续听故事?” 温多娜想了下,却还是点了点头,哪怕她其实并不想听,总觉着有些她不可控制的事情要发生,但是,但是到底她却也有些贪心,便径直开口道,“事后,我要这支曲子的谱子。” 忽然又温多娜转口道,“谱子我不要了,但是你得教会我这支曲子,你答应嘛?” 杨贵妃笑着点了点头,复又拉着温多娜坐了下来,“不过是一首曲子罢了,自是当给有缘人,你自然是那个有缘人如何?” 温多娜不说话,只是弯弯的眼角,却是在高兴不过。 杨贵妃见温多娜并没有挣脱她,心下微微送了口气,她却是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容王妃崔盈盈那暗了又暗的眼神和面上带着的渴望。 “我入京以后,虽则仍旧惦念着幼妹,然山水迢迢,便是在有心,却也是有心无力。后没几年,母亲离世,我虽为人子女却也没办法送她一程。 便是如此,却也没办法,这世间之事不如意的十之八九,却也只能道一句无奈罢了。 若仅是如此我却也不会如何,母亲离世之后不过半月,父亲便在娶,所娶之人不过是一介青楼女子。 若不是幼妹的失踪,我却也不会想到父亲竟真的娶了烟花之地的女子。更不会想到他竟然容忍那女人对幼妹下手,更是包容之至。 我不知道母亲离世之后不过短短半年时间,幼妹究竟遭遇了什么。自母亲病重开始,幼妹便未曾回过我们幼时的那间院子。 后来那院子竟是给了那青楼女人做了风流之地,便是连先生也逼得远他乡。彼时我无暇顾及那女人,只一心想要寻回幼妹。” 杨贵妃的面上甚是平静,却也无甚波澜,但是宫里的那些旧人却是惊奇不已,暗到难怪如此。原来,这杨贵妃并不是先天身子骨的缘由,难有子嗣。 当年杨贵妃却也曾有过孩子,只是不知是何缘故,却是不仅仅孩子没有保住,更是自那以后连身子骨都给伤了,自那之后却是在无子嗣,彻底断了子嗣亲缘。 “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将幼妹买入了烟花之地,我将整个江南的烟花之地都翻了一个遍,但是我却未曾寻得她的半分踪迹。 我找了许多许多许多年,但是她呀就像那天上的星星,明明那么近,但是我此生在未抓住过她,便是连在见一面都难。” 杨贵妃的声音里带着飘散和愧疚,就像那从遥远的苍穹传来的悲戚和遗憾。 温多娜愣了愣,却还是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不论如何,她却也是个心善的孩子。 杨贵妃接过温多娜的帕子,却只是笑了笑,“所说不恨却是假的,娘的坟墓迁回了外祖家,我也改了姓,我想娘总是不愿意………”。 不愿意什么,杨贵妃却也没在说下去,只是继续道,“这舞和这曲子,这世间只有我和幼妹知晓,便是有人知晓却也不会如此……” 杨贵妃虽没有在继续说下去,然席间众人却也尽皆明白她是何意了。 温多娜只瞟了一眼众人,只觉着头皮一阵发麻。在是聪明,到底不过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小姑娘,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这下子她宁可众人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恶意,却也不愿意如此。 她素来只会拒绝别人的恶,而于善却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温多娜觉着自己不应该贪心的,若是不贪心这些麻烦的事儿,便不会有了。 武龄安叹了一口气,竟是觉着这宴会却是比处理政务还要累上许多,“温多娜郡主你莫要害怕,只需直言便可,便是有个什么意外,贵妃娘娘却也不会迁怒于你的。你就念在贵妃娘娘这些年来一直牵肠挂肚这个唯一的亲人,就当是日行一善。 况,这舞确实是美妙绝伦,想来你也不愿意叫创了这舞的钟灵毓秀的人,给白白的错过了与亲人相识的机会?” 武龄安叹了一口气,方才继续道,“温多娜郡主你可能有所不知,这些年来贵妃娘娘虽是大周的贵妃娘娘,但是竟是连一个娘家人也未曾来探望过她,真真儿一言难尽啊!” 温多娜看了一眼身旁之人,不知为何,竟是真真儿还看出些孤寂来,想了想还是对着武龄安点了点头。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温多娜许是要考虑上许久,但是武龄安则不同,不论如何温多娜却是极其相信武龄安的。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人,先时我便说过了我爹是大金的二王子,娘是完颜家的嫡女。”温多娜看了一眼杨贵妃,虽则她眼中的希翼很是叫人心疼,但是有些话虽是叫人伤心欲绝,但却也不得不说,骗人之事,无论如何,温多娜却也不愿意。 “如今,外祖母尚在,她是完颜家的当家主母。我家的事想来你们应是有所耳闻的,母亲的长相极其普通,因而并不得父亲所喜。 当然,我们虽与母亲不是很相像,但是我和阿米尔确实是母亲所生。” 杨贵妃点了点头,只是一双眼眸却是暗了许多,却还是等着温多娜的下文。温多娜见杨贵妃面色平静,心下却也松了口气她还想着那支曲子呢! “舞是我祖母身边的婢女所教,只是那婢女却是,却是,怎么说呢,我总觉着她教我这舞时,举止间却是生疏得很,瞧着不像是她便是……,” 温多娜悄悄的睥了一眼杨贵妃,方才继续道,“至于曲子,我却也不瞒你,我不是第一次听这曲子,却是第一次完整的听这曲子,” 杨贵妃原本平静的面上,忽然间带上了隐隐的忐忑,一双掩在袖中的双手竟是微微在颤抖。 第223章 定论 武龄安点了点头,继续轻声问道,“温多娜郡主在何处听过这曲子的?” 武龄安于温多娜来说,在这满席的生人间,却是最安心的人,便是那些事儿却是一点也不愿提起,心下却也没有那般厌恶,“是有一日,我偶然之下碰巧听到我父在轻声哼唱。” 温多娜却是将头悄然垂了下来,一头柔软乌黑的秀发从肩上披散下来,不甚明了的烛光却是照不清她面上的容颜。 杨贵妃却是不知道该高兴却还是不该高兴的好,却也只是愣愣的看着温多娜。 眼下如今这情形,却也不是能轻轻揭过去的,武龄安看了一眼上首却也有些疲倦的承平帝,复又继续道, “温多娜郡主可曾问过您父亲,这曲子的来历?那教你这支舞的婢女如今可还在?” 温多娜默了许久才道,“我父于我们兄妹并无多少喜爱,我们鲜少有能见到他的时候。我却也问过他,只是他素来并愿搭我的话,却也未曾知道。 那婢女教会我之后,却在以不见踪迹,便是我却也不知道她现下在何方。” 武龄安点了点头,于这大金的二王子的事,她却要比在场的所有人还要熟悉几分,毕竟她那表哥却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从他手中拿下那么大一块肥肉,若不能知己知彼如何百战百胜。 “温多娜郡主可清楚那婢女可是一直在你祖母身边伺候,又是何时去的你祖母身边?你父亲,可爱乐理?” 温多娜听着武龄安带着安抚气息的话语,心下竟是带着些许的愧疚,略略的思索了片刻,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祖母离世得早,父亲尚在幼年时便已不在人世。那婢女后来我询问了母亲,母亲说那人却是一直伺候在祖母身边的,似乎幼年时便到了祖母的身边。” 温多娜的声音顿了顿,却还是道,“至于父亲,恕温多娜失礼,我与父亲相处的时日甚少,却是不知道的。” 温多娜的声音里带着些略微的愧疚,这话旁人许是会觉着这小姑娘甚是狡猾,然武龄安却是知道她却是没有说话。 “温多娜郡主,安从有耳闻,其祖母乃是我大周江南人士,却是不知道,你可能说个一二?安却也知道,这确实是十分的冒犯,然眼下之情况,却也不得不如此,还往你见谅。” 武龄安说罢便对着温多娜一揖到底,却是没有一点的桀骜不驯,带着深深的愧疚,有道是子不言父之过,更何况还是已近离世的长辈。 温多娜抬起头来,并不急着说话,只是认真的看着武龄安,直到武龄安起身,方才道,“十公主殿下多虑了,不过是些陈年往事,在大周许是些什么新鲜事,于大金不过是些陈词滥调,不值得你如此。” 武龄安只是谦逊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对着温多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自己方才坐回到承平帝身旁。 承平帝瞧着这样的女儿,越瞧越是满意,只是心下却也有些怅然,想来当初他的选择却也没有错。 她这样的人合该畅游于九天之上,那里是那小小的宅院可以困锁的。与其叫她以后碰得个鲜血淋淋,何不叫她乘风而起,直上青云? 这一揖温多娜却也彻底的清楚武龄安究竟是何意,便是这大周的君臣从未想过想要为难她一个小女子,但是有些事情,却也不是因着她年纪的缘故,便能敷衍过去的。 更何况,大周却也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代女帝却是天下臣服,他们并不会因为她是一介女子,便轻视她,更不会因此而有所懈怠。 “祖母确实是大周人士,听传说也应是江南人。至于关于她的传说,大金却是有着许多的传言。听闻她应是天上的仙女,比天山上的雪莲还要美丽,又听闻她能歌善舞,便是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 她纯洁善良,应是长生天派往人间的侍者,是来渡厄的。传言她还活着之时,大金有两多异常美丽的花儿,一朵是她,一朵是现在鎏金城里王城中的那个萧氏女。” 说道萧氏女,温多娜却是自己也未曾发现,提及这三个字时,不经意间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是极尽讽刺,然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武龄安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美丽的女子,却总是命运多舛。盛世不过是一段锦上添花的佳话,天灾人祸莫不是妖狐附身,精怪转世。” 席间的满朝文武却也有些不舒服,只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姑娘,更是别国的郡主,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眼神不自在的瞟了瞟旁处。 “她生前最后的日子,却是在北艳山度过的。因着某些缘由,大汗虽不曾下令不许言说,只,却也少有人明面上言传。 听闻北艳山藏有她的一副画像,到底是真是假。我却也没有见过,毕竟我从未去过北艳山。” 子不言父之过,温多娜却是不愿给那人包藏一丁点的不好,除了这一身的血脉,她们却是没有那一点是父女。 甚至,温多娜隐隐的却是觉着这天下的人都知道,却又如何,心下竟隐隐的带着些许的隐秘快感。 温多娜一抬头便看到武龄安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心中的快感却也悄然散去,眼中也只余平静。 “我未曾见过祖母,只是见过我,见过祖母的人,无不说我与祖母甚是相像,便是大汗却也是如此说道。” 温多娜看着武龄安认认真真的道,“余者,我却是在不知道了,想来父亲知道应是更清楚。至于祖母的芳名,十公主殿下却也不用在问,大金没人知道。” 武龄安点了点头,还不待开口,温多娜忽然又开口道,“对了,听闻祖母甚是喜爱花草,凡她所居之处必有嘉木芳草,其中尤爱桃花。听闻北艳山以前虽也有桃花,只,也不过是零零落落而已,后北艳山遍植桃花,花开时灿若云霞,便是蔚蓝的天空亦是半边红霞。” 自武龄安开口之后,杨贵妃便痴痴的贪婪的看着温多娜,却是一言不发。 承平帝目色沉沉,心下却已有了定论。 第224章 恭喜贺喜 承平帝素来带在手腕上的檀香念珠不知何时已经落在了手掌之中,在其十指间轻拢慢捻。 武龄安只看了一眼,那串珠子却也知其上意。 “从不曾听闻大金的二王子有过乐师,大金之乐与大周之乐却是大不相同。无论那曲子还是那舞,却是只有贵妃娘娘和其幼妹所知所会,便是教与了旁人却也不过同那婢女一样罢了。” 武龄安深沉的目光,轻轻扫视了一圈席间继续道,“虽则世间诸人千千万万,但是如此想像的却是少有,更何况那里有那么多的巧合,虽没有当年的当事人,但是,” 武龄安有些低沉却又清清爽爽的笑声在席间响起,方才继续道,“眼下却是在明显不过,贵妃娘娘与温多娜郡主你的祖母是亲姐妹,你的祖母就是贵妃娘娘失散多年的幼妹。” 温多娜难以置信的看着武龄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转过头去看身旁的杨贵妃。 杨贵妃的面上只有慈爱,期许,欢喜,唯独没有不赞成。 武龄安从位子起身,遥遥对着杨贵妃做了一个抱拳礼,面上带着诚挚的笑容,“恭喜贵妃娘娘寻得失散多年的娘家人。” 崔家人心中感念武龄安先前伸以援手,无论是男席的崔崇还是女席的崔梨等人,连忙有眼色的起来附和武龄安。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席间众人见承平帝面上并无不妥,却也连忙附和,若是其他的家国大事,他们却也不会如此,若是事有不妥之处,便是血溅当场,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眼下不过是一介宫妃认个亲而已,顶多不过那人的身份特殊些罢了,更何况有着这层关系在,有些事……, “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一时之间席间尽是恭贺之声,从始至终却是从未有一人问过温多娜的意见,问过她是否愿意。 崔梨看了眼傻愣愣的坐在席间的温多娜,心下却满是同情。她也好,那大金的郡主也罢,却也做不得自己的主。 她不过是联姻而已,只是,如今的婚事却也是她母亲的精心谋划,不论她喜与不喜,但是却是她最好的出路。便是心下略有不甘,然却也是满意的。 只是那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罢了,远在异乡……,崔梨借着饮酒的姿势,将眼中的同情尽数掩去,只是两颗晶莹的玉珠悄然滑进乌鸦鸦的秀发里。 容王妃崔盈盈便是早已经料到这样的场景,只是心下却还是有些戚戚然,只是看着那个她视为母亲的女人面上挂着的舒朗的笑容,她却是一句怨怼的话却也说不出来。 将所有苦果悄悄咽进肚子里,莲步轻移,举止温婉的走到二人的身旁。 “恭喜母妃,恭喜温多娜郡主,既然温多娜郡主的祖母是母妃的幼妹,温多娜郡主与我之子侄无异,我唤你温多娜可好?” 容王妃崔盈盈虽则面上仍旧带着得体的笑容,只是言语间却是在不经意间带上些许的讨好,一双眼睛里藏着不安和失去的恐惧。 杨贵妃伸手拉过容王妃崔盈盈的手,笑着道,“就你鬼机灵,什么事都有你说的理。” 温多娜面上虽不在仍旧是愣愣的,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盯着席间的众人。 杨贵妃虽则早已经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这么多年来除了当年那时狼狈不堪,却是无论何种场景却皆是云淡风轻。 只是眼下的温多娜却是叫她害怕,她害怕她不认,害怕在一次失去。幼妹的英容相貌,她早已经记不清,依稀记得的是她在盛夏夜里欢快的捕萤,在花木间翩翩起舞的模样,还有比银铃还有动听的笑声。 但是,每每午夜梦回,她却总是梦到小时候的场景,一梦就是一整夜,在醒来却也是泪湿了枕头。 她总是在想,若是当年她没有离开那间院子,若是那年母亲病重,她回去了,她回去了,在或许她从知道父亲在娶之时便将那女人给杀了,她的幼妹,那个记忆里的身影,会不会会不会一直鲜活的飞舞下去。 但是,这世间却是没有没有,在后来的后来,她只想着能得她一星半点的消息也好。 至于,是真是假又如何,她呀,早已经不想在等了,她还有多少年华在等下去。更何况,她相信那一瞬间心里的触动,杨贵妃的面上带着欢喜,眼中尽是慈爱。 “温多娜莫要害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姑祖母,以后我也是温多娜的亲人,谁也不能欺负温多娜,温多娜你说可好。” 温多娜却是似没有听见似的,一双眼睛只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武龄安,眼眸之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受伤。 武龄安只是遥遥的对着温多娜笑了笑,只是却无一丁点的愧疚。 于她而言,或许她同她的父皇一样,没有什么有大周的江山社稷重要。除了江山社稷她的心中能装下的却也有限,却是不包括温多娜这个方才见着没几年的别国郡主。 更何况她本就没有觉着自己有什么不对,至于接不接受理不理解,却是不是她该去想的,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还要处理,无论是官属也好还是宫外的十公主府也罢,便是她在能耐,积压的政务却也不在少数,那有那么多空闲的时间来琢磨这些。 承平帝却是越发的满意他一手养大的这个女儿,无论从那一方面来看,都是人中龙凤,更重要的是现在才只有十六岁,只要他愿意,她可以雕琢成最适合大周的样子。 本来就是一块上等的璞玉,且材质还如此适合。 “皇上,贵妃这些年来却也不容易,便是连一个可以走动的娘家人都没有。这好不容易才寻到她心心念念的幼妹的后人,莫不是该好好补偿贵妃一二。” 朱皇后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却是刚刚好,叫席间的诸人皆听了个清楚。 “皇后,以为该当如何?”承平帝的声音飘飘然的飘入每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中。 第225章 遇刺 那场宴会于温多娜而言不是一场接风洗尘的宴会,而是一场鸿门宴。从一开始,她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质子的想法,也没有一个会为了一个质子考虑。 隔了两日圣旨直接到了温多娜居住的行枫馆,若是以大金的郡主的身份,来的不会是圣旨,只会是国书。 温多娜看了一眼亭子里的完颜峰,笑着对着完颜峰点了点头,带了身边伺候的婢女,径直朝外面走去。 这一道圣旨的到来,温多娜知道她在不单单是大金的郡主,还是大周贵妃的侄孙女。 圣旨上除了那一堆华美的辞藻,余者甚是简单,不过是温多娜的祖母乃是贵妃杨氏的亲妹。然逝者已矣,往事不可追,但贵妃思亲直至,念及往事,陛下心有戚戚。 大金郡主温多娜却也属大周之人,顾封合浦县主,以全贵妃杨氏的思亲之心。 完颜峰虽有些意外,却也觉着如此却也是好事,他虽信拖拖儿,但是却也知道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若是成了,自是万事皆好,但是若是落得个兵败身亡的下场,一个为质他国的郡主是何下场,却也是可以预料。 如今得了一个大周县主的身份,便是将来大金在如何,温多娜却也可以借着这个县主的身份在大周性命无忧。 至于余着,何必在乎那么多,完颜峰自然知道温多娜的想法,但是他却是装作不知。 不论温多娜如何,完颜峰却是高高兴兴的给大周的朝臣下了帖子,设宴庆贺温多娜得封合浦县主。 那一日席间之时,满朝文武看得明白,自是知道承平帝的意思。无论私下里如何,面上却是高高兴兴的赴宴,好话儿似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无论温多娜对武龄安多介怀,却也不得不请武龄安,毕竟这一场亲,却是她在其中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承平帝更是特许杨贵妃出宫赴宴,带去的还有宫中一众妃嫔的贺礼。 杨贵妃这世间却也少有亲人,眼下独合浦县主一人,自是千娇万宠,宫中多有传话。合浦县主常出入于宫禁之中,甚是得满宫的喜爱。 合浦县主既是大周的县主,却也该有一个大周的名字,得承平帝亲赐武姓晚晚。 四皇子本是封瑞王,只是不知为何却是在那一日设宴接待温多娜的前一日,却是改为容王。 虽除封号不同,余着不变,容王心下却也是有着诸多的揣测。他本就是多疑之人,更何况如今忽然冒出来一个什么合浦县主,心下更是百般计较。 他虽是在杨贵妃膝下长大,然这宫禁之中,便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却也不过如此。 何况是一个没有任何血脉的外人,容王自幼便表现的乖巧懂事,渐渐得大了之后,于世人眼中却也是一个顶孝顺的。 只是却是只有杨贵妃自个儿知道其中苦楚,但是到底却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她除了笑着默认,还能如何。 至于好友之女崔盈盈,杨贵妃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若说容王是不得不,总是差着些什么。那崔盈盈却是与她亲女无疑,她如何不知崔盈盈其实并不愿嫁与容王。 只是,有些事却不是她愿不愿意,却是只能如此,幸而两人自幼一起长大,便是容王与杨贵妃多有介怀,于崔盈盈却也是真心真意。 容王不知其中缘故,却是打心底认为那一日宴会上的事,不过是杨贵妃与武龄安一手安排的好戏罢了。 他从瑞王改封容王,便是因着那什么劳什子的合浦县主,更是因为他的好十妹武龄安。 若是不报此仇,他却是咽不下这一口恶气,这大周的历史上,还没有一个皇子会在短短半月不到的时间内,易号而封。 便是,明面上却是没有人敢嚼舌根,但是暗地里的闲言碎语,他便是不听,却也心下了然。便是不说,只一个眼神,却也足够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九月末,武龄安于从城外归来途中,遇刺。身边随侍之人死伤殆尽,便是武龄安也同样身受重伤。 消息传入宫中,承平帝大怒,直径着御林军沿途一路搜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十公主带回来。 若是寻不到人,便是不要在回来了,一夜直径承平帝似老了十岁,第二日朝上竟是两鬓斑白,面容憔悴。 “小姐,小姐,我们前几日不是方才从觉恩寺回来嘛,怎么今日又要去。这入了秋,前几日方才染了风寒,你却还是如何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该如何是好。 小姐难道不记得上一次觉恩寺的那事了嘛,你自个儿的身体,你自个儿都不在乎,你要旁人如何? 你总是这样,真真叫人一点儿心都不敢省。回去该让王大夫好好念叨念叨你,叫你如此不爱惜自个儿。” 便是在马车上,织儿却也将披风将周灵素围得严严实实的,恐有一个不查之下,周灵素身上的风寒却又严重起来。 若是以前,织儿虽有些担心,却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毕竟人吃五谷那有不生病的道理,不过是一丁点儿的风寒罢了,只要注意这些,却是无甚大碍的。 然上一次觉恩寺周灵素的模样,却是真真儿将织儿吓得够呛,总觉着一个错眼,周灵素便会径直消失在她的眼前似的。 两人名为主仆,周灵素却也没有将织儿当做丫鬟,待织儿与亲妹却也没什么两样。周灵素是织儿的主子,更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因而许多时候织儿明知道逾越,却还是忍不住去管,去念叨,她却是不能想像周灵素若是出个什么意外,她该当如何。 因而,这一次周灵素只是稍微感染了些风寒,她自个儿却是不在意,织儿却是如临大敌。 昨日的觉恩寺已是叫她心惊胆战,更何况这一次是去老君山,且不说老君山离京城甚远,便是不远,也该身体好了在说。 周灵素只是笑着听织儿念叨,却也不开口。 第226章 闭嘴 老君山太清观乃是当今怀安公主自幼长大之地,这一次怀安公主与怀恩侯立功归来,承平帝龙颜大悦,更是下旨褒奖太清观上上下下。 太清观一时之间,在京城名声大噪,京城上上下下的权贵,更是对太清观心有向往,上有所好下必有所效。 周灵素去太清观却也不是因为这个,前些日子与怀安公主有过一面之缘,一番交谈之下,周灵素却是下定了决心要去太清观。 至于二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却是没有人知道,只那以后织儿却是常有听到周灵素提起怀安公主。 只这一段日子以来,君家陡然间变成皇亲国戚,来往的别说是权贵,便是公主皇子王爷之流却也不少。 因而织儿并不觉着奇怪,便是奇怪又如何,只要周灵素好好的,她却是一丁点儿都不在意。 “小姐,你说好好的,我们去老君山干嘛?若是姑爷的信来了,你收不到该如何?姑爷若是没有收到小姐你的回信,心下定是难安,看你怎么办?” 周灵素将手中的糕点转了一个圈儿,径直塞到了织儿的嘴里。织儿没注意,嘴里被塞了一整块糕点,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却是总是舍不得周灵素给予她的一切,便是一口糕点而已,她却也是舍不得吐出来的。 眼睛睁得大大的,却是比园中池子里的锦鲤还要可爱上几分。周灵素弹了弹织儿的脑门,便随手倒了茶水递给织儿。 织儿好不容易将嘴里的糕点给咽了下去,连忙接过周灵素手中的杯子,仰头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干净,委屈巴巴的看着周灵素。 “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周灵素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织儿。 织儿赌气将头别到一旁,径直捞起了马车的帘子,“小姐,你快看,外面好漂亮呀!” 周灵素却是失笑不已,只是想到某些事,眼神却是暗了又暗,不知不觉间竟是将手中的绣帕捏成了一朵花。 “织儿,看看云涯可是在近前,将他唤过来。”织儿应了一声,便开始唤起云涯来。 至于云涯究竟是不是在马车的周围,她却是不管的,“云涯,云涯,云涯你快点过来,小姐有事找。” 织儿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得老远,竟是将路边官道上的栖鸟给惊起一大片,风里还带着她欢快的笑声。 周灵素却是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嘴角却也染上了笑意,一双眼眸里澄澄澈澈,却也染上了些许的笑意。 云涯不知,听到织儿的呼唤,还当是出了什么事,连忙架马过来。无论是他还是周灵素都知道,这一次去太清观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 便是在隐秘,云涯却也恐,消息外露,若周灵素有个什么意外,云涯手中的鞭子挥得更快了些。 织儿瞧着云涯满脸的汗水,觉着甚是可乐,一双眼睛弯了又弯。若不是知道云涯性子,她却是要大声的笑了出来。 织儿转过身来,笑眯眯的对着周灵素道,“小姐,云涯来了。” 说罢,便自觉的去了马车的另一边,素来她知道自个儿不聪明,不该问的却是从来不问,不该听的便是就在她耳边说了,她却也是从未曾听进去过。 这却也是周灵素无论去哪儿都带着织儿的缘故,便是有什么事儿却也不怎么避着她。 周灵素挪到窗边,在云涯耳边交待了几句,云涯点了点头,便打马离去。 等云涯一走织儿却是立马,便坐到了周灵素的身旁,一双眼睛里带着笑意,只是周灵素无论怎么看却也是只能看到些许的古怪,“小姐,你说这云涯也是呢,我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可乐的人。” “你可当真,方才怎得不当着云涯的面儿说。” 织儿不雅的翻了一个白眼,“小姐,云涯是什么样的人,我真的有那么傻嘛?” 锦衣男子身上尽是伤痕累累,面色着急的看着对面同样灰头土脸的武龄安,“主子,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便是一身的伤口,武龄安的面上却仍旧是一片平静,一双如同深井的眼眸中,带着叫人看不清的情绪,“并无大碍,你身上的伤如何?” 锦衣男子悄然将头别到一旁,不动声色的将眼角的眼泪抹去,“回主子的话,丹五同样并无大碍。” 刀刀见肉如何会没有事,只是他眼前的主子同样如此,他的主子是大周最尊贵的人,未来的大周之主,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便是从未有谁将她当做一个小姑娘。 丹五看了一眼武龄安被破破烂烂被鲜血浸湿了又晾干了的衣摆,心下钦佩不已。 他主子金枝玉叶身上的伤并不比他的少,他一介皮糙肉厚的侍卫如何能喊苦喊怕,同样自是无事。 武龄安素来信任她身边的人,既然丹五说没事,她自是当没事,却是不会想那么多。 毕竟且不说她们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便是身后的追兵,却也是够伤脑子的。她还没有活够,怎么会愿意将小命丢在自家家门口呢? 更何况,她若有事,她的母后和七哥该如何,既然能对她下手,将来她的母后和七哥的下场,她便是不用想,却也知道。 只是这一次,却不是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手笔了,看来她却还是太过心软。她素来不屑与这些手段,便是偶尔出手却也手下留情。 武龄安的眼眸沉了沉,“丹五,待会儿我们分开走,一旦脱离险境,信号弹为迅。” 丹五径直失声道,“主子,不可。” 看了一眼武龄安皱了起来的眉头,连忙补充道,“主子,你我身上都有伤,那些人本来就是冲着主子你来的。若是我们分开走,他们一定会全力以赴的追杀主子。 虽则我与主子皆有伤在身,但是两个人总比一人好的。丹五这条命是主子的,自当为主子赴汤蹈火。但是主子则不同,千金之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还请主子三思。” “闭嘴!” 第227章 浮躁 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一样,无论是武龄安还是丹五皆是屏息凝神,唯恐被发现。 二人身上伤得皆不轻,更何况蚁多咬死象,她们这一次出来的个个皆是好手,武龄安的眼神一暗,先不说这些人皆是她的左膀右臂,便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也是寻常人比不得的。 “陛下,您好歹吃些!”福生将御膳房端来的汤羮往承平帝面前的案几上轻轻放下,将上面的盖子手脚轻盈的揭去,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谦恭。 承平帝却只是看着盛着汤羮的白瓷碗出神,从得知武龄安遇刺直至现在,承平帝除了喝了几口浓茶,却是滴米未进。 换作平时,福生便是自幼伴在承平帝身旁,却也不敢多做规劝,他只需要做好他的分内之事便好,至于其他的却是知而不知。 旁人许是不知,他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十公主武龄安于承平帝心中同寿王武龄衍没有多少区别,寿王武龄衍是逆鳞,十公主武龄安亦是也。 现在不发作,只是因为人还有找到,没心思收拾人罢了!天子一怒浮尸百万,福生心下叹息不已,这天下究竟落于谁手中,于他而言却也不过如是,只是这大好的人头,他却也不愿意在看,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场变故,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多少今天还有说有笑的人,第二日却是连一个牌位都留不下,“主子,十公主殿下的安危全寄在您的身上,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十公主殿下该如何是好?这天下,只有您是真心实意的爱顾十公主殿下,彼时怕是没有人希望十公主殿下回来。” 承平帝忽而一下子眼神凌厉的盯着福生,福生连忙双膝跪地,诚惶诚恐的俯趴在地上, “奴才妄言了,请主子责罚。” 承平帝深深的看了一眼福生,许久方才道,“起来!” “诺!”福生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却不似往日一般径退进阴影中去,而是像一个影子似的立在承平帝的身旁。 “福生,朕是不是老了,青天白日的,却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行刺天子之女。”承平帝的眼神平静,便是面上却也没有多少的波澜,只嘴角挂着一丝丝的冷意。 “陛下,正是春秋鼎盛之年,何来垂暮之说。”福生看了一眼承平帝斑白的两鬓,摸着自己开始略有些松垮的肌肤,却是想,或许他们都老了! 他都快不记得他第一次来到他主子身边时的场景了,至于模样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遗忘在过去不知有多漫长的时间里了。 想来那时,这一身的肌乎却应是光滑白皙的,看上去不似一个奴才,到有几分富家子教养的模样。只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他的主子似乎没有变一样,唯独这忽然斑白了的两鬓昭示着岁月的不宽容。 “陛下,莫要太过担忧,十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殿下的本领却也是寻常之人能比的,想来说不得过两日殿下便回来了。” 这样安慰的话,别说承平帝不信,便是福生自个儿却也是不信的。十公主殿下武龄安的本领,这天下除了他身旁坐着的天子,想来他便是其中最清楚的人之一罢。 只是在厉害的师父,在是天赋异禀,到底不过十六岁,更何况习武于她而言不过是强身健体,危急之时保命而已。她习的是帝王之道,是天下公正,是如何治理这偌大的天下。 且随行的侍卫,那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好手,眼下却是死伤殆尽,稍微好些的却也不过是躺在太医院里苟延残喘,何时清醒过来却也是未可知,余者却也是黄泉路难行罢了。 承平帝许是听见了福生的话,又许是一个字却也未曾听进去过, “朕诸多儿女,除珠珠儿一人外,余者朕却是从未亏欠过。当年若不是一念之差,珠珠儿想来许是同她其他的姐妹一般无二,纠结的不过是衣裳是否华美,那家的儿郎生得是否可心可意。 那里会是如今这般少年老成,没有一点少女的喜乐哀怒,思的是军国大事,持的是一国重器。” 无论承平帝说的是什么,福生却是连头都不敢抬的,更遑论是插嘴。 当年的事,谁又说得情呢,彼时的承平帝说是魔怔了却也是不为过。一年两年三年五年,便是如今却又是谁说得清楚呢! 或许魔怔的却也不是承平帝人便是那深宫里的皇后,谁又说不是呢。十公主武龄安的出生本就是为着那魔怔了的执念而来的,若是一个资质平平的,想来安稳一身却是没有问题的。 只可惜,那却是一个连天都要妒的人,别说是承平帝舍不得,便是这满朝的文武,谁又舍得。 这样举世难寻的璞玉,好好雕琢一番,却又是一个盛世。谁不想青史留名,谁不想史书之上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而不是尘归尘土归土。 “你却总是这样,却也不过是陪朕说说话罢了。”承平帝叹息了一声,眼睛里却也带上了些许的孤寂。 自登上这个位子之后,他却也不知道有多久没人毫不畏惧的同他说过话了。除了记忆里的那个人,只是还没有陪他好好的欣赏这大好的河山,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稚子,却自个儿撒手人寰了。 福生却是笑了起来,本是一张平淡无奇的脸却也带上了几分的光晕,“陛下却又不是不知道奴才嘴笨,却是最不会聊天的。” 承平帝终是拿起了搁在白瓷碗中的白瓷勺子,纵是吃不下又如何,从那人离世的那一天起,他却是明明白白的清楚自己却也不是自己的。 想来却也只能躺进了那阴冷的陵墓中时,方才能得些自幼! 福生看承平帝总算是吃东西了,心下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父亲,起风了,想不到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中年男人给正坐在他对面的老者斟了一盏茶,老者伸过枯树皮似的人将青瓷杯子端了起来, “风早已经起了,只是可惜了……” 第228章 可喜欢 “娘娘,您好歹倒是吃些东西呀?”水秋都快哭了,从得知十公主遇刺失踪之后,她的主子,大周的皇后别说吃饭喝水,便是连话都不肯说一句。 拿了前些日子十公主武龄安从市集上寻来的除了带着些许的野趣却是粗糙不堪的簪子,径直坐在窗前,便是连动也未曾动一下,定定的看着窗外,一双保养得当的手在簪子上来来回回的抚摸,似是要摸除个什么来不成。 “娘娘,您到底说一句话呀,您在这样,您这样,”水秋围着朱皇后转来转去的,只朱皇后除了一双无神的眼睛偶尔会转上一下,竟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水秋却也没有办法,只一个劲儿的摸眼泪,朱皇后当年从朱家带尽宫的人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人一人在十公主府,一人在寿王的居处。 她们的情谊却不是寻常的主仆,她的主子心疼十公主,她如何又不心疼。 “春杏,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立时有一个稳重的年轻宫女站了出来,“诺,水秋姑姑。” 说罢,便要朝殿外走去,“回来。” 春杏方才走了两步,朱皇后沙哑的声音却是在她的身后响起,春杏连忙止住了步子,水秋颔首点了点头,春杏方才又退了回去。 “水秋,过来扶我一下。”朱皇后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倦,水秋却是差点儿喜极而泣,忙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唉,这就来。” 朱皇后扶着水秋的手站了起来,只是这样坐了一天一夜,腿早已经麻了。 竟是差点儿一个没有站住,摔了下去,水秋连忙不动声色的扶住朱皇后。 若不是方才那一下,却是怎么也看不出来朱皇后坐了许久,毕竟朱皇后的面上除了担忧和麻木,却是在无其他。 “娘娘,要不我们去床上躺躺?”水秋小心翼翼的看着朱皇后,朱皇后摇了摇头。 “去珠珠儿的寝宫看看,我似乎许久都不曾去过了,后来她在宫外有了府邸,这宫里却是越发的住得少了,那寝宫如今却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 朱皇后沙哑的声音一点点的叙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水秋听。 水秋只是除了心疼,却是连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殿下,天气凉,咱们还是进屋去!” “明心,你说珠珠儿什么时候回来呀,我都想她了,我们兄妹似乎好久都未曾聚过了。”明心踮起脚将绣着仙鹤的石青披风给武龄衍披上。 “殿下,你忘了,前些日子给合浦县主接风洗尘的宴会的第二日,公主殿下就过来了呀,还说等过几日天气晴好之时,邀主子去城外走走,顺道去看看五公主殿下的府邸修得如何,毕竟怎么说您也算得上半个媒人呢!说是定要五公主殿下好好的酬谢您呢!” 明心年纪尚小,虽是在寿王武龄衍的身旁伺候,然寿王武龄衍身边本就干净纯粹,便是有心人却也不敢下手,因而寿王所居之处自是没有那些腌臜的事。 便是身旁伺候之人的性子却也要比旁人的单纯上些,明心倒不是不担忧武龄安。 在怎么说那也是他主子最是在乎的人,这寿王居处伺候的人,对武龄安的敬畏之心却是比寿王这个正经的主子还要敬畏。 自然,因着他们伺候武龄衍很是上心,从武龄安这儿得的赏也不少,因着武龄衍的缘故,便是连宽容都要比旁人多上几分。 于明心看来,武龄安是顶顶厉害的人,现下的失踪定是她要将幕后的黑手给捉出来,才故意如此。 定能平安回来,至于武龄安是否能从虎口逃生,明心却是没有想过的,在他看来这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得了武龄安。 “是呀,前些日子才来过的,但我却觉着我们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珠珠儿似乎越来越忙了,不是在忙,就是在忙的路上,便是我这寿安宫她来的时日也越发的少了。寿安宫,寿安宫,明明这宫殿也有她的一半嘛?” 武龄衍的声音里不经意的带上了委屈,叫人好不心疼。 明心翻了一个白眼,他这主子,外人瞧着莫不是一个谦谦君子,只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却是知道。 凡是只要碰到十公主殿下,他们的主子却是比孩子还要孩子气,明明自个儿是兄长,却是多是十公主殿下宠着他顺着他,凡是有一点不顺心却是想也不想的径直和十公主殿下告状。 本是在正直公正不过的十公主殿下,只要他们主子一撒娇,便是连心都愿意掏出来给他们的主子,更何况其他。 “殿下,得进屋去了,公主殿下回来瞧着你又病倒了,看你怎么办?公主殿下那么厉害,肯定没事儿的,说不定过两天就回来。殿下你自个儿喜欢外面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又不愿意走动,公主殿下肯定是去给你寻摸那些玩意儿,方才耽搁了些时日。” 明心不觉着武龄安有事,便是话语间却也是带着满满的信任,因而便是劝慰武龄衍的话,自他口中说出来,却也带上了几分的轻松。 武龄衍垂了垂眼眸,他是纯粹了些,若不是傻,明心年纪尚小,自是不知其中的危险。 他便是从未经历过,却是连想都不用想,便也能大概的知道到其中的危险。 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若是他的珠珠儿平安归来便是一切都好说,但是有个什么好歹,一个也跑不掉。 武龄衍的眼眸暗了又暗,这皇家那里有什么事都不知的皇子公主,“明心去将水霜姑姑做的莲子羹端上,我们去看姑姑!” 明心应了一声,连忙转身快步朝厨房走去。 武龄衍举起手中的青玉珠串迎着光,晃了又晃,似乎一眨眼看见的便是那一日,珠珠儿从外面回来,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胀鼓鼓的荷包,小心翼翼的递到他的手里, “七哥,听说暖玉养人,看看可喜欢?” 第229章 不如此当如何 武龄衍有时候想,或许若是他强硬些,许是武龄安的日子会轻松上许多。她走的路,从来都是一条孤寂的路,但是背上背的从来不是她自己。 从前都是她在守护他,以后便换他来护着她,那有做哥哥的一直缩在妹妹身后的。 “殿下,走,水莲姑姑交待,一定要您看着皇后娘娘吃才行。”明心的手上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食盒,面上带着欢快的神情。 武龄安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抬着步子便朝外面走去。 这宫里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可以唤他的姑姑做母后,唯独他只能唤姑姑。他的母后是躺在陵墓里的孝慈皇后,不是这宫里母仪天下的皇后。 便是凤仪宫里,如今他母后的寝宫却也同她身前没什么两样。不论是他的姑姑还是父皇,却也不觉得有甚不妥之处。 每每瞧着画中眉目如画的女子,他便觉着一阵别扭,明明他记忆里却是一丁儿她的记忆也没有,但是她的身影却是处处皆在。 便只是简单的穿衣吃饭,都有她的身影,有时他却也会恍惚,似乎这凤仪宫里住的不是当今的皇后他的姑姑,而是他的母后那一个早已经入了陵墓的孝慈皇后。 这宫里的每一个皇子公主都是珠珠儿的兄弟姐妹,唯独他似乎是似乎也不是,凤仪宫中他们更多的时候更像是表兄妹。 若真是表兄妹,却也好似上千万,或许他们却是真的可以拥有同一个母后,而不是每每他却是像一个外人似的。 年幼时,他想来应是及其嫉妒珠珠儿的,依稀记得有一次,他故意唤他的父皇径直换作了姑夫。 于他,他的父皇自是不会如何,只是后来他身边伺候的宫女宦官一个个的不见了踪影。 后来他无意间却是听到宫人们的交谈,他原来才知道那些个宫女宦官本是死罪的, 只是后来却也无事,只不过送去了偏远些的宫殿里当差,一辈子想来便也只会是如此罢了。 轻饶了他们,却也不是他父皇忽然慈悲了起来。珠珠儿自幼便是在他父皇身边长大,便是她尚年幼之时,生杀之事,他父皇却也从未避过她,有是甚至故意要等着她在十,方才如此。 那一日他父皇本是要将那些宫女宦官全部赐死的,恰好珠珠儿刚好在他父皇身边。便是见多了生离死别,予生予死,她却也不是滥杀之人,或许这世界生灵在她眼中没有多大区别,然她却是不喜无辜的生命受到牵连。 她径直背负下了所有,原是,她说她嫉妒她七哥霸占了她的母后,心下气不过,故意如此这般,却未曾想过要连累旁人。 他父皇自是不信,可惜他却也太过了解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便是连糊弄却也糊弄不了,他父皇最终放了那些个宫女宦官。 只是到底心下意难平,听闻那一次他的珠珠儿在宗庙里跪了一夜,方才被从宗庙里抬了回来。 或许,她曾经却也是真的嫉妒过他,只是她成长的太快,还没来得及窝在母亲兄长的怀里撒撒娇,缺已经长到了足以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存在。 他的父皇姑姑,从未想过他们一起当做眼珠子似的护着的孩子早已经长大,心下却也不是他们期望的纯纯稚子。 他的心里藏着嫉妒,关着不甘,渴望,甚至想要远远的逃离。只是那一件事情之后,他却是清清楚楚的明白,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问题。无论是他的父皇还是姑姑,却也不会说什么,仍旧是温声细语,一转身便已经将所有的罪责归咎于旁人。 而他却会是从始至终都蒙在骨子里,只因为他素来身体孱弱,他是孝慈皇后留在这世间唯一的血脉,是二人的逆鳞。 自此之后,他便是最乖巧懂事的孩子,无论他们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他都不会去做。便是日渐日的长大了,他却也还是那个身体孱弱乖巧懂事的孩子。 只是,他却是疯狂的渴望着能像所有人一样凭着自己的性子逍遥一回,而不是活在即定的笼子里,将所有的心事掩埋。 他羡慕游山玩水,逍遥自在的同岁的六哥,便是他们从小一直长大,情谊不别旁人。但是他却是不喜欢他,他是来去自由的飞鸟,而他不过是自将翅膀折断的金丝雀。 他们都是姑姑膝下养大的孩子,他是珠珠儿的兄长,他的六哥同样是珠珠儿的兄长。 寸有所长尺有所断,既都是兄长,那里来的那么多的亲疏远近,但是那明明该是他一人的妹妹。 “殿下,您来了。”凤仪宫的诸人连忙恭敬的行人,凤仪宫中冒犯了皇后皇上十公主却也不要紧,左不过被掌事的姑姑骂上两句,然若是不敬寿王,却是万劫不复。 “姑姑,可在屋子里。”武龄衍点了点头,抬脚便朝屋子里走去。 “回殿下的话,娘娘去了清正殿了,并不在寝宫。”春杏接过明心手中的食盒,面色恭敬。 武龄衍的脚步顿了一下,“里面装的是水莲姑姑亲手做的莲子羹,你将它温着。” 说罢,脚下一转便朝着凤仪宫外走去。武龄安自幼便在承平帝身边长大,因而所居之处并不在内宫之中,却是比邻御书房的清正殿。 只,自十四岁在宫外建了府邸之后,却少有住在清正殿的时候。却也不是其他别的什么缘由,原是她手中的政务越来越多,每每忙完之时,宫门却早已经落了锁。 一来二去之下,却也少有人还记着清正殿还住人。 “逆子,你怎生如此大胆,你是不想活了嘛?”武龄衍脚步一顿,对着明心使了一个眼神,明心会意连忙屏住呼吸,同武龄衍悄声移到假山后面。 “不想活,我比谁都想活,但是,她活着,我们便休想活着。”男子压抑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 “休要胡说。”女人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虽是呵斥,只是却也带着一丝动摇。 “胡说,母妃,我的好母妃,胡说,那里有什么胡说。好好的容王径直改成了成王,四弟好好的瑞王却又成了容王。这天底下,那有这样的事,除了她,还有谁能,还有谁能,” 男子终究还是将话还吞了回去。 “便是如此,你却也不该,不该如此。”男子冷笑了一声,“不如此,当如何,她或者我们永远没有可能。况且,这水混得很,你当真以为我一个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却是高看了你的儿子了。” 第230章 救人 武龄衍的面上看不出丁点儿的情绪,轻轻拍了拍明心,便抬腿悄然离去。 明心一脸的愤怒,恨不得立即冲出去对着二人就是一顿打骂。“殿下,” 明心可怜兮兮的抬起头来沮丧的看着武龄衍,“今天的事,你就烂在肚子里,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可是,可是,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武龄衍自嘲的笑了笑,一双眼睛带着悲戚和凌厉。 “你却又如何,不过是白白误了性命罢了,该还的,谁也跑不掉。” 武龄衍的声音飘散在风里,一点一点的将这偌大的皇宫悄然覆盖。 “小姐,小姐,你猜我找到了什么?”织儿从远处跑来,浸着汗水的俏脸上纤毫尽见,生动的模样,尽显活泼可爱。 周灵素摇了摇头,却是继续翻着手中的烤鸡。老君山,去也是去,去也不是去,虽有他事,却也不用太过着急,求的不过是……, 因而一行人一路上却也是慢悠悠的,犯不着连夜赶路。遇驿站自是住驿站,有农家却也不会委屈着自己,只是到底一路上却也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得地儿。 因此,趁着天尚未黑,却是要忙着安顿下来,幸而云涯本就是军旅出身,一身的武艺却也不是吃素的。 更何况一行四人,除周灵素与织儿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的弱女子,其余两人却不是吃素。 这一次赶车的,并不是素来赶车的喜子,而是云涯从边关带回来的军士。 见周灵素并不理她,织儿也不恼,自个儿将身后的东西献宝似的拿了出来。 “小姐,怎么样,厉害!”瞧着织儿一副尾巴都要翘上天的样子,周灵素忍俊不禁,却是忍着笑点了点头。 原来织儿手上拿着的是一把野菜,绿油油的煞是可人。 “厉害,织儿去河边将它洗干净了拿回来,我们煮一个汤,免得白白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 织儿连忙点了点头,说着便朝河边走去,出门在外,自是不能与家中想比。 便是几人皆不是吃不得苦的主子,只是能过得好些,谁会亏待自己,更何况织儿手中的野菜难得的鲜嫩,看着就叫人口齿生津。 “嫂子,你就惯着她,你看她那样子,都快要上天了。”云涯一脸的不舒服,只话里话外怎么听,却有种酸溜溜的味道。 周灵素将手中的烤鸡翻了一翻,撒上些调味的香料,方才道,“我觉着这样挺好的,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如今这样子,瞧着叫人忍不住的乐呵起来,没什么不好的。快点,将你手里的兔子翻翻,都要糊了。” 云涯连忙将手里的兔子翻了翻,“那也不能如此惯着她呀,你瞧瞧她那样,那里有一个姑娘家家的样子,整整一个泼猴儿似的。” 便是一旁沉默寡言的岳山都忍不住开口打趣云涯两句,“云涯莫不是还吃一个小姑娘的味儿不成。” 云涯往兔子上撒了些盐,嘴角抽了抽,“岳山,你是闲的你,你那只眼睛看出来了,就她那样,有什么值得吃味儿的。” “诚然如此,云涯你又何必处处看不惯于她呢,我瞧着织儿这样甚好,莫不然,与你二人同行,却是怪闷的,一个是锯了嘴的闷葫芦,一个是撒了蹄儿的马儿。” 周灵素往火堆里扔了一些干材,岳山却又不说话了,只是专心致志的考着手中的兔子。 周灵素朝着云涯挑了挑眉,一副你看,果然如此的模样。 云涯干笑了两声,“那个,嫂子,怎么也考得一手的好鸡呀?” 周灵素却也不在意云涯故意将话题往一边儿待,尚未来得及说,不远处的河边便出来织儿惊慌失恐的声音。 三人对视了一眼,云涯将手中的兔子丢给岳山,抄起脚边的大刀,便朝织儿飞奔而去。 岳上将兔子插在火堆旁,虽未曾站起来,只是脚边的武器,却已经提在了手中。 周灵素与岳上对视了一眼,仍旧从容不迫的翻着手上的烤鸡,只是一旁杀鸡的匕首已经放入了怀中。 云涯方才一到,织儿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颤抖着指了指河边。一张俏脸苍白得吓人,云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除了散落一地的野菜,便只有平缓的水面,余者在无其他。 云涯睥了一眼织儿,示意她说,只是织儿此时却是已经吓破了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涯眼中闪过冷凌,却也知道眼下不是计较其他的事情的时候,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留在这儿。 织儿虽然怕及了,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只是一双眼睛里眼泪水一个劲儿的打转,整个人抖得不行。 云涯心里叹了口气,拎着刀便小心翼翼的朝水边走去。 一眼看去,什么都没有,忽而云涯眼神一凌,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周围并无异常,连忙将手中的刀扔在岸上,连忙吓到水中。 周灵素与岳山两人看得直皱眉头,略思索了片刻,周灵素将手中的烤鸡插在火堆旁。 二人便快步朝云涯二人走去,方才走到河边,只见云涯从水中抱起了一个人来。 周灵素却是怎么看,那身形都有些熟悉,当下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快步走到云涯的旁边。 这一看之下,周灵素忍不住吸了一口冷起,这人身上到处都是伤口,许是被水泡了许久的缘故,被利器所伤的伤口出,跑得翻白。 便是一身上等的衣衫,眼下却也是破败不堪。周灵素也不敢耽搁,便是心下在是好奇,却也还是连忙让开了去,好叫云涯将人给抱到马车那边去。 云涯脚下的步子不停,却还是连忙道,“嫂子,你快来,找身干净的衣衫给她换下,顺道给她上些药,在拖下去怕是救不回来了。” 周灵素怔了怔,随即连忙跟了上去。 第231章 表嫂 云涯也不顾那人一身的狼狈,径直将人放到了马车上,只将人放到马车上后,却是连忙退了出来。周灵素皱了皱眉头,却是连忙走了过去,云涯只是对着周灵素使了个眼神,却是不说话。 周灵素不知其意,却也没有问出口来,只是径直上了马车。周灵素轻轻将那人凌乱的覆在面上头发拨开,只一眼却也是将她吓得够呛,竟是手都不由自主的抖了起来。 周灵素咽了咽口水,却是只唤了一声,“云涯。” “嫂子无事,你尽管放心便是了。”云涯自是知其意,忙在马车外应了下来。 周灵素心下略微放了些下来,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着手将那人身上的衣衫给剥了个干净,只是除了衣衫嵌进了肉里,被拉出来的时候,那人身体动了动,却是再无其他动静。 “岳山,麻烦你烧些热水与我,里面在放上些黄姜。”周灵素的声音不大,却是打破了这黄昏的小河边的静谧与冷凌。 从云涯退出马车的那一刻起,岳山便知道有些事情却不是他该知道的,只他却也不好做什么,也只能如此干站着。 现下,周灵素的声音是适的响起,却是免了他的尴尬,心下却也带了几分雀跃,“诺!” 说罢,拾起地上的铁锅,拿了一块黄姜,便朝河边走去。 先前瞧着便很严重,将衣服给剥了,周灵素方才知道她身上的抢到底又多严重。 周灵素从马车的矮榻下拿出一潭烈酒,拿出一块干净的素色帕子,沾了酒,在伤口上快速擦拭,擦拭完周灵素方才取了药给她细细的敷上,周灵素从马车里翻出干净的中衣,两三下撕了开来,给她包扎上。 直至天黑周灵素方才将她这一身的伤口给处理好,连喝都来不及喝,连忙取出从王大夫那里备的药丸,在温水中泡散,给她喂了下去。 周灵素取了一身的中衣给她穿上,将人挪到马车的一边躺好,复有寻了一方方巾将其脸给蒙了起来。 周灵素从马车上下来,却也是累得腰酸背痛,担忧的眸子影藏在黑暗之中,到也还好。 云涯连忙扶了一把,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摔了的周灵素,“嫂子,如何?” 周灵素只是摇了摇头,“你们都吃饭了没有?” 云涯见周灵素不说,却也不好在问,“未曾,岳山一个儿人不愿意吃,织儿一直就一副呆痴痴的样子,却也未曾吃。” 周灵素皱了皱眉,“不必如此,该吃饭的吃饭,快去吃饭,也不知道那兔子和烤鸡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了。” 周灵素摆了摆手,却也不管云涯,径直朝织儿走去。织儿坐在火堆旁,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环着膝盖,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双眼无神的盯着眼前的火堆出神。 岳上同样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的往火堆里填些柴火,见周灵素过来,虽未站起来,却也轻声唤道,“夫人,” 周灵素含笑朝他点了点头,“缘何不吃饭,快些吃,时辰也不早了。” 说完便坐到了织儿的身旁,她的手方才一碰到织儿,织儿便害怕的抖了抖身体。 周灵素心下黯然,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伸出一只手环住了织儿,取过岳山递过来的兔子默默的吃了起来。 周灵素虽是什么也未曾说,织儿却是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周灵素三两口将手中的烤兔子给吃完。 放开织儿,从一旁铁锅中舀了些水出来,轻轻拍了拍织儿的背,将水递给织儿。 方才道,“不要害怕,没什么的,人还活着,我们这么多人在你身边,不要怕!” 织儿端着杯子弯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进杯子里,偶有小声的呜咽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野中传得老远。 哭出来就好,哭出来就好,周灵素心里松了口气,将铁锅旁的水壶灌满,云涯将那个平头香炉拿过来,在取些碳过来。 “唉,好的嫂子。” 待织儿的声音止了下来,周灵素方才取了地上插着的烤鸡过来,掰了些给织儿, “来尝尝你家小姐的手艺,许是烤鸡太好吃了,你便记不得方才的那些事了。织儿许是还不知道,你家小姐我烤的鸡却也是一绝,便是孝棠也是连连称赞的。” 织儿接过周灵素手中的烤鸡,却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吃了起来。周灵素瞧着却也心疼,只是有些事情,她却也是无可奈何。 “岳山,以后莫要如此了,该吃饭时便吃饭,你是阿言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必如此,休要太过见外,莫要孤独了你们将军的一番心意。” 岳山愣了下,一眼看过,周灵素的面上只有真诚,并无一点的客套。只是岳山却是不知道该如何,他们的将军他自然知道,只是将军的夫人他却是一无所知。 周灵素虽不清楚岳山心中所想,却也能猜得个七八分,却也不难为他,“以后你便慢慢的知道了,吃好了便早些休息。” “织儿,你慢慢吃,吃完了在过来,莫要害怕,我们这么多人都陪在你的身边,莫要害怕。” 周灵素起身提起水壶便朝马车走去,只是到底却也还是累得不轻,那不快不慢的步子,却是怎么看都带了几分的疲惫。 途中遇着云涯,轻声嘱咐云涯将香炉里烧好木炭送到马车这边来,便径直上了马车。 周灵素方才将水壶放好,便看见那人幽幽的看着自己,周灵素将灯笼放到了那人头顶的矮榻之上。 方才道,“醒了,还好。”默了下却又自嘲到,“这个样子,想来也好不了,是我失言了。” “表嫂,”周灵素将她微微扶了起来,往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复又想了一下,将马车另一旁的被子径直全部拿了过来垫在了她的身后。 拿了块帕子,三两下将她因着牵扯到伤口疼出来的一脸的密密麻麻的细汗擦去,将帕子一丢,方才到了水过来喂她喝。 “表嫂,” “喝水。” 第232章 太清观 “饿嘛?”周灵素从矮几上拿了饼慢慢的掰进碗里,往碗中倒了温水,拿了勺子慢悠悠的搅了起来。 “表嫂,这个还不会是给我吃的?” 周灵素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说说,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你好歹也是当今天子最宠爱的十公主,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武龄安看了看周灵素端在手中的饼糊糊,隐隐约约的鼻尖又迎绕着烤肉的香味,馋得口水都差点儿流了出来。 索性,好歹还是端住了,“表嫂,外面似乎有肉,吃肉!” 周灵素白了她一眼,径直将碗塞到了武龄安的手中,“吃,先吃这个,明天给呢熬鸡汤喝。” 武龄安点了点头,吃了两口,却也觉着尚算可以,这些天别说吃上一口热乎的,便是连口正常的吃食,却也未曾吃过。如今便是这没什么口感的饼糊糊的,武龄安却也觉着甚是可口。 待武龄安吃完,周灵素接过她手中的碗,便是武龄安尚未吃饱,周灵素却也只给她倒了杯水递了过去。武龄安心下直道可惜,毕竟这一碗饼糊糊却是连个半饱都没有。只是,她却也知道,几天未曾吃过什么正经的吃食,一下子却也不适合吃太多,柔软的肠胃却是受不住的。 “表嫂,这是要去那里?”武龄安脱去了方才的狼狈,复又恢复成了平素那个持重老练的十公主殿下。 周灵素见她却也无什么大碍,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径直在马车上半躺着,“老君山太清观,听怀安公主说,太清观甚是灵验,便想着去拜拜。” 周灵素忽而笑了起来,“十公主殿下难不成不知道,我是出了名的爱拜神佛,这京城周围的寺庙道观那一个我未曾拜过。如今,听闻老君山的太清观灵验,却也不是很远,便是走上一遭却也没什么。” 武龄安的眼眸垂了垂,“表嫂是与四姐交谈之后,方才想去的?” “是啊,听闻太清观的尘虚道长不仅算得一手的好卦,更是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医术。拿了人家上好的胭脂,却也该还上些许的东西,只不过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跑一趟太清观也算是两清!” 武龄安的眼眸沉了又沉,终是未在追问下去,或许有时该试着去信任。 周灵素觉着眼皮沉得很,“眼下,你打算怎么办,你虽什么都未曾说,但是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不用说什么都摆在眼前了。 连上我,我这一此出来一共就四个人,两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个脚上带了伤。” 武龄安点了点头,“同你们先去太清观!” 周灵素点了点头,这样却是要妥当上些,若是往京城而去,一路上不知道还有多少不轨之人等在暗中,“甚好,京城现在应该闹翻了天了,你就没什么打算?” 武龄安将杯子放到了矮几之上,打滴的汗水从她的鼻尖落下,“表嫂可愿意为我传信回去?” 周灵素想也不想的径直道,“未曾,我还想多活些时日,不想掺和进你们家的事里去。” “即是如此,表嫂何需在问?”武龄安的脸上难得的带上来些嘲讽,她虽是女子却是君子端方。 “闲着也是闲着,莫不然二人呆头呆脑的各怀心事傻躺着不成?” 武龄安愣了下,随即便似是而非得点了点头,或许于旁人而言,闲着便是闲着,只是她却是不是。读书习武旁观她父皇处理政务,在后来则是各种各样的政务,难得的闲下来的时间,却也还有各色的琐事。 “表嫂,兴致不错,我忽然有些羡慕了。” 周灵素别了别嘴,便是武龄安在说得天花乱坠,她却也是不信的,更何况不过是如此敷衍的随口一说。 “十公主殿下啊,莫不然同陛下商量商量,叫你表兄回来可好,这一转眼便是年下了。” 武龄安轻轻咳了咳,“恐怕是要叫表嫂失望了,表哥却是还是不能回转,至少也要等胭脂城拿到手。” 周灵素忽然没了兴致,心下烦闷,“十公主殿下,我累了,想休息了,你呢?” 武龄安愣了下,“有劳表嫂了。” 周灵素起身将武龄安身后的被子拿到了一边,复又将枕头拿了一个,只留了一个给武龄安,扶着武龄安睡下。 周灵素将灯笼移到一旁的矮几上,便径直在武龄安身旁躺了下来。 想了想却还是道,“若是渴了,或是有那里不适,记得唤我,或是唤织儿也可,只是那小丫头被你给吓着了,你还是唤我!就当,算了,睡觉!” “多谢表嫂,那便有劳表嫂了。”黑暗中武龄安幽幽的目光中带着点点寒星,平静的面上挂上了些许不可查的笑容。 武龄安因为自幼习武的原因,身子骨却是要比寻常人强健上许多,便是伤痕累累,却也不过只是轻微的烧了一下。 更或许,却也是防着周灵素等人,只不过谁又说得清楚了,是或许不是,有时候却又如何。 武龄安除去必要的时候,却是从不下马车,只是安安静静的待在马车上,不似大周最耀眼的明珠,似一个怕生的小姑娘。 不论是云涯还是周灵素却皆松了一口气,虽不觉着她这样的人会做出些什么不明智的事来,然有些事情于武龄安而言是一回事,他们却又是另一回事。 不论这京城如何,风气潮涌与他们又有何干,至于某些事情,却也仅仅如此罢了! 从那一日武龄安身上的伤痕而言,岳山自是知道武龄安的身份不简单,只是他不过是一个瘸了脚的废人而已。 有些时候便是相隔甚远,却也要防着隔墙有耳,周灵素却是径直唤了她安儿表妹,其余三人径直唤做表小姐。 武龄安虽觉着甚是别扭,自是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虽未曾说什么,若是不坑声的默许了下来。 因着武龄安的伤势,一行人走得及慢,硬是慢悠悠的颠簸了两三日方才到了太清观。 第233章 自取 周灵素的衣服多是寻常女子的服饰,少有偏男子服饰的衣衫。武龄安则因着自幼便在承平帝膝下长大的缘故。承平帝本就是将她当做继承人培养,况这些年多在外行走,女子的衣衫虽华美无比,但同样及其繁琐,并不适合常年在外行走的武龄安。 便是宫宴这等隆重的事情,武龄安却也未着过宫装,穿的多是经尚衣局改制的衣衫,因着这衣衫多是根据男子的衣衫改制过来的,虽及其方便,然女子生性爱美,并不觉这这样的衣衫华美,却也不爱。 更是因着武龄安的身份,便是喜爱却也不敢贸然冒犯了武龄安,因而大周那样的衣衫却也只有武龄安一人在穿,更兼之武龄安身处皇室,不论是衣食住行那一方面却也不可能太差,便是一身及其简单的衣衫其无论是制作还是布料,却也不凡。 那制式的衣衫,若是布料不行,做出来的衣衫却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也。 因着不便引人注目,武龄安穿的皆是周灵素的衣衫,至于何不在路过的镇上买。先不说这些小镇上衣衫的质地如何,便是武龄安不计较这些衣衫粗陋,周灵素却也不敢给她穿,先不说那那一身的伤口,便是防着有心人,周灵素却也不会给她穿那些衣衫。 武龄安却是及其不适应这一身的红妆,穿上之后,偶尔不注意之时,却是常有踩到裙摆,加上一身的伤,更是不愿意下马车。 只是到了这太清观,几人却是不得不步行进山门,在怎么说怀安公主却也是在这太清观长大的,况神佛之事,虽子不语怪力乱神,却也当有敬畏之心。 因着怀安公主夫妻办事得力,怀安公主自幼长大的太清观却也得了承平帝的褒奖。因而便是太清观这个远在老君山上的方外之地却也是人流如织。 虽则因着君言的缘故,周灵素虽不爱出风头,然这京中的权贵虽不曾如何,却也是心下了然。 只,周灵素素来遇神便拜的性子,却也是出了名,因而她出现在这老君山却也不奇怪。 只是武龄安却是……,周灵素索性寻了两顶帷帽二人皆带上,却也是阻断了旁人的视线,剩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老君山地势险峻,消失几个人在这崇山峻岭之中,便是通天的能耐,却也无可奈何。 自己的性命却是比什么都重要,余者若是无性命在,却是连水中月镜中花都算不上。 太清观因着历代的缘故,却是及其大的,马车至山门处却是连半山腰都未曾到。 道观不同于佛寺,太清观的山门处却也不过是一二十一二岁的道童在照看。道家素来喜清净,因而便是来了这太清观,你若不是凡了他们的规矩,他们却是从不理你。 便是食宿却也是如此,房间就在哪儿若是需要自取便可,厨房却也在旁边,凡是厨房有的东西却也是自取便可。但之一点,若是潦倒贫穷之人,无论是住也好吃也罢,却也就当济世救人了。 然富贵之人,无论是住也罢食也好,却是得自行将房钱与伙食费留于房中,自然若是不愿给钱,给的是粮食之类的却也可。 但却是要将粮食自个儿运进来,太清观却是从未有人来管这些,只这儿毕竟是怀安公主自幼长大的地儿,来次之人谁人能比怀安公主尊贵。 便是怀安公主与道观中的众人却也没甚不同之处,更遑论是其他。太清观便是如此,却也未曾有人德行有亏的,那些贫困之人虽不能为道观中添些油米钱财,却也是力所能及的做些自己的事儿,或是打扫,或是伺候观中的庄稼。 进了山门,一行人却也是风尘仆仆,合计之下,却也觉着如此上山失礼便不说,想来却也没那精力。 索性还不如现在山下先住上一晚在说,寻了道童细细的问了观中的规矩,又打听了该如何去山上,方才寻了屋子住下。 两个道童却是觉着甚是惊讶,便是这些时日,太清观来来往往的人虽多,因着山路难走的缘故。那些豪门大户的奴仆,却也不过是在山下遥遥的拜了拜了事。 上山之人多是积年的善男信女,山下的农人,想周灵素他们这等特地从外地赶来,只是虔诚的拜神的却是少有。 两个道童心下却也是满意了些,便于周灵素几人的态度却也好上了许多。道家讲的是清净无为,只是人活在时间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却也是注定了出不了世。 然,这却是不代表他们愿意有人来打扰他们。来便来了,若是心性虔诚,却也是好事,予你一方净土,却也是济世救人。 只是那些为名为利所来的,却是及其不喜的,他们素来与人为善,只却也做不出赶人的事儿来,却也只能冷漠相对罢了。 虽不至山顶,景致却也是人间仙境,武龄安忽的有些理解,她那四姐当初却是为何不愿回宫了。 这样的方外之地,如何叫人不流连,比起金碧辉煌的宫殿,却是处处皆是心安。 便是生活清苦些,却又如何?武龄安心中的怀疑却是淡了几分,这样的山水养出来的人,她却是如何,却也不信该是何等的心思深沉与歹毒的。 或许,这老君山方才是她的家,而不是繁花京城里最是尊贵的那个地方。武龄安心下却也有几分认定,她那四姐不过是思念次方山水,方才与周灵素提起。 便是休息,武龄安思绪万千,却也是一整宿未曾入眠。索性她所思所略之事本就多,常有整宿整宿未曾入眠的时候,因而便是一身的伤,却也未曾影响她多少。 周灵素见她如此,略微的劝了两句,见武龄安却是不为所动,却也作罢。 吃过早饭,留了织儿看守,四人便要径直上山,只岳山却也不知做何想,却也主动要求留了下来。 岳山本就不是君家的仆人,他便是做什么,周灵素却也不会说什么,自是虽他的意。况,如此也好,周灵素却也不放心留织儿一人在此。 第234章 风声鹤唳 一日一日复一日,一直未曾有武龄安的消息,承平帝终究却也还是忍不住了。先是一通雷霆之下,将刺杀武龄安的杀手连根拔起,复又是将一干官员罢免的罢免,抄家的抄家。 京城之中人人自危,承平帝自继位以来从未如此暴怒过,便是当年那位公主,最终却也是轻放,现在想来当年那些尚在朝中的人,却是个个冷汗之流。 过了两日成王不知如何惹怒了承平帝,竟是被褫夺了封号,被禁府中似过。便是其母良妃却也被其牵连,径直从妃位降之嫔位,且被禁足宫中。 素来宽和的皇后娘娘却也未曾出言帮衬一二,第二日容王却也自亲王降止郡王。承平帝斥责一番之后,复又将人禁足府中,无旨不得出府。 京城人人自危,素来不现与人前的寿王,却是日日早朝皆不落下。与传闻相去甚远,并无一点君子之风,多的是小人行径。 朝中文武百官虽嗤之以鼻,却也不不得不佩服其的敏锐,在短短的几天的时间内,却是弹劾了几位朝臣大员。 所奏之事并无一点虚假之处,所言皆属实,便是在能言善辩的朝臣,在其甩出来的累累证据之下,却也是百口莫辩。 若只是如此却也便罢了,满朝的文武却是少有及其清白的,多的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左不过是被贬官罢了,过个几年却又升了回来,只寿王武龄衍却是不依不饶。 凡是犯事的官员,轻则贬官,重则却是抄家入狱。第二日,却是将大周律令径直搬到了朝堂之上,直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周的官员食君之禄,却不知担君之忧,用的是天下百姓的供奉,却不思民生,枉为朝廷命官。 朝中之人自是不满,然承平帝却是似睡着了似的,从头到尾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话,由着寿王胡来。 后有老臣径直跪在了御书房外,言水至清则无鱼,寿王稚子心性虽是率真可嘉,却是不知政事,将朝堂搅扰的一盘遭,若是在如此下去却是于国于民不利。 承平帝不予,那人径直要碰死在御书房外,承平帝后传旨寿安宫,嘱咐寿王不可在朝上胡来。 寿王素来体弱多病,下朝之时不知谁绊了他一脚,径直滑进了雨中。当晚回寿安宫之后便径直病了,直半夜整个却是说上了胡话。 皇后娘娘震怒,将整个太医院皆搬进了寿安宫,在寿安宫守了一夜。嗯第二日,寿王退了热,醒来吃了药,方才回了凤仪宫。 不多时,忽然传来寿安宫中寿王遇刺,承平帝却也是大惊,却是连朝都不上。 从龙椅上踉跄着拎着龙袍的下摆,便像寿安宫跑去。满朝文武哗然,却也不敢多言,毕竟寿安宫地处宫禁之内,却是这样,还有刺客潜了进去,想想便令人发指。 承平帝到之时,朱皇后却早已近守在了寿安宫,而刺客却是被守卫宫禁的侍卫捅成了篓子。 寿王苍白的脖子上却是明晃晃的横着一条勒痕,承平帝见武龄衍性命无碍,先是大喜,大喜之下却是大怒。 寿安宫除了朱皇后以前的贴身婢女水莲和救主有功现下躺在床上的明心,其余之人皆被撤换了下去。至于所去之处,却也是不说也罢。 御林军的统领直接被训斥了一番不说,更是在宫门外承了仗刑,左右副统领径直调配去了天牢,至于当天的那些个侍卫,承平帝虽未曾要了他们的性命,却是活着比死了痛苦,径直发配去守了皇陵更是连一家老小皆一道谴了去。 替换上的人全部皆是朱皇后与承平帝的心腹,朱皇后更是宫门方才一开锁便去了寿安宫,直至宫门落锁方才回凤仪宫。 朝中之人多有非议,皇后虽是所有皇子公主的母后,然寿王终究是成年的皇子与皇后终究不是亲母子,恐多有不妥之处。 承平帝大怒,言此人狼子野心,不顾伦理道德,构陷母仪天下的皇后,视人伦理法于无物。 当不得这一身的绿皮子,径直被罢了官,又道如此败坏之人,想来于子孙后代多有影响,凡其子孙后代三代之内不可为官为吏。 曾传言此人在此之前曾去过容王府,承平帝径直下了圣旨责骂容王,并直接褫夺了其封号。 自此之后,在无人与此事上敢多做质疑,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却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凡是为难过武龄安之人却皆是被罢免的罢免,贬官的贬官,抄家的抄家。 顺手牵藤之下,却也抓了几个大贪官,一时之间户部于抄家一事之上却是兴致高昂。凡有抄家之处皆有户部的官员所在,若所涉钱财甚多,户部尚书更是亲自上阵,一双锐眼之下,不知又从中拉出了多少的利益纠缠,为国库多增加了多少真金白银。 素来不苟言笑的户部尚书,一时之间却是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模样,叫人便笑。无论是那一部来户部要银子,皆是爽快的给了,只对着人,笑得人拿银子的手都是软的,脚步都是虚的,就怕这老头儿暗中逼了什么坏。 一连大大小小抄了几十个贪官的家之后,京中不仅朝廷动荡,便是城中却也是风声鹤唳。 户部尚书更是遇刺了好几次,每每皆是从刀尖上捡了一条命回来,吓得一家老老小小哭天抹地,生恐好好的一个人出了了门,却是横着抬回来的。 承平帝无奈之下,凡是户部的官员皆是御林军护送上下朝,便是如此周密的保护之下。户部尚书却是差点儿在自己家中着了道,若不是恰巧将那一碗下了药的汤打翻了过去,先下却也只是余亲着痛,仇者快罢了。 权衡之下承平帝终究还是收了手,一时之间朝野上下皆松了一口气,心下却是暗自心想怎么没有早点儿给户部尚书那老头儿下毒,若不然却也不用闹得人人自危。 武龄安却是一概不知,上了老君山之后一时之间却是被迷了心神,况这也不过是十来日的功夫,便是如何她却也预料不到。 第235章 回去 周灵素四人出京时,武龄安尚未遇刺,京中自是一片祥和,便是有些明争暗斗却也是掩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如今便是在路上捡了身受重伤的武龄安,周灵素却也未曾想过多少,毕竟便是来了京城,周灵素多是居家在府,少有走动。便是有些许的风雨却也吹不到她哪儿,便早也消弭在来的路上了。 纵使如何,却也未曾想过这许多的事,周灵素捏着手中的信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们三人自那日上了山,却是在没有下山,径直住在了上面,每日里只是托了来回交替守山门的道童给半山腰山门处的织儿和岳山带给口信。 今日一早,岳山天方亮便径直上了山,不为其他的事,却是只是送来了一封京城的来信。只因着送信来的是周家的家仆,连夜快马加鞭送来的,眼下这情景便是君言是承平帝的外甥,还是手握重权的镇边将军,却也还是收敛些好。 更何况,如今宫中乱成一团遭,寿王不仅仅是寿王却也是君言嫡亲的表弟,况这些日子以来,寿王常往来于君家,与君家诸人却也是关系融洽。便是不说什么,却也该进宫看看的方才好。 即使如此,岳上却也不敢耽搁,嘱咐了那人休息,自己拿了信便上山去寻周灵素等人。 “表嫂,这是怎么了?”武龄安从远处走来,便见周灵素一脸的忧色,手中捏着一封信,却是将手中的信捏皱了,却也未曾发觉。 便是她径直走到了她的进前,却也未曾察觉,若不是她出声唤她,却也不知她却是要这样坐上多久。 周灵素被武龄安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方一抬头却也看清楚眼前之人,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来了,坐!” 周灵素淡淡的神情,却是叫武龄安心下略有些计较,只是她素来便不是情绪外泄之人,眼眸一转便径直坐到了周灵素的对面。 便是周灵素手中的信却是这样摆在她的面前,她却也未曾多看一眼,一双幽深的眼眸只是敛着,并未多看一眼周灵素手中的信纸。 “表嫂,为何事烦心,瞧着似有不好。” 周灵素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径直将信递给了武龄安, “京中的来信,催我回京,其中缘由你自看,到底该如何,却是全看你怎么办!纵是如何,却也没有让你一人独行的道理,不论是为了什么,却是要护着你的安全。” 武龄安垂了垂眼眸,轻轻将信纸抖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却是将手中不长的信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 武龄安将信纸叠了起来,径直递给了周灵素,面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回去了表嫂。” 说罢,便径直朝亭子外走去,至亭外,脚步却还是顿了顿,“待京中事了,我自会派人来请尘虚道长,若是请不到,将那完颜峰径直送来太清观却也并无不可。表嫂,收拾东西,天色不早,还回去了。” 说罢,武龄安脚步不停,径直往自己住的厢房而去,周灵素垂着眼眸笑了起来。或许,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狡兔死走狗烹。 周灵素不查,武龄安却是一刻也不敢停,无论如何她却是想不到,不过短短的十来日,京中竟发生了诸多事情。 若只是其他的乱像,她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不过是些跳梁小丑,在是如何却也翻不了天去。 她不知道,皇宫的守卫何时这样差过,竟是叫人摸到了她七哥的身边去。尤其是听闻她七哥如今尚是昏迷不醒,她心中更是心乱如麻。 恨不得现下就插上翅膀飞回去,一想那些流言蜚语,武龄安的眼眸暗了又暗,就是指甲将手心的肉刺破了也未曾察觉到。 “表小姐,”云涯同岳山方才从玉皇顶下来,便看到武龄安一脸厉色的凝视着不远处的云海。 武龄安未曾回头,颔首点了点头,“去收拾东西,今日便回京。” 来的路上岳山便同云涯大体的说了下,眼下京中的情景,云涯自是知其中意。同岳山应了下来,便快步离去,便是要离开,却也当同观中招呼一声的好。 这几日,虽不似在佛寺中受到的处处礼待,却也是尽了地主之谊。况,如此这般却是更家人舒服,自在些。 既是来了方外之地,红尘俗礼少上些,却是要叫人舒心上不少。 海到天涯天为岸,山至极顶人为峰,太清观诸人素来不常住正殿后面的院中,却是心之所向,居之所地。 太清观观主却是常年住在那云涌深处,朝朝暮暮尽将四时云海变化尽收眼底,好一派仙风道骨。 云涯至时,那观主正提了把桃木剑翩若惊鸿,一提一举,尽是合夫大道自然,不争不抢。 云涯,便是心下焦急,却也不好上前径直打断的好。来着是客,既是客,自是当应遵守主人家的规矩的好。 云涯立在不远处,直等了两刻钟,那观主方才收了手中的桃木剑。面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中尽是少有的清明, “你来了,可是观中有招待不周之处?” 云涯见那观主已经收了桃木剑,连忙抬腿走了过去,行了一个道礼,“云涯见过观主,观主这一手的剑术出神入化,叫人好生开了眼界。” 观主只是笑了笑,并未曾往心中去,“谬赞谬赞。” 云涯却也笑了笑,“观主,云涯此番前来是为辞行,观中一切皆好,若是有可能云涯却是想长居于此。” 观主,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却也不在留你等,怀安京中如何,可还安好?” 云涯愣了愣,随即迟疑道,“观主说的可是当今四公主,怀安公主?” 观主笑着点了点头,云涯心下奇怪,却也不好追问,“观主放心,自是好的,怀安公主同驸马怀恩侯甚是恩爱,如今圣宠甚隆,一时之间京中无人能出其由。” 观主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桃木剑递给了云涯,“观中无甚好礼,独桃木剑一把,便予你!” 说罢,口中吟着逍遥游便径直离去,云涯目送其身影,径直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云雾间,方才将桃木剑牢牢握在手中离去。 第236章 回不去 一行人离了太清观日夜兼程的往京城去,便是武龄安一路上未有一句催促,却也不敢有一丝的耽搁。京中之势,未曾亲眼所见,便是谁也不敢多加揣测,就怕承平帝杀红了眼,若是如此大周却又是一场血雨腥风,苦的终究还是底层的百姓。 武龄安便是在如何担心,却也不敢轻易将她的消息传回京城,她赌不起,有的人的命是一条命,有的人的命却是千万条命。 君孟自寿王遇刺之后,却也常往来于宫禁之间。那位子上坐着的是他的亲舅舅,将来无论是谁坐上了那个位子,其血脉间却是在没有先如今的这般亲近。 在则他的亲哥如今却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别人许是不觉得,他却是觉着他现下却是已经红了眼了。 若是现下在传来他那表妹不幸的消息,这京城却不是眼下这般场景了,想来那午门之外,不知该流多少血,方能平息帝王的怒火。 君孟来往于宫禁之间,却也是这些年来承平帝虽从未开口认下他,却也不曾亏待了他。况,那寿王却也是个可怜的小孩,且也是他的表弟,亲人间若是连走动也不肯,想来却也是……。 “姑姑,你怎么还守在这儿,幺幺却也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这一天天的铁打的身体也守不住。”武龄衍躺在病榻之上,面色憔悴,虽不是气若游丝,却也好不到那里去。 因着那刺客的缘故,却是连嗓子也伤了,本就病弱,先如今更是低沉嘶哑,还带着极力克制的咳嗽。 “幺幺安心养伤便是,姑姑回去却也歇不下,你和珠珠儿都是姑姑的宝贝,如今却是这样。” 朱皇后伸手将武龄衍垂了下来的一缕头发别到了他的耳后,“看不到你们啊,姑姑心里慌得很,总觉着一个不留神你们一个个的就不要姑姑,就都不见了。” 武龄衍眨了眨眼睛,嘴角努力勾起一个笑容,“怎么会呢,我和珠珠儿还要给姑姑养老送终,等将来啊,我就陪着姑姑四处走走。听说,六哥的院子里有一池很是特殊的荷花,一半是白的,一半是红的,中间还有几株青的。 却是不知道是何等的风光,若是姑姑喜欢,我们便住上些时日,叫六哥没得地儿去。咳咳,想来六,六哥定是敢怒不敢言,却又,咳咳。” 武龄衍却是连话也说不下去,咳的撕心裂肺,朱皇后连忙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杯子,亲自将武龄衍扶了起来,喂武龄衍喝水,慢慢的给他顺着背。 “姑姑,都听幺幺的,以后啊我们那儿都去看看,老六的院子,京郊的皇庄,听怀安说老君山的景致却是甚是美丽,太清观的饭菜却也是极可口的,我们都去看看,走走。” 朱皇后这一身甚少流泪,年幼时是家中的幼女,长姐是当今的皇后,姐夫是皇帝。且长姐却是极喜她这个幼妹的,别说是朱家,便是整个京城却也有人敢招惹她,可以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却也自会有人送到她的手里。 便是后来入了宫,却也未曾受过任何的委屈,这些日子来,却是将她前半辈子的眼泪都流了个干净。 朱皇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武龄衍的身上,更是砸在他的心上,“听小孟说你君言表哥的妻子,前些日子便是去了太清观,真是个会享福的。若是哪儿当真如怀安说的那般好,我们便长居哪儿却也是好的,吹吹山风,看看雨景,想来神仙却也就是这般的日子了。” 武龄衍虚弱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朱皇后的手背,“姑姑,说得甚好,幺幺都听姑姑的,只是我们却是还是不要叫父皇知道,想来他知道了,却是因着心下羡慕,自是要百般阻扰,姑姑,你说是不是啊。” 朱皇后泣不成声,她这一辈子一共有过三个孩子,一个是她长姐的孩子,一个是她亲身的孩儿,在一个是母妃离世的可怜孩子。 便是心中有所偏疼,却是那一个都是她心头的肉,先眼下,却是差点儿一下子去了两个,她如何不心疼,如何不心疼。 武龄衍拍了拍朱皇后的手,便示意一旁的宫婢扶他靠在身后的靠枕之上。 “姑姑,六哥怎么还不来?真是个小气鬼,我昨日不就是捉弄了他一下嘛,怎得这般不经逗,却是叫人好生伤心。” 武龄衍的带着孩子气的话,却是将一直站在门外的人,一下子泪流不止。 朱皇后接过宫婢递过来的白瓷青枝碗,一勺一勺的喂武龄衍吃羹汤,“幺幺又淘气了,阿宝不是那样的人,阿宝的性子急,你又何苦气他。他心里苦,姑姑却也对不起他,多有疏忽照顾他的时候。你们是手足,以后完不能如此,知不知道。” 武龄衍笑着点了点头,心下却是戚戚然,他多想,多想,他们却皆是幼时的模样。他总是变着方的欺负那个同父异母的六哥,姑姑从来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他,私下里却是一遍一遍的教他要爱护兄长,不可欺软怕硬。 他总是应下来,下一次又固态复发,“姑姑,总是这样,六哥才不会生气,我们幼时却是常这样嬉闹的。若是将来六哥,不好好孝顺姑姑,我却是要好好收拾他的。姑姑这些年来暗地里不知为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便是他与六嫂的婚事,姑姑却也操了不少的心。 若不是姑姑一力压下宗室,他怎能如此轻松。” 朱皇后牵了签嘴角,“你们都是姑姑的宝贝,姑姑那有不疼的。” 武龄衍将头别到一旁,却是不吃朱皇后喂到他嘴边的羹汤,“姑姑,你总是护着他,我却是知道这些年里你时常对着那空荡荡的庭院出神。 他去了外面,便像出笼的鸟儿,一去不复返。这些年里,却是连给你带给礼物却是越发的懒散了起来,真不孝顺。” 朱皇后觉着眼眶又湿了起来,“幺幺却是这样,每一次生病都似个小孩子似的,嘀嘀咕咕的念叨个不完。” “幺幺,看看六哥给你带了什么来了。”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尚未见到人,却是先看到了一大束的莲花。 第237章 温情 武龄衍的眼前一亮,却是连面上也带上了几分高兴,“你来啦!” 朱皇后宠溺的摇了摇头,接过宫婢手中的帕子,轻轻给武龄衍擦了擦头,“刀子嘴豆腐心。” 武易辞将手中的莲花捧到武龄衍的面前,朱皇后让旁边侧了侧,却是好让武易辞上前方便些, “幺幺,可喜欢,先下已经是深秋,荷花大多开败了,六哥昨日回去,竟是发现院中的池子里却是还有花儿。想来便是花儿却也知道讨幺幺的欢心,衬得六哥好没心意。” 武龄衍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捏了捏武易辞捧到他面前的荷花,眼睛里带着神采,“六哥说什么便是什么,水莲姑姑将花儿就插在那边架子上的瓶子里,看着舒心。” 水莲应了一声,悄悄擦去眼角的眼泪,“诺,这花儿真好看,便是连这屋子都敞亮了几分。” 武易辞笑着将荷花递给了水莲,方才同朱皇后行礼,“阿宝,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阿宝快起来。”朱皇后轻声道,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武龄衍现下,心下却也高兴了许多,因而却也不和朱皇后扭着来,朱皇后喂过来,却是乖乖的将汤羮吃了下去。 “阿宝,可是一早上都待在那池子里?”武易辞身上的衣衫却还是湿一片干一片,却又因着是深色的缘故,一时之间却也未曾发现。 朱皇后的眼中划过心疼,语气里却是不经意间的带上了几分责备。武易辞愣了愣,本是想要辩解什么,只是对上朱皇后和武龄衍的目光,却是将辩解的话又烟了回去, “却也没什么,这莲花儿平素却也不值钱,一池子都是,只是先下却是已经是深秋了,池子里就只有这么几只,倒还显得金贵了起来。 仆人们笨手笨脚的,莫不是一个不小心,却是将其弄坏了,但是蛮可惜的。我自己来,却是要放心些,况我身体好,也就是这一点点的露水,却是无妨的。” 朱皇后将碗递给一旁的水莲,便从武龄衍的床边站了起来,却是将武易辞拉到一旁细细的打量了起来。 武龄衍对着水莲笑着道,“水莲姑姑,给我!” 水莲慈爱的笑了笑,便将碗递给了武龄衍。她知道,她守着长大的这个孩子,却是一点儿也不娇气,只是有些粘人了。 总是对上亲近的人,方才有些粘人罢了!这些年来,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却也只是她的小姐,和公主殿下,六皇子殿下在时,方才粘着人,不肯喝药罢了。余者的时候,却是不曾叫过一声苦,径直端了药,三两口便喝了个干净。 武龄衍这边方才将碗中的羹汤喝了,那边朱皇后却是又红了眼睛。这些日子,她却是觉着她的眼窝子越发的浅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那花儿在金贵,那有你的身子骨金贵。这深秋的天儿露又重,天又寒的。 这便算了,却也不换身衣服,这手却是像块铁似的冰得冻人。” 武易辞诺诺的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只好求救似的眼巴巴的看着武龄衍。 武龄衍虽觉着暖心,心下却也有几分的恼意,他何曾在乎过那些花儿,他在乎的人从来都是人。 武龄衍垂了垂眼眸,“水莲姑姑,去找身衣服给六哥换换,” 不待那边水莲开口应下,却又继续道,“就那身朱红缠枝牡丹的月白蜀锦的,我瞧着正配六哥。” 武易辞难以置信的转过头来看着朱皇后,眼睛眨巴了又眨巴,“母,母后,幺幺说的不是真的对?” 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意,一双修长的手不安的来回的磨蹭。朱皇后却是被武易辞的模样给逗得不知该说什么的好,给武易辞理了理衣衫,方才道, “阿宝,觉着呢,” “水莲姑姑快些去将衣衫找来,六哥本就傻,别被冻得更傻了些。” 水莲弯了弯眼睛,应了一声,便径直去了一旁的隔间里拿衣服。 武易辞见水莲已经去那衣服去了,连忙蹿到武龄衍的面前,可怜巴巴的看着武龄衍。 “幺幺,我们换一身好不好,那衣服娘们几几的,换一身好不好,六哥这样英明神武,怎么可以穿那样的衣服嘛?” 武龄衍淡淡的瞟了一眼武易,“我觉着甚好,那朱红的牡丹,却是极配六哥的,更是无一处不好看。” 武易辞不死心的看着武龄衍,整个人却是比朱皇后凤仪宫中的那只波斯猫还要叫人手痒。武龄衍看得手痒痒的,却是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悸动压下。 冷声道,“怎么,这么冷的天都不怕,这一身的露水都不怕,却是还怕了这一身的衣服不成?” 武龄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武易辞,直看得武易辞头皮发麻,只好喃喃的道,“那不是,那不是,哦不是,” 武龄衍目光一横,武易辞打了个机紧,连忙开口保证道,“那我下次不敢了嘛,这次就算了嘛?” 武龄衍一字一顿的道,“下次,还有下次?” 武易辞的脑袋摇得似拨浪鼓似的,连忙道,“没有下次,没有下次,坚决没有下次。” 武龄衍心下很是满意,只是面上却仍旧是一份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勉为其难的“恩”了一声。 朱皇后心中即是宽慰,更是难受和担忧,只是却不得不故做坚强。 素来她的三个孩子,总是大的怕小的,武易辞怕武龄衍和武龄安,最是听武龄衍的话,便是她这个母后和承平帝这个父皇,说得在多,却也不敌武龄衍一个眼神来的管用。 而武龄安的话,武龄衍和武易辞却也是极其听的。便是武易辞不说,朱皇后却也知道他却是天天儿在外寻找武龄安的下落。 只恐风尘仆仆的模样,惹了朱皇后的眼泪,却也只是早上先进宫来探望武龄衍。回去之后方才马不停蹄的往京城外去,每日里来回奔波与城内城外。不过短短的十来日,却是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原先合身的衣服如今却是空荡荡的挂在他的身上。 叫人看着就心疼,只是武易辞不说,朱皇后却也装作未曾看到,只是暗地里却是不知道红了多少次眼眶。 “水莲姑姑,不要拉劳什子的牡丹衣了,拿件深色简单些的就好。”武易辞明显带着些侥幸的声音,在寿安宫中回荡,却是叫寿安宫多了些热闹。 第238章 寸刀 “岳安,快架着马车快走,”云涯沉着脸,低声交待了句,将马背上缠着青布的桃木剑径直丢给岳山。 岳山接住桃木剑,深深看了一眼云涯,架着马车径直消失在路的尽头。 云涯笑了一声,打马上前,本就该马革裹尸还,便是有些遗憾,却也算得上是了。 身后是刀光剑影,云涯的功夫说不上有多上承,有的只是一身的铁血傲骨。 现下离京城已是不远,只要他们遇上出来寻找武龄安的人,他们便能平安无事。但是马车上的四人却也知道,以一当十,云涯最多不过以一当十,但是身后的杀手,那一个不是刀口上添血的人,此一去生死未知。 织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个劲儿的流啊流,怎么都止不住。周灵素的眼中尽是悲戚,一双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双腿,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唯有武龄安面上平静,只是一双交握在一起青筋暴起的双手,显示出她的不平静。 从老君山下来没多久,她们的身后便跟了尾巴,一路上不知道甩掉了多少的尾巴。一路上能避则避,现如今却还是难免一战。 兵刃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身后,几人的心情却是越发的沉重,有些事该发生的终究都会发生。 “将军,将军,”钱顺儿看着血淋淋抬回来的君言,一个踉跄摔在泥塘里,差点起不来。失真的声音是他嘶声力竭的喊声,只是出口的却只有低低的呢喃声。 “闪开,快闪开,快去叫军医来,快去。”抬着君言的小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破腔的声音里隐隐的带着绝望和恐惧。 钱顺儿从泥塘里爬了起来,擦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嘴中喃喃自语,“对,对,军医,军医,军医。” 二话不说,拔腿将向军医的大帐中跑去,钱顺儿不知道为什么平时那么短的路,怎么变得这样长,这样长,似乎永远也倒不了尽头一样。 他跑啊,跑啊,就是怎么都看不到军医的大帐,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 钱顺儿从一下子冲进军医的大帐,“军医,军医在那里,在那里,快出来,快点。” 钱顺儿红着眼,在大帐中大声的喊叫,忽而走出一个姿容清丽,一身布衣的女子。 对着钱顺儿怒目而视,呵斥道,“你这是做甚,不知道这里是都是伤员嘛,出去?” 钱顺儿听不到那女子的声音,一把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厉声道,“告诉我军医在那里,快点,快点。” 那女子忽然被钱顺儿的举动给羞的满脸通红,却是怎么也挣脱不开,气极之下一巴掌便扇到了钱顺儿的脸上。 钱顺儿恶狠狠的瞪了那女子一眼,似是择人而食的野狼,吓得女子生生打了一个冷颤。一把将那女子扔开,径直拔腿就朝内账跑去。 看见军中胡子花白的老军医正给伤员包扎伤口,钱顺儿顾不上许多,“陈叔,将军受伤了,血淋淋的抬回来的,快点,快点,等快点。”上前将老军医的药箱收起,拉了老军医便往外跑去。 老军医愣了一下,拔腿就跟着钱顺儿往外跑,跑到外账便看见孙女儿傻愣愣的发呆。 却也顾不上想许多,“麦娘,愣在那里做什么,将军受伤了,快拿了药材工具来将军的大帐,” 陈军医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经被钱顺儿拉着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麦娘愣了下,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嘱托了一番帐中的伤员,却也顾不上许多,径直跑去旁边的药帐中,收拾了一番,拎着药箱就往外跑。 君言的帐外迷漫着悲伤而紧张的气氛,麦娘顾不上许多,径直拨开围在君言大帐外面的人群,朝大帐中走去。 只是这些本就是铁骨铮铮的好儿郎,像一座座铁山一样将大帐围得水泄不通,那里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推开的。 麦娘退了出来,缓了口气,气沉丹田,“都他妈的给老娘滚开,老娘是军医,” 见人群总算是松了松,不在像刚才那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缓了下,方才道,“都让开,快点,让我进去,陈老军医是我爷爷,将军的命还要不要。” 那些虎目含泪的铁血儿郎,听着她前面的话,连忙让了开,只是后面的话,却是惹得众人对她怒目而视,只是到底还是拘谨的连连将路给让了开。 麦娘送了一口气,拎着药箱就朝大帐跑去,还不忘大声道,“瞪什么瞪,你们眼睛有我大嘛,” “怎么才来,人命关天的,快点过来帮忙。”麦娘才冲进大帐,站都还未站稳,陈老军医暴怒的声音直接就在麦娘的耳边炸起来。 麦娘心下诽谤,却是不敢耽搁,连忙将药箱放下,连汗都尚未来得及擦。 从药箱中翻出手套带上,径直上前按住一直在抽搐的君言。陈老军医看自己孙女儿有条不紊,一点儿也不慌乱的模样,心下却是定了些。 自太祖时起,天下医术汇于一堂,尤是外伤之术更是如此。用上等的羊肠膜缝制可覆于手上的手套,平时烈酒消毒晾干待用。 用时直接带于手上,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害,体中有异物外入,取烈酒消毒,一寸长的锋利小刀,烈酒浸泡消毒,划开肌肤,取出异物,在用银针桑线缝合。 这些是每一个军医必需会的东西,你可以治不好一个小小的风寒,但是你必须要将大周军医录上的所有东西烂熟于心,只遵照其录执行。 陈老军医已近做了几十年的老军医了,医术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些年来,眼睛越发的昏暗。 看了看君言胸膛上利箭的位置,终究还是将陪伴了他几十年了的寸刀递给了麦娘。 麦娘盯着陈老军医手中的寸刀,深深吸了口气,直视陈老军医浑浊的双眼,终究还是将寸刀接了过去。 第239章 麦娘 “麦娘,不要慌,你是爷爷见过的最有天赋的人。”陈老军医平缓的声音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麦娘只是点了点头,手中的寸刀泛着点点寒光,握在她柔弱无骨的手掌中泛着别样的美感。 麦娘取过烈酒,将君言胸膛处的伤口飞速而仔细的擦拭。眼眸垂了又垂,她手中经手的兔子没有上千只也有上百只,如今不过是换成了人罢了。 泛着寒光的寸刀在麦娘的巧手中飘飞于血肉间,半响一支箭头泛着寒光的箭被麦娘随手扔到了一旁的托盘中。 麦娘看了一眼躺在光洁的木板上面色狰狞的男人,径直将一旁的烈酒拿了过来,灌进男人的伤口中。 男人便是昏迷中,却也疼得直抽搐,眼皮动了又动,几次似是要醒过来一般。 一旁的陈老军医看得眼角直抽抽,却是觉着便是自己都肉疼。幸好人早已经昏迷不醒,不然……,陈老军医摇了摇头,却是装作未曾看到。 麦娘面上平静,却是未曾觉着自己有错,将泡在烈酒中的寸刀取了出来,复又在切开的伤口中拨了拨,方才取了伤药过来给君言上上。 陈老军医却是似是什么都未曾看到似的,只是却是拦住了正要给君言包扎伤口的麦娘。 在麦娘的手中,接了过来包扎起来。便是麦娘的医术摆在哪儿,只是同样她的年纪却也摆在哪儿,若是旁人便罢了,许是敢怒却不敢言。 只这一位却是他们的将军,他的孙女儿的路还长,不需要经受那些不必要的流言蜚语。 他们陈家做了几辈子的军医,如今只剩这么一根独苗苗,他便是不舍却也舍不得将这传家的医术断了门路。幸而这根独苗苗,虽只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却是无论是医术还是心性上却是极好的,将来的成就定不会低于他这个半个身子都埋进了黄土的糟老头子。 “将东西都收起来,其他的却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陈老军医嘱咐了麦娘两句,取了炭笔却是写起药方来。这沙场之上,见多了生离死别便是木板之上躺着的是一军的主将,陈老军医却也担忧不起来。 有总有的人熬不过去,纵使你使劲尽百般的手段却也是枉然,天不收的人,自是该活下来的却是会活下来的。 各人有各人的心事,麦娘之所以叫麦娘却不是因着她出生那年田中的小麦是丰收的好年份。 而是她爷爷找到她时,面黄肌瘦的她饿晕在了麦田里,蜡黄的小脸与金灿灿的小麦却是在明显不过。 后来,她总觉着这世上只有小麦却是人世间一等一的美味。自那好一段时日里,她若是是一顿没吃上麦饭却似得了大病似的,甚是吓人。 她爷爷觉着她与小麦有缘,便径直唤了她麦娘。在她爷爷没有找到她的时候,她是没有名字的,同村里的大丫二丫一样,只不过是胡乱的有一个称号。 她没有爹,没有娘,只有爷爷,她一生所求不过是早日将爷爷一身的医术学到手。早早儿的替了他的位子,却是叫他好安度晚年。 麦娘清丽的姿容却是承了她的那个娘,那个舍不得荣华富贵,生下她便跟了富商跑了的寡妇娘。 她娘与她爹本就不过是无媒苟合,有了她之后,听她爷爷讲,她爹却是真心的想娶她娘。 这死人堆里讨饭吃的人家,却是并不在乎你的身世,求的不过是安心过上几天安慰日子,便是将来马革裹尸还,却也不枉此生。 只是她爹带着满腔的心喜回来时,得的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至于那人却是前些日子早随人走了。 在后来索性不过是留了些银钱给了村子里的一户人家,将麦娘寄养在那人家,却是在行过问。 幼时的麦娘却是不知道,为何她那么那么听话,却是总是不能得爹娘的欢喜。动辄便是打骂,饥肠辘辘更是家常便饭,每日里总有做不完的伙计,却是连吃饭的资格却也没有,弟妹便是犯了错,却也不过两句笑骂便揭了过去。 她饿她也想吃饭,后来有人告诉她,她不过是被捡回来的弃儿,活着已经是那家人良善罢了,怎可在奢求太多。 家中的粮食本就不够,她难道要人家将亲生的孩儿饿死,只为了养活她嘛。她吃的越来越少,干的越来越多,少有迟疑便是一顿打骂。 年幼的孩子,尚未品过人生的滋味,活着便已经是大幸,便是活着却是比死了还要难过上千百倍,却也未曾想过送了这上天恩赐的性命。 陈老军医却是儿子临终时,方才知道这世间自己还有一个孙女,他陈家的香火却是断不了。 只是他怨惨了那个女人,连带着她生的女儿却也不待见,只是到底却也还是他的孩子。 他不待见她,却也做不到让她去死,故而在村中寻了一户人家,留了一笔银子,便径直离开了。这些年里,却是一次也未曾去看过只是临终之时,却也不知道做何想法,却是将事儿与陈老军医交待了一番。 陈老军医安葬了唯一的儿子,便照着儿子给的地址想要将陈家唯一的血脉寻了回来,便是他想过千万种情形,却也是始料未及。 那一日麦娘饿极了,只是家中的粮食却不是她吃得的,便是喝口水,若是没有干活,便是连水也是喝不得的。 想着村口那片黄灿灿的麦子,想着便是偷上两粒吃也是好的,却是方才到了田里便饿晕了过去。 陈老军医一行人从村口来,瞧着路中间躺了一个瘦骨伶仃的孩子,心下怜惜,便将人给救了下去。 后来,陈老军医方才知道他救下的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孙女儿。 麦娘她爹留的银子虽说不上让那家人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也是小富之家,野心都是喂出来的。 多少年过去了,出了当初的那一爱钱,却是从未见过有人来过。在后来,麦娘便成了他们家中的仆人。 第240章 陈老军医有一千种方式叫那家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后来麦娘知道了,却是求了陈老军医饶了那一家人。 后来她在没有回过那个小山村,便是连那个女人却也未曾寻找过,更何况其他。 陈老军医将她接到身边,好好的将养了起来,废了许多心思方才将人给养了回来。 “麦娘,走。”陈老军医将写好的药方子往怀中一揣便径直朝大帐外走去。 见着陈老军医出来,大帐外等着的众人一下子就围了上去,“陈老军医,将军怎么样?” “陈老军医,将军什么时候会醒?” …… 钱顺儿推开众人,一下子挤到前面来,顾不得众人的怒目而视,拔腿便要朝大帐中跑去。 却是方才走了一步,便被逼着了出来,面上挂着怒容。 麦娘消瘦的身体上挂着一个巨大的药箱,面上带着不满,眼中更怒火滔天,“怎么,你可是见不得将军好,瞪什么瞪,你这一身的泥,却是将将军至于何地。 若是不将这一身衣服换了干净的来,你却是别想进这个门。” 麦娘瞧钱顺儿那模样,却是气得够呛,“怎么,你们却是不信,即是如此,你们尽管一身脏兮兮的进去,看看将军究竟有几条命。” 麦娘的话,钱顺儿却是一个字都未曾听进去过,只一心想着进去。 麦娘垂了垂眼眸,却也那些人想的是什么,径直大声道,“你,还有你,你们都在这儿做甚,身上的伤都好了,还不给我滚去军医大帐,还是你们守着,将军便能醒过来不成。” 说罢却是看也不曾看钱顺儿一眼,便径直朝外面走去。陈老军医的眼眸暗了又暗,却还是开口帮衬但,“麦娘说的不错,若是身有不洁的,这将军大帐却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若是将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却是谁不承受不起的,让将军身边的亲卫过来端药,” 说罢,便径直离了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寻思了下,却是连忙照着麦娘说的做了起来。 “前面,来者何人?”岳山将马车赶得飞快,一下子便被拦了下来。武龄安修长的手指径直按在了腰间的软剑的剑柄上。周灵素手中却是拿着一把精致的小刀,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织儿却也将袖剑藏在了身上。 岳山径直将马车停了下去,好几百人的队伍,却不是他可以轻易摆脱的,只道是,“戍边将军君言的家眷,方才从老君山归来,听闻家中亲眷病了,方才匆忙赶了回来。” “既然是如那便去,只是不可纵马伤人,” 岳山心下送了一口气,连连道谢完方才架着马车离去。马车中的三人虽听了个大概,却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的好? 仍旧是紧绷着,生怕忽然出个什么意外。岳山赶了不过一会儿,“停下,你说马车中的是君将军的家眷可是?” 原是方才拦下他们的人追了上来,一上来却也不拐弯抹脚,径直问了出来,却是叫人不知道该如何是的好。 岳山垂了垂眼眸,连忙道,“自是君将军的家眷,这京城却是还有谁敢冒充我家夫人不成?” 岳山的面上却也带了几分的傲然,只却是只有他自己上。 那人连忙道,“自是不可能,那边六皇子却只是请夫人过去一叙,并无其他意思。” 岳山来得晚,却也不知道这些,心下黯然,去还是道,“还请稍等片刻,我询问一番夫人可好?” 那人连忙点了点头,先时却是不知马车中的那人原是那位的夫人,更是上面那一位当众维护过的那一家子。 心中早已经是冷汗直流,如今自是事无不可。岳山来的晚,却是不知京中之事,便是连君言是承平帝的外甥的事却是都不知道,更何况是其他。 岳山轻轻敲了敲门,“夫人,外面六皇子有请,可是要过去看看?” 周灵素与武龄安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难道了难以置信和兴奋。 周灵素清了清嗓子,径直道,“自是要去的,却也不差之一时半会儿的。” 岳山连忙应了下来,架着马便径直跟了那人离去。 岳山方才将马车停了下来,却是忽然一身深衣的男子走了过来,“表嫂,却还是下来叙叙旧。” 马车内的周灵素三人却是连嘴角都翘了起来,武易辞吊儿郎当的声音却是在熟悉不过, 周灵素径直将帘子给掀开,将头伸了出来。“原是阿辞?府中家仆出来消息,阿衍病了,心下却是如何也放不下,便径直回了京,却是不知他可是好了些了。” 武易辞点了点头,却是走到马车旁,周灵素将帘子掀得更开了些。武易辞方才一抬头,便看见自家失踪了十多日的妹妹,却是一脸菜色的端坐在马车之中。 心下骇然,只看了一眼周围,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咽了回去,只道是,“却是如此,表嫂既是有心,却还是径直去宫中看看,余者我却我不好说。” 周灵素面上带着深深的担忧,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阿辞,十公主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你却还是安心些好,若是你却也病倒了,该如何是好? 我先回京城了,只是我府中有一远方的表弟,我们在前面遇着了山匪。他却也还有一把子力气,便却是留在后面断后。到底双拳难敌四手,阿辞可能派些人看看,” 周灵素方才说了两句,眼泪便簌簌的掉了下来,“我却是对不起他,他是家中的独子,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该如何,” 武易辞自看了武龄安坐在马车之中,面色苍白,便是手上隐隐的还有伤疤,心下却已是了然。 周灵素如今这副模样,他却也知道那表弟是何人了,心下暗叹了一口气,“表嫂放心,阿辞却是无论如何,却也会将你那表弟带回来,只这山匪却是太嚣张了些,真真是没有王法。 眼下,天色也不早了,表嫂还是早些进城,莫要耽搁了时间。” 周灵素面上含着担忧,连声谢了武易辞,方才让岳山架着马车离去。 第241章 有利 途中遇着武易辞,武龄安心下却是送了一口气,想来她的七哥情形却是没信中说的那般严重。只是,武龄安心下叹了一口气,这滩水却是真真儿的混了起来,这手足亲情却是不知道以后还能剩下多少? 织儿厌厌的趴在马车里,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周灵素不知为何,只觉着这日却是甚是不安宁,心里空荡荡的,总觉着那里不多。 周灵素却也说不上来,究竟为什么,心下不宁,却也没什么精神说话,一时之间马车里却是寂静无声。 一路上他们却也遇着了好几波被承平帝派出来搜寻武龄安的人,只是这其中究竟有没有有心人的人手,却是不知道。 因着君言甚是得承平帝的宠爱,一路上却也没有人敢刁难于他们,毕竟那一日那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大人,后来没几日却是去了崖州。 “将军,还为醒来嘛?”君言的大帐之外围了一堆的人,来来往往,每一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浓浓的担忧。 这一仗虽然胜了,却是惨胜,虽大败了金兵,但是大周的损失却也不少,不仅仅伤亡惨重,便是连将军却也受了暗算,眼下却是命在旦夕。 因着此一仗伤亡保重,主将又躺在病榻之上,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能醒来。军中凡是未曾身受重伤的将领确实忙得脚不沾地,便是连去君言大帐前看看却也不能。 虽是如此,只是军中的小兵却是多有怨言,毕竟如今他们的将军还躺在病榻之上,虽说人走茶凉,军中的将领却是如此,真真叫人心寒。 一时之间,大周的军中,不仅仅带着浓浓的悲伤与担忧,还隐隐的暗藏着悲愤与某种悄悄一点火便燃的不安分。 钱顺儿瞧着病榻上躺着的男人,却是悲从中来。他本就是一个话多之人,越等越焦急,愤恨自己为何这一日却是未曾同将军一道出战。虽说,沙场之上,命如草芥,只是到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钱顺儿颓废的瘫坐在君言窗前,面上带着浓重的担忧。 “主子,传来消息,大周那人受了暗算,眼下昏迷不醒。”来人轻声说完,方才朝后退了几步。 拖拖儿拿在手中的杯子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因着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地毯,便是掉在了地上,出去一声闷声,却是在无其他。 杯子在地上转了一圈径直滚到了来人的脚下,来人低垂着眼眸,弯腰将杯子给捡了起来。 “可,还有其他?”拖拖儿的眼中晦暗不明,素日憨厚的面上此时凝重不已。 “双方皆是伤亡惨重,那人虽是昏迷不醒,只是大王子却也没有讨着好,据探子传来的消息,大王子此次带出去的兵力,损失九成以上,听闻手下兵士已然哗变。 于我们而言却也算得上好事,至少我们的对手却又弱了一分。除了大王子,其他人无论是那一方面却也不如我们。” 来人说罢并不抬头看上首的那人,只是定定的看着脚下的波斯地毯。 拖拖儿面上的神色换了又换,终究却还是默认了下来,“该动手了,那一位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无论是萧家的那个女人还是那雪娇奴,却也太过了些。都伤了,或者却是玷污了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拖拖儿的面上带着冷酷,眼中泛着嗜血的光芒。来人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道, “不可,那两个女人,还不能死,这鎏金城中他们的裙下之臣如过江之鲫,杀之恐于我们不利。 况萧家的那女人身后却是诺大的萧氏一族,他们却是不在乎将来这大金之主是否带有贺兰家的血脉,素来成王败寇。一个带有萧氏血脉年幼的傀儡主子比一个成年的王子更好掌控, 若是此时杀之,萧氏恐不会轻易放过我们。此时的萧氏虽是势大,却只是坐山观虎斗于我们而言却是好事。 萧氏的报复,我们承担不起,到时候群起而攻之,主子怕是……,况虽于大周结盟,主子却也不想引狼入室! 至于那雪娇奴她活着,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然其活着却能分散萧氏女手中的权势。毕竟两个女人的入幕之宾比一个女人的入幕之宾却是要好对付些。” 来人抬头看了一眼上首面色铁青的拖拖儿,眼神暗了暗,复又道,“据传闻,宫中那女人与萧氏族长却有染,入宫之时便非完璧,常厮混于萧氏族长房中。 萧氏一族多的是俊男靓女,大金却是少有比那一族之人相貌出众之人。据传闻萧氏一族甚是蘼乱,伦理道德却是鲜有,便是外嫁之女外嫁之后与族中兄弟却也是藕断丝连,常有私会。” 拖拖儿却是硬生生将手中的银制缠花杯捏成了一团看不出模样的东西。 来人似是未曾查觉,面不改色继续道,“萧氏一族的埋骨之地每年皆会多上许多所不知名的小墓。 墓中埋的不是旁人,是那些乱伦生下的婴孩。据传闻乱伦生下的婴孩是天谴之物,不该存于时间,多是死婴和病残的婴孩。” 拖拖儿面上的神情越来越阴暗,径直将手中的废银团子狠狠的砸在来人的脚边。 来人却只是弯腰将银团子捡了起来,放入怀中, “模样瞧着虽丑,却也是银子,谢主子赏赐。” 拖拖儿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故却也只能闭口不言,一双眼眸幽幽暗暗的,瞧得好不吓人。 “听闻,萧氏族中有传闻,血脉越是纯净的孩子,越是聪慧。故而萧氏族长皆是萧氏族中的血脉,父母双亲莫不是血脉相连。 便是如今北海公主帐中最是宠爱的萧氏子,却也是这样一个奸生子。相貌出众却又如何,他母乃是外嫁的萧氏女与其族中之人多有奸情,后被夫家发现以后。那一族之人知情的皆去了长生天,主子想来却也有所耳闻,在好的秘密,这天下却没有不透风的墙,主子三思而后行。” 低垂着眼眸,置于桌上的手,却是微微发抖,“滚,滚出去。” 第242章 刮分 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定会疯狂的生根发芽,终究会长成遮天蔽日的大树,会毁天灭地。所有的信任终究却还是敌不过,来自内心最恶的揣测。 拖拖儿终究却也没对宫中的那两个女人下手,一个是萧氏,至于经一个既然是那人的细作,便是背叛却也当是他亲手解决的好。 温多娜的信一路上慢悠悠的,却也还是到了拖拖儿的手中。有些事情,却也还是当有人出来解决的好。 若她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多了一个贵妃的姑祖母自是在好不过,锦衣玉食,在没有不好的地方。只可惜她是大金的郡主,还是一个为质的郡主,却是身不由己,更何况,她却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拖拖儿接到温多娜的信,自是高兴不已,眼中竟是微微的有些通红。在是如何,那都是他维二的孩子,更何况拖拖儿却也知道他与阿米尔这辈子,却是在无有丝毫的父子之情了。 如今接到温多娜的信,心中自是万般高兴。 只是看完之后,拖拖儿却是苦笑不已,原不过是他自作多情,温多娜与阿米尔却也是如此,想来他却不是他们的父亲,更多的是一个掌控他们命运的恶人。 拖拖儿将信点了火仍进碳盆之中,径直眼睁睁的看着它化为灰烬,方才唤了人进来。 没有爪牙的猛兽,注定守不住拥有的地盘。 鎏金城中暗潮涌动,大王子府中愁云惨淡。大王子手中的势力短短的时日,便被径直吞噬了大半,若不是北海公主从中作梗,想来这大金的大王子却也是卒了,那里还有如今像恶狗一样到处咬人的大王子。 军中军医于君言却是束手无策,本是连棺材都已经备上,军中一片愁云惨淡。 幸得云游四海的尘虚道长所救,军中之人无不敬爱尘虚道长,后尘虚道长的长命牌多供于佛寺道观之中,便是在是贫困的人家,家中却也有一副尘虚道长的画像。 “母后,七哥,”武龄安自外面冲了进来,一推门便看见她心心念念的两人,一人端坐于床前不远处的桌子旁的凳子之上面色憔悴,一人面色苍白病怏怏的靠在身后摞起来的靠枕之上。武龄安的眼泪却是在以忍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砸进人的心里。 朱皇后一下子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惊喜的神情,伸出手去颤巍巍的想要摸一下,眼前之人却不是她在做梦,而是真真儿的是她活生生的女儿。 终究却还是在手快要摸到武龄安的时候,似触了电似的收了回来,摸了摸眼泪。 手足无措的看着身边的水莲,“水莲,我没做梦是不是,我的珠珠儿回来了是不是。” 似个孩子似的捏了又捏自己手臂,“真疼,我估摸着我没有做梦,珠珠儿却是真的回来了是不是?” 水莲抹了一把眼泪,笑着道,“皇后娘娘,是公主殿下回来了,您没有做梦,是公主殿下回来了。” 朱皇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上前一步径直将武龄安扯进了自己的怀中,一双手却是不停的轻轻拍这武龄安的后背,一个劲儿的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武龄安愣了愣,却也轻轻的拍着朱皇后的后背,眼眸垂了垂,将心中的酸涩悄悄的挤掉。 自她有记忆开始,怀中的女人却是从未如此情绪外露过,更是不曾抱过于她。 年幼的时候,她总会笑着亲自将摔倒在地的七哥,六哥抱起来,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慢慢的哄着。而她,却从来只会是蹲在她的身旁道,你是个大孩子,你以后要保护你七哥,六哥,你同别人不一样,所以不能娇气。 武龄安心下忽得却是及其不舍,悄悄的将人复又抱紧了些。只是却是出奇意外的瘦,怀中的女人瘦得嗝人。 武龄安恍惚间觉着怀中抱的人不是大周母仪天下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她的母后,而是一把骨头。心下却也明了,心中那一丁点的遗憾与不满却也消失殆尽。 她在是聪慧厉害,到底却也是一个方才年满十六的小姑娘。 武龄衍修长的手指在自己的面上抚过,眼眶红红的,便是苍白的面上却也带上了几分的红润。更别说那一双眸子,竟是比满天的星辰还要灿烂上几分。 “珠珠儿,你回来了,无事便好,你在不回来七哥都快不认识你了,瞧着竟是瘦了许多。” 朱皇后拍了拍女儿的背,便放开了武龄安,武龄安瞧着她的模样,迟疑了下,还是从怀中取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的眼泪,方才朝武龄衍走去。 朱皇后伸手抚摸着自己的眼角,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只眼泪却是一个劲儿的掉个不停。 武龄安背对着朱皇后,却是未曾看到。 武龄安径直走到武龄衍的身旁,伸手摸了摸武龄衍的额头,将手收了回来,方才道, “七哥,怎么这么不小心,怎地又病了,却也呔叫人担心了些。” 武龄衍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却是无碍,本就是旧疾,七哥早已经习惯了,只是珠珠儿这次却是太不懂事了些。” 武龄安的眼眸暗了暗,却也未曾多说其他的什么。 织儿的现在的样子,却也不合适进宫来,故而周灵素径直让岳山将织儿送回君府之后方才来接她。 她便是心中如何,只这已经到了宫门,若是不进去看看却也不合适。 故而打发了岳山二人便随着武龄安进了宫,只是武龄安心下焦急,脚下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快。 周灵素一个寻常女子,自是与自幼习武的武龄安不同,便是小跑上却也跟不上武龄安的步子。 无奈之下只能喊停武龄安,与她寻个带路的人,她自后面慢慢的过去。武龄安瞧着两人隔了一大截,心下带了愧意,却也觉着周灵素的办法甚好。 故而唤了小宦官给周灵素带路,脚下生风,不大的功夫便到了寿安宫。 周灵素便是步子不停,一路上走得极快,却也是武龄安三人叙了好一会儿,方才才到了寿安宫。 第243章 不和 周灵素从外面进来,瞧着一屋子的人,尤是正中央的桌子旁还端坐着一个雍容华贵贵气逼人的妇人,便是那夫人的面上带着温婉克制的笑容,却也不能叫人忽视了她那一身的气度。 周灵素却是只从门外看了一眼,陡然间却是不想在进去,心里生了颓意,觉着将人衬得相形见拙。 心里叹了口气,不自在的轻轻抚了抚自己衣衫上的褶子,方才迈进那道门坎。 “周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周灵素方一进门便朝着朱皇后行了个福礼。 她本就是出生在乡野之间,便是来了这京城因着却也不常出门,故而于周灵素而言,便是京城却与青山村并无多少区别。 因着手握重兵的武将却也不适合同朝臣来往过密,更何况二人其意皆不在此,这京中的种种于她们而言却也并无什么值得太过费心的。 自是随心所欲便可,何至于卑躬屈膝的去讨好于他人。因而周灵素会的却也只是寻常女子会的礼节,别说是该如何同当朝皇后娘娘行礼,便是官夫人间的那诸多礼仪,她却也是不会的。 周灵素瞧着这满室的清贵中还隐隐的带着奢华富贵,虽有些相形见拙,却也不是那蠢笨之人。多年的圣贤书,却也不叫她白白吃了这些年的墨水,自是不会像那戏里唱的那样行五体投地的跪拜之礼,因着不会那些礼仪,计较之下,却只朝着朱皇后行了长辈礼,面上带了敬意。 武龄安却是愣了下,于她记忆中,却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周灵素,瞧着朱皇后却是还有些尚未反应过来的模样。 武龄安却是径直走到周灵素的身旁,将周灵素扶了起来, “表嫂,却是安之过错,缘不该丢下你一人径直来了寿安宫,” 武龄安尚未说完,周灵素却是连忙开口接了过去,“十公主殿下缘何如此,人之长情,周氏自是理解万分,况殿下却也寻了人给我带路。说起来,却还是我的不是,却是白白的扰了你们,只是这到都到了门口,若是不过来却也实在是说不过来,还望二位殿下和皇后娘娘莫要介怀。” 周灵素的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只是低垂着的眼眸,却是平白的叫人多了几分的心疼。 武龄安一时之间,竟是想不通周灵素缘何如此大的变化,瞧着朱皇后自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便是面上的笑容却也是淡淡的,武龄安心下黯然,却仍旧道, “母后,这是君言表哥的妻子周氏灵素,这次若不是得表嫂相助,却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朱皇后点了点头,面上的笑容不变,“这便是言小子的妻子,却也是个标致的人儿,本宫却是该好好表示一番谢意。” 周灵素面上的神情却也淡了些,低垂着眼眸淡淡的道,“阿言与十公主殿下本就是表兄妹,周氏伸手搭救自是在正常不过,况便是不认识的陌路之人,那般的情形之下却也会伸以援手,当不得皇后娘娘的谢,” 周灵素说完却是转过头来眼眸深深的直视武龄安有深深的眼眸,“十公主殿下,瞧在这一路上的情分之上,却还是请您多派些人去救一救云涯。他是我夫君拜把子的兄弟,况他却也是因着我们方才身陷囹圄的。” 武龄安幽深的眼眸暗了暗,却还是盯着周灵素的眼眸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表嫂不必担忧,六哥会将云涯带回来的,” 周灵素的眼眸转了转,却还是点了点头,垂着眼眸扯了扯嘴角,便径直朝武龄衍走去, “寿王殿下进来可好?却是我的不是,原是该早些过来看你的,只是奈何却并不在京中,还望寿王殿下莫要介怀。” 武龄衍虚弱的笑了笑,苍白的面上带着耀眼的光芒,“表嫂何出此言,却是阿衍这身子骨不争气,叫大家平添烦恼。” 武龄衍的面上带了几分恼意,周灵素瞧着他这孩子气的模样却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阿衍不必如此,听闻太清观的尘虚道长精通岐黄之道,医术精湛,想来以后待尘虚道长云游回来,请他来瞧瞧,却也可将身子骨调理得强健些。” 武龄衍忽得想到老君山的景致,却是来了兴致,“表嫂,此次去老君山却是如何,书中的描述可真,当真人立其中,云雾飘渺似神人往来?” 周灵素的嘴角噙着笑,却是点了点头,她素来家中只她一独女,便是堂兄弟姐妹甚多到底却是离的远了。至于家中的小辈,因着辈分的缘故,却也是敬爱多过亲昵。 武龄衍在君府之中之时,身上并无皇子的傲气,却是多与周孝棠无疑,若不是二人年龄差了些,便是……,周灵素本就多偏爱于周孝棠,况武龄衍却也是君言的表弟,因而时日久了,于周灵素眼中武龄衍却与亲弟无疑。 因而却是在她自个儿未曾注意的时候,却是对武龄衍甚是宠溺,“老君山的景致却不是一般的地儿能比的,许是沾着道家的仙气,便是那山间的草木,瞧着却也多了几分的灵气。 太清观中有一处云海,甚事壮阔不已,偶有幻化出仙鹤齐舞,人至此间,却也觉着天宫却也咫尺天涯。表嫂嘴笨,却是不能将其美描述一二,阿衍若当真向往,却是当得好好的调理身体,自个儿亲自去看看,方才能领略其中的美妙。” 武龄安瞧着二人却是似并无多大的隔阂,心下却也送了一口气,无论从那一方面来说,她却也不愿与周灵素翻了脸去。 武龄安却也不上前去打扰二人,她虽不知周灵素缘何忽然便了性情,约莫瞧着朱皇后的模样,心下却也有了几分的揣测。 她却是知道她的这个表嫂,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这性子素来却也算得上是个古怪的,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却都是一群要人哄着的,真真儿叫人心累得打紧。 武龄安走至朱皇后身旁,面上带着暖人心脾的笑容,弯下身子在朱皇后耳边低声道,“母后,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第244章 八百里加急 朱皇后默了许久,终究却还是颔首点了点头,武龄安伸手将朱皇后扶了起来,二人却是未曾惊动二人,径直朝屋外走去。 周灵素二人却是说得起兴,故而却也未曾察觉到二人的离去。水莲看了一眼二人,却也缓步退了出去,她却是许久未曾见她的小主子这般开心了,想来今儿却也能多吃上些吃食才是。 福生从御书房的门口快步朝端坐在上首的承平帝走去,平日素来古井无波的面上却也带了些许的笑容。 躬身至两鬓微微斑白的承平帝的身旁,“主子,十公主殿下回来了。” 承平帝愣了下,却仍旧端看着手中的奏折,“你说什么?” 承平帝平静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若不是福生在他身边伺候了多年,却也是察觉不出这其中的颤意。 福生的却是越发的恭敬了起来,“主子,十公主殿下平安归来,如今正在寿安宫中。” 承平帝双目含泪,拿着折子的手微微的颤抖,许久方才平复了下来,“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多久,同谁一道回来的,身上的伤势如何?” 福生的嘴角却也染上了些笑意,“许是回来了好一会儿了,那今日当值的侍卫是梁将军家的幼子,那孩子素来反应却要比寻常人满上许多,故而方才来报。” 承平帝点了点头,他却也知道那个孩子,那是梁愿的幼子,梁愿一身戎马,为大周立下赫赫功劳,却是……,却是个可怜人,长子,次子皆战死沙场,便是连一个香火都未曾留下。 梁愿独剩一幼子,那幼子于武艺上却也算得上天纵奇才,只是却是个,却是个不爱说话的,时常独自一人枯坐发呆,别人看一眼便能知道该如何的事,他却是要过上许久方才反应过来。 就那孩子的样子,别说梁愿独剩这么个幼子,承平帝却也做不出断人香火的事来。 承平帝只见了那孩子一面,心下却是不忍,人都说梁愿造下的杀孽太多,方才得了天谴。 长子,次子战死沙场,幼子却是个傻的,别说以后能承起梁家的门楣,便是继承香火都难上加难。 承平帝心下凄然,那一个将军不是满身的鲜血,他们造下的杀孽却不是为了自己,为的是大周的江山,天下的黎民百姓。 只,天下多愚民,承平帝便是能杀一儆百,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况人活世间却也做不到那充耳不闻。 承平帝的封赏却是逢年过节的往梁府送,更是径直将人人口中的梁家傻儿提到了御前,做了御前带刀侍卫。 承平帝知道那孩子却不是个傻儿,他只是除了武艺上的事要比别人满上些,只要慢慢的来,将来却也与常人无恙的。梁家是大周的功臣,一家子赤胆忠心,承平帝做不出飞鸟尽良弓藏,更是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承平帝叹了口气,“无碍,待会儿将朕私库里的那方前朝的宝剑送于他,便道,朕偶有所感,觉着那宝剑正正儿配他,告诉他,他今日做的甚好,以后却要更加好好的当差,他是个聪慧的孩子。” 福生点头应下,心中多少却还是有些触动,他们的主子是个念旧的人,这是他们这些人十世修来的福气, “殿下却是同君将军的夫人一道回来的,现下二人应皆在寿安宫中。殿下身上的伤想来却是无碍的,若是有碍,想来皇后娘娘却已经派人过来同传了。” 承平帝点了点头,同谁回来其实却也不要紧,只要平安归来便好,平安归来便好。 只福生说起周灵素,承平帝却是方才想起来,自己虽认下了君言这个外甥。只是到底却还是甚是介意周灵素的身世,一介村姑便罢了,却还是个嫁过人的。 承平帝却是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一道坎,他的外甥这天底下的好女子却是那一个娶不得,缘何却是娶了一个如此处处叫人满意不起来的妻子。 故而承平帝虽未曾开口否认了这桩婚事,到底却还是意难平。故而周灵素名义上虽是承平帝的外甥媳妇,只是却是从未进过皇宫,从未见过这个名义上的舅舅,便是朱皇后的这个舅妈,却也只是今日方才得了这么一面之缘。 福生在承平帝的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却又是那里不知道承平帝的心结,只是这样下去,到底却也不是一个办法, “主子,孟少爷却是常说,当年他与将军皆不在公主身边。公主临终前却也是将军夫人在照顾,便是身后事却也是将军夫人一手操办的。 将军未曾归乡时,公主墓前的一行祭拜打理却也是将军夫人在操办,便是嫁了人,却也未曾停了祭拜,不至于见公主墓前荒凉。 将军到底却也是公主的孩子,性子想来却也极其相似的,主子何至于因着那些小事,伤了将军与您的感情。况,这天底下在尊贵的身份那里有皇家的尊贵,便是将军夫人的身份低了些,却不也还有主子您这个舅舅嘛?” 福生说罢,便往后退了又退,便是他在承平帝的身旁伺候了这许多年,却也未曾清楚过侍奉了几十年的君王,到底性情如何。 只是,到底,却也是答应了旁人的事,却也不好食言,或许想来终究却也还是他的心却也还是软的。 承平帝叹了口气,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叹道,“走,去看看朕的珠珠儿,寿安宫却也是许久未曾去了,也不知幺幺可曾埋怨朕。” 福生悄悄将面上的冷汗擦去,能活着却是谁也不愿意死的,况却还是锦衣玉食的活着,福生却是知道这事儿自此之后却是翻篇了,他伺候了一辈子的帝王终究却还是未曾追究。 “诺!”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御书房外传来一声声的八百里加急,如同战鼓径直敲响在承平帝的心上,承平帝眼神暗了又暗,面上尽是凝重与担忧,方才舒缓开的眉头,却是皱得更紧。 第245章 御书房的大门从外面推了开来,夕阳的余晖从大门处径直照了进来,却是叫这肃穆冷清的御书房多了暖意。 却称得承平帝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冷峻。 身着狼狈的军士从大门外跑了进来,径直直至承平帝的御案前,方才单膝着地,将密封的奏折呈上。 福生连忙上前将匣子接了过来,径直呈到承平帝面前的御案之上。 承平帝的面上尽是凝重,抬了抬手,“请起,下去好好休息,福生。” 承平帝的带了些嘶哑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响起,御案下的军士,谢了恩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却不仅仅只是一路风尘仆仆,却是面色苍白,竟是连站起来却也摇摇晃晃。 福生却也不敢耽搁,连忙走至那人身旁,将人给引了出去。帝王却是无情之人,却也是人,承平帝本就是仁慈的君王,顾却是无论如何却也不喜迁怒。 凡是于大周多有付出之人,却是从未寒过谁的心,便是偶有委屈,他却是自己默默的吞进肚中,却也不会叫有功之臣受了委屈寒了心。 八百里加急,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流星,吃喝全在马上,稍有不慎,却是连命也留不下,故而承平帝素来对这些驿站的军士甚是宽容。 福生自是清楚承平帝的意思,两人引至御书房外,唤来当值的小宦官,仔细的交待了一番方才。方才让人将那军士引了下去,好生照料,承平帝虽则仁慈,却最是看不惯有人怠慢这些有功于大周的江山社稷的人,故而却是发现一次,却是严惩不贷。 却是有一年的冬天里,八百里家的军士却是死在了休息的厢房之中,承平帝甚是恼怒,着令下旨彻查。 却是那军士的身子骨在赶路时便伤了不少,那将那军士派下去照顾那军士的小宦官,却是心中多有不满。 气愤之下,却是未曾注意那军士却是当天夜里便得了风寒,身子骨本就损伤得不少,这么一折腾之下,却是径直病了下去,便是连床也下不来。 那小宦官因着心有不满,竟是却是在将人带下去的途中,草草的交待了几句,在哪儿吃饭,如何出宫,有事哪儿找人,将人待到住处,却是头也不会的离了去。 驿站中的军士,那里见过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便是这宫中一个小小的宦官却也不敢多问上几句,恐不下心那里冒犯了贵人,丢了性命。 便是大周素来于军士上多有优待,然宰相门前却也是七品的官儿,何况还是这皇宫中的人。 那军士虽是身体不舒服,却也强忍着,夜间却是径直唤了风寒。冬日本就严寒,一个不小心,却是要冻死人的。 何况还是一个身子骨又差却又得了风寒的病人,那里却又熬得住,更别说无医无药,便是连口吃食热水也全无。 那小宦官一去便是三四日未曾来过此间,却还是承平帝忙完想起要见那人时,那小宦官方才着了急。 那小宦官许久未曾将人带了回来,福生自是察觉其中的不妥之处,重又唤人去看看究竟是何情况,后回来的人却是道,那小宦官已经吊死在了那军士的房中,那军士却也似了许久,便是连身体却也是冷冰冰硬邦邦的。 便是福生却也吓得浑身无力,差点儿径直瘫软在地,果然承平帝大怒,下旨彻查。后凡是与此事有关的一干人等,却是没有一个人逃脱,全为那军士陪了葬。 便是福生,却也挨了几板子,自那之后福生却是更加的小心翼翼,凡是一干事宜,便是自己多废上些口舌却仍旧不厌其烦的将事情仔细的嘱咐上一遍,事后自己却也要抽空去看上一眼,恐在发生那样的事。 便是最是低贱的宦官,却也是人命,能活着谁又愿意将性命丢了去。 福生从御书房门口行至素日站的地方,承平帝却是尚未将那匣子打开,只是带着岁月痕迹的指腹在匣子上来回的抚摸。 福生垂了垂眼眸,转身从背后的架子上取了湘妃竹做的竹刀呈至承平帝的面前。 承平帝叹了口气,拿过竹刀,将匣子上的火漆封泥去掉,在匣子下方凹进去的某一出轻轻一扣,便将匣子给打了开来。 福生却是早早的已经退至承平帝的身后,宛如木头桩子似的立的静静的,若不是看着他人,却是真真儿叫人忽视了他的存在。 承平帝将匣中的奏折取了出来,细细的看了起来,面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冷峻了起来,竟是还带着些隐隐的怒意。 福生心下叹了口气,这好生生的日子,却怎么总也过不上,这多事之秋,却也只能求少连累些无辜的之人,苦的终究还是这天下的苍生。 承平帝将奏折按在桌子上,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福生去将十公主,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怀恩侯,卫将军唤来。” 福生垂了垂眼眸,“诺!” 说罢便径直朝御书房外走去,方才走到大门处,承平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中响起,带着死死的疲惫和烦恼,“将寿安宫中言儿的媳妇也一起唤来,她早晚都要知道的。” 福生的脚步顿了顿,“诺!” 应了下来方才朝宫外走去,便是不知道奏折上的内容,承平帝却也未曾说什么,福生眼下却也明白了,想来是边关,且还是云中,其中便是承平帝的外甥镇边将军君言却也出了事。 福生心下愕然,脚下的步子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停。 福生停外御书房的门外,唤来一个个的小宦官,一一吩咐了下去,眼中尽数是悲悯。 一个个的宦官从皇宫之中本向四方,却是要将京城这一滩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水,都打乱搅混。 寿安宫的周灵素却是不知道,那灭顶的事情,却是要在一次落在她的头上,她却也不会知道这皇宫里,却是从来不会有一件好事,留给她的是……, “表嫂,表嫂,这外面的世界却也呔有趣了些。” 第246章 “归安,归安,啊,在高一点,在高一点,对,就是这样。”精致的秋千上坐着一个笑的娇俏无比的素衣女子。 在后面推秋千的却是一个笑容清俊的男子,男子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素来凌厉的眸子,现下却只有暖暖的笑意。 便是女子唤的在大声,唤的在高兴,男子推动的秋千的位子却是全在他允许的范围内,便是在多一点却也不肯。 女子笑的很是开心银铃般的声音却是荡得整个院子的上空却都是她欢快的笑声,身后的男子便是一直沉默不语,却也不曾有一丝不合适。 一动一静,却是天底下最是般配的一对儿玉人。“归安,够了,停下来,我累了。” 男子手中的力气收了几分,却是叫那秋千慢慢的停了下来,待秋千停稳,方才缓步朝一旁的桌子走去。 倒了一杯水,稳稳的端在手中,走至秋千旁,伸手揉了揉女子满头的青丝。 “归安,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也喜欢这样的你。” 俏丽的脸上带着欢快的笑容,一双迷起的眼睛却是比天上的月牙儿还要漂亮上三分。 男子笑了起来,弯下腰肢,轻轻拍了拍女子俏丽的脸,将水杯递到了女子的嘴边。 女子却是连眼睛都未曾睁开,径直张开小巧的嘴巴,就着男子的手将杯中的水喝进嘴中。 “真是个小懒猫,总是这样疲懒。” 女子喝了水,嘟了嘟嘴,却是得意扬扬的朝着男子伸了伸手,那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 男子低声笑了起来,却是忍不住又揉了揉女子的头顶,将杯子放回桌子上。 方才走到秋千旁,将秋千上俏丽的女子抱尽怀中,却也未曾离去,却是径直复又坐到了秋千上。 女子乖巧的靠在男子的怀中,一双不得闲的手将男子垂下来的青丝拿在指尖绕来绕去, 男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女子在他青丝间十指翻飞的葱指,便将眼眸转了方向。 一手揽着女子的腰肢,一手放在女子的肩头,好看的嘴唇却是轻轻的吻在女子一头不带任何钗鬟的青丝上。 男子清俊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中的柔情和小心翼翼的举止,却是叫一人一眼便可以看出他对怀中之人的珍视和爱护。 怀中女子娇俏的笑容和没心没肺的模样,却也可以看出她对男子的信赖和亲近。 迷雾中娉娉婷婷的走来一个少女,少女脚步轻盈的走到沮丧的坐在地上的小和尚面前。悄悄的蹲在小和尚的面前,很是好奇的瞧着小和尚,小和尚看上去也不过八九岁的模样。 应是快快乐乐没有烦恼忧愁的模样才对,然眼前的这个小和尚似乎有点不一样,看上去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少女瞧了好一会儿,但是小和尚还是无动于衷,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前面蹲了一个人。少女摸不清,小和尚是没看到她呢,还是故意假装没看见。 少女伸出手拉着小和尚的衣服轻轻的拽了拽,但是小和尚还是没有反应,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少女很是无奈的又拽了拽,只不过这次的力气比先前大了许多,把小和尚拽的差点摔在地上。 “呀,是谁?”小和尚如梦初醒般的叫到,说着便向四周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的面前不知什么时候蹲着一个人。小和尚连忙磕磕巴巴的问好到“施主,你……你好,你什么时候到……到的,请问有何吩咐。”说着还悄悄吸了吸鼻子,似乎不大适应这样说话。 少女,嘴角含着笑,一双眼睛就着样瞧着小和尚。“小和尚,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长辈呢,不怕妖怪来吃你呀!” 小和尚还看着那双好看的眼睛发呆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串银铃般的声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施……施主,没有妖……妖怪,师傅说了,没有妖怪,对没有妖怪。” 小和尚四处瞧了瞧,似乎是在证实自己的话一般,越说声音也越来越到,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害怕,就真的没有山间精怪一般。 少女拖长的声音说道“这样啊,那你干嘛一副害怕的表情啊。” 小和尚带着哭腔的说道“施主,我没有害怕,我是敬畏,敬畏自然,师父说出家人不打妄语的,我不会撒谎的。”少女漫不经心的应到“哦。” 说着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小和尚“小和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师傅呢?” 小和尚听到这里,头慢慢的低了下去,声音也低低的,“师傅,师傅已经圆寂了,安葬了师傅后,就都离开了,现在寺里就剩我一个人。 我想去镇上看看,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寺里的书,拿去买一点。” 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低的好像自言自语,“但是,我搬不动书,找不到路,师傅从来没有带我下过山。” 索兴少女不是常人,听力向来很好,“这样啊,小和尚,别难过了,不就是卖书嘛,我带你去,你说,你想那天去” 少女把垂在前面的青丝一圈一圈的绕在手指上,又解开,又接着绕,很是有耐心的听小和尚说完,才开口这样说到。 小和尚很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人“真的,你真的愿意带我去嘛?”少女看着眼前一脸期望的小和尚,肯定的点了点头。 “小和尚,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我总不能一直小和尚小和尚的叫你,你要那天去卖书啊,我好准备准备。” 小和尚这才一副大人样的说到“施主,小僧须弥。”说着还念了一声佛号。 少女也正色到“小须弥,我叫烟”,但是少女的正色不过眨眼的功夫, “小须弥,你不要总施主,施主的叫我,以后你叫我烟姐姐!”。 他是大周的五皇子,出生在一所寺庙之中,寺中高僧总说他与佛有缘。但他的双手却是占满了鲜血,不知是谁的,也许是她的! 他又梦到她了,那一个看不清,记不住模样的少女,自他八岁起,一次两次,一夜两夜,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只要他闭上眼,总会梦到她,梦到她。 他武妙生是大周的五皇子,只是他只想知道她是谁,烟,对,烟在那里。 第247章 武妙生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武妙生揉了揉太阳穴,黑着眼圈躺在躺椅上,便是却也不知道有多久未曾睡过一个好觉,武妙生却也还是舍不得,甘之如饴。 复又闭上了眼睛,她确实是烟,就是一缕看得见,摸不着,留不住的烟。却是只要他一闭上眼,她便径直出现在他的眼前,咯咯的在他的眼前或是大笑,或是微微浅笑。 一年两年,无数年,武妙生却是从未看清过她的面容,武妙生甚至觉着这却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的手上沾了太多的鲜血。 佛子该是仁心慈眉,却不是双手沾满鲜血。武妙生总记着他年幼的时候,总有高僧却是言,他不属这尘世,佛门圣地却该是他的归属,留在这红尘俗世,却不过徒增烦恼,徒添杀孽罢了。 他不是他父皇承平帝的爱子,母妃却不过是一个一心向佛不得宠的妃子罢了。武妙生闭着的眼眸动了动,他的母妃虽一心向佛,却不曾想过他入佛门,更何况,大周更不可能有一个佛子皇子。 武妙生总在想,他得找她,红尘中该才有她才对,入了佛门,却是注定此生无缘。 满手的鲜血,却又如何?他却是觉着,他生来便是那修罗场上的屠夫才对。他做不来悲天悯人的佛子,他只要做能将她囚禁在身边的屠夫便好。 烟,就想来去无影的风,他摸不到她,但是只要他一闭上眼他就能看见她。他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她却又无处不在,就像传奇里的山精妖怪,总有一天会将他的精魄吸食干净。 “主子,宫里来人了。”脚步方才在院中响起,武妙生却也是清醒,只是他却是舍不得睁开眼,看不清摸不到,便是这样却也好过这空荡荡的没有她的尘世好。 武妙生心中一阵烦躁,却是连话也不想说,嘴角动了动,许久方才道,“进来!” 莲心从外面推门进来,低垂着眉目,径直去衣橱中将武妙生的衣衫取来。 莲心素来知道他的主子性子不好,要的只是听话的奴仆,而不是多嘴多舌指手画脚的奴才。 因而他们这些奴仆便是担忧他的身子却也不敢多言一句,且不说他们这些奴仆不可能知道主子的事情与心思,便是知道,却也不是他们这些奴仆能多嘴的。 莲心将衣衫取来,正欲要伺候武妙生换上衣衫,只是武妙生今日的心情却是着实不嘉,摆了摆手,示意莲心下去。 莲心垂着眼眸将衣衫递给武妙生,便退了出去。莲叶从院子外一脸焦急的走了过去,莲心却是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拉住,摇了摇头,却是连话也不曾说一句。 莲叶见此,却也不敢上前去催促,他们这些自幼便在武妙生身边伺候的人,素来知道武妙生的秉性。 便是在焦急,却也垂着眼眸同莲心立在一旁。他们的主子素来却是并不怎么管他们,但是院中却是要绝对的安静,若是无事,却是连他们主子住的凝烟院却也不要出现的好。 这凝烟院中的一草一木,皆是他们主子亲手所植,除他身在沙场时,这院中除了每日的打扫,却是不叫人来扰了此间的清静,凡是违者皆按府规处置。 武妙生换了衣衫,将门推开,从屋内走出来,面上却是一片冷然,不见一丝暖意。 莲叶稍稍上前一步,“主子,宫中来人,八百里加急,陛下唤您,十公主殿下,怀恩侯,兵部,吏步,户部尚书前去御书房。” 武妙生点了点头,便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心下却有些愕然,这些日子因着他那妹妹的失踪,他的父皇却是好一通暴怒,这满城的风雨却是叫人人人自危。 这忽然,人却也平安归来,只不知他那好三哥,好四哥,若是知道,却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武妙生的嘴角勾了勾,除去一句愚蠢却也不愿在伤神。 武妙生见了来传旨的小宦官,便径直坐上早早已经备好的马车,朝皇宫而去。 武妙生便是武将却有如何,这京中却是谁不知道,五皇子武妙生生性怪癖,多有偏执,不喜与人相接触。便是手足间却也不是十分亲近,除去沙场,便只余山间亲手挖些草木而已,世人常道五皇子此生唯一的温情却是全给了那些无知无觉的草木。 若是有人窃以为,得了武妙生的命门,自以为他喜爱花木,送上名贵的花木上去巴结讨好。 那却是大错特错,若是遇上他心情却还过得去,却也不过就是连人带东西被扔了出去,丢些脸,损些钱,受些冷遇便也罢了。 然,若是遇着武妙生心情不好的时候,便是不是如此便轻轻的便可以过去,虽说不上有性命之忧,这一顿皮肉之苦却是少不了。 那小宦官,见武妙生上了马车,却是暗暗的送了一大口气。这京中却是没有人不知道,五皇子性情难测,他这样的宦官便是将命丢了,却也没有人会为他们说上一句话。 故而喜怒无常的五皇子,却是皇宫中所有宦官宫人最是害怕的人,若是可以,却是没有人原来来五皇子府。 恭敬的等武妙生的马车起身,小宦官方才翻身上马,朝皇宫中赶去,便是赶路,却也不敢太过挨进武妙生的马车,离得远远的,生怕扰了武妙生的性质,遭来一场无妄之灾。 “侯爷,宫中传话来,传您进宫,八百里加急,十公主殿下,五皇子殿下,兵部,吏部,户部尚书却也一道进宫。” 男子怀中的女子睁开眼睛,从男子怀中跳了下来,厌厌的道,“归安,他既是唤你,你便去,早些回来。” 说罢,伸手将秋千上的男子拉了起来,男子清俊的面上带着淡淡的宠溺,轻轻点了点头, “彩儿却莫要如此,那却是父皇。” 女子并不应男子的话,只将头别到一旁,故作未曾听到。 男子笑着揉了揉女子的头发,“走,将你送回房中,我方去。” 女子这才眉开眼笑起来,俏丽的面容上带着浓烈的笑意。 第248章 “殿下,陛下派人过来请君夫人去一躺御书房。”宫人上前将事情禀报清楚,方才稍稍往后退了一小步。 武龄衍眼中诧异,便径直开口道,“所谓何事?” 那宫人却是不知道,福生虽多有揣测,却未曾见过密报,故而便是让小宦官过来传话,却也未曾多说,只让其将人请至御书房,余者却是全无。 故进来通传的宫人,却也不知道,便径直将自己直到的如实禀报了上去。寿安宫中前一匹宫人的下场尚历历在目,且现如今寿安宫宫中的宫人却皆是承平帝与朱皇后信得过的人,余者皆是其次,独一颗忠心却是顶顶最重要的,故而这寿安宫中的宫人却是无一人会对武龄衍有所不实。 周灵素却也愣了愣,瞧着武龄衍面上担忧的模样却是道,“阿衍却是不必如此,既是晚辈,自当去拜会长辈的。我来京城这么长的时间,却是一次也未曾来拜会过陛下,却也是极不知礼数的。 只,陛下素来日理万机却是极忙的,先下既是如此,我趁机去拜会拜会陛下,却也是正理,阿衍不必多虑。” 武龄衍垂着眼眸思量了下,便笑着点了点头,“表嫂说的是,即是如此那表嫂便随御书房的人去,只一点,表嫂却是要市场进宫来看阿衍, 我这身子骨却是又有好一段时间,却是只能卧床。” 周灵素自是笑着应了下来,别说武龄衍与她投缘,便是不是,只他是君言的表弟,大周的皇子,周灵素却也不能故作不知。 武龄衍嘱咐了周灵素几句,复又派了寿安宫的宫人随周灵素一同去御书房,恐她心中略有不安。 周灵素知他一番好意,却也不推辞,便径直应了下来。武龄衍见此,心中方才松了口气,他却是恐周灵素径直拒绝了,倒不是扫了他的面子。 却是武龄衍因着这些日子的相处,却是知道她的性子,且她自幼在乡野长大,便是来了京城,却也只照着性子来,故而这京城的规矩,她却是知道的甚少,寿安宫中的人跟着,因着他这个主子的缘由,自会在旁提点周旋一二,便是在有个什么不对之处,却尚有个人来报报信,却也是极好的。 武龄衍招来宫人将身后的靠枕撤去,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若不是武龄安与周灵素的到来,他却是早便睡去了。他的身子骨不好,故而便是百日里却也没什精力,大多的时候,却也一直在沉睡。 因着二人的到来,心下极其兴奋,故而方才有精力,同二人说了这许久的话。 如今二人皆不在,却也索然无味,故而这倦意便径直上了来。 周灵素一路上想了许多,本想向那小宦官打听一二,终究却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吞了回去,只专心的同那宦官去御书房。 寿安宫离御书房倒不是十分的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 小宦官将周灵素带至御书房处,将人留在御书房外,便沿着阴影径直进了御书房。 走至福生身旁,低声在福生身边将事情禀报了起来。福生听完,摆了摆手,那小宦官便径直退进了福生身后的阴影里。 “陛下,将军夫人来了,现下在外面等着。” 承平帝抬了下眼眸,“唤进来!” “诺!” 福生对着身后的小宦官轻轻摆了摆手,小宦官会意,低垂着眉眼,便径直朝御书房外走去。 不大会儿功夫便将周灵素带到了承平帝面前,方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御书房中空荡荡的,因着天子的居住自是不可太过跳脱,故而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周灵素竟是觉着此间却有几分晦暗难明,心下更是有几分凝重。 一时之间便是手脚却也不知该如何放的才好,很是不自在。 “周氏灵素,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便是上首那人是大周的天子,周灵素却也不想行跪拜之礼,故而却也只是行了一个晚辈见长辈的寻常礼。 承平帝虽不知周灵素心中所想,只大周却也并不大兴跪拜之礼,且因着种种的缘由,却也知道周灵素深居简出,与人交并不多,故而不会宫廷礼仪却也极其正常。 周灵素行了晚辈礼,承平帝心下却是极受用的,只是帝王素来便不是流于表面的人,因而面上并无多大变化,况,手中轻巧的密报却是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必多礼,以后私下里便唤舅舅,一家人不必太过生疏。” 周灵素垂着眼眸,盯着脚下光可叫人的地板,却是不知该如何应答的好,索性便径直闭嘴不言。 承平帝却也不在乎,“京城可还住得习惯,衍儿身子骨不太如人意,素来却也未有交好之人,与你这个表嫂却是极投缘,若是无事,可常来宫中走走。” “陛下严重了,阿衍是个极好的孩子,想来若是他肯出去多走走,却也能交到些至交好友。既是亲戚,自到亲亲近近的,我与小孟却是会常来宫中走动的,只盼阿衍莫要恼了我们。” 承平帝看了一眼下首极其不自然的周灵素,略微想了下,便径直让福生给周灵素搬了张凳子过来。 若是寻常时候,承平帝却也不会如此,只是,瞧着周灵素,复又想到她却也双亲早逝,心下却有了几分不忍,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个苦命的女子。 站着却也极不自在,能坐着,周灵素却是在高兴不过,这几日一直在匆忙中赶路,却也是极累的,若不是不得不如此,周灵素现下却是恨不得先下已经躺在床上美美的睡上一句。故而,承平帝辞座,周灵素却也不推辞,谢了恩,便径直坐了下来。 叫见她如此爽利,承平帝心下却也满意了几分,既是已然如此,承平帝却也无可奈何,却只盼着周灵素却得有些瞧得过眼的,莫要太过……,若不然,他却也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周灵素自是不知承平帝心中所想,自进了御书房,承平帝不似一个帝王,却似一个长辈似的,周灵素不知为何,心下却是极其不安。 第249章 静默无语 “陛下,五皇子来了?”承平帝看了下方坐得无比端正的周灵素,沉沉的点了点头,“唤进来,其余的人,却也一并进来,不必在来禀报。” “诺。”福生恭声应下,便径直退了出去。 周灵素却是愣住了,便是在这御书房却也呆了好一会儿,上首的承平帝除去与她说了许多的家常,余者并未说其他事。 周灵素敛了敛神,心下却是不安至极,从始至终她却也不过以为承平帝将她唤来,却也不过是长辈见见晚辈罢了。 从承平帝认下君言兄弟,然却是从未传她进过宫。周灵素虽不觉得自己配不上君言,却也理解承平帝是何等心情。 毕竟,君言是那位公主的儿子,是承平帝的亲外甥,年纪轻轻却也是镇边将军。无论是尊贵的血脉,还是其自身的其他种种,却也是炙手可热,便是容貌稍有瑕疵,那也不过是瑕不掩瑜。 而她不过是一个和离的村妇,便是连面容却也不过尔尔,更别说其他。 没有那一个长辈却是不希望自家的晚辈好,却是无论如何便是怎么看别人家的孩子,却也是配不上自家的孩子,况,与君言相比,周灵素的身世却也相差太多。 想来若是周灵素从一开始,便知道君言这隐秘的身世,却也不一定会踏出那一步。 她素来便是一个不喜麻烦之人,这样的身世,从一开始便是麻烦缠身,周灵素却是如何也不愿意招惹的。只是如今,却也如此,况既是两心相喜,却又能奈何?自是嫁夫随夫,与他共担风雨。 因而便是承平帝或者说这座皇宫从一开始便将她给遗忘了,周灵素却也未曾往心里去,人心本就是偏的,那里有那么多的情理之中。 周灵素动了动嘴角,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舅,舅舅,若是有事,灵素便先退下了,过几日方才在来看看舅舅。” 承平帝抬了抬眼皮,周灵素嘴上虽说着要退下的话,却仍旧在凳子上坐得稳稳当当纹丝不动,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 承平帝心下叹了口气,却都是一群讨债的,一声舅舅却也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二罢了。 “不必,你留下,却也与你有关。” 周灵素的心跳了又跳,“是,都听舅舅的。” 武妙生从门外走来,便瞧着他父皇的下首的凳子上走了一个年轻妇人。妇人相貌普通,不过是胜在瞧着极顺眼。 武妙生心下愕然,却是不知做何想法,嘴角微微往上勾起,讽刺之意在明显不过。 “你来了。”承平帝的语气淡淡的,带着笃定还有丝丝不易察觉的莫名情绪。 武妙生逆着光走来,身后散了一地的碎金,却与身后的万丈光芒格格不入,似一道冷冽的寒夜,将所有暖意隔在身后。 “见过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武妙生却是全然不在意,似乎上首那人不是能生杀予夺的天子,却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之人罢了。 承平帝瞧着他眼睑下的一片青紫,心却也软了几分,到底却也是自己的骨肉,既是无伤大雅,却也不可太过计较。 “福生,给妙生搬个凳子来,” “诺。” 承平帝的语气一转,“罢了,还是给他搬张椅子过来。” 福生连忙应了下来,却是按着承平帝的吩咐去搬凳子,若说这所有的皇子与公主,福生却是对这五皇子素来便是敬而远之。 倒不是,因着武妙生喜怒无常,福生却是觉着这人却不是这世间之人,应是离着远些,却是要叫人心下安生些。 故而,凡是有武妙生的地方,福生却是比那立在殿中的柱子还要木上几分。 “谢父皇辞座。”武妙生厌厌的道了谢,却是毫无诚意。 承平帝面上不辩喜怒,手中的玉扳指却是在手中倒了好几个来回,“你却又许久未曾入眠了?” 虽是疑问,承平帝却是说得笃定,武妙生抬了抬眼皮,到底却还是点了点头。 承平帝心下了然,与武妙生这个儿子,他却是从未清楚他究竟是何想法,他到底却不仅仅是一个父亲,更是天子。 “此间事了,去你母妃处,住上些时日。” 武妙生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承平帝瞧着他的那副模样,自是知道他今儿的心绪却是着实不好,承平帝揉了揉太阳穴,却也疲惫的紧。 索性便径直挥了挥手,“你去椅子上靠着,到底还年轻,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注意些,莫要叫人担心。” “嗯。”武妙生应了下来,便径直坐到了椅子上去。 三人一时之间却是沉默不语,各自思索着心中之事。于武妙生,周灵素却是从未见过,自承平帝认下君言兄弟之后,大多的公主皇子却也去君家过。 这五皇子武妙生却是从未去过,听闻五皇子武妙生……,周灵素听来听去,却也不过是一句喜怒无常。 周灵素如今冷眼旁观,却是觉着这人却不是一句喜怒无常,倒是邪气得很。 武龄安自外而来,一进来便瞧着三人这办,却也无可奈何。 “龄安见过父皇,见过五哥,见过表嫂。”武龄安上前行礼,她素来如玉般温润端方,便是如此面色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其一身的和煦。 承平帝的面上虽仍旧没什么变化,眼中到底却带了几分笑意,便是凌厉的面容,却也柔和了几分。 “无事归来就好,莫要在站着了,坐。” 武妙生只抬了抬眼皮,却仍旧一言不发,倒是瞟了一眼旁边的周灵素。 到底却是将对周灵素的那份轻视收了起来,能得他的这个妹妹的一身表嫂,除了他的那一位表哥,到底却也没有旁人。 便是他们的那些皇姑,虽也称其为姑姑,只是她们的子嗣,他们的父皇到底却也未曾让他们以表亲相称,便是称,却也加了旁的字,以示不同。 故而,能得他们一句表亲的,自是只有他们父皇同胞的那一位的子嗣,方能。 故而,武龄安只一句表嫂,武妙生便明了身旁之人的身份。 第250章 武龄安心中感激于周灵素的救命之恩,故而虽她在这御书房中素来最是端方守规矩,却也破了她自己往日的规矩。 一时之间,御书房中却是好一番热闹,到底余者三人心中有私,却也没甚心思说话,故而御书房中的热闹,却更像是武龄安一人的热闹。 便是一人的热闹却有如何,武龄安不在乎,余者三人却也不在乎。 武妙生自是知道自家这个妹妹的秉性,故而武龄安现下的模样,武妙生心中到底还是有些许的愕然。 只是却与他又有何关系,烟,只要他闭上眼,她便在他的身边,那里也不去, “烟姐姐,你来啦!”须弥惊喜的说道,语气里尽是压抑不住的高兴。烟看了一眼须弥,故做不高兴的道“嗯哼,怎么,小须弥,是不信我嘛?”。 “怎么……怎么可能呢,烟姐姐,须弥没有不信,”须弥结结巴巴急于向对面那人解释到,害怕那人误会,只是声音越来越低, “只是,只是,害怕烟姐姐也像他们一样忘记寺里还有一个须弥。那天,你走的那么急,那么快。”说着不仅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了下去,露在衣服外面的那一节脖子早也红到耳根,不知道是着急红的还是为自己的小心思红的。 见此,对面的少女却是端不住了,忙急急的到“小须弥,姐姐不是这个意思,你,你不要这样,姐姐开玩笑的。咱们不是要去山下嘛,我们收拾收拾就去。对了,你看,看姐姐的旁边,你看一眼嘛,就一眼。” 烟瞧着对面的小人儿,还是无动于衷终究到底忍不住,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衣服。 低着头的须弥,抵不过烟的软语讨好和手上的功夫,终是把头抬了起来嘛。果然,烟总是那么让人出乎意料。 少女见须弥抬起头了笑嘻嘻的自顾自的说到“这是我的好友阿萝,我和阿萝一见如顾,相识已经多年了,甚是投契。我和她约好了今天一起玩的,但是又应了今天要陪你下山去,索性就大家一起去好了,你不介意的!小须弥。” 眼神忐忑的向须弥那边瞟去,好像怕对面那人难过,毕竟自己隐瞒在先。须弥顺着桐烟的手看过去,只见桐烟的身旁是一个着一身妃色同她一般大的少女。 那灿烂的颜色宛若灼灼桃花,耀眼而不失明媚。少女肤色白皙,面若芙蓉,一双大大的眼睛明明该是一双杏仁眼却和狐狸的双眸神似,使人忽略了她的五官,唯独对她的一双眼睛记忆深刻。少女虽然衣着活泼,但是脸上却是淡淡的,没有多少初见新人的喜意,毕竟不过初见。 看着桐烟拉着少女的手,便是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似乎也未曾放开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须弥忽得心下甚是难过,毕竟她是自己唯一的朋友,但自己却不是她唯一的朋友。说着烟转过头去, “阿萝,这就是我和说的须弥,我们却也挺投缘。”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摸了一把后脑勺。少女无奈的白了一眼烟,自然的放开烟的手,向前一步道 “阿萝,是烟的好友,一路上一直听阿烟念叨你。适才没有多言,还望小师傅海涵。” 须弥连忙道,“小僧须弥,见过阿萝施主。你是烟姐姐的好友,你我直呼名字可好?” 烟见此,满意的两边看了看,“这样就对了嘛,那么客气干嘛,是是!” 说着向阿萝眨了眨眼睛,又向须弥做了同样的动作。“咳咳,现在大家都认识了,那么我们也该干正事了是!” 须弥忙向前边走边说“烟姐姐,阿萝姐姐,你们跟我来。”见此桐烟和阿萝便跟了上去。时不时的还对视一样,似乎在交流着什么。 “烟姐姐到了,这便是我们寺。” 桐烟和阿萝眼前的寺庙,不若说是间农家小院还要合适些,没有高大的围墙,没有恢宏气势的大殿,也没有燎燎的香火。有的只是不起眼的不高的土墙,原色的木门经过风雨的洗礼尽是时间的余韵,大门正对着的是那与这小寺庙格格不入的慈眉善目的菩萨。 她看着眼前的三人,又像看着芸芸众生,眉目见尽是慈悲。菩萨的前面是供桌,只不过供桌上只有寥寥的几个果子,和一个只有香灰而无香的香炉,显示着此间的清冷。供桌前面是两个蒲团,蒲团往外走大概五步的距离是大殿的门槛。出了大殿,左边是一排敞开的厢房,供奉着几尊菩萨,右边是一棵大大的桂树,上面挂满了祈福的布条和福袋。桂树和大殿之间有一条通向后院的石板路,除了这条路是石板铺就的,整个院子的其他地面皆是平整的泥面。 “烟姐姐你们跟我来。”耳边响起了须弥的声音,桐烟和阿萝才回过神来,只见须弥已经快要走到那石板路的尽头了,两人忙跟了上去。 只是人虽跟了上去,心思却已经飘远了。脑子里尽是那不起眼的墙,饱经风霜的大门和焕然一新的菩萨,显的有些怪异。既是不解,那索性问个清楚的好,免的心中怪怪的。阿萝看了一眼烟,意思在明不过,桐烟见此却也只能应了下来, “那个,小须弥,怎么这寺里的菩萨和寺里得其他很是不一样呢?”须弥转过头来见怪不怪的看了一眼烟,“烟姐姐,师傅还在世的时候,寺里主要是刘员外在供养。刘员外才给菩萨重塑金身不久,但因为师傅圆寂了,刘员外不在供养寺里,山下的人因为只有我一个小和尚,大家也就不太愿意来,所以就没什么人了。” “哦,这样啊!那以后我常来看你嘛!”“真的嘛!烟姐姐你没骗人!”风里传来须弥满怀高兴的声音。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小院子,大概四五十步见方的样子,右边是一排房子,后面和左边是一畦畦整齐的菜地,中间是五步见方的平整地面,平整地面的左上角是一口爬满青苔的水井。 旁边放着一只大桶和一只约摸能装两大碗水结着绳子的小桶。房子和菜地之间有一棵歪歪扭扭的桃树,虽然长的丑,但是却枝繁叶茂,层层叠叠的树叶间见或有着些许的青涩桃子。 眼前的房子比之前院更显窘迫,须弥轻轻的推开最左边的门,但是门似乎很是老旧,咯吱咯吱的响, “烟姐姐你们进来,看,要卖的书都在这里了” 屋子里很空但是很大,正中间只有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桌子旁边的地面整齐的码着十本左右的书。但是屋子三面墙的书,使这间屋子显得独有韵味, 且因为书墙的遮掩,看不到屋子的全貌,感觉这间屋子似乎比看到的还大些。 武妙生面目越发的柔和起来,便是一直紧握着的手,却也庸散的搁在腹上,苍白的嘴唇中逸出一声声轻快的笑声。 第251章 传看 上首的承平帝面色沉沉,却是叫人猜不出他的想法,周灵素垂了垂眼眸,先时她便听到了轻微的酣睡之声,只是到底却也未曾出声。 却是不曾想到,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武妙生竟也入眠,虽不知其梦中为何,却也看得出来,眼下他却是及开心的。 若是换了其他地方,却也没什么,到底却也是大周的皇子,便是他人心中多有想法,却也不过如此。如今,却是在这御书房,御书房中却也不只承平帝一家,承平帝派人去传的其他人却也已近全部到了。 除了怀恩侯晏归安,余者皆是大周的肱骨之城,武妙生如此,却是极其无礼。 其他人见承平帝虽则面色沉沉,却仍旧一言不发,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况,如今八百里加急却要比其他的事情重上千百倍,余者闲下来却是有的是时间计较,故而一时之间出去无所事事的周灵素,却是在没有人注意武妙生。 承平帝却也不多话,直接唤来福生,将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径直给递下去给下首的众人传阅。 周灵素虽是承平帝传唤过来的,到底是军国大事,没道理将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先给一个命妇看,而后在给军国重臣看的道理。 故而福生却是将密保径直递给了离着上首御岸最近的武龄安。周灵素虽不知道那折子是干嘛的,却也知道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有些事该问有些事却是闭口不谈的。 因而却也未曾去看武龄安手中的折子,双目微微低垂,只盯着手中来回蹂躏的绣帕儿看。心下却有了几分后悔,却是觉着自己先时却是应该顺势离开,而不是留在这里,现如今却是留也不是,去也不是。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是觉着这折子与自己息息相关,便是无论如何,却也迈不出步子离开。且承平帝却也未曾让她离去,周灵素心中更是隐隐难安,心下的论断却是更加清晰了几分。 故而,明知她却是不适合留在这里的,她却也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武龄安飞速的将折子浏览了一遍,心下叹息不已,却也未曾多话,径直将折子递给了坐在她身旁的怀恩侯晏归安。 只是,到底心下不忍,看向周灵素的眼眸中带着弄弄的悲悯。周灵素本就是性子敏锐之人,况如今还是在这御书房中,故而武龄安的眼眸方一到了她的身上,周灵素便已经察觉到了。 只是,周灵素到底却也不敢放肆,便是这目光竟是叫人她极其不喜,却也未曾抬起头看一眼。故作不知,仍旧同先时并无多大区别。 武龄安本就不是性情不坚定之人,若是寻常她倒也不会如此。只是到底周灵素方才对着她有了救命之恩,心下感激,况,君言与她却也是……,故而武龄安心下到底于周灵素却还是比寻常人多了几分怜惜。 只是武龄安到底却是自幼便在这御书房中长大的,况她本就性子极其冷清,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收回了目光,与素日没什么区别。 怀恩侯却是早已经将折子递给了兵部尚书,故而却也注意到身旁武龄安不同于平素的模样。 心下却有几分惊讶,怀恩侯晏归安本就是在这皇宫之中长大的,除去这一身的血脉不一样外,承平帝待他却也与亲子无疑。 因而怀恩侯晏归安自幼与这些皇子公主一起长大,虽说不上对每一个人了如指掌,到底却也多有了解。 他自是清楚武龄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天生便聪慧不比,心肠却也是这皇室最柔软的,同样却也是最硬,最冷酷无情的。 除去朱皇后同寿王武龄衍,却是未曾有人叫她能多上几分柔情,便是自幼将她一手养大的承平帝却也是如此。 因而怀恩侯现下瞧着武龄安如此,心下却是极其惊讶的,毕竟武龄安便是心肠极软,对的却也不过是大周的泱泱百姓罢了。便是对着自己,却也未曾多有几分暖意,况是其他人乎。 怀恩侯却是对武龄安这次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却是多了几分兴趣,毕竟武龄安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心冷肺之人。 当年若不是……,便是他是晏家唯一的子嗣,却也不过……,因而晏归安却是多了几分兴致。 不大会儿的功夫,众人便将折子给传看完,便将折子递给了福生,福生接过折子便要将折子复又重新呈到承平帝面前的御案之上。 承平帝却是摆了摆手,止了福生的动作,福生却是甚是不解,故而眼中便带了几分疑惑。 承平帝倒也不卖关子,径直道,“将折子给素儿也看看罢!” 承平帝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的疲倦,福生心下惊讶,却也不敢多话,只是将折子给周灵素递了过去。 周灵素心下惊讶,只是隐隐的却是觉着该是如此,只是事到如今,周灵素却是不敢接过那折子。 福生却也不催促她,只是同平素一般,默默的等着周灵素接过折子。 不论周灵素如何,其他人却是没那么多的精力来照顾她的思绪。若是平素,一个将军性命垂危,却也用不到八百里加急。 只是现下,君言却是不仅仅是一个镇边将军,更是事关大周与大金二王子拖拖儿的结盟。 如今,君言性命垂危,却是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承平帝虽然心疼君言这个外甥,只是到底军国大事,却是事关天下百姓,故而承平帝径直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众人心下沉重,若是君言无碍,由他来自是在好不过,毕竟这件事从一开始便是君言在一手操持。 如今忽然换了人,先别说拖拖儿那边是何想法,便是大周这一边,若是一个不当,却是要吃了拖拖儿的亏。 毕竟先手掌握在谁的手中,谁便掌握主动权。且,这折子却是不简单,里里外外,到似一直在言大周的朝中或是军中却是有别人的细作。 第252章 烟 他们远在京城,于云中的事却是不清楚,更是鞭长莫及。现下却是无论君言的伤势到底如何,却是要派人去云中的。 因着武龄安失踪的缘由,故而京城众人人人自危,眼下便是这般情景,却也不好将谁推出来,毕竟上面坐着的那一位究竟适合想法却也不好说。 便是心中有其他的想法,只是一想到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却也不好多言。 故而一时之间御书房中却是静了下来,承平帝瞧着众人的模样,心下却也已经明了。却也不逼迫他们,该如何总是要有人出来的,便是他们不主动,却也尤不得他们。 周灵素忽得一下子从凳子上颓然的坐到了地上,双手揽着自己的双肩,整个人都在发抖,是不是的还有几声呜咽声传了出来。 倒是将御书房中寂静的气氛给一下子就敲破了,福生将被周灵素忍在地上的折子给拾了起来,却也不敢乱看,将折子合上便径直呈到了承平帝面前的御案之上,没有一丝的犹豫。 承平帝叹了一口,终究却也还是朝武龄安使了一个眼神,到底男女有别,这御书房中的其他人却是不好上前。 故而便是武龄安诚然同君子一般并无其他区别,却也只有武龄安合适。 武龄安自幼便在承平帝身边长大,且素来聪慧,父女二人素来多有默契,故而大多数时候承平帝之日一个眼神,武龄安便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做。 因而大多数的时候,二人说是父女,君臣,却也是志趣相投的至交好友。 故而,承平帝属意武龄安为下一任继承者,却也并无道理。 武龄安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周灵素的身旁,只是她素来便不曾懂得如何哄人,便是寿王武龄衍对着她撒娇,却也不过是顺着他的意便罢了。 如今,周灵素如此,她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却也只能是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周灵素束手无策。 其他人瞧着武龄安那一副生无可恋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的模样,便是仍旧是那一张温和但是却又是面无表情的脸,却也仍旧看出她的束手无措。 心中竟是隐隐的带了几分好笑,福生垂了垂眼眸,朝承平帝那边看了一眼,见承平帝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方才快步上前,在武龄安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武龄安面上的神色却是愣了一瞬间,到底却也点了点头。 故而却也缓缓的蹲在了周灵素的身边,几次伸了伸手,到底终究还是未曾将手伸出去。 武龄安知自己的性子,索性将手收了回来,面色一正,径直温声道,“表嫂,你莫哭可好,这些时日过去,想来表兄应是已经无碍。” 武龄安不会哄人,便是连劝慰人却也是干巴巴的。她不开口还好,她一开口,周灵素却是在以忍不住。 一大声便哭了出来,伸出双手,一把便揽住武龄安,抱着武龄安便痛苦了出来。 武龄安一愣,随即面色的神情一层层的龟裂,身子径直便僵住了,双手仍旧是垂着,只是从她微微有些发抖的双手,却是可以看出,她却是极其不适应,到底却还是忍住心中的别扭与不舒服,未曾将周灵素推开。 “烟,烟,”武妙生却是忽得梦中惊醒,凄厉的呼唤之声。竟是将御书房却也震上了一震。 三部尚书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涛骇浪,竟是冷汗淋淋。 这大周朝,最恐怖的不起上首坐着的那位有着生杀大权的陛下,却是方才吼叫出来喜怒无常的五皇子武妙生。 三人立即掩了眼中的神色,似是什么也未曾听到似的,一时之间竟是觉着方才,却也不该顾及太多,若是早早儿的将事情给了了,却也不会听到那不该听到的。 承平帝却也愣了愣,他素来便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除去在佛寺中能安眠之外。平常多是少有能入眠的,无论是这京中的御医大夫还是民间的隐士,却也不知看了多少,却是没有多少的效果。 便是累极了,却也只是浅浅的勉强能入睡,从他紧锁的眉头,苦着的一张脸却也知道他睡得并不安稳,便是如此,却也不过只是勉强入睡罢了,稍有动静,却已从梦中惊醒。 故而,今日武妙生破天荒的在御书房中睡了过去,承平帝却也未曾多言,只做不知。却也是一片慈父心肠,许多时候承平帝瞧着武妙生憔悴的面容,青黑一片的眼睛,偏执的性子,却也不知当年未曾将他给了那僧人带走是对害死错。 只是到底心中却也有几分的后悔,至于其他,已经有了一个长在道馆中的公主,在多一个和尚皇子,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如今,听着武妙生凄厉的声音,却是叫承平帝心下一片心疼。且不说武妙生到底如何却也是他的儿子,便武妙生不是他的儿子,却也是大周国之栋梁。 便是如今武妙生方才十九,然其赫赫战功却是不能叫人忽视,凡他所在之地,却是不敢有人来犯,产期灾年却也是如此。故而凡是武妙生驻守过的边城,却是一片繁华,一点儿也没有边城该有的肃然与萧瑟。 这累累的功绩,却也足够承平帝对他关怀备至。 武妙生只要一闭上眼睛,却是一片狼藉的血海,他本就是嗜血之人,他自是不怕,只是他怕,他怕倒在血海中的那一人在以起不来。 复微微一转,却又是一片火海,无论他跑的有多快,他的声音有多大,他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被大片大片的火焰吞噬。 武妙生伸出手,上眼角的眼泪拭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哑着声音告罪, “父皇,妙生身体不适,便先回去了,若是无事,我想去母妃哪处住上些时日。” 武妙生嘶哑的声音,带着的苍凉却是叫人同样心生悲凉。 承平帝略微思索了片刻,却也还是点了点头,这日子还长,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你去,好好照顾自己。” 武妙生点了点头,却也未曾在说一句话。便捂着心口,深一步浅一步的朝外面走去,凄凉的背影却是叫人忍不住的心疼。 第253章 定下 周灵素却也只是一时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绪,故而方才有了那僭越的动作,故而因着武妙生这一打岔,周灵素却是回过神来,自是不好在如此。 她本就与武龄安并不是很是相熟,况是在这样的场合,更是不该如此。 因而便是心如刀割,却也是敛了声,垂眸坐回了凳子上,便是这样,却也不忘朝武龄安道谢。 武龄安见此,却也不在开口劝慰,且不说她却也不会劝人,便是会,却也不是眼下。 因而却也径直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安坐下来,承平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承平帝心下却也甚是烦躁,故而却也不留几人打太极,径直让几人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几人见此却也不好在推脱,况,云中那边却也不知道是何情况,却也不好耽搁,故而各自将各自的小心思收了起来。 周灵素并不关心究竟是谁去云中,她只知道她要去,无论是谁去云中,只要带上她就够了,其他的她不关心,这点儿也不关心。 至于,那些利益,那些军国大事与她又有何关系。若是,若是那人都不在了,这些却与她有何关系? 故而,周灵素止了眼泪,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听着这些朝廷重臣扯皮。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听到,她觉着便是这些人一直这样下去,却也不知道究竟要什么时候方才定下来。 她似乎已经越过千山万水去到了他的身边,守在了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的身边,但是她却又什么都看不清,她只觉着他应该是马背上的将军,那里会是病榻上的虚弱男人。 他的身边围着一堆一堆的人,但是却也没什么用,大多都不是大夫,只是他们面上的关切和担忧却叫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只是,她只想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是她,她已经没有家了,她只有他了,有他,她才有家,她只想去他的身边。 周灵素的眼泪簌簌的沾湿了衣衫,红肿的眼眶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面目,福生却也无奈,叹了口气,他能做的却也不过递上一方帕子罢了。 直至暮色夜何方才将事情定了下来,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身份太过轻微,却也不太合适。文官尚好,若是手握重兵的武将,除去心腹,承平帝如今却也有些惊弓之鸟,心下却是多有计较,自是不愿意。 况,心腹之臣却也事关重大,不可轻易调离,无论是皇宫的守卫还是西山大营,却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接受的,故而京城周边的守将,承平帝不可能调动。 地方上,时间上却是来不及,承平帝本是属意武妙生,只是他那般情形,终究却也还是心肠软了下来。 武龄安是承平帝属意的储君,若是身上挂了军功,自是在好不过,然就其苍白的面色而言,承平帝却也知道她身上的伤势不轻。 武龄安是承平帝一手养大的,就武龄安清冷的性子来说,承平帝却是比武龄安自己还要了解她。无论是性情,心胸,还是其体质都是如此。 故而,承平帝是看了一眼,便了然于胸。这些年武龄安常年到处行走,更兼之其一身炉火纯青的武艺,自是不可能不受伤。 然,信其强悍的体质,故而凡是一些小伤,却也不过是三两日便依然无碍,承平帝垂了垂眼眸。 他的珠珠儿年纪尚小,无论是军功也好,战绩也罢,就以其手段,权谋,心胸,聪颖,却也不在话下,况以后有的是机会。 且,朝中之事,却也同样重要,承平帝自是知道现如今,京城之中处处风声鹤唳,于国不安。 至于其他皇子,承平帝却是……,终究还是罢了。 衡量之下,却是方才回了京没多久的怀恩侯晏归安最是合适。不仅承平帝觉着合适,便是其他三部大臣却也觉着在合适不过。 毕竟,只一点,承平帝放心,便是最关键的,况以其手段和心智,却也不会叫拖拖儿占了便宜去。 其他的他们却是可以不插手,然胭脂城却是一步也不可以退让,便是拖拖儿将来反悔,以晏归安在军事上的才能,却也不惧任何人,故而晏归安却是最合适的人。 然,承平帝想的却是更多,思虑之下却也让晏归安带上了君孟,到底他们是血脉至亲,若当真有个好歹,却也,却也……,其余的还带了些其他大臣的小辈,便是翰林院里的那些新进的翰林却也带了大半去。 此去,若是君言并无大碍,自是在好不过,晏归安便径直带天巡视边疆。 晏归安自是可有可无,反正他的小妻子却也不喜欢这京城便是了,只要她喜欢,那里都是家。只是,却是终究还是有些遗憾便是了,本是打算初冬事,陪她走一趟老君山,介时大雪封山,却也不便回来,陪太清观的师长们过个节,叫她高兴高兴。 周灵素忍着心中的悲痛,径直跪在了承平帝的面前,不求其他,只求带上她。 承平帝自是不应,无论如何周灵素却也是君言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却是怎么也要护她平安便是了。此一去,山水重重,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承平帝却是深知,将来黄泉之下,却是无颜面对自己的胞妹。 承平帝不许,周灵素便不起,二人便如此僵持在御书房,却也叫旁人不好劝解。 终究,却还是晏归安以己度人,上前帮衬了几句。他却是决意要带上他的小妻子,若是路上能多上个说话的,却也叫她不是那么枯燥。 别说是承平帝,便是其他人却也叫晏归安给惊住了。承平帝却是头疼不已,现下却也不过是家事,承平帝却也不愿叫人看了笑话去,且三部尚书的年纪却也不小了,故而便径直让三人先回去,好关起门来淡,到底儿女都是父母的债啊! 后不知几人谈了什么,只是最终承平帝却是应了下来,周灵素却也算得上是达成所愿。 第254章 失魂落魄 周灵素一夜未眠,忍着在床上躺至天明,径直从床上爬了起来,收拾行李。 因着周灵素昨夜回来得甚晚,这一路上发生的事,却也实在是太多了些,又兼之云涯如今生死不明,织儿却也是又惊又忧,故而却是未曾同往日一般,待周灵素歇下方才歇下。 织儿现下却是要哭出来了,她今儿一早过来便发现周灵素与往日不同,憔悴的面容,青黑一片的眼睛,整个人像是失魂落魄似的,便是织儿站在她的面前却像未曾看到似的,这便罢了,有好几次若不是织儿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怕是早已经摔在了地上。 “小姐,你这是干嘛?你别吓我好不好,小姐。” 周灵素的手碰到素日她装君言送予她的那些小玩意儿的木匣子时,却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周灵素颤颤巍巍的伸手将匣子取了出来,径直将匣子抱之窗前的梳妆台上,珍而重之的一遍遍的擦拭匣子,却是无论如何却也不敢将匣子打开,只是来来回回的在匣子上抚。 周灵素尚未哭出来,织儿倒是先忍不住哭了起来,她只知道眼前之人是她的小姐,是她唯一的人。 自她来到周灵素的身边,却是从未见过她如此这般,匣子里装的是姑爷送的各色小玩意儿。便是她的小姐,素来便是一个淡泊之人,然匣子里的东西却也可以说得上是她的宝贝,命根子,织儿自是知道周灵素时常将那匣子抱出来,慢慢的,细细的宝贝似的玩赏,便是她却也不能碰一下。 只是如今,周灵素这个模样,织儿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只好,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周灵素却是像是没她这个人似的,只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织儿却也顾不上许多,她不敢碰周灵素的手,便是因着那个她珍而重之的盒子,织儿却也不会去碰她的手。 织儿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径直抱着周灵素的腿哭了起来,周灵素轻轻的拍了拍她靠在周灵素身上的头,勾了勾角似乎是想扯出个笑容来,只是她无论如何却也扯不出来,扯着扯着,便径直趴在梳妆台抱着那匣子哭了起来。 房中只有织儿的哭声,周灵素的眼泪想断了线似的珠子,大颗大颗的砸在梳妆台上,砸在她抱着的匣子上,只是除了几声压抑不住的呜咽声,颤抖的身子……,周灵素却是连哭泣的声音却也没有。 织儿却是慌了神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周灵素,整个人像是马上便要离世似的,织儿强忍着哭声,站起来,只是却是无论她说什么,那人却像是未曾听到似的。 许久,周灵素方才着眼睛从梳妆台上起来,将匣子抱在中,“织儿,你唤碧桃将府中的主子都给我唤到前厅,碧梨去厨房煮两个鸡蛋来。” 织儿瞧着周灵素踉踉跄跄的背影,却也不敢说什么,便径直走了出去,方一出门碧梨,碧桃却早已经等在了外面,织儿看了一眼周灵素,压下心中的担忧,连忙给二人交待了一番,便回了屋子。 却是无论如何,她实在是放心不下周灵素,便是周灵素不理她,她却也不放心。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织儿掩下眼中的神色,却也知道想来应是与君言有关。 周灵素抱着那匣子坐在床上发呆,床上,地上堆了一堆的东西,织儿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既然她的小姐要出远门,她便好好的给她收拾便好,织儿狠狠的擦了擦眼睛,径直拖了箱子过来,将周灵素翻出来的东西收拾起来。 直到碧梨从厨房回来,周灵素方才回过神来,却也不说话,径直将在地上收拾东西的织儿拉了起来,径直坐到了圆桌旁。 “别多问,我不想说,好好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却也不关织儿如何,周灵素净了面,稍稍收拾一番,却也不管织儿与碧梨,径直出了屋子朝前厅走去。 织儿与碧梨对视一眼,二人却也顾不上许多,将门带上,便朝周灵素追去。 周灵素至前厅时,出去君孟,其他人尚未过来。 周灵素的样子,便是她收拾了一番,却也叫人一眼便看出她的不对劲儿来,君孟不知究竟为何,却也连忙迎了上去。 “嫂嫂,怎么啦?”君孟的声音低沉温柔,还带着些小心翼翼。周灵素抬起头来,勉强对着君孟笑了笑,只是那笑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君孟心中不知怎得,忽然一跳,便是扶着周灵素的双手却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君孟将心中的不安压下,连忙笑问道,“嫂嫂,发生什么事了,你莫要吓下孟。” 只是那声音却是带着颤意,面上的神色却是极其难看, 周灵素吸了吸鼻子,伸手抹了一把脸,许久方才哑着声音道, “小孟,你哥出事了。” 君孟扶着周灵素的双手一下子便划落了下来,整个人怔在了原地,双眼无神,巴动了好几次却也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八百里加急,不会有假,只是不知道到底究竟现在怎么样,陛,陛下允许我们同恩侯一起,一起去云中。待会儿你将行李收拾好,明明日便走。” 周灵素忍着心疼将这些话,一字一顿的说完,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是,只是眼泪她已经流够了,眼泪不能将她带到她的身边,只能叫身边的人担心。 周灵素恶狠狠的将面上的眼泪擦去,似乎那不是她的脸,是有着什么深仇大恨的仇人。 君孟伸手将眼角的眼泪擦去,许久方才应了周灵素一声,“嗯,” 他想过许多,许多种,他们兄弟相认的场景,唯独没有生离死别这一种。 放过那一家人,他是怨的恨的,甚至想过不认这一个哥哥,只是只是,如今怎么,怎么就,怎么就。 如果,如果可以,他愿意放下所有的仇恨只要他能平安归来,他只有他这一个人了,君孟踉踉跄跄的扶着椅子坐了下来。 整个人同周灵素却是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不如。 第255章 活着真好 “慈忻,我和小孟要出一趟远门,我们去之后家中你最大,家中一切便由你全权一手照看,慈玫,慈璟年纪尚小,你要照顾好弟妹。” 周灵素端坐在前厅上首的位子上,面上的悲戚之色却已经收敛了起来,虽瞧着面色憔悴,只因垂着眼眸,故而下首的周慈忻,周慈玫,周慈璟虽觉着甚是不对劲儿,只是周灵素到底是长辈,便是心有疑惑,却也不敢放肆,故而只能将心中的疑惑压在心底。 周慈忻是家中长子,素来便有成算,照顾弟弟妹妹,便是周灵素不交待他却也不会有所敷衍,自是连忙应了下来,毕竟周灵素面上的神色着实不好, “二姑姑,放心,家中一切有慈忻,照顾弟弟妹妹慈忻责无旁贷,只是二姑姑此去?” 周灵素点了点头,且不说君言的情况究竟如何却也难说,不过是叫身边的人平添担心罢了,况到底却也不好说,她知道却也是僭越了, “路上遇上了些意外,云涯遇我们走散了,到底却也不知道情形如何,因而这次织儿便留在家中,你们兄妹三人还有学业,学业不可耽搁,她留下来却也好,到底也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了。 因着着实是在是仓促,因而便只带碧梨一人,家中有事不能决的可去寻你三叔公,若是有关皇室之时径直去寻六皇子便可。” 周灵素一开口周慈忻便已经知道周灵素却也不会告诉他此去何处,心中多有忧虑,却也不好在问其他。既是如此,却也只好作罢, “慈忻记下了,家中之事,二姑姑不必担心,一切有我们。” 周灵素点了点头,“沈岸,罢了,那孩子却也是个苦命人,好生照顾着,待他从书院回来,知乎他一声便可。 平素不必管他,若是他无事,只要没违反律法,便由着他去,他到底与你们不同。” 周慈忻点了点头,应下,来了这些时日,他于君家的人却也皆有了解,便是那些人瞧着着实偏执,只到底却也是他二姑姑的家,他一个做小辈的却也不好说什么,故而只要不是那包藏惑心的,他却也只能装作不知。 于周慈忻周灵素自是在放心不过,只是到底这却是她家,而不是周家,若是不多说上几句,却也怕周慈忻兄妹束手束脚, “其他该动的人家,该备的却也备下了,到了日子只管吩咐喜子送过去便可,家中要走动的人家,该如何备礼,皆是喜子在一手操持,你只吩咐他便可。” 周慈玫却是忍不住了,她无论如何听着,她二姑姑此一去,似乎不知何时是归期的样子,心中甚是不安, “二姑姑,这次出门,你们这是要去多久,何时回来,怎地听着似乎要很长时间的样子。” 周灵素听着周慈玫话语中的急切和担忧,到底却也扯了扯嘴角,勉强扯了个笑容出来,只是却是无论怎么看着到底勉强得很, “慈玫不必担忧,好好在家中便好,短则一两个月,长则许是半年,许是更久,到时候看!” 周灵素幽幽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怅然,周慈玫还想要在问些什么,周慈忻却是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衫, “二姑姑,何时启程,却是好准备准备,毕竟出门在外,不比家中,该备下的还是要备下些。” 周灵素揉了揉太阳穴,顺手抹去眼角的眼泪, “明日,明日一早,明日会有人来接我们,马车这些却是不用了,我们收拾收拾行李便可,三叔家那边却是先不用通知,省得来会折腾,待我们走之后,慈忻走一趟,将事情说上一说便可。 所有责怪,我回来在说罢。” 周慈忻心中甚是惊讶,故而便是脸上却也带了几分,“二姑姑,怎地这样急?” 周灵素叹了口气,终究却还是多说了两句,周慈忻兄妹虽是小辈,到底却也不好叫他们太过担心, “无事,到底与那一位有关,我却也不好同你们兄妹说太多,虽是急了些,却也没有办法,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便去吃饭,吃了饭却也不得闲。” 周灵素沙哑的声音低低浅浅的砸在众人的心上,其他人却也不好说什么,故而却也只能静默不语,况出一趟门着实不易,自是要好好的准备一番。 君言扶着钱顺儿的手强撑着坐了起来,其他不论,到底是救命之恩,理当好好感谢一番,“言,谢道长救命之恩,咳咳,大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用到之时,还望道长莫要,莫要客气。” 尘虚道长笑着点了点头,“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且还是躺着的好,只是到底伤了心肺,日后还得好好将养才是,若不然,只怕于寿数上多有影响。” 尘虚道长一身青衣道袍,仙风道骨的坐于大帐中间的桌子旁,一举一动皆是韵味天成。 君言苍白的脸上,带上淡淡的笑容,便是脸上狰狞的刀疤却也带上了几分柔和与暖意, “便是寿数有所欠缺,已是天之大幸运,咳咳,言以为,言以为,此次恐是连命也保不住的,如今,如此,言是高兴不已。” 尘虚道长只是笑了笑,提笔复又给君言重又写了一个方子,便径直笑着出去了。 这云中一趟,却是没叫白来,竟是发现一颗这样的好苗子,便是多留些日子到也不亏。 太清观中徒子徒孙虽多,只是能继承他这一身医术的,却是……,尘虚道长笑着摇了摇头,脚步一转便径直朝伤兵大帐走去。 君言却也未曾躺下,只让钱顺儿在他身后倚了个枕头,扶他靠好, “顺儿,去,咳咳,去取炭笔和纸来。” 钱顺儿不放心的看着君言,“将军,这,要不还是先好生休息休息,您这身体却是还虚得很,怕是经不起这般的折腾。这个,其他事,也不在这两天,您说是不是。” 君言捂着嘴巴咳了两声,活着真好,她还有那么长的时间,他怎么可以错过,他也不愿意错过。 第256章 谋划 “去拿来,八百里加急容不得半分玩笑,陛下那边却是无论如何也该去一封折子的。” 便是经历了一次次的生死,君言如今能在好好的看着这世间,其心中的激动与兴奋却是不能与外人道也。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怕死之人,以前他总想着能或者回去在看她一眼,一眼就好,知道她好好的,便好。 如今,他却是贪心不已,他要陪着她共度以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他想陪着她窝在那个小小的山村,共赏山岚,他想和她孕育几个孩子,一起教他们读书习武,他最想的是和她白头偕老,度过以后的每一天。 钱顺儿看了一眼君言,却也不敢违背君言的命令,他自是知道今日君言多说上两句,却也是因着心情好的缘故,若是平常,军令如山。 君言也不管钱顺儿,若不是身上的伤着实太过严重,他此时恨不得跳下床来,架马绕着大营跑上一圈。 君言的亲卫却也不少,只是贴身伺候的却是只有钱顺儿一个,君言自知给不了他们前途,故而凡是有机会,只要他这边走得开,却是将人全派了出去,企图将来能给他们谋个好些的前程。 因而便是这一次君言身受重伤,因着皆在重要的位置上,故却也只能回来看上一看,却是不能同别的将军的亲卫一般,守在君言的身边照顾。 钱顺儿去取了炭笔和纸,便连忙给君言送了过去, “将军,我先去抓药去了,若是有事,直接唤人就是,大帐外轮流守着人的。”钱顺儿手中拿着尘虚道长重新开的方子,不放心的多嘱咐了几句。 “无碍,早去早回,我这边却是离不得你。”君言将炭笔和纸拿在手中却是忽然转了心意,到底对那人的思念却已经将他所有的思绪已经掩埋。 钱顺儿叹了口气,倒了杯水放在君言伸手便能够到的地方,又将大帐里细细的检查了一边,方才带着担忧转身离去。 这抓药熬药一来一去花的时间却也不少,故而钱顺儿却是很是不放心。这军营中的人上至将军下至小兵,多是粗糙不会照顾人的粗心人,钱顺儿也是因着其比别人更加细致的缘故,方才来了君言身边做亲卫的。 便是如此,钱顺儿出了大帐,却又同大帐外的守卫嘱咐了一番,让他每隔一段时间,便进去给君言换杯水。 君言将炭笔和纸拿在手中,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笔下却也不知写什么的好,情不自禁的那人的小像却也是跃然纸上,便只是一纸画像,却也能解他的相思之苦。 许久,君言方才将那人的画像仔细的收到一旁,方才提起笔来给承平帝写折子。素来冷静自持的君言却也忍不住人性了一回,便是他的家书走得在快,却也不敌朝廷的密折来得快。 且边关的折子素来都是直接递到承平帝的手中,君言自是不怕有人告他假公济私。 那人既是他的舅舅,想来这样的事情,到底却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故而君言径直将写于周灵素的家书径直大摇大摆的放在了送往京城的折子里。唤来人,便将折子与信给递了出去。 同时封了一张小纸条,径直绑了信鸽腿上朝京城送去,与八百里加急相比,信鸽在珍贵,到底也有限。 这驿站的快马,便是连夜赶路也要上好些时日,况如今却也不是太过着急,自是不能不计后果的赶路。 故而,信鸽先一步送信,却是在好不过。 君言却也知道,大金的事不解决,他却是无论如何却也离不了这云中,更别说于她回青山村。 只是两人接过来,到底边城不同于京城,他却是舍不得她吃这些苦的,何况,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她到底不适合来云中,任何一个意外,都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故而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大金的事解决掉,才是正理。 贺兰巴林经此一战,却是已经不曾问题,想来想要将其食肉吞骨的不在少数,只是他身后的北海公主却是不好对付的。 不过北海公主素来喜爱美色,手段虽是卑劣,然兵不厌诈,况以其好色成性的性子,便是不消他们布局,却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倾城倾国的美人。 贺兰巴图手上的兵力却是不足为患,他手中握得最多的是钱财是商路,且此人最是精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因而却也可以先放到一边。 贺兰多木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但是其手中的兵力却是不可以小觑,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外祖父,更是棘手。 大金传来的消息,贺兰巴图与贺兰多木其关系异常亲密,若是二人两手,君言的眼神暗了暗。 大金其他的公主王子倒是不足为患,不过是散兵游勇,至多不过是趁着局势混乱之时捞上一把,当然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却不是没有可能,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大周却也不介意多上几座城池,几千里的土地。 最深不可测的还是萧氏,若是未曾跟拖拖儿结盟,大周却是更愿意跟萧氏结盟,毕竟一个萧氏就足已将整个大金改朝换代。 不过,现在这般却也不错,萧氏毕竟太过龌龊奸诈,与其合作,同与虎谋皮没什么两样,况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萧氏可是出力不小,与大周的血海深仇却是应该好好算上一算。 拖拖儿要的是萧氏一族的性命,但是就目前拖拖儿手上的权势而已,却是多有不足。全力以赴对付萧氏,自是尚有一战之力,但是同样周边也是群狼环视。 然拿大周将士的性命为拖拖儿填出一条路来,却是不可能,大周要的是大金,而不是在养出一条狼来。 其中当如何运作,却是要好好思索一番,介时那鎏金城中的那一人却也该死了,他或者的意义,不过是尚未布置好后手罢了。 君言揉了揉做疼的太阳穴,心中隐隐的有了某种轮廓。 第257章 一切平安 “陛下,云中来的信鸽。”一身黑衣,银具覆面的黑衣男子,快步行至御书房中间,手里捉着一只乖巧的鸽子。 承平帝的眉心跳了跳,连忙将心中的某种冲动压住,清了清嗓子方才道, “呈上来。” 福生连忙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接过黑衣人手中的信鸽连忙呈到了承平帝的面前。 承平帝的手微微抖了抖,却也是轻车熟路的从鸽子的脚上取出一小截信纸。 福生将鸽子抱了下去,将鸽子重又还给了黑衣人。承平帝缓缓的将信纸打开,只看了一眼,嘴角便微微的往上勾起。素来凌厉的眼眸却是缓缓的闭上,眼角疑似两行清泪滑下,只是无论是福生还是黑衣人却也不敢直视天颜,故而却也未曾有人看见。 许久御书房中方才响起承平帝平缓的声音,“福生传旨,怀恩侯一行人路上可缓缓行矣,云中一切安好。” 福生心中甚是惊讶,却也不敢多问一句,连忙上前应了下来,便退了出去, “雁三,予云中送去。”承平帝将方才用小毫写下的小纸条递了出去,雁三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上前接过承平帝手中的纸条,见承平帝在无其他的吩咐,方才抱着信鸽退了出去。 承平帝却也不在批阅奏折,整个人靠在身后的龙椅之上,便是面上却也少有的带上了几分愉悦。 别人不知,承平帝却是心力交瘁,先是爱女遇刺失踪,又是爱子病危,后又是外甥伤重云中危急,接二连三的事情却是叫他华发早生。 承平帝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朝着屏风后面招了招手,“雁一,派人将老大找回来,这几个小的做的局的时间够长了,这京城需要平静。” 屏风后面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黑衣锦衣,银具覆面的男子,男子悄无声息的出现,悄无声息的消失,若不是承平帝微微上挑的嘴角,却是不曾有人知道这里曾有人出现过。 “雁二,老三,老四那里,看紧了,莫要在叫他们被有心人给利用了。查查老三身后可有顾家的手笔,老四那里瞧瞧可有合浦县主身旁之人的动作,崔崇也好好查查。” 屏风后面响起一阵阴柔的声音,随着屏风上系着的流苏轻轻的摆动,屏风后面空出一片透亮,斜斜的阳光投在屏风上,斑驳陆离。 “雁四,予珠珠儿重新送一批护卫去,日后在发生这样的事,提头来见。幺幺身边的暗卫也该清清了,没有人有两条命,寿安宫离这御书房却是不远,朕之安危重也。” 屏风后面是一阵膝盖入地的声音,没有丝毫的辩解,只一声,“诺,” “去忙,恪尽职守。” 簌簌的一阵声音之后,空空荡荡的御书房中似是只剩承平帝一人,和满室或华贵,活清冷的物什。 承平帝却也不在乎,考在龙椅上歇了一会儿,便径直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朝御书房外走去。 他已经许久未曾去看过她了,到底他却是差点连她最在乎的人都未曾守住,是该去同她说说话去了。 这一生啊,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没了那个情投意合的人,这余生到底却是寂寞了些。 只是啊,最是无情帝王家,倒不是这帝王不是人,只是这人啊总是身不由己,何况是帝王乎?三宫六院却不是他有多好色,不过是权谋乎,不过是权衡罢了? 只是终究到底不能全了那人的情谊,到底还是负了她的一腔情谊,当年的山盟海誓却不过是过眼云烟。 承平帝拾级而上,朱红的衣衫在怀姑台上猎猎作响,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那人时,他总疑她是姑射仙人,自那以后她便是他的姑射仙人,只是后来到底却是凡人不是仙人,她做了这大周母仪天下的皇后,姑射仙人却是她乘风归去时,他方才重又看见。 这仙人啊,终究却是要回到天上去的,到底还是不能太过贪心,怀姑台上只一副架云而去朱红仙衣的仙人背影图,绰约多姿似与天地融。 承平帝带着薄茧的手在画上流连,到底却是未曾碰那画一下,只是慢慢的描摹,带着少有的痴迷。 福生只看了一眼怀姑台上的人,便止住了脚步,这怀姑台,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可以踏足的,便是他的主子却也少有踏足。 少有踏足却不是可以轻忽之地,那里据说是离天最近的地方,上面住着姑射仙人,是神灵栖息之地。 福生敛了敛神,怀姑台上是否有仙人,他却是不知,只知道啊,这怀姑台却是自孝慈皇后离世那一年建的,除了打扫的宫婢便只有他的主子,大周的主人偶尔会来走上一走,便是承平帝最疼爱的寿王,却也不曾上去过。 这帝王啊,那里有不霸道的,只是将自己的性子掩藏在高高的奏折之中罢了,人人不言,却是人人皆知,怀姑台上那一副只余背景的画像是那一位,那一位素来喜爱红色,尤爱朱红,常道红妆女子那有不着红的道理,世间最美之色当是红也。 福生每每等在这怀姑台下之时常想,或许世间最美之色却是红也,尤是日暮西山或日出东方之日,红光衬着红纱,朱红的花儿迎风绽放,却是是美甚,只是到底最美的月下仙人却已经乘风而去,孤寂的帝王越发的难以琢磨,这巍巍的皇宫越发的庄严肃穆,不带温情。 “公主,我们回去!”清风掀起女子的帷帽,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面容上,带着深深的幽怨,一双明媚的眼眸中尽是哀怨与担忧。 “花月,你说,那人怎的就比我还重要?人人都说四姐极其不得父皇的不喜,方才嫁与了怀恩侯,只是我却是觉着四姐却是最是幸福之人,四姐夫去那里便带她去那里,寸步不离,四姐夫每每看向四姐眼中皆是满满的情意。” 花月将武梅莛身上的衣服紧了紧,看了一眼缓缓西沉的落日,只面无表情的道,“公主天晚了,该回去了,娘娘该担心了。” 第258章 女子 云涯微微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刺得云涯的眼睛生疼,入眼的帷帐是简陋的素色麻布帐子,唯独上面绣了黄色的茱萸花儿和红润的茱萸子,却是多了几分娇俏可爱。 云涯伸了伸手,只是才动了动,便疼得他直打冷颤,云涯最终还是放弃了动作,到底没有力气在挣扎。 云涯苦笑了笑,却只好转转尚好的头,这间屋子里却是及其简陋的,除了窗台上的那株菊花,整间屋子里却是没甚亮眼之处,但是那菊花却是养得甚好的,便是云涯这等素来不爱花草的糙人,瞧着却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了。 忽然咯吱的一声,门被推了开来,云涯却是连脸上的笑容都尚未收起来,来人却也已经端着木盆走到了床边。 “你醒了,身上可有那些不舒服。”女子的声音比山间的清泉还要甘冽,云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着身上的伤却是一点儿也不疼了,便是那苍白的脸上却也带了些许的红晕,倒是叫他多了几分的红润。 女子连忙将木盆放到床边的木架子上,连忙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探到云涯的额头上,云涯的面色越发的红了起来。女子的手上带着薄茧,摸在云涯的额头上,还有些粗糙的感觉,但是云涯却是不知怎得,觉着那手竟向是暖进了他的心里似的,不知怎的竟是安心的很。 女子却是探不出什么来,便将手收了回来,只好自顾自的道,“也没发热呀,怎么这脸竟是这般的红,也不知道那里出了问题,唉,师傅去的早,我也没有银钱,却是不能送你去医馆看,你只好将就将就些好了。” 云涯的脸上不自觉的带上了傻傻的笑容,“我觉着这般就挺好的,我这么重的伤,姑娘却能将我的命救回来,医术却也是少有的精湛,想来医馆里的大夫的医术却是不如姑娘的。” 云涯的声音里带着忐忑和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窃喜,只是心中太过高兴,说的话却是有些颠三倒四。 那女子将帕子从木盆中洗了出去,便径直递给云涯,云涯红着脸便要伸手去接,只是手还没有伸出来,便疼的龇牙咧嘴的。 女子“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却也没有难为云涯,径直将帕子拿在手中,三两下便给云涯将脸给擦好,也不管下手的轻重,径直将帕子洗了搭在架子上。 方才将手上的水给擦干净,从杯子中掏出云涯的手,便把起脉来,许久方才将云涯的手放会了被子里去。 “这山中却是没甚好吃的,你想要吃什么,若是我这儿有的,便于你做些来,身上的伤,待你吃了饭在说!” “你,你做什么,我便吃什么,我不挑食,很好养的。”云涯的声音里带着些害羞,盖在被子里的手,却是悄悄的握了起来,手心里汗水淋淋。 女子挑了挑眉,径直出声道,“养什么养,我看你的穿着不像是个穷人,最少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救命之恩我也不要你以身相许,到时候就用钱来报恩!不要金山银山,就要千儿百两银子便好,若是黄金那自是在好不过,想来你的命是值钱这些钱的?” 女子甘冽的声音里带着调皮,虽说的及其世俗,烟火味儿也十足,但是云涯却是觉着仿佛比他听过的最好的曲子还要好听上万分,说是仙曲也不为过。 只是,云涯眼眸一转,“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我不过是人家家里的打手罢了,这一身的锦衣华服不过是富贵人家的门面罢了。 姑娘想要的银子,云涯却是拿不出来的,若是姑娘不嫌弃,云涯愿意以身抵债,那天将姑娘的债还清了,方才离去,若是,若是,若是姑娘不愿意,便将云涯丢出去自生自灭好了,云涯不过是一介孤儿,这世间却也没有什么亲人,便是死了也没有人挂念。” 云涯话语中的凄凉,却是叫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她也不过是一介孤女,幸得师傅捡了回来,方才……,但是到底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便只好自个儿嘀嘀咕咕的径直走了出去,看也不看云涯一眼。 女子方才转身离去,云涯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素来不会撒谎,这是他第一次撒谎,心中十分的忐忑,只是到底到底却还是糊弄了过去。 现在云涯却是忍不住的感谢君言,若不是他的将军一直逼着他读书,压着他改性子,他却是无论如何却也,却也眼睛也不眨的编出这一套瞎话来。 云涯却是怎么看的都觉着这简陋的屋子,却是别他这些年来见过的所有屋子都要舒服安心,只是方才只顾着紧张,竟是连那姑娘的名字都忘了问了,云涯心中暗暗恼怒自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因着极不自然,只看了一个大概,便是连人家姑娘的长相却也未曾注意到,脑子里只有她比山间的清泉还要甘冽的声音,余者却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云涯忽然觉着元峰说的话,甚对,他着实是挺笨的,云涯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待那姑娘进来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先问她的名字,顺便好好的偷窥一些她的长相,不然他非得怄死自己不成。 云涯却已经昏迷了许久,腹中早也已经是空荡荡的,只是先前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醒来,一时之间却也未曾觉着饿。 后来,那姑娘只一句话,便将他的心神全部勾了去,那里还能察觉到饿,故而却也未曾觉着饿。 忽然,这鼻间全是面条的清香,还带着些许的葱花的问道,便是未曾吃到,云涯却是觉着口齿生津,一想到是他心仪的姑娘做的,心中更是满满的,面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了傻傻的笑容,便是连咕咕直叫的肚子,却也未曾将他的神志唤回来。 女子不大会儿的功夫便端了一碗面条进来,除了面条,碗中除了几片菜叶子,便只有一些葱花。 瞧着甚是寡淡,便是女子自己却也觉着没甚滋味。 第259章 寻玉青 “谢谢,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饭,就算是一碗面条。”云涯看着女子手中的面条,眼睛径直红了起来,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女子却是不知说什么的好,将头别到一旁,悄悄的揉了揉眼睛,方才凶巴巴的道,“切,你这是做甚,别以为你先前说的我就信了,先把东西吃了,别死了,叫我做了这赔本的买卖。” 女子将面条径直放在那张破破旧旧的桌子上,她自是知道云涯身上的伤,却也没有指望过云涯能爬起来吃东西,便径直上前将云涯扶了起来。 云涯借着女子的力道坐了起来,只是才一坐起来,云涯看到身上的衣服,脸一下子刷的就红了起来。 他本就是军旅出生,便是身上披的是最粗糙的料子便也感觉不出来,更何况身上的这一身中衣还是细腻的白棉,于云涯来说这中衣的料子与他先时穿的锦衣没什么区别,但是穿身上感觉不出来,然云涯却是张了眼睛的。 “那个,那个,我身上的衣,衣服是你换的?”云涯的声音结结巴巴的,比那新嫁娘还要羞涩上几分。 女子将云涯扶起来靠在床上,方才拍了拍手,将手收了起来,甚是疑惑的道,“医者眼中并无男女之别,这深山了除了我,难道还有其他的人,” 女子灵动的眼眸一转,比山间灵动的鹿儿还要可爱上几分, “难道,你觉得你的衣服还是仙衣不成,能自个儿长了腿从你身上跑下来不成,莫不是,这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傻儿子不成,只是你手上的茧子和身上的伤疤却也不像是个傻子,这世道啊,难说,难说,” 女子摇了摇头,便径直从桌子上将面条端了过来,云涯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女子傻傻的笑着,说着便伸手去接女子手中的面条, 女子挑了挑眉,却也没有说什么,她本就不是一个性子好之人,若不是师傅在世时一直以医者仁心教导她,便是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却也不想绕路,何况是救人,笑话? 到底却还是不能辜负了老头子的遗愿,女子将碗和筷子塞到云涯手中便冷着一张脸,径直坐到了那张破旧的桌子上,面上没有一丝的温度,似乎方才言笑晏晏的人不是她似的。 云涯面上的神色一层层的龟裂,只是到底却也说不出,让人家姑娘喂他吃的话来,便是方才一动他便已经察觉到身上的伤口又撕裂了开来,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因着身上的伤口,云涯故而却也未曾注意到女子面上的变化,便是冷汗淋淋,却也未曾开口哼出来一声。 待云涯自个儿将手中的那一碗面条吃完,却已经是半个时辰了,女子却早已经将面上的神情收了起来,只是面上却仍旧淡淡的。 云涯腆着笑,将碗筷递给女子,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眼云涯,却也未曾说说什么,只是接过了碗筷,便径直走了出去。 云涯哭笑了下,一身的汗水,便是那姑娘不说,他却是不知怎的觉着自己一身的臭汗,明明以前便是一个月不洗澡,他却也未曾觉得有什么,但是如今,却是,却是,云涯却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好,除了苦笑,他便是想要躺回床上却也不能够。 女子拿了碗筷去了灶房,却未曾将碗筷放下,而是拿在手中盯了许久,方才打了水来将碗筷清洗干净收了起来。 女子自嘲的笑了笑,却是脚下步子一转,径直去了外面院子里,抓了药来扔进药罐里熬上,方才端了一盆清水,拿了一小罐要朝云涯待的房间走去。 云涯到底身受重伤,便是只是靠在床栏上却也熟睡了过去,只那女子方才一进门,云涯却也已经醒了过来。 “姑娘的救命之恩,云涯无以为报,却还不知姑娘高姓大名,却也好叫云涯好知道恩人的性命,来日方才好报姑娘的大恩。” 云涯的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竟是晃得人有些眼花, “看来,你是死不了了,不过,只是白白浪费了我的精力,这一身的汗,啧啧。”女子说着便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淡淡的可惜。 云涯面上一红,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是喃喃的到,“还请姑娘告知一二,” 女子笑了笑,只是拿着手中的白色棉布在指尖轻绕,“你身上的衣服是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云涯恨不得从床底下刨个洞出来,将自己埋了的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 “还请,还请,劳烦,劳烦姑娘了,咳咳,” 云涯说着便将头别到了一旁,却是不在敢看那女子一眼,女子只是轻笑了起来。 慈悲救世的是神,只是到底人已经救了回来,更何况她的手中却是不容留下这样的败笔。 女子却也不客气,径直上前将云涯的衣服给拔了上药,却是诚然如她自己所言,于她眼中却是只有病人并无男女之别,似乎她手下之人不是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而是一块石头,一只兔子一样。 不好意思的到成了云涯,待女子手脚麻利的给云涯换好药,云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别扭的转过头来,只是发红的眼眶,怎么看却也叫人多有想法。 “还请姑娘,辞下,辞下高姓大名,云涯,云涯好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女子收东西的手却是顿了顿,方才道,“既是如此,你可要记好了,寻玉青,寻寻觅觅的寻,白玉无双的玉,青青子衿的青,可记下了。” “寻玉青,这名字真好听,姑娘,你这名字甚是好听,却是叫人一听,就像是,像是,像是三伏天喝下冰冰凉凉的凉茶一样。” 寻玉青面上的神色,一顿,方才一转身,便对上云涯真诚的眼眸。 到了嘴边的话,却又不知为什么的忽然又咽了回去,寻玉青想,许是这山中清寂,她太过孤独,却是觉着这人竟是有几分可爱。 到底不过是些愚蠢的念头罢了,寻玉青将脑海中的某种念头晃了出去,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便径直朝外面走了出去。 第260章 魔怔 “娘娘,小殿下来了,您不去看看?”跪坐在佛像前的美貌夫人手中的念珠不停, “阿竹,他来了便来了,无须如此,佛前不可分心,有什么事,做完早课在说,下去。” 美貌夫人从始至终面上的神色未曾有过一丝的变化,与她头顶慈悲的菩萨没有什么差别,面上同样的挂着似笑非笑,慈悲的笑容。 阿竹念了一声佛号,便退了出去,她的主子这些年,越发的出尘,便是小主子来了,却也不能动摇她的向佛之心。 她才从大殿出来,却是发现武妙生却已经在大殿外面的亭子里睡了过去,阿竹看着武妙生眼底的青黑,到底还是止住了步子。 熙熙攘攘的人群,热热闹闹的集市,全是生活的气息,这便是红尘的味道。你不入红尘,怎知红尘苦,红尘乐,红尘不与人道的滋 两个少女和一个小和尚的组合,在人群中是那么的奇特。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她们是那样的引人注意。 “烟姐姐,人那么多,我们要去那里卖书啊!”须弥兴奋的问道,语气里有不可察觉的慌张,只不过大家都很兴奋,没有注意到。 烟拉着须弥的手放开了,在他锃亮的头上摸了摸,“小须弥,我们啊……我也不知道去那里,我往前走走说不定就知道了” 烟笑嘻嘻的到,说着很是十分自然的牵起了须弥的手。“走,我们找个人多点,干净点的地方,有钱人应该不会去脏乱的地方!听说有钱人都很讲究的。” 阿萝神色高深的说道,好像为了坚定自己的想法,还坚定的点了点头。 “嗯,就是这样的。”三人在自我的安慰之下,顺着人流往前去,在她们身后远远的坠着一个一袭青衣,手持折扇书生打扮的男子。 烟和阿萝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戒备之色。两人十分默契的向着偏僻的地方走去,待走到一个没什么人经过,阿萝突然转身,身后的男子没有料到,慌忙找藏身的地方,只是他的速度怎么会有阿萝转身的速度快呢。 “阁下,跟了我等如此长的时间,意欲何为,怎地要慌忙躲藏,何不大方一见?” 阿萝向前一步,藏在袖子里的手做着奇怪的姿势,只是脸上一片云淡风轻。烟拉着须弥快速的站到了阿萝的身后,把手上的书放到了须弥的手里,一手拉这须弥,藏在衣服的一手同阿萝一样做着同样相同而又不同的姿势。 须弥虽然奇怪烟和阿萝的行为,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很是配合的抱紧了怀中的书,且警惕的看着四周,以便配合烟和阿萝的行动。桐烟见此很是满意,暗暗的点了点头。 男子见此,也不好在闪躲,只好向三人行了一礼,“小生见过两位姑娘和小师傅。小生是县里书院的书生,近日才初到贵地,先前在人群中见到三位的组合很是好奇,才情不自禁的跟着三位,并无歹意。还望三位见谅。” 说着又行了一礼,脸上也有着不好意思的红云。阿萝和烟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阿萝同书生行了一礼, “公子见外了,我等三人今日只为卖书,现如今家中无米,只能卖书维持生计。只两弱女子和一小和尚才不得不谨慎些,望公子见谅。公子既然是书生,可否看看我们手中的书是否有用,小女子这厢谢谢了。” 说完示意烟和须弥上前,三人一起向书生行去。男子见此也不好推辞,毕竟是自己先跟着别人在先,确实是自己冒犯了别人,只好应到 “如此,小生恭敬不如从命了。” “公子请看,希望这些书对公子有用。”三人把书抱到书生的面前。书生也不矫情,直接拿起书来翻看,见此大家都不说话了,空气中只有翻书的声音。 良久,在三人都快不耐烦的时候,书生终于抬起头来。脸上尽是愉悦,因为高兴,嘴角还微微的上扬。 “姑娘,这些书小生很是喜欢,可否都卖与我。”三人见此也不做多想,都同意把书卖给他,毕竟三人也不知道要去那里卖书的好。 “既然公子欢喜,那卖与公子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这价格方面?”阿萝脸上很平静,却没有说价格,其实不是她们不想说说高价,只是三人皆不知物价罢了。 书生因为很高兴,不做多想,也没发现对面之人话语中的问题。说着把身上的荷包解下来,递了过去, “小生身上只有这么多了,够了嘛?” 书生忐忑的看着对面的三人。阿萝接过荷包打开看了看,对烟和须弥点了点头,二人也同阿萝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够了,谢谢公子慷慨解囊!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三人对书生行了一礼,便快步离去。书生见此虽然很奇怪,但也不做多想。突然他拍了拍额头,大声叫到 “三位等等。”三人听到声音默契的加快了脚步。书生见此不明所以,追了上去,大声的到 “三位等等,我有事同三位讲,等等!” 三人见此也只能停了下来,阿萝转过身来,笑着问道,只是脸上的表情有点扭曲 “公子有事嘛?”书生虽然奇怪阿萝的笑,但还是道 “我听说,今天晚上有庙会什么的,听说很热闹,三位如果离的不远,可以看了在回去也不迟。” “哦,这样啊,多谢公子,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书生见三人离去的背影,脸上表情莫测,但是这件事毕竟是自己占了便宜,告诉她们晚上有庙会的事情就当图个问心无愧。 想罢,便抱着书,摇着扇子同三人相反的方向离去。而这边三人,也加入了热热闹闹的人群中,为集上的稀奇所吸引,早忘了书生的事。 “烟,烟,别去,别去,别去。”武妙生忽得一下子便从梦中惊醒了过来,双眼通红,眼中带着浓浓的偏执和癫狂。 “阿弥陀佛,妙生你魔怔了。”一声佛号一下子将癫狂的武妙生唤回了神。 第261章 莲妃 武妙生怔了怔,苦笑了下,从容的从亭子里的凳子上站起来,“母妃,进来可好。” 美貌妇人手上的念珠不停,看向武妙生的眼中也没有多少别的情绪,似乎眼前之人却不是她的儿子,与这寺中的旁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武妙生朝着美貌妇人行完礼,便径直朝美貌妇人走去,美貌妇人就是点了点头,见武妙生走至她的身旁,方才起身朝一旁走去。 “山中无岁月,自是安好。倒是你,到底杀戮太重,你与旁人不同,屠刀拿在你手中,杀人杀己,到底没有好处。” 武妙生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便若无其事的随着美貌妇人的脚步而行, “杀戮于谁都一样,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朗朗乾坤总有人要来守护,总有人要双手沾满鲜血,总有人要站在黑暗中,我不过是做我该做的事罢了!” 美貌妇人身上的素衣随着秋风飘逸,却又有所束缚,到底不像飘逸而去的仙人,更似红尘中人。 “你能敷衍我,你骗得了别人,这天下之事,却是你怎么说,便是什么,只到底如何,你心中却是比谁都清楚,我现在已经不过是方外之人,能做的不过与你提供一方清净之地。” 美貌妇人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檀香味,不知怎得武妙生心中却是甚是烦恼,他如今瞧着这清幽的古刹,竟是怒从中起。便是眼前之人是他的生身母妃,只因着她的这一身檀香味,武妙生却也是心下烦闷。 到底,却也无可奈何,武妙生闭了闭眼睛,在睁开眼中也然是一片清明。 “我心中所想,却又如何,不是我心中所想,却又如何,到底我还是留恋这红尘,这方外之地虽好,却是留不住我。诚然如母妃所言,我心中的杀戮甚重,杀戮之心,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到底那异族之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美貌妇人脚步一顿,将手腕上的金丝檀木的珠串取下来递给武妙生,武妙生却也没有推辞,很是自然的接过美貌妇人手中的珠串。 只并没有立即带在手中,先是拿在手中打量了好一会儿,阳光下的珠串宛若一朵朵绽放的黑莲花,美的极其妖艳,似要将人拖进深不见地的深渊。 武妙生瞧着却是觉着甚好。方才笑着将珠串儿带在手上,武妙生只是轻轻拨了拨待在手上的珠串儿,方才还不合适的珠串儿便服服帖帖的带在他的手上,瞧着没有一丝的不合适。 美貌妇人在前,自是看不到武妙生的举止,却也不会瞧见他面上怀疑的神色,便是瞧见了又如何,她是他的母妃,却也不是,她自衬没有资格插手他的事。 故而见或许还不如不见的好,“珠子说不上名贵,不过是金丝檀木的罢了。只胜在陪了我许多年,自你出生那年起,便一直陪着我,如今到也算得上是物归原主。” 武妙生晃了晃手上的珠串,憔悴的面上挂着些许微微不可插的笑意,竟是连着素来一向青黑的眼底,瞧着却也多了几分鲜活。 “却也是从那一年起,母妃的封号却也换作了莲妃,母妃可喜欢,我未曾记得母妃喜莲,便是连莲子却也少食,想来你却是不喜的,若不然却也不会自那之后对这青灯古佛生了兴致。” 莲妃的步子一顿,满头的青丝只一根做莲花状的乌木簪子挽住,似一飞流直下的瀑布,既带着丝丝柔柔的温情,却也带着一泻千里的决然, “未曾不喜,未曾由你之前,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妃嫔,自你出生以后便一跃而上,做了身份尊贵的莲妃。” 莲妃的声音里渐渐的染上了怅然,还有带上些许的失落或许亦或是其他, “在你出身的前一夜,我梦见了成片成片的莲花,一眼看过去,却是连尽头却也看不到。最是别致的是,莲花中央矗立着一座座的佛陀,一会儿是佛陀,一会儿是莲花,一会儿却又是坐在莲花里的佛陀,太阳冉冉升起的那一刻,莲花中乖巧得躺在莲花中,母妃瞧着那孩子不知为什么,却是觉着那便是我的孩子,想来是血脉相连罢。 第二日你便降生在了佛寺之中,你出生的那一刻,大片大片的红莲染红了大半边天,寺里好几年未曾开花的莲花,便在那一日全部绽放。” 武妙生憔悴的面上并无甚变化,手中的玉扳指早已经在手中不知道捏了多少个来回, “却也未曾表明你喜欢,不过是一些臆想罢了。” 莲妃却是笑出了声来,素来无悲无喜的面上却也挂上了几分悲凉, “许是,或许当年我该求你父皇将你留在这佛寺之中,你出生时,有高僧断言,进了红尘便是身不由己,方外之地方才是你栖息之地。 或许,他所言非虚,这皇室之中便没有相貌丑陋之人,如今你面色青黑,心性无常,瞧着不似人间富贵子,到像是地狱修罗。” 武妙生的脚步微微顿了顿,“母妃,果然却是极不喜这莲花的,我啊不是什么地狱修罗,不过是一个有些调皮的孩子罢了,至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是未曾怕过我,也未曾将我当做什么妖魔,便是亲缘薄凉,却也只能叹一声慈父。 母妃,莲花大师缘是如此看,原我竟是如此叫人害怕,这佛寺古刹,却是不适合我,这大周啊,有一个师太皇妃便够了,锦衣玉食的富贵却是叫人舍不得这人间的富贵,我是俗人,俗人啊。” 武妙生呢喃自语,扬起的头直面苍穹,覆在眼眸之上修长的手,遮住面上思绪,却也遮住了心中的灰暗,只是手掌之下,却是两行清泪。 莲妃手中的念珠捻的飞快,脚下的步子却也有微微的凌乱,“那个位子,你却也同样动了心?” 武妙生脚下的步子未曾停下,覆在面上的手掌却也未曾拿下来, “那里啊,那里啊,我呀,太过心狠手辣,却是不适合,这大周啊瞧着还不错,不需要一个只有一颗杀戮之心的帝王。” 第262章 为何寻你不见 人心本就是自私的,莲妃脚下的步子越来越乱,心也越来越乱,手中的念珠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许久放在睁开挨着的眼睛, “不喜便罢,那里终究是个是非之地,我虽不曾尽到做母亲的义务,到底却也不愿意看着你泥足深陷,那里是人也不是人,不适合你,如今这样却也好。” 武妙生扶着莲妃却了前面的亭子,举止温柔细腻,却是看不出平常的半分乖张喜怒无常。 “母妃,不必担心,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父皇啊,会安排好我们的,我们武家都不是狠心之人。” 莲妃的心中乱得很,只是深思不属的点点头,便是武妙生扶着她坐到了桌子旁,她却也未曾有半分的不喜。 她不喜人的碰触,这些年有甚,便是武妙生这个亲子却也是如此,武妙生却也装作不知,梦里梦外,真真假假他早已经分不清,只是眼前之人却应得他的善待, “妙生,你一定要答应母妃,以后不论如何,都要好好的,好好的。” 莲妃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哽咽,武妙生的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我自会好好的,便是你不回去,却也要好好的,这山里确实挺养人的。” 莲妃的手紧紧的拉住武妙生的手,许久方才道, “小十,小十,是个好孩子,母妃谁也不放心,但是母妃放心小十,那个孩子是你父皇一手带大的,最是端方不过,心也却是最柔软的,若是可以,若是可以,便她!” 武妙生自是笑着应了下来,便是心中偶尔有时却也不愤,却也不愿意看见她焦虑,既然她喜欢这清净的日子,那便好好的过! 武妙生却是知道今儿将人给吓坏了,自是好好的安抚了一番方才将人送了回去。 月上中天,武妙生手中拎着一壶清酒,嘴角挂着苦涩的笑容,一杯一杯的自斟自饮, “烟,烟,你在那里,你藏得够久了,便是如饮毒药,我却也食髓知味,食髓知味,” 武妙生好看的眼眸,慢慢的闭了起来,手中的酒壶却是未曾放下,而是径直抱到了怀中, 快乐,喜悦,时间总是过的最快,在你还没有留意的时候,它已经悄悄得从你的手指间遛走。?从天光大亮到夕阳西沉,在到万家灯火,只需要你和在乎的人一起快乐,那也只不过一眨眼的瞬间。 “须弥,这边快点,我们去看猜灯谜好嘛。快点,阿萝。” 烟脚步轻快的在前面招呼着身后的两人。脸上尽是神采飞扬,在万千灯火中也是那样的耀眼,在那一瞬间就这样印在了某人的灵魂深处,自此黄泉碧落你都只能是我的。 “阿烟,你慢点,等等我们”阿萝说着脸上同样愉悦,也快步跟了上去。须弥见两人如此开心,不自觉的也觉得十分的开心,不知道是这夜色太美,还是人太美好了。 “烟姐姐,等等我,你的冰糖葫芦不要了嘛,我吃啦!”说着也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须弥,你敢吃了,看我怎么收拾你”烟假装气愤的转过头来对着须弥说到,说着眼珠一转狡黠的嘿嘿一笑, “你忘啦,你的钱还在我这里,我想吃什么就买什么。”空气中穿来烟得意的笑声。 阿萝无奈的看着孩子气的烟“阿烟,不要太得意了,小心下次不给你。” 嘴上虽这样说,语气里确尽是宠溺。“烟姐姐,只要你喜欢,以后我的所有都给你,但是你等等我啊!” 须弥朗的声应道。“好呀,以后都是我的,你休想后悔,哈哈哈,你们快看,那边的花灯好漂亮呀!” “嗯嗯,确实挺好看的。” “那我们过去瞧瞧嘛!” “好呀好呀你们快跟上。” “烟姐姐,烟姐姐,你慢点。”“阿烟……” 今晚的庙会不仅有猜灯谜,还有舞狮子,令人提心吊胆而又欲罢不能的杂耍。一盏一盏的花灯在夜色中绽放着,好似四节的花斗齐聚在这一晚,释放自己最是动人的魅力,展现自己最美好的身姿。 那边的舞狮子,灵动活泼得不像那称霸一方的王着,更像是送来吉祥的与欢乐的使者。最是人多的,是那些杂耍,虽然大家皆知那不过是糊弄人的手段,却都愿意捧场。它把今夜的气氛推向的高潮,它在无形间把大家的心和情紧紧相连。 庙会,这样的好时机,不仅仅可以陪你玩,还可以陪你尝尽人间酸甜苦辣咸,那样也许,我就可以陪你走过千山碧水。即使最后,无因无果我也还有温暖余生的光芒。 “烟姐姐,这家的素馄饨真好吃。”须弥满足的吃了一口馄饨,舒服的叹道。烟睥了一眼须弥, “须弥呀,其实肉的才好吃,皮薄肉多咬一口,简直是……” 说着还晃晃了晃脑袋,似乎这样才能表达出肉馄饨的美味。须弥看了看自己的碗里又看了看烟和阿萝的碗里,才道 “烟姐姐,我还是吃素的好了,素的也很好吃,不信你试试。”说着就从自己的碗里夹了一个饭烟的碗里。 “好呀,那我尝尝看。”烟说着也不迟疑,夹起来就吃了,还点了点头。 “确实不错,那小须弥。你也尝尝我的。”说着作势就要夹到他的碗里去,吓得须弥马上扑在自己的碗上, “烟姐姐,你过去,你过去,你不要这样”空气中传来须弥郁闷的生意 “咳咳,你们干嘛呢,好好吃饭,阿烟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呢,不要吓须弥了,快点吃,吃完了我们还要回去。”阿萝看不下去,只好开口打断两人的嘻闹。只是眼角尽是温柔,语气也不严肃罢了。 “是呀,烟姐姐我们还有回去,快点吃完,好早点回去呢!” “好,那吃嘛。”烟只好乖乖的吃饭了。须弥见此,偷偷的躲着眉开眼笑,只不让对面的人发现。过了不大一会,三人皆吃完,付了帐便出了馄饨摊子。 “我们回去!”烟愉悦的同两人说道,说着就伸手牵住了阿萝和须弥。“嗯!”“走!” 武妙生将怀中的酒壶拎了起来,大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 “你说,为何我总是寻你不见,寻你不见。” 第263章 鲜活 “表嫂莫要担心,表哥定已经无事。”女子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暖进人的心扉里。 周灵素便是心下担忧,却也情不自禁的虽她露出了笑容来。女子上前亲昵的抱住周灵素的手臂,周灵素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女子的手臂,却也将所有的担忧深藏心底。 如今,她却是什么也不在奢求,只要他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或许人的性子真的很贪婪,但是同样人却是最知足的。 她想过许多,许多,但是收到信的那一刻,她却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便是已然是深秋,渐渐的已经入冬,但是那一瞬间她明明看到了百花绽放,她又看到那天他立在一片乱糟糟的杂草里,但是意外的安心,就像是忽然,忽然,忽然回到了爹娘,都还在的时候,她们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桂花树下嘻戏乘凉,总之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四公主殿下,谢谢,我未曾担心,只是有些,有些……罢了。”周灵素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羞意。 四公主武韵彩,眼眸一转,便低声笑了起来,“表嫂未曾担忧,表嫂只是思念罢了。” 武韵彩的声音才落下,周灵素的脸上便径直爬上了一层红韵,瞧着倒是比先前好看了许多。 “胡说,未曾如你所言,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关切罢了。” 武韵彩却是不管,放开周灵素的手臂,悠闲自在的躺在马车里,一双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晃来晃去的好不痛快。 “表嫂,既是不愿意唤我的乳名,便唤我怀安,什么公主殿下的,听着叫人别扭,怪不舒服的。” 周灵素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武韵彩,便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便是一路上几人相处得却也甚好,只是,周灵素一想到在路上将半死不活的武龄安捡了回来,心中却是甚是怀疑,不论如何她却也绕不过心中的那一道坎。 怀安已好,怀安本就是她的封号,却也没有什么不对之处,总是公主来公主去的,听着却也倒是挺疏离的,在怎么说,便是不论其他,周灵素却也记那一日怀恩侯晏归安在御书房的相帮之情。 这些日子便是她不太留意,她却也清楚二人之间的情谊,故而这恩情用在谁身上却也没有错,周灵素却是并不想同晏归安走得太近,如今这样却是极好的,故而怀安公主武韵彩说什么,周灵素大底却也都应了下来。 “还是这外面好,便是这一路颠簸的,我却也是极高兴的,表嫂你可喜欢?”武韵彩的声音里带着畅快可轻松,便是嘴角却也常常挂着暖暖的沁人心脾的笑意,叫人瞧着不自觉的便也带上了几分笑容。 周灵素却也不喜欢京城,只是却是无论怎么说,京城却也不愧为京城,其间热闹自是不必说,便是只一点却也是极好的,南来北往的商客来来往往,想要淘换些什么便淘换什么,更别说那隐在巷子深处的各色吃食。 虽不够精致,且别说味道是极好的,便是模样却也极其别出心裁的,吃或不吃,却也叫人瞧着心中便生欢喜。 周灵素虽不喜这京城的是是非非,却是极爱这京城的人间烟火。 “我,应是不喜欢的,一路上太颠簸了,到哪儿哪儿都是如此,只是如今心中却也带了几分的欢喜,想来人却都是善变的。” 周灵素带着些感慨的声音,轻轻柔的飘在武韵彩的耳朵边打了个转儿方才慢悠悠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却是见耳朵有了几分的痒意。 便是周灵素不说,武韵彩却是知道她其中的意味,她却也不用来打趣周灵素。 便是她是在山野间长大的,到底这些年却也多多少少有了些不一样,这滚滚红尘啊,谁又能轻轻松松的独善其身? “表嫂,如此端坐着,你便不累嘛?快来与我一起躺着,这样却是极舒服的。” 武韵菜的手轻轻的拉了拉周灵素的衣袖,周灵素却也觉着如此坐着确实挺累的,只是到底多少却是有些顾虑的。 只是瞧着武韵彩面上的神情,不过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躺了下来,这马车上除了外面赶路的车夫,却是只有她二人,却是不比太过端庄。 周灵素自小便是自由自在的长大,那些繁文缛礼却是不爱学,只是到底却也不好太过失礼,故而便是心中极其不喜,却也还是端庄方正。 如今,武韵彩此举却是真真儿去了她的心坎上,到底顾及的太多,便是来了京城未曾好好特地的去学那些礼仪。人前,周灵素该如何的便如何,何必跟银子过不去,毕竟她现在却也不是村妇,到底却也不想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怀安为何喜爱四处走动,便是京中束缚极多,却也比别的地儿舒服,这一路的颠簸当真值得。” 周灵素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疑惑,便是悄悄低垂这的眼眸,却也带了些许的神情。 武韵彩不以为然的笑了起来,“若不是这身份若限,我却不是知道现在在那里游览名山大川,不论是泰山顶上的日出,还是黄山的奇松怪柏,我却都想去看看,只是如今却是不能的。” 武韵彩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失落,话音一转,却已经是言笑晏晏, “表嫂,许是不知,西南却是极好的,那里有一座城四季如春,却是极养人的,若不是王命若限,我却是极不想回来的,只一点,就是远了些。” 周灵素笑眯眯的听着武韵彩温声诉说,面上的神情却也是极温柔的,只是一双空洞的眼眸,却也昭示她却是深思不熟。 幸而既是闲聊却也是聊到哪儿算哪儿,因而两人却也未曾较真,你说你的,我想我的,说到兴致来时,却也附和上两声,却也是叫人知足了。 周灵素瞧着武韵彩眉目间的神采飞扬,却是觉着却也只有太清观那样的地方方才能养出这样灵巧鲜活的人来。 第264章 不会有事 “云儿,你和阿米尔可还好?”黑暗中男人的声音似乎带了几分焦虑和担忧。 完颜云却是连眼睛却也未曾眨膝下,“别唤什么云儿,恶心,我有名字,完颜云。” 男人从黑暗中径直走了出来,粗矿的面容上倒是未曾有丝毫的不悦,“云儿,你我是夫妻,你,你何必如此,便将来老去,却也同葬一墓。” 完颜云的嘴角挂着讽刺的笑容,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却是没有丝毫的波动。 “有什么事儿,你便径直说,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若不是因着温多娜和阿米尔……,” 剩下的话完颜云却是未曾在说一句,只是面上的神情在明显不过,拖拖儿觉着似乎有一只大手捏得他喘不过气来,衣袖掩盖下的双手握得紧紧的,只是看着眼前之人平凡而又生动的面容,终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温多娜来信了,你不必担心她,她在大周很好,何况阿峰也在她身边。” 拖拖儿垂着眼眸慢慢的将女儿来信了的事情说了出来,到底却是他的错,只是,不论如何,他却是不会放手的,便是不择手段,却也不会放手,只要在他的身边便好,至于其他,拖拖儿的嘴角嘲讽的勾了勾,却又如何,他们是要倒死都要纠缠在一起的人。 完颜云未曾注意到拖拖儿脸上的变化,只一双眸子却是一瞬间便亮了起来,灿若星辰,便是那平凡的面容却也平添了几分风采。 “真的?快将信给我,”完颜云的手说着便已经伸到了拖拖儿的面前,拖拖儿看着那一双一点儿也不细腻光滑,带着薄茧的粗糙的手,却是克制不住的想要伸手去将它紧紧的握住。 只是他到底却还是忍住了,他们却也不是当初。拖拖儿将眼神悄悄睥开,不在看那一双勾魂夺目的手, “信被我烧了,温多娜在大周的事情只能是我们知道,我的身边到底不安全,留着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最重要的是,还是怕有人皆此对你们不利。” 完颜云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去,面上却是在无一丝生动,眼眸之中尽是讽刺,刺得人心疼眼疼, “我明白了,既是如此,以后温多娜的信便径直送到这儿来,我的孩子我自会守护,你就好好守着你的美人儿,不过诚然美丽的东西却是叫人心生欢喜,你那美人儿别说是你,便是我瞧着这心眼里啊,都是欢喜,不过啊,只可惜心眼太坏。” 完颜云瞧着拖拖儿的面色越来越难看,已然是怒火中烧,她便是不喜却又如何,却已经拖着整个家族给他陪葬,还要如何,她不奢望他对他们母子又多好,但是,如今,如今却是连一封信却也不愿意费心。 完颜云的嘴角微微上挑,“心眼坏到,便是连这神明啊,都看不过去,不过我但是觉着挺可惜的,你说这么个美人儿,若是生下个一男半女,想来别说祸国殃民,只一个倾国倾城却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可惜,美则美矣,可惜却是没有个一儿半女的,听闻你们甚是恩爱,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春宵苦短,只是这春宵在怎么苦短,却也是……” 完颜云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却是连个孩子都没有,听闻萧家多秘闻,却不知道那美人儿是否伤了天合,方才如此。” 拖拖儿一圈便砸在了完颜云身后的墙壁之人,面上青筋暴起,只可惜完颜云却是连眼角都未曾抬一下,面上仍旧是一片云淡风轻。 十指翻飞,结出一片片的思女心,拖拖儿的嘴中尽是苦涩,拖拖儿将拳头收了回来,无力的坐到了完颜云对面。 面上尽是狼狈,只可惜对面之人却是连看他一眼却也不愿意,何况是其他。 拖拖儿自嘲的笑了笑,她却是未曾说错,若不是若不是,从一开始他便给那女人下了药。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还是如斯美人,说不得他什么时候便心软了,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 便是如此,有时,竟是觉着心中多有遗憾,隐隐觉着若是她有一个孩子该多好,拖拖儿想想便觉得荒唐,可惜啊,这人心啊,总是如此。幸好,从一开始便断了祸根,若不然啊,若不然,拖拖儿闭了闭眼睛,将所有懦弱掩去。 “许是我的错,除了阿米尔和温多娜,此生我却是不会在有别的孩子了,她也好,别的女人也罢,同样如此,坏的不是她,遭天谴的应是我!” 拖拖儿的话语间多有惋惜,完颜云却是心中越发的怒火中烧,径直从一旁抽出一把弯刀,一把将横在二人中间的桌子一劈为二。 “若是过来炫耀,便给我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完颜云的面上冷酷异常,看向拖拖儿的眼中尽是冰冷,看不到一丝的暖意。 拖拖儿看着直指自己的弯刀,终究还是默了下来,完颜云方才将弯刀插会了刀鞘之中。 “何事,说,说完赶紧滚。” 拖拖儿握了握拳头,终究还是将那些彼此伤害的话吞了回去,面上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未曾看到完颜云的怒火与不耐, “温多娜在大周很安全,你不必担心,洗尘宴上,有人察觉温多娜与大周的贵妃甚是相似,几番周折之下,方才发现我母妃是大周贵妃失散多年的幼妹。 那贵妃似乎少有亲人,虽则母妃已然去世多年,然温多娜却是母妃的亲孙女,那贵妃自是,自是……,后温多娜便径直封了合浦县主,意为合浦珠还。” 完颜云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只是一双眼眸却是藏着宝石。 拖拖儿却也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是将来事败,温多娜在大周却也不会有事,不在是大金的郡主,而是大周的县主,她不会有事的。” 拖拖儿顿了顿,话锋一转,“大周会认一个县主,却是不会留一个爵位,阿米尔只有我们能护这他,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 完颜云点了点头,她的孩子,吃的苦已经够多的了,怎么可以连命也保不住? 看了一眼完颜云的神色,拖拖儿却已经知道,有些事情却已经是…… 第265章 冬月 “陛下,闲王殿下寻回来了,只是,只是,只是……,”御书房的大殿之上一个银具覆面的男子单膝着地,声音沙哑,恭敬而又没有丝毫的卑微。 上首的承平帝揉了揉太阳穴,许久方才到,“说罢,总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回陛下的话,闲王殿下,似乎在失足颠落山崖时碰到了脑袋,记忆有所却是,并不识得自己的身份,便是现在却也仍旧不认为自己是大周的闲王殿下。” 承平帝“嗯”了一声,却是不说话,只是抬眼看了一眼下首之人,下首之人垂下了眼眸, “闲王殿下与另一女子已经成了亲,且那女子如今也有了几个月的身孕,闲王殿下于那女子多有爱护之情。我等的出现更是惊弓之鸟,走到哪儿便将那女子带到哪儿,寸步不离。” 承平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只是眼中并无多少笑意,面上更是冷淡如冰。 雁一却是连头也低了下去,“雁一,将人都带回来,将太医院的太医除了给寿王调理身体的,全部送到闲王的身边去,闲王什么时候好了,便什么时候回来。 那女子肚中的孩子,朕不想看到意外的发生,这皇室啊,许久未曾有喜事了。” 雁一唯唯的应了诺,便在御书房中消失不见,来去如风,似乎未曾有这一个人的出现似的。 “陛下,入冬了,可要移步?”福生上前给承平帝换了一杯热茶,方才往后退了下去,这御书房同这外面的天儿一样,冷冰冰的,叫人一丝儿热乎气都没有,便是穿得在多,却也还是冷进了骨子里去。 承平帝瞧着眼前这个陪着自己走了几十年的宦官,忽然心有戚戚,许久方才叹了口气道,“冬月了,将御书房的地龙烧起来!” 福生看了一眼,并没有打算要移步的帝王,连忙应了下来之后,方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是冷了许久的手脚却是隐隐有些发麻,福生却是觉着自己老了。 他的主子,自那一位去了以后,便不喜暖意,除了那一身的衣衫,却是连这素来庄严大方的御书房,却也越来越冷了。 多久了,这御书房未曾在烧过地龙了,似乎那一位去了之后,便未曾烧过,后来十公主殿下来了以后,冬日里,到底小孩子却是不经冻的,却也烧了一段时日,在后来自十公主殿下习武之后,这殿中的地龙便熄了。 福生的眼中映着这满天的飞雪,隐隐有些晶莹,心中却是微微的有了些暖意,他却也不知道还能留在这御书房多久,只是他的主子一日未曾将他调离,他便是一日不可能离开的。 福生想,这样却也好,他的大辈子都掩在重重的深宫之中,都埋在了这座大殿之中,若是那一日当真离了这里,只怕他却也不知道自己当如何,这一辈子这里于他却是最后的家。 武龄安身上的伤早已经好了,只是到底还是伤了身子骨,且接二连三的事情却也未曾叫她有时间好好的调养身体。 如今到了冬日,却是怎么这撑不住了,每日里不是咳嗽不断,便是整个人时冷时热,便是如此,她却也忙得脚不沾地。 如今入了冬,却是不到有丝毫的马虎,便是大周海内河清,到底每一年的冬天却也发生了不少惨案。 大周的雪,几乎每一年的雪都很大,有许多人却是一家子在睡梦中便埋葬在了茫茫大雪之中,更何况那些沿街乞讨的乞儿和那些老无若依的老人。 京城以北,多地发生房屋坍塌,如今虽还未有人丧生,到底却是不敢掉以轻心。 天灾总是伴着人祸,武龄安因着身子的缘故,承平帝却是不愿她北上,故而却只是负责京城一带的相关事宜。 北地,边境之地却是只需防着草原上的那些饿狼,余者却是不必太过担忧,边境之地素来民风剽悍,且听着承平帝素来注重,故而边境之地却是未曾有多少贪婪之人,多是战战兢兢小心谨慎,恐一朝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承平帝径直将二皇子静王派往北地,恐一路上多是有心之人,身边保护之人,却是不可小觑。 京城似乎因着一场场的寒风,却是将先前的风声鹤唳吹散了去,除了三皇子,四皇子府外一队队来回巡视的御林军,却是一点也看不出那一场腥风血雨。 “主子,我们先回去,你的身体着实是拖不得了。”武龄安将最后一笔落下,隐忍的搓了搓,方才将文书递给了身旁之人。 “丹一,将这个送去给陈大人,莫要耽搁,将昨夜文书镌出来的,咳咳,那些文书给我送过来。” 丹一待那纸上的墨干了,便已经将文书仔细的收了起来,只是瞧着自己的主子苍白的脸,却是担心不已, “主子,还是回城,去看看,这却是拖不得了,这些事吩咐下去自会有人做,况,那些人的命又如何有您的身子骨重要,您何必如此跟自个儿的身子骨过不去。” 武龄安苍白的面上却是渐渐的冷了下来,眼中是凌厉的寒光,掏了块帕子出来捂着嘴咳了两声,方才将帕子收了起来,只是面上的神情却是未曾有丝毫的软化, “丹一,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说,以后不要让我在听到这样的话,大雪掩埋的是我大周的百姓,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天下苍生重要,父皇如是,我亦如是。 这营地之中可有一人在歇着,他们吃得苦,我为何吃不得不,谁人不是父母养的。你下去,回城便不必了,将外面的大夫寻一个进来,给我开两幅药便可。” 丹一终究却还是不敢说什么,应了一声,便面色担忧的退了下去,方才走到大帐门口,身后幽幽的传来武龄安的声音, “这一次是初犯,变罢了,所有下一次,你自哪儿来便会哪儿去。” 丹一的脚步顿了顿,却是未曾吭一声气,只是那肩膀却是略微有些榻了下去。 第266章 都是你的 “阿素,咳咳,怎么不在睡会儿。”君言隐忍的咳了两声,便面带笑容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那女子的身上带了花儿一样,眼中尽是和煦的春风。 周灵素将手中端着的茶搁在君言面前的书案上,面上带着暖暖的笑意。却是见君言觉着这云中的冬日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暖意,以往的云中除了透骨的寒意,便只有清冷的孤寂,但是如今却是有了几分不一样。 云中城中这小小的屋子里,处处荡着暖意,便是没有青山村中叫人留念,只因着有了那样一个人,却是叫人忍不住心都化了下来。 “你不在,却是睡着也不安心,索性还不如来寻你,”周灵素的眼中只有他一个人,深深的眷念,藏也藏不住,不经意间便已经见君言情不自禁的看痴了去。 君言将手中的书搁在了案上,伸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周灵素却也未曾有一丝的犹豫,顺着君言的力道,便径直落进了君言的怀中,只是却是极小心的不去碰触到他那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君言握着周灵素的手,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连着面上狰狞的刀疤却也平添了几分的凶悍, “手怎么这么冰,身上的衣服却也穿得有些单薄了,为何不多穿些,若是着凉了怎么办?还有出门怎么不带手套,若是冻伤了怎么办,脚上何为不穿厚实的靴子,却是只随便穿了双棉鞋就出来。” 周灵素只是笑眯眯的听着君言絮絮叨叨轻声数落她,将头靠在君言的肩上。这人便是数落,除了一句快过一句,却是连重一些的语气也未曾有,更别说是责怪。 君言甚是无奈,便是数落,却也舍不得大点声音,将怀中的人往怀里抱了抱,将身后的披风往前一拉,便将人整个儿的给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阿素,云中不比青山村,这里却是极冷的,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况这边境之地却也没有多好的大夫,却是不要叫我担心可好。” 周灵素偏着头轻轻亲了一下君言的脸颊,“无碍,我们才成亲了一年不到,我却是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整日整夜的为你提心吊胆,如今更是要好好照顾你。 若是得了风寒却是甚好,却也叫你尝尝其中的滋味,也该换你好好的照顾照顾我。” 君言揽这周灵素的手在周灵素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说什么胡话呢,哪有人这样咒的自己,若是在如此,我便去信回乡,让大伯大伯母好好数落数落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似个孩子一样整日里说些不着边际话,叫人将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周灵素只是趴在君言的肩上痴痴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便忽然之间咂了下来,砸得君言手足无措。 连忙将人揽正,“怎么好好的,就掉金豆子了,我年纪那么大了,可吃不消你这梨花带雨的,莫哭了莫哭了,以后我在以不说了,只要你高兴,我们便什么都好,好不好。” 周灵素却也觉着甚是不好意思,将眼泪擦在君言的肩头,便将头闷在君言的脖子里,无论君言怎么温声细语,却是半分不为所动。 她以为,她的眼泪在京城时便已经掉干净了,只是见着了人,她方才知道原来却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只是因着他不在身边,她的身上覆着厚厚的壳,便是掉眼泪却也只能只夜深人静的时候。 只要他在身边,她便软的一塌糊涂,这眼泪却是说来便来,半点不由人。 虽说着有些丢人,周灵素却是觉着却也不错,她永远也忘不掉她第一眼看见君言虚弱的躺在床上的模样,却是连伸手抱一抱他都不能,面上明明是欢喜的模样,却是勉强极了,她真怕一个不慎他便一下子砸回到病榻上。 如今,这人周灵素却是半点也离不开,极其珍视,一会儿的功夫若是看不到,便急得不得了。她总觉着,她若是在不将人好好看好,老天爷真的会将他收回去,在以不还给她。 他们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周灵素一点儿也不想在放手了,这世间她已经只有他,只有他一人了,她那里会舍得在放手。 周灵素其实却也不想哭的,只是不知为何,自那一日起,她却是时不时的看着他,便留着眼泪起来。 明明方才还是一片笑容,但是总是笑着笑着,眼泪却是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她却是不愿意的。 已经是上天垂青,怎可还要将这本不厚的福缘给哭薄呢?她一次一次的告诉自己,他们只要高高兴兴的,眼泪什么的她已经流够了,为何还要将它们带给他,只是她却是不论如何,却也止不住这突入其来的眼泪。 君言的手搁在周灵素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的拍着。眉目间带着淡淡的温柔,看向怀中之人时,便是连那狰狞的刀疤却也柔和了下来,带了几分温柔,叫人看着却不是不那么害怕,隐隐的还多了几分温柔。 “阿言,你总是这样,人说人的眼泪却是有数的,在你未回来之前,我却是不曾掉过多少眼泪,自我们成亲之后,却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了。 你这一辈子却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我的福分都已经被这些眼泪给冲走了,你以后的下半辈子得全部赔给我,不然我却是不依的。” 君言用脸颊蹭了蹭周灵素的靠在他肩上的头, “是呀,这眼泪啊是有数的,你可不能在哭了,我们还有那么长的后半生,你却是不可以将我们以后的福分给哭薄了。还有啊,阿素,我只赔给你后半辈子怎么够,我们整整错过了十年,现在还经常让你掉金豆子,我最少也要将下辈子赔给你才够。” 君言低沉的声音,周灵素听着却是不知为何心中异常的欢喜,便是已经清醒过来的脑袋,却又开始晕乎乎的。似是刚饮了些小酒,整个人都有些微熏,连脸都带上了红晕, “下辈子,怎么够,还有下下辈子都是我的,” “对,都是你的……” 第267章 “二爷,您来了,”碧梨将手上端着的东西,连忙放到桌子上给君孟行礼,君孟点了点头,便径直坐到了旁边的桌子旁的椅子上。 “大哥和嫂嫂尚未起?”君孟的声音没有多少的起伏,却是将碧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碧梨敛了敛神,连忙恭敬的回道,“将军和夫人已经起了,想来现在应是在书房,夫人素来浅眠,便是冬日却也不喜多眠。” “嗯,”君孟的嘴里轻声嗯了下,便不在说话,只是散漫的挥了挥手,便未曾将心思放在这事儿上,径直去寻思旁的事儿去了。 君孟倒是不注意,只是却是将碧梨吓的够呛,尤其是方才那个嗯,尾音轻轻上挑,带着勾人心魄的魅惑,差点儿叫碧梨的心径直从嘴巴里跳了出来。 眼下,见君孟未曾在多问其他的事,碧梨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君家的下人碧梨也好,织儿也罢,最敬畏的不是周灵素这个当家夫人,而是君孟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二爷。 周家的人素来随和,便是君言却也只是人前冷漠了些,除了织儿,君家的其他下人却未曾见过君言,然不论是周灵素也好,还是织儿,云涯也罢,却是对这个将军多有称赞,常言其甚是随和。 故而君家的其他下人,却是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将军一个个的不仅心生佩服,更是心下亲近,觉着这世上在没有比他们将军更好的将军了。 因而,碧梨便是第一次见着君言,却也不觉着恐惧,便是君言一身渗人的煞气,却也未曾叫碧梨觉着那里害怕,反而觉着如此方才为将军矣! 况,君言因着身上的伤的缘故,几乎都是卧床不起,倒是叫他平添了几分的柔和。更兼之周灵素在身边,君言便是板这一张脸,却也叫人能从他狰狞的面孔下察觉得到他的喜悦与高兴,故而别说是碧梨觉着不害怕,便是似钱顺儿这等亲兵却也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其中的不同。 更何况,碧梨在身边伺候的时候,周灵素几乎都在,君言更是软得不行。碧梨瞧着自家将军待自家夫人如此温情,举止言谈处处都是仔细的护着,唯恐一个不小心,叫自家夫人不开心,碧梨更是觉着自家将军更是在随和不过了。 然君孟却是不同,且不说他京城四公子的名头,便是只一点,君孟这些年却是在兰陵长公主府长大的,便是君孟却是不在意。然其举止言谈之间却是带着凌厉的威严,便是有心亲和随意却也不易,更何况君孟却也未曾觉着这样有何不妥。 京城到底与远山镇不同,不论是规矩还是其他,这个在京城兰陵长公主府长大的二爷更是不同,便只是一眼,却也叫他们这些吓人魂都吓破了,更遑论是其他。 碧梨不敢打扰君孟,低眉顺眼的悄悄的退了出去,便是君孟不说,她却也该知道如何做。 碧梨走到书房外,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方才声音不高不低的在门外响起, “将军,夫人,二爷现下在大厅。” 周灵素拍了拍君言的手臂,君言只是拿眼睛睥了她一眼,“别动,阿素别动,让我好好在抱一会儿。” 君言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周灵素的脖子除响起,周灵素只是稍稍的挣扎了下,轻声道。 “小孟还在外面呢,那能还这样窝在书房呢,走,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 周灵素的声音里带着暖暖的笑意,像是沾了密一样,叫人一下子就甜到了心里去,就想这样泡在蜜罐里,舍不得出来。 君言却是纹丝不动,一点儿也不似他平时杀伐果断的模样,周灵素无奈只好轻轻的推了推他的手臂,怎奈那眉眼间的温情,却是看不出一点儿的不耐。 许久,君言将头埋在周灵素的脖子处狠狠的吸了口气方才道,“便是要出去,却也不是这样出去,这书房中烧了碳,你这身子却还是这样冰,外面大厅却是更能,穿厚些方才许出去。”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因着周灵素坐在他的怀中,他却是未曾看到周灵素面上的笑意,只是周灵素动了动的脑袋,君言却也知她的意。 故而君言方才朗声到,“知道了,碧梨你下去忙!” 碧梨轻轻揉了揉自己有些泛红的双手,面上带着笑意,“诺,”,方才退了下去,碧梨觉着想来以后,她却也应该能寻一人,似他们家的将军夫人这般,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 君言周灵素二人又在书房腻了好一会儿,君言方才握着周灵素的手回了二人的屋子。 直到君言从衣橱中翻出厚实的衣衫亲自为周灵素穿上,又给她套上厚实的靴子,戴上帽子,方才握着周灵素的人,缓缓的朝大厅走去。 “阿言,我觉着我们以后一定能白头的,你看。”周灵素瞧着满天纷纷扬扬的大学,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嘴角,指着自己的头,温声对君言如是说到。 君言对着周灵素的眼睛轻轻的吹去,将飘落在周灵素眼睑的雪花轻轻吹去,周灵素的脸不争气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只是却是舍不得将头别到一旁。 “阿素,我们肯定能一起白头的,这纷纷扬扬的大雪虽然瞧着好看,只是到底还是冷了些,” 君言说着便将周灵素的手重又放回了厚实的衣袖中, 周灵素点了点头,拉着君言快步朝前厅走去,“以后出门,却是要记着带手套,这天气却是怪冷的,” 君言由着周灵素拉着他往前走去,眉目间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自是知道她是担心他身上的伤口。 只是君言觉着到底还是有些遗憾,这片异常美丽的景致,他却是像这样同她一直走下去,直至白头。 轻轻捏了捏眼前之人的手,君言的嘴角忍不住轻轻勾了起来,只要人在身边啊,以后有的是时间,他不及,不及。 周灵素转过头来,“阿言,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要一个孩子啊……” 第268章 不正常的九公主 “陛下,九公主却又不好了,莫不如将太医调两个回宫?”福生的声音在森严的大殿上响起,平白添了些肃穆,却也将上首的承平帝唤过神来。 承平帝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折子丢回了御案上, “小九那病又犯了?” 福生将头重又低了回去,“是,九公主殿下,总嚷嚷着自己是鲲,不吃也不喝,只喝霭霭白雪化的水。” 福生的思绪见见的飘远,大周的九公主生来玉雪可爱,刚出生那天恰巧下了那一年冬天里的第一场雪,大家都说这个小公主是一个有福之人。 却是是一个有福之人,凡是见过她的人,就没有一个喜爱这个小公主的,只是后来,后来啊,这位公主却是隐在了深宫之中,在没有出现在过人前。 她总觉得自己是一只鲲,她没有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回家,也记不得家在那里,长什么样,总说自己对自己的过去只有一片模糊的记忆。 自七岁起,大部分的时候她总是认不得身边的人,总觉着这深宫不是她的家,只有少许的时间方是清醒,识得人。 她总嚷嚷着有一天她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在一片大雾弥漫的海洋之中。那里什么都看不清楚,除了自己是最漂亮的,其他的东西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灰蒙蒙的,叫人看了就不喜欢。 她说她喜欢那里,在那里她可以尽情的畅游,放开自己的身躯。模糊的记忆里,因为她不会控制自己的体型,也不会化形,大家都不太喜欢她。 九公主总说她总是将美丽而精致的东西给弄坏,包括自己的家。但是其实她有一双很巧很巧的手,无论什么在她手机,都能变成美丽精致的小东西,叫人看着就欢喜。 她说她饿,?总说那里还有吃不完的东西,她一张嘴,便能将东西吃到嘴里去。但是她总觉得冥冥之中她的食物不应该是这些小鱼啊,小虾的。应该是什么呢,她说也说不上来,但是也没什么,不饿肚子就好。 她是大周尊贵的公主,便是他的主子素来不喜铺张浪费,然对着自己的子嗣总是要软上几分,福生叹了口气。 她说那里真好,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哪怕是被海水呛到了,也没关系。没有人会来嘲笑她,其实她也觉得身为一只鲲,居然被海水呛到了,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儿。但是现在没有人可以来指责她,她乐意就好。 她说她每天不知疲惫的在海洋里折腾,快乐极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片世界里,她就是唯一的亮色,感觉还不赖。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只鲲都会无聊,她不会孤独,因为她从来就是一个人,只会觉得无聊。 虽然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的,但是她还是想要一个伴了,不管他是一只鲲,还是一条鱼,或者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能陪她玩,陪她说话,不嘲笑她,就都行。 许久,承平帝方才说道,“去,将太医院的太医找来,要那些相貌好看的,小九喜欢的那一个一定要来。只要小九喜欢的,一个都不许少。” 承平帝疲惫的声音里,福生知道,那个可怜的九公主却也不可怜,她的父皇一直惦记着她这个女儿,却是将自己素来的惯例却也毫不犹豫的亲手撕开。 “诺。”福生应了下来,便连忙退了出去。 “九公主殿下,你下来好不好,先去吃些东西可好,我们待会儿在来看雪好不好。” 宫婢站在宫墙之下温声哄着宫墙上的蓝衣女子,便是这严寒戚戚的冬日,女子身上的衣衫甚是单薄,只,她似是未曾察觉似的,仍旧坐在那宫墙上,晃来晃去,真叫人担心,下一刻她就会从上面掉下来。 女子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宫婢,许是旁人都觉着她又犯病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此时此刻没有那里不好,只是她,到底却是真的不想理她们。 对啊,我是大周的九公主,但是我又不是。 记忆悄悄的爬了出来,?从那天起,我不在海洋里折腾了,我每天只会静静的看着太阳,太阳转到那里,我就转到那里。 我也不在吃身边的小鱼,小虾,希望它们能跟我说说话,虽然饿肚子的真难受,但是我还是很有耐心的等着。不过我注定是要失望的,直到他来了,它们都不曾跟我说过一句话,它们像是没有灵魂一样。 在我家乡那里,不仅仅我们鲲有灵魂,其他的生灵也都是有灵魂的。除了我,每一只鲲都不会吃同样有灵魂的生灵,他们吃的东西光怪陆离,但是没有一件是我可以吃的,我只能吃生灵。当然我不会将整个生灵都吃掉,我只会吃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保证他们不会因此而死去。 因为我如果吃了他们的灵魂,我会被祭天的,记不得是谁跟我说的了。除了鲲,其他的生灵都害怕我,他们叫我屠灵者,可是我仅仅是饿了,我一点儿也不想伤害他们,我也想要伙伴,像每一只鲲一样,都有一个伴。 其他的生灵害怕我,除了自己,所有的鲲都不喜欢我。他们说,鲲是天地的孩子,都有自己的使命,但是绝对不能伤害其他的生灵,尤其是同样有灵魂的生灵。 我是被天地抛弃的鲲,是不应该存在的,他们不会伤害我,但是我没资格得到太阳的温暖。我不明白,太阳不是每天都照在我身上吗,太阳从来都不偏爱那一个生灵啊。 从那以后,我将太阳当做我的第一个伙伴,虽然它永远都不会跟我说话,但至少我每天都能看见它,它照我身上的光芒不会比那一个生灵少。甚至还要多一点,因为我比谁都大,哈哈哈,每每想到这里,我就特别的开心。 直到他的出现,那个漂亮而又精致,嘴角经常挂着弧度的生灵的出现。 女子从高高的宫墙上站了起来,双手迎向苍穹,心中却是觉着,真想狠狠的一跃而下。 第269章 苏凝 九公主同其他的皇子公主不一样,便是福生对着这个公主却也多有怜爱,虽则他不过是低贱的宦官,而九公主是血统高贵高高在上的九公主。 但是在这皇宫之中却是没有一个不喜爱这个奇特的公主,便是她素来不正常,甚至有时还带上些妖异,但是这深宫之中的人就是没来由的喜爱这位公主。 九公主不爱吃荤,只要沾一点便会上吐下泻,好长一段时间都会萎靡不振,朱皇后便径直下令御膳房将那些寡淡的素食弄得多姿多彩的,就为了留住这位特别的公主。 福生有时候像,这皇室真的是奇奇怪怪的,不论是太庙里的历代帝王,还是活着或者是死去的皇室之人,都是奇奇怪怪的。 尤其是这一辈更是如此,一个夜夜入梦本应是慈悲但是却是弑杀成形的皇子,一个忽而正常忽尔不正常总觉得自己是传说中鲲鹏的公主,一个智多尽妖但是又仁慈的过分的公主,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皇子公主,除了那少有的几个却是没有多少是正常人。 福生自嘲的笑了笑,许是这深宫本就是一个不正常的地方,却又如何叫这些人正常,便是他们这些深宫里的奴婢却也说不上正常,何况是其他? 福生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太医,福生未曾转过身却说过一句话,也未曾停下他急匆匆的脚步。 他们特别的九公主却也只有在犯那毛病的时候,方才需要那些长相精致好看的人哄着方才会吃两口,其余的时候却是没有其他的癖好,便是如此,这些太医去了也不过是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吃些饭罢了,余者却是并与其他,故而太医院的太医们虽然心知肚明,却是没有那些龌龊的揣测。 大多的时候福生却是承平帝在哪里他便在那里,只有少数的时候,方才需要他亲自去盯着,其中只要事关九公主的事,福生皆亲往,承平帝不放心是一回事,另一则却是福生觉着每每只要看到这个特别的公主,他却是觉着隐隐的,心中慢慢的有了一丝的救赎,在这森严的皇宫之中,却是叫人能透过气来。 “九公主,九公主,先下来好不好,奴婢这里准备了你最爱吃的梅花烙,”宫墙下一群宫婢在下面焦急不已,却是连一句大声点的话,却也不敢说,就怕吓到上面之人,一个不下心从上面失足颠落下来。 上面的人也不说话,只是在宫墙上轻轻的踱步,似马上便要展翅飞去的蝴蝶,瞧得人心晃晃的,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将她唤住。 福生方才近了九公主的玖坤宫,便已经看到了宫墙上的蓝色身影,除了她,便是这深宫之中最调皮的皇子却也不敢在宫墙上来回折腾。 福生的心随着九公主的步子颤颤巍巍的跳来跳去,没有一刻的安生。 福生对着身后的两个年轻太医轻轻的挥了挥手,二人见此却也不说话,脚下的步子一变,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已经到了宫墙之下,二人将肩上的药箱递给九公主的贴身宫婢。 面上的神色一变,在看却已经不是方才神韵气质, “阿玖,我是阿欢,你还记得嘛?下来可好?”青色的衣衫中带了些微白的太医是太医苏凝,出生杏林世家,只是因着苏家三代以来,却是未曾有诞下过一个女儿,苏凝出生时,一院子的梨花开的正好,故而苏家老太爷甚是高兴,觉着该是一个女孩儿方才是, 可惜还没来得及高兴上一会儿,却被产婆告知仍旧是个小子,苏家老太爷自是伤心不已,觉着这合该就是一个软软的小姑娘才是,径直给取了一个苏凝的名字,便是苏家老太太却也拗不过,故而苏凝便得了这么一个名儿。 这个名儿却也不好,至少这苏太医却是苏家少有的温和之人,便是那长相却也衬得起这个名儿,比京城最俏丽的女子还要美上三分。 苏家老太爷却是每每看到这个孙辈,却是又忧又悲的,弄得人好生的不自在。 苏凝却也是无奈之极,别说苏老太爷瞧着他是这番模样,便是苏家的其他人,却也是如此。 苏凝看得多了,心中却也觉着甚累,机缘巧合之下,苏家不得不入一人近太医院。苏凝废来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苏家跑到了京城来,便是来了京城,因着那长相,他却也是烦恼甚多,幸而他是太医院的人,便是如何,那些人便是心中多有想法却也不敢胡来,却是见苏凝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宫墙上的九公主顺着声音看过去,便看到那张熟悉又疏离的脸,有了一瞬间的晃神,只是看了一会儿便将脸别到了一旁,继续方才的事儿。 那个人却是挺像他的,只是他们却也只有长相像罢了,她知道他不是他,便是他现在的模样是她喜欢的样子,但是她知道他不是。 便是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她也知道他不是,只是到底还是有些迷糊。 清醒的时候,她时常觉着她该从这宫墙上纵身一跃,既是放过了身边对她好的人,她却也可以化作蝴蝶入他的梦。 不论他在那里,只要化作蝴蝶,她却一定可以入他的梦的。宫墙上的人,微微垂了垂眼眸,垫起脚尖,张开双臂便要朝着苍穹跃去。 却是将宫墙下的人吓的忍不住闭上眼睛,苏凝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他便知道是如此,李代桃僵的事那可能干一辈子,总有一天会戳穿的。 况,他却也不喜欢如此,没有那一个人喜欢做别人的替身,便是只是不明所以的,哄着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公主玩,却也不容易。 故而这些年来,苏凝便是心中甚是怜惜这个九公主,却也不愿意照着上面的吩咐,去哄骗她。 只是,若是这个小祖宗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这些人却是一个都活不成的,清了清嗓子, “阿玖要找的那个人,前些日子我遇着了一个,觉着却是挺像的,就不知阿玖可要去看看?” 话音刚落,宫墙上的人便将身子收了回来,一双迷迷蒙蒙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第270章 你不是阿欢 苏凝的脸上却是挂着温和的笑容还有一丝真诚,却是叫宫墙上的女子心中隐隐的有了一丝的期盼,看了一眼看不到头的苍穹,终究还是有了些犹豫, “可真,阿欢,我知道你不是阿欢,你是苏凝,从杏仁谷来。” 苏凝愣了下,却还是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自是真的,阿欢从不骗人。” 他是苏家的苏凝,同样也是杏仁谷的弟子,眼眸微微一垂,耳边便响起山长的声音, “从今天起,师门不在是你们的归属,但永远是你们的家。孩子大了总要远游才知道天地有多大多精彩,雏鹰想要成为雄鹰,只有天空才能给予它这个机会。孩子们不要害怕,勇敢的去面对未知和机遇!。” 山长的声音从平缓到激扬,连脸上的表情也因此而比往常跟生动。大大的广场上人头攒动,一张张稚嫩的脸上是对外面世界的憧憬。 苏凝微微一挑眉,便笑了起来,那笑容却是看花了一群人的眼睛, “阿玖可愿下来,天下那么大,你想要找的人,自是一定会找到的,我师门中的弟子,瞧着却是极符合你的要求的。” 宫墙上的女子咬着嘴唇想了想,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苏凝只是轻轻看了一眼,连忙便有人将梯子给支了起来, “阿欢接你下来可好?”苏凝却也不等宫墙上的女子说话,便已经上到了梯子上,将手伸给了女子,女子只默默的看了一眼,便将手递给了他。 苏凝只是笑了笑,却是装作未曾看到她面上的纠结, “阿玖,可看过外面的地方,杏仁谷最好看的时候要在春天,待阿玖看了那人若是不是,我与阿玖去杏仁谷走走可好。” 女子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苏凝却也装作不知,只一个人轻声慢语,却也不去管那人究竟听进去了许多, 只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他与众多的师兄弟们一样,从觉着外面却是比杏仁谷好上许多,抱着憧憬从兴致勃勃的冲了出来,却是才发现, 外面的世界除了繁华和热闹,还有不为人知的心酸和悄悄咽下的泪水。但这些都不能阻止他们憧憬红尘的向往之心和师门决定让他们自力更生的决心。 苏凝垂着眼眸笑了起来,将眼中的复杂尽数掩藏, “阿九的心思,其实阿欢懂,不知道阿欢听没听过,深山远,红尘渡,怎敌红尘中携满身星辉而来的你。 这是我的一个小师妹整天唠叨的话,听着却也有几分的趣味,想来阿玖与我那小师妹应是同道中人才是。” 九公主终于心下还是有了些雀跃,这宫里的人每一个都待她很好很好,但是她更多的时候更像是一个易碎的瓷娃娃,怎么看都叫人难受, “你不是阿欢,你是苏凝,我是阿玖也不是阿玖,我是武沉樱,小字阿玖。” 武沉樱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沉默与不喜,苏凝笑了笑,身手将武沉樱额前的碎发拿到耳朵后面去, “阿玖说的不对,在太医院的时候是苏家的苏凝,但是杏仁谷里的却是阿欢,嗯,阿玖面前的也是阿欢,不是苏凝。” 苏凝的声音里不知不觉的带了几分隐隐的怀念,武沉樱虽未曾听出来,但是却是觉着这人却是别记忆里的样子,多了几分舒服的感觉。 “你给我说说,杏仁谷的事,我觉着那里应该挺好的。” 苏凝倒是不在意,自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却是见二人身后的人惊讶不已,毕竟他们的九公主却是少有说话的时候,更何况是主动要求别人说些其他的事, “杏仁谷有一个规矩,学成的弟子必须下山去入世,才能回山,每一年都有弟子要去入世,记得我要离世的那一年的那一天啊, 徐徐的晚风中,一行人迎着夕阳,边走边谈,好不热闹。” 武沉樱只是轻轻的拉了啦苏凝的袖子,苏凝轻轻笑了起来,“我的小师妹叫凌渊静,是一个很奇怪的小姑娘” 武沉樱深深的看了一眼苏凝,“后来呢?” 苏凝的嘴角慢慢的翘了起来,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后来啊,‘玉师兄,你说外面真的有那么好嘛,出去以后我们还能经常见面嘛,你还会是玉师兄嘛?’凌渊静担忧的问道,像是在问平玉,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平玉宛如林间溪流般清澈的声音响起, ‘渊静师妹,我们是师兄妹,今天是,明天还是。外面的世界我也没出去过,我不知道是否精彩。至于是否经常见面就要看你我选择的地点是否一样,’ ‘平玉不要跟渊静这个呆瓜说了,她那个脑瓜子鬼知道怎么长的,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花辞边大步向前,边调侃,时不时的还要大笑几声。‘花辞,你个小兔崽子,别跑,过来跟师姐切磋切磋’。 花辞扮了个鬼脸跑得更快了,时不时的还要出言挑衅。“傻子才不跑,有本事来追我啊,呆瓜凌渊静。” “花辞,你等着。”说着渊静就追了上去了。 “平玉,他俩还没长大啊,都要出去了,可怎么是好。” 衡九头疼的说道,说着还用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呀,就不用操心了,傻人有傻福,以后的事谁说的清。” 平玉看着缓缓西沉的太阳,深沉的说道。“你们走快点,怎么那么慢啊!” 前面传来花辞不满的声音。“瞧,看看前面那两人,你还用担心嘛。这样活泼的人,在哪里都不会一蹶不振的。” 平玉乐不可支的说道。‘也是,他俩确实不用太担心,我们也跟上!’衡九说着就大踏步的跟了上去。” 武沉樱听了好一会儿,总觉着今天的苏凝怪怪的,便是他的那些同门的事,却也是怪怪的,她不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自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呢,为什么没有你,你去哪儿了?” 苏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呀,先吃饭,吃完饭,你就知道了。” 武沉樱许久方才轻轻点了点头,却是叫她身后的贴身大宫女差点儿喜极而泣。 第271章 计较 “后来呢,你去哪儿了,”武沉樱执着的看着苏凝,眼睛一下也不眨,便是苏凝喂到她嘴边的吃食,她却也不愿意张一下口,便是那吃食是少有的她爱吃的几样,却也是如此。 苏凝笑了笑,却也不强迫她,便径直将盛着吃食的青瓷碗放到了陶土小炉上,取来一块帕子擦了擦手, “阿玖,为何一直在找一个虚无缥缈,或者说是不存在的人?”苏凝的眼眸上蒙上了一层轻纱,平添了几分神秘与诱惑,却是叫二人身后的人皆愣在了原地,心中甚至带上了某种不可言说。 武沉樱一巴掌实实在在的拍在了苏凝的肩上,却是叫面色温和的苏凝,眉头一皱,显然却是极疼的, “不许你这样说,他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是存在的,你不是阿欢,你是讨厌的苏凝。” 武沉樱的嗓音里带着害怕,愤怒,不相信,还有浓浓的生气,苏凝的眼睛跳了跳,瞧着离二人不远处的那个同僚,却是敛了心神,到底这深宫终究不是他们的杏仁谷,以着这一位的地位,便是他真有法子救人,却也没有插手的机会。 若不是这张艳丽的脸,他便是连她的身都近不得何况是其他,苏凝只是低声笑了起来, “阿玖,为何如此,我是阿欢,不是苏凝,只要阿玖乖乖的吃饭,我就更你讲后来的故事好不好?” 苏凝的声音里带着和煦的春风,叫人一听便入了神,听着他带着暖意的声音,却是叫人一下子便从寒冬跨到了暖暖的春日。 武沉樱却是不理他,只将头别到了一旁,便是眼中却也没有方才的灵动。 苏凝无奈的笑了笑,却是知道自己操之过急了,有些事却是要慢慢的来,这本就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孩子,又兼之性子执拗,如何能与她争执。 “阿玖,不是想去看那人嘛,快过来吃了饭,同陛下报备一番,我们便去好不好,听说那人的院子里常年累月的放了一把椅子,若不是必要,却是整个人常常慵懒的躺在躺椅里。” 苏凝见武沉樱微微有些意动,眼眸一转,“听说那人,若不是他爹爹用手中的青竹鞭威逼着,便是连吃饭却也似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听说他很聪明,但是却是时常像是没有睡醒似的。 听说他还长的异常的俊美,是京中许多闺阁女子的梦里夫君,便是只要看他一眼,便能羞红了脸,娇笑着离去。” 武沉樱却是连耳朵都立了起来,更别说那一双纤细白嫩的小手更是将衣角拽得紧紧的,苏凝轻轻笑了起来, “这样的好儿郎,却是不知道将来做了谁家的夫,只是可惜呀,那样一个的人呀,想想真是可惜。” 苏凝的同僚许和子却是笑得不能自已,他与苏凝不同,苏凝是江南苏家的嫡出公子,杏仁谷的高徒。 许和子却不过只一个孤苦无依的老太医收养的孩子罢了,凭着一股子聪明劲儿,却是自幼便深得老太医的赏识,瞧着他如此有天赋,深感自己慧眼识宝,未曾将一身的本领带进棺材,有人继承了他的医术,甚至是更上一层楼。 许老太医不同于其他的太医,便是承平帝见了他,却也多有敬重,故而这位一生正直的老太医却是在晚年将自己的样子带进了连着深宫的太医院。 不惧他人的闲言碎语,因着其中的各中内情,除了几个作祟的小人,便是这高高在上的帝后却是未曾有过一丝的不满,偶尔有是却又重伤,更是叫众人不敢胡来。 后来许和子十八岁那年许老太医带着对许和子的担忧与骄傲走进了那一处只有黑暗的地方。 彼时许和子的医术不弱于这太医院中的许多太医,只是因着许老太医的缘故,却是有意将其排挤在外,不叫他在这太医院过得舒坦些,便是许老太医与其同僚未曾有过太多的矛盾,甚至是悄悄的替别人背了许多的黑锅,却也是如此。 许和子瞧着那个精致的男子,却是眉目间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的暖意,许是这同深宫一样冰冷的太医院,那人却是唯一的温暖。 许和子只是笑了笑,却也未曾开口打断二人,故而却也只同苏凝微微点了点头,便拿着他的药箱径直去了后面的小厨房。 许和子这短短的一生,见过无数的人情冷暖,为着能爬得高高的,却是没有少说谎,将人耍得团团转,却是未曾有过一丝的不忍。 只是这九公主,他却是不知为何,却是无论如何却也未曾下得去手,故而便是来了,他却也是永远带着疏离的模样,离的远远的。 只是他是从未曾想过,他那个仙人似的同僚却是如此能讲故事,编排起人来,却也带上了几分的飘渺,若不是事先知道他编排的那人是谁,他却也忍不住信了他的话。 苏凝瞧着徐和子径直走了出去,却也未曾开口,只是笑了笑,便是太医院中多有人言二人是至交好友,只,他们自己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凝取了炉子上的吃食,勺子轻轻的在青瓷碗中搅动,带出一阵阵的幽香,“阿玖却是不去瞧瞧,我瞧着那人约莫便是你要找的那一人,这上好的梅花羹却是幽香袭人,听闻世外的高人皆喜欢这梅花的味道,听人说这梅花是最接近神灵的花儿。” 苏凝的声音里带着诱惑还有一丝不可查的寂寥,武沉樱垂了垂眼眸,她已经十六岁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但是她清醒的时候却是少有,便是明知道不该如此,她却也总是忍不住。她许是十六岁却也不是十六岁,到底如何,却也只要她自己知道,便是这些身边伺候的人却也难以揣测一二, 或许如此却也好,永远长不大总比一个难以正常的公主好。武沉樱只是默了片刻,便径直转过身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一下子便瞧进了人的心里去。 第272章 二百七十武章 如此甚好 “阿玖,可知道你除了这宫里的姐姐哥哥,弟弟妹妹,还有其他的亲戚?”苏凝抬起手来划了一个圈,武沉樱方才将嘴巴里的东西咽下去,苏凝手中的勺子已经到了武沉樱的嘴边, 武沉樱气鼓鼓的看了一眼苏凝,却也没有说什么,复又将勺子里的梅花羹吃到了嘴里,但是还是忙不停的伸手轻轻的扯了扯苏凝的袖子。 苏凝的眉眼上却也染上了笑意,他与这个九公主相处的时间甚长,长过他记忆里所有的女子,长到他觉着他已经在她的身边待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别说她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便是她只是一个眼神,苏凝却也知道她的意思。 苏凝的举止甚是温柔,便是世间最温柔的女子却也没有他温柔,一口一口的喂武沉樱吃着梅花羹,时不时的还仔细的拿帕子将武沉樱嘴角的梅花羹擦去。 “嗯,这宫外啊,还有许多与阿玖有血缘关系的人,但是呢,阿玖却是未曾见过他们。” 武沉樱不高兴的哼了两声,苏凝却是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怎生这般着急,既然是听故事,却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故事呀要慢慢,慢慢的温煮出来的才好,就像阿玖爱吃的梅花羹一样。” 武沉樱漂亮的眼睛睥了睥,却是不说话,苏凝将已经空了的青瓷碗递给身后的宫婢,复又从她手中接过来一个白瓷红梅碗,碗中盛着一碗白嫩嫩的似豆腐似的奶羹。 武沉樱皱了皱眉头,到底却是未曾闹脾气,苏凝伸手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前些日子,陛下方才认下了阿玖两个嫡亲的表哥,前些日子是什么日子呢,想来阿玖却是不知道,便是我说了是那天的日子,阿玖却也不知道,那便是很久很久以前。” 武沉樱稍稍思索一下,便径直放开了去,只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她却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是什么日子,世人皆有时间,唯独她却是从来不知今夕是何夕,这一次记下了,下一次呢,在下一次呢? 武沉樱皱着眉头将到了嘴边的奶羹吞了下去,她不喜欢这些东西,便是这里面带着诱人的清香,却也藏不住那清香下叫人恶心的气味。 “阿玖的两个亲表哥呢,一个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一个是名满京城的京城四公子。 一个呀面丑如修罗的活阎王,一个呢却是翩翩公子世无双,天差地别。” 武沉樱伸手拍了拍苏凝的手臂,苏凝却只是笑着看着武沉樱, “阿玖不好好吃饭,身体却是瞧着不怎么好,自是不可以调皮,这奶羹却是不可以不吃,可知道?” 苏凝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点点的严肃,却是叫素来便被捧在手心里的九公主愣了愣,不过她却也没有说话,仍旧皱着眉头将那些讨厌的奶羹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 武沉樱不喜欢说话,便是一整日起一整日的坐着,却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似乎不知道冷也不知道饿,除了身边一直伺候的人,却是没有人知道这位九公主的心思,却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清醒还是不清醒,她就想是苍穹上安静的云,来去无声。 “阿玖,真乖。”苏凝笑着夸了起来,一双眼眸里同样带着淡淡的笑意, “阿玖的大表哥叫君言,是大周的将军,” 万物生而有灵,在你不知道的角落,它们同样在太讨论着它们的诞生,它们的故事。尤是自古时便诞生的老智者。它们见过的,经历过的,是一个族群的兴衰荣辱,而这些都在我们听不见看不见的世界――它们的智慧。 “史大哥,人常说读史可以知兴衰,你是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想必你所知甚多已,执笔写我着,算尽人心,但终究太过自傲,他之下场,几百了我还是想不明白。” 织罗经低垂着头,语气里尽是不解和渴求。史记轻轻的摇着头,长叹一声说道“织罗啊!你之执笔人下场不好,我的也不怎么样,上天借他们之手成就你我,终要收回一些东西。以许给你看看我所记录的事和人,会有你要的答案。” “史大哥这不好。” “你来便是,那么多话。”, “哦,那好!”。 “先看七十列传。” 学者记载古时候的典籍非常的多,但是考查之后能信的只有六分。诗书典籍虽然有缺陷,但是想要知道虞夏那时候的事,还是可以窥见一二的。尧禅位与舜,舜禅于禹,自此之后便是家天下。 传说尧曾经想要把天下传给许由,许由知道了之后便逃进了深山,从此之后鸟兽为伴,红尘远,天下在不可能是他的责任。但是许由他不是今天的主角,他只是开始而已。 “主子,是否要动手,如今正是好时机,天寒地冻人多手杂,便是做些什么却也不会叫人发现。” 红梅林中,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年青人,一样的衣衫,浑然一体的气质,若只瞧着那背影,却是分不清谁是谁。 “动手,动什么手,如此却也甚好,为何要破了这天地苍茫,我却不是那样的人,便是到手了却又如何,阿斛,你又何必逼我如此。” 低哑的声音带着淡淡的伤感,还有说不清的愁怨, 怒放的红梅中一片寂静,许久方才响起同样低哑的声音,只是细细的听去,却也能分辨出其中的不同, “阿斛不敢,主子严重了,阿斛不敢,主子永远是阿斛的主子。” 话语间藏着手足无措还有小心翼翼,还有些委屈, “这天下,那有如此想像的两个人,便是同胞的兄弟却也还有差别,然你我却是毫无差别。不敢如何,敢又如何,到底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罢了, 不过可惜我却是独爱这山水,那金碧辉煌的殿堂,如何有这些花儿草儿的雅致。” 低哑,嘲讽,却也特着难得的高兴, “嗯,你喜爱便好,过些日子,在叫人送些过来可好,” 不情不愿,无奈,却是难得的贴心, “不许动手,那不是能动的人,可明白。” 皑皑白雪下是一触即发的危险, “阿斛,只听主子的。” “如此甚好,” 第273章 杜随观 “陛下,闲王殿下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却是不知为何会失了记忆,想来莫不是从崖上摔下去的时候磕了脑袋,这人的脑袋最是神奇,却也不好如何,故而我等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太医院院判一身青衫立于御书房的大殿之上,面上并无甚其他神色,似乎其若说之时在平常不过。 那病人却也不是大周的闲王殿下,而不过是一个寻常之人罢了。 承平帝似乎目色沉沉的看着他,却又没有看他,帝王的心思却是不是寻常之人能轻易揣测的。 太医院院判杜随观乃是上一任太医院院判的独子,自幼在医术上有极高的天赋,自十六岁开始便游历天下,只因着医术一事上却不是仅仅只用极高的天资和优于别人的家世便可。 只二十六岁方才听从其父老院判的意思回京,进了太医院,后老院判从太医院退了下来,他便直接任了太医院的院判。 太医院院判历来便是历代帝王最信任的人之一,老院判是,杜随观同样也是,太医院的院判除特殊时候,几乎都是杜家之人。 杜家之人却也从来没有辜负过历代帝王的信任,故而杜家在这深宫之中却也多有特殊之处。那个位子上的人,历代以来不论如何,却是从未迁怒过杜家。 诚然君以国士带我,我自当报之以诚,故而杜家之人素来不问缘由,不追前情,忠的是那个位子上的人,余者与他们无关。 更是从不关心那个位子的争夺,故而闲王究竟如何,却也与他无甚多大的关系。 “嗯,留两人在府中照看便可,太医院院中离不开人。” “诺,” 承平帝的眼眸沉了沉,“九公主你怎么看,福生道,她又消瘦了许多,这冬日到底还是冷的叫人心寒,听福生说,她却是不愿着狐裘,只穿单薄的衣衫,到底还是一个小姑娘,这漫漫的人生还长的很。” 承平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在这空荡荡的御书房中平白的添了几分苍凉。 杜随观沉了沉眼眸,“九公主的病情太医院却是无法,九公主性子不定,只是身体倒是还是康健,余者臣却是没办法。” 杜随观却也不管上首那人面上的不喜,仍旧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九公主喜好长相俊美精致之人,臣相貌粗陋,却是连九公主的身也尽不得,更何况是看病。” 杜随观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上首之人,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稳了稳心神继续道, “九公主很是聪慧,凡是有人接近其,便已经清醒。因着九公主性子不定,却是不适合往其身上下药,不论是什么药。她的身子与旁人到底不同,能不用药,却是不用的好,其她如今却是连饭却也不好好吃,若是一个不小心,九公主犯了性子,这却是不好说。” 杜随观的面上虽仍旧面无神色,然其话语间多少还是带了些担忧与不赞成。 “以卿之言,当如何,小九如今已近十六了,这婚嫁却是转眼间的事,就她现在这模样,却是连自己都顾不上,更别说是其他,卿只我意。” 杜随观愣了愣,眼眸转了转,“陛下的担忧的是,只是九公主先如今却是极不适合嫁人的,别说她这病外面却是无人知晓,若是将来嫁了人,却是,却是,怕是会早逝,到底这天家的公主还是在这天家方才是天家的公主。” 便是这些年来,杜随观除去远远的只看了几眼那个特别的公主,到底她尚年幼时,却是还是照顾了许多年,情谊却也不同常人。况,那也不过是一个叫人怜惜的小姑娘罢了。 “近来照看小九的太医倒是不错,这人的话,小九却是听得进去几分,卿以为如何?” 杜随观愣了一愣,方才正了正神色,“回陛下的话,不如何,若是九公主殿下身体无碍但是极好的一对儿。” “杜随观,你是说朕的公主配不上那小子。”承平帝恼怒的声音在御书房中回荡,却是叫立在暗中的福生的心颤了颤,忍不住替杜随观捏了一把汗。 心中却是极不赞同,便是当今的天子性子素来极好,但是天子便是天子,何况那九公主还是,还是……, 杜随观却是面色不变,仍旧宛如一棵挺拔的松树般立在御书房中,随狂风暴雨如何仍旧岿然不动。 “这些年来,九公主仍旧还是从第一次犯病的老样子,她眼中的那人仍旧是当初的模样。他不老不死,仍旧是她当初以为的模样,便是终有一天她老了,她眼中的那人仍旧还是最初的模样。 苏凝生得极好,应是与九公主认为的那人极像。” 杜随观话锋一转,“但是,苏凝却也不是那人,苏凝会老,九公主不会老。苏凝是人,九公主不是人,他们不适合。” 承平帝却是真被杜随观这句九公主不是人给气着了,径直将御案上砚台直接砸在了杜随观的脚边,便是面上却也是怒气腾腾, “杜随观,朕的九公主不是人,不是人,你杜家是活的太久了。” 杜随观弯腰将脚边的砚台捡了起来,将砚台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便眉开眼笑的将砚台踹进了怀中,随即仍旧是方才那副波澜不惊面无神色的模样, “谢陛下的赏赐,杜家是凡人,不是圣人,杜家永远不会嫌活得九还请陛下明鉴。 九公主如同她自己所言她是鲲,一只不知道如何回家的鲲。自然不是人,苏凝是人,自然会有人的烦恼,将来定是会传承苏家的香火,九公主若是不能治愈,不适合有子嗣,太过危险。 九公主也好,苏凝也罢,臣皆视为臣之子,是臣放肆了。” 杜随观说罢,便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竟是叫承平帝却是不知拿他如何是好的好。 帝王也是人,太久的高处不胜寒,却是也想感受一二的暖意。 承平帝自是知道武沉樱喜好俊美精致的男子,于她眼中怕是所有长相俊美之人皆是一个样! 承平帝面上的怒气不知何时却也退了个干净,到底还是有些许的不满。 第274章 说的有理 “这些年来,九公主你们束手无措,寿王的体弱你们也没办法,五皇子多梦的症状同样如此,却是不知道养着你们有何用。 也许户部尚书,说的是对的,养着你们除了浪费国库的钱粮却是没有多少的用处。” 杜随观似乎未曾听出承平帝的言下之意思的,反倒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尚书大人说的有理,宫中的贵人虽多,到底太医院的太医却也不少,养着那么多,却是是挺浪费的。 真正高明的医术不是坐在太医院里便可从天而降,故而微臣杜随观请求陛下允许太医院的太医在外面设立太医院对外救治点, 一来是方便大周的百姓看病方便,大周的医者却是少了些,京城还好,到底是天子脚下,但是是乡间却是不是如此,方圆几十里的好几个村子里却是连一个会些粗浅的医术的人也无。” 承平帝面色的神色沉了沉,便是他有在多的精力,到底却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坐在这宫禁之中。 “二来,这宫中的贵人到底有限,便是连上满朝文武有资格可以请太医的,与太医院的太医来说还是远远不够,与太医院的太医的医术来说进步不大。 有些时候,太医院的太医的医术却是连民间的大夫的医术却也不如。于皇室而言没有多少的好处,于太医院来说却也不是好事,故而臣请求设立太医院对外救治点,还请陛下允许。” 承平帝点了点头,这于民有益之事承平帝素来赞成, “此事甚好,然户部尚书素来将国库中的银子看来极为重要,想来定是不会在从国库拿一分银子出来,筹措银子的事,你们自己想办法。朕不插手,这是于民有益的事,朕不希望看到有人借此敛财,或是有人敢如此,轻则流放崖州,重则满门抄斩。” “诺,臣这里有这些日子整理出来的章程还望陛下过目。”杜随观从怀中掏出一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奏折递了上去。 福生连忙从暗中快步走了出来,将奏折取了过来给承平帝呈了上去,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奏折呈了上去,承平帝却是并没有急着去看,而只是轻轻推到了桌子的上方, “卿所言极是,然小九到底还是个可怜的孩子,朕活一日却是并无人敢慢待她,然若有一日朕老去,却是不能叫后来的继位者仍旧同朕一般,故而小九的婚事却是不得不为之,卿可有何良策?” 承平帝暗哑的声音里,藏着一个父亲对儿女的忧心,杜随观怔了怔,却也觉着却也如是,不免心中叹了一句,帝王却也是人,而不是神。 敛了敛神,“回陛下的话,不论以后那人时不时苏凝,微臣觉着那人当时九公主认为是那人的人方可,若是一意孤行,却是于九公主不利。 只是这些年来,九公主因着那病的缘由,却是连宫门也未曾出去过,外面之人虽只有九公主,却是未曾见过。 以臣看来,却是要九公主多见见人方才好,然这深宫之中到底不方便这外男长时间的来来往往。 这些日子九公主却是少有的清醒,却也听得进去苏凝的话,何不入让苏凝陪着九公主外面去走走。 说不得,出去的多了,九公主这毛病却是不药而愈了。” 承平帝听着杜随观的话,却是怎么听也不顺耳,却也拿他无奈,心中便是不悦,却也未曾有所责怪, “卿所言极是,然小九却是未曾出过宫,若是外面的人吓着了该如何是好,卿可有何好的良策?” 杜随观顺了顺气,将到了嘴边不雅的话,复又吞会了肚子里去, “陛下忧虑的是,是臣考虑不周。九公主要见之人,自是应该好好挑选才是,长相不雅的不是不必出来污了公主的眼睛,那起子轻浮,暴躁的却也不合适。 若是无碍,方才能见其他人臣这里有一人选,觉着却是甚是妥帖。 西郊大营的卫将军家的卫衡,还望陛下斟酌。” 卫衡剑眉星目,虽不是九公主素来见过的长相俊美之人,却是难得的相貌堂堂, 其出自行武世家,不论是祖上还是现今皆简在帝心。在这个勋贵满地的京城,虽不怎么出挑,却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家。 西郊大营的将军便是他父亲,是各个对那个位子有意的皇子公主挣相拉拢的对象。便是二皇子这样做事不过脑的蠢货也不敢轻易得罪卫家,卫家可不比远在边疆的君言,那是真正的承平帝的心腹。 卫家之所以能一直在这起伏不定的京城安安稳稳的走了一百多年,便是卫家人从不参与皇家的事,只忠于那个位子上的人。 能一百多年了仍然被当权者一直看重,便知这卫家是何等的聪明。自然那家都会出几个祸害,卫家同样不例外,卫家现任家主的亲叔叔便是被他父亲亲手打断的双腿,一直囚禁在卫府深处的院子里,终其一身都没在踏出过那个院子一步,见过一个外人。 若是外嫁的女儿家上下跳蹿的厉害,若是女婿不听话,女儿和离便是。若是女儿不争气,那便断绝关系。 这世家大族想在京城这滩浑水里经久不衰,总有人要被抛弃。并不是卫家不疼女儿,相反卫家比谁都护短,卫家的女儿哪怕是在软绵的性子,都能在夫家一辈子幸福安康。 哪怕是被抛弃了的女儿,同样也没人敢轻易欺辱。 卫衡是家中的幼子,自幼便是全家娇宠着的对象。不过却没有养出个纨绔子弟来,只是想法与常人不同罢了。 自小天资过人,无论学什么就没有不被夸赞的,然这人的性子却有些不好说。 难得的文武双全的全才,却是对功名利禄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说,便是游览大好河山也觉得甚是没趣,至于闲云野鹤那更是不可能。 独爱躺在家里,用他娘的话来说,他就是懒的。自然这样的话,除了他门卫家一家人,其余的人却是不曾如此,左不过一句慵懒罢了。 承平帝垂了垂眼眸,诚如杜随观所言,他到底却是不是不东西,只是那卫家却是他留给……,却是还是需要在思量思量。 第275章 她叫朱颜,朱颜辞镜花辞树的朱颜,如果时间还能从头在来,我想我一定不会离她而去,成那无定河边骨,我要守着她,从青丝到白发,而不是……。 “卢管,你铁定了心要随你那结义大哥去,你可想过颜儿怎么办?”堂前跪着的男子,神色犹豫,但他终是狠下心回答了堂上神色严肃的老者, “岳父大人,小子心意也决,定要去,我想给阿颜十里红装,而不是嫁给一个身无片瓦的穷小子。” 老者看着堂下之人,垂眉道“我既将颜儿许配给你,便不曾嫌弃过你,我朱家也不是那起子嫌贫爱富的人家。” 男子低着头“小子知道,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声音太低没有人听到,可能只有当事人知道!“我此去,如果三年不曾归,还望岳父老人为阿颜从觅良人。” 男子低着头,红着眼如是说道,只是语气里尽是心痛。老者看着堂下跪着之人坚挺的脊背,终是叹了口气, “你起来,只还是瞒着颜儿,就道你,你……京城做生意去了。” “是,若不曾归,就骗她,我另娶了她人,劝她早觅良人。”男子低声应到,脸上尽是涩意。屋里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门口爬着的一小团。 这就是我,那个一心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功成名就,然后十里红妆娶我心爱女子的我。确不知道,不知道,你可能自此只能爱而不得。 我叫朱颜,从小便是家里人的明珠,每一个人都宠着我依着我。连最小的弟弟都得让着我,虽然我们一般大。我头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和我同年同月同日同一个时辰生的弟弟,我们常常为了谁先出生而争吵,事实上我比他早出生了一刻钟。 我们家虽然不是朱门大户,不,我家是朱门,毕竟我们姓朱嘛!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在这十里八乡没有谁不敬重我家的,县令大人见到爹爹都要叫声先生好,我和哪些小姐千金们玩耍,她们从来在不在我面前耍小性子,哪怕是被我弄哭了,也不敢去我家告状。 因此,我觉得很没意思,不太爱和她们打交道,毕竟她们和我在一起很拘谨,还没有村东头的二丫好玩,毕竟二丫被我欺负了,还敢去我家告状。 为什么说我们家不是大户人家呢,你看别的大户人家那家的小姐少爷身后不跟着好几个仆从。但是我们家, 只有两个做饭兼打扫的婶子,一个嬷嬷(是娘亲的陪嫁),一个结管家、采买、偶尔替爹爹赶车的冯叔,和我不知道是干嘛的冯婶(听说是管帐的), 还有一个照顾我的小丫鬟(其实是陪我玩的,名义上我们是主仆,事实我俩情同姐妹)。加上两个哥哥(还在书院读着书,两个没出息的,和他们同龄的二丫的哥哥和虎子的哥哥都有小孩了), 一个远嫁京城的姐姐(我很喜欢她,听说她给我添了一个小外甥,嘻嘻),温柔似水的娘亲,不苟言笑的爹爹(除了对娘亲、姐姐和我的时候), 这就是我家全部的人,那有大户人家的排场。但是我还是一点也不羡慕那些大户人家,毕竟他们是不能理解我们的幸福的(这个不能说,怕人家嫉妒,哈哈哈哈哈)。 因为我和弟弟的父母的老来子,所以向来严肃的父亲对我们都是慈爱有余严肃不足。因此助长了我两嚣张的气势,常常对爹爹的话阳奉阴违。当树上的柳丫儿冒出来了,我就会和弟弟悄悄的跟着村里的皮孩子们漫山遍野的到处野(至少我们不回来,家里的大人是找不到我们的)。 我们和他们下过田,抓过蛐蛐儿,悄悄的把张大爷家的牛解开的绳子放跑了,把李大婶家的鸭子撵到了河的下游(她找了好久)等等,虽然这样很愉快,但是回家总是要被收拾的。 夏天的时候村子外面的那条河是我们的天下,趁着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就会结伴去河里戏水,往往回家总是少不了一顿打(被打的是弟弟,我只会被骂,爹爹常说是他带坏我的,哎呀,哈哈哈)。 秋天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们都不能和我们一起玩耍了,他们都各有各的事要帮着家里秋收,我和弟弟有时也会去给他们帮帮忙。冬天,是我最不喜欢的,冬天我被关在家里学习各种规矩,各种关系等等。 反正就是各种学习,唯一高兴的事情就是可以堆堆雪人,打打雪仗。 至到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才从外面回来,爹爹把我拉到一个有点阴郁的少年面前,告诉我说,以后这个人归我了,我俩以后一辈子都会在一起时起…… 一袭青衣从远处跑来,走尽了看,是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少女,少女的头上系着两个铃铛,人还没到,风里就传来了她银铃般的笑声和她的铃铛声,竟不知哪一个更悦人。 青衣男子满目慈祥的看着奔跑着的少女,他的身旁是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少年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这样大的太阳也丝毫不能融化他脸上的冰霜。他只沉着脸在哪里,便也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但一点也不影响旁边青衣男子愉悦的心情。 “爹爹,爹爹”少女喘着气跑了进来,脸上红扑扑的,脸上的笑容像天上的太阳一样灿烂。 “爹爹,我先去洗下脸。”说着转身就要向后院跑去,男子三步并两步上去一把拉住少女, “不急,先跟我来。”拉着少女进了堂屋,他手上的举止温柔,语气里也尽是宠溺。少女很是奇怪,今天爹爹怎么啦,但是也没有多问,便跟着男子进了堂屋。 “小孟,你这是怎么了?”君言给满头大汗的君孟拉了拉杯子,将满头大汗的人给轻声唤醒。 君孟的眼中带着迷茫和哀伤,还有淡淡的欢悦,一时之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紧紧的拉着被角。 第276章 “哥,我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叫朱颜?”君孟的眼中尽是迷茫,哀伤,还带着淡淡的期盼。 君言愣了愣,随即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家弟弟的头,方才温声道, “小孟,这是怎么了,缘何如此问?” 君言的眼中闪过凌厉,有些人的手确实是伸得太长了,他的弟弟,这世间唯一的血亲,却是不是谁都可以伸手暗害的。 “哥,我梦见我有一个叫朱颜的青梅竹马,但是但是,但是……,哥,我想找她。” 君孟希翼的看着君言,君言却是不知当从何说起,故而只能将头别到一边, “只要小孟喜欢,我们就去找,但是你要先同哥说说,可好?” 君孟忙不颠的连连点头, “颜儿,这是卢管,以后他就是你的了,待你长大以后就嫁给他,这样你就可以陪在爹娘身边了,是不是很开心。”说着对少女眨了眨眼。 “卢管,这是我女儿,你的未婚妻”男子一脸正色的对少年说道, “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当然她很好。”少年脸上闪过一起异,便垂着目应到 “嗯,我会的。” “颜儿,你带你卢哥哥去找你娘亲,你娘亲已经准备好了他的房间。” “哦,好的,那爹爹我先下去了!”少女对着男子俏皮的应到。转身打量了一少年,便愉悦的说道 “卢家哥哥,你跟我走!” 少年沉声应到“嗯!”男子揉着头看着离去的少男少女,无奈的笑了笑。 自那以后,那个叫卢管的少年就这样在我家住了下来。我去那里,爹和娘都叫我带上他,不论我高兴还是不高兴,有时候他真讨厌。但是渐渐的我觉得他也不那么讨厌了,甚至是什么呢,就是觉得他在身边挺好的。 我们一起玩,一起上课,他还会主动的陪我学习那些讨厌的规矩。每每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的开心,甚至是心动,我就会不由自主的亲近他,亲近他就会对他特别的好。 无数个日日夜夜,不是扔进水里的石子只能溅起一点水花,是在心底的根深蒂固的大树,一动就会天翻地覆。他对我来说越来越特别,我不能容许他对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一个女子好,包括哪怕是因为讨好我才那样做的。 我想占有他的所有时间,他的所有时间里都必须有我,我不容许任何人染指他,我为了可以占有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不在往外跑,只守着他,我怕别人发现他的好,他的优秀,怕别人从我的身边抢走他。但是我终究还是没能守住他…… 我第一次见到阿颜的时候,觉得很是惊奇,像她这样有着良好的出身的女子,不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至少也是端庄娴熟,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她怎么说呢,一个野孩子。 对,就是野孩子,想到这里,嘴角总是微微上扬。我对阿颜,不是一见钟情,至少那时的我还年幼,说喜欢说爱都太肤浅。有的只有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情深。如果他没有出现,我和阿颜肯定可以白头偕老,可能会生几个孩子,也可能两个人一起游遍名山大川。但终究…… 我不恨大哥,但是我恨自己,恨自己不够坚定,恨自己太年轻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大哥没有找到我之前,我想我的人生都只会跟阿颜有关,为她喜而喜,为她忧而忧。 我到阿颜家的时候,我不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我知道我为什么来她家,我知道我为什么能躲过那场劫难,我知道我的仇人是谁,我知道我的心里有恨,哪怕是跟那么美好的人儿在一起,也不曾削减丝毫,只是她爱看我笑,我便把它们都藏起来。 只因为,这些都是她想看到的,其实人又那里会没有私心,我的私心里,她是我一个人的,但是我却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我的身上没有国仇家恨,只有想要杀了那一家人,那些高高在上,主宰了我全家性命的人。 所以大哥来找我的那天,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是等大哥走了以后,我才想起阿颜,那个我想要用生命守护的阿颜。 大哥不是我的结拜大哥,是我的亲大哥,岳父大人虽然是父亲的至交好友,却不知道我家的具体情况,若是知道了,他应该不会带我回来? 大哥的娘是我的娘的表姐,娘嫁给父亲之前,并不知道这些事。有一年,我家门外来了一个小乞丐,他说他是我爹的孩子。 正在打着算盘的娘,听了下人的传话之后,觉得很是好笑,还打趣了下正在喝茶的爹, “你这是那里惹来的风流债,人都打上门来了,你还不去瞧瞧。” 父亲一惯严肃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慌乱,不过片刻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那个来回话的小人只是面色难看的站在那儿,父亲刻板的脸上越加的刻板,呵斥道, “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下去?” 下人看了看娘又看了看父亲,眼一闭,丢下一句,“还请老爷夫人自己去看。” 便快步向大门口跑去。看门的下人是家里最老实和忠诚的下人,从来没有出过那天的那种表情,娘想了想,还是丢下了账本向大门口走去。 其实,我是怨恨大哥的,如果,他没有出现,娘和父亲就不会吵架,他们不吵架,后来的那些事就没有后来了。 娘出去,看见那个小乞丐的瞬间,就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向来温柔的脸上有着一种叫做毁灭一切的绝望。 她到底还是个心善的女人,即使被深爱的丈夫欺骗和背叛,还是不忍心将气撒在无辜的孩子身上。吩咐下人将大哥带进去,自己则是回房找了把剪刀,拎着去前厅找父亲。 父亲看见娘手上的剪刀,虽然没说什么,但是脸上的表情在明显不过。娘冷笑了声将剪刀插在桌子上,等下人将大哥带进来,娘只问了爹一句, “他和我,你选一个,他死我生,他生我死。”, 爹定定的看了会儿大哥,便知道是怎么会事了,他却只看着杯中的茶叶,即不回答娘,也不在看大哥。 君言的手轻轻的在君孟的头上揉了揉,“小孟,可是变笨了,咱们的娘是大周的公主,当今的陛下是我们的亲舅舅,爹和娘早已经老去。” 君孟自然知道君言说的都是真的,但是却又不觉着自己不对,“可是,可是,可是太过真实了,我分不清,分不清……,” 第277章 稚子心智 君孟抱着头缩在被窝里,一直在喃喃自语,眼中水雾蒙蒙,带着迷茫和不知所措, “哥,我要找阿颜,哥我要找阿颜,她在那里,她在哪里?” 君言听着君孟宛如泣血的声音,心里一阵抽痛,眼中尽是心疼。 君言压下心底的暴戾,坐在床边,伸手揽住一个劲儿的往杯子里缩的君孟,轻声细语的慢慢的哄起人来, “小孟乖,小孟不怕不怕,我们去找阿颜好不好,告诉哥,阿颜长什么样,哥给小孟找阿颜,找阿颜。” 君孟这才抬起头来,惊喜的看着君言,眼中带着别样的色彩,“哥,真的,你答应陪我去找阿颜,是不是,是不是?” 君孟的手紧紧的拽着君言的袖子,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君言眼底的晦暗,君言的面上带着淡不可见的笑容,眼睛里竟是柔和, “只要小孟好好的,哥什么都听小孟的,我们去找阿颜,她是叫朱颜对?” 君言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小心翼翼,只是此时的君孟却是半分我听不出来,他只知道眼前之人是他最重要的人,他答应他去找那个心心念念的姑娘。 “嗯嗯。”君孟连连点头,眼中是一片清澈见底,宛如稚子,君言一见之下更是一片心疼,他宁可他还是那个城府深沉的不弃公子,而不是如今这个心智宛如稚子的小孟。 “小孟,阿素做了你爱吃的山楂糕,先起床好不好?”君孟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径直从床上跳了下来,连衣服鞋袜都未曾穿,便要朝外面跑去。 君言连忙一把抓住君孟,好笑似的将他按在床上坐着, “小孟,这是变笨了,天气这么冷,自然得将衣服穿好才能去,若不然着了凉,可是要吃苦苦的药的,前些日子阿素不是吃那苦苦的药,你不远远的闻着便嫌哭嘛?” 君孟愣了下,眼睛眨巴了下,方才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哥,说的对,都听哥的,哥真好。”说罢便伸手抱住君言的言,将头埋在君言的腹部。 君言揉了揉他的头,轻轻叹了口气,却是由着他抱着,伸手便将床头的架子上的衣服拿了过来,一件件的耐心的哄着君孟,给他穿衣服。 虽则君言的面上,带着一些不同与往日生冷的神色暖暖的笑容,只是微微低垂着的眼眸中尽是哀伤和浓浓的杀意。 正在给君言穿衣服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只要他自己知道他的心中是何等的哀痛,他惊才绝艳的弟弟,就这样折在了这偏僻的云中。 他不怕流血流汗,便是生死却也是因着舍不得那人,若是,若是,若是早知道如此,他宁可那人是他,而不是他的傻弟弟。 “哥,你这是怎么了?”君孟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君言,轻轻的拉了拉君言的衣衫。 君言回过神来,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那笑容却是怎么看,却也带着深深的心酸, “哥没事,小孟喜欢吃什么呀,冬日里其他的吃食,却是少了些,但是漫山遍野的野味,到还算便宜。哥给小孟弄只兔子来吃吃可好?” 君言弯下腰,拎过君孟的靴子,举止柔和的给君言将鞋袜穿上。 自那天之后,他的弟弟,惊才绝艳满腹经纶的弟弟,却是别说一身的荣光,心智宛如稚子,除他们夫妻以外,旁人却是一个也不信,便是他这些年来,贴身的小厮却也同样如此。 或者说是更甚,不知为何,君孟只要看到那小厮,眼中不加遮掩的都是不喜,甚至是那个小厮只要离他近些,他便会对着那人拳打脚踢,像一只苦苦挣扎的小兽一样。 君言的眼眸沉了沉,君孟将君言垂下来的一缕头发缠在手上,一个不小心使劲儿拽了下,将君言拽得一阵头皮发麻,君言方才回过伸来。 君言取过披风给君孟披上,复又将一旁的手套给君孟穿上,方才将门给轻轻推开,领着人往外走。 “哥,阿素为什么不来看我,阿素是不喜欢我嘛?”君孟闷闷的塔拉这个脑袋,脸上带着小心翼翼和不开心。 君言看得心中一阵阵痛,恨不得立即将那幕后黑手抓出来碎尸万段。 “小孟,怎么会这样想,阿素同哥一样喜欢小孟,小孟不记得了,哥先前不是说过,阿素做了小孟爱吃的山楂糕了?” 君孟抬起头来狐疑的看着君言,“哥,有说过嘛,可是山楂糕不是娘亲才会做的嘛?为什么阿素也会呀?” 只是看着君言面上的神色,却有不得不信,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 “这样啊,但是为什么阿素不来接我?” 君言深吸了一口气,便是这样的日子已经半个多月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的心疼,一次次的……, “阿素家就在我们家的对面,自小我们便一起长大,后来阿素可喜欢哥了,但是呢,哥也很喜欢小孟。 阿素为了讨好小孟,便跟着娘亲学做了山楂糕,不仅有山楂糕,还有许多小孟爱吃的,阿素都会。” 君孟连连点头,面上方才带上了笑容,“可是,哥,为什么阿素喜欢哥,就要讨好我,难道阿素不喜欢小孟嘛?” 君言轻轻的摇了摇头,“阿素怎么会不喜欢小孟,阿素除了哥,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孟,哥和阿素都喜欢小孟。” 君孟却也不揪着自己先前的话儿不放,君言的话却是叫他很是欢喜,整个人都忍不住的雀跃起来。 时不时的将脚边的积雪踹的远远的,或是东抓一把雪,西抓一把雪,朝着不远处的树木扔去,一个人欢喜的乐不可支。 君言的心却是沉了又沉,如今君孟的心智不仅越来越小,便是连记忆却也越来越差。 方才房中,他自是看的分明,君孟散发出来的悲伤与绝望却不是假的,甚至那一刻,他竟是觉着他惊才绝艳满腹经纶的弟弟,却又回来了。 哪怕是是他深陷其中,却也好过如今这样,只要一转眼他未曾看到,却是……,君言苦笑了下,便抬腿朝君孟走去。 第278章 中毒 “陛下,云中的来信。”福生连忙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匣子呈到了承平帝面前的御案上。素来边将,臣子递上来的只有折子,既事信,便是私,却不是公,然福生却是半点也不敢耽搁。 云中来的别说是信,便是一根草却也容不得耽搁,福生将包裹匣子的物什尽数去掉,方才取了竹刀将匣子上的封条个去了。 福生只悄悄的睥了一眼承平帝,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承平帝将手中奏折往边上一推,便径直将匣子给打开,匣中除了一封瞧上去不是太厚,信封上还有些凌乱的信,却是在无他物。 承平帝面上不变,径直取出匣中的书信,便将信拆了开来。 这一个冬日,却是叫人好生难过,便是这御书房中日日地龙不断,承平帝却是觉着似处冰窟一般,冻的人却是连骨头都生疼。 莫名的承平帝却是觉着若是这春日早些来,许是这日子说不得却要好过上些。 只是他却也知道,他的孩子们长大了,他却也老了,该来的终究还是回来,这大周的天迟早都会的变的,虽则他的心里便是有着些许的贪恋,却也不会插手。 最是无情帝王家,却也不过如是罢了,这天下承平,要的不是他武家的天下承平,而是一个杀伐果断,心有城府克己复礼的帝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承平帝却已经将手中的书信大致的看了一个变,按着太阳穴揉了揉, “福生,将杜随观唤来,若是太医院中无事,闲者皆一道唤了过来。” 福生不解其中意,却还是恭敬应了下来,“诺。” “莫要惊动了皇后与寿王。” “诺。” 承平帝方才将手边的奏折处理了小半,御书房中却已经站满了太医。 承平帝只略略的看了一眼,心中却已经有了个大概,将匣中的书信径直递给了福生, “将书信拿下去给杜太医看看。” 福生心中纳闷不解,却是不敢耽搁,连忙将书信从承平帝手中接了过来,径直与杜随观送去。 杜随观虽也不解,却也知道承平帝素来不做没有缘由的事,却也连忙接过福生递过来的书信。 承平帝只觉着有些气闷,瞧着那么多人,只觉着烦的紧, “你们,皆传着看看,君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君言是大周的将军,为大周立下赫赫战功,却也不好叫功臣寒了心,务必将人给我治好。却也没有几天便是除夕,过了除夕,太医院便自行挑两名太医径直去云中,去云中的太医却是有些手段的好,朕要的是一个名动京城的不弃公子,而不是一句医术不精。” 承平帝凌厉的目光,将御书房中所有的太医皆扫了一边,却是叫下面站着的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能在太医院当值的太医,却是没有一个庸医,然却也不见得个个都是其中的能手。 虽则还未曾知晓那名动京城的不弃公子究竟如何,众人心中却已经嘀咕不已,便是不知,却也能猜出来各中的艰险。 杜随观将书信看完之后,便将径直递给了旁边的人, “陛下,君将军,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道呈了上来?” 承平帝垂着眼睛睥了一眼杜随观,从匣子中复又取了几页信纸出来,福生连忙上前将信纸接了过来,送去与杜随观。 那几页信纸瞧着虽有些多,杜随观却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将其从头到尾看了一个遍。 杜随观复又将信纸全部重新交给了福生,默了许久方才道, “陛下,君公子这症状倒是与九公主的倒是有些相像,莫不是这其中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承平帝沉沉的看着杜随观却也不说话,只一眼,福生却已知道他的主子,却是动了气,故而却又悄无声息的朝那阴影里却又退了几步,叫人看不清其眼中的微妙。 “微臣,自知此等皇家幸密却是不该,宣之于口,然只有对症下药,方才能解疾,望陛下恕罪。” 说罢,便整个人跪俯在地,承平帝却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那人。 余下众人,却已经噤若寒蝉,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杜家之人,杜家素来是历代帝王的心腹。 杜随观在是不羁,在是冲撞,却也不过一顿斥责罢了。这深宫之中的幸密,他们知道的却是不少,却也不敢大大咧咧的挂在嘴边,那玖坤宫中的那一位却是不可挂在嘴边。 这深宫之中却不是叫人久留之地,便是当今皇室不同于前朝礼乐崩坏,视伦理纲常于无物,却也是古古怪怪,不敢掉以轻心,一个不小心将这各种幸密说露了嘴,惹来杀身之祸。 “陛下,微臣瞧着,这君公子应是中了毒才是,便是不小心磕磕碰碰到脑袋,却不过是不记事罢了,然这君公子却是不仅不记事反到心智有所倒退?”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面上带着深深的疑惑,那双锃亮的眸子,到不似他的年纪。承平帝幽幽的记忆里方才,记起此人是谁。 “卿既如此言,却有道理,朕信你,君孟的事,朕便托付于卿,不论是太医院还是云中,有甚需要你径直去办便是。” 老太医目瞪口呆的看着承平帝,好半响方才结结巴巴的道,“陛,陛下,我不可以的,我不可以的。” 老太医连连摆手,似乎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承平帝只是目光幽幽的看着那老太医,却也不说话。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老太医却已经是满头大汗,“陛,陛下,你,你知道的,我,我,你知道的,我不行,我不行。” 老太医自个儿不觉,除了地上跪俯着的杜随观,阴影里的福生,其他太医却是心中连连暗叹,却是好不同情他。 许久,承平帝方才将目光收回来,“朕自是知道,卿不必介怀,下去好好想想,早些予朕一个话。” 那老太医方才就着衣衫,将满头的大汗擦去。 承平帝抬头看了一眼,却也已经不早了的天色,“都回去,下去好好琢磨琢磨,莫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诺!” 不过片刻的功夫,御书房中的太医却已经鱼惯而出,除了杜随观走的个一干二净。 承平帝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幽幽的眼眸只盯着御书房的大门,许是在看什么,许是什么却也没有看。 久到福生却已经以为他的主子,大周的天子却已经将地方那人忘记,这御书房中方才响起他的声音, “你也起来!” “谢陛下恩典!” 第279章 自责 “杜卿,来太医院有多久了?”承平帝的声音遥远的就像是从辽阔的苍穹上传下来的一样,带着些许的不清晰,却又狠狠的砸在人的心坎上。 杜随观的眼中带上了些许的怀念,“二十年了,许是有二十年了!” 多少却还是有些怅然,他的一生自出生起,却已经注定,杜家只有他,他注定要活在着高高的宫墙里。 幸而,他却也爱这祖传的医术,只可惜啊,他爱的只有这医术,却不是这高高束缚人的身份与官职。 若是可以,便是做一个游方的大夫,却也好过这尽是勾心斗角,身心俱疲的太医院院判。 “杜家,在这太医院却已经有多少年了。” 杜随观的眼中是祠堂里,那一块块能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牌位和后院里那一书房的医书典籍, “回陛下的话,自世宗皇帝起,杜家便是太医院的院判。” “你,可只为何,杜家的医术却不是绝对的天下第一,便是这忠心却也不过如此。” 许是因着天凉的缘故,承平帝的声音似浸了寒水似的,叫人听着便泛冷。 杜随观的面上却是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眼眸之中,却是带着些许的怅然, “回陛下的话,杜家素来知之为不知,不知为不知,永远只忠于大周的天子,除太医院外的事之外,余者皆与杜家无关,杜家永远是陛下手中最好用的利刃。” 承平帝许久方才幽幽的道,“朕却以为卿却早已经将杜家的家训忘得个一干二净,却原来不是。” 杜随观连忙俯于地上,“臣惶恐,臣不敢忘杜家家训,不敢欺师灭祖,还请陛下恕罪。” 承平帝只是将身前御案上的白瓷梅花杯重重的按在御案上, “起来,大周不兴跪拜,却也不必如此,便是朕却是在不悦,却也不必如此,大周的太医院的院判却不是软骨头。” 杜随观眼前一花,却是将头也不敢抬起,“臣知晓,还请陛下恕罪。” “自今日起,朕不想在听见九公主的事,自你之口,纷纷扬扬。” 杜随观心中叹了口气,却也知道,皇家无幸密却又处处皆是辛密, “微臣记下了。” 承平帝点了点头,“下去,好好配合他,朕不希望,太医院全是酒囊饭袋。” “诺。” “阿言,都是怪我,若不是,若不是因着我的缘故,小孟却也不是如今这模样。”周灵素的面上带着深深的自责与担忧, 一双眼睛却也是红肿不堪,君言揽了揽她的肩,轻轻拍了拍周灵素的后背, “阿素莫要如此,却也不怪阿素,怪只怪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长。” 君言的眼中带着凌厉的煞气,那一日若不是君孟舍身替周灵素挡下那致命的一刀,别说如今却是只君孟一人浑浑噩噩,他却是要失妻丧弟, 君言取过帕子,轻柔的将周灵素眼角的眼泪轻轻全部擦去,“阿素,莫要如此,却是我的错,若不是我无能,却也不会连自己的妻子弟弟却也护不住。” 周灵素垂着的眼睑下一片青黑,只是微微的动了动却是连抬眼看君言,却也不敢。 她自是知道不曾怪她分毫,便是君孟却也不怪她,只是,只是,便是如此,她却也不敢,不敢,她害怕看到那双包容的眼眸,害怕看到那狰狞的面上尽是心疼与温柔。 她终究还是太过没用,却还是连累了他,更是将君孟拖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却是不知道,若是君孟一直如此,她该如何自处,便是百年之后,她却又如何去面对那些慈爱的长辈。 每每午夜梦回,她终究还是忘不掉那一日的场景,周灵素的双眼脆弱的闭了起来,整个人瞧着不在是往日淡淡的疏离与冷清,竟是似那羽化而去的蝴蝶,瞧得人心中一阵抽痛。 君言揽着周灵素的手臂,忍不住捏紧了些,似是想要狠狠的抓住那人。 只是,终究君言却是压下心中的戾气,他又怎会不知她的自责与不堪,素来最是自以为不欠人任何东西的人。可惜可叹,她却不知道,她自己最是心软,素来只吃软不吃硬。 君言苦涩的动了动嘴角,“阿素啊,最是动人心的原来不是财帛,而是这手中的权势,当年离开是因为它,如今我们家不成家,却也是因为它,道是如此,你却也要弃我于不顾不成?” 周灵素的手掌握起来,却又松开,忽儿径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面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只是却是从始至终不曾好好的看君言一眼, “如今,家中却也无事,你身上的伤却也好的差不多,怀恩侯却也不过是带你行事罢了,在多的儿女情长却也止不住这该来的,你且去营中!” 君言的人愣在了半空中,心下一片空荡荡的,周灵素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垂着眼眸道, “那些爪子全部给我剁了,不论是谁,一个不留”周灵素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决绝还有狠厉, 方才话音一转,带着醉人的温柔,“我不想我们的孩子以后身处同样的险境,小孟的仇和我的仇,却是不能不报。” 周灵素略有些粗糙的手,情不自禁的在裹着厚厚的衣衫的肚子上抚摸起来,极其温柔。 君言忽的愣在来原地,过了好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别说声音是颤抖的,便是整个人却也有些微微的颤抖,“阿素,你,你说什么,孩子,我们的孩子。” 君言觉着整个人像是踩在云端上,脚步软绵绵的,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似的。 君言伸手小心翼翼的去碰了碰周灵素,似乎眼前之人似梦似幻似的总叫他忍不住怀疑她会忽然消失似的。 君言的手伸了过来,周灵素方才回过神来,周灵素垂了垂眼眸,到底却还是没有躲了开去。 君言见周灵素未曾避开,便径直上前将人给拥住,将下巴小心翼翼的放在周灵素的肩上,眉眼间尽是温柔与欢喜, “阿素,我要做爹了是不是?” “嗯,” 第280章 不信 无论君言说什么,周灵素却也只是淡淡的应着。周灵素自是喜爱这孩子,这是和她放在心坎上人的孩子,只是她却是不知道她或者他的到来,究竟是福还是祸。 若是,若是换作那件事尚未发生之前,她若是知道孩子的到来,自是欣喜万分,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对她或是他好。 只是如今,孩子的月份尚浅,却是不知是在那之后还是之前,肚子里的孩儿可有事? 若是有事,她该如何,她已经经受不起在一次的打击,从小视若亲弟的弟弟,如今却是这样,却是这样。 周灵素忍不住的发抖,君言却是被这样的周灵素给吓了一跳,却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将人打横抱到了床上, “阿素,阿素,阿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好不好,好不好。” 周灵素一睁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焦急的眼睛, 忽得,周灵素却是觉着自己不该亲者痛,仇者快,扯出了一个支离破碎的笑容。 只是她笑却是比不笑,还叫人心疼,周灵素伸手轻轻的揉了揉她消瘦的脸颊, “阿素,你乖乖的躺着,我去叫大夫可好。” 说罢,便要起身,周灵素一把抓住君言的手,笑着摇了摇头, “别去,我不信那些大夫,那一日,那一日小孟未曾撞到过头,只有替我挡的那一刀,那一刀因着冲势,砍到小孟身上时,却也不致命。 应是刀上有毒,小孟方才如此,但云中的大夫却是一人却也未曾看出来,” 周灵素的眼眸中划过幽光,“或许看出来了,然却没有一人说出来,我不信他们。 如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的软肋,我不想,我们成为别人手中用来对付你的刀子。” 君言心疼的俯身拥住床上之人,那是他的妻,那是他要白首的妻,亦是他最心疼的人。 “嗯,都听阿素的,只要阿素好好的。” 周灵素这才忍不住伸手抚摸君言狰狞的脸庞, “我会好好的,我还要亲眼看着那些人下地狱呢,怎么舍得不好好的。” 君言轻轻的握住周灵素的手,心中俱是心疼,只是不论是面上或是眼中,却是只有暖暖的笑意, “阿素,这话不对,阿素却是要好好的,我们以后要好好的白头到老,还要一起看着我们的孩子子孙满堂。” 周灵素瞧着这样的君言,心却也忍不住一片柔软,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君言见她眉目间总算是多了些舒朗,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才拖过一旁的凳子,坐着床前,只是却是未曾放开过周灵素的手,便是拖凳子时同样如此, “阿素,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担心腹中的孩子?” 周灵素点了点头,她们是夫妻,自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何况她却也瞒不过他,一个人永远也瞒不住有心人。 君言素来对周灵素便上心,自是她的有心人,只是这些日子,周灵素却是不言不语,便是君言使尽浑身解数,却也是如此,何况还有一堆的事,还等着他处理,便是有心却也不知缘由。 故而,若不是今日周灵素主动提及,君言却也不可能知道。瞧着她这些日子日渐消瘦,却也只能急在心里,便是连问却也不敢问,只怕将人给吓着了。 “阿素,只要好好的吃饭,莫要胡思乱想,我们的孩儿便会好好的,这些日子以来,你却是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但你自个儿瞧瞧,你吃的那一丁点儿,” 周灵素只是笑了笑,却是不接君言的话,君言却也无可奈何。 本就是冷清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越发的不爱说话, “我却已经给陛下去了信,想来过些日子,太医院的太医便会过来,我们让太医好好瞧瞧便是,只是如今,阿素却是在不能由着性子来,莫不然,太医能治病,却是治不了饿瘦的症状。” 周灵素的目光睥了一眼自己平坦的小腹,方才哑声道,“好,” 便是只有一个字,君言却也将一颗提起来的心,装了回去,他的阿素只要答应了的事,却是从未食言过,最是守信不过。 君言又同周灵素说了许久的话,直至将人哄睡熟了,方才起身将碧梨唤进来, “将军,”碧梨方才开口,君言便止住了她的话头, “好好守着你家主子,寸步不离的守着,其他的事,吩咐其他人去做便可,万不可叫她独自一人。” 君言的声音里尽是冷酷,还有些许隐藏得甚好的疲倦, “是,还请将军放心,夫人去那里,碧梨便去那里,”碧梨恭声应下,只是瞧着自家夫人那便是睡梦中却也不安稳的模样,心中却是心疼不已。 她们的将军夫人,她们的周家小姐,素来良善,只是如今却……, 君言不放心的睥了一眼床上之人,恨不得日日夜夜的守着她,哪儿也不去,就这样守着她。 只是他到底还是这云中守将,这边城将士的性命还寄在他的身上,他却是不可任性。 因着那受伤的缘故,这军中之事却也拖了大半,便是后来怀恩侯接手之后,为避嫌,却也不过是坐镇军中,并不曾插手军中之事。 故而,却是在拖不得,便是与拖拖儿结了盟,却也不可麻痹大意。 南下的饿狼不会少,狩猎的人自是不可放松警惕,况不论是他的那一箭之仇以后,君孟的恶毒之仇也罢,却也与那草原上的饿狼分不开。 新仇旧恨一道算下来,却也足够将君言逼疯。 君言闭了闭眼睛,在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熟睡之人,连忙将头别到一旁,便大步的朝外面走去。 君言前脚方才离开,周灵素便睁开了眼睛,眼中一片清明,那里有半丝的睡意。 碧梨连忙将手中的针线放下,便要上前扶周灵素,周灵素轻轻摆了摆手, “你自忙,不必管我。” 沙哑的声音听不出原来的半分模样,碧梨将伸出去的手复又收了回来,担忧的看了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好将针线复又拿了过来继续做。 “碧梨,小孟,在哪儿,谁陪着他?” “二爷现在应是在自己的院中,将军身边的钱顺儿是个细心人,二爷却也喜欢,我来之时,还听见二人在院子里的笑声,夫人不必担心。” “嗯,” 第281章 我又梦到她了 碧梨的话不多,便是以前在京城的时,大多的时候却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却说不上多少话。 便是一道的碧桃却也鲜少有说话的时候,故而碧桃有时却也受不了碧梨这性子。 起先的时,真真是叫她闷的紧,便是想要寻一个说话之人却也难得,除了她与碧梨之外,京城的君家并无其他的小丫鬟。织儿却是常年累月的跟着她的小姐,她的小姐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却也算得上是寸步不离。 硬生生将碧桃给逼的,爱自言自语,大多之时,二人在一起,碧梨闷声做事情,碧桃却是手上不停,嘴上却也不停。 幸而。在后来周慈玫一行人住了进来,碧桃方才寻到了说话之人,便是碧梨自己,却也暗暗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就是安静之人,虽不是不喜碧桃,只是到底却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故而,便是眼下,碧梨虽也知道应该与她家夫人好生说会儿话,好好的开导开导,只是每每话到了嘴边却是一句也不知从何说起。 再三考虑之下,碧梨却也不强求,她本就是玲珑之人,意味的讨好,却是怕真正的作用起不上,反而叫人越发的伤心,却是反而不美。 故而碧梨见自家夫人好生生的在床上躺着,却也只是温婉的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专注的作着自个儿手上的针线活,这冬日里却也没有什么事儿,到是可以做些精致的针线活,说不得自家的夫人瞧着赏心悦目,却也会高兴上几分却也未可知,碧梨作的越发的上心,便是眉目间却也带上几分别样的温柔。 周灵素瞧着碧梨这样,心中却是松了松,这些日子以来,君言一直守在她的身边,总是顾及这顾及那的,她到似成了易碎的瓷瓶。 心中虽受用,只是反而越发的愧疚了起来,这半日的清闲却是叫她心中却也松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间,却是悄然熟睡了过去。 “啪,啪,”一阵大力的敲门声,便是素来好性子的碧梨却也带上了几分不悦。连忙将手上的活儿放下,快步走到门前,小心的将门推开。 “做甚?”碧梨压低的声音带着故意压制的怒火,钱顺儿却也顾不上这许多, “快点,夫人在那里,孟公子却又魇着了,快些。” 说完不等碧梨反应过来,人却是像一道风似的已经消失在院门口。 碧梨不过愣了一下,连忙进去唤人,别人她不知,但是二爷却是自家将军和夫人的逆鳞,却是半点儿也耽搁不得。 “夫人快醒醒,二爷魇着了。” 周灵素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却也顾不上那许多,穿了鞋子,便朝君孟的院子快步而去。 周灵素瞧着床上瑟瑟发抖的手,心中却是一片心疼,摸了摸眼睛,便径直快步走了进去, “小孟,怎么啦?告诉阿素好不好?” 许是听着熟悉的声音,君孟一直在发抖的身体方才送了下来,眼神迷茫的看着周灵素。 瞧着真是熟悉之人,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掉了下来,“阿素,我又梦到阿颜了,我要阿颜,我要阿颜。” 周灵素的眼眸转了转,心下却已经有了些了然,故而继续温声道, “那,小孟跟阿素说说好不好。”周灵素轻轻擦去他脸上的狼狈,比了一个一。 “从小孟梦到的开始将好不好,从头到尾。” 君孟小孩子似的连忙点头,“嗯嗯,” 那天两人一直沉默到天黑,娘守不住,拎了剪刀就回了房。父亲也不说话,跟着娘回房。但是那时候娘恨极了父亲,自是不肯让他进屋。那天晚上,娘在屋里坐到天明,父亲在屋外同样坐到了天明。 两人这样闹腾了几天,娘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就回了娘家,在后来…… 我从来不知道卢管的身世,只当是爹爹疼我,舍不得我远嫁,特意给我找的上门夫婿。直到他离开的第二年,我才从小弟的嘴里听到了一些风声,但是我不相信。 我就急匆匆的跑去房里跑去找爹爹,那天爹爹并不在家,我在门口等了他一天,才等回了风尘仆仆的爹爹。爹爹还当我是故意在门口等他的,他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容。他不知道,其实我是在他心上扎刀子的人,刀刀见血的那种。 “爹,小弟说,卢管被人害得家破人亡,他这次是去报仇的,并不是因为我。”我说完后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爹爹,我怕在他的脸上看到生气、愤怒或者是其他。 但是直到我低得脖子都酸了,还是没有听到爹爹的声音。我悄悄的抬起头来,只见爹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看得我心虚。但是,但是一想到卢管,我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我在以忍不住了。“他其实不姓卢是不是,也不叫卢管,他叫叶阙,天佑三十年被满门操斩的叶家独子。” 我盯着自己脚上绣了鸳鸯戏水的红色绣花鞋,一字一句的往我爹的心口上扎刀子。 我才说完,我爹便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直接将我左半边的脸都扇肿了。但是这一次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心疼,只有深深的恐惧。这是我身平第一次被我爹打,但是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因为我知道我又离他又进一点了。 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难过,从前我不小心磕红了一丁点的皮肤,他都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以身待之,现在在他眼睛里我一丁点的温度都看不到,怎么可能不难过、不害怕。 其实我知道我爹在害怕什么,我是他最疼爱的孩子,可是哥哥、弟弟还有远嫁的姐姐也是他的孩子,还有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娘。窝藏朝廷钦犯是操家灭族的大罪,所以哪怕爹将卢管带了回来,也从不让他出现在除了村子里的人的外人面前。 我爱他们,甚至超过我的性命,可是我也爱卢管,哪怕是用此生最重要的人去冒险,我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在所不惜。 在后来,我只记得那天娘回了家,脸上是久违了的笑容。那样娇俏的笑容我只从我最爱的阿颜的脸上看到过,只是那时的我还不懂,只觉得那天的娘亲美丽极了,比院子里的那株西府海棠还要娇艳上几分。 卢管不喜欢雍容华贵的牡丹花,也不喜欢清新雅致的君子兰,更不爱村东头的地里长势喜人的狗尾巴,他只爱长相娇艳苦情的海棠花,尤爱西府海棠。 我本来对花花草草没有多少的偏爱,只要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当然能变出果子来的更是我的心头好。可是因为卢管,我非常讨厌海棠花,尤其是西府海棠,院子里的那株西府海棠若不是爹爹的至交好友亲手所植,只怕早被我砍了当柴了。 第282章 可以吃嘛 周灵素理了理将头靠在她腿上的君孟的,“小孟,慢慢说,不要怕,阿素一直都在。” 温柔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君孟有些迷惑,但是却是觉着很舒服,故而方才眯着眼睛,甜甜的应了下来,“都听阿素的,阿素最好了。” 方才继续未完的话语, 每次看见他在海棠树下或痴或笑,我心里就想猫抓的一样,恨不得一把火将世间所有的海棠树都烧没了,这样他的眼里心里就都只有我。直到后来知道他是叶阙,我才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喜欢海棠了。 云仙城的叶家独西府海棠便遍植八百株,府中处处皆可见海棠,常设海棠宴群宴云仙城的才子佳人来往的骚人墨客。听闻叶家末代家主夫人独爱西府海棠,因西府海棠与叶家末代家主相遇、相识、相爱到成亲生子。 两人成亲后感恩海棠有灵,所居之处遍植西府海棠,三步一株海棠,五步一株西府海棠。海棠盛开之时,人行其中,恍若神仙妃子。 我想海棠是卢管的家,有海棠的地方才是他的家,因此我无比的嫉恨海棠花,她们不会说话不会动,也没有我可爱,凭什么占着卢管,卢管是我的,自他来我家那日爹爹将他交给我时起,他就只属于我一个人,我一个人。 可一想到他悲惨的身世,我便硬不起心来,或许有个惦念的东西,他会开心些。但是我还是不喜欢海棠,尤其是西府海棠…… 阿颜不喜欢海棠,尤其是西府海棠。小舅子曾经跟我说过,其实阿颜以前并不讨厌海棠,只要是漂亮的花儿她都喜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就开始讨厌起海棠来了,每每说到这里的时候,小舅子一直在摇头,总觉得阿颜的眼光不好,怎么喜欢那绿油油的狗尾巴草也不喜欢这么漂亮的海棠花。 我想,我其实应该知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海棠花。如果,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在看海棠花一眼,一定每天都将我的眼睛粘在她的身上,甩也甩不掉。阿颜,阿颜…… 娘回来后,爹爹虽然仍是旧样子,但是从他轻快了许多的脚步声里,我知道他其实是开心的。但是,有的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果那天娘没有会娘家,或者爹没有将娘接回来,我想我们一家便是天涯海隔,但至少都活着不是。 那个少年,少年之时没有些情事,那个少女心里没有心仪之人。只是奈何苍天不做美,你想的,我想的,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笑话罢了。 我爹和我娘的表姐年幼时便相识、相知、相恋,早早的在年幼之时便许下了非卿不嫁非卿不娶,只是门第之见却不是少年、少女的一厢情愿就可以拦得住的。娘的娘家在云仙城虽然比不上叶家,但是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 然而,娘的表姐自幼孤苦,年纪尚幼时便失了双亲,在后来家中叔父并不愿意她一个女孩儿占了家中的家产,加之她又没有一个兄弟姐妹。便是娘的娘有心想要待着这个娘家的女孩子好一些,却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一个将来注定早嫁人的女孩子怎么又比得上,她要互为依靠的娘家呢? 娘的娘在娘的表姐双亲离世之后,就将娘的表姐接到了膝下扶养。只是娘,因着天生命里带了些不好的东西。因此,在年幼之时在高僧的指导之下,便送到了京城娘的娘家的叔叔膝下扶养。京城离云仙城很远很远,后来娘去了御龙城之后,娘的表姐去了娘的家。 除了娘的娘家人,外面的人都当娘的表姐就是娘,是娘的娘家的姑娘。娘的娘是正妻,娘的地位在娘的娘家自然不低,更何况娘的娘家本就多金。地位有高,钱又多,娘是云仙城所有世家大族都想要娶的妻子。 高傲之人多是如此,娘的娘家同样也是如此,便是外面的人都说娘的表姐就是娘,娘的娘家人并不是没有耳闻,但是娘的娘家没有一个人解释。 云仙城的人更是如此认为,爹也是这样认为的,叶家是云仙城最大的世家,便是在京城中也有几分地位。叶家的人娶妻,注定不可能随随便便的娶一个心爱之人。因此爹,素来对那些大献殷勤的女子,从来都是不假辞色。 只要遇到的女子不是叶家的女子,他从来都会不动声色的避开。从不动心的人,一旦动心就是一场铺天盖地的灾难。 后来的故事,是叶家覆灭之后,我随大哥回了云仙城之后,才听到爹身边的老仆和娘身边的嬷嬷说的。或许大哥,也是有私心的,如果娘没有从御龙城回来,他的娘会一直以娘的娘家小姐的身份活下去,只要娘的娘家的人一日不出面澄清,她一日就是娘的娘家的姑娘, 卢管,卢管,我心疼他,可是我也心疼我的爹,我的娘,我的哥哥,我的姐姐,还有一母同胞的小弟。 我终究是为了卢管,辜负了我所有的亲人,将他们全部都抛弃,只为了能在见一面梦里的那个人。但是我至死都没有在见过他,他去了之后,我就在没有过他的消息。 后来,我才知道他每一个月都有家书来,但是爹爹气他如此一意孤行,从未将他的家书于过我。爹爹不将家书与我,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了卢管的身世,更是怕我陷得太深。情深不寿,我终究还是辜负了爹爹的一片苦心。 他是卢管他也是叶阙,卢管是我身后的尾巴,我去那里他就去那里。叶阙,身上背的是血海深仇,是破家之仇,灭家之恨,还有每每午夜梦回,皆从梦中惊醒的噩梦和执念。老天爷给过他机会,是卢管还是叶阙由他来定,但是后来他终究选择了后者。或许,我是他,我也会选者后者! 只是,我还是怨他,恨他,他是卢管我们逍遥自在,一方天地就是世外桃源。他是叶阙,我们注定只能错过,他有家有仇,我也有家,有要守护的人。 破他家的不是别人,是当朝权势滔天的摄政王,那是一个连祖宗法理,手足兄弟都不放在眼中的人,更何况是屠了一城。 “阿素,狗尾巴草是什么,海棠花又是什么,可以吃嘛?” 君孟抬起头眼神迷茫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的心中却是一片酸楚,面上却仍旧是温柔不变。 第283章 真乖 “海棠花呀,小孟猜猜可不可以吃?”周灵素的手悄悄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腰肢。 到底这些日子以来周灵素却是少有安眠的日子,便是于吃食上却也无甚胃口。更兼之生怀有孕,母体与腹中之子皆是疲弱不堪。 先前因着君孟梦魇的缘故周灵素翻身从床上起来,穿了鞋子便径直冲了过去,便隐隐的有些许的不舒服,只是君孟的模样却是瞧着叫人心疼与害怕,故而周灵素却也顾不得许多。 现下复又坐了好一会儿,周灵素只觉着腰肢酸得很,只是如今的君孟却也与稚子无疑,却也是心性稚嫩,不知事。 周灵素眼眸转了转,只轻轻的揉了揉君孟的头发, “小孟,睡到枕头上去可好?” 本是方才听着周灵素这般说,据是不愿的君孟,只是瞧着那如水的眼眸,却是怪怪的应了下来。 不带周灵素在有所动作,便已经在自己的枕头上乖乖巧巧的睡了下来,一双扑朔朔一个劲儿的在眨的眼睛,却是影着嫩绿色的帷帐和笑容婉约的周灵素,到叫人觉着他那一双眸子里藏了两块稀世的宝石。 周灵素却是忽得觉着这样的君孟却也不错,至少却是将那一腔的烦劳尽数忘了去,背负了这么多年,差点将他压弯了腰的仇恨,却也抛之脑后。 却是不知是福还是祸,周灵素却是忍不住伸手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揉了揉, “小孟真乖,约莫着现下天色却也不晚了,小孟乖乖在趟一会儿,便起可好。阿素让人做小孟喜欢吃的菜,可好?” 周灵素说着便径直要站了起来,君孟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周灵素,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却是叫人半分却也迈不动腿。 周灵素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她却是守不住了,况腹中还有一个小生灵,却是不敢太多大意,别说这云中的大夫,她一个不信,便是信,周灵素却也不愿意腹中的宝贝有个什么意外。 故而却是只是揉了揉君孟的头发,便朗声吩咐了起来。 钱顺儿睥了一眼躺在床上生闷气的模样,却是心中五味杂陈,却也将周灵素的吩咐细细的记了下来。 周灵素吩咐好钱顺儿,却也好言好语的哄了好一会儿,君孟却也只是背对着她生闷气,周灵素却也无奈,只好忍不住又多吩咐了钱顺儿几句。 方才含着担忧的目光,从君孟的院子里缓步离去,便是此时有多想快点回房歇息,周灵素却也不敢太过着急,只是压下心底的烦躁,慢悠悠荡回自个儿的院子。 碧梨稍稍落后于周灵素半步,只安静的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因着自个儿却也不会讨喜,便是一张嘴却也除了必要的话,却也说不出些有意思的事来。 素来勤恳安静的碧梨,却似个木头桩子似的,只是默默的跟在周灵素的身后,照着自己将军的吩咐来,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的夫人。 周家的人从主子到奴仆,却都是淳澈之人,尤是远山镇上尤是如此,故而便是不会揣测主家的心意,只要忠心,勤恳,却也没有人会多生事端。 碧梨尤是其中的佼佼者,幸而周灵素却也并不在意这些琐碎的事情,况便是碧梨在家中是如何的口拙,出了这君家的大门却是从未有过什么差错,她这沉默寡言的模样,却是更有大丫鬟的样子,倒是叫人暗中赞叹不已。 君孟身边贴身的小厮,自君孟出事之后,君言便已经察觉到其的不对之处,只是因着君孟的缘故却也不好做什么。 只想着待君孟好了之后,方才由着他自个儿收拾,只是那里知道君孟自昏迷中醒来之后,却是宛如稚子,倒后来当真与稚子无疑,除去每每梦魇之后,从中醒来,诉说梦中之事时外,周灵素叹了口气,略有些细微的粗糙的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小腹。 那丹青,便是周灵素与君言因着这些年一直失散的缘故,却也不知道他究竟在君孟身边待了许久,却也知道君孟待他却是极好的,便是少有的些许的脾气,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叫人难堪。 只是那事上,便是丹青装得在像,却也是疑点重重,叫人忍不住的去揣测,在是如何君言到底却是念着君孟的缘故,只是收了那人的物什,将人给关了起来。 无论是他还是周灵素却也皆深信不疑的觉着君孟却也不过是因着那伤口上染了毒药,待毒一解却是不会有时的。故而便是君言心中在是如何震怒,却也要将人留待将来君孟自个儿收拾。 “碧梨,你今年多大了?”周灵素慢悠悠的步子,却也将心中的烦躁磨去了大半,这日子难过得过,高兴得过,总是要过着走的,周灵素却也知道不该一味的沉沦在自责当中,反叫亲近之人左右为难,跟着担忧,故而眉目间的愁云却也是散去了大半。 碧梨稍稍愣了下,接着却是少见的宛如花儿般明媚的笑容,晃得人眼睛有些花了。 “回夫人的话,碧梨今年应是十五,比织儿姐姐却是小了一岁。” “碧梨,可有想家?” 碧梨摇了摇头,不怎么出色的小脸上却是带着满足的笑容,“起先的时候,却是有些想的,后来京中与府中却是没有多大的差别,却也便不想了,况碧梨本就是夫人的人,自是夫人的家便是碧梨的家,自是不会在想家。” 织儿悄悄睥了一眼周灵素,见自家主子的面上并无不悦,心中大定,便是连嘴角却也带上了几分傻乎乎的笑意,故而却又小声的道, “何况府中的人大多都是一起从老家来的,在熟悉不过,瞧着那么多相熟之人,自是不会太过想家。” 碧梨的声音低低的,却又叫人听得分明,似乎是想给周灵素听见,却也不是想见周灵素听见。 周灵素轻轻的挑了挑眉,却是觉着碧梨当真却也是有趣,想来其却也不是嘴笨,却是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对。 “碧梨,我们回院子,我累。” “唉,好的!” 第284章 推手 “将军,身上的伤可还要紧?”杜虎方才从外面风尘仆仆的回来,却是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便径直入了君言的大帐。 “无碍,先喝口水缓缓。”君言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却也不着痕迹的悄悄按了按胸前的伤口。 到底却是致命的伤,便是一天三顿的吃药,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好得痊的,况加之君言本就失血过多。 这段日子虽不至于忙得焦头烂额,却也是心力憔悴,这身体却也未曾养上多少。 今天又处理了一天的军务,便是个身强体壮的却也吃不消,更何况是君言如今这尚未完全痊愈的身子骨。 军中之人却也没有太多将就,况君言虽在军中性子阴沉了些,却是在好不过,是非分明,公正严明,故而便是在有人谣传君言如何如何,像杜虎这样的明白人却是只是一笑了之,从未放在心上。 故而杜虎却也不客气,径直给自己灌了好几杯水,方才似活过来来了似的。 “草原人可有异动?” 杜虎粗犷的脸上,待了几分郁色,“大的动静到时未曾有,多的不过是些散兵游勇,似耗子似的,叫人心烦的紧。抢了粮食就跑,耗费大量的兵力,却是抓不住几只耗子,反到是惊扰了我大周的百姓。 这眼瞅着便要年下了,却是叫他们一个安生的年也过不上,唉。” 杜虎怅然的面上却也带了几分慈悲,将军生来便是保家卫国,守卫疆土的,忧国忧民本就是不是仅仅是朝堂上的文官们的事,却也是他们这些马革裹尸还的人的事。 只是如今,他们却是将那些掠夺的饿狼没办法,想想当真是可气。 杜虎硬邦邦的拳头一下子就砸在了身上的矮几上,面色愤懑。 君言的眉头微微挑了挑,“可查清,他们身后可有推手,大金的那几位可动手了?” 杜虎方才敛了怒容,似是而非的动了动脑袋,“据我们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来看,确实是未曾发现后面有人操控,但是这些饿狼却是进退有序,一手的虚虚假假玩的极好,这些日子,我们却是被人耍得团团转,一直在路上疲于奔命,真刀实枪的,倒是未曾上手几次。 便是也宰了些,吃亏的却也是我们,遭罪的还是那些可怜的百姓。这些草原上的饿狼,倒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空手套白狼,运气好,这一冬和开春的粮食都有了,运气不好,左不过不是一死,却也好过被活活饿死,冻死。” 杜虎一双眼睛中迸发出刻骨的恨意,蒲扇大的手掌却也是青筋暴起,恨不得冲出去食其肉饮其血。 虽是在意料之中,君言却也忍不住面色凝重,将军最好的归处自是马革裹尸还,但是到头来遭罪的却还是大周的百姓。 若是可以,君言却是一点也不愿意打仗,这边境的平和他比任何人都想。 故而当初便是对拖拖儿并不熟悉,只因着那点虚无缥缈的可能,君言却也敢支身反险,其中未尝没有一些别样的心思在里面。 “今年的冬天却是比去年好不到那里去,草原上冻死的牛羊不知有多少,饿狼却是不会放这个机会的,该来的迟早回来。杜将军,布防的事情素来一直是你在经手,却也未曾出过什么乱子,交给你我很放心。” 杜虎见君言并不似作假,却也连忙郑重其实的应了一下来。军中无戏言,其君言素来严肃,便是玩笑却也鲜少有开的时候,更何况是军令?故而便是没有文书,杜虎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君言复又同杜虎就布防而言,细细的将其中的细节商量了一个遍,若不是杜虎的肚子恰逢其实不合时宜的都响了起来便是夜半时分,却也不会就此结束。 这关系的是边城几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容不得半点的马虎,若不是军中这时候,皆是忙得脚不沾地,却也不仅仅是君言与杜虎二人在此商讨,便是如此,却也要将军中的将领们集中起来,在行商讨。 这却也是君言轻易的放杜虎回去吃饭的缘故,若不然,君言决计不会如此早的便将人给放了。 军中要处理的事甚多,若是往常,君言本就是住在军中,便是事情多些,却也没什么,没日没夜的,总能将事情处理妥当。 只是如今,君孟那稚子的心性,时不时的还会梦魇着,而他如今却是唯信他们夫妻二人。 眼下这般,君言自是走不开,周灵素又是生怀有孕,因着那件事,便是她不说,君言岂又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到底却要她自己愿意肯走出来。 若是有时间,君言日日夜夜的守在她的身边自是不怕什么,天长地久的陪伴总会抹掉那些伤痛,总能叫她不在小心翼翼的,那模样,她自己不觉,君言却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又连一句也不敢多说,只怕将人给吓着。 若是周灵素未曾怀有身孕,君言却也不会如此担心,像他这般年纪的人,却是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这些年的血雨腥风,君言虽则并不在乎子嗣一事,只是到底却也是压在周灵素身上一块喘不过气来的巨石。 若他当真只是一个将军,却也还好,他们本就要打算回乡,便是上面有所可惜,却也不会如何。 奈何君言是当今那位的嫡亲的外甥,既然已经娶一个村妇,却也没有办法,但若是连一个孩子也未曾有,那一位不插手却是不可能的。 便是君言一而再再而三的护着周灵素,拒绝了一位,但是到底终究却是给周灵素埋下深深的祸患。 既是夫妻,自是只当一夫一妻,若是在多一人,自是不可能在是夫妻,周灵素在乎,君言却也明白,自然他自个儿却也是赞同的,若不是早该妻妾成群了。 况,那三年赵家的日子,却也多多少少对周灵素却也有些影响,虽则从未听她提起过,君言却是知道孩子是她的执念,若是她腹中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君言却是一点也不敢想那其中的后果。 君言长长的叹了口气,方才上了榻,只是心中惦念这那人,却是无论如何却也睡不着。 第285章 归来 君言便是睡不着却也不敢太多疲劳,到底身上的伤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好的,他不为自己,却也要念着那人,那人腹中的孩子,还有如今宛如稚子的弟弟。 君言直至午夜时,方才浅浅的入了眠,天方才亮了丁点,却也已经从床上爬了起来,到底却还是心中放不下那人,只觉着这云中城中处处都是危险,心中却是焦急万分。 然,他却也知道,他到底是云中的守将,大周的将军,守的不是一人一家,而是千家万户,故而便是军中离云中城却不远,却也不能够立即飞奔回去,守在那人的身边。 君言夜以继日的处理军中的事物,布置一道道的布防,直至除夕的前一日方才回了云中同周灵素团聚。 周灵素腹中的孩子却也长大了许多,便是周灵素身上穿着臃肿的衣衫,却也能明显的看得出,腹部的凸起。 君言只看一眼,便自责不已,若是周灵素仍旧同平素那般康健,他却也不会觉着如何。 然,周灵素因着方才怀了这孩子之后,先是受了惊吓,后又是忧思过重。 孕中反应尤甚,如今瞧着却是消瘦的像是根竹竿似的,看不出半点血色来。 “阿言,你回来了!”周灵素憔悴的面上尽是欢喜,便是眉眼间却也是带着淡淡的暖意。君言愣了下,随即心中的担忧却是去了许多。 若是周灵素走不出自己的心结,他却是没有半分的办法,除了守着她。 只是这一肩的担子,他却是连守着她却也不能。眼下,便是瞧着消瘦些,却也无妨,只要心中的郁结解了只要好好将养些日子,想来他的阿素,还是同平素一般,瞧着便叫人心生欢喜,而不是如今这般让人心疼。 “回来了,阿素,可好?”君言一身的风雪,在这一刻,却是全部化做了淋淋的春雨,浇灌在他带了些干渴的灵魂深处。 “自是好的,我与腹中的宝宝皆好,只要阿言好好的,我们便也好好的。” 周灵素的眼中却也带着深深的思念,便是不说,二人只需稍稍对视一眼,却也知晓了彼此的意思。 君言却是忍不住,便要上前拥住自己的妻子还有孩子,只是方才走了两步,便立即停了脚步,皱着眉头苦笑了下。 周灵素却是不知,心中却是有些不舒服,她却也知道,不该如此,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 她明知道她的夫君,不是她一个人的,便是平素却也未曾有过一丁点的埋怨,只是如今瞧着人一身风雪的站在她的,面前却是忍不住的心中带了些委屈和不甘心。 周灵素到底却也不是那任性妄为之人,只是面上的神色冷了些,垂着眼眸,将眼中的神色掩了去,却也不见那已近到了眼角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一来。 君言瞧着方才还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妻子,如今却是一副厌厌的模样,隐隐的眼角还带了些湿意。 心中有些好笑的同时却也心疼不已,“阿素,我这一身的臭汗,却是莫要熏着你还有我们的孩儿,瞧,这是什么?” 周灵素却仍旧是垂着眼眸,只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看,倒不是她却是想要耍小性子,而是害怕只一抬头,眼中的眼泪却是不听话的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她的夫君,却也是已经很累了,便是她觉着如今自己却也想要人哄哄,却也不愿叫他,方才一回了家,便担忧不已。 君言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嘴角的笑意却是看不出他有一丝的不耐, 君言从披风底下不知道从那里摸出了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的木雕,上前走了一步,却也不待周灵素说话。 轻轻的拉过周灵素的手,将只有婴儿的拳头大小的小老虎放在了周灵素的手心,小小的老虎憨态可掬,就这样放在周灵素带了些薄茧的手中,却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可喜欢?” 周灵素只看了一眼,心中便痒痒的,不知为何,总觉着这小老虎,瞧着顺眼极了,便是方才心中的那边不适,却也消散的无影无踪,没有一丁点的痕迹。 君言故意压着的笑声,在周灵素的头顶响起,笑的人心都软了,周灵素却是连耳朵尖都红了,幸而头上带了厚厚的帽子,却也无人知晓。 她却是爱极了这些小东西的,只是外面买的那些不是没有灵气,便是太过粗糙,符合她心意的却是少有。 先前君言送她的那一只,当初转赠给了君孟,周灵素便是一阵肉疼,便是后来君言又陆陆续续的送了她许多各色的小木雕,只是却是没有大虎,周灵素心中却是遗憾不已。 如今便是手心中的这只小老虎却是一点儿也不威武凶猛,她却是异常的喜欢。 “阿素,若是喜欢,为何不要些说与我?” 周灵素只觉着耳朵越发的趟了起来,将小老虎往袖中一藏,便轻轻推了推君言, “你这身却是挺臭的,快些离远一点,莫要熏着我腹中的孩儿。” 君言却也只是笑了笑,凭着她那微不足道的力气,却也退后了好几步。 “阿素,缘何如此,却是真叫人伤心,我不是因着我这一身的味道,却是连我却也不要了不成?” 话虽说的可怜,却是伴着浅浅的笑声,周灵素却是不理君言,只想着快些将人高了去,自个儿好将小老虎,拿出来好好的把玩一番。 “莫要贫嘴,这天色却也不早了,快些去洗涑,换身衣服来,该吃饭了,我饿了。” 云涯面上狰狞的刀疤,柔和了边角,瞧着却是带了别样的温柔, “阿素,若是饿了,该是自个儿先吃的,莫要等我。” 周灵素只觉着今日的君言却是格外的啰嗦,当下却也忍不住,复又再三催促,“莫要多言,快去将你这一身收拾收拾,房中不论是衣衫还是热水,却也早已经备好,莫要在耽搁,待会儿该冷了,莫要折腾人。” 君言笑了笑,叮嘱了两句,方才转身离去,却也不该在将人给惹恼了去。周灵素瞧着君言离去的背影,连忙将小老虎掏了出来,面一片欢喜。 第286章 美人计 爆竹声中一岁除,便是这一个年,是君家少有的团圆日,周灵素却也是遗憾不已,且不说君孟如今这模样,到底人却是平安的。 只是云涯却是一直没有消息,周灵素说是不担心,却是不可能的,云涯于她早已经是亲人,况那样的情况下,如今究竟如何,周灵素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否平安,但,只要一天没见着不幸的情景,周灵素却是不信云涯有事的,她坚信云涯如今却不过也在某一个地方痛她们一样,在爆竹声中送走旧年,迎来新的四季。 在美好的日子,却也不过转眼便逝,君言在是不舍,却也不得不狠下心肠,丢下周灵素回了军营。 这多事之秋,却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过去,不过方才过一个年,鎏金城却已经出了状况,既是盟友,拖拖儿又怎么会放着大周如此好的一个盟友不用,况他还是要付钱的。 “大金的汗王,素来爱之则欲其生,恨之则欲其死,虽则为大金之主,却是最爱凭喜好办事。 有一女,甚得他心,草原往北有一大湖名曰北海,其湖之大辽阔不见其边际,绕湖而行,骑草原上最好的骏马疾驰而行最少也要十日方可绕湖一圈。便将这北海做了她的封底, 故而名曰北海公主,整个北海其方圆千里都是她的封地,别说其他的公主,便是王子却也多不如她。 然北海多苦寒,享受惯了鎏金城的繁华温柔,娇养长大的北海公主那里会喜欢这酷寒之地。便是北海牧草茂盛,牛羊成群,北海公主仍旧是不喜。 北海公主素来便得汗王宠爱,故而自幼便喜奢靡,鎏金城自是不可能做她的封地,她看重的是北艳山。 北艳山是二王子的地盘,自是不可能于她, 因而坐拥北艳山,胭脂城两地的,二王子便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北海是大金最丰茂的水草之地,自然能允许战马和勇士。 且,北海居其北,民风更是剽悍,因而北海公主手下的兵力虽不如她其他兄弟姐妹的多,然其却与她的其他兄弟姐妹皆有一战之力。 因而无论是大王子,还是她的其他兄弟皆有拉拢她之意。二王子与她自是……,” 剩下的话,便是不说,其他的人,却也皆清楚慕秋白的话,况那北艳山还是那拖拖儿的母亲的埋骨之地,便是如何却也不可能叫旁人染指,扰了他母亲的安宁。 “胭脂城是二王子给大周的诚意与报酬,不论将来如何,胭脂城只能是大周的,却也一定是大周的,这一趟,我们却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君言沉着眼眸点了点头,胭脂城关系重大,君言心中叹了口气,方才继续道, “二王子在大金除了完颜家,却是没有多少的援手,他毕竟不同于其他的王子公主,因着萧家那女人的缘故,他的正妻却是对他早有不满,去一趟却也应无碍,只是还是应要小心为妙,该布置的后手一点也不能少,若是叫细作给透露了出去……,” 君言凌厉的眼神,将大帐中的所有人扫了一遍,方才收了回来,其中的警告之意却是在明显不过。 慕秋白无声的勾了勾嘴角,便是这身子骨不行,他却也觉着这沙场,方是最适合他的地方。清了清嗓子,方才继续道, “北艳山是二王子的地盘,若是其他的王子公主,于此地或许未可知,但是北海公主却是不一样,别说一个北艳山在加一个鎏金城,这个女人却也有手段,化为己用, 其中大王子贺兰巴林是最有希望继承汗位的,北海公主的母亲与其母亲还是亲姐妹,他们生来就比别人更亲近,更有信任感。 便是如今大王子的势力已经削了大半,但是其身后还有一个北海,却是不可小觑。 便是他们的母亲早已经双双离世,但是却完全不影响他们兄妹的感情。” 众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是面上的神色,越法的凝重了起来。大周与拖拖儿虽然结盟,却是只是想捡些便宜,这王位之争,却是并不想参与其中,如今倒是有些骑虎难下。 “继续。”君言带了寒意的声音,重重的砸在众人的心上,忍不住颤了颤心神, 慕秋白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北海公主素来喜好美色,大王子曾将萧氏最出色的儿郎送进了她的帐中,却是不曾叫萧氏寻她麻烦。 除萧氏儿郎之外,还有各色的美男子,同样络绎不绝的送进了北海,便是大周的书生也不曾少过。” 慕秋白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模样,只是稍稍敛了敛神,“北海公主虽喜好美色,却是从来不曾亏待任何一人,喜爱时则是上天入地,皆可为其倾其所有。不喜之时,却也不曾难为过谁,送上金银财帛送人家还乡便是。 自然若是苦苦纠缠不清,她的耐性却也是有限的,既是做不到好聚好散,想来长生天里足够大,容得下足够多的亡魂。 大金曾有人说,若是想要暴富,只要你长的,足够,”慕秋白瞧着众人越来越难看的神色,终究还是将后面的话吞回了腹中, “知进退,北海公主的财富足够你富足一生,甚至是平步青云。北海公主素来喜爱颜色亮丽的男子,至于性子或是其他但是不在意,若是使一出美人计,却也不是不行”。 慕秋白将话说罢,便咳了起来,那咳嗽的声音似乎像是压了许久,却又一声声的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他们中颜色最好的自是从京城随怀恩侯一道来的李恒,别说他的家世,只一点,众人心中却是已经有了底。 若不是承平帝看重,李恒一介布衣,且常年足不出户,自是不可能随军出发,其中的看重之意在明显不过。 且众人若是猜的不错,那李恒将来却是要尚主的,大周的公主自是不可能下嫁与一个有污点的男人。 况,便是李恒身后的李家,却也不是一般人家,那是前朝的皇室,便是如今却也与皇室牵扯不断,断然不可能出一个异国公主男宠的公子。 第287章 我如何 别人不知,怀恩侯晏归安却是知晓一二内情,那李恒却不是一般的世家公子,若是没什么意外,将来应是那一位的人才对。 当年皇室不知与前朝李家达成了什么协议,却是有一条,便是皇室与李家每一辈皆需有嫁有娶,更甚至还是那一位,却也不是不可能。 且不说他自幼在皇宫之中长大,却也已经看出了些端倪,便是凭那一位的意思,那高高在上的君王,却是没有会不答应的理。 或那一位本就喜闻乐见,如今他们这一代,皇室与李家,却是尚未有结亲,二人却也当得上门当户对。 怀恩侯晏归安垂了垂眼眸,“此番一番来的子弟却也不少,若是可以,却还是不要动那人的好,有些人却不是可以随便轻易动的。” 怀恩侯晏归安端起手边粗陋的茶水,慢慢的品了起来,似乎方才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只是帐中的众人却是一颗心沉了又沉,他们这些人那一个不知道怀恩侯晏归安的身世,自幼便被养于宫禁之中,便是宫中公主皇子众多,却也未曾掩了他丝毫的风华。 更有甚者更是暗中揣测怀恩侯晏归安是承平帝的私生子,晏家却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便是后来怀恩侯晏归安尚了公主。 仍旧有人在暗中揣测晏归安仍旧是承平帝的私生子,怀安公主却也不过是承平帝不知从那儿找来的替身罢了。 毕竟,在此之前,除了少数人,却是是少有人知道大周还有这么以为公主,便是公主们的排序罢在哪儿,却也不过是一句承平帝老谋深算,早早的给自己的儿子寻好的退路。 若不然,晏归安明明与那么多公主青梅竹马,却是要娶一个不得承平帝喜爱,且又是尚未熟悉的公主,而不是宫中受宠的公主。 便是怀安公主一双眼眸与承平帝像极了,却也是如此,不过是一双眼睛罢了。 怪不得怀安公主不得承平帝的喜爱,原来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自是不该享受公主的待遇与喜爱。 自然,便是有在多的揣测,却是没有谁干宣之于口,其不说晏家为了大周战死的英灵,便是如今的晏归安却也不是好惹的。 更何况皇室最是注重伦理纲常,自是不可能传出那些有损皇室威严的事。 皇室的人不可以,外面的人更是不可以随便编排皇室,唯独此时,却是能叫皇室发疯,故而便是在碎嘴的人,却也不敢随便编排皇室。 皇室的人可以刁蛮任性,可以荒淫无度,可以残暴不仁,唯独伦理纲常上不会有半分的错。 便是一般的人瞧了,却也是有些莫名其妙。 当年的那位公主,不过是自家的未婚的驸马,被人给算计没了,最后却也不是被逼的远走他乡隐姓埋名,便是如今却也是不敢轻易提起。 听闻,其身后事更是凄惨,大儿被逼远走从军,小儿远走京城,临终时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坟前更是荒芜的吓人。 众人隐晦的目光,悄悄的睥了睥上首坐着的君言,心中啧啧暗叹,便是她的儿子如此惊才绝艳,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只是却也只是睥一睥,到底却是没有谁会没心没肺的径直问了出来,能坐在这里的人却没有一个是蠢人。 至于怀恩侯说的那话。便是不方便问,众人心中却也有了底,随不知他说的是何意思,只要明白一点,那是皇室看重的人便可。 这天下出了几十年那位公主吃的亏,却是还没有人敢从皇室抢人,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为止的可能断送了自己一个家族的荣华甚至是一族人的性命。 故而,便是大家都未曾说明,却已经将李恒排除在外。 “那北海公主,见过的男子没有一千却也有上百,若是姿容一般,才情尚可,气度却也只是尔尔,想来怕是这美人计,却是只是白白的浪费精力。” 虽觉着心中着实恶心,却也不得不将这厌恶压下去,毕竟那女人虽是种种的恶习,却也不得不说是甚有手段,若不然也不可能在她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将北海这么大一块肥肉吃得香喷喷,却没有敢动她一下。 甚至如今更是众人拉拢的对象,众人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既是美人计,若是不能叫对方色令智昏,这美人计莫不如叫愚蠢的好。 那人见此,压了压嗓子,将到了嗓子眼处的恶心,连忙压了回去, “一般平民子弟若是没有倾城倾国的容貌,怕是不可行,只是世家子弟,便是军中之人地位甚高,便是陛下护着我们,却也不易。 大家族的子弟,那一个不是精心培养,况这关系到的还有一个家族的脸面。世家的气节却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揣测的,却也不是一般的人承受得出他们的怒火。” 说罢便垂下了眼眸,他却也不过是军中的一个智囊,到底能做的却也不过是出些计策罢了。 君言幽幽的目光,在大帐中扫了扫,别说是那些人,只他,只要一想到……,却也觉着甚是恶心。 因着身处沙场的缘故,便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涑,却也不过如此,到也没什么,只是一想到除了那人意外的人,想想便觉着泛恶心。 这却也是他这些年来,仍旧是孤家寡人一个,直至回乡在遇周灵素。 慕秋白那比三月的桃花还要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的往上一挑,“你们看我如何,虽不是倾城倾国,却也是英俊潇洒,倒不失为一个好人选。” 微微上挑的挑花眼不经意间掀起醉人的风姿,一时之间却是叫人看痴了去。 君言的一张脸却是一瞬间便黑了下来,目光沉沉的盯着慕秋白,许久方才吐出一把尖刀,一下子就扎进了慕秋白的胸口,鲜血淋漓, “你太弱了!”君言上上下下打量的目光,却是叫慕秋白有些无地自容,一张好看的俊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一身雪白的狐裘衬得娇艳欲滴。 倒是叫人瞬间眼前一亮,只是一想到往昔的悲惨,只觉得那那里是什么仙人,却不过是地狱的魔鬼方才才对。 故而不过一瞬间的时间,却是少了许多的目光,倒是叫人可惜了去。 第288章 有趣 晏归安绕有兴趣的打量了下二人,“啧啧”的叹了两声,方才开口道, “慕先生这话倒也不错,不论是慕先生的容貌还是手段,想来却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比的,君将军我觉着甚好,不知将军为何如此动怒?” 晏归安的面上没有多少的起伏,似乎他当真如此认为,只是那一双戏谑的眼眸却不是如此。 君言只装作未曾看到,只是狠狠的剜了一眼慕秋白,叫慕秋白无辜的回了他一眼。 君言觉着这一年来,尽是些糟心事,他却都忍不住,他现在却已经华发早生了,若不是眼下不合适,当真该好好看看,是否已经生了华发。 清了清嗓子方才道,“慕秋白身体太差,还未曾到北海怕是已近葬生草原。” 晏归安的眼眸一转,笑道,“这强大的总是喜些弱小的,爱依附的,慕先生的提议却是甚好,许是还能起奇效也说不定。” 君言睥了一眼晏归安,“怀恩侯不必如此着急,皇家的人,却还是不要动的好,慕秋白已经与五公主有了婚约,这开春去,便要与五公主完婚。想来不论是陛下还是五公主却也不愿意,好好的驸马忽然不见了踪影。” 君言匆匆睥了一眼晏归安,不带晏归安开口,继续道,“这门婚事,却是不可出任何差错,早已经昭告了天下,还是莫要动其他的心思的好,其中牵扯却不是三两句话便可解决的。” 慕秋白带了些光芒的眼睛却是一下子便暗了下去,高高在上的君王的命令,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废人可以违抗的。 尚主多美好的词,只是那人却为什么是他,慕秋白只觉着嘴中一片苦涩。 他虽未曾有心仪的女子,莫名其妙的便有了一个未婚妻公主,心中到底却还是有些不甘,只可惜,可惜……。 慕秋白嘲讽的笑了笑,倒不是那公主不好,相反那公主虽是公主却是一点儿叫人讨厌的地方都没有,只是他却是真的不甘心,便是知道逃不掉,他却也想企图将这门婚事退掉。 便是去做他觉着甚是恶心之事,却也在所不惜,公主很好很好,他却也不讨厌她,便是二人没有多少的感情,但不可否认,他却是甚是喜欢这样的女子的,几乎是那一点都满足他的想像。 但是,但是,他这样的身体却也不过是拖累人,既是不能拥有,那还不如从未拥有的好,却还叫人心中少些执念。 况,他本就未曾打算娶妻,如今当真是,前路茫茫,不知该如何是好,却是走一步看一步。 “慕先生,你如何看?”一说慕先生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慕秋白一下子便拉了回来,只是方才一直思虑其他的事,他却是一句也未曾听见众人说了些什么。 慕秋白面色不变,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君言,君言心中一哽,正真是恨不得将人给拎起来锤一顿的好,只好不懂声色的暗示于他, “北海公主与大王子是天然的盟约,萧氏要的是听话的木偶,而不是心机深沉的君王,萧应是不会轻易与人结盟,他们要的太多, 四王子贺兰巴图?” 慕秋白只是接到了君言轻飘飘的一眼,心神紧了紧,却已经知道了,便径直道, “贺兰巴图是大金的四王子,却也是波斯公主之子,波斯的王爵。他的手上握着大金一半的商路,大金一把的财帛泛是从西而来的,皆经过其手。 其母乃是波斯人,当年波斯内斗,除远嫁大金的波斯公主之外,其他的王子公主皆死于内乱。 唯独最是不受宠的波斯公主成了波斯唯一的王室继承人。波斯上下一片战乱,无奈,只好将流落在外的唯一继承人――波斯公主请回来主持大局。 大金的汗王自然不可能同意,便是不说波斯公主的美貌,便是草原之主的尊严便不是能被人踩在脚底下的。 只是奈何此时的波斯,除这唯一的稻草之外,在无他法,举全国之力,之为迎回流落在外的公主。 大军压境,老汗王无奈,只好放人。 波斯人不费一兵一卒的迎回了自己的公主。听闻公主在异国他乡还有一个儿子,本是想将公主的儿子一道带了回去。若是日后,波斯公主还能生下其他的孩子,自然是在好不过,不用担心波斯继续内乱。 若是波斯公主不幸,自此之后在无其他孩子,贺兰巴图的身上怎么说也流着波斯王室一半的血脉。总比连一个八竿子打下去都找不出来一个像样的继承人的好。 老汗王自是不会答应,波斯人却也没有强求,带了自家公主便回了波斯。” 帐中众人却是一片可惜,若是波斯当真与大金死磕到底,如今却也没有这许多的事, 慕秋白喝了一口热茶,方继续道 “不过是一个流着异族血脉的公主之子罢了,若是可以顺手带回去,自是在好不过。但是若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换一个稚子回去,划不着。 波斯的众人一番商议,既是公主眼下唯一的孩子便是不可以带回波斯。但是波斯却不能当没有这样一位王子,因而商议之下,径直在大金的边境给贺兰巴图封了王爵。 自称贺兰巴图年纪尚幼,经不起长途跋涉,因此贺兰巴图的封地以及王爵的所有事宜,皆由其母带为掌管。 老汗王并不在意,儿子还在便可,至于其他的,说不得自己的儿子能白捡了一大片土地,也没什么不好。 自此之后,母子天隔一方,相见无期。 波斯的王爵之位,老汗王虽然乐见其成,却也是对贺兰巴图多有猜忌。 贺兰巴图成年后,只在东边的海边划了一块不大的土地给贺兰巴图。 索性,东边的土地虽然放牧不行,但是耕种一番还是有所收获,还有一海的鱼虾可食。 贺兰巴图才不至于捉襟见肘,方能通过商队,慢慢的联系上远在波斯的母亲。 其母得知连忙组建了商队,穿过遥遥大漠来大金寻贺兰巴图。贺兰巴图未曾与其商队归去波斯,却是让自己的心腹随波斯来的人一起回了波斯,来回在波斯和大金间跑商。 来来往往几次之后,贺兰巴图的商队慢慢的成了波斯和大金间最大的豪商。” “这大金的王室当真是太有趣了。” 一身惊呼,却是叫众人将所有的目光引了过去。 第289章 推测 君言的目光,像是带了刀子似的,杨全连忙索了索脑袋,他素来便是大大咧咧,又加之整个人甚是爱听那些辛密之事,却是与他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是大相径庭,竟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杨全瞧了一眼自己将军那快浓得化水的目光,却是忍不住缩了锁肩膀,便是面上却也带了讪讪的神情,只是到底这一屋子的男人输人不阵,自是不可只一个眼神,便似那受惊的兔子似的。 面上瞧着甚是镇定自若,只是那带了颤音的声音却是叫相熟之人,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好好大笑三声, “呵呵,却也没什么,这大金的王室挺乱的,挺乱的,慕狐狸你继续,你继续。” 便是如此,那一双眼睛却是像是长在了慕秋白的身上似的,耳朵竖得尖尖的,莫不是叫人觉着,这将军却是带了几分的天真在里面,却也觉着好笑。 慕秋白的眼睛里难得的带了些简单的笑意,见上首的君言点了点头,方才缓了缓声音继续道, “贺兰巴图有的是钱,只是他那封底到底却是不适合养战马,便是手中的百姓,却也要少上别人的许多,这场王位之争,他瞧着似乎有很大的机会,只是手中没有兵权,却也不过是给旁人做嫁衣罢了。” 杨全的眼睛一亮,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似的,却也顾不上君言方的警告,便是其他人戏谑的眼神却也未曾注意到,连忙不动声色的给慕秋白将茶给递到了手边,便是那糕点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慕秋白身旁的桌子上。 “这贺兰巴图,不是有个波斯女王的娘,照着你先前的说法,他娘却也挺偏心他的,怎么可能舍不得给他兵权,便是西域那一条路,却也不是如此好走的,但是他却是来去自如,应是手中握着重权方才是,怎得如今却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慕秋白斜着眼睛睥了一眼君言,方才似笑非笑的看着杨全那憨厚的模样。 “莫不是,合该给你找个说书先生来,在寻个女乐给你弹支小曲,在来上碟花生可好?” 杨全连忙欢快的应了下来,“有理,有理,有理,这般有趣的事,怎么能如此粗糙,合该配上些……,” 杨全话还未曾说完,方才察觉出来那话中带着的阴狠还有,还有,杨全只觉着自己莫不是招惹了阎王,若不是怎得今天怎么处处触了这活阎王的眉头。 却也才想起来,他们的阎王将军还是以前的那个阎王将军,便是这些日子,瞧着没有原来那般阴沉,却也掩不住他原来的性情和手段。 杨全只恨不得立时一下子便钻到地下去,牙齿磕了磕,硬生生将方才享乐的话,套到了军国大事上来, “大金素来狼子野心,合该,合该,合该配上我大周如此厉害的将军们好好的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叫这些草原狼崽知道我大周的厉害。” 君言却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并未说话,只是朝着慕秋白示意了一眼,慕秋白自是心领神会。 杨全却是欲哭无泪,这云中的守军那个不知道,宁可得罪慕狐狸,却也不可教他们的将军记仇,本就是给记仇的性子,如今更是如此。 杨全只需稍稍一想,便觉着头皮发麻。 其他众人却是未曾有人将精力放在他的身上,大金如今的形式却是越来越严峻了,只待老汗王一死,这明年下的血雨腥风却是立时挂到明面上来。 便是如今却也是你死我活,大金的好几个王子与公主却已经悄无声息的似在了自己府邸之中。 其手上的权势,却是不过顷刻的功夫,便已经瓜分殆尽。 眼下却是得想出来来个两全的法子来,诚然他们是希望拖拖儿能得偿所愿,大周却也能将到嘴了的肥肉吃下去。 但是他们要的是大金的内耗,而不是一座小小的胭脂城,胭脂城虽则价值连城,大周却也未曾没有想过,将大金整个儿的吞下。 只是不愿意方才驱走了豺狼,复又养了一头饿虎,到头来反而被其所食,那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可不是什么善良的角色。 便是人命却也不过是其脚下的杂草,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更何况不过是是几张轻飘飘的纸,自是要小心翼翼。 “贺兰巴图之所以还是贺兰巴图,与其秉性有关,却也与他如今在波斯的地位有关。那波斯女王于他若说是爱若珍宝,却也不过是愧疚于心。 当年波斯公主自大金离开,一去便是经年,这些年来别说是如何牵肠挂肚,据我们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因着自幼便没有生母护持的缘由,贺兰巴图年幼时过得甚是艰辛,便是成年之后却也偶有欺辱。 在怎么说,却也是波斯之主,便是两国水火不容,大金却也未曾阻止她回来看自己的儿子。 可惜啊,直至贺兰巴图远走波斯,这波斯却也未曾有人来过。若是波斯女王只有贺兰巴图这一个儿子,想来波斯却是如何也不可能这些年来一直装聋作哑,只能说,波斯女王回波斯之后不久,便有了孩子。 如此一来,贺兰巴图却是个没用的棋子,自是不值得在多花费太多的心思。” 慕秋白拢了拢身上狐裘的袍子,觉着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却是连手脚都冰冷了起来,更是难捱了些。苍白的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也带了些乌黑, “到底却也是自己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远走的时候瞧不到,如今便在眼前,便是前面的这些年,已经错过,应是有许多的愧疚,她是波斯之主,自是不会慢待了自己的儿子。 却也不过是愧疚补偿罢了,但是将手中的兵权借给贺兰巴图,便是波斯女王乐意,这波斯的其他人愿不愿意,却还是两说。” 众人听得入迷,确实慕秋白的话,却是一点也没错,换作他们任何人却也不过如此,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养大的。 慕秋白忽然话锋一转,却是叫众人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第290章 蠢 “诸位不必当真,这些不过是我的揣测之意罢了。” 便是君言却也忍不住略略的有些手痒,只是到底瞧着慕秋白那来来回回搓动的手,却是一点儿心肠也硬不起来,这忽然上来的脾气却也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 在一瞧,帐中大部分人的眼中却也没有多少的恼意,多的的不过是包容。 慕秋白这一身的伤,当年是因为什么,是如何落下的,没有人比他们这些人更清楚,换一句话说,他们这些人皆欠了他一条命,便是他从来不说,却是不代表他们不记得。 因而,便是这些年来,慕秋白时常弄些不大不小的闹剧,便是心思却是狭窄的人,却也没有谁记恨过他。 众人心中清楚,就他这身子骨,注定是早夭的命,这剩下的日子不过是活一天是一天。谁人能想到如今这个弱不禁风,日日与药罐相伴的人,当年却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一杆梅花枪武得虎虎生风,见过的人,没有不赞一句少年英雄的。 怀恩侯晏归安垂着的眼眸,映衬在茶汤略有些浑浊的茶里, “慕先生这话,虽是猜测,却也不无道理。” 慕秋白赞同的点了点头,自那年之后他便在未上过战场,坐的一直是中军大帐,是谋士,握的是不为人知的阴司,便是一个个的阳谋计策从中军大帐传下去,但是背后的各种牵连,他却是在清楚不过。 “大金素来信奉的是,谁的拳头大,便听谁的。且老汗王的子嗣有多,宠爱却是似天上变幻莫测的云朵,却也没有人知道下一刻,面对的是什么。 人人都想将别人踩在自己的脚下,坐着人上人,握生杀大权。这些人既眼红贺兰巴图的钱,却又瞧不上他,自是……,自然这些人却也没有资格插手便是。 到底贺兰巴图自是需要一个盟友,一个势力强悍的盟友。” “贺兰多木。”君言一字一顿的道,慕秋白的眼中一片欣赏,便是连着苍白的脸上却也带了几分神采, “英雄所见略同。” 怀恩侯晏归安,玩味的笑了笑“愿闻其详。” 慕秋白却是觉着这个自幼便长于宫禁的侯爷,却是多了几分的趣味,想来同样如此的那人,却也当是如此有趣,一时之间慕秋白却是觉着神清气爽, “如君所愿。” “贺兰多木大金的五王子,其封地兵强马壮,生性野蛮,暴躁,不甚聪慧,然大金最强大的部落的首领却是其外家。 生母死于萧氏女之手,虽则并不是萧氏女直接下的手,却是萧氏女一手造成的。只是这个贺兰多木,却不是这样看,总觉着其母之死与早葬在北艳山的拖拖儿的母亲脱不了关系,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自然人已经死了,他却也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当真是个傻孩子。” 慕秋白虽这样说,只那漂亮的u桃花眼却不尽如此,众人心中却又是一阵暗骂。 慕秋白却也不在乎,只自顾自的继续说,说道兴起之时,竟是手舞足蹈,但是见晏归安这些不熟悉其性情的人大开眼界。 “因着拖拖儿的母亲早逝,贺兰多木进而便怨恨上了拖拖儿,幸而贺兰多木的封地远在草原腹地与北艳山甚远。至于我们眼馋的胭脂城,不过因着西域的商贾南来北往才形成一池的繁华, 余者除去春夏有些绿意,大多数时候不过黄沙遍地。 落到贺兰多木的手中,很快就会败落下去,毕竟他从不信法理规矩,他信的只有他的拳头,他更乐意在胭脂城外扮作打劫的山匪,既畅快又能拿到大把的银钱。 当真是个蠢货,这样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不要,要那些别人吃剩下的垃圾。” 慕秋白年面上嫌弃的神情太过明显,却是连着众人却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想要那一座城,却是拥大周千千万万的好儿郎的性命换来的。这样一看,那不是个蠢货还是什么,便是连晏归安这样的却也忍不住心中泛疼。 “贺兰巴图的商队每次西归而来都能带来各种奇珍异宝。贺兰巴图最不缺的就是钱。因此无论是那个一个兄弟姐妹都从贺兰巴图手中得到过各色的奇珍,与贺兰巴图皆交好。 其中尤以贺兰多木拿的最多,他虽从不曾觉着从贺兰巴图那里白拿东西有什么不妥之处,但是他却知道他的众多兄弟姐妹中只有贺兰巴图最有经商的天赋。 除了他,没有谁可以从波斯一带带回如此多的奇珍异宝,也没有人会愿意如此畅快的将手中的财宝奉上。” 众人对那贺兰多木的蠢笨却是更加深入心中,毕竟这世上那有白吃的午餐。 “又兼之贺兰巴图的有心经营,两人的关系越发的融洽,便是贺兰多木的外祖父也多有意外。毕竟贺兰多木,自幼听不得劝,便是他外祖父,贺兰多木性急之下,也没多少的敬意,唯独贺兰巴图的话,贺兰多木能听进心里去。 贺兰多木的外祖父自然知道贺兰巴图不可能是因为什么手足之情,方与贺兰多木交好的。但是先不说贺兰多木听不听他,就是听,被一个人当枪使,总比一群人的好,而且他们从贺兰巴图身上得到的东西也不少。” 杨全忍了又忍,却还是忍不住,“果然,什么样的货色养出来的便是什么货色,当真是,正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噗嗤。”杨全话音才落下,帐中便是一阵哄堂大笑。 君言压了压嘴角,方才道,“杨全,将论语抄一遍来予我。” 杨全瞪大了眼睛,难以自信的看着君言, 君言挑了挑眉,“不行?” 杨全却是觉着后背一阵发凉,“行,行,自然是行的,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 君言收回的眼眸,却是在不去看杨全,他怕自己忍不住将人拖出去一顿暴打。 晏归安将杯中的茶一口饮尽,方才道, “在大金复杂的情形之下,贺兰巴图与贺兰多木经过贺兰巴图的多年经营之下,同样形成了天然的联盟。” 慕秋白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了些,虽未说话,只是那神情却是在明显不过。 第291章 丢脸 “看来,咱们的这个盟友,想要拿下那个位子,确实是不容易啊!”慕秋白将将手中的热茶喝了一大口,暖暖了暖身体,方才如此叹道。 “自是不容易,其他的人莫不是有母家,有妻族,但是这一位却是都没有。 生母不过是一个美貌无用,还早死的女子,妻族,这些年却是越推越远。听闻完颜家对他多有不满,莫不是看在两个小孩的缘故上,却是早将自家女儿接了回去。” 李硕拨了拨面前的火盆一时之间这大帐里却是暖和了许多,便是慕秋白那漂亮的桃花眼里也带了些许的暖意,叫人看着竟似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桃花流水,好不倩意。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便是他们本不是这八卦的人,只是对敌人自是要知根知底方才好计算,该如何对敌方才是上上之选,况这些却也不过是些在寻常不过的事,便是他们不用亲自去打听,这来来往往的商人却也说个不停,到底于这大金的王室,却也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慕秋白的眼眸一转,笑得似狐狸似的,“关于这个,我这边但是有个传言,却不知是真是假,然却是甚有趣味。” 其他人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杨全却早已经咋咋呼呼的嚷嚷了起来,虎目之中似带了熊熊的烈火,却是叫平日同她交好的人,觉着面上烧得慌,心中暗下决定,只要出了这大帐,愣是要叫他好好吃吃苦头,却是太有失去脸面了 平日里便算了,左不过大家皆是相熟之人,却也没有什么。却也没有觉着有什么,只是这京城来的侯爷,虽只他面上那疏离的似笑非笑的笑意,却也不是针对此,却也不是在嘲笑杨全,自然不是看不起他们这些边将。 但是却是真真很是碍眼,叫人恨不得将这个丢脸的家伙径直扔出去,最好是在大雪里埋上几天几夜的好。 便是他们本是粗人,但是却又是谁又规定了,粗人便不要脸面。 几人悄悄睥了眼自家将军,见自家将军面上并无愠怒,心下却又狠狠的松了口气。 虽则,这个家伙,却是甚是烦人,也丢脸,但是甚在讲义气,便是这行军打仗上却也有一套张法,为人为磊落,倒是却也值得人称上一声汉子。 虽则心中觉着他如此,却是挺丢脸的,但是到底却还是不愿意叫他真真受罚。 倒不是心疼他,他们其他人若是受罚,自是军法处置,只是这个家伙人是却是好命,除了必要的时候,却是从来不会收到军法处置。 因为军法处置越是严重这家伙越是欢,似乎是什么奖励似的,叫人看着便碍眼睛。 幸而他们将军高明,几乎从来不会军法处置那家伙,但是却是叫那家伙哭爹喊娘的,求饶。 杨全素来喜爱听故事传奇,便是叫他讲,却也能讲上三天三夜不休息的。但是这个 家伙虽然能讲,爱听,但是却是一看见字就头大,便是平日里大多数的军中文书,却也是寻了亲兵在一旁读与他听。 为着这,他们将军可是少罚他,既然你不喜欢,你头疼,那便叫你好好体会体会什么将生不如死。 故而杨全每次犯错,几乎都是抄书,背书,没有一次例外,没有不将杨全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背书却是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但是这厮却是着实可恶,瞧着他们将军却也没有大把的时间来收拾他,大多数的时候却也要只是叫他抄抄书便可。 故而,一次两次的,这家伙便不老实了,凡是他要抄的书,最起码也有一半是他们这些人抄的。 谁叫人家拳头大,脑子灵活,便是打也打不过,阴谋也阴谋不过人家,除了乖乖认栽,还能做什么。 边将本就忙那里有那么多的时间来慢慢的抄书,何况大多数的武将,却也不喜爱那些,软绵绵的文章,若是兵书这类的倒还好,但是他们将军罚的却是诗词歌赋,便是他们中最爱读书的,却也受不了。 每每见着杨全被罚,却是一边儿似火,一边儿似冰,叫人冰火两重天,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几人悄悄的摇了摇头,杨全却是顾不得这些,他这一生除了沙场,便只有这么一个爱好,便是自知如此不好,却仍旧改不掉。 此时的杨全那里还有一个将军的样子,竟是像一个小孩子似的,早跑到慕秋白的面前又是端茶倒水,又是讨好卖乖,只差将慕秋白给拱了起来。 见着慕秋白不为所动竟是似个哄小孩子吃的老顽童似的,似模似样的又哄又吓的。只是陪着他那副五大三粗的模样,却是叫众人,恨不得现在打盆水来,将眼睛好好洗洗的才是。 “小白,小白,你就说说嘛?探子营的那群家伙防我跟防贼似的,却是很叫人伤心,你瞧瞧,我这些日子都瘦了,便是这一身的威武霸气,却都弱了许多,若是叫那些狼崽子们知道,岂不是要笑点掉大牙。小白,你就说嘛,你就说嘛,便是将军,却也想听的。” 慕秋白却是觉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想想便觉着恶心,,他这般这虎背熊腰的模样,却是一点儿也不适合撒娇,况还是同那般清瘦的慕秋白。 慕秋白一下子将抓着自己衣袖的爪子给拍了下去,“收好你的爪子下心我给你剁了。” 杨全一下子便放开了慕秋白的衣袖只是整个人可怜巴巴的看着慕秋白,竟是叫人在其中看出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慕秋白连忙狠狠的掐了一把,软软娇娇的公主他不去想,想这厮做甚,便是杨全这般作态,慕秋白却是见着便牙疼,一想想那些楚楚可怜的女子的模样,却是觉着整个人忽然不好了起来。 便是连着瞧杨全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喜,与嫌弃。 杨全却是不明所以,只是自家将军一个眼神过来,却是不得不怪怪的坐会自己的位子上去。 但是那眼巴巴的样子,便是君言却也觉着腻味,眼眸垂了又垂。 第292章 笑谈却是笑话 晏归安瞧着这帐中的气氛,却是觉着甚有意思,手中的杯子一转,便已经乖巧的落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既是与我们的盟友有关,慕先生何不说来听听,说不得,却也能在其中找出些嫌隙来。这长日慢慢的,便是想要伸手,却也要等雪化了。” 那模样说不得是当真忧虑,还是幸灾乐祸。 其他人便是看了却也不如何,那一位是侯爷,却也是驸马,还是当今那一位看重的宠臣,想来便是他们的将军与他想比,却也不过如此,看到或是看不到却也没有多大的差别,何苦给自己招惹一身的麻烦。 君言却也点了点头,往往有些小事,却是关键之处,关系的成千上万人的性命,容不得马虎,便是只是传闻,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一些听着便恶心的事,却也是不可小觑。 慕秋白自是笑着点了点头,他本不是喜爱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只是啊,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枯燥,却是该添些趣味,方才能多上些味道。 “京中的合浦县主,想来在坐的应是各个皆有所耳闻?” 众人虽则疑惑,却也点了点头,杨全却是两眼放光的盯着慕秋白,只他这模样,熟悉他之人,却也已经知道,这厮早不知道已经想到那里去了,若不是碍于他们将军的威严,只怕不是仅仅如此而已。 晏归安,却是觉着这些人,甚是有趣,却是可以给他家公主解解闷了。 慕秋白只是看一眼自己旁边的桌子上的杯子一眼,杯中却也已经满上了一整杯的热茶, “这大周的二王子啊,当真是舍得下本钱,送来大周却不仅仅是合浦县主一人,还有他那一阵风便能吹跑的小舅子”。 慕秋白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热茶,却是觉着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 “额,他只有两个孩子,一个现在那嘛咱们大周的合浦县主一个嘛怎是听闻如今却是不知所终,反正鎏金城中并没有人。” 杨全却是听不得慕秋白卖关子,抓耳挠腮的,连忙接话道,“那关他小舅子什么事,莫不是他那小舅子还是他儿子不成。” 慕秋白差点将手中的杯子给扔了出去,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全一眼,看得杨全后背直发毛,只能一个劲儿的装傻充愣,呵呵呵的直笑。 慕秋白略有些乌青的嘴唇,似打破旁人梦想似的,一下子将杨全气得恨不得将那远在草原深处的人,拖出来恨恨的打一顿,自然打不打得过。却不是他想的。 “自然不是,那二王子与他这小舅子可没有差上多少,自然生不出这么大一个儿子来,杨全你嘛,却是不知道,毕竟,你与常人不同。” 慕秋白那略有些别样的意思的目光,打量得杨全却是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只是有些事便是在大大咧咧却也不可宣之于众。 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慕秋白,脸红脖子粗的装作没有感受到大帐中众人那探究的目光。 慕秋白晒笑了一声,“你那点破事,也就只能拿捏拿捏你,我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管你的破事,”, 杨全讨好的笑了笑,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慕秋白打了个冷颤,连忙摇了摇头, 不待杨全高兴,却又风凉的道,“只是,若是,我却是不知道,我是否有时间了。” 杨全连忙在三保证,就差指天发誓了。慕秋白只是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却也不理他,继续道, “那人。名唤完颜峰,是现任完颜家家主的最小的嫡子,自幼天性聪慧,听闻十多岁的时候便是大金不可多得的勇士与智者。 承载着整完颜家的希望,若是不出事,现在那位二王子,想来却也不会如此腹背受敌,说不得便是连我们大周与他这盟约却也未可知。 只可惜呀,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说的正是这位二王子。” 左不是是英雄美人,食色性也,本是无可厚非,只是若是过了,却是叫人说不得叫人说一句愚蠢。 听闻拖拖儿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不顾危险非要进雪山去猎火狐只为了博美人的欢心。 入了雪山深处,未曾在意皑皑雪山中的危险。不幸遇上雪崩,带进雪山的部下几乎死伤殆尽。 他的命若不是因着完颜峰不放心之下,追了过来,想来如今却也不过是一堆白骨。 听闻后来其爱妾萧唤云说了两句,什么天神的意思,人如何能同天神作对,莫要在惹怒天神了。 他便跟着萧唤云离开了,但是他还是将那一队人留了下来,当真是不值得,这样的姐夫,莫不是还不如没有的好。 后其妻完颜云拎着马鞭抽了他一顿之后。他方才知道,他离开之后,他留下的那一队人,早被他的爱妾吩咐人带走了。 在后来,听闻完颜峰是完颜云带着人,亲手从雪堆里刨出来的。整整刨了一夜,完颜云才将他那时才十多岁的幼弟亲手从雪地里刨了出来。 完颜峰虽然被救了出来,却也仅仅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便是完颜家养了这么多年,完颜峰却也只是能走上几步路而已。 一到冬天,却是连床都下不来,整日整夜的咳,整个人一会儿冷得像冰块,一会儿又热得像火炭,便没有一日是安生的。 完颜家虽是大族,却也不甚富有,这些年里,竟是连好些的人参都寻不到。 这其中自然有他爱妾的手笔,但然其这些,却是只是冷冷的看着,从未插手帮过完颜家一把。 若不然北艳山北去千里地之外,便是茫茫林海,人参之物,并不难寻,便是北艳山的阁楼里也藏着几株上好的野山参。 众人只想冷笑,便是素来欣赏拖拖儿的君言,却也忍不住皱眉。 这世上那有那么多流芳百世的风花雪月,情情爱爱的,若是无事王孙,浪荡书生,江湖浪子,青楼妓子,却也算得上是一段茶余饭后的笑谈,值得人听上两耳朵。 一个想要复仇的人,还有事没事儿的学人家玩什么江山美人,却是真真儿的好笑,何况家中已有妻,那人还是杀母仇人的女儿,真真儿是比那戏里唱的还要有意思上多了。 第293章 在归来 杨全却也是目瞪口呆,便是他素来喜好听这等故事,却也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却是比那大字不识的山野之人还不如,便是不说什么,若是他有子嗣,无论男女皆是他心头的宝,别说将其送于他人为质,便是不小心磕着碰着,他都得心疼死,何况是,何况是,如此。 杨全一时之间却是难以平复,,便是连慕秋白这个话本兜子都顾不上,连忙给自己倒了被茶,想要缓缓,谁曾想到,未曾注意到,那茶水是烫的,故而烫得哇哇大叫。 众人却也是无奈,便是素来面色阴沉的君言和面色冷淡的晏归安却也带上了些许的笑意。 既是送上门来的把柄,想来届时,他们便是回了朝,却也要被那些老匹夫给骂色,便是他们自己怕是午夜梦回之时却也要生生将自己怄死,故而几人眼眸一转,却也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一时之间到有几分心心相惜。 这美人计虽是下作了些,然却是屡屡有奇效,便是恶心,却也叫人开心。故而便是这美人难寻,却也不是难事,到底这人生在世,没有谁不想建功立业,何况是大周的好儿郎们。 至于其中的污浊却也不为外人道也,只是这大家族中,虽是人人羡慕,向往之地,却也同样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即是如何,何不将这一生的污浊,换做满身的荣光。 至于以后,却也不算什么,只要这手中的权势不失,便是多说两句,却也只能是藏在暗地里的老鼠,虽是叫人恶心,却也证明,到底却也不亏。 况,身后站的还是家国大义,这场阴谋的推动是当今天子的将军外甥,侯爷驸马,二人皆是承平帝眼前的红人,他的身后却也站着的是当今的天子。 读书太漫长,十几年的圣贤书,却也没有为他挡住半点的羞辱,他便是书读得在好又如何,在有才智又如何,却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嫡子罢了。 此去经年,他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命活着回来,他却也不知道在回来时,这一身的污垢,如何面对他那一生都被困与于方间的母亲,如何直视他以为为傲的弟弟,但是他知道,他的母亲却是可以不在受那一家子的毒害,他的小弟却也成了皇子的伴读。 那是当今天子最下的儿子,才只有五岁,比他的胞弟还要小上两岁,但是那又如何那位皇子的母亲早逝,自幼便养在皇后娘娘的膝下,与陛下面前却也有几分宠爱。 他那样的年纪,却是最好,不大也不小,待他长大之时,这天下的纷争却也已经水落石出,身为当今天子的幼子,未来天子的幼弟。 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兄弟,却是最是叫人放心,若不善待,如何堵得住这天下的幽幽之口,何况,不论是皇后娘娘亲身的十公主,还是她膝下养大的寿王,六皇子,皆无平庸之辈。 他虽不求他的胞弟将来又多好造化,却也忍不住隐隐的带上几分期待。如今,便是那纷纷闹闹的家中,却是不能在伤他的胞弟半分,毕竟大周的皇子公主的伴读,素来便是与皇子公主居于一处,既是伴读,那里有长时间的分开的道理。 至于他们的母亲,那本就是个苦命的女子,既是她早生了归隐之心,想来皇家公主的道观的邀请,却是没有人敢拦。何况,却也给了那些蛀虫某些不可说的想头,想来却也如了他们的愿。 那样腌臜的地方,除了母亲和胞弟他却是没有半点的留恋,恨不得付诸一炬的好,只可惜,那里终究却是母亲小半辈子的回忆。 他还母亲还要赡养,还有胞弟还有扶养,却是不能拿玉石来碰石头,一身霜色衣衫的男子,凌凌寒风中似与天地融为一体,那人却也宛如嫡仙,好生叫人心生欢喜。 这一生的路,还那么的长,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却是不多,每一个日日夜夜里,都在担忧着他们母子三人是否还能在见到第二日的太阳,每一次天黑既是渡过了一个难关,却又是新的一个黑夜的开始那样的日子里,他只有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所有人,方能保全他的母亲和胞弟。 若是有时间,将来他一定能金榜题名甚至是将他的名字刻在祠堂里最大的那一块牌位上,但是那又有什么用,若是连想要保护的人都没有了,他所有的辛苦却也不过白白便宜了旁人。 况且,便是一个金榜题名的状元与那大诺大的庞然大物来讲,却也算不得什么,最多不过族中多了一个八品的翰林,他依然保不住他的母亲和胞弟。 谁叫他的母亲虽是嫡妻,却也不过是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便是素来洁身自好,未曾惹尘埃,谁叫她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谁叫她所嫁之人是那家的嫡子,谁见那人却是薄情,谁叫她没有一个强势的娘家,只是空有倾城倾国的容颜和没什么大用的才情。 她注定,她的出现,本就是族中的耻辱,他都二十了,但是他的母亲,却是连大门都未曾迈出去过半步,更何况是其他。 便是她的出身在如何,便是人人皆唾骂她,然她仍旧是他要保护的母亲。 这世间的水这样浑,既不能一身干干净净,那他便淌过所有的污垢,为他们撑出一条路来。 从今以后他便是梅羡之,一个身世落魄的世家子,一个探望漠北的可怜人,一个一心想要报仇的寻常人,一个可怜兮兮却又软弱无比的糊涂虫。 他会爱慕上他的救命恩人,那个大金最有权势的女子,但又因着一身的仇恨,他却又要远离她,他口是心非,他心口不一,但是为了她,他可以放弃他的全部,包括他从来不在乎的这条贱命。 可惜他最终的目的却是从此君王不早朝,众叛亲离。 “公子,时辰到了,我们该启程了。” “在看一眼这故土,在归来却不知是何岁月。” “走。” 第294章 美人无心,美人却也有意,多了却是无益,一个梅羡之却也足够,那样一张脸别说是男子,却是女子见了,同样失神,想来那一位却是极喜欢的,毕竟这贺兰家素来喜欢救美。 至于贺兰巴图,想来应是很乐意与完颜家合作,莫不然却也不会在完颜家受尽萧氏针对的时候,出手想帮,锦上添花容易,这雪中送炭却是不容易。 想来若不是贺兰巴图那些大把大把的珍贵的药材,送进完颜家,想来如今那完颜峰便是坟头的草却也是一人深了,更何况是其他乎? 听闻完颜云对这贺兰巴图,却是多有好感,至于贺兰拖拖儿,却是只有厌恶,尤其是合浦县主来大周之后,更是如此。 想来一个只宠爱人美人的夫婿,应是抵不住一双可爱可亲的儿女。当然,却也不可将拖拖儿给轻易的弄残了,大周要的是多败俱伤,而不是一家独大,养出一条狼来。 一个不在信任的盟友,便是兄弟如何,便是你给了在过的财宝又如何,因为你在他眼中本来也就是一个能生钱的金库罢了,这贺兰多木想来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两心已起,却是不可能在精诚合作,这目的却也成功了一半。 拖拖儿与一双儿女不亲近的事情。便是不用特地去打探,君言等人却也是在清楚不过,便是更隐秘些的,拖拖儿唯一的儿子阿米尔对拖拖儿深有怨言,却也在清楚不过。 若是不加以利用,却也辜负了自己的一番心血,想来应是完颜云教导的好,若不然,却不是如今这光彩了。 听闻阿米尔性子温和,不像他爹拖拖儿也不像他娘完颜云,或者说不像大金之人。笑起来的时候比春风还要和煦上几分,便是生气之时,别人瞧见的也不过是他阴沉沉的面容,却也不会伤及无辜。 但是这身边伺候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不怕他的,或许惹恼了完颜云或温多娜,至多不过一顿严厉的打罚便是了。往后,该如何还如何,但是阿米尔却是不同,不生气则好,在没有这样好伺候的主子,但是……,一想到那年那个不小心伤了温多娜的人,听闻四肢被斩断,最后扔尽了狼群里,被分食殆尽。 慕秋白恩的面带着笑意,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君言,嘴上却是说着最是薄凉的话,君言等人却也听得认真。 合浦县主在那日宴会上的,“我父于我们兄妹并无多少喜爱,我们鲜少有能见到他的时候。我却也问过他,只是他素来并愿搭我的话,却也未曾知道。” 尚是历历在目,想来与这个父亲,却也没有多少的情谊,却也不过是因着那重要之人握在旁人的手中罢了。 一句“至于父亲,恕温多娜失礼,我与父亲相处的时日甚少,却是不知道的。” 道出了多少的心酸,便是小姑娘不在乎,想来她的同胞哥哥应是在乎的。 想来阿米尔素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妹妹,于这个没有一点亲情的父亲,却是更加的怨恨才是。 有道是子不言父之过,若是无路可走,这人啊,却是会给自己寻一条活下去的路。 “祖母确实是大周人士,听闻也应是江南人。至于关于她的传说,大金却是有着许多的传言。听闻她应是天上的仙女,比天山上的雪莲还要美丽,又听闻她能歌善舞,便是琴棋书画也不在话下。 她纯洁善良,应是长生天派往人间的侍者,是来渡厄的。传言她还活着之时,大金有两多异常美丽的花儿,一朵是她,一朵是现在鎏金城里王城中的那个萧氏女。” 萧氏是拖拖儿最憎恶的家族,萧氏女则是阿米尔和温多娜最讨厌的存在,皆恨不得,恨不得 ……,到底如何,却也只是素来在心中想,不敢多言,就怕被他们的母亲和小舅舅发现,怕他们生气却是难得的好孩子,只可惜,却是……, 温多娜却是自己也未曾发现,提及这三个字时,不经意间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是极尽讽刺,然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她身上的武龄安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美丽的女子,却总是命运多舛。盛世不过是一段锦上添花的佳话,天灾人祸莫不是妖狐附身,精怪转世。” 席间的满朝文武却也有些不舒服,只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姑娘,更是别国的郡主,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眼神不自在的瞟了瞟旁处。 “她生前最后的日子,却是在北艳山度过的。因着某些缘由,大汗虽不曾下令不许言说,只,却也少有人明面上言传。 听闻北艳山藏有她的一副画像,到底是真是假。我却也没有见过,毕竟我从未去过北艳山。” 子不言父之过,温多娜却是不愿给那人包藏一丁点的不好,除了这一身的血脉,她们却是没有那一点是父女。 甚至,温多娜隐隐的却是觉着这天下的人都知道,却又如何,心下竟隐隐的带着些许的隐秘快感。 温多娜一抬头便看到武龄安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心中的快感却也悄然散去,眼中也只余平静。 “我未曾见过祖母,只是见过我,见过祖母的人,无不说我与祖母甚是相像,便是大汗却也是如此说道。” 温多娜看着武龄安认认真真的道,“余者,我却是在不知道了,想来父亲知道应是更清楚。至于祖母的芳名,十公主殿下却也不用在问,大金没人知道。” 武龄安点了点头,还不待开口,温多娜忽然又开口道,“对了,听闻祖母甚是喜爱花草,凡她所居之处必有嘉木芳草,其中尤爱桃花。听闻北艳山以前虽也有桃花,只,也不过是零零落落而已,后北艳山遍植桃花,花开时灿若云霞,便是蔚蓝的天空亦是半边红霞。” “这是当日,那小姑娘在席间的所有反应!,是来之前陛交与我的。” 慕秋白接过君言手中的文书,卷了起来径直放进了火盆里,这有些东西却是只能看一遍,一遍之后却是在不可叫天日。 这东西自到了他的手上以后便未曾离过身,君言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到也没什么。 第295章 并无,甚好 君言许久方才将笔下的墨宝递了过去给慕秋白,慕秋白却也不说话,只是将墨宝接了过来,认真的看了起来,旁人不知,他却是懂君言的意思的。 这些年来他们一直并肩作战,对彼此的手段在清楚不过,便是心中闪过好几种思虑,慕秋白却也没有说话。 仍旧是接过君言递过来的东西,认认真真的看起来,过了不大会儿的功夫慕秋白便将手中的东西全部印在了脑子里,面上的神色虽则变化的并不多,只是嘴角微微勾起的模样,却是在满意不过。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同样带着淡淡的笑意,慕秋白低声笑了两下,便将手中的东西复又还给了君言。 君言只他低沉的笑声,便已经清楚他的意思,却也没有说话,只是接过慕秋白递过来的东西。 拿在手上不注意的磨蹭了几下,带了些嘶哑的声音便在慕秋白的耳边响起, “可有不妥之处,写下来便是?” 慕秋白摇了摇头,“并无,甚好,正合这鎏金城。” 君言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自然合适,若是不合适,他却也不会拿出来。 这云中他呆的时间够久了,他啊,这十几年来早已经看惯了的荒芜之地,如今他却是一刻也不想呆。 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去,这云中到底不是他们的家,这荒凉战乱的地方,却也不适合安家,至少不适合他们安家,他的她,还有他们的孩子应该活在无限的春光里,这天寒地冻的地方,便是有百花盛开的春天,却也不过是带了些春意罢了。 想来屋檐下的燕子,早已经安了家,只等下一个春光无限好的时节里,迎着他们自家归家。 “这几人,依你看,如何?” 慕秋白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许久方才抬起来头来,模样及其认真,像是江南烟雨里的一副画,淡淡的晕在江南的烟雨里,带着淡淡的新意,叫人看着便舒心。 君言阴沉的面上,却也渐渐的散开了常年累月的阴冷,带了点人间烟火。 慕秋白却是觉着自己这个袍泽好友,自上一次从那个小山村在见之后,却早已经变了模样,如今虽仍旧冷着一张脸,只是却是说不出的带上了烟火味,或者是人味儿。 以前那个不择手段的阎王将军,想来却早已经丢了自己,慕秋白心中一阵唏嘘,却不知是好是坏至少是他愿矣。 “甚好,只是却是不知,阿言如今却也多了些,其他,其他的顾虑,到不似往昔。” 慕秋白说的随意,却也不指望君言回他,他虽好奇,却也知道便是至交好友,有些话,却也不适合多嘴。 何况,至于为何如此,两人虽未曾袒露过,却也是心知肚明。 “许是人,尚了年纪,顾及的便多了些。” 君言似是怅然感叹的话语,却是吓得慕秋白差点将口里的茶一口给喷了出来。 “啧啧”的叹了两声,方才将''落在君言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只是那微微往下塔拉着的嘴角,却是怎么看,都带了几分的嫌弃。 君言却也不在意,之日将手中的纸,径直仍旧了火盆中,这样的天气便是冷了些,他却也是素来不喜欢用火盆。 只是因着慕秋白的缘故,在后来凡是冬日里,他的帐中仍旧是温暖依旧,在后来有了她以后,他却也觉着这样,却也甚好,便是在这北地,却也不至于冻着她。 便是如今在这营中,他却也忍不住烧上一个火盆,只觉着这样甚是暖心,总觉着那人便在身边。 “阿言,你怎么想的,云中虽也尚算得上繁花,只是到底地处边疆,却也不适合,你当真要让阿素在这云中生产?” 君言的手顿了顿,许久方才道,“我自是知道其中的危险之处,只是便是如今阿素肯离去,我却也不放心,生子本就是九死一生,我不知道,该如何。或许,或许,不应该,不应该的,” 君言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面上带了几分不合时宜的茫然,一双微微紧握的双手,却也看得出的害怕与担忧。 慕秋白愣了愣,随即却是,却是一言难尽, “莫要说胡话,好好的大喜事,到你这里,反倒成了什么累赘,着实叫我这个尚未成家立业的人,瞧着甚是叫人碍眼。” 慕秋白轻浮的话语里,带着安慰人的味道,只是他那神情着实叫人恼火。 君言被他这一打岔,却也收了心神,君言自是知他意,只却仍旧瞧着他那神情,着实碍眼。 索性将头别到了一旁,“却是喜事,至少阿素甚是欢喜,便是小孟却也瞧着很是欢喜。” 慕秋白长叹了一声,却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兄弟二人方才相认每些时日,如今却是这般光景,慕秋白远远的瞧着,却也对这个命运多舛的生死之交,叹一句上天不公。 “陛下,那边如何?” “不知,应是会派两个太医来!” 君言的声音带了几分的飘渺与不易察觉的怨恨。 以前不知,他自是不知道君孟在京城如何,便是后来他知道君孟是他的幼弟,二人多有书信来往。 到底他记忆里那个懂事乖巧的幼弟,却早已经不是旧时的模样。当年那个清如溪水,一眼便可看到底的稚子,却也已经长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便是手上的阴司却也不少,他到底不觉着,这样的幼弟如何不好,只是却是忍不住的心疼。 只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子,明明是他们的血脉至亲,却也只是高高在上的看着,任有他的幼弟在泥泞的烂呢里摸爬滚打,便是最后将一身的狼狈与不堪掩下,走出一身的风华,却仍旧得不到他的一句话。 不过是旁人嘴里的身世见不得光的野种,若不是若不是……,君言冷笑了下,到底,若是,若是,他却又能何如。 到底还是凉薄,君言却也知道,终究还是隔的远了,君言幽幽的叹了一声, “待太医来了在说,云中的大夫阿素不放心,我却也不放心。” 慕秋白挑了挑眉,整要说些什么,忽然帐外一阵喧哗。 第296章 任性 君言与慕秋白对视一眼,两人连忙站了起来,便朝外面走去, 二人方才走到大帐口,便有亲兵上前,“怎么回事?” “会将军的话,营中有几顶大帐不知忽然烧了起来?” 说是迟那是快,那亲兵却已从怀中掏出匕首朝君言刺去,幸而二人尚离了些距离,君言一个侧身,避开直指自己的匕首,便径直与刺客纠缠了起来。 幸而君言身上的伤,早已经好的差不多,不过眨眼的功夫君言的亲兵便赶了过来。 那刺客见状,凄惨的笑了下,便径直抹了脖子,只是便是死,一双眼睛仍旧直直的盯着君言。 君言面上的神情,沉了又沉,他那里看不出来那匕首上抹了剧毒,不过一转眼的功夫,那刺客便咽了气。 看来,原来已经有人坐不住了,只是不知是那一位,他求的不过是解甲归田,君言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明明看着很是爽朗的笑容,却是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看了眼自家将军一眼,却也不敢说什么,上来两个亲兵径直便将那刺客拖了下去,心中思绪难安,却是面上不显。 君言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火光冲天的地方,许久方才转身进了大帐。 “可知是谁?” 君言摇了摇头,“不知,” 垂着的眼眸含着幽光,看得人胆战心惊,许久方才道,“小孟的事,应是同一人,见血封喉的毒药,不多。小孟身上同样,应是也是毒的缘故。” 慕秋白微微怔了怔,神色复杂,终究却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彼此是怎么的人,他们比自己还清楚对方,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想过……,慕秋白叹了口气,终究到底,却也罢了罢了。 “于毒之一事,我却也没有多少的见解,若是不妨碍,阿言可寻顾复帮忙,顾家行商数百年,家族底蕴深厚,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况,商人南来北往的行商,其见识之多……,便是秘药,应也有所耳闻。” 君言抬头看了一眼慕秋白,却仍旧是什么都未曾说,叫人摸不清楚他的意图。 慕秋白瞧着君言这副模样,心下却也来了气,哼了一声,寻了个地方便径直坐了过去,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杯看,在不理会其他。 别人不知,但是君言和周灵素皆清楚,君孟却是替周灵素受的过。周灵素的身世,自是不可能有什么寻仇的仇家,除了他手中的兵权,在没有什么值得人觊觎或者说是忌惮。 想来应是,十年洁身自好,忽然娶妻,并夫妻情深,自是彼此情深意重,这同胞的血脉至亲倒是轻了几分,况且比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女子,到底比才智无双的京城四公子的不弃公子好对付。 不过是一个身世简单的孤女,便是死了,却也不打紧,明眼人皆看得出来他的那位至尊舅舅,与他的阿素其实不喜,只是碍于他的面上,却也不好发作。 便是他心有不甘,最后却是不的不得不了了之,查出幕后之人,他的妻自是比不得那人尊贵,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他自会与那高高在上的人存了芥蒂,甚至是怨恨,便是不为其所用,却也在也不会同往昔一般忠于那人。 查不住,就以他们夫妻的情谊,他便是活着却也同死了又有何区别,便是不颓废,却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把利剑,指那儿打哪儿。 久经沙场之人,少有没有特殊癖好,性情,执着的,尤其他是出了名的阴沉狠毒心胸狭隘。心中最后的执着,一朝化为乌有,其作用之大。 便是君言自己却也不得不叹一句好计谋,其对他的了解,当真是,当真是细致入微。 不得不说,此计虽恶毒,却是当真百利而无一害,便是如今,他也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心有不满,甚至疯狂过,君言眯了眯眼睛,这漫漫的一生,他只想平平凡凡,何其不容易?只可惜啊,从踏出青山村时,他便已在局中,局中人,困兽斗。 许久,君言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竟是比外面的风雪还有刺骨, “顾家虽大,却不是他一人之顾家,顾家的情况如何,自京城来,你当清楚。若无意外,下一任,顾家家主当是他。 阿复为我所做,却也不少,此事不适合拖累他,他也不容易。” 慕秋白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君言,终究却是,却是默了下来,他自是清楚。 顾家现任家主只余一女,在无其他子嗣,从其匆匆见过几次的情况来看,那顾家女确实是好一个世家女。只可惜,顾家要的不是一个人人称道的贵女,而是一个杀伐果断的掌舵人。 “这水已经混了,以顾家在大周和皇室的地位来看,顾家只怕是早已经在这局中,何不守望相助?” 慕秋白的声音里带了些凉薄,顾家也好,不是也罢,终究这人的心,到底却是偏的。 慕秋白自是知道君言的秉性,到底却还是将心中所想,换了个说法,说了出来。 君言却是避而不答,“你与五公主的婚事,应是在这暖暖春日,云中虽还是冰天雪地,想来京城的柳枝已经抽条了!你何时回?你也该成家了,你总这样,却也叫人担忧。” 慕秋白见君言如此,却是怄得要死,便是知道逃不掉,他却也不想回去,这亲事啊,他多希望谁喜欢谁拿去,可惜却是天不遂人愿。 “尚早,如今这模样,你是嫌我命长不成?还是,不过是提了两句顾家,你便如此,当真是,当真是,我们过命的交情却不如那满身铜臭的家伙。” 慕秋白性子里本就任性,只是自幼的际遇,却是将那份任性压进了骨子里,叫人瞧着虽有些风流不羁,到也多了几分随行。 只这今日,却是被君言给气恨了,这门亲事本就是不是他愿,况他素来没来由的不喜顾复,便是只其无论是人品还是其他,皆是尚佳,却仍旧是不喜。 心中种种,不足为外人道也,故而竟是一触即发。 第297章 病发 君言面上的神色换了又换,终究却也没有说什,只凭着慕秋白一个人絮絮叨叨,取了笔来,提笔将心中所想一一写了下来,有些事情却不是简简单单便可一蹴而就,其耗费的心神体力,不足为外人道也。 拖拖儿也好,贺兰巴图也罢皆不是蠢人幸而他想要的却也只是,几人相互怀疑,相互防备,甚至是反目为仇。 这云中城外,一寸黄土一寸血,在软的心,却也只能是坚硬如铁。 慕秋白自个儿絮叨了许久,见君言并不在意,心下挫败,却也不好说什么,默了片刻,便径直出了大帐。 待君言回过神来时,慕秋白早也不见踪迹,君言只是愣了愣,却也没有多想。 唤来亲兵,一个个的守将,在君言的大帐之中进进出出,这风雨啊,终究还是来了。 慕秋白自是知道君言的意思,便是他心有拒绝,却也不敢当真抗命,谁不知道武家的霸道。 况,到底他迟早却也要娶妻成亲,眼下却是谁还不是一样,与其庸人自扰,何不顺势而为。 从云中至京城千里迢迢,却不是三两日便可到,公主大婚虽有礼部一手操持,然新郎却也不可不到。 慕秋白那日说的话,却也不过是气话罢了,回去的第二日,便已经开收拾行李。 君言见此,却也不在多言,只是眉目间的郁气少上了些。 自年节一过,他便径直入了军中,只是军中实在走不开,便是他每每熬夜至夜深,却也无可奈何,别说回云中,便是这大帐却也少有出去的时候。 转头一回想,却也有月余未曾见过其妻,与尚未出生的孩子,每每眉目如喜,心下便是一片柔软,只可惜,却也只能望着云中的方向静默片刻。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君孟抱着头使劲儿的砸,不过片刻的功夫,却已经砸得头破血流。 钱顺儿,心下着急,却也没有办法,平日里尚好些,两人倒也玩的不错,便是这名动京城的才子,如今却也与稚子无疑。 与他离家时家中年纪尚小的弟妹,没多大的区别,然若其犯病,便是二人平日里如何,钱顺儿却也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眼下,钱顺儿却也没有办法,除了死死的将人拉去,唤人将周灵素请来,甚下的除了苦笑,却也没有办法。 状若疯癫的君孟,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他只想将头往墙上磕,然身后却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死死的拖着他。 脑子转不过弯来的君孟,那里还懂得什么,转过身来,对着钱顺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幸而钱顺儿虽是亲兵,然却也是沙场上的兵士,便是眼下心中焦急,却又不能出手伤了君孟。 便是如此,君孟却也鲜少有将拳脚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只是一双死死拉住他的双手却是遭了秧。 钱顺儿倒想放开,只是君孟如今的病情是越来越严重,面上纯真的笑容越来越少,多的是叫人害怕的阴冷怪异。 这云中的大夫,进进出出,却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却也只不过得出一句恕在下无能。 还能如何,至于其他的医者,眼下便是已经到了春日,却仍旧是路途艰险,便是有心却也无力。 周灵素从院外快步走来之时,便瞧见状若疯子的君孟一下子阴沉沉的邪笑,一下子双目空洞,眼泪扑簌簌的流,叫人好不心疼。 钱顺儿一身狼狈,披头散发,便是腰间的腰带却也乱糟糟松垮垮的挂在上面,更别说皱巴巴的衣衫,和破财的衣袖。 周灵素缓了缓,将心中的担忧压下,虽君孟素来最是亲近她与君言,且便是病中,却也不曾真伤着过她半分。 只是如今她身行不便,且腹中的胎儿,却也不稳,她如今不是一个人,却也不敢太过大意。 脚上的步子慢慢的朝君孟二人走去,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小孟,怎么又调皮了,与阿素去吃些糕点可好,厨房方才做了新鲜的梅花糕。我想着小孟定是爱吃的,便着急着过来,却是不知道小孟又调皮了。” 听着周灵素的温和的声音,君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是面上的神色仍旧是狰狞不已。 然无论是周灵素也好,钱顺儿也罢,却是皆松了一口气,君孟如今的病情越来越重,却也越来越不识人,若是……,却是没有一个敢想。 “方才你哥哥才来了信,说过几日便要从外面回来,信中屡屡提及小孟,皆是在夸小孟多懂事儿,还说将来待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还要小孟这个小叔叔保护呢!” 君孟眼中尽是迷茫,喃喃自语,“哥哥?” 似有疑惑,又似乎不知道哥哥是什么,只是暴起的双手却是软了下来。 “对啊,哥哥,以前我家院子里有一颗桂花树,盛夏的夜里,繁茂的树荫下是一个在好不过的避暑的地方,一壶老茶,配上些甜丝丝酸溜溜的山楂糕,最是消暑。 小孟,可还记得,你最爱在院中放上一张躺椅,学着那故事里的仙人,手持一把折扇,道自己是云上的仙人。” 周灵素却是不知,她说着说着,自个儿的眼泪大颗大颗的砸了下来,砸进了尚有冻土的云中黄土。 君孟只是茫然的看着周灵素,他像是记得眼前之人,却又像是不记得。 明明她说的他都记得,但是记忆里的那个人明明还是一个小孩子,至少比他现在看上去要小许多。 而且那人却是极冷清的,便是摔了头,磕破了手,却也未曾哭喊过,只是皱着眉头,倔犟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方才转身回家。 还有这些到底又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但是他却又什么都不清楚,不知道。 君孟只觉得脑袋又疼了起来,他很想很想,将所有的东西都砸了,都毁了。 只是看着眼前一个劲儿的流眼泪的人,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是不想动手伤了她。 虽然他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但是他总觉着眼前的这个爱哭鬼,就是记忆里的那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待他极好,他与哥哥都甚是喜欢她。 第298章 这是回忆 君孟伸出手,疑惑的点了一下周灵素脸上的眼泪,复又伸了回来, “你为什么哭,这是眼泪对?” 宛如稚子的神情,带着疑惑的声音,却是将周灵素杀得片甲不留,体无完肤。 周灵素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的灿烂,“我没有哭,我只是笑得太开心了,这个也不叫眼泪,这是回忆。” 君孟怀疑的看着周灵素,虽他觉着这人于自己甚是亲切,见着她便从心里的高兴,只是却不太相信她说的这话。 虽心中觉着不对,却也不知究竟到底哪儿不对,目光一转,便直溜溜的看着钱顺儿。 钱顺儿被他这一看,只觉着一阵头皮发麻,浑身的骨头都疼了起来,尤其是方才受累的一双手,更是连拉着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钱顺儿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一口的牙齿比上等的白瓷还要耀眼温润。 只,君孟却是不理,仍旧是直勾勾的看着钱顺儿,钱顺儿只好塔拉着脑袋。 这话,他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便是觉着傻极了,却也不敢乱说,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君孟不解,周灵素却又如何不知,这事儿本就是强人所难,心下了然,径直上前牵住君孟的手。 见此,君孟心中虽仍旧疑惑,还带着不满,然却是觉着握着自己的手的这只手,叫他甚是安心,便是那些忽然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画面,声音却也少了许多。 不过稍微思索了片刻,便抬腿随着周灵素走。 钱顺儿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段日子却是将他折腾惨了,他从来不知道,照顾一个脑子不大好的人,如此累,若是早知道是这样,他想他却是死活都不愿来的。 这那里是照顾人,简直是将一个活祖宗绑在自己的裤腰带上,一口气都不敢松,生怕一个没留意,就将这个活祖宗给弄丢了,或是伤了人。 幸而不论是将军还是夫人,皆知他的幸苦,从不曾亏待他,便是慢待却也没有。他素来敬仰他们的将军,军中流传的有关他们将军的事,他皆是倒背如流,心中更是佩服他们的将军,只是他们的将军却是命运太多舛了些,只盼着早日寻得良医,将这人给只好。 钱顺儿瞧着渐渐冒出头来的新芽,心想,这严寒已经过去了,想来总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时候,心下便也松快了几分。 一个不小心扯到破了的嘴角,又是一阵倒吸冷气,连忙转回房中去找金疮药,天气尚冷,他却是不愿意嘴上裂着一道口。 “夫人,二爷。”碧梨已经将热茶糕点罢上,见二人进了暖屋,连忙迎了上去。 云中到底不比京城和青山村,君言舍不得周灵素被冻着,故而径直在云中这不大的家中劈了一间暖屋。 这暖屋连着前厅,到也方便,因而冬日里,周灵素大多的时候皆是待在这暖屋里。 卧房虽也暖和,只是到底却是不适合天天儿的呆在里面,况这家中如今甚是杂乱,这卧房到底却是不合适人来人往,故而这暖房却是甚得周灵素的欢心。 暖屋里烧了好几个火盆,将屋子里烘得暖暖的,窗下的桌子上的海棠儿却也冒了萌芽,瞧着便叫人心生欢喜,到是衬得这屋子里有了几分的春意。 “碧梨,新做的梅花糕,可好了?” 一路上君孟皆是乖巧的跟在她的身后,心下便是松了口气,便是眉目间却也带上了几分轻松,故而便是这言语间却也带了几分欢喜。 “回夫人,自是好了,方才从厨房端过来,正是热乎着,鼻尖尚有一股梅花的幽香。” 碧梨快手快脚的将南墙边上的炕给收拾了一番。只是她素来沉闷,便是这些日子,多有历练,却仍旧如此。 周灵素却也不说话,只是将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君孟给轻轻拉到炕上坐好。 方才让碧梨去将药膏给取了过来,如今的君孟与常人却是想去甚远,若不精心着些,却是不只该适合光景。 周灵素心中担忧,却也毫无办法,这云中的大夫却是……,便是这军中的军医却也请了过来瞧过,只是却是未曾瞧出个所以然来。 周灵素心中想着事儿,却是未曾注意到君孟的不对劲儿,自进了暖屋,便不曾说过一句话,竟是整个人都呆愣愣的。 这一路上,君孟虽也少言稚语,然却未曾如此安静过。 君孟的眼中波澜起伏,便是低垂着的面上却也带着痛苦的神色,因着凌乱的垂下来的头发,竟是叫围着他转来转去的周灵素与碧梨,皆未曾发现他的不对。 忽然君孟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子砸得坐响,茶壶中的热茶径直晃了出来,画着海棠花的碟子中的梅花糕径直塌了下来,掉在桌子上。 周灵素与碧梨一愣,周灵素连忙将手中的药膏给好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君孟放在桌子上的手, 轻声问道,“小孟,怎么啦?可是那里不舒服,我们这便找大夫。” 周灵素说着便要伸手去探君孟的额头,不料君孟却是一下子便避了过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随即道, “脏,不要碰。” 周灵素的心中咯吱的愣了一下,心下却有了几分了然,然却仍旧不放心。 周灵素却也不强求,索性便将手给收了回来,只是心中到底却是仍旧不放心,“那不碰,不碰,碧梨快去请大夫,快些去。” 碧梨应了一声,连忙便要转身离去,忽然却是一下子便被定住了身子,“无碍,不许去。” 泛着冷意的声音,叫碧梨打了个冷颤,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自是要听自家夫人的话,只是她素来便怕君孟,况因着那次意外的缘故,自家夫人与将军更是说着君孟的意思,凡是他说出口的话,不论是什么都必须应了下来在说,故而碧梨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周灵素。 周灵素看了一眼君言,方才道,“不必去了,” 周灵素的话尚未说完,忽又听君孟道,“将窗前的海棠花搬过来。” 第299章 海棠花 碧梨被下的一个激紧,连忙急匆匆的朝窗台处小跑了过去,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抱了海棠花,便连忙给君孟送了过去。 因着着急,碧梨却是没有注意到,将海棠花上刚刚新发的嫩芽儿给碰掉了些,君孟的眼神像是淬了毒一样,冷泠泠的眼神,似是看死人一样。 碧梨吓的差点一个手滑,将海棠花儿连盆带花一起给扔了,幸好君孟已经伸手将海棠花给接了过去。 只是那轻轻的一扫,却是将碧梨给吓的腿脚直发软,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不过短短的一会儿的功夫,眼前却已是风云变化,周灵素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显怀的肚子, “碧梨去将我屋子里尚未做完的小衣服拿来,闲着也无事,我将宝儿的衣服给做做。” 碧梨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夫人,对眼睛不好,我做便好。” 便是声音略有些哽咽,碧梨却仍旧是记着自家夫人还有身孕,应是好好的修养,不宜太过劳累。 周灵素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碧梨,方才但,“去拿,我只是闲着无事,做上两针罢了,并不碍事。” 碧梨仍旧是不肯,只是因着君孟的缘故,并不敢多言,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周灵素,其意在明显不过。 周灵素笑着摇了摇头,却也不说话,只是径直做了先来。 见此,碧梨那里还能不不知道周灵素的意思,碧梨担忧的看着君孟,若是君孟若稚子时,碧梨自是不担心,那时的君孟虽是小孩子心性,然却是在听周灵素的话不过。 只是如今,这如同毒蛇似的君孟,碧梨却是担忧不已,别人不知,她却是能感觉得到,方才君孟却是想将她给杀了的,虽不知缘由,织儿却是忍不住的颤抖。 便是平日里在怎么听自家夫人的话,碧梨却仍旧担心,在其心中,碧梨虽不是有多大的偏见,然却是仍旧对君孟多有戒备和恐惧。 君孟微微皱了皱眉,吓得碧梨连忙将眼神给收了回来,周灵素心中叹了口气,只好对着碧梨摆了摆手,却又怕这姑娘太过倔犟,复又出声道,“碧梨快去,我还等着呢,你家夫人我捂了一冬,却是快长霉了,去!” 碧梨眼眶里的眼泪转了又转,隐晦的看了一眼君孟,不待君孟在此皱眉,碧梨方才一步三回头的朝暖屋外面走去,只是眼睛里的不放心,却是显而易见。 周灵素待碧梨走远了,叹了一口气,方才道,“小孟,可是又记起阿颜了?” 虽是在发问,然其语气却是无比肯定,君孟似是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取了帕子将海棠花上几乎不可见的灰尘耐心的一一擦去。 周灵素却也不强求,给二人各自倒了杯热茶,便只是笑眯眯的等着对面那人,似乎并不着急,便是一丁儿尴尬的神色却也全无。 许久,君孟擦了数十片指甲盖大小的海棠叶,微微叹了口气,方才道, “阿素,这海棠花儿呀,真真儿是苦情的花儿。像她的,喜爱她的,皆是并无一丁点儿的好结局。我与阿颜如是,海棠花儿亦如是,我觉着我应是恨极了这花儿,如今却是一丁儿的怨恨也无,瞧着只有满心的欢喜。” 君孟的嘴角勾起苦涩,叫人看得心疼。 周灵素将手中的帕子轻轻展开铺在桌子上,绣帕上正是一支含苞待放的海棠花,宛若朝霞的花瓣,嫩如嫩芽的叶子,无一出不好看,无一出不是生机勃勃。 君孟正在擦拭海棠叶子的手一下子就顿住了,眼前是一片朝云粉霞,人行其中,恍若神人,好不叫人羡慕。 便是眼前的景色再美,君孟却是恨不得未曾看见,两行清泪顺着眼角径直留进了衣衫中。 周灵素顿了顿,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将桌子上绣着海棠花的帕子,拿了起来递给了君孟。 这帕子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应是不知什么时候在绣房里买的,只是周灵素却也没有多少的记忆。 今早起来,从衣箱里翻了出来,瞧着甚是别致,便取了出来,想来应是织儿收拾行李时,收在里面的。 君孟伸出打颤的手,将帕子皆了过来,却是舍不得用来擦去眼角的清泪,只是悲戚的将帕子按在心口,紧紧的捂着,似是要将那绣帕按进自己的心里去。 “小孟,你是小孟不是卢管,你身上没有恩怨情仇,亦没有血海深仇,你只是我们君家的老二,君家的下一辈的小叔叔。 大周历来没有什么摄政王,便是有,却又能奈我们何,大周当今的陛下,是你的亲舅舅,没有谁可以拿我们君家开刀,便是未来的大周的天子,却也不能够,你可明白。” 周灵素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却也同样是冷冷清清的,只却不知为何,却是带了叫人定心凝神的力量。 君孟慢慢的将肩膀送了下来,只是手上的姿态却是一点儿也未曾变,定定的盯着周灵素, “阿素,若是将来,我所娶之人不是王公贵族之女,不是清清白白的人家之女,你和哥哥当如何?” 周灵素只是微微怔了一下,方才敛了神道,“并无碍,我与你哥哥,只愿你好好的,便是未曾辜负爹娘的在天之灵,至于王公贵族,我却也不过是一介秀才的孤女,与这京城众人眼中却也不过是村妇一个。 嫂嫂素来不是这样的人,荣华富贵也好,粗茶淡饭也罢,却也不过是你自己选的路,只要你自个儿觉着好,便好。 你哥哥也罢,我也好,我们却不会如何,至于这些是是非非,我曾记得,我与你说过。 若不是为了寻你,我与你哥哥如今却也不过是终老于青山村的山水之间。 只是这京城却是汰烦人了些,如今却是拖不得身,只盼着此间事,能早早的了结。” 周灵素的眉目间尽是温柔,只是却也带着深深的厌倦,甚至还有一些厌恶。 周灵素本就性子冷清,自是不喜欢这浑浑浊浊的京城和朝堂。 第300章 君孟愣了愣,随即便低声笑了起来,只是笑声里却是没有一丁点儿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只有千帆过尽的沧桑和悲怆,听得周灵素的眉头皱了又皱,只是到底还是心疼眼前之人,虽未曾说什么,只是面色如常。 “小孟,可有嫌弃过嫂嫂的身份?” 君孟抬起头来,便是眼中的悲戚和面上的狰狞,君孟不愿周灵素瞧见,仍旧是抬起头,直视着周灵素的眼睛道, “未曾,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不论是哥哥,或是父母亲皆甚是喜爱阿素,我却也同样如此,而且哥哥心中最是欢喜的是阿素,不是旁人,我自然不会。 嫂嫂可会嫌弃,哥哥面色丑陋。” 周灵素喝了一口热茶,方才郑重其事的道,“甚好,小孟却是没有辜负我们自幼的情谊,小孟如此,我亦如此。 不仅仅是阿素,更是小孟的嫂嫂,至于阿言的长相,我却是不在意,素来我眼中你与阿言,皆是旧时的模样,旧事的人,沧海桑田的变化也好,物是人非也罢,皆不如阿言一个眼神。” 素来美好的事物,没有人不喜爱,周灵素同样如此,当年那人,那庄婚事,若是那人长得极丑,便是心中无所谓,想来却也不会默许。 只是这人若是换成了君言,则不一样,二人幼时便是甚好,周灵素眼中看见的自是君言最好的样子,便是略有不满之处,却是因着那人是君言,却也觉着多了些其他的韵味,倒不是自己讨厌的模样。 那些磕磕盼盼,不喜,不愿,只因着是那人,却是在不记得自己当初缘何不喜,缘何如此种种,只因着是那人。 周灵素面上欢喜的笑容,却是越发的明艳动人,便是她不出色的容颜,却也带上了别样的色彩,叫人移不开眼。 “阿不花,让开,我有事要禀报二王子,让开,若是耽搁了,你可吃罪不起。让我进去,去见见二王子可好?” 布林忍着心中的怒火,小心翼翼的诱哄着阿不花。 阿不花见步林在笑,自己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将自己蒲扇似的手在来人的背上拍得作响,疼得来人一阵龇牙咧嘴,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继续哄他。 “阿不花,你这是让我进去了是?” 布林说着抬腿便要朝大帐走去,只可惜还没来得及挨进门口,便被阿不花像拎小鸡一样给拎了回来。 阿不花的面上很是不高兴,一把将来人给扔在地上,对着来人认真道, “没有主子的吩咐,你不许进去,你,你,你” 阿不花的面上带着着急,一双干净的眼睛里带着认真,呆着头想了一会儿才道。 “你,在不听话,我,我就打你哟!” 说着还晃了晃自己的拳头,来人被气得个半死,却不好同傻子计较。 想了想,只好站在院子里,高声喊了起来,还没喊上两句,便被阿不花给捂住了嘴。 阿不花捂住来人的嘴,将布林往后拖了好远一截,才放开布林,面上认真的警告道, “不许大声说话,主子不喜欢外面闹哄哄的,你在这样我打你哦。” 说着便要将自己蒲扇一样的大手握成拳头,往布林身上砸去。 布林被吓得够呛,只好连忙应了下来,如此阿不花才满意的朝着屋檐下蹦蹦跳跳的跑去。 正好他脚边有一朵花儿,便像个真正的小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将一朵朵的花儿扯了起来,拿在手里傻笑。 阿不花直接将花儿插在自己的头上,一个劲儿的傻笑,时不时是还要用他粗矿的声音鬼哭狼嚎的嚎上两句。 却自以为唱得甚好,害羞的对着布林害羞的一笑,似乎不好意思一样。 布林却是被阿不花给气得双眼发晕,恨不得一口气上不来,被他气死了好。 却又不得不忍着心里的恶气好好的在外面等着,只是瞧着阿不花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阿不花当他是在跟自己玩,害羞的对着他笑来笑,连忙将自己头上的花儿取下来插在布林的头上,还用他蒲扇一样的手在来人的后背使劲儿的拍。 瞧着布林的面色越发的苍白,才心满意足害羞的守在大门口。 布林却是恨极了,他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一夜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去年入夏的时候,他最尊贵的汗王,说是梦见了当年的王妃娘娘,感叹不已,觉着王妃娘娘便是天山上的雪莲花,只是王妃娘娘却已经仙去。 那里却也寻不到佳人的踪迹,故而听闻天山上的雪莲花是仙去之人,最后在世间的留恋,只要能采到天山上最美最大的那一多雪莲花,用上隐秘的手段,便可在见想见之人。 他布林是他的汗王最后的奴仆,可是那个像雪莲花一样美丽的女子,同样也是他心中最神圣的女神。 最卑微的奴隶,那里有资格仰望天山上最神圣的雪莲花。 但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人,却拥有着最自幼的灵魂,他的人是属于他的王的,但是他的灵却是长生天的。 便是最卑微的蝼蚁,也有仰望天空的权力。故而老汗王方才提了一嘴,布林便违背对长生天的誓言,一步步的将他的往,引进他布置好的陷阱里。 因为那一个不知真假的传闻,他也想知道,想知道他能不能在见一见那一束耀眼的光芒。 只是到底却是造化弄人,他好不容易将雪莲花从天山带回来,却是连他的王却也见不到,这雪莲花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办法,那个法子只他的王知道,他的王知道。 拖拖儿自是知道外面那人是谁,只是他却是不能出去,忽然想到那一日的许诺, “都听唤云的,若是唤云不喜欢,改明儿回了府邸里,我便命她另改一个名字就是。这天下也只有唤云才陪得上云儿两个字,若不是无法,我只愿日日夜夜同唤云欢好,那里愿意将那丑妇娶进门。” 拖拖儿的面上尽是苦涩,一人是真心喜爱之人,剩下的那人,那里没有感情,若不是杀母之仇,杀母之仇……, 第301章 新主 有恩的报恩,有怨的报怨,恩怨当分明,便是亲手了结当年恩怨的时候。 大金汗王于三月初,寿终正寝,密诏其幼子贺兰扶承天大幸,乃天命之子,当为大金之子,又曰,贺兰扶尚为稚龄,虽是天命之子,然其天命之子年龄尚小,应需辅佐,故而命曰萧氏萧林远为辅佐大臣,恐其余诸王于幼主不利,三日之内各自回封地,若有违抗,一律杀无赦。 又三日,大金原大王子贺兰巴林,携大金汗王手谕直逼汗宫,言曰,三日前密诏乃为新王伪造。并指证老汗王乃为新王所杀,新王心狠手辣,不顾忌血脉亲情,弑君杀父,不义不孝,不配为新主,当另择贤主。 至于这等叛臣逆子,自当以死谢罪,方才能洗刷其身上的罪恶,方才对得起老汗王的生养之恩。 朝中虽多有疑惑,然屠刀当头,却是不得不将其应下。终究却也曾是大金之主,贺兰巴林却也不愿意折辱大金之主的名字,故而并未将贺兰扶,径直剁于马下。 只送去了毒药,弯刀和一根麻绳,其意在明显不过。 后,又三日之后,新王贺兰扶亡于鸩毒,因其乃是叛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自是当不得大金万世香火,更进不得贺兰家的皇陵,顾而葬于皇陵北坡二十里处。 新主陵墓方才定下,萧氏以勤王的名义,将周边大金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军中之人,全部都结合于鎏金城外,言老汗王并不是死于新主,而是亡于贺兰巴林之手。 新主乃为挑选之人,自是不会亡于贼子之手,只是如今新王体弱,且贼子亡新王之心不死,顾而新王藏于别处,只待鎏金城中安全,新主当兵方才从别处归来。 朝中列为大臣自是不必担心,又臣言,不见新主自是不信,毕竟如今躺于棺材中人与新主甚为相像。 萧氏早已经料到如今的事,言老汗王早已经料到如今的场景,故而在新主方才出生时,便养有同新王一般大小的稚子,故而死之人,乃是替身,并不是新主。 便是朝中众人不信,然为着新主的性命安全,却也别无他法,若是有人不信,甚至是质疑,按贼子同伙处理。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虽仍旧怀疑,却也不敢多言,只是鎏金城中越发的风声鹤唳。 贼子贺兰巴林于狱中失踪,其府邸之中,除了花草之属,余者却是一片狼藉,凡是会跑的皆已丧命。 主院之中,疑似其正妻,早已经葬生火海,凡是与萧家沾了边的,皆无一活口。 萧林远震怒,言其当为大金之窃国贼子,心狠手辣,便是连多年的结发妻子却也忍心杀害,不配为人,应是世人唾弃,且叫他挫骨扬灰,方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亡魂。 贺兰巴林封地自云中一战,早已被分食了许多,除接北海公主封底的千里草原,在无其他。 这千里草原,若不是顾及其身后的北海公主,却也早已经被分食殆尽。 只是,若贺兰巴林当真如此,想来却也不可能一夜之间便将鎏金城控于手中。 第302章 流言蜚语 “主子,鎏金城中并无贺兰巴林,但其不论是明里还是暗里,贺兰巴林的人手并不少,便是先如今归顺于萧氏的人里,别有二心之人却也不少,这其中有的人却是几方之人,拿的是几方的好处,当真是可恨。” 拖拖儿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将脖子上的狼牙取了下来,磨蹭了几下,便径直丢进了一旁的匣子里, 来人阿不花瞧着拖拖儿的动作,却是惊讶不已,只是他素来装疯卖傻,便是如今在拖拖儿的身边与常人一般,却也与常人不一般,故而便是面上的神色却也带了几分的呆模呆样,一般人却也看不出他的惊讶。 拖拖儿自然不是那一般人,只是此时他心神具疲,故而却也懒的去理那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瞧见了与未曾瞧见却也没什么两样。 阿不花却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初, “鎏金城中一片混乱,各方势力争权夺势,老汗王的身后事却是没有人在意,如今却也不过是草草的葬进了王陵,便是如此,王陵中却也是一片乌烟瘴气,并无多少哀情。” 阿不花说的波浪不惊,拖拖儿手中的杯子却是被硬生生的给捏碎了,只是面上胡须满面,乱糟糟的头发垂了一头,却也看不出他的神情。 阿不花愣了下,随即却是似乎什么都为未曾看见似的继续道,“新王,贺兰扶,生死未知,萧氏的人自是言,新王身无大碍,如今却也是鎏金城中某地好好的,贺兰多木的人却是口口声声道,新王王于鸩毒,死的不能在死。” 拖拖儿的眉头皱了皱,却是未曾说什么,只是阿不花直呼贺兰多木的名字,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许的介怀,便是他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却也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阿不花这身份……, 念头一起,拖拖儿不过只是看了一眼阿不花,心中的那丁点介怀烟消云散,他们不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兄弟,却是情同手足相依为命的兄弟。 自贺兰多木设计杀了他们的父汗之后,他们便在不是兄弟,哪怕是那人的命,他却也想要,却也同样是如此。 想要与真要了却也不同,况他们的父汗素来带贺兰多木最好,只是他却是到死也想不到杀他之人会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便是他的好大哥,染指了他的女人,那个素来薄情寡义的男人,却也未曾将他如何,竟是连呵斥却也没有。 拖拖儿垂了垂眼眸,将心中的微怒抚平,这样忘恩负义不仁不孝的逆贼,他定当手刃杀父仇人。 “至于……,”阿不花迟疑了下,却是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只是将眼神放到拖拖儿的身上,说与不说,全凭他的主子决定,他要做的只是报仇和听他自幼相依为命的主子的话。 拖拖儿心中咯噔了一下,素来阿不花与他从来不会如此,不论他是否愿意听,阿不花从来不会顾及,只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道来,便是他震怒同样如此,除了……, 拖拖儿稳了稳心神,无意识的将拇指上的玉扳指捏在手中来回捻磨, “何事?说,不必隐瞒。” 虽是如此说,拖拖儿心中却是没有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来跳去,只是他素来不露声色,故而阿不花却也没有察觉出拖拖儿的不对劲儿与不安。 阿不花点了点头,索性一口气将自个儿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鎏金城中暗涛涌动,流言四起,明面上传的最多的自是新王的生气疑难,与关于对贺兰多木去向的揣测,” 拖拖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此事自是在正常不过, 阿不花要说的却也不是这些,便是他在如何,却也知道有些话,却也该铺垫铺垫, “除这些外,大大小小的却也还有其他流言蜚语,其中,居于二者之后的便是,夫人与四王子贺兰巴图的流言蜚语,据说主子素来宠爱萧氏女,于嫡妻却也没有多少喜爱,甚是厌恶,连带着唯二的两个孩子却也不喜。 曾为博美人欢心,亲手费了夫人的幼弟,后更是薄情,从不曾管过夫人母子的死活,何况是碍眼的小舅子。 夫人的幼弟因着主子的缘故,不说在无当年的英勇,便是连下地却也困难。完颜家因着夫人和两位小主子的缘故,与主子却是敢怒不敢言,故而便是心中怨怼主子,却也不敢如何。 因着萧氏其中的手笔,完颜家别说好一点的大夫,便是连好一些的药材却也是束手无策。 主子却是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听闻夫人曾跪于主子帐外三天三夜,主子却是铁石心肠,狠狠的羞辱了夫人一番,便带着美人离去。” 拖拖儿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掩盖在衣衫下面的手臂早已经是青筋暴起。他却只能死死的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阿不花到底还是心疼自家主子,见此抿了抿嘴,却是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拖拖儿深深吸了口气,一拳砸在身旁的桌子上,方才道,“继续,” 便是知道做不得真,却也不过是有心人做的局,拖拖儿却也忍不住的想去听,想去知道有关那人的所有事,哪怕是假的,却也舍不得。 阿不花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却也不做他想,“后完颜家倾尽全力却也无可奈何,夫人更是放下脸面四处讨药,只可惜,完颜家素来刚强,得罪的人不在少数,以前因着完颜家势大,众人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完颜家最聪慧的孩子已经被毁,相当于断了完颜家的一条臂膀,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最重要的自然是,萧氏的暗中黑手,与主子的不喜,和主子与萧氏女的喜爱。二王子与萧氏联手,完颜家不过是掌中之物,谁都可以玩弄于股掌间。 故而完颜家却是连些珍贵点的药材却也买不到,在夫人走投无路的情形下是,四王子雪中送炭,为……” “够了,闭嘴。”阿不花尚未说完,便被暴怒的拖拖儿厉声打断。 第303章 阿不花眼神莫测的看着拖拖儿,终究叹了口气,却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吞了回去。 拖拖儿面色难看,眼神晦暗,他不在乎,他不在乎,有舍才有得,有舍才有得,但是他却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忍不住的暴怒。 阿不花抬头看了看天色,预估了下时间,却是顾做不知, “主子,南边送来的消息,北海公主与贺兰巴林如今渐生嫌隙,虽不至于反目成仇,却是心有不满,尤其是贺兰巴林自鎏金城败走之后尤甚。 四王子贺兰巴图本与五王子贺兰多木多有结盟,只是照我们的探子来看,二人如今却也不是原来的铁板一块,本是要送到玉春的千匹良驹,今年却只有八百,自然四王子还该给五王子的东西没有少一丁点,甚至更多,听闻还多了好几个波斯美人,其中一个据说是波斯公主,四王子同母异父的亲妹子。 至于钱财自是同往日一般。并无其他,只是那些美人,却是……,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四王子的外祖父发火打碎了一尊一人高的玉佛像,恰好是那年五王子寿辰时,四王子送的。具体的情况却也不是很清楚,眼下五王子府邸中甚是紧张,却也传不出太多的消息。” 平日里拖拖儿却也没觉着什么,之日今日却是半句也听不得贺兰巴图以及与他有关的任何事,就像心里刺了一根刺,越来越深越来越深,将他赤裸裸的扔在人群中,任人围观,半分不由人。 拖拖儿将一旁的桌子上的杯子狠狠的砸在桌子上,“够了,说说温多娜,许久未曾收到她的来信了。” 拖拖儿说的随意,只是在怎么隐忍,却也还是带着深深的嫉恨与猜疑,甚至还有些许的自我厌弃。 阿不花虽不是心性单纯之人,却也不太看得出拖拖儿的意思,只是他素来便只听他主子的话,却也不会反对,故而,嘴下的话一变,便转到了温多娜的身上。 阿不花不知,拖拖儿却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小主子倒不是没有来信,只是如今大金一片混乱,若是那信落到了有心人的手里,却不是好事,故而小主子的信如今多在云中,便是这话却也是云中传来的。 主子却也放心,小主子在京城虽不是皇亲国戚,因着宫中的贵妃娘娘,却也过得甚好,便是连一个脸色却也没人到敢与她瞧,倒是一比在大金还要舒适上许多……,” 拖拖儿一言难尽的看了阿不花一眼,他却是不知道,原阿不花说话如此难听,还会如此戳人刀子,真真儿是,拖拖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止了阿不花的话头。 阿不花却是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并未多言,只是将话头给止住了,有些事儿说与不说它皆在哪儿,便是今日不说,明日却也是要说的。 只是他的主子却也不容易,他既是想轻醒轻醒,却也没有什么,到底却也借皆是凡,终究不是神人。 第304章 万物复苏的春天,本应该是万物生长,生机勃勃的时节,只可惜这一年的草原,却是一片狼烟,没有丝毫春天的气息。 鎏金城的战场明面上一开始似乎是萧氏与贺兰巴林的硝烟,暗地里的该插手不该插手的人都插手了,鎏金城的水太过浑浊,混得容不得一丁点儿的人情。 萧唤云渐渐的发现,那个她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对她越来越冷淡,而这素来是她地盘的北艳山,渐渐的有了她不能去的禁地,山巅上那座一点儿也不华美的破屋子,如今她却是连一步也不能踏足。 即便是她一点儿也不稀罕那个破地方,但是她稀不稀罕与她能不能去却是两回事。 旁人不知,萧唤云却是知道那母子三人定是无事的,只是这北艳山却是连他们丁点的踪迹也没有,或许旁人会说,拖拖儿是厌恶那母子三人,方才未曾准许那三人踏入北艳山。 但是萧唤云却是知道,这北艳山啊于她的男人而言是最重要的地方,却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这里是活生生的靶子。 传闻里他最是厌恶的人,却是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固守他最后的出路,或许从一开始她便已经赌错。只这人的心,却早已经不复当年,家族的使命,从她踏进北艳山的那一刻,却在不是唯一。 毕竟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谁又不想要呢,那满城的繁华,谁又不心动呢?便是她是萧氏的女儿,然她的荣华会是萧氏的荣华,但萧氏的荣华却不是她萧唤云的荣华。 成则她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她便是与萧氏互为倚靠,若不成,她不过是如履薄冰随时皆可抛弃的棋子。 萧氏的女儿不差她一个,贺兰家里萧氏女却也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便是如今那生死成迷的新王,想来左右却也早也有萧氏女伴其左右,况乎其他。 旁人的家族里许是尚有丁点的亲情,可惜,萧氏却是没有的,一个肮脏成性的家族,那里有什么礼义廉耻,更何况是手足亲情。 旁人只知她一身的荣华,高高在上的身份,却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憎恶这一身的血液。 故而便是没有子嗣,虽有遗憾,萧唤云却也同样忍不住的庆幸,至少她的孩子不用见到那些掩藏在黑暗中的脏事。 萧唤云凭栏而立,却还是忍不住将手放在小腹上,一身华服华光灿灿,宛若盛开的金色牡丹,系在腰间的玉石金铃铛,风一吹,便弹奏出一曲清脆悦耳的曲子,带着丝丝的清雅。 只啊,随风传得老远老远,却是带上了不知从何处染上的哀婉,一点一点的晕开在人的心间,平白添了几分苦涩。 素来明媚的面上,虽无轻愁,却也不似往昔。更似冬日肃杀的草原,带着叫人畏惧的寒冷。 “虽是早已经不报任何期望,只这心里却仍旧是忍不住的幻想,到底却也只是俗人一个。”低低浅浅的声音比最美丽的黄莺的歌喉还要动听,从矮矮的山崖里四散在满山的春花里,带着叫人惆怅的思绪。 第305章 滚烫的眼泪 “夫人,那人的踪迹却是无论如何却也是寻不得,只据族中的眼线传来消息,大周多了一位合浦县主,很是得承平帝的喜爱,听闻出入宫禁来去自由,便是承平帝的儿女却也少有如她般受宠的。” 相貌普通的妇人说完,便悄无声息的退到了阴影里,常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那里享受得了上天恩赐的明媚光亮。 一身繁复华丽衣衫的女子庸散的斜靠在美人榻上,纤纤玉手轻轻一挥,绣着栩栩如生蹁跹蝴蝶儿与雍容华贵牡丹的广袖勾露出一副春日牡丹图,好生美丽动人。 女子面上倒也未有多少变化,只是眼角微微的水润,却是能瞧出几分的不一般来,朱唇轻起似是寻常,却也不寻常, “却也没什么左不过早知道的事儿罢了,你若真能得几分的消息,他却也仅仅是大金的第一勇士,而不是大金的二王子。只一个萧氏,活下来的皆是人精,何况乎这王室?” 女子的言语间倒是多了几分的赞叹,只是眼中的惆怅却是越发的叫人心疼。 况,她本就生的美艳动人,一颦一笑皆叫人心醉,更别说这美艳的女子,身上多了几分病西施的味道。 立在阴影中的妇人,本是平静的面上染上了几分的忧色与愤懑,“夫人何至于此,你本是萧氏的掌上明珠,何苦受这般的闲气,若是不喜,便是屠了这北艳山,却也不是不成,想来萧氏应是乐意之至。” 虽是心疼之语,却也多了几分的戾气,平白的叫人心下难安, 美艳女子嗤的笑了一声,只是那美艳的笑容里却是藏了说不尽的哀怨于复杂, “阿嬷,何苦似这深宫怨妇似的,左不过一个男人罢了,至于萧家,那污糟糟的地方,此生却是不愿在回去,这清清爽爽的北艳山不好嘛?” 只这话却是忽的低了下,那妇人那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小姐哟,生来便长在污泥里,心性纯良,只这萧家却是容不得她的半分纯良。不成功便成仁,便是萧氏素来信奉的族约。 只这人间炼狱却是不知,还要害多少人方才罢休,却是未可知。她的小姐看不透,她却是知道那人若真是登上那位子,想来萧氏应是片甲不留,便是这在多的恩宠却又如何,两人中间隔的是血海深仇。 妇人的眼眸暗了暗,“夫人,还是早做打算的好,这男女之间的情谊,不过过眼云烟,况那人眼中想来应是并无你,萧氏的女儿身体素来康健,除了嫁与大王子的那位,这外嫁的萧氏女,未曾有子嗣的便只有您了。” 妇人的话,说的隐秘,萧唤云却是那里有不知道的,只是,到底啊,这人最是能自欺欺人,便是瞧着在是恶毒,却也多少有些恻隐之心。 萧唤云面上倒是不显,只是那涂着丹蔻的手却是将华美的裙摆捏皱了,却是未曾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阿嬷,在说什么,云儿听不懂。”萧唤云眼神茫然,面色苍白,整个人都有些微微颤抖。 妇人心中叹了口气,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的小姐,只有心中茫然害怕时方才自唤云儿。 自来了这北艳山,她的小姐最恨的便是云儿二字,如今却是如此,妇人心疼不已。 她的孩子,早早的便已经夭折了,是当年还是个故作任性的小姑娘将她从那个狼窝里救出来,赋予了她新生。 “夫人,心下明白,便是那两个小的,你若真有心,却是连长不长得大都未可知。这夫妻间的恩情,本就不可靠,况夫人与殿下从不是夫妻,夫人何必自欺欺人。”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是在是心疼眼前之人,妇人却也知道,若是不早做了断,他日她们主仆的性命能不能留却也是未可知。 妇人说罢,便径直走到了萧唤云的面前,却也不说什么,只是定定的立在哪儿。 萧唤云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闭了闭眼睛,大颗大颗的滚烫的眼泪砸了下来,径直将门外之人烫的无地自容。 萧唤云将头别到一边,整个人缩在美人榻上,瞧着好不可怜。 她的那个家,有与无却也没什么区别。当年费尽心思的嫁与那人,却也不过是瞧见那人眼中的柔情,忍不住似扑火的飞蛾般径直不择手段的将人握在自己的手中。 若不是那一句一句辨不清是睡的云儿,偶尔午夜梦回瞧着那人看向自己的冷然,想来她却也以为自个儿终是将那人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便是她心中嫉妒,她终究却也不过是做个明年上的宠姬罢了。 妇人身体僵硬,差点便忍不住上前将眼前之人眼中的眼泪擦掉,最后还是将已经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她的小姐已经长大了,若是那人仅仅永远只是一个大金的二王子,便是一辈子如此,却也没什么。 只可惜,那是一匹有野心的狼,那里是她的小姐可以束缚的笼中鸟。罢了,罢了,妇人叹了口气,只是上前倒了一杯清茶搁在一旁的矮几上。 许久萧唤云方才将软弱努力的眼泪擦掉,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阿嬷,云儿明白了,只是萧氏便是死,我却也不愿意在回去,那人间炼狱却是不当存世。 这萧氏嫡女的身份如何来的,阿嬷比我清楚。” 妇人连忙上前一把握住萧唤云的嘴巴,面上带着惊恐,“我的小祖宗哟,你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妇人低声在萧唤云的耳边低语,其恐惧之态,跃然而出。 不知怎地,萧唤云却是轻声欢快的笑了起来,萧唤云将妇人的手握在手中,轻轻的捏住。 “阿嬷,我知道,我与阿嬷还要长命百岁,怎会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妇人疑惑的看了看萧唤云,却还是点了点头,“夫人知道便好,大周的京城很是繁华,将来夫人与阿嬷去走走可好,在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儿住下可好?” 萧唤云温婉的笑着点了点头,拉着妇人的手,便坐在了自己的身旁, “阿嬷说的甚是,云儿帮殿下便是帮自己,想来殿下却也不是狠心人。” 妇人未曾在说什么,只是沉沉的点了点头。 第306章 戏 拖拖儿在萧唤云的门外立了许久,终是未曾惊扰了屋里的人,便悄然离去。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十几年的感情那里几句话便可定夺的,况那人不是已经将心意表达的很清楚,他又何必两人逼至于反目的地步,至于是故意说于他听还是无心之意,却又如何,人啊总不能活的太明白。 他啊做不到似那阎王将军般,一辈子,守着一个未知的结果期盼着什么,便是爱而不得依然初心不变。 他也做不到将陪了自己十几年的人,白白的葬送了性命,若是未曾听到今日的这一番话,想来将来他应是会亲手送她去到长生天身边。 他总是贪恋那个渴望不可及的人甚过身边守着的美人,况他却也舍不得将他一双儿女的性命拿来做赌注。 他们被他这个赌徒的父亲已经赌过了一次又一次,只是他却是舍不得将他们葬送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况不过是些男女情谊,何苦何苦。 拖拖儿纵是拖拖儿心中如何波涛汹涌,萧唤云却也未曾知晓,他们似是夫妻却也不是夫妻,纵使最亲近的枕边人,却也是血海深仇的仇人,却也不过一句同床异梦罢了。 萧唤云既是在北艳山,这许多的事情,这日子长了,却也是藏不住的。到底她却也不是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呀是在污泥里绽放的奇葩,便是在外在如何,却也掩不掉那黑漆漆的内里。 若是没有那日那番话,萧唤云却也不可能同如今这一般似的来去自如,想来应是染了疾,如今却也是抱病在床。 既是下定了决心,萧唤云却也不拖拖拉拉平白的将这疑心一日日的养大,便是如何,她却也舍不得拿自己的性命与她阿嬷的性命,去赌那虚无缥缈的情爱,恩情。 故而寻了个日子,便径直与拖拖儿挑明了说,拖拖儿便是心中早已经知晓,却仍旧如往日般,宠爱依旧,信任不改。 只是萧唤云自那日与她阿嬷说开之后,便是拖拖儿在如往日般无二,如今萧唤云瞧着却是别是一番滋味,那人面上在是柔情万般,却也敌不住眼中偶尔一闪而过的冷淡。 只萧唤云素来便是善于将自个儿的心性掩藏,故而便是如今已然察觉物是人非,却也半分不露。 这对儿夫妻,虽是两心各异,如今瞧着却是在般配不过。 一番你侬我侬之后,自是一番剖析表白,将心中的情谊温声细语的慢慢诉来。方才将自个儿的身不由己一一道来,便是身不由己,只当初盟婚契时的初心却仍旧不改。 便是负了这天下人,却也不愿意辜负了彼此的情谊,况乎其他。 至于生养自己的家族,如今与所爱之人相比,却也只能是负了亲族的恩情,只望心爱之人,莫要介怀自个儿的忘恩负义,莫要叫自个儿两袖清风。 你既如此情深,我又怎会负了你的情谊,便是你族中在如何,却也与你无关,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夫妻,那里是区区些许小事能比的,莫要难过便是,便是这天下容不得你,我却也不会负了你的情谊。 虽似这天地间,唯彼此情谊可感天动地,只这当中又有多少是真是假,却是谁又说的情。 只那眼前之人信了便是,便是心中各有猜疑,却也罢了罢了,这世间的感情,除了那不知愁滋味的小儿女,那里又有淳澈如清溪的情谊乎? 第307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大金早已经陷入群雄争霸,莫说惜日的盟友,便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却也早已经是两心人,况本就彼此猜疑的盟友。 血脉至亲却也敌不过手中的权,膝上的美人,数不尽的财宝以及名留青史的诱惑,成王败寇虽不是早就已经注定的命运,却是逃不过的命运。 萧氏本不欲与贺兰巴图计较,且不说他那个多年无子的嫡妻,素来二人恩爱。便是以贺兰巴图喜好颜色这一点,萧氏便有绝对的野心,将其握在手里。 人最可怕的不是其强大,而是其无欲无求,贺兰巴图的手中虽有与萧氏匹敌的权势,然其却同样有一身数不尽的毛病,若只是一个权势滔天的王子,却也没有什么,左不过两句贪花好色。 在若是老汗王独他一子,却也没甚,一个昏庸好色的主子,正是萧氏这样的佞臣所喜好的。 只可惜,老汗王这一生最是可道的,不是他此生拥有的草原双姝,也不是一生的丰功伟绩,而是他一开宴席,便看不到头的子嗣。 其中宠爱的女儿,独北海一人,因而这宴席之上看过去,皆是王子,倒是见不到多少公主。 顾而一个羽翼丰满的成年王子,便是注定将来一定是昏庸无道的君王,于萧氏而言,却也抵不上一个身份低微尚在年幼的幼年主子来得方便。 萧氏不是没有称霸的权势,而是其素来善于影于幕后,萧氏族中的隐秘注定其绝对不会走到明面上来。 一个势力雄厚的世家在其别有用心的地步下,无论如何却也不会比明年上的王室还要耀眼。便是萧氏素来我行我素,到底却也只是一个世家罢了,况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萧氏历代的掌权人素来便是其中的狠角色。 若是并无大周的插足,便是贺兰家这一堆儿的王子公主加起来,却也不一定是萧氏的对手。 况老汗王这风流逍遥的一生,却也注定贺兰家的这些个王子公主却是不可能同心协力,同敌萧氏。 当年的一念之差,却也注定萧氏他日的万劫不复。 生在污泥里的,若是不曾离开过污泥,却也觉着这世间便是这一般,却也没有什么。 只是看过了外面的花红柳绿,享受过了这默默温情,做惯了高高在上圣洁的仙子,想来却也没有人愿意在做回污泥里的爬虫。 旁人只消看一眼,便是最低贱的奴隶都不屑的人上人,实则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禽兽。 生来便是一身傲气的萧唤云如何肯,萧氏族中早已经厌恶了的族人那里肯,那些被迫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族人,亲戚如何肯。 只是萧氏素来强势,他们不过是大象身上,怨恨却丁点办法的蚁虫罢了。能奈萧氏如何,能奈萧氏如何? 若是只是三两只,上百只,上千只,于萧氏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若是从外,自是不能耐萧氏如何,若是自内而外,却是难说,难说。 第308章 西府海棠 “夫人,你先歇一会儿可好?”碧梨连忙将手中的褥子铺在一旁的石凳上,便上前去搀着周灵素。 周灵素笑着摇了摇头,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脚下的步子慢悠悠的,带着几分悠然与懒洋洋的,瞧着却也多了几分闲适。 “碧梨,今儿是几了?”自太医自京中而来,君孟身上的毒虽未曾全解了去,却也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 周灵素便是虽仍旧心中多有顾虑,却也知道,一时之间却也无可奈何。 只君孟的病情如今渐渐的稳了下来,周灵素心下却是狠狠的送了一口气,腹中的孩儿渐渐的长大,周灵素面上的笑容却也日渐的多了起来。 便是旁人瞧着却也莫名的多了几分笑意,碧梨素来细心,自是知道自家夫人的意思。 “夫人,今儿是十六了,想来在过几日,将军应是该从军中归来来了。” 周灵素只是笑而不语,有些事儿君言自是不会说太多,便是她这个枕边人,军中之事,君言却也甚少言说,况乎其他人。 只是大金的形式,便是君言只是偶尔提上几句,想想那京中的合浦县主,周灵素心下却也是了然。 况这几日,院子外面的街道上却是热闹了许多,她便是只是在院中略略的坐上一会儿,却也能分辨出其中的热闹。 周灵素失笑的摇了摇头,便是这家中吃饭的人,却也多上了许多。既是他不说,她却也不问便是,总之这家中的事,他素来只看不说,甚是尊重她的意思。 既是如此,这宅子外面的事,她却也不愿意多问,总之她们是夫妻,他信她,她便信他。 况,如今,却也不是她多思多虑的时候,便是为着这腹中的小家伙,她却也不愿意思虑太重,她本就已经甚是对不起腹中的小家伙,如今自是万不肯在亏欠着她的宝贝。 “许是,待会儿将院子里晒太阳的那盆海棠花让人搬到小孟的院子里去,想来他瞧着应是欢喜无比。” 周灵素扶着碧梨的手,慢悠悠的在碧梨铺了褥子的石凳上做了下来,手中巴掌大的小老虎憨态可掬的在手心里,瞧着便甚是可爱。 碧梨却是愣了下,却是愣了下,心中却是多有不解,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瞧着自家夫人那不在意的态度,似乎没有什么有她手中的小老虎来的有意思。碧梨斟酌再三,却还是忍不住道, “夫人,院中的那盆西府海棠是京中的孝棠少爷送来与您观赏的,若是送与二爷却怕是有些许的不妥。” 碧梨说的委婉,周灵素却是未曾听出她话语中的未尽之言。 周灵素将小老虎放在手心里戳倒了,又立了起来, “却没什么不妥之处,孝棠素来是个好孩子,应是不会在意这些。” 碧梨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总觉着自家夫人自怀孕之后,却是越发的随性了,只是该说的却还是得说。 “那西府海棠是孝棠少爷费尽心思讨来,只盼着能给夫人您解闷儿,若是转赠他人,恐孝棠少爷心中略有失落。” 周灵素方才愣了下,周灵素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只……” 当真儿是苦恼,“二姐姐,” 第309章 少年郎 一声二姐姐,便径直将周灵素给唤回了神来,只见一身风尘仆仆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满目惊喜的从院门口走来。 周灵素陡然便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瞧着那少年郎,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只是将手中那木雕的憨态可掬的木老虎握得紧紧的。 少年郎身后之人无奈的笑了笑,只是将手中的物什扔给随行的随从,便快步朝周灵素走去。 少年郎笑的爽朗,周灵素却是瞧着一个劲儿的掉眼泪,说着便要朝少年郎走去。 她那恍惚的模样,不仅仅吓到了满目惊喜的少年郎,更是将方才从少年郎身后快步向她走去之人,那人却也顾不上那许多,说时迟那时快,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周灵素。 “阿素,怎生这般的急,孝棠他却在那里,莫要吓着他了。” 周灵素伸手将面上惊喜的眼泪擦去,只顾着胡乱的摇了摇头,却是一句话也顾不上说,只是欢喜的瞧着少年郎。 少年郎璀璨一笑,便快步上前走到周灵素身旁,却也不管周灵素一侧之人,便伸手扶住周灵素。 “二姐姐,怎的都这般大了,若不是今日瞧着,你却也不肯给我们这些亲人说说,莫不是不记得我们是血脉手足不成? 当真儿是胡闹,应得好好叫祖父祖母念叨念叨你的才好。” 少年郎小心翼翼的扶着周灵素,只是一双出彩的眼眸却是流光溢彩的瞧着周灵素凸起的端部,面上尽是惊喜与好奇,还兼之带着些许的不赞成。 周灵素愣了愣,随即便失笑着摇了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年郎的手臂。 少年郎却是顾不上这许多,转而便不赞同的数落起君言来,“二姐夫,你却也是,二姐姐年纪小,不懂事,你这般大的人,却也不知道?这孕妇的心情却是比二八月的彩云变化的还要快,怎的可以留二姐姐一人在家, 且还不与我们这些娘家人送信,莫不是以为我周家无人不成,真是不知道大伯父大伯母怎地就将二姐姐许了你,” 少年郎说的起兴,却是未曾注意到君言面上越来越黑的神情,周灵素瞧着甚是好笑,却也不说话,只是好笑的睥了一眼君言,时不时的还会附和似的点上几下头。 “二姐姐小心,有台阶,二姐夫这妻子是用来疼的,却不是那没有灵性的物件,无需人好好的疼爱,你莫要辜负了我家二姐姐这般好的女子。” 君言无奈的看了一眼这一唱一合的姐弟俩,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口,这些年来,他却也不是那特别爱说话的人,却也只有在周灵素面前,方才化成绕指柔,这话方才多了许多。 这多上许多,却也不过是因为眼前之人,是那个他有一肚子话要说的人。 旁人,除非必要,君言却是鲜少有多嘴的时候,便是发怒生气大多的时候,却也只是因为需要罢了。 君言失笑着摇了摇头,却只是专心扶着心心念念之人,慢悠悠的朝前厅走去。 眼下却也是黄昏,却是该回去了…… 第310章 一桌之饭 “二姐姐,你多吃些这个,听说这个对孩子好。”周孝棠手中的筷子不停,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周灵素的碗里兼菜,却也不顾周灵素的碗中的饭菜早已经堆成了小山包。 周灵素瞧着碗中的饭菜虽也犯愁,面上却是一片平和温婉,便是明知自己吃不下这太多的饭菜,却也只是含笑瞧着周孝棠,未曾出言。 君言却是觉着甚是堵心,只是他素来并不是喜怒皆挂在面上之人。只是沉沉的吃着自己的饭,偶尔将周灵素碗中并不适合孕妇吃的东西默默的夹走。 “阿素,阿素,为什么阿棠说这个对孩子好?”君孟扬起笑脸一排天真无邪的看着周灵素,清澈澈的眼睛里尽是好奇。 周灵素手中的筷子一转,便将自己面前的碟中君孟爱吃的红烧兔肉夹到了君孟面前的碟子里。 “因为,阿素腹中的小宝贝,只有吃多多的饭,才能快快的长大,小孟才能早点和小宝贝一起玩,比如说一起去种海棠花儿。” 周灵素温婉的笑了笑,君孟眨巴了下眼睛,纠结的看了一眼自己碟子里的红烧兔肉,想了想,还是重新夹到了周灵素的碗里。 “那还是阿素吃,阿素多吃点,小宝贝快快的长大,早点出来和我一起去种海棠花儿。” 说罢,不带周灵素说什么,说着便将桌子上的菜,一个劲儿的往周灵素的碗里夹,遇到那周灵素爱吃的,却是连着盛菜的碗也一起端到了周灵素的面前,好一通忙活,方才眼巴巴的瞧着周灵素。 周灵素空出来的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了会儿自己的肚子,方才端起自己面前的碗,笑眯眯的吃了起来。 瞧着周灵素如此这般,君孟孺子可教般的点了点头,方才满意的坐会了自己的位子上去。 周孝棠却是早已经愣住了,便是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却也未曾知道,只一个劲儿的盯着君孟直发愣。 君孟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随即将周孝棠掉在桌子上的筷子捡了起来,塞回周孝棠的手里,见他还是呆愣愣的,哭着一张脸想了片刻,给周孝棠夹了一筷子自己不爱吃的青菜,方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对着周灵素杂七杂八的问了起来,总是问的些不着边际的话,周灵素却是没有半点的不耐烦,慢悠悠的吃着饭,轻声慢语的柔声回答着君孟那些叫人抓不着头脑的话。 周孝棠愣了好一会儿方才不可置信的转过头来盯着君言,见君言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时之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 他虽素来便崇拜不弃公子,可若是,与素来亲厚的二姐姐相比,这人心却总是偏的。 周孝棠却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心下却是难过的紧,瞧了一眼,面色如常,未曾有丝毫变化的周灵素与君言,却是将到了嘴边的话,重新复又咽回了肚子里。 “阿素,阿棠怎么傻乎乎的,怎地只会吃饭,不知要吃菜,真叫人担忧。”君言担忧的看了一眼周孝棠,摇了摇头,便径直给周孝棠径直夹了一筷子红烧兔肉。 周孝棠却是面色复杂的愣了下,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好闷声吃饭。 第311章 风筝 “阿素,阿素,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好不好。”君孟围着周灵素蹦蹦跳跳的,便是如今与稚子一般无二,却仍旧牢牢的记着周灵素腹中有了小宝贝。 虽是围着周灵素转来转去的,只那手脚却是极其乖巧,便是面上都带着些许的期望和小心。 君言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想了想,却也只是宠溺的笑了笑,并不出言打断君孟。 他的胞弟他自是知道,便是如今这般却也乖巧懂事的叫人心疼,君言瞧着眼前的几人,觉着那颗早已经硬邦邦的心,却是软得一塌糊涂,叫人忍不住露出满足的笑容。 周灵素自是没有不应,且不说如今月份尚浅却也没有什么,便是有什么,周灵素却也舍不得驳了君孟的心意。 便是这太医成天儿的在家里守着,君孟身上的毒,却也是束手无策,更何况那些却是瞧着不像是毒弄出来的症状,倒像是……,周灵素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笑得一片温柔,轻声细语道,“好,便将前几日送来的那个大大的燕子风筝取来,想来却也只有小孟,能叫它飞起来才是。” 君孟眼睛一亮,连忙欢喜围着周灵素跳了起来,面上带着纯粹的笑容,与五六岁的小儿无疑,原本清俊的面上,如今只有懵懵懂懂,欢欢喜喜的笑容。 碧梨瞧着自己夫人与将军如此纵容君孟,心下却是略有些不知该如何的好,担忧的看了一眼自己夫人的肚子,不过思虑了片刻,便忙着下去将事情安排好,只盼着不要出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的好。 周孝棠自昨儿里的饭桌上,瞧着如今迥然不同的京城四公子的不弃公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如今,竟是,竟是这般,一言难尽。 便是今儿里,却也提不起神来,只自顾自的想着些乱七八糟,却又不知该如何的事儿。 若不是君孟那太过欢喜的笑声,将他惊醒,周家这个素来机警的周少爷,便是被人卖了,怕也不曾想起来自个儿如今身处何地。 周灵素与君言自是瞧到了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只当时第一次离家如此远,想来略有些思家,加之一路上风尘仆仆,一时之间提不起神来,却也在长理之中。 周孝棠茫然的看着自家二姐姐,眼睛里尽是迷惑,“二姐姐,孟哥哥为何这般高兴。” 周灵素尚未来得及开口,君孟却是已经一把将周孝棠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一个圈,方才将人放了下来,炯炯有神的看着周孝棠道, “阿棠阿棠,我们去放风筝,阿素说我们去放风筝,有大大的燕子,小小的老鹰。” 君孟一边说一边比划,好不开心,周孝棠原本因着方才君孟举动而红得快要滴血的俊脸,一下子就变得铁青无比。 他便是详细的不知道,却也明白君孟如今的情况,自是不会与一个小孩子计较。 周灵素是自家二姐姐,况如今还怀了小孩子,连哄都还来不及,自是舍不得给她一点儿脸色。便是没有怀孕,周孝棠便是给谁脸色,却也舍不得给周灵素脸色瞧,年幼时的那些事与记忆,却是叫周孝棠视若珍宝。 周孝棠瞧着欢快无比的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却也只有一片暖暖的笑容。 只是那眼神,却是怎么看,却也怪怪的,况那瞧着却是怎么都怪怪的气势。 君孟说得开心,周灵素听着却也欢喜,自是未曾注意到自家堂弟。 第312章 莫不是 周孝棠缓步绕过周灵素二人,笑容勉强的径直走到君言身旁,瞧了一眼欢快无比的二人,轻轻的拽了拽君言的衣衫。君言甚是疑惑,只是周孝棠是周灵素的堂弟,且他的阿素素来喜爱这个堂弟,便是与这肢体上的触碰甚是不喜,却也只是心中闪过个把念头,却也仍旧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挪到了周孝棠的身上。 只是那甚是冷漠的眼神,却是只一眼,便叫人知晓他此刻甚是不悦。瞧着这样的君言,周孝棠心中闪过诸多念头,只抬头看了一眼前面,面色红润,心情愉悦的二姐姐,便将这诸多的不满给咽了回去。 君言见周孝棠半响不说话,而周灵素与君孟已经越走越远,这些时日因着大金的事,便是如今周灵素身怀六甲,他回来的时日却也不多,便是如今日一般的闲暇时刻却也不多,眼下自家这个甚是怪异的小舅子,君言本是觉着甚好的一个人,如今却是瞧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君言瞟了一眼前面的娇妻与稚子心性的弟弟,却还是将心头的不满给压了下去,便是心中不满,君言的面上却仍旧不显。 只却不想错过这少有的闲暇日子,故而便径直,“孝棠可是有事?” 话虽只说了半句,只其中的意思却是在明显不过,只这语气,却是多有怀疑。 周孝棠叹了口气,只好闷闷的道,“二姐夫莫不是未曾觉着不对,二姐姐如今身怀六甲,这风筝怕是放不得,跑跑跳跳的于一个孕妇而言怕是多有不妥。” 君言愣了愣,这些年君言大多的日子皆是在边城,边城素来民风彪悍,见多了那便是那立时要生产的妇人,敌军来袭,健步如飞却也是常事。 这变成的风沙吹糙了他自己,却也将他的心却也糙了起来,君言不自觉的握拳摸了摸自己手心的茧子。 他心爱之人在云中,便是竭尽全力,他却也不会叫身后这坐城有半分的危险,他自是不会叫她便是生产之时,却也是提心吊胆,更不会有什么健步如飞。 只是在他眼中,周灵素如今的月份虽也不小,放个风筝甚的却也尚口并不是碍事。 周孝棠不提,君言自是不会觉着有什么不妥,只是如今经周孝棠这一提,君言觉着觉着这处处皆是危险。 他的阿素并不是自幼便生长在边城,虽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子,却也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宝。 年幼时的那些事,便是如今却也过去了许多年,于君言而言却仍旧鲜活无比,他自是在清楚不过周灵素究竟如何。 这身子骨虽比寻常女子康健,却也,却也……,君言幽幽得叹了口气。 轻轻的拍了拍周孝棠的手臂,“好小子。” 说罢却也不带周孝棠说什么,便三两步追上了周灵素二人,周灵素欢喜的模样,君言自是不会提些叫她扫兴的话,况自家弟弟这般的模样,若是不许,犯病却又当如何? 只自个儿注意些方才是上选,却也不知道君言在周灵素耳边说了什么,周灵素带着欢喜与娇羞的笑声四散在这云中不大的院子里,暖暖的将人的心给抚平。 周灵素远远的对着周孝棠招了招手,周孝棠只是笑了笑,便快步朝几人走去。 第313章 桂花酒 “阿素,阿素,你给我放风筝好不好?”君孟手里举着黑白想见,大大的燕子风筝眼巴巴的看着周灵素,清澈的眼眸中尽是希翼。 周灵素本是个性子冷清之人,只她素来却也不是骨子里皆是薄凉,只那无关之人,她到底却也不愿意太过搭理。 几人年幼时便甚是相好,便是后来几人天涯相隔许多年,竟是连消息却也全无,却也未曾将几人年幼时的情谊消耗殆尽。 更何况,君孟是君言的亲弟,且还是为着周灵素方才成了如今这模样,周灵素于情于理,却也不会置他于不顾,周灵素如今瞧着君孟却也只剩下满腔的怜惜。 且,周灵素却也不曾觉着放个风筝有什么大碍,便笑着将君孟手中的风筝接了过来。 君孟自是欢喜不已,欢快的笑声传得远远的,带着春风的气息。 君言瞧着周灵素的肚子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 就在进前的周孝棠却是一下子面色变沉了下来,只是看了一眼周灵素,却是连忙敛了脸色,却也不好说什么职责的话,只是三两步上前一下子便将周灵素手中的风筝给取了过去。 面上挂着和煦的神色,“二姐姐,我也许久没有放过风筝了,我陪孟二哥放好不好,你看,正合适。” 周孝棠举着风筝在周灵素的面前晃了晃,只是周灵素却是怎么看,都觉着自家堂弟有些怪异,只是瞧着他面上越发灿烂的笑容,却也不自觉的将心里的怪异给轻轻抚了过去。 周孝棠虽是笑得欢快,只是手心里却也已经是一把汗,高声了一声君言,“二姐夫,你不是有话要同二姐姐说嘛,你们慢慢说。” 说着恶狠狠的瞪了君言一眼,便拿着风筝朝远处走去,君孟却觉着甚是不开心,立在原地扭来扭去的,气鼓鼓的看着周灵素,“阿素,阿棠怎么这样,我想和阿素玩,不想和阿棠玩。” 稚气十足,周灵素瞧着好笑,只好缓声安慰,“小孟乖,阿棠是喜欢小孟呢,你看,阿棠都跑远了,说不定等会儿燕子风筝就要飞起来了。” 周灵素笑着指了指立在不远处举着风筝的周孝棠,君孟连忙顺着周灵素的手看过去,果然瞧着他最喜欢的燕子风筝在微风里,展翅欲飞,吓了君孟一大跳,狠狠的瞪了远处的周孝棠一眼,便连忙拔腿便朝周孝棠跑去。 君言瞧着微风里的沉稳有有些促狭的少年和稚气十足的青年,只是笑了笑,上前两步轻轻的牵过周灵素的手。 周灵素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君言,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握了握君言的手,便抬腿随着君孟的脚步走去。 “阿素,过些日子,待我将手中的事情处理完,我们便回青山村!这云中的风沙太过粗糙,却是累你陪我受苦了。” 周灵素不紧不慢的跟在君言的身后,觉着现在这样却也不是不好,便是如今聚少离多,却也胜过世间千般。 “好,家中的桂花,想来那时正是盛开的好时节,埋在桂花树下的桂花酒应是最好的滋味的时节……,” 第314章 糖葫芦 “二姐姐,感觉可还好,小外甥可还乖?”周孝棠扶着周灵素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时不时的将人来人往的人流给隔绝在周灵素不远的地方,既不会太过明显,却又不会叫人碰触到周灵素。 自君言知道周灵素有孕之后,周灵素便鲜少有出来的时候,大多的时候皆是呆在院子里。 周灵素自是明白君言的意思,素来君言不论什么皆是依着她的意思来,想来若不是那一次的刺杀,君言却也不会如此。 君言不说,两人本就是心意相通的夫妻,哪里会不知道彼此的想法。因而便是周灵素自由孕之后,想法怪异,却也从未想过要因着这等小事,与君言生气。 只是到底人不是笼中雀,在是性子沉稳的人,却也不可能长时间的在一个地儿天长地久的呆着,况还是性情古怪的孕妇乎? 平日里君言军务繁忙,便是连这云中城都少有呆的时候,哪里有时间陪周灵素到这大街上闲逛,家中虽有许多护卫的人,到底心中多有不安。 因而不论如何,周灵素却也只是耐着性子在院子里溜达,未曾出过大门半步。 如今周孝棠既是来了这云中,且又鲜有忙碌的时候,周灵素哪里还耐得住,待君言前脚才走,后脚便央了周孝棠陪着她出门闲逛。 周孝棠随觉着甚是奇怪,只是他底下还有好几个弟弟妹妹,自是知道自家娘亲怀孕时的模样,便是如今自家二姐姐与自家娘亲多有不一样,然周孝棠却也知道,孕妇的性子素来奇怪各不相同。 只一点不论如何,只要顺着她们的意思来便好,便是这意思有待琢磨,却也不好反驳。 顾而,便是周孝棠觉着这云中的大街上,诸多不适合孕妇出去闲逛,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心下暗自下决定,好生护着自家二姐姐便好。 周灵素随不是那等年岁尚小的豆蔻小姑娘,只是这些日子压抑的久了,如今瞧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确实觉着哪儿哪儿都好,一双眼睛看都看不过来。 只是好歹好记着自个儿是孕妇,且身边还跟着自家堂弟,方才安安稳稳的由着周孝棠扶着。 “尚好,在没有不好的了,至于你小外甥,他尚小,自是无碍。” 周孝棠确实皱了皱眉头,总觉着自家二姐姐太过敷衍,只是看了一眼周灵素挺着的肚子,却也什么都未曾说出来,只是捡着些有趣的事儿同周灵素讲。 周灵素只觉着整个人,现下舒服得不得了,哪里知道自家堂弟的想法,便是知道却也只会暗自偷笑,而不会多做解释。 周灵素远远的便眼尖的瞧着躲在角落里红艳艳的糖葫芦,一下子便停了下来,“孝棠,那边那糖葫芦瞧着甚是可口,莫不如我们也尝尝可好?” 说罢,却也不待周孝棠说话,便情不自禁的朝着那角落走去。 她自个儿不察,却是将周孝棠吓的够呛,连忙稳稳的扶住人,眼神轻飘飘的往旁边一扫,便有人自他们身后离去。 第315章 不尽然 “二姐姐,这外面的吃食不干净,对你肚子里的小外甥可没有好处,我记得方面娘亲怀孝戚时处处小心,入口的吃食没有一处不经心。 便是这云中不比京城,却也不能如此大意,二姐夫也不知道管管你。” 周灵素胡乱的点了点头,她三婶本就是京中的贵女,素来精细惯了,自是与寻常人家不一样。 况,便是不说,她三叔家的后宅到底却也不是太过清净,便是她三婶素来不在意,到底却也多有触碰。那经年的往事,小孩子不知道,不懂却也正常。 那时她嫁的不过是一个落的秀才,却也不是处处算计,差点儿落得个被休弃的下场,跟何况是……,只是她三婶既是不说,她却也没必要说太多。 周孝棠起先说的起劲儿,只不过瞧了几眼周灵的模样,哪里会不知道她眼下不过是在敷衍他罢了。 周孝棠确实不知当如何的好,他虽素来促狭,却也只是觉着自家儿的弟弟们太多蠢笨,给他们添些精气神罢了! 至于姐姐妹妹,他素来便是爱护有佳,便是他的妹妹们似乎素来有些惧怕他,却也是初心不改。 更何况是这个特别的二姐姐呢,周孝棠却也只是暗自生闷气,连一句略微大些点声音的话也不敢。 “二姐姐,你总是这样,也不知道哪里惯来的坏毛病,还是如此贪嘴,你如今也是马上要为人母了,哪里还能如此,真真儿时叫人操心不已。” 周灵素好笑的拍了拍周孝棠扶着自己的手臂,“小海棠什么时候这般小气了,怎得如今连串糖葫芦也不肯请二姐姐吃,莫不是,” 周灵素略有些难过的脾了一眼周孝棠,便将脸别到了一旁,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姐弟二人玩的起兴,却是未曾注意到,她们早已经同身后的随从隔得老远,本来就拥挤的街道上,如今更是不知道从哪儿一下子涌出来一大堆人,将他们与身后的随从隔得远远的。 慢慢的,两人周围的人,却是瞧着不像是寻常之人,虽是多有钥匙。只是那面上的神色与不经意间一触而散的眼神,确实怎么看却也不是寻常百的模样。 周孝棠忽的抬头睥了一眼周围,脚下的步子一顿,随即便是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现似的,继续若无其事的扶着周灵素慢悠悠的朝着那卖糖葫芦的地方走去。 周灵素到时未曾察觉出什么不妥之处来,只是觉着今日的热闹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热闹过头了。 只她已经好些日子未曾出过门,诚然她却也在这云中待了好些时日,然真真儿的在这云中城却是头一次出来闲逛。 故只当这云中因着是边城的缘故,便是这风土人情却也与其他地方不过,便想着,便是这赶个街,却也与别处不一样。 周孝棠的手心里确实捏了一把汗,只是瞧着自家二姐姐的模样,应是未曾察觉到,莫说孕妇不宜受惊讶。 便是如今这模样,他却也不觉着自个儿有能力护得住自家二姐姐,若是挑明,稍有差错……,周孝棠确实一点儿也不敢想那样的结果。 只盼着他先前支过去的人,应是无恙才是,周孝棠不自觉的便紧紧的握住周灵素的手,半大的少年却是将身怀有孕的少妇牢牢的护住。 旁人瞧着,却也只是觉着举止太过亲密了些罢了,倒也未曾想其他,只是这有心人眼里,却是不尽然。 第316章 率土之滨 周灵素先时确实未曾发现有何不对之处,只是周孝棠到底却也年纪尚幼,便是在怎么竭力掩饰,到底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手上没有一个轻重。 若是旁人,周灵素自是不会觉着有异,到底却也与她却也没甚要紧的关系,只是周孝棠到底却也与旁人不一样。 所说有何不一样,却也没什么不一样,却也不过是君孟于君言罢了。 人这一生,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甚多,却也只有年幼时的那些人那些事,最是重要。 尤其是周灵素这样天性冷淡的人,更是如此,若不然当年与那一人却也不会走至陌路。 纵是这人,这事,总有太多的过错,却也不过是她心形冷淡,未曾在意过,放在心上过。 在是有心的人,却也敌不过一次次的视而不见,与漠然,更何况是那别样的人。 若是寻常,周灵素却也不会多费心神,径直问了便是,只是经过那一日,那一事,周灵素却也在也不是当初莽撞的那个姐姐,而是多有心思。 幸而如今与周灵素身旁的人是周孝棠,不是旁人,两人年幼时的默契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周灵素面上未多多少的变化,只是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柔和的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便是眼睛里却也是一派温柔, “孝棠,快些,我总觉着那红艳艳冰晶晶的糖葫芦儿,似是长了腿儿似的,将我肚子里的馋虫都勾了出来,瞧着它们好似还会跑似的。” 说着说不上好看,但是却是清清爽爽的手,不轻不重,似是而非的拍了拍周孝棠的手臂。 周孝棠面上不过一瞬间的怔然,却也恢复如常,“二姐姐,又在胡说什么,你肚子里的明明是小外甥,哪里有什么馋虫,莫不然小心小外甥以后不依。” 虽是面色如常,便是言谈却也没有多少的问题,只是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周灵素却是被他给护得严严实实的。 身后心怀鬼胎的几人连忙对视了一眼,只是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身旁,来来往往的路人,到底还是多少有些顾虑。 到底这北地的民风甚是剽悍,且这北地之人素来看惯生死,却多是仗义之人,尤其是对妇孺更是如此。 性命是小,前面那个大肚婆却是尤为重要,经不起半点的折腾,他们主子要的可不是一尸两命,而是活生生的人,若不是如此,那小宅子,哪里会如此平静。 至于周孝棠,确实没有人将他放在眼中,便是如今牢牢的护着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更何况还是一个文弱书生罢了。 便是瞧着比旁人健壮了几分,却不值得几人放在眼中,做不过一刀放倒罢了。 至于身份如何,在如何却也高不过他们的主子便是,更何况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故而便是几人虽恐迟则生变,却也不敢太过,只是井然有序的不紧不慢的靠近周灵素姐弟二人,倒是叫两人多了些喘息的机会。 第317章 少年人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便是这大街上,瞧着尚是宽敞,周灵素只觉着逼窄的近,身后之人的步子只踏在她的心弦之上,一颗心差点儿便从胸膛里跳了出来。 若是平日,周灵素却也不会觉着怎样,左右那些人抓了她,却也不过是为了君言手中的兵权,只要君言手中的兵权在一天,她便一天无事。 但是,现在她却是一点儿也不敢停下来,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不论是腹中的孩儿,还是身旁的堂弟,那一个她都不敢堵。 若是无事,他们自然都不会有事,然一但有事,只怕第一个有事的便是身旁的傻小子。 周灵素的眼中尽是厌恶,身后之人,她虽不知是否便是那一日的哪些人,但是无论是那一种,皆不是好人,至少于她们不是好人。 周孝棠手心里尽是冷汗,眼中也带上了不安与焦急,只是他确实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一点儿慌乱都不敢露出来。 直到离那卖糖葫芦的地儿越来越近,他先时只会出去的人时,一颗一起提着的心,方才稍稍的落了下去些。 因着有心人的手段,这街上到时热闹非凡,那边的二人虽是瞧着周灵素二人周围却也不对劲,只是且不说他们在有心人的眼皮子地下,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去到周灵素二人身边,便是能,却又能如何。 没瞧着他们的人早已经被人流冲散,况便是他们是沙场上数一数二的好手,因着要顾忌周灵素的原由,却是束手束脚,且人群中却也上不知有多少有心人。 如此一番折腾之下,除了打草惊蛇,却是半点用处也与。 莫不如,静观其变,反客为主,因而便是心中万分焦急,二人却也未曾有所作为,仍旧同先时一般无二。 只是手中却也不知何时,早已经有了趁手的家伙,只是因着遮掩的缘故,却是未曾叫人注意到。 周孝棠见二人明明瞧见了他们,却仍旧不为所动,心一下子便凉了下去,只,他确实仍旧记得,昨天君言与他言说之事,却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在无异样。 周孝棠与周灵素的步子越来越快,周灵素先时因着太过欢喜的缘故,却是未曾注意到周孝棠曾将人指使了出去。 眼下却是一颗心冰凉无比,因着种种的缘由,到底多少却有了些慌乱。 周孝棠连忙拍了拍周灵素的臂膀以示安抚,便笑道,“二姐姐,莫言这般的着急,那冰糖葫芦儿还能跑了不成,为着你腹中的小外甥,这糖葫芦儿啊,便是长了腿儿跑了,孝棠也会给二姐姐捉回来。” 周灵素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瞟了一眼周孝棠,见自家堂弟意味深长的眼神,周灵素却是不知怎得,一颗心忽然安稳了下来。 “倒不是觉着那糖葫芦儿会跑了,只是想吃的紧,像是有一百个勾子似的,叫人忍不住。” 周孝棠低低的笑了起来,少年人清朗的声音,还带着些许莫名的味道,只一听却也叫人欢喜不已。 第318章 莫要害怕 身后之人步步紧逼,在周灵素姐弟二人未曾瞧见的地方,手轻轻对着二人一挥,忽而便是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周孝棠双耳微动,宛如炸毛的猫儿,托了周灵素的手,便奋不顾身的王那卖糖葫芦的摊子跑去。 那卖糖葫芦的小贩,抬眼便瞧见一群人差他跑来,着实被吓了个够呛,虽不知为何,却是抗了自个儿的糖葫芦,头也不的便跑了。 “二姐姐,快些,莫要叫那糖葫芦儿给跑了,饿着我的小外甥。” 周灵素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尽量跟上周孝的脚步,不叫自己托了他的后腿。 便是肚子隐隐作痛,面上大汗淋漓,却也只是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的虽着周孝棠拼命的往前跑。 “将军,夫人。”身材稍瘦的男子,终是有些不忍,忍不住出声道。 隐在阴影里的男人除了一双紧握的拳头,却是未曾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古井无波的瞧着拼了命朝着他们跑来的二人。 “按计划行事。”男人只有一句冷冰冰的话语,虽与平常一般无二,只是却是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其中隐藏的颤意。 紧抿的双唇,带着难以忍受的弧度,硬生生的将到了嘴巴里的话狠狠的压在舌头地下,不叫自个儿方寸大乱。 方才那稍瘦的男子张了张嘴,终究却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艰难的闭了闭眼睛,深深的看了一眼就在不远处拼命奔逃的二人,便悄然退了下去,随着他悄然无声的离去的还有几个同他一样身手矫健的男子。 又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也许就是几个眨眼睛的功夫,又也许是漫长的看不到头的时间尽头,陆陆续续的又离开了好些人,直到只剩男人一人。 男人挺拔的脊骨忽然一下子便塌了下来,面上平静无波的脸色却也是轰然崩塌,只剩下焦虑与隐忍还有眼睛里的担忧。 周灵素只觉着整个人似是身上像背了一座山似的,将她压的喘不过气来来,整个人一个劲儿的往下坠,一双腿软的比面条还要软。 只是瞧着身前的少年,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只是死死的咬牙坚持,便是眼前却已经是一阵阵的发黑,却也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少年却也顾不上许多,只觉着身后之人的步子慢了许多,心里焦急得不行。但是他不敢,他不敢停下来,哪怕是转身回头看一眼也不敢,他怕他忍不住停下来,他怕他的二姐姐落在那些人的手里,他怕,从来没有一刻的如此害怕。 身后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除了自个儿拽着跑的二姐姐,似乎那些人呼出来的气息已经吹到了他的脸上,直叫人恶心的不行,恨不得狠狠的将接触到的肌肤搓掉一层又一层。 从二人拔腿跑起来的那一刻,身后的闹街,却是一下子便乱了起来,不是你财了我的脚,便是你撞了我的背。 不只哪里落进人潮里的鱼儿,在本就乱哄哄的人潮里,东闯西撞,将本就不可控制的乱子,闹得更大。 女人的惊呼声,男人的咒骂声,小孩子害怕恐惧的哭声,一句句不堪入耳的辱骂声,与正在逃命的姐弟二人却是陡然隔绝成两个世界。 似乎没有人发现那个可怜的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艰难的拼命的逃命的可怜模样,也没有看见那在前头的少年,微微发抖的脊背,更也没有人注意到那拼命逃命的女子与少年的身后,跟了好些个训练有素的壮汉,更何况是那些人隐隐的将二人包围住。 却是,便是注意到了又如何,藏在暗处之人便是焦急万分,却不得不生生的忍受着煎熬,瞧着二人拼命。 乱乱的人潮里瞧见的人,却似连自个儿都顾不上,更何况是去帮人。 人潮里早有好几个年少的孩子被挤倒在地,便是哭声凄惨却也没有人注意到,或者是说,有人敢停下来,只有一双双冷漠无比的脚,将他们稚嫩的身子上跨过,踩过,遇着稍有怜悯之心的人,便脚下一个使劲儿,便将人给踹到了墙角,摊子地下,免叫人活生生的被踩踏而死。 至于剩下的,却也只能全看天意如何。 这云中到底却不是京城,没有多少身娇肉贵的贵人,多的是同外云中城外草原上的野草一样坚韧和卑贱的庶人贱命。 生与死,却也没有多少人真真儿的放在心上,是为如何全看老天爷,当如何? 周孝棠不知道该如何,离那卖糖葫芦的地儿却也没有几步,只却是没有一串儿糖葫芦,只有一片匆匆收拾了一下的一片狼藉的摊子和两个闲逛的闲汉。 周孝棠忽然停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将周灵素大横抱了起来,便朝着两个闲汉跑去。 两个闲汉见此,连忙便退了开去,似乎是被吓到了似的,只是确实隐隐的将二人围住。 只这几步似有天涯般遥远,只一把刀却是立即要落在了周孝棠稚嫩的后背之上,忽然被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的石子给弹偏了去。 周孝棠一缕青色被削了下来,随着长刀落在了上了年纪的云中城的青石板上。 只长刀落下的一瞬间,忽然涌出一群彪形大汉,将周灵素姐弟二人身后之人给圈了起来。 方才还在躲避的两个闲汉,一下子连忙上前扶住步子踉跄的少年人,将少年怀里的人小心翼翼的接了下来,将二人给护了起来。 慢慢的往巷子里退去,巷子里的阴影里一下子便冲出来一个人影,一下子便上前将大汗淋漓的女子给抱住。 将人小心翼翼的抱了起来,放在墙角,轻轻揉了揉周灵素的头,拎了长刀便杀将了出去,宛如地狱里的修罗,叫人不寒而粟。 周孝棠从怀里掏出帕子,轻柔的系在周灵素的眼睛上,便是一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却仍旧将帕子系得牢牢的, “二姐姐,莫要害怕,我们安全了,没有人可以伤到你们。” 女子苍白的脸上艰难的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二姐姐知道,孝棠真乖,” 第319章 周灵素的声音弱弱的,像是一阵风便会吹散了似的,周孝棠一颗心似是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 便是不远处便是一阵血淋淋的厮杀,却也顾不上,只觉着眼睛一片湿润,同时心中却是怨恨不已,恨不得将不远处的战场里厮杀的宛如地狱修罗的男人给碎尸万段,他想不到,那一个处处将他二姐姐放在心坎上的男人,居然如此居然如此,将人至于危险中不说,甚至是诱饵。 尚很天真的少年,将心中的种种揣测压下,蹲在地方,温声细语的慢慢的问了起来, “二姐姐,可是肚子不舒服?” 女子死死地抓住自个儿的衣角,艰难的摇了摇头,顿了一下,方才又泄气般的点了点头。 少年人轻柔的将女子面上的汗水温柔的擦掉,声音温和,宛如二月里的春风一样舒服, “二姐姐,在等一会儿可好,就一会儿,待那边收拾了干净我们便回家,家里有软软的床铺,还有医术高超的太医,你和我的小外甥都不会有事的,都会好好的。” 越来越低的声音,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别人,只是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叫人听了,忍不住的软下心来。 周灵素拽了拽周孝棠的衣襟,“孝,孝棠,给二姐姐靠,靠靠,好不,好,二姐姐,累。” 周孝棠连忙将人给扶了扶,便从周灵素的身旁坐了下来,将人拦到自己的身上靠着。 周灵素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便是不系着那帕子,却也看不见什么。 周孝棠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便是靠在自己身旁之人,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无力,仍旧不动声色的关怀着,讲着些家长里短,只是哪温和的声音里,不知什么时候带上了哭腔。 “二姐姐,等回了京城,你可不许在整日的呆在家里,国子监后面的青云观里,有一株桂花,听说有一百年的寿龄了,远远的瞧过去, 翠华如盖,像是一把生机盎然的大伞,到了八月时,莫说是青云观,便是国子监里却也是一片桂花的馨香,闻着闻着便叫人想来一场好眠,只是 只是孝棠只觉着那是桂花糕的味儿,只是,京城虽好,却少有如同二伯母做的那般好的桂花糕,便是连二姐姐做的都比不上。” 少年的声音里除了哭腔,还有些许说不明道不清的落寞与孤寂, “我最喜欢老家了,虽那时尚且年幼,只那确实我最快活的日子,二姐姐,二伯父,二伯母,二姐夫,孟二哥,大家都让着我,宠着我。 京城是我的家,却又不仅仅是我的家,二姐姐我们回老家可好。听说二姐夫家就在二姐姐家的旁边,只是不知道家中有没有我的一间屋子。 不过,便是没有却也不怕,我在二姐姐家的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支一张竹床,在放在一个矮几,上面置一壶香茗,放一碟桂花糕,在取一把折扇。 躺在竹床上,睁眼便可透过翠华如盖的桂花树观星,若是渴了,手边便有香茗,饿了有香甜可口的桂花糕。 若是觉着无趣,却也可以学那餐风饮露的仙人,张口便可以吃到从树上飘落下来的桂花。” 少年面上却早已经是一片狼藉, 靠着他的女子,却是呼吸急促,少年说了许久,方才应了一声,“好。” 便在难相应,只有大口大口的喘息声, 少年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二姐姐你说话,我便当你是应了,父亲母亲的孩子不止我一个,许多时候,他们的眼中其实,却是少有我的。 但是二伯,二伯母的眼中却是处处都是二姐姐你,瞧着便叫人嫉妒,只是你是孝棠的二姐姐,不是旁人,便是心中有些许的嫉妒,更多的确实羡慕。 二姐姐,你说我若是你的亲弟弟该有多好,二姐姐的堂弟却也不少,便是他们皆是孝棠的亲兄弟,孝棠心中却仍旧多有不舒服。 幸而,云中二姐姐便只有我一个弟弟了,孝棠心中甚是开心,所以二姐姐,你万万不能有事,若不然,若不然,孝棠只有以死谢罪,方才能解心中愧疚, 若不是孝棠,二姐姐此时应是在院子里散步,方才是。” 卫衡出自行武世家,不论是祖上还是现今皆简在帝心。在这个勋贵满地的京城,虽不怎么出挑,却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家, 西郊大营的将军便是他父亲,是各个对那个位子有意的皇子公主挣相拉拢的对象。 便是二皇子这样做事不过脑的蠢货也不敢轻易得罪卫家,卫家可不比远在边疆的君言,那是真正的承平帝的心腹。 一身黑衣的男子恭敬的贵在地方,将手中的密保呈给了慵懒的躺在美人榻上的俊美阴柔男子, “主子,云中之事,怕是不好,” 男子只是接了过去,漫不经心的到,“有何不好,君孟与卫横乃是至交好友,想来……,” 心中确实在盘桓, 卫家之所以能一直在这起伏不定的京城安安稳稳的走了一百多年,便是卫家人从不参与皇家的事,只忠于那个位子上的人。 能一百多年了仍然被当权者一直看重,便知这卫家是何等的聪明。自然那家都会出几个祸害,卫家同样不例外,卫家现任家主的亲叔叔便是被他父亲亲手打断的双腿,一直囚禁在卫府深处的院子里,终其一身都没在踏出过那个院子一步,见过一个外人。 “呵,卫家,当真有趣。” 复又继续道,“七皇子,武龄衍,寿王,其母朱皇后乃是承平帝的原配,与继后小朱皇后乃是嫡亲的姐妹,七皇子与十公主素来亲近。 因其母生下他没多久便消香玉殒了,兼之他自幼体弱多病,承平帝甚是心痛,大朱皇后去世没多久,便封了他做寿王,只愿意他能健康长寿。 孤的好七哥,当真是一个好哥哥只可惜却不是孤的好哥,倒是朱家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只是不知道朱家消受得起不?” 第320章 不会有事 “二姐夫,你快来!”周孝棠嘶吼的声音,带着凄厉和害怕,吓得不远处的男人手中的刀一顿,一刀劈下,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便朝周孝棠二人跑来。 只见周孝棠怀中之人面色苍白憔悴,弱得似一阵风便可吹散了似的。 周孝棠见男人至,手足无措的看着男人,面上眼中尽是焦急,眼角还挂着些许的晶莹。 喃喃的道,“二姐夫,二姐姐,二姐姐。” 君言面上尽是悔意,重重的点了点头,控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连忙蹲了下来便将人给抱了起来, “绝无一人可逃,留活口。”君言抱着怀中之人拔腿便跑, 不过是两条街的地儿,君言却觉着恍惚有一生那么长,怀中的人,越发惨白的脸庞,像是那一年身陷荒野,茫茫的白雪将天将地都盖了起来,天地间只有他一人,他一人, 天寒地冻,身上的血不知道流了多少,他好冷,他好怕,他怕,他更恨,恨自己,恨旁人,恨这所有, 君言一脚将自家的大门给踹开,抱着人便朝院子里跑,怒吼而又无力的声音,将院中众人给炸起,“太医,太医,快,给我滚来主院。” 碧梨只能了一瞬,手中端着的羹汤便砸在了地上,她却是连看都未曾看一眼,提着裙子,拔腿便朝自己夫人的院子里跑去,一路上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撞到了多少花盆。 君言刚将周灵素轻柔的放在床上平躺好,碧梨便冲进了屋子里,只看了一眼床上之人,眼泪便簌簌的掉了下来, 只胡乱擦了一把,便迎了上去,“将,将军,夫,夫人这是怎么啦?” 带着哭腔的声音,方才将床前呆呆的盯着床上之人的人给唤回神来, 君言僵硬的身体,却也不知当如何,只是道,“快看看,太医到了何处,在端盆热水来。” 说罢,却也不管碧梨听见与否,便蹲在了床前,取了帕子轻柔的一点点的将床上之人面上的汗珠擦去。 碧梨看了一眼二人,二话不说,拔腿便往外跑,一路上换来小丫鬟,压住胸膛里的担忧与害怕,将事情一件件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 府中众人皆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离得进的自然瞧见自家将军一副天崩地裂的模样,将奄奄一息的夫人给报了回来的模样,离得远的只听见他凄厉的怒吼声。 然许和子和须发斑白的老太医却是一点儿也不敢耽搁,拎了药箱便朝主院跑去。 旁人不知,然这阎王将军却与旁人不同,平日里却也不过是冷淡了些,跑却是少有的如此。 便是什么都不知道,却也顾不上许多,先去方为上策,二人一想到上一次,他震怒的模样,便硬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 便是不说他那一身吓人的气势,便他的身份,却也不是他们两个无足轻重的太医可比的。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连气都为喘匀,便被床前蹲着的君言一把给托了过去。 老太医却也不计较,连忙诊起脉来,只是这许多年来,早已经将他的心,他的意,磨灭,便是瞧得出来却又如何,总是不敢下决断的便是。 只,这活阎王的样子,却也不是他敢多说一句的,况,便是不敢下药又如何,这多年的医术却总不是摆设,总能在旁作证一二。 许和子只看了一眼,便将药箱里的东西给一一摆了出来,待须发斑白的老太医把完脉,自个儿方才麻利的上前诊脉。 君言一言不发的盯着床上的人,手心里早已经的冷汗淋淋,恨不得自己以身替之。 忽然间,觉着若是没有自个儿,想来便是日子无趣些,她总是平平安安,不用日常提心吊胆,牵肠挂肚,更不会似如今这模样。 君言忽然似被抽掉了脊骨似的,整个人便塌了下来,没有一点儿战场上的神气。 许和子与须发斑白的老太医低声商量了下,却也不打搅那活阎王,自药箱中取了药,便径直喂进了床上躺着的周灵素的嘴里。 看了一眼,呆愣愣的君言,却也没有说话,给方才从外面进来的碧梨低声交代了几句,拎着药箱,便出了房门。 那活阎王他们却也招惹不起,索性,他们却也不用招惹,只要那床上之人无事,便无事。 幸而,周灵素的身体素来康健,便是因着那事的缘故,经过许和子同须发斑白的老太医的调理,早已经无碍。 如今,便是如此却也尚好,便是眼下这模样,却也是因着惊吓的缘故,方才是。 至于,究竟发生了何事,却也不是他们两个太医该管的,他们要做的只是早日将君二少爷身上的毒给解了,保着这将军夫人平安诞下麟儿便可。 他们啊,只是太医而已,两个身份特殊,又被漠视的太医罢了。 君言定定的盯着床上之人,生怕一眨眼,人便没了,却是连有人进来都未曾察觉到。 君孟从外面似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便瞧见周灵素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当即,“哇”的一声便大哭了起来, “嗝,哥,阿素是不是死了。” 听见死字的君言一下子目光凌厉的瞪了过去,似择人而噬的猛兽,若不是,是君孟,只怕那拳头,却已经挥了出去。 便是如此,君言却也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君孟,便复又死死地盯着床上之人,便是连眼角的余光,却也未曾丢给君孟一丁点。 别说君言,便是连素来隐忍的碧梨,却也忍不住对君孟怒目而视。 只是,自己将军如今这模样,只怕自家夫人不醒,他却也……,碧梨将方才从热水里淋湿的帕子递给君言。 便忍着心中的不喜,上前将君孟给拉了离去,免得他吵着床上之人,又怕稚子心性的君孟闹将了起来,便连忙又哄又骗的将人给带了出去, “二爷乖,夫人没事,夫人不会,莫要提那个字,夫人不会有事的,太医说,夫人需要安静,我们去外面让夫人好好的休息。” “阿素真的没事?”君孟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周灵素,只是却也随从的随着碧梨朝外面走去, “没事,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定不会有事的,” 声音渐渐的大了起来,只不知是说与谁人听。 第321章 无碍 碧梨忍着心中的不适,将君孟哄了出来,将人交予钱顺儿,吸了吸鼻子,揉揉发酸的眼睛,便脚不停地的朝两个太医的住处走去。 却也不知道京中的那一位究竟做何想法,许和子与哪位须发斑白的老太医自京城来,除了一队护卫的将士,却是连一个药童却也未带,更别说是照料起居的仆从。 便是到了云中,到了君家的府上,二人院中除了他二人,却也在无旁人。 至于衣物等琐碎之事,除也只是定期让一二君家的婆子收拾一二,让便是如此,此等旁人,却也在院中不可停留超过一个时辰。 因而大多的时候,二人的住处,除了主人家外,却也只有碧梨这个女主人贴身的心腹与钱顺儿这个照料君孟的人,方可自由进出。 故而,除去无可奈何之时,其他的仆从,却是从不自己送上门去自讨没趣。 眼下这情况,自是可以派其他的丫鬟婆子去取药,只这云中的情况却是多有危险,况如今周灵素尚在孕中,且如今又昏迷不醒,碧梨本就千般万般的不放心,总觉着这处处都是要害她家夫人的坏人胚子,哪里愿意旁人接手。 便是她不自个儿走这一趟,她却也安不下心来做旁的事,自家夫人床前守着的是将军,只将军如今的模样,却也不是碧梨一个小小的丫鬟敢动土的。 碧梨心中思绪纷乱,只觉着心里似一团乱麻似的,烦躁的紧。 “徐老,这天家啊,无小事,只这此却又不知是谁的手笔。”许和子手中的蒲扇扇的灵巧,一张俊美的脸上,挂着薄凉的笑容,眼眸之中说不出的意味。 正捣药的须发斑白的老太医愣片刻,随即却又若无其事的侍弄着手中的活儿。 红润带了些年轻的面庞在斑白的须发的映衬下,一袭深色的衣衫,一身淡然的气韵,到是多了几分的仙风道骨,道一句老神仙,却也不会辱没。 “谨言慎行,莫要惹祸上身的好,这天家的事,哪里是可以随便议论的。”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却也不知为何,言语间多有唏嘘,混混浊浊却又异常清亮的眼睛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儿,似与平日不同。 “你在太医院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情,你该是清楚的,知道什么?你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手中的药杵,在他的手中每每落下,皆带了些别样的韵味,平素听着,却也不腻味,倒是多了几分的沉静。 只今儿却不知为何,许和子听在耳中,却是甚是不舒服,只觉着每一下都是杵在他的心上,生疼生疼的,喘不过气来。 手中的力气不经打了几分,熬药的炉中的炭火烧的通红,似是要将人给点燃了似的。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方才不紧不慢的道,“火大了,不适这副药,你的路还长,莫急,莫急。” 许和子僵了下,俊美的面上却也带了几分的恼怒,只却未曾言语出来,手上的力气却是小了几分。 两人手不停,各自琢磨着心中之事,一时间除了捣药的声音和炭火在炉子里炸得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着药罐里咕噜咕噜的声儿,却是安静的紧。 “许太医,老太医,你们可在?”碧梨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方才将屋子里的二人惊醒。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越发的专注手中的活儿,他却是觉着有些事,当年轻人来的好。 他啊,不过是一个闲人,一个太医院里从不出诊,俸禄照发,可有可无,却又不得脱身的闲人,便是如今赶鸭子上架却也,却也……,或许,或许,命该如此,命该如此。 许和子只看了一眼须发斑白的老太医一眼,便已知晓其意。这太医院里,二人到是有几分同病相怜,皆是格格不入,皆与同僚无所交集。 只这须发斑白的老太医究竟是何样子,许和子却是不知,京中之时,太医院里他几乎未曾听见过此人说过话,若不是他却也隔离于众人,想来却也未曾会注意到他。 便是如今,二人朝夕相处,却也鲜少有说话的时候,只默得紧了,方才会言说一二,只却也说得似是而非,不知真假。 许和子敛了面上的凉薄,多了几分如沐春风,“碧梨姑娘,我们在一号药房,进来便可。” 不说面上的神色如沐春风,便是沉稳的声音却也带了些春风化雨的味道,叫人听着便觉着悦耳。 须发斑白的老太医,脾了许和子一眼,“狐狸,总是狡猾的紧。” 随手扔了一本册子给许和子,却也不多说,拿了他捣好的药便起身离去。 碧梨进屋时,便瞧着那年轻的太医神情温和的在熬着药,瞧着便似那河岸姿容清雅又平易近人的垂垂杨柳,叫人好生平静。 至于起身离去的须发斑白的老太医,因着素来性情古怪,日子长了,碧梨却也不觉着有何不对,只到底却对着这性情古怪的老太医多了几分的怯意。 故而碧梨只将眼睛放在了,这个性情极好的年轻太医, “许太医,我家夫人,当真无事?”碧梨的声音低低的,多了几分颤意。 许和子指了指旁边的矮凳,“无事,自是不会有事,这药还要一会儿,先做着。” 碧梨想了下,却也没有推辞,故而便乖巧的坐了下来, “许太医,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夫人怎地还未醒来?将军的模样,瞧着却也不对劲,可也要吃吃药?” 虽是坐了下来,只因着心中有事,却是一刻也静不下心来,素来寡言的嘴巴里,一句接一句,似是这样,方才能安心些。 许和子神情未变,手中的蒲扇渐渐的加了些力, “需注意的,先时在院中便与你了,可好记得?” 碧梨连忙点了点头,她本就是及心细的人,况还是关乎她家夫人的事。 碧梨记得许和子却也不觉着意外,“记得便好,将军夫人眼下这般到是比醒来少受些罪,至于君将军心病还需心药医,无碍。” 第322章 秉性古怪 许和子便是熬个药,却也是熬得清雅贵重,便是如今这院中的主人一副生死难测的模样,他却也没有半分的动容,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似这般的事儿,却是一点儿也不急。 那须发斑白的老太医更是如此,从始至终只关注自个儿手上的活儿,便是连眼角却也未曾递给碧梨半个,更别说其他。 唯独一个碧梨,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却是半分办法也未曾有。 许和子虽是素来惯会伪装,只这厮在京城是便将本性压的久了,这出了京城,到了云中这偏僻的地儿,虽一时间难以将本性改个彻底,却也不愿一个劲儿的端着。 况如今,碧梨不过是周灵素身边一个贴身的婢女罢了,便是周灵素之夫深得圣心,且还是当今天子的亲外甥,然碧梨却也只是一个婢女罢了,当不得他太过上心,便是如今这副笑模样,却也不过是他平素披惯了的皮罢了。 故而便是瞧着碧梨这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许和子却是连侧目也未曾有。 这世上哪有那多的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多的是功名利禄、钱权相佐。 许和子本就出生卑微,若不是遇着命里的贵人,那改了他一生命运的老太医,如今却也不过在泥地里苦苦挣扎。 至于那学医的天赋,却也不过是因着恐惧那烂泥里的日子,害怕丢失到手的机会,还有日日夜夜茁壮成长的野心的种种相累加罢了。 是多少次的矜矜业业的用心、有心,又是多少次日日夜夜的挑灯深夜,淌了多少汗流了多少泪,却也只有他自个儿知道。 那所谓的天赋,却也不是没有,只是与其所付出的相比较,却是少的可怜。 于许和子而言,真真儿有天赋的人,当是如今这太医院里最明亮的明珠当是苏凝无疑。 生来便在锦绣堆里,尚不会说话时,耳边听闻的便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医药秘典,他想要或是不想要,别人求了一辈子的东西,便在他触手可得的地方。 便是如此,他却是好一副陌上公子世无双,于医药上天赋异禀,便只需一颗心的沉浸其中便可,余者自会有人将其打理好,不叫他多操半颗心。 而于许和子而言却不是如此,他呀,这医术却不过是他往上跑的工具罢了,纵使有天赋,却也没那精力在其上花费太多。 他想要的太多,只这路却走得太慢,慢到他忍不住的嫉妒,忍不住的发狂。 终于,这老天却也不好太过偏心,总得给这生来便在泥地里挣扎的苦命儿些许的机缘巧合,故而这云中是他的化龙之地,成与不成全在两可间。 成自是皆大欢喜,不成左不过却也就如今这般,还能如何? 然,许和子于这云中却甚是喜爱,至少离了这京城,离了这太医院的一亩三分地,他总能将这颗本就蠢蠢欲动并不够宽容的心制止住, 免得将这小半辈子里难得的说得上话的勉强算得上朋友的人给陌路不相认。 许和子勾了勾嘴角,难得的觉着这云中的偏远苦楚,如今竟是多了几分的可爱,竟是觉着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忽的碧梨不知怎得,竟觉着这素来平易近人又清雅贵重的许太医,不知怎得竟是,竟是甚是怪异,说不出的不对劲。 便是这副素来好看的笑颜,今儿不知怎得竟是碍眼的紧,且不说如今他们客居在此,这主人家遭了劫难,理应收敛。 便是只一点,自家将军为大周戍边,是大周的英雄,如今他的妻儿受了磨难,这大周有良心的人,却也不是这般这模样才对。 碧梨垂了垂眼眸,将眼中的情绪掩盖住,便是这许太医在如何,却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能质疑的。 既是不能如何,自是不该给自家主子惹麻烦才对,这医者却也不尽是仁心,更多的是睚眦必报。 他虽不敢将自家主子如何,多少吃些苦头,却是谁也说不清的事,况……, 碧梨垂着头,将手中的绣帕绞成了麻花辫,却不在抬头去瞧对面之人。 许和子只是挑了挑眉,却也未曾说什么,倒不是他为人宽厚,只不过觉着一个小丫鬟,便是有什么心思,却也不能如何。 况,他本就生性凉薄,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儿,人啊,有什么值得他放在心上的。 碧梨踌躇了下,终还是开口道,“许太医,棠少爷与夫人一道出去的,眼下夫人这般模样回来,想来棠少爷应也好不到哪儿去,待棠少爷回来,还请许太医走一趟。” 说罢,碧梨便起了身,对着许和子便是盈盈一拜,许和子挑了挑炉子上熬着的药,笑盈盈的道, “碧梨姑娘哪里的话,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只是这院子到底却也不太长久无人,若是棠少爷无甚大碍,径直来这院子寻我便是。” 许和子虽面上的神色却也是和颜悦色,便是这语气听着却也是温和多亲,只这言语间的傲慢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因着先时心中的某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思绪,如今这般,碧梨却也不觉着许和子猖狂,心中竟隐隐的觉着,这人本就是如此,所谓的清雅贵重虽叫人亲切,却多了些不知如何言说的意味在里面,多有怪异。 现下这般,却是多了几分的烟火味,倒是接了些人味儿在里面。 “碧梨记下了,多谢许太医,棠少爷性促狭,还劳许太医多多包涵。” 碧梨这周到的模样,一时之间到是叫许和子生出,自个儿还在京城的错觉,心下无趣,脸上的神色便淡了几分,慢条斯理的应了下来,便不在言语。 燎燎药香萦绕在这屋子的处处,然却无一人有那多余的心思来赏欣一番。 说到底,许和子此人却不是真正儿的平易近人,他与那老太医皆是秉性古怪之人,如今这般却也是难得,还能如何? 许久,却也不是许久,许和子将盛了出来的药放入食盒中,便径直递给了碧梨。 第323章 药膳方子 “与你说的,可都记下了?”许和子怔了下,终究还是道,倒不是他有多关心旁人,只便是如何,他的医术却不是可以随便质疑,且许和子却也不能叫它随随便便的出些没必要的意外。 碧梨的步子顿了顿,连忙应了下来,“回许太医的话,都记下了。” 许和子点了点头,转身从一旁的案几上取过一张方子,径直递给了碧梨, “这是一张药膳方子,拿回去,让厨房做了,端给你家夫人吃,过两日在来换方子。” 碧梨连忙将方子接了过来,“诺,谢谢许太医,许太医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不必拘束,只当这里是自己家便是,我家夫人与将军很是感激您与老太医肯来这偏僻的云中,只一直没有适合的时机聊表谢意,还望两位太医见谅。” 说罢碧梨便是一礼,到底这药膳的方子却不是随便便可得,且她听这许太医的言语间,应不只这一张方子。 无论如何,碧梨却也知道这其中的心意,却不是三言两语便可道谢的。 只如今,君家这边的模样,却也只能容后在说。 碧梨行完礼,却也不说话,提了食盒便快步朝外面走去,这君府虽大不到哪里去,却也不小,况碧梨本就忧心周灵素。 许和子挑了挑眉,虽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便是这君将军在是不满意他们两这籍籍无名之徒,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皇命在身,谁又能相抗? 便是能又如何,若是这云中的大夫医术高明,却也不会往京城送信。 况就以许和子这些时日亲眼所见的而言,只怕这云中的大夫,这位君将军应是不放心的紧。 若不然,那将军夫人腹中的胎儿,却也不是他们来时,那般的模样,好好的身体糟践得叫人看不下去。 然,到底却仍旧心有芥蒂,似乎这般的时日里,却是从未给过他们二人一个笑模样。 许和子不过略略的想了想,便将此事丢下,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他许和子来这偏远的云中,所求的,却也不过是满身荣耀的回归,至于其他,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心罢了。 碧梨拎着食盒从外间进去的时候,君言仍旧是她方才离去时的模样,呆痴痴的盯着床上之人。 碧梨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只是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便径直出去端了盆热水回来。 将帕子在热水中浸湿,便径直拿着温热的帕子向雕花床走去。 方才到了床前,碧梨连身都未曾探出去,便被君言反手一把抓住,君言目光狠厉的的盯住来人,直到看清楚来人是碧梨。 君言方才一把将碧梨的人给扔开,碧梨被吓的冷汗直流,将手里的帕子往君言的面前递了递, 结结巴巴的道,“将,将军,帕,帕子。” 君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了起来,只是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将帕子给接了过来。 君言拿过帕子,眉目温柔的给周灵素轻轻的擦拭,似乎方才那个狠厉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碧梨悄悄的送了一口气,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连忙将木盆给端到君言身旁,方便君言清洗帕子。 碧梨瞧了一眼君言,顿了顿,却还是道,“将军,许太医说,待夫人醒来,将药喝下,好好调养,将养着,夫人与小主子都不会有事, 将军还请……,” 碧梨的话还未曾说完,只听见“砰”的一声, 第324章 家去 “砰”的一声,差点儿将碧梨手中的白瓷碗给吓掉,碧梨连忙将手中的白瓷碗小心翼翼的在桌上放好,便立时转过身去。 只见君言手中拿个帕子手足无措的与床上之人大眼瞪小眼的,那能取重剑杀人无数的手,只一轻飘飘的帕子却也握不住,叫人唏嘘不已。 而床上之人则多有虚弱与欣喜,碧梨却是顾不上这许多,连忙惊喜的唤了出来, “夫人,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我这边去请太医。”话尚未说完,碧梨便连忙转身,便朝着院子外面跑去。 周灵素试着动了动脸颊,方才虚弱的笑道,“阿言,你怎么了?” 听着这虚弱的不真实的声音,君言忽的一下子便松了下来,便是连着面上瘆人的刀疤也软了下来,多了几分的烟火味。 君言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方才颤音道,“无碍,只要阿素无事,我便无碍,我便无碍。” 似声声喋血的杜鹃悲鸣,又似孤雁北飞,好不凄凉。 周灵素心中怔然,却仍旧固执的伸手去扯,这冷面的阎王将军。 那瞧着似是不复初时模样的手,却是想天底下最叫人心悸的厉害物,吓得君言一下子便往后退了下。 周灵素却是愣愣的看着自个儿伸出去的手,默默无声的眼泪,忽的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不过一瞬的功夫,便将伸出去的手,给收了回来,便直径冷声道, “军中事物繁忙,你不必强迫自己,径直回去,经此一事,我自是不会在无事找事,这方方小小的院子,足我栖身。” 周灵素说的冷然,然眼睛里的泪水儿似是止不住的奔流不复回的江水,掺杂着苦涩的叫人变色的血泪。 君言握着帕子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只是面色莫测的盯着床上之人。 床上之人似是无所觉,顿了顿,将一个劲儿流得凶的眼泪给逼了回去, “将军势大,能将我毫发无损的待会,想来,想来我那并无多大关系的弟弟应也无碍才对,将军可否告知一二?” 周灵素的声音哽咽,便是多有自持,然言语间的焦虑与担忧,和隐隐的害怕却是藏得甚是拙劣,叫人一听便可见其一般。 君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便是眼睛里却也带了些许的悲凉,紧紧握着的双圈,恨不得狠狠的发泄一番,只是瞧着床上那个苍白憔悴的人儿,终究还是将种种的逼屈与苦闷给生生的咽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沉闷闷的道,“无碍。” 虽不知周孝棠如今如何,然君言却是自衬,以他手下的强兵悍勇,自是不可能护不住一个懂事机变的少年郎。 然,周灵素如今这般的模样,却是叫他无力,浑身的劲儿被抽了个干净,便是连一句完整的话,却也无力解释,便是这无碍二字,却也是抽尽他最后的力气。 只这无碍二字,却是叫周灵素陡然间觉着这初夏的天儿,冷得寒风彻骨,如置冰窟。 周灵素扯了扯嘴角,只觉着除了自家堂弟无事,尚算幸事,却是半分的力气也无,只觉着眼皮却是越来越沉,沉得她只想一睡不醒。 既然人家并不愿意,周灵素却也不强求,便是连看也不愿在看一眼,只合了双眼,声色冷然道, “多谢,既是如此,你去忙,精神多有不济,恕难……,碧梨回来自是照料与我。” 君言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却忽的灿然一笑,“你便这,这般想我?” 周灵素却是瞧不见君言如何,眼也不挣的道,“既是多有不便,待身体好些,我便家去,定不会在与你惹麻烦。” 周灵素说罢,却也不顾其他,便随着那越来越沉的眼皮沉沉的迷糊去。 君言手中的帕子,一下子便掉在了地上,面上愕然,随即便是震怒,素来鲜少朝人挥过去的拳头,便一下子径直朝床上之人扑去, 第325章 第三百二十八想 一体 床上之人双眼禁闭,一副便是天塌下来也无所谓的模样,君言来势汹汹的拳头,却是舍不得碰到床上之人半分,只是死死地砸在了周灵素的耳畔, 一字一顿的道,“你说什么,家去,何处是你家,说清楚,说清楚。” 君言如同困兽的低吼声,死死地将心中的愤怒压制在这方寸之间。 只周灵素却是听不到,也不愿去听,只两行情泪似滚滚长流的川流,看不到头也瞧不见尾。 至于君言撕心裂肺的质问,周灵素却是一字也不愿答,也答不出来。 君言死死地盯着床上之人,恨不得将她的心掏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怎得能说出如此狠心、绝情的话。 只是那苍白憔悴的面容,尽是深深的哀伤与倔犟,更何况,她那一副不言不语受尽了委屈的模样,更是要了君言的命。 君言恨不得将自个儿的心给抛了,捧给眼前之人。 君言盯了好一会儿,终究自个儿败下了阵来,握得死紧死紧的拳头,一下子便卸下了力来溃不成军。 君言却也顾不上这许多,只是一把将床上之人死死地抱住,将头埋在周灵素的肩窝里,素来凶狠丑陋的面容,藏在周灵素单薄的肩窝里,只有滚热的眼泪,将肩头的衣衫浸湿,将躺着之人的心浸得透透的。 周灵素愣了愣,便是心下凄然,却还是情不自禁的伸手撘在了君言的身上。只那嘴巴儿,却还是似被粘住了似,未曾肯开口说一句。 便是如此,君言却似得了这天底下最好的事物似的,将这怀中之人抱得更紧,似要将她融进自个儿的血肉里似的。 静悄悄的房间里,只有两人那带着别扭的呼吸声和偶尔屋外,传来的三两声虫鸣鸟叫。 许久,君言在周灵素的肩头蹭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以后莫要,在说这般刺人的话,好不好。” 素来阴沉寡言的将军,带着些许微微的鼻音,道不尽的小心翼翼与祈求。 周灵素怔了怔,微微的出神,似是听见了,却又似什么都未曾听见,怔怔然的神情,说不清道不明。 君言一颗本就寡凉的心,直直的往下掉,似是落尽了那,漫漫无际的深渊里。 若不是,若不是舍不得她半分,真真儿个想将怀中之人狠狠的收拾一顿,叫她长长记性,莫要这般的往他心上扎刀子。 君言忍不住拽了拽周灵素垂落在耳边的一缕青丝,恨恨的道, “记得,以后莫要在说这伤人的话,若不然,若不然……,” 到底,便是口头之勇,君言却也不愿说出口,怕那不过是一时意气的话儿,真真儿的应在了她的身上。 周灵素不言不语,许久方才道,“甚话?不知。” 她这般不上心的模样,却是又恨恨的扎了君言一刀,便是如此,君言却也只是将这郁气,自个儿咽进了肚子里,低低的在她耳畔温言细语, “家去,何处是汝家,有我,有我们的孩儿的地方,方才是你的家。难不成,便是如今,阿素却也未曾将我视为家人,你我夫妻二人不是一体,不是一家?” 君言言语间并无多少过激,端是风平浪静,只有他自个儿知道,却是字字珠心,字字混血带泪。 第326章 喝药 君言的话方才落下,周灵素却是连忙急急的摇头,眼泪一个劲儿的掉。 君言因着将头埋在她的肩颈处,却是瞧不见她这模样,只觉着她的动作。 只她不说,他的一颗心却是沉重的比压了一座山还要难受上千百倍。 到底,这人此生却是将的性命握在了手里,便是她不言不语,轻轻一个举动,却也能叫他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君言扯了扯嘴唇,却是一丁点儿也笑不出来,伸手揉了揉那个的青丝,便自个儿含着这满腔的苦水,从那雕花床上起了身来。 趁着那人双眼紧闭,悄悄儿将眼角处的痕迹连忙擦去,便径直朝屋子中央处的桌子走去。 便是她在如何,他却早已经陷在了里面,还能如何,却也不能如何。君言伸手将桌上的白瓷碗端了起来,白瓷碗还有些许的温热,想来这药却也刚适合入口,君言心中松了口气。 到底她的身子与腹中的孩儿,却是眼下最是重要的事儿,至于其他的,却是以后在说罢了。 君言端了白瓷碗便径直朝雕花床走去,闭了闭眼睛,方才哑着声音道, “莫要睡了,先将药喝了在睡不迟。” 周灵素闭着的眼睛动了动,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别向了床里面儿去。 君言的眼神暗了暗,手上的白瓷碗端得稳稳的,“便是生气,却也不能拿自个儿的身体与腹中的孩儿不当回事儿,至于,” 君言的声音哑了许多,便是面上的神情却也黯然了许多,整个人瞧着,似是失了光彩似的。 “至于其他,待你好了,在说,不论什么都依你,可,可好?” 这一个个儿的字,卡得君言嗓子疼,便是疼死,君言却也只想眼前之人将这凉得合口的药给吃了。 周灵素的带着薄茧的指腹在自个儿凸出来的肚子上来回抚摸,心中既是恐慌又是欢喜。 只眼下,他或她还好好儿的待在她的腹中,周灵素略略一想,满心眼儿的就只剩下了欢喜。 便是眼下,心中不顺,却也舍不得拿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做赌注,便轻轻的应了下来,“嗯。” 君言却似是听到了天籁起的,只要她好好的,便是怎么样儿的都要好。 君言连忙一手端稳了白瓷碗,一手便要去扶周灵素,周灵素浑身没劲儿,却也不说话,只垂着眼眸,便顺着君言手上的劲儿,从雕花床上坐了起来。 君言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不待他说些什么,周灵素径直取过他手上的白瓷碗,眼也不眨的端了药,便一口气儿给喝了个干净。 君言皱来皱眉头,到底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接过白瓷碗,便起身去给周灵素,倒漱口的水。 人总是贪婪的,得着了一样,便忍不住往深了继续奢望,明明,明明,却也知道她眼下却也不过是心气儿不顺兼之,怀孕之人心思总是多变,便是性子却也会跟着变化上许多,君言却总忍不住的去怀疑,去猜忌她的真心。 周灵素漱了口,又喝了些温水,却是眼下一片昏沉沉的,又兼之先前与君言做气,这精力上却是越发的不济,却也顾不上她那夫君的诸多心思,便径直沉沉得睡了过去。 君言一阵无言,只手脚轻柔的给她将被子给盖好,将先前恼怒时绊倒了的凳子扶了起来,将凳子端到床前,目光温和的守着雕花床上躺着之人,似是地老天荒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第327章 碧梨从外面进来时,便瞧见自家将军仍旧是同先时那般守着自家夫人,只,这周身的气势却早不似先前的模样,碧梨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脚步轻盈的上前将桌上的药碗食盒收了,便拎着走了出去。 从许太医处再三确定,自家夫人无碍,碧梨整颗心都落了回来,便是她同自家将军一般守在自家夫人的床前,却也无甚用处,便也不在哪儿碍药。 这家里家外,尚有许多的事儿等着,哪里容得下她去悲春伤秋,便是她家夫人醒了过来,这肚子却也需要填饱才是。 既从太医那处得了这药膳方子,碧梨却也不愿放着这好好的药膳方子不用,只给自家夫人准备些普通的吃食。 旁人不知,她这个贴身伺候的丫鬟却是清楚,自家夫人这一胎有多不容易,便是如今,瞧着尚好,内里却仍旧多有艰难,身子骨多有亏空。 只,这孕妇到底却与常人不同,那些大补的东西,为着母体与腹中的胎儿好,却也沾不得太多,况如今周灵素却是虚不受补,哪里敢碰那些个东西。 眼下这般,这药膳方子却是在好不过。碧梨心中琢磨,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自家夫人究竟越着了什么事儿,眼下她却是半点不清楚。 只瞧着眼下这番光景,想来却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家夫人同棠少爷一道儿出了门,回来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夫人与原本应是在军中的将军。 便是什么都不清楚,碧梨却也知道只怕周孝棠回来之后,又是一番人仰马翻。 她是周家的丫鬟,便是如今是君家的丫鬟,却依旧放不下这周家的主子,先别说她爹娘亲人皆在周家,便只一条,这周孝棠是自家夫人嫡亲的堂弟,且二人向来要好,便容不得碧梨有丁点的怠慢不上心。 只不知为何,碧梨从午时一直等到天黑,却仍旧不加周家的少爷,便是她的主子,自吃了那太医开的药之后,却也不见醒。 若不是周灵素呼吸平缓,便是那苍白憔悴的面上虽仍旧不见血色,只明眼人都看得见的好。 碧梨心中虽着急,却也只能将满腔的焦虑咽进肚子里去,她能如何,除了将这家中的事情安排的妥妥贴贴的,却也不能如何。 君言自午时将周灵素从外面报回来,便不曾离开过那屋子半步,与那江边的望夫石却也没甚两样。 期间,便是军中来了好几波人,却也未曾叫他离开过那房门半步,若不是事由紧急,能否四肢健全的从君家离去却也是未可知,便是如此,却也未曾叫来人好受,似毒蛇似的阴沉,叫他手底下的将士们人人自危。 碧梨将从厨房端来的饭食径直放在桌上,稍稍的提了两句,不待君言开口,便连忙退了出去。 几句责骂碧梨自是不怕,只是眼下这般的情况,却是不宜在多生事端。 碧梨瞧着房里透着几许灯火,房门禁闭的住院,眉目焦虑的叹了口气,提了灯笼便转身离去。 此一夜,除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的人,这君宅中,却也只有那毫不知情的小丫鬟、仆妇睡得沉。余者大多皆是久久难以入眠,或径直睁眼到天明。 第328章 沉睡的院子 碧梨支起耳朵,一阵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这漆黑的夜里,越发的明显。 碧梨叹了口气,却也顾不上许多,连忙迎了出去。果然,终还是平安归来,碧梨将这满天的神佛感谢了一遍, “棠少爷,” 周孝棠却是顾不上,脚下的步子不停,似是未曾看到,听到似的,朝着主院的门而去。 碧梨瞧着这少爷,不知怎得却是单薄了许多,在这夜色里,似是一阵风便要吹了去似的。 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瞧着周孝棠这般模样,碧梨心中却是了然,连忙上前将人给拦了下来, “棠少爷,夫人无碍,这主院的灯已经歇了,明日在来看夫人可好?” 周孝棠脚下的步子一顿,眼神犀利的看着碧梨,碧梨被他瞧得头皮一阵发麻,仍旧硬着头皮将人给劝了下来, 自家夫人与自家将军却也不知生了何事,她不过时去了那太医住的院子一趟,回来那屋子里却是极怪,便是一人睡着,一人守着,却也极不正常。 吓得她连多说几句话却也不敢,便是眼下这般时候,她端进去的饭食,自家将军却是一口未吃。 如今这般时候,二人已经歇下,且不说许太医的嘱咐,便是周孝棠却也该好好的休息方才是。 “棠少爷,夫人当真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许太医嘱咐让夫人好好休息,吃上两幅安神药便好,眼下已经夜深了,夫人已经熟睡,却是不便打扰的好。” 碧梨将手中的灯笼朝前送了送,便自个儿自前面带路,其意在明显不过。 周孝棠眼神深沉的看着黑夜里一片静寂的院子,终究还是未曾在往前踏出一步,而是转身跟上碧梨的脚步。 见此,碧梨却是恨恨的松了一口气,平日里却也还好,只是如今自家夫人这般模样,若是有人敢此时去打扰,想来便是这人是自家夫人最是喜爱的堂弟却也难以承受其怒火,能听得进劝朝好,便好。 两人一路上无话,周孝棠心中装着事儿,却是未曾注意到二人脚下的路,却不是去他住的院子的路。 许久,碧梨终还是开口道,“棠少爷,今儿的事儿,碧梨虽不知晓,却还是去许太医哪儿开些安神药吃吃,好生睡个觉,明儿个方才好去看夫人,可好?” 碧梨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的讨好与不容置疑。 周孝棠眼神闪过恐惧,不过片刻,便隐藏在茫茫的黑夜中,“嗯,” 这轻飘飘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中,空灵幽远,一个不小心便消散在夜空中,在难寻半点踪迹。 “二姐夫如何?”少年的声音带着不同寻常的嘶哑,听着便叫人心疼。 碧梨顿了顿,却还是开口道,“将军也无碍,自送夫人回来之后,便一直守在夫人的床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孝棠转头看了一眼茫茫夜色里的院子,隐藏在茫茫夜色里的院子似乎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 少年沉沉的跟在碧梨的身后,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口。 第329章 惊恐 天方才蒙蒙亮的时候,君言连周灵素醒来却也得不得,只匆匆忙忙在自个儿心尖上的人熟睡的脸颊上吻了吻,脚下步子一转,便朝屋子外面走去。 军中的事务繁多,眼下大金的情况本旧容不得大意,便是这一局却也是君言百般挤压,方才腾出这么一日来,况如今落在他手里的这些人,便是他恨不得生食其肉痛饮其血,却也不得不将心中的戾气给生生压下来。 如今,他却也不在是孤零零的孤胆将军,便是刀山火海却也不怕,况这些阴谋诡计。 他现下不仅有家有室,有妻有子,还有一个懵懂如稚子的弟弟,更还有这身后大周千千万万的百姓,容不得眼下这关头叫人给阴谋倍出,坏了了这大好的局面。 “夫人,你醒了,可口渴?”碧梨连忙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兑了杯温水,便给周灵素端了过去。 周灵素接过水杯贴了贴嘴唇,却是一阵恍惚,一只手不自觉的在自己凸起来的腹部来回抚摸,似乎在确定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是,只是下意识的如此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垂了垂眼眸,“孝棠在何处?” 昨天的事儿,如今她哪里不明白的,左不过是她枕边人设的一个套罢了,只不知却是套到个了什么东西,便是清楚却又如何,心下却仍旧忍不住一阵阵的不舒服。 周灵素恍惚的神情与带着疲倦的声音,叫碧梨止不住的担忧,却又不敢表现出分毫来,只故作欢喜的道, “回夫人的话,棠少爷昨儿个便回来了,许太医这边也给看了看,并无不妥之处,想来许是昨日里累着了,现下应是好未曾起来。” 周灵素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被子递给了碧梨,欲要从床上起身。 碧梨连忙接过杯子,本是该问的人,却是连半个字也未曾提起,碧梨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两圈儿,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去。 连忙将手中的杯子给放好,便上前服侍周灵素穿戴。 平素,周灵素却是不喜人近身侍候的,只如今这般模样,却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的好。故而却也没似平素那般似的制止了碧梨,到底眼下却是什么都比不上她腹中的珍宝来得重要。 每每思及昨日的情景,周灵素便忍不住的发寒,她却是不能想像若是她的珍宝有什么个三长两短,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想来,却也不好便是了。 周灵素心中装了事,越发的沉默寡言,怀孕之人,性情本就难测。 碧梨虽只如今自家夫人这般的情况,自是不敢,只是她素来嘴笨,却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只仔细的侍候周灵素洗漱完,便吩咐人将朝食给端了上来。 周灵素瞧着桌子上的朝食,却是半点胃口也没有,只是放在肚子上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会儿,周灵素眼中尽是柔情,挑挑拣拣的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些下去。 周灵素瞧了一眼屋子外面的翠色,心下懊恼,只觉着自个儿的脾气越发的大了起来。 便是如今,明明心中在清楚不过,却隐隐的还在心头逼了一口郁气,怎么也散不去。 周灵素慢慢的朝窗边的矮榻走去,正要坐下事,却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只余一双眼睛满是惊恐。 第330章 接住 周灵素用自己颤抖的手,连忙扶着自个儿的肚子,连连往后退,直到退到了门边上,方才放声大喊了起来, “碧梨,碧梨,你在哪儿,来人啊,快来人……” 周灵素扶着自个儿的肚子,靠在门边上,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在她苍白憔悴的脸上,衬得人越发的憔悴可怜,只不过失真的喊了两声,周灵素便只能捂着肚子靠在门边上喘气。 便是如此,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那窗台,似是会跑出什么择人而噬的野兽来似的,掩在层层衣衫下的双腿,似是支撑不住似的,颤颤巍巍,好似下一刻便回倒下。 周灵素只觉着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心下却有些怪罪自个儿,若是她,若是她,却也不会眼下,一个人也无,便是有个人扶扶她也好,她只盼着自个儿能在多支持一会儿,不叫自个儿腹中的珍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便谢天谢地,感谢这满天的神佛,便是折寿十年却也没问题。 “棠少爷,夫人无事,方一醒来,便只念叨你,想来待会见着你,应是欢喜不已。”碧梨手上拎了个食盒,眉目欢喜,便是这素来寡言的嘴巴子,因着自家夫人无碍,却也多了好些话。 虽不似旁的丫鬟那般能言善道,却也能叫人听出她满心满意的欢喜,轻盈的步子,跟是叫人不由自主的却也多了几分的轻松。 昨日里的事,到底太过吓人,便是素来笑不离脸的周孝棠,便是眼下,却仍旧整个人绷得紧紧的,面上和煦若春风的笑颜,如今只余肃穆紧张。 碧梨说的话,他似听了进去,又似未曾入耳,便是心中纷纷扰扰的烦躁,仍旧眉头紧锁的听着碧梨的絮叨,好不会儿方才道, “二姐姐,身边可有人陪?” 碧梨脚步顿了一下,面上尽是懊恼,瞧了一眼,与往日大不相同的棠少爷,方才低声道, “夫人,素来不喜人贴身伺候,眼下,院中只夫人一人。” 碧梨,这下子却是慌了神,平素却也没什么,左右自家夫人身体康健,且又是在自个儿家中,便是身边一时离了人,却也没什么。 然如今,却与往日不同,自个儿怎得这般粗心,碧梨一点儿也不敢想,若是,若是自家夫人,有个什么意外,便是自己百死,却也难辞其咎。 却也顾不上许多,心中越发的担忧起来,脚下的步子一下子便快了许多,不大会儿的功夫便将周孝棠摔在身后。 步子越来越快,心中越发的慌了起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径直拎着食盒,便朝着住院跑了起来。 隐隐的风中似乎传来一两声的呼救声,别说碧梨,便是周孝棠却也顾不上许多,脚下的步子一变,径直朝着主院跑了过去,路过碧梨身边时,却是忍不住的恨恨的瞪了一眼碧梨。 周孝棠方才进了院门,便瞧见自家本应该在屋子里休息的二姐姐,靠在门边上的身体,正朝着后面倒去。 吓得周孝棠双眼发红,大声唤道,“二姐姐,” 周灵素只觉着双眼发黑,似乎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只是到底身子骨太过虚弱,便是拼尽全力却也稳不住,只堪堪护着自个儿的肚子,便朝后倒了过去。 周孝棠使劲浑身解数,却也只是刚刚将人给接住,眼中尽是担忧与震怒。 碧梨拎着食盒跑了进来,刚好看到自家夫人倒下的那一幕,吓得手中的食盒都砸在了地上,连忙手脚并用的朝二人跑去。 周孝棠却也顾不上碧梨,只是一把将人给推了开,便抱着人便朝屋子里去,叫碧梨手忙脚乱慌慌张张的跟了进来,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跟着来着什,还不过去喊太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碧梨吓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连忙一叠声的应了下来,“哦,哦,好好,马上喊太医,喊太医,” 脚下的步子凌乱,差点儿将自个儿给绊倒在地,跌跌撞撞的拔腿就往外面跑。 周孝棠却也顾不上许多,抱着周灵素径直朝里间走去,将人小心翼翼的给床上放好,将被子给盖好,就着一旁的水,便浸了帕子将周灵素面上的细汗擦去。 只觉着这院子,一时之间,却是大得叫人心烦,瞧着床上的人儿,更是时不时惊恐害怕的面容,夹杂着三两句噩语,周孝棠更是揪心不已,自个儿却也没有丁点的办法,除了连声安抚,在没有半点的法子。 稚嫩的拳头,将这雕花床的床沿,砸的砰砰做响。 第331章 这时辰端是慢得叫人心里发急,过了稍许,周孝棠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心中只觉着奇怪的紧。现下细细的一想,他二姐姐方才那般的模样,却是似是被吓着了,惊恐不已的模样。 只是这君家的宅子里里外外都是自己人,或者说便是这腹中的丫鬟婆子,皆是身世清白的良家子,便是穷苦些却也不是那包藏祸心的坏胚子。 却也不是周孝棠草木皆兵,若是没有昨日里的事儿,他却也不会想这多,每每一想到昨日里的事儿,周孝棠只觉着寒从脚起,整个人如置寒窖,端是叫人心冷身冷得紧。 不知怎得,正是周孝棠微微出神时,只觉着这鼻尖不知为何,总有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便是这耳边也多了几分的声响,端是叫人觉着可怕的紧。 周孝棠立时紧张的从凳子上起身,手中更是将搁在雕花床旁的架子上的长剑给取了下来,便是这长剑未曾开锋,到底却也比手无寸铁的强。 手中握紧长剑,周孝棠只觉着心里安生了不少,将这雕花床的里里外外皆小心翼翼的打量探查了一遍,见并无不妥之处。 方才朝着那独独被撑开了些,却又及其凌乱不已的窗台处走去。 周孝棠脚步轻盈,似是狸猫落地,在这寂静无声的屋子里,却也不显的奇怪。 周孝棠用长剑轻轻将窗子给推开,小心的伸头探了出去,只看了一眼便连连倒吸冷气,只是心中更多的确实不满与愤怒。 讽刺的瞅了瞅这瞧着如今甚是碍眼的屋子院子,只觉着所谓的放心上却也不过如此。先时不明白,后那些兵将从暗中冲了出来,他那里还有不明白,原不过他与他二姐姐却也不过是人家手中的饵罢了。 若只他自己一个人,却也罢了,只这身怀六甲的妻子却也舍得用以计谋,周孝棠只觉着心冷的紧,更多的却是为着自家二姐姐不值。 原以为是良人,却也不过是从狼窝进了虎穴,早知这般的境地,左不过他周家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和离归家的姑奶奶,怎得这般叫人给糟践。 或许那狼窝却也比这虎穴好,虽是受些气,却也无性命之忧,便是那一家子若是他二姐姐愿意,以他周家的能耐,却也能叫他一家子乖乖儿的,只……,周孝棠痛苦的闭了闭眼睛,手中的长剑一把按在窗台边上的矮几上。 整个人颓然的便径直坐在了边上的矮榻上,看一眼雕花床上的人,便觉着整颗心被人给撰在手里,一揪一揪的疼的紧,周孝棠只看了几眼,便固执的将头给别到了一旁,便是窗外那血肉模糊的瞧不清模样的鬼东西,却也不见得可怕了多少。 料如今这般的情况,便是他二姐姐愿意,他周家倾尽全力,却也不能轻易离了这人,离了这家。 这天下到底在大,率土之滨莫非王土,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且不说他如今是手握赫赫兵权的戍边大将军,便是这公主之子,还是当今天子最为在意的公主之子的身份,却也不是他周家能奈何的。 周孝棠嘴中尽是苦涩,能奈何又能如何,这端是孤独惯了的人,忽得将心交予了旁人,便是三百头牛却也拉不回来,况他二姐姐素来固执己见,是个撞了南墙却也不会回头的主。 他能如何,他能如何,况他还做不得他家的主,想来他一句二姐姐和离归家,以后我替你养老送终,他父亲手中的竹鞭却也不会轻易饶了他。 这世道到底还是叫人束缚的苦,便是大周历代的女帝也不少,这世人却仍旧多有轻视女子,他二姐姐是他二伯唯一的孩子,家中多有偏爱,到底却也不愿看着她在这世俗的眼光中不快活。 他那里又不知他祖父母与大伯大伯母的顾虑,若是有一日他们百年之后,他二姐姐该如何,旁的人在是亲,却也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许是活的更不痛快,她自个儿有了家,便是在如何,却也不叫她晚景凄凉。 周孝棠只觉着这脑袋疼的紧,却也顾不上许多的捂着自个儿的脑袋,似是这般,便要好受上许多似的。 “啊,走开,走开。”周灵素惊恐的尖叫声,一下子便两周孝棠给唤回了神。 周孝棠一下子便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立时跑到了雕花床前,雕花床上的人似是被什么吓着了似的,尚未清醒过来,苍白憔悴的面上尽是恐惧与扭曲,一双瞧着似是枯了许多的手,一个劲儿的在这半空里胡乱的抓扯,瞧得人心疼不已。 周孝棠连忙伸出一只手握住周灵素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连忙将周灵素胡乱抓扯的手给轻柔的按了下来,免得她伤了自个儿,连连轻声安抚, “二姐姐莫怕,二姐姐莫怕,孝棠在,孝棠在,孝棠守着二姐姐,二姐姐莫怕,莫怕……,” 一声声轻柔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雕花床上的人儿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乖巧憔悴的模样,瞧得人心碎。 周孝棠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疼与怜惜,不过一载不到的功夫,他家好好的二姐姐,却成了这般憔悴,胆小,消瘦的模样,别说这面上毫无血色,只瞧着整个人都少了许多的生气,更别说其他。 周孝棠试了试将自个儿的手抽开,只手才抽了一半,雕花床上的人,便立时不安了起来,似是有什么叫她恐惧害怕的东西将她包裹着似的,整个人便是昏了过去,却仍旧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周孝棠哪里还敢将手抽回去,只好连忙握住,温声细语的安抚起人来。 至于窗外边那血肉模糊的人,有本事不动声色的翻进了这宅子,想来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人,便是死了又如何,左右又不是他们害的人命便是,更何况……,周孝棠一身的戾气,到底却也没有如何,只是冷哼了两声。 至于其他,他却也没有那般的好心胸,他二姐姐无碍便好,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周孝棠尽是寒意的眼眸中,叫人望而生畏。 第332章 仔细你的皮 “许太医,你快些,我家夫人不知为何忽得又昏了过去,如今这情形,端是叫人心里发慌。”碧梨着急的声音里,满是催促,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人给唤了过来,却也可见其忧虑之心。 “碧梨姑娘,你莫急,将军夫人应是无碍。”只那许太医却是不急不慌,便是听着这由远及近的步子,虽也知他未曾有多少怠慢,然其步伐稳健,不论是从其声音亦或是话语间,却也可见其淡定自若,不见丝毫的慌乱。 只周孝棠听着却是越发的刺耳,只觉着这太医太过轻狂与不知事,然便是其心中不满,却也只是脸色上有所显现。一只手回握住床上之人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床上之人的手,将应着这一阵声儿弄得不安稳的人,慢慢的又静了下来。 碧梨与那许和子不过是说话的功夫便进了屋子,许和子却也不啰嗦,取了药箱放下,拿了趁手的家伙什儿,便径直上前给雕花床上的人瞧了起来。 碧梨方要张口,便被周孝棠一剂刀眼给甩了过去,吓得碧梨宛若鹌鹑,惴惴不安的紧。 这边叫许和子过了来,周孝棠却也将手给慢慢的收了回来,只他方才将手一抽,雕花床上的人立时便不安了起来,只是对上许和子那双含笑的眸子,却还是硬着心肠将手给抽了出去。 待周孝棠方才将手一抽,只见许和子便立时伸手将床上之人的手腕给握住,素来凉薄的嘴巴里哼起了不知名的曲子,雕花床上本是不安的人,便慢慢的静了下来,便是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却也慢慢的松了开来。 周孝棠一颗提着的心,方才落地,虽觉着这曲子与平日里所闻不同,只是他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二姐姐听着这曲子约莫竟是好上了许多,他却也不在意了。 只是方才许和子这般的举止,却还是叫他心中不快,便是这人是太医,与大夫眼中并无那多的规矩礼仪,然这许多的事到底好说不好听,他不就是深受其害嘛? 将一颗心肝儿都给人捧了上去,到头来不也落得一个深仇大怨,周孝棠不自觉的扯了扯嘴角,眼中尽是凄凉。 许和子不知眼前这小小少年,却是怎得了,瞧着这君家周家却也不是迂腐的人家,怎得这少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许和子心中略了些,到底他素来就是一个与人方便的主,便是有时心中有千般万般不情愿,然这却是他吃饭的家伙什,哪里能轻易丢了去。故而便是这只一个小小少年,仍旧温和如初,似是未曾察觉到少年半点的不快来似的。 只是眉目含笑的用眼神示意少年顺着他的手看去,方才手上的功夫粗鲁了些,本就是为了将人给制住,若是由着周孝棠一直握着病人的手,他如何诊脉如何看病。 如今病人慢慢的稳了下来,自是顺势便把了脉来。且不说周灵素的身份,便是寻常贫贱的病人,许和子素来也是温和,未曾有半分的不妥。他虽一心往上爬,然其医德却不是如此,到是随了那老太医,值得人交口称赞。 至于,周孝棠如何想,却不是他该思索的,医者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好,至少治病救人时,便是如此。 见此周孝棠方才点了点头,瞧了瞧雕花床上躺着的周灵素,复又瞧了一会儿许和子,方才站了起来。 如今瞧着许和子眉目含笑,竟是叫人心中无端的定了几分,周孝棠却也觉着这太医顺眼了许多,故而顺溜的转身朝那有些许凌乱的开着的窗台走去,不见丝毫的脱离带水。 碧梨瞧着周孝棠招她过去的收拾,虽心中对自家主子担忧不已,看了看许和子,定了定心,便立时随了过去。 周孝棠却也不说话,只一把将开了些的窗子一把推开,侧开身,叫碧梨瞧个清楚。 碧梨猛然叫着这场景,被吓得径直尖声叫了出来,那旁的太医尚未说什么,周孝棠如淬了毒一样的刀眼,便径直甩了过去,似择人而噬的猛兽一般。 碧梨被吓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立时伸手捂着自个儿的嘴巴,不见自个儿叫出声来,只整个人抖得似筛糠似的。 周孝棠虽有心不悦,瞧着碧梨这模样,到底还是未曾将到了嘴边骂人的话给说将了出来。 他二姐姐虽性情上冷了些,然其却是从不曾刻薄与人,况这还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多少还是与她留些面子的好。 周孝棠心中有了计较,便也不在揪着不放,他叫人过来看,却不是故意吓着人好玩,是要将事儿给处理了才是正理。 故而便径直沉声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将人给搬进屋来安顿下,将这人留下的痕迹给抹了去,莫要叫太多人知道。” 碧梨连连点头,似乎慢一点儿,周孝棠便会将她吃了似的。周孝棠看得一阵头大,只是这府中的人,他才来了没两日,却是一丁点儿也不熟,左右知道的人就那么两个,哪里知道那些人信不信得过。 只瞧着碧梨这副模样,周孝棠却也知指望不上她,然将人径直留在他二姐姐的院子,他却是万万不敢的。 心中思索了片刻,方才道,“你去将孟二叔身边的钱顺儿唤来,只说你家夫人有事寻他,旁的一概不许说。” 少年的声音多了几分沉稳与凌厉,碧梨不知不觉,许和子却是有些侧目,不过却也未曾说什么。 碧梨现下心中乱的很,只觉着自个儿眼中处处都是血肉模糊,怕的很。 叫她来处理这事儿,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只是去叫下人,还是素来相熟的钱顺儿,自是没有问题。 比起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甩刀眼的周孝棠,自然还是这些时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朝夕相处的钱顺儿更叫人安心。 不待周孝棠在开口,碧梨抖着双腿,便朝外面走去。 周孝棠眉头紧缩,他如今却也不指望碧梨能成什么大事,连忙开口道, “钱顺儿过来,孟二叔身边万万不能离了人,若是在出什么差错,仔细你的皮。” 碧梨被吓得一哆嗦,连忙拔腿便往外跑,似是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第333章 夫人不必忧虑 许和子瞧得分明,眼角带了些兴味的瞅了瞅窗台边的周孝棠,只那少年却连丁点飘忽的眼神也未曾给他,似乎那窗外边有什么奇珍异宝似的,泠泠然然还带了些孤独。 许和子十指翻飞,银针似身姿飘逸的游鱼,凭十指为水,怡然自得,不大会儿的功夫,许和子方才将银针收了起来,雕花床上的人便缓缓的睁开了眼来。 只方才一醒来,瞧见的不是身边亲近之人,亦不是向来熟悉之人,只那京城来的只见过几年的孤傲的年轻太医,一时之间竟是愣了片刻。 那年轻太医却是不可置否,似乎未曾察觉雕花床上的人的失态,便是连着往素的孤傲也荡然无存,眉目间带着叫人亲近的笑意。 周灵素愣了片刻,只垂了眼眸不知做何想法,便想着动动自个儿的手,只是方才动了下,自个儿略微带了些薄茧的手便被钳住了。 周灵素顺着看了过去,便只垂了垂眼睛,随即苍白憔悴的面上便带上了些感激的笑容。 缓了缓略有些干涩的嗓子,方才轻声感谢,“有劳许太医了,这两日总是劳累你,心中甚是抱歉,待过两日身子好些,方才亲自登门道谢。” 周灵素的声音许是因着嗓子涩涩然的,故而便是这软着性子的感谢,却也多了几分的刮耳。 许和子笑着应和了下来,“夫人哪里的话,这本就是医者的职责,夫人不必挂怀。” 周灵素扯了扯嘴角,只到底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涩然,在醒来身边尽是与一亲近之人,若不是这家私摆设皆是她所熟之物,只怕应是觉着自个儿被有心人绑了去, 许和子自是不知周灵素心中的官司,只这自个儿的招牌却是砸不得的,本就没什么大碍,若是因着这一波三折的事儿将自个儿的招牌给砸了,别说是他自个儿,便是他早已经黄土掩棺的师父,怕也瞧不上他蠢样。 许和子的眼角窥了一眼仍旧立在床前出神的少年,心中少许的怜悯便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清官难断家务事事,况这家的家务事还同那一家扯上了关系,哪里是他一个小小太医能左右的。 他凭的是手中的医术,是肩上的脑袋,至于其他,却又如何,许和子心中晒然一笑。 周灵素只是笑了笑,未曾接话,顺了口气方才道,“我腹中孩儿可,可还好。” 说罢,周灵素却是已经红了眼眶,只是将喷涌而出的眼泪,使劲儿的压在眼底,不见它轻易泄了她的气。 许和子神情不变,只笑着安抚,“夫人不必忧虑,腹中孩儿无碍。只到底胎儿脆弱,经不得折腾,这忽起忽落的,便是大人也受不住,况乎这尚在母体中的胎儿。” 素来淡泊不与人挣的周灵素,双眼泛红,澄澄的眼眸里尽是煞气,便是许和子这见惯了阴险毒辣的人也吓了一跳。 许和子将脉枕收了起来,便起身朝自个儿的药箱走了去,只若有似无的道, “夫人既挂心腹中的孩儿,怎,为何将我这大夫的话听不进去?莫不是眼下有什么深仇大怨还比得过你自个儿?你腹中的胎儿?” 说罢,便药了摇头,只觉着昨日开的方子,却是要不得了,就着桌上的纸墨重新开方才。 “那周家的少爷,你二姐姐醒了,怎得为何还似根木头似的立在哪里?既是如此,先时那般要死要活的模样又是做何?” 说罢却也不管这两人的官司,只重新琢磨起方才来。 周孝棠可否听见,许和子却是不管的,顺着一嗓子,却也不过是做个顺手的人情罢了,总有人会另这份人情便是了,至于其他许和子却是半点不在意。 雕花床上躺着的周灵素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澄澄的眼眸里染上了暖意,便是有些涩然的嗓子,却也不觉着那般难受。 周灵素缓了缓嗓子便大声到,“孝棠,过来。” 方才还稳若泰山的身影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竟是一下子便踉跄了一下,叫人担心他莫不是站不稳。 “二姐姐?”少年的低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不过是几步的功夫,便径直走到了雕花床前。 一个踉跄的步子,一下子便颠坐在雕花床前的脚踏上,少年比周灵素还要大上些许的手掌,紧紧的握住她的一只手,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尽数是晶莹的泪珠子。 周灵素瞧着这少年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下子便软了许多,一时之间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只用力握了握少年的手。 这悲欢离合许和子瞧得多了,却也觉着这般甚好,至少他这舍出去的人情却算是有人领了,到底背靠大树好乘凉,他既无大树,自是要好好借皆势的好。 将方子写好之后,许和子却也未曾多言,收了自个儿的东西,拿了方才便回院子煎药,左不过这日子还长,他还有的是时间,急什么? 许和子步态从容,便是迎着周灵的眼眸,却也只是眉目含笑的指了指雕花床前的少年。 周灵素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便温声同坐在床前脚踏上的少年慢慢叙起话来,与平素无儿。 才出了院子,许和子便遇上了钱顺儿,他虽不知方才那对主仆打的什么官司,左不过去了窗前便一清二楚。 那屋子里一片其乐融融,倒也不好打搅,这孕中的妇人本就多思,却也莫叫她上火的好。 虽是职责所在,许和子却也不愿意将时间一天天儿的花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故而于他而言不过几句话的事情,却是省了他许多的功夫。 钱顺儿不过迟疑了片刻,心中便有了较量,昨日里的折腾,闹得整个府中鸡犬不宁。 其他人不知其中内情,他却是一清二楚,眼下这府中确实不宜在生事端。 钱顺儿低声同许和子道了谢,方才不动声色的朝许和子指于他的窗前寻摸过去,一丁点儿动静也未曾弄出来,半点也没惊动屋子里的人。 第334章 周灵素清醒之后,便十分的黏人,只这云中,能叫她黏的却也屈指可数,除了军中忙得脚不沾地的君言,便是府中的君孟与周孝棠。 只君孟如今心性同稚子没什么两样,便是时有正常,却也不正常,阴沉的厉害,一日日一夜夜的念着求着找一个什么叫朱颜的女子,只你稍有寻思,大口大口的血便吐了出来。 数来数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年龄小与她血脉相连的周孝棠,周灵素不黏着他还能黏谁,况姐弟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因着周灵素是家中的独女, 本就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与自己叔伯家的兄弟姐妹们素来亲近,同周孝棠这个幼时在她家住过一段日子的堂弟更是亲近。 周孝棠虽家中的同胞亲兄亲弟亲妹虽多,然到底这人多了,情谊到底便多少有了偏颇,不是独一份儿的。然其在周灵素这个表姐这里,因着周灵素并无同胞的兄弟姐妹到成了独一份儿的。 人的心到底是肉做的,你待我好我,我自是不会薄带了你。 故而姐弟两人越发的亲近,与亲手足却是没有两样的。 那窗外的事儿,周灵素醒来之后虽一字未提,只是每每周孝棠方才远了她一点点儿,周孝棠一转身,便能瞧见她脸上,她眼中的恐惧,若是离得更远些,却是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 看的周孝棠心中一阵刺痛,哪里还舍得见她如此这般,至于那窗外面的那些许小事,钱顺儿早已经叫进来送药的碧梨给他穿了话过来。 既能叫他二姐夫留在他孟二叔身边贴身照顾,想来本就是他二姐夫的心腹,且也是个妥帖人,想来自是不会有什么事,到底周孝棠却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罢了,便是早慧,所思所虑到底有限。 故而便径直不去想太多,索性便由着性子一直陪在周灵素身边。 君孟身边离不得人,这府中除了君言夫妻,便对着钱顺儿还多些亲近,余者一概进不了其身,便是他自己的暗卫却也同样如此, 更因着那事,是他身边的人背叛所造成的,成了这番的模样之后更是见不得他自个儿的人。 故而,若不是情况特殊,钱顺儿对着君孟却是寸步也不敢不离,匆匆将人丢进了许和子两个从京城来的太医的院子里,叫人将其留下的痕迹抹去,派人将许和子他们住的院子看了起来,匆匆给军中的君言送了信,便连忙回了君孟住的院子。 果然,回去之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暗一,下去给我找这个人,一找到人便马不停蹄的立即给我传消息回来。”君孟将手中一副墨迹方干的画递给了阴影里那个五官普通的男子。 男子面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手脚飞快的上前从君孟手中接过画。 许是想到了什么,君孟面色悲戚,眼中皆是伤痛,“莫言伤了她,找到人之后,只好好的将人给看住,没有我的允许,不许打搅了她。” 暗一将手中的画,展开看了一眼,眼中闪过惊讶,便将画给仔细的收了起来,“诺” 君孟无力的摆了摆手,便叫人给退了下去。 暗一看了一眼自家难得清醒的主子,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未曾讲,便干脆利落的从君孟的面前消失得一干二净。 钱顺儿自君孟吩咐暗一下去找人时便进了来,只是眼下这一刻君孟却是清醒的,他到底却也不便插手,只在院子里守着。 第335章 难得清闲 “小孟,可还好?”钱顺儿待暗一退了出去,方才从院子里朝君孟走去。 窗台下放了一张书案,书案上君孟作画的笔墨尚未收起来,书案前的青年,本是眉目如画,此时好生生的一张脸上,尽是煞气与哀怨,瞧着便叫人少了几分的喜意。 君孟抬起头来,透过开着的窗户,便瞧着一青年正朝他走来,伸手将窗子退得更开了些。 “尚好,醒来缘何不见你?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折腾了一天,钱顺儿着实累得够呛,紧赶慢赶,方才在日暮西山时分才回了这院子。 期间别说吃饭,便是水也未曾喝上一口,如今他瞧着君孟这模样,一时半会儿的却也不会有事。 走了两步,连屋子都难得进,走到窗台边,径直坐在屋檐下,砸了下干渴得进的嘴唇。 “可能给杯水喝喝,渴得紧。” 君孟神色莫测的看了一会儿钱顺儿,转身便倒了杯水递给钱顺儿。钱顺儿却也不起身,伸手接过君孟递过来的杯子,三两口便将杯中水喝了个精光,只觉着还是渴得慌。 便径直将手伸了过去,“将水壶一起给我罢,渴得紧。” 君孟却也不说话,将水壶拎了过来,穿过窗子,便递给了坐在屋檐下的钱顺儿。 满天的云霞,将远远近近的天边,烧得通红,也将这人心灼得更疼。 钱顺儿一杯一杯的往自己肚子里灌茶水,直至接连喝了杯方才罢休。 难得的有了心肠,瞧着满天的火烧云,叹息不已, “这满天的火烧云,瞧着便叫人烧的慌,如今这局面,将军着实不易,别说他自己,便是我们这些下属,瞧着都替他难啊!” 钱顺儿的喃喃自语,似是说给君孟听,又似只是说与自个儿听,将水壶与杯子往边上一推,身体往边上挪了挪,整个人便径直靠在了撑着屋子的柱子上,一条腿搭到了另一条腿上,好不歉意。 君孟瞧着天上燃烧得厉害的火烧云,他似乎又看见了那天她离世时的情形。 那天的云也是烧得厉害,红彤彤的将半边天都烧燃了起来,到处都是一片红艳艳的样子,君孟想他的阿颜若是着嫁衣,她的嫁衣的模样,却也就这般的模样了罢。 可惜,可惜,他从未瞧见她着嫁衣时的模样,她也从未着过嫁衣,君孟痴痴的笑了起来,说不尽的凄凉。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为何,不见他们来看我?” 钱顺儿眯了眯眼睛,“昨天夫人遇袭,险些伤了夫人腹中的小公子,将军将昏迷不醒的夫人带了回来,守了夫人一夜,直至今日天将明时,方才急匆匆的赶回了军中。 后,夫人身边无人守候,夫人被窗外边不知从哪里来的血肉模糊的人给吓着了。周家少爷与碧梨从外面回来时,恰好遇见夫人被吓晕了过去。 接二连三的意外,惊吓过度,夫人身边离不得人,又信不过旁的人,周家少爷与夫人本就是至亲,他守在夫人身边自是在好不过。 周家少爷来的时日尚短,不熟悉府中众人,除碧梨外,唯我一人知将军信任我,便吩咐碧梨过来,让我去处置夫人窗子外面的那个血肉模糊的家伙。 故而,忙了一整天,方才偷得浮生半刻闲。” 一口气说了一堆的话儿,钱顺儿只觉着嗓子眼又干得紧了些,伸手便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君孟瞧着姿态舒适的钱顺儿苦笑了下,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他是前世的卢管,也同样是今生的君孟。 半寐半醒,他早已经分不清,自个儿究竟是前世的孤魂还是今生的生人。 到底前世不可追,今生意难平,许久君孟方才磕磕跘跘的道, “嫂嫂如今如何?可有大碍?太医如何说?腹中胎儿可还好?”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将钱顺儿砸的头晕眼花,稳了稳身体,方才反应过来。 “夫人如何我却是不知,想来应是无碍的,我去时,恰巧遇到方才给夫人看诊出来的许太医,许太医眉目间并无忧虑,想来并无大碍。小孟不必太过忧虑,只是你却是何时,方才痊愈,如今这云中啊,乱的很。” 钱顺儿虽不是抱怨,只是到底心中还是有些许的不甘,他投笔从戎想的是马革裹尸还,如今这般到底还是意难平。 君孟睥了一眼钱顺儿,钱顺儿话语中的不甘,他那里没听出来,心中到时没有多少的波澜。 君孟自知,他早已经回不到原来的模样,这毒解与不解,他皆不是原来的自己。 毒发时不过稚子心性,时时刻刻都离不了人,毒息时,他是放不下前世青梅的卢管亦是今生欲要寻回故人的君孟,但是皆不是名满京城的不弃公子。 “当日刺客的背后之人可有眉目?昨日的遇袭又是为何?” 钱顺儿的身体僵了僵,随即漫不经心的道,“不知,我不过是将军麾下一个小小的亲兵,哪里知道那么多,至于昨天的事,更不知,若不是碧梨来寻,我却是连昨天究竟发生了何事都不知,自是不知其中内情。” 钱顺儿忽的睁开眼睛,左右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小孟,说到碧梨,她不是守在这院子里嘛,怎地不见这丫头?” 碧梨是周灵素身边贴身的大丫鬟,时日里长了,钱顺儿瞧着那丫头,觉着却也还不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许的上心,故而这好半天却是未曾看见人,心中难免便多少有些许的担心。 索性君孟却也不是外人,便直径问了出来,这亲兵做的长了,哪里还愿意费脑子,去想那些弯弯绕绕的杂事。 君孟提着笔的手顿了顿,他自然知道碧梨是周灵素身边得用的丫鬟,只是唯唯诺诺的,瞧着便叫人心生厌烦, “哦,这院子里却也没有事,我便让她回去了,嫂嫂身边也离不得人,周家那小子虽是嫂嫂的堂弟,却也不甚方便。” 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在微微泛黄的宣纸上跃然纸上,只一眼便叫人心生欢喜。 钱顺儿胡乱的点了点头,却也未曾发现君孟言语间的混乱,只眯着眼睛好好的享受这难得的半刻清闲。 第336章 战乱四起 “将军,梅君的密信。”一身风尘的探子,将手中密封得严严实实的密信,给君言呈了上去。 君言取过密信,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看了两边,方才将密信点了火,待烧得差不多了,方才扔进碳盆里,直至密信烧得一干二净,方才抬起凌厉的眼眸来。 “与梅君传信,甚好,待他归来之时,本将亲自与他斟酒,千万要保重,家中之时,且莫担忧,一切有安心人。” 细作本就不好做,那梅君既是自己人,君言却也不愿意他涉险,大多时候能不留下把柄,君言便是尽量不给他留下把柄,避免给他造成危险。 故而,除非必要,君言从不给梅君只言片语,皆是口口相传。 六月初,大金战乱四起,大金前大王子贺兰巴林不满大金现任大汗,打出清君侧的旗帜,起兵造反。 历时一个月,七月初兵败与鎏金城外二十里处,传闻,其临终之时打呼,“贱人误我,贱人误我。” 贺兰巴林死之后,其妻萧氏自鎏金城中萧家杀将了出来,只为保住其夫最后的哀荣。 萧氏不惜与家族决决裂也只为见丈夫最后一面,其情当可感天地。后不知,萧氏自从贺兰巴林的遗物中发现什么,传闻萧氏自大账中冲了出来,状若疯癫,径直将贺兰巴林身边之人全部打杀了尚不解气,亲自掘了贺兰巴林之墓,暴尸三日挫骨扬灰。 传言,萧氏生得倾国倾城,便是如今徐娘半老,仍旧是风韵犹存,裙下之臣数不胜数。 年轻时萧氏甚爱其夫,与其他的狂蜂浪蝶,素来看不上眼,若有骚扰之人,不论身份高低贵贱一律打折了腿,扔出门外,言,“甚爱其夫,愿与其夫一生一世一双人,瞧不上其他的花花草草。” 便是其家族,萧家的族长的话,却也未曾听进去过,甚至为了贺兰巴林与其家族反目成仇。 萧氏将贺兰巴林挫骨扬灰之后,一改往日风范,面首成群,来者不拒,鎏金城中凡事稍有姿色之人,皆是其入幕之宾,不论老少,不论身份地位。 一时之间,萧氏美名远扬,就算是当年老汗王的草原双姝也不及其一二。 远在北海的北海公主,听闻萧氏给她大哥带的绿帽子,简直是比大金的草原还要绿还有广,大怒。 径直发兵问责与萧氏一族,言萧氏一族甚是无用,连一个女人也管不了,萧氏的女儿当皆是如此这般的下贱,前脚才死了丈夫,后脚便将出嫁的女儿推出来换取利益,萧氏一族当真是好手段,然其贺兰家也不是软柿子,若萧氏一族不处理萧氏,她北海公主当举北海之力,为贺兰家洗清污点。 萧氏闻言大怒,言贺兰家家学悠久,从汗王到王子公主皆是薄情寡义,不知廉耻的好色之徒。 所说她萧氏不要脸下贱,那贺兰巴林这样不知伦理,不知廉耻之徒,落得个挫骨扬灰,简直就是罪有应得。 萧氏与北海公主隔空对骂之后,便将贺兰巴林的罪行与无耻,在鎏金城中广为传唱, 贺兰巴林在其父老汗王尚未离世之时便与庶母勾搭成奸,白日淫宣,更是在老汗王病重之时,二人日日在老汗王寝宫日日夜夜的欢好,刺得老汗王早日归天,其中贺兰巴林与庶母有一子,现在汗宫中的那个小王子,便是这不伦的结果。 一开始世人皆未曾往这方面想,如今一对照,果然如此,该子是在老汉王离世许久之后方才降生的,不论是从那一方面来讲,其皆不可能是老汗王的子嗣。 只是鎏金城中的贺兰家的人也拿该子没有任何的办法,且不说若是该子方真是贺兰巴林的子嗣,就贺兰巴林身后没有半点血脉来讲,以北海公主与贺兰巴林的亲近而言,北海公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贺兰巴林断了血脉。 况,这庶妃的裙下之臣并不比萧氏的少,可以说鎏金城中的达官贵人,凡事有点权势的皆与这女子,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又言贺兰巴林为何命丧与鎏金城外二十里处,贺兰巴林本是胜券在握,不过是太过高兴,与那庶母白日淫宣时,一口气提不上来,方才去了的。换句话而言,贺兰巴林是死在他庶母肚皮上的,想这样不忠不孝的无耻之辈,落得个这样的下场,简直是老天开眼。 贺兰巴林不仅仅如此,当年老汗王的草原双姝的,二王子之母,缘何会暴毙,其中也与贺兰巴林拖不了关系。 贺兰巴林当年便是年级轻轻,便是狎亵庶母,二王子的母妃不堪其辱,便径直亲手了去了自己的性命,因着老汗王的偏爱,将其中的缘由给遮掩了去。 但是,便是如此,贺兰巴林还是怀恨在心,这些年里没少迫害二王子拖拖儿,若不是老汗王暗中保护,想来如今大金没有什么二王子,只有草原上多了一座无人认识的孤坟。 此为贺兰巴林其中的一张罪恶,贺兰巴林素来喜好幼子,不知有多少大金的百姓,在其手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她萧氏当年眼瞎心盲,不知为他掩盖了多少的罪恶,如今想来,每每午夜梦回,皆在梦中惊醒。她虽未曾亲手杀害这些孩子,但是到底帮着恶人掩盖罪行,叫他们有冤无处诉,有仇无处报。 如今大彻大悟,虽不能在挽救这些无辜的年轻性命,但是她萧氏愿意为他们建庙立长生碑,日日诵经,为他们超度,助他们早日入轮回,来世投胎到一个好人家。 她虽恨贺兰巴林的恶毒,恨不得叫其永世不得超生,但是他的这些罪恶,她萧氏却不愿那些无辜的小生命,便是死了也不得安宁,故而凡事被贺兰巴林残害的人家,皆可到萧氏建的往生院领取安家的费用,在萧氏一族的庇护下好好过日子。 果真,萧氏才在鎏金城中言此,鎏金城外十里坡处的往生寺却也差不多完工,寺中皆是无名牌位,诵经的声音日日不绝。 第337章 萧氏与慕容氏 北海公主恨毒了萧氏,竟是将萧氏一族送与她的美人儿,杀了祭奠贺兰巴林。 这美人儿乃是如今萧氏一族族长的嫡亲弟弟,素来博学多闻,风流倜傥,容貌出众,传言这萧氏子在族中甚有地位,在其未曾归于北海公主之时,萧氏子日日流连与鎏金城中的百花丛里。 听闻被北海公主据为己有之时,鎏金城里哭声动天,更有那权贵之女,更是夺了家中父兄的兵权,只为将其从北海公主手中抢回来,好与情郎日日欢好。 后,还是萧氏族长出面将人劝下,又从族中择选与萧氏子生得一般无二的少年送上,方才止了那贵女对萧氏子的痴迷。 只,后听闻,那贵女对萧氏送上的少年虽也痴迷,却总是道,此少年与萧氏子比远也,玩耍了两年,自以为,这少年没什么滋味,更是代不了她心中的萧氏子。 随便找了个借口,这少年妄想代替萧氏子,便径直赏给了家中奴仆。 萧氏族长听闻之后不仅不怒,反倒大笑,随后立即送上一对双生子,言,“还请主人家随意玩耍,主人家玩的开心,方才对得起萧氏的礼物。” 后,那贵女听闻之后果然大笑,甚是佩服萧氏族长,道,“萧氏果乃真性情。” 既是礼尚往来,哪有收了人家的礼,不还礼的道理,萧氏族长送那贵女一对双生子,那贵女便将家中的庶妹径直送到萧氏族长的府上,言,“家中礼薄,双生之子罕有,唯血脉之亲的庶妹尚可一观,还请萧氏族长尽情赏玩,不必要珍惜,若是喜爱,来日有更好的奉上。” 萧氏族长果然大笑,“言,此礼甚好,慕容氏果然盛产美人。” 那慕容家的贵女听闻之后,果然欢喜不已,复又将家中一对十来岁的姐妹花送与萧氏族长。 萧氏族长果然不负那慕容家贵女的期望,不过第二年这对姐妹花便产为萧氏生下一对儿姐妹花。 那慕容家的贵女甚是欣慰,亲自前往萧氏贺喜,宴席上与萧氏族长把酒言欢,后两人闺房中把酒言欢。 果然,那慕容氏的贵女对萧氏族长越发的倾心,常与旁人道,萧氏子乃是她所爱也,然萧氏族长却是她倾心相交的知己,果然,萧氏真乃人杰地灵。 后那慕容氏的贵女时常与萧氏族长秉烛夜谈,促膝长谈,出双入对,十月之后,那慕容氏贵女产下一子,萧氏族长大笑,大摆宴席宴请鎏金城中的权贵。 那慕容氏贵女大喜,径直全部此子乃是慕容氏的下一任家主。萧氏族长亲往慕容家为此子取名慕容萧。 自那以后,那慕容氏贵女成慕容家正式的家主,萧氏与慕容氏亲如一家,萧氏族长与慕容氏家主经常互送美人少年,一道赏玩美色。 北海公主忽将萧氏子杀了祭奠贺兰巴林,不论是萧氏族长也好还是慕容家的家主也罢,皆大怒,言, “北海有不轨之心,方杀萧氏明珠泄愤,更是不将大金的汗王放在眼中,大金谁不知,萧氏明珠与汗王早已结为异性兄弟,二人亲若兄弟,情同手足。北海今日敢断汗王手足,明日便敢取汗王项上人头,国之贼也。” 萧氏与慕容家联合大金各方权贵,一同讨伐北海公主。八月初,萧氏与慕容家的联军正式与北海公主的大军交锋。 北海公主不耻于萧氏的无耻与下流,虽自信能力挫萧氏与慕容家的联军,然萧氏与慕容家加之与贺兰家身上的污蔑却不是她北海一人之耻,乃是贺兰一族所有人的耻辱,故而同她的兄弟姐妹叔伯姑母全部送上了邀请,邀他们一道为贺兰氏的荣耀而战。 又言,“没道理,贺兰家好好的兄弟不要,反而要认一个外姓之人为兄,为手足的,此乃萧氏的阴谋。这样的汗王,上对不起贺兰家的祖宗,下对不是大金的臣民,中间还将他们这些亲手足不知置于何地。故而配不上大金的汗位,自然不是大金的汗王,诛萧氏贼人与慕容氏贱人的当为大金新的汗王。” 贺兰氏皇族皆道北海公主所言极是,皆发兵响应北海公主。 然萧氏在大金的权势本就不是一般权贵可同日而语的,大金三分之一的兵权皆在萧氏的手中,且萧氏一族在大金这片土地上根深叶茂,是比贺兰皇室还要久远的存在,其的权势与能耐却不是一般能想象的。 慕容家同样是大金的悍族,手中的权势同样不可小觑,尤其是那慕容氏的贵女成为慕容家的家主之后,慕容氏家更是成为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饿狼,闻血而动,择人而噬。 一时之间,各方势力随有心,却是无力,竟是拿萧氏与慕容家没有办法,几方势力一时之间全部僵持在萧氏与慕容家的联军与北海公主的大军初次交锋的地方。 九月初,前大金五王子如今大金的五大王贺兰多木带兵杀如鎏金城,鎏金城中的权贵皆举家欢迎大金这位骁勇善战的五大王,心思灵巧的,素闻这位五大王素来喜爱奇珍异宝与美人。 有奇珍异宝的送上奇珍异宝,没有奇珍异宝的想办法也要送上奇珍异宝。 宝物虽好,不过是四物罢了,今日送了,五大王喜爱奇珍异宝,自然高兴,高兴自然记得。 只是今日记得,却不是明日记得,况,这奇珍异宝便是你不送来又如何,五大王手中有的是穷凶极恶的恶徒,你不送,却是不代表他不会上手抢。 故而,这宝物却也没多少的意思,不过面子上的情况罢了。 只是,这美人却是不一样,美人虽也可以抢,到底美人易得也易逝。 且宝物是死物,然美人却是大活人,这美人若是得了五大王的宠爱,稍稍的一点枕边风,便可平安度日,说不得还能搭上这一条大船也说不一定。 毕竟,大金如今这般的清醒,谁为英雄,谁为尘泥,却是谁也说不一定,谁人又不想搏一搏? 第338章 暴虐 “回大王的话,萧氏一族除了送与城中的各个权贵的,长相俊美的,有用的皆已经全部诛杀殆尽,其中萧氏族长的长得好看的姬妾和可为一用的子女外,其府上鸡犬不留。” 上首怀中美人在怀,美酒在手的贺兰多林大笑不已,“哈哈哈,好好,阿求儿你此事办得极好,本王很满意,从萧氏抓出来的奴隶里,不论男女身份地位,只要你看得上眼的,皆可从中挑十人。” 贺兰多林手中的葡萄美酒一晃一下子便从怀中美人的优美的脖子处倒了下去,引得美人一阵尖叫。 若是平时,这样不知趣的玩意儿,贺兰多林一个不高兴,早就一刀结果了她的性命。 哪里还留她在这里尖叫,毕竟如今的贺兰多林早已经不是曾经的贺兰多林,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想要什么样的宝物没有。 早已经不稀罕这些所谓的美人,他如今拥有的美人没有两千也有一千八,就算是杀一个,丢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今日他心情甚好,就算是这美人儿尖叫坏了他的心情,却也没有将人给杀了,只是眼神玩味的看了一眼怀中的美人。 随即将怀中的美人一把丢了出去,“来人,” 随即门外立时进来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在。” 贺兰多林将手中的夜光杯转了一个圈儿,吓得地上趴着的美人儿肝胆俱裂,连忙梨花带雨的祈求,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奴错了,奴错了,求大王开恩。” 说来这美人梨花带雨,若是寻常男人想来却也没有多少能抵挡得了,只是这贺兰多林却是最是讨厌别人哭,尤其是美人,如此这般他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要摧残这份美。 若是一个丑女在他面前哭,说不得贺兰多林就放了不说,若是哭得伤心不已,说不得他一个高兴,却是要赏上一些钱财也说不一定,便是不赏,却也不会立时要了性命。 只是这美人却不是如此,上一个在他面前哭的美人儿,已经进了草原上的野兽的肚子。 两个侍卫同情的看了一眼地上趴着苦苦哀求的美人儿,心下叹了一口气,心道,原以为是个聪明的,想不到如此这般的愚蠢,想来应是早死早超生,说不得下辈子还能投个好人家。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连忙收回目光,眼观心鼻观口的等着王座之人的人吩咐。 贺兰多林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趴着的美人儿。 美人儿被他饿鬼般的目光盯得两股战战,哭得越发的凄惨。 许久,贺兰多林方才将夜光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仰天大笑了起来。 莫说方才进来的两个侍卫,就连进来禀报事情的有功之臣的阿求儿,都被吓得寒毛立了起来。 “好,本王今日就大发慈悲一回,绕了你的贱命。” 美人儿心头一喜,连忙谢恩,“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谢大王不杀之恩……” 贺兰多林笑着矜持的点了点头,“来人,将这美人儿送进军中,本王与军中兄弟亲如一家,既是一家人,且有家主吃肉,其他人连汤都没得喝的,让这美人儿好好伺候我贺兰家的好儿郎们。若是伺候不好,便径直拖下去喂本王的好宝贝儿们去。” 两个侍卫身体一凛,连忙上前应了下来,齐声道,“诺,大王英明,谢大王赏赐。” 梨花带雨的美人儿,早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前一刻还在惊喜保住了小命,自己在贺兰多林心中却与旁人不一样,便是先时的那一阵尖叫却也是她故意为之,便是与人赌自己在贺兰多林心中与旁人不一样,好收拾了那几个一直在挑衅她的贱婢。 下一刻,她果真不一样,却是不一样,她一想到在她之前的那些同样冒昧的美人儿们如何活生生的喂了贺兰多林的宝贝儿们,就恨不得立时一刀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正想要尖叫,求饶,就被两个很有眼色的侍卫堵了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下去。 不是他们不懂得怜香惜玉,是这香这玉见得多了,也没那心情在去怜香惜玉。更何况,与自己的性命比起来,怜香惜玉却是吃不饱穿不暖,有个屁的用。 他们动作越是粗鲁,上首那人越是高兴,他高兴了,他们的日子自然就好过了,故而两人的下手越发的粗鲁,没轻没重。 果然,上首王座上的贺兰多林果然眉开眼笑了起来,就连葡萄酒也喝得更痛快了些。 待两个侍卫将人给拖了出去,贺兰多林便好心情的将先前的话接了下去, “阿求儿,你是我手下的能将,听闻你最是爱那些比妩媚少女还要娇媚的少年。” 阿求儿一下子就下得跪在了地上,只不说到底爱不爱的,只是虔诚而又倔强的低着头颅。 贺兰多林连忙从王座上走了下来,“唉,唉,阿求儿你这是做什,快快起来,本王何时骗过你,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不与旁人一样,你喜爱便喜爱,又能有什么关系。” 贺兰多林手中的夜光杯早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上好的葡萄酒也倒在了桌子上。 贺兰多林上前一把便将地上跪着的阿求儿给拽了起来,只是就算是如此,阿求儿仍旧是倔强的低着头。 贺兰多林摇了摇头,只好纡尊降贵的伸手将阿求儿的头给搬了起来,一个好好的草原好儿郎,只见此时虎目湿润,宛若波光粼粼的湖水,一时之间竟是叫贺兰多林看痴了去。 贺兰多林不自然的咳了咳,“阿求儿,你我感情不与常人,本王待你却是要比自家兄弟还要好的。 你喜好男风的事情,本王不是不知道,你既然喜好男风,这萧氏到时有好些好胚子,喜欢就多带几个回去,听闻萧氏最出名的便是双生子,你自去好好取几双带回去玩。 只一点,你年纪也不小了,这喜好男风是一回事,但是好歹还是留个后的好,那些人送来的那些美人儿里,有好几个瞧着也是韩生养的,你去挑几个带回去,明年的这个时候,本王希望能报上你的孩儿。” 贺兰多林的苦口婆心,阿求儿究竟听进去多少,却是未可知。 只是一双倔强的眼睛里,暗光浮动, 第339章 油盐不进 贺兰多林说得口干舌燥,只是底下站着的人,却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便是在好的性子,却也没得烦了自个儿的心情。 只,贺兰多林脸色一变,底下那人的膝盖却是比谁都软,一下子就五体投地的跪了下去,一副虔诚的模样,似是只要上首那人一句话,便是立时将自己的心肝儿挖出来也可以的模样,瞧得人心疼,眼疼。 难得的贺兰多林略有头痛的斜靠在上首的王座上,“阿求儿,你跟着本王多长时间了?” 阿求儿抬起头倔强的看了一眼上首之人,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方才认真的道,“二十五年了,到今年冬月就整整二十五年了。” 说罢,阿求儿心下却有些凄凄然然,到底这岁月过得太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这些年。 贺兰多林死有所吾,“二十五年,从我出生起,你就陪在我的身边,听身边的老人将,你三岁上头便到了我身边伺候,如今二十五年都过去了。 还有什么想不通,过不去的,这些年,你虽是仆,我却也从来不曾薄待了你去,别说衣食住行与我同吃同住,便是这女人,却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四哥送来的波斯女人,只是你少有侧目我便将人送到了你的床上,” 贺兰多林揉了揉自己枕得有些麻的右手,“那波斯女人是四哥同母异父的妹子,只不过是不小心抓伤了你,你一怒之下将手丢进了军妓营,不过两三天的功夫,便只剩下了一堆尸骨,我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将事拦在了自个儿的身上,遮掩了过去。” 贺兰多林虚眼睛从眼角了慢慢的往下首那人看过,将眼中的思绪慢慢的掩了去, “四哥照料我良多,便是不说其他的,每年送到我府上的钱财便不是小数目,更何况是其他的奇珍异宝,那些奇珍异宝你享用的却也不少,该知道其中的妙处。 他虽怨毒了他生母,便是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却也不过是他手中的玩意儿,到底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是不知道其来历。阿求儿,你还想要做什么,为了护住你我险些与四哥反目成仇,我亲手砸碎的那尊玉人可还记得,” 贺兰多林幽幽的看了一眼阿求儿,方才幽幽的道,“那是可以给我手底下的儿郎们一人换一个婆娘的玉人,就因为它神似那个波斯女人,为着病中的你愿意喝药,我便亲手砸了,同样将我与四哥所剩不多的情谊砸了个干净。” 贺兰多林粗糙的手掌盖住了自己的双眸,仰头对着方才翻新了的屋顶,嘴角勾起微微的苦涩, “为着你,我囚禁了一心为我的外祖父,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你将他的儿孙一一杀害,充耳不闻那些被折磨得不人不鬼的小辈们的凄厉惨叫,你还想要怎样,我的好哥哥,” 贺兰多林忽然双眼通红的瞪着底下的阿求儿,“冲儿的滋味可还好,他才十五岁啊,十五岁,尚未来得及享受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尚未娶妻生子,只是因为你一句,没有他你就不包扎身上的伤口,我便将自己的亲外甥给推进了火坑里。 你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心,我的好哥哥,这一身的血脉就叫你如此憎恶,恨不得叫它就此断绝的一干二净是,是!” 贺兰多林的眼中尽是绝望,声音陡然大了许多,只是看了一眼屋子外面,终究还是将满腔的怨恨给压进了肚子里,徒然的瘫坐在王座上。 眼角泛红,带着微微的湿意,底下跪着的谦卑的人忽然从地上站了起来,伸手将自己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给轻轻拍了去,一双出彩的眼眸里哪里还有什么倔强,只有湖水一样的死寂。 缓步朝王座上的贺兰多林走去,朝着贺兰多林璀璨一笑,拎着自个儿的衣衫轻轻一甩,整个人便直直的跪在了贺兰多林的面前。 言笑晏晏的道,“大王,您又在说什么胡话,阿求儿是您低贱的奴隶,怎么可能是你的哥哥。 大王折煞了奴了,奴哪有大王说的话。” 面上的笑容最灿烂不过,嘴上的话也最谦卑不过,便是跪伏在地的姿势也在虔诚不过,只是一双寂静如深渊的眼眸里,却是半点波澜不起,似是没有什么可以惊起他的半分波澜。 贺兰多林一脚将阿求儿给踹倒在地,便是心中怒火中烧,贺兰多林脚上的力气却也不大,只是阿求儿似是受了什么天地的委屈似的,只听见一声压抑痛苦的闷哼声。 叫贺兰多林误以为自个儿下脚没有轻重,将人给踹出了个什么好歹来,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许久方才幽幽的道, “是啊,你是最低贱不过的奴隶,可惜你这个最低贱的奴隶身体里却留着一半跟我一样的血液。 明明留着一半相同的血,我却是高高在上的大金王子,你却是生来便注定只能伺候人的奴隶。 所以你恨,你恨所有糟践你的人,这些人包过母妃,包过外祖父,外租家的所有人,至于我,不说也罢,不说也罢,活着却是比死了好痛苦。” 阿求儿从地上爬了过来,似最忠诚的猎犬一样在贺兰多林的脚边摇尾乞怜, “大王是奴的主人,奴永远忠于主人,永远也不会背叛主人,更不会以下犯上谋害主人。” 说罢,便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整个额头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贺兰多林的嘴角挂着冷笑,伸脚一脚将手踹倒在地, “你也不用如此装腔作势,我既答应母妃保你一世喜乐平安,自会做到,便是你要天上的星星,我却也摘了下来给你,你又何必来哄我。” 贺兰多林却是整个人疲倦的紧,闭上眼,将眼中的哀伤给全部掩去,声音低沉嘶哑 “母妃她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她总说她这一生谁也不亏欠,唯你一人亏欠良多。她总是对的,她临终的遗命,我又怎会不听,她欠你的便是我欠你的,这一生就慢慢的还罢。” 地上之人眼中闪过讽刺,随即便是一片孤寂。 贺兰多林话锋一转,凌厉冷酷,“你疯也该疯够了,外祖家的人你不许在动。” 阿求儿的眼中闪过冷意,却是乖巧的应了下来。 第340章 各方所愿 贺兰多林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地上跪着的阿求儿不论他说什么都点头应下,贺兰多林也不管阿求儿是真应下还是暗部陈仓的阳奉阴违。 他只想将心中的怨,心中的不堪都一一的发泄出来。 这人啊,活着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活着旁人眼中的你却也不是你,死了之后,更是不能左右世人的言语,众说纷纭却也不过是有心人的别有用心罢了。 贺兰多林只是一杯一杯的美酒,使劲儿的往肚子里灌,只有昏昏沉沉,想来才能将自个儿忘得个干净。 有些时候,有的事有的人,一开始是你的使命,是你的责任,是你不得不背负的枷锁,在后来渐渐的习惯了,背着背着也就习惯了,习惯将人护在自己的羽下,便是自个儿羽翼未丰,仍旧将人给护得严严实实的,习惯将所有好的都奉上,习惯不叫他受丁点儿的委屈,也习惯他的无理取闹。 在后来,明明是旁人的亏欠,却习惯成了自个儿的亏欠,明知是枷锁,是牢笼,却也已经习惯了,竟是在无力亲手破开这牢笼,砍段这枷锁。 贺兰多林径直将手中的杯子仍了出去,提了精致华美的酒壶便大口大口的给自己灌酒。总之,却也与性命无碍,左右受苦的是旁人,他不过是些名声罢了,便当将这一生赔了,抵了亲娘的生养之恩。 贺兰多林喝了许久许久的酒,阿求儿便跪了许久许久,似乎想要两不相欠,直至贺兰多林喝得醉死了过去,阿求儿方才起身似幼时那般将人报到床上安顿好,才面色冷酷的退了出去。 他方才转身,床上的贺兰多林便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不见一丝醉意,终究只是讽刺的笑了笑,便闭上了眼睛,似是真真儿个的醉了过去。 九月中旬,贺兰多林下令屠城,凡事城中壮年男子皆被屠杀殆尽,言,“城中之人皆是心怀叵测之人,心怀不轨,与萧氏贼子勾结意图不轨,企图改朝换代,亵渎先汗王,亵渎神灵,最该万死。” 所杀壮年男子皆一把火烧了个干净,不许家人为其收拾,鎏金城中哀鸿片野,怨声载道,人人自危。 后不过两三天,城中百姓与权贵皆哗变,径直杀将直王宫,言,“除暴虐,复家仇。” 贺兰多林从睡梦中惊醒,大怒,下令凡事围宫之人,全部屠杀殆尽,一个不许留。 第二日,王宫外面一片尸山血海,引来成群结队的恶鸟,城中处处皆是血腥味,哭嚎之声不绝于耳。 贺兰多林不为所动,只带恶鸟离去之后,吩咐人收拾了干净,犹不解恨,竟是将残缺不全的尸首泼了油,加了柴点了火。 熊熊大火在王宫外烧了三天三夜,直至第四日天明,在瓢泼大雨中,方才将最后一丝血肉燃尽的熊熊大火才慢慢的没了气势。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似是要将这人世间的黑暗与邪恶肮脏皆洗了个干净。 大雨过后,鎏金城中尚可闻尸体烧焦之味,城中待屠的羔羊昏昏沉沉中尚可闻那浓郁的发臭的血腥味。 后大雨之后,猩红的鲜血,模糊的血肉,熊熊的烈火,将王宫外面的青石板都浸出了诡异的青红图案。 大雨方停,贺兰多林手下心腹带了饿狼一样的匪兵,挨家挨户的上门抓人,凡事女子未有年老色衰的皆充入军妓营,尚有劳力可做工的皆充入奴隶营,嗷嗷待哺的全部就地屠杀,年级尚小能跑能跳的,全部买与西部客商。 不过短短的十来日,诺大的鎏金城便成了一座死城,出去倒霉丧的乌鸦,竟是连鸟都不敢来。 大金各方势力勃然大怒,皆言,贺兰多林欺人太甚,有为天道,纷纷联名欲要联手出兵灭杀了贺兰多林这个地狱爬出的饿鬼。 贺兰多林不可置否,后十月初以雷霆手段,也同样的手段灭了一大族所在之城,一时之间,竟是天下太平,在没有一人跳出来,欲要替天行道。 “主子,你为何要这般放纵于他,你明知他的狼子野心,为何还要这般?” 地上匍匐着的垂垂老者,卑微而又愤怒,更多的是不解与痛心。 床榻之上的病弱青年,虚弱的笑了笑, “终究还是我欠了他的,补偿他些却也没什么,况你看如今这般安静,又有哪里不好?” 老者混浊的眼中是数不尽的悲哀,大颗大颗的眼泪掉在名贵华美的波斯地毯上,浸出一个一个的坑来。 “主子,这恶名都叫您背了,这冤孽都是算在您的身上啊,长生天在上,您为何要容忍他作恶,主子,老奴求您了。” 说着边说便哭,即便是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的,那老者的额头仍旧一片通红。 病弱青年大声的咳嗦了起来,好一会儿方才喘过气来道,“咳咳,阿朴,你起来!这罪孽,却也不是罪孽,你看大家不都很满意嘛?便是叫得罪欢的人,却也与我秋毫不犯嘛。” 病弱青年给自己喂了喂水,润了润唇,“你当真以为,你家主子天下无敌,那些人皆是怕了我?” 病弱青年的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就像我的这场风寒,来得不对,却是最及时。鎏金城也好,那一族也罢,却也不过是这草原的祭品,不过是各方角逐的结果罢了。 只我不愿叫人当了表子还想要立牌坊,眼下却也不错,总是叫人清净了许多。” 老者只是虔诚的匍匐在地方,模样倔强,不言不语。 病弱青年却也觉着无趣,摆了摆手,便径直缩回了被窝,声音幽幽的, “如今我病了,没多少的时间照看你,阿朴,你回去,莫要叫他看见你这般的模样,若是出个什么意外,我却也怕及时赶不过去救你。你回去,这段时间若是无事,便莫要四处走动,我也困了。” 老者佝偻的身体越发的不成样子,悲哀的闭上了眼睛,许久不见床榻上的人有什么动静,方才拖着残躯退了出去,身后幽幽的传来叹息声, “如今身边可亲之人所剩不多,阿朴,你千万珍重,好好的陪着我……”,声音低哑,却也不知那老者是否听见,只佝偻的身体稍稍顿了顿。 第341章 忌惮 雪白的狐裘将大账铺得满满的,一身红衣的青年似雪中傲雪绽放的红梅,尤其是那绝世的容颜带上些许的文弱,更似虬枝铁干的雪中红梅。 “梅公子,天晚了,公主让您先歇息。”面色冷峻的俊美男子,嘴上虽恭敬,只是那挺拔的身姿却是看不出半分的恭敬与谦卑。 一双眼睛虽不似淬了毒般的怨毒,但是一身红衣,一地雪白,却是刺得男子双目烦红。 那梅公子只是扶着嘴角轻轻的咳了咳,“劳烦元池了,既是这样,还请元池好生照顾公主,公主素来不拘小节,只如今天气却也渐凉了起来,咳咳,” 梅公子素手红衣,一块素雅的帕子轻轻掩在嘴角,平添了几分的文弱与清贵, “元池,你是公主身边的老人,我自是知道,咳咳,自是知道你素来周全稳重。然,公主于我不仅只有男女之情,更是救命之恩,你别笑我,我只是太过不安,心中惶惶不可终日,” 梅公子苍白的脸上,突然多了些许的潮红,既羞涩与不好意思, 元池只是眸色沉沉的瞧着眼前的红衣之人,既不说话,却也未曾抬脚便离开, 梅公子却也似未曾察觉似的,只自顾自的言说,眼中带着深深的悲戚与孤寂, “北海这般的祥和,哪里是我这颠沛流离之人可以妄想的,总怕负了公主的深情与青睐,咳咳,却也,却也只能这般,这般方才,方才能压下些许的不安,还,还望元池莫,莫要介怀。” 方才说罢,整个人便扶着高脚的的桌案咳得死去活来的。 元池一身华服,目色沉沉,右手在腰间的破马鞭上流连忘返,忽的的嘴角噙了一些笑意,修长的手指从破马鞭上划过,嘴中停留在腰间系着的那块精致的绣帕上,不急不慢的从腰间将绣帕抽了出来,擦了擦手,负又系了回去。 “梅公子哪里的话,照顾公主本就是我等的职责,公主青睐与你,便是天大的幸事。” 元池嘴角微微上扬,竟是冷笑,“莫不是,公主的青睐,却是配不上你,竟是叫你如此不安,那当真却是公主之错了。” 咳得死去活来的梅公子,捂着朱唇咳了许久,方才捂着嘴巴瘫坐在雪白的狐裘之上, 因着咳得厉害,梅公子眼角潮红,一双宛如含波秋水的眼眸里尽是湿意,叫人只一眼,便心生怜惜。 元池却只是目色冷冷的看着白裘之上的红衣公子,心中冷意连连,专宠却也不过如是,他是西域小国高贵的王子,却因相貌出众埋下了祸端,被父母亲族送与北海公主为礼,只为谋求庇护。 五年,十年,他却也不知过了多久,于别人而言这北海的王帐不过是垫脚的过墙梯,然于他而言却是家,说来可笑,只这北海王帐,当真是他的家,这天地间虽然浩大,除去此间他在无处可去。 这些年,他见过太多薄情寡义,见过太多青睐,太多恩宠,然却无一人可威胁他的地位,便是号称大金第一公子的萧氏子,却不也死在了屠刀下。 元池目光微凌,先时觉着除了心腹大患,如今不过是别人借刀杀人,自己引狼入室罢了。眼前之人,元池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忌惮得很。况,他只一身的红裳,便刺得他眼睛生疼。 “元池怎得这般想我,我这等低贱之人,能得公主垂青,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咳咳,只是低贱之人,自知配不上高贵的公主。咳咳,可是,到底心中还是隐隐奢望。元池生来高贵,宛如天上明珠,自是不会解尘中泥。” 嘴角尽是苦涩,一身的红衣越发的衬得梅公子宛如红梅如尘,明珠蒙羞。 元池沉沉的笑了起来,“天色已晚,还请梅公子早些歇息,莫要叫人难做。” 说罢,却是在未看雪裘之上的红衣公子,径直转身离了去,只是沉沉的目色中尽是狠厉。 身后是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嗦声,只是那张倾城的脸上,却是一片平静,似那一声声的咳嗦声与那张倾城脸不是同一人似的。 烛火摇曳,侍从将颠坐在雪裘上的红衣公子扶了起来,脸上尽是心疼与不赞同,“公子,夜深了,该安寝了。” 红衣公子厌恶的看了一眼身上的红衣,“小忆,院中牡丹可还好,我许久未曾见它了。” 侍从低眉顺眼的道,“自是好的,养花人请公子放心,一切有他,公子只管保重身体便是。”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侍从便手脚麻利的服侍梅公子除去一身的红裳,将其一头保养得宜的青丝归拢在身后。 梅公子望着摇摇曳曳的烛火,不知是倦还是不倦,眼中沉沉如水,“安寝,莫要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心意。” 侍从服侍梅公子睡下,从匣中取了夜明珠置于床榻旁的架子上,方才将帐中的烛火尽数灭下。 大账外黑影闪过,侍从只是抬了抬眼眸,便在守夜的矮榻上合上了眼眸。 第342章 小孩儿 梅是雪中客,鹤是云间人,别时容易见时难,在相逢,空留幽幽长恨。 “夫人,你瞧小主子好生可爱,这黑溜溜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粉嫩嫩的最菜,白生生的皮肤,没有一点不可爱的,碧梨当真是爱极了咱们家的小少爷。” 碧梨眉开眼笑的在小床边逗弄着小床上乖巧精致的小孩儿,她素来话少,如此这般却可见其心中的喜爱与欢喜。 雕花床上的年轻夫人,眉眼间带着舒朗慈和的笑容,微微上翘的嘴角可叫人知道她的满足与欢喜, “碧梨,说的极是,宁宁自然是最可爱的。”周灵素的脸上尽数是骄傲与自得,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欢喜与无以言表的满足,恨不得时时将自个儿的宝贝儿抱在怀中好生想亲的好。 碧梨连连点头,手中活灵活现的布老虎从左手换到右手,屋子里尽是她愉悦的欢呼声。 周灵素笑着看着碧梨似个顽皮的孩童似的,眼中带着满足的笑意,心下却是思虑良多。 自京城郊外一别,云涯生死难料,虽遣了许多人出去寻找,只皆是音讯难寻,消息全无。 后云中传来噩耗,周灵素顾不上许多,不过是略微的收拾了一下,便连忙急匆匆的赶来云中。 自来了云中之后,一件事儿接一件事儿,接二连三的事情却也叫周灵素分身乏术,况云中离京城相去甚远,她便是有心却也无力,故而除了一封封的信往京城送,周灵素却也别无他法。 如今不仅平安诞下麟儿,君孟中的毒也有了眉目,便是一直了无音讯的云涯却也有了消息,如何不叫周灵素欢喜,心下更是觉着自个儿的这个孩儿便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若不是如此,为何她的孩儿方一落地,那些个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事儿,便都一一的露出了眉头,抓得住了事儿的缘由。 周灵素面上的神色越发的温柔,便是如今因着身子的缘故,便是出了月子,太医仍旧嘱咐她多卧床休息,因着天气越发的冷缘故,又兼之先前种种的变故,将家中的人皆吓得够呛,故而碧梨更是将太医的话奉若神旨, 除去必要的时候,若不然更是一步不离的跟在周灵素的身边,便是她自个儿忙,却也会叫小丫鬟牢牢的看住周灵素,周灵素若是稍有不遵太医的嘱咐,碧梨更是一哭二闹,誓死要将周灵素磨得好好的听太医的话,方可。 周灵素虽素来性子冷清,却也不是一个坐得住的人,只如今这云中,这身份到底却是由不得人,故而便是无趣,她却也只是院中,街上走走罢了。 且在青山村时,她虽性子冷清,然却是极爱四下里走动的,故而青山村周围的山山水水虽说不上一草一木皆熟悉无比,却也是心下有数,那时节里山里有什么,或是山中某处藏了什么,却也是熟悉得很。 她家虽无万亩良田,只她一个女子,却也是衣食无忧,便是想同那官宦人家的小姐一般却也使得,只山野间长大的人儿,哪里愿做那笼中鸟? 眼下忍得种种,却也是心中有情,眼中有人,目所能及之处皆是温暖,皆是景,皆是趣罢了。 “夫人,许太医说,待午时日光充足时,可带小少爷去外面晒晒太阳,却也是极好的。” 碧梨的声音里带着雀悦,目光灼灼的看着周灵素,心下却是极紧张的。这话她虽说的却也不假,只,除了那太医的话,却也是府中的其他人甚是想见这小孩儿,然如今周灵素大多的时候皆是卧床静养,不便打扰不说,到底男女有别,便是至亲却也不宜来往于周灵素这屋子。 况,因着先前那窗外的那人,周灵素着实被吓得够呛,加之孕中之人本就心性不稳,敏感多疑,然君言却是分身乏术,本是难舍难分的夫妻二人,一时之间却是有了隔阂。 周灵素不待见君言,君言虽有心解释,奈何周灵素却是不愿意听,况君言却是深陷营中,哪里有那太多的时间来一一顾及周灵素心绪。便是偶尔回去,却也是夜深人静之时, 君言哪里舍得将已经熟睡的心爱之人还醒,却也只能将人轻轻的揽在怀中,不待天明,便又急匆匆的离去,便是这少许的时日,却也是君言不眠不休的赶出来的。 周孝棠与周灵素两人是至亲的姐弟,自己顾及不来,有妻弟代为照料,君言本是应该感激不尽的,然见着姐弟两人的关系越发的好,君言心中却是越发的不得意,待手中的事情忙了一个段落,君言便连忙寸步不离的守在妻子身边。 只是,周灵素心下有隔阂,自是不愿意给君言好脸色瞧,越发的觉着自家堂弟顺眼,连带着对着周孝棠面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于君言,便是君言在如何小心讨好,周灵素却仍旧觉着不顺眼,便是心下自知自个儿这般无理得很,却仍旧止不住的迁怒,止不住的给君言脸色瞧。 君言自是不会与自个儿的妻子计较,这迁怒的自是旁人,首当其冲的便是周孝棠这个二十四孝好堂弟。背地里君言没少收拾周孝棠,周孝棠却是有口难开,却不得不使劲浑身解术的逗自家姐姐开心。 待周灵素一平安生产,君言更是明令禁止周孝棠来往于主院,况乎他们夫妻的屋子? 故而,这小孩儿生下来了许久,周孝棠等人却是连见都未曾见过。心中似是猫抓似的难过,只今日君言被军中之事给绊住了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方才使唤碧梨将小孩儿抱出去与他们瞧瞧,便是这般,却也是严格照着太医的话来做的。 若不然他们那里会这般长的时间都未曾见过,只是往日里,午时这段时间,皆是君言亲自抱了小孩儿在院子里溜达,他们自是见不着的。 这小孩儿是周灵素与君言的眼珠子,稍稍一离了二人的眼皮,碧梨却是半点不敢自作主张,故而这每日的院中一游,却也得周灵素点头同意,她方才感将小孩儿带出去。 周灵素抬头瞧了眼正微微开着的窗户,心中微微思索了下,便点头应了下来,只是到底不放心,一一嘱咐了碧梨好一会儿,方才意犹未尽的放人。 碧梨自是没有不应的,周灵素能同意她将小孩儿带出去,她便开心得不得了,况这些她本就应该熟稔无比的事情乎? 第343章 甥舅相见 “棠少爷,棠少爷,我们在这边,快过来。”碧梨怀中抱着小孩儿在院子里连忙轻声呼唤周孝棠,到底她这做的事儿,却也不是她家主子知晓的,虽也估摸着周灵素却也不会介怀,心下却也多少有些怯意, 况这小孩儿却也才小小的一个,哪里能经得起高声语,故而便是这呼唤声,碧梨却也是低低软软的,既能将人给唤了出去,却也不叫自个儿的声音吓着怀中的小孩儿,一番良苦用心,却也叫人真真妥帖到了心里去。 莫说,院子外面的君言,便是假山后面的亭子里的周孝棠,却也是及满意的。 暖暖的午后山风将碧梨低低软软的轻呼声吹进周孝棠的耳中,周孝棠连忙将手中还有些灼手的杯子置于石桌上,干净儿朝那声儿处去。 碧梨轻声唤了两声,却也不在说话,只专心的哄着小孩儿,照着太医的嘱咐在院子里慢悠悠的晒起太阳来。 周孝棠却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却也已经到了碧梨的身旁,连忙轻声将人唤住,“碧梨,将宁宁与我抱抱。” 素来促狭机敏胆大心细的周孝棠粗粗的瞧着似乎与平日里却也没什么,只是那掩在青青翠竹里的修长手指,却是自个儿微微的颤抖着,若不是山风作怪,却也没人瞧得见。 自己主子虽与这个少爷素来亲近,且不论是京城也好云中也罢,瞧着却也与一家人没什么两样(到底周孝棠与周灵素却也只是堂姐弟罢了,便是在亲近,却也多少有些许的顾虑) 只,碧梨却仍旧是心中多有顾及,故而一时之间,面上虽仍旧带着暖呼呼的笑,只脚上与手上却是没有半点的工作, “棠少爷,小少爷当真是及可爱的,我却是从未曾见过这般同天上仙童一般无二的小孩儿。只,抱着他,却也叫人心下欢快。” 周孝棠皱了皱眉,见碧梨如此这般的磨蹭,心下多少有些不悦,且碧梨今儿的话,却也比平素多了许多,只略略一听周孝棠却也晓得其中的不对劲儿, 然其整个人的心神皆被她怀中的小孩儿牵住,故而周孝棠却也只是皱了皱眉,却是未曾开口责备,便是这不是他家的丫鬟,然这府中却也与他自个儿家是没什区别的。 便是碧梨千万里道路,随周灵素走了又走,到底却也只是丫鬟罢了。 “自然,我周家的血脉,素来优良,宁宁自是万分可爱。”周孝棠赞了两声,期间不伐听不出他的傲然与高兴。 碧梨的眼睛暗地里打量了周孝棠好一会儿,见其从始至终皆是高高兴兴,不见丝毫阴霾,方才将一颗心复又慢慢的装了回去,这才慢慢的抱着怀中的小孩儿朝周孝棠挨近了去。 君言自院子外将二人的举止看了个明明白白,今日他本是要留在军中处理,积压了许多的军务, 只是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一个自个儿的心尖尖上的人的心尖尖儿里的宝贝,这一个来月的时间,便是在是忙碌,他却也是常常不假手于人的亲自照料, 这午间里的太阳,更似是爷儿两间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故而便是军中军务堆积如山,一到了这时辰,君言确实怎么也静不下心来,因而却是连稍做处理都来不及,君言便连忙从城外赶了回来。 远远的瞧着碧梨将他们的宝贝儿抱了出来,不知怎得,君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是比他打一场仗还要紧张上许多。 他本是要出声制止的,只不过一出神的功夫,便听见碧梨轻声呼唤周孝棠,君言方才将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咽了回去,本是要跨进院子的脚,却也收了回来。 于周孝棠这个妻弟,君言却是极满意的,只是到底心下多少有些许的迁怒,故而只将他的想法故作不知,便是自个儿的孩儿,却也故意不给他瞧,将人给晾起来。 眼下这般,却也没什么不好,只君言却也不好忽的贸然进了去,一则怕吓着两人,将他的小孩儿给摔了去,另一则,却也怕周孝棠因着他的缘故放不开来与小孩儿亲近,故而立于院外,却也没什么不好。 “将军,您回来了。” 一声讶异的声音将院子里各怀心似的两人给齐齐唤回了头。 第344章 当归京了 小丫头的一声在寻常不过的声音,将院中的两个给吓了一跳,只君言却仍旧面不改色,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并不曾多言。 碧梨着实吓了一跳,但其怀中的小孩儿,却是抱得稳稳当当的,没有因着这声音,松了半分。 如此这般,君言对碧梨更加的满意,心下的较量更多了好几分。 “二姐夫,可是军中不忙,怎得大中午的便回来了。” 不经意间,周孝棠的话语间,便带上了几分的怨怼与怒气,眼神不善的瞟了一眼君言,便将一双早就蠢蠢欲动的手,朝小孩儿伸了过去。 碧梨连忙朝君言看过去,君言瞧着周孝棠急不可待的样子,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碧梨心中恨恨的松了一口气,便顺从的将小孩儿举止轻松的交到周孝棠手中,见周孝棠动作僵硬,却是不动声色的教他如何抱小孩子。 君言暗中却也送了一口气,于周孝棠这小舅子,他却是满意的,只是他这般年纪,方才得了这么个小孩儿,心下却也是极其紧张的。 况他更是知道,这小孩儿却是他妻子的命心肝,若有一两个不小心,却是要了她半条命都不止,如今见碧梨这般的知事,心下的那决定,却是越发的肯定。 碧梨素来敬畏君言,平日里,若是无事,只懂得远远的,眼下,因着小孩儿,却也顾不上许多,如今瞧着周孝棠也是似模似样的,却是不知将手脚放在哪里的好了,因而整个人缩手缩脚的立在边上,哪有方才一丁点的机敏,瞧着却是太过小家子气。 君言却是连眼角都未曾动一下,莫说他这一身的煞气,便是这狰狞的面孔,却也少有人不害怕,若不是亲近之人,谁又愿意与阎王同处一室乎? 故而,便是旁人的眼光在是如何,畏惧,害怕,嫌弃也罢,君言却是不在乎的,只心上之人,瞧着满心欢喜便好,这短短的年华,哪有太多的心思,去思量些不相干的事和人。 君言满是茧子的手轻轻的戳了戳小孩儿嫩嫩的小脸,眉目间尽是柔和,“军中杂事素来良多,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 周孝棠的嘴角抽了抽,却也未曾多言,君言越是喜爱小孩儿,他自是越发的高兴。 他家中兄弟姐妹众多,自是知道父母的喜爱,于子女而言有多重要,若不是如此,他何苦,千里迢迢……, 周孝棠随意的点了点头,却也不做多想,只觉着满心的欢喜, “此间无事,自去忙,便是。”君言随意的摆了摆手,碧梨连忙欢快的应了下来,一刻也不多做停留,便自顾自的离去。 如今正是晌午时分,多日温和的日头,今日不知是怎的,竟是多了几分的酷热,君言皱了皱眉头,只觉着自家的小孩儿似是被欺负了似的。 瞧着自家小舅子,傻里傻气的,便是这日头不对,却也未曾察觉出来,当真儿是一点儿也不称职,君言轻轻摇了摇头,却也不说话,只三两步,连忙上前将屋檐上的油纸伞给取了来,撑在自家小孩儿的头顶,至于这傻里傻气的小舅子,自是附带的。 过了好一会儿,周孝棠心头的欢喜劲儿方才至于平缓,却也方才察觉头顶的不同。 周孝棠不过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俊俏的脸庞上尽是红晕,便是连着说话,却也气短了几分, “是我考虑不周,叫宁宁吃苦了。” 君言点了点头,“却也如此,以后多注意些便是。” 周孝棠脸上的红晕,更添几分色彩,只温声细语的逗怀中的小孩儿,似是这般,方才的事儿便没有发生似的。 君言换了一只手,“你来云中,却也有一段时日了,几时归家?” 周孝棠俊俏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怔然,随后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的似的,漫不经心的道,“未曾想过,宁宁还小,我想待宁宁大些在回去,那家中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却也没有什么。” 周孝棠的声音里带了几分黯然与说不清道不明,随后话音一转,却又多了几分的欣然与欢快, “但是这里却是不一样,在这儿,宁宁可只有我一个小舅舅,咱们宁宁说是不是,是不是呀!” 小孩儿流了许多的口水,却是叫周孝棠更高兴了几分,“二姐夫,你看,你看,宁宁也是这般觉得的,我们宁宁真是聪明,不枉小舅舅这般疼你,果真真儿是个聪明乖巧的小孩儿。” 君言素来冷冽的面容,却是有了几分的龟裂,他虽也觉着自家的小孩儿聪明乖巧可爱,然这襁褓中的小孩儿哪里听得懂,大人的说的什么,于自家小舅子这番发自肺腑的称赞,他却是觉着甚是违心,故而便是连眼神却也多了几分的飘飘然然。 “宁宁像你二姐姐,自是聪明可爱,但,却是不可多说,于他这般小的小孩儿却是当三缄其口。” 周孝棠不解其意,连忙朝着君言看了过去,眼中怀疑与嫌弃之意,在明显不过, 君言顿了顿,复又补充道,“你二姐姐言,这般小的小孩儿尚不经事,若是父母亲人太过爱重夸赞,恐招上天惦记,故而便是满心欢喜,却也要保留些许。” 听闻是周灵素之言,周孝棠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不论他怎么瞧,却也觉着自家小外甥,当真儿是顶顶的可爱。 这日头却也不是一把油纸伞能挡得住的,君言便示意周孝棠朝亭子里走去,周孝棠顺从的点了点头, “家书可看过了?” 周孝棠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许多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终究还是颓然的实话实说, “未曾,尚未看,想来却也无甚事,左不过些许闲话罢了,想来没什么可看的。” 君言的眸色沉了沉,“随你,只你兄长明年开春成亲,你当归京了。” 聚散随缘,除枕边之人,聚散离别,君言素来不强求,只这段时日,到底却也是少有的亲人在旁,多少却也有些许的不舍。 周孝棠却是一下子,便沉了下来,许久方才闷声道,“我知了,过些时日,便回去。” 瞧着他这模样,君言忽得觉着不知该做何是好,只将油纸伞收了起来,便伸手将自个儿的小孩儿接了过来,抱在怀中,享受难得的天伦之乐。 第345章 平日温情 瞧着眼前这对父子的静谧美好,周孝棠的记忆里,却是不曾有过这样温馨美好的片刻光景,他们家在这处处都是心计的京中,也算得上是父慈子孝,和顺美满之家。 但是,于他而言,与眼前一对比,更多的是克制,冷清,疏离,不自在,便是在自己的家中,却也总觉着别家做客,处处不自在,拘谨得很。 十几年的锦衣玉食,反倒不如那短短时光里的乡野间的粗茶淡饭来得叫人心醉。 纵然他有许多的兄弟姐妹,但是真真叫他一身轻松自在的只有这孤零零的二姐姐,周孝棠侧着眼睛瞥了瞥屋檐阴影里的那对父子,心中的酸涩忽得少了许多, 他的二姐姐,从今以后,在不是孤零零的一人,而是有家有室,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周孝棠难得的弯了弯他那素来倔犟的嘴角。 瞧着午后从屋檐间缝间撒下来的日光出神,觉着周围忽得变得光怪陆离,看不清摸不着,又真真实实的叫人舍不得, 周孝棠似是征征的瞧着外面的日头出神,许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瞧着身边这对父子,眼中带着松松的笑意,平素一身的狡黠早已经不在,只余一身的怡然自得。 “二姐夫,你与二姐姐何时回归京?想来家中诸位亲辈,甚是思念二姐姐与尚未曾某面的宁宁。” 周孝棠如同竹节一般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滤过午后从屋檐上落下来的阳光,如同捞似这世上最最上等的金纱,恍得心生乐意。 君言却是连眉眼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满足的逗着怀中的小儿, “京中是非多,不是久居的良地,云中虽风沙大,却也单纯,少劳心,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周孝棠顺着触目所及之处,一一的瞧去,刚刚方才初冬,这地儿却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片片的黄土,叫人心生悲戚。 言语间不免便带了几分的悲意与心疼,“许是二姐夫眼中云中与别处自是没有什么不同,更或者,这云中更得二姐夫欢心也不一定。 只是我二姐姐却是从青山绿色间来的,这处处荒凉孤寂的云中,因着有二姐夫于二姐姐而言便胜过世间无数,故乡亲族毅然舍却,可到底却不是全然欢喜,” 周孝棠似是落了蝴蝶的眼睑轻轻扇了扇,“况宁宁这般的聪慧,这云中到底却也太过荒凉,便是二姐夫舍得,我们这些娘舅却也舍不得,我们周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是小有家资,自是不愿意瞧着宁宁与二姐姐在这黄沙遍地的云中吃苦。” 周孝棠悄悄的瞥了瞥君言的神色,瞧着君言仍旧同先时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的颓然,便是这嘴上说得千般万般的好,便是他自个儿却也是不信的,私心里,他自个儿却也觉得这云中的风沙确也比京城的繁花似景更叫人顺心如意得多, 只是这人啊,纵是……,却也有私心,一家人总是要整整齐齐的才好,便是他却也算不得她们一家人里去,周孝棠自个儿却是不愿自个儿从这一家人里先行走开,便是要走,却也不是……,周孝棠垂了垂眼眸,不愿眼中的思绪被君言所查,只做淡淡然。 君言将怀中的小孩儿轻轻的往怀里藏了藏,从亭子中慢慢的起身,语气莫名道,“起风了,回!” 说罢,却也在不管周孝棠,只是步子沉稳的朝着正房走去,满满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蕴荡出动人的温暖,只一眼便叫人安心。 周孝棠瞧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忽得痴痴的笑了起来,许是心里的事儿去了大半,竟是觉着便是回去,却也没有什么。 他在是不愿,在是留念,毕竟他的家却也不在这里,是在那恍得人心惶惶的皇城呀,只叫人觉着,哪里处处都是铺天的富贵,等着人弯腰便可拾起, 只可惜人人皆道京城好,却是不见京城人挨人……,周孝棠轻轻的笑了起来,却也不说其他,只脚步轻快的朝自个儿的住处走去,该来的躲不掉,既是如此,如何难为自己? 君言怀中抱着娇儿,手脚轻便的推开被碧梨关得严丝合缝的门,便是君言手脚轻盈,到底却也不是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咯吱”的一声, 将怀中的小儿惊得不舒服的皱着小脸,君言连忙一边将门给掩上,一边轻声哄着怀中稚子,许是这声音里,带着别样的韵味,怀中娇儿听着着声儿,竟是又乖巧的睡了去。 见此,君言提着的心,方才稳稳当当的落回了肚子里,嘴角含笑的抬起双目。 恰巧,周灵素听着开门的声音,轻轻将书搁在被子上,正好朝他父子二人看过来, 许是,这世上本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夫妻二人刚好四目相对,君言嘴角的笑意情不自禁竟是比三月里的春花还要灿烂上三分,一双本就带着温情的眼眸里,越发的温和,叫人心安。 许是这笑容太过晃眼,周灵素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死的隔阂,竟是忽的烟消云散,眼眸里不经意的便带上了笑意, 君言愣了愣,夫妻二人忽而无声的相视一笑,竟是往事随风,心下不起风雨,只觉着二人竟似是许久未见似的,心下藏着万般的欢喜,眼中带着绵绵的情谊。 周灵素努努嘴,君言笑着点了点头,便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娇儿放于他的小床儿上。 君言细致的给小孩儿盖好被子,方才径直朝周灵素走去,周灵素笑着往床里面挪了挪,轻轻拍了拍床沿, 君言失笑片刻,却也不说话,只是眼中的情谊越发深厚,从门致床,却也不过是几步罢了。 君言来至窗前,周灵素却也不说话,只轻轻的拽了一台君言的衣袖,便将手中的书放到了君言的手里。 君言笑着轻轻握了握手中的书籍,稍稍点了点头,却也不说什么,便径直安静的看起书来。 周灵素,只觉着,这岁月竟是叫人如此的欢喜,舍不得破坏分毫。 第346章 天作的良缘 许是那书却也甚是有趣,也许是,身边之人叫人太过安心,君言竟是将这周灵素闲着打发日子的书给看了进去,温和的面庞平白的带了几分的肃杀,搁于面庞上的刀疤更是凌厉了几分, 只周灵素却是瞧着万般的可爱,许是这般的君言不曾是她瞧见过的模样,心中虽说不上万般的欢喜,却也得她淡淡的欢心, 只吾自一人拥着被子痴痴的瞧着君言傻笑,眉目间平添了几分动人的颜色,只叫人觉着没有比他二人更合适的了。 许是这天作的良缘,却也就是这般了,便是这万万里山河,却也挡不住你我的姻缘,更是遮不住你的万丈芳华。 周灵素手中的青丝缠缠绵绵的在她那双瞧着极是舒服的手上缠绵悱恻,眼中蕴着雨后的绿水青山,心下却是欢欣不已。 她们便不是那人间最最美满的人家,却也甚是知足,她与她的良人两心相喜,钟情于那幼时的故土,无心夫婿觅封侯,自是不会忽见陌头杨柳色。 君言自是不知周灵素心中的千千结,他只知他的妻,似乎又更美上了几分,便是那漫天的云霞,却也比他的妻少了几分的丽色。 君言笑着起身,将手中的书置于床头的雕花架上,那书名却也没什么奇特之处,便是各种详情,却也不过是陈词滥调的才子佳人罢了, 往日里只觉着牙酸得紧,今儿却是看得入了迷,便是君言自个儿却也未曾料想过这般的光景。君言取过架子上胭脂色的长衫递与周灵素,便甚是熟稔的将靴子轻轻的套与周灵素脚上。 周灵素接过长衫,却也不动,只搁在手边,待君言为她将靴子穿戴整齐,方才慢悠悠的起身,只是手边的长衫似乎仍旧是件长衫罢了,只言笑晏晏的瞧着君言。 君言却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将她略有些凌散的青丝理了理,便径直取过周灵素手边的胭脂色长衫为她罩上,塞外的黄沙吹糙了的手指,轻轻巧巧的在周灵素的长衫上结了个长结,似是春日里绵绵不断的春雨,带着别样的韵味。 只君言除去一双眼睛,带着些许发温情,一张骇人的面庞上却也无甚情绪,谁又能想得到,这双握惯了长枪短刀的双手,能结出这般好看的长结。 周灵素握住君言的手便想要朝外面走去,只君言却是纹丝不动,甚是不赞同,复又从一旁取来暖和的披风,轻轻为周灵素穿戴整齐,方才满意的握着周灵素的手,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许是二人间的情谊太过浓,竟是将屋中的娇儿忘之脑后,只待出了门,君言却是转身细心的两门给掩上,与暗中使了个眼神,方才乘着漫天的云霞与他的妻,慢慢的朝外面走去。 “今日军中竟是无事,我却是许久未曾白日里瞧见过你。”周灵素的语气却也平常,只,不经意间却也带了几分的委屈与责怪。 君言伸手扶了扶她耳边的发簪,“嗯,无事。却也不过是平素的一些琐事,却也不忙这一时三刻。” 君言说得云淡风轻,不甚重要,周灵素心下却是不舒服得紧,她心下却也多了几分的懊悔,许是她不这般的贤妻良母,这人,岂有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终日里不见踪影,叫人心生怨憎的。 “此间事何时了?何时能归家?”周灵素眼中撇过那一抹娇弱又倔强的海棠,心中竟是起了几分的思乡之情。 君言脚下的步子一顿,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此间事不易,云中的黄沙下尽是累累白骨,我为将,又岂能视而不见,况” “况,他们也曾是春闺梦里人,可是?” 君言未曾说什么,只是温和的眼眸沉了沉, 周灵素抽出自己的手,心下泛酸,“我知,便是此间事了,你也与我归不得家,” 君言未曾言语,只点了点头,若他是孤身的将军,却也没甚不好,却也不过是一骑,却也能随心所欲, 只,这世间多的是身不由己,自那日风雪与那人开了门,这枷锁却也不在是他能言罢了便罢了的。 “许是,这前半身的荒凉,我却也未曾觉着何处为家,只,有我妻之地,许是梦境仙乡却也不过如此,你在,我便日日归家。” 周灵素翻飞的青丝,缠绵着落于君言手心,君言轻轻的摊开手掌,任它们翻飞, “素,有亲族,心有挂念,我却只有你与我们的儿,于我而言,云中,京都,却也没甚奇特之处。” 许是这漫天的云霞太过叫人心醉,便是君言这寡薄的言语,周灵素却也觉着比那清凉的槐花蜜还要清甜可口。 “既是如此,我自是良妻,自是不会将你困于方寸之间,只一点,” 周灵素转身恨恨的剜了一眼君言,“你若是,若是,在亦如当年,我们此生当不会再有想见之日,你可能铭记于心。” 君言粗糙的手腹轻轻的按在周灵素眉头,沉沉的点了点头,“可,只你不离,我自是不弃。” “好!” 第347章 此生在无回转 京城易远,云歌不似你,我又如何寻你只言片语,况是你形单影只,天涯不可见。 温情,柔情,只却是那江南水乡闺中女儿怀中的美梦儿,这黄沙遍地的云中除去累累白骨,却也只余蔓蔓狂草,何来蚀骨温柔。 “滚,都给我滚出去。”拖拖儿手中的长刀狠狠的砸在矮几之上,通红的双眸,如同嗜血的孤狼。 大账中的侍女吓得战战兢兢,不敢直视发怒的主子,只是缩着脑袋缩在帐边,不敢应声也不敢轻易退出去,只是悄悄的朝矮几旁端坐着的她们真正信服的主子看去, 矮几旁端坐着的女子从始至终都未曾有一丝的变化,似乎手中的纤纤细针比腰间的圆月弯刀更多了几分的意味, 至于怒气冲冲冲进来的拖拖儿女子似乎更是不曾瞧见,她的眼中只有手上的绢布和银针,便是眉目间也多了几分少见的温柔慈爱。 侍女瞧着暴怒的拖拖儿择人而噬的目光,狠狠的打了个寒颤,着实招架不住,只好唉声祈求自个儿的主子, “王,王妃,二,二大王来了,可,可要,奴婢们可,先行下去备膳,” 那侍女说完,仿如如释大负,虽未得主子吩咐不敢轻易离开,然却也不在是颤颤巍巍,胆战心惊,如履薄冰,虽则她的主子只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然,便是只得了这一眼神,她的心下却似有了底气,便是前面刀山火海,却也敢试上一试,故而对上拖拖儿骇人的神色,却也只是乖顺的低头听吩咐。 上首端坐着的女子,因着侍女的轻呼声,方似如梦方醒,只将手中的银针与绢布置于竹篮中,方才轻轻巧巧的将侍女撵了出去, “着实是些没眼力见的,既是二大王来,何不早唤与我。” 诸侍女却也不说话,只好生低着头听训,却也明白,她们的主子甚是善良仁慈,从不刁难与她们,却只一点,便是二大王在时,略有不适,故而方才会不痛不痒的呵斥于她们几句。 只这不痛不痒的呵斥,于她们这些命如草芥的奴婢而言,却也不当回事,若是那一日主子太过和颜于色,到是叫她们不知该如何自处,如今能得主子几句呵斥,心下竟是多了几分的欢悦。 只眼下却也不是欢喜的时节,故而便将心底的欢喜压下,努力谨听主子的斥责。 上首的却也随是呵斥,却也是漫不经心,面上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既是谨记本分,缘何如木头桩子似的,杵在这儿,还不都滚下去。” “是,”诸侍女连忙齐声应了下来,只这太过整齐爽朗的声音,却是叫人听不出半点的畏惧与敬畏。 拖拖儿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难看了几分,眼中的恨意更甚,整个人浑身都仅仅的绷了起来,好似眼前这个人不是他曾经深爱着的人,而是他恨极了的仇人, 但是终究所有的恨也好,怨也罢,都在那双平淡到寂静的眼眸中败退,只留下一身的狼狈, “阿不花给我守好了,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拖拖儿暴怒的声音,吓得大账外立着的阿不花一个踉跄,许是想到些许的故事,平时混混沌沌的眼眸如同猎鹰一样凌厉起来,便是整个人瞧着还是原来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然其脊梁却是绷得紧紧的。 “完颜云,你究竟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你说,你说,我都给你,都给你,该好,该好,嗯。” 拖拖儿铁钳一样的手死死的捏着女子的下颌,似癫狂的野兽一样低声怒吼,声声泣血般的质问,好似将心剜了出来一样, 然女子就算是下颌已经捏得浸红,只一双眼睛仍只有沉沉的寂静,激得野兽一样的男人恨不得狠狠的将她所有的伪装都撕个粉碎,然后将她揉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便是得不到,却也在不叫她如此,如此,远得他就算是竭尽全力,却是连她的片片衣角都触碰不到。 就算这草原的血脉太过残暴,也抵不过他江南烟雨里血脉的柔情和温柔,最终拖拖儿还是败在了那双寂静得快枯败的眼眸中, 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子,是他一步步,一步步将她所有的骄傲与尊严,一点一点的折下,一点一点的踩进尘埃里, 那双他恨不得直接挖掉的寂静眼眸,也是他亲自一点一点的抠掉它所有的色彩,最后,最后……, 拖拖儿颓然得一拳一拳狠狠的砸在矮几上,矮几已经被砸得支离破碎,便是如此,女子仍旧是无悲无喜,似乎眼前之人却也与她没甚关系,尚不及边上的针线来得有趣。 “云儿,你为何不信我,告诉我好不好,你将阿米尔送到哪里去了,他是我唯二的孩子,他不能出事,这将来我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他来继承,云儿,你告诉我好不好?” 拖拖儿的低声哀求没有换来完颜云的高兴与不高兴,然其脸上的嘲讽之意在明显不过, 放下的针线又复又拿了起来,低眉顺眼的做着她孩儿们的针线,便是他们没有在身边,她却也觉着快活得紧。 “信,我的温多娜摔在雪地里的那一天起,你我之间在不可能存在信与不信,一个父亲连他的血脉都不珍重,他又如何会珍重他们的母亲。” 完颜云手下的线打了个死结,她却也没有心肠慢慢的解开,径直取了剪刀直接剪开,来得痛快, “我曾与你说过,若是你愿意好好说话,你总是温多娜和阿米尔的父亲,为着他们我却也不会如此, 只你却总是这般的恶心人,你我之间却也没甚好说的,至于阿米尔,我总要为着我的儿子着想,这大金的天下如何,我们却是不在意的,我这个无能的母亲,所求不过是他们兄妹的平安, 你在不必问,我自是不愿讲,便是如何却也不会讲,若是无事,朝回罢。” 说罢,完颜云起身拿了装着针线的篮子,便径直朝里间走去,不曾有丝毫的留念。 第348章 薄情郎 拖拖儿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脸,终其一生他都在不能得其所爱,可惜,就算是天意弄人,他却也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况,便是在重来一次,他却也还会如此选择, 至少这辈子终其一生,她终究是他的妻,她最美好的年华还是给了他,便是这一生不如意,却又奈何,只要他们在一起便是。 记忆里北艳山的桃花,似乎自他母妃离世之后,却是自她来之后,这满山的桃花复又重新灼灼其华。 “云儿,我不与你抢阿米尔,只是如今天下大乱,若是,若是阿米尔落于敌人之手,我却也是鞭长莫及, 云儿,你就让我知晓阿米尔为何处可好。” 纵然是情深意长,与完颜云而言却是字字如刀,刀刀要害,割得血流不止。 走至内门的步子一下子便停了下来,手中的针线篮子一下子便朝拖拖儿给砸了过去,并不出色的面上带着滔天怒火, 径直取了腰间的圆月弯刀便朝拖拖儿砍了过去,只,便是来势汹汹,完颜云却也只是将圆月弯刀砍在一旁的矮几上, 却不是当真舍不得这人,只她的儿女,却仍旧需要活在他的羽翼之下,她却也没得奈何。 如若不然,只那怒火攻心的模样,却当真是将眼前之人恨之入骨,带着茧子的手狠狠的拽住拖拖儿领口的衣衫, 面上带着怨恨的癫狂,“你若不是我孩儿的父亲,今日我定当叫你有来无回。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萧氏也好,还是其他的女人也罢,只要不动我的孩儿,便是天塌下来,我却也不会碍着你们什么, 群不然,便是将这天捅下来,我却也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你可是不记得。” 完颜云嗜血的圆月弯刀不轻不重的拍打着拖拖儿的脸,便是如此拖拖儿,却也没有任何的惧意,只是直直的直视着完颜云那双清丽不在的眼睛, 完颜云忽然凄凉的莞尔一笑,将手中的圆月弯刀丢于地方,步子踉跄,“我却也不于你计较这般,只当为我的孩儿们祈福,我却也不杀你,不杀你的美人尤物,想来这一次,便是她在是手脚通天,却也应是无计可施。” 完颜云忽然冷冷的勾了勾嘴角,寂静的眼眸里藏着破釜沉舟的恨戾,“回去告诉她,若是在伸手,下一次便不只是一个恶狗而已,且,以后便也不用在开。” 完颜云竟是连她心爱的圆月弯刀都不曾拾起,竟是径直转身离去,拖拖儿沉沉的看着地上的圆月弯刀,弯腰拾了起来,取了一块上好的丝帕,一点一点的将其沾染的尘土细细的擦拭干净, 眼中带着不知明的意味,勾起得嘴角,却是冰得人心都凉了,便是完颜云却也没说甚,拖拖儿心下却也有了计较, 相比与他这个薄情郎,便是大周这宿世的敌仇,却也值得信赖千百倍, 拖拖儿将怀中踹了许久的家书,小心的取了出来,将其压在圆月弯刀之下,复又弯腰将散落一地的针线慢慢的拾了起来,爱惜的装进那个已经破财的篮子里, 便是如此,他却也仍旧舍不得她分毫,自来这世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是不可兼得,那便舍了便是。 这一日俏丽的佳人终究还是惨死与他情郎的屠刀之下,喷涌而出的鲜血落在她精心准备的素色衣衫上,如同皑皑白雪上落下的几枝红梅, 更似那一日他娶亲时满城的绯红,和喧天的锣鼓,一步一步的踏在她的心弦上,只,那迎亲的队伍却不曾在她家门口停留,而是直直的去了别处。 其实,她却也非这满城的红不可,她们草原儿女,便是成亲却也不得非得是这红,那一日满城的绯红,却也不过是旁人的有些为之,却也不过是想折辱他罢了。 只她却偏偏爱上了那一片红,她满心欢喜的一身素白,只是因为不知从何处听闻,他的母妃素来爱浅色,尤是一身梨花白,可在这大喜的日子里,她却是半点梨花白却也寻不得,故而方才免为其难的着了一身雪白的周服。 她偏爱西域的俏丽舞姬,只她的情郎爱那周朝的江南烟雨,她便是不喜,却也愿意着一身烟雨,只因,只因她有了他的骨肉, 她们的骨肉,只她们二人的骨肉,只可惜,便是到了最后,她却也未能如愿,除了她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腹中已经有了他的骨肉,知道的人,却是早她一步先去黄泉路等着了。 纷纷扬扬的桃花艳丽极了,可惜,便是到了最后她等来的却也只是一只穿胸箭而已,她更不知道,她死之后竟是连一处孤坟都未曾有,只一把熊熊烈火连着那一树可怜的桃花烧了个干净。 “主子已经处理赶紧,无一漏网之鱼,那人的尸身,奴亲眼看着烧得面目全非,方才回来的。”阿不花褪去往日的蠢笨,换上一身的精明,谦卑的立在窗口, 燎燎的青烟在这日落黄昏,夜幕降临时,却也不显眼,拖拖儿将手中金色的铃铛轻巧的扔在了地上,在不看一眼,似乎那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的用丝帕擦了手,连着丝帕却是一同扔了。 “既是如此,剩下的连着一起处理个干净,带着污浊之气散了个干净,你亲自去将王妃请上来。” “诺。” 最是薄幸人,待拖拖儿离去之后,阿不花不过是手一挥,陈设华丽奢侈的屋子,只剩下一片乌烟瘴气, 阿不花悄悄将那一枚金色铃铛拾了起来,藏于怀中,那女子虽是可恨,到头来,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却也是极可怜的,生来富贵,金尊玉贵的养着, 这临了,却是尸首都保不住,更何况其他,阿不花可怜她走得匆忙,连顿断头饭都未曾吃,便想着将她平素里极爱的金铃铛于她做一会陪葬, 权当时这些年里,看得戏,付的戏资, 只这一切,除他一人外,却也无人知晓,便是那亡人却也是如此。 第349章 拉开 流离失所,家不成家,想来却也不过是如此罢了,这一日尚是什么三大王的奴隶,明儿个却又成了汗王的草民, 治家的牛羊才刚刚孝敬了军爷,怎得今儿个却又要夺了我的儿,我的女,便是这长生天长睡不醒,却也怪这老天爷瞎了眼,没得让妖孽横行于世。 自古红颜多薄命,于拖拖儿的母妃而言却也是如此,便是那汗宫里太多的韶华正盛,却注定颠沛流离,辗转风尘的女子而言却也差不离, 除去生不如死卑微下贱的活着,她们却是还不如那些薄命的女子,至少她们来时干干净净,便是去了,却也是清清白白,而不是如今,这般的下场凄凉。 这,这盛世时,窈窕佳人却也是国家昌盛征兆,国之不国,便却是那祸国的妖妃,转世的饿鬼,迷得君主失了心智,只日日沉迷于酒色,忘乎所以。 先汗王的宠妃自先汗王离世之后,便与旁的男人日日厮混与床第之间,便是腹中孩儿却也不是先汗王遗子,乃是先大王子之子,这样的秘事,便是人尽皆知,却也没有几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宣之于口, 之后,北海公主亲自接了宠妃与其子去往北海之后,却是人人心中却也有了思量,自北海之后,在不闻宠妃之名,世人皆道,宠妃却早也命丧九泉, 且不说宠妃卑贱的出身,便是她先父后子此一条,却也在无活命的可能,只这样一个龌龊的女人,在其没有价值之后,生死却也是无足轻重,不过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妇而已。 许是,若没有宠妃这个祸国殃民的妖妇,许是这战火却也还不知烧到那一日才是尽头,然,因着这妖妇,却也不知败了多少伦常,丧了多少人命。 人心不足蛇吞象,许是生来却就是为这萧氏一族量身定制的,若是,萧氏族长未曾因着一个低贱女奴的缘故,从而想要谋夺慕容氏的兵权,更不曾心着自个儿野心的缘故,将他与慕容氏女子的孩儿失手毙与屠刀之下, 想来如今萧氏与慕容氏尚是如胶似漆般黏黏糊糊的,两族结盟除去利益的缘故,更多的却是因着那孩儿的缘故, 那慕容氏的女子能从父兄手中夺得兵权且将慕容氏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自然不是心思单纯的小女子,便是蛇蝎美人却也当得, 只当年夺权的原因荒唐,却也可见其性格一二,若不是因着她早已将萧氏当做她的囊中之物,想来却早已与萧氏翻脸,毕竟是一个野心勃勃又随心随性的主儿,哪里回因着所谓的情情爱爱,坐些没影儿的事。 只如今她与萧氏的孩儿已死,却是缺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儿,况,最重要的,却是她心知肚明,怀柔却也已经没有办法,既是如此,自是不会在虚与委蛇, 毕竟,这慕容氏的女子,却是从未做过赔本的买卖,便是这孩儿除去心血来潮,却也是诸多算计与计谋,故而, 慕容氏女子一手捏着怀中美少年的下颌,一手举着葡萄美酒夜光杯,面上带着娇俏的笑容, “如何?” “不,不如何,放,放开。” 第350章 颐指气使 美少年面色潮红,身体僵硬,便是素来伶俐的口齿,眼下却也结结巴巴,说不清道不明, 因着他这般的腼腆,他身后之人却是越发的开怀,似是有趣极了,朱唇轻启,印着石榴红的葡萄酒,更平添几分的魅惑,一头保养得意的青丝只一枚羊脂白玉的凤求凰的簪子挽着, 四散在那芝兰玉树一样美好的少年身上,只少年却似是畏那青丝如蛇蝎,忍不住微微将身体往后仰,只他现下是那入虎口的绵羊儿,哪里个会如愿, 身后一片柔软,和那女子娇俏戏谑的浅笑声,少年竟是连白皙的脖子上也染上了胭脂色, 少年青葱一样的纤纤手指,除去不知所措的蜷缩着,却也只能抗拒的拒着女子递过来的葡萄美酒, 女子趁着少年别扭的将脸别开,将微微轻起的朱唇印在少年绯红的耳垂上,少年竟是浑身一抖,险些直直的摔倒在女子的怀中, “慕容,慕容家,家主你,你何必如,如此戏弄于我。” 少年微微有些恼怒,竟是对着怒目而视,只那泛红的眼眶,泫然欲泣的模样,真真儿时叫慕容氏女子爱极了, 慕容氏女子手中的夜光杯脱手而出,连着石榴红的葡萄美酒一起洒在华丽的波斯地毯上, 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推了下少年的纤腰,少年一个不防,便直直的摔倒在软榻上, 慕容氏女子将捶落胸前的青丝利落的置于身后,衣衫半凌落,只堪堪束于胸前, 手指轻巧的将少年腰间的腰带轻轻抽了起来,竟是将羞涩的少年吓得连连后退,竟是差点儿落下榻去,幸而慕容氏女子手脚飞快的,紧紧拽住他的,一个巧劲儿朝将少年拖回了她那张华丽异常大的出奇的软榻上, “怎得,莫不是我这慕容家的家主还辱没了你不成?” 慕容氏女子虽然仍旧娇俏的笑着,但是那双幽静的眼睛已经带上了冷意,似乎下一刻便回翻脸无情似的。 少年努力克制住内心深处的恐惧,湿漉漉的眼睛带着薄薄的雾霭,“怎,怎么会,是,是玉儿配不上慕容家主,还请慕容家主赎罪。” 说罢,少年不顾衣衫凌乱,便恭敬而谦卑的跪匐在软榻上, 慕容氏女别了别耳畔的秀发,甚是玩味, “哦,既是如此,怎得我瞧着你却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意,” 少年本就卑微的身姿,眼下越发的卑微和可怜,只他自个儿却也知道,他是不愿的,便是没了这条命却也不愿意, 少年凄凉的扯了扯嘴角,只,便是用尽这柔弱的身子里的所有劲儿,他却也扯不出一个像模像样的笑了, 莫说这乱世的人命本就不值什么,便不是乱世,他这样的身份,生来就注定不过是旁人掌中的玩物而已,说什么美玉无瑕,却也不过是尘泥里的飞红罢了。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却也不说话,只颤着双手将一身月白的衣衫慢慢解开,月白衣衫下藏着的不是美玉无双,而是纵横交错的丑陋,似是那一袭月白的衣衫竟是将世间所有罪恶悄然掩盖, 着这一袭衣衫,他却也是人前衣冠楚楚的玉人,褪下这一袭遮羞布,他不过是尘泥里挣扎的苦命人。 慕容氏女子玩味的笑容,忽得戛然而止,眼眸冰冷,鲜血里浸然了无数次的手指,轻挑的勾起了少年的下颌, “怎地,萧氏的诚意,便是将这等下等货色与我,莫不是瞧不上我慕容嫣?” 下等货色,少年眼中闪过悲哀,最终对上慕容嫣冰冷冷的眼眸,却只是努力的扯出一个讨好的笑来,他卑微至此,求的却也不过是活着, 嫣红的丹寇长指轻轻的抚摸在少年方结了疤不久的伤口上,似乎在珍视着什么稀世的珍宝,只下一刻,丹寇轻轻的挑起了一块刚的疤,鲜血淋漓,疼得少年硬是咬出一嘴的嫣红来。 “告诉我,是谁动了我的东西,亦或者是你不愿,故意使的苦肉计。”慕容嫣轻轻附在少年的耳畔吐气如兰,少年苍白的面上染上不正常的潮红,虽比不上上好的胭脂,却多了几分的韵味。 少年死死扣住身下的被褥,努力压下心口的恐惧,不教自己一个大意,将这掌握他生死的贵人推开, “玉,玉儿不敢,若,若是玉,玉儿有这份心计,却,却也不会落得,如今这境地。 玉儿,却也不是旁的意思,只,只玉儿不愿做那人手里的棋子,恐伤了,慕容家主,玉儿虽死犹不能赎罪。” 少年话毕,便将脸别置一旁,只孱弱的身子,却是不争气的染上胭脂, 慕容嫣眼中划过疯狂,怜惜的为少年将那一身的月白衣衫一一的穿上, “以后莫要这般的倔犟,美人虽美,却也要遇上我这边的风流人物,方会怜香惜玉,只一点,这衣衫却也莫要轻易的便解了,我最是厌恶那等货色,” 慕容嫣轻轻印了印少年的耳垂,便是吐气如兰,却也是冰冷如铁,“我最是厌恶凌虐美人这等恶事,你且等着。” 少年只是别着脸,却是不敢轻易回首,复将身子绷得紧紧的,莫不然他却是控制不住眼中的厌恶。 慕容嫣缓身而起,将别在发间的羊脂白玉的凤求凰的簪子,斜斜的插在少年的轻冠之上。 “既是来了,却也别做那等我厌恶之事,我既可叫你生,却也能让你死,乖巧些可会?” 少年连忙调换了姿势,跪匐在软榻之上,不敢出一言顶撞, “你倒是不似萧氏之人,只,如今却也是我慕容嫣的入幕之宾,自是不能叫人随意欺辱到头上来,便是过去,却也过不去。” 少年孱弱的身子越发的孱弱,才出狼窝复又如虎穴,说的便是如今的他,除去恭顺,他却也在不能如何, “是,求家主救我恩人一命,玉儿肝脑涂地,却也难报此大恩。” 慕容嫣系着长命锁的秀美玉脚,竟是一脚将少年踹倒在软榻上, “是谁给的你底气,竟敢颐指气使?” 第351章 计之谋之 少年的眼睑上似是落了两只轻巧的蝴蝶,美得不可方物,惹得人心醉, 慕容嫣目光微动,只一想到这身月白衣衫下的斑驳,却也没了丝毫的情谊,竟是觉着这少年,当真儿使得一手好计策,竟是与她耍些欲拒还迎的手断,心下却也有了嫌隙, 不过瞧着这美人儿,却也有趣得紧,她素来不爱木头美人,只这美人却有一点能打动她,兴之所起,便是要星星,却也舍不得给月亮的委屈着她的美人儿。 若是世有罗刹,却也说的便是这眼前之人,少年孱弱的身子,在慕容嫣便要抽离时,却也顾不上许多,只轻轻拥住美人娇俏的玉腿, 低眉顺眼的诉说着他的乖巧与臣服,只那一张含金吐玉的嘴,却是怎的也开不了口,维系着少年最后的执着。 慕容嫣瞧着少年有趣,一时间,却也不愿辜负了美人,嬉笑着复又扑到了软榻上与少年嬉闹, 少年只低眉顺眼的顺着这女子来,便是在有难堪之处,却也装作浑然不知,只当自己天生儿的单纯, 眼下少年虽不懂何为男欢女爱,却也隐隐明白慕容嫣现下便爱他这般的模样,故而便是有难耐之处,却也故作天真蒙昧之态,惹得慕容嫣更是心花怒放, 心下直道自己得了宝,更是越发坚定将萧氏取而代之的勃勃野心,她本就是家中娇养得无法无天的女儿,当年若不是北海公主得了那无双天下的萧氏子,叫她没得玩弄,却也不会一气之下冲冠一怒为红颜, 可见其心性率真而胆大妄为,只,这其中若没有慕容氏的算计,谁又能说得轻了? 毕竟这慕容氏说易主便易主,却是太过容易了些,况便是这些年,慕容氏除了慕容嫣这个家主,却鲜少有慕容氏的嫡系现与人前, 人皆道,是慕容嫣这家主太过狠心,早已将其手足屠杀殆尽,只世人却只知慕容嫣送与萧氏家主的庶妹不过是一玩物而, 却不曾有人注意,这玩物的入幕之宾却是遍及萧氏嫡庶,活得如鱼得水,而萧氏的双生子,却早已不在阳世。 少年除去粗粗的喘息着,却是半点法儿却也没有,匐于他身上的玲珑女体,吐气如兰,既是叫他心有悸动面红耳赤,更是心下戚戚然, 这一生,便是活在泥泞里,他却也娶一妻,得一子,边不说荣华富贵天下无双,却也共话桑麻两心相知,而不是如今这般不过是她人踏上宠。 少年努力克制住混身的战栗,伸出他那双白玉一样的纤纤玉手缓缓的环住慕容嫣的细腰,喘着气,红着脸,嫣红的嘴唇贴在慕容嫣的耳畔, “家,家主,玉,玉儿已,已经是家主的人,便,便是来,来世,也当是家主的鬼,玉,玉儿不喜欢萧氏的日子, 除了日日夜夜的学着伺候人,便,便,便是,” 少年似是心有恐惧,竟是径直埋首于慕容嫣怀中,直至慕容嫣怜惜的捏了捏他腰间的软肉, 少年方才白着一张脸从慕容嫣怀中钻了出来,只似是身上用了劲儿,与慕容嫣帖得更紧了些, “家主,玉,玉儿想像一个人一样或者,便,便是玩物,玉儿却,却也只想做一人之玩物,可,可玉儿明,明白,萧,萧氏一,一日如此,玉,玉儿便不可能得偿所愿。” 慕容嫣轻轻啃了啃少年颈脖间白皙的肌肤,少年红着眼睛咬了咬嫣红的嘴唇, “家主说,不喜玉儿与他人宽衣,可,可当真?” 许是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如此,说罢,少年便径直松开环在慕容嫣纤腰上的玉手,似是心有万般委屈, 至此,慕容嫣方才轻轻舔了下朱唇,眼中印着嗜血的红妆,她便是不挑食,却也忌讳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碰她的美人儿,尤是她尚未厌弃之前, “自然,莫不是玉儿,心下还怀着什么情人儿不成?” 少年任由女子折腾他这孱弱的身子,眼角挂着两行情泪,动了动嘴,终究却是什么也未曾说出口。 慕容嫣自是知道这少年并不似她瞧着般的纯良,只她眼下却也没甚要紧之事,便是逗弄逗弄却也没什关系, 故而不过轻笑一二,便附下身子,趴于少年身侧,故将头颅埋在少年的心口上,一头的青丝与少年纠纠缠缠,竟似有了几分的痴意。 少年眼中似又有了几许的期,抿了抿嘴,却也还是伸手握住慕容嫣的手, “家主,玉儿并不叫玉儿,未曾得幸家主前,玉儿名唤花奴,不过是萧氏族中最卑贱的存在,那一年没有因为萧氏家破人亡的人家, 玉儿之父乃是周朝一落魄秀才,与我那不堪入目的母,却也不过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一个花容月貌,一个落魄不得志,自是别有用心之下,嫣有逃得了这美人劫。” 慕容嫣把着一捧青丝,心下却有些烦闷,她却最是无情之人,别说这美人儿满身的伤痕,便是有丁点的瑕疵,却也……,只今儿于这少年却多了几分的忍耐,故而心下微惊,面上却是不显, 少年似与先前不似,声音平缓,却也多了几分的耐听, “若无萧氏,两人却也是两心相喜,说不得如今却也是一家三口,江南烟雨里看杏花,只,萧氏怎会轻易放过手中的猎物,况她那样精心培养的工具,若是不得本,便是老天爷来了却也妄想将人带走。” 少年枕了枕略有些发酸的臂膀,“若是他二人不似这般的两情相喜,眼下心下容不得半点沙子,她仍旧是高高在上待价而沽的萧氏女,萧氏女素来放荡,便是有三两面首却也没甚打紧,我与我父,萧氏尚不放在心上,故而自是没得后面的故事儿。家主可要继续?” 少年的眉目间带了几分的讨好,他虽傻,却也知若是连活着都不曾,又何谈报仇二字。 慕容嫣眼波流转,这美人儿既是有心,她却也不是无情之人,自是由着美人儿心意,“玉儿,愿意,自是没有不依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352章 笼中人 少年忽地连连咳了起来,落得慕容嫣一身缭乱的青丝,只慕容嫣生来便是被人侍候贯了的,自是不会照顾人,故而能做的却也只是收敛一二,坐于一旁罢了, 幸而少年幼时蒙难,除去自个儿却也在没人怜他,疼他,故而将自己照顾的一向仅仅有条,故而将头别与一旁,捂着月白的绢帕将这撕心裂肺的咳嗽尽数藏于绢帕中。 慕容嫣指尖缠着青丝,她却是不爱这病美人儿的,玩着却也没什么意外,只,这少年口中的故事,却也多有几分动人之处,故而便是如今这少年的模样,叫她心生不悦,却也没有径直摔袖而去,只斜卧于软榻上, 少年少顷方才止了咳,却也不愿在多看一眼,只厌恶的将绢帕藏于软榻之下, 只嘴角尚未擦净的血迹,却是叫人心生疑窦。慕容嫣勾了勾嘴角,只轻轻一个巧劲儿,少年朝落在她的怀里, 慕容嫣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这世间哪有故事说了一半,就走了的道理?” 少年勉强的笑了笑,自己的痛彻心扉,却也不过是旁人眼中一故事而? 便是这人却也不过是一玩物,况乎其他? “萧氏太过糜烂,他们不敬神灵,不尊伦理,杂七杂八的搅和在一堆儿,父父子子,兄兄妹妹,却也与禽兽未曾有两样,便是出嫁的儿女却又如何,却也不过是他们掌中玩物,兴许却也有人不甘愿, 却也无计可施,人总是贪生的,我却也同样如此。” 少年虚弱的闭上眼,将眼中的哀怨悄悄藏住,自他爹娘之后,他却也明白这世间却也没有什么是能随随便便得来的,便是爹娘却也是如此。 慕容嫣眼波流动,心下却也有了些许的明了,只她眼下却是那天儿地下最是深情之人,自是不会就此离去, 美丽的朱唇轻轻贴了贴少年微微颤抖的眼睑,“莫怕,玉儿不是说的自己的故事,怎得又讲些不相干的事儿?莫不是这其中却更有趣之事儿不成?” 炽热的手掌暖不热他冰凉已久的心,少年克制着朝慕容嫣怀中钻了钻,悄悄揽着慕容嫣的肩, “玉儿不敢,那两人却也痴情,自我父之后,她却也在近不得旁人之身,故而,当萧氏欲将她呈于桌案之前于人享用之时,她自是千般百般不愿, 若不是亲近之人的背叛,想来却也不会落得个劳燕两亡,命归故里。 罪人的儿女自当偿还其所欠着的萧氏恩情,或许是其他,自那之后,玉儿便是最下贱的花奴,幸而自幼孱弱,却也不敢太过逼迫,恐伤了性命,却不能以儆效尤之故,我却也苟活至今。” 慕容嫣冷冷的瞧了瞧怀中的少年,却也未曾多言,只慢悠悠的轻抚着少年孱弱的身子, “前些日子,玉儿得了急症,却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未曾有一人肯施于援手,若不是得恩人相救,想来如今却也与父母黄泉做伴。” 少年犹豫着抬起头,轻轻印了印慕容嫣的下颌,便羞涩的躲进慕容嫣的怀中, “家主,玉儿懂风月,玉儿却也知风月若意,玉儿祈求家主救恩人,想来这恩人却也能助家主一臂之力,若他日能得偿所愿,还望家主能网开一面,许玉儿归葬双亲遗骸。” 慕容嫣略有些用劲儿的拍了拍少年身上少有手感的翘臀,“且安心便是,何故劳这心神,却当真不知爱惜自个儿。” 少年微闭着的眼睑不着痕迹的动了动,“玉儿,怨毒了萧氏,家主若能替玉儿了了这心愿,玉儿便是魂归地府,却也甘愿。” 慕容嫣咬了咬少年白皙的颈脖,吐气如兰,“玉儿莫不是嫌于我这老女人,竟是想一死了之?” 少年心中恐惧不已,与虎谋皮,想来如今却是连尸首都有全存之际。 “家主,玉儿心系家主,怎敢欺下瞒上,唯恐得了家主的厌弃,” 慕容嫣满意的拍了拍少年裸着的腰间软肉,少年周身一阵颤栗,却是不敢轻易动弹分毫, “家,家主,玉,玉儿,那人,却也不是什旁人,是那前汗王的宠妃,不知怎得沦落于萧氏,玉,玉儿年纪小,却与她未曾沦落风尘时的幼弟多有几分相像,许是触了她些许的爱护之心,故,故而,方才救,救了玉儿一命,还,还请,家主权且看在玉儿听,听话的,份上,救救玉儿那恩人。” 慕容嫣似是爱极了怀中之人,纤细的玉手,牢牢将少年困与怀中朱唇贴着少年染了胭脂色的耳朵,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污泥之中,玉儿可还干净否?” 少年的身体一僵,颤了颤眼睑,终究却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 慕容嫣却也不在乎,轻轻往少年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少年如鼓似锤的心儿,却是跳得人心喜,慕容嫣方才稍稍松了松对少年的夹持, “玉儿与那救命恩人,可有别般想法?” 少年却是立时皱着眉头矢口否认,“自是不会,玉儿此生唯两愿,一愿萧氏大厦倾塌,二愿归葬父母遗骸,除此之外,在无执念,能得家主半点喜爱,却也是玉儿天大的福分。” 少年颤着身子,缩了缩,却也不知何如? “玉儿此番如此,可是得其恩人所指?” 少年抬起头来,迷惑的瞧着慕容嫣,“家主,为何会这般言语,若是恩人能与玉儿嘱咐这种种,却也用不着搭救,玉儿,却也不过是想报救命之恩,不知家主心中所想。” 说罢,却是别扭的妞过身,却是在不愿将自己搁于慕容嫣怀中, 慕容嫣却是牢牢将少年困住,不叫少年能得逞分毫,“玉儿除花奴之外,可有旁的名儿?” 少年蜷缩着的脊梁,却是有了一瞬间的笔直,“自是有的,只年岁久远,却是不大记得清了,约莫唤作什么慕还是旁的。”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却也当不得真,便是,慕容嫣素来于美人儿却是多有包容,自是不会戳破少年拙劣的掩藏, “既是如此,不论是玉儿还是花奴却也当不得什么好名儿,从今儿起,便唤作宝儿,却是如何?” 少年压下嘴里的苦涩,“自是如家主所愿。” 第353章 相思意 慕容嫣满意得勾起少年的下颌便印了上去,少年除去一片潮红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且,便是有,又能如何,左不过却也讨不着好,故而,这人如何,却也不是少年能左右之的。 少顷,慕容嫣许是满意了,方才离了少年,这美人儿既是可心了,自是应当长久些,故而,不过是短短一日的时间,这大金的风向却又变之又变, 自是那爱江山,却更爱美人,萧氏那身份卑微,却又生得绝世无双的庶子竟是得了慕容氏家主的千般娇宠, 听闻,那萧氏子自娘胎里,便带了弱症,自出生之日起,朝开始吃药, 萧氏金尊玉贵的娇养着,期间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功夫,方才将这美人儿养至今日这般大, 那一日慕容氏家主自萧氏别院中经过,那少年只一眼,便认定这人是他的良人,扬言非卿不娶,只,这慕容氏的家主自是不可能下嫁与他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庶子, 萧氏一族,自是不应,只那少年却是怎么得,也听不进去那些个金玉良言,竟是百般顶撞族中长辈,萧氏族长万般无奈之下,却也只能惩戒于他,好以儆效尤。 便是如此,这少年却也不改心中情谊,待身上伤方才好了些许,竟是连夜跪在萧氏族长房门前,只道是, 这生恩,养恩,他却也难抱亲族一二,只,这一颗心却早早落在那人身上,此生若不能得偿所愿,却也只洛得个早夭的命,既皆是死, 若不能得偿所愿,却也不如早死的好,至少那年有人能在那人面前提起一二,却也全得上是全了他的心意,说罢,竟是径直取了匕首了,横与脖子之上,意也决然。 这萧氏明珠虽是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只,这慕容氏的威严,却也不是一二庶子可挑衅的,却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瞧着这少年虐待自个儿, 那匕首竟是已经切了许多进去,血淋淋的,后还是有人瞧不得这少年好生生的一条命,故而方才冒着被责罚的危险,谏言,莫不是随了少年的意, 慕容氏的家主自是不可能下嫁的,只,这少年今日如此,便是今日阻了他寻死的心,他日,便是娶妻,却也不过是糟践了旁人家的姑娘。 既是如此,何不将这少年送与慕容氏家主,只这慕容氏的家主却又待如何,却也怨不得他们这些亲族, 萧氏族长自然是不愿,当年若是能回绝了北海公主,想来他们萧氏当年冠绝天下的萧氏明珠却也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今儿个哪里还愿意,将自家的明珠,置于那样的境地, 故而萧氏族长心中却是万般不愿,只,这少年却是铁了心如此,弃了匕首,生生儿的将自个儿的额头磕得血淋淋的, 直言,若能得慕容氏家主垂青,莫说是一面首尔,便是只日日做慕容氏家主榻前的小厮,却也是心甘情愿, 若是今日,亲族不能随了他的意,他年便是,便是,却也要随了这情,这谊, 故而最后,这萧氏族长却也无计可施,只随了这少年的意, 少年不待身上的伤好,便央着萧氏族长将他送了过去,慕容氏家主素来喜爱美人,只,这萧氏慕容氏两族素来交好, 故而便是这少年多有不妥之处,却也不曾介怀,只,与萧氏族长言,带消了这少年心中的念想,便将萧氏明珠送还。 只,这天定的缘分,却也不在意这几经周折,终也能两厢情愿, 故而,这慕容氏家主与这少年一见,竟是惊为天人,直道这少年是她三生的珍宝,故而爱得不行。 竟是将她亲娘的遗物,一只羊脂白玉的凤求凰簪子,与了这少年,道,她这身份自是不能下嫁与萧氏庶子,只这两心相喜,却也是半点不由人, 故而为有这心爱之物,能解期间一点相思意。 第354章 好花配美人 “呵,高高在上的慕容宠姬,怎得有这闲情逸致,来我这落魄人这里?莫不是,这日子太过寡淡,来寻些乐子不成?” 精致华丽的秋千上慵懒的斜卧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美妇人,美妇人鬓边插了一朵艳丽的芍药, 似出水芙蓉,又似烈火红棉的俏丽面庞,稍稍一颦一笑却是风流天成,宛如惑世的妖姬, 便是那双悄悄有点不出彩的眼眸,却也比西域最上等的黑葡萄,还要美上许多, 若是在深纠些,只那千金难求的黑葡萄,却也比不上她片刻,只那眼中波光流动,却也似天上银河,不似人间物。 一身上好的冰肌玉肤,便是最俏丽的花儿,却也难分她半点秋色,莫说是身上这身虽也华贵,却仍旧少了几分柔和,寸尺寸金的江南云雾锦, 便是人间尤物,美妇人,却仍旧罗衣高伫,片片雪肤委屈的裹在罗衣之下,纵是寸尺寸金的云雾锦,却也委屈了它许多。 便是这般,这美妇人仍旧窈窕惑人,似的惑得人,想悄悄那罗衣之下,究竟是何等的风华。 “怎比得上太妃娘娘风华绝代,慕容氏这小小手段,却也不过是多了几个裙下之臣,大金的太妃娘娘,却是好手段,祸国的妖姬,裙下之臣多如过江之鲫,听闻,当年便是太妃娘娘洗脚的水,却也是万金难求。” 华丽秋千上的美妇人,却是未有丝毫触动,“却是不懂宠姬为何这般说,这院中只有身世可怜的花莲儿,奴竟是不知大金竟有这等不知廉耻的奇女子,想来却也是奴,身份卑微,不问此间事也,当真的罪过也。” 说罢,美妇人竟是垂眸念起了佛号来,只这一瞬间,她不似红尘惑人的妖姬,而是佛前千载的清净白莲,高贵的让人心生惭愧。 来人一身红裳,身材窈窕风流,除去一双未曾被织龙绣凤的锦缎裁剪的面纱覆着,余者唯有头纱下稍有崭露的青丝,能瞧得分明。 来人只不远不近的立在就近的花树下,衬着一树俏丽的花儿,却也可想得见,层层锦缎之下的花容月貌。 若不是这般剑拔弩张,两个平风秋色的美人儿,却也不知如得人心,便是流传千古的名画,却也可占据一二风华。 红衣美人儿,如空谷黄鹂的笑声,着实动人,“自是,故人皆已也做故,往日的风华自也烟消云散,这院中不过是两个萧氏的姬妾而已,不知意下如何?” 秋千上的美妇人,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红衣美人儿,纤纤细手托着下颌,似有什么难以抉择之事,惹得美人儿劳心, 许久,似是一树俏丽的花儿,却也不耐烦,纷纷扬扬落了红衣美人儿一身,衬得红衣美人儿那双眸子,越发的美丽动人,莫说是裙下之臣,便是同为女子,却也有些瞧都痴了去。 “自是,奴家不过是一苦命人,自是想长长久久,享受这世间绮丽,便是舍了一好容颜,却也……,” 美妇人峨眉上染了点点愁思,便是这般,却也别添一番风情,红衣美人寻了一朵花型甚美的娇艳花儿,宛若蹁跹蝴蝶, “好花配美人,不知这花儿可能得莲儿垂青?” 美妇人眉目含笑,似是只一眼,那花儿便入了她的心似的, “自然,若是夫人不弃,可能与奴同卧一榻?” 第355章 故作姿态 “自然,既有相约,如何能拒?”红衣美人,窈窕着身姿,慢悠悠的朝秋千上的美妇人缓步而去, 美妇人却是似有又似无,妩媚的眼眸,带着些许的趣味,又似淡漠,这世间,自是步步红尘,步步难,便是心有千千结,却也为之奈何,只祈费心谋命而。 “你倒是不担心,这萧氏的猜疑,竟是敢来此?”美妇人嫣红的丹寇,似血似霞,美的惊人。 红衣美人,却挑了挑眉,寻了个妖娆的姿势,与美妇人同卧于秋千之上, 眼波明媚,似夏日里最烈的酒,又似秋日里的满山红霞,“莲儿,怎得这般言语,若是其他,却也不敢,只,这笼中会个美人儿,却是无关紧要的,莫不是莲儿不知此间事乎?” 红衣美人修剪得干干净净的,白嫩手指,妩媚的攀上美妇人的肩头,一双眼睛似痴似喜,好个惑人的妖姬。 美妇人,嫣红的丹寇,却是轻轻挑起红衣美人手指,眼中染上一抹厌恶, “如何,却又如何,左不过是些污糟事儿罢了?”美妇人的眼中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的苍凉,在一转瞬,却又只一片平静, “今日若是一展风情,却也不必,这妖也好,艳也罢,却也不过是些酒肉色相,奴却是见得多了,并不觉得有趣。 夫人,若是不愿赤诚相待,却也不必,左不过,这娇俏的容颜,却也少不了我一口吃食罢了。” 美妇人,语气平淡,没甚起伏,似是那慕容氏族中现下的大礼,却也与她没甚关系似的。 红衣美人见此,却也不做为难一举,似和风拂面,轻理了理,略有些凌乱的衣衫,眼中似有精光, “自然,前尘往事,似是相忘,却也难忘,莲儿说甚便是甚,只迢迢千里北海,谁知能不能容下一稚儿,却也难说,到底那稚儿,却也不过是这乱世里的一叶浮萍罢了。” 红衣美人似有心伤,眼中竟是带上了淡淡的哀怨,眼角处却也挂了泪痕, 美妇人,无聊的侧了下身,“这却又与奴有何关系,左不过乱世人不抵太平犬,不过是命罢了!妇人缘何如此哀怨,不明就里之人,却也多有揣测,这稚子原与夫人情不同一般,只,奴却是有耳闻, 夫人未有子嗣,便是萧氏与慕容氏的娇儿,前些日子,因着看护失职的缘故,业已经病故,只,那子却也不是夫人之嗣也。” 违心之语,谁又能不会,只这人,美妇人眼中却是多了几分不耐烦,手中嫣红的丹寇,不知何时,却也陷进肉中,面上却是不显。 红衣美人微微愣神,手却是不知何时竟是放于自个儿小腹之上,眼中带了几许的忧愁, “莲儿,莫恼,却如所言,你我却也不过是这院中的姬妾,那等无关紧要之事,自是与你我没甚关系,却是惹了莲儿越发的不喜我这班门弄斧的妇人。” 美妇人面上神色不变,只,心下却也与这红衣美人更添了几分的不耐烦,她却也没这闲暇时间与她周旋,只………, “夫人,既是诚心而来,何必如此,就事论事便可,夫人若是心有寂寞,这萧氏却是多的能慰籍夫人心扉一二之人,莫要于这般消遣我这卑贱之人。” 美妇人欲要从秋千之上,起身离去,红衣美人却是连忙握住美妇人的纤纤玉手, 瞧着美妇人眼中淡漠的神色,红衣美人却也不故作姿态,敛神凝眉,倒有了几分的意思, 美妇人嗤笑了一声,复又躺了回去,只红衣美人却也在不敢作态,故而附于美妇人耳畔,低声言说。 第356章 梦里胭脂别情郎 “阿言,当真须得如此?”周灵素垂着的眼眸,似是烛光里摇摇欲坠的火光,似是一眨眼便要随着一阵清风而去,又似可燎原的星星之火,带着不满与不愤。 君言坚毅的面上,忍不住带上几分难过,伸手欲要握住周灵素的手, 只周灵素却是恼他得紧,故索性将带着薄茧的手,朝怀中收了收。 君言宠溺的笑了笑,便径直一把将人拥如怀中,下颌抵在周灵素的肩窝里, “阿素,云中不似京中太平,却也不似家中安宁,我自是也舍不得你的,可,可若是将你置于险境,我倒似你我分离,此生唯愿你平安,你可明白。” 周灵素将头别置一旁,大颗大颗的眼泪,竟是不知不觉的砸了下来,烫得君言生疼, 心下酸涩得紧,竟是生出与之通赴险境的心思, 将怀中的人儿拥得更紧,似是要将她揉进自个儿的身体里似的,却也怕伤了她,便又轻轻放了手劲儿。 “阿言,我竟是怨了当日那人,若不是,若不是,我们却也不至于如此。” 君言低下头,将周灵素眼中的湿润,一点一点的吃近口腹之中,他们二人却也明白,有些事,却也由不得他们如何, 便不是其他,只一点那日能得君孟一点消息,他们却也在家中坐不住,便不是那人,却仍旧有下一人, 况,皇命加身,却也由不得他们,故而便是心中纵有万般的念头,却也不过是梦里烟花罢了。 若论情深,君言却是一点儿也不比周灵素少,若不是这势头太过危险,他却是如何却也舍不得与他的妻分离, 只如今,他们却也不单单是他们夫妻二人,尚有襁褓中的娇儿,便是他们纵然情深,却也舍不得将这千辛万苦得来的娇儿置于险境, 况,君言却也明白,如今局势凶险,他孤身一人,自是敢放手一搏,便是有个什么意外,他的妻和他的儿,却也平安,他便是纵然抱憾,却也不怨。 但,若是二人伤了丁点,他却不是甚阎王将军,只,怕是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罢了。 他是不得不愿去的鸢,他的妻便是拽住他远去的线,她在,他便在,她若不在,他却也无法苟活。 周灵素伸手回抱住君言的腰肢,将头死死地埋在君言的胸膛处, 她明白,这是怎样一个人,便是她不愿却又如何,亦如当年,他依然从军一样。 她拦不住,却也舍不得拦,只将一颗心死死的往肚里吞,“你怎得这般好狠的心。” 周灵素字字泣血,句句砍在君言的心上, 君言却也不说话,只是将他的妻牢牢的搂在怀中,默默的将眼中万千的情思掩埋。 周灵去一字一句的数落君言的狠心,却又舍不得与他这相守的时刻,这眼中的泪儿竟是一刻也没有停过, 便是,在君言暗哑的歌谣里睡去,却也止不住这离别,伤心的泪儿。 君言却也不言不语,只紧紧的拥着他的妻,似是一辈子一拥不够,一辈子短得人心里发慌。 直至天色微明,却也不说话,只喂了周灵素一粒药丸,将人放于马车上,便狠心的瞧着那车越走越远,直至天际只一点黑影。 第357章 医者仁心 “哥?”云涯瞧着宛如碣石山的石头一样地老天荒的君言,面上情不自禁的带上了担忧,却也只能轻声唤人,企图那如石,如木的人,能回神。 许久,君言面上狰狞的刀疤,似是更添了几分的凶狠,幽深的眼眸中闪过思念,除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也未曾多言半句。 云涯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云涯,却也不是那云涯,多少却也能理解一二君言的心思, 只他哥如今却也得偿所愿,他却是一厢情愿,便是这朝夕相处的许多时日,那人却仍旧对他不假辞色,甚至更添了几分的疏离。 “哥,莫要担心,云中太过危险,嫂嫂与宁宁回京,却是好事,况路上还有老太医随行,不会有事的。” 君言握着手中的珠钗,似乎他的妻,仍旧还在他的面前,娇俏欢喜,不曾远去。 “那人可安排妥当了?”君言将珠钗小心翼翼的贴在心头装好,声音暗哑,似是许未眠。 “还请将军放心,随行的人是元峰,明面上却也不敢将护卫的人皆放在一处,故而,元峰却只能带人暗中保护。” 君言垂眸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只径直朝马厩而去, 那人在,家便在,那人不在,却也只一间屋子罢了,故而这处处是那人欢声笑语的屋子,他却是一刻也呆不住, 况,这些时日,因着他的娇妻幼子,军中之事却是懈怠了些许,如今却也是收网之时, 且,他的妻啊,这天下一日不平,他注定是这战场上的将军,她便也是半个沙场人。 何为平安,便是念她平安,却也不得平安,千里迢迢而来,千里迢迢而去, 来时风尘仆仆,去是身陷险境,携一家病幼,加一质子,可叹可悲,却也无计可施,为之奈何。 马厩旁立着的翩翩公子,云涯有一瞬间的愣神,他虽与这翩翩公子未见几面,只那一手的医术,与那人多有几分相似,云涯却也有了几分的好感。 “许太医,这天儿,怎得在这里?” 许和子眉目间挂着温和舒朗的浅笑,虽只是一太医,却是多了几分书生意气,倒也叫人生不出厌恶来。 “这院中,已无需要我之人,既是端了皇家的碗,自是要对得起陛下与我发的钱粮,不才,虽不是外科圣手,却也有些许的微末本事,故而自是要随将军同赴军中效力。” 君言与那许和子颔首示意,却也不扰了二人言谈,况他除她之外,却也不是话多之人,大抵大多的时日里,仍旧是沉沉面色,寡言少语。 云中这些时日,许和子自是瞧得分明,许是便是旁人不知君言身份,他自决意踏进云中之日起,便是清清楚楚,故而君言却也无怠慢他之意,他自是不必往心里去, 便是有,却又如何,这时间轻他,辱他之人却也不少,那来的闲工夫计较,只要按着自己既定的计划而行,达所求之目的,却也足也。 他虽欲高处不胜寒,却仍旧藏一身的清雅高洁,故而自是做不到谄媚也求荣华,含着笑,同样颔首示意,并不与君言言语。 云涯挠了挠脑袋,云涯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心下觉着如那人那般长得好瞧之人,心底却也如那人那般的好, “许太医有心了,云涯替兄弟们谢过许太医。”云涯说罢,便立是与那许和子行了一礼。 许和子自是不受,忙立时还了云涯一礼,“云小将,不必如此,医者仁心,不过是某分内之事而。” 云涯素来嘴笨,自是不知当如何说起,况军中多好爽儿郎,故而许和子这般言语,他却也深信不疑, 既是医者仁心,自不应磨磨蹭蹭,故而便径直开口,“云涯是粗人,却也不懂那些客套,既是要军中一行,不知许太医的行李可有归拢?” 许和子颔首,“自然,个人行李却也简单,只药房却是多有繁杂,还得劳烦云小将安排一二。” 云涯心下更添了几分的舒服,“既是如此,许太医请,如今倒也还好,军中并不缺药材,这家中的药房却也便不动它罢,说不得甚时便用到了,只,还请许太医收拾些趁手的工具才是。” “既是如此,某却也恭敬不如从命,请。” 云涯笑着应了下来,连忙马厩里去寻一匹好马,毕竟,于云涯眼中,这许太医虽也是豪爽儿郎,只,却仍旧文弱了几分,故而自当寻匹稳妥些的好马儿。 许和子素来擅于人心,自是瞧得明白云涯的意思,竟是觉着这云中竟是多了几分的舒坦,便是他那颗勃勃野心,却也多了几分的淡薄, 许和子自嘲一二,随手拎了包袱,便朝云涯而去。 第358章 何处 “阿言?”,周灵素从马车上缓缓睁开眼睛,眼角还挂着尚未干却的泪痕,便是昏睡了一夜,如今一双眸子却仍旧一片通红, 迷迷糊糊间,觉着那人应是尚在身边,只伸过来的却不是那双带着茧子的苍劲大手,而是一双软嫩的女子之手。 周灵素盯着那手瞧了好一会儿,许是却也明白,故而只是苦笑了一二, “小姐,”碧梨连忙上前将周灵素给扶了起来,清秀的面上挂着担忧,更何况是那双眼眸, 周灵素就着碧梨的手,做起身来,“现下到了何处?宁宁呢?” 许是昨儿夜里哭诉了许久,也许是便是梦中却也是离别苦,故而周灵素素来清雅的声音,如今却是添了几分的嘶哑与粗糙, 故而入了旁人眼中,却是多了几分的难耐,碧梨手脚麻溜的倒了杯温水放于周灵素手中, “小姐,我们昨儿个天刚微微明时,便从云中出发,如今已是日上中天,将军嘱咐路上不可耽搁,故而眼下业已走了三百来里,” 周灵素就着水杯,润了润干裂的嗓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头却是叹了口气,周灵素自是知道这一路,想来却也不太平,只盼着一行人能全须全尾的回京, 既是他的一片心意,周灵素哪里又舍费了他的一番心意,故而如今,便是心中有诸多思绪,却也牢牢的压下。 碧梨不知周灵素心中千千结,只是如今瞧着与素日不同的主子,碧梨却是担心得紧, “小姐,二爷瞧着这边却也不得闲,故而便将小公子抱了过去,一来二爷素来疼爱小公子,且心思细腻,眼下却也在适合不过, 二来,随行的老太医与二爷同车,这一路上颠簸得紧,便是大人尚且受不住,况乎小公子小小的人儿乎? 故而,碧梨自作主张将小公主交由二爷照顾,自个儿留下来照顾小姐。” 周灵素抿了抿杯中的温水,渺渺的水雾遮住周灵素清冷的面庞上,平添了几分的狠戾,瞧得碧梨心下一跳,却也不敢多言其他,只乖顺的坐在周灵素的身旁。 周灵素虽心下担心她的孩儿,却也知,眼下不是任性的时候,却也只能待用饭时,方才好将那孩儿抱回,故而却也不在多言于他,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一路上可有其他事发生?那少年却又如何?” “并无,这一路上却也顺遂,只是小姐,你却也得好好的可好?”碧梨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 周灵素微微愣了愣,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放在挨了她许多的碧梨的头颅上,轻轻揉了揉, “自然,” 虽只两个字,却是叫碧梨心下却是多了些许的雀跃,便是因着这晕乎乎的马车,似也多了几分的舒适,故而却也不言语,只轻轻的为周灵素捏着脚。 周灵素的眼眸着藏着深深的眷念与担忧,只面上却是一片清冷,似与她来云中时,却也别无二致。 只,她若是哭哭啼啼,却又能为之奈何,眼下君孟瞧着尚好,只谁却又能只, 何时,却又旧疾复发?皇室的秘闻,周灵素却也听许和子言语不详得提了一二,如今于君孟这毒,这病,她虽依旧心存侥幸,却也明白, 这许是命!故而心下却也多了几分的准备,只到底,到底…… 第359章 为人父母 “小姐,我们先休息一下,用些饭在赶路!”等马车停稳,碧梨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忙掀开马车的帘子,将手递于周灵素, 周灵素借着碧梨的手,稍稍用力,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只到底心思沉重,却也没甚精神。 碧梨自是知自家小姐,故而却也不说些劝慰的话,只稍稍将周围打理一二,便将周灵素按在矮凳上休息, 便连忙朝后面的马车赶过去,便是这马车已然停稳,君孟却也没有丝毫下去的想法,只将宁宁抱在怀中逗耍, 许是因着这襁褓中孩儿的缘故,这一路上君孟却也觉着尚好,便是那人却也鲜少有想起,故而倒有了往日京城不弃公子的风采, 碧梨轻轻敲了敲马车,“二爷,我过来抱小公子。” 君孟挑了挑眉,眼中划过愠怒,只却也明白,便是他们照顾的在是周全,这做母亲的却也不放心,况宁宁是他哥和嫂的命心肝, 平日里莫说与他照料这大半日,便是抱一抱,他哥那双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他身上,况乎其他, 故而方一下车,碧梨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君孟却也不觉着意外, 只,如同他哥不放心将宁宁交到他手中一样,君孟却也同样不放心将宁宁交到碧梨手中,毕竟在君孟眼中,碧梨却是个连话都说不大清楚的笨丫鬟, 更何况是带小孩子,故而君孟应了一声,便抱着宁宁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去与老太医弄些热水来,泡壶热茶,宁宁我自会照顾。”君孟与碧梨随意交代了两句,却是连看都不看碧梨,便抱着宁宁径直朝周灵素走去。 瞧着来人,周灵素的面上却也多了几分的光彩,故而却也不坐那儿,便径直站了起来,待君孟走过来,便将她的宝贝接了过来, 瞧着襁褓中乖巧的孩儿,周灵素忍不住眉眼都柔软了下来,便是心中的离别与担忧却也略松了一二, “小孟,路上可还好?” 君孟眼中多了几分的寂寥,面上却仍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便不说其他,只眼前这人却也是他这世间少有的亲人, 只她的关怀之情,君孟却也舍不得在与她添乱,故而自是点头一切安好, “嫂嫂,无事,宁宁一路上都很乖,到底一路奔波,却也劳累,百日里宁宁却也交与我,晚间方才由着嫂嫂带,可好?” 周灵素愣了愣,她的宁宁自出身之日起,除却这次,却是与她连半日都未曾分离过, 只这,她却是不愿的,“小孟,嫂嫂无碍,照顾宁宁却也没甚要紧的,却是……” 不待周灵素话毕,君孟却是连忙将人打断,“嫂嫂,小孟却不是与你抢宁宁的意思,只这,” 君孟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才压低了声音,“阿素,莫说车中那小家伙,便是因着哥哥的缘故,想来这一路上却也安生不得,却是大意不得, 这些日子,我鲜少有犯病的时候,故而却也没甚问题,你与宁宁还是分开的好,小孟却也不是觉着嫂嫂护不住宁宁,到底你一弱质女子与宁宁一稚儿,你缘何觉着小孟能安得下心来。” 周灵素眼神的深幽的瞥了一眼不远处幽深深的林木,却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道理,故而却也明白君孟的意思, 况,到底为人父母,却是一颗心儿都挂在孩儿身上,明知如此甚好,却仍担心, 只她却也不能因着自己的缘故,将她的孩儿置于险境,故而却也缓缓点头应了下来。 见此君孟心中松了口气,却也有些许的暗喜,不过,却也不会叫旁人知道便是了。 “谁,谁在哪儿,滚出来。” 第360章 护卫军士的大声斥责声,将众人吓得一跳,君孟立时将周灵素母子护在身后,径直将藏在腰间的软剑拔将了出来, 不论是君孟还是周灵素眼中皆闪过沉重,便是知这一路困难重重,只她们虽不至于避着所有人回京,到底却也低调行事, 故而方才趁着天方放明时出城,这方才走了半日,却已然如此,故而心下却是有了些许的猜疑。 不过眼下,却不是说话的时机,故而两人只仍旧默默的警惕着四周, 直至军士用刀架着一个战战兢兢,似乎还有点痴呆的汉子从草丛里出来,另又有几个军士小心的收查了那汉子方才藏身的地儿,许久未曾有甚不妥之处, 众人绷得紧紧的心弦,方才送了些许,只是,君孟眼眸幽深,瞧着那被扣住的汉子,略有些冷意, 若是平日里,周灵素却也不当回事,这道路却也不是你家修的,岂有不让人走的道理, 只如今她是那惊弓之鸟却也差不离,便不是敌国的掌权者欲要她们娘儿两的性命, 谁又晓得躲在暗处的政敌却也舍得这难得的好机会,而不会混水摸鱼? 毕竟,机会难得,况如今这关口,便是明了是谁人所为,却也能为之奈何乎? 故而周灵素心下却是跟明镜儿似的,眼下要她们娘儿两性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周灵素面上却是不显,只招了招手,将碧梨唤了过来,附在碧梨耳边耳语一二,眼神温和的哄着怀中不知何时醒来的娇儿, 似是,却也无甚事儿一样,诚然,便是周灵素有心一二,眼下却也用不上, 她自是照顾好怀中娇儿,便是给众人省了许多的事儿,这护卫的军士那一个不是君言的心腹亲卫? 莫说旁的,便只一点,如今这许多年,他们将军只得了这么一个小公子,便是他们将军不上心,他们却也上心得不得了, 这漠北的黄沙,枯燥得乏味,叫人心生绝望,能得一新生的娇儿,却是叫人从心里便多了几分的愉悦。 况,他们这样的人,有家室的却也尚好,便是不幸埋骨黄沙,好歹却有个传承香火的后人,清明十五好歹有人祭拜, 让像他们这样生来便是孤苦的苦命人,便是这天下承平,除去军中袍泽,竟是无家可归。 边城不是没有好女儿,只这战火纷飞,既也苦了自己,又何必去祸害人家姑娘,故而君言身边的亲卫大多豪放,然却也大多孤身一人浪荡不羁。 原以为,他们将军与他们却也一样,哪里知,在相见却也是物是人非,只他们这些亲卫却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故而宁宁的出生,他们这些亲卫却是不比君言少上多少的喜悦,除却爱屋及乌,却也明白,他们这些孤单一人的陪着他们将军同生共死的袍泽, 百年之后,虽仍旧是断了香火,只却也有了人清明十五会与他们烧些纸钱, 便是多有私心,只,这是他们打心底尊崇的将军,却也是厚了脸皮,况,便是他们不曾如此,这般想,君言却也不会叫他们这帮出生入死的兄弟,死后无人祭拜。 第361章 周灵素见那汉子,君孟并未将人给撵了去,眼中难免带上了几分的疑惑,然面上却是没有多少的变化, “小孟?” 君孟只是弯了弯眉眼,却是未曾多做解释,伸手去接过周灵素怀中的宁宁, “嫂嫂,先吃饭,歇会儿,待马儿吃好草料,我们却也该上路了。” 周灵素点了点头,却也不推辞,故而将怀中的宁宁小心的放与君孟怀中, 瞧着君孟面上的欢喜之情,周灵素心中难免有些许的意动,“小孟,既是如此欢喜宁宁,何不早些?” 君孟愣了愣,眉眼间带了些许的悲凉,却也不言语,只逗着怀中的宁宁, “嫂嫂,宁宁生得好生的好看,想来定是我们君家最最最好看的孩儿,便是哥哥却也不及我们宁宁好看,宁宁,你说是,是。” 眉目好看的小孩儿似是听懂了君孟的话似的,小嘴儿吐着口水,手中拽着君孟的一缕青丝, 周灵素嘴角带上了些许的苦涩,瞧了眼避而不答的君孟,心下却也凄然,从她的夫到她的兄弟,皆是一家子的痴情人, 这痴情却也甜如蜜,却也毒如砒霜,苦得人心疼,他既是爱那朱颜,这诺大的大周,便是穷其一生,左不过慢慢的寻觅,想来若是苍天有眼,想来应会垂怜她们君家的, “长生,可是身上的伤口还疼?”周灵素将手中的水囊递与对面的少年, 少年一身暗纹的黑衣,柔顺而张牙舞爪的青丝,一根青玉簪子束与其上,倒也多了几分的乖巧。 少年艳丽的容颜带着几分的阴郁,倒是差了几分的韵味,少年接过周灵素递过来的水囊, “姐姐,无碍,许是正长着新肉,现下有些痒而已,比之心疼,却也还能忍耐。” 小小的少年,眼中的沧桑,却是比周灵素这痴长了几岁的大人,还多上些许。 周灵素怜惜的看着不远处的大树下的君孟叔侄,许是因着他们兄弟的遭遇,对着这比之他们差不多的少年,心中却也多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莫要逞强,你年纪尚小,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有什么不舒服的,便要说出来,如此这般,我们方才知道,老太医的医术许不是天下无双,却也是京中名望,长生可知晓。” 少年的面上一如既往的没什变化,只眼眸中却是藏着些许的情绪,“自然,将军将我交与姐姐,长生自然视姐姐为依靠,自是不会将姐姐的话抛之脑后,况,身子是自个儿的,长生知道轻重。” 周灵素的嘴角挂着浅浅的笑,眼中却是带着几分的担忧, “长生明白便可,长生在看看云中,这一去,山高路远,却是不知何时是归期?” 周灵素话语中的惆怅,便是少年却也忍不住瞥了过去, “姐姐,可是舍不得将军?” 周灵素只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若不是少年眼尖,却也瞧不见, “他是高飞的鹰,姐姐便是心中多有所想,却也不会束缚于他,长生可懂?” “长生不懂,只知若是舍不得,那便不放手,用尽一切办法,拼死也要得到。” 第362章 亲戚当不必如此 周灵素怔了怔,却是心下有些许的复杂,既是为少年的决绝也是心有戒备,到底一个如野兽一样神情的少年,却也不是乖巧无害的小白兔,谁又能说得清,少年的皮究竟藏着什么呢? “长生可有什么是求而不得的?” 少年手中的水囊似是有千斤重,竟是坠得少年略有些单薄的身子,却是有些摇摇晃晃, 抿了抿没甚血色的嘴唇,“并无,长生如母亲所取这名字,只想着莫负了母亲的期许,他日却是要长命百岁的,至于其他不过是愿母亲安康,幼妹喜乐平安。姐姐缘何如此一问?” 周灵素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便是素来不出众的面上,却也多了些耀眼的光芒,晃得少年心下一片惊慌。 “少年不知愁滋味,许是他年长生遇着这么一个人,便是倾其所有,却也唯愿他欢喜,自当会明白,有些时候,更因为欢喜,故而便是不舍,却也愿意大度放手。” 长生眼眸着藏着不知道的惊悸,却是不知眼前之人究竟欲要说些什么,当真是有感而发还是暗中敲打,故而只是默默的看着云中的方向, 他惦念的人不在云中,甚至不知如今安康否,但,许是透过云中燎燎烟火,却也能遥想她温和的面庞。 少年握紧手中的水囊,眼中藏着深深的眷念,“姐姐,将军可做生意?” 周灵素愣了愣,闭上眼,似乎那人仍旧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长生缘何如此一问,他是大周的将军自是不会做生意,便不是,却也无需如此。” 少年眼中的光彩一下子便暗了下来,不长的指甲不知何时死死的嵌进了水囊里,只,仍旧心有不甘, “姐姐,将军当真不做买卖,便是天大的买卖也不做?”少年执拗的性子,生来便注定明知前路无路,却仍旧一往无前,只,他心中明白,若不肯坚持,便是连命却也由不得自己,更何况其他? “不做,”若是其他周灵素却也许会说上一二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的话,只这点,她却是决然果决,下手无情, 少年面上的平淡却是一瞬也待不住,似是二八月变幻莫测压顶的乌云, 忽得,周灵素轻巧一笑,方才继续道,“不过将军却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与长生七拐八拐的,倒也算得上亲戚,亲戚间自当相互扶持,哪里甚生意不生意的,不知长生如何看?”, 少年眼中多了些许的笑意,便是素来阴沉的面庞上却也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气息, “姐姐说得是,长生信将军信姐姐,母亲亦是如此。” 周灵素眼中带着些许的赞许,“长生不必太过忧虑,陛下人很好,贵妃娘娘素来慈爱,便是年幼时手帕交之女,尚且带如亲女,况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乎。” 少年面上有些勉强,人人皆到如是,然他却也不是三岁小孩,自不是旁人说甚便是甚,况,谁又能道这不是旁人做得套? “长生不虑,只是故土难离,心有凄然罢了,不知何时方才能与母亲团聚,心下惊慌。”少年略有些无措,便是垂着的脑袋,却也带了几分的惊慌, “长生这话却也不对,那虽是你之故土,大周亦然同是你之故土,却也不过是在自家走来走去,何必如此伤心?” 少年眼中划过幽光,到底却也没说甚,只仍旧垂着眼眸, 周灵素叹了口气,似是有些心疼这少年,“母子亲情乃是人之天伦,皇家素来重人伦,他日将王妃请来与长生同居大周却也没什么,到底大周却也比那伤心之地好上许多,长生你说可是?” 少年忽得抬起头来,直直的看着周灵素,眼中晃动着不知明的意味,“姐姐,当真,不骗长生。” 周灵素眼中带着真诚,面上亦如往昔,但只眼中的真诚,却也叫人知,她却也不是在说谎, “自然,我大周贵妃娘娘的后辈,难道不配在大周逍遥度日?” 少年眼中多了些许的晶莹,心下却是对着那遥远的长安多了几分的安宁,便是那素未牟面的贵妃娘娘心下也多了几分的感激, 故而少年长身一礼到底,“还请姐姐,烦请将军看顾家母一二,母亲素来刚强,躲不过旁人的阴谋诡计,看顾之情,长生没齿难忘。” 少年行的是周礼,而不是金礼,周灵素眼中多了些许的笑意,忙虚扶了一把少年, “长生莫要如此,既是亲戚,自当如此。” 少年借着周灵素虚扶的这一把,方才起身,“姐姐说的极是。只,若是按亲戚算,长生却也不能在唤姐姐为姐姐,这,” 少年面上带着些许的困扰,似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灵素心下却是已有了计较,这少年却不是如同她家孝棠一般的好少年,便是眼下已然如此,心下却仍旧是……, 周灵素似是未察少年话语间的另一层意思,只道,“我们自是亲戚,只这一路上却是不太平,故而自是需稍加遮掩,故而我们仍旧以姐弟相称,却也没什么,想来贵妃娘娘便是知道了,却也只会赞一句机敏,长生看如何?” 少年阴柔的面上似是没甚变化,连连点头应是,“姐姐,我先时从马车上下来时,隐约瞧着似是抓了一个人?” 周灵素瞧了眼头顶的烈阳,眯了眯眼睛,“护卫们于草丛中抓了个举止鬼祟之人,长生缘何忽然问起来?” 少年只觉着许久未曾进水,嗓子眼有些发干,文雅的抿了口水囊中的水,方才道,“那人瞧着背影与自幼陪伴在我身旁的傻大个有些相似,姐姐知道的,长生身世凄苦,” 少年期期艾艾的看着周灵素,面上带着些许不可见的害羞,方才略有些难为道, “长生,舍不得身边爱惜之人,故而,故而便是略有些相似,长生,长生却,却仍旧……,” 周灵素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方才道,“既是如此,待长生用过饭,便将人送过来与长生,若是长生之人,不妨与我们一同京去,倒也见长生路上多一二熟悉之人,心下却也安宁些。” 少年眉目如画的点头应了下来,只是幽幽的目光,却是叫人心下惊悸。 第363章 京中一二 “晚晚,你且先坐下可好,阿米尔尚要许多日子方能入得京城,却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美人榻上的青年,苍白病弱的面孔上带着些许的无奈,只眼中却是带着对少女的宠溺与怜惜。 一身异域打扮的少女,头上的发饰摔得乒乒咚咚,金玉相击,以显主人的不平静, “小舅舅,阿米尔,阿米尔就要来了,也不知道路上安不安全,有没有水土不服,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说,他性子又执拗,我怎么能不忧心呢?” 少女握着自个儿的手,在花园儿里来来回回的往复踱步,鲜丽的花儿,勾起她一缕缕的青丝,抚过她柔软的衣衫,她都未曾察觉到, 仍旧是一脸的担忧,便是身旁是至亲之人,却仍旧忍不住担忧远来的亲人,从而一时之间顾不得许多。 “晚晚,莫要在转了,小舅舅的眼睛都要被你转花了,你且歇一会儿,咳咳,咳咳。”青年忍不住以手掩面咳了起来,孱弱的呼吸似是下一刻胸膛便不会在有起伏,一片片的潮红不知何时爬上了他苍白得不似人的脸庞, 温多娜一下子像是被什么给定住了似的,立时心有愧疚的转过身来,乖巧的蹲在青年的美人榻前, 伸手将薄毯与青年掖了掖,担忧的瞧着青年,“小舅舅,你怎得不听话,自个儿身体不好,这春日里的风,尤为厉害,你偏偏儿要来这花园儿里赏景,莫不是不知若是那杜太医瞧见了,又要骂人家,一点儿都不是个好舅舅。” 温多娜撅着小嘴巴一个劲儿的数落青年,只是举止轻柔,眼中一片担忧,便是娇憨,却也藏着十二万分的心疼与爱护。 青年伸手揉了揉少女的头顶,眼中含着对故国的思念与少女不能理解的怅惘, “晚晚,你是喜欢这处处精致繁花似锦的县主府,还是长烟漫漫的大漠啊?” 少女愣了愣,不过是片刻便失笑了起来,“小舅舅,你总是唤我晚晚,可是不喜欢温多娜?” 青年眼中一片朦胧,“晚晚,晚晚,一点儿也不晚,小舅舅欢喜温多娜也欢喜晚晚,晚晚本就是温多娜,只,小舅舅疑似唤着晚晚,似乎生来便是这温柔乡繁华梦里的故里人,而不是远归客。” 温多娜扯了扯垂在胸前的辫子,将上面的绒花一点点一点点的扯掉,温多娜眼中划过异色,若是以前,她却也不会如此,只这大周的京中文风浓厚,她小舅舅眼中羡慕的神色,她却又如何瞧不见? “小舅舅,你后悔嘛?” 少女软软的声音像是一壶上好的龙井,只一耳朵,便叫人想到清明前的茶园,绵绵细雨轻轻软软的抚过青翠欲滴的嫩叶,绽开出一捧捧的新芽。 “不曾,”青年伸手接住一捧留不住的华光,将手中的花瓣轻轻一扬,似是蝴蝶飞过沧海,荡过秋千,往事却是不堪回首。 “晚晚,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何必执着于永远无解的事情,晚晚是大周的合浦县主,在不是金国无名的县主, 为何总要于小舅舅心怀愧疚,欠小舅舅的不是晚晚。况,晚晚不是小舅舅却有如何知小舅舅不喜如今?” 青年伸手将温多娜一头的辫子慢慢的解开,一头漂亮的发饰齐齐的堆砌在一旁的案几之上,似是一枝富贵花, “晚晚,大周陛下隆恩,莫要辜负了宫中贵妃娘娘的厚意,莫要耽搁了夫子授课的时辰。” 温多娜披散着一头的青丝,眼中带着倔犟,但是迎上青年温和的眸子,终究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晚晚,以后若是外出,便不要在着这一身,贵妃娘娘准备的衣衫,便挺好的。” 温多娜离去的背影僵了僵,终究还是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只是步履却是多了些许的凌乱, 青天叹了口气,却是未曾多言,故国却是他们今生在回不去的故土,这里方才是下半辈子的归属,不问归期,不求前程。 “主子,合浦县主来了,可见?”黑衣少年面上无甚神情,便是于他手握生死的主子,却也是毫无起伏,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上首一袭便装做少年打扮的武龄安将手中的折子置于案上,略有些许的头疼,眸色微沉, “什么时辰了?” 黑衣少年隐于暗处,哑声应答,“未时。” “着人请合浦县主于小书房,另请周先生移步小书房,孤随后便到。” 黑衣少年拱手行了个礼,便径直退了出去,武龄安用笔在折子上批注一二,方才将折子收了起来,只眼底的青黑,却是甚是吓人,然这公主府中却是未有一人敢言其他。 “十殿下。”周先生正欲要与武龄安行礼,武龄安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周先生, “先生莫要多礼,先生是得德高望重的尊者,便是父皇尚且要礼遇三分,况龄安乎?” 周先生斑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束于脑后,虽慈眉善目却是不苟言笑,便是眼前这人是大周金尊玉贵的公主,于他眼中似与旁人却也一样, “殿下严重,殿下随一番心意,然礼不可废。” 武龄安只认真听了下来,并不言语,只恭恭敬敬的与周老先生行了学生礼,方才上前虚扶着周老先生坐于上首, “十公主殿下。”温多娜眉目桀骜的与武龄安打了个招呼,却是不曾有所动作。 武龄安却也不在意,小姑娘的别扭,她虽不曾知晓,心下却也有几分的计较,只却是未曾有多少的精力探究,便是光光书房中的折子,却也将她大半的精力拖住,况乎其他? 故而便是这小姑娘与她横眉冷对,武龄安却也未曾有多少介怀,若不是皇命难为,武龄安却不喜这授课的书房里在多一人, 只,她生来的教导,便是心胸宽广,宽阔包容,故而于这些许小事上,她便是心有些许的不适,却也未曾往心里去分毫。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 “合浦县主可解一二?” 第364章 指喻 愣神的小姑娘一下子从愣神中回过神来,对上周先生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眸,便情不自禁的羞红了脸,喃喃不知该如何是好,下意识的用眼角去瞥身旁的那人。 那人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未曾有多少的变化,只专注于手中的书本与上首的先生,不为外物所动,自然也不曾察觉到温多娜求救的眼神。 温多娜眼中闪过失望,便乖巧的站了起来,羞愧的垂头认错,“先生,学生不知,请先生责罚。” 周先生饱经沧桑而洞察世事的眼眸,轻巧的从温多娜身上划过,最终落在武龄安的身上, “十殿下,可知合浦县主缘何神思不属。” 武龄安从案几之后起身,先与周先生行了个弟子礼,“学生不知?只学生珍惜先生传授知识的光阴,人生易老,韶华易逝,不可轻负流年,寻烦恼。” 周先生轻咳了几声,方才将白绢松竹的手帕收了起来,虽才不过言说一二,面上却也已经带上了疲态, “这日便作罢,你二人便各做一篇喜怒,明日末时送与长松斋,若不符我心意,这课却也不用在上。” 言罢,不待二人在言其他,便径直从案几之后起身离去,武龄安面上却是没有多少旁的神色,便是她父皇甚爱重于她,只素来这些先生却对她多有介怀,故而冷言冷语却也不过是常态,何必往之心上, 况,这先生却也不是特意针对于她,不过是一篇文章而已,既是不满意,便做到满意便是。 “县主,今日可是心中有事?怎会神思不属,若是身体欠安,径直去寻杜随观便是,杜太医为人虽口齿毒辣,医术却也别具一格。” 温多娜却是心下窝火,这人不知怎得不知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害得她惹恼了先生,只这刚刚才几句话,便处处撵人走,哪里有这样的待客之理, 便是她虽是敌国的郡主,如今却也是大周的县主,况她们如今还算的上沾亲带故,莫不是连她公主府的一杯水也喝不得? “公主殿下素来如此?晚晚瞧着公主殿下似是那神案上的菩萨,素来不悲不喜,却又悲天悯人,只我这可怜的天涯沦落人,却是不曾得公主殿下菩萨的一点看顾,如今更是连水也讨不得一杯喝。”温多娜一双漂亮的眸子,幽怨的定在武龄安身上, 言语间不知怎得多了些阴阳怪气,武龄安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虽与这小姑娘相识不久,只记忆里,却仍记着,这姑娘虽多有倔犟,是不失为一个乖巧惹人怜爱的小女子, 如今不知凭那儿的习了些陋习,竟是阴阳怪气起来,她虽诸事繁杂,却也不愿这如清泉一样的姑娘沾染些小肚鸡肠,平白添了几分晦涩。 “可是有人欺负于县主,县主若是心有晦暗,便径直与安言便是,且不说宫中的贵妃娘娘,便是县主原是贵客,却也容不得他人怠慢。” 武龄安面色凝重,眼神隐隐有怒意,毕竟有时候这个小小的女郎,甚至胜过十万大军,没有一个上位者,会愿意用最大的本钱换最少的收益。 温多娜将手中的书卷狠狠的扔在书案上,双眼通红,一双眸子泫然欲泣,好生不可怜。 武龄安略有些头疼,她虽素来聪慧,便是治国安邦的良策却也不缺,只唯独对着这女子的两行情泪却是当真儿无计可施。 故而却也无可奈何,便是杂事繁多,却也只好耐着性子哄哄这小姑娘, “听闻京城新开了家金玉楼,楼中数以西域首饰闻名遐迩,莫不如安与县主定做一套金国首饰,以解县主思念之情可好?” 温多娜狠狠的瞪了一眼武龄安,便将头别到一旁,却也不去看武龄安,这敌国的狼崽子却又与她又如何,便是多有好感,却也,却也是云泥之别。 温多娜吸了吸鼻子,压着嗓子道,“十公主殿下,君将军与你是亲戚关系,想来你应与他家夫人相熟?” 有些湿意的嗓音,便是故做了柔软,却也有别于这京都的名门闺秀,武龄安心下略有些新奇, 武龄安皱了下眉头,略有些顾忌的瞥了一眼温多娜,只她素来心有城府,便是有所怀疑,却也不会表现出来, 忽得福至心灵,“县主可是心系兄长?” 温多娜连忙点了点头,眼下还是阿米尔重要,其他的却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十公主殿下,晚晚除母妃外,只这一个相依为命的兄长,他素来秉性与旁人不一样,晚晚恐他路上与君夫人别扭,恐生事端。” 温多娜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武龄安,眼中似有银河,明媚动人。 武龄安含笑点了点头,略做思考便道,“县主不必担忧,君夫人定会照顾好你兄长的,君将军与其夫人素来重诺。” 只,这没甚承诺的言语,温多娜却是半点也定不下心来,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十公主殿下,” “主子,宫中传谕,命您立即进宫。” 第365章 清正殿 黑衣少年宛似幽灵似的,忽的从阴影里窜出来,声音淡漠,却又带了几分的急切, 武龄安眉头皱了起来,手中的书本一下子就放了下来,“来人是谁?” “主子,是娘娘身边的小福子。” 武龄安蓦的从案几上站了起来,便要朝外面走去,只方才走了三两步,却复又挺了下来,对着温多娜欠了欠身, “县主,安有要事缠身,却是要暂时失陪,不当之处,还请县主见谅。” 却是不待温多娜开口,便雷厉风行的开口吩咐起来,“丹三,送县主回县主府,亲自将人交与完颜先生。” 武龄安话音才落,立时暗中便有一身手敏捷做少年打扮的女子走了出来,干净利落的与武龄安行了个礼,“诺,” 方才悄无声息的径直走到温多娜身后,便是不曾多言一句,只态度却是在强硬不过,温多娜便是心有不郁,却也不会莫名其妙的忽的对一个下属撒气, 武龄安吩咐完,便径直转身离去,温多娜倒也算得上是贵客,但是比起她心里牵挂的人来说,到底还是没有多少份量,故而武龄安不过是略微吩咐下,便径直转身离去。 温多娜心下多少有些生气,却也明白,她不过是一个质子而已,待阿米尔来之后,却是连质子的资格却也是没有,只这人是这大周第一个于她施展善意之人,便是那善意夹杂着太多复杂,心底却仍旧多了几分的不一样,故而却也太过放肆,只她却也不是她一人,群不然方才却也不会特地提了她小舅舅, 温多娜瞧着那人的背影慢慢远去,叹了口气,方才收敛了秉性径直离去。 “殿下,陛下在清正殿等你。”武龄安才进了凤仪宫的殿门,便有承平帝身边的小宦官前来拦路,武龄安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多少言语, 便是连凤仪宫都未出,脚下一转便径直从凤仪宫的仪门径直朝清正殿而去, 清正殿是她年幼时居住的宫殿,便是她母后多有偏爱她七哥,到底她却也是她唯一的亲女,故而便是她自幼长于承平帝膝下,却仍旧是一片慈母心肠,故而一番劳民之下,便径直将凤仪宫与清正殿辟了条路出来, 自凤仪宫至清正殿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若是出了凤仪宫,却是最少要走上三刻钟,到底清正殿却是归属于前朝,与后宫却是不适合牵连太多,故而这巍巍宫廷却是九曲回廊,繁琐得人心生厌烦。 因着这诸多的不耐,武龄安自宫外开府之后,却是最不喜这些个亭台楼阁山山水水,除去必要的皇族面子,诺大的公主府简洁得甚至于有些简陋, 只简简单单的一些屋子,除去必要的后花园,余着却是连座亭子都未曾有。 武龄安方才到了清正殿,只清正殿外却是一片热闹只有肃静至极,便是宫女宦官的请安声都慎重了几分,平日里的谄媚讨好,如今只有谨言慎行。 武龄安面上不显,心下却也多了几分的紧戒,只到底究竟如何,心下却是没有多少的计较,到底来得太过突然。 机灵的宦官已经将清正殿虚掩着的大门推开,便连忙前去禀报, 武龄安只一进来只见她最是牵挂的三人皆已全在,“安请父皇,母后安。” “免礼。”不知为何承平帝素来威严的声音多了几分疲倦,武龄安面上不显,心下却是有了些许的担忧,到底是承平帝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却与旁人不一样。 便是武龄安眼中素来最是重视她七哥,眼下却是未曾先看到那个身体孱弱的青年,径直走到承平帝身旁, 虽未曾言说其他,却是一双眸子里带着足够暖人的担忧,承平帝眼角多了些笑意, 手指不动声色的捻了捻,武龄安垂眸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下方才松了口气, “父皇,何事如此匆忙?”她们虽是君臣,却又是父女,且父女二人默契十足,兼之父女二人皆是不喜拐弯抹角,无论何事,若有事,便径直直言便是。 承平帝却也喜欢这样的武龄安,且不说他们父女之间无须这般的虚与委蛇,况女子生来便多了几分的多愁善感,他要的是一个杀伐果断的继任者,而不是一个小女儿姿态,成日里阴暗而诡谋的权谋者。 “北边的战局,龄安怎么看?”武龄安平静的脸颊上微不可查的多了些许的意动, 平日里,承平帝素来爱唤她珠珠儿,尤是她母后与七哥在时,却是少有唤过龄安二字,忽闻这二字,却是有些许的恍惚, 武龄安微微敛神,“裂土为王,各自为政,混战不休,民不生,饿狼与群豺不死不休,若北境平,大周或可在上一二,听闻海外之民多奇异,到底却是险境重重,过波斯而通海外,许是大有可为。” 除去上首的三人,余着侍候之人却是一个个早早做鹌鹑状,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这大逆不道之话,那人说得,他们却是听不得, 始皇尚且想千世万世,后来者却又有谁人不想乎?便是当今却是比前朝好上许多,却也不是他们这些卑贱之人可听可论。 承平帝深邃的眼眸里却是多了一二微芒,便是平静的面上却也多了些许的赞许, “你表嫂亦然归京,只却是路上不慎救了个麻烦回来,此人眼下却是不适合露面,故而许是要在这清正殿客居一二,这儿到底是你的寝宫,自是要你首肯方行。” 承平帝却又与方才不一样,此番却是比寻常人家的父亲却又多了几分的和蔼, 武龄安环顾了一眼四周,清正殿与旁的宫殿却也没甚差别,只到底多少却有她些许的物品,故而却还是开口道, “父皇做主便是,只我常用之物,却是不适合在摆在这儿,待会儿便寻人搬到母后的寝宫便是。” 承平帝蓦的不知为何,却是多了些许的心疼,竟是觉着这孩子太过宽容大度,面上却也带了些许的情绪, “咳,咳,父皇,母后的寝宫人来人往的,弄坏了珠珠儿的东西却是不好,便搬至我的寿安宫,寿安宫素来冷清宽敞,许是因着这些旧物,珠珠儿当舍得多些时期来陪儿。” 武龄衍灿若星辰的眸子倒是将那张苍白的脸衬得多了些许的出彩,承平帝尚未开口,对上那张期待的眼眸,武龄安却是先应承了下来, “父皇,七哥说的有理,母后的凤仪宫确实不太合适。” 第366章 百味杂成 因着武龄衍太过着急,便是那一声母后承平帝父女二人却是都未曾注意到,但是朱皇后眼神幽幽的瞥了一眼武龄衍,那是她追逐了一辈子的执念,便是最心爱的孩儿,却也要差上许多,只眼下却也不当是计较的时候,故而却也未曾做声。 承平帝眼中带了些许的笑意,他们的本意,便是要武龄安将来亦如他们一般的护着武龄衍,故而便是于理而言多有些许不便,却也不想太过深究,况武龄安自十二岁起便少有在宫中居住的时日,不过是放些旧物,却也算不得乱了伦理纲常,更何况平民百姓家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别说是同一个屋檐下住着亲兄弟姐妹,便是小叔子与嫂子却也不是只隔了一堵墙的, 如今他们兄妹亲近,承平帝却是在没有不高兴的。到底最是无情帝王家,便是他们二人护得在好,却也生怕武龄衍着了旁人的道,从而伤了与武龄安的兄妹感情,故而如今这番,承平帝心下却是多了几分安稳。 “你们兄妹情深,自是好的,皇后你如何看。”承平帝深邃的眼眸带着些许的微光,朱皇后微微愣了下神,对上武龄安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终究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换了一换,到底于这唯一的女儿,她却是多有愧疚, “陛下做主便是。” 武龄衍苍白的面庞上却是多了些许的憔悴,便是朱皇后却是甚也没讲,他却是知晓她一二的不愉,许是,许是,武龄衍心下一片晦涩。 “珠珠儿,你许是还没有瞧过这般小的小孩儿?”武龄衍从雕龙画凤的椅子上站了起来,纤弱的手臂比了比一个不大的动作,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碎金,却也是多了几分的生机, 武龄安自是见过小孩儿,便是在小些的,她却也见过,只她的七哥却当真是养在金丝笼里的雀儿,虽是千娇百宠,到底却也少了几分的烟火, 武龄衍微微勾了勾嘴角,却是含笑点了点头,武龄衍眼中的趣味却是更添了几分,便是少有的少年气,却也平添了几分, 故而却是径直上前拉了武龄安的手,便朝后殿走去,他软软的妹妹却是自八岁以后在没有,他便是心有宠意,却也不过是与她平添烦恼,故而兄妹虽是亲近却也疏离,克制。 今儿不知怎得,武龄衍自那声帮了不知多少年的母后脱口而出之后,心下却是多了把烈火,烧得他喘不过气来。 故而,便是这多有逾矩之礼的事儿,他却也不想太过顾忌一二,况他早像与他娇娇软软的珠珠儿亲近一二。 只如今却是没那所谓娇娇软软,虽不至于与那硬邦邦的汉子一般,却也与娇软沾不上边,入手之处除去骨节不似平常女子,与消瘦少年没甚两样,便是本应细腻光华的柔荑,却是一片茧子,莫说执笔之处的手指,便是手掌里却也是握剑的茧子, 武龄衍心下却是一片酸涩与怜惜,只这巍巍宫殿,却是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故而便是如武龄衍一般娇宠着的皇子,却也是心计深沉,心下虽艰,面上却是不显, “表哥家的宁宁生得甚是可人,便是七哥却也未曾想象得到,原是小孩儿竟是这般的神奇,天底下竟是有这般相像之人。” 武龄安心下诧异,却也未曾多言,只武龄衍平安,她却也不会言说一二,这深宫到底却也孤寂了些许,只他无事,余者却也没什么。 武龄安只是抿了抿嘴,由着武龄衍拉将了她去后殿。 待到了门前,武龄衍却也不曾推门而入,而是忽得停了下来,消瘦的双手郑重其事轻轻的捏了捏武龄安未曾有多少的脸颊, “珠珠儿,宁宁年纪甚小,你这般的威严,却是要吓到与他,故而珠珠儿笑笑可好。” 若不是武龄衍眼中藏着的些许的促狭与紧张,武龄安险些轻易如了他之意。 只是武龄安微微扫了眼青年宽大得似要乘风而去的身子骨,到底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武龄衍心下却是欣喜万分,只他却是如了多年未曾如的愿,心下那丁点的负气却也差不了的消失了个干净, 只好不容易兄妹亲近起来,便是多有不合礼,武龄衍却也舍不得放开,故而索性有着自个儿的性子来,便是天塌下来,却也不是当下之事乎? 武龄衍轻轻推开门,却后殿里一片安静,便是连侍候之人却也少有,武龄安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未曾多言。 “阿素,阿素,我又看见阿颜了,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阿颜都要丢下我一个人,丢下我一个人。”远远的有些许凄苦婉转委屈的声儿,听得人心里难受的紧,武龄安却是径直将武龄衍掩于身后,大步朝那声音处径直而去。 “小孟,别怕,别怕,阿素在呢,阿素陪着小孟去寻阿颜便是,好不好。”武龄安推开雕花门,只那绮罗幔帷似是黄粱梦里冷清客,只一怯弱惊恐青年环膝缩与柱子脚下,那年青妇人面上一片担忧,柔声轻哄。 只一眼,武龄安却亦然认出二人,救命之恩却也不是轻易可报,况却也是亲戚,故而便是这一年里周灵素变化甚大,武龄安却也一眼认将了出来, 至于那青年,武龄安却又缘何认不得是君孟,虽不知承平帝究竟是何心思,只这人自京城出现那一日起,却是未曾逃离过武龄安之眼,故而谁又能知道,那些欺辱与君孟之人缘何销声匿迹,自是武龄安的手笔,至于期间有无承平帝的手笔,却也只他们父女二人知晓与明白。 便是这表哥多了些许的阴郁,武龄安稍有不喜,却也料不得如今竟是成了这般的模样。 隐隐的还有血腥味,武龄安凌厉的眼眸微微敛了敛,这诺大的屋子里除去她们兄妹二人,便只周灵素,君孟二人与那不起眼的摇篮里的小小孩儿,心下却也微微有了些怒火。 “小孟,可是不信阿素?”周灵素眼中一片受伤,君孟雾霭朦胧的眼眸里一片茫然,只喃喃自语,“阿颜,阿颜,阿颜……” 一声声,如泣血的孤魂,忽得陡然一身尖叫,“阿素,他们是谁?” 第367章 掩面而泣 君孟瑟瑟发抖的一个劲儿的索着自个儿的身子往柱子下面躲,刺耳的惊叫声莫说是武龄安兄妹耳边,便是周灵素却也有一瞬间的愣神, 随即连忙伸手轻轻的揉着君孟本就凌乱的头发,“小孟,乖,不怕啊,阿素在呢,他们是寿王殿下和十公主,是小孟的表弟,表妹,小孟别怕好不好,” 周灵素的声音温柔的像三月里的春风,叫人的心里暖洋洋的又有些痒痒的,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片心疼愧疚, 武龄安垂了垂眼眸,于君孟这个表哥,便是二人同在京中多年,她暗中却也多有注意,然到底却少有接触之事,况她本就不是一闲人,自是没得太多功夫去接触些不大重要的人与事, 年幼时武龄衍,大周的山河是她生来的命运,如今正当少年,大周的山河百姓,武龄衍是她生来的宿命,挣脱不开,却也不能挣脱,故而便是明面上应是血脉至亲,到底却也不过与万千大周的臣民没甚两样。 况她本就不擅劝慰人,故而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的好,只眼中却是带了些许的沉思与无措。 武龄衍面上一片怜惜,到底这人却也与他们是血脉至亲,况他素来聪慧,自年幼时起便知,他父皇有一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是当年的清由他却也不知晓,只他素来擅长揣摩人心,故而却是知道他父皇素来爱惜这个妹妹, 因而便是当年所知之人皆对此讳莫如深,武龄衍却也知晓期间一二,故而爱屋及乌,到底却也对君孟这个素来未曾见过几面的表兄,却也是有些关切之情。 况,京城四公子惊才绝艳,于武龄衍这笼中雀,却也多有羡慕,多有关注却也无可厚非,如今大名鼎鼎的不弃公子落得这番天地,却也是心下唏嘘。 君孟在周灵素的柔声安抚之下,慢慢的静了下来,只仍旧似孤苦无依的小猫儿似的缩在柱子脚下,任是周灵素凭得怎么哄,却也只是似个稚子一般缩在柱子脚下呢喃细语,若是仔细些,却能听出来来回回,依旧是那人的小名儿。 君孟如今乖巧了些下来,周灵素方才有精神估计武龄安兄妹二人,周灵素伸手轻轻拍着君孟的后背,勉强于唇齿间扯了个不大好看的笑容, “寿王殿下,公主殿下,恕招待不周之最。” 武龄衍眼眸中的神采却是暗了许多,到底这寿王殿下却是平白的远了许多,他却也将君孟兄弟二人当做表弟兄弟,自也敬周灵素为表嫂,故而心下却是有着些许的愠怒,却也穷极那日不过是亲近随意了些许,朱皇后便那般模样,到底却也不忍心怪罪。 “表嫂莫要这般疏离,表兄与我们却是在亲近不过的亲人,表嫂径直换我阿衍便是,便是父皇却也不愿我们表兄弟太过生疏,表嫂却是莫要推辞可好?” 武龄衍苍白的面上带着几分的病态,便是这些许二三句长话,却也将他磨去些许的精力, 故而便是稍许的时间里,他的面上却也有了些许的倦态,周灵素垂了垂眼眸,只到底那双眸子太过纯粹,她却也恨不下心来,况些许交好,却也没甚坏处,便是这太医院的太医们想来却多有几分尽心,故而周灵素虽未曾一口应了下来,到底却也未曾回驳。 “是表嫂浅见了,这方场地却也乱得很,阿衍与殿下却怎得进了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后莫要这般冲动。”周灵素却似是心有感慨,故而便是这些许却有多少大逆的话,似是未曾过脑子似的,便径直说将了出来。 武龄衍的眼眸中却是多了些许的笑意,故而便径直与周灵素一道蹲在了君孟的旁边,莫说周灵素,便是武龄安心下却也有些许的讶意。 “表嫂,孟表哥口中呢喃这女子是何方神圣,竟是将他折磨成这般的境地。”武龄衍眼中藏着些许的好奇,只到底如今君孟这般的模样,却也是当不得太过放肆,故而武龄衍语气平平,面上一片深思, 周灵素不查,便是查,却也不查,只唇齿间一片苦涩,却是那黄连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却也不知,只他每每毒发,便日日夜夜的唤那女子的闺名,偶有提及却也是言语不详,凭得不知从何下手。”周灵素心下一片苦涩,却也不是言语不详,只子不语怪力乱神,便是如今瞧着却也没甚,周灵素心下却仍有一二戒备,到底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他们是至亲,却只怕却也将君孟视为疯癫之人。 周灵素垂了垂眼眸,武龄安与武龄衍皆是在彼此眼中瞧见了惊讶与沉重,武龄安抿了下嘴,神色沉重,“表嫂,孟表哥这般的情况是从何时起的?大夫却又诊断如何?” 周灵素理了理君孟凌乱的青丝,眼中一片晦涩与愧疚,“小孟自是在好不过的,这毒却是云中时为救我,不察中了奇毒,云中的大夫也好,还是京中前去的太医也罢,皆是束手无策,说来说去,却也不过一句好生养着,莫说其他,便是他以后才智平平,却也好过如今半寐半醒得浑噩度日。” 武龄安兄妹二人心下却也明白了些许,到底,到底,“表嫂,父皇可知?” 武龄安约莫记忆里,却是老记着,某一日那宫墙上郁郁前寻的小小身影,心下却是一片黯然。 “自是知道的,只任是寻了许多名医,却仍旧无所获。” 君孟抬起头了懵懂的看着周灵素,“阿素,你为什么在哭?有人欺负你了嘛?” 周灵素强忍着心头的酸涩,艰难的摇了摇头,“小孟乖,没有人欺负阿素呢,许是风大了些,约莫着方才吹得阿素眼睛疼。” 君孟懵懂的点了点头,“阿素,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阿颜呀?我种在院子里的海棠花儿都开了,但是为什么阿颜还不回来啊?” 对上君孟期盼的眼中,周灵素终究一句话却也讲不出来,只别头掩面而泣。 “姐姐,姐姐,你在哪里?” 第368章 顾不得 除去呢喃自语的君孟,其他三人皆是惊愕讶然,却是不知这呼唤声的主人从何而来,尤是武龄安,这宫中到底是禁中,住着她的至亲,竟是尤这不知哪儿来的人随意奔走呼唤, 况这清正殿还是她宫中的居所,由不得她不上心,故而眼眸微动,将武龄衍往周灵素身边不动声色的推了推,便寻着声响缓步而去, 只,她尚未走至那声响出,忽得便冲了出来一十一二岁的少年,少年虽做一身周服打扮,然眉眼间却也能瞧得出异域的模样,只却也带了些许大周的精致,倒是一俊朗少年。 少年瞧着蹲在地上的周灵素,眼中闪过光亮,一下子便朝周灵素冲了过去,武龄安却是一下子挡在三人面前,将三人护在身后,一脚便将冲了过来的少年踹倒在地,眉眼间已经染上了怒意。 周灵素却是未曾想到,不过是一愣神的功夫竟是生出这许多的事端,少年倒在地上,唉唉呻吟,稍有红润的脸如今却是一片惨白,腹间隐隐有血迹从月白的衣衫上印将出来, 一双略有些熟悉的眸子里带着倔犟与狠戾,却也藏着叫人心疼的哀怨, 周灵素却是吓了一大跳,这人是费尽千辛万苦才千里迢迢从云中带至京城,若是到了这京城方才丢了性命,且不说其他,便是一路上吃的苦却也白遭了罪。 故而却也顾不上许多,径直轻轻的拍了拍君孟的后背,便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冲到少年的身旁, 面上一片急色,眼中隐隐的还多了些许的泪花,“长生,长生,怎么样,哪里痛,在忍一忍,马上叫太医啊,乖。” 周灵素连忙将少年搀扶了起来,瞧着少年腰腹间越来越多的嫣红,便是搀扶着少年的手,却也抖得不像话, “来人啦,来人啦,传太医,快,穿太医。” 凄厉的声音将整个大殿贯穿,便是柱子脚下的君孟却也吓得抖了抖身子。 不远处的床榻边的摇篮里的小孩儿因着这声响,却也从谁梦中惊醒过来,扯着嗓子嗷嗷直哭,一时之间竟是盖过了周灵素凄厉的声音,哭得人心都碎了。 只少年腰腹间的嫣红竟是晕染出一大片,便是衣衫的下摆却也染了些许的嫣红,周灵素听着那孩儿的哭声,虽心急如焚,却也顾不上许多, 便是武龄安与武龄衍这两个皇子皇女,她竟也顾不上太多,便径直安排了起来, “阿衍,你帮表嫂看顾着你孟表哥,顺道哄一哄宁儿,十公主麻烦你快些帮忙找两个太医过来,人不能太过,不论是小孟还是长生,如今却也见不得太多的生人,这太医还望注意些许,长生的身份却是容不得太多的人知晓,麻烦殿下了。” 说罢,却也顾不上许多,周灵素径直将少年打横抱了起来,直直往床榻上去, “长生莫怕,不过是些许的轻伤,鬼门关都走过来了,难道还会怕这人间,长生说是不是,”周灵素一边柔声安抚少年,一边却是手不停息的将少年的衣衫给褪了去。 少年的脸煞白,只仍旧扯着笑容,“姐姐,长生不怕,只是,长生怕姐姐不要长生了。” 少年乖巧懂事的模样,却是叫人心底一酸,况如今周灵素为人母,更是深有感触,且这一路同行,却也算得上的生死与共,便是这少年身世多有问题,周灵素却也,却也狠不下心来,做那石心石眼的石头人,自有几分真情在。 周灵素解着少年的手,微微的发抖,面上仍旧不显,只说着些逗趣儿的话,哄着少年,平日里在简单不过的衣衫却也用了好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解开, 周灵素方才解开少年的衣衫,武龄衍却也带了两个外科圣手的太医过来,眉眼间却也带着几分的愧疚。 第369章 细说身世 虽则这人却也不是他伤的,只他却也明白,若不是顾忌于他,武龄安却也不会下这般的重手, 武龄衍轻轻晃了晃怀中的宁儿,眉目间却也多有担忧,便是武龄安素来不与他面前说些旁的,只武龄衍却是清楚武龄安这个妹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富贵险中求,想来却是极合适她的,若为其某些目的,便是自己的生死尚是筹码,况乎其他,只她却是从不会将他的安危用作筹码,故而眼下这场景却是叫人有些不知当如何是好。 金尊玉贵的寿王殿下何时抱过孩子,这边小的孩子,便是连见却也尚未见过,故而便是他心下虽也亲近这表兄家的娇儿,到底却是多有担忧,便是这软软的小孩儿抱在手中,他这手却也是颤抖的厉害,先时却也无可奈何, 现眼下,有了太医,却也用不上周灵素,故而武龄衍却也不难为自己,连忙轻声唤人, “表嫂,表嫂,” 周灵素虽也担忧床上的少年,只听着武龄衍略有些着急的轻呼声,却是连忙转身回来,便这不是深宫禁地,他也不是什皇天贵胄,却也是她良人的血脉表亲,故而却也不可太过怠慢。 转过身来,瞧着武龄衍怀中的娇儿,周灵素心下却也明了,面上带了几分歉意,连忙将她的孩儿接了过去。 “劳烦阿衍了。” 武龄衍却是不在意,面上一片温和,眼中藏着些许的兴致,“表嫂多虐了,我这做表舅的抱抱宁宁,那有甚劳烦不劳烦的,只,宁宁生得甚好,还盼着表嫂今后能时常带宁宁来看阿衍,阿衍却是高兴不已。” 周灵素眉目温和,瞧着怀中的孩儿,眼中藏不住的温柔,便是提着的心,因着这孩儿,却也温和了许多, “只阿衍不弃,表嫂自当从命。阿衍,方才一时慌乱却是顾不上太多,只小孟呢?”周灵素目之所及却是未曾瞧见君孟,心下却是着急了起来,莫说其他,只君孟两次舍身忘死的救她于危难之间,周灵素便做不到忘恩负义。 武龄衍却是身体一僵,他却是不能与周灵素道,因着方才太过混乱,他家珠珠儿嫌君孟太过烦躁,一把将人给砍晕了,面上稍有些许的怪异,却仍旧温和, “表嫂莫要担忧,孟表哥许是累了,竟是靠着柱子睡着了去,皇妹已经将他送到了偏殿休息了,偏殿哪里有妥帖的人候着,却是无事的。” 周灵素疲惫的扯了扯嘴角,却也不在计较,到底在许多大是大非面前,到底委屈的却总是至亲之人,故而眼下虽也挂念君孟,周灵素却是不会轻易离去。 “如此这般却是有劳阿衍和殿下了,待此间事了,方才登门聊表谢意。” 武龄衍只是笑了笑,“表嫂,那少年莫不是就是那人?” 武龄衍却是有些许的趣味的,只先时却也未曾见着真人,故而却也不敢太过肯定, 周灵素愣了下,方才明了武龄衍的意思,故而却是连连摇头,“并非,这少年说起来却也与我大周多少有些关系,却不是那人,那人是波斯的王储,自与我们却是少有相像的。” 武龄衍眼眸里带了些许的意味,“那,表嫂,这少年究竟是何身份,却是叫阿衍心有好奇。”周灵素怀中的娇儿许是因着在母亲怀中的缘故,小猫儿似的吱吱呀呀的说了会儿没人懂的话,却又乖巧的睡着了。 周灵素却也不是不疼爱这孩儿,只她怀中却是无摇篮睡着舒服,故而便轻手轻脚的将宁宁复又放回摇篮之中。 方才轻声继续道,“先时从大金来的那个温多娜郡主,阿衍可还记得?” 武龄衍点了点头,却也因着这郡主,他方才能瞧见这般的人间颠倒起伏的大戏,“自然记得,表嫂,莫不是这少年与那郡主有甚关系不成?” 周灵素点了点头,面上却也多了几分的怅然若失,“却如阿衍所言,这少年是那郡主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本他们却也只他兄妹二人,奈何父亲偏宠美姬,故而便是这唯二的子嗣却也不受宠爱。 因着那郡主不过是女儿身,却也值不得甚,那拖拖儿便径直将人送与我大周为质。 后听闻那美姬越发肆无忌惮,仗着得宠,却也不肯将这少年放在眼中,许是因为嫉妒以或许是其他,听闻那美姬派人刺杀这少年,欲要斩草除根。 幸而这少年命大,混乱间却是逃至我云中的家中,得我们施以援手,方才捡了条命回来, 后少年的母妃忽送信至云中,恳请你表哥护着这少年,便是为质却也无甚要紧之处,只保住性命便好,几次三番的推辞之下,却也不忍她一片慈母心肠落空, 因着小孟中毒的缘故,却也要回京,故而便将这少年一道带了过来。” 周灵素说得言语不详,武龄衍却也不追根究底,其中缘由究竟为何却也不甚重要,况便只是三言两语,武龄衍却也明白期间猫腻,只却也不宜太过直白,毕竟这说到底却也是他们捡了便宜。 武龄衍笑着点了点头,他却也不过是好奇这少年的身份,余着自有承平帝与武龄安处置,故而却也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表嫂,那这少年唤何名?想来却也不是长生二字,应与合浦县主一般,方是。” 周灵素面上稍有不适,只说了半天,却是未曾言这少年的名字,到底却多有不好意思,面上却是不显,“他们是龙凤胎,名字自然相似,长生不过是他母妃与他的期望罢了。这少年名唤阿米尔,却也不明了这金国的风俗,这名字却是多有些拗口,若不是阿衍提及,我竟是差点忘之脑后了。” 虽则这般,周灵素面上却是不然,到底却也脸皮厚了些许。 武龄衍浅笑着颔首,“却如表嫂所言,这名字却是拗口了些,长生二字却是个好名儿。想来贵妃娘娘如今又多了一个血脉亲人,应也欢喜呢。” “应是如此。” “寿王殿下,君夫人,好啦。” 第370章 可有大碍 周灵素与武龄衍连忙转身朝声音来处看去,二人却是一口同声道,“可有大碍?” 眉清目秀的年轻太医却是愣了下神,方才开口道,“无碍,许是这少年一路上舟车劳顿,兼之又伤及体肤,身子尚未养好,今日又将刚刚愈合的伤口裂开,故而瞧着略有些严重。 虽则身体略有亏空,待好好将养些时日,却也无甚大碍,说不得病人配合,我等将他生来的弱症治治却也没甚稀奇的。” 周灵素一颗心却总算是安安稳稳的落了回去了,于情于理这少年她却也不忍他多有劫难,至少这劫难却应于她无甚干系才是。 “太医,请问,这少年秉性原不似这般的,自受伤后,却是秉性变化太快,可知是何缘由?”最忌讳疾忌医,虽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又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周灵素却也不吝啬这些许几句话的关心。 年轻太医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方才道,“这,瞧着却是没甚大碍,只却也不好说,带留意留意,若是过些日子,却也无甚不适之处想来却也没甚大碍,” 复又怕周灵素与武龄衍不信,却又继续道,“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这大悲大喜亦或是惊吓过度之下,却不是甚稀罕之事,故而君夫人不过太过忧心, 想来一路上到底风餐露宿,却也神情疲惫而又警惕,待某在与这少年开些安神之药便是。” 年轻太医说罢,却也不管面前二人,竟是径直复又回了桌前斟酌起来, 不知怎得倒是多有趣味,周灵素与武龄衍相视一笑,倒是不知这太医院中竟是有如此纯真之人。 “一路舟车劳顿,现下却是不宜与表嫂接风洗尘,然则亲人间却应是多些亲近,故而宴席虽缺,家宴却是不可少,表嫂与阿衍一道可好?”武龄衍虽则身体孱弱,然一身的君子风骨却是如若春风之态。 周灵素清浅的笑了笑,却也不宜婉拒,自入京城径直进了这禁宫,她便明了何为身不由己,故而自是这禁宫的主人说甚便是甚, 只这禁宫到底却也陌生,她的孩儿尚小,便是这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儿她却也放不下心来,故而附身将睡得甚是甜美的娇儿抱了起来, 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小懒虫,醒醒,现在睡得舒服,晚上又睡不着了,走我们跟你阿衍舅舅长见识去。” 武龄衍弯了弯眉眼,却也不觉着不舒服,莫说是周灵素,便是他自个儿却也甚是喜爱这小小的孩儿,若是他的心肝,他却也舍不得,放心不下,将他独自于以一个陌生的境地, 故而武龄衍却是甚是赞同的,“娘亲说的对,宁宁于舅舅长见识去。” 小孩儿睡眼朦胧的在他娘亲的魔爪之下,慢慢的醒了过来,却也不哭,只活泼的很,一双漂亮的眼眸四处打量,似是有趣至极。 这般的小孩儿自是听不懂大人间的言语,只这欢喜他的长辈却是心喜于他的活泼可爱,便是听不懂,却也觉着自己的孩儿应是奇特无比,便是这般的年幼,却也只体贴长辈的一片苦心。 第371章 喜爱 瞧着这般乖巧可爱的小孩子,武龄衍觉着心下一片柔软,却是少有的有些心痒难耐,故而便径直开了口去,“表嫂,宁宁这般可爱,可能于我这表舅抱抱?” 孱弱的少年本就比一般人要柔软上些,纯粹清凉的眸子似是山间潺潺而下的清溪,只一眼便叫人心生好感,况这温润的声音似是阳春三月的春风,暖得人心醉,故而周灵素却也不免俗的爱惜美好, “能得阿衍喜欢,是宁宁的福气,只宁宁素来有些调皮,若是阿衍倦了,便径直唤表嫂便是。” 说罢,周灵素便将怀中的小孩儿小心的放到武龄衍怀中,如今不过是第二次抱这小孩儿,武龄衍却也是像模像样,便是细微之处,却也不比周灵素这个生身母亲做得差, 瞧着自己的孩儿在武龄衍怀中甚是开心,周灵素这个娘亲,心下却是有些醋意,只瞧着武龄衍欢喜的模样,周灵素心中的担忧却是少了些许。 若是先时,周灵素却也不觉着,只后来,入了一趟禁宫之后,她却是深刻的明白,这禁宫之中最是可怕的却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后,却也不是武龄安这个杀伐果断的未来储君,而是这个温和美好得像三月里梨花一样的少年。 纵是他身子骨孱弱,更是无一二建树,许是尚有许多的缺失之处,他却是那高高在上的三人的软肋,故而便是如今她的孩儿尚小小的,那身居高位之人却也不会与一稚子计较,周灵素心中却仍有顾虑。 “表嫂,你瞧宁宁真可爱,直直叫人爱到了心坎上去。”素来孱弱少有血色的少年,苍白的面上今日却是多了些许的红润,如玉的额头轻轻的蹭了蹭怀中小孩儿的小脸蛋,似是欢喜极了。 周灵素眼中一片宠溺,便是少年身份高贵,却也不过是一个尚不满十八岁的少年罢了,况这世间却是没有母亲不欢喜旁人喜爱她的孩子,自是对着这人多有几分爱屋及乌。 且,这少年身上少有贵胄之气,多得是如沐春风,谁人又能不喜欢? “也就阿衍心喜之,方才这般觉着,他小小的一个人儿成天咿咿呀呀的,却是瞧不出何处可爱之境地。” 虽是这般言语,周灵素面上却是一片喜爱,便是言语间却也多有欢快。 武龄衍瞥了一眼周灵素,温润的面上带着些许的不赞同,“表嫂,宁宁本就可爱,便是这天底下却也寻不得这般可心可人的小孩儿,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却是不能吝啬这些美好的词句,我们宁宁将来定是个芝兰玉树的如玉君子,况乎眼前一二小词乎?” 武龄衍面上一片认真,说得颇有几分大义凛然郑重其事,周灵素心下好笑不已,虽则不过是见过寥寥几面,周灵素却也明白这少年当真是打心底喜爱自家孩儿,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嗯,借阿衍吉言,若是将来这小子不听话,却是得好好将这话说于他听听,叫他瞧瞧当对得起阿衍今日这般的喜爱。” 武龄衍方才满意的蹭了蹭怀中小孩儿的额头,“宁宁不要听话,宁宁以后要活得恣意妄为才是。” 武龄衍说得小声,周灵素却是听得甚是不明,“阿衍在说些什么?” “额,并无什么,许是表嫂听错了,也不一定。” 第372章 拉苏尔 周灵素却也不是抓着不放之人,故而便是自己确定自己不曾听错,武龄衍忽得不在言说,她却也不会刨根问底, 故而只是微微笑了笑,武龄衍见此心下却也松了口气,虽则却也没甚,他却也不愿在多做解释,这般如此便好, “表嫂,与你们一道而来的那波斯王储,却是姓甚名甚呀?” 周灵素却是有些头疼,她素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蠢人,然于这波斯人的姓甚名甚上,着实却是不太聪明,除去简短的名字,却是记不住波斯人太过错综复杂又讲究的姓氏, “阿衍,却也不是表嫂不与你细说,着实是表嫂却也记不住那王储的名字,便是这一路上却也只唤他名而已,自不是因着甚亲近的缘故,是乃是记不住他全名耳?” 武龄衍却是有了些许的兴趣,他在这禁宫里着实却也太过无趣,故而喜好却也与常人不同,温润如玉的少年忽的爆出万丈光芒, “表嫂,这说了半天,你却是尚未与阿衍道这王储是何名耳?莫不是待会儿相见,阿衍却要径直唤人家王储?阿衍却也不在乎,到底却是太过失礼,有失我大周风范。” 故而便是言语间却也少了些许的成熟稳重,竟是带了些许的飞扬与迫切, 周灵素自是不知武龄衍秉性如何,只这少年便是头一次见面,便于她留下深刻的好印象,便是到如今却也是甚好, 故而便是武龄衍忽的与先时不同,她却也并不觉着有甚奇怪之处,莫说这言语间武龄衍尚且带了几分俏皮,便不是,这人生来便不同,秉性自是不一样,故而便是有些许的小癖好,却也没甚奇特之处。 “确是表嫂之失误,这王储名唤拉苏尔,至少我等一行人却是这般唤他的,阿衍却也这般唤他便是,拉苏尔虽是波斯的王储,却是个活泼开朗的少年,似是不喜太过规矩方圆,故而却也不太在乎身份给位。” 虽则这些却也不过是些许的小事,只周灵素瞧着武龄衍似是有有些的趣味,自是愿意多解释一二,便是无甚大用,却也没甚。 武龄衍和煦的眼眸中却也带了几分动容,他虽身份高贵,却也是高处不胜寒,吹捧奉承之人自是不少,却是少有人能与他如好友知己般正常交谈,故而周灵素这份心意,他却是领了的,因为这,便是对那拉苏尔却也多了几分的好感。 “表嫂,这名字可有什么说法?我之名字,寄托着父皇希望我健康长寿,这波斯的王储的名字应也不是一般敷衍了事尔。” 二人自后殿出来,转过侧边的长廊,径直朝侧边的宫殿走去,清正殿虽是一座宫殿,到底却也不是一座宫殿,应是一座宫殿群落方才是,除去正殿与后殿两处主殿,周围且还环绕着一系的偏殿小殿, 故而周灵素她们一行人如宫之后,虽皆在这清正殿中,却也并不是居于一处,到底男女有别,况乎这行人里,那两身份特殊的少年,却也是叫人不放心的。 “自然,只同先是表嫂说的一般,表嫂却也记得不甚清楚,约莫是什么神灵的使者,生来便注定要将神的恩赐与光辉撒向他的子民,普照人间甚的。”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记得不甚清楚,周灵素面上却有几分羞意,故而面上讪讪的,武龄衍却是并不往心里去, “果然,父皇却是甚爱我耶。”武龄衍却是心生感叹,便是眉目间却也少了几分的郁色。 “既是这般,这家宴却是不足以招待贵客,表嫂我们却是不便打扫这王储,索性便径直赴宴可好?” 客随主便,周灵素自无不可,“自是听阿衍的。” 二人脚下步子一转,便径直朝主殿而去。 第373章 好舅舅 “拜见陛下,娘娘。”周灵素与上首的承平帝和朱皇后行了晚辈礼,却也不是她不敬畏这生杀予夺的大周之主,却是她明白,既是家宴,且只她们母子二人与帝王亲近的儿女的家宴, 其意在明显不过,若是行大礼却是太过见外,周灵素心下揣测,这清正殿里只论亲情不论君臣。 却也是如此,承平帝素来肃穆的面上,却也是多了几分的柔软,便是事到如今,他仍旧放不下当年的事,便是君言兄弟两,他却也少有护佑之时, 只如今却也不过是一转眼,亦然华发早生,那人的孩儿却也娇妻麟儿,只他们兄妹却是缘浅,竟是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许是有些事情,却也当有得着落了,方才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故人才是? “莫要多礼,素儿起来。”承平帝言语亲和,便是因着帝王之尊不适合亲自扶起这小辈,却也伸手虚礼而为,其看中之礼却也不言而喻。 若是初时,与周灵素这个外甥妇,却是不喜的,倒不是觉着她身世地位的缘故,多有在意的却是周灵素在嫁之故的缘由罢了。 到底,却也是他的血脉外甥,什么样的人配不上,便是公主,却也不过是皇家素来不喜近亲之辈结姻罢了。 若不是,便是他的公主,君言却也是配得上的, 只如今便是不论周灵素千里迢迢与夫聚的情愫,便他们膝下的麟儿,却也当爱屋及乌, 况,儿孙自有儿孙福,承平帝于君言兄弟除去血脉亲情,到底却也相隔太远,便是一个娘舅半个爹,承平帝却也并不觉着自个儿能如何他们兄弟。 “谢陛下,娘娘。”周灵素却也不难为自己,不过承平帝一句话,却也是麻溜的便径直起了身,行过礼之后,却也不好在叫武龄衍于她抱着孩儿, 便欲要上前接过武龄衍怀中的娇儿,只手尚未伸出去,武龄衍却也是抱着小孩儿径直去了承平帝身旁, “父皇,你瞧瞧表哥家的宁宁,当真是可爱乖巧,却是不知将来会迷倒多少少女。”武龄衍温润的面上一片正经,纯粹的眼眸里一排欣然向往,似是预见了未来的盛景似的。 承平帝伸手将武龄衍怀中的孩儿接了过去,肃穆的面上却也多了几分慈爱,只那熟稔的模样,却是叫周灵素心生惊讶, 只见武龄衍,朱皇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便是武龄安却也并不怎么意外的模样,周灵素面上却也不显,到底她却也不是一个大惊小怪的小孩子,故而只是温婉的笑了起来。 “衍儿说的在礼,宁宁确实是个有福的孩子,既然衍儿这般喜爱宁宁,以后却是要做一个好舅舅啊。”许是怀中的小孩儿太过乖巧可爱,承平帝却是一改往日风貌,今儿个便是话却也多了起来,于他素日却是大不相同。 武龄衍赞同的点了点头,“父皇说的对,衍儿自是天底下最最好的舅舅,父皇也是最最好的舅公。” 便是端庄大方却又有些冷淡的朱皇后,眼中却也有几分的笑意,面上却也挂着温和的笑意。 第374章 家宴 “素儿来坐,却是莫要管你舅舅与表弟的。”朱皇后端庄的面容却也有了几分的亲近,故而便是言语间却也多有亲昵, 周灵素虽则素来为人冷淡,然却也不是不知好歹之处,便是先时与朱皇后多有介怀,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二心中疙瘩罢了,却是当不得太过计较。 故而周灵素自是不与不可,与朱皇后行里道谢之后,方才径直朝那唯一空着的位子走了去落座。 武龄安虽是年纪尚小,到底却是背负的太多,况她注定是这天下之主,故而便是其喜怒哀乐却也悉数掩与玉颜之下。 若非亲近之人,却是很难在其玉颜之上能察一二微妙,只朱皇后虽偏心于武龄衍,然武龄安这唯一的子嗣,却也同样爱若珍宝,故而便是一二变化,她却也大致能猜晓一二。 周灵素母子的到来,武龄安不过是嘴角微不可查的一勾,朱皇后却是清楚的知道自家女儿,与这对儿母子的到来,当真心生欢喜。 到底爱屋及乌,她自是不会与她们难瞧,况这却也是武龄安的救命恩人,故而便是有些微恼,武龄安兄妹与周灵素太过亲近,却也不过是眉目冷淡罢了。 “一路舟车劳顿,表嫂与宁宁辛苦了?”武龄安眉目和软,虽是端方君子,却也多了些许的温和可亲,却是叫周灵素有些受宠若惊。 “殿下严重了,却也是我们母子思念京中亲人,便是有些许周折,却也是值当的。”周灵素将话接了过来,眉目弯弯,虽为妇人,却不叫人心生反感,倒是多了几分的少年意气。 “表嫂所言极是,云中粗犷,却也别有天地,表嫂可能与安讲诉一二?”武龄安这话却也巧妙,实则她们虽是亲人,却也不过见过寥寥几年,却也少有言语可与之交谈, 只承平帝却是真心疼爱君言这外甥,只他为人君主,却是不适将这些许的温情挂与嘴边, 有时,太过恩宠却也不见得是好事,许是灭顶的灾难却也不一定。 武龄安自幼长于承平帝膝下,自是知其心意与其想法,况他们父女素来红白二脸,唱得极熟练,因而便是承平帝不说,武龄安却也知晓该如何行事。 再则,武龄衍自幼长无禁宫,便是从不曾言语而已,武龄安却也明白他心中的渴望。 只,承平帝与朱皇后虽甚宠于她,唯独于武龄衍一事上,却是半步不退,故而她便是有心却也无能为力,却也只这些许的贴心,望能解他心中一二烦闷。 其间种种,周灵素自是不可而知,不过是些许琐事,周灵素自是不会推辞, “云中却与京中大不同,虽同为大周山河,京中似是偏偏富家子,云中却是乡野间的意气少年,虽不及京中繁华贵气,却也是豪气爽朗,只风沙却是大了些许,尤是春日里头。” 周灵素这新奇的说法,却是叫人来了兴致,故而武龄衍却也不闹宁宁这小孩儿,径直将人从他父皇怀中抱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周灵素, 却是叫周灵素径直觉着自个儿仪容有不妥之处,竟是惹得武龄衍方才盯着她瞧得头皮发麻, “表嫂,云中风俗如何,与京城可有甚不同之处。” 周灵素眼下却是觉着武龄安这瞧着约莫不太随意的公主殿下却是比武龄衍这秉性温和的寿王殿下更加可心可意,当是女儿家却是比男子细心些。 “自是,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云中与京中相去万里之遥,自有不同之处…………” 直至月上中天,这家宴方才结束,虽则温是深了些许,只却是宾主尽欢,故而却也值得。 第375章 凤簪 韶光易老,却是绿肥红瘦,应把岁月抛,深宫岁月却不似云中轻便,况云中尚有挂念之人,故而便是锦衣玉食,周灵素却也只觉着度日如年, 便是素来万事不扰心之人,却也总每每揽镜自顾,深怕这相隔却是在一个十年,她却也在不青春年少,那得在有个十年可等,况如今膝下娇儿日渐长大,却是连自个儿的父亲却是都未曾识得, 深怕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周灵素除去将那人的一颦一笑细细的描摹下来,日复一日的守在她们的娇儿身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重复那人是“爹爹”, 只盼着那人在归来时,他们一家人却是不疏离,这世间他们皆是她最亲近的人,自是一个也舍不得。 况,这京中到底却也比云中好上些许,只一点,便是这一院的太医却也是极好的,虽不是人人皆是神医,却也能抑制君孟身上的毒一二,虽不至于全解了,却也得一二清明。 这世间最是痛苦,许不是生死相隔,却是那眼睁睁瞧着自个儿的亲人好好儿的,一日复一日的糊涂而下去,直至沉浸在哪过不去的,不知是甚的旧意里。 只,到底这京中太医在是厉害,却也医不好九公主沈沉樱,五皇子武妙生,七皇子寿王的武龄衍的弱症, 君孟这后天的中毒之症除去抑制,却也根治不了,况便是他们有心,却也敌不过君孟自个儿的意愿,便是如今旁人不得而知,君孟自个儿清醒之时,却也明白他早已经泥足深陷, 许是有甚前世今生,许是却也是人死如灯灭,只他却也早记不得前世今生,寻回兄长,且兄长娶妻生子,他心下却亦然放了许多, 便是那生仇,便是如今没他,想来他的兄长却也不会以德报怨,便是以德报怨却也不是这般报法,况他们兄弟却也不是那以德报怨的好性子。 心中种下的执念,君孟却也不明白,他究竟欢喜的是日思夜梦的那个阿颜,还是避世而妄想的天人,只不管是那一个,却也早已经不是他本来的模样,许是待北境事了,他却是山山水水,只寻那一人。 虽则周灵素与君孟幼时便是自好的姐弟,到底却也离了许多年,便是如今却也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到底却也不是孩提时的纯澈稚子,自是不可能将心中许事一一直言,况如今他们这兄嫂的关系,自是当更注意一二,故而除去关心,却也顾不上他许多。 “表嫂,过两日便是五妹的大婚,这时间当真是快呀,当年还是软软糯糯的妹妹,眼下竟是都要嫁人了。”武龄衍手中喜庆的红玉凤簪泛着流光,似是新人眉目间温婉的喜意。 周灵素放下手中大红底的交颈鸳鸯,却是想起那一日茶楼上眉目如画,却又灵动如山间鹿的姑娘,眼中闪过笑意。 到底于这个表妹,周灵素心下却是多有几分偏爱的,群不然,便是表亲却也不过是随一份贵重的礼便是,何来亲手绣下这满是对新人祝愿的一对儿鸳鸯香囊,却也不过是愿这姑娘能如其心愿,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却也不过是千古不变的古理罢了,我们这些做兄嫂的却也不过是满心祝福罢了,盼着她们嫁得如意郎。况,这亲事,却是昌平心心念念求来的,阿衍却应当欢喜方才是。” 这巍巍禁宫,武龄衍生于斯长于斯,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除去这巍巍禁宫,却是再无其他。 自幼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如今却是,却是,来来回回,到底最后除去这禁宫的主人,想来却是剩他一笼中雀罢了,心下自是复杂,便是不说,却也难受。 周灵素虽说不上是甚玲珑之人,只,却也不是无心人,自是看得出一二,况如今她们皆居于这禁宫,自是亲近。 武龄衍将红玉凤簪放于托盘之中,面上仍旧一片温润,“表嫂说的对,听闻民间有一俗语,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这话虽不宜阿衍言,到底却也多有感慨,说不得那一日阿衍在添一外甥,却也又是一桩喜事。” 只眉目间到底有些寂寥,周灵素自是瞧在眼中,到底这却也不是甚能深究之事,故而却也不愿多做言说,平添武龄衍几许难过。 故而只捡些民间婚嫁的礼俗与趣事说与武龄衍,盼能少几分寂寥。 第376章 提笔却是忘字,满腹的相思却是这雪白的宣纸轻易诉不得,每每举笔,周灵素却是一个字也写不下,这禁宫内,院深墙高,她却是半点云中的消息却也没有, 便是如今却也京中许多时日,除去君孟,却是连亲人却也未曾见着过,便是周孝瑾的大婚,除去一份贺礼,她却也是连人都未曾到场, 大周素来晚婚,尤是公侯之家尤是如此,周家虽算不上甚豪门贵族,奈何周孝瑾之母却是出身世家贵族,便是明面上不显,只骨子里却自由琢磨,若不然,却也不会周孝瑾方十八,便连忙将这婚事给过了门, 到底,这长子自是与旁的子嗣不同,只如今深处禁宫,周灵素却也无计可施,除去一份厚礼竟是别无他法。 幸而到底因着周灵素的缘故,武龄安于周家却多有留意,到底虽有些杂事,却也无伤大雅,故而周灵素便是心中多有担忧,却也尚好。 自禁中之后,除去武龄衍兄妹,这清正殿却是少有人来,一则自是承平帝授意,纵是好奇,却也不敢放肆,二则,则是因为这清正殿到底是武龄衍的居所,便是如今有心人多有揣测,却也不敢染指。 便是瞧着似是武龄衍宠爱不在,然其在朝堂上却是如鱼得水,先是户部在是兵部,到底却是没有人敢妄自揣测上意, 除去些许上不得台面的手脚,竟是半点法子却也没有。 既是质子,自不是游山玩水逍遥度日的浪荡富家子,故而便是避着所有人,却也不会将阿米尔兄妹隔离, 那日于清正殿安顿妥当之后,第二日武龄衍便亲自去了县主府将温多娜接进了禁宫,虽则一路上事端多生,阿米尔大创之下,却也是性格大变, 然其兄妹二人到底是双生且自幼一起长大,生来便比别人亲近上许多,便是如今性情大变,阿米尔却仍旧与这妹妹爱若珍宝,甚至隐隐的还有些许慢慢的恢复性情大变前的模样, 于此,不论是承平帝也好还是武龄衍也罢,却也并不是太在意,便是从一开始却也未曾寄希望与将两质子于筹码,不过是聊胜于无,兵不厌诈, 当然若是有奇效,却也是再好不过,故而这施恩却也不差这丁点,自然是一个太医院的太医日日往清正殿跑,若不是武龄安时常往来于清正殿,说不得阿米尔与君孟二人,却是早已经被太医院里那群野惯了的太医捉了去太医院罢了。 至于那波斯的王储却是个好养活的,日日沉迷于禁宫美景,流连忘往而不自知,许是觉着自个儿言语贫乏,配不上这天仙儿般的景致,故而竟是学上了大周的文字, 日日泡在书房中,缠着太傅授业,这太傅年纪尚轻自是受不得这软磨硬泡,自是只能倾囊相授,这王储到以聪慧,自是学得飞快, 若不是太傅压着,如今想来却也是迫不及待的与世人分享其成绩,然这太傅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便是翰林院中却也是在固执规矩不过的一个人, 为人沉稳却又有些许的刻板,故而这王储却是爱之敬之且又惧之怨之。 本就不过时随手救的一人,好便好,不好却也没太多精神计较,故而周灵素却是不太计较。 第377章 盼君得胜归来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除去沙场,却唯独归期可期待一二,于这些鲜血染了一地黄沙的热血儿郎而言,只归期却也不过是一二伤心词罢了,皆言故土好,却不知故土早也不过是物是人非,春闺里早没得那梦里人,唯独一座孤零零的阁楼罢了。 “将军,固请战,战不胜,无归途。”雄浑的声音便是故意压低,却也在这漆黑的的夜里,惊起林中归鸟, 上首的冷面将军,狰狞的刀疤,烛光之中更胜修罗,“回,不许。” 便是抿着的嘴唇却也泛着干燥,昭示着其主人却也许久未曾休息,更显云中天干物燥。 面庞略有些粗犷的彪形大汉微微上前一步,“将军,我们都是落拓人,身无牵挂,便是马革裹尸还,却也不过是死得其所,大周的美酒甚好,我等兄弟愿为大周扫请四海,美酒醉四方。” 大汉面色沉稳,眼眸着闪烁着期翼的光芒,似乎眼前不是刀山火海,而是美酒遍地。 冷面将军眼中闪过微光,手中的虎符在掌中沉沉浮浮,“有此等想法自然好,不过,此等阴轨地域却不是尔等的归宿,归去。” “将军,”一帮热血儿郎齐声惊呼了出来,一脸的不赞同,他们却也是见惯了鲜血的沙场老兵,战场之上却是在适合不过的主心骨,便是这云中,却也是他们熟悉了的地界,于这茫茫草原虽不似金人熟稔,却也算得上一句手熟。 冷面将军,眉目西沉,凶悍的煞气自上而下,形似夺命的阎王,“军令如山,回去。” “将军,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授,我等今日便是有违军令,却也要请战。”略有些文人的面相的军士自伍间微微上前下半步,羁傲而又沉稳, “请战,请战,”这军士的身后立时一声高过一声的请战声,却是将这黑夜里的中军大营忽的点燃,一时之间,便是黑色中尚且一片寂静,却也多了些许紧张的气氛,似是一粒火星,便将这滚滚沸水彻底燃上顶端。 冷面将军却是不为所动,手中的虎符却是径直装进了怀中,“莽夫一怒,血溅三尺,杨羡等人不尊军令,军规处置,明日辰时中军辕门各领军棍二十棍,以儆效尤。” 冷面将军话音才落,亲卫便自大帐外鱼贯而入,一干人等正欲要继续分说,只对上冷面将军冷凌的眼神,却是半句话却也说不出口,只将满腹的话语复又重新咽回腹中。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漆黑的深夜复又重又寂静了下来,只躁动的气息却是不止,冷面将军满是茧子的手指拾起一盏浓茶, “许大夫可还满意?” 漆黑的屏帐里走出来一个身姿文雅的雅士,面上擒着和煦的笑容,只却是不及眼中, “将军安排,自是满意无比。某荣幸至极。” 冷面将军指尖的浓茶却也冷了许久,烛光里狰狞的刀疤似要从面上挣脱而出,择人而噬, “可想好,战不胜,无归途。” 那许大夫却是并不在意,唇齿间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起来,“战若胜,衣锦还乡,某所愿也。” 冷面将军却也不在相劝,“浓茶一盏,盼君得胜归来。” 第378章 敌袭 “咳咳,兄长,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迎回表兄?”华丽的马车上挂着两串羊脂白玉的风铃,风铃声越过茫茫的草原,穿过了羊群,直至天际。 一身华服的男子温润如玉,只一双如鹰如狼的眸子,却是将一身的文人气质破得干净。 “芽儿,你且好好休息,莫要担忧,听闻表兄长居新月城,我们一路向西一定会迎回长兄的。” 华丽的马车上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似是要将着一身的委屈都咳个干净,“兄长,当,当年,表兄便是因着我的缘故,方才,方才远走他乡的,便是,便是如今,我千里寻他,却也,却也,却也不知他见不见芽儿,便是,便是他不见,可是,可是,舅母的身子骨却是一日不似一日,芽儿该当如何。” 言毕,马车上便是一阵哭哭压抑的呜咽声,似是这天公不公,竟是叫这似昆山凤凰的女子,生生折了翼。 一身胡子,面似粗犷,只一双眸子精明利落的汉子,好是不痛快地将手中的水囊重重的按在马鞍之上,似是这旖旎细语听得人浑身不畅快,心下烦躁得紧, “叶兄,你这妹子好生哭得,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竟是生生哭出了一桩人间惨事的模样,莫不是,这大周的女子,竟是这般的娇弱。” 汉子的声音未曾压抑,许是方才的哭泣声当真听得他心里厌烦,故而听着竟是有些许的故意所为, 那哭声许是停了一会儿,随后是更加压抑的呜咽声与那压都压不住的咳嗽声。 骏马上温润的男子一脸痛心,却又无可奈何,眼中明晃晃的担忧,“茯苓,赶紧给小姐服些长寿丸,莫要受了惊。” “诺。” 马车上传来低哑的声音,随即是一阵故意压抑的争吵声,后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那低哑的声音方才又响起,“大公子,小姐身体许是又严重了些许,若是不着急,却是慢些走。” 温润男子似是有些慌神,“知道了,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若是,若是芽儿仍是,仍是以泪洗面,便点些安神香,莫要叫她伤了身子。” “诺。” “叶兄,你这妹妹这般的娇养,怎得舍得她吃这般的苦,这草原到底却也不似大周舒宜,缘何至此。” 许是因为这那的缘故,这汉子的声音却是压了许多,若不是温润男子与这汉子离得近,却也要费番功夫,方才听得清他所言。 温润男子面上一片苦涩,许是黄连之苦却也不过如此罢了,“萧兄,许是不知,我们叶家素来子嗣不丰,于我这一脉却也是五代单传,幸而天怜之,方才多了个女儿,便是女儿,却也是爱若珍宝,自幼便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便是要天上的星星,却也要如了她的愿, 便是这般的娇宠,芽儿却也是个好孩子,从不曾刁蛮任性,只她十岁那年,一直将养于别处的表兄,忽得登门拜访,竟是将芽儿一颗心儿都勾了去,只我大周却是不兴表亲,故而便是家中娇养着的女儿,却也不愿破了这习俗。” “御,” “大人敌袭,” “护好车队。” “茯苓,茯苓,茯苓照顾好你家小姐。” 第379章 埋骨地 马鸣声从远而至,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却也是惊起万丈烟尘,车队里除去那些柔弱未曾见过血雨腥风的弱质女子,却是在敌袭的瞬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武器,严阵以待,只待敌人从远而至便杀将了出去。 至进前,那金人汉子却是率人杀将了出去,叶姓男子却是未曾紧跟其左右。而是在重重护卫的保护之下,将那辆华丽的马车牢牢的护在身后, “芽儿莫怕,不过是些许的匪患,不足为奇,你好好的休息,等睡一觉起来,萧善一定已经将匪患擒于马下了。” 喧嚣的战乱声里,却是听不到女子柔弱的声音,只有一两声富有力量的击打马车的声音, 叶姓男子似是放心了些许,严厉的声音忽的炸响,“茯苓保护好小姐,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提头来见。” “诺,”低哑的女声似有些许的紧绷,却很快便应了下来,果然华丽的马车鹤立鸡群于茫茫草原之上,便是被乌鸦鸦的人群密不透风的围在期间,却也最是耀眼的存在, 与萧善纠缠的匪患很快便兵分两路,径直越过萧山等人,包抄了过来,欲要劫持叶姓男子一干人等,除去生死大仇,却是没有那个土匪会与钱过不去,况光光那华丽的马车,便只一眼,便知晓最是金雕玉琢,便是真金白银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故而,自是在明显不过的靶子,凶狠的屠刀径直便砍了下去,幸而敢走上这混乱疆土的,却也不是甚良善之人,况,至于这利落的身手,却也说不得,谁却又是谁刀下的亡魂。 待叶姓男子这边将最后一个匪徒斩于刀下,萧山那边却也解决了远处的匪患,粗犷的面上厚实不在,而是冷泠泠的戾气。 叶姓男子从护卫中径直走了出来,拱手行礼,“萧兄,大恩不言谢,若是将来有用得上的地方,且径直来找我叶允安,便是赴汤蹈火,允安也在所不惜。” 叶允安一片纯然,眼中不带丝毫打量,一片诚挚与坦然,萧山将弯刀别于马背之上,粗犷的笑容将染血的草原径直带上些许的暖意。 “叶兄,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你我如今却也不过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自是当守望相助,你却也莫要介怀。” 叶允安眼中诚挚,面上一片感激,却也在不言道谢之话,“既是这般,你我兄弟待此间事了,却是当对酒当歌,一醉方休。” 萧善形似蒲扇的手掌拍在叶允安单薄的身子上,眼中却是多了些许的戏谑,“叶兄却是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那一日,早早儿的装醉,却是叫我平白一人喝寡酒。” 叶允安挑了挑眉,却是不在意萧山些许的戏谑,“萧兄,可知这匪患从何而来,约莫瞧着却也不似如同匪徒,隐隐似有章法。” 叶允安眉头轻皱,似有所思,萧善却是不在意,一叠声的吩咐了下去,“叶兄,草原之上却是不比大周幅员辽阔,这尸骸遍地,若是引来狼群,却是不妥,边走边说。” 叶允安目之所及,一片疮痍,心下一片黯然,“萧兄所言极是,只周人思归,信奉入土为安,他们随我自江南而来,如今更是舍身酒了我们兄妹,允安却是如何也容不得他们曝尸荒野,尸埋狼腹,故而允安唯拖萧兄一事,还请照料舍妹一二,待允安藏了他们,方才将舍妹交于允安。” 说罢叶允安便是长做一礼,面上悲怆,眼中含泪,一时之间萧善却是不知当如何的好,金人自是与周人不似, 金人素来信奉长生天,草原之处自是长生天的子嗣,故而藏身狼腹,埋骨荒原,却也不过是不同的方式归于长生天身旁,自是没甚好计较的。 周人的习俗,萧山似也知道,约莫着天气却也不早,一行人等却也不光光是青壮,尚有部分老弱妇孺,若真是遇了狼群,却怕是护不住,故而萧善却也当思其他, 不过是思量一二,便径直应承了下来,“既是如此,叶兄请便,只亡人在是如何,却也抵不上活人,还请早些跟上来。” 萧善说,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允安,便径直打马离去,叶允安却是长作一礼,直至一干人等皆起了身,方才哑着声音道,“将兄弟们都葬了,既是南人,便向着云中的方向罢。” 叶允安眼神凄疮,手中握着枚极细的银针,目色深远。 第380章 荒缪之言 压抑的呜咽声随着风传得老远老远,听得人心头不痛快,萧善眼神一改敦厚,变得极其凶恶,便是话语间却也是恶意满满,凭得吓得人家娇人儿心肝儿寸裂, “嘿嘿,茯苓姑娘,你家这小姐这般的能哭,莫不是她那未婚夫婿莫不是因着这丧人的哭声,方才遁得远远儿的,却是难为这郎君了。” 簌簌的风声里,忽得静了片刻,随即是更加凄苦的呜咽声,低哑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些许的干涩与痛意, “萧公子说笑了,我家小姐素来爽朗大方,这痛苦却是因着表公子失踪多年,小姐心头悲苦的缘故。” 萧善爽朗又嘲讽的笑声将天上的鸟儿吓得一哄而散,隐隐竟是连云彩却也散了些许,“茯苓姑娘莫要为这哭哭啼啼的小女子做遮掩,若是这般,你家那表公子却是缘何会钟情于我萧氏草原女儿,可见其素来爱爽朗的女子,而不是你家小姐这般,这般的恶女子。” 砰的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却是更添萧善眼中的嘲讽, “嘶,姑娘,你这般却是要了奴的命不是,莫要生气,表公子不是那样的人,便是,你却也当为大公子,小公子,夫人老爷着想一二。” “可是,可是,茯苓,我的心里苦啊,表兄,表兄,他,他只能是芽儿的,谁也,谁也夺不走,便是父亲母亲大人却也,却也不能够。” 压抑的谈话声,因着萧善本就与马车并排而行,便是主仆二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萧善却也听得个一清二楚,摇了摇头,眼中却是对叶允安多了些许的同情。 啪,“小姐,你缘何如此不知羞,表公子不过是一介白衣而已,小公子如今却也是江都案首,高中却是指日可待的事,况,小公子素来与你一片情深,便是你年长了些许,他却又何曾有过介怀,况他双亲于我叶家更是有活命之恩,你却缘何如此这般的执迷不悟, 如今这一行,若不是小公子求情,你当老爷夫人会依了你不成,便是表公子的消息,却也是小公子历尽千辛万苦与你寻来的, 我的好小姐啊,此间事了,回去便与小公子好生过日子可好。” 低哑的声音了算得上是苦口婆心,不论是威逼还是利诱,却是好歹皆说了个便。 “呜呜,可是,可是茯苓,我真的不喜欢他呀,他总是凶巴巴的凶我,凶我便罢了,他却缘何又要辱骂表兄,表兄为人善良,是世间顶顶好的人,我却是容不得旁人说他半分不是。” 纤弱的声音忽的多了些凌厉与坚绝, 那低哑的声音却是多了些恼意,“我的小姐啊,莫说小公子这般言语,便是奴却也觉着表公子眼瞎心盲,若不然缘何瞧不上你这般的俏丽女子, 然小公子却不是,当时柳下惠,却也不过如小公子这般,您便依了老爷夫人的愿,小姐。” 又是一阵摔打声,“左一个小公子如何,右一个小公子如何,你既是看他这般的好,莫不如你嫁与他便是。” 许是气恼,叶小姐却是口无遮难,随口慌言, 那茯苓的却似是没有多少的起伏,只却多了些心灰意冷与冷淡,“小姐,奴亦然是未亡人,今生却是要为我夫婿守一辈子的,还请小姐以后莫要在言这些荒缪之言。” “那个,那个,表姐,芽儿不,不是故意的。” “小姐却又说错了,茯苓永远是小姐的奴婢,小姐的''表小姐却是不在这,而是居江都。” 第381章 忽得胡儿是长兄 清风识得佳人面,挽帘吹起耳边丝,大周的女子听闻素来貌美,萧善以前却是当虚言,如今惊鸿一瞥却是惊讶与这诡异主仆二人的荣耀,心下竟是有了些许的波澜,便是他萧氏素来出美人,却是与这江南来的美人大不相同, 萧氏的美人如同怒放的徘徊花,那这主仆便是静雅的白莲与温婉内敛的木芙蓉,美得静雅悦人,至少是萧善这大漠的浪子未曾见识过的。 故而便是小女儿家的呢喃争执却也少了聒噪多了些趣味,便是他素来嘲讽的深情如今却是无端嫉妒起那人来, 浓烈的徘徊花与清雅的白莲,若非要道谁更美上些许,却也不可较,各有美态,只与萧山耳边,却是更爱这出水的白莲,美得他心神荡漾,愿溺死在碧波千里里。 “表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奴仆,是我的表姐,是我的表姐,是芽儿错了,芽儿不应该迁怒你的。” 叶芽儿蜷缩着身子蹲在角落里,口中喃喃不停,眼神空洞,白莲花一样的美丽容颜,如同夏末凋零的花儿,憔悴而不堪一击。 一身暗绯色衣衫的茯苓,自是跪坐于叶芽儿的正对面,面无神色,若不是一身温婉,却见人,只一眼便当得世间最是狠心人,便是萧善瞧着这般的叶芽儿,心中却也多了些许的涟漪,却是比幼兽还叫人多几分爱惜之情。 “小姐,不必与奴道歉,自那人亲手签下奴的卖身契之日起,奴便是卑贱的奴仆,自老爷夫人救了亡夫那一日起,小姐便永远是奴的小姐,这世间便只有叶家小姐的奴婢茯苓,在无其他,小姐莫要在记错,便当是对奴的怜惜。” 说罢,便对着叶芽儿拜了下去,青丝堆纱,结成长髻束于脑后,一只乌云簪挑起一湾相思,独留未亡人空守百年坟,却道相思如许,鬓斑白。 萧善瞧得出神,心中竟是觉着这般的可人心便是多有娇惯却也配得上,忽的修长的手指敛上清风多情偷挽的帷帘,萧善眼中闪过恨戾, 却道耳边怒声,似惊雷贯耳,“萧兄,你将叶允安置于何地,怎得平白窥视我叶家女眷,不似大丈夫所为。” 萧善面上讪讪,却是恋恋不舍的将目光收了回来,到不是动了甚奸滑心思,只这异国的美人儿却也叫他动了心,自是情难自已。 况,这个中的故事,却是更叫萧善见猎心喜,便是他身份却也不低,到底却也大多时日皆来往于茫茫草原之上,却是没甚机会听些有趣儿的事, 便是那些传奇却也太过古板无趣,便是萧善识得几字,到底是个粗人,读不来那莺莺燕燕,悲悲惨惨,故而除去谋划,到底却也没甚有趣之事。 萧氏族中到底却也乱了景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说没甚私心,却也不尽然,毕竟能好好活着,谁愿意去似, 心下却也有了思量,面上依旧憨厚,只却是亲昵了不少,“叶兄哪里的话,你我既为兄弟,你之妹妹自是我之妹妹,” 忽而转头对着华丽的马车便是一腔真挚的道歉,“芽儿妹妹,若是萧大哥有甚冒犯之处,还请妹妹莫要见怪,” 说罢,便对着马车便行了个周礼,不待叶氏兄妹多言,便又继续道, “从今儿起芽儿妹妹便是我萧善的异姓妹妹,不敢说有允安待芽儿妹妹好,芽儿妹妹却也与萧善亲妹子一般。” “兄长?”纤弱的声音似是无依无靠,叫人心生怜惜,萧善宠溺的看了一眼华丽的马车,轻轻一夹马背,便与叶允安并排而行, “允安,先时却是为兄的不对,若无茯苓姑娘的解惑,只怕却是平白误会了芽儿妹妹,当真的为兄的错,为兄这般自称,允安当是不介怀的?”萧善面上诚挚,便是那双眼睛里的精明却也不见,唯独一片赤诚。 叶允安面上有些难为,只却也不知当如何,浅浅的笑了下,方才正了正衣冠道,“承蒙萧大哥看得起,允安与芽儿自是欣喜不已,大哥故土一行,我与芽儿不过是两外乡人,莫说行事,便是行走却也是困难重重,却是还蒙大哥照料,早日了了芽儿心愿,早归故土,到底如今大金却也是多事之秋,却也不宜久留, 若是大哥介是却也不忍见故土血流成河,却是还请大哥互送我们兄妹归乡,江南没甚奇特之处,只吾家埋在梨树下的梨花白与竹叶青却是极好的。” 叶允安径直从腰间扯了块琢有霏霏桃夭的羊脂白玉,径直交复与萧善手中,面上真诚,眼中诚挚,“还望大哥莫要介意,这是家母的嫁妆,自幼便与我,我今日与大哥,大哥便是我叶允安的兄弟,虽与血脉,却甚似血脉,他日便是大哥故土难离,有缘之时,凭这玉佩,径来江都叶家,便是我叶家的亲人。” 萧善虎目好泪,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收于怀中贴身放好,径直从腰间取出一双三寸左右宝石粼粼的匕首,慎重的付与叶允安手中, “允安之心,为兄却也明白,明知这玉佩是允安所爱,然为其你我兄弟情义,大哥却也只能夺爱。 允安以诚带我,我却也当以诚报允安,这一对儿匕首除去华丽锋利,却也没甚特别之处,只这却是我之一系之信物,与允安与芽儿防身,为兄却是在满意不过。” 不待叶允安将匕首送回,萧善握住叶允安的手往前推了推,诚然道,“允安且莫要说那些伤害你我兄弟情义的话,你既是把我当兄弟,我却也不负你之情义,既是兄弟,自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匕首却也是为兄一片心意, 便是允安不受,却也当为芽儿多做考虑一二,见匕首如见我,旁人见着这匕首,多少却也多有忌惮,自是不会难为芽儿一个弱女子, 允安,到底这世道女子却要比男子难上许多,况之大金如今这翻模样,便当是我这做兄长的于芽儿的一片心意。” 叶允安忽得觉着手中这对儿匕首重越千斤,眸色发红,声音哽咽,“好,允安不负大哥所望。” 第382章 密谋 萧善仰天大笑了起来,“今日得佳弟佳妹,却是我萧善之人生大喜,往前些,今夜便好好修整修整,便是如今宿于野外,多有不便,却也当好好庆祝一翻,告慰天地才是。” 叶允安将匕首替身放好,眼眸里并无平素戒备谋算,而是一片诚然与高兴, “大哥说的对,便是于野多有不便,然则礼却是不可废,当设香案告慰天地方才是。” 萧善瞧叶允安面色却也当不是作假,自是心下更多了几分喜意,便是人心隔肚皮,他却也不过是为着一家寻条生路罢了,却也并在乎这到底是真情假意,然谁人不喜真情而迷假意乎。 况,周地于他却是再好不过之地,到底萧氏族中太过混乱,不论纲常,他活一日自是凭得父父子子,皆按伦常而行, 只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纵是在小心谨慎,却也不知何时会落得个身首异处,便是他的家小他教育的极好,谁又能保证他们不被引诱,故而还是径直段了这源头的好。 不过是一寻常男人,自是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更是容不得与他人共享这世间众美。 故而便是萧氏族地居新月城,他却是不曾将家安于新月城,而是别居于离新月城百里之遥的偏僻小镇,一则小镇偏远,却也少了些许是非更是远了萧氏族中诸多不雅,另则是这小镇随则偏远却是民风淳朴,多注伦理纲常,且兼之那小镇却也算得上是他紧握之地, 便是多有信赖,奈何萧氏的血脉却是叫他忌惮万分,故而便是至亲之人他却也看得牢,自然这诸多事宜自是不便与旁人说,便是极为亲近之人,萧善却也未曾言语过一二,只他自个儿心中有数。 叶允安见萧善面露沉思,却也不多做打扰,便径直上了华丽的马车,只低头叮嘱了一二身边随侍的心腹小厮便不当意。 他方才一上了马车,却是在无先前的恩怨情仇,两女子皆是正襟危坐,面色肃然, 叶允安对着二人打了个眼色,叶芽儿便径直使劲儿的拍了下马车上径直的小案,“兄长,芽儿好害怕,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芽儿如何与父亲母亲交待,芽儿已然没了表兄,却是在不能没兄长,兄长以后莫要在离了芽儿。” 纤细的女生似是压抑,又似是哭泣,满腹的委屈, 叶允安面色淡漠,却是没多少变化,茯苓沉着张脸却是将马车两边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不曾叫外面能见里面丝毫光景, 叶允安修长的手却是在小安上沾水书写了起来,嘴上却也不停,当真是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芽儿莫怕,莫怕,便是为着芽儿,兄长却也不敢有事,只芽儿若是在这般伤神,却是不行,这一路风餐露宿的,便是染了些许的风寒,于眼下却也是雪上加霜,芽儿可明白。” 便是听着有些许的严厉,却也藏不住期间的担忧与温情, “兄长,芽儿,芽儿情难自已,却也应了兄长便是。”纤弱的女声却是多了些许嘶哑与难为。 叶允安方才写完,两女看过,便连忙将水迹擦拭掉,茯苓连忙将二人的意思却又写将了上去,眼神明亮。 “芽儿妹妹没有担忧,于这草原之上,大哥一日安慰,定当护你们兄妹一日安稳。”萧善粗犷的声音适时的从外面响起,三人却是彼此警惕的对视一眼,方才由着叶允安将话接了过去。 第383章 可愿寻一大夫 身姿曼妙的红衣女子雪藕一样的胳膊似是蔓蔓野藤,娇娇弱弱又万般风情的缠在白衣胜雪的白衣女子身上, 眉目间带着深深的情谊,又似逗猫儿一般的趣味,自是不与常人似,“莲儿,听闻三月里的江南最是美丽,三百里杏花裹了些许新绿便是一春,可于奴念叨念叨,到底这漫漫草原到底却也少了些女儿情谊。” 许是美极了,便是或痴或笑,却也自成风景,竟似与天人同。 那莲儿却不似有所动,眉目清泠,手中念珠不曾停,“局势如何?计可成?” 红衣女子似是恼了这莲儿不解风情,纤纤玉手似是承不起碗间镂空花鸟白玉镯,白如冰雪的玉指印在那莲儿的朱唇上,竟得美的勾魂动魄, “莲儿莫要这般绝情可好,这大好的时光与奴好好嬉闹玩耍一番,且不美哉?” 花莲儿不为所动,眉目间却也见了厌意,到底却也未曾将那红衣美人推将了去, “慕容仙儿,莫不是你却要我径直去寻了慕容氏的家主,你方才知好歹,莫要寻我恼意。” 许是这白衣却也多了几分清贵与高不可攀,许却也是那慕容家主四字太过沉重,那慕容仙儿似是忽得没了意,慵慵散散的径直斜靠在哪大得出奇的秋千上, “你这人,却也太过没得意思,听闻你原却也不似这般的模样,进了这魔窟,竟似成了佛似的,成天儿里虽不是吃斋念佛,却也是檀珠不离手,便是这人世间的欢喜事,却也寻不得你半分欢心, 却也不知何故竟是将那老王八蛋抓得牢牢的,不过短短几月,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我这旧人却是半点好处却也不得。” 花莲儿办敛着的眸子闪过嘲意,不过一瞬却又归于平静,只那手中的念珠却是越捻越快,似是要飞了起来似的, “听闻前两日新月城来了一对寻亲的兄妹,与萧氏族人交好,新月城里来去自由,可有消息传来?” 既是戏,谁人又能道这戏里却在无戏呼?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却又为之奈何,不过是孤儿寡母寻一生路罢了,花莲儿半敛的眼眸径直闭了起来,竟似有莲花化身的仙子模样,清丽除尘,不似人间状。 “哦,不过是一娇弱小姐,任性妄为罢了,好好儿的太平不知享,偏要来个千里寻亲, 只啊,却也不过枉然,她那亲却与萧氏女苟合,如今坟头草却也长了几尺深, 这不,昨儿个金玉阁来了些首饰,与我递了帖子,却也这韶光长了些,索性无事,便径直去逛逛, 方才得了这痴情儿不远万里寻未婚夫婿,奈何未婚夫婿却也是他人郎,便是那膝下娇儿如今却也是翩翩少年郎,可怜可叹却是空欢喜一场。” 这慕容仙儿许是高兴,竟是唱将了起来,便是不通期间一二技巧,却也可如耳一听,只那花莲儿却仍旧一副岿然不动, 自是败了她的兴,故而便止了声,漫不经心的复又说将了起来, “奴却是未曾见过这般的女子左右不过是一男子便罢了,竟是不远万里吃尽苦头来寻,便是如今这人死不得复生,却也不叫人安稳,听闻那女子竟是守着那墓碑哭了一整夜,今儿个方才哭晕了过去,她那兄长方才将人带会了京城,” 花莲儿手中的念珠微微停顿了些许,这动作虽轻微,到底这慕容仙儿却是太过心细,自是瞧得一清二楚, “若是那女子乖巧些,却也叫奴看不到这场好戏,她那兄长将人待会新月城时,那女子竟是于街上发了癔症,二十来年的手足之情不顾,竟是要于那死人共赴黄泉,这不便闹将了起来。” 花莲儿可有可无的点了下头,似是这人世悲情,却也不似手中念珠多有趣儿些。 “却也不过是些许小事,约莫何时可行事,难不成慕容家主不曾言语,慕容仙儿我却没这光景与你耗,你便径直言正事便可。” 花莲儿不曾睁眼瞧一眼身旁的美艳女子,言语冰冷,无趣得紧。 慕容仙儿睨了一眼花莲儿,面上虽也言笑晏晏,到底眼中却是没甚趣味,只淡漠的紧。 “莲儿,做甚这般的着急,这慕容氏的家主这般的烦恼,哪里有甚功夫搭理我这弃子乎?左右夏日炎炎,却也没甚要紧事,你我姐妹便絮叨絮叨却也没甚要紧的,莲儿说是不是?” 花莲儿手中的念珠径直狠狠的砸将在一旁的案几之上,这慕容仙儿着实聒噪,便第一日起,花莲儿便舍不得这聒噪如鸭子的女儿, 便是如今,却也是极限,“我却尚有事要忙,若无事,你便径直离去。” 说罢,便径直从秋千上站将了起来,欲要离去,只那慕容仙儿自是不肯,便径直将人复又带回了秋千之上, “你这人,怎生这般的讨厌,便是无事,却也当不得你我姐妹闲聊一二乎?” 花莲儿眉目间却是未曾有丝毫动容,只直直的瞧着慕容仙儿,似是厌恶至极。 许是这人的眼光太过叫人生厌,慕容仙儿取了绢帕轻轻擦拭着指尖的丹蔻, “若是太妃娘娘却是爱极了那疼痛,复又在想孕育一二子嗣的话,可径直离去便是,左不过一个有些手段的大夫罢了。” 这慕容仙儿貌似漫不经心,只却是刀刀戳人心肺,花莲儿眉目间的郁气,却是散了许多,只到底却仍旧不喜这慕容仙儿便是。 “此间并无甚太妃娘娘,请慕容宠姬慎言。” 慕容仙儿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花莲儿,“是与不是,却也不过一句话的缘故,莲儿怎得这般着急?” 纤细如葱段般纤巧的手指捻了枝瑰丽的花儿,美的人移不开眼去,花莲儿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慕容仙儿,慢悠悠的将置于案几上的念珠复又带到手上, “昨儿夜里月黑风高,忽得落了只鸽子于我窗前,恰巧那鸽子腿上却是绑了一截竹管,期间却也没甚,不过是一地名耳,不知仙儿可愿与我寻来一大夫?” 说罢,花莲儿便径直起身离去,便是连停顿却也不曾有分毫。 第384章 过府一叙 慕容仙儿手中的鸳鸯春睡锦帕径直从指尖掉了去,眸中寒光凌凌,却也不知其为谁? 慕容仙儿娉娉婷婷的从秋千上起身,将鬓间俏丽的花儿置于桌案上,眉目浅笑,似若有所思,方才径直离去。 “请问,可是叶公子?”容颜俏丽,只却面目冷漠的侍女径直拦了叶允安的路,随姿态礼仪却也不曾有分毫失礼之处,到底却也谈不上多少敬意,只比娇奴好上些许罢了。 叶允安面上虽有疑惑,心下却亦然明白,只他是江南诗书礼仪传家的世家公子,便是恶仆挡道却仍为温润君子,故而自当不喜不怒, “在下正是叶允安,不知姑娘拦住在下所为何事?” 侍女目露挑剔,到底却也挑不出甚不对之处,只心下却是多有瞧不起,“我家夫人请叶公子明日过府一叙。” 虽是请,到底却是没多少相请之意,不过是招呼一声罢了, 叶允安面上不显,眼眸中却是多少带了些愠怒,却也不多,恰巧够那侍女瞧见, “在下初来乍到,除去义兄,却是不曾有相识之人,不知姑娘主子是何人,居何处,免得乡野之人冲撞了贵人。” 侍女微微皱了皱眉头,平日里,因着她主子得宠的缘故,便是在这城中一走,却是没得不识得她的,却是不曾想这外乡人今儿个竟是不知她是何人,心下却是多了些恼怒与不喜, 只,到底她却也不过是一介婢女,主子的事方才是大事,至于余着,便只有要尚在这新月城,却是少不了她教训人的时候, 故而却也不耽搁,便径直道,“我家夫人夫家姓萧,娘家姓慕容,居城南萧华园,人称仙华夫人。” 叶允安似若有所思,不过是片刻心下却亦然明白,故而方才道,“谢过姑娘,不知明日在下何时可来拜访夫人?” 那侍女稍有不耐,只到底她主子似是于这人多有趣味,故而面上这面子情,却是要留上几许的,谁又能道这人他日不会成为她主子的入幕之宾,睡道这慕容家的女子素来喜好偏宠入幕之宾呢,故而虽有不耐,到底却也软了几分, “公子不必多礼,公子明日只消于家中便是,介时自有人回来接公子。” 叶允安面上的笑容却是浓烈了几许,自袖中取了个素色的荷包不动声色的与那侍女手中,礼仪却仍旧不曾稍有差池,自是悄然将那侍女捧得极高与舒服, “既是如此,有劳姑娘跑了这一趟,若是他日有用得到的地方,姑娘烦请开口便是,在下定当全力以赴。” 那侍女面上却是好看了些许,便是眼中却也多了些许的满意,自是直言不必,与叶允安道了别,便径直携了一竿子的侍从扬长而去。 叶允安直至一干人等离去,方才径直转身直奔后院, “咳咳,兄长,你来了。”华丽的雕花床上卧着个消瘦的女子,女子面色苍白憔悴,似是身患病症的模样,只一双眼睛精光凌凌,瞧不出病态来。 “芽儿,身体可好了些?莫要瞒着兄长。”叶允安于女子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自当情真意切。 于床边服侍的茯苓微微动了动眼眸,茯苓见状,微微行了个礼,便径直于敞着的大门处走去,叶允,见此方才径直坐于女子床前的绣凳之上, 叶允安伸手号住叶芽儿的脉,“芽儿,莫要在想其他,逝者已矣,不论我们,还是表兄却也见不得你这般糟践自己,且好生调理好身体,便与兄长归家方才是正理。” 只手指却与叶芽儿手心处写个不停,叶芽儿垂了垂眼眸,却是不曾言语其他,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似是千言万语却也不知当从何说起。 一时之间兄妹二人却是不曾言语半句,竟是默了下来,许久叶允安方才面色难堪的站了起来, “芽儿,你且好好休息便是,明日兄长要去拜会仙华夫人,你便家中好好呆着,你若是趁我不备寻了短见,兄长却也无可奈何,唯独取表兄尸首挫骨扬灰便是。” “兄长,”凄厉的惊呼声却是唤不住叶允安离去的脚步,只如此,其意在明显不过,于门口与茯苓擦肩而过时,只眸色微动。 第385章 “陛下,云中来报。”福生从阴影中径直走至御案前,将一个密封的火漆匣子乘至案头,方才敛声屏气复又退至阴影中。 他是上首之人的爪牙,永远只会在他的主子需要的时候出现,又是不应该存在,但是又必然存在的影子,注定只能活在阴影里。 但是,这样的阴影却是叫他最是安心的环境,福生悄然抬头注视着御书房外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看似井然有序,实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宫鸾,心下却是慨然良多。 便是这皇家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天下之人难以企及的身份地位,却仍旧似寻常百姓家,为着些身外之物,争得个你死我活,甚至更加残忍恶毒,寻常人家便是争不过,却也不过是老死不相往来,这帝王之家却是你死我活,容不得半分心软。 若是平儿里,却也没甚,便是上首那人心下偏爱于谁,至多却也不过是做了那磨刀石,虽叫人心寒了些,却多少有些情谊在,便是到头来,这一身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却总是少不了的。 谁能到,却有那心思恶毒,眼皮子浅的,竟是将心思打到北境之上,便不说这开疆裂土的功绩那个皇帝舍得下,便至一点大周朝的祖训,唯一点历代不曾有丝毫修改,甚至越来越多, “卖国求荣,勾结外贼,以私心荼毒中原者,誓不可配享宗庙。” 福生只觉着心头发紧,到底他这大半生却也埋葬在这御书房,那些个皇子公主,便是略有不喜其性着,却也到底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 许是这人老了,却也不中用了,这累累白骨做底的皇城,却也容不得半点的心软,素来冷心冷情,到头来,却也不过是累人累己罢了,福生悄悄按了按眼角,不在端详那光景鲜丽的宫帷,而是敛眉负手立于阶前。 思绪却又回到方才乘上的匣子里,如今这大周朝最炙手可热的存在,不是素来闻名于传说里的寿王殿下,大周天子属意的继承人十公主殿下,而是云中首将阎罗将军君言,便是连带着的他的妻儿如今却也尽得恩宠。 只,这份恩宠却没人嫉妒或是心生怨恨,眼下这北境的浑水,却不是谁都趟得的,大周朝的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北境之北如今那高高在上的存在已然视为囊中之物, 成与败,早不是北境的饿狼在无一战之力可解,而是归入囊中,俯首称臣,剑指西域。 只可惜,便是如今这份功绩瞧着约莫似是不过掌中之物,如探囊取物似的,然其明眼人皆瞧得出来一招棋差半招,便是落得个抄家灭族玩火自焚的下场。 大金眼下已定,如今一分为六,以北海公主为首誓要肃清大金妖孽,还大金朗朗乾坤的正义北海,虽则其主不过是素来被世人看轻的女子,然其北海公主于男色上虽别具一格,却是文韬武略,可为天下主,况其兵强马壮,不是其他因着这,因着那利益原有的派别可比的。 至于拖拖儿,便是素来卧薪尝胆,苦心经营,到底因着先汗王不喜的缘故,手中实力却是要弱上许多,兼之当年萧氏女的缘故,便是如今萧氏女已然身故,他妻族到底是与他离了心,便是如今在有心,却亦然不可能得其全力以赴的支持, 毕竟完颜家当年全族的希望舍命救下的人,却是连一句话也不曾得之,眼下若不是早已经退无可退,说不得完颜氏莫说其他,却是早报了当年之仇,何来如今这窝囊的模样。 然拖拖儿因着其母族的缘故,如今与大周的关系却是暧昧不清,不论是大周也好,还是拖拖儿也罢,这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却是没有谁会轻易放弃。 便是如今拖拖儿明面上瞧着虽则弱势了些,到底其间究竟如何,却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陛下,六公主殿外求见。” 第386章 高低自可见 承平帝瞧着手中的云中锦书,却是略微有些出神,便是福生素来熟悉的声音,却仍有几分生疏,不接其心意。 福生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上首的承平帝,复又重新低了头回来,“陛下,六公主殿外求见。” 福生略略加重了些许的声音,方才将上首那人唤回神来,承平帝将手中的锦书按在御案之上,目光沉沉却是不知在思索什么,嘴角微抿,方才道,“既是来了,便进来。” “诺。”便是这在平静不过的声音,却是叫福生心下一凛,便是连上首那人的神色,却也不敢在瞧一眼,径直脚步轻巧的退了出去, 便是这烈烈灼阳,晃得人生生睁不开眼来,福生心下却是冷得发紧,亲自出去将人给领了进来,“六公主,陛下召您进去。” 却也不在前带路,垂眸落在女子身后一步,却是不多不少,若是平日里,许是因着种种,福生却也会低声提醒一二,便是旁人不领情,却到底少些寂寥,今儿个便是承平帝不曾有丝毫的怒意, 没来由的,福生却是如履薄冰,他素来只忠于上首之人一人,便是这水国太是浓烈,到底却也浇不到他身上,然他一身荣辱皆系于上首之人身上,自当谨言慎行。 这六公主武兰夷虽与昌平公主五公主武梅莛同岁,年岁上只差了几个月,到底却又大不相同。 武梅莛之母乃是陈郡大族江家的嫡女,世家大族素来信奉的自与平常人家自是不一样,并不在乎这世道如何,而是信奉本身历代积攒下来的底蕴,勋贵许是会出纨绔子弟,不肖子孙,世家则不一样,便是在忤逆不孝的子孙, 莫说其他,只面上却也是温润君子,世人标榜的模范,女子便是家中在是娇宠矜贵,父母兄弟宠爱之,却也不会太过娇养,便是注定将来不过是一介棋子,却也仍旧依照着世家宗妇的规格来教养, 故而世家女便是比之一般的勋贵子弟却是强上许多,其胸怀远见不是小民之家能比的,甚至于比之皇族却仍旧更甚许多。 只到底这天下却是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故而世家自是会敛其锋芒,到底天下太平,乃是天下人之福。 便是当年的算计太过龌龊肮脏,惹恼了承平帝,故而江贵人历来不受宠爱,便是武梅莛受宠于承平帝,仍旧不曾改了承平帝于其母的丝毫印象, 然其所受之娇养,却不减分毫,若不是这皇族素来贵气傲然,将她一身的质朴温润压下,除去这些,谁人又辨得清这贵女不是顶级的世家大族,精心教养出来的一族宗女。 若不是承平帝素来不喜联姻,且爱宠子女,姻缘之事规矩之内,素闻子女其声,说不得倚老卖老的求娶了家去,却也未可知。 驸马之尊,虽有诸多肘制,然大周到底与前朝不一样,若是当真有本事,却也没甚要紧的,不过是辛苦些许。 便是当真郁郁不得志,一代好主母,却可兴盛一个家族三代,三代之内莫不成还教养不出一顶梁柱来? 故而便是有些许利益,到底却是利大于弊,故而这昌平公主武梅莛素来于朝中诸位臣工所觊觎,只未曾罢在明面上罢了。 然六公主武兰夷其母虽为贤妃,其素有贤名,到底不过是一介宫娥出身,身份委实低了些,上无缘于大位,下无母族可靠, 谁人又舍得将家中的嫡长子,慢门的希望压上,博一个未可知? 故而二人虽同岁,然其却是差异甚大。 况武梅莛年幼时,孝子之名便名满天下,其虽有些许的骄气,但是却是明理大方,不拘小节,素有心胸与城府。 六公主武兰夷则不是,许是出身的缘故,便是朱皇后素来一视同仁,到底却是性敏感,多疑,严苛,容不得沙子。 然这世间,除去黑白却仍有他色,故而高低自可见。 第387章 求婚 “拜见父皇,父皇万福金安。”一身华丽宫装,鬓云高耸的俏丽女子,于案首下,便径直行了礼。 只瞧着却也是仪态万千,赏心悦目,福生悄无声息的窥视了一眼上首那人的神色,便悄悄的退进了阴影里。 若说这宫中,最是叫人不喜之人,却不是这京中出了名的刁蛮任性的永乐公主,而是这容貌性情皆约莫瞧着却是上乘的六公主。 只这蛇蝎美人却也是说的便是她这般的人儿,便是福生这大周天子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却也没少吃她的暗亏,故而便是稍显懦弱, 福生于这六公主却是能避则避,便是第一得意人却又如何,到底左右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罢了。 福生悄无声息的窥视了一眼上首那人,便慢慢的隐进了大殿的阴影里,不远不近,却是心下安稳了几分。 “夷儿来了,可是有甚事,缘何不与皇后说?”承平帝将手中的笔搁于桌案之上,面上虽无不悦,到底却也少了几分的宠爱。 武兰夷立于下首,姿态娉婷,却有几分遗世独立的仙儿气,俏丽的容颜虽少了几分牡丹的富贵之气,却是应了她的名儿,虽则清丽,却似空谷幽兰,引人注目。 只熟悉之人,却是知,白瞎了这么个好名儿,福生悄悄瞥了一眼,情不自禁的拉了拉衣袖,便是这炎炎夏日,竟也觉着有些许的冷意。 “父皇,前些日子五姐都已经嫁得了如意郎君,孩儿与五姐同岁,却是尚无名花。 孩儿自是不急,只母妃到底一片慈母心肠,故而孩儿却是,却是厚着脸皮来,探寻父皇的意思一二。” 武兰夷声音清雅,便是多有不妥之言论,听着竟也悦耳,倒不觉着刺耳。 承平帝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一瞬便消失不见,“夷儿生辰在冬日里,与昌平虽是同岁,却是叫人觉着约莫要小一岁。 这事却是父皇之过,昌平之婚事是她自个儿来求的,朕却也不会厚此薄彼,夷儿的婚事,你自己又怎么看?” 心下虽有偏颇,只面上,承平帝却仍旧是一碗水尽量端平,他之子嗣与历代帝王相比,却是不上不下,到底却也不是寻常富家翁,与这小儿女的性情上虽有知晓,却也不多。 然到底却也是自个儿的孩儿,故而便是大多时候,却也娇宠。 武兰夷俏丽的面上无甚变化,只眼中却依然染上了妒色,只她素来于承平帝面前却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自是不会将心中恶意宣之于口, 微微半敛的眼眸,却也叫人看不出她的想法,“却也不怪父皇,国事繁忙,孩儿的婚事不过是些许小事,只这却也是孩儿的终身大事,虽有孩儿些许的门第之见,到底孩儿却也不愿由着母妃将孩儿定与舅家,只母妃身体素来柔弱,孩儿却也不愿不孝,然舅家的表哥委实不是孩儿良人。 故而,故而孩儿方才斗胆来求见父皇。” 女孩儿的声音柔柔的,虽说不曾言他人不适,到底却也藏着委屈与无奈。 承平帝压了压太阳穴,到底却也是自个儿的女儿,便是有些许心计,却也不愿委屈了她去,只如今当真是国事繁忙,只觉着这身子竟有些乏了。 “张家的身份委实低了些,夷儿既是不愿,便罢了。你是大周的公主,自与寻常人家的女儿不同,你之婚事若你不愿,你母妃做不得主。 你却也不小了,可曾瞧上谁家的少年郎,可要父皇与你指婚?” 武兰夷绞了绞手中的帕子,半垂着的眼眸闪过幽光,到底她却也不过是一不受宠的公主罢了,便是这天大的好事却又如何,左不过将来她却也是这大周的长公主,那至高的位子谁人坐又如何? 只是,只是,武兰夷飞快的抬起头来瞥了眼上首的承平帝,她却也是大周的公主,缘何旁人能享受的她却又如何不能拥有,故而,心下已然有了决定。 “父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缘不该如此,不知廉耻的,只,只是”,武兰夷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承平帝,见承平帝面上并无郁色,方才继续道, “只是,孩儿虽无甚志向,却也想寻一个一心人。所以,肯请父皇于孩儿和李镜叔父家的李执赐婚。” 说罢,武兰夷便跪匐于地,其决心在明显不过。福生微微往阴影里复又退了几分,面上深色难测。 承平帝目光微沉,许久不曾言语,似是忘了下首尚有一人还跪着。 一时间大殿里却是静得出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承平帝似是第一次这般瞧着自己这个女儿,目光微沉,只眼神却是不曾离了下首跪着之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串念珠。 许是那目光太过沉重,压得人喘息不得,武兰夷终究还是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只到底听着却是有几分涩涩的,“父皇,儿与李执青梅竹马,互生情愫,还请父皇成全。” 额头重重的着地,将这一殿的寂静磕破,却又叫人越发的谨慎,不敢轻易发出丁点的声响。 “夷儿,既知不可为缘又偏为之?” 承平帝的声音沉沉的,似是平常,却又太过沉重,重得人心下生不起半点的违逆。 只,武兰夷的心中却是忽的生起诸多的不平,怒火差点烧光她的心智,指甲死死地掐进手心,却只得些许的清明。 武兰夷闭了闭眼睛,便是跪着,却也伸手悄悄压了压眼角,“父皇,孩儿不是父皇最宠爱的孩子,也不是父皇最器重的孩子,母族不过是因着母妃发家的土地主,比之天下百姓,这样的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孩儿应该满足的。” 武兰夷顿了顿,复又垂了垂眼眸,“只,情不知所起,孩儿素来不曾强求什么,皇兄皇姐们皆是自个儿的意中人,孩儿也想如他们一般,故而还请父皇成全。” 说罢,额头便重重的磕了下去,承平帝垂了垂眼眸,许久方才将手中的念珠复又收了起来, 声音微沉,眼眸微暗,“朕自由抉择,且先回去。” 第388章 武兰夷抬起头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承平帝,终究只是重重的磕了一个头下去,面色沉沉,方才起身,“父皇,孩儿从来没有求过什么,不论是小十还是小九,孩儿自知身份地位,从不曾心怀嫉妒,只求父皇能好好考虑一次孩儿。” 说罢却也不在多言,方才径直转身离去。 便是这烈烈的阳光,却也驱不散这一室的阴霾,承平帝闭目靠在身后的椅子之上,不知做何思虑。 福生无声的瞧着上首之上无声的叹了口气,挥手招来小宦官去端些安神茶,自个儿却是半步不敢离了去。 这京城的世家谁人不知,当年皇室与李家定下的世代契约,便是不曾放在明面上,但是谁人又能不知晓呢? 王朝的开辟与更迭便没有不流血的,只大周的江山流的却不是寻常百姓的血,而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的血,便是史书在是遮掩,却也洗不干净那一地的残血。 只,识时务者为俊杰,便是休戚相关却又如何,死了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背负的却不是四人的仇恨,而是活人的意志。 况,这皇权的更迭说到底却不过是个人的家仇,便是改朝换代,高高的皇位上坐着的确还不是李家与武家的血脉,便是心下愤懑,到底总比落在旁人的手中好。 故而李家的亲族被屠戮的相差无几时,却也不得不握住新帝伸出来的稻草,毕竟好歹新帝的身上好歹还流着李家一半的血脉,只不过改了母姓且是女子罢了。 只李家终究还是心有不甘,故而与新帝定下契约,李家与武家世代联姻,每三代之内后位之上的那人必须是李家的嫡系。 承平帝的这一代,上一代,后位皆不是李家嫡系,下一位的后位必是李家嫡系,这个契约并不以皇室的统治而转移,而是刻在太庙里面的祖宗国训,便是皇位更迭,只要上面的人还是武家之人,这条祖训便不可能被废除。 故而武兰夷这请求,却不是福生心下歹毒,她注定许是不可能得偿所愿。 若是手下干净,不曾插手半分夺嫡,想来却尚有两分可能,若是已然伸出了双手,想来却是没有半分的可能。 这朝堂之上的大人们,谁人不知承平帝属意十公主武龄安,谁又能不知道这位是承平帝一手养大的,便是最宠爱的寿王却也不曾有这待遇,储君之位不过是迟早的事。 而李家这一辈的嫡子李恒,便是不曾言明一二,谁人心下不清楚这位便是大周未来的君亲王,地位非凡,更不是谁人都能肖像的存在,况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且不是谁人能轻易替代。 至于武兰夷所言与李执青梅竹马,却也不过是因着两家世代的世交,且兼之李恒与武龄安的情谊罢了。 李执是李恒的嫡亲兄长,只到底这理法不可太过,故而方才兄弟两于这皇宫中来去自由,至于最后坐上那高位,却也到底皇室比之李家势大罢了。 “福生,唤珠珠儿来。” “诺” 第389章 皇命 “父皇。”武龄安一身褐色深衣,执君子礼,立于殿下,似上首之人与她只君臣而无其他。 “龄安,北疆的战事拖得太久了,于国不利,你且去军中督战。”承平帝坐于上首,明灭的阳光落于身后,迎着光芒,却是没人看得清他的神色。 武龄安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扳指,稚嫩又老成的面上却是没有多少变化,沉沉如深夜的眼眸淡漠又深邃,“父皇,北疆如今局势大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如今忽的落进一个监军,恐有不妥。” “吾儿既知北疆局势,该知,去年年生不好,该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而今北疆不论是粮草还是军备皆是国库一大重担。税负太重,恐于国有害,况我儿年纪尚轻,不知民间疾苦,边疆艰难,如今体验一番却也没甚坏处, 趁着父皇如今尚好,你且去走走这大好的河山却也没甚,龄安觉得如何?” 武龄安负于身后的手,不知怎得竟觉着手痒,唇边轻轻的勾了勾,“父皇所言极是,儿臣听命便是,只母后入夏以来身体多有抱恙,儿臣北疆一行,便请父皇与母后九哥守口如瓶,恐他们多思。” 皇命难为,便是心下多有揣测,却也不过是一二浮云罢了,况她们是父女更是君臣,先有君臣在谈其他。武龄安只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她确不是畏惧生死,只这忽的皇命却不叫人不得不深思,况她未来的亲王尚在那北疆营中,这夺嫡之争果然风云变幻,谁人又能跳出期间乎? 承平帝心下一疼,他又何尝舍得,眼下的北疆风起云涌,他已然折了个外甥在哪儿,且不说其他,便是君言一夜三回的刺杀,便也叫他彻夜难眠,如今复又亲手将他的爱女送去,只怕是……,承平帝无声的叹了口气。 到底武龄衍心太软,如今这京中的局势却又好得到哪里去,她既是个心软的孩子,便莫见她沾了自家手足的鲜血,做个兄友弟恭的仁君罢了。 “自然,既是要去,这两日将手中的一干事务交待一二,后儿一早便出城罢。” 武龄安心下一跳,只她素来沉稳,自是不会失态,“诺。” 承平帝摆了摆手,武龄安垂眸行了个礼,便径直退了出去。 “福生,宫禁之中却也不合外人久居,着日便让言儿媳妇归家便罢了,至于那两小子一道跟去君家便是。” “诺。”幽幽的大殿空荡的人心下寂寥,福生俯首应了下来,复又开口道,“陛下,那长生与合浦县主乃是亲兄妹,居于君府恐有不便,可要转居县主府。” 到底收人恩惠,却也不过是一二句话,便是多有不妥,却早日了清了好,他这样的人,到底却是不宜与他人多有交集。 承平帝幽幽的目光,叫福生弯下去的脊背更沉了几分,许久方才道,“下去传旨,合浦县主到底是我大周的县主,赐姓武,自与旁人不一样,你是朕身边的老人了,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福生的脊背越发的谦卑,便是这烈烈夏日,他却觉着浑身冷得紧,“诺。” “雁一,让雁十六带一队死士护在十公主身旁,十公主若有半分差池,提头来见。” “诺。” 银具覆面,一身朱衣的高大男子悄无声息的自御书房中消失不见。除去高高兴兴在上的君王,没人知道,也没人敢知道。 “雁二,着便装一队守与君府,府中主客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诺。” “君夫人,这大周的皇宫着实无趣了些,莫不如你去求求皇后娘娘放我们出去逛逛。”眉目俊朗与大周男儿多有差异的少年一脸的生无可恋的趴在桌子之上,便是郁郁的花草却也少了他几分的灵气。 周灵素怀中抱着娇儿,一脸的宠溺,便是光景正好,眼中却也藏着忧虑,只面上却是不显,“怎得啦,你不是素来向往我朝皇宫嘛,这才哪儿到哪儿,便这般的颓然,是这宫中吃住不精致还是,还是景致不够美丽?” 少年眯着眼趴在桌子上,没点子骨头,“皇宫里自然哪儿都好,玲珑绸缎,美味佳肴,但是这天天看看,夜夜看,却也实在是有些无趣得紧,况你悄悄这宫婢还是宦官皆像是木头人似的,瞧着心累的紧,听闻大周的京城热闹的紧,我来了这般长的时日,却是一直无缘得见,心痒的很。 君夫人,要不你去与皇后娘娘求个令牌,让我们除去逛逛,着实无聊的紧啊。” 说罢还拉了拉对面正看书看得入迷的少年,少年生得极好,随一眼便知是外族人,只眉眼间却是多了些江南的温润,却更似周人。 少年用手中的书敲了敲那少年的手,“拉苏儿,莫要胡闹,这里是皇宫,不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地方,莫要见君夫人难做。” 少年复又捡了书,端又看了起来,似是迷得紧。 拉苏儿叹了口气,却也知不可强求,只趴在桌子上却也不言语,似是生了气似的。 周灵素略略看了眼,却也在不说甚,到底这皇宫却不是旁的地儿,除去这清正殿,旁的地儿虽不曾有人戒备言语,到底却是深宫,哪里是她们能够随意走动。 若是冲撞了妃嫔皇嗣,虽无性命之忧,到底却也是一番麻烦事,便是日后寻些茬子,却也叫人恼火的紧。 况她身边尚有两来历复杂的少年,却也称得上一表人才,着实有趣的紧,若是哪位公主妃嫔动了心思,只怕是又是一桩丑事,介是恐有大祸。 她无甚雄心壮志,只守着二人的娇儿盼着良人早日平安归来,一家子整整齐齐儿的归家罢了,至于其他却不是她该肖想的,故而大多的时日里,周灵素皆是将这两少年规于清正殿中,除去太医院多了些往来,便是御花园却也少有踏足。 便是不知这宫帷争斗,却也深知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是她们这些局外人能插手的。 第390章 宾主尽欢 “君夫人,福公公来了。”俏丽丽的宫女行至周灵素身旁,低需了两句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周灵素略有些意外,却也没太过惊讶,毕竟这福公公虽然是帝王面前的红人,到底这清正殿却是多有往来,故而周灵素径直抱着怀中的娇儿便迎了去,到底是帝王身边的得意人啊,太过失礼却是没甚好事,况周灵素却也不觉着有甚不妥之处。 周灵素不过走了两步便迎上了福生,面上欠然,“福公公,恕我怀中小儿,失礼了。” 福生连忙快步迎了上去,连道夫人多礼了,便是他如今是帝王面前的得用人,到底却也不过是一介宦官,况这深宫之中有的是人想将他踩在脚底,踏着他的尸骨上去,却是容不得有半点的差池,这大半生都已然平安走了过来,自然不想落得个晚景凄凉。 “夫人客气了,能得夫人的厚待,是咱家的福气,哪里能劳烦夫人亲自来迎的。这天儿却也热,夫人快里面请,小公子皮肤娇嫩,莫要灼伤了去。” 福生笑眯眯的略微行了个拱手礼,便引着周灵素往亭子里面去,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似深宫里浸淫大半生的宦官,到似民间和蔼的老人。 周灵素笑了笑,自是不无不可,当是随和的与福生一道进了亭子。 宾主相宜的引走坐了下来,周灵素便径直着人上茶,“碧梨,给福公公上茶。” “诺。”碧梨连忙应了下来,便连忙上前倒茶,手脚利落不似小家婢,倒有了些世家大族的豪奴风范。 似福生这等大忙人,自是不可能闲暇无事,特地过来叙旧的,故而周灵素却是径直开了口去,到底她却也不是那等弯弯绕绕的人, “福公公,今日前来,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福生略有些愣神,似这等直接了当的女子,便是这深宫了大半辈子了,他却也少见,有些诧异,却也欢喜,不过是一眯眼的功夫,便回过神来。 “夫人聪慧,咱家却也不卖关子了,二公子生性爱自由,这禁宫中虽没有一处不好,到底却也不宜随便走动,陛下听太医院的太医们说,许是时常随意走动,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对二公子的病情多有好处,故而心下虽然多有不舍,到底一片爱护之心, 便着咱家过来,知会夫人一声,夫人这几日收拾收拾,便可归家。只虽是天家,却也是至亲,夫人与二公子,小公子当时常来走动的好。寿王殿下因着体弱的缘故,却也少有知交,却是十分喜爱小公子这个外甥,便是念着这些,夫人却也要多多走动啊。” 福生似是个话多的老人,不厌其烦的念叨些话儿,听着虽有些刺耳,到底却也能叫人听进心里去。 周灵素自是笑着应了下来,便是福生不嘱咐,皇子王孙召见,她又能奈何。 “福公公说的是,能得寿王殿下的喜欢,是宁儿的福气。只,我们一家子自是要归家的,长生和苏拉儿可是与我们一家子回去?” 福生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两少年,方才笑眯眯的道,“这是自然,两位公子虽是外乡人,到底却也不是正经使臣,鸿胪寺自是不便接待。这京中与夫人最是相熟,自是居于夫人家的好些。” 周灵素不过是略微思索了下,心下已然有了计较,却也觉着这般却也甚好,至于长生不悦的模样,自当是看不见。 “公公所言极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我君家自当好好招待两位贵客。” 福生瞧周灵素这般的上道,心下自然是满意不已,旁人不知,他却是知晓因着这二人的缘故,一路上周灵素等人却是波折不断,便是那刺客都是一波接一波的,如今周灵素不耍些脾气,径直应了下来,却是省了他许多的口水。 该交待的事儿不过是三言两语便交待清楚,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几人又是好生寒暄了半日,方才宾主尽欢的散了去。 第391章 回家 待福生走了之后,苏拉儿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样子直接一下跳了起来,整个人似是张扬的烈火,活泼的紧,“君夫人,太好啦,皇帝陛下太圣明了,苏拉儿喜欢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万岁。” 许是闷的时间太久了,苏拉儿如同脱缰的野马似的,便是这许了许久的礼仪却也尽数丢之脑后。 周灵素笑了笑,却是并不说话,能回家自然是好,但是不能回去,除却没甚自由,却也见不得不是什么好事。 阿米尔面上虽也高兴,只眼中却不是这么回事,周灵素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只如今却也是身不由己, “长生,可是在想什么,怎得瞧着似有些不高兴?” 阿米尔捏了捏手中的书,面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并不曾,君夫人多虑了,只是这清正殿却也住了许久,忽的要离开,却是有些不舍的。” 周灵素笑了笑,意有所指,“既是如此,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今长生是我君家救的,在你未曾寻得亲人前,自是要住于我君家,眼下我家将军不曾在家,自是没得甚办法,待将军归来之日,自当满足长生的愿望。” 长生面上的笑容略有些勉强,捏着书的手指,略也有些泛白,却仍旧温声应了下来,“长生听夫人的。” 周灵素满意的点了点头,方才又道,“家有贵客,自是要好好庆祝一番,待我们回了府中,便设宴一二,与长生和苏拉儿接风洗尘。” 阿米尔垂了着眼眸,面上和煦如春风,却是叫人瞧不清他眼中的深情。 苏拉儿却是及高兴的,他是波斯的王储,生母乃是波斯女王,生父却是波斯第一大家族的家主,便是波斯女王除他之外尚有许多子嗣,到底这王位的继承却是非他莫属, 如今好不容易,难得的摆脱了王室的身份,在这陌生的他乡享受些别样的风俗,只怕他日归去之后,在难有机会领略他国的风光,至于其他却不是他眼下需要计较的。 “君夫人,听闻京城是大周最热闹的地方,待出了皇宫,你却是不许拘着我的。若是到了大周,不曾领略一二风俗,却是白遭了这一路的罪,君夫人你说是也不是?”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阿米尔与这苏拉儿相比,她却是要喜爱些这波斯的王储,为人聪慧,待人坦诚,没那些弯弯绕绕,素来有甚说甚,便是不喜,却也从不曾与你寻些麻烦事。 “自然,既然来了大周做客,自是会让你好好领略大周的风采的,只是你一个外乡人,到底不熟悉这京城,若是自个儿逛却是极不好玩的,到时候多带些人便是。” 苏拉儿笑着应了下来,虽则大周知他身份的人并不多,然小心驶得万年船,况客随主便,若是想过得舒坦些,自是要听人家主人家的安排才是。 “君夫人你说的极是,我们是今儿个便回去嘛?” 周灵素摇了摇头,“今儿个却是出了宫的,一则是这住了些时日,到底需要打理下行李,二则却是要与皇后娘娘与寿王殿下辞行的,先去各自盯着将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二,我与宁宁去拜会皇后娘娘和寿王殿下,若是没得旁而的事,我们明日便可归家。” 苏拉儿点了点头,心下虽然可惜,却也知道周灵素说的在理。说罢便拉着阿米尔去收拾自个儿的行李去了。 周灵素招了碧梨过来,却是将她们明儿个回府的消息先给府中递了去,免得明儿个鸡飞狗跳的。 自己思索了一二,领了宫女便去拜见朱皇后,便是这事儿想来朱皇后却也已经知晓,她却是不可理所当然的便认为自个儿不需亲自与人家主人家道别一二,况这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乎? 大底这深宫之中的人却也与她没甚牵扯,然熟悉之人自是要辞别一二,除去朱皇后,与武龄衍,能谈及一二关系的便是杨贵妃与昌平公主之母江贵人, 前者与阿米尔牵连颇深外,只阿米尔一日住于君家,君家便不可能视之不理。 至于江贵人,到底昌平公主的婚事,却也算得上与周灵素有一二关系,另一个则是周灵素与昌平公主却也算得上只交,却也不好太过失礼。 其他的妃嫔,周灵素却是避而远之,她不过是一介外臣妇,不论是朝廷还是后宫都不宜牵扯太深,如今却也算得上是一家齐全,也算是了了心愿,现下求的不过是一家平安。 周灵素素来利索,不过是半晌的功夫,便将该辞别之人皆拜见晚,第二日一早待承平帝下了早朝,带着宁宁去御书房辞别之后,便拖家带口的回了君家。 到底梁园虽好,却不是久念之家,方才到了家门口,周灵素心下便是一宽。 周灵素方才下了马车,织儿便一下子朝周灵素扑了过去,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小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是不是都忘记织儿了。” 周灵素伸手拍着织儿的后背,面上却也有湿意,织儿于周灵素而言,虽是奴仆,却也与手足没甚差别, 只眼下,却不是好好叙旧的时机,“无事,无事,这不是回来了嘛。” 周灵素轻声哄了会儿,织儿抱着周灵素哭了一回,方才放开周灵素。 “二姐姐,门口堵着也不是一回事,进去说。”周孝棠轻轻拽住欲要扑上去的周秋苓,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只是一双眸子里却也有些湿意。 周灵素笑着点头,自是没有不好的,“孝棠说得极是,织儿盯着将行李都规整了,喜子去看看二位贵客的院子里还差些什么,都给规整齐了,莫要怠慢了。” “诺。”织儿与喜子连忙齐声欢喜的应了下来,织儿虽则想不错眼的看着自家小姐,但是却也知晓轻重缓急,眼下主子看重,虽则不舍,却也欢喜不喜。 周孝棠上前抱过碧梨怀中的宁宁,欢喜的眉目间皆带了春花,“二姐姐,这二位便是贵客,院子这些都准备妥当了。” 周灵素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招呼着苏拉儿与阿米尔便进了宅子。 第392章 生气的少年 周孝棠抱着宁宁一步一跟的跟在周灵素身旁,一点儿也不记得自个儿先时拉住周秋苓的事儿,“二姐姐,君家哥哥呢,怎么没一道儿回来?” 周灵素眼中闪过哀思,面上却是不显,“杜院判道小孟宜静养,今天这模样却是极热闹的,不适合小孟静养,待过了今儿个,二姐姐在去接他。” 周孝棠点了点头,旁人不知,他去过云中,自然知道其中的原有,故而便不在问,“既是这样,那明儿个,二姐姐等等我,我与二姐姐一起去接君家哥哥。”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这样自是极好的,你君家哥哥也挺想你的。” 周孝棠腼腆的笑了笑,却是并没有说其他,凡事他二姐姐的事,他素来伤心,况这人心易便,只他二姐姐待他如初,先时想着这京中的日子应是难熬的,如今却又有了个喘息的地儿,自是他二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况他二姐姐素来不会哄骗他。 只,瞧着近前的阿米尔,周孝棠却是极其不舒服的,故而待进了门,便径直吩咐了下去,“安哥,想来两位贵客已经疲了,眼下家里乱哄哄的,却不是待客之道,你领二位贵客去歇息。” 言语是极客气的,只却也是极疏离的,其他人便不说,立在前面不远处的周孝瑾却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自那事儿事发之后,他这个弟弟却在不似往日,半点委屈也不愿受,做事儿一意孤行,不知吃了多少的暗亏,唉,到底却也,况今日这般这场景却也不是说其他的事儿的时候,故而他却也没说什么,仍旧一副偏偏公子的模样。 周灵素素来偏疼自己弟妹,更何况是周孝棠,略有些无奈的揉了揉额头,却是笑着符合了下来,“长生,苏拉儿想来你们应该也倦了,便先去歇会儿,现在家里人多眼杂的,却是不适合招待你们,待晚些着人去请你们过来赴宴,你们看可好?” 苏拉儿一脸的不高兴,正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阿米尔给一把拉住了,“君夫人所言极是,我们确实有些倦了,如此这般却是极好的,如此便容我二人先行告退了。” 自看见周孝棠的瞬间,阿米尔便知,这君家的众人想来应是极不待见他的,既是这般,自当顺着人家主人家的梯子下来便是。 “两位贵客这边请。”,安哥连忙上前带路,便是平儿里他们是极倦怠的,然旁人不好说,只这棠少爷,自家主子是极偏爱的,尤是今儿这事更是如此,故而却是半点马虎眼都不敢打,领了人便朝一旁的花径而去。 待目送三人离去,周灵素方才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周孝棠,只面上的宠溺,却是瞧得人心生羡慕。 周孝棠却是装作不知其意,“我们宁宁真乖,走走,舅舅带我们宁宁看花花去咯了。” 怀中的娇儿咯咯的笑了起来,看得人心都化了,周孝棠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稍稍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周秋苓, “二姐姐,这天气尚有些烈,我们宁宁皮肤娇嫩,灼伤了可不好,我先进屋子了。” 说罢便抱着宁宁径直离了去,若不是亲眼所见,周家的其他兄弟姐妹们却是一点儿也不敢相信,今日这般将那小儿抱得如此娴熟之人是自家弟弟哥哥。 周灵素自然是连声道好,周秋苓见自家二哥离去,便立即一个箭步,便窜到自家二哥方才的位置。亲昵的拉着周灵素的衣袖,眼中一片晶莹,面上却是一片欢喜, “二姐姐。” 周灵素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真是时光催人老啊,当日倔犟而又懵懂的小姑娘,现今依然是个委婉可人,明眸善睐的窈窕少女了。 “秋苓又长高了些,都是大姑娘了。” 周秋苓腼腆的笑了笑,只是依偎在周灵素的身旁,并不说话,这样难得的亲昵是她舍不得的,这么多的兄弟姐妹里,她最喜爱的人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依旧是这个老家将自己轻声细语的哄着自己的二姐姐,但是她的二姐姐却不止她这一个妹妹。 若是现在不抓紧,待会儿进了正厅,她却是没得半点的机会,且不说今儿个她们家除却大人,这一辈儿的人全来了,便是慈字辈的几个,那一个不是她二姐姐的心头好呢? 故而,这番细想下来,周秋苓瞧着自己大哥,心下却也少了些许的埋怨,多了些感激。 “二姐姐,近来可好?”周孝瑾上前一步,先行行了礼,面上带着微温尔雅的谦和笑容。 周灵素上前虚扶了一把周孝瑾,“甚好,只是思念亲人罢了,只是孝瑾成婚那日,二姐姐未曾亲到,心下多有遗憾。” 周孝瑾往前走了两步,径直走至周灵素身旁一侧,“二姐姐莫要往心里去,孝瑾明白二姐姐的心意,并不觉得难过。” 周灵素眼眶微热,伸手轻轻挽住周孝瑾的手臂,她们姐弟间素来亲昵,却也不算失礼。 周孝瑾微微愣了下,便不动声色的往周灵素身边复又走近了些。 “二姑姑,你怎么走的这么慢?”一身劲装的小小少年一下子冲了出来,俊俏的小脸上都是控诉,好看的眼眸里还带着些赌气, 本是要一把抱住周灵素的,只是到了进前却又险之又险的停了下来,只是老向周灵素两侧的周秋苓和周孝瑾,眸子里都是不悦和微微的嫉妒。 周灵素轻轻放开周孝瑾和周秋苓的手,上前一步,轻轻揉了揉小小少年的头发,“我们慈扬又长高了,二姑姑都抱不动了。” 周慈扬的面上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微微发红的耳朵还有眼角的笑意,却是没有一处不高兴的,但是还是很矜持的道,“二姑姑,我已经是个大人了,怎么能叫人随便抱嘛,但是等二姑父回来了,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让二姑父抱抱,毕竟二姑姑是女子,不可以太累的。” 稚嫩的小手趁机拉住周灵素的手,得意的看了一眼周秋苓兄妹二人,便大摇大摆的拉着周灵素就朝正厅走,一副小人得势的模样。 周孝瑾只是略略勾了勾嘴角,并不觉得怎样,周秋苓却是生气的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个小小的背影,便拎着裙摆便跑着跟了上去。 第393章 欢喜 “二姐姐” “二姑姑” 周灵素方一踏进正厅,便是一阵的喧嚣,只声声里,都藏着亲人间的温情与欢喜。 周慈扬虎虎生威的将,欲要上前的大大小小的人儿,皆拦在了一臂之外,虎着一张小脸,“你们都做什么呢,二姑姑才回来,现下累的慌,哪有功夫哄小孩儿玩呢,先生教的道理都喂狗了嘛?” 只他自个儿却是一只手牢牢的握住周灵素的手不放,叫人忍俊不堪,自个儿牵着周灵素便朝主位而去, “二姑姑你做,累了,先喝点水在叙旧也不迟,你说是不是?”说罢,却也不理众人,自个儿便倒了茶水捧到周灵素的面前,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像似盛着满天的星斗,叫人心生欢喜。 周灵素揉了揉少年的头顶,面上一片欣喜,却也不辜负小小少年的一片好心,径直接过少年手中的杯子,润润嗓子。 除却周慈扬兄弟姐妹几个侄儿侄女,这正厅里余者却也不过是周灵素的的诸位堂弟堂妹,只这些弟妹,除去周孝棠,周孝瑾,周秋苓三人,余者,到底前些年,却也不是一块儿住一起,故而便是纵然血脉骨肉,到底却也少了几分深情厚谊。 周慈玫笑着站了起来,却也不理会自己幼弟气鼓鼓的模样,径直走到周灵素的跟前,微微泛红的眼眶,少了平日里的灵气,多了几分的柔弱与观之可亲, “二姑姑安,他日一别,二姑姑好恨的心,一去便是一年,却是叫我们这些客居的人,比主人家住的时日还要多些。” 只说着,说着,少女眼眶中的珍珠,便一颗一颗的滚了出来,只面上却又带着人也忍也忍不住的笑容,周灵素轻轻拍了拍周慈扬的肩膀,一把将行礼的少女拉住,眼中却也染了湿意。 于周慈枚这个侄女儿,因着先时老家他们周家的女儿并不多,故而周灵素却是更要偏宠一些的,况这侄女素来聪慧又善解人意,更叫人越发的爱到心坎子里去。 周灵素怜惜的取过帕子将少女的金豆子,认认真真的擦干净,亲昵的捏了捏少女姣好的脸,“怎么就掉金豆子了,二姑姑这不是回来了嘛,莫要叫慈扬这坏小子瞧了笑话去。” 果然小小少年虽不是怒目而视,却是对自家姐姐挤眉弄眼的,叫人甚是逗乐,平白叫人好好的儿情绪没了伤感。 周慈枚害羞的用帕子掩了半张脸,寻了个由头,纤纤细指便捉了自家幼弟将周灵素左右的位子让了出来。 “啊,姐,姐,你干嘛呢,我耳朵都要被你拽下来了,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不管管你家这刁蛮的妮子,平白的欺负人。” 小小少年故做凄惨的声音,却是叫众人忍俊不禁,除去周慈忻周慈憬两兄弟一脸的黑线,余者却是掩面而笑。 待玩笑了一番,众人方才一一上前与周灵素见礼问好,周孝棠除去耐心的哄着怀中的娇儿,却是不动声色的好几次将欲要上前与周灵素亲近的周秋苓拉住。 “二姐姐,北边的风沙真的很大嘛?”周孝戚一本正经小大人似的比划了下,似是这般却又觉着失礼,故而便目光灼灼的看着周灵素,执拗的想要得到答案。 周灵素眉目动了下,很是慎重,“是也不是,春日里的风沙却是要大些,夏日与冬日里却是自个儿酷热干燥,一个寒风凛凛,秋日里头的风却是多了几分的凉爽,故而却是最舒服的。” 小小的人儿皱着眉头想了想,却是有些想不明白,因着今儿个自家二姐姐方才回来,不论是哥哥姐姐还是侄儿侄女皆欢喜无比,自个儿却也不太合适自个儿霸着二姑姑, 小人儿便轻轻拽了拽身旁素来博闻强识,又去了云中的二哥,低声于周孝棠诉说起自个儿的疑惑来。 周灵素瞧着他们兄弟自个儿说话了去,却也觉着甚好,只看了一眼,便将心神收了回来。 “二姐姐,北边是什么样的,能与我们说说嘛?” “对呀,二姐姐,云中城是不是真的有好多好多的云呀?” 第394章 痛苦的低鸣 “二姐姐,坐下歇会儿。”周孝棠倒了杯清茶,往前推了推,面上一片温和,便是往日里带了的戾气却也淡了许多,眉目祥和。 周灵素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细细的对着碧桃叮嘱了一番,方才由着碧桃将宁宁抱回屋子里休息。 “今儿当真不会去了?”周灵素踱步走到石桌旁,将落在周孝棠头上的青青细叶取了下来,方才坐到周孝棠的对面。 周孝棠皱了皱眉,略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太阳穴,“二姐姐,这好好的光景,平白说那些没意思的事儿做什么?没得二姐姐家,还没我一间屋子不成?” 周灵素心疼少年,心下难受得紧,却也未成表现出来,面上仍旧一片云淡风轻, “二姐姐家自是少不了你一间屋子,只却也不是你长居之地不是,便是谁人对你不起,你却也没得现下这般的倔犟不是?” 周孝棠一脸的不自在,隐隐还有些不耐烦,周灵素将手上那串瞧着便是上了年生的小叶紫檀珠子撸了下来,拉过少年的手,郑重的将珠子放在少年的手中。 “小棠,你于二姐姐到底却与其他弟妹不一样,我们虽是堂亲,除去血脉有别,到底却也没甚两样,莫说二姐姐,便是你二伯,二婶,却也视你为己出,想来便是二姐姐不说,你却也明白的。 这串珠子,是我娘生前贴身之物,听闻是我外祖母留于她的遗物,除去死别之时,却也未曾离过身。 如今却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除去今儿个,它却也未曾离过二姐姐的手腕,” 少年的手似是被灼了似的,欲要将珠子还回去,周灵素手上微微用劲,将少年的手死死地按住,少年抿了抿嘴,垂眸不语。 周灵素敛下眼中的情绪,没来由的觉着鼻子有些酸,“你莫要着急,小棠,二姐姐今天将它交给你,并不是要给你什么负担, 原本这珠子,我娘是要带着进坟墓的,但是她临终之时,拉着我的手说,我的戾气太重,这珠子是佛前开过光的,日后若是心头怒火气,便摸摸它。 你当二姐姐,缘何不愿与赵家闹,而是这般轻易的便放了手,只不过是因为不值得罢了,二姐姐的爹娘不长寿,二姐姐想着,自个儿定完长命百岁,才对得起他们这一世的娇宠才对啊。 二姐姐,今日将它交给小棠,小棠你好好想,如今这般可值得,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完美无缺的事,三叔三婶当真有对不起小棠的事,孝瑾可有不疼爱你这个弟弟,便是孝泽可有用不恭爱你这个哥哥的,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小棠自个儿便与父母兄弟离了心,却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嘛? 二姐姐没有亲手足,但是二姐姐却是极珍爱你们这些弟妹的,二姐姐没经过血脉相离的苦事,可是当日你君家哥哥为什么毫不犹豫的给二姐姐裆下那刀子,小棠知道嘛? 那是因为二姐姐,是你二姐夫最珍视的人之下,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二姐姐身前的那刀给挨了下来。 小棠,二姐姐不逼你,你总是二姐姐的兄弟,不管如何,二姐姐家总有你一间房,一双筷。你想呆多久便呆多久,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你自个儿却是要明白自己的事。 二姐姐却也只是今日说一下,过了今日,二姐姐在不会提这话。” 少年眼眶微红,手掌盖在眼睛之上,声音哽咽,晚风之中芝兰玉树的少年身姿单薄,瞧得人心下生疼。 “二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他年,我为何没有过继到二伯名下,那我表示姐姐的亲弟弟。” 周灵素别了别头,“胡说,我们本就是亲姐弟,何来这番的胡话。” 少年捂着脸,将头别到一旁,“二姐姐,我一颗心的掏了出来,捧到人家的面前,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若是庶出的弟妹却也罢了,那是我嫡亲的人啊。 若是这般便罢了,那是活生生的毒药,我命大没死,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便叫我包容了下来。 她是他们的女儿,亲妹,我难道就不是他们的亲子,亲弟?二姐姐,我真的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这一地的污糟,我逃去了云中,云中那满地的风沙奇迹般的叫我安心了下来,便是朝不保夕,却也好过这诛心之事。 便是如今,二姐姐,你知道嘛,瞧着这满目的人,我竟是觉着个个都是要下毒谋害我的恶人。 罪魁祸首没甚事,该是如何还如何,继续过着她金尊玉贵的日子,便是那身后教唆的恶人,却也是云淡风轻,说不得那日便与我添些弟妹。 可是,我身旁替我饮下毒药的书童,虽保了条命,不过一句不顾尊卑,便发卖了出去,我连一句求情的话都未曾有机会说。 二姐姐,你说为什么,为什么?” 少年大颗大颗痛苦的泪水流了下来,撕心裂肺的吼声又硬生生的压了下来,却是懂事得叫人心疼。 “二哥哥,”一声近乎呢喃的呼唤,却是叫二人都是微微愣神。 第395章 为何手足 周灵素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周孝棠搁在桌上的手臂,便径直站了起来,“孝泽,你怎么在这儿?” 十一二岁的少年一脸的倔犟,眼睛定定的盯着周孝棠,固执的不愿意挪一下。 周灵素唤了两声,人家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周灵素无奈,却也不计较,便径直上前,将少年拽了过来,按在凳子上。 “一个人偷偷跑回来的,还是怎么说?老老实实的说清楚,这么点儿人,凭得这般的淘气。”周灵素虽是责怪,然话语中却是不掩关心。 周孝泽抿着嘴,固执的盯着周孝棠,既不说话,也不搭理周灵素。 周灵素却是对着这两小子一阵的头疼,因着年幼时的情谊,兼之周孝棠素来与她亲近,故而便是略有些不适宜的话,她们姐弟间却也说得。 然周孝泽这堂弟,周灵素却是有些无从着手,小小的少年,本就是一副少年老成,懂事又固执有主见,平日里不显,到底性子就在哪里,却又能为之奈何。 姐姐与弟弟到底是不一样的,若是只余周灵素一人在这儿,纵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周孝棠今儿个却也能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 便是因为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于家人心生了芥蒂,到底是自己疼了十多年的兄弟,周孝棠却也舍不得置气,面上早不知道何时亦然一片清爽,只眼眶微红,却能叫人知晓先时那模样却不是错觉。 纵然心中思绪万千,周孝棠却仍旧板了一张脸,“怎么先生教你的都喂狗肚子里去了,见了二姐姐既不行礼,现下便是连话却也不会回了嘛?” 周孝棠素来促狭,然待这素来懂事得叫人心疼的弟弟,却是从来耐心,而今却是意难平,便是不经意间带了些尖酸刻薄,周孝泽尚未如何,周灵素面上却已经带上了愠怒, “小棠,怎么说话的,好好说话。” 周孝棠却是不服,赌气的看了一眼周灵素,便径直将头别到一旁。 周灵素头疼的觉着,她却是未曾料到,她素来机敏舒朗的弟弟,如今座了性子竟是这般的油盐不进,活生生的儿像是头刺猬,扎得人生疼。 捉过周孝棠的手,径直将那串小叶紫檀的珠子套到少年手上,少年的手微微往后缩,周灵素拍了拍少年的手臂,恶狠狠的道,“好生带着,掉了,看我捶不捶你。” 周孝棠鼻子微酸,到底却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周灵素心下总算是安了些。 于周孝泽倒了杯茶,“孝泽既是不愿说话,二姐姐只当你与二姐姐亲近,舍不得二姐姐,故而今日便在二姐姐家住下了,你们兄弟自个儿好好说,我寻人去与三叔三婶说一声,我待会儿回来,你们两在这般模样,今晚全给我马厩蹲着去。” 说罢,却也不等兄弟二人,便径直起身离去,步子甚快,似是身后有甚洪水猛兽似的。 周孝棠瞧着周灵素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嘴,终究只是可怜巴巴的瞧着周灵素离去。 直至周灵素的身形消失在花径的尽头,似是方才想起来身旁还做了个人,周孝棠面上的神色一下子便冷了下来, “你不与他们回去,留下来做什么?” 周孝泽眼中掩不住的失望与固执,“二哥,该是不认我这兄弟了?” 周孝棠愣了愣,抿了抿唇,却是甚话为未讲。 周孝泽垂眸捧着杯子,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飞鹤,白羽无碍,我偷偷将他们从人牙子手中买了出来,放了他们的良籍,又拖慈忻将他们安置去了江南。” 周孝棠面上的神色总算是松软了几分,虽不似从前,到底却也不似一点便着的炮仗。 周孝泽飞快的瞥了一眼周孝棠,复又垂下眼眸了来,“他们两个一向书读得好,如今改籍换名,从新开始,他年二哥许是在与他们相逢,不是主仆而是知己却也不好嘛?” 后面的话,少年说得极轻,听得周孝棠耳朵痒痒的,抑制不住的想要伸手掏一掏,周孝棠垂了下眼眸,眼中一片惆然,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后脑勺。 周孝泽抿着的嘴唇不知何时已经深深的印了牙印在上面,抬起头来,看着周孝棠,眼眶微红,抑制不住的哭腔,“二哥,你不要不要我了对?” 周孝棠伸手在小小少年额头上敲了下,“说什么傻话,二姐姐说的对。” 便是周孝棠这般说,周孝泽却仍旧固执的要他亲口承认才是,“那二哥以后在不同前些日子是否?” 周孝棠的眼神似乎飘得更远了些,闭上眼,是那血脉相连的至亲白生生的小手亲手扔下毒药的一幕,辗转反侧却又是黄沙满地却是难得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睁开眼却又是这蜷缩得厉害的四角天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阿泽,二哥见过了塞北的风光,其实也有些明白,又见了许多年不曾见的二姐夫,其实我们拥有的比别人多得多的,便是我们自个儿觉着千难万难的事儿,到底却也比不过云中城外那累累白骨。 只是到底却仍旧意难平,若是旁人便罢了,二哥却也不是那自作多情的人,我原以为手心手背皆是肉,到底却不过是二哥多做了情去。” 周孝棠咧着嘴扯了,到底却是扯不出半点笑容来。 周孝泽伸了伸手,到底却仍旧将手收了回来,动了动嘴巴,却是半点也未曾说出些什么来。 周孝棠却也不在意,“阿泽,二哥终究是失了平常心,二姐姐和二姐夫都是这世间的可怜人,却也是这世上最诚挚不过的人,二姐姐待二哥好,二姐夫也爱屋及乌,未曾有过薄待二哥半分,旁人二哥却也管不得,只你却记住,若是还认我这个二哥,以后待二姐姐便诚挚些,今日这样的事,我却是不愿在看见听见的。” 说了些许多的话,周孝棠许也是渴了,面目忧郁的抿了抿手中的茶,“这京中的人啊,总觉着自个儿凭白的高人一等,瞧不起二姐姐这个山野村姑,莫知自己却又不是井中之蛙。” 周孝泽捏了捏手中的杯子,“二哥永远是二哥,二哥在乎的便是孝泽在乎的,二姐姐也永远是二姐姐。” “好。” “嗯,一言为定。” 第396章 家长里短 “二姐姐,你回来啦。”周孝棠除却微微发红的眼眶,却是在看不出半点先时的模样,瞧着虽不似往昔的少年意气,如今却是多了几分沉稳,到底长大却也算得上件好事。 谁又能浑浑噩噩的活得天真无邪,年少时吃的亏,总比将来退无可退时,独自咽下苦果好。 周灵素接住少年伸过来的手,宠溺的拉着他便坐了下来,“我们姐弟间勿需如此,你只好好的,我便无限欢喜。” 周孝棠只是嘴角含着笑,却也不说话,他如今在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姐弟间如此亲近的时候,想来却也不会太多,便是他愿意,却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来。 周灵素知他的性子,却也只是说说,至于周孝棠往不往心里去,她却也不做她想,经历得多了,总有明白的时候。 “我还没有说你,那日,缘何连辞别也不与二姐姐说,只留了封信便走了?” 周孝棠眼神略有些飘忽,他却是不能说,那时节,因着自家二姐夫非要自己回来,自己心里有结,总想着与他留些难题的才好,最好是自己二姐姐将他大骂一顿的好,只才留书出走之后,心下便后悔了。 “那不是,那时节二姐姐你尚且体弱嘛,二姐夫总不让我扰了你,我心下却也不知其中内情。 故而,二姐夫送我却也没什么不好,只却也留了书,二姐姐莫要一个劲儿的记在心里。” 周灵素白了眼少年,心下却也明白,只他不提那人,这如潮的思念,却是磨得人,心肝儿都疼碎了去,却也没得办法。 复而又想到前些日子的家书,眼下这北境的情况势同水火,阴谋阳谋,刺杀,背叛,却是不一而足, 便是他们大周隐在暗处,却又能隐到多时,周灵素不经意间摸到手背上的刀伤,一颗心就像是悬在深渊之上,半点实处却也触不到。 除却将担忧寄托在那些神佛之上,她却又能如何?周灵素自嘲的笑了笑,面上却是不显。 “是是,就你机灵,又为何回了京城,竟是连封信却也舍不得与你二姐姐去?” 周孝棠抿了抿嘴,只是羞涩的笑了笑,却是不答。 周孝泽心下却是有些不舒服,好似他们才是亲姐弟,他不过是个多余的人似的,抿抿嘴,垂着的眼眸映在水杯之中,却是满满的嫉妒, “二姐姐,与我们讲讲北境的战事,这些日子里,夫子堂上讲得最多的便是北境之事,只是京城离得远,便是夫子多有见解,到底不能感同身受,总有些偏颇。” 周孝泽偷偷看了一眼周孝棠,方才又继续道,“虽则二姐姐不是军中将士,到底却也是从北境回来的。我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便是这京城最远也不过是郊外的庄子。” 许是因着从未出过远门,于远方总是有几分的向往,却是多了几分落寞, 周灵素矜的笑了笑,眼中神色莫测,只面上的笑容到底却是失了几分真,“却也没什么,左不过说来说去,却也不过是那些事儿。夫子之意自是好的,只到底你人小力微,知晓得太过详细,却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周灵素抿了口茶,复又开口道,“二姐姐不过是内宅女子,知晓的并不多,况这是国事,你二姐夫却也不适合与二姐姐说得太多,若是孝泽当真好奇,待他日你二姐夫回来了,没甚顾及后,你在与他好好讨教一二却也甚的。” 周孝泽愣了愣,便只沉沉的点头,却也不敢在问,便是未曾抬起头来,他却也能感觉到那刺人的目光,只僵硬的挺直了脊背装作不知。 “二姐姐,他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莫要往心里去,我们开开心心的,等着二姐夫归来岂不美哉?” 说罢还有模有样的做了个智者的模样,周灵素轻轻点了点头,却也不在接这话儿, “小棠,你们兄弟两个可是要住一起,只是家中屋子有点小,如今又住了那两位进来,若是要各自居住,却是要委屈你去云崖的院子歇。” 周孝棠连忙摆了摆手,“二姐姐,却是没甚的,我与孝泽住一起便好,云崖大哥我知你与二姐夫皆是当做自己兄弟看待,他的院子还是不让旁的人碰的好。 若是云大哥在,我自然愿意住过去,与他秉烛夜谈的。” 周灵素笑着点了点头,却也不在说什么。 姐弟三人又说了些家长里短,直至碧桃寻了过来,方才各自散去。 第397章 安置 “殿下,明知不可,为何还顺了陛下的心意?”,黑衣少年一脸的不郁,却是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吃食奉了上去。 武龄安先是饮了水囊里的水解渴,方才接过少年手中的吃食,“你也吃,等下还有的忙。” 黑衣少年见自己主子如此,狠狠的喝了水,却也无计可施,只恶狠狠的将手中的饼子咬得咣咣的,还有些稚气的腮帮子鼓鼓的,竟是与自己前些日子里于进间看见的松鼠多有相像, 武龄安失神的笑了笑,却也未曾说什么,少年说的,她却又哪里不知道,只到底皇命不可为,况她还是舍不得这身的血脉亲情啊, 武龄安看了看自己与男子一般无二的肤色,便是瞧着细了些的手腕,却也是修罗手里的刀。 京城太过叫人心生烦闷,便是自己府中,却也不得丁点的自由。 武龄安自嘲的笑了笑,眼下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睁开眼便开始一天的伙计,闭上眼亦然熟睡,吃得香说得好,这却也没什么,至于其他,既是来了这北境,迢迢之外的事,却又与她如何? “殿下,我家将军请你过去。”武龄安手中的吃食尚未吃完,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来人,随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剩下的肉囊三两下解决掉,喝了口水将咽下,却也不耽搁,将手中的配剑别在腰间,便龙行虎步的与来人离去。 黑衣少年嘟嘟囔囔的将手中的饼子,随手一包,便立时跟了上去, 武龄安听着少年的抱怨,微微勾了勾唇,眉目间多了些笑意,却也未曾多言。 “将军,殿下来了。”听着亲卫的低声提醒,君言的目光方才从堪舆上移了下来, 武龄安颔首点了点头,却也未曾计较君言的失礼之处,云中不似京中,武龄安却也不用顾忌太多,大多里只想率性而为,故而却也不与君言寒暄些旁的,故而便径直开口直言,“将军,唤安来,所为何事?” 君言随手将堪舆覆了起来,却也不坐在首座之上,径直邀了武龄安便朝一旁并排的椅子走去, “请殿下来,却也不是其他的事,为着的还是城外难民营的事。” 武龄安点了点头,大周之民便是失家,却也只会往关中而去,自是不会置于城外。 然这大金的难民,等闲却是轻易不能随意往关中安置,这边境之地岂是等闲之地,边境之民自是与敌国,说不完道不清的血海深仇。 若是轻易将人往城内迁,说不得这仗还未打,自个儿便先乱了阵脚,况他们要的从来不是这区区难民营里的难民,而是大金大片大片的土地、草原。 只是周人素来不喜他乡,生老病死只愿守着自个儿的祖宗家业,兼之周人擅农耕,金人喜放牧,移风易俗却不是朝夕可定的。 大片的疆土之上,若无周人,却也算不得周土,故而城外难民营中的难民却也显得弥足珍贵。 竟是由武龄安这个大周最有份量的公主来安置,说不得这难民营中的金人皆是识得她,只这些个人的首领头头不论是大大小小,却是人人识得这位身份高贵的贵人的。 兼之武龄安素来意志坚定,亲近百姓,便是身份高贵,却也从不曾因为身份的缘故多有偏待,这些个日子几乎是吃宿皆在难民营中,与营中众人吃住皆是一样。 故而便是心有介怀的金人,却也大多放下心中的戒备,到底这异国的上位者却不似故土的贵族高高在上,吃人肉喝人血。 便是多有冷眼,至少活着,活得像个人,而不是畜牲不如,甚至是朝不保夕。 况,金人虽也是一国,到底不似周人,有国有君有正统,眼下瞧着,其实大多的金人皆是依部落而存, 不过是部落原是依附大金,而今换成大周罢了,故而大多的难民却也未曾觉着有甚不多之处。 这方才是眼下,云中城外难民营未曾有大的暴乱的缘故。 “城外难民却是件叫人头疼的事儿,若是未曾归附我大周,却也尚好解决,不过是将人逐远些便是,如今到底却也算得上我周民,却是不能不顾他们的死活。 将军唤安来,可是有了计较?安洗耳恭听。” 君言于武龄安倒了杯热水径直递了过去,“眼下,到底大局未定,却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投注于其上,蒙陛下圣恩能与他们一处歇脚之地,却也是不易,只是云中城的城门却是不会打开的,殿下可明白?” 武龄安端着热茶点了点头,便是这些时日将这些个难民视为周民,到底却不曾受过周人教导,故而到底野性难驯,却不是轻易一两句话的事, 君言见此,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本不是多话之人,便是方才这话,若不是今儿个这里坐的不是武龄安,他却是连解释一二却也不会多言的。 到底武龄安这表妹,虽聪颖能干,智多近妖,然这副略有孱弱的清贵公子样,因为这两年有了娇妻幼子,君言到底却是多了几分柔软,故而却也愿于武龄安多嘴一二。 “我与军中诸位参将商议,属意于云中城外百里处在置一城,安置城外难民, 一则,如今到底也算是我周民, 二则,这血海深仇,靠的却也只能是血脉亲情,百里之遥,不近不远,期间间或有我周民,通婚不过是迟早的事。 只,若是城中只于那些人,到底却也不妥,故而城中应是周人与他们杂居,便是多有摩擦,却也不至于于他人做嫁衣。 三则,这城建是建,却是当不得墙高壁厚。” 君言却是略有些惆怅,到底这血海深仇却也不只城中百姓有,他却也有,如今竟是要为着这仇人绞尽脑汁的谋生计,君言自嘲的笑了笑。 武龄安抿了口热水,觉着腰腹间的酸胀却是好了许多,“将军与诸位将军顾虑的事,安却也不是来云中吃白食的,将军借我些人手,安心交由安便是。” 君言狰狞的面孔上却是多了些许的轻松,到底这主事之人应是不偏不倚,方才可有公平,故而少生事端。 “殿下能接这事儿,却是他们之福,自是再好不过。” 第398章 “将军劳心了,这本就是安应该做的。”这场战事本就不是谁一人之事,而是大周的千秋大事,胜则更进一步,败则几代帝王的心血却是白流了。 故而不论是承平帝还是武龄安,皆是决计不会允许战败的存在,至于那高高的帝位,终究是谁登上去,武龄安现下,却也不想太多计较。 若是旁的皇子,公主,不论是谁人登上那个位子,若是未曾生了谋逆的心思,自仍旧是皇家金尊玉贵的公主,王爷, 唯独她,除去自己登上那个位子,唯独一谁,谁又能不明白,太多的恩宠,是恩,却也是毒药,利剑,早将后路斩断。 便是她自个儿坦言,未有二心,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况还是她这样帝王亲手培养起来的利剑,继承者。 君言点了点头,却也未曾在客套其他,他本就不是喜欢多言之人,兼之,若无意外,武龄安注定是要坐上那个位子的, 便是,这些年,素来于朝廷上多有历练,到底年纪尚轻,难免有不足之处。 若是旁人,便是有些许不足之处,却也未有什么,到底人无完人,孰能无过。 而为君者,则不然,便是些许的偏好,尚且会劳民伤财,遑论其他。 眼下,多个练手的机会,便是偶有不妥之处,因着这场战事,兼之众人的拱围,想来却也可控。 “殿下这些日子一直在城外忙碌,却是许久未曾回来了,前些日子偶遇怀恩侯,侯爷拖臣给殿下带信,若是殿下偶有闲时,烦请过府一叙,怀恩公主甚是挂念殿下。” 武龄安略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本就是一堆乱麻一样的事,便是眼下,她却有些自暴自弃,仍旧逃不脱这一堆儿的麻烦事。 便是她这个四姐,因着长在道山,素来不喜争权夺势,然晏归安又是甚样的人,武龄安却是在清楚不过。 便说是七窍玲珑心,都是贬低了他去,若是只是寻常叙旧,便是因着她们姐妹前许多年都未曾有多少情谊,如今到底却也不是离得千里迢迢,况那些个年里,有关老君山的诸多适宜,差不离皆是武龄安在管,便是少有相见,到底却也多有情谊, 武龄安自然不会拒了武韵彩的情谊,“表兄,可知我四姐可有甚事否?” 这声表兄,却是叫君言愣了愣,缓了缓神,方才道,“臣,却是不知,只偶有听闻好似怀恩公主有孕,到底边塞清苦,怀孕的夫人秉性多有变化,殿下若是有空,走走却也未必不好。” 若不是周灵素怀着他们家宁宁时,性情哪般的变幻无常,君言自是不知,这孕中的妇人是何模样,到底这些年太过孤独了些,这一声表兄,却是叫他多了些温软,故而竟是开口相劝一二。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若是如此,不论如何,她都应该去看看,只这妇人生产素来凶险,却又是番上神的事。 武龄安苦笑道,“安,却是无不去的借口,表兄那人可知何时归来,到底云中的大夫这医术,着实差了些,四姐素来娇气,总是小心无大错。” 君言恍惚间又回到了那日,撕心裂肺的声音,一屋子的血腥味,竟是叫他瞬是失了所有的力气,除去摊坐在门外,他竟是无计可施,便是后来,那一声婴啼,却也未曾叫他有多少的喜意,因而苍天怜悯,未曾夺他所爱。 “尚有些日子,只怕不能解殿下之忧,殿下若是忧心,可去信京中。” 武龄安一时之间神色莫测,到底却也未曾在言其他,只道,“既是如此,表兄,便容安先去探望四姐一二,至于战事,可能等安归来,在与将军细说一二?” 君言自无不可,战事上的事,云中情况复杂,到底不宜于她练手,故而武龄安自是不会轻易插手, 然,她到底是监军,该知晓的却是半点也不能少,故而君言闲暇时多会于她言说战况一二, “殿下自去便是,眼下情况稳定,一时半会儿应是无事,却也不着急,殿下闲暇时过来便可。 至于城外之事,却也不见殿下来回劳碌,臣,待会儿便安排人去城外等殿下便是。” 这般的安排,武龄安自是在满意不可,面上到也多了些笑模样,“既是这般,安先行谢过将军,安却也不啰嗦,这便走了。 表兄却也事物麻烦,自家人无须在相送,还请留步。” 说罢,却也不等君言开口,便龙行虎步的离了中军大营。 第399章 在好不过 “将军,北海那边传来消息,北海公主诞下一子,将军觉着何如?” 身材高大的男人慵懒的坐在椅子上,似是十几一二十年的皇族教育,却也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二印记,若不是骨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贵气,便是人说他不过是山中匪首,却也无人不信。 君言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与自个儿倒了杯热水,并不答晏归安的话,而是敛神看了一眼武龄安,“殿下如何看?” 武龄安将手中的丑陋的白瓷杯子稍稍放于桌上,这些个日子里她一直在忙新城的事儿,且兼之云中事态复杂,便是有心,却也是力所不逮, “将军,那麟儿可是那人之子,亦或是?” 君言面色肃然的点了点头,到底这细作是人,却不是旁的其他,而人心最是不易。 见此,武龄安面上的神色却也也是一敛,“既是如此,依安之见,这麟儿却是不能动,安若是记得不错,那北海公主除去这子,却是并无其他子嗣?” 君言颔首点了点头,复又随手于武龄安和晏归安续上一杯热水, 武龄安轻声到了谢,方才继续道,“那北海公主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安却是不知,只听闻她生性风流,在此之前便是宠爱有加的入幕之宾,却也未曾诞下麟儿, 眼下,不论是算计还是当真宠爱,这麟儿既是诞下了,这美人计无疑却是成功的。 虽则人心易便,到底那人却不是无根的浮萍,满腔的仇恨,哪里是异乡几年的刻意温柔乡能平复的。 况,便是温柔乡是英雄琢,到底便是宠爱有加,也未曾听闻北海公主为他散了三千美人儿, 毕竟情爱这种东西却最是靠不住的,那人是聪明人,想来不会迷了眼,我大周的世家贵族最是一身傲骨,将军与侯爷觉着如何?” 武龄安面上意味不明,前些日子少见的几许天真,却也不见,反而是老谋深算,不似少年人。 君言与晏归安相视一笑,自是道好,“殿下所言极是,曾听闻这世上没有无用的人,端看你如何用。” 晏归安意有所指,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武龄安不为所动,只定定的盯着手中杯子,似是杯中有万千尘埃似的。 “殿下与侯爷既是认同,某却也不瞒二位,这麟儿某却也极其赞成保下,至于缘何得来,却也不值深究。 那人传来讯息,眼下北海公主正痴迷他的紧,北海之地随不是全部落入他手中,然北海大部分的虎印却也到手。 唯今只两个阻碍,一则乃是北海公主素来宠信有加的男宠,另一则则是那金人先大王子之子, 只眼下,不论是是谁,都暂且动不了,尤是后者,新月城那边成与不成全看这小孩儿落于谁人手中。” 君言敛神各看了二人一眼,复又继续道,“若是只与二位知晓现今的情况,却也值不得如此兴师动众。 军中虽有斥候,到底军汉擅斗而不擅隐匿,故而今日却是要寻殿下与侯爷些人手,走一趟北海之地,二位意下如何?” 不论是武龄安还是晏归安皆是不可能一下子便应承下来,到底便是帝王心腹却又如何,天家无情亲啊,况最是重要的是他们身边可随意调换的人手不多, 一番思索之下,终究还是重重点头应下,富贵险中求,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谁又能不想青史留名呢? “将军,既是如此,本侯之人既也给了出去,便没有无用这一说,人在别人手中,终究是个隐患,嘱那人配合,将那小人儿给弄会来。” 晏归安素来不会做赔本的买卖,便是今日将这人手给了出去,他不过是于承平帝面前略提一二,承平帝素来宠幸他,却也不会叫他吃亏了去,只,这事成的补偿与事败的弥补,却是不一样的,他素来精明,自是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武龄安不思他这般思索的多,她本就在漩涡里,身边万是离不了人的,只,这云中一行,虽也不排斥,到底心下有些自暴自弃, 本就是她的宠爱,哪里由得旁人夺了去,这些年里,她剩下的本就不多,没道理这份独一无二的父母之爱,还能拱手相让。 故而,顾全大局是一回事,别有其他心思,却也是不可否认,至于晏归安提的这事儿,不论是于情于理她皆是点头同意。 小儿女的意气之争是一回事,然大争之世,她却也不是寻常偏争父女宠爱的小女儿,而是大周高高在上,手握大权的十公主,未来的皇,自不会目光短浅。 君言自是求之不得,那人那样的地步,到底却也是步步深渊,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眼下这样自是再好不过,只到底已经是抢了人家的暗卫,自是不好太过过分,况二人这般的要求,却也是君言意料之中的事,自是顺势应承了下来, “侯爷与殿下顾虑的是,如此这般自是再好不过。” 第400章 局势 三人皆是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眼下北海大抵上,也算是已定,至于拖拖儿那边,除去京中那一双儿女,在无其他子嗣,听闻萧氏那个宠爱有加的美人儿亦然送了命, 至于以后,便是不消我们动手,想来完颜夫人,却也不会容她的一双儿女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虽是些阴司手段,到底比之在来个美人儿夺情,却是有效得多。 虽则眼下他确实是离不了完颜氏,然因着姻亲的缘故,完颜氏却也无法独善其身。 共富贵到底不易,眼下正是机会,除去经常那双儿女,拖拖儿此生都不会在有其他子嗣,这是完颜夫人的诚意。” 君言的面上并无多少变化,这世间的事,谁又能说得清,便不论因果,尚有人心。 武龄安抿了抿杯中的热水,浅浅迷着的朦胧的眼睛里蛰伏这巨兽,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晏归安则是无所谓的笑了笑,他们家如今只剩他一根独苗,若是未曾中了邪去,既也尚了公主,自是不可能有甚心头好的红颜知己,况他们夫妻情深,自是不会走到那一步。 只要这一胎能平安诞下麟儿,晏家也算有了后,自是没必要在想些有的没的,故而并不上心,到底这是别人的故事罢了。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完颜夫人也是性情中人,自会如她所愿的,我在京城之时,与合浦县主却也算得上有些交情,那是个率真的女孩子。宫中的,贵妃娘娘也甚是喜爱这个晚辈,便是赏赐却也未曾有断了的时候。 至于另一位,便是孤的清正殿也住得,却也在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说道京城,便是武龄安素来朗阔,到底心下却也有些惆怅,提及清正殿,更是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怀念。 君言眸色微动,面上也添了几分的柔软,“殿下所言极是,想来完颜夫人知道了,却也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便是远在云中,京中之事,君言虽说不上了如指掌,到底大致却也清楚的,只有些话,便是心下亦然明白,到底却也不宜点破,故而君言只是感激一笑,并未挑明。 武龄安却也不过是有感而发,故而于君言的话里话,却做不知。 “至于新月城,萧氏与慕容氏便是明面上瞧着不错,却也生了嫌隙,不是你死便是我活,在添把柴,烧起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萧氏虽擅人心,到底有为人伦,与我大周是极不相衬的,故而眼瞅着慕容氏却是稍显不错,自然能不费一兵一卒,两败俱伤,自是再好不过。” 若说大戏,便是整个大金加起来,却也无萧氏这般会唱戏,便是拍案叫绝,却也未能形容萧氏这场唱了几百年的大戏。 明面上萧氏与慕容氏自是你好我好,哥俩好,然底下,却也不知交锋了多少次,互有胜败,便是慕容氏不敌,却也不会径直便折在了萧氏的手里,到底这么好使的刀,却也是不可多得。 至于贺兰多木自兵伐鎏金城之后,不知从何处听信的谗言,直道独木不成林,易木为林,是为贺兰多林,竟是一点也不避讳离世的兄长。 其为人素来霸道蛮横不讲理,他之母族乃是大金大族,却也算得上权势滔天,故而其手中兵权可显而易见,又兼之他母族许是也是气数已尽,竟是个能顶立门户的人也未有。 他是大金名正言顺的王子,他之母族没道理另投他路,久而久之,整一族之权势皆在他之手,兼只其封地富饶,故而他却也是他们兄弟中极少手握重兵之人。 只这人,便是不论其他,只鎏金城一事,便可见其心性如何,好大喜功,残忍暴虐,杀人如屠鸡宰鸭,所过之处若蝗虫过境,鸡犬不留。 其旗下之民,苦他久也,只敢怒不敢言,人心向背,故而死与横祸不过是早晚的事。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若说这些个势利里,唯独这贺兰多林最是难缠,便是时下谣言满天飞,因着穿插不进去任何人手,却是真假难辨。 若不是,鎏金城那场三天三夜的大活,空真觉着他不过是在扮猪吃虎罢了。” “有所好,必有所得,这人性情太过飘忽不定,身边亲近之人,便是这些时日费尽心思,唯独只一人—阿求儿,听闻这人最是得他宠幸,便是他外祖却也不及,其中真假难辨,唯一点,自他兵起之日,他身边在难见其母族之人。” 说至此处,三人皆是一阵默然,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眼下连探子都插不进去,却也只能也不变应万变。 至于贺兰巴图,却又是另一番光景,因着他这人素来有心机,又兼之巨富,故而投他之人甚多,便是瞧着不显,手中的权柄却是不可小觑。 便是败了,其仍旧尚有波斯一路可走,不动声色间早已将一些不大不小的人势利收入囊中,联合几方之下,眼下唯独剩, 他之一脉,北海一脉,贺兰多林一脉,拖拖儿一脉,萧氏慕容氏一脉。 拖拖儿一脉,不论如何博弈,眼下亦然绑在了大周的战车上自是由不得他。 萧氏与慕容氏已生了嫌隙,崩溃不过是早晚的事,运作的好,大周从其取些好处自是在所难免,便是局势不佳,却也不过是推手两家同归于尽,人财两空罢了。 故而眼下最是难测的却是贺兰多林与贺兰巴图两家,一番探究之下,不论是君言,武龄安,晏归安皆是意见相归一处, 挑拨北海与贺兰巴图两处的战火,明面上的可怕虽也可怕,到底有迹可循,最是恐处处大仁大义,却又手黑心狠,摸不清底的。 虽则,大可灭了余者四家,留其最后,大周也完全可胜,然其代价却是太过,划不着。 “将军,我们既是心意相通,便与那梅君去信,想来他这大好的男儿,却也志不在闺阁间,何不送他青云直上。” 武龄安举杯遥敬二人,三人同举杯,相视一笑,饮尽杯中水,一切皆在不言中。 第401章 往哪里去 “二姐姐,我想好了。”周孝棠面上少了笑意,却是多了些郑重,却是叫人知他心意坚决。 周灵素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便是那日她却也劝诫了许多,明面上瞧着,周孝棠似乎也是放下了许多,心结大体上也是解开了。 但是却还是多有介怀,便是嘴上应着,心下却也未必如此。 故而那日之后,不论是周灵素,还是周孝棠却也在未提过这些话,周灵素只当他已经想开了,便是没有想开,却也不会在与家人如此这般。 奈何,这世间到底却也不是每件事儿都能感同身受,故而便是旁观者清又如何? 那日他兄弟二人因着天色已晚,兼之周孝棠却也不愿意回去,周灵素到底疼,却也由着他,兄弟二人便径直在君家住了下来。 第二日,兄弟二人本是要回家上学的,因着周灵素归家,周家兄弟皆请了假回家来迎迎她。 周孝泽天未亮便起,虽则从君家去学堂却也不远,不必这般起得早,只他们却需回家一趟,方才去学堂,故而需得这般早起。 只素来勤奋的周孝棠那日未曾早起不说,便是周孝泽百般唤他,他却也故作不知。 后来竟是索性将人连骗带哄的弄出了门,便在不管。周孝泽虽则年纪尚小,只周孝棠如此这般的作为,他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学堂里的先生素来严肃,最是容不得人坏了学中的规矩,莫管你是那家的高门子弟,到了他手里皆得老老实实的守着他的规矩,若是坏了他的规矩,莫说你是何等的学生,便是皇子王孙皆是一视同仁,该抽板子便是抽板子,该挨揍便挨揍, 故而便是平日里调皮的小子们到了他手里,皆是乖巧得不得了。 况,他们家的规矩,便是素日里许多事皆是好商量,犯些无关大雅的事儿,周成念也好陈淳也罢,却也可一二视而不见, 唯独读书一事上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他们兄弟谁人敢平白无故的逃学,不论其他先挨够了戒尺在论其他,凭的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却也大不过读书去。 眼下里,若不是孝道不可违,周孝棠与家中虽说不上水火不容,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且他小小年纪便已经过了秀才, 所上之学自是与周孝泽不一样,便是偶有轻忽,若是先生不追究,家里自是不知,不知,这家规自是落不到他身上。 便是落上去了,他却也无所谓,便是自云中归来这段日子,他挨的罚却也不少,倒也未曾见他可有驯服,反倒是越发的激起他心底的戾气, 虽未曾有甚不妥之处,却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不言不语,只一双眸子冷冷的,叫人看了心疼又烦躁。 周孝泽用尽了法子,却也奈何不了他,故而却也只能个自个儿出门去。 便是不论如何,他却也明白在这君家,他二哥却是在乖巧不过,自是不会有甚事,至于其他他却也无计可施,事到临头在说便是了。 后周孝泽走之后未有多久,周成念便径直上了君家的门,因着天色尚早,却也未曾惊动周灵素这个主人家, 径直上了门,直奔周孝棠栖息的院子,那时节因着周孝泽一大早上的折腾,周孝棠却也没了睡意,只直直的盯着床顶发呆罢了。 便是周成念推门而入,却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未有多的神情,似是他爹还不如那素色的床幔好看。 他这模样,莫说是周成念这个亲爹,便是任谁来,却也是极讨打的, 许是这做官的人,到底却也不是常人,周成念却也未曾大早上的便径直收拾起了儿子来,只面无神色的盯着躺在床上的周孝棠瞧了许久,留下一句,“好好帮你二姐姐打理家事”,便径直离去。 出了院子后,又嘱咐了君家的下人几句,如此这般周孝棠便径直在君家住了下来。 这一住便是月余,后还是周灵素看不过眼,寻了个由头径直将人给撵回去,凭得周孝棠如何能说会道,硬下心肠将人撵了回去。 归家之后,周灵素却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第二日周灵素又包袱款款的上了门,面上一片嬉笑,周灵素却是头疼的紧,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后还是周成念这个做父亲的给周灵素送了信,周灵素方才唉声叹气的将人给留了下来,只是不论周孝棠愿不愿意,三日里,却是要回家一趟,不论是早是晚。 到底周孝棠性子倔犟,却也生怕他出甚意外,故而不论多晚,君家的大门却是都给他留着。 日子便这般不紧不慢的过着,忽的有一天周孝棠径直回了家,便不在上君家的门,只与周灵素送了信,便似销声匿迹似的,吓得周灵素连忙追到了他家去。 只他却是不见周灵素这个素日亲近的二姐姐,只在屋子里说了些莫要担忧的话,便在不言其他。 周灵素这这些亲人却也拿他没办法,瞧着人却也无事,周灵素便是便是心下担忧,却也没法,复又在君家耽搁了些时辰方才径直归家。 又这般过了月余,今儿一上门,便是他要出门游学,且归期不定。 这般如此,周灵素哪里却也不知他这心里的盘算,他虽比旁人厉害了些,到底眼下却也不过是个秀才红名,哪里用得着去游学,兼之现下他年纪却也不大,正是该好好读书的时候,却是这般的不省心。 凭他有甚天大的坎,如今却也都过去了,缘何还要躺这坑里不出来? 嘴巴子说秃了他都不听,周灵素却也不知该说甚的好,况她冷眼旁观着,不论如何,皆是他亲人,哪有不关心他的。 只他进了死胡同里,不愿观旁的,却是叫人没得半分法子,现下除去看顾着由着他的性子来,以期他早日想通,却也没其他法子。 周成念夫妻便是心下念着这个儿子,到底手心手背都是肉,除了由着他的性子,却也只做不知,总不能已经伤了一个,还要打杀了一个去。 故而便是知周孝棠心下在意的是什么,却也故作不知,况,到底这大人考究的事情究竟与这直来直去的少年不一样。 周灵素垂了垂眼眸,面上带了些伤感,“可想好往哪里去了?” 第402章 姐弟异心 “未曾,”许是觉着有些生硬,周孝棠复又道,“天下那么大,却是没有确定非要去哪里,想着哪儿都走走却也没什么, 二姐姐,见过了北边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便去南边瞧瞧小桥流水人家罢!” 周灵素皱了皱眉头,他们老家江州虽也地处南边,到底离江南还有些距离,江州之地周家虽算不上什么大族,到底还是有些能耐, 便是周孝棠当真有个什么意外,却也不至于无计可施,至于其他地方,出了江州,当真只能说一句奈何。 “去哪儿都不知道,你游什么学,不是胡闹嘛?” 周孝棠无所谓的笑了笑,并不搭话,似乎有些意思又似乎无所谓,叫人一阵气闷。 “游学也好,逃避也罢,左不过是不想呆在京城,既是如此,何不如回乡。 我离家两三载,久不曾于双亲坟前燃一柱香,除一把草,捧一捧土。 孝棠,替二姐姐回去看看你二伯,二伯娘如何?他们啊,应该想我了。”周灵素心下伤感,眼中是这京城的天,却是瞧不见半点故乡的影子。 周孝棠嘴角动了动,却是没有说话,现下对他而言,哪里不是异乡,哪里又是故土。 江州啊,他祖籍确是江州的,可惜,生来便在这繁华牢笼里的京城,便是一草一木,最熟悉的还是这带着些许繁华味的一草一木。 曾经以为的终究都是自以为是,许是这京城太过诡异,终究却是所有人都变了。 一时间,姐弟二人却是相顾无言,他有他的坚持,执着,周灵素却也有她自个儿的思量与顾虑。 初来京城时尚是寒风凛凛,不过是年味尚未褪去的正月,约莫着处处都还有残留的喜庆, 在后来,在后来乘着秋风,她去寻了她的良人,眼下夏花已尽,秋风条条,良人啊,还在那遥远的北境, 便是誓言定三生又如何,她认的不过是这一世的相濡以沫罢了。周灵素扯了扯嘴角,却是半点笑容却也扯不出来。 旁人不知,她却是在清楚不过,虽不知那高高在上的那位究竟做何感想,只北境之地的情况她却是比这满朝文武,大多数的人还要清楚。 北海之主寻了由头毅然与其兄贺兰巴图开战,战时一月有余,听闻战火所过之处血流成河,浸红了三百里草原。 听闻,许是来年啊,这三百里草原定时牧草肥美,许应是牛羊肥美的,可惜,不过是蔓蔓野草下累累白骨罢了。 在据说,三千里草原打得天翻地覆,敌我难辨,手足相残,同室操戈。 又听闻,霸了鎏金城的贺兰多林,原也病重,身边在无亲近之人,唯独一宠宦,对其言听计从。 常道,这天下虽好,却是不敌他嘴角浅笑,他要山河便给山河,若是美人不够,便是自己献上又如何。 据说贺兰多林屠尽了母族,便是连牛羊却也未曾放过一只,只因那宠宦一句,那族欺他。 后身边唯留其母所留一老仆,那老仆老态龙钟,着实不中用,平日里不过絮絮叨叨,常喝些马奶酒,糊里糊涂的便又过了一日。 唯其忠心可便一二,听闻那宠宦于那贺兰多林吃食中下了毒药,那贺兰多林甚宠之,并不计较,不过是一笑了之。 后又兼之,多次谋其性命,贺兰多林依旧其笑依依,并不计较。 老仆痛心疾首,奈何其主并不曾记之一二,待宠宦依旧,宠爱更添几分。 老仆仰天大笑,径直辞别了主人,联络旧人,伏于宫门外,欲杀奸佞。 其心固可赞,其行固可叹,奈何人心向背,奸佞未可死,其身先由其主斩于宫门外。 其生为主,其死亦为主,临死唯求其主,网开一面饶旧人一命,其主因他忠心,心有所感,生平第一次驳了宠宦的佞言,放逐旧人离去。 后亲手斩老仆于宫门前,天日之后方收其尸。 在后来,草原上听闻,那宠宦不是旁人,而是贺兰多林同母异父的亲哥哥,自幼伴于其左右长大。 一为主一为仆,同母不同命,其母临终遗言,唯愿其护他兄长一世平安喜乐。 固,许是母命重于泰山,便是众叛亲离,贺兰多林依旧宠幸其兄,从不曾有一二不妥之处。 在听闻,草原上流传着贺兰多林并不是老汗王子嗣,乃是其母背夫所得,固这心狠手辣之辈方才半点人性全无。 既不是贺兰家的血脉,自是不配冠贺兰之名,更不配贺兰家的滔天权势。 后其母之坟被暴尸于离离草原之上,只为泄愤。 然,许是天性薄凉,贺兰多林一笑了之,并不放在心上。 贺兰家剩余子嗣,愤于其母欺骗,群起而攻之,围剿贺兰多林与鎏金城。 奈何人心叵测,便是众人围剿,却也奈何不得贺兰多林多少,现下仍旧僵持与鎏金城外,不知何时是个头。 周灵素给自己倒了被热茶,轻轻抿了口,重重的吐了口气,冉冉水汽冲淡了心中的沉重,周灵素叹了口气, 方才道,“小棠,你许是如今连二姐姐你却也不要了可是?” 周孝棠愣了愣,看着周灵素忽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落进水杯里,砸在人的心坎上,“可不是什么要与不要,二姐姐,我可有半分自己的选择。 兄长娶妻,娶的是母亲手帕交的闺女,虽是继室,好歹也是嫡出世家女, 年幼时也不是没见过,却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我呢?我不是周家的孩儿嘛,我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儿?我不是嫡出?我蠢笨如猪?” 少年一声声的质问,声声凄厉,听得人心里难受得紧,少年陡然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眼角带着倦意。 “二姐姐,不知道,我的好父亲,你的好三叔,给我定了一门亲事,商家的庶女,妓子所生之女,可不可笑可不可悲,我的好母亲,却是半句不曾阻拦,反倒是逼着我送甚劳什子的定情信物。” 周孝棠,说罢便仰天大笑了起来,只那面上的眼泪却是怎么也仰不回去。 “啪!” 第403章 姐弟掏心 周孝棠怔怔的看着周灵素,眼中都是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是委屈,是连你不要我的委屈,这茫茫红尘,世人皆好,唯我一人孑然一身。 “二姐姐,”周孝棠低声的呢喃,除去他自个儿,便是坐在他面前,盛怒而又自责的周灵素却也未曾听见,怒不可及的喘着粗气,眼眸里的怒火亦然烧红了半边天, 带着薄茧的手微微的发木,可见其力气之大,心中的悲愤之深,抿紧的嘴角是对其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恼火。 周灵素颤着手给自己灌了几杯水下去之后,方才缓过来, “这就是你这些年读的圣贤书?不论你乐不乐意,莫说她是你定了亲的姑娘,便是旁的什么人,却也由得你学那街头巷尾的长舌妇,嚼人舌根?” 周灵素语气平平,却是难掩她心中的悲痛与失望,还有那藏在深处,不愿,不想旁的任何人瞧见的恐惧害怕。 只那一词不过平平,便是一听,却也叫她手脚发冷,止不住的联想到那个叫人绝望的午后, 若是,若是君言没有及时出现,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何下场,但是只是闭上眼微微一笑,便忍不住的想手刃仇人,浑身发抖。 周灵素嘴角勾起嘲讽,便是,便是最好幸好不曾发生,可是,可是,却也是她心里永远不为人知的痛, 周灵素带着薄茧的手情不自禁的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她差点,差点便永远失去做母亲的机会,哪里会不怕,不惧。 药呀,这世间的好东西,杀人,救人,害人,谁又能说得清。 周灵素自知自个儿方才太过激动,然,却也是硬下心肠来,莫说这不是君子可为之事,便是这门亲事已经定下,若无意外,两人将来便是白首相守的夫妻, 虽不过是过激之话,只今日说了,他日谁又能保周孝棠不说,便是隔墙有耳,旁人将来挑拨他们夫妻失和又如何? 到底,两情相悦是幸事,然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字尚且不过一撇,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现下便这般至人家姑娘名声于不利之处,却也又是何道理? 周孝棠抿着嘴,倔犟的将脸别到一旁,眼中尽是委屈,唯独不见悔意。 气的周灵素恨不得在上一巴掌,到底却也是疼爱了多年的兄弟,却又不得不将心底的郁气压下,好生相劝, “海棠花儿,你是对人家姑娘不满?还是对你父母不满,对那姑娘的家世出身不满? 今日你好生与我辩白辩白,我周家尚未有言人长短的长舌头。” 周孝棠抿了抿嘴唇,本不愿开口,只却是避不过周灵素那怒火中烧的目光,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与她无关,父母之事,我却又能如何?” 周孝棠心下凄凉,讪然一笑,复又道,“她那样的出身,却叫我如何不介怀?除去几句言语不当,我却又能奈何?” 说罢,便嘲讽的笑了起来,那双素来明亮的眼眸却也蒙了尘,黯然无光,苦得发涩。 周灵素心里悲痛,于这亲事上,她却也多少听到些许的风声,到底却也不过是叔伯家的一个出嫁女,虽则亲人间多有亲密,然与她的这些个弟妹亲事上却是半点手也插不上。到底她不过是个小辈,一个堂姐罢了。 周灵素涩然一笑,却又不知该如何,心里却是愧疚的紧, “是我错了,我不该打你的,该打的是我自个儿。” 那一巴掌拍在周孝棠的背上,却也是落在周灵素自个儿的心上,这世上的事,却也没甚的十全十美的,大多是十之九缺,唯一线欢喜, 便是故作坚强,到底却也是悲从中来,几许情泪径直染透了衣衫。 若是心里个不喜,却又如何愿赤诚相待,到头来便是不成怨偶,却也平白添了厌恶,莫不得她先时便是这般,苦人苦己罢了。 “与你何干,莫要这般小女儿姿态。”周孝棠却是有几分恼怒与生硬,到底他却也自知自个儿的言语间多有不妥, 只是少年人,却有自个儿的骨气,哪里个是平白的能轻易低头,便是错,却又如何? 周灵素伸手抹去脸上情泪,叹了口气方才道,“小棠,我却是没有立场劝慰你的,于这亲事上头,我不过是个败者, 只,这生来的生世却不是那姑娘能决定的,既是亦然这般境地,你便是恼怒,愤恨却又如何? 不过是自寻烦恼,莫不得那便是你相守一生之人,未曾相识相知,你却又如何能与人轻易下断论? 纵然是铮铮铁骨,却也不定非得碰的头破血流鱼死网破方才罢休,君子气节自是不能丢,然这一事上,却又于旁的事情不一样。 既无他选,何不如试着接受,了解,知己知彼方辨好赖。” 周孝棠身体一僵,他素来聪慧哪里不知是自个儿太过武断,岂又不知周灵素所言之理,只心底的那口郁气却又不知当如何,逼得他心底长草,恨不得,恨不得怨天尤人,信不得任何人, 径直低了头,却也不看周灵素,只做未曾听见。 周灵素见此,却也不知该说甚的好,到底与那素未谋面的姑娘比起来,到底这手足更胜过她许多。 周孝棠不言不语,周灵素却也舍不得逼他太多,一时之间姐弟两人却是这般僵持了下来。 直至织儿寻了过来,说是有人上门认亲。 第404章 眼熟 “小棠,你好好想想我的话,便是你觉着这世间所有人都不如你的意,到底却也没人替你过将来的日子, 有的选,谁人又愿意被束缚在这条条框框里? 没得选,到底这日子却是还要继续过下去的,便莫要伤了人心,我知,你却也觉着我与他人却也没甚两样,总劝着你这般却又那般, 本应站你身旁,缘何不愿站你这边?” 周灵素面上忍不住露出苦涩来,手中的绢帕微微捏紧,心头却也不好受, “只,我却又如何不愿你好,只到底,这人生在世,这人活着却难免有无可奈何之事,我劝你,却不是因着旁的,只一点,我不忍瞧着素来亲近的弟弟踏上一条与所有人众叛亲离的不归路, 我自知,这世间有人独慎独一路,亲缘不近,高高在上封神封圣。可我不过一俗人耳,不愿自个儿将来夫婿相守白头,儿孙满堂,亲缘浓厚, 最是亲近的兄弟,却落得个举目皆仇人,便是富在街头却也无人问的境地。 故而便是落得个你生厌的地步,我却依旧如此。不论是现下还是将来,我却也依旧如此,便是你埋怨于我,却也在所不惜。 不论是今日我若说之话,还是这些个时日里发生的事,你都自个儿好好想想,我却也不难为你。” 瞧着周孝棠依旧倔犟的背影,周灵素叹了口气,却也不知当说甚的好,其实她们姐弟皆是倔犟之人,自个儿认定的事儿,容不得他人言说,便是劝慰之语却也听不进去的, 便是明知己错,却也过不去心里那倒坎,便是撞了南墙却也不见得会回头,到底他年纪尚幼,周灵素却也舍不得他吃那些不必要的亏,故而便是听不进去,她却也仍旧絮叨个不停,只盼着能听进去一二也好。 “这京城你若是当真不喜,不呆便是,慈扬他们几个现下却也来了京城,祖父祖母膝下却也空虚,你们一家素来长居京,少有回去的时候, 到底路途遥远,老人家便是心头思念,除去一二平安心却也没得半分的法子。 小棠若是有心,便往老家去可好?只当承欢祖父祖母膝下,替我们这些远乡不归人尽尽孝。 到时若是镇上住的不舒服,便径直寻了大伯母拿了钥匙,往乡下去,我家那村子却也是景色宜人,最是安静不过。” 周孝棠的脊骨虽依旧挺的直直的,到底眼角却是多了些许的湿润,只他素来爱逞强,却也不愿叫旁人知他些许怯弱,便是最亲近之人却也是如此,故而却是连话却也不回周灵素。 周灵素叹了口气,却也无奈,深深的看了眼周孝棠的背影,却也只转身离去,虽则不知是何人,到底上门是客,眼下却也容不得大意,于了旁人由头, 脚下步子纵然艰难,到底却也朝了外间而去。 织儿轻快的撩起帘子,眼神落在厅里那年轻人身上,“小姐,便是那人,只说是咱们家亲戚,旁的一概不说,只道要见主人家,到底却也不会大门口闹将了起来,故而我便将人请了进来。” 只远远的瞧着那年轻人些许属于的眉眼,周灵素心下却也有了些猜测,只到底尚未交谈一二,却是还不大确定。 于织儿投了个赞赏的目光,到底这京城却也不是个容易之地,便是她从未曾拘束织儿一二,当初那固执的小姑娘,眼下却也学会了变通一二, 周灵素心下感叹,却也不知时好时坏。 便径直走了出去,面上平淡,叫人看不出喜乐来。 第405章 君家无亲戚 “阁下是何人,来我府上有何贵干?”周灵素径直坐到了主位上,面上淡淡的,似是并不欢迎来人。 年轻人生得极好看,好似亭中玉树,眉目生花,叫人心生亲近。 “打扰夫人了,吾是金陵君家来的君弦,君弦与府上将军有亲,今日前来却也不为其他事,不过是听闻夫人从云中归来,特来拜会。” 君弦一礼到底,却也不在乎周灵素的冷漠,面上依旧挂着璀璨的笑容。 周灵素却是连眼角都未曾动过,手中的茶杯已经端了起来,只该看见之人却好似半点未曾察觉, 见君弦并不上道,周灵素却也不强求,“想来君公子应是认错人了,我们君家有姓周,姓武,甚至别的个姓的亲戚,唯独无姓君的亲戚, 我夫君唯一兄弟而,如今尚未成亲,自是无旁的君姓亲戚。这位君公子,且请回!” 周灵素这般的姿态,君弦心下却也明白,上一辈的恩怨周灵素知晓并且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既是这般,他自是不可能轻易离去, 今日前来,本不过是像略微试探一二,在则添一二好感,他日待君言兄弟来寻仇之时可有些许的回缓。 若是君家未曾出金陵,却也无妨,到底上面那一位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君家家破人亡, 然君家不可能世代窝在金陵,更不可能眼瞅着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向败落。 便是今日君家出了金陵,到了这京城,便是君言兄弟在如何仇视君氏一族,却也不可能径直杀将了过去。 可,这并不是君家所求,不过是两辈人,君家在这朝堂上的人脉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上上辈的亲朋,便是尚有在世的,只听闻是金陵君家来人,径直便将人拒之门外,至于上一辈的,却是连金陵都未曾出,何来助力? 追其原有,并不是君家无人,却也不是君家亲朋皆薄情,不过是这上面哪位不肯就此饶过君家,便是当事之人皆也亡故, 且兼之阎罗将军的名头太大,且如今虽则北境之事尚未有定论,然滔天的功劳不过是迟早的事,谁也不会轻易与一个恩宠不断,注定青史留名的大功臣为敌,更何况还是与自家没甚关系的人家。 君弦面上的笑容不变,主人家并未请他坐,他便径直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 “夫人,这上门既是客,不论其他,今日某与夫人讨杯茶吃吃,想来夫人自不会舍不得?” 周灵素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君弦并不说话,不论上一辈的恩怨如何,她确实却也做不出叫人将君弦叉出去的事情, 一则太过丢人,另一则则是她其实对那些恩怨却也不清楚,虽则清楚君言兄弟二人的想法,到底该如何行事却是要他们自己来。 在一则,如今君家风头正盛,上面那一位却是不愿看到她恃宠而骄,损了君言的名声,朝堂上的事情她确实不清楚,却也知道木秀于林的道理, 眼下上面那一位自是不会叫人伤了君言半分,他日北境之事了,谁又能说得清,没人会将这些事织罗成罪, 帝王不是寻常人,权谋制衡远胜其他。 周灵素不接话,君弦心下却是苦笑不已,便知今日他若是婉转暗示,便是费尽心思,却也不见得周灵素会搭理他一二。 “夫人,可清楚自家事?比如说将军的身世,或是族人之流?” 周灵素抿了口茶,“哦,君公子这话是何意,我君家的什么事,我们自家人不清楚,反倒是你这个外人反而知道内情。 至于我家夫君的身世,却也没甚可计较的,陛下金口玉言,我家将军乃陛下外甥,君公子于这京城里随意寻一个人问问,便也不会说出今日这般失礼的话来。 君公子若是今日来,便是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便恕我这主人家不招待了。 织儿,送客。” 周灵素径直端茶送客,织儿虽则听得迷迷糊糊的,却是半点不犹豫,立时上前送客, “这位君公子,请。” 君弦却是未曾了到周灵素这般的果决,因为周灵素面上淡淡的,他却也不清楚周灵素的真实意思,见周灵素面上淡淡的,眼中多有烦躁,却也知,周灵素并不是说假话, 便是下定了决心想要为族人寻一条出路,却也是为解父亲遗命来与君言兄弟和解,然到底年纪尚轻,脸皮尚薄,做不出那起子厚脸皮的事来, 故而在织儿催促的目光中,红着脸径直站了起来,“夫人,某今日前来,确是诚心来与君家和解的,上一辈的恩怨,到底我们这些小辈却也不能够感同身受,却也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某却也是家父临终之时方才知道将军与公子的存在,当年的恩怨,家父却也详细记于纸上,他日将军归来,可径直来寻某。 当年的是非曲直,某却也不好多做辩白,只还请夫人从中周旋一二,祖父,伯父,伯母的陵墓到底还是要归葬君家祖坟,可若是将军不认君家,三位长辈却也未有理由进君家祖坟是不是?” 周灵素眼中却是多了几分冷意,“织儿,送客。” 茶杯已经重重的落在桌子上,凭的吓了织儿一跳,瞧着君弦主仆更是多了几分的恼意, 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人有周灵素在她心中重要,这人既是惹恼了自家主子,自然便是她织儿的仇人, “君公子,请!” 君弦却也知道自己后面的话有些过份,只道理本就是如此,周灵素的不客气,却也叫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君家在这京城确是不起眼,然他身上却也还有个爵位,便是旁的人家在不客气,却也未曾像今日这般的叫人面上难堪。 “某若有言语冲撞之处,还请夫人原谅则个,某所言许有些不妥之处,只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还请夫人往心里去个一二,不为其他,只这本就是三位长辈本该得的。 今日多有打扰,还请夫人见谅,某便先行告辞了。” 君弦素来有礼,便是心下难堪,却也不会做出失礼之事,更何况还是有求于别人。 织儿面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难看,若不是这些时日她有些长进,只怕早寻了棍子将人打出去了。 “君公子,请。” 第406章 往事随风 周灵素面色并不好,便是织儿送了客回来,周灵素面上的神色依旧沉沉的,叫人看了心下便紧张。 织儿不知金陵君家与她们君家有什么事,也不知道当年的君家又如何,更不知道君家的三位长辈,除了青山村那三座挨着的坟墓,关于君家的事,她却是一概不清楚。 本却也不该她清楚,她不过是她家小姐救下的一个苦命人,除去一颗忠心又有何能耐知道主人家的事,许是这京城的风比别处都要贵起些,竟是叫人心下戚戚然的不安生。 她却是想念在周家的日子,每日里天明便能瞧见自家小姐,整日里头忙忙碌碌,却是端得心满意足。 这京城啊,大周朝最富贵的地方,偏偏她却不知道她的一颗心该放在哪儿,瞧着这日头升又瞧着这日头落,只是一颗心却是在半空里荡啊荡的,没个落地的时候。 看了眼自家小姐,织儿径直与她换了被热茶,却也不去哪儿只径直寻了周灵素脚边不远处的略微有些高起来的地方,撑着下颌做哪儿发呆。 只有这样的时辰,她方才觉着心安,这不大的宅子里住的人太多,多到她这个自家小姐贴身的大丫鬟都没得多少时辰能在自家主子年前晃悠,倒不是她有多忙,而是她家小姐眼里的人太多,不论她愿不愿意。 直至织儿换的热茶,凉得叫人忍不住身体一抖,周灵素将那凉茶喝下,方才回过神来。 看了眼自己,又瞧了眼脚边不远处神游天外的织儿,面上的神色倒是好了些。 上前微微弹了下织儿的额头,“走,这厅里到底凉了些,莫要着了凉。” 织儿眼神懵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轻声“嗯”了下,便连忙站了起来,许是坐的时辰有些久,竟是觉着腿都麻了去。 周灵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屋中几时少了你的一把椅子,傻不傻气。” 织儿只是腼腆的笑了笑,并不说话,她一向都知道她家小姐待她好,从未将她看做过奴婢,若是还在远山镇的时候,她却也不是现下这个样子, 她家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在这个家里极自在的,不是奴仆,而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只是,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她啊,不是周家的小姐,也不是君家的主子,而是她家主子身边的小丫鬟。 她家小姐去了云中之后她是极想她的,整夜里头睡不着,总是在想为何去的人事碧梨而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 她不怕吃苦,也不怕死,因为她本来就是活在绝望里头的人,是她的小姐将她拉了出来,这些欢快的日子已经是偷偷偷来的了,便是死了,其实也是赚了的。 但是,这些却不是她一开始便知道的,而是她家小姐去了云中之后。她成夜里睡不着,慢慢琢磨明白的。 在后来,她便想为什么去的人是碧梨,而不是她,在后来她才明白,她家小姐像是妹妹一样宠着她,宠得她已经忘了自己的身份, 平日里尚好,本就是无事,她家小姐还是宠着她,可是宠着宠着,她的小姐已经忘记自己是她的奴婢,忘记她才是她最忠心的人。 从那以后,她便下定决心,做一个合格的大丫鬟,她家小姐休想在将她丢下, 瞧着周灵素不赞同的眼神,织儿眼中的神采平白的飞扬了起来, “我喜欢坐在小姐的身边,这样心里踏实。” 第407章 周灵素见她傻里傻气的,瞪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便抬脚朝外面走去,织儿傻里傻气的笑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便欢快的跟在周灵素身后。 便是什么也不做,织儿却也喜欢,乐意跟在周灵素身旁,便是这府上最金贵的小主子,她都不乐意照看,她就乐意跟在自家小姐后面。 去哪儿都好,哪儿都不如也都好,只要跟着自家小姐就好。 织儿总疑心她曾经将自家小姐给弄丢了,所以自家小姐才会遭那些磨难,云中的事情碧梨有些说了,有些又含糊不清, 但是不可否认的,自家小姐吃了很多的苦,至少君孟为什么中的毒,织儿却也知道了个大概,心里是极怨碧梨的。 便是都这般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织儿如今见着碧梨依旧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只是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一天天傻乐的傻丫头了,便是瞧着不顺眼,却也不会表现出来。 只她总觉着碧梨云中护主不利,却也不是个好的,太过无能,便是如今她却也疑碧梨总是不尽心的,只是大家瞧着她都好,织儿方才未曾说什么,只是周灵素的事,她总是要亲力亲为的,不叫碧梨有丝毫插手的机会, 碧梨虽觉着心下委屈,到底她本就不是话多之人,素来随遇而安,且她却也知道自家主子带织儿多有宽容、宠溺。 便是这府中上上下下皆唤主子为夫人,唯独织儿一人唤小姐,却也不见得自家主子有甚不满的。 “夫人,眼下可有空闲?”周灵素瞧着眼前拦路的少年,有些意外,自打回了君府之后, 许是因着种种的缘故,长生(阿米尔)大多的时候都是避着她的,少有的打招呼的时候不过是,合浦县主(温多娜)上门的时候, 只是到底北境未定,便是兄妹相见,却也不能太过如意,故而许多时候却是人兄妹聊得正起劲时,周灵素径直上前送客。 故而一来二去,路上那些许的情分却也淡了许多,便是偶有相遇不论是主还是客都是淡淡的, 虽则意外,周灵素面上却是不显,“不过是些许琐事,无碍,长生可是有事?” 周灵素面上的笑容温婉大方,仿如待自己兄弟似的,只长生(阿米尔)见过她待亲近之人时的模样,自是只她现下不过是待客的神情罢了。 不过他们本不是什么亲近之人,却也不必太过在意,他今日里来,却也不是因为那些烦人的繁文缛礼,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未曾离家时,母亲嘱咐我,此去他年在无归途,既然大周朝有亲人,将来便做大周的臣民,将身上的耻辱忘个一干二净, 好好的享受大周朝的风月无边,荣华富贵。金国是故土,更是耻辱之地。 我来了便不可能回去了,她也不许我回去,将来我们一家三口便在大周朝好好的团圆,她也要来看看当年舅舅先生口里的十里花街。” 周灵素没有说话,只是眉目含笑的看着沉浸在回忆里的少年,少年却也不在乎旁人如何,只是眉目间多了思念,口中淡淡的哀伤,压得他心头喘不过气来。 织儿卷了卷身上的衣服,略有些不满的瞪了眼少年,她自然从周孝棠口中知道了这个是曾经吓到做自家小姐的人,自然不是她织儿好人册上的好人, 眼瞅着快入冬了,自家小姐又瘦了,瞧着都没有以前丰腴了,“小姐,起风了,外面站着怪冷的,去前厅后面的小暖间,哪里暖和些。” 说罢,却也不等周灵素说什么,径直扯了扯她的衣服,面上的委屈与固执显而易见,周灵素好脾气的笑了笑,自是应了她,到底她却也觉着怪冷的, “长生,我们去暖间,这天儿确实怪冷的。” 长生(阿米尔)看了眼周灵素身边织儿,心下却也觉着有些无奈,他却也不明白这小丫鬟为何独爱针对他,却也知周灵素素来宠爱她, 瞧着这府上便是君家的那些个亲戚,于这小丫鬟却也多有宽容,只到底却也与他无碍,他不过是个不讨喜的客人罢了,主人家的事何须他来质疑? 至于去哪儿,他却是无所谓的,只要事情办好便是了, “夫人说的极是。” 织儿“哼”了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自觉的落在周灵素的身后,警惕的防备着长生(阿米尔)。 那暖间本就在前厅的后面,只推开窗,便能瞧见园中的景致,因着哪儿避风,便是开了窗,屋中烧着炭却也不冷,反倒是多了些春暖花开的味道。 往年里头,君家却也无需这样一间暖间,只是这不太的宅院里却不止住了她君家一家,尚有许多客。 冬日里头,不论是前厅,花厅便是烧了碳盆却也冷的紧,只是若是说个什么事儿不论是是去主人的院子还是客人的院子,到底男女有别却也不合适。 因而烧了这么一间暖间倒是极好的,至于书房之些地儿,除去周灵素这个主人家,便是周慈忻兄妹却也少有进的,故而旁人却也不合适多进。 周灵素主仆出了前厅未走几步便遇到了拦路的长生(阿米尔),故而三人不过是略微一抬脚便倒了暖间。 一进了暖间织儿便忙活了起来,先是将碳盆都挑了起来,烧烧得暖暖的,方才忙着给周灵素二人上了热茶。 长生(阿米尔)见周灵素并无让织儿离去的念头,略微思索了下,便也放下,在不在意,到底他是客,客随主便,况他并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故而便径直开口,“夫人,我们母子三人,便径直来了两人,想来我们女子的诚意,大周应是瞧得见的。” 周灵素笑了笑,并不说话,有些事她可以听听,只是决计是应承不了什么的,便是心下略有同情,然她却也更固着她的夫婿孩儿和故土。 长生(阿米尔)自是知道周灵素却也不会应承他什么,不过是接着这话起个由头,后面的话,好说些罢了。 第408章 家书 “三天两头摇摆的墙头草,自然是不会叫人喜欢的,我们母子不喜那墙头草,却也不会做墙头草。 夫人,我们母子是打算一条道走到底的,故而便是有些事情便是略微有些难为夫人,想来大周的陛下却也未曾不会难为我们兄妹的,夫人你说是?” 长生(阿米尔)眼神定定的看着周灵素,似是她不说个定论,便不罢休似的。 周灵素抿了口手中的热茶,面上却是没有多少变化,似乎长生(阿米尔)说的与她没甚关系似的,直到少年差点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方才不急不缓的开口, “长生说的在理,只是我不过一妇道人家而已,陛下由着你来我家居住时,曾与我言明,原就是贵客,长生不仅是贵客,跟是杨贵妃娘娘的亲缘小辈, 万不可怠慢,若是有甚需要之处,能所能及之处,自当竭尽全力。只是,我到底不过是个村野里来的粗野女子,如今还要抚育膝下孩儿, 若是力所不能及之处,却也不可擅做决定,平白伤了皇家与长生的脸面。 故而,长生有甚事,便大可径直说了,你我一路同行的时日却也不短,想来却也清楚我的秉性,能帮的却也不会推辞。” 周灵素说得言真意切,叫人心里似是那么个理,只却也薄情,清清楚楚的儿叫人莫要为难她,反要替自己为难了这么个好人感到羞愧。 长生(阿米尔)垂了垂眼眸,这天下果无可食的白食,更无无缘无故的好意,当踏进大周朝的皇宫之时,他便应该明白的。 抬起头来,面上是虔诚的笑容,“我自是知道夫人的难处,夫人甚样的人,我自是明白无比,一路上夫人待长生是极好的, 便是自家亲兄弟,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长生(阿米尔)却是有些感叹,虽知他身份,然周灵素一路上待他却也是极好的,尤是后面受惊之后更是如此, 有些时候他都快要忘记他这个敌国王子的身份,疑心自个儿是她周家的兄弟,到底假的终究还是假的, “长生自然是不愿意为难夫人的,想来长生所求之事,其实于陛下,于夫人而言应也不是甚难做之事,夫人无需这般的疑心长生。 长生总是记着将军和夫人的救命之恩的,也是读过书的,做不得那恩将仇报的事情的。” 少年略有些微长的睫毛像是盛着光,染着画,叫人心生怜爱,周灵素只是不可置否的笑了笑,这世间恩将仇报的人太多,却是叫人不报丁点的想头。 至于行善积德这本就是自个儿的事,施恩这一事上,她却是从不指望回报的。 自然,不论真假,周灵素本就不是一个喜辩的人,自是旁人怎么说便是什么。 “长生不必难过,有甚难为之事大可直言,能帮的忙,我自是不会推辞,不能帮的忙,却也无计可施,只盼长生莫要往心头去便是。” 长生(阿米尔)略有些挫败,却也是他自作多情,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恩情啊,自以为是的情谊, 从一开始,许是人家本就分的清清楚楚,只他自己总是忘了罢了。 “是长生小心眼了,夫人莫要介怀,”少年的脸上是诚挚的笑容,叫人看不出丁点的阴霾。 见他不百般的胡搅蛮缠,周灵素心下却也是松了口气,面上的神色却也多了些许的亲近。 “夫人,缘也没什么,却也不过是我母妃的事情罢了。今儿早些的时候,我收到温多娜传来的信,说是与我母妃断了联系好些时日了。 她那边许久未曾收到母妃的信,送出去的信却也是石沉大海。” 长生(阿米尔)瞥了一眼周灵素的神色方才继续道, “我们兄妹自然知晓,眼下大金战火纷纷,尤其是母妃那样的境地,想要联系上却也是难上加难。 然,我们兄妹与这世间唯独母妃一人而,若是母妃有个什么意外,便是在这富贵窝里却也,却也。” 长生(阿米尔)的眼中已然含了泪,自是叫人知他心中苦楚与煎熬。 周灵素心下略有些犹豫,到底却还是开了口, “长生与合浦县主一片孝心,担忧自己的母妃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如今大金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长生若是要送信的话,却也是难为我。 便是我自己家的家书却也不是径直送来家里的,自云中归来以后,不论是云中来的家书还是京城去的家书都是经由陛下手下的人送过来的。 长生若是当真想与王妃送信,家书写好之后,我便与长生呈与陛下,托陛下的人试试看,可能将家书送与王妃手中。” 周灵素却也不顾长生(阿米尔)面上的神色,继续道, “只,长生却也不必报太大的希望,如今大金之乱你我都明白的,便是将军的家书,我也有一月未曾收到了。平日里,十天里头,至少也有一封家书,我心下却也担忧无比,却也无计可施,长生可知我意?” 周灵素面上的神色却也有些怅然,此去云中千里迢迢,虽则她在云中时却也帮不了多少忙,至少却也能随时只他平安否, 如今远在京城,却是鞭长莫及,唯求满天神佛佑他平安。 长生(阿米尔)却是不信的,他与妹妹为质京城一事上,其中手笔,便是多有遮掩,到底却也不是遮得严严实实,他自然能从中知晓他母妃与那人的立场。 想来大周却也不仅仅是与那人有盟约,便是他母妃也定有约定,不论如何,大周又怎么可能不将人握在自个儿的手里,他却是不信大周联系不上他母妃。 然于家书一事上,周灵素却是未曾哄骗于他,上一封家书她却是与月前所收。 她所言乃是肺腑之言,至于人信不信,却也由不得她。 “夫人,长生所求当真不多,只愿知晓母妃是否平安,便是为质,却也只有知晓母妃平安,方才静得下心来。 这世上哪有子女安享富贵,而置母亲于不顾的,不论是我还是夫人想来皆是孝顺之人,夫人知长生心中的担忧与害怕的,对不对?” 少年的眼中是着急的恳求,面上担忧的神色却也不作假。只是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却也清清楚楚,叫人忽视不得。 第409章 信匣 周灵素冷漠的瞥了眼眼前心机深沉的少年,面上神色未变,“长生的心情我理解,陛下也理解,只是眼下战事未平,许多事情却是纵然有心却也无力。” 场面上的话,谁又不会说?你以真心待我,我自以真心待之,你待我以疑,我却又如何报你以诚心? “夫人,当真没有办法?” 少年的眼中是执着到倔犟的固执,周灵素叹了口气,便是长生(阿米尔)有这功夫慢慢的在这儿折腾,她却是没这心思与他周旋, “织儿,去将我房中的信匣抱来。” 周灵素却也不管长生(阿米尔)眼中的困惑,织儿面上的不满,只是径直吩咐织儿将信匣取来,旁的却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织儿见自家小姐并不理她,心里有些愤懑,恶狠狠的瞪了长生(阿米尔)好几眼,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好歹,总是仗着我家小姐好说话,便毫不忌惮的不顾及自己客人的身份,咄咄逼人,好生失礼。” 织儿将满腔的愤慨一吐而尽,方才生气的朝外面冲了出去。 长生(阿米尔)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也不吭声,只是垂着眼眸默默的喝着茶。 只是心思不在这里,便是在好的茶却也不过尔尔,故而长生(阿米尔)说是喝茶当真是在喝茶。 周灵素心下疲倦,却也没心思与长生(阿米尔)寒暄,一时之间竟是一室安静,直至织儿气呼呼的将信匣抱了回来,方才打破这一室的诡异安静。 “给,小姐。” 因着周灵素这没脾气的模样,竟是叫人给逼到这份上,还是一副泥菩萨的模样,没半点的火气,织儿却是连她也恼上了,只是她素来便最是欢喜自家小姐, 便是心下恼火,却也做不出其他的事来,只是言语间多有僵硬罢了。 至于真真儿个的罪魁祸首,织儿却是没得这般好的秉性,便是任你身份在是高贵,她却也不待见,恶狠狠的瞪了几眼,方才自个儿寻了个地儿生闷气。 周灵素自是瞧见了织儿这般的模样,只这世间事本就不如意的多,那有事事皆上心,没得由的便着急上火,怒火冲冲的。 小女孩子却也还是秉性太过活泼了些,总是见不得这见不得那得那,岂知世道艰难啊! 左不过她的气来快,却也去的快,周灵素眼下却也无暇顾及她,故而便也在不放心上。 将从织儿手中接过来的信匣,怀念的在手中轻轻抚了几下,敛了面上的神色,方才将信匣置于桌上,轻轻的往长生(阿米尔)的面前推了推, “我自云中归来之后的所有家书皆在匣中,每封家书之上皆有所书之日。长生可尽数阅之其面,方知我不曾哄骗于你。” 周灵素垂眸看了眼那匣子,到底还是有些不舍,这是她良人于她的家书,除去她自个儿,她却是半点舍不得叫人碰了它去, 既也到了这地步,却也不能叫它们平白的受了委屈去,周灵素复又道, “长生无须疑心它有假,我自是不知你今日会来寻我,更不知需得将它取了出来,取信于你。 况,这每次里心境不一样,所书之字迹自是有些许的差别,我与织儿取信时却也不曾于你所有隐瞒, 长生大可放心,这匣中日期是故作的旧来哄骗于你。” 周灵素面色如常,字字温柔,却又字字诛心,却是将这少年郎说的脸色一下白一下红的。 周灵素却也故作不知,只是垂着眼眸,出神的瞧着杯中水,似是杯中除去一盏清茶,尚有洞天似的。 长生(阿米尔)一时之间却是有些不知所措,那朱漆的匣子似是别有魔力,引的他全神贯注,半点也挪不开眼眸。 只是瞥了一眼周灵素,周灵素淡淡的神色却叫他将那小小的匣子打开的力气也无。 他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却是叫人瞧了做作的很,平白的心里逼了口郁气。 周灵素既也将信匣取了过来,且将话说到了这份上,自是不在意长生(阿米尔)要如何,自是随他的便。 织儿却是忍不下这郁气,便径直开口刺了去, “平白的做这副小女儿姿态给谁人看,莫不得我家小姐随了你的意,你却又不高兴了去。 自个儿小人心态,便瞧着谁人都是小人,信匣却也取来,看不看由得你自个儿,莫要将来却又一副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嘴角,平白叫人看了恶心。” “织儿。” 凌厉的声音却是不仅将说得一时口顺的织儿下了个大跳,便是面色难堪的长生(阿米尔)却也愣了下。 织儿神色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心下委屈的难受,周灵素轻轻咳了两声, “说的甚胡话,女孩子家家的污言秽语的像甚模样,平白污了自个儿的名声,将来如何嫁人。” 织儿红着眼眶,将头别到一旁,周灵素皱了皱眉头,瞥了一眼一旁的长生(阿米尔),声色凌厉了些许, “若有下次,我便亲自逐你出去,在不念旧情。” 织儿面色苍白,眼眶通红,却是梗着脖子一眼不发。 周灵素面上多了些许的愧疚与难过,“长生,织儿年幼时因着继母的缘故,习了一身的泼辣,我于云中,她居京城,多有不妥之处,还望长生多多包容,看在我的面上,莫要与她计较。” 长生(阿米尔)自嘲了下,人在屋檐下,却是叫他不得不低头,况眼下他却也计较不了那么多,且谁又能说她又说错了,他眼下不就正如她说的那般嘛? 只除去一笑,他却也说不出旁的来。 心下却也在不犹豫,面子上的事情也罢,心中的愧疚也罢,却也敌不动母亲的安危。 长生(阿米尔)径直将信匣打开,将匣子里的信一封一封的翻阅了起来,因着日期便在信封上,却也不用将信拆开, 长生(阿米尔)翻阅起来很快,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将信来来回回的翻阅了两三遍。 只是信是瞧完了,心却是空了,长生(阿米尔)垂着眼眸静静的看着信匣。 第410章 原是自以为是 “原来,夫人并无虚言,原来我却是个小人,可是,可是,为什么?我求的不多,我只是想我们母子平安而已啊?” 长生(阿米尔)的眼中是一片空洞,脸上的哀伤就像是血染的黄昏,无法向前,向后是一片茫茫黑暗,看不清来路,照不亮归途。 周灵素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信匣,心里多少也有些悲戚,若是没见过北境的风光,便是此生却也难以理解他坚守的是什么, 漫漫黄沙浸在血肉里,一寸黄沙一寸血,月余无信,她的担忧却也如何可能比旁人少上一分半点,只会更多, 漫漫长夜,辗转难眠,不过是挂心未归的良人。面无改色,不过是他一句你若长安,我便心安,心安则胜,胜则平安归来一家团圆罢了。 “长生,有时候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你父除去你们兄妹便在无其他子嗣,你们兄妹素来亲母,远父。 若是你母有个三长两短,他又有何面目来见你们兄妹?况,那日里,你放走的那个仆人,想来若无意外的话,应也归于你父身旁,若是不蠢, 他应该知道如今你们兄妹都为质大周,自然也明白与大周结盟的却也不止他一人,紧要关头,想来他做不出自毁长城的事。” 周灵素抿了口茶,只觉着口中一片苦涩,若无万一,自然是两者皆安。 然,到底家国面前,谁人又能坦坦荡荡? 谁死谁亡,大周并不在意,要的不过是那块土地而已。 长生(阿米尔)面上的神色稍微好了些,可是心里的担忧却是不减, “可,” “你父求的是大金的王位,你母求的不过是你们母子三人平安罢了。一国权势与三人平安富贵,想来聪明人都应该知道怎么选。长生可是觉着我大周满朝文武皆愚?” 长生(阿米尔)摇了摇头,只是他虽恨他,可到底却也是血脉至亲,若是,若是……,他却也不知该如何。 周灵素自然瞥见他面上的痛苦与犹豫, “这不过是你我猜测的最坏结果罢了,长生当明白,完颜家的权势,不是你父能轻易舍弃的,大金他并无母族,若是在将妻族也丢弃,想来却也做不到忍辱负重这么多年。 是固,虽则现下并无消息,想来你母,当是平安的。 至于你父,大周并无卸磨杀驴的意思,我们与你们所求一直,不过是你们一家平安团聚罢了。 毕竟,你们母子这些年所受之苦,大部皆是因他而起,却也未曾亲手加害过。 不过是那蛇蝎妾室添油加醋,蛇蝎心肠罢了。” 周灵素抿了口茶,将眼中的幽光掩去, “蛇蝎美人不论对错,你们母子皆不可能原谅于她,她已然丧命,却也是她罪有应得。 至于你父,到底是你们的生身父亲,便是在恨,应也未曾想过他丧命,便是偶有恨极之时,却也不过是糊涂念头罢了。 长生,你应该明白的,我大周要的是一个富贵闲人,而不是一心复仇的敌国遗种。 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没道理不过是举手的事情非要往里面填人命。 这些事情,我一个山野村妇都想得明白的事情,没道理你一个堂堂完颜家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贵族公子还看不明。” 长生(阿米尔)捏紧了拳头,面上的神色虽仍旧阴沉,到底却也平缓了许多,周灵素心下却也定了许多。 没道理,劳心劳力,填了多少将士的人命方才将人给弄来京城,眼下又叫人给跑了的道理。 “长生的担忧,我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能理解。待会儿,我便进宫求解陛下,看看陛下哪里可有甚新的消息没得,长生瞧这般可好?” 听了周灵素这般的承诺,长生(阿米尔)面上的神色方才彻底静了下来,至于他心中如何想,却是不得而知,周灵素要的不过是他安分罢了。 “如此,长生便先行谢过夫人,夫人的大恩,他日若有用得到的时候,夫人还请不必推辞,径直言来,长生定当全力以赴。” 长生(阿米尔)面上一片诚挚,似是将所有的期望皆托付于周灵素身上,周灵素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长生不必在意,长生在意自己的母妃,我却也在意我自个儿的夫婿,此举不过是早晚的事,当不得长生的谢。” 虽则他面上诚挚,周灵素却是不信的,况北境平,她们家便在不需要一个交好旧金遗族的“好名头”,这情便是面子上的,周灵素却也不想承。 长生(阿米尔)笑了笑,却是未曾将周灵素这话置于心上,到底金人虽冷酷,却也少了这许多的虚与委蛇, 周人瞧着虽诚挚,却最是狡猾不过,十句话里却不见的有两句是真的。 “长生,有些事有些人,却不是你瞧着的这般,你总觉着你们兄妹联系不上你们的母亲,可知完颜家的公子却不见得也无完颜家的音讯, 你母亲,你们兄妹二人是完颜氏的希望,更是与你父的纽带,你母平安,完颜氏当不会有异动。” 话不必说得太过明了,却也不是笨人,周灵素自然知晓长生(阿米尔)知道她话里的意思。 这不过是并不高明的挑拨离间,却也最是浅显明白,说与不说,它不都在哪儿? 至于信与不信,却也不是周灵素关心的,她不过是见不得有些人想做墙头草罢了。 长生(阿米尔)面上若有所思,许久方才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夫人提醒的对,是我们兄妹关心则乱了,见不着母妃的亲爱信,便寝食难安,如今想来,便是如何他都会护着母妃平安的。” 长生(阿米尔)幽幽的声音,不知他自个儿可是说服了自个儿,周灵素却是不全信的。 “长生已知我难处,却也不能允长生自由,合浦县主是陛下亲自下旨亲封的大周县主,与我家却也是正经亲戚,请县主过府一叙,却也在正常不过。 待我自宫中归来,便请县主过府一叙,长生觉得如何?” “如此自是在好不过,长生便先行谢过夫人好意。” 第411章 刁习 “长生客气了。”周灵素面上神色未变,仍旧淡淡的。 长生(阿米尔)却是觉着难受的紧,总觉着自个儿往别人身上插刀子,便是人家一句责怪的话也未说,心下却是难受的紧。 略略的坐了下,却也不知在说甚,本是欲要亲自往县主府一趟,好给小舅舅拜寿的,只是周灵素的话却也在他心下留下了芥蒂,一时之间却也,却也, “夫人,既是如此长生便先行告辞,,家母之事便拜托夫人了。” 长生(阿米尔)长身而立,径直行了个金礼,礼虽有别,却是在诚心不过。 周灵素起身微微避了开去,“长生之事,便是大周之事,某却是义不容辞,长生不必多礼。 天色却也不早了,若是晚了,宫门落了锁今日便只能作罢了,如此我却也不留长生了。” “长生只当这是自个儿的家,却也不拘束,夫人也不必将长生当做远客。” 长生(阿米尔)面上虽无笑容,却也算得上诚挚,叫人瞧着,便觉着他所言皆是肺腑之言。 周灵素含笑微微颔首,不论旁的,眼下只他安心居于此处,便是句句叫人信他是肺腑之言。 二人又寒暄了些许,周灵素径直将人送了出去,方才带着织儿回了自个儿的院子。 便是她在不知礼,却也不可一身半旧的常服进宫,好歹却也当一身肃然,莫说其他,只到底长幼之尊,却也当如此。 况,她的孩儿却也当好好嘱咐一番,她方才能安心离去。 “小姐,你当真要进宫?” 织儿将手中的玉簪小心的插在周灵素的发髻之上,面上多有郁色,没甚精神。 周灵素理了理鬓角,面上神色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的悲喜来。 “自然。” “可是,可是,小姐,这天色也不早了,人家皇上说不得都快要吃饭了,你去了干嘛,莫不是还要在人家吃饭不成。” 周灵素抬头顺着开着的窗户看了出去,便是这秋日里天儿短,眼下却也不过是晌午,说早也早,说晚却也算不上。 便是她多有宠溺,却也觉着织儿太过随性,只是对上那张喜怒哀乐活泼生动的脸,到底却也舍不得拘着她。 “无妨,天色上早。” 周灵素径直将织儿手中的簪子接了过来,自个儿插上。 “却也知天色尚早,便莫要在磨磨蹭蹭的,若是误了时辰,看我怎么收拾你。” 织儿翻了个白眼,手上的动作却是快了起来,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将自家小姐收拾得妥妥当当的。 这却也不是宫晏,用不着盛装出席,不过是妆容服饰不失礼便是,却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只周灵素自个儿心下却也有牵挂,到底却也做不到平常心。 “小姐,那人那般的模样,你缘何费力不讨好的留他在咱们家住不说,因着他的些许事儿,便忙前忙后的。 今儿个若是他不过来,说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你应是去三老爷家的。 他到好没次里,有甚事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便罢了,便是这般却也算了,没得怎得还似个女人似的,动不动便那一副谁欺辱了他似的。 咱们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到头来还落了个埋怨,这是什么礼嘛?” 织儿心下却是气愤的,若是旁的人便罢了,自家小姐素来心善,家中却也不缺钱,左不过是多张嘴的事情罢了。 况若不是自家小姐心善,却也无今日之织儿,她却也没甚立场,觉着自家小姐不当心善, 只这心善,却不是旁人借着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况,那人她眼瞅着便是那说书先生口中的白眼狼,且不说养不熟不说,只怕时时反过来咬一口主人家却也说不定。 周灵素面上的神色沉了下来,她自是舍不得拘着织儿,只这女孩儿修些口德,与她名声上大有益处,便是将来说亲,却也好上许多。 况这京城到底是是非之地,祸从口出这话,却是半点不曾有虚假,当真因着一张嘴,得罪了心胸狭隘之辈的权贵,她又如何保得住她? 织儿嘴里还没完没了的滴滴不休,却是越说越不恰当,周灵素手中的白玉簪子“哐”的一声砸在桌子上, 脸色阴沉得吓人,织儿伸出去的手却不知当如何,平白的没有地儿放,她虽不知自家小姐缘何发怒,却是知这怒火是因着她起的, 只她并不觉着自个儿做错了什么,况这是自家小姐第一次对她发着大的火,无缘无故的,心下委屈的不得了。 束手束脚立在哪儿不敢动,眼眶里噙着泪花,努了努嘴,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灵素瞧着她这般的模样,心下软了些,却是觉着越发的头疼,这都是甚日子,一个二个的容不得她过下轻醒些的日子。 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吞了回去,缓了缓语气方才道,“可知我为何生气?” 织儿红着眼眶,不明所以的练练摇头, 瞧着织儿这般的模样,周灵素被噎的不轻,将那簪子径直收进了匣子里,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走了两步,见织儿并未跟了上来,还茫然的立在原地,周灵素只觉着头疼,“怎的还站在哪儿做甚,赶紧跟上来。” “哦,哦。”织儿看了眼门外的周灵素,又瞧了眼自己,连忙快步跟了上去,直至跟上周灵素方才小声的期期艾艾的唤了周灵素一声, “小姐。” 猫儿似的声音,周灵素却也明白,若是她未曾言明,这个固执的像是块榆木的笨家伙,便是她气死,却也不见得知晓她缘何生气。 快步朝一旁的屋子走去,却也不耽搁嘴上的功夫,“你是个女孩儿,缘何习的这般的刁习,出口便是这般的尖酸刻薄,这家中皆是和善之人。 我自是不逼你的,只到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修口德于你名声无甚好处,你将来如何嫁人,嫁人之后在婆家又如何自处, 便是我能护得你一世,且又能替你将这日子给过了不成。 况,这京城是何地,你却也不是三岁稚子,该明白祸从口出。介时你又要我如何待你?” 周灵素处处不肯留半点的情面,句句诛心,织儿面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我这些话,今儿个却也没功夫与你掰扯掰扯。” 周灵素却也顾不上她,径直小心的推开门, “夫人你来了。” “宁宁怎么样?” “正睡着呢。” 第412章 碧梨的心思 碧梨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轻手轻脚的迎了上去,周灵素连忙摆了摆手示意她莫要多礼, 径直自个儿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娇儿,心里一片柔软,只觉得一颗心都像是泡在了蜜里似的, 便是因着君言许久未曾有音讯的而沉甸甸的心,也稍稍有了些松泛, 便是为着这般可爱的孩儿,周灵素料想他却也会保重自己,平安归来的。 碧梨瞥见织儿的模样,心里有些愕然,她素来便知晓织儿在自家主子哪里与她们自是不一样的,便是那份偏宠,便叫人心生羡慕。 然,她们父母是周家的家仆,她们也是周家的家生子,周家的主子便是自己的主子,眼下归到了周灵素的名下,周灵素便是她们的主子。 主子纵然有些许不对之处,却也不是她们这些奴婢可以质疑的,况主子待她们一向好的紧,只不过是少了于织儿身上那份偏宠罢了。 然,她们的父母是老实人,她碧梨自然也是老实人,便是有事,偶有不愤,却也自知,自己应该满足的。 不曾来京城前,于周家所见不过觉着寻常,毕竟在远山镇时,除去所做之事不过是侍候人,其他的她们与镇上其他的镇民却是没甚两样的。 甚至过的更好,没有半分为人奴婢的感怀,到了这京城,方才知晓,奴婢它便不是人,是物,是奴,唯独不是人。 虽则大周律法规定,便是主人家却也不能轻易伤了奴婢的性命,然到底与平民百姓是不一样的。 纵然没有性命之忧,到底这日子过得怎么样,却也要看主人家不是。便是这自称,京城的奴婢称的是奴,她们周家的奴婢却是我。 家中的小公子,便是小公子,又半点差错,便是一顿编排甚至是挨罚。 而她们周家,主人家不过一句话,十岁以下的小主子,径直称其乳名便是,道,小孩子家家的平白那偌大的称呼,损了小孩子的福气。 其实不过是,因着体贴她们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罢了。 故而,碧梨虽有偶尔羡慕织儿,心中却是不曾嫉妒过,既然是人便应该明白感恩,更该知道好歹。 主人家不说,她们更应该记得自己的身份,周家做不出磋磨人的事来,虽是主仆,其实却也是自家人罢了。 既然是自家人,自家人偏爱的,她虽然做不到同样偏爱,却也可视而不见,不去嫉妒。 碧梨眼中虽然疑惑,却也不过是在心里嘀咕一二,她自然清楚的明白,自云中归来之后,织儿对她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虽不知,究竟为何,碧梨却是大多远着她。 况,见过了云中的光景,她心里却也少了些女儿家的小心眼,自然不会在去计较织儿的那些小心眼。 且,隐隐的她却也明白,经历了云中的种种,她家主子越发的信任她,便是因着这份信任,她却也当好好的当差,而不是将精神浪费在那些无所谓的事情上。 第413章 求见 周灵素上前摸了摸自家娇儿的小脸,又仔细的掖了掖被子,为着碧梨这份细心,甚是满意。 “碧梨,待会儿我要进宫一趟,旁的事情不用你照管,好好照看好宁宁便是。” 碧梨却是没甚意外的,自己主子若是没事儿时,半步也不愿离了自家小主子,若是出门,不论多忙多着急,却都是要过来叮嘱一番,方才放心,她却是早已经习惯, 只不论主子如何,她做好好自个儿的事情便是,碧梨温顺的开口应下,“诺。” 周灵素又看了好一会儿床上睡得正熟的娇儿,细细的叮嘱了碧梨,方才不舍的离去。 织儿从进来,便像是个外人似的瞧着自己小姐与那碧梨一片情深,心下更觉着委屈,只她自个儿却也知,自己除去忠心一条,却是许多事儿上都比不上人家,尤其是待人处事上。 纵然明白周灵素素来偏宠她,却也有训诫之时,可这碧梨,织儿却是从未听见周灵素偶尔不满意之时,大多里都是赞她做事沉稳,细心,周到,叫人放心。 见周灵素抬脚离开,织儿深深的看了一眼碧梨,在不像平日里那般冷嘲热讽一般方才离去,而是若有所思,碧梨只一眼便觉着头疼,却也无可奈何。 “小姐,我,我错了,我以后在不会了。”织儿快步跟在周灵素的身后,小声的认错。 周灵素心下有些意外,到底这却也是好事,她多少却也想她好好的,若是她自个儿总是那般的自大,她便是有心,到底却也无计可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待会儿你派个人去三叔家知会一声,我明儿个在登门。至于长生哪儿,这事儿已经翻过去了,却也用不着上门赔罪,便这般便罢了。 在去院子里瞧瞧孝棠,若是他自个儿回了房,便不用管他,若是还在院子里,径直将衣物送过去,随他自个儿坐多久, 只若是出门,便让人跟着,不居他去哪儿,只将人给我看住了。” 周灵素一叠声的将事儿安排了下去,忽然停住步子,瞥了一眼织儿略有些茫然的神色, “可都记下了?” 织儿连忙点头,她不怕吃苦,也不怕事情艰难,只怕自家小姐在不理会她,什么事儿都不愿派她去做。 “小姐,都记下来了。” 周灵素有些不放心,只是她手上的人也不多,眼下却也在无其他更好的选择,便是不放心,却也只能如此。 周灵素径直上了马车,有些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喜子,走。” “诺。” 周灵素声音方才落下,喜子吆喝马儿的鞭子声音便立时响了起来。 周灵素进了宫,未曾先去朱皇后的凤仪宫,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求见承平帝,她本就不是什么八面玲珑的性子,若不是为着君言,她这辈子却是连江州都不见得会出。 朱皇后待她一向是淡淡的,她便是到了她跟前,除去枯坐,在不知道说什么,何不如径直求见承平帝来得痛快些。 便是朱皇后怪罪下来,却也没什么,她本就不过是一村姑,略有些失礼,却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况她却也明白,朱皇后虽然待她不曾有多少亲近,却也不会因着这些许的小事难为她,到底身为一国之母却也不会为着些莫须有的事难为小辈,这便显得心胸太过狭隘了些。 “陛下,君夫人殿外求见。”福生穿过明明灭灭的大殿,走至近前,方才低声向帝王禀报。 上首的承平帝有些愣神,许是他虽未曾直言,到底嫌弃周灵素在嫁之身的意图太过直白,故而便是多有亲近之意,周灵素与他跟前素来循规蹈矩,诚惶诚恐,若不是必须,平日里却是避得紧。 这却是第一次来求见,承平帝一时之间倒是有些纳罕,不过帝王素来便是心思深沉之人,便是心下疑惑,却也不过是转瞬的心思, “所为何事?”,承平帝却是连手中的折子都未曾放下过, 福生眼观鼻,鼻观心,“回陛下的话,君夫人为着北境而来,道那长生失了他母妃的音讯,闹得紧。 她却也没办法,便径直来求见陛下。” 承平帝冷哼了声,“她自个儿的夫婿,不见她多有关心,为着一个外人,反倒是求上门来了,真是个做得个好夫人。” 福生本就谦卑的身姿越发的谦卑,他的主子说得,他却是听不得,不论是承平帝随口不满,或是其他,都不是他一个宦官该知道的。 谁不知道先皇后,哪位二公主是帝王心里过不去的坎?他这个帝王跟前的大太监比谁都清楚当年的事,更是深刻的明白帝王凡事关于哪位二公主多少都有些失了平常心。 现下的君夫人于身世上却是差了些,然不论是谁做了君夫人,帝王都不会满意的。 “陛下,那可要见君夫人?” “不过是个村姑罢了,你这便替她说上话了。” 帝王说得稀松平常,福生却是半点不敢怠慢,连忙便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老奴不敢,不过是陛下先前吩咐过今儿要去寿安宫,眼瞅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多了下嘴。” 承平帝抽了抽嘴,他的这个大总管呀,什么都好,便就是小心了些,无趣了些。 忽的觉着有些心意阑珊,“起来,宣进来。” “诺。”福生静心应下,见帝王在无吩咐,方才退了出去。 “君夫人,陛下宣你进殿。”宰相门前七品官,福生这个帝王跟前的第一得意人却是从来不曾有盛气凌人之时, 待人总是温温和的,却又淡漠疏离得紧。 周灵素未曾想过要如何讨好这第一得意人,却也不觉着有什么,这般便挺好的。 “谢公公,有劳公公了。” 便是客套的道谢,却也比这京城的贵人们多了些许生硬的土气,福生却是觉着比旁人听着更多了几分的诚心。 “夫人客气了。” 福生微微侧了侧身,在不多说其他,引着周灵素便朝大殿里走去。 帝王身边的人,除去帝王之外,便不需要在与旁的人走的近,更不需要感恩戴德,这般淡淡便好。 故而除去引路,福生却是在未与周灵素开口说过一个字,似乎眼前之人不是大周炙手可热的护国将军珍爱的夫人似的。 第414章 你倒像是个外人 周灵素眉眼低垂,默默的跟在福生的后面,快步朝那大殿里走去,心下却是心潮涌动。 “陛下,君夫人到了。”,福生略有些阴柔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周灵素不过是微微愣神,便径直拜了下去, “周灵素请陛下圣安,陛下万福。” “哼,起来。”承平帝瞧着周灵素眉目间的清冷,不见半点的急色,心下便是一冷,故而便是面上的功夫,却也懒得做,径直便摆了脸色。 “谢陛下。” 周灵素面色如常,只是恭敬的礼在殿下,并不因此而有多少惶恐,若是不喜之人,便是你使劲浑身解数,百般讨好却也不过是无用功,有那精神,却不如好生想想接下来的刁难。 福生心下却是跳了又跳,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稳如泰山的周灵素,心中道她太过耿直不懂变通讨好,却又难得的心下佩服, 到底却也不是谁都有这心性,毕竟帝王一怒浮尸千里,便是自以为人份尊贵的贵人们,又有几个能有她这心性? 福生慢慢的退回了暗处,便是这天儿渐冷了,这大殿里的日头照在身上也挺暖和的,只却是那阴冷的暗处,更叫他多几分心安。 “你倒是个多礼的。” 周灵素眉目不动,似是听不出承平帝言语里的意思,“谢陛下夸赞,礼多人不怪,陛下既是君也是长辈,于公于私都是素尊崇的长辈。” 寡淡甚至夹杂着几分笨拙的讨好的话,却有奇效,承平帝心下却是顺了口气。 “没见过这般巧言令色,能言善辩的女子,没得点为人妻,为人母的娴淑。” 周灵素却是越发的谦卑,只承平帝这似是亲近的言语,她却是不接的,也不敢接。 这辈子,她的良人,她有缘何愿意放手?为何要放手? 有的人,就像是春日里的花朵,美则美矣,不过是过眼客。虽然瞧着不错,却是半点旁的心思也无。 有的人啊,却是心头的肉,如何能轻易割舍,割舍了他,便是剜心之痛,如何能承受得下来? 承平帝瞧她恭敬的身姿,忽的觉着这般试探一个小辈,平白的辱没了自家外甥。 “说说,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叫承平帝在不似方才那般的古怪,周灵素心下却也是松了口气,她虽不至于惧怕承平帝的刁难,到底却也不愿,她们夫妻之间的情谊,左一遍又一遍的拿出来谈论。 “回陛下的话,原也无事的,只是长生失了他母亲的音讯,心下担忧,于我家家里着实不安生。 眼下,却也容不得他随意走动,故而素便径直应承了他,来宫里求见陛下,探探他母亲的情形。 虽不过是一小事而,是在值不得惊扰陛下,到底他却也是一片孝心,故而方才如此冒失,还请陛下恕罪。” 周灵素说罢,便眉眼低垂,静静的等待帝王的答复,不论如何,该如何她也如何了,至于旁的却也不是她能左右得了的。 承平帝面上的神色未变,只是言语间却又叫人不适应了起来, “哼,不过是个外人罢了。你倒是挺上心的,于自个儿的丈夫却是不见你有半句关怀之语,倒似个外人似的。” 周灵素微微有些出神,心绪起伏不定,眼中不是多了几分湿意 第415章 阿言是家人 周灵素忍下心头的担忧,将眼中的湿意敛下,“回陛下的话,长生之事事关两国,是国事,素虽只是一介村妇,却也其中的重要,不敢轻忽。 阿言是素的夫婿,缘何不担忧,只是他是家人,挂怀他之事便是家事,家事如何能与国事相比。故便有些许落后,然与素心中他之安危远胜我千万,往陛下明鉴。” 说罢,周灵素便福了一礼,面上多凄然,承平帝眼角抽了抽,到底却也在未说什么。 “福生,带君夫人去偏殿,将北境的折子取给她。” 承平帝摆了摆手,其意在明显不过,福生悄悄瞥了一眼自己的主子,后又瞥了一眼周灵素,终究什么都未曾说,只低声应了下来,“诺。” “谢陛下隆恩。”周灵素心下微微一转,便有了猜测,只她不过是一介村妇,缘何能妄自揣测圣意? 自是陛下说什么,便是什么,什么当不当看自不是她这小小妇人知晓的,故而谢了恩,便坦坦荡荡的看向福生。 见上首的承平帝在无其他吩咐,福生脚下步子微微一错,便径直往前面引路,“君夫人,请随咱家这边来?” “有劳公公了。” 周灵素脚的步子却是连微微停顿都不曾有,径直跟上了上去。 承平帝目光微沉,透过层层叠叠的宫殿墙围,似是看到了某些久远的记忆,眼中难得的多了些怀念。 御书房的偏殿并不远,不过是隔着一堵墙罢了,径直绕过御座边上十步左右的侧门,便到了。 因着御书房不比其他的地儿,故而除去后殿是承平帝偶有休息的起居之处,左右偏殿皆是藏了大周的山河地舆,百官详情以及各地的奏折、密报。 殿中打扫、侍候之人皆是承平帝信任之人,寡言少语,便是平日里,除去少数之人,便是皇子公主来了,却也不能随意在殿中走动。 至于妃嫔,除去皇后,却是连左右偏殿都进不得的。 福生既是御前第一人,自然知上意,自是不可能让周灵素随意走动。 只,承平帝既是开了口,他却也不能过得太过,平白显得帝王气量狭小,虽则没人敢嘀咕,到底却也不能因着下面之人,叫自家主子面上难堪,便是明面上不显,却也不行。 福生径直招了个小宦官过来,低声嘱咐几句方才开口道, “君夫人,咱家这边却也不太合适在这里久待,偏殿里的事情,这个小子却是极熟的,便让他在这儿伺候着。有什么事情君夫人径直开口使唤他便是了。” 福生面上神色未变,说的也是极面上的事儿,不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及其家眷,与他这帝王的心腹,注定不过是面上的情。 毕竟啊,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儿住的久了,他却也想年老之事,能繁华的街市里走走,而不是终老于华丽清冷的皇陵,复又转声不痛不痒的敲打了小宦官两句, “庆喜好生伺候着,若是敢怠慢了君夫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诺。”眉清目秀的小宦官,只是沉沉的应下了下来,旁的却是一字不肯多言。 周灵素虽不太明白其间的弯弯绕绕,然她却也并无旁的心思,故而不论是福生还是小宦官,不论有何官司,却也与她并无关系,只道谢道, “有劳公公和这位小公公了,本就没旁的事,劳烦于我云中那些不打紧的折子便是,素感激不尽。” 福生与那小宦官,连忙避开,不论如何受宠于帝王,到底他们不过是宦官罢了,缘何能受有品阶的''朝廷命妇的大礼,只心下却也是极舒服的。 “夫人多礼了,咱家已经嘱咐庆喜了,夫人只管安心阅览便是,若是陛下另有召见,咱家自是会来寻夫人的。” 说罢,却也不在于周灵素言语,径直转身便离了去。 周灵素微微敛眸,却也未曾多言,径直与那小宦官往已经安排好的位子而去,一路上却是连眼眸都不曾抬过。 第416章 神伤 “陛下,已经安排妥当了。”福生谦卑的立在阴影里的,面上神色未变,只是眼中多少有些疲意。 承平帝却是连手中的折子都未曾放下,“嗯。” “福生啊,珠珠儿去了云中有多少时日了?约莫着天儿都凉了。” 福生微微的瞥向外面,便是这日头瞧着正好,到底天儿却是多了些凉意,叫人心里便忍不住的难过起来。 “回陛下,殿下此去约莫有三月多了。” 便是欲要做那庙里的泥菩萨,到底却也做不到无欲无求,正因为有所求,方能坚定如一。 若说这满宫里除去承平帝,能叫福生心下偏袒便唯独武龄安一人而。 倒不是因着她身份地位的尊崇,只因着她在御书房独一份的儿的长大,虽是帝王亲手养大,却也当当真真是福生亲眼瞧着长大,亲手侍候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与旁人不同。 “是啊,都三月有余了,朕的珠珠儿却是连一封家书都未曾有,怎就这般的狠心?” 帝王的声音不大,只在这空荡荡的大殿里,却是吓得福生一身的冷汗,这皇家,最是不能赌的便是这情谊。 “陛下,皇后娘娘尚不知殿下去了云中,若是殿下若真儿个写了家书来,却是不知当不当与娘娘,反倒是叫陛下难为。 殿下是陛下亲手教养大的孩子,最是重情的。” 言多必失,便是这一番话,福生却也明白自己失言了,只是到底他尚且不是庙里的泥菩萨,到底却是极舍不得武龄安吃苦的。 旁人眼里个只有大周的十公主殿下,帝王最钟意的公主殿下,聪慧过人,能谋善断的十公主殿下。 福生眼中却是他最心疼的小公主,眼瞅着她从软软糯糯的小公主长成今日冰冷强悍的十公主殿下,福生心中心疼的紧,却又无能为力,却也只有偶尔不动声色的出言相帮罢了。 “是啊,朕的珠珠儿总是重情的,只是只怕她心下却也是极介怀的,便是这折子里那一出那一地儿不是冠冕堂皇,叫人挑不出错处了,唯独无一点亲昵, 朕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终究还是与朕有了芥蒂。” 承平帝似是忽然间便少了许多精气神,福生却是将眼眸垂的越发的低了, 不可妄意圣心,却又不可不揣测圣意,这便是他今儿个能做着御前第一得意人的缘由。 只是有些儿个事儿,便是在得意儿的人,却也是听不得的,奈何这大殿里唯他与其主二人,却是做不得装聋作哑的事。 福生心下苦笑,面上却也多了些愁思,“殿下素来与陛下贴心,便是殿下现下有些小女儿家的小脾气,却也不过是气陛下什么事儿都未与她言,便径直将她送去了北境建功立业。 殿下最是知陛下的不容易,许是北境的事儿到底太忙了些,殿下方才未曾与陛下家书。 至于折子,奴却是不懂的,想来殿下却是不想千百年后,有人道陛下教养出来的殿下,竟是这般的孩子气,叫人心生不崇敬。 叫那些不知内情的迷糊人辱了陛下的名声,殿下素来最是崇敬陛下的,自是不愿叫人轻忽了陛下,便是千百年后那些不着边际的民间野话却也是如此。” 承平帝面上不显,眼中到底却是多了些喜意,便是他自个儿明白,武龄安着实是恼了他,他却也乐意听福生的这番话,便是听着却也叫他多了几分开怀。 至于旁的,他的珠珠儿这般的聪慧,机敏,又待人以善,当得旁人的拥护爱戴,反倒是心有不满,才是别有用心。 “福生所言极是,既是这般,珠珠儿折子里所请,便都允了,让杜随观将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小儿圣手都送到北境去,告诉杜随观,朕不想看到怀安公主母子有任何意外。” 后面的意外,承平帝说得轻飘飘的,福生却是明白,承平帝这是多少有了些爱屋及乌,武龄安想保的人他便保下来,若不然便是怀安侯深得圣心,却也不会叫帝王如此上心, 至于哪位公主,这宫里谁人又能不知晓,若无怀安侯,只怕是连人都不得记得罢了。 福生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帝王的脸色,连忙应了下来, “诺。” 第417章 云安城 云中来的消息着实不少,然能于周灵素看得却是不多,至此周灵素方才知晓,原不是君言未曾与她家书,而是被扣下了罢了。 周灵素一番思索之后,到底却是未曾径直离去,而是求见了承平帝。 旁的不说,只一点,便是完颜云的那些个事儿,却也容不得她不谨慎,到底这朝堂上的风云,便是她这么个闭门不出的闲人,也时常有波及的时候, 不求功成名就,只求她们夫妻能平安归乡。 些许小事,承平帝自不是不上心的,然到底君言的身世,却又叫他平白的束手无策,他自是不觉得从未见过,君言能对他这便宜舅舅有多少的亲情, 便是他是刚刚在上的君王也同样如此,况最是无情帝王家。便是眼瞅着如今他这一代,皆是一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睦景象,到底真正儿个如何,也只有他自个儿清楚。 不涉利益、权谋的亲情方才更显弥足珍贵,因而便是心下对周灵素多有不满,承平帝因着君言的缘故,却也乐意与她做些面子。 借此可以弥补这些年与君言兄弟的疏离,故而凡事周灵素求见,若不是太过不合事宜,承平帝不论心下如何,皆会召见周灵素。 这也是为什么,朱皇后向来待周灵素十分冷淡,却是从不曾落她面子的缘故。 故而眼下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罢了,便是心下略有忧愁,承平帝不过是略微一思索,便召见了周灵素。 “你想知道的不都已经知晓,缘何还要求见朕?” 周灵素行了个礼,眉头微皱,面上凛然, “陛下,完颜氏的事情,素不知当如何做,还请陛下示下?” 承平帝定定的瞧了好一会儿周灵素,见周灵素面不改色,不见慌乱,便知她所言属实,并不是阿谀奉承, “既是如此,那便说说你的顾虑。”承平帝自是没那闲工夫去听个外臣家眷的担忧,然却是不愿周灵素失了君言的脸面,故而偶尔便有心提点一二,好叫周灵素长长心,莫要蠢笨得一塌糊涂。 周灵素自是不知承平帝这番心思,只她本就不是那起子犹犹豫豫的人,承平帝既也开口,她自是不会有所隐瞒, “陛下,完颜夫人眼下并不在北艳山,而是居云安城,且完颜氏老弱病残皆是居于此新城中,然京中合浦县主与长生却是联系不上完颜夫人,其中可是有甚隐秘? 素若是径直与长生诚恳道来,他不信,左不过眼下这般僵持着,他若是信,必定与其舅生了嫌隙,介是若是二人与这节骨眼上闹出点事来,当如何? 素便是不知朝堂上的事,却也知完颜家的小公子并不比长生差些什么。 况,他若是不信,素却也不一定将人看得到何事?故请陛下明示。” 承平帝挑了挑眉,却是忽的觉着周灵素这个外甥媳却也不是那般的蠢笨不堪,眼下瞅着也是个聪明的, 承平帝略微一思索便道,“照实说便是,折子却是不宜与你带回去,索性阿言家书中都有提及,你将家书径直带回去于他瞧便是,至于旁的用不着你操心,自有人盯着。” 周灵素微微皱起的眉头不动声色的平缓了下来,“诺。” “可还有旁的事?” “在无,唯独忧心小孟的病情罢了。”提及君孟周灵素心下便是一阵黯然,便是这太医院里卧虎藏龙,对于君孟眼下的情况虽不至于是束手无策,却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不见效果罢了。 承平帝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当如何,许是这皇家的杀戮太过狠戾,每一辈皇室里总会出现些叫人束手无策的事,不论是他的子嗣还是……, “是病,总有能治的时候,不必太过自责,这许是便是他命中有此劫。” 承平帝倒也不是故意如此这般说,叫周灵素心安,而是有感而发罢了。 周灵素却是连面上的神色却也装不了,只是沉沉的应了声,“诺。” 承平帝瞧得烦躁,忽的不愿与周灵素在多言,故而便径直开口赶人, “既是无事,你也许久未曾进宫了,你与你舅母请个安,到衍儿宫中坐坐,他与你这表嫂倒是多有亲近。” 周灵素却是一时未曾忆起舅母一人来,直至承平帝言罢,方才回过神来, “诺,既是如此素便先行告退了。” “去,去。” 第418章 边城一二事 周灵素自御书房出来之后,便径直往凤仪宫而去,脑子里却是未曾停下来,整个人的心神都飞到了云中去, 如今的云中城虽仍旧是大周的边城,却在不是最边上的边城,而是稍有依靠的边城。 只是云中的处境变不变,到底却与周灵素所挂心的良人没多少的变化。 不论是大周原来的边城云中,还是云中百里之外的云安城,戍边的将军却是不可能居于后方的,故而因着新城云安的建立,君言自云中搬去云安,处境却是更加复杂了起来。 京中一带,除去朝堂上的大人们,便只有消息灵通的商人们知道云安城的建立,明面上虽也知晓云安城究竟为何建立,到底却未曾身临其境,自是不能知晓期间种种的复杂与矛盾。 而君言身为北境主将,自是不可能置身事外,周灵素自信中的只言片语,便是不大费心,却也能够猜测得到, 眼下除去军中后勤以及某些不能轻易动弹得的,云中上至君言这个北境主将,武龄安这个抚边公主,还是云中县令皆是长驻云安。 云安城中不仅有大金逃难过来的难民和大周的百姓,更有大金投诚过来的大大小小数干的贵族, 这些个人里,谁又能知晓其中有几人是真心投诚,又有哪些不是别有用心?大周不可能劳民伤财的豢养出一头头的白眼狼来,在金民尚未被大周同化之前,不论是云中城还是云安城皆不可掉以轻心。 说不得为他人做了嫁衣,至于完颜云,周灵素不知其中缘由,君言与她的家书中,只是略有提及,完颜氏的老弱病残皆已全部迁至云安城, 而完颜云作为拖拖儿的妻子,完颜氏的女儿,坐守云安城却是在适合不过。 不论是拖拖儿也好还是完颜氏也罢,自是不可能全心儿的信赖大周,便是眼下他们不得不依附与大周。 至于长生(阿米尔)兄妹缘何联系不上完颜云,周灵素虽不知其中内情如何,心下却也多有揣测。 只,这些个却也与她无甚关系,知晓完颜云的下落并且平安无事,于她朝够了。 只是,心下却仍旧难受的紧,到底便是君言在信中未曾提及,只从那略显凌乱的字迹以及偶有流露北境事宜的字里行间,周灵素不难知道他眼下是如何的焦头难额,处境艰辛。 若不是信中略有提及某些个不宜她知晓的事情,承平帝便是在如何小心眼,却也犯不着将君言的家书扣下。 只是,周灵素却是更明白,眼下这关口,她却是半句埋怨都说不得。 朝中上下谁人心里不清楚承平帝对云中的重视,最寄予期望的继承人,以及最是宠爱的侯爷以及公主皆是驻扎在云中。 谁敢在这关头上出个什么幺蛾子,却是嫌命长不是。周灵素不是朝中的大人们,只是她却也同样清楚,她能够做的,除去一封封的平安信,旁的却是半字不能多提。 君言从未见过承平帝,除去君臣之仪,却是并无多少甥舅之情,自然个便是承平帝明面上虽是不喜她,外人面前却也多与她做面子, 只是这其中考究的究竟是君臣还是甥舅间的情谊,周灵素却是无从得知的,只从她自个儿来看,她却并不觉着承平帝与君言兄弟有多少的亲情。 随着君家的出现,当年的事情或多或少的不论是明还是暗的出入她耳中的却也不少,只她冷眼看着,说是承平帝如何的在乎她婆母这个唯一的同胞妹妹, 只是却也不见承平帝着人于青山村中修葺故人坟墓,也未见朝中有圣旨追封啥的。便是君孟这个嫡亲的妹子唯二的子嗣,也不见承平帝又是如何的上心, 这其中,君孟虽不可能于她诉说这些年于京中的处境,因着君孟的手段,以及君言眼下的炙手可热,原也无人敢在周灵素耳边道些风凉,挑拨离间的。 只是如今君孟顽疾不去,自是自顾不暇,君言虽是权势滔天,到底鞭长莫及,瞧不得周灵素在嫁妇人得此如意郎的多的是。 凭她这在嫁的身份尚且能与君言为妻,这京中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谁人能比周灵素强乎?若是周灵素因着那些个捕风捉影或真或假的事儿,与承平帝生了嫌隙,甚至是触怒了龙颜, 凭它一个勒令休妻的旨意或是一个贬妻为妾,君言又如何能抗旨不遵? 皇亲国戚,且是承平帝最是宠幸的心腹大臣的嫡妻之位,由不得人不动人心。 周灵素不是蠢人,便是毋须多加揣测,便也知晓这期间的猫腻。 只是这空穴来风的事情,若不是或有一二真假,缘何又有人敢随意编排皇室? 故而周灵素心中多少却也有些芥蒂,若是周灵素未曾于君言为妻,于君孟的遭遇,便是心疼,却也不过是因着幼时的情谊,道一句天家无情亲罢了。 如今她们既是亲人,便是不能感同身受,却也心生不满,于君孟抱屈。 周灵素穿过一道道的宫墙,径直去了凤仪宫与朱皇后请了安,复又寒暄了几句,复又转至寿安宫,与寿王家长里短,方才离宫。 倒不是周灵素非要巴结与谁,只是旁的她可装作不知,便是朱皇后与武龄安这些个年里与君孟的拂照,周灵素便是记她们的情的。 如今不过是进宫之时,于寿安宫中走一趟与寿王说些个外面的风俗,与他解解闷,周灵素自是谨记在心。 自宫中归来亦然是傍晚十分,周灵素尚未梳洗一番,长生(阿米尔)便径直上了门,复又是好一通的伤神。 第419章 难得好眠 织儿举止轻柔的替周灵素按着头,脸上愤愤的,“小姐,也不知道你一天天的在想些个什么,我们便是好好的过安生日子不好嘛?你缘何一天天的总是操那些个闲心,莫不是觉着自个儿太闲了些。 若是觉着闲,与宁宁做做衣服,看看花看看草的不好嘛? 你便是从早忙到晚,连口水都没功夫喝,却也不见人家领情,我便是不懂什么家国大事,也不懂什么博弈,但是好歹还知道好歹。 你看看那人是什么模样,神情,得了信儿一声不吭便罢了,反倒是还怨了你起来。便是不知事的小儿也知道,天老大皇帝陛下老二的事,这信也好,其他的也罢,又什么是小姐能左右的。 妄咱们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他,简直是比养只白眼狼都还有过份。” 织儿絮絮叨叨的,言语间尽是愤怒不平之语,周灵素闭着眼静静的靠在椅子上,整个心神儿都是恍惚的。 似乎听进了织儿的絮絮叨叨,又似是什么都未曾听进去,只她却是喜欢织儿这般的模样的, 她这般的模样,总叫她疑着她不是处在这京城的富贵窝里,而是支了个躺椅在青山村院子里那棵老桂前,与她说些个家长里短,邻里趣事。 只需稍稍一回首,那人便在她的目光里,不曾走得太远。 许是旁人总想着那荣华富贵,周灵素却是不热心,她一生所求不过是小富而安终老乡野罢了。 便是如今有了孩儿,于这功名富贵,周灵素却也不上心,若是有得选,她是不愿来这京城的。 像她这样的人,本就长在山野间,当终老与山野间,与这绫罗锦缎里周旋,平白的叫人别扭,她自个儿却也是极不舒服的。 许是织儿按得极好,也许是周灵素当真是倦了,就着织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便悄然入睡了。 织儿絮叨了叙旧,不曾见周灵素有所回应,心里却也是委屈的,只是她的小姐便是她的所有,便是觉着委屈,却也不愿意就此住口。 于她眼中所有受了自家小姐照顾,偏又不知好歹的,皆是那罪大恶极的白眼狼,尤是像长生(阿米尔)这样的更是如此。 只是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自是左右不了自家小姐,然便是这些个坏人于自家小姐灌了迷魂汤,便是拼着自家小姐不喜,她却也要说的。 织儿絮絮叨叨的,心下委屈,不经意间听见了周灵素浅浅的鼾声,方才有些愣神。 低头看了一眼,方才知晓自家小姐已然入眠,心里既是心疼又是愧疚。 她自是知晓周灵素这些个日子来,未曾有过一个好眠,别瞧着平日里没甚,只那眼底的青黑却是叫人瞧得心疼。 更遑论她一夜夜里的寻了她那宝贝匣子,一坐便是一夜的。这些个事儿,除了织儿约莫却也是没人知晓的。 一则周灵素并不喜人贴身伺候,故而府中自然不会像这京中的权贵似的,夜里房中是有人守夜的。 二则凭他什么时候,却也不见周灵素会了那半分的精气神,没得叫人瞧出甚端倪来。 况,如今君家上上下下当是谨言慎行的时候,周灵素虽不是什么世家大族的千金,到底却也不痴傻,这节骨眼上寻了人来,谁又知道是谁的钉子,平白的多了些没必要的麻烦事。 莫不是家中只这几个人便是了,一时之间君家的仆人们却是一人当几人使,只周灵素素来待人宽厚,君家也没甚捧高踩低的事儿。只需本本分分的做自个儿的事,虽则是累了些,却也叫人舒心,自是没甚不满的。 至于织儿缘何知晓,周灵素素来未曾将她当做仆人,平日里多是宠着她,当做妹子来养却也不差什么。 只周灵素云中那一趟,到底却也叫她挂了心,未曾同行,尤其是云中归来之后隐隐的周灵素越发的看重碧梨,她心下更是难过的紧。 却也不顾什么主仆不主仆的,径直闹了周灵素非要搬来与周灵素同睡。 只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也不是与周灵素同眠一处,只是夜间歇在外间的小榻上。 瞧了几回,周灵素见她固执如初,到底心疼她,径直唤她自个儿铺了铺成与耳房里,免得夜夜折腾。 织儿自是欢喜无比,只瞧了几夜,心下便心疼得自家小姐紧,只她却也明白自家小姐与姑爷的情谊,况还有一堆儿瞧着便头疼的事儿,除去絮叨些待自个儿好些,却也只是越发的照顾好周灵素的衣食。 织儿瞧着椅子上睡得正好的周灵素却是有些难为,这冬日里,这般的睡觉最是容易着凉。 只是周灵素这些个时日越发的浅眠,只怕欢醒了,便也没了睡意。 只她却也无天生神力,自也不可能轻手轻脚不讲周灵素弄醒的将人抱去床上。 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织儿径直抱了床被子,小心翼翼的将周灵素给围了起来,径直又将炭盆端直周灵素身旁,尤觉着不够,复又烧了几个炭盆,将周灵素围在中间,自己在房中何处皆觉着暖暖的,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她却也不去那里,深怕周灵素醒来见不着她愣神,瞧了眼天色,寻了个小丫鬟,嘱咐碧桃若是无甚大事,便无需让人来寻周灵素,且将晚间的家事打理了。 点了盏灯,将灯挑得暗暗的,搬了个矮小的绣凳径直坐在周灵素的对面,手中则是拿着周灵素教她识字的书,总想着自个儿若是聪明些,便在不脱自家小姐的后腿。 只那平日里便是妖娆的叫人分不清谁是谁的字儿,今儿个越发的难认,织儿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将书置于膝上,就着一旁的矮几托着脑袋,便定定的瞧着自家小姐去了,瞧着瞧着便越发的觉得眼睛酸得厉害。 只她却也做不了甚,这一看便是许久,周灵素醒来之时已然是万籁俱寂的深夜,只觉着浑身酸疼得紧,却也觉身子松乏的紧,却也尚好,不舒服的揉了揉酸麻的脖子。 就着豆大的灯光,便是瞧着自家小丫鬟趴在矮几上睡得正香,只是眉头皱得紧紧的,叫人心疼罢了。 第420章 睡醒 “这个傻姑娘。”因着睡姿不雅,现下周灵素却也觉着身子骨并不是太舒服,便径直坐在椅子上缓缓。 瞧着织儿酣睡的模样,想到白日里的事,到底觉着还是有些重了,只是这世间有些时候有些事儿却是半点不由人。 除去逼着她自个儿长大,周灵素又能奈何? 周灵素瞧了眼四周,在瞧瞧织儿却是失笑不已,这妮子却也太笨拙了些,她的心意周灵素自是明白的,只是这火盆围了她一圈,却是怎么瞧着都甚是危险,偏她又睡着了去。 这世上的路没有一步便走到尽头的道理,教小孩儿却也没有一次便教好的,眼下这般的情况,周灵素今儿个却是在不打算说她,只明日里有了空闲方才提醒一二。 况,这些个日子她累,府中的一干人等却也是级累的,若是自个儿家人自是没得那般的将就,只现下家中忽的多了两个身份尊贵半分轻不得的人物,只略一想便叫人头疼的紧。 织儿这般的睡着,莫说夜里碳盆熄了,会不会得风寒,便是这睡姿,明个儿却也能叫她吃不少的苦头,便是瞧着她睡得正香,周灵素却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将人唤醒。 周灵素将围在身上的被子径直放在椅子上,复又将四周的碳盆移了移,方才径直上前,轻轻拍了拍织儿的脸,“织儿,织儿,醒醒,床上睡去。” 织儿迷迷糊糊中将周灵素的手推开,恍恍惚惚的抬起来头懵懂的看了会周灵素,方才睡眼惺忪的醒了醒神, “小姐,你醒了,渴不渴啊,要不要先喝点水。”说罢,便晃晃悠悠的便要去倒水,冬日里房中的茶水一直便是温在炉子上,便是那炉子里的碳火瞧着已然熄了许多,却也能将人烫得哇哇大叫。 周灵素不缺她那杯水,连忙一把将人拉住按在绣凳上,顺手与自个儿和织儿各自倒了杯水,“缓缓神,若是困得紧,喝点儿水,洗漱了方才去睡。” 织儿瞧着周灵素已经端着被子在喝水,并未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方才端起矮几上的杯子来,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小姐,你可饿了,灶上应是温着饭菜的,我这就去端来。” 周灵素抬头看了眼桌子上的油灯,又细细的凝神听了下外面的光景,虽不确切,却也大概知晓现下的光景,瞧着织儿这般上心的模样,心下既是欢喜却也略有些头疼。 周灵素斜了眼织儿,“便坐着,这半夜三更的何况将人都给闹腾起来,一顿不吃却也没什么,况我本就不饿。” “哦。”,织儿有些怔怔的,眼睛一个劲儿的打架,瞧着便是尚未清醒兼之困得紧, 周灵素忽的想到这傻丫头的痴样,“你可是也未吃?” 织儿的手情不自禁的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懵懂的看着周灵素,“嗯,好像是没吃!” 周灵素真想掰开她的脑袋瞧瞧里面是怎么个长的,到底还是舍不得她饿着,“那可饿,若是都了,便自个儿去灶上瞧瞧有甚吃的,吃了方才去睡。” 织儿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莫莫自个儿的肚子,“小姐,我不想吃饭,想睡觉。” 说罢,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水灵灵的。 周灵素笑了笑,却也不难为她,便顺着她的意道,“既是如此,你便去睡,只先泡泡脚,去去寒方才睡。” 织儿傻兮兮的连忙点头,“嗯嗯,小姐,那我去睡了。” 说着揉着自个儿的眼睛便晃晃悠悠的朝耳房走去,周灵素瞧了她一眼,到底却也未曾说什么。 起身将油灯挑明,径直将那信匣子抱了出去,打开匣子指腹来来回回的在那些个家书上徘徊,只怕这又是个难眠之夜。 第421章 细读家书 周灵素终究还是忍不住将匣子里的家书拿了出来,就着烛火细细的看了起来,白日里在禁宫之中,到底不是自个儿的地盘不好耽搁的太久,故而周灵素只是略略的看了看,只是思绪纷杂,却是耽搁了些许功夫。 眼下就着烛火细细的看了起来,心中既是一番甜蜜,却也是一阵酸涩。 她从未想过,她会是这般的不能自持,真正儿的将她的阿言重重叠叠的放在心里,半点舍不得。 故而信中瞧着君言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有那所谓金人的贵族小姐,恬不知耻的自荐枕席,便是隔着千万里路,隔了好些时日, 周灵素如今瞧着,心中仍旧是愤愤不平,恨不得狠狠的将那所谓的贵族小姐恶狠狠的踩到泥地里去,叫她觊觎她的阿言。 她原是不能理解她的母亲,为何在她爹离世之后,明明在康健不过的人,偏偏不过是一载的功夫便郁郁而终,如今却是品出了些许的味道来。 她虽不至于如她母亲那般,却也容不得人觊觎,这一生既是叫她的阿言遇着她,娶了她,偏偏还叫她一颗心都挂在了他的身上,这一生却是半点在由不得他了。 周灵素瞧着瞧着便低低的笑了起来,只她的阿言在信中道,“那人自谓是天仙,言瞧着约莫是脑袋里进了水,方才这般的无耻,却也不过是中人之姿罢了。 却是这般的无知无畏,当真是脑袋进水,泡坏了本就不聪明的脑袋,可笑的紧。 况,这天上的天仙也好,地上的绝世美人也罢,不敌阿素眉间半点风情。 未得阿素前,世间旁的女子不过是旁的女子罢了,与言无半点的干系。如今阿素亦然是言的妻,旁的女子更是如不得眼,只瞧着约莫都有几分的厌烦。 只盼阿素京中好生照顾好自己,言既是得偿所愿,便永不忘今生誓言,只盼阿素信言如信自己一般。” 周灵素从不嫉恨旁的女子比她生的好,只是到底便是在淡然的女子,于自己心上人面前,却也做不到她自个儿想的那般淡然,况如今隔着这千万里大路。 且,北境眼下情势复杂,难保有防备不当之时叫人给钻了空子,君言是大周的将军,自是不可能因着自个儿的私事置家国大义于不顾。 况莫说是他这个将军,在大周的家国大义面前,便是承平帝,武龄安却也是义不容辞,况乎其他? 至于旁的心思,周灵素却是信他的,若是不信,这些年里,君言早已妻妾成群,何苦还要费尽心思的娶她这在嫁之人。 她未曾美若天仙,也曾家财万贯,不过是个普通村妇罢了。 周灵素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失笑不已,将心中这些个没缘由的事儿理理,方才又继续的研读起来。 只因这是君言写来的家书,方才值得周灵素这般的精心,一字一句反反复复的研读,似是这般那人的眉目似乎在这温情脉脉的家书里清晰可见,可解一二相思意。 君言与周灵素之间素来坦诚相待,从未有甚不可告知彼此之事,故而便是眼下云中的纷纷乱乱,君言虽则心下烦忧,却也在信中略有提及一二。 倒不是君言不愿周灵素知晓,只是觉着这些个事儿,不及他的阿素重要,莫不得这家书里还要占据大半的篇幅,叫人心生闹意。 他自信中言说,一则不过是知晓若是信中甚也不说,反倒是叫周灵素更加的忧心,旁的并无大用。 二则这朝堂之上的事情,往往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虽自信承平帝不论是看在他这些年的赫赫战功上,还是因着那层血脉而产生的愧疚之情,皆不会动他的妻儿。 然,到底有时候便是帝王,却也敌不过所谓的朝臣一心。他之父母便是活生生的例子,便是事后一一清算所谓的罪魁祸首,于他又有甚用。 他求的不过是与他的阿素长相厮守,终老田园罢了。 他的阿素知晓云中之事,便是有人借故多生事端,多少却也有些计较,不至于浑浑噩噩的被人欺哄了去。 故而不论何时,家书中事关北境的若非机密,君言多有在信中提及,甚至于若遇复杂之事,君言在家书中自是多有分析。 只,这些事,却也叫他甚是厌烦,若非不得已,他当真是半点也不愿提。 自信中,细细的读下来之后,周灵素方才云中的事,却不似她以为的那般轻松,虽则金之难民并不是直接入了大周的城池,而是别居新城云安,然边境之地多的是血海深仇, 况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狼子野心之徒,故而便是云安城中金之民皆采取连坐之法,期间多有大周的百姓杂居,然人这样的生灵,素来便是不知道好歹的, 欲望之流更是没个止尽的东西,命如草芥之时,想的不过是能有衣穿,有饭食,有个安稳之地,便是天底下最好不过之时。 眼下大周收留了他们,给予了他们安稳的生活,如今竟有不满,觉着个他们更该享有更多的利益好处, 觉着寄居他地,是对长生天的侮辱,对不起草原的恩赐,更是对自己祖宗的背叛,便是被那些个大人物视为草芥,做牛做马,畜牲不如, 那也是草原的正统,是长生天的孩子,是他们的君主,敌国之人自当仇视,怎能做出背叛长生天,背叛祖宗的事情。 至于敌国的救助,不过是敌国之人对长生天,对欺辱了他们这许多年的救赎,理所应当,值不得放在心上。 虽则大多数金之难民多是抱有感恩之心,未曾这般荒唐,叫人作恶,然同样的老实之民多的更是愚民, 受不得旁人半点风吹草动的哄骗,若不然却是别那些狼子野心之徒更叫人伤神。 这却也是君言等大周北境的高官大多都搬至云安的重要缘故之下。 一则是防止下面的人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坏了大周的大业,另则也是震慑那些暗中的不轨之徒。 第422章 良苦用心 自云安城新建之始,周灵素虽也猜测期间应是多有艰难,却是不知竟是这般的困难重重。 自云安城建成之时至今大大小小竟是发生了几十次的暴乱,幸而云安是边城,是难民之地,未曾有丝毫的放松警惕,大多数的暴乱皆是被消灭与萌芽之中,故而大周之民伤亡不大。 若不然,恐怕如今朝廷上下却不是这般的平静了,这朝堂之下便从未曾有彻底上下一心的时候。 大多数的暗流皆是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说不得什么时候便将你卷入其中,荡得尸骨无存。 况,北境之地因着武龄安的驾临,更添复杂之态,虽然未曾言明,然整个朝堂上上下下,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开疆扩土这样名垂千古的大事,于已经太平了上百年的大周而言,既是叫满朝文武蠢蠢欲动,却又不得不顾虑在三。 君知道,战争素来最是消耗国力,多少强悍的王朝是被一场漫长的战争拖进灭亡的深渊的。 故而满朝上下皆是渴望能借此开疆扩土,名留青史,却又恐一个大意之下,将整个大周拖进国力无以为继境地,最后落得个遗臭万年的境地。 这却也是眼下无人敢动北境之地的缘故,盛世,谁又能拒绝得了。 至于武龄安,若是金之地,皆落入大周之手,她这个开疆辟土,劳心劳力的功臣,自然是比之任何一个皇子公主更能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且无人敢有质疑。 虽则不敢在北境之事上动手脚,却是不妨碍她的兄弟姐妹们将目光牢牢的盯在北境之地。 介是便是北境之地有失,自是她这北境监军的失职,若不然这大好的局势缘何会出差错? 虽不至于就此便将她拉下来,然便是将她从北境弄回来,却也比眼睁睁的看着她立功的好。 如今眼下这个情况,谁人看不出来,金地落入大周之手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这明摆着的功劳谁不想要,谁不眼馋? 这般的境地之下,君言这大将军却也不甚好做,便是承平帝从未有过甚明里暗里的旨意,然那些皇帝暗卫,无一不在昭示着帝王的心思。 如今他已经在不是那个沙场之上无牵无挂的孤傲将军,而是心有柔软的男人,自是不会因着这些事情将自己弄到那前后为难的境地,更不愿因此背上些莫名其妙的黑锅。 纵然有那层血缘在,君言却也同样清楚的明白,他这个从未见过的外甥比之帝王最是宠爱的公主还是差了许多,必要之事,舍谁保谁,当真是在明白不过。 这却也是北境之地,君言务必配合武龄安的缘故,至于那些明里暗里不知道挡下的多少试探,绊子,君言虽从未言明过。 然与周灵素的家书中却是从未少过一件,帝王不会喜欢太过斤斤计较的臣子,也不愿意臣子将自己的功绩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自己, 但是自己发现察觉到的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自周灵素自云中归来之后,所有家书皆经承平帝暗卫之手,君言从不担心帝王会不知晓信中所言之事。 故而某些事情,君言既是在于周灵素闲话家常教妻,却也是借此与君王承情,防止落得个功高震主,心怀叵测的境地。 这不过是明明白白的阳谋,君言明白,承平帝也明白,然二人皆是这般默契的未曾打破期间的平衡。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制约,一种监控。 君言越是在乎周灵素母子,越能叫上面的君王安心,这无关其他,仅仅是君王与臣下之间的一种制约平衡。 自古以来,戍边的将军,家小多有为质京城的,一则是边城苦寒,功臣自当享有国朝的恩宠,另一则则是牵制边将,为国戍边,不应生二心。 君言这般作为倒不是这般考虑,他想的更多的却是叫君王知晓他们夫妻间的情谊,莫要因着那些过去的,或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坏了他们一世的夫妻。 大周虽则民风与之诸代前朝多有不同,然到底却也不至于彻底移风换俗。门当户对,妻妾成群却也同样是大多有权有势之人的追求。 若他仅仅只是一个戍边有功,复又解甲归田的将军,娶一个和离归家在嫁之妇,自是没甚大不了的,说不得还能成一段佳话却也说不得。 然他是大周大长公主之子,便是这大长公主当年落得个声名狼藉,最后狼狈离京隐姓埋名的凄惨地步,她却仍旧是大周的大长公主,皇家玉蝶之上从未除名。 君言兄弟流落民间之时,无人知晓,那些个人人称赞却不为上层贵族认可的事情,比如娶在嫁之妇这样的事情,自然没甚要紧的。 然一旦认回之后,许多事情却是由不得他们自个儿。 君言自是不会嫌弃他费尽心思历尽千幸万苦娶来的妻,但是他却也不大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他的阿素身边,更不愿有人因那些莫须有或是不必在乎的往事轻视甚至时鄙夷他的妻。 便是未曾在她身边,他却也要叫世人不敢慢待半分他的妻。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帝王的赞许与恩宠。君言自然知晓承平帝不会喜欢周灵素的身世,然作为帝王,不论如何他却也不能够明明白白的叫百姓知晓他嫌弃,介怀妇人在嫁之事。 妇人在嫁与王朝是在好不过的事情,他要做明君,仁君,自然只有盛世才会有明君,仁君,而明君,仁君的胸怀却不会狭隘的装不下朝廷的律法。 故而不论如何承平帝皆不了可能凭白无故的下旨让君言停妻另娶,而身为战功赫赫的将军的妻儿,朝廷自当厚待,若不然却是会寒了有功之臣的心。 这样的谋划,却也是叫人心生不适,然比之心爱的妻子,君言却是甘之如饴。 家书中的喜爱若是能叫承平帝因此生了几分爱屋及乌,自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君言的种种作为,虽未曾明言过,几次之后不论是承平帝还是周灵素,心下却也明白。 承平帝感怀他的良苦用心,多少还是有些触怀,故而于周灵素之事上,却也多少生了些包容。 周灵素瞧着手中的家书,却是笑着笑着便哭了,哭着哭着却又笑了起来。 第423章 云安贵族 “阿言,真傻,真的好傻。”周灵素将家书捂在胸口,似乎便能将那人拥进怀里,心贴着心,呼吸之间将他的气息缠得紧紧密密的,恨不得一辈子永远都不分离。 然,周灵素却也知道,这天下一日不平,她们夫妻便难有太平之日,更何况是其他。 自家书之中,周灵素知晓,随着完颜氏一族的到来,随后大金大大小小的贵族迁入云安的也不在少数, 而这些贵族,自然是金民所认为的长生天的孩子,故而随着这些人的到来,云安城的形式虽然越发的复杂,到城中的摩擦与暴乱却是少了许多。 这些个贵族并不是当真自心底的想要归顺大周,而是眼下金之地,动乱不堪,不得已依附大周罢了。 他们虽无撼动大周的权势,却也不愿意自个儿换了个主家,便沦落之方面他们藐视,瞧不起的地步。 故而不论真心与否,皆是一个个儿的费劲心思,将金民的情势稳固下来。 入了云安之后,便是原先的不甚明了,却也是在明白不过,自是知晓大周自是不可能放过大金这块肥肉,便是不能全部吃下,却也要狠狠的啃下一大块, 故而他们这些自投罗网的肥羊,却是早已经是大周的盘中餐,自是不可能在有反咬一口的时机。 能来投靠大周的这些所谓的大金的贵族,除去那些个立场上不得已为之的,大多的不是那权势式微,家族没落的, 便是那起子聪明的,自是不可能将自个儿好不容易搏来的大好局面,葬送在所谓的君臣之义上,况如今大金不过是一锅乱粥,更谈不上什么所的正统与否,于他们眼中皆不过是乱臣贼子而已。 哪里比得上家族的兴亡,血脉的延续,在这场动乱里,又有多少家族断了血脉,没有人去具体的计算,但是鎏金城里的三日血洗,萧氏的霸道,却也是这群人最清楚不过的恐惧。 其中有那看得明白的,自然不觉着云安这座新建的边城有甚要紧的,在他们眼中故土是一个已经回不去的地方,便是能回去,贫瘠的草原,哪里又大周京城的繁华吸引人, 便是难居京城,想来那江南水乡却也叫人魂牵梦绕,几代之后,他们却也是大周土生土长的百姓,得皇帝爱护,坐享荣华富贵,且不是更叫人舒坦? 故而,这些个大金的贵族,一个个的瞧着比之周人更加的似大周之民,若有那心怀不轨的,等不得大周出手,他们自个儿便已经料理得清清楚楚。 所求的,自是献上投名状,为大周开疆辟土的大业,添砖加瓦,继续坐享他们的荣华富贵。 于此,不论是君言还是武龄安皆是乐见其成,故而便是知晓这些个贵族的心思,有些个时候却也不得不装聋作哑,似是未曾察觉。 只这世间却也没那等又要叫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儿草吃的好事儿,故而这样的好事却也不得不适可而止。 故而自是要从这些个贵族里,挑出哪些个与大周更加有益的人送往京城,更是为他们请了封赏,以安诸多大大小小贵族的心。 同样却也是安完颜氏一族的心,若不然这关键时刻,若是叫这般好用的帮手离了心,却是大周的损失。 至于其他个的贵族,那些个固边有功,功却又并不足以封赏的,陆陆续续的又迁了些入住云中城, 云中城又怀恩侯夫妻镇守,君言与武龄安自是不担心会闹出些什么乱子来。 故而一时之间,云安,云中两座边城却是诡异般的平静了下来,至于这平静之下的暗潮,却是难免的,不论是远在边疆的君言,武龄安等人,还是高坐朝堂之上的承平帝皆是心知肚明。 但是大周要的从来就不仅仅是大片的土地,更是这片土地之上的所有,从一草一木至民心所向。 而将这些个金民变为周民,却是不一朝一夕之故,故而某些个事情上,自是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灵素原是不懂这些个的,只是她本就不是愚笨之人,君言信中说得多了,稍稍联想当年自己在赵家的处境,却也明白这其中的奥妙。 有些个时候,国事说复杂却也复杂,说简单却也在简单不过,一国之事大而化简与一家之事却也说不得,多有相似之处。 当初的决定,本就是夫妻二人共决之,且皇命难违,便是夫妻二人素来聚少离多,周灵素却也是不怨的。 既是怨不到自己人身上来,自是会怨上那些个罪魁祸首,既是祸害之源,自是无甚有无罪孽之说。 这却也是周灵素到底却也与长生(阿米尔)交心的缘故,说不得期间做些个添油加醋离间他与大金的关系的事,却也说不得。 只因着她不愿养虎为患,平白的将这大好的春光白白儿的耗在这干子事上。 便是平日多有忍让,照顾,谁又能道周灵素未曾不是别有用心。若是长生(阿米尔)非要与他亲妹住一处,便是承平帝在这时节,却也不好说甚,说不得妥协一二也未可知。 毕竟,这京中之人谁不知晓,承平帝甚是重视杨贵妃娘娘娘家的这两个血脉后辈,那合浦县主禁宫之中来去自由,比之皇族宗室更得宠, 便是武龄安这个帝王默认的储君的府邸,于她也不过是寻常,更甚至于与其一共得大儒教诲也不是甚新鲜的事。 而今,自如今之后长生(阿米尔)自入京之后,不是居于禁宫便是君府,满朝上上下下,谁又能不曾知晓眼下君言正是帝王的宠臣,重臣。 一个合浦县主自是无关大局,奈何还有一个一心忠于拖拖儿的完颜峰不得不防。 这是阳谋,承平帝不曾掩饰,完颜峰也明白,只可惜如今许多事,早已经由不得他如何。 只待完颜家的老弱病残进了京,便是他在如何身在曹营心在汉,却也不得不顾虑一族老小的安全,介是如何抉择,全看他自个儿。 周灵素将家书小心的叠了起来,捂着心口又坐了好半晌,叹了口气,方才将信归于匣中,仔细的收了起来。 只从那慢腾腾的举止,便叫人能知晓她的不舍与担忧。 第424章 终有了结 周灵素将匣子收了起来,方才苦笑着灭了灯,上床安息,今日得了着家书,她今日总算是难得的得了个好眠。 “二姐姐,我想了一日,许是你说的总有些道理,便是如何,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周孝棠一脸的悲哀与难过,本就憔悴的面上越发的叫人心疼。 杯中的茶,早已经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凉了,只是一口未曾饮,可见其心中的挣扎。 周灵素愣了愣,却是苦笑不已,周孝棠这般的模样,作态,她却是明白他本不是当真儿个想清楚了,却不过是不甘不愿的让了一二步罢了。 “那孝棠,与我说说,二姐姐哪里讲的有道理,我昨夜思索良久却是觉着自个儿说得皆是那无甚大用的屁话,一点道理也无。” 周灵素说的寡淡,便是这大厅里炭火烧得旺旺的,却也叫人与身处寒冬没甚两样。 周孝棠一脸的难以置信,便是杯中凉的得茶慌出来了都未曾察觉到, 只周灵素却是神色淡漠的瞧着他,不言不语,静静的一杯接一杯的茶水下肚。 周孝棠动了动嘴,“二,二姐姐,你,怎的,怎的这般,这般模样,叫人陌生的紧。” 周灵素径直夺了他手中的杯子,狠狠的砸在桌子上,“我怎的什么模样了,这却也与你一般模样的不讲道理,是非不分嘛,缘何你做得,我却又做不得。” 周孝棠默默的垂下头,却是不言语。那些事,他自是伤心难过的,悲愤之下,只觉着这世上的所有皆是见不得他好的人, 若是那时他径直留在云中,未曾因着一封家书归家,想来许是大漠的风光磨灭了心中的恨意与不甘却也说不一定, 甚至于他那日未曾,未曾接过那杯茶,想来,想来,想来他们还是一家子父慈子孝,手足和睦。他却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的境地。 便是,便是,他许是蠢笨一些,却也,却也,好过如今这般的清楚明白的折磨自己。 偶有冷静之时,他缘何又不知周灵素说的那些个道理,只可惜,终究还是意难平。 这世上,他到底却是没了家,便是父母手足尚在,他却没了家,没了家, 既是没了家,他却又如何能够冷静得下来,瞧得清是非黑白,真假善恶。 “二姐姐,你,你莫要这般如此,这些事,到底,到底却也与你没甚关系,何必,何必难为自己,也难为我。” 终究周孝棠到底还是艰难的开了口,只一开口,便气得周灵素恨不得将他那脑子扒拉出来,好好理理,为何这般的说不明白,讲不清道理。 周灵素死死的按住自己的胸口,好一会儿方才缓过神来,“你,你这个小混蛋,你好好讲讲,你究竟缘何,想要如何。 你说,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去与你摘来。” 周孝棠却是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周灵素气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气的眼眶都红了,“你说呀,你说呀,你倒是说,啊,说,便是杀人放火,我都与你去做,与你去做。” 周灵素愤怒的声音未曾将周孝棠如何,却是将一旁的织儿吓得从一旁的地上跳了起来。 织儿连忙看向自家小姐,终究在自家小姐愤恨的眸子里,将伸出去的手讪讪的又收了回来,只是看向周孝棠的眼中,原本的恭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怨恨。 周灵素扶着周孝棠的肩缓了下来,一脸的悲戚,“与我无关,与我无关,谁叫我上辈子造孽欠了你的,这辈子叫我们是血脉至亲,你如今爹也不要了,娘也不要了,家也不要了, 我在不管你,你要如何?是去做个流落街头的乞儿,还是杀人放火的大盗啊。” 说罢,周灵素整个人都颓废了下来,似是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扶着桌子坐了下来,眼中似也是含了泪珠。 周孝棠别扭的将头扭到一边,呶呶嘴,眼眶通红,硬着心肠道, “二姐姐,我真的没有家了,那家里,我见不得任何人,任何事,便是他们一个眼神,我心中都是百转千回, 总觉着自个儿这也是错的,那也是错的。便是连母亲看向我的眼中,早已没了素日的温和,多的是凌厉, 便是我心中知晓,本不是如此,可我却由不得自个儿,我能如何,又能如何? 他们总不止我一个子嗣,没了便没了罢,待过些时日,却也不过如这京城的柳絮,春景一过,在无人记得。” 周灵素气得心肝儿都疼,她却是如何也未曾知晓,自个儿这个素来疼爱的堂弟,竟是这般较真别扭的性子, “那你便与我说说,你到底介怀什么,若是说你当真恨不得灵玥去死,我却是不信的。 若是你有那个心思,说不得,便不是如今这模样,许是我该开心些才是。” 周灵素说得艰难,周孝棠却也听得苦涩,他自然知晓,其实他的二姐姐也许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也许是只知其中一二, 到底最后,到头来他自个儿折磨了的却只有自己,以及累了一干人。 他又何曾不止一次偷偷立在周灵玥的院门口看过,那人却是性子依旧,未曾见有分毫的不郁,到头来反倒是他自己一个人折磨自个儿。 故而,他怨恨的却不是旁人多些,而是他自个儿。 周孝棠一肚子的苦水,便是素来亲近的二姐姐,他却也不知从何开口说起,许是他这般狼藉的模样,却是不愿人瞧见! “二姐姐,你便在不要问了,我也听你的话,不去江南,我回乡。祖父祖母膝前承欢也没甚不好,只当,只当是我自己的救赎!” 周孝棠猛然的抬起头来,神色落寞又悲伤。 周灵素苦涩的笑了笑,这世上的人啊,总是这般的别扭又叫旁人神伤,便是旁人说破了舌头,若是自己他不愿意走出来,却又能如何,却又能如何? “好,也许我不该这般逼迫于你的。” 后面的话,周灵素说得甚是小声,也不知周孝棠是否听见了,只是一个“好”字落地,姐弟二人都松了口气。 第425章 周秋玲到来 周孝棠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二姐姐,这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 周灵素浅浅的笑了笑,有时候,有些事情,却是不能太过较真。 “那孝棠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 自个儿人之间,有些时候,大概却是不宜太过婉约的,周灵素本也不是那样的人,故而心下虽揣测这般直接,周孝棠许是一时之间放不下来,到底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周孝棠脸上的笑容果然一愣,只是对上周灵素担忧的目光,到底还是说不出甚矢口否认的话,虽则面上厌厌的, “过年日,许是这般远着些,我这心里也舒坦些,二姐姐待我这几日拜别了京中的师朋,我在归去,且也不迟。 只二姐姐却是莫要赶我走的,若不然我当真是没去处了。” 周孝棠苦笑连连,周灵素如何看不出她的勉强来,只是有些事情若不是心狠下,缘何又能如何长大。 到底人这一生,总有太多的意难平与趟不过的波折,便是这一路走来,伤痕累累,却也没有人能够代替他走下去。 故而周灵素便是心疼,到底却也做不到有着他的性子来的事。 “孝棠,长大了,我又怎么会做出那起子没缘由的荒唐事来。只,二姐姐原也跟你说过的,二姐姐家里总与你留有一间屋,一双筷子。 这话,那日二姐姐说了,今日仍旧如此,只有些事,孝棠莫要怨恨二姐姐,我心下却也知足。” 周孝棠悄悄擦拭了下眼睛,面上带着温浅的笑容,“好,二姐姐说的话,便是一辈子,二姐姐若是他年不认,我却也是不依的。” 周灵素知他心思如今敏感的紧,并不愿引着他往深了去想, “说什么胡话呢,我们是一辈子的姐弟啊。这些个日子,到底却是太过波折,瞧着都瘦了许多,孝棠有什么想吃,我让厨房去做去。” 周孝棠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果觉着腹中空空,人却是有些茫然,他却是想不起来他上一次好好吃饭甚日子, 似乎这最近的记忆儿里,好似每日浑浑噩噩的,约莫着每日似乎只是不至于饿死罢了。 “没甚想吃的,二姐姐家的饭食素来味美,只像平素一般便好。” 周灵素缘何不知他的心思,约莫估计着是觉着家人人口众多,不愿太过麻烦罢了。 “织儿,让厨上瞧着将秋日里攒的桂花做道菜来,不居是什么。” 织儿连忙站了起来,“嗳”了声,便从厅里退了出去,瞧着自家小姐面上的苦意少了许多,面上也多了些许的笑容,约莫觉着却也大好,故而看向周孝棠的眼中,却也少了先时的冷漠。 只自家小姐欢快,织儿却是不居做什么的,这家中的事,却也不过是些手上的事,比之以前却是不知好了多少倍, 况,这些个来了京城之后方才招的仆从,便是辛苦了些,君家给的薪酬却也可人,便是除去薪酬,平日里君家却也是一向待人宽宥,故而主人家偶尔有甚要求,于织儿看来却也当不得什么。 周孝棠有些羞赧,“二姐姐,莫要这般折腾,我却也不是什么娇贵之人,并不贪嘴的。” 周灵素笑了笑,“是是,孝棠并不贪嘴,只是二姐姐馋了那桂花味儿罢了,孝棠只当是陪着二姐姐便是。” 周孝棠面上略有些难为,却仍旧是道,“既是二姐姐这般,孝棠便去之不恭了。” “二姐姐,二哥,原来你们躲在这里,真叫人好找。”门口忽然走进来个娇俏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宛若山间黄鹂,委实动听。 周灵素与周孝棠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向门口,瞧着来人,周灵素面上不过是暖暖的笑容,周孝棠却是有些愣神。 约莫着那家里,他却是与这个大妹妹,便是心下最是愤懑的时候,却也不曾迁怒了去。 方面那个什么劳什子的下毒,那时节年少不更事,便是有些小聪慧,到底没有经历过那些个阴私,自是辨不清这期间的缘由,故而却是任人分说, 故而这般瞧着,周孝棠于周秋玲却是心下藏着愧疚,故而忽的瞧见来人,周孝棠一时之间却是未曾反应过来。 周灵素连忙招了招手,“秋玲儿你来了,怎的这般早,天儿这般冷,缘何不等晌午时,天儿暖了些方才过来。” 瞧着这俏丽的小姑娘,周灵素便是性子冷淡,却也忍不住带上了笑容,约莫着是有了孩儿的缘故,周灵素瞧着这些个小孩儿,心里却是软得一塌糊涂。 周秋玲嘟了嘟嘴,便小跑着朝二人走去,“二姐姐,总是这般的偏心,二哥是你的堂弟,我却也是二姐姐的亲堂妹。 缘何,二哥于二姐姐家住上许多许多的时日,我今儿个不过早来了些时候,二姐姐便这般的絮叨,莫不是舍不得这一顿朝食?” 在场的二人,缘何又听不出周秋玲话语里的亲近,故而便是小姑娘的话语里有些促狭,周灵素只是笑得越发的温和了些。 “就你会说,今儿个一来便编排上你二姐姐和二哥来了,莫不是讨打。” 周秋玲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将身上的斗篷脱了下来搭在架子上,便挨着周灵素坐了下来。 周灵素伸手摸了摸她的手,心下却也有了底,接过周孝棠递过来的热茶,便径直塞进周秋玲的手里, “就你一天天儿的着急,快喝杯水暖暖,莫要着了凉去。” 周秋玲吐了吐舌头,接过热茶便喝了起来,许是这地儿叫她舒适,也许是这热茶叫人心里畅快, 周秋玲面上甚是满足,将杯子往前一推,“二哥,冷,还要。” 周孝棠微微挑了挑眉,却是不动声色的于周秋玲复又重新续了一杯热茶。 瞧着眼下这般洒脱的周秋玲,心下却是觉着惭愧不已,他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竟是不敌个小姑娘这般的洒脱。 心下忽的觉着,许是故土一行,却也是好事,年幼时记忆里的祖父祖母似是也比之旁的人也更洒脱,是有大智慧的人。 第426章 玩闹 “二姐姐,二姐姐,你不是前些个日子说,昨日里要去看我的嘛,为何叫我等了一整日,都不见人来,莫不是戏耍我不成?”说到这儿,周秋玲却是有些气急,俏丽的小脸上隐隐的有了些怒火, 看向周灵素的眼睛里除去恼火还些许的委屈,周灵素皱了皱眉头,略有些头疼, “昨日里,家中有事,你家二姐姐进宫有些事儿,故而不得已只能推后了些。只是我却也遣了人上门,道明情由的,秋玲儿竟是不知?” 周灵素却是不信她的三婶是那般的人,她虽不清楚她三叔家的那些个家事,然她三婶既是将人从老家接了回来,自是不会做出那般磋磨庶女的事来, 况,到底是亲人,有些事儿,便是不刻意去打听,多少还是知道些,故而自是知晓周秋玲这个庶女,却是比之其他的庶女更得陈淳这个嫡母的喜欢。 故而周灵素却是万万不信,她三婶会刻意隐瞒了这样,算得上是无关紧要的事。 周秋玲面上的神色冷了冷,随即俏丽的小脸上却是盛着盈盈的笑容,漫不经心的道, “原是这般,许是下人忘了。” 至于究竟如何,到底是长辈家里的事,周灵素却是不便多言,故而便笑着应了下来, “原是这般,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这丫头,竟是这般的着急,竟是半天的功夫都等不得,莫不是想要讨打。” 周秋玲古灵精怪的依了依周灵素的肩,“二姐姐还说,我这般的性子,还不是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二姐姐你们纵出来的, 如今反倒是还要来怪人家,好生没得道理。 我却是不依的,待会儿便与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去信,叫他们好好骂骂你。” 周灵素失笑不已,伸手点了点周秋玲的额心,“就你这小丫头算得精,你二哥还在边上瞧着呢,一点儿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羞不羞呢?” 周秋玲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抬起头来看着周孝棠,“二哥,你觉得我这般好嘛?” 周孝棠怜惜的与她复又倒了一杯茶,他倒是许久未曾瞧见有人这般与他撒娇,心里有些怪异,又有些酸涩,却仍旧是笑着道, “我瞧着这般甚好,二哥瞧着你笑的开心,二哥却也觉着开心, 只是二姐姐说的也对,女孩子家的还是要矜持些的好些。” 许是怕周秋玲心里生了嫌隙,故而复又道,“只若只是自家亲近之人之时,秋,秋玲儿随意些,秋玲儿自己开怀,我们瞧着却也是开心的。只是外人面前,妹妹还是要矜持些,莫要叫人因着仪态里的这些小事儿,败坏了妹妹的名声。” 周孝棠以前从未唤过周秋玲秋玲儿,故而今日第一次这般开口,却是有些磕跘,只却也未曾有想像里的艰难,自出口之后,便在是顺遂不已。 周秋玲吐了吐舌头,眼睛里仿若藏了光,又似饱经沧桑阅尽千帆的苦涩,面上却是带着甜美之极的笑容, “嗯,二哥,今日说的话,我觉着似乎也有些道理,故而便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权且听进心里去了。” 周秋玲说的一本正经,只是面上却似像是偷了腥的猫儿似的,狡黠的很。 周灵素瞧着他们兄妹亲近少了些许的隔阂,心里却也甚是欣慰,故而自是没有高兴的。 周孝棠愣了愣神,不知为何,今日他这个素来不怎么与他亲近的大妹妹的,却是叫他感怀颇深,故而便径直开口道, “莫不是,我平日里甚是叫人心烦,竟是叫秋玲儿这般的编排二哥?” 周秋玲狡黠的笑了起来,左顾右盼笑着道,“我却是不知道的,二哥在京城,我在老家,从老家归来之后,二哥却也当不是个好兄长,却是自个儿人便跑大漠逍遥去了,故而二哥坏,二姐姐你说是不是?” 周灵素揉了揉她的脑袋,却是没有说话,他们兄妹间的官司,只这般听着却也有趣。 周孝棠皱了皱眉头,心下却也觉着周秋玲说的有理,故而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二哥确实不是个好兄长,以后若是有机会,二哥尽量做秋玲儿的好兄长。” 周孝棠心下惆怅,言语间也多是颓然。叫人听得心生不喜,周秋玲不动声色的睥了一眼周灵素,她素来知晓自家这个二姐姐,一向喜爱自家这个二哥,道是他们是亲兄妹,却也不差什么,她自个儿反倒是还要偏外些, 心下略有些委屈,面上却是不显,“二哥果然最是促狭,怨不得大家都说二哥是促狭鬼,哪有待人好,还要分现在还是以后的, 莫不是待我将来七老八十了,二哥方才有那劳什子的机会做个好兄长。” 说罢便气呼呼的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周孝棠,莫说是周孝棠,便是周灵素却也被这小妮子弄得哭笑不得,只她这话却也诚然不错,便是今日今时未曾叫周孝棠幡然悔悟,到底却也种下了种子,总有生根发芽之事。 “是是是,就你这张小嘴会说,也不知大伯大伯母是给你喂了什么吃的,竟是这般的能说会道,瞧着都有些舌战群儒的姿态了。” 周灵素忍不住打趣小妮子,眼中带着浓浓的笑意,故而周孝棠怔怔愣神的模样,却也叫小妮子略过了去。 周秋玲严肃的点了点头,“二姐姐,大伯父大伯母家的饭食甚是好吃,至于大伯父大伯母于我吃了什么好东西,却是要二姐姐自个儿回去亲自问的,大伯父大伯母却是不许我说的。 只说二姐姐是个心狠的妮子,这一去便不记得老家的长辈了,过真真儿的是女生外向。” 周灵素忍不住手痒痒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啧啧,就你这小姑娘,一天天儿的最是会说,莫不是打着大伯大伯母的名义来诓我不是?” 周灵素虽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只是眼中却是一片思念,她自是明白家中长辈思之念之的心思的。 “二姐姐,你怎么捏人家的鼻子,捏扁了便不好看了,我不依不依,我也要捏你的。” 说罢便从椅子上起了身,同周灵素玩闹了起来。 第427章 肆意 周灵素连忙让了让,一下子躲到周孝棠的身后,没个正形的做了个鬼脸,气的周秋玲恨不得冲上去好好捏捏她的脸,以报方才的捏脸之仇, 奈何周孝棠虽则面上没什么神采,一板正经的样子,却是暗暗的下了功夫将她拦在一步之外,偏偏儿的够不到周灵素, “哼,二哥也是个大骗子,前面不是才说要做个好兄长的,偏偏儿的一转眼的功夫便将自个儿的话抛之脑后,果然连骗人都不会。” 周秋玲故作鄙夷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将周孝棠打量了个遍,一副孤高清傲的模样,偏偏儿那双灵动的眸子却是活泼的紧,生生坏了她这份仙人姿态。 周孝棠不自在的咳了咳,面上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秋玲儿记错了,我说的是以后有机会,我们是客人,怎么能客大欺主呢?” 许是连自个儿都说不服,故而便又继续道,“况,若是妹妹弄花了二姐姐的妆容,待会儿怎么去见宁宁,妹妹怎么也是做姑姑的人,却是要在小辈面前立起来,故而二哥也是为妹妹着想。” 周秋玲难以置信的盯着周孝棠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二哥,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二哥,这样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良心便不会疼嘛。” 周孝棠觉着脸上得有些热,却还是为着自己哥哥的威严,严肃的瞪了眼周秋玲, “妹妹现在这般模样,却是有些不成体统,大早上的,还是需文静些,二姐姐,你说可是?” 周灵素轻轻拍了拍周孝棠的肩,一脸的宠溺,笑着道,“孝棠说的对,秋玲儿你要听你二哥的,你二哥说的有道理,他总不至于害你,故而秋玲儿要文静些。” 周秋玲不雅的白了眼自家兄姐,没好气的径直坐了下来,“凡事遇着二姐姐的事儿,到了二哥这里,便是没甚不对的。 而若是二哥与我若是起了甚争执,二姐姐却也总会拉偏架,二哥总是对的,而我便是那个该文静的。 二哥与二姐姐哪里有点做兄姐的模样,哼。” 周灵素只觉着有些头疼,径直走到周秋玲旁边坐了下来,轻轻捏了捏小姑娘的手背, “怎么,咱们秋玲儿不是一向大方的,这可是醋了?” 周秋玲别扭的动了下,脸色绯红,她素来到自个儿胸怀开阔,最是大方不过,方才自个儿的模样却也有些小女儿姿态,叫人怪难为的,故而只是小声的道, “这还不是二姐姐与二哥太叫人生气了些,偏这会儿又来怪我,好生不讲理。” 周孝棠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也难得的染上了平和的笑意,虽则清浅,却是叫人看了心里舒服, 心里于周秋玲这个妹妹因着这番的嬉闹,心下的愧疚悄无声息的少了许多,反倒是心里多了些亲近,故而平日里向来忽略了去的那些个不痛不痒,却又叫人怪难受的小事儿, 周孝棠心里却也多了些许的忧虑,他到底还是个正直心善的好少年,故而便径直道,“秋玲儿玩笑归玩笑,这一大早的,你便从家里跑了出来,可与母亲说了? 莫不然又与你自个儿和你姨娘寻些个麻烦。” 周孝棠这番诚挚的担忧,莫说是周秋玲,便是周灵素却也是吃了一惊。 周孝棠虽则素来聪慧,到底却也是个少年人,有太多个东西总能叫他分了心去,故而这样些许的细致之事,素来未曾听闻他留意上过心的。 而今却是能注意到这些个事儿,却是叫人不得不心生惊讶。周秋玲虽则惊讶,却还是立即道,“二哥放心,若不是母亲知晓,便是出了府,凭着我这两条腿现下这个时辰却是到不了二姐姐家的。” 听着这话,周孝棠方才点了点头,素日里头他一向以为,他们家便是有甚嫡庶之别,却也与别家不同,向来兄友弟恭和睦的紧,便是他素来偏爱些嫡亲的弟妹,到底却也是因着他们素来亲近与他, 而庶出的弟妹,却不是他不愿意一碗水端平,而是几个小的,于他面前素来隐隐有疏离之态,便是他有心,却也做不到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儿。 便只一些个往事而言,便可窥见其中一二,自然那些个过去的事儿终究却也过去了,值不得太过伤神。 只经历了这太多的事儿,便是掏心掏肺的嫡亲兄妹尚且如此,故而这世间有人的地儿,总是争斗不休。 虽心有偏失,然手心手背皆是肉,周孝棠却也说不出旁那些个糟心的话儿来。 “嗯,今日便罢了,只是到底家中兄妹众多,秋玲儿还是要乖巧些的,莫要习得二哥如今这般的境地。” 周孝棠怅然若失,有些个事儿便似那玉镯子落了地,摔成了几截儿,便是用了贵重的黄金复又镶了起来,瞧着便是金贵的金镶玉,到底却也只是金镶玉罢了,多了些俗气,少了往日里头的纯粹。 他到底却也与血脉至亲贴不了心,生分了去。 周秋玲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下周灵素,终究还是开口道,“二哥先前还说我说些个胡话,而今自个儿反倒是自己糊里糊涂了起来,我瞧着二哥平素里头的那些个才名,估摸着水分甚重。 自个儿家里,那般的小心翼翼做甚,我们却又不是那寄人篱下的孤儿,自个儿家里便是肆意些,却又如何?” 小姑娘自个儿倒了杯水饮了下去,复又继续道,“便是偶有不会规矩之处,母亲还能捶我们不顿饭不成,至于旁人的闲话,耳朵生在自个儿身上,我若是不听,还能拿我如何?” 周灵素捏了捏小姑娘的俏脸,心里却是感怀颇深,初见时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姑娘,这两年却是开朗了许多,眉宇间间的大气,叫人看着便舒心的很。 “况且在大伯父家时,祖父祖母,大伯父大伯母从来不曾拘束与我,成日里头与慈扬街上玩耍,也未曾有甚不妥的。而今回了自个儿的家,反倒是拘紧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嘛?” 周秋玲说到这儿心下却是委屈的紧,故而好看的小脸皱得难看的紧。 第428章 兄妹斗嘴 周孝棠愣了愣,他缘何又不想肆意,到底这世间却是多约束,“秋玲儿说的自然没有错,只是京城到底不与其他的地方一样。以后出门在外,秋玲儿还是要谨言慎行,姑娘家的名声到底太过重要,莫要任性, 若不然便是母亲慈和,却也容不得你。” 周孝棠这话儿却是说得有些重,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的紧,只却是句句肺腑之言。 便是大周女子的地位素来尚算得高的,只到底这世俗向来却是对女子约束的紧,莫说其他的,便只大周的历代帝王之中, 历代女帝大多只一任夫婿而已,身边便是个唱曲儿的小馆儿都没有。 而其他帝王,却大多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便是当今,朝野之中多有传闻,当今素来爱重先皇后,只那后宫之中却还不是妃嫔众多。 故而周孝棠到底却也不愿意看着自个儿家的妹妹因着一时的肆意快活,赔了自个儿的后半生。 这倒不是因着今儿个周灵素坐在边上,他方才如此道,而是他素来是个心底善良又柔软的少年,便是发生那样的事,除去周灵素这个素来亲近的二姐姐,他却是从未在外人面前提起过, 到底那却是他嫡亲的妹妹,便是她当真狠毒,他却也不愿意瞧着她小小年纪便落了个歹毒的名声,将一生儿都赔了进去。 周秋玲面上的神色有些悻悻的,瞧着周灵素赞同的目光,还是乖巧的应了下来,倒不是她觉着周孝棠说得对或是其他,只她单纯的觉着,凡事自家这个二哥说的,二姐姐便没有不赞同, 若是因着这些个小事,与自家二姐姐闹了个不痛快,反倒是得不偿失,她这京中的日子只怕是越发的难熬,眼下她却也只觉着只有自家二姐姐家里尚是一方清净之地,便只是默默的坐着,却也叫她身心舒畅, 故而无论如何却也是舍不得,况这两年别的都是旁的,唯独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一道理,她深谙其道。 “嗯,二哥说的有道理,我听二哥的。” 甜美的笑容无可挑剔,端是可爱的紧。 周灵素瞧着他们兄妹郑重的模样,心下好笑,却还是道,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两个,莫不是跑来你二姐姐家讲道理的,都这个时辰了,竟还不饿,当真的小孩子,傻得紧。” 说罢,便径直起了身朝一旁的花厅走去,如今家里人多,除去特殊些的,旁的全是自家亲人,而君家这宅子却也不大,当不得还得自个儿呆在房中用饭, 不过是几步路而已,反而是一起用膳来得有趣些。 而这一早上的全耗在这厅里,周灵素现下心里却也有些急了去,宅子虽小,家中之人却是不少,况还有两个大小孩儿还要照料,这一天天儿的,周灵素却也是忙得紧。 周孝棠兄妹相视一笑,便立时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二哥,你什么时候回家呀?” “为何忽然这般问了起来?” 周秋玲三两步窜上去挽住周灵素的胳膊,方才随意道, “也没什么,只是母亲今儿个瞧着我的神色有些别样,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却也是极关心你,却又担心二哥你拒人于千里之外。 故而临出门之事,母亲身边的大丫鬟特地寻了我,托付我与你带句话,而今二哥瞧着却也不会那混不讲理的,故而便顺嘴问上一句, 到底也是应了别人的事儿,故而还是不好食言而肥。” 周孝棠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变了变,终究还是臭着脸道, “她想来便来,未曾有人拿链子绑了她去,这副模样做甚。哼,叫人心里平白的不舒服,算什么世家贵女嘛。” 便是自个儿的亲生母亲,周孝棠到底还是抹不下脸来,故而便是心中有了悔意,面上依旧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 周灵素听得刺耳,这世间虽有那不慈的爹娘,而大多的父母却是甚爱自个儿的子女。 而自家三婶,周灵素却是知晓的,虽则瞧着似是清高又凌厉,而于她自个儿的这些孩儿身上,当真是爱的紧,只她素来严肃惯了,便是宠爱,却也鲜少有表露情绪之时。 而今听着周孝棠这阴阳怪气的话儿,周灵素心里却也是不是滋味得,转过头狠狠的瞪了眼周孝棠,方才又道, “海棠花儿,那是你亲娘,若是不会说话,你便不要说,没得人强求你说,下次若是在叫我听到你这话儿,看我不捶你。” 周孝棠尚未来得及辩白什么,周秋玲便附和了过去,气得周孝棠牙痒痒的, “对啊,二哥,二姐姐说的对,母亲是个很好的人,便是二哥心里有些怨气,却也当不得与人说母亲。若不然当真是有些该大,便是我这个旁人瞧着,母亲却也甚是爱重你这个孩儿的, 莫要身在福中不知福,说不得我这个做妹妹的,便是拼着犯上的由头,却也要好好收拾收拾二哥,叫二哥知道,知道什么是好歹。” 周秋玲小大人的模样,周灵素心里的不快一时之间,便也烟消云散,只觉着自家这个堂妹,却是有趣的紧。 周孝棠却是觉着逼屈得紧,偏他却又说不得什么,那话,方一出口,他却也是后悔了的,只是没道理说到一半的话,复又吞了回去的道理。 而今眼下这般除去生生受着,他却也不宜说旁的,不论如何他到底还有亲娘,而自家二姐姐却是爹娘早逝,不论说得甚,皆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至于那小没良心的,谁又是生来就没良心的,只不过是伤的多了,深了,重了,方才渐渐的没了心,瞧着一天天儿的瞎乐呵。 故而周孝棠还是压着性子随意的应了下,至于究竟是什么意思儿,却是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 见周孝棠多少有了收敛,念着他心底到底多有怨气,故而周灵素却也在不多做计较。 随意的应了两声,便快步朝花厅走去,这两日因着这,那的事儿,除去匆匆往君孟的院子里去看了两回,便是话都未曾与君孟说过两句, 故而君孟的声音在花厅里响起,周灵素却是忙着过去亲眼瞧瞧,方才心下安稳。 第429章 君孟的清醒时 周灵素转过雕花门,看着君孟好好儿的坐在椅子上,脸上少了平日里的憨态,多了几分往夕的清朗君子的模样,眼睛里不觉的便多了几分的湿意, 悄悄儿的吸了口气,周灵素方才压下急促的脚步,缓步走了过去, “小孟,进来两日可还好?” 听见努力压制颤抖的温柔的声音,君孟方才从自个儿的思绪里回过神来,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嫂,没事儿,这两日还好,多了些清明,只是略有些瞌睡了些。” 周灵素笑着扯着他的衣袖便坐了下来,“嗯,这般便好,这般便好,你哥前些日子来了信,待会儿吃了饭,我便让人送你屋子里去, 只是,若是有哪儿个不舒服的地方,便要说。这两日,家中忙了些,我却也没多少精力放在你身上,待忙完了过去,你早已经息下了,却是好多事儿都不知道。” 君孟脸上清浅的勾露出了一个笑容来,只是叫人瞧着便叫人知晓他心中的欢喜之意。 他自是满足于周灵素于他身上的关心照顾的,自父母离世之后,这世间少有人这般的担忧关怀于他。 只是他虽满足于这样的享受,却也不愿周灵素一个劲儿的沉迷在那份其实有些无关紧要的愧疚里,若是时间儿长了,他若是一直是个傻的,自是没什么,毕竟傻子又能需要考虑什么呢? 然,他到底却也不竟然是个纯粹的傻子,故而他心甘情愿的事儿,自然不需要周灵素所谓的愧疚之情,这没缘由的便叫他心里生了厌烦与冷淡, 故而这些个事儿他虽从不曾表示过,不论是他还是周灵素,其实心里都是明白的,只有些事儿却不是一两天便可解得开的。 君孟知晓这其中的艰难,故而却也不愿意多去为难周灵素,只是不动声色的慢慢的打消周灵素心里的那些个愧疚。 “大嫂,那些个家书是哥与你写的,想来里面儿个定是情意绵绵,我这个做兄弟的,却是不太适合看的,这却也太过羞人。故而,大嫂与我说说家书里,哥说了些什么便好,至于旁的,大嫂若是方便与我叙叙家常却也没什么, 若是不当事宜的便罢了,只哥平安便好。” 周灵素却也不是未曾听过京城不弃公子的名声,只是她们家小孟哪里有旁人口中说的那些个桀骜,清高,明明是个在善解人意不过好青年。 “小孟何时也习得这般的促狭了,竟是打趣起我来了。” 君孟璨然一笑,只是那双眸子里虽不是往夕里的寂静幽潭,却也是带了历经沧桑的悲苦,只是那张脸生的极好,没叫人看出来罢了。 “哥哥与嫂嫂恩爱,是在好不过的事情,便是爹娘九泉之下却也是高兴的,故而大嫂莫要觉着有甚好害羞的,我却是觉着甚好的。” 周灵素不好意思的轻轻咳了两声,假装未曾听见君孟话语里的趣味,一本正经的道,“你哥哥可舍不得你这个宝贝弟弟受半点儿委屈,那时的家书里,独属于你的那一份儿不是单独写的。 只是素日里,大多时日里被扣在了宫中罢了,我昨儿个进了趟宫,故而将属于你的那一份儿都拿了回来。” 周灵素的话儿,却是叫君孟心里极开心的,这世间他独这么一个最亲之人,故而便是只是家书里只言片语,他便欢喜得不得了,如今听见这般的话儿,若不是他曾是名满京城的不弃公子,这花厅里还有旁的人,只怕便不是这般面上忍不住的挂上了笑意,而是旁的什么了。 “大嫂,可是吃味了,只是这是哥的一番心意,我这个做弟弟的却是不好与大嫂分享一二。” 周灵素与君孟不觉有什么,只是旁若无人的笑谈了起来,而周孝棠却是有些梦碎般的幻灭, 京城四公子不仅仅儿个是京中多少名门闺秀的心上人,且也是多少少年心坎儿里崇敬之对象。 便是君孟侄子心性儿的时候,初却初见时哑然,只是因着君孟不仅仅是中了毒,奈何天意,更是因为救了他二姐姐方才那般的模样, 故而心中除去惋惜,更是钦佩不已。 只是瞧着眼下清醒的君孟这般的模样,他却是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这京城的人,谁不知道不弃公子未曾出意外之事,是何等的明月君子。 “略有些,只是到底不可太贪心,故而尚算平静。”周灵素说得平常,只是却是只有她自个儿明白她话语里的那些个思绪, 然这些个事儿,周灵素却也不愿意叫人察觉出来,故而面上带着略有些羞意的笑容,话语里似是故意的抑制的吃味儿的意味。 自进了这花厅儿,周灵素的整个人的心神都落在了这君孟的身上,周秋玲心下却是不舒服的,只是她却也知晓这是她二姐姐夫家唯一的亲人,故而只好做那不甚在意的姿态, 只是眼中的落寞却是包裹也帮不住,终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君家哥哥,二姐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她才不会因着二姐夫带你好便吃味儿的。 他日你总是要成亲的,那却又能如何将二姐夫抢了去,故而我家二姐姐可大气了,才不会吃味。”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的声音里天然的带了那种叫人心醉的甜意,叫人听了心下欢喜,却有不会厌烦,总觉着刚刚好。 这般孩子气的话,却是将身边三个兄姐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秋玲儿,你怎得这般的叫人心生欢喜呀,二哥原来缘何未曾发现过,咳咳。”周孝棠笑得不能自已,忍不住趴在桌子上,抚着自个儿的肚子揉个不停。 便是君孟那藏着悲苦的眼眸里都不经意间化开了些去,染上了些许的笑意。 至于周灵素,却也是笑得眼尾通红,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 周秋玲却是不知三人在笑甚,故而摸不着头脑的看看自家二哥,又看看自家二姐姐,复而最后看向宛若庭中玉树的君孟。 第430章 第四百三十三 “二哥,二姐姐,君家哥哥你们在笑什么?为何,为何我不知道?”周秋玲懵懂的眼神儿与林间迷路的小鹿儿甚是相像,叫人三人忍不住的想起自个儿的伤心事来。 到底这世上多少纯粹的事儿,却也只有她这般的稚子方才能享受一二,至于这经历了世间种种磨难的大人,却只能心生羡慕而已罢了。 周灵素面上的笑意有些释然,却也有些饱经沧桑,“秋玲儿很好,我们只不过是觉着秋玲儿很好,方才笑了。 秋玲儿可喜欢哥哥姐姐笑的开怀?” 周孝棠在一旁一本正经的连连点头,至于君孟便是他如今会说些个调皮的话儿,于周秋玲眼中依旧是个冷冰冰儿的高高在上的不弃公子。 便是瞧着他比自家最年幼的弟弟还要幼稚的模样,却也改不了周秋玲记忆里的模样。 只是她还是舍不得他们脸上的笑容,故而虽然不解,心下有些疑虑,故而还是笑盈盈的应了下来。 “自然是欢喜的,二姐姐的秋玲儿恨不得二姐姐,二哥,君家哥哥天天儿的笑容常在。” “二姑姑,二姑姑,你怎么起的那般的早呀,怎么不在院子里等慈扬呀?”生机儿勃勃的样子便是说的他这般的模样,周慈扬像是个夏日里的太阳一样,便是隔隔的远远儿的,却也叫人能知晓她的欢喜。 听着他的声音儿,周灵素面上也忍不住带上了笑意,“慈扬这个小懒虫,自个儿赖床,还在这儿个怪人不等他,当真儿是家里的小霸王,霸道得很。” 一声朱红衣衫的周慈扬远远的一下子便扑倒了周灵素的身旁,到底却也长了几岁,堪堪在众人的目光里停住脚步,面上带着灿若暖阳的笑容。 “君家叔叔,海棠花儿叔叔,秋玲姑姑早上好。” 对于周慈扬的这个称呼,周孝棠却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头,只是瞧着众人兴致勃勃的模样,到底却也舍不得开口坏了大家儿的趣儿,故而只是目露沉思的瞧了小家伙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慈扬,怎么这般的无力,看大哥怎么收拾你。”少年的声音带着凌厉,吓得周慈扬一下子一愣,颇为不满的嘟嘟啷啷了下,不过片刻却又抛之脑后了。 周慈枚略有些恼火的警告的睥了一眼自家幼弟,到底大早上的却是不宜收拾人儿,故而周慈枚却也不好发作,只得略下,言笑晏晏的与众人行礼, “慈枚给君家叔叔,二姑姑,四叔叔,三姑姑请安。” 于这个相貌出众,甚是讨人欢喜的大侄女儿,有些个时候,周灵素却是不知当如何。 每每最是她礼数齐全,玲珑剔透,偏有的个时候,该是随意些的,只却也是人家女孩儿的好教养,故而周灵素除去喜爱,到底却也不知当有旁的其他神情。 “慈枚赶紧的过来坐下,你说你们姐弟两个,偏生怎得生的这般的不一样,一个恨不得上天,一个却又礼数周全的叫我这做姑姑的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周慈枚温婉的笑了笑,便顺从的挨着周秋玲坐了下来,“二姑姑疼我们姐弟,故而我们怎么的都好,故而二姑姑怎么都不办,好好疼我们便好,二姑姑觉得怎么样?” 规矩习得无可挑剔,礼数周全得便是世家贵族却也挑不出瑕疵来的周家这一辈儿的周家大小姐,却也不是个古板无趣的木头,而是个春风化雨的机灵姑娘。 “唉,二哥,二姐姐要疼的人太多了,我们兄妹二人忽的有些艰难了,莫不是我们绑了二姐姐关起来了好,免得一个个儿的与我们抢夺二姐姐的宠爱。” 周秋玲隔着周慈枚脖子伸得长长的够过去与周孝棠说话,面上一片难过,眼睛里却不见妒意,而是欢快之态。 周孝棠抿了抿嘴唇,矜持的点了点头,“嗯,秋玲儿身为长辈,怎可随意与侄儿侄女争宠了,” 瞧着周秋玲正要不雅的翻个白眼,方才慢条斯理的继续道,“不过,慈扬这小子确实有些欠收拾,故而我这个做兄长的,做叔叔的,便只当没看到。” 说罢,便将头别到一旁,只是肩膀却是微不可见的在抖。 周秋玲心满意足的将头收了回去,所有其事的道, “慈扬,你这家伙,赶紧过来坐下吃饭了。” 许是知晓自己到底不过是不得不收留的过客,一般儿里长生(阿米尔)与拉苏儿却是不与周灵素一家子亲人儿用餐的, 这般如此既是叫周灵素等人自在些,他们自个儿却也叫君家众人心下不那般的厌烦,多少也留下香火情。 见主子皆是齐了,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桌子上便摆满了膳食,瞧着虽多,每人面前却也不过是她们平素自个儿爱吃的吃食一二。 只是今日里众人皆是多了一盏金桂茶,而周孝棠面前除去旁的吃食却又比之众人多了一碟儿桂花糕。 瞧得周慈扬心里眼热得紧,倒不是他没见过什么桂花糕,周家有钱,便是冬日里头,那些金贵的水果啥的却也是从不缺的。 他眼热的不过是周孝棠独特的那份宠爱罢了, “哼,果然这京城的水儿就是不好,不过是短短的两三年,便叫二姑姑整个儿人都变了,明明以前儿最是宠爱我的, 而今不仅仅是多了个秋玲姑姑,还添了个海棠花儿叔叔,二姑姑的心里就不觉得难过吗? 反正我慈扬的心里是难过的紧,比冬日里头穿夏衣还要难过上几分。” 便是小嘴巴一直絮絮叨叨儿个不停,却也未曾见他慢了吃食,时不时儿的径直将筷子伸到周孝棠儿的那碟儿桂花糕里,恶狠狠的叉了一块,便凶恶的咬下去, 不知道的还当他在做什么除暴安良的大事儿是都。 “海棠花儿叔叔,你瞅我做甚。方才不是让秋玲姑姑有些长辈模样,侄儿不过是吃块并不精贵的桂花糕,莫要这般舍不得。 若不然,待你大侄儿回来,我让他多买些什么芙蓉糕,绿豆糕甚都孝敬孝敬你,唉,这年头当真是人心不古啊,叔叔都不爱疼惜年幼的侄儿了。” 莫说是周慈枚,便是周孝棠面上却也是黑了一片,只是到底饭桌上不适合,收拾人。 “吃饭,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莫不是皮儿又痒了。” “姐,我的亲姐,我是你亲弟弟,这么这般的凶。” 第431章 姐弟过招 “你若不是我亲弟,看我不捶死你,哼。”周慈枚眉心一凝恨不得径直上手狠狠的收拾周慈扬一顿,只是碍于眼下正是饭桌之上,且中间隔着周孝棠,不便动手罢了。 周灵素微微皱了皱眉头,自那次君言遇险之后,她便越发的听不得这个字,只是到底却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故而便不动声色的专业话题。 “慈枚这些个日子,家中着实太过忙碌了些,故而我却也少有时候顾及你们兄妹,却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失职, 慈忻,慈憬便是来了京城,虽则多少有些耽搁,到底却也影响不大,而今皆是上着学,我却也不怎么烦忧。 只是慈枚你与慈扬却是叫人有些头疼,故而与我说说你们是做何想法?” 周慈枚愣了下,却也不觉着周灵素这话突兀,她们兄妹来京城之时,自也有一番计较,只是后周灵素因着君言的缘故,径直便去了云中, 自是不知晓她们兄妹与京中的缘故,此番自云中归来,周慈忻兄弟尚在京中的学里就读,却也没甚大碍,只是她去云中之时,周慈枚却也在京中的女学里,如今却是不在。 只是这段日子到底太过忙碌,故而周灵素却也没甚时间与她好好了解一番,自然不知晓期间的缘故。 至于周慈扬,周灵素更是不知究竟是何缘故也了京中,她大伯只三个孩子,大堂哥夫妻因着生意的缘故,常年行走在外。 二堂哥夫妻更是常居京城,故而能承欢膝下的却也只有大堂哥家的几个孩子,因着不能碍了孩子们的前途的缘故, 实则家中长辈能时常见着的却也只有周慈扬这个最小的孩儿,故而多少却也有些宠溺过头,养出了个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机灵鬼。 因着这性子,也不知挨了多少教训,奈何这却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故而却也只是稍稍压制一二罢了。 这却也是周灵素大堂哥夫妻缘何恨下心来将小小的孩儿丢到京城来的缘故,只盼着父母,祖父祖母不在身边的缘故,叫他没了逞强的底儿, 远离故土,在京城这样富贵华丽的底儿多吃吃苦头,能收收他身上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儿。 在一则,便是眼瞅着周慈枚的年纪一天天儿的打了,这皇家的高枝儿却是不好攀,若是他日嫁入皇家,兄弟姐妹间却也少有时常相见的缘故。 周灵素大堂哥夫妻不愿意自个儿的四个宝贝疙瘩儿因着这样的缘故,离了亲情,将周慈扬送进京来,却也是打着她们姐弟好好儿的相处的缘故。 况,因着这些年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的缘故,周灵素大堂哥夫妻却是少有的陪着自家四个孩儿的时候,尤其是唯一的宝贝女儿,因着就这么独一个,更是比三个儿子更宝贵,故而将周慈扬径直送进京来,何尝不是在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只这些却是不与周慈枚兄妹讲的, 只他日,他们何以为人父母之后,方才能解这各种的滋味儿。 “二姑姑,却不必太过在意,爹娘将慈扬径直送来京城,却也没其他旁的意思,只是因着六皇子如今年纪也大了,想必待我年满十六之时,却也差不多便要完婚了。 我们家到底却也不过是乡绅之家,如今攀了皇室的高枝,自当是要谨言慎行,谨小慎微,故而这女学里,因着我这年纪一天天的见长, 却是不宜在去,而京中亲人虽多,到底却也不能天天儿的陪着我,爹娘便将慈扬送来京城,陪陪我,与我解解闷却也是好的。 当然,这小子在家中却也越发的无法无天,又因着家中只他一个小孩儿,祖父祖母多少也有些宠溺,助长他那些个小聪明,叫他来京城瞧瞧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吃吃苦头却也是好的。” 周慈枚说得寻常,却是叫一众人等听得目瞪口呆,尤是周慈扬,若不是周孝棠一把拉住了他,想来眼下却也是一下子跳起来,气鼓鼓的职责自家个儿姐姐。 “姐,亲姐,我好心一片,千里迢迢的从老家赶过来陪你,有你这样埋汰人,欺负人的嘛?你还是我亲姐嘛,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六皇子好歹是你未来的夫婿,有你这般说人家年纪大的嘛, 我周家小少爷,你的亲弟弟,却也不要面子的嘛,径直这般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嫌弃我,要叫我吃苦头。却也太欺负人了。” 说罢气呼呼的径直将饭食往前一推,恶狠狠的盯着自家吃得正香,一点儿也不在意的亲姐。 周慈枚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双眸子里却是盛着盈盈笑意,可见其心情是极好的,似乎这般逗趣儿自家弟弟却也是有意为之。 “慈扬许是不记得了,爹娘的信里常道,让你乖乖听兄长和姐姐的话,故而姐姐说的便都是对的, 况,爹娘祖父祖母都说了,在我未成亲之前,你便归我使唤了,所以我觉着六皇子年纪大, 慈扬缘何会觉着姐姐说的是错的,莫不是想要请家法? 至于你的那点儿事儿,本就是事实,自家人面前,自是无须遮遮掩掩,况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行走在时间,缘何要鬼祟行事,叫人不耻? 你这般气愤却也无济于事,你昨日里的功课,我瞧了,便是哄鬼却也不应这般的差劲,故而除去今日的功课,你尚需将昨日的功课在补上一份,莫不然我不收拾你,却是要叫先生狠狠的收拾与你。” 周慈扬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端是变化多端,只是他却是半点也分辨不了,谁家他们家的女儿少,故而在家中是如珠似宝的疼着宠着。 儿子多了便不值钱,又似像他这样吃闲饭的更是连根草都不如,故而家中他亲姐说的便是金科玉律,他说的便是一文不值,还要被兄姐欺压。 日子当真是难过的紧,原想着来了京城,没了父母在后面撑腰,他便可以不反败为胜了,谁知道他这三个兄姐将他看得越发的严了,尤其是他姐姐,几乎快要到了寸步不离的境地,叫人心里甜蜜又烦恼的, 故而周慈扬嘟嘟囔囔的,“早知道,我就不来这劳什子的破京城了,一天天儿的甚意思都没有。” 第432章 那便从一株海棠花说起吧 “哦,原你这般的不情不愿,那这月的月银便与我买胭脂,便当做你的赔礼。”周慈枚却是连眼都未曾抬一下,气得周慈扬牙痒痒的却是半点办法没有。 谁叫他们的爹娘便是这般的疼爱相信他姐姐,他们兄弟三人在京城的一应花费皆是由着她掌管,故而软肋被人家拿捏得死死的,却也只能是英雄气短了。 周慈扬面上立时涌上谄媚儿的笑容,“姐姐,我的亲姐姐,我怎么可能不情不愿呢,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姐姐,别说只是听姐姐的话,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是甘愿的,故而姐姐说的都对,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周慈扬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慈扬,却也不说话,只是眼中之意外明白不过, 周慈扬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讨好的笑了笑,“所以,姐姐,那个,我的月钱,还是,不能少的,我这个好歹也是坐哥哥的人,故而有些时候,却也要与宁宁买些个小东西啥的,方才对的起二姑姑对我的情谊是不是?” 只是,瞧着那模样,却是不知怎得,却是少了许多的底气,周慈枚却是只是哼了哼,并不做答,只是举止优雅的吃着自个儿的朝食,似是未曾听到似的。 周慈扬三两口将自个儿的朝食下肚,径直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赶紧儿的跑到周慈枚的身旁,忙前忙后的献殷勤,好不谄媚。 只是无论是周灵素还是周孝棠兄妹,却都只是笑笑,并不说旁的。这本就是她们姐弟间的亲近,做长辈的反而却是不宜太过插手,伤了她们姐弟间的和睦,反而不美。 一顿儿朝食,因为周慈扬这忙前忙后的活宝,故而却也吃得甚是开怀,便是周灵素这些个时日素来不佳的胃口,不知不觉间也好上了几分。 只是,因着周慈枚这婚事的缘故,周灵素方才将那丢在角落里的头疼事儿,复又捡了起来。 六皇子武易辞与君言兄弟同辈,故而自是大周慈枚兄妹一辈儿的,而今他与周慈枚有了婚事,想想这将来的事儿却也是叫人心生烦恼,平白的好好的表兄弟径直挨了一辈儿,便是这称呼间却也叫人头疼,况乎其他? 若不是赐婚的圣旨早已下了,想来皇室却也容不得这有违伦理纲常的婚事儿存在,故而如今却也只是将错就错,只是于周慈枚这个尚未嫁进皇室的皇子妃,却也有了挑剔,故而却是好好儿的姑娘家却是被逼得不好好儿的呆在家中备嫁。 至于旁的礼仪之流的,武易辞到底知道是自家求的婚,故而方才与周慈枚尚未嫁,便招惹了这太多的烦恼, 故而径直厚着脸皮求了朱皇后,亲自求了两个宫中专私各种礼仪的女官放在周慈枚身边,直至出嫁。 这般下来,任是何人却也不能够轻易于礼仪上挑周慈枚的刺儿,只礼仪上并不出错,旁的武易辞却是不在乎的,谁不知道他将来不过是个富贵王爷,故而却是不用太过计较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 便是有人再三言其事,却也奈何不得他半分便是。 自然于武易辞这个女婿,周家上上下下虽有担心齐大非偶,到底却也是满意的。 莫说旁的,便只是他待周慈枚的那翻用心,却也叫人动容,自承平帝赐婚的圣旨下了之后, 不论是冬日里头开得正好儿的梅花,或是夏日里头的冰,大到一车车上好的银丝碳,或是小到周慈枚用的胭脂,从冬日到夏日,武易辞便没有不上心的。 若不是因着世俗的眼光,想来武易辞却是恨不得连人带着府邸的都搬进了周家,故而便是于理不合,到底周家的人却也是通情达理的假装未曾瞧见,年轻小儿女的相会。 一朝儿饭食散,不过闲说一二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事儿去了, 只周慈扬却是闲不住的,便是在自家亲姐的威胁的目光下,却也敢于拔胡须,功课却也不做,径直缠着君孟,跟在君孟身后乐呵呵的, “君家叔叔,君家叔叔,你与我讲讲云中的事儿好不好?” 周慈扬一脸的好奇,到底这不是自家姐夫,只是姐夫的亲兄弟,故而并不敢像是个缠人的猴子似的,没脸没皮的挂在君孟的身上,只是毛毛躁躁又略有些小意的跟在君孟的旁边, 只他却也不愿意好好走路儿的,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总要叫君孟的眼睛里有他,故而一身朱红衣衫,像是个花蝴蝶似的,一个劲儿的围着君孟,叫人脑袋疼得紧。 “云中,慈扬像听什么?” 到底不弃公子不论如何依旧是哪谦谦君子温润儒雅,故而便是头疼这小孩儿,却仍旧好脾气的应答着, 自然这其中更是因着这是自家嫂子娘家的侄儿的缘故,若不然这满京城谁又不知道,脑袋清明的不弃公子是何等的一朵高岭之花,便是自家表妹却都是不乐意搭理的。 周慈扬歪了歪脑袋,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故而脑瓜子一转,便径直道, “都想听,只是老人们常说人不可以太贪心,故而君家叔叔说什么慈扬便听什么,不论君家叔叔说什么,慈扬都爱听。” 小儿哄人的童言稚语,却是叫君孟一阵恍惚,久远而又刻骨铭心的记忆里,似乎也有个人说了差不多这般的话,叫他便是是个傻子的时候都未曾忘记。 “是啊,都爱听,我却又何德何能呢?”低低的呢喃细语,似乎忽的有了些伤感,周慈扬不知道君孟忽的像是便了个人似的,不安的拽了拽他的衣衫, “君家叔叔,君家叔叔,可是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嘛?要不然便罢了,你与我讲讲兵法,二姑姑说你最聪明了。” 君孟回过神来,对上小孩儿烦忧的目光,心里忽的一软,伸手揉了揉周慈扬的脑袋,气得小孩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复又像个花蝴蝶似的围着他转来转去, 君孟轻轻咳了两声,目光悠远,便道,“慈扬想听,那我便从一株海棠花说起。” 第433章 君家叔叔你继续讲 “海棠花?君家叔叔海棠花儿又有什么的好说的呀?” 小家伙的童言稚语里尽数是疑惑,君孟眼前一花,似乎又看到了满城的海棠花,灿若朝云,美得惊心动魄, “是啊,海棠花,世间最美丽的花儿,像是开在心头的亡命花。”君孟的手按在心口上,似乎心痛得紧,君孟的眼睛里闪着莹莹绰绰的水光。 “卢管 娘走了,娘的娘家同样是大族,许是她其实却也不爱爹的,只是她是一个随波逐流的女子,故而便是那人并不是自己心爱之人,到底却也如了家族的意,嫁给了爹。 后来,谁又能知晓人世间最是多变的便是情人,她们从夫妻到情人,却也是了那有情人。如果大哥没有出现,想来我们一家应是平安随和的。 将来我会长大,会按着家族的意愿成亲生子,可能会遇到一个喜欢的女子,也可能只有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 到抵却是不会遇到我的阿颜的{朱颜辞镜花辞树,最是人间留不住},我们是缘是劫,若是没有我,想来她应还是那乡间朱家捧在手心上的明珠,不见的有多少荣华富贵,却也一生顺随。 她那样的女子,谁又能不爱呢?” “君家叔叔,不是说云中的事嘛?为什么忽然说一起一个莫名的女子,而且,娘亲说不要随便谈及人家姑娘的闺名,这不好。” 君孟修长的手盖住周慈扬疑惑的眼睛,自个儿的眼眸里却是叫人读不懂的哀伤, “慈扬不是要听故事嘛?这世上的事却也没有一来便是高潮的,大抵故事却也要从头说起。” “哦,这样啊,那君家叔叔你继续讲嘛。” “娘回了娘家,走之事很决绝,便是连我为未曾看过一眼,那日我醒来之后,只有满院的海棠花陪着我,我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到底都没有找到娘, 我问爹,娘去了哪里,爹并不说话,只是脸色难看的看着我,我问得急了,他便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后来,我问遍了家里所有人娘去那里,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守着娘院子里的那棵大得出奇的西府海棠,从日落坐到月上柳梢头,直至天明。 守门的老仆悄悄告诉我娘走了,在以不回来了,让我别等了。 娘那样心善的人又怎么会抛弃我呢,我从天明复又坐到了黄昏,满院子的海棠花开得正好,衬着漫天的云霞,就像是落在人间的彩绢。 模模糊糊中我在漫天的云霞里睡着了,那天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断断续续的可能有一个多月,但是娘一次都没有出现过,自那之后我便知道老仆说的是真的,娘在以不会回来了,我也是没有娘的人了。 原来没有娘的家里,那么冷,冷得我,半夜里时常睡不着,总是悄悄的跑到原来娘的院子里,守着那株海棠花才睡得着。 又过了一个月,我终于见到了娘,但是不是在叶家也不是在娘的家里,而是在摄政王府的喜堂上, 一身大红的衣衫衬得她面若桃花,手中的团扇也遮不住眼中的冰冷,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以及那个叶家新多出来的大少爷, 我忽得觉着同样一身大红衣衫的摄政王和娘很相配,满目的红色,比那个冷冰冰的家,其实还要暖和。 我看着娘跟那个男人拜了天堂,在那些不知是喜,还是鄙夷的目光中,笑着送新人进洞房。 只要娘离了喜堂,我想我便在没有娘了,最后挣脱老仆的束缚一把抱住了娘的大腿,娘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我,但是她眼睛里的漠然,刺得我心一阵阵的疼。 我问娘:“娘,你为什么不要我了?”,娘沉默了许久,“这里没有你娘,只有摄政王妃,叶少爷慎言。”,“不,你就是我的娘,我不管娘是谁,娘永远都是我的娘,娘嫁给谁,谁便是我爹。”, 那是娘第一次打我,众目睽睽之下的打我,叶家的众人都很愤怒,便是我这个没了娘的孩子在遭受族人的耻笑,我也是叶家嫡出的大少爷,以后的叶家家主。但是摄于摄政王的威严,却是敢怒不敢言。 在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娘推开我,径直冷着脸大步朝新房走了,热闹的喜堂上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也许从那一巴掌开始,命运终于要收回它所有的代价。 那天我孤零零的在喜堂上坐了许久,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在那里,在后来在满天星斗里,是那个男人, 那个娘的新婚丈夫一身喜服的将我抱了起来,送回了叶家。也许那样的男人才更应该是我的爹,而不是那个懦弱的叶家家主,他告诉我, 他很喜欢娘,只要是娘喜欢的他都喜欢,奈何情深缘浅,娘是我的娘,他也是我的爹,以后我若是喜欢,他的家就是我的家。 没有娘的日子里,我听到了许多的闲言碎语,也尝到了所谓的人间冷暖,我虽不能接受娘的离开,但是我忽然觉得这样的人会待娘好一辈子, 在叶家的门口,我大声的喊了他爹,在我爹怒火中大声的喊了他爹,笑着祝他和娘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在我爹隐忍的怒火中目送着他离开,在开败了的零零星星的海棠花中笑着笑着便哭了,那天我又在娘的院子里的海棠花下睡了一夜。” “君家叔叔,那个谁,为什么他娘都跟别人跑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啊?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周慈扬连忙赶紧跑到前面将门给推开,一脸的疑惑和嫌弃, 这样的故事对他这样的男孩子而言一点趣都没有,但是他是个懂礼的好孩子,是他请的人家跟他讲的,所以就算是不喜欢,他还是乖乖的听下去, 但是也许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听客,总是忍不住打断说书人的故事。 “也许是真的有问题!” “君家叔叔,二姑姑说天气冷了,你身体不太好,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你赶紧过来坐,我让丫鬟将炭盆烧起来。” 第434章 君孟不自觉的摸了摸消瘦的手臂,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今日天气尚算好,莫要忙了,过来坐,等会儿院子里的小厮会安排的。” 周慈扬愣了愣,但是还是乖巧的跑到君孟的旁边坐了下来,一脸的苦恼,“君家叔叔,你继续讲嘛,讲我这个笨蛋的故事,跟我讲讲一些大将军的故事好不好, 我姐姐太讨厌了,将我的将军传都收了,唉,好男儿一生行事当光明磊落,建功立业报效国家才是,那里能一天天娘们唧唧的。” 君孟摸了摸小家伙的手背,觉着并不冰凉,方才继续道, “那天夜里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一夜之间传得满城风雨,叶家的族人们看向我的目光中越发的放肆,我似乎不在是叶家的少家主,而是那个狠戾的摄政王的儿子。 从那天以后我在以没有见过爹,也没有见过娘,只是在街上的时候,偶尔会遇到摄政王,他每次都会陪我许久,直至天黑方才将我送回。 在后来他们离开了云仙城,原来坐仙城的摄政王府并不是摄政王府而是他为了娘特意修的别院。 他是摄政王怎么可能住在云仙城,更何况这里还是娘的伤心之地。他许是个重诺的人,娘离开的时候未曾与我讲一句,爹在不来叫我,也未曾与我说过。 只有他,特地寻了空,陪了哟一天,特地与我道别。他们离开的那天我去了城门口送他们,但是我没有去见娘,只是轻轻抱了抱那个男人,便径直离开。 直到他们的车马又重新走了起来,我才又出现,一直坐在城门口守着他们走远,远到天边只剩下一点黑点, 我想人生的陌路,有时候就是在漫天的云彩里送走自己的至亲之人开始。 朱颜 卢管,我求了爹许久,爹都不愿意将卢管的信给我,道是有缘无分的人,看了不过是徒增烦恼。而且那个我守了好久,打算守一辈子的少年,已经在那天的夕阳里死去了。 爹疼我,娘也疼我,哥哥姐姐弟弟也都疼我,但是他们都不愿我在提起卢管,那个乡野里的少年在我的身后他是卢管,但是离开了朱家他在不是卢管,而是叶阙,叶家的少主, 那个本该死在云仙城大火中的叶家少主,但是因为他娘又活了下来的叶家少主。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爹他都知道,他都知道关于卢管身世的所有事情。 爹是因为与叶家有旧将卢管带了回来,也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从来未曾想要过要杀了这个所谓的叛逆家族的少主。 如果,如果卢管从来没有跟他所谓的结拜大哥离开村子,离开朱家,他会一生顺遂的,因为高高在上的摄政王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命。 就算是最后,我的卢管啊,他却也不是死在那个人的手里,而是死在哪戚戚离人的无定河边。 爹不许我过问卢管的事情,我不甘心,不愿意,总是在家里折腾,但是终究在爹娘烦忧的目光中,我在也没有提起过卢管,也在也没有笑过。 只是默默的将我们年幼时一起去过的所有地方,种上海棠花,一棵一棵又一棵,一年一年又一年。 我没不提他,只是种海棠花,也不在是朱家那个鲜活的朱二小姐,而是一具活着的日渐消瘦的行尸走肉。 每一天不是在种海棠花,便是对着海棠花发呆,似乎除了海棠花,我在也没有什么,我却是也在也没有什么,守着这些海棠花, 我总想着我的少年,我的卢管总有一天会在满山的海棠花里踏歌而来,他那时候只是我的卢管,而不是什么叶阙。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除了我家院子里那棵很多年以前的西府海棠,我后来种的所有海棠花都在没有开过花,就算是后来我死的那年也没有开过花。 终于,最后我的那个少年终究还是消失在那天的夕阳里,我们在没有见过。 爹不许人提卢管,我也不提,但是我日渐消瘦的模样,终究还是让小弟动了恻隐之心,他不会在家里提起卢管,也不会直接说卢管,只会说叶阙又怎么样,怎么样。 背着爹娘,带我去云仙城,去哪个卢管原来住过的家,一寸一寸的丈量他的家,但是那场大火终究还是太大了,除了断垣残壁,也只有那些没有被烧死, 后来又活了过来的海棠花,见证卢管曾经年幼时的家,也只有在那里的满天盛开的海棠花里,我才会笑的神采飞扬,才是那个朱家的二小姐。 在后来,爹终究还是知道了,那天爹和大哥一脸肃穆的将小弟狠狠的打了一顿,但是在我灿烂的笑容里,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小心翼翼的牵着我的手离开了那些断垣残壁。 后来,我家大门口多了一株很大很大的西府海棠,树身上都是被烧过的痕迹,血泪斑斑,像是我的眼泪,也像是卢管伤痕累累的心。” “君家叔叔,这个朱颜也挺傻的,还有,还有,她怎么这么笨,喜欢什么东西不知道,自己去找嘛? 唉,君家叔叔,你讲的故事里的人,怎么这么蠢啊,你继续讲。” 小家伙一脸的生无可恋,但是还是觉得应该将故事听完,这便是他的有始有终。 君孟只是好脾气的笑了笑,并不搭理他,只是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 “小弟被爹和大哥收拾得很惨,但是在后来他咧着嘴,将卢管的信一份又一份的送到我的手里,以及那些个一看便不是卢管信的,但是又是卢管的事情的信。也都送到了我的手里, 每每在我难过的吃不下饭,睡不着的时候,我总能在爹娘的房门外,听到卢管家里的那些个陈年往事, 也许只是一些云仙城里都知道的恩怨,或是一些叫人难以启齿的旧事,但是我却愿意,也想去听。 似乎有着什么神奇的魔力,总能让我开心一段时间,至少能睡个好觉。” “君家叔叔,为什么你那么清楚这个故事?可是你姓君呀,你不信卢唉,而且大周没有什么云仙城啊?” “是啊,为什么啊?” 第435章 周慈扬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任是怎么想,他却也想不明白,君家这个奇怪的叔叔,缘何要与他讲这么奇怪的故事, 且还是这般的讲,便是如何他听着却也不似真的,便是只是故事,然多少却也要叫他听得明白些,方才有点儿意思,若不然且不是白费了功夫不是, “君家叔叔,你赶紧讲,这故事也太难了些。”周慈扬塔拉着脑袋,无趣的趴在桌子上,指尖不停的转着那小巧精致的茶杯, 君孟如何又看不出小家伙的心思来,只是有些事,便只是故事,压在心底久了,却也成疾,竟是药石无灵,便只是个垂髫小儿,却也叫他能喘口气,却也好, 君孟不经闭上了眼眸,“好,后来, ……卢管…… 那天送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我在没有见过我娘,在相见是只是一块冷冰冰的排位,就那样冷冰冰的供奉在高高的神龛上。 在后来,云仙城在没有云仙城叶家,只有一城的断垣残壁。 听闻云仙城叶家被屠那日,哭声震天,叶家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在后来云仙城叶家世代的富贵付之一炬, 听闻,那晚火光冲天,熊熊烈火染红了半边天,比傍晚的晚霞还要美上几分,只是刺鼻的味道,却是叫人欣赏不来那漫天的云彩啊。 你问我为什么叶家被屠杀那夜我在何处,不过是守在亡母的灵堂里罢了。 连亡母的头七都未曾过完,我便离开了摄政王府,来接我的人不是那个冷冰冰的叶家的人,而是那个不苟言笑却又叫人安心的师傅。 从那天起,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除了叶家,除了摄政王府,我的生命里还有其他的色彩。 师傅来接我之时,正是夜半时分,灵堂里除了我,就只有娘的棺椁,冷沉沉的烛光应着他的脸,我想若是当真有鬼差,想来便是他这样的。 觉着却也只有这样的鬼差方才能保护娘,我的爹,满口的仁义道德,到底却是逼走了我的娘, 娘后嫁的那个人,满目的柔情,到底娘却是躺进了冰冷的棺椁里,也许这样看上去不苟言笑又冷冰冰的人,会叫人更安心些。 师傅说,云仙城的叶家一把火烧没了,他是来接我的, 跟他走,没有荣华富贵但是衣食无忧;不走,叶家在多一条亡魂,走不走随便我自己。 推开娘的棺木,看着那个神采飞扬又决绝的女人,就这样毫无声息的躺在这铺满锦绣的华贵棺木里,我想我其实是怕死的, 那怕多么希望娘能在抱抱我,谁又能知道我与娘的诀别竟是她喜堂上的那一巴掌,小心的合上娘的棺木,我将手递到了师傅的手里。 我知道我带不走她,她就算是死也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妃,就算不承认,但是从她一巴掌落下的那一刻起,她在不是我的娘。 人说,出嫁从夫,她活着,她会跟她的夫婿一处,她便是死了,也只会葬进她夫婿家的坟地里,而我不过是一个多余的存在而已。 师傅牵过我的手,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白晃晃的灵堂,就毫不犹豫的牵着我离开了。 在摄政王府的大门口,我终究又在见到了那个男人,他苍老的不像样子,只是默默的看着我。 临了,只是说了一句:让我珍重,以后跟着师傅好好过日子,在不要回来。 师傅的脚步顿了顿,终究只是将我抱上马背,径直扬长而去。 师傅告诉我,叶家是因为谋逆才被诛灭的,而我从此以后在不是叶家叶阙,而是朱家的卢管。 至于我的娘,师傅只是告诉我,没有叶家的手笔,她不会死,叶家也不会被灭族。 以后所谓复仇,不过是一堆烂账,别人让你听到,看到的只是别人让你听到看到的而已,并不是事实的真相, 从此以后忘记什么云仙城,什么摄政王府,只当是做了一场绚烂的噩梦罢了。 那时候的我只觉得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无边无际的梦而已,叶家也好,我的爹也好,从我娘离开叶家,嫁进摄政王府以后跟我应该就没有多少关于了。 我想没有人,会对一群冷漠至极,恶语相向,拳打脚踢的族人还有情谊,更何况还是我这个传言是摄政王的私生子的叶家前任少主。 师傅带着我远远的绕开了云仙城,他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云仙城,我是他路边捡回来的小破孩,只是因为他家的宝贝颜儿缺了一个漂亮的小尾巴。 我想,像他这样不苟言笑的人,是从不会开玩笑的,直到见到了他的宝贝颜儿, 我才知道原来他并不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而是因为我并不是他的宝贝而已,而且他的宝贝颜儿其实也不缺什么漂亮的小尾巴,像她那样漂亮活的小仙女,哪里又需要什么费尽心思找来的小尾巴, 到处都是小尾巴啊!但是仅仅只是一眼,我想我这辈子应该都只会是她的小尾巴了,她去哪里,我去哪里。 后来,我的阿颜,师傅的宝贝颜儿,真的就是天上的小仙女,我只是每天跟在她的身后,就忘记了过去的所有,包括云仙城的种种和那个躺在棺椁里的女人。 只可惜,人都是不会满足的,欲望就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终究会吞噬所有的光明的,而我的阿颜终究没有等到我破开重重的黑暗带着满身的明亮去接她。” “咳咳,咳咳。”君孟轻轻的拍着周慈扬的后背,一脸的无奈与悲戚, “怎么不喝慢点,呛得了可舒服。” 周慈扬就着君孟的手喝了些水,顺顺气才气鼓鼓的将杯子丢在桌子上, “这杯子也太讨厌了,居然这样讨厌,君家叔叔你以后也小心一些,以免它欺负你。” 君孟修长的手指将杯子捡了起来,似乎透过它,在凝望着谁, “慈扬知道,日日夜夜的梦到一个人是怎样的难受嘛?” 周慈扬不自觉的想到有一段日子总是梦到的那个大蚱蜢,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梦到想吐,又吐不出来。” 第436章 这样的回答,君孟倒是有些愕然,随即笑了笑,“慈扬可是不喜欢听我的这个故事?” 虽然确实不喜欢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慈扬心里忽的一软,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怎么会呢,君家叔叔,我很喜欢听呢,虽然那个什么卢管和朱颜蠢死了,但是这也比戏文里的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好听上千百倍。” “油嘴滑舌的小家伙。”君孟轻轻的咳了咳,似乎自梦见她那一日起,只这般的清醒着,他便没有一日康健的时候, “……卢管…… 后来,后来大哥来了,他告诉了我叶家被屠的所谓真相,而我们的仇人是那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冷库残暴的摄政王, 我有阿颜,我又怎么愿意跟他去亡命天涯呢?更何况,我知道他说的那个人并不是我的仇人,至少听闻摄政王自发妻死之后,在无妻室也无子嗣。 一个孤零零的孤独之人,他求的是什么,不过是天下安宁罢了。更何况,我其实每年都会收到他的亲笔书信,当年的是非恩怨,他从来不提,我也不问,但是至少我明白他不是别人口中的那个人。 我问大哥,我娘为什么会死,叶家为什么会被灭门,他只是告诉我,叶家碍了摄政王的路,所以叶家这块绊脚石是摄政王君临天下的无碍,必须杀之而后快。 所以叶家没了,我们也没有家了,但是他从来不知道的是从他出现在叶家大门口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家了。 他也没有说,我娘的死是因为叶家,是因为叶家趁摄政王分身乏术的时候,害得我娘一尸两命,难产而亡。 他也没有说,叶家已经在不是云仙城的叶家,而是野心勃勃意欲谋反的叶家。 我不知道摄政王是否是大哥口中的狼子野心,我只知道我的养父曾经在那天夜里告诉我,原本那高高在上的皇位本就是他,可他只想跟他心爱的女人相守一生, 故而他愿意守着这天下,只等他们的小皇帝长大,他就可以功成身退,在不问世事得偿所愿。 大哥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信,从我没有家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在提防他,怨恨他, 到底我终究还是跟他走了,我是去报仇的,只不过不是找摄政王报仇,而是那些乱臣贼子罢了。 我想,报仇其实还没有阿颜喜欢的村东头的那片狗尾巴草来得实在,但是它又像熊熊的烈火,烧得我夜不能寐。 况且,我的阿颜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应该享有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我只是朱家的收养的一介孤儿, 又怎么能配得上我的阿颜,我身无分文,又怎么能十里红妆娶我心爱的姑娘。 我若是功成名就,就算是也配不上我的阿颜,但是但是我至少能给她十里红妆,她想要什么便又什么,她想去哪里我便可以陪她去那里。 朱家的卢管是个连村子都不能踏出去一步的寡言少年,叶家的叶阙已经死在了那天的叶里,我栓不住她,那只欲要高飞,遨游四海的鸟。 只有功成名就,我才有资格陪着她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师傅说过,朱家的卢管是他宝贝颜儿的小尾巴,小尾巴当然是他的主人去哪里,他便去哪里。 既然离开了朱家,我在不是阿颜的小尾巴,自然与朱家也没了关系,连阿颜也不在是我的。 后来,我每天都有写信回去,但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阿颜的书信,只有偶尔有师傅寥寥数语的关心与担忧,以及信中淡淡的伤感。 只是从来没有过有关阿颜的一点消息,虽然失望与思念,但是我知道,师傅这样做既是为我好,也是为阿颜好。 我要做的事情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阿颜她不仅仅是我的,也是师傅师娘的。 师傅师娘除了阿颜,也还有大哥大姐小弟,他们不过是这场漩涡里的旁观客,缘何要为了叶阙舍去所有。 更何况,我只是求了师傅,让阿颜等我三年,若是我三年之后死了,阿颜怎么办,就这样消无声息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至少总有一天,她也许又能重新开心起来不是? 果然,外面的世界,那里也不像那个有阿颜在的小小村子,到处都是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一次次里死里逃生,一次次里庆幸自己又有机会活着回去见我的阿颜了。 后来,我去了边境,因为哪里敌国入境,不论是像建功立业也好,还是因为那个视我为己出的摄政王也罢,我都别无选择。 谁叫师傅是名满天下文武双全的大儒,而我终究还是违背了当年的誓言。 除了被一步一步的被推着走,我又能怎么办。 那一战,终究还是小瞧了敌人,更是小瞧了人心,原来我的好大哥从一开始就没有顾虑过我们之间的血脉之情, 我从一开始就是他手中野心勃勃的复仇的刀,可惜这把刀,刀刀砍向他的盟友,刀刀砍碎他的美梦, 我只要一日在摄政王的眼前,他就算是恨得发疯,终究还是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要做一个关爱手足的好兄长。 边城,战争,是他舒展心中疯狂欲望的好场地,一步步诱敌深入,一步步挖坑造阱,只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埋在沙场上而已。 一条条鲜活的性命,终究还是将他的险恶用心暴露了出来,但是除了将计就计,我别无选择。 惨烈的将敌国的豺狼虎豹赶出了边城,守护了所谓的天下人,我却彻彻底底的失去了我心爱的阿颜。 听小弟说,听闻我死在了无定河边,阿颜第二次忤逆了师傅,不顾师傅师娘的苦苦哀求,决绝的赶去了边城,只为了能从无定河里捞起我的尸骨。” 初闻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君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口中一声声的呢喃着他的阿颜,吓得周慈扬从凳子跳了下来,急急忙忙的使出浑身解数哄他这个大孩子,可惜却是一点用都没有。 第437章 “咳咳,慈扬你说,你若是将一个很重要的人遗失了,该如何?”君孟的手紧紧的拽住周慈扬,眼眸里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周慈扬愣了愣,脑袋里闪过君家叔叔犯病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只是他却也明白,眼下这个时候除了顺着,哄着他,却也在无其他的法子, 放开君孟,歪着脑袋想了想,方才郑重其事的道,“君家叔叔,若是当真很重要,自是极尽全力,却也要将他寻回来,便是后来却也寻不回来,至少却也无愧于心, 祖父祖母时常告诫于我,这世上的事和人,于我们这短短的一生,自是不可能事事无遗憾,故而不求事事尽善尽美,却只求一个问心无愧, 故而若是君家叔叔,当真那人重要,那你将他找回来,不就可以了嘛? 就算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但是这世上的事情本就没有容易的呀!就像我家的生意也是一样的,若是不是爹娘费尽心思,缘何能到今日这地步,故而不论什么事情,我们去做便好,到底那结果如何,待得了那结果时在说不好嘛?” 周慈扬说得很是认真,这话却也不是他在胡编乱造,他虽是家中最小的孩儿,自来便是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然素来长辈虽则多有偏爱,却从不曾宠溺的过头。 且因着他素来喜爱舞刀弄枪,性格却也多有莽撞,故而不论是他的爹娘还是祖父祖母,倒是不曾奉行棒棍底下出孝子,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故而与人情世故上,便是平日里瞧着一副嬉皮笑脸的稚子模样,却当不得是真真儿个的小小孩童。 君孟却似是入了魔似的,自个儿呢喃不休,“是啊,是啊找回来,找回来,将我的阿颜找回来便是了,慈扬是个好孩子呢。” 君孟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终究还是将心底的着急压制住,他如今这模样却是亲自自个儿去找不了他的阿颜,不论如何这心里的执念若是不消,这一辈子儿他却也别想过一个安生的日子, 他如何又不知晓,何为真,为何假,只是却也是无可奈何,说不得只怕是那毒药影响了他的心智却也不一定, 只是他却也是这名满京城的不弃公子,他又如何不知晓皇家的那位九公主,以及那位五皇子,这各中的辛秘虽不是了如指掌,却也略有耳闻,故而到底这前世今生,他却又如何知晓? 周慈扬心下送了口气,顺从的在君孟的身旁坐了下来,心下却也纠结得很,这故事儿且不说他听得瞌睡起,便是于他君家叔叔这般的影响,他便也不愿意在听的, 只他却也知晓,有些个事儿,若是压在心底久了,好好的人,便是没有病,却也可能得了病去, 若是与旁的人倾诉一二,说不得便解了这心病却也说不定,故而眉头皱得紧紧,左不过人又糊涂了去了罢了, 周慈扬捏了捏自个儿的手,方才眼中含笑,扬起捡道, “君家叔叔,我听着这个故事儿,起先略有些乏味,现下却是越发的有些意思了,故而左不过今日却也没甚事,你与我继续说说可好? 我姐姐素来喜好这些个有趣儿的故事,我若是将这故事与她说说,说不定她一个高兴,便将我昨日的功课免了也不一定, 君家叔叔你知道的,我着实不喜欢这些个舞文弄墨。” 周慈扬苦着一张小脸,期翼的看着君孟,似是眼中含着光,叫人好生炫目, 君孟长叹了口气,便是周慈扬未曾将着梯子与他只好,他自个儿却也要说下去的, 只这般,他却也不忍辜负这小孩儿的心意,故而便接着道, “自是好的, ……朱颜…… 在后来,隔些个十天半个月的,我的床头多少却也会出现卢管的书信,书信里杂得很,且甚少提起与我,大多的不过是与爹娘问安的事儿, 然便是瞧着他的只言片语,我却也心下安定,故而有些时候,脸上却也偶有带起笑容。 那信究竟如何,我却又如何不知是爹娘终究还是拗不过,叫我心下多少有些个期盼,不至于一天天儿个里行尸走肉。 只,我却也猜不透,瞧着那书信的模样自是被提前儿拆看过的,那信瞧着却又不曾是被拆分开了去的, 故而我却是不知,卢管当真如当初离去时冷心冷肺,还是到底是外面的世界太过诱人,为何将我忘得干干净净, 还是那书信却是爹娘故意为之,却不过是逼迫我将卢管慢慢遗忘,以期我好好做人。 只,不论那书信如何,我求得却也不多,不过是他平安顺遂罢了,只这一生却是栽在了他的身上。 他若是回来,也便等着他,他若是在不回来,我便守着这些亲手所植的海棠花过活, 况自卢管离去之后,我的身体却是每况越下,故而能活到什么时候,却也是个未知数。 只他平安的书信能隔个十天半个月,便能出现在我的床头,我''便在不问其他,不问他在外面儿究竟如何,是否复又看上了别家的姑娘, 那些个只敢在梦里想想儿的事,我却是半句也不敢提,不知是不信卢管还是爹娘。 是啊,朱家不过是一个乡下地主罢了,然这个乡下地主家,逢年过节,往来的却是那些个传闻中的达官贵人, 若当真是个乡下地主,却又如何能轻易将个叛逆的罪人之后平安养大,期间未曾生过事端。 自然,这些明白却又不明白如何,爹娘不止我一个子嗣,便是疼爱我,却又如何能为我自个儿人不顾兄姐, 况且,我终究还是做不来那不孝女,自问不论如何,却也不能够叫爹娘为我在生事端, 卢管回来,我便等着他,他若不回来,我便陪着爹娘,却也没什么不好。 每日里,与那些个自我亲手种下之后,便从不曾开过花的海棠花等着我的卢管回来便好。 这样的日子,便是苦得夜夜难眠,到底多少还有些个盼头, 若不是,若不是…………” 第438章 “若不是,若不是那日误进了爹的书房,自爹的书房中翻出了卢管那些个,那些个书信,我想,许是我终究还是会如了爹娘的愿的, 只那之后,床头的书信我却也看,只在不信,那寥寥数语,便是心下多有难过,到底我还是偷偷儿的翻看了爹书房里,卢管的那些书信。 我从未想过爹娘是否知晓我的所有所谓,却也不愿意儿去想,只瞧着那些书信,我方才儿觉着自个儿还活着。 后来,我自然知晓了卢管的去处,无数次想过要与他写信,到底终究还是未曾与他送过只言片语, 不论是爹娘还是兄长与我,做的亦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了,我不能为了他们放屁卢管,却也不能为了卢管将他们置于险境。 从那些书信里,我自然明白卢管的处境,也明白我们家,终究也只是个乡下地主而已,那些事情终究是不能牵扯进去的,也更能明白爹娘的一片苦心。 我想,这日子便这般过下去了,想来却也没什么不好,虽不至于叫大家都如意,到底却也是自家人整整齐齐的,左不过是有些缺憾罢了,只是这人啊,谁又是圆圆满满的呢?打抵这样,与大多数人也样,却也算是入了俗了。 在后来,有一日,我在从爹的书房里找不到卢管的书信,我不止一次的以为是爹将卢管的书信藏了起来,疯了似的将家里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 可是依然一无所获,便是连着爹娘都慢慢的怨恨了起来,不止一次的想要不管不顾的冲出去,冲到卢管的身边去,好好的问问他,他到底有没有写信回来,有没有想娶我, 为什么要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到底是什么,是那些死去的人的恩怨情仇,还是所谓的荣华富贵,能比我还要重要嘛? 难道我忤逆爹娘只为了他,将家人为了他一个一个伤透,还不够嘛? 可是这些在看到院子里的那棵西府海棠,我终于还是将心里的所有疯狂压下,至少在卢管回来之前,我不能疯。 谁又能喜欢一个疯了的姑娘呢?况且若是疯了,我又如何能认出我的卢管来? 爹娘大哥小弟的担忧,我不是没看到,只是却是真的提不起劲来应付他们,只是成日成日的坐在那棵从云仙城移栽回来的西府海棠下,等着卢管的信。 在后来,有一日,终于盼来了信使,只是来的却不是卢管的信,而是卢管命丧无定河的丧书。 那日,我从头到尾,将那信来来回回至少看了十遍,终究还是看不到丁点希望。 却是一颗眼泪也留不出来,只是吐了口血,便昏了过去。 在醒来,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是啊,卢管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又如何不变了个人呢? 我知道卢管活着的时候,爹不让我去见他,他死了,爹更不会让我去见他,人死如灯灭何苦将活着的人又拖下去呢? 只是,只是,他死了,他死得尸骨无存,活着的时候我们已经生离,死别之时,不论是天涯海角也好,还是黄泉碧落也罢,我终究还是要去送他一程的,那怕只是找回他的残肢碎骨也好。 想来儿女就是爹娘上辈子的债,这句话却是半点也没有错,爹在是不近人情,冷漠决然,到底还是经不住我的苦苦哀求, 终究答应我去边境,去找我的卢管,我同样也答应爹,只这次之后,便是我与卢管的诀别,不论如何,我回来之后, 在不想着念着他,好好的过日子,听从爹娘的安排嫁人生子。 便是瞧着那样的书信,我却也不信卢管就这样死了,小弟陪着我翻遍了无定河周围大大小小的山林,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浸着血肉的无定河,便是过了好多时日,仍旧是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我守着无定河整整哭了三日,在那血肉人间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卢管的名字, 终究除了偶尔落下的乌鸦,就只有我凄凄沥沥的哭声。后来哭着哭着就笑了,我不听小弟的劝阻,在那些尸骨里一遍又一遍的翻找卢管的尸首,那怕只是一截断肢也好。 可是我翻遍了无定河的两岸,也只是找到了卢管的半截披风,那是娘给他做的,我认得,可是我的卢管还是没有找到,那怕是尸体。 魔怔了的我,又如何会听得进劝,又如何记得给爹立下的誓言,我只知道活着的时候我们已经生离, 他死了,我一定要将他带回去,一定要将他葬在一个满山的海棠花的地方。 我的目光落到了水清清又浊浊的无定河里,我在半腰深的无定河里,一遍又一遍的寻摸卢管的尸首,捞出了一具具的尸体,可都不是我的卢管。 就要醒着我就一定在无定河里找我的卢管,就这样找啊,找啊,我终究摸到了卢管的玉佩,那块跟我的一模一样的玉佩,那是那年雪落得正好时,爹给我们带回来打玉佩, 说是我们一人一块,以后就要像这个玉一样质地美好,品性良好,一辈子平安顺遂。 看着那玉我是又哭又笑,油尽灯枯的身体终究还是坚持不住了,小弟哭丧着脸不顾我的反对,强硬的将我带回家了。 一路上我不是没闹过,没折腾过,只可惜破败的身体,就像春末的残雪一样,一点都不顶用。 昏昏沉沉的回了家,睁开眼的一瞬间,看到的就是爹娘和大哥在打骂小弟。 只是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够怪他,从小到底,只要我想的事情,从来就没有人能够阻止得了,就像卢管,就像无定河一样。 在我断断续续的声音里,他们终于不在埋怨小弟,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差,就算是白天,也睡得越来越多。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在爹娘大哥小弟烦忧的目光中,我终究还是没有戳破他们这个美丽的谎言, 只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撑着破败的身体将卢管的披风和玉佩葬在了山上,哪里被我种满了海棠花。” “君家叔叔,君家叔叔?”周慈扬头疼的将怀中的手绢塞到了君孟的手里,便是听他这半天,他却也听不出到底有甚好哭的来。 只是想到自家二姑姑说他这君家的叔叔,自中毒之后,与小孩儿却也没什么两样,当得好好的哄着。 这般看来,自家二姑姑当真未曾骗自个儿,除去认命,他又能如何?周慈扬小脸皱得紧紧的,一脸的纠结。 第439章 周慈扬唤了半天,却是唤不醒那个泣不成声的人,除去倒杯热茶让一旁轻轻推了推,便在无其他的法子,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恍惚间我的心上人,我的卢管一身白衣胜雪笑盈盈的立在那海棠花丛里,在一转眼又是一生红衣似火,带着十里红妆来娶我。 只是伸出手,却是怎么都碰不到他,只有绿叶青青,却一朵盛开的花都没有的海棠花无声的站在哪里,一遍又一遍的嘲笑我的痴心妄想。 我想,就算是亲手将满山都植满了海棠花,我还是不喜欢这种苦情的花儿的,从生到死漫长又可怜。 就像我的卢管绚丽多姿,却与我生离死别,而村头的那些狗尾巴草,一个春秋就是一世,从来没有绚丽过,但是活得却张扬得让人向往, 如果有来生,我想我在不愿意看见海棠花,看见这样悲苦的花儿,我只想,只想一世顺遂,也许我们本就是劫。 那天不知道在山上待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似乎睡着了,最后的记忆里,只有蓝悠悠的天和和着苦涩的海棠叶子。 小弟告诉我,我睡了两天两夜,吓坏了爹娘,爹自我昏睡之后在书房里在没有出来过, 他一直在责怪自己,不应该心软,不应该将卢管带回来,更不应该放卢管离开。 或许无情的不是老天,不是残酷的战争,而是他这个为人父亲的人,不应该自以为的将我们彼此隔间。 小弟还告诉我,卢管给我写了许多的信,只是因为他们的私心,所以才将那些信藏了起来,只要我好起来,就将所有的写都给我,还给卢管立一个衣冠琢, 以后我成亲了,我的孩儿也跟着卢管姓,便是将来我老去之后,卢管的坟前也有个上柱香扫个墓的人, 不至于百年之后就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荒坟在那里,落得个身后凄惨的境地。 小弟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了很多,但是除去拼命的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我是在没有任何力气。 我很想告诉小弟,我不怨爹,如果爹不将卢管带回来,我又怎么会那么的快乐, 至于离开,那是卢管的选择,爹就算是将他的腿打折了,该离开的时候,他也总会离开的,更何况我不想卢管不开心,如果活着比死了还难过, 我宁可他畅畅快快的在世间走一遭,即便最后的结果,他还是早早的夭逝。 我想要跟小弟讲,想要将他的眉头抚平,但是最后还是在越来越的眼皮下,又慢慢的睡了过去。 在醒来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只是不论是爹娘还是小弟,似乎都半点感受不到半点的美好,憔悴的脸上尽数是担忧, 似乎一个不察,我就会离开了一样,投过窗户看着那棵爹种下的海棠花开得正好,就算是虚弱得半点力气都没有的我,心里莫名的也好了许多。 这''花儿不是我喜爱的花儿,只它是我心爱之人喜爱的,只是瞧着它,似乎我的卢管并没有离开。一直站在花树下等着我。 人说花木有灵,许是真的,爹种的那棵西府海棠一直开得绚丽,就像是年幼时我们欢喜的模样,而那棵从云仙城移植回来的西府海棠,饱尽沧桑,历尽千帆之后仍旧开得正好。 只有,只有那些我带着思念种下的海棠花,从来没有开过一朵花。我想,我都要离开了,这些花儿当真是无情,竟是连送我一程都不愿。 我喜欢狗尾巴草,每次醒来的时候,床头都放着一大捧长得正好的狗尾巴草,似乎这些草能带给我生命一样。 这世上就没有不会死的人,人迟早终归是要死的,而我不过是走得快些,早点走完了我该走的路而已。我告诉爹娘不要为我的离去感到伤心难过,我只是去另外一个世界而已, 今生亦然是不孝,若是爹娘还为了我,伤了心神,就算是九泉之下我也难安。故而我死之后,可以难过一下,若是连难过都不允许,也有些太不近人情,所以爹娘可以难过一下,却不能太过伤神, 未婚的女子与人合葬,太过受人诟病,活着的时候不能为爹娘手足做些什么,死之后至少却也不能在给他们添麻烦。 故而,我死之后,不于卢管合葬,就将我葬在后山的山巅上,可以看着我的亲人,也可以看着我的卢管,我总觉得我的卢管会从村口的那条路,打马而来。 也许是醒着的时候少,昏睡的时候多,我想,活着的时候,我们需要顾虑的总是太多,死了之后,就没有那么多的束缚,就在一座山上,我又怎么可能找不到我的卢管? 娘哭得泣不成声,道是要与我和卢管成冥婚,只是我已经个月不孝女了,不能孝顺她们二老也是终生抱憾,那里又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她们后半辈子都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 就算是她们不在乎,我也不愿意,我告诉娘,我想做她的女儿,成了亲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子,就在不能好好的做她的女儿,我不愿意成冥婚,就像这样,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做娘的女儿。 娘哭着应了下来,我又告诉爹,不论是如何,我这辈子都是不怨他的,只是却也不能履行跟他的约定,对不起爹的一片苦心,若是来生有机会,还愿意做他的女儿。 后来我又跟大哥,小弟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的话,小弟一个劲儿的求我不要在说了,好好的休息,他们都在的。 可是冥冥之中,我知道我一次是再不会醒过来了,有些话在不说,这辈子都没机会在说了,死了,死了之后谁又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人说人死如灯灭。 最后一眼,我似乎看见漫天的海棠花里,卢管缓缓走来,他说他来娶我了。” 君孟说罢,泪如雨下,久久不曾言语,似乎眼前同样是花雨纷纷似的, 周慈扬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脸,他只知道今天死皮赖脸的跟着他君家叔叔屁股后面,却是他周家小少爷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之一。 第440章 “君家叔叔,后来呢?朱颜死了,那个卢管呢,他死了嘛?”周慈扬问得很认真,他知道若是不听便罢了,不过是莞尔一笑,若是真真叫人与你讲了, 不论故事如何,却是要有始有终的将故事听到最后,君孟伸手揉了揉周慈扬的脑袋,声音低哑, “后来啊,后来卢管九死一生的从边城活了下来,求了假,荣华富贵也好,报仇雪恨也罢,都不敌他心中一个朱颜,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来晚了,他归来之时,海棠花也开败,他的阿颜已经葬在了那厚厚的黄土之下,他在看不到那个言笑晏晏的活泼女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周慈扬总觉着自家这个君家叔叔,似乎很是不喜欢这个叫什么卢管的,只是这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更何况这世上的事本就不可能事事如意,便是像他这般年纪的人都明白,更何况是叔叔辈的人呢? “那君家叔叔,朱颜其实也算是被卢管他大哥害死的,而且他大哥也想要置他于死地,后来卢管和他大哥怎么样了?” 君孟的眼神渐渐的幽深了起来,“怎么样啊,知晓朱颜离世的缘何之后,卢管自责不已,他和他的阿颜已经死别,他在不愿意离开,便在朱颜的墓前结草而居,在没离开过那个村子一步。 至于他大哥啊,听闻后来带着他的狼子野心死在了摄政王的屠刀之下。” 周慈扬砸了下嘴,“可是,君家叔叔,卢管不恨他大哥嘛?传奇里不都是讲血在血偿,手刃仇人的嘛?卢管就这样放过他大哥了嘛? 我记得前面里的故事,也是因为他大哥的出现,才致使他娘跟他爹合离,从而叶家恨上他娘,故使计叫他娘一尸两命的嘛? 这杀妻杀母的仇恨,卢管他便这样轻易的就放下了嘛?这个朱颜是不是死得有点不值得,这那里是良人,简直是狼人嘛?也太蠢了些,叫人可悲可叹啊!” 杯子在指尖起了又落,落了又起,似是心下起伏,君孟垂着眼眸,“这世上的事,到底不是讲个黑白分明,更不是轻易如血在血偿,至于那些仇恨,便是时间在是漫长,却也不可能相忘。 若是那卢管,有慈扬这般通透,想来却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的境地。” 周慈扬素来喜爱旁人于他的称赞,便只是略微一二小词,也同样爱若珍宝。 只是周家的人,素来不喜张扬,便是他这周家打小少爷,脸皮儿厚了许多,却也得谦虚一二,若不然显得他们儿不是一家人,更何况他姐姐素来不喜他这秉性,若是知晓,却是少不得他一顿排头, 故而周慈扬却是面上一片羞涩,眼神儿飘忽,只是小脸儿却是红红的,叫人看了更觉着他是个羞涩的少年儿郎。 “嗯,这个,君家叔叔,这却是有些叫人不好意思的,只是这不过是一个故事罢了,便是在是动人,却也当不得真,故而你许是别在难过可好? 这大冷天儿的,若是染了风寒,却是怪受罪的不是。” “是啊,不过是个故事,缘何便叫人这般的当真,这般的当真?”君孟似是在回答周慈扬,又似是在问自个儿,渐渐儿的又怔怔然, 周慈扬瞧着便是一阵头疼,然他现下却也明白,若是他这个君家叔叔自个儿回不过神来,便是他在用心却也是惘然,除去这般儿等着,他却也无可奈何。 细细儿揣摩这下,这故事瞧着便是不完整的,似是少了前半截儿,然到底却也能叫人明白究竟儿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便是这半截儿故事,他便知晓,不论是朱颜也好,还是什卢管也罢,他却皆不甚喜欢儿的。 只他这般小小的年纪,却也明白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时间惨事,这什么朱颜的,不过是个男人罢了,爹娘亲人不曾慢待了她去, 她却是活生生儿的将自个儿折磨死,便是这故事后来未曾讲她死之后,她爹娘如何,只周慈扬觉着,想来却是不大好的。 他们那一家子瞧着便是有情有义的,应是将那过错都揽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至于那卢管,周慈扬更是厌恶,若是要报仇,你便好好儿的报仇,若是求甚荣华富贵,你便求了也罢, 到头来,仇人不知手刃了几个,却是叫自个儿青梅竹马落得个香消玉殒的地步, 所谓的甚十里红妆也好,功成名就也罢,不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不曾有半点儿可见。 青梅病故之后,却又一副情深不悔的模样,若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周慈扬无聊的以手为笔,沾了水在在桌子写写画画,消磨这同样无趣的时光。 他自是明白君孟未曾不许他走,只他却也不是个没甚担当之人,若是君孟未曾有那奇奇怪怪的病,自是轮不到他一个亲戚家的小辈来关怀。 而今,这故事到底是他惹起来的,没道理轻轻巧巧的便这般放了去,好赖却也得他瞧着君孟这心绪起伏未曾这般大的方才是。 周慈扬将昨日儿的功课在桌子上复又做了一遍,又喝了三四杯水,君孟方才回过神来,只是瞧着他那模样,周慈扬便是自个儿却也替他觉着脖子儿酸, 这一座便是一个上午,幸儿他身子骨好,这屋子里一向烧得暖和,若不然又是一番折腾。 瞧着君孟面色难看,周慈扬自是明白,他坐的久了又是许久未曾动弹一下,应是脖子与腿木了,故而连忙将杯子里的热茶喝下,便有眼力见的连忙赶紧跳起来与君孟揉脖子。 毕竟儿这样的光景,他宁可自家姐姐,寻了戒尺,恶狠狠的逼着他做功课, 却也不愿意在受这样的折磨,故而便是委屈自个儿一下,他却也不乐意在与君孟这般的消磨光阴。 “君家叔叔,你觉着我这手艺如何?与我爹爹揉揉肩,可使得?” 略有些得意又有些小心翼翼的讨好,君孟却是一时之间未曾理解这小小少年的意思。 君孟思及自己双亲早逝,未曾承欢膝下聊表孝心,心下复又是一般感慨。觉着这小小少年当真叫人越发的嫉妒, “慈扬孝心可嘉,便是这手艺差了些,却也比之其他却也是可贵得很,况慈扬这手艺却是恰恰好,舒服得紧。” 第441章 将来与姐姐撑腰 周慈扬腼腆的笑了起来,略有些难为情,“君家叔叔,真的?海棠花儿叔叔最是崇敬你了,一直道不弃公子天下无双,当是公子如玉世无双,便是我远在老家时,也多闻叔叔的美名。 今儿个得了你的夸赞,想来我请海棠花儿叔叔与我姐姐说说,说不定我的功课还能少上几分呢。” 说罢,小家伙的一脸的眉飞色舞,一副恨不得立时将他得的夸赞,弄得人尽皆知一样。 君孟笑了笑,小孩子总是这样的,忧愁来得明白明了,开心也来得简单明了,也许只是一句夸赞,也许只是得了个有趣的物什,叫人打心底里羡慕得紧, “你这小家伙,这怎可以想到这般的偷懒的法子,莫不是被你姐姐收拾得不够,若不然我亲自去与你姐姐好好说到说到?” 君孟横了周慈扬一眼,只是那轻飘飘儿的眼神,却是叫人半点儿害怕也无,周慈扬与他揉了揉肩,顺势便像只灵活的雀儿一样坐了下来,一脸的无赖, “君家叔叔,你可莫要与我姐姐说,她那个可凶了,却也不知道我那未来的皇子姐夫是看上了她那一点儿, 那些个大家闺秀不好嘛,偏偏怎得就瞅上了她那样一个凶里凶起的黄毛丫头, 君家叔叔你是不知道,自打这婚事定下来之后,我姐姐简直是越发的嚣张了,莫说是我了,就连我两个哥哥都被他管得死死的。 成日里头,便是里头,便是我们兄弟三儿不好好读书,将来只靠着家里的那点儿田产过日子,她嫁得又好, 夫家又是皇家,若是我们兄弟三儿没点能耐,便是将来叫姐夫欺负了,我们也拿人家没半点儿的办法,便是撑腰却也不行的。 更何况人家不都说家里的兄弟们便是要护着自家姐妹的嘛,我们兄弟三若是将来连自家一个姐妹都护不住,想来还不得被爹爹娘亲给收拾得惨惨得。” 周慈扬一脸的菜色,他自然是想也愿意护着自己姐姐的,只是自家这姐夫的来头委实太大了些,叫人头疼的紧。 况且,他素来不爱读书,只好舞刀弄枪,便是他只是个小孩儿,然北边的事儿闹得这般的大,便是傻子都知道,这一站之后,待他成人之时,是怕是却也没得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若是将来做不成将军,自个儿便只能做个大官,将来若是自己姐夫欺负自家姐姐,自个儿方才能护得住自家姐姐啊! 君孟瞧着他苦恼的模样,心下的悲苦一时之间竟是少了许多,他与自家兄长自是亲厚的,只是年幼时的记忆有时候却又远得像是漂浮在天边的云彩, 叫人羡慕的紧,却又看不真切,在后来,他们兄弟便是重又团圆了,只他们尚未好好来得及重拾旧情,他却又伤了心智。 便是要好好与自己兄长相亲相亲,却也没甚机会。 至于这瞧着花团锦簇的京城,他瞧着除了冷冰冰的算计,大抵兰陵长公主府只有一个小表妹亲近些罢了,至于旁的谁又能知晓又是何人的意思呢? 君孟垂了垂眼眸,伸手拍了拍周慈扬的手臂,“是极,这京城瞧着虽繁华,却最是将人看扁的地方,大抵除了这京城的人,旁的其他地儿的人许是都要挨上他们些许的, 故而慈扬若是不好好努力,便是将来周家为你姐姐备了十里红妆,羡煞旁人,许是人家说些个酸话,却不见的当真与你姐姐有几分尊敬, 若是你姐姐在不得夫婿喜欢,说不得却是要被人家给欺负得死死的,故而慈扬当好生努力,将来做个大官儿,若是你姐夫将来待你姐姐不好,你便好好的弹劾他,叫他连着爵位也一并丢了,一个普通宗室又如何与一介重臣相提并论乎?” 君孟这话儿虽有几分道理,却也有几分在哄小孩儿玩,莫说这朝廷这重臣且是这般容易的,便是这一步步儿的往上走,却也不是短短几年便可的。 待周慈扬做了高官之时,想来他姐姐莫说子孙满堂,至少却也是儿女双全,那时节,依着皇室的那些个规规矩矩,武易辞之多不过是多纳些个小妾与他姐姐一些个气受,旁的却也是无可奈何, 至于这王妃的位子,除去离世,周慈枚这辈子儿注定在不可能是普通妇人。 只是年轻时节的人,与情爱之上总是要上心些,因着年少无知,故而有许多事儿却也是看不通透的。 这人的一生要走过的路却也漫长,经历的事多了,有些儿事情到头来却也不过是那么会儿事,故而谁又能道这一辈子儿却又是谁栽在那坑里? 自然,这些,君孟却是不会与周慈扬说的,小孩儿家家的,若是成日里头没甚目标,一天天儿里只想做些个胡吃海喝的事情,却也叫人头疼得紧。 况,便是将来不曾走仕途一路,到底读书明智,故而多读些书却也是件好事。 因而君孟却是赞成周慈枚对周慈扬严加管教的,他自然能看得叫这小孩儿的好,只这小孩儿虽也是个在好不过的小孩儿,到底却也被家人宠溺得有些狠了,许多事儿上到底太过着急了些,磨磨性子却也是好的。 周慈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君家叔叔,这京城的人都这样欺负人的嘛?人家过得好不好与他们有甚关系,莫不是这日子还是与他们过得不成? 便是我这周家的小少爷,与老家时,却也未曾这般的嚣张呀?莫不是我瞧着的那些个和善的人,皆是装得不成?” 周慈扬狐疑的看着君孟,想要看他能说些个什么样的花样来,他素来便不是一个没有主见的人,从不是人云亦云,故而便是自家君家叔叔应是一个很值得人信服的人,他心里却也是半信半疑。 君孟却也不辩解,眼神悠远的瞧着外面的天儿,却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个什么,只是悠悠的道, “慈扬觉得周家现在的地位比之以前如何?” 第442章 姐姐的坏话 周慈扬皱了皱眉头,却还是认真的思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试探道,“应是比之以前好上不止一星半点,以前周家不过是个乡下地主,便是后来我们家的生意做得大了些, 整个江州却也算得上有些名头,到底商人的地位却也低了些,虽则自家的钱自个儿家收着乐便是了, 只是想来在京城却也算不得什么,毕竟这里是一块砖头丢下去就可能砸到个高官的地儿,我们家那点儿小钱却是不叫人家看在眼里的,故而我们家还是个小地方的小地主罢了。 至于现在,姐姐与六皇子是下了圣旨的未婚夫妻,忽然六皇子姐夫没什么大能耐,到底是陛下的儿子,将来最少也能混个王爷当当。 故而大周王爷的妻子的娘家,缘何也不能叫人轻易欺负了去,故而便是如今我们家的生意做到了京城来,却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可以来踩上一脚的。 嗯,还有,现在二姑父怎么也算得上是大周炙手可热的大将军,朝廷重臣, 而二姑父除了君家叔叔你,这最亲近儿的亲戚便是我们周家了,而二姑姑一向亲近娘家,想来应是没有一个人敢轻易轻贱一个朝廷重臣的妻子的娘家。 哦,对了还有二姑父与君家叔叔你且还是陛下的亲外甥,故而不论儿从那边儿算,得罪我们家都没甚好处。” 周慈扬说得一本正经,小脸上也是郑重其事,君孟既是让小家伙,自是认真儿好好的凝听了他的想法,故而自是明白小家伙却是经过认认真真的思考儿过了的。 于小家伙的分析,不论对错,君孟却也不允评价的,忽得话锋一转, “慈扬觉着你君家叔叔前面与你说的那个故事复又怎么样?” 周慈扬心里一跳,嘴里咂摸一下觉着苦苦儿的,还是道,“君家叔叔,这个怎么说呢,我其实却是不太明白这个故事的, 我虽然知晓那什么朱颜和卢管的爱恨情仇,只是这个他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我却是不甚明白,故而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君孟愣了愣,忽的想到那个年幼时自己家隔壁那个聪明的女孩儿,他如今的嫂子,故而便觉着周周家的孩儿们却是不知吃了什么样大的,一个个的都是这般的狡黠, “你这个小滑头,看来你姐姐当真是收拾得你少了,既是叫你说,自是不会因着这些个事儿怪罪你,莫不是觉着你君家叔叔是个小气的人?” 周慈扬讪讪的笑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君家叔叔,你可不能这样说,我姐姐可聪明了,若是听到这话儿,晓得又要想些什么注意来收拾我了, 君家叔叔我眼下才十岁,却也体会何为世事艰难了,我却不想白发早生,故而还得防着我姐姐些,所以君家叔叔咱们能不提我姐姐嘛?” 周慈扬可怜巴巴的看着君孟,瞧着好不可怜,君孟忽得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却是摇头不语。 周慈扬心下怪异,还是滴滴不休的复又长篇大论的列举了自家姐姐的种种恶行, 忽的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只见自家姐姐正黑着一张俏脸恶狠狠的盯着自个儿,像是择人而噬的怪兽似得。 便是自家那个素来多有讨好自己的未来姐夫,瞧着自个儿眼下也是面色冷冷的,旁边自家那个秋玲姑姑却是笑得还枝乱坠。 周慈扬忽得觉着头皮一紧,脸上一下子笑容便凝重了起来,却还不得不觍着脸道, “姐姐,姐夫你们什么时候过来了呀,为何不排个人知会一声,让我这个小弟来迎接姐姐和姐夫呢?” 周慈枚俏脸一横,径直上前一把拎住周慈扬的耳朵,“哼,你家姐姐是黄毛丫头,是母老虎,不是大家闺秀,还欺负你,收拾你,不与你饭吃,是个十足十的坏人?” 周慈扬的脸色黑了又黑,脸上的笑容一变,便嗷嗷的叫了起来,“姐,姐,我的亲姐唉,你可轻点儿,我这耳朵都要被拎下来了,若是拎下来我将来可怎么娶媳妇儿开孝敬娘呀?” 却是手脚麻利的扶着周慈枚坐了下来,便是被拎着耳朵,都不忘记够着手与周慈枚将热茶倒上, “姐姐,这一路走过来怪累的,赶紧坐下休息会儿。” 周慈枚却是不是不理他,手下的功夫却是越发的紧了些, “你这家伙是长本事了哈,先生教你的都喂狗了不是,秋玲姑姑来了好一会儿你却是连打招呼都不会, 长辈与殿下都未曾坐下,你居然敢让你家姐姐先坐下,说罢你这又是什么坏毛病,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不长记性的。” 听着似乎有些道理,只是在场的几人又何尝不知道人家这个护着自家兄弟,便是半点开玩笑的风声却也不愿意传除去,坏了自家兄弟的名声。 虽是显得小人了些,却也不叫人厌恶便是,周秋玲吐了吐舌头,连忙跳着上去,伸手扯了扯周慈扬的脸,肉乎乎的,却也满舒服的,故而竟是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小坏蛋,下次看你不好好孝顺我这个长辈,老是与我抢东西,这下好了,哈哈哈哈哈,简直是大快人心呀!” 周慈扬龇牙咧嘴的,恨不得自个儿上手欺负了回去,他这个秋玲姑姑与他年纪有些相仿,才一回老家便抢了他所有的关注,叫人很生生气,那有这样做长辈的,只是看着自家姐姐黑着的俏脸,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逼的脸颊通红。 周慈枚漂亮的眼眸转了转,连忙道,“君家叔叔,这个坏家伙可没与你添麻烦?若是有,看我怎么收拾他,一天天儿的皮子痒得很。” 君孟清浅的笑了笑,“并未,慈扬是个好孩子,有趣得紧,便是略有些跳脱,却也是小孩子的本性,却是没甚大不了的。” 周慈枚眉目间的紧张方才不动声色的送了下来,有些事情,她却是比她这个蠢弟弟知晓得多。 “殿下,赶紧过来坐呀,这个坏家伙,我替殿下好好收拾他便是。” 第443章 表兄弟间的刀光剑影 少女笑吟吟的立在那儿,晃得人心里像是饮了美酒似的,醉得厉害,武易辞看着看着便笑了起来,径直朝众人而去, 似乎并不在乎并无人与他行礼似的,而是径直走到少女的身旁,径直牵过少女的手,就近坐了下来, “慈扬还是个小孩子,便罢了!他说的那些儿话不过是气话罢了,我心下虽也难过,到底我自觉不会负了你,然小孩子还是上进些好。” 周慈枚这才忿忿的瞪了周慈扬一眼,她自是不会生自家小弟的气的,只是有些事儿它却不是人瞧着的那般模样, 到底如何,这也是天家高高在上的皇子,哪里容得人随意编排,她若是自个儿提前下了手,便是武易辞心下略有芥蒂,到底看在她的面上,却也不至于如何,故而与其说是她在收拾自家小弟,却更多的不过是开罪罢了。 “看在殿下的面儿上,这才且先给这个坏家伙记上,若有下次一并收拾了去。” 周慈扬揉揉自个儿被拎得通红的耳朵,听着自家这话儿,自是不甘愿的,只是在自家姐姐威逼的目光下,除去懦懦的认下,却是在没旁的办法。 毕竟,若是自家姐姐便是在如何,却也舍不得他吃多少苦,然自家大哥瞧着在是风光霁月的模样,下手却不见的有半点君子风度,若是当真惹恼了他,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儿,他只觉着自个儿的骨头连着皮都疼的紧。 “是是,女生外向,到头来还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反倒是个多余的,真真儿没说错……。” 在周慈枚怒目而视,周秋玲幸灾乐祸,武易辞故作不知,君孟不赞成的目光下,周慈扬到底还是将剩下的话儿复又吞回了肚子里,只是略有些恼怒的赌气坐在君孟身旁,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叫人叫了忍不住想要戳一戳他那血气正好的面颊。 “莫要生气了,你这小滑头,可是觉着自个儿委屈的紧,我瞧着你姐姐还手下留情了。” 君孟这话,听着似乎却是不满周慈扬先时的话,只若当真不满,先时便不会由着小家伙自说自乐,且他素来便是个随心之人, 这番话下来,于谁不满,却是在明白不过,人贵有自知之明,武易辞挑了挑眉,方才径直道, “孟表哥不必如此,我与慈枚的婚事是我自个儿求来的,故而她之家人便是我之家人,自家人之间却也不必在乎那些个繁文缛节,欢喜些却也显得亲近。” 武易辞素来便知晓,自家这个表哥与他们这一家人,不知哪儿来的心结,素来不问缘由,逮着机会非要刺上他们兄弟几句不可,似是不懂何为畏惧二字。 只,虽不知缘由,武易辞却也明白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眼瞅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实则却是看护得紧,故而便是当真得罪了他们兄弟,只想想便也不会有甚大事,况如今又听闻了些风闻,心下却也多了几分揣测, 只是,不论其他,没道理他堂堂一个大周皇子非得巴结人不成似的,故而君孟刺他一句,他非得同样的刺一句回去, 他虽玩世不恭,并不在乎这些个虚头巴脑的事情,然这却是当着他未婚妻子以及未来小舅子的面,便是不争馒头却也得争口气。 君孟清浅的笑了笑,他自然明白武易辞言语间的意思,这一屋子的人,反倒是他方才是个外人,人家才是一家人。 “六皇子殿下所言极是,只是这婚期未定,到底尚且当不得真正儿的亲戚,至于一家人却是无稽之谈,这天底下,谁不知天家规矩大,我这世交家的小侄女儿能得殿下垂青, 也是叫多少人记恨了去,若是殿下这话今儿传了出去,还不得旁人如何说她轻狂。 女子与世间本就不易,这样的话,殿下以后还是莫要在说的好,于我这小侄女尚未过门,平白的添些不必要的麻烦。” 武易辞的面色却是黑了下来,便是没明着说,只左一个小侄女又一个小侄女,他那里又不明白君孟暗地里沾他便宜的事 且明明儿他讨好自家未来王妃的话儿,他上下两张嘴皮子一搭,便是挑拨离间他们情谊的险恶用心,真真儿是可恨得紧。 “孟表哥的一番心意,我自是心领的,只是我虽不成器,到底却也能护得住自己的妻儿的。 至于那些个宵小,却也不过是嫉妒罢了,若是他们敢欺负上门来,我自有手段收拾他们。 只是,君家唯独孟表哥与言表哥二人,到底却也单薄了些,姑姑姑父早逝,未曾瞧着二位表哥娶妻生子,想来却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如今言表哥家的宁宁都一两岁了,自是不必父皇母后操心。 只是孟表哥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的模样,却是叫父皇母后担忧的紧,前些日子母后还道该办个赏花宴,操心操心孟表哥的终身大事儿的。” 武易辞一扬三叹,甚是认真,若不是二人前面那些个激烈的交锋,当真叫人以为他是真真儿关心自己表哥。 随即眉目一转,“孟表哥,自古以来娶妻生子便是大事,不知表哥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这话儿虽有些过了些,只是我们自家人之间却也不能够外道不是, 故而表哥只管与我说道说道,我与母后说说,请母后与表哥留意一二,定叫表哥得偿所愿。” 君孟的眉头皱了又皱,瞧着武易辞那副关切的模样,却是恨得牙痒痒的。 莫说是现在,便是以前他从未在乎过将来妻子是何人,却也容不得他们一家子插手,况是如今这境地乎? 周家三姑侄却是瞧的莫名其妙又心惊不已,便是如何,却也不知为何会忽的闹成这般的境地。 只是不论如何,却也不是她们能插手的,故而三人瞧着这氛围,只傻傻做不知,各自儿想着自个儿的心事。 便是闹腾又如何,走有个了解的时候不是? 况且左右在这君府不论是武易辞,还是君孟皆是闹不起来的。 第444章 赏荷游玩 武易辞与君孟这对儿表兄弟你来我往的过了好半天儿的招,却是叫周慈扬三姑侄听了一耳朵的辛秘,且大开眼见。 她们三儿谁又能想到当今天子,却也有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时候,竟是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护不休。 自家二姑父(二姐夫)竟是这般的坎坷,原也只是个有着质朴想法的山村憨厚少年,身为堂堂皇帝的外甥,竟是被人逼着从的军。 而自家这个君家叔叔(君家哥哥)原也只是个聪慧的村野少年,买个爹娘早逝不得不以稚弱之身赴京寻亲。 而大周堂堂的六皇子殿下,竟然也是个没人疼爱的家伙,母妃死得早,自幼养在朱皇后膝下,奈何人家皇后娘娘不缺他这个小可怜儿的皇子, 故而并无多少另眼相看,不过是比旁的多些香火情。 更叫他们大开眼界的是,这皇宫里竟有这般多的宫妃,且当今天子还只钟意与先皇后,只这话到底真假,反正三姑侄却是觉着有待考究。 莫说旁的,便只是自家那闹哄哄的一家子,周秋玲便觉着挺叫人头疼的,他自然知晓自家父亲于嫡母那是倚重得紧,凡事内宅之中的事,大多都是嫡母说一不二, 然若说是自家父亲与嫡母那叫一个钟情,她第一个便是不答应,她虽是庶出,却也同样觉着那些个一堆堆儿的姨娘,叫人心烦得紧,故而这却也是她爱往自家二姐姐家来的缘故。 这家里便是有外人,却也不过是外人耳,而自家家里的那些个却是内外不是人,叫人无从下手。 不说其他,便是她将来若是嫁人,不论门第高低,却也只做正妻,且还得那家子家风好的,若不然一屋子的小妾通房,说不得还未怎得,她便忍不住动手将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便是夫婿又如何,若是叫她烦得紧,只怕是时常得伤筋动骨一百天咯。 只她同样也明白,自家二哥是嫡母的亲生骨肉,到头来却也只是得了这么一个叫人难堪的婚事,她说是一介庶女而已, 且她这庶女虽则嫡母因着她姨娘的缘故,待她倒也算是不错,奈何她并不得她爹的亲眼, 故而这婚事,说不得是个什么模样,却也叫人心里没底。 自家这个大侄女的婚事,虽则倒也算得上是高攀了,将来如何,也是未可知,只是光那份亲自求娶的情谊,却也叫人羡慕的紧。 而她这样的身份,不过是庶出,且这庶出与庶出尚有差别,她之身份却也算得上是庶出里的庶出。 故而在这个高官,勋贵,世家满地跑的京城,就以她们家那点子家世,当真想要高嫁且嫁得好,当真儿是痴人说梦话。 只是,就也她父亲那样的人,若当真儿是个没野心,一心为她们兄弟姐妹考虑的,只怕她二哥却也不至于与家里闹成这般的模样, 他嫡出的二子,却也不会定下那样出生的一个女子,故而她们这些个女儿,且不是最好的棋子。 这些个事儿,只想想,便叫人心烦得紧,只她素来便不是个聪明乖巧的,便是于那些个女儿家的功课上,却也不过是马马虎虎, 故而,人高门大户却也不见得瞧得上她这样的,且兼之她姨娘却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她虽算不上什么丑若无颜, 在一家子姐妹中,到只能算得上看得过去,故而这般没才没色的女子,却是连做妾却也不能够, 故而她最好的婚事却也不过是同样嫁个庶子罢了,至于其他,周秋玲敛了敛眉,这世上哪有那多的好事,偏偏都叫你一个人得了去, 她素来便运气不嘉,于嫁人之一事上,她信她之嫡母比自己更胜。 只不过这些事,周秋玲素来不曾与人言语,便是姐妹间却也不仅仅只有和睦,况她们还不是一个娘, 故而妹妹们多多少少的阴阳怪气,她如何不清楚,只不过是所求不同罢了,缘何值得闹得难堪,反而叫人轻贱了她去。 “秋玲姑姑,秋玲姑姑,秋玲姑姑。”周慈扬径直伸手推了推周秋玲,周秋玲方才回过神来,叫着众人凝视的目光,面上一片诚挚, “方才想到些事儿,觉着有趣,便有些入迷,怪不好意思的。” 周慈扬狐疑的打量了她一番,瞧着她手中方才玩耍的杯子都未曾放下,耳朵通红,眼睛里多有勉强,便知她未曾坦诚, 只是与自家姐姐对了眼,却也聪明的未曾叫开了来,叫周秋玲丢了面子,笑着道, “秋玲姑姑,你这般的呆可不好,下次可要聪明些。今儿天气不错,痴坐屋中却也叫人怪烦的, 殿下道他的府邸里,这时节一池子的残荷瞧着却也乖有趣的,故而邀我们一道儿去赏花烤肉,却也是一件好玩的事儿。 故而秋玲姑姑,若是现在未曾打算归家,那我们略微收拾下,便走了。” 周秋玲略有些脑袋发懵,先时还不是斗得不可开交的?怎得不过是愣个神的功夫,便握手言和了不说,还约了一道儿出去? 不过她素来便是个爱热闹的,况这冬日里头,却也没甚好玩的,她却也是静极思动,径直道, “二姐姐,二哥可一同去?若是都去了,家中如何,家里不是还有甚贵客嘛?” 周慈扬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秋玲姑姑,你方才莫不是呆着呆着,把脑袋也一并丢了? 你见过二姑姑何时喜爱过热闹?况且,二姑姑这一天天儿的忙得脚不沾地,那有时间陪我们一道出去玩耍,自是不与我们一道去的。 至于海棠花儿叔叔,他是不去也得去的好,我大哥二哥今日未曾沐休,他这个做兄长的做长辈的,且能不护着点自家姐妹与侄女儿, 便是去的是六皇子府,大周民风虽然开明,到底这不还没成亲嘛。” 周慈扬幽怨的看着武易辞,其意在明显不过。 周秋玲点了点头,忽得随即手上的功夫一转,便捏住了周慈扬的耳朵,气鼓鼓的道, “我是你姑姑,以后在这般没大没小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姑侄两个便已经欢呼着径直除了门,叫落在后头的三人失笑不已。 第445章 陈旧的院子 “二姑姑,二姑姑,我们回来了。”周慈扬人还没有到,声音远远的就传了进来,只从他的声音里,便能叫人感觉到他的欢喜,坐在正堂里的周灵素面上不由自主的便带上了笑容, 将手中的账簿放下,小家伙便径直从外面窜了进来,连着这家里也染上了几分的欢喜模样,叫人情不自禁的会心一笑。 “今儿个,可玩的欢喜。” 周慈扬连连点头,眼睛里亮晶晶的,“嗯嗯,二姑姑,六皇子姐夫的宅子虽然破旧了些,但是却是真的挺大的,而且还很好玩,尤其是院子里的那池子荷花,便是这冬日里头,瞧着都有些趣味,想来到了夏日里,一定美不胜收。” 周灵素轻轻点了点头,便于小家伙倒了被茶,“先喝点儿水,这一路跑来,也怪累的。 六皇子那院子里的那池子荷花确实不错,池中一半儿的青莲,虽比不得粉嘟嘟儿的来的热闹,却也别有一般味道,叫人瞧着心下便舒服得紧,待明年夏日,慈扬可自个儿去看看,着实美不胜收。” 周慈扬认真的点了点头,他是家中的幼子,故而便是周家家教素来便好,到底却也多有偏爱, 且因着他出生之时,周家的生意却也不小了,故而虽则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到底却也舍不得自家孩儿吃苦,故而当真儿是金尊玉贵的养着长大的, 见惯了富贵窝,自然便看不到武易辞那个略有些陈旧的院子,许是在别人眼中那院子倒是叫底蕴十足,于他而言却是旧得不像话,当真儿是配不上自家天仙儿一样的姐姐, 只是到底这是人家天家的院子,他便是嫌弃,却也不可太过随意,也只是在自家亲近的二姐姐面前,方才多了些小孩儿的快言快语, 武易辞那府邸,他打眼瞧了瞧,却也只是看得过那一池子荷花而已,其他的当真的是嫌弃的紧, “嗯嗯,二姑姑说的有道理,我自是要去看的,只是六皇子姐夫那府邸当真是有些陈旧了,二姑姑, 他日我姐姐与六皇子姐夫成亲时,那府邸可会修缮,修缮,我瞧着还没咱们家现在这个原来来得精致, 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怎么就给六皇子姐夫那般大的一个院子,便是院子小些,径直些,却也是好的。 我听闻,皇子公主们的府邸,皇帝陛下只管一次的,以后离了手,是在不管的。 唉,还得让爹娘多给姐姐多准备些嫁妆,若不然我们兄弟三就只是这么一个姐妹, 若是她当真儿吃了苦,还不定是生生挖人心肝儿呢。” 周灵素却是好笑不已,在老家时就这么个宝贝疙瘩儿最小,一家子上上下下,便没有不宠着的, 打眼看去,这性子似乎养得便有些霸道了,说不定将来周家出个败家子儿也说不一定,其实诚然并不是如此, 小家伙性子上虽霸道了些,却也最是心细,愿为人考虑的。 一日日里,虽则叫嚷着自家姐姐嫁与天家,说不得家底都掏空了,他们一家子都要吃糠咽菜甚的,实则却是没少在自家父母面前提,要给自家姐姐多多准备嫁妆。 他们家家世上是若了些,幸儿还有些钱,他们三兄弟是男儿,便是吃些苦,却也不打紧,况好男儿当建功立业,哪能天天儿盯着父母手里的那些个浮财。 便是小家伙不提,周家却也不会在嫁妆上亏待了周慈枚,到底嫁的是当朝的皇子,若是没甚意外,这皇位八九不离十应是落在武龄安的头上, 而武易辞又是自幼便在朱皇后膝下长大的,这天底下除去武龄衍这个先皇后嫡子,便没有人越得过他去。 故而便是他性子在是无所谓,这将来却也注定不凡,这却也是京中大多闺秀嫉妒周慈枚的缘故, 这到底却也算得上是从龙之功,便是最后武龄安落败,于武易辞这个山水皇子来说,却也没甚大不了的事情。 谁不知道当真皇室,素来宽宥,便是夺嫡这样要命的事情,大多却也克制,鲜少有株连的。 况新皇上位,为显宽宥,自是不会将自个儿的兄弟姐妹赶尽杀绝,他这个朱皇后身边长大的皇子,到底却不是朱皇后亲子,牵连一事上便是有影响, 最少却也是个闲散王爷,于大多数人来说,便是个闲散王爷却也是几辈子都攀不上的高山,故而除去那些个并不走什么从龙之功路子的,或是那些个真正疼爱女儿,并不愿意总女儿来攀高枝儿的,以及那些个已经站了队的, 这满京城大大小小的闺秀,却都看着这块天鹅肉,忽从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个乡下丫头,将这块天鹅肉抢了,自是一个个的便恼怒上了。 “就你小子猴精猴精的,殿下是陛下的儿子,自有人家老子操心,到底却也是大周的皇子,皇帝的亲儿子,成亲时自然不会太过简陋, 只是如今朝廷有战事,便是这些年风调雨顺,海晏河清,国库想来却也略有些吃紧, 故而却也不会大肆铺张,自不会修葺得富丽堂皇的。 这天底下,谁人吃苦,还能叫人家皇帝的亲儿子吃了苦去,你姐姐嫁过去,自是不会吃苦的,咱们周家的钱财虽也还看得过去,到底在这京城里却也算不上什么。 故而,今日这些个满腹闹骚的话,以后出了门儿却是在说不得的了,说出去,便是叫人笑话,小心你姐姐收拾你。” 周慈扬端着杯子,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好半天才严肃的点了点头,京城繁华,他们家虽然在乡里却也算是挺有钱的,只是和京城人比起来也不过是土地主罢了。 周灵素见小家伙转过弯来,心里却也是一个长叹,她没告诉小家伙的是,六皇子虽也是皇帝的亲子, 奈何没了生母,自个儿又是个不上心的,虽自幼养在朱皇后的身边,到底皇帝的子嗣却也不少, 故而能看顾过来的却也不多,若当真是得宠,又如何得了这么个院子? 第446章 海棠花儿叔叔 只这些,却也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若当真六皇子恩宠有佳,想来这门婚事却也落不到她们周家头上, 以周家的地位,至多不过是个侧妃罢了,只是她大堂哥堂嫂就这么一个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便是王爷侧妃又如何,只怕是皇帝的贵妃也不稀罕。 而皇命难违,指不定还得如何担忧,这女婿不受宠,将来家里的小子们上进些,指不定还能护上一护自家女儿。 便是如此,周灵素却也清楚自己大堂哥堂嫂都已经是操碎了心,原先与周慈枚从小攒着的嫁妆,却也不知道又翻了几倍,将来说个什么十里红妆,却也不差什么的。 周灵素想想,便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这一日日的事儿却也叫人烦恼,不成父母却是不知父母恩, 便是她一颗心素来冷淡,如今有了孩儿,说不得都变了多少,便是将来如何不论,这家业却也是要与自家孩儿好好攒上一笔的,若不然便是连夜里都睡不熟。 “嗯,二姑姑我明白的,只是二姑姑不是外人,我今儿第一次见了姐姐将来要住的地方,到底落差大了些,故而方才如此失态,以后再不会如此了。” 周灵素伸手摸了摸周慈扬的脑袋,十来岁的小孩儿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像个小大人似的郑重其事的承诺,却是叫人心底软得不得了。 到底这京城却也比不得老家小家伙性子虽依旧霸道还有些傲,却也在不是刚来时那个虎里虎气的小鬼了。 周灵素既心疼他这变化,却知这却是他成长的必然,若是周家还是原来的那个周家,不过是个名声好些,家有些浮财的乡绅罢了, 只要不做些个鸡鸣狗盗的事儿,自是能由着他的性子自个儿长大,便是他不成才,他两个兄长却也能护得住他。 只是如今,周家却也算得上是新贵,故而便不能在由着他的性子来,莫说其他,便是为着他自个儿,却也得将这一身份羁傲不训以及不谙世事给砍个赶紧。 莫说是撑腰,至少他们兄弟三儿却也不能够拖了周慈枚的后腿。 “慈扬长大了,这些事儿二姑姑随便说上两句,慈扬便能想个清楚,比之二姑姑年幼时可聪明多了,叫人很是欣慰。” 周慈扬欢喜自家二姑姑的夸赞,只是到底小孩儿脸皮还很薄,故而不过是几句话,便羞得小脸红通通的,眼神儿亮晶晶的有些飘忽, “嗯,这个,都是二姑姑教的好,而且我也,我也没二姑姑说的这般的好,只是,只是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姐姐,当然得好好护着,若是她吃了苦,到头来还是我们这些个亲人伤心难过的,故而,当,当不得二姑姑的夸赞。” 周灵素瞧着他这模样,却是觉着有趣的紧,故而心下却是难得的有了些闲情逸致,故作叹息道, “慈扬是个好兄弟,自是会护着自家姐姐,只是我这个二姑姑许是老了,丑了些,却是从不曾听慈扬,要与我这个二姑姑撑腰的,唉,当真儿是心里难过。” 周慈扬面上的神色一愣,随即便道,“二姑姑,缘何会这般讲呢,二姑父是个好人,又是大将军,肯定不会誓言的, 我相信二姑父一定不会辜负二姑姑的,祖父祖母时常念叨,这年头像二姑父这般好的男子,这世间却也是少有了, 我素来便最是信服祖父祖母,故而我相信二姑父一定是个好人的。” 周慈扬小心的瞟了一眼似乎仍旧很是难过的周灵素,复又继续道, “当然,若是将来二姑父辜负了二姑姑,便是如何,我们兄弟都要为二姑姑讨个公道的。” 小家伙虽则说得正义凌然,到底后面的话,却是气短了许多,便是未曾将心底的话儿都说了个真,周灵素却也知晓小家伙的心思, 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家伙,周慈扬小脸一红,他倒不是不愿意为自家二姑姑撑腰,只是他这二姑父却也太凶了, 平日里不笑时,便已叫人心下恐惧了些,当真儿生气了时,却是叫人恨不得离他远远的,莫要叫他给看到。 故而倒不是他不愿意不给自己二姑姑撑腰,奈何是自个儿的腿肚子儿软了些,没胆气上,因而只能左顾而言其他, 周慈扬不等周灵素开口,忙道,“二姑姑,海棠花儿叔叔要回老家,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呀,便是君家叔叔问他,他却也是言语不详,听着叫人心里怪着急的。” 周慈扬来了京城之后,除去自己兄姐与二姑姑,便是与这个叔叔相处的时日最多,相处的时日久了,感情自然却也深了, 况且,周孝棠素来便最是会照顾下面的弟妹,如今来了这么个小侄儿, 便是因着那些个事情,到底叫他改了性子,却也未曾变得叫人认不出模样了, 况小家伙与周灵素感情深厚,自然的周孝棠便不自觉的更加喜爱周慈扬,故而于周慈扬身上却是用了心的。 小家伙舍不得自是在常理之中,周灵素面上的神色淡了些,瞧着周慈扬,心里却是羡慕的紧, 周家的这些孩儿,不论是周孝棠这些个堂弟堂妹,还是周慈扬这些个侄儿侄女,她皆是多有偏爱,只是这世间的事,本就不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有些个事情,便是你将它忘了个干净,在到底它却也不会凭白无故的消失不见,她却也未曾想着瞒着小家伙,便径直开了口, “有些事情,二姑姑却也不方便与慈扬讲,慈扬是个好孩子,自然是明白二姑姑的话的,慈扬只要明白,你海棠花儿叔叔素来便是疼爱你们姐弟的, 将来莫要为了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便去随意揣测你海棠花儿叔叔便是叫他最开心的事儿了,至于旁的事情,待过些日子,二姑姑自然是要慈扬讲的。 现在慈扬便只当时你祖父祖母膝下空虚,你海棠花儿叔叔回家孝顺长辈便是了,至于旁的却当不知道!” 第447章 逗侄儿 周慈扬心里一愣,到底却没有在问旁的,便是明明周孝棠放着自己父母不孝敬,跑回老家去孝顺隔了一层的大伯父大伯母,且这大伯父大伯母又不是没有儿孙这样明晃晃摆着的疑惑, 他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明白自家这个二姑姑是个什么样子,若是她不愿意说,便是如何却也不会说的,若是愿意,自然却也不会拿乔再三反复。 周慈扬忧伤的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觉着自个儿年纪小了些,家里好多事情他大多不甚明了,幽怨的看着周灵素, “二姑姑,我总觉着我不是咱们周家的孩子啊,什么事儿都瞒着我,唉!” 周灵素柔和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趁着现在还小,好好肆意欢笑,成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是将身上的所有棱角剔除打磨,慈扬要珍惜现在的无忧无虑啊!” 周慈扬含含糊糊的应了下来,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总是这样的精神饱满,一天天儿的好奇心重得不得了,总渴望着被人关注,认可,将自己当做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 但是周慈扬素来便是个心里明白的,便是并不能将周灵素的话听进心里去,还是懂事的将话应了下来。 周灵素自然也不指望小家伙能够听明白,故而却也不纠结,复又笑着道, “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你姐姐,秋玲姑姑,海棠花儿叔叔,君家叔叔呢?” 眼下京城里因着北境的战事太平的很,周慈枚又是个聪慧的,故而却也并不是太过担忧, 反而是君孟,眼瞅着今儿似是清醒的,谁又能知道会不会忽的反复,故而心里却是担忧的很。 周慈扬一脸的愤愤不平,“本是要回来的,只是在路上碰到了大哥和二哥,道这段日子姐姐鲜少有出门的时候,今儿天气却也不错,便打定主意想要多逛会儿, 二姑姑你是知道的,我并不爱与姐姐去逛街,她太能逛了,累得慌,故而我便提前回来了。 大哥,二哥,海棠花儿叔叔,君家叔叔,总能护住姐姐和秋玲姑姑两个女孩子的。” 周灵素笑了起来,她自然清楚小家伙的性格,虽然一天天儿的闹腾的很,又喜热闹,却又是个不爱闲逛的主。 周慈忻周家的长孙,素来稳重,周灵素自是没有不放心的,只是瞧着小家伙气鼓鼓的模样,心下略有些痒痒的,忍不住想要逗上他一逗, “当真是慈扬觉着烦自个儿回来的,还是你兄姐嫌弃你闹腾,将你撵回来的?” 周慈扬小脸气得红扑扑的,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二姑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真的没意思呀,你是个大人了,不要总是这般的幼稚, 太过孩子气,撑不起你将军夫人的名头啊,回叫人笑话的。” 这般直白的没大没小的话,周灵素却也不生气,只是好脾气的道,“与慈扬的小心眼比起来,我总是好的,并不觉着有什么, 至于旁的人,那更是些无关紧要的存在,有甚还烦忧的? 你还是这般的小小年纪,莫要一天天儿里学得想个小老头似的,叫人看着糟心。” 周灵素抿了口茶,“且,以后莫要在这般没大没小的了,小心你兄姐听到了收拾你,你二姑姑总是疼你的,只是你兄姐做的对,却也没甚不对的,故而我这个做长辈的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慈扬觉着二姑姑这话说得如何?” 周慈扬没好气的撇了撇嘴,自家这个二姑姑哪儿哪儿都好,只是性子里却有些恶趣味儿,总喜欢瞧着他兄姐收拾他, 周慈扬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他是当真不知道说甚的好, “呵呵,我是小辈,爹娘总说,让我们孝敬着二姑姑的,故而二姑姑开心便好。” 话音一转,复又继续道,“只是,我现在也是做哥哥的了,以后宁宁却也要好好听哥哥的话,故而二姑姑,我以后会看好宁宁的。” 周灵素笑了笑,并不在意,小孩子便是狠话,却也是这般的有趣,忍不住伸手使劲儿的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二姑姑相信慈扬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兄长的,便是慈扬不会,相信慈扬的兄姐们也会教慈扬如何做个好兄长的,二姑姑放心得很。” 周慈扬将脸转到一旁,忍不住想要捂脸,只是他知晓自家二姑姑是怎样的恶劣, “二姑姑,二姑父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觉着宁宁都快认不认得他爹了,我觉着这家里没有二姑父,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总觉着心里空荡荡的。” “也许快了,战火无情,我也不知道……” 周灵素目光悠远了起来,似乎透过千万里道理,可以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她如何不想知道这场战事什么时候可以结束,她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女子,不会去想些什么这场战事回去消耗多少的国力,也不会去想这场祸事里有多少人会被殃及, 她只想那个日盼夜盼的人能平安归来便好,她啊求的不过是一家平安罢了。 只是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是身不由己,无法选择的,她们已经在这泥潭里越陷越深,难以独善其身了。 周灵素嗤笑了一声,她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姑罢了,在这京城便是她尽量闭门不出,该来的从来没有少过,不知道有多少人一次次的上门试探,拉拢。 不过可惜,她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村妇罢了,自然并不聪明,自是也理解不了那些个贵人们的想法,故而一次又一次鲁莽的拒绝又有什么奇怪的? “哦,这样啊,那二姑姑,我们好好的在家里等着二姑父回来,就是对二姑父最好的交待了,故而你以后还是多照料着自己些, 莫要将自个儿的身体给败坏了,若不然叫二姑父怪担忧的。” 周慈扬的眼神一次又一次的从周灵素眼下的青黑扫过,便是周灵素从未说过,面上瞧着也没甚大碍,周慈扬姐弟还是能瞧得出来她的困倦。 第448章 只是周灵素却又诡异的瞧着甚是有精气神儿,故而平日里便是话儿到了嘴边,到底却也舍不得她在因着这些事儿烦忧,周慈扬姐弟倒是不好说甚, 今儿话赶话,周慈扬在逼不住心里的话儿,因着自家姐姐又不在,故而便径直道了出来, 周灵素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眼眸将眼中的神色掩去,“就你眼尖,许是人上了年纪,故而少眠的缘故罢了,值不得你往心上去。” 只是声音里藏不住的浓浓的疲倦,周慈扬抽了抽嘴角,便是他素来知道自家二姑姑性子倔犟又古怪,现下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 “二姑姑,总要这般打哈哈,我这个做侄儿的,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诫的好,只是二姑姑一直这般的狡辩,想来应是不希望二姑父收到我的家书的。 唉,这世上总是好人难做。” 周灵素的眼睛挑了挑,这小子素来胆子大的很,且还是个……,周灵素却也不想因着这点小事儿叫他当真做出些什么叫人担心的事儿来, 故而不得不情愿的认下来,“眼下北境正是在节骨眼儿上的时候,你莫要跟着在一旁的捣乱,若是误了正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过是这几日事情多了些,劳累了些,值得你大张旗鼓的。” 周灵素说得轻描淡写,周慈扬却还是听出来了紧张,至于值不值得大张旗鼓,只是他们姐弟常常瞧着自家二姑姑的眼底便没有一日不是一片青黑的,一天天儿眼瞅着就这样瘦了下来, 便是新作的衣服,不过是过些日子,便瞧着空荡得厉害,叫人心里害怕的紧, 况,一天天儿不是忙得脚不沾地,便是偶有空闲的时候,眼神空洞得厉害,眉目间都是愁云, 况且周灵素的性子,周慈扬这些个亲人却是不信她的,素来报喜不报忧,若不然当年赵家却也不至于欺她到那般的境地, 只是她这性子,却也只能道一句古怪的紧,偏偏还叫人不敢催得太紧。 “我只是个小孩子,可不知道什么节骨眼不节骨眼的,我只知道来的时候,祖父祖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家二姑姑, 至于二姑父想来男子汉大丈夫,若是发现连自个儿的妻儿都照顾不好,想来他这个什么劳什子的将军却也没什么好做的。 二姑姑,这身子骨儿是你自个儿的,你若是自个儿都不爱惜,若是当真亏空得紧,想来世极影响寿元的。 我不懂什么夫妻情,只是想来二姑姑与二姑父这正果却也是来之不易,想来这后半辈子应是要白头偕老长命百岁的。” 周灵素眼神温柔,轻轻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她又如何不知道小家伙这些下面掩藏着的担忧与关心, 她素来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只是这世上的事啊,人啊,若是陷得深了,却又如何可能由着你的性子来。 “慈扬说的有理,二姑姑明白的,我们慈扬长大了,已经会劝诫长辈了,只是还是有些冒失,以后还要好好的学啊。” 周慈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便知道不论自个儿说什么,自家这个二姑姑定是这副油盐不进的鬼样子,当真儿不知道她一天天儿的在寻思些什么, 或者是说,他便从未将家里这些姐姐姑姑的心思搞懂过,莫说其他的便是他自个儿的那个姐姐, 你若说她当真儿一点不在乎自个儿的未婚夫,却也不见得,一日日里痴痴的发呆,你若说她当真有多在意, 却也看不出来,人在面前淡淡的,那些个礼物什的,瞧着却也未曾有多少的欢喜在里面,他甚至偶尔不小心看到她写回去的家书, 不是说的甚大事,竟然是让他娘找些貌美的丫鬟来做陪嫁,其意在明显不过。 他便不明白,人家若是有那个心,好歹是个皇子,何至于看上她一个黄毛丫头,什么样的美人儿弄不来。 只是这些话,周慈扬却也不过是在心里嘀咕一些,却是半句不敢说出来,说不得还不知道要怎样被收拾呢, 便是周灵素并不爱听这些话儿,周慈扬却也不打算放弃,他总是要试试,才甘心的, “二姑姑莫要这般的转移话题,我虽知晓自个儿聪明的紧,但是却也不至于因着二姑姑这两句话便放弃自个儿的原则, 我只是瞧着二姑姑这单薄的身子骨,不知道他日大军班师回朝,二姑姑要如何跟二姑父交待? 祖父祖母总是道君家子嗣单薄,宁宁就这么一个儿独苗,二姑姑不在乎自个儿的身子骨, 想来却是想宁宁多些个什么同父异母的弟妹不成,这男人啊,升官发财换妻子,总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这京城的温柔窝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抗拒的,像我们周家这样好的门风,我也多了这么多的庶出姑姑叔叔, 我还小,我却也不知道二姑姑是怎么想的,我总是担忧的很。” 小家伙的声音幽怨的很,一句句像是刀子一样,狠狠的扎在周灵素的心上,一点儿都不留情, 周灵素忍不住按了按,一个劲儿跳的太阳穴,恨不得将这个混小子狠狠的打一顿, 她自然明白这世间最经不起考验的表示情爱,只是人总是有着些个赌性的,她已经走过了一次弯路, 这一次却是在不愿意去费心那些个事情,只想由着自个儿的心去做,至于旁的,将来若是生了事端时在说! 都未曾走过的路,你又如何们评判好与不好? “你这个混小子,当真儿是皮子痒得很可是,你自个儿瞧瞧你这都说的是什么鬼话? 话本子是话本子,这般的揣测你二姑父,你便不愧的慌?” 周灵素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小家伙的脑袋,满脸的无奈,却也不知道拿这个小家伙怎么办的好? 周慈扬素来胆子便大的很,莫说周灵素这个姑姑,便是他自个儿的爹娘,若是那儿不在他自己的道理来,却也是说说便说,从不考虑旁的。 第449章 心软的人 “二姑姑这便不用担心了,我这话虽则难听了些,只是若是二姑父知晓二姑姑这般刻薄自个儿,若是能劝住二姑姑照顾好自个儿,想来便是在过分的话儿,二姑父应是不在意的。”周慈扬幽幽的看着周灵素,一脸的认真。 周灵素眼眸动了动,却是在不说话,小孩儿都懂的道理她又如何不懂,她又如何不知晓自个儿该照顾好自己的, 只可惜这心却是并不由人的,周慈扬瞧着周灵素这副模样,气鼓鼓的叹了口气,却是拿周灵素半点法子也没有。 一时之间屋子里除去炭火噼噼啪啪的声音,在无其他,周慈扬气了自个儿半晌,见周灵素像是个无事人的模样,半点未曾讲他的话听进去, 便是连礼也不行,径直气鼓鼓的从屋子里冲了出去,周灵素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方才松了口气。 她素来吃软不吃硬,况周慈扬又是她宠着长大的小侄儿,亲近得紧,只是她是从来性子古怪,旁人越是要如何,她却越不要这般那般,似是天生生了反骨似的。 故而小家伙一个劲儿的絮絮叨叨,周灵素并不能发火,只是心下却也烦得紧,这下子将周慈扬逼走,却是很很的松了口气。 周灵素叹了口气,今年的冬天当真是冷的紧,只京城都是这般的光景,更何况是北境乎? 周灵素说不担心,是绝无可能的,平衡只所以是平衡,紧紧就是因为它们那一点微妙的关系,而这个冬天,若是冷得紧, 只怕是,金国的内乱许是会停上一停,边境应是会在起战事,战事啊,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又要埋骨他乡? 周灵素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君言他是大周的将军啊,战事一起他又如何能置身事外,更是要拿命去填。 周灵素心慌的摸了摸手上的佛珠,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念起心经,方才将心底的恐惧和烦躁压下去,只是在坐不住,径直收了账簿便往她自个儿的院子而去,许是看着她的孩儿,她的心能静一静。 “陛下,天冷了,该回去了。”福生低浅的声音响起,似乎阴沉的天越发的阴沉了起来。 承平帝似是未曾有所觉,“福生,珠珠儿去了多久了?” 福生小心的抬头看了承平帝一眼,将手中的披风给承平帝严严实实的披上,方才缓缓的道,“陛下,公主殿下是夏天时离的京,许是好几个月了。” 这样的话,若是旁的人自是不满意的,只是承平帝却似并不在意,他从未将福生的话往心里去,他只是需要个人说说话而已罢了。 “是啊,好几个月了,朕怎觉得好像过给好几年似的,都快记不得朕的珠珠儿张什么模样了。” 福生心里叹了口气,这朝廷上的事啊,他不懂,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为何这般的引人注目, 皇子也好,公主也罢,怎的一个个儿的便就这般的想要? 他从小便跟在承平帝的身边,在回首明明儿鲜活的记忆,似是已经暗淡了许多,陪着承平帝风风雨雨走过了几十年,见过了多少野心,龌龊……, 更是见多了承平帝的无奈与身不由己,自承平帝高高在上的坐在那个位子上起,他便在不是其他,而是大周的君父,才是其他。 就像怀安公主,她是大周真正的公主嘛?福生是承平帝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自然清楚其中的阴私。 怀安公主确实是承平帝的亲女,只可惜她的母妃,却也同样是承平帝最是厌恶的女人,只因着皇室每一代必须与李氏联姻, 承平帝的嫡妻姓朱不姓李,故而承平帝坐上那个位子之后,李家必须有女进宫为妃,且妃为仅次于皇后。 承平帝虽然爱重先皇后,却也不可能违逆那些既定的规则,李家的嫡女进宫封了皇贵妃,只可惜这个皇贵妃却是从不曾记得她生来的宿命, 爱重旁的男子便罢了,竟是趁机假死离宫,欲与那男子隐姓埋名双宿双飞,可惜她看人的眼光甚是差劲, 那男子未曾如了她的愿,与承平帝检举了这个假死的皇贵妃,承平帝自然震怒,只是他却是不能由着性子来。 朝野之中已经知晓皇贵妃已经消香玉陨,介时杀了这个假死的皇贵妃,除去出了心头的一口恶气,不过是与李氏产生些不必要的裂痕罢了, 承平帝终究还是未曾追究皇贵妃的罪责,只当是皇贵妃已经死了,放了她与那男子。 然这到底却也是奇耻大辱,承平帝并不是多喜欢李家的嫡女,只是不得以而为之,故而除去羞辱,在无其他甚感情。 皇贵妃是放过了,只是事情并不可能这么简单,在后来终其承平帝一朝,在未曾有皇贵妃这个人的存在。 而怀安公主自承平帝知晓皇贵妃假死的真相之后,便一直寄养在老君山,直至成年之后方才归来。 便是如此,承平帝却也鲜少的不待见她,只是到底是自个儿的血脉,怀安公主却也正当龄,方才将这个没有多少亲情的公主下嫁人给自己最喜爱的臣子之一晏归安, 只是不论如何,承平帝于这个女儿多少还是有些怨恨的,故而封号“怀安”二字可见其怨愤。 承平帝像,世人的喜怒哀乐是来得多么的简单直白,而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当真是天子, 必须将自个儿的喜怒哀乐隐藏起来,似不是常人。 而夺嫡?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情,如今他看着长大的皇子公主们啊又要开始下一个不变的轮回了。 只可惜那个高高的位子,又有多少人能看得清楚呢? “陛下,公主殿下欢喜在外面的日子,公主殿下压得太久了。” “走,福生,天儿冷了,莫要冻着朕的珠珠儿。”说罢,承平帝便径直离开,未曾有丝毫的留恋,福生回首看了一眼那个高高的楼阁,在没有说什么,只是连忙跟上了帝王的脚步, 他想,这世上还是有帝王心软的人的,想来如此便不至于叫这冰冷的宫殿越发的冰冷。 第450章 下雪了 “将军下雪了。” “是啊,下雪了,殿下怎么看这场雪。”君言面上狰狞的刀疤越发的显得冷酷,叫人心下胆寒。 而他身旁一身男装的少女同样冷漠的紧,只是也许她生来便长了副好模样,眉目间却也温润得很,叫人只一眼便心下生了好感。 “我在云中待的时间太久了,也应该有个结果了,将军觉得如何?” 君言神色不改,似乎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幽幽的道,“也不知道京城下雪了没有?” 武龄安眼睛里似乎多了些柔光,“是啊,也不知道京城下雪了没有,这云中的雪,瞧着却是比以往我在京城时看到的多了几分的意境,倒是有了几分塞北的味道。” “我倒是没有见过京城的雪,只是阿素曾经说过京城的雪美得精致,只是少了几分熟悉。” 君言素来话少,如今忽的多了起来,武龄安却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这时日长了,见多了每每一提起周灵素,君言面上的痴样,武龄安便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表嫂性子倒是可爱的紧。” 君言似是想到了什么,眉目里的戾气少了许多,眼中多了暖意, “却是挺可爱的。叫人舍不得她守半点的委屈。” 许是这纷飞的大雪,却也能叫人心下多些愁绪,武龄安心下忽的觉着有些羡慕,她这一生生来便注定有着不得不背负的命运, 除了一路向前,在没有回头的机会,像是这样诚挚的相濡以沫感情,与她却是难于上青天。 便是那个所谓的心上人,却也不过是那么一回事罢了,她是大周的十公主,走上那条路,她的心上人注定只能是姓李,她却也必须是情深义重的十公主。 瞧着面露柔和的君言,武龄安忽的觉着她似乎应该知晓情深时为何模样了,心下忍不住嘲讽,只是眼眸里的神色越发的幽深了。 “表嫂却是个好女子,言表兄却是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深情,这世上啊,这份情谊是多少人羡慕的。” “殿下可曾后悔过?” 武龄安除去眼神越发的幽深,神色却是半点未曾变过,后悔,她这一身注定便不可能后悔的, 要么坐上那个高高的位子,要么粉身碎骨,到底她还年轻,还想在多看看这壮丽山河,故而不敢有半点后悔。 “将军,走上了这条路,便在没有退路了,后悔,安这一生唯独不可能有后悔二字。安输不起,也不敢输。” 不论武龄安如何回答,君言却也并不在意,不过是今日忽的兴起,随意提及罢了。至于答案?从来不是武龄安能够决定的。 “殿下,似乎许久未曾与李公子见过了,有情人之间应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殿下当上心些。” 武龄安嗤笑了一声,“将军所言极是,倒是我的失误了,与这情爱之上,却是叫人头疼得紧,不知将军可有甚建议,安洗耳恭听。” 深深的看了一眼大雪纷飞的世界,君言便径直回了大账,“殿下,雪大了些,进去。” 武龄安笑着点了点头,便径直与君言一道进了大账,“将军,还未与安解惑。” 君言脚下的步子略有些踉跄,抿了抿嘴,终究还是道,“殿下,觉得怀恩侯与怀安公主如何?” 于这件事情上,武龄安倒是未曾有半点的停顿,未曾有半点犹豫的径直道,“蒹葭情深,倒是一对儿不错的玉人。” 君言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却还是道,“殿下觉着侯爷与公主情谊如何?” “不知,瞧着似乎挺想一会儿事的。” 君言幽幽的看了一眼武龄安,不紧不慢的喝了口热茶方才继续道,“殿下若是不懂有情人之间当如何,多看看侯爷与公主,想来以殿下的聪慧,应是不难。” 虽则,方才先时那所谓的有情人的言论,不过是武龄安的促狭而已,然君言的这番话,她却是往心底去了。 在如何,外人眼中她与李恒青梅竹马两下无猜,这情谊却不是一般有情人之间可比拟的。 一身的麻烦事,不过是略有用心一二,为此可避免的麻烦却不知有多少,她还是乐意的。 便是这戏,她们二人都清楚不过是逢场作戏,只叫外人瞧着如何打情真意切,旁的却又如何? 君言却也不打扰武龄安,只是耐心的慢慢的饮着茶,不提以前,他现在只怕在外人眼中早打上了武龄安的标记,便是不求什么以后高官俸禄荣华富贵, 只是在这漩涡里,平安却也不容易求,故而君言自是在不难为自己,只是该伸手的地方自然不必矫情。 许久,武龄安方才慢慢的回过神来,眼中在无茫然,一片清明,同样却也冷漠的紧,叫人忍不住将眼神挪开,诚挚道: “多谢将军今日的金玉良言,安却是当认真些,到底是安的有情人啊。” 这样的有情人,到底是幸是劫,君言并不在乎,这世上便没有掉馅饼的事,便是有却也不是轻易能够捡起来的,故而不过都是明白人罢了。 “殿下严重了,不过是一二闲谈罢了,不必往心里去。” 武龄安抿了口热茶,大家都是明白人,故而不必一提再提,反倒是伤了彼此间的情谊。 “将军,这场雪会下多久?” 君言皱了皱眉头,这场雪是这场雪,却也不是这场雪,只是却是该早些结束了, “不知,想来应该快了。” 君言饮着热茶,心下却是一片冰硬,心下却是担忧不已,这场战事拖得越久,于大周越不利。 莫说其他,便是这笔庞大的军费,却也足够叫大周头疼的了,这偌大一个大周,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多得便是武龄安身处云中,心下仍旧挂心不已。 “只希望快些,到底这场战事拖得够久的了。” 君言点了点头,他心下同样担忧不已,便是见惯了生气,心下仍旧是见不得这沙场上的血腥,能少死些人,谁愿意用人命去填什么赫赫战功? 故而这场大雪,君言却是希望它下的大些,久些,待开春了,许多事儿却也该结束了。 第451章 尽在不言中 “草原上可有来信了?” 武龄安的面上带着薄薄的恼怒,平添了几分的威严, 君言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隐瞒,到底如今他们却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却是只能双赢,而不是玩弄什么心思。 况他却也没什么心思玩弄什么所谓的心思,故而便径直开口, “自是有的,新月城如今虽不至于是十拿九稳,到底却也算是有了些进展。 许是这人,不论是男女皆性好色,听闻萧家家主宠姬慕容仙儿,进来多了个入幕之宾, 萧氏府邸来去自由,又听闻,此子于萧氏府中颇得府中之人欢喜。 又听闻,慕容氏家主得了萧氏一儿郎,听闻爱若珍宝,听闻若不是那萧氏儿郎身份卑贱,慕容氏家主应许下夫君之位。” 武龄安点了点头,眼中多少却有些厌恶,她自然是知晓其中缘由,便是她胸怀开阔,却也容不得萧氏那样背伦的家族的存在, 不为旁的,只因着皇室素来重视这些个伦理纲常,除去大周的山河,这些个伦理纲常与她心中却也占了大半。 眼下新月城里最受瞩目的入幕之宾,武龄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是她们下下的一枚棋子而已,只是虽则是他自个儿心甘情愿,武龄安却也觉着萧氏一族玷污了这上好的棋子,心下略有些隔应。 只,这隔应虽叫人难受,却也不至于叫她看不见那人的功绩,到底都是薄命人罢了,何苦因着些许污点便绝了旁人的路乎? “确实不错,只是力道到底还是差了些,萧氏与慕容氏若是不折,到底这场大雪还有得下呀!” 武龄安抿了口热茶,所有所指的叹了口气,眼中在无旁的情绪,不过是冷漠罢了。 君言却是未曾说什么,这世上的路,生来便不好走,该如何走却是谁也帮不你了,既是走了,便在没有回头之路。 他是如此,这云中的将士是如此,那些远行的人更是如此。 “那妖姬可信逗?” 武龄安目光灼灼的看着君言,妖姬却也不是她藐视那女人,只到底唯独这一词方能表她心中慨叹, 金国的命运,早在草原双殊离世之后便已经注定,然若是没有那最后一个宠妃的功劳,便是金国内乱,却也不至于这般的混乱,叫大周曾经捡了便宜。 故而这女子的品性武龄安却是瞧不上的,只与大周的位子来看,武龄安却又是高兴而又佩服的,故而眼中隐隐带上了兴奋。 君言面上的神色却是冷了几分,隐晦的看了武龄安一眼,终究还是道, “若无她那娇儿,自是不可信的,她本是精心培养的细作,可惜心太大,忘记了自己的使命。 故而,若无意外,定是要将其诛杀的。 然如今说来却也算有些功劳,故而诛杀还是留着,到底留着的用处更大些,因而因着这些个功劳,却也足够她戴罪立功, 若是她此一役中未曾背叛,方真立下足够多的功劳,自当论功行赏,许她一个隐姓埋名,寻常日子却也未尝不可。” 武龄安抿了抿茶,静默了许久,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这妖姬的事情,她倒是不太明了,却也不她不愿知晓,只是到底是未婚少女,便是在如何睿智,聪慧,胸怀天下。 有些个事情,却也不是君言可径直开口直言的,到底男女有别,君臣有别, 故而这般境地之下,到底却是叫这各种情由与武龄安少了许多明了。 武龄安初时心中却有些介怀,思索之下终究还是明了其中的缘由,这天下的事情,有许多是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她便是穷其一生,到底却也不能够将所有事情皆弄得个清清楚楚。 故而有的事情,若是不必要,却也不必太过介怀,况到底不过是一个诱人的细作罢了,便是叛了,不过是舍些银子心血罢了, 还不至于叫她大费心神,这样的细作生来便是有始无终,注定知晓的便不会太多, 若是平日里,自当杀鸡儆猴,而今这般的境地之下,自然容得下叛逆之辈。 人心有好坏,棋子却无无用的棋子,刀剑更无对错。 武龄安点了头,自然便是应下了君言许下的承诺,而君言将这话一说,却也不是无的放矢,不过是试探投诚,自然其中自也有几分的怜悯。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干朝不保夕,注定不得善终的细作? 便是见惯生死,到底却是做不到漠视人命,若是不必要,少死一人便是一人。 他有了牵挂,心便在不似以前那般的无所谓,自然愿意积些德,许是能叫他活得长些,久些,故而君言方才与武龄安这般言语,若是方面,却不过是反手一刀罢了。 自然,君言却也知晓,这样的叛逆之辈,到底却也于国于君无害,武龄安自是不会太在意,方才应下的。 若是亲卫,便是天大的功劳,到头来却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善终罢了,这天下谁人又能不惜命呢? “如此,臣便代她谢过殿下了。” 武龄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既是这般,她当该尽心些才是,毕竟在这边城里,想要养大这么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却也不容易,待雪化了,便送京城,到底边境苦寒,许是薄待了这孩儿却也不好。” 武龄安这话儿却也是别有意味,君言自然明白,却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毕竟这小孩儿,却是不是一般的有意思,这其中的道理,却是叫人心生喜悦的。 “殿下所言极是,她自是该尽心尽力的,毕竟大费周章,却不是为了救一个金国的子民而已。” 武龄安点了点头,却是笑着道,“将军这话,却是不对了,大周之地自是无甚金国之民,自是只有大周的百姓而已,却也仅此而已。 莫说不过是个小小的幼儿,便是合浦县主却也觉着京城甚好,况乎其他?” “殿下所言极是,是臣口误了。”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52章 若是亲卫,便是天大的功劳,到头来却也不过是一个不得善终罢了,这天下谁人又能不惜命呢? “如此,臣便代她谢过殿下了。” 武龄安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既是这般,她当该尽心些才是,毕竟在这边城里,想要养大这么个嗷嗷待哺的幼儿却也不容易,待雪化了,便送京城,到底边境苦寒,许是薄待了这孩儿却也不好。” “殿下所言极是,她自是该尽心尽力的,毕竟大费周章,却不是为了救一个金国的子民而已。” 武龄安点了点头,却是笑着道,“将军这话,却是不对了,大周之地自是无甚金国之民,自是只有大周的百姓而已,却也仅此而已。 莫说不过是个小小的幼儿,便是合浦县主却也觉着京城甚好,况乎其他?” “兄长,你缘何这般的自甘堕落,你是我叶家的独子,你如今这般的境地可对的起我叶家的列祖列宗? 你叫父母双亲如何做人,如何存世?你却又置我于何地?兄长我们回头,我不要表兄了,我谁也不要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咳咳咳咳咳,好不好。” 瘦弱得像是一阵儿风便会吹跑掉的叶芽儿,死死的拽住叶云允安的衣袖,面容憔悴又悲哭,声声泣血,叫人闻之生泪。 叶允安俊朗的脸上却是一片冷漠,眼眸之中藏着痛苦,似是在这人间苦苦的挣扎,虽未曾一把将叶芽儿推开,却是字字诛心,刀刀见血, “何为自甘堕落,只许你不远万里便是为了你的情郎,便不许我与我的心上人相会,不过是一些过去之事, 若是无情,我自当介意,可惜我们叶家啊,都是情种,痴儿,只要仙儿愿意,莫说不过是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入幕之宾,便是将我这条命拿去,我却也无所谓。 芽儿,我的好妹妹,你能理解哥哥的对不对,你为了表兄可以抛弃叶家的荣华富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小弟, 我是你的亲兄长,我为了仙儿舍弃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你是理解兄长的是不是?是不是?” 叶允安的面上忽得变的执拗又疯狂,双眼通红,死死的按住叶芽儿单薄的双肩, “芽儿,答应哥哥,答应哥哥。雪化了之后,你便回家好不好,好不好。 叶家,爹娘哥哥都交给你了,你也是叶家的子嗣,你可以嫁给小弟的,小弟是我们家的养子,他不姓叶,以后你们的孩子姓叶,咱们叶家的香火就有了。 你好好的孝敬爹娘,哥哥为了里,不远万里的陪着你来寻找表兄,你为了哥哥一次回家,好不好,好不好,反正表兄已经死了,你以后嫁给谁不都是一样嘛? 可是哥哥不一样,哥哥不一样,哥哥还有仙儿,为了仙儿,哥哥,哥哥,” “啪!” 叶芽儿颤抖着手,难以置信的看着叶允安, “咳咳,咳咳,表哥没死,表哥没死,不许你这样说表哥,不许你这样说表哥, 表哥只是睡着了,对,表哥只是睡着了。” 叶芽儿神似恍惚,颓然的放开叶允安的袖子,一把推开叶允安,咣咣当当的朝着自个儿的屋子里走去,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忽然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听得人害怕,院子里的仆人惊恐的避开这兄妹两,瑟瑟发抖的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 叶允安的面上除了执拗与疯狂,却是半点儿怜惜也没有,似乎那个不是他疼爱了多年的妹妹,而是和组织他的恶人似的, 忽的叶允许安仰天大笑,笑着笑着面上便留下了悲苦的泪来, “茯苓,照顾好你家小姐,你家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便径直剥了你的皮。” 说罢,便径直摔了头上的玉冠径直离去, 院子的柱子旁走出来个面无表情的女子,女子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上前将玉冠捡起, 深深的看了一眼叶允安离去的方向,方才快步朝叶芽儿的屋子里儿去, 上前推开门,果然见叶芽儿趴在雕花床上,埋头痛苦,只是她着实太过病弱了些,却是连哭却也哭不出声儿来。 在一看,屋子里一片狼藉,一地的动西,叫人看了便是心烦得紧, 女子静默的片刻,方才拎着玉冠径直朝叶芽儿走去, “小姐,该吃药了。” 冷漠的声音,生硬的紧,没有半点的怜惜或是旁的其他。 待女子上前,叶芽儿一把抱住女子,“茯苓,茯苓,茯苓表姐,为何会这样,为何会这样, 兄长缘何变成了这般的模样,我难道不是兄长唯一的妹妹,最是疼爱的妹妹嘛, 他缘何会这般的对我,且还这般的说表兄,表兄啊,表兄是多么的好,芽儿喜欢表兄呀,芽儿真的很喜欢表兄。 ……表姐!” 茯苓面上的神色没有多少的变化,伸手拍了拍叶芽儿的后背,径直摸索着玉冠, 叶芽儿却是哭诉的越发的难过悲苦, “小姐,谨言,茯苓不过是一介奴婢,当不得小姐的表姐,小姐莫要自个儿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冷漠至极的声音,没有一丁点的起伏,叫人听了心下便生凉意,茯苓的手指在叶芽儿的后背上不知道在写划着什么,竟是难得的多了些温情。 叶芽儿咬了咬双唇,期期艾艾的趴在茯苓的怀中,“咳咳,咳咳,表姐,我是不是快死了,我死了之后是不是就可以看到表兄了, 你说我穿着嫁衣如葬,表兄见了我。可会欢喜一二,表兄最是喜欢我一身红衣了。” 茯苓的眼睛抽了抽,手一抖,差点儿一把将叶芽儿从怀里推出去。 面上却仍旧一片冷漠,“小姐。莫要胡说,小姐定会长命百岁的,表少爷却是不愿意见小姐的,小姐以后莫要在说这般的话。” “咳咳,咳咳,表姐,表姐你缘何也这般,也这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那样的,表兄一定愿意见到芽儿的, 芽儿长大了,咳咳咳咳,可以嫁给表兄了。” “小姐,茯苓不是小姐的表姐,小姐以后莫要在说了,少爷听到了该生气了。 至于表少爷,” 第453章 仙儿你真美 茯苓的面上闪过挣扎,终究心一横,还是狠下心来戳破叶芽儿的幻想, “小姐,表少爷,他已经死了,你就别在痴心妄想了,他便是在九泉之下,他的妻也不会是你,所以,所以你便听少爷的话,你该回去了。” 趴在茯苓怀里的叶芽儿,一下子便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颤抖着身子,呜呜咽咽的声音从茯苓的怀中响起,叫人听了好不伤心。 茯苓眼睛一片沉寂,只是抿着的嘴角却是抽了抽,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窗口,便垂下头将叶芽儿揽在怀里,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叶郎你怎生又在喝酒了?”风情万种的美人儿妩媚的滚进叶允安的怀中, 眉头轻皱,若说还休,叫人好生不心动,只叶允安却似个啥子似的,只知一杯又一杯的酒灌下肚,不解这半点风情。 美人儿赤裸着脚,轻轻巧巧的将面前的矮几踢翻,面上多了几分的愠怒,面颊上一点点绯红却是越发的动人心魄, “叶郎可是变了心,来我这儿便是一日日的饮酒,看了叫人好生心烦,莫不是我还没这迷魂汤美?” 叶允安出神的盯着摔了一地的矮几,眼中痛苦不堪,捏着白玉酒杯的手青筋暴起,复又软弱的瘫了下来,白玉酒杯径直掉在地上,滚出去了好远。 许久方才忍不住喃喃自语,“仙儿,仙儿莫要逼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你,可是,可是,” 叶允安忽的捂着嘴唇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 “叶郎,叶郎,你这是怎么啦?来人,来人,落花儿你死那儿去了,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若是叶郎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我不杀了你。” 慕容仙儿急切的从叶允安的怀里跳了下来,连忙手忙脚乱的与叶允安顺着气,还不忘历色的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叶允安一把紧紧的握住慕容仙儿的手,痛苦的摇头,“仙,仙儿,我无,无事, 咳咳,咳咳,莫要请大夫,旁人绯议,咳咳,我不愿意,好不好?” 叶允安痛苦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慕容仙儿,面色苍白又憔悴,没有半点的血色, 慕容仙儿的眼泪一个劲儿的在眼眶里打转,连连摇头,倒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在叶允安期盼的目光中,嘴边呵斥的话,变成了浓浓的老羞成怒,却还是将人给唤了回来, “落花儿,你是死人嘛,没听到叶郎的吩咐嘛,还不赶紧去将人给追回来,在晚一步,看我不扭了你的脑袋。” 门外又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叶允安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面上方才多了些笑意, 艰难的伸手将慕容仙儿面上的眼泪擦掉,“仙儿你真美,答应我,以后,以后不要在哭了好不好?” 慕容仙儿连连点头,只是面上却是泪如雨下,哑着嗓音道, “叶郎可是我现在不美了?” 连忙手脚慌乱的将脸上的眼泪擦掉,期盼的看着叶允安, 叶允安怜惜的摸着慕容仙儿的脸,温柔至极,“怎么会,仙儿一直是最美的,便是哭,却也是最美的泪美人儿,只是听老人说,这人的眼泪是有数的,若是留得多了,会折寿的。 我的仙儿是要长命百岁的,故而仙儿答应我,以后莫要在哭了,好不好?” 慕容仙儿面上的神色一愣,随即忙不颠儿的连连点头,看向叶允安的眸子里越发的炙热,叫人忽视不得。 “我都听叶郎的,以后,以后不留泪了,陪着叶郎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叶允安缓过神来,温柔的低声笑了出来, “仙儿可要里的自个儿的话呀,以后可不许在掉金豆子了,若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叶郎,什么是金豆子?”慕容仙儿面上一片懵懂,叶允安就着她的手,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 “金豆子呀,就是仙儿流的泪呀!在我的故土,女儿家的眼泪珍贵得很,故而便唤做了金豆子, 故而仙儿的没一滴眼泪都是金豆子,这般的贵重,仙儿以后可莫要在轻易流眼泪了,知不知道?” 慕容仙儿赤着脚,依进叶允安的怀中, “嗯,以后都听叶郎的。叶郎我们什么时候真正的在一起?这般不清不楚的,真真儿生怕那一日醒来,你便离我而去了。” 叶允安面上的神色一愣,眼中闪过厌恶,却是温柔的拥紧了慕容仙儿,黯然道, “仙儿,人说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我自然是想与仙儿夜夜笙歌,只是,只是,若是给不了仙儿名分,便是,便是………,我却是不会碰仙儿的。 仙儿是我叶允安的妻,便是,便是如今我如今落魄成这般的模样,我却也不愿意委屈了仙儿。 仙儿等雪化了,商队从大周将我们成亲的物件儿带来时,仙儿嫁给我好不好?” 慕容仙儿的眼中闪过寒光,随即便是一片失落, “可是,可是,这还要许久,仙儿,仙儿的心里难过,生怕叶郎那一日醒来之时便不在我的身边了,那时我该如何办才好唉?” 似乎很是伤感的模样,叶允安难过的拥紧慕容仙儿, “仙儿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定会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的,可是,可是不论如何,我却终究做不到轻易亵渎仙儿, 所以仙儿,别逼我好不好,在等等,我们会在一起的。” 慕容仙儿偷偷按了按眼角,方才提起神儿道,“好,叶郎,仙儿都听你的,别难过。” 叶允安如释重负的长舒了口气,方才略有些难为情却又坚定的道, “仙儿,跟我回江南好不好。这新月城的风沙到底却也大了些,而江南则不同,那里美得如诗如画,便是连这风,却也温柔的紧。” 叶允安将慕容仙儿拥得更紧了些,似是要将她勒进自个儿的骨血里,方才又继续道, “仙儿,我只想你做我叶家的主母好不好,我随不能与你这呼风唤雨的权势,只,只,这颗心,却只愿,只愿仙儿的心里却也同样只我一人耳。” 第454章 勉强自己 说罢,叶允安便痛苦的闭上了眼,慕容仙儿愣了愣神,眼神闪过嘲讽,只到底却没来由的入了心。 她是慕容家的庶女,因着这灿若昭华的容颜,生来便注定是慕容家一枚美艳的棋子, 慕容家的庶女,本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小姐,主子,若是生来便貌美的,许是因着能卖个好价钱,故而能得些许的优待。 若是,若是长相一般,却是,却是连最低价的奴婢也不如,任打任骂,半点不敢反抗。 是啊,她们的生母本就不是什么金国的世家贵女,而不过是,不过是……,终究慕容仙儿却还是道不出口。 她想活着,活得像一个慕容家的小姐一样,故而,故而用尽手段,将自个儿的美貌显露于人前。 只因为那些个生得极美丽的慕容家庶女,从不曾闻名于世人,故而不过是慕容家用来讨好那些个权贵的美奴罢了, 便是不小心玩死了一两个,却又如何?不过是慕容家赠于他们的奴隶罢了,自是无须什么交待,说不得还可反打一扒,重又弄更长得更美丽的却也不是不可能。 慕容仙儿情不自禁的抚摸上自个儿的脸,眼中闪过狠戾,她不是她那些个庶出的姐妹里生得最美的,却是最聪明的。 便是慕容家生养了她却又如何,她却也恨毒了慕容氏一族,尤是那些个高高在上的慕容家的嫡出们。 但是,但是她却不能叫人知晓,她的嫡姐现在的慕容家的家主啊,最是喜好生得美丽的人,故而她使近了浑身解数讨好她, 一步又一步的慢慢的走到了人前,叫世人知晓慕容家的庶女生得倾国倾城,便是将来身不由己的做了权贵的掌中物, 却也是慕容家的小姐,便是为着两家的面子,便是年老色衰了却也能保住一命。 至于萧氏这个火坑,她却又如何不知晓这其中的隐秘,谁叫慕容家的庶女本就是玩物的命,既是玩物自是学得不是旁的,而是那些个取悦人的事儿罢了, 自要知晓那些个权贵的隐秘,若不然只怕却是浪费了慕容家的一番“良苦用心”? 不过她们本就是玩物的命,跟谁却又不是跟,至于旁的,她是金人却又不是周人,自是无须在意那多的事儿,连活着都不能,况乎其他? 故而她笑吟吟的告诉她的嫡姐,她是慕容家的女儿,为了慕容家她愿意去萧氏,愿意助她将萧氏吞并,将慕容家发扬光大。 只求,他日慕容家功成名就时,能将她这个慕容家的女儿葬进慕容家的坟地里。 萧氏,萧氏是怎样的存在,若不是别无选择,这样的魔窟知晓内情的,想来却是没有谁会愿意踏进萧氏半步, 故而在这伦理纲常崩碎,夫不是夫,母不是母的萧氏,慕容仙儿笑着接下了所有,比萧氏除去姓萧的所有女子都要得萧氏权贵的欢心。 不过是月余,她慕容仙儿的裙下之臣却是将萧氏的大半权贵覆盖,有因着她伤了身子,这辈子都难有子嗣,故而越发的放肆。 在这样的人间地狱,她却又如何能得半点真心? 慕容家,萧氏她慕容仙儿不过是顺波逐流的浮萍罢了,故而缘何要活得清醒,糊糊涂涂夜夜笙歌且不是美哉? 而今忽得闯来了个迷糊蛋,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她闲暇事逗趣的闷子罢了,谁又知晓这大周江南来的痴儿却是捧着颗真心儿放在她的面前? 只是像她这样的蛇蝎,却又如何能配得上这颗真心,故而她啊,依旧不过是留恋在萧氏的慕容家的庶女慕容仙儿,而不是他的仙儿。 慕容仙儿悲从心起,忽得一下子便泪如雨下,一把将叶允安抱住,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却是将叶允安的衣服浸透。 叶允安在慕容仙儿抱住的瞬间,身子不自觉的紧绷了起来,不过是瞬息间便软了下来, 似是察觉到了慕容仙儿的悲伤,叶允安叹了口气,终究却是什么都未曾言说,而是慢慢的一下又一下的哄着怀中的美人儿。 只不论面上是多么的心疼温柔,眼中却是半点儿怜惜也无,不过是冷漠到骨子里的厌恶。 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叶允安便想过千万种结果,却是从未想过自个儿有一天会成为以色侍人的卑贱裙下之臣。 他许和子便是上来命贱却又如何,却也不过是年幼时的几年悲惨罢了,后来得遇养父收养,虽不至于是什么金尊玉贵,却也是衣食无忧, 于医道上却也颇有天赋,故而便是在他养父离世之后,他却也未曾受过多少委屈,便是有些刁难,却是在不过正常的事儿, 他虽心胸狭隘,一肚子的野心,却也从未因此记恨过何人。 只可惜他的心太不纯粹了,纵然有天赋,却也沉不下心来专研医道,故而在人才济济的太医院里,除去年轻,生得极好,却是半点儿也不突出, 一年年的熬,一日日的眼瞅着旁人权柄在握,他的心煎熬得一夜夜难以入眠。 故而云中,旁的太医不乐意来,却是叫他发现了直通殿堂的终南捷径,故而他来了,毫不犹豫的来了云中。 可惜,许是他太过于求成,原以为不过是手到擒来,竟是束手无策,故而他宁可以单薄之身搏个军功,却不愿意平平安安的回京。 幸而,上天待他终究不薄,有心人天不负,他带着浓浓的哀伤化做了叶允安来了新月城。 本不过是套一二财狼,谁能料想到原生得好,在金过这乱土却也不过是罪孽罢了。 便是他在如何妄自菲薄,却也瞧不上这看上他的慕容仙儿,无他儿,他是大周的太医,最是喜好干净, 便是生得在美,于他眼中却是脏的很,故而便是做戏却是要做全套,他却也半点儿也强迫不了自个儿。 幸儿这世上的事儿,便是男女有别,它却也是本质相通,在是美好的事物,最是抓心捞肺的,自是若即若离抓不到手的。 过不然,许和子真个儿生怕自己一个稳不住,一把毒药将人给弄死了。 许和子闭上眼,强迫着自个儿温柔的将慕容仙儿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的哄着。 第455章 风云终究乱了 日日与人做戏,叶允安的心里却是极其煎熬的,这世间本就没有谁只有一张面孔,只是如今这份痴情的叫人作恶的面孔,却是他最是瞧不惯的模样, 他本是薄情人,缘何可能情深,便是假的,却也抑制不住内心的薄凉,故而一日日里,叶允安却是天天儿与叶芽儿争吵,不为别的,只叫人看不出他原本的模样。 幸而这一切终究未曾叫他们白费了功夫,萧氏与慕容氏的争夺越发的激烈,如今新月城里萧氏与慕容氏除去面上的平和,暗地里却是早已经扯破了脸面,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叶允安薄凉的勾了勾唇角,萧氏那个儿郎却当真儿将慕容氏家主的神魂勾引住,竟是有意无意里,反而叫他为父母报了仇,当死他父母的那些萧氏族人,没有一个落了个好下场,便是落得最好的结果,却也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而那些个悲惨的, 便是叶允安这个素来薄凉的人,却也不忍看去,到底蛮夷便是蛮夷,无君无父,半点伦理纲常却也不讲。 萧氏一族大多不过是色中饿鬼,而慕容氏眼下的家主却也不见得比萧氏一族之人好多少,而今竟是为了那萧氏子倒也算得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罢了。 便是得了密报,而今慕容氏的家主腹中已有了那萧氏子的孩儿,叶允安却是出奇的未曾觉着有甚惊讶的,隐隐的竟是觉着本该如此。 至于这份宠爱是否别有用心,叶允安心下一片狠戾,那少年本就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之一,故而便是未曾有心,却也有心。 况,这新月城有太多他难以回首的往事,父母双亡,连人也做不得,不过是权贵掌中玩物,想来他爹却也交了他几年何为人,何为傲骨? 叶允安自是不怕那少年不愿入套了,到底此间事了,旁的,叶允安许不了他,然一处安神的地儿,平淡而顺遂的日子,却还是做得到的。 故而,这慕容氏的家主,却也不要她当真如何喜爱那少年,只眼下偏爱着,便足够叶允安等一行的行事了。 而萧氏的族长,果真是老奸巨猾,便是喜好美色却又如何,几次三番差点儿便失手了, 然祸国妖姬的名头却也不是白瞎的,况这妖姬还是他想方设法弄回来的,故而不论是因着美色也好,还是因着旁的甚目的也罢, 自是请佛容易送佛难,在花莲儿的有心之下,萧氏内里却也是暗潮涌动,早已不是原来的萧氏,隐隐有了将萧氏族长架空的苗头, 而萧氏族长自信有能耐将萧氏一族牢牢的握在手中,故而便是有些许苗头却也不在乎, 只日日沉醉在美人乡富贵窝里,前些个日子,复又从慕容氏带了对貌美的双生子回去,至于这其中的内情,想来这新月城里的人却也早已司空见惯罢了,便是那对儿美人儿第二日便赤着身子疯疯癫癫的从萧氏族地里跑出来, 却也未叫新月城的人有半点怜悯的心思,复又过了半日便凄惨的横死在街头。 叶允安自问不是什么好人,见到那两个美人儿的下场之时,却也忍不住的心惊,后使了银钱指示街上的乞儿悄悄将那两个美人运出城葬了。 这世间多美人煞却也多薄命娘,叶允安垂眸看了眼怀中渐渐睡得安稳的慕容仙儿,心下却是打定注意娶妻当娶贤, 想来他这辈子儿却也见不得这些美人儿,到底她们于他眼中却是比之地狱罗刹却也差不离什么。 若非美人煞,那些个死去的好歹是与她同病相怜的血脉庶出姐妹,缘何来个顺手而为的收敛尸骨却也不愿意? 他们具是局中棋子罢了,那来的真心不过是逢场作戏的假意罢了。 想到萧善叶允安便忍不住的将嘴角翘起来,谁又能想到萧氏里还有那样纯白的羊儿呢? 叶允安自问若是自个儿身处他那样的境地,却也说不得能做得像他这般的好。不是与萧氏那些个烂泥塘里的烂泥些同流合污,想来却也不过是一个鱼死网破。 叶允安压了压自个儿的心,在稳稳,待这场茫茫大雪过后,想来便是分个成败的时候, 这副带了许久的恶心面孔却也足够了,他呀,他是大周的太医,如何是那起子奴颜婢膝的人? “阿爹,我们当真要离开新月城?”身子略有些单薄的年青男子,年露难色的看着自个儿面前的魁梧男人, 只眼中隐隐的多里几分他自个儿都未曾察觉到的期待与兴奋。 男人隐藏在胡须之下的神色,却是没人知晓,言语间却是半点儿犹豫也与,只负在身后藏在衣袖里的双手交握,在轻轻的颤抖, “而今乱局已成,此时便是最好的机会,族中如何,想来便是我不说,福儿你却也明白的。 爹不希望自个儿的孩儿沦落成那些个牲畜的模样,故而这些年,方才从不让你们进新月城。 只是到底便是我有三头六臂,却也护不休你们,若不然我儿却也不至于沦落成这般的地步。” 萧善的声音里隐隐的藏着痛苦与恨意,咪着的眼眸里寒光凌厉, 萧云福却是一阵哑然,他却又如何不知晓他阿爹心中的结,只却也不知当如何是好,莫说他阿爹,便是他自个儿却也是极恨的, 不过是没那偌大的权势罢了,本是心中渐渐生起的苗头,到底却也不愿在叫他阿爹担忧,故而不过是片刻便安稳了下来。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故而方才轻笑道,“阿爹,那些个过去的事情,却已经过去了,既能护得阿妹平安,我却也没甚后悔的。 故而不必在伤怀,而今我却也不过是体弱些罢了,旁的却也不碍事。 只是阿爹,既是要悄然离去,可有周全计划了?去了那边,人家可会接纳我们,毕竟萧氏的内情,我却是不相信,那边那些个的官员会不知晓?” 萧善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片刻却又挺得笔直, 第456章 酸楚 “到底计划赶不上变化,便是天人却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故而周全与否却也不过如此,因而我儿毋须心忧,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至于萧氏的情由,为父却也从未想过任何隐瞒,周人不是最讲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嘛。” 只这话莫说是萧云福,便是萧善自个儿却也是不太信的,什么清浊之说,便是他自个儿却也是不信什么土匪窝里有什么良善的好人, 故而便是他们一家子在这萧氏里却也是那些个清,萧善却也不觉着会有人相信他们的清白。 莫说其他,便是而今的这些个邻里,谁人看向他们的得眸子里不是隐秘的鄙夷和兴奋。 只是,他们还活在萧氏的庇护之下,故而便是心下愤怒,萧善却是素来便管束自个儿的家人,从不曾让他们去辩解一二, 只因为,若连名声也清得与旁人一般,想来除去同流合污便是一家子去见阎王,无论是何种选择,皆不是萧善所愿,故而名声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萧善忍不住转身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他这个年纪的人,莫说是儿子,便是孙子都很大了。 只是他不愿意陷进那泥潭里去,故而一把年纪了方才娶亲生子,只为了有足够的权势能护住妻儿平安,因而他的大儿子如今却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郎罢了,还是个孩子罢了。 “今年的雪,下得却是有些大了,门口立了许久,却也冷得慌,福儿进去。” 说罢,萧善便负着手朝屋子里走去,萧云福深深的凝视了到处白茫茫的草原,方才一声不吭的跟在萧善的后面,朝屋子里走去。 火炭噼噼啪啪的在火盆里扎得紧,父子两人静默了许久,萧善方才复又开口, “福儿,可还记得为父这次回来时,路上捡的那对儿结拜兄妹?” 萧云福愣了愣,摸了摸手上的那串儿暖玉珠子,方才连忙点了点头,“阿爹,自然记得的,叶叔和叶姨虽不过是匆匆见了一面,待人却是不错的,这大雪纷飞里却是叫人体会出了这暖玉的好处来。” 虽则不过是寥寥数句,便是一年里大多数时日皆在外面跑商,萧善却是极了解自个儿的儿子的,故而在这些个儿话里,萧善自是听得出来,自家儿子于叶允安兄妹却是极有好感的。 眼中难得的多了几分的笑意,而今却是觉着自个儿那决定却极好的,故而喝了口热茶方才道, “福儿记得便好,在这里,我们一家子却是没什么留恋的,至于那边,虽是异国他乡,然多了叶叔兄妹,我们却也算得上半个周人了。 加上这些年,为父的苦心经营,到底却也多了些把握,至于你叶叔兄妹,想来我儿却也不傻,这时节,到底却也有些巧了些,故而这其中的缘由, 为父虽从不曾探究,却是将他们那些个缘由做得越发的真了些,故而于那边来说,事成之后却也算得上大功一件不是。 不为其他,便是为了安抚人心,我们一家却也能得个好去处的。 至于营生,这些年为父却也有些手段,故而我们一家子过了去,却也能立得住脚的。 福儿而今最要紧的,便是将身子骨将养好,待开了春,便有的忙了。” 萧善说得具是笼统了些,只是有的事儿,便是他素来看重的长子,到底却也不便言说, 有些个秘密之所以是秘密,便是知晓的人少了方才是秘密,故而儿子不知其中内情,便是将来功败垂成,却也能安全些, 因而便是想要好好的教导长子,萧善却也不便用这事儿来言说。 只是这世上哪里有什么不劳而获的事情,莫看他眼下说得轻松,只这其中的艰险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幸而而今到处一片混乱,故而便是他们一家悄无声息的离了这新月城想来却也不一定有人会知晓。 萧善忍不住讥笑了起来,在这大金谁人不知晓萧氏的霸道,便是觉着异常,却也没有人敢多言一句。 更何况是这萧氏族地所在的新月城? 萧善这番安心的话,却是叫萧云福心下多了些不安,皱着眉头想了好半想,虽觉着不对劲儿,却又不知那儿不对劲儿,故而只能狐疑的看着萧善, “阿爹,你说的这些个可当真,可不曾哄骗孩儿是不是?我这心下却是不安的很,我们一家子当真能离了这泥潭,去那边儿?” 萧善心下既是因着长子的警觉高兴,心下却又酸楚得很,他的长子素来聪慧,只是为着不显在族人面前,遭了毒手, 故而自幼他便将他的孩儿们一直养在家中,便是连这个不大的村子却也少有出去的时候,那年生了那样的事端, 他更是学着周人建了个大大的宅院,将他们全部圈养在这个高大冷峻的宅子里, 便是聪慧,到底却是少了许多的教养,而今却是这般的境地,又叫人如何不痛惜? “福儿多虑了,阿爹从来不会哄骗你们兄弟,向来说一便是一。 而今福儿眼下这模样,想来应是不是要离了熟悉的地儿,方才觉着心下不安。 待到了那边,住些日子便好了。” 萧云福虽则点头应下了,只是眼中却仍旧有疑惑,只是他们兄弟素来便听他们阿爹的话,故而便将心头的疑惑和不安压下。 萧善酸楚的点了点头,复又似是不在意的道,“福儿不是一直说家中小了些嘛,阿爹打算将家安在江南,听闻大周的江南山好水美,最是养人, 故而想来我儿在哪儿应能将身子骨养得更好些, 而那边文风却也是极好的,想来人却也不错,皆是福儿便可带着弟妹处处来去自由,阿爹在不将你们一天天儿的关在家里,福儿觉着如何。” 萧云福听着这番儿话,忍不住畅享到那时节的美好,故而心下却也雀跃了起来,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双眼睛里多了这个时节少年人的秉性, “阿爹,那却是极好的,想来我们一家子便可以一起出去游玩了,想来弟妹们却也是欢喜的。” 第457章 沦落 “羡之,用点儿劲儿,这些日子忙得紧,许是人上了年纪,这一身儿的骨头却是酸疼的紧。”,容颜姣好得像一朵儿牡丹花似的北海公主,眉目舒坦的躺在一身红衣远胜寒梅的梅羡之的怀中,却是极舒服的。 梅羡之眉眼含笑,像是大账里正挂着的虬枝铁干的傲雪寒梅图里的寒梅,孤高而又热烈的像是飞蛾扑火烈焰,总叫人心生惊叹, 眼眸里的满腔柔情,比雪山上春日里融化的雪水还要滋润人的心田,所谓的一江春水想来便是如此罢! “公主又在逗羡之,公主比羡之还要小上两个月,正是青春正好的日子,缘何又这般的感叹, 却是叫羡之总疑心公主却又看上旁的好颜色了。” 清凌凌的声音淡漠的紧,便是说着最动人儿的情话,疑似还藏着陈年的老醋,却也没有半分的柔软。 北海公主心下却是忽的一愣,她素来喜爱这个救回来的青年,便是初见时,这青年狼狈的紧,一身的风雪狼狈,比草原上落单的孤狼还要孤傲, 身上独有的气息却是叫她一眼便相中了他,那时节她想,她最是喜爱这性子孤傲桀骜不驯的孤狼,若是狼便将其训化了做个宠物儿却也不错,她北海素来富庶却也不是想不起一个宠物, 若是雄鹰,她便做那熬鹰的人,多个狩猎的帮手却也挺不错的。 况是这般好颜色的男子,虽不是她见过的颜色最好的男子,只这一身的气息却似叫她爱的紧,故而却是瞧着却也比之旁的宠物儿更添了几分的欢喜之情。 只这孤傲的人儿呀,便是救命之恩却又如何,便是愿意听从了她的话儿以身相许,虽不至于寻死觅活郁郁寡欢,却也未曾得过他几个好模样。 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叫他上心的,所谓的救命恩人却也不过如此,便是旁人儿的故意欺压侮辱,他却也从未看在眼里过, 甚至于从始至终却是连眼皮都没有抬过,更何况是其他儿的? 他越是这般的模样,若是旁的人儿便是生的极好,北海公主却也没那心情儿与与他做戏,只怕是早早儿的将人打发了,说不得越发的纠缠,便是一顿鞭子结果了性命,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 唯独他,梅羡之,北海公主却是舍不得半分的委屈,隐隐的心下竟是起了好胜之心,舍不得儿更了他一大笔钱财儿, 远走他乡,在她某个不知道儿的地方娶妻生子,富贵一生,顺遂一生,自然那时节的北海公主却是不知自个儿心里这般的想法。 却是觉着,她这放荡不羁的过去的一二十年里,虽则入幕之宾里周人却也不少,便是连所谓的读书人却也不少, 然却唯独没有这周人的世家贵族的贵子,故而她这个大金最又权势而又艳冠大金的公主,竟是连一个大周的世家贵族的贵子的男宠都没有,岂不是叫人暗地里讽刺与她? 故而,若是未曾将这人彻彻底底儿的驯服成她的男宠之前,她是决计不会将人给放回去的。 更何况便是大金所谓的最是高贵的萧氏子却也不过是她的掌中之物,玩弄与股掌之间,不费半点儿吹灰之力,甚至于自个儿心甘情愿的为她生为她死。 在她与萧氏反目时,自刎于她的面前,北海公主见着萧氏子这般的模样,心下却是平静得出奇,只觉着不过是一个空有美貌而无脑子的蠢货罢了, 只是她到底素来情深,故而却也不会辜负了他的这番心意,故而至于外界儿如何传言,北海公主却只是一笑而过。 至于世人的那些个谣言,北海公主却是素来不在乎的,倘若当真儿她是泄愤杀了萧氏子,却也不会是这般的模样,而是将人径直斩杀在三军前, 可惜儿这些真相除去地底下的萧氏子,却也唯独北海公主自个儿清楚罢了。 只是她这样的人,却是不屑于与人前辩解一二,故而这猜测却是越发的有意思了起来。 唯独一个梅羡之自第一眼起,却是叫她如了眼,北海公主拉过梅羡之修长的手,放在唇边儿轻轻的咬了一口,深幽的眼眸里带着笑意, 将梅羡之不知何时落下的一缕青丝勾在指尖,细细的把玩。 瞧着这般儿天仙儿却又似寒潭清玉的男子这般的淡然,北海公主确实越发的淡然不起来, 虽不至于从未提起过,只像她这般地位的人,莫说其他,便是一个眼神却也自有人儿,细细的去揣测。 便是揣测的意思儿想去十万八千里,却也总有南辕北辙的时候,况那时节她先后失了亲人,本就心中苦闷的很,故而瞧着这些个阴谋诡计的小心思儿,却也有点儿意思。 况若是这些个男宠的手段叫梅羡之便这般轻易地妥协了,想来却也不过是一个寻常货色,却也值不得她花费心思在上面, 若是驯不服,自是她这个主人家亲自上,自是有些叫人心喜的趣味,故而便是心下喜爱,北海公主却是就边儿上眼睁睁儿的瞧着她的那些个男宠们一个个儿的欺压梅羡之, 便是狼狈不堪,梅羡之从始至终却是淡然处之,似乎这世上却是没什么能叫他心动的,瞧的多了,却是如了心,故而北海公主却是渐渐儿的见不得这人受半点儿的委屈。 不知何时起,梅羡之从始至终寸步不让,步步为营,北海公主却是一步步落进那个不知是何时布下的陷阱,一退在退,悄然不知。 故而她一意孤行的,将身边的入幕之宾全收拾了个遍,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子嗣,北海的第一小主人,梅羡之的儿子。 只那时节北海公主忽的有了些女儿家的娇羞,故而有孕之后,却是心下羞涩的紧,不知也何面目去见梅羡之,故而自那之后到她们的麟儿诞生前夕, 梅羡之都从未在见过北海公主,而北海公主唯一见着梅羡之神色具变的时节,却也是她生产完之后,将梅羡之唤进大账里,梅羡之接过她们麟儿的那时节。 第458章 浪子回头 那时节梅羡之惊慌失措却又难以置信的像她投去求救的模样,北海公主每每想到,便忍不住儿勾起嘴角,心下欢喜的紧。 尤其是当她亲口道出那孩儿是她与他的亲子之时,似乎手中抱着儿的不是他自个儿的孩儿,而是千斤重的珍宝似的,素来淡然的模样里,竟是隐隐的藏着担忧与害怕。 北海公主心下却是有了些何为少女儿心甜儿如蜜,故而自那之后北海公主的枕边人唯独一个梅羡之, 便是方面那个她素来最是喜爱的谁,却也在不曾得招寝况乎其他人,不为旁的,只因着梅羡之在不是原来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日日里,一天天儿里多了些人气儿, 每见一次却都叫她惊讶欢喜不已,故而北海公主的所有心神都被一个梅羡之紧紧吸引住,旁人自是比不得,况乎其他? “羡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何解?”这时节的北海公主眼中亮晶晶儿的,比漫天的星辰还有美上许多,竟是慌得梅羡之心神悸动, 愣了好一会儿,方才晒然一笑道,“大抵,便是我这般的模样。” 北海公主意外的瞧着梅羡之,心下隐隐的甜蜜,却又觉着有些个难为情,牡丹花儿一样艳丽的面容,忽的多了些红润,越发的可人, “羡之,你缘何这般的厚脸皮儿了,却是叫我有些回不过神来。” 梅羡之垂着的眼眸,便是北海公主便在他怀中却也瞧不清里面儿究竟藏了什么, 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与北海公主按着头,却又是一片静默不语,静默道北海公主却又以为他在不言语是,方才复又开口道, “世上美丽的事物多如果过江之鲫,唯独书中精华能不厌其烦的吸引人的眼神儿,唯独羡之一人能叫公主欲罢不能,故而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大抵便是我这模样。” 这般奇怪儿的说错,虽是厚颜了些,北海公主却是觉着儿似乎却也是如此。 她是大金的公主,她父王最宠爱的公主,故而这世上便没有什么事她不能得到的,年幼时最是喜好一些个精怪传奇,而大金于这方面却是少有记载, 故而她便特底学了周文,只因着这般能自由自在的看那些个有趣儿或是没意思的话本子些。 故而自是知晓,这书里的世界却是吸引人的很,若是没那甚颜如玉,黄金屋,她却又如何能这般的喜好乎? 北海公主玩味儿的挑了下梅羡之的下颌,“原羡之竟是这般的出人意料,不过却也是如此,想来若是世间当真有颜如玉比之羡之却也少了几分君子气韵, 至于黄金屋,当初救羡之时,却也花了我万两黄金,倒也算得上是黄金屋了。 平日里未曾在意过,今儿个这般细算之下,羡之竟是这般的贵重,倒是提醒我,却是要将羡之藏好些,莫要叫人给混水摸鱼摸了去,介时说不得我却是连哭,却也没地儿哭去了。” 梅羡之抿了抿嘴,静默了许久,修长的手指,难得的抚上北海公主的脸,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描摹北海公主的朱唇,许久方才轻声呢喃,似是不过呓语却又似承诺, “梅羡之今生唯独北海公主一妻儿,此生在无二色,公主以后莫要在烦忧那些个不着边际的事。” 前面的话儿许是当真太小些,北海公主听得磕磕巴巴,唯独猜了个大概,最后面儿的话,北海公主却是听得明了, 故而便是这话儿只听了一半儿,叫人扫兴儿得很,北海公主却是难得并不在意,而是兴致儿勃勃的引诱着梅羡之应承下来, “羡之,可要记得自个儿今天的话儿,你们周人素来重诺,古有季布一诺千金,故而今儿羡之这话儿,我瞧着约莫想来却也有万金之价, 若是有一日儿羡之当真背诺,我却也不难为羡之,却也不过是将自小教导羡之的先生悉数想办法杀了便是, 只因着羡之的先生未曾教好羡之何为承诺誓言而已。” 北海公主将梅羡之的青丝一缕又一缕不厌其烦的绕在自个儿的指尖,忍不住用劲儿拽了一下,见梅羡之疼得皱起了眉头,方才满意的继续道, “虽则羡之的先生们在大周,我不过是大金的一个公主而,然我之手下却有一只暗卫素来尤善杀人,故而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羡之觉着如何?” 梅羡之却是连眼睛都不曾动一下,修长打手指爱怜的抚摸着北海公主的脸,极其的温柔,似乎北海公主说的不过是一些在寻常不过的事儿,值不得放在他眼中,心上。 北海公主恼怒的将梅羡之的手拉到唇边,狠狠的咬了一下,眼睛还带着挫败,歇了一会儿方才不死心的又道, “羡之缘何这般的淡然,似是万事不上心?我这心里却是好奇的紧,羡之可能与我解疑一二?” 梅羡之修长的手温柔的盖住北海公主的眼眸,不叫她这般执着的盯着他,瞧得他心里闷得紧,清凌凌的声音方才缓缓的响起, “大概重要的人一直在身边,平安顺遂,故而心下安稳,自是淡然, 公主天人之姿,万事有公主,却也不必我上心,自是不上心的。” 梅羡之的弯眸未曾看向怀中的北海公主,而是透过厚厚的账壁看向远方, 清俊如玉的面容上却是疲惫得紧,在这北海之地,自踏上这条路的那一刻开始,他便知晓在未有清醒的日子过, 在这敌营里,却也唯独是这般的情景与茫茫黑夜方才能叫他轻松片刻,只这人的心都是肉做的, 他从未觉着自个儿是石头人的,只却也同样从未想过将这人放在心上过,她不过是她出人头地的梯子罢了, 谁又能晓得这样的人会为他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没有那个和他几乎如出一辙的麟儿,梅羡之却并不觉着自个儿会对这人这般的有些情谊。 第459章 变化 北海公主浅浅的笑出了声音来,便是知道梅羡之这话儿却只是洪她开心儿的,她心下却仍旧开心的不得了, 只觉着心里像是装满了蜜一样,恨不得倾其所有将他想要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只要他开心便好。 北海公主的手不知不觉的便抚上了梅羡之的脸,梅羡之一脸的疲倦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素日的淡然,嘴角似乎淡淡的还带着一些温和,似是将这人装进了心里去似的。 北海公主轻轻的笑了起来,便是梅羡之瞧着在如何的像是情深的良人,她却也是不信的。 便是她们的麟儿,才出生时,咋一听闻之下,梅羡之许是有多少兴喜的,然更多的只怕是恼怒与不信任才是。 若是不是那麟儿越长越与梅羡之相信,甚至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便是面上奉承着她,梅羡之决计却也不会当真儿欢喜那个麟儿的。 至于旁的,北海公主却是觉着不提也罢,这天下谁人不知晓,周人素来最是狡猾,其中尤其是读书人,多的是狼心狗肺之辈, 她虽心喜梅羡之却也不会盲目儿的觉着,这天底下便是我待他好,他必待我好的事儿,若不然便没那些个什么狼心狗肺的家伙, 况且,北海公主自认为却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人物,却又如何能看不出一个人的真心或者是假意? 便是梅羡之面上瞧着在如何的一个情意满满,北海公主却也是自个儿瞧得清楚,若不然便是她父王当年偏爱她又如何,想来这富庶的北海之地她却也守不住, 只不过这人却像是钩子似的,勾得她心儿痒痒的,故而便是自然乐意这般儿由着他勾着。 “羡之,你便是用这最冷淡的声音说着这世间里没什么意义儿的情话,便是知晓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只是仍旧叫我这颗心儿忍不住的偏向你, 你说这天底下当真儿没得什么迷魂药,我怎得觉着你却是同我下了迷魂药,若不然我缘何这般的在意你? 一天儿瞧不见你,心下便慌张的紧,你道我该将你如何? 因着我素来偏爱你,故而北海的臣民不满儿的却是太多了些,常道你是山中的精怪。” 梅羡之的手愣了下,随即毫不犹豫的便收回了手,整个人忽然冷淡了些多,似乎躺在他怀中的绝美公主却也不过如此罢了,没一点儿能叫他动心的, 美色,权势,便是连着握在她手中的性命却也不过如此, 只是那微微闪烁了一下的眼眸,却不是这般儿一回事儿, 他梅羡之自以为聪慧无双,这做戏的手段儿不至于天底下一等一的,却也应是极好的, 原来却也不过如此罢了,若不是因着还有些儿意思,想来那些个人的命运便是他的命运。 梅羡之深深的凝视了一眼北海公主,便闭上了眼睛在不看北海公主一眼,似乎这一眼里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隐隐的北海公主竟是觉着这个身下之人,竟是开始悄不声息的慢慢在她的眼前消失不见, 只瞧着梅羡之那模样偏偏又与以前生气时或者在不想言语时没什么两样,偏偏她还没有法子证明自个儿的想法, 故而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当如何是好,复又重新躺会梅羡之的怀里。麟儿都有一个了,北海公主却又如何不知梅羡之的一些个小秉性,若是他这般模样的时候,却是一动不如一静。 若是不在意,自然动也好静也罢,却也都不过是些看不上眼的小脾气罢了,而今偏偏儿放在了心上,却是由不得她自己,故而北海公主躺会梅羡之的怀里之后, 径直拉了梅羡之的手放在自个儿的太阳穴上,其意在明显不过,梅羡之静默了一会儿到底却也没拒绝,慢慢的复又与北海公主按起了头来。 只是已经睁开并低垂着的眼眸,却在找不到半点儿先前的模样,似乎越发的冷淡了起来,隐隐的更叫人觉着他其实并没有心。 北海公主自然不会知晓这些,梅羡之却也不会告诉她,便是死,这样的事情,梅羡之却也不会告诉她的, 不为别的,只因着他怕了,依附权势、强者而活的人,不论男女,注定他们的一切都取决于那个上位者的恩宠,如他的母亲,以及那宅子里一干的女子,莫不如是, 而今他似乎却也是如此,这人虽不是他唯一要讨好的人,却是若无她,他想一步通天却是难上加难。 思即此,梅羡之忽的觉着他当待她好些,毕竟他的命,他娘的命,他幼弟的命而今都系在了这么一个人上,纤细的脖子在修长的手指间激起一阵阵的悸动, 每每午夜梦回之时,这么一个高高在上,他不过是一个以玩物而存在的存在,梅羡之如何未曾想过将这纤细的脖子勒断, 毕竟一个在那样的宅子里活下来的世家子,自是见过了太多的手段,故而若是想要叫一个人无声无息,叫人查不出缘由的死去, 在这异乡虽是难了些,却也不是没有办法。 可惜他不是一个刺客,而是一个细作,一个温柔乡里的细作,故而这杀人的手段却是要不得。 这人啊,是他的命,是他幼弟能活下去的命,更是他母亲挣脱泥潭的命,他若折在这异乡,便是靠着人家的怜悯, 他的幼弟,他的母亲能活着,到底却也不是风风光光光明正大的活着,不过是在别人的施舍下苟延残喘,最终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算计之下郁郁而终。 故而他得活着,便是倾其所有,他却得活着回去,光宗耀祖,叫人在不敢轻视他们母子。 至于旁的,便是有些个感动,梅羡之却也不过是一句叹息而已,他们本就是两个没有什么相干的人,注定生死相向的仇敌,何必在多生些不必要的怜悯? 梅羡之心中不知何时起的涟漪,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注定不可能心悦上她。 第460章 心生愧疚 “公主若是疑虑,便不必留情,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受着便是。” 生硬的解释比之以前却不知是多大的变化,北海公主本是当高兴的,只却忽的觉着干巴巴的,心下竟是起了烦躁,竟是觉着莫不如不解释的好。 然她自个儿却又明白,这些个变化全赖她们的麟儿,到底是血脉相连,故而梅羡之方才柔软了许多,在不似以前那般的淡漠冰冷。 便是骄傲如北海公主,有时候与梅羡之面前,却不觉着这个人是她的男宠,反之觉着她才是他的小妾而,故而这般贵重之人,有时候却是叫北海公主一言难尽。 心下细的琢磨了起来,也许那一个麟儿栓住的不是梅羡之,而是她自个儿。 随即北海公主却又自嘲了起来,她们的麟儿本就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孩儿,却不过是她兴起时,特意用来逗弄梅羡之的杰作罢了,故而竟是患得患失的觉着不满了起来? 果真,人只要活着便没有满足的时候,不过她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既然注定都是她的孩儿,是梅羡之的活着是别的谁的,却也没什么。 至于那些个非我物美其心必异,异种不可为王的老少顽固,北海公主的面上闪过杀意, 北海之地是她的封地,自是由不得旁人质疑,便是所谓的遗老却也同样如此,她的东西自然该是她的孩儿的,那些个人若是听话,唠叨几句,为着梅羡之,北海公主却也不必拿他们如何, 若当真是有了旁的心思,北海公主轻哼了两声,她兄长与这世间的唯一子嗣已经叫他们给弄丢了, 便是在不堪,到底却也是她北海公主的兄长,他之身后事她自当计较, 而今还没个定论,心中本就窝着火,若是有人仍旧是不识趣,北海公主觉着自个儿的心,复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着痕迹的轻轻抚了抚胸口,嘴角含着冷笑。 北海公主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梅羡之的怀中, “羡之与我捏捏肩,按按背,这些日子因着那小东西的缘故,累得紧。” 梅羡之抿了下嘴,他们的孩儿素来不论何时何地皆是麟儿,唯独她兄长的那个腹遗子,方才唤作小东西, 若说她不疼爱那小孩儿,却也不是,若不然当初却也不会因着这么个襁褓中的婴儿,大军压境只是想要将他接回来而已, 若是当真疼爱,却是从未与那小孩儿起过名字,只小东西小东西的唤着,一直养在偏僻的大账里,从不去看那小孩儿。 若不是那些个比之她自己的大账还要更好上几分的大账,梅羡之觉着却也不过是因着那点儿所谓的血脉之情罢了。 瞧着到底却也不是,自那小孩儿丢失以后,她已经没有在好好睡过一觉了,梅羡之手上的力道不轻不重,恰恰好, 若不是她从不去看那个小孩儿,梅羡之却也不会这般轻易地便得了手。 北海之地离鎏金城相去几千里,那些个流言都像是长了腿一样满天飞,离了这地儿,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儿重新隐姓埋名,却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被那些父辈的恩怨牵连。 “嗯,那孩子可有消息了?” 于梅羡之这问话,北海公主道也不觉着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她虽从不去看那个小东西,她的这些个入幕之宾却是跑得急的很, 多少人因着她意味不明的态度,早不做那些个无用功,唯独梅羡之一人瞧着却是当真喜爱小东西,故而梅羡之与小东西相处的时间算下来却是最长的,关心些却是在正常不过。 北海公主烦躁的捏了捏梅羡之腰间的肉,“尚未,真不知是那些该死的滚蛋下的手,不过是一个小孩儿而已,竟也吓得了人, 因着小东西的身世到底却也不堪了些,故而防着旁人下手,我皆是隔三差五的将小东西身边侍候的人轮换, 便是如此小心,竟也还让人得了手去,若是之中没有鬼,当真是骗鬼。” 梅羡之的眉头皱了皱,手上的力道忽然重了下,竟是捶得北海公主闷哼了声,只是他似乎并未察觉到, 又是这般的静默了好一会儿,在北海公主有意无意的轻哼声,方才复又开了口, “公主从未怀疑过我?自那孩子丢失以后,我却是从未少听到过,是我将那孩子弄走的言论,听的多了,我自己觉着似乎那孩子当真是我藏起来似的。” 很平淡的声音,没有一点儿的怀疑与辩解,只是这般平淡的叙述,北海公主想着自个儿暗地里查了梅羡之一遍又一遍的事儿, 心下愧疚的紧,于着这么一个人,心下越发的软了起来,撒气似的捏了捏梅羡之腰间的软肉, “叫你胡思乱想,方才竟是大力的捶了我一下,叫人疼的紧。 不过是些不着边际的人的话,却也当得你放在心上,以后莫要在提这话,我不爱听,我自是信你的。” “嗯。”梅羡之应了声,便又没了言语,这样的境地儿他最是清醒的,故而便是北海公主将这话儿说出花儿来,他却也只是听听,从不忘心里去的。 若是当真信他,却也不至于查了他一次又一次,试探了一会又一会,却都不罢休,叫人烦躁的紧。 北海公主总是不意外梅羡之的作为,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别人的身上不论对错,大抵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辩解,唯恐她当真信了那些谣言, 唯独梅羡之,不论是是什么样儿的事,便是信命攸关的生死大事,他素来便是同现在这般的模样,问了一遍之后,在不提及,似乎在与他没半点儿的关系似的。 梅羡之这般的模样,应是叫人心生安稳的,只是他这模样,北海公主却是觉着难受的紧, 若是他当真计较些,便是防备了便防备了,却也当不得什么,偏偏他一副漠然而又极信任的模样,却是叫北海公主头疼的紧,一次又一次的事儿,叫她越发的待他心生愧疚。 第461章 立为大君 “羡之,麟儿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儿,任谁也越不过他去,故而有些话,你却也不要往心上去,我待你如何,你心中当是明白的,只是到底的身份却也叫人忌惮,故而总有人脖子硬得很,到底我虽为北海之主,却也不能将所有嘴碎之人,皆杀之, 故而,便当是为着我和麟儿,你却也莫要忘心里去,自然若是有人一再得寸进尺,我自会为你讨回公道。” 北海公主的声音有些飘忽,话虽如此,只当不当真,她自个儿心里却也明白,到底自个儿都不太自信的话儿,又如何叫旁人信了去。 梅羡之面上的神色没有多少的变化,垂了垂眼眸,却也不在与北海公主捏肩捶背,径直斜躺了下来,伸手揽住北海公主的腰,将一旁的锦缎蚕丝被一把拽过来,轻轻给北海公主盖上。 “天冷的紧,莫要着了凉,睡。” 说罢将人拥进自个儿的怀里,北海公主的脸撞在他的身上,只觉着这人瘦得紧,竟是只剩了一把骨头似的, 只他从不说这些个事儿,自以为是一身的铜皮铁骨,这些日子忙碌了些,却是从未好好抱一抱这人,许是这冬日里太过寒冷了些,故而这人便是衣衫穿得多了些,却也瞧不出来些什么, 便是当真说了些,他却也只道一句,北海比之故地冷了许多,且生来便不耐寒,故而穿的便多了些。 北海公主闭上眼睛,将头枕在梅羡之的胸膛上,便是困倦的紧,却是半丝睡意却也全无,无声的叹给口气,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日渐消瘦,故而不过是早晚的事,何处如叫他早些高兴些,却也是件儿好事, “羡之,麟儿眼瞅着尚小,只是身边的亲卫却是要早早打理起来,旁的人便是在真心,待麟儿到底却也没有你这个做父亲的上心,故而我欲把麟儿的亲卫交给你。” 梅羡之正要开口,北海公主便伸手堵住了他的嘴,“莫要推辞,我自是明白你的性子,若是由着你自个儿的性子来,你总要道些个什么你不过是个流民,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我安排便好, 然羡之出生尊贵,不过是些个亲卫而已,又那里又什么不会的,便是不会,多学学便好了。 况,而今大金一片混乱,便是我能放下那些个国仇家恨,却也不见得旁人会放过我,叫我们一家子在这北海苟且安生。 且兼之,那些个仇恨却也不是轻易能放下的,故而明天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你们父子手中握着一支人手,若我当真有个什么意外, 到底却也能护你们一二平安,羡之是世家子,只要能护住你们父子一时,离了草原,便是家里的仇人尚在,那时节却也不过是一时不察,方才落到了当时的境地, 有了些个准备,便是艰难些,却也能过下去。 故而羡之莫要在说那些个叫人烦心的话,可好?” 梅羡之的指腹在北海公主的腰间轻轻的滑动,他自是不知她想的这般的多,便是这话里话外,听着似乎皆是真心实意,只可惜梅羡之除去一支亲卫,旁的却是半句不如心,毕竟早已经决定好的事情,何必又在自怨自艾,徒增烦恼。 在北海公主深幽的眸子之下,梅羡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应了下来,“好,意外的话莫要在说,公主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父子是活不成的。” 梅羡之这话说得似乎瞧着似是而非,只是他们二人,却都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北海公主皱了皱眉头, 她自然明白,甚至比梅羡之还要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因着她的宠爱,暗地里下了多少次毒手,这却也是她要借着她们的麟儿的手将亲卫送到梅羡之手上的缘故, 比之北海的兵马,一只亲卫到底却也不过是千人而,自是磁浮撼大树,她若安好自是一切相安无事,但她若当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父子二人却是连北海都走不出去。 故而北海公主却也明白梅羡之话里为尽的意思,他接下这支亲卫,却不是因着旁的,不过是不忍心辜负了她的一番情意而已。 北海公主用劲儿捏了捏梅羡之腰间的软肉,这人本就瘦的紧,坐着的时候,还能捏起来一些人,而今这般躺着却不过是捏到了身上的那层皮子罢了, 当真是个贪心的妖精,她的那些个入幕之宾里,那个敢似他这般胆大妄为,不仅仅儿敢拒了她的好意,还这般的目下无尘,嫌弃的紧的? 北海公主沉思了一会儿,方才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羡之,可会介意我那些个宠儿?” 梅羡之毫不犹豫的轻轻的摇了摇头,似乎当真是不介意似的,北海公主瞧着他这般的模样,心里是又酸又涩,她自认为不是什么长情的人,便是今儿个能将梅羡之捧上天,明儿个瞧着更合眼缘的,想来便是昨日里的心肝儿,却也是弃之如敝履, 只是瞧着他当真不在意的模样,这心里却又酸涩的紧,抬起头来撒气似的咬了摇梅羡之的脖子,好一会儿方才平静下来,接着道, “而今羡之觉着自个儿与那些个宠儿却也没什么两样,自个儿却也不过是个得宠些的宠儿罢了,故而自是不在意。 若我立羡之为大君,羡之又当如何?可当真儿以后却也不在意?” 北海公主说罢,便不错眼的盯着梅羡之,似乎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个什么来, 立他为大君,梅羡之却是愣了下,他到底不是金人,故而一时之间自是未曾反应过来大君是何意思,过了片刻方才恍然大悟过来, 只是他面上并无什么喜色,仍旧是淡淡的,眼眸的深处似乎还藏着些晦涩,放在北海公主腰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抚上了她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 “你可曾想好了,若立我为大君,我眼中自是容不得沙子,而今这般的样子,你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是不在意,只是,” 第462章 梅羡之的话才刚刚开头,不知怎的北海公主的心一下子便跳得欢快了起来,亦如当初她第一眼见他时的样子, 北海公主一下子从床上做了起来,神色忐忑的看着梅羡之,“羡之可能缓一缓,” 梅羡之莫名的勾了勾嘴角,未曾继续说下去,径直应了下来,“好。” 见此,北海公主眼中多了些神采飞扬,俯下身子舔了下梅羡之的朱唇,起身抿了抿唇齿,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果真依旧是甜如蜜,羡之好了。” 梅羡之瞧着北海公主宛若少女的模样,愣了愣神,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抠进肉里,方才继续道, “公主与我有救命之恩,公主救我之时,便曾与公主道,救命之恩,不论公主要什么我都自当双手奉上,故而公主喜好我这一身皮囊,它自是公主的, 这是报恩,故而不论如何,我自是不在意的。” 梅羡之说得云淡风轻,北海公主却是黑了脸,不论当初如何,而今她待他自是极好的,到头来却不过是一厢情愿,换作是谁都受不了,何况是素来骄傲的北海公主。 梅羡之似乎未曾看见北海公主脸上那黑漆漆的一片,伸手将勾在北海公主鼻子的青丝捋到肩后,接着道, “命只有一条,自然是极重要的,只是命如草芥,却也不过是命而已,故而那时节,我便与你道了,你若是救了我,吃亏的是你,救命之恩我只报一次, 这一次,若是你有所要求,不论是上天入海,竭尽全力我却也不会推辞,但不论你的要求难易,我都只报一次,公主可还记得?” 北海公主一言难尽的点了点头,她素来便强硬,只是没来由的在他身上便软了下来,那时节唤他侍寝,他曾道:梅家没有做男宠的子嗣,故而若是她非要逼迫他侍寝,他自是不能将她如何,唯一死以保忠贞耳。 若是旁人,不应北海公主自是有的是办法叫他乖乖儿的听话,甚至是哭着喊着要侍寝,只是这人却像是吃定了她似的,故而一时之间她虽恼火,却也拿他没有半点的办法,无奈之下只能将人复又放了回去。 后来身边随侍的仆从见她烦心的紧,方才小心翼翼的提起他当时报恩之说,那时北海公主眼中只有那上好的颜色, 不论是有心还是无心,她救的人多了去了,故而对于梅羡之报恩之说,却也不过是听了一耳朵,自是从未放在心上过,烦心之下自也想不起这一茬儿来, 仆从提醒了她之后,她却也不在乎旁的,第二日便招了梅羡之侍寝,梅羡之自还是前一日那话,然她道,救命之恩,以身侍寝,一笔勾销。 梅羡之不过是愣了片刻,便径直点头应了下来,却不得她道什么,他便径直宽衣解带,似乎没有半点儿的害羞,一时之间却是叫北海公主愣在了原地,到头来反而是她生了害羞。 只是任由北海公主如何,却也未曾想到,当初她以为不过是戏言的话,竟是真的。 只是她心下仍旧是愤怒的紧,而今她早已未曾将他视为玩物,他却仍旧是一副铁石心肠,叫人难受的紧,恨不得剥开他的胸膛来,瞧瞧那一颗儿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只是对上梅羡之那双平静的起不了一点涟漪的眸子,北海公主所有的怒火一下子便蔫哒哒的,心虚着开口道, “羡之,这,我自是记得的,只是,只是,我觉着而今,这却也不是事儿了是,莫不然羡之却是半点儿未曾察觉到我的心意?” 梅羡之的抿了抿嘴,垂着眼眸,自嘲的笑了笑,许久方才道, “梅羡之从被陷害落到那般的境地时起,便在不曾相信所谓的心意。 至于公主的心意,就像那天上的云朵,瞧着花团锦簇,似乎真切的紧,只是究竟如何,却不是我能揣测得到的,故而一纸承诺却是比所谓的情意更加我信服。” 北海公主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瞧着梅羡之这云淡风轻,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知为何,却是叫人忽的想起他那些个从不曾叫人知晓的伤心事, 北海公主抿抿嘴,深深的凝视了一会儿梅羡之方才道, “我立羡之为大君,羡之当如何,我接着。” 北海公主郑重其事的模样,似乎叫梅羡之忽的有了些趣味,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北海公主, “我不是金人,所以我不知道大金的风俗,我是周人,便是而今瞧着不是了,然骨子里却仍旧是个周人,故而我自是遵周人之礼。 公主若像立我为大君,便是想要与我成亲,若是要与我成亲,自得照着周礼来,若不然还不如而今这般模样,瞧着却也叫人舒心些。 大周与大金比邻,故而我大周的情况,想来公主是知晓些的。 大周不是没有厉害的女人,便是女帝历史上都有好几个了,但是不论多么厉害的女帝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位夫君。 故而我明白,过去的不论是如何,却也不能要求公主如何,只是公主得明白。若我为大君,公主此生便只有我一个男人,若是公主做不到,以后便在不要说这番话, 公主若是现在应下了,倘若以后却又后悔不记得今日这话,我自会用自个儿的手段叫公主知晓背弃承诺的苦果。” 梅羡之垂了垂眼眸,修长的手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松开了北海公主,方才接着道, “公主好生在斟酌一下,我的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公主若是未曾下定决心,我便当做今日未曾听见这话便是。” 北海公主眼中却是亮得惊人,她却是从未听见梅羡之一口气说过这般多的话,这是第一次,细细想来却也不是她自个儿一个人一厢情愿, 故而便是梅羡之这话着实难听了些,她却也只是觉着满心的欢喜,而无旁的。 只是瞧着眼前之人,这般的郑重,北海公主心下却也起了逗他一逗的心思,故而面上故作难为。 第463章 誓言 北海公主沉默的越长,梅羡之面上的神情越发的冷清了起来,隐隐的眼角都染上了阴郁, 就在梅羡之将要负气转身将头别到一旁的时候,北海公主忽然一下子将梅羡之的手托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唇边亲了亲,眼睛里溢出满满的笑意, “羡之不是不在乎嘛?怎么忽然黑了脸呀?” 梅羡之垂着眼眸却也不看北海公主,抽了抽自个儿的手,只是抽了几回儿,却也抽不出来,梅羡之心知北海公主不会叫他如了愿,故而却也在不做无用功,只垂着眼眸却也不看北海公主,耳垂却是不知何时红得像是要滴出来血似的, 北海公主瞧得心里欢喜,却也不说话,带着茧子的手指捻上梅羡之的耳垂,北海公主故意若有似无的瞥向梅羡之,只是梅羡之似乎是生了根似的,半点儿也未曾看向北海公主, 北海公主瞧着他这模样,便知他这是铁了心思,故而笑着将捻过梅羡之耳垂的手指在自个儿的朱唇上点了点,轻轻抿了几下,方才含笑道, “羡之瞧我这新得的胭脂如何?可美?” 梅羡之如玉的俊脸一下子便染上了绯红,像是上了最上等的胭脂似的,比之世间最瑰丽的胭脂玉还要美上几分,便是北海公主这般见惯了好颜色的,一时之间却也看呆了去, “原我这新得的胭脂,本觉着它亦然美得不可方物,只瞧了羡之这般好模样,方才知晓,这胭脂不过是沾了羡之的便宜,方才得了这上好的颜色,只羡之这般的好颜色却唯独只我一人能享,不知羡之应否?” 梅羡之抬起眼眸了狠狠的瞪了北海公主一眼,飞快的抽回自个儿的手,转了个身,便将北海公主置于身后,只是两滴清泪在北海公主瞧不见的时节,顺着如玉的脸颊滚进朱红的衣衫里。 北海公主愣了愣,方才觉着自个儿的话有些个儿不对劲儿,到底这世间大多数时候,除去女子想来没有人会觉着旁人道自个儿生得美是夸赞之语, 故而梅羡之轻颤着的身体,北海公主只当他心下有些难为情的恼羞成怒,心下觉着自个儿却也过份了些,复又想到他缘何会落到当初那般的境地,心下越发的怜爱, 叹了口气,便径直躺了下来,将梅羡之拥入怀中,将头枕在梅羡之的脖子处,“羡之可是气恼了?” 只一开口,北海公主便知晓梅羡之却也不会开口的,故而却也不在意梅羡之这不言不语的态度,北海公主紧了紧自个儿的手,方才接着道, “羡之重诺,我亦然如此。” 梅羡之的身子方才平静了下来,只是仍旧静默,不言不语,北海公主用头轻轻儿的蹭了蹭他,只觉着心下舒服的紧,方才接着道, “若是羡之愿意,羡之便是要我的命,我却也不会有半分不舍,故而不过是一些个宠儿罢了,羡之莫要生气可好?我心里难受的紧。” 梅羡之忽然一下子转过身来将北海公主拥入怀中,修长的手将北海公主的头紧紧的按进自个儿的怀里,似乎想要将这个人融进自个儿的骨髓里似的, 急促的喘息声叫梅羡之染红了眼尾,忽然的一下子复又惊慌失措,将北海公主连忙从怀里捞了出来,修长的指腹细细的描摹北海公主的眉目,直至确认北海公主没有半点的损伤,他方才重又沉静了下来。 北海公主带着茧子的手指在梅羡之的朱唇上细细的描绘,许久方才道,“羡之当只我心意的,我心喜羡之,故今日若说之话句句当属真心,不信,羡之自个儿感受一番。” 说罢,便径直托了梅羡之的手按在自个儿的心口上,眼中一片诚挚,梅羡之的手轻轻抖了抖,到底却还是未曾将手抽了回来,静默了许久,方才开了口道, “我若为大君,此生便只我一人,往后身边在无殊色否?” 北海公主却是未曾料想到梅羡之这般的执拗,除她之外,她本就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这人心思重得很,倘若今日未曾言明,却又是一番胡思乱想,白白作践了自个儿的身子骨,北海公主总疑心她这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将来却是要比她这注定戎马一生的还要短命些,故而径直道, “立羡之为大君,除羡之外,此生在无殊色。” 说罢,北海公主尤觉着不够,复又接着道,“羡之当明白的,自我们的麟儿诞下之后,除羡之外,我在未招过旁人侍寝,此番举止还不明白嘛?” 梅羡之微微别了别头,却也不看北海公主,朱唇动了动,终究还是只接着道, “公主立梅羡之为大君,公主与梅羡之当为夫妻,公主决不欺瞒于梅羡之,若违此誓,此生在不复相见?” 梅羡之素来清冷,便是二人最是亲近之时,仍旧似九天之上的谪仙人,不沾红尘半点烟火,这般的模样自然是极好的,只有些个时候,却也叫人瞧着心肝儿疼的紧,故而今日瞧着他竟是变了色,北海公主心下却也起了几分的心思, “羡之这般的好没道理,只道是我不许欺瞒羡之分毫,羡之自个儿却又不应这誓言,那有这般好的事儿。” 梅羡之忍不住红了眼尾,却仍旧执拗的颤着声儿道, “公主立梅羡之为大君,公主与梅羡之当为夫妻,公主决不欺瞒于梅羡之,若违此誓,此生在不复相见?” 梅羡之泛红的眼尾像是开在眼角的两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随风摇曳弱美得不可方物,惶恐不安却又隐隐藏着期待的颤音儿,像是直直射在北海公主心尖儿上的箭矢, 对上那双眸子,北海公主在说不出一句旁的来,便是他要天上的星星,北海公主现下却也舍不得半句娇嗤,况不过是一个誓言罢了? “羡之为大君,你我为夫妻,倘若将来我若是有半句欺瞒于羡之,便叫我与羡之此生在不必相见。” 梅羡之的眼中飞快的闪过愧疚,只是他费尽心思,却不仅仅只是为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誓言,故而只好将心肠硬下来,再不敢看北海公主一眼。 第464章 夫妻誓言 “公主,我不知金人风俗如何,只周人却是家中家主的财产、权势皆是公用的,我当初不过是一介身份卑微的流民,故而除去这条命,旁的皆是公主所赐, 我这样的身份得公主青睐,本不应该强求太多,只这人的心都是一点一点的装得满满的, 故而虽公主为妻,我为夫,然实则我们为夫妻,公主方才是家中的家主,我所求却是贪心了,只我图的本就是与公主一世夫妻,公主若是做不到,那便罢了。” 梅羡之垂着眼眸,放在北海公主心口上的手,在这话罢了之时,便径直固执的抽了回来, 君子如玉世无双,北海公主瞧着他这模样,宛如云端之上的仙人,忽的落了凡尘,染了红线,他说的那些个话,软绵绵的轻飘飘的在她的心上轻轻的落下,又飞快的离去,带起一阵清歌妙舞,那里还在乎他那话里旁的意思,只想着醉在这温柔乡里便是。 北海公主眯了眯眼睛,忍不住上前一下子便扑到了梅羡之的怀里,带着茧子的手抚上了梅羡之的俊脸,眷恋的描摹,似乎这心上人的脸比世间最好的山,最美的水,还要俊,还有柔,是世间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丹青。 直至梅羡之的身子微微的颤了颤,北海公主方才蹭起身来亲了亲梅羡之的耳垂,低低的呢喃细语, “羡之总道你周人的风俗如何,而今便与我说说,你周人的丈夫可介不介怀,妻子有旁的男人?羡之莫要哄骗与我,我与羡之一片真心,羡之当坦然待我方才是夫妻之道。” 射如香兰的气息,落在梅羡之的耳朵上,脖子上,立时便染上了绯红的轻烟,美得如梦似幻,叫人恨不得溺在它的颜色里。 梅羡之这身子骨不争气的颤了起来,伸手紧紧的搂住北海公主,将人牢牢的困在怀里,在动弹不得,方才叫他粗喘着的气,慢慢的慢了下来,将心抵着她的后背,下颌搁在她的肩上,脸蹭着她的脖子,梅羡之缓了缓,才慢慢的开口, “自然是在意的,只是我遇到公主的时日本就在后,便是在意又能如何? 比之那些过去的事情,我更在乎眼前,况便是遇到了公主,公主却也未曾要与我做夫妻,我又如何能介意公主如何? 且,除去这条命,我旁的一切皆是公主所给,着实无理的很。” 梅羡之深深的吸了口气,方才接着道,“只是如今,我的心也变大了,所以公主将来便只能有我一人。而今我已经回不去了,自是在接受不了公主身边还有旁的人。” 北海公主自是能感受到梅羡之这话里的真心,毕竟这浓浓的鼻音,便不是她见过的,恨不得将她勒进骨子里的手,困得她却也有些难受,只心下却越发的多了几分的欢喜, 况他越是这副不曾见过的模样,北海公主便越发的爱得紧,嘴角忍不住悄悄的往上翘起,眼中的神采也越发的亮人,却也不可逼得太急,且今日里的这番陈情,她却也是满意的, 故而清了清嗓子方才开口道, “我立羡之为大君,自是真心真意想与羡之做夫妻。世人皆知我素来便好好颜色,自然却也当真是欢喜的,未曾见过羡之之前,这世间的好颜色便是皆摆在我面前,却也总觉着不够, 便是那些个绝色之人,比之羡之更出众的却也不是没有,只是自见了羡之之后,想来这世间的好颜色最好不过羡之。 故而,与羡之一世夫妻,自是真心真意,至于羡之说的周人的习俗,便是羡之不说,我本意本就是立羡之为大君,能握我北海一部分权柄。 若不然,在这乱世,我却是不愿与羡之有这夫妻的名分,” 察觉到梅羡之的手忽的一下子收得更紧了些,北海公主好心情的轻轻拍了拍梅羡之的大腿,却也不停, “我待羡之一片真心,便是没有这所谓的名分,本也是夫妻。 这乱世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便是我北海瞧着兵强马壮,到底却也不过偏安一隅,故而这生离死别的事情,却也不知何时会落在我们自个儿身上。 若羡之不过是一男宠而,这世人皆知,我最是喜好好颜色,故而便是在如何宠爱羡之,不过是一介好色之徒罢了,却也未曾放在心上,倘若我有朝一日兵败,羡之还有一线生机。 而今,立了大君,你我便是夫妻,不论将来你我夫妻恩爱否,却皆是夫妻,一家人,自是叫人没道理还会放了羡之的。 只是我却也明白,倘若我当真兵败,莫说其他,只怕那些个刁民却先不会放过羡之,更是等不到我那些个仇敌上门,我便先失了所爱。 若是如此,莫不如我们夫妻生同乐,死同穴,自是舍不得羡之受半点儿的委屈。” 梅羡之整个人一下子便僵住了,他处心积虑处处步步为营,所求自是将北海之地的权柄握在手中,便是不能,却也要内耗个差不多, 而今,北海公主这话究竟有多少为真,多少不过是床榻间情人间的一时冲动,他却也分不清,只是心却颤得紧,恨不得开口径直劝了北海公主径直与他归周, 只他却也明白,这人便是在如何欢喜他,却也容不得半分欺瞒,况乎这处心积虑的所谓喜爱? 且,她是何人,梅羡之却是比她自个儿本人还更要清楚,到底他们本就不应该相遇的。 梅羡之闭上眼,心钝钝的疼的紧,气息除去一丁点儿的起伏,却也算得上平稳,“对天起誓,我此生唯独一妻,所谓此誓,人神共愤,死于所求。 梅羡之自也与公主一般,于公主亦不会有半点隐瞒,所违此誓,定死于公主马蹄下。” 梅羡之的手颤了又颤,梅羡之不会欺瞒于她,只是他却不是梅羡之,而是旁的什么人,唯独不是梅羡之。 得了这相同的誓言,便是这誓言她却有所不喜,只心下仍旧欢喜得很,便径直将手中的利剑交与那别有用心之人手中,将自己送葬。 第465章 何时大婚 “羡之你我为夫妻,我的便是你的,不论是权柄还是其他。” 这话终究还是从北海公主的嘴里落了出来,便是今日这般的情景,梅羡之知她定会许下这承诺,只一刻未曾开口,他心下便一刻不敢定下来。 “好,公主我们何时大婚?”梅羡之的眼眸垂了又垂,其实他之身份,他确实明白的,便是而今他与她百般如何,到底却也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时,本就是隐姓埋名,待将来摇身一变,他却是功成名就,那些落在阴暗里的事,虽是事实,却也无人在会提起, 于他却是再好不过,若是他们当真行了大婚,便是天下皆知,便是他身后之人而今虽不会轻易动弹他,到底却也有了疑心,毕竟这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拒绝得了大权在握的诱惑? 便是将来功成名就,他却也不过是个卖妻求荣的卑劣之人,与他的风光还家,却不只少了一丁点, 只是便是这明知本不过一局而,到底却也是负了她的一片真心,旁的梅羡之自知这辈子,他确实给不了的了,唯独叫她作一回他的妻,以这天下人为证,今生不论如何,他却也只她一妻而。 北海公主愣了愣,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便是想着立梅羡之为大君,却也不过是在北海之地昭告一二便好,一则她们而今孩儿都有了,自是与那些个未婚男女不一样,若是依着婚俗来,大婚之前他们莫说日日挨着,便是想见一面却也都不能,他们正是浓情之时,她哪里舍得好些时日不见梅羡之,况她本性本就不羁,大婚与否不过是一个名头而已,她从始至终便未曾放在心上,故而随有心立梅羡之为大君,却是从未想过她二人需行大婚。 二则,便是而今这乱世,她自认为不熟何人,到底局势变化莫测,她不过一人而,却也不自负天下无敌,便是她素来性子霸道,睚眦必报,却也舍不得梅羡之与她一同赴了黄泉,若是当真兵败,梅羡之鲜少显于人前,寻一替身,自能护他一时平安,若是运气更好些,护他一世平安却也大有可期, 若是当真大婚,自当广布宴席,广邀亲朋好友,梅羡之为大君,自是得叫北海的子民认认自家大君,故而那时节,她便是有心,因着他这一张脸,却是唯独一道赴死罢了。 因而这方才是北海公主从未想过行大婚的缘故,她本以为梅羡之素来便像那云端上的仙人,自是不在乎这些个俗礼的,却料不到他忽然提起这事。 北海公主本想径直拒了去,只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无论如何却也开不了口,她知梅羡之性情,若不是心中极渴望,却是从不会开口的, 若是开口,在无素日里的那副云淡风轻,必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虽则这事倘若北海公主一意孤行,梅羡之便是心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北海公主闭上眼一想到他黯然的模样,心里便苦得厉害,恨不得将这心都刨出来给他。 梅羡之一身的梅花幽香,撩人得厉害,北海公主心下到底还是多有不舍,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羡之可明白,若当真大婚,我兵败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时,我们当真儿是绑一起了,你在无退路。” 至于剩下的话,北海公主终究还是没有在说下去,便是她当真儿舍不得梅羡之将来与她一道赴死,心下却又觉着,她这般欢喜她,倘若她当真离世,独留梅羡之一人在这世上,死人又如何束缚活人,这梅花幽香若是叫旁的人玷污了去,便恨不得她死之前便先杀了他,他只能是她一人的。 梅羡之如何不懂北海公主话中之意,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他们要如何,也从未妄想过能得一颗真心,而今早已是意料之外的所得,人却还是应该少些谋算的, 梅羡之拥着北海公主低低的笑了出来,这笑声里带了他一个人方才明白的如释重负,“公主何必为我如此劳心,若是将来我们夫妻当真理当一起成了刀下亡魂,这便是命数如此,想来却也算得上死得其所, 倘若我能苟活与世,到底这命却也贱了些,我却也不会径直了结了自个儿的性命与公主赴死。故而将来如何全看命数,公主何必忧心。” 北海公主愣了愣,终究还是默许了他这话,许是这人本就是她的劫,既是看不透,便看天意便罢了! 心下既是有了决断,北海公主却也不愿因着心下的忧虑便扫了梅羡之的兴,故而缓了缓,便兴致勃勃的开口道, “既然羡之不惧生死,我却也不愿一再辜负羡之的心意,便当我霸道一回便罢了。 羡之与我说说,喜欢我们的大婚是甚模样的,我自是舍不得送羡之归家,故而这大婚的事,便是规矩摆在哪儿,我却也想羡之更欢喜些,莫要留了遗憾,便是将来羡之后悔了,我却也在不会补羡之一个大婚的。” 梅羡之垂着眼眸捏了捏北海公主布满茧子的手,“我许不了公主十里红妆,也不知金人习俗,只公主真心待我,我自当真心报公主,故而旁的不论,只一点,我期这大婚热闹些,却是要叫天下人都知晓公主你我二人为夫妻,公主觉得如何?” 北海公主虽心下有些诧异梅羡之忽得这般张扬了起来,只这事儿却是极合她心意的,她本就是张扬之人,若是这大婚不行便罢了,既是许了梅羡之大婚,她自是要热闹得天下人都知晓,如此方才是大婚的模样。 “羡之这算不上什么要求,便是羡之不说,我却也要如此的,故而好好说道说道,羡之究竟想要这大婚是何模样?” 梅羡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道,“我素来便是疲懒惯了,一事不烦二主,便全全由公主决定便好。至于旁的,公主于大婚之时承我一事,不论将来我说了何事,公主皆得毫不犹豫的应下来,且照着我说的做如何?” 第466章 立少主 梅羡之说得认真,竟是叫北海公主心下咯噔了下,只面上仍旧带着笑,似乎只要他说,她便没有不答应的,只梅羡之急切郑重的模样,到底还是叫北海公主心下紧得慌,故而终究还是未曾拒绝了去,而是同样认真的道, “羡之,要我应你何事,竟是这般的郑重其事,叫我这心里有些紧得慌?” 对上北海公主那双眸子,梅羡之终究还是有些气短,只垂着眸,拥着她,并不对上那双探究的眼眸, “自是要紧的事,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眼下却也与旁的事,叫公主费心,只是将来的事谁又说得清,若是我与公主意见相左之时,我觉着自个儿是对的,公主却也并不觉着自个儿那里不对,故而若是公主今日应下了我, 公主是守信之人,道那时节,自是不会灰诺,自然同样会应下我。” 北海公主有些无奈,照着而今她对他这般的喜爱,宠爱,以后这情谊只会只多不少,便是他一句想要了她的命,想来她却也拒绝不了, 只是这人素来便多疑得紧,除了他自个儿竟是谁也不信,便是她今日百般承诺保证,他却也不会信的,他只信他自个儿求来,却同样也是个傻的, 这事儿是她承下了,将来到底应不应,却也不是她说了算? 至于守信,这天底下谁人都守信,唯独她不会守信便是了,只是这人是他,故而她方才是个重诺之人罢了,若不然旁的与她何干? “羡之总是这般有趣的紧,这北海之地都是你我共享,若是旁人自当别论,至于你,便是我觉着某事非要如此不可,却也不至于不考虑你的想法一二, 若是没甚要紧的,或是羡之说的别我更有道理,我自是听得进去羡之的话。 只是我却也明白你这性子拧巴的很,故而若这是你所说,我自然便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梅羡之将下颌抵在她的肩上,鼻息弄得北海公主脖子痒痒的,梅羡之却像是不曾察觉道,只是在北海公主耳边低声呢喃, “公主,我要的不是随口的一个承诺,而是一纸文书与你的真心,若是公主并非真心,我拿了却也没什么用,不论如何,我都想我们做一世长久的夫妻,将来你的身边了再不能有旁人了,我这人的心小的很,能装进去的太少,却也容不得人欺哄于我。” 北海公主心下像是饮了蜜似的,她还道这人不过是疑心病犯了,谁能想到竟是防着她将来红杏出轨,只当真是个傻子罢了,这世上能叫她费尽心思想要为他诞下孩儿的也只是一个梅羡之罢了,至于旁人似是从未在她心上留下半分痕迹似的。 “真傻,我们自然要做长长久久的夫妻,你这疑心病总是叫人束手不测得很,不过是一纸文书而已,大婚之时我与婚书一道与你便是。 防着你伤神得紧,我们大婚之时,便一道将麟儿的身份定下来,从今而后麟儿便是我北海之地唯一的少主,便是将来我们有了旁的孩儿,却也越不过他去, 便是瞧着我应了你这诸多的要求,我却也明白,你心里个儿却也觉着我这贪花好色的性子却不会轻易能改了去的,故而便是如你心下那般的揣测,便是将来我当真负了羡之,然麟儿的身份在那儿,却也没人能为难了羡之去。” 北海公主这话却也是真情实意,梅羡之却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他的第一个孩儿,他如何不喜爱,倘若他当真只是一个梅羡之罢了,这少主之位自是在好不过的。 只他却也不仅仅只是一个梅羡之而,故而他愿意与北海公主大婚,甚至天下皆知。 却不愿天下人皆知他的孩儿是这北海之地的少主,若是那般,却是将他们的麟儿至于天下人的眼皮子底下,着实艰难的紧。 若不是少主,他自然有千般手段自认为护得住他们的麟儿,只是如今这境地他却也是进退两难,若是而今种下了隔阂的种子,只怕他这隐忍却不过是笑话罢了,自是半点儿意思也无, 故作深色,梅羡之方才有些不确定的开了口,“这自是在好不过的,只是公主,立我为大君,却也不易,麟儿还是个小孩儿,他们会答应嘛?” 北海公主心下感慨,她的羡之总是想着她的,故而她更应该与他这世上最好的, “管他做甚,我自个儿的家产自是要于自个儿的孩儿的,眼下我只这么一个孩儿不给他又给谁,谁人阻拦,莫不是想谋逆了去不成? 倘若当真如何,狼子野心之辈,自当杀之。” 梅羡之心下意动,这自是在好不过的一个法子,只是倘若他将她所有的爪牙都一一借着她的手亲自拔了去,却不知她将来却又如何待他? 然时不我待,他却也没旁的法子在磨蹭下去了,他总归会尽力护着她的。 “这,公主,到底他们却也算得上公主的左膀右臂,于北海之地而言,却是比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君更得用, 故而,倘若他们反对,却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我信公主却也不会委屈了我们父子,因而麟儿的少主之位,若真是不应的人多,公主却也不必太过介怀,一时的委屈却也算不上什么,将来公主总有机会将这少主的位子给麟儿的。” 身边所谓的左膀右臂是个什么嘴脸,北海公主却是比谁都清楚,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这些所谓的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谁又没有私心,当真儿是对她忠心耿耿,半点儿旁的心思也无的? 送上她床榻之上的族中美少年不知凡几,还不都是存了父凭子贵,倘若当真得了一男半女的,想来这忠心耿耿却在不是对她, 而是想着如何弑了她这旧主,持新主夺了这北海之地,到头来她那可怜的孩儿能不能留下命来都是两说,更况乎其他。 这却也是她这些年来,素来好颜色,却也不过是好颜色而已,自然这些北海公主却也不乐意梅羡之知晓便是了。 第467章 那些美人意欲何为 北海公主轻轻推了推了梅羡之,二人便拥着躺在了床上,北海公主轻轻挑起梅羡之的下颌,眼中多了凌厉, “羡之莫要为着那些没有缘由的人和事担忧,只好好想着如何将我和麟儿养得好好的,至于旁得那些个事情,我自会处理好的。” “嗯。”梅羡之搂着北海公主的修长的手轻轻的在她的背上游走,似乎是在抚平她心中的焦虑,也是在抚平自个儿的伤口, 这世上的事情太多了,人同样是百色百样,大多的时候叫人不能知晓他们的欲望到底有多少,如何一一的填平。 梅羡之同样也有太多的野心,欲望,故而注定他便不可能成为那人人称赞的圣人,为着自己个的利益,那些路上的石头,无论无辜与否,注定却也只能是他脚下的踏脚石。 故而,看似是步步往后退了又退,实则却也不过是梅羡之的步步为营罢了。毕竟,北海公主于他出自真心的欢喜之情究竟又多少,梅羡之心里没有半点儿的把握,到底这里面的算计太多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北海公主没有一点儿的意外,这便是梅羡之,每每总与旁人不一样,似乎总能出人意料,却又简单的近乎直白,却也好懂的紧。 面上没有多少变化,心下还是有些失落的,北海公主既然敢将手中的权柄教与梅羡之手中,自然并不怕他反叛, 故而,这些年真正儿贴心的人到底太少了些,北海公主到底却也只是人,并不是不知疲倦的神魔,自然也会累,自以想要个人分担身上的一二分量。 她自是欢喜梅羡之的,只之欢喜却也纯粹,却也不纯粹,欢喜自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却远远不到她能将性命置于他手上,将手中的权柄分到梅羡之的手上。 能叫她这般做的,自是她觉着能将梅羡之牢牢的握在手中,他在这北海之地除去她一人而,旁的皆是外人,没有半点儿的根基,不论是她们的麟儿,还是旁的,梅羡之除了依附于她却是在没有旁的路可走。 这靠着恩宠得来了的权柄,失了恩宠自然便也没有了,故而宠辱皆出其上,这方才是北海公主眼瞅着能许下这般多的深情的誓言的缘故。 至于那些好颜色,北海公主见得多了,自也是在不在意了,便是欢喜,却也远远到不了色令智昏的地步,况便是世人瞧见的这般模样,缘何又不是世人想要瞧见的? 而今局势越发的严峻了起来,北海公主自是不敢将身家性命放在那些个所谓的颜色之上,恰巧她眼下正是欢喜梅羡之得紧, 趁着这般好的机会,做个浪子回头的情圣,想来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她贺兰氏的血统不至于被玷污了去,好歹梅羡之虽未曾言明太多过去之事,却也是世家贵族之子, 自然却也算不上玷污了她贺兰氏的血统,至于那些个送上床榻之上的所谓“佳人”,便是生得极好,却又如何? 不过是卑贱之人罢了,玩玩尚可,至于旁的,北海公主却是从未瞧进眼中过。 这些便是而今二人互述了心意,却也只能注定烂在自个儿的心里,毕竟这天下的事却也是难得糊涂罢了。 “公主,那些个跟了许久的,你意欲何为?”便是这其中有重重的算计,他到底心狠的紧,却也瞧不得北海公主身边在有那些恶心人的人存在。 不论因着这些个人或许什么时候又得了北海公主的青眼,故而影响了大计,还是这所谓的夫妻身份,于情于理,梅羡之并不觉着自个儿还需难为自个儿,眼下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梅羡之如何又能放弃? 北海公主的眸子中划过笑意,这人当真是长在她的胃口上,拥着梅羡之的身子越发的妩媚起来, “羡之想要我如何处置了去?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羡之有什么好想法,大可着实说来便是。 羡之知道的,到底却也是我身边之人,一时之间我却也拿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北海公主亲昵的捏了捏梅羡之的鼻子,眼中盛着盈盈的笑意,似乎瞧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模样来。 梅羡之修长的大手径直握住北海公主促狭的手,“公主,缘何这般的促狭?我自是想眼不见心不烦,只公主却也说了,这些个都是你身边的旧人,倘若当真照着我的法子来,我又如何上哪儿与你寻些个上好的美人来? 故而,不论公主如何处置了他们,我都不会有甚想法的,至多不过是心下难过罢了,到底却也是我奢求罢了。” 梅羡之长长的叹息声,像是落在北海公主心间的惊雷,轰得人心头发紧, 北海公主轻柔的将梅羡之乌鸦鸦的青丝拢了拢,眼中笑盈盈的,面上却是带上了沉思,许久方才托着梅羡之的脸道, “羡之这却也是叫我难做,若是羡之愿意,新立的大君吃味,容不得公主身边的旧人,自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却也叫人说不出个什么来。 只是而今羡之却是不愿沾手,一时半会儿的我却也当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们的好。 便像羡之道的这般一样,那些个人是我身边的旧人,既是旧人,这时日这般长了,却是未曾得了半点儿名分,故而自然皆是些不得我欢心的。 不得我欢心的,自是没必要在留着,这大多的自然是早已经处置了,而留下来的,自然是轻易处置不了的。 若是我这忽的将人一下子全部处置了去,却是该有人该着急了,眼下到底却也不是太平盛世,若是着急了,自会生了乱去。 便是我不惧,却也叫人恼火的紧,故而这一时半会儿的,若是羡之不愿意,却也,却也为难我的紧。” 梅羡之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到底这民间除去那些个特殊的地方,却也养不出太多的娇弱美人来。到底北海之地却也偏远了些,故而那些个有本事的美人比之旁的地方,自是要少上许多。 第468章 大礼 “公主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公主的难处我却也懂,故而,故而,”剩下的话不必说尽,二人心底却也有数,梅羡之只是艰难的闭上了双眸, 北海公主轻轻抚了抚他的手臂,以做安抚,旁的话却也在未做出承诺,终究便是她大权在握,却也任性不得。 “羡之,这世上的事万般不由人,你若是愿意任性些,我却也愿意随了你的意,只到底而今这局势,我却任性不得。 你既是没旁的要求,这大婚的习俗,便照着我金地的风俗来!” 梅羡之呼吸一凝,到底却也只是点了点头,他心中自然有旁的想法,只可惜了这般好的机会。 “将军,这婚事你怎么看?”武龄安瞧着手中的密信,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面上的神情也是难得的变化莫测的很。 君言手中的杯子险些径直一下子掉了下去,缓了缓方才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便是不妥,却也是鞭长莫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乎不过小事而?” 武龄安却也不在乎君言这明显大事化小的态度,到底她这个表哥却也不是个太过绝情之人,那人却也算得上是他手底下的人,想要护着一二却也没什么难理解的。 这云中一载,比之京城确实少了许多繁华与热闹,然却是叫人极舒心的,不过像这样的乐事,却还是少见。 “将军觉着,我们可要送上一份大礼,到底人家这家大业大的,说来却也算得上我们占了便宜。”君言一言难尽的看了武龄安一眼,那人的前途因着这婚事,到底却也与断了却也没什么两样,他们二人皆是心中肚明。 君言心下却是为着那人可惜的紧,故而虽则这婚事于他们而言却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心下却并不觉着有什么值得高兴的,故而语气越发的淡了几分, “殿下觉着我们以何身份送上这礼,倘若公主当真想送礼,何不如遂了他的愿,殿下意下如何?” 君言说的隐晦,武龄安却是听得明白,只是这世上的事儿,话说,却也不是那般容易的。 武龄安径直默了许久,方才开口,“将军觉得当如何?他幼弟不正是在乐垣身边做伴读嘛?前些日子听闻他那府中又闹将了起来,我径直求了母后,将乐垣身边的伴读都留在了宫中,一旬可归家一日。 虽不至于能将人完全护住,大体却也只能这般了,倘若当真儿养出个不谙世事的性子来,想来该叫那人头疼了,表兄觉得呢?” 君言默了下,郑重其事的将武龄安手中的密信取了过来,装进密匣一中,复又将密匣用火漆封了起来。 “殿下这般行事,自然是在好不过,那人唯二的两个牵挂,一则是他的胞弟,另一个则是他之母, 他胞弟这般,我素来却是从不曾担忧的,到底九皇子的伴读却也不是随便能叫人欺辱了去。 只他母亲这边,却还是劳殿下多费些心思,子欲养而亲不待,最是这世间悲凉事。” 武龄安点了点头,当年的那些个往事,他其他的兄弟姐妹许是只听闻过一二情由,她虽不是当年的旧人,却是个今夕最清楚内情的知情人,便是她这表兄,说不得知晓的还未曾有她多。 故而,自然是明白君言这句子欲养而亲不待里的内情,只到底她却是不曾体会过,故而除去一二空乏的劝慰之言,旁的却也是无可奈何。 “表兄说的在理,只是到底这是人家的内宅之事,便是皇权势大,却也不便插手。 不过,这密信不是要去往京城嘛,由着它做一二筏子却也不是不能够。” 武龄安的手指在密匣上轻轻敲了敲,其意在明白不过,君言点了点头,他却也是这个意思。 尤其是这些日子京城的信渐多了起来,便是周灵素有心隐瞒一二,到底这金陵君家的消息他却也听了一耳朵, 至于什么君家不君家的,他自然从未在意过,只是这叫他们亲人生生隔离了十几一二十年的仇,却不是一句旧日恩怨便可以一笔勾销的。 许是做了父亲,君言的心到底却是柔软了许多,且那人素来安分,不过是费些心思的小事罢了,君言自然愿意花些功夫,叫他越发的安心。 “自是极好的,如此这事便有劳殿下了,殿下便是心下有些许介怀,却也不应当与陛下呕气,这信该如何写还请如何,莫要……。” 武龄安平静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起伏,只是嘴中多了些涩意,莫要什么,自然是莫要生分了去,毕竟她本就走在悬崖边,旁人尚有一二退路,她却半步也不能退, 朱家一门两皇后,皇子公主俱全,且还颇得圣心,像这样的荣耀,除去前朝皇室李氏,却是大周少有的贵戚。 幸而朱家这荣耀出于上,也系于上,却本不是当真自个儿势大,若不然,只怕她却也不过是一块磨刀石罢了。 武龄安默了片刻,方才幽幽的开口,“表兄所言安明白,到底我却是任性不得,除去那条路,在无旁的路可以走。” 君言眼中多了些不忍,却也在未言旁的其他,大家具是明白人罢了,何必在捅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 一时之间,大账安静的惊人,武龄安也没了兴致在说旁的,径直将君言手边火漆封好的密匣取了便径直离去。 只回了自个儿的大账,武龄安瞧着桌案上的密匣,略略的叙述了一下事情的大概,其中的难处却也公事公办的明了在信上,只是旁的话语,却是提起笔来,愣是一个字也落不下去。 揉了一地的纸团,这父女间的情谊,却是如何却也落不下半个字。武龄安愣坐在案前许久,终究雪白的宣纸之上只落下一句:近来可安好。余者在无其他,武龄安将密匣与火漆封上的信一起交给暗卫,便径直愣愣的端坐在桌案前,不知在想些个什么。 只是身边听差之人,却是一个也不敢上前打扰。 第469章 如何安置完颜一族 “殿下,将军,完颜夫人求见。” “请进来。” “诺。” 武龄安将手中的文书搁于案上,正襟危坐,如松如竹,好一个翩翩少年,完颜云走进来时,便瞧着这般的景象,心下多了几分的惊诧,只面上却甚是平静,似乎并不觉着惊奇。 叫人进来,武龄安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稍稍朝前走了两步,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热忱而又不失风骨, “完颜夫人这边请。” 径直将完颜云引至左首的第一个位子坐下,方才又坐回了原位。 完颜云却是有些讶异,她既然来了这儿,自然清楚账中二人的身份,也明白就自己如今的价值,却也算得上是贵客,故而以礼待之却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便是礼遇有加,至多不过是一个臣子礼遇有加,而不是这君主亲自执礼。 只瞧着武龄安与君言二者未曾有多少变化的神色,完颜云的面上难得的多了几分热忱的笑容,只是眼眸深处却是戒备的紧。 既是大周的公主殿下接待的她,而大将军不动,想必她若是论些私事,自是没有人难为她,只怕若是这边境之事,至多不过是惘然。 完颜云镇了镇心神,径直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对着二人遥遥一拜,行了礼,方才复又坐了回去, “有劳十公主殿下亲自招待,臣惶恐之极。” 既是阖族搬迁至了这云安城,完颜云自是不必在做那小女儿姿态,平白与完颜一族多生事端,况比之而今的金地,这云安却也算得上是一个世外之地,至少一族老弱却也能得个平安。 故而完颜云自称为臣,却也算得上是真心,只是这归顺之臣与旁的臣,自然却也是不一样的,因而却也没人计较她行的是金礼,而不是周礼。 “完颜夫人客气了,莫说夫人的功劳,便是夫人是贵妃娘娘娘家少有的后辈,夫人却也值得安以礼相待。” 武龄安面上和煦的笑容,平白的多了几分的信服,况这不过是场面上的寒暄罢了,大家心知肚明,故而完颜云只是言笑晏晏,并不在提这一茬。 “殿下胸怀宽广,叫人敬佩,今日前来,却也不是旁的事,我族中老弱却也准备的差不多,特来问问,将军与公主殿下这边何时可启程?” 君言与武龄安不动声色的对了眼,却是极意外完颜一族这般的配合,毕竟这完颜一族却也算得上是硬骨头,归附大周自然说不上什么诚心,不过是不得已为之罢了。 故而于情于理,这云安城,云中城地处边境,将完颜一族接纳进来,无异于纵虎于家中,自是危险的紧。 故而云安城中的金人安顿了下来,自是要好生安置完颜一族,不论是完颜一族还是君言等人心下皆明白,完颜一族却是不可能长居云安、云中两城, 只而今却也在无旁的路可走,完颜一族便是心下愤慨,却也不至于做那些个无所谓的事来。 为质京城,这是他们归附大周时便注定的命运,不论是为着自个儿,还是族人,完颜一族的嫡系除去领兵的首领,不论老弱皆得去大周的京城。 武龄安素来亲近完颜一族,故而那些个叫人不喜的事,向来是君言亲手操刀,九十九步都已经走完,君言自是不介意将这最后一步走完,故而却也不让武龄安开口, “边境之地,素来并不太平,况乎如今?若是完颜一族已然准备好,自是越快启程越好,至于旁的,完颜夫人且不必担忧,自去岁,便已经备下了,随时可随行。” 便是完颜一族眼下瞧着却也是极配合的,君言言语中却仍旧带上了些许的责怪与不满。 只他素来便有阎王将军的称号,且向来不苟言笑,而今这般模样却是叫完颜云心下松了口气。 到底大家不过是利益所至,倘若忽的热忱万分,这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外不是?这般公事公办的模样,却也叫人舒服些。 只,心下还是有些许不畅,完颜云面上的神色不变,“将军所言极是,这冬日里天寒地冻,一族老弱新换了个地,自是不适应却也正常。 兼之云安到底不过是新城,自是越发的难为人了些。而今能准备齐全前往京城,已然是费尽了心思,想来将军自是明白其中的难处的。” 完颜云的语调倒是未曾有多少变化,平淡的紧,只是这话里话外,却是说了不少,只大家都是明白人,故而有些事却也不必说得太过直白,只需稍稍的陈述一二便够了。 武龄安笑了笑,方才将话接过来道,“完颜一族乃是大族,举族归附我大周,自是良臣顺民。 诚如夫人所言,云安不过是新城,自是各处都差了许多,故而慢上些时日却也正常。 云中之地到底苦寒,比之京城自是差了许多,此去京城虽一路劳累,却也值得。 故而,想来夫人自也不愿意耽搁了时间去,安与云中将领们皆是信完颜一族的。” 完颜云眼皮跳了又跳,面上仍旧得带着得体的笑容,只她当真是不喜这些个虚头巴老的话,没一句落在实处,却还要叫人于它感恩戴德,当真是厌烦的紧。 只她在不是贺兰家那个可有可无的无用王妃,而今是完颜一族的族人,不论如何自然当以完颜一族为重。 “公主殿下与将军的恩德,完颜一族自当铭记在心,只是我完颜一族战到底却也不过是粗人,如今虽也是周民,只是比之天朝上国之民,自是差了许多。故而不知,我完颜家的老小到了京城之后,当如何安排?” 完颜云自是在真诚不过,甚至隐隐的还带了些焦灼,武龄安与君言却是松了口气,有所求便好,现下最害怕的却不是完颜一族狮子大开口,而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却又不知何时又出些叫人措手不及的幺蛾子。 君言抿了口茶,这样的拉拢人心的时候,自是不必他开口,毕竟武龄安来这边境之地,上面那一位究竟是何意思,自是在明白不过,故而君言不动声色的睥了一眼武龄安,其意在明显不过。 第470章 儿女话题 君言眼里的意思,武龄安自然明白,故而却也不推辞,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和煦,竟是隐隐的叫人觉着有阳春三月的模样, “完颜夫人不必担忧,京中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完颜一族此番却也不是全族之人皆进京,不过是嫡枝的老人与孩子而已,故而陛下在皇城边上为完颜一族备上了一处五进的院落,虽比不得江南的院子精致秀美,却也比有一番韵味,且在皇城边上,是难得好宅子。” 完颜云心下略想了下,便落了地,五进的院子,她自然是没有见过的,只前些年,她幼弟的老师偶尔有提及过自家在大周的宅院,故而完颜云稍稍一想,却也能明白这其中的诚意。 况,这宅子又是在皇城边上,她曾听闻大周的京城是个寸土寸金的地儿,皇城边上更是有价无市,她们完颜家的老幼居住在那儿自是在安全不过,至于这其中是否有旁的意,完颜云却也在不愿意多想, 既是走到了这境地,除去完颜一族平安,旁的又何必在追究不是? “公主殿下多虑了,这般安排自是在好不过,只是公主殿下你却知晓的,我们完颜一族到底是生活在草原上,我们兄妹因着当年得了奇遇,故而于大周自是多有了解, 只是老一辈的这些人里,除去我知父母,大多却是连官话都不会说的,故而更别提旁的, 小一辈的到底年幼,官话虽也能听能说,到底是草原上的野孩子,故而还请公主在多劳心些。” 完颜云说罢,便从位子上径直站了起来,一拜而下,且这礼行的是周礼,其意在明白不过。 武龄安多少有些意外,面上却是不显,连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上前亲自将完颜云扶起来, “完颜夫人多虑了,夫人是大周的功臣,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若是夫人不介怀,宅院之中自当时配齐了侍候的人,只原想着初到京城,多少有些思乡,且不大适应,故而宅子里只配了一些粗使的人手, 而今夫人这般言语,安自是不敢躲懒的,故而待会儿便径直去信京城,与完颜家的长者们配上些万事通, 至于小辈们,自是要去学堂里读书的,故而除去身边配上一二知晓事世的小厮,旁的却不必在多做安排,夫人觉着如何?” 完颜云却是身体一僵,她方才这一番话,却不是叫这皇室径直大明大白往她完颜一族身边安插耳目,且也从未想过这大周待她们完颜一族这般的宽厚。 武龄安这番言语下来,完颜云却是有些个骑虎难下,默了片刻,终究却也未曾拒了武龄安,在到底去了京城的完颜族人,想来此生除去离世,应是在无回草原的可能,故而早些个熟悉这大周的日子,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且,皇室素来多疑,更听闻狡兔死走狗烹,身边留了人,知晓她完颜一族并无二心,想来这益处却是比坏处多, “如此这般,若是不麻烦,自是在好不过。” 虽是这般说,只是完颜云的声音了多少有些勉强,隐隐的似乎更希望武龄安能够矢口否认似的。 武龄安心中肚明,却是故作不知,亲自扶了完颜云坐下,“自是不麻烦,便是麻烦,比之完颜一族却也不过是小事儿。夫人莫要这般的客套,从贵妃娘娘这儿算起来,我与夫人却也算得上是亲戚,故而既是亲戚,夫人以后莫要在这般的客套。 说来合浦县主在京中却也不仅仅是得贵妃娘娘的欢心,便是我母后却也喜欢的紧这个性格爽朗而又娇俏可人的小姑娘,常与我们兄妹道, 县主既有草原女子的率真也有我大周贵女的端庄典雅,最是钟灵敏秀的一个好孩子。” 提及女儿,完颜云却也越发的平和了下来,便是面上却也越发的真诚了起来, “公主殿下谬赞了,温多娜那孩子最是顽皮不过,哪里有公主殿下说的这般好。” 武龄安只是笑了笑,却也并不曾说旁的,她虽年纪尚小,未曾为人父母,却也知晓,这天底下大多的父母,虽口中常道自家儿女如何的不堪,却是容不得旁人说半句, 若是夸赞之词,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好,武龄安深谙其道,越发的夸赞起来。 “夫人总是这般的谦逊,安虽不曾知晓县主于族地之时是何模样,只在京中之时,陛下怜惜贵妃娘娘亲缘浅薄,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血脉后人,故而便径直允了县主与我一道进学, 比之我这个自幼学习经史子集的人,县主却也是半分不差,便是先生却也是夸赞不停的。” 完颜夫人眼眸里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我却是还未曾感谢公主殿下于温多娜的照顾,却是有些失礼,公主殿下贵为皇帝陛下最喜爱的公主,自是什么也不差,只我这做母亲的,于女儿的朋友自是忍不住的以礼相待,故而我这儿有一块上好的火狐的皮子,最是适合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却是莫要嫌弃。” 最喜爱的公主,武龄安眼中却是多了些嘲讽,只这不过是家事,旁人以为如何,却也不宜多做解释,更是不宜猜测,武龄安垂下眼眸抿了口热茶, 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面上依旧和煦,眼中似乎也是融融的笑意, “夫人客气了,上好的火狐皮子却也不宜得,我这在外行走惯了,配着这火狐皮子却是有些糟蹋了去,只夫人一番心下,安却也不宜推辞,故而安便厚着脸皮先应下来了。 前些日子新得了一匣子东珠,虽值不得什么钱,却是难得的色泽鲜亮,大小一直,与县主做些首饰或是留待将来做嫁妆却也是极好的, 如夫人道,县主与安乃是朋友,朋友之间,自当多些往来方才是长久之计,只而今相隔两地,却也只能劳烦夫人一二,还请夫人莫要推辞,若不然,安却也是心下难安。” 完颜云自是不能在多做推辞,那火狐皮子却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若是能得了这大周最有权势的公主欢喜,便是火狐难得,却也不过是些死物耳,谁又能想到人家却也是早有准备? 第471章 添麻烦 “既是如此我便却之不恭了,听闻大周嫁女之时嫁妆越多,出嫁女的腰杆子越硬,也是娘家予女儿的宠爱,嫁妆都是从女儿出生之时便着手准备的, 金地并无这习俗,故而我却也未曾于温多娜备下多少嫁妆,公主殿下这匣子东珠却也算是及时雨,提醒了我,若不然温多娜出嫁之时且不是要闹出些笑话来,叫人看了去。” 完颜云的面上诚挚的紧,叫人察觉不出半点的不乐意来,武龄安却也不在乎,有些个事儿只明面上大家都欢喜,那便是欢喜事。 如此这般二人又就着温多娜说了许久,直至二人皆是将觉着该说的都说了个遍,一时之间静默了下来,有些个怪异,方才又就着完颜云的另一个孩子复又说了起来, “温多娜有公主这般好的朋友,自是天大的福气,故而我这心却也安定了许多。 只是比之温多娜,却是越发的担忧阿米尔,阿米尔这孩子素来便倔犟的紧,虽常有书信往来,我这心里却仍旧落不下来, 不知公主殿下可见过我这叫人头疼的儿子?” 武龄安愣了下,面上却是半点不显,莫说人家瞧着却也是个挺拔少年,便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武龄安却也能将他夸得自子地上没有,仅天上有的。 “自是见过的。那孩子与温多娜却是不一样,让却仍旧是个顶顶好的孩子,为人温文尔雅,待人最是诚挚不过。 夫人可能冒昧一二,那孩子可是特意的请过先生,若是未有人点破,京中见过这孩子的人皆道,那儿来的翩翩少年郎,一身的书生气息,文气的紧。” 君言的嘴唇忍不住抽了抽,若是未曾见过那狼崽子狼狈而凶狠的模样,一双眼眸阴沉沉的,君言只觉着自个儿记错了那一回事儿似的。 完颜云忍不住抽了抽脸皮,她自己的儿子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是个什么模样,阿米尔自是个好孩子,却不似温多娜那般的讨厌喜爱,尤其是那双眸子更是如此。 她自是未曾见过这大周的书生是何模样,只大抵却也不应是她儿那般的样子,太过阴沉了些,与所谓的浩然正气差的太多了些。 只人家这般的夸赞她的儿子,她却也不宜径直扫了人面子,故而只能厚着脸皮应下来, “公主殿下谬赞了,果真这京城就是个福地,阿米尔那孩子素来有些乖张,不爱与人言谈, 这书信一次次的厚实了起来,我还道我那儿却是怎么了,若不是公主殿下今日所言,我自个儿却是连想也不敢想的,莫说想到他竟是开窍了去。 至于先生,金地到底苦寒,人家有本事的先生哪里乐意不远万里来教他这个笨学生,不过是我幼弟身子虚弱,平日里又没什么儿大事, 自己也跟着先生进了几年的学,这些年却也未曾丢下过书本,故而无事之时便教着他们兄妹二人粗学了些,当真当不得公主殿下的夸赞。” 武龄安垂着眼眸抿了抿茶水润润嗓子,她却似许久未曾这般费心的言语了,一时之间竟是觉着有些渴的紧, 想来这段日子这还算不错的茶叶应换成金银花了,若不然似这般虽是尽了力,只是似乎有些个浮于表面的夸赞之语, 口舌倒是费了不少,却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却是未曾走进人家心里半点儿去,倒是没了意思。 面上的神色却是未变,“时过境迁,想来阿米尔而今越发的大了些,那些个年幼时的秉性,若是不恰当的,应也改了许多。 我冷眼瞧着,那孩子当真是有些读书的天赋,说不得将来与夫人考个状元回来却也不是没可能。” 完颜云抿了抿嘴,眉眼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那些个郁气,却是散了许多。 归附大周,完颜云自是考量了许多,唯独于自个儿的一双儿女却是除却平安二字,旁的她却是半个字也不敢遥想, 而今这位极又可能是大周下一位帝王的十公主殿下的金口玉言,自是当得她信以为真。 至于状元什么的,完颜云却是半点儿也不想,只她儿能行科举之事,旁的不多,便只得了一个举人,她却也满足了。 “却是要借公主殿下吉言了,诚如公主所言,阿米尔却是个聪慧的孩子,只他素来不爱习武,今日至少我却是极头疼的,而今得了公主殿下提醒,我却是忽的恍然大悟。 果真是那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武龄安的眼皮子跳了跳,她不过是顺往日的境地夸赞上两句罢了,谁又能想到人家便这般顺着杆子爬了? 不过,武龄安却也不在意便是了,若是人家能凭着自家本事吃饭,国库能少养一个闲人,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于那些个旁的顾虑,武龄安却是自信不过是一个阿米尔罢了,又能耐大周如何? 武龄安心下却也是一动,原想着许人家子孙富贵,谁料人家却也有上进之心乎? 说不得这事儿,却也当真得好好考虑一二,既起要做好人,那便不能只做九十九步而唯独舍不得这一步。 武龄安的一双眸子越发的诚挚,“阿米尔有这般的心思自是在好不过,而今他恰巧便住在君家,而君家的主母姓周,娘家也是书香门第,家中也有进士,举人,秀才, 恰巧将军夫人有几个与阿米尔年龄相仿的侄儿,而今便住在君家。 想来这对阿米尔的学业也是大有所成,待过些日子寻了大儒,在让阿米尔拜师,夫人觉得如何?” 完颜云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不论是君家还是大儒,完颜云却也不会觉着武龄安会欺瞒与她。 毕竟这公主殿下虽不是君子,却是君主,故而这承诺却是比旁的人越发的叫人信任。 “这般的安排自是在好不过,阿米尔能得公主殿下与君夫人的照顾,是我们母子的福气,既是这般,阿米尔便常住君家,却不知可会与君家添麻烦?” 第472章 风云 完颜一族的进京,在京城这滩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的滚滚洪涛里当真是掀起不小的波澜。 大周自太祖之时始,虽则素来包容,然像完颜一族这般寸功不见,却优待至此的却是少有。 先是封了合浦县主,虽说皇帝的说法是,怜惜杨贵妃在这世间的血脉亲人亦然不多,贵为后妃,除去封赏亲人,旁的却是已经赏无可赏方才如此。 只是这满朝上下谁又能不知晓承平帝对先皇后用情至深,纵然是这些年里佳丽三千人,承平帝却也不见在待何人似先皇后。 杨贵妃虽贵为贵妃,却不过是个膝下无亲子亲女的宫妃罢了,且这些年里,却也不见承平帝有多宠爱于她。 若说是前朝,许是只一个贵妃称谓,便能招显其恩宠,只可惜当今,除去已经离世的,便是活着的贵妃都有好多位,这贵妃故而便不那么稀罕了。 且大周的爵位素来值钱的紧,便只是一个县主之位,却也不是可以随意肖想的,大周第一首富曾想砸大笔的银子为独女砸个县主之位回来,待自个儿百年之后,独女也多个依靠,却也不曾如愿。 故而一个不得宠的贵妃的隔了几层的血脉亲人,当真自然是值不得一个县主之后。 故而这个县主的爵位究竟是何情况,却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只是,便是温多娜这个县主的身份多是因着拖拖儿的缘故,只是这朝堂之上凡是有点儿手段的,都知晓温多娜兄妹素来亲近母族,自然这县主的荣宠自然也能看成是完颜一族的荣宠。 更何况皇城边上的那个五进的大宅子,便是承平帝的亲子却也未曾见承平帝如此大方过。 毕竟这满京城有眼的都看得见,随着皇子公主一个个的长大,得宠与否却也是显而易见, 除去一个十公主府,一个永康公主府,闲亲王府,旁的皇子公主的府邸大多都不挨在皇城边上,便是素来养在朱皇后膝下的六皇子的府邸却也未曾挨在皇城边上,更遑论是其他? 故而,便是知晓这些个所谓的恩宠不过是安抚完颜一族的手段罢了,却仍叫人心下嫉妒的很,连带着君家这个与完颜一族关系暧昧的旁人,却也径直走到了人前来。 只比之完颜一族,君家却是越发的叫人同情,明明儿个是皇帝的亲戚,莫说爵位封赏啥的,便是连宅子都未曾弄到过一个,一大家子挤在个二进的院子里,还要将脑袋别在腰上为大周卖命。 且君家二爷还是个傻的,那君将军却也只独一个独子,还不过是一个幼稚小儿,倘若当真那边关的君将军若有个一二意外,想来这一家子却也算得上是家破人亡,说不得在一二个小意外,这君家绝了后却也说不一定。 这些个暗地里的流言隐隐的似乎若有所指,又若隐若现的吊着人胃口,恨不得瞧瞧这朝廷皇室的秘闻。 出去的次数多了,周灵素自然不可能没有耳闻,至于那些个流言里荣华富贵她自是不在意,只是那些暗中指到她夫君孩儿身上的恶毒言语,却是气得她恨不得将幕后黑手拖出来刀刀凌迟,剁碎了喂狗。 流言虽然无一不在暗示承平帝对君言兄弟两个的薄待,只是却也将北境的境地置于世人眼前,大周既然有开疆扩土的雄心壮志,且若是不出意外,这开疆扩土的事儿是板儿上订钉的事儿。 便是瞧着君言这个将军不得圣宠,仍旧有人看上了君言的前途,便是不得宠又如何,素来这开疆扩土的功臣便没有不封爵的, 而君言独有一妻,还是个和离在嫁的妇人,且颜色不显,比之这京中精心养育的贵女自然是差了太多,膝下只有一幼稚小儿,便是以妾的身份如门又如何, 不过是一个村姑罢了,待生下了子嗣,有的是办法叫她灰溜溜的退位让贤,故而一时之间君家这二进的小院子却是热闹的紧,上门毛遂自荐,为自家女儿拉皮条的礼来我往,倒是显得周灵素这个女主人反而不过是个过客罢了。 气得周成念径直撒了大把的银子请了一堆儿的打手,凡事上门自请做妾的不论男女老少一律丢出去,一时之间倒是成了京城的一景。 只是这闹剧般的事儿,却是从未有人想到,竟然有人径直摸进了君家,于君言的独子投毒,若不是当日恰巧太医院院首在君家为君孟复诊, 周灵素与君言的孩儿便这般丧于人毒手了,气得周灵素径直将当日上了君家门的人,打断了双腿丢在大街之上,且还派人守着不许人接近, 直至闹得满城风雨,承平帝派了人来,周灵素方才将人给撤了回来,只是却也未曾有好脸色,道:若是自个儿在边疆拼命保家卫国,若是连妻儿都护不住平安,莫不如死在金人的手上且好了。 听闻在禁中的承平帝听闻此话,径直摔了一套素日里最爱的白玉杯子,直骂周灵素是愚蠢妇人,目光短浅,若不是瞧在君言的面上,这般藐视家国王法的无知妇人当得凌迟而死。 后一时之间京中风声鹤唳,不过是短短一日,下毒的手便抓到了,第二日便径直推出了午门斩首,而君家四周里里外外则是围了三层禁军。 第473章 自是不会如此 “幕后黑手是谁?” 跪在殿中银具覆面的黑衣男子,一头着地,直至上首传来君王愤怒的声音,平常得转瞬即往没有定点儿特色的声音方才在殿中响起, “禀陛下,明面上种种的线索皆指向十公主殿下,细查之下隐隐有八皇子贴身侍卫谢斛的手笔,除此之外成王,容王,六公主的手笔也在其中。” 大殿之中忽的一下子便静默了下来,黑衣男子却是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一下,他是暗卫,这辈子只效忠于一人,是帝王手中的案刃, 清白也好,污浊也罢,暗卫的手便没有干净的时候,只最叫他们头疼的却不是那些明知清白却仍要下手的事儿,而是哪位高高在上的君王的这些个子嗣方才最叫人头疼。 轻了是背叛自个儿的主子,重了则自己的主子却又不高兴,比之悬崖边跳舞,他们宁肯以命相博,而不是探查这些个公主皇子的野心。 虽则暗卫生来便注定这辈子便不可能平安顺遂,到底却也想平安退下去。 许久,大殿中方才响起威严而又带着疲倦的声音, “起来,本不是你的错事,何至于如此?” 似是在于那黑衣男子在说,又似在与自个儿说,黑衣男子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半个字未在言语半句,而是不过眨眼间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福生,你说朕该是老了,莫不是这个位子竟是叫人这般的痴迷,竟是已经手足相残于此?” 帝王的声音里藏着浓浓的困惑与不解,大殿中柱子阴影里的福生却是半句也不敢言语, 先帝比之大周旁的历来君王却是不相似,于他眼中,男子方才能承帝王之位,故而便是皇后嫡出的公主虽也宠爱,却也仅仅只是宠爱而已朝堂上的权柄是半点儿也摸不到,更何况是其他嫔妃所生的公主。 只是大周帝位素来不拘男女,而是能者居之,故而便是先帝如何严防死守,到底这些个公主的母族却也不愿就此罢手。 且,先帝虽只承平帝一个儿子,却又不喜这个儿子,故而东宫之位一直高悬,只盼着后妃之中能在诞下一二皇子,待皇子长成之后方才择优而立, 只先帝短寿,壮年而逝,致死却也只有承平帝这么一个儿子,故而临终之时不得已留下遗直将皇位传给承平帝这个唯一的儿子, 只到底公主们早已长成,这般的仓促之下,自是人心浮动,故而朝中自然波澜四起, 便是承平帝联合朝中几位重臣力挽狂澜将这皇权平稳过渡,到底却也顾不得许多,因而方才出了君言父母那样的事,这其中又有多少的不为人知的内情除去当年的那些个家族的当家人,谁又知晓? 先帝只承平帝这么个儿子,便是不喜,却也将人护得死死的,故而自是未叫那些个肮脏的手段落在承平帝的身上,便是后来与自家姐妹闹成了那般的境地,承平帝终究却也未曾恨下心来赶尽杀绝。 只是这皇家的事,谁又能道不是一个又一个不幸的轮回,当年的二公主本就是代承平帝受过,承平帝素来便喜爱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如此之下更是愧疚不已。 而今对着亲妹的后人下黑手的竟是自个儿的儿子,承平帝如何不惊不怒? 福生却也明白,这殿中只他一个人,自个儿的主子既是问了话,他又怎能不开口, 一番琢磨之下,福生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主子,殿下段然不会用这些个卑劣的手段,是这世间少有的风光霁月的人。 至于旁的奴婢却是不知晓,也不是奴婢这个卑贱之人能随意揣测得。” “是啊,珠珠儿自是不会如此,自是不会如此。” 第474章 赏赐 福生的头越发的低了起来,他虽不过是一个人阉人而却也明白,这天下便是以阴谋诡计夺得了,却也阴谋诡计治理不了天下,而一个素来便玩弄这些个阴谋诡计的人,一时之间却又如何能将这一身的习性改过来? 况,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自是在没半点行差踏错的机会,毕竟这天下亿万百姓的姓名皆握于天子之手。 故而这些年里,福生自然能瞧得见,承平帝待武龄安是如何的用心,恨不得将一身的本领都教于她,只唯独从未教过她阴谋诡计,甚至于厉声厉色的痛斥过年幼时的武龄安因着小孩子心性耍的小心计。 只是这世间本就不是一成不变,见得多了,许多事便是从未想过,做过,却也看得分明,善用一二巧计。 便是亲子,这事儿,到底却也伤了承平帝的心,这天下承平帝唯独觉着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已故的先皇后,一个便是承平帝已故的同胞亲妹大周的二公主。 “福生,六公主武兰夷性巧且慧,芳年正好,已是待嫁之年,特此封号羽素,着钦天监寻本年里最好的嫁娶之日于六公主与国子监祭酒郎白之孙郎豫期完婚, 传旨礼部大婚一应事宜比之昌平公主,若有委屈昌平公主,礼部大小一应官员提头来见。 昌平公主之母江氏贵人素来秉性温良,赐封号:雅,进为妃,赏合浦东珠十斛,蓝田玉如意两柄,金玉凤还巢步摇各十支,蜀锦五匹。 贵妃杨氏赏金玉头面个两套,黄金百两。 贵妃燕氏赏螺子黛十斛,月归香一匣,蜀锦十匹……。” 承平帝林林总总几乎将这满后宫里大大小小的妃嫔都赏赐了个遍,唯独六公主,八皇子,成王之母未曾得赏,容王则是得了一顿责骂。 福生本就不怎么挺拔的脊梁骨越发的塌了下来,便是远在佛寺的莲妃都得了许多的小叶紫檀的佛珠以及一座上好的玉佛,这其中敲打的意思却是在明白不过。 福生这个承平帝身边的第一人,虽从未揣测过帝王的心思,只是待得日子长了,到底帝王却也是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佛,自也有倾诉一二的时候,故而福生自是也别旁的人更懂帝王心思, 自也明白帝王面前,究竟那一条而线却是半点儿也不能碰,只他不过是帝王身前的一个阉人罢了,自是不值一提,自也不会胡言乱语。 只他既无儿无女,也无甚亲厚的血缘小辈,故而他自个儿瞧着长大的这些个公主皇子心下却也怜惜的紧,心下自也有一番伤怀。 “左右无事,早些办好便罢了。” 承平帝坐在高高的御案前,福生偷偷的睥了一眼,忽的觉着自个儿伺候了几十年都主子忽的陌生的紧,竟是瞧着比那庙里泥塑的菩萨还要慈眉善目三分,只叫人心下发紧的很,在不敢看一眼。 “诺。”福生躬声应了下来,在无旁的心思,便缓步从大殿里退了出去。 “本是共根生,相煎何太急,皆是我之儿女,手心手背皆是肉,却又如何舍得了去。 只道是可怜生在帝王家,可怜生在帝王家。” 大殿里幽幽的声音未曾惊起梁间燕,却是苦了隐在大殿暗处的那些个暗卫。 第475章 都有谁上门 “小姐,宁宁不会有事的,你回去睡会儿可好?”织儿一脸的着急,到了嘴边的愤怒复又吞了回去,只温声轻言细语的哄着周灵素。 守在床边的周灵素却似是充耳未闻似的,一双手只仅仅的握着床上酣眠的小儿的小手,似乎一眨眼的功夫,那小儿便会消失了去似的,一双眼眸只定定的看着那小小的人儿, 眼底一片青黑,面容憔悴的紧。 织儿恨不得以身代之,只却又无半点儿的办法也无,自家小姐自那日宁宁毒解之后,处置了一圈儿那些个闲人,便谁也不见,只日日守在宁宁的床边,除去撑不过去时,会偶尔昏沉过去,旁的时候却是眼也不眨的看着宁宁。 虽则宁宁是这君府的小主人,未来君家的当家人,只这该发生的事儿已经发生,幸好宁宁并无甚大事,这该过的日子还得过下去,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只自家主子除她之外,却是谁也不见,谁也不允许进这屋子。 不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到底来的这些客人,却不是周家的公子小姐和君家的下人能招待,那些个人切不管如何想,只在这君家却也只认她这个君家的主母。 一想想周家的小姐公子哀怨担忧的模样,她便头皮发麻的紧。便是周灵素素来纵容她,待她甚过这世间大多数的亲姐妹,只她却也不是自家小姐肚子里的蛔虫,那里又知道她怎么个想的。 便是知道,她到底却也做不到什么感同身受,她年幼丧母,从来不曾体会到这世间所谓父母的偏爱,只她却也明白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道理。 这世间与自家小姐血缘最亲近的,自然是宁宁,女子的心本就不那么的宽广,且又涉及亲儿,虽与自家将军没甚关系,只便是不问,织儿却也知晓自家小姐心里却是有了结,一时半会儿却不见得会想的明白。 瞧着这满京城的繁华,织儿却也觉着累的紧,忽的在也没甚相劝的心思,径直挨着周灵素顺着床沿坐在了床前的脚踏上, 目光涣散,不过是进了这京城三四年,她却是觉着竟是像过了大半辈子似的,莫说旁人,便是她自己一回首似也多了许多的陌生感,茫茫然的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织儿,这几天都有谁登门了?”许久周灵素方才开口,眼眸里含着慈爱,满足的将头歪在床上,枕着自个儿的手含着笑看着她睡得正好的孩儿。 织儿未曾想旁的,只是听着周灵素沙哑得声音,心疼的紧,偏过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孩儿, 声音径直柔了软了许多, “小姐,大多数的人家只是打发下人过来看了下,六皇子这几日却是天天儿都上门,眼下这时辰应该还在厅里, 昌平公主与驸马第一日便上了门,只驸马身体不好且公主府在城外故而这两日只有一个老仆日日过来, 驸马传信道,定会为宁宁讨个公道。 顾公子昨日携了个听闻尤擅调养解毒的大夫上门,大夫眼下还在咱们家住着。 宫里寿王和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第一日便带了一堆药材上门。 还有上次那什么君家的少爷昨日也上了门,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一个匣子,说是里面是君家的一些传世方子,最是合适小儿调养,道本就是咱们家的东西。 至于周家的亲戚们除去秋玲小姐,孝棠少爷径直住在府上外,其他的主子这几日也是日日上门,小姐不愿见人,他们都很担忧,却也不好违了小姐的意。 至于旁的其他人,我却也不太清楚,小姐若是想要知晓,我这便将碧桃唤进来,这事儿大多是她在招呼。” 周灵素的眼眸垂了垂眼眸,哑着嗓音道,“不着急,十公主府可来了人,宫里还都有那些人来了?” 织儿复又坐了回去,心下有些不解,却仍旧接着道,“第一日十公主府上的大管家便上了门,还带了一堆的药材上门, 至于宫里,今日杨贵妃娘娘打发了人来,只我瞧着那嬷嬷却也只是一般得用的人,江贵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大宫女第一日便来了,来时正好遇到昌平公主夫妇。 其他的,还有燕贵妃娘娘以及旁的一堆的贵人这两日都陆陆续续的打发了人上门,只是大多数瞧着却也不过是身边一般得用的人。 至于陛下那里,出去杜院判日日上门外,旁的却是并无其他的人上门。” 周灵素冷冷的勾了勾嘴角,承平帝那里,她自是明白的,她什么人都可能不见,唯独这上门的太医她不回拒之门外,既是太医院的院判,皇帝身边的心腹,自不会是个蠢人,故而那些个圣意,便是她的孩儿那般危险的境地下,她却也是领会的明明白白,若不然却也不敢将那些个王八蛋揍成王八羔子。 只是心下却仍旧心灰意冷的紧,织儿是她的身边人,自然知晓她问的是什么,虽不至于皆是她心中所想,却也大体上却也不差什么。 旁的她却也并未有多在意,只是她的宁宁还这般的小,且她的宁宁不仅仅只是她与君言而今唯一的孩子, 也同样是君孟舍了前程与一切方才保下的孩子,不论是谁,敢对她们的宁宁下手,她便剁了他们的爪子。 “织儿,你亲自去请昌平公主夫妇以及顾公子来。” 织儿担忧的看了眼自家主子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诺。” 便径直从屋子里退出去,复又唤来碧桃守在屋子外面,至于碧梨,不论如何在自家主子未曾开口前,织儿心里却是有了芥蒂,自是不可能叫她在沾手半分事关自家主子的事。 第476章 大约是午时 “主子,陛下招您进宫。”面色清秀的小侍卫在院子里禀报了自家主子,便径直站到了生得正好的花丛后面, 似是这事儿并不重要,不过是列行公事罢了,只是这五皇子府上上下下的仆从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五皇子武妙生,听闻生时满天的云彩都化作了佛前的莲花, 只,当世高僧曾道次子与佛有缘,若是若佛等得一世平安,若入了这红尘俗世,却是秉性乖癖,难有长寿。 佛也好,神也罢,寻常人家自是无碍,只是这大周的皇族却是不宜出一个皇子高僧,故而所谓满天佛莲,不过是笑谈而已。 武妙生生来便眉目温和,却是比那寺庙里的僧人佛像更像那慈悲为怀的高僧。 只若是这世间当有罗刹,想来便是武妙生这样的,瞧着自然是在慈悲不过的神佛,只那沙场之上却是比阎王还要恐怖的存在。 无君无父,只独独嗜血,似是地狱饿鬼,所辖之地却是异族不敢有丝毫异心,只他嗜血不为旁的,不过是抑制心中恶念罢了。 故而便是有战神之资,因性乖张,却是没有人能使唤得动,便是承平帝也同样如此,且武妙生素来手段诡异,凡事犯在他手中之人,无不按照大周律令受尽折磨,乖乖的似在狱中。 人固有一死,死自然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只武妙生的那些个手段,却是叫人能活生生的吓死,故而除去寿王武龄衍这个朝中禁忌,武妙生却也是个叫人见不得的存在, 若不是有事,却是没有人愿与他接触一二,至于他的皇子府中更是冷清的叫人心生恐惧,似是落进了什么寒冰地狱里似的。 因而一院子的花,却是开得很是热闹,瞧着方才有点人间的模样。 武妙生单薄的身子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没有,仍旧专注的种着他手上的花草,似乎这才是他这一辈子的宝贝一样。 月白的衣衫染了一身泥,逶迤在泥地里,种着种着,瞧着他手下的花草便痴痴的笑了起来, 只是那眼底的青黑却是坏了他那生来的好容貌,平白的多了几分害怕。 许久,似是将那花草种得满意了,武妙生方才颤颤巍巍的从泥地里站了起来,清俊的身姿比之落入凡尘的嫡仙还多了几分出尘。 武妙生将手中的铲子随意的丢弃在一旁的地上,没有半点儿在意的模样,取了木瓢给方才新种下的花草细细的浇了水,掩着嘴,重重的咳了半天, 武妙生眼中的满意掩了许多,而是多了几分的乖张与不耐烦, “来了几时了?” “三个时辰有余。” “人在哪里?” “还在前厅里等着。” “可有说是什么事?” “不知,知陛下招见,听闻宫中大怒。” “来的是谁?” “御书房的禄云。” “哦!” “眼下是几时?” 小侍卫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半会儿方才谨慎的开口道, “大约是午时。” “午时,午时正是花儿不开心的时辰,也不着急,摆膳。” “诺。” 第477章 婚事如何 “五皇子殿下。”禄云匆匆的行了个礼,便连忙上前掀起马车的帘子,大气也不敢喘的悄悄立在旁边儿,却是半眼也不敢瞧一下武妙生。 武妙生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敛着眼眸定定的看着他重重楼阁里的花木, “气风了,许是要下雨了,与今日我方才种下的花儿撑把伞。” “诺。” 话音才落下,立在柱子后面的人,便立时径直消失在森森花木里。 武妙生方才如那神龛上的神佛似的,不起半点波澜,定定的坐在马车里。 禄云心下松了口气,方才小心翼翼的放下帘子,低声嘱咐了一句,马车便平稳而飞快的赶了起来, 他们这些个宫人既惧怕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却更害怕这马车里的罗刹,若不是不得已,却是谁也不愿来这五皇子府,便是上面于这一事上多有补贴。 “陛下,五皇子来了。” 承平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沉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 “既是来了,便进来!以后且早些去。” 福生的身子一僵,却只是低声应了下来,“诺!” 说罢,福生便缓缓的从殿中退了出去。 “父皇。”武妙生弯腰拜了拜,却是瞧不出多少的恭敬,承平帝面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多少变化, “福生,赐座。”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有小宦官搬来一张柔软而精致的软榻,上前服侍武妙生褪去略有些厚实的外衫。 许是这里到底却也不是他的五皇子府,便是心下亦然生了不耐烦,却仍旧耐着性子不曾发作,只默默的径直在软榻上斜躺了下来。 这天底下能在这御书房里舒服的躺下的却也只有一个武妙生而已,小宦官似是未曾瞧见似的,与武妙生手脚轻巧的盖好薄毯,便立时退了出去。 福生抬了抬眼眸,便一副老僧入定岿然不动的模样。 “你来了,今日身子骨可还好?” 武妙生双眼禁闭,飞快的捻着手中的小叶紫檀念珠,“嗯。” 承平帝瞧着武妙生单薄的身子,青黑的眼底,憔悴惨白的面色,心下忽的觉着许是当年却是''错了,出家也罢,入道也好,好歹却也留了个一世安康。 “可是,这些个时日又未曾入眠过?” 武妙生的念珠捻得飞快,动了动身,便径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径直在软榻上躺好, “半寐半醒,不过是常态而已,不必一直记挂在心里,唤我前来,可又是要杀谁?” 武妙生面上的神色未曾有多少变化,只却是忍不住悄悄舔了下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唇瓣。 便是武妙生这般微小的动作,承平帝却也瞧得清楚,眸色忍不住垂了垂,方才接着道, “既是这般,便去山中与你母妃住上几日,许能好眠一日也好,你母妃独你一子,莫要惹她心忧,” 武妙生手中的念珠停了一瞬, “好。” “你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都已经成亲多年,你年纪也不小了,与你的婚事上,你有什么想法?” 第478章 婚事之争 武妙生捻着珠子的手停顿了下,默了许久方才开口,“父皇是何意?缘何忽的提起这事来?” 承平帝垂眸看了眼御案上的折子,眼中一片平静,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千古不变的道理,却是没什么好意外的,我儿只道自个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便好,至于旁的,却不必非要究根问底。” 武妙生禁闭的眼眸忽的一下子睁了开来,闪过痛处,不过是片刻复又颤颤巍巍的闭了起来,嗓音里多了些苦涩, “我若不愿成婚,父皇当如何?” 虽不意外,到底却是有些失望痛心,承平帝只觉着倦得紧, “缘何不愿成亲,可是有了心仪的女子,若是你欢喜,便是身份低微些却也不打紧。我与你母妃都不存门第之介,可径直言明。” 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便是知晓其中的缘何,承平帝却也不乐意瞧见这其中的情由, 虽是自私了些,到底他是这天下之主,便是苦了旁人家的女儿,他却也不愿自个儿的儿子留了遗憾便是。 武妙生翻了个身,侧着身子,背对着承平帝,“父皇何必逼我至此,我们这一辈儿的兄弟姐妹却也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便是我不愿成家,却也不过是问国库又剩下一笔银子罢了,皇室却也不会因此便绝了香火, 最是无情帝王家,比之前朝,大周自是好了许多,然历来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素来便少有平安祥和的,大多都是累累白骨覆地。 一个连成家都没有半点儿兴趣的闲散王爷,自然却也不会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亲王,父皇觉着呢?” 承平帝眉头微挑,他却是许久未曾听过武妙生一口气说了这般长一截儿话,似是多了些少有的烟火气, “我心中有数,这与你成婚却是没有多大的关系,倘若当真儿担忧,便取个没甚家世的妻子便是,不论是你的兄弟们还是未来的天子,自然不会疑心你有他想。” 武妙生手中的念珠一下子便掷了出去,苍白憔悴的面上染上潮红,眼眸之中近是忍耐, “这天下要管的事多如过江之鲫,父皇不必于我婚事这种小事上操心。 我明白自个儿想要什么,在做什么,到该娶妻时自然会成婚。若我心有不愿,想来大周的皇室尚未有大婚当夜便因病而亡的皇子妃,父皇自个儿斟酌。” 沙哑的声音,戾气十足的言语,承平帝面上没有多少的变化,离在柱子阴影里的福生却是吓得提心吊胆, 只死死的捏着自个儿的衣襟,他自问见惯了大风大雨,只像五皇子武妙生这样胆大包天的,却是少见,见下次短寿几年。 福生不动声色的朝殿外移了好几步,只盼着这两位祖宗莫要殃及了他这池鱼便罢。 承平帝眼中不知何时多了些愠怒,却仍旧隐忍不发,“历来便没有不成亲的皇子,国法尚且要求庶民严于克己,多生多养,既是做了皇家子,自当身先士卒, 你自个儿好好想想,我却也不会逼迫你娶谁家的女儿,只年内你却得给我以及天下人一个交待。” “交待,交待,交待什么,皇室既容得下一个带发修行的皇妃,便容得下一个不娶媳生子的皇子。” 嘶声力竭的声音,却是用尽了武妙生所有的精力,不过是话音才落,便在软榻上咳个不停,面上诡异的潮红,吓得福生连忙唤了小宦官去寻太医。 承平帝的脸色难看了几分,只是瞧着武妙生的模样,到底却也没说什么,只闭目养神了起来,似是未曾听见瞧见似的,端是叫人心冷得紧。 第479章 情由 一时之间御书房里静得吓人,只有小宦官偶尔弄出来的些许轻微声音,只是这御书房里的两只老虎,两个罗刹却是叫人不敢有半点的大意,便是他们这些个天子近侍,见多了太多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事情,却也恨不得今日未曾进了这大殿。 “陛下,殿下,时辰也不早了,该用膳了。”福生眉眼低垂,似乎未曾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似的,破了这一室的诡静,那高高在上的两位心下究竟如何,虽是未可知,只那些个小宦官瞧着却是松了口气, 承平帝抬起眼眸来,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一片霞色,着实美丽极了,冷漠的深情似乎也多了几分的暖和,径直将手中的折子放下, “今日便在春和亭罢,景致约莫瞧着却也不错。” “诺!”福生应下,却也不管旁的便径直退了出去,凡人活着便有着各种各样或奇或不为人所理解的秉性,承平帝便是身为高高在上的帝王同样如此, 每日的膳食便是这御书房里心照不宣的古怪小脾气,每日膳食,若非后宫用膳,便只得他的心腹宦官亲自盯着侍候,他方才能少上一二顾虑,至于旁的,便不是他们这些个卑贱之人能揣测的了, 只那一日能得了帝王的金口玉言,亲自管了这御书房的主子的膳食,想来这御下第一得意人便非那人莫属了。 自然这样的隐秘却不会有半点风声从御书房里传出去,便是承平帝素来敬重信任有加的朱皇后却也未曾有半句听闻,故而其中凶险当是可想见。 武妙生勾了勾嘴角,却是半个字也未曾多言,这重重深宫于他似是没什干系,唯独这春和亭却是有些意难平与眷念。 究竟是帝王心思深不可测,还是不过是一二巧合,他却是着实厌恶的紧,金尊玉贵的皇子也好,嗜血若渴的魔王也罢,他不过是一介心病难医的病痛之人罢了, 缘何这世间重重却偏偏不愿意放过于他?莫不是这养花的居士,在这重重深宫里却也显得这般的突兀? “炎炎夏日却甚春和亭,我瞧着烈阳楼方才应景,父皇何必舍近求远?” 承平帝面不改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复又取了折子批阅了起来,“烈阳楼近水,夏日里最是凉爽不过,只你这身子却是单薄了些,杜随观道你这失眠的症状不宜变化太大,移了性子, 春和亭多草木,想来你应是欢喜的。” 武妙生却是连丁点儿模样却也难得装,舒服的蜷缩在软榻上,不着痕迹的推开小宦官伸过来服侍的手, “难得父皇记得我这难以入眠的毛病,只不知父皇可曾记得我这名字的由来? 到底是天家无情,约莫瞧着用得上了,父皇方才想起有我这个儿子来,我却是惶恐至极,不知当做何态,方才能顺应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只嘴上说得好听,却不见武妙生面上有半点的惶恐或是担忧甚的,倒是他嘴角却似是噙着讽意。 承平帝一愣,却也未曾有多少生气的意思,纵然他自觉是一片慈父心肠,却也自知心中多有偏颇,且这婚事,本也是有旁的心思在里面,武妙生说得却也没有错便是。 人前天威难测的帝王,终究却也是肉体凡胎,自是当真做不到薄情寡义, “自是记得,只你是这世俗的人,自是要照这世俗情由来行事,你母妃已入了方外,你自然是做不了那超脱的人,你该是明白的。” 武妙生却是难得的忽的平和了下来,“这是自然,到底母妃的生养之恩却是轻易抛弃不了, 父皇若是有什么谋算,莫不如直接说了便是,我这毛病,便是今日今时瞧着没甚大碍,却不知下一刻又是甚模样, 我虽未曾入眼,却也不愿多添杀戮,至于婚事,我从未想过孑然一生,却也未曾想过旁的女子能安置于枕边,父皇可知晓我之心意?” 承平帝落在折子上的目光,却是半点在动不了,问世间情为何物,却叫他生死两难忘, “不过是场婚事罢了,倘若他日你当真有了心仪的女子,径直和离娶她便可。 我既容得下你表哥娶了个和离妇,自然也不介意自个儿的亲自和离。 府中多了个会吃喝的花草,便这般的叫你难以接受?约莫,却是叫朕见不得那不知在何处的女子?” 没有一丝的烟火气,却又平白的叫人所见之处尽是刀戈,遍体生寒。 武妙生的面上渐渐的冷了下来,手中的念珠捻得越发的快了起来,“逼我至此究竟所谓何事?他日却也可否却也同样这般逼迫你最宠爱的孩子? 倘若做不到,我自也不会相从,那甚劳什子的五皇子妃进府之日,你便只当你这儿子亦然死了便是。” 说罢,武妙生便径直从软榻上爬了起来,一把径直将上前来服侍的小宦官退开,捂这胸口,便踉踉跄跄决然离去。 承平帝未曾开口,只目光冷然的瞧着他离去的身影,似与他未曾有半点关系,却也是……,没有人敢直视揣测帝王的心思, “陛下,该用膳了。” 福生压着嗓子,似是未曾瞧见承平帝的变化莫测,只越发的觉着自个儿不中用的紧,想来这荣华富贵却也没甚值得留恋的了罢! “嗯。” 承平帝径直从御案后起身,宽大的衣袍却好似越发的空荡了起来,本是威严的身姿好似却也显瘦了许多, 只这天底下敢直言天子消瘦清减了人,而今却不在这御书房,一个一辈子躺在幽暗的皇陵里,一个远在塞北,福生暗自叹息了口气,却是提了口精神,便连忙跟在帝王都身后,在不多言。 “以后春和亭便封了罢,除去清扫的宫人,便不在与人进出。” 心下虽诧异万分,却也不过是一座亭子而已,这重重深宫里,多的是各式各样的亭子, “诺。” “可有百花酥?” “自是有的。” “既是如此,便与他送一碟子百花酥去。” “诺。” 第480章 真的累了 “阿烟,我累了,真的累了,你在哪里,怎么还不来找我,我想你了,你知不知道?”武妙生躺在徐徐晚风里,消瘦得紧,双眼紧闭, 低声呢喃不语,他自知,倘若承平帝当真下定了决心,便是他如何刚烈却也改变不了半分事实,毕竟这帝王家的情谊轻贱得紧, 便是向来捧在手心里的尚且如此,况他这一介不受宠的讳莫如深的皇子乎? 他固然有许多的手段,只他身旁的位子他却不愿旁人玷污了去,她在与不在,他却也只愿与她一人留。 “阿烟,阿烟,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呀,你究竟在哪里,咳咳咳咳……,” 武妙生的面上尽是悲戚,他这生所求不过一人而,只却是便寻不见。 帝王的心思他不愿意去揣测,却也懒得去揣测,他更改不了帝王的决定,只却也不会如了他的愿便是, 江山也好美人也罢,他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是那个日日夜夜纠缠着他却又半点踪迹也抓不到的女子,故而纵是不在意,却也不愿随了谁人的愿, 既然这京城,这边疆,他去过的,他的阿烟喜爱可能出现的地儿,不曾寻得她半点踪迹,那他便涉足那些个他的阿烟许是从不曾谈及的地儿便是,纵然穷极一身他却也不会放弃便是了。 “陛下,五皇子殿下离京了,这是他的亲笔信。” 福生手里稳稳的托着那封瞧着轻飘飘的信儿,只是脊背却是塌得紧,似是手中有千斤,压得他却是连喘口气却也不能。 只觉着自个儿的身子越发的乏得紧,心下只盼着他的主子忽的有一日莫在这般的倚重他,这帝王身边的第一得意人,他却是觉着自个儿却是在称不了起了, 原想着,他能善始善终,寻一处精致小院安度晚年,而今却是觉着便是早些个去与他的主子守陵却也是好的, 纵然清冷了些,却也乐得一身轻松,在不是这般的战战兢兢。 承平帝的目光落在福生手里的书信上,手里的折子不自觉的握得紧了些,瞧着似是像是要坏了似的。 福生的脊背弯得越发的紧了,一双眸子却是连半点神情也不敢落在那信上,瞧着却也是安然得紧,似乎那沉沉儿的声音不是他的似的。 “何时的事?” “昨日傍晚时分的事,因着五皇子殿下素来不爱人近身,故而除去身边一二侍候之人,却是无人感打扫五皇子殿下, 只今日小厮唤殿下用膳,方才在房中瞧见了这书信,不敢耽搁半点,便将书信递了进来。” 福生忍不住悄悄不动声色的睥了一眼承平帝,叫帝王面上并无旁的神情,方才接着道,“莲妃娘娘那里,却也差了人前去探查,只五皇子殿下素来有主见,只怕却也没甚收获。” 承平帝的眼中一片深幽,将手中的折子放下,径直将手腕上的红玉珠串取了下来,捻个不停。 睥见那红玉珠串,福生心下却是松了口气,那红玉珠串是先皇后的遗物,承平帝素来爱重先皇后,故而越发的珍爱先皇后的遗物,纵然是天大的事,福生却是知晓,凡事那一日承平帝带了这红玉珠串, 这帝王的火气却是要小上许多,便是福生却也是帝王身边的老人,却也只是知晓这红玉珠串是先皇后的遗物,旁的却是半点未曾有所耳闻。 “福生,你道他却是何故?” “不知,只听闻五皇子殿下这些时日却是连浅眠的时辰也少有,纵然是喜爱的吃食却也吃得越发的少了,诸位皇子公主素来仁孝,想来这信中应有所言说。” 瞧着帝王并无欲要发怒的模样,心下一转,福生便径直将手中的书信呈了上却,却也不言其他,径直复又退回了那阴影里。 只这阴影里,却是叫他觉着安心的紧,人这一生,大多的时候,却是如愿不了的,便是皇家贵胄却也同样如此。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亘古不变的道理,谁又能知晓,这天底下顶顶尊贵的一家子,却是这般的艰难乎? 承平帝瞧着那书信出神,纵然不是自个儿最喜爱的孩子,承平帝却也一眼能认得出武妙生的字迹,故而自是能瞧得出这是武妙生的亲笔所写。 只,不知为何,他却是半点儿也不想拆了那信来瞧,只他是这大周的帝王,便是自个儿的亲骨肉,他却也没太多的精力花费在上面, 不过是静默了片刻,承平帝便取了信来,径直拆开了来看。 只,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冷漠了起来,之后径直一把将信按在御案之上,眼中一片冰冷。 福生无声的叹了口气,忽的觉着他这阉人,某些个时候,瞧着却是比那九五至尊还要舒坦些,至少没那一个个的儿女来约自己添堵不是。 “着人与崔家透个话,崔家女婚配自由,待崔家女出嫁之时,皇后会与崔家女亲自添妆。” 福生心下大惊,面上却是不显,“诺。” 说罢,便径直退到了后殿的罩房里,招了个小宦官轻声吩咐了一二,尽情的饮了杯茶,方才复又转身会了大殿侍立。 “点个碳盆来。” 福生心下诧异,却也未曾多言,他这个御书房的第一得意人却是乐意帝王这般多多使唤一二,至少没得人都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故而亲自端了炭盆来,却也不往那拆开了的书信上瞧上一二眼,只默默的将碳盆放下,便径直退了回去。 只见帝王,无奈的叹息了声,便径直将御案上的书信径直放进了碳盆里,微微飞起来的一些个灰烬越发的叫人瞧不清帝王的神色,自然是无法揣测帝王的心思,或者是不敢轻易揣测帝王的心思。 “这信可有旁的人动过?”承平帝漫不经心的问了句,福生却是心都提了起来,连忙接着道,“未曾,也无人敢。” “嗯,那小厮便在五皇子府好生待着,他主子一日不回他便一日便莫要踏出五皇子府一步。” “诺!” 没有人知道那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只那一日过后,五皇子府多了一个一步也不许踏出五皇子府的小厮,京城里陆陆续续的出了许多的事,却是叫人半点头绪也摸不到,只那些个心怀叵测的人,却是日日提心吊胆。 第481章 有舍有得 “夫人,过几日我外祖家的亲人便要近京了,陛下隆恩特地赐下了宅子,陛下赏赐的人,自然是在好不过的,只是我这做小辈的,也有自己的一番心意,故而这几日无事,我想自个儿过去亲自布置一番, 想来亲人们瞧见,应是欢喜,这些年却也不会觉着白疼我们兄妹,夫人以为如何?” 少年的面上没了往日的阴郁,而是多了些叫人观之则心暖的喜意,便是平日里挑剔的人,却也说不出半点不喜来。 周灵素将手中修剪了多余枝丫的红梅插进梅瓶之中,复又重新取了枝梅花来修剪, 许是长生(阿米尔)的话,却也叫她想到了那些个远在老家的亲族,眉目间都带着欢喜的笑意, “理当如此,长生有这番心意,想来你的亲人们知晓了,心里也是欢喜得紧的。 只这天寒地冻的,兼之而今又挨进年关,京中着实热闹得紧,却也正是鱼龙复杂之时,故而不论去哪儿,长生却是万万不可一人孤身前往。 不拘是喜子或是安哥,你且带一个在身边跑腿,眼下家里宫中的侍卫却也不少,待会儿我与他们说道说道,好生招呼一下,这些时日便请他们中不拘是那两位, 这些个时日便跟在你身边,却也不求人家做些什么,只在关键时候能护长生一二。” 长生(阿米尔)张了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周灵素只当未曾瞧见,只自顾自的继续道, “那些人是宫中的侍卫,不论是能力还是应变力皆是不差的,平日里我们便是想请却也不见得能请得动, 而今既是到了我君家的府上,便是占一二便宜又如何? 况,我们家到底却也着实小了些,冬日里头的却也没甚好的景色养养眼,家里和睦自然没有热闹可瞧,邻里都是些和善人,那些个鸡飞狗跳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儿罢了。 想来这样逼闷的日子,能出去闲逛一二却也叫人快活,且我们君家是厚道人家,自然不会薄待了人家去。” 周灵素往梅瓶里倒了些水,叹了声气,方才继续道,“你这般的年纪自是半点也受不得人管束的,我也是自长生的这般的年纪过来的,各中滋味自然也明白的很,且因着自幼家中便独我一个孩儿,更是恣意得很,半分管束却也受不得。 便是长生从不说,我却也知晓长生心中的一二想法,约莫觉着自个儿不过是扣在这京城的质子罢了,莫说旁的,便是半点自由却也没得,况乎其他? 便是他日在云中,我们夫妻与长生有些恩德,经了这京城的日子,想来在长生这里却也磨灭得剩不下多少了。 日日将长生扣在这府中,便是出个门,身边却也跟了一溜儿的人,在这京城里长生有舅舅有妹妹,却因着我君家之顾,却是弄得长生舅舅不是舅舅,妹妹不是妹妹,平白的生了些隔阂。 这些个种种,纵然长生从来不曾宣之于口,我心下却也明白。” 周灵素径直将那插好的梅瓶搁在一旁的案桌之上,虽不是称不上什么大家之作,却也算得上有些雅致,瞧着于这室中却也多了些明媚,无端的叫人心下凭添了几分疏朗。 长生(阿米尔)静默不语,便是一双眸子瞧着却也未曾落在实处,空泛得紧,周灵素却也不在意,只是眉眼间的欢喜却是少了许多, 这世间大多的事,你若是不曾将它摆在明面上来,稀里糊涂的便这般迷迷糊糊的过去了,纵然你费尽了心思,为人家考虑且做了诸多的情由,却也不过是人家能领情一二, 人这一生遇到一家子白眼狼便够了,纵然是难为自个儿周灵素却也在做不出那些个不求回报的事来,便是当真做了,她却也在不愿意做那不会张嘴说话的草木,蠢笨得紧。 将那零散的梅花枝儿,耐心儿的慢慢修剪,瞧着长生(阿米尔)似是回了些神来,方才接着道,“这些个事儿,自然却也是事实,半句也辩白不得。 我明白,长生明白,合浦县主明白,完颜公子也明白,便是这京城的明眼人也没有不明白的。 只是长生却也当明白,这世上的路本就难走,大多数的时候我们大抵应是身不由己的。 而今北境是个什么情况,这京中的风雨又如何,只我君家这里里外外的一堆儿的禁军便已然是昭然若揭。 纵然你不愿意与那人有半点的瓜葛,却也当明白,合浦县主不过是一女儿家,那人只你们一双儿女,在这世人眼中你自然比县主更加贵重, 女儿家心底总是要软绵些的,他年倘若那人只剩县主一个女孩儿,县主身后站着的是我大周皇室,便是在有旁的孩儿,却也又如何,那些个家财自然也尽归县主一人, 想要谋划这般嫁妆出众的妻子的恶徒想来却也不止一人,你好生活着不论旁的,便县主将来的日子却也能更加的恣意许多,长生明白我的意思嘛?” 长生(阿米尔)愣了许久,终究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有些事情,纵然周灵素未曾言语,他心下其实却也有些明白的。 便是今日周灵素话语中为尽之意,却也不过是有些话到底不好宣之于口,只二人却也心知肚明,故而便是隐晦些,却也是明明白白的拍在长生(阿米尔)的面前,容不得他半点的任性妄为。 “明白,只到底心下终究有些意难平。”长生(阿米尔)的声音有些悠远,似乎在人的心上,也似乎不在人的心上似的。 周灵素轻笑了出来,“这世上的事啊,人啊,那里有那么多顺心顺意的。在这京城久了,想来长生于我的过往应该有所耳闻,想来当时我也是意难平的,只是而今听的多了,见的多了,却也该明白,人这一生总是有舍有得! 比之你的母亲,长生觉得我之过往如何?” 长生(阿米尔)忽的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苦笑了起来! 第482章 好好斟酌 见长生(阿米尔)不说话,周灵素却也不在意,取了手边一个不过是巴掌高的绘了青竹的小梅瓶,细心的将修剪好的梅枝一一插了进去, “长生,我喜欢屋子外面肆意生长的梅花,但是我也喜欢屋子里的暖和,总想着倘若这梅花盛开在暖和的春日,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可是,你看,倘若这花儿真在春日里盛开,想来我却也不是这般的欢喜它,春日里美丽的花儿太多了,我又为什么会注意它? 且,也只有这般严寒刺骨的时节,方才能开出这般无双的花儿来。 以后便莫要在任性了,我能留你一时,又岂能留你一世? 像前几日那般不带一个人,便径直跑了出去的事情,以后便在不要做了。我周家的人,许是也不是那般的好,只却只一点,素来不爱管那些个不相关的闲事,故而不该说的,不该看的,素来便是哑巴,聋子。” 长生(阿米尔)的脸一下子,便绯红一片,眼神游离,不敢看周灵素半眼,若不是那日他不见了踪影, 君家几乎所有的人都出去找他,且周灵素还进宫求来了禁军而一道寻他,那日推开那扇门时,周灵素那双通红的眸子里盛着熊熊烈火,且周家里里外外复又围了一堆的禁军, 今日,他却也不见得会来与周灵素说道,说不得挥挥衣袖,径直我行我素的便出了门去。 今日周灵素径直点破了他心中所想,自然是有些羞愧难忍的,他虽不至于忘恩负义,只到了这京城处处受制于人,心下到底却还是多有介怀。 不知是人心本易变,还是这京城的风,平白的叫人心生浮躁,至少到了这京城,他在不是素日里的模样。 莫说周灵素这个不过是因着谋划与其他旁的种种缘由,方才得来的暂时庇护,便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妹妹,他尚且生了疑虑, 自幼视若亲父的小舅舅,尚且不会直言,若说是人家故意离间了他们,还不如说是,他自个儿有了旁的想法,到底这天底下,便是亲人,却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应也不是什么好人便是了。 “夫人所言极是,我却是不该如此轻见自个儿的性命的,以后在不会孤身犯险了,且似我而今,却也当不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方才是。” 周灵素自然听出了其中未明了的怨怼,只这有些个事,却又是难得糊涂。 “长生明白,自是在好不过的事,待他日你母亲进了京,我将长生亲自交到你母亲手上,便是长生在想来我这儿寻些拘束,我却也不乐意搭理长生的便是。” 长生(阿米尔)愣了下,随即愕然的看着周灵素,他却是想着,原先不与他与亲人住在一块儿,除去防备他们谋划些什么,便是为着安全着想,毕竟这大周敢朝这君家下手的不对, 且周家子嗣众多,君家的宅子里多出来一二少年,不明就理的人,瞧见了,却也不会觉着君家这多出来的少年不是君家的亲戚的。 比之他舅舅妹妹的身边忽的多出来个少年要好上太多,盯在他身上的目光且也会少上许多,诚然却去拘束得紧,叫人心生反叛,旁的却是当真叫他如意便是了。 只那句梁园虽好,却不是久恋之家,却又将他的心思儿说得明明白白的,他原想着他外祖一家的进京,能安了这大周皇帝的心, 外祖家的表兄表弟却也不在少数,便是来了这京城的大多是些年级尚小的,只却也足够引人注目的,故而落在他身上的想来却也不多, 谁又能想到,这原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心下苦涩的紧,纵然不过徒劳,长生(阿米尔)还是忍不住质问出声来, “缘何至此?”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周灵素素来性子清冷,到底这少年伴了她一路,回了京城,且也与她家一道儿,性子里却也不见那些个叫人十分厌烦的秉性,多少心里还是软了几分, 缓了口气,方才道,“完颜一族表了自个儿的忠心,满朝上下自是没有人看不见,完颜一族是长生的母族,只长生却不只只有母族而已, 亲父尚在,北境未安,便是为着完颜一族与你们自个儿,有些个事儿,长生却也不得不忍耐一二。” 周灵素似有不忍,深深的看了眼长生(阿米尔)方才继续道,“陛下自然从未疑心过你们母子与完颜一族的诚心的, 只是这世上多的是积毁销骨的事情,而今这朝廷上上下下的心思都在北境,便是有人行了那小人之事,陛下自然也能明辨秋毫, 然北境之事自然有明了的时候,陛下的眼睛却不会总一直落在一家之上,故而长生该明白,有些事情从一开始,便不存在方才是最好的结果。 莫要任性用自个儿的所有去赌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事情,你与我君家不论如何却也有些情谊,我到底却也不愿意你将来个不如意。 明明是在拙劣不过的手段,缘何使得这般的光明正大,长生却是应当好生思量思量,你若是未曾往心里去上一二,任凭我在如何苦口婆心,却也不过是惘然。” 周灵素说得很明白,长生(阿米尔)且也听得明白,虽则大多不过是安抚他,且叫他乖乖听从于她们的安排,莫要招惹些事端来。 却是叫长生(阿米尔)不得不好好的将这些个事儿往心里去,也无温多娜尚且觉着他们不过是为之大周罢了, 只他却明白,他们大多是回不去草原了,那些个故土在不是家,而是这繁华得叫人心生恐惧的京城方才是他们的容身之所。 长生(阿米尔)垂了垂眼眸,这是他母妃的决定,同样也是他的所想,至少这大周的京城繁华又热闹,不似草原那般冷清,连着也叫人冷清了下来,像他的母妃。 “夫人所言句句为长生着想,长生心下自是明白的。只到底却仍旧有些许的犹豫,故而容长生好好斟酌斟酌,可好?” 第483章 挚诚 周灵素笑了笑道,“自然是好的,马上就是年关了,虽则往日里头,你们那边许是不过这节的,只而今到了这京城,自当入乡随俗, 虽则宫里定然已经备下了,只却不是长生的心意,长生可有头绪了?”。 长生(阿米尔)脸上也带了笑意,略有些腼腆的道,“倒是准备了些,只是夫人你知道的,我也不大知道这京城的风俗,故而却是有些差强人意,待会儿我将单子与夫人,夫人帮我瞧瞧可好。” 周灵素将最后一枝梅花插进梅瓶里,“若是按照这京城的风俗来瞧,长生却也是难为我了,我们都不是这京城人,但若是瞧瞧这过年都需要个什么,我却是乐意之至的,只不过却是要叫长生外祖一家与我们一道儿过个没什么京城味的年了。” 长生(阿米尔)却是不在意,本就不是他们自个儿的节,自然也没什么风俗之类的,故而过了个那个地儿的年,却也没什么两样的。 不过,这是他外祖一家在京城的过的第一个年,不论如何都是一个新的开头,却是要好好上心上心才是。 “这倒是不打紧,一年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年,故而便是花费大些,却也是值得的,按照京城和夫人家乡的习俗各备上一份便是,想来这样应该会更热闹些才是。”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不过却也是极好的主意,周灵素失笑不已,接着道, “既是如此,百里之内尚且各有风俗,况且是千里之外乎?一时之间想来你外祖一家却也不一定能适应得了京城的水土,长生可照着你们那儿的风俗,且也备下些日用方才是。” 长生(阿米尔)的眼中多了些暖意,这般细致的事儿,倘若当真无心,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的,而今周灵素能这般细心提醒,不论如何长生(阿米尔)心下自是有一番温暖。 “夫人提醒的是,旁的尚且好说,只草原上的人素来喜食牛羊,羊倒是没问题,只是这牛,却是叫人头疼的紧。” 周灵素却也是愕然,若是旁的事儿尚且好说,只是这耕牛本是国策,便是大周而今海晏河清,这耕牛却也是重中之重,不敢轻忽半点儿, 莫说其他,每年里事关耕牛的圣旨是下了又下,便是权贵之家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生怕犯了律法,毕竟旧日里头,因着家中多有浮财,视耕牛律法为无物,阳奉阴违肆意屠宰耕牛,抄家下大狱的富贵之家不在少数,甚至于其中所涉宗室且也是同罪。 这市集上的牛肉那里不是方一出现,便卖得干干净净的?故而''便是有钱,有权,却也不能日日食那鲜牛肉,而草原来的干货,到底却是少了些鲜味儿,叫这大周的权贵们不怎么瞧得上眼, “长生头疼,我且也头疼,耕牛是国之本,平日里能遇上一二老去的耕牛也是难得,这将近年关,只怕是连遇上都难,况乎其他? 幸而草原上最多的便是牛羊,想来你外祖一家进京,却也少不得携带些干货,故而只能难为你外祖一家食些风干的牛肉才是了。 至于羊,旁的不说,待会儿便着人去买上百来头,只管养起来,不够在治便是。长生意下如何?” 长生(阿米尔)不过眼眸一转,心下便已了然,“自然是好的,夫人的为人长生,素来便明白的,若是能勉力为之,夫人定不会推辞, 若是力所不能歹,夫人却也不会胡乱应承,眼下这般的情况,想来也是最好,长生自然是没有不满意的。” 周灵素心里叹了口气,却也不在说旁的,径直将一个匣子放到长生(阿米尔)的手中,却也不待长生(阿米尔)发问,便径直开了口, “匣子里是你母妃托我夫君转交于你的一些钱财,因着那些个银子之流的太过笨重,我便径直与你银票了,面值有大有小,共计一万两,长生可细看一下。” 长生(阿米尔)却是未曾将匣子打开,只随意的将匣子径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长生信得过夫人的为人,自然无碍的。只却不知我母妃如何,她这人素来便喜报喜不报忧,故而便是在信中,她常道一切安好,我心下到底还是多有担忧的。” 周灵素笑了起来,径直将身旁案几上的匣子取了过来,浅笑着打开匣子,取出来一等未曾拆封的信,与几页已然是拆开了的信纸一起递给长生(阿米尔), “这是你母妃与你的信,以及我夫君和十公主殿下信中事关你母妃的,你母妃所言真假,长生比对一番,自然便明白了。 这些个信是经了陛下的密探来的,自云中来的这些个信,不论是我夫君的家书也好,十公主殿下的家书也罢,皆是一视同仁,经了密探的手,陛下自然知晓这些个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然,唯独完颜夫人与长生你的家书却是秋毫未犯,想来这书信上自然有你们家自个儿的一些手段,长生将信拿了回去,仔细瞧瞧,自然便明白。 我说这些个,却也不是旁的事,唯独与长生一事,完颜一族既是举族归附我大周,我大周便信完颜一族的诚心。 之于你们母子三人,你们的诚心诚意,陛下自然瞧在眼中,记在心中。 不动你们母子的家书,便是陛下与你们的诚意,便不知长生可愿收下这份挚诚?” 周灵素素来便不是一个话多之人,今日这般的话多,莫说是什么忽的幡然醒悟之类的,却也不过是这中间的传话之人罢了! 周灵素未曾挑明,长生(阿米尔)也未曾深究,只二人却也不过是心知肚明罢了。 “长生明了,夫人莫要介怀,当日我们母子既是走了那一步,而今便没有回头的道理,自当是从一而终,故而陛下的这份心意,我们母子自当铭记在心。” 长生(阿米尔)看了眼窗外悠远的苍穹,“夫人,我们瞧着似乎有诸多的野心,其实所求不过是一份安稳日子罢了。” 第484章 可为一用 长生(阿米尔)这话,却是叫周灵素有些的愕然,于她眼中,倘若所求不过是安稳便了,自是用不得这般的大费周折,甚至于夫妻,父子反目,落得个如今这般的境地,进退两难。 不过心下略略一想,周灵素却也当真做不到设身处地的为长生(阿米尔)着想,毕竟这天下的事,天下的人,倘若你未曾经了他的那些过往,且又如何能评判他的所作所为? 若是说那些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在人家的伤口上,一把又一把的撒盐,却又是何必? 虽则自个儿的小半生,周灵素不至于与长生(阿米尔)那般的境地,却也算得上是尝尽了这世人的冷眼旁观,与恶语相加, 虽不至于能与长生(阿米尔)感同身受,却也比之旁人能理解旁人的苦楚,她性子虽则冷清了些,却也不是什么薄凉之人,故而却也说不出那些个冷言冷语来。 “今日之前,自是不知的,今日之后,自是知晓了。” 周灵素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却是叫长生(阿米尔)心下多了些妥帖。 “夫人总是这般的有趣,总叫长生疑心缘何自个儿没夫人这般的一个姐姐,若不然,想来应也是有趣至极的。” 长生的话语之中不乏可惜与怀念,周灵素却只是笑笑,旁的却是一概不接,虽则长生(阿米尔)与她们君家将来注定只会千丝万缕,只她却也明白,到底一个戍边的将领却是与这些个归附之臣,不论如何却也不能够太过亲密, 若不是那人的旨意,将人带到京城之时,周灵素便忙不颠的把这烫手的山芋丢了出去,可惜,她却是未曾如愿。 这京城的风云却是变幻莫测的紧,她这一介村姑却是没那些个什么鸿鹄之志,自然不愿意这些个风云沾染她们君家半分, 而长生(阿米尔)这一家子,自踏进了这京城的地界儿,便注定儿是一堆儿的麻烦,周灵素素来有自知之明,况大周生来便注定出不了什么权臣,一家子顺遂却是比什么都好。 长生(阿米尔)叫周灵素并不接话,心下自是失望至极,只却也明白,纵然他羡慕这君周两家的情谊,却也强求不得。 自嘲似得笑了笑,方才接着道,“这自然是长生的妄念,只一路上能得了姐姐一路,已是长生的福气,有舍才有得,长生自然是不敢太过贪心的。” 瞧着周灵素眉眼间的疏阔,长生(阿米尔)的心下略有些苦涩,只人家既待之以诚,他自当报之以诚, 况,那事儿倘若当真儿成了,便是这姐姐认不下又如何,这君家与他们母子以及完颜一族想来却也是难分难舍了才是,虽则不择手段了些,只这结果,叫人满意了便好,到底这世间十全十美的事儿,哪有这般好的? “夫人,前几日长生莽撞,径直一个人出去了半日,而今想来着实鲁莽的紧,幸而,虽则莽撞了些,却也得了些实在的好处。 不论如何,长生却是觉着那番作为却是划算的。 那日所见之人,长生不愿提及,旁的不论,却也与了长生一件礼物,大,草原上有一名医,尤擅疑难杂症, 君公子的那症状,听闻大体是因着中毒的缘故,方才至此,御医们束手无策,想来多个名医说不得却是有些思路却也不成。 那人与我道,那名医与他有旧,应了他一诺,只我赴约,便将那承诺转让与我, 本就是无本的买卖,这些个时日却也是闲得紧,故而心下一合计,我便应承了下来。 不为旁的,只因着名医性情古怪,医术却又是一等一的好,我便想着,却也不为旁的,倘若那人所言不虚,得了那名医的承诺,求他于我母妃好生调理一番身子却也是极好的。 而今,当真是未曾作假,却是觉着那么个珍贵的承诺,独独于我母妃调理身体,却是有些个大材小用。” 不予周灵素开口都机会,长生(阿米尔)抿了口水,便接着道,“夫人莫要拒绝,我母妃的身子骨,我自然是清楚的,这天底下的事,却是没什么可以叫我拿母妃与妹妹冒险,便是救命之恩却也是如此。 故而,我今日这般说来,自有我自个儿的决断,名医虽好,却也不过是在疑难杂症上多有建树,与调养身子骨一事上,却也不见得如何擅长, 太医院里的御医们,旁都不论,只这调理身子骨的本领想来却是一流的,他日我母妃进了京城,介时夫人与我请了那太医院都院判亲自与我母妃调养身子,想来却是更叫人放心些。 因而,再三考虑之下,长生却是觉着那名医的未曾得见得医术比之君家的感激与承诺,却是更叫人安心些,夫人觉着如何?” 长生(阿米尔)话语里故意的调皮,周灵素缘何听不出来,只旁的却也顾不上许多,这一生她唯独欠了君孟良多,母子二人的性命皆为他所救, 莫说,长生(阿米尔)话语里那些个把握,便只有一丝的机会,她却也是不愿意的放弃的,而今不过是沾染些麻烦,周灵素自是不会将这送上门来的机会白白推了出去。 不过片刻,周灵素便冷静了下来,治病纵然重要,只君孟的安全却是更重要,不论如何,周灵素却也做不到叫不知底细的人出现在君孟的身边, 压住心下的惴惴不安,周灵素方才慎重的开了口,“长生,那名医可可靠,身后可与旁的人有什么牵扯否?” 于周灵素这番话,长生(阿米尔)却是有些愣神,只大概却也能理解她的心思,思索一番以后,方才接着道,“那名医的医术自是可靠的,只此人素来秉性古怪,为人可靠否,长生却是不知。 只草原上的人皆知他这人素来重诺,只许下的承诺,便没有违背过。 至于他身后是否还有旁的什么人,我却是不知的,只,却是听闻那名医却是得罪了萧氏一族,方才找人那人主动应诺的,故而,故而长生却是觉着可为一用。” 第485章 达成 周灵素心下自然于长生(阿米尔)未言的那人疑虑,心下思索一二,却也明白,有些个事情却也不宜太过深究, 周灵素径直站了起来,郑重的与长生(阿米尔)行了个礼,方才开口道,“长生的心意,素铭记在心,不论将来如何,这份恩情我君家记下了。” 郑重其事的承诺,长生(阿米尔)张了张嘴,终究却是未曾将这承诺推了出去,眼下自然用不到,只将来的事如何,谁又能说得清楚? 况且,长生(阿米尔)着实有些头疼周灵素,瞧着明明儿是个在温暖不过的女子,却又硬邦邦的叫人无法下手,应是半点恩情却也不愿欠旁人,若不是君孟的缘故,长生(阿米尔)却是觉着周灵素愣是不会留半点口风与他, 而今这似是撇清关系的承诺,想来却也只能够是如此了,旁的自是在难进半步, “夫人的承诺,却是难能可贵得很,我却是舍不得往外推,故而便径直厚着脸皮应下了, 听闻有一句话叫账多不愁,既已经应下了这名医,想来夫人却也不介意在欠我一些个人情,故而我与小舅舅讨要了些奇异的药粉之流,却也一道与了夫人如何?” 周灵素自然是感激不尽,药理同毒理,许是毒药见的多了,复又能找出那药的解药来,谁也说不一定不是。 “还是长生知我,如此这般我便不客气了。感激的话,我却也着实不知在说些什么,只一句话,他日长生的事,我君家丁当竭尽全力。”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虽是南辕北辙,却也叫二人都满了意,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长生,你们既当真归附,便只归附于大周,而不是某个人,或是某个势利,那一位却也算得上是仁心,倘若未曾有过界之处,你们所求的却是不难。” 周灵素说罢,笑了笑,便径直端了手边的梅瓶往外面走,经过长生(阿米尔)时,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莫要说话,只低不可闻的似是自言自语, “这家里,处处是人,却是热闹得紧,叫人这心呀,浮躁得紧。” 话音才落,不封长生(阿米尔)回过神来,周灵素却也走远。 瞧着那远去的身影,长生(阿米尔)忍不住将一旁案几上的书信仅仅的捏在手中,低垂着眼眸,却也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你回来啦,你瞧瞧这衣服如何?”织儿面上一片欢喜,冬日里少有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柔和得紧,手中举这件小孩子的冬衣,瞧着活泼的紧。 周灵素将梅瓶置于窗台前的桌子上,伸手接过织儿手中的冬衣,仔细的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道,“针脚细密,线头收得也好,比之我自己的手艺却也不差什么的,织儿有心了。” 织儿红着面颊,别扭的将头别到一旁,诺诺的道,“小姐莫要哄我,我瞧着还差了许多,我本想绣些花草在上面的,只这手艺却是笨拙得紧,故而只能得了这般的模样,小姐与宁宁莫要嫌弃才是。” 周灵素爱惜的将冬衣收了起来,眉目间尽是柔和,“自然不会嫌弃,这针脚处处是真心,最是难得,多一个疼爱的人,宁宁高兴还来不及,何谈嫌弃。 至于那些个绣图,宁宁尚小,却是这般最合适。” “哪里,哪里,小姐最会安慰人了。”织儿红着面颊,悄悄捏了捏隐隐泛的手指,只觉着心下宽泛了许多。 自经了那事之后,织儿方才明白,她在任性不得,若是成不了自家小姐的左膀右臂,在这处处是阴谋诡计的京城里,她的小姐又有什么人值得信任? 她要做的在不是跟在自家小姐身后的小尾巴,而是能将自家小姐身后的院子护得牢牢实实的君家大管家。 故而自醒悟之后,织儿在不时时跟在周灵素身后,而是牢牢的盯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学着如何做个大管家。 周灵素虽未曾明白织儿的心思,只织儿到底却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她的身后,将来总有她自个儿的家,而今她自个儿能明白过来,自是在好不过的事。 “坐,挨近年关,家中的事却也不少,宁宁却也不差你这一件衣服,缘何这般的劳累,当真是个傻丫头。” 周灵素伸手径直将织儿拽到自个儿身边坐下,织儿垂着眼眸悄悄睥了一眼自家小姐一眼,到底却是未曾在似往日那般不肯就坐,便是就坐,却也只肯比自家小姐矮上许多,径直坐在地上。 而是就着周灵素的劲儿,顺势在周灵素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小姐,不过是件衣服而已,不过顺手的事儿而已。” 周灵素深深的睨了许久织儿,叹了口气,到底却是未曾戳穿织儿, “你欢喜便好,只你这双手,当年却是费了我许久的功夫方才养回来的,你若是凭白无故的糟践了去,小心我收拾你。” 织儿将脸到一旁,眼眶微红,那些日子久远得她都快忘记自个儿原是曾生在那泥潭里,悄悄吸了吸鼻子, “我自个儿的手,我自会爱惜,还说我不爱惜自个儿,小姐自个儿说说自己多久未曾好好入眠了,眼底的青黑却是连粉都快盖不住了, 哪日你自个儿做到了你自个儿说的,我便信小姐说的有道理,若不然我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说谁。” 周灵素一片一片的扯着梅瓶里的花儿,心思却是飞得老远,自云中归来她好眠的日子便不多,自她们的宁宁遭了旁人的毒手,她竟是在未好眠过一日,夜里若是未曾瞧见她的宁宁,却是半刻也入眠不了。 “说那些做什么,且说说今日都有些什么事儿报到你这儿来,这一日里头,虽无什么儿大事,却是繁琐得叫人头疼的紧。” 织儿翻了个白眼,自家小姐总这般的赖皮,却不知是从那儿染来的怪毛病,只一说她不愿意听的,便径直将话给叉了去,叫人不知该说什么的好。 第486章 教织儿 “有有,一箩筐的事儿就等着我们将军夫人来处理呢,只是我的小姐哎,你就一点儿也不知道累嘛,这花儿它不是好好儿的嘛,你缘何要扯它,去休息一下,可好?” 织儿将周灵素手边的梅瓶一把抢了过来,放到一旁,径直站起来,拉着自家小姐便往内室而去。 到了床边,一把将周灵素按在床上,“我的好小姐,这天儿正是好眠的时候,你且好生休息一下,却却又如何?” 一时之间周灵素却是未曾回过神来,素来织儿便是个腼腆的人,纵然心中有诸多的念头,却,当真是一言难尽,今日里头,却是叫人,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周灵素定定的看着织儿,其意在明显不过,织儿不自在的摸了把自个儿的脸,“小姐,我脸上有东西嘛,你为何这般瞧着我?” 周灵素一时语塞,“额,并无,只今日你缘何这般的反常?” 织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径直将收拢起来的床帷放下来,“哪有什么反常的,若是小姐自个儿知道自家事,我这个小丫鬟操什么闲心? 现在反倒过来疑心我多管闲事,当真是,当真是欺负人的紧。” 周灵素轻轻揉了揉自个儿隐隐泛疼的太阳穴,好笑的打趣道,“是是,我们家大管家,现在可是大忙人咯,这家里上上下下谁不归咱们大管家管,谁敢不听大管家的,径直便扣了他的月钱。” 织儿的脸,一下子便径直红了起来,“小姐是自个儿脱了鞋子上床去,还是我来。” 说罢,便做势要去脱周灵素的鞋子,周灵素往边上侧了侧身,瞧着织儿眼神认真的神色,心下便知这人犟得紧,若是不如了她的意,却又不知又要如何可怜儿巴巴的, 两只脚轻轻一瞪,便将鞋子径直脱了上了床,一把拉住正要去拾鞋子的织儿,无奈道, “不过一双鞋子而已,却也无碍。大白日的,你非要我休息,却是要将我的事儿一道儿却也接了去方才行,若不然我却是没这闲工夫在房中休息。” 织儿眼中疑惑的紧,却也不在弯腰去拾那鞋子,径直挨着周灵素坐了下来,“小姐你说?” 瞧着织儿这般纯粹的模样,周灵素心下一片慨叹,却又欣慰的紧,不论是为着织儿的一番心意,还是为着旁的,周灵素却也不会在放纵了织儿去, “其一,你待会儿径直寻了我们家院子里禁军头领,与他传句话:该传该说的话,已经尽力,且以为,人既也归附,自不会在反复无常,那人心生感激,所求不过往后平安顺遂。 至于旁的,便在不用多语,人家自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其二,我方才从前院回来,顺手将长生他母妃与他的书信捎了过去,因着些别的情由,且也将我家书里的一些一道儿借了他去,待会儿织儿且记得与我要回来,若是少了一页,看我怎么收拾你。” 织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小姐这心眼儿心心念念的落在了那些个书信上,那些个书信是能吃还是能当钱花。” 周灵素横了她一眼,到底却也未曾在说旁的,而是接着道,“其三,待会儿径直去寻了院子里的禁军头领,麻烦他这些日子派几个人跟在长生身边,不为旁的,只护着人平安便好。却也不叫人人家白忙乎,你径直取了一千两银票一道儿送过去,务必叫人给我收下。 在则,且也与喜子他们道,旁的事自也要紧,只若是长生但有吩咐,务必好生办好,月银翻倍, 倘若是叫我知道,有人背地里阳奉阴违,定不饶他。” 周灵素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织儿,织儿难得心虚的摸了下自个儿的鼻子,略有些别扭的道,“小姐莫要这般看着我,你是知晓的,我素来待人极好的,从来只对事不对人。” 只,怎么瞧着都有些底气不足,睥见织儿微微泛红的手指,周灵素心下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在舍不得怪罪于她,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 “我自是知晓你是何样的人,以后你在不是跟在我身旁的小丫鬟,而是咱们家的大管家了,故而素日里的那些个小性子,却是对我使得,与旁人面前却是在使不得,可明白?” 织儿鼻子一酸,连忙点头应下,却是抬不起眼眸来周灵素一眼,只自顾自的垂着眼眸, 周灵素点到为止,却也在不论这事儿,而是接着道,“其四,好生与我瞧好了宁宁。若是有什么事儿,径直来寻我,且不许想些乱七八糟的,我却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休息,可明白了?” 织儿连忙点头应下,“嗯,都记下了。” 径直站了起来,却也在不说旁的,伸手按了按周灵素的双肩,在周灵素无奈的眼神下,径直将床帷围好,弯腰将周灵素的鞋子拾到一块儿,从里间的架子上取了个匣子装了一千两银票,方才径直离去。 “陛下,君夫人着人传话来,道,该传的话都已经传给那人了,且一番试探之下,那人并未生了旁的心思,且因着陛下的宽厚,那人心下感激的紧。” 福生心下却是一阵叹息,这般别扭的话,他却是第一次儿见,若不是润色了一番,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回话的好,这辈儿的年轻人,着实折腾人的紧。 “她莫不是当真气恼了,竟是连话也不会好生传?”承平帝不经意的睥了一眼福生,其意在明显不过,便是润色了,且听着刺耳的紧。 福生不动声色的捏了下自个儿,这帝王的言语间,瞧着随意的紧,似乎不过是随口一问,只他却明白,这却是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奴不知,只方才与余统领闲谈了几句,君夫人待那人却是极上心的,今日里且送了一千两银子请他们吃酒,只为着请他们这些个日子好生跟着那人,护他平安。 奴且以后,如何说却是不如如何做的好。” 福生想过平和些的日子,故而若不是生死仇敌,他却也乐意与人行个好,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好话,少生些事端。 第487章 改建 “小舅舅,温多娜快来瞧瞧,我准备的这些如何?表弟他们可会喜欢。”,长生(阿米尔)在大门口瞧见完颜峰和温多娜的瞬间,眼睛里便都是耀眼的光芒, 却也在顾不得旁的什么,径直上前拉着温多娜的手便欢喜的往院子里跑, 温多娜瞧着那牵着自个儿的手,心下自也欢喜,自来了这京城,她们兄妹,便在没这般亲近过,阿米尔总是克制而又疏离, 她尤记得那日第一次在那魏巍禁宫里瞧见阿米尔时,那双陌生的眸子,刺得人心肝儿都疼的紧。 她这个哥哥,素来性子阴郁的紧,便是她们同为双生子,是这世间最亲近的人,她却也从未弄清楚过他的性子是个什么样的。 故而,这京城的变化,心下虽也难过,到底却也不至于太过伤怀,只她却也明白,阿米尔的疏离,当真儿是伤了自家小舅舅的心。 温多娜回眸瞧着自家小舅舅巧笑嫣兮,“小舅舅,快些来,我们去瞧瞧阿米尔都准备了些什么,若是不好,我们便收拾他,好不好?” 少女的娇俏可爱,声音婉转活泼,比之出谷的黄莺还要动听上几分,当真儿是叫人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欢喜。 完颜峰轻轻抚了抚胸膛,顺了口气,方才笑着迎着温多娜的笑声跟了上去,这里是赏赐给完颜家的,他也是完颜家的人,故而这儿却也是他的家,比之温多娜和阿米尔还更当熟悉才是。 只因着他身子骨的缘故,又兼之一些旁的缘由,他今日方才是第一次踏进这已经名为完颜家的府邸。 立在一旁的管家,连忙迎了上去,这将是这座府邸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唯一长成的男主子,不论将来他是去是留,且以为只这人自踏进这座府邸之时,便是他的主家。 未曾进了这门之前,他自是故作不知,虽为奴仆,他在这之前却也是帝王的奴仆,自有自个儿的风骨,自是做不出那贴上去的不入流的事儿来, 况,他是这座府邸的管家,且还不是完颜家的管家,完颜家未曾认下他这个管家前,自也算不上是完颜家的管家。 而今既进了这门,自是将这府邸给认下了,至于他这管家能否做下去,他却是半点儿也不担心,能留下自然是好的,留不下却也没什么大碍,皇帝自然不缺个宅子什么的与他看管便是了,只到底无趣些罢了。 “长生公子,县主你们先进去,少爷这边便由着我来便是。”,管家笑眯眯而的与阿米尔兄妹道,说罢便径直恭敬的立在了完颜峰的身后,在世知礼不过的一个好管家。 完颜峰似笑非笑的回眸瞧了一眼立在自个儿身后的管家,却也不败阿米尔兄妹的兴致,径直开口撵人道, “这里有管家便好,温多娜可与阿米尔去瞧瞧他都准备了些什么东西,可莫要忘了你们的那位表弟表妹的才是,若不然以后却也别来寻我哭鼻子,我自是不管你们的。 咱们家的这宅子,大的很,温多娜可先选一个自个儿喜欢的院子,好见你表姐妹们羡慕的紧。” 自完颜峰开口之后,阿米尔便与温多娜立在了原地,在未走动,而今兄妹两人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完颜峰,这般瞧着却也觉着他们兄妹却是极相似的。 “小舅舅,我与管家打听过了西边的那个院子正正儿好,冬暖夏凉却事宜养身体,且素日里景致便十分儿不错的,家中最能欣赏得来好景色的便只有小舅舅一人,旁的人想来虽不至于辱没了,却也觉着不那般的相配。” 阿米尔的面颊上带着微微的红润,瞧着却也是气色极好的,眼下这般兴致勃勃的样子,却也叫人欢喜的紧,完颜峰心中那边儿伤怀,而今却也是丁点全无,到底是自个儿看着儿养大的孩子,哪里又舍得苛责太多。 完颜峰故作思考状,方才笑着道,“阿米尔却也有些个小心思,不过小舅舅却是极欢喜的,只这宅子太大了些,却也不知那西边的院子否,阿米尔与温多娜的院子却是要与我的一道儿方才是。” 兄妹两人对视了一眼,眼中盛中满满的欢喜,连忙齐声应了下来,“这是自然,小舅舅,管家说咱们家的这院子极大的,我想着那最后一进的院子却也没什么人住,便改建了个大牲畜棚如何? 京城里着实却也繁华,只我们草原人却也有自个儿的习俗,我已经买了许多的羊,那儿便关羊如何?” 阿米尔不自在的捏了捏自个儿的袖口,一时之间却是不敢去瞧完颜峰,到底这般好的宅子,且还在皇城儿边上,有钱都买不到的地儿,竟是被他做了羊圈,当真而却是有些,有些个……, 温多娜与完颜峰尚且未曾如何,那管家却是先心疼上了,这宅子虽不是他自家的,到底却也是他打理了许多年的。 皇室素来不曾奢靡,故而这些个宅子虽不至于荒废了,却也未曾花费太多的银钱在上面,大多都是不至于荒废罢了,而今这宅子能打理的这般好,且这次却也未曾翻修了多少,却也是他这个管家打理得当的缘故,径直忍不住开口道, “长生公子,这京城里的人家大多喜欢举报些宴席什么的,咱们家的这宅子虽比不上人家的有些个奇特的景致,却也得能有个举办的地儿不是,五进那儿房舍之类的却也不多, 大多不过是些应季的草木而已,唯独胜在古朴,比之那些个精心布置的景致却也算得上是有几分野趣不是。” 既是话也到了这地儿,管家却也在不愿吞吞吐吐,索性径直一口气却也不管这宅子的主人缘何想,而是接着道, “这儿是完颜家将来的祖宅,故而却也任性不得,若是连自个儿以后的根基却也不在乎的紧,却是要落给旁人笑话了去,将来诸位小少爷与小姐的婚事却也会受影响,咱们家本就是自草原上来的,却也得慢慢儿的近了这京城儿的风俗不是, 而是这结了姻亲却是在好在快不过的事儿。” 第488章 规矩 说罢,那管家便做惶恐状,连忙垂眸低头,阿米尔面上的神色自管家顶了他之后,便阴沉了下来,只不论如何管家所言却也不无道理,他当真儿却是不能够任性妄为, 故而面上的神色却是慢慢的缓和了下来,温多娜目色沉沉的盯着那管家,半点儿天真儿活泼却也瞧不出来, “主人家的决定,却也是你能随意插嘴的,莫不是未曾学过规矩,可要我寻人来教一教你?” 这话儿,莫说旁人,却是连阿米尔却也觉着过分了些,只到底是自个儿的妹妹,却是舍不得在旁人的面前舍了她的面子,故而只目露疑虑的看着自家小舅舅。 完颜峰抑制不住的咳了几声,方才缓缓的道,“温多娜今日可是高兴坏了,竟是这般的捉弄人,莫不是这几日又未曾好好随先生而一道好好的读书? 旁的许是不显,管家的规矩却是不曾有问题的,便是圣人却也有出错的时候,况且我们这些个凡夫俗子,管家直言不讳,正是因着他的规矩深入骨髓,方才能这般不顾及主人家的强势坦率直言,若不然,当真儿是我们自个儿的损失。” 这般玩笑似的连敲带打,轻轻巧巧儿的便将这一茬给揭了过去,在温多娜怒目而视的神色中,方才又好脾气的回头与管家道, “管家莫要介怀,温多娜尚未成年,还是个儿小孩子心性,秉性最是活泼了些。 管家是这宅子里的老人了,且长居京城,以后这京中的那些个风俗忌讳还得靠管家多多提醒,免得咱们家的人得罪了人,且不自知。” 说罢,便是真心实意的一拜,管家哪里会受完颜峰这一礼,连忙避了开去,面上愧色连连,只脊背儿却是未曾有半点儿弯曲, “少爷哪里的话,莫说县主是咱们完颜家的自家人,便不是,却也是我大周的县主,我不过一介小小管家,县主道我这规矩学的不好,定有县主的道理。 这些年,清闲日子过得久了,规矩上有些不用当,却也未可知? 既是县主觉着不妥,我复又重新学便是,当不得少爷这般多礼。 我既是随了这宅子一道儿赏赐给了完颜家,完颜家便是我的主家,故而主家不解,故,质问两句却也在正常不过的事儿。 至于旁的,本就是我这管家的职责,少爷以后莫要在这般客气,若不然却是撵我走。” 完颜峰自是笑着应了下来,既是欣慰,这承平帝赏赐的人却是极好的,知进退,懂分寸,半点也不谄媚,瞧着便叫人舒服。 只却也有些可惜,到底这却不是自个儿家的人,便是瞧着品性不错,只谁又能道,他这真正儿的主子是谁人呢? 故而,完颜峰一时之间当真儿是有些个情难自禁,忍不住的道可惜,只这管家眼下,依旧是这京城完颜家的管家便是了, 既是叫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放心,也是为着自个儿家少添些麻烦便是。 阿米尔抿了下嘴,垂了下眼眸,心下的喜意却是少了许多,到底还是有些介怀的便是,最叫他心伤的却是自个儿漂亮可人,宽以待人的妹妹竟是成了这般的娇纵,当真儿是叫人头疼的紧。 “温多娜还是这般的调皮,管家大叔这般的年纪,却是经不住你这般的吓唬, 方才管家大叔还与我道,京城的女孩子都喜欢些什么时兴的物件儿,道像咱们的温多娜县主呀,当住个什么样的院子,方才又博你开心且又彰显咱们县主的身份, 过几日园子里的梅花开的正盛的时节,办个梅花宴,请了温多娜的小姐妹们来赴宴一道热闹热闹。” 在自家哥哥和小舅舅的联手之下,温多娜终究在说不出什么难听儿的话来,只哼哼唧唧的,一副儿天真又变扭的模样。 管家却是不在意,只憨厚的笑了笑,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话罢了,且以为,在这之前他却是比这这艰难的境地却也是遥想过的,故而而今这般的作为却也不过是些不轻不重的毛毛雨罢了。 “长生公子抬举老奴了,宫里的杨贵妃娘娘传了话儿来,让万万儿不乐委屈了县主,杨家只长生公子与县主两条血脉, 长生公子是男子便罢了,便是吃些苦头,却也不过是些个小事儿罢了,女孩子却是要教养的, 杨贵妃娘娘却也没什么血脉小辈,唯独挂念长生公子与县主而。 故而,前几日县主的一应行李,杨贵妃娘娘却是早着人送了过来,吩咐定是要叫县主住得舒服方才是。 这般的大事,瞧我这记性,却是未曾与县主言,当真儿是有些老咯,不中用了,却也算是不守规矩,县主所言却也不差什么。” 管家从始至终皆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叫人觉着这事儿,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一些失职罢了。 便是温多娜,眉目间却也少了娇纵,而是多了些温婉柔和,她从未见过自个儿的祖母,因着那人的缘故便是连画像却也只是偶尔瞥间过罢了。 瞧着人家那般的祖孙和乐,她却也不是未曾没有羡慕过,只她自幼便知晓自个儿兄妹与旁人的不一样,故而却也从未与人言说过,便是自个儿最亲的哥哥且也是如此。 抱着决裂的心思来了这大周,于她而言不过是群狼环伺,谁道却又跳出来个姨婆来, 不顾忌讳,径直将她护在身后,便是她自个儿处境艰难却也未曾放了手去,日久见人心,况温多娜心下本就渴求,故而这时日长了, 温多娜觉着,想来自个儿的祖母便应是姨婆那样的,倘若是自个儿有祖母,想来却也是有爹的,在如何却也沦落不到为质他国的境地, “姨婆总是这般的爱操心,我是大周的县主,又有哥哥和小舅舅,成日里开心的紧,那里要她这般的劳心。当真儿叫人挂念的紧。” 在场的众人没有听不出来,这小小的抱怨,不过是小女子对亲近之人的撒娇与心疼,叫众人心里松了口气,却又叫完颜峰与阿米尔心里酸涩的紧。 第489章 管家 “温多娜和阿米尔去看礼物,这些个日子,你不是一直在念叨着阿米尔陪你的日子少嘛?”,完颜峰的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叫人一下子便暖到了心里去,舒服的紧。 温多娜连连点了点头,却也在不提杨贵妃,只美丽的眸子深深的看着阿米尔,似是方才的事儿,什么也未曾发生似的。 阿米尔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簪在头上的步摇,晃的叮叮当当的,好生欢喜活泼。 “走,温多娜喜欢的,都备下了许多。若是不喜欢,我们在买便是。” 温多娜松开阿米尔的手中,乖巧的给完颜峰行了个礼,方才拉着阿米尔朝院子里跑去,欢快的声音在这座沉寂了许久没有生气的宅子里响起, 似乎将这座宅子那些个沉寂的阴霾都震散了开去,霎时间染上了色彩,莫说完颜峰,便是那管家的面上也多了几分慈祥的和蔼,似乎方才咄咄逼人的人不是他似的。 这天底下儿的人,便没有没有脾气的人,便是这管家不过是奴仆罢了,却仍旧有自个儿的坚持与傲气的,平日里不过是一副笑眯眯没有半点脾气的老实人的模样,只惹急了却也不会不还手,到底他是帝王的奴仆,而是旁的什么阿喵阿狗可以比拟的。 直至兄妹人的身影走远,完颜峰方才收回了自个儿怅然若失的眸子,这样欢喜的日子,到底却也是过一日是一日, 他的这两个外甥,到底却是命太苦了些,便是生来衣食无忧,只这出生却也不过是带着算计与较量的出生,没有半点儿的欢喜与期待。 生父素来不闻不问,必要的时儿,却是说舍弃便舍弃的个彻底,便是他素来瞧的最是明白,自然明白自家姐夫却不是当真不是不疼爱他们兄妹, 却也明白,那些个过往着实太伤人了些,两个外甥虽还是孩子,到底未曾是成人,只那些个隔阂,到底却是半点不会消失,反而因着种种的缘故,越发的仇视那人。 完颜峰轻轻抚了抚自个儿的胸口,眸色深幽,莫说是两个小孩儿,便是自家姐姐却也恨不得将那人抽经剥皮,若不然却也不至于会背着那人,使了手段将完颜一族全迁至了大周, 而今更是将完颜一族嫡枝的老幼全送来这京城,是啊,这京城却是天底下最繁华的富贵窝,只却也是天底下儿最沉重的牢笼,压得人喘不过气,且要不不小心如履薄冰罢了。 他远在京城,隔了不知道多少里道路,便是明知道这不过是个樊笼罢了,却也是鞭长莫及,且因着这些年他身子越发的差了的缘故, 族中的大小事儿却是越发的避着他,在没有人记得完颜家那个惊才绝艳的小少爷,到底族中却是有不少人觉着他这废物,活着不过是掏空了完颜家的家底儿罢了, 若是死了,族中那些个穷苦的人家,说不得冬日里还要好过上些,便是这些个闲言碎语从未到过他的面前,完颜峰却是从那些个自以为掩藏的好的眼眸里瞧见过刺人的嫌弃与厌恶, 这却也是当初他迫不及待的与温多娜来为质的缘故,到底大多数的人皆是自私的,完颜峰觉着自个儿那些个恨不得去死的日子都熬了过来,而今越发的不愿如了旁人的愿, 便是不提的,只到先生口中的中原走走,想来他此生方才许是会少了许多的遗憾才是。 而今事已至此,他便是纵然有千般的念头,却也是惘然,多做多言却也不过是找祸罢了,何至于此,许是这安定的大周却也能与完颜一族一个好交待却也不是? 收回眼眸,完颜峰一身儿清朗俊雅,不似那蛮夷,更似个饱读诗书的学子,管家心里诧异,面上却是不显。 “管家,这些个日子我这身子骨却是不争气的紧,故而一直在县主府中躲懒,便是连陛下赏下的这宅子却也没什么精神来打理, 这般时日了,莫说旁的却是连管家姓甚名谁却也未曾知晓,还请管家多多谅解一二。” 说罢便行了个抱拳礼,不论当真儿是因着身子骨的缘故未曾前来,或是因着旁的缘由,皆不是一个小小管家能质疑的。 故而管家笑着将身子避到边上,笑眯眯的道,“少爷严重了,小人王远,年级渐大了之后便一直在这宅子里做个管事的,蒙陛下器重,方才得了陛下一道儿赏赐给了完颜家, 宫里传来话道,这府邸里的一应事物包括人儿,从圣旨下了那刻起便皆是完颜家的了。 故而少爷是主家,小人不过是个小小管家,少爷以后莫要在这般儿的折煞了小人, 若不然,小人却是没脸在外府上待下去,却是只能从那儿来回哪儿去了。” 完颜峰笑了笑,却是未曾当真,倘若这天下的事儿都这般的简单,这世上便没有什么忠仆不忠仆的,因为这世上便没有疑心甚重之人,自然便没有了什么猜忌之类的。 这人眼下明年上自然是完颜家的人了,只却也是帝王在完颜家的耳目,北边的事儿一日没个结果,这王远一日便是这完颜家的管家。 至于北边的事儿,最后落得个什么结果,完颜峰却是在不愿去想,眼下这般却也已经是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且论旁的乎? 至于将这管家退回去,完颜峰却是半点儿也不曾做想,这管家是帝王的耳目却也是光明正大的耳目,没了这个耳朵眼睛却也多的是耳朵眼睛, 只那般的境地,却是没有人愿意,高高在上的帝王也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完颜一族也罢,归附之臣,何谈信任二字乎? 眼下这境地忽是隔应人了些,却是在合适不过且满意的。 “王管家多虑了,我却也不会日日与管家这般的客套,只这诺大的府邸,这些个日子全凭管家操持,却是当得我这主家的感谢的。 咳咳,咳咳,若是一直个理所当然,却是极失礼的,却是不恰当。” 第490章 府中 只那般的境地,却是没有人愿意,高高在上的帝王也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完颜一族也罢,归附之臣,何谈信任二字乎? 眼下这境地忽是隔应人了些,却是在合适不过且满意的。 “王管家多虑了,我却也不会日日与管家这般的客套,只这诺大的府邸,这些个日子全凭管家操持,却是当得我这主家的感谢的。 咳咳,咳咳,若是一直个理所当然,却是极失礼的,却是不恰当。” 王远这管家做得当真儿是……,只面上却仍旧笑着谦让,不敢居功,“少爷严重了,这本就是小人该做的事儿,那里值得少爷这般的劳心。 这一家人,终究是要住在一块儿的,县主的府邸虽也宽敞,到底却也不是姓完颜的,而今马上挨近年关,一家儿人自是要在自个儿的家里团团圆圆的,长生公子道,少爷身子骨欠佳,需得精心照料, 只小人却也不是少爷身边贴身侍候的人,故而却也不知少爷的喜好。却是不知当如何将院子给备下来,少爷却是得与小人好生说道说道。 旁的诸位小少爷小小姐们的院子却也备了个大概,只却是不知诸位小少爷与小小姐的喜好,却也得劳累少爷一番才是。”。 王远如何不知道自个儿的事,却也明白,倘若这府邸的主家回了他,他却也不似这般的艰难,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却也没什么旁的想头,却也不过是想安稳些罢了,这般劳心劳力却是半点好处也无的事儿,他却是在不想做, 在哪儿都是为人奴仆,做帝王的奴仆却是不好乎?至少这天下,便是在大的事儿,却也落不到他头上,好歹却也能保一家子平安不是? 幸而,他到底却也尚有退路,便是忠心于那个主子自是在明白不过,一道儿赏了的不过是他们夫妻两个而已,子孙却不是这府里的奴仆。 瞧着这主家的这位主子却也不是蠢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却也瞧得明白,自也知他这管家的事儿,倒也叫他多了几分的喜意,至少将来行事却也少了几分顾虑,多了几分宽松不是。 完颜峰弯了弯眼眸,仍旧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 “管家所言甚是,先时在这京城不过是我们甥舅二人,背井离乡,心下惶恐,自是当住一起儿的好,少不得多份儿照顾。 而今,既是一家人都齐聚京城,却是不好厚着脸皮儿叫外甥女儿照顾。 到底这女儿家的财物将来是要做嫁妆带着去夫家的,哪里有带着舅舅去的不是?” 只这般的逼迫,却是没人这心下是开心儿的,他自然知晓这其中的情由,且明白到底却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然心中的不愤却也是实打实的。 这天底下,哪有书中那般的美好,今人心向往之?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便是年幼时奉若神明的师长,却也知趋吉避凶的道理,便是他眼巴巴的凑了上去,却也吃了许多次的闭门羹,这个一道儿历经了艰辛的外甥女,越发的弥足珍贵,只到底他们终究却是走上了一条叫人害怕儿的路, 许是不至于陌路,却也在不似从前便是了。 “少爷,县主至纯至善,便是将来如何,少爷仍旧是县主的舅舅,故而于县主这个外甥女家住上些时日却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 少爷今儿个第一次回家,小人这便让下面的小人们来与少爷认个脸,莫要以后闹出个什么自家下人不认识自个儿主家的事。” 说罢,便回头一声吩咐,“狗儿,去除了长生公子与县主身边伺候的人,其他的人全叫来前院与主家认认,若有人拖拖拉拉的误事儿,看我事后怎么收拾人。” “嗳,管家这就去。” 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小厮,应了声,便风一阵儿的冲了出去。 从始至终完颜峰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王远这个管家这般说,他便没有不应的,却也不过是一件小事,却也是正事,自是没什么好挑剔的。 自然却也没有在自家大门口认自个儿家仆人的,带王远吩咐了之后,王远便引着完颜峰往宅子里走, “眼下这府中上上小小有多少人?” “因着咱们家人多,且大多是老幼,故而丫鬟小厮却是要多些,十四五岁的丫鬟眼下却也有二十个,小小姐们的身边至少得两个大丫鬟,且主母身边却也得需要配人, 故而二十个瞧着多,却也算不上什么,京城里的人家皆是这般的模样,不论如何,咱们府上却也不能见人比了去。 小厮十四五岁这般的年纪的却也有二十五个,诸位小少爷的身边各配上一两个,余下的府中各处跑腿之流的却也不少。 仆妇八人,正当年的男仆十人,婆子五人。 少爷别看这婆子的年纪大了些,只皆是这京里的老人了,咱们府上在这京城,虽有陛下宠幸,到底不过是新贵, 却是许多人家的忌讳之类的却是知之甚少,这些个婆子放在主母以及诸位太太身边,却也能起个提点的作用,到底却也能少走些个弯路。 至于旁的,却也有几个仆人们的年纪尚小,未到伺候年纪的丫头小子十来个人。” 完颜峰一边儿走,一边儿在心里头琢磨,王远这管家的话音才落,心下便有了思量, 这府中的这些个仆从,只这般的瞧着,却也知晓大多都是后面从旁的地儿来的,原不是这宅子里原先那些个看管宅子的人,至少这管家一家子便不在其中。 “这些个人,皆是从各处来?” 王远笑了笑,眼疾手快的在那台阶前,不动声色的伸手虚扶了下,方才接着道, “这些个人,大多是官奴,之中大多是犯官家中品性不错的罪奴以及犯官之后,且以是年幼之时便充了贱籍的,故而大多的性子却也是调教的不错,规矩之类的都是顶好的,却也是当用的。” 完颜峰自然喜好良民,却也知晓在大周这些个良籍的良家子若不是自愿,当真儿却是逼迫不得半分,若不然任你是多大的权贵,却也得…… 第491章 献方子 完颜峰自然喜好良民,却也知晓在大周这些个良籍的良家子若不是自愿,当真儿却是逼迫不得半分,若不然任你是多大的权贵,却也得…… 完颜峰点了点头,到底这事儿却也不能强求,只他素日里习惯了,故地的那些个风俗,虽不至于草芥人命,却也做不到珍之重之,故而一时之间到底却也有些不适应, “既是这般,却也没什么,只我瞧着这人手配得却也不齐全,却又是缘何道理?” 完颜峰素来身子骨不好,故而完颜家的事儿,他虽知晓了些,却也不竟然皆知晓, 完颜云与武龄安等人的交涉他自然无从知晓,且因着完颜一族的彻底归附,他心下却也存着怨气,故而越发的不愿意打探这这些个所谓的归附之事,自然这承平帝赏下的院子,他却也不曾知晓这其中的关节。 王远一时之间却也有些愕然,他既能做这完颜府的未来的管家,自是并不似他瞧着的这般的憨厚老实,心下自是有一番计较,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心下便有了应对,面上依旧儿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回少爷的话,宫中传来消息,道,完颜一族是大周的良臣顺民,却不是什么当得忌惮的仇敌,故而这赏赐的官奴自是为着完颜一族能顺利儿的融入京城, 却不是因着监视什的,完颜家的主子们虽是贵重无比,却因着大多自幼生长于草原之上,故而忽的离了故土,来了这京城, 除去风俗饮食上多有不适应外,于这京城的贵族子弟们却也多有不同,身边配个规矩甚的皆不错且知晓京中规矩风俗的丫头或小厮,想来却也大有裨益,故而主家的主人们却是大可放心用着便是。” 王远看了一片若有所思的完颜峰,缓了口,方才又接着道,“因着完颜家的主人们大多不在京城,而少爷你又因着身子骨的缘故,未曾归来的缘故,因而却是不知道, 那日除去这宅子的地契房契随同宅子一道儿下来外,连带着这府中一干奴仆的卖身契且也一道儿送了过来,这些个贵重之物皆是与圣旨一道儿锁在了四进出的祠堂里, 因着祠堂来是重中之重的地儿,眼下钥匙且在我那内人的腰间挂着,她进几日却又染了风寒,旁的人我且也不放心,故而待待会儿见了府上一干人等之外,小人方才亲自去取了一道儿与少爷送来。” 完颜峰虽有些疑虑,只瞧着王远那副尽心尽力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怎得竟是半句也说不出来,到头来却不得不道一声,管家辛苦云云。 “管家是陛下赏下的人,想来自是心中有计较之人,管家所办之事,某自是信得过的。 只不知管家娘子这几日可好些了,若是尚未有气色,待会儿径直着人拿了府中的牌子去请个太医来与管家娘子瞧瞧, 这宫里的太医,不论是这一身儿的医术或是旁的,总归却是比外面的大夫要好上许多的。” 先是赞赏,又是一番嘘寒问暖,便是王远这人精儿,却也不得不道,完颜峰这事儿做得极叫人舒心的,自这交谈之中,王远却也松了一大口气, 他确实不怕这主家野心勃勃或是心机深沉,只怕混不拧,搞不清状况,只道自个儿却又如何厉害,叫人头疼的紧的那起子人。 而今这般却是叫他心下欢喜的多了,只待这完颜一家儿彻彻底底的成了这大周的顺民,在教出来一两个接手的,他便可顺利儿功成身退,说不得来个……却也未可知。 “有劳少爷挂心了,这本就是我这管家该做的事儿,我家那婆子却也没什么大碍,只年轻时落下的毛病,每年冬日里总要遭些罪,且好生将养着几日,却也无甚大碍的。 听闻,少爷却也是因着年幼时冻坏了身子骨,方才这般惧冷的,我们这般的人家却也没什么大的能耐,故而那些个小毛病之流的多是自个儿捱过去,或是用着一些家传的方子, 我瞧着我家那婆子用的自个儿的土方,却也有些效果,若是少爷不嫌弃,却是可以试试,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便当做一些食补便是。” 在如何,这却也是完颜一族金尊玉贵的小公子,王远却是不觉着自个儿家的那些个土方子能入得人家的眼,只到底这人不论身份地位儿如何,大多却也应得上一句礼尚往来, 人家既也暗中许了自个儿行事方便,不论如何,王远却也得示好一二,用不用却又是另外的事儿,却也不是他能质疑的便是。 果然,完颜峰却是没什么激动的神色,只抿着笑,笑着应下来,道了下, “只这般,这是你们家的传家的方子,却是多有不好意思,只是这方才一见面便回了管家的好意,却也是极失礼的, 故而,我便厚着脸皮应了下来,好接了管家的一番好意。” 不过是几句话的意思,完颜峰而今因着这身子的缘故,却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儿,且因着这归附之事,大体他却也明白,自个儿不过是家族里的一个好吃好喝供养着的废人罢了, 而今有人这般和颜悦色的与他细细交谈,他却也乐意好生儿聊下去,而不是三两句话便打发了去, 且王远的身份,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儿,便是成了家族的废子,完颜峰却也做不到任性妄为,当真儿彻底撒手,什么却也不管,小鬼难缠的道理,他却是比之旁人越发的明白上几分来。 至于方子他反而却是并不上心,这些年完颜一族在他身上花费的精力却也不在少数,收罗的偏方土方什么的却也不知有多少,虽不至于一点儿效果也无却也没什么效果。 来了这大周的京城,因着他身份特殊的缘故,这大周的太医院里的太医去他那儿的时节,却是比回自个儿家还要勤上许多, 方子更是开了一堆儿,却也不知有多少效果? 第492章 教习 方子如何完颜峰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人家这一番儿心意,不论因着什么,他却是心里记下了便是,“往后的日子,却是要多多劳烦管家你才是,你我之间却也无需太过客气才是。” 不论完颜峰这话是真心还是假意,王远皆是笑眯眯的应了下来,他之身份除去旁的,协着完颜一族在这京城落地生根却也是重中之重,主人家有这心思,他自是高兴不已, “少爷严重了,这本就是某的职责之一,自当尽心尽力。” 完颜峰笑了笑,却也不在多做纠缠,话音一转道,“这家中的子弟却也算得上是枝繁叶茂,管家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王远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不过片刻,却是展眉道,“这京城里的世家大族的少爷姑娘,因着家族自个儿底蕴深厚,故而大多是请了夫子嬷嬷在家中教习,兼之于学堂之中学习。 自家请的夫子嬷嬷不论因着何缘故,既是拿了主人家的钱财,自当得多多上心,故而所教之学生,大多是尽心尽力, 只这世间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却也不仅仅儿是自个儿家中这四四方方的一方院墙,还有这院墙之外浩淼的天地,若只是自个儿关起门来在自个儿家中教导, 虽有名师教习,纵然少爷姑娘们天资聪慧,到底却也单纯了些,某自个儿私心里以为,完颜家的下一辈却也做不得那风吹不得雨打不得的娇花。” 王远停了下,却是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完颜峰,见完颜峰面上除去清浅温和的笑意,并无旁的愠色,心下松了口气,方才接着道, “故而,某是觉着府中的少爷姑娘们,当是入学堂的好, 然,完颜一族过去却也是草原上的权贵,只却也是十里不同俗,这京城聚集了大周大部分的权贵,比之旁的地儿却也多了许多的规矩, 无拘无束固然是顺心顺意舒服得紧,只这世上大多数人皆是在世俗这个樊笼里,故而自是不可能太过随心所欲,某估摸着,诸位少爷姑娘除去全部得上学堂外,府中却也得延请几位夫子与嬷嬷与诸位少爷姑娘多多教习。 却也不过是某的一些浅薄的想法,却不知少爷以为如何?” 王远说罢,却也不着急,只静静的立在一旁,毕竟这些个肺腑之言,他却也是出自真心,没得半点儿的私心, 听与不听,却是全在主人家自个儿如何想,便是今日儿不同意,想来为着完颜一族的长久打算,却也自会有人上心,他不过是一个不知能干多久的管家罢了,进了自个儿的心意,至于旁的却是强求不得便是了。 完颜峰面上清浅温和的笑容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凝重, 他虽早已经设身处地的像过完颜家将来的光景,只心下却也与自个儿的亲人们多有芥蒂,故而自是有任性妄为的时节。 瞥了一眼自个儿孱弱的身子骨,完颜峰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他这一生却也不过是绚烂以后的烟火,璀璨之时便是满天星辰却也不过是他之背景罢了, 只到底这璀璨却也是随了烟火,太过短暂了些,叫人心下痛惜的紧。 而今这璀璨之后,却不过是落了一身的寂寥,到底他却也不是那些个满怀期翼未知人世冷暖的少男少女们, 自个儿守得住清贫,苦心,却不知他们是否却也能如他这般? 抿了下略有些苍白的嘴唇,方才道,“管家所言极是,在这京城,我完颜一族着实浅薄得紧,大人们却早已定了型,便是使尽了力气,却也不见得有多少的成效, 而下一辈的孩儿们年纪尚小,便是羁傲了些,却也好教导得多。 完颜一族倘若当真儿想在这京城立足,却是少不得与这京城的权贵们结了姻亲。 人家百年的底蕴,便是觊觎眼前的利益,却也不会轻易便愿意舍了百年的底蕴,故而完颜家的孩儿们若是要在这京城嫁娶,却是少不得入乡随俗。” 完颜峰幽幽的声音,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戚与难过,一时之间王远却也是心下凄凄,这京城着实居大不易了些,谁又能道,自个儿这一生未曾没饱受磨难? “少爷深思熟虑的是,完颜一族将来定是这京城的新贵,欲与之交往的,想来却也不在少数,只倘若自家的孩儿立不起来,便是人家有心结交,却也不一定舍得家中优秀的子弟, 若不是优秀的子弟,皆是平庸之辈,于完颜一族而言却是食之无味气质可惜,故而当是而今便心狠些,将来却也多谢助力。” 既是能做得了管家,便不仅仅儿只是一个儿管家而已,便是这明晃晃的嫌弃之语,却也道得婉转得紧,便是叫人心下逼闷,却也道不得她一句不好。 完颜峰却也不是个蠢人,自是听得明白王远未曾言明的那些个意思,忍不住咳嗽了一阵,方才接着道, “却也是如此,自古结姻结的便是两姓之好,门当户对却是要紧的紧,却不知这京中的学堂与夫子嬷嬷,管家可有甚好的建议?” 这主人家瞧着约莫似是信任他得紧,王远心下却也有些嘀咕,只他这管家却是不好轻易推脱的便是,人家本就是因着人生地不熟的,方才有他这管家的存在, 这些个情况,主人家倘若是未曾言语,他因着这特殊的身份,自是可做不知,然而今人家却也是言语间清楚明白得紧,他却是不能不识时务, 故而径直压下心底的低估,王远恭敬的道,“照理来说,自是越好的学堂越好,能得那些个德高望重的大儒的青睐,府上的少爷姑娘走出去,却也能叫人高看一眼。 只是,咱们府上到底却也算不得什么耕读之家,倘若当真不顾情由的,非要进那些个以科举为主的顶顶好的学堂,却是有些因小失大, 一朝不慎,反是移了性情去,莫不如不上的好。” 第493章 第四百九十六 梧桐书院 完颜峰一言不发,骨节分明的手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攀覆上了另一只手腕上的念珠了去,轻轻颔了颔首, 王远心里叹了口气,方才接着道, “那些个学堂,夫子无一不是顶顶好的,学子的品性暂且不论,只学业上却是顶顶好的。 故而这里面的学子大多是经了千挑万选,方才入了那些个学堂的,咱们完颜家便是得陛下宠幸,虽也有法子进去,却也是往自个儿的脸面上使劲儿的招呼。 这京城的世家大族们最是看重这一张脸皮,却是于府中无益。 故而某却是觉着林山书院却是在好不过的一个选择, 一则这林山书院是一所真真正儿的皇家书院,书院中多是权贵家的后代小辈儿,府中小一辈儿却是能名正言顺的交好这些个小一辈儿的权贵们, 不论是将来府中的嫁娶,还是旁的,却也是大有益处。 另一则则是,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林山书院的夫子们虽不至于个个皆是大儒,然因着这林山书院的山长是历代的陛下,故而书院中的夫子们皆是大周数一数二的好老师, 某心下琢磨,却是觉着府上一时之间却也难以走上科举之路,莫不如且好好琢磨一番,上个有用些的学堂,却是更有利些。” 王远瞥了一眼完颜峰算不上好的面色,心下略一犹豫,却仍旧接着道,“若是府中的少爷们有那天资聪颖的,在林山书院却也没那机会埋没了去,若是不成,却也能结交一二年幼时的情谊,却是在好不过的事情。 至于府中延请的夫子与嬷嬷们,那些个当世大儒,莫说是咱们完颜家在这京城并无多少的根基,便是那些个百年的世家大族们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故而某却是觉着, 府中不必太过强求,只请了那学问好,品德不错的夫子先生来便是即好的事情, 至于教习的嬷嬷,这天底下最懂礼仪规矩的嬷嬷,自然是宫里的嬷嬷们。 府中而今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故而陛下年前求得一二厉害的嬷嬷,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远自是明白自个儿这后半段儿的话,却是很有可能叫完颜峰厌弃了他去,只他虽有万般的心思,却也是个即好的管家,不论他身后的主子究竟儿是谁,只眼下他既然做了这完颜府上的管家,便会尽心尽力的将自个儿的事儿做好。 故而这些个所言之处,大多皆是句句肺腑真心儿,如何做想却是完颜峰的事,却与他有甚关系。 这人上了年纪,便越发的淡泊了起来,年轻时的王远想来却有着这数不尽的心思,只而今的王远却是恨不得这主人家一怒之下,非得逼得他离了去不可,方才能得好, 王远却是高兴得紧,想来他那含孙弄怡的日子却是当得叫人心下高兴得紧才是,故而言语间却是不知不觉多了几分洒脱与淡然。 完颜峰自是不知王远心下的这些个官司,却也没甚心思去想那些个琐碎的事情, 王远的这些个句句扎得人心窝子疼得紧,却是全加起来却也没这后面的话儿,叫他难堪的紧,只却也明白他所言非虚,故而心下却是越发的恼火。 压着心头的火儿,完颜峰方才道,“却如管家所言,只是想来这林山书院既是皇家书院,想来却也不容易,然我们家的那些个皮孩子能,却又如何能与这些个家世源远的孩童比, 若是只这一个选择,倘若事不成,且又如何? 况,这次来的,却也不仅只完颜家的嫡枝,族中的许多小孩儿却也一道儿来了,便是某脸皮厚得紧,却也不好为难人,一道儿全部送了去不是。” 王远心下诧异,不过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径直道,“少爷顾虑的是,林山书院大多是权贵家的后辈儿与学业出类拔萃的学子,故而倘若当真儿一道儿全部送了去,确实易出问题, 毕竟儿嫌贫爱富的事儿,哪儿却也不少,若不是嫡枝的孩儿,确实易被欺负了去。 山水陌生,纵然小孩儿忘性大,却也容易移了性子去。 既起这般,莫不如前面儿便分了开去,在家中之时,大多数日子,自是请的先生一道儿一视同仁, 只这学堂,却是要多做考虑,除去这林山书院,城西的梧桐书院却也不错,这书院虽算不上什么顶顶好的书院,只一点,便是这书院的山长是个品德极好的大儒,素日里最得人崇敬, 便是那些个羁傲的学子们,见着这位老先生,却也不得不恭敬的唤一声夫子, 这梧桐书院出来的学子们,''便没有一个品德败坏的,于这梧桐书院中就读的学子们,除去那些个平民百姓家的良家子,便是朝堂上的那些个清流大人们的后生晚辈, 那些个少数的权贵子弟,在这梧桐书院却也是些个乖巧的好少年,故而某觉着那些个旁枝的少爷们最是适合梧桐书院。 却是不知少爷觉着如何?” 完颜峰在这京城的这些时日,却也不是白白度日的,自也知晓一些个这京城的光景,便是未曾去细细的了解,却也多有耳闻。 林山书院他却是未曾有多少心动,只是为着完颜一族的将来,完颜一族的嫡枝的孩儿们不论男女皆得入了这林山书院就读,故而他却也不多做他想, 只是这梧桐书院,那山长的些许情况,想来他却是比旁的人更清楚些,谁叫那山长曾是他的启蒙恩师,不论旁的,只一点,他那恩师,素来有教无类,确实是最好不错的选择。 想来他完颜一族的孩儿们想要入那梧桐书院,不论如何,那老人家却也不会太过难为,于他却是要少了许多的事情,故而他是在愿意不过的。 索性径直道,“管家所言极好,我于这梧桐书院却也有所耳闻,林山书院是皇家书院,却也不好做旁的想法,只这梧桐书院却是要先招呼起来,且请管家多多上心些。” 第494章 琐事 “本就是家中之事,自当尽心尽力,少爷安心便是。” 这话真假与否,完颜峰笑了笑,并不多做它言,王远同样却也并不在意完颜峰是否儿,当真了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院子里便站慢了人,打眼看去,皆是一副懂规矩老实忠厚的模样,完颜峰瞧着却也没趣的紧,只略略了说了几句话,大体上认了认人,便径直示意王远吩咐人散了去。 这些个奴仆,完颜峰并不觉着会有甚的忠仆,只他完颜一族而今却也不得不依靠这群人在京城立足,却也是事实。 纵然是心里个明白,只对于这些个注定不可能成为忠仆心腹的人,他却也同样着实没甚心思精力花在上面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便是了。 王远虽有些诧异,到底却也未曾多言,他的身份注定便不可能是完颜家一辈子的管家,故而有些个事儿,却也不宜插手过多便是。 故而,索性未曾多言,依着完颜峰的意思将人散了去,且又细细的一并将皇帝赏下的产业交待了清楚去。 只虽则承平帝却也看中完颜一族,然到底尚且未曾立下多大的功劳,这皇城边上五进的大院子便已经叫人眼红的了,故而旁的产业却也不便赏赐太多, 左不过京郊的一座小庄子,京城里的一个不打眼的米铺以及一个布庄而已。 这瞧着,着实却也有些寒酸的紧,只这却也不过是些许恩赐而已,且却也不是承平帝小性,不过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承平帝图谋的从不曾是一城一池,而是更多,故而完颜一族瞧着却也不是乖顺的绵羊,而是食肉的狼,一个不善,却是自找麻烦, 然承平帝却是未曾将份儿险境瞧着眼里,完颜一族养好了却是一把在好不过的刀子,比之一个废族却是要强上太多。 故而,徐徐图之,庇护于翼下却是在好不过的选择,承平帝其意明显,完颜一族的当家人明白,而今完颜峰且也明白,故而这薄薄的产业,却也多了几分妙处,除去轻轻扯了扯嘴角,他却也未曾说过一个字, 除去偶尔问上一两句,大多的时候皆是听着王远说,王远越是交待的明白,王远心下越是诧异,只面上却是不显。 只谨记着自个儿的身份,毕恭毕敬的将这大宅子里的事儿,细细的交待个明白。 除去祠堂的钥匙挂在他内人的腰间未曾取来之外,旁的库房的钥匙,王远却也不恋权,径直从腰间取了交与完颜峰。 完颜峰取了钥匙,默了片刻,却是复又将钥匙亲自交于王远手中,只道他信他, 实则,一则他却也是信王远,毕竟承平帝却也不会做打自个儿脸的事,故而王远眼下确实是值得他信的便是。 在则,他却也不是今日方才来的这京城,故而却也明了这京城的内宅究竟是归何人管,这当家人的禁忌是何,他却也明白的紧。 他不过是一介废人,这家却也不是他来当,且未曾娶妻,故而这内宅的事儿他却也不宜在多做接触,索性便由着王远这管家代为管着,他日交接却也方便。 既是内宅的钥匙未曾接了去,外宅的钥匙,完颜峰却也不会接的便是,何必与自个儿寻些个烦恼。 王远心下诧异,终究在完颜峰都再三推辞之下,复又将钥匙挂回了腰间。 只完颜峰院子里的人究竟如何安排,他确实一点儿也不肯插手,只道却不是管家的职责,完颜峰到底却也未曾在纠缠下去,只从那群仆从里挑了个小厮与丫鬟,旁的除去他原来身边伺候都人,在未添一人。 王远默了默却也未曾多言,只是照着主家的吩咐将主家的事儿吩咐下去。 一家子的事儿,说多却也不多,王远只粗略的与完颜峰交待了下,却也是日头西沉,一番折腾之下,阿米尔(长生)却也不得不依依不舍的辞别了妹妹与舅舅,回转君家。 第495章 可在路上了 却说那往事无边应风月,良辰美景奈何天,你道这俗世难留人,却又舍了我享富贵。 “咳咳,咳咳。” “殿下,你且将这药先喝了才是,若不然呆会儿却又冷了,这一日日的咳又如何受得了。” 武龄衍笑着将递到了面前的玉碗往一旁推了推,径直从床榻之上爬了起来。 明心却也顾不得旁的其他,连忙将手中的玉碗置与一旁的案几之上,连忙于武龄衍将衣衫披上,心下松了口气,幸好这殿中早早儿的便燃上了地龙,故而便是偶有疏忽,却也不打紧, “殿下,你若是这般不愿喝药,皇后娘娘知道了却又要责骂于我了,人家那位殿下身边的小宦官个个儿不也是有头有脸的,就我,偏偏儿的日日被骂,想想儿便心下难受的紧, 殿下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奴才,好好儿的待自个儿好一些却又如何?” 武龄衍似是聪耳未闻似的,径直走至窗前,伸手推开了窗户,眼中闪过别样的光芒,却又在瞬间归于平淡。 “明心,你总是这般啰哩啰嗦,莫要惊了梅梢惊鸿客。” 武龄衍略有些嘶哑的声音不带一丁点的烟火气,越发的清冷起来,便是在这温暖如春的殿内,明心却也觉着清冷的紧,却也拿自家主子没有半点儿的办法,只好垂着脑袋像是一朵焉了的花儿一样垂头丧气的坐在脚凳之上,百无聊赖的数着普在青石板之上的波斯毯的纹路。 他不过是一个小宦官,反正却也拿自家主子没有丁点儿的办法,总是瞧完了外面的景色,这药温在炉子之上,却也无甚大的影响。 纵然是不能耀武扬威,却也平安喜乐无事,只这高高的宫墙却是叫外面的热闹少了许多,平白叫人心生向往。 然他不过是一小小奴仆罢了,自家金尊玉贵的主子尚且身不由己,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乎? “明心,人行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我却是未曾远行过,亦未曾尝过这四季里的暑往寒来。 心下却是分外的羡慕那梅妻鹤子的闲适日子,忽觉着这天地少了许多的色彩。 每日里的殿下,却又如何?自今往后,私下里便唤我公子便好。” 明心却也不知道在想些个什么心事,过了许久方才哑声应了下来,武龄衍似是未曾察觉,并不在意。 过了许久,方才从窗边离去,复又在软榻上坐了下来,却也不用明心伺候,径直取过拿药,仰头便是一饮而尽,纵是放纵,他却明白自个儿的身份。 他身份尊贵,素来父亲与姑姑便爱若珍宝,故而他便是娇纵了,却也不如何,左不过便是换一批伺候的人便是了。 只他素来体弱,却也越发的念旧了起来,故而自是舍不得这些个身边伺候的人。况,本就是他一人之过,却又如何牵连了旁人去? 因而,纵然是心下憋闷烦躁的紧,武龄衍自懂事起,便从未放纵过,到底却还是舍不得那些个无辜之人罢了! “明心,你道珠珠儿可在路上了?” 第496章 兰蔻不知雪中梅 “九皇子殿下,你瞧今天的雪还是下的特别的大,不知道更北边的地方,该是如何的冷?”锦衣华服的十来岁的少年趴在窗前,似是不知冷似的一把一把的接住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苍白的面容虽瞧着平静,眉宇间却是萦绕着愁绪。 武乐垣瞧了眼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觉着便是身上的狐裘却也少了几分的暖意,越发的懒洋洋的起来,没了兴致,只将身上的衣衫裹紧了些,将那汤婆子往怀里揽了揽,便又皱着眉头对付起案几上的功课来。 “既是不知,却又如何去想?莫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将先生留下的功课完成了,方才是正经事,至于旁的,我却觉着没甚意思。这雪莫不是年年下,这天儿冬日里焉有不冷的理儿?” 少年却是不理,只垫着脚尖便去够那窗外正开的正好的梅花,许是只这凌霜傲骨的梅花,方能挣脱这人世俗尘的枷锁,便是这刺骨的冬日里却也能在这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舒展腰肢,不求冲天一怒,远远的瞧去却也是一束束的烈焰,将这冰冷刺骨的寒冬点燃了去。 武乐垣终究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这高高的宫墙之内,却是谁又当真儿自在无忧,金尊玉贵,天子娇儿,却也拦不住这刺骨的风雪。 瞥了眼身旁伺候的小宦官皆在外间的火炉处取着暖儿躲着懒儿,武乐垣方才垂了眼眸将手中的笔搁在案几之上,朝少年踱步过去,似是未曾有半点儿的慌乱,只那藏在狐裘下的小手却是有些微微的颤抖, “兰蔻儿,你素日里却也不似这般模样,今日怎的多了许多的悲春伤秋,竟是连我却也不理?真真儿叫人伤了心去。” 少年的身子僵了僵,随即便低低的笑了出来,径直摘了一枝红梅,却是未曾叫武乐垣碰到他半分,深吸了口,将红梅上的雪抖了去,方才将红梅递于了武乐垣, “九皇子殿下,我这般无用的人,除去这花花草草,自是在无旁的事儿可做。” 武乐垣瞧着少年温顺低垂的眉目,心下便积攒了一肚子的火气,便是他在无用,却也是这大周的九皇子,虽不如他的哥哥们中用受宠,却也未曾尝过太多委屈,便是他的母妃犯了忌讳,褫夺了封号,他却也未曾受了多少的委屈,谁道,这中宫的皇后娘娘是个心慈的,他虽不至于养在皇后膝下, 却也常常于中宫里往来自由,况且这皇家啊,除他一人外,却也在无旁的年纪尚小的子嗣,故而却也娇宠的很。 “兰蔻儿,你是我的伴读,故而这天底下却是没人能平白欺负了你去。与孤道,却又是谁欺负了你,我与你寻公道去。” 少年苍白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了窗沿,愣了会儿方才笑了起来,只那笑容里却是瞧不见半分的欢快, “殿下,我有殿下与兄长,皇后娘娘却也照顾我甚多,自是无人能平白欺负了去的。况,既是殿下的伴读,我却也不能平白坠了殿下的威名,若不然却是当真宛如烂泥,半点扶不上墙。” 武乐垣轻轻掐了下自个儿手心里的肉,方才小声的开口,“兰蔻儿你可是想你兄长了?” 少年对上武乐垣担忧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眸子,终究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武乐垣扣了扣自个儿的肉,犹豫了许久,到底却还是下定了决心。 第497章 情义 武乐垣未曾瞧见,少年的眸子忽的明亮了许多,心下紧了紧,终究在这深宫中他到底没几个至交好友,却也孤独的紧, “你兄长,你兄长,到底你们家却也是世家大族,便是不尊礼教,宠妾灭妻,然为着你与你母亲,他到底却也做不得那有辱门风的事,故而他去那边之时, 却是,却是改名换姓的,故而,你方才在这京城里听不得半点的风闻,我却也不能与你说太多,你只需知晓,他而今却是安全的便是。” 说罢武乐垣便心虚的瞥向了窗外,这些个事情虽不至于多要紧,只到底却也不是他能接触的便是,他却也不能道,这些个是他在寿安宫中无意瞧见的?便是他年纪尚小,这般的混话,他却也不信,况乎其他人? 故而,武乐垣却是心虚的紧,谁不知他的寿王哥哥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两个人掌心里的宝?未得允许,便擅自动了他的东西,心下却是有些许害怕的,且而今还在自个儿口中亲自说了出来。 少年皱了皱眉头,不自觉的抚上了虎口处的伤疤,他自然明白而今他与母亲能平安,自是知晓自家兄长舍弃了许多,方才换了他们一方安稳。 只心下却仍旧隐隐的疼的紧,兄长惊才绝艳,只,终究却是护着他与母亲便已经费尽心思,却是在无精力与他们母子三人谋一个康庄大道。 这些日子,上面的那位待他越发的和善起来,他心下却是越发的不安起来,若不是立了大功,高高在上的贵人,缘何有那心思照顾于他? 只他却也是探求无门,方才设了这局与武乐垣,心下自是过意不去,只他却也在无旁的法子,他所求不多,只盼着兄长能平安归来。 少年不动声色的走近武乐垣,俯身在武乐垣耳边低语,“殿下,你便与我说说可好,若无兄长,却也没我今日,这满京城里,谁人不知颜家的那点破事, 我却是半点儿法子却也无,故而方才不得不为难殿下,殿下的恩情,颜宼之此生不忘,极尽全力定当报殿下今日之恩。” 武乐垣皱了皱眉头,眉目间忽的便染上了郁色,他且以为他们是好友,眼下瞧来,却不过是利用罢了。 只瞧着颜宼之眉目间的担忧,到底却是软了心肠,做不出那拂袖离去的事儿,心下琢磨了一二,索性却也与他道个明白,且当,且当……, 武乐垣旋身坐会案几之后,方才低声道,“你应是知晓你兄长缘何离开,故而更应当知晓,素来这天底下的建功立业,便没有平安顺遂的。 我这般的年纪,自接触不了什么军国大事,你兄长的事儿我却也不过是在寿安宫瞥见一二罢了。 听闻他在那金地做了公主的驸马,甚得那公主的喜爱,已得一子,立为世子,旁的不知,只平安却是无碍。” 武乐垣瞥了一眼颜宼之,方又道,“我知晓的却也只这些,你我到底却也有些情义,你若是念着这些许情义,便不必在于我道那些个悲惨。” 颜宼之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却也道不出来,只颓然的瞧着那窗外的傲雪红梅。 第498章 不诚如何换诚 “殿下,这天下的人啊,总是那么那么的多,各有各的人生,便是这窗外的红梅,却也有自个儿的宿命,唯独我,却是个累赘。 走自幼便从未得过父亲的欢颜,更何况是欢心。自记事起,只有那狭小阴暗破旧的院子,以及母亲日日卧床的模样,那小小的一间院子里,大多时候,不是整宿整宿的咳嗽声,便是呛人的药味, 似是没有一个尽头似的,平素好不容易多些欢喜,便只有兄长下学归来的那时节,那破旧的院子方才多了些烟火,瞧着有了些生气。” 颜宼之不经意的抹了一把脸,声音越发的沙哑了起来,“许是到了,殿下却也是不信,我们母子三人,若不是有哥哥,我与母亲只怕是早已经死在了那阴暗的破院子里。 倘若不是兄长,毅然决然的舍弃所有,奋不顾身的要搏一个前程,只怕而今这天下除去母亲与兄长,这世上在无一人知晓颜家有个颜宼之。 便是这宼之二字,却也不过是那人愤恨兄长将颜家的遮羞布扯下,方才得了宼这一字,寇者盗也。 兄长不欲我难堪,却与我道,蔻者,最是年少美好,故而他的小兄弟便是这天底下最美好的兰蔻儿,一生的喜乐无忧。 殿下,兄长离去之时只与我道,好生照顾好自个儿与母亲,他出趟远门,过些日子便回来,待他归家之后,我喜欢热闹,他便在京城最繁华的市井里买一座宅子,带着我与母亲搬过去,天好之时,我们兄弟便伴在母亲身旁,沿着长街慢慢的游玩。” 颜宼之忍不住伸手紧紧的抱住自己,眼泪簌簌的掉个不停,“殿下,若不是那日偶然听闻,只怕时至今日,我却也只当兄长不过是出了趟远门罢了。 若不是因着兄长挂念的太多,兄长那般聪慧,只怕是状元,却也不便什么。 若是以前的颜宼之未曾见过这世上的市井,不过是活在一间小小的破院子里,不通人情世故,却也不打紧,便是幼年而夭,却也未曾有憾。 只见多了市面,人的心却是无穷大的,欲望就像那春日里陆陆续续冒头的草芽,不成活怎肯甘心。 殿下便只当我是个可怜人罢了,莫要计较我今日的鲁莽,却也不是求殿下的谅解,只盼着殿下能与我多一些哥哥的消息,颜宼之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殿下的大恩大德。” 说罢,颜宼之便泪眼婆娑的看着武乐垣,武乐垣心下一紧,却是不愿对上颜宼之的那双眸子。 虽则老成,他却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罢了,便是因着自个儿母妃的缘故,这身份却也尴尬的紧,却也未曾有人敢与他半点脸色瞧。 见过的悲苦之多不过是小宦官小宫娥犯了错,挨了板子罢了,至于破旧,便是他母妃住的冷宫除去人烟稀少了些,他却也不觉着与旁的宫殿有甚不一样的。 故而,纵然颜宼之道了这许多,他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他却也明白,颜宼之的这番话里,大多却是掺不得假的。 初见这少年时,那羸弱胆怯的模样,比他养了两三个月便离世了的小兔子好不上多少,素日里只肯跟在他身后,莫说是旁的,便是连话却也少有听闻他说的。 若不是皇后娘娘三不五时的与他提醒一二,他却也不见得对这么个人能上多少心,只而今,许是他却也待他太好了些,竟也将那些个龌蹉的手段用到了他身上。 他纵然年幼,却也不是半点儿也不知事,便是心下却也怜惜他,只他却也是这大周朝的皇子,却也容不得人这般的算计于他,反倒是还要将人哄好了去。 像到那些个他在寿安宫里瞧见的话本子,折子戏,武乐垣心下叹了口气,小脸儿一板,手背在身后,便故作老成的淡淡的道, “这世上的人,便没有一个是容易的,自你于我做伴读之后,我自问却是未曾有待你不好之处。 先生教你我的是人间正道,讲的是仁义礼智信,从未与你我道那些小人行径。 我待你以诚,原以为你却也于我以诚相待,却是不知你竟是使了这般的手段。 今日你倘若径直于我直言,纵然会顾虑旁的一些个缘由,我却也不会欺瞒与你。 而今事已至此,不论是你我的情谊还是我身为大周朝皇子的身份,我皆不欲在见你。” 武乐垣瞥了眼颜宼之,眸子转了下,复又继续道,“短期内。你且好自为之。” 说罢,便径直转身离去,走至殿门口方才扬声道,“鹿生,进来照顾好颜公子,莫要太过顽皮,若是颜公子有个什么好歹,好心你的皮。” “柏云,去摘枝梅花来,我们去朱雀宫。” 两个小宦官悄悄对了眼,心下微惊,却是半句多余的话,却也不敢多说,只各自应下自个儿的差事,便连忙赶紧的动起来。 颜宼之瞧着武乐垣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心下一片晦涩,他原以为他有兄长一半的聪慧,不过是个年幼稚子,想来哄骗一二却也不是什么难事,谁又能知晓,这高高的宫墙里的人啊,个个都是人精,生来便会这些个阴谋诡计,更何况他这拙劣得不堪一击的别有用心。 只心下却也难受的紧,他却以为这世上除了兄长与母亲,他便在无在乎之人,却不知这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竟是在他心下留下这般重的份量,压得他如今却是差点儿连口气也喘不过来。 颜宼之扶着案几痴痴的笑了起来,却也不理小宦官鹿生的担忧的目光以及几次到了嘴边的话,只痴痴的笑了起来,却又簌簌的流泪不止。 过了许久,直至天色将暗,方才站了起来,步子略有些踉跄的朝自个儿的居所走去。 自殿中出来之后,便冷着张脸,未曾有一句多余的话,鹿生心下恼火,却是半句也不敢多言,他这样身份的人,比之路边的杂草还要贱上几分,他却是不知这些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是如何想的,这锦衣玉食的日子竟是半点也不快活?缘何日日与自个儿寻些不痛快? 第499章 闲话家常 “梅儿姐姐,母后今日可安好,可有好好休息,用膳?”武乐垣到了朱雀宫却也不忙着进去,而是与来接他的宫娥细细的了解这一日里的日常起居。 梅儿接过与武乐垣打伞遮雪的小宦官手中的青竹油纸伞,眉目温婉的轻声细语道, “九皇子殿下挂心了,娘娘一切安好,只许是因着冬日里素来疲赖不愿动的缘故,饮食上却是少了些,旁的却也没什么。 只这冬日里素来熬人,却是更应当进补才是,娘娘这般少食却也叫人有些忧心。” 武乐垣皱着眉头点了点头,心下叹了口气,他却是知晓梅儿未曾说实话,只他却也无计可施。 虽是如此,他却也能猜测到究竟为何,便是如此,他却也无计可施,毕竟便是能猜到却又如何,提起却也不过平添思念又忧愁罢了。 “梅儿姐姐,今日六皇兄可有进宫来瞧母后?” 梅儿却是有些难为,到底她纵然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却也不过是个宫女罢了,有些个事儿,却也不便多嘴。 只瞧着武乐垣小大人的模样,却也不敢有所隐瞒,这阖宫上下谁人不知,九皇子虽是罪妃之子,虽未曾养在皇后膝下,却甚得皇后宠爱,皇后素来多有照料,连带着这满宫的妃嫔却也不敢轻易忽视。 更何况她们这些皇后的身边人,梅儿心下似是绕了九曲回廊,只面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显,“回九皇子殿下的话,六皇子殿下今日未曾进宫,遣了人来道,今年大雪着实严重了些,却也不好太过闲散,今日领了差事,早早儿的便去了京郊了。” 武乐垣点了点头,便也未曾在多言,到不是他一日里故生事端,只他与他的六皇兄,却也算得上命运相似,既都是在皇后膝下长大,生而为人,当有一颗感恩之心。 这些个日子皇后眼瞅着消瘦了下来,他们这些个做儿子的,自当承欢膝下,故而方才有这么一问。 进了大殿,武乐垣却也不径直进里间,而是先进了一侧的暖阁,脱了外面的衣衫将自个儿烤暖和了,方才朝里间走去。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今日可有好好照顾自己。” 小小的人儿一本正经的老成模样,认真的紧,从那张小脸上,便也能叫人知晓他的心意,贴心的紧。 朱皇后连声儿的将人唤了起来,将人唤到身旁,“垣儿赶紧过来,可是又在暖阁里待了许久?” 朱皇后摸了摸武乐垣的小手,暖和和的小手没有半点儿的寒气,朱皇后嗔怪了起来。 武乐垣腼腆的笑了起来,“母后,这冬日里的寒气着实冻人的紧,我素来皮实,些许寒气却似奈何不得我。 而母后却是一日里都在这暖和的室内,若是因着我带了一身的寒气,乍暖乍寒的,叫母后染了风寒去,却是儿臣的不是。 若是叫六哥知道了,却是要好好收拾我了,母后便当是心疼儿臣,莫要在嗔怪儿臣可好。” 人道女儿贴心,朱皇后却是觉着武乐垣这个便宜儿子却是难得的贴心,比之自个儿亲生的女儿还要更贴心些,小小的人儿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事皆是条理清晰,叫人瞧着舒服的紧。 “垣儿总有自个儿的道理,我这坐母后的却也不如垣儿能说会道,只垣儿既知照顾母后,却也该知晓如何照顾自个儿。 今日下学,可是径直来的朱雀宫?” 武乐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还是腼腆的点了点头,朱皇后亲昵的点了点他的头,“这般长的光阴,可饿了?” 武乐垣脸颊一下子便红了起来,喏喏的道,“确实饿了,只是听人家讲,一个人吃饭,便是顿顿山珍海味却也少了许多胃口,若是有个吃的香的陪着,便是饭食上差了些,却也美味。 我素来胃口极好,而母后的胃口却是差了许多,想来有我陪着,母后该是能多些才是。” 朱皇后笑了起来,眉目间的暖意却是将一双眸子都染上了暖色, “青竹,去将炉子上温着的燕窝端来与九皇子。” “诺。”不远处的宫娥连忙应下,便转身离去,朱皇后示意武乐垣坐在她身旁,方才道, “天色尚早了些,若是这时节便用膳,许是不待天明垣儿便饿了,来来回回的折腾,若是未曾好眠,只怕垣儿许是要长不高, 故而垣儿先吃些燕窝垫垫,待在过些时候在用膳如何?” 武乐垣自然便没有不答应的,且不说朱皇后素来待他极好,便是这日的那些烦心事,他却也不愿意早早儿的回去,谁叫这大周朝谁的伴读便与谁一道儿住呢? 故而不论其他,只这一点他便乐意在这朱雀宫多带些个时辰,且朱皇后于他却也不仅仅只是母后于他心中与生生母亲却也不差什么,小孩子哪有不粘母亲的。 “都听母后的,母后今儿个雪下的甚大,儿臣待会儿用了膳,想去寿安宫看看七哥,” 朱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并无什么不满的,这小孩儿总是与她十分的贴心,孩子大了,总有自个儿的想法,便是她想要多多的照顾她们的衍儿,却也不能太过, 然小兄弟的亲近,便是如何,却也叫她们的衍儿难生旁的心思, “你们兄弟亲近,母后高兴还来不及,自是极好的。” 朱皇后如此善解人意,武乐垣反而心下有愧,他的母后待他这般的好,他却是有些得寸进尺的紧,只他除了七哥,却也没有个可以说心事的人,故而还是咬咬牙继续道, “母后,儿臣有愧,只儿臣今日过去,却是再不想回自个儿的寝宫,想宿在寿安宫,故而,故而,”, 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孩子,便是没有说,朱皇后这下子却也看出了些门道来,仍旧不动声色笑眯眯的道, “垣儿素来却也不是个粘人的,这次想要粘着你七哥,却又是为何?若是能说服母后,却也不是不可以。” 听闻可以如愿,武乐垣一下子便眉飞色舞了起来,只他却也不知该如何与朱皇后道,思考了下,方才道, “母后,儿臣已经是个小大人了,故而这个是我们兄弟间的秘密,所以母后装作不知好不好?” 第500章 武乐垣的心事 朱皇后点了点武乐垣的鼻子,却也不觉着是件什么大事,只这小孩子逗着却也叫人欢喜,“嗯,这自是没什么不好的,只你们一个个的大了,却是将母后忘了,母后这心下却也难过的紧。” 朱皇后故做失落状,眉间一片愁云,武乐垣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伸出手欲要抹平朱皇后眉间的忧愁,“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母后别伤心好不好,若是母后因着儿臣而气着了自己,全都是儿臣的错,要打要罚,母后只说一声便是,不难过可好?” 逗孩子自是好的,却不能太过火,瞧着如此焦急上火的武乐垣,朱皇后反而还有些不知所措了去,忙展了笑颜安抚, “母后是想着,终究是儿大不由人,心生感慨,方才有了些许的难过,这却与垣儿有何关系?垣儿莫要自责。” 便是朱皇后已然这般的言辞,只他却仍旧不信的,这天底下并无无缘无故的喜爱,况他母妃还是那般的样子,便是从未有人会在他面前说三道四的,只却也少不了暗地里的闲言碎语,便是只是七八岁的稚子,却也并不是当真什么都不懂。 正因为没有,所以武乐垣才越发的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义,故而朱皇后只这般一点点儿的动静,武乐垣心下便已经难过且害怕的紧。 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将自个儿的嘴唇咬得发白,在朱皇后担忧的目光,缓缓开口, “母后,这天底下的人终究都是为了利益方才往来的嘛?先生们教于我们的是先贤至理,讲的是仁义礼智信, 儿虽不慧,却也是按着这些个来,素来待人真诚,便是不喜,却也从未难为过人。 只,缘何我一片真心待旁人,旁人却总想着利用于我?” 武乐垣纯粹的眼眸里,除了委屈还有浓浓的不解,他的母妃待他不好,只他仍旧渴望着她的回头,故而有些个时候,纵是不对,他却仍旧听之任之, 只,后来,却是在没后来,他的母妃关在那深深的冷宫里,他多了位朱雀宫真正的母后。 他将那人视为至友,便是将来山海变化无穷,仍旧是至交好友的好友,只奈何那人同样将他一片痴心妄付,纵然聪慧老成,却也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儿罢了,如何不迷茫,如何不难过? 武乐垣虽未曾直言,朱皇后心下却已经有了计较,武乐垣虽不是她亲生的孩儿,且也不在她膝下长大,然却也是她瞧着长大的孩儿,且还与她十分的贴心,故而有人伤了他, 虽不至于如伤了武龄衍那般的震怒,然心底的火气却是半点儿也不少,不过这些个皆不过小事罢了,眼下自是武乐垣更重要些, “垣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这古往今来不乏圣人,只却也少不了那些个小人,这天底下的人形形色色,你却又如何叫所有人皆如你这般要求自个儿? 至于你以诚待人,旁人却又另外是一番想法,这却又与你有什么关系?本就与你无关,垣儿为何还要难过至此? 莫不是不知,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儿?故而垣儿当觉着是好事儿才是,毕竟这天下有多少人是打着为你好的名儿,却将你伤个片体鳞伤的人,却也不少。 而今至少可知适可而止,知难而退,这般想来却也不是件什么坏事儿。” 这深宫里却是少有这般纯然的孩子,朱皇后却也是难得的愿意将这一块儿璞玉好好的珍拭一番,愿他年过后,他仍旧是块叫人只一眼仍旧心生欢喜的好玉。 武乐垣撇了撇嘴,眸子一下子便暗了下来,趴在案几上无精打采的,嘟嘟囔囔的,朱皇后却是瞧得可乐。 这年纪儿越发的大,她确实越见不得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膝下常有这么个可人儿,却是多了许多的趣意。 这般想着,心下越发的软了起来,竟是将心底的念头径直说了出来,“垣儿觉着你十姐姐如何?那把儿椅子当真儿这般的迷人?” 朱皇后瞧着那窗外的景儿出神,武乐垣却是不知,朱皇后的话音才落,他便毫不犹豫的答了出来, “十姐姐自是极好的,只却是太忙了些,总叫人一年见不着几次。” 武乐垣有些苦恼的捏了捏自个儿脸颊上的肉,“母后,我瞧着我这冬日里却是又胖了些,十姐姐回来,该认不出我来了。” 朱皇后在武乐垣有些儿委屈的声儿里回过神来,却是觉着自个儿魔怔了去,失笑的同样捏了捏武乐垣脸颊上的肉, “却是胖了些,不过母后瞧着却是不错,你十姐姐的眼神儿素来极好的,故而便是垣儿在胖上写,你十姐姐却也认得出来的。” 武乐垣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的点了点头,“母后,我与那人该如何相处?儿臣着实想不明白,便是母后说的却有道理,只为何这心里仍旧闷闷的?” 朱皇后恍惚间似乎又瞧见了年幼是的模样,却也并不太多的忧愁,成日里有些个稀奇古怪的念头,像似飘忽在软软绵绵的云朵上,竟是恍如隔世的样子。 “这自是正常的,人与人之间处的长了,自然便有了情义,这有了情义,自是与别个不同。 便如垣儿旧年里的那块玉儿,因着垣儿日日带着,自然与旁的玉儿不同,故而因着宫娥不小心失手打碎了去,垣儿却不已难过了许久是一般儿的道理。” 武乐垣觉着有道理,听得情不自禁的点头,只心下却仍旧觉着那儿不对劲, “母后,似乎是这样,可是,可是,那玉佩儿我是难过了一点点,可后来却也觉着玉佩儿在珍贵,却也不及人命重要,我若是日日提那事儿,想来那宫娥当不好过的才是。 这般想着过了些日子,瞧着那宫娥面上灿烂的笑容,却又觉着没什么不值得,故而倒也不如原来那般的难过。 可是,可是,这事儿,我却又觉着他们并不是一回事儿,母后这却又是为什么?” 第501章 释然 “母后,似乎是这样,可是,可是,那玉佩儿我是难过了一点点,可后来却也觉着玉佩儿在珍贵,却也不及人命重要,我若是日日提那事儿,想来那宫娥当不好过的才是。 这般想着过了些日子,瞧着那宫娥面上灿烂的笑容,却又觉着没什么不值得,故而倒也不如原来那般的难过。, 瞧着小孩儿这般认真的模样,朱皇后方才有了养个孩子的乐趣与成就,却也不因着武乐垣年龄小,便心生忽悠之意,认认真真儿的想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道, “自然不是一回事儿,那玉儿虽珍贵,到底却也不过是件死物罢了,既是碎了,自是不会在日日拿出来,故而日子长了,这情义自然便淡了,这淡了,便在没有先时那般难过。 可这人却是不一样,你与他走情义,他与你又何尝没有情义,自是有了情义,便是垣儿想就此结束放手,却也不见得她便能放手,这一来二去,小孩儿的性子素来健忘,许是过几日,垣儿却又与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却也未尝不可。” 武乐垣却是练练摇头,“母后,我是大周朝的九皇子,纵然那人在有意思,我却也不能忘了自个儿的身份,我今日已经将话撂在了哪儿,人无信则不立,故而儿臣却是与那人在不可能好的亲密无间。” 朱皇后笑了笑,却也不多做言谈,接过青竹端过来的燕窝,轻轻拍了拍武乐垣,“垣儿,想这多做什么,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前几日教你的先生还与我道,垣儿的功课大有进步,只这字儿却是写得有些丑,故而还当多多练习才是。 垣儿既是要陪母后用膳,便趁着天色儿尚早,将功课写了,待会儿用了膳,方才好去寻你七哥。” “母后,你答应我今儿个留在寿安宫了嘛?” 武乐垣的眼眸亮晶晶的看着朱皇后,朱皇后微微颔首,武乐垣却也不觉着敷衍,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端过朱皇后手里燕窝,便有条有理的吃起来。 他素来知晓,自家这个母后,哪儿都好,唯独却是见不得不规矩的人,故而便是高兴万分,武乐垣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武乐垣便将不小的一碗燕窝吃得干干净净的,尊寻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古礼,放下了碗筷,武乐垣方才迫不及待的开口, “母后,这燕窝着实美味,若不是这东西却也不能当饭吃,儿臣却是能在吃一碗儿。方才来时,听梅儿姐姐道,今年儿的雪下得着实有些大,连六哥都领了差事到处儿的跑, 儿臣身为大周朝的皇子,因为年岁尚小,不能与民做些个什么。 今儿吃着这般好的燕窝,心下却也愧疚的紧,故而母后,儿臣想将自个儿的月钱折出来与那些个受灾的百姓儿,可否?” 朱皇后摸了摸武乐垣的脑袋,自是没什么不可以的,故而便径直应了下来,至于旁的事儿却也不欲与这么个小家伙儿说些个,却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自是可以的,只垣儿却是要少上些许月钱,故而许多时日却是什么花销也无,垣儿可想清楚了?” 武乐垣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母后,自是不会后悔的,平日里除去些许高兴时,与小宦官宫娥一二赏赐,旁的用处却是没有半点儿的用处,故而绝不后悔。” 朱皇后点了点头,曲着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了下,许久方才道,“既是如此,那母后便做主将垣儿半年的月钱都捐了如何?” 武乐垣仔细的想了下,仍旧坚定的点了点头,朱皇后自是没有不应的,心下却是打定主意往后儿却是要多找些个借口给小家伙送些东西,贴补小家伙一二。 武乐垣复又与朱皇后说了好半天儿的话,带腹中的东西消化上一二,方才取了笔墨纸砚,沉下心来慢慢儿的练字,这一练起来,时间却也过的快, 故而待停笔之时却也是天色将黑,武乐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在朱皇后温和的笑容中挨着桌子儿坐了下来,一道儿用了晚膳,复又絮絮叨叨的聊了好一会儿,方才在朱皇后温和的目光中带着柏云离去。 行至寿安宫,便是这大雪纷飞的冬日里,除去傲雪红梅,便是冬日里却也与旁的地儿不同,瞧着生机勃勃的。 武乐垣轻轻笑了笑,方才径直往屋子里走去,一路上便没有不好奇的地方。 许是对武龄衍来说,不过是不值一提的东西,却又是有趣的紧,故而这些个小东西却是将武乐垣的目光吸住,便是半晌却也叫人欢喜的紧。 虽则开心,武乐垣却也未曾忘记自个儿的事儿,过了一会儿,深深吸一口气,换了身暖和的衣服,方才径直去静室寻武龄衍。 对于这个小了许多的兄弟,武龄衍却也多有喜爱,故而武乐垣一来,武龄衍便径直将自个儿手中的事儿放下,将武乐垣的来意问了个七七八八,便笑着着人下去安排。 “七哥,垣儿有一事想要与七哥说,只却又不知当讲不当讲?” 武乐垣略有些不安的揉着自个儿的手,活脱脱的一副做错了事儿的模样,瞧着武乐垣这般康健的身子骨,武龄衍却似羡慕的紧,面上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至于武乐垣说的事儿,自是没有不应的,“垣儿径直言说便是,若是有事,自是可与七哥言说,七哥旁的本事没有,却也乐意听垣儿说个不停。” 武乐垣脸色悄悄染上了红霞,他却也不知为何,在这寿安宫中,这话儿却是一句接一句儿的,数他一天儿里讲得最多儿的。 对上武龄衍包容温和的笑容,武乐垣却是在做不到将自个儿做过的事儿如同偷儿行迹般的遮掩过去, 抿了抿嘴,便径直开了口道,“七哥,那日我动了你书房里十姐姐与你的书信。” 许是这般说了出来,心下好过了许多,武乐垣整个人皆是松快了许多,倒也算得上是释然,只却也不敢看武龄衍一眼,故而只紧紧的低着头。 第502章 解惑小兄弟 武龄衍愣了下,随即便笑了起来,“不过是些书信而已,垣儿为何这般介怀?” 武乐垣低着头悄悄抹了下眼睛,“七哥,你不生气嘛?” 武龄衍默了许久方才沉沉的开口道,“为何生气?不过是些书信罢了,垣儿乃是我亲兄弟,却是比那些个书信重要的多。” 武乐垣有些愣了下,却是懵懵懂懂的,自他记事起,便知道这寿安宫是整个皇宫里最金贵的地儿,这寿安宫里的人比天底下所有的人都要尊贵,这天下便没有这寿安宫里的那位七哥得不到的, 却是从来不知他这位本应无忧无虑的七哥,原也会与他一般似的忧伤, “哦,那七哥,我与你打听些事儿可好?我知道你素来与十姐姐是极好的,十姐姐不论身处何地,皆会事无巨细的与你信细说,故而,故而,” 故而好一会儿,武乐垣却也开不了这个口,武龄衍瞧着他这模样,心中郁气却是少了许多,许是这金丝雀儿的日子却也多了几分的欢喜与趣味, “故而什么?垣儿素来不是与我最是要好,七哥这儿,垣儿自是可以畅所欲言,不论如何七哥却也不会与你计较的便是。” 武龄衍自是极宽容的,只武乐垣却是急得眸子都红了,瞧着与那胆小的红眼兔子却也没什么两样, 看着武龄衍喏喏的,“七哥,我,” 武龄衍摸了摸他的脑袋,面上带着莫名的苍凉,“垣儿,人行天地间,忽如远行客,你现在尚且年幼,有许多事,而今尚且未曾体会过,便觉着眼前的这点儿烦恼,便是天地的烦恼,便是在亲近之人的面前,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垣儿,你该明白,总有一天你却是连个能说的地儿都没有之时,你却又如何? 七哥这寿安宫,垣儿可尽情畅所欲言便是。” 武乐垣别了下头,轻轻点了头点头,“七哥,我那日瞥见的是十姐姐与你道的金过的北海公主的那一段儿,七哥能与我好好说说她那夫婿嘛?” 武乐垣抬头看了眼,见武龄衍面上并无愠色,方才接着道,“我那日瞧见的书信上只一部分,瞧见的并不多,故而七哥能与我详细的说说可好?” 武龄衍似笑非笑的看着武乐垣,复又孤寂的点了点头,他既是知晓前因后果,又如何会猜不出自家小兄弟为何如此? 只,不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子却也借好这个脸儿,武龄衍自也故做不知,“自是极好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垣儿尚小,万里路却是行不得的,至于万卷书却也费眼睛,故而与你七哥这儿听听儿故事,却也算得上是行万里路了。” 武乐垣轻轻的点了点头,却也不说话,只是细心的与武龄衍掖了掖披在膝上的薄毯。 “垣儿可知那金国的北海公主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武乐垣皱着眉头细细的想了会儿,方才不确定的道,“那是个很凶的女人,虽不是个好人,只却也是个厉害人物。若他年娶王妃,定不会择个这样的人,听闻她家后宫的面首比我们的庶母还要多。” 武乐垣不仅仅嘴巴儿上嫌弃,便是面上却也是一副谢敬不敏的模样,果然还是个小孩子,眼睛里只看得出是非对错,旁的却是一概瞧不见, 武龄衍觉着那样的人却是极逍遥的,便是世人目光浅薄了些,却也活的舒服,瞧着自家小兄弟那副愤愤不平的模样,武龄衍方才缓缓的开口道, “那北海公主却也算得上是雄主,金国的老汗王是个极好色的,妻妾无数,膝下子女自然也不少。 只这老汗王素来薄凉,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故而这金国却不似前代母凭子贵,而是子凭母贵, 这北海公主能一直盛宠与老汗王,从自个儿诸多的兄弟姐妹的虎视眈眈中拿到北海这块水草丰美的封地,手段城府可见其生。 倘若他日垣儿瞧上了这样的女子,莫说垣儿如何,便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也绝不允许垣儿越雷池半步。 这样的女子生来便是要做大事的,像垣儿这般可爱得孩子,我这做兄长却也不求垣儿如何建功立业,只一辈子平安顺遂,顺着自个儿的意来过日子便好。” 武乐垣煞有其事的练练点头,至于那什么老汗王好不好色的,他只笑笑,毕竟自个儿的庶母却也不少便是了。 “七哥,垣儿绝对看不上这样的女子的,我觉着像君家表哥那样便好,就两个人,没有那多的弯弯绕绕,也不用想那些个烦人的事儿,和自己喜欢的人,想说什么边说什么,多好的事儿? 七哥,什么叫喜欢的人呀?七哥有没有喜欢的人?” 武乐垣目不转睛的看着武龄衍,武龄衍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却也不答他这话儿,而是开口继续道, “传闻什么样的爹,什么样的儿,这北海公主手段心计确实非一般人所能及,却也是个飞扬跋扈娇纵好色的。 听闻十五六岁之时,膝下面首也有数十人,与她送年轻貌美的男子却是比钱财土地更得她欢心,故而一时之间北海之地多是俊美男子,少有面色丑陋的。” 武乐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武龄衍,“七哥,这个,那个,可是我大周朝的律令里,女子十八方可嫁人,这个,什么,金国与我大周不似?” 武龄衍只是笑了笑,有些事儿,小孩子便是小孩子,自是不当知晓的,便是他多有趣意,却也不会失了底, “垣儿短视,可是先生授课时,未曾好好与先生学,山河万里十里不同天百里不同俗,最是正常不过的事儿,金国的女子成婚早些,不过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有甚好奇怪的。” 武乐垣摸了下鼻子,自个儿家七哥是个什么样的模样,他自问比旁人更知晓几分,虽无证据,却也觉着自家七哥在诡辩,只对上那双眸子却又不由自主的将这话儿听进心里去。 第503章 伴读 “七哥,金国的女子皆是这般的模样嘛?”武乐垣虽对北海公主这样的女子谢敬不敏,却是对那块北方的天地多有好奇, 武龄衍亲昵的捏了捏他的鼻子,“这我却是不知,垣儿若是有心,可与你十姐姐去信,你十姐姐自会与垣儿道。” 武乐垣傻兮兮的笑了笑,便也不在问,只道,“七哥,你且还是说那北海公主,后来呢?” 武龄衍似乎有些追忆,过了一会儿方才接着道,“北海之地被她经营的甚好,是草原上少有的江南之地。 听闻她从不专宠与一人,跟随她膝下的那些个男子大多得了好去处,便是那些个未曾见她一面的,归家之时却也是富贵还乡。”, 武龄衍神色莫测,许是怕吓着自家小兄弟,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的道, “垣儿却是莫要被这表像惑了心智,那些个所谓的美貌男子大多是她封地里的家臣所献,这其中的真真假假,除却当事人,我们这些个外人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武乐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武龄衍方才接着道,“北海公主成年之后,多年未有子嗣,今年年初方才产下一子,听闻辞子生父并不是北海封臣所献,而是北海公主外出游乐之时所得。 北海公主身是喜爱此子,爱若珍宝,得此珍宝不过月余便遣散了诸多面首,只余下为数不多面容姣好的貌美男子。 北海公主产下子嗣之后越发的喜爱此子,更是径直立了那尚在襁褓中的稚儿为世子,你十姐姐前些日子与我的信中道, 北海公主与那人行了成婚大礼,既是行了大礼,那人自然也就是北海之地的主人,顺理成章的自然便多了些权柄,自然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武龄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武乐垣,武乐垣红着脸,腼腆的笑了笑, “七哥,十姐姐信中可些了那人姓甚名谁,这个些个时日过去,而今如何?” 武龄衍笑了笑,“自是写了的,只是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垣儿为何这般的上心,莫不如与七哥好好道道?” 武龄衍话音才落,武乐垣面上便多了几分的拘谨,呢呢喃喃的有些别扭,想了下方才道,“七哥,你可有好友?” 武龄衍叹了口气,却也实诚, “并无,我身体羸弱,大多时候皆是在宫中,也因着身子骨的缘故,也无伴读之类的。 与旁人家的公子除去识得之外并无相熟,最相熟的不过是你们这些兄弟姐妹,” 武乐垣失望的点了点头,“七哥素来聪慧,七哥可能告诉我,若是有一日,你的好友欺瞒了你,你到如何?” “人与人自是不一样的,我这般的性子,素来不喜人欺瞒,若是有人欺瞒了我去,自是老死不相往来,往后再无瓜葛。 只垣儿与七哥却是不一样,故而却也不得学七哥这般,可知?” 武乐垣点了点头,只心下却也觉着武龄衍这般的想法极好,只他却也舍不得,故而纠结了下,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道, “七哥,我自认为待他不薄,虽然他欺瞒了我,只是它却也是无可奈何,然他到底未曾将我这情义放在心里,竟是想着算计与我,故而也却也与他难以亲密无间, 不过便是死物都尚且有些情义,况乎人?故而我还是觉着应是在帮他一次,便当全了我们之间的情谊,七哥,你说好不好?” 武龄衍点了点头,小孩子也有自个儿的世界,纵然他有些个什么想法,却也不会轻易强加在他这小兄弟的身上,况且一个有情有义的小兄弟却也比白眼狼叫人更欣慰些方才是。 “垣儿,自个儿明白便好,七哥觉着垣儿身为大周的九皇子,也不得那等蠢笨之人,自是明白自个儿该如何,故而垣儿有了决断便可。” 自家七哥未曾多说旁的,武乐垣心下反而越发的难过了起来,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七哥,我只有一个伴读,我觉得挺无趣的,在与我找几个伴读如何?” 武龄衍笑了笑,却也未曾问多的,只是笑着点了点头, “垣儿不是想知晓那北海公主的夫婿是何人嘛?七哥与你说说如何?” 武乐垣连忙正襟危坐,“七哥,你快说,我觉着这比之先生讲的那些更有趣的多。” 武龄衍清了清嗓子,方才接着道,“那人听闻是我大周落拓的世家子弟,姓梅,名羡之,听闻眼下北海之地一半而的军队皆握在他手中,一半年来北海之地的那些个封臣被杀了许多,屠场处的草原越发的茂盛了些。 自然,他动得别人,别人自然也动得他,听闻虽然躲过了许多暗杀,终究有疏漏之处,故而也受了些伤,大体上却也是性命无忧便是了。” 这其中的种种血腥,武龄衍却也不欲与武乐垣说太多,毕竟是小孩子,容易被惊吓了去。故而本应是曲折离奇的故事,愣是被武龄衍说得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的意思, 不过武乐垣本也不是为了听故事,故而知晓了自个儿想知道,便也没有兴趣在听下去,自然也不会在追问旁的。 反而因着前面说到找伴读之事多了些兴趣,“七哥,这京城的这些官家世家子弟,我却也不认识几个,我外家的那些表兄弟因着我母妃的缘故,却也与我并不相熟。 七哥觉着我该找那些大人家的公子方才合适?” 武龄衍略有些感慨,好脾气的点了点头,“自然都是好的,能进宫里来做伴读的,皆是人家家里那些个比较聪慧的孩子,垣儿喜欢什么样的伴读,与七哥讲讲,七哥与垣儿琢磨琢磨。 且这伴读之事却也不是这般简单,便是垣儿觉着人家好,却也不见得能如了垣儿的意。” 却也不是武龄衍非要泼自家小兄弟的冷水,虽则自家小兄弟的年纪小,却也不会淌进京城的这滩浑水里去,只这这些个世家官宦之家却不见得干干净净,故而应叫他心下明白才是。 第504章 在无旁的 武乐垣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武龄衍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过,垣儿乃是堂堂大周的皇子,自然也不用太过委屈自个儿,七哥会帮你的。” 武乐垣点了点头,“七哥,你帮我选,我自个儿也不清楚那些个世家子。” “垣儿觉得君家表嫂家的男儿们如何?他们家与你这般年纪的孩子也不没事没有,七哥记得似乎叫慈扬的,今年十岁,他姐姐与你六哥有父皇赐的婚约,虽则父母不过是商贾,做你的伴读却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一个唤做孝泽的乃是君家表嫂的堂兄弟,今年也是十岁,七哥虽不大了解,不过他们家的教养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武乐垣皱了皱眉头,他年纪尚小,莫说是君家,便是皇宫都未曾出过几次,故而自家七哥说的这两人,莫说其他,他便是连见也未曾见过。 至于君家表嫂,因着周灵素在清政殿住过些日子,武乐垣见过,且也喜欢这个表嫂, 只是因着被人伤了一次,便是自家七哥说了,他却也不大喜欢这年纪比自个儿大的伴读,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方才试着开口道, “七哥,表嫂的娘家可有与我年纪一般大的?” 武龄衍沉吟了会儿方才开口道,“倒不是没有,那孩子今年七岁,刚好与垣儿同岁,不过那孩子乃是庶出,且并未养在嫡母身边,故而这品性,七哥却也不大愿意他做垣儿的伴读。” 武乐垣沉默了会儿,方才开口,“七哥,既是如此,那便罢了,只是我着实不太喜欢年纪比我大的伴读。周慈扬是六哥未来的小舅子,我却也不能不给六哥面子,周家就他一个罢。” 武乐垣抬头看了眼武龄衍,方才小心的道,“七哥,另外,我母妃纵然有罪,只却也是我母妃,故而,故而,我想在我外祖家的表哥表弟里选一个伴读,至于是谁,便由着七哥与母后决定便是。七哥可以嘛?” 武乐垣小心翼翼的模样,刺得武龄衍有些心疼,虽是不喜那家子,只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一个字也拒绝不了,只道是,“自是好的,垣儿喜欢自是没问题,除这之外,垣儿还想要个什么样的伴读。” 武乐垣闷闷不乐的趴在案几上,“旁的便没有了,七哥瞧着安排便是,七哥觉着好的人,我素来便没有觉着不好的。” 大人有大人的忧愁,小孩子也有小孩子自个儿的烦恼,武龄衍却也不多问,只笑了笑,便自顾自的瞧着窗外的梅花出神。 “小姐,小姐,你瞧今日这腊梅如何?”织儿怀里抱着一捧鹅黄的腊梅从外面闯了进来,烂漫可爱,只一眼便瞧得人心生欢喜。 周灵素将手中的账册至于一旁的案几之上,便迎了上去,接过织儿怀中的腊梅,随手插在一旁的美人瓶里,便拉了织儿便往炭火旁去, “这一大早的,你却又去了哪儿,这一身的寒气,却也冻不坏,怎的还这般的欢喜,莫不是傻了。” 周灵素一边儿的数落织儿,手上却是没停,将炭炉里的火挑了挑,便连忙倒了热茶与织儿递过去。 织儿笑嘻嘻的接过热茶,饮下热茶,织儿只觉着心里熨烫的很,这般好的冬日,她却是年年也过不够, 只觉着这样的冬日方才叫人心里畅快的紧,遥远的记忆里,从前那些个寒冷的冬日里除去无止境的谩骂,便只有刺骨的湿冷。 而今这样的冬日,却是她的最爱,只因着她固执的觉着只有这样的天儿方才不无时无刻的告诉她,眼下这样的日子,方才是人过的日子,叫她惜取眼下。 “小姐,城东的那片腊梅当真儿的开得甚好,我从林子东边儿走到一边儿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每一株腊梅花儿都开得好,我竟是瞧着忘了时辰,回来之时方才请了守院人与我剪了捧抱回来,只盼着小姐也能与我同享这份儿欢喜。” 明晃晃的期盼,只一眼便叫人舍不得拒绝,周灵素受不得织儿那期盼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方才将那随手插在美人瓶里的腊梅取了出来, 取了剪子,细细的修剪了起来,觉着满意了,舍了美人瓶,从博古架上取了个不起眼的陶罐,倾了些清水,又在腊梅枝儿下面坠了块鹅卵石,方才将腊梅花枝插进陶罐中, 周灵素在屋子里瞧了回来,方才将陶罐取了置于窗台之上,余下的花枝儿比较修长可爱,周灵素拿了剪子又细细的修剪了会儿,方才将那腊梅插进美人瓶中,瞧着织儿嗔怪道, “冬日里,就数你最是活泼,这瓶儿便与你,叫你那屋子也生些活泼气儿。” 织儿只痴痴的笑了起来,却也不应周灵素或是不应周灵素,与那窗台处的腊梅倒也是相得益彰的紧,平白的叫人心生愉悦。 周灵素见织儿这副痴模样,却也不在说些个旁的,只叮嘱了织儿几句,却也不在闲散,而是径直取了账册,复又看了起来。 眼瞅着年关,今年儿却又波折的紧,故而到了年关却是一堆儿的事儿等着,周灵素虽不是个好强的,只自个儿的家产,却也叫她不得不多费些心思。 况,那些个离的远了些的田地铺子,一如既往的只待到了年关,方才携了一整年的收成与收益来主家交账,因而像这样的事儿,却也不是周灵素一两句话便能交待了去的。 若不然,只怕人家将你那出息皆贪墨了去,且还要哄得你团团儿转的。 周灵素素来不是个计较的性子,只却也知晓防微杜渐的理儿,故而这挨近年关的这段儿时日,周灵素却是成天忙得不见人影。 便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宁宁却也是全权交与碧梨照看,只白日里忙完了,夜里方才有空闲去看看她的宁宁。 织儿自是心疼自家小姐,却也明白除去一心一意的照顾自家小姐,旁的她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无。 第505章 念书 织儿坐在热烘烘的炭火旁,只觉着困顿的紧,瞧了眼自家小姐,却也无旁的事儿,索性便似猫儿似的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趴在案几之上,便睡得香甜。 在醒来之时,也是天光将暗,自家小姐进莫说旁的,似乎却是连坐姿都未曾变过似的,只是她自个儿的身上却是严严实实的披了薄毯,竟是半点儿寒意也无。 织儿伸了伸自个儿有些发麻的手脚,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的绯色,周灵素顺势将账册放了下来,与织儿和善的笑了起来,只叫人如沐春风的紧。 织儿傻兮兮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三两步便跑到了周灵素的身旁坐了下来, “方才可睡的好?手脚眼下可尚有麻木疼痛之处?” 周灵素揉了会儿自个儿的太阳穴,便又取了另外一本册子径直瞧了起来。 织儿缓了会儿,方才回过神来,“自是睡得极好的,只是脑袋还有些许的眩晕,竟是还有些渴睡。” 周灵素听罢,虽径直有些的愣神,却也知晓不过是些在正常不过的事儿,午时小寝一会儿,自是比之什么灵丹妙药还要好,一日里瞧着便没有倦意, 只若是睡得多了,百日里一个劲儿的睡不够,夜里却是睡不着,周灵素收下心头的杂念,只觉着双眼涩得酸疼,这些个日子,织儿却也算得上是勤勉好学,与读书识字上大有进益,周灵素手中的册子上却也没什么复杂之处,不过些个长用的字儿之类的,索性不如与织儿温度而知新。 周灵素径直将手的册子递到织儿面前,“这一日日的瞧这些个册子,我却是瞧得眼花缭乱的,今儿个你索性却也没旁的事儿,不如与我念上一念,全当我歇上一会儿。” 织儿晕乎乎的接过册子,看了会儿诚如周灵素说的那般,却也简单,只是她却也瞧得不太明白,故而清了清嗓子,便径直念了起来, 周灵素弯了弯嘴角,索性便径直闭上了眼,只觉着不妥当之处,方才会出声打断织儿,与她在读一遍,或是做些个计较之类的。 厚厚的一册本子,索性上面的字却也记的舒朗,若不然,还不知织儿什么时候方才能将那厚厚的册子读完。 径直念了两个时辰,织儿方才将手中的册子放了下来,只觉着比自个儿梅林里溜达了一圈儿还要累上几分, “小姐,这书当真儿是难念,今儿过后我却是在不与你做这苦差事了,便是叫我去扫院子,我却也在不做这事儿,念得人头疼的紧。” 织儿一边儿诉苦,一边儿便将案几规整的整整齐齐,方才伸手将周灵素从躺椅上扶了起来, 周灵素没好气的点了点她的脑袋,只这织儿到底却也与旁人一样,周灵素却也舍不得说她些个什么,只又老生常谈的说些个织儿听了只不好意思的笑笑,却是从不搭话的话儿。 “小姐,你又不是不知我是个什么性子,何苦难为自个儿,也难为我呢? 我瞧着这家里,会读书,喜读书的人,却也不少,小姐为何偏偏儿的就是难为我呢?莫不是小姐却我是嫌弃我这些个日子吃的多了不成,变着法儿的撵我走不成?” 周灵素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织儿,眼瞅着天色却也不早了,径直取了厚实的衣衫穿上,换上厚实的靴子,方才往外走, “成日里便数你话多,且又兼之口齿伶俐,不知被你哄骗了多少去,且叫你这张嘴巴闲着,莫不如与些事儿与它,反倒是叫人越发的欢喜起来,且不是件一举两得的事儿?” 织儿却是不理周灵素的这些个稀奇古怪的念头,而是一个劲儿的诉苦水, “小姐,这话儿好没良心,你成日里一坐便是一日,若不是有人寻来,一日里连一句话也不会说,这日子长了,且不是人都傻了不是,我这般的话多,却不也是为着小姐,若不然这冬日里干燥的紧,这话儿说得多了,却是嗓子眼干的紧。” 织儿说罢,便故作可怜状,周灵素瞧她这模样,哪里又不知她不是在耍宝,只心下却是一片儿的柔软,她与织儿是救赎,织儿于她又何尝不是一道明光? “莫要这般的贫嘴,待会儿用了夕食,你且将那美人瓶里的腊梅端了去你自个儿的房里,成日里弄些花花草草的,我这屋子都快被你这些个花花草草的味儿熏得入了味儿了。平白的叫人生不起气来,当真儿是个好生痞赖的小妮子。” 织儿自是没有不同意的,她虽喜腊梅,却是未曾想过在自个儿的房里放些腊梅话儿,回头看了眼案几上插在美人瓶里的修长热闹的腊梅花儿,织儿觉着这花儿放在自个儿的房中却也是极好的。 在瞧了眼窗台上插在陶罐里迥然不同,清峻纤瘦的卧枝腊梅,织儿却是越发的喜爱美人瓶里的这束腊梅花儿了。她想,她喜爱的便是这般热热闹闹的花儿,似乎天天儿都有数不清的话儿可以耳语,只盼着而今这般的日子却也不是水中月镜中花,浮生大梦一场。 周灵素走了好远,却仍见织儿傻乎乎的杵在门口,却是不见动一些,便只能瞧着一个后脑勺,却也觉着她欢喜的紧, 周灵素只觉着头疼的紧,只觉着她这傻丫头越发的傻了起来,复又走了几步,只见织儿仍旧未曾回过神来,周灵素方才忍不住开口出声提醒, “织儿,你杵在哪儿,可是要做门神,便是要做那门神,却也不是杵在那房门口,当是咱们家的大门口方才成。” 织儿回过神来,对上周灵素那双调侃的眸子,闹了个大红脸,顺手一把将门给带上,三两步赶上了周灵素,却也不得周灵素在出口调侃,便径直夺门而出。 逗得周灵素清爽的笑声穿得老远,惊起枝头栖息的鸟雀,鸟雀归林,周灵素却是忍不住心下一片酸涩,方才起的那点子高兴,却也索然无味,在没丁点儿欢喜。 第506章 “二姑姑,你怎的忙到这时候,莫不是不记得我们还等着你嘛?”周慈扬迎到花厅的门口,一脸的幽怨,眼眸深处藏着担忧。 周灵素笑了笑,便自然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手,“自是记着的,不过是因着恰巧剩下了不多点,故而方才来晚了些。以后若是二姑姑忘了时辰,便莫要在等了,可记下了?” 周慈扬却是不领情恼羞成怒的丢开周灵素的手,便自个儿又回了自个儿的位子,周灵素却也不恼,径直笑着便走了过去。 周慈玫嗔怪的瞥了眼自家弟弟,方才笑着道,“二姑姑,你莫要理慈扬,这家伙,总是这般的娇气,却也不知道与谁学的,且我们却也未曾多等,大家皆是方才才到的花厅, 不过慈扬所说却也在理,这身子是自个儿的,却也不是这般儿不在乎的。二姑姑有什么事儿,只管叫我们兄妹来如何?” 少女娇俏的模样,瞧得人直叹韶光易逝,岁月催人,有人分忧,周灵素自然没有不应的理。 “二姑姑自是不会客气的,这几日叫你们兄妹松快了些,却也不是二姑姑心疼你们,不过是因着这些个琐碎的事儿,我自个儿且也弄不清楚个什么名堂,却也不知如何使唤的你们的好。 而今心下却也有了数,自会与你们兄妹安排些事儿如何?” 周慈玫轻轻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低声笑着道,“这下子可高兴了,二姑姑却是忘了谁,却也不会忘了你这个小魔头,你却也不问问二姐姐与你安排了些什么事儿?” 周慈扬这才装模作样故作不在意的道,“既是姐姐说了情,我却也不能不与姐姐一个面子,故而便不与二姑姑生气了,只,若是二姑姑在整日整日的见不到人,我却也不在她家住,我们家又不是没有宅子,莫不如回去的好。” 周灵素笑着听着周慈扬半是威胁,半是妥协的话儿,却是不知怎得想起了自个儿年幼时的模样,却也是这般的固执有别扭,而今回想起来却也是恍如隔世,愣了下神方才笑着道, “慈玫赶紧坐下吃饭,且也与二姑姑说说近日家中的情况,这几日应是老家来信的日子,我却是未曾见着信,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周灵素动了筷子,周慈玫姐弟两方才动筷子,只嘴巴上虽是硬了些,这手却也不似这嘴巴,周慈扬先夹了筷绿油油的青菜与周灵素碗碟中,方才自顾自的吃起自个儿的饭食来。 周慈玫将口中的饭食咽下,方才温声道,“且也不是,家中的信,前两日便到了,只是我瞧着二姑姑忙碌的紧,便想着却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莫不如等二姑姑忙完方才看,却也没什么,故而便径直将信收了起来,且为嘱咐了下面的人,莫要惊扰了二姑姑。 待会儿用完膳,我便取了信,亲自与二姑姑送来。” 若是旁的人,这样的事儿,周灵素便是不会做些旁的事儿,却也不见得心里会高兴,只这人是周慈玫,周灵素却也觉着正常,且周慈玫却也是为她着想,故而周灵素点了点头,但也没说什么,便将这话儿翻了篇。 一旁的周慈扬却是皱着眉头瞥了眼自家姐姐,只是见周灵素却也未曾在意,故而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复又连着食儿一起吞回了肚子里。 一时之间桌子上静默无语,过了会儿周慈扬将口里的事儿吞咽干净,方才略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二姑姑,海棠花儿叔叔缘何会回老家?这学堂,却不是京城儿的学堂最好,京城的夫子先生最厉害嘛?” 周灵素拿着的筷子顿了下,瞥见周慈扬担忧的眸子,周灵素到底却也说不出那些个敷衍的话儿来,思索了片刻方才道, “你海棠花儿叔叔家却也与二姑姑家和你家不同,故而这人多了,事儿自然便多了,人与人之间自然是少不摩擦,你海棠花儿叔叔因着一些事儿的缘故,与家中有了些隔阂,心下却也想不开,故而便想换个地儿,想来应会高兴些。 且你三祖父这些年皆在外地为官,鲜少有在你曾祖父祖母膝下尽孝的,你海棠花儿叔叔此番回老家却也是代替父母在祖父祖母膝下尽孝。” 便是自个儿家的事儿且也不知如何与人讲,况这是自个儿叔叔家的事儿,便是与自家人,周灵素却也不知当如何细说,只小小少年却也聪慧,那些个虚头巴脑的话儿,周灵素且也不说出来,却也不愿意讲,故而只好避重就轻的说了其中一二,却也不指望这能蒙混过关,却也是不愿在提及的模样。 周慈扬果然皱了好一会儿的眉头,一张俊俏的小脸比天上的云儿还要变化的快,却也不知在想些个什么。 周灵素与周慈玫相视一笑,却也不说话,而是认认真真儿的好好儿的吃饭,待周慈扬回过神来,二人却也不知是笑了好一会儿, 眼眸里皆是一片晶亮,瞧着便知晓二人方才是为何模样,周慈扬闷闷不乐的瞥了眼二人,却也不说话,只埋头吃饭。 纵然不说,周灵素二人皆是知晓小小少年缘何至此,只心下可乐,却也不愿意儿顺势儿将这事儿揭过,只笑吟吟的儿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见二人皆是未曾有半点儿的动静,周慈扬却也觉着有些个难过,臭着一张脸,复又与自个儿添了碗饭,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周灵素皱了下眉头,却不是不愿意周慈扬吃,只是因着周慈扬素日里的饭量便在哪儿,今日儿忽的多了些,却是叫人有些担忧,故而却也记不得方才故意看乐子的事儿,而是连忙朝周慈玫看过去, 周慈玫愣了下,方才心领神会的道,“二姑姑,你这些日子忙,却是不知道慈扬这段日子成日里除去疯,这饭量却似涨了不少,每日里这副模样,不知道得还当咱们家多了个饭桶,二姑姑你说是也不是?” 第507章 小守财奴 听见周慈玫这般言语,周灵素方才放下心来,“我们周家一家子的瞧着文弱,唯独慈扬瞧着壮实些,故而多吃些,却也不打紧。只是虽因着近了年关,慈扬的学堂里放了假,却也不过太过闲散,这几日的功课可有落下?” 这话虽是问的周慈玫,周灵素的一双眼睛儿却是一个劲儿的瞧着周慈扬,周慈扬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气愤的瞪了眼自家姐姐,周慈扬将米饭盛进自个儿的碗里,气呼呼的坐了下来,恶狠狠的瞪了几眼周慈玫几眼,方才不情不愿的开口道, “二姑姑莫要担忧,先生吩咐下来的功课,我每日里都有在做,除此之外,我的好姐姐还与我安排了许多的功课,一日里有一半儿的时辰都有做功课,哪有什么时间出去疯玩。” 对上自家姐姐似笑非笑的眸子,周慈扬缓了口气,方才又接着道,“这段时日纵然日日出门,却也不似姐姐说的那般,先生常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生来家里便富裕,纵然祖父祖母皆是勤俭之人,只是却也难免有偏疼之时, 自来衣食无忧,却也算得上是不识人间疾苦,今年儿的冬日却也是冷的紧,大雪纷飞,易辞哥哥领了些差事,恰好有一日遇上, 闲聊了几句,我觉着,咱们家虽然富裕,奈何姐姐以后嫁的人的皇子,故而这嫁妆着实烧家底的紧。 我便觉着若是自个儿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来日将来家里穷了,总得自个儿养活自己不是。 故而我寻思着,我自个儿得立起来不是?” 说罢,周慈扬便挤眉弄眼的瞧着自家姐姐笑了起来,笑得周慈玫却是想狠狠的收拾收拾自家这欠收拾的弟弟。 周灵素的嘴角却也忍不住抽了抽,自家大堂哥家的家底如何,周灵素虽不至于清清楚楚,却也明白,便是在宠爱这唯一的掌上明珠,愿意将家底儿都给陪嫁上,按大周律,纵然是嫁的皇子,却也有个规矩,故而在这规矩之类,便是嫁三个女儿,却也不至于沦落到自家这小侄儿说的地步。 不过,这小孩子好学,却也是个好事儿,便是心疼,然这小人儿既然乐在其中,却也不得不说是件好事儿,若不然这小人儿整日里又不爱读书,只喜淘气,因着皆是疼爱异常的,却也是舍不得下手去约束他的天性,反倒是叫人有些头疼。 至于武易辞这个皇子表弟,周灵素却是明白,一肚子的黑墨水,自家这小侄儿既是跟了他一道儿去,这傻乎乎欢欢喜喜的被人哄了去,去还道好的事儿,周灵素却是觉着比之她们自个儿下手去约束小家伙还更要有效果, 起码前些日子,周慈扬便说不出这般调侃自家姐姐的话,这却也是周慈玫虽嘴上嫌弃,却也未曾约束自家弟弟出去瞎跑的缘故。 周灵素忍了好一会儿,方才忍着笑道,“慈扬,原是长本事去了,这却也是慈玫错怪了你去,只不知慈扬这段日子都长了些什么本事?” 周灵素一脸儿的好奇,周慈玫瞧见自家二姑姑这般模样,自家傻乎乎的弟弟一副郑重认真的模样,周慈玫却是忍不住将头别到一旁,生怕自个儿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孩儿却是容易哄的很,尤其是自家二姑姑尤擅哄自家这小弟弟,而自家这小弟弟素日里机敏的很,只每每皆是被自家二姑姑哄得一愣一愣的,罢了,总归是自家的幼弟,除去多瞧着些,周慈玫却也想不到别的法子便是了。 周慈扬认真的想了会儿,方才皱着眉头道,“二姑姑,原先在老家时,祖父祖母素来节俭,虽未曾说过,只心下却也时常不解, 咱们家又不是没有钱,不过是一碗饭,一碟菜罢了,倒了便倒了,咱们家又不是倒不起。 只今日与易辞哥哥连日里瞧了越多京郊的贫穷人家,我方才明白祖父祖母缘何咱们家不穷,却也不会轻易浪费的缘由了,纵然大周是太平盛世,只是这天地下却也是太大了,仍旧有许许多多瞧不见的穷苦人家。 咱们节俭下来的那些个东西,纵然不见得有多好,却也能帮上一帮那些个老弱病残,这是其一。 另外,二姑姑,我却也觉着自个儿应当儿好好做功课,这天下的钱财,当真儿是太难赚了些,若是白白儿的浪费了先生的束缚,我这心下却是觉着难受的紧。” 周慈扬垂着脑袋刨了一口饭,过了会儿,方才道,“前几日,我瞧见一个年迈的妇人在齐小腿肚子雪深的雪地里拖着一捆比她自个儿还要大上许多许多的柴火一步一蹒跚的往家去,我想着若是我自个儿便是一步也走不动的,又想着前些日子爹娘的来信里道,爹爹因着生意的缘故伤了腿脚,心下越发的难过,故而觉着这枚一枚钱皆是爹娘的辛苦钱,我却是当得好好儿的珍惜,莫要白费爹娘的一片好心儿。” 瞧着周慈扬一副难过不已的模样,周灵素一时之间却也不知当说什么,且这些个事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周灵素却也不清楚,无奈,只好向周慈玫投入求救的目光。 周慈玫面上在无一丁点儿的闷笑,而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因着这事儿自家小弟好几日睡不安稳,好好的一个小人儿愣是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小守财奴,周慈玫没少抱怨武易辞,给武易辞好脸色看。 好好哄了好几日,方才将人哄好,却又不知今日却又如何扯到这事儿上,周慈玫只觉着头疼的紧,只从这事儿上,周慈玫却也方才明白,自家小弟原不是当真儿将这事儿忘了却,而是偷偷儿藏在了心里。 周慈玫摸了摸自个儿的荷包,皱着眉头思索了下,径直从自个儿的荷包里摸出来一个银元宝,纤纤细指捏着元宝往周慈扬的面前一放,明明方才还一副悲伤不已的小人儿,眼珠子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第508章 门第之见 周慈玫摸了摸自个儿的荷包,皱着眉头思索了下,径直从自个儿的荷包里摸出来一个银元宝,纤纤细指捏着元宝往周慈扬的面前一放,明明方才还一副悲伤不已的小人儿,眼珠子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周慈玫将元宝晃了又晃,晃着晃着便晃到了自个儿的面前,周慈扬的眼珠儿便没有离开过那元宝儿,直到对上自家姐姐笑嘻嘻的眼眸,吸了吸鼻子,方才故做冷漠的道, “姐姐这是干嘛,为何不好好儿吃饭?” 瞧着小人儿反打一耙的模样,周慈玫面上依旧笑盈盈的模样,只心下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若是有的人好好儿的吃饭,这元宝儿便是他的,若是有人自个儿吃饭却也堵不上自个儿的嘴嘛,这元宝儿只能是又物归原主咯!” 周慈扬吸了吸鼻子,看了眼自家姐姐,复又看了眼自家二姑姑,过了会儿方才带着浓浓的鼻音道,“姐姐,可当真?” 周慈玫将那元宝儿在手上转了个圈儿,径直放在自个儿的手边,自顾自的吃起饭来,却也不看周慈扬,在周慈扬眼看就要红鼻子的时候,方才开口道, “自然,某个小没良心的自个儿摸着自个儿的良心讲,我可有食言过?” 周慈扬点了点头,才将信将疑的道了声,“这倒是没有。但是,但是,但是姐姐一直就是,就是,” 周灵素瞧着两姐弟的模样,心下仍旧有疑惑,只面上却也不显,与姐弟两各自夹了一筷子的菜,方才温声开口道,“慈扬莫要疑心你姐姐,你姐姐素来最重承诺,且最是疼你,便是平日里偶有琢磨的时节,却也不过是姐弟见得打闹罢了。 且还有你二姑姑在,你姐姐可哄不了你。” 周慈扬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方才小声应了下来,“我听二姑姑的,姐姐坏。” 周慈玫瞪了眼自家弟弟,深怕复又那点儿触动了他,且又似方才那般模样,故而却也在不提这一茬儿,而是顺势起了别的话头。 “二姑姑,本朝风气纵然开明,只讲的却也是门当户对,门户之见,千百年来,素来便有,三祖父,三祖母,缘何与四叔叔定了这么一门亲事?” 周慈玫面上虽与嫌弃之意,话语间除去疑惑,且也仍有不甘与不喜,周灵素愣了下,她何尝又没有想过这事儿, 只到头来,却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周灵素垂了垂眼眸,过了会儿方才开口道, “门第之见却是如此,道人家如何,且我们周家自个儿算下来,却也不过是方才发际罢了,瞧着处处儿欣欣向荣的模样,只这底蕴却也差了那些个世家大族太多了些。 海棠花儿这门儿亲事,瞧着却是委屈了些,然却也是你三祖母费了心思方才谋划来的。 一则那女子而今的身份虽不过是一介商贾之女,然那家子却是富贵了几百年,这底蕴却不是我们这样方才发际了没几年的人家能比的。” 周灵素没说的是,这些个京城的世家里的嫡女嫁进那家子去的却也不少,且便是连皇室的公主那家子的祠堂里却也不上,若是当真儿论起来,却是她们高攀了人家却也不是? 周慈玫若是眉头皱得深深儿的,明白着的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周灵素何尝又不理解儿小女儿的心思? 自觉着轻贱了自家的亲人,这般的模样与那卑微割地和亲却又有什么两样,想来心下越发的觉着周孝棠委屈了起来,只这人的野心却是似那脱缰的野马,纵然有心,却也不过是无能为力罢了。 待周慈玫平复了心思儿,周灵素方才接着道,“这历来的事儿,便是若要往那巅巅儿上爬,自是有了这台阶儿方才最好走,那家那女子便是最好的梯子,你三祖父,三祖母缘何又怎会轻易放弃? 纵然本朝历来女子与男子无异,到底却也不是完全儿一个模样。这正妻结的是两姓之好,故而为着家族自是可轻许了去,便是将来儿不喜,却也不过是在择一二可心儿的妾室便是。” 周灵素叹了口气,方才略有些担忧的瞥了一眼周慈玫,“梅花儿,这京城里你却也不仅仅儿只住了一日两日,瞧在眼里的却也不少,纵然大周律令一夫一妻,只这家里头没有姬妾的人家又有多少, 便是你三祖父且也有好几房妾室,况乎旁人?” 周慈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也不觉着与自个儿有什么关系,她的性子素来活泼,纵然是天大的事儿罢在眼前,却也不过如此罢了。 且虽是有婚约在身,因着她素来最是受尽宠爱,兼之武易辞却也有心,故而她却也不觉着这婚约与她有甚约束,故而却也未曾听进周灵素为尽之言,只觉着这京城的风气乱的很。 “二姑姑,我们周家的家风素来最是清正,只是这京城的风气着实污浊的很,竟是连三祖父却也受了这样的风气,连带着我们周家出了些庶出,当真儿是叫人头疼的很。” 虽是一副头疼的模样,只周灵素却仍旧儿从那双眸子里瞧见了鄙夷与不耻,瞧着她这般的模样,周灵素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她这般的模样,周灵素却是觉着正好,周灵素轻轻笑了笑,却也不在提这茬,到底长辈的事儿这小辈儿却也不好议论太多,这瞧的多了,便失了敬意,却也得什么意思,故而径直接着方才的话儿道, “我们周家而今却也不缺钱,缺的唯独的是底蕴罢了,那家的女子虽不过是庶出,且生母明面上瞧着却也不过是烟花女子罢了,然她这生母不过是年幼时节惹了旁人的眼,方才沦落之此。 这身份上且也是大有可为,你海棠花儿叔叔虽则聪慧,到底却也不是长子,故而你三祖父祖母纵然有心却也难免顾此失彼, 既是这般,莫不如与他寻个得力的岳家方才是正经事儿,这两家子的心意,你海棠花儿叔叔这脚下的路,自是宽广了许多。” 第509章 娇客 “我们周家而今却也不缺钱,缺的唯独的是底蕴罢了,那家的女子虽不过是庶出,且生母明面上瞧着却也不过是烟花女子罢了,然她这生母不过是年幼时节惹了旁人的眼,方才沦落之此。 这身份上且也是大有可为,你海棠花儿叔叔虽则聪慧,到底却也不是长子,故而你三祖父祖母纵然有心却也难免顾此失彼, 既是这般,莫不如与他寻个得力的岳家方才是正经事儿,这两家子的心意,你海棠花儿叔叔这脚下的路,自是宽广了许多。” 周灵素说的隐晦,到底却也舍不得将那些个赤裸裸的阴暗谋划亲手剥开亲自儿摆在这个素来疼爱的侄女面前,故而只道得迷迷糊糊,便是这般,周慈玫却也在听不下去,只将那筷子咬的呲呲儿的做响, 只她却也不过是个小辈罢了,除去身上那一纸婚约,她竟是连质问的余地却也没有,瞥见了自家二姑姑担忧的神色,周慈玫将那火气儿复又吞了回去,纵然是她们素来便喜爱的二姑姑与这事儿上却也无可奈何,她又怎能将这一肚子的气儿撒在她这个无辜之人的身上? 只心下却是觉着这怒火烧得整个人皆是难受得紧,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哄红着眼眶道, “二姑姑,我们周家又不缺饭吃,何必将周家的男儿弄得这般儿的不值钱儿? 便是想要攀那门第,我这御赐的婚约若是没个什么旁的意外,周家却也算得上是皇亲国戚,纵然那些个高高在的世家咱们攀不上,只那些个小些儿的,落魄些的,我们周家却也不是及不上?何苦至此,莫不是这般的时日却也等不起不是?” 瞧着周慈玫这般的模样,周灵素的心里又何尝好过,只她却也是半点儿办法也无。周家的女子素来傲气,周灵素却也不愿意她这素来便娇养着的侄女儿钻了死胡同,做出些个什么捅破天的事儿来,默了下,方才接着道, “梅花儿莫要气恼,这娶妻娶贤,那女子听闻素来贤惠,想来将来儿却也是个持的好孩子,门第之见纵然重要,只是我们周家却也不是那迂腐的人家,故而只她这人儿时好的,这身份出生反而没这般的重要。 且听闻那女子生来貌美,故而却也是你海棠花儿叔叔占了便宜不是,如此这般,却也不是这般叫人心生闷气不是?”。 周慈玫却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瞧着周灵素,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唇齿生涩的道,“二姑姑你原也是这般的想,莫不是你也觉着那些个虚无缥缈的权柄,底蕴比之四叔叔还要重要许多?” 周灵素一愣,却是不知该如何将这话儿接过来,只觉着被噎得不轻。 周慈扬却是瞧不得自家姐姐这副模样,姐姐却也重要,只却也太讨厌了些,故而周慈扬却也觉着自家二姑姑更有地位儿些, 自然却也是因着眼下被难为主的是自家二姑姑,若是反过来,小人儿却又觉着自家与自家姐姐更亲近些,自是回回过来帮腔自家姐姐。 “姐姐,真笨,我这般聪明的人,缘何会有这般蠢的姐姐。咱们家这么多的叔叔姑姑,二姑姑最疼的人,姐姐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这般的污蔑二姑姑,姐姐当真儿是傻。” 听见这般的童言稚语,周灵素虽未曾说旁的,只心下却是松快了许多,嘴角忍不住勾起欢喜。 她自是与自家三叔母说过这般的话,求过情,只却不是一次次儿的被抵了回来,到头来却不得不合着伙儿来与他们一道儿劝慰海棠花儿。 只是到底却也是意难平,今儿个听着自己素来最是宠爱的侄女儿这般的误会自个儿,周灵素这心下却也不是滋味的很。 她并无亲手足,自幼父母便爱若珍宝,这娇惯的很了,性子却也有些独,故而大多时节却也不知等如何与这些个亲近的同辈小辈儿亲近, 常道得却也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儿罢了,只这话儿却是怎么瞧着都是些没丁点儿诚意的话儿,听的多了,自然越发的不耐烦了起来。 虽则小家伙儿是为了维护自个儿,只是这些个小毛病儿却是该纠的却也要纠,况却也不能因着一些无法更改的事儿叫她们姐弟见生了嫌隙, “慈扬怎么与姐姐说话的,待会儿吃完饭将周家的家规抄上一遍,若不然,这几日你却也莫要在出一步家门。” 瞥见小家伙委屈的模样,周灵素有些个心疼,却也仍旧接着道,“这有什么话儿,且好好儿的说,你说的有理儿,大家自是能听进心里去,你讲的若是没有道理儿,纵然声高却也无济于事。 你维护二姑姑的心意,二姑姑自然明白且也能体会,心下却也熨烫。但是二姑姑却也不是要慈扬伤了自家姐姐的心来维护二姑姑,你姐姐又何尝不维护二姑姑,只是却也同样维护你海棠花儿叔叔,着急了些,方才有如此言语。 慈扬将来时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将来却是要护住自家的姐妹的,故而这性子且要学着稳重,可行?” 周灵素却也不做旁的,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周慈扬,瞧得周慈扬一阵儿头皮发紧,深思熟虑之后,方才重重的点头应下。 周灵素这才收回了自个儿的目光,瞧着仍旧略有些红着眼睛的周慈玫,心下却也是怜惜的紧周家素来觉着自家女儿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这嫁了人,却也在任性不得,故而在家时便应当娇宠着, 本是自家的人,将来却又不得不去旁人家,这短短的韶华,竟是像个过客似的,便是过客却也应该是最娇宠的贵客,故而周家的每一个女孩儿皆是娇客,纵然委屈了将来要养老送终的小子,却也不能轻忽了自家娇娇气气的娇客。 周慈扬这般直白的话儿,周灵素又何尝猜不到周慈玫的小女儿心思,心底叹了口气,周灵素方才道, “梅花儿可是觉着委屈了?” 第510章 委屈 周慈扬这般直白的话儿,周灵素又何尝猜不到周慈玫的小女儿心思,心底叹了口气,周灵素方才道, “梅花儿可是觉着委屈了?” 周慈玫抬头看了一眼周灵素,最后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 周灵素笑了笑,方才接着道,“梅花儿觉着委屈,可是二姑姑却也觉着心下难过。二姑姑自问待你们皆是一视同仁,何来何此薄彼,便是海棠花儿自个儿却也未曾觉着二姑姑冷心冷肺,而梅花儿却是未曾听了全貌,便这般的直言断定。 梅花儿可又曾过二姑姑的可有伤心难过? 只是人与人之间哪有没有摩擦的?所以梅花儿,这事儿便这般儿过了,你且也莫要觉着委屈,二姑姑却也不难过如何?” 周灵素灼灼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周慈玫,一片的诚挚,周慈玫看了眼自家懵懂不自觉的小弟,心下却也觉着无趣,且自个儿却也太过武断了些,想了想终究还是红着脸应了下来。 见她应下,周灵素自是也不会太提,反而是因着前面的话儿,思索一番之到底却也觉着不可太过武断,故而便径直开口询问周慈玫是做何想法, “这事儿却也是过去了的事儿,二姑姑本该不应旧事重提,且絮絮叨叨的,今日话赶话便已算了,只眼下梅花儿瞧着却也不愿见这些个污杂一之事,故而二姑姑却也想听听梅花儿是怎么想的,可还要听下去? 若是想听,二姑姑便在细说一番,若是不愿,二姑姑却也在不提。” 周灵素素来却也是个疲懒之人,若不是自幼相伴长大的侄女儿,且自家大伯父大伯母大堂哥大堂嫂素来待她极好的,她却也不愿意儿劳心劳力,且做些个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然便是亲生父母有的时候儿却也宜说的太多做的太多,她不过是一个隔房的姑姑罢了,纵然一番好心却也得适口而止。 周慈玫却似有些儿拿不定主意儿,这些个烦人的琐事她自是不愿意儿听,且这事儿里里外外的一股子的算计味儿,她却是如何也受不了,心下听着只觉着反胃的紧, 便是这次儿她忍了下去,只怕自家二姑姑细说下去,她却也忍不住这一肚子的烦躁与怒火,然她素来的教养却也叫她不能轻易的迁怒人,今儿个便已经迁怒了一次,而今却是在不能如此。 只若是不听,一则这些个日子长居京城,与这些个先时并不相熟的叔叔姑姑一一熟悉了起来,这情义自然与之前不同,况且这四叔且又比旁的叔叔姑姑越发的感情深厚些, 而今他的终身大事,她却是一无所知,说起来却也是伤人心的紧,故而一时之间却是听不也是,不听也不是。 周灵素瞥了眼周慈玫纠结的模样,终究却也只能是道一句罢了,故而便径直开口道, “海棠花儿素来好强,想来却也不愿意这事儿人尽皆知,且这桩婚事,若是没个什么意外,想来却也在不可能有什么变化, 将来人家女孩子却是要嫁进我们周家来的,那些个阴暗的事儿若是人尽皆知,却也伤人脸面的紧,故而这事儿我们却也在不提的好。” 周慈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连忙道,“二姑姑说的是极是极,多说无益多说无益。” 周灵素递了台阶下来,周慈玫心下狠狠的松了口气,只心底到底却也有些失落却也不提,只面上却是不显。 至此周灵素自然是不可能在说些个什么,而是开口道,“这些个日子却是不见慈忻与慈璟,却是为何?” 周慈玫欲言又止,想了下,终究还是开口道,“这几日,按日子,书院来该是休学了的,只是前几日大哥和慈璟回来道,他们先生家里出了些事儿,有事弟子服其劳,故而急匆匆的回来一趟,复又径直离去。 昨儿个且还送了信来道,想来在有两三日便能回转家中,这几日瞧着二姑姑忙得焦头烂额的,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大哥便嘱咐我与慈扬不许打扰二姑姑。” 周灵素皱了邹眉头,没什么事儿比几个小辈儿更重要,今儿个未曾瞧见兄弟二人,想着许是书院里有事儿了耽搁了,往日里却也不是没有,故而未曾见着人,周灵素却也觉着平常,故而倒是未曾往心里去。 方才随口一问之下,却是叫周灵素有些恼怒,这人儿自家大堂哥大堂嫂托付与自个儿,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且又如何交待? 况这倘若真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受罪还是他们自个儿,皆是素来喜爱的小辈,当真落了这般的地步,这做长辈的且又不心疼的? 只是瞥见周慈玫姐弟两个心虚且小心翼翼的模样,且几个孩子却也是为她着想,周灵素这到了嘴边的怒火儿,却也得是含着气儿复又吞了回去。 周灵素缓了一会儿,方才努力温声开口道,“梅花儿,你们的一片好心,二姑姑自然心领,只是这事儿却也不是一丁点儿的小事儿,不论如何,这事儿你们都与我道一声儿的,好歹我却也得知晓是何事且去何地?心下方才能有个底儿不是,若今日这般的样子,二姑姑心下却是着实难受的紧。” 周慈玫抿了抿嘴,到底这些个大人都是爱面子的紧的,说着这事儿便忘了前面的事儿,自家二姑姑明明儿这些日子忙得黑白颠倒,便是自家宁宁小表弟,她这些时日却也不见得有时间儿好好看一番,更遑论其他的事儿? 自己与小弟这些时日,那日里这些个饭菜不是等了又等,热了热,最后着实等不见人方才用了饭食回去的? 周慈扬不小心瞥见自家姐姐的模样,且又想到自个儿房中的那些个银裸子,却也觉着当仗义一会儿,且方才自个儿似是也伤了自家姐姐的心, 将嘴里的得饭食吞咽儿下去,便径直开口道,“二姑姑,这事儿却也不怪姐姐,大哥要做的事儿,姐姐又能如何?” 第511章 说辞 周慈扬不小心瞥见自家姐姐的模样,且又想到自个儿房中的那些个银裸子,却也觉着当仗义一会儿,且方才自个儿似是也伤了自家姐姐的心, 将嘴里的得饭食吞咽儿下去,便径直开口道,“二姑姑,这事儿却也不怪姐姐,大哥要做的事儿,姐姐又能如何?” 周灵素想到自家大侄儿的模样,却也是如此,周家这一代儿人里,自家这个大侄儿自幼便最是有主见的,他认定了的事儿,便是他父亲却也不见得能左右得了,更何况是小他的妹妹? 只这事儿,周灵素却也着实恼火的紧,“便是如此,你们却也不当和伙儿来瞒我。” 周慈扬皱了皱眉头,仍旧道, “二姑姑,你便是在罚我抄一遍儿家规,我却也仍是要说句公正话。 你瞧瞧你自段儿日子都是什么模样的,成宿成宿的熬夜儿忙那些个是事儿,虽然我也不明白你在忙什么。 但是你自个儿说这些时日你去瞧过几次宁宁表弟?你与我们吃过几顿儿饭,你出过几次门?你还记得我们一道儿吃饭是多长时间前?” 周慈扬小心的瞥了一眼周灵素的神色,见周灵素的面上除去深思并无旁的,吞了口气,复又继续儿理直气壮的道, “你自个儿在好好用镜子瞧瞧自个儿眼底的青黑且又是个什么模样?大哥却又不是小孩子儿,不过是先生家有事儿,他读了这多年的书,若是连这点儿事儿且也处理不好,莫不如不读的好,且不是浪费爹娘的钱。 至于二哥,大哥身为兄长定能照顾好二哥的,且男子汉大丈夫,若是事事儿皆要人操心,将来如何养家糊口?” 周慈扬说的起劲儿,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得头头是道,却是未曾瞧见自家姐姐和二姑姑的异色, “海棠花儿叔叔与大哥差不多的年纪,然海棠花儿叔叔一个人儿都能从京城到云中,又从云中回来,大哥怎的就连这点儿小事儿也做不好? 难道我一个这般年纪的人都能想到以后养家糊口的事儿,大哥便就不能想到? 二姑姑大哥是咱们家的长子,将来是要养我们姐弟的,故而他确实要比大家伙儿都更厉害才是,可不能娇气,二姑姑可是要大哥二哥将来娇娇气气的,没个担当?” 周慈扬说罢,却也不做旁的事儿,只认认真真儿的看着周灵素,一副不认同便誓不罢休的模样,看得周灵素一阵头疼。 她素来知晓自家这个小侄儿最是爱讲道理,且执着的紧,却是不知他何事又了这般厉害的一张嘴儿,帕里啪啦的就是一通数落质问,连插嘴的机会也也不留一丁点儿给你,完了还一副你不赞同他,便是你的错的模样。 周慈玫却是嘴角抽了抽,自家小弟维护自个儿,心下自是欢喜的,只是这话儿却是血扯越远,竟是扯到了自家大哥将来养家糊口上去了,却是不知自家大哥若是听见自家小弟这般话儿却是不知做何感想? 不过今儿这事儿却也不能妥协,自家二姑姑这般不知爱惜自个儿却也得好好儿治治才是,若不然这家去的家书里她都不知该如何执笔。 周慈玫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叫姑侄二人都看向了自个儿,方才道, “二姑姑,慈扬说的却也是我们兄妹的心里话,这些时日二姑姑着实却也太过叫人担心了些。纵然有天大的事儿却也不至于忙成这般的模样,况且不过是些产业以及一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便是在挨近年关却也不必如此赶时间儿,便是晚了些且又如何? 你何至于此,这事儿未曾与二姑姑道一声,却是我们之过,只是二姑姑却又能道一句我们姐弟这些时日又见过二姑姑几面? 便是特地去知会二姑姑一声,二姑姑纵然在忙却也不会两这事儿抛之脑后,只是二姑姑可又考虑我们姐弟?二姑姑担忧我们姐弟,我们便不担忧二姑姑的身子骨,我们兄妹未曾瞧见的朝也罢了,只是而今便在这眼皮子底下,却是在如何却也做不到置之不理。” 周慈玫说到这儿,却也是气愤的紧,云中的那些事儿便也罢了,只是她们兄妹在京城瞧见的,自家二姑姑不将自个儿的身子骨当一回事儿的事儿却也不是一两日, 只是这事儿,她们到底却也是小辈,不好多做干涉,自个儿父母的家书里却也是多有劝解她们兄妹因着二姑父在云中的缘故,当多多儿理解包容自家二姑姑,只是却也没得这般儿糟践自个儿身子骨的。 周灵素头疼的紧,只是瞧着自家这个秉性素来极好的侄女儿这副气愤至极的模样,她却也觉着头皮紧得慌。 周慈扬在一旁也练练点头,跟自家姐姐同仇敌忾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却又能如何? 她自个儿又哪里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模样,这人既有了牵肠挂肚的人,这许多的事儿却也只能道一句身不由己。 毕竟这骨子里是何模样的天性,在没了束缚之后便是原形毕露,且她却也不觉着自个儿却是如何了,不过是做事儿做的着急了些,不愿意歇下来罢了,且因着这京城或者旁的那些事儿,却也叫她灰心的紧,这京城里却也没得不错眼的盯着她的长辈,故而便越发的散漫了起来。 今儿个被自家侄女儿与小侄子点着鼻子的说教,却是第一会儿,面上虽有些过不去,却也觉着有些新奇, 不过,她们周家素来讲究的就是一个言传身教,故而这事儿却也不是一句新奇便能过了的。 周灵素讪笑了下,方才略有些愧疚且不好意思的道,“这事儿,却是二姑姑忽视了你们这些个小的,二姑姑以后自会注意些,只是这将近年关,讲究的便是一个阖家欢乐,我早日儿将这些事儿处理了,下面的人便能早些时日家去,索性皆是要做的事儿,早些儿却也没什么不是。” 周慈玫却是不信,径直开口扰了周灵素, “二姑姑莫要狡辩,我们兄妹可不认二姑姑这说辞。” 第512章 事不决 周慈玫却是不信,径直开口扰了周灵素, “二姑姑莫要狡辩,我们兄妹可不认二姑姑这说辞。” 周慈玫这般的直率,周灵素却也不知当如何辩解,对着两双期待直白的眼眸,周灵素终究却也只能是咬牙认了下来, “二姑姑深思之下,自个儿却也有不对,故而却也愿意领错。这事儿,这般,梅花儿瞧着如何? 二姑姑且也将家规抄上一遍,只是梅花儿你们兄妹这般行事,虽也是因为担忧二姑姑之故,只到底却也错了,故而待慈忻慈璟回来,你们兄妹三人皆将家规抄写一遍,这事儿便过了。” 周慈玫皱着眉头思索了会儿,却也觉着有理,只今儿个她却也不是非要逼自家二姑姑服软,而是因着自家二姑姑太过不将自个儿当回事儿,糟践身体之故。 什么家规不家规的,若是自家二姑姑仍旧我行我故,却也不过是白费工夫罢了,故而这要紧的事儿却是要叫自家二姑姑知错能改,善待自个儿。 “二姑姑所言极是,只是家规却是只能叫我们认识自个儿过去的错处儿,却是不能阻止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儿。 二姑姑,我们兄妹这日后可会在犯这次儿这错否,全看二姑姑。” 明晃晃不容置疑的威胁,周灵素除却苦笑,却是一句反驳的话儿却也说不出来,却也只能苦笑着应了下来, “自是依你们兄妹的,大多的事儿却也处置得明白了,这几日在见见下面的人,这摊子事儿便罢了。” 至此周慈玫却是未曾反对儿,她们周家虽是乡绅,然行的却是商贾之事,她自幼长于父母膝下,这产业上的事儿虽则年纪小了些,却是只怕比自家二姑姑还要厉害些。 在自家二姑姑家住了这般长的日子,她自然清楚自家二姑姑家是个什么情况,自家二姑姑本是个疲懒之人,未曾出嫁之时手中不过是两个不起眼的小铺子,且大多还是家中之人顺便照料了, 一年里除去少有的查看一二,却也不过是年底方才会上心一二,然终究这铺子却也不大且还简单,故而却也没什么。 而今这嫁人之后,自家这个二姑父却也不是个没能耐的,这家中的产业却是眼瞅着的多了起来,既是出嫁女,娘家自是不好在帮衬,故而自家二姑姑却也不得不上心, 只这事儿却也不只这一档子事儿,又因着去年大多是云中,今年方才归京,本是去年就该处理好的事儿便都留待了今年连着今年的事儿一道儿处理,这般之下,自是繁杂的紧。 况这些个产业之中还有许多是御赐的,这御赐的自是好的,只却也是件伤神的事儿,轻不得重不得,叫人越发的为难的紧。 周慈扬却是不关这些个事儿,瞧着自家姐姐这模样,且自家二姑姑却也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便也懂了这话儿里的意思,便也知晓自家二姑姑在不似先前那般的成日里见不到个踪迹,心下雀跃的紧, “二姑姑,二姑姑,昨日里杜太医差人来道,君家叔叔那病症又复发了,却是谁人也不认识,昨儿我与姐姐且也去瞧过了,只是君家叔叔却也不认识我们姐弟, 自也不愿意儿随我们姐弟回来,今儿早上却也同样如此。二姑姑既是不忙了,我们明儿个便将君家叔叔接回来如何? 君家叔叔老在太医院却也不是会事儿,瞧着怪可怜的。” 周灵素却是觉着脑袋疼的紧,梅花儿几个小的她知晓她们几个注意大,却是不知她们竟是这般儿大,旁的事儿便也罢了,竟是连这事儿却也瞒她,只是对上周慈扬欢喜的模样,周慈玫沉静如水的眸子,周灵素却是一句儿责怪的话儿却也说不出来。 管了口气儿,方才开口道,“名儿一早便去。梅花儿这段时日还有些什么事儿是瞒我的,且一道儿道来,若不然我当真儿要生气了。” 周慈玫自是瞧见了周灵素面上的神色与眼中的恼火,心里微微触动,只一想到自家大哥的话儿,心下却是一林,抿了抿嘴儿,方才道, “却也未曾隐瞒二姑姑,只这将近年关,事儿却也多了些,除去君家叔叔这事儿,旁的却也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二姑姑不论是今儿个知晓还是明儿个知晓,皆不过如是。” 周慈玫垂了垂眼眸,方才接着道,“至于君家叔叔之事儿,却也是杜太医道却也不打紧,故而我方才做主隐瞒了下来,这事儿未曾及时与二姑姑道,却是我之错。” 一桩桩一件件,周灵素却是不知饭如何是好,竟是只能苦笑罢了。事儿已然发生,周灵素却是在没精力去辩些个对错黑白,道些个道理分明,故而却也在不愿意听周慈玫与自个儿这儿认错,只是道, “这事儿便罢了,过去的事儿便过去罢了,梅花儿只将这些个时日都生了着什么事儿与我细说便是,旁的我却当不知便罢了。” 周灵素话里话外虽未曾怪罪之意,只周慈玫却也能听出来周灵素的不高兴与怒意,心下只觉着委屈的紧。却也不是她注意大,有意隐瞒,只是她却也是成日里见不到自家二姑姑,且自家二姑姑前些个日子,明明儿将家事儿全权交与了自个儿,只叫她自个儿看着便罢了, 若是有不能决的,方才去寻她,而今反倒是她的错了不成? 纵是委屈,她却也知晓该如何行事,只红着眼眶,低着头轻言慢语, “前几日有个什么金陵君家的人,日日来府上,预要见二姑姑,只是我从未听过二姑父除去君家叔叔外尚有旁的亲戚,故而便将人打发走了,这几日倒是未曾在来,只是今儿个送了些年礼来,非亲非故的,却也不好收人家的礼节,故而我便未曾收下,径直让送了回去。” 周慈玫方一说,周灵素便知晓是何人了,这事儿除却君言兄弟,却是谁人也不能道一句好歹,只觉着烦躁的紧。 第513章 斟酌 周慈玫方一说,周灵素便知晓是何人了,这事儿除却君言兄弟,却是谁人也不能道一句好歹,只觉着烦躁的紧。 “这事儿,梅花儿做的甚好,日后这家人来,不论说些个什么,梅花儿只当不知和未曾听见便是。” 听见周灵素这般说,周慈玫却是觉着心下委屈的很,只小声嘀咕,“谁还要与你家做这些事儿?” 周灵素却是未曾分明的听见周慈玫这话儿,只听到周慈玫小声儿的嘀咕,便疑惑的朝周慈玫瞧去,且疑惑道, “梅花儿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儿?” 周慈玫别了下脸,却也不去看周灵素,只道,“没什么,除这之外,宫里的人也来了几次,一次儿是寿王殿下身边的宫人,只道是来瞧宁宁的,见二姑姑忙碌的紧,便道不宜打扰二姑姑,嘱咐我们姐弟不许打搅了二姑姑, 那宫人去瞧了宁宁,见宁宁生的极好,便回转了宫中,故而便未曾在与二姑姑道。 一次儿是皇后娘娘身边儿的女官,却也是来瞧宁宁的,且还嘱咐了一番明年开春,宫里会赐下女官与我做教习先生,见二姑姑忙碌的紧,故而却也嘱咐不许叨扰二姑姑,故而这事儿我却也做主未曾与二姑姑道, 既也瞧了宁宁,这事儿便也了了一桩儿,至于教习先生的事儿,一则是明年的事儿,故而早一些道晚一些道,却也没什么分别,另一则则是这事儿我却也觉着没什么要紧的。 一次儿是宫里的杨贵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只道是是过来道谢的,只道是鞋过二姑姑这些时日来与长生公子的照顾,这谢礼我却也推辞不得,到底却也是宫中之人,故而这谢礼我便收了下来,那日恰好二姑姑出城去了,故而却也不能及时告知二姑姑, 二姑姑归来之时已是天色不早,我瞧着却也心疼,事儿已经过去了,故而我便未曾与二姑姑道。 一次儿是皇上身边的宦官,那宦官来一则也是来瞧宁宁的,在一则是来瞧住在府上的长生公子的,在一则却也是来打探些什么,那宦官未曾瞧见二姑姑,却也不肯与我细说,故而我却也未曾知晓,另一则则是送了些从云中来的家书,那家书我瞧着一部分儿是已经拆过了的, 一部分儿却是未曾拆过的,且一道儿来的还有一匣子的东西,不论是家书或是那个匣子我都未曾动过,送那宦官离开之后,我便亲自将书信与匣子送到了二姑姑的院里且亲手交与了织儿,旁的却是未曾多言半句。 这事儿我却是不知二姑姑知晓否?” 周灵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事儿她似乎儿是有些个印象,似乎织儿提过一嘴,只是那几日她甚是忙碌,故而却是听过便忘了,心下懊恼的紧。 “这些事儿,梅花儿做的都甚好,只是皇后娘娘那儿,梅花儿却是有些,不过罢了,便是将来有个什么,到底却也是隔了一层。” 周慈扬听不懂只觉着自家二姑姑与姐姐却是麻烦的紧,这些个琐事竟是这般的说的起劲儿,放下碗筷,打了声招呼,便风儿一阵似的卷了出去。 周慈玫却是听得心下一紧,从那婚约儿下来到而今,她却是只见过朱皇后一面,且平素里武易辞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朱皇后,然武易辞在朱皇后膝下长大,这事儿却是天下人皆知的事儿,故而她纵然有多般猜测,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灵素这一提醒,她却也觉着自个儿那日似乎多有不妥之处,趣的在无胃口,周灵素因着这诸多的事儿却也没什么胃口,一时之间姑侄二人虽是心思有异,却是难得的心意相通, 二人一抬头,便对上了彼此的眸子,彼此相视一笑,一道儿放下手中的碗筷,却也没有睡意且天色却也尚算早,便一道儿出了花厅,进了一旁儿的煖阁。 周慈玫这下儿却也在没心思琢磨那些个委屈或是不委屈的事儿了,只想着将这段时日的事儿粗粗儿的与自家二姑姑说上个大概,将这手里的事儿交出去,好回去好好的儿琢磨自个儿这门婚事儿。 御赐的婚约,想来她若是不死,便没有毁婚的道理,且便是合离婚或是休弃也是不可能的事儿,固然这婚约是武易辞自个儿去求来的, 然这世上最容易变化的便是这人心,便是周慈玫年纪儿却也不大,却也不敢拿自个儿的终身去赌,自是要好好儿的琢磨这婚事儿到底如何能多求取些保障。 至于朱皇后,不论如何皆是周慈玫明年上的未来的婆婆,纵然是一般人家的婆媳都是一道儿叫人头疼的紧的事儿,况且这天家的婆媳? 周灵素这才知晓,原来自那日皇帝身边的宦官上门之后,凡是在这京城且已经成亲的公主皇子皆是遣了人上门送了年礼,只道是都是一家子,便没有什么表亲不表亲的,原先并不知晓有这么一个亲亲的表亲,而今既是知晓了,便没有不走动的道理, 一道儿来往起来的还有那些个周灵素见都未曾见过得宗室皇亲,只道是平日里因着素日里没什么往来却也不好轻易上门,眼下年关将近,便是出了五服的亲戚皆要走动一二,而今这亲亲儿的血脉亲戚便更没有不走动的道理。 只道是,明年开了春儿,因着有了这年礼的缘故,大家便亲亲热热的走动起来,且也是一桩儿没事儿。 周慈玫虽未曾接触过这些个平素里的高门,只她自幼长在父母膝下,爹娘行的是商贾之事,故而纵然是娇养着长大,性子生的极好,却也不乏一些圆滑的手段,故而接人待物上却是没有半点儿能叫人挑出刺来的,便是这些个平素里从未接触过的高门同样如此。 因着这事儿置办下来却也是件十分繁琐的事儿,周慈玫当初是粗粗的与周灵素提了一句,周灵素只道是知晓了便让她自个儿斟酌着办,故而周慈玫只当是自家二姑姑并不在意,故而便比照着送来的礼单斟酌着送了回礼。 第514章 半点儿也不在乎 周灵素觉着有些头疼,当时她只当不过是些不怎么往来的人家,她们家并不怎么在乎那些个所谓的人情往来,故而周灵素却也当做不过是些将来注定不会有什么往来的人家,因而方才想着,一则她着实却是忙碌的紧,另一则便想着不过是些许小事,与周慈玫练练手却也没什么,只是这眼下一堆儿的皇亲国戚, 便是周灵素却也没什么攀龙附凤的想法,然却也不可太过随意,到底积毁销骨,今日这儿个这些人畏惧君言一身的功劳与恩宠,将来解甲归田今昔荣宠皆不在,谁能道这里面儿没有一两个小心眼的,这天底下雪中送炭的人少有,落井下石的却是不少。 然不论如何周灵素却是半个不好却也不能说,一则本就是周灵素自个儿将家中一众事宜托付于周慈玫,另一则则是这事儿究竟处理的如何,周灵素未曾瞧见礼单,却也不能轻易下决断道这事儿周慈玫处理的究竟如何。 且,你既因着信任托付了别人办事儿,便没有事儿完了之后,却是在一边儿挑三道四的。 不论周慈玫如何处置的,周灵素除去一句知晓,旁的却是半个不字也未曾多说。 虽则周灵素并未说旁的,周慈玫心下有些个忐忑,只却也高兴的紧,到底这却也是她独自一个儿处理家事,若是这事儿她处置的不差,便是将来嫁入皇室,她心下却也有了低,毕竟天底下似是她二姑姑家这般一时之间复杂成这样的却也少有。 粗略的说了便家事,周灵素却也未曾在说旁的,表让周慈玫下去休息,她自个儿虽则太阳穴疼的紧,却是半点儿睡意也无,然这大雪纷飞的时节却也没什么好景可观的,独自儿在暖阁坐了会儿,方才回转自个儿的房中。 至于房中周灵素瞧着那些个堆在外间的账册,却是忽的觉着没什么在看的念头,唤了织儿来,将自云中的书信寻了出来,便细细的读了起来,只这时节,她方才觉着这心中方才有片刻的安宁。 织儿瞧见周灵素这般的模样,却也知晓,只这云中的书信,自家主子却是可以不吃不喝的瞧着傻乐上三天,故而眼下这夜色深处,纵然她磨破了嘴皮子,却也不见得自家主子会有片刻的动容, 既是这般,她却也不愿在费这些个心思,只列行往事似的随意劝上几句,与炭火上温了一壶热水,去一旁宁宁的房里转了圈儿,瞧着无事便自个儿回了房。 毕竟自家这主子素来不喜什么守夜与否的,且这冬日里着实冷了些,却也不宜与那外间的榻上歇下,织儿素来便听周灵素的话儿,故而却也不难为自个儿,且也不叫周灵素不喜,最是乖紧,将自个儿的事儿忙完,轻声与周灵素招呼了声,便径直下去了。 周灵素自是无有不可的,这事事儿有人伺候,着实是富贵,只她素来自个儿动手惯了,却是觉着这所谓的富贵人家的日子,却是叫人觉着自个儿是半个残废似的,故而力所能及的事儿,周灵素素来不喜旁人在她面前来来回回的折腾, 向来可有可无,故而织儿招呼了声便下去休息的事儿,周灵素未曾觉着有什么不妥,相反儿却是觉着越发的舒坦了下来, 那厚厚的一叠儿书信,想来未至深夜,她却是看不完的,若是身边有人守着,这夜色里却是有趣了些,耳边一个劲儿的有人在嘀嘀咕咕的,却也是烦躁的紧。 那一沓未曾拆封的书信便是未曾查看,周灵素便已知晓那书信儿定不是她的,果然只瞧了两眼,却也与她没甚关系,周灵素将那些个书信摞在一旁,便取了自个儿大书信细细的读了起来,竟是连半个字也不愿意错过。 家书抵万金,这书信之中自是大多报喜不报忧的,说的多数是些什么边塞的景致以及互诉衷肠的离人之语。 纵然是曾经亲眼儿瞧过的景致,听过了许多遍儿的话儿,而今瞧来,周灵素却是泪如雨下,心里似摸了蜜似的,又酸涩的紧,只觉着这天涯虽远,却是不及这离别之苦, 复又觉着这半生儿过去的不算,而今她们尚算年轻,只那边关的事儿一了,她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儿来朝夕相处,这般之下,周灵素心下方才好过了许多。 有情人之间自是恨不得这信儿里句句皆是那些个风花雪月儿女情长,只这情儿却是来的不是时候,容不得两颗心只装着彼此,故而君言纵然远隔万里之外,却也知晓周灵素最关心的儿是什么。 家国大事却是不宜在这儿女情长的家书里出现,只君言却也明白自个儿的这些个家书,却是不会径直到自个儿的妻子手中,既是过了一手,想来纵然这边塞之事,当不宜自个儿的妻子知晓,想来却也不会到她的手上。 且君言却也不是个没成算的,自不会事事儿皆写在信中,一则是他既是为将,自是有为将之责,自是不会轻易泄露了军中重事,便是自个儿最是心爱的妻子却也是如此, 另一则则是到底这天下儿却也没那起子干干净净的战事,各中手段,便是君言自觉无不可对周灵素言的,却也觉着害怕的紧,便是经了那些事儿,君言却也知晓周灵素到底儿是个心善之人,且那些个礼义廉耻虽比旁人单薄了许多,到底却也不尽数全无, 纵然他这般的模样,君言却也想周灵素没有半分的嫌弃,终究到底却也只道是舍不得。 故而这书信中向来只道个大概,既是叫周灵素知晓边塞的那些个事,免得牵肠挂肚,担忧的紧,另外则是这京城的浑水,君言便是远在云中,却也是深有体会, 故而却是不愿意周灵素一个不查之下落了人家的圈套之中,什么从龙之功也罢,泼天的富贵也好,见惯了边塞的生离死别,君言却是半点儿也不在乎。 第515章 事由 故而却是不愿意周灵素一个不查之下落了人家的圈套之中,什么从龙之功也罢,泼天的富贵也好,见惯了边塞的生离死别,君言却是半点儿也不在乎。 他今生儿所求的不过是夫妻美貌,儿女成双,能平安归来解甲归田,与心爱之人终老田园。 君言的这点儿小心思,莫说是周灵素,便是承平帝看多了他们夫妻间的信儿,却也是深有感触,虽是遗憾自家外甥好男儿未曾志在四方,而是困守与儿女情长里, 私下里未曾为此少骂君言胸无大志,一肚子的小女儿心思,只心下却也是松了口气,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臣子少有得善终的,纵然他心胸宽阔,因着他的功绩,因着自个儿的心胸,亦或是因着他母亲的缘故却也不疑他,待他极好,许他一生儿荣华,道一世的平安。 然他到底却也是暮日,将来儿个的新君纵然有他的旨意,却也不见得当真能善待与他,说不得郁郁而终便已是好的,说不得落得个身舍异出却也是大有可能。 承平帝却是无论如何却也舍不得君言落得这般的地步,本就心中有愧,若当真是如此,九泉之下却是难见故人。 而今,君言既是生了归隐之心,自是那些个富贵乡却也迷不了眼,纵然旁人有心,却也是白费心思,纵然也是功高盖主,一个没有任何野心且解甲归田痴缠与儿女情长归隐多年的将军,想来没有一个想青史留名的皇帝不愿意那将军平安善终的, 这般之下,求一个富贵闲人,便没有会不许的,这既是君言的阳谋却也是承平帝的默许,若不是,纵然是自个儿的血亲,君言手握重兵,承平帝却也不见得待周灵素母子这般儿的宽厚,除却那些个有违国法的事儿,周灵素在这京城便没有不自由的, 只周灵素素来并不爱热闹,故而大多时候皆是在自个儿家中,故而方才不曾知晓这其中的缘故。 至于那些个皇亲国戚世家大族缘何待君家,周灵素母子这般客气,若不是承平帝的态度在哪儿,一个村野秀才家的在嫁村妇,这京城儿里的这些个心比天高的贵人们,哪里愿意多瞧周灵素一眼?况乎是这般儿的客气? 而今这京城里谁人不知晓君言是承平帝的亲外甥,君言当真儿是真正的皇亲国戚,竟是娶了个这般出身的妻子,说这其中没有某些个想法的人,莫说是周灵素,便是那街头的乞儿却也不信。 然到底这些个人未曾使了心眼儿,一则是正主并不在京城,纵然手段尽出却也不过是秋波送了瞎子,另一则则是承平帝模棱两可的态度。 所说这门儿亲事,承平帝自是第一个不满的人,他的外甥莫说这般儿的有本事儿,便是不过是一个富贵闲人却也能陪得上这京城的任何一个大家闺秀,况乎君言如此年轻有为? 而今却是与一个在蘸村妇共结连理,虽说纵然他是大周的皇帝却也不能行那起子贬妻为妾的事儿,然这天底下逼迫人的手段却是多如牛毛。 而承平帝未曾这般行事,一则是他心中有愧,君言这么多年来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他却是瞧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半点儿办法也没有。 君言若是有那成家的心思,却也不至于这多年来半点女色不近,那些个送上门来的女子什么样的没有,燕飞环瘦比之他的宫妃却也不差什么,可惜却也是一片苦心付流水, 当年的事儿,已是负了故人,而今承平帝却是在不愿意逼迫君言,将来又是一个抱憾终身。 故而,君言好不容易有一个上心,且爱若珍宝的人,纵然不论是出身还是其他皆是大不如人意,承平帝一番揪心之下,却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 总不能因着那些个所谓的门第之见,世俗偏见叫君言绝了成家的心思,一辈子随了他的心意孤独终老,百年之后却是连个摔盆的人的人都没有。 另一则则是,这姻亲虽不至于能完全左右了君言,然终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半点儿牵扯却也全无,莫说是承平帝,便是傻子却也不见得会信。 周灵素纵然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却也不是个有野心人,若说的难听些,便是道一句疲懒之极却也未尝不可。且家世清白,父母早亡,连个同胞的兄弟姐妹也无,既是嫁了君言,且还是自个儿心喜之人,自是一门儿心思都扑在君言以及她们这个小家之上, 既是没了野心,那些个争权夺利的事儿便不会上心,既是不会上心,自是不会去蛊惑君言行那起子危险的事儿,这般他最看重的外甥方才更能善终。 毕竟,承平帝素来便知晓自个儿是如何偏心眼儿的,自是知晓枕边风的厉害,这这些个猜测却也不近是杞人忧天。 至于今儿个待周灵素尚且是一副不明不白的态度,却也不过是气周灵素身份低微罢了,借着这些个无关大局的事儿发泄心的不满罢了。 另外却也是在无君言铺梯子,周灵素这身份到底却也是低了些,若是君言这辈子皆是不愿认祖归宗,且也不认祖归宗,纵然君言是承平帝的亲外甥,君言乐意,承平帝却也会随他心意,故而周灵素这身份地位终究却也没人敢说半句不字。 然君言若是想要认祖归宗,君家却也是世家大族,纵然是在承平帝的打压之下没落了,却也是世家大族,而这些个世家大族是个什么秉性,承平帝却是在清楚不过, 就周灵素这般的出生,想要如君家的族谱那却是天方夜谭的事儿,承平帝终究还是更疼爱君言这个外甥,却也不乐意将来他的妻子百年之后却也不能与他同穴而眠。 当年的事儿,至君言这代儿人却是要有个了断,至于君言是否认祖归宗,承平帝虽有自个儿的心思,却也不会插手,只将这事儿全权交由君言处置。 第516章 甘之如饴 帝王的心思总是飘忽不定,没人会轻易在明面上揣测帝王的心思,且宣之于口,故而于周灵素这事儿上,到底旁人如何看,却也是未可知, 承平帝心下也多有明白,只他却是这片土地的主宰,纵然知晓又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只他眼皮子底下,没人可以轻易伤了他护着之人便是了,至于旁的,纵然是帝王却又为之奈何,却也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既是凡人自是有七情六欲,这七情六欲却也是磨人的紧,若是不泄露一二,这人生在世却也是艰难的紧。 故而,大多时候,倘若不是太过,承平帝却也乐得装作不知。 君言从未在这些事儿上于周灵素多做谈及,一则是夫妻两而今天各一方,纵然鸿雁传书,家书之中却也不便谈及太多,到底事关那一位,且他们夫妻却也没那太多的心思,故而有些事情,不知却是比知知更有福气。 另一则则是,君言多少有些怨言,子欲养而亲不待,若是未曾知晓这其中的事儿,却也只能道一句天意如此抱憾终身,而今自也抱憾终身,只心下却是多有想法,到底高高在上的帝王,倘若当真有意,他却又如何不能在父母临终前在见一面?与幼弟又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纵然能道一句身不由己,只这亲戚之说,有却也不如没有的好,只当高高在上的君王,想来这心中的怨念当是会少上许多, 故而这番心思之下,君言自是不会特意的去与周灵素谈及太多这些恩怨。 至于周灵素,本也不是个十分爱热闹的人,且生性冷淡,心下在乎的人与事儿却也不多,除此之外,旁的事儿与人却也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罢了。 纵然身份高贵又如何?与她却也没多少关系,况她们都是伤心之人,既是君言不愿在提,她怎又可能亲手将这些事儿揭开,扯得血淋淋的? 故而皇亲也好,旁的也罢,周灵素素来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故而于承平帝的各种手段之下,她却是没多少旁的想法, 只觉着这京城的日子委实的难过的紧,一天天儿的忙得昏头昏脑,一番细想之下似又是一天儿什么正事儿也没做,当真儿是叫人头疼的紧。 至于旁人以为的那些个什么富贵的事儿,周灵素却是半点儿也提不起兴来,只而今居在这京城,她却是不得不身不由己,若不然她却是觉着莫不如在自个儿的家中来得舒坦。 周灵素捧着家书痴痴的笑了起来,只觉着一颗心又软又暖,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又小心翼翼的展开,反反复复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幸好织儿早早儿的下去了,若不然瞧见周灵素这模样,想来应是又头疼的紧,每每凡是涉及君言的,周灵素都是这般的没有头脑,瞧着叫人心塞的紧。 直至夜深的紧了,周灵素方才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个家书仔细的收来起来,方才念念不舍的上床歇息。 这却也不是周灵素被这人世间的男欢女爱迷了心窍,而是这世上,除了君言与她血脉相连的宁宁,旁的终究隔了许多。 叔伯家的兄弟姐妹终究也有自个儿的家,便是在惦记周灵素,到底因着这那的缘由,少了几分的亲密无间, 至于什么至交好友,周灵素却是只能道一句天意弄人,到底这天下终究不是两颗心长在一起,能想彼此所想,最后却也是落得个各自安好,唯愿此生再不相见。 至于家中的仆从,便是织儿,纵然彼此却也是情义深厚,许多话,周灵素终究却也开不了口,唯独死死的压在心头。 人便像那案几上的梅瓶或是其他,终极却也有个尽头,在这心里儿能装下的,到底有限,时日长了,旁人不知,自个儿却是清楚这其中难处之处。 自是要有个可以深谈一二的人,不提其他,只自个儿却也活得舒服。 许是天缘,又许是旁的其他,恰巧君言于而今的周灵素而言,便是这般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人, 究其原因,周灵素偶尔也有午夜梦回之事,思其那些个旧事,到底却也释怀了许多。 不提旁的,只一点,既是要过一辈子的人,旁的不论,首要的便是一个舒心,能畅所欲言,而不是一句话儿要在心里曲曲绕绕的绕了个遍,方才不急不缓的吐出来。 周灵素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与前一任夫家方才落得了个这般的境地,只而今想来,周灵素却也不后悔便是,或是只那份儿和离书到了她手中之后, 她便在不可能有丝毫的后悔,纵然她于夫妻一道上却也有些许错处,只这天底下哪有那等美事,凭得叫人巴心巴肺的待你,你却想那好处一个儿人全占了去? 如今虽是聚少离多,周灵素这心底却是欢喜的,毕竟是自个儿放在心底的人。 偶尔想来,周灵素却也不得不到一句缘分,年幼时那丁点子朦胧的情谊,早在这漫漫的时间里消磨的不剩什么, 若不是在见,想来在过几年,许是连个印子也在不剩,而今这般,却是这世间最牵挂的人之一。 这般想来,周灵素心下却也甜的紧,只觉着这漫漫的寒夜,似也多了几许温情,这觉着累而无甚趣味的日子,竟也多了几分的味道。 这般想来,这京城,却也不似瞧着的这般令人心生胆怯。 周灵素心下繁杂,一时之间竟也无甚睡意,只这天寒地冻的,着实却也没旁的心思,却也只唯床榻之上可辗转反侧罢了。 京城的景像,周灵素虽未曾问过,想来君言却也有自个儿的一些手段,自是清楚的。 而打心底里,周灵素自不愿意那薄薄的书信上,在印些旁的事儿来分君言的心,只有些个事儿终究是隐秘了些,却也不是旁人能轻易落笔的, 若是她在似往日里那般,他日事到临头,君言且又如何自处? 周灵素终究还是心疼君言的紧,纵然便是他日落了君言的埋怨,她却也甘之如饴。 第517章 与织儿在谈婚事 “小姐,你瞧这花儿绣得如何?”,织儿一脸期盼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放下手中的账册,接过织儿手中的绣帕,认认真真的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抬起头来认真道, “粗粗瞧去,与往日里没甚区别,细细看来,却也有不小的变化,不说旁的,只说这花蕊儿,便比你以前绣的那些个精细来许多,想来在练一些个日子,应是能叫人眼前一亮却也未可知。”, 浅浅听来,织儿却是心肠都凉了一半,慢慢的等周灵素道来,心下却是欢喜了许多,面上的神色也越发的欢快了起来。 她不在乎旁的,唯独在乎自家小姐一人,用心的去学这些个事儿,却也不是因着旁的,只道自家小姐一句技多不压身罢了! 织儿欢欢喜喜的接过周灵素手中的绣帕,“待他日,我得了付师傅三分的真功夫,我便与小姐绣上一箱子的手绢儿,日日不重复,便是用一块儿,丢一块儿便也舍得。” 周灵素自是没有不应的,她与织儿虽为主仆,心下却是打心底的将织儿当做妹妹,故而自是不希望织儿糊糊涂涂的便过了这一辈子, 而这天底下在没有什么比起自个儿的本事来更好的倚仗,便是将来织儿喜结良缘,周灵素能为她备下丰厚的嫁妆,若是她自个儿没心眼儿, 谁又能道她将来便又能衣食无忧,莫不如让她习得一身的本领,当真儿有个什么意外,却也能凭自个儿的本事吃饭,而不至于流落街头。 若不然,周灵素又何尝不知晓,织儿不见得喜欢这些个,故而方才寻了最适合织儿的师傅慢慢儿的教,不求什么,只求织儿能习得个两三分的本事罢了。 “我且等着你的手绢儿,莫要你家小姐都白了头,你且还绣不出一块像样的帕子来,皆是你且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上织儿那张明媚的笑脸,周灵素便忍不住逗上她一逗,只觉着有趣的紧。 织儿却是半点儿也不介意,而是径直拿着自个儿的那块绣布琢磨个不停,周灵素瞧她这般的模样,却也是失笑不已, 忽的想起君言书信中的一事儿,瞧着眼前的织儿,心下便有了琢磨,不论如何这事儿她到底却也不能与织儿自顾自的做了主去, 一番思索之下,却也觉着径直开口的好, “织儿,你觉着我与阿言如何?” 周灵素说的自然且也认真,便是织儿一心琢磨自个儿的事儿,却也听了个明白,只她自家小姐,在她眼中便没有一处不好的,故而自是连想也不想的道, “自是没有一处不好的,小姐与将军便是人家常说的神仙眷侣,便是话本子里却也写不出这般好的眷侣。” 周灵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便是她们夫妻情深,只织儿这般道来,她听着却也耳热, 周灵素不好意思的瞥了织儿两眼,见织儿没有半点儿反应,只好自顾自的接着道, “你年纪也不小了,将来想要寻个什么样的夫君,且与你家小姐好好说说,我也好好好替你琢磨琢磨不是。” 织儿却是一下子便愣住了,面上在没有半点的兴致,厌厌的看着周灵素,眼眸之中一片悲伤, 噜了噜嘴,好半天方才艰难的道,“小姐却也不要我了不是?” 周灵素到了嘴边的话,却是不得不又吞了回去,每每织儿这般的模样,她纵然头疼的紧,却也一句重话也舍不得,皆是伤心人,且又何必在她的心口上撒盐? “织儿,我当年既将你带了回来,便从未想过抛弃于你。然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却也应有之意, 自然你家小姐却也不是那古板之人,非要你嫁人不可。只这年纪上来了,却也明白了许多的事儿,这世上有许多的人许多的事儿, 而这人的心里总是装着许多的人许多的事,纵然是你家小姐我,心中自是有你,却也不仅仅只有你,故而便觉着织儿若是也能寻一个贴心的人儿, 在我未曾注意到的地儿,好好儿照顾于你,我心中自是欢喜万分。 故而,织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嘛?” 周灵素目光灼灼的看着织儿,半个错眼也无,织儿眼中的悲伤惊恐随着周灵素的话慢慢的退去,只仍旧厌厌的,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不想嫁人,我若是不嫁人,小姐可会撵我走?” 周灵素心下哀嚎不已,面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敢带出来,深怕又不知那儿一个不查又伤了织儿去, “嗯,倘若你将来当真儿未嫁,君家自是有你的一席之地,至于旁的,除非你自个儿愿意,若不然便没有人能将你撵出去。 然,织儿你却是要与我道,你缘何不愿意?今日你倘若没给我个道理,这事儿在我这儿却也过不去。” 织儿垂着眼眸,过了许久方才失神的道, “若不是那些个纵然午夜梦回时也能将我生生吓醒的旧事,我恍惚间觉着自个儿生来便长在这福窝里, 只是到底却也不是,小姐,婚事之流,于我而言似乎是比之噩梦之流还要更恐怖的存在。 故而,故而,我当真儿是半点也不愿,也不敢。” 织儿的面上不知道何时依然是泪流满面,周灵素将人揽到自个儿的怀中,笑骂到, “书中常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说不得你先时的那些苦楚便是因着为了遇到你家小姐方才这般艰难的不是? 织儿既是这般欢喜你家小姐,这般想来是不是觉着却也欢喜了许多?” 织儿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周灵素心下松了口气方才接着道, “况那有因咽废食的道理,织儿莫不是忘记了,前些时日因着你着实欢喜那李子做的蜜饯,一个不查被噎住,我瞧着都疼的紧, 然而过了当时,你自个儿不却也忘得一干二净,这些时日吃那蜜饯却也欢实嘛?” 织儿略有些不好意思的将头埋在周灵素怀中,低声道,“那岂能一样。” 周灵素叹了口气,却也不好逼迫的紧,只好道,“那日你想明白了,在与我说可好?” 第518章 指名求见 “自是极好的。”,织儿心下感激,自是没有不应的,况这样的话儿,自家小姐却也不是第一次说,只每每皆是不了了之,故而织儿心下却也不将这事儿当做一回事。 人都是贪婪温情的,纵然已经比之旁人多了许多,然织儿仍旧贪心周灵素与她的多一分心思,故而贪婪的在周灵素怀中汲取自己想要的温暖。 周灵素不知织儿心中所想,只却也心疼这可怜的孩子,拍着织儿的背安抚了一会儿,觉着差不多了,方才又开口提起旁的事来, “今儿个也没旁的事儿,你且与我将这些信送去长生哪里如何?”, 织儿揉了揉自个儿的眼睛,轻声应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舍与欢快。 周灵素轻轻拍了拍织儿的肩示意织儿起来,织儿在周灵素调笑的目光中,红着脸站了起来,周灵素却也不提旁的,只将早已经整理好的书信一股脑儿的递到织儿的手中, 这些个东西,周灵素当真儿是没半点儿的兴趣,恨不得从未见过,从不曾知晓过, 纵然知晓那些个家国大义如何,谁人又能没有私心,谁人又能完全没有抱怨,旁人未可知,然周灵素午夜梦回之时,却是多有抱怨的。 只是当初的事儿,她自个儿却也是赞成的,况那样的情况之下,且又是能容她使性子的,且那到底却也是君言守了十几年的地儿,不论如何皆是轻易放不下的,只到底心下还是有些许不甘心罢了。 织儿接过东西便要往外面走,周灵素轻轻摇了摇头,便一把将人拽住,“你可是要这般便径直过去?”, 织儿不明周灵素的意思,只她素来在周灵素年前直来直去惯了,如何做的,心下如何想的从未多做思量,却也不多做他想,向来是有一是一。 故而毫不犹豫的连连点头,周灵素没好气的点了下织儿的额头,“傻,当真是个傻子,却也不值当耽误这一会儿的功夫,方才还哭的跟个什么似的,怎么转头就忘了? 还不收拾收拾在去,莫不是想要去欺负人不是,便是那长生与你有过节,却也不是这般欺负人的。”, 织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她却是未曾想这般的多,周灵素这明显调笑的话,织儿更是不会多想,连连点了点头,才在周灵素的笑声中退了出去。 周灵素揉了揉太阳穴,今儿这一茬,她却也不是心血来潮,只昨儿夜里看了君言的家书,她方才知晓原是云涯已然有了心上人,且那心上人还是他自个儿的救命恩人, 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只当初他与织儿二人瞧着却也挺不错的,二者都是她们夫妻的亲近之人,若是能玉成这么一桩儿好事,自是没什么不好的,道一句皆大欢喜却也不为过。 只这心思,周灵素虽这般想过到底却也从未与人提及过,却也不至于对二人有什么影响, 然织儿到底待云涯与旁人比之别人强了多少,故而今儿这一茬虽是明问,却也是试探,试探织儿待云涯是否有情,若是无情,虽有些不舍,却也是再好不过的事, 若是有情,自是将那朦朦胧胧的点头早日断了的好,云涯那执拗的性子,比之君言却也不差什么, 周灵素自认没什么手段能叫他异弦初心,莫不如与织儿留些脸面的好。 而今得了这么个答案,周灵素一时之间却也是无言以对,既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不过索性却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这般之下,她自是能全心全意的与云涯置办家产以及聘礼,不论如何,君言待云涯于手足,她自当待云涯与手足。 只每每想到云涯那憨憨的小子都有了心仪之人,而织儿却是连个头绪都没有,周灵素便觉着一阵儿的心梗。 然这夫妻之事,周灵素却也只能道一句天意而已,她自个儿不喜别人强求于她,自个儿同样也做不到那些个强求于别人的事儿,况是枕边之人乎? “夫人,外面有人指名求见。”,周灵素还未曾从纷纷扰扰的念头中琢磨出来一点儿头绪,便被新来的红霞唤回了心神。 周灵素顺着声儿看过去,那个容貌绮丽却又能每每隐于众人的红霞果不其然的恭恭敬敬的立在门外,纵然门外大雪纷飞,天寒地冻仍旧是如此,一副秋毫不犯的模样。 周灵素瞧着她这般的样子,却又是一阵头疼,这红霞既不是她周家的仆从也是她周灵素在这京城里从新琢磨的人, 而是她的宁宁遇险的那回承平帝遣人送来的双婢之下,其中红霞是其一,另一人则是绿依, 红霞容貌绮丽而寡言少语,绿依生的平常难得的却是有一手好医术,且常常言笑晏晏,只一眼便叫人欢喜的紧, 周灵素虽气承平帝,却也知晓其中的关节,未曾有一句多言,径直二话不说,便让绿依去照看宁宁,而红霞便留在了身边, 然周灵素虽因着承平帝的缘故,待二人素来并不怎么亲近,只却也没那无端薄待人的喜好,故而待二人虽然不亲进,却也是一视同仁, 绿依那女子果然如她那长相般叫人好相处,没有一丁点不适的,便与君家众人毫无意外的相处得十分的融洽。 而这红霞却是叫周灵素头疼的紧,人生的极美,性子也极冷而固执,除了同来的绿依能说上几句话,旁的莫说别人,便是周灵素与她却也说不上什么话。 而人又十分的恭敬,从不越雷池一步,她的使命是保护周灵素,只要周灵素踏出这间房门,她便寸步不离的守在周灵素的身边,而周灵素在这间屋子里,她便守在门外,风雪无阻。 跟着便跟着了,若是这女子听人劝,不这般的固执死板,周灵素便也罢了,只她有一日偶然说了一句,她这般寸步不离的跟着,着实叫人头疼的紧, 周灵素的本意是让红霞随意些,莫要这般如临大敌,那知竟是将人逼到了这地步,这后来周灵素明里暗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不必如此,奈何这女子听不进去,除去由她外,周灵素在不知说什么的好。 第519章 讨人厌的旧识 “可知是何人?”,周灵素受不得红霞这般的作为,也不乐意作践人,说着便起了身往外走去, 实在是红霞虽到周家的时日尚短,然却也是叫周灵素最头疼的人物之下,若非当真要紧之事,她轻易不会出言打扰周灵素, 今儿个既是开了口,便是周灵素不得不上心的,门外的红霞却是出奇意料的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方才有些不确定又头疼的道,“不知,听闻是夫人老家时的旧识。”, 周灵素心中却是纳罕的紧,若是老家之人,倘若当真儿来了京城,当也不会来寻她,而是去她叔父家或是二堂兄府上才是, 至于道是她的旧友,周灵素却也只能道一句天意弄人,她还有挚友,莫不是痴人说梦话? 红霞并不是多言之人,纵然有些许揣测,然不能确定之下,却也不会轻易言语,故而只静静的跟在周灵素的身旁, 而周灵素见红霞并不多言,知她性子却也不会在多费口舌,只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便快步朝前面走去。 直至快到了花厅,红霞方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提醒道,“那人是个瞧着并不正经的女子,夫人切莫要心软。”, 周灵素脚下的步子一顿,心下却是有些窃喜,到底这些时日的功夫没白费,还是将这冰山而一样的美人稍改了些许,却也不枉费她这段时日的功夫。 只是当看到花厅里的人,周灵素却是半点儿欢喜也无,且面上毫不犹豫的带上了厌恶,若不是这是自个儿家,且来都来了,周灵素却是恨不得从未见过此人,当真儿是只一眼便叫人厌恶得差点儿将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周灵素冷着脸进了花厅,瞧见那人正痴缠与周慈玫,心下的厌恶越发的多了几分,忍不住冷声赫然道, “慈玫你在这儿做甚,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还不下去。”, 周慈玫有些愕然,只见自家二姑姑面色不佳,眼中厌恶之情赫赫然,且也不耐烦这花厅之中的人, 道了一声,“二姑姑,”,便顺势施施然的离去,步子分快,没有半点不喜与愤然, 见周慈玫离去,周灵素连眼睛都未曾抬一下,只那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挥手便让花厅里的其他人一道儿也下去了。 “哟,姐姐好大的火气,待自家亲侄女都是这般的不假辞色,怨不得我后来居上,好歹远来是客,想必姐姐应不会一盏茶也不愿赏我喝,便下逐客令?”, 半是讽刺,半是玩笑,周灵素却是半个好脸色也无,若是这人当真儿能轻易打发了去,便不会出现在这花厅里,故而周灵素却也不白费功夫。 径直坐到主位上,却也不弯弯绕绕,径直单刀直入道,“和穗儿,你我之间何来情义,今儿你既敢到我君家来,莫不是觉着自个儿脸大,我当真软弱可欺?”, 周灵素阴恻恻的模样,却是叫和穗儿恨不得两把挠烂了周灵素那张明显养尊处优惯了脸, 若不是周灵素,她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只是既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垂下眼眸将心头的恨意压下, 阴阳怪气的道,“姐姐这般的好命,自是能耐大着呢,一个生不出蛋的母鸡,被弃了之后,尚且还能在嫁高门,如今也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 这般的手段,这般的心计,软弱可欺怎配得上姐姐。”, 说罢便痴痴的笑了起来,笑闭却也不待周灵素开口,却又接着嘲讽道,“想必那将军却也是瞎了眼,竟是瞧上了姐姐这般的残花败柳,”, 周灵素却是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早早的儿拽住了早忍不住想要冲出去收拾人的红霞,冷眼瞧着和穗儿,待那人发够了癫狂,方才不急不缓的冷淡淡的道, “当不得你一声姐姐,本将军夫人姓周,从未有过姓和的亲戚,且与你何干?”, 周灵素未曾如何,却是叫和穗儿气得花枝乱坠,以前明明儿个瞧着只是有些妖娆妩媚的小家碧玉,而今竟是一身的风尘味,便是这大冬日里头的,衣着且也暴露的紧,竟是污浊得周灵素恨不得将这花厅里的东西都换个便的才是。 红霞见惯了周灵素平易近人的模样,今儿个这般刻薄的模样,却也是惊到了她,瞥见周灵素因着牢牢的拽住她的手,手指泛白,心下思量这般隐秘的过去,自个儿是否该回避一二, 只瞧见那不正经的女人,却又觉着自个儿不宜离去,且她素来嘴紧,纵然听到了什么,却也不会多嘴,故而轻轻拍了拍周灵素的手,瞥了一眼周灵素的身后,她不会乱来,示意周灵素放手, 周灵素难得的瞧明白红霞的意思,只挑了挑眉,顺势放开红霞,而是拍了拍桌子示意红霞坐在她的旁边, 红霞本不愿坏了规矩,只是瞧见周灵素眉宇间的厌恶与不快,红霞到底却也不愿在外人面前驳了周灵素的面子,叫人看了笑话,惹周灵素不快,索性便眼神凌厉的坐到了周灵素旁边的椅子上。 至此周灵素面上的神色方才好看了些许,和穗儿见周灵素这般的忽视她,心下却是越发的不快,瞧着红霞绮丽的容貌便怪笑了起来, 若有所思又意味深长的同情的怜悯起周灵素来,周灵素只瞧着和穗儿这般的模样,越发的厌恶起来,只觉着这和穗儿当初有病,而今更是病得不轻,却也不知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只一眼便叫人厌恶的紧。 “哟,我的好姐姐,人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我却也算是共侍一夫,虽则不过是半日而已,这声姐姐,姐姐还是当得的。 莫不是姐姐觉着自个儿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夫人了,过去的事儿便能一笔勾销了不成?”, 周灵素眼中的厌恶之情越发的浓烈起来,竟是觉着连这间屋子都脏了去。 冷冷的道,“今儿个你到我君家来,便是说这些废话?”。 第520章 事关那人 周灵素厌恶的声音冷冰冰的,只听着便叫人心底发寒,而和穗儿却像是未曾听见似的,伏在那桌案上笑得花枝招展,似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似的, “哟,果真是做了将军夫人,连着这脾气都上来了,你这君家的小破宅子可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竟是连人也来不得,我好歹也是你家仆人客客气气请进来的,怎的便这般厌恶于我了,当真儿是可笑至极。”, 周灵素面上的神色极难看的,虽质疑和穗儿的话,心下却也不怎么得劲,瞥了一眼和穗儿却也懒得说话,忽的笑了笑,便可有可无的饮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似是没有方才那一丁点儿的不快似的。 周灵素不为所动,和穗儿却是有些慌了神,虽则她并不瞧得起周灵素,甚至心里恨不得周灵素落得个凄惨下场,最后在痛苦懊悔中死去,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自个儿是有多嫉妒周灵素。 和穗儿在熊熊妒火中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周灵素,今儿个我来,只想跟你做个生意,却是不知你是否有这个思量, 自然,这事儿虽是我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不过我劝你好是考虑清楚了在考虑要不要拒绝,毕竟这天下能可能救得了君孟的说不一定我手中的筹码是唯一的希望。”, 和穗儿看着周灵素面上的神色从不可置否到震惊到惊疑不定最后只剩下凝重,只觉着心下舒坦的紧, 纵然今日周灵素贵为将军夫人又如何,还不是不如她,说不一定还得求她也不一定, 毕竟她所求之事也许于她而言是天大的事儿,在周灵素手中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而周灵素求的,纵然隐秘又如何,她还不是知晓了,说不得那个唯一的希望就在她手中, 故而这般相比之下,还是她周灵素占了大便宜,故而她为何要卑恭屈膝,为何要因着她身份地位的变化而变化, 这天底下的人,谁人都可以在她的面前颐指气使,唯独周灵素不行,唯独这个曾经的手下败将不可能,和穗儿心中一片癫狂,连带着姣好的面容都有了委屈。 周灵素不知和穗儿心中所想,也不会想知道,虽然厌恶这么一个人,但是心中同样十分的惊讶和穗儿怎么会知道君孟的事, 君孟的事不论是周灵素也好还是承平帝也罢都从未想过要隐瞒些什么,但是同样也没有大肆宣扬,即便是两者都同样不计后果的在寻名医怪医, 但是即便如此,知晓的人不说寥寥无几,但是也不至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到了和穗儿都能知晓的地步, 第一次没缘由,也不想清楚缘由的,周灵素起了杀心。 周灵素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到底是京畿之地,太平盛世,而不是礼乐崩坏的王朝末年,有权有势便可以为所欲为,不过是一条人命而已的时候, 故而,便是心中痛恨,周灵素到底不是不计后果之人,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和穗儿, “哦,你倒是消息灵通,竟是连这样的事儿都知晓,该说你聪明呢还是蠢, 小孟于我而言确实重要,只是你也别忘了他舅舅是谁。”, 周灵素不曾知晓和穗儿究竟为何知晓这些事儿,不过并不妨碍她诈她一诈,不过瞧见和穗儿那副越来越难看的神色,周灵素知晓她成功了, 果然士别三日等刮目相看,当初那个只是算计别人夫君,逼走原配的恶毒女子,果然还是如此一如既往的让人意外又果真如此。 每每念及此,和穗儿心下便是一阵扭曲不痛快,她费尽了心思,付出了全部,也不过是落得个随时可能朝不保夕的商人侍妾的地步, 而周灵素当初那个在她手下节节败退的愚蠢夫人,竟然高嫁了,还嫁得如此的好。 若当真只是嫁了个把命别在腰间的武夫便罢了,纵然瞧着风光了又如何,说不得便是一个家破人亡,守活寡的地步,甚至将来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没有, 她便是身份低贱了些又如何,挥金如土,醉生梦死,日日在销金窟里,便是神仙也使得。 但是千算万算,竟是不知当初那个丑面男子竟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当真儿该死在金人的马蹄之下的才好。 和穗儿长长的丹蔻扣到自个儿的肉里,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儿不是一个不留神之下,冲过去挠破那张一点儿也不好看的嘴脸, “不知,怎会不知,这京城里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但是就算是知道又如何,高高在上的天子就算是富有四海又如何,率土治病莫非王土又如何, 这不是还有大周律牢牢的套在你们这些贵人身上嘛?”, 和穗儿不无讽刺的笑了起来,只是怎么看眉目间都有些意难平与嫉妒,比之吃不到葡萄的狐狸还要酸上几分。 周灵素似乎听不出来和穗儿话语里的讽刺似的,只是不在意的笑了笑,端了端手中的茶盏向和穗儿示意,便一副稳坐钓鱼台怡然自得的模样,叫人看了着实讨厌的紧。 周灵素自个儿不觉着,一旁面无表情的红霞同样如此,唯一瞧不得的和穗儿,偏偏二人谁都不在意便是了。 见周灵素如此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和穗儿冷笑了一声,忽的竟是觉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便打开天窗说讲话,反正而今这地步,她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在失去的了, “我没兴趣知晓你君家的那些腌臜事,奈何老天也瞧不得你这样龌龊之人,送了我份无关紧要的小礼物,而这个小礼物恰巧是你周灵素求而不得的便是了。 而我的要求也不过分,只要你出面让赵修那个乌龟王八蛋将成儿,嫣儿还给我,我便送你一个恰巧擅长解各种奇毒的神医如何?”, 见周灵素面上的神色震惊有余,并无好奇甚至似乎连问一下的欲望也无,和穗儿心下既紧张又癫狂,却也害怕周灵素还是原来那个废物样子,连忙开口将人给勾住。 第521章 往生 “你心中定是在嗤笑,什么样的神医你没见过,什么样的名医没请过,可惜不过是一群酒囊饭袋而已,是也不是?”,周灵素从始至终瞧着大多平静的紧,反而是自个儿又是这般,那般的替人着想, 和穗儿竟是觉着自个儿在瞎操心,也不知自个儿在瞎操心什么,竟是第一次觉着无趣的紧。 反而也没了在讽刺周灵素的心思,出乎意料的平静的道,“若是我道毒名唤往生你且又如何?”, 和穗儿平静下来了,周灵素却又平静不下来了,虽未说什么,只是那双灼灼的眸子便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灵素这般的模样,既在和穗儿的意料之中,也在她的意料之外,心下一动,竟是忽的觉着,当年见到的那性子未必便是这人的性子,说不得今日这般的模样方才是这人的本性才是,心下晒然一笑,竟也觉着悲从中来,皆是命罢了。 “你不必这般瞧着我,此毒名如何,自是不是从你们找的那群酒囊饭袋口中得知, 说不得你们恐怕是连往生二字却也未知晓,是也不是?”, 和穗儿说得肯定,周灵素略微思索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却也不是因着旁的,只因着往生二字周灵素前几日方才从长生送的那些个残籍里意外知晓这二字, 因着这个名字着实太过古怪而不实,周灵素尚且从未跟一人提及过,至于和穗儿道出这名字,却也不是周灵素便觉着自个儿意外知晓的一个名儿当真儿便那般的凑巧便是真的, 而是瞧着和穗儿如此信誓旦旦的模样,周灵素不愿意放弃一个可能的希望, 成与不成,是与不是,且只有试上一试方才知晓究竟如何,至于往日的那些个恩怨,若是旁的,不论如何周灵素自是记下和穗儿当年的羞辱, 只事关君孟,那些个已然过去的,且也不是什么好的,重要的人与事,周灵素自是在记不起半分便是了, 人到底只会往前走,而不是一味地留在原地停步不前,周灵素且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记仇且小心眼的人,故而若真需一笔勾销之时,自也不会犹豫半分, 这般想来,周灵素在瞧和穗儿虽不至于亲如手足,到底却也在没先时的过节,隐隐的已然是平常。 缓了缓声音,周灵素方才满怀期翼的道,“往生何解?我如何信你?”, 周灵素这般模样,和穗儿便知晓自个儿已是成了一半,讽刺也好,阴阳怪气也罢,周灵素皆是那份油盐不进的模样, 而今仔细说来,周灵素竟是这副模样,和穗儿心下自嘲,却也在不说那些个有的没的, “往生,一曰命归地府,魂归九幽,是为命极往生,二曰苍生轮回,一碗孟婆汤断过往,尝往生,颠轮回,时时浸过往,虚虚假假谁能道一句真假,是为往生。”, 和穗儿说罢,觉着脑袋头疼的紧,将茶盏轻轻往前面一退,似笑非笑的道,“哟,君夫人,怎的竟是连一杯茶也舍不得不是,我今儿个在这儿坐了半日了,可只得了你君家一杯茶,这使唤人却也不是这般使唤人的不是。”, 周灵素皱了皱眉头,只觉着这和穗儿生生儿便有叫人生气与厌烦的本领,只她说的这话儿却也着实点到了点子上,周灵素当真儿被她提了兴来, 红霞只瞥见了周灵素眼中的意动,却也不会叫周灵素难为,无声无息的便到了和穗儿身旁,素手持壶,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将一盏刚好适宜入口的热茶送到了和穗儿手边。 和穗儿却是不为红霞的冷脸所东,饶有兴趣的接过红霞手中的茶盏,只觉着这周灵素竟是可怜的紧,她这般的毒心妇人今儿个竟也有不忍的时候, 和穗儿摇了摇头,却是自个儿自作多情,“姐姐,这丫鬟,着实漂亮的紧,有道是美人在骨不在皮,我瞧着她却是皮骨俱全,到底天底下的男人不过是一般货色罢了, 姐姐今儿个这般舒坦的日子,却是当得小心经营的才是,若不是却不是人人皆似我这般好相与,到底我这人却也是极念旧情的,只旁人可就说不一定咯。”, 和穗儿似是说了什么好笑的似的,说罢便捂着小嘴儿娇笑了起来, 周灵素却是好不容易生起来的丁点儿好感就这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着这和穗儿脑子里当真儿不知一天儿的想些什么, 红霞将来待如何,周灵素从未想过,人是承平帝的,她拒绝不了,也不会拒绝,至于和穗儿话里话外的意思, 周灵素却也只冷冷的笑笑,这天底下的美人儿多了去了,手握权势,到底如何却也不过是一句话的意思罢了,她防不了这呔多的美人儿,也不乐意去防, 若是当真儿事已至此,费尽心思又如何,不过是一场到头来一场水中月镜中花罢了,半点趣味也无。 今儿个却也不是纠结这些个事儿的时节,且自己如何,周灵素且没心思与人这般那般的道来,不咸不淡的敷衍了两句,便急切的开口催促和穗儿往生之事, 和穗儿见周灵素这般的不识抬举,却也没了好脸色,三句话里便有两句阴阳怪气的意有所指,当真儿是叫人头疼的紧, “姐姐当真儿是好性子,当年便不是我,却也不知会有那儿的猫儿来偷腥,我这般一搅和,姐姐反倒是早早儿的拖了身,只是苦了妹妹了。”, 和穗儿若是不提当年之事,周灵素却也觉着此人尚好,只往生她却是半句不提,左一句右一句当年如何,平白的叫人厌恶,她这般作态,却也叫周灵素复又厌恶的紧, 竟是好生生儿的脾气磋磨得半点也无,当真儿是半句话也不想在与她相交, “当年之事,你我心知肚明,且又何必这般恶了人,平白的叫彼此戾气横生?”, 周灵素自顾自的复又饮了杯茶,方才将心头的这团火气压了下去道,“今儿个既是谈买卖,便拿出些筹码来,莫要在提那些污糟事何如?”。 第522章 赌一把 和穗儿无所谓的笑了笑,有些个事儿,瞧着如何却也不一定如何,这天底下的道理都是一样的,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并不见得会珍视,她自己如是,周灵素也如是。 “自是好的,那怪医自金国来,恰巧欠了我一个人情,自言应我三件事儿,不论是刀山火海还是要他的命也罢,他皆会应我, 这往生二字便是他与我道的,若不然谁有这功夫摆弄这些叫人恶心的东西?”, 和穗儿一脸的嫌弃与瞧不起,只这各种的缘由,谁又能说得清楚, 只这样的人情,周灵素想的却是为何不是她得了这般的机缘,便是折损些什么,却也值得的紧,只这到底却也是别人的事儿,纵然多有羡慕,却也不至于太过嫉妒,周灵素细想了下, 和穗儿的要求听着似乎并不怎么难,只是却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不论是以周灵素对赵家的了解还是旁的其他, 皆不是一件好插手的事儿,只是倘若和穗儿道得一切皆为真,纵然千难万难,周灵素皆觉着可以一试, 周灵素心下有了计较,却也不在似先时那般一副泥菩萨的模样,万般不经心,不论如何都不开口的样子,而是直指要害的道, “我未曾见过你道得那奇医,自始至终话里话外你也从未提及过他的名讳,我且如何相信你这话里的真假? 你我到底却也算得上相熟,故而却也明白彼此是个什么人,你拿些不知真假的话,且如何能哄骗于我?”, 周灵素这话却也直接,只这般听着来,却也有些刺耳,而和穗儿却是觉着恰好,她今日本就不是来寻仇的,若是周灵素当真不为所动,她使尽了千般的功夫却也是无可奈何, 这般来这话,听着反倒是叫人心下开心的紧, “自然,那人姓甚名谁我却也不清楚,只他自个儿与我道他唤他一枝花便好,至于他是否有名否,这我却是不知,且也于我没甚关系,至于你信与不信,且也是你自个儿的事,与我又有何关系。”, 和穗儿却也说的凉薄,她这般的人除去自个儿,这天底下便没有值得自个儿上心的,便是这做生意,素来奉承的便是,损人利己,至于利人利己的事儿,只道一句天意而已。 周灵素多少自是知晓和穗儿一些秉性,故而倒也没什么,只一旁的红霞却是瞧着和穗儿越发的不顺眼起来,只觉着这天底下的恶人想来便是她这般模样的, 不过她素来便是一个规矩之人,故而在瞧了一眼周灵素并无别的神色之时,却也只能将心头的厌恶压下,只做垂眸状。 “一枝花?”,因着君孟的缘故,周灵素暗地里不知寻了多少的大夫,故而许多以前从未听闻过甚至想也从未想过的人与事儿,却也多有了解, 这番下来之后,却也明白了到底这天底下不曾显于人前的太多的太过古怪,甚至常人不能理解。 只是这一枝花,她却是从未听闻过,周灵素叹了口气,想来却也正常, “你既这般胜券在握,便在细说些有用的东西,且叫我能大概明白自个儿是否值得与你冒这个险与否。”, 周灵素意有所指的瞥了瞥和穗儿裸露的肌肤,“毕竟,这事儿若是那般好成,想来以你的手段,你且也不会求到我的面前来,”, 周灵素摆了摆手,连忙治止住和穗儿想说话的神情,若是由着和穗儿东拉西扯的,这个天儿都黑了,说不得她却也说不到点子上来, 便是如何,周灵素却也没那留和穗儿在自个儿家中留宿的想法,说不得若是这般做了,只怕自个儿怕是得呕上几日才是,二人又没什么情义,值不得。 “你且也莫说那些个有的没的,一则纵然如你所说,我这身份却也算是高贵罢了,且也能以权压人,然这人家的血脉至亲,我又如何强抢豪夺, 若是强抢豪夺能得手,说不得你早得手了,更甚至却也这般做了,只不成而已。”, 周灵素虽这般说,却也不过是揣测而已,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然和穗儿却是一下子便黑了脸下来,毕竟这事儿当真儿是叫人头疼的紧,若不是不得不要那两个小畜生,她何至于此? 周灵素却是不在乎和穗儿的变脸,莫说只是变脸,便是其他的又如何,只接着道, “大周律,若不是生父残虐亲子亲女,或是父族自愿舍弃,不论是被休弃或是和离,这孩子都归其父。 以赵家那境地想来便是一家子乞讨,却也不见得舍弃弃了自个儿的孩子,你我心知肚明。”, 周灵素略有深意的瞥着和穗儿道,“若是连自个儿的子女都养不起,他赵修有何面目去追名逐利,说不得那别人的口水都能将他淹了去,此是一难。”, 周灵素稍稍换个了舒坦的姿势,方才睥睨着和穗儿道, “二则若是别家便也罢了,而赵家,我是何身份,为何至此,你比我清楚明白, 我与赵家恩怨颇多,且也难解,你觉着赵家愿意将你的两个孩儿交给我? 且,若是筹码不过尔尔,我缘何要自个儿舍了脸去与别人踩,且那人还是赵家,莫不是你觉着自个儿的脸大的紧不是?”, 周灵素说罢却也不在说旁的,只是略有闲情逸致的慢悠悠儿的饮着茶,半点不着急的模样。 她这般的态度,却是叫和穗儿心下多了些计较,毕竟异地处置,她自个儿却是不乐意好好的儿照料小叔子, 好了坏了都是一通的麻烦事,还不如这般的好,养上几年,待毒至深处,这人便也没了,既然得了名声,也得了好处,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多少的家财还不都是自个儿儿子的,两全其美的事,为何要拒绝? 和穗儿虽知晓周灵素是个什么样的,只到底而今过了几年,这人的心也变化的紧,她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到底儿要不要赌上一把。 第523章 蠢货染人 瞥见周灵素眼中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和穗儿心下一紧,终究却也只能不干的道, “既是敢来,自是有把握,若是我道,我自个儿便中了这毒,而今却解了呢,你信也不信,应也不应?”, 和穗儿的言语间仍旧是有些轻佻浮挑,但是周灵素只觉着这话儿却是比什么时候都庄严肃穆,径直挑动了她所有的心神,连呼吸之间都喘息了起来, “当真,你且如何明正其身?若能,我便信。”, 便是这般周灵素且也不敢径直便信了和穗儿,到底这人着实没一句话叫人能变真假,且能叫人放心大胆的信任的,周灵素虽与她相处不多,却是深有体会。 和穗儿却是不介意周灵素的不信任,只苦涩的笑了起来,竟是连着眼角都带上了泪珠,反而叫周灵素不知该如何是好? 和穗儿笑罢了,方才略含悲意的道,“我今儿个坐在这儿,便不是最好的证明,若不然你觉着你周灵素有多大的脸,竟是觉着我愿意送上门来叫你羞辱?莫不是白日做梦,得了失心疯?”, 和穗儿眉目间带上了冷意与不屑,周灵素却是觉着头疼的紧,她当真儿是没见过这般擅变的女人, 若是之前她只怕是一个字也不信,然如今和穗儿这个样子,她竟是多少有了些相信,当真是叫人头疼的紧, “额,和大小姐总是这般叫人无言以对,你且还是在多说些,我多少心底得有个念头,这事儿当真叫人不知该如何处置的好。”, 和穗儿自然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只不过意不平罢了, “人生的际遇,谁又能说得清楚,这样的际遇,想来没有人想体会一番。 你道为什么,却与你们夫妻二人也脱不了干系,当日我设计于你,谁料偷鸡不成反倒是蚀了把米, 被你们的好将军设计得名誉尽失。”, 纵然已是淡然,然和穗儿每每只一想起便恨的紧,若不是若不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将眼中的恨意退了下去, 而周灵素同样也愣了会儿,当年的事儿究竟各种详情如何,只她和君言清楚,便是她素来亲近的大伯母也从未提及过, 至于后来的事儿,她却也不甚清楚,君言虽爱重于她,然有些时候却也固执得紧,便是周灵素如何,却也撬不动他半点儿,恰巧之事儿便是其中之一, 且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故而周灵素到底却也不曾太过纠缠,因而后来的事儿周灵素却也不甚清楚, 如此这般之下,今儿个被和穗儿这般点了开来,周灵素一时之间也是五味杂成。 只不过,到底已是过去的事儿,纵然仍旧介怀于心,到底这胸怀却也没那宽阔,能装下的事儿人儿到底有限,故而却也只是介怀而已,不至于如当初那般难以接受, 这般想来,周灵素只是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却也不催促和穗儿,只定定的瞧着她,其意在明显不过。 和穗儿自然知晓那事儿不是周灵素这样的蠢妇能做得来的,故而心下虽气愤,静了片刻,到底却还是忍了下来,自然到底却仍有迁怒便是了, 这般下来,周灵素不开口便是比什么都好便是了,见周灵素如此知情识趣,和穗儿方才略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接着道, “你夫君倒是好手段,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其恶也,甚至更歹毒些,故而想来你也应明白我之处境如何? 纵是一时糊弄过去了,却也难以将那些个刺人的东西洗干净,故而之后自是一番热闹。 我这人生性善良,某日里不过是随手救了个乞丐,谁道那乞丐恰巧是个手段厉害的歹毒, 见我郁郁寡欢,为抱我救命之恩,便与了我一些沫子,道是吃了,能前尘尽忘,恰巧我却也无事,索性便信了他, 果然当真儿是好东西,若不是这东西到底是药,且于寿命有碍,他且也不会与我解了去,若不然我而今说不得还在那温柔乡里,富贵窝里。”, 和穗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怅然若失,虽则个中滋味,她却也不会与人道,却也不尽是她说的这些个,若不然何至于来寻周灵素? 周灵素皱着眉头却是不知该信不信,着实诡异奇葩的叫人难以相信,只是心下多多少少周灵素还是有来偏向,渐渐而的信了和穗儿的话。 周灵素叹了口气,“世间之事,谁又能说的清楚,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你道是什么却又不是什么, 正如你我,本应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方才是,而今却又能这般和和气气的坐下来,谁又能说不奇特?故而你所说之事我竟也是多有偏向。”, 周灵素言语间多有慨叹,也有怅惘,自然却也不见得皆是真情便是了。 和穗儿笑了笑,竟是难得的没刺上周灵素几句,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各种内情不便与人道也,我言至于此,至于信也不信,全看你自个儿,我这人情儿却也不是做不出去,不过是你这儿最是便宜罢了,且因着你我却也有同命之处。”, 这话儿许是在周灵素与红霞听来,说不得不过是与自个儿面上贴金儿,加些筹码罢了。 跑和穗儿自个儿却是明白,却是如此,不过是一个更合适之人,而今在何方她着实也不清楚,且那样的人,她却也不愿意招惹,毕竟与虎谋皮,下场如何,谁人又能心下不明白? 旁人的事儿与她和穗儿何干,然她和穗儿却没那般的愚蠢,自是明白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什么境地, 未曾活够之前,她却是不会轻易送了自个儿的性命便是了, 这般想来,和穗儿却也没了什么好心情,见周灵素这般磨磨蹭蹭的,竟是觉着忒不爽利,婆婆娑娑的叫人心烦, 若是那人,那会这般,定是明明白白,利利索索的,这般想来,和穗儿自是觉着来寻周灵素,当真儿是自个儿犯了蠢,方才这般,当真儿是蠢货是会叫别人也染了去的。 第524章 旧事恩怨 和穗儿的声音不经意的便带上了不耐烦,“只一句话,你究竟应该是不应,莫要这般小女儿姿态。”,周灵素见和穗儿这模样,忽的也觉着自个儿啰嗦了, 她既有能耐见和穗儿得偿所愿,又何尝不能叫她得而复失? “既是要这般行事,你且也与我道一下各种内情,若不然,我又该如何下手?”, 和穗儿瞥了眼周灵素,心下却是甚是诧异,周灵素若是这般的果绝,当初却也不至于被她逼到那般的境地,到底是事隔三日当刮目相看, 和穗儿收敛了心神,方才一一与周灵素道来,各种情由却也不复杂,不过是当初的事儿,终究还是叫赵家的人知晓了,纵然赵修因着两个孩子的缘故,多番维护,到底却也抵不过家中老母的愤然, 这般境况之下,既是多番纠缠,既是休不了和穗儿这不知廉耻的媳妇, 却也不愿意委屈了自个儿家的儿子,那赵家老母以此为把柄,从和穗儿的手中扣出了许多的钱财,和穗儿自不是个易相与的,自是不应,只是为着自个儿的名声与一双儿女,且兼之纵然和家如何,和家却也不能出一个这般的女子, 若这事儿当真被赵家老母闹得人尽皆知,想来和家应在不会有她这个女儿,届时她且又如何能从娘家拿钱,又能如何享受这富贵日子? 故而多番计较之下,和穗儿到底还是如了赵家老母的意,而赵家老母去不似这般觉着,和穗儿的退让于她看来,却是心虚且对不住自家儿子, 如此不知廉耻的寡厌之人,如何能配得上她文曲星下凡的儿子,这不知廉耻的女人的钱财用了便是用了,若不是因着她儿子所言皆有道理的缘故, 她又如何能容得下这样的人败坏她们赵家的门风,故而这般之下,赵家之人用起和穗儿的嫁妆来却是理所应当,没有半点儿的不好意思。 那事儿虽是多有意外且也不值当在外人面前提及,于和穗儿而言,却也不过是因着被赵修抓了个正着,且坏了她们夫妻情义,叫她没了退步的余地, 若不然这些个于她而言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平素暗地里她所作所为之事比那些个却也不差什么,不过是不为外人道也罢了! 且,君不知这各州各府各个地儿上的南风馆又是为何,不外乎男欢女爱之事罢了,多她一人不多,少她一人不少。 只是恰巧被人撞破了罢了,且和穗儿尚且需要一些遮掩而已,故而方才愿意退让一二,容忍赵家老母罢了。 然赵家之人却不是这般觉着,只觉着这一切儿都是她们对和穗儿的容忍,若不然,她们家该是敲锣打鼓的将和穗儿送回和家去的,当真儿是败坏她们赵家的风水, 然到底事也至此,为着他们家的文曲星着想,自然不得不将这口恶气吞下,然而这样的女人着实配不上她们家的文曲星, 先前不过是因着家中拮据罢了,方才不得不容下这般的刁妇,而今既是手头宽裕了,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什么样的女子寻不来? 故而方一得了钱财,赵家老母便立时迫不及待的便与赵修抬了个良妾,若是这般便罢了, 和穗儿那时节多少瞧着赵修心下却仍旧有些情义,心中多少有些许的愧疚,故而心中虽多有不满,却依旧还是认了下来,却也未曾难为谁。 若是赵家之人尚且有几分自知之明,想来却也闹不到那般的境地,可惜终究人心这种东西谁又能道个一二? 短短不过是二月的时间,赵家却是左一个妾又一个通房的,便是和穗儿身边的丫鬟却也不放过,若不是和穗儿难得的发了次善心,到底觉着翠儿伺候了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欲赵家的人恶心与她,径直随了翠儿的心思,放了翠儿的卖身契,让她与她那情郎家去,只怕是她们还能落个主仆共侍一人的恶心事。 和穗儿每每思及此,心下便恶心的紧,这般之下却也没了心思与赵家好相与,她和家却也不缺那点子钱财,既是舍了钱财也得不了快活,既是这般,为何要委屈自个儿? 和穗儿却也不与赵家纠缠,只回了娘家,旁的却也不说,只带了几个面容英俊且嘴甜的男仆回来,旁的不消说,自是日日里满面春光, 赵家自是不依,奈何赵家着实拮据的紧,且自家女儿做妾的事儿还得依着和家,故而虽则家中天天儿的折腾不休,却也拿和穗儿没有半点的法子。 然,赵家到底要脸,便是家里在如何,却也不能叫那些个不如她家的那些个泥腿子看了笑话去, 故而赵家老母虽恨毒了和穗儿,不仅不能够奈何得了和穗儿,还得处处遮掩那些个不要脸面的事儿, 拿了钱,旁的却也不论,只狠狠的买了几个小丫鬟来,却也不为旁的,只因着一事儿,那边是莫要传出些什么闲言碎语来,误了她赵家的名声。 而和穗儿对此噬之以鼻,只却也明白,倘若当真和离归家,日子却也不见得会这般的逍遥,故而只乐得看乐子,倒也不说旁的。 赵修此生虽算不上什么人中龙凤,与读书一道上却也算得上天赋异禀,若是没这些个杂七杂八的事儿,安下心来好生读书,将来一个金榜题名,想来应也不是什么难事。 奈何家中无闲妻,家中也无良父良母,处处儿的热闹的紧,且他自个儿却也是优柔寡断,博情且也薄情,竟是叫人不知该如何的是好。 他自认为自个儿待和穗儿却是极好的,情深义重,便是那样的事儿了,他却也从未想要休弃于和穗儿,和穗儿自个儿犯了这般大的错,不仅不知悔改便罢了,且还是变本加厉,当真儿不知廉耻又伤人,端是叫人爱重不起来。 故而见识了和穗儿的面目之后,他虽也做不到狠心休弃,除去些许怜悯,却也在无往日的情谊,自是在不愿维护和穗儿一二, 故而赵家老母所做所为,他多少且也有些放任自流的意味在里面。 第525章 旧事难辩 赵修这般的所做所为,和穗儿瞧着越发的心下生寒,倘若赵修当真儿的待和穗儿有情义,便不应该由着赵家老母来糟践于她, 且这事儿上,倘若当真没后面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儿,说不得和穗儿且也与她暗地里的那些个污糟事断个干净,与赵修好生过日子。 只这天底下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且这人心与人心且又能如何两相依?故而这却也无从提及便是了。 直至两人为何落到这般的境地,却也不是旁的,如赵家老母之流的,只不过是和穗儿待赵家,赵修冷了心肠,觉着没甚好搭理的,故而越发的放纵自个儿, 与她先时暗地里的富商在不似原来那般暗通曲款,而是我行我素的叫人不耻,不仅仅只是赵家之人碰上了许多次,便是整个村子里也多有耳闻,故而这这些个事儿,却也逼得赵修不得不出面, 只这事儿,到底天下捕风捉影的事儿多,而更多的却是显而易见,而和穗儿虽不至于闹个沸沸扬扬,却也是不可置否,随便如何, 这番境地之下,赵修自是一抓一个准,数次之后,赵修到底却也信不了和穗儿先时的那些言语,心中也辩驳不了, 如此几番之下,自是和穗儿在无半点是处,自是是也不是皆泼到了她身上,赵修自也念起了旧人的好,道是和穗儿蛇蝎心肠,鲜有廉耻,方才闹得他劳燕分飞,家不成家,终身儿的遗憾。 这般心灰意冷之下,哪里还什么旁的心思,赵修索性便自暴自弃了去,在不顾什么夫妻情分,索性自个儿快活便是, 他外面那些个曾一片好心相救的女子,若是在投怀送抱,赵修在不曾似往日那般百般拒绝,而做什么正人君子, 大多是一番推辞之下,便顺势应下了,且应下不说,那些个女子若是有甚别的要求,若不是太过,赵修却也不拒绝,甚至索性将人给接了回去, 如此这般作态,越发的叫人心下厌烦,和穗儿虽瞧着也恶心的紧,到底却也不愿舍了如今这逍遥的日子。 只,这般的作态,到底却也没甚道理,如此这般彼此见不得,到底拴在一起,却也是折磨罢了。 期间种种不为外人道也,在后来,和穗儿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怪医一枝花,这人却也是个十足十的怪胎, 任凭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唯独待和穗儿多有不同,而这份不同,却又叫人无法言说,若说是男女之情,却也不见得, 任凭和穗儿外面如何种种,却不见他有半点儿的不满,或是旁的什么,硬生生的像是个木头桩子似的,便是和穗儿这样工于心计的女子,且也揣摩不投。 然所说是无情,却又是将和穗儿一身儿的污糟事儿皆打理的清清爽爽的,和穗儿觉着人世无趣,他便与了她往生, 她觉着在赵家不过是虚度光阴,他便出面使了手段,叫和穗儿与赵修径直和离了去,且半点闲言碎语却也未曾传出分毫, 和穗儿觉着天底下的男子皆是一样的负心,然这负心的男子却又生得一张好面容,且最是会哄人,偶有叹不能尝尽天下男子, 他便费尽心思,将和穗儿捧成了一地的花魁,裙下之臣无数, 常道人生如流水,此般东去,难在回,只这份而心思着实叫人动心便是了。 只那人素来便怪癖,故而便是后来为着和穗儿身体之顾,不顾和穗儿的意愿强硬的替和穗儿解了往生的毒, 这番清醒过来之后,和穗儿却也有感怀,若是浮生一场大梦,纵然多有后悔之处,却也在无回转的余地,故而只盼着能少些许遗憾, 见多了这天底下的男子,和穗儿却是越发的觉着这怪医却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除去那些不明不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却也有这人虽怪异的紧,然却待她极好,其中顶顶要紧的便是这人知和穗儿过往却从不在意这些个过往, 这般之下,自是最叫和穗儿动心,然因着一些别的缘故,那人终其一生却也在不可能有子嗣,而和穗儿这些个放浪形骸的时日, 多少却也招了别人的眼,中了些招儿,故而却也是在难有子嗣,如此之下唯独只有赵家的那两个孩儿便越发的弥足珍贵, 怪医虽怪,然师门的规矩,却是百年之后不论如何都得寻一个传人,若是二人且也没什么关系,和穗儿自是不上心,然和穗儿既打定了主意,瞧上了这人, 自然顺势也就上心了,他们这一师门极怪,这传人却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人便可,非得自小便要一手养大的方才能为其传人, 既是非得养个小孩不可,与其养旁人的孩子,说不得将来还是个白眼狼也未可知,却不如养自个儿的孩儿, 纵然不孝,且也有的是法子收拾不是,且到底血浓于水,哪里是旁人比得上此为其一。 至于期间旁的缘故,自是因着和穗儿中过往生之故,只这事儿她却是谁也从未开口言说过, 与周灵素道得却也不过是,这天底下有了后娘的这后爹却也不少见,赵修定是要在娶妻的,这后来之人且又如何可能待前人之子上心,说不得恨不得吃其肉饮其血, 将来少个人儿与她的孩儿分家财的才是,况她与赵修和离之时,赵修的妾室里也有有了生孕的, 若是赵家并无旁的子嗣,只她的两个孩儿,纵然在是厌恶与她,却也不得不待她的孩儿好, 而今既是多了起来,她这个没甚廉耻的妇人所生的子嗣,自也跟着卑贱了起来,哪里有什么好日子可过,纵然是嫡出又如何? 说不得将来能否长大,且也未可知,她虽举止不端了些,到底却也不会少了他们的一口饭,一件衣,叫他们兄妹能平安长大便是。 期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周灵素却也难以分辨,只和穗儿这话却也有道理,赵修若无旁的意外,将来定会在有旁的儿女,这两个旧人生的孩子,纵然也是血脉至亲,到底却也有限, 反之和穗儿则不是,大抵这一生许是唯独这一双孩儿,便是如何,因指望二人将来与她养老送终,自也会好好待他们便是。 第526章 达成 各中种种和穗儿有些地儿说得随意,有些却又是云遮雾绕,便是这大概的情由,且也是周灵素因着和穗儿的那些个言语不详的话语,多加猜测,方才理清楚了些, 若不然这听来却是一片茫茫然,不知那些个当听,那些个故做不知, 只这般来,周灵素却也倒吸了口气,她这短短几年的光景却是比之人家一辈子还要精彩热闹上许多, 想来这边是人常道的人事无常,人事无察了。 不论是赵家还是和穗儿,周灵素心下却是只觉着活该,并无半分的同情,然那两个小孩子却是叫人心疼的紧, 这父母的过错,自个儿尝了苦果,想来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只他们却是不得不硬生生的将这父辈的苦酒一杯杯的吞下肚,且还道不得半句是非。 纵然将来有个什么出息,却仍旧会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若是没甚出息,这些个原有的苦果,却也并不会因此便不存在,想来日子只怕是越发的艰难才是。 而今自个儿也是有孩子的人,平心而论,周灵素只觉着和穗儿与赵家之人皆是心毒之辈,这般想来只觉着和穗儿方有的那丁点的好感,却又闲散得没有踪影,只叫人生不起半点的暖意来, 周灵素心下打定主意,只这杆子买卖了,便在不与这人有半点的瓜葛,着实叫人厌恶的紧。 若是有旁的主意,周灵素却也不乐意与和穗儿成事,只到底却也没别的法子,且周灵素自个儿也知晓赵家是个什么模样,那两个小孩子想来在赵家却也不见得有甚好日子过, 故而协了和穗儿将二人带离那儿,说不得却也是件好事儿,只是纵然心下有千万种理由,说一千道一万,到底却也是下作之事,周灵素心下的愧疚却是半分不减, 每每一想到君孟病发时的模样,又瞧着自家娇儿玉雪可爱的模样,周灵素方才软下来的心,瞬间又坚硬无比。 她已经为着这天下人舍了丈夫,万万在做不了那寺庙里高高在上的菩萨,什么悲天悯人,什么救济苍生,她求的只是一家子平安无事罢了,便是亏心又如何,这人生在世,谁又能半点儿不亏心? 至少她便不是,周灵素垂了垂眼眸,深深的叹了口气,方才抬起头来瞧着和穗儿,眼中一片凌然, “这事儿我应下了,只是我且也想见见你的诚意。”, 周灵素这话儿却是极冷又平常的,只是二人皆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和穗儿妩媚的轻轻挽了下自个儿的发梢, 眸中含着笑意,不过是定定的瞧了会儿周灵素,见周灵素并无反悔之下,和穗儿方才笑着从青丝之上取下枚极怪异的发钗下来,发钗不大想来许是只有拇指大小, 远远的瞧着似也是极普通的,在和穗儿的一头青丝之中便是极不起眼的,纵然是和穗儿在这花厅里待了这许久的时候,在此之前,周灵素却也从未注意到过, 和穗儿将其取了下来,倒是显了出来,乌压压的发钗,瞧着分明就是一朵奇葩的模样,纵然周灵素自认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 现下却也瞧不出来是何种奇葩,只觉着怪异罢了,和穗儿将这钗半点儿舍不得也无的丢与了周灵素, “此是信物,你们这些个人素来最是好名,纵然眼下你应了下来,谁又能道你是否会后悔了去? 今儿过后,你且不后悔,便拿着这钗去城外三十里处的梨花荡,届时一枝花会来相见,这是我的诚意,你的诚意又如何?”, 和穗儿轻轻挑了挑眉,其意在明显不过,周灵素瞧着她这妩媚轻浮的模样,却是有些不知所措,听了和穗儿这短短几年的事儿,方才明白红霞缘何道这人瞧着不是个正经人, 若只那些个事儿,周灵素纵然不赞同,却也能理解,想得明白,到底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只这在正经不过的事儿,和穗儿仍旧是这副轻浮的模样,她当真儿是……, 周灵素将眼神从和穗儿身上挪开,缓了缓,方才开口道,“这事儿,虽难却也不是不能成,那家子人如何你我皆是心知肚明,想来你却也不想你的孩儿与你离心离德,故而我的意思是按大周律来如何?”, 周灵素说得不甚明了,不过是瞬间二人皆是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和穗儿觉着这人当真儿是有趣的紧,原以为是什么良善人,谁能道却也是个黑心妇, 然她却也不在乎便是了,只要这事儿能如了她的心意,旁的她却是不管,周灵素强抢豪夺也好,苦心经营也罢,与她又有何干? 只是这人家愿意多花些心思,更周到些,她自然也没有不应的理儿便是,她虽厌了赵家与赵修,只这一双儿女却仍旧是尚好,若是能得个圆满的结局,却也不错, 和穗儿略点了下头,便似笑非笑的瞧着周灵素,周灵素见和穗儿并不反对,心下却也松了口气, 若是大人,周灵素自是没甚顾虑,左右到底却也不算无辜,只这小孩儿,到底她却仍旧有些心软,她也是有孩儿的人,便是不顾及旁的,却也愿意与自家孩儿积些阴德,将来也是无病无灾的。 “既是这般,我立时便往家中休书一封,我周家在远山镇却也有些名声,想来要不动声色的留个什么人证物证应是不难, 便是赵家之人皆是换了心肠从良,想来那赵家老母这贪婪的性子却是改不了分毫的,许也重金,在加以引诱,想来你我皆能早日得偿所愿。”, 和穗儿言语不详,周灵素到底却似她这般做不出来,故而纵然不愿,却也尽量详细了些,至于将这计策说与了和穗儿,和穗儿是否会转头便自个儿去做了这事儿,不守规矩的事儿,周灵素却是未曾想过, 不为旁的,只一点而今她这身份,到底却也不是和穗儿能招惹得起的,天下之大,到底周土更广,天子威严不可轻犯。 第527章 莫名不忍心 周灵素这法子却也不是什么难的,难的是这事儿究竟是何人来做罢了! 至于和穗儿先时是否知晓,却只道一句似是而非,旁的却是在不愿多说,心下明白便好。 和穗儿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却是半点儿也不上心的模样,毕竟这事儿自周灵素接了钗时,便已是周灵素的诚意, 毕竟这天下呀,医药不分家,一枝花既能解了往生,自也能悄无声息的下点往死什么的,至于到底是否会被发现或是些旁的什么, 和穗儿却是半点儿不在意,既解不了往生,想来自是拿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办法便是了, 况和穗儿从未与周灵素道的是,往生这东西却也不是旁的,便是一枝花师门里的东西,这一辈儿里虽只剩了一枝花这枝毒苗, 到底是多年以前的事儿了,然他这师门到底却也有昌盛的时节,故而流落在外却也没什么,只这东西本不应存在,能解的人除了他们门中之人,旁人却是鲜少有能解的, 故而他们门中却也有规矩,在外行走的门人若是遇上自个儿门中造下的罪恶,不论恩怨,皆得规规矩矩的将这毒给解了, 这也是为什么和穗儿愿来寻周灵素的缘故了,若是周灵素她们继续这般大张旗鼓的寻医问药, 一枝花知道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罢了,既是如此何不拿来做些个顺水的人情,从而一道儿解了自个儿的烦恼且不好? 这京城的繁华着实迷人眼的紧,她瞧着一枝花虽怪,却也愿意纵着她,故而和穗儿自是乐意享受荣华,儿不是去那些个凄苦荒凉之地度日。 她这样的人,纵然有些情义如何,若是这世道儿太过艰难了些,这情义儿却也长不了,她之所以与一枝花生了情义,自是因着一枝花素来便纵着她, 这不,这些个日子里她不就在于一个什么富商逗乐子,玩些个什么不为正室所容的寡妇外室嘛, 说不得,今儿个那富商的正室已然是打上了门来,若不是非得寻一次周灵素不可,今儿个说不得还得有一场大戏解闷子的,当真儿是可惜了。 思及此,和穗儿心下却是意动的紧,周灵素这人到底如何,她心下却也清楚,既是彼此应承了下来,想来却也不会有什么毁诺的事儿来,叫人烦恼。 因而这所谓的什么诚意不诚意的,却也在没什么想听想看的,故而和穗儿径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我皆是故人,彼此的心性皆有所了解,这一时半会儿的想来除去一张嘴,你却也拿不出什么诚意来, 只我却也不怕你毁约,我既敢这般信你,自也有叫你应承下来的本事,一枝花这人素来便怪癖的紧,医术之流却也道不得高超,唯独用毒之事上却是天赋异禀, 旁的事儿他许是不应,哄我开心儿上却是最是上心,纵然是我这般的人,皆也不能不道一句叫人欢喜,故而想来姐姐应是明白的。”, 说罢,和穗儿便风情万种的睥睨了一眼周灵素,各中风情想来若是个男子应是身子骨都酥了去,便是周灵素乃是女子,皆也觉着她方才的妩媚叫人心紧了一瞬, 心下唾弃,周灵素面上也染了些许红晕,和穗儿见周灵素这模样,却是畅快的笑了起来,却也不与周灵素这主人家赐行, 妖妖娆娆的便朝花厅外面走去,一时之间却是叫周灵素与红霞皆愣在了原地,待人走至了花厅门口,出来了那惹人心醉的声音,二人方才回过神来, 虽因着往生的缘故,周灵素虽在不厌恶和穗儿,到底却也烦她的紧,故而自是不乐意送她离去,心下心念一动,便连忙嘱咐了红霞替她将人儿给送出去。 周灵素许是因着这那的缘故,待和穗儿好上不许多,而红霞却是越发的厌恶这女人,只觉着人说的脑子有病的人,想来便是这样的,一日日的安生日子不愿过,却也不知在折腾什么, 故而却也不乐意在瞧见和穗儿,只是眼下周灵素方才是她的主子,周灵素这般强硬之下,她纵然倔犟却也不能轻易拂了周灵素的脸面去, 且她素来口拙,纵然不愿不满,却也不会轻易诉之于口,故而到底终究还是冷着一张脸,便追了和穗儿而去。 周灵素瞧着手中的发钗发愣,心下万般思绪飘过,却是半点儿头绪也没有,直道红霞归来,且仍旧是愣愣的, 最后还是红霞见花厅中的炭燃尽了,生怕周灵素着凉,上前将周灵素唤回神来,想来周灵素且还不知要愣到什么时候去。 周灵素瞧着红霞美艳的脸,心下略有些一动,到底却也是一些没影儿的事儿,终究却也不易太过疑神疑鬼,且还是眼下的事儿要紧的紧。 纵然她才是君孟的嫂子,君言才是君孟这世上最亲儿的人,君孟比之君言在承平帝哪儿终究还是要差了些许去,然到底却仍旧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故而周灵素便是心中如何,却也不能径直越过了承平帝去径直做主。 红霞与绿依是何生份周灵素从未追究过,只心下却也有些许的明悟,今儿个和穗儿所言终究还是骇人听闻的紧, 若是与旁的人传信,却还不知会生出些什么别的事端来,而红霞却是从始至终的将这些个事儿听了个首尾,故而由着她去传话,却是在好不过。 在这事儿未曾真正儿的得了圆满的结果前,周灵素却也不愿知晓的人太多,这天底下没好心思的人太多了,谁又能防得了万一, 故而这般想来,红霞越发的重要起来,周灵素不过心下转了几遍,便在不犹豫。 径直将这事儿与红霞道了去,只红霞却是瞧着周灵素惊疑不定,终究漂亮的眸子里只有了然,颓了精气神,红霞却也不问旁的,只深深的睥睨了周灵素,便径直转身离去, 只那远去的消瘦身子骨却是莫名的叫人心下心疼的紧,周灵素竟是有这些个不忍心。 第528章 织儿寻来 周灵素不知各中缘由,只瞧着红霞那模样,心下隐隐的有了猜测,近而生了悔意,只这天底下的事有许多道理皆是相通的,如这说出去的话,便在没有收回来的可能,有意且又无意如何? 周灵素着实沮丧的紧,却也开不了口将红霞唤回来了,在花厅里枯坐了许久,直至天色将黑也不见红霞归来,反而遍寻周灵素不见的织儿找了过来,瞧着周灵素苍白的唇色, 织儿吓了个大跳,只是瞧着周灵素的模样,她到底却也不敢大惊小怪,而是温和的上前,轻轻唤醒愣神的周灵素, “小姐,宁宁正闹着找娘亲呢,你且在这儿做什么?这天儿怪冷的,这花厅里冷的像是冰窟窿似的,下面的这些人着实懒惰的紧,当得好好收拾收拾才是,像君家这般宽厚的人家,他们竟也是这般的敷衍不上心,着实当罚。”, 周灵素瞧着织儿絮絮叨叨的,心下方才渐生了暖意,牵了牵唇齿,只许是当真儿是冻的久了,又许是旁的什么,只周灵素到底未曾将那安抚的笑容扯出来, 只用手轻轻拍了拍织儿的手,僵着嗓子道,“却也不是他们躲懒,不过是今日有客,且不宜与人道,故而方才吩咐了不许人打扰。”, 周灵素虽是真心,只织儿却不似这般觉着,只她素来不易驳了周灵素的花儿,只略略的点了点头,旁的却是不言, 周灵素心下有事,自是不曾察觉到织儿的反常,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周灵素叹了口气,到底却也未曾言旁的事儿,而是径直站了起来, 纵然旁人也重要,到底眼下她的宁宁更叫人心疼些, “走,今儿个有些忙,却是未曾顾上宁宁,宁宁如何?”, 周灵素待小家伙这般好,织儿也偶有不开心的时节,只到底小家伙着实可人的紧,织儿却也喜欢他那幼稚可爱的模样,故而比之旁人,织儿却是觉着小家伙纵然占了自家小姐许多的心神却也不可恶, 因而瞧着周灵素上了心的模样,心下莫名的也开怀了几分,来了这会儿未曾瞧见那个跟跟屁虫一样的身影, 织儿心下不解,周灵素素来待她极好,大多时日并不约束她,故而心有疑惑,织儿索性便径直问了出来, “小姐,红霞呢?平日里恨不得被拴在你的腰带之上,这儿个怎的这好半天儿竟是未曾瞧见人,当真不是个好好当差的。”, 织儿在周灵素面前素来喜好嘀嘀咕咕,周灵素觉着织儿这般的模样却也极好,比之沉默寡言不知多了多少的生机与活泼, 今儿个却是第一次觉着织儿有些聒噪的紧,只瞧着她欢喜的模样,周灵素到底将那到了嘴边的火气复又吞了回去, 周灵素缓了口气,方才道,“我吩咐她去办些事儿去了,你去传我的话,今个儿各自在自个儿的房里吃, 天寒地冻的,莫要在来来回回的折腾了。”, 周灵素这话儿着实有些生硬,织儿欢快的脚步略微顿了下,终究还是没有开口问一句缘由,只仍旧笑眯眯的应了下来。 只她仍旧固执的跟在周灵素的身后,叽叽喳喳的,周灵素心下着实沉重的紧,却也没甚心神分与织儿, 随意的发泄自个儿的不舒服,到底却也不是件正经事儿,而织儿这般模样,周灵素当真儿觉着这火气迟早儿会泄到她身上,心下儿当真不是滋味, 待一道儿走了好一会儿,周灵素方才哑着嗓子道,“我这儿却也没旁的事儿,你且先去将我先前吩咐你的事儿做了,且在回来。”, 许是觉着自个儿这话有些生硬了,周灵素复又道,“天色也不早了,若是在耽搁一会儿,便晚了。”, 织儿张了张嘴,到底却也没说个什么所以然来,只扬声应了个“好”, 见织儿应下,且也不曾跟在身后叽叽喳喳个不停,周灵素觉着馄饨的脑袋总算是舒坦了些, 因心下挂念她的宁宁,故而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些,只织儿瞧着周灵素远去的身影,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蓄了两池子的眼泪。 周灵素走了老远似是想起来什么,脚下步子一顿,复又扬声与织儿道, “织儿,若是红霞归来,嘱咐她径直来寻我说话,你待传完了话,便早些回来,两个人吃饭总是要热闹些。”, 周灵素这话儿才落下,织儿立时破滴为笑,脆生生的应了声“诺”, 周灵素忍不住摇了摇头,当真儿还是个小孩子,一时喜来一时悲,总是来的莫名,去的也莫名,周灵素在不耽搁,脚下的步子越发的快了起来。 周灵素才一回自个儿的院子,便听到了碧梨在哄宁宁的声音,周灵素脚下的步子越发的急促了起来,快步朝着宁宁的屋子走去, 才一推开房门,绿依便从内室走了出来,见时周灵素自是没说旁的,而是连忙将一个汤婆子递与周灵素。 小孩子娇弱,这冬日里寒气逼人,便是大人却也不太受得住,更遑论是小孩子,故而这一生的寒气却是不好带进内室的, 周灵素接过绿依递过来的汤婆子方才想起来身上带着的发钗,纵然已经听到她的宁宁的啼哭声, 仍旧是硬着心肠揣着汤婆子便往外面走,生怕小孩儿听到她的声音,越发的闹将起来,只低声与绿依叮嘱道, “好绿依,你与碧梨,且好好在哄哄宁宁,我且去换身衣衫在来。”, 绿依不解,只她素来却是极聪慧的,却也不会将心中的疑惑径直道出来,自是笑着应了下来,“夫人且去便是,我与碧梨自会尽心照顾好小公子。”, 周灵素笑了笑便连忙轻轻推开门便快步离去,与其磨磨蹭蹭的听着自家孩儿的哭声心声烦恼,莫不如快些儿去换身衣衫来,方才是正经事儿。 周灵素推门而出时绿依未曾瞥见一直形影不离的跟在周灵素身后的红霞,先前周灵素归来之时亦未曾听见两个人的脚步声,绿依心下诧异,心下琢磨了下,便有了决定。 第529章 焦急 宁宁的屋子就挨着周灵素自个儿的屋子,故而周灵素不过一小会儿便到了,推开房门,一室的暖意, 屋中已经点上了灯,且屋子里烧得暖意十足,周灵素会心一笑,只一眼,她便知晓是织儿,织儿于她的事上总是十分的细心,这也是周灵素素来便舍不得她委屈半点的缘故了,这般好的孩子,谁又能舍得伤了去。 周灵素进了屋,且也不忙着换衣衫,而是连忙先寻了个匣子出来,将那发钗装好,这东西花这多的功夫得来,周灵素是半点儿差错也不敢出, 只是这东西是从和穗儿哪儿得来的,那女子素来宫于心计,且也促狭的紧,既是能请得怪医的信物,谁又能道这东西没点子什么古怪, 若是她自个儿自是没什么好怕的,然她的宁宁还那般的小,她却是万万不敢有半点的冒险,那孩子不仅仅是她的心头肉, 还是君孟舍了自个儿,保下来的孩儿,故而在这君家是何等的珍贵,便是不消说,却也是有目共睹的。 若不然,这绿依与红霞且又如何会到了君家? 周灵素心下思绪,百般回转,方才将那装了发钗的匣子至于梳妆台的匣子中收好。 周灵素却也不去寻衣服,而是就是矮几上的同盆里的水将手脸,但凡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皆是细细的洗净了,打着冷颤儿擦拭干净, 方才开了衣橱,拿了衣服,连忙换好,却也顾不得旁的,便连忙出了门, 脚下步子飞快,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打了宁宁的房里, 绿依听了脚步声儿,便早早的已是等在了外室,周灵素方一进门,已经备下的汤婆子便连忙递了过去, 周灵素接过汤婆子感激的看了眼绿依,眼下她不仅仅儿是带了一生的寒气,且自个儿却也是极冷,大雪天的用了那盆里的冷水,便是铁人也受不住,况乎周灵素这本就极怕冷的人? “夫人,这一生的寒气,着实不宜进内室,且将这身儿烘暖和了些,在进入且如何?”, 周灵素自是没有不愿意的,只是内室里她的宁宁断断续续的抽噎着,可怜的像个小猫儿似的,简直像是挖她的心肝儿似的, 心下心疼,脸上且也带了出来,绿依未曾为人母,虽也觉着小孩儿哭得叫人难过, 只她们这般的出身,旁的且先不提,最最要紧的便是心硬,故而虽觉着小孩儿哭得可怜,只她知晓那小孩儿是极康健的,故而却是觉着尚好。 然绿依素来便是极有眼色,且长于人心,故而自不会这般冷漠的与周灵素道这心硬之言,眼波一动,便巧笑嫣兮的道, “夫人爱护小公子的这边慈母心肠,自是见不得小公子这般呜咽,只现下天寒地冻的,小孩子的体质到底弱了许多,比不得大人,故而却是受不得这寒气的, 若是因着心疼小公子,且将这一身的寒气带了进去,若是一个不察,到头来心疼的还是夫人,小公子也遭罪, 故而夫人便当是绿依以下犯上,冒犯了,夫人且在外间暖和了在进来如何?”, 绿依言笑晏晏的模样,却是叫人心下生不起恼意,周灵素虽是一心儿的念着自个儿的宁宁,却是明白绿依的意思的, 故而心下虽难受的紧且焦急,却是不敢这般便闯了进去,自是应承绿依的好意。 况,绿依莫要瞧着这般好说话,只怕固执起来,却也不比红霞少上多少,她比之红霞更明白自个儿的使命是什么, 她既是来照看宁宁的,便是周灵素这个亲生母亲欲有一丁点儿待这小孩儿不好的,她且也是寸步不让。 周灵素勉强的笑了笑,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朝里间看,一边儿敷衍的道,“绿依所言极是,却是我莽撞了。”, 绿依哪里又看不出来周灵素的敷衍,只她却也并不怎么在乎便是了,她们这样人的,也只有做好了自个儿的事,方才能有个盼头, 故而一道儿曾经或是将来亦或是现在同生共死的同伴,便越发的亲近且重要起来,故而绿依笑着若无其事的便将自个儿心中疑惑道了出来, “夫人,红霞那执拗鬼素来不是便爱寸步不离的跟在你身后嘛,今儿个怎的却是去哪儿躲懒去了?”, 绿依面上瞧着轻松,心下却是紧紧的绷了起来,这君家而今可不紧紧只是她二人,暗中藏了多少人,她虽不清楚,却也知晓绝不在少数。 周灵素似是一下子被泼了满头的冷水似的,眼中似是又瞧见了红霞那离去的身影,只觉着心里种种的压了块石头, 周灵素复又瞥了下里间,那些个事儿虽不宜与人道个明白,然绿依与红霞且是承平帝一道儿赐下来的,她心中且也有疑虑与她细问,故而却也能道个大概, 只是里间的碧梨,虽也是极有忠心的,只那却也是个心善且胆小的女孩儿,且能少叫她知晓些便少些,说不得还能过得欢快些。 周灵素轻轻的叹了口气,轻轻的指了指里间,只悄声道,“却也不是旁的,只我有些个事儿,且请她帮衬一二,这事儿待会儿,我且与你细说。”, 绿依面上不显,心下却是咯噔了下,红霞那性子如何,她比之任何人都了解,便是周灵素这个眼前的主子,若是吩咐的事儿与她的使命相背,便是如何,她却也不会离去的, 若是她不得不离去,便唯独只有她绝对不可能违背的方才是,只是这世上且又有什么是她们不能拒绝的? 绿依心下有了猜测,只却又盼是红霞忽的转了性子,而不是旁的什么要紧的缘故。 一时之间绿依却也没了心思在与周灵素在谈些个什么旁的,周灵素心下既焦急宁宁,且也惦记红霞,一颗心儿简直是在冷水里泡了又在烈火中煎烤,难熬的紧。 一时之间,除去小孩儿断断续续的抽噎声以及碧梨温柔的轻哄声,竟是一室静谧,怪异的紧。 第530章 可会离去 似是过了许久,周灵素且觉着一身儿都暖和了过来,忙迫不及待的将汤婆子塞到绿依的手中,深深的瞥了眼绿依,却也不说旁的,便径直进了内室, 绿依不过是愣了一眼,便也连忙跟了进去, 看见周灵素的身影,急得一头汗的碧梨,心下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个小祖宗,还小小的一个,便主意大的很, 纵然待她比之旁人要好上一些,然而若是天色将黑之时见不到自家夫人,便一个劲的哭闹不休,任是你使劲了百般的心思,却也是枉然, 可是瞧着他哭得可怜兮兮的模样,除却怜惜,却又叫你愣是半分不快也生不起来。 周灵素连忙上前接过碧梨怀中的小人儿,“哦,哦,娘的宁宁乖乖的,不哭,不哭,娘以后都陪在宁宁的身边。”, 周灵素接过小家伙,碧梨便往后退了退,却也没甚力气说些什么,而是先是与自个儿倒了被热水饮下,方才觉着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小孩儿当真儿是磨人的很,便是她自认为最是吃苦耐劳,且在这小魔星的手里,也觉着累的慌。 果然这小家伙哭闹不休的闹个不停,不为旁的,只为着将自家娘亲闹过来,这不才到了周灵素怀里,哭哭啼啼的抽泣了几下,便只是在周灵素怀里哼哼唧唧的, 一双比猫眼石还要漂亮的眸子饶有兴趣的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小手也没个闲着的时候,不是伸着去碰周灵素的脸,便是一个劲儿的要去扯周灵素衣衫上的东西, 幸而因着他还小小的一个,小孩子又不懂事,肌肤又最是稚嫩,故而周灵素的大多衣衫上向来素雅,没甚复杂华丽的东西。 周灵素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家的乖乖儿,心下越发的怜惜起碧梨了,每日里也只有她在的时候,碧梨方才有点儿空闲的功夫, 尤是这些个日子,她忙得天昏地暗的,自是没甚功夫来照看这个小魔星,只是这小魔星小小的一个, 哪里又知道这些,故而一天天儿的闹个不停,碧梨却是如何能不行,简直也累的不行, 只周灵素却也没得法子,这小魔星除了她,便唯独一个碧梨会亲近一二,旁的却是如何也不肯,周灵素想想便又没好气的瞪了眼自家的小魔星, 今儿个她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闲,故而便想让碧梨且除去透透气,自然也有旁的缘由, 周灵素用额头碰了碰自家宁宁的小脸,笑着与碧梨道,“碧梨,这些日子且辛苦你了,今儿个我且也没旁的事儿,便我看顾这个小魔星便是了, 你且去好好吃顿饭,四下里走走,散散心。”, 碧梨腼腆的笑了起来,周家的主子们待人素来是极好的,故而她却是未曾吃过什么苦的, 而后跟着自家小姐来了君家之后,君家的仆人少了许多,故而比之周家之时自是要累上许多的, 在后来与自家小姐一道儿去了云中,见惯了云中的风土人情,这天底下且是辛劳的却不是她能想的, 周家君家皆是不错儿的主家,在君家之时虽累了些,只却是比之周家之时更有意思一些, 周家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而在君家她是自家小姐,当家夫人身边最得用的大丫鬟之一,不论是月银还是旁, 自家小姐能将小公子交由她来看顾,且也不正因为信任方才如此,除此之外,她便是月银且也比之旁人多得多,虽则这些个事儿,大多时日里, 自家小姐并未多言,只她却是明白的,况她却也不是那张扬的性子,故而这般便十分的好,便是累了些,且又如何? 至少她觉着这般的日子便是十分的不错,每日里吃喝不愁,将来的前途有人操心,有盼头,比之什么都好。 自家小姐的一番好心,碧梨知晓周灵素的秉性,故而却也不推辞,忙笑着应了下来,“若是这般,那自是在好不过的了,小姐可别怪碧梨躲懒才是, 这些个日子忙,我却是许久未曾寻碧桃说话了,小姐我可是要去好好玩耍一会儿,才会归来的,可不许说我。”, 碧梨难得的俏皮,周灵素自是没有不应的,“且去便是,平素里大多皆是后厨做什么你便吃什么,想来也有嘴馋的,你自个儿去寻织儿,与她道,我这边儿让她且与你些银两,去后厨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吃不够不许回来。”, 碧梨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璀璨,连连点了点头,瞧着也没旁的事儿,与周灵素道了好,与绿依招呼了下,道一会儿回来与她待些好吃的,方才步子欢快的离去。 听着碧梨渐远的步子,周灵素与绿依面上的笑意便敛了许多,二人皆是踌躇不停,皆不知这话儿该如何道, 屋子里一时之间,便只有宁宁叫人听不懂的儿语, 过了好一会儿,周灵素方才迟疑道, “你与红霞原是何身份?既是来了君家,将来可会离去?”, 周灵素从未问过二人的身份,一则却也是不欲多事,另一则则是信任,与承平帝的信任,也是与红霞和绿依的信任, 今个儿至少,周灵素一直以为她们二人既是到了她们家,将来便也是她们家的,只而今瞧来,却不尽然。 绿依却是有些愕然,她从未想过周灵素会这般问来,她们的身份,从未有人问过她们的身份,她们是皇帝暗地里的影子,爪牙,或是其他,唯独没个什么身份, 至于将来是否会离开,绿依忽的想起自个儿的头那日与她道得话,若是在不想活在没有日光的黑暗里, 便安安心心的好好的待在君家,将来是由着君家养老送终也好,或是嫁人生子也罢,且皆由着她们自个儿, 只是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别忘了自个儿主子是谁,不该说的最好一个字别提。该说的,她这一生儿似乎大多应是不该说的,绿依如是想到,故而她却也不回周灵素的话,而是反问道, “夫人,觉着我们是何身份?”。 第531章 没甚意义的回答 周灵素挑了挑眉,她却也未曾想到绿依却是这般……,不过是沉吟了下,周灵素便开口道,“旁的不甚清楚,唯一点,你们是陛下的人。”, 绿依心下送了口气,面上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夫人所言不差,我们是陛下的人,至于将来是否会离去,绿依却也不知,只知若是夫人不要我与红霞了,想来大抵,我们应是会离去的。”, 到底却是有许多的话儿却是不宜宣之于口的,绿依自是毫不犹豫的避重就轻, 若是周灵素顺势便这般过去了,自是在好不过,若是过不去,介时在说便是了,只绿依依旧是没底。 绿依这话儿,周灵素确实默了一会儿,若是这么个回答,回与不回其实没什么差别, 不过,这天底下多的是不能说的事儿,故而她这般的回话,周灵素心下多少也有了些了然,故而到底却也不在执着究竟是何身份了, 眼下至少彼此都有了些许明悟,周灵素将宁宁放到了他自个儿的床上,便是小小的一个人儿,到底一直抱着却也不轻松, 宁宁一离了周灵素的怀抱,便扯着嗓子想哭,只是瞥见周灵素不赞同的样子,最后也只是撇了撇嘴,周灵素这才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拿了个布老虎放到小家伙的旁边,周灵素拍了拍床沿示意绿依过来坐,方才轻声开口, “你与红霞可归我使唤?与你们离了这宅子去做些别的事儿可相干?”, 绿依略有些意外的看着周灵素,周灵素未曾深究,她确实有些意外,然心底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这方才觉着自个儿当初的决定却是不错的。 绿依却是疑惑的瞧着周灵素,不论她们原是什么样的身份,出身,而今周灵素便是她们的主子,她们自是归她使唤的, 然瞧周灵素的模样,却也不做假,故而绿依还是道,“自是归夫人使唤的,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我们虽不至于不能离开这座府邸,只是大多得跟在夫人的身后方是正理。”, 至于旁的绿依虽没说,然周灵素却也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周灵素心下一动,瞧着绿依的模样,却也觉着,自个儿这百般旁敲侧击,没甚大用,且也叫彼此心下不痛快, 故而便径直开口道,“红霞却也不是去办什么旁的事儿,今儿个来了个旧人,与我道有法子解小孟的毒, 那花厅里除了我与那旧人便只有红霞,我思虑一番,觉着这事儿着实不宜与太多的人知晓,红霞从头到尾听了个遍, 故而应是最适合的人,且你与红霞皆是从陛下哪儿来的,想来去个传话应是没什么问题, 只我道了这事儿,红霞虽未曾拒绝,只走时欲言欲止的模样,竟是叫我这心下多有忐忑,故而方与绿依说道说道。”, 周灵素的声音柔柔软软的,听进耳朵里像是一片片质地上好的丝绸,绿依心下估计了一番,这声儿应不至于叫暗处得人听得清楚, 绿依心下琢磨了一下,着实不知周灵素之意,只瞧周灵素的模样,且也不是作假,况她到了君家却也不是一日两日,故而周灵素是何品行,且也有自个儿的判断。 只这话儿却也不能这般直言,绿依皱着眉头想了会儿,方才试探道, “夫人觉着红霞如何?可是觉着红霞脾气执拗,不宜待在将军府?”, 绿依的话音才落,周灵素便毫不犹豫的道,“怎会?”, 见此绿依心下方才送了口气,她与红霞一道儿的时日最是久的,红霞生的美艳,只却是个脑子里缺了根筋的,不论是人,还是做事儿,说话儿都是个噎人的住, 若是她伸手儿好,且许多的事儿十分的出色的完成,且固执己见执拗得叫人难以忍受,头儿念着她的好,她也拉扯着她,想来这样舒坦的事儿却也不一定轮得到她。 绿依心下沉思了会儿,心下有了猜测,故而方才若无其事的道,“夫人不必往心里去,红霞性子执拗,向来便是一根筋儿, 想来应是她觉着自个儿的事儿便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夫人的身后,夫人这忽的吩咐她去传话,应是觉着夫人许是不喜她了,这是借着这事儿将她送回去。”, 周灵素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当说什么的好,直道被宁宁扯了头发,拽疼了她,方才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小魔星,笑着道, “怎会,你们若是愿意,且陛下不将你们要回去,这君家你们想待多久便待多久。只怕你们不愿意,若不然我却是舍不得你们的。”, 纵然今日里和穗儿的话着实叫人心生隔应,只周灵素却也不愿意疑神疑鬼,杞人忧天,况比之这些个有的没的,她更信君言。 若是全凭一张美艳的皮囊,周灵素暗自自嘲道,若是当真儿有用,不论旁的,只她在云中瞧见的那些个,当真儿是各有千秋,燕飞环瘦。 故而当真儿不得听风就是雨,亦或是十年怕井绳,绿依自是不知周灵素在笑什么,只听了周灵素这话儿,心下便也有了底儿, 故而旁的事儿,她却也不愿在提及,到底她却是有太多的事儿不能宣之于口。 故而也言笑晏晏的道,“夫人且宽心,我与红霞却是十分欢喜这儿的,今儿得了夫人的准话,便是夫人将来要撵我们二人,我们二人却也是不走的。”, 周灵素笑着将宁宁翻了个身,心下虽仍旧有些疑惑,到底绿依话儿也到了这份儿上,她却也不宜在多问旁的,且也只能暂时记下绿依的话儿, 至于旁的,待红霞归来在说,或是留待将来,却又如何? “既是如此,以后绿依与红霞且将这儿当做自个儿的家便是。你与红霞是一道儿来的,有许多话儿,旁人着实不宜说些个什么,想来红霞应是与绿依极好的,故而绿依可与红霞多说道说道,莫要事事儿放在心底儿,叫旁人也不知她悲喜?”, “夫人所言极是,绿依记下来了。” 第532章 召见 红霞一去便是许久,周灵素等至了夜深人静也未曾等到人,到后来着实不见人归来,方才歇下, 第二日红霞却是没有等来,等到的却是宫里的小宦官,周灵素心下一转,便明了其中缘由,待小宦官传了宫中的旨意, 却也不犹豫,唤来织儿吩咐了一番,换了身衣衫,将昨日里和穗儿给的发钗带上,便径直跟小宦官进了宫。 便是年关,这皇帝也没有一个歇息的时候,周灵素与那小宦官进了宫,径直去了御书房,只在那外间的暖阁里等了许久,却也不见人来传旨召见, 硬生生等到了晌午十分,方才有小宦官来穿旨,幸而这御书房里的宦官宫女们最是会瞧个眉眼高低,最是会做人,便是周灵素在这御书房里闲坐等了许久, 却也不至于太过无趣,一水儿的零嘴吃食,且有解闷的话本子之流,想来每日里也有许多的文武大臣在这御书房外等候召见, 故而这些个东西倒是备得一水儿的齐全,故而便是这般闲坐了一个上午,除去挂心家中的那个小魔星,周灵素却是觉着尚好。 这皇帝却也不是这般好做的,旁人许是还有个清闲的功夫,而皇帝却不似这般,成日里忙得回头转向,便是要好好与家人闲聚一起,且也要将这时节给空闲出来, 若不然当真儿是半点空闲也没有,眼瞅着年关了更是如此,况乎北境的战事眼瞅着更是到了关键时期, 承平帝更是恨不得日夜不错眼的瞅着,早日能完成这为之百年的大计,故而一早将周灵素唤了进来,他却也没有空间的时间召见,却也只能趁着午膳这不长的时间见上一见, 若不是这事儿事关当年的故人之后,是跟他血脉相连的亲外甥,且想来待这外甥他也多有上心,且君言而今正效力于北境, 正是倚重之时,于情于理他却也不得不上心一二,便是这午膳的空闲,他却也不见得能腾得出来,故而旁的那些个小事,却也不至于太过在意。 承平帝却也没功夫特地换一个地儿召见周灵素,索性便在平日里处理公务的大殿召见了周灵素, 至于这时节正是用膳的时节什么的,二人皆是不在意,毕竟二人虽也是亲戚关系,然皆有些彼此瞧不惯的模样,故而若不是必然,旁的事儿莫说什么,只少见的好些。 “臣妇周氏参加陛下,陛下万年。”, 因着这那的缘由,周灵素虽心下隔应承平帝,只面上却也不显,到底却也是一国君父,该有的恭敬却也不能少,旁的什么濡慕之情周灵素当真儿是半点也升不起来。 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周灵素却也不管上首御座上的承平帝如何,便恭恭敬敬的立在了下面,承平帝瞧着倒是比之他的有些个子女瞧着顺眼,落落大方,却也能道一句尚可。 人虽不错,可惜了到底出身却是叫他无论如何且欢喜不起来,便是不论她村姑的身份,便是一条和离在嫁, 周灵素于承平帝这里便在不可能瞧着顺眼,至于旁的什么身份低微,周家且也算得上书香世家,旁的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而周灵素和离在嫁之事,却是无论如何却也抹不去的。 故而承平帝瞧着周灵素这般呢做派,在无先前的赞赏,而是刺眼得多,心下这厌恶腾的一下便立时起了来, 只一想到远在北境的君言,到底却是未曾有什么雷霆之怒什么的,这些年他虽不至于亲眼儿见过君言,只关心什么的却也不少, 帝王本就不是一个人,纵然如此,承平帝于君言的关心却不比自个儿的亲生儿女少多少, 只到底纵然身为帝王,却也不易随心所欲,除去关照些许,承平帝能与君言的却也不多, 其中恰巧人生大事建功立业成家生子,恰在此间,只可惜建功之流,君言愣是靠着自个儿的本事攒下了一身的功勋,只没人贪墨了去,旁的却也叫人操不上心。 而成家生子,他虽是使了心思,君言却是半点儿不领情,十来年愣是不近女色,若不是君言却也不进男色,承平帝当真儿以为自家外甥有那分桃断袖之好, 故而当初儿君言一心解甲归田,年纪轻轻的本不可能解甲归田,只承平帝却也担心儿他这模样段了故人的这唯二香火之一, 方才默许了,若不然君言如何能这般轻易地便退了下来? 谁又能道,什么样美艳的人儿自家外甥他的大将军不喜欢,愣是喜欢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姑不说,且还是个和离的。 承平帝每每思及此,便痛心疾首,奈何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故而纵然他知晓有多少人为了巴结君言, 将自家女儿妹妹或是些什么美艳的丽人想方设法的送与君言,却也未曾有过半点儿的不悦, 私心里,他却是希望君言既是进了女色,便多进些,将这他瞧着甚是不喜的村姑比下去,待而后他在借此与君言安排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奈何君言仍旧是十年如一日,直至今日承平帝且又如何瞧不出来,自家外甥一心儿扑在眼前这个村姑身上了,且还被吃得死死的。 只他却也没得法子,谁道,他们李家血脉尽是出些痴情种子,这村姑好歹却是比之自家儿子那还不知道到底儿存不存在的女子好些, 自家闺女那个什么神叨叨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这般想来,眼前这村姑瞧着竟是顺眼了许多。 周灵素自是不知承平帝的这些特多的念头,只大多时节承平帝召见之时皆是如此,瞧着却也叫人累的慌, 故而,她便恭恭敬敬的立在下面便是,至于旁的却不是她能左右得便是。 周灵素不觉着,承平帝自个儿也不觉着,一旁的福生却是瞧得胆战心惊,每每只见了这位将军夫人,自家主子这神情当真儿是叫人胆战心惊的很,只大多时节皆是平安无事罢了。 第533章 情面 自家闺女那个什么神叨叨的不知是人是鬼的存在,这般想来,眼前这村姑瞧着竟是顺眼了许多。 周灵素自是不知承平帝的这些特多的念头,只大多时节承平帝召见之时皆是如此,瞧着却也叫人累的慌, 故而,她便恭恭敬敬的立在下面便是,至于旁的却不是她能左右得便是。 周灵素不觉着,承平帝自个儿也不觉着,一旁的福生却是瞧得胆战心惊,每每只见了这位将军夫人,自家主子这神情当真儿是叫人胆战心惊的很,只大多时节皆是平安无事罢了。 直至周灵素觉着一双腿儿站得发麻,上首的承平帝方才开了口,“福生,让人与周氏搬个凳子来,站没个站像,瞧着叫人不舒服的紧。”, “诺。”,福生轻声应下,便与立在不远处小门出的小宦官使了个眼色,若是旁的个文武大臣或是皇子公主之流,福生这个御驾前的第一得意人, 多少却也能猜测到帝王的一二心思,故而不过是一个凳子的事儿罢了,自是不至于非得等到承平帝亲自开口,方才搬个凳子。 只是这位将军夫人,福生却也只能道一句圣心难测,他这所谓的第一得意人,且还是好好儿的低眉顺眼方才是正经事儿。 至于自个儿那点儿所谓的善心且还是没得的好,至于什么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他们这样的出身却是当孤寡终老的好。 “谢陛下!”,周灵素且磊磊落落的便应了下来,至于承平帝是何想法,周灵素只道一句,圣心难测罢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承平帝且仍旧是一言不发,周灵素当真儿觉着心下累的紧,且心下挂念家中的紧,故而承平帝既是不愿先开口,她且自个儿开口便是了,左右不过是哪点子事而已。 周灵素缓了缓,方才缓缓开口道,“陛下,昨儿个臣妇一故人名唤和穗儿的与臣妇道,有法子能解小孟的毒,这是信物,若是无旁的境况,臣妇且想试上一试。”, 周灵素将手中把玩了许久的匣子径直奉了出来,没有承平帝的允许,福生却也不敢轻易接了周灵素手中的匣子,故而周灵素便这般一直托着匣子, 许是平日里时常抱自个儿家的娇儿,故而这般托着这么个小匣子,周灵素却也不觉着累, 只一旁的福生却是觉着心慌的紧,这大周的陛下便没有一个性情不好的,纵然当真有那性子不好的,在自个儿的臣工年前,皆是个个难得的好脾气。 自家主子虽不至于道是其中顶顶好的那几个,却也不至于太过差强人意便是了, 只是每每对上这位将军夫人,福生却也只能道一句一言难尽, 直至过了许久,承平帝方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福生心下送了口气,连忙上前接过周灵素手中的匣子, 周灵素眉目弯弯的笑了笑,福生心下领了周灵素的情谊,只面上却是不显,取了匣子便要献上去, 周灵素却是忽的想到和穗儿好好个什么样的性子,故而却是连忙开了口,“陛下莫要动那匣子,那匣子的信物来处有些奇特,且信物的主人,且也叫人心下生不起信赖来,为着大周的臣民,陛下且莫要碰的好,若不然,臣妇万死难辞。”, 倒不是她有多关心承平帝,她却也不愿意惹祸上身罢了,况而今这京城的风云变化且也叫人害怕的紧,故而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天底下奇奇怪怪的东西却也多的紧,故而便是周灵素不曾开口,承平帝却也没打算亲自开了那匣子, 只周灵素这般的上心,故而承平帝的眉目间多少却也有了些暖意,纵然他不喜周灵素,只到底比之那些个臣工,心下还是有多少偏袒的。 周灵素难得的叫他瞧着顺眼,难得的一番心意,故而承平帝且也难得的顺势应了下来,“嗯,福生交于雁三。”, 福生不着痕迹小心的瞥了一眼承平帝,见承平帝面上难得的有了些许的笑意,心下诧异,面上不显,却是连忙应了下来,“诺。”, 应下之后,福生却也在未曾揣测这大殿之上的二人是何想法,连忙转身便朝那御驾后面的阴影里去。 见承平帝没有固执己见的非要亲自瞧那匣子,周灵素心下却也狠狠松了口气, 毕竟她耳闻的那些个事关上首这位帝王的那些个事儿,与自个儿亲自瞧见的,周灵素却也只能道一句谣言止于智者罢了。 “这事儿,你便莫要操心了,自有人去办。”。承平帝瞧着周灵素那份平淡的模样,却是觉着这事儿,却也不指望她,且眼前她将小宁宁照顾好,便是要紧事儿。 “诺,臣妇代小孟谢过陛下。”,对上这么一位,周灵素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故而竟是越发的不会说话起来。 承平帝本已经瞧着顺眼了许多的周灵素,瞧着周灵素这副模样,竟是有觉着当真儿着实不顺眼, 只略略的叮嘱了几句,且也没得旁的可说,便径直让周灵素退了下去,若是长久儿的瞧着这么一张脸,想来他下半晌且也没了好心情。 承平帝如此,周灵素何尝又不是,若不是情不得已,周灵素又何尝乐意面见承平帝, 想来天底下没有谁人能无所谓大度的面对一个一心儿与自己的丈夫塞小妾的帝王与亲戚, 至少周灵素却是做不到的,况这亲戚的儿女因着自家的家财还伤了自个儿的命心肝儿。 待从御书房出来,周灵素却也不能径直离去,不过是脚下步子一转寻了个小宦官便径直往朱雀宫而去, 进了这宫门,旁的地儿可以不去,朱雀宫却是不得不去的,便是这朱雀宫里的主人却也不见得会欢喜见到她,且也是如此。 周灵素一路悠悠儿的去了朱雀宫,不过是请了个安,却也不知当说些个什么,不过是略略坐了一会儿,便辞别了朱雀宫, 且往寿安宫而去,至于寿安宫,倒不是非去不可,只周灵素却也觉着武龄衍着实可怜的紧,且看一看,却也算是全了亲戚情面。 第534章 孩子心性 寿安宫这满朝上上下下便没有人不知晓那宫里的那位是帝后心尖尖上的心头肉,任是谁也越不过半分去,可惜这心尖尖成也心尖尖,败也心尖尖, 纵然有所耳闻,到底见过的人却是不多,周灵素若不是因着这点亲戚关系,想来就以这么个将军夫人的身份,想来却也不一定见得到武龄衍,况武龄衍瞧着周灵素这表嫂却也顺眼, 故而承平帝与朱皇后方才默许了周灵素往来与寿安宫,若不然,武龄衍大多的时日瞧来瞧去皆是这么几个人,他是束缚在这天底下最华丽精美的囚笼里的金丝雀, 一眼瞧不见头的荣华富贵,同样一眼瞧去,也看不到丁点儿自在的期翼, 幸而从未得到过,故而却也想不到那般自在的滋味是何滋味,故而便是无趣了些,一日日里便也能过下去。 “主子,君夫人来了。”,明心有些讨好的看着自家斜靠在窗栏上主子,心下却也怜惜的紧, 这样的富贵是天底下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只是这寂静却也同样是多少人都忍受不了的, 主子待自个儿好,明心自也希望自个儿的主子同样能快活些。 武龄衍站了起来,将手中的梅花花枝搁在桌案上,“明心与我更衣。”, 明心瞧着自个儿主子,虽面上不显,却也不似方才那般孤寂的模样,想来心中应是欢喜的,“诺。”,故而飞快的应了一声,便连忙与武龄衍寻来一件雪狐狸镶青丝的素色衣衫, 武龄衍只瞧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最后却也只道了一句罢了,却也未曾与明心道一句换一件, 只皱着眉头,任由明心与他更衣,“将前两日方才翻出来的那块麒麟暖玉寻个好瞧些的匣子装起来。”, 明心愣了下,瞧了眼自家主子,见武龄衍面上并无旁的神色,故而还是将道了嘴边的话,复又吞了回去, 却又自嘲了起来,这寿安宫里什么样稀奇的东西没有,不过是一块难得的上好世所无几的暖玉而已罢了。 武龄衍自是不知明心的心思,那些个旁人瞧着如何珍贵的东西,与他眼中且还比不过他的珠珠儿从外面带回来的一根草,一朵花。 他想起来那麒麟玉佩,不过是他自个儿觉着那暖玉用着且也好用罢了。 “诺。”, 见明心应下,武龄衍便也没在说旁的,待明心与他打理好衣衫,武龄衍便径直朝外间走去,穿过廊间,复又走了一会儿,方才走到了招待周灵素的偏殿。 纵然不过是偏殿,却也不比旁的宫殿的正殿差,纵然是朱皇后居住的朱雀宫比起这寿安宫的偏殿,却也要差上几分, 见此,周灵素当真儿是心下复杂,只却也不说旁的,只静静儿的在偏殿里品茶, 过了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武龄衍便从外面缓步而来,周灵素瞥见了,便立时起来行礼。 武龄衍面上瞧见周灵素,方才带上了叫人心生暖意的笑,“表嫂,你可是许久未曾来瞧我了。”, 周灵素面上也带上了今儿个的第一抹笑意,“前些日子未曾来,今儿个不是来了。”, 说罢,两人忽的相视一笑,武龄衍没有交好之人,更是没有能说上话来的人,而周灵素许是且也和眼缘的紧,武龄衍觉着偶尔与这个表嫂交谈一二句,且有种多年至交好友感觉, 故而纵然这事儿却也不太适宜,却也故做不知,况且她家的那个小孩儿着实叫人欢喜的紧,自个儿这辈子说不得却也不一定有这般乖巧可爱的小孩儿, 故而眼下,却也没旁的事儿,故而武龄衍着实有些痴迷与养小孩子,只这宫里且不说没有这般大小的小孩儿,便是有,却也于礼不合, 至于宗室与母族的那些个小孩儿,他却是不熟,或是连见也没见过几个, 谁道他这身子骨不争气,况因着那份跃然于众人之上的宠爱,那些个亲近过来的小孩儿,却也少了那份小孩儿的纯真,故而武龄衍自也瞧不进眼里去,自是不会做那些个叫人不快活的事儿来。 “表嫂,怎么不把宁宁也一道儿带来,在过些时日宁宁该不记得我这表叔了。”, 武龄衍面上一片的谴责,眼中却是有些孤独,纵然觉着自个儿这念头着实无理了些,却还是道了出来。 周灵素瞥了眼这间偏殿,此间偏殿与旁的宫殿大不相同,虽是宫殿,却没有宫殿的富丽堂皇,而是清雅的紧, 一眼瞧去甚是开阔,整整一面儿墙只有几个硕大的古朴柱子支着,顺着瞧出去, 没有旁的什么遮掩,十分的开阔,殿下入眼的便是各异的梅花,其中尤以红梅最是烂漫,次之则是胜雪的白梅, 在次之方才是旁的梅花儿,红白梅花虽常见,却也不乏那些个珍贵稀有的花种儿, 这般多的颜色儿一道儿,瞧着不似大家之作,反倒是瞧着很是小孩子气, 至于这殿中,除去寥寥无几的桌案,花架之上置了几样周灵素却是瞧不出跟脚的物件, 便是各色正烂漫的花儿,或清丽,或雍容,其中尤也一种周灵素认不出来的黄色花儿照顾的最是好, 似是将这宫殿忽的染上了春意,忽的周灵素笑了起来,这宫殿里起了地龙,且处处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比之春日却也差不了什么。 周灵素将早些日子便已备下的匣子往武龄衍的面前推了推,“小孩儿尚小,哪有那起子记性,待春日里,天气好了些, 我在带宁宁来看阿衍,匣子里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不过是前些日子瞧见十分有趣儿,便与阿衍玩耍一番。”, 武龄衍却也不见外,径直将匣子打开,匣子里不过是一个瞧着便粗糙的紧的一个粗逃小人儿,难能可贵的却是这小玩意儿着实可爱的紧,且有童意。 “表嫂这礼当真儿不错,我且是欢喜的紧。”,说,武龄衍便径直将那小人儿取了来把玩,半点儿不见嫌弃, 周灵素暗地里摇了摇头,当真儿还是孩子心性。 第535章 怜惜 武龄衍把玩了许久,方才想来起周灵素的来意,略有些迟疑的开口道,“表嫂今日进宫所谓何事,平日里可是不见表嫂这般勤快,且眼下正是年关,便是我不问世事,却也知晓眼下正是忙碌的时节。”, 武龄衍且也问的随意,周灵素却是有一瞬间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时节,自是忙得,今儿个若不是因着小孟,却也不会今日便匆匆忙忙的进宫。”, 武龄衍却是没想到,有一瞬的愕然,这宫墙内的天地,说大却也大,大到他一辈子也没有个自在日子,说小却也小, 只他素来不管事,故而大多里,他大多事儿,比之旁人自是迟钝了许多, 便是今日,若是周灵素不来,他想来应是也不知晓的,故而旁的,他知晓的便越发的少了起来。 至于君孟这个表哥,便是武龄衍久居深宫,却也多有耳闻,细细想来他的这些个表亲里,却是唯独这位表兄,他知晓的最是多些, 在他未曾这般模样至少,便已经是名满京城的逍遥公子,那时节他便羡慕的紧,而今纵然时常浑浑噩噩的模样,他打心底仍旧是羡慕的, 只虽是他表兄,他却也只见过寥寥数面,故而一时之间却是心下复杂的紧,当真儿这世上且有那起子没来由的心生羡慕的人。 武龄衍清朗的声儿里,隐隐的隐含着羡慕,“原是这样,我且还以为表嫂是特地儿来瞧我的,”, 武龄衍自嘲的笑了笑,复又接着道,“表嫂,可是找到了能解梦表哥毒的法子了?”, 周灵素瞧着那些个开得正烂漫的梅花儿出神,故而却是未曾察觉到武龄衍的苦涩,待武龄衍话音落下,便应和道,“是有点眉目,只到底如何,且也只能等着罢了。”, 武龄衍却也不意外,莫说旁的,便是他不经间偶尔听上一耳朵,尚且知晓大多却也不过是耳耳罢了,故而这次儿,他却也不觉意外,故而不过是问上一问罢了。 武龄衍笑了笑,方才开口道,“表嫂且也许多日子未曾进宫了,且与我说说外面可有些个什么新鲜事,眼瞅着年关,我这里着实清静些,这日头着实难熬了些。”, 周灵素回过神来,自是听明白了武龄衍话语中的落寞,只是这到底却也是人家的家事,纵然是亲戚,却也不容她质疑,故而自也不回提那些个叫武龄衍听了便心生悲意的事儿, 笑了笑,便捡了些在市井里瞧见的乐事与武龄衍说道起来,提起来却也不过是些东家长西家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只武龄衍却是听得聚精会神,瞧着有些贪婪的紧。 周灵素瞥见他这模样,心下却也不是滋味的紧,忽的明白何为身在帝王家,己身在不由己,心下着实柔软了许多, 故而却也一改素日模样,明明是些个平平无奇的事儿,却仍是被她讲得妙趣横生, 一旁侍候的明心见自个儿的主子难得的这般欢喜,心下却也是一片酸楚,打心底的巴望着这时节能过得慢一些,叫他多欢喜一会儿。 只叫人欢喜的日子着实却也过得快了些,故而武龄衍尚且有些意犹未尽,却也只能止了兴头,送周灵素离去, 纵然大周风气不比前朝,着实开朗的紧,到底两个没有血脉关系的年轻男女却也不宜待得太久,便是周围一圈儿的伺候的人,且也是如此。 武龄衍明白,周灵素自也不肖说,她且来这寿安宫,且也有承平帝朱皇后的默许与暗示,且也有武龄安信中的殷殷叮嘱, 最后方才是因着武龄衍自个儿本身且也是个不错之人, “表嫂,这个小玩意儿我觉着尚且不错,带回去与宁宁玩耍。”,武龄衍的话音方一落下,明心便立是将早早儿装好的匣子递上, 纵然不是他自个儿的东西,面上不显,眼中却还是带上了不舍之情, 周灵素未曾察觉到,武龄衍却是警告似的瞥了眼明心,明心心下一紧,却是干紧儿的将匣子送了出去, 瞧着那比之自个儿送出去的不知道华美的多少倍的盒子,周灵素却是默了一瞬,然瞧着武龄衍殷切的模样,到底推辞的话她却也开不口, 索性只好将匣子接了过来,至于这份人情儿,只能是将来有机会儿时在说。 见周灵素接了瞎子,武龄衍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好了起来, “表嫂,过些日子,倘若天气暖和些,定要将宁宁带来瞧我,那有车马费都收了,却赖着不动的理儿的。”, 周灵素宠溺的笑了起来,虽是表弟却也与她自个儿的堂弟也没什么两样,皆是可爱的紧,“自然,天气暖和些,定与宁宁来瞧阿衍, 天儿暖和了,阿衍若是闲来无事,出宫散心,且也要记着来君家看宁宁,家中旁的许是没有,只一群淘气鬼着实有趣的紧。”, 武龄衍笑了笑,自是没有不应的。 周灵素瞧了眼这天儿,着实天寒地冻的紧,整个寿安宫只要人的地儿皆是盖了廊,廊下处处儿是地龙、火盆,想来整个银装素裹的京城,便唯独只有这寿安宫瞧着春意十足, 这般要紧的人,纵然瞧着却也不错,周灵素却也不敢任由着他性子来,故而爽朗的笑道, “阿衍且请留步,亲戚间却也不必客套相送。”, 武龄衍脚下步子一顿,却也不强求,只道了廊下,便止住了步子,“诚如表嫂所言,表嫂慢走,且记得带宁宁进宫来瞧我。”, 周灵素自是点头应下,心下却是越发的怜惜起这个表弟来,这天底下最是尊贵的身份,且享了富贵却也是旁人几辈子也羡慕不来, 然这可怜的模样儿却也是旁人受不住的,虽是尊贵且又如何,若是半点儿自由也无,与那些个金贵的物件又有什么两样? 武龄衍瞧着周灵素远去的背影,心下一片怅然,立在廊下,许久也未曾回过神来,“明心,那陶人收起来。”, “主子……,”, “诺,”, “主子起风了,该回来了。” “回……。” 第536章 “表兄,北境的风雪一直都这般的大?”,武龄安一身玄色的衣衫,在茫茫的白雪中纵然气势十足,又同样的渺小。 君言一身甲衣,寒光凌凌与这北国的风雪中更添了几分的肃杀,面上狰狞的刀疤越发的骇人, “许是,只记得去年的风雪似乎要小上一些。”,君言面上狰狞的刀疤似乎一瞬间柔和了下来,竟是没有那骇人的戾气。 武龄安忽的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瞥啊眼君言,“表哥,你与那活阎王瞧着并不怎么像。”, 君言并不怎么在意,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不过是别人的臆想而已,你表嫂便从来不曾这般以为过。”, 武龄安瞧着与往常半点不相似的模样,心下却是觉着自个儿父皇暗地里的那些个手段该停了,这般的有情人,她竟也生了不忍, 许是这便是她难得的女儿心思!那个并不怎么出众的女子,不知怎地竟是觉着这天底下若是能将身旁这位表兄这块顽石给捂热的人想来也只有那样的一个女子罢了。 像她这样的人,生来便没有任何的选择,且又何况托旁人下水? “表兄,此间事了之后,你最喜何事?”, “伴她白首。”,君言没有丁点的犹豫便径直脱口而出,却是叫武龄安有些出乎意料,毕竟自个儿这位表兄除了公事上,大抵却是不喜闲聊的, 至多,便是她这般并不如何多话的人,偶有闲谈的之时,若是旁的,大多时候武龄安说上十句,君言却也不见得会接上一句, 可若凡是涉及周灵素的,十句君言十句且也回答,大抵且有可能偶尔会多上一两句,想来这便是人常说的死生契阔,与子成悦罢。 这般想来,武龄安却也不觉着奇怪,自嘲的笑了笑,武龄安却也在不提这话儿, 而是开口道,“表兄,你道那梅君可当真儿会心想事成?”, 虽是这般儿问,武龄安的嘴角却是噙着势在必得的笑意, 君言只是瞥了一眼武龄安,这样没有半点儿悬念的事儿,他素来不喜废话,只是这风雪里的声儿向来传得极远, 事未成之时,纵然有十成十的胜算,且也应越发的谨言慎行,便是未来的储君且又如何,到底还是个孩子, 君言默了许久,方才缓缓的开口道,“殿下,祸起萧墙,事未曾,且慎行,北境流了太多的儿郎的血,不应因人事而平添伤亡。”, 武龄安有些愕然,嘴角的笑意渐渐的掩埋进风雪之中,眼中多了肃杀的神色,她注定是大周的未来的主君, 故而这天下人有天下人自己,而她只能是大周的十公主,大周未来的储君,直至主宰,唯独不是她自己, 故而她且也没有寻常人的欢喜,悲乐,心下叹了口气,在开口武龄安便在没有丝毫的少年心性, “风雪纷飞时,事且决绝时,将军,出兵!北境的苦寒已是叫我忘了京城的富丽,该回了。”, “诺。”,这般果断决绝的武龄安,君言没有半分的意外,纵然心硬如铁这些年,且也觉着有些残忍,只不过瞬间,君言便仍旧是那个众人眼中没有半点暖意的阎王将军。 不曾阻拦半句,也不曾多加一二句见解,帝王可以有引导之人,唯独不可有违逆之人,此一行注定孤苦, 故而君言明知结果,自是不愿在做那些无所谓的事,平白与武龄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头。 武龄安何尝又不是,她生来的宿命,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故而又何必去做那些个明知回叫她疯狂的事儿, 黑暗中的人,不曾体会过什么叫做光明,自然便也不觉着黑暗有甚不好的。 “将军,许和子可有消息,且如何?”, 君言却是有一瞬间的愕然,终究却也未曾直言相告,“不知,许是成,许是不成。 成则少添些杀孽,败则,却也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殿下不该将目光紧紧注视于这些个偏锋之上,终究不是帝王之道。”, 奇谋自是好的,只是这天底下的事儿且又能事事了然于心,皆控于掌中, 所谓奇谋不过是偶然为之方为奇谋,所谓常态比之后宅之中的事儿,且要卑劣上几分, 既没甚效果,且叫人看低了去,若是市井无赖自是没甚影响, 而大周未来的君王可以阴谋阳谋,唯独不可将眼界儿紧紧的盯在这些个可一不可二的小肚鸡肠的阴诡之计上。 至少,武龄安且在这北境一日,北境便一日不能明目张胆的行这些个阴诡之事, 君言心下清楚,武龄安心下同样清楚,故而这些个所谓的美人之计的事里, 武龄安知晓有,却也仅仅只是知晓罢了,各种详情不论是君言还是旁的什么人, 从不会也不曾与她详谈过,故而有些个时候,她且也不知,自个儿来这北境究竟是为何,茫茫然如这北境被风雪覆盖的天底儿, 然奈何她的身后有太多的人,会与她明白方向,故而便是不知所措且如何? 茫茫然于荒凉风雪且如何,终究有的是人与她明白前路, 故而这些个小女儿姿态,武龄安且少有之,若是当真儿想不通,这北境有的是又累又苦的话儿,可叫她没有半点儿的悲春伤秋。 武龄安笑了笑,只却是笑得叫人心下生悲,“将军所言极是,是孤心胸狭隘了。 且事如何,将军看着办便可,孤只道一句,大周的儿郎且也是孤的臣民,能少流些血便少流些好了。”, 君言心下且又如何可能不悲痛,越是见惯了生死悲欢的人越是知晓这些个人命的可贵,只为将者,便不可能心慈手软,故而只没有任何生息的道了句,“诺。”, “归复之人,且能没有半点儿的功绩,且如何立足于大周的山河,完颜一族能用且用,若是不及,更该物尽其用。”, “诺。”, 最是无情帝王家,便是这般小小的年纪且已经是心硬之人。 第537章 且如何 君言心下且又如何可能不悲痛,越是见惯了生死悲欢的人越是知晓这些个人命的可贵,只为将者,便不可能心慈手软,故而只没有任何生息的道了句,“诺。”, “归附之人,且能没有半点儿的功绩,且如何立足于大周的山河,完颜一族能用且用,若是不及,更该物尽其用。”, “诺。”, 最是无情帝王家,便是这般小小的年纪且已经是心硬之人。 武龄安伸手接过纷飞而下的飞雪,心下苍凉,“将军可是觉得孤心狠的紧。”, 君言未曾立时回武龄安的话,却是思索了良久方才郑重道,“殿下不是一人之殿下,而是这大周万里山河,万万之民的殿下, 殿下只能是周民的殿下,若不是周民,且又如何是殿下之民, 若不是殿下之民,殿下且如何皆可为。”, 君言面上的神色且也软了几分,故而且又接着道,“殿下,且非鱼,焉知鱼之乐,故而臣未曾觉着殿下心硬,只道是天下万民之福。”, 恭维的话,自幼武龄安便不知听了多少,只自个儿这位表哥并不怎么高明的恭维之言,却是叫她心下生了畅快, 想来这北境的天地苍茫辽阔了些,教养出来的人这心胸且也大多放在了大事儿之上, 故而那些个所谓维护之言竟也稚嫩可爱的紧,武龄安却是忽的明白了她父皇的意思, 想来京城的天地且也小许多,竟是叫人心胸且也狭隘了许多,故而只有见惯了山河壮阔,方才有山岳的心胸, 武龄安爽朗的笑声将纷飞的飞雪且也送走了许多,想来这片山河便是百年千年之后,且也不会忘记那个忽的领悟何为心胸宽广的女子。 “表兄,且与我去一趟儿云安城且如何?想来完颜族的儿郎们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建功立业了。” 君言的眼中且也多了欣慰之情,面上的阴郁且也少了许多,想来这世上便没有生来便喜悲不喜欢的人? “诺。”, 君言不过是轻轻儿招了下手,便立时有人将备好的马匹牵了上来, 瞧了眼这大雪纷飞的天儿,武龄安虽觉着自个儿不弱于任何人,只仍旧牙疼的紧, “表兄,我却是觉着,你偶尔可以将我当做娇娇弱弱的小表妹,而不是糙汉子。”, 君言默了片刻,方才冷冷的道,“殿下从未言过自个儿的女儿身,且军中无男女,殿下可直言。”, 武龄安赫赫的笑了笑,却也在不开玩笑,与君言一个抱拳,便径直翻身上马, 君言垂着的眼眸里染上了几分笑意,不过是转瞬即逝,轻叹了口气,便也径直翻身上马。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二人身后的亲兵便一一翻身上马, 纷飞的风雪中,一阵儿玄色的风不过是片刻便将这漫天的雪色点燃, 想必所谓男儿意气,便是如此。 “阿妹,你当真如此果决?”,身材魁梧的男子,面上一片凝然,且隐隐有决绝之色。 完颜云确实不以为意,却是连手中的针线且也未曾放下,“阿兄,为家族之计,当年的婚事虽不喜,我且也无不满之处, 只这多年来,他却也未曾与我完颜一族半分的情面,我虽为嫡妻,只却是名不副实, 为了我们的族人,我皆可一一儿的忍让下来, 唯独,唯独,他不应默许了那女人与阿米尔和温多娜下手。”, 完颜云的面上一片难挨之色,硬生生儿将手中的针摁断了去,眼中一片恨色, “他既无情,我且又如何有意,况当年峰儿的事且如何,旁人不知,你我亲近之人且不知? 不番旁的,那女人与峰儿一事上下的毒手可少?若说他暗中未曾没有插手,我却似不信的, 他这般的无情狼,我纵是心狠了些,且也会记得将他的仇人一一儿屠尽, 故而阿兄且还要拦着我?”, 完颜云面上愤然,眼中的恨意却是如熊熊烈火,只怕不仅要燃了旁人,自个儿且也不得善终。 “你自幼便最是能说会道,纵然这些年且也收敛的紧,只想来只怕是越发的变本加厉, 那人,你且恨他,我且又不是, 只是,那人却不仅仅的只是你我的仇人,且也是温多娜与阿米尔的生父, 阿米尔那孩子随你,我且也不说,你自个儿且道温多娜如何。 云云,不论男女,这天底下向来活人便没有能斗过死人的,你且听阿兄一句, 且莫要这般行事,且与他一条儿生路,也与自个儿一条路,且如何?”, 完颜云闭上双眸,过了许久方才睁开眼,眼中在无旁色,只一片儿的冷漠,缓缓的道,“阿兄,你我是这世界最亲近之人, 这天底下除去阿娘,便只你最是疼我,当年儿为着我的婚事儿不惜与阿父反目, 故而这天底下我纵然听不进旁人半分的言语,却也得听得进你的话儿, 只唯独这事儿上,我却是如何且也过不去这一道儿坎, 我且又如何不知我若是杀了那人,将来温多娜定会怨恨我一生儿, 只若不除他,心下这口恶气,着实却也出不来,我且也日夜煎熬。”, 男子一片沉默,过了许久方才面色沉重的道,“你且为何这般的决绝? 那女子且也死了,还有什么儿是过不去的,倘若当真儿是厌恶的紧, 待此间事了,阿兄便与你与他和离,介时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且不更好。 至于族中之事,而今阿兄方才是家主,不论如何且也护得住自个儿的妹妹。”, 完颜云低低的笑了起来,面上在没有这些年来的冷漠,而是多了些年少时的小女儿姿态,且也叫人心下怜惜的紧, “阿兄,我想我应是该听你的,那般难的事儿,且也与我许诺。 若是在辜负你的一番心意,想来便是他年百年之后,且也不得安息。 只我却也与你道,我非得杀了那人不可,为着你,为着温多娜我且可不动手,只却也不会半点容情,故而倘若他自个儿死在了这风波里,你且也莫要在来劝我,且如何?” 第538章 合心意 完颜岳沉沉的思索了会儿,方才沉沉的点了点头,他一母同胞的弟妹,且也只有一个云云,一个峰儿, 任是这天底下有在多的兄弟姐妹,这世间与他最亲近的弟妹,且也只有这二人,况当年若不是他的云儿嫁了那人,纵然是嫡子,他且又如何能稳坐完颜一族的少族长? 故而他亏欠云云的良多,便是她从未提及过,他心下却是明白,这且也是这些年来,温多娜与阿米尔在完颜一族比之他的儿女们还要尊贵的缘由, 因为她们的母亲不仅仅是他完颜岳一人的贵人,且也是完颜一族的贵人, 那些个牵连甚多的事儿,且若仅仅这般看来,那人自是该死的,只到底却也不能仅仅只这般瞧来, 萧氏的野心在似原先那般仅仅只是居于幕后,而是堂而皇之的要立在那高堂之上, 至于贺兰氏历来便是没有定性,想开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纵然完颜一族素来不显,到底却也经不起那些个人太过无能,故而见多了一个个家族的兴起衰落, 完颜一族便是有心且又如何,到底且也是显了出来,故而不论是萧氏还是贺兰氏皆是瞧不得完颜氏。 故而与两族联姻最是便宜,然萧氏那样的地方,旁的家族或许不过是所有耳闻而已,而完颜氏却是心知肚明, 故而不论是嫁进去还是娶进来,完颜氏为着自个儿的血脉不污,人伦不丧,自是万万不会应下, 至于贺兰氏虽不至于如萧氏那般污浊,到底却也不是什么好去处,道一句火坑,却也不过分。 他完颜氏的明珠虽生得并不如何的天下无双,却也是打小便娇宠着长大的,一个污浊之地,一个火坑, 不论那一个,他们皆是不舍,然若只是一家,完颜一族纵然勉强,却也能与之周旋, 而二者同流合污,却也不得不叫他们有了宿舍,故而他完颜氏的明珠且又如何能保全?完颜一族且又如何能保全? 纵然此后,完颜氏的明珠不得恩宠,一退在退,竟是只能堪堪保全己身,且也将这一滩水搅浑了去, 完颜氏且也在这夹缝里得了喘息的时机,若不然完颜一族且能等到而今这般的机会? 完颜岳冷笑了起来,完颜一族不畏马革裹尸还,却是怕那起子弯弯绕绕的软刀子,更怕不明不白的枉死在那些污浊的阴诡之中。 那人如何?他们的傻云云不明白,他们这些个手足却是明白得紧,故而不论是于情于理, 完颜岳却也瞧不得自个儿的妹妹做出那起子事来,完颜氏的人做不来恩将仇报的事儿,便是这当中不过是利益而已,且也是如此。 只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儿,到头来既是注定只能负一人,他们且也舍了一次他们的明珠,却是不论如何却也在做不出舍弃她的事儿来,故而那被负之人,自是旁人。 完颜岳将掩在案几之下的书信复又藏了起来,开口道,“云云,若是他自个儿没福气,当真儿丧命在这场劫难里,阿兄自是无话可说, 只你却也得明白,阿兄不论如何却也不能瞧着你推波助澜要了他的命, 不论你且如何恨他,他且也不能死在你的手里,死在完颜氏的手里,你且明白否?”, 完颜岳如何坦言相告?那些阴诡之事,只沾了,却是不论如何却也不可能洗刷得掉, 不论是他,还是完颜峰,到底却也是算计了完颜云,故而完颜云纵然娇纵了去,他们除去好言相劝,却也不能如何。 完颜云瞧着平静的紧,只是那双眸子,在不是古井无波,而是惊涛骇浪甚至隐隐的藏着愤怒, 世家大族的儿女,不论是大周还是大金,生来便比旁人富贵,只同样注定却也比旁人更无选择,退路, 故而为了家族,为了族人,她可以毫无怨言的嫁进了那个火坑,纵然意不平且又如何, 除去咬牙硬撑,她却也没有半点的退路, 退一步,不只她自个儿万劫不复,便是她的族人且也是难以保存, 故而她在没了往日风姿,不过是一个落魄的无颜弃妇而已,为了家族,儿女, 在无半点骄傲,颠到尘埃里,自个儿爬起来,却又是无碍。 然,她却是如何,却也不能明白,缘何第一个跳出来阻止她的人,竟是素来最是疼爱她的兄长, 完颜云只觉着心下苦涩得紧,过了许久方才勉强道,“好,我应阿兄。”, 只这话儿却像是抽了她的脊梁骨似的,那个挺拔的女子,似是在直不起腰肢来。 完颜岳且又能好受,心下且又如何能好受得了? 只他未曾道的是,自进了周土,他们同样亦是身不由己, 那人当真儿是好命,若是没了那身份,死了便死了,只他与大周的皇室有了关系, 不论将来儿如何,这人便不可能死在他们的手里, 完颜岳垂了垂眼眸,萧氏,贺兰氏忌惮完颜氏,这周人怎又可能会不忌惮他们? 便是不忌惮,当真儿却也未曾将完颜氏瞧在眼中,他们到底不过是归附之人, 且又怎可能是周人,至少他们这一辈儿,下一辈儿皆不是周人, 待身上在无蛮夷的血统,想来介时完颜氏方为周人才是。 “云云,阿兄无能,那些个事儿,且也不提。”, 完颜岳抿了抿嘴,眼中闪过挣扎,硬下心肠道,“云云,阿米尔和温多娜的婚事,将来便往周人的皇室里寻便是不成,且也只得是周人。”, 完颜云刷得一下,目光炯炯的盯着完颜岳,好一会儿方才难以置信艰难道, “阿兄为何,阿兄可是当真儿将我舍了去?”, 完颜岳心下同样痛苦,他且又如何不知自个儿妹妹的心思,且又不知自个儿儿子的心思,只他们这样的人,生来便是身不由己, 只哑着嗓子艰难道,“云云,温多娜和阿米尔的身上终究并不是纯净的草原血脉, 或许这中原的血统,却能何他们的心,心意。”。 第539章 宿命 “阿兄,你骗人,你骗人,阿兄当真儿是舍弃了我,舍弃了我们母子可是?”,完颜云面上一片凄然,双眸通红,难以置信得恨不得从未听过这伤人的话。 完颜岳心中悲痛,面上却仍旧如山岳般沉稳,死死的拽住完颜云的胳膊,自个儿掩在桌案之下的腿,却是一个劲儿的抖个不停儿, “云云,你且做这般姿态是何道理? 温多娜是你的女儿,我的亲外甥女儿,你疼她,我便不疼她? 野儿是我的嫡长子,最寄以期望的儿子,我能不疼他,他的心思我且能不知道?”, 完颜岳的声儿顿时也大了起来,只复又忽的颓然下来,只弱弱的哀求道, “云云,大周虽无律法,亲姑表亲不可结姻,只你瞅瞅看,大周从上至下, 且又有多少姑表亲?我们已经不是金人了,而是周人,既是周人便得守周人的礼。”, 生来便是祖祖辈辈的金人,虽择这金却也没什么念头,贺兰氏着实不值于他们忠心,且这舍旧换新,不过是大势所趋,为家族计, 只完颜岳心下却也同样凄凉无比,没了自个儿血统的草原狼,且还是草原狼? 然,他是完颜氏的族长,纵然心中万般无奈,却得半点儿不显。 待完颜云慢慢儿缓了怒火,完颜岳方才接着道,“况且,这事儿不过是你我兄妹私下约定,野儿有那心思, 况温多娜也不知这事儿,且她年纪尚小,尚不知事儿的年纪,这事儿自我们这儿止,便可做什么事儿都未曾发生不好?”, 完颜岳一脸的苦色,“云云,温多娜那孩子,你自个儿且摸着自个儿的良心道,她是草原上骄横莽撞的女子? 血统当真儿是骇人的很,她的祖母是周人,便是未曾踏进周地之前, 她便不似我们完颜氏贺兰氏的女儿,更似周人的大家闺秀,江南水乡里走来的小女子。 纵然昧着良心,我且也不觉着自个儿粗犷的儿子配得上她这一身的气度。 且在这大周的京城,这样的繁华窝里待了这般长的时日,想来什么样的俊才未曾见过,她且还瞧得上野儿那样的粗犷汉子。 我们便当未曾有过那样的心思,至多不过苦了一个野儿,温多娜便依着她的心思寻一个俊朗少年且不好? 既是合了上面儿的心思,且也与我完颜氏添一份筹码,你道是好与不好?”, 完颜云定定的瞧着完颜岳,这些事儿她何尝又偶尔未曾想过,只她为了完颜氏已然是苦了一身, 她的孩儿如何怎能不享完颜氏的福,只是想到了那京城的境地儿,她到底却也在说不出那置气的话儿来。 倘若她们是周人,想来她的阿米尔便不用隐姓埋名寄居于旁人家,纵然只不过是明面上的事儿,她心下到底却也是意难平。 完颜云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颠坐下来,眼中一片悲戚, “是啊,阿兄,温多娜在不是个小孩儿了,她而今是大周朝的合浦县主,赐姓武,名晚晚, 那巍巍宫殿中的贵妃娘娘是她的姑婆,自会护着她,且也会为她做主,这婚事便在不可能是我自个儿一个人便能做主的。”, 温多娜与阿米尔就是完颜云的命根子,她自个儿如何,且能容忍一二, 只凡是涉及她二人,完颜云便在不似寻常,且也不过是一个爱护自个儿孩子的母亲,而这天底下又有那个母亲舍得自个儿的孩子受苦? 只不论是这些个小孩儿,还是她们自个儿,谁人又不是身不由己,莫说旁人,便只道一句, 哪位在北境的金尊玉贵的公主,且也不也与她们一般乎? 一时之间不论是完颜云还是完颜岳,皆是静默无语,纵然早也猜测到今天这两难的境地,一时之间却也难以接受。 “阿兄,与野儿寻个大家闺秀,便请怀安公主做媒,她们夫妻恩爱,日子美满, 野儿沾沾她们的福气,定能 寻得一个知心知意的好妻子。”, 兄妹二人皆是心下苦涩的紧,这话儿却也不过是劝慰一下他们自个儿罢了, 只关头,能与他们家结亲的,若不是上头那位默许的,谁人会反这忌讳? 那位公主不论是他们听过了多少的传言,到底她却也是承平帝的亲女,且她还有一位简在帝心的夫君, 故而她保的媒,不论如何,将来定能助他们完完颜氏一臂之力, 既做了周人,那高高的朝堂之上且能没有能与他们说话的人? 完颜氏既背弃了自个儿的祖宗,便不可能泯然于众人,既是如此, 完颜氏不论是何人,在家族之前,便只有家族而没有自个儿,不论是完颜云还是完颜岳。 “好,我会与野儿道个明白,他是完颜氏未来的族长,自不可因儿女私情置家族与不顾, 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明白的。”, 只这话儿完颜岳却是道得艰难,便是他自个儿尚且艰难,况是他的儿子年纪且也不大,便经了这般的事儿。 完颜云同样苦涩的笑了笑,原是这天底下便没有能叫人称心如意的事儿, “阿兄,备兵,风起了,只有赫赫的战功方才是完颜一族立足的根本, 你我终有老去之日,野儿他们才是完颜一族的将来,莫要舍,舍不得。”, 说罢,完颜云却是在忍不住伏案而泣,终究没人是铁石心肠,半点儿也不动容。 完颜岳默了一会儿,不过是转瞬,且也似是一下子便老了许多的模样,苦涩的艰难道,“好。”, 纵然平日里为着生计,屠刀便没有少举向过草原的诸狼群,只而今到底却是不一样,心下怎可能不物伤其类。 “咯吱”的一声,一个泪流满面,满脸悲戚的少年推门而入,瞧着完颜云完颜岳哽咽道,“父亲,姑姑,我是大人了,我知晓自个儿的宿命。 只是,只是,将来温多娜的夫婿,姑姑,且多多儿上心些,莫要叫她不欢喜, 将,将来,完颜一族皆是妹妹的娘家,我这个做兄长的,将来定能,定能与她撑腰。” 第540章 少年心事 完颜岳张了张嘴,只是对上自家儿子强做隐忍的模样,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悠悠的叹了一声气,将头别到一旁, 完颜云抬起头来看了眼完颜野,同样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绣帕掩面,便将头撇到一旁, 不论如何,到底却也是她们这些大人辜负了孩子的心意,纵然有千多的缘由,她却也不知当如何对这小孩儿道出这般残酷的话儿来。 少年强忍着不落泪,勉强笑到,“阿父,姑姑,没什么的,温多娜生的像仙女儿一样,我这般莽撞,想来她应也不会喜欢我这样的, 她最喜欢小叔叔了,小叔叔是我们完颜氏最博学多才的,将来,将来她的夫婿应也是那样的嫡仙人才配得上她。”, 完颜云双泪涟涟,哽咽了许久却是半句儿话儿也说不出来, 完颜岳欣慰的勉强笑道,“我儿长大了,这世上除去男女之情,还有家国大义, 从前我们虽有国却也不似有国,然家却是一直都在的,故而,故而我儿能这般想开,为父甚是欣慰。”, 完颜岳站起来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少年年纪虽尚不大,只却也不单薄,比之他自个儿也只是差了个头而已, 只这家族的兴旺压在这肩儿上,到底却还是单薄了些,完颜岳心下一片酸楚, 只草原的儿郎,能流血流命,唯独不能流泪, 少年龇牙笑了起来,一口白花花的瓷牙,到底却也是添了些苦楚与莫名的哀伤。 “阿父,我明白的,我也只是觉着温多娜活泼动人,舍不得旁人辜负了她而已。 从今以后,温多娜和阿米尔一样,都是值得我守护的表弟,表妹,旁的在没有其他。”, 完颜岳道不出来旁的,只完颜云却是早已经泣不成声,年少时,谁又能没有些许懵懂的情愫,只是比之家族来,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连碰也不敢碰一下。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眼巴巴的看着自个儿的阿父,在他的眼中阿父像山岳一样高大又勇猛, 不论是何样的困境,总能找到解决的法子, 完颜岳无奈的笑了笑,他虽想做儿子眼中无所不能的英雄,却是于他们完颜家的女人的眼泪半点儿法子也没有。 只干巴巴的道,“你姑姑心里苦,逼在心里久了,于身体无益,这般哭哭却也是极好的。”, 这话儿,莫说旁人,便是完颜岳自个儿却也是不信的,只少年人本就受了挫,且尚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 这般的话儿,却也不全是假话,少年不过是思索了片刻,便也觉着是这个理儿,自是不会在多做他想。 “阿父,待姑姑哭会儿,你且也劝劝,眼泪流得多了,却也伤身。”, 完颜岳轻轻拍了拍完颜野的肩,只是勉强笑笑,并不接话,而是道, “野儿,怎会在屋外?”, 少年愣了下,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瞥着地面儿,似是地面儿上落了金银似的,诺诺的道, “阿父,君将军和十公主殿下来,眼下正在正厅里。”, 少年悄悄的瞥了眼自家阿父,心下却是有些自责的,本这样跑腿儿的事儿,却是不至于他亲自儿跑腿, 只今日他恰巧无事,且也不愿意没什么滋味的在那正厅里枯坐,故而方才抢了仆从的话儿, 只不论如何,他却是从未想过,这活儿竟也不是个简单的事儿,竟是叫他断了所有的念头。 完颜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的瞪了眼自家儿子,略有些恼意道,“可知是因着何事而来?”, 完颜野抿了抿嘴道,“不知,只道是有事儿与阿父与姑姑商量,眼下二叔父正在正厅里陪着说话。”, 完颜岳皱了皱眉头,却是想不透究竟是为着什么事儿,沉声道, “云云,你且去打理下自个儿,我先去前面看看,这二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二人既是联袂而来想必定不是小事儿。”, 完颜云连忙用绣帕擦拭掉脸上的泪痕,“阿兄,你先去,我估摸着是兵事,若与兵事无关,那位君将军,可不会轻易儿与人一道儿踏足你我完颜氏的地儿。”, 完颜岳点了点头,动了动嘴皮儿,终究却是什么话儿也没说,只深深的看了眼完颜云,便大步离去。 完颜云看着自家侄儿,眼中一片怜惜,却也在说不出什么叫人有任何期望的话儿来,只轻轻的拍了拍少年的手道, “野儿,你是完颜氏未来的族长家主,注定生来便没有退路可言,若是你生来愚钝, 想来却也没这般儿的艰难,只你却是素来聪慧,叫人舍不得。 你该长大了,去寻你阿父,完颜氏没有躲在别人身后的儿郎。”, 少年顿了顿,许久却是未曾回过神来,他自认自个儿在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里最是出众, 颇有大人风范,原他在阿父与姑姑眼中不过还是一团孩子气,竟是撑不起这完颜一族少族长的架子来, 少年心下一片苦涩,姑姑若不是对他失望至极,想来却也说不出这般的话儿来, 当初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婚事,想来却也不过是看在阿父的面上,若不然他应是入不了姑姑的眼的。 故而不是他为着家族割爱,而是他本就不配不曾拥有, 少年低垂着双眸,尚且还有些许稚嫩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狠狠儿的将这些个叫他看不惯的所有皆一一毁了去, 只是不小心瞥见完颜云担忧的模样,少年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懑皆吞入腹中, 勉强挤出来个笑容道,“姑姑,我这一身却也不适合见客,我且先去换身衣衫在去寻阿父。”, 少年说罢,便转身从屋子里冲了出去,他生怕自个儿忍不住落泪,忍不住怨恨、质问, 缘何好好儿的日子不过,偏偏儿要跑到别人的地盘儿来受这罪儿,且要这般儿一遍又一遍的折腾自个儿人, 若是未曾生了这些事端儿,他可能心想事成?若是不曾为质,她自也不会走得这般的远,远得他便是梦里也到不了的地儿。 第541章 缘故 完颜云立在原地苦笑了起来,她是野儿的亲姑母,最是喜爱这个侄子,只是少年人最是左性, 便是你道了这千百遍的话儿,却也不见得他能听得进半句儿去,便是听明白了,且又如何? 若是不曾有少年意思,道什么少年,她年幼时且也少年过,怎能不知少年心思, 而今这般想来,竟是恍若隔世,在没那时节的心性,且连那时节的心境儿且也想不开起, 只记得那时节的自个儿最是欢喜,便不过是些许小事儿,且也乐上半晌。 而今她这般的年纪,莫说与年少时的自个儿道一句而今正是欢喜时,便是连自个儿的儿女这年少时的欢喜却也护不住半分,当真儿是懦弱的紧。 完颜云瞧着少年狼狈而逃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回廊的尽头,方才红肿着双眸与自个儿的院子而去。 这般儿的境地,不论是她或是完颜氏却也在没有半点儿后退儿的路,熬过去完颜氏至少在兴盛百年,熬不过去,她们兄妹却也只能以死谢罪,在无苟活的理儿, 完颜云脚下的步子越发的鉴定,眸中在无半点儿怯弱。 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完颜云便打理得清清爽爽的进了前厅儿,前厅儿里明明儿生了好几个火盆儿, 竟是瞧着比之外面风雪纷飞的天地且还要冷上几分,完颜云心下诧异,且又有几分了然,面上却是不显, “将军与殿下见笑了,本应立时来相迎的,只这近了年关,温多娜的家书,叫人迷了眼儿,故而却是叫将军与殿下好等了。”, 这些个人情世故,武龄安打小儿便熟的紧,而这些个场面上的话儿,却也不废些什么,自是信手捏来, “夫人严重了,我二人却也不过是到了片刻儿的功夫罢了,哪里值当夫人这般严重, 况思子之心,人之常情,这冬日且长的紧,眼下正是年关时,本是一家儿人团聚的时节, 莫说是夫人,便是我且也思念家人的紧,这些时日里,却得夜夜读了家书,方能入眠。”, 武龄安一脸儿的惭愧,这话儿莫到真假,却是将前面不论是好或坏的事儿皆是翻了过去, 这般说来,且叫人心下舒服的紧,完颜云面上的神色越发的柔和的紧, “殿下至诚至善,且叫人心悦诚服,我那双不争气的儿女若是有殿下一半儿的孝心,我便是睡着了也能笑醒来。”, 这话儿却是不好接,毕竟这世上不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素来便是自个儿如何且不论,若是旁人因此而质疑上三分, 便是面上不显,心底下如何介怀,却是没人儿知晓,况这话儿便是垂髫之年的稚子且也知晓不过是自谦之语罢了。 况武龄安却也不是不知事儿的纨绔子弟,故而只是笑笑,并不作答。 君言瞥了眼武龄安,见武龄安并不打算在如何热络这场子儿,故而便沉声道, “完颜大人与完颜夫人,想来也明白,完颜氏的富贵靠别人终究靠不住, 完颜氏的儿郎在这世间立足想来应是该靠自个儿手中的刀枪,而不是女人的肩膀,完颜大人与完颜夫人道如何?”, 不论是完颜岳还是完颜云面上皆是不好看,或是说在场的所有完颜氏之人皆是面色不好看, 不论君言这话儿不过是随口一说或是意有所指,皆是狠狠儿的扎在了他们的心上儿, 草原上的人,最是忌讳靠女人而活,纵然是,且也不能宣之于口。 完颜氏向来纵是与旁人联姻,皆是儿互利互惠,唯独一个完颜云,却是将完颜氏的脊骨折碎,且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厅儿里的人,谁人不知完颜云母子当初过的是什么母子,而完颜一族却是半句儿话也不敢质疑, 便是而今这归附的事儿,若不是托了拖拖儿的缘何,且又如何能这般儿轻易的便举族进了大周, 莫不是平白的做梦尚未清醒过来,故而完颜一族而今道一句靠女人过活却也不是不行。 只这事儿,赤裸裸的被君言点明了过来,着实是将这最后一块儿遮羞布扯去,他们面上且能好瞧了去? 武龄安心下且也惊了一下,她却是从未知晓自个儿这个表兄,原是这般的“耿直”, 下手这般儿的狠辣,专戳别人儿的伤口,不可为不用心良苦。 瞧完颜一族一个个儿的面色难瞧,却不知反击,武龄安着实有些儿心疼他们, 当真儿有些可爱的紧,武龄安敲了两下案几,见众人皆是聚了神,方才不紧不缓道, “君将军素来不擅言谈,故而多有得罪之处,完颜大人与夫人且莫要往心里去。”, 说罢,武龄安且苦笑着抱了下拳,完颜岳与完颜云皆是心下一哽,却也不好道介怀儿的话,自强笑道, “殿下多虑了,君将军话糙理不糙。”, 这当真儿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且还得硬着头皮陪着笑脸儿道,骂得好,且是自个儿错了。 武龄安瞧着完颜氏一族旁的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下当真儿是憋笑的紧, 旁的人恨不得长他个十个八个的心眼子,嘴皮子溜得紧, 而这完颜氏一族而,别的未可知,只她见过的这些个,虽也有自个儿的心眼子, 只是这嘴皮子却是叫外甥女温多娜一人长了去,故而一个个的皆不会巧言善变。 当真儿叫人不知道什么的好,武龄安面不改色道,“大周的子民不论是儿郎还是女娇娥,只要自个儿的本事,便可堂堂正正的当家做主, 故而完颜大人与夫人莫要觉着君将军这话儿且是贬低人的话儿。”, 武龄安环顾了眼四周,话音一转道,“然,一个家族的兴衰向来便不是一个人且能决定的, 完颜一族若当真儿想要在大周站稳了脚跟,当得有一番功绩,方才站得稳, 完颜大人与夫人觉着我说得如何?”, 完颜岳与完颜云皆是一哽,这话儿已是到了这份儿上,他们且又如何不能明白方才二人这般作态的缘故? 第542章 散兵 完颜云与完颜岳对视了一眼,到底却也不愿意被人这般儿扯着伤疤儿一遍又一遍的掀开又故作淡然, 本就推脱不了且也不会推脱,既如此,莫不如直奔主题的好,既干脆利落,且也省得彼此闹心, “将军与殿下,有话直说便好,我完颜一族而今既是大周的子民,自当为国解难,为君分忧。”, 完颜岳这声儿只听着似有不甘,只不论是君言还是武龄安却也并不在意, 人家既是这般儿的知情识趣,武龄安与君言自是没有不满,只到底这军国大事,却也不是这般儿便宣之于口了,故而武龄安环视了下四周儿, 方才笑道,“完颜大人果真是爽利人,只这前厅儿虽是个极好的待客的地儿,却不是一个谈事儿的好地在。”, 话已至此,这屋子里的人儿,便没有那听不明白的,虽则完颜一族的人儿面上皆不好看,只却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儿, 故而却也没有人对此多有怨言,完颜云笑道,“殿下所言极是,既是如此,还请殿下与将军移步。”, 说罢,便站了起来,见此,厅中众人皆一一站了起来, 不过是一小会儿的功夫,乌拉拉的人便皆一一散了去, 能与君言和武龄安一道儿去书房的不过是寥寥数人。 道是书房儿,却是道一句四下里通特的亭子想来应是更合适些才是, 四面儿里一眼瞧去皆是辽阔的雪景儿,至于那些个未曾开阔的地儿,皆为镂空,瞧着甚是精美, 便没有一个地儿是能藏人的,且这书房儿且也比别的地儿高上许多,着实有趣的紧。 这地儿不论是君言或是武龄安皆是十分的满意, 这天底下便没有不透风的墙,既是如此,何不如直接儿用这四下皆空的墙儿? 进了这书房,几人皆无寒暄之意,不过是四下里打量了一二,便径直儿道了原委, “完颜大人,夫人,眼下这战事儿虽不至于一时半刻便能解决了去,只我们却也该明白这般儿一拖再拖,却也不是一会儿事,有道是兵贵神速。 这大雪纷飞的日子,想来且也不长了,云中云安两城在,完颜一族上上下下皆能过个好冬, 然旁的地儿想来却不一定,草原的冬日如何想来二位比我明白。 故而风雪停了便出兵,二位且看如何?”, 不论是旁的那些个杂事儿还是在用兵一事上,君言虽在,大多时节却是轻易不开口, 承平帝将武龄安送来这北境儿究竟如何,想来却也不是为着叫她吃些苦头便是, 故而虽未曾言明,只这北境之人,心下便没有不明白的, 因而君言每每跟随,一则是职责之故,另一则何尝又不是为武龄安保驾护航? 故而便是在用兵一事儿上,大多皆是二人私底下商量出个章程来,由武龄安出面, 若是并无错处,君言便只是个有些凶狠的摆设,若是不妥,自也有君言在后面儿兜底, 故而却是没人有那个胆量敢随意敷衍武龄安,毕竟这北境之地,君言且也待了十来年,自个儿也颇有手段,便是单单儿于哪里一站,便能叫许多心怀不轨之人胆寒。 完颜岳与完颜云心下虽也有了猜测,只未曾想到竟是这般的迅速,当下二人面色有些难看的点了点头, 故而完颜云沉声道,“我完颜氏出兵多少,除出兵外且又当如何?”, 武龄安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君言,见君言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同样沉声道, “八万,草原上的部落全民皆兵,完颜氏且也不例外, 且到这草原上的事儿,不论是地形还是天气,完颜一族的儿郎比之大周的边军更了解, 故而,这八万人且也不能自成一队,皆要散进边军之中。”, 不论是完颜云还是完颜岳面上儿皆不好看,尤其是八万儿郎全部散开了去, 八万人瞧着虽多,只在大周几十万的边军之中,不过溅起些许水花来而已罢了。 纵然心下且也有猜测,想来上面根本不可能在叫他们这些归附之人在握兵权,只却是未曾想到竟是这般儿快。 故而武龄安的话音落下,一时之间却是没有人开口,这事儿换谁身上,皆接受不了。 谁又能轻易儿将保命的家底儿交与旁人? 君言只勾了勾嘴角,却也不说话,只老神在在的喝自个儿的茶,似是这书房中的事儿半点儿也与他无关。 武龄安面上瞧着不显,只心下却不似这般儿平静,只嘴角噙着笑, 不论如何,她素来便不喜留有后患,将来儿在伤透了脑筋来善后, 既是如此,莫不如一开始儿便下重手,成便成,不成便罢,在好用的刀,且也只有使着顺手方才是好刀, 若不然何不如径直融了铸锅的好。 一时之间完颜云兄妹两却是进退两难,虽则而今完颜一族的事儿皆交到了她们兄妹手上,只这族中却也不是他们一言堂, 上有那些个族中长辈,下有虎视眈眈欲要取而代之的族人, 若是她们得人心,自是没什么,只她们所做所为不合族中利益,自是有的是人会动手。 然而今既进了人家的地盘,且也不是她们说了算,故而兄妹二人之间皆是官司,只不论是君言或是武龄安,皆似未曾瞧见似的。 风雪走了大半晌的功夫,完颜云方才道,“殿下,这事儿着实难为,八万虽多,我们兄妹却也可应下来, 便是凑个整,直接儿十万,虽肉疼了些,却也不是不可。 只这全部散进边军里,我二人着实与族人不好交待。 况,草原部落的兵,且也不似中原之地,只认兵符不认人,故而……,”, 完颜云的话儿虽未曾说完,只几人皆是明白人,故而道不道明且又如何。 武龄安却是连眉头都未曾动一下,这事儿本就不易,若是完颜云兄妹两,痛痛快快儿的应了下来,她心下方才该嘀咕了, 故而武龄安却也不忙着儿道开口,这天下儿的理皆是一样的理儿,皆是越辩越明,万万没有一句话儿便定了的。 第543章 如何 武龄安不着急,完颜云兄妹心下却不似这般,若是这事儿在她们自个儿的地盘,自也不可能儿见武龄安占了便宜去便是, 同样的理儿,人家自也不可能叫她们这般儿轻轻松松儿便过了便是。 完颜云兄妹两同样低垂着眼眸,且眼中一片儿烦躁,过了许久,武龄安方才轻笑道, “这事儿,确实难了些,只完颜家主与夫人该明白,以前如何, 而今且不说,只一点儿大周是没有家族私兵的,纵然而今你们且不应,将来且又如何? 不过是早晚儿的事,况乎眼下正也是你们自个儿的机会, 若能借此机会在军中站稳脚跟,将来战事了,功绩且也攒了下来,完颜一族且也在大周立稳了脚跟。 完颜一族的普通儿族人自是没什么关系,只熬过了这战事儿,待两三辈儿人之后,自与大周的百姓且也没什么两样, 只那时节,完颜一族且或还是不是完颜一族,谁人又能道的明白。”, 武龄安叹了口气,方才意有所指的道,“大周虽无有私兵的家族,却有世代为将的家族,这京城之中的世家大族,想来二位未曾瞧过,只这这云中的,想来应也有所耳闻。”, 完颜云与完颜岳相互苦笑了起来,这些个事儿,她们且有不明白儿的礼, 只他们当初归附本就是为着族人故,而今过了这几个月的安稳日子,便是她们欲要反复,且也不见得得人心, 只若是依武龄安的话儿来,那些个普通族人许是有所疑惑,却也不见得不应, 而族中那些个老顽固却不见得会就此罢手,当初儿举族搬迁,本就有许多儿谣言,不过是寡不敌众罢了。 而今,当是这些儿兴风作浪的好时节,他们且会放过,纵然这些欲要坏了他们的百年大计的坏事者, 却也不能一一杀了去,一则是为了人心稳固,另一则则是他们完颜氏的族人每一个皆是珍贵的紧,这当中,这样儿的人虽则是少数却也不少, 杀了多,谁人又能不心痛,不滴血。 然而今却也不是由着她们的时节,完颜云兄妹两过了许久方才下定决心道, “殿下所言非虚,只这事儿却也不是一两句话儿的事儿,纵然我们兄妹两应下, 若是事不成却也不过是一句空言而已,故而我们兄妹二人觉着这事儿当从长计议, 至少不是这般儿武断,一道儿归附的家族且也不少, 虽比之我完颜一族却是差了些,然若是全部加起来,却也差不了太多, 这些个人归附究竟是为何,你我皆心下明白,想来各有各的心思。”, 完颜云自嘲似的笑了笑,复又接着道,“况,想来大周却也不是为着只打一仗而已, 这将来,这整个草原儿皆尽归大周所有,想来朝廷却也不可能将整个草原上的人儿皆屠杀殆尽。 我曾听闻,中原有千金买马骨的事儿,故而比之我完颜一族这十来万人且如何,这诺大的草原想来应更重要些才是。 故而殿下当会在容情?便是我不过是个被束缚了多年的落魄女子且也知晓, 过了金地且有更加肥沃的土地,商路漫长又富饶,想来不论是谁且也见不得这般好的地儿就这般儿白白的弃在哪儿。”, 完颜云这话儿,瞧着似乎是极软的,只武龄安与君言却是听明白了她这话里儿的意思,道一句明晃晃的胁迫,却也不为过, 只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这天底下便没有不讨价还价的买卖, 向来这世上的事儿便是这般,轻而易举得到的向来不会珍惜,千辛万苦求来的方才知晓这各种的珍贵, 故而那话儿却也紧紧只是话儿而已,些世上哪有那般容易的事儿,若是天下的事儿皆是这般儿的容易简单,武龄安今日便不可能坐在这云安中,而是在京城的绮罗堆里才是。 君言抿了抿嘴道,“殿下,完颜夫人所言极是,到底这两地儿的风俗不一样,这事儿便不可一概而论。”, 平素里纵然多有打交道,君言向来沉默寡言,且不苟言笑,况二者在此之前道一句生死仇敌却也不为过, 故而便是而今同朝为官,完颜云兄妹且也是多有不喜君言的,只不过是没得法子的事儿。 而今日,他竟是难得的站在他们的立场开了口,纵然想来这不过是他二人的计谋,只兄妹二人心下皆同样感激不尽。 武龄安似是同样惊讶的看了下君言,面色沉沉,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 “既是如此,完颜家主与夫人有何高见?”, 见武龄安应了下来,这般言语,完颜云兄妹二人心下皆是送了口气,虽则倘若武龄安当真儿一意孤行, 她们且也有法子叫她改了主意去,只那事儿到底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于她们而言却也见不得是什么好事儿, 此间事若不了,自是拿她们没法子,只这事儿终究却也有个尽头,介时谁又能道个明白, 她们求的不过是富足安稳的日子罢了,至于旁的当真儿有那个心思,今日她们便不可能在这儿了。 完颜云这下子却也不开口,而是静静儿的看着,完颜岳心下琢磨了下,方才沉声道, “殿下,我完颜一族愿意出十万兵马,且我自个儿的儿子除去没有马背高的,余者皆从军。 这十万人,六万儿全部散进边军之中,另四万人则由我们自个儿领兵, 只而今我们却也不是草原上的部落,而是大周之民,这兵事自也不可能在是自家之事儿, 故而朝廷可派人进入军中,一则是我完颜一族并无二心,另一则则是他日这兵权交回朝廷时,且也少些波澜。 想来这样,族中那些个纵然有所怨言,却也折腾不出什么大的波浪来,其他的那些个家族见此, 纵然心中不满,想来却也不会如何,殿下觉着如何?”, 武龄安面色平静,却也不忙着做答,而是屈着指节儿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的敲个不停,平端的叫人心下紧张。 第544章 互为表里 君言垂眸似是瞧着杯中的茶水儿出神,然眸子里却是含着笑意,不过因着众人皆是各有念头,故而自是未曾瞧见君言眼中的笑意, 完颜云皱了皱眉头,却是觉着自个儿阿兄这让步着实厉害了些,倘若是她, 她决计退让不到这样的地步来,只她终究不是完颜氏的族长,且纵然而今她在完颜氏有一席之地, 到底出嫁女这地位儿却也有限,完颜云心下叹了口气,便也只垂眸瞧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儿出神, 没有人知晓她心中究竟是做何想法。 武龄安眼中多了几分凝重,面上的神色瞧着虽也平静,只如何瞧来皆是多了几分不平静。 “完颜家主,虽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率土治病莫非王土, 故而这事儿却是与你许不了承诺,只就以我自个儿瞧来,你这法子虽瞧着不错,只怕却不一定得君心,你们心下得明白。 且若是事不成,你们且又如何?”, 武龄安说的很慢,每一个字都叫人很明白,且也叫人很不明白。 完颜岳叹了口气,“殿下,你我皆明白,我完颜一族为何归附,那些个从草原来的部族,且为何归附? 若不是为着详和,为着富贵,为何要来? 而兵权这种东西,历来便是部族的命根子,若是旁的便罢。 然这兵权一事上,纵然退步,却也不可能退让的太多。 云中,云安乃是边城,想来这时节,不论是朝廷还是殿下想来都不愿横生枝节,”, 完颜岳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方才哑着嗓子道,“叛乱,历朝历代皆是少不了的事儿,大周正是蒸蒸日上的时节,些许叛乱虽略有些头疼,想来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然,殿下想来却是比我更明白,山川归附与人心归附,谁轻谁重? 历来中原之地与草原部族,虽是一衣带水,然这中间却也同样隔着血海深仇。 世人多愚昧,若是未曾瞧见千金买骨,且如何愿意做大周顺民? 比之这些儿,我们手里拿点子兵权,这般看来,想来应是越发的微不足道,况我且也未曾道,这兵权儿要一辈子握在我等手中, 待能瞧着了希望,且手中有了权,我等自然也不会抓着这点子兵权不是? 殿下,这天下的人,谁又不爱富贵呢? 大抵这样的人虽然也有,但是想来我们这些人却不是的。”, 武龄安心里笑了笑,这样的话儿谁又不会说,若是她自个儿来,说不得比这般说得还好听, 然而人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的,没有一个尽头,至少武龄安却也不信的便是, 自小她便见多了太多的欲望,野心,见惯了人心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去揣测人心人性的, 故而欲望这种东西,既然不可能从一开始便应该将它们全部牢牢的关起来,或许本就不应该存在。 只武龄安面上却是不显的,而是笑道,“完颜大人,你们自归附之后便寸功未立, 但是你们的孩子在京城已然与别的世家大族的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莫说其他的,便独京城完颜家的府邸, 皇城边上五进的大院子,那样的位子,莫说是朝臣,便是皇子公主若无功,且也不可得。 我的皇姐昌平公主,素来最是有孝心,整个京城上上下下便没有人不知道的, 父皇也甚是宠爱她,然去年她大婚之时,却也不过只是在城郊得了一个略微大了些的府邸而已, 不论是其精美程度或是其他,比之完颜家的府邸皆是差了许多。 孤之六哥,自幼便养在我母后膝下,且也算得上是嫡出,然其府邸却也不过是个远离皇城的破旧院子而已。”, 武龄安抿了抿,瞥了眼完颜云兄妹二人,“完颜大人,你我皆明白这各种的缘由,你且与我道道,你们究竟儿是何想法, 莫要叫孤在这里猜,这些个平白的猜测,不过是浪费光阴而已,同你我皆没什么意义。”, 武龄安说罢,只面色平静的喝着自个儿的茶,瞧着竟是没有半点儿方才话语里的愤愤不平, 只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觉着她在开玩笑,她这样人的人,向来便不可能有多少情绪外露之时, 故而,有时节越是平静,下手之时却是越不平静,只会叫人胆寒而已罢了。 完颜云兄妹两皆是一脸儿的苦色,完颜云觉着自家阿兄却是退让的过了些,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般好的事儿,想来利益好处这种东西素来便是自个儿争过来抢过来的, 指望一个自小便学着帝王心术长大的储君与你道慈悲,道仁义,想来却是比天下红雨还要叫人难以置信。 而完颜岳却是明白,他们当初选的这条儿路,瞧着宽阔,实则不然, 这中原的人素来便讲究的便是一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般儿的境况之下,他们未曾彻彻底底的变成周人之前, 瞧着似是恩宠有加,实则不过是伽在火上烤而已, 若是与国有益,想来自是没什么,若是不成,却不过是案板上的肉,由着人家来罢了。 完颜岳苦笑不已,只便是这路儿,却也由不得他们自个儿选择, 拖拖儿既与周人联手,而他们乃是他的妻族,便是如何的撇清,却也撇不清他两个外甥的血脉, 若是完颜氏一族一开始却是连温多娜兄妹且不认的,想来后面却尚且有别的退路, 只纵然完颜一族与拖拖儿势同水火,待这两个孩子却是极好的,比之他们自个儿的孩子过之而不及。 故而纵然瞧着在如何,明眼人便是莫说旁的却也心下明白的紧, 这却也是完颜岳一而再再而三阻拦完颜云于拖拖儿的杀心的缘故 ,倘若完颜云当真儿杀了拖拖儿,虽则温多娜兄妹且也是拖拖儿唯二的两个孩子, 只这样两个孩子且如何能将拖拖儿手中的权势算盘接过来? 纵然完颜岳且也苦心经营了多年,却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既是如此,何不如互为表里,且相互扶持? 第545章 不少 倘若完颜云当真儿杀了拖拖儿,虽则温多娜兄妹且也是拖拖儿唯二的两个孩子, 只这样两个孩子且如何能将拖拖儿手中的权势算盘接过来? 纵然完颜岳且也苦心经营了多年,却也只有不到五成的把握,既是如此,何不如互为表里,且相互扶持? 自然却也是完颜一族背弃草原,归附大周的重要缘故之一。 至于旁的,完颜岳却是忍不住心下累的紧,而今整个大周混乱不止,各方势力拼得你死我活, 且没有半点儿的人伦道德,今儿个你灭我全族,明儿个我杀你全家, 完颜氏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所求不过是家族平安延续而已, 故而这样的境地儿,完颜氏一族且又有什么样的选择? 至少归附了大周之后,族中老弱却是能保全的, 而一个部族的延续,若是没有的孩子,且又如何延续下去? 完颜岳心下自是有计较的,这天底下便没有白吃的道理, 纵然想要他完颜一族的兵权却也不是你区区儿一座宅子便能要了去的, 彼此皆有了甜头,这话儿方才才能继续说下去才是,故而一脸的苦色道, “殿下,陛下的恩宠,我们心下自然是铭感五内的,然陛下的恩宠却紧紧只在我完颜家的主枝一脉, 而那些个普通族人,却是半点儿恩惠却也未曾得到,他们且会如何想? 那些个大肚狼,只这点儿利益,莫说轮不到他们,便是我这一脉且也不够,更何况是其他? 殿下,天底下没有空手套白狼的好事儿, 殿下想,我们完颜一族且也想,只彼此且也算得上是知根知底, 故而这般却也没什么意思不是? 至于殿下说的那宅子,上有所赐,下不敢赐,故而纵然受之有愧,完颜氏且也接了下来。 陛下的恩宠,且也只有战功方才能偿还一二,故而战场之上,我完颜一族的男儿便没有畏死的, 只若是连家小且也护不得周全,且又如何能安心报效朝廷,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武龄安眼中多了些许的笑意,若是这事儿完颜岳当真儿死咬着不放,她虽也有的是时间儿, 到底却也于战事不利,纵然完颜一族却是诚心归附,然他们这一族之人于云中云安两座边城而言着实多了些, 说不得这什么时候这两座儿城池且是谁的谁又能说得明白, 故而这场儿战时,却是不论完颜一族愿不愿意且也必须儿上, 故而若是不逼的紧些,谁又愿意将自个儿的家底往上压? 自然,大周却也不是那日子没良心儿的,故而完颜一族当真儿于国有功,不论如何朝廷皆不会薄待了他们的族人去。 只这样儿的事儿着实不宜武龄安道出来,他们自个儿道,却是经过深思熟虑为家族计,若是武龄安不论是何心思儿,皆是居心叵测, 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武龄安却是不论如何且也不愿意儿节外生枝的。 况且完颜岳的一句话却也没错,千金买马骨,不论完颜氏如何,而今他们便是大周买于将来儿所有归附之民的马骨, 故而自当好好儿加以使用方才是正事儿。 故而完颜岳话里未曾明言的,武龄安心下却也是明白,只这话儿却也不宜太过高兴儿, 若是露了自个儿的心思,想来这事儿且也在不是这般的模样,故而武龄安面上一片儿凝重,眼中没有半点儿的喜色, 默了许久,方才沉声道,“完颜大人该明白,大周承平已久,并无大的战时, 纵然有于大周而言却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百姓安居乐业,故而这空闲下来的土地却是没有多少的, 便是岭南这样偏远的地儿,且也是人多地少,更何况的其他的? 故而于你们这些个归附之臣,我远云中,虽不知朝中事何模样, 想来却也不过是放尔重返故地的才是, 然这草原之上,收成如何全看天意半点不由人,若是如此,想来却也不是尔等归附的初心。 我虽有心,却也不知该往何地儿使力气儿。 然,而今你们且也是大周的臣民,自得得到大周的庇护才是, 阎王且也不差饿鬼,大周段然且也没有叫自个儿的儿郎们腹背受敌的道理儿, 故而孤会往朝中上书,且也为你们儿得一个章程出来。”, 武龄安的面上一片儿的沉重,不见半点儿的做假, 虽则这话儿中许有多少不过是画饼充饥,然大多且也是武龄安与朝廷儿的意思。 大周比之旁的朝代儿却是甚是包容开放,只你自个儿觉着自个儿是大周之民, 且也于国有利,得了大周的户籍,遵纪守法,你便是大周之民,且有点子英雄不问出处的道理, 故而大周之中且也不乏金发碧眼的百姓,便是皇族之中且也有那些个瞧着不似中原人的的妻妾而, 故而似完颜氏这般儿的,倘若儿当真儿是真心归附,建功立业,此间事儿了了之后, 且也是正正经经的大周之民,故而这些个安居乐业的事儿,且也是朝廷该操心的事儿, 而今不过是先操心些许而已,却也不值当。 只这般的内情,虽不至于藏于人心,却也未曾声名远扬,故而完颜岳等人不知且也在正常不过, 到底云中乃是边城,而边城自是于中原不似一样儿。 完颜岳心下一合计,这般儿扯皮下来,虽则言语上未曾占了多少便宜, 只这事儿上他们且也未曾有所亏欠,故而这般想来却是赚了的, 不过这事儿虽则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却也没有一直儿拖着的道理,故而却也不待武龄安有所意有所指, 完颜岳不顾自家妹妹的暗示,而是径直开口道,“殿下倘若当真儿能见我们的族人安稳下来, 纵然是天大的事儿,完颜岳却也于殿下立誓道,不论如何,便是刀山火海,我且也愿意誓死报答陛下,殿下,朝廷。 今儿个下去,我们兄妹二人便会有所动作,只殿下却是要快一些,若不然,介时却也不是我们兄妹且能左右的,到底云中云安的归附之民却是不少。” 第546章 当如何 武龄安笑了笑,心下却是有些不以为意,这云中云安且是大周的城池,城中之民虽则归附之民且不少, 然大周的百姓却是更多,只她又敛了眉目,然她却是不可能因着这些个事儿且叫大周的百姓凭白无故的遭受那些灾难, 纵然血债可以用血债来偿还,但是逝去的人,却是在没有挽救的可能, 故而武龄安却也未曾多加阻止,而是径直应了下来,“自然, 尔等若为良民,孤自是不会负尔等, 历朝历代,却也唯有大周一朝从不会狡兔死走狗烹,孤却是可与尔等立下誓言,便是将来孤有个三长两短, 尔等归附之民且与大周百姓一般儿,能享这太平。完颜大人且将心放进肚子里便是”。 武龄安这话儿只听着且也幼稚的紧,然在场的几人却是没有一人觉着这话儿幼稚,不似一个储君的言论。 不仅仅只是因着她的身份儿,且是承平帝最是钟意的储君儿,更是因着大周的皇室自太祖之时, 便从未轻易悔弃一个与民之言, 只他们心下却也明白,这不会毁弃的誓言且也仅仅儿只是与大周的百姓而已, 若不是,且也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完颜岳心下苦涩,而今哪里且又能由着他们自个儿, 是伤筋动骨敲碎了脊梁的并入大周,还是平平安安的自愿做这良民顺民? 且也不是一件儿容易事儿,只他们完颜氏一族从未吃亏罢了,故而自是谁能护佑完颜一族,他们便更着谁便是了。 这般的承诺且也不容易,况他们自个儿心下且也早有了底,故而完颜岳却也不愿将这光阴皆浪费在这些个无所谓的事情上, 故而且也承诺道,“殿下待我等以国士,我等必以国士报之, 虽则且也不可能儿将所有的儿郎皆打散了融进边军,然朝廷却是可添新兵入队, 这上面儿的将领,且也可双方而皆有,想来且也能叫双方儿互相监督,没那心思使手段不是。”, 完颜岳仰天长叹了口气,方才没有半点儿兴致的道, “殿下,我们这些归附之人多多少少儿皆与边军且有血仇,故而若是全部散入边军,我这十万儿郎且如何? 若是不能与族人一个交待,这颗脑袋,却也不值得立在这身子上。 长生天在上,我纵是百死且也难以赎罪。”, 武龄安却是未曾想到,然面上却是不显,只却也点了点头,至于心下儿如何,却是没有人知晓。 至于君言,这下子方才于完颜岳有了些许的赞赏, 那些个旁的事儿,且与他们这样的武夫有甚关系,与其想那些个杂七杂八的事儿, 莫不如好好儿的拽紧了自个儿的根本,旁的未在其职不谋其政。 故而完颜岳先时说的那般的多,君言且听进了心里去,且也未曾往心里去,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哪里需要那般儿文武双全比肩圣人的下属?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却也不少,只大多儿皆是没有好下场,故而人却也当得傻上一傻,想来方才能活得畅快些才是。 而眼下正是这节骨眼上的事儿,什么民也好,兵权也罢,正要紧的却是那战场上的事儿, 素来最是忌讳哗变,故而若是旁的许是可放上一放,而若是涉及兵事儿, 自是八百里加急,没人儿敢有半个不字, 云中云安的边军,大多儿与这些个所谓的归附之民,却是少不了血海深仇, 故而这些个人却是不宜散入边军,只这话儿君言纵然心下且有计较, 却也不会这般儿明晃晃的道出来,他们先是君臣,而后才是亲戚。 一个储君的脸面却不是轻易能下了去的,纵然你是什么样的名臣名将且也是如此, 自不是因着什么所谓的好贵身份,只一点,储君乃是国之本也。 故而君言自始至终,大多时候儿皆是在哪儿自顾自的喝自个儿的茶,似是半点儿也不知情的模样似的。 “完颜大人所虑极是,只这却也不是小事儿,孤自会八百米加急进京, 只这光阴儿却也快的紧,故而这大多的事儿却也不能得了旨意方才行事, 故而完颜大人且道如何方才是好?”, 这如何儿,几人心下且有自个儿的计较,只却是不能轻易儿道出来, 武龄安这明晃晃的阳谋,却是叫完颜岳骑虎难下,没有丁点儿的退路,今日非得表态不可,且得与武龄安一个章程方才是。 完颜岳苦笑连连,心下却也明白,只今个儿他确实在暧昧不得,非得有个章程才是。 完颜云却是心惊的紧,既是觉着自家阿兄,这般儿打的事莫说未曾与她商量一二,且连族中族老且也未曾道半句, 便径直应了下,叫她心下不甘,却又害怕的紧。 二则则是觉着武龄安当真儿咄咄逼人的紧,这般精明的人,她们完颜一族,且又如何能在她手中得了便宜? 若是个老谋深算几十年的老狐狸,她且也认栽了去,而今不过是一个不及双十年华的孩子, 当真儿是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叫人不心惊且也不行。 完颜云觉着在不能由着自家阿兄这般来,故而径直急忙开口道, “殿下,今日你我既坐在了这地儿,想来心下且也愿意儿好好共处的, 只殿下这般行事,却也太过霸道了些,殿下不过是许了两个似是而非的承诺, 而今且又怎得非要我们兄妹定下个章程来,殿下这般儿行事,殿下且觉着如何?”, 许是这女子生来便不喜旁人占自个儿便宜的,故而比之完颜岳,完颜云却是难缠了许多儿去, 是个不见着兔子便不撒鹰的主儿,故而武龄安却是不可惜搭理她的, 只却也不能由着自个儿的性子来,故而默了片刻儿,方才径直道, “夫人觉着且当如何?只凭着我这红口白牙的,朝堂上的诸公便能与我等予给予求? 夫人觉着我该何如,大周该何如? 你等的族人自入了大周的地界儿,未曾有半个忍饥挨饿的,且尔等尚且不是我周之民,我等朝廷可还当如何?”。 第547章 进退 “你等的族人自入了大周的地界儿,未曾有半个忍饥挨饿的,且尔等尚且不是我周之民,我等朝廷可还当如何? 二三十万人的生计,云中云安两座城池,只这短短的几月,且花费何如?夫人心下可有一二计较? 若是未曾于尔等为周民,大周缘何愿意这般儿待尔等? 尔等当真儿觉着大周,朝廷是在空手套白狼? 夫人可瞧见自个儿的族人有一人忍饥挨饿? 这般儿冷的时节里,夫人觉着若无大周,朝廷,夫人的族人且也能一人不死便熬得过这冬日? 夫人,这天底下的账谁人能不会算,便是傻子且也有自个儿的一本账,且莫要总是觉着自个儿如何亏损, 当真儿这般算计,夫人的族人该与朝廷立下功劳,方能得了这般儿的待遇才是。 至于旁的,夫人且也莫要这般那般儿,既是大周之民,不论是否是夫人的族人,朝廷便没有不管的理儿。 故而夫人还觉着孤该与夫人一个什么样儿的章程方才不是空手套白狼?”。, 武龄安的面上甚是平静,只一双儿眸子却是冷的似冰雪似的,叫人不敢轻易直视了去。 这般儿的武龄安却是完颜云从未见过的,竟是一时之间愣住了,完颜岳这般瞧来,却也觉着自家妹子着实着急了些, 然其心到底儿却也是为着自个儿的族人罢了,故而却是不论如何,且也不能袖手旁观,且这还是他打小便疼爱有加的亲妹子, 故而不论是于情于理,这事儿他皆得一肩儿担了下来,故而连忙径直道, “殿下所言极是,只殿下的眼界儿是这大周的千万里山河,而我们兄妹能瞧见的却也不过是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所做所为却也不过是为着自家族人能好过上一二罢了,至于朝廷的那些个花费, 且也如殿下所言,既是大周之民,朝廷自该操心儿自个儿的百姓的, 我们兄妹早也将自个儿当做大周之民,故而自是瞧不见朝廷且如何待我等的族人。 然纵然而今有朝廷养着,我等却也不是那起子好吃懒做的东西,故而自是早早儿希望有自个儿的地儿, 该耕耘便耕耘,该娶妻生子便娶妻生子,没拿到手里的东西且如何算做事自个儿的? 我等不过是小民尔,所求不过是安居乐业罢了, 若是家中无恒产,且又能如何安居乐业? 故而殿下,且又怎会觉着我等是那日子白眼狼? 殿下,自个儿的百姓占自个儿的朝廷的便宜的事儿,且能如何这般儿的计较?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儿?”, 说至此,完颜岳面上且也是一片儿的委屈,只若是个娇俏的小姑娘这般,自是极好的, 只他这般五大三粗的模样,虽瞧着委屈,却也叫人着实怜惜不起来,且心下儿觉着略有不适。 武龄安尚且不知如何,君言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儿,这般儿山一样壮实的汉子,忽的这般儿委屈且无赖, 他却是从未见过,且也从未想过,故而只觉着这杯中儿沉沉浮浮的茶叶子竟是这般儿的有趣,叫人舍不得移开半点儿的眸子。 完颜云的面上却是一片儿羞愧,自家阿兄是个什么样的模样,纵然远嫁他乡,且也熟悉的紧, 而今竟是为着她,这般儿的委屈自个儿,她却是在不能任性, 而今的完颜氏且也在不是当初儿的完颜氏,且便是往昔儿的完颜氏且也不得看人脸色乎? 只自个儿动动嘴,却是不知当如何开口是好。 武龄安且又如何不知这不过是人之常情,故而生气却也着实生气,只心下远没有面上儿这般罢了。 见且是将完颜云给收拾住,故而她却也乐意与完颜云台阶儿,且也是给完颜岳一个面子儿。 武龄安垂了垂眼眸,她自幼便知晓,帝王的台阶儿,是这世上最不值钱且也是最值钱的台阶儿,端看值不值得罢了。 武龄安眼中冰雪消融,一双眸子清亮平和, “完颜大人所言却有道理,到是孤狭隘了, 即是如此,夫人且也莫要往心里去,既是一家儿人,这事儿便这般儿罢了。”, 完颜岳心下松了口气,面上且带上了喜意,故而心下的那些个计较,却也在不合适这般儿遮遮掩掩, 着实无趣的紧,故而径直开口道,“殿下是个爽朗人,草原上长大的汉子且也不是墨迹人,故而我是这般儿想法, 殿下且听听儿,若是觉着行。我们便这般儿行事, 若是不行,在道不行儿的事儿,且如何?”, 武龄安略有些意外的瞥了眼完颜岳,不仅面上且心下越发的意外, “完颜大人且请畅所欲言,尽人事听天命,若事不成,则与人无由。”, 武龄安这话儿,完颜岳心下且也多了几分舒坦与安定,故而却也不看自家妹子, 而是径直开口道,“这归附之民中似我这般儿有远见,且知进退儿的人且也不少。 故而,这兵权儿却不是我这般儿道舍出来便愿意舍出来的, 兵权便是那些个人的命根子,故而自是不能这般明晃晃儿的便想要将兵权全拿了过来。 我私心里觉着,当得徐徐图之,先散一部分儿的兵,且在入一部分儿的兵进去, 上面的那些个将领,且也各一半。 世人多是贪图享乐之辈,故而纵然与大周律不符,且也请殿下与他们请官, 既是朝廷的官儿,自得听朝廷的话儿,故而调动平升自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殿下且觉着何如?”, 这话儿着实不似一个大部族的首领说的话儿,且也有些荒唐的紧,武龄安却是并不曾有半点的生气或是不满。 这天底下儿敢于直言纳谏的人且有几何? 况乎身上且还系着一二十万族人的命运?故而这般瞧着有些荒唐的言论,纵然不被采纳,且不会因此而恶了人去, 这方才儿是这草原上的老狐狸的聪明之处,武龄安心下明白,故而自是不恼, 若是这人儿当真儿不知变通,一味的贪婪且又不知进退,那方才叫人着急才是。 第548章 事始 武龄安点了点头,却是不应承,朝廷自有法度,若是因着她身份的缘故便可轻易将官职许诺出去,大周离灭国却也不远。 故而他们这些人的官职如何莫说而今她不过是一个公主而已,便是他日成了那至尊却也不能这般随意行事。 不论是她还是她的父皇且也是如此,若不然那金陵君家想来便不是而今这般子弟不显,而是早便没有什么金陵君家了。 武龄安不经意的瞥了眼君言,却是觉着头疼的紧,待此间战事了,便是班师回朝之时,介时, 短则一年长则年,君言却是必须而回朝的,莫说那些个所谓真心不真心, 既是未曾想害人性命,便不要弄些个所谓的考验,这天底下且又有什么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的?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武龄安便回过神来了,这大概的事儿且也交涉得差不离, 故而这双方儿究竟是何想法儿,不论如何,今日且也得拿出个章程来, 若不然,她那些个奏折递上去,却是似笑话儿一样似的,只怕是朝上诸公当她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若是平日里,便是烦了些,却也不如何,然而今这般境地,武龄安却是没有半点儿的心思花费在这些个无谓的事情上。 “完颜大人,于这事儿上且是何想法?且莫要遮遮掩掩,不论成与不成,只径直道来便是, 你我皆不是磨磨蹭蹭之人,故而可爽朗些。”, 武龄安这话儿却是意有所指,只完颜岳却似是未曾听明白似的,面上儿一点儿不显,只一张粗犷的脸上带着质朴的腼腆笑容。 “殿下所言极是,殿下的好意我等心领了,他年若有机会,当真儿竭尽全力报答殿下的大恩。”, 说罢完颜岳方才敛了笑容,正声道,“然,为着族人,我且没旁的法子,故而且请殿下莫要介怀。 其一,也是顶顶要紧儿的一点,便是我完颜一族的族人的安顿, 云中云安两城瞧着虽繁华的紧,只我完颜一族的大多儿族人,且也没那般儿挣钱的本事, 故而若是没有朝廷的扶持,却是万万不可能在云中云安立足的。 故而且请殿下,早日儿将我等族人是何安排,早早儿给个说法。”, 说罢完颜岳瞥了眼武龄安,见武龄安面上并无异色,心下方才微微儿安定了些许, 纵然知晓武龄安的心胸且又如何? 这天底下却是善变的除却女子想来便是那些个朝堂上几十年始终如一屹立不倒的老狐狸。 武龄安虽不是那些个老狐狸,却也是个小狐狸,且也是女子,故而完颜岳心下却是着实紧张的紧,故而却是不得不小心行事,小意奉承,小心无大错。 “其二,且仍旧是我完颜一族的族人,朝廷安置我完颜氏一族之时,我等且是希望莫要将我族人拆分的紧。 一二十万人,想来不论是什么样的地儿,且也不容易,故而若是朝廷非得分地安置我完颜氏的族人, 且请尽量儿将我等安置于一处或是集中儿的几处。”, 若是前面的那事儿完颜岳不过是心下些许没有底气儿,那这条儿,他是当真儿心虚的紧, 一二十万人拖家带口而,莫说大周且不是天下方才承平不久,没这地儿来安置下这般多的人, 便是有,且也不会轻易如此,便是一二十万棵树且也不是小数, 更遑论是一二十万人,这一二十万人若是当真儿生了叛乱,且也不是小事儿, 莫说大周伤筋动骨,那处地儿定是民生凋敝,哪里的周土不是周土,哪里的周人且不是周人? 故而这事儿完颜岳却是半点儿期待且也没有,不过是过份的痴心妄想罢了。 这般想来完颜岳却是连看也不看武龄安,抿了口茶,却是接着儿道,“其三,便是我完颜氏一族在金地儿的那些个产业,朝廷且是个什么章程? 且请早些儿于我们一个念头,完颜氏一族本是马背上的人,故而于农事上虽不至于一窍不通,且也是云里雾里。 故而那些个水草丰美的地儿,我等且也有想法,故而且请朝廷多多儿容情。”, 武龄安微微敛了眉,前面儿两个且莫说如何,想来这第三个方才是要紧儿的才是, 言语之间却是句句不离故土,当真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然武龄安却也紧紧儿只微微敛了下眉而已,面上却是平静的紧, 故而只微微点了下头示意完颜岳继续说道下去。 见此完颜岳却是忽的觉着接下去的话儿着实有些个难以启齿,这天底下古往今来,那些个读书识字儿素来最是受人尊敬, 且也最是花费钱财的,然只一想到,若是待将来没了兵权,完颜氏便是别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完颜岳便心如刀割,故而不过是些许脸皮而已,今日不舍,他日且也得舍。 完颜氏这般多的孩儿,他却是不行信举一族之力,却是找不到几个读书的好苗子? 故而完颜岳吹眸低声道,“其四,我完颜氏瞧着人多,只却也不多, 且大多皆是莽撞汉子,而今既是周民,便该守周民之礼,只族人素来便羁傲不训。 故而其四,便是朝廷得叫我完颜氏一族的孩儿有书读,不论男女, 且最少儿能读个五年以上的书,凡是有完颜氏族人的地儿皆得有学堂。”, 说罢,完颜岳却是在不忙着往下儿接单下去,若是前三点儿事关完颜氏一族而今当如何自处, 此一点儿,便是完颜氏的将来,比之前三点儿却是半点儿也不差,故而便是心下且也明白武龄安却也不一定儿能应承下来什么, 只完颜岳心下且也期翼无比,将来完颜氏一族的兴盛与否,这点儿甚是关键。 他是完颜氏的族长,既是带着整个完颜氏一族归附,完颜氏一族好便好, 若是完颜氏一族因此衰败下去,他却是难辞其咎。 莫说旁的,便是将来到了长生天儿的跟前,他且也无颜面见长生天。故而便一眨不眨的盯着武龄安,似是非得得个承诺似的。 第549章 所谓有情无情 武龄安面上不显,心下却是诧异无比,前面那些个要求,武龄安虽觉着有些许过了,且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然这读书的事儿,便是大周自太祖至而今这两三百年来,历代君王无不以此为己任, 却也未曾叫大周所有子民儿皆是有书儿读,而今完颜岳这想法儿虽是出自为着家族兴盛,私心儿的缘故, 只却也不得不道一句,着实有远见,然归附之民且也不仅仅儿是完颜氏一族,还有旁的人, 便是同样皆是大周之民,缘何他们有书儿读,旁的大周之民便没有, 故而这事儿武龄安便不会且也不敢随意应承下来,莫说旁的,便是道一个先来后到,且也得先由着大周那些个古老古辈儿的百姓先来, 若不然她们这大周的皇室儿且也不知是与谁的皇帝儿? 故而武龄安面上的神色虽族多少儿的变化,而眸子之中却是越发儿的清醒, 心下那些许的柔软且也在没有丁点儿,而是这大周的储君,不论是帝王还是储君儿, 皆得似这昊天儿似的,冷心冷肺儿,若不然这法度且如何?那些个别默寡言且又辛苦劳作的百姓且又如何? 不论是她,或是她的父皇,她们且也站得太高,离百姓着实太远了些, 若是事事儿皆与就近的这些个人容情,那那些个她们心下知晓且又瞧不见的百姓且又如何? 故而冷酷无情却当真儿不是无情,正因着心中待这天下百姓有情儿,这无情方才是有情。 故而武龄安心下叹了口气,瞧着完颜岳那期翼的神色,心下隐隐作痛,故而生了恻隐之心, 方才隐晦道,“完颜一族的人瞧着虽多,然比之大周之民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然这天底下素来患寡而患不均,我且与完颜大人应承不了什么, 只完颜大人心下该明白,既皆是大周之民,便没道理儿完颜氏一族便会比之旁的百姓更特殊些。 然,这是完颜氏一族心底儿的想法,不论如何故却也会呈递上去。”, 至于旁的武龄安却是半句在不肯多言,话且也说得明白,至于旁人如何想来,只与江山社稷无碍, 武龄安却是并不如何儿在意,若是事事儿皆在意,她想来而今便不是这般儿模样,说不得而今当得诚惶诚恐才是, 说罢,武龄安的嘴角难得的挂了些许的苦意。 武龄安这番话儿当真儿是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泼了个透心凉,只完颜岳心下早有了准备儿,故而却也不觉着如何失望,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罢了。 只这心下生起来的苦涩味儿却是如何也压不下去,这面上儿且也带上了苦涩。 君言从始至终虽一言不发,完颜岳却是越发儿的佩服,只心下略略想来,却也释然。 拖拖儿却也算得上是个有勇有谋的英雄人物,且与完颜氏成了这多年儿的好事儿, 于自个儿的嫡妻这般儿的欺压,便是唯二的一双儿女且也不见得过过一天好日子, 一般儿正常的人家且也不会叫自家女儿吃这般儿的亏, 故而往日的那些个事儿,若不是完颜氏与拖拖儿早有了默契,便是当真儿完颜氏一族皆是软弱无能且懦弱的紧。 然,完颜氏自完颜云出嫁之后,除去舍了一个完颜峰,当真儿却是没吃多少的亏,说不得且悄悄儿的占了多少的便宜儿,谁又清楚, 说不得只他们自个儿明白而已。 君言垂了垂眼眸,天底下的道理想来皆是相通的,不会叫的狗会咬人,至此谁能道一句完颜云母子当真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不过是一场舍弃与被舍弃的博弈而已。 君言眼中的玩味越发的甚了起来,只他却在不是老神在在的模样,而是心下多了戒备。 旁人他管不得且也不会去管,然武龄安它却是不得不上心,不仅仅儿因着承平帝将武龄安交于了他手中, 且也是因着那个隐秘又云遮雾绕的交易,自然更是因着他这十数年的光阴且也不是这般儿白白浪费的道理。 完颜云心下却是百味杂成,她素来便以守护神的身份儿自居,若不然她却也不会白白受了十多年的委屈与苦难, 半句儿也不提,而今竟是忽的方才明白过来,原是她狭隘了。 故而一时之间却是不愿儿在搅和进这些个事儿里,想来这十来年自个儿因着这那的缘故,竟是委屈了自个儿的一双儿女这多年,心下却是觉着越发儿的委屈。 故而完颜云只垂眸伤神在不多做他想。 众人心下各异,完颜岳且也顾不得这许多,过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方才接着道, “其五,我完颜氏的子嗣需得有一部分人进太学,国子监读书。 殿下且莫要与我等道那些个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不过是草原上的莽野汉子, 便是小孩儿而今且如何上心,却又如何能与那些个家事渊源的世家子弟,书香门第比? 至于那些个所谓规矩不规矩的,想来却也没人似我完颜氏这般不费一兵一卒举族来投, 且不是老弱病残,只安顿了家小,上马便能为国,为朝廷而战,故而殿下可否明白我等的意思?”, 武龄安不过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点头应了下来,毕竟这天底下却不是没有空手套白狼的事儿, 然到底到底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况这些个人将来且也是大周的子民,故而提前许些许甜头却也不是不行。 至于太学与国子监,虽是天下学子心之向往的地儿,然不论是太学还是国子监本就有为着那些个官宦子弟预备的班儿, 因而不过是多上几人,且又于大周江山没甚大碍,故而武龄安却也不愿多做计较。 见此,完颜岳心下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若是这事儿且在不成,他却是在没有半点儿心思谈下去。 “如此,某便在此先谢过殿下。至于其六,却也是我自个儿的心思,却是不知朝廷却是要待我妹妹与两个外甥且如何?”。 一时之间不论是武龄安还是君言皆是愣了下神,更遑论是完颜云。 第550章 荒谬之言 武龄安不过是愣了下神,比之一族,而两三人纵是在难,却也在好安排不过,武龄安敛着神道, “完颜大人是何想法,但说无妨。”, 大事儿上武龄安或许不畅快,然小事儿上,她却是从不吝啬,武龄安的眼中蓄起了温暖的笑意,只她自个儿却是没人知晓罢了。 完颜岳自是有自个儿的心思,按理来说,这事儿且交由完颜云自个儿却是在好不过的, 只完颜云心中的那些个执念,纵然兄妹二人且也谈了许多,他心下仍旧不放心的紧, 故而却是故作未曾瞧见完颜云期望的目光,只垂眸道, “殿下,云云为我完颜氏付出良多,故而若是朝廷能善待她们母子,臣定是感激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温多娜得了县主的爵位,且宫里的贵妃娘娘且也挂念她良多,故而除却婚事上,我这做舅舅的却是在没什么可担忧的。 只那孩子自小便性子左的紧,故而将来她的婚事且请殿下多多劳心为她择一段儿美满婚事。”, 武龄安垂了垂眼眸,眼中一片冰冷,她自个儿尚且是云英之时,且如何为别人择一良婿? 只这世上谁人于她却又不一样,故而这般想来却也没甚好介怀的,至于完颜岳这话儿是否儿是唐突之言, 武龄安心下嗤笑了下,却也不在意,毕竟她只会是王,而绝不可能是旁的什么。 况且那小女孩儿且也倔犟的可爱,故而武龄安且也愿意花费些心神,故而便轻轻儿点了点头,权且应下。 完颜岳心下送了口气,只却也没觉着有甚意外之喜,京城里的事儿确实不太可能能流传许多到他们的耳中, 然这天下的人向来一样,从不缺有心人,完颜岳心下嗤笑了下,却是并不在意。 比之一个外甥女而已,他虽也在意,却是比不得自个儿的族人,自个儿的亲妹子, 故而若是这外甥女儿当真儿入了贵人的眼,纵然于人世且难容,他却也没那般的不舍。 况且,这当中儿且没有迁怒,莫说旁人,便是完颜岳却也不是信,便是心下明白,从始至终且与温多娜没甚关系, 他且也有了介怀,只到底却也不宜发难而已,故而这婚事且亲自儿托付与了武龄安。 至于儿是什么心思,且也只有他自个儿明白,只这心思却是不足为外人道也罢了。 完颜云却是不赞成,只是对上自己阿兄的眸子,她却是半句儿话却也开不口, 心下叹了口气,且想着自个儿女儿家书里的境况儿,心下且也明白武龄安待她女儿且也不错,故而想来应会与自家女儿寻个好人家。 况且这样的事儿,素来大多皆是为皇后职责,故而虽则是托付了武龄安,想来最后儿这事儿且也会落到朱皇后身上, 既是落到朱皇后的身上,同在深宫,想来那位有着血脉的贵妃娘娘应是不会袖手旁观? 这般想来完颜云方才将自个儿的一颗心且晃晃悠悠的吞了回来。 “在就是阿米尔和云云,阿米尔这身世儿且也叫人难为的紧,且他还是男儿身, 若是有心人的有意为之之下,且也不知是个什么境况儿,故而我且没脸面儿与他求个爵位儿。 只却是望殿下能与阿米尔一个身份儿,能与宗室子弟一道儿读书,将来能得个出生,且也有成家立业的根本。”, 武龄安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完颜岳一眼,却是只道一句儿,“记下了。”, 却是不知是应该是不应,叫人莫名其妙的紧。 完颜岳心下且也莫名,只武龄安不说,他且也没有法子,故而只好压下心底的莫名,深色莫测的道, “殿下,却是不知此间事了,不知朝廷社会将我那妹夫贺兰拖拖儿如何?”, 武龄安只是略有深意的道,“且如何,且也不如何,端看天意如何。”, 君言却是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下完颜岳兄妹二人,心下啧啧赞叹,当真儿耍的好一手手段, 只不过是可惜了一片痴心错付,虽则他且也瞧不起这痴心儿。 这话里儿的话,且也莫名,只在做的几人,自个儿心下且也有自个儿的念头, 若是完颜岳的那句儿妹夫且是叫完颜云觉着刺耳的紧,那武龄安这答非所问的话儿,却是叫她心下生了安宁与底气。 故而竟是第一次儿觉着武龄安且也不似那般儿的艰吝,心而完颜云便与武龄安投去感激的目光, 心下且也是恼了完颜岳,这有些话儿纵然说一千道一万且也没什么, 然而有些个却是莫说千万句,便是一个儿字,且也便是在无回转的余地。 若是没了那些个框框条条的束缚,这天底下的事儿,谁又道一句万一。 完颜云的眼中闪过残忍,却也不等完颜岳在说出些个她不爱听的话儿来,却是急忙道, “殿下,我的一双儿女安稳,我便也安稳,故而且也没旁的,只盼着能过些富足安康的日子, 旁的却是没有什么奢望,故而殿下且也莫要放太多心神儿于这事儿上,且也没这太多的精神。”, 完颜岳却是恨提不成钢的瞪了眼完颜云,赶忙道,“殿下且莫要听她胡言乱语, 我完颜氏不论如何,且也不会撇下她们母子,将来完颜氏的儿郎的功勋皆有云云的一份儿, 故而却是请殿下将来论功行赏之时,且与我妹妹请一个爵位,不道这爵位儿是否世袭, 只却也得保她一生儿富贵荣华。”, 完颜云却是一双眸子儿皆是红了,只却也不是因着完颜岳的一番儿爱护之心, 只她却是明白儿,这份儿功勋不为旁的,纵然有且也不多,大多儿不过是为着堵她的口罢了。 然这这样的爱护儿,她却是半点儿也不乐意要,竟是口不择言的脱口而出道, “阿兄好生大的脸面,竟是将完颜氏一族儿郎九死一生方才得的功劳便这般许出去,却是不怕寒了人心。 殿下且莫要听信他这荒谬之言,我只求能过富足安康的日子便好。”。 第551章 正经事儿 完颜岳恼怒的瞪了瞪完颜云只却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儿闹起来,那起子私底下的话儿着实不宜拿到台面上来说,故而完颜岳却是在不好说些个旁的什么。 武龄安从始至终面色平静儿的紧,不论是完颜岳或是完颜云的话儿,她且也只是听听,并不如何搭话,自是叫人无从知晓她究竟儿是如何想的。 见此完颜云心下却是松了口气儿,完颜岳却是心下微恼,却也觉着无趣的紧。 故而一时之间,却是无话可说,平白的叫这本就四面儿透风的屋子里,越发的清冷起来。 君言心下却是冷笑连连,若是前面那几个要求儿,他且是于完颜岳刮目相看,然这后面事关完颜云母子这要求儿, 与君言眼中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不论是那双生来便命运坎坷的小孩儿,还是他与自个儿的亲妹妹儿身上, 若是旁的便罢了,这一族儿郎的功勋,且也只有他说得出这般儿的话儿来,为家族计, 且又只道一句完颜云付出良多,旁人便罢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为着家族,谁人且又不努力, 道一句儿难听的,完颜云却不过是赔了姻缘罢了,旁的人却是将正个身家堵上且去搏一个未可知的富贵儿? 故而由着自个儿拼命得来的功勋,且如何与人拱手相人乎? 故而这功勋儿却是灼人的紧,完颜云若是拿了,便是自绝于族人面前, 若是不应,这话儿且传了出去,完颜云却是平白背了骂名,却又半点儿实惠且也捞不着, 硬生生儿的将这委屈吞进腹中,从今往后却是半句儿怨言且也不能提。 这般恶毒儿的计谋,若是使在外人儿身上,君言却也不得不道一句好算计,好计谋。 只用在自个儿亲妹子身上,君言却是觉着有些个一言难尽,且也觉着恶毒的紧。 故而心下却是越发的防备完颜岳,且不论如何,他却也不能瞧着武龄安白白儿吃了他的亏便是。 过了好一会儿,仍旧不见有人说话儿,武龄安方才似忽的回过神来似的道, “完颜大人,有何想法儿,且请畅所欲言,这话儿且也到了这境地,孤且也不是那听不得话儿之人。”, 武龄安面色平静,似乎这话儿却是常说似的,且也没什么问题,只这言语间的自称,君言却是知晓武龄安心下且也生了不耐, 只她却也不起个由着自个儿性子来的人,莫说不过是不耐而言,便是心下厌恶的紧,她且也不是个会因着自个儿喜恶来谋事断人之人。 故而君言面上不显,只不过是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武龄安,便收回了眼神儿。 完颜岳却是愣了一瞬间,他原是觉着,这事儿他们兄妹且也争论道了这地步儿, 好歹且也会逼着武龄安略微表态一二,便是将来这事儿且也不成,只她是大周的储君, 将来的万人之上的帝王,说不得为着自个儿的脸面,且也不会太过斤斤计较,既是迫使了自家妹妹在做不了那起子危险儿的事儿, 且也与自家妹妹捞了些许的好处,两全其美的好事儿,奈何一群儿老狐狸教养出来的小狐狸, 当真儿是狡诈的紧,虽是小小年纪儿,却是半句也不入套,当真儿是叫人失望的紧。 只这却也不过是些许小计谋而已,若是成自是在好不过的事儿,若是不成,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故而完颜岳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似乎且也紧紧儿只有被自家妹妹气的狠的恼怒之色罢了。 只艰难的生硬道,“眼下且也只这些个罢了。”,瞧着竟是苦涩的紧,复又略有些难为情的道, “殿下,而今我们且也是周人,只这十里不同乡百里不同俗,故而这日子却也是有些许的难过, 尤其是嫁娶之事上尤是如此,若是儿这嫁娶且也仍旧是本族之人, 却是不知何日方才儿能且真正儿融入大周的风俗里, 然这边城之地,两族素来多有磨擦与恩怨,故而若是由着这私下里来,却是不知何年马月方才能见着成效, 故而且请殿下做媒,且叫我们这些个归附之人能早早儿融进这大周儿里方才是正理儿。”, 武龄安面上且也多了郑重之色,若是旁的便罢了,不过是一族一人之事儿,纵是要紧了些,且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而眼下这事儿却是顶顶要紧儿的,若是一个处置不当,却是要叫 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边城且又生乱。 至于那些个新得土地儿,便是拿得下来且又如何?若是治理不得当,不过是消耗国力罢了,却是不如不要的好,且省心儿些, 故而越发的叫这通婚联姻的事儿越发的要紧起来。 武龄安思索了片刻,方才郑重其事道,“完颜大人且放心,这事儿着实不是小事儿,孤眼下却也不能与完颜大人道些个什么承诺, 只完颜大人却是将心装进肚子里,这事儿不论如何,孤且也要与朝廷尽快儿讨个章程来。 尔等且也是大周的子民,自是没道理儿连婚嫁之事儿且也没法子解决的。”, 完颜岳却是诧异万分,自打交待来,武龄安硬是滑不溜秋儿的,竟是叫人没有半点儿下手的地点儿, 似这般儿笃定的承诺儿却是第一次这般儿爽快, 至于承平帝父女俩的野望,且也不过是寥寥几人有所耳闻罢了,完颜岳自是不知其中儿内情, 只当儿是大周却也不过是趁火打劫,趁机开疆儿辟土罢了。 然这除去周金两地之外的地儿,却是想也从未想过,毕竟这北边儿之地,且也至金, 便也是难以教化,更遑论是那些个异族之人乎? 至于旁的,武龄安这心思比莲窍还要多上些许的小狐狸既是应承了下来,完颜岳却是在顾忌不上旁的, 且也不乐意在搭理其他的,这天下谁人又没有私心儿。 既是归附之人,便不仅仅局限与他完颜氏一族,故而抓紧时机儿与他完颜一族谋利方才是正经事儿。 第552章 奢望 完颜岳面上的神色一下子便真诚了许多,却也不多做他想,而是径直开口道, “殿下,此乃大事儿,我完颜一族沦落边野久已,故而若是贸然与中原之人提亲,想来却是结亲不成反结仇, 故而殿下可愿意做月下红人,且与我完颜氏做媒,我儿完颜野,而今正到年,而今也是十六有余, 殿下若是愿意,臣定时感激不尽。”, 武龄安回过神来,却是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完颜岳,温多娜的婚事想来当真儿是托付与她, 而他这儿子的婚事儿却不是这般回事儿,不过是借着托付她的名义,欲求个赐婚罢了。 纵是大周的皇室且如何重人伦,然皇室的尊严且也不容挑衅,故而若是皇帝明旨赐婚, 莫说和离,便是死且也不见得能得解脱,故而若是当真儿与完颜氏赐了婚,当真儿是叫完颜氏与那被赐婚的家族绑一起儿, 毕竟这天下敢断尾求生的且也不多, 故而大周皇室历来不喜且也不易赐婚,便是皇子公主且也如此, 历来一直儿赐婚的向来且也只有储君,故而不论是皇后或是君亲王,便没有人是能活着离开皇室的,或者儿道便是死了且也只能埋进皇陵里。 武龄安眼中且也染了暴虐,故而面上的神色越发的平静,只静静儿的道, “且也不着急,良缘天定,想来令公子且也有自个儿的良缘。 除此之外完颜大人可还有旁的要求儿?”, 完颜岳心下却是狠狠的唾骂了武龄安,当真儿是个小狐狸,不论如何儿愣是半点儿当也不上,打得一手好太极,愣是叫人无从着手。 故而之做苦涩道,“且也在没旁的,想来大周却也不会叫有功之臣寒心,故而完颜一族定当为大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大周历来便没有寒了忠心的功臣,完颜大人且将心放到肚子里。”,武龄安眸子中的光彩一下子便璀璨了起来, 大周着实没有寒了忠心的功臣,只那不忠心儿的功臣,且也杀得不少,便是抄家灭族的且也不在少数儿。 故而这厚待还是薄待,且也权且只看他们自个儿,武龄安却是半点儿也不担心。 至于什么赴汤蹈火的话儿,她却是半个字儿且也不信,若当真儿是能赴汤蹈火的主儿, 今儿个且且也不会坐在这儿便是了,在这些个人未曾当真儿成了大周的忠民,顺民之前, 且如何,她且也半点儿不心疼,无非不过是消耗些粮草罢了。 “将军的决心,孤定当呈与陛下,且也好见陛下明白将军的一片报国之心,莫要寒了忠臣勇士的赤胆忠心儿。”, 君言却是瞧得好笑,这天底下若是论冠冕堂皇的话儿,却是没有人能比得过他面前的这一位, 便是他这个素来不喜言谈的人,与之交谈且也觉着意犹未尽,故而这天底下若是她当真儿想要讨好谁,定会见那人舒舒心心的将自个儿给卖了, 不过是因着年纪尚小,阅历且也便了些许,故而有时且也会偶尔任性一二, 至于完颜岳缘何会被堵得这般儿不上不下,且也不过是她许是且也瞧不顺眼这人罢了。 只瞧着外面大雪纷飞,这四面儿敞亮的书房,便是生了火,且也是寒气逼人,这人素来喜热不喜冷, 这般儿遭罪,若是这般儿且也瞧得顺眼想来便奇了怪了,若不是君言瞧得仔细,却也是瞧不见武龄安微不可查的抖了抖腿。 武龄安不动声色的拎起炉子上正烧得滚烫的热茶与武龄安蓄了一杯热茶, 果然,武龄安的眼中且也多了一份喜意与满意,君言却是骗得好笑,这人素来便是个少年模样, 便是在落魄且也叫人觉着是位翩翩少年郎,儿不是该些许小心照顾的女娇娥, 随即君言却也是释然,这大周的储君之争向来便没有什么男女之别,更遑论是哪个高高在上的位子? 其中当属女子尤其不易,自知晓了自个儿的身世之后,君言且也读了许多事关大周历代帝王的书儿,不拘是正史,野史还是历代帝王的起居录, 故而心下却是越发的钦佩自个儿这位小表妹。 完颜岳笑了笑,却是在没有说那些个奉承之言,眼前这个小狐狸着实脸皮儿厚的紧, 不论是什么样的奉承之言,不论是真儿还是假意儿,她皆能笑眯眯儿的收起,且没有半点子的不好意思, 故而除去恶心了自个儿,浪费彼此的时间却是没有半点儿意义。 见完颜岳在没旁的说法,武龄安方才一改方才的疲懒样儿,整个人似随时儿会利剑出鞘的利剑,眼神凌厉的盯着完颜岳兄妹两道, “二位的意思孤皆会一一呈与陛下,朝上诸公。 该如何便如何,只那不过都是将来的事儿,而今我们彼此眼下最要紧的事儿却是这北境的战事儿。 这事儿成了,在坐的诸位皆是功成名就,这事儿若是不败, 想来便是我不说,诸位应该明白,朝廷投了多少人力物力在里面, 败军之将何来有甚脸面面对大周子民,便是以死谢罪却也是常理,至于旁的便莫要在妄想。 既上了战场,不论是孤还是诸位皆得有马革裹尸还的决心,这场战争需得所有人不顾一切的为之付出,且只许成功不得失败,诸位明白孤的意思?”, 武龄安环顾众人,清亮的眸子像利剑一样锋利,众人没有一个敢心生轻视之意。 能做储君的人,何来心软之人? 况且自幼便形影不离的长在帝王膝下,见多了尔虞我诈,刀光剑影,早已经是心硬如铁。 更明白何为权术,何为取舍,这话里未尽的意思,虽则众人皆未曾言说,却是心下皆明白是何。 故而一时之间,完颜岳兄妹二人却是觉着头疼的紧,对面两人本就是一体的,故而这话却是特意与他们兄妹二人说的。 言下之意却也不过是道他们完颜氏一族不尽心,且若是北境这战事儿大周捞不到好处,他们完颜氏所有一切的打算,皆不过是奢望,水中月镜中花罢了。 第553章 且如何 完颜岳苦笑连连,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殿下有话直言便是,我们举族来投,便已是背水一战,故而这场仗不论如何,必须胜,我等必将全力以赴。”, 这话儿却也是完颜岳的真心话,毕竟战败之人且又如何立足? 况且若是大周胜了,则一切皆有可能,便是将来他们完颜氏欲要重复故土却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且瞧着而今大周这富足的模样,这机会儿却是大的紧, 若是战败,完颜岳却是想都不敢想,倘若大周且有些良心,至多不过是他们这些要紧人物丧命罢了, 他的族人虽艰难了些,想来却也没有性命之忧,然若是大周毒辣了些, 将他们这些人全部送了出去,完颜氏就此便烟消云散,似他这样的必死无疑,妻儿若是不死,便是为奴为婢, 普通族人则是沦为连牲口也不如的奴隶,而今这般想来,大周却是极好的, 便是为奴为婢且也没得随意叫人打杀了去,完颜岳苦笑连连。 武龄安见此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论这话儿是真是假,这态度儿却是叫武龄安满意的。 “既是如此,孤便也不客气了。 第一,完颜氏以及所有归附的家族,必须儿将留在大金的九成的人手交出来,交给朝廷,且这些人必须彻彻底底交给朝廷。”, 武龄安阴恻恻的盯着完颜岳,她这话却也不是空虚来份,全因着,这天底下有那一个大家族怎可能半点儿后手也不留? 更何况是完颜氏这般屹立多年的家族,故而这事儿且也能说是特意说与完颜岳听的,至于旁的那些个小家族方才是附带儿的, 不过是麻雀在小也是肉,本着不放过一丁点添头的缘由方才将那些个旁的小家族带上, 更何况这事儿且也能说是武龄安为着安抚完颜氏方才如此行事的,这世间皆是一样的道理儿, 不患寡而患不均,武龄安自幼学的便是帝王之术,尤是明白何为平衡。 这下子莫说是完颜岳,便是君言且也有些震惊,虽则这却也是他的想法,毕竟这人手儿却不是这般儿好培养出来的, 在此之前大周却也从未想过开疆辟土,此番行事却也不过是因缘际会顺势而为而已,故而这人手便越发的缺了起来。 因而这些家族手里的人手便由此显得越发的重要,只是他却是从未想过武龄安竟是这般的胆大, 竟是单刀直入,利索儿的切下大半儿,不过虽则觉着鲁莽了些,然君言却也未曾出言打断武龄安, 而是心下谋划着,若是完颜岳不应,他且又如何帮着武龄安逼着他不得不应下来,便是应了, 这事儿且也如何叫这些人且也不能阳奉阴违,背后里耍手段,耽误了正事儿。 且纵然是与武龄安谋划,他自个儿却也得想好了法子,将来如何脱身,这些人手将来若是不出意外,应皆是武龄安的方才是,故而却也容不得旁人肖想与插手。 完颜岳愣了下,面色且也一下子便冷了下来,这些且也是他们最大的倚仗之一,比之兵权且要叫他更难以接受。 兵权的事儿,他自个儿心下早也明白,故而便是眼下瞧着着实艰难了些,到头来反倒是能接受。 而留在大金的那些人手方才是他们真正儿的底牌,故而在归附之前不知做了多少的安排,不客气的讲, 完颜氏一族三分之下的家产都留在了这些人的手里,故而这些个人交除去,不仅仅儿是挖他们的眼睛耳朵,更是要他们的老命。 只瞧武龄安势在必得的模样,完颜岳一口气哽在胸口是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硬生生儿将完颜岳逼得脸色铁青,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道, “殿下这却是强人所难了,完颜氏若是不应,殿下且又如何?”, 见完颜岳这模样儿,武龄安面上反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冷冷的笑了笑, 回生瞧着君言道,“表兄,父皇给我的那些个人手皆在哪儿,可能与完颜大人好好说道说道?”, 这话儿瞧着似是不想干,君言却是明白,人手在哪儿却是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个人且是如何的清楚完颜氏一族的后手皆留在了那些个地方,皆有什么个后手, 这些个事情早早儿的便已经刻在了君言的脑子里,故而不过是脱口便来的事儿, 而今要考虑的却是要不要开口的好,若是不开口,到底却也不至于太过不留情面,完颜氏且也还有些许的脸皮可保, 若是开了这口,段然便没有收回来的可能,完颜氏且是不论如何非得出这血儿不可。 君言似笑非笑儿的瞥了眼完颜岳,这其中的意味儿却是叫人玩味的紧。 君言不着急应话,武龄安且也不催促他,只静静儿的饮茶,待又添了一杯儿的茶,君言方才缓缓开口道, “殿下,陛下与你的人手却也不多,只恰好够用而已,比如完颜氏并未当真儿举族而归, 草原之上且最少儿有完颜氏一万的族人,其中完颜族长最是喜爱的一名姬妾与五岁大的双生子里的小儿子恰好便在其中。”, 君言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完颜岳,又漫不经心的瞧了眼明显儿便不知情的完颜云,面上的神色越发的玩味起来。 完颜岳面上的神色越发的铁青起来,若君言未曾道得这般儿仔细,他且也不会有半点儿的上心,说不得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儿, 炸他罢了,只瞧着君言那漫不经心的模样,他便清楚他留的这些个后手不仅仅儿被这人知晓, 说不得人且也在他们手里,故而越发的觉着自个儿其他的几个后手当真儿没得底气。 武龄安心下却是不耐烦的紧,只用眼神儿催促君言继续下重手。 君言安抚似的笑了笑,随即面上在无半点笑意,目光凌厉的看着完颜岳, “完颜家有一支五千人的商队,往来与草原和波斯之间,而这当中主事儿的是完颜氏这辈儿主事的嫡三枝,完颜大人觉着且如何?”。 第554章 意动 完颜岳面上的神色本就铁青,故而瞧着却是没多少变化,完颜云却是皱紧了眉头,这下子便是不说,却也明白族中且有太多的事儿不是她知晓的, 且这些事儿皆是瞒着她的,不论如何她却是如何也不可能叛族的,且为此付出良多,而今却是这般儿的境地, 虽不至于如何,心下多少且也有了些介怀,况这其中的事儿她知晓的且不多,故而却也没心肠与完颜岳解围, 只垂着眼眸,静静儿的喝茶,想来且也上了年纪,若不然却是这般坐了会儿,竟是觉着冷的紧, 不经意间瞥了眼武龄安,只见武龄安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神色凌凌,想来应是不冷的, 果真儿这年轻人身子骨便是壮实的紧。 “将军这是何意,莫说完颜氏有一只商队,草原上那个家族没有商队?便是大周,想来那些个世家大族有商队的且也不少, 至于主事之人,自得是合适儿的人方才能主事,我那三弟旁的本事没有, 唯独喜爱行那商贾之事,故而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想来却也没什么可说道的。”, 完颜云却是怅然的苦笑了下,她却是不知她三哥竟是喜欢这商贾之事,明明儿是草原上的雄鹰,最是厌恶这些个迎来送往的事儿, 而今且也早不是那时节,想来完颜氏便是没有她,且也不会如何。 既是这般,她半辈子都与了完颜氏,而今却是要与自个儿了方才是,故而眼中的神色且也冷厉了起来, 面色平静的与武龄安道,“殿下,我在草原且有些儿人手,不知殿下可会嫌弃上不得台面?”, 虽是疑问,然完颜云却是笃定,武龄安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她虽不说十足的了解,且也有一定得认识, 故而这送上门来的事儿,不论如何儿,大局面前,不论好坏她且也不会径直应下或是退却, 而是瞧着这事儿于国于朝廷且如何,方才会考虑儿是否值得应下, 眼下茫茫草原上儿最是缺的想来便是能带回来消息的人手,故而不论她手上的人手如何, 只她愿意献上,想来武龄安应会应下来方才是,只她却是尚未考虑好这事儿且如何行事的好。 武龄安略有些意外的瞥了眼完颜云,她且也未曾料想到最先儿败下阵来的竟是完颜云, 完颜云手上的境况,她自是清楚,只这人牵扯诸多,故而眼下正关节儿眼上, 虽不至于动不得,武龄安且也不愿意动她,一堆儿的麻烦事儿,她眼下且也没有精力来处置。 然这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她且又如何舍得就此放弃? 故而笑道,“夫人怎会这般儿说,为国效力,且以能力大小定忠心? 夫人的心意,孤定当上表朝廷,待将来论功行赏之时,孤订当与夫人庆功。”, 武龄安面上儒雅平和,叫人心生好感,忽的似是想到什么事儿似的, 似真似假的道,“表兄,夫人一介弱女子为国效力,将自个儿安身立命的保障儿都献了出来。 这份心下儿却是不可多得,故而朝廷不论如何儿褒奖且也不为过, 将军可要着人好好儿护好夫人才是。”, 君言面上的神色没有多少的变化,只却也未曾出言反驳只略略点头应下。 见此武龄安面上的神色越发的满意儿,与完颜云径直道,“夫人若是有什么事儿,竟可与安言,凡事安能力范围的事儿,绝不推辞。”, 完颜云不经意的扫过完颜岳,果真儿那神色越发的铁青起来,只她却是故做不知, 武龄安这似是而非的许诺,瞧着且不如何,却是她眼下儿正缺的。 不论如何,她手上的这些个人手,迟早儿都是保不住的,故而何不如借此了了自个儿的烦心事儿! 说不得且还不脏了自个儿的手,她自是不在乎儿,只是她到底却也舍不得她的一双儿女。 上一辈儿造的孽,且又何必儿在牵连到下一辈儿来,自她始且自她终,且也没什么不好。 完颜云眼中多了苦涩,面上却是平静的紧,这天下便没有不散的宴席,不论好歹,且有个穷尽之时, 故而与武龄安应承道,“如此,某便厚着脸皮应下,却之不恭了。”, 完颜云的知情识趣儿,武龄安虽不知内情如何,只她却也是满意的。 至于完颜岳这般儿晾着他,便是愤愤不平且又如何? 若是碍了大周的路儿,她便不会手软,她今儿个若是手软了,且又有何人会对那些个升斗小民手软? 欲取之必予之,这样儿的道理武龄安自是明白,武龄安的嘴角噙着冷笑,完颜氏一族而今吃着大周的用着大周的, 天底下哪有这般儿好的事儿,故而既是给脸不要脸,且也莫要怪她心狠手辣下重手, 故而与完颜云安抚似的笑了笑,只当这事儿便就此达成默契,便垂眸不语。 至于旁的,君言自是明白,君言神色凌厉,且也不顾及什么,只径直开口道来, “这五千人的商队,明年儿上是商队,暗地里却是人口贩子,且这人口贩子贩的且也不是旁人, 其中多是完颜氏一族的族人,而今云安云中的完颜氏一族且也有三成的人口非完颜氏族人。 至于那三层完颜氏的族人去了哪儿,恰巧听闻北海公主正大肆劫掠奴隶, 且又闻波斯人正于他们的女王修建宫殿,正缺些低贱的奴隶,故而却也不好说。 殿下若不是大周律不允奴隶的存在,为臣且又心动的紧,天寒地冻的,奴隶且也不值钱,正是合适儿冬日里干些苦力活。”, 君言竟是难得的平和且羡慕,瞧那神色着实意动的紧。武龄安且也有些许的诧异, 只她面上且也有意动,只口中却仍旧道,“将军莫要胡说,大周自太祖起便没有奴隶,历代君王便没有敢忤逆太祖遗命的。” 这话儿瞧着似是训斥,只在座的众人便没有听不出来这轻飘飘儿的话里的偏袒与维护,且含着三分儿意动。 第555章 软化 完颜岳却是又惊又怒,他却是不论如何且也从未想过他留的后手竟是这般儿便被轻易地扯了出来, 且君言这话里的意思更是叫他肝肠寸断,若是未曾儿两他留做后手的族人且牢牢儿的抓在手里, 他且又如何能说得出这般儿的话来,且入冬之后他收到得消息且也是断断续续古怪的紧, 心下且也不是没有疑虑,而今且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这天下素来便没有平白得来的吃食,大周且如何,他自然是瞧得见,只他且也同样惧怕的紧。 若是没有几个后手,介时大周卸磨杀驴,他且又如何,不过是人家案板上的鱼肉,半点儿由不得自己。 故而那些个族人,却是不论如何且也要保全在外的,说不得什么时候便是完颜一族的退路。 故而他甚至不惜将完颜氏小半的家产都砸了进去,且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地里的,他而今且也不想在提,只觉着肉疼的紧。 这些人且也没旁的事儿,甚至不会留在草原上,而是会慢慢儿的随着商队迁移至波斯, 自那以后完颜氏便不仅仅儿只在草原大周落地生根,这天下便是突逢巨变,哪里又会没有完颜氏的容身之所? 何至于会如这此这般儿,纵然不愿意,且也不得不乖乖儿举族来投? 完颜云却是满脸儿的苦涩,这般儿大的事儿,她却是半点儿不知,且这波斯的商队且也是她舍了脸面去牵桥搭线方才成的, 到头啦她才是那被蒙在背地里的啥子而已,想来她的族人且也是不信她的,若不然这般大的事儿,她为何归会一点儿风声也听不见? 瞧着自家阿兄这左右难为的模样,她竟是在生不起半点儿的爱护之心来,至于那些个族人, 他们且已经舍弃了她,她且又哪里在是他们的族人? 既是不相熟的陌生人,她缘何要在操那些个心思? 皆是薄凉人罢了,哪里又那多的慈悲为怀? 故而完颜云却是在瞧不见完颜岳求救的目光,莫不如仔细与她的温多娜和阿米尔打算的, 至少这两个孩儿愿意为了她们的母亲,舍生忘死。 瞧着完颜氏兄妹二人生了隔阂,不论是君言还是武龄安皆是心下生喜,毕竟儿若是完颜氏上上下下儿皆是一块儿铁板, 而后还得想法子离间当真儿是伤神的紧,若是他们自个儿生了隔阂,完颜氏分崩离析却是在自然不过的事儿。 大周至而今尚且没有这般大的家族,将来且也不需要这般儿打的家族, 如今为着眼前计,许多事儿且也不得不退让一二,只这退让却也不是为着旁的,且也不过是这节骨眼上没太多的精力浪费在上面罢了, 故而这场仗,且也是大周开疆辟土,且也是为着将这些个归附之民弄残,至少儿得叫这些人在没有反咬一口的本领, 不得不乖乖儿做大周的良民,顺民,这般恶毒的计策着实残忍的紧,只大周却也没得养白眼狼的打算。 况若是当真儿生了乱子,且苦却也是底下的这些百姓罢了,既是如此,莫不如苦了别人家,且也叫人心下没这般儿的肉疼。 武龄安冷冷儿的勾了勾嘴唇儿,至于完颜岳今儿个乐意不乐意且又如何? 她势在必得的东西,这天下没有没有得过手的,今儿个不应,且有明儿个,便是明儿个不应,她且也有的是手段逼迫完颜岳乖乖儿双手奉上。 若是完颜岳知情识趣她却也不介意千金买马骨,若不然想来有的是乐意儿被千金买马骨的, 有时候杀头老虎,却是比杀鸡儆猴更能震慑心思浮动之辈。 众人心思各异,一时之间到时叫茫茫天地家的风雪逞了威风,僵持了许久,完颜岳且也在不能赌自个儿留的那剩下的几个后手而今且也未曾被活阎王掌控, 便是没有,且又如何,而今人都没有了,那些个所谓的后手谁又知是替谁又做了嫁衣? 说不得而今干脆些,且也能与完颜一族在谋些个好处,瞧了会儿默不作声的完颜云。 想来他们完颜氏一族最会趋吉避凶的人便是他的云云了,故而完颜岳心下且是使劲儿的缓缓了缓缓, 面上方才又带上了欢喜的笑容,似乎儿方才差不离撕破脸的人不是她似的, 言笑晏晏的与武龄安道,“殿下,你这要求且也着实叫人难为了些, 那些个人且也没有什么大得能奈,唯独且也要紧了些而已, 只殿下且也明白草原不过是塞外荒地罢了,故而比之富足的中原却是差了太多。 我完颜氏一族这族人着实却也不少,故而若是当真儿只凭着靠天吃饭儿, 一年里却也不知要饿死多少人,故而留下来的那些个商队却是我们的命根子, 为着朝廷的大计,且是在如何也不为过,只这天下谁人又没有私心? 我这私心且也重了些,所求却也不过是族人衣食富足,婚嫁不难,故而殿下觉着且如何是好?”, 这魁梧的汉子竟是可怜兮兮的眼巴巴儿的看着武龄安,若是未曾知晓他本来的面目,说不得他这般儿的情真意切, 说不得且也叫人心软了去,一个不留神便乖乖儿的着了他的道。 可惜儿,天底下且也有太多儿见武龄安心软的人和事儿了,故而他这般富态的模样,却是半点儿也引不起武龄安的怜悯之心。 这天底下若能叫武龄安心软的除去她的父皇母后以及她的七哥,旁的且也只有能叫她生了怜悯的,方有可能儿见她心软儿。 而其中,这些个衣食无忧且也算得上高高在上的人,便几乎没有能叫她心软的。 她生来的宿命便是这大周的江山社稷,故而旁,到底这人的心胸且也有个尽头,哪里又腾得出多余的地儿来? 只虽无怜悯,且也有谋划,故而完颜岳这作态儿虽叫她半点儿心软也生不起来, 却也明白儿他的意思,既是开口软化来下来,这事儿便有得商量,能在口头上解决儿的事儿, 武龄安且也不喜动武,毕竟最后儿受灾的且也是那些个命如草芥之人罢了。 第556章 愿商量 只虽无怜悯,且也有谋划,故而完颜岳这作态儿虽叫她半点儿心软也生不起来, 却也明白儿他的意思,既是开口软化来下来,这事儿便有得商量,能在口头上解决儿的事儿, 武龄安且也不喜动武,毕竟最后儿受灾的且也是那些个命如草芥之人罢了。 瞧如今完颜岳这般模样,想来却是识时务为俊杰,武龄安心下虽道了句可惜, 却也不得不道一句这人利害,若不然这般不要脸皮儿的人,她且也是少见,若是这人当真儿知情识趣, 却也不是不能用,这天下哪有这多的非黑即白,非得论个对错来? 便是这事有对错,然这朝廷民生却是没有多错的,既是可以商量,武龄安自也不愿意非要撕破了这脸皮儿,故而方才将手中的杯子置于案几之上。 君言不过是略微瞟了一眼,便也知晓武龄安的意思,故而自是不会在多话儿。 他本就不喜欢这些事儿,不过是不得已为之罢了,而今既是与他无关,他自是万般儿欢喜的, 只却也不得不盯紧了完颜岳,这人到底却是狡诈的紧,若不是这此这些个事儿, 却是他们不论如何且也从未知晓这人竟是这般儿难缠,谁能原是事事儿出面斡旋的完颜云, 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完颜氏一族族中许多的事儿,她不仅仅儿不知不说,且竟不过是一颗弃子而已? 这般想来竟是有些薄凉且也讽刺的紧,故而君言倒是却也未曾在火上浇油,只静静儿饮自个儿的热茶。 武龄安略微思索了片刻,方才开口道,“这事儿刻不容缓,这场战事却是在不能拖下去了, 莫说大周的国库能不能够消耗得起,只完颜大人的族人想来应是拖不下去了。 便是大周能养得起完颜大人的族人,完颜大人且也得明白, 朝廷却也只能叫完颜大人的族人吃饱穿暖,旁的事儿却是在不能够了。 然人活在这世间哪里又仅仅儿是吃饱穿暖的事儿,正当年得应得娶妻生子,垂暮之年的想来且也得安享晚年, 若是家无恒产,且又如何娶妻生子,且又如何安享晚年, 一把年纪不仅仅儿要操心子孙后代且如何,还得想想儿身后事且又如何? 一年之计全在于这草木疯长的春日,放牧也好,耕做也罢,故而完颜大人可明白孤的意思?”, 完颜岳心下苦涩的紧,他且又不曾知晓儿这些道理,若不是思及此,他且又如何会将自个儿手中的兵权大方儿的交出来? 便是而今,吃穿不愁,只族人且也未曾瞧见这将来且如何,故而私底下且也不是没有怨言,不过是他一手而压了下来罢了。 只他能压今日,明日,今年,明年,但是后年,大后年且又如何? 若是他的后手未曾而被扯出来,他有钱,自然是法子压下来, 只而今,他若是不配合儿,那些个后手想来应是得不到便会毁掉的才是。 纵然这些个归附之人中,完颜氏最是强大且又如何? 谁道人家不能换一个更听话,更容易掌控的,既都是一样儿的效果,没得旁人便不好使。 纵然却是不想承认,完颜岳却也明白,完颜氏能得大周的朝廷这般儿青眼相待, 除去他们自个儿的能耐外,且也是因着拖拖儿的缘故,若不然他完颜氏这般儿多的族人, 便是诚心而归附,想来大周却也不一定儿乐意接纳他们。 完颜岳缓了好一会儿,方才哑着嗓子道, “自然是明白,殿下所言极是,只殿下,却也明白我的难处儿,这却也不是一家两家的事儿, 这是完颜氏一族十几二十万的族人,这般多张嘴,我且将那些个来钱的路子皆交与了朝廷, 这一二十万张嘴巴,我且又如何,且如殿下所言, 纵然朝廷能保我的族人衣食无忧,我且又如何能叫他们安安心心的做大周的百姓?”, 完颜岳垂了垂眸,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艰难道,“故而,那些个人手,我却也不是不能够舍出来, 只殿下且又如何与我交易?殿下且也莫要说那些个大义与我, 到底我等这样的人,到底儿且也不是大周生养的百姓,故而忠心之类的,且也不是没有, 只大多不过是忠于自个儿的衣食,若是为了所谓的大义且叫我舍了我的族人, 殿下且也莫要在开尊口,我们大家儿都是明白人,便是殿下今日如此,且也不是为着这大周的山河万里,万万众子民? 殿下与我等,这般瞧来,却也是极相似的,故而殿下可明白我等的心思?”, 完颜岳这般诚恳,武龄安却是未曾想到,只他这般儿不弯弯绕绕云遮雾绕,武龄安却是极满意的。 虽则她却也会这些个弯弯绕绕。却也是极不喜,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 况完颜岳这般儿辩白,她却也是极明白的,想来这历代便没有她这般儿地位稳固的储君, 武龄安的心下却是略微有些苦涩,若是她的父皇没什么意外,她且也没什么意外, 下一任的帝王,注定只会是她,故而不论是她的那些个兄妹姐妹且如何上窜下跳,她且也没多少上心的缘故。 只这担子且也太重了些,武龄安隐隐的心下且也生了厌恶,故而且也得与自个儿一个念想, 若不然她便是瞧着且如何的康健且又如何,说不得那一日便将自个儿给逼疯了去且也不一定, 既是逃脱不了自个儿的宿命,便与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既是朗朗乾坤,且哪里又能有那行个不平事? 故而这大周的所有子民皆是她的责任,因而完颜岳这话儿且也能说说道了她的心坎儿上去, 这般瞧来,这人且也不是那般儿叫人厌恶的紧,武龄安心下琢磨了会儿方才道, “完颜大人所虑甚有道理,不论是孤还是朝廷,且也没有将人家的饭碗儿给一锅儿给端了的道理, 故而完颜大人心下且有了章程,若是有,且也不妨一一道出来,我等一道儿一一细细商量。”。 第557章 犹豫 故而这大周的所有子民皆是她的责任,因而完颜岳这话儿且也能说说道了她的心坎儿上去, 这般瞧来,这人且也不是那般儿叫人厌恶的紧,武龄安心下琢磨了会儿方才道, “完颜大人所虑甚有道理,不论是孤还是朝廷,且也没有将人家的饭碗儿给一锅儿给端了的道理, 故而完颜大人心下且有了章程,若是有,且也不妨一一道出来,我等一道儿一一细细商量。”。 武龄安这话儿且也是真心,凡是知情识趣之辈,武龄安素来且也不会轻易儿与人太过刁难, 一则却也不过是她自个儿懒得想法子,且也寻思着偷偷懒,另一则则是,且也能瞧瞧这些人秉性如何,且也何尝不是与这些人一个人情? 纵然这人情且也不见得人家会心领,然武龄安却是并不在意,这不过是她的些许小喜好而已,何必且得事事儿顾忌旁人? 完颜岳定定儿的瞧了好一会儿武龄安,见武龄安面上没有半点儿玩笑的模样, 这般来,哪里且又能不知晓武龄安当真儿是说真的? 心下苦笑连连,这事儿瞧着似是与了他多大的信赖儿似的, 只是他那里且又瞧不明白武龄安这未曾道出来儿的意思, 这其中的度儿却得他自个儿来把握,自然若是他且也过了些,想来武龄安且也不会与他太过计较,甚至儿与他多些儿且也不是没得可能, 然同样儿的且也叫武龄安知晓了他的贪婪,这将来儿说不得许多事儿且也没得他完颜氏的一份儿且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然这般儿白白的便宜了武龄安,完颜岳却是如何且也不能够甘心的, 完颜氏经营了这多年的后手一般儿便轻易地交了出去,谁又能甘心,只不甘心且又如何? 过了好一会儿,完颜岳似是老了许多似的缓缓道,“殿下,旁的且不说, 草原通往波斯的那条儿商路,完颜氏不论如何且也不会轻易舍出来的。”, 武龄安点了点头,这话儿意思且也明白的紧,不会轻易舍出来,且也不是不能舍出来,若是筹码够了,却也不是问题,只这筹码却得完颜氏觉着够了方才是, 那条儿商路,武龄安且也想要,不过眼下且也没有大用,故而径直花费巨大的代价且只为着一条儿商路,却也不怎么值当, 不过她想要草原乃至波斯的堪舆图,这事儿且也不得不花费些代价,故而思量了会儿方才道, “商路可以暂时归完颜氏,只却有一点儿,这条儿商路却也不得仅仅儿是完颜氏一族的商队走, 朝廷的商队,那些个旁的商队且也能走,只却也不叫完颜氏吃了亏去, 每次儿由着完颜氏领路走一次儿那条商路,这些个商队且给完颜氏一笔领路费,至于这领路费如何, 由着完颜大人下去与族人商量,孤这般儿且也会呈报朝廷,朝廷这般儿且也会给章程下来, 之后在由两方儿的章程商议且如何?”, 武龄安眉目平静,只句句儿条理清晰,且话语里的直率且也叫人只她不是儿在说笑。 完颜岳心下且也思量了起来,从草原至波斯的商路,他心下且也明白,这大金至波斯的商路且也不仅仅只有完颜氏一族有, 那些个稍微大一些儿的部族那个会没有,便是同他们完颜氏一道儿归附而来这些个部族里便有七八个部族且又有自个儿的商路, 故而这般儿只是领路便有一笔钱赚,这却也是武龄安与他们完颜氏一族的恩惠补偿。 他且也从未想过这般儿的好事儿,他的初衷不过是试探武龄安,进而保住完颜氏一族的商队而已。 武龄安忽的这般儿好说话,他却也不敢轻易儿的应下来,默了会儿方才道, “殿下,这些个人手里,我完颜氏且要保下完颜氏的那只商队,且又如何?”, 完颜岳目光灼灼的盯着武龄安,武龄安皱了皱眉头,五千人与边军而言,瞧着且不如何, 然却也是一个小事儿,草原上那些个小些的部族,想来全族上上小小且也没这么多人口。 只若是逼迫的太紧,武龄安且也怕适得其反,故而沉吟了会儿方才道, “这只商队儿完颜氏可保存下来,然现在这节骨眼上却也不好置身之外, 故而这场战事儿,除去商队中的要紧人物,旁的人等至少有一半儿以上的人得暂归朝廷掌管,完颜大人觉着如何?”, 完颜岳心下盘算了下,若是不过是暂时儿的,且加上商路的钱儿,想来且也不会亏损的太多。 故而谨慎的开口道,“虽仍旧觉着难以接受,只臣却也明白殿下的在理,故而臣没有异议,至于商路的事儿是个什么章程, 殿下且等臣下去与族人商量一番,定个章程来,且与殿下商议。”, 武龄安心下越发的觉着完颜岳是个人物,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面上却是不显,“可,于旁的人手是何章程,完颜大人且也不妨之言。”, 武龄安既也这般说来,且也到了这境地儿,完颜岳自也在没旁的顾忌与奢望,故而自也不会左顾而言其他的弯弯绕绕, 左右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垂着眼眸道,“殿下想要我等手上的这些人手,却也不过是因着这些人手渗透与草原上的那些个部族的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身边, 故而可与这场战事儿提供一二帮助,故而这些个人手,除去与我完颜氏息息相关,握着完颜氏大笔钱财的, 完颜氏可献上九成,余在我自个儿手里的这一成儿,事关战事的,完颜氏且也不会藏私。 然献上的这九成,且也是完颜氏花费大量的精力以及财物方才经营出来的, 故而朝廷且得补偿完颜氏这九成儿的花费,殿下觉着如何?”,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完颜氏交出来的这九成自然且也重要,只是比之那不交出来的一成却是多有不如,然瞧完颜岳那模样, 想来却也果决的紧,故而一时之间武龄安且又有些犹豫。 第558章 分一杯 完颜岳心下且也提了起来,这九成的花费却也不少,他心下却是觉着武龄安想来应是不会应的, 自然若是武龄安应下,他心下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若是武龄安不应,只怕且又有得计较。 武龄安默了许久方才道,“可,只孤却也不能保证尔等且不会耍手段, 故而这笔钱财,却也不会一次性儿给清,只会先给一半儿,若是这些人当真儿忠心, 没什么阳奉阴违的事儿,剩下的一半儿自然也没问题。”, 武龄安应承下来,完颜岳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心下且也说不出来是高兴儿还是不甘心, 只他且也明白,武龄安既这般儿利索的应下来,且也不知是与完颜氏的信任儿还是考验,至此且也在没有后悔的余地, 嘴中苦涩的紧,且也只能点头应下,“这事儿便听殿下的,待臣下去将这事儿打理明白,便与殿下一个章程。”, 武龄安略微想了下,便点头应下,只且也开口,“战场上瞬息万变,一刻儿也耽搁不得,完颜大人且要抓紧儿些, 孤等得,只孤的父皇以及朝廷恐怕等不得。”, 这话儿瞧着似是威胁之意,只端看你个人自个儿看,与武龄安而言不过是警告之语罢了, 她见惯了许多阳奉阴违不干正经事儿的家伙了,故而话她且丢在这里,至于听不听全看个人,只她手中的刀剑且也不会心软便是了。 完颜岳却是觉着这话儿似催命符似的,只却也明白武龄安说的是正理儿,故而心下虽不好受,且也还是应承道, “殿下且放心,开春之时自会将章程给出来,应是不会耽搁儿朝廷的大事儿的。”,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且也是有些不满意的,只瞧了眼风雪纷飞的天地,故而却也明白这事儿且也只留待开春儿方才应, 故而之垂眸应道,“可。”, 完颜岳却也不在意,只略有些艰难道,“殿下,不知君将军可能将我那些个被抓起来的族人给放回来?”, 这事儿绕事完颜岳脸皮厚实的紧,且也觉着有些难以其齿,只他却也明白,这事儿且也不是估计脸面的时候, 莫说那些个族人手里的财产,便是这一万多的族人,且又能说是舍弃便舍弃的,故而脸皮比这这些个族人来说,却也不值当什么。 莫说是武龄安,便是君言且也觉着这完颜岳厚颜无耻的紧,只却也不得不道一句佩服,是个人物。 纵然武龄安与君言且也舍不得便这般儿白白便宜了完颜岳,却也明白眼下不是扯破脸面的时节, 故而二人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与完颜岳一般儿,似是先前那些个威胁之言,从未有人提及过似的, 这事儿武龄安虽知晓,却也仅仅儿只是知晓而已,若是事事儿非得她亲力亲为, 只怕是十个她且也不够用,故而只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君言。 君言不慌不忙的开口道,“完颜大人且放心儿,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 完颜大人的诸位族人,待开春儿,天气好上些许便会在朝廷大军的护卫之下平安归来。 只是这般一来,完颜氏且也多了许多人口,却是不知这入伍的人数上?”, 武龄安抿了口热茶,眼中闪过笑意,她果真儿还是心软了些。 完颜岳却是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只没好气的道,“将军这话儿, 某却是不敢应,不过是万把人的事儿,这些个族人里且也尽是青壮,这人数上便是多且又能多上多少?”, 完颜岳复又与武龄安道,“殿下这出兵的人数究竟儿是多少,且等臣下去筹划一番,方才于殿下一个详细的章程如何?”, 武龄安的睨了眼完颜岳,便点了点头,毕竟这事儿且也不是小事儿,且也不是一句话儿便能解决的, 故而便是她们在这儿且如何,还得有个详细的章程才是儿,这事儿且也还得报与朝廷,更是少不得这一个详细的章程。 这一番儿来来回回,且还有得折腾,故而武龄安且也忍不住催促道,“完颜大人且也得快些儿,这事儿若是定下, 旁的孤且也不敢保证,只大军出征之事儿,便是你完颜氏族人拿到大周户籍之时,故而完颜大人应起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完颜岳却是心下逼了一口气,且拿武龄安没有半点儿法子,只觉着武龄安阴险且脸皮厚的紧, 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殿下所言极是。”, 武龄安略有些意外的瞥了眼完颜岳,心下且也叹了口气,不过是早晚的事儿,他且又何必这般儿舍不得,委屈自个儿? 只她面上却是不显,这事儿上且众人皆没有疑议,故而她却也没精力在耗费在这些个细枝末节的事儿上, 且这天儿着实冷的紧,她却也不耐烦这般儿折磨自个儿,故而且也不在有意无意的晾完颜岳,索性开口径直继续说下去, “若是完颜大人且也没旁的想法,这第二,便是需得完颜氏出面与那些个归附的部族交涉,待大概有了章程,朝廷方才出面与之交谈, 至于这事儿完颜氏且如何做,孤却是不管,只一点儿,这些个人不能为此生了叛逆之心与叛逆之举, 至于他们且如何出血,完颜大人且比照着完颜氏一族来便是。”, 武龄安睥了眼完颜岳,方才意有所指的道,“自然若是有人背地里非得阳奉阴违,这千金买得马骨,且也碎得马骨,完颜大人觉着如何?”, 不论是完颜云还是完颜岳皆是有些儿意外,毕竟且不论如何来说,他们不过外人罢了! 然瞧了君言没甚意外的神色,二人心下竟是惊,且也明白这事儿估计这大周的朝廷说不得且早有准备, 若不然这般儿大的事儿,且会这般儿轻易地便交与了完颜氏? 不过这事儿虽是艰难了些,且又如何不是完颜氏的机会? 毕竟这场战事,能分下多少的好处来,虽眼前且也没个什么说法,只心下皆明白,谁人不想分一杯? 第559章 摸不着头脑 若不然这般儿大的事儿,且会这般儿轻易地便交与了完颜氏? 不过这事儿虽是艰难了些,且又如何不是完颜氏的机会? 毕竟这场战事,能分下多少的好处来,虽眼前且也没个什么说法,只心下皆明白,谁人不想分一杯? 这下子,完颜云且也顾不得先是与自家阿兄的拿点子介怀,二人琢磨了会儿,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方才由着完颜岳开口道,“殿下此话当真? 完颜氏虽也想吃下,只这事儿到底且也是不讨好的事儿,故而殿下可有良策?”, 这天底下从来便没有既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草的道理, 前面儿说的两件事儿事事儿皆是压着完颜氏的老底儿来的,故而虽也是算到完颜氏不论如何应也会应下来, 只是这事儿且也不是这般儿容易的,故而自也得与他们些许甜头,若不然且又如何保证完颜氏不从中使绊子? 武龄安点了点头,方才缓缓的道,“完颜氏而今有官职的族人且也没几个,这事儿完颜氏若是应承下来,且能保证儿办妥贴, 孤却是能与完颜氏谋划几个官职,且不论官职多寡大小,皆是实差儿, 归附的部族既能有这一批儿,谁又能道没有第三批,第四批,此间事了若是功勋着重者,且也不是不能入礼部,完颜大人且觉着如何?”, 这事儿瞧着武龄安似乎小气的紧,只完颜岳与完颜云却是明白儿,这事儿当真是武龄安偏袒完颜氏, 像他们这些归附的部族不是不能够入朝为官,只他们却得是一刀一枪的从战场上拼杀下来功绩方才有那机会儿, 谁不知道这大周的爵位许是容易些,这官职儿又其是世差儿却是半点儿不容易, 若不是十年寒窗苦读中了进士,且也得是从沙场上拼杀下来的功绩,在不也得是某些个偌大的功劳, 否则却是宁肯许个好听些的爵位,至于入朝为官却是想都不要想,至于似前朝什么恩荫子孙为官的,却是在没有的事儿,便是宗室子弟且也是如此。 故而不用上阵杀敌便能得官职,且还是实差,纵然这事儿难了些且又如何? 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威逼利诱这事儿完颜氏且也得妥妥贴贴的办妥当了,毕竟能入礼部的自然是文官,而完颜氏而今这般瞧来,想来短时间儿内却是不可能出文官的, 因而硬是越发的叫人欢喜的紧,完颜岳压下心头的欢喜道, “殿下此计甚好,某受教了,这事儿完颜氏定当刀山火海赴汤蹈火且也将事儿给办得妥妥贴贴儿的。 既都是我大周之民,哪里有置身之外的道理儿? 况且我等不过是归附之民,于国尚且没有半点儿功绩,朝廷却是真金白银儿如流水似的花出去,若不能为国肝脑涂地且又怎么对得起陛下,对得起朝廷?”, 这话儿说得漂亮,不论心下如何,武龄安面上且也染上了情真意切的笑容,夸赞道, “完颜大人所言极是,完颜大人一片赤胆忠诚,是我大周,陛下之福。 若是人人儿皆似完颜大人这般儿,何愁天下不平?安心下甚是欣慰与高兴。”。 这这般瞧来,这些个巧言令色,二人皆是不遑多让,君言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只却也未曾开口,稳了稳,便径直儿接着品自个儿的茶。 完颜岳憨厚老实的笑了笑,方才诚恳的道,“殿下这天底下许是有空手套白狼的买卖, 只这事儿事关重大,故而若是没有筹码,只怕却也不好交谈,故而殿下可能与臣道,我完颜氏且有何等的筹码来办这事儿?”, 应有之理,武龄安且也不觉着完颜岳在坐地起价,她且也早有成算, 瞧着完颜岳道,“完颜大人所言极是,若是完全比之完颜氏来,且不说那些个小部族没完颜一族这般大的能耐, 便是完颜大人想来心下且也不乐意,故而孤这般儿且也有些许成书的章程,待孤回去之后便着人于完颜大人送来。 当真儿那些个些许利益,完颜氏若是能将事儿办妥当且扣下来,孤与完颜氏记一功。”, 完颜岳眼中多了些许满意,既是记一功,这有了功劳而,自然便得赏不是? 且也功劳与办妥当这事儿且不是一回事儿,相当于办了一件事儿拿两次儿酬劳,谁又能不愿意? 至少完颜岳却是很满意儿的,故而连忙应道,“殿下运筹帷幄,某实在佩服的紧,臣等自是听殿下的。”, 这般儿不轻不重的恭维之话,武龄安从小儿便不知听了多少,故而却是从未放在心上,不过面上儿却是不显,自是万般儿谦虚, “完颜大人谬赞了,这第三点儿且也得完颜氏来办,却也不是旁的, 只这些个归附的部族唯独完颜氏将族人送进了京城,旁的却是尚且没动静。 一则儿则是北境却也忙的紧,故而一时之间且也没有精力来忙活这事儿, 这大冬日的且也没得旁的事儿,故而便有劳儿完颜氏将这些个部族进京的人准备妥帖,待开了春便走。 另一则则是尔等归附之人到底久居偏远之地,故而若是不乐意儿好好学,若没了战事,尔等且又以何本事立足世间, 故而这些个进京的人里需得各个部族最是聪慧的孩子皆得在里面,不论男女身份高低贵贱。”, 瞧着完颜氏兄妹两一脸儿茫然的模样,武龄安抿了口热茶,复又接着道, “完颜一族进京的那一部分子弟多是族中身份较高的那起子,故而这次儿完颜氏那些个身份低微且聪慧儿的小孩子且也得有一批儿一道儿进京。 至于衣食住行这类的事儿,完颜大人且也莫要担心,朝廷已经着手准备,想来待开春之时应是没什么大问题。”, 这事儿不论如何,且也是囚禁的理儿,不论如何儿说,只这历来便只有那些个身份儿高的为质, 要这些个身份低微的,却是头一遭,不论是完颜岳还是完颜云皆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560章 莫要管 心下虽有些诧异,兄妹二人却是半点儿也不显,完颜岳与完颜云对视了眼,便应了下来,没道理已经送了一半儿人而今还舍不得这一半儿。 见他们应下,武龄安且也十分儿的满意,至于旁的,自是没必要多费口舌。 就这三件儿事,且也有得完颜氏忙的,而今也是年关,故而武龄安心下思索了片刻,旁的事儿却是没在说, 好歹且也是这些归附之民的第一个新年,不论如何且也叫人家好好儿过个年才是,故而武龄安只略微催促敲打了一二,便与君言一道儿辞别离去。 完颜岳兄妹自是百般儿挽留,武龄安自是不应,如此主客来回儿推辞了一番之后, 武龄安与君言方才离了完颜氏的地盘儿。 “表兄,这完颜氏当真儿有趣的紧,原是我们瞧走眼了。”,武龄安且是如何聪慧老辣,到底却也年纪尚小,故而在自个儿人面前,却是忍不住抱怨一二。 自然且也是因着君言素来嘴严,且也从不轻易儿闲谈的缘故。 君言瞥了眼武龄安,“殿下不冷?”, 这冷冰冰儿的话跟这天气儿一样冷,武龄安认不出打了个寒颤,便是她素来且也算不上娇生惯养,这北境儿的天却也比京城冷厉了许多。 君言这般儿模样,武龄安只觉着无趣,却也是在意料之中,故而却也不觉着如何, “自是冷的,许久未曾去看望四皇姐了,表兄可要一起?”, 君言瞥了眼天色,这天儿瞧着着实不早了,且他确实也与怀恩候有事儿商议,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君言不过是略微沉思了下,便点头应下了。 “羡之,你怎的又出去了,你这身子可是不要了。”,北海公主一脸的部不赞同,却是亲昵的亲手替梅羡之将身上的外衫除去。 梅羡之且也由着她,只素来隐晦平淡的眸子里多了些令人心醉的温柔,“公主而今身子不便,羡之不能替公主受苦,若是在不能替公主分忧,我这做父亲的着实是太过无能了些,咳咳。”, 梅羡之话儿才落,便忍不住的且又咳了个天昏地暗。 北海公主却是心疼的紧,虽则她已是倾尽北海之力为梅羡一个找大夫, 之他这弱症却是半点法子也没得,整个人单薄儿的像是一阵风儿便能吹走了似的,总叫人担心儿,这人明儿个便不能陪在身边,故而待这人越发的温柔起来。 北海公主轻轻儿抚着他的背,“莫要如此,孤是自愿儿的,你瞧麟儿这般可爱,只却是太过孤单了些,在与他添个弟弟妹妹不好嘛?”, 许是真将这人儿放在了心上,故而北海公主却是半点儿也舍不得梅羡之这般儿自诲。 梅羡之的眼眸里却是压不住的痛苦儿,这上天着实折磨人的紧,若是没有这国仇,他觉着自个儿这般却也没什么不好, 夫妻和睦,娇儿乖巧可爱,便是有些许不顺,却也不过是小事儿。 梅羡之心下苦笑了会儿,待止了咳,且也不说话,只顺势儿将人搂进怀中,闭上眼眸将头枕在北海公主的肩头。 “公主缘何待我这般儿好?”,低低的呢喃声轻得竟是叫北海公主却也未曾听见,这人且也单薄的紧,这些日子以来,不顾自个儿的身子骨早出晚归, 纵然艰难了些,且也将这些个事儿打理的井井有条,北海公主心下却是满意的,这怀着身子的人到底且也不似往日那般, 尤其是而今这一个,着实折腾人的紧,先是每个白天黑夜的吐,而今虽是不吐了,却又嗜睡的紧, 故而这北海的事物,她且又哪里有精力来打理,然这整个北海之地除去她自个儿, 在这节骨眼上她确实谁也不敢信,一翻儿思索之下,且也只有梅羡之这个枕边人竟是能叫她放心一二, 北海公主却也不是个犹豫之人,故而索性且也不顾梅羡之的意愿,径直将事儿一一儿交于梅羡之, 自然兵权,北海公主却是不给的,便是枕边人且也是如此,似她这般儿的人,见多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人心隔肚皮,故而这事儿究竟如何,她心下且也有自个儿的计较。 只这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她冷眼瞧着这人还当真儿是她的可心人儿,故而这心下且也越发的柔软了起来,渐渐儿的且也在放权, 毕竟待到邻近生产之时,她且也没那精力来打理这事儿,而大金乱了这多时日,只怕开春之后,且也没有这般安稳的日子。 故而她且也不能似怀着她的麟儿之时那般儿的任性,那时节瞧着似乎凶险的紧,只各方制衡,且也不过是有惊无险而已。 在往后,瞧着似是平淡,却是步步杀机,且不论如何她且也不会将自个儿的性命交到旁人的手里, 至于梅羡之,她这般的信重,自是因着这人与她性命相连,她活着他自是无碍,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这北海之第的饿狼不过是眨眼便将他拆分入腹。 “今日那些老匹夫可有与你难堪?”,虽是在问,只北海公主这话儿却是甚是肯定,毕竟那些个人究竟是个什么货色,她比谁都要清楚, 她的人,素来便只有她自个儿方才能如何,旁人却是得做好了断爪子的念头,北海公主眼中一片儿冷意。 梅羡之似是愣了下,只将北海公主搂得越发的紧了起来,过了会儿方才温声道, “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话与不轻不重的小事儿,公主而今是双身子的人,却不可生气发火儿。 大夫可是叮嘱了,这小东西可是不听话,得好生养着,我且也还能应付得来。”, 这话儿里有多少真心假意,却是只有梅羡之自个儿明白,只不论如何他且也不愿意她出事儿,故而这话但也算是真心。 北海公主轻轻掐了下他腰上的软肉,“就你心软,这些事儿你且莫要在管,在这北海除了我,便没有人能与你们爷儿三气受。”。 第561章 心疼 这话儿里有多少真心假意,却是只有梅羡之自个儿明白,只不论如何他且也不愿意她出事儿,故而这话但也算是真心。 北海公主轻轻掐了下他腰上的软肉,“就你心软,这些事儿你且莫要在管,在这北海除了我,便没有人能与你们爷儿三气受。”。 北海公主这话儿却是冷厉的紧,梅羡之心里没来由的一烫,面上却是不显,只不在意的温声道, “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旁人瞧着我们夫妻恩爱,且也想要分一杯羹而已, 我自个儿不在意,旁人的言语且又能如何?”, 北海公主笑了笑,且也不在说旁的,他总是这般儿心软,万般不在意,只她决定的事儿,便在没有回转的余地, 只这事儿,却也不得非与他争个长短,北海公主轻轻儿拍了拍梅羡之的后背,从梅羡之的怀里出来, 便牵着梅羡之往里面儿去,“明日,便莫要这般儿早的出门,你这身子骨我着实不放心的紧。”, 梅羡之的眉目间瞧着甚是温和,似是春日里暖风,面上却是不赞同, “这事儿却是不能依公主,今年这风雪着实大了些,北海夏日里虽水草丰美,冬日里却也苦寒的紧, 我们这些人自是不在意儿,不论如何且也冻不着,饿不着,然那些贫穷的牧民却是不行, 若是公主且也不管他们,这个冬日只怕却是难熬。他们皆是公主的子民,羡之且又如何能置之不理,若是平日便罢了,而今不论如何,我却是不能置身事外。”, 北海公主瞧着这单薄的人,却是心疼的紧,草原上便没有这般儿单薄的人,她总疑心他却是不能与她一道儿老去。 北海之地皆是她的所属,故而那些个低贱的牧民她却是不在意的,只她却也明白,若是没有那些个低贱的牧民,这北海之地且也不见得有今日的繁华, 故而这如何照料,她心下且也有一番儿的计较,若是她的子民,她自然可惜花费精力、财物在上面儿, 若不是她自个儿的子民,她且又为何要做损己利人的事儿? 而今梅羡之好不容易没了那股子仙气儿,愿意下凡来,纵然嘴上百草儿心疼与推辞, 然她心下却是高兴儿的,毕竟这人儿且也是上了她的心,哪里能容忍他仍旧高高而在上,半点人间烟火气也不沾染,平白的叫人心生不满。 “那些人自然重要,只哪里又有羡之的身子骨重要,故而歇上一两日却也不打紧,这些时日,你日日儿早出晚归,却是许久未曾好好陪我们母子了。”, 北海公主的眸子暗了暗,纵然明白,只她却仍旧不满,她娶个夫婿,本就是要叫这人日日相伴,而今反倒是没原来自在,心下只觉着蠢蠢欲动。 梅羡之不知北海公主是何意,只他却是明白,而今他且也走到了这地步儿,且他收到的那些个消息,他却是在不可能放手, 至于他这身子骨,他却是明白,虽有弱症的缘故,且也是他吃药坏了身子,兼之心下多有他念,方才如此。 梅羡之苦笑了下,只这身子骨破破烂烂的他心下竟是方才觉着满意些许,对上北海公主阴晴不定的眸子,他只扶着人坐在了软榻上方才道, “公主心疼与羡之,我心下自是高兴的,只这事儿却不似公主想的那般, 我本薄凉之人,哪里来的悲天悯人,只在故土时听闻,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那些个人且也是公主的子民, 故而我多花些功夫,保全他们一命,这恩情便不得落在公主头上? 虽则不过是些谚语,只你这一胎儿着实叫人担忧的紧,生产之时本就是凶险万分,只望老天看在我这般儿尽心的份上,能佑你们母子平安。”, 梅羡之眼中明晃晃儿的担忧,却是叫北海公主心下羞愧的紧,眼中多了些笑意,嗔怪道,“就你多心,这老天儿却是不理你这痴心儿,有空儿成日里瞎想这些,却不如好好儿寻几个圣手才是正经儿。”, 梅羡之未曾道旁的,只将人搂进他的怀中,单薄儿的身子却是忍不住抖了抖,想要她的命的人太多了,便是他且也是如此, 只他终究却还是舍不得,故而不论如何,这人他却是护定了,只轻声哄道, “这自是自然,公主不嫌,然我这命格终究却似叫我害怕的紧,故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公主便应下我且好?”, 北海公主愣了下,她且又如何听不出梅羡之这话儿里的害怕来?心下自嘲了番,她且又如何不是在试探? 毕竟这大权在握的滋味,她自个儿便沉迷其中,怎又能轻易相信旁人?便是她的所爱且也是如此。 只而今瞧来却是她多虑了,只道,“既是如此,这事儿便随你,只你自个儿且得明白,倘若你当真儿因着这事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便能叫他们与你陪葬。”, 北海公主这话儿却是没有半点儿的温情,凌凌然似是刀剑相加,事也至此,梅羡之自是不会去顶撞与她。 只好宠溺道,“好,我与公主却是许了白首的,以后那些脏事儿公主且也莫要在沾手,由着我来且如何?”, 北海公主的眼中闪过暗芒,面上却是不显,只笑道,“为何?羡之这般儿心软,当真儿下得去手?”, 梅羡之面上似有抗拒,只苦笑道,“自是下不去手的,除去这副好皮囊,我且也没有旁的本事儿, 自来北海之后,事事儿倚仗公主,便是而今且也做不了那果断的事儿, 只我与公主也是夫妻,不论是为着公主还是我们的孩儿,我且也得立起来,护着你们母子。 我舍不得你这般儿劳累,便是如今双身子且也没个停歇的时候,公主我且也有心,也会心疼。”, 梅羡之这后面的话儿声音低哑,藏着说不出的心疼,北海公主的心尖儿颤了又颤,只觉着这口中干燥的紧。 第562章 真切 北海公主心下的疑惑去了许多,只眼下她却也不想想这些个没所谓的事情,至少没什么东窗事发之前,便是心下疑他且又如何? 她可舍得将这人如何?既是舍不得,那些个所谓的疑心且也便在不是一会儿事。 北海公主眉目间且又明亮起来,梅羡之心下却是苦笑连连,他且又如何不知北海公主疑心甚重? 这些许试探,他却是日日的防着,故而他且也不是那两心人,便是是且也如何,他这般儿的人,早已是脏了心的, 梅羡之回眸,心下在没有半点儿的杂念,心硬如铁,“公主以后可莫要任性,若不然,羡之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梅羡之甚是无奈,北海公主那里又会听不出他这话儿里的宠溺与无奈,只他这般模样,北海公主却是爱极了, 她且也是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娇女子,只是她来了这北海之地,纵有父兄宠爱,且也离得远了,这宠爱且也少了许多。 待父兄离世之后,这世上便在没有宠着哄着她的人,故而梅羡之这般儿似是宠溺小女孩儿的模样, 虽从未言于口舌,只她心下却是极受用的,故而言语间且也多了女儿家的娇憨, “羡之莫不成不喜?”, 梅羡之将人揽了起来,轻轻理了理她的头发,温声道,“自是欢喜的紧,只却是见不得公主生气。”, 北海公主这才满意了起来,拉着梅羡之的手道,“你且也莫要在忙活了,可是这一日日的忙,却是半点儿也不累不成。”, 梅羡之默了一会儿,却是笑道,“自是累的,只是为公主效劳却是半点儿也不累,况是我的妻子与孩儿?”, 北海公主噗嗤的一声儿笑了出来,却是在没说旁的,梅羡之半蹲在北海公主的前面儿,将人给来来回回的检查了一遍儿,见没什么意外, 心下方才松了口气,苍白着一张脸儿歇在北海公主旁边。 他的一番儿良苦用心,北海公主自是不会轻易驳了去,只瞧着梅羡之这般儿操劳,她却又心疼的紧。 这世间她已是没了父兄,心下在乎的便没有了多少,之人恰巧在她的心尖尖儿上,故而他在如何的在乎她,她却也半点儿舍不得拒绝。 侍候的仆从很是有脸色,见自家公主与大君,你侬我侬互诉衷肠完,方才很有眼色的上来侍候, 这北海之地谁又不知公主甚是偏宠大君?便是那起子在公主身边儿侍候了许久的忠仆以及公子, 不过是大君一句话儿的意思,公主说打发便打发,半点儿情面也不留,故而这王帐中侍候的便没有一个是没有眼色的。 不过是一眨眼儿的功夫,一溜儿的侍女便上来侍候梅羡之更衣洗涑, 北海公主不过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一溜儿的侍女便噤若寒蝉,手上的功夫半点儿也不敢耽搁,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给梅羡之打理妥当, 梅羡之自是瞧见了那些个侍女侍候他时,北海公主不满的模样,觉着好笑,却是赖着性子的哄人, “公主好生没道理,且也不让竹案侍候,且又不喜这些个婢女侍女,当真儿是心眼小的紧。”, 梅羡之亲昵的揉了揉北海公主的脑袋,北海公主却是半点儿也不领情,略带恼意的拍了拍梅羡之的手, “你道我心眼小,我若是日日招一群儿模样俊朗的小公子侍候,你且如何?”, 梅羡之面上的笑意却是淡了许多,眼眸里是他自个儿也不明白的偏执与执拗,只淡淡儿的道, “过去儿的,我且也没有半点儿立场置疑,只公主却是与我许了白首约,故而若是有不长眼的非要引诱公主毁诺,那便通通儿该死。”, 梅羡之甚是轻描淡写,只他自个儿知晓他心下的不满与挣扎,不论究竟为何,他愿意为她一生一双人,她便也只能一生一双人报他。 北海公主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只你这般儿大的醋味儿,而今这王帐之中,除你一个儿外,也且该亲近过谁?”, 梅羡之这方才有了点儿笑模样,他本就是个温润公子,平素里秉性却是不会轻易外显,只因着心下有愧且待北海公主当真儿是有了情, 故而待她方才与旁人不一样,若是北海公主当真儿做了叫他冷心儿的事儿,他且也在没心神待她与旁人不一样,他本就是个薄凉人。 “既是这般儿,公主以后却是莫要在说这般儿的话儿,我却是不爱听。”, 梅羡之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复又略微解释了一句儿道,“不过是些许婢女而已,我虽是家世落魄了,只见过的绝色不知凡几,这天下却不是人人皆是公主。”, 梅羡之从不提过往,便是二人情深时且也是如此,故而北海公主对梅羡之的过往虽不是一无所知,却也是知之不多。 若是往日那些个取她欢喜的浪荡子,她自是不问过往,不问出身,只梅羡之她到底儿却是做不到全然不在意。 只瞧着梅羡之并无多谈的模样,北海公主到底却也未曾将到了嘴边儿的话问出来。 梅羡之却是不在意这些个,只道出了他谋划了许久的心思儿,然他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 “公主,明日儿我要去南边儿,入冬以来你且也嫌少有露面的时节,恐军心不稳,我顺道儿去一趟南大营,且如何?”。 若是旁的北海公主自是不在意,只这兵权儿的事儿却是叫她半点儿也不敢松懈,只瞧梅羡之那副嫌弃且不乐意又不得不为之的模样, 北海公主却是觉着个自个儿多心了,不论是大周还是大金,除去亲卫之外,便没有不用兵符便可以调动的军队, 尤其是她北海之地又甚,除去虎符以及若不是她自个儿,没她的亲笔信以及信物莫说调动一兵一卒,便是连大营的大门也踏不进去半步。 故而,且当这人当真儿是心疼她,况南大营本就是她儿将来的亲兵营,这般之下,北海公主面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甜美笑容。 第563章 不是时候 尤其是她北海之地又甚,除去虎符以及若不是她自个儿,没她的亲笔信以及信物莫说调动一兵一卒,便是连大营的大门也踏不进去半步。 故而,且当这人当真儿是心疼她,况南大营本就是她儿将来的亲兵营,这般之下,北海公主面上多了几分真切的甜美笑容。 “那便有劳羡之了,明日我将虎符与羡之,并写一道手书与羡之。 旁的却是不论,只那些将士不论如何儿却是得好好的犒劳,将来的事儿,我却也不能与羡之许下什么承诺, 只这南大营我本就打算儿作为麟儿的亲军,你是麟儿的亲父,早些儿接触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北海公主甚是唏嘘,她这人最是不长情,梅羡之而今是她的心尖尖儿,只将来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 她待他终归是有情的,故而她却是不论如何且也不愿意待他似待那些浮华之辈一样, 故而这南大营道是她孩儿的亲军,何尝又不是她与梅羡之的倚仗。 梅羡之面上却是阴沉的紧,半点儿笑模样也没有,只冷冷儿的瞧着北海公主,比之他们初见之时尚且还要冷上三分。 北海公主回过神来,便是他这副模样,只觉着头疼的紧,她虽喜梅羡极在意她,时时刻刻儿的放在心上,只却也头疼他只一道将来儿许是定不了白首,只肖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他便这般儿冷清的模样。 “羡之缘何这般儿不自信,在这北海之地除我外,你却是半点儿倚仗以无,而今与你一些倚仗,你且有甚不开心的?”, 梅羡之冷冷的笑了笑,嘴角带着讽意,凶狠道,“公主这般儿总是朝秦暮楚,莫不如将兵权儿全部儿交与我, 且也好好管管公主,什么叫做约白首儿。”,说罢却是在忍不住扶着矮几咳个不停,叫人心疼的紧。 他这般儿的模样,却是吓得北海公主手足无措,连忙儿又是抚背,又是端水儿的,忍不住连声哄道, “好好,我以后在也不说这事儿了,你且莫要在生气了好不好?都听你的,都听羡之的,羡之道什么便是什么。”, 梅羡之咳了许久,方才止住了咳,苍白的脸上带着不正常儿的潮红,眼眸里是一片儿执拗与期翼, “公主这话当真?”, 瞧着梅羡之这般儿模样,只觉着心疼的紧,生怕一个字儿慢了,梅羡之且又胡思乱想,连忙着急道,“当真,当真,都依你。”, “公主,以后在不提这伤人的话儿?”, “不提,不提,绝口不提。”, 梅羡之面上这才有了点儿缓和,接着执拗道,“那公主将北海的虎符全部交给我,什么时候公主在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了,我在还给公主。”, 北海公主愣了下,只瞧着梅羡之执拗且委屈的模样,竟是鬼使神差的在记不得半点儿自个儿的戒心,连忙应了下来, “好,都交与羡之,若是时候我有对不起羡之的地儿,羡之只管不用将虎符交还与我。”, 见北海公主应了下来,本该儿是十分高兴儿的事儿,梅羡之却是半点儿欢喜为无,只觉着心下沉甸甸儿的, 垂着眼眸,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北海公主不疑有他,只觉着他且也不过是因着自个儿总提那些个世事无常, 叫他心下没有半点儿底气,竟是总这般儿的手段逼迫,方才觉着安心的缘故。 梅羡之就着北海公主的手脆弱的道,“公主,我累了,用膳。”, 北海公主连忙弯腰将人扶了起来,招手示意摆膳。 梅羡之只笑着见她忙前忙后,他总是待她不够好的,除了那些事儿,他却总是要让着她的, 而今这北地的境况,这两个月的不辞辛劳且也有些许的用,只若是要堪大用却是为时尚早, 故而他却也不得不将人给牢牢的哄住了,若不然莫说夫妻,只怕儿他却是要功败垂成了。 只瞧着这女子待他这般儿上心,他心下着实愧疚的紧,这北海之地便没有人不知北海公主是有多在乎她手中的兵权, 甚至于哪怕是身怀六甲之时,与她的那些个将士的事儿上且也从不假手于人, 便是而今这一胎儿,且也折磨她的紧,她且也没有半点儿松懈,而今竟是因着不愿他生气的缘故,将虎符一股脑儿的全部与了他, 纵然这些个虎符且也调动不了兵马,然梅羡之的心下却是半点儿也平静不下来,只觉着自个儿当真儿龌龊的紧。 至于北海的民生,政务北海公主而今却是鲜少有在意的时节,大多儿皆是由着梅羡之处理了之后,在与她道个结果儿便好, 故而这北海梅羡之且也掌握了许多,只许多事儿却是顾忌着北海公主,不宜太过着急, “公主,今年这年生却是差的紧,若指望着老天爷只怕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待雪化了,我估摸着却是要去买些粮食回来,公主觉着可好?”, 北海公主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反应过来,与她而言,她素来便没有这买卖的念头,一向儿是谁的拳头大便听谁的,恰巧她北海的拳头一向儿比旁人的大, “为何要买,径直去强不好?”, 梅羡之一时之间语塞,默了会儿方才幽幽的道,“公主是要挺着大肚子去打家劫舍,还是公主觉着我这身子骨可带兵打仗? 公主莫不是忘了大金而今这乱局,轻易操兵事,公主就不怕有人乘虚而入?”, 北海公主皱了皱眉头,去年一年儿的年生且也好的紧,故而她却是没在这上面操多少的心,一时之间竟是未曾想起来而今的境地, 而今这乱境,确实儿是谁也不敢轻易挑起兵事,若是她未曾身怀有孕,她自然不怯与何人,只而今她身怀有孕, 而北海之地且也没有她能信任的领兵之人,故而却是不得不多做筹码,一时之间北海公主却是有些恼怒自个儿肚子里这孩儿, 却是连梅羡之且也连带着牵连起来,一双漂亮的眸子幽怨的睨着梅羡之,“羡之,这孩儿当真儿来得不是时候,我不该要他的。” 第564章 开不了口 梅羡之皱着眉头,一脸的不高兴,“公主可是不喜我?”, 北海公主的手指抚上他的眉目,一片儿温情,“莫要胡说,我怎会不喜你。”, 梅羡之却是半点儿不为所动,仍旧执拗的道,“既是不是不喜,公主缘何说这般儿的话? 这辈子,除了你的孩儿,我谁也不要便是捡的也不要, 以后公主莫要在说这般的话儿,他该不高兴了。”, 梅羡之修长的手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北海公主的腹部,难得舒心温柔的笑了起来。 梅羡之那话儿刚开了个头,北海公主俏脸一皱,便欲要生气儿,只梅羡之后面的话儿,方才叫她舒坦了几分, 念及梅羡之素来心眼子小,故而方才就此作罢。 “用膳,今儿个且也忙了一天儿了。”,北海公主乐意纵着,宠着梅羡之,故而便是偶尔梅羡之说的话儿,且也不叫她舒心,只她仍旧乐意纵着。 梅羡之却是皱了皱眉头,旁的事儿不论如何儿他且也能忍耐了去,唯独这吃食上,他着实不堪其忧。 不论在巧手的厨子如何的使出浑身解数,他仍旧觉着有一股儿膻味, 若是平素便罢了,好歹儿且也有旁的可以替代一二,唯独这大雪纷飞的冬日,他便是想吃根草却也不能够,故而越发的不爱这些个吃食。 瞧梅羡之这模样,北海公主哪里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却也不点破。她待这人极好,只是她纵然富有整个北海,这样儿的天气里,且也着实无可奈何, 这般精细的人,且也只有她养得起,这般儿想来,北海公主心下且也觉着舒坦的紧。 “莫要这般儿,你便是日日事不下,寝不安,这身子骨方才这般儿差。”, 若是旁的男子,听见这般儿话想来便是面上不显,心下且也不舒服,梅羡之却是当真儿半点不在意, 他身子骨较之常人本就差了许多,当初为着这不入流的手段,且也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叫身子骨愈发的弱了下来,故而这本就是常事儿,有甚好介意的? 只无辜苦笑道,“公主这话儿在理,只你却也明白的,这事儿当真儿是半点不由人,我且没得半点的法子。”, 北海公主没好气的瞪了梅羡之几眼,便依着梅羡之坐了下来,北海公主不过是方才坐下, 一溜儿的婢女便将早已经儿备好的膳食一水儿送了上来,梅羡之瞧着这排场,心下酸涩的紧, 面上却似不赞成,只好嗔怪道,“公主,我食用的本就不多,北海虽富硕,只这天儿瞧着着实叫人心慌的紧, 故而莫要这般儿铺张浪费,节省下来却也能多救济几个穷苦牧民。”, 北海公主却似半句儿也未曾听进去,若是见自个儿欢喜儿的人且也哄不着,她缘何要做什么劳什子的北海公主, 劳心劳力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这般儿的人,却是半点儿也没什么菩萨心肠,普渡众生的心思。 梅羡之瞥见北海公主那满不在意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却是也知晓他这话儿,她却是半点儿也没听进去, 他自幼学的便是儒家正统,习的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纵然天下争夺如何,素来最是悲苦的想来且也是那些个最底下儿穷苦之人, 故而这份儿心思本不应该他来操,只他终究儿还是见不得那些人在穷苦饥饿交加中悲惨死去。 梅羡之瞥了眼北海公主的腹部,到底到了嘴边的话儿却也吞了回去,他到底且也不是个大方儿的人, 不论如何北海之地的这些人,于他眼中终究却是比不上她的孩儿。 故而只好脾气的道,“公主,过几日待有卖粮食的商队而来,便由着王帐出钱儿买些粮食散下去,且与我们的孩儿祈福如何?”, 北海公主虽是不在意,只梅羡之瞧着却是上心的紧,不过是些许钱财而已,却也不过因着这点儿小事儿惹得他不开心儿, 因而北海公主却是没有半点儿犹豫的便点头应了下来,只今年的风雪却是比之往年厉害了许多,况且大金这般儿境况, 纵然那些个商人为着钱财能铤而走险,然这般儿境况且会有商队往来与草原? 虽然不愿意扫了梅羡之的兴致,然北海公主还是开口道,“羡之做主儿便是,只这般儿的境况,这天气儿还有商队往来?”, 梅羡之垂了垂眼眸,自是没有商队敢这般儿境况下到处儿奔波,然而今却是有的,不仅仅儿有,且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只这话儿,梅羡之却是不可能与北海公主道出实情,故而只是道,“且也不知,只这几日进进出出,若是听了些消息儿,道是有人欲要乘着大金混乱狠狠的挣上一笔, 故而便是这般儿的天气且也不消停,虽则且也薄凉狠毒的紧,只而今这般来且也是便宜了我们。”, 北海公主皱了皱眉头,心下却是有些嘀咕,只瞧见梅羡之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心下却也只是道自个儿少见多怪。 梅羡之瞥见她这眼神儿,心下却是紧了紧,想来美人计似他这般儿的却是十分儿的成功, 自北海公主诊断出来有孕之后,北海的事儿便渐渐儿的移交与他的手中, 经过他的别有用心之下,北海公主除去牢牢儿的抓紧兵权外,身边儿的人却是已经儿慢慢的被梅羡之给掌控了, 只是他且也不敢太过分,纵然而今这时间儿却也是紧的很,他且也只能徐徐图之, 梅羡之只觉着心下累的紧,瞧着眼前之人心下是又愧疚又狠心,时时刻刻儿都觉着在折磨这自个儿。 北海公主却是不知这些儿,且也不要人侍候,且自个儿与梅羡之布菜, 信心满满儿的看着梅羡之,梅羡之在她的满心欢喜中回过神来, 且也不敢在走神,只顺着北海公主的玉着看下去,这方才回过神来北海公主缘何今日这般儿期待儿用膳, 心下却是又软又酸,除去一个温和的笑容竟是半个字也开不口。 第565章 不怒不火 信心满满儿的看着梅羡之,梅羡之在她的满心欢喜中回过神来, 且也不敢在走神,只顺着北海公主的玉着看下去,这方才回过神来北海公主缘何今日这般儿期待儿用膳, 心下却是又软又酸,除去一个温和的笑容竟是半个字也开不口。 北海公主觉着却是莫名儿的紧,只好期待儿的道, “羡之为何这般儿模样,且尝尝且如何?”, 梅羡之勾了勾嘴角,却也在不想旁的,径直将碗中的豆芽喂进了口中,本事期待了许久的菜色,只他而今却是半点儿味道为尝不出来,只吃出了一口的苦涩。 只对上北海公主期待的目光,梅羡之面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显,只欢喜的道, “甚好,比之平素里的那些山珍且还要美味上几分。”, 北海公主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欢喜儿的将一碟子的豆芽菜全部儿夹到了梅羡之的碗中,梅羡之愣了愣,随即便低低的笑了出来, 却是叫北海公主有些儿莫名,只梅羡之向来性子不显,故而似这般开怀的时候却是少的紧,故而她且也欢喜的紧, 只做平常的道,“且也不过是些许小菜而已,也只有你们这些中原人,成日里不是这便是那儿, 好生生而的肉食哪里又不好吃,你怎的成日里就想吃些清粥小菜。 只你以后且也莫要在挑食,这日后旁的不论,这豆芽菜却是不缺你的。”, 莫要瞧着北海公主说得这般儿的容易,只这事儿却是半点儿也不容易,她自是不会儿与梅羡之道, 为着他这一碟子豆芽菜,她悄悄儿吩咐了手下的将领, 不论是偷还是抢或者是买什么的,非得与她弄来这么一个冬日里可以种菜出来的人,为此连人带马的跑死了十名骑兵。 若是她说了,只怕梅羡之却是固执的一口也不吃,道什么心下有愧,莫说紧紧儿只是这王帐之中,便是这北海之地, 且也没有敢违背北海公主命令的人,故而却是不觉着这些许小事儿没她的允许,谁敢在梅羡之的面前点破, 瞧着梅羡之欢喜的模样,她却是觉着在十倍的代价儿且也是合算的。 梅羡之宠溺的点了点头,且也不仅仅儿径直顾着自个儿,将自己碗中的豆芽菜分了一半儿到北海公主的碗中,且也不等北海公主拒绝,只似是理所当然的道, “公主腹中的孩儿,且也有我一半儿的血脉,故而我喜欢的,他想来且也喜欢, 想来公主却也不会轻易驳了我们孩儿的意思。”, 北海公主心下熨烫,且也在没说出那些个违心的话儿来,怀孕之人的口味古怪的紧, 她怀着她们的麟儿的时候,却是吃甚都香,而而今这个孩儿,却似且也挑嘴的紧, 似是这孩儿当真儿是随了梅羡之似的,成日里只想吃些清淡的东西, 若是旁的时候,她是高高在上的北海之主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今这大雪纷飞的时节当真儿是有钱且也买不着。 故而且也只她自个儿素日里便最会遮掩,因而倒是且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她这秉性。 至于这一口儿的豆芽菜,梅羡之却是半点儿也不敢道不过是一口豆芽菜而已, 他自认为做的甚是隐晦,且也王帐之中他尽在掌握,只这碟子豆芽菜却是狠狠儿的嘲讽于他, 他且是多么的无知,只这样的事儿,梅羡之却是不会开口去问,北海公主待他的好,他想来一直儿只默默儿的受着,从不问缘由,似北海公主虽心下且也十分儿的在意他的身世, 然从未开口一样,这二人的默契,若是有一日破了这默契,谁又能道这事儿且又如何? “公主,北海且如何自处,眼下因着风雪,虽是难得的宁静,只这不过是片刻的安稳罢了,待风雪停了,只怕是在不得安稳的时节。”, 梅羡之垂着眼眸儿,虽则他从来且也不以为,北海公主会因着他的几句话儿便弃暗投明, 只他到底且也舍不得她,故而心下且也有几分奢望,故而闲暇无事之时,他十分儿热衷的试探北海公主的心意儿。 北海公主俏丽的面容上且也没有半点儿的欢喜,难得的一片儿凝重, 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且也能如何?贺兰氏的王权自然是贺兰氏的,不论最后儿落在贺兰氏的手里, 为着你们爷儿三,我且可捏着鼻子认下了,若是落在旁的人手里, 自然且也没得旁的说法,自是举北海之力一战,且也当是尽了我为人女,为人妹,为人主的责任。 若是事不成,只怕这世界在没有什么北海公主,羡之,我们的这个孩儿将来便与你信梅。 世人素来喜好有人乘袭香火,尤是你们中原人,我们这个孩儿不论男女皆与你一道儿姓梅。”, 梅羡之却是忍不住儿手抖了又抖,心下被密密麻麻的刺刺得又疼又痒, 默了一会儿方才道,“良禽择木而栖,公主缘何非要一条道儿走到黑暗, 若是旁人便罢了,只那两位,却是着实值不得你这般儿,公主这般儿念着亡人的好,却是未曾思过活人的好歹, 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且如何,麟儿且如何? 莫要说旁的,一个北海的大君,一个北海的少主,不论如何,我们且也只能与公主共进退, 我自是无碍,只麟儿我却是舍不得,且我们一道儿离世,公主腹中的孩儿纵然便是姓梅, 当真儿能逃脱一难,得活一命? 若是公主是这般儿心思,这孩儿且也不用姓什么梅不梅,总之我们一家子儿总在一起儿的便是。 公主若不是这心思,当真儿是欢喜羡之,且将羡之置于心上,这孩儿便与我一道儿姓梅。”, 北海公主怔了怔,若是旁人与她这般儿编排她自个儿的父兄,莫说这般儿任性妄为,只怕早早儿便被她打杀了去。 上一个这般儿道的是她身边儿待了多年的谋士,她念着多年的情谊,虽未曾径直打杀了去,却也将人打折了双腿丢在了草原上自生自灭,且也仅仅只有梅羡之的话儿她方才能听上几句,尚且不怒不火。 第566章 可想而知 北海公主叹了口气,却是没有搭话,这天下,这人世间,谁又没点儿在意的? 纵然她的父兄在如何不是,只她且也记得他们待她的好,飞扬跋扈,鲜衣怒马,且也是他们纵着她,宠着她, 她的那些个兄弟姐妹们又有多少的封地且又比得过她?便是她的兄长在如何的混账,待她却是素来极好的,这且也是她不管不顾冒险将她兄长唯一的子嗣接会北海的缘故, 若不然那样低贱的血脉,她且又会有半点儿的在意?便是瞧一眼且也觉着脏的紧,不过是因着那孩子是她兄长的血脉罢了。 便是因着如此,她虽将那孩子接回了北海,只她且也不喜那孩子,故而从接回来至而今她却也仅仅只是见过寥寥几面。 北海公主垂眸将眼中的恨意敛尽,她当真儿是生怕见得多了,因着他那肮脏低贱的母亲,一怒之下将他给杀了。 北海公主起身径直一个不是十分大的匣子抱到了梅羡之的面前,将匣子往梅羡之年前推了推, 梅羡之不明所以,只疑惑儿的看着她,他本想着他且又提了她父兄,她便是不于他计较,且也不会这般儿好说话, 谁能道大金最是嚣张跋扈的北海公主竟是会这般儿的体贴人。 北海公主素来便与她父兄极为相似,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若是她不乐意,梅羡之莫说拿到这些虎符,便是碰也碰不得, 而今她既是乐意儿将虎符予他,便也不会故作大方,暗地里却是半点儿舍不得, 故而只平淡道,“先时不是许了你,从今而后这虎符便有着你保管,而今羡之却是不乐意了?”, 梅羡之怔了怔,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北海公主是有意试探还是当真儿真心实意, 只不论是因着何事儿,他且也不能急切,故而却是垂着眼眸思索了好一会儿,方才赌气似的将匣子抱了过来, 得意的瞥了眼北海公主,且将匣子打开,将一块块的护符一一清点清楚与心下的数量默默对了对,面上的神情方才好上了许多,眉目间染着笑意。 北海公主却是瞧得好笑,这些个虎符没有她的手书以及信物却是一兵一卒也调不动,便是当真儿与了梅羡之,且也不过是似哄小孩子似的,当不得真。 只她的心爱之人那里能似小孩儿似的,故而复又取了个匣子递与梅羡之,梅羡之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只把匣子接了过来, 北海公主抿嘴笑了起来,见梅羡之不解其意,只好道,“这草原上谁家的主君没自个儿的私兵的? 羡之孤身而来且也不通草原的风俗,故而不知却也正常。 这只骑兵是我北海最好的骑兵儿,且也最是忠心的,我且也与羡之护身, 从今往后,若是有人在不敬羡之,羡之只管吩咐下去打杀了便是。”,北海公主一身儿的戾气,那些个该死的老家伙,最是可恶,事事儿想插上一脚,当着儿是该死的紧。 梅羡之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匣子上摩挲,却是垂着眼眸未曾将匣子打开, 自他与北海公主行了大礼,被立为大君之日起,他边有了自个儿的私兵,自然这些私兵且也是北海公主备下的。 只那时节且也是身不由己,便是北海公主在如何儿生气,为着能立他为大君,故而却也不得不退让妥协, 故而他的那只私兵,莫不如叫奴隶军却是要更恰当些,大多皆是些老弱病残,便是瞧着实实在在身体壮实些的且也没有。 至于为何立了奴隶军,知道是在这茫茫草原上在正常不过是的事儿,不论是部族掠夺也好,打草劫边也罢,无规矩不成方圆, 既是得了王庭的允许或是默许,便没有你一家儿吃独食的道理,故而不论是多大的部族, 凡事抓了奴隶,便得与自家所在封地的主君上缴财富,这其中,许是钱粮许是奴隶皆不一二足, 然自个儿拼命得来的钱财谁又心甘情愿这般儿双手奉上,故而在钱粮一事上做不得假, 这些人便擅于在奴隶一事上做文章,年轻力壮美貌动人的便先由着自个儿来,那些个老弱病残儿的自是难舍难分的奉上, 面上虽是不舍,心下却是欢喜的紧,便是天生儿的妖魔且也不可能儿日日杀人为生。 这些个劫掠而来的老弱病残,养着且不说有碍观仰,便是只与他们一口儿吃食,且也觉着心疼的紧, 而这般儿奉与主君,一方面儿且也了了差,另一则则也是省了自个儿的心,毕竟便是奴隶且也比兔子更厉害些,兔子急了会咬人,而奴隶急了却是会死人。 不论他们且如何不把这些个奴隶当人看,且也不能把人给逼的急了,若不然且也不过是平白添麻烦而已, 而又了奴隶军,这些奴隶有了盼头,自是不会怒火冲冲铤而走险。 另外一条儿奴隶军的来源,则是那些个羁傲不训的刺儿头,各个部族着实没甚心思去调教,径直丢来奴隶军既卖了所在封地主君的好,且也抱着别样的心思, 既收拾了这些玩意儿,虽不至于削弱了主君的力量,且也能叫主君恶心上一二,反正不是亏本的买卖。 自然这样的打算不论是所在封地的主君还是这些这些个部族皆是心中肚明。 然水至清则无鱼,故而看在旁的浮财的面儿上,大多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就此过了。 至于北海之地的奴隶军,北海公主素来看不上眼,只那些个钱财奉与她的能入了她的眼,她便半点也不管, 若是那些个部族却是不知何为知情识趣,这些个奴隶军自然是大有用处,故而北海的奴隶军里却是极喜那些个部族皆是些蠢蛋儿的, 因为这往往意味着,他们奴隶军的好日子来了,虽则不过是短短儿的一段日子,且也是十分美好的日子。 因此北海的奴隶军却是比大金任何一个封地的奴隶军且要不成样子,故而当初那行人非得逼着北海公主将奴隶军交与梅羡之做私兵,其心可想而知。 第567章 惩罚 梅羡之敛着眸子,原是他的那支儿奴隶军原是算不得他的私军,既是北海公主且也瞧不上这支儿私军,想来北海的那些个部族想来且也看不上, 若是这般儿,他却是大有可为,因着忌惮北海公主的缘故,梅羡之虽也往里面儿安插自个儿的人手,只却是不敢太过张扬, 故而便是这许多日子里,奴隶军瞧着还是那份不上道儿的模样,实则只有他自个儿明白, 这些个奴隶军里而今且也陆陆续续的安插了许多的大周将士,虽不能保证这些个人的忠心,只大概的控制却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北海公主眼下欲要给的这支儿骑兵,虽则皆是悍卒,只于梅羡之来说却不是好事儿,这些人正如北海公主说道的那般很是忠心, 只这忠心儿却不是对他的,若是他当真儿仅仅只是北海的大君,这些人自是会誓死效劳, 然若是有一日图穷匕首见,这些人立马儿便能倒勾相向,他这个大君想来并不值什么。 至于将这些人收为己用,梅羡之却是从未想过,若是这些人能轻易拉拢了去,北海公主便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将他的安危交与这些人, 至于花大价钱收买拉拢,且不说划不划算,便是这节骨眼上,梅羡之且也没心思精力来折腾这些事儿, 梅羡之的眼中划过暗芒,这支儿骑兵虽不大可能效忠与他,只却也不是坏事儿,只这些人眼下能听他使唤便足够了。 他且也好借着这支骑兵掠夺一二,趁机将大周真正的强兵悍卒光明正大的安插进奴隶军中, 他的私军掠夺来的奴隶自然归他所有,而奴隶军既然是他的私军,这些个奴隶自然且也用不着上奉。 只这事儿且也不能由着他一个儿人来做,做得多了,自然便明显了,故而他且也得需要些真真儿的奴隶用以遮掩。 梅羡之的嘴角勾起微微的讽刺,既是敢伸爪子,便得好好儿悄悄自个儿有那个命没。 北海公主见梅羡之这模样,只当是因着大礼时那支私军儿的缘故,心下且又有些许愧疚,这支骑兵儿本就是她一早儿便为梅羡之备下的私兵, 只她一番儿计较之下,却是迟迟未曾提起,今日方才想起交与他,想来他心下不舒服且也正常, 然北海公主面上却是不显,只面色如常道,“羡之可是不喜?”, 梅羡之抬起头睨着北海公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难为道,“公主,这般儿行事控有不妥,若是外人知晓了公主将这骑兵与我,只怕又是一场祸事, 眼下北海非不是而是没必要经起这些动荡,公主待我的心意,羡之自然明白。 你我乃夫妻,公主的私兵自然也是我的私兵,故而却也不一定非得将这支骑兵划与我做亲卫,羡之深恐公主左右为难。”, 梅羡之这话儿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点儿的不舍,似乎那支人人称赞的骑兵似什么烫手的山芋似的。 北海公主何尝且没思量过这许多,只那些个老匹夫着实欺人太甚,这些时日来她虽鲜少有踏足王帐之外的地儿,然梅羡之受的那些个刁难欺辱她知晓的却是不少。 只这些事儿梅羡之却是鲜少有与她提及的,故而她心下却是越发的偏袒梅羡之, 便是有的事儿,她本不该如此任性,只一想到那些老匹夫竟是欺人至这般儿的地步,她当真儿是半分且也忍耐不了。 北海公主面上的神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沉声道,“羡之在乎我还是在乎那些老匹夫?比之我,羡之觉着什么更重要?”, 梅羡之叹了口气,将北海公主揽入怀中,轻声道,“你与我那支做亲卫不是,偏偏儿非得是那一支,虽是公主的私兵,只暗地里盯着多少双眼睛,公主心里不明白? 我瞧着我的那支破云军便是极好的,只管了饭食,旁的却是半点儿也不用操心。”, 北海公主皱了皱眉头,方才想起来梅羡之说的破云军是他的那支儿奴隶军。 北海公主却是从未想过自个儿素来最是瞧不上眼的奴隶军竟是坑了自个儿的可心人, 若是她能早料到这结果,且也不会如此放任不管,心下却是越发的觉着这支儿骑兵却是不论如何且也要与梅羡之撑脸面, 若不然当真儿是叫那些别有用心的揽匹夫小瞧了去, “羡之私也觉我比之什么都重要,这事儿便听我的,至于那些老匹夫,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羡之莫要太过在意,量他们且也翻不起风浪来。”, 梅羡之垂着眼眸心下叹了口气,便是这北海无风起不了浪,他且也会叫它波涛汹涌,只他却是当真儿对不起怀中之人。 梅羡之似是瞥见了北海公主的坚决,故而倒是却也在未驳了北海公主的意思去,只幽幽的道,“好,只公主却得听我的,若是有些个什么闲言碎语却是莫要放在心上, 不过是几句挤兑而已,我本就不在乎,故而公主绝不能因此而与他们在起波澜。”, 北海公主俏脸一横,便欲要生气儿,只是对上梅羡之一脸的不赞同,却是讪讪的软了下来,只闷闷的爬在梅羡之的怀中。 梅羡之心下不忍,故而却是低声软语道,“公主莫要生气儿可好,他们既是叫公主不开心,我们便罚他们好了, 恰好我的破云军一堆儿老弱病残,只是要粮要钱的时节,这大冬日的便由着他们去掠边儿, 然掠边所得三成儿归王帐如何?”, 北海公主皱了皱眉头,面上的神色慢慢儿的好上了许多,若是北海之地竟是倾巢而出,她心下且也没有几分底气,然若是这般儿轮着来,却是无碍, 只心下且仍旧含着一口气,抓过梅羡之的手便啃了上去,梅羡之有些愕然,只却是不动声色儿的抽了抽手, 奈何却是半点儿也抽不动,只好闭着眼睛由着北海公主来,北海公主瞧他这模样,本事要下重口啃的, 硬是硬生生儿的被梅羡之给逗乐了。 第568章 低不可闻 梅羡之睁开眼宠溺的看着北海公主,喏喏的道,“公主。”,一脸儿的无奈, 北海公主笑够了,这方才扶着梅羡之的腰肢道,“羡之怎的还是这般儿的怕疼,你这般模样,我如何舍得与你出去?”, 梅羡之不怎么在意的笑了笑,这天下那多的假话,向来只有三分假七分真才能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故而除去他的身份与目的, 他却是几乎儿一句假话也未曾与北海公主说过,怕疼自然也是真的, 且也不是旁的事,不过是儿时见不得人的家丑罢了。 梅羡之拥着北海公主,“自是怕极的,只我同样也舍不得公主,故而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且也是忍忍便过了。”, 北海公主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舍不得梅羡之出去的话儿,眼下时局不稳,纵然她任性惯了,而今且也得有人能代她在外行走, 一则是警告那些个别有用心蠢蠢欲动的墙头草,另一则则是安抚民心,她明白,梅羡之自然明白。 夫妻二人且又说了许久的话,梅羡之将北海公主哄着睡下,方才悄悄起身进了一旁的隔间, “轻些,公主方才安睡下,莫要弄出动静来吵醒公主。”,梅羡之面上一片儿清冷,似乎这世上便没有他在意的似的。 “诺。”,婢女低声应下,半点儿多余的声音也不敢弄出来,这王帐中上一个不听大君吩咐的已经被活活打死在了雪地里, 因为她们的公主最是不喜有人违逆大君的命令,故而她们这些人对上这个冷冷清清的大君,早已经是噤若寒蝉。 浴桶中一汪浅碧色的水,梅羡之瞧着便觉得头疼的紧,只他且也无奈,因着身子骨的缘故,他却是不得不日日泡这药水,若不然这冬日里他只怕是出不得门。 自然这药水儿,旁人他且也是信不过,不过是经过精心谋划借北海公主的手送进来的太医罢了。 梅羡之皱了皱眉头,挥手止住了婢女正欲要伸过来服侍他更衣的人,只低声道,“唤竹案进来伺候。”, 婢女急得泪水儿一个劲儿的在眼眶中打转,却是一句话儿也不敢多说,只利索儿的跪下来,一旁忙着其他事儿的婢女皆是噤若寒蝉, 只却是战战兢兢儿的忙着各自手头上的事儿,一句求情的话儿也不敢说,若是公主知晓她们慢待了大君, 只怕一死便是好的,至于那婢女,她们心下虽物伤其类同情与她,却是越发的明白,半点儿也不能怠慢这位大君。 梅羡之皱了皱眉头,极是不喜,却也明白这北海之地终究不是大周,这些奴婢不过是奴隶而已,若不是瞧着手巧的紧, 如何能得北海公主青眼到这王帐中来伺候,然北海公主却也不过是叫来伺候人而已,故而若是一个不顺心,打杀了便打杀了,却是半点儿不舍也没有。 “跪着做甚,还不赶紧去去唤竹案。”,梅羡之环顾了一眼众婢女,方才低声道,“今日这事,若是有人敢闹到公主面前去,打死不论。”, 这冷冰冰儿的话,却是叫众婢女心下松了口气,往往而公主不会不给大君脸面, 然大君素来最是喜爱公主,故而大多时候不论公主如何处置她们这些仆从,大君皆是不闻不问,然若是大君说了打死不论这类的话, 公主向来不会轻易插手,而大君人虽是瞧着冷冰冰了些,只却是素来不会轻易处置人, 跪在地方的婢女且也顾不得旁的,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便赶紧儿悄声退了出去去唤竹案, 便是她们这些王帐里伺候的人隐隐的知晓公主甚是不喜这竹案,然这人是大小便侍候大君的,故公主轻易且也不会处置来他去, 况便是当真儿惹得公主迁怒了去,且与她们又有何干?她们这样的人本就是卑贱得连野草也比不上的奴隶,哪里有什么资格去同情旁人? 待所有婢女皆一一儿退了下去,梅羡之方才自个儿动手宽衣解带,除了衣衫便径直一步跨进浴桶之中。 竹案进来之时,便见梅羡之一脸苍白的忍耐模样,心下了口气,却是低声恭敬唤道,“大君。”, 梅羡之方才睁开眼道,“来了,白大夫教你的手法可记下了。”, “已记下了。”,那手法配着这些药汁儿又疼又痒,当真儿是欲仙欲死, 莫说梅羡之,便是竹案私以为自己皮糙肉厚且也受不得这等折磨,只这人却是得日日来一道儿,当真是酷刑。 不过虽难熬了些,确实有效,自白太医来了之后,梅羡之虽这般儿日日折腾, 然今年儿入冬以后却是少有咳嗽不停的时候,若不然那人早被北海公主拖出去砍了, 毕竟敢在北海公主年前折腾梅羡之的且也只有一个白太医,不过白太医的身份知晓的人且也不多,加上梅羡之,竹案且也仅仅只有寥寥几人罢了。 梅羡之深深儿吸了口气,方才道,“那便开始。”, 竹案扯了扯嘴角,却是扯不出来半点儿的松快的欢喜来,故而且也只好放弃,索性直至走到梅羡之的身后按照白太医的手法与梅羡之按摩,且也不是他非得揽这苦差事, 着实那白太医年纪不大,却是古板的紧,道什么男女大防,死活也不近这王帐,便是北海公主要砍了他,且也是梗着脖子不愿意委屈自个儿半点。 “嘶,虎符我已经全部拿到,只没有手书与信物却是调动不了兵马。且她还将北海最厉害的骑兵与了我做亲卫,只怕忠心难得。”, 而今梅羡之与北海公主日日住在一块儿,而北海公主且也不喜梅羡之亲近竹案,且白日里梅羡之出门,复又有一堆儿的眼睛盯着,故而许多事儿,且也不容易传递, 且也只有这般儿时候趁机说上两句,竹案手下的劲儿大了些,疼的梅羡之龇牙咧嘴,却是半点儿声响且也不敢弄出来, 竹案方才回过神来,以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开口。 第569章 看什么看 “梅君且莫要操之过急,将军嘱咐了我等定要全身而归,家中一切安稳。眼下这地儿且也不是最要紧的,故而犯不上铤而走险。”, 梅羡之许久没有吭一声,他累了,许久没这般儿累了,直至竹案且以为他在不说话儿时,方才低声道, “传消息回去,过几日会有人南下掠边,将我们的人想办法混进去,会有人光明正大的将他们带进来,尽量不要太明显的。 告,告诉将军,我记得自己的使命,我不会乱来,家中便麻烦将军上心了。”, 竹案一旁冷眼旁观着,如何不知梅羡之心下的艰难,到底儿是假戏真做还是假情假意,且也只有他自个儿知晓, 只要不误了大事儿,他且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竹案俯身低声道, “你自个儿小心,迟则明年入秋,早则开春便有结果了,那边传来消息,却是要早日将那孩子家去,方才能添一二筹码。”, 梅羡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北海公主便在外间睡着,他们且也不宜说太多,只大概的说上两句且也得小心翼翼。 竹案有些意犹未尽,只却也明白,这地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故而只尽职尽责的好好儿做自个儿的事, 梅羡之疼得冷汗泠泠,却是只能咬紧牙关坚持,旁的一句话也不说,如此在药水里泡了两刻中, 梅羡之方才虚弱的被竹案抱进了一旁盛着热水的浴桶之中,只觉着这人轻飘飘儿的, 然他却也不好说什么,心下叹了口气,三下五除二帮着梅羡之将身上的药味儿洗净, 梅羡之这身子骨着实虚弱的紧,故而竹案且也不敢耽误,连忙麻溜的与梅羡之穿好中衣, 心下且也没甚心情,故而且也不待梅羡之缓过神来自个儿回去,径直将人抱了起来往外间而去, 果然方才走至床榻边,便见北海公主慵懒的躺在绮罗堆里目光凌凌的看着他, 尤其是他抱着梅羡之的那双手,吓得竹案差点儿手一抖将梅羡之给丢了出去, 他今日敢把梅羡之丢出去,明日北海公主便能叫他把命给丢了,竹案只好硬着头皮将梅羡之给放到了北海公主的身边, 结果他在这边儿提心吊胆,这短短儿一会儿的功夫人家愣是睡着了,竹案心下苦笑连连,面上不显, 只仔细的与梅羡之盖好被子,心下甚是担忧,生怕儿梅羡之睡得太沉,说上一两句不该说的,只怕他们这些人皆得死得不能在死。 北海公主见此,当真儿是火冒三丈,这小王八蛋竟是当真儿有非分之想,恨不得拖出去躲了喂狗。 竹案一侧脸便瞧见北海公主这神色,心下翻了个白眼,谁喜欢这风一吹的小白脸,温柔善良的女娇娥不好? 只这事儿,他且也不好与北海公主说道,且这事儿且也怪她自个儿,非得两个人住一个大帐,他们却是连话也不好说,方才弄成这般模样, 若不然便是他自个儿的亲弟弟,他且也没这般儿伺候过,更何况会去伺候梅羡之这个小白脸。 北海公主见竹案盯着梅羡之脸色变化不停,当真儿是大怒不已,只旁的事儿梅羡之事事依着她,唯独这个小王八蛋, 梅羡之却是不论如何且也不依她,故而北海公主当真儿是又怒又气,且又舍不得因着这点事儿叫梅羡之不欢喜, 恶狠狠的低声警告道,“小王八蛋,看什么看,还不给老娘滚出去,小心老娘剁了你喂狗。”, 竹案很无奈,只他且也不能将北海公主如何,瞧着梅羡之睡死过去的模样,皱了皱眉头,便是个强壮的汉子且也熬不住,莫要说梅羡之这风一吹就倒的破身子, 故而且也不与北海公主一般儿见识,只好道,“公主,白大夫开的药好虽好,然大君这段时日日日往外跑,本就累的紧, 在这般儿折腾恐有不妥,故而还是请白大夫另开药如何? 我自不觉着伺候大君有什么辛苦的,总归我大小便是伺候我家公子的,不过是费衣服些罢了。”, 竹案一脸无奈的瞥了瞥自个儿一身都被水弄湿了的衣服,瞧着好不狼狈,北海公主却是一脸的愤怒, 本不过是伺候人的奴仆罢了,然她虽则父兄娇宠,只却也见过鎏金城里的龌龊,更兼之梅羡之待这人且也不错, 她自然不觉着梅羡之会背逆她,然这小王八蛋却是如何儿瞧着都是居心叵测的模样,故而北海公主方才这般防备于他且甚是瞧不管。 不过她且也觉着这小王八蛋说的也在理,毕竟梅羡之这般儿怕疼的人,先时用这药之时,却是比之而今好上许多,至少不似今日这般儿竟是累得昏睡了过去。 便是旁的药,药效差了些,想来且也不是这般儿折腾人,故而北海公主不过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应了下来, “小王八蛋还不赶紧滚,明儿个去告诉那个老顽固,叫他与你家大君重新开药,若是还这般儿折腾人,老娘剁了他的老骨头。”, 竹案心下松了口气,不自觉的摸了下自个儿的脸,当真是他二爷的,若是他且也生了副好面容, 今儿个当牛做马伺候了人还要挨骂的便不是他了,只悄悄瞥了眼床榻上的母老虎,竹案打了个冷颤,却是觉着还是当牛做马的好, 伺候小白脸便伺候小白脸了,小白脸至少比母老虎好,“诺。”,竹案应了声,却是连行礼也来不及便一溜烟儿的跑了,似身后有洪水猛兽似的。 北海公主皱了皱眉头,却是觉着这小王八蛋当真是被梅羡之宠得不成样子, 竟是连她这主子也不知道侍候,北海公主心烦意乱的扯了扯系在床榻旁的翠绿丝绦,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低眉顺眼的婢女连忙进来跪坐在床榻前伺候北海公主喝水。 北海公主瞧着婢女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是生气,心头一阵怒火,恨不得立时打杀了去,只瞥见沉睡的梅羡之,终究只挥了挥手,示意婢女退下。 第570章 好人缘 待婢女退了下去,北海公主方才气呼呼的钻进了梅羡之的裘被之中,果真儿是一股子的药味,面上且有些许的嫌弃,只瞥见梅羡之的睡颜, 心下且也只有欢喜,梅羡之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看了会儿北海公主,将人搂进怀中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北海公主且也不在顾忌旁的, 她这些时日本就嗜睡,只若是梅羡之不在身旁却又睡得不安稳,故而因着梅羡之起身去泡药汁儿,谁得不安稳,方才清醒过来,而今这人又回来了,自是复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只梅羡之却是在睡得不安稳,一夜夜儿的半梦半醒,虽则他从未说过梦语,只也怕熟睡以后,说出些什么不该说的,故而每每与北海公主安寝, 他瞧着睡的好,实则不然,自然这样的事儿,北海公主自然从未知晓过, 梅羡之向来睡得不安稳,她且也只当做是梅羡之身子骨弱的缘故。 竹案出了大帐却是不敢轻易回自个儿的住处,只还了身衣衫便一直在大帐外守着,若是梅羡之当真儿说了什么要命的话儿, 一旦大帐里有个什么动静,他便径直冲进去,将人给枪了出来便走, 这梅羡之如何都且好,唯独不能丧命,若不然且也不是他随着一道儿来了这北海之地,况且而今他冷眼瞧着北海公主当真儿多在意梅羡之, 梅羡之自然越发的不能,便是北海公主且也不能,直至天色将明,且也是梅羡之素日里清醒的时辰, 并无旁的动静,竹案方才悄悄退了下去,只昨儿个夜里北海公主的话儿他且也记在心上,故而他且也不会自个儿的住处,而是径直去了白太医的医帐阿斛 过真儿这天色儿且也不是人人皆是勤奋的主儿,除去那些个巡逻守夜的将士以及仆从, 整个北海之地的王帐皆是一片寂静无声,因着梅羡之的缘故,竹案这个大君打小伺候的小厮身份儿却是没人敢轻易招惹, 只竹案且明白何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故而尽量避开人多儿的地儿,慢悠悠的朝白太医的医帐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将士也好,仆从也罢,然却也没有一人敢上前交谈一二,这北海的王帐之中,谁人不知北海公主不喜竹案,然因着大君的缘故,却又无可奈何。 竹案有大君护着,公主自然不会轻易下手,然她们这些比野草还要低贱的人,公主自然不会有这些顾忌,故而竹案在这北海的王帐之中到也算是如鱼得水, 这般来,却是因祸得福,反而方便他们行事,便是偶有出格的时候,且也没有人敢多嘴, 只因着上一个暗地里多嘴嚼舌根的人,恰巧多嘴之时不幸被梅羡之遇上,梅羡之且也没说什么,只失望的看了一眼北海公主, 北海公主便径直将多嘴之人处死,且还叫王帐内上上下下皆去观刑。 本都是命如草芥之人,原就可能因着丁点儿小事便可能轻易葬送了小命,故而这些个人便没有一人是喜欢这些背地里多嘴多舌的小人的, 虽则这些人且也不知内情究竟是为何,只他们暗地里却是隐隐的知晓,那人是因着为邀宠而与公主多嘴,陷害竹案,方才落了个这般儿的地步。 至于陷害与否,且也没有人在意,只这些个王帐里的人,便没有一人不清楚北海公主性子的, 这天地下能叫她手软的,若不是巨大的利益,泼天的财富,便是她瞧着可心儿的, 然这瞧着可心儿的且也仅仅是原来,而今这北海的王帐之中,不论是因着什么样的缘故,不论是男女皆没有那等瞧着便是绝色之人。 除了他们的公主大君,旁的人皆是一概儿的中人之姿,便是这,且也不能于公主的大帐前伺候, 少不得皆是安排了去做一些又苦又累的活计,至于大帐前伺候的那些个女奴,自然皆是些相貌平平的, 便是如此,且也没有一人敢往大君面前凑,每每不得不上前伺候,皆是一个个儿的胆战心惊,恨不得剁了自个儿的双手, 故而一个个比鹌鹑还要窝囊上几分,这般境况之下,便是竹案想要泯然于众人且也不能。 北海公主看顾的紧,若是不趁着侍候的那会儿功夫传上一二消息,只怕他怕是连见都连不上梅羡之一面儿, 这才当真儿是肉包子打狗一去无回的,故而虽则面上不显,那些个在大帐前侍候的女奴皆是承竹案的情的, 毕竟若不是有竹案在前面抵着公主的怒火,便是她们在如何生的平凡,只怕她们的公主且也瞧她们不顺眼, 故而许多时候若不是与自个儿的性命相关,这些个女奴自然是与竹案大开方便之门, 一来二去,虽则且也没有人敢轻易与竹案亲近,只竹案仍旧是在这北海的王帐之中混了个好人缘。 自然这当中且也有一桩儿隐秘的事儿,因着北海公主的防备之心,自梅羡之被立为大君之后, 北海的王帐之中在没有剩得好看的人,北海公主与梅羡之自然是生的极好的, 然这二人皆不是他们这些个低贱之人能肖想的,便不是肖想,只偷偷儿看上几眼也不行,那是掉脑袋的事儿,且也没有人敢这般儿做。 而竹案比之北海公主与梅羡之自是拍马也不能及,然在这一众儿的相貌平平的王帐将士仆从中, 他虽不过只是生得清秀了些,且也比他们好看上了许多,这天底下大部分的人皆是爱好好看美好的事物, 故而这些人便是为着竹案这一张儿好看的脸,且也不愿意与他为难。 然每每北海公主怒火冲冲儿的恨不得剁了竹案时的模样,这些人私下里却又暗暗儿打赌, 自家公主会什么时候儿划了竹案那张好看的脸或是趁着大君不在的时候儿径直将竹案给处死了。 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皆会觉着可惜了紧,然心底下只怕又觉着舒畅的紧。 这天底下儿的事儿皆是一样儿的理,不患寡而患不均。 第571章 白大夫 竹案或许知道,且又或许不知道,只他且也没那精力去查那各中缘由, 不论如何,只这些个人与他大开方便之门,不妨碍他们的大计,他便没有多少在意,若是这些个嫉妒的心思,能叫他事事顺心,他却是半点儿也不介意这些人多多儿的如何猜测于他, 总归且也不会少块肉,竹案一路上慢悠悠的且也走了好一会儿方才饭了白太医的医帐。 远远的便已经看到了白太医那个老顽固在摆弄他的那些草药,当真儿不知这人哪里瞧着是能做细作的,虽不不过是四十来岁的样子, 然言行举止瞧着去是比那些个七老八十的老者还要古板固执, 竹案私心里且以为,这人正是因着这副死性子,方才在太医院混不下去,却是不得不铤而走险来北海之地做这刀尖上舔血的细作的。 不过这般儿的想头,竹案却是半点儿也不敢表露出来,谁叫这人最是记仇, 若不然那一日落在他的手中,只怕那药却是比黄连还要哭。 然面上的戏却仍旧还是要演足了,这乡野大夫开得药可是叫他家公子吃足了苦头, 故而他这个打小便贴身伺候自家公子的小厮便是感激这人治了他家公子病,私心里却是觉着这人见不得自家公子, 故而有意报复,因而瞧着这人自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般儿携公报私当真儿是心里舒服的紧,竹案一脸儿不情愿的便朝着医帐走了过去。 白太医瞧着他眉头皱了皱,到底赶人的话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冷哼了声便转身朝医帐内走了去, 竹案面上的神色且也没有多好,一旁儿与白太医打下手的仆从面面相觑,只却是没有一人敢凑上去找不痛快,一个个的便一溜烟儿的去忙自个儿的事去。 竹案一脸儿的嫌弃,进了医帐且也不管白太医的臭着的一张脸儿,径直寻了个座位儿便坐了下来,且也不忙着说事儿, 就着简陋的案几上的水壶儿,狠狠的喝够了方才觉着自个儿活了过来, 果然这老顽固的这儿的茶水便不单单儿是茶水,醒神效果却是极好的。 “吓,这天底下有饿死鬼投胎的,却是没见过有渴死鬼投胎的。”, 不论是明面上还是私低里竹案且也早想找这老顽固的晦气,故而自是唇齿相讥, “却是比不得白大夫,不过是有点儿本事,便猪鼻子里插聪装象,便是公主且也没叫人没日没夜的干活, 只你这儿,竟是天色未明,便已经使唤起人来了, 您当真儿不怕您的祖师爷被您从棺材里气得跳出来。”, 白太医当真儿也没听过这般儿刻薄的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唤过来,一个劲儿的道,“竖子无礼,竖子无理。”, 竹案却是半点儿也不在意,冷冷的讥笑道,“什么竖子不竖子,我只道你的命是公主救的,叫你好好儿与大君调理身体,你却总道一口儿的礼义廉耻总是推三阻四, 常听人道,医者眼中无男女,你这老顽固却是一个劲儿的这般那般, 且也不知你那祖师爷知不知你可有这多的破规矩。”, 白太医的眼睛抽了抽,他却是不知着小家伙这般多的歪理,只他且也得合着他来,一把儿将案几上的水壶儿给挥了下来,颤声道, “你这小混蛋,给老夫从这里滚出去,滚出去。”, 竹案冷冷的笑了起来,却是半点儿也不为所动,“你个老顽固,当真儿以为我想来你这破地方,看见你这张臭脸。 还不是你医术不过关,与大君开的那是什么药,好好的人儿愣是被你给调理的越发的瘦了起来, 公主命我前来告诉你个老顽固,不许在与大君开拿折腾人的药,重新与大君开药调理。 若是你医术不行,径直打死拖出去喂狗得了。”, 至此二人方才看到那帐门口儿帷布处的人腿儿离去, 只二人谁也不敢断定,这医帐的周围儿是否同样儿蹲了人在听二人谈话,故而便是二人心下明白,且也不能说些个要紧的话儿, 倘若当真儿被人听了去,莫说他们自个儿的小命,只怕先前的百般谋划且也只能是付之东流。 白太医皱了皱眉头,却是不高兴儿的道,“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药是这般儿好吃的,爱用不用。”, “呵呵,老顽固你且嘴硬着,只一会儿屠刀剁到你的脖子上你还这般儿的嘴硬, 望闻问切,这药儿开了多久了,你瞧过大君几会,且也是公主心善,若不然早将你给剁了。”, “咳咳,咳咳,你个小混蛋,气煞老夫,这世上怎么有你这种不知礼义廉耻的人,当得被雷给劈死了清静。”, 白太医这话儿似乎儿是戳到了竹案心下的痛处,嘴上越发的不饶人,“与你有甚关系,我只知你若是在不尽兴,有的是医术高超的大夫,阎王殿却是不差你个枉死鬼。”, 医帐外来来回回的脚步声,竹案与白太医皆是皱了皱眉头,这话儿还当真儿不便说要紧儿的话儿, 幸好二人虽不是什么才华横溢,只却也皆是识文断字之辈,故而嘴上得理不饶人,竹案手上却是没停。 白太医瞧着竹案桌上写的字儿,只觉着自个儿眼睛不听使唤的紧,这天下儿竟是有这般的事儿,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说什么的好, 竹案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毒辣道,“你这老顽固,莫不是被点了痛脚,且也觉着自个儿有愧医德?”, 白太医回过神来,手且也不停,“你个小混蛋,若是在这般儿,老天不收你,老夫药死你。”, 竹案嘴角抽了抽,这老顽固竟也有这般儿可乐的时候? 瞧着天色渐亮,随时有人进来,故而竹案手上却是写得飞快,白太医见此且也赶紧儿将自个儿这边儿的消息且也传递与竹案。 竹案瞧着白太医写出来的消息,且也是抽了抽嘴角,当真儿是一言难尽。 二人皆是忙出来一身薄汗儿,方才彼此互通了消息儿。二人见此,竹案将水壶打翻,方才骂骂咧咧的离去。 第572章 宫宴 “三婶。”,周灵素唤了声自家三婶,便挨着自家三婶坐了下来,这样的宫宴最是没得意思, 纵然这儿个除夕难得的好天气儿,设宴的大殿里且也燃了地龙,且也算不上多冷儿,只仍旧没什么意思的紧, 至于什么歌舞之流的,教坊司的舞姬到是跳得精彩绝伦,只这满朝文武以及儿家眷都在这大殿里, 便是这大殿且也不小,那舞姬所在高台且也能叫人看见,然那舞姬在上面儿便渺小了许多, 离得远了些,除去瞧着一圈儿又一圈儿的飘带在动,却是在瞧不出什么花样来, 周灵素不论是于公于私,这座位儿自是不可能离得太远,只她于这京城相识的便没有几个,至于相熟得更是没有, 故而那舞姬在舞得如何精彩绝伦她且也没甚兴致儿,况且不论是承平帝还是周灵素皆是相即厌的主儿, 这般喜庆的日子且也莫要叫自个儿扫兴了去,故而待进了宫,周灵素寻了布置的女官将自个儿的位子往后挪挪, 径直挪得与自家三婶儿一处,纵然与这三婶儿且也说不上多亲热,只自个儿与几个弟妹却是处得极好的, 故而这般之下,却是比与那些个当真儿满嘴里没有一句儿真话的京城贵人们要好上许多。 若是要将位子往前挪挪那女官想来且也是难做的紧,毕竟这当中有多少官员的家眷是平时甚少直面上颜的, 这般儿大节上,自是希望自己能被入了上首那两位的眼,故而自是恨不得自家这位子能越前越好的。 似周灵素这般儿将自家位子往后挪的且也不是没有,只少有的紧罢了。 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故而,这宫宴上这些官员的家眷若是寻了女官儿换上一两个位子,若是不是太过分儿,女官且也不会与人为难。 况且这女官能走到今天这地位,且也不是个没心计的,故而哪里又会不知什么样的人得罪不起? 不论周灵素如何的泯然与众人,然她们这些宫里的人皆是明白这位将军夫人便是而今连个诰命都没有,然这宫里的贵人皆是看顾的紧的很,况且与寿安宫那位相交甚笃, 这宫里你便是冒犯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且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若是不甚惹恼了寿安宫那位却是一切儿不消说, 故而与那一位交好的人,这宫里的人精儿们皆是一个个的知晓该如何看佛三分面儿,若是些不要紧的自然顺手便做了人情儿且也不为外人道也。 见周灵素如此,陈淳虽没说什么,心下却是高兴的,她出身大族,只因着母亲的缘故, 自幼平端被人薄待了去,尤其是当年儿她一意孤行的嫁了周成念这个寒门子弟之后, 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说了多少冷嘲热讽的话儿,她虽也不如何儿在意,只却也觉着聒噪的紧。 至于她这个公侯之女缘何嫁了这般儿的一个寒门子弟,且是旁人眼中如何儿的有失脸面儿,陈淳却是冷笑连连,只她的四儿两女皆是平安长大, 婆家且也没有人与她道些三言两语,上头虽也有婆母,只婆母离的远,且也管不到她头上来。 至于那些个庶子庶女,与其被自个儿娘家算计,莫不如与了旁人的且叫她开怀些,自然她瞧够了她母亲的悲哀, 故而那些个所谓的男女之情且又有什么意思,莫不如与她们这个家添些儿筹码的好。 倘若当初周成念且也是个一脑袋的情情爱爱,陈淳且也是瞧不上的,这般儿夫妻两个志同道合,却是在好不过的。 况且,谁又能想到周家有这般儿大的造化,一个皇子妃,一个镇边大将军夫人, 而今谁还敢明晃晃儿的在她面前说酸话,一个个的皆是道她当年慧眼识英雄。 她陈淳有自个儿的傲骨,自然且也做不出那些个折腰讨好的事儿来,然且也不会回拒了人家的心意儿, 且周灵素这个侄女儿,却是极对她胃口的,因而有意无意的与周灵素挡了许多明里暗里的试探以及酸话。 “阿素,这些人这般儿不客气,你且也用不着客气。这有些事儿,你今日若是退了一步,他年便不得不步步后退。”,陈淳这话儿声音且也不大,只却也能叫身边儿那些别有居心的人听个明白, 大家皆是体面人,谁又能舍得下脸面与人在地上踩? 周灵素的眉目间且也有些恼怒,她却是觉着自家三婶这话儿说道了她心坎上, 她却是想不到,这京城里的这些个所谓的什么官家小姐,竟是有与人做妾的嗜好, 当真儿是脸皮都不要了,先时径直自荐与她面前要与君言做妾,而今尽是一计不成,径直将这事儿说情到她娘家人身上来了。 “三婶放心,若是有人当真儿不要脸,且也给她扯了便是,当年我爹且只有我一个女儿,且也没有动过纳妾的心思, 而今我君家自是也没有纳妾的规矩,”,周灵素意味深长的环顾了眼四周,方才意有所指的道,“我公婆且也是恩爱了一辈子,当年我与公婆送了终, 当初阿言与我大婚之后,便于公婆年前立了誓,他是重诺君子,自不会做出有违誓言的事儿来, 然若是有人儿当真儿不识趣儿,我且也不会如何,只别怕被人给扯了那最后一层儿遮羞布。”, 陈淳轻轻笑了笑,当年的那些个风风雨雨便是当初儿她年纪尚小,且也有所耳闻, 这京城的世家大族皆因着上面哪一位讳莫如深,而私底下却是没一人敢大意,便是那些个不受的,且也是耳提命面, 若不然因着一张嘴,一个不知忌讳,惹了一身儿的回来,纵然便是将那不肖子孙打死且也于事无补。 瞥了眼那些个或是茫然或是恼怒的神色,她却是觉着有意思的紧,一个个的总是这般儿撩拨人, 却是不知有的人儿却是撩拨不得的,她这位侄女若当真儿这般的好欺负,只怕今儿个且也不会安坐在这里。 第573章 表兄记着的 毕竟今日这大殿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总之除去她这位侄女儿,便是那高高在上的那一位,于那位公主,便没有一人能轻易提及的。 瞧着有人回过神来,一脸的懊恼,陈淳眼中的神色越发的真切起来, “你这丫头且也是个不知羞的,这般儿大庭广众之下怎好将这闺房之话宣之于口?”,陈淳话语里的调侃之意,周灵素如何没听出来, 故而且也不反驳,只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起来, 只旁人见了,心下却是恼火的进,倘若当真是个脸皮薄的,且也不会这般儿不知廉耻的便扯虎皮拉大旗, 况且她的那点子事儿,她们这些人且谁又不知的,当真儿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大王,霸道又不要脸皮儿。 “且也不知有的人是何脸皮儿的,在这儿的那一个不是朝廷命妇,身上没有诰命? 有的人且也是太没脸皮儿了些,一阶白身竟还这般儿的理所当然,当真儿无知村妇便是无知村妇。”, 一时之间莫说是周灵素与陈淳,便是一旁儿的这些个夫人小姐且也不知说什么而的好, 周灵素睨着哪位儿高人一等咄咄逼人的夫人抽了抽嘴角儿,还是略有些难为情的道, “这位夫人,我当真儿是民村妇,谁叫我嫁了个村夫,然便是这么个村妇的位子, 夫人且还想着唤了自个儿家的女儿来伺候,我们大周不兴别的地儿的奴隶, 便是你这女儿,你当真儿不喜,且也不能这般儿糟践不是?”, 忽的周灵素一脸儿的懊悔,却是恍然大悟的道,“这却是我的不是了,夫人这般儿操心我这村妇的事儿,想来且也不是那等蛇蝎心肠的人, 应是菩萨心肠才是。至于这诰命不诰命的事儿,谁道我们家将军且也忙的紧,故而且还麻烦夫人与我请封了。”, 周灵素别过脸来,一脸儿什么不懂的看着陈淳,可怜巴巴的道,“三婶,这命妇可是能与陛下上折子的?”, 陈淳笑了笑,似笑非笑的瞥了哪位已是脸色儿铁青的夫人,方才漫不经心的道, “阿素说什么胡话儿?能与朝廷上折子的且也只有四品以上的诰命方才可以,至于方才哪位夫人,我约莫瞧着却是不可以的。”, 周灵素别过脸儿瞧着哪位夫人略有些可惜的道,“夫人,却是我不知这京城的理儿,原是夫人不能上折子, 若不然想来夫人这般儿古道热肠的人定会与我去陛下面前求个诰命的。”, 瞧着周灵素一脸认真的模样,众人皆是抽了抽眼角,只周灵素这般儿不要脸儿的舍得下脸来扯,一时之间却是在没人敢在周灵素年前阴阳怪气的说些儿意有所指的酸话。 见此周灵素且也适时的不在儿说旁的,她且也烦躁的紧,她当真儿不明白这些人可是一天天儿吃多了,且也没事儿干似的, 老是喜欢儿抓着别人家的事儿不放,然自个儿家里的事儿且也没打理明白,且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似的。 不说旁的,便是方才那位夫人,她且也不是嫡妻原配,原是她姐姐难产而亡,留下一对儿双生儿, 因着生怕后娶的嫡妻薄带了这双孩儿,故而便想着将自家另一个女儿嫁过去,且也能好好儿待这双可怜的孩儿, 那里知道,这在娘家瞧着甚好的一个女子,嫁过去之后竟是比旁的后母还要刻薄上三分儿, 竟是连面子上的情面且也不顾,后没得法子,且还是这双孩儿的祖母着实瞧不过眼, 径直带着一双孩儿回了乡下老宅,方才消停了下来。 欲要将自家女儿与君言做妾的,这夫人便首当其冲,只她却是舍不得自个儿的女儿,而那死娘的孩子最是合适儿, 在周灵素面前不知使了多少儿的手段,周灵素只瞧着当真儿厌烦的紧,故而今日方才忍不住故意戳她老底儿,只盼着她能消停上一二。 “表嫂,你怎的在这儿,竟是叫我好找。”,昌平公主武梅莛嗔怪道,只那一脸儿的亲昵却是任谁都能瞧出来二人的亲近, 周灵素笑了笑,方才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前面儿且也没什么相熟的,这儿个却是有我三婶,三婶待人极好,我觉着这儿却是挺不错的。”, 这话儿好生没道理,只不论是昌平公主武梅莛还是陈淳却是都明白周灵素的话儿的意思,昌平公主武梅莛且也不在意,径直挨着周灵素坐了下来, 周灵素没好气的瞪了眼武梅莛,却还是往边上挪了挪。 “表嫂,这年年儿一样的宫宴且也没什么意思,瞧这时辰父皇母后且也还有好一会儿方才才回来, 且也没得意思的紧,我且与表嫂这儿坐坐。”, “公主欢喜便好。”,周灵素眼中且也带着欢喜,这位公主表妹却是难得的一个软糯性子却又利索果断,且她的驸马与君言关系匪浅, 故而周灵素待她且又与旁的皇子公主不同,只年关儿,不论是周灵素还是武梅莛皆忙的紧, 故而今儿个却似这年关而来第一次见面。 武梅莛却是有一些儿不开心,径直道,“表嫂这般儿客套做甚,径直唤我清客便是。”, 周灵素且也不与武梅莛较真儿,自是从善如流的应了下来,想来且也只有似武梅莛母妃那般居何地儿皆能安之若素的女子, 方才能与自个儿的女儿取出清客这般儿别致有韵味的小名儿来。 “清客径直来寻我,却是不怕驸马一会儿瞧不见你着急?”, 周灵素这话儿不过是调侃一下,武梅莛却似乎红了一张儿俏脸, 只还是哄着脸道,“表嫂莫要胡说,便是阿白唤我来寻表嫂的。道这乱嚼舌根子的妇人多的紧,莫要叫她们坏了表嫂与表兄的情谊儿。 若是表兄当真儿有二心,哪里还等得到今儿个,什么样的美人儿没有。 这些个人皆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表嫂莫要往心上去。 什么诰命不诰命的,表兄都记着的,用不着旁人操心,况我们且也只认表嫂。” 第574章 幽怨 武梅莛这话儿似乎藏着女孩儿的娇羞,然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叫人心惊,毕竟这些人想方设法的想要将自己女儿塞过来, 且也不过是因着周灵素虽的君言明媒正娶的妻子,然周灵素的身份终究是低了许多,且是在嫁之身,而时至今日朝廷的诰命且也未曾封赏下来, 大家都是明眼人,故而揣测上面的那一位于周灵素不满,大周虽少有贬妻为妾的事儿,然却也不是没有, 虽瞧着着实难看了些,然只要自家能坐稳了这实惠却也没什么不划算的。 而武梅莛的话儿却是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不论如何,周灵素这正妻的身份儿是坐实了的, 毕竟堂堂一介公主,不论如何且也不会损了自个儿的身份去唤一个妾室为表嫂的。 莫要说些旁的什么,这皇室里出来的公主哪里可能池中纯纯白白的莲花? 毕竟这京城的长公主们且也不少,然她们的子嗣能这般儿被公主皇子亲亲热热的唤一声表嫂的且也没有几个。 若是正妻,这些个人自是舍得自家女儿,若是拼着一切儿去搏一个可能连侍妾且也不一定的位子, 却是要好好儿考虑考虑,毕竟那家的女儿不是花了偌大的精力教养出来的? 不过是一个炙手可热的将军罢了,眼下瞧着自是没有一处不好的,处处儿前程似锦,然且也有一句话儿唤做功高震主, 她们求的不过是结两姓之好,而不是将自个儿家赔进去,与其如此,莫不如好好儿考虑考虑那些个未成婚的皇子公主, 便是已成了婚的王爷且也没什么,好歹儿也能谋划谋划侧妃的位子,一个侧妃的名头却是怎么儿都比一个将军的侍妾听着好听儿不是。 一时之间人心浮动,只那些人忽的想起来,周家还有一个圣旨赐婚的六皇子妃,心下只觉着酸涩的紧,什么狗屎运都被周家给占了去。 武梅莛的话儿,周灵素却是不怎么在意,什么诰命不诰命的,她却是没有觉着有半点儿的好,别人瞧着是荣光,她瞧着却是麻烦的紧, 这一年儿里凡是有个什么节儿的,都得往这宫里来,吃不好玩不好,累人的紧,便是一把年纪了且也得这般儿来来回回的折腾, 旁人如何,她且也无从知晓,只她自个儿却是不乐意这般儿折腾,于家中不好? 想逛个庙会也好,逛个夜市也罢,不过都是在简单不过的事儿。 至于君言是否儿会纳二色这事儿,她更是半点儿不担心,若是他有那个心思,且不说她拦不拦得住, 便是拦住了且又如何,拦不住且又如何? 况他什么样儿的美人儿没见过,若是有那心思,今日她且也不会坐在这里便是了。 而她自个儿若是因着旁人不着调的几句儿话便疑了君言,且也好没道理的事儿, 然武梅莛和慕秋白的好意,周灵素且也是心领的, “有劳清客和驸马挂心了,不过是些许小事儿,不值一提。倒是清客你,瞧着清减了许多。”, 武梅莛面上的阴郁一闪而过,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面上仍旧带着欢喜的笑容, “表嫂,还真是眼睛毒,却是有一些,前几日试了下去年最喜爱的一件儿衣衫,竟是宽松了许多,没原来好看了。”,武梅莛且也有些惆怅, 似她这样的人自是不差衣衫的,莫说是旧衣,便是新衣且也穿不过来,不过因着那身儿衣衫是她母妃亲手做的罢了。 自成婚之后,她且也鲜少有陪她母妃的时节,那深宫之中她母妃且也没什么交好的人,原是有她承欢膝下,日子且也过的顺畅, 眼下只怕是没滋味的紧,她父皇不喜她母妃,她且也不知有没有机会儿将她母妃接去她府上住上些时日? “既是知不好看了,便莫要任性,前些时日得了几个膳食方子,味道儿不错,待会儿宫宴散了着人送你府上去。”, 什么样的好东西,武梅莛没见过,然周灵素惦记着她的这番儿心意,她却是极喜欢的, 故而却也不推辞,径直应了下来,“表嫂,若是不似表嫂说的这般儿好,我却是不依的。”, “自然,若是不喜,清客只管来找表嫂。”, 武梅莛却是有些儿嫌弃,皱着眉头道,“还是表嫂来我府上好了,你家那小宅子,就这般儿大点的地儿,住了那多的人,来了表嫂家却是连个住的地儿也没有, 表嫂若是想要我登门呀,还得换个大宅子的才是。”, 这般儿促狭的话,若是旁人只怕会觉着武梅莛在编排人,而周灵素却是不觉着, 若只是她们一家子,那宅子自是足够的,只……,周灵素却也是苦笑连连,然不论如何,眼下这宅子却是轻易换不得的, 毕竟,眼下这京城里除去皇宫里,便是她家那小宅子最是安全儿,若不然长生(阿米尔)与苏拉儿且也不会一直儿住在她家。 周灵素一脸儿可惜的叹道,“这却是不能够,我家那风水宝地儿,且能是轻易儿换的? 却是只能委屈清客了,宁宁而今也是能开口唤人了,清客这个表姨却是要往后儿靠喏。”, 武梅莛一脸儿的惊喜,人向来最是爱屋及乌,若是小孩儿,虽则宫中不过只有一个武乐垣, 然她们的那些个公主姑母家的孙儿辈的哪里会没有,不过是不亲近,自然也无从什么欢喜不欢喜的, 而她君家表兄家的宁宁却不是这般儿,先是才出生便回了京城,回京之后却是连家儿都没回,便径直住进了宫里。 既是住进了宫里,那些个未曾出宫的公主皇子难免与之相熟起来,至于是否亲近起来,却又是旁的理儿, 至少武梅莛却是十分儿欢喜这个表侄儿的,武梅莛有些幽怨道,“表嫂你怎么这些儿与我送信儿,若不然且也好早些儿去看宁宁,今儿个宫宴,明个儿家宴,后儿个且得陪我母妃,小半个月里都是事儿,且也没机会儿登门。”。 第575章 周灵素却似有些好笑,只武梅莛这性子她却是极喜欢的,故而只好哄道, “清客莫要气恼,待过些时日,天气暖和了,我便带着宁宁来清客府上住个十天半月。”,武梅莛这才欢喜起来, 她的府邸是少有的在城外的府邸,府邸大的很,不论是春日秋日还是冬日儿里都十分儿的漂亮。 只冬日里天寒地冻的,却是不方便的紧,故而大多时候武梅莛与慕秋白皆是住在京城里,至于宅子自然不是承平帝额外赐的那个小宅子, 而是她母妃的嫁妆,她母妃乃是江南大族江家的嫡女,当年倘若未曾被人算计了,且也是十里红妆, 然终究还是差了一步,然她江家嫡女的身份儿却是在的,自然她的嫁妆也是分毫不少,且因着当年的事儿与江家别房的女儿有些干系, 故而她的嫁妆甚至更丰厚了许多,只这一辈子都葬在了那深宫里,便是有着富可敌国的嫁妆且又如何? 况且儿还差了许多,便是将江家都卖了且也弄不出来这么一副儿嫁妆来。 然当年且也不知叫多少人红了眼,江家的女儿便是为妃且也是红妆十里,却是叫那算计了武梅莛母妃之人嫉妒得红了眼,却也无可奈何。 武梅莛大婚之后,她母妃便与武梅莛陪嫁了许多,故而便是同样是公主,武梅莛的嫁妆且也比旁的姐妹更丰厚了许多。 朝廷的惯例,皇室的规矩也罢,江贵人皆是不怎么儿在意,总之她且有一个女儿罢了,且也养得起。 既是武梅莛只有一座儿公主府,她索性直接儿与自家女儿在京城里置办一处五进儿不输公主府的大宅子,且也不唤旁的,径直唤做疏影院。 那时节不知羡慕了多少人,毕竟那院子不仅仅儿地段,便是那满院子的奇珍异草便已经叫人羡慕的,更何况那院子完完全全是照着江南的那些园林建的,当真儿是鬼斧神工,精美绝伦, 莫说是京城,便是满大周且也找不出这般儿精美华贵的园子来,且也只有武梅莛贵为公主,方才能住得起, 若是旁人,便是造得起,且也不敢住,毕竟这财帛动人心,便是皇帝且也不能免俗。 “表嫂那可说好了,介时你与宁宁若是不来,我却是不依的。”, 周灵素认认真真儿的点头应下,一时之间二人说得热闹的紧, “啊,哪里来的疯子,来人啊,来人啊,赶紧儿将这疯子拖出去。”,忽的大殿之中充斥着女子,妇人的尖叫声,辱骂声, 二人且也在顾不得闲谈,连忙往那热闹之处去,然却也不敢轻易走动,这人声鼎沸的时候的热闹最是瞧不得,一个不查便可能出乱子,故而在坐的众人虽伸长了脖子,只大部分儿的人却是皆未起身,毕竟这谁的热闹都好瞧,唯独这皇家的热闹却是不好瞧。 既是宫宴,这人自是多的,故而一眼瞧过去,却也未曾瞧出来什么,待有宫人上前儿将乱子止住,方才瞧了个大概, 只瞧了一眼,武梅莛却是在坐不住,顾不得与周灵素打声儿招呼便径直往那处去, 周灵素皱了皱眉头,与自家三婶招呼了下,便紧随其后。 越过人群,且也没什么儿特别奇怪的,只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定定儿的在案几前喃喃自语, 本是灵动的眸子,瞧着空洞的紧,而身旁且有个生得十分儿的年轻男子一脸儿的无奈以及略有些懊悔在一旁儿不知道在劝说着什么, 而就挨着旁边儿的桌案处瞧着似乎儿是被吓坏了的妇人,一个劲儿的骂骂咧咧,而瞧着被一道儿吓到的还有几个女子, 那几个女子虽未曾骂骂咧咧,然瞧着且也是十分儿的恐惧,一个劲儿的用帕子掩着低声抽泣。 武梅莛上前儿去,既不忙着询问事由,且也不忙着去瞧那些个似乎儿被吓坏了的官眷, 而是三两步便冲到了那少女的面前,一脸儿担忧的半蹲在少女的身前, 尽量轻柔的开口道,“阿玖,这是怎么了,告诉五姐好不好?”, 少女却是不应,只仍旧眼神儿空洞的瞧着不知是那儿的方位, 哄了半点儿,且也不见少女有半点儿的回应,武梅莛方才凌厉的瞥向一道儿的年轻男子, “苏凝你且告诉本宫,本宫的九妹究竟儿是怎么了,方才这一出且又是怎么回事儿?”, 苏凝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且又能如何,只他且也明白九公主武沉樱在这皇宫中的特殊之处, 略有些恼火的瞥了眼不远处的那妇人与那几个女子,且也不遮掩径直道, “回昌平公主的话儿,这些时日九公主瞧着且也不错,故而陛下嘱咐微臣与九公主一道儿出来转转, 只且也不知缘由的,本是九公主的位子的地儿,且也不知是何缘由,竟是坐了些不相干的人。 这宫宴且也不是儿戏,故而微臣嘱咐宫人请人离去,微臣本与九公主在那角落儿里看景致, 却是不知为何那几位小姐竟是跑来九公主面前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 公主且也知晓,九公主素来孩子心性,自是听不明白儿她们在说些什么。 只最是能分辨儿人的善恶,故而便催着微臣同她一道儿离开, 哪里知那当中有胆大的径直抢了九公主拿着玩耍的那枝儿寒梅佩。 九公主自是不肯,微臣且也警告了那几人,只那几人却是不理, 推搡间,径直将那寒梅佩给摔了。 九公主自是不肯,且也要摔了她们身上的钗环方才肯。 只这几位官家小姐自是不肯,故而话语间便多了些污言秽语。 先时九公主瞧着且也尚好,只后来那几位官家小姐不经意间顺手将自个儿头上的玉钗插在了哪位夫人的头上, 九公主径直从那夫人头上拔下玉钗来摔了去,九公主便成这般儿模样了, 不论微臣如何言语,且也不理微臣,且将自个儿头上的钗环径直摔了去,赤着足谁也不理。”, 苏凝一脸儿的苦色与无奈以及心疼。 第576章 忌讳 “九公主径直从那夫人头上拔下玉钗来摔了去,九公主便成这般儿模样了, 不论微臣如何言语,且也不理微臣,且将自个儿头上的钗环径直摔了去,赤着足谁也不理。”, 苏凝一脸儿的苦色与无奈以及心疼。 这天底下的人大多大抵且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况似武沉樱这般儿可怜的小人儿,谁人又能不怜惜喜爱? 旁的儿武梅莛似是听见了且又似是未曾听见,只听了那句儿赤着足儿, 且也顾不得谴责苏凝,径直小心儿的轻轻拨开武沉樱的裙摆,一双儿圆润可爱的小足果然儿赤裸裸的搁在地儿上, 因着大殿打理得十分儿的干净,故而那脚上且也未曾沾着多少儿的灰烬,武梅莛且也顾不得什么, 径直从自个儿的身上取了两块儿柔软的绣帕,小心的将武沉樱的一双儿小足包了起来, 便是这般儿武沉樱且也没有半点儿的反应,直愣愣儿的,越发的叫武梅莛心疼, 她这九妹,天生儿便因着老天怜爱,且也舍不得她,故而自年幼之时儿起便是这般儿神游天外的模样, 大多数时候儿纯粹又空洞,只叫人心下怜惜的进,她们这样的皇天贵胄,谁人没有自个儿的脸面与傲骨, 然不论是武梅莛还是她的其他兄弟姐妹谁年幼时未曾没将这个妹妹姐姐放在心上? 做过些儿啼笑皆非的事儿来,只为着能叫她展颜一笑,便是她五哥武妙生那样一个杀才且也不例外, 故而这是她们兄弟姐妹心尖尖儿上的小公主且也没有半点儿的不满。 只武沉樱清醒的时节儿却的紧,大多时候儿皆是浑浑噩噩的神游天外, 武梅莛大婚之时,武沉樱且也清醒了些时日,喜得武梅莛觉着当真儿是老天垂爱,便是自个儿得偿所愿嫁得自个儿的心上人且也没这般儿欢喜, 若不是因着这成婚儿是大事儿,且也由不得她自个儿更改,武梅莛却是连着将这婚事儿推后的心思且也不是动了一次两次儿。 便是出嫁之后,武梅莛且也从未忘记过自个儿的这个妹妹,隔三差五的便遣人进贡与她自个儿的母妃以及武沉樱送东西, 不拘似乎什么,只她瞧着欢喜的便一道儿送了进宫,便是武沉樱似乎从未儿喜欢过什么, 武梅莛仍旧是乐此不彼,似乎儿便没有一点儿疲倦的时节,若是有些个什么东西儿是武沉樱有丁点儿喜欢的, 武梅莛却是比自个儿都欢喜,收罗了一堆儿相似的便一道儿送进了武沉樱的玖坤宫。 总之她且也不差钱,这些个小钱能换来自家妹妹欢喜,却是比什么儿都强。 而那一旁儿骂骂咧咧的夫人与瞧着似乎儿很是恐惧武沉樱的小姐,早在武梅莛的一句儿九公主之时便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毕竟,这京城的人,那个当真儿是什么都不懂,不知的傻子? 皇室历代儿皆是会出些奇怪的事儿,而这一代儿一个五皇子,一个九公主,以及一个深居寿安宫的寿王, 便是忌讳儿,虽众人从不宣之于口,只心下皆是明白儿, 尤其是九公主,这天底下皆知晓承平帝有九个女儿,唯独九公主却是从不显于人前, 除去那些个家里有宫妃,身居高位或者儿有人在太医院任职儿的, 然便是这般儿,见过武沉樱的却也是屈指可数,这且也是那几位官家小姐纵然儿便是听了苏凝道这是大周的九公主,且仍旧任性妄为的缘故。 毕竟这京城的人大多人皆以为这九公主多半儿是以讹传讹,实则本就没有什么九公主儿,便是有,这多年儿从未露过面,想来且也早夭了, 不过是皇室排序儿,且也是亲人思念这为九公主,方才是一道儿九公主,况且未来儿注定是储君的那位公主,且也不好沾染这不好儿的序, 方才是十,毕竟只有十全十美儿此是天子儿的福气不是? 只谁能知晓竟是当真儿又这么一位九公主,只这九公主却是瞧着不怎么儿正常的模样,果真儿且也只有皇室会出这般儿奇怪的人儿。 只在场儿的人,心下且也不能叹一句儿皇室仁慈,毕竟这般儿的痴儿,那个世家大族当真儿是一个也没有,不过是狠心儿罢了。 便是当真儿不是那起子心狠的,且也是藏着掖着,不显与人前,大多儿皆是早夭的命,真真儿长大成人的且也是少之又少。 而皇室儿却是不能那一代儿,这般儿的孩儿皆是好好儿的活了下来,寿终正寝,不论是哪个兄弟姐妹登上了那个高高的位儿,且也不会薄待了自个儿这般儿的兄弟姐妹, 不论旁人儿如何揣测,这且也是建儿好事儿。 然叫人惊异的确实武梅莛竟是半点儿也舍不得人薄待了她这个妹妹,竟是连自个儿的公主之尊且也不顾, 径直儿亲手与武沉樱护着脚儿,只觉着那几人却是愚蠢儿的进,能入了这大殿儿参加宫宴的,且别管她是人是鬼,且也不是自个儿家, 便应该儿好好儿低调儿的参加完宫宴,便径直离去, 至于那引起了争端儿的位子,纵然苏凝且也未曾说什么,只众人皆是心下儿明白。 那位子瞧着偏僻却是离这些个公主皇子最近儿的地儿,便是离着帝后且也不远, 只那位子却是年年儿次次儿皆在,然却是从未见过它的主人儿,然有脑子的人,却是从未将那主意打在那位子上, 纵然便是从未知晓这各种内情,然却也不敢动歪心思,毕竟这皇宫里的事儿便没有简单轻易儿的。 而今这却不是显出来了,众人心下唏嘘不已,却是琢磨着自个儿家与这几人儿是否儿有什么关系儿, 若是有却是要早早儿撇清楚才是,毕竟这般儿蠢的人,却是会传染儿的,若是没有,将来且也不能与这样儿的人结亲, 在大的家业,且也经不住祸害的,尤其要紧儿的便是自家的子嗣却是要好好儿教导,在未曾儿知情识趣儿之前且还是在家儿的好。 第577章 永乐公主 而今这却不是显出来了,众人心下唏嘘不已,却是琢磨着自个儿家与这几人儿是否儿有什么关系儿, 若是有却是要早早儿撇清楚才是,毕竟这般儿蠢的人,却是会传染儿的,若是没有,将来且也不能与这样儿的人结亲, 在大的家业,且也经不住祸害的,尤其要紧儿的便是自家的子嗣却是要好好儿教导,在未曾儿知情识趣儿之前且还是在家儿的好。 莫要出来丢人现眼不说,还连累了家族。 有那聪明儿的瞧着众人或明或暗儿的眼神儿心下且也是早荒了什。 这天下似皇室这般儿的且也是少有,家族既是自个儿的倚仗,且也是推着自个儿走向万丈深渊儿的罪魁祸首, 若是自个儿与家族招惹了婚事,便是自个儿的父母且也不会护着她们,更何况是其他。 虽则不过是冲撞了公主,瞧着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只瞧着而今这般儿的境况,想来她们未来的路且也可知。 既想着攀龙附凤又愚不可及这般的人啊,谁家愿意结亲,向来结的是两家之好,而不是结仇。 故而若是今日这事儿不能好好儿的了结,只怕她们且也不过是草草儿嫁人了, 生来便是绮罗堆里的锦绣人儿,谁又愿意甘于贫苦? 莫说旁的,只那几人瞧着便不是那般儿清平乐道的人,若是,今日便不会犯了这忌讳儿。 一身鹅黄衣衫儿的女子三两步便扑到了武沉樱的面前儿,一脸儿的悔不当初,连声儿认错, “臣女见过昌平公主,九公主,臣女有眼不识泰山,却是不知那是九公主殿下儿的位子, 轻易听信了小人的教唆,方才犯下一这般儿的弥天大错,千错万错皆是臣女的错, 海且请二位公主殿下莫要往心里儿去,气坏了自个儿的身体却是不值当。”,虽是这般儿哭诉的梨花带雨,只却是未曾去求正主儿, 只一双眸子楚楚可怜儿的看着武梅莛,武梅莛却是瞧得心下极恶心儿, 便是这般儿境况了,这人且还这般儿玩弄心机,心下的戾气横生,且也在顾不得什么脸面儿不脸面儿的,冷着一张脸儿,厌恶的道, “这楚楚可怜儿的模样是做与谁看,本公主便是眼瞎了且也瞧不上你这般儿蛇蝎心肠恶毒之人。 一副儿哭天抹地儿的模样做甚,遭了你们儿毒手的是本宫的妹妹,大周的九公主,便是这般儿,本宫且也未曾动过你一根手指头, 你这模样,不知道得还当是本宫欺辱了你去,就你这般儿的品行,想来定是个搅家精。 且滚远一点儿,莫要侮了本宫的眼睛。”, 说罢,武梅莛便意味深长儿的环顾了眼在场的所有人,其意在明显儿不过, 不论因着何事儿,她便是不会轻易动手收拾人,然这事儿且也不会这般儿便轻易过了, 这番儿诛心的话儿,且也是断了这女子的所有前程儿,在场的少有蠢人, 故而众人皆未说些个什么,只且也与武梅莛有了默契,便是地上跪着的女子且也明白,故而面如死灰,单薄儿的身子颤抖个不行。 然却是没有人同情于她,未曾落井下石便是良善之人了。 武梅莛话音儿才落,便又一人径直走了过来将那女子一脚踹倒在地,其也不解恨, 连那几个一旁儿尚且还未曾有所动作,只瞧着可怜儿兮兮抽泣的官家女子一道儿踹倒在地, 到了那狼狈不堪的夫人面前,面上闪过嫌弃,只能哼了声儿,却是未曾一道儿将人给踹了下来。 众人心下惊异,只瞧着来人却是没有人肯开口说话儿,毕竟这满京城里谁不知道三公主永乐公主武湘湘最是飞扬跋扈刁蛮任性, 一生儿只听三人的话儿,从不惹一人,一个儿是承平帝,一个儿是她母妃燕贵妃,另一个则是跟她一道儿青梅竹马长大的表哥以及夫婿燕戈, 旁人儿的话莫说听不听,只怕儿是却似连你说什么她且也从未听见过,只因着且也不是你说什么,而是她怎么想,想什么。 至于她从不惹的那位自然是寿安宫的那位,而今众人心下且也记下了她且还护着一人。 思及永乐公主的那些个剽悍往事儿,众人却是默不出声儿的便悄悄往后挪了挪。 “武梅莛,你且还是这般儿的没用,你提前儿来了这宫宴做甚,竟是连个小玖且也护不住? 白瞎了你的大周的公主的身份,父皇给你的封号便是落在猪的身上,且也比你有用。 不过是几痴心妄想,贪图荣华富贵的贱人,你且也是这般儿温温柔柔做甚。 莫不是她们且比小玖要紧,径直打一顿板子丢出宫门去,本宫且看着谁敢拦我。”, 那凌厉的凤眸一跳,便是久经世事的老臣,且也是心下一紧, 虽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然这位儿公主却是半点儿不看在眼里儿,虽则飞扬跋扈却是半点儿大周律且也为沾上边儿, 然却是叫人恐惧又头疼,不论如何且也没有人愿意招惹了去。 武梅莛皱了皱眉头且也未曾就此儿发火,而是着急儿道,“三姐,你且来悄悄九妹,这半晌了却是小个字儿也没有吐出来过。”, 永乐公主武湘湘且也慌了神,只她且也不先去肯武沉樱,而是阴恻恻的道, “本宫今儿个便话撂这儿了,皇室宗室大周姓武的,谁敢纳了这几个贱人,便是与本公主做对,且给本宫等着儿,本宫有的是时间儿来收拾人,若是不信,只管去试试看看。”, 这下子众人当真儿是没有半点儿心思了,这话儿虽是这般儿说,然只怕不是皇室宗室武姓人家, 便是别的人家,若是招惹了这几个女子,只怕且也有的头疼的时节儿, 原是想着这嫁人了,这人便有了收敛,故而方才未曾出来为祸京城, 谁能想到竟不是?只不论如何且也没人敢接下她这茬儿。 “苏凝你个小王八羔子,竟是护不住小玖,要你何用?” 第578章 自是可以 说罢,永乐公主竟是从腰间抽了跟软鞭儿出来的,吓得众人径直儿往后又挪了挪,永乐公主似是未曾儿瞧见似的,挥着软鞭儿便要朝苏凝抽去, 这下子,众人心下虽有了揣测,只却是不敢苟同,然且也没有人自找苦吃,故而自是没人上去拦着,不论这事后且又如何,若是这般儿被当众鞭打,置自个儿于何地,置家族于何地? 众人皆是垂眸敛神,只那鞭子却是未曾儿落在苏凝的身上,一道儿单薄的身影拦在了永乐公主的软鞭前面, 永乐公主高举的软鞭儿迟迟没有落下,原是那瞧着并不似常人的九公主蹲在了苏凝的前面, 空洞的眸子里有了些神采,只这般儿便叫人觉着整个人似鲜活了起来一样, “苏凝你不是说带我去找阿欢的嘛,你为何会跪在地上?”, 一脸的天真无邪,似是半点儿不妥也未曾察觉到似的,这下子除去几个知晓内情的人,旁的人一下子却是猜不透这位九公主的意思,当真儿是痴傻亦或是假装痴傻? 苏凝哭笑了下,只却也顾不得旁的,一脸儿的温和只温声道,“九公主殿下还记得我们为什么来这儿嘛?”, 武沉樱皱了皱眉头,不高兴儿的认真的看了下四周,方才转过头来认真的看着苏凝, “你不是唤我阿玖嘛,为什么现在不这般唤我了,苏凝一直都唤我阿玖的,你不是苏凝。”,武沉樱很笃定,一脸儿的失望,却是叫众人心下骇人,只仍旧由此不够, 武沉樱喃喃的接着道,“难道苏凝也跟阿欢一样不喜欢我?也离开了嘛?”, 苏凝却是面不改色的温声道,“怎会,苏凝一直都在,是阿玖先唤我苏凝的,阿玖年前不是只有阿欢没有苏凝嘛? 阿玖唤苏凝时自然是九公主殿下,阿玖欢阿欢时苏凝自然一直都在,阿玖不记得了?”, 苏凝一脸儿的认真,似乎还有些执着与委屈,武沉樱且也不在蹲着,而是径直在苏凝一旁席地而坐, 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复又奇怪的看着苏凝认真道, “你为什么还跪着,你难道真的不是苏凝?”, 苏凝且也不反驳从善如流的改跪为坐,径直在武沉樱身旁席地坐下, “唉,阿欢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 武沉樱却是不理他,只看着苏凝在自个儿身旁与自个儿一道坐下了,满意儿的点了点头,复又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凝且也不恼,且也不顾及旁的,只眼含笑意的静静的注视着武沉樱。 旁人如何,且也顾不上,永乐公主却是气得恨不得抽死苏凝,便是她这个亲姐且也没这般儿的待遇,一个小小的太医竟是这般儿亲昵的唤自家妹子, 当真儿是待皇家一点儿敬畏之心且也没有,武梅莛且也皱了皱眉头,只她早有所耳闻,故而却不似永乐公主这般儿愤愤不平, 况眼前瞧着自家九妹眼中半点儿旁人也瞧不见,唯独一个苏凝且会说上两句话,不论这如何, 眼下却是动不得这人,故而武梅莛径直紧紧儿的拽住永乐公主的手, 径直唤来宫人,将那几位失了仪态的官家小姐请了出去,至于哪位狼狈的夫人她却是有些儿头疼, 且不说这夫人不过是遭了旁人的算计,且口出恶语,然这有诰命的命妇自是与白身的官家女子不一样, 武梅莛不过是默了一下,便唤来宫人领哪位狼狈的夫人下去梳洗一翻, 那管事的女官早已经吓得冷汗泠泠,而今瞧着武梅莛出来领事儿,那里还顾上旁的, 纵然武梅莛且也没有吩咐什么,她且也明白这请出去,以及领下去的差别儿,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那女官便麻利儿的那些儿该撤的桌案赶紧儿的撤了下去, 那些儿该换的赶紧换上,瞧着一副井然有序的宫女处变不惊的来来往往,若不是尚且儿席地而坐的武沉樱与苏凝, 众人竟是觉着方才那一出儿乱子竟是错觉似的, 武梅莛皱了皱眉头,不论如何武沉樱以及苏凝这般儿直直的坐着,且也不是一会事儿, 然她且也怕吓着武沉樱,故而默了下,且也不顾永乐公主的恼怒,只将永乐公主往后拽了拽,上前儿弯腰低声嘱咐苏凝将武沉樱哄起来, 不拘儿是在大殿里还是径直回玖坤宫,苏凝自是明白其中的厉害,只这人迷糊之时且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只好苦笑着应了下来,至于今儿个这般模样,他且也不敢在想旁的,总之儿他祖父知晓之时,这一顿儿家规且也免不了。 永乐公主几次儿欲要上前,只几乎儿次次皆被武梅莛给拽住了,至于未曾注意得的一次儿且也被周灵素眼明手快不动声色的拦了下来, 至于她的怒目而视,周灵素自然也怕她手上的软鞭,只她与武梅羡交好,且也不好瞧着难做, 故而永乐公主的怒目而视,她一律当做未曾瞧见。 “你是苏凝,不是阿欢。”,武沉樱忽的转过头来,深深的凝视着苏凝开口道, 苏凝对上武沉樱那双不似先前时天真儿的眸子,松快的笑了起来, “阿玖我确实不是阿欢,一直都是苏凝,太医院的太医苏凝。”, 武沉樱沉沉的点了点头,忽的方才察觉到这地儿且也不是她的玖坤宫,瞧着或远或近装扮得雍容华贵的人, 有一瞬间的愕然,只且也紧紧只是眼眸动了动,面上却是不显, 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对着一脸儿担忧的武梅莛和一脸儿怒火冲冲的永乐公主道, “五姐,三姐,我先去换身衣衫。”, 且也不管二人是何反应,只瞧着与她一道儿站了起来的苏凝沉沉的道, “阿凝我的鞋子丢了,脚疼,你可能背我回去?”, 苏凝自诩且也是见惯了许多大风大浪的事儿的人,这下子且也有些措手不及,然却仍旧儿开口应了下来, “自是可以。”,说罢便微微蹲在了武沉樱的面前。 第579章 随意 在场的皆是聪明人,纵然大周民风开明,然这般儿没有半点儿的男女忌讳,且也叫人难免不心下嘀咕忌讳, 瞧见武梅莛以及永乐公主姐妹这态度,自是可以窥见皇室的姿态,故而自是没人敢拿武沉樱这事儿做文章, 自然儿是什么也没瞧见的好,故而待苏凝与武沉樱的身影离了众人的视线,这殿中陡然一松,众人便各自低声交谈了起来,瞧着好不热闹的模样。 武梅莛笑了笑,低声与宫人交待了几句,便径直和周灵素一道儿拽着永乐公主离去, 到了偏僻的地儿方才放手,永乐公主冷冷的瞧着二人,她且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这当中儿的厉害, 故而便是心下怒火中烧,且也又着武梅莛行事,而今既是到了这偏僻的地儿她自是要发作一番, 自打她记事儿来,她便没这般儿窝火过,且不等她发作,她的驸马便径直走了过来, 瞧着燕戈眉目间的不赞同,永乐公主且也只对着二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哼两声,且也不在做纠缠。 这般儿大的闹剧,这大殿里自然不仅仅儿只是武梅莛,永乐公主两姐妹, 不论是或早或晚儿的,其他的皇子公主皆已是知晓了事由,然到底是宫宴,且也要估计一二,因而见武梅莛和永乐公主赶过去之后, 旁的人纵然担忧,且也不好妄动,眼下事儿好歹且也有了交待,故而便不似方才那般儿克制。 周灵素抿嘴笑了笑,她与武梅莛自是相熟的,然与旁的人却不是,她且也不乐意在与旁的人寒暄,故而与武梅莛只会了声, 便径直离去,她虽不懂这京城的风雨,却是知这些个皇子公主的还是离的远一些的才是, 都是人精儿,说不得什么时候便被算计了去,且也不知各中原有。 武梅莛自不是不想周灵素这般儿离去,然却也明白周灵素的顾虑,故而且也不好强求,只道约了旁的时日在聚才是, 周灵素自无不可,只这一路儿却是想的甚多,今儿个她且也是第一次见武沉樱,便是住在清正殿的那些时日, 莫说见过,便是传闻且也少有,故而今天这事儿她却是琢磨甚多, 不知为何,她竟是隐隐的觉着武沉樱这模样儿竟是与君孟的境况甚是相似, 思及君孟,周灵素只觉着心下沉的紧,面上在无半点儿的欢喜, 那怪医自是有用的,和穗儿那日与她的话儿且也不是哄她,然谁能知晓这一般儿的毒药,不同儿的人配的竟是有千奇百怪的方子, 故而这解毒的方式且也是千奇百怪,纵然那怪医天纵奇才且也不能轻轻松松儿的便能解了去, 故而自将那怪医请回来,且确定了身份儿之后,君孟便径直住进了太医院在未归过家。 不过是短短的十几日,期间周灵素且也去看过他两次,只瞧着君孟消瘦成那般儿模样,周灵素心如刀绞,竟是在不敢瞧君孟那模样。 待至了自个儿的位子,对上陈淳担忧的目光,方才费劲儿的扯了个笑出来。 陈淳心下沉了沉,面上却是不显,示意周灵素坐下来,方才借着案几低声与周灵素道, “这是宫宴,天大的事儿且也出了这儿方才是事儿,莫要哭着一张脸,与人把柄。”, 周灵素愣了下,心下苦笑连连,不过是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便瞧见了许多儿打量的目光,心下微冷, 纵然觉着烦躁的紧,面上却是带上了得体的笑儿,见此陈淳眼中方才有了满意的神色。 周灵素心下微凝,就着这话题儿,且也简单儿的与陈淳交待了几句,毕竟这事儿究竟如何发作,周灵素虽也不知晓,然小心驶得万年船, 今天这事儿,她冷眼瞧着却不是这般儿便轻易能过去的,天子威严不可轻犯,便是宫宴且又如何,当众戏弄算计天子娇女,不惩不罚如何立皇权威严? 陈淳却是心下诧异的紧,她们这位子虽算不上多偏僻,只且也靠后了些,那乱子的地儿且也有些距离, 故而虽知有乱子,却是听得不明不白,碍于眼下正在宫中,众人且也不好交头接耳, 况且涉于永乐公主的凶名,更是没有人敢随意传话,因而那些个瞧见了整件事儿的人, 便是心下且有万般念头,且也不敢传一句话儿。 不过且也不过诧异了下,陈淳心下便已是了然,毕竟越是这样的富贵窝里,这人心便越发的脏的紧。 今儿个不过是恰巧这事儿便生在了宫宴上,惹上了的人是天子娇女,正好儿在众目睽睽之下罢了, 若不然什么样恶心人的事儿她且没见过? 不过瞧着自家这个侄女,陈淳心下且也是玩味的紧。 不过是过了一会儿,帝后便联袂而来,不论是承平帝还是朱皇后皆为发难,故而殿中的众人皆是心下一松。 便是天大的事儿,只不在这宫宴上扯开儿来,众人平平安安的过了这除夕儿,便是好事儿,要紧事儿。 至于有的人非得脑子不清楚,与自个儿,家族招祸,自然有头疼,操心儿且与他们有甚关系? 帝后不过是照历儿讲了几句儿,便由着女官来安排这宫宴的事儿, 帝后似是与殿中的众人一般儿,皆是瞧着那中间儿的高台上一出出儿的悲欢离合。 实则那台子上如何,却是没几个人瞧进眼里去,大多数人不过是瞧着面上热闹罢了。 待教坊司的歌姬舞女一一退去,登台的自然是朝中各位朝臣的千金,或是抚琴,或是吟诗作对,瞧着热闹的紧。 周灵素瞧着周围儿忽的炯炯有神的各位夫人来,且也有了些兴致,毕竟儿能在除夕的宫宴上登台的女子,若是当真儿没些本事,且又敢毛遂自荐? 且不是想自绝前程于天下,毕竟谁人费尽心思儿的谋划不是求好,而是自毁前程? 旁的周灵素且也瞧得随意,然当中儿一女子的剑舞当真儿算得上是精妙绝伦,只人却是不讨人喜爱。 第580章 求恩典 “陛下,臣女陈愫可能求个恩典?”,一身红衣的女子,飒飒英姿晃得人睁不开眼。 宫宴上敢径直开口求恩典的人不可谓不胆大。 承平帝皱了皱眉头,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训斥,只却也未曾开口叫她尽数道来,一时之间不论是高台上,还是高台下皆是静悄悄的, 武龄衍轻轻儿笑了笑,轻声道,“父皇,后面还有许多位官家小姐,这位陈大人家的千金,既是开口求了恩典,且也听听如何?”, 武龄衍亲自儿搭的台阶儿,承平帝自然不会不让人下,只这台阶儿该如何下,且也得瞧有些人会不会下, “既是寿王开口了,你便说说。”, 高台上的陈愫心下松了口气,面上且也带了欢喜的神色, “陛下,臣女心慕镇北将军君言君将军,将军未有妻,臣女未有婚约,能否恳请陛下与臣女和君将军伺候? 臣女不才,且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略通一二,尤擅骑射,定会是将军的贤内助。”, 说罢便盈盈拜了下来,这般儿的作态,旁人尚且未曾如何,陈淳却是硬生生儿的将手中儿的白瓷杯给捏碎了。 其他人却是嗤之以鼻,便是有的人心思浮动,然却也没人敢这般儿不要脸皮。 这京城的贵女谁还不知晓谁的底细,道什么国公府的千金?比之那些破落户都还不如,况且儿与周家还有亲,而今竟是这般儿直愣愣的将人家的面皮儿给扯下来踩, 今年儿这宫宴当真儿是有趣的紧,若有若无的眼神不经意的总是往周灵素身上飘, 周灵素却是岿然不动,似是半点儿也没听见似的,只笑盈盈的喝着自个儿不醉人的果酒, 倒是叫这些看好戏的人直叹可惜的紧。 承平帝皱了皱眉头,方才沉声道,“你是谁家的女子,可知道自个儿在说什么?”, 高台上的陈愫似是半点儿也没听出来承平帝话里的不耐似的,笑盈盈的道, “回陛下的话,臣女家父乃是大理寺卿陈仁礼,臣女自然明白自个儿说的是什么,君将军虽然已有子嗣,臣女并不在意。”, 周灵素半点儿动静没有,高台上的陈愫又这般儿的笃定,承平帝虽不悦,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什么的好, 第一次有些微恼的瞥了眼武龄衍,武龄衍瞥见那高台上的女子,且也有些厌恶,只他素来不是一个会轻易动怒之人, 温声道,“这位陈小姐,君将军早已成家,夫妻和睦,娇儿可爱,故而这般的胡话却是莫要在说出来惹人讥笑。”, 陈愫半点儿不为所动,只道,“寿王殿下这满京城的人皆知君将军有儿,却是不知君将军有妻,我与陛下求这恩典那里又会惹人讥笑?”, 这般儿脸皮厚的女子,便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且也叫人见多不识广。 陈淳却是在忍不住,径直朗声讥笑道,“你纯国公府,你陈家皆是这般儿不要脸,非得指鹿为马,逼人贬妻为妾,咄咄逼人? 还是你纯国公府当真儿是日薄西山,为着这爵位延续不择手段?真当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君言便是战功赫赫又如何,莫不成纯国公府以为用一个不值钱的庶女便能换来纯国公府在延一代的军功? 况且我家言儿与素儿感情甚好,尚且没纳小的心思,你且还是将你这龌龊的心思收收。任你是什么纯国公府的小姐也好还是阿猫阿狗也罢,大周的律法且还在那儿摆着,且想清楚了,在说这不过脑的胡话。”, 旁人尚且还在愣神,一个暴怒的声音一下子便在众人的耳边炸响,“你这逆女,无父无母,半点儿孝悌都不知,与畜牲何别?”, 这般儿毒辣的话却不是一个父亲该说的话,当真儿是直接儿将人给钉在了不孝的耻辱柱上, 陈淳尚未来得及开口,周成念却是即时站了起来,与承平帝遥遥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岳父大人,历来便是父慈子孝,先有父慈方才有子孝, 拙荆方才这话儿虽是难听了些,然却不是不在理儿,纯国公府着实吃相难看了些, 莫说周家与陈家好歹且也算得上姻亲,陈小姐身为长辈却下场与我侄女儿抢夫婿, 便是小婿初来京城,且也娶了贤妻,我夫妻二人便是如今且也想不明白为何好好儿的庶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床榻之上? 好好儿的嫡女回家连正门也不开,反而是为妾的庶女纯国公府时常儿遣人来接,似我这般儿从小地方来的,便是在这京城且也待了这般儿多的年头,而今且也弄不明白。 我周家本是积善之家,却是被纯国公府塞了个妾过来,好好儿的家风便这般儿败坏了,而今家中一堆儿的庶女庶子,小婿且也不知百年之后当怎么办,却是苦了拙荆。”, 周成念一脸的苦恼感叹,众人皆是抽了抽嘴角,倒打一耙想来不外如是。 “你,你这竖子,你那些个妾室可是老夫塞与你的?”,陈仁礼却是气得不轻,当初与大女儿挑这么一个寒门子,除去不喜大女儿外,且也是因着瞧着他性格温和好拿捏, 谁能道,时至今日方才知晓原以为的温顺,竟是一个狼崽子。 至于为何要将庶女塞过去做妾,自然不是纯国公府的庶女低贱,不过是那蠢货被人骗去了南风阁坏了身子, 那个世家大族的公子愿意娶这么个蠢货?除了算计还能如何? 自然这些内情,陈仁礼不会说,周成念为着两个孩子且也不会说。 不过是周成念先下手,陈仁礼却是不好倒打一耙。 周成念一脸震惊的看着陈仁礼,很是难以置信的道,“岳父大人,你莫不是以为我是个好色之徒? 若是这般儿,你为何要将拙荆许配于我,好歹且也是您的嫡女,您这心儿怎的这般的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 周成念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还是后面李知和扶了一把儿方才未曾摔倒。 第581章 一朝换岳父 忽的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愤愤然,“老匹夫,你怎的如此狠毒的心思,当年你设计于我幼妹,哄骗于她,嫁入你陈家之后便没有过过一日安生的日子,后面竟是阖家儿逼死她, 竟是歹毒如斯,连她唯一的孩儿且也要算计,你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我幼妹当年且也救了你狗命,当初真该儿让你死在马贼手里。”, 陈仁礼往后微微退了一步,面上并无多少愧色,面不改色的道,“三舅兄,哪里的话,到底且也有我陈家的血脉,哪里又能薄待了去?而今瞧着她们夫妻便不是挺好的,瞧瞧这一道儿忤逆我的模样,道是她们不恩爱,且也没人信。”,阴阳怪气的调子却是叫人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心下生冷。 陈淳冷冷的笑了笑,“三舅父,你有甚儿好生气的,他素来不就是这模样,倘若他当真儿心有愧疚,我母便也不会早亡,更不会我母才走不到一年,新人便进了门。”, 老者连连咳了起来,瞧着难受的紧,周成念且也不做他想,遥遥的对着上首的承平帝行了个礼,便快步儿冲到了老者身旁,与老者抚背。 过了好一会儿,老者方才缓过来,瞧着周成念狠狠瞪了眼,倒是没有说些什么, 不论如何,老人待他们且也是好的,故而周成念且也不希望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扶着老人坐下来,周成念低声劝解了一会儿,将老人稳下,心下松了口气,方才径直开口道, “陛下,这宫宴是大事儿,怎能因着点女子的龌龊心思阻碍呢?故而还请陛下吩咐宫宴继续,若不然微臣当真儿是羞愧不已。”, 说罢便是一拜到底,承平帝翘了翘嘴角,却是觉着有趣的紧,毕竟帝王成日里都是些正经事儿,这般儿有趣的大戏,他且也瞧得少的紧,瞧着怪好看的。 不过贵为皇帝,这事儿却是不太好,然这戏不怎的,他却是还想在瞧瞧,故而复又若有似无的瞥了眼武龄衍, 武龄衍有些莫名其妙,复又瞧见承平帝总是会不经意儿的瞥向高台上跪着的女子,心下诧异,且也有些明白承平帝的意思, 武龄衍默了下,方才温声道,“陈小姐,你家中长辈瞧着似是极不赞同你这般儿行事,故而莫不如你且先起来,你这般直愣愣的跪在台上,且叫后面尚未登台的其他小姐们如何?”, 承平帝心下默了下,他这个傻儿子哟,怎么就不明白他的心思,且说话且也这般儿噎人? 武龄衍这话儿不仅仅儿噎高台上的人,且也噎后面儿尚未登台献艺的人, 毕竟闹了这么一遭,谁人心下不忌讳,自家好好儿的女儿家,平白与这样的人扯上关系,当真儿是恶心的紧。 忽的殿中有人高声道,“王爷,人家姑娘一番心思,若是今儿个未曾得个结果,只怕会八爪挠心,连个除夕也过不好。 陛下素来仁慈,这姑娘且也是个痴心人,莫不如叫这姑娘自个儿辩驳一番,且也好叫她死心才是。”, 周成念皱了皱眉头,心下略有些烦躁,承平帝却是眼中多有笑意,武龄衍且也笑了笑,温声道, “这位夫人所言有理,额,既是这般儿,这位陈小姐便自个儿辩驳一番如何?”, 高台上的陈愫面色儿一阵青一阵红,心下愤恨的紧,差点儿将一口银牙咬碎,只她得罪谁,且也不敢得罪寿王,故而且也只能一条道儿走到黑, “我却是不知父亲与族姐在争执些什么,今日所求不过是小女子的一点心思而已,与父亲与国公府有甚关系, 至于族姐,前几日族中便已经开了宗祠过继于陈家一位出了五服的族叔, 故而又有甚立场来职责父亲,父亲在如何且也替那位族叔养育了族姐十几一二十年,族姐便这般儿报答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族叔? 至于君将军有夫人,恕小女子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毕竟君将军一品儿的镇北将军,若是他夫人自然也是一品儿的诰命, 那位姓周的,如今既是没有诰命,想来将军定然从未与她上折子请封过,我道将军未有妻有甚不妥的?”, 许是越说越是觉着自个儿有道理,陈愫索性径直朗声道,“况且小女子且也从未听闻过那家的将军夫人是一个在嫁的村野弃妇, 我虽是庶女且也出身公侯之家,这身份儿不比这不知哪里来的村野妇人强上许多? 而今不及双十,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美丽动人。不论是琴棋书画还是经史子集皆略有涉及, 那位周姓女子只怕是一天儿课堂且也没上过,不论是家世,年纪,相貌,学识我那里比不过她, 她哪里配得上将军,她且何脸面嫁与将军为妻?” 这下子便是承平帝且也有些愕然,这姑娘莫不是脑子不太清楚,嘴巴子虽轱辘似的,贬了旁人不说,竟是连着自个儿家且也豪不留情的一道儿下了死手, 只不论承平帝左瞧瞧还是右瞧瞧,怎么瞧都不像一个脑子有病的。 其他瞧热闹的人却是心下骇然,且也不知而今的纯国公府是谁当家,竟是由这这般儿的乱像横生,这样脑子不清楚的人家却是该远着些的才是。 陈淳却是有些儿茫然,不论如何她却是从未想过那人竟是将事儿做得这般儿的绝情,且也是几十年的父女, 不过她心下且也冷凌的紧,那样的地儿她本就一向不屑一顾,便是眼下, 这父女关系,她且也不过是默了下,心下更多儿的却是想着念着她的几个孩儿是否儿会被这事儿牵连。 周成念默了下,瞥了眼自个儿的妻子,见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心下且也松了口气, 不动声色抚着他妻子的三舅舅,示意老人家且放心,待老人家在不颤颤巍巍的方才朗声道, “竟有这般的事儿,陈大人方才是本官唐突了,却是不想过了十几年,这一朝换了岳父,一时之间且也有些感慨良多, 这厢本官便收回先前的话儿,拙荆先前所言极是,且也没甚唐突之语,毕竟护着自家侄女又有甚不对的?” 第582章 一口吃的 陈仁礼却是被气得不行,扶着自个儿的胸膛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缓了过来, “竖子敢儿,便是这逆女眼下且也在不是我女儿,你家中且也还有我纯国公府一女,莫不是在说胡话?”, 周成念一脸的震惊的难以置信,朗声道,“陈大人你在胡说什么,你是大周的朝臣且也学过大周律的,这大周的律法里可未曾道妾的亲戚是亲戚的, 更是规定不允许宠妾灭妻,平民之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我们这些宦官之家? 旁的本官且也管不了,毕竟本官官位低下,且也管不到人家家里去, 然本官任职礼部却是不论如何且也要维护礼法,律法,若不然如何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官服?”, 周成念一脸的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的模样,噎得人一阵儿一阵儿的直抽嘴角。 “竖子,竖子,你这竖子,当真是可恶的紧。”, 周成念却是皱了皱眉头,一脸儿的好秉性的模样,这老家伙可没少叫他明里暗里吃亏,便是他不甚在意家中子嗣的教养, 且也知晓周秋竹且也在纯国公府移了性子,因着纯国公府一个劲的在当中阻拦,着实难教养的紧。 而今这般儿断了关系儿且也好,他那里又需要处处儿敬着这老家伙? 至于官途上的事儿,若是十年前他自然不得不倚仗一二,若不然当年且也不会娶陈淳,当年在纯国公府且也不会隐忍下来那桩儿恶心人的事, 毕竟女色之途,他且也未曾这般儿喜好,至于家中那几个,且也不过是不愿叫人给恶心了去了, 兼之他自个儿不在意,陈淳且也不在意,他们周家到底却是单薄了些,故而不论男女,多些子嗣且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一想到陈淳与他道的那些个阴轨手段,他且也有些头疼,小妾什么的,他且也不缺她们那一口饭吃, 却是容不得她们将那些个肮脏手段用在他的儿女身上,尤其是嫡出身上,至今隐忍不发,哪里儿又不是为着磨砺孩子们? 而今,周成念却是不怎么在意,一则,他周成念这些年的官且也不是白做的,自然也有些自个儿的人脉手段, 二则,他周家的后辈且也渐渐儿已经起来了,他在熬个几年且也有了一道儿前行的人,自不会在这般儿艰难, 三则,周成念且也只能道一句天意弄人,谁能道他侄女儿,孙侄女儿能结这般儿好的亲事?一个战功赫赫的镇边将军,一个自幼便养在皇后膝下的皇子,想来周家若不都是一群儿废物,且也能平顺的走下去。 四则,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与纯国公府撇清了关系儿,付家且也不会在似原来那般儿冷眼旁观,毕竟当年付家暗地里于他夫人的嫁妆且也丰厚的令人咋舌, 便是碍于纯国公府的缘故,明年上冷着他们,暗地里且也帮了他许多,与之相比周成念却是更喜欢与付家这般儿的厚道人家相交。 至少不会算计到他的床榻之上来,平白的恶心人。 “呵呵,老匹夫,我瞧这小子却是好的紧,既然我外甥女且也不是你之女, 那里有母亲与女儿不是一家儿人的,当年我付家因着外甥女的缘故,方才未曾将小妹的尸骨从你陈家带走, 而今却是在没有半点儿估计,今儿个我付岫鹰便将话撂在这儿,过了元宵节我付家定会去你陈家祖坟将我小妹的尸骸带走, 你陈家且好生备着,若不然我付家的人没个轻重不小心儿刨错了坟,且也怨不得人。”, 陈仁礼脸色一下子便阴沉了下来,当年儿他的发妻他且也是当真儿欢喜的,若不然且也不会不顾家中反对硬生生儿娶了个边将的庶女为正妻, 只是他且也想不明白,为何那般儿明艳可人的女子,嫁人之后会是那般儿的叫人生厌, 男欢女爱,亘古不变的事儿,他心中仍旧儿只她一个人,不过是些通房什么的玩物罢了, 便是他瞧着宠爱了些,且也不过是一时新奇罢了,不论如何且也越不过她去, 她那儿来的这诸多的嫉妒心,一日日的与他争吵,将家里闹得不成样子, 这男人那里有不好色贪玩的,便是她自个儿且也不过是胡女生的玩意罢了,便是付家一直儿道她是什么嫡女, 然付家的当家主母乃是汉家子弟,且不论是付家还是这夫人家历代儿便没有胡人的血统,如何能生得出一个一双蓝眸的女儿来? 莫不是当这天下儿的人皆是傻子,自然人家道是嫡女且也是嫡女,况他又何尝未曾没有因着发妻血统的缘故受人嘲笑? 便是他在如何欢喜她,且又如何不能牵连与她?他堂堂纯国公府的唯一嫡子因着发妻的缘故,至今为止却是连世子之位也尚且未曾请封, 且还不是因着她的缘故,便是如此他且也没有如何她,不过是不愿意见她,时常欢场里往来而已。 谁能料想到她竟是这般儿的拒绝,竟是径直悬梁自尽? 便是时至今日,他尚且也无法释怀,至于妻死之后不足便匆匆儿且又娶了旁人, 陈仁礼且也不知自个儿究竟儿是当真儿薄情还是与死去的发妻置气? 只时至今日,他至今仍旧无法将她忘怀,故而府中的那些女子多多少少儿皆与她相似,这当中儿尤其是陈愫的姨娘尤甚, 只,却也不过是相似罢了,那双灵动的眸子不论他如何儿寻找,且也在未见过第二人与她相似。 至于陈淳,他本也不喜这女儿,半点儿与她母亲也不相似不说,偏偏儿不论是秉性还是一身儿的硬骨头皆与他甚是厌恶的付家人如出一辙, 发妻死之后他多少儿且也有些许的愧疚,怜爱,然每每儿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他原是软下来的心肠,一下子便硬了起来,只恨不得从未生养过这个女儿来, 不过是因着发妻的缘故,他且也不乐意薄待了人去,故而一来二去便索性由着她自个儿自生自灭,陈家且也不会少了她一口吃的。 第583章 从未给岳母上过香 只他却也从未不认这个女儿,至于将她过继给旁人,那更是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然他的庶女且也说出这般儿的话来,那便也不可能有假,不论如何这是家事,他心下且如何, 且也不能轻易揭了自家的脸皮,只因着这当中儿若是没有他家中长辈儿的意思,那贱妇且又怎么儿可能进得了宗祠? 更何况是动族谱,他虽荒唐惯了,且也不是个不孝之人,自当年发妻自尽之后,付家来闹了一通之后, 他父亲便一直病倒至今,便是今日的宫宴且也未曾来,他且又如何可能儿在因着这事儿闹得个鸡犬不灵, 故而便是心下恼怒,他面上且也不显,便是过继了且又如何,这相同儿的血脉且能说断是断的? 只是他始料未及的是,周成念那小崽子竟也是这般儿的不孝不悌? 更是料想不到付家,付家竟敢有这样的念头,竟是要将他发妻从他陈家的祖坟带走, 若是这般儿被付家带走了,他这些年儿且也是为何,为了个什么儿? 这是付家欠他的,他的发妻欠他的,人已经死了他且也没有法子,但是这尸骸却似必须儿埋在陈家,若不然他这些年的苦楚且又有何人来赔偿? 陈仁礼缓了缓方才恨声道,“付老三你且试试看,你敢动我陈家祖坟上的一根草,我便敢刨了你付家的祖坟。 至于她,她活着的时候没从陈家出去,死了之后更不可能。 你付家口口声声儿的道是最是疼爱于她,这多年来且也不见你付家登门祭拜于她,她至死也不愿意离开陈家,你且又如何能违了她的心愿? 你付家当年儿当真疼爱于她,且也不会将她教养得半点儿不通世事,半点儿委屈受不得,心胸狭隘得竟是投缳自尽, 我这般儿多年且也从未诘问过你付家是何居心,且也不过是看在她面儿上罢了,而今她却是死,你付家且也不叫她安心,你究竟是何居心?”, 付岫鹰却是在顾不得什么,径直拿了案几上的酒杯儿便朝陈仁礼扔了过去,“你个老混蛋,老王八蛋,我付家的明珠活生生儿的被你陈家折磨死,你且有什么样的脸面说出这样的话儿来, 你且不问问我付家的明珠在你陈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她唯一的女儿在你陈家又过的什么日子,而今你甚至儿将自个儿出嫁的嫡女过继给断了香火的绝户, 你且又道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且有些儿良心便说不出这般儿的话来, 且是我付家不上门祭拜,便是你陈家将我小妹葬在那里莫说我付家,便是外甥女且也不知,我们如何祭拜,祭拜你娘老子的。 今儿个我付岫鹰便将话儿留在这里,你个老王八蛋不将小妹的尸骸还与我付家,我付家便带了仵作, 刨了你陈家的祖坟一个个儿的开棺验尸。”, 这般儿骇人的听闻,众人皆是一一儿都不敢信,只瞧着陈淳那副儿怒火冲冲隐忍且又无能为力的模样,心下那里且有不明白的。 便是周成念且也是被惊道了,只细细想来他这做女婿的且也从未去坟头上祭拜过自个儿的岳母,每每儿提及且也不过是去祠堂外遥遥祭拜一番, 由照看祠堂的仆人代为上香,每每至此,周成念心下且也冷的紧,故而更是越发不喜纯国公府。 周成念冷冷的笑了笑,这般儿好的事儿,他且又如何能置之不理,毕竟他做了人家十几年的女婿,却是正经儿连柱香都没上过,着实不孝的紧, “陈大人,某且也想问问我岳母的尸骸究竟去了那儿,某做了她老人家的女婿,却是从未给她老人家上过一柱香,着实儿且也说不去。 某自与拙荆成亲来从未与岳母的坟头上过一柱香,便是祠堂里的牌位, 某且也只能遥遥的在外面祭拜,便是上香且也由着仆人替着上的,那时节某便不止一次儿的在心下感叹纯国公府当真儿是规矩大的紧, 竟是连自家的女婿且也不能祭拜岳母的,而今竟是第一次儿方才知晓,原是因着拙荆竟是这般恶于陈大人,某身份低微不配罢了。 这纯国公府的门第儿着实高的紧,确实是本官不配。”, 付岫鹰抽了抽嘴角,这话儿着实刁钻的紧,只他心下却是觉着顺服的紧。 若是这般儿,这小子且也不错,至少比那老混蛋瞧着好得多,虽也有妾,只且也知晓护着自个儿的妻子,旁的不论,只这一点儿他便老怀甚慰了,这京城儿的富贵窝里,最是迷人眼, 而今的周家瞧着不显,只谁人却又不道一句炙手可热,毕竟若无意外一个王妃却是少不了的,更何况瞧着上面的那一位的意思, 那镇北将军且也不可能换妻子的,故而周家自是越发的稳妥。 周成念自然也明白自个儿的这些话儿,瞧着似乎儿事事儿在礼,然不论如何且也是不孝, 只他不孝顺一个待他极不好的岳家却是好过陈淳不孝生父,忤逆生父的好,他还有儿女呢,将来都是要寻良人的,他们的母亲且会是不孝之人? 至于父亲,且也是纯国公府不仁不义在先,他且也不过是诉些儿本就是事实儿的苦楚罢了,人家且也从未将他当做人家人,那里又谈什么孝悌? 至于嘴脸瞧着如何,周成念且也顾不上,一个是将来要与自个儿同穴而眠的人,一个是他二哥二嫂的独女,不论如何他且也得将人给护住了,若不然他这官儿做了又是为何,莫不如回家做个富贵人的好 且还不受这京城贵人们的窝囊气。 陈愫却是气得不行,今儿个本是她的事儿,她这该死的嫡姐着实可恶的紧,一而再再而三的坏她的好事儿,她在高台上跪着,却是比那什么戏子之流的还要可怜上几分。 这般儿的机会,她且也在没了,故而今儿个她若是不能成事,只怕只会沦为旁人的茶余饭后,丢尽脸面,更别提什么将来,故而…… 第584章 脸有多大 “陛下,求陛下恩典,臣女只此一颗真心,妄求陛下恩准。”,陈愫的声音又尖又利,一下子便划破了整个大殿, 承平帝却是有些不悦,这有的人总是太自以为是了些,却是什么人都敢算计,不过今儿个是除夕,他且也不会轻易震怒, 毕竟这清算的日子有的是,且也不差这一日罢了,天色瞧着约莫且也不错了,这纯国公府的热闹, 旧日里自然不能只瞧那些个旧戏,这新出的戏想来且越发有趣儿些才是, “姻缘一事,朕纵然为九五至尊且也不好轻易插手,言儿的婚事,朕虽上心,却也不会坏了他的姻缘,陈小姐自是这般儿有把握, 便凭自个儿的本事去谋算,而今边事乃国之大事,且也不好送陈小姐往边塞而去, 你既是瞧不上他妻子,今日他妻子且也列坐,你大可径直上前与她理论一番,若是她自愧不如,非得把这正妻的位子让与你,朕且也不会阻拦。”, 承平帝的声音甚是平淡,且还带上了几分儿的漫不经心,众人心下变化莫测,只大多的人且也明白承平帝对君言的这妻子,却不似传言中的不满, 虽无维护之情,且也没有厌恶一个意,至少明面儿上却是如此的。 “谢陛下隆恩。”,陈愫心下百转千结,面上却是一片儿欢喜,虽未曾求了承平帝径直赐婚,只方才她那讨厌的嫡姐所言的那些事儿, 而今承平帝且也与她机会儿自个儿去争,明面上虽是不显,只怕私底下却也是属意她的, 毕竟她这身份儿虽是庶女,同样比那村姑的不知好上多少, 至于周灵素她却是半点儿也未曾放在心上,若是个厉害的,在京城却也住了这许久, 莫说其他,便是见,且也叫人少见的紧,由此观之想来且也不过是个泼辣些的村妇罢了。 这京城的繁华哪里是她这个无知村妇能肖想的,想来与她这京城贵女相比,定会自惭形秽,莫说自愿为妾,便是和离且也不是不行。 既是谢了恩,且也在没有跪着得道理,况且一群儿人这般儿干巴巴的坐着且也没什么意思,这人早早儿从高台上下来, 这戏该怎么唱还是怎么唱,歌舞且也不能停歇儿才是,毕竟教坊司的歌姬舞女寻常时候,哪里又是人人能见识得到的? 承平帝虽是威严的帝王,素来且也是个善解人意,平易近人的好君王,故而如何能对自个儿的臣子的诉求视而不见? 故而抬了抬手示意陈愫起来,至于后面的话儿,凡是长眼睛的便知道该怎么做。 陈愫有这般儿的胆量,自然不会看不懂承平帝这抬手的意思,嘴角勾着得逞的笑,便似得胜归来的将军似的直冲冲的便朝周灵素走了去。 陈淳瞧着她那小人得势的模样恨不得一巴掌往她脸上呼去,除去她瞧不得周灵素被人这般儿欺辱外,且也有她见不得与那人那般相似的那张脸被这般儿的糟践, 那人便是不争气,便是死了,且也应该带着自个儿的骄傲躺在棺椁里,而不是叫人披着与她相似的面容,将一身儿的傲骨踩进污泥里。 周灵素不知自家这三婶,今日缘何这般儿的尖锐,平素里,纵然且也疼爱于她,且也不至于如此, 只便是不知当中儿内情,这人且也是护着她,便是不论这,且也是她的三婶,故而自也容不得人欺辱。 这样自荐枕席的,她且也不知见过一次,故而那什么陈愫便是径直求什么恩典,她且也未曾放在心上, 不过是些上窜下跳自以为是的猴儿罢了,便是今日,且也不过是场面大些,与平日里且也没什么差别, 故而她从始至终却是连眼睛也没挑过,只她三婶三叔一个个的出来为她撑腰,故而这事儿便不能这般儿算了。 既是有人不要脸皮,她索性便将她的面皮给扯下来便是。 周灵素轻轻拽了拽陈淳的手,示意陈淳坐下来,陈淳对上周灵素那双眼眸,忽的心上的火气一下子便退了下来, 瞥这那款款而来的红衣女子笑了笑,索性且也不在想旁的,依着周灵素坐了下来。 周灵素与陈淳倒了一盏清茶,推到了陈淳的面前,陈淳且也不推辞,尝了尝周灵素倒的茶,觉着比旁人的更加清甜些。 “三婶,我前些日子得了些老家的茶,虽无甚名气,我却是觉着味道不错,与你一些可好?”, 陈淳心下微暖,周灵素说的是茶叶且也不是茶叶,这话儿不过是与她道,便是她与娘家决裂了且也不要紧, 周家便是她的后路,不会因着这些事儿便慢待于她。若是老家时的周灵素,这话陈淳听了心下且也会觉着心暖,却是不敢儿当真,毕竟那时节的周灵素说的,却是只能是她自个儿,周家听不听她说的,且是两说。 而而今的周灵素这话儿她是信的,不为什么,只为着她身后的那一位,有些事儿,旁人不知,她们这些做叔婶的会不知,更何况两家的关系素来亲近。 “自然。”, 陈愫瞧着周灵素这般儿的模样,心下觉着窝火的紧,她这般儿浑不在意的模样,叫她觉着她自个儿费尽心思的所作所为都抛给了瞎子聋子看, 在顾不得什么京城贵女的礼仪,上前一下子便将周灵素面前儿的酒杯给摔了。 周灵素皱了皱眉头,招来宫人重新儿换了一个酒杯,慢条斯理的重新又倒了一杯儿果酒,且也不理她, 陈淳瞧周灵素这模样,哪里又不明白她是想要给她将面子给找回来,笑了笑,眼中的笑意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陈愫却是气不打一处儿来,“你是瞎了嘛,我在这边儿站了许久,你没瞧见嘛?”, 周灵素方才抬了下眼睛,一脸儿莫名其妙的道,“你站不站这儿与我有甚关系,瞧不瞧得见又有甚关系,你是何人,怎的觉着所有人都认识你似的,莫不是你家的家教便是眼睛儿生到头顶上?”。 第585章 不相配且和离 周灵素这话儿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很平淡,平淡到像是今儿个这茶差了些似的, 只陈愫听在耳朵里却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只觉着周灵素故意侮辱她似的。 整个人气得忍不住颤抖,复又将周灵素手中的酒杯抢了,“周夫人,你可知我是谁?”, 周灵素的嘴角噙着笑,一脸儿的莫名其妙,“不知,也无需知晓,莫名其妙的人多的是,我且也没那功夫去一一儿的知晓。”, “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莫不是在装傻,欲要一直霸占着君将军夫人的位置不放, 便是你当真儿是个傻的,今日且也得将这位子让出来。”,陈愫的声音儿十分的尖锐,震得人耳朵也有点儿疼。 周灵素一改漫不经心的模样,一副一言难尽的瞥了眼陈愫,周灵素方才回过头来与陈淳道, “三婶这是谁家的千金,我且也认识,只是这人,若是不好,我却是觉着莫要放出来随意乱窜的好,当真儿有些吓人。” 陈淳差点儿一下子将嘴里茶给喷了出来,抽了抽嘴角,默了下笑着道,“这是纯国公府的庶出小姐,脑子有没有问题却是不知,不过他们家的庶女确实比较喜欢抢人的夫婿却是真儿的。”, 周灵素点了点头,方才转过头来,认真道,“这位小姐,我家夫君当日在公婆墓前曾立誓,此生除我之外无二色, 故而你这做妾的念头你便趁早断了的好,若不然你心心念念的念着我家夫君,想来你将来的婆家且也隔应的紧。 至于我们夫妻这日子过不过得下去,且也是我们夫妻间的事儿,旁的话儿,这满大殿的人皆看着,我且也不好叫你失了脸面,且请回。”, 陈愫却是觉着周灵素在诡辩,毕竟君将军且也不在京城,故而她便是编排了些什么事儿,且也没有人知晓,更是故意儿说些话来羞辱她,指望着她与京城的那些个贵女一样为着脸面,便含含糊糊的被三言两语打发了去, 她若是那般的人,今日便不至于如此,只周灵素这话儿着实叫人气愤的紧, 故而陈愫缓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莫不是唤你一句周夫人,你便当自个儿是夫人了。 你且也不想想自个儿的身份,不过是一介秀才之女,还是个和离在嫁的, 在瞧瞧你这副儿长相,虽不至于是貌若无颜,却也不过是中人之姿,且年龄儿且也不小了。 想来在乡野间长大的你,莫说什么琴棋书画,便是识文断字且也是个问题。 君将军是大周的将军,多少春闺梦里的良人,他这般儿的身份,注定便是不凡的, 能伴在他身上之人,莫说是什么,只一点儿必须也得是个文能与他理家治事,武能陪他大马沙场的贤内助,且也不知周夫人自以为自个儿如何?”, 周灵素瞧着陈愫一副儿愤愤不平又异常认真的模样,差点儿忍不住一下子便笑了出来,她虽讨厌这女子,且也可怜这女子, 本应是个聪慧的人,哪里知晓怎的就养成了这副模样,将来若是谁家娶了,且有的头疼。 周灵素将笑意缓了缓,方才道,“姑娘若是不喜唤我周夫人,大可以唤我君夫人, 娶我之人,乃我夫婿,我夫家且也没有姓陈的亲戚,故而我和离在嫁还是旁的与姑娘有甚关系, 至于什么相貌倾城倾国,琴棋书画,我又不是花魁娘子。姑娘这般儿要求自个儿,莫不是你家是教养花魁娘子行首的?”, 周灵素一脸儿好奇的模样,更是火上添油。 陈愫恨不得一把儿呼到周灵素的脸上去,只瞧着周围人若有似无的眼神儿,她羞愤得面颊通红,却又不知当如何是好, 今儿这事儿,她若是成了,便事事儿都好说,若是事不成,她坏了陈家女子的闺誉,只怕回去之后,便是旁人且也饶了她,她那嫡母且也不会饶了她, 便是隔着这般儿多的人,她且也能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刻骨恨意, 谁道她还有两个不过是豆蔻之年的嫡妹呢,陈愫只觉着嘴巴里苦涩的紧, 事已至此,她那里又不知道,自个儿被算计了,只不过是她已经别无他路可走罢了。 陈家的那些陈年往事这般儿直愣愣的扯了出来,便是素来疼爱她的父亲,想来且也不会在疼爱于她,说不得还根她将那些旧事儿扯了出来,只她那里又知晓,陈家当年儿又多的隐秘, 原是为何付家的千金们儿,每每儿这般儿的瞧不惯她,竟是处处儿于她绊子使。 “周夫人你便与君将军和离,这京城的富贵且也不适合你这山间的小野雀, 既不是金丝雀,住什么金丝笼,任何一位官家小姐且也比你更适合坐这将军夫人。”, 周灵素当真儿是觉着这女子脑子不好使,径直儿将自个儿女孩儿家的脸面就这般儿放在地上扯,她且也没了心思在逗弄人, 索性径直板着脸道,“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儿由不得你一个外人来言语, 你一个未曾出阁的闺阁女子,有些话儿且也是斟酌斟酌在言语,君言娶我不过是因着他爱重于我而已,无关其他,这是打小的情谊,至于,”, 周灵素默了一下,终究还是道,“至于你方才言语的那些,他少年英才,什么样自荐枕席的女子他没有见过? 比你美的,比你家世好的,比你文武全才皆通的,他若是想娶,最后且也不会是娶了我。 至于你今日做的些事儿,想来你觉着自个儿付出了良多,然我却只想告诉你,边城里比你大胆奔放的女子不知凡几,却是连他的身且也进不得。 至于你道什么配不配的,他从未觉着我不配,我且也从未觉着自个儿不配,便是他的双亲兄弟且也是如此,你缘何这般儿的觉着?”, 周灵素复又换宫人与他重又拿了一个酒杯,径直与自个儿倒了杯果酒,于陈愫面前举起来道, “姑娘,人的一生便如这杯中之物,且道如何,全凭你自个儿。” 第586章 武妙生的求助 陈愫连连后退了几步,这样的人她且又如何可能如愿,那一双双儿的眼睛,一双又一双的盯在她的身上,她甚至不敢回首,生怕瞧见那眼睛的讽刺与不屑。 “周夫人,你就成全我不好嘛?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不是嘛?”,近乎哀求的声音儿,周灵素听得直皱眉, 这天下可怜的人太多了,只这人不是陈愫,不是这殿中的所有人罢了, 仍旧笑着道,“姑娘,你所求的,我予不了你,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成全你,况且这事儿且也不可能成全你,也不会成全你,你且请回。”, 说罢,周灵素且也在不看陈愫,索性径直回过头来与陈淳耳语, 陈愫整个人忍不住僵在原地,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灵素不看她,然旁的人却不是如此,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便是身上的衣衫且也不少,陈愫还是觉着被灼烧的火辣辣的疼, 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但是就算是如此,陈愫还是忍住了没有掉金豆子, 她当然还可以继续逼迫,甚至动手,但是终究陈愫还是没有说话,这世上的人啊,事啊,谁又能由己? 过了许久,众人见陈愫且也没闹起来,只觉着失望的紧,到底且也没有人在站起来挑事儿, 只不过后面本应该登台献艺的官家小姐们,一个个的隐匿身影,台上只有教坊司的歌姬舞女, 虽一个个的技艺非凡,只终究却也少了许多的韵味,年年儿瞧,瞧得多了,且也觉着没意思的紧。 承平帝与朱皇后不过是略坐了一会儿便索性飘然离去,半点儿不舍且也没有。 见承平帝与朱皇后离去,大多人心下且也松了口气,只要帝后离去了,这宫宴差不多儿便已算是结束了, 宫里的山珍海味,到底且也比不上阖家欢乐。 瞧着时辰差不多,一个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笑笑,三三两两的便依次离去。 武梅莛与周灵素打了个招呼,且也顾不得离去,而是径直去寻承平帝去了, 阖家团圆的日子,她的母妃在这天底下第一富贵的地方却是孤单的紧,慕家那地儿她不喜,慕秋白且也不喜, 她是大周的公主,为何要难为自个儿? “三叔三婶,我便先回去了,过几日在上门来看望你们。”, “且去,且去,若是有人在来你府上寻你的晦气,你只管打将出去。”,周成念摆了摆手示意周灵素离去,于儿女事上,大多数时候,周成念并不怎么在意儿,然他却也容不得旁人欺辱半分去, “三叔,且记下了。” “记下便好。” 周灵素等着二位长辈上了马车,方才回转自个儿的那马车处。 夜色深深,灯火阑珊,周灵素依在马车窗边儿,心下思绪烦杂,这样的宫宴,她且也不知有甚好参加的, 瞧瞧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便没有一件儿是叫人省心的,世人瞧着的荣华富贵,她却是恨不得半点儿不沾,日日这般儿,这好好儿的人谁又能受得住? 周灵素归家之时且也夜也过半,幸而一室的暖意,且也暖了周灵素的心扉。 周灵素索性且也不径直回自个儿的院子,复又让织儿于家中不论大大小小的人一一儿又散了一遍银子, 除夕本就是个欢喜的日子,周灵素瞧着旁人欢喜了,自个儿且也欢喜了起来。 年节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整个正月里忙忙碌碌的,不是这家儿上门,便是上那家的门, 周灵素虽在京城低调度日,然有些人情往来且也避免不了,故而且也忙碌的紧。 这欢喜的日子且也只有这清平的地儿方才有,而于边关儿却不是如此,天气稍微儿一暖和一点儿, 草原上冰雪初融,一条又一条的性命不声不响的走向未知,或死,或亡,谁又能说得清楚? “表嫂,可能与我照顾几日阿萝?”,武妙生一脸的哀求,周灵素瞧着血迹斑斑的二人,却是不知当说什么时候, 对于这位大周的修罗王爷,她有所耳闻,只除去见过几面之外,并无多少交情,谁能知晓她不过是瞧着这春日里草木初生, 光景儿最是不错,便想着年前与武梅莛的约定,故而带了自个儿的宁宁,将家事交与周慈玫便想着松快松快, 谁能道,竟是遇上了这般儿的事儿,前一次儿遇上了武龄安,且叫云崖失踪了许久,虽未曾闹出人命来,且也不是云崖命大罢了。 而今又遇上了一个武妙生,她且也是头疼的紧,若是她一个儿人便罢了,她还带着宁宁,哪里敢大意? 然瞧武妙生那模样,那里又是她能拒得了的,故而只好哑着嗓子道,“五皇子殿下,这儿离昌平公主的府邸且也不远,我这带着小孩儿且也不方便,我吩咐人送你们去昌平公主的府上如何?”, 武妙生皱了皱眉头,“不去,表嫂你该明白我素来鲜少有求人的时候。”, 明晃晃的威胁,周灵素且又能如何,“碧梨,吩咐人去昌平公主府上,与昌平公主传话,便道今日有事,过几日在登门谢罪。”, “诺。”,碧梨应了一声便赶紧儿吩咐下去。 “将这位姑娘放上来,五皇子殿下。”, 就这话的功夫,周灵素已经将她所在的那车收拾了出来,除了她自己车里在没旁的人,连着小宁宁, 周灵素也一道儿交给了碧梨带下去,这样的人,她自个儿且也心下胆寒,更何况对气息十分儿敏感的小孩子? 武妙生且也不啰嗦,直接将人小心的抱上马车,眼中的神色变化莫测,周灵素且也看不明白。 周灵素叹了口气,“五皇子殿下,且请后面的马车梳洗一番,这便回京城。”, 武妙生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并不搭理周灵素,指腹轻轻的在那女子的眉目间描摹,说不出的怪异。 “五皇子殿下,且请到后面的马车上梳洗,这姑娘的模样瞧着且也不怎么舒服,也应该与她梳洗一下才是,若不然待会儿只怕不好进城。”。 第587章 总捡些奇奇怪怪的人 武妙生且也不说话,起身离去,且也不往后面的马车上,而是径直离去, 周灵素有些愕然,只她却也不敢愣神,连忙开口道,“五皇子殿下,你与这姑娘一身的血迹,我们这一行人不过是些弱质之流, 若是有歹人,且如何护得住这姑娘?”, 武妙生的步子一下子就顿在了原地,过了会儿低哑的声音才响起来, “没有人会来刺杀你们,你替我好好照顾好她,她叫阿萝,待她醒来之后,你进宫告诉哪位, 我要娶阿萝,且也只会娶阿萝, 我替你将君言平安待回来。”, 说罢且也不等周灵素在开口,径直打马离去,看着马车上昏睡的女子,周灵素有些出神, 那一阵儿远去的烟雾,甚是决绝,周灵素并不认为自己能将人唤回来,叹了口气,放下帘子便吩咐回京城。 那位阿萝姑娘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路颠簸着回了京城且也不见丝毫有清醒的痕迹, 周灵素心下且也有些担忧,顾不得旁的唤来人将人抱进了屋子里, 一边儿吩咐人与阿萝姑娘梳洗,一边儿吩咐人去请王大夫来,王大夫的医术向来不错,且比请太医方便的多,故而周灵素且想着若是不行,在想旁的法子。 毕竟那宫里,她着实不怎么想去,当初儿宫宴上的那两桩事儿,便是而今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快两个月的样子,竟是还没个什么结论儿, 隔三差五的总要扯出来闹上一闹,尤其是纯国公府的那桩事儿更是如此。 毕竟天家的事儿,又有多少能叫人宣之于口的?便是有,且也不会是那些个不不雅之事, 纵然九公主那模样瞧着且也不是什么不雅之事,然一个年轻貌美的公主如此依赖于一个生得极好的年轻太医,本身儿便不是一件好事儿,况且二者又是那般儿的亲近。 至于纯国公府,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那日宫宴上本就牵扯了许多出来,况且一个日薄西山的国公府罢了,且又有多少人会惧怕呢? 况且这事儿且也不是一家一人所言,自然不会有什么大碍儿。 “唉,你这君家的人便不能缓缓儿的来,次次儿皆是像讨命似的,老夫且是欠你们家似的。”, 周灵素瞧着老大夫一脸的怒容,慢慢儿的回过神来,“且是唐突了老大夫了,只这次次儿信命攸关,方才不得不行此下策,还请老大夫原谅则个。”, 说罢周灵素便诚恳的行了个礼,王老大夫心下方才舒坦了些,纵然次次儿来君家皆是急匆匆的甚是累人,然君家的人态度儿却是最是诚恳,懂礼, 这且也是他愿意来的缘故,若不然不过是君家的一个仆从罢了,倘若他当真儿不想来,且也没人能难为得了他,便是能,他且也有的是法子慢慢儿的消磨时辰, 只王老大夫面上仍旧儿不好瞧,“哼,你若是当真儿待老人家上心,便不会次次儿这般赶人命,况且你家少出些幺蛾子,老夫我且也不知清闲上多少时日。”, 周灵素笑了笑,且也不觉着脸上挂不住,老人家本就喜欢儿唠叨些,况这王老大夫且也没什么坏心肠,与君家且也算得上交好,故而他这般儿念叨,周灵素却是半点儿也不觉着有什么, 而是温声道,“碧桃与老大夫先上杯清茶,缓缓神。”, 王老大夫瞪了眼周灵素,这会儿方才想起来他是个老人家,最忌心慌手抖。 “诺。”, 过了一会儿,王老大夫缓过来,方才随着周灵素进了里间,只瞧了一眼床榻上似是沉睡的女子,王老大夫便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 且也不待周灵素多说,接过碧桃递过来的药箱,王老大夫取了脉枕便径直诊起脉来。 周灵素心下诧异,面上却是不显,只静静的待在一旁儿。 过了好一会儿,王老大夫方才不在诊脉,而是径直查看起女子来,“这人一直是这样,睡了多久了?”, 望闻问切,周灵素且也不做他想,且也不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儿,故而索性挑着说了些大概, “到我手里时便是这般儿的模样,至于睡了多久却是不知,且也不过是今儿个午间方才到我身边的。”, 王老大夫皱了皱眉头,却是没在诊断,径直从药箱里掏了一包儿巴掌大小的东西递于周灵素, “你怎的总是捡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你且也不是个孩子,心下该有些成算才是。 这姑娘瞧着且也没什么大外,许是睡着了,将这安神香燃起来,注意通风,窗户不要关得太严实。 待她醒来了,在着人来寻我,若是后日且也不醒,且也来寻我。”, 话毕,王老大夫且也将自个儿的药箱收拾妥当了,虽大夫眼中无男女,然他老人家心中却是知人言可畏, 故而没事儿,便赶紧儿走,莫要磨蹭蹭的自寻烦恼。 周灵素笑了笑道,“碧桃送老大夫出去,且也喜子送老大夫回去,路上马车赶稳些。”, “诺。”,王老大夫恨提不成刚的瞪了眼周灵素,便径直与比桃一道儿离去,而今的年轻人当真儿是冥顽不宁固执的很。 周灵素笑了笑,随手将王老大夫给的安神香在香炉里燃起来,唤了两个小丫头进来照看着香炉以及床榻上的那个阿萝姑娘,瞧着没甚不妥当的方才离去。 这位阿萝姑娘虽是而今瞧着甚是乖巧,然周灵素却是明白这人便是一根刺,一把刀, 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且也有得她受的,毕竟大周的皇子公主的婚事素来大多且也由着他们的性子来, 且也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若是这阿萝姑娘的身份没什么问题,武妙生且也不会连京城也不会,径直将人交于她, 便径直往边疆建功立业去了,至于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旁人,自然且也只能道一句人心无常罢了。 为何不托付与武梅莛,自然不过是因着那个位子罢了,便是武梅莛瞧着从来没那心思,只谁能道她一直不会有那心思? 第588章 毒解 周灵素左思右想之下,仍旧是不愿意进宫,故而索性写了封信,大概是个什么情况写明白,径直让人送了进去,便不在管。 “嫂嫂。”,周灵素才一从院子里出来,就看到了这场景,消瘦的身姿,炯炯有神的眼眸似是盛了满天星城。 周灵素簌簌的掉眼泪,“小孟,你好了是不是?”, 颤抖藏在这最平常不过的话里,只有周灵素自个儿明白这话里的克制。 “好了,毒已经解了。”,君孟笑着点了点头,人且也只有明白的活着才懂明白是如何的难能可贵。 “好,好,好,”周灵素一连三个好,若不是顾及着男女大防,当真儿想好好抱抱君孟,所谓人最是害怕的便是失而复得, 周灵素连忙朗声道,“碧桃传我的话下去,今儿个所有人多发一年的月钱。”, “诺。”,碧桃连忙应了下来,一溜烟便跑了下去。 “嫂嫂,不过是昏沉了数月而已,现在都好了,莫要这般。”,瞧着周灵素手足无措的模样,君孟心下微暖,仍旧开口劝了下来。 现下不论君孟说什么,周灵素便没有不应的,且也不管听没听到,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小孟说的对,都好了都好了。 只是这人且也瘦了许多,却是要好好养养。”, 君孟笑着应了下来,“都听嫂嫂的,嫂嫂且在这儿站着且也不是一回事儿,我们去花厅详谈,如何!”, “好,好,今日是咱们家的大喜事,且得好好儿宴上一会才是。”, 二人说着,便一道儿缓步去了花厅,正值春色正浓,故而那花厅里且也是花团锦簇,漂亮的紧。 二人这一谈,便是许久儿,直至周慈璟兄弟几人散学归来,这般儿自又是好一番热闹,尤其是周慈扬本就是个闹腾的性子, 这下子更是可着劲儿的热闹,一个劲儿的问君孟,朱颜是何人,与君孟什么关系儿,会不会成他们的小婶婶。 君孟揉了揉他的脑袋却是不答,只眼眸中的哀伤,想来定不是轻易便放下了, 周慈扬年纪尚小,且性子也是个''粗犷的,故而自是未曾瞧见君孟眼中的哀伤,且也瞧不明白。 周灵素却是瞧得胆战心惊,毕竟君孟中毒一事与名为朱颜的女子且也没什么关系, 然君孟中毒之时,却是句句不理这人,便是清醒之时且也忍耐不住想要寻这么一个人。 若是当真儿有这么个人,且也好说,不论什么身份儿,便不能如愿以偿,且也有个盼头,只周灵素与君言不知撒下了多少的钱财花费了多少的精力, 只与君孟所言的那个朱颜一般儿的人,却是半个也没有,这且叫人如何是好? 只君孟从头到尾,且也从未在提过这么个人,周灵素心下虽仍旧有些许担忧,却是放下了不少。 直至热闹到日上中天,众人方才一一儿散去,次一日,周灵素甚是欢喜,径直往亲近的人家送了帖子,直道过几日府上有个赏花宴,且请过来游玩一番。 忙完这些个,且也顾不得旁的,径直将家事儿交于朱慈玫,便径直带了织儿,便一一儿亲自去那几个许了重愿的寺庙道观还愿,且也不是因着不旁的,不过是求个心安理得罢来。 君孟虽有耳闻,且也不置可否,他自然明白周灵素的心思,不论是他的毒也好,还是北境的战事也罢, 周灵素且也帮不上忙,除去这些个求神拜佛,她是半点法子没有,这般儿且也能求个心恩。 不过是第二日,君孟且也有的忙,旁的不说,这皇宫不论如何,而今既是痊愈了,好歹且也得走上一番。 许是同周灵素一般儿,君孟且也不喜欢那巍峨的皇宫,只觉着那里绝情的紧, 君孟先是去见了承平帝,方才依次去各宫主位上的嫔妃那儿拜见了一番,这般儿一番折腾之下,待他出宫之时,且也是黄昏, 他与那些个宫里的娘娘自然没甚交情,不过是承平帝的意思罢了。 且也他也如愿以偿的知晓了当年的事儿,他来这京城,本就不过是寻仇而已,只是仇人已死,他且又能如何? 更何况,承平帝且也希望他们父母的尸骸能入祖坟,故而那仇子他且又如何? 君孟心下一片茫茫然,那仇子且也不知是那儿来的神通广大,他方一出宫,便等在了宫门口,眼巴巴儿的模样, 君孟心下便是恨极了,且也开不了口,道那些个恶毒的言语,若是他仍旧是孑然一身,且也没甚要紧的, 而今他好歹儿且也得为着他兄嫂考虑一二,且也做不出那些个意气的事儿来,故而君孟到底且也顾及了君弦的脸面,淡淡的应了下,便径直离去。 归家之后,且也与周灵素提了两句,周灵素且也没说些什么,只两君弦送来的册子径直交与了君孟,自然那些送来的礼节且也未曾收的事儿,也一道儿告诉了君孟。 纵然是夫妻,有些事儿,周灵素且也明白她不应该插手,便是插嘴且也不行,故而索性一概儿不管。 君孟自是诧异万分,只那册子里的事儿,便叫他十分儿的愕然,他想过千百种境况,却是从未猜到是这般儿一个叫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只与承平帝今儿告诉他的那些事儿一一对比,且也明白那册子里所言非虚,不同之处,且也不过是立场不同,眼中见到的且也不同罢了。 君孟心下骇然,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消瘦的身子骨瞧着越发的单薄,周灵素瞧着十分儿的担忧, 心下且也忍不住牵连,那些陈年往事,当年便已是乱不明白,道不出对错,而今斯人已故去,且又能如何? 在过上几日,叫君孟养养身子骨且又如何? 不过周灵素面上却是不显,只一个劲儿的与君孟道,父母的事儿且也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儿,不论如何他且也得与君言商量一二,在做定夺,若不然且又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二老? 第589章 教化 君孟心下如何,周灵素且也不知晓,君孟不过与她道,这事儿他且也不知如何,不过是二人的片面之言,他心下且也有嘀咕, 故而且待如何,他且也得寻人去金陵走上一走,心下方才有数,见此周灵素且也不在与他道这些事儿,只嘱咐他且也莫要多想,不论如何,这事儿且也不止他一人,她与君言皆在。 君言毒愈之事儿,且也不仅仅儿周灵素一家儿欢喜,欢喜的人且也不少,有些事儿,傻子是没什么大用的,只有心智健全的人,才有那些个欲望、野心。 君弦且也高兴,他自来京城之后,且也只见了一次儿周灵素,然周灵素却又是个油盐不进的, 这之后他莫说是见到人,便是寻常的礼节且也送不进君家去,且也不过是与当年有关的一些册子方才送的进去。 虽来了京城之后,承平帝且也未曾如何他,他仍旧顺利的承袭了侯位,然事关金陵君家如何且也是只字未提, 故而他且又如何不明白,当年的事儿一日没个说法,金陵君家一日便不会有个说法,他君家的族人便一日不能踏出金陵地界。 故而,君孟毒解了之后,他的欢喜却是不比周灵素的少,毕竟这天下的事儿且也只有搭上话了才能有个所谓奈何。 承平帝自然也高兴,在怎么说且也是他的亲外甥,况且眼下北境的事儿正是节骨眼上,君孟的毒解了,君言且也少些后顾之忧,自然是在好不过的事儿。 只承平帝且也烦躁的紧,不说北境的事儿,便是儿女的事儿,且也够叫他劳心的。 一个个的便没有一个听话的,尤其是武妙生径直带了个身份莫名的女子回来,便闹着要娶,然他人也不见,这事儿且如何且没个头绪, 至于那女子除去名唤阿萝,承平帝且也没见过,一则且也是国事烦恼,另一则则是武妙生既是将人托付与了周灵素,而不是径直托付与他这个当爹的以及养在自个儿的府邸里, 承平帝便明白武妙生且是在防备着他,这不过是儿戏的防备,承平帝且也不能如何,这天下的人皆可能食言而肥,唯独武妙生性子执拗得叫人不敢轻浮了他的任何一句话。 当年他且也不过是十六七岁,且也是有名的修罗将军,俘虏了人一个万人的部族,不过是因着那部族里的一个小孩儿骂了他,叫嚣了句有本事儿便把他们劝杀了, 武妙生不过是复又问了那小孩儿一句,那小孩儿仍旧这般儿嘴硬,故而武妙生却是连眼都不眨的,便下令将那万人的部族杀的鸡犬不留, 朝野震动,承平帝且也差点儿保不住他,自那之后,若不是因着他压不住那一身嗜血的欲望,承平帝大多儿将他拘在京城,拘在他的府邸之中,或者是深山里莲妃修行的古刹之中, 朝野方才少了他许多的传闻,且也是自那之后,承平帝方才知晓他这个儿子当真儿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没有半点的忌讳。 莫说血脉的关系,便是他是一把十分儿好使的刀,承平帝便舍不得轻易放弃了去,更何况到底且也是他的儿子,他素来带自个儿的儿女便甚是心软,故而自会想尽办法护着他。 故而那名唤阿萝的女子,武妙生一日不亲自将人带到他的面前来,承平帝一日便不会召见这女子且也不会动她半分儿。 至于武妙生去北境之事儿,于朝廷规矩上来说,着实有的是文章,然承平帝却是难得少有的默许,甚至于在知晓了武妙生去往了北境之后,便快马加鞭送了信于武龄安和君言,其意在明白不过。 武龄安和君言与归附之民的部族的那些个条件章程,不过是方才过了年便到了京城, 自然儿的这些个朝廷的大臣且也得好好儿上班,怎可能日日笙歌好生快活儿? 然且也没有人满腹牢骚,毕竟这开疆扩土的事儿,古往今来便没有不名垂青史的, 人之于世不过是为名为钱,至于钱财,大周的官员素来却是不差的,那里用得着铤而走险,便是当真儿想要铤而走险什么时节不是事儿, 何至于非得这时节,至于名垂青史,却又是多少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然而那章程送到朝廷之上时,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一直闹闹嚷嚷的且过了元宵,完了正月,直至完颜氏一族拿了个首功方才吵出了个雏形来。 如此这般来,朝廷里的诸公的意思且也是在明白不过来,那些个归附的部族人心浮动,背地里且也不知骂了这些人的祖宗十八代, 便是武龄安与君言且也是深受其害,恨不得将这些人的脑子给剁了去,却也是鞭长莫及, 这番儿下来,反倒是意外儿的叫这些归附的部族与武龄安亲近了起来,至少在这位儿殿下这里,他们的战功却是半点儿不会少,且会想着法子的为他们牟利,而不是贪得无厌的欺压于他们。 故而武龄安提的送他们部族中的小孩儿进京的事儿,且也没人推脱,不过是十来天的样子便将一切儿打理妥当, 二月初时这些人便到了京城,幸好朝廷里的那些人且也知晓轻重缓急儿, 故而这些个人住的地儿且也是早早儿便已经准备好了的,便是来的人比预计的还要多上许多,且也没出什么大的乱子。 只这些人来了京城之后,除去管他们的吃喝拉撒,最要紧的事儿却是学习,故而与他们找老师却是更要紧的事儿。 幸而国子监与太学以及京城周边儿且也不差书院,故而一番计较之下,这些个学子便成了这些归附学子的夫子, 至于旁的老师,却是叫朝堂上的诸公头疼了许久,不论是那些个市井里的小商小贩还是小手艺人, 这些个人最要紧的且也不是他们有多厉害的本事,而是品性, 大周将这些人耗费精力的弄来,却不是为着与大周添乱而来,而是为着教化了这些人,这些人且又回去教化他们的族人。 第590章 起色 周灵素且也认为那日王老大夫说的话儿没错,她带回来的这些人一个个的当真儿是古古怪怪的, 那位阿萝姑娘醒来之后且也不说些什么,也不问什么,成日里头除去吃喝便只余下一个睡字, 从早到晚的睡,昏天黑地的睡,除去那间小小的院子且也不去哪儿, 更没有问过这儿是哪儿,她缘何至此,周灵素又是谁人,至于武妙生且也没有提及过,不过是偶尔会花上几笔的莲花,一坐便是一日。 这人儿好好的,便不是一句吃喝好便是好好的,这人成日里闷坐在家中,莫说其他,连话也难得说上几句,且又如何算是好好儿的? 寻常人却是不可能是好人儿的,至少周灵素自认为自个儿且也做不到这般儿境地,自来京城之后她虽素来不喜到处儿走动, 然那且也是家中有趣儿,一个个的小家伙她且也能忙碌上许久,更何况每一个母亲瞧着自个儿的孩儿的可爱模样,皆不会觉着无趣,只觉着韶华太短一日便又过去了。 人既是交到她的手中了,周灵素不论如何且得将人好好儿交还与武妙生,除他之外,承平帝且也不知明里暗里传了多少儿的消息来君家,句句不离照看好这女子。 周灵素烦不胜烦,且也无可奈何,若是旁人便罢了,她且也是尽了心,至于人如何,她且也没法子,然这阿萝姑娘周灵素不得不使劲浑身的解数只求这人能无病无灾的交到武妙生手中。 却也不是周灵素如何,武妙生方一道了北境,便解了君言与武龄安的许多烦心事儿,使了奇计一下子便占了几座城,且生不起半点儿的反抗之心。 至于这当中他且又屠了多少人,周灵素且也不在意,这朝廷的诸公且也不在意, 周灵素不在意不过是她在意不在意且也由不得她,故而不在意,况且她若是在意且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战死的人,那些边境被打了草骨的人, 况且也听闻,那些人出去自个儿,便从未将人当做人,不论是他们草原其他部族的人也好,西域人也好,大周的人也罢,凡是落在他们手中便没有能活着离开的, 沦为奴隶且也罢了,活生生儿被折磨死的且也不在少数,故而这样的人,且又能叫旁人在意? 大周没有奴隶,便是仆从且也不是谁也能轻易谋夺了他们性命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的事儿,故而这般骇人听闻的事儿,大周之人当真是鲜少有听过见过的。 故而武妙生屠人的事儿,朝堂上虽多有不满,因着这人且也是第一次,而这次儿且也要更好上一些,故而却是没有引起轩然大波。 周灵素待阿萝姑娘且也越发的上心了些,战场上刀剑无眼,君言一日未曾平安归来,她一日便不可能将这颗心放下去, 武妙生这势如破竹的气势,能早一日结束战争,君言便能早一日归来,故而只要能助君言早日平安归来的,不论是谁周灵素便能掏心掏肺儿的待他好。 日久生情的事儿且也不少,故而君家且也鲜少有男子会出现在阿萝姑娘面前,大多时候, 周灵素不是将家中的事儿交与周慈玫,自个儿将这人拽了出去四处游玩,便是由着周慈玫陪着四处走走, 这人八九不离十,应会是周慈玫的妯娌,故而早早儿交好且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至于这周灵素且又如何与皇室论辈分,且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谁道当初儿赐婚的时候,皆是无心? 便是这般儿将人拽了出去,且也是叫人头疼的紧,这人且也随着周灵素折腾,只到了那儿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一直是副兴致缺缺的样, 周灵素且也没法子,却也不可能事事儿皆为着这么一个人,便是她有这心思,且也得顾及旁的许多事儿。 幸好这人唯独对莲花且有几分心思,故而周灵素索性置了许多的莲花在阿萝姑娘的院子里,连着后花园里且也径直弄了个莲花池子,这般儿这人方才会偶尔动上一动。 不过是一个冬日的事儿,当真儿当得上一句瞬息万变,北境的境况一变在变,先是梅羡之不动声色的掌握了北海的大部分兵权儿, 有心谋划之下,那小孩儿且也顺顺利利的送到了大周,因着边塞之地人多事杂,故而索性儿径直将人送到了京城, 小孩儿被照顾得十分儿的好,故而便是一路舟车劳顿,且也健健康康没半点儿意外儿。 去了信物径直送于了花莲儿,花莲儿心下复杂难辩,只却也明白,除去听命,她且也在没旁的法子, 她这样的身份,在这大金之地且又能有安身之地,乱世之中她连自个儿且也护不住,更何况是还要护住她儿子。 便是她心下在如何,她且也明白北海公主何等的权势,大周既能从北海公主手中将她的儿子带走,她便不可能有机会儿将她的儿子带走,除去听命,毕竟这天下似老汗王与大王子那边儿的且也少有。 谁人不乐意儿好好的活着,像一个人似的活着,然这天下的人从没人与她这么个机会儿,便是她是祸国的妖妃, 且也不过是被逼无奈罢了,然萧氏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一如当年,故而心下越发的怨恨, 寻了机会偷了萧氏家主的令牌,径直与慕容氏生了事端儿,两族想来积怨颇多,故而竟是闹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萧氏死了好几个嫡子嫡女,慕容氏且也没讨着好,祖宅被烧了大半,族人且也被虐杀了许多。 故而本不是小事儿,竟是越发的闹得甚大,慕容氏家主与萧氏家主,且也恨不得吞了彼此,然却又都奈何不了彼此, 且又有许多儿对他们虎视眈眈的,故而这场不小的乱事儿,且也没出了新月城,明面上萧氏与慕容氏仍旧儿结盟, 为示好,彼此儿还互赠了许多美貌的少年少女,瞧着一副和睦的模样,然那些个少年少女且也不过是月余之类便一一儿惨死与乱葬岗。 第591章 萧氏慕容氏反目 新月城中这事儿,不论是君言还是花莲儿且也不会这般儿白白费了这般儿好的时机, 况她本就是惑人的妖姬,故而于这人心上自是尤其擅长,便是后来萧氏族长且也知晓这事儿乃是她所谓,且也舍不得将她如何,不过是绝世惩戒罢了, 虽则那惩戒,花莲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歹且也活了下来,既是没死,便是有千般儿的手段会使在萧氏的身上, 故而不过是短短二十来日,萧氏与慕容氏不和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大金,不论是信与不信,且也得试上一番才是, 毕竟萧氏与慕容氏素来霸道,没人不想分上一分,故而便是明面上不能与之为敌,暗地里且也不是不能试上一试, 素来便不缺脑子灵活的人,便是当真儿缺,且也有的是人会帮你脑子灵活。 因而不论是萧氏还是慕容氏的地盘儿,且有的是人伪装成慕容氏与萧氏的人与彼此打家劫舍, 若是一两桩儿,二者皆以为不过是自个儿的族人心下气不过,报复罢了,然聪明人却是不少,故而不论是萧氏还是慕容氏皆明白不过是被人给钻了空子罢了, 然不论是慕容氏的家主还是萧氏的家主,皆不可能儿将这事儿给压下来,一则两族且在不是原来如胶似漆的模样, 另一则则是彼此皆心知肚明,没人不想吞了对方,说不得这当中儿当真儿有自个儿族中的手笔, 不论有还是没有,彼此皆不信没对方的手笔在里面,你道我装腔作势,我道你背信弃义, 不论私底下如何,萧氏家主与慕容氏家主明面上瞧着却似不显,外面闹得天翻地覆,新月城中却似歌舞升平, 便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儿,两族于新月城里瞧着似乎儿甚是交好的模样, 后二者一道儿联手收拾了一股趁机趁火打劫的小势力,虽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然二者不和的事儿,却也做实了。 谁能道,便是这小小的一桩事儿,萧氏与慕容氏不仅仅儿各自折进去了一个将领,甚至差点儿各自赔进去五千兵马。 那小势力自是没这能耐,然二者皆是看彼此不顺眼,磨擦不过是常理之中的事儿,便是上面儿的将领且如何约束且也没法子, 故而当夜里,慕容氏与萧氏的将领便死在了自个儿的大账中,你道你杀了我家将军,他又道你杀了我家将军, 上面儿的将领一死,下面儿的便是群龙无首,在有心人的煽动之下,彼此拼杀不过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那小势力虽被萧氏与慕容氏联手给收拾了,然且也未被赶尽杀绝,故而趁乱逃走的且也不少, 这泼天的大仇且又是好了的,故而自是竭尽所能的道萧氏与慕容氏的不和, 毕竟这乱世里什么样的事儿皆有可能发生,说不得且也叫他们报了仇不是。 这般儿的变故,且也是所有人所料未及的,然除萧氏与慕容氏外,旁人皆是欢喜无比, 无他耳,乱世里谁人不想称王称霸? 大周自是欢喜无比,便是费劲不讨好且也不知暗中支持了多少小势力,大周要做的,从来不是硬生生你儿将草原给吞下,而是要借着草原内乱的机会儿, 彻彻底底的将草原上的这些个势力打残打死,将草原彻底变成大周的山河,借此图谋西域甚至更多, 因而钱粮上的损失比之战力,兵源的损失却是算不上什么,故而一时之间草原上着实热闹的紧, 诸多的势力连横纵合,然这些个小势力虽有心且也不过太过弱小,虽也消耗了萧氏与慕容氏的一些能耐,且也奈何不了萧氏与慕容氏。 旁的势力且也瞧出了各中的端倪,若是各自为政,想来不仅奈何不了萧氏与慕容氏,说不得还可能儿被逐个击破, 既是如此,何不如联手痛打落水狗? 自是没有人不应,只谁也不是傻子,故而皆想出最少的力,拿最多的利,谁也舍不得将自个儿的家底压上。 故而这般儿一合计之下,且也只有那些个小势力最是合适儿,若是灭杀了萧氏与慕容氏自会有他们的好处,只这好处拿不拿得走,且又是另说。 乱世里最是身不由己,便是明知前路如此,且也没得法子反抗,然这天底下且也没人是傻子,傻子在这乱世之中,早已经死干净了, 故而这些个小势力暗地里皆是寻求大势力的庇护,不求旁的,只求能护住部族一丝血脉不断绝。 其中大周更是惹人注意,尤其儿是那些个远离大周边境,未曾来大周打过草谷的尤其是如此, 为表诚意自是少不得又是一通儿厮杀,该献城的献城,该献金银的献金银, 君言与武龄安自是无有不可,战争从来不是他们的目的儿,这些人如此知情识趣,他们且又会不收下这些个诚意? 故而,前面打死打活,后面大周却是一步步儿稳稳的扩大边境山河,许多挨着大周的城池不声不响的慢慢儿的易主了,未曾惊起多少的水花儿。 自然明面上却不是如此,武妙生且也不知屠了多少的部族,这当中儿尤是那些个于大周边境尤擅惩凶的尤其是如此, 一个部族一个部族鸡犬不留的屠个干净,便是那些个杀人如麻的刽子手,见多了生死的人且也吓得心惊肉跳。 便是君言与武龄安心下且也有些许心惊,人道是修罗,却是半点儿不假,他所过之处皆是修罗地狱。 然却也不得不道这手段儿着实好用的紧,屠得那些个归附的部族当真儿是升不起半点儿的二心来,着实与君言和武龄安少了许多儿的事儿。 武妙生且也不忙着如何纵横与敌后,而是延着大周的边境儿一个部族一个部族的屠过去,故而这般之下,那些个小势力的投靠,方才不显于人前。 武妙生前面儿收拾得快,武龄安后面儿却是忙得脚不沾地,这些个都是大周的土地,如何且能不治理,然这如何治理儿,且也是叫人头疼的紧。 第592章 逼宫谋反 武龄安忙得脚不沾地,朝廷里且也是如此,大周自太祖之时起向来是宁缺毋滥,故而冗官一事上比之别的朝代几乎没有,故而朝廷且也派不出太多的官员去往北境, 然北境的事儿且也不能全权交于这些归附之人,故而朝廷除去忙旁的事儿,且也忙着科举选拔人才,一时之间朝廷上上下下且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武妙生的功绩也好,杀孽也罢,暂时且也没人顾及得上,当年的那些事儿,承平帝尚且能将人给护住,更何况是而今, 故而一时之间那些个暗地里蠢蠢欲动的毒蛇不过是心下躁动,却是不敢轻易下手。 承平帝心下自然清楚,只他且也忙的紧,却也没功夫去收拾这些事儿,况且朝廷之上素来便不可能只有一个声音。 京城的事儿多且也杂,周灵素除却低声叹息几句,且也不知当说什么的好。 这要紧的节骨眼,当真儿有人觉着京城守卫空泛,竟是动了逼宫的心思,只人却是连皇宫都未曾进,便被给收拾了, 承平帝自然是震怒不已,闲王乃是他亲子,且也是疼爱了一二十年,故而便是这般儿大逆不道的事儿,承平帝到底且也舍不得要了他的姓名, 故而不过是将人褫夺了封号,废为庶人,囚于幽巷。 至于那些个参与谋反的却是没有半点儿的好下场,不是被抄家灭族,便是阖族流放三千里,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其中闲王妃一族最是无辜,闲王自失踪归来之后,便甚是宠爱他那救命恩人的女子, 于自个儿的发妻正妃向来不假辞色,除去一个闲王妃的名头,却是半点儿闲王妃的尊荣也无, 便是逼宫的那天儿,她且也是最后儿禁军围了苏家之后方才知晓,一时之间心下悲从中来,差点儿昏过去,强忍着悲愤进宫陈情。 她不过是言语上唾弃了那女子几句,闲王却是不顾她的身份儿径直呵斥了她不说,甚至于当着阖府儿一干儿仆从的面掴掌了她, 她苏家且也是世代的书香世家,她且也是自幼便娇惯着长大的,爹娘尚且不曾动过她一个手指头, 故而那里忍得下这口气,径直带了自个儿的陪嫁便负气离去。 苏家本就没甚从龙之心,本就不欲与皇室结亲,当初儿且也不过是碍于皇命罢了, 这姑爷瞧着不老实便不说,一场儿失踪性情大变,不知从那儿带了个女子回来便爱若珍宝,视他们苏家的女儿为无物, 然当初且也是他自个儿去皇帝面前求的婚事,着实欺人的紧,而今甚至于动手, 他们苏家的女儿不愁嫁,当今大周在嫁的比比皆是,故而便是这御赐的婚事儿着实难以和离得紧,苏家到底且也不愿意在沾染皇室的这诸多麻烦, 这历朝历代凡是涉及夺嫡之争的大多皆没有好下场,从龙之功虽好,然苏家是以礼传家,且也要不起这富贵。 故而,这一巴掌何尝又不是苏家的机会?苏裘之第二日便上了折子求见承平帝,且许了她孙女儿与闲王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一把年纪哭得甚是伤心儿,然婚姻大事且是说离便能离的?承平帝自是不许,后便是朱皇后身边儿的女官带着一堆儿的赏赐进了苏家, 只苏家却是半点儿欢喜也无,只觉着这事儿着实闹心的紧,幸儿宫中且也有旨意,闲王妃可在娘家住到腻味了方才回闲王府也可。 虽则这般儿着实不成体统,只苏家着实恼的闲王的紧,故而闲王妃便一直儿住在娘家。 而苏家且也不是这般儿便罢手了,成日里尽是琢磨如何儿且能与闲王和离,这些事儿承平帝心知肚明, 这且也是闲王逼宫,事败之后,禁军不过是围了苏家,而不是径直抄家的缘故。 闲王妃一进宫墙便一直儿不出来,不论如何苏家这个女儿且也不能轻易舍弃,一则若是不过是无辜之事为着平安,便轻易舍弃了自家孩子,族中的族人且又如何想? 另一则则是这事儿不论如何,事未成,便是天家的事儿,他自个儿可以苛责甚至于杀了闲王,却是容不得旁人半点儿慢待了去,故而若是苏家且因着这事儿连自家女儿且也不要,且也怎不会落井下石?承平帝且又能不迁怒? 况且便是荣华富贵在好,那里又好得过自家孩子的性命?苏裘之等了一宿,且也不见自家孙女儿回来,换了官服不顾禁军的阻挠,腰间别了素带便径直进宫求见承平帝, 承平帝虽震怒,到底且也是一国之君,却也未曾由着性子来,故而晾了许久苏裘之,却也召见了苏裘之。 苏裘之出宫之时却是被抬出宫的,而他的孙女儿且也在不是闲王妃,携了一卷奉旨和离的圣旨。 便是如此,苏家外面儿的禁军且也未曾撤离,苏裘之归家之后,不过是第二日便上折子告老还乡,承平帝自是留中不发, 苏裘之在告之,承平帝仍旧留中不发,苏裘之复又告之,承平帝仍旧留中不发,如此三告三留,第四回儿,苏裘之方才得了批复的告老还乡的旨意。 然苏家那些学问做得甚好的才子佳俊却是在京城没了踪迹,后方才有人道,原是族中大半的男丁皆被苏裘之送去了北境,便是嫡一嫡孙且也是如此,家中不过是留了几个垂髫小儿罢了。 至于原来的闲王妃,虽得了这和离的圣旨,然人多喜迁怒,承平帝且也是人,他儿子在不好,且也是他儿子, 若是这原闲王妃方一和离,复又在嫁,只怕苏家且也不仅仅儿是苏裘之辞官,苏家大半的男丁上战场, 故而索性且也在不花心思于这上面,苏家是帝王给天下人看的恩典仁慈,故而且得好好儿的方才能叫天下人皆知帝王的仁慈。 苏家索性儿便径直半了个女学,专收那些个个贫苦人家的女孩子,且也不是于她们些什么琴棋书画的雅致事儿,而是授予一技之长。 第593章 君孟求请 苏家虽也无辜,然比之那些个被抄家灭族,阖族流放三千里的却是不知好了多少。 至于承平帝这般儿的轻易放了苏家,自不是因着苏裘之的那个官职儿,苏家大半的男丁上战场,所谋的却是武龄安那章程里的事儿, 中原天朝上邦之人那里会看得上那些蛮夷之人?便是大金的皇族大周的这些个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且也不一定瞧得上眼。 故而那些个归附的部族,想要和这些个人联姻,虽不至于是痴人说梦话,且也不是件易事儿。 然大周谋划的想来不仅仅儿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化蛮夷为华,以期更远, 故而联姻通婚却是在好不过的手段,自个儿愿意与手段威逼,虽则目的一样,然效果却是不一样。 为大周计,承平帝自是能忍下迁怒的火气,高抬贵手放了苏家,然逼宫谋反究竟是大事儿,苏家纵然无辜且也不可能就此过去,故而苏裘之这官位儿却是不得不辞去, 若不然承平帝且又如何信服于天下? 不论是苏家也好,还是闲王也罢,且也与她没多大的干系,故而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然君孟她却是不得不顾,若是旁人便罢了,而兰陵长公主府君孟却是不得不管, 他初入京城之际,承平帝因着种种的缘故却也是顾他不得,因而便授意于兰陵长公主,兰陵长公主收留了他, 且也与了他诸多方便,故而便是于兰陵长公主府中他处处儿皆是寄人篱下的羞愧,心下且也多有感激, 况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他那小表妹孙妤儿带他素来极好,道一句亲手足且也不为过,君孟纵然心肠冷硬,且也不愿看着她流落凄苦之地。 另一则则是世人却是不论你的难处儿,只瞧着你的薄心寡凉之处,那些个人言,却是不论兰陵长公主府是因着逼宫谋反方才落得个这般儿的地步, 只会道,君孟薄情寡义,便是收养了他十来年的姑母且也不愿意帮上一帮,道一句狼心狗肺,且也是辱没了狼心狗肺,故而这事儿, 君家却是奔走且也得走,不愿意奔走且也得走。 故而君孟却是方一知晓了这逼宫谋反的事儿与兰陵长公主府有关儿,且也顾不得什么,立时进宫求情。 承平帝带这些个同父异母的姐妹本就没什么情谊,他这诸多的儿女中,与他贴心儿的儿女虽不得不认这些个姑母,然这些个姑母的儿女却是不认的,能得一句表兄表弟的且也只有君言兄弟二人。 而他原是十分儿喜爱的儿子,与这些个长公主走得甚是亲近,一句句儿姑母唤得甚是亲近,承平帝虽是不喜,到底且也未曾道些旁的什么, 至多是越发的不喜这些个姐妹,这当中儿兰陵长公主因着当初儿收留了君孟,且好好儿照看,故而承平帝且又多了几分儿情谊。 然正因为如此,承平帝而今方才越发的震怒,他自认为待兰陵长公主府且也不错,然兰陵长公主府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是有谋反的心思儿, 不论是兰陵长公主府欲是夺了这皇位儿,还是指示他的儿子,将来谋一个摄政长公主的权柄,皆是承平帝若不能容忍的。 故而承平帝碍于宗室,碍于天下悠悠之口的缘故,虽不能连着兰陵长公主府径直将孙家抄家灭族,然这首恶却是要诛的, 而是这封号且也得褫夺了去,将这一家子径直流放至苦寒之地方才能解了这心头的这一口恶气。 只承平帝却是不知,当年他一直儿护着的小孩儿,而今却是狠狠儿扎了一刀儿,他且还舍不得将他如何。 “舅舅,你便饶过兰陵长公主一家可好?”,君孟消瘦的身子跪匐在御书房浸着寒意的地板儿上,越发儿的单薄,叫人心下心疼的紧。 “舅舅”二字却是刺得承平帝心下一疼,他到底且也样了这孩儿十来年,然他许是心下生怨,故而君孟却是从未喊过他一声“舅舅”, 大多时节且也不过是一句不远不近的“皇上”亦或是“陛下”罢了,若是心下无憾,承平帝且也是不信的, 然他这般儿疼爱的外甥第一次亲亲热热的唤他“舅舅”,竟是因着旁人,承平帝这心下且也是复杂的紧。 然他不仅仅儿只是君孟的舅舅儿,更是这大周的君王,故而不论私下如何,他且也不可能轻易儿便饶了兰陵长公主一家,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且也读过大周律,该明白何为事不可为。”,承平帝的声儿便似这御书房的地板儿似的,浸着透骨的寒意,冻得君孟心下苦笑连连。 “舅舅,小孟不求兰陵长公主府能与原先那般儿富贵荣华,只求能一家子性命无忧,便是不能且也与他们一个体面,让他们自行了断,权当是全了我与他们这些年的情谊。”, 说罢,便重重的拜了下去,磕得地板儿直响的紧。 承平帝心下且也难受的紧,君孟若是个无情之人,他且也不高兴,而今这般儿有情有义,他且也不满意,只自个儿这般看重的孩子因着旁人这般儿顶撞于他, 承平帝心下却是越发的待兰陵长公主府不满的紧,只瞧着君孟这执拗的模样,忽的他且又想起当年的故人,皆是一样儿的执拗, 一转眼她的孩儿都已是这般儿的大,当年他护不住她们夫妻,而今瞧着她们的孩儿这般儿与她们相似的模样,却是早已是物是人非, “北境那边儿正是缺人儿,兰陵长公主府的女儿且也不少,若是他们且舍得自个儿女儿为大周而与归附之臣通婚, 兰陵长公主褫夺封号,首恶自尽,女儿以郡主、县主的身份下嫁,只抄家不流放,若是不肯,便罢了。” 君孟抬起头来,瞥见承平帝面上的坚定,眼中的退让,却是明白这事儿在无转圜的余地,且也只能谢恩, “诺,谢陛下恩典,兰陵长公主一家定会为大周死而后已。”。 第594章 一家死而后已 君孟既是承诺且也是誓言,这天下便没有人不为自个儿做的事儿负责,这般儿的苛责的条件,君孟心下且又如何不明白,纵然是他为兰陵长公主府求来的恩典, 且也是怨恨,这世上多的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兰陵长公主府到底如何,君孟不知晓,想来大多的人原是愿意苟活着的, 京城在如何且也比那些个苦寒之地好的多,至于是用自家女儿换来的,还是其他?且又有什么关系,便是要怨且也该怨他们自个儿才是。 这道儿旨意,君孟且求来了,且也断了他与兰陵长公主府的恩情,人言可畏,这时节为着活命,这些人许是不会如何,然这之后谁又能说的清? 况且兰陵长公主府那些个娇养长大的女儿,那里看得上那些北境归附的蛮子? 既是抄家,兰陵长公主府的人除去身上的衣衫,便带不走一针一线,君孟心下难过,到底且也不会放任不管,他在兰陵长公主府时,生辰之际,曾得了兰陵长公主在城西的一间宅子,虽不大,好歹且也是一处安身之所, 而今物归原主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君家的东西,他却是从未想过用来接济兰陵长公主府的, 那些个家产大多皆是他兄长一刀一枪拼杀得来,他兄长如何处置是他自个儿的事儿,他绝不会插手, 况且承平帝的话且也很明白,他要的是心甘情愿的联姻通婚的兰陵长公主府的女儿,而不是不情不愿逼迫得来的。 若是抄家之后,她们且也是过得锦衣玉食,衣食无忧,那里又可能心甘情愿的按照承平帝的意愿嫁人? 便是嫁了,且也是成日里哭哭啼啼闹闹嚷嚷于国没有半点的益处且又有什么意思?莫不如径直民间择些清白人家的女子封了县主,欢欢喜喜的嫁出去,既似乎通婚且又是于国有利,不比成日里头都是些劳心事强? 不论是归附之民还是这些女子都是大周的子民,且又有什么不好? 人没有三六九等,但是学识却是有,承平帝之所以用似兰陵长公主府的这些女子,自然是因着这些女子大多皆是家族精心培养,故而于许多事儿上更有远见, 自然且也有这些个归附之臣且也想娶这些个世家大族的女子的缘故。 故而君孟便是手中且有钱财且又如何?至多且也不过是接济兰陵长公主府温饱罢了, 至于锦衣玉食却是得靠着他们自个儿来才是,人只有失而复得方才知晓何为弥足珍贵。 君孟能这般儿明目张胆的接济兰陵长公主一家,而他们的那些个姻亲碍于承平帝未曾表露的意思, 说不得连暗中接济一二且也不能够,这毕竟儿是谋反大罪,而不是旁的小事儿,故而便是为着家族计,谁又敢轻易触碰承平帝的逆鳞, 毕竟不是谁家都有个受宠的皇亲国戚做亲戚,能求情的,谋反的事儿上历朝历代信奉的向来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果真,君孟才一上兰陵长公主府方一说了承平帝的旨意,阖府的人毕竟是待罪之身,便是言语上且也不敢冒犯承平帝,然君孟却是被指着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道他忘恩负义,竟是趁着他们家落难之时落井下石,当真儿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怨不得会遭那般儿的罪,缘何径直不去死。 诸多恶毒的言语不一而足,若不是瞧着满府儿的禁军,这些人不论如何且也会护着君孟,说不得且也不仅仅儿只是这言语上,当初君孟在兰陵长公主府时且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且也没少受那拳脚之苦, 而今不计前嫌,且也不过是到底恩大于仇罢了。 君孟只冷冷儿的瞧着,且也不在乎儿,这事儿他就没想过能落一个好字,这些人若不是方一出事儿,他便进宫求情,那里会好好儿在府中养足了精神辱骂他? 而今说不得且也得在天牢里才是,恩也好,情也罢,他且也瞧开了, 走到这般儿的地步,他且也是问心无愧,至于这般的境地且也不过道一句咎由自取罢了。 待这些人闹够,君孟径直冷漠的让禁军将人给拉开关了起来,在折腾的径直不给吃喝,何时消停了,何时给吃喝。 待将前堂清理干净,君孟且也不耽误,径直将来时便准备好的房契,银票以及毒药一一的摆到了兰陵长公主的面前。 “来时,我与陛下求情,兰陵长公主府定会为大周效死,兰陵姑母你应该不愿看着你的女儿,孙女凋零在那些苦寒之地。 谋反的大罪,即便不死,且也没人能庇护得了兰陵长公主府一府的平安富贵,你明白,我明白,高高在上的那位也明白,兰陵姑母不会让我难做。”, 君孟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冷漠,眼中甚至没有多少情谊,像极了当年那人的神韵, 兰陵长公主伏案大笑了起来,花白的头发晃得人眼晕的紧,许久方才在君孟的冷眼旁观中停下来, “我本道你是个寡凉之人,竟是想不到且也有些情谊,与你母亲当真像得紧。”, 若是往昔,提及自个儿的母亲,君孟只怕且也不能这般儿冷漠,到底他少小离家,且待自个儿母亲的过往,半点儿不知。 而今,他若是有半点儿心软,只怕这结局,君孟面上越发的冷漠,兰陵长公主嘴角噙着冷笑, “这些年,我们待你如何,我比你清楚,但是妤儿待你如何你且也明白, 那些蛮夷便是归附了且又如何,本宫且也瞧不上眼,本宫捧在手心里的明珠,舍不得糟践,你带她走,其他人本宫亲自料理。”, 大周不兴姑表亲,且也不是没有例外,若是当真有婚约,不论如何君孟且也会将人带走,而今却是不能。 君孟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儿变化,“兰陵姑母当年若是舍得你的掌上明珠,今日我会将人带走,而今却是晚了, 我与陛下求得的恩典是,兰陵长公主一家会为大周死而后已。”。 第595章 护她一世无忧 兰陵长公主的眼中一片凌厉,“你当真连一个妤儿也不愿意护住?”, 君孟面上的神情却是越发的冷漠,隐隐的甚至带了几分冷酷,外甥肖舅,隐隐的有几分承平帝的冷酷,叫人不得不动容, “护不住,若是没这么个母族,我定会护她一辈子无虞,而今只能保她一条命。她出嫁之后,我与兄长会护她一世无忧。”, 兰陵长公主痴痴的笑了起来,大周的长公主本已经荣华至极,只却仍旧有人心有不甘,这天下便没有不爱自个儿孩儿的母亲,她终究且也是护不住他们。 到了如今她那里还能不明白承平帝的意思,她的这个兄长且也是薄情,且也长情,大周向来没有和亲的公主、县主,但是下嫁臣子的公主、县主向来不少, 归附的蛮夷且也是大周的臣民,嫁几个罪人之女且又有什么大不得的事儿,百年之后只怕且也不过是一句帝王仁慈,为后世千秋万代故,舍小我成大我罢了。 她若是当真儿舍得用兰陵长公主府上上小小几十口人命保她一个妤儿,想来便是千难万难,君孟且也会护住她的妤儿, 然妤儿是她的爱女,旁的孩儿且也是她的孩儿,她且又如何能舍得? “姑母信你,她们且也什么样的身份出嫁?想来便是归附的蛮子且也不愿娶一个罪人之后的女子,我的孩儿便是死,且也不可能为妾的。 嫁那些蛮子,便当是为大周故,且也能与祖宗有个交待,若是与那些个蛮子为妾做婢,你且与那人道,武氏的血脉不为奴为婢,径直备下一缸鸠酒便是。”, 兰陵长公主眼中一片决然,半点儿余地且也没有, 君孟默了下,兰陵长公主府的这些个女儿,除去孙妤儿一人他思量过便是联姻,他且也不会任由她随意嫁个人,且也会为她好好琢磨,旁的他却是从未想过。 瞧着兰陵长公主这决然的模样,他心下多少且也有些物伤其类,终究且也是叹了口气道,“兰陵姑母,这事儿我便应下了,好歹且也与我母亲有些血缘,至于陛下哪里我自会去求情。”, 话也至此,且也不差那两句儿话,况君孟且也不想在生事端,“兰陵姑母,妤儿的婚事你且也不用担忧,便是归附之臣,我且也会于她谋划,许是这血脉会是差些,然不论是人品还是家世,我且也不会叫人怠慢了她去。 至于姑母担心的那些事儿,我来之时,陛下与我道,兰陵长公主府的女儿,孙女儿们会以郡主、县主的身份出嫁, 这天下尚且还没有能薄待了朝廷有封号爵位的郡主、县主的。”, 君孟这般儿话,兰陵长公主心下方才放下了一二,这世道,便是大周,女子且也比男子更艰难的紧。 朝廷的郡主、县主出嫁,礼部自然会备下嫁妆,旁的她到底且也在顾不上,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抄家她与爱女准备的那些个嫁妆自然是在带不走分毫, 然有朝廷的嫁妆,她的妤儿是个好孩子,将来想来且也不会太差,况她的那些个姐妹,待她爱女出嫁之时,不论如何且也会送上一份心意,这般想来且也不至于太差劲, 至于孙女儿,她且也顾不上,能庇护她们不至于沦落且也是力尽,若是她们的母族尚且有些心思,自是不会叫她们嫁妆寒薄。 “连翘,连巧那两孩子自由与妤儿一起长大,便当是你这表兄与妤儿的嫁妆。”, 兰陵长公主一瞬间似乎儿老了许多,子欲养而亲不待,姐妹之间到底且也有相似之处,便是离家时,年纪尚小,君孟依旧仍旧记得母亲的模样, 故而瞧着兰陵长公主这模样,君孟心下且也别扭难受的紧,“好,兰陵姑母放心,我待妤儿如亲手足,我活着一日,便会护她一日顺遂。”, 君孟向来不轻易许诺,只一但儿许了诺,便绝不会誓言,故而兰陵长公主且也未曾觉着他是故意儿来哄骗于她,只是儿女皆是父母的债,她纵然心下明白,且仍旧忧心忡忡罢了。 “姑母信你,比之信自己的儿子还要更信上几分,你是重诺之人,姑母不会叫你为难,你且记下自己的承诺便是,且回,且回。”, 兰陵长公主挥了挥手,颓废的依在桌案上,君孟叹了口气,却仍旧将房契和银票往前推了推, “兰陵姑母,这是陛下的意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往往失而复得的东西才会更加弥足珍贵, 除了我,这兰陵长公主府且也不会在有人来,至于那该走的人,若是这府邸里走,自然仍旧是皇亲,身后事且也不至于太过凄凉。”, 逼人的话儿,君孟且也不愿意在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然这决绝且也得有人来做恶人,若不然他却是谁也保不下, “那宅子,我甚是喜欢,这些年来且也打理得不错,宅中主院里种了两株我托人从兰陵寻来的枣树,生得极好。”, 说罢,君孟且也在不多留,径直起身离去,只离了这地儿之后,君孟且也寻了这处儿禁军的统领与他道,且请于兰陵长公主以及孙妤儿照顾一二,旁的莫说,只温饱却是莫要难为她们。 至于旁的,君孟却是在不会多做旁的事儿,有时候有些人却是迟迟儿认不清自个儿的身份,却是当得好好吃些苦头,方才知晓何为好歹。 至于旁的事儿,只圣旨一日不下,这便一日是兰陵长公主府,圣旨下来之前,若是离世自当依着长公主府的规制来, 这体面儿,君孟与他们求了,要不要,君孟且也不强求。 自兰陵长公主府离去之后便径直进宫付命,他应承下来的事儿,自是不会誓言, 承平帝纵然迁怒,且也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看在外甥的面上,承平帝到底且也答应了, 只是心下越发的不待见兰陵长公主府,毕竟自个儿这外甥且也未曾待他这嫡亲的舅舅这般儿的上心。 第596章 君孟归家 承平帝本与兰陵长公主府五日的时间,只因着君孟的缘故,却是心下不舒服,五日且也多了些,径直改为三日。 那圣旨在下至少,承平帝却是先予了君孟看,安他的心,索性且也不是什么需要避着人的。 君孟瞧了,比之他心下的预期要好上许多,故而心下感激承平帝,且也多了几分儿的欢喜,这天下表没有容易的事儿,没什么是轻易的, 承平帝能这般儿高高拿起,低低放下,且也是出乎君孟的意料之外, 复又细细的询问了宣旨的时间,三日,不多且也不少,兰陵长公主若是有了决断,且也足够了。 若是舍不得下决断,三日也好,五日也罢,且也不过是枉然罢了。 君孟自宫中离去之后,索性那儿也不去,谁也不见,归家之后,且也忙不得休息,而是将这事儿与周灵素一一道明, 而今他且也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尚有兄嫂侄儿需要顾及,这京城里多的是落井下石的人, 他去求情全因他一个人,他兄长而今这境地,这些谋反的事儿却是半点儿也不能牵扯到他的身上, 功高震主的事儿,他饱读诗书那里又会不明白,眼下一切安好,且也不过是因着要用他罢了。 皇权面前虽不至于说皆是无情,只在家国朝廷面前,这些个情谊却也只能道一句无足轻重罢了。 这且也是君孟拿出来的东西,皆与他与兄长相认之后没有半点儿的关系,大多皆是从兰陵长公主府得来的,道一句物归原主,谁也不能如何。 周灵素除去几句叹息,且又能如何,她与兰陵长公主府却似没甚轻易,那定点的交情,且也不过是因着君孟在兰陵长公主府住了几年的缘故罢了。 那样的人许是也有自个儿的脸面,故而想来是瞧不上她的出身的,故而自君孟从兰陵长公主府搬回来之后,君家与兰陵长公主府那丁点儿的交情且也不过是年节时随大流送上一份敷衍了事的年礼罢了。 至于旁的,却是在没有。君孟要拉拔兰陵长公主府一把,周灵素且也没有不高兴,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且能留遗憾? 况且自相认之后,周灵素哪里又没察觉到君孟的性子有点独,便是待她与君言甚好且又如何? 将来与他携手一生儿的且也是他妻子,若是性子太独了些,万事万人皆是入不了心,谁人又能与他交心? 十几年的光阴着实漫长了些,他既能带兰陵长公主一家上心儿,骨子里便没那般儿毒,故而周灵素心下却是欣慰的。 至于旁的,她却也是无能为力,兰陵长公主于君孟一事上且也是待他们君家有恩的,然这恩情却是不能叫君家闹着杀头灭族的风险儿与他们求情, 况且君孟且也与他们求下了恩典,至于旁的事儿,在承平帝要收拾人的节骨眼上,周灵素且也明白该安分的随大流, 待事儿有了定论之后方才方可动上一动,旁的却也罢了,然这走动上,多少且也得雪中送炭。 况且从君孟说的这些个事儿里,周灵素哪里还不明白,承平帝要的便不是这一大家子穷困潦倒,而是心甘情愿的联姻通婚, 故而待圣旨一下,有些事儿收敛着且也得动上一动,不为旁的,只因着这事儿乃是承平帝不会明着表露的意思而已。 待君孟将事儿说完,周灵素便催着他去休息,而今他这被折磨得风一吹便倒的身子骨,周灵素瞧着当真儿担忧的紧, 只这事儿且也得他来,若不然周灵素当真儿去寻承平帝求情,且不说这情能不能求下来,只怕有心人会径直将这谋反的事儿与君言攀附上, 不为旁的,只为能将君言托下水,二十多岁的年纪,这一身儿的功绩,谁人不眼红?若是不眼红,那日宫宴上的闹剧且也不会这般儿的难堪。 况且,当初有人径直在朝堂上攀扯君言的事儿,自周成念与周灵素道之后,周灵素便一直儿待这事儿耿耿于怀,铭记于心, 便是承平帝且收拾了那人,且也是如此,众口铄金的苦头,周灵素却是吃够了,不为着她们夫妻二人,且也顾及她们的宁宁, 故而不论这京城的风浪如何,她且也只冷冷的瞧着,半点儿也不为所动。 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周灵素万事不沾,万事不管,只看着自家这小宅子,偶尔出门走上一二。 至于那些个毛遂自荐也好,还是托人拐弯抹角的来君家做说客的人,周灵素不问也不管,半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待君孟休息之后,径直遣了人往她三叔家与她三叔三婶知会上一声,索性儿便径直闭了家门,谁也不待见。 故而那些个想来寻君孟打探一二的人,当真儿是心下懊恼的紧,自逼宫谋反这事儿出了之后,除去承平帝召见,便也只有苏裘之与君孟求见进了那宫门, 苏裘之,当朝的御史大夫,为人素来端方,况且闲王妃的事儿闹得沸沸腾腾,且这事儿着实与苏家没有半点儿的关系,故而苏家无碍且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然兰陵长公主府,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那里又是个干净的? 只这兰陵长公主府而今只是禁军围着,且也不见得抄家大杀,道一句天家亲情,此事罢了,谁人不嗤之以鼻, 皇帝的亲儿子尚且抄家囚与幽巷,更遑论不过是一个异母的妹妹? 故而自宫中出来且又至兰陵长公主府的君孟自然越发的叫人在意,这京城的姻亲的关系儿就向那蜘蛛网似的,谁人不防着承平帝株连? 谁人乐意抄家灭族,谁家没几个不省心的亲戚? 然君家的大门一关,连着自个儿的亲叔叔尚且不能登门,更何况是旁人,故而君家的宅子外不远不近的游荡了些人,一时之间却也没人上门拜访, 只是等了三天尚且也不见君家开门,却是等来了事关兰陵长公主府的圣旨,道是叫人百感交集。 第597章 君孟接人 其中这三天儿兰陵长公主驸马,长子,次子,长媳,次媳相继暴毙,以及府中的大半的仆从同样一夜暴毙, 道是府中仆从怀恨在心,在膳食里下毒,兰陵长公主以及一干儿孙且也病重,若非禁军察觉得快,太医且也去得及时,说不得阖府的人皆得暴毙。 一时之间京城哗然,却也没人敢登门吊唁,且这丧礼除去兰陵长公主的小女儿孙妤儿操持,在不见半个兰陵长公主府的主人家, 一家子两代五口人皆亡世,当真儿叫人痛心,便是道仆从投毒且又如何,这京城里的人谁不知各中内情? 本应停灵七天,然兰陵长公主嘱咐道,壮年早逝且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儿,故而索性停灵三日便可,且一切儿章程按规制来便可,不许叨扰旁人, 故而一切从简,兰陵长公主府一片素色,不见半点儿的春意,第三日孙妤儿方才送父兄归山回来,圣旨便径直到了兰陵长公主府, 兰陵长公主褫夺封号,贬为庶人,抄家, 一府素色的兰陵长公主府且也没什么热闹可瞧,禁军跟在户部官员的身后一堆儿一堆儿的进, 不过一日的功夫便将兰陵长公主府抄了个干净,兰陵长公主从始至终却是连眼睛也没有抬一下,第二日天方明,且也不说一句废话,径直带了一家子儿孙从容从兰陵长公主府离去,连步子也没有停顿一下。 暗中且也有无数的人瞧着,却是没人敢动一下,府外只有五辆青蓬马车等着,而候着的且也不是旁人,而是三日前闭门不出的君孟, “姑母,那边已经打理好了,走。”,君孟的面上没有多少的神情,只淡淡的,只礼节上却是没有半点儿不恭敬。 兰陵长公主站在兰陵长公主府外面且也有些唏嘘不已,她一生顺遂,临老了方才落得个这般儿的地步, 便是面上瞧着在如何,只她心下且也觉着羞愧的紧,一大家子只着一身儿孝服便这般儿从京城最富贵的地儿徒步至城西, 她何曾受过这般儿的罪?只她活着,这一家子方才有价值,她若是死了,什么以郡主、县主的身份儿联姻通婚,只怕活着且也艰难。 她已经亲手送走了长子,次子,不论如何且也得护着这一家子的儿孙, 故而心下却是越发的憎恨孙家,这三日里亲手送走长子,次子,长媳,次媳,她且也未曾闲着, 孙氏一族有一个算一个,她一个儿也没放过,该送走的送走,为着儿孙故,那些个端方板正的她且留了一条性命, 但是孙氏一族的女儿便是连着襁褓中的小孩儿,她且也全压着孙氏一族全过继到她三个儿子的名下, 兰陵长公主府定会为大周效死,她的妤儿逃不过,孙氏一族便且也一道儿与大周效死便是,至于旁的人,兰陵长公主且也顾不上顾不得, 孙氏一族死活且与她何干,她且只记着孙氏一族欠了她一堆儿的孙女,长成之计便是为大周效力之时。 故而她这般儿手段毒辣,当真儿是骇人的紧,故而今儿个抄家,她且也早做好了不要脸面的打算。 而今瞧着君孟立在马车旁,着实松了口气,若不是为着儿孙,兰陵长公主且又如何肯这般儿的苟且活着。 “你来了,既是两不相欠,你便不应该来。”,兰陵长公主很平淡,近乎似是在说旁人家的事儿。 君孟却是面不改色,只道,“陛下没有明旨,姑母便仍旧姓武,尊荣虽不在,然这脸面却也不是谁人也可以随意剥去的。 上车,嫂子还在家中等着我送她去玉京观上香。”, 这话儿着实刺耳的紧,兰陵长公主却是忽的笑了起来,“好,好,好。”, 且也不用人搀扶,径直便上了马车,兰陵长公主的小儿子与君孟一般儿的年纪,往日里与君孟且也不亲近,虽不至于欺辱于君孟,且也是冷眼旁观瞧着, 而今一脸的复杂,且也不知当说些什么,只低声道了谢,便匆匆上了马车, 孙妤儿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她素来最是得兰陵长公主喜爱,而今兰陵长公主除她外,却是谁人也不信,故而而今道一句她当半个家却也不为过。 因而她父兄的死,她母亲与君孟的交易她且也清楚,甚至于她母亲甚至将这当中儿的道理掰开揉碎了讲给她听。 她且也明白这些事儿怨不得君孟,且若是没有君孟,她们甚至得不了这般儿的待遇,只心下总觉着若是君孟在尽心些,说不得她的父兄且也不用死,心下且能没有怨? 君孟叹了口气,他与这个表妹素来亲近,只是而今却是落了这般儿的境地,只冷淡的道,“妤儿上车,我送你们去新宅。”, 孙妤儿心下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着难过的紧,道谢也好,怨恨也罢,她终究在不是那无忧无虑的小女儿了,只点了点头,便逃似的上了马车, 君孟道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吞回了腹中。至于旁的人,君孟自是没什么好说的,淡淡的瞥了眼众人,君孟便上了自个儿的马车。 五辆青蓬马车一溜儿的从皇城边上慢慢的朝城西而去,那些个前几日满口的道君家,君孟薄情寡义的人皆是一个个的悄无声息的闭了嘴。 城西的宅子比之公主府自然不大,甚至于简陋,然在城西且也是一座不错的宅子,只这二进的院子只带了个小小的园子,园中且也没什么珍贵的花木,不过是些寻常的桃李之流, 纵然打理的不错,仍旧难掩简朴,这些个生来便长在富贵窝里的娇弱小姐少爷,那里见过这般儿的地儿, 便是去庄子玩耍,且也有仆从早早儿布置得富丽堂皇亦或是书香雅致,故而才一进了院子,几个年纪尚小的孩子“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许是触景生情,便是年纪稍大了些的姑娘且也抽泣了起来,君孟冷眼旁观的瞧着,却是一句多余儿的话却也没说,若是不吃苦,那里又愿意为了富贵日子甘愿出嫁? 第598章 好谋划的通婚 君孟从始至终一直冷眼瞧着,这般儿的境地且也是咎由自取,废为庶人之后那些个什么富贵事儿且又她们有甚关系? 而今的这一家子除去她们自个儿,却是连个仆从且也没有,若是连这宅子且也瞧不得,靠她们那一双手,且又能为之奈何? 君孟且也没甚好说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且也说了,待兰陵长公主缓过神来,便告辞径直离去。 这一家子皆是富贵人,离了伺候的仆从,只怕却是连水也不会烧,旁人便算了,兰陵长公主与孙妤儿,君孟且也不愿这事儿上难为她们, 故而君孟且也出钱雇了两个与她们儿做饭的老嬷,两个老嬷每日里只早晚会上门打理下厨下的事儿,且也教教这些人且如何凭着自个儿的双手如何做事儿,旁的且也不管,事儿了了便径直归家便是。 周灵素且等至了晌午,君孟方才归家,只瞧着那模样却是半点儿也欢喜, 周灵素叹了口气,且也担忧的紧,他身上的毒却是解了,只这身子骨且也伤了根基,与他调理身体的太医一在叮咛,除去好好儿进补, 最是要注意不能郁结于心,只他这般模样,那里却又是瞧着无碍的模样? 这京城着实个风雨飘摇的地儿,莫说好好儿养身子骨,便是好好儿的人且也闹心的紧。 本去玉京观不过是还愿罢了,然瞧着君孟这模样,周灵素却是觉着出去散散心且也是好的,故而索性将家中诸事儿皆交与周慈玫, 一通儿打理,第二日便径直携了她的宁宁,君孟,阿萝姑娘早早儿径直出京,且也不管这些个京城的是是非非, 周慈玫且也想与自家二姑姑一道儿去,这时节,深山中的景致儿最是迷人,然去明白自个儿缘何回来这京城, 故而且也明白,周灵素将这些个家事交于她,且也是叫她练手,将来出嫁之后不至于手忙脚乱。 她这婚事世人瞧着当真儿是在好不过的,武易辞虽性子疲了些,素来没个定性,然到底儿且也是个皇子,成婚之后便是王爷, 她好歹儿且也是个王妃,且武易辞生母早逝,自幼养在朱皇后膝下,然朱皇后素来且也不怎么管束武易辞, 因而周慈玫嫁过去之后头上却是连个正经的婆婆且也没有,这般儿好的婚事儿那里寻去?况周家不过是乡绅罢了,若不是周慈玫当真儿是入了武易辞的眼,且武易辞亲自求娶,这般儿的好事儿那里会落得到周慈玫? 然这般儿的好婚事儿,周慈玫却是不见得有多欢喜,这天底下规矩最多的便是这京城,这皇室,且皇室势大,她将来儿便是吃了苦且又如何,还不得自个儿往肚子里咽,若不然还能如何? 况且她且也不是个有野心的,家中的日子便是她欢喜的,不论是随父母四处走动,还是开几个铺子赚些脂粉钱,她皆是满心儿的欢喜。 而京城里的这些个比蜘蛛网还要繁杂的事儿,她当真儿是头疼的紧,只这圣旨赐婚的事儿那里能轻易推脱得了,故而便是心下不喜,周慈玫且也得一一儿捡起来。 兄弟皆随她入京且也是为着她早些儿来京城琢磨一二,毕竟便是她八面玲珑,那里又有生来便会的事儿? 更何况是京城这是非地儿,故而每每周灵素将这些个家事儿皆托付于她时,周慈玫虽也头疼的紧,却也从未推脱过,毕竟这般儿好的机会儿便是京城里这些个世家大族的嫡女且也不见得有这机会儿。 成日里打理这些个琐事儿,周慈玫虽算不上是如鱼得水,且也是得心应手。 周灵素如何瞧不出周慈玫的心思来,只一则这事儿着实是个难的的练手的好机会,她且也不愿意周慈玫错过,况这人心浮动的时节儿,家中本也得有人儿才是。 在则周慈扬那性子最是活泼,若是家中一个能制住他的人且也没有,还不得上天? 至于全部一道儿拖家带口的去玉京观,周灵素却是从未想过,毕竟这是读书的好时节,哪里能随着心意儿来? 周灵素且也担忧周慈玫一个人着实无趣的紧,故而径直与陈淳去了信儿,让周秋苓,周秋蓉每日下学之后来陪周慈玫, 陈淳自是并无不可,不过是小事儿。 这般之下,周灵素方才在周慈玫不舍的眼神儿里上了马车朝玉京观去。 周灵素前脚方才出了门,后脚便有人上门来寻君孟去承平帝面前儿去求情,且还带了重礼儿。 皆是被周慈玫不假辞色的推脱了出去,毕竟这样的事儿,小孩子且也知晓该离得远远的,更遑论是收礼求情? 兰陵长公主府且也只有一个,君孟且也只求了承平帝与兰陵长公主府一家子恩典,至于旁的,却是半点儿也未曾顾及过。 孙氏一族若不是那三日儿里兰陵长公主下了重手儿,结结实实的收拾了人,且还将一族的女儿皆过继到她三个儿子的名下, 那里且又仅仅儿是流放便能了结儿的事儿? 况这流放的地儿且也不是特别荒芜穷苦,且是云安,云中罢了,加之那些个年纪尚小的女孩儿且也不在之流,流放的当日儿便被禁军送到了西城的兰陵长公主家。 那些个耳明眼亮的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前些时日朝堂上前脚儿议论这联姻通婚的事儿 那些个固执儿的老古板自然不应,故而这事儿便不了了之的搁置了下来,这后脚儿承平帝便流放的罪人往那儿一送,其意却是在明显不过。 兰陵长公主府除去死了五个人外,以及一家子的家财,旁的却是在无事儿,这京城里的狐狸们哪里又有不明白的理? 虽不知这当真儿的内情如何,且也猜得个八九不离十,那些个与兰陵长公主一家儿有婚约的,心下皆是狠狠儿的松了口气, 没人乐意自家儿孙娶个娘家没什么能耐的妻子,尤其是与谋划有牵连的,然却也不得不道一句,兰陵长公主好谋划。 第599章 联姻通婚之争 一时之间却是给那些个自家有亲戚牵连其中的人一些好主意,云中,云安在是边境儿,且也不是什么穷苦之地,尤其是草原上乱了之后更是如此, 况且那地儿瞧着似是危险儿,且也是机会,若是运好立了战功,说不得一家子复又回来且也说不一定。 而南边儿,大周自开国以来,确实儿十分的在意南边,然岭南那地儿多瘴气,且那些个土人且也不易相处,况且既是流放,那里可能将人送到那些个富饶一之地去? 自是去那些个连当地的土人且也不愿意去的地儿,那地界儿缺医少药且又如何活下来? 便是活下来且又如何,没有天大的机缘,只怕是子孙后代且也在难返京城,传承也好,香火也罢,百年之后谁人又能说得清? 故而这般儿一比,云中,云安自是好上百倍,千倍, 这次儿逼宫谋反且也似是像个笑话儿似的,不过是七八日的功夫便收拾妥当了,没打理完的且也只有那天牢里流放的罪人尚且没有拖走而已, 故而朝堂之上的事儿该如何还是如何,瞧着竟是比寻常时节更用心了些。 这求情儿,且也不是随随便便儿开口便能求的,且也得有个契机才是,若不然求情不成,反倒是将自个儿给搭进去。 武龄安与云中呈上来的折子,事关北境那些个归附部族的章程复又被提及, 当中被搁置的事关通婚一事儿且最是要紧儿,提了又提,吵了又吵,那些个提及的人恨不得将那些个反对的人通通儿踩死的好,只朝堂上却是只能动嘴皮子不宜动拳脚, 一时之间朝堂上热闹得比街口的闹市还要热闹上几分,平素里做点儿事儿,这些个大臣谁不是推三阻四,总有这那的缘故, 承平帝虽也明白这当真儿的道理,且也觉着烦躁儿的紧,故而这次儿他却似是那庙里泥塑的菩萨似的,只和颜悦色的瞧着。 这是个什么章程儿且也有吵明白的时候,若不然他留着那些个流放的人在天牢里做甚? 将孙家几乎儿阖族流放北境做甚?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有的是时间来争辩,北境那些个归附的部族却是没这功夫来候着。 暗卫也好,还是武龄安也罢,传回来的消息儿,承平帝皆有些担忧儿,武妙生屠的那些个人命着实能震慑人心,只若是过了且也会适得其反, 故而这怀柔的手段儿,着实少不得,这当中儿联姻通婚却是上策。 朝堂上闹得热火朝天,承平帝却是瞧不得这些个人借着这事儿弄成党争,故而索性诸多手段儿一起出,天牢里的犯人该流放的且也不在一拖再拖, 陆陆续续的往外送人,且狱卒间且也是不是的谈及孙家流放北境之事,且也不禁着人去探视。 总有聪明人儿,承平帝却是半点儿也不担忧这些个人会不上套子, 这般儿一番手段下来,归附部族与大周子民联姻通婚的事儿且也不过复又吵了两三日便有了结论,且一堆儿的相关事宜的章程且也拿了出来。 自然而然的那些个罪人的流放之地且也复又被提及,既是罪人,自当为朝廷,为大周赎罪,故而改留北境自是在好不过, 承平帝自然震怒,只到底且也拗不过群臣的意思,最后到底且也是依了朝臣的意思。 事到如今,且又能看不明白这当中承平帝的算计,只瞧明白了且又如何? 这事儿势必且也得有个章程,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因着朝堂上这事儿的缘故,却也叫兰陵长公主一家且也占了便宜。 便是被废为庶人之后,且也没人敢与她们难堪,承平帝既是要用她们,自然不会叫人动了她们去。 这些个朝堂上的是是非非自是与君家,与周灵素没半点儿的干系,待她们从玉京观回来之后,且也是尘埃落定了。 只这些个事儿且也给京城的这些个世家大族提了个醒,有些个野心却是有命想没命享的, 上面的那位尚未老去,有的是雷霆手段,且皇家的那些个亲事瞧着着实惹人眼,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 莫不如门当户对,且有的扶持帮助儿,且这不论与谁家结亲,这当家人的脑子最是得清楚, 若不然不仅仅儿赔了自家儿女,且也牵连了家族,当真儿是倒大霉的事儿。 之后北境捷报频频传来,却是件振奋人心的事儿,那些个将自己亲戚的流放之地改到北境的心下无一不开心的紧。 亲戚之间那有别人一直拉扯的?自是大家互通有无,这亲戚方才越发的亲热,若不然自家尚且顾不上,且又如何频频施以援手。 便是念及亲戚间的情分,且也得顾及家族的意愿,若不然这且也不是施以援手而是生死大仇。 况且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如此方为做亲戚的正理儿,更何况这京城里的这些个狐狸成精的那里又那般多不求回报的好心儿? 承平帝且也不以为意,首恶自古以来便没有轻易放过的理儿,故而该杀的已经杀了,这些个流放的且也不是什么要紧的, 予他们一条路,却是要比逼至绝路且要好上许多,况既是都是死,莫不如死得与大周有用的好,一个精明的帝王那里会叫自个儿做亏本的事儿,只不是明晃晃的算罢了。 北境的捷报,周灵素自是欢喜万分的,只同样儿心下担忧的紧。 若只是僵持着,便是有一定儿的危险且也不多,然这捷报频频,周灵素那里又能劝慰自个儿无战事。 既是有战事,沙场上素来刀剑无眼,尤是她自个儿去过云中之后,更是明白这当中儿的道理, 成日里且也没什么精神,日日夜夜盼着战事能早生结束。 府中众人自是明白她的心思,故而且也没人敢那些事儿来烦她,却是叫君家瞧着静悄悄的,没甚热闹欢喜得。 君孟且也是日日早出晚归,既是毒解了,人也没事儿了,承平帝哪里且又会叫他闲着,将来且也是要养家糊口的。 第600章 君孟的谦逊有礼 自玉京回来之后君孟且也是成日里早出晚归,没个空闲的时候,周灵素瞧着却是极好的,至少这人有事情做了,成日里空闲的时日少了,且也没那功夫杂七杂八的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更何况承平帝决定好的事儿且也是旁人能置疑的?君孟若是在家,兰陵长公主那一家子里总有受不了那清贫日子的, 一而再再而三施以援手的君孟自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便是这般儿周灵素且也不知打发走了多少次,若是平素里便也罢了, 眼下正是承平帝等着收拾人的时节,周灵素便是在不关心这些个事儿,心下且也清楚的紧, 故而那些个来寻君孟的人,便不可能坐得到君孟,索性周灵素素来且与这些个人向来不曾相熟过,故而这冷脸一向儿使得自然, 且也没人觉着有甚不妥当的,一来二去上门来寻君孟的人且也少了许多,便是他未曾中毒以前的那些个同窗与至交好友, 且也明白若是上君家寻君孟,若是未曾将这缘由儿道明白了,莫说能见着本尊,说不得连杯茶且也喝不上。 只他们且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毕竟君孟这嫂子最是不要脸面儿,他们这些个读书人若是当真儿被个妇人且将这脸面扯下来,且又如何在同窗中立足? 因而当真儿是有什么事儿寻君孟帮忙,若非不得已,且也不会登君家的大门,而是径直在外面儿堵君孟,方才是正理儿。 周灵素且也不得非得如此不可,不过是气不过罢了。君孟当初儿中毒之际上门的且又有几人,而今毒解了且也恩宠于上, 一个个的上门道些什么同窗之谊,异姓手足之请,平白的叫人糟心的紧。 君孟且也明白周灵素的心思,大仇且也不寻何人来报,故而先时的那些个谋划且也不见得有什么意思,比之那些个而今且也是可有可无的谋划,退路, 君孟却是更加儿珍惜这手足之间的情谊,少时的情义,本就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非得道些什么真心实意,且也不过是平白惹人笑话罢了。 且而今他且也忙碌的紧,成日里被承平帝使得脚不沾地,故而且也没精力管这些个事儿,自家人瞧着高兴儿便好。 时日长了,自是有人且也见不得君孟这般儿万事儿由着周灵素高兴的模样, 渐渐儿的四处皆可闻,当日的京城四公子且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尤是不弃公子不过是个欺世盗名,寡廉鲜耻的小人罢了。 而今江郎才尽为着不丢脸于世人面前,成日里且也不过是躲在女人的裙摆后面罢了, 道什么京城四公子,道一个只会靠着女人撑腰的废物才是,所谓的淡泊名利且也不过是一句废话而已,现而今成日里汲汲营营恨不得长在那铜臭堆里,当真是有辱斯文,着实可恶得紧。 君孟听了且也不过是不过心的笑了笑,本就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儿, 当初非得弄这么个名头,且也不过是承平帝压着不许他进官场罢了,便是身后瞧着有承平帝的身影且也没几个人放在心上, 于他所要做的事儿多有不便,若不然他且也没心思弄这么个名声。 旁人道他一句欺世盗名却也算不上污蔑,别有用心的名头任旁人如何分说且也是旁人的想头,君孟着实上不了心,本就是块垫脚石而已。 这些个不痛不痒的话且又能奈他如何?汲汲营营?难的的机会儿,君孟素来便不是什么君子而,故而却不觉着这是什么不好的词儿。 他素来性子如此,在意,想做的事儿莫说是汲汲营营,便是不择手段他且也半点儿不在乎。 这且也是承平帝压了他这些年,他纵然在才华出众且也不能出头,为士,为官,寻当年儿的仇人, 而今不过是承平帝因势利导,与了他些繁琐杂乱的事儿,他便抓住不放与承平帝冰释前嫌的缘故。 君孟不在意,却是不见得旁人且也不在意,这般儿的言语传到周灵素的耳中,索性舍了许多儿的钱财,且也不为旁的事儿, 之盯着那些个自谓是君孟的同窗好友的人,凡事哪儿个有君孟的闲言碎语,这些个人若是不蹦维护与君孟, 只上了君家的门便径直恨恨儿的羞辱,且还不为过,这些个人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第二日便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的, 周灵素且也不曾遮遮掩掩儿,若是有人闹上门来,且也不做旁的,径直儿将那些个证据养前面儿一丢,半点儿也不添油加醋的叙上一遍儿, 自是万般儿的好用,故而旁人便是心下愤恨,且也不能拿周灵素,君家且如何,便是想道几句儿不好的话且也得掂量掂量是否儿有外人在。 世人大多好脸面,故而许多时候,不论心下如何,为着脸面且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因而一时之间那些个闲言碎语且也少了许多,君孟耳边且也清静了许多, 于他瞧来,周灵素这般儿置气着实孩子气得紧,然却也不得不道一句,心下且也舒服得紧, 他自进京城之后,便少有人这般儿护着他,故而且也不知瞧了多少儿的世态炎凉,冷眼旁观。 既是自家人那里且又能叫人给白白儿欺负了去的缘故,承平帝与他的这些个事儿里面, 其中之一,便是好好儿甄选京城里的这些个世家大族,文武百官家中的可联姻通婚的儿女。 这且也是朝堂上争论出来的结果,便是有人心下不愿,不服,且也只能儿忍气吞声。 不过是顺手的事儿,君孟且能不叫这些个人有苦说不出,毕竟他且也不是什么假公济私,不过是将这些个人家族隐匿,作假的婚约儿一一的道出来罢了。 做官的谁人没几个政敌,谁家且也没几个仇人,便是皆没有,且也有见不得你好的, 故而这些个手脚君孟一一儿揪出来,且有的是聪明人会去做,他们君家,不论是他还是他的兄嫂皆是谦逊有礼的。 第601章 周灵素的毒手 君孟的手法并不高明,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只且也没人敢如何他,不为旁的,只因着承平帝接二连三的斥责了那些个隐匿家中子嗣的官员,且那些个官员一个个儿的隔三差五的便会被自个儿的上官刁难,同僚为难。 这般儿的风口浪尖上且又有谁敢来找君孟的不痛快? 这些个人不能与君孟如何,却是越发儿的觉着周灵素是个祸害,这京城什么事儿与她扯上了关系,便没有一个好的。 先时不过是那些个攀龙附凤的闺阁女子觉着周灵素碍眼的紧,而今却是连着那些个成日里总想着如何儿占人便宜的男子且也觉着周灵素活生生儿的一个丧门星, 着实可恶的紧,故而便是事儿且也不成,却是有许多恶心人的法子天天儿来恶心周灵素。 上赶着与君言做妾儿的人,周灵素每每儿出门碰上的每次儿便不下于十个八个的, 扬言周灵素不配为君言妻的且也不少,周灵素着实且也看不明白这京城的闺阁女子缘何这般儿的厚脸皮。 至于那些个什么青楼花魁,扬州瘦马什么的,君家的宅子外面却是从来没有断过,着实儿是些美人儿,周灵素瞧着且也觉着养眼的紧,故而这些个人若不是犯了她着人在宅子外面画的那条线儿, 她且也懒得理会,只当景致儿瞧了去。 这些人虽想恶心周灵素,且也知晓什么事儿不能做,毕竟当初儿君家的娇儿中毒一事儿,且也是闹得个人仰马翻,便是连公主,王爷且也吃了排头, 虽想恶心周灵素,却也不愿意将自个儿赔进去,若不然当真儿有个什么意外,只怕家中会径直打断他们的腿。 这些个事儿,瞧得多了周灵素且也觉着没意思的紧,故而且也没什么在意的,只当乐子瞧了, 然周慈扬兄弟三儿却不是这般儿觉着,为着这事儿,周慈扬在学堂里却是没少与人打架, 至于他的两个兄长,虽未曾径直动手,暗地里且也没少下手,若是护不休自个儿家中的女眷,他们读书且又是为何? 眼下自家二姑姑且不过是嫁个将军,尚且有这诸多的人瞧不得,见不惯, 将来自家妹妹(姐姐)嫁个王爷,指不定还得出些什么幺蛾子,他们兄弟只当提前练手罢了。 先时因着兄弟三儿故意瞒着周灵素,周灵素自是不知,只周慈扬胳膊上偶尔露出来的青紫偶然被周灵素瞧见, 周灵素自是不可能儿视而不见,一番而逼问,且也不能叫小家伙开口, 急得周灵素径直上手,搂开周慈扬浑身儿的青紫,气得周灵素兄妹儿四人并排儿的罚在院子里跪着,三个大的径直请了家法, 小的个却是又其又害怕,狠狠的瞪了几眼儿便连忙着人去请大夫。 小孩儿那儿都没长全乎,最是得仔细些,瞧着那浑身儿的青紫,周灵素却是越想越害怕儿, 若是周慈扬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且又如何与自家大哥大嫂交待,那个不是她们的眼珠子,她的眼珠子, 兄妹四人应是嘴硬得紧,气得周灵素越想学气,越气越害怕,眼泪珠子似是断了线似的流个不停。 且还是君孟回来拿些事物儿,瞧见了这一幕儿,方才与周灵素解了惑,且也叫周慈玫兄妹四人松了口气, 周灵素却是又气又觉着心窝里暖的紧,只这事儿千不该万不该,却是不该儿不拿周慈扬的身体不当会事儿, 那一身儿的青紫,莫说等大夫来瞧,她便是这般儿看着且也心惊的紧, 小的不懂事儿,大的且也不懂事,天大的事儿,且也没他们的身子骨重要,况不过是些不值当的小事儿。 故而周灵素却是越想越觉着生气儿,周慈扬因着一身儿的伤的缘故,周灵素恨恨的瞪了他几眼却是先饶了他,带大夫来瞧了如何在说儿, 而大的三个,周灵素却是气急了,下了狠手儿,径直儿在院子里跪上半个时辰,且还得就这事儿与她写篇儿文章,若是她不满意,便径直写到她觉着满意为止。 收拾完兄妹四人,周灵素方才回过头来且也饶不过君孟,他既是知晓,且为长辈儿,怎能瞧着他们儿这般儿的胡闹? 君孟心下道屈,却也知晓周灵素正在气头上,故而且也只好儿与兄妹四人一道儿认罚。 他且有差事在身,周灵素且也不好多说什么,故而只道他办完差事回来在坐计较, 君孟苦笑着点了点头,嘱咐周慈玫兄妹四人莫要惹他们二姑姑生气,便急匆匆儿的复又离去。 原是不在意儿的事儿,然却是叫自家孩子吃了这般儿大的亏,周灵素那里还会置之不理,径直吩咐人将外面那些个花魁,瘦马直溜溜儿敲锣打鼓的送还了他们主人家去,道是儿子孝敬老子,兄弟与兄长的小妾儿, 怎的难听怎的道,至于那些个厚颜无耻的闺阁女子,周灵素且也不道旁的,索性着人将满京城的媒人不论是官媒还是私媒, 通通一股脑儿的往她们家里一坐,带了几箩筐的画像儿且与她们儿好好的挑夫婿, 若是不喜儿,便是连南风馆的画像且也带了许多儿的去,既是不要脸皮儿,便一点儿脸皮且也不要的好,莫不是一个个儿的觉着她周家的人好欺负。 待这些个人的家中做主儿的人知晓之事,且也是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只却是自家那些个不长脑子的先下的手,故而大多人且也只得吃了这闷亏, 然也有那气不过的,着实且也不好欺上门去,索性儿却是寻承平帝做主,承平帝知晓之事且也是抽了抽嘴角儿, 他且也是第一次儿见着这般儿的事儿,人大多顾及脸皮,故而一家子里纵然有那不要脸不要皮的纨绔子弟, 然似周灵素这般儿当家主母心黑手毒的却是少见,便是有,且也做不到这般儿的干净利索。 若是旁人承平帝只怕且也道一句刁妇,而周灵素他却是有些头疼的紧。 第602章 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承平帝却是面上不显,“不过是些许小事,且也值当诸位特地儿告到朕这儿来?究竟缘何,诸位心下且没点数?若不是尔等觉着周氏软弱可欺,会放任家中子弟这般儿胡作非为?”, 承平帝虽心下不喜周灵素的出身,乐得一旁儿看热闹,然却也不愿这些许小事儿且也闹腾到朝堂上,他这皇帝且不是什么事儿都是收拾烂摊子的。 下首的几个大臣一时之间且也是无言以对,自家人知晓自家事,北境那儿这朝中明眼人谁瞧不出来不过是囊中之物罢了, 武将尚且好些,然文官却是不见得人人都能分上一盏羹汤。 而北境之事上最是值得巴结的,且也不过是一个十公主,一个怀恩侯,一个君言,一个五皇子罢了, 然十公主那样的身份,莫说是因着这储君的位子,将来那一位定是李家之人,便是不是以其妖孽之智,且也不可能儿入了他们的套子, 便是当真儿可能,他们且也不管,不论是承平帝还是李家,没一个是他们招架得住的。 至于怀恩侯,与皇帝的女婿送妾室且也不他们敢做的,便是这公主向来且也不受宠,然且也是公主,这脸面儿便不是谁人都敢打的,况且人家夫妻恩爱和睦,且也不是容易儿成的,不过是费力不讨好罢了,何至于? 至于五皇子,便是他们有那心思,自家那些个不成器的且也没那能耐与胆量, 瞧着便不是个正常人,鲜少于出现在世人的面前,一出现便是血雨腥风,朝堂上弹劾五皇子倒行逆施,一整个部族一整个部族的屠杀殆尽,着实凶恶了些, 便是自家女儿当真儿有那运道,入了那位的眼,莫说是寻些庇护或是旁的,便是成日里防着他的喜怒无常且也是够吃一壶的,哪里敢奢望旁的? 莫不是想家一家子给赔进去? 故而这般瞧来君言却是最合适的,便是娶了妻且又如何,就他那妻子的身份在这京城里谁人又能瞧得上眼? 放一些人家莫说是正室,便是个妾,且也是嫌身份低贱,更何况还是嫁过人。 莫说周灵素且如何,只君言一日不与周灵素请封,他们便一日有机会将这个身份低贱的女人弄走,便是请封了且又如何, 她那般儿的出身且又能知晓些什么,便是自家女儿不过是做妾,且也有的是机会将人给弄走。 故而这般大的功勋,谁人又能不动心,成则自家三代无忧,败则且也不过是小儿女间的胡闹罢了。 大周民风开明,小儿女只不做那越雷池的事儿,旁的且也不过是小事儿,谁人年少时没轻狂过? 故而待到了年纪一个幡然悔悟且还不是儿高高兴兴,该出嫁的出嫁,该娶妻的娶妻,谁也不会道一句什么。 只他们却是没料到那女人不做人子,竟是做出这般儿的事儿来, 小儿女间的玩笑,他们且也不过是一句玩笑便过去了,若是因着这事儿他们且打上门去, 找不说那些个御史且如何,便是周成念他们且也受不住,毕竟儿能在宫宴上径直与岳家掰扯起来的, 历来少有,他们自问且也没纯国公府那般儿厚的脸皮儿,故而且也不愿意招惹这么个疯子, 毕竟就宫宴上的事儿来瞧,谁不知他很是维护这个侄女儿,且为着维护这么一个侄女,他竟敢当堂殴打朝廷命官, 他们自认为是读书人,那里能做这些个有辱斯文的事儿? 况且君言而今远在北境为朝廷效力,他们径直上门,不论如何且也有欺负弱小的名头,人要脸树要皮,为着名声顾,他们且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君言好歹且也是承平帝的亲外甥,哪里会由着周灵素这般儿败坏君言的名声,因而索性来求承平帝做主,且有的是法子治周灵素,他们既出了恶气,且也不落那欺凌的名头。 几人在殿下心思纷呈,且也不知当如何儿接承平帝这话儿。 承平帝心下冷笑,当真儿是些个着实叫人厌恶的东西,只朝堂这般的人大有人在,水至清则无鱼,便是知晓,承平帝且也不会将他们如何, 是人活着便有欲望,且又能如何? “尔等家中的子弟着实胡闹的紧,且应当好好儿管教才是,莫要因着几个不成器的儿女耽误了自个儿的前程。 况这京城的风气且也被带坏了不少,长此以往成何体统? 既是瞧不上周氏找的媒人,你们便自个儿去寻媒人将婚事给定下。 若是不乐意,且也不要紧,北境方才大捷,许多个归附的部族且也立了功,族中有的是好儿郎,尔等瞧上了何人,只管来与朕说,朕定当赐一个好国学。”, 几个大臣却是被承平帝给噎得不行,这般儿明晃晃的撑腰,他们且又能如何,不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莫不是还得与承平帝挑着干不成? 今儿个当真儿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承平帝这话儿既是威胁且也是提醒, 为着家族更进一步,他们这些个聪明人自是不会放过这般儿的机会,然他们却是绝不会用嫡出的儿女来与这些个蛮夷联姻, 庶女庶子且还罢了,若是嫡出,当真儿是挖他们的心。 “诺。”,几人苦笑了下,且也不得不苦笑着应了下来,今个儿来求承平帝做主且也是真,且也是假,做主是小,求承平帝赐个名分却是真儿, 毕竟一直隐隐有承平帝不喜周灵素的言论,原想着借这么个机会儿,不论如何且也有些许的好处儿才是,结果反而将自个儿给赔进去了。 承平帝那里又会不知道这些个人是如何想的,与其日后君言受累于这些人,莫不如这般儿便好了。 周家且也没什么累赘,最要紧儿的还是周灵素父母双亡,且也没什么嫡亲的兄弟姐妹,除去君言,在无旁的亲近之人, 自然不会因着旁人的事儿难为君言,况北境正是最要紧儿的时节,承平帝那里会让这些许小事儿去困扰君言。 第603章 白马水庵 承平帝心下且也有了计较,将来如何且还是两说,而今他却是不得不护着周灵素母子,若是她们母子当真儿有个什么意外,君言将来归来且也不见得会多欢喜他这个舅舅, 都是一样儿的痴情种,犟脾气,承平帝且也没了看热闹的心思,敲打了一番几个大臣,便索性儿让人给退了下去, 且也不做旁的,只让皇后身边儿的女官多走上几次儿便足也敲打有心人了,若是还有人不明白,且也是自个儿找苦头吃。 在这朝堂之上蠢蛋是活不长的,蠢蛋虽顺手了些,只承平帝且也不会护着,帝王本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神, 不偏不倚方才为正理,若是全凭自个儿的喜好来,律法且又有什么用?朝廷的章程谁人又会如遵循,故而大多时节,承平帝向来不会因为臣子的言论且又如何, 不过是冷眼瞧着,便是辱骂职责于他的且也是如此。 因着朝堂上的这些个事儿,承平帝素来不喜用自个儿儿女的婚事儿来拉拢收买人心,故而且也这般儿方才着实叫人头疼的紧。 儿女皆是父母的债,便是在天家且也是如此,想想君家宅子里的那个阿萝姑娘他便头疼的紧, 若是旁的且也罢了,竟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若是旁的小寺庙的便也罢了,竟是白马水庵的女尼,且许是下一任庵主, 他纵然是帝王且也不好不顾大周律法,不管这些个方外之事,之人。 早知道竟是这般儿的道理,不论如何他且也不会放任武妙生离开京城,不过是出了趟京城,便惹了这般儿大的事儿来, 至武妙生将人带走之事,打伤的那些个师太不提也罢。 承平帝既是明白武妙生的意思,自是不会坏了自个儿的规矩去查阿萝姑娘的身世,奈何周灵素成日里带着人招摇过市,人家本事儿厉害。 愣是追到了京城,因着君家受了许多儿的人,那些个尼姑且也不能将人带走,故而几番折腾之下,到底却是找上了承平帝。 方外之人也好,方内之人也罢,皆是大周的百姓,承平帝的子民,而今自个儿的儿子抢了人家的小尼姑,他且又如何能不管? 自然最主要的却是白马水庵且也是天下佛门魁首之一,故而这事儿方才这般儿的难办,若是旁的且也罢了,做不过是个带发修行的女尼而已,随时儿可以还俗, 然这下一任庵主,人家且又怎会轻易放手,若是旁的子女,承平帝且也不会这般儿的头疼,他当真儿压着,且也不是不能就此过了。 而武妙生,承平帝心下叹了口气,他不可能为着这么点事儿便将自个儿的儿子给杀了,然若是不杀了,以武妙生那性来且也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儿来, 更何况武妙生且也是战功赫赫,于国有功,不过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尼而已,便是当真儿已经是个尼姑了且也是白马水庵的庵主了,承平帝且也会想法子将这人给武妙生弄到手。 “福生,慧岸师太可去坤玖宫了?”, 承平帝的声音难得的有了些倦意,福生心下叹了口气,却是恭敬的道,“陛下,慧岸师太自天明之时便去了坤玖宫,午时之后方才离的宫, 道九公主殿下乃是宿慧之人,然与佛无缘,说不得与道家且有些渊源且也说不一定。 九公主殿下瞧着且也不甚欢喜慧岸师太,至慧岸师太去之后便一直儿不高兴,眼下这五月儿的天,还在宫墙上坐着, 苏凝归家尚未归来,谁人也哄不下来。”, 说罢福生便将自个儿藏进了那柱子的阴影里,这人前瞧着显赫的样子,且也叫人累的紧,尤其儿是这些个皇室的辛密,当真儿是知晓得越多,活着离开的机会儿便越发的少, 他且也老了,越发的觉着不中用了,什么个荣华富贵且也好,权利且也罢,他只想好好儿安度晚年,瞧几年的市井,且也不是将这一生儿都埋在这深深的宫墙之内。 上首的承平帝且也不知在想些个什么,只面色却是难瞧的紧,福生虽不会去轻易揣测帝王的心思,多少且也明白承平帝这是恼了慧岸师太,恼了这些个方外之人。 “福生,周家那小儿听闻被人揍得着实厉害的紧了些,朕瞧着却也不忍,且叫杜随观亲自儿走上一趟, 朕瞧君家的宅子外面护卫的人着实差劲了些,且在两支儿禁军去守着,若是君家在有人有个什么意外,他们便不用回来了。”, “诺。”,福生连忙应了下来,心下却是明白,护卫君家什么的许是真,与白马水庵的那些个人瞧且也不是假,说不得本就是故意为之。 九公主在如何,福生不知承平帝心思如何,然福生却是明白,承平帝容不得旁人嫌弃九公主,便是推脱之言且也不行。 况那慧岸师太本就来者不善,若是未曾依着承平帝的心思来,承平帝哪里听得进旁的话儿? “福生,那慧岸且还说了些什么?”, 福生且将那话儿在心下复又过了一遍,心下叹了口气,方才道,“陛下,慧岸师太离去之时道,当初因着阿萝姑娘俗事为了,她虽未曾与阿萝姑娘剃度,然她是下一任庵主这事儿却是庵中众所周知的事儿。 不论如何,阿萝姑娘且也在庵中待了十来年,而今天下大兴,这般儿有慧根的弟子且也不好培养,故而道,”, 福生先是看了下承平帝方才艰难的道,“故而道陛下这是挖佛门的根,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陛下而死,且请陛下三思, 毕竟荣华富贵有的是人在追逐,至于美色,高高在上的皇子且又什么样的绝色未曾见过。 便是今日阿萝姑娘还俗了且又如何?此间尘缘了结之后且也得回归佛门净土,介时只怕儿却是越发儿难舍难分。”, 说罢,福生之觉着一脑门的冷汗,谁能道这出家人竟是能道出这般儿诛心的话来,且这些个话尚且是在福生腹中复又绕了几个弯子,方才儿这般儿柔和了许多。 第604章 诚与不诚 承平帝面上冷冷的,眼中且也没多少暖意,“福生,慧岸既然担忧她佛门后继无人,朕瞧宫宴上戏耍小玖的那几个甚有慧根,让她们家中知晓,朕不会强人所难。”, 福生心下长叹了口气,“诺。”,这天下便没有欺辱了皇室,且能全身而退的,承平帝一直未曾发作,不过是忙着北境的事儿罢了, 而且小女儿间的打闹便是承平帝身为帝王,且也不好明晃晃的折腾人,用一个不成器的女儿换一家子的锦绣前程,想来明白人皆该明白儿怎么选,况且本也是她们自个儿不长眼。 “福生,若是慧岸不收,便与她道,她这向佛之心且也不诚,既是不诚,天下堪为佛门魁首的且也不仅仅一个白马水庵, 前朝皇帝的遗旨到底且也不过是前朝而已,我儿要娶的人便没有娶不得的,带发出家的女尼也好,还是旁的也罢,没有度碟的佛门弟子何来佛门弟子?”, “诺。”,福生忍不住颤了声儿,承平帝这意思却是在明白不过,若是慧岸不识好歹,非要不可为而为之, 不过是一座白马水庵而已,朝廷道它是佛门魁首,它方才是佛门魁首,朝廷既能认了它这佛门魁首,便也能叫它没落, 也许承平帝不会似历朝历代的帝王那般儿大张旗鼓的灭佛,然钝刀子割肉,却是更疼,只怕介时白马水庵只会沦为佛门的千古罪人。 依据大周律,和尚也好,道士也罢,只有走朝廷颁了度碟的才是和尚,道士,若不然不过是隐匿人口,私藏逃犯,莫须有的名头且有的是。 况且朝廷为了人口增长,本就在大周律中早有章程,寺庙也好,道观也罢每个方外之人皆有严格到苛刻的规矩,故而那些个寺庙,道观里不合规矩的僧人,道人多的是, 朝廷一旦清查,只怕且又是个杀得血流成河,承平帝不知这其中的猫腻?朝廷里的大人不知这其中的内情? 福生惨然一笑,不过是大周蒸蒸日上,想做那方外之人的到底且也不多,更何况朝廷严格限制寺庙,道观所拥有的田亩,钱财罢了。 毕竟便是佛陀,道爷,既是占了大周的地界儿,便得与大周的百姓一般儿缴赋税,不过是赋税比之寻常百姓要轻省上许多,且也不服劳役罢了。 便是如此一寺所占有的地儿至多且也不超百亩,若是过了,连带着这百亩的地儿视多少翻倍儿的缴赋税。 其中大周历代帝王尤其不喜佛门中人,且也不是因着旁的,不过是佛门弟子不成婚罢了,只会消耗人口,不会生产人口, 而道门大多却是不禁,婚嫁自便,故而这般之下,大周的历代帝王皆要偏袒道门一二。 若不然怀安公主且也不会自幼在老君山长大,适龄之期方才回宫出嫁。 太平盛世,应是该少杀戮,百姓安居乐意,佛也好,道也罢,只于大周长治久安有益,大周的帝王且也不是容不下,毕竟人力有所不能及之时, 且也只有满天的神佛可期许一二,故而承平帝不会灭佛,至少在朝廷的容忍限度内,承平帝不会。 然而若是佛部不愿为大周让路之时,大周自然也不会敬佛。 福生心下且也明白,承平帝当真儿是决意留下了那位阿萝姑娘,那位慧岸师太若不是这般儿的狂傲,说不得且也不至于惹恼了帝王, 毕竟福生冷眼瞧着,这位帝王且也不是个当真半点不介意身份出生的,他的孩儿自然得配这天下顶秀丽的人。 这人啊,总不知道自个儿的地位,总将自个儿看得十分儿的重要。 “陛下,苏凝可要召回来了,已家去月余了,便是江南路途遥远了些,想来这时日且也差不多了。 他在时,九公主殿下好歹且也听得进劝,他不在,坤玖宫里的那些个宫女却也劝不住九公主殿下,太医院且也没他这般儿生得好的太医了。”, 这话儿,福生本不应该说,只却也不得不说,若是因着他的缘故,九公主当真儿有个什么意外,便是在这御前待了许多年且又如何? 承平帝皱了皱眉头,那日宫宴上的事儿,以及那些个暗地里的流言蜚语,承平帝且也不得不在意, 流言猛如虎,虽则承平帝且也不觉着武沉樱异于常人,却也明白,那个世家大族会不介意,忌讳。 若是武沉樱心智正常,承平帝且也不担心,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谁又能真正儿怠慢了他女儿? 只是武沉樱这模样,承平帝且也明白,若不寻个宽厚人家,便是天家女儿又如何,且也有的是手段磋磨他的孩儿,说不得落个早夭的命且也不是什么意外的。 况且,便是寻到这么一家人,承平帝且也得担忧,武沉樱是否儿瞧得上人家, 虽时至今日,且也没搞明白,武沉樱瞧得进眼里去的是什么样的人,然至少一点儿,且得生的好看,若不然她却是连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故而坤玖宫里宫女向来是这皇宫里长得最好儿的,于这事儿上便是武龄衍,武龄安且也比不上。 至于苏凝,承平帝心下多少且也有些许介怀的,若不然好好儿的那里会归家这般儿长的时日, “即使如此,便着人传信与他回来便是。”, “诺。”,福生面上多了些喜意,这宫里所说有个什么纯粹人,想来九公主武沉樱便是那独独儿的一个, 见多了聪明人,福生且也想多多看看那些个至纯之人,这这般儿方才觉着心下松快的紧,况武沉樱着实叫人怜爱的紧,故而世人皆多了几分宽厚之心。 承平帝却是忽的有道,“你且着人打听打听,苏凝可有了婚约,几时成亲,若是身上无这些个羁绊,且清白, 便与苏家传话,苏凝的婚事儿不着急。”, “诺。”,承平帝这话儿却是叫福生心下震惊的紧,虽则瞧着承平帝且也不如何甘心,然却也有了那意思儿,他且如何不震惊,只面上却是不显。 第605章 阿萝姑娘 “阿萝姑娘,你且是如何儿想的,那白马水庵的慧岸师太日日在我君家的门外且也不是一回事儿。 你若是与她没甚关系,我径直唤来官差将她请走,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倘若你当真儿识得这师太,且也与她道明白,方外之人,且行方外之事才是,这些个尘俗里的事,且也不适合叫佛心染了尘埃。”, 周灵素一脸儿的平静,既不愤怒,且也不生气,似乎不过随口一提而已。 自然她这话儿既是陈述,且也是试探,武妙生交到她手里的人,不论为着什么,她且也不会叫人将阿萝姑娘带走, 毕竟武妙生是什么样的人,她现下却是越发的清楚,且也更加的明白他如此珍而重之的将人交到她的手中,倘若当真儿被人给带走了,只怕且也不会善了。 周灵素素来便不是一个喜好麻烦的人,故而不论如何,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 且看这阿萝姑娘究竟如何,周灵素且好早做打算。 阿萝姑娘面上却是半点儿变化也没有,只是趴在桌案上,拨弄着桌案上的碗莲,眼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那一蓬绿绿的碗莲很是有意思儿似的。 待周灵素说完,方才不紧不慢的道,“慧岸师太,你且让她走便是,你告诉她,我跟白马水庵的缘分已经尽了,以后都不会在回去了, 以前我便与她讲过,我是来红尘里寻人的,之所以留在白马水庵,不过是等人而已,时候到了,自然会离去。”, 周灵素却是心下讶异的紧,这却是第一次听这位阿萝姑娘第一次说这般儿长话,虽面上仍旧淡淡的,只周灵素却是也能听出来她的那点儿在意。 既是这般儿,她们便不能直接儿将人给硬生生的赶走,周灵素面上带了笑意,淡淡的道,“阿萝姑娘,若是那慧岸师太这般儿好打发走,那日五皇子且又会将昏睡不醒的你托付于我, 你二人怎可能那般儿的狼狈,且一身儿血迹。 我君家且也不怕她慧岸师太硬闯,明里暗里究竟儿有多少人,我且也不清楚。 自然大周律法在哪儿摆着,我们且也不会将慧岸师太如何,自然有官府处置。”, 趴在桌案上的阿萝姑娘皱了皱眉头,眼中却是没有多少儿变化, “君夫人且是何想法,可是要我跟慧岸师太离开,若是非得如此且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倒是可惜了这满院子的莲花。”, 阿萝姑娘说的很平静,也很淡漠,似乎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反而是那些个长得郁郁葱葱的莲花更得她的心意似的。 周灵素抽了抽嘴角,她怎可能是这意思儿,便是她要走,她且也不会让她走, “自然不是,你不想走,便没走人能让你离开,你想走,我且也不会让你走。 待那人来接你之时,阿萝姑娘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我之所以这般与姑娘,且也不过是想与姑娘道,慧岸师太惹闹了宫里的那位,那位与师太寻了好几个能接衣钵的人。 这天底下大逆不道的事儿,且又有多少,若是慧岸师太非要一意孤行,谁又能道个万一? 阿萝姑娘非佛门弟子,且也没有度碟,故而与白马水庵且又有什么关系, 五皇子因朝廷大事,寻姑娘且王京城一趟,且也没什么不合适,而白马水庵的僧人追杀当朝战功赫赫的皇子, 且也不知是造反还是什么?大周皇室素来仁慈,故而自不会做些什么灭佛的事儿来, 然处置几个意图谋反的乱臣贼子来,且也不过是顺手的事而已。阿萝姑娘且到何如?”, 周灵素且也不想这般儿的逼迫与人,然宫里传来的话她且又能如何,不过是着实说罢了, 听与不听,全看这些个人如何抉择罢了,前几个月杀的那些个人,想来且也不够叫世人明白何为天家威严。 “这话是谁与夫人说的,当真是宫里的那位?而不是夫人编些话来哄骗与我?”, 阿萝姑娘这话儿似是吃饭喝水一般儿寻常,似乎不过是一件十分儿普通的事儿。 这般万事不上心的模样,周灵素当真儿是头疼的紧,“自然,有些话可以随便说,有些话便是在自个儿家且也莫要开口的好,比如我们现在说的这些个便是,阿萝姑娘且以为如何?”, 阿萝姑娘点了点头,方才不怎么在意的道,“慧岸师太确实是一个在固执不过的人,只莫要伤了她的性命,旁的,夫人也好,宫里的那位也罢,随意便是。”, 周灵素点了点头,心下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承平帝之所以未曾做些什么旁的事儿,皆由着慧岸师太如此放肆的行事且也不过是顾及阿萝姑娘,顾及武妙生罢了。 “阿萝姑娘自是可以放心,大周律法在那儿,慧岸师太只莫要做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自是性命无忧。”, 许是听进了周灵素的话,许是又什么都未曾听见,阿萝姑娘只随便的点了点头,便起身抱着那一盆儿碗莲便朝外面走, 走了两步,方才道,“他的母妃封号是莲妃,可有什么莲花图之类的,若是有,可能予我?”, 周灵素愣了愣一时之间却是不知她所道的他是谁,只听到了莲妃方才反应过来是谁, 这京城里且又有多少人知晓莲妃是谁?周灵素且也不过是因着君言身份特殊的缘故,不得不知晓些皇室的事儿。 带周灵素回过神来之时,那阿萝姑娘且也走远,只这人好好儿在君家呆走,莫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便是旁的在难些的事儿,周灵素且也会与她弄来,故而高声道, “阿萝姑娘且安心,自是会与姑娘寻,只莲妃不问世事多年,想来却是需要些时日,宫里应是有,过几日且与姑娘一道儿寻来。”, 阿萝姑娘的步子顿了顿,方才从风声里传来清淡的声音道,“好。”, 周灵素却是有些儿奇怪,这位阿萝姑娘着实不简单的紧,似乎什么事儿皆不在意,却又什么事儿皆知晓,明白。 周灵素晒然一笑,便是这姑娘在如何,且又与她有甚关系? 第606章 擅辩 周灵素且也径直往外面走,不论如何,自个儿家门口时常守着个尼姑且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既然这阿萝姑娘且也与了她想要的,她又何必有甚顾及的? 不过是一会儿功夫的缘故,周灵素便到了大门外面,嘴角似乎噙着笑,“慧岸师太,素有礼了。”, 周灵素自来京城之后,时常往来于这些个寺庙,道观间,故而这些个放在之人的礼节且也是信手拈来。 一身儿晦暗衣衫的慧岸师太且也回了个礼,出家人本不该有太多的戾气,故而她且也多了沧桑的面容上且也多了些慈蔼, “君夫人,老尼有礼了,且也不知夫人所谓何事?”, 周灵素笑了笑,方才道,“师太,乃是方外之人,缘何非要掺和进这些个红尘俗世里。 阿萝姑娘她毕竟儿不是上了度碟的方外之人,她若是想离开,这天下何人又能阻拦? 自大周建制而来,这天下凡是大周之民便没有一人不受制与大周律法。 师太觉着这满天的神佛可能违背大周律法?神佛且又在意一个心不在方外的阿萝姑娘?”, 一来儿便是喊打喊杀,且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若是能好言相劝,周灵素且也不想起刀戈,她虽也信神,且也不信,只这敬畏之心多少儿保持些,且也是好的。 至于这人与不听,周灵素却似没多少法子,且也不怎么在意,她素来便是尽人事听天命的人, 至于旁的,这天下的事儿也好,人也罢,见得多了,自然更明白你自以为一番心意,旁人说不得却是觉着你用心险恶。 果真儿如此,慧岸师太面上的神色却是半点儿变化都没有,只平静的道, “君夫人,你既是知晓我来意,便不应该这般儿阻拦,芜昙乃是我白马水庵的佛心,下一任的庵主, 我来且也不过是接她回去罢了,我日日在你家这府门口且也不似一回事儿,早日将人交与我,老尼自然会离去。 至于旁的,夫人不是方外之人,何必言说方外之事?”, 周灵素笑了笑,这般儿不咸不淡的拒绝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自洛阳至长安,着慧岸师太既是有这恒心追了来,便没打算这般儿轻易的回去, 更何况初见时,阿萝姑娘与武妙生一身儿的狼狈血迹,周灵素便是想不记得且也不行。 “慧岸师太,白马水庵在大周乃是佛门魁首,这恩惠且也不知是谁与白马水庵的想来师太比我更明白, 想来身为白马水庵的监寺定不会愿意看着白马水庵的百年基业毁在你的手中,白马水庵的千古罪人,想来师太且也背不起,素且也不忍心瞧着这百年古刹毁于一旦, 素去的寺庙多了,且也明白神佛的济世救人之心,只这神佛高高居于九天之上,故而这天下苍生却得靠人世间的朝廷,帝王。 素不过是乡野女子且也明白的道理,慧岸师太读得经文不知几何,想来更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周灵素似笑非笑的看了会儿慧岸师太,方才继续道,“北境的战事想来慧岸师太且也有所耳闻,乱世里的人命那里又是人命,比之猪狗且也不如,大周的皇室素来最是仁慈,见不得天下苍生黎民受苦受难, 若是有人不知好歹,非得要搅起是非来,且有的是雷霆手段。 前些日子那些个谋反的罪人的鲜血,且也叫这京城多了些血腥味,师太远道而来,不知且也在常理之中,可夫人该明白,历朝历代那个帝王且又是个手软的?”。 明晃晃的威胁之言,周灵素说得明白,慧岸师太且也听得明白,面上隐隐且也有了些不悦,故而且也有几分的针锋相对, “君夫人,你且也说,朝廷自有法度,故而缘何会说出这般儿骇人的话来? 方外之人也好,俗世里的人也罢,皆是大周之民,故而缘何会针对于我这些个方外之人? 法度之所以为法度,不正应该是指定法度之人,更应该维护法度? 夫人是与我道,那一位要治我这些个方外之人,因着一己私欲?”, 这天底下能叫高高在上的帝王背锅的且也没几人,几件事儿,不论周灵素今日之语究竟是为何,因着谁人示意? 周灵素且也不能顺着慧岸这话儿应下来,慧岸这话儿准时诛心的紧,果然能与当朝皇子动刀子的尼姑,哪里又是什么好相与的? 佛门素来最是擅辩,周灵素笑了笑,且也不怎么在意, “慧岸师太这话儿好生没有道理,佛家弟子素来擅辩,素向来便是明白的。 不守法度的本就是师太这等方外之人,话儿一转便是旁人不守大周律法, 依大周律法,只有那有了朝廷颁了度碟的僧人道人方才为方外之人,若不然旁的且也不管是因着什么样的缘故,仍旧儿是大周的良民, 赋税,劳役,婚嫁一件儿且也少不得。 阿萝姑娘并无度碟,且朝廷的任何一个衙门且也未曾有阿萝姑娘备案度碟的事儿。 这事儿慧岸师太比我这不知多少儿的人知晓得多,故而是谁违了法度,慧岸师太可能为素解惑一二?”, 周灵素的面上多了几分冷酷与凌厉,“慧岸师太可知晓大周律法,刺杀,追杀当朝皇子是什么样的大罪? 师太若是不清楚,素家中且也有几本大周律法可借与师太研读一二。 至于师太所言因一己之私的事儿,不过是师太的臆想罢了,不过是因着素与佛门之地且也有几分的缘分,故而与师太说上几句肺腑之言罢了, 这天下的事儿何其多,不过是方外之地而已,且又有什么值得朝堂上的诸位大人操心的?”, 慧岸师太瞥向周灵素的目中且也多了几分厌恶与烦躁,故而索性冷声道, “君夫人这是非要与我佛门为敌?与我白马水庵过不去?”, 周灵素轻轻儿拍了拍手,好笑道,“慧岸师太却是高看了自个儿,你且如何代表得了佛门,白马水庵你且也不是主持,做不了主。”。 第607章 慧岸妥协 “君夫人这是非要与我佛门为敌?与我白马水庵过不去?”, 周灵素轻轻儿拍了拍手,好笑道,“慧岸师太却是高看了自个儿,你且如何代表得了佛门,白马水庵你且也不是主持,做不了主。”。, 慧岸师太想到来京城之后听到的那些个传言,这下子方才明白过来那些个人当真儿是句句所言非虚, 这位君夫人当真儿不要脸皮的紧,“你做不了主,君夫人且又做得了主?”, “自然做不了主,且也不需要做什么主,只是师太该是明白,大周律法里待这些个方外之地且如何,想来贵为监寺的师太应是比我明白,道一句严苛却也不为过。 白马水庵中有多少儿的隐土,多少儿的隐人,慧岸师太比素明白, 天下佛门又是个什么样的情况,素不过是个俗世里的人,虽不明白,且也有眼睛瞧得见。 道门大多皆是在深山老林之中,那些个地儿少有人烟,故而这道观里的道人想来且也没几个,便是当真儿多上几个,且也不过是捡来的弃儿罢了,况人家却是嫁娶随意。 至于佛门,多在这闹市间,素且也不好多做置疑,只为着逃避劳役是为方外之人的且也大有人在。 人多的地儿,自是什么样的人,事儿皆有,倘若朝廷当真儿因着这事儿彻查,想来慧岸师太比素明白这当中儿的情由。 眼下北境的事儿方为大事儿,想来师太且也不会觉着大周分身乏术,不过是与民生息罢了。 素这样的世俗之人求的不过是儿孙满堂,富贵荣华罢了,师太这样的方外之人,谈什么仙佛且也是遥不可及,然求个青史留名,佛法弘扬想来却也大有可为。 若是佛门因师太之顾,不仅仅儿是止步不前,甚至于……师太且觉着如何?”,, 慧岸师太面上晦暗难明,周灵素这娇滴滴儿的女子笑着说来似乎儿不过是玩笑之语,只慧岸却是明白这话儿却是那后面那人故意与她说来与她听儿的, 然便这般儿放弃,慧岸师太且也不甘心,着实却也不是她不识抬举,实乃那芜昙着实佛心难寻,且也教养了这么多年,白马水庵这么多年的心血莫不是付之东流? 周灵素且也瞥见慧岸师太眼中的动摇,心下叹了口气,方才接着道,“慧岸师太,阿萝姑娘嘱咐我与你道,她本就是该离开之人,当年之所以留下来,且也不过是等人罢了, 而今却也是她离开的时机,你们且也莫要在强求,强求不得。 我瞧着阿萝姑娘且也没什么留恋的,师太何不如早早儿放手。 若是阿萝姑娘当真儿与佛有缘,将来的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师太,随缘如何?”, 对上周灵素笑吟吟的眸子,慧岸且也笑了笑,道了一声佛好,“阿弥头佛,君夫人所言极是,是老尼着像了。 听闻陛下与我白马水庵准备了些弟子,且不知何时可与我归去?”, 周灵素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的真切,且也送了口气,不论慧岸师太因着什么样的缘故妥协,且也不是该她操心的事儿,这自家儿子结亲的聘礼该如何准备儿,那且是承平帝该操心的事儿。 “这事儿,师太且在等候几日想来便有交代了,那北边儿的蛮夷之地,因着那儿的人素来不知礼节, 当是佛家施恩与那地儿的苍生的好时机,佛渡苍生,大有可为之事,师太上心一二想来且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且也不一定。”, 慧岸师太面上的神色多了几分儿的笑意,瞥向周灵素的神色且也多了几分暖意, “君夫人,当真儿是与我佛有缘,我佛慈悲,怎会因夷而夷,夫人的心意,老尼心领了。”, 周灵素笑了笑便转身进了自个儿的家门,步履轻盈,瞧着欢快的紧。 慧岸师太深深的看了会儿君家的宅子,心下叹了口气,且也不在说旁的,便径直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想来这天下的事儿皆是一样的道理,便是方外之人且也不能免俗,为名为利。 周灵素知晓慧岸离去的事儿,心下且也欢快的紧,与宫里递了消息,且也不在管这事儿。 她之所以愿意当这个传话人,且也不过是因着慧岸成日里无事便守在君家门口,着实瞧着不适的紧, 况且这慧岸生来甚是严肃,故而且也吓了几回儿周慈扬,而今周慈扬且也不爱走前面儿,只灰溜溜的走后门,着实叫人头疼的紧。 周灵素素来疼爱这个侄儿,故而自是不愿意他有半点儿的委屈。 承平帝知晓了且也不过是冷笑了两声,便径直将这事儿交与福生,毕竟朝堂上的事儿比之这重要的不知凡几,这事儿虽也头疼,且也不过是头疼罢了。 福生却是苦笑连连,这样的事儿他却是半点儿也不想沾染,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然这却不是最叫福生头疼,最是头疼的事儿却是九公主已经在宫墙上睡了五夜了,每每坤玖宫的宫人一来,福生便恨不得自个儿已是退下来养老好了。 每每儿于承平帝道的时候,福生便觉着头皮的紧,只却也不得不如此, 后宫里的事儿自然是皇后管,然凡是事关这些个皇子公主的事儿,承平帝向来上心,故而这九公主的事儿且也不仅仅儿是朱皇后上心,承平帝且也上心, 若是旁的事儿便也罢了,然这在宫墙上过夜的公主,历来边没有的,若是当真儿有个什么意外,福生便是万死莫辞且也不见得有效儿。 承平帝且也是心疼的紧,他的儿女他纵然用偏爱,然且也十分儿的喜爱,那一个不是他的心疼肉? 若不然闲王之事儿且也可能这般儿便轻易了结了? 谋反的事儿,历朝历代大多没有那个能全身而退,然闲王不仅仅儿是全身而退,甚至于将来求个儿孙满堂且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承平帝不是心狠之人,他一手教养大的武龄安且也不是,故而这当真的内情谁又能道个明白? 第608章 君孟的婚事 莲妃远在深山修行,周灵素便是她在哪儿且也不知,故而且也不知上那儿去寻那些个画像,幸好而今君家正值最是节节攀升的时节, 故而周灵素往宫里递了话儿,且也没人与她难为,得了宫中主事儿的许可,径直将武妙生出生那年儿的莲花图,全部送来与君家。 周灵素瞧见之时却是哭笑不得,且也不拒绝,径直儿将那些个画像全部收了下来,且也不管,索性送去阿萝姑娘的院中, 毕竟不过是小事儿,且也不是什么值当的东西,既是寻的不过是武妙生出生那年儿的莲花图, 自是不可能是些什么名家之坐,周灵素收得坦坦荡荡,况且寻画之时,周灵素且也早已经言明为何寻的画儿, 因儿这些个画究竟是为着人寻的,明眼人且也看得出来,这大周的皇室唯独不能得罪两人耳, 一人乃是武龄衍,若是得罪与他自是得罪承平帝,朱皇后,武龄安,甚至于比得罪这三位更加叫人害怕, 若不然又有那个皇子的府邸会径直设在禁宫之中? 另外一人则是武妙生,武妙生性格乖张,孤僻,便是承平帝且也不见得能在他的手上讨得了好, 若不然慧岸师太且在京城闹了这般儿大的动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这些个大人可以弹劾他杀人如麻,麻木不仁,然却是不敢扯上哪位阿萝姑娘半点儿。 毕竟,武妙生素来便不在乎那名声,故而是是非非如何,且也不如何,至多不过承平帝在意罢了。 而武妙生当真儿在意的,却是没人敢碰半点儿,一时之间瞧不上周灵素的那些个人,隐隐的且也有了些敬佩,毕竟招惹这么个修罗, 不论好坏,且也不是一般人敢的,周灵素不仅仅儿敢招惹,甚至与叫君家且与这修罗多有牵扯, 至于哪位阿萝姑娘,却是叫众人自发儿的离她远远的,生怕有个什么意外,将来被秋后算账。 周灵素哪里不知道这些个事儿,听了且也不过是哭笑不得罢了,只是细细想来这般儿不好的名声,且也不是件坏事儿, 至少世人大多恐惧,故而且也不会因着这点儿小事儿推三阻四惹恼了你。 然她们君家却是没这机会了,她且也不过是想想罢了。 至于那位阿萝姑娘得了那些个画像之后,道一句废寝忘食且也不为过, 成日里不是对着那些个画像发呆,便是对着满院子的莲花儿痴痴的出神,不分早晚,不顾日夜更迭, 有许多次儿,旁人且也不敢管她,且还是还了周灵素来方才将人待会去的,便是带回去之后,只且也只呆呆儿的瞧着那些个莲花图出神。 周灵素且也将那些个莲花图瞧了许多遍儿,只她却是怎么看且也不过是莲花图罢了,却也没什么特别儿的, 若是有,且也不过那些个莲花图瞧着皆有些晦暗得紧,却是不怎么儿叫人欢喜。 先时周灵素且也觉着这人儿许是当真儿有什么病,故而且也请了许多的大夫,太医与阿萝姑娘瞧, 只瞧来瞧去,却似没有半点儿的不妥,这般儿折腾了几日,周灵素且也没甚精力来折腾,故而且也只能作罢。 心下且也只能叹一句,许是这天下儿奇怪的人方才喜欢一块儿,若不然她且也不知在说甚的好。 君孟毒解了之后,承平帝许是心下且也感慨良多,私以为君孟年纪且也不小了,成家立业亘古不变的理儿, 故而却是琢磨着与君孟寻个不错儿的亲事,旁敲侧击的且也问了君孟些,之君孟却是左顾而言其他,半点儿成家的念头且也没有。 承平帝心下且也恼火的紧,只这诸多的事儿之下且也有顾及,却也不好逼迫良多, 只与朱皇后道,嘱咐她与君孟寻个身家清白身份高贵的好女子,君言的婚事他半点儿法子也没有,硬生生不能插手分毫, 竟是娶了个这般出身的女子,承平帝虽不得不认下来,然却也同样有诸多的不满。 君孟不似君言,故而这妻子的出身儿却是越高贵的越好,且君孟且不过是不怎么上心儿且也混了个京城四公子的名声, 这般儿满腹才华的好男儿什么样的女子配不上?自家瞧着自家自是千般万般的好,然君孟这婚事儿着实不是个好差事。 朱皇后素来贤惠,况承平帝这嘱托瞧着且也不是何等过分的事儿,故而便是心下且也没什么兴趣,且也应该下来。 连自个儿女儿的婚事尚且不怎么上心的朱皇后,那里又有那个精力做这些个事儿? 历来,便有长嫂如母的说法,朱皇后虽也不怎么喜周灵素,却觉着是个靠谱之人, 故而索性收罗了一堆儿未婚的千金小姐的画像径直送去与周灵素,直道,将来且也是她妯娌,故而这人且也要她瞧着顺眼。 周灵素尽管大致儿将人挑出来些,方才送于宫中她且来在细细的斟酌一二便可。 周灵素却是苦笑连连,朱皇后这模样瞧着便是不想管事儿的,君言兄弟感情素来极好,且也有年幼时的情谊,周灵素不论如何且也不会置之事外,袖手旁观。 若是君孟当真儿有这般儿的意思且也好说,便是君孟半点儿心思且也不在这些个儿女之事上, 周灵素尚且也不觉着有甚为难的,好歹且也有个着手的地儿,然君孟那心思虽未言明, 却也是三令五申,明里暗里的不知与周灵素道了多少遍儿,他的婚事儿却是不着急,他心下有数,便是周灵素当真儿与他定下了谁家的女子,且也不过是周灵素的意思罢了,他却是不认的。 周灵素且又能如何,便是那女子且也不是君孟的心仪之人,好歹且也不能辱没了人家的女子去,若不然且也不知是结亲还是结仇。 况她们这一家子虽不过是寥寥几人,这情况儿却是复杂的紧,周灵素且也不可用常理来揣度, 有些个事儿,未曾经历过,那里又能知晓这当中儿的苦楚? 第609章 莫要丢了本宫的脸面 君孟不乐意,深宫里那位却又逼的急,周灵素当真儿是左右为难。 “本宫与你送去了这般儿多的画像,你竟是一人也未曾瞧上? 这当真有公侯之家的千金,书香世家的雅致女子,便是宗室里血缘远了些的且也不是没有,虽不是天仙且也差不了多少,君夫人这眼光儿着实挑剔了些。”, 朱皇后眉头紧锁,面上的神色尚算淡然,然这话语里意味儿却是叫人不知所措的紧。 周灵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朱皇后话语里未尽的意思,她哪里又听不出来,不过是刺她罢了, 周灵素来这京城之后,这般儿的言语不知听了多少,朱皇后这话儿不过是不痛不痒罢了,周灵素却是半点儿也未曾往心里去, 更何况,人之所以觉着这话儿伤人,且也不过是因着那人重要罢了,若不然却也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罢了。 “却也不是我眼光挑剔,且也不是那些女子不好,能入皇后娘娘眼的女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实乃是君家这情况儿复杂的紧,我瞧不瞧得上却是不怎么要紧儿,毕竟这女子将来且也不和我过日子, 然小孟没那心思,我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他那性子执拗得紧,若是他自个儿不愿意,我便是替他将那女子娶回来且又如何, 莫说有名无份,便是这勉强儿的脸面是否儿保得住且也是个问题, 这些个女子那个又没怎么儿的脸面,缘何会缘何受这些个委屈,陛下与娘娘虽多有护持与我们君家, 然我们却也不是那不识好歹的,故而岂敢置陛下与娘娘的脸面于不顾。 因而我瞧着这些个女子这般儿的秀丽,心下却是难过的紧,谁人又能不爱护家中小的? 陛下,娘娘如此,我与阿言且也是如此。只小孟这毒方才解了,我终究却也下不了手逼迫他。 娘娘一片心意,素且又能辜负,且与些日子,素感激涕零。”, 周灵素面上一片儿的诚恳,眼中且也是一片诚挚,朱皇后不过是心下略了一下,便也明白周灵素所言非虚, 毕竟这事儿这般儿好解决,且也不会到她的手里来,承平帝的这么多皇子公主,婚嫁之事,朱皇后虽是宫中之主,然却是没操过多少儿心, 大多有他们自个儿的母妃操心,便是没了生母,这些个皇子公主且也会径直去求承平帝操心,故而朱皇后且也是落得个清静, 按规制,皇子公主的婚事且也有礼部保持,朱皇后却是连最后一点儿麻烦且也省了, 历朝历代似她这般儿轻松的皇后却是少有,便是她的独女武龄安的婚事,朱皇后且也怎么操心,一切儿有承平帝与朝廷操心, 况且按祖训,武龄安这一辈儿不论是谁为储君,皆当得娶李家的儿女,不论是纨绔子弟也好,丑若无颜也罢,皆得娶,故而更没甚好操心的。 人这一辈子少有的任性,武龄安便是承平帝与朱皇后少有的任性儿,心下且也有几多复杂,几番交织之下,武龄安与朱皇后眼中又岂是寻常的小女儿? 故而放心的紧,与武龄安的婚事上却是放心的紧,自是不怎么会操心。 而承平帝既然将君孟的婚事托付与朱皇后,除去极信任朱皇后外,却也是承平帝当真儿拿君孟没甚法子。 毕竟舍不得打,舍不得骂,且又怎会有什么法子? 朱皇后回过神来,瞧着周灵素这模样,心下且也有些许的恻隐之心,不过是个最是寻常的村野女子, 本就生得逍遥自在,哪有这诸多的约束,而今关进了京城这金丝笼里,且也是难为她的紧, 故而语气且也软下来了许多,“长嫂如母,他且也不小了,世事无常,且也得成个家的好, 你们且也有打小的情谊,说来且也比旁人更亲密些。小孟自幼年之时,便孤身来了京城,那时节朝中且也是多事之秋, 陛下且也不好如何护持于他,故而却也少不得受些白眼,委屈。本宫虽深在深宫,且也知晓他秉性古怪, 然而今却也是兄弟团聚,过去的事儿早过去了,且又何必揪着不放? 你是他嫂子,于他的事儿上得多上心些,他们兄弟父母早亡,这世间出了彼此,那里又有这般儿亲近的血脉? 本宫素来知晓你是个好孩子,你莫要由着他的性子来,到底且也不是小孩子了,陛下且也难做。”, 周灵素垂了垂眼眸,随即眼中却是一片儿动容,自她来京城之后朱皇后却是第一次儿与她说这般儿多的话,瞧着当真儿有些长辈的模样, 平素里,周灵素来请安二人且也不过是君臣罢了,彼此皆是几句干巴巴的话儿,着实叫人觉着没意思的紧。 “娘娘所言极是,素定当上心,不论是因着阿言,还是因着年幼时的情谊,小孟的事儿素皆是责无旁贷。 这些日子,小孟且也忙的紧,故而鲜少有归家的时节,待他归家之后,不论如何,且也会规劝与他。 他那性子本就别扭的紧,故而娘娘且也莫要着急,我们若是逼迫的紧了,说不得只怕会适得其反,故而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的是。娘娘且与他些日子!”。 周灵素期期艾艾的看着朱皇后,朱皇后只觉着头疼的紧,却也没得甚好的法子, 幽幽的道,“你心下有底便是,本宫婚嫁乃是大事,本宫且也不好如何。”, 周灵素连忙应了下来,“谨遵娘娘教诲。”, 朱皇后点了点头道,“你那侄女儿且也不小了,小辞到底且也是在我膝下长大的,故而心下且也心疼, 周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与他且也是多有不配,然做父母的素来最是希望的便是儿女过得欢喜, 他既是求了恩典,本宫因着他欢喜,且也不会如何。 然却是容不得人丢他的脸面,我虽瞧着那女孩子且也不错,然做天家的儿媳妇终究还是差了些,你回去之后便将我备下的两个嬷嬷带回去, 嘱咐她好好儿学习,莫要丢了本宫的脸面。”, 第610章 认下的妹子 周灵素苦笑了起来,这辈分着实够乱的,这事儿且也是朱皇后不喜她与她家梅花儿的缘故之下,若不是那赐婚的圣旨早早儿下了,堵住了悠悠之口, 便是武易辞在如何恳求承平帝,承平帝且也不会同意这一桩儿婚事, “慈玫定不会辜负娘娘的一番苦心。”, 朱皇后点了点头,却是不怎么在意,辜负也好不辜负也罢,她尽了他份内的心思的,旁的她且也顾不上太多, “孙家近日可有上门?”, 朱皇后忽的没有头脑的一句话,周灵素愣了下才明白朱皇后的意思,“有,不过当家的几人却是从未登过门。至于旁的人,小孟且也不怎么在乎,只淡淡的,故而皆是疏离客气的送走,道是没什么。”, 朱皇后点了点头,北境捷报频传,那些个归附的部族且也建了不小的功勋,该赏的自然要赏,若不然如何安人心? “这般便好,你是个懂事的小孩子,看着小孟些,莫要叫他心软坏了陛下的大计。”, “诺。”,周灵素苦笑着应了下来,且也不知说什么的好,因着兰陵长公主府的这事儿,君孟与君家没少被诟病。 朱皇后且也觉着有甚与周灵素好说的,索性便让人离去,周灵素心下且也送了口气,这宫里别人瞧着是荣宠,周灵素却是觉着难受的紧,本就没什么情谊的人,且又何必儿这般的亲近,当真叫人头疼的紧。 周灵素自是没什么不可的,瞧着天色且也不早了,故而却也不方便去寿安宫看武龄衍,只请了朱皇后宫中的小宦官代为传话,复又见了朱皇后赏赐的两个嬷嬷,嘱咐一番之后,方才径直离宫。 周灵素做的这些个事儿,朱皇后自然清楚,心下于周灵素到是少了几分的不喜,至少儿是个有情谊的。 周灵素归家之后天色且也不早了,方一归家,便瞧见君孟出人意料的竟是在家中,瞧那模样却也不知在亭子里坐了许久, 红霞眼中闪过异色,还是直直的小声道,“二爷已在亭子里等了夫人许久了。”, 说罢,且也不在说旁的便径直而退到了一旁守着,自那是周灵素复又将她从宫中带回来之后,红霞的眼中便多了几分的神采, 从此以后她在不是那见不得人的存在,能在君家平安喜乐的过下去,故而心下的欢喜且也不知如何表达,只待周灵素却是越发的上心,尊崇。 周灵素心下奇怪,却也不再询问旁的,径直朝君孟走去,待她到了进前,君孟竟也未曾察觉到, “小孟。”,直至周灵素轻声唤了他,君孟方才回过神来,勉强笑着道,“嫂嫂,你回来了,今日宫中可还顺利?”, “且也是方才回来,皇后娘娘是个和善的人,素来不怎么会刁难人。”, 提起宫里的事儿,周灵素方才想起来那两个教养嬷嬷的事儿,朱皇后虽嘱咐周灵素将人带回来,只她瞧了那两嬷嬷后,知晓她们这般儿的年纪,既是随她出宫之后,将来是在回不去的, 故而索性嘱咐二人收拾好自个儿的东西,且该告别的告别,因而两人并未随周灵素一道儿回来, “红霞,你去寻织儿,让她去与慈玫道,皇后娘娘赐下了两位嬷嬷,且与两位嬷嬷收拾个住处来,莫要怠慢了, 且在安排一个人驾车去宫门口候着,接两位嬷嬷回来。”。 “诺。”,红霞半点儿的犹豫也明白,应下之后便径直离去,她素来知晓自家夫人的脾气儿,只她将自家夫人吩咐的事儿做好,旁的却是不怎么管事儿, 她的使命是守着,护着自家夫人,故而大多时节,她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在周灵素的身旁,她只有做好了自家夫人吩咐下来的事儿,自家夫人方才不介怀她寸步不离的跟着。 听到教养嬷嬷的事儿,君孟却是皱了皱眉头,面上却是不怎么舒服,只却也未曾说什么。 周灵素将这事儿吩咐下去,方才回过来在君孟的对面儿坐了下来,温声道, “小孟,红霞道你在这儿坐了许久,却是为何?我瞧着你愁容满面的模样,有什么事儿可与我说道说道,一家人的事儿,自然是一家子来解决。”, 君孟眼中划过暖意,自相认以来,他的兄嫂素来待他极好,若不然他冰硬的心,且又会似而今这般自寻苦恼? “嫂嫂,今日本是要去城郊,只有事儿与嫂嫂商量,故而便早些时辰回来了,只是那里知道嫂嫂进宫去了。”, 君孟苦笑了下,心下却是觉着自个儿自作多情。 君孟素来果决,这般儿模样却是少有,周灵素心下诧异, “什么事儿,你且说来瞧瞧,若是不成,便径直去寻陛下便是,阿言道我们在京城却是莫要与宫中生份了去,那是嫡亲的舅父,血缘是割不断的。”, 君孟一下子便明白了周灵素的意思,且也笑了笑,“嫂嫂,阿兄所言极是。 却也不是旁的事儿,北境大捷,陛下意欲赐婚。妤儿在如何素来却也与我极好, 那时节我曾与兰陵姑母应承道,妤儿表妹将来便是我们兄弟的亲妹子, 这次儿的赐婚里便有妤儿,陛下虽曾道妤儿会以为郡主的身份出嫁,然兰陵长公主府到底却也败了。 郡主的封赏本也不错,只是那事儿着实严重了些,想来便是为着朝廷的脸面,只怕妤儿这郡主的封赏却也是名不副实, 故而我却是想与妤儿备一份嫁妆,嫂嫂觉得如何?”, 周灵素默了下,心下叹口气,还是温声道,“小孟既是这般想,便这般去做便是,钱财只管去账房支便是, 阿言只有你一个亲兄弟,你的事儿便是家中的事儿,待你有恩,便是待家中有恩,你认下的妹子,便是家中的妹子。 至于旁的却是莫要多想,只管去做便是,你兄长这般儿拼命还是护得住我们的,至于旁人的闲言碎语, 我不在乎,你阿兄也不会在乎,你自个儿同样勿需在乎,这嫁妆你是何想法,且也与我说说。”。 第611章 君孟的产业 君孟虽早已明白周灵素不论如何且也不会不应,只周灵素今个儿亲口说出来,且没有半点儿不满,心下当真欢喜的紧, “我私以为,那些个金银之流却是不必备下多少,金银自有花完的时节, 不论是那个大族且也不会与自家女儿径直备下金银,钱财多为铺子,庄子, 故而我私下里且也想与妤儿多准备些铺子,庄子。铺子,庄子是会生财的金母鸡,妤儿嫁过去之后,不论那人家如何,她手上有财, 旁人且也不能与她脸色瞧,铺子,庄子这些年我手上且有不少,故而径直拿些出来便是,只是我却是拿不定,该备下那地儿的才是。”, 周灵素皱了皱眉头,待君孟说罢,方才道,“小孟却是不必如此,妤儿既是我们家的妹子,这嫁妆的事儿便由府中来出便是,一家人不能是两家人的作态。 你手上有多少产业,我虽不清楚,只你与妹子家那宅子却也可见一斑,我既说了应下这妹子,她便是我们的妹子。”, 周灵素的面上有些愠色,君孟被噎了下,却是忍不住哭笑皆非, “嫂嫂,那宅子的事儿,却不是你想的那般儿,一则我虽出手相助,然这些年的怨气且又是说散便散的,故而且有些迁怒在当中儿。 那宅子是我以前生辰之时,兰陵姑母与我的生辰礼,虽是这京城的宅子,然在城西那地儿且也没那般儿值钱,我虽是客居与她们家,只比之人家的亲子终是差了许多, 将那宅子送还回去,且也是出了少年时的一口郁气,旁的宅子兰陵姑母不见得会收,而那宅子她却是拒绝不了。 二则,当初救下她们一家子,且也不是几句话的意思,陛下谋的是大周的百世基业,故而便是她们为棋子,诛首恶,可饶恕她们的罪责。 只是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贵女,便是贬为庶人且又如何?仍旧有她们自个儿的脸面,若是不硬生生儿的将她们的脸面撕下来,傲气彻彻底底的碾灭掉, 便是为着赎罪,应下了且又如何?只怕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故而陛下不论如何且也不会叫她们过那锦衣玉食的日子。 这般而来,那地处西城不大的宅子却是最合适儿,人总是最渴望那些个习以为常的,失去了方才知晓珍贵,却又渴望不可求的。 并不是我手上没有产业,不过是不能与不愿罢了。当初我们一家子相认之后,尚未来得及与嫂嫂说这些个事儿, 阿兄便生了事儿,复又急匆匆的赶去了云中,到了云中又出了那样的事儿,我大多数皆是混混沌沌的,故而且也交代不清楚这些个事儿。 毒解了之后,却又忙得脚不沾地,却也无从说起,嫂嫂不知,当真儿以为我手上且也紧的很,却又偏偏儿在逞能。”。 君孟有些哭笑不得,他们是一家子,且他并不觉着他的兄嫂会觊觎他的产业,本就该坦坦荡荡的事儿,却是弄得一团儿糟糕。 君孟说得云淡风轻,周灵素却是心疼的紧,便是寻常人家尚且有磕碰,孤身一人来的小小少年,客居于旁人家,各中心酸且又是三言两句能与旁人道得明白的? 那毒且又是好受的,他这般儿厉害的人,那毒却是径直儿将他的脸面,骄傲扯来放外地上踩,一般人尚且受不了,更何况他乎? 便是他从未说,周灵素且又如何不心疼,更何况君孟当初本就是为她们母子当灾。 “你且讲讲,你都有些什么产业,若是道不明白,这事儿便听我的,全部从家中出,而不是由着你性子来, 若是道明白,我在计较,计较。”。 君孟瞧着周灵素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只觉着心下暖的紧,早晚都是要说的事儿,便索性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在京城,我有五家铺子,一家酒楼,一家粮铺,一家杂货铺,两家兼卖笔墨纸砚的书斋。 酒楼在城南,粮铺,杂货铺在城西,书斋则是在国子监和太学外面。 京郊则是有三个庄子,一个五百亩的则是我生辰之时陛下赏的,庄子比之别的皇庄虽小了许多,然却是胜在皆是上等田良田,且离京城尤其儿的近。 另外两个庄子则是要小上许多,一个一百亩,一个一百五十亩,田地尚可,皆是我陆陆续续买的。 另外在江南我还有两个一千亩的大庄子,只是那两个庄子皆离苏淮甚远,虽是江南水乡之地却是甚是偏僻,且沟壑骄纵,实际儿许是各有八百亩。”, 君孟这些个产业瞧着似乎比之这京城的这些个世家子弟的产业似乎儿并不多,然这些个产业却是全是他自个儿, 且大多皆在京城,京城居,大不易,便是什么事儿且也不做,那五间铺子全部儿租出去,一个月少说且也得有一千两的银子进账, 更何况他这几个铺子虽不至于是日进斗金,却也是生意兴隆。 周灵素琢磨了下方才道,“我虽不知陛下会与妤儿许个什么样的婚事,然人定是北境的,故而这铺子,庄子却是不仅仅儿只能在京城, 至于江南,着实远了些,便罢了。 陛下赏赐的庄子,自是不可能与妤儿做嫁妆。小孟你的这些个产业里,一间儿书斋,一间儿粮铺,城外一百五十亩的那个庄子, 在将家中城南的两间布庄一道儿放进去,将云中的一间酒肆,一间粮铺,两个二百亩的庄子加进去,小孟觉着如何?”, 君孟抿了抿嘴,只是瞧见周灵素不容置疑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且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他明白周灵素这般儿准备却是极合适的,孙妤儿的身份究竟在那儿,且也不好太过张扬,太过丰厚的嫁妆不是护着她,反而是害了她。 京城的铺子便没有不赚钱的,云中的那两铺子却也是极好的,瞧着不怎么起眼,然在挨近草原的地儿,不论是酒肆还是粮铺皆是不可或缺,半点儿也不差生意。 只他却是不愿,这份儿嫁妆又兄嫂来出,却也明白他若是不应,自家嫂嫂且也不会依他,当真儿是左右为难。 第612章 传家 “便听嫂嫂的。”,君孟一脸儿的苦笑,周灵素却是不以为意,君家而今却也不缺产业,便是将来君孟大婚,她也好,君言也罢,皆会分他一份产业,定不会寒酸了去。 然他手中且又能没有产业,这世上谁活着又没点儿什么事,君孟这般的人,又怎可能伸手问人要钱财,便是自己的兄嫂且也是如此, 故而他手上有产业,周灵素心下且也放心些。 周灵素笑了起来,“历来嫁女便没有小事,除去那些个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且也将大件的有个章程才是。 铺子、庄子且便这般儿定下了,现钱三千两,径直给银票,小孟觉得如何?”。 君孟皱了皱眉头,虽不欲张扬,然他本意却是打算备下一万两的,他素来聪慧,那里又不知道承平帝不喜他与兰陵长公主一家亲近, 故而若是这嫁妆太过丰厚了些,承平帝虽不至于明里将妤儿如何,然心里只怕是越发的不喜妤儿,不论是对妤儿,还是对她将来的夫家只怕且也生事端。 既是应下护她一世无忧,这些个小事儿君孟便不愿为孙妤儿的将来埋下隐患, 自家嫂嫂素来最是善解人意,想来且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方才这般儿道,只他仍旧觉着少了些,嫁到别人家去,且又是什么好相与的? 手中有钱,想来这处境儿应是会好些,毕竟便是现下为庶人且又如何? 到底且也是有武氏的血脉,承平帝定不会将人低嫁了去,且也不是承平帝如何心疼人,不过是不划算罢了。 他自个儿的儿女,除非是他们自个儿乐意,若不然承平帝却是半点儿也不会难为他们,更何况是这样的婚事儿? 这样的婚事,嫁了,娶了,便注定儿不可能和离,不论因着什么样的缘故。 因而这些个宗室女,宗室子便是最好儿的联姻通婚的人儿,然父兄在朝中身居高位的,哪里又肯轻易的听令儿? 自又是一番儿计较才是,承平帝眼下的精力皆在北境,且也没那多精力来折腾这些个事儿,故而被贬为庶人的兰陵长公主一家却是最好儿用的棋子,承平帝又怎可能舍近求远? 更何况,人心这种东西儿,素来便最是不好揣测的,那些个父兄身居高位的,联姻得了权柄,谁又能道不会与大周的江山带来麻烦? 而曾经的兰陵长公主一家连带着孙家一道儿有野心,又能力的人皆也是死得差不多,却是越发叫人放心了才是。 “嫂嫂,妤儿将来所嫁之人定是高门大户,故而手中定不能没有钱财。这些个高门大户最是捧高踩低,既是要护她一世无忧,那里又能因着这些个事儿,叫妤儿受委屈? 五千两,三千两的银票,两千两的现银,我原是备了一万两的,只却也有所顾及,便折半罢了。”。 君孟一脸儿的伤感,周灵素心下叹了口气,钱财不过身外之物,只他高兴儿便好,反正家中且也不差钱便是了, “小孟觉着如何好,便如何,除去这些个,妤儿的嫁妆,小孟还有甚想法。 眼下你且也办着差儿,想来这赐婚的事儿,应是也不远了,而妤儿的年纪虽不大,成婚且也没什么大碍了,若不然你且也不会特地儿丢下差事,在家中等着我回来商量嫁妆的事儿。 故而你是何想法,且与我说道,说道,这时节且也没什么事儿可忙,闲着且也是闲着,径直交与我便是。”。 君孟的脸庞有些个微红,他未曾成过亲,且也没准备过什么嫁妆什么的,故而便是心下有些计较,且也不知该如何下手。 况且,承平帝予了他一堆儿的事儿,且也是分身乏术,今儿个跟周灵素说这些个事儿,本就是为着将这事儿与周灵素来办, 周灵素这般儿道破,虽也没什么,只仍旧觉着有些儿脸红。 “嫂嫂,大周之所以要这些个高门大族与北的那些个归附部族联姻通婚,不过是为着这些各部族彻彻底底的成为大周之人,而不是旁的。 因而方才有前些日子朝堂上的那般儿折腾,而这些个归附的部族之所以对京城的这些个世家大族,书香门第的子嗣这般儿趋之若鹜, 一则是为着这些个人身后的人脉,毕竟他们便是归附了且又如何,到底朝中如何,他们且也不知,心下自是没底气,成了儿女亲家,任是谁且也不能见着自己女儿受罪。 二则,则是为了这些个人家学渊源,大周自前朝之时起,素来便是来者不拒。然这当中儿,且也有个理儿,便是你生的一副外族人模样且也不打紧,你内里得是个周人。 若不然且也不过是蛮夷罢了,蛮夷且又是人? 孙家且也是这般儿的境地,故而人脉之流的面上自是没有,故而第二点儿,且得在这嫁妆中显现出来。 而家学渊源,最要紧儿的便是书画,故而我却是想着妤儿的嫁妆之中,什么古籍、残页便罢了,只这些个事关科举以及礼仪方面的最是不能少, 一万册的书籍,只求全不求如何珍贵。 至于画儿这事儿,我且也有些珍藏,选上几轴,且找他们三个帮衬帮衬便是,毕竟同位京城四公子,举手之劳的事儿,在是容易不过的事儿,嫂嫂觉得如何?”。 周灵素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方才点了点头,她素来散漫,因而这些个事儿素来不怎么在意,然为着家族计,君孟道的却是半点儿不假, 当初她出嫁之时旁的便罢了,她父亲却是与她的嫁妆中备了许多,当中儿有许多皆是孤本。 且临终之时仍旧是拉着她的手殷殷嘱咐,便是将来不论如何,这些个书籍是传家的宝贝,却是不许动她们。 她后来和离,旁的却也不过是马虎收了下,而这些个书册却是半张纸也没落下。 这般儿想来却是物是人非,周灵素既是怅惘又是难过儿,面上的神色且也淡了许多儿,心下且也是戚戚然。 第613章 在提君孟的婚事 君孟且又如何看不出来周灵素兴致儿不高,关切道,“嫂嫂怎么了?”, 周灵素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无事,不过是想起些往事而已。书册儿做嫁妆,自古有之的事儿,这事儿便这般儿定下罢。 旁的小孟且又是如何想,且也一道儿说了便是,我且也好安排人下去行事。”, 君孟瞧着周灵素这模样,心下却是担忧的紧,只却也不好多问,只不动声色的接着道, “旁的却也不过是些头面,钗环之类的女儿家的物件儿,我且也闹不明白,嫂嫂看着安排便是,若是定下了,便与我一册单子便是。”, 周灵素点了点头,兄长且也只能做到这般儿的地步,若是君孟在上心些,周灵素却是早要担心儿这当中儿的情谊了。 “也好,成婚本就是件极琐碎的事儿,便是急也急不得,且交于我便是,待我理出单子来便与你。 只你且也得心里有数,这成亲的事儿且也不仅仅只是嫁妆的事儿,待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我会着人送些绸缎布匹去城西孙家,你且也叫妤儿做些个女红, 至于那些个赏赐的荷包,绣帕之流的,我会让铺子上做好。虽则我们家儿是一体的,然我到底且与妤儿不熟,有些话却也不好说,虽则且也不宜你去说, 只却也无可奈何,不论手艺如何,妤儿做上几件事物,既有心且也叫人心下舒服些,适合儿她早日站稳脚跟。”, 周灵素瞥了眼君孟,复又接着道,“你阿兄第一日上我大伯家门之时,细细儿将家中众人的喜好摸索了一遍儿,依着喜好备的礼儿。”, 旁的周灵素且也不好说些个什么,只这话儿且也讲得甚是明白。 君孟却是被震住了,他却是如何也未曾想到他兄长那般儿的人物,尽也有这般儿的小意细致,心下且也将周灵素说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嫂嫂,我明白了,将心比心,我会与妤儿好好说的。”, 见君孟听进心里去了,周灵素且也不在说旁的,君孟既是应承了孙妤儿便是君家的妹子,故而她却是与君家绑在了一起。 她若是过得不好,君家且又能袖手旁观,故而莫不如一开始儿便将这些个不起眼的小事儿打理好,将来且也少生些事端, 周灵素且也不求旁的,这般儿上心却也不过希望孙妤儿能过得好,君孟且也不至于时常儿将精力花费在这些个上面,到底且也不过是表亲罢了,故而若是太过担忧的紧,谁又能道那些个盯着君家不放的疯子,会弄出来些什么事儿? “你心下明白便好。今日皇后娘娘唤我进宫,且也不是旁事儿,便是你这婚事儿。 我与你阿兄心疼你,且也不会逼迫你,然宫里的那一位却不会这般儿想,时日拖得长了,谁又道又会如何? 故而你且也与我道,你究竟儿是个什么章程,我心下且也有个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亘古的事儿,莫要觉着羞于提及。”。 周灵素这话儿却是有意为之,若是不这般儿道,君孟只怕却又是左顾而言其他。 本也不至于如此,然她且也不希望君孟不痛快,这婚事一日没个结果儿,一日便是个事儿,承平帝那里又会容忍君孟不成亲。 故而若是惹恼了承平帝,径直赐婚下来,除了受着,且又能如何? 君孟面上的神色一下子便淡了下来,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幽幽的道, “灵素姐,当初儿和离之后,若是那人不是阿兄,你可会在嫁?”, 周灵素抿了抿嘴唇儿,那些个往事她虽不至于不能提及,只却也不愿提及,只瞥着君孟眼中认真儿的神色儿,心下方才缓了缓。 沉声道,“不知,许是会,许是不会,随缘而已。”, “灵素姐为何愿意嫁与阿兄,虽则我们两家比邻而居,年幼时我们的情谊且也不错。 然若是那时节,灵素姐与我道,你与阿兄便有了情谊,我却是不信的。 叔父,叔母素来最是疼爱于你,定不会勉强你不愿意的事儿。我与阿兄失踪之后,你照料我们双亲且托人寻我,且也不过是因着年少时的情谊,且你心善罢了。 故而灵素姐,你且为何嫁与阿兄?”, 君孟长叹了一声,自来这京城之后,他便强迫自个儿莫要去想起年少时的事儿,那时节是他最是欢喜的时节。 周灵素且也有些恍神,未曾来京城之前,她那小半辈子的日子,最是过不去的便是双亲离世,那三年儿她时常儿皆是恍惚的,总觉着爹娘未曾走远, 且为何留她孤零零儿的在这世上,她的双亲她且来不及孝顺,旁人的娘,她且又为何儿要上心,况那一家子本就待她不好,背地里且也不知说了她双亲多少的坏话儿儿。 而来这京城之后,经的事儿多了,她且也有了孩儿,知晓了为人父母的心思,故而双亲离世的事,她方才释怀了许多,至少儿现下心下且也不会那般儿的不平。 至于在嫁之人为何是君言,她且也想过,也许是年少时的情谊,又也许她们皆是双亲离世,因而同病相怜,更也许是他那日将她从那楼里带出来,且焦急万分的模样,触动了她的心尖尖儿,更或许是旁的, 周灵素自个儿且也说不明白,只淡然的道,“不知,恰巧阿言便是我想嫁之人罢!”, 周灵素眼中暖暖的情谊,君孟却是瞧得明白,心下且也羡慕的紧,垂眸道, “灵素姐,你道那毒当真儿解了?”, 周灵素愣了下,眼中怒火冲冲,亏得她那般儿的上心,费尽心思替和穗儿将一双儿女给带到京城来,好胆,竟是敢哄骗于她,当真是不知死活。 君孟却是未曾注意到周灵素的怒容,面上自清醒之后少有的哀伤, “那一枝梅与我道,这毒他却是解了,只却也解不了,故而且也未曾解。 朝思暮想的人,或是事儿,谁又能道是大梦一场?”。 第614章 君孟的心思 君孟只觉着心下苦涩的紧,“嫂嫂莫要难为我,这婚事的事儿,我那里又不明白,只眼下尚未缓过来罢了,故而且在过些日子可好?”, 君孟垂下眼眸,将眼中的挣扎、痛苦遮掩住,他未曾与周灵素道的是, 他本已死心了,只是瞧见了武妙生送到君家的阿萝姑娘,心下复又生了期许。他自清醒之后便似疯了似的找这种似是疯子的事儿,谁又能道,原是天不生怜,竟都是武氏的血脉。 远的不提,藏在皇室密阁中的且也不少,这近的便是五皇子武妙生和九公主武沉樱, 不过是一个清醒,一个浑浑度日罢了,虽未曾言说,君孟还是从蛛丝马迹中知晓武妙生找那世人未曾见过的姑娘,只怕却也找了许多年。 只仍旧是铩羽而归,君孟虽不是个懦弱之人,只却也知晓,他得似个正常人那样儿活着,而不是似武妙生那般儿似的疯了似的找人。 而那忽然出现的阿萝姑娘,君孟明白,也许他还有机会,哪怕是这个机会如此的渺茫,君孟且也舍不得就此放弃,故而若不是那人,不论如何他且也不愿娶。 周灵素叹了口气,君孟的性子倔犟的紧,认定了的事儿,且又怎会轻易改变,他既是打定主意,周灵素且又如何难为他? 便是能,周灵素且也舍不得,不仅仅因为这人而是君言的亲弟弟,更是因为君孟舍身不顾一切的挡下那抹了毒的一刀之日起,君孟便是她比亲弟弟还要亲上几分的亲弟弟, 故而周灵素却是半点儿也不愿他不欢喜。 “且罢,我不为难你,只你好好的便好。只小孟你却是要明白,那终究不过是大梦一场罢了,不可成日里沉溺于其中。我们是一家子,没有什么事儿是一家子过不去的。 那位朱颜姑娘,我与你阿兄且也不知使了多少法子去找,只仍旧是了无影讯,若是当真儿有这么个人,便是千难万难我与你阿兄且与你将人娶回来。”。 君孟勉强的笑了笑,他却是不知,原是他不说,原是他兄嫂皆明白他的心思,心下只觉着越发的愧疚难耐。 “小孟正是年华正好的年纪,想轻省上些时日且也没什么不好的,只管儿好好去忙自个儿的事儿,旁的事,且有我与你阿兄。”。 君孟艰难的点了点头,却是哽咽得半个字且也说不出来,周灵素眼中且也是雾蒙蒙的, 站了起来,别过头道,“妤儿的嫁妆既是有了个大概的章程,这天色儿且也不早了,我去梅花儿那儿看看去, 皇后娘娘一番心意,莫要怠慢了两位嬷嬷。将来若是没有意外,能随梅花儿出嫁,且也是梅花儿的脸面,却是莫要生了误会。”。 “好,嫂嫂且去。”,君孟哽咽的声儿带了少见的沙哑,周灵素心下却是生疼的紧,且也在不说旁的,径直快步离去。 待周灵素离去之后君孟且也快步离去,只那步子瞧着着踉跄的紧,进了自个儿的院子且也不说旁的径直扑倒在床榻之上,盖了被子无声的抽咽起来。 这毒,当真儿入髓三分,未曾清醒之时,他尚且可与人倾诉一二,自世人瞧着这毒儿解了之后, 他便日日刮心,日子越发的难挨起来,明知不过是谬想,只那入骨的相思却是磨得他喘不过气来,却是半句儿也不能与人言。 只因着他的兄嫂不能有个半疯的兄弟,硬生生的挨了许久,今儿个与周灵素提及之后,君孟却是在受不住。 便是如此,他且也明白,男子汉大丈夫且又能轻易落泪,且也不过是这静室中方才有半点儿喘息的时机。 周灵素心下且也难受的紧,只她却是半句儿劝慰的话且也说不出口,除去宠着,她且也不知该将君孟如何是好。 今儿个明明白白的知晓君孟的心思,周灵素只觉着心下沉甸甸的。 若是这世上当真儿有这么个人,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且也不怕,也甘愿行事。 似他这般儿,何曾能将那这些个虚妄的事儿、忘记?他心下心心念念的那人姓朱,她便多寻摸些朱姓女子的画像,且也好过茫茫然不知所措。 周灵素方一踏进周慈玫的院子,便见她苦着一张脸儿倚在回廊处,她贴身的侍女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立在不远处,瞧见周灵素进来, 一下子便欢喜起来,只瞥了眼自家小姐,却又一下子焉了下来。 周灵素心下诧异,挥手示意她下去忙,便是走到了周慈玫的面前儿,她这个素来聪慧的侄女儿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梅花儿,这是怎么了?”, 周灵素的声音甚是温和,只却是将周慈玫吓得够呛,埋怨道, “二姑姑你走路怎的没半点儿声息,柚子且也不知唤我一唤,这个月的月钱不与她了,只当是罚她的。”。 周灵素点了点周慈玫的额头,转手拉着周慈玫便在回廊的檐下坐下, “梅花儿,这是怎么了,却是连二姑姑都埋怨起来了,两位嬷嬷的住处儿可是安排妥当了,好歹且也是皇后娘娘的恩赐,莫要怠慢了去。”, 周慈玫抿了抿嘴儿,一脸惆怅的倚在护栏上,“二姑姑,这门婚事半点儿意思也没有,他们家若是不满意,大可退了去,谁还能不依似的,缘何儿这般的欺负人。”, 周灵素一侧脸,便瞧见小姑娘眼睛里一片儿晶莹,自个儿这个侄女素来聪慧,且也是个要强的,故而觉着这天下便没有她去不得的地儿, 便是当初这赐婚,她且也不觉着自个儿有什么不相配的,不过是繁琐了些罢了。 故而朱皇后这般儿赏赐人的事儿,不论朱皇后是何意思,于她眼中皆是轻视与不满。 为着这门儿婚事,周慈玫为此付出了多少,周灵素一直儿瞧在眼中,那里会不明白小姑娘心中的委屈? “梅花儿,便是因着这事儿生气?不过是小事罢了,眼瞅着你且也是一天天的大了,这婚事且也不过是近在眼前的事儿,皇后娘娘这般何尝不是与你撑腰,毕竟你的那些个妯娌便没一个好相处的。”。 第615章 周慈玫的心思 周慈玫却是不信,没好气的道,“才不是,二姑姑只会说这些个好听的话儿,明明就是瞧我不顺眼才是,为何旁人没什么教养嬷嬷,偏偏就我一人有。 便是不喜,且也是他们家求娶的,那有这般儿欺负人的,可恶的紧。”。 周灵素有些个头疼,聪慧的孩子一但儿入了这死胡同儿,却是怎么且也说不通。 “你且为何这般儿的死脑筋,便是你觉着侮辱了你,梅花儿且又能如何?你在这儿生闷气,谁人又知晓? 便是气了许久儿,该如何不也得如何,这圣旨赐下的婚事,且能是你不要便不要的? 莫要在说这赌气的话,你且与我道道,那两个嬷嬷的住处儿可是安排下了?”。 周慈玫皱了皱眉头,一脸儿的委屈,“二姑姑好生没道理,竟是合着外人来欺负我,杏子下去安排了,照着半个主子来安排,且又能有那儿不行,便是说破天且也不过如此罢了。”。 知晓已是着人去安排,且这安排也算是给够了尊荣,周灵素知晓自家侄女儿是个稳妥人,故而问了两句,觉着没甚不妥当的便略过不提。 “梅花儿可是因着二姑姑这些个时日偷懒,将家事皆是托付与了你生气儿?若是这般儿,二姑姑当真儿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还有一堆儿事儿要操持。”, 周灵素一脸儿的愁容,周慈玫撇了撇嘴, “二姑姑,又在说胡话儿,明知我不是那意思。这不年不节,二姑姑且又要折腾什么事儿,莫要哄骗与我,我却是不信的。”。 周灵素轻轻儿扭了扭周慈玫的胳膊,斜着眼睨着周慈玫,“梅花儿这是在怨二姑姑?”, “没有,没有,这京城没什么好玩的,不用去学堂,不能打理生意,若是在不理些家事儿,这日子可怎么过哟, 恨不得二姑姑能多与我点事儿,来打发这日子才是。”, 周慈玫一脸的惆怅,一股恼的愁绪那里似她这个年纪儿的,周灵素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梅花儿,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年纪,只是这婚事儿,却是身不由己的事儿。你与旁的小女子且也不一样,二姑姑觉着你是个厉害的小女子,故而二姑姑在与梅花儿一些事儿如何?”, 周灵素一脸的沉重,周慈玫挑了挑眉,心下却是有些雀跃,她们姑侄素来亲近,有时节却不似姑侄,更似手帕交似的,故而周灵素这般模样, 她不觉着有甚不妥,反倒是觉着雀跃不止,只因着每每这时节,她家二姑姑总能弄些儿她不曾接触到的事儿与她练手,她最是喜爱这些个。 “二姑姑,只管道来,我若是皱下眉头,便对不起梅花儿这名头,直接唤傻瓜儿。”。 瞧着周慈玫兴致勃勃的模样,周灵素觉着越发的头疼的紧,自家这个侄女儿别瞧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实则最是闹腾的紧,最是喜爱那些个新奇、新鲜的事儿。 然这世上上哪里去找这些个新奇的事儿? “却也不是旁的事儿,君家要准备一份嫁妆,大的如陪嫁庄子、铺子的且也定下了,只是还有女儿家的钗环,妆裹以及一万册的书册儿却是还没个头绪, 梅花儿且与二姑姑道,这些个事儿里,你且能办些什么?二姑姑且也好轻松一二。”。 周慈玫皱了皱眉头,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径直道,“二姑姑,君家且也没要出嫁的女儿,至于我的嫁妆自有父母操持,二姑姑至多添妆,不至于说什么备嫁妆的事儿。 我琢磨了下,咱们两家的这些个亲戚,除我之外,近来且也没有要出嫁的,便是有,且也不至于由二姑姑出嫁妆。 倒我不是不与二姑姑办事儿,只是这正主儿尚且不知是谁,故而却是没心思儿的。”。 周慈玫兴匆匆的瞧着周灵素,大有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周灵素笑了笑,这事儿本就没什么不可说的,况且这般儿增长见识的机会,周灵素且也舍不得周慈玫错过,瞥了眼院子里且也没旁的闲杂人等, 方才轻声道,“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那人是兰陵长公主的小女儿孙妤儿,你孟叔叔曾应承这女孩儿将来便是我君家的妹子, 她的婚事想来且也要定下了,这自家妹子出嫁,那里又会没有嫁妆?故而方才需得备下一份嫁妆,梅花儿能与二姑姑分担那些?”。 周慈玫却是未曾急着应下来,而是垂眸思索,周灵素且也不打搅她,只一旁儿静静的等着周慈玫。 “二姑姑,外面道,孙家的女儿将来皆得与漠北归附的那些个部族联姻的事儿,当真儿是真的?”, 周慈玫一脸的惊疑不定,周慈玫点了点头,低声道,“且也不对,那一家子之所以能在那事儿里脱身,便是由着她们家儿女婚事换来的, 若不然你当你孟叔叔,且又有那般儿大的脸面,傻梅花儿,那是谋反的大罪,怎可能轻易放过?”。 周慈玫默了下,那事儿闹得那般儿的大,因着与她们家且也没多少关系,故而她且也只听了一耳朵罢了。 “既是如此,二姑姑缘何还与自个儿家扯上关系儿,莫不是将来且也恶于上?”, 周慈玫这话儿,周灵素且也不生气,只缓缓的道,“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孰能无情?她们与你孟叔叔有恩情在,与君家便是有恩情在,你孟叔叔既是认下了这妹子,她便是君家的妹子, 二姑姑是君家的主母,自然不可能视若无睹。 更何况这千秋百载的大业,一家一户的得失有时候却也不必看得这般儿重。”。 周慈玫撇了撇嘴,到底且也没说什么,那家子她却是不喜欢的,历来觉着她二姑姑身份低微,故而总是一副儿不屑一顾的模样。 只提及君孟,她却也明白,只要涉及这位君家叔叔,自家二姑姑便似个傻子似的,比之自个儿的事儿还要上心,只她却也明白,那毕竟儿是救命之恩,且还是两条命,她们周家且也是感激,愧疚的。 第616章 君孟求旨 “二姑姑待这些个不想干的人却是这般儿上心,我这嫡亲的侄女且也不知二姑姑可有这般儿的心思?”, 周慈玫有些儿吃味,周灵素有些许的愕然,随即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梅花儿所言极是,只二姑姑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若不然便将这些个家事儿与梅花儿好了,梅花儿凭自个儿的本事,二姑姑定不会多言半句,如何?”。 周慈玫却是不领情,“二姑姑这是将我当做硕鼠了,好生没道理,我且也莫要惹二姑姑的眼才是。”, 一副儿伤心欲绝的模样,周灵素却是头疼的紧,她且也是怕了自家这侄女儿, “好了好了,梅花儿这是越发的起劲儿了,少了谁的还能少得了你的,你添妆的事儿,我一直儿记着呢,只却也不与你闲话。该你知晓的时节自会见你知晓,且如何?”。 周慈玫撇了撇嘴,方才满意儿的点了点头道,“这般儿方才是正理,二姑姑既是说了,我且也是个大度之人,故而那些个不愉的事儿且随风而去。 旁的且也罢了,那一万册的书儿,二姑姑只放心交与我便是,我且又有几个书斋,虽不如何, 却是难得的齐全,故而这事儿且也不难。”。 周灵素自是没有不放心儿的,自家这侄女儿旁的且不说,于这钱生钱上的事儿,最是擅长,然将来所嫁之家,哪里又可能由着她性子来? 故而她父母将她送来京城,道什么儿习规矩,更多儿的却是拘拘她的性子,天家无小事。 姑侄二人且又聊了许久,方才意犹未尽的散去,周灵素且也是送了口气。 “舅舅,你先时且也是应了我,她的婚事儿由着我来挑的,而今怎的独断乾坤?”, 君孟的面上一片儿晦暗以及难以置信。 “多少时日了,你且道道你择了几个人出来?儿女情长且能与军国大事相比,你救了她们的命,你便不欠她们什么。 你兄长你这般儿的年纪之时,已是能独当一面了,你缘何这般儿小女儿作态?”。 承平帝的面上无悲无喜,不过是如同饮水喝茶般儿的自然,在是平常不过的一件事儿罢了。 君孟面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一片儿铁青, “言而无信,陛下却是要叫我食言而肥?”。 这般儿怒气冲冲的质问,长生且也不知多少年未曾听见了,悄悄的瞥了眼君孟,便似老僧入定似的,半点儿风吹草动也听不见似的。 承平帝面上的神色且也深了些,帝王天底下最是尊贵的人,且也是天底下最是能常人所不能忍的人。 许多个难听儿的话,这御书房里且又何曾没有不过,不过是因着这些年他积威越重,故而那些个臣子且也知晓何为自个儿的身份罢了。 君孟这话儿却也不如何,只承平帝却是不喜的不紧,仅仅儿不过是君孟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竟是读得越发的不知所谓而已。 “你这些年读的圣贤书,便仅仅儿只是习了一堆儿的儿女情长?食言而肥?”, 承平帝的嘴角噙了冷笑,“不过是一介庶民罢了'',小孟且要如何?朕这个舅父且又有那儿曾逼迫过你? 你道如何,便由着你的性子来折腾,便是朕的女儿择驸马且也不至于这般儿折腾。 常听人道,福气这东西却是越折腾儿,越是少。小孟只管由着性子来,朕乃你亲舅父,自是不会将你如何。”。 君孟苦笑连连,承平帝这话儿里的意思却是在明白不过,他今儿个前来之时,那里又不知这结果儿? 不过是心不甘罢了,既是愤愤然与自个儿踪迹难寻,且又是道孙妤儿命里坎坷罢了。 承平帝叫他在不犟嘴,心下的火气且也消了几分, “这天下的事儿大多皆是一个道理,纵是两情相悦,且也有分道扬镳的。 故而你这般儿小女儿作态且又如何?若是个聪明的,她该是明白大周的郡主,便是在如何潦倒,且也不可能儿由着人欺负。 你既是认下了这个妹子,在乎的便不是这些个一时的得失。娘家的儿郎若是有本事儿,便是出嫁女儿的靠山。 朕虽不喜那一家子,且也不闹你与她们亲近,然却也不会为难一个小姑娘。”。 承平帝这般儿赤裸裸的话儿,君孟既是羞愧却又是疑惑不解,他来京城这多年,且也少有与承平帝亲近儿的时节, 若不是因着兰陵长公主一大家子,想来他只怕是“舅舅”二字且也不会出口。 故而承平帝这般儿语重心长的时节儿,他且也是闻所未闻,心下且也有些个意动。 “不知陛下与妤儿赐下的婚事儿是那一家,那一人?”。 人总是儿得寸进尺,君孟且也是如此,若是往昔,他且也不会这般儿直溜溜儿的开口。 承平帝却是觉着头疼的紧,以前冷眼稍微虽阴郁了些,却是乖巧的孩子,而今既是这般儿的叫人头疼,只冷着脸道, “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且莫要多生事端。”。 君孟忍不住儿握紧了十指儿,只却也知晓何为适可而止,故而且也不能将承平帝如何,只忍着道, “陛下,大周的千秋基业,我且也知晓好歹,然妤儿且也是我的表妹,素来待我极好,故而上心些且又有何不可? 我若是不上心儿方才不妥,陛下且请与草民知晓一二,全当是全了草民的一片拳拳之心。”。 说罢,便径直跪了下来,阴阳怪气,承平帝却是越听越不舒服的紧。 罚却又舍不得,然君孟这般儿为着外人来与他外道的事儿,他心下且也是堵了一堆儿的火气。 “福生,长嫂如母,周氏既是为君家主母,却是半点儿不思自个儿的职责,且传朕的话,叫她在府中好好儿思过月余。 若是不知自个儿的错处,便思过至何时。”。 “诺。”,福生立即儿应下话来,心下却是叫苦连天,这般儿任性妄为随意下御旨斥责大臣的家眷,承平帝且也是第一回儿。 第617章 承平帝的怒火 “福生,长嫂如母,周氏既是为君家主母,却是半点儿不思自个儿的职责,且传朕的话,叫她在府中好好儿思过月余。 若是不知自个儿的错处,便思过至何时。”。 “诺。”,福生立即儿应下话来,心下却是叫苦连天,这般儿任性妄为随意下御旨斥责大臣的家眷,承平帝且也是第一回儿。 福生悄悄瞥了眼跪倒在石板儿上的君孟,心下却是难得的生了怨气。 他们这般儿的人,最是不喜变故,不论好坏儿皆是如此,更何况这位儿主,更是每每儿来了之后,这御书房便似冰窟似的,当真儿叫人心下欢喜不起来。 见承平帝且也没旁的吩咐,福生方才连忙退了下去,心下越发的觉着他着实该退位让贤,好好儿提拔后辈了。 这一生儿什么样的风雨,他且没见过,然却是觉着近来的这些个风雨,越发的叫人心下害怕的紧。 君孟面上的神色儿却是变了又变,他那里又不明白,承平帝这一手儿的意思? 不过是叫他明白,何为轻重罢了,孙妤儿在如何且也比不得自家人,过了好一会儿,君孟方才缓过神来。 沉声道,“草民谢陛下指点之恩,陛下万寿无疆,草民告退。”。 说罢就着拜了拜,狼狈儿的爬了起来,且也在不说什么,只狼狈的冲了出去。 承平帝瞧着他这模样,心下且也不舒服的紧,只他是帝王,那里又能被胁迫,便是自个儿疼爱的小辈且也是如此。 本不过是小事罢了,承平帝且也不会将孙妤儿如何,君孟若不是这般儿咄咄逼人,承平帝心下且又能没几分儿恻隐之心? 承平帝素来便不是薄情寡义之辈,然君孟终究却是太过意气用事了些,若是不改了他这毛病儿,将来且又不知要吃何等的亏,方才儿会长记性? 他且也亏欠了当年那人,故而便只当是还债罢了。只这孤家寡人的滋味着实不好尝的紧。 谁人想做孤家寡人?便是高高在上且又如何?怎又不会想有人儿能明白? 不过是不得不罢了,承平帝眼中的柔软且也没了多少,这个高高儿的位子,不仅仅而只是权势,更是担子。 “福生,朕却是过份了些?不该这般儿绝情?”,帝王这低声儿话,在这诺大的大殿里却是分明的紧,听着儿似乎似乎茫茫然不知所措, 然福生却是明白,不过是帝王一时的感慨罢了,不论是与不是,帝王总是不能错的。 “陛下多虑了,君家想要立起来,靠君将军一人着实有些独木难撑,孟公子若是自个儿不立起来'',君家如何? 陛下便是能护佑一时,且也不能护个世世代代儿,故而奴却是觉着陛下爱之切责之深,最是疼爱小辈的紧。”。 承平帝叹了口气,高处不胜寒,便是相伴了身边儿几十年的人,且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儿行差踏错半步儿。 这般儿冠冕堂皇的劝慰之语,且也不过听听罢了。 “你且也老了,以后这般儿好听的话,且也不必在说了,成日里尽是这些个话儿,且也没意思的紧。朕老了,却也未曾老糊涂。”。 “奴之罪。”,福生心下波澜起伏,面上诚惶诚恐,却是立时儿便跪了下来请罪。 承平帝瞧着他这副模样儿,心下却是越发的不得劲儿,只到底且也是伴了他几十年的人,他是个念旧情的人,故而且也不愿轻易迁怒于他, “行了,且起来。这石板儿着实凉的紧,若是跪出个什么好歹来。谁人来当值? 你手底下的那些个孩子,终究儿还是年纪轻了些,尚且不能独当一面。 你的心思,朕且又不知,你且将心儿装到肚子里,待北境的事儿且也有个了断之时,朕便如了你的愿。”。 福生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且也不知当如何是好,过了半晌,方才道,“谢陛下恩典,奴且也没什么想头,不过是这大半生儿皆是在这宫墙之内, 临老了,却是忽的崇敬那宫墙外的热闹。我这一生儿跟着陛下,且也是富贵了大半辈子。 想来且也是个不知足的,竟是生了这般儿念头。”。 承平帝笑了笑,帝王素来便是最孤独儿的人,有的人恶其死,明白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且也是昏昏暗暗,求什么长生。 有的儿,却又是好逸恶劳,贪图酒色。承平帝却是觉着自个儿却也是个常人,他素来视死如视生, 故而至多不过是觉着他的孩儿尚且年幼,担不起这大周的山河罢了,若不然放手且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既是有这般儿的念头,以后却是莫要动不动便下跪,朕且也不是那寡薄之人,好好儿当好你自个的差,留着身子骨,既是喜欢市井的热闹,便去悄悄且好。莫要留了遗憾,不似朕这般儿。”。 福生悄悄儿抹了自个儿眼角的泪水,他在承平帝身边儿伺候了大半辈子,哪里又不知晓承平帝不是个薄情之人, 不过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罢了,能得帝王这般儿掏心的一诺,他心下既是欢喜,且也是愧疚。 好歹且也是他伺候了大半辈子的主子,他竟是先生了离去儿的念头,着实不该的紧。 “奴谢陛下恩典,奴且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唯独忠心耳。”。 承平帝挥了挥手儿,示意福生莫要在小女儿姿态,他们这一对儿主仆,相处了几十年,且也有了默契。 福生笑了笑,且也在不多话儿,复又立回了自个儿的那位子。 承平帝心下却不似面上这般儿,谁人能受得了触景生情,物是人非? 尤其儿是茫茫然不知所措之时,正是如此,年少时的那些个人,早已经儿不复当初。 他唯一儿能和心下的女儿,且也是远在北境,这偌大的皇宫,京城竟是叫他觉着孤独的紧。 平素里习以为常的奏折,今儿个却是瞧着冷的紧,承平帝手中的奏折拿了好一会儿,却是半个儿字且也未曾瞧进去,心下苦笑连连。 第618章 无忧郡主 正巧儿最热的六月儿天里,京城却是出奇的儿的静,往年里的那些个嚷嚷着要去庄子上避暑的达官贵人,一个个儿的似是吃了哑药似的,静悄悄儿的,一时之间却是叫看惯了热闹的京城百姓们直道可惜儿。 且也不是旁的事儿罢了,不过是那一道道儿赐婚的圣旨如雪花儿似的从那高高的宫墙里飞向京城的各个地儿,当中尤其儿是几个宗室女与长公主的女儿以及孙女儿身份儿最高。 其中儿身份最高的却是前些时日被废为庶人的兰陵长公主的女儿身份最高,血脉与皇室最是相近, 旁的那些个宗室女莫说什么嫡庶儿之别,之一点与当今圣上最少儿也是三代以外,故而若不是在武家的宗谱上有这人,且仍旧是宗室的出身,与旁的人却也没什么两样。 至于旁的长公主女儿,自是不可能是她们自个儿的亲生女儿,或是养女,或是从夫家族中过继过来的女儿,故而明面上瞧着尊贵,实则且也不过如此罢了。 孙女儿里大多且也是庶出,嫡出的且也没两个,究竟儿是如何思量的,这京城里皆是聪明人,只有些个事儿上,大多人皆是嘴拙罢了。 承平帝且也是大手笔,这些个与皇室有关儿的女孩子皆封了爵位, 其中兰陵长公主的女儿孙妤儿被封了无忧郡主,一时之间却是叫京城里这些个人震惊不已。毕竟当初儿那一家子犯的是谋反的大罪儿, 便是当初儿她们一家子能逃过一劫,虽也明白这当中儿肯定儿有这些个隐秘在里面,一家子儿女的婚事在无半点儿的法子, 到底且与皇室沾亲带故,既是放过了,且也不至于苛待了去,然似这般儿的手笔且也是叫世人万万未曾料想到。 一家家儿的且也顾不上旁的事儿,却是忙着瞧瞧自个儿家可有做了那落井下石的事儿, 大周的郡主向来有数儿,便是公主王爷家的嫡亲的女儿且也不见得能得封赏,大多不过是县主罢了。 能得这郡主儿身份的若不是极受宠的公主王爷家的女儿,便是有大功劳的功臣的女儿方才能得这身份儿,自然且也有旁的境况,然不论是那一样儿,这郡主儿的身份却也叫人小瞧不得。 更何况这无忧二字,且也仅仅儿只是两个字儿的缘故,这封号且也叫世人明白,她若是不行那大逆不道的事儿,将来定是一生儿无忧, 这世间最是难求且也不过是无忧二字罢了? 同时且也叫完颜家忽的一下子显现在京城这些个高门大户的面前儿。在此之前,众人不过是知晓完颜一族为归附大周的这些个部族里目前儿最大的一个部族罢了。 这些个部族不论明面上在如何儿,且也掩不了是大周手上的一把刀罢了。这刀纵然是眼前瞧着锋利,然却也不过是瞧着锋利罢了, 能不能用,好不好用,且也得用下来且这刀儿仍旧锋利,方才是一把好刀,若不然且也不过是一把刀罢了,如何又值当他们在意? 然承平帝径直儿将封了与皇室血脉相连的无忧郡主,且也郡主且也不是与旁人家做媳,而是赐婚于贺兰氏年轻一代儿的嫡子贺兰野, 当中儿的那些个意味,且也叫人寻味的紧,旁的且也不论,只一点儿,便是那些个待孙家落井下石的人,却是一个个儿的龟缩起来,且不得不腆着脸上来儿道歉的且也不少。 故而旁的便罢了,孙家虽在不是当初儿的兰陵长公主府,然却也不是轻易儿能唐突了去的。 “母亲,不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你且又何必这般儿折磨自个儿,好歹我且也是个有封号的郡主,当真儿谁又能唐突了我去?”, 孙妤儿的面上没什么喜意,然却也没甚怨恨的,只是沉静如水罢了。 当初儿那个鲜衣怒马的兰陵长公主府的千金早没了那恣意的本事儿,只瞧着却是打磨得越发的出众。 兰陵长公主眼中却是一片儿哀伤,便是当初毒杀夫婿与亲子,她尚且也未曾流过一滴儿泪,然她这小女儿的婚事,夜里她且也不知暗自垂了多少泪。 她捧在手心里的宝,本该儿活得恣意,半点儿愁苦且也不知,怎的竟似乎沦落到这般儿的地步,不得不嫁个蛮夷为妻。 小小儿年纪便凭着军功的立足的人,手上且也不知收了多好儿的人命,那里又会是个善茬? 若是寻常的婚事儿,且也没什么,若是觉着不妥,径直了和离便是,然这赐婚的婚事儿,怎又可能儿离了去? 便是至死且也不休,生离不了,死且也走不脱,更何况她的女儿是要长命百岁的,她百年之后,谁又挂记着她的宝贝,她的妤儿? 兰陵长公主的指腹爱怜的在孙妤儿的面上不停儿的摸索着, “娘对不起妤儿,却是叫娘的妤儿受苦了,若不是娘无能,妤儿且又会沦落到这般儿的境地。 远嫁之后,娘儿两想来只怕是今生在难相见,舍不得你,舍不得我的妤儿。”, 兰陵长公主甚是落寞,瞧着整个人似是一下子便老了许多,孙妤儿心下且也不好受,若是她还是那个受不得半点儿委屈的千金小姐, 只怕且也觉着辱没了她去,然经历了这诸多的巨变,她且也在不是当初儿那个小女孩儿了。 委屈也好,不委屈也罢,且也不过是如此罢了,一家人好好儿活着便是最好儿的。 “娘亲,为何这般儿言语,莫不是恨不得妤儿走得远远的才好?这京城儿里谁人不知,陛下与完颜氏一族在皇城儿边上赏赐了个五进的大宅子,比之以前儿的兰陵长公主府且还要好上许多。 贺兰野是贺兰一族家主的嫡长子,且他自个儿由着这些个传闻来看,且也不是个蠢笨之人,故而将来定会是完颜一族的家主。 这天下儿便没有那个世家大族的家主会远远儿的在天边的道理,故而将来想来儿且也是常居京城的,离的且也不远,母亲若是儿高兴,便是日日儿瞧着儿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第619章 孙妤儿劝母 孙妤儿的话语之中尽是宽慰,她自个儿心里且也是这般儿想的,过惯了富贵的人,那里又会轻易甘于贫贱? 她且也有自个儿的傲骨,若是只嫁一平庸之人,她们家想要起来,却又是谈何容易? 而今这般儿且也好,不论如何且也是一大族的宗妇,她只好好儿记得自个儿的使命,便是她不如何,自也有人会照料好她的家人。 她且也不是十分儿的贪心,却也不过是想努力儿些,自个儿的母亲百年之后且也是尊荣无比的走,而不是落得个晚景凄凉, 她们这样的人,最是放不下的便是这脸面儿,她的父兄不论如何,走时该有的尊荣且也是半分儿不少。 那些个罪人尚且如此,她的母亲不过是无辜之人,且又如何不能儿尊荣无比。 兰陵长公主府却是越发儿的难过,她们这些个高高在上的贵人,那里又如何儿会在意那些个她们瞧不上眼的蛮夷? 故而当初儿那挨着皇城儿的五进的大宅子赏人了,她且也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 只这却也不过是揣测那宅子这般儿好的地界儿,将来定会是寿王府方才在意一二罢了,若不然谁人会在意? 听闻承平帝将那宅子赏了人,她们这些个人心下虽也诧异,只却也不觉着如何,毕竟承平帝赏赐之人不过是北境的蛮夷罢了。 至于这蛮夷究竟儿是姓贺兰,还是旁的谁人又在意? 早知如此,兰陵长公主恨不得儿这时光儿能往回倒上一倒,她且要好好儿关照关照这北境儿来的蛮夷,将来这些个人且也待她的妤儿好些。 “你这傻孩子,这天下的事儿那有这般儿容易的事儿?那混小子且也不是与我应承,定会与我儿寻个好夫婿,将来护你一生儿无忧?怎的竟是许下这么一个婚事,当真儿是个竖子,竖子。”, 兰陵长公主的声儿里恨恨的,恨不得择人而噬,孙妤儿伸手抱住兰陵长公主,依在兰陵长公主的怀中,低声道, “娘亲,这事儿与表哥又有何关系儿,若不是他,儿想来且也得不了这个郡主的身份儿,至于什么护不护一生儿无忧的事儿, 且也不过是表兄妹罢了,表哥且也有自个儿的哥哥。妤儿便是且也在表哥心下能留下些印记,且也不过是至此罢了。 将来的事儿尚且儿还这般儿的遥远,当真儿谁人又能护谁一辈子,亲兄妹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表兄妹?”, 孙妤儿的声音有些儿低哑,想来心下且也不如她这般儿的洒脱与开朗。 “更何况,这无忧的封号,想来且也能护儿大半生儿无忧,故而道一句无忧且也不为过。 娘亲莫要埋怨表哥,这么多的亲戚里,且也只有表哥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为我们一家子奔走,便是在难能可谓的了。 旁的那些个姑表亲为好,还是旁的也罢了,时至今日,便是来瞧我们这一家子的尚且也是寥寥无几。 至于什么儿,那一位的意思,与人敢惹怒了去,表哥难道儿便又能例外?不过是人心凉薄罢了。”。 孙妤儿苦笑了起来,只觉着心下苦涩的紧,当初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而今洗衣做饭,虽不至于是信手拣来,却也是有模有样的紧。 若不然,她且又能如何? 兰陵长公主何尝又不知这些个道理,只心下仍旧儿却也难以接受罢了。 过去的那些个事儿,想得通且也好,想不通且也罢,孙妤儿且也不愿意自个儿的母亲与君孟起了隔阂。 一个雪中送疼的表哥,却也比数也数不过来的皇亲国戚,更叫人欢喜,将来她们这一家子,若是有个什么意外,且也还得麻烦人家,故而索性一道儿将这些个事儿理清了些的好, 温声道,“娘亲,表哥若不是当真儿出了大力气,这般儿好的婚事,便落在了旁人的身上。 这次儿的这个赐婚,在列的宗室女且也不少,几个长公主姑母的女儿孙女且也不是没有,若是当真儿能谋个好亲事, 一个嫡出的女儿,那些个精明的姑母怎又可能轻易儿便放过了,这些个人里,儿的婚事儿是最好儿的,正当年的少年郎。 故而表哥未曾用心儿的话,娘亲以后却是莫要在提了。想来母亲也明白,便是皇室女且又如何,想做一个大族的宗妇却也是难上加难, 咱们家便是不没落,娘亲想要与我寻一个宗妇的姻缘想来且也不容易,这般儿来,儿却也算是捡了个便宜才是。”。 孙妤儿这话儿虽是为了开解兰陵长公主,然却也不曾错,这些个世家大族自前朝起,虽慢慢儿没落了, 比之往昔着实差了许多,且也不至于不与外人通婚,然他们这些个世家大族宗妇的位子,却是向来不容外人,便是天子最得宠的女儿且也是如此。 结亲,结的是两姓之好,人家自是不会将你皇室的女儿如何,只一句儿自家儿不配,高攀不起,若是当真儿两情相悦,只管儿为着家族计,径直打折了腿便是。 那一个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会将鸡蛋装在一个篮子里? 皇室自是有的是手段,然且又能为着一个宗妇的位子便将这些个世家大族赶尽杀绝, 更何况便是那些个寒门的后起之秀于自家嫡长子的婚事赏且也是有学有样,不过是小事罢了,故而大周的皇室且也不至于与这些个世家大族过不去。 狗急了尚且会跳墙,孙妤儿笑了笑,只瞧着却是没多少儿的释然,她这般儿年纪的贵女,怎又可能没定亲,便是没有,私下里且也是有了约定的。 往昔她瞧着千好万好的人,却也不过如此罢了,而今这般儿且也好,且也好。 武氏的血脉,旁的便罢了,最是儿记仇,她且也是如此。 自个儿捧在手里的宝贝这般儿费尽心思的开解于她,她心下便是在如何苦楚,且也得吞进腹中, “好,娘听我儿的,娘的妤儿定要好好的才是,定要好好的才是。”, 孙妤儿心下一酸,两行情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 第620章 孙妤儿的心狠 孙妤儿轻声劝慰,兰陵长公主心下还是送了许多,母女便这般儿依着说了许久的话儿,直至兰陵长公主倦了,孙妤儿哄着人睡下,方才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除去眼睛儿略有些泛红,旁的瞧着却也没什么,面上甚是儿清冷,瞧不出半点的喜怒。 躲在一旁儿候了孙妤儿的几人,却是在没半点儿的心起儿上前找孙妤儿哭诉, 这些个人里,有孙妤儿嫡亲的侄女儿,也有从孙家过继来的继侄女儿。 虽则这京城的日子比之流放且也不知好了多少,然比起她们原来的那富贵日子却是不知差了多少,以前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而今能自个儿做上一手好菜的好手, 然她们却是未曾觉着有半点儿的欢喜,而是越发的痛恨这样的日子。 承平帝这一次儿的手笔着实的大的紧,这一下子怎又可能儿只于孙妤儿一人赐了婚,只要正当年的承平帝皆是给了名头赐了婚。 然人云亦云,人言可畏,便是她们儿在渴望那富贵日子,市井之中与北境的那些个传闻却是吓人的紧, 什么茹毛饮血,杀人如麻,那些个蛮夷待自个儿的女人,一个不高兴便是拳脚伺候,不论身份高低皆是如此。 于他们眼中,女人连牲口圈里的牲口都不如,说大便大,说罚便罚,故而那所谓的富贵,如同水中月镜中花,能不能活着有命享且也说不一定。 故而这些个过够了清贫日子的千金小姐,本觉着这婚事儿且也不错,便是蛮夷有如何,只要仍旧儿富贵,皆是大周之人,且也没什么不好的。 然这赐婚的旨意一出来,一时之间市井之中什么样的流言蜚语穿得沸沸扬扬,众口铄金,本就是惊弓之鸟,故而一个个的害怕的紧。 孙妤儿在怎么说,且与皇室血脉儿更近一些,旁的人至多不过是得个县主的身份,而她却是得了郡主的封号,可想而知,当今圣上应是在意这个外甥女的。 她们且也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能留下京城,便是嫁个清贫的平头百姓也罢,做妾也好,只要能留在京城儿,便一切都好说。 然瞧着孙妤儿那清冷的模样,却是未曾有一人敢上前,自搬来城西这个小院子,孙妤儿便在不是当初那个好说话的长公主府的娇小姐了。 自来了这边儿,在这个家里,除了不怎么管事儿的长公主,孙妤儿在家中便是说一不二,便是她的三哥在她面前且也是如此,半点儿也不敢违拗她的意思,道一句铁腕手段且也不为过。 大多时节,在孙妤儿的手段之下,这些个曾经的娇小姐,便是私下在如何叫苦连天,却也不敢折腾出些什么幺蛾子里来。 至于时不时儿的跑去君家哭诉的事儿,她们却是从来不敢叫孙妤儿知晓,且君家且也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家,且也从未有人登门特地说这事儿,故而孙妤儿却也不知家中有人违背她的意思,去君家折腾。 孙妤儿大哥那个不过是八岁的嫡亲儿子因着过不管这般儿清贫的日子,避着大人悄悄上了他外祖家, 后被他外祖家里的人给送了回来,话里话外,皆是一家子罪人,为着两家曾经的情谊,且也不愿意为此便翻脸了。 然若是自个儿知晓些事,便莫要由着小孩子折腾,且也与大家皆是留下面子才是,若不是因着他们这些个姻亲,她们着一家子过街老鼠,哪能儿在这城西儿,安安稳稳的度日? 人当得与自个儿,与子孙后代留下福气,莫要平白儿的将这些许的情谊给折腾没了。 气得兰陵长公主大骂老匹夫,孙妤儿且也阴沉的紧,径直折了一根柳条儿将她那小侄儿抽到了他外祖家门前, 在大门口儿道歉,直言高攀不起这样的亲戚,便是她们这一家子而今十分儿不惹人喜爱,只却也莫要拿这小孩儿做筏子。 至于他们家的什么施以援手,她们儿这一家子从未瞧见过,而今几个月了,便是连片菜叶子且也从未见过他们家的,以后那些个惹人耻笑的话,却也莫要在说了。 她们纵然没落了,且也不能任由人随意儿编排的,一时之间却也折腾出不少的笑话来。 孙妤儿出了恶气,这事儿且也不是这般儿便过去了,她那小侄子,愣是被日日罚跪了一个月,且得日日儿好好儿背诵文章,一个儿不妥,便是柳枝儿上身。 故而一大家子皆是噤若寒蝉,便是当真有心上自个儿外祖家求助的,皆是将这点儿小心思收敛得干干净净, 且莫说,认不认她们,便是被孙妤儿知晓了,只怕却又是一通好收拾,旁的且也罢了,日日儿跪在那院子中间,家中狭小,人来人往的当真儿羞愧的紧,便是而今且也没什么脸面,然她们仍旧儿不敢将这剩下儿的脸面在扔下来踩。 见杀住了这股子的歪风,孙妤儿道也未曾儿在将众人如何。她如何且又不愿意她们过得好,然不过是奢望罢了,既是求不得,莫不如莫要将仅剩下的一点儿脸皮拿出啦踩。 留些个香火钱且也是好的,将来说不得便求道了人家的面前儿且也不一定,与皇权面前,为家族计,当真儿又有多少人能舍得下一切儿来求个仁义? 故而便是心下觉着薄凉的紧,孙妤儿却也理解,拿点子香火情,便当是她保下了便是,至于旁不提也罢。 市井里的流言蜚语,孙妤儿且也有所耳闻,然却是不怎么儿上心,不过是稍微儿沉思了下,孙妤儿便清楚几人的来意。 她虽瞧着这几人着实蠢笨的紧,简直儿叫人气愤的紧,却也不径直开口儿点破,只冷冷的瞥了几人,便悠哉悠哉的往外走去。 她母亲这几日里头,好不容易睡个安稳觉,她却是不愿意在她门前闹腾起来。 不过是几个不聪明的蠢货罢了,既是生了这心思儿,自会来寻她,故而她为何要急切? 第621章 先敬罗衣后敬人 待孙妤儿离了许久,几人终究却也不跟上前儿来寻孙妤儿,孙妤儿心下既是好笑,却也悲凉的紧,若是皆是一群儿蠢笨的软骨头,这家且又如何能立起来? 她那小侄儿蠢是蠢了些,然却是难得的生了块硬骨头,若不然孙妤儿如何又能抽出精力来的好好儿的教养? 孙妤儿心下一路儿思量,步至前堂却是瞧见了本不应该儿出现的人,她三哥一脸儿苦涩的作陪,半点儿瞧不出当初儿的那些个风头,着实叫人心下难受的紧。 孙妤儿步子顿了顿,且也不知是因着自家三哥的颓然,还是物是人非的复杂心绪而心生悲凉? 只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儿的欢喜,瞧着且也冷漠的紧。 “你来了。”,除了一句儿你来了,君孟且也不知如何儿开口,他待这个小表妹,着实复杂的紧,然心下却是期望她能过得欢喜, 瞧着她一身儿半新不旧的粗布衣衫,只觉着自个儿这一身的罗衫着实不舒服的紧。 孙妤儿心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冷不淡的开口道,“你来所谓何事,这地儿且也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早些回去。”。 君孟抿了抿嘴,心下苦笑连连,自个儿视做亲妹的表妹,一开口儿便是逐客令,当真儿心下复杂的紧, 他虽不是个磊落君子,然却也是言而有信之人,缓了口气,方才径直道, “我与姑母应承过,你将来便是我们君家的妹子,妹子出嫁,做兄长的哪里又不备下嫁妆的? 这些个事儿且也忙的紧,今儿个得了空,我便是来与你送嫁妆单子的,待妤儿出嫁之前,嫁妆定会备好。”。 说罢,君孟便将昨儿个方才拿到的嫁妆单子拿了出来,径直朝孙妤儿递去。 孙妤儿愣了愣,却是连着朝后面儿退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冷笑着道,“君公子莫不是在羞辱人,我的亲兄长还在这般儿,便这般儿瞧不得人。 你若是来做客的,我孙家而今便是穷了些,且也有杯清茶,你若是来羞辱人的,便罢了,请回。 至于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且也莫要在提了,受不起,且也受不住。”。 便是明白这人与她们家有大恩,然瞧见了人,孙妤儿心下难免却也生了怨恨,她的父兄不论如何,且也是因着他的一番话方才死的。 她在如何,且也说服不了自个儿,她做不了旁的事儿,且也不可能视为仇人,然却也不乐意在与他扯上关系儿,便只当以前的那些个情谊且也化了。 君孟的眉头皱了又皱,隐晦的看向孙妤儿的三哥,然孙妤儿的三哥且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瞧着没有半点儿当初飞扬跋扈的模样,整个人瞧着唯唯诺诺的。 孙妤儿自幼便性子倔犟的紧,君孟那里又会不知,他且也没那多的精力与这小姑娘折腾,索性儿直接朝孙妤儿的三哥道, “三表哥,姑母可在,劳烦三表哥且将姑母请来,孟有事儿商量。”。 他默了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且也不说旁的,径直儿起身离去,孙妤儿却是不依, “三哥,不许去,他是甚样的人,与咱们家早没关系了,便是母亲且也不会答应的。”, 孙妤儿的三哥却是出乎意料儿的不理孙妤儿,索性大步离去,半点儿拖沓也没有,平素里他依着这个妹妹, 一则不过是母亲的意思罢了,二则他且也没这些个心思来搭理这些个琐事儿,旁人的好在如何且也是旁人的罢了, 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那样不要花费?他且也没什么养家糊口的本事,哪里不想寻个门路寻个差事? 他们家在不能坐吃山空,亲妹子嫁得好且也能帮扶娘家人一二,便当他这个亲兄长不做人便是了。 更何况,女子出嫁那能没有嫁妆,没有嫁妆的女子于夫家的地位可想而知,他这个做兄长的没本事,不能与自个儿的妹妹备下一份儿嫁妆,他且也不会由着自个儿妹妹将这份儿嫁妆给推出去。 孙妤儿瞧着自家三哥越走越快的模样,只觉着难堪的紧,君孟抿嘴道, “妤儿你该长大了,只有你自个儿好好的,方才能庇护住你想庇护的人。 虽是皇上赐婚,你嫁过去之后,贺兰氏且也不敢薄待了你,然一个能屈能伸,识大体,有手段儿的宗妇与一个赐婚的郡主,孰轻孰重,想来你自个儿明白。 你的心思,我何尝又不知晓,莫过于我是害了你父兄的凶手,心思歹毒,你觉着难堪罢了。 你自个儿想来且也明白,朝廷与你准备的那一份儿嫁妆,许是能瞧得过眼,然却是绝对儿不可能丰厚。 这份儿嫁妆,且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且也是我兄嫂的意思,若说有多贵重且也不如何,不过是些寻常之物罢了。 不论你乐意还是不乐意,这些个都会是你的嫁妆,你是我君家的妹子,且也不是我一句儿话的意思,便是陛下那里且也是过了明路的。 你若是当真儿乐意惹怒了陛下迁怒姑母她们,妤儿只管任性便是。”。 君孟当真儿是连哄带胁迫儿的,一番苦心且也不知孙妤儿知晓否。 孙妤儿面上委屈的紧,朱唇儿咬得泛白,却是半个“不”字且也在说不出来。 她这般儿的作态,与她八岁的小侄儿又有什么样的差别?那小子尚且儿知晓不屈服,吃了苦头,尚且明白能屈能伸的道理,她呢? 孙妤儿嘴边噙着笑,只觉着个自个儿可悲又可笑。 君孟瞧着她这模样,心下且也不好受,微微撇了撇头,垂眸道, “连翘,连巧,我已经寻到了,晚些便与送布匹的绣娘一道儿过来。 贺兰氏且也是大族,妤儿且也不能怯了去,绣娘与妤儿量体之后,四时衣衫一件儿也不能少。 妤儿,且也莫要任性,这些个都是你自个儿的脸面,虽则这脸面儿且也不是几件衣衫能撑起来的事儿,然这世上多的是先敬罗衣后敬人的事儿。”。 第622章 孙妤儿领情 孙妤儿眼眶微红,她素来最是喜爱这个表兄,年幼时且也最是爱粘着他,只回来,这人那里又能似年幼时那般儿无拘无束。 “她二人可好?可有遭了什么罪?”,连翘,连巧自幼便跟在孙妤儿的身边,主仆之情且也比之旁人不知深厚了许多, 夜深人静之时,孙妤儿且也不知担忧了多少,然她却是没有半点儿的法子,兰陵长公主当初儿且也只与她随口提了一句,孙妤儿纵然有心且也不知当如何开口。 虽则历来这些个被抄家的,主家皆是比之仆从不知凄惨了多少,仆从大多儿且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儿,然孙妤儿心下仍旧放不下。 君孟默了下,缓了缓,方才道,“并无什么大碍,将来她二人仍旧是你的仆从。 至于其他陪嫁的随侍,表兄无能,且也没法子,大多皆是宫中之人,你自个儿瞧着办,莫要落了口舌。”。 他终究且也不过是说了一句空话罢了,君孟的眼中多了些寂寥的惆怅,将备下的嫁妆单子径直递与孙妤儿。 “这是我嫂子拟出来的单子,她且也是头一遭,妤儿且看看可有什么差的,回头我添上。”, 这样一份儿嫁妆若是寻常人家,且也是足够儿丰厚的了,只他这表妹生来便是在富贵窝里,什么样的好东西儿没见过,想来且也会觉着寒酸,君孟自嘲的笑了笑。 然却也不是他们不愿意备得丰厚些,不过是不能罢了,若是而今君孟且还不知承平帝不喜他与兰陵长公主一家子走得近,只怕儿且也没必要在这京城待着,与自家兄嫂添乱好了。 孙妤儿垂着眼眸,却也不知当如何是好,她并不想接这担子,于情于理皆是如此,然却也明白,君孟所言不虚,没有丰厚嫁妆的女子于夫家甚是不好立足, 最要紧儿的时,这门儿婚事,便不仅仅儿只是结两姓之好,深宫里的那位要的却是那些个归附部族真心诚意的归属于大周。 她明白,她母亲明白,她的这位表哥想来更明白,若不然当初且又如何保下她们一家。 君孟叹了口气,女孩儿生来便腼腆些,便只当他难为人罢了,径直儿将嫁妆单子塞到了孙妤儿的怀中。 “旁的事儿,你且也莫要在想了,这份儿嫁妆且也不丰厚,不过是寻常人家的份例罢了,当中儿那一万册书最是花了些心思,然却也不过是些寻常儿读本,且也不如何贵重。 将来你是发卖也好,留着传家也罢,且随你的意,只这些个书儿却是难得的齐全,妤儿谨慎些才是。 至于庄子与铺子,这京城里的这些个官家小姐,那个手中没几个。没有那个当家夫人是靠着月钱过日子的,不过是予妤儿的这些脂粉钱罢了。 嫂子于我道,那些个头面首饰的,素来这风气儿变化得快得紧,故而只于你备下了几套,旁的全部用宝石儿添在里面,将来妤儿全凭自个儿的喜好来便是。 银钱且也于你备下了些,不多,却也不至于手紧。”, 孙妤儿别过脸,却是半点儿不敢叫君孟瞧见她面上的神情,只觉着自个儿手中薄薄的单子重越千斤。 心下虽不愿,然君孟将单子塞于她怀中,她且又还能如何?瞧着娟秀的字迹条理清晰热儿的一件件的事物跃然纸上,孙妤儿心下沉甸甸的。 哪位表嫂,她并不相熟,甚至于因着这那的缘故,心下且也有几分的轻视的,她本以为这份儿嫁妆不过是他表兄且也不好因着自个儿的名头备下,方才托了那位表嫂的名义送来。 便不过是粗粗儿瞧了几张儿,孙妤儿便知是自个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般儿细致的嫁妆,哪里会是男子且又能备下的? 况且她们表兄妹自幼一起长大,虽不能道是如何,且也是彼此知晓性情的。 “代我谢过表嫂,这份儿情,我记下了。”,孙妤儿的声音儿有些沙哑,没有半点儿素日的动听。 君孟却是觉着悦耳的紧,既是应下了她的性子便不会在生旁的事端。 君孟且也高兴,自是径直儿便应了下来,他嫂子大方乃她自个儿的事儿,忙里忙外的,不论如何且也担的起这句儿道谢, “嫂嫂素来是个大方之人,妤儿将来可与嫂嫂多亲近一二,世间似她这般儿心胸开阔的女子,且也少有,想来妤儿定也会欢喜的。”。 孙妤儿有些出神,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想来应是个心胸开阔的。若不然这京城里这多儿的流言蜚语,阴谋算计,且也不见她那张并不是十分儿出色的面颊上有多少的阴郁。 “来时,嫂嫂与我道,成亲用的那些个荷包,绣帕什么的她会吩咐人做,会随着嫁妆一道儿送过来。 虽则因着赐婚,嫁衣且有宫中尚服局裁制,到底且也是妤儿后半辈子要待的地儿,故而妤儿且也多上些心思。 是做身衣衫也好,一双鞋子也罢,且也不是旁的意,不过是妤儿的一番心意。 至于尺码之流,待弄清楚了自是会有人送来,旁的其他物件儿嫂嫂且也备下了,至于如何全看妤儿自个儿。”, 这事儿君孟面上着实无甚欢喜的,大家女子,实则没几个针线活当真儿巧夺天工的,不过是手巧而已,他这个小表妹那里又做过这些个事儿? 且这事儿不论如何,皆是瞧着女方儿矮了一头,实则虽本就是如此,然君孟仍旧觉着不适。 只他却也明白周灵素的意思,况且儿他早早儿将连翘,连巧送回来,何尝没有这二人代劳,要紧的地儿孙妤儿缝上两针的意思。 孙妤儿心下且也不舒服,终究却也未曾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君孟见此心下且也松了口气,该说的他且也不知说了多少,将来如何且也全看她自个儿。 旁的,君孟心下且也明白,这该避的嫌,且也得避,“姑母,眼下可忙,天色且也不早了,待拜会了姑母,我且也得会了。”。 第623章 在等等好不好 “阿兄,唤野儿回来,这事儿他该知晓,而今且也早由不得我们了。”,完颜云的声音儿有些嘶哑,面上的神色且也不算好。 完颜岳却是一张儿脸铁青,恨不得择人而噬, “当真儿是欺人的紧,我完颜家且也是大罪,完颜氏的大妇怎能是个罪人之女,便是封了个郡主且又如何,那里又配得上我的嫡子?”, 泄愤似的一拳儿便砸在了桌案之上,虽则他们所求且也不过是一介大家闺秀罢了。 什么样的女人不好娶,于他们完颜氏而言,瞧中的素来不可能是那女子本身,而是她身后的家世, 完颜氏而今缺的便是这些个,他们舍弃了一切儿,求的自然不可能是这般儿随意。 完颜云揉了揉脑袋,只觉着心下累的紧,于她看来虽也不满,然却也觉着尚可。 完颜氏有权,有兵,若是当真儿娶了个重臣之女,只怕方才是最要命的紧,文武勾结,不论真假,没有那个帝王会这般儿便轻易地便轻拿轻放。 同样她且也明白自家兄长的心思,完颜云苦笑连连,“阿兄,这婚事儿却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位无忧郡主好歹且也有皇室的血脉,谋反这般儿的大罪,便是皇帝的亲子尚且儿未曾避过去, 不论如何,她们一家子却是避过去了,至于什么罪人之女,陛下也好,朝廷也罢,皆未曾言过她们有罪,故而罪人且也从何说起。 阿兄,莫要忘了,她们那一家子离世的人,那一位可是硬生生儿捱过了丧事,方才下的圣旨。 中原人事死如事生,身后事素来便是最要紧的事儿之一,故而想来应是且也是护着的。 我完颜氏虽不如旁人那般儿显贵,然却也是大族,眼下北境的事儿且也顺利的紧,完颜氏且也拿了不少的功劳。 功高震主的事儿,不论是那儿皆是一样的道理,完颜氏可娶不起什么重臣、王爷、公主、世家大族的贵女。 然小门小户的女子,眼界终究还是低了些,做不了完颜氏的大妇。 至于草原上其他部族的女子更是如此,入乡随俗,完颜氏的家主将来定是要长居京城的, 那样的地儿自是那儿的人熟悉,拥有皇室血脉的郡主,不论是谁,且也得给上几分的薄面。 况且,十公主待这位表妹且也多有几分儿的情谊,当初儿孙家的人流放过来之时,是她亲自安排的。 阿兄,便是不提旁的,只这一条,这便是桩极好的婚事儿。”。 完颜岳面上的神色慢慢儿的缓了缓,只仍旧不怎么好瞧, “是我这个当爹的无能,方才叫野儿落下这么桩婚事儿,当初儿应是与野儿定下婚事的。”。 完颜云皱了皱眉头,完颜岳这话里的意思她何尝未曾听明白,然越是如此,她越是觉着自个儿的女儿莫要在掺和进完颜氏里来才是正事儿。 中原这样的地儿,莫说历代的先辈儿一个个的崇敬这繁华之地,便是这边塞之地,这些个时日,她瞧开了,且也放手了,故而且也觉着流连忘返的紧。 至于完颜氏,她终究是出嫁女罢了,有些事儿,莫说她如何,便是她的亲兄长尚且防备着她,她却又如何? 不过幸好,她尚且有儿女,她的心头肉还盼着她,完颜云出了会儿神,方才道, “阿兄,过去的事儿,便莫要在提了,我听闻那无忧郡主素来便是个聪慧,能干的,为人貌美,且有手段。 完颜氏而今正是需要个有手腕儿的主母,毕竟你我皆会老去,将来这一切儿都是要交于野儿他们的。 我们因着峰儿的缘故,故而且也是习得些文,故而而今虽觉着同样约束的紧,然却也尚能应付。 阿嫂是何等儿痛苦,阿兄想来且也是瞧在眼中,小小的云中,云安尚且如此,人精儿扎堆的京城, 什么样的情况,想来阿兄自个儿也明白。这般儿教养好的贵女,若不是出了那样的事儿,我完颜氏便是有在大的功劳且也不一定能娶得到。 这一道儿赐下婚事来的且也不仅仅只有野儿,阿兄瞧瞧那些个婚事,虽则门第什么的而今且也比无忧郡主好上许多, 然谁人是嫡女?谁人的血脉又与皇室这般儿的近? 京城的长公主可少,然又有谁人肯将自个儿的嫡女下嫁,便是我贺兰氏在如何,于这些个大周的世家大族而言,终究不过是个归附的部族罢了。 阿兄旁的话,莫要在提了,我完颜氏是极满意这桩儿婚事的。”。 完颜云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家兄长,当中儿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完颜岳只觉着苦涩的紧, 完颜云道的这些个他何尝不明白,不过是心下过不去这口气罢了。 艰难的点了点头,“云儿所言极是,是为兄想差了。”。 见此,完颜云方才送了口气,而今除去跟着大周,完颜氏在没有旁的路可走,若是自家兄长愣是转过去这一道儿,完颜云只觉着心中苦涩的紧, 而今这般儿,不论如何且也是叫人高兴的,她且也想她的温多娜和阿米尔了, “阿兄,虽是陛下赐婚,然该有的三媒六娉却也不会少,我完颜氏在京城的且也没个厉害人,峰儿到底且也未曾成过亲,故而许多事儿且也闹不明白。 既是满意儿,便没有不好好办的事儿,故而我进京一趟去办这事儿如何?阿兄?”。 完颜云的眼中甚是期盼,瞧得人心下忍不住一软,自个儿这个妹妹为贺兰氏付出且也良多,然许多事儿为着家族计,完颜岳且也不得不避着她, 心下且也觉着愧疚的紧,她既是想开了,想这般儿放手,他本应该儿应下来的,然眼下却是不能, 只好硬着心肠道,“云儿,阿兄明白你的心思,然眼下且不是什么好时机,在等等好不好? 阿兄老了,且也没那多的精力来看顾族中,你阿嫂到底且也差了些,你若是去了京城,族中如何? 在等等,将来你想去哪儿便去那儿,好不好?”。 第624章 兄妹争执 完颜云心下晦涩,“好,却是我任性了,阿兄所言极是。唤野儿回来,正是少年慕艾的时节,他心下欢喜了,且也没什么不好的。”。 完颜岳心下且也晦涩,只他却也没旁的法子,“听云儿的,野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他明白自个儿的责任,不会胡乱折腾的。”。 完颜云心下自是明白,然这人不论是谁,皆是有许多儿的身不由己,孩子是个好孩子,旁人却不见得皆是好人,多是别有用心之人, “阿兄,阿嫂娘家的那些个小姑娘便径直送回去,完颜氏未来的家主不能先有庶出的孩儿,且也不能折腾出什么宠姬来, 野儿的身边若非必要,便都换成男仆,便是不成,且也换成年迈的妇人,旁的那些个年轻的女子另置他处罢。”。 这天底下便没有人乐意儿将自个儿的东西分与旁人,不论其他,只一点儿,人的心生来便是偏的,哪能当真儿做到什么一碗水端平,不过是笑话罢了。 完颜岳皱了皱眉头,“云儿,不至于如此,大周的男子且也是三妻四妾,野儿不过是使上几个丫鬟而已,何至于如此? 至于你阿嫂家的那些个女孩子,且皆是爽朗性子,虽不是什么知书达礼,然却也是贵家女子,不至于做出那些个失礼的事儿来。”。 完颜岳却是觉着自家妹子有些儿大惊小怪,更何况,草原上的人生性奔放,便是当真儿有了孩子,生下来便是,且也不至于养不起。 况且,完颜岳且也有自个儿的心思,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虽则他且也是费尽了心思,护着自个儿的儿子,那却也生怕有个什么万一, 故而早早儿留下血脉来,且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过是瞥了眼,完颜云便明白自个儿兄长的意思,心下却是既累又烦躁的紧, “若是还是在草原上,自是没什么不妥的,不过是个孩子而已。然,阿兄却是得明白,完颜氏而今早不是以前儿的完颜氏,既是入了这地儿,变得守这地儿的规矩。 这大周,凡是个瞧着不错的家族,皆有自个儿的家规,其中一条儿约定成俗的便是正妻未进门之前,万万不能弄出庶长子,庶长女来,这些个孩子是乱家的根源。 阿兄若是觉着我不过是危言耸听,便罢了。 比之阿嫂来,想来我自是比不过的,阿嫂便是想要拉扯自个儿的娘家,人之常情的事儿,我且也未曾觉着有甚不妥当的。 然却是不该儿拿自个儿的孩儿,整个完颜氏来做筏子。这般儿的所作所为,莫说那些个高门贵女,便是寻常的小户人家,且也不会将自个儿的女儿嫁进来,阿兄只管儿去市井里问问。”。 这些个事儿,完颜云当真儿是一点儿也不想管,只觉着心累的紧,然却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完颜氏走进拉泥潭里。 完颜岳面上的神色却也不好瞧,自个儿的妻子是什么样的性情,他怎又不清楚? 然于完颜一族的事儿上素来最是上心,族中的事儿且也打理得仅仅有条,族人间便没有不交口称赞的,纵然且也有些许的小心思,且也不过是小事儿,偏偏自个儿这妹妹,每每于此,却是半点儿情分且也不论,当真儿是薄情的紧,他心下且也微恼。 “不过是小事儿,野儿大多时日皆是在营中,你阿嫂且也艰难,既是欢喜娘家的小辈,由着她便是,完颜氏且也不缺那口饭吃,云儿且莫要与你阿嫂道那些个莫名其妙的话, 她待人素来极好的,若是听见了,只怕却是伤心的紧。”。 完颜云难以置信的看着完颜岳,却是半晌儿未曾回过神来,许久方才似是倦了似的道, “阿兄自言便是,那且也不是我的女儿,若不是为完颜一族计,且也不会道出一般儿的话来。 阿兄心下既是有了决断,这事儿便只当是我得了癔症便是。这般儿,我却是觉着我的温多娜与她小舅舅一块儿去京城,当真儿是她的福气,至少没人能与她气受。 她而今且也是县主,宫中且也有杨贵妃娘娘撑腰,便是什么样的人家,想来且也不敢随意慢待了去。”。 完颜云本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这般儿的诛心之言,当真儿是叫她心下冰凉的紧,便是自个儿的亲兄长且又如何,如何不刺上一刺? “阿兄,既是觉着我不过是小女儿心态,有碍兄长夫妻和睦,以后且也莫要在与道这些个事儿。 我这般儿的人,着实见不得旁人夫妻和睦,谁道我没个好姻缘。”。 完颜云面上阴恻恻的,瞧得人渗得慌,完颜岳却是一口气哽在胸膛里,进出不得,然这事儿他却是连句重话且也说不得。 垂眸默了许久,方才缓过神来,苦笑道,“云儿,知我不是这意思儿,家事里,那又能似外面儿似的,是非对错皆有个理儿,家事儿本就笔糊涂账,我且又如何能与云儿道个明白? 野儿是个好孩子,知晓自个儿的身份,什么事儿且该如何,他心下且也明白,云儿便莫要难为你阿兄了。”。 完颜云却是觉着心下生凉的紧,“阿兄不必与我道这些个,我且也是完颜氏的女儿,知晓该如何。 只阿兄的家事,以后却是莫要在与我道,我不过是出嫁女而已,且也管不了娘家兄长的家事。”。 完颜云索性且也在坐不住,出神儿的瞧着天边的云彩,这般儿的云彩似乎儿时常瞧见,然却是觉着在未有旧日里那般儿漂亮,连着叫人且也欢喜不起来。 “十公主着实与我送了帖子,瞧着时辰且也不早了,阿兄我便先出门了。 只还请阿兄与阿嫂道,以后她娘家的那些个女子,莫要在来我院中折腾,能予一次儿脸面,两次儿脸面,谁人的情分且又能这般儿无穷无尽的折腾?”。 完颜云的声音儿幽幽的,说罢便径直离去,却是叫完颜岳心下不是滋味儿的紧。 第625章 由头 “十公主着实与我送了帖子,瞧着时辰且也不早了,阿兄我便先出门了。 只还请阿兄与阿嫂道,以后她娘家的那些个女子,莫要在来我院中折腾,能予一次儿脸面,两次儿脸面,谁人的情分且又能这般儿无穷无尽的折腾?”。 完颜云的声音儿幽幽的,说罢便径直离去,却是叫完颜岳心下不是滋味儿的紧。 “表兄,你来瞧瞧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觉着如何?”。 武龄安似是整个人几乎儿似是趴在偌大的桌案上的堪舆上。 君言将手中的文书连忙放了下来,三两步便走到了武龄安的身旁,瞧着武龄安勾勒出来的地儿,心下且也是一震,二人相视一笑。 武龄安站了起来,揉了揉自个儿的太阳穴,欢喜的紧,“想不到,不过是一步闲棋,竟是有这般儿的作用,着实叫人的欢喜的紧。”。 君言取了碳笔,随意儿的在堪舆上描绘起来,直至瞧不出来什么模样儿,方才将手中的炭笔搁在了桌案上, “战场上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从来没什么闲棋之说,殿下当慎言。”。 武龄安且也不恼,“表兄'',所言极是,却是安莽撞了。 那梅君当真儿是陷进去了,大好的男儿,怎的这般儿儿女情长?且也是个可怜人。”。 “天底下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殿下何尝又知,他不是甘之如饴。 他的私事儿,且也不没什么好置疑的,他能将北海之地牢牢儿的控制在手中,旁的我不在意,想来殿下且也应不在意。”。 武龄安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样的私事儿本就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故而且也不必叫世人皆知晓,况且,不论是她也好,她父皇也罢,既不是小心眼之人,故而这些个事儿,不过是小事儿罢了。 “表兄所言极是,梅君且也是个明白人,只他明白自个儿的事儿,这些个儿女情长, 将来史书之中且也是一番佳话,我大周何尝又且会容不得人?”。 君言闻言,不过是愣了下,便明白过来武龄安这话里的意思。这天下,素来后人瞧见的只是那冷冰冰而的史书,史书中怎么儿道便是什么,谁人又在意这史书里的恩怨情仇? 况且,北海之地早已经是大周的囊中之物,有个北海公主爱重的大君,自是比什么儿都更叫人安心,因而,梅羡之与他的孩儿,大周不论如何且也得护他们周全, 至于旁的那些个儿女情长也好,夫妻反目也罢,不论是武龄安还是君言皆是不怎么在意儿。 “殿下,前先日子缘何要亲自安顿孙家,却是落了口舌,于北境不利。既是流放之人,便该有流放的模样,方才能叫人信服。”。 武龄安愣了下,方才意味深长的道,“自是为着完颜氏一族,他们这这个部族着实大了些,且也骁勇善战的紧, 大周需要骁勇善战的将士,却是不需要诸侯。寻常小家之女,那里又做得完颜氏的主母,旁的那些个大族,重臣之女,虽好, 然却是不能由着他们结亲,京城恰巧生了那般的事儿,便径直索性顺势而为。 毕竟孙家表妹便是封了郡主,只怕完颜岳那老匹夫且也不满的紧,然若是孤与孙家表妹亲近,这有着皇室血脉的郡主自然且也尊贵了起来。 拥兵自重,大周素来便没有这般儿的例子,便是封疆拓土,我与父皇且也不会开这个先河,与国,与社稷不利。”。 这这般儿的算计着实叫人心下生凉,君言且也明白武龄安所言极是,他与完颜氏且也没多少交情,故而且也不觉着如何。 同时心下且也明白,想来他这般儿娶妻,应也是叫那高高外上的帝王极满意的,心下且也送了口气, 他好不容易求娶来的人,宝贝尚且还来不及,那里希望因着这些个没所谓的事儿生份了去? 毕竟京城里的那些个风言风语,他且也不知听闻了多少,心下既是欢喜且也害怕,自是欢喜他的阿素极是信他的,却是害怕那位当真儿伸手拉偏架,他且又该如何? “殿下心下既是有底便好,只是云中,云安不论乱,故而殿下该如何儿治理的还得如何治理,莫要因着那点儿小事儿,坏了殿下的名声,因小失大。 至于殿下且想叫完颜一族知晓殿下的意思,殿下大可与哪位郡主备下一份丰厚的嫁妆。 阿素来信,君家且也会与哪位郡主备下一份嫁妆,殿下便是行事,且也不突兀,完颜氏一族明儿个便能知晓殿下为哪位郡主备下嫁妆的事儿。”。 君言本不是个多话之人,然因着周灵素的缘故,他且也乐意做个顺水的人情,一份儿丰厚的嫁妆他且也不是备不下, 不过是君孟来信中,偶尔提及兰陵长公主一家当初儿甚是瞧不上他的妻,半点儿情面且也不念, 君言至今耿耿于怀,故而自是不愿意便宜了旁人去,至于旁人如何,他却也不管。 在如何他且也得顾及他胞弟的脸面,武龄安且也不觉着奇怪,每每提及自家哪位表嫂,这表兄便似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见的多了,自是没什么好奇怪儿的。 然于君言提的这事儿,她却是十分儿上心的,抬举人,且也不仅仅儿只用一个法子抬举,着实没意思不说,且也叫人觉着不真诚, 然这世间的事儿,不论是大小,早晚儿,叫人觉着真诚却是最是要紧的事儿, “表兄,这法子不错,待会儿我便吩咐人去准备,然这赐婚的女子且也太多了些,我且也不好厚此薄彼,便由着君家的名声备下,表兄觉着如何?”。 君言自是没什么不答应的,“随殿下的意便好。殿下旁的事儿皆不清楚,由着下面的人去便是。”。 武龄安点了点头,君言的意思她且也明白,这事儿她本就不愿太多人知晓,只完颜氏一族知晓便够了。 至于这嫁妆的事儿,将来且也有的是由头,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第626章 莫要忘记还有个修罗王 “殿下,送来的那孩子,你且打算如何处置?”,武龄安且也有些沉默,那孩子到了大周且也有些日子了,然一直儿没个什么定论,而今且也不过是由着下面的人照顾罢了。 然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落到了旁人的手中且还不知会生出些什么事端来,至于径直送回京城,武龄安且也不是没有想过,然她却也得防着草原上的人借着这事儿折腾些更叫人头疼的事儿。 “便唤做和曦,送去四皇姐那儿,由着皇姐养育,于世人便道是我一故人之子,故人早逝,独剩下这么个孩儿,我不忍心小小的孩儿流落,故而便带了回来,眼下北境事物繁忙,故而便由着皇姐教养。”。 君言略微一思索便点了点头,且也没比这般儿更好的法子,况且君言本以不怎么关心,眼下提上一句,且也不过是他为臣的职责罢了。 他何尝又不明白,承平帝一直儿压着他与阿素求封诰命的圣旨的意思,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想来只要照料好了武龄安, 承平帝且也不会一直儿置之不理,便是能一直压着他的折子且又如何,若是没什么意外,武龄安终究会登上那个位子,眼下的这些个辅佐的情谊,她且又会在这事儿上难为于他? 况且,君言且也等不了这般儿多的时节,见惯了生死的人,素来不谈将来如何,只惜眼前人,因而他眼下这般儿的上心,何尝没有与武龄安留下深厚的情谊,介时请了武龄安一道儿上求封诰命的折子,且还怕承平帝不应? “殿下,心中有数便好,既是将人送去怀安公主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故而这护卫的人,却是大意不得。”。 武龄安点了点头,虽晏归安待她四皇姐素来上心,然这事儿她且也不能轻易便撒手,这天下最是要命的事儿便是那万一,故而与其事后于事无补,莫不如前面儿便下重手。 却是决定不仅仅儿她四皇姐的府邸暗中在多上一杯儿的护卫的人手,暗中且也多派几个暗卫过去守着。 不论如何,她父皇且也不愿意看到这些事儿,折了一个公主进去,故而不论是她的四黄家还是那孩子皆得平平安安的才是。 “表兄,觉着那萧善且如何?可值得一信?”,这个萧善着实叫人头疼的紧,怎么安置皆是个头疼的事儿,虽则他所求且也不过分,不过是能在江南之地有个安身立命的地儿,一家子平安无事罢了, 然萧氏,武龄安越是知晓这个部族当中儿的龌龊,越是觉着恶心的紧,故而不为旁的,只为着不带坏大周的风气,她便想将这个部族斩草除根,半点儿死灰且也不久的好。 然身为一个统治者,她却是不能任性由着自个儿的喜恶来,于国于家皆不是好事儿。 更何况,有些个时候,为着一些旁的目的,便是心下隔应,厌恶,且也不得不为之。 若仅仅儿只是萧氏的族人,萧善却是连走到武龄安的面前的机会儿且也没有,然他运道不错,遇上了许和子,且结泽华金兰,不论为着什么样的目的, 他与大周且也提供了不少儿要紧的消息,故而他且也不仅仅儿只是萧氏族人,更是大周的有功之臣。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故而不论是如何微小的变化对战局皆有可能有不小的变化,大周这一仗只能胜,故而武龄安且又如何可能不越发儿的小心? 君言却是觉着武龄安于这件事儿上有些个优柔寡断,“殿下所求为何?千金买马骨,亦或是旁的? 若为前者,此人却是不错的马骨,只他是匹神骏,千金如何不值? 至于旁的,殿下且又何必在意,英雄不问出处,神骏且也是如此? 若不过是存利用之心,只有这一次儿,殿下且又何必这般儿优柔寡断,径直雷霆手段压下便是,他却又能如何?”。 君言这话着实冷漠的紧,算计得深,且叫人心寒的紧,武龄安愣了片刻,且也回过神来,自是明白君言这话里的意思。 “表兄所言极是,着实是我着想了,萧善且也不错,他既是喜爱的江南,孤在江南且也有座不错的宅子,便径直与他才是。 北境的战事且也离不开人,然他之家小却是可以先行一步,毕竟这家,且也不是一日而便成的。”。 武龄安到底且也是心软了些,着实做不了那些个太过绝情的事儿,君言虽不怎么赞同,然心下却也是极欢喜的。 古往今来,什么样的帝王没有?然唯独仁爱之君,心胸宽广的帝王才在乎底下的百姓如何,君言虽冷眼旁观瞧多了生死,然却也在乎儿他守佑了小半辈子的山河百姓。 况且,谁又道,自个儿一辈子半点儿错处也无,故而便没有那个臣子不喜欢心地仁慈的君王。 “殿下行事素来叫人心悦诚服,自是极好的,至于殿下担忧的那事儿,且也不至于如此,萧善一家虽也是萧氏一族的族人, 然与旁人且的萧氏族人且也不一样的,他自个儿若是那般儿龌龊的之人,想来且也不会这般儿厌恶萧氏一族。 况且许和子之上虽急功近利了些,野心且也不小,然到底且也是老太医教养出来的孩子,学的且也是儒家经典,自是且也瞧不得这些个败坏伦理纲常的事儿, 因而,若是萧善且与旁的萧氏族人一般无儿,他便是要用萧善,且也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不至于当真儿与人义结金兰,且密报里三番两次儿的与说说情。”。 这且也不是君言有意儿捧许和子,当真儿是这人手段儿着实不错,便是明晃晃儿的野心,且也叫人厌恶不起来,道为算是光明磊落。 武龄安不过是凝眉思索了片刻,便也回转过心思来,若是寻常之时,尊贵无比,且时常儿忙得脚不沾地最是受宠于上的大周的十公主殿下哪里又可能儿记得这么一个年轻的太医。 只经君言提醒之后,武龄安且也想来起那些个不知多久前的旧事,故地越发的清楚许和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故而道是对萧善放下了些心来。 “表兄,所言极是,只盼他不忘初心,温柔乡是英雄墓,那地儿着实叫人不放心的紧。”。 君言知武龄且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毕竟使了美人计的人儿,从一开始便未曾想着归来,毕竟这天下的事儿,谁又能说的明白,更何况人心才是这世界最是难把握的东西。 “殿下,五皇子的屠刀该收上一收了,他这般儿的速度,便是阿斛旁的事儿且也不论,只后面儿捡地盘且也跟不上, 这些个草原之人最是容易驯服,且也最是羁傲不训,以杀止杀虽效果明显,然却不是长久之事。”。 君言当真儿觉着头疼的紧,本是稳扎稳打的事儿,然武妙生来了之后,却是叫人有这个疲于奔命。 民生的事儿,自武龄安来了之后,便一直儿是她在治理,然虽则一片片土地并入大周,君言且也得不得不插手, 承平帝要的是武龄安立战功,知政事,而不是年纪轻轻便坏了身子骨。 君言如何不明白,故而哪里敢瞧着这些个事儿皆往武龄安身上压? 武龄安且也是苦笑连连,若是她这位五皇兄当真这般儿听得尽旁人的言语,且也不至于落得个小儿止哭的境地。 便是她父皇的话,他且也不至于会听,更何况是她的? “表兄却是莫要难为我,我五皇兄那性子,谁人又能劝得住?至于旁的,便是我不说,想来表兄且也明白。”, 武龄安心中且也郁了一大口郁气儿,当真儿是不知如何是好,叫人头疼的紧。 君言且也是抽了抽嘴角,他如何不明白儿,战场之上最是忌讳临场换将。 “殿下且如何,五皇子这般儿做为,便是旁的不论,便是将每一地儿的官吏配置个大概,眼下北境这点儿人且又如何够? 这些个地儿,若是不赶紧儿接手,五皇子前脚平叛,后脚儿便能折腾得够天翻地覆,莫说旁的,便是大周的将士且也不是这般儿消耗的。 若是殿下能解这事儿,旁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君言说罢便垂眸沉思了起来,他是北境的主将,故而许多个事儿却是不能看一时的得失,而是衡量事成与不成。 武龄安且也是头疼的紧,这些个政务哪有什么容易儿的,且她不论瞧出什么来,且也不能随意儿如何。 “这事儿且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些个归附部族里有的是想做官之人,况且朝廷里今年的进士不论名次,陛下承诺便一道儿全部送来北境。 太医院的太医们尚且知晓看病的事儿且也不是坐在太医院里便能知晓病理,故而太学,国子监的这些个国之栋梁且又如何能高坐与广厦之中侃侃而谈? 故而,过几日这些个学子便会来北境,且也不如何,做个小吏,文书之流的想来且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至于之后的事儿,后面儿慢慢来折腾便是了。”。 君言自是听明白武龄安话里的意思了,大周选官素来谨慎,故而朝廷里的那些个闲散官员虽不至于一个没有,然却也不多。 若是平素里,自是没什么大碍,然若是这般儿的时节却也叫人头疼的紧。 北境的这些个归附部族却也要安置,然君言却是觉着不能安置于北境,至少儿不能于北境为官,若不然,将来这些个地儿,且也不知是大周的山河还是这些个部族的牧场才是。 “殿下,这些个部族之人,只怕却是不宜留与北境,恐多生事端。”。 武龄安且也头疼,她何尝不明白这当中儿的道理,然眼下却也没有什么旁的法子, “表兄,我且又如何不知,然却也没甚旁的法子,朝堂上的诸公且也不知争论了多少时日,然至今且也未曾拿出来个章程, 这道这不可,那不行,然这些个人总得安置下来,几十万的人口,不是一家一户,我且又能如何? 北境的境况,你我彼此心知肚明,这些个归附的部族若是寸功未立,大周且也养着他们,他们初来乍到,自是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然而今北境的战事顺利,故而这些个归附的部族谁又不想建功立业,既是有了功绩,怎又可能不封赏? 便是陛下开疆辟土的心智素来坚定,然却也不可能一意孤行,况且国库且也不可能一直儿这般消耗。 若是风调雨顺,自是能在拖上一两年,若是天有不测风云,便是而今只差一城为下,只怕且也不得不鸣金收兵。 故而,表兄,这些个归附的人且得早些个安置出去,叫他们自食其力,国库没多多余的钱粮。”。 武龄安着实疲倦的紧,只一杯杯儿浓茶提神,若不然且又能如何? 君言默了下,他且也明白武龄安的顾虑,朝堂上的那些个人,当真儿……,便仅仅儿不过是一件儿联姻通婚的事儿,上有承平帝压着,且也是折腾了这般儿长的时间,方才扣扣搜搜的折腾出来一个章程,着实叫人不知说什么的好, “殿下这般行事且也不过是饮鸩止渴,终究儿会有个章程,到那时节殿下却又如何? 陛下虽属意殿下那个位子,然若是朝堂上上下下一条儿心,便是陛下且也不一定能撑得住,更何况是殿下? 殿下身上寄托了太多人的希望,故而殿下不能这般儿胆大妄为。”。 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寄托在武龄安的身上,故而武龄安这般儿冒险,君言心下当真儿是不舒服的紧。 君言这般儿略有些冒犯的话儿,武龄安却是不怎么在意,武龄安却是狡黠一笑意味深长的道,“表兄,你道我为何敢这般儿行事,若是这北境儿且只我一人,自是不会这般儿行事,然表兄却是莫要忘了北境除我外,还有个修罗王。” 第627章 时不我待 君言默了下,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且也不过是道一句天家无情罢了, “殿下早有决断,却是我多虑了。”。 君言的沉默,武龄安虽不至于全知,却也能猜测到一二,然她确却是不怎么在意,这世上那里又能事事尽如人意? 况且,她自幼时起,便明白她要做的事,于别人眼中对也好,错也罢,只要于大周江山社稷有利,便并无不妥。 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哪里又有那诸多的算计,她这个五皇兄最是难相处,却又是出人意料的好相处,却也叫武龄安心生欣赏。 “表兄,天下的事,何尝容易?空手套白狼的事,孤何尝不想,不过这草原的狼,早已经学精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殿下,不必在意,不过是臣的妄想而已。”,君言的面上的神情没有多少的变化,不过是眼中多了些冷淡罢了。 武龄安心下叹了口气,这北境的地儿着实要干净些,便是且也是累的紧,然她却也同样觉着欢喜的紧。 北境没有高高的宫墙,没有一张张温和的笑脸,这儿的人恣意的紧,且也叫人心下存不下那太多儿的郁气。 “表兄,朝廷流放过来的那些个罪人该动上一动了,岭南那样的地儿虽是偏僻了些,然却也不至于饿死人。 北境瞧着繁荣些,却是要命的地儿,费尽心思改判北境,自是别有用心。 既是未死,便也不是什么大罪,好男儿且又能不建功立业?功成名就,衣锦还乡,且与他们一个机会。”, 顺手好用的刀,且又能只有一次?每一个圣主明君,皆是一个擅用刀,会护刀的好手。 她是念旧之人,素来不喜丢弃旧物,旧人更是舍不得。 博弈从来不以任何人的意志儿转移,武龄安现在做的便是将手中的筹码一点点慢慢的加重,留待将来反戈一击, 射到身上的箭应是会少上许多,这朝堂上的污浊,武龄安且也没甚心思与君言一一儿道明,更何况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本就不应该将精力放在这些个阴诡之事上。 “诺。”,君言且也没甚疑意,若是武龄安压着护着这些人,他反倒不赞成,本就是流放的犯人,拼命本就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这些个人里,便不是世家大族,好歹儿且也能道一句书香传家,故而在沙场身子骨弱了些,许是会插上许多,然于队伍之中做些文书的伙计,却是手到擒来的事儿。 旁的不论,只这些个人识文断字便足够了,自然文书这般儿的差事,便是在小的职位,且也不是这些个犯人能肖想的,自是立下了功勋,折了身上的罪,方才有机会儿做个文书。 “七月的天儿了,北境的事儿且也一年多,块两年的事儿,该有个结果了,国库快撑不住了。”, 武龄安幽幽的叹了声,且也倦的紧,北境事成她的储君之位定是高枕无忧, 北境事败,或是惨胜,便是她有承平帝护着,莫说储君之位,便是性命只怕且也危矣。 历朝历代,被废弃的储君,便没有一个得善终的,她虽无储君之名,却是早有储君之实,登上那个高高儿的位子的人,不论是她的那个兄弟姐妹,只怕幽禁是最好的结局。 她尚且这般儿的年轻,未曾瞧够这大好的河山,哪里又愿意被束缚在四角的院子里。 况且,这条路,且也不是她想退便能退下,身后的人且也早已经儿将她的退路堵得死死的,半点儿后悔的机会且也从未留与她过。 便是除却这些个,武龄安且也不能眼睁睁儿的瞧着大周被这么一场战事儿给拖垮,她不能做罪人,且也不会做千古罪人。 “尽人事听天命,不能快,且也不敢快,狼群尚有一战之力,此时儿步步紧逼,不智之举。”, 君言何尝不明白武龄安话里的意思,大周的国库便是在充盈,家底儿在厚,且也经不起这般儿的折腾,况且大周之大,用钱的地儿且也多得多, 自北境之事儿起,承平帝的陵寝便停了下来,不为旁的,不过是事有轻重缓急,大周的国库经不起这般儿大的消耗,除去北境之事儿,旁的事儿皆是一拖再拖。 “将军,江南的运河该修葺了,各地儿的官道同样如此,运河有碍,漕运不兴。 只怕长安米贵,人心惶惶,文治武功,开疆拓土,千古留名的大事儿,且也有谁人拒绝得了? 然穷兵默武的昏君、庸君且也同样儿会遗臭万年,事死如事生,谁人又愿意担这般儿的污名? 有些人往往比表兄想象中的更在乎脸面,若不然京城那里会有什么名满京城的不弃公子? 时不我待,若是不快些,只怕是到头来白欢喜一场。”。 武龄安面上的神色淡淡儿的,眼中一片儿幽静,叫人心下生惧。 君言却是默了下来,什么儿功劳成名就,流芳千古他却是没那般儿的上心,不过是身外之物,身后之事罢了,且又有什么而好在意的? 他所求不过是夫妻恩爱和睦,相携到老罢了。至于荣华富贵之流虽不至于嗤之以鼻,却也是淡然处之。 至于当初儿,为何他愿意与拖拖儿联盟,且也不过是因着见不得黄沙掩白骨,荒坟枯草深罢了。 故而,这些个世人在乎儿的名利,于君言眼中却是抵不过那守城的小兵家中的一盏灯。 因而朝廷欲要将整个北境之地吞下,君言虽觉着血腥了些,却也觉着是好事儿。马放南山的事儿不敢想,然北境的狼群皆是屠杀殆尽,草原之上不过是剩下一群儿牛羊,于北境,于大周且也不过是些许家事儿而已,且又会填进去一条条儿的人命? 他不过是一个将军罢了,顾不了这天下这诸多的事儿,不过是视同生同死的这些个袍泽为手足罢了。 至于旁的,且有帝王,朝堂上的诸公去操心,折腾,天下哪有事事儿皆容易的道理? 第628章 完颜夫人请见 “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可是大周的子民,可是陛下的子民,可是殿下的子民?”, 君言的声音冰冷,神色且也莫名,直勾勾的盯着武龄安,似是山野之中饿极了的野兽。 武龄安却似是未曾察觉到似的,自顾自的瞧着桌案上的堪舆出神,过了许久方才缓缓的道, “自是的,然大周的百姓却是不仅仅只有他们,将军该明白,身不由己,事不由人。”。 这般儿轻飘飘的话,着实叫人心下生寒,欲要流芳千古的是他们,便是野心勃勃欲要开疆辟土的且也是他们,到头来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话,当真儿叫人遍体生寒。 “殿下所忧之事,恕臣无能,北境之地不仅仅只臣一人知兵事,殿下大可去寻旁人。 臣见多了白骨,仍旧见不得累累白骨负于荒草之下,容臣告退。”。 说罢,君言且也在不顾及旁的,索性径直转身离去,半点儿犹豫也无。 武龄安却是苦笑了起来,她虽不知兵事,然却也不是当真一事不知? 武龄安于桌案前枯坐了许久,方才提笔写了封密折送了出去。 “殿下,完颜夫人请见。”,玄色衣衫的少年从外而入,恭敬谦卑的俯首立与一旁, 武龄安将桌案上的堪舆折了起来,径直置与一侧的高架之上,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请进来。”。 “诺。”,玄衣少年应声退下,武龄安略微敲了敲桌案,便有一玄衣女子应声而入。 “备一壶好茶来。”。 “诺。”,玄衣女子应声退下。 不过是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武龄安手中的书册且也未曾翻上几页,玄衣少年且领着一妇人而来。 武龄安将书册搁于桌案之上,“夫人进来可好,可是许久未曾见矣。”。 “殿下客气了,却是臣不知礼节,劳殿下挂心了。”,完颜云面上一片儿受宠若惊,连忙行礼,半点儿拖沓也没有。 玄衣少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儿完颜云,未曾瞧出什不妥当儿的来,且玄衣女子恰巧儿端着茶水进来, 与玄衣女子打了个眼色,方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玄衣女子不过是方才将清茶奉上,武龄安便知这茶,定是新茶,笑着与完颜云道, “夫人且尝尝这茶,前些日子方才从京城来,虽比不上明前龙井,然味道却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却也不错。”。 完颜云笑了笑,便径直端起来尝了尝,这茶的好坏她且也尝不出来,至多不过是喝出来个能否下咽罢了, “臣不懂茶,不过这茶却是觉着甚是清爽,果如殿下所言,别有一番滋味。”。 武龄安眼中且有些许笑意,这般儿直爽之人,却是叫人厌烦不起来,“夫人既是觉着不错,待会离去之带上些许。”。 “怎敢劳烦殿下破费,这般儿的好茶却是莫要叫臣浪费了去。”,完颜云心下却是沉了又沉,面上却是诚惶诚恐,甚是不好意思。 “不过是些许不值钱的茶叶罢了,夫人切莫言推辞。”, 瞧着武龄安不容置疑的神色,完颜云心下叹了口气,知晓推辞无用,且也不在推辞,径直行礼谢恩, “如此,臣却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善,孤记着完颜一族这些个日子且也忙碌的紧,却是不知夫人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武龄安疲倦的紧,故而且也没什么心思儿兜兜转转的饶弯子,索性直言。 武龄安这般儿直爽,且也是叫完颜云愣了下,喝了两杯清茶,方才缓过来。 草原上的人,大多直爽,完颜云且也不是个忸怩的性子,便是这话儿着实艰难了些,且也不至于不能开口,若无其事的瞥了眼,一直儿立在武龄安不远处的玄衣女子, 且也知晓,这些人决计不允大周这个最是尊贵的十公主与她单独共处一室,心下苦涩的紧,且也在不犹豫,径直道, “殿下,而今不过是这云中一地,我完颜氏的女眷便已是招架不住,京城那般儿的富贵地且又当如何? 故而,臣今儿个前来,且也不是为着旁的事,且请殿下与我阿嫂两个厉害些的嬷嬷,莫要叫她吃亏了去。”, 说罢,完颜云便深深儿的拜了下去,瞧着极是恭敬,然武龄安却是心思飞转。 完颜氏这般儿的大族,他且又如何可能不察?故而虽不至于完颜氏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她皆清楚,却也知晓完颜氏的主母与完颜云不合,虽不至于闹腾到明年上来,然这云中众人皆是有所耳闻。 不论完颜云今儿个前来所谓何事,这事儿武龄安却是不能轻易应下,本不过是旁人的家务事,若是她插手于其中,却是与北境没甚好处。 然,眼下完颜氏且也正是得用的时节,自是不能因着这些个小事儿平白的伤了筋骨去。 念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武龄安一脸儿的狐疑与难做,“夫人这般儿,做甚,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玄衣女子连忙上前将人给扶起来,完颜云眼眶微红,顺势起来复又坐会自个儿的位子处, “家丑不可外扬,却是劳殿下废心了。”, 武龄安的太阳穴跳了跳,面上却是不显,“夫人严重了,完颜氏的主母素来贤良,莫说云中,便是整个儿北境且也是身名远扬,多有钦佩她之人,缘何怎的被人欺负了去? 着实大胆的紧,夫人若是有甚烦心的事儿,安虽不才,且也愿尽绵薄之力。”。 完颜云瞧着武龄安的神色,却是心下一紧,这当中儿若说没私怨,便是完颜云自个儿且也不信的,毕竟这天下儿那里又有活着的菩萨佛陀? 然,她今儿个来,当真儿却不是因着私怨,完颜氏的儿郎拼命挣来的前程,且又能因着她阿嫂的私心儿葬送? 她这一辈子,忍下了多少不平事,和着血泪吞下了多少委屈,旁的事儿她皆能一忍再忍,唯独坏完颜氏根基之事半点儿不会退让, 若不然她缘何不于族中折腾,而是径直来寻武龄安? 第629章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武龄安话里的意思,完颜云如何没听出来,无非不过是不愿意插手她们的家事罢了,然有些个时候,如何却又不是在示弱? “殿下,且又何必难为我?殿下应是知我意的,这些个琐事本不应来搅扰殿下的,然完颜氏却是早已经死死的绑在殿下的战车之上, 完颜氏的好坏皆系在殿下的身上,同样完颜氏于殿下同样如同左手右臂,因而若是完颜氏一撅不正,想来同样不是殿下所愿意看到的。”, 武龄安面上却是不显,仍旧嘴角噙着笑看着完颜云,完颜云却是苦笑连连,这般儿干巴巴的话,这位身份尊贵的殿下想来不知道听过多少。 “只怕殿下许是觉得,我却是与阿嫂生了罅隙方才径直这般儿有求于殿下,借殿下之手与阿嫂挣个高低?”,完颜云面上的神色甚是哀伤,想来这般儿看的人应是不少,然谁人又能知她所想,所求。 便是她阿嫂在如何,她仍旧记着她阿嫂待她的好,待她一双儿女的好? 然不论她也好,她阿嫂也罢,皆不能为着自儿的私事误了完颜一族。 “这般儿也好,不是也罢,我且也没那精力去思量。殿下当初儿与我兄妹应承的联姻通婚,殿下觉着何如?”。 武龄安挑了挑眉头,为着这事儿,莫说是她,便是她的父皇且也是困难重重,不知背负了多少怨言与不堪,为大周社稷计,故而任是何人且也不能坏了大周的百世基业。 “夫人觉着何如?上一个坏大周百世基业的人,而今应是在马圈里喂马。陛下仁慈,然却也有雷霆手段。”, 武龄安嘴角噙着冷笑,眼中一片儿淡漠,完颜云叹了口气,心下却是送了口气, “不知殿下待无忧郡主如何?”,完颜云眼中一片儿认真,不见半点玩笑。 “妤儿素来性子活泼,宫里的娘娘们向来欢喜她那性子,孤于京城之时,妤儿且也时常来我府中,且也叫人欢喜。”。 上位者的喜与不喜,且又是三两句话的意思,若不然后宫之中且又会是佳丽三千? 武龄安神色幽幽的看着完颜云,完颜云笑了笑,方才道,“蒙陛下不弃,将无忧郡主下嫁于我完颜氏,完颜氏阖族上下无不欢喜。 虽是如此,然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野儿乃是完颜氏的嫡长子,将来定是要承袭我完颜氏的, 故而多有记挂且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况故土风俗且也迥然于大周,故而我阿嫂有些旁的心思且也不足为怪。 阿嫂娘家的侄女儿而今长居与完颜氏府中,往来无拘束,况草原的儿女且又何必谈什么矜持? 于草原人而言,嫡庶之重却是不如大周这般儿,故而许多大族之中,多有庶长在前,而嫡出于后。 臣不过是个出嫁女,故而许多事儿,却也不能顺心而为,故而方才来寻殿下。”。 完颜云一脸儿的苦涩,只觉着难堪的紧,武龄安默了下,男女之事于她眼中且也没什么差别,然这背后的事儿却是不能小瞧。 世情如此,故而不论是她也好,还是她父皇也罢,皆是不能求这些个人如何儿从一而终,白首无二人。 然这些个被赐婚的归附部族凡是赐婚儿的,庶出的子嗣万万不可能诞于嫡出之前。 “朝廷既是允了这联姻通婚的事儿,朝中诸公愿意将自个儿的千金远嫁北境。纵然大周的贵女贤良淑德,为着家族计,并不在乎小妾庶出之流, 然这脸面却是万万打不得的,便是皇帝且也是如此,故而若是庶长先出,只怕这朝堂上的事儿,孤且也是无能为力。 于孤眼中,中原的百姓是大周的百姓,北境归附的百姓同样是百姓,并无甚不一样的。 然这人心所想,且又能是孤所能左右得了的?夫人可明白孤之意思?”。 完颜云苦笑着应了下来,她如何不知,若是不知,今儿个且也不会这般儿置自个儿的脸面于不顾,厚颜至此。 “自然明白,故而且请殿下施以援手,于北境的这些个归附的部族而言,完颜氏便是朝廷的使者,故而许多事儿,皆是是耳濡目染。”。 武龄安只觉着太阳穴疼的紧,然臣子的家务事,她且也不能干涉太多,不论因着什么样的缘故,沉声道, “夫人是聪慧之人,想来应是明白孤若是插手,只怕于完颜氏也好,夫人也罢皆不是什么好事儿。 故而这事儿孤且也不会径直插手,夫人倘若当真儿觉着完颜氏有必要孤赐下两个教养嬷嬷,便请完颜族长前来, 孤定不会推辞,这般儿既是待完颜氏与夫人皆好,夫人觉着如何?”。 虽道是询问,然完颜云却是明白,武龄安半点儿相询之意也无,不过是迫使她自个儿知难而退,或是将这事儿且一到儿折腾回去, 不过是将她所求之事,复又丢还与她罢了。 完颜云幽幽的叹了口气,且也知处这般儿外,且也在无旁的法子, “如此这般儿,却是劳烦殿下挂心了。”, 武龄安笑了笑,眼中且也多了些笑意,“夫人不必多礼,不过是顺手之事罢了,正如夫人所言。完颜氏与大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当如此。”。 完颜云却是不信这话,不过是场面上的话儿罢了,谁人心下且又如何不明白这当中儿的缘故? 皆是心中肚明,归附部族这把儿刀大周且又如何舍得弃之不用? 既是刀,便没有甚好怜惜的,只有历了百战,仍旧锋利的刀方才是宝刀,名刀。 “殿下,这是两万两,且也不多,不过是我完颜氏的一番心意罢了,且与无忧郡主添妆一二,且也是个心意。”, 孙妤儿的境况,谁人不知,谁人又不晓,便是封赏了郡主且又如何? 不论是大周还是草原,那个豪门大族的女子出嫁且能没有丰厚的嫁妆,孙妤儿这般儿特殊的境况,便是朝廷且也不会叫她身无长物的出嫁,然却也不过是脸面罢了,故而且又能有多少儿的嫁妆? 不论是为着旁的什么缘故也好,完颜氏的脸面也罢,无忧郡主皆得是十里红妆出嫁。 武龄安垂眸应茶,且也不看那些个银票,更是不看完颜云,似是未曾听见,瞧见似的。 完颜云心下发紧,“与寻常人家,想来两万两足够一家子一辈子吃喝,然于完颜氏这般儿大族而言却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过是一片儿心意罢了,臣与君将军且也不甚相熟,故而舍得寻殿下帮忙的才是。”。 完颜云神色真诚,没有半点儿的不欢喜,武龄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道,“罢了,既是夫人一番心意,将来皆是亲戚,孤且也不好走这恶人,故而便待妤儿谢过夫人。”, 武龄安微微往前倾,抱拳示意,完颜云自是不应,一番彼此谦让,方才宾主尽欢。 玄衣女子上前儿将银票收了这般儿,转身置于高架之上的匣子之中。 “我儿阿米尔与温多娜素来喜爱中原文化,最是憧憬江南景色,她二人而今年纪且也不小,婚事且也不算早了。 一事不烦二主,故而臣无旁的心思,却是还得劳烦殿下多多儿上心才是。”。 说罢,完颜云便径直起身拜了下去,武龄安却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夫人快快请起,阿米尔与温多娜皆是好孩子,两个孩子年纪儿尚小,却是不着急。 自然若是有合适儿的,早早儿定下来且也是件好事儿。杨娘娘无儿无女,且也只有阿米尔与温多娜两个后生晚辈,因而他二人的婚事,夫人却是不必太过忧心。”, 玄衣女子早早儿的便已经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完颜云面上甚是感激与欢喜。 不过是些许血脉罢了,几辈人之后,且又有多少儿情谊?故地完颜云心中便是隐隐有所期待儿,然却也不敢大意,而今得了武龄安这应承, 便不是隔了几辈儿且又如何,且也是自家亲近的后辈,婚事这般儿的大事,自是越发的上心。 武龄安却不似完颜云这般儿想得多,她于京城之时,自是瞧得见杨贵妃是如何儿疼爱这个唯二的血亲的, 因而温多娜兄妹二人的婚事儿,武龄安自是不会应承下来,且叫她母后费力不讨好,且也离间了彼此的情谊,虽则许是且也没多少儿情谊,然为大周顾,自是情谊深厚。 “如此,却是要劳烦贵妃娘娘与殿下挂心了,这两个小的,若是省心些,且也叫我这做娘的心下安稳些才是。”, 儿行千里母担忧,便是信中如何儿道诸事顺利,万般不用自个儿操心,然完颜云心下却仍旧挂心的很,总觉着两个孩儿却是报喜不报忧叫人越发的更是担忧的紧。 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事儿,武龄安且又如何不懂,纵然便是小小儿年纪,于人心上最是擅长,时间且又有几人能与她比肩? “夫人莫要担忧,阿米尔与温多娜皆是极好的孩子,温多娜且也大周的县主,谁人又能欺负了去? 孤于京城之时,且也长伴孤左右,于读书之上甚是有灵性,先生门且也喜欢的紧。 孤离京之后,且也不好叫她一人闲来无事,故而母后且也有旨意,破格录温多娜于皇室学堂之中上学儿。 以温多娜的聪慧,想来于学堂之中不论是先生还是同窗皆甚是喜欢才是。 而阿米尔长居于君表兄家中,君家且也没甚叫人称奇的,然表嫂娘家的几个孩子皆是好学之辈,素来聪慧,与这般儿的人一道儿,想来阿米尔且也不会沾染了那些个纨绔子弟的陋习。 况他本就是个聪慧孩子,自是不会有甚大事儿,夫人却是莫要担忧,反叫兄妹二人反过来担忧夫人才是。”。 这般儿劝慰的话儿,身边的仆从且也不知与完颜云说道了多少,然完颜云能听进去儿的却是不多。 武龄安这般儿淡然的宽心之语,却是叫她心下欢喜了不少。 “却是叫殿下挂心了,臣叫殿下笑话了。”。 武龄安笑了笑,却是不怎么儿在意,这般儿的话,她且也不知说了多少,于完颜云这般儿的模样,瞧得多了,且也没什么好奇怪儿的。 如此,这般二人复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瞧着天色不早了,完颜云方才意犹未尽的离去。似武龄安这般儿你来我往的谈话儿叫人欢心的,却也是少有。 于这个年轻儿殿下面前,似是什么样的烦心事儿,且也叫人能一扫而空,完颜云且也是有些个日子未曾这般儿畅所欲言,只觉着舒服的紧,时辰且也过的紧,不知不觉儿,天色便不早儿了,故而离去之时完颜云自是不舍得紧。 武龄安却是觉着头疼的紧,然她却是还有许多的事儿,那里便是这般儿能得过起过的? 待完颜云离去,唤了暗卫,径直儿去将武妙生请来,若不是这武妙生伤了筋骨,这云中城,那里又能见得到这个疯子? “五皇兄,这北境的战时儿,多久能有个结果?大周的国库快撑不住了。”,武龄安且也没甚好遮掩的,她这位五皇兄,便是不提旁的,然且也同样儿没甚野心,况且而今且也不是勾心斗角的时节。 与其费尽心思的折腾些什么阴谋诡计,莫不如索性儿直言,且也叫人痛快儿些。 武妙生消瘦阴沉的面上却没甚变化,只奇怪儿的瞥了眼武龄安,便径直道,“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武龄安心下琢磨了下,却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她来北境且有短时日了,不论如何且也不可能长居于此,况且今年儿瞧着似乎是风调雨顺, 然秋收为成,谁又敢道一句丰年,大周攒了几代人的家底儿且也经不住折腾,心下一横,索性径直道, “可能在快些,这两年虽是风调雨顺,然天灾之事谁又能道得明白,大周拖不起,父皇只怕且也撑不住,五皇兄可明白我的意思?” 第630章 得不偿失 武妙生莫名的看了一会儿武龄安,方才缓缓的道,“自是能,杀一城屠一城,鸡犬不留,半年可成。”。 武龄安却是一下子噎住了,没有人的土地拿来又有何用?更何况这般血腥的手段虽能震慑人心,同样会给这边土地埋下仇恨的种子,若是这般顾,大周且又何必这般的大费周章,与草原上的饿狼有甚区别? 牛羊虽肥美,然大周的将士出征更花费大量的银粮,两将相比,便是傻子且也算得清楚这当中的帐。 “五皇兄自然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若是这般儿行事,你我兄妹且又何必皆在此间? 便如而今这般已安抚下来的城池,可能在快些?且也不是我非要急功近利,实乃每日的花费着实骇人了些,叫人不得不担心国库可能支撑得下来。 这些个牧民,便是为着恩出于上,赋税一事近一两年之内且也收不上多少来,然这些城池必要的花销却是半分也不能少, 若不然这般儿费尽心思折腾来的山河,且不知为何人做嫁衣。”,武龄安苦笑连连,开疆辟土也好,千秋基业也罢,且又是一两句话便能道明白的, 这当中儿投下去的人力,物几乃是天文数字,武龄安而今却是经常忍不住计较这场战事的得失,只觉着就目前看来,大周着实亏的紧。 “决计不可能,除非是草原上目前的几股势力忽的一夜之间几败俱伤,若不然且也只能似这般儿慢慢蚕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用人命堆出来的功绩,想来你应是拿不住,我且也不会应你。”, 武妙生面上的神情淡淡的,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北境的这块儿山河本就不小,况草原终究与中原却是不一样的,便是这里的人如何蠢笨,且向往中原的安定日子,然人终究不是草木,且会是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更何况大金历来被皇室与各个大部族操持,更是平白的添了些复杂,这些个大部族手中有人有粮,素来逍遥惯了,且会轻易受旁人的约束? 凡是归附大周的这些个部族,大多皆是走投无路罢了,方才出此下策,其中尤以完颜氏为例。 完颜氏是拖拖儿的妻族,便是素来他们夫妻失和,且也不与妻族亲近,然他唯二的孩子身上却是流着完颜氏一般的血脉, 他的这些个仇敌,且又如何可能会信,两者当真儿是水深火热,尤其是萧氏的明珠传闻亡于北艳山之后。 完颜氏恰巧儿处于萧氏与慕容氏的包围之中,草原上一旦真正儿的起了兵戈,两者如胶似漆怎又不会先断了拖拖儿一臂? 北艳山虽则富饶,人口本就不少,且又如何能养得起完颜氏一族这诸多的人口,况完颜氏不过是逼不得已,且也未必信得过拖拖儿。 将自个儿的性命交在旁人的手中,那有握在自个儿的手心里实在?中原的名声向来远播于外,大周待周边的小国小邦,若是不凡边,素来是极好的。 完颜氏远居于草原腹地,且有自个儿的商队,便是灾荒之年,且也不必似旁的部族那般儿以盗窃为生,故而与大周着实没甚深仇大恨,这要紧的节骨眼上归附儿来,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自然完颜氏为何不与旁的部族似的,凡是没钱没粮便来大周抢,却也不是因着什么正人君子的行径,不过是不管罢了,草原之上的部族,除去牛羊这些个家财,便是人。 若是没人,在多儿的家财且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有自个儿的商队,且商队不小,且又何必拿族人的性命去冒险? 为大局顾,那些个血海深仇,且也得略微儿放上一放,这般儿一来,完颜氏如何不比那些个与大周厮杀过的饿狼好? 不论是武龄安,还是朝堂上下皆是与完颜氏诸多优待,千金买马骨。完颜氏的优待于草原之上自是有目共睹,且也剩了大周许多事儿。 自大金内乱之后,归附而来的部族,不论大小且也不少,这当中儿的花费且又是三两句能道得明白的? 人命于武妙生眼中虽不过尔尔,且也漠视的紧,然且也同样十分儿的清楚这当中儿的艰难之处。 若是不能与这些个归附部族一块儿地生养休息,莫说吞下北境这块儿地,便是大周只怕且也会赔进去。 他明白,武龄安明白,承平帝更明白,然天下的大事且又是这般儿简单,便是帝王且也是如此。 武龄安抽了抽眼角,她虽觉着眼前这般儿慢了些,却也不觉着能唤做蚕食。 她这个五皇兄手狠心也狠,若不然他好好儿一个主将,且不是两军交战之时,又如何会负伤而归,不得回云中养伤。 且是他屠城屠得厉害了些,惹了旁人的眼,自是千方百计儿的谋杀于他。 好不容易儿生了点烟火气,心软一次竟是叫人算计了去,若不是他素来不近酒色,只怕却是不得不归来云中养伤,而是马革裹尸还了。 “诚如皇兄所言,大周所图本就不是一城一池的得失,自是不能滥杀无辜。然,若是不计后果,不待鹬蚌相争,大周径直出兵。五皇兄,且又如何?”。 武龄安这一句儿话,着实艰难的紧,她虽不是爱民如子,然却也不至于置苍生于不顾,更何况这百年之后史书上的骂名且也不是谁都受得住的。 武妙生诧异的看了会儿武龄安,心下只觉着震惊的紧,为将者,纵然心中疯魔,且也得冷静自持,故而便是武妙生是出了名的修罗将军,然他却是从未因个人私欲损过一兵一将。 “何为上计,何为下计,自幼长于金銮殿殿中,十皇妹应是比旁人更明白,得不偿失的事,十皇妹以后却是莫要在提。 我虽没那心思,然有那心思的人且也不少。 时辰且也不早了,十皇妹好好休息,皇兄便先告辞了。”。 武妙生抚着胸膛站了起来,没什么犹豫儿的便径直告辞离去。 第631章 遇刺 武龄安揉了揉头,且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轻轻儿摆了摆手,只觉着心下累的紧,她何尝又不明白,她的心乱了。 “主子,夜深了,该歇息了。”,玄衣女子径直端了杯蜂蜜水进来,置于武龄安的桌案前,面色恭敬的将那些个杂乱的物件归拢于一处。 武龄安瞧着那蜂蜜水且也有些出神,她来北境之后,旁的性子且也不知改了多少,唯独睡前儿的一杯蜂蜜水却是从未少过。 “罢了,你且先下去,待写完这份折子便去安置。”。 玄衣女子欲言又止的看了会儿武龄安终究却是什么也未曾说,恭声应下,便退了出去,只便是她退下了,然不论是门外还是屋子里明里暗里皆有人守着。 守护自个儿的主子便是她们生来的使命,旁的便也罢了,唯独主子的安全却是半点儿也不敢马虎。 武龄安提笔之后却是半晌也落不下一个字,玄衣女子去而复返,武龄安的折子且也未曾写好, 她且也不多言,只默默的立在一旁,直至夜静幽幽儿之时,武龄安方才将折子写好,且又拿着折子琢磨了半晌,叹了口气,方才交与人送了出去。 玄衣女子也好,玄衣男子也罢,这些个人大多皆是自幼便伴于武龄安身边长大,瞧着武龄安这般儿自是心疼的紧,然却是半句儿劝慰的话且也开不了口,不过是尽自己所能办好武龄安吩咐下的事儿罢了。 她们是武龄安的人,便只有一个主子,便是承平帝,朱皇后皆不会是她们的第二个主子。若非主子授意,却是半个字且也不能透露除去,然瞧着自个儿主子这般儿憔悴的模样,玄衣女子却是恨不得与那远在京城的帝后道上一道, 主子且也不过是一个年级尚小女孩子罢了,缘何要这般儿折腾,好好儿休息上一二且又能如何? 然这却也不过是她心下妄想罢了,倘若她当真这般儿行事,便是她的主子不会将她如何,远在京城的帝后只怕第一个便不会饶过她。 玄衣女子服侍武龄安睡下,径直儿点了止安神香,细细的复又嘱咐了一遍儿之后,方才在武龄安床榻前的矮榻上和衣睡下。 安神香于内室之间渐生睡意,武龄安且也放下了一身儿的倦态,慢慢儿的如了梦乡。 “主子,可醒了。”。玄衣男子冷峻的面容上多了些许的着急,玄衣女子瞥了眼天色,旭日出升,若是旁的时节,自家主子自是早醒了, 然这些日子,她着实心疼自家主子的紧,故而径直然了安神香,许是当真儿累的紧,许又是那安神香着实不错,故而武龄安却是少有的睡沉了过去,竟是过平素的时辰尚未醒来。 “未曾,主子这段时日且也累的紧,难得谁个好觉,我却是舍不得唤醒她,可是有甚事?”,玄衣女子的意思且也道得分明,若是有甚要紧事儿,且也只能唤醒自家主子,若不是甚大事,自家主子好眠便是大事儿。 玄衣男子且也默下,终究还是低声道,“且去唤主子,恒公子昨夜遇刺,眼下正是昏迷不醒。”。 玄衣女子默了下,且也不在犹豫,径直儿转身进了屋子。 “主子,您醒了。”,玄衣女子进了内室却是瞧见武龄安已是坐于床前揉着太阳穴,心下却是懊恼的紧,径直而快步便上前去服侍武龄安梳洗。 “瞧着你的面色甚是难看,可是出了什么事?”,武龄安且也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且也未曾深想,毕竟这北境儿且又有那一日无事? 玄衣女子的手顿了顿,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当真有事,径直道来便是,何必这般儿吞吞吐吐。”。 玄衣女子面上的神色僵了僵,且也不敢违拗武龄安的意思,恭声道,“诺,主子,方才丹七来报,恒公子昨夜遇刺,眼下正是昏迷不醒。”。 武龄安一下子便愣了下,“吩咐人备马。”, 且也由不得玄衣女子慢慢儿服侍与她,径直儿取了一身利落的衣衫三两下穿上,旁的且也顾不上径直儿便朝外面走去。 玄衣女子于武龄安方才吩咐下,便早早儿冲了出去,备人备马,方才遇刺了一个,她那里儿敢大意,便是不论如何这护卫的人却是马虎不得。 武龄安方才走到室外,玄衣女子便恭敬的道,“主子,马已经备好,且喝了这杯蜂蜜水才是,身子骨熬不住。”。 这般儿要命的事儿,她那还喝得下什么什么蜂蜜水,然瞧着玄衣女子面容上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细细秘密的汗,责备的话终究却是未曾道出口来,接过杯子,径直一饮而尽。 玄衣女子心下松了口气,且也顾不得什么径直儿将杯子至于门口守卫的亲兵的怀中,嘱咐上一句“好好守好殿下的屋子。”,便立时赶紧儿追了上去。 武龄安心下却是既担忧,又着急的紧,且不论李恒与她有无婚约一事,便是他是李家的嫡子,且也足够儿叫人难为的紧。 李氏这一代儿嫡长的嫡出子嗣唯独二人,其中李恒最是要紧,只一点儿这人满腹才华,是李氏这一代儿最是聪慧之人,不论是才华,城府,手腕皆是人中龙凤,若不是李氏与皇室不成文的规定,此人将来定是李氏的家主。 便是将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又如何,李氏仍旧不满的紧,不过是碍于祖宗家法,且皇室绝不会与庶子联姻,而李家的嫡长这一枝的另一个嫡出与武龄安且也年纪不相配,李氏却是不论如何且也舍不得自家的这个麒麟儿。 若是李恒当真儿在北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李氏却是绝对能折腾个天翻地覆,眼下这节骨眼上,且又能如何闹腾起来? 便是不通男女之情,然武龄安却是甚是喜爱这位将来同床共枕的李家表兄的,毕竟人生的好,性子且也是她欢喜的模样,满腹经纶且不迂腐,比之天下男子且不知好了多少去?武龄安只觉着心乱如麻。 第632章 性命之忧 云中至云安不过是百余里的路程而已,然武龄安却是觉着着实太过遥远,叫人着急的紧。 方一到云安城的城外军中大账外,武龄安且顾不上旁的,径直翻身下马冲了进去,身后的护卫却是瞧得心惊。 “李恒可醒了?”,武龄安拽住李恒的贴身小厮着急道,脸上,眼中的着急半点儿做不得假。 本就失了主心骨的小厮看见武龄安似是看见了主心骨似的,连忙红着眼睛着急的道,“殿下,我家公子尚未醒过。”。 武龄安踉跄的退了两步,“大夫怎么说,去,拿孤的令牌将北境所有的大夫都请来,丹七。”。 “诺。”,玄衣男子立时快步迎了过来,接过武龄安递过来的令牌,顾不上旁的什么,拿了令牌便立时去请大夫。 瞧着忙进忙出的大夫,武龄安且也不敢惊扰,缓了好一会儿,方才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 本是丰神俊朗的浊世翩翩贵公子,而今面无血色的安静儿的躺在床榻里,一身雪白的中衣浸了殷红的血,瞧着碍眼的紧。 帐内的大夫大多是军医,于外伤上本是他们的长处,然而今这位着实棘手的紧,莫说旁的便是这身上的血,便不怎么止得住,方一止住,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复又浸出血来。 这血若是止不住便是你在强壮的人且也受不住,这人且又如何能醒过来。 瞧见武龄安且也不往那床榻处去,而是立在边上,并不上前去添乱,几个大夫心下还是狠狠的松了口气,大夫最是忌讳不懂医的外行人在边上指手画脚。 若是寻常人便罢了,然这些个权贵,他们且又能如何? “殿下,老朽张温禾,乃是这军中的大夫,李少监身上的伤口本不是十分的厉害,然刺客的刀上浸了毒。 军中多是寻常药材,并无与之对应的解毒之物,李少监身上的伤口本不大,不过是胳膊以及后背胸膛处各砍了一刀而已,本不是什么大伤, 然刺客刀上浸了毒,血一直止不住,不知殿下可有止血的圣药?若是止不住血,只怕…。”。 这般的话,张温和本不欲多说,这样的伤势在边塞这些军中大夫的眼中不过是小伤,只要止得住血,命就保住了,只要命保住就没什么大事。 武龄安乃是承平帝最是欢喜重视的子嗣,若是不出意外大周将来的储君,这般儿精心教养了十几年的储君那里能轻易出事? 莫说承平帝还有没有时间教养出一个这般儿合乎心意的继承人,便是能,这大周的皇室且没这般儿能合乎心意雕琢的璞玉了, 毕竟自幼养在金銮殿、御书房的皇嗣便是大周几百年且也不过是唯二罢了,一个乃是武龄安,一个乃是太宗。 因而这位十公主殿下离京,来北境这样的地儿,岂能不备下一溜儿的疗伤圣药? 武龄安愣了下,她身边的这些小事儿她素来并不怎么在意,然那一次京郊遇刺的事儿之后,旁的便也罢了,唯独这些外伤药她是上了心的。 若非珍贵难得怎又可能军中未曾普及,那止血的药药效虽好,然便是于皇室而言且也珍贵的紧,她身边自是不缺的,当初安排暗卫潜入草原腹地之时,到底且也是自幼长在她身边之人,故而心中多少且也忧心的紧,索性径直将这些药一股脑的赏赐了下去,期盼关键时候能保他们一命。 这段时日,北境事多,忙得天昏地转的,故而京城是否送了药来,她且也不清楚。 武龄安不过是愣了下,便径直唤人来问上一问便清楚了, “丹九。”。 玄衣女子听见自家主子的呼唤声,且也顾不上旁的,径直便冲进了内室之内。 恭敬的立在武龄安不远的地儿,恭声道,“主子。”。 “从京城带来的外伤药可还有?尤其是止血药。”。 “所剩了了,止血药现下只有这种效果次一些的。”, 说罢便从拎着的药匣子里取了一个白瓷瓶捧到了武龄安的面前。自听闻李家的这位公子遇刺,昏迷不醒之时,她下去吩咐人备马之时便将这些个保命的药一股脑的吩咐人收拾了过来,只防着有个什么万一。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径直将玄衣女子手中的白瓷瓶连着药匣子一股脑的塞丹张温禾的手中。 “张大夫,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李少监绝对不能有性命之忧,不论什么药,孤都会与你们寻来。”。 张温禾有些愣神,这匣子里的药对他们这些大夫来说,还真是比荣华富贵更诱人。 瞥了眼武龄安欲要杀人的模样,张温禾且也不敢在说什么,抱着药匣子便一溜烟似的回到了床榻之前。 “丹九,派人去寻五皇兄,去取药,尤其是治外伤的一种也不能少,两个时辰若是还没有回来,便不用回来了。”。 “诺。”,玄衣女子半点儿也不敢耽搁,转身便快步出去吩咐,她的主子别瞧着平素似乎很是仁慈的模样,然却是绝对的说一不二,道是两个时辰,便是多了一瞬且也不是过了两个时辰, 完不成主子吩咐的暗卫便不应该存在。 武龄安出神的看了会儿床榻上躺着的人,便毫不犹豫的转身朝外面大步走去,她守在这里帮不上半点的忙,瞧着还揪心的紧。 莫不如出去好好的整治一番,先是她的五皇兄,后是李恒,下一个是谁? 若说这军中没有细作,她却是半点儿也不信,不论是她五皇兄,还是李恒身边的人那个不是精挑细选的? 尤其是李恒,行的本就是军中文书之事,且还是在云安城,本就不应该有甚危险才是,竟是将人给弄成了这般模样,武龄安心中的愤怒可见一般。 玄衣女子方一回来,便瞧见自家主子冷静自持的模样,心下咯噔了一下,低声回了话,便静悄悄的跟在自家主子身后,旁的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多嘴。 长在御前的天之骄女,将来的大周之主,怎又可能只有满腔的仁慈?手上的鲜血不过是不显于人前罢了。 第633章 醒来 武龄安直接将带来的护卫将整个大帐团团围住,在李恒未曾醒来之前不论是谁人也不能轻易离开大帐,便是大夫需的取药且也得有武龄安的护卫跟着才是,若是不听劝告的,直接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武龄安径直拿了虎符整军戒严,随意初入的直接军法处置,复又吩咐人径直去请君言,且带了亲卫过来。 至于行刺的刺客,自是牢牢的将人看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硬生生的熬着。 将一切安排妥当好之后,武龄安且也没心思思量旁的,只冷着一张脸守在李恒的大帐内。 大周得天下于前朝,然却是未曾折腾得个血雨腥风,除去朝堂之上的人血洗了一遍儿又一遍,天下却是从未乱过。 大周的太祖本就是前朝皇室公主,不过是因着种种的缘故,一怒之下方才承袭武姓,立国之初曾与李氏立誓,与李氏共享天下,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坐的是武姓之人,然那个位子之后的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坐的却是李姓之人。 太祖自是没甚不允的,本就是她自个儿家的皇位,太祖最是重视伦理纲常,自是不许乱了纲常,故而却也定了章程,然有一点却是后代子孙半点儿也不许违拗,便是后位最多第三代必须是李氏的嫡出。 自然代代皆是李氏之人且也没什么,不过是武氏不愿罢了。 承平帝的两任皇后皆是姓朱,上一代皇帝的后位且也不姓李,武龄安这一代的后位必是出自李氏。 故而武龄安自小儿便明白,将来与她共享天下山河的那人定会是姓李,且也只会姓李,二人皆是聪慧之人,自第一次相见之时心下便已是了然, 故而比之旁人,武龄安待李恒多少且也有些许不同,况她们本就是表兄妹,她四皇姐的母妃原就是李氏的嫡女, 不过是心有他人,自是不要什么后位,后“亡于皇室”,她四皇姐方才自幼养在老君山。 武龄安心下纷纷扰扰没有半点儿的头绪,整个人瞧着却是越发的冷冰冰,叫大账中的人大气且也不敢出一下,尽量儿放轻了手脚去,毕竟外面砍了的乱臣贼子且也不少了。 草原上的饿狼便是行刺想来却也不会行刺李恒,应是她或者是君言,乃至于怀恩侯,也应不会是这人。 京城里知晓她二人婚约的不在少数,然于这北境却不至于是人尽皆知,况乎是草原上的饿狼? 万事皆有可能,故而却也不尽然。 她的这些个兄弟姐妹里除她之外且也没有人与李氏有婚约,然未曾定下婚约的却也不少。 李氏嫡长的这一枝儿虽嫡出只有二子,然嫡次的嫡出却是不少。只没了一个李恒,将来那个位子定会是李氏的嫡出,李氏自然有嫡出的子嗣会登上那个位子。 李氏便是因着李恒将来不得不入皇室,却也不至于倾尽全力教养,然却也同样不许有人伤了李氏的麒麟子,故而刺杀李恒,却是得不偿失。 杀她才是一本万利,斩草除根的事情,武龄安垂了垂眼眸,然她却是半点儿波澜却也未曾遇到,当真儿叫人费解的紧。 “主子,恒公子醒了,要见您。”,玄衣女子俯身与武龄安低语,眼中且也藏了喜意。 武龄安愣了下,随即且也顾不得旁的,径直起身便朝内室走了去, “丹九,给孤将整个大帐好好的围好了,定要将那吃里扒外的东西给孤连根拔起。”。 “诺。”,玄衣女子心下却是松了口气,她们这样的人最是忌讳的便是不明主子的意思,不知如何替主子分忧解难,至于旁的且有的是法子来完成主子的吩咐。 进了内室那人憔悴儿的倚着床柱由着大夫折腾着换药,瞧着那血仍旧浸个不停,半点儿也不似止住的模样,武龄安的眉头皱了又皱。 瞧见李恒朝她瞧来,努力儿的扯起嘴角,武龄安不动声色的收敛了神色,面上温和的径直朝李恒走了去。 “张大夫,孤与你的止血药莫不是没有效果,为何这血仍旧止不住?”, 张温禾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却是连头也未曾抬一下径直道, “殿下的药,却是好药,然却是少了些,况李少监这伤本就不是因着刀伤的缘故,而是毒,眼下这般却也是极好的,只要能弄出来解药,旁的不过是小事耳。”。 这般儿的回话武龄安却是不满的紧,半句踏实话也没有,况这般儿血流不止,这人且又如何能受得住? 李恒缓了缓,方才连忙虚弱的低声道,“殿下,不必忧心,固之并无大碍。”,说罢便是好一会儿缓不过来。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且也不好就此发作于人,却也之好顺着他的意来。 “便有劳张大夫早日将这解药给研制出来,李少监这般模样且也受不住多久。至于这试药之人,孤且也早早儿的便备下了,那些个刺客本就该死,张大夫只管试药便是,李少监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陪葬的人只会会血流成河。”。 张温禾将手上的布条径直结了个圪塔,方才停了下,复又取了个瓷瓶径直儿与李恒的伤口处浸了血出来的地方敷了些棕色的粉末。 “殿下何至于,”,张温禾的话尚未曾说完,李恒便径直开口打断了他, “咳咳,张大夫你先下去,我与殿下有些话要说,旁的你只管听殿下的吩咐便是。”。 武龄安的面上没甚变化,然一双眸子却是叫人心底生寒,张温禾回过神来瞧着武龄安的神色,心下一个激紧,然杀人不过头点低,边塞之人瞧惯了生死,却是见不得折磨。 只是对上李恒温和且又坚定的神色,张温禾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吞了回去,只悻悻的道,“殿下,李少监容老朽先行告退,若是李少监身上的棉布浸透了,劳烦殿下唤人换一下,眼下且也没旁的法子止血,只能如此。”。 武龄安瞧着李恒的神色终究儿却是点了点头,示意张温禾下去忙。 第634章 逼婚 “殿下,固之许久未曾见着殿下了,这伤道是却也划算。”,李恒一脸的委屈以及有些唏嘘。 武龄安愣了愣,这人素来最是温文尔雅,便是平素私底下只二人,他且也是君君臣臣克己复礼的模样,这般儿软和的模样,当真儿有些叫人不适应。 武龄安忍不住伸出带着薄茧的手贴了贴李恒的额头,虽是热了些,却也还好。 武龄安与他这般儿亲近的时候且也少有,心下雀跃,索性便将额头往武龄安的手心里贴了贴。 武龄安却似是被烫了似的,一下子将手收了回来,本想说些什么,只这人可怜巴巴委屈儿的看着她,且也只好不动声色的扣了扣自个儿的手心。 “固之这是做甚,莫要叫身上的伤口崩开,军中没甚好药,我已经着人去寻五皇兄取药了,在忍忍。”,她虽的公主,然却是自幼粗糙惯了,什么样的苦头没有吃过? 然这人,她却是知晓,素来最是娇气,长这么大想来应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苦头,平素里便是磕着碰着都未曾有过,眼下这般儿不吭一声的受着,却也叫人服气。 李恒瞧见这人眼中的心疼,心下且也有些雀跃,这世间的事啊,素来只有失去了方才知晓是何等的珍贵。 李恒伸出未曾受伤的手费劲儿的拉住武龄安的衣袖,武龄安不动声色的拽了拽,这人力气却是出奇的大,愣是拽不回来,对上李恒委屈的神色且也只好暂且压下不提。 然心下却是诧异连连,莫说七岁之后,便是垂髫之时,这人便老成的紧,纵然与她说话,且也得最少隔上三尺,直直儿的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而今这般亲近,武龄安心下不仅不适,更是违和的紧,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接过玄衣女子手中的药,挥手示意玄衣女子下去,玄衣女子瞥了眼自个儿的主子,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固之的手可有大碍?”,武龄安的意思很明白,李恒明白却也不明白,只苦着脸痛苦的道, “殿下,疼的紧,没有半点儿的力气,却是要劳烦殿下了。”。 武龄安抽了抽自个儿的衣袖,根本抽不出来,眼睛跳了跳,却也不知这人在耍什么把戏。 她素来老成,自年幼时起便最是会照顾人,喂药这样的小事,她且也不是没有做过,晕了晕药,便赖着性子一勺一勺的喂李恒吃药。 明明是闻着便苦得够呛的药,这人吭是连眉头也未曾皱过一下,似是吃蜜似的,武龄安心下且也感叹的紧。 武龄安放下药碗,似乎依稀记得今儿个着急出门,身上的荷包似乎是昨日的荷包,荷包里似乎是装了些糖。 武龄安从荷包里翻出了一小包不多的糖块,似乎是有点儿化了,心下有些懊恼,打开油纸捡了一块化的不怎么厉害的塞进李恒的嘴里,一脸嫌弃的模样。 “固之润润嗓子,这却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可累了?”。 李恒的眼角染了笑意,他本不喜甜,眼下却是觉着欢喜的紧, “固之记着殿下并不嗜甜,荷包之中为何会有糖?”,这人什么样的性子,李恒虽不至于一清二楚,却也清楚,他遇刺的事儿,没有人敢做遮掩,既是知晓了,按着这人的性子那里有甚心思去折腾这些个小玩意?只怕翻身上马,便径直策马而来。 “昨日,本欲去四皇姐府上,顺便将和曦送过去,小孩子那里有不爱糖的,故而顺手便买了些,固之尝着如何?”。 李恒的眼眶一下子便红了起来,眼眸里似是盛了无限的委屈, “和曦是谁?为何我未曾听过,殿下有精力去折腾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却是没空闲的功夫来瞧我一眼。殿下可还记得祖宗家法,太庙里的祖训?”。 武龄安默了下,太庙,她在熟悉不过的地方,里面或是明显,或是至于暗处的祖训,她比谁都记得清楚。 纵然大周历来的女帝且也不少,然世人待女子终究多了许多轻视与偏见,故而聪明之人自当熟知每一条于自个儿有利的陈规旧例。 武龄安知晓,李恒同样清楚,大周的太庙供奉的不仅仅只有大周历代的帝后同样还有前朝的帝后以及李氏的每一任家主,后来者不过是置在东西偏殿罢了。 “自是记得,固之何意?”。 李恒的嘴角翘了起来,“殿下可知你我二人有婚约?”。 武龄安愣了下,自是有的,不过是口头的约定以及祖训,实则婚书并未定下,“自是知道的,不过我年纪尚小,父皇母后道是尚早。”。 李恒抿了抿嘴,想来应是极疼的,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细汗, “殿下尚未与我聘礼婚书,不知殿下何日与我婚书?三媒六聘一件儿也不能少,殿下年纪尚小,婚事自是可往后推上一推,然六礼却是可以先走,殿下大婚之事且又能马虎?”。 武龄安有些愣神,也有些不知所措,对上李恒灼灼的目光,只觉着心慌的紧, “固之缘何这般着急?李氏的长辈意下如何?固之当真愿意?”。 若是以前,自是不愿的,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又如何?好男儿立身天地间,当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如何愿意安于一室之内,平白的折了自个儿的羽翼。 “心甘情愿,却是不知殿下愿意否?我与殿下的婚事本就是天定良缘,族中长辈在大且又能大过太祖定下的规矩,殿下只管来下聘便是,旁的我自会处置。”。 李恒虽是问武龄安愿意否,却是半点儿不愿意的余地却也未曾与武龄安留,径直武断的催促着武龄安赶紧儿定下章程才是。 武龄安呐呐不知如何开口,李氏的子嗣入主后宫向来只会是封后封君的大典之时方才会与帝王大婚。便是不成,至少儿且也得以储君之位迎娶。 祖训虽未曾由甚章程,却也算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夺嫡向来便是要人命的事,李氏自是不愿意搅和进去,不论谁为王,谁为寇,大周的山河总归有李氏一份。 第635章 表明心意 李恒的目光太过炙热,便是武龄安欲要避重就轻且也不能,她是大周的公主,且也有自个儿的傲骨,怎可能借着情谊的缘故,便将李恒,李氏拖下水,拖上他的战车? “固之你累了,该休息了,今日的胡言便罢了,孤从未听过。”。 武龄安虽然很心动,然她终究未曾心硬如铁,于李恒还是有些情谊,她若是登上了那个高高的位子,与她携手共看大周山河之人定是他。 她若是败了,且也不过是个谣言罢了,李氏向来游离于夺嫡之外,没有那个帝王会将李氏拖下水,更不会因为所谓的祖训婚约用来做筏子,从而迁怒于他。 若是她的姐妹登上那个位子,他仍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她的兄弟登上那个位子,便放他自幼,娶妻生子且也没什么不好的。 自然武龄安同样忌讳的仍旧是生怕自己将李氏拖进了夺嫡的泥潭里,越发的激烈起来,坏了大周的基业。 武龄安这般避重就轻的回答,意料之中的事儿,李恒既是平静又是心下涩然的紧。 “殿下自是可以避重就轻,这婚约的事儿,却也不是殿下一人之事。殿下不予婚书,不下聘,我却也可以径直将嫁妆径直送到殿下的府邸之中。 想来陛下却也不会吝啬一纸婚书,殿下成,我则于殿下共享荣华富贵做这大周的君父国母。 殿下败,殿下生我则生,殿下亡,我则与殿下共赴黄泉。 陛下没可能拒绝一个要与他爱女殉葬的女婿。”。 李恒目光灼灼的盯着武龄安,面色苍白如纸,没有半点儿的血色,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的砸了下来,砸得人生疼。 武龄安却是措手不及,她在如何聪慧到底却也不过是个不满双十年华的小姑娘罢了。 承平帝与满朝的文武教她如何处理政事,如何把握、操控人心,如何行军打仗,如何制衡,唯独没有这男女之情。 她平素里所谓的男女之情,却也不过是瞧了话本或是偶尔瞥见旁人的恩爱夫妻,照章行事,叫天下人看罢了。 她自个儿清楚,李恒同样也明白,为着大周,为着两族,为着祖宗礼法,故而旁人瞧来却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青梅竹马,实则却是不尽然。 武龄安叹了口气,这人的心思,先前她尚且心下明白,故而大多时节为着他顾,武龄安却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他面前,便是旁的时候,却也只有君臣,而无旁的。 自然,若是有人敢觊觎,武龄安却也从未手软过,她纵着他,却不是平白唤人辱没了他去,将来如何却是轮不到旁人来置疑,便是她的亲手足尚且如此。 而今忽的一下子变得软乎亲近于她,武龄安着实手足无措的紧,只瞧着这人这般儿的小意温柔,软硬兼施,武龄安半点儿心肠也硬不起来。 起身细细的将这人一脑门的冷汗擦去,径直动手将他身上的棉布换下来,十指翻飞似是穿花蝴蝶似的,瞧着比人家大夫还要熟稔。 武龄安不做答,李恒且也不逼问,只痴痴的瞧着人,眼中的喜意却是半点儿也藏不住。 只这血却是止不住,虽不至于叫人流血不止而亡,然这般儿一个劲儿的浸血,且又如何好得了? “你先歇会儿可好?待你好了,我们在论旁的如何?”。 这世上能叫武龄安这般哄的人且也不多,不过是一个武龄衍以及朱皇后罢了,而今在添一个李恒。 李恒瞧着眼前之人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只这身体着实虚弱的紧,他且也在没精力与武龄安僵持下去。 故而只好轻轻点了点头,“听殿下的,殿下不许离开,得陪着我。”, 委屈且又执着的模样,他于武龄安到底却与旁人不一样,武龄安心下一软便径直点了点头。 李恒的眼中方才染了笑,武龄安取了些软枕径直扶着李恒躺了下来,尽量不要碰到那浸血的伤处,李恒顺从的由着武龄安折腾,待人躺下了,武龄安心下方才松了口气。 只人还未曾坐下来,李恒便一把牢牢的握住了武龄安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武龄安,“殿下,君子一诺。”。 武龄安却是哭笑不得,她那里见过李恒这般的模样,只纵然世人皆知她二人婚约在身,然这般不顾礼教的事儿却也不宜叫外人瞧见。 “固之莫要胡乱,既是应了你,我便不会走,先放手。”。说罢,武龄安将那胡凳一勾,便径直挨着床榻坐了下来。 李恒勾了勾嘴角,却是不理武龄安,紧紧的握住了武龄安的手,便闭上了眼,他眼前这身子骨着实做不了旁的事情,那些事情他决计不允许在发生,手心里的人,他且也不会在放手,致死也不放。 武龄安瞧着床榻上虚弱得随时可能会乘风而去的人,心下虽不至于软的一塌糊涂,却也是一片柔软。 既是他不放的手,将来且又如何能来怨她? 好好儿的人怎又可能性情大变?李恒这模样虽不至于是性情大变,然却也变化不小,这当中若是没有隐情,武龄安却是半点儿也不信。 况,自幼的婚约,虽她知事之后,为着这人心下舒坦,大多时节且也不如何亲近,然该知晓的却是半点儿也不少, 因而便是平素里不小心磕到碰到,这人且也能疼得直皱眉,眼下这血淋淋的刀伤,瞧着便骇人的紧,然这人却是不怎么在意,武龄安眼中寒光凌凌,她的人且又是谁人皆可以觊觎的? 况,武龄安虽不通男女之情,然却也分得出何为真情实意,便是天之骄女且又如何,同样儿渴求有人待自个儿独一无二。 武龄安心下长叹了口气,便是未曾言说,她却也明白自个儿只怕是栽在这人身上了,历来的帝王谁人不是三宫六院,便是女帝且也是如此。 然武龄安却是不愿,帝王将相也好,寻常百姓也罢,这人的光阴却是一致儿的,她哪里又有这诸多的功夫去寻欢作乐? 第636章 药到 除此之外,自然也还有承平帝的手笔在里面,因着这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他到底却是辜负了发妻,少年夫妻,本以为却也能求个白头偕老,奈何终究却是郁郁而终了。 故而承平帝心下的种种自是希望自个儿的继任者能从一而终,故而武龄安自幼知晓的便是,白首一人心,至死不相欺。 朝中诸臣为着自个儿的利益,自是不愿意帝王一生只一人,身旁在无二色,然女帝,为着世俗的伦理纲常,便是心下如何,他们且也不会逼迫女帝选妃。 历来帝王选妃,多是为着平衡各方势力,而李氏历来游离于大周的朝堂之外,故而后位在李氏手中,纵然有人心下不满,且也生不出旁的事端来。 因而不论李恒是否待武龄安有情,只他恪守自个儿的本分,将来伴在武龄安身侧之人便只会是他一人。 在则武龄安于美色上本就没甚喜好,她的心胸里装下的唯独这大周的万里山河。 只这人这般儿的情愫且也叫人心下生趣,却也不讨厌。 武龄安的眼中多了些许的笑意,轻轻掖了掖薄毯,将这人一脑门的冷汗慢轻轻擦拭干净。 玄衣女子拎着食盒进来之时瞧见的便是自个儿的主子出奇的柔软,心下一跳,面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敢显露出来,将食盒置在挨外间的桌案上。 缓了缓,便连忙上前低声恭敬道,“主子,膳食备好了,请先用膳。”。 武龄安默了下,微微颔首,玄衣女子心下松了口气,说罢,便径直儿去将方才一道儿拎来的热水倒进铜盆之中兑下,待武龄安过来净手。 武龄安微微抽了抽自个儿的手,这人却是拽得生紧,瞥见他那皱起的眉头,武龄安心下叹了口气,却也不强求, 径直低声吩咐道,“将膳食端过来,气味重的便罢了。”。 “诺。”,玄衣女子心下一跳,却也不敢多做他言,连忙将兑好的温水捧了上去,与武龄安净了手,便挑捡了谢清淡的膳食奉来上去。 武龄安就着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祭奠好自己的五脏庙, 玄衣女子纵然心下骇然,却仍旧是半点儿也不敢冒犯,她自幼便跟在主子身边,尤其是来北境之后,更是如此。 虽则二人早有婚约在身,她们这些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却是半点儿也不知自个儿的主子竟是与这位有这般深厚的情谊。 心下纵然是万般揣测,手上的功夫却也不曾耽搁,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将残局收拾妥当。 “丹九,今日孤便不回云中了,那些个要紧的折子取来此间,遇事不决,径直报与君将军与怀恩侯便是。”。 “诺。”,玄衣女子心下骇然,却是半句劝慰的话却也不敢说。 “去寻张大夫,固之的膳食该如何,且叫他拿出来个章程来。与京城去信,送两个太医过来,非圣手不要。”。 “诺。”,玄衣女子心下叹了口气,自个儿主子这般任性,却是第一次见,便是她自个儿命悬一线之时,却也不过是将就忍忍便罢了。 而今竟是这般儿的任性,当真儿是不智,不过主子的事,却也不容她一个仆从置疑。 见武龄安在无旁的吩咐,玄衣女子便连忙退下去安排自家主子的吩咐。 玄衣女子才退下去,便有玄衣男子步履匆匆而来,紧随其后一道儿来的还有张温禾,武妙生,君言,晏归安以及军中、云中、云安的大夫等人。 “主子,不负使命,药取来了。”。 玄衣男子恭敬的将药匣子奉在了武龄安的面前,武龄安面上的神色稍微好了些许,瞧着床榻上虚弱的似是随时会乘风而去的人,尤其是那浸个不停的血,武龄安心下既是焦虑且又不安烦躁。 “给张大夫,张大夫什么样的药,孤都可以给你弄来,若是人有个三长两短,便提头来见。”。 武龄安眼中一片寒光凌凌,瞧得人心下生寒。 张温禾且也顾不上旁的,苦笑着上前接活药匣子。见他接过了药匣子,武龄安方才收回了凌凌的目光。 “五皇兄,四姐夫,表兄你们来了,这几日云中的事便劳烦几位了,安在此拜谢。”。 只手被李恒牢牢的抓住,故而她却也只不伦不类的行了个礼。 不论是武妙生,晏归安,还是君言皆是心下骇然,他们且又见过这人这般的模样,大有些色令智昏的模样。 “十皇妹,你先避一下,我几人来之时,且也带了大夫,先看看在说。”,武妙生却是不应这些个麻烦的事儿,若不是为着那人与他的婚事,便是这北境他且也不会来。 至于北境的政务他却是半点儿也不会插手。 武龄安且又如何听不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只眼下却也不是计较这些个事儿的时候,武龄安默了下,且也不在提。 苦笑着抽了抽手,却是抽不出来,手一动,便扯到了李恒身上的伤口。 “殿下,你莫要在动了,李少监却是经不起你这般儿折腾。”, 张温禾且也顾不上旁的,径直将药匣子塞到了徒弟的怀中,便连忙冲到了床榻前径直解开了李恒身上的棉布,瞧着方才裂开的伤口只觉着一阵头疼。 武龄安抿了抿嘴,却也有些手足无措,晏归安瞧着她这模样却是觉着可乐的紧,他自幼长于宫廷之中,与这些个公主皇子除去他自幼便长在老君山的妻子,旁的皆是相熟的紧,自是知武龄安性情。 不论是治国之道还是平素处理政务上皆是天赋异禀,仅仅有条,从未有行差踏错之时,然到底却也是个不知情事的小姑娘。 “殿下,一道儿来的这几位大夫,皆是可托付之人,殿下大可放心,陈老军医,麦娘有劳二位了。”, 君言将二人让了出来,示意二人上前,这内室围了这诸多的人,不论是陈老军医、麦娘还是一道儿来的医者皆是眉头紧皱。 麦娘性子直,索性便径直儿开口撵人, “除医者外,几位贵人还请外面等候,这般儿乌泱泱的一堆人,病人且又有好的。”。 第637章 早做决断 武妙生神色莫名的看了眼麦娘,君言瞥了眼武龄安,面上的神色不变,径直道,“所言极是,五皇子殿下,侯爷外面请。”。 “表兄,外面的事便劳烦表兄了,安先行谢过。”。武龄安说罢便微微颔了颔首。 “诺。”,君言自是不会推辞,便是武龄安不提,他且也不会将此事就此翻过,说到底这北境的兵权大多皆是节制于君言和武龄安二人,武妙生手中又不多的一点。 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杀,且还得了手,君言这个镇北将军如何能脱得了干系? 武妙生与晏归安且也没甚不满的,自是与君言一道儿出了内室,旁的一些不想干的人,自然且也不敢留下来。 待将这内室空出来,随行的这些个大夫且也不敢耽搁,从随行的包袱里取了干净的衣衫径直套在了身上,且用烈酒净了手,方才敢上前去瞧伤者。 外伤里一个个的皆是各中好手,便是只瞧了一眼,挨着伤口一圈儿的肉却是用不成了,几个大夫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瞧见了骇然。 默了一会儿,方才由着张温禾开口,“殿下,李少监伤口处的这些个坏肉只怕是要不成了,且因着中毒的缘故,却也用不得麻沸散,故而,故而……”, 张温禾故而了半晌,且也故而不出来个所以然,只羞愧的立在武龄安面前,且也不知当如何行事。 若是她自个儿,武龄安且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不过是些肉罢了,咬咬牙且也就过去了。 然这么个娇气的人,她却是道不出来个所以然,眼神凶狠的盯着张温禾,“你不是道孤带来的那些圣药,药效极佳,为何这点儿小伤,且也得刮骨疗毒?你不是道毒解了,不过是小伤耳? 小伤何至于刮骨疗毒,李少监这样的身份且能留疤?”。。 武龄安且也觉着心累的紧,她既是心疼却也是愤怒,说不得却也有旁的法子也不一定。 “殿下,李少监便是留了疤,殿下与李少监的婚事便会就此罢休不成?况这军中男儿谁人身上无疤?我们将军且还是伤在脸上,夫人却也未曾有嫌弃之语,殿下寻来的药是圣药,却也不是仙丹,到不了活死人肉白骨。 我等不过是医者而已,没那些个仙神手段,李少监伤口处的肉已是乌黑,殿下道我等该如何? 便是普通的箭伤,大多且也得腕肉,更何况是这般儿厉害的毒?且请殿下明见。”。 麦娘既是愤愤然,却也心急,一则是医者父母心,自是不愿伤者百般折腾,耽误了伤情;在则且也是不愿意在这儿耽搁时辰,她们这些人且有的是事儿忙。 武龄安素来只听这话儿有没有用,旁的却是不怎么在乎,故而便是麦娘言语之间多有冒犯,她却也未曾放在心上。 “先时张大夫便道这血止不住,而今你们腕了这些腐肉,且又如何止血?李少监的命,便是孤且也偿不起。”。 武龄安的神色仍旧冷凌,张温禾心下松了口气,不论如何,他们且也得把这人的命给吊住了才是。 “回殿下,殿下寻回来的那些个药,应是能止住,在拖下去,后面儿只怕却是越发的艰难,殿下还请早做决断。”。 武龄安神色莫名,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察觉到手动了动,便顺着瞧了过去,果真儿对上了那双清亮的眸子,“固之。”, “殿下,便由着他们来,只殿下在,便无甚大碍,固之撑得住。”。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只瞧着这人执拗的神色,却也不得不颔首。 李恒艰难的朝着武龄安撑起了个笑容,缓了缓方才别过脸与麦娘,“陈麦娘可是?这腕肉的事儿便与你了,听闻君将军当初那命悬一线时便是你动的手,我与殿下信你。”, 本是诧异的众人,这下子方才回过神来,隐隐的且也有打量。 “诺。”,本就是如此,麦娘半点儿也不心虚,自是坦坦然然的受着众人的打量。 “这毒我却也知晓些,取白芨散便可。殿下寻的药里可有白芨散?”, 后面这话儿李恒却是瞧着武龄安道的,武龄安有些愕然,白芨散乃是自太宗时传下来的秘药,历来为皇室所藏,知晓内情的人却是不多,便是李氏一族与皇室而今却也能道一句同气连枝,然这般儿的秘事,却也不一定为这人知晓才是。 武龄安垂着的眼眸且也多了深思,李恒如何不知武龄安的猜疑,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他却只是笑笑,并不怎么在意。 武龄安却也不过是愣了下,什么样的秘药且也贵重不过李恒都性命,果断道,“用白芨散,若是不够,孤与尔等写方子便是。”。 除去李恒,其他人却是吓得够呛,便是他们不知白芨散为何物,却也知晓这般儿的皇室秘药,莫说方子,便是药却也不大可能为世人知晓。 不过是愣了片刻,众人便回过神来,然不论什么样的药,他们不知药性,不过是听二人一番儿话语,便如何敢往李恒身上使? 既是见惯了生死之人,却也不婆婆妈妈。径直儿将李恒伤口处的毒血浸了匕首,寻了个刺客避开要害,狠狠儿的扎了几刀,取了白芨散去试,见却有效果,并无不妥,心下松了口气,方才敢用在李恒的身上。 瞧着李恒疼的汗流不止的模样,武龄安心下却是越发的恼怒起来,然面上却是不显,只与这人尽说些趣事儿。 然她这人素来端方惯了,便是逗趣儿,却也没甚意思。 除李恒一个捧场儿的,上至六七十岁的陈老军医,下至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麦娘,皆是觉着无趣的紧,却也难为这李少监,这般儿模样,却也不忘哄着这位殿下,想来二人应是情深似海才是。 武龄安自是不知这各中内情,她这人素来谨慎,重诺守规矩,既是应下了,自是不会食言而肥,虽则她却也觉着有些个生硬,然却也未曾有半点的敷衍。至后面却也觉着不错,至少这人却是笑了起来不是? 第638章 殿下君子一诺 “殿下,我歇会儿,你陪着我可好?”。李恒汗淋淋的,只一双眸子却是出奇的有神,眼巴巴的瞧着武龄安。 武龄安只觉着头疼的紧,然她却也说不了绝情的话。 几个大夫彼此瞧了眼,心下皆是可乐得紧,小儿女家的情谊总是这般儿的有意思,天幸这血却是止住了,虽腕了些肉,然缝上之后,总有好的时候。 只要血止住了,至于解毒一事儿却也不急,只他们却也不好看二人的热闹,规整了自个儿的东西,便一一儿的退了出去。 他这般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武龄安终究还是败下了阵来,抿抿嘴道,“可,只却是莫要在拽着孤的手,孤且也手酸的紧。”。 李恒面上有些委屈,然他却也知晓何为适可而止,心下叹了口气,却也只得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 “固之听殿下的,殿下,君子一诺。”。 武龄安心下松了口气,面上却是不显,“自然。你且好好歇一会儿,待药好了,孤唤你。”。 李恒复又深深的凝视了一会儿武龄安,武龄安在他的凝视之中,倚着床榻坐在了边上的胡凳之上,李恒方才满意儿的笑了笑,慢慢的闭上眼眸养神。 他的殿下注定高飞于九天之上,没有人可以束缚他的殿下,他还有许多的事儿要做,得早日养好身子骨才是。 “如何?”,君言等人自是候在外间,李恒的命,他们几人没有一人不知这各种的干系,若是无碍,便罢了,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却又是个天翻地覆,这节骨眼没人乐意出这样的纰漏。 “回侯爷的话,李少监伤处的血止住了,若是没甚意外应是没甚大碍,然那毒却仍旧还没个头绪。眼下瞧着虽没甚大碍,然正因为瞧不见,方才显得尤为的恐怖。”,张温禾且也是苦笑连连,他们这些个大夫于军中虽颇受尊崇,然这般儿棘手的病症与病人,且也叫人胆战心惊的紧。 那句儿“李少监的命,便是孤且也偿不起”,旁人张温禾不知,然他自个儿却是记得明明白白,半点儿也不敢忘,家中上有老下有小,那里经的起折腾? 晏归安面上的神色且也难看上了许多,旁人不知,他如何不知,里面躺着的那一位着着实实与他是正经儿的亲戚,而不是旁的沾亲带故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几位且也辛苦了,然这毒若是解不了,便没个了结的时候,还要劳烦几位在劳累上一二。十公主殿下且也着人去请北境全部儿的大夫,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总得有个头绪。”。 话以至此,张温禾这些个大夫且又能如何,除去应下来,在无旁的法子。 “诺。”。 晏归安且也知晓他们的不容易,故而却也不留人,便是留下且又如何,三人皆不是大夫,便是云里雾里的说了一通,却也不见得有半点儿的用处,莫不如叫人下去歇会儿,且有的忙得时节。 张温禾等人自是如蒙大赦,虽则他们手中且也不是未曾医治过这些个贵人,然仍旧不愿意与这些个贵人共处一室,平白的叫人不自在起来。 张温禾等人,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走了个干净。 武龄安瞧人睡着了,方才径直儿往外间走去,到底这儿女情长的事儿,却也不该在这节骨眼上情长。 便是对上君言三人似笑非笑的神情,武龄安却是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面色如常。 “五皇兄,四姐夫,表兄,这事儿只怕不是这般儿简单,攘外必先安内,这军中说不得好好儿清洗一番,不论是谁的手笔,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孤便能全剁了去。”, 武龄安的眼中寒光凌凌,那有方才在内室里的手足无措。 “这几日,我估计走不开,却是要劳烦表兄与四姐夫了。”,武龄安的直溜溜的盯着君言、晏归安二人。 涉及那个位子的斗争这样的事儿,晏归安本不欲搅和进去,他们夫妻皆没这样的野心,更何况武韵彩的身世且也不能为外人道也,因而那个位子他们皆不会去肖想更不会为此做出不智之事,若不然承平帝且也不会由着他们夫妻二人前来。 况晏家只晏归安一个独子,倘若他的妻子当真儿登上了那个位子,晏家便断了香火,历来便没有皇室子嗣过继的。晏氏一门忠烈,皇室怎又能断人香火? 只对上武龄安的眸子,晏归安苦笑连连,却是由不得,自武龄安来这云中之后,他们夫妻便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诺。”。 至于君言,本就是职责所在,这北境之地,不论是谁且也不能动手动脚,若是护不休北境,他且又如何护得住他的妻儿幼弟? “诺。”。 武妙生却是不怎么在意,只兴致缺缺的瞥着武龄道,“里面那人你且如何?李氏的子嗣婚事上向不差,既是人都来了北境,何至于秋毫不犯? 莫不如将这婚事儿做实了,有李氏保驾护航,我且也觉着你与我应承之事应是无碍。若不然我何至于趟这滩浑水?”。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不论是如何的斗争,她却也不希望将李氏拖进来,大周绝不能能耗。 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几日,我会守在这里,至于旁的,他若是能制得住李氏,便与我一道回去,若不然便就此罢了。”。 武妙生自是不在乎武龄安如何行事,只他自个儿的事能成便好,旁且与他何干? “你自个儿明白便成,十皇妹既是记得与我应承之事,且也与父皇写写信且如何?阿萝她胆子小,父皇若是给我将人吓走了,可如何是好?”。 武龄安抽了抽嘴角,到底却是颔了颔首,京中的这些个小事儿,她与承平帝的书信中自是不会有记载。然武龄衍却是将他觉着的趣事儿一一记下,与武龄安送来。 旁人的信便罢了,然武龄衍的家书,武龄安不论如何且也不会疏忽了去,当中恰巧便有这位阿萝姑娘。 第639章 阿求儿死 “四哥,我就要死了,我这一生对不起的人甚多,然亏欠良多的却是只有阿朴与外祖一家,咳咳,为着阿求儿,我同母异父的兄长,我逼死了疼爱我的外祖父,外祖一家且也是家破人亡。 活着的与死了且也没甚差别,死了的且也不干净,咳咳咳咳,外,外祖家而今只剩下这一双儿不知事的小儿女。护他们平安长大,便当是还了外祖的情谊。 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里,唯独四哥一人素来待人极好,而今我能求之人,且也只有四哥一人,四哥莫要拒了我可好? 便当是我们兄弟间最后的一点情谊,咳咳咳。”,贺兰多林不怎么在意的将嘴角不断溢出来的血擦去,眼中一片片儿昏昏沉沉,只面上却是多了丝解脱的欢喜。 “主子,主子,你怎可丢下老奴一人,这世上除了主子,还有谁人会念着老奴? 主子既是不愿在活了,老奴与主子一道儿便是,便是到了长生天处,老奴且也还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白发苍苍的阿朴老泪纵横,跪在贺兰多林的脚边,面上一片的决然。 贺兰多林眼中多了丝光亮,“阿朴,我这样满身罪孽的人是到不了长生天身边的,将来只会去那什么阿鼻地狱。 你也一把年纪了,本该是安享天年的,奈何你家主子是个没出息的,你既还认我这个主子便与我好好照顾外祖家的这双儿小儿女,便只当是替我赎罪。咳咳咳咳。”。 长生天也好,还是地狱也罢,他却是不怎么在意,既是要死了,便难得的清醒一二,将该安排的人安排好,且也好过人世走一遭。 贺兰巴图的神色却是半点儿也不好,当中儿既有释然,且也有恨铁不成钢。他因着生母的缘故,待谁都好,且也待谁都无情薄凉,便是生母且也是如此。 若不然他且也不会将自个儿同母异父的妹妹径直送于人做玩物,当初儿与这个弟弟交好,且也不过是看中他外家的势力,为着拉拢他罢了。 故而自是多有忍让,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于他自然是要比别的兄弟姐妹多些情谊。只一点,他虽是个暴虐,蛮不讲理的性子,且也时常儿占了他的便宜,霸了他的货物,然他道一句出兵之时,这个兄弟不问缘由,半点儿不犹豫的便与他出兵,从不推脱。 与他且也抢了不少的商路,你来我往却也豪放多有情谊。 谁能料到这人竟是这般儿不要脸,自断臂膀,残暴不堪,行的事儿天怒人怨,硬生生儿将大好的局面做成而今这般儿兵败垂成的境地。 “这人你且如何?若非因着他,你何至于如此?”,贺兰巴图厌恶的踹了踹地上五花大绑的阿求儿,眼中的厌恶之情当真儿是毫不掩饰。 贺兰多林十分的恶,便有九分是这么个人模狗样的东西做出来的,不论他们兄弟如何,这么个东西将自个儿的兄弟耍得团团转,贺兰巴图着实瞧不上的紧。 贺兰多林眼中难得的清明起来,贺兰巴图这般儿踹阿求儿,他且也不恼,许是人之将死,且也没什么看不明白的。 阿求儿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贺兰多林比谁都清楚,不过是纵着他罢了。 贺兰多林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阿朴上前去扶他,贺兰多林轻轻将老仆推开,步履蹒跚却又坚定儿的朝阿求儿走去。 走到阿求儿的身边,贺兰多林踉踉跄跄的单膝跪在了阿求儿的面前,将人扶了起来,轻柔的慢慢儿的将阿求儿身上的尘埃一一拍干净, “这一辈子,我欠你的,母亲欠你的,外祖父欠你的,外祖一家欠你的都还清楚了。 阿求儿我的好哥哥,除去未曾予你一个身份,凡是你想要的,我便都一一送到了你的手上。 你喜好外祖家的表兄弟姐妹,除去那些个一心求死的,我便没有不满足你的,只是你的心怎么这般的恶,便是死人你为何却也不放过? 你不喜我出现在世人的面前,我便成日里酗酒,卧病在床,不见外人。 你性本恶,喜欢做恶,我便将这一切儿都背下,这世上世人皆知贺兰多林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可是谁人又知阿求儿的心有多大,手段有多毒辣。 咳咳咳咳,阿求儿我的好哥哥,想来你许是知晓,许是却也不知晓,你下毒的事儿,从始至终我皆明白,不过是你喂我便吃罢了。 而今我也是毒入肺腑,既是我一手捧出来的恶人,我去了,自是不必在为祸人间。阿求儿你便先走一步,我随后便来。”。 贺兰多林从始至终都未曾将塞在阿求儿口中的步团给拿出来,将腰间珍视配带了许多年的匕首径直送进阿求儿的心窝。 眼中虽是释然,然贺兰多林却是流下了两行情泪, “阿求儿,我的好哥哥,这是我十岁那年,你送与我的第一个生辰礼,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待在身边。 你道是侮辱,谁又知晓我当真儿多珍惜欢喜? 而今用它送你走,却也好却也好。”。 贺兰多林死死的抱紧阿求儿,阿求儿眼中既是惊慌失措的愕然,却也是解脱似的释然。 眼中一直不曾消散的阴霾,今日却是散了个干净,多了些明媚的滋味。 阿求儿挣扎着将藏在怀中大拇指粗细的竹筒给抖了出来,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靠在贺兰多林的怀中慢慢的静了下来,最终没了喘息声,在贺兰多林怀中冷下来。 过了许久,贺兰多林扯了自个儿的裘衣铺在地上,将阿求儿搁在裘衣上,将插在阿求儿心窝里的匕首抽了起来,慢慢的擦拭干净,放在阿求儿的怀中,眼中多了些笑意。 贺兰多林将地上的竹筒捡了起来,却是半点儿也打不开那小小的竹筒,手抖了许久却也打不开那竹筒。 贺兰多林瘫坐在地上,颓废的看着贺兰巴图,“四哥,我为何没有半点儿的力气,你道这是为何?”。 第640章 交待身后事 贺兰多林却也不待贺兰巴图回他的话,自个儿便痴痴的笑了起来,“若是打开了这竹筒,想来我应是该后悔了,不开也罢,不开也罢。”。 贺兰多林这般的模样,却是叫贺兰巴图忍不住眉头皱了又皱,成王败寇自古以来的事儿,男子汉大丈夫生来便该顶天立地,何至于婆婆妈妈,平白叫人瞧不起了去。 只他素来便不是个性子外显之人,故而除去皱了皱眉头,旁的在无其他。 “五弟,宜早不宜晚,不论是萧氏慕容氏还是二哥,我都挡不住,人已经死了,你却也不必将自个儿耗在这鎏金城。”。活人有时候却是比死人更有用,且也当他当真儿与他尚且有些许情谊,贺兰巴图眼中不悲不喜。 贺兰多林扶着阿朴的手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那个王座前,默了一会儿方才坐下。 “四哥,你走,且也只有你待我这个五弟有些许的情谊。 你既还当我这个五弟还是你兄弟,便替我好好儿照顾阿朴以及外祖家的那对小儿女。他们尚且是不知事的年纪,什么恩怨情仇,而今却也是尘归尘土归土,便就此罢了。 改名换姓也好,远走他乡也罢,我皆不在意,只活着便好。”。 贺兰巴图瞧了瞧天色,只觉着头痛的紧,这般儿固执的人当真最是难折腾。 “乱世里,谁又能道万一?我自己尚且自身难保,你将他们托付与我且又有何区别?恕四哥无能为力?”。 贺兰多林却是不怎么在意,“四哥,你与二嫂且也有些情谊,完颜氏而今已是降了周人,二嫂的女儿在大金莫说什么爵位之流,便是一句贵女且也轮不上。 而今在大周却是封了县主,封号合浦,合浦还珠,大金视若草芥的小姑娘,人家却是奉为掌上明珠。 我若是二嫂,且也反了去。四哥求二嫂帮着安置三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想来二嫂应是不会拒绝的。 完颜氏一族虽不如何,然二嫂这人却是不错,四哥曾经的恩情,二嫂不论如何却也不会忘记的,咳咳咳咳。”, 说罢贺兰多林便捂着自个儿的胸膛自顾自的咳嗽了起来,咳得天翻地覆,面上不正常的潮红,一个贺兰巴图眼中却是极其的冷淡,所剩不多的情谊却也在不剩下了多少。 贺兰多林似是未曾察觉到似的,待缓过神来方才,倚着扶栏继续儿道, “四哥,想来却也没甚称王称霸的心思,所求不过自保罢了。便是有,而今大金却也是一滩烂摊子罢了,便是拿在手中且也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将自个儿赔进去罢了。 想来四哥且也不会觉着身上贺兰氏的这半儿血脉如何,只怕是恨不得半点儿干系不沾才是。故而我却是不信,四哥能为着贺兰氏的江山如何? 萧氏,慕容氏,二哥,北海,大周,不论是谁且也不是四哥能对付得了,其中二哥想来应尤为势大,不管二哥与完颜氏如何,完颜氏终究是二哥的妻族。 完颜氏降于大周的事儿,当中若无二哥的手笔,我却是半点儿不信。 四哥许是不知,完颜氏的嫡长子许了大周的无忧郡主,那郡主且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子册封的,而是大周的长公主的嫡女。 自然,我道这些且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请四哥庇护阿朴与那双小女儿罢了。”。 贺兰多林定定的瞧了会儿贺兰巴图,方才神色莫测的接着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吃食儿的道理,故而我与四哥虽有情谊,却也不会叫四哥白白儿的浪费了精力。 四哥与安顿好他们三人,我便心甘情愿的将我手中的势力全部交与四哥如何?”。 贺兰多林似乎儿有些天真,且有些笃定,贺兰巴图面上的神色却是半点儿未变,他这个弟弟是多么的恶劣他比谁都清楚。 “我且如何信你?你我兄弟知根知底,你且又如何信我?鎏金城的血债且得有人来背负,仅仅五弟你的一颗头颅,只怕却是不够。 毕竟这草原上的饿狼,那里又会轻易儿的放弃这大好的机会?”。 贺兰多林却是不怎么在意,只笑着与贺兰巴图道,“四哥,我在与你说个故事,且如何?”。 贺兰多林手中的势力,贺兰巴图怎又可能不心动,若不然他且又会冒着性命之忧来见他?百般儿的功夫且也费了,何曾在意这一步?故而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 贺兰多林眼中的欣赏之色当真儿是毫不掩饰,“四哥,大金这块儿地,你便弃了且又如何?波斯之地,且也不错, 四哥的能耐,加上我残存的兵力想来夺下一个波斯王位想来应是不难。 自然,最要紧儿的是波斯的王储苏拉尔而今不在波斯,而是在大周,四哥若是不愿,我随时儿且也能叫那小家伙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哥,我们皆是父不疼母不爱的孩子,既是天不予,便自取且又如何?”。 事到如今,贺兰巴图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原以为他这个弟弟应是个冲动鲁莽的性子,原是他瞧存了,分明儿就是个猛禽才是。 “苏拉尔这般儿不知事的性子,缘何为波斯王储自不是因着波斯女王的宠爱,不过是他父族势大罢了,然而若是失了这王储的位子, 波斯的那些个贵族且又是好相与的?龙争虎斗不过是常理之中的事儿罢了,四哥莫要忧心,只要四哥愿意,波斯的事儿,我虽是命不久矣,却也能与四哥铲平前途。 四哥且觉着如何?这般儿而来,四哥可能信我否,我是否儿能信四哥?”。 贺兰巴图虽诧异于贺兰多林这种种的手段,然却是未曾觉着有丁点儿的害怕,不过这般儿却也叫他心下安稳了许多。 他贺兰巴图虽想要这白得的东西,却是没性子去收拾那些个破烂事儿,废物便是在多且也是废物。 波斯的事儿贺兰多林知晓,且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却也不意外,毕竟他那位母亲不过个懦弱女子贪图享乐罢了。 波斯未曾动荡且也不过是因着众望所归罢了。 然大周的事儿,便是他费劲了心思,因着大金时局动荡的缘故,他的那些个棋子却是早没了多少用,故而道一句知之甚少且也不为过。 贺兰多林道的却也不多,然贺兰巴图却是明白,只怕贺兰多林拥比他看到的远远多得多。 贺兰巴图垂了垂眼眸,“五弟这般儿情真意切,我这做四哥的且也不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故而便这般儿。”。 贺兰多林心下松了口气,“四哥是个一诺千金的男子汉,五弟信四哥。 四哥带着他们走,待四哥离了这王宫自是有人会与四哥送来,四哥该得的东西。 我自个儿打造的孤坟,且又能白白便宜了旁人,四哥走,莫要叫弟弟失望。 阿朴随四哥带着你的小小姐和小少爷离开,行李我且与与你们备下,不多,却是足够你们富裕一生,全当我全了我们的主仆情谊。”。 贺兰多林趴在王座之上,谁也不看,只垂眸养神儿。 贺兰巴图心下且也不舒服得紧,然却也知晓他无能为力,他心虽冷,却也是重诺之人,只这般儿便宜自个儿这个百般算计他的弟弟,他心下却也不干, “我虽是应了护他们平安,却是未曾道这富贵一道儿且也保下了,五弟这筹码且也少了些,我虽眼馋五弟手中的势力,然却也不喜被人算计,五弟该明白的。”。 贺兰多林痴痴儿的笑了起来,“四哥言之有理,我一个四人且也带不走什么,四哥有甚想知晓的直言便是,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兰巴图心下松了口气,“五弟缘何得知的大周的这些个事儿的?温多娜被封县主这事儿,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儿,这般儿长的时日过去了,知晓的人却也不少。 然这无忧郡主下嫁完颜氏的事儿,想来莫说是我,便是大金不知晓这事儿的且也不少,而今便是商队,往来的且也不少。 大金这乱像,五弟且仍旧能与大周的消息互通有无,五弟若是不能与我道个明白,我这心下且也是有疙瘩,自是不可能当真儿问心无愧。”。 贺兰多林且又如何听不懂贺兰巴图这话里的意思,不知事儿的小孩儿他自是不会如何,然他临终之时仍旧是心心念念的老仆,怎又可能什么事儿皆不知? 虽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去,然这皮肉之苦,只怕却也少不了才是。 贺兰多林叹了口气,他这般儿的人难得的心软一次,竟是这般儿的艰难,活着的人且也不多了,何苦好人不做到底? 贺兰多林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阿求儿,“我一般儿的人,自是万事不上心,那里有这些个功夫去布置这些个琐事儿。 不过是阿求儿心有不甘罢了,总觉着自个儿应得是人上人,故而与虎为谋罢了。 我们兄弟为着权势可以大打出手,厮杀不停,大周何尝又不是,不过是有人想登上那高高的位子,皆阿求儿之人铲除异己罢了。 至于这人是谁,便不与四哥道了,阿求儿且也太蠢了些,被人出出儿牵着鼻子走,除去两次儿失手的刺杀,半点儿用处且也没有。 听闻云中那位的男人中了毒,且那些个大夫且也没什么法子,恰巧我便知晓那药。 药与那双不知事的孩儿在一放一起,四哥去取便是,想来不论是送于二嫂也罢,还是径直与云中那一位儿且也好,应也不错。”。 贺兰多林眼中且也有些许的阴郁,若非阿求儿太过愚蠢了些,他且也何至于一般儿百般折腾,方才能与三个无足轻重的人谋划个平安? 这般儿的脑子,留在这世上且也是被人算计,莫不如径直与他一道儿离去,便是死了,他且仍旧能护着这人。 贺兰巴图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这般儿似是而非的话,他却是半点儿不想听,“五弟何至于这般儿的恶趣味?你我的兄弟情谊便这般儿的不值当,且与我说道说道且又如何? 前些日子,四哥碰巧遇见了一对儿母子,那女子瞧着甚是面熟,那小孩儿与五弟生的极相似。 便是五弟不在乎,想来阿朴且也不愿意瞧着自个儿的主子香火断绝,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似乎贺兰巴图说的这些个事儿与他半点儿关系且也没有似的,自他逼死自个儿的外祖父之时起,什么人伦于他而言在没甚意思,故而生的似与不似且又如何? 只待贺兰巴图提及阿朴之时,贺兰多林眼中方才有了些许的神色,他当真儿的有些儿在意这老仆人。 “咳咳咳咳,四哥天色不早了,你既是这般儿想知晓,将死之人,我却也不必瞒你,况且本就是旁人的事,阿求儿的野心罢了,我何至于与一个不想干人道些什么, 离了鎏金城之后,阿朴会与你道的,不多不少,恰巧便是四哥想知晓的。”。 阿朴却是早已经泣不成声,只他却也明白自个儿主子的性子,他不乐意的事儿,自是半点儿也不能见人置疑了去,一个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赞同。 贺兰多林垂着眸子趴在王座上喘息儿,“阿朴,你我主仆一场,我亲手送走了太多的人,本也应该将你也一道儿带走的, 然你这一生着实太过坎坷了些,竟是叫我心生不忍。 死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活着才是更难的事儿,你且还是在这人世间遭罪罢。 你若是还当我是你主子,便在听我最后一个命令,好好儿帮我养大那一双儿不知事儿的小孩儿,与外祖家延续血脉。 你若是不认,大可以死在这里,然若是这般儿,你我便是在没有半点儿的干系。”。 “主子……,”,白发苍苍的阿朴佝偻着身子骨却是半句儿话且也说不出来,他而今却也是六十之人,那里又有几个年头可以活,然他却是不能违了他主子的遗命。 第641章 你家主子是谁 阿朴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下去,方才颤着桑着道,“主子,你好走,老奴来世在伺候你。”。 贺兰多林笑着摆了摆手,却是不怎么在意,下辈子的事情谁又说得定。 “四哥,走,走,走得远远的,你想知道的都会有人告诉你,莫要忘记我们的约定便是。”。 这人生来执拗,贺兰巴图终究却也未曾在开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径直转身大踏步往外面走去。 阿朴抹了眼泪,留恋的看着贺兰多林,但仍旧步履蹒跚坚定的跟着贺兰巴图往外面走去,他得记着他主子的命令,这是他主子唯一想做的事儿,不论如何他该得遵守他的命令。 贺兰多林并不看二人,只虚弱的靠在王座之上,他的命已经不长了,想来应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待觉着贺兰巴图和阿朴两人应是离开了鎏金城,贺兰多林方才哑着嗓子道,“进来,人都有远了,你们来晚了。”。 一个长相不甚显眼的中年男子径直外面走了进来,“五大王,我家主子的意思你意下如何?”。 男子面上神色十分的憨厚,似是半点儿也没察觉到似的。 贺兰多林面上神色很是疲倦,只静静儿的在王座上养神。 “五大王不喜富贵,然这身后事想来应是不愿意曝尸荒野,便是五大王不介意自个儿的,然这位贵人?”。 男子神色清亮的看着地上躺着的阿求儿,那里还有什么憨厚可言? 贺兰多林叹了口气,并不怎么在意,“人各有命,生死尚且不在意,更何况是这身后事?”。 “五大王既是生死皆不在意,何不做点儿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这鎏金城外萧氏与慕容氏的联军,五大王觉着四大王那点人马能走多远? 五大王手下之人当真愿意为护着四大王卖命?方才来之时,我们兄弟几个与四大王擦肩而过,不过并未高声语。 萧氏与慕容氏的人手摸进鎏金城的且也不少,我们兄弟顺手且也杀了不少,五大王觉着意下如何?”。 贺兰多林轻轻儿敲了敲王座,面上却是半点儿急色也没有,过了会儿方才道,“你的主子是谁?云中那位的人手应是摸不进鎏金城。毕竟商贾谁人又不怕死?不怕死的怎又可能是商贾,既不是商贾便不应该存在在这鎏金城。 阿求儿性子最是贪婪,喜好美色,财富,大周的商贾混不进鎏金城。 而你瞧着并不怎么像金人,然这体格,周人似乎且也少有。你的主子是完颜氏的谁?说不得我便有了兴致且也不一定。”。 贺兰多林的神色十分的玩味,男子面上的神色却是顿了顿,他完颜一族的身份贺兰多林知晓他半点儿也不觉着奇怪。 若是原来,他自然是完颜氏之人,然他这样的人,既是行的是刀尖上上行走的事儿,自是有所求,谁能与他所求,且能道什么背叛与否,他们不皆是大周之人,既是周人,自是忠于周人的主人。 “五大王却是猜错了,我的主子便是云中那位殿下,我等鎏金城的兄弟皆是隶属与云中的那位殿下。 故而五大王有甚想法,径直与我等的主子结盟且不更好?”。 贺兰多林着实愣了愣神,似他们这样的大族的手下之人,便是杀之殆尽且也不会叫人染指半分。 似完颜一族这般儿彻底的,他却是从未见过,心下却又觉着可笑至极,这人啊,便不应该将自个儿的性命放在别人的手中,寄希望于别人的良知,底线。 “噢,这般儿着实比旁的更有趣儿些,莫不如你与我好好儿道道这其中的缘故,我且送尔等一场富贵且如何?”。 男子面上的神色却是并无多少动容,仍旧笑盈盈的,“五大王想知晓什么,径直直言便是,某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贺兰多林且也不在乎男子的圆滑,“哦,你便道道,你们这些地洞里的老鼠,缘何卖主求荣,且未曾被诛杀的事儿便好。 至于萧氏与慕容氏的那些个老鼠在这鎏金城且也翻不起浪花来,莫要害怕。至于我四哥,我既是送了他场富贵,有没有命,能不能接住那是他的事儿,与我又有何干系。”。 男子眼中的神色沉了又沉,面上却是没有多少变化,仍旧笑盈盈的道,“完颜氏一族而今已是周人,手中的势力归于大周且又有什么不对? 我等本就是完颜氏一族的族人,为大周效劳且也没什么不对劲的,毕竟是为自个儿不是?”。 贺兰多林笑了笑,心下却是沉了沉,他的傻四哥哟,且还不知会做甚选择,当真儿是有趣的紧,不过他却是没时间了。 “原是这般儿,你完颜氏一族当真儿是有趣的紧。说罢,你主子且想我这将死之人如何?你这话儿着实叫人提不了半点儿的兴致,故而这场富贵注定与尔等无缘,便好好儿做好自个儿的便事罢。”。 男子皱了皱眉头,似贺兰多林这般儿性格莫测之人,世间少有,当初他们这些个能在这鎏金城活下来且也不容易,然这般儿提了又提的事儿,他心下却也生了波澜。 “若是五大王求活,可与二大王结盟,径直将萧氏与慕容氏的联军吃下。 若是五大王求死,径直出兵马革裹尸还,五大王这般儿身份尊贵之人,死后且也当尊贵万分,我家主子可保贺兰氏的王陵不受侵扰,后世百年香火不绝。 自然地上这位睡着了的贵人,且也会与五大王一起安眠,五大王你且觉着如何?”。 贺兰多林瞧着地上的阿求儿出神,他自是不在意,然阿求儿素来最喜奢华,那里又过得惯苦日子? 罢了,罢了,既是一生儿且也纵容了去,这身后的事儿便在由着他一次且也没什么不好。 “贺兰氏的王陵,我却是不在意,百年之后的事儿却也不在意,你家主子既是有心,便好好儿打理我外祖一家的身后事且如何。”。 第642章 素和氏与京城家书 男子默了默,鎏金城活下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人待自己外祖一家的血腥手段,若是旁人好歹还能求个速死,至于死后的事,自是不必在琢磨。 而素和氏嫡支三代以内能活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便是外人瞧了且也心生不忍,毕竟活着生不如死,死了且也不安生,想来世上便没这般儿凄惨的。 “五大王这照料却是如何照料,素和氏的陵墓可在?若是不在,可是随中原人立个衣冠琢?便是立,且也有他们生前之物,死人总比活人好安置,某可以替我家主子应下来。 然却得了五大王知晓,这墓好打理,毕竟与大周却也没什么切肤的关系,若是没有后人,能打理一年,两年,却是打理不了百年。 某是个粗人,读书且也不多,却也明白人走茶凉的道理。”。 男子这活确是肺腑之言,义气二字,便是做细作且也得讲究一二,不为旁的,不过是为着自个儿功成身退之后且也留个一二底线,莫叫自个儿失了本分。 贺兰多林默了默,方才叹息道,“却是不怕,大多人皆是葬在素和氏的故地,我死之后素和城所辖之地尽归大周。 只有一点,好好儿照料好素和氏的坟陵以及所剩不多的血脉。素和尚存四条血脉,两个不知事的小儿已经叫我四哥带走,还有一双十岁的双生子。 那不知事的小儿将来若是有缘,便送回素和氏,若是无缘便罢了,而这剩下的一双双生子却得好好儿照料,且如何? 传信与你家主子,七天,七天若是没有音讯便罢了。”。 贺兰多林漫不经心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厌恶,男子同样如此,然他却是没有半点儿法子,不得不应下,“五大王将心装到肚子里,某去去就回。”。 说罢,抬脚便朝外面走,贺兰多林不在意的笑了笑,七天儿的时间他且也好生安排安排,这世上除去一个阿求儿,便没有人能白白占了他的便宜。 “既是知晓我在乎阿求儿,便径直与本王送些冰来,这大热的天,阿求儿可等不了七日。 本王能为着他屠了素和氏,同样可以因着他的身后事不计后果,你们这些人总能手眼通天,当真该死的紧。”。 男子的步子顿了顿,虽然贺兰多林瞧着漫不经心的模样,然他却是明白,这人半点儿玩笑的意思也无,心下愤怒,面上却是不显, “自当谨遵五大王的命令,只五大王却是莫要忘记自个儿的承诺,我家主子虽是个善心人,然我们这些人却是些亡命之徒,为着功劳,什么样的事儿都做得出来。”。 贺兰多林“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善心人,这沙场之上有什么善心人,不过是恶人旁人做了罢了。 “且去,且去,本王且也没几日好活的了,别怪本王没提醒你,耽搁的久了,只怕本王等不到你家主子的诚意。”。 什么亡命之徒,不亡命之徒的,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世上真正儿的恶人他这般儿的才是,旁人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男子且又如何听不出,贺兰多林这笑声里的意思,眸子阴沉了些,只是却是半点儿不敢耽搁,他们这人背弃了嫡支,所求不过是建功立业,不在将自个儿的生死交到旁人的手中罢了。 “主子,京城的来信。”,阿不花连忙将手中的信递了上去,自萧氏的那女子死之后,他便在用不着扮傻子,然他却是希望自个儿是傻子还好些。 这人越发的反复无常,阴晴不定,便是他这忠心耿耿的仆从,心下且也生了惧意,然却又无可奈何, “云中仍旧没有来信?”。 阿不花头皮生麻,冷汗忍不住生了一身的冷汗,“许是,时局战乱,故而方才会迟上些许。两位小主子的信有专人传递,自是耽搁不了多少。 主母那边儿毕竟挨着周人,束缚终究还是多了些,并不能如愿。”。 拖拖儿冷冷的笑了起来,眼底藏着哀伤,举止轻柔的将书信拆开,不过这次儿的书信里不仅仅有他的温多娜的家书,还有旁人的手笔。 拖拖儿拿着那封信中信,信上绘了一个他在熟悉不过的图案,却又陌生儿似是第一次见似的,拖拖儿且也有些出神。 他的前半生皆是在追寻自个儿母亲的来历,后来决定舍弃了自个儿的女儿,却又得了一个既是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心下却是复杂的紧。 毕竟,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天文地理且有涉及,通身儿气派的女子,怎又可能是那些个不堪的地方能教养出来的,尤其是那双清凉,不知事世又十分通透的眸子更是如此,便是那些个素来诋毁诬陷她的人,尚且也未曾用她的出身做过文章。 杨,一个陌生儿的姓氏,拖拖儿神色变化莫测,挥手示意阿不花退下,阿不花担忧的看了眼自个儿的主子,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消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心下却是担忧的紧。 瞧着着题了杨氏的信,拖拖儿却是半晌儿也拆不开这家书和书信。 日暮夕归,拖拖儿才揉了揉自个儿发麻的手脚,先拆了温多娜的家书,家书中一如既往的报喜不报忧,只道她在京城的开心事儿,半句不提自个儿的委屈,只道旁人如何欢喜与她,末了方才复又提及阿米尔同样甚是思念父亲,奈何学习繁忙,人且也清瘦了许多,便是她这个亲妹妹且也时常见不到兄长,当真儿是无趣的紧。 各中种种不一而是,拖拖儿却是半点儿欢喜也无,在是如何,若是当真儿有心,那里连封信的时间也无,不过是不愿罢了。 拖拖儿心下怅然若失,却又半句儿不好却也无脸说道,只拿着那信复又默了许久,最后方才恋恋不舍的将家书小心的收了起来,这般儿的实情,且也怨不得旁人,不过是他无能罢了,若不然何至于,夫妻离心,儿女背弃? 第643章 蝴蝶珠钗鲤鱼佩 拖拖儿拆开落笔杨姓的书信,里面儿是意料之中那位从未谋面的姑母的书信,出乎意料的没有谈及任何有关于北境以及政事,只道了一些他母亲与她的旧事,兼之这些年的思亲之情。 信中多有谈及温多娜性子与她祖母相似,皆是鲜亮活泼的性子,最是惹人疼爱。她无儿无女,临老了方才又见到血脉至亲,心中的感激无以言表,当真儿是老天垂怜。 他这唯一的血脉后人成亲之时,她莫说是备下厚礼,便是连知晓都不曾得知,虽天意弄人,然终究心中多有遗憾。 故而这份情,她且也不知如何补偿,且也只与温多娜相熟,故而会径直补偿到温多娜身上,他且好好儿的,温多娜兄妹于京城,她这姑祖母护得住,没人能随意欺辱了去。 拖拖儿将书信压在案几之上,心下却是复杂的紧,他本以为这家书之中便是不如何与他道归附之事,便也多有暗示。 这般儿细腻的关切之情,这些年,自他母亲离世之后,便在无人与他这般儿殷殷关切,若说心下半点儿动容也无,且又如何可能? 然而今的他,却也不是年幼之时,这般儿的关切之言虽心下动容,心下且同样警惕的紧。 他的母仇且又是当年的那些个罪魁祸首死了便够了,当初掺和在里面的部族,谁又是无辜的? 既无无辜之人,自当与他母亲以死赎罪。 拖拖儿翻箱倒柜寻出来一个老旧的梨花木的匣子,摸出来一把钥匙,小心的开了匣子上的锁,匣子里只有一只精巧的蝴蝶珠钗,因着没人精心打理,珠钗瞧着失了许多的光彩,似是明珠蒙尘。 拖拖儿小心的将珠钗取了出来,细细的思量,他母亲当年珍视之物并不多,只一只珠钗,半块儿鲤鱼佩。 自他母亲离世之后,旁的遗物便罢了,唯独这珠钗与鲤鱼佩,拖拖儿却是走到那儿便带到那儿,鲤鱼佩一直挂在他的脖子上,珠钗却是少有把玩,他痴情于萧氏的女儿,怎又能有旁的女子的物件儿? 只怕不知会生多少的事端,况他母亲与这草原却也是不得提及的隐晦,他护不住自个儿的母亲,且能叫她身后且也不得安宁? 拖拖儿将珠钗拿在手中把玩了许久方才复又将珠钗放了回去,连着那一封家书且也一道儿放了进去。 他母亲生前素爱桃花,故而他是为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拖拖儿只觉着苦涩的紧。 他生来粗犷,却是写得一手娟秀的好字,中原之人于草原而言比之草原上的奴隶还要卑贱,便是他母亲这般儿秀丽的女子,于草原且也不过是买来的舞姬罢了,更遑论其他, 至于那大家闺秀的生世便是猜测到且又如何?半点儿也不能阻拦这些人诬陷,诋毁于他的母亲。 故而拖拖儿除去年幼之时,由着母亲教识了些字,读了些书,却是在没有一个周人的夫子。 故而这一手的字,且也是临摹他母亲留下的遗迹罢了,于女子之中,他母亲的字且也是磅礴大气,然于男子而言终究娟秀了些。 提笔斟酌着写了一纸书信,却也不谈旁的,不过是与他远在京城的姑母杨贵妃请安,以及说了些他母亲的旧事。 将予温多娜的家书写好,将与杨贵妃的书信装进匣子之中,唤来阿不花径直将书信与匣子送了出去。 他虽自傲,然却也明白生死无常的道理,故而那又能道些旁的什么? 他若是活着,自是能护她们母子平安,若是不幸罹难,且也得与妻儿留条后路,他本就负她们母子良多。 阿不花心下诧异,却是半点儿也不敢耽搁,接了物件儿便径直儿快步退了下去。 匣中他虽不知是何物,然却是知晓拖拖儿的珍视爱重,便是当年萧唤云最是得宠之时,且也未曾碰到过这匣子,故而阿不花心下当真儿害怕的紧,若是这匣子有个甚意外,只怕且也得死上不少的人。 与了下面的人,当真儿是千叮咛万嘱咐,半点儿也不敢马虎,絮叨了许久方才起身回转。 “主子,萧夫人身边的那老奴找到了,宁死不愿回来,只道是,道是,”,阿不花悄悄的瞥了眼拖拖儿,却是不敢说下去,心下却是道晦气的紧,便是死且也不见人安生。 拖拖儿皱了皱眉头,眼中且也多了些不劳烦,冷冷的看了眼阿不花,“只道什么?且又甚是说不得的?死人而已。”。 阿不花打了个寒颤,这人啊,知晓的越多,心下越是害怕的紧,谁又能没有七情六欲? 之好硬着头皮儿道,“只道是,只道是,主子连自个儿的孩儿尚且容不下,她不过是个老奴隶而已,性命卑贱的紧,莫叫主子污了眼。”。 那老仆自不是这般儿,只那般儿恶毒诛心之语,阿不花却是没胆量道出来,故而这话却是他心下思量了几遍方才磕磕跘跘的道了出来。 拖拖儿皱了皱眉头,不论是温多娜还是阿米尔,萧氏身边的人皆不可能与他们兄妹二人打抱不平,故而这言语着实没头脑的紧。 见拖拖儿未曾听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阿不花心下叹了口气,自个儿的主子着实不值当那女子那般儿的费尽心思,当初便应听那老仆的话一走了之,天地之大,且有她栖息的地方。 “主子,那老仆道,萧夫人当初儿走之时,已是怀有身孕。”。 旁的且也轮不到阿不花来置疑,且也不敢在多嘴,只定定儿的瞧着自个儿的脚尖出神。 拖拖儿一下子便愣住了,他与那女子却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那里肯要她的孩儿,况且萧氏那般儿的家族,他心下且也隔应的紧。 然他却也明白,那女子从始至终便未曾与那些个污糟事儿有半点的干系,不过是心中怨念作祟罢了。 拖拖儿虽不至于后悔,然心下却仍旧复杂的紧,他虽不喜,然若是当真儿知晓,想来应是下不了手。 第644章 无本的买卖 “与她立个墓,便立在桃林之中,唤云儿,旁的便罢了。至于那老仆人,瞧在她的面上,便罢了。若是活着,由她去,若是死了便葬在她身边。”。 拖拖儿颓然的摆了摆手,示意阿不花退下,阿不花心下且也觉着这人心下薄凉的紧,却也不敢说旁的,径直儿应下便退了出去。 “表兄,觉着如何?”。武龄安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君言,君言看了会儿,且也有些愕然。 “殿下意欲何为?”。 武龄安心下且也有些愕然,这世上的人总是这般儿叫人意料之外,“无本的买卖,不过是四个小儿罢了,大周养得起,只却是不知这人可信否?毕竟这般儿心性手段之人,并无甚信任可言。”。 武龄安怎可能不心动,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往往死人比活人好安置的多。 君言默了下,莫说武龄安心动,便是他尚且亦是如此,大周将士的性命贵重的紧,一些无关紧要的甜头罢了,便是在过分些,他们且也会应下。 “意外之喜,他若是信守承诺自是在好不过,若是背弃誓言也不是什么大事。比起大周,萧氏慕容氏更是恨之入骨,毕竟萧氏慕容氏死在他手中的族人且也不少,不过是鹬蚌相争而已,殿下不必患得患失。”。 武龄安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本就无本的买卖而已,武龄安径直朗声道, “丹七,去请五皇子前来。”。 “诺。”,屋外声音响起,武龄安便在不在意。 君言皱了皱眉头,“殿下,欲五皇子出兵素和城?”。 武龄安的眼中闪过冷意,这节骨眼上那里又有什么纯良的小白兔,这天下的馅饼素来皆是带着勾子的,自然得请最是擅长此道的猎手才是。 “自然,可有不妥?”。 武龄安平淡的声音,君言有一瞬间的愕然,默了会儿,心下便有了计较,“并无,殿下决定便好。”。 大周未来的君王,不需要旁人来教她做事儿,她来云中本就不是来做傀儡的,便是当真偶有失手,且也好过将来不同政务的好。 君言如何做想,武龄安并不怎么在意,天下至尊的位子向来便不好走,若是硬不起心肠来,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刀罢了,待这天下黎民百姓又是何其不公? 武龄安径直提笔便与贺兰多林写了封信,各中种种不仅皆依他所言,便是保素和氏三代荣华且也不是问题,自然这当中儿是否这般儿行事,全看贺兰多林的意思。 贺兰多林既是愿与大周结盟,便得有诚意。大周会派皇子去鎏金城接那双儿孩子便是大周的诚意,大周的大军到素和城之时,望也能看见贺兰多林的诚意。 至于身后事,不论功过如何,大周皆会信守承诺,武龄安为着能叫贺兰多林辨别这信的真伪,径直儿取了自个儿的私印,印在上面。 自然这般儿受人把柄的信函,武龄安且也不愿意弄个什么通敌叛国的事儿出来,且也径直誊抄了一份儿,欲径直与京城送去。 她虽是大周最得宠的皇嗣,然更明白人心,更明白何为坦诚。 第645章 贺兰多林的决断 “我家主子与五大王的信,五大王请。”,男子径直将信奉到了贺兰多林的面前。 贺兰多林睨着那笑轻轻的笑了起来,他这身子骨越发的虚弱起来,毒入肺腑不过是迟早的事儿,然他竟是心有不甘? 多好笑的事儿,阿求儿静静的躺着竟是这般儿的乖巧,不过着实却是难看了许多。 贺兰多林且也不会觉着武龄安会在信中做手脚,挥退了欲要拆信的亲信,径直将信给拆了,慢慢儿的瞧着。 嘴边噙着笑,半分不曾落下,当真儿是有趣的紧,“你家主子道是个有趣人,若不是当真儿为时已晚,且的好好儿拜会一二。”。 贺兰多林径直将信丢给了身边的亲信,面上瞧着却不是这般儿一回事。 男子垂着的眼眸凝了凝,这人当真儿讨厌的紧,不论他们是否背弃了自个儿的嫡支,然仍旧明白何为亲疏远近, 不论这人这话为真为假,却是不能与云中那人亲近,毕竟金国的大王一个便够了,多了便没甚意思了,心下却是有了决断。 “倘若五大王能灭杀了萧氏与慕容氏的大军,活着归来,主子自然是求之不得。莫说五大王登门拜访,便是主子亲至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 贺兰多林似笑非笑的瞥了眼男子道,“不必如此激怒于我,萧氏、慕容氏与我本就是死仇,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 既是来了,便将那两个孩子送去云中,他二人在云中安康,收到信之时,便是出兵之时。 莫要耍什么心思,素和氏虽忘在了本王的手中,然却也好歹有几百年的底蕴,传信这等小事,自是有自个儿的法子,辨别真伪。”。 贺兰多林这话儿,着着实实的狠狠的打在了人的脸上,男子面上一片青紫,然瞧着贺兰多林那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男子却也明白,他这话儿半分不会掺假,故而却也明白多说无益,毕竟这世上当真儿没人能叫他改变主意,若不然素和氏且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儿的境地。 男子缓下心中的恶气,过了会儿方才不得不应承下来。 待男子离去,贺兰多林方才睁开眼睛,与亲信一番耳语之后,示意亲信下去。 贺兰多林捏了武龄安与他的信,嗤笑了下,着实有趣的紧。 这天底下素来便只有他占人便宜的,便没人能轻易占了他的便宜去。 完颜氏有的,素和氏便也不能少,这鎏金城的人祸,不过是阿求儿心中饿鬼所为罢了。 纵然有罪至多不过是他二人罢了,临了之时,他忽的不愿意这些个人与他一道儿赴死。 况谁又能当真儿愿与弱者守约,不过是笑话罢了,素和城可没这般儿好拿。 贺兰多林闭目养神,该走的人,他会一个不留的带走,素和氏被阿求儿糟蹋成而今这般模样,而今斯人已逝,他自会与素和氏一个交待,谁人也不能阻拦半分。 贺兰多林将手中的书信径直放进了贴身的匕首的皮制套子的夹层之中,这样的事儿且能不与世人道? 最是喜好这些个伦理纲常的,便因用这些个伦理纲常来束缚于他,便是却也没甚大用,好歹且也聊胜于无,贺兰多林将匕首挂于腰间,似与先时并无甚差别。 第646章 君家如何 周灵素夜不能寐,她已经一个月未曾受到君言的家书了,心下万般猜测,却又无可奈何。 没日没夜的守在他们两个的孩子身边,似乎这般儿心下且要安稳上许多。 旁人瞧着她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却也不敢多做劝慰,谁人又不知那战场上本就是搏命的阎王殿? 况且这二人自成婚以来,便是聚少离多,鲜少似人家夫妻那般儿长相厮守。 “嫂子,嫂子。”,周灵素一个激紧回过神来,迷茫的看了下四周,方才注意到她面前的君孟。 “是小孟呀,可是有什么事儿?宁宁,宁宁,这是叔叔,小叔叔。”。 周灵素揉了揉自个儿家宁宁的小脑袋,说是回过神来,却也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叫人看了头疼的紧。 君孟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明白她的心思,“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只陛下欲我往金陵走一趟,却也不是为着旁的事儿,就是父母亲与祖父是否要归葬君家祖坟的事儿。”。 周灵素愣了下,将小宁宁交于碧梨,径直从地上起来坐到君孟的对面,碧梨瞥了眼自家夫人以及君孟, 着实待这位二爷,害怕的紧,便是而今这人瞧着与常人无异,同样如此。 半蹲着引着小宁宁直接就往远处儿去,周灵素看了一眼,碧梨素来是个细心的孩子,更何况宁宁自小便是她照顾的,周灵素看了眼却也不在在意。 却是君孟说的这事儿,着实叫人头疼的紧,“这事儿,小孟做何想法?”。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不论是非对错,后辈且又该如何行事方符合他们的心意?她虽是君家妇,然周灵素却是半点儿也不愿意插手,不为旁的,虽则夫妻一体,然她到底却也不是君言,有些事儿虽则却也理解,到底却也做不到感同身受。 “我自是不愿意的,君家的祖坟千好万好,且又与我们一家子何干? 当年离家之时,且也未曾听二老提及落叶归根的事儿,况且青山村这般儿山明水秀的地界,且也是他们自个儿选定的。 生前也是无可奈何,生后且又何必折腾与他们?”。 君孟垂了垂眸子着实不愿在折腾九泉之下的双亲,那般儿淡泊名利的人,想来且也不在意这些个生后事。 “然,那位却不是这般儿想,当年爹娘被逼无奈风尘仆仆的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这事儿于他心上却是种了结。 而今兄长能力出众,他且也是大权在握,如何肯这般儿将几十年的愧疚这般儿消弭于时间的长河之中? 嫂子不瞒你说,纵然那仇人且也身死,然我这心下的怨恨却是半点儿也未曾少过。 大周律在那儿,且又如何去寻仇?便是为着宁宁着想,却也不能将君家如何?”。 君孟的思量与犹豫,周灵素且又如何不明白,若是此生一人,自是可以不计后果。然,人生在世,谁又能当真儿是孑然一身? 为着子孙后代计,终究却也不得不退让一二。 第647章 分宗 周灵素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你兄长心中且也多有怨恨,我且也并不如何欢喜那金陵的君家。金陵小孟可去,却是要记着当观者清,除去双亲认祖归宗,旁的事儿与我们无关,莫要插手。 天底下哪有这般儿便宜的事儿?且能事事叫他如愿?”, 周灵素眼中的厉色且也叫君孟瞧得明白,君孟心下却也松了口气,那般儿的家族他着实没有半点儿的好感,见惯了世态炎凉更是如此,故而这般儿巴巴的贴上来,更是叫人心生怨恨。 而周家素来族中无甚大事,族人亲近,他且又如何叫周灵素与他感同身受?而今这般儿却是刚好,故而径直将自个儿心下准备了许久的事儿径直开口道, “嫂子,我欲我们这一支分宗,你且觉着如何?”。 周灵素愣了愣,略有些吃惊儿的看了下君孟,她自是没有不愿意的,若不是后来知晓君氏的那些个条条框框,她竟是不知晓,她与君言大周律法尚且认可了的婚事,君氏的规矩竟是认可? 大周的疆土之上,自是大周律法胜过这些个家族的条条框框,然而着实叫人隔应的紧。周灵素虽不觉着如何,然那些个成日里拿着君氏的条条框框的家规来她耳边叫嚣的人物,着实叫人心生厌恶。 这般儿的事儿着实恶心人的紧,那儿来的道理,竟是因着些陈规陋习管教旁人夫妻恩爱和睦? 周灵素且也没那心思去管君氏的这些个破事儿,然若是自个儿耳边能清静上些,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自是万般愿意,本就没甚恩情,且又何必非得叫世人觉着亲如一家?旁人的错处,缘何要我们一家子来背负? 若是分宗了,自然许多的事儿且也迎刃而解了,旁人的事儿,自是不必我们一家子来操心。 然而,小孟你却是要明白,不论什么样的事儿,我们一家子皆会站在一处儿,而有些事儿,我能与你们兄弟我的想法,却又不可能抉择这些事儿。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家和睦而已,决计不可能因着这些个琐碎的事儿坏了我们一家子的情谊。”。 这些个话不吐不快,周灵素心下且也思量过是否儿留有一二余地,只百般思量之后,却是觉着坦诚告之却是比之旁的强上不知多少。 君孟愣了下,随即边明白周灵素的意思,这样的事儿,他们一家子本就应该一条心,若不然只怕却是要闹腾得家不是家,至于周灵素为何这般作态,君孟且也不在意,这世上的事儿本就不能见人同心同意,只那最终的想法儿一般儿便好。 “嫂子我明白,那些不过是外人外事罢了,且又能害了我们一家的情谊去?那些个恩怨,当年的人且也不知多少作了古,然为人子女、子孙后代且又能不了结上一辈儿的恩怨? 况这本也是我心中多年的执念,走上这么一遭且也是好事儿,双亲当年受制于人,而今我们这一家子不论如何且也能叫旁人规矩了。”。 第648章 兄长不是那样的人 周灵素点了点头,她着实有些害怕君孟是一时兴起,纵然是恩爱夫妻且又如何,怎又半点儿隔阂没有,有些不过是琐事罢了,过了便过了,却也不值当放在心上。 然有些有无限可能的事儿,谁又能道个将来,这人是她的,她便容不得有半点儿无关紧要的沙子膈应人。 君孟乃是君言唯一的弟弟,当初入这京城本也就是为着寻他方才如此,若不然乡间夫唱妇随的日子却也没甚不畅快的。 不论是因着年幼时的情谊,还是为着君言这个兄长的缘故,待周灵素母子十分的要好。周灵素如何不知君孟分宗是为她着想,似君家这般儿的世家,她这样的出身她虽不觉着有什么问题,低人一等,但是在君家这样的家族里却是容不下的。 若是君言兄弟认祖归宗,周灵素且又如何不入君家的家谱,然而周灵素若是要入君家的家谱,只怕且也不好收拾。 然若是他们这一支从君家分宗出来,既叫他们兄弟认祖归宗,且也叫君家的那些老顽固没得指摘的余地。 周灵素心下叹了口气,她既是欢喜君言,然她有了宁宁,有了她们的孩儿,她在舍不得决绝的转身离去,然她且也受不了两心相离,同床异梦,到底却是有了自个儿的思量。 “小孟,分宗,嫂子心下却是欢喜无比的,这世上在深的情谊且也经不住一次又次的摩搓。你哥哥待我虽是极好,然若是因着一个入家谱的事儿反反复复的折腾,便是他不倦,我且也会倦。 然这般的事儿,却也不好由嫂子开口,人的这一生长且也长,短且也短,这般儿有着无限猜测可能的事儿,我却是不会叫他后半辈子儿一直猜忌于我。 小孟,嫂子终究也有自个儿的心思,这话儿,你且也可与阿言言,且也不必,全看你自个儿。 金陵你只管去,京城的风风雨雨,嫂子撑得住,且也不会叫旁人如了愿去。”。 许是因着年幼时的形影不离,当真儿与亲姐弟没甚两样,亦或是旁的其他,周灵素这般儿隐秘的心思在君孟面前且也道得自然,半点儿作态也无。 君孟心下诧异,年幼时的那些个事儿,着实久远了些,他能忆起的且也不多,然云中的情景,他却是瞧得明白。 他那个旁人眼中的活阎王待眼前这人当真儿是如珠如宝,瞧得比命根子还要要紧,这人瞧着且也也有情谊,想来两情相悦便应是这般儿,谁能道这人心中竟也有自个儿的害怕? 只想想自个儿屋子里的那些个好好儿看紧自个儿嫂嫂,莫要叫外面的花草迷了眼的书信,君孟且也觉着这般儿却也没甚不好,至少他那傻哥哥该是明白,这人并无二心,从始至终此心如一。 “嫂嫂既也觉着无碍,便好。京城的事儿,嫂嫂肯应承下来,我自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至于旁的事儿,嫂嫂莫要往心里去,兄长不是那样的人。”。 第649章 当年旧事风雨 “小孟,何日启程,何人与你同行?”,周灵素心下感慨万分,若将真心待人,且也望人以真心相待,君孟能念着她的好,她心下且又无动于衷, 只这事儿,着实不易,便是身后有大周的皇帝撑着且也是如此,况那人且也不见得乐意,君言他们这一支分宗出来,只怕却是觉着弱于当年之人,有些个落荒而逃的意味,周灵素且又如何不担忧,不挂心? 这事儿周家底子到底弱了些,于这事儿上却是无计可施,为之奈何? 君孟心下生暖,只这般儿方才是一家子,没那些个甚勾心斗角,只其乐融融,他欢喜这般儿的情有。 “嫂子莫要担忧,嫂子这边儿且也没甚计较,兄长那边儿我们兄弟早有默契,这节骨眼上却也不急着与他要个章程, 将来有甚事儿,自有我去说道,待我进宫回了话,想来却也不过这几日的功夫罢了。”。 君孟瞥了眼四周,方才小声道,“那人恐夜长梦多,眼下这时节,世人眼光多在北境,便是金陵那一家子闹将起来却也不碍事,不过是多费些手段罢了。 若是寻常时节,便是哪一位且也无可奈何,不是通敌叛国的谋逆之罪,且又如何将那一族阖族收拾了去? 况倘若是这般儿的大罪,我们兄弟二人且又如何置身事外?故而便是织罗些罪状且也不能够,当年将那一家子困在金陵,那一位且也是一意孤行费尽了心思,那族中且有人里应外合,方才成事儿。 若不然这大周的世家大族也好,满朝文武也好,与那一族有无要紧的关系且也没甚要紧的,然物伤其类,况国之公器且也不是这般儿用,若不然一国威信且又该如何是好? 那一位手段尽出,却也不过是将那一族困在金陵那边儿的富贵地,这些个世家大族与满朝的文武虽不满,然那一族的家主自领其罪,甘愿认罚, 哪位终究是这大周的天下之主,若是当真儿闹个鱼死网破,于国不利,故而那一族阖族自困于金陵方才未曾折腾出大事儿来。 明面上这京城知晓那一族,以及那些事儿的似乎半点儿踪迹不见,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面的事儿谁又能道个明白?”。 君孟面上的神情忽的哀婉起来,其中多有无奈悲意,却是不见多少愤恨,仍旧小声的道, “嫂子,大周的公主虽贵重,然比之一国山河之重,却也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 母亲当年那般儿的遭遇自是叫人心疼,且怜惜,然不论母亲在是大周如何贵重的公主,皇权到底却也不能滥用,若是大周的皇帝个个儿由着性子行事,大周只怕却也离亡国不远。 当年父亲母亲隐性埋姓远走他乡何尝不是这般儿计较?若是不知兄长沙场之上浴血奋战,见足了边塞的荒凉孤勇,想来我却也不至于这般儿怨不起,恨不得。”。 君孟面上苦笑连连,本是薄凉人,且又知自个儿竟是生了报国心? 第650章 求舅舅成全 周灵素且又能说什么?世情本就是如此,况当年的故人,早自个儿做了决定,后人且又能因着自个儿的一己私念将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他们的身上? “小孟何须这般想?你是爹娘的孩子,这般儿重情义方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至于旁的便罢了,斯人已逝,且随故人意。”。 这般儿违逆的话,周灵素虽心下无惧,却也不愿多生事端。 君孟笑了起来,这般儿的话叫人心生暖意, “嫂子,我心甚暖。这次儿与我一道去金陵的且也不是旁人,除去君家那位以及礼部的官员,便是六皇子。 不论是礼部的官员还是六皇子,皆是受了那位的旨意,嫂子大可放心。”。 若是旁人,周灵素心下只怕却也嘀咕的紧,然六皇子武易辞,好歹且也是她们周家的女婿,于情于理且也会护着自个儿家人才是,毕竟这装婚事,若是他自个儿不上心,按着皇室历来的规矩,这桩婚事那有与自家表亲一道儿娶人家姑侄的? 不过是一个成婚在前,一个赐婚在前罢了,都是天下皆知的事儿,故而这婚事若是愿意成,便成,若是不愿,取了且也不会叫世人耻笑。 可想而知六皇子武易辞待这桩婚事当真儿上心,若不然便是承平帝愿意,宗室却也不见得待见这桩婚事? 毕竟谁人少年爱慕之时未曾没有一个求而不得之人?既是自己尚且求而不得,旁人且又能如愿? 便是六皇子武易辞当初儿跪求这桩婚事的事儿虽未曾传出来,然该知晓的人,却是一个不少。 承平帝虽偏爱两任皇后的子嗣,然待旁的妃嫔的儿女却也算得上是个慈父,故而他儿子吃了这般大的苦头,且能这般儿没点儿消息得便罢了?且不是笑话,故而这事儿,虽是隐秘,然周家的人却是没有一人不知,一人不晓。 周灵素虽是出嫁女,却也是周家女,况这事儿,若不是她二人成亲的早,六皇子武易辞何至于这般儿委屈? 帝王的心胸既宽广,却也狭隘的紧。 “既是他,我心便安稳了许多,然这事儿到底却也不是小事,小孟自个儿却是要谨慎些,莫要叫人算计了去。 我们这一家,旁的便罢了,唯独平安最是要紧。若是事不成,却也不必强求,大周律法认下的婚约,却也不是一家一族的家规便能否定了去的?家规且又如何比得过国法?”。 周灵素心下虽属意分宗,然却也不愿因此委屈了君孟去,故而却是半点儿犹豫也没有便将这话儿复又在明明白白儿的嘱咐了一遍儿。 君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欢喜而今这般儿的模样。 “嫂子,好。”。 见他应下,周灵素心下着实松了口气,君孟兄弟二人最是守诺,既是应下的话儿,便没有一个食言的,故而周灵素方才松了口气。 君孟却是打定主意该他们这一支的却是半点儿不少的拿回来,莫说旁的,只君家历代育才育德的法子他势在必得。 “陛下,孟公子求见。”,福生心下叹了口气,这般儿的日子且也不知何时是个头,着实累人的紧。 承平帝从案牍之中抬起头来,君家的这两个外甥方才是他嫡亲的外甥,便是这些年多有意为之,听之任之,然这心底的挂念却是半点儿不少,那里舍得委屈了去? “且唤他进来。”。 承平帝这般儿干脆,福生心下诧异,却也松了口气,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诺。”。 “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不论心下如何,面上且又如何,礼却是不可废,故而君孟未曾因着承平帝的许诺便越雷池半步,自然君孟心中何尝没有怨恨? 承平帝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未曾放在心上,这个高高在上的位子,且又能待天下人皆如一? “小孟,进宫所为何事?直言便可。”。 君孟眼中划过讽意,“舅舅,此去金陵,只认祖,不归宗,那样的家族,不论是我们兄弟还是故去的双亲皆不愿回去,故而,求舅舅成全。”。 君孟说罢,便重重的磕了下去,分宗之事且又是小事,若是君孟自个儿去金陵,为着这事儿成,只怕却是得使些阴诡手段。 第651章 甥舅各自的退让 自然君孟来见承平帝且也不仅仅只是想借承平帝之人分宗,更是因为这当中承平帝才是是最大的阻力,他若是不同意,这事儿便是成,只怕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君孟在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只想复仇之人,他且也有了珍贵的人,想要守护的人,故而便是些许委屈,且也乐意吞之入腹。 一个卑微匍匐于地上,一个高坐于御座之上,甥舅二人便这般僵持住,谁也不愿后退一步。 福生心下叹了口气,却是半点儿法子也没有,轻轻抖了抖他的老寒腿,便将自个儿隐进了那柱子的阴影里,说不得他才是天生儿做暗卫的料才是,若不然竟是这般儿喜欢那暗处。 孤傲消瘦的身姿十足十的像极了当年的那个故人,亦如这般执拗,承平帝只觉着心口生生的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却又半点儿舍不得将这人如何,当年他便错了,而今且又为之奈何? 福生便是立在阴影里且也随时注意着那高高在上的位子,心下微微一颤,且也顾不上许多,招来小宦官取了暖茶,径直送了上去。 “陛下,十公主殿下从云中着人送来的茶,道虽不是什么名贵之物,却是别有一番风味。奴瞧着这宫中虽多珍茗,却是少了这边塞的滋味,当真儿遗憾的紧,而今却是补全了。”。 承平帝由着福生伺候,这番儿话,道是茶却也不是茶,听这话儿的人心里明白,福生且也明白。 又苦又涩,便是连舌尖儿且也有番儿苦味,却是意料之外的败火。谁人不苦,谁人不难,谁人又能超然物外? 承平帝嘴中苦,心中且也苦,“你这番行事,究竟为何?那些个虚妄之语却是不必提,便是你能道个天花乱坠,我却是不愿听。”。 君孟如何,跪匐于地上,福生瞧不见,自是无从知晓,然他自个儿心里却是恨恨的松了口气。 眼下这人不在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似寻常人家的长辈,便不是不能退让一二。 君孟心头一颤,忍不住握了握自个儿的手,过了许久方才缓缓的道, “许是经了生死,许多事儿方才勘破。离去之人虽同样难以割舍,可活着之人更是他们的牵挂。 这世上,我只有一个血脉兄长,他已然够苦了,我舍不得他在左右为难。 更不愿上辈人的恩怨恼了他去,他这期盼着实来得不容易。故而,既已保家卫国流血,便不必在委屈流泪,不过是一个做兄弟的想为自个儿的兄长做些事儿罢了。”。 君孟话语之中无有一个怨字,却是字字是怨,句句是怨。承平帝面上的神色瞧不出是好还是坏,福生却是听得胆战心惊,恨不得上前耳提命面堵了君孟的嘴。 在如何,眼前之人带那位故人心生愧疚,其他的便罢了,今日这事儿,若是能好好儿求上一番,这位何尝不会软了心肠。 然他今日却也是越矩,且又能在如何?罢了,罢了,各人自有各人缘法,却也不是他能为之奈何的。 福生复又退回了自个儿的位子,垂眸敛神,瞧着同这殿中的柱子没有半点儿的差别,却也不知他究竟是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 “这般说来,却是为着那周氏灵素?”。 冷冰冰儿的话不带着半点儿的温情,平白的叫人心生冷意,君孟忍不住眉心一跳,默了下,方才如实道, “是,哥哥欢喜她,非她不可,那她便是哥哥的妻子,我的嫂子。我们是一家人,我定当维护与她。 舅舅,哥哥的性情,你比我明白,若是没有她,只怕,只怕我且又是个无家可归之人。”。 君孟言语间忍不住带上了哀婉以及无措。年少时,那个少年没有梦?没有胸怀大志,而他年少时最想要的不过是个家罢了。 却是偏偏天不如人愿,寄人篱下的滋味,只有自个儿尝过了方才明白当中儿的苦楚。 承平帝忍不住垂眸,不停儿的捻着手中的念珠,许是这高贵的身份生来便注定不幸,他便是贵为君王且又如何?束手无策之时,却不也仍旧道一句为之奈何? “我若是不许,你且又如何?”。 君孟捏得骨节泛白,沉声道,“是陛下不许还是舅舅不许?”。 承平帝双眸低垂,手中的念珠捻得飞快,“陛下如何?舅舅且又如何?”。 君孟心下却也是乱糟糟的一片,各中滋味只有他自个儿明白,“若是陛下不许,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草民唯独请大周律抗命。 若是舅舅不许,甥只一句话,舅舅可见得娘亲九泉之下且也不得安生?这事儿我们兄弟仍旧一意孤行,舅舅便当没有我们这对儿外甥罢了。”。 既是真情实意,且也是君孟在读,赌承平帝心中的愧疚,更赌他心软。 承平帝复又饮了口那盏似是比黄连还苦的茶,压下心头的万般愁绪,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罢了,你起来,不过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何至于闹到这般儿的地步? 大周可没有割肉喂白眼狼的将军,你想如何便如何,舅舅且也老了老了。”。 承平帝幽幽儿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凄凉,叫人忍不住心头一酸。 君孟心头的哀怨却也不复往昔,“舅舅。”。 承平帝摆了摆手,他且也不愿在听旁的言辞,“叫上阿辞,大周正经的皇子,谁人也不敢轻易怠慢了你们去,退下。”。 承平帝摆了摆手,径直靠在御座上敛眸,君孟动了动嘴,终究却是什么话儿也说不出来。 他如何不明白承平帝心中的执念便是他自个儿且也有这般儿的执念。不过是因着有人比复仇更重要,故而他方才舍弃了那般儿的念头。 若不然他却也不会就此罢手,便是他愿意退让一二,那些个仇怨该清算的却是半分儿也不会少。 君孟躬身从大殿中慢慢的退了出去,这事儿之后,他却是在怨不得,不为旁的,便是为着他的兄长,便得如此这般行事,若不然却也不过是叫他左右为难,左右不是人,他终究却是舍不得的。 第652章 倦否 “陛下。”,福生重新给承平帝换上了平日里的清茶,腰肢越发的柔软了些。今日所做之事,他且又不知越矩?不过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他的前程寄挂在这个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身上,见多了太多都鲜血,年纪上来之后,他且也愿意多上一二香火情,权当行善。 “不必换了,今后每日上一盏。”。承平帝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仍旧埋首于案牍之间,说不出的威严肃穆,只那声音里不知为何却是多了些倦意? “诺。”。福生从来不会违拗自己主子的意思,哪怕不对,因为他仅仅只是个伺候人的宦者罢了。而他的主子要的是听话的仆人,不是用不顺手的物件。 只因为朝堂之上各色的忠言逆耳他且也听够了,后殿之中不必在不顺心。 “福生,可倦了?”。 从未有过的亲和柔软,福生却是心下一跳,只悄悄瞥了眼自家主子,自嘲似的笑了笑,不过是他多心罢了。 “陛下,岁月不饶人,纵然有心,却也有些无可奈何。”。 他无儿无女,便是那些个当年的故旧却也在不是当年的故旧,似他这般的人,虽不愿,却也不得不道一句这巍巍的宫墙内才是他们的家。 至于旁的却是连个寄托之处却也没有,且也不能有。 “是啊,岁月不饶人,有些事确实该放手了,若不然将来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故人?”。承平帝似是在问福生,却又似是在自问自答,福生明白垂眸不语,这皇城之中最要紧的便是管住自己的嘴,谨守本份。 “去传旨与礼部尚书,这次去金陵的人最是要灵敏机变,君家的事定是要随了小孟的意,若不然礼部着实该整顿整顿了。连头没牙没爪子的狮子都啃不动,国墙之外的饿狼只怕不过两手空空。”。 承平帝的不过是轻飘飘的几句话,福生却是心下生惊,承平帝这般儿霸道执拗的模样,他却是许多年未曾见过了。 不过每一次儿皆是……,“诺。”,福生不敢在想,连忙敛神退了下去,该来的总会来,听不明白的却也不必在听明白了,总有人能听懂,会听话。 “派两个人去保护六皇子和小孟,他二人若是有事,便不必回来了。”。 “诺。”。恭敬的声音从御座之后传了出来,御书房之中复又安静了下来,在没有半点儿动静。 承平帝埋首于案牍之中从始至终未曾抬起过头来,这样的事儿不过是在寻常不过。 “阿斛,收手,我倦了。”,清雅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却又冷凌凌的,平白的叫人心底生寒。 “殿下,阿斛不过是利器而已,指向何方,全看持剑人心意。”,话的主人虽然年轻,却又异常的刻板,无端叫人想到了学堂里古板迂腐的老夫子,半点儿趣味也没有。 “告诉你背后之人,他想要做什么随意,但是有些事,却是伸不得爪子的,这次便罢了,若是在有下次,便鱼死网破。好歹我这身份,谋个富贵终老却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是当真儿是倦了,竟是叫人觉着他当真儿在无半点野心似的? “诺,殿下该如何行事?”,有些迟疑,然而更多的却是信任。 “素和氏的那小崽子本该去哪儿便去那儿。除去阿斛的崽子,旁人的崽子养来无用。”。 “咳咳咳咳,诺。”。 “哈哈哈哈。”。 第653章 疯狂与执拗 “墨与,京城的事如何?”,今日的天儿不错,虽是夏日里,却是半点儿不闷热,刚刚好。李恒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这腕了的肉却不是一时半会能长好的。况且武龄安当真儿是怕了,生怕他在有个意外。便是瞧着亦然没甚大碍了,仍旧不愿他劳累,故而旁人忙得昏头转向,李恒却是能悠然自得的散心。 心下唯一遗憾的却是,自他这伤势稳定之后,那人便在不肯与他亲近,只道规矩,那有这诸多的规矩? 不过他眼下且也腾不出手来,需要好好儿拾掇拾掇京城的事儿,却也不是不行。 “主子,已经上了正轨,大公子道全凭主子心意。李家只会有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他只重李家家主之位,况且他自己的兄弟却也不是谁人能轻易动弹了去的。”。 李恒眼中多了些笑意,他自家兄长他且又能不清楚,便是当初亦然是千难万难。且也道了狠话,到头来不也仍旧默默在身后护着他? 兄弟齐心,什么魑魅魍魉且又能坏了他们兄弟的情谊? “兄长的婚事,家中怎么说?”。那样心思歹毒龌龊的女人怎能染指他的兄长?莫不是白日做梦? 墨与默了下,方才道,“本是定在了秋日里,只是那家的女子不知为何竟是坏了名声。大公子的婚事且能马虎,大公子与家主主母尚且未曾说什么,族中便已经是闹翻了天,六太老爷,七太老爷都出来,故而这场婚事却是不得不罢休。 眼下正另寻旁的亲家,只怕且也有得折腾。”。 李恒眼中阴恻恻的,还能是何人手笔,不过是那个恶毒的女人罢了,倒是小瞧她了。 然这事儿他却也无可奈何,纵然大周民风开朗,然李家的嫡支嫁娶无不严苛,一切都得照着礼法来,便是家主且也是如此。墨与道那女子坏了名声,只怕却不仅仅只是坏了名声这般简单,那女人这般恶毒,且又会轻易住手,不将人给彻底毁个干净绝不可能罢休。 名声有瑕的女子尚且不能嫁入李家,更何况是被毁了个干净的女子?终究却也是晚了些。 “与兄长去信,在定亲的人家,将我李家的暗卫派过去守着。”。 墨与心下诧异,面上却是不显,“诺。”。便是自幼伴着自个儿主子长大,而今他却也弄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了。 “那位如何?”。李恒自是恨的,未曾少吃那位的苦楚,谁又能知晓,瞧着海晏河清,一副太平盛世的大周竟然有一堆儿的毒蛇,差点儿动摇了几百年的根基? 这天下是她的,她想要,他便替她将那些阴暗的蛇虫毒蚁清理干净,这一次莫要在伤了她的手,碍了她的眼,脏了她的脚。 李恒眼中的恨意以及决绝却是叫墨与看得心惊。 “那位道,他会收拾伸出来的爪子,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有心无力,且将素和氏的那三人也一并与了我们的人带来了云中。”。 李恒嘴边闪过冷笑,“将人给殿下送去,与殿下道这是她的好八哥予她的大礼。打理干净了在送过去,莫要污了殿下的眼睛。”。 墨与欲言又止,他当真是不明白自个儿的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自这此遇刺之,便似换了个人似的。疯狂的孤注一掷,便是他们这些仆从都明白李氏一族不必搅和进这皇室的斗争之中,不论是谁将来坐上那个位子,李家都能占一半,没必要将自己绑在谁人的战车之上。 但是自己现在的主子在不复当初淡然的模样,孤注一掷恨不得将自己别在那人的腰间。那疯狂的模样,便是他们这些最忠心的仆人,瞧了都害怕。 “主子,殿下若是问起,该如何行事?”。他不过是一介仆从罢了,生死荣辱全系在这一人身上,且又能如何行事?好好儿听命方才是正经事,旁的自有人操心。 “殿下若是问起,便道是你们去京城办事时恰巧遇到。旁的,殿下若是不在问便罢了,若是在问,便请殿下来寻我便是。”。 “诺。”,墨与不在说旁的,自家主子什么模样,他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比旁的人更明白千万倍。他若是决定的事儿,便没有人能改变得了,便是他珍视万分的家人且也是如此,若不然大公子何至于问都没问,便由着他的性子来? “去。”。 “诺。”。说罢,墨与便直接退了下去。 “纸心。”。 “主子。”。貌似孩童的青年似是影子似的从李恒的身后冒了出来,声音轻柔低哑,似乎一下子便会随风散去似的。 “将这些想办法折腾出来,记住不要让人查到你身上。”。李恒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踏纸,纸上写的什么瞧不见,想来且也没有人想瞧见。 纸心上前接过李恒手中的纸张,贴身放好。 “诺,主子前面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可需收敛一二?”。纸心跟墨与不一样,墨与是家生子,不论是他还是他父母亲人素来皆是主家的心腹。 而他是被捡回来的,除了眼前之人,他谁人的命令也不听,故而纸心行事素来不问缘由,也不计后果,只需要达到主子的目的就行。至于为何要问上一二,自然是渐渐引出来的事情亦然是叫他触目惊心,且那中刚好有他的仇人。这些年早已经冰冷的心,竟然有了抑制不住的悸动。 “不必,顺其自然便可。纸心,有些仇不必急于一时,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下去忙。”。 李恒轻轻摆了摆手,纸心是聪明人,是他这些书童里最聪明的一个,有些事情只需要提醒一二即可。 纸心动了动嘴唇,“诺。”,终究在没说旁的,便似一阵风的消散而去,在寻不到踪影。 “砚岩,京城来的护卫挑一半忠心的去守着殿下,若是有什么差池,便都不必回来了。”。 “诺,主子,京城送来的还有几个侍女,如何行事。”。 “都杀了,若是有一个活口,你便将自己抵进去。”。 “诺。”。 第654章 大礼 李恒忍不住抚上了自己的眼角,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本就早该如此了。 “笔尤,都清理一遍罢,若是有不忠之人,不必在留情面。”。 “诺。”,长相质朴的男子应了下来,一句多余的都没有问,也不需要问。不忠之人,本就不必存在,不论他身后站的是谁。 李恒面色温和,尽心尽力的在阳光里好好儿散心,他是该好好养好身子,若不然不过是个拖累罢了,他且又能拖累她? “表兄,你道这人究竟想做什么?”,武龄安着实苦恼的紧,墨与送来的人,虽正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然这来处,却是叫人头疼的紧。 君言的指腹爱惜的抚过堪舆上的一个一个城名,地名,云中一带以北的地方,而今已经蚕食了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若是运筹得当,也许明年他就可以解甲归田了。 君言的眼中多了些暖意,至于武龄安的困扰,他不过是一介边将而已,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旁的何需他多事? “殿下,不正是好事?素和城降了利大于弊,旁的不过是殿下家事耳?迟早的事。”。 多余的话君言没有在多说,且也毋须他多言,夺嫡之争也好,李恒与武龄安的婚事也罢,眼下皆不是要紧之事,至少也是此间事了之后的事。 至于当初的约定,君言眼中多了些冷漠,上一辈的事见多了生死,而今便也罢了。然他唯一的弟弟却是未曾受益多少,只他不计较,他便也罢了。 而今既也兄弟相认,所谓的约定便没了半点的意义,自然便没有存在的意义。更何况,他本也没有毁约,莫不成这北境处的力,尽的心都是白搭的不成?君言思绪纷纷,不为外人道也。 武龄安何尝不知,只心下却是不是滋味的紧,有的人本不该进这漩涡之中,然而今他的所作所为,却是已经脱不了身了。 “表兄,道我该如何?”,这般别扭的话,武龄安本也不了口。然忽的想起清政殿见到的那人,或许有什么别的想法也未可知? 君言抬起头来,只武龄安认真的模样,虽觉着诧异,却也不好绝口不提,心下琢磨了下措辞,方才道, “殿下,待那人何如?”。虽未曾指名道姓,然二人心下皆明白君言话里的意思。 武龄安一改平常的有些迷茫,她也不知。 “父皇母后定下的人自然是极好的,然祖宗家法摆在那里,未承大位或储君之位,这桩婚事便是隐秘,成与不成皆在两可之间。李氏独特,为着大周的江山社稷稳固,自然极好。 我固然多有维护,也不过是在其位谋其责罢了。但是他现在这般一折腾,我倒是不知该如何?他不该搅和进这漩涡里来的,表兄。”。 武龄安幽幽然,眼中虽有些许情绪外露,面上却是冷漠的紧。 君言默了下,许是尚且年少,尚不识情字。 “殿下心中可喜?”。 武龄安将桌上的案牍拾了一件,“不知,不讨厌。”。 “陛下可知?”。意料之中的答案,君言一点都不觉得诧异。为将者最忌感情用事,想来身居高位之人应是如此?心中无情,眼中有情便够了。 武龄安默了下,应是该知晓的,只她鬼使神差的瞒了下来,若是将来身旁换个人,想到吗灼灼的目光,武龄安竟是觉着寝食难安。 “不知。”。 出乎意料,君言瞥了眼武龄安,心下便有了计较,“陛下该知道,意料之外的事情往往最是要紧,该早做打算的好。”。 君言说罢,便不愿在开口,他不过是不喜血流成河而已,若不然这样逾矩的话定不会出自他之口。 武龄安默了默,她何尝不知,不过是私心不愿罢了。到底她不是捧在手心里的娇俏女儿家,由不得自己心性来,不论何人何事皆得为大周的江山社稷退让,没有例外。武龄安眼中一片清明,有些东西或许她私心里也想要,但是也仅仅是见不得人的私心罢了。 “表兄,刺客的事情查得如何?”,不论是谁敢将手伸进北境的事务里,妨碍了军务,武龄安便敢给他剁了。 君言有些头疼,他当真不明白有的人缘何这般儿的蠢? “刺杀李监军之人与刺杀五皇子之人面上虽无甚干系,然种种的迹象表明幕后之人纵然不是一伙的,也有利益勾连。 事关皇家,人还活着,军中大部分的眼线已经清干净了,余下的全凭殿下处理。”。 君言心下既是怒也是无可奈何,富贵险中求,纵然是他手下之人,他尚且也不能将人心看透,更何况是旁的? 然这次的钉子,清出来的结果,却是叫君言触目惊心。这样的事情他本不愿插手,然这些着实太过了,既是这般,他自然不会手软。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好,这些个钉子自是要清理赶紧了方才安心。 武龄安眼中冷凌凌的,总有人不明白怎么都唤不醒。 “劳表兄挂心了,余下的我自会处理,不会与表兄有甚关系。”。 君言微微颔首,他不过是不喜掺和进这些事儿里去,然若是有的人手伸得太长,君言也不介意松松筋骨。 “素和城之后,表兄与五皇兄是先新月城还是北海?”。战事上武龄安虽知晓,然战事一事上不是小事,故而便是在这北境她虽官职最大,她却也鲜少插手,至多不过询问罢了。 武龄安来北境督战之事,北境的将领何人不明白承平帝的意思? 君言默了下,方才低声道,“先新月,北海虽有肥美牧草,广阔的牧场,终是苦寒之地,迟早的事儿罢了。 新月地处要塞,恐西域之人插一手,徒增变故。”。 武龄安点了点头,便也不再问,她不过是心下明白战事走向,这北境的事务该如何调动,方才有个章程,若不然且也不必她来。 “表兄且忙,既是送了大礼,却也没有往外送的道理,孤且也好拾到拾到。”。 “殿下随意。”。 第655章 你心软了 “梅君,你心软了。”,竹案一脸的不赞同,最后还是没有将那不起眼的药放进药罐子里。 梅羡之叹了口气,神色莫名的摇着蒲扇,出神看着小炉子上翻腾的药,“她不能死,我们压不住。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到底好不好,梅羡之心里也说不出来,他只第一次觉着自个儿脏的紧。 竹案还能说什么只要不坏了大计,“你去陪她,我看着,你不愿意,便没有人能往这药里动手脚,其他的在说。”。 竹案直接将梅羡之手里的蒲扇拿了过来,旁的也不在说,或者是也不想说。 好歹也是同生共死的情谊,且又能当真袖手旁观,甚至于暗中下手? 况梅羡之所言并非空穴来风,北海公主眼下还不能死,她死了,北海就乱了,北海眼下还不能乱,至少大局未定的情况下,北海便不能乱。 梅羡之手中的蒲扇被竹案拿走之后,仍旧出神的盯着炉子上的药。竹案自然的将手边的药直接塞进了炉子里烧了,本不至于如此,只这人这失魂落魄的模样碍眼的紧。 梅羡之的眼睛动了动,抿了抿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纵然心硬如铁,到底却也不愿她有碍,到底还是心乱了。 竹案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走,梅羡之深吸了口气,拍了拍竹案的肩膀一切皆在不言中,方才径直转身离去。 走到大账门口,梅羡之只觉着那一步之差难若鸿沟,着实迈不下去。 “大君,公主唤你。”,侍女瞧见梅羡之一脸的庆幸,至于梅羡之面上的神色,她未曾瞧见,也不敢瞧见,说罢便径直将大账门口的珠帘掀了起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梅羡之敛了眼中的复杂神色,径直大步走了进去。侍女将珠帘放了下来,一脸的心有余悸,若是梅羡之在多站一会儿她便站不住了。 她们的主人便是而今虚弱的躺在床榻之上,且也不是她们敢违拗的,上一个心有侥幸自持貌美的侍女,昨天方才活生生的抽死在大账外。痛苦的呻吟声,足够她们这些命比草贱的奴隶长记性。 梅羡之急匆匆的冲到床榻前一把扶住正欲要起来的北海公主, “你这是做甚,缘何这般糟践自己?”。梅羡之一脸的心疼,眼中一片愧色, “我们不该要这个孩子的。”。 北海公主倚在梅羡之怀中笑得肆意,道是十分的看得开, “我原以为你我二人将来不能白首相偕,而今这般却是极好的,却是不必忧心你先我而去。”。 梅羡之黯然,伸手将北海公主垂下来的碎发理到耳后, “胡说,你会长命百岁的,只要你好好的。”。至于这个好好的是何意思,只有梅羡之自个儿明白。 北海公主自放手之后,梅羡之将整个北海打理的仅仅有条,未曾生半点儿的二心。北海公主亦然是信他,不信且又能如何? 她既是愿意拼命与他诞下麟儿那里还有甚不信的?况方才诞下的这个小儿,她当真儿是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鬼门关,若不是她当初为着调理他的身子之顾,遍寻名医,捡回来一个破落大夫,这次儿她却是栽了。 “我还未曾见过长命百岁之人,想来一身的皱子,花白稀疏的头发,想来极丑,我却是不愿。 若是这般儿模样,我宁肯你眼中的我一辈子儿都是貌美年轻。”。 梅羡之忍不住捏了下她腰间的软肉,“你怎么样都不丑,就算是将来老了且也是如此。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在胡说了。 我只要你平安,以后我们在不要孩子了,好不好。”。 梅羡之将脑袋依偎在北海公主的肩头,北海公主笑了笑,眼中多了几分满意,便是她信他,只从骨子里的多疑,却也不是一句信他,便就此消散的。 “傻,我伤了身子,便是想要,却也不见得能得偿所愿。”。北海公主虽说不上多介怀,但是若说多么舒朗却也不可能,况眼下她本就虚弱,故而言语之间难免带上了些许的哀怨以及复杂。 她这样的性子本就是如火似焰,若是厌了一个人便是连着与他半点儿相干的也容不下。若不然当初那萧氏子何至于沦落到那般的地步? 为梅羡之诞下两子,何尝不是搏命一赌? 梅羡之的身子僵了僵,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莫要胡思乱想,就算是寻遍天下名医,也会治好的。况且,我有你们母子三人就够了,将来不许弃我不顾。”。 梅羡之既是许诺也是试探,情谊只有三分假七分真才能叫人觉着以心相许。而今的他却是一分假九分真,只要她愿意,便是拼速度性命,他也会护她一身安康。只这人,她性子这般的刚强,他却是心下难安。 北海公主垂着眼眸笑了起来,许是她们这一家子都是痴情种,她父王是,他兄长是,不过是不尽相同罢了,她且也逃不过。 回首环顾,除去这人与她们的孩儿,她竟也是在无可亲之人。她若是连他却也信不得,且又能信谁? 那些个献媚邀宠之辈?这世间的绝色见得多了,且也倦了,赌一把且又如何? “自是不会。那孩子还没下落?”。北海公主的神色冷了许多,竟是有本事将手伸到她的王账之中,重重防护之下将人掠走,还真是好本事。 “没有,虎毒不食子,应是不会有事的。可是累了,要不先躺会儿。”。梅羡之心疼的扶着人,欲要扶北海公主躺下。 北海公主却是不愿,她本就不是个文静之人,那里又躺得住? “坐会儿,哪有成日里躺着的道理,好好陪陪我。”。北海公主有些怨念,这人成日里忙着北海的事务,竟是鲜少有长日陪她的。 若是他成日里陪着她,她何至于动了胎气? 梅羡之却是不怎么赞成,霸业之下那里容得下多少儿女私情?他费尽心思保下她,那里能容着她糟践了她的身子? “莫要逞强,这几日我都会陪着你,那儿都不去。”。 第656章 句句真心句句诛心 北海公主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欢喜,她喜欢这人,越瞧越喜欢。 “许下了,便不许毁诺。”。梅羡之笑着点了点头,他自然要守着她,一个竹案终究不是所有人,若是他走了,她走了,他该如何? 不过护她一命,却也不是这般简单的事儿,他该得拿出功绩来才有把握护住她。 “公主,今年的雨水虽然丰沛,但是因为战乱的缘故,往来的商队少了许多。加之有些部族不听约束,下手抢狠了,故而便是知晓北海富硕,且也没有商队敢来北海。莫说那些奢华的物件,便是粮食北海且也不剩多少了,公主你这北海太难了。”。 梅羡之一脸的苦色,眼中如此,心中同样如此。不下狠手,这人且又会信他? 待她身体好了,梅羡之想就此夺权更是难上加难,自然他可以慢慢的熬,总有如愿的时候,奈何不论是大周还是他家中的弱母幼弟皆等不了。梅羡之心中且又能不苦,不会不苦。 北海公主眼中一凛,神色莫测的看了会儿梅羡之,见梅羡之只顾着自个儿苦恼,北海公主的神色方才软了下来。 就着靠在梅羡之的怀中,“自是艰难的,羡之有何计策?”。 梅羡之回过神来轻轻揉着北海公主的腰,女子为母艰难,不知要遭多少的罪? “既是不来,且去请来便是。南下,北海不敌且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西边不正是好时机,听闻那边有条路,处处美酒黄金。更因为那里有粮,我们北海有机会。”。 梅羡之将心中蓄谋已久不知折腾了多久的计谋低声一一倾诉,淡漠又绝情,因为那里不是北海的出路而是不归墓,更是他二人的不归墓,但是他别无他法。 比起其他,他更想她活着,自然旁的法子自是不能在用。 北海公主垂了垂眼眸,没人知晓她眼中神色,“羡之缘何这般觉着,西边才有路。西边不比北海富硕多少,缺水少地,在往西一片赤石隔壁,那来的粮? 南下,不多只要劫掠一城,就足够北海撑一年,一年,大金的纷乱且也有了个结果了。”。 北海公主的声音有些嘶哑,也有些莫名,梅羡之神色不变,半点也不意外。 “南下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公主觉着何人可为将?归附的部族有多少,被屠戮的部族又有多少?谁人不愿荣华富贵,北海的这些部族又有多少人甘于穷苦? 公主,他们若是没有二心,便不会抢夺那些商队,有商队的往来,北海便不会缺粮,而今便不会陷于这种两难之地。 至于西边,当初屠戮萧氏部族之时,北海便没有一个部族没有参与。萧氏睚眦必报,更何况屠戮的还是萧氏的嫡支,所以西边是不死不休。”。 当初所有的刁难都会化作阎王的催命符,梅羡之一点一点的理着北海公主的头发,乌鸦鸦的一大捧,叫人爱不释手。 北海公主忽的道,“羡之,我与你之故土,孰轻孰重?”。 梅羡之愣了下来,神色瞧着十分的冷漠与不喜,过了好一会儿方才艰难的道,“公主,北海若不是家,我便是亡魂,于那儿皆是如此。 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眼下这般便好,自是公主要紧。”。 梅羡之心下沉了又沉,这人啊,信任那里是这般儿好得的?他却是自以为是了,梅羡之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整个人忽的变得疏离起来。 北海公主心下一紧,连忙一把抱住梅羡之,低声道,“你知我不是这般的意思,我是怕你弃我而去而已,莫要这般好不好?”。 梅羡之僵着身子却是不说话,似是当真儿伤了心似的,别过脸眼眸低垂,却是不愿在看北海公主一眼,任由北海公主如何。 北海公主心下似是缺了一块似的,忍不住情泪朔朔的滚了下来, “羡之,是我的不好,是我的不对,你莫要这般可好?北海虽大,可我只有你了。”。北海公主压抑痛苦的哭腔,听得人心都碎了。 梅羡之忍不住颤了颤,伸手揽住北海公主,“莫要这般疑我,你若是不喜,只一句话,我便再不会出现。诛心之言,灼得人生疼。”。 梅羡之同样压抑嘶哑,句句真心句句诛心,梅羡之诛的是自个儿的心,且又能不痛? 北海公主连忙点头,“以后在不疑你,只你且也不能在不能这般。”。 “好,莫要在哭了,月子里不能哭”。梅羡之轻轻将北海公主的眼泪轻轻的擦掉,心如刀绞,除去心疼,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 “西去……”。 梅羡之叹了口气,心下硬如寒冰。 “不论是公主的身子还是我的身子这场战事,你我二人皆是有心无力,根本不可能督战。 但是北海这些部族谁人没有自己的打算,故而比起他们,我更信元池。”。 话虽如此,梅羡之脸上的神色却是差了许多,隐隐的还有些恼怒。 北海公主愣了愣,只要是人,且又能不生情谊。元池,北海公主自然也是有情谊的,只是比起梅羡之到底却是差了许多。 若不然旁人她皆打发去,为何只由着他自个儿是走是留? “羡之不必委屈自己,除他外,却也不是没有能用之人,至多不过让竹案去督战便是。他是你的心腹,自然也是我的心腹。”。 北海公主既是试探且也有心思,若说旁人便罢了,只北海公主一提竹案,梅羡之心下便是一紧。北海公主欲要杀竹案之心不死,他却也不是不小心些。 梅羡之捧起北海公主的脸,眼中带着嫉妒和慌张,“自是委屈的,只是比起你,比起你的北海,我宁肯委屈,就让他去督战。”。 虽是这般说,只是梅羡之却是连眼角都红了。北海公主心下一软,指腹抚上梅羡之的眉目,他决定的事,不论对错,从不悔改。 “好,都依你,他怨恨于你,若是大权在握,且又不知生出什么事端来。竹案也一起去,我不杀他。”。 第657章 处心积虑 梅羡之心下一颤,差点儿忍不住脱口而出,垂着眼眸将人揽如怀中,“公主莫要怨我,未曾遇见公主之前,只有他一人带我不离不弃。虽是仆从,实则与手足却也不差什么。 至于那些恶心人的陋习,我最是厌恶,若是不厌弃,且也不至于流落异国他乡。 只却也幸是如此,若非如此,且又如何与公主相识相知?”。 梅羡之垂着的眼眸里没有人知晓究竟藏了些什么,藏了多少的情谊,除去他自个儿,亦或他自个儿也不曾知晓。 北海公主的心尖颤了颤,总觉着有些怪异,却又不知为何,只这人这般的模样,她却也舍不得在折腾他。总归这北海之地皆在她手中,她的人,便是老天且也不见得能抢去,故而想来却也不碍事。 “你说,我便信,只他若是有非分之想,羡之,不论他是谁,你明白我的手段。我素来不是良善之人,且也不惧你们中原人所信奉的因果报应。”,北海公主这话儿半真半假,她虽喜爱这人,却也容不得半点儿的三心二意,若是情不真,她宁肯玉碎。 梅羡之笑了笑,似是初绽的云蕊,叫人见之忘俗。 “公主多虑了,那孩子最是想的却是娶个美娇娘,只是王帐之中并无貌美的女奴,故而方才瞧着成日里游手好闲的。除却他二人督战外,公主且有何想法? 眼下北海的境况却是宜早不宜迟。”。 这北海倘若得完完全全握在他手中,他却是不得不将人给支出去,若不然凭着他手中的那支瞒天过海的奴隶军却是事不易。 北海公主想来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故而予了梅羡之脸色瞧,不论是何人便是与了她脸色。她的封地,不论是何人,是何等的部族,却也不能不敬她,若不然便不必存在。 “那些个不听话的大部族便都去,告诉他们,此次西去,除去上缴王帐四成粮食的,旁的不论是美人还是金银珠宝全归他们自个儿。 若是不愿去的,且也不难为,只王帐的粮食,却是半点儿不会予他们。 亲卫军由阿酷野利,元池,竹案三人共同节制,有的人虽是心腹,然心说不得却也是野了也不一定? 至于羡之你的护卫军便罢了,一窝子奴隶却也不成事,琐事了且也叫你伤心,便好好儿放牧便成。待此行归来,我重新与你建一支像样的护卫军,北海的大君,委屈了谁,且也不能委屈了。”。 梅羡之以手为梳轻轻的一点一点的将北海公主的头发理顺,心下飞快的琢磨,她这般儿安排与他们的计谋,却是有些不谋而合。 只是那些个不听话的部族实则本就不是心腹大患,真正儿要紧的反而是那些个听话的。这些个听话的部族当真儿忠心于北海公主,若是不将这些个部族的战力给支出去,举事之时,北海公主一个不愿意,只怕他的这些个苦心经营说不得却是要付之流水。 事已至此,梅羡之不论如何却也不会将这些个钉子按在自个儿身边。 “些许小事儿,却是不值得公主百般惦记。公主,制衡之道方才是长久之术,不患寡而患不均,便是那些个听话的部族且也得去。 不论那个部族怎又可能留下一族的老弱千里劫富,留着自个儿的邻里兵强马壮的待在家中。北海也罢,中原也好,若是族中无子,任是强大的部族或是家族且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 一样的道理,那些个部族的部长且也不是傻子,若是只逼着他们出兵,旁的不动,便是傻子且也明白这针对之意。”。 这人素来任性,比之那些个晦涩的经书且还要难以揣摩上几分,梅羡之觉着自个儿心力憔悴,却又半点儿不敢放松。 故而行事当真是小心谨慎,且大多里多是为着北海谋划,若不然这人且又怎可能信任与他? 北海公主微微儿垂眸,所谓制衡也罢,寡均之事却是从未有人与她这般细细讲来,草原信奉的向来是谁的拳头硬便奉谁为王。 眼下北海那些个部族上窜下跳,却也不过是因着她不宜动武而已,北海公主眼中闪过轻藐。 但是她却也明白,她的身子这次却也是真的伤着了,却是不能似过去那般张扬。却是得好好儿计较一番才是,这般儿细细想来,中原人软绵绵的手段却也不是不行。 “羡之思虑得甚是周全,便依你就是,只是麟儿的护卫军便不必动了。主君年幼,若是出征,却是不知做了谁人的嫁衣。那支护卫军中皆是我之心腹,纵着些且也不为过,谁人没私心,况这本就是大金历来的规矩,想来应是没人敢质疑。”。 梅羡之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故而却也不在步步紧逼,北海的这些个事里,最是棘手便是这些个护卫军,皆是北海公主的心腹,故而若是想安插他们自个儿的人进去接手,当真儿是难上加难。 便是北海公主将虎符交于梅羡之之后,梅羡之苦心孤诣,却也不过是安插了几个人进去而已,离掌握兵权却是不知还差了多少? “我虽有私心,只这兵家之事,我却是不如公主,依公主所言。”。 北海公主眼中多了些笑意,大权在握会滋生出多大的野心,谁人又能说得清楚? 她给予的与自个儿拿的,便是心爱之人,北海公主且也只喜以及只能容忍前者。后者,纵然不舍,却也只能沦为笼中之鸟而已。 “这事儿,羡之且下去安排,只一点却是莫要寒了那些忠心之人,至于旁的便罢了。北海的大君终究却是做不了一辈子的贵公子。”。 北海公主幽幽的叹了口气,怜爱的抚上了梅羡之的眉眼,她最爱的便是他这一身的清冷嫡仙气,只到头来却是不得不亲手将他拖进世俗里。 梅羡之皱了皱眉头,却是有些不愿,只却也舍不得怀中之人受累,“便依公主,只以后却是不能如此。”。 梅羡之的心里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若不然且也不知该如何伤神是好。 第658章 人祸且如何看 “表兄,这梅君当真是厉害。”,武龄安眼中带了些笑模样,这段时日里到处儿乱糟糟的一团,便是她远在北境,京城的那些污糟事儿她竟也不能置身事外,着实头疼的紧。 君言面上狰狞的刀疤且也柔和了许多,事顺,他们这些人方才能解甲归田,一家团聚,他等得太久了。 “殿下,我们应顺从他,战事拖长了没什么好处。”。开疆扩土纵然能名垂青史,然而于当下的百姓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幸而大周的历代帝王大多不是什么穷奢极欲之徒,至多不过平庸,因而大周的国库比之那些烟消云散的朝代丰盈了多少? 故而此战,大周方才能这般儿不急不缓拖拖拉拉的一步步蚕食,若不然只怕早生内乱了。 当然此战所花费巨糜,近两年大周虽然风调雨顺少有天灾,然而老天爷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故而不论北边这口肉又多诱人,上至承平帝,下至满朝文武没人会将大周的家底全部压上。 位极人臣,钱权却也不缺,所求不过名罢了! “表兄所言极是,表兄道何人可担此重任?”。 上者,贤者,不可偏听偏信,更不可一意孤行。智者,劳心,不智者,劳力。 武龄安素来便不是一个乖张孤僻之人,最是会控制自己的欲望、野心,大多时节不似常人,更似最完美的上者。 君言敛了心中的种种杂念,方才缓声道,“攻城自然是五皇子殿下,北海之事我或怀恩侯。”。 君言所言不无道理,只武龄安却是不答,若是京城的那些事儿未曾倒腾出来,自是没甚好犹豫的。 到底那位子着实诱人了些,她眼下却是多了许多的顾虑,却是不知这人是否明白当中儿的门路? “京城沸沸扬扬的人祸案,表哥如何看?”。 既是试探且也是寻个旁观者的答案,虽不是她下的手,只手足相残,父子反目,武龄安心下多少且也有些惶惑不定。 君言不欲搅和进这些事儿里去,然人生在世大多身不由己,旁人眼中他已是武龄安船上的蚂蚱。君言心下长长的叹了口气,霍乱大周的江山便是国事、天下事,为将者,为臣者自然义不容辞。 然若是连京城宫门口的地砖都染不红,不过是家事。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为臣者,且又如何插手人家的家务事,且不看看云中云安的那些个流放者,不过是野望大了些罢了。 有些事,有些话,只要做了,说了便会留下线索,那位除去是人君之外更是人父,他自个儿的孩儿他舍不得下手,只边上的递梯子之人却是一个也少不了,有一个是一个。 君言纵然心下如何思虑,只却也不会与武龄安面上过不去,久等不语,琢磨道, “殿下欲待前闲王何如?陛下待他且又如何?”。 这般儿犯上之语,君言本不欲脱口,然他更明白,武龄安最是不喜人与她敷衍周旋,一句实话儿没有。 不论武龄安待他这般儿亲近究竟为何,君言且也得待她乃自个儿人,有些时节,冒犯之语方才更显坦诚。 武龄安自是面不改色,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逼宫之事等同谋反,自然是杀之后快斩草除根。”。 冷冰冰的冷酷之语,无端的叫人心下生寒,虽是意料之中,君言心下却也生了寒气,只是面上却是半点儿不显,却是沉声追问道, “陛下且又如何?殿下将来若是登临大位且又如何?可会恩出于上?”。 武龄安一双眸子古井无波,至那双眸子却是半点儿瞧不出年纪来,“囚于幽巷,废为庶人,除去自由,富贵荣华半点不少。孤乃纯孝之人,若是于大周江山社稷无碍,自是不会违拗父命。恩出于上?”, 武龄安轻呵了一声,不知道是轻藐亦或是其他的,让人分辨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自是会的,天下需要一个仁孝纯良天子,大周的百姓不会期望他们的君主是一个冷血无情之辈。只这恩赐呀且也得看那人值不值得,接不接得下来。”。 君言心下有了计较,只这般便是极好的,他且也用不着时时刻刻提防功高震主,不得善终。为将者最忌讳的不是马革裹尸还,不是孤立无援,而是那个高高的位子上的那人的猜忌,狭隘。 “殿下,既是人祸自是人为,人做孽不可活,天作孽犹可恕。大周几百年的基业怎可忘于蛀虫毒蛇之流?天下承平,乃天下之福,天下百姓之幸。 几百年的基业有些许枯枝败叶且也是常事,为天下计,自是要大刀阔斧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收拾干净。 从上至下好好的清理一遍,既能除弊病,也能威慑宵小,于殿下,于大周百无一害。 天灾人力难为,人祸上不可容之恕之。大周的江山社稷面前,手足亲情也罢,儿女情长也好,且得一退在退。”。 君言这般的话当真是诛心之语,纵然大周素来宽泛却也不是能随意宣之于口的。 武龄安面上的神情且也瞧不出来什么,然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却是多了些许的光亮。只君言且也不好盯着武龄安瞧故而自是瞧不见,至于旁人,这帐中除她二人外,却是在没有旁的人,故而自是无人瞧见。 “表兄肺腑之言,妹受教。旁人且又一二退路,我却是半步退不得,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不得翻身。诚如兄所言,那些蛀虫本就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当断不断必遭其乱。父皇的心软了些,孤该于父皇共进退。”。 略有些低哑的声音似是低声呢喃与自个儿听,且又似与谁人承诺什么似的。 君言心下叹了口气,得了这般儿合乎心意的话,他却是半点儿欢喜不起来,“殿下,打铁还需本身硬,清理便从殿下自身的势力动手。殿下将来定为天下主,不需要蛀虫、人祸,这天下的子民皆该是殿下的心腹。”。 第659章 海晏河清 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君子不囚于名利,小人效命利来利往,君子贵于己身,纵道不同亦不可怖已,小人虽同行,却比之毒蛇猛兽更惧之三分。 武龄安纵然是大周的天之骄女,将来的大周之主,朝堂之上的事情且又有多少非黑即白?故而手中自然且也有上两把使得顺手的刀,况且纵然她行君子之道克己复礼,下属之人且又能人人似她? 故而这些个枯枝败叶里武龄安且也不能干干净净儿的置身事外,君言半点儿不意外,武龄安自个儿且也不觉着意外,意料之中的事情罢了。 势力小人之刀虽好用,且也擅用于朝堂之上博弈,然于大周万载的基业却是没有半点儿的好处,自古立世的盛世便没有是全靠阴谋诡计博弈而来。 阴谋有之博弈且也不少,然这附着在上面的蛀虫病害却是半点儿不留的剥个干净,若不然且也不过是朝堂诸公几家欢喜几家忧,几家富贵几家散而已,与天下何干与天下的百姓何干与太平盛世且又何干? 武龄安幽幽的叹了口气,君言这般儿赤裸裸的警示,她且又能如何装傻充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她若是不能于己身自省,那里的立场与承平帝共进退,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 然纵然心智过人,武龄安却也才十多岁而已,不到双十,于有些而事上终究性子软了些,脸皮儿薄了许多,故而方才有些许的犹豫为难。 君言虽也知晓这当中儿的缘故,然心下却仍旧忍不住气恼,事已至此,他且也没有白白儿瞎折腾的道理? 面上的神色虽未曾变化多少,然话语里多少却也带了些出来,“殿下既是难为,却也在常理之中。莫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便是为着大周的社稷,且也容不下私情。 殿下下不去手,便只做不知便可,我与皇后娘娘去信,京城的那些个事儿便劳烦娘娘动手,想来皇后娘娘应是不会推辞。 皇后娘娘不便插手之地,为殿下故,李固之应是欣然向往,殿下且以为何如?”。 君言却也不是非得逼得武龄安与他留了心结,是乃别无他法,他深知打蛇不死反被蛇咬的道理,既已出手,便没有何来的犹豫心软,自是要一棍子狠狠儿的敲死。 另一则自是当真儿为着大周的江山社稷着想,承平了几百年的大周便是在道什么海晏河清,政兴人和,然藏在暗出的弊病想来应是不会少。 若是不趁着未曾深入骨髓之际将这些个弊病好好儿收拾一番,只怕大周纵然强盛一个不小心只怕却也会载在里面。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君言见不得大周的儿郎血汗流尽换来的太平白生生儿的栽在那些个蛀虫手中。 太平便应该太平,君言纵然一心解甲归田,且也容不得这天下的太平戛然而止。用血肉换来的太平本就应该是真正儿的“海晏河清”,而不是文官手中的一支笔。 第660章 妥协 武龄安神色平静,只是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并不是如此,或者掩在衣袖下紧握的拳头且也泄露了主人真正的心思。 “将军何至于如此?适得其反的道理将军比孤懂。”。 君言不以为意,或者是不得不不以为意,忠言利耳逆于行,然而没有谁愿意听逆耳之言,便是君言且也是如此,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一定,更何况是帝王的心思,君言从不赌这样没甚意义的事情。 “殿下比之某更知晓何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便是某不插手,李固之且也不会放手,既是如此自是要勉力为之。且也好过将来血流成河,大周流的血着实多了些,纵是铁石心肠且也心软。”。 君言的神情有些恍惚,只是看向武龄安时却是前所未有的坚毅。 武龄安一时语塞,这天底下叫她束手束脚且又无可奈何的只两人,一人武龄衍,一人便是李恒,且也不知这人究竟儿缘何这般儿的油盐不进,非得一条道儿走到黑,李氏一族且能搅和进夺嫡之中来? 任是她磨破了嘴皮子,这人且也是如此,若是她母后,纵然忧心,到底且也有限,武龄安自是有法子且叫她莫要插手,然李恒,她当真儿是没有半点儿法子,只怕却是适得其反。 武龄安的眉目间忍不住生了戾气,“将军当真是好手段,竟是不知将军这般擅于谋人心。”。 君言笑笑并不说话,事已成,却也不必在乎一二泄火之言,便是圣人且也有自个儿的怒气,更何况武龄安且也不是圣人,不过是擅于抑制自个儿的秉性而已。 武龄安手中的杯子捏得甚紧,指腹隐隐的有些泛白,君言只做不知。 武龄安心下窝火的紧,且也不是舍不得那些个人,只这天底下那有那太多的非黑即白?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个魑魅魍魉之辈,舍了便舍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叫李恒搅和进来,李家呀,那是个位置特别的存在,着实不应该搅和进这些事儿里来。 京城之时便是各种条条框框,压在她头上的事儿和人着实多了些,瞧着虽是身份尊贵,却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好不容易在这云中能喘口气儿,那里道却也不过是他异想天开罢了,故而君言所言便是在有道理,武龄安虽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和道理,然心下不痛快,自是不乐意采纳之。 可惜她到底却也任性不得,到头来却也不得不退让妥协,只因着她的身后是万丈深渊,肩上立着许多人,人性不得。 “将军若无事,便请回,孤乏了。”。 武龄安的冷言冷语,君言听得明白,却也不至于介怀,到底这事儿他着实未曾与人留脸,而这人素来金尊玉贵的长大,曾几何时受过这般儿的委屈? 武龄安且也只有这般儿模样之时,方才有几分的孩子气,叫人心下生怜,“殿下好生休息,容某先行退下。”。 说罢君言且也不纠结根源,便麻利的径直离去。 第661章 分内之事 “将军今日仗义疏言,固之铭记肺腑,他日若是有用到之时,且尽管开口不必推辞。”。李恒眼中凌然,半点不似开玩笑,他本也不是说笑。有些时节欠了旁人的情谊,却是早些还了的好,若不然谁又能道这将来却又不是制约? 君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不赞同,他所做之事本就是分内之事,且又如何需要这人道谢? 本就是与他无神干系,今日应承下来且又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平白与人添心结? 他虽不在乎这些和名利之事,然却也不是愚笨之人,平白的与武龄安直接添了嫌隙,着实划不来。 “李公子何出此言,本是分内之事,毋须他人言谢,殿下为主,与殿下良言本就是我等臣子该做之事。当不得李公子言谢,殿下所顾及之事当是李公子需得好好思量,李家本就是超然事外,若是轻易掺和进夺嫡一事当中,今日虽是随了李公子的意,他日在起涉及那尊位之争之时,李家且又何自处?”。 君言言之凿凿,李恒却是未曾有多少置于心上,凡人皆有私心,他之私心便是护着武龄安,且叫她心想事成,旁的他却是不在意,便是在意却也不及武龄安要紧,故而自是些许微末小事,不必太过在意便是。 君言如何看不出来李恒的漫不经心,这些事儿他着实不愿意花费精力在上面,劳神且又与他没甚关系。然一则于旁人眼中他与武龄安且也是一条船上之人,武龄安若是有个好歹,船翻之时他只怕却也不能全身而退,他若是孤零零一人自是没甚要紧的,总之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却也不值得他费多少心思,世家谁人能不少?不过是早晚的事而已。然而今他有家有室,且弟弟方才寻回便受了那诸多的灾难与委屈,他那里又舍得他在受他牵连,虽这些事儿本不是他之意,故而却也不得不顾虑上一二。 二则,与武龄安好歹且也算是血脉相连,虽与旁的公主皇子且也如此,然并无多少交集,自是谈不上有多少情谊可言,比之武龄安自是要差上许多。况京中之时他虽远在云中,却也不是万事不知,万事不晓,谁人与他妻儿脸色瞧,谁人与他的阿素寡言薄语,君言心知肚明。比之那些瞧不起他妻子的高高在上的皇嗣,他自是更愿意武龄安这个从未与周灵素难堪,且多有照顾之人登临那个位子。故而自是会与武龄安多些思量与考量。 “李公子自是不必往心里去,自是可以随心所欲,只殿下那样的性子,最是见不得人祸祸大周的江山社稷。李氏可以插手一次夺嫡之争自是可以在插手第二次。不论李氏与皇室有何等的关系与亲密,然卧榻之侧且容他人居心不良? 李氏安分了这诸多年,期间多少起起伏伏,而今这般的安分守己方才是皇室愿意瞧见的。李氏在不是太祖年间,倘若当真有二心,只怕却是不容于皇室,不容于大周。不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的历位帝王,谁人也不是太祖,谁人也不见得会与李氏周全。 李公子且心下好好思量,况夫妻之间有时节最要紧的却不是等量相对,而是成全彼此心意。李公子若是所求当真是与殿下夫妻,而不是旁的,却是莫要违背她的意思的是,若不然只怕不会得偿所愿。 殿下是重诺且心软之人,想来与她做夫妻应是不难之事,只那人却是莫要与她背道而驰才是,便是一心为她且也是如此。”。 说罢君言径直离去,旁的却是一句不在多言,今日之言且也是越了分寸,然他却也不得不为君言思量一二,所劝之语且也是为自个儿思,却也算不上什么。 软硬之语且也不过如此,他言尽于此,至于旁的事儿权看李恒如何行事。 第662章 自省之 李恒一时之间愣在原地,旁的事情便罢了,唯独武龄安的意愿是他所在乎的。若是只是为着那身份地位,他确实不必如此,只要登临那位子之人是武龄安,伴她身侧之人定是他。然他所谋求的不仅仅只是如此而已,而是她的心。只是这心且又是如何好谋求的? 李恒私以为自个儿的所作所为虽皆是为着那人着想,然唯独忘了一件事儿,便是武龄安的意愿。他终究却是太过胆大妄为了些,她从来不是一个躲在人身后的小女子,她是要君临天下的帝王。 凡是帝王者不论秉性如何,皆是不能容忍他人违背自个儿的意愿行事,不论这违背的后面是因着什么样的缘由,若不然何谈君心难测? 李恒苦笑连连,只觉着苦涩的紧,他最不能容忍之事唯独便是将他的殿下推得远远的,不论是因着什么样的缘由,若不然何至于如此,早失了本心。 瞧着近在眼前的大账,李恒到底却也做不到径直离去,敛下心头种种,径直从容往里面走去。 他虽想在武龄安的面前放肆,然君言的话却是点醒了他,有时候一时之间的得失并没有什么,只会将自个儿在乎的越推越远,旁的却是在没有什么。 故而李恒却也不曾径直往大账中走去,而是求见,这是他的殿下的威严,纵然是他这身边之人且也得遵守,若不然如何震慑下面之人? 李恒的眸子似锐利的鹰眼径直将四周巡视了一番,瞧得四下里的人胆战心惊。有些事儿虽未曾言明,然要已私下里流传,谁人不知李公子乃是十公主心尖尖上的人? 旁人便罢了,唯独这人若是招惹了,只怕却是难以全身而退,却是莫要入他眼的好,不论是好是坏皆是如此,他们的主子只有一人,乃是这大账的主人。 旁的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且也与他们没甚关系,虽是帝王,却不是他们的主子。故而李恒这个主子未来的身边之人,纵然是主子的身边之人,且也不会是他们的主子,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皆是如此。 若是径直拒绝了去,许是有些不近人情,然却也仅仅如是。故而莫不如一开始便未曾入了他之眼的好,故而一个个的皆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端是叫人觉着有些好笑。 “主子,李公子求见。”,丹五轻声道,只是瞧着那模样却是有些不喜,她自是不喜的,她们这些人自幼便是伴在武龄安的身侧,虽是主仆,却也有家人之意,故而所有叫武龄安不舒服、难为之人、之事,皆是她们所不喜的。 武龄安揉了揉太阳穴,她着实头疼的紧,若是旁人便罢了,处置了便处置了,唯独李固之她却是有诸多顾及,不能顺而为,且也不能不闻不问。 默了片刻,方才沉声道,“且将人请进来。”。 “诺。”,说罢,便径直应声往外走。 “丹五,若无意外,他将来只会伴在我身侧,故而莫要这般模样,于情于理我皆不可能为着你们舍弃了他。我别无他法,且也不可能如此。”,武龄安未曾抬眸看一眼,只是这般儿冷不丁的如是提醒到,到底是自幼伴在身侧之人,她不论如何且也不愿轻易舍了她们去。 丹五脚下步子顿住,心下微暖,且也是自省不已,待武龄安话音落下方才道,“主子,丹五明白了,以后在不会如此。”。 皆是聪明人,适可而止便可,听到丹五的回答,武龄安且也是满意的,故而径直道,“去。”。 “诺。”。 第663章 话转意变 “公子,殿下有请。”,丹五恭敬的立在一旁,半点儿不见先前的愤然。 李恒也不在意,径直朝大账中走了去,只是近乡情怯,瞧着武龄安俏生生的坐在那儿,只觉着一颗心跳得飞快,面上飞霞染。 悄咪咪的缓了口气,才从容大走了过去,轻声唤道,“殿下。”。 李恒未曾见礼,武龄安自是注意到了,只是他眼巴巴的看着她,眉目里都是她不懂的情谊,武龄安到底还是有所触动,她也难得在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只道, “固之,你来了,坐。”。 武龄安的声音甚是清俊,比之朗月清风也不差什么,李恒却是心下一跳,晕乎乎的紧就将凳子挪到了武龄安的身侧,挨着武龄安坐了下来。 二人呼吸交缠,只要稍稍动一下,就会触碰到彼此。 武龄安皱了皱眉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的坐得越发的端正。 李恒的眸子沉了沉,他们在他的梦中虽然是一世的夫妻,但是因为他不良于行,身体孱弱,所以并没有什么肌肤之亲。 他渴望他的殿下,渴望站在他的身侧,同样也渴望触碰到她的所有。 李恒的眸色微沉,像是没有察觉到似的,而是轻声开口道, “殿下所忧心的便是我所忧心的,殿下不愿我李氏掺和进来,为及殿下,我虽心下艰难,但仍旧愿意如殿下所愿,固之和李氏不会搅和进夺嫡一事之中。 但是殿下,树大分支,即便是李氏,李氏时代忠于皇室,有的人心也大了,包藏祸心,修枝剪叶最是常理之中的事,殿下莫要未此苦恼。 至于京城那桩事,便是我与殿下没什么,既是知晓便没有就此放过的道理。大周的江山社稷既是皇室的也同样是李氏的,不论是我还是我李氏皆容不得小人作乱,不臣之心。 这事或许瞧着是为了殿下,然却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只是因着乃是我所作所为,方才将这原本的目的牵连到殿下身上罢了。”。 李恒似是唏嘘不已,武龄安轻轻皱了皱眉头,却是不知如何做想,“固之明白便好,太祖的意思,只要李氏安分守己,不行不轨之事,没有不臣之心,李氏与大周共荣辱。 太祖遗命,后世之人不论是谁,且也没有这个胆量违背,况你我皆明白,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武龄安似是推心置腹,又似是在敲打试探。 李恒笑了笑,并未觉着如何,与武龄安添了一盏茶,调侃道, “殿下竟是这般儿的功利?方一来便是一堆儿质问的话,竟是连茶也不给一口吃,将来我们是要相守过一辈子的人,且也不怕我神伤?”。 武龄安似笑非笑的睨了眼李恒,旁的却是没有多说,而是自然的接过李恒手中倒好的清茶,径直呡了呡。 武龄安这般的模样,李恒明白她没那些小女儿的心思,虽觉着有些许的失落,却也明白武龄安本就是这样的性情,却也在意料之中。 第664章 我与我妻当并肩而立 “五皇子殿下。”,大周的皇子公主大多未成亲之前轻易不会有封号,便是如武龄安者且也是如此,这当中自然并非承平帝不喜爱自己这个继承人,相反他十分的满意自己亲手雕琢出来的这块璞玉,没有一处不合心的。 正是因为满意,武龄安将来所处的位子除储君外并无旁的封号可与之匹配,故而便是而今且也只有一个十公主殿下的名号而已。而无妙生则不然,依着他的战功,封王本是早有之意,他是承平帝这诸多的子嗣中少有的战功赫赫的皇子。 奈何战场之上,手段太过骇人听闻,便是自个儿朝堂且也有的是文武百官瞧他不顺眼,承平帝自是可以一意孤行予他封王,然到头来这不良的苦果却是要他来受着。 他性子摆在那儿,当初从军且也不是因着什么功名利禄,故而这赫赫战功于他而言却也不是什么值得人在意的事儿,故而承平帝一直不与他封号,武妙生却也没有多少在意的,不过是心中没甚在意的罢了,而今却是觉着有些寒酸,故而听闻君言这般唤他,难得的皱了皱眉头。 虽是如此,但是也没有道些什么长短,而是将自个儿的来意开门见山的道了出来,“君将军,近些日子表嫂可有家书来?”。 这般儿奇怪的称呼他们夫妻二人,君言不太舒服的凝眉,他们夫妻何该是一起儿的才是,岂有将人家夫妻分离的道理? “五皇子殿下若是唤我君将军,便唤我妻子君夫人,若是唤我妻子表嫂,便唤我表兄。”。 君言未曾直言与他答案,而是一本正经的纠正武妙生的称呼,武妙生本是微微有些恼意,只触及君言眼中的郑重,自个儿感同身受一番,且也是同样如此,或许比之君言还要更恼怒的才是。 那点儿恼意烟消云散,武妙生复又一本正经的问道,“表兄,表嫂近些日子可有家书来,阿萝已是二十日未曾有家书来,我心甚是忧虑,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自个儿的妻子本就应该并肩而立才是,君言闻言神色果然好了许多,方才将武妙生的话儿接了过来道, “生表弟,有的,昨日方才收到的家书,阿素曾在信中有提及阿萝姑娘,近些日子痴迷于绘莲花图。前些日子宫中曾来人接阿萝姑娘去看望莲妃娘娘,因着莲妃娘娘素来不喜热闹,你表嫂因着宁宁的缘故不便同行。许是因着不便的缘故,故而方才未有家书来。”。 每每只要提及周灵素,君言这阎王将军的名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满目的温情。 不论是他的阿素还是宁宁,皆是足已叫君言软得一塌糊涂。 武妙生只觉着怪异得紧,不论他是来还是往,他的母妃似乎都没有怎么在意过,素来只一句“知了”,他好不容易寻得他的阿萝,怎的一个个的这般儿好奇。 只他却也知晓不论是承平帝还是旁的什么人皆是不敢拿他的阿萝开玩笑,故而心下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怎么担心。 况莲妃的名号,知晓的人当真不多,若不是确有其事,君言且也不能款款道来。 “表兄,我与你一般,表兄今后大可唤我表弟,只且也要唤阿萝表弟妹的才是,我们合该在一起。”。 君言哑然失笑,感同身受,便没有不应的道理。 第665章 涩得紧 “表兄,听闻方才你与十皇妹不欢而散?”,武妙生素向来并并不太关心这些事情,只而今这边城之事,且也不是谁人能置身之外的。与其如此身不由己,何处不如尽早掌握。 君言默了下,“并非,这军中不该为这些权谋诡计所浸染,歪风邪气若是刹不住,这军中只怕……”。未尽之言君言明白,武妙生且也明白,二人心中皆有了计较,一切皆在不言中。 “既事没什么大事,想来十皇妹身边确实该好好清理清理了,皇室的尊严不容践踏,践踏者必须付出代价。”,武妙生脸冷,心更冷,他这样的人从来不会轻易心软,这世上能叫他心软之人少之又少。 有时候心软了,只会留下无边无尽的遗憾,冷凌凌的声音听得人遍体身寒,君言不怎么在意的勾了勾嘴角。 他仅仅只是个将军而已,其他的事情又怎么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十殿下会明白的。”。君言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径直翩然离去,他与武妙生皆不是什么擅谈之人,故而且也没什么好聊的,更何况君子之交淡如水,这般淡淡的便足够了,上位者从来不缺疑心。 在忠诚之人且也经不起上位者一遍又一遍不停的揣测,他所求不过是平安解甲归田而已,没必要多生无谓的事端。 武妙生笑了笑,并不怎么在意,这世上他不愿远了的人向来只有一人,而今既然得偿所愿便足够了,或许他该准备些礼物予她送去,想来她应是会开心的。 “表嫂,我甚是喜爱宁宁,可能叫宁宁与我去宫中住几日。”。武龄衍手躲在宁宁的身边,和小家伙玩得起劲儿,半点儿不在意自个儿亲王的身份,眉眼间是难得的开朗。 周灵素眉眼间同样含着笑,只手上的针线却是没有停下来,她的针线活只是马虎而已,只是自她们的孩儿出生之后,她便素来爱与他做些小玩意儿。 “阿衍,若是当真喜爱孩子的紧,却是可以早些成婚,宁宁这孩子被我养得有些娇气,每日里闹腾的很,只怕却是会扰了阿衍那处的清净。”。 自个儿的孩儿得人喜爱周灵素自是欢喜的,只那深宫之中且又是什么良善之地?小孩儿又懂什么呢?她们家并不需要这份独一无二的偏宠,毕竟人家正经的公主子嗣却也未曾享过这般儿殊荣。她家的宁宁平平安安的一生喜乐安康便好,旁的却是不奢求。 武龄衍有些可惜,他着实是喜爱宁宁,只是周灵素不愿意,他却也不好强求。 “表嫂却又不是不知我这身子骨,何苦糟蹋了人家好好的女儿?”,武龄衍言语之中虽有坦然,却仍有郁气,儿孙满堂最是他这般儿身子骨羸弱随时可能夭亡之人最是心生向往的。 只他却是许不了人家白头偕老,且也予不了欢喜,何苦活生生的将人困住? 旁的人家尚且有寡妇在嫁,只他的妻子却是只能从一而终,武龄衍眼中划过失落,略有些艰难的眨巴了下眼睛,涩得紧。 第666章 所言亲事 周灵素有一瞬间的默然,这事儿且也不好说的紧,为人父母者便没有不希望自个儿的孩儿幸福美满健康长寿的。异地处之若是她的宁宁是这般儿的境地,她却也估计不得旁人家的女子如何,只望她儿欢喜便好。那高高在上的帝后且又可能如何跳脱得了? “阿衍不必妄自菲薄,不过是身体羸弱而已,既能平平安安长到今日,往后便也能长命百岁。若是人人皆似你这般儿想,这天下的人便不必成婚生子了。不说旁的,便说似我这般儿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谁又能料想如何? 若不然岂又有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人生在世活着便该恣意一些,成婚生子乃是人生大事,这俗世之中不论是你还是我,皆是躲不掉的,因而阿衍不必如此这般。 便是阿衍今日避开了,陛下与皇后娘娘且又能容忍阿衍孤独终老?既是如此等将来陛下与皇后娘娘与阿衍安排,莫不如阿衍自个儿主动些,选个自己称心如意些的岂不更好?”。 周灵素这些话皆是发自肺腑,这人活着若是事事儿皆得较真,寻个明白,那里可能又有什么明白的? 既是如此何不如寻个恣意些的活法,早些年武龄衍长于深宫之中,鲜少露于人前,故而京城之人只闻寿王而不知其人,故而便是多有心思且也不知从何入手。 而这些年,帝后且也舍不得他们捧在手中的明珠晦暗于世人,况武龄衍是活生生儿的人,那可能一直因着为其好的缘故便将他束缚于一宫一室之间?故而武龄衍虽不至于频频显露于人前,然大节小礼之时却是少不了他的。 故而便是传闻寿王身体羸弱,恐不是长寿之姿,然却也没有多少人在意,一个帝后捧在手心里宠溺有嘉且不会参与那要命之事的富贵王爷是多少人家可望不可即的好亲事,毕竟似这般好的亲事已是世所罕见。故而明里暗里打探武龄衍亲事的人家不在少数,甚至于有些个人家便是将子女送去武龄衍身边为奴为婢且也在所不惜,不过是帝后看得严,故而方才少生了许多事端。 周灵素未曾于武龄衍道的是比起年富力强的皇子公主,一个身体羸弱无长寿之姿注定与大位无缘恩宠无限的亲王更加叫人心动。 所谓从龙之功搏的不就是个富贵荣华,明眼人都知晓只要搭上武龄衍这艘船,那富贵荣华的事儿除去舍了一个女儿便没有旁的任何风险。故而一个女儿比起家族的繁荣,孰轻孰重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武龄衍笑了笑却是不说话,只逗着小孩儿玩耍,这天下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楚?总归他是一个人,岂又只能按照旁人的想法来过活? 旁人的小孩儿他许是不能达成所愿,然若是珠珠儿的,想来应是能在他身边做个伴儿……,武龄衍如是想到。 武龄衍不愿说,周灵素且也不强求,她本也不过是话赶话而已,这事儿自有帝后操持,她一个表嫂那里需要操持这诸多的闲心? “阿衍不喜便罢,今日难得出宫便好好儿在府中玩耍一日,除去我这做娘的,这些个舅舅之中,宁宁却是最喜阿衍。”。周灵素有感而发,这话却也不是她奉承于武龄衍,而是当真如此。 武龄衍最是欢喜这般儿的话,自是没有不应的,“好,我也最喜宁宁。”。 第667章 只怕是不依 皇室之人便是欢喜且也没有半点儿的随心,且得随着这身份来方才相得益彰,若不然且也有得闹腾。 被承平帝夫妻捧在手心里的武龄衍更是如此,除去不怎么耗费心神的琴棋书画,他便没有半点的自在可言。便是如此,他却也不可太过沉迷于其中,若不然耗费的心神多了,他便是连这点自由且也没有,故而大周最尊贵的皇子、王爷比旁人想象中的还有无聊孤独上些许。 “只是表嫂就是小气的紧,却是不许我这做舅舅的与我小外甥好好亲香亲香,寿安宫里一堆的小玩意儿,宁宁定会十分的喜爱的。”。武龄衍如是叹道,他身份尊贵自幼便是帝后节俭,却也舍不得他有半点儿的不好,故而他自幼当真是长在奢华堆里的,只要是好的贵的便没有一样是不送到他的面前来。 便是现在一个寿安宫,其花费便能顶了半个皇宫的花费,因着这些花费大多走的是承平帝的私库,朝臣无从得知,便是偶尔得了些风声,只却也不好无事生非,故而方才没有弹劾的奏折。 因儿便是个寻常的小玩意儿,只要是寿安宫的其奢华完全叫人想象不到,因为这份宠溺,寿安宫里大周凡是叫世人知晓的各种各样的小孩子喜爱的玩意几乎都有,其个个精美奢华,自然且也有古色古香质朴童真的。 便是而今武龄衍在不是稚子然只要是有趣的小玩意送往寿安宫的且也不少,不过是不叫人知晓罢了,若不然便没有一个小孩子能从寿安宫里走得动道。 周灵素当然不知这其中的原有,只当是武龄衍随意一说罢了,况便是知晓了,却也不会由着宁宁与武龄衍一块儿去寿安宫,这京城的水瞧着清澈见底,实则暗潮涌动谁也不知晓平静的水面下携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虽是不惧,却也没必要。 “阿衍只管宠着,将来有的是你头疼的时节,宁宁这小家伙最是一个会顺杆子爬的,我这当娘的且也觉得脸热得紧。”。周灵素的笑言,武龄衍却是半点儿未曾往心里去,偶尔他也只想是一个寻常的舅舅而已,而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皇子王爷。 “表嫂哪里的话,若是当真如此,我甘之如饴,表嫂若是嫌了宁宁,只管予了我便是,总归养一个小宁宁还是不成问题的。”。武龄衍忍不住轻轻捏了捏宁宁的小脸,小孩子的肌肤又嫩又滑,叫人爱不释手,武龄衍也十分的喜爱,只却是不能时常捏,若不然小家伙却是要恼了。 周灵素哑然失笑,却是怎么且也绕不过去这个弯儿。叫周灵素不答,且也在意料之中,故而武龄衍却也不觉着有甚好奇怪的,不过却也不必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笑道, “小孟去了金陵,事儿如何?”。 周灵素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缓了一会儿方才道,“阿衍却是没有叫小孟知晓,若不然只怕是不依的,当得叫阿衍唤他表兄不可。”。 第668章 无端试探惹人心烦 武龄衍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与君孟认识的时间早,不论当初承平帝因着什么样的原有,未曾径直认下君孟,然他们是表兄弟这事儿却是实打实的,承平帝待君孟兄弟本就上心,故而怎又可能不识。不过是彼此皆瞧着对方不顺眼罢了。 “表嫂,这事儿确实不怨我,是他自个儿唤我哥哥的,道一句小孟且又如何?他还能不认怎的?”。武龄衍少有这般无赖之时,然这般儿的模样却是叫人觉得鲜活的紧,周灵素却也不过是提提罢了,自是不会如何。 况武龄衍所言却也不差,这事儿却是怨不得旁人,当初君孟身中奇毒,整个人跟个小孩子似的,那里知晓这些事儿,每每思及君孟非得唤武龄衍哥哥之时,便觉着好笑又好气,心疼的紧。 “阿衍就是促狭,明知小孟无可辩驳,非得这般儿逗他。”。 武龄衍却是觉得遗憾的紧,还是小傻子的君孟好玩的紧,毒清之后与以前一般无二皆是无趣的紧。 “表嫂,这与我且也没有多大的关系,谁道他这人假正经的紧,那般儿端着的模样,着实无趣的紧。且叫他本性暴露却也是件好事,旁的便罢了,你瞧瞧那无忧郡主这事儿,折腾得都叫什么事儿,无端叫人心生厌烦。”。武龄衍当真不喜孙家行事,便是兰陵长公主且也算是他之姑母,然皇室之人素来矜贵霸道,那里容得下人这般儿无视国法家规的? 因而孙家插足了谋逆之事,兰陵长公主一家子落得这般儿地步当是咎由自取。这事儿便罢了,毕竟折腾来折腾去,却也仍旧算得上是皇室的家事儿。 然那些个近日方才暴出来的贪污受贿有碍国法大周江山社稷之事,她那一家子竟是手脚也不干净,若非这该死之人已死,她那一家子的女儿皆与归附部族有了亲事,这亲事儿且也不容有变,承平帝当真儿是半点情面却也不愿讲的。 便是这,那一家子隔着这迢迢山河竟也有脸厚着脸皮儿于君孟送信,叫远在金陵的君孟巴巴的送信回来求情,气得承平帝够呛。 君孟比之那一家子,武龄衍自是瞧君孟更顺眼的紧,且也更亲近些,莫要道什么皇室之人亲缘浅薄,是这世情儿本就是如此。 提及这事儿,周灵素且也多了几分的愠色,此事之前,她且也顾念当初那一家子照顾君孟的恩情,不论是因着何缘故,这份情她们认下了。然谁能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是这般儿的得寸进尺,竟是将君孟搅和进她们的这摊烂摊子里去。 幸而君孟现在人远在金陵,纵然有心却也是鞭长莫及无能为力,只本是该早早儿了结的事情,竟是拖到今时今日,从君孟的来信之中,君氏兄弟两反复无常,将事儿生生拖住了。 虽未曾有来往,周灵素与他们却是皆心知肚明,将君孟绊在金陵却是比眼下归京的好,这份好意周灵素却是认下了。 “阿衍不必往心上去,那一家子的事儿值不上,随她们折腾便是。金陵那边的事儿一时半刻却也不会有结果,将来的事儿还长远的很。至于旁的,陛下赐下的亲事当初有多不满意,而今便该有多庆幸,那是她们的护身符,总归那一位到底却也是公主出身,审时度势比大多数人不知强了多少,眼下不过试探罢了。”。 第669章 阿衍之忧 人心都是偏的,武龄衍也不例外,不过他不过是一个富贵闲散亲王而已,所以朝堂上的事儿,便是有些见解,他且也不会如何,不过是私下里与周灵素道一二不满罢了。 “表嫂,我知了,只是觉着烦闷而已。父皇母后珠珠儿皆将我护得严严实实的,不愿半点儿琐事惹我心烦,然这般儿宛如金丝雀儿的日子,却也叫人心下烦躁的紧。 我自是没什么野心与珠珠儿争那个累人得紧的位子,且这身子骨且也不适合,然瞧着父皇心力憔悴日渐苍老的容貌,母后眉间的忧虑,每每瞧见我却非得强颜欢笑的模样,这心里便似堵了口气似的。 旁人家的女儿皆是娇养着长大,万事不操心,珠珠儿却是自小便没半点儿后退的余地。分明我才兄长,然却是她处处照料于我。世人皆知她是大周闻名天下的十公主殿下,心胸手段旷古其今,仁善贤良,但是谁人又知晓她也不过是一个不及双十年化的小姑娘? 沙场上的事情,衍虽未曾得见,然从这京城的步步诡行却也可窥见一二,那边儿只怕却是只多不少,我心忧之。”。 武龄衍这般儿近乎直白的话儿,却是将周灵素唬了一跳,不论大周如何开明,皇室如何仁善,然天子便是天子,皇室便是皇室,且又能随意容人议论? 况武龄衍还是帝后捧在手心里的心尖尖,这般儿诛心之语,若是传出去了,难免不叫帝后心生介怀,她虽也不在意,却也不愿为此连累了君言兄弟两。 然瞧着武龄衍这模样,周灵素且也道不出那等绝情之话。虽是帝后捧在手心里的心尖尖,然正是因着这的缘故,他方才越发的苦闷,毕竟这般儿的交心之话,他却是没甚交心之人,放才不得不与她这个表嫂道一二罢了。 周灵素叹了口气,细细的琢磨了会儿,待理明白这当中儿且也没什么大逆不道的不当之处,方才缓缓的道。 “阿衍这般儿的忧心,我且也明白,不论是陛下皇后娘娘还是十公主,他们的所作所为且也不过是愿阿衍喜乐安康罢了。 老天爷最是公平且也残忍的紧,生死面前谁人也不例外,谁人也不能置身事外。阿衍生来尊贵,自一出生起便是长在荣华里,然却是没有个康健的身子骨。陛下与皇后娘娘虽是大周最尊贵之人,却也有寻常之人的心思,故而种种谋划却也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阿衍不必觉着有甚不妥之处,他们甘之如饴,有时候叫他们得偿所愿且也又不是一种孝顺?似我这般,子欲养而亲不待方才是真真儿的可悲。”,周灵素忍不住苦笑了出来,双亲如何,且也只有失去之人方才知晓珍贵以及后悔。 武龄衍默然,这话儿他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故而只静默不语。幸而时至今日,到底周灵素且也释然了许多,故而却也不至于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只接着道, “至于十公主,阿衍不妨抛开自身的缘由来看,而今行至今日,她那里还有什么退后的余地?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除去登临高位便在无他路,既是如此,一个贤明胸有沟壑的继承者方才是大周需要的,江山社稷也好,黎明百姓也罢,只要十公主不愿后退,这些她便得装在心间,奉为皋理半点儿不可推卸。 陛下却不止十公主一个殿下,女帝人前风光,人后的不易与艰辛岂又能轻易与人道?欲要登临高位,需得自个儿便是座庇护天下风雨高不可攀的高山,军功是她不可或缺的本钱,只要北境的事儿功成名就,任是谁且也不可撼动十公主。我都明白的事儿,阿衍且又能不知晓,故而何必平白将这些事儿揽在自个儿身上?”。 第670章 手足之事 武龄衍默然,周灵素说的这些他何尝又不知晓,不过仍旧是心下郁郁然罢了。 “表嫂,我知这当中的不易,只觉着自个儿无能罢了。”。周灵素默了一下,实则北境的事儿如何,她知晓的却也不多,一则是因为到底军国大事却也不宜在书信之中多有涉及。另一则则是她不过是家眷罢了,且又能当真儿知晓朝廷的这诸多大事?然明面上的事儿,因着君言的缘故。却是比旁人看得更透彻一些。 “眼下不过只剩一座新月城以及北海而已,大军班师回朝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阿衍与其百般自责,莫不如好好儿养好身子骨,待大军班师回朝之日,亲往之。陛下不会不愿意看到阿衍与十公主手足相亲的。”。 周灵素这话儿说得隐晦,却也点得明白,京城掀起来的这场贪污受贿的大案,牵连之人不在少数,这当中不仅仅只有那些勾连在一起的贪污的官员,便是承平帝的儿子涉案的且也不少。 若是仅仅儿只是牵连其中,皇天贵胄承平帝的亲子,纵然承平帝愤然且也会顾念父子之情,然这几位却是真正儿半点未曾将大周律法看在眼中,挂念半点儿的手足之情。 从中得来的利益,却也不是用在旁的地儿,而是用于豢养杀手以及军队,军队所耗糜费故而虽是不要命得扣了许多的民脂民膏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到底却也未曾成什么气候。 而他们所豢养的杀手却不是这般儿,当真儿是个顶个的皆是好手,比之皇宫禁卫却也不差多少,不论是武龄安当初九死一生回来,还是其他公主皇子所遭遇的刺杀,大多皆是他们所为。 武龄安九死一生那事儿虽是承平帝心中的刺,至今未曾消下去,到底却也是过去的事儿了,手心手背皆是肉,好歹武龄安而今平安无事,承平帝虽然愤然,却也会悄悄遮掩一二,绕了他们去。 最是叫承平帝忍无可忍的却是他们为着谋划五公主武梅莛昌平公主富可敌国的嫁妆,使了计谋且在路上安排人欲要弄个山匪杀人的事儿,将武梅莛以及驸马慕秋白一道儿弄死,在伪造些文书将武梅莛名下的那些个家财转移走。 这般儿谋划却也不是因着旁的缘故,只因为打理武梅莛嫁妆的人皆是她母妃从江家带来的仆从,这些个仆从世世代代皆是江家的奴仆,其忠心可想而知,便是为着一家老小的缘故且也不敢轻易叛了主家去。 况江家乃是陈郡的大族,累世的世家,叫人死心塌地的法子多的是,便是这,江家却也是真正的积善之家,不论旁的,便是家中奴若是家中有那天赋异禀擅读书的,江家会径直除了一家子的贱籍送人去科举。多少年来从未有半点儿掺假,便是为着这,江家的仆从且也不会轻易背弃主家。 便是背弃了得了泼天的富贵且又如何,有命拿却是没命花,毕竟江家阖族还有一人活着,他们一日便是江家的奴仆,大周太平,欲要江家这般儿的大族一日之间阖族皆亡,几乎儿便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便是当真如此他们且也仍旧是奴仆,不过是别家的奴仆罢了,到头来说不得还得惹个杀身之祸,况他们衣食无忧却也不差那点儿钱。 那些个人正是因着这,无法叫这些人叛了武梅莛去,弄不了武梅莛的嫁妆,方才出此下策。 其心当真儿是狠毒的紧,若是当真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了事儿,他年之后便是折腾出来且又如何,我为亡,她为鬼,且又能拿我如何? 偏偏行事不周,未曾叫武梅莛夫妇皆身死,而是将武梅莛好不容易得来不易的孩儿给折腾掉了。承平帝不喜其母,待这个女儿却是多有喜爱,乖巧懂事又聪慧体贴人,而今往那御书房一站,旁的且也不说,那眼泪珠子无声无息的像是绵绵的雨水似的流个不停,也不说旁的,就是默默然的看着承平帝。 叫人心肝儿都疼得紧,武梅莛这般儿却也不是因着旁的,她们夫妻子嗣艰难,成婚之后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偏偏因着自己手足觊觎家产的缘故给弄没了,自个儿还不能将那仇人如何,且又能这般儿便算了。 武龄衍十分儿的头疼,当真不愿理这些个叫人头疼的事儿,“表嫂,昌平又去御书房了,你素来与她交好,可能劝劝她,她这般儿且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将自个儿的身体折腾坏了,她们夫妻还年轻,将来一定会儿孙满堂的。 她这般儿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骨,我们这些人瞧着皆心疼的紧,江娘娘且也不好受,昨日我瞧见她之时,整个人消瘦得紧,瞧着半点儿精气神都没有,总觉着昌平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后脚便能跟着去了,她总要估计一下眼前之人。”。 第671章 何苦来哉 周灵素默然,若是旁人便罢了,年轻力壮身子骨也没什么大问题,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毕竟已经发生的事儿,纵然在如何,且也不可扭转。但是武梅莛夫妻,周灵素叹了口气,慕秋白的身子骨着实差劲的紧,比之武龄衍也不遑多让,且周灵素冷眼旁观慕秋白并不似武梅莛那般儿上心这段姻缘,当初成亲也不过是君命难违而已。 “阿衍,若是得不到清客想要的,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孩子她期盼了多久,便是我不说,你应该也知晓。”,婉拒,周灵素且又如何肯应下来,若是她,她也只会手刃仇人,顾及不上旁的。 未曾为人父母许是因着这或那的缘故不得不妥协退让一二,一番计较之后便舍弃了自个儿的孩儿,总归还没有出生,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迟早都还会有孩子的。 但是为人父母之后,周灵素却是知晓,这世人便没有什么事儿是能叫做父母的舍弃自个儿的孩儿的,便是尚在腹中,且也是如此。 武龄衍默然,这事儿还当真是男女有别,便是他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且也明白何为审时度势,化不利为己用,这两个女人缘何这般的固执己见? 便是当真掏了个公道且又如何?这公道且又能杀人偿命?承平帝在是恼怒且也不会因着一个尚未出生的孙辈而杀了自个儿的亲子,武龄衍明白,周灵素,武梅莛不明白? 既然明白又何必步步紧逼?不仅仅儿叫承平帝难堪,且也因着步步紧逼叫人喘不过气来,平白的消磨了承平帝的愧疚之心。 竭尽全力得来的交代不能偿命,也不能叫事儿回转原地,叫他们的孩儿平安未曾有事,何苦逼得人无路可退? “表嫂,这情由,我自是明白,只便是得了交待且又如何?那到底终究是父皇的亲子,昌平步步紧逼,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父皇心中且又会如何计较? 江氏虽为大族,然到底远在陈郡,京城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江娘娘素来不得父皇心意,昌平若是当真恶了父皇,如今已是撕破脸了,他们待昌平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这京城里的势里谁人不比昌平强?虽则父皇且也不会叫他们要了昌平的性命,但是平白的受些委屈与苦楚何苦来哉? 我也不喜他们,只是有时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昌平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 武龄衍眉眼间带着戾气,半点儿清俊舒朗也无,手足和手足之间且也有个亲疏远近。 除武龄安和武易辞以及而今时常往寿安宫跑的武乐垣之外,这些个兄弟姐妹中武龄衍与武梅莛便最是要好。况不仅仅儿只是对武梅莛夫妻下了狠手,便是武龄安且也吃了不小的亏,这亏却是危及性命的,武龄衍如何容得下? 除去他早亡的母后这世上便没有人能叫他受委屈,叫他什么叫容忍退后,只他素来有计谋,不会似武梅莛这般蛮干而已。 武龄衍自年幼时因着和武龄安闹了一出,被承平帝和朱皇后联手将他宫殿里的人里里外外的清理了一遍之后,他便最喜不动声色的将人给收拾了,面上云淡风轻,私底下雷霆手段,旁人且还不知是他的手笔,乖巧懂事而又无害,当真是绝世无双的君子。 第672章 阿衍觉着如何 周灵素一下子便默了,君言与慕秋白情同手足,自是不会白白瞧着他遭人算计,然同样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在这京城,因身份所限,能帮得了却也有限,至少朝堂上的事儿她便是鞭长莫及。 亦如这次这事儿,纵然是心知肚明,却也无从下手。这京城虽是个富贵窝,却也是个叫人半点儿畅快也无,若是在旁的地儿,别的莫说,只一点纵然没有证据且也能打上门去骂上一骂,便是未曾雪恨,却也出了口恶气。这京城,纵然是有苦却也难言,周灵素忍不住苦笑。 “阿衍所言有理,我会与清客直言,只到底如何却也是未可知,清客是你妹妹,你比我更明白她的秉性。”。 武龄衍苦笑连连,他又怎么不明白,正因为明白才头疼。倔强得像头驴一样,当初非要嫁慕秋白便要嫁,他也好他父皇也罢甚至于她母妃愣是没有一个人劝得住。更何况是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儿,武龄衍虽于周灵素道,武梅莛夫妻尚且年轻孩子不过是早晚的事,然而他们彼此都清楚慕秋白那身子骨着实差得紧,子嗣上定是要比旁人艰难上许多。 “表嫂,勉力为之,问心无愧罢了,谁人又能不信命?”。 周灵素敛了眼中的情绪,却也不好说旁的,武龄衍与她们君家亲近除却承平帝待君言兄弟两的亲近以及君家当真入了他的眼外,便是武龄衍不论是在君家还是周灵素面前大可随性,不必时时如旁人眼中的模样。 只因着周灵素也好君家众人也罢待他皆与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瞧他不似那高台上的琉璃,碰一下便碎了似的。自然当中也有周灵素以及君家众人皆嘴紧的很,从不曾借些名头搬弄是非,叫人无端的生些烦躁。 “是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谁人又能不信命?”,周灵素如是自嘲,心下滋味如何却也只有她自个儿明白。 纵是知交,却也不便事事开口相询,武龄衍抿了抿嘴却也未曾开口探究,而是径直将话儿转到旁的上面去。 “表嫂,那位阿萝姑娘?”,武龄衍有些迟疑却仍旧忍不住开口相询,便是帝王家且也有一本难念的经。他那位五哥便是如此,自然他所求的不论是事儿也好人也罢皆也是如此。 只一点,因着世间便没有能叫他改变主意的,纵然是承平帝这个亲爹且也不过是明里暗里将人护着,将事儿给善后,将人给压住,旁的却也是无能为力。亦如当年他血洗外族,亦如承平帝不过是提了句他的婚事便径直留书出走无人能寻得他踪迹,亦如这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阿萝姑娘。 周灵素自然知晓武龄衍的意思,只这人与那位五皇子当真儿却也算是一个秉性之人,着实固执的紧,她且也不知当如何是好的好。 “甚好,除去有些苦这光阴慵懒,旁的却是没有什么。成日里不是赏赏芙蕖,做几副丹青,便是于园中静坐,无甚不雅之处。”。 当真是一样的米样养百样的人,周灵素却是从未见过这般暮气沉沉的小女子,除去那张明媚动人的美人脸,那位阿萝姑娘比那寺庙里泥塑的菩萨还要无欲无求,菩萨尚且求些香火,而她却似是万事不上心,万事无心,着实叫人不知如何下手。 武龄衍却也不知该如何问儿下去,因着他五哥近乎直白的防备他们的父皇径直将人送来君家,请周灵素代为照顾,故而承平帝心下且又窝火的紧。只武妙生人在沙场,为人偏执桀骜难驯,到底却也是自个儿的亲骨肉,承平帝纵然心下窝火,却也舍不得将他如何。更不愿他为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分心,于沙场上丢了性命。 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便是允了他且又如何?总归这京城的大家闺秀却是没有一人敢嫁于他的,历来少有欢喜之时,便是纵着些却不是不可。 只武妙生这般儿直白的做法,却是当真儿伤了承平帝的心,承平帝心下这口气却是不论如何却也咽不下去。故而纵然待这阿萝姑娘百般好奇,承平帝却仍旧当做不知,没这人似的。 自个儿不召见便罢了,便是禁宫中那些个身份最贵的女子却也不得召见。就此便也罢了,只事关那位阿萝姑娘的事儿却是半点儿不许上报。 然为人父母者,哪里当真儿能事事不管,半点儿不上心?尤其是武妙生母妃远离俗世,自号方外之人,承平帝为人亲父且又如何助手旁观?莫不是他金尊玉贵的皇却是连街头父母双亡的乞儿还不如? 帝王的脸面且又是能轻易践踏的?便是帝王自个儿且又是如此,故而承平帝当真儿是想知晓将他皇儿迷得似是鬼迷心窍的女子,然碍于自个儿先前的行事,却也不好朝令夕改,故而方才由着武龄衍来此行事。 这京城里谁人不知寿王武龄衍便是帝后的命根子,武龄衍若是非要与承平帝道些事儿,承平帝岂有不听的理儿? “表嫂,这位阿萝姑娘行事如何?于接人待物之事上,远在深山的莲娘娘她尚且去拜见了几回,而这近在中宫的皇后娘娘却是未曾求见过一二,只怕却是不妥。”。 若是旁人这般言语,周灵素自当是兴师问罪,然武龄衍这般儿言语,周灵素虽不知他这话儿背后的意思,却也明白他不是这般儿兴师问罪的。 默了片刻方才道,“是个性子皮懒万般不上心的主,与人情世故上却是没有甚不妥当的,只却是不愿操心,或是道不上心更恰当些。 至于缘何不拜见皇后娘娘,我却也不知其中内情,知晓的却也不过是她的敷衍之言。拜见宫中的皇后娘娘却也不过是迟早的事儿,好歹却也在我家住着,且又如何能不管她?待晚些时候,我寻她商量一二,当如何行事便如何行事,阿衍觉着如何?”。 第673章 那些女子缘何 武龄衍除却点头应好,且又能如何? 见此周灵素却也松了一口气,若不然她当真没甚好法子,不论是那一边皆叫人头疼的紧。 “表嫂,我来时瞧见你家不远处立了许多女子可是有什么乐事?”,叫人心生恼意的事儿着实叫人心下不痛快的紧,好不容易天公作美难得的出门一趟,武龄衍却也不愿自个儿好好的心情白白的搭进去那些个不高兴的事儿里去,索性不提也罢。 周灵素面上的神色着实有些复杂,缓了会儿方才臭着脸道,“这京城的女子当真而是脸皮厚实的紧,那些个女子还能为何事?不过是想取而代之以及自荐枕席,自个儿没本事寻摸去边塞,便上门逼我做个贤良人。可惜我这人素来霸道惯了,没心思做什么大肚人,故而便成日里折腾这些个有的没的。”。 周灵素冷笑连连,她素来不喜与人分自个儿的丈夫,若不然当初且也不会毫不留恋的径直和离。 至于旁人如何且又与她何干?她们夫妻的事儿容不得旁人来指手画脚。 武龄衍被噎了一下,他却是未曾想到他那个素未谋面听闻容颜不佳的表兄竟是这般儿的叫人垂涎?除夕大宴时那场闹剧便已是叫人大开眼界,眼下竟是还有这般儿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他却是不大明白,大周纵然民风开朗,应也不至于未曾出嫁的小娘子这般儿的豪放? 武龄衍的疑心自是有道理的,真正的大家闺秀纵然有那恣意妄为的,却也不至于将自个儿作践到泥泞里,无端矮了自个儿的身份。 因着顾及到他自幼长于深宫,未曾见过这诸多恶心人的下作手段,周灵素方才径直将那些个女子的身份给掩了过去。 毕竟这般行事的,又有多少是好人家的女子?左右除去叫人有些恶心外,旁的却也无甚大碍。人家且也未曾占着她们君家的地儿或是旁的,周灵素且也不好将她们如何,今日若不是武龄衍提起,周灵素却是许久未曾想起这事儿来。 “表嫂,这还真是一言难尽,一言难尽,这些个小女子应也没甚坏心思,不过是叫人给教坏了,表嫂莫要心着这点儿啼笑皆非的事儿气着了自己,着实不值当的紧。”。 心下如何且不论,武龄衍却是第一次遇着这种事儿,却也不知当如何宽慰人,故而这劝导的话儿一出来,当真是有些叫人不知道怎么说的好。 周灵素自是从未往心上去过,若不然只怕早将自个儿给怄死了,“阿衍不必如此,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与你表兄自荐枕席的女子多了,只却也不见有人得逞。立身正,无欲,则刚,我心下只有欢喜,至于外面那点儿小把戏,便是连春日里的毛毛雨却也比不上,不过是恶心人罢了。”。 不论如何,人家且也是一片好心,周灵素自然不会拂了武龄衍的面子,故而不论如何却也得好好解释一番,若不然人家当真觉着戳了你的脊梁骨,不自在的紧,那里还有心情好好的玩耍,平白恶了人去。 第674章 姐妹们的婚事 周灵素既也是这般的言辞,武龄衍自是在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毕竟他这位表嫂素来最不喜打肿脸充胖子,向来一便是一,二便是二,最恶弄虚作假。 “表嫂尚且未曾往心上去,我自也不会往心里去,毕竟表兄不是我一人之表兄,而丈夫却是表嫂一人之丈夫。”。这般儿的打趣,周灵素只有开心的,半点儿也不会觉着难为情,若不是不宜弄得天下皆知,周灵素却是恨不得叫天下人皆知君言只她一人的阿言,旁人半点儿也不能染指。 “阿衍这般儿羡慕于我和你表兄,莫不如自个儿也寻个称心人,免得瞧着旁人眼热的紧。”。 成亲之事,武龄衍却是不愿怎么提及,除周灵素偶有提及之外,实则不论是朱皇后还是承平帝明里暗里且又提了不止一两次。 毕竟便是大周女子成亲比之前朝要晚上许多,然适龄且与之相配的好女子却是不多。便是皇天贵胄,若是年纪大了,欲娶一个德才兼备貌美如花的适龄好女子却也不见得是一件容易事儿。 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自然想要把天底下最好的一切捧到他们最疼爱的孩子面前由着他挑选,不是最好的不足也与他们最疼爱的孩子相配,不论是衣食住行还是人皆是如此。 自然这样的苦楚,武龄衍却也不会与周灵素直言,谁人又能事事与人言? “表嫂,我们家的事儿,想来纵然你未曾细细打听,却也有所耳闻。 珠珠今年十六,因着身份特殊的缘故,她之婚事虽未曾定下婚约却也不着急,总归有所出处。虽不一定是天下顶好的儿郎,却也不至于太差。 小六便是在如何折腾,父皇赐下的婚事却是绝无更改的,若不然六哥与表嫂家侄女儿的那桩婚事便得消了去才恰当。纵然六哥的婚事与皇室多年来的条例有诸多的不适宜,父皇仍旧未曾有半点儿废了这桩婚事的意思,故而小六的婚事不过是瞎折腾而已,倒也不叫人操心。 小七、小八虽已十七,却还似两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似的,然她二人到底心智齐全,父皇且也乐意纵容她们。这些个姐姐妹妹里,除去小六向来最是折腾外,所嫁的夫婿皆是她们自个儿瞧上眼的。 小七、小八的婚事想来也是如此,我这做兄长的在后面担忧却也不过是瞎操心而已。唯独只有小九的婚事却是叫人头疼的紧,皇室自是养得起一个心如稚子的公主,只人心思变,将来的事谁又能道个明白。 便是父皇护着,母后宠着尚且出了除夕宴那样的事儿,将来不论是那个兄弟姐妹登上那个位子,纵然大家皆带小九好,只却也不会似父皇这般处处滴水不漏的护着宠着。 只怕将来却也不知得吃多少的苦头,受多少的委屈?况且天下的父母想来都是一样的,谁人不希望自个儿的孩儿儿孙满堂,一世富贵安康,便是这个孩儿多有缺失,且也是如此。” 第675章 言及小九的婚事 武龄衍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不算大也不算小的琐事,周灵素觉着却也在理,忍不住符合的点点头。 “阿衍担忧的自然有道理,只是九公主的情况你自个儿却也明白,比之嫁到旁人家却是莫不如一辈子活在宫墙内。 这天地下,大体嫁人的女子却是在没有自己的家,娘家已经回不去,婆家却也融不进去,似乎儿处处是个外人。婆媳也好姑侄也罢皆不是那般儿好相处的,寻常女子嫁人尚且如此,九公主到底有些特殊,若是一般人家只怕却是莫要轻易许了去。 纵然公主与寻常女子并不一样,出嫁自然有自个儿正经的公主府、封地、食邑并不用如嫁夫家,只是嫁人之后便是人家夫妻间的事儿,纵然是父母兄弟姐妹且又有时时刻刻盯着的道理?若是不能时时刻刻盯着,离了眼皮子底下,谁又能说得清楚?”。 这般儿的话,且也是因为这人是武龄衍,周灵素方才如此推心置腹,若不然却是决计不可能枉议皇家之事,平白给自个儿找麻烦。 周灵素这话里虽未曾议论武沉樱半句不是,但是武龄衍却是听着刺耳的紧,不过他却也明白周灵素所言极是。若不然是若是当真儿只是寻个驸马,便是结的冥婚且也有大把的人想要沾染上皇室的光芒,更何况只是个脑子偶尔与旁人不一样的公主? 这且也是承平帝将武沉樱藏在深宫之中鲜少显于人前的缘由之一。除去因着异于常人,显于人前易损了皇室的脸面,宗室里那群倚老卖老的老家伙们成日里叽叽歪歪的,平白束缚了武沉樱。 另外最主要的却也是承平帝生怕自个儿这个异于常人的女儿被那些个别有用心之徒哄骗了去,毕竟这天底下总有些胆大妄为不怕死的人。更何况介时纵然是恼怒了且又如何,莫不曾还能当真儿砍了去,总要估计自个儿家的孩子才是。有些时候,隐于人后才是最稳妥的保护,既是如此缘何要将软肋送到别人的手上? 故而索性大周的九公主比之帝后心尖尖上的寿王殿下还要神秘莫测,天下之人大多猜测大周当真儿是否有这么个公主,若不是除夕宴会闹得那一处,只怕这个谜团且还不知要存多少年才能解得开来。 天底下最不缺的便是有心人,故而除夕宴那出事儿虽则最后和风化雨的消弭于京城的浑水里,那几家人的下场如何且也未曾惊起多少的水花。 但是这京城里最不缺的便是有些人,毕竟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便是皇城底下的一根草都有它意想不到的作用。更何况是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几乎得了整个皇室上上下下宠爱的公主,只要用心操持能得到的好处以及背后可以做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大让人冒险为之。 毕竟这京城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谁家又没有几个周正端方却只会以及只能混吃等死的子弟?用一个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子弟换家族的未来似人家的当家人不考虑考虑?莫不是傻子? 武龄衍思及此,面上的神色且又如何好得起来? “表嫂,这各种的种种心酸计较,我自是明白且也瞧得清楚,这且也是小九的婚事艰难的缘故。 若不然我大周的公主向来不愁嫁,不过是,小九特殊不能以常理渡之罢了。只却也不能这般儿由着性子来,若是皇室之人且也不愿随大周律法娶妻生子,大周律且又有多人来遵从? 寻常公主皇子便是任性了些,晚上几年却也没什么,自是有的是良人可选。然小九这般儿的境况却是不得不早做准备将人给牢牢儿栓住了。 反反复复的折腾了许久,比之小九瞧见了便害怕抗拒的,却也只有这两年于她身边照顾的太医苏凝能入眼些,只这人身份着实低微了些,叫人有些意难平。”。 武龄衍于周灵素以及君家自是随性畅所欲言,故而这些个话当真是他的肺腑之言,半点儿水分且也不掺。 自然武龄衍这般儿言语,却也表明这事儿所需意外便在不可能更改,苏凝为驸马之事,想来应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至于苏凝与武沉樱是否愿意这桩婚事,却是由不得他们,一个是心智不似常人,故而所言所行纵然叫人心疼,却也没人会听之行之。 一人总得估计家族亲眷,他自是可以抗婚,然纵然承平帝不可能因着这事儿直接降罪与他,只是儿要收拾他的法子却是数不胜数,总得估计自个儿家几代人的心血。不过是桩婚事儿,隐忍一二便过去了,更何况成日里与武沉樱待的久了,他且也不觉着有甚厌恶之处,反之越发的心疼她与常人的不一样。故而这婚事自是这般儿便默默地听之任之,应了下来。 周灵素自是不知这当中的情由,只凭着自个儿知晓的那点儿有关苏凝的了解道: “苏凝虽出身卑贱,然最是合适的却是性子淡泊名利,清平乐道,不是个功利心强的。若是他,却也不错,毕竟在太医院中供职,治的是大周最贵重的人,凭他那一身的好医术,出身杏林世家的身份,昳丽的容貌若是想要在京城折腾出点儿名堂来却是在容易不过的事儿,道一句轻而易举却也不为过。 然他自入了太医院之后瞧着叫人知晓的却也不过是专研于医术而已,未曾有旁的不好之言。 况似九公主这般儿的人眼睛纯粹心肠自也最是干净不过,故而最是能感知旁人的善恶,能这般儿久,未曾叫九公主厌恶的,想来应是一个表里如一之人,若不然却也不至于叫九公主神情恍惚之时仍旧惦记着。 这般瞧来他却是最合适之人,至于身世地位,天底下最尊贵莫不如皇室,又有什么样的人家能与之相配? 故而只要这人合适,家世之流的应是最不值当操心,况且尚且有永康公主珠玉在前苏凝这家世却也足矣。”。 第676章 武兰夷的昭然若揭 纵然与武龄衍关系甚好,周灵素却也不便太过刻薄,故而所言皆是竭力委婉,虽是如此想来武龄衍应也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武沉樱这般的模样,于寻常人家而言便是个脑子里少跟弦的傻子。 容貌昳丽俊美的偌大的大周自是不在少数,莫说旁的南风馆中便是应有尽有。然这些个人且又是个什么身份?如何相配? 似苏凝这般的当真是最恰当不过的选择,不论是容貌还是才情皆是上佳,能与之比肩之人却也只在少数。 武龄衍今日这般话,自也明白这当中的情由,不过是意难平罢了,毕竟谁家的姐妹谁心疼,纵然这个姐妹有些不太正常且也是如此。 周灵素自也明白,故而言语之中自是再三宽慰,毕竟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 武沉樱若是没这毛病,身为大周的公主,日子自是当逍遥的紧,毕竟大周的公主大多活得率性,比之寻常女子历朝历代的公主不知好了多少,可惜了这么个毛病。 “表嫂,我知了。”,武龄衍最终却也不好在说旁的,左右将来到底是一家人,若是言辞多了,却也不好,隔墙有耳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周灵素叹了口气,到底却也没有将这话接下去,人这一辈子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谁又能当真一辈子如意的? “阿衍,既是如此,却是不知这赐婚的旨意何时下来,六公主的事儿即便是这京城诸多的风浪且也折腾得满城风雨,只怕却不是一件什么好事儿。”。 周灵素自不是无缘无故的提及这么一位未曾有多少交集的公主,实乃这位公主行事着实太过猖獗,且心眼狠毒的紧。 与君家本没什么恩怨,却是处处儿折腾周家的女眷,那里还有不明白的?幸而武易辞却也不是包子,次次而将事情给接了过去,周家女眷却也没甚大的不妥之处。 周灵素缘何这般儿笃定六公主武兰夷为何是针对君家,故而折腾周家,却也不能不道一句阴错阳差。她不过是恰巧某一日于一次宴会中路过某一个山石花木庭院外,碰巧而听见武兰夷与人道武龄安的是非以及咒骂她身边之人,自然这当中自是少不了君言。 周家于京城除去陈家那事儿,素来低调谨慎从不惹事儿,不论是周家出了个未来的皇子妃还是因为君言的缘故于京城炙手可热皆是如此。 除去一个六皇子武易辞外与旁的公主皇子只能道一句平平,甚至于敬而远之却也不为过。故而自是不可能惹怒了武兰夷这个心胸狭隘的六公主去,故而被折腾得这般的狠,自是显而易见的事。 周灵素虽知武兰夷折腾周家女眷的缘故,却是不知这当中儿的内情。今日索性便借着机会弄个明白,若不然还当真是冤枉糊涂的紧。 周灵素自也问过武易辞,只武易辞向来是个性子散漫的,虽自幼养在朱皇后膝下,然却是未曾且也养了颗玲珑心窍,素来舒枝大叶并不关心旁的事儿,只道是那就是个疯子,旁的不必在意,他自会处理了去。 奈何他天然的就是武龄衍一脉的人,且没甚野心,故而承平帝自是可着劲儿的使唤,那里有半点儿的功夫来处理这些事儿? 况这本就是因君家而起,周灵素岂能理所应当的坐享其成? 武龄衍自是不知周灵素心中的这些个官司,只是周灵素提及这人他下意识的便觉着有些厌恶。本是一样的兄妹,缘何她这般儿的百般折腾? 凭什么事儿且也有个先来后到,能者居之,空有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心狠手辣欲要天下的野心,却是没甚能力才干,手段且也不过是些内宅下作的,着实恶心人的紧。 凭她且也能与珠珠相比,武龄衍眼中划过轻藐,瞥了眼周灵素,抛却各自的交情而言,君家确实一家子亦然是绑在了他家珠珠的战车上了。 毕竟北境那诸多的战功归了多少在武龄安身上,明里暗里的替武龄安请功且维护,便是瞎子且也明白北境那位从不站队的年轻将军已是武龄衍麾下之人。 武龄安只要不作死的折腾,这开疆辟土的功绩定会落到她头上,此间事了,北境的兵权自是胜券在握。帝王若不是有心铺路,却也不会这般儿放手的折腾,全心全意的配合。 故而便是傻子也都明白,君言本就是承平帝为武龄安准备的班底,主帅与主将亲近自然算不上什么结党营私而是君臣相得益彰。 朝中满朝文武谁人不知周灵素这将军夫人的位子坐得稳妥的很,便是而今连诰命且也未曾封赏下来,却也没有人敢小看了去。 毕竟君言待周灵素的深情于慕秋白的有心折腾之下,当真儿是人尽皆知,自然也有那嗤之以鼻的,然君言多年不近女色,唯独不顾周灵素在嫁之事,欢欢喜喜的将人娶回去一道儿共育子嗣,便已经足够说明许多东西。 毕竟欲要与君言攀扯上关系某些个人送得燕环肥瘦的美人儿什么样的没有,但是偏偏从未成功过半次,且也是人尽皆知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 天下的事儿总是比书里的来得有趣,你道它半点儿道理不讲,且又知它本就不讲道理?谁又能说慕秋白所言之事非不真? 武龄衍觉着与周灵素道些事情却也不是不行,总归好过被旁人拉拢去了的好,该是他家珠珠的,任是谁且也抢不走。 “那人却也没什么不过是心大而已,太祖当年与李氏一族有约定,每三任的后位之上必得有一位是李氏嫡枝,皇祖父的皇后不是李氏一族的嫡枝,父皇的两任皇后皆也是,故而父皇之后,不论是谁登上那个位子必得娶李氏嫡枝。 李氏嫡枝这一辈儿长房的嫡出除去李恒兄弟二人外,便只有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方才是嫡出。嫡长自然恒古不变的嫡枝,若非嫡长当真无合适之人,皇室决计不会将目光挪到嫡长之外的其他各房去。李氏有李氏的傲气,武氏难道就没有自己的心气?”。 第677章 互表心志 武龄衍神色莫测,着实叫人辨不出他的意思,周灵素心下微晒,权势当真诱人的紧,却也不催促武龄衍只由着他自个儿说。 “李氏的嫡长子大多不会与皇室结亲尤其是那个位子之上的人。且李氏这一辈嫡长年龄稍大了些,与之并不相配,李恒的年纪自然也不相配,只却也是最合适之人。 李氏的嫡长素来尊贵,李氏家主历代皆配享太庙,故而李氏嫡长的亲事其后藏着的隐秘着实不少,牵连甚多不是一两句话便可决定的。 这也是李氏嫡长一直未曾定下亲事的缘故,在后来被小六给盯上了,她素来最是心胸狭隘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自是什么手段皆使得出来。那人的亲事只怕且也有的折腾,李氏的嫡长纵然是九五之身时且也不敢肖想,小六的胃口当真不是一般儿的小。”。 武龄衍掩下眼中的嘲弄,痴人说梦而已,当真儿谁人都是傻子似的,不过是珠珠不愿他们劳心而已罢了。他这个做兄长的历来宿于妹妹身后,而今自是该活动一二经骨,且也叫旁人知晓他家珠珠且也有可信赖的靠山的。 “表兄在云中,珠珠且也在,军中的功绩珠珠占的却也不少,实打实的军功,不论是谁且也撼动不了珠珠的地位。 若是表兄与珠珠心不齐,珠珠纵然有军功,定不会这般顺利。开疆辟土大周百世千世的大业,上下齐心本就是应有之理,然却有的人瞧不得珠珠独占鳌头,自是想分一杯羹,奈何无从下手,故而方才有了这些阴诡之事。 小六瞧上了李氏的嫡长,觉着一个嫡长便是底气,殊不知与这夺位的事上,李氏素来置身事外,若不然纵然有太祖遗命,李氏一族只怕却也分崩离析。况李氏那位嫡长不见得瞧得上小六,若不然也不至于这般的嫌恶。 而有的人则是瞧上了珠珠的命,我们这些人的命,若不然这场震惊朝野的江南贪污受贿案且也不至于这般骇人听闻。若非提前爆出来,若是当真儿留待以后,只怕大周不伤筋动骨却是了结不了这事儿,谋的是大周的江山社稷,害的是万万大周之民,当真该死之极。”。 武龄衍神色凌然,眼中多有戾气,自是可以想见其心下当真愤怒的紧。 周灵素自问不是个什么菩萨心肠之人,只偶尔听闻江南那些个受难之地的祸事,心下尚且戚戚然,况那些个在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 人若无贪欲自是不可能,然这胃口若是嚼的是家国天下。万万民之家山河血脉,当真为鼠害矣,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该杀该剐。 “阿衍私以为,这事儿谋十公主先还是祸万民先?谁为先谁为后?”, 周灵素眉眼稍掩,她虽是个性子薄凉之人,然却也是人而非庙院之中的泥塑菩萨,自是有自个儿的情思。君言可为万民守国门,可为保家卫国握屠刀,周灵素纵然心怀担忧却也不会阻了他去;然若是为某一人私臣死士沦为旗下走兽,周灵素却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便是旁人口中武龄安如何且又如何,武龄衍与她却也算情谊匪浅,周灵素却也不会轻易应承许诺了什么去。若是皆是些心硬自私之人,谁人高坐庙堂且又如何?且又与君家、君言如何? 总归她们夫妻志不在此,若是没了这些个汲汲营营的求权、求财、求名之心,自也少了许多的烦心事。至于狡兔死,走狗烹,君家不至于沦落至此,爽爽快快干净利落的放手,想来高坐庙堂之上的不论是谁都愿博个美名。 周灵素这一问,却是连个试探也算不上,全看武龄衍如何答,周灵素自有自个儿的计较。 武龄衍如何听不出来周灵素话里的意思?只却也不在意,自然且也不至于哄骗于周灵素。傲然道,“自是万民,大周的江山社稷,至于这些个阴诡手段,珠珠自是有的是手段收拾,何至于将这些个跳梁小丑看在眼中? 不过玉碎之举实乃下下之策,累及的却是百姓,何至于此?”。 武龄衍眼中划过自嘲,似他这等的人啊,生来便是富贵窝里的富贵之人。每每提及那些个所谓万民,便觉着心下没意思的紧,未曾识得世间哭,且又如何感同身受,不过是纸上谈兵雾里看花罢了。 周灵素并未因着武龄衍这个预料之中的答案而欣喜若狂或是如何,只仍旧是淡淡的。“这般儿的选择,便是小孩子且也知晓该占在家国大义方才能得人喜欢,故而言如何且又如何?日久见人心,阿衍,我们夫妻不听顺耳之言,只瞧利世之行。 至于旁的,却是不必忧心,我们夫妻一体,自是知晓彼此的所作所为。不论是言行还是旁的皆是彼此心意相通,故而在阿言未及如何之前,这京城的风风雨雨且与我无甚干系,不过与这京城的寻常百姓没甚两样。那些个大人们、贵人们的事情,我一介村妇自是瞧不明白。”。 总归眼下却也是一条船上之人,纵然不会轻易应承什么,却也需得安心一二。毕竟这世上的事儿,有多少皆是因着心不安方才生的祸端。周灵素素来最是不喜这些个麻烦事,况便是避而不谈,周灵素且也不得不道一句武龄安其人着实比之旁的那些个公主皇子更叫人心悦诚服些。 武龄衍闻之,却也不觉着如何愤愤然。求才若渴若无容人的雅量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他与武龄安皆不是这般儿的人,故而周灵素这话武龄衍却是未曾觉着有甚不妥之处。 “表嫂瞧着便是,姑息养奸当真为养虎为患,必使天下乱。不论是父皇还是珠珠皆绝不可能瞧着这样的事儿发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道他们比我们更明白。 至于旁的,衍信表嫂与表兄,自是不必在言及其他。”。武龄衍道的含糊却也明白,周灵素便是欲要敷衍一二却也不能。 第678章 武梅莛的诘问 “拭目以待,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阿衍一诺千金。”。周灵素自然是没甚不可的,且也到了这个分上,何必在遮遮掩掩反而平白厌恶了人去? “福生,清客还在外面?”,承平帝神色莫名,只深深地疲倦却也藏不住。福生叹了口气,越发的觉着这日子艰难的紧,“回陛下,昌平公主一直候在殿外,旁的地儿且也不去,只立在烈日之中。听不得旁人半句劝言。至于驸马许是日头毒辣了些,已是昏迷了过去,眼下应是在太医院。”。 急主子所急,想主子所想,福生于承平帝跟前侍候了多年,虽不敢揣测上意,却也只其所想,素来眼中有事儿,心中有数儿,大多时节从不会会错了承平帝的小心思。 当初虽赐了婚,承平帝勉强随了武梅莛的意,然承平帝待慕秋白这个女婿并不满意,概因其身子骨着实太差了些。 故而听闻驸马昏迷不醒比之小产后的公主还多有不如,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然承平帝心下仍旧窝着一团火,郁郁不得发。 到底人却也不在,故而承平帝却也不好在如何,若不然只怕却是要叫外面那个越发的多思多想,白白的损了父女情谊。 “唤清客进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承平帝自觉竟是老了许多,一时之间,他这女儿素来倔强纯孝,认认真真儿的做着自个儿的太平公主,没甚野心,便是偶尔有些个小任性,却也不过是小女儿家的小心思而已,可爱的紧,为人父母者那里会不愿宠着,纵着的?而今这倔强却最是叫承平帝头疼的紧,手心手背都是肉,那里又是轻易能处置得了的? “诺。”,福生应了一句便连忙儿退了下去,这般儿的境地,却也不是他这命如草芥之人且能置语的,只这世间多是难回首之事。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福生便领着消瘦得不成模样的武梅莛从殿外至殿中。 承平帝瞧着武梅莛这副模样,竟是觉着骇人听闻,半点儿也不敢相认。“清客你缘何这般模样?”。 世上的父母大多心疼自个儿的孩儿,旁的孩儿虽比不过心尖尖上的那两个,然承平帝却也不是不心疼他们,而今瞧着武梅莛这副消瘦得似是风一吹便会倒的模样,只觉着心如刀绞。 武梅莛神色平静,半点儿也不为承平帝的失态所动容,似是承平帝提及这人不是她似的,而是半点儿差错也没有堪称模范的与承平帝行礼。“陛下万福金安,千秋喜乐。”。 “某有一问问陛下,不知陛下可否坦言相告?”,武梅莛淡漠疏远客套的模样,叫承平帝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头,“可。”。 武梅莛似是半点儿也没有察觉到不妥似的,只直愣愣的盯着承平帝,非要个答案不可。一旁的福生却是看得胆战心惊,恨不得自个儿未曾在似的。 “大周律束的是大周万万民,还是只万民而不及权贵?”。杀人诛心,武梅莛早顾不得什么,只想将这仇、这怨寻个归途,若不然那里还支持得住? “自朕而下无一例外。”,承平帝半点犹豫也无,大周律若是废了,大周分崩离析不过是瞬移之间,故而大周律便是他这个帝王且也不能相欺,况乎权贵?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真?”,意料之中的答案,武梅莛并不为所动,而是非要求个结果,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遵大周律,大周律所言之处便是尺寸,无人例外。”。承平帝未尽的却是大周律虽约束大周子民,同样维护,故而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不同罚。 武梅莛似是早有准备,承平帝这话音落下,她嘴角儿便扯了一抹儿嘲讽,眼中的光芒似是散了许多。 “手心手背同是肉乎?”,武梅莛这话儿低沉沙哑暮气沉沉,似有万斤重。 “是。”,承平帝同样心如刀绞。却又能如何?他到底于自个儿的孩儿举不起屠刀,天底下的道理都是相同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当初为着平衡朝廷里面的斗争,左一个妃又一个嫔且又是他愿乎? 孩子大了心也野了,却是由不得他这个做爹的了。 “清客意欲何为?”,这话着实艰难,只事已至此却也没旁的法子回转,何不如彼此留个念想,莫要硬生生将一点儿父女情磨灭干净,索性不如单刀直入来得利索些。 武梅莛却是未语先泪,一双眸子倔强的看着承平帝,努力儿不愿叫眼泪掉出来。 “我若是要以命尝命,父皇可能应?”。武梅莛这话几乎是嘶声力竭的哄出来的,双目赤红似有滔天的恨意。 福生恨不得自个儿未曾在这儿似的,着实吓人的紧,这般儿执拗的便是那两位且也不曾如此。这位他瞧着长大自小最是乖巧的小公主莫不是当真得了失心疯?天子之威,且可轻易挑衅? 承平帝面上有愕然,却也有释然,似乎早在意料之中武梅莛这话儿,只垂着眼眸不看武梅莛道,“你知绝无可能,手心手背皆是肉,那有为着一处割了另一处的?清客你太难为父皇了?”。 武梅莛似是早有预料,承平帝这话儿虽是伤心,却也不见得有多绝望,只冷冰冰儿的道,“这般心狠手辣之人,陛下觉着若是得势会如何待手足?自然我孩儿亡故之时,我与他们在不是手足,谁人不知我没甚野心,所求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奈何,奈何终究却是抵不过财帛动人心,富贵迷人眼,天家果真无亲情。”。 武梅莛句句伤心,句句诛心,刺得承平帝同样遍体身寒心生倦意。哑着嗓子道, “福生,莫不是瞎了,给清客搬椅子,再有下次给朕滚出去。”。 “诺。”,明晃晃的迁怒,福生却是不觉着有甚怨怼,心下隐隐儿的还松了口气。 却不是承平帝不疼武梅莛这个女儿,未曾顾及到她的身子骨,不过是武梅莛方一进来便是连珠炮语似的诘问,那里容人有半点儿关切喘息的机会?故而这椅子自然是迟迟不肯登场。 第679章 劝慰 武梅莛冷凌凌的笑了起来,只那眼中却是半点儿笑意也无,似是觉着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承平帝心下疼的紧,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到底再不能无忧无虑的快活度日,他的这诸多的儿女中,若得一人纯孝便武梅莛最是,纵是承平帝偏心却也道不出违心的话来。 “清客,是朕之错,该拘束他们的。事已至此,为之奈何?可能退步一二?”,承平帝这般软和的话除去那个故去的旧人却是第一次儿如此。福生领着小宦官搬来软和的精巧的椅子,眼皮子连着心不停地跳,恨不得自个儿从未长耳朵的好。 指使小宦官安置好椅子便连忙赶了他们离去,他手下的这些人都是好孩子,何必为着不想配的话儿没个盼头?他到底是老了,心肠也软和了下来,最是见不得离别。 武梅莛自是不管这什么椅子还是荣宠,她只是要一个公道,眼里那里看得到这用心良苦的精巧椅子? 福生心下叹了口气,这皇家的血脉天生便是这般儿的倔强,没一个是软和的,却也只好推心置腹的好言相劝。 “公主,你便是不为自个儿着想,且也不愿顾及你母妃?你且也算是为人母之人了,想来应也明白为人父母的深情厚意。糟践了自个儿的身体除却叫你母妃担忧,且又能如何? 离去的人就像春日里的花儿,谢了便在回不来,便是要如何,且也得好好儿顾及你自个儿的身体。”。 福生素来带这些公主皇子极好,并不会因着其母妃以及外祖家的地位、背景看菜下碟儿。且武梅莛向来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故而与福生却也算是交好的紧。 旁人的话,许是没什么效果,然福生推心置腹的苦语,武梅莛却也不是听不进一二,况武梅莛本就是纯孝之人,那里瞧不见她母妃的忧心与消瘦? 不过是心头逼了口心起儿,若是得不了公道,眼生生儿的心智便被蒙了去,那里顾及得了这多? 瞧见武梅莛有些许的触动,福生心下好歹松了一点点儿的气,自是要再接再厉下个狠手,将人给劝住了才是。 毕竟这天下都是天子的,心头愧疚自是难免的,然若是逼得紧了,只怕却是会适得其反。 福生到底却也不愿瞧着武梅莛将自个儿折磨得不成样子,“公主,斗胆一句,你若是倒下了,谁人与你求公道?那孩儿福泽浅了些,与你的缘分薄了些,公主却也要看开些才是,尚未出生便损了生生母亲,只恐薄了那孩儿的福泽。”。 ‘谁人与你求公道’福生这话着实大胆了些,鲛承平帝都忍不住侧目,不过瞧着福生恳切劝慰的模样,承平帝终究是收回了目光未曾多言。 纵是心中无鬼神,然事关至亲之人,那里顾及得了这些个出处,恨不得满天神佛挨个挨个的求,只盼着所求之人之事安好。眼下的武梅莛最是信这些个阴私报应,连连摇头,忙不颠的坐在了椅子上,只是坐着又捧着脸默默无声的哭了起来,大颗大颗一颗接一颗没有个停息的眼泪想是段了线的珍珠似的,砸得人心里闷闷的疼,恨不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 福生叹了口气,终究却是不敢在开口劝,他方才的话他哪里又不知越矩?不过是无可奈何罢了,而今武梅莛能听得进去且也不过是这些越矩之言罢了。旁的若是有用却也不至于推脱至而今这模样,折腾得沸沸扬扬却是半点儿也下不去手? 承平帝凝着武梅莛一颗颗掉下来的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时之间整个大殿里除了武梅莛偶尔难以克制的抽噎声,竟是寂静得可怕。 福生立在阴影里却是不在似往日般垂眸恭顺,而是有些出神的凝着武梅莛,竟是连传讯的小宦官也没有看到。小宦官别无他法,不得不硬起头皮从角落里悄无声息的走到福生的跟前,碰了下福生将他唤回神来。 福生惊了下,却是不敢弄出多余的动静来,予了小宦官一个眼神。在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地方行走之人,谁又是半点儿心机也无?谁不是心眼儿比莲蓬还要多?小宦官自是瞧得见这大殿里的凝重,半点儿不敢耽搁的便附在耳边说了起来。 话闭,可怜巴巴的盼着福生赶紧儿招呼他走,能得上者青睐自是他们这样的人求之不得的好事儿,然而比起自个儿的性命来,野心也好,权势也罢,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眼下这个时节却是莫要得了上首那人的眼儿才是,便是殿下椅子上这人的眼角儿小宦官却也不想要半点儿。 不过是多一个替死鬼而已,福生却也不愿徒增烦恼,总归用着顺心顺眼的人却是不多,故而便顺了小宦官的意。 小宦官自是求之不得,只眼下这地点儿以及时节却是不适合千恩万谢,连忙麻溜儿的走得个干净利索。 福生眼中划过一点点浅得几乎看不出来的笑意,心下叹了口气却也不敢耽搁。 “主子,昌平驸马殿外求见??”,承平帝眉头微皱,说来他这些个女婿里,他最不喜的便是这慕秋白,若是平时便罢了,眼下这般境地,他却也不愿独自面对武梅莛那可怜,怨悔的眼泪,沉声道,“宣。”。 “诺。”,意料之中的事儿,福生未曾觉着有点儿的意外,帝王的心思最是神秘莫测脑子揣测,却又最是清楚明白。 武梅莛终有所动,连忙收拾了一脸儿的狼狈,垂着自个儿的脑袋叫人瞧不见她红得像是兔子似的眸子。 承平帝却是看得心肝儿疼,打心底里越发的不待见慕秋白,只顾及武梅莛的感受,面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显,似是未曾瞧见似的。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由着福生将人给领了进来。“臣慕秋白参见陛下,陛下福体圣安。”。 纵然是慕秋白且又且没有怨气的道理?他这般见惯了生死之人,方才越发儿的珍惜人命,况还是自个儿的亲生骨血? 第680章 慕秋白的手段 “起来。”,承平帝纵然不待见慕秋白,却也不能借着这样的小事儿折腾他,若不然只怕他这女儿当真会与他反目成仇。虽则他也不差这么个女儿,然到底是自己的骨血,那里又愿意舍了去? 慕秋白心有怨恨,虽则恭顺,却不见得有多少的恭敬。不论当初这门婚事,他是否儿愿意,只他却也不是一个真真儿养不熟的白眼狼。武梅莛巴心巴肺的待他,恨不得将自个儿的心肝都剜给他,他那里又能做得到半点儿心也不动?情也不生? “清客,以后别哭了,陛下会给我们的孩儿一个公道的。我们将来也还会有其他孩儿的,你若是伤了身子,孩儿他舍不得走远,会折了他的福气。我们多与他积福,说不定老天怜我们,又将他送还给我们。”。 慕秋白将武梅莛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流下来的眼泪轻轻的擦拭掉,温声一点一点的安慰武梅莛,只面上虽是不显,然慕秋白却是早就心如刀绞,若不是生生儿忍住,只怕却也难以抑制的哽咽。 武梅莛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又摇头又点头,叫人心疼得不忍看下去。 慕秋白捏了捏她的手,安抚的点了点头,转身毫不犹豫的便跪在了承平帝的面前。她走了那么远,剩下的便该他来了。 “陛下,以命偿命,我们夫妻不敢奢望,只是若是不仅仅只是谋了我们夫妻的一个孩儿,还动摇了大周的根本,不知陛下可还能纵容?”。 福生本以为这个驸马是来劝人的,那里知道这对儿夫妻一个比一个大胆?慕秋白不是特别大的声音在这大殿之中却是平地惊雷,没有谁听不见,也没有谁愿意继续听下去。福生叹了口气,却是不敢触这个霉头,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帮上一二,承平帝睁只眼闭只眼并不会太在意,然若是这样的事上,他那点儿微薄的分量却是比纸还要薄。 女婿不是女儿,待武梅莛不论她说出什么样大逆不道的话还是诛心之语,承平帝虽则心下不喜,然更多的却是愧疚,故而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包容,并不会太过计较。 然慕秋白这个并不讨喜的女婿,承平帝却是不见得会同样容忍。若不是顾及武梅莛还在这里,承平帝便不仅仅只是冷了脸色,目色沉沉而已。 慕秋白似是未曾看到似的,径直从怀中掏出来一叠儿有些皱巴巴的书信。 “这是往来的书信,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书信以及账簿,今日来得匆忙未曾一同携带,陛下可遣人去取,家中已经早早儿一道准备好了。”。 打蛇打七寸,若是一棍子敲不死,便该将它直接剁个稀巴烂,若不然反而是恶心了自个儿去。 承平帝瞧着慕秋白手中的书信,脸色沉了又沉,他虽不喜慕秋白这个女婿,却也知晓他的本事。 这样的手段若是用在朝臣的身上,承平帝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甚至还有几分的欣赏,毕竟和和气气铁板一块的朝臣,他这个皇帝越发的无足轻重,大周的江山也无足轻重,天下的百姓也同样无足轻重。 然现在用在自个儿的血脉上,承平帝却是半点儿也欢喜不起来。谁人又能没有私心,纵然是帝王却也不过是一个凡人耳,承平帝着实做不到那般儿圣人行径。 只,便是他在心有偏颇,却也不可能径直瞧不叫慕秋白手上那叠皱巴巴的书信,慕秋白所言之事。他不仅仅只是一片慈父心肠的父亲,更是大周的帝王,王朝的庇护者。 于这件事上谁人都可以有私心,唯独他不可以。过了许久,承平帝方才无力的道,“承上来,十八去昌平公主府取信和账簿。”。 福生不敢有半点儿的耽搁,立连忙取了慕秋白手上的书信便快步承到了御案之上。面上半点儿不显,眼神连半点儿也不敢泄露,心下却也不得不道,武梅莛当真儿眼光卓越,能将承平帝逼至这般儿的境地,且瞧着应是半点儿大碍也不会有的狠角色,纵观朝廷上下这样的人却也不多。 福生虽诧异于慕秋白的恨、快、准,只心下却是暗自戒备起来。人生在世,除却真正儿的圣人,谁又能当真半点儿过错也不犯?半点儿违心之事也无? 似他们这样的人,纵然如何光鲜,暗地里阴暗污秽之事却也不少,不是乐意如此,而是逼不得已不得不为之。 纵然他却也没甚家小可顾及,然他却也想好好儿享几天的清福,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安逸舒服,那里又愿意被人被戳了软肋,几十年的小心谨慎一朝化为乌有? 福生心下如何,殿中几人除他自个儿外,没人在意也不会在意。碎着屏风后面有人应声离去,慕秋白心下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虽笃定自个儿定能成事,然这世上最多的便是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意外。 他这一生除去年幼时无自保之力之时,便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若是算计他便罢了,毕竟人生在世谁还能半个人也不得罪,不过是常理之中的事儿。 然他所在乎之人却是半点儿也能不算计,若不然不论是谁,他却也得好好会上一会,叫他也尝尝各中滋味。 慕秋白自觉是个时日无多之人,瞧惯了生死,自然也看淡了自个儿的生死,故而大多时节并不是特别在意这周围的人和事。然武梅莛却是硬生生将他的一颗心给捂开了,捂暖了。 她事事儿为他,慕秋白那里又能心安理得的躲在她的后面避风雨? 承平帝瞧着御案上皱巴巴的书信,实在不愿这般儿便轻易的打开了去。纵然他心里不愿意承认,只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事儿一件接一件的,承平帝隐隐的也大概清楚这些皱巴巴的书信里大概会气得他杀人,也不见得解气。 承平帝摆了摆手,无力的道,“你们回去,应有之罪,理应严惩。”。 第681章 慕秋白的坦诚 “臣叩谢谢陛下隆恩。”,慕秋白直接大礼谢恩,应下。比起旁的驸马,便是他在不怎么上心也看得出来承平帝不喜他,故而在这些个小事上他向来不会稍微差上一分半点儿。 谢了恩,慕秋白方才半蹲在武梅莛的身旁,细心的将她挂在脸上的眼泪轻轻擦干净。 “清客,别难过了好不好?别人喜欢我们的钱,我们偏偏不能叫他们如意。你不是担心我们的孩儿福薄,找不到回家的路,我们便用这些惹人眼红的钱财给我们的孩儿祈福好不好? 扶危济贫,修桥补路,上天看在我们如此虔诚的份上一定会怜惜我们的孩儿,叫他,叫他在来与我们续,续缘的。”。 慕秋白微微别了别头,不叫武梅莛瞧见他眼里的狼狈。“所以现在跟我回家好不好?来时,母妃还道她要迎三清像日日供奉,望能给我们的孩儿积福,也保佑清客一辈子平安顺遂,哪怕是折了自己的寿数也在所不惜。 清客,我们该好好的,不叫母妃担心才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你知晓的我自幼便没有亲娘,爹有了跟没有没什么差别,情缘淡泊。最是羡慕人家能承欢膝下。 这世上啊,我原以为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那料世事无常,我竟有了你这个唯一的亲人,也就不在觉着孤零零的。 清客最是孝顺了,清客你说对不对?我这个孤零零的人都知晓孝顺,最起码的便是不叫父母担忧,清客能教我怎么做一个孝顺的人子嘛? 将来我才好教导我们的孩儿好好孝顺我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慕秋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的不耐,满满的都是温柔和期待,武梅莛有些分不清真假。 自成亲起,慕秋白便从未与她说过这多的话,便是情深时且也清冷的很,多少次叫武梅莛一颗滚烫的心心灰意冷,不过是她性子犟不肯服输罢了。 恍惚有点儿不敢相信,武梅莛抚上了慕秋白消瘦俊美的脸,“真的嘛,我们还能从新开始,我都没有护住我们的孩儿,你不怪我,人家都说你讨厌我,是我逼迫你娶我的,我们以后都不会有孩子的。”。 纵然是公主且又能如何?人言可畏却不是身份便能压得住流言蜚语的。 慕秋白心里冷了冷,他纵然多有不满,却也明白武梅莛只会是他唯一的妻,故而从未在多余的旁人面前表达过自己的不满。然而这样诛心的谣言还是流传了出来,着实可恶的紧。 “傻了,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想以后日日都是新的开始。孩子走了,是我们和那个孩子缘浅,无法留住他而已,怎么能怪你? 而且便是要怪,也怪不到情客身上,想来应是我以前杀戮太重,折损了孩子的福气,这事儿该怪我才是。 我喜你还来不及,怎会讨厌你,若是以后再有人在你面前胡言乱语,清客不许在自个儿默默的听着,将人见给我,我定要撕了她们,叫她们胡言乱语。 我们将来会儿孙满堂,四世同堂,清客莫要听那些人胡言乱语。那些人不过是见不得旁人好而已,你信我还是信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慕秋白循循善诱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武梅莛迟钝的脑袋一点一点忍不住的跟着他走。她总是无限欢喜他的,哪怕曾经有心灰意冷,然而只要他说一句,她便信,便愿意将自个儿的满颗真心捧上。 武梅莛的眸子里自孩子没有之后第一次有了点微弱的光芒,“阿白,你没有骗我?”。 含着期待的声音,听得人心里一颤,叫人忍不住想,曾经慕秋白究竟有多么的冷漠无情,竟是只一点点的好脸色,便能叫武梅莛喜笑颜开。 慕秋白眼睛一酸,心里愧疚的紧,“自然没有,清客,我们回家好不好?我最会煮大鹅了,回去我煮给你吃好不好?”。 武梅莛有些难为的看看慕秋白,又看看自己的肚子,脑袋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给她的孩儿报仇,她也想尝尝慕秋白煮的大鹅。 慕秋白心里一痛,脸上带着一点点温和的鼓励的笑容,“清客,乖乖的,陛下已经答应会严惩那些刽子手了,为了我们远去的那个孩子,我们回家好不好?”。 武梅莛还是有些迟疑,现在的她满脑子的只有复仇,只有歇斯底里,也就只有慕秋白和那个远去的孩子能给予她一点点的清明,但是这点清明在复仇前面,似乎也有一点的贫弱。 慕秋白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他负她良多,直接伸手握住武梅莛的手,“若是陛下未曾严惩,我就一把我烧了他们。清客,我这一生做过的事儿不太多,擅长的也寥寥无几,唯独杀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正常,你相信嘛?”。 武梅莛定定的看着慕秋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里都是泪水,想摇头,似乎又做不到,最后只好颓然的放弃。 福生却是不知道说什么的好,他眼下不仅仅儿知道这人心狠手辣,更知道竟是个疯子。什么话都敢说,瞧着那模样竟也是什么事都敢做的样子。 “清客也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你一个人太累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个人了,若是你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又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很可怜的。 旁人有父有母,有妻有子还有手足兄弟,我就只有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慕秋白目光诚挚,没有一点的妄言,炽烈得灼烧得武梅莛的心一烫,忍不住推开慕秋白的手。 慕秋白也不恼,径直起身,伸手将武梅莛也牵了起来,武梅莛或许也抱着别样的期盼,这次却是没有拒绝,顺从的就着慕秋白的力气站了起来。 慕秋白神色不变,心里却是松了口气,“陛下,容我们夫妻告退,他日在来予陛下请安。”。 慕秋白纵然一时心思癫狂,却也只一时儿,却也明白不该将自个儿的路给走绝了去。 承平帝无力的摆了摆手,却是不愿看他二人。 第682章 福宁公主婚事定 “十七,去看着他们,莫要犯了大错。”,承平帝疲倦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福生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总归主子安好,他便安好。 “诺。”。 承平帝的手指在御案上皱巴巴的书信上掠过好几次,却几次没有捡起来书信。 “福生,朕可是老了?”。 福生不敢做答,也不能做答,承平帝并不需要答案,也不需要他回话,只是一句话而已。 不需要作答,却也不能故做未曾听见,只敢低声道,“主子,九公主已经三日未食了,每日里都要在宫墙上坐到天明问一句‘阿欢回来了嘛’,夜色重重,坤玖宫里的宫人并不敢强劝,这般下去却也不是一个办法。”。 福生并不敢看上首的承平帝,这般儿的话他并不愿多言,只这皇室却也古怪。本该母仪天下的皇后若非生气大事竟是不愿意插手这些个公主皇子的事,成日里关心做多的便是寿安宫的寿王与远在北境的十公主,旁的竟似是与她无关似的。 而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竟也不觉着有甚不对,虽未曾明言却也沉默纵容。 承平帝幽幽的叹了口气,将一卷早亲自写下的旨意抽了出来。 “福生去宣旨,传朕口谕,苏凝可纳妾一名延续香火,然妾与其嗣永世不可显于福宁公主面前。”。 承平帝自然可以霸道的叫苏凝也一道儿遵守驸马不可纳妾这一规矩,然却是难保苏凝以及苏家之人心下没有介怀。 若是武沉樱与常人一般,自是无碍,奈何她这模样,便是承平帝不愿意承认却也明白不可为人妻,为人母,绝人香火的事,便是贵为公主却也不得不斟酌再三。 福生动了动嘴巴,终究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诺。”。 接了旨意却是有些儿迈不出这步子,这深宫里他最是喜爱的却是这个异于常人的公主,心思澄明心性质朴,轻易地便能叫人忘却自个儿的恶。 福生终究儿还是不死心,这人啊终究还是一样的,谁又能没有点心思儿?美妾娇儿,谁能担保这苏凝将来能没个二心?直愣愣的大胆开口道:“主子,这妾必须纳?苏凝若是不愿,可能做罢?”。 承平帝微微愣了一下,天底下谁人不想给予自个儿的女儿天底下最好的?自个儿的女儿可以养面首,日日笙歌不拘束,而驸马便是不得公主喜爱却也只能守着公主过一辈子,便是这般儿的霸道不讲理,却也没人敢如何? 这份恩宠是不得不给,而非承平帝自愿,恩宠给了,若是不要,承平帝自然不会不高兴,反而还会高看苏凝一眼。 “自然不是,若是不愿便罢了。”。 承平帝挥了挥手,纵然是帝王且也有无可奈何之时,纵然是帝王且也有人力有时尽之时。 “诺。”,福生心下松了口气,只要有了承平帝的这句话,这份恩宠便是那苏家想要承下,他且也能叫苏家自个儿舍了去。 这世上啊,谁没有私心?谁没有私欲?不过是可为还是不可为而已,福生自以为不是一个菩萨心肠的人,自然做不到众生平等。 见承平帝没有其他的吩咐,福生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承平帝从怀中摸出来一串念珠,在手中捻了许久,平复了心下的起起伏伏方才将御案上皱巴巴的书信一一的展开。 “啪”念珠摔在案几上在略有些阴沉的大殿里异常的刺耳和吓人。承平帝脸上、眼中的神色异常的骇人,若非这殿中的旁人皆是隐在暗处,只怕当真会被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下。 “禄三,给朕将刑部、吏部、户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大夫宣来。”。 “诺。”。 第683章 杨贵妃的选择 “我竟是不知本宫养了这多年的好儿子竟是有这般大的好本事?”,杨贵妃恨不得将跪在她面前的四皇子一脚踹死的好。 想她小心谨慎一辈子,竟是栽在了这么个东西上,当真是恶心至极。 “母妃,孩儿知错了,还请母妃责罚。”,四皇子虽是这般言语,只那按在地方的手掌青筋暴起想来却是口不对心。 不过却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儿,便是自个儿亲生的尚且能离了心去,况这不是亲生的? 杨贵妃目光里冷凌凌的,她自然瞧得明白,若非念着是她自个儿亲手养大的,念着她那好友的女儿乃是他的王妃,她当真儿是半点不愿管他的死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该求的不是本宫,而是你父皇?”。 “母妃当真如此绝情?不念半点母子之情?”,四皇子咬牙切齿,恨不得抓住这女人的衣襟儿好好问问她,当真是绝情至此?果真不是亲生的便不是亲生的,没了好处便一脚干净利落的踹开了去。 杨贵妃却是被气得够呛,当真是个蠢物,绝情?你若不绝情,手足相残之时便该记着。你若是不绝情,下手毁大周根基之时便该明白,到头来反而还是她一错再错?当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孽障,你且不好生看看你干的是什么好事?与其在这里与我磨舌根子,好不如早点儿去你父皇面前请罪。你干的那些事,那样那桩不是杀头要命的事,莫不是你以为我这贵妃当真儿有什么大用,这天底下能叫你父皇心软的女人现在躺在皇陵里,本宫这个贵妃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莫要太当真。”。 “娘娘。”,水叶不赞同的惊呼了出来,一脸的惶恐和不赞同。 杨贵妃却是没有多少在意,本就是心知肚明的事儿,不过是她不肯自欺欺人罢了,有甚不可说的。 只是瞧着跪在地方的四皇子当真是失望至极,不论当初抱养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居心,然这些年她自问没有半点儿的不尽心,比之自个儿养亲自却也不过如此罢了,奈何竟是养出来个寡廉鲜耻心大的白眼狼来。 “母妃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若是以前便罢了,眼下谁人不知合浦县主最是炙手可热?母妃若是当真念着半点儿的母子之情,以县主的父族母族之于父皇心中的地位,保我又有何难? 他们在朝中没甚人,本就该依附于母妃,况于母妃还有这血缘关系。我虽非母妃亲生,然这些年承欢膝下,自问没有一处对不起母妃的,他们保我一二又有甚不对的。”。 杨贵妃却是被气笑了起来,这般儿不要脸的话,便是她活了半辈子却也是第一次听闻。且不说他犯的那些事儿如何,便是这所谓的一点儿血缘,当真是可笑至极。 “缘是本宫高攀了,竟是不知王爷如此雄心壮志,奈何本宫却是个没心眼的,便不陪王爷折腾了。 有一事儿却是当真的,王爷如何本宫却是管不了,只一点盈盈与本宫多少还有点儿母女之情,本宫自会请旨王爷与她和离,那小女儿也一道归她。 便当是全了我们之间的母子之情,旁的便恕难从命,王爷请回。”。 说罢,杨贵妃便径直起身离去。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呵呵。”。 第684章 杨贵妃的绝情 “娘娘,你缘何如此失态?纵然王爷多有不对之处,到底这这么多年的母子,莫不是当真要白白儿丢了这些年的心血?”,水叶自幼便跟在杨贵妃的身边,这么多年来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彼此依靠比之手足却甚似手足。 她自然明白杨贵妃的心思,待那个早早儿没了音讯的胞妹自来愧疚难当放不下,然这多年的禁宫生活却是早将她的一颗心磨硬,比起自个儿的主子,谁人也越不过去,且不说那些人不过是那位可怜的二小姐的子嗣而已,便是当真儿是那位二小姐且也没有能越过自家主子的道理。 杨贵妃眸子里憨着冷意,“母子?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倘若他念着半点儿的母子之情,何至于折腾到今天这个地步? 前半生于小妹本已是愧疚难当,后半辈子且又能薄待了她的后人去?他日九泉之下,且又有何面目去见她? 况,那个孽障折腾出来的这些事,你莫不是当真以为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我们那位陛下,瞧着似乎儿最是心软,然却最是冷酷不过。若是在与那孽障求情的话,水叶,你便莫要在提了。”。 这深宫里那里又有什么软糯之人?纵然是个软包子,在这里面待得久了,却也是个黑心的才是。 水叶动动嘴,却是不知当如何开口相劝,今日若是这事儿便这般儿罢了,谁人能不道一句自个儿的主子心硬如铁? 纵然这宫里且也没什么心底柔软之人,只却也怕众口铄金。 “娘娘,他年你却也想求个自在日子,却也不是奴婢越矩,且又有何人可依靠? 王爷纵然有千般的不对万般的不是,凭着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他且也不得不好好儿孝顺娘娘。可若是他当真儿有个三长两短,这宫里却是在没有一个合适的选择。”。 当初进宫本是别无选择,水叶那里又不明白自个儿主子期盼外面的快活日子?若非如此,她这般儿最是不喜麻烦的性子,当知晓自个儿此生在无子嗣之时,却也不会抱养了生母早逝的四皇子。 杨贵妃默了一刻,方才冷情的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此生能在得小妹的消息,便已经是天之大幸,却是不可贪得无厌。 水叶,你明白我的性子,我们主仆一场,临老了,我却是不愿坏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那个孽障的事莫要插手,合浦也好,完颜氏也罢,莫要自作主张。陛下自有陛下的计较,总归是他的亲子,在如何却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人心都是肉长的,纵然失望不已,到底这么多年的母子之情,且又是几句话便能翻篇儿的? 然杨贵妃却更明白,她若是不绝情,只怕当真儿是待那个孽障绝情,这宫里的老人谁人不知晓承平帝最是恨内外勾结? 可惜了她的这个老仆,因着身边就这么一个旧时之人,故而便多有纵容和袒护,反倒是养得一副看不清局面的性子,这般儿的年纪了还仍旧似个孩子似的。总归她却也是要护着她的,杨贵妃眼中的冷意慢慢散去。 “水叶,传本宫的意思,本宫在城外有个小庄子这时节景色最是秀丽,让合浦邀上一二小姐妹且去住上些时日。”。 水叶当真不明白自个儿主子缘何这般儿固执己见,半点儿情面也不念,只却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思,只不情愿的应道:“诺。”。 第685章 承平大案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便是北境的捷报一个接一个的传来,也没能叫笼罩在京城上空的乌云散了半点儿去,反而叫人越发的大气不敢出一下,只想儿蜷缩在自个儿的家里,唯恐被这大案牵连了去。 谁又能知道大周这多少年的基业背后竟是藏着这样大的病灶?江南、东北境竟是腐败至此,官商勾结半点儿没有王法、国法,为着些铜臭竟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竟是连着前些日子的腐败大案竟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儿的厉害却是这一次儿方才显露出真正的面目来。当中儿所涉范围之广,牵扯人数之多除却一个触目惊心却是在寻不到半个合适的词儿。 上至皇子王孙,下至街边儿的小店,却是没有几个无辜之人。动摇国朝根基之事,便是皇帝亲子且又如何? 承平帝最先开刀的便是自个儿的儿子,便是这儿子不过是旁人手中的傀儡且也叫他又惊又怒,半点儿情谊也不念,下手又快又狠。 却也叫那些个心怀侥幸之人,个个儿心惊胆战人人自危,唯恐牵连到自个儿身上来。 谁人不想白白儿占便宜?这里面且也有那觉着法不责众的,觉着承平帝却也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这般儿大的事儿,纵然天子有心,却也不敢将他们如何,至多不过是推出来几只替罪羊便是了。 故而过了几日却是嚣张依旧,该如何仍旧如何,全然半点儿不在意容王、成王、六公主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囚于天牢一事。先不说这三人不过是他们选中的棋子,事不成自然便是弃子,弃子自也没甚大价值,自然用不着费心儿且如何折腾。在则当初闲王逼宫造反却也不过是被囚于永巷,天底下在大的事儿能大过谋逆之罪?觉着皇帝老儿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罢了,那里需要他们小心翼翼的朝不保夕? 人心之贪、之毒、之恶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又这般贪婪自大的,且也有那贪婪而胆小的,故而这群毒瘤当真儿是叫天下人开了眼界。 此事之大、之恶当真与灭国之灾无疑,明眼人皆知道,承平帝不可能就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若是这般行事,大周却也不过是短短几十年便在不可能有安稳的日子可贵。 家财万贯也好,美酒佳肴也罢,若是没个太平盛世却也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案板上的鱼肉罢了。故而一时之间凡是与这大案之中有关键的人家谁人还坐得住?该断绝关系的断绝关系,该撇清的撇清,没有谁愿意拖着自个儿的身家性命去陪旁人去死。 这般的歹毒之事,承平帝自是想移九族,只却也明白此事所涉范围之广、牵连人数之多,却也不可太过株连,弄得人人草木皆兵。 北境的事儿且还没有个结果,经历了战火的洗礼,皆是骄兵悍将若是不赶紧将这些个内乱处置妥当,只怕后面只会多生事端。 故而承平帝且也顾不上什么朝廷章程,径直让西郊大营的卫将军领了兵下江南挨着挨着的缉拿归案,半点儿情面不留,至于这案如何审,这些人该如何杀,却是先将作乱之贼扣下在论。 东北境乃是边境,承平帝且也怕京城的娇兵不是对手,反徒增不必要的伤亡,索性直接从西北调人。 从东北境的官商知晓这事儿至被捉拿归案,却也不过是短短三天儿的时间,而这三天儿的时间却也足够西北军行事。 至此方才叫人心下安稳了些,若是大周上下皆如东北境、江南糜烂,反而叫人放心不下才是。 太平之世纵然是大案,却也不能将这事儿办成血案,故而不论如何厌恶这些个臭虫,这朝中未曾涉及此事的朝臣却也不得不为着大周的基业,史书上的名声与这些个臭虫求情。 承平帝自是不肯,且不说坐稳这大周江山的乃是他武氏,天下亡亡的是武氏的家天下百姓的家,不见得是这些朝臣的家。便是这事儿硬生生搭了他三个儿女进去,此事便不可能就此轻易放过。只眼下大周却也不宜内耗,故而一番僵持之后却也不是不各自退让一步。 主犯一律斩立决,从犯视轻重该杀的杀该流的流,其中那些个主犯未曾判了斩立决的妻妾儿女一律打入贱籍,非惊天的功绩五代不可脱贱籍,便是脱了贱籍五代之内只可行下九流之事。 从犯却是要轻上许多,未满一岁的幼儿不论轻重皆不入贱籍,重者与主犯类,只却是只治三代,轻者流放岭南、塞北、大漠,遇赦不赦,若有军功可请赦。 旁的宗亲家族邻里等等九族或牵连者一律视轻重而定,该杀的杀,该流的流,该家财充公的一律充公,那些个牵连不深的视轻重酌情缴纳保清金。 纵然便是这般儿,刑台上却也是血流成河,没个味儿清净的时候,只却也叫天下百姓安了心,未曾叫这些个害虫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至于承平帝的那三个儿女,因着大案方一开头便一个接一个的于狱中畏罪自杀,到底他们且也涉事未深,行的不过是点儿残汤剩饭之事,故而便是世人多有苛责,却也未曾折腾出多少波澜来。多少且也全了承平帝的脸面,承平帝虽已恨极,到底却也是自个儿的血脉,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今人死债未消,看在血脉的份上多少却也有些偏颇。只将他们各自的家眷废为庶人。囚于永巷,三代之内遇赦不赦,不可行科举等仕宦之事。 只他们的妻族、母族却是没这般儿好的偏袒,该抄家灭族的抄家灭族,该抄家流放的抄家流放,承平帝却是半点儿也不手软。 至于三人的母妃,除杨贵妃一人因着当真不知内情,且要顾及拖拖儿及完颜氏一族,故而只是褫夺了贵妃封号废为杨妃外,旁的二人却是径直褫夺了所有封号废为庶人径直囚于皇庵,此生不可离开半步。 至此震惊整个大周的荒谬大案纷纷扬扬的折腾了近三个月方才就此打住,若是由着此案折腾、攀扯只怕死的却是不仅仅只这么点儿人。故而便是各中当中且还有能在株连政敌的把柄、关联,却也没人敢借此生事。毕竟若是当真办了血案,只怕未有人能置身事外,满朝上下没人敢冒这天下之大不违,却是叫朝堂上的风气为之漱清了许多。 第686章 不可插手 “小姐,昌平公主和驸马到了。”,织儿将周灵素手中给宁宁做的布老虎接了过去,径直接着做了起来,看一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孩儿,一张脸上都是心满意足。 虽是十分的喜欢小孩儿,然织儿却是不愿成亲。每次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周灵素总是舍不得逼迫于她,到头来却是不得不顺着她的心意。 只长此以往,却也不是一件事儿,周灵素嘱咐了两句,却也不好一直耽搁,只好头疼着往外走。 “清客,小白。”,周灵素走到院子里,果然看见慕秋白夫妻在院子里的亭子中。只是当初那个明媚的比三月的春景还要耀眼的女子,现在眉目间已经少了那份明媚,反而是多了些沉稳以及清冷,却也叫人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表嫂快来,你这院子虽小,景色却也别有一番滋味。”,武梅莛轻轻招了招手,虽是在笑,只那笑却是有些支离破碎,叫人不忍在看。 不知是方才过去的那个冬日死了太多的人还是终于叫那些无辜之人沉冤得雪,纵然冬日已经过去,然这个如期而至的春日却也没多少的暖意,初春的天儿仍旧冷的紧。 周灵素不赞成的责怪道:“不过是寻常的景儿,你二人怎的这般儿的不爱惜自个儿的身体?况花厅里径直推开窗户,却也不是瞧不见,何至于如此?”。 武梅莛无辜的看了一眼慕秋白,笑着道:“表嫂好生不讲道理,方一开口便是责备,春日里的天儿本就暖和了许多,那有表嫂说的这般儿严重,况且这亭子里烧了这么多的炭盆,如何冷的起来?”。 周灵素走到武梅莛的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心里叹了口气,“便是清客的歪理多,却也不许这般儿不爱惜自个儿。前几日宁宁大早儿的偷偷去院子里扯花玩,弄了一身儿的露水儿,晚间便高热起来,着实吓人的紧。故而这早春时节,却最是要注意防护,风寒入体吃亏的还不是你自个儿?”。 武梅莛讪讪的笑了起来,眼神儿有些飘忽,她却也有些孩子秉性,那里有不贪玩的道理?况自那件事后,慕秋白甚是愧疚,事事依着她,桩桩件件儿的顺着她,半个不赞成的话也不会说。 “表嫂,那些人可是又来求你了?”,武梅莛的眸子里盛着冷笑,半点儿不似她言笑晏晏的模样。 周灵素心下叹了口气,汝非尔,且知尔之苦?感同身受不过是一句好听些的话罢了,却是不必火上浇油。 “自闲王谋逆之时,兰陵长公主一家平安退却起,清客何曾见过那些人有个停歇的时候? 不过是徒劳而已,我总是不会见他们的。君家没有那通天的本事,我们求的是良善平安,决计不会搅和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里面去,清客却是莫要担忧。”。 不论是武梅莛还是慕秋白脸上的神色皆是好了许多,毕竟君家与她们交好,尤其是方才过去的这大案中,半点儿不犹豫的伸手助她们夫妻,故而于情于理皆是不希望君家沾染上半点儿这些脏东西。 “表嫂不见他们这事儿做的极好,不论如何父皇一下子折了三个儿女,且还有个未有子嗣,那里似瞧着的这般儿风轻云淡。 况这大案的背后,却是不仅仅只有这三个蠢货,八弟早已经是深陷其中,若非他聪明,虽是傀儡,却是从来不曾插手,何至于而今这般风平浪静?”。 待武许幽这个八弟,武梅莛略有些心下复杂,向来没甚交集,她失了孩儿的这事儿里,因着没他的手笔在里面,故而虽只他也不是个手脚干净之人,只却也怨恨不到他身上,只觉着他可怜的紧。 周灵素却是有些迷糊糊的,前半句儿,她自是理解,谁人不疼自个儿的女儿?便是这儿女在如何,到底却也是血脉相连,那里容得被旁人这般儿的指使? 只后半句她却是当真迷糊的紧,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八皇子,何时搅和进的这事儿里面去的? 慕秋白接着道:“八皇子之母乃是元熙年间宠臣之女,便是当今即位之时,那位大人仍旧是手握权柄,嚣张至极,未曾将当今陛下放于眼中。 当今不得不退让一二,故而那位权臣之女方一进宫便封了皇贵妃,其意在明显不过。 后那位宠臣败亡,那位皇贵妃大抵觉着此生无望,故而便径直了结了自个儿的性命,只留下八皇子这么个孩子。 许是因着这或那的缘故,总之那那位皇贵妃知晓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那位宠臣当初的权势可算是盛极一时,依附于他的人自是不少,大案之中察处出来的要犯里有不少儿都曾经依附于那位宠臣。”。 隔墙有耳的道理,不论是慕秋白还是周灵素都明白,故而慕秋白言语之中多有克制,并未如何的明示暗示,只要周灵素听得明白这里面的来由便可。 武梅莛却是没了这么多的顾及,便是罪魁祸首已死,只是她待承平帝的怨恨却仍旧未曾道是没有。 “父皇素来不喜八弟,故而世人知晓的却是不多,这件事儿里却也是幸好他插手儿的不多,且也不过是被逼无奈而已,若不然却是不知会不会一道儿牵连了去。 大抵帝王都是一样儿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我们的这位陛下大抵也是如此。表嫂却是莫要心存侥幸,当初那位皇贵妃何等的风华与荣宠?其父败亡之后却也不过如此,便是连皇陵都未曾入,不过是藏在了一处静谧之处。 这世间想来能记得于她的,除八弟外,应是只有宫里的那做牡丹宫以及御花园偶尔可见的牡丹罢了。”。 慕秋白不赞同的拍了拍武梅莛的手,这般儿怨恨的话却是不宜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语。 “表嫂,功高震主,人心叵测,君家的荣宠已经够了,在多些只怕会招了有心人的眼,这节骨眼上却是莫要被权势迷了眼。”。 周灵素未曾在意过这些,自是没甚好虚心的,自是连连点头不已。 第687章 慕秋白的辩解 “我们君家大抵都不是贪念权柄之人,清客与小白放心,若非不是不可,阿言言想解甲归田,眼下这般儿骨肉分离岂是他之愿?又岂是我之愿?”。 这话慕秋白是信的,他与君言相交多年,从不曾见过君言有多少功利之心,无非是无可奈何罢了。 “表嫂,莫要担忧,想来至多下半年阿言便可平安归来,北境之事已是定局,不论是新月城还是北海之地大多已收入囊中,若非为着稳固北境,便是大军班师回朝也不过是转瞬的事。”。 武梅莛却是觉着不尽然,她比之慕秋白更清楚自己的父皇和那位智多近妖的十皇妹有着甚样的心思。 “北边已是定局,东北已成大周心腹之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战事我瞧着只怕不是这般儿好结束的。若是未曾有这场大案之前,国库许是不济,眼下只怕是充盈的紧,便是这战事在拖上个一两年,想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们要的是开疆扩土功绩不输太祖太宗的千秋基业,只怕是一时之间却也不是这般容易结束的。”。 慕秋白无奈的瞥了一眼武梅莛,他的这位公主并非不聪慧,相反什么事儿都看得透透的,以前还知道藏拙,眼下却是无所谓,只自个儿高兴便好,那里还管什么忌讳不忌讳的。 武梅莛这话周灵素却也不觉着有甚,不论是她叔父言语之间还是君言家书之中皆有提及,不过是更隐晦些,不似武梅莛这般儿直白罢了。 “总有结束之时,剩下那么个孤地且又能折腾到什么时候,不过是迟早的事儿便了。清客而今却是随性的好?”。 对上周灵素调笑的眸子,武梅莛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只笑笑不语。 “表嫂,她性子这般,却也无法,不论是我还是母妃早劝诫了她多少回,只却是一次儿也未曾听进去。只我们却也没甚野心,这公主的身份总归应是护得住她的,索性叫她随意些却也没什么。”。 若是以前慕秋白便是瞧见了却也不见得上心,而今却是便是未曾瞧见也要将这人牢牢护住。 毕竟太医多有言语,这人当真儿是老天怜悯方才送回来与他们的,若不然那次儿当真是熬不过去的。便是而今身体康健了许多,慕秋白却仍旧总觉着这人也会似是随时都可能乘风而去似的,故而大多时候待武梅莛自然是多有纵容。 慕秋白话里的意思,秦青桐如何听不出来?她本以没有介意,便是当真介意冲着慕秋白和君言的情谊,周灵素却也不至于如何。 “自然,小白不必如此,若是以公主的身份且不能逍遥?这身份且又有什么意思?至于旁的本就是不争的事实,我自是不会在意,何至于小白这般儿紧张兮兮的护着?当真儿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周灵素忍不住出言调侃,逗得武梅莛夫妻羞得脸都红了。武梅莛含羞带却的横了慕秋白一眼。 “表嫂莫要听他胡说,若是我言语之中偶有冒犯的,还请表嫂海涵,你也知我这嘴向来有些擅长得罪人。”。 “还说不是,清客当真是调皮的紧。”。 第688章 再催亲事 武梅莛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笑,却也不在解释,总归不是什么坏事,何必非要争个输赢? “表嫂,不弃几时回来?”。皆是在京城,那里可能半点儿交集也没有?不过是当初那时节,武梅莛与君孟不是一路人,故而相交不深罢了。 而今两家交好,自然在没有特意疏远的道理,武梅莛自然会关心上一二,不为旁的,便是为着慕秋白与君言的情谊便也得如此。 “前几日收他来信,倒是金陵的事儿处置的也是差不多了,将剩下的那点儿细枝末节的事儿打理好,便可归来了。想来应该就是近几日的功夫,便可以回来了。”。 谈及此,周灵素也是一番头疼,那些个陈年往事最是消磨人的精力,折腾得人精疲力竭,却偏生道不得半句苦楚。 “如此便好,当年的那些旧事却也只能叫人叹一句天意弄人,如今既也事了,表嫂却也莫要在太过担忧。故人已辞,旧事不可追,却是要往前。”。 武梅莛在如何且也是皇家公主,当年的那旧事且又能半句未曾听闻过?不过因着忌讳罢了,如今虽仍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的心头刺,却也多了许多的缓和,不至于整个京城连提也不能提。 到底未曾亲身体会,周灵素在是如何感同身受,到底却也不能替君言兄弟两个亲身经历。 这各种缘由,却也不便与武梅莛一一细细道来,故而只是笑道:“小孟性子倔,那里会不挂心?这也是常理之中的事情,清客不必太过担忧。”。 谁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事儿,武梅莛自然也有,自然也明白周灵素这话儿后面的意思。 她也不是那般儿戳人痛处之人,故而自是不会在深究下去,只笑着将话儿转到旁的事儿上面去。 “表嫂就是惯着他,那里仅仅儿只是嫂子,我瞧着比之亲姐也是不差什么的。 前些日子与母后请安之时,偶尔提及我那几个兄长的婚事,多有感慨。 只是不知怎的却是绕到他身上,母后这般儿不愿插手旁人婚事的性子,却是与我不知道了几遍该催催他以及表嫂你这个做嫂子的了。人说长嫂如母,表嫂是何打算?”。 却也不是武梅莛故意儿来堵人心的,却是她明白,朱皇后一但要做的事儿,便没有不成的道理。撇如……,太多太多,她与周灵素交好,自然愿意做个传话儿的人。 周灵素苦笑连连,这事儿那里是她能有办法的?她不以为朱皇后与她们君家有多深厚的情谊,便是为着武龄安拉拢君言却也不至于插手君孟的婚事。 这后面只怕只回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的意思,毕竟所谓心头刺也好,此生遗憾也罢却也只是他一人念念不忘,看不透,堪不破。当年的那些人死的死,不见踪影的不见踪影,又有多少人还记得一位公主的恩怨情仇。 便是这恩怨情仇不过是障眼法,后面儿藏着太多的阴谋阳谋也同样如此,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第689章 崔家亲周家愁 “那有什么打算,小孟是什么性子,清客还能不知道?能拖一日是一日,待他回来叫他自个儿进宫与陛下、娘娘说去。这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与他说了不在少数,只他总是在搪塞,我却也没什么法子。”。 周灵素心下复杂,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自然她与君孟的约定却也不大方便说出来,故而却是又怒又无可奈何,却也真心。 武梅莛还能说什么?姻缘一事却是强求不得,她自己尚且是如此,且又能强求旁人如何? “或许姻缘天定,表嫂莫要太过担忧。母后那边,这时节,想来一时半会儿应也不会如何?”。 武梅莛的宽慰之语,周灵素却也心领,只是心头的担忧却是半点儿也不少。 慕秋白心下叹了口气,却是不动声色的将话儿往别的地儿上扯。他与君言交好,且又如何不知君孟便是好友夫妻心坎儿上的劫? “表嫂,你家那位大堂弟眼下且如何?”,到底这桩大案牵连甚广,这京城里沾亲带故的自然不少,只是似周孝谨这般儿的却也不多。 周灵素却也是苦笑连连,若非她叔父当真未曾插手这大案中的半分事儿,崔家家主虽也算是个糊涂虫,然却也仅仅儿只是于儿女后宅上糊涂,旁的事儿里皆是个眼明心净的,从未打过什么从龙之功的歪心思。 不仅祖上留下的家产丰厚,便是先后两任妻子,便没有一个是嫁妆不丰厚的,故而自不是个缺钱的主儿,自然不会去干那些个不干净儿的捞钱的营生。 纵然有人记恨同样身为皇亲,偏偏儿就崔家能独善其身?故而构陷、攀扯那里会少得了,便是如此,折腾出来的却也只有这位崔大人贪花好色,活生生儿一个风流鬼,内宅不修而已。 若是平日里,自是没有什么,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谁人还能没有一二嗜好?这位崔大人这嗜好虽有些下流了些,却也不值当如何,好歹儿却也从未干过什么强抢民女的事儿,至多儿就是来者不拒。 皇帝尚且损儿折女,你一个罪者的妻族且又能置身事外? 承平帝自然不是什么昏君暴君,或有迁怒,却无莫须有,故而这位崔大人的官途这辈子大概却也算是止步于此。 “没什么大碍,蒙陛下圣明,孝谨的岳家并未伤筋动骨,那位大人不过是谪居偏远贫寒之地,舍了些家财而已。 周家不是甚无情无义之家,未有谋国害民之心,自是做不了那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的事儿来。 故而两家的亲事自是不会生出些什么波澜来,只是到底有些人言可畏,这京城本就是个是非之地,这里且也容易生事端。 叔父叔母多年来未曾于祖父祖母膝前承欢,故而便打算让孝谨夫妻两回乡侍奉祖父祖母一段时日。 况乡下清幽,却也适合读书,我觉着却也不是什么坏事。”。 崔家到底与周孝谨是有些牵连的,眼下在这京城却也算是是祸不是福,莫不如避开的好些。 “远山镇确实是个风景秀丽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读书做学问当真是在适合不过。”。慕秋白面上带了些许的怀念,心下却是松了口气。 第690章 心事儿 既然牵连不到君家的身上,武梅莛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到底旁的人与她却也没甚干系。 “表嫂,顾家可曾登过门?”,武梅莛苦笑连连,那时节她自个儿都是自顾不暇,那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儿? 只是到底是存了愧疚,她这个好友到头来却是……,更别说旁的,却是没脸去见那人。 周灵素明白武梅莛的意思,却也不绕弯子,索性直言。 “未曾,不过阿复与阿言素来亲近,那案中,顾家除却收敛了些,并未被牵连,想来也有自个儿的门路,清客不必太过忧心。 至于顾小姐,清客更不必怀有歉意,当初那时节你也是自顾不暇,那里顾得上旁的。 许是因着宫闱之间到底多有不便,阿复且也寻了好几次,托我去看。言语之中,多是顾小姐心有关切与担忧。”。 武梅莛叹了口气,却是觉着自个儿有点儿小家子气,那一屋子的礼物以及满满一大箱子的书信、拜帖,当真是叫人羞怯的紧。 “表嫂,我与阿亦不与常人似,待她自与旁人不一样。只是她这人就是……,却也是死脑子,偏生怎么就看上了那样一个人,天南地北的没个居所地,便是想寻却也不便。”。 不论是周灵素还是慕秋白哪儿有听不出来,武梅莛这话儿里的亲昵? “清客,莫不是故意来寻我的不是的,明知我没个交好的小姐妹,偏生儿这般促狭,且去,且去,我家这陋宅呀却是容不下你咯!”。 周灵素这故做的阴阳怪气,叫人听了忍不住会心一笑,心下的烦忧不觉便松上了许多。 武梅莛那里还愿意白白的败坏了大家的兴致? “表嫂家的这宅子确实小了些,父皇也是小气,旁人得舍得,到了表兄这里偏偏吝啬的紧,也不知是如何想的。”。 破镜难重圆,有些事儿一旦有了裂痕,便是在如何尽力弥补,终究还是存了嫌隙,自是瞧着处处儿都是不满之处。 武梅莛的怨怼,平日里为着这那的缘故许是不显,然私底下亲近之人的面前,终究多少还是有些藏不住。 周灵素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未曾在劝,这人呀,心里若是装的事儿太多了,终究不是个什么好事儿。 比起清冷得似檐间雪的昌平公主,周灵素更喜来往的是个鲜活如三月春的武梅莛。 “那里是陛下不肯,不过是阿言不愿而已,这宅子虽小。却是恰巧儿住满了人,到处儿都是生气。 空荡荡的一个大宅子,从前儿走到后面儿要大半天的功夫,除却累了自个儿,有甚有意思的? 我们一家子都是自在人,却是过不惯那呼奴唤婢的富贵日子,这般儿便刚刚好。”。 周灵素这话儿半真半假,却也算是肺腑之言,只是不论是武梅莛还是慕秋白皆明白,承平帝压着君言的功劳迟迟不肯封赏,不过是要把这恩留于储君将来的一国之君罢了,当真是用心良苦。 此乃国事亦是家事,承平帝这般儿上心,反叫人心下没意思的紧。 至于周灵素如何以为,武梅莛却是不觉着她这位表嫂当真儿这般纯白如雪。 “偏生就数表嫂最是可心,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却是不与表嫂闲聊,还是看我们宁宁有意思。”。 “清客,最是会编排人,走走。”。 说罢,三人便起身往外走去。 第691章 叶郎是何人 “叶郎,走了就不要在回来了,以后,以后便忘了新月城,忘了新月城的仙儿,便只当做是一场梦……。”,慕容仙儿不敢看叶允安,看着萧氏族地冲天的大火将整个新月城映得十分的美丽亮如白昼。 慕容仙儿眼中既有解脱,也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她呀使劲浑身解数方才好不容易将这萧氏的族长、族老、嫡出聚在一起,这一身儿脏污污的,竟是连自个儿也见不得了。 这一生儿里好不容易有一束干净儿的光,她那里舍得污了去?便是这光明似乎也欲擒故纵,并不那般儿的纯粹,比之地狱里的阴冷、黑暗,慕容仙儿还是觉着暖和的紧。 一生儿好不容易做一回善人,何不如放了自个儿的情郎? 叶允安?许和子都差点儿快忘记自个儿原是叫什么名儿了,竟是这个叶允安,半点儿不安稳。 他素来心肠极冷、极硬,却也是个极讲道义之人,若不然他将来以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养父? 他虽极厌恶这女人,只是既是与大周立了功勋,他便不会贪墨了她的功绩去。 许和子可以靠着女人的裙带获得渴望的权势,也可以利用这些傻女人的痴心,但是他从来不轻视任何一个女人,也不会贪墨一个女人的功绩,只会辱没了许家的门楣。 “新月城外多是大周的军队,西边儿萧氏的残军败将不过溃军,杀戮不过是早晚的事,纵然拿了兵符又有什么用? 何必将自己与萧氏陪葬?白白丢了自个儿的性命?”。 慕容仙儿痴痴的笑了起来,瞧着那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竟是与那三千浮屠地狱的诱人魅鬼没什两样,只却是动不了眼前之人半分心神。 “叶郎,你是何人?”,世人啊,总是自以为是的轻贱那些命如草芥的女子,自以为不过是掌中之物,哪里知晓那竟是锁魂的魅鬼? 许和子面上多了些欣慰,只是一双眸子仍旧是古井无波,天下便没有完美无缺的计谋,只要不是真的,便有数之不尽的破绽不过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天底下的聪明人多如过江之鲫,许和子算计人心,并不低估人慧。他从来不以为自己毫无破绽,不过是人多臆想以及私心耳,慕容仙儿这一问不过是意料之中的而已,不过比预料之中的要早了一些而已。 “周人,大周天子的黎民。”,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还是一如既往的谨慎。 若是过去,乃至于将来,都能轻易激怒了慕容仙儿去,眼下她似是有无限的耐心,心下甚是平静,没有半点儿的愤怒亦或是旁的情绪,只是忽的心血来潮的想知道一个名字而已,只是这般的简单而已。 “我从未想过要与萧氏共存亡,哪怕只是一支惨军也不是我能掌握的,他们不过是一束绚烂的烟花而已,终将会我的复仇尽最后一份力。 我沦落至此,萧氏、慕容氏没有一个可以置身事外,送走了萧氏,我又怎能看着慕容氏改换门庭? 黑夜呀,或许慕容氏一人不留,亦或许我不过是白费了心机,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总归我尽力了。”。 许是站累了,有些事儿不必明说,她自个儿心里也清楚,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所谓真心,她二人何人是真心? 不过到底有的人技高一筹,而有些人错付了真情而已。 慕容仙儿索性直接席地而坐,瞧着自个儿坐下时那不经意间的媚态,慕容仙儿眼中却是多了许多的厌恶、嫌弃或是旁的。 “高高在上的慕容家主不仅一次的告诫我,享受了慕容氏的富贵,便应该以部族为大义。 卑贱如草芥也好,富贵如天上星月也罢,这一切都是部族的恩赐,我必须为部族奉上我的一切。如花的容颜,婀娜多姿的身子既是利器也是解忧草,可惜这一切都不是我的,它们属于部族。 你从不碰它们也是极好的,慕容家主告诫我们这些卑贱婢,我们的生死都是为了部族,奉出自己的一切,可以为部族里那些可怜的族人带来祥和和安定,他们有衣穿,有饭食,孩子们可以在草原上尽情的驰翔。 长生天会宽恕我们身上的罪孽,因为我们的母亲是卑贱的奴隶,胆大妄为的勾引了高贵的家主,简直就是罪孽滔天。我们的身上流淌着她们卑贱的血脉,哪怕是死也不能得到神明的宽恕,唯有给部族带来祥和和安定我们才能得到宽恕,死后才能被长生天宽恕。 月儿,蕊儿,还有许多我却是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异母姐妹,向来深信不疑。 后来她们都死了,有的死在别人的手里,家主、族老、萧氏、大金的权贵乃至于我,可那又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只是想活着而已。 这场大火呀,萧氏死了多少人,大抵慕容氏也会死多少人,我不觉得那些人有甚可怜,值得怜悯的,每每一想到他们都死了,便觉得心下十分的欢喜。 叶郎,你可觉着我恶毒?”。 人之恶,纵然也是竭尽全力,所闻所见亦不过是冰山一角。慕容仙儿每一个字似乎都是轻飘飘儿的,每一句话里仍旧一如既往的甜腻动人似是一束束馥雅味甜的花蜜儿,只却叫人遍体身寒。 呵,这样的女人且又轻易会有真心,谁又能知晓她美丽的外貌之下藏着怎样的毒计?富贵险中求,许和子虽胆大心细,私以为敢火中取粟,却不会愚蠢儿的将自个儿置于没有益处的危墙之下。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仙儿只是拿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已,只要做到了,心中无愧,何来恶毒?”。 “哈哈哈哈,”慕容仙儿痴痴得笑了起来,衬着不远处的大火以及偶尔传来的一两声尖叫、打骂、推搡的慌乱声儿,慕容仙儿的笑声竟是少了平素里的风尘与荒唐,多了些清脆与不谙世事。 “叶郎,我本是放弃了,可到底你太过可心,你说,你是何人?告诉我,你的名讳,便当是报答!”。 第692章 不知叶郎是何人 许和子沉默了许久,在这熊熊烈火冲天的夜里,竟是显得尤为的寂静,这夜自是不静,寂的是他二人之心。 “知晓与不知晓又有何差别?大周的军队还未曾进城,错一步亦可能万丈深渊,我与你一般,并不愿赴死。”。 慕容仙儿宛如葱段一般漂亮的手,在这夜里竟映着火光,竟是隐隐的泛着微光,似是蹁跹蝴蝶,茫然而不知所措,纵是伸了出来,却是什么也握不住。 “怎会,这时上我不愿死,我也舍不得你死,若不然这新月城里你且能当真来去自由,半点儿忌讳也没有人寻过。 这般儿荒唐的夜里,怎可能独这一处儿得了一个清净所在?我未曾求过叶郎半句,今日只求一个名讳,叶郎竟也不愿?”。 似是小女儿与情郎的呢喃耳语,幽怨又深情,叫人心生怜惜。 许和子叹了一口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亦是如此境地,他何必真真儿惹恼了这个似妖似魅的女人,无端生出一些波澜来? “我是何人?不过是一介大夫而已,姓许名和子。这新月城的日子你既是倦了,拿着你手上的兵符,莫说其他,保你一个下半辈子富足平安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所助我之事,不论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该是你的便是你的,这一事儿上我却是不会霸占你分毫的功劳。”。 许和子素来果决,从不愿在一些没有所谓的事儿上拖拖拉拉的,平白消磨了自个儿的心血。 慕容仙儿却是没有多少动容,似是未曾听见似的,低声笑了起来,只这笑声里却是没有多少的眷念,而是多了一些释然。笑罢,方才莫名问道:“许和子?却是未有叶允安好听,我若是与你走,你可愿意娶我?”。 又一阵儿的寂静,慕容仙儿叹了口气,本就是她的奢望罢了,只是仍旧想求个明白罢了,只这泪珠儿却是似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没完没了。 许和子默了许久,方才定定的瞧着那冲天的火光缓缓的道:“若为叶允安自是娶的,许和子却是绝无可能,他只会娶一个大家闺秀,不论那人是谁。只因为他的命以及一切都是父亲所给,未有许家血脉,怎可在辱没许家门楣。 许家独许和子一条血脉,某只是京城许和子,不是江南叶允安。”。 虽是厌恶,到底心下却也有些恻隐之心,许和子终究还是多了些许的违心之语,不为旁的,只这人啊若是心火灭了,却是不知该如何,谁又能知晓? 他呀,却也算是难得的做件善心事,与人留点儿心火也好。 慕容仙儿虽是心下早有了结论,只心下仍旧觉着空唠唠的,似是缺了一块儿似的,竟是泣不成声。 许和子却也不咄咄逼人,只仍旧这般儿静默无声的等着,他似是局中人又似是局外人,当真儿叫人瞧着心下凉薄的紧。 慕容仙儿却是知,这般儿却也是最好的结局,泣了许久方才哑着嗓子道:“叶郎,我却是不与你走了。山盟海誓,若是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求不得,放不下,我终究还是不愿毁了你,害了自己。 好不容易才得的自由,且又能轻易的又踏进谎言编织的笼子里去?”。 许和子默然,这却是不假,他从未动过心,自然不曾有过真心,想来这些年在这新月城唯一的真心之语竟是今日道的那些不会贪墨她的功劳之言。 他果不如苏凝多矣,不怪乎那位公主不喜也不愿亲近他,若不然他何至于千里迢迢铤而走险,不过却也没甚后悔的,他总会手握权柄成为人上人的,定会光耀许家的门楣。 “你欲往何处?慕容氏一日未亡,你便一日不会有安宁之时。倾城倾国的容貌,你能遮掩一时,却不能遮掩一世,除了大周,你还有去处?”。 却也不算是许和子心软,而是有的人活着比死了有用,握在手中比游离在外更有益处,况本就是一把好用的剑,事到如今,许和子且又能轻易放弃? 不过似慕容仙儿这样心机深沉狠辣的蛇蝎美人,强求却是不如她自个儿心甘情愿的好,或许他们却也算是一样的人。 “既是如此,那他们便都去死好了。许大人,妾用兵符换慕容氏一族,大人以为如何?”。 甜腻婉转的声儿像是那梁间动人的黄鹂声儿,只却是没有半点儿黄鹂鸟儿的卑弱,反是似草原上果决狠辣的苍鹰。 许和子并不轻易许诺,而是继续沉声道:“你是何打算,仅仅只是要慕容氏亡?太过出色的容貌,不论在何处都是祸端,你愿意毁了去?若是愿意,某自是可以应承,若是不愿,无权无势不过是从一个牢笼到另外一个牢笼而已。”。 慕容仙儿面上的神色慢慢的冷了下来,眼中却是一片苦涩,若非她最是擅识人心,当真以为这人带她处处有情。 这般儿推心置腹,却是叫人,却是叫人舍不得毁了去,便是此情非她所要之情,却也叫人心生坦荡,不愿行狭隘之事。 “虎穴狼窝,大人不怕?”,慕容仙儿答非所问,许和子却也不觉着烦躁,大夫向来拥有无限的好性子,他虽心下浮躁,不过养父的教诲却是从未忘记过。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无死志,向来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自然不会在这时节图谋某之性命。若非如此,新月城那有什么绝色叶郎,谋心不谋人。”。 慕容仙儿笑了笑,却是不可置否,“大人如此,想来叶郎待仙儿却是有几分情谊的,既如此,却是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许和子叹了口气,到底他仍旧存了养父的仁善,便是骨子里的冰冷,却也未曾泯灭了全部的仁慈。 “仙儿想要什么?平平淡淡的寻常安康日子,亦或是炫烂耀眼的快意? 叶允安许不了你一世的承诺,许和子却是可以助你一把,不论是青云直上还是一世安稳。”。 第693章 仙儿有何本事 许和子只是道助她一把,却是从未完全道这一把的代价以及之后的种种。 到底儿如何,却是全看慕容仙儿有多少的价值,毕竟他向来私以为自己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并未觉着有甚不对之处。 慕容仙儿自然也明白这话儿后面的意思,端看她如何抉择。 若是她的叶郎,自然当真是个狠心人,着实可恨的紧。只可惜身后这位却是周地来的许大人,薄情寡义也好,狼心狗肺也罢,却也没甚不可理解儿的。 “青云直上如何?寻常安康又如何?”,谁人没有贪欲,谁人不想事事尽善尽美? 慕容仙儿未曾避而不答,许和子却也未曾觉着有甚不高兴之处,而是答非所问的道:“天就要快亮了,仙儿该早做决断。”。 许和子之所以在这里跟慕容仙儿费口舌的周旋,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不过这利,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出来的时间却也太久了些,他该回去了。 “此番来的怀恩候,仙儿还有选择,若是换做那位王爷,想来这新月城差不多应是血流成河,鸡犬不宁。 只是这位侯爷,却也不是个好性子,乖张、古怪?”。 许和子笑了笑,那双眸子里似乎透过这茫茫的夜色和冲天的火光,恍惚瞧见了岁月长河里的一捧浪花似的。却也不知他是做何想法,只是那面容上却是多了许多的寒霜。 “慕容氏可会阖族覆灭?”。慕容仙儿甜腻的嗓音似是掺了蜜糖的砒霜,不过只是一个疑惑而已。 许和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慕容仙儿,他们大概或许是一样的人,不过可真是有些龌龊。 “不知,全看天意,或许鸡犬不留,或许只诛首恶,在这样的夜色里,谁又能保证什么?”。 世事易变,他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夫而已,又能预料得了什么? “不过,大周不需要养虎为患,想来慕容氏的嫡系应也不会有甚活口,以及那些不愿安稳度日的,自然也就没必要活着了,毕竟刀剑无眼。”。 慕容仙儿从怀中将那块多少人梦寐以求,费尽心思也未曾摸到过一时半刻的兵符掏了出来。 一直儿瞧那兵符,似是上面有无穷的魔力似的,半点儿也不在意其他。 许和子瞧了瞧,并未开口催促什么,不论是谁都有自个儿的选择,全看个人如何,比之于他。 太医院没甚不好的,不过是出头之日有些久远和渺茫而已。 像他这样心急的人,自然是等不了的。 “富贵荣华和平安顺遂,我若是都想要,大人以为如何?”,慕容仙儿自然是能孤注一掷,只是她却是可悲发现,自个儿是个贪心之人,倾其所有,那里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和顺遂? 许和子有些许的意外,不过却也觉着在常理之中,毕竟富贵窝里养出来的,那里又过得惯粗茶淡饭的寻常日子? “自是可以,不过端看仙儿有何本事?”。 第694章 大人终究还是小见了 天下没有白得的好事儿,慕容仙儿自然知晓这个道理,沉默了一会儿。 将脖子上一枚精致的金嵌珍珠坠子取了下来,将坠子托在掌心之中,面色犹豫不决,终究还是侧着头将它托到了许和子的面前。 “萧氏经年积累的财富以及外加三十万担粮食,够不够?”。 许和子看了眼慕容仙儿手中的坠子,细细的看来,却也能看得出来这坠子的端倪。 战争从来不论是朝廷还是平民百姓就没有一个内置身事外,在这浑水之中,天下皆苦。 所耗具斐,打着打着还能打出钱和粮来,还是件儿乐事儿,却也算大功一件。 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许和子垂着眼眸缓缓的开口道:“够不够?且看你要多少。”。 许和子这般儿推来复去的总是避而不谈她欲听之的,慕容仙儿心下却也生了些烦躁,她本就是个没什么好性子之人,缘何百般来招惹她? 遂也冷了神色,“大人好生无理,总是而道我要什么,有什么,自个儿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有甚意思? 我却是不知我要的大人可曾给的起,毕竟,大人若是当真儿是什么有权有势的大人,想来且也不至于如此铤而走险。 大人还是先给我解解惑的好,我眼下投诚的这些且又能得些什么?天下无本的买卖且又是次次皆能空手套白狼的?”。 什么情郎叶郎,这天下的男人便没有一个不是不一样的,慕容仙儿心下那点儿仅存的温情却也消磨得不剩分耗。 若非自个儿一时之差,何至于将人手撤了个干净,叫自个儿沦落到这般儿两难的境地,过真是色迷人心,着实蠢笨。 许和子却是不在意,慕容仙儿什么样的性子,他却是比之她自个儿或许还要知晓得更透彻上几分。 不动声色的悄悄往后挪上了几分,方才没什么波动的缓缓的道:“若是仙儿欲要平淡安康的日子,某来一介大夫,旁的便算了,于医术上却也还算有几分见解,知晓些能改人面貌的法子却也在常理之中。 仙儿若是要走,念在这些年的情谊上,仙儿若是愿意远走他乡,改名换姓,帮上一二却也不是不可。 慕容仙儿若是欲青云直上,灭族本不是大周之意,不论是慕容氏还是萧氏皆不可能杀得个鸡犬不留,毕竟若是如此,只怕新月城三月也不见能散其恶臭。 听话乖巧的傀儡,我于你却也算是相熟,索性便莫要便宜了旁人去。萧氏、慕容氏慕容仙儿取而代之又有何不可?”。 许和子深深的凝视了眼慕容仙儿,眉宇之间不见了厌恶却是多了些审视,到底这天下那有什么不劳而获的好事情? 路给搭上了,至于有没有本事儿走,却是要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别瞧着许和子说得云淡风轻,只这背后儿的险境,他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慕容仙儿不容置否,只是可有可无的随便胡乱点了点头,远走他乡也好,改名换姓也罢,她倒是未曾有多少的不舍。 只是世上那个女子不爱好颜色,什么改换容颜的法子?多是什么毁容的法子才是,她本就是一无所有,那里肯将这唯二的容貌且也一道儿舍了去。 至于后者,若是别无选择,她自是乐意之至,不过儿这浑水里待的日子久了,谁人还不愿意过过那安稳的富足日子,她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女儿而已。 若是有更好的选择,谁又甘愿讲究,慕容仙儿浑然不在意的模样,自是在许和子的意料之中,却也没觉着有甚贪心的。 便是他自个儿且也是如此,若非如此,太医院的御医不也是多少医者梦寐以求的? “而今在加上这三十万担粮食,若是你所言非假,自是不必困守于这泥泞之中,只你守大周律以及法理,自个儿可以在除了北境以外的,京城或是别的任何一地儿富贵荣华一生顺遂。”。 至于许和子为何不提那萧氏的财宝,倒不是许和子欲要据了这份功劳独吞,乃是这战乱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儿,萧氏向来挥霍无度,便是有金山银山且也得好好儿斟酌斟酌还剩下多少。 若是有,自然是好事儿,许和子不屑于据了慕容仙儿的功劳,自是会如实上报。眼下北境的几位主事之人,皆不是心胸狭隘之辈,自是不会叫慕容仙儿吃了亏去。 何至于白白儿许诺,若是那时节却是未有这些个财宝,且又如何? 安一个贻误战机的名头,当真儿是在容易不过。 比之旁人,慕容仙儿与许和子差不离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是更好共事,只要她欲往大周。 慕容仙儿默了片刻,方才有些莫名的道:“花莲儿也是大人之人?”。 答非所答,这小女子的心思过真是奸诈善变,便是许和子素来性子极其稳妥擅人心,却也没来由的深吞了一口气,方才儿好性子的道:“不算是,她是大周之人,与我虽有从属干系,却非我所辖。 若是她的去处,仙儿却是莫要问了,我却是不知,只是比之仙儿想来应是多有不及。”。 花莲儿的底细,许和子自是一清二楚,只这事儿却也算是机密,他且又能轻易宣之于口,况还是慕容仙儿这般心机深沉之辈。 他素来便是个凉薄的性子,生来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儿,与他没甚益处之人、之事,何必占据自个儿太多的心绪?不过是没来由的平添烦恼而已。 慕容仙儿笑了笑,心下却也算是有了些计较,“大人缘何闭口不提萧氏的财宝,莫不是以为人家没个什么后路不成? 若是这新月城明面上的那些个库房,自是没有多少的,况那地儿却也轮不到我来献媚,大人终究还是小见了些。”。 慕容仙儿的轻藐,多少儿却也有些小瞧人,平添几分的难堪,许和子自也有些介怀的,只更在意的却是她口中的所谓财宝,没有人会嫌自个儿的功劳多。 第695章 许是有些同病相怜 “仙儿,此话当真?”,许和子忽的热烈急切起来的模样,慕容仙儿既觉得得意又觉得可悲,原是不论是谁,皆是为着一个利字,原是满腔的情谊却也抵不过一个利字而已,她总是在乎那点遥不可及的情谊的。 “自然,我何曾哄骗过叶郎?”,慕容仙儿忽的哀戚起来,许和子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慕容仙儿却是从未哄骗过叶允安,不愿提的只不过是向来三缄其口而已。 “这倒是未曾,仙儿若是此言不虚,那自是另一份功劳,我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夫而已,却也应承不了你太多,不过我是敢与仙儿担保。 若是此事不虚,仙儿定不会被亏待,若是若有半句虚言,那时节我便将这条命赔给仙儿。”。 他不过是个细作而已,便是手上有些权利,却也不过尔尔而已,况便是新月城的这点人马,却也不仅仅只是他一人大权在握,而是三分三人。 与其许一些没甚意义的大承诺,莫不如脚踏实地顾眼前的好。 “我虽不知你全貌,却也知你些许脾性,自是信你的。 叶郎,我自以为是的情谊,大抵于你眼中不过是一个笑话罢? 这出静谧之地,除你我二人外你应有不少人隐在暗处!”。 许和子沉默了下,方才有些莫名的道:“倒也不是什么笑话?大抵这情谊还是感人的,只是这时节这境地却是不需要这些情谊。 自是有人的,我与仙儿不一样,我向来求的一直便是荣华富贵,自是极惜命的。”。 便是恶人,许和子却也不愿做个伪善的恶人,概因为这面具覆的日子久了,便记不得自个儿本来的面目了,着实叫人瞧着作呕的紧。 慕容仙儿痴痴的笑了起来,径直看也不看的便将那虎符朝许和子丢了去。 “我慕容仙儿前半辈子被人操控玩弄于股掌间,可悲可叹半点不由人。 这自个儿搏来的命,却是不愿意一辈子蓬头垢面苟且偷生,不求其他,只求萧慕两族覆灭以及一个荣华顺遂。 这虎符便当是个投诚的引子,许大人只管拿去,好好瞧瞧我这个金人求做周民的决心。 大人若是觉着这虎符好用,我们便在细细的思量旁的事儿,总归吃亏的不会是大人就是了。 用你们中原人的话,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为之奈何?”。 慕容仙儿素来便不是一个瞻前顾后没甚野心的小女子,她之野心却是比时间多数男子还要强上千百倍。 若非如此,怎又能凭着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以及一具玲珑有致的娇躯于虎狼穴一中谋得一席之地,乃至于终究将那些个虎狼给戏弄了去? 故而不过是一枚两可之间的虎符而已,她却是干脆利落没甚好拖泥带水的。 许和子却是有些沉默,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便是他且如何的大心眼里看不上这个满身肮脏的女子,只是愧疚之心却也同样不会少上分毫。况他们的命运,若不是中间差着一个养父,想来只怕却也是殊途同归,他怎又能没有半点儿的同病相怜之意? 第696章 新月城破 许和子拾着虎符有些出神,过了片刻忽然展颜,“仙儿既然敢豪赌一场,某便舍命陪仙儿。若是仙儿所言不虚,某定会叫仙儿称心如意。”。 这是承诺同样也是威胁,若是如慕容仙儿所言,自然这份唾手可得的安稳和荣华富贵便是千金买马骨自也不会少了慕容仙儿的。若不过是虚与委蛇,便是慕容仙儿逃到天涯海角也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慕容仙儿素来便聪敏,自是没有听不懂这各中隐意的。 “既是如此,仙儿便先行谢过大人的知遇之恩,这恩情他年若是有机缘便在报与大人。”。 本是她应得的利益,句句不离谢字,不过是在提醒许和子莫要忘了她与萧氏慕容氏的恩怨而已,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慕容仙儿自来学会的便是管它什么猛禽、猛兽若是不打便罢了,既也出手便该死得透透的才是好畜生。 许和子意味不明的笑了起来,两人皆也从彼此的神情里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仙儿欲置身何处?”。 为着叫许和子安心,慕容仙儿应是与他一处方才是上上之选。只慕容仙儿却也有自个儿一些不为人知且也不愿叫人知晓的事儿,故而却是顾不上这上上之选。 况转身离去,何尝又是坏事? “仙儿自知大人事务繁忙,故而便不与大人添麻烦。自去寻一处稳妥之地待着,待这新月城的大火灭了,方来与大人相见。大人以为如何?”。 从始至终慕容仙儿却是一眼也未曾与许和子身上瞧过,倒不是她不愿意将自个儿绝色的姿容化一把无往而不利的利器。而是心下明白,若是她的叶郎,她的楚楚可怜别有用心自是极好的,然这人是什么劳什子的太医。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什么样的手段会不知晓?不过她棋差一招罢了! 慕容仙儿素来最是会审时度势,自是有自知之明,自是不会做那与己身无利之事。 便是为着那镜花水月的叶郎心下隐隐作痛却也不会叫她忘了自个儿的本分。 若是平素,许和子本也是个促狭的自是乐意瞧瞧那猎物与猎人的把戏。眼下这要命的时候,却是容不得半点儿意外,故而慕容仙儿的万种心思自是皆付了瞎子。 许和子轻轻一招手,那暗夜里边悄无声息的来了两个一身黑夜容貌不显的男子,只一眼便叫人知晓辞二人身手不凡,慕容仙儿心里无端的便生了挫败,隐隐的也有些苦涩。 只仍旧言笑晏晏的道:“大人既早有安排,仙儿恭敬不如从命,却也省了仙儿不少事,只先时的种种,却是叫大人看了笑话。”。 这话里藏着的软针许和子又且能听不出来,只却也不在意罢了。“今夜事多,莫要叫仙儿姑娘守了惊吓,下去安顿罢。”。 两黑衣人为曾多言,只手往前一伸,其意却是在明白不过。慕容仙儿到底忍不住心底的哀怨,只这份苦涩却也来得可笑,她向来是个冷静至极之人,素来知晓取舍。故而见许和子没有半点儿的意思,却也不愿多做旁的不所谓的事情,自是顺从的与那两黑衣人离去。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忙忙的夜色里,许和子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世人谁能无心无情?不过是难有原尾罢了,他要的是光耀许家门楣,旁的却是没甚要紧的。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收敛了面上的神情换了一身衣衫消失在这夜色、火光、哭喊声不绝于耳相互交织的新月城的深处。 此一夜注定是个血流成河,神佛不敢驻足的噩梦之所在。待天明时分,这向来夜夜笙歌歌舞升平的新月城却是在不知还剩得下什么?是断垣残壁还是那些卑贱如猪羊的卑微庶民?却是无人知晓。 亦或许两者皆有,更或许两者皆无,只剩一场多日不熄的大火,谁又能说得清楚? 不过乱世里,本就不是一个该乞求长日太平的时节,本就该知晓多活一日便是赚一日的,那有那诸多的期许? “侯爷,这新月城美否?”,瞧着断垣残壁的新月城,灰头土脸的许和子竟是觉着狠狠的舒了口胸中的郁气,这些日子在这新月城受得恶方才不算是白白吃了亏。 怀恩侯晏归安抿了抿有些皲裂的唇,微微颔首。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此一役大周伤亡虽不大,只是这新月城着实毁坏得太过严重,破破烂烂的似是一阵风便能吹走似的。 此番开疆辟土,大周打的便不是打一战便走的把戏,而是实实在在的要的疆土,这新月城搞成这模样。且不知要多少的财帛方才能得个兴盛,虽是大获全胜,只想想那朝堂上的诸位公,为国库计,晏归安有些心悸,忍不住幽幽的叹了口气。 “萧氏的财宝以及三十万担粮食可真?新月城虽已平,但也难保有漏网之鱼,节外生枝非是好事。许太医以为如何?”。 比起一个新月城,晏归安更看重于那三十万担粮食,毕竟眼下这新月城也算是烧得差不多了,再难生起什么风浪,而那三十万担粮食在与他们这些人添些功绩却是显而易见。 许和子笑了笑,并不觉着有甚被慢待之处,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做不得假,侯爷是派人过去接手还是亲往之? 不仅如此萧氏与慕容氏的财宝也非传言,眼下也算是尽在掌握,不知侯爷亲往何处?”。 不论是那三十万担粮食还是萧氏的财宝,慕容仙儿都未有虚言,许和子眼下倒是对她对了几分的怜惜。于她所求之事,却也乐意尽心尽力多多筹谋一二。至于慕容氏的财宝倒是意外之喜,那少年虽未曾有所求,许和子心下却是记下了他的好,自是不会少了她半分的功劳,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瞧过她那身世之后,谁又能不生起一些怜悯? 先时得的消息不过是三十万担粮食与萧氏财宝却是不知还有慕容氏的事儿,心下有些意外,却也生起了几分的兴致。 第697章 试探 “十万北海好儿郎,只剩两万残兵败将,阿酷野利,你个废物居然还有脸回来,你怎么不去死?”。北海公主一脚将颓然跪倒在地的阿酷野利踹翻,尤不解恨,径直提了刀就要将此人给剁了去。 幸而梅羡之将北海公主抱住,方才没有叫阿酷野利血溅当场。“公主,阿酷野利眼下不当死,那两万儿郎还看着。 若是阿酷野利死在了王帐之中,恐生祸端。至少这两万人带回来了北海两个月的粮食,也算是有功。”。 北海公主一把扯开梅羡之,若非此人乃是她心尖尖上的宝,只怕也是一刀劈了去,那里还有甚理智可言?只是即便是如此,北海公主也当真是恼了梅羡之,觉着这人竟是心野了去。 “羡之欲王北海?我这北海之主,竟是砍不得一个狗奴才?”。梅羡之心下一跳,那里不知道北海公主这是疑心病又犯了?尤其是她的身体真正垮掉之后,更是如此。 敛眉冷了神情,说不得的孤寂与哀怨。“公主既是如此说,想来心下也是有了计较,我且又何必多费口舌? 至于这人,想来公主却也不会被我这野心之人左右了去,要杀要剐随公主的便。我原是自作多情,却是叫公主看了笑话。”。 说罢,梅羡之却是再不看北海公主一眼,一副冷清委屈儿的模样。北海公主心下一软,狠狠的踹了复又重新跪拜在地的阿酷野利几脚尤是不解气,只却也不在提喊打喊杀一事,连忙上前拥住梅羡之。 “当真是小气,若是不信羡之,北海的那里能全权托付于羡之,方才不过气急之话。偏生羡之心思浅,竟是这样生气,我不杀这狗奴才了,羡之不生气了可好。”。 北海公主放缓了的轻声细语却是叫跪着和站着的人具是心下一痛。梅羡之自是恨不得将这阿酷野利剁了喂狗,不为旁的,只这人曾是北海公主的入幕之宾这一条,便也该死个十次八次。 阿酷野利却是心下苦涩的紧,他于她眼中原不过是一狗奴才而已,只这狗奴才当初却也在床榻之间叫她极满意的,若不然且又如何能一步步儿得了她的青睐。若非她的青睐,他且又如何一步步儿丢了自个儿的心?而今得来竟不过是一句这狗奴才该杀? 便是活着且又有什么意思?只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他的主子为难,便是死,他且也得与他的主子清一条路来,没来由的叫那些狗东西脏了她的手。 阿酷野利跪在哪儿便似一尊儿不会动却又平白无端惹人心生怜爱的石雕儿似的。只是不论是北海公主还是梅羡之皆不是什么护花人,并不曾觉着有甚可怜惜的,反而是心中皆是厌恶的紧。 一个儿是为着眼前事,心生厌恶。一个儿是生生丢了自个儿的心,暗暗儿计较着过往那人的风流韵事,心下一片酸涩。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于他们眼中,阿酷野利迟早便该是是一具尸体才是。 梅羡之兀自生了会儿闷气,却也知晓北海公主的性子,缓了缓方才将胸膛中的郁气吐尽,只冷冷的道:“我心如何,公主应是明白的,莫须有的揣测却是叫人生离罢了。 公主若是不信,我自是可以随时放手,只是人将心丢了又该怎么找回来?”。 话至此,梅羡之似乎当真儿甚是茫然,似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缘何至此番模样。那疏离的模样叫北海公主心下一紧,却是顾不得阿酷野利的生死,连忙拥住梅羡之。明明二人每日里耳鬓厮磨,竟是觉着怀中之人越发的纤瘦,生了一种欲乘风而去的惊恐。 北海公主忍不住多上几分的力,恨不得将这人牢牢的嵌进自个儿的身体里,生生世世不分离。 “莫要说些叫人生嫌的话,羡之既是不愿这狗奴才死那便不杀了便是,只是莫要不许不理人。”。北海公主搁在梅羡之肩头的脑袋忍不住得寸进尺,餍足得亲了亲怀中之人的嘴角,方才生了踏实之感。 梅羡之却是身子一僵,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复又恢复了仪态,修长的手按在北海公主叠在他腰上的手上,暗自儿嘲讽自己,可恶又可悲,竟是动了心便在难情自已。 “公主杀与不杀与我何干,这人是公主的心腹却不是我的手足,我又何必难为自己? 况公主要杀之人何时轮得到我来求情?公主本也未曾想杀他的罢,何许用我来做筏子?”。 梅羡之的颓然叫北海公主心下一紧,忍不住有些儿急切,报复似的咬了咬梅羡之的嘴角,硬生生儿的将那朱唇咬破了,方才恹下心头的火气。 “羡之何自妄自菲薄,我心与你心自是相通的。我欲杀竹案,不也因羡之之故放他一马,且重用于他?羡之若是不喜,我且又能为之奈何?” 阿酷野利能得北海公主器重,自是不仅仅只是忠心一点儿而已,其才能却也不可小觑,当真儿是有几分本事,且也是这北海之地的常胜将军。若非如此,怎能得北海公主为之侧目,叫她这般儿自傲且又疑心重重的人生了托付之心? 况阿酷野利尤是忠于北海公主,除是心腹外,且也是北海公主与她们的孩儿准备的心腹,且能说杀便杀?便是这次惨败至此,北海公主虽心生痛意却也未曾当真儿生了杀心。到底由才之人不少,然忠心如阿酷野利者却是不多。 梅羡之周人的身世,到底叫北海公主多少儿有些疑心,便是平日里瞧着千般儿万般儿好,然若是一有事儿,却是忍不住第一个猜忌的便是怀中之人。 故而这却也算得上是一场儿北海公主亲自摆与梅羡之的鸿门宴,这里面儿的险恶用心除北海公主一人外在无他人知晓,只却是叫人无端遍体生寒。 “公主莫要在哄我且好?前两日公主曾与我应承不杀那侍女的,只那女子不也落得个暴尸荒野的下场?在前些时候的那俊美儿郎,公主也曾与我道会赐金放还,不也只剩一副白骨? 公主若是疑心于我,何至于如此?”。 第698章 心思 便是气极,梅羡之待北海公主仍旧是溺死人不偿命的温柔,他待她总是有着生死可托的情谊的。哪怕这情谊里掺杂着太多的阴谋算计,然这份情谊却是半点儿假也未曾掺杂。 正是因为梅羡之的之份温柔,故而便是这般儿质问与刺耳的话北海公主听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多了几分的甜蜜与踏实。 “羡之,那些人又怎能与狗奴才相比?所有胆敢觊觎你的不论男女都通通该死,比起觊觎你的险恶用心,狗奴才惨败一事又算得了什么?”。 北海公主这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这帐中三人除她自己外,另外二人却是没有一人信。权利在手,什么样的美色不可尽在掌握? 不论信与不信,刺不刺人,于这样的事上梅羡之向来是逆来顺受,颇有几分忍劲。 “公主,以后莫要因为这些莫须有的猜疑为我在平添杀孽,若是以前自是神佛不惧,如今却是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可好?”。 旁人自是没什么要紧的,梅羡之自然没什么好不好的,自是处处皆好,岂有不好之意? “羡之道如何便如何,只却也不许在生闷气,你这身子骨却是叫人不放心的紧。”。 北海公主这般儿没有诚意的应承,梅羡之也不知听了多少次儿,却也拿这人没甚法子。心下叹了口气,却也不能如何。 “已是比之往年好上了许多,而今这般儿的操持瞧着却也与往年相似,那人却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公主且耐心在等等可好?”。 不等着,北海公主又能如何,若是从前,不过是一个大夫而已,这个不行,换一个就好,总有一个好的。眼下,便是不承认,北海公主却也清楚,若是想要通过周人的大军弄上几个大夫无异于痴人说梦话。 “我知你意,竹案是你的心腹,羡之信得,我便也信得。西征一事,他不过是个监军耳,罪魁祸首尚且罪不至死,他这个搭头自然也就不追究了。羡之为着我故,羡之可将北海的事与他放上一放。”。 便是梅羡之如何道与竹案不过是主仆情深,于北海公主眼中仍是觉着碍眼的紧,只她却也明白,她若是以些莫须有的罪名杀之而后快。梅羡之当是真能与她离了心去,故而这般授之以权柄,成则名正言顺,不成却也能与梅羡之分担一二,也算是求仁得仁。 梅羡之眸子微凉,只他素来最是谨慎,故而便是这份儿凉意他却也干干净净的敛在垂着的眼眸里没叫人察觉到半分。心下念头微转,梅羡之却也大致明白北海公主的打算。 这是赤裸裸的阳谋,不论以何种法子瞧来,梅羡之却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论心下如何急切,却也不能叫北海公主瞧出端倪来,故而梅羡之却是默了好一会去方才迟疑道: “公主器重于竹案,我自是欢喜,只竹案素来性子跳脱,却是不知能不能不负公主重托。况到底身份有别,只怕那些人却是不好拿捏,于北海没甚益处。公主当不是一时兴起? 若是,便罢了,竹案与我亲如手足,我却是不是不愿瞧着他遭罪。若不是,公主此意又是为何?于我,公主是至亲至爱之人,竹案亦是至亲。”。 梅羡之神色忡忡,言语之间多有几分莫名也多有几分担忧和不知所措。明晃晃的担忧,直白浅显的心思,若是私下里平素里,梅羡之直白浅显的表明心意,北海公主自然欣喜无别,爱得不知如何是好。 只这话里话外的对那个臭竹案的担忧,平白无端的叫北海公主生了几分戾气,心下无端的生了恼意。 掐了把梅羡之腰间的软肉,只这人清瘦的很,又那里有那多余的肉可供北海公主发泄?还没掐上,北海公主却是先心疼了起来,有些恼怒的气急败坏的道: “我来没将他如何,羡之便先维护上了?羡之又置我这个公主于何地?若非羡之百般维护,我且又何至于吃味至此?”。 素来娇宠霸道的北海公主竟有这般儿小女儿的一面,阿酷野利瞧得目瞪口呆,同时心下也一片刺痛。偷偷瞥向梅羡之的眸子里带着羡慕和憎恨,只便是这般不忿的眼神儿,他却也不能长久驻留,若不然不过是白白惹恼了北海公主而已。 宛若一只垂头丧气的丧家犬似的跪覆在地,阿酷野利心下一片苦涩。 梅羡之叹了口气,却仍旧不厌其烦的好脾气的再一次儿道:“我与竹案除主仆之情,兄弟之义外在无旁的其他情愫。公主,我这一生重阴阳,厌阳阳相交。 分桃断袖之事向来恶之如洪水猛兽,公主若是心中有我,以后莫要在提及这般辱没我的言辞,可好?”。 若非是北海公主,若非梅羡之知她的情谊,清楚她霸道的性子,这般儿一而再再三不庄重轻视的言辞,梅羡之早便恼怒记恨上了,那里还会这般儿好脾气的纵容。 到底他是个传统的读书人,学的是孔孟之道,尊的是天地阴阳。那些不重阴阳调和的异端,梅羡之虽不曾有何偏见,只这事儿却也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来看。若是当真儿有人将这事儿再三的往他身上扒拉,只觉着恶心又轻浮,恨不得诛之而后快,简直就是将他不多的底线反复的辱没,其心险恶至极。 “分桃断袖?那是什么?”,北海公主一脸的迷茫,瞧着梅羡之的侧脸儿,只觉着她的羡之过真是世间难得的好颜色,心下微热,忍不住轻挑的啄了一口梅羡之修长的脖子,方才将心下的躁意压下。 便是两心相喜,只一个金人,一个周人,于一些事儿上难有灵犀之态,却也在正常不过。 梅羡之压下心中的不适,低声道:“便是男男相欢之事,此生最是厌恶此事,公主若是今后在将此事平白加之与我身,我却是要恼怒不休的。”。 梅羡之的难以启齿,却是取悦了北海公主,北海公主心下的不忿,由着梅羡之的这般解释便也消散的差不多。 第699章 构陷 “原是这事儿,你们周人可真有意思,本是一句男男相欢便了了的事儿,非得要一个什么分桃,与羡之一般别扭。”。 话虽如此北海公主却是没有多少不喜,相反那急躁的性子却是平缓了下来。 “阿酷野利今日看在大君的面上我便饶了你的狗命,只是啸狼大将军也不是你个狗东西配得上的,三日之类全权交于竹案。若是敢阳奉阴违,定剁了你的狗腿。”。 阿酷野利一脸的绝望,若无啸狼卫他与似何异?只思及族人,到底却也不敢在触怒北海公主。重重的磕在地上,恨不就此磕死而去。 “是。”。 “滚!”。 “是。”。 阿酷野利踉踉跄跄的背影,无端的叫人有些同情这个惨兮兮的大块头。只……且又有何人来同情他的弱母幼弟?梅羡之掩下眸中的薄凉,保他一命便也算是还他一命了,在多的却是不能够。 “羡之缘何瞧那狗东西,狗一样的东西有甚好瞧的?”,北海公主心下有些吃味,揽了梅羡之的腰枝便是好一通埋怨和生气。 “以后不许在将那些牛乳倒了,这般清瘦,可是不想与我好好过日子。”。 梅羡之哑然失笑,将北海公主搂进怀中,柔声道:“怎会?得遇公主,三生有幸,自是要白头偕老的。” “啸狼卫交于竹案却是不如交于元池,他到底是个忠心的。”。 这般讨厌之人,梅羡之且又如何不在意,不过是欲夺之,必先予之罢了。 北海公主有些不满的捏了捏梅羡之,有些心酸的道:“他是何人,羡之不知?当真这般儿大方,半点不在意?”。 梅羡之心下一紧,拥住北海公主的力气便忍不住大了一些,“一个公主的忠心之人,凡是公主的忠心之人我皆是知晓的。我那里肯大方,恨不得日日守着,时时盯着公主,莫要那一日公主心生离意,叫我两手空空。 只,如今北海到底式微,缺人缺的紧。只公主不心生他意,元池便是用用,为北海计,我且也能忍让一二。”。 梅羡之满腹的委屈与心酸,只却也不便与人道,毕竟这天底下谁又愿意自个儿的妻时时与人惦记的? 梅羡之这泛着酸味儿的话,总是叫北海公主多了几分的兴致,方才不愿在与他置气。 “元池便罢了,他部族皆为我所屠,在忠心皆不用。若非看在他忠心的份上,北海自然也容不下他。 啸狼卫与竹案便是与竹案,他若是忠心,看在羡之的面上,我自是不会将他如何。”。 话虽如此,北海公主未曾道的却是,当初屠其部族,元池多有手笔在其中,便是北海公主遵守当初的约定,心中也多有芥蒂。因而元池在忠心她也不用,自然不是怕元池反她,而是忧心元池待梅羡之父子三人不利。 至于为何不与梅羡之言明,自是只要为人,难免有七情六欲,元池在如何,待北海公主的心意却不是假的。北海公主虽只待梅羡之一人深情,只待元池也不见得当真无义,若不然单凭一个过去的承诺却是约束不了北海公主什么的。 她们这一家子向来在意之时那承诺便是顶真真儿的好,若是不在意不过是一语荒唐话罢了。 梅羡之面上不显,只心下却是计较良多,理了理北海公主的云鬓,心如刀割。 “公主,可是放不下他?公主待从前的那些旧人从未有一人如他这般上心。我心惧之,亦畏之,如豺狼虎豹。”。 豺狼虎豹虽凶,只却也敌不过猎人的陷阱与围剿。不过却也不可操之过急,已行半百,梅羡之纵然妒火重烧也不得不一遍遍的告诫自己需得冷心无情。 北海公主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真是灿若春花,艳若桃梨。 “自是不会,他待着自然有他待着的缘由和用处。至于旁的,羡之缘何不自信?当初未曾碰过,自羡之之后自也不会。世上之人,自羡之始,在无一人可入眼,莫说是装着羡之的心。”。 巧言令色,甜言蜜语,答非所问,虽有承诺却又偏偏一句也没有落到实处。梅羡之虽知晓北海公主这里面的哄瞒之意,只偏偏儿却又极甘愿的喜好、喜爱这些迷惑人心智的甜言蜜语。 “我自是信公主,只是世事难料,公主只好好儿记得自个儿今日所言,他日不装聋作哑,我便无有不应公主之言。”。 北海公主言语里的维护之意,梅羡之心下也是了然,他深知北海公主的性子,故而却也不穷追猛打,反而是以退为进方为上策。 “这是自然,不过是一介卑贱罢了,且与羡之相提并论?”。北海公主却是极干脆,于她而言,之所以留元池本就不过是瞧在他一片忠心,且当日借着他的名义屠灭了他的家国而已。 看在这份因果的缘由上,北海公主自是能予他留一二良善,旁的却是不必做他想。敢有妄想之举,那便是什么情谊却也不必估计。没道理因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委屈了自个儿的心头宝的道理。 梅羡之心下一揪一揪的疼,疼得他眼眶泛酸,恨不得有那诛心之举。 “只公主言,我便信。纵然意难平,也不是不可以忍受,于北海现在而言,有才能之人不是没有,只是能用之人却是不多。不得不防其心生恶意,元池比之诸恶,恩出于上,惠出去主,反而是个合用之人。 抛却儿女私情,公主用他利大于弊。”。 梅羡之神情莫名,言辞慎重,忍不住双臂一紧,复又难掩不愉道:“私心里,我却是恨不得将这人丢得远远的,莫要杵在眼前碍了眼。 公主便是不认,却也待他多少与别个不同。”。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道这情谊里当真是掺了假没有半点儿实诚? 梅羡之心下难受,却又不敢表露半点儿,当真是一颗心儿油锅煎炸半点儿不得安宁。 第700章 拒之不得求之不得 “殿下,起风了,该回了。”。李恒接过侍从手中的披风,给武龄安挽上,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温柔与缠绵。 武武安动了动嘴,终究还是没有道出什么见外的话来,事已至此,岂有回旋的余地? “新月、素和,多有世故,固之见了心下未有感触?”。为上者本就多疑,只武龄安这话却不只是上者的疑心与试探,亦或是少女心中不可轻易言说的隐隐情思。 李恒亲昵的将晚风勾起的一缕青丝别于武龄安耳后,俯身在武龄安耳边轻声呢喃。 武龄安面上的神情虽未有多少变化,只是那双眸子里却是藏了些星光。掩在披风下的手忍不住有些痒,不自在的捏了又捏,似是懊恼自个儿似的。 “固之既上了我这船,只怕却是在下不了了。”。 李恒如星双眸微敛,似是盛了一世的风霜和坚韧,轻声道:“既是上来了,便从未想过离开。便是那日殿下欲破舟而去,只怕却也弃不了我。 我与殿下尚有一辈子的四时之景,殿下莫要眨眼的瞧着,可好?”。 武龄安飘忽的心忽的一下子复又归位,神情玩味,不道好也不道不好,反而是微微避开头。 “具之以阳谋,此赌甚大,固之合该谨慎。一将功成万骨枯,王座之下何尝不是枯骨累累?孤家寡人,到底不是儿戏,起风了,确实该回了。”。 武龄安终究还是没有避开李恒故意搁在她耳边的手,也没有拦住他那一捧的青丝摔了她个满身。 李恒眉目间尽是自得,言笑晏晏,:“听闻殿下束得一手的好青丝,他日便劳烦殿下了。”。 武龄安瞧着他眉目间的欢喜,道不出半个不好来,只得微微颔首。罢了,既是不愿撒手,她又何必为难自己。 “该回了,固之这监军许久未曾行事,是时候动动了。”。 闻言,李恒眉目里带了几分的苦楚,哀怨的凝视着武龄安,似是非得瞧出来些什么才肯罢休似的。 武龄安被盯得头皮发麻,只不得不哄道:“李氏的儿郎岂是空有容貌,未有才号?监军一职,固之还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哪怕这皇夫注定只是个高高在上的精致摆件,承平帝也不愿意委屈了自个儿一手教养大的珠珠儿。李恒差不离是他给他的骄女备下的人选,自来的打算,也算是他自己看着长大的。自然知晓,李恒也不是个腹中空空的,但是哪怕是如此,承平帝仍旧觉得委屈了自个儿的骄儿。 有些事,哪怕是贵为皇帝,也有诸多的无可奈何,也正因为承平帝诸多的思量才有了李恒监军一事。 毕竟,大周朝的历代皇夫们为为上者之前,不论是何等的惊才绝艳、能力出众,大多皆得韬光养晦藏起一身的光芒,只做一颗不起眼的珠子。等明主擦拭,才能绽放耀眼的光芒。 只是这光芒也不过是一时的罢了,毕竟若是皇夫太过耀眼厉害,为上尊者是女帝还是皇夫?大周的江山姓武还是旁的什么姓? 也就是承平帝自信自个儿亲手教养出的骄儿绝不会被任何人挡住光芒,知女儿家纵是惊才绝艳也有慕强之心,不忍将来自己的亲女不喜却又不得不忍受而难过,故意费尽心思折腾出来的事。 李恒却是没有多少在意,别人的想法如何,而今他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他能如愿便好。 欲要拥住武龄安的双手到底还是不敢越矩了去,只言笑晏晏的笑道: “自是明白,天地下就没有父母不希望自个儿的子女好的。陛下一片慈父心肠,自是觉着北境之地远离京中的那些繁琐规矩,好叫我与殿下好生处处,多添些情谊。旁的,不过是小事。殿下,是也不是?”。 既然想要,便不应该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把握住了的才是自己的。自幼李恒想要而没有得到的也就与眼前之人罢了,以前是拒之不得,现在求之不得,偏偏儿都不叫他如意。 只他本就不是个会服输的性子,总是会如愿的。如今,能入他眼的便只有这人,以及与她相关之事,若不然何需费心神? 他们是要携手共白首的,自个儿本就大了些,自是要好好保养才是。其余的,他一概充耳不闻。 武龄安反倒是被他这胡搅蛮缠的话给噎住了,便是她父皇当真有这意思,岂又能拿军国大事儿戏,岂又如此直白小女子心思? 武龄安觉着眼前之人当真是魔怔了。叫她有些不知所措,总觉着有些过于……热情。莫不是那次的毒至今未清除干净? “固之,倒是肆意了,只辛苦的却是我。朝中已有诸多不满,固之不可太随性。”。 人家一片赤诚真心且若是没有意外,这人还是她将来携手同行之人,自是与别个不同,武龄安到底还是说不出什么太过严肃之话。好好的话到了嘴边,脱口而出的便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宠溺。 惹得李恒又是一笑,索性径直得寸进尺不管不顾的一把将人给拥住。那眸子只是微微一凌,随侍者谁还敢多看一眼,自是乖乖儿的将眼睛看向别处。 他这才满意的将脑袋搁在武龄安的肩窝处,声音温柔多情。 “殿下,你见过哪家皇夫文武双全的?便是寻常人家的赘婿也是那种看家主脸色过日子,性情软懦的。 我虽能文能武,只又岂能专美于殿下之前?太过耀眼,被旁人家的女郎惦记上了,该如何是好? 到底都是殿下的臣民,我这个殿下的小小赘婿且又敢随意收拾殿下的臣民?”。 武龄安被李恒忽如其来的大胆之举给惊住了,一时之间倒是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逾矩。瞥过一个个后脑勺,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以对。只是,她那里知道,李恒竟是……竟是如此无耻……不……不齿下问。 既是再无更改之事,武龄安自也不愿意在横生波澜,只好连忙道:“莫要胡言,固之乃孤携手之人,是什么赘婿?”。 第701章 殿下何取 李恒低低的笑声在武龄安的耳边显得异常的明丽轻快,多了许多未曾表露出来的欢愉。“将来我们的孩儿随殿下姓,百年之后我也随殿下入宗庙,而不是殿下与我进李氏的宗祠。怎会不算赘婿?莫不是殿下欲要出尔反尔?”。 武龄安一时之间有些一言难尽,沉着脸不知该如何回答。终生大事岂是儿戏,怎能出尔反尔?况还是她的婚事,她若是登上那个位子,她的婚事便也是国之大事。她二人,介时不论情愿与否并不重要。 武龄安的沉默,李恒倒是没觉着有甚不好之处,只有接着在武龄安耳边呢喃: “若是殿下的赘婿,我是极愿意的。殿下以为如何?”。 武龄安耳垂微红,李恒这些时日的用心,她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心下自然有所感触。况,便是她在如何聪颖能干,少年老成,到底年纪摆在哪儿,也是个未经人间男女之情的少女子而已。怎又可能无动于衷?不过是慢了些,且这情谊比之肩上重任轻了许多罢了。 “京中来信,于北境这久不停歇的战事,朝中诸公多有不满。便是父皇一力压下,只怕也不是长久之事。 已行百步,余下的百尺,孤绝计不可能放手。固之以为如何?”。 权柄,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权柄,武龄安不欲做那高台上的傀儡,任人装扮。便不可能妥协,尤其是军权之上更是如此。 北境这一战说是开疆扩土,却也可以道是承平帝递到武龄安手中的刀,握不握得住,握不握得稳,全看武龄安自己。 握住了,握的就是整个天下说一不二的权柄,握不稳,有承平帝的保驾护航虽不至于伤了她,大体却也注定只能是那高台上任由装扮的傀儡。 如她这般骄傲的人,怎又可能愿意被摆弄?为此,哪怕她的本意是不愿将李恒牵连进这泥潭中来,眼下却也有些顾不得。 至于这当中是否有些旁的考究,却也不好说。到底自幼在龙椅之下长大的人精,哪里可能被几句誓天藏地的甜言蜜语给糊弄住? 若当真如此,只怕武氏皇陵之中的历代先祖也该躺不住了。 李恒目色幽幽,嘴角却忍不住的扬了起来,唇齿间尽数是这人好闻舒服的气息,说不出的满意。 “殿下想便去做,李固之只是殿下一人的李固之。甘为殿下刀锋、爪牙。”。 这是他的忠诚,也是他心中藏不住的情谊。曾经她为他挡去所有的风霜一肩挑之,如今重来一次,他那里舍得她一人勉力左支右绌? “去年的那场大案还不够干净,既是有人贼心不死,能做的也只有斩草除根了。 抄家灭族最是容易发财,在做一场,北境的战事倒算是小打小闹。殿下该好好想想,那么大一笔钱财该如何花的才好。”。 这人是他心心念念的命心肝,而今就在眼前,就在怀中,李恒且又能做那端方君子?为礼顾,自是不好做甚坏规矩的事,但是忍不住出言调笑一二,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武龄安的目光落在李恒如云如墨如绸的一肩青丝之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那张脸,那双眸子却是不见半点男女之情,只有平静,如同古井一般毫无波澜的清幽平静。 “固之视人命如何?”,如往常一样的语气似乎也没有什么变化,只若是细细深究来,却也隐藏了一丝的颤意。 若是在此之前的李恒李固之,最是端方君子,虽不是众生平等的圣人,却也无法于无辜弱小视而不见。 至于现在?自然是挡在他的殿下前面的绊脚石,不论是谁,都该通通搬掉。不过,大周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颗仁慈之心,李恒倒也不愿她见他的卑劣。 “杀一人而救万人,殿下何取?清一仓硕鼠而饱腹万民,殿下何取?或是牵连少许无辜,而续海晏河清,殿下又何取?”。 武龄安忍不住苦笑,如何取舍,她是君呀,还能如何取舍?仁慈之心有时候倒是显得碍手碍脚,武龄安拒绝不了李恒的诱惑,她知道他向来不是一个无的放矢之人。 “李固之还是李固之?”。 李恒璀璨的笑容似是要与日月一较高低,便是武龄安不曾瞧见,他也不曾有半点的收敛。 “李固之自然还是李固之,只不过是殿下一人的李固之了。殿下心善,那些秽祟之事,莫要污了殿下的锦靴,交给我就好。 到底殿下许了唯一皇夫的诺,投桃报李我也不好叫殿下吃亏不是?”。 李恒的顽皮,虽是意在轻快一二,只却是叫人心下越发沉甸甸的。 武龄安心下暗暗警惕,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短短的一段时间一个人变化怎能如此之大,大到判若两人。 若非这人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且多次试探不见半点差池,武龄安如何也不敢确信眼前之人当真是她的青梅……竹马。 李恒虽未曾开口相询过,只他却也能猜到武龄安的一二心思。除去一段记忆……他本就是李恒,自是没什么好遮掩的。 既是打定主意从头来过,李恒便没打算过有所隐瞒。藏起来的也只是藏起来而已,终有一日会见光,何必等到那时收不来场?何不如从始至终从一而终? “固之,不必如此,人事难测,李氏的骄子不必垂影自怜。便是我这个殿下亦是如此,你知,我从未看轻于你,自幼便是如此。”。 “嗯”,李恒轻轻的应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若非如此,以他的性子,既是不愿,哪里能任由那似有若无的婚约笼在他的身上? 哪里可能乖乖的听从安排,与她一道来北境?便是他未曾有哪些过往之前,除去哪些不甘,其实于她向来也是没有多少不满的。 相反,隐隐的还多有钦佩,只是少年意气不敢相认罢了。 “殿下,固之心甘情愿为殿下鞍前马后,不论殿下信与不信。”。 终有一日,她终将会看见,会明白,会相信的。 第702章 纵容宠溺 “固之还要抱到何时?”,武龄安沉默了许久到底道不出什么坏了情谊的话,只出言提醒那越发拥地紧的人,她虽有纵容,到底于理不合。 “自是生生世世,殿下,你我的名分何时定下,我心甚焦。”。好不容易如愿,她在怀中,他那颗飘忽忽没有半点儿着地的心才好不容易有片刻的安宁,他又怎么舍得松手? 武龄安又是一阵头疼,不论是朝堂之上还是边塞之滨便没有难倒她的,唯独一个李固之却是叫她束手无策。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孤一日不为储君便一日不可于李氏下聘,到底祖宗家法摆在哪儿,我也没甚法子。固之,莫要纠缠可好?”。 李恒自然知晓,可他更知何为人世无常,他虽是嫡长最适合之人,只他二叔、三叔家也不是没合适的儿郎,那也是嫡长所出啊! 他的心意,他自然明白,但是他的殿下的心思,却是叫人难以捉摸,抓不住,缥缈得像是天上的云,谁也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样子。 “我于殿下何如?”,李恒到底还是忍不住相询,未曾得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无论如何也安不了自个儿的心。 低低的呢喃就在耳旁,似有种错觉,这人的唇齿立时欲与她肌肤相亲,武龄安忍不住有些怯意,只又估计他患得患失的模样,生生儿忍下了避让的举止。 歪头轻轻蹭了蹭李恒的发顶,以示安抚,谁叫她的双手连着披风被这人牢牢的扝住? “自是极好的,除母后及七哥外,便也只有待你如此纵容。”。 自是纵容的,不论李恒如何的多管闲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将手伸到武龄安的面前来,武龄安也从未有过半点儿的不悦,甚至于还多有遮掩。毕竟,帝后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属意的储君,且能被窥视,便是这人是他们定下的且也是如此。 如今日这般越矩,武龄安大多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若非如此,李恒且又如何轻易近得身。 便是知晓这份纵容,李恒方才越发的患得患失,他总是疑心她的纵容是因着身份使然,并非两心相喜。 若是身份使然,换了另一个人且也是如此,他满腔的情谊又该至于何地? 殿下乃他唯一,他却不一定,便是这人是他心心念念的殿下,李恒却也做不到放手。若是当真如此,何不如一起下地狱? 一身的戾气不过是瞬息,李恒便收敛得干干净净,竟是叫武龄安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珠珠儿,是因为固之还是李固之?”,告诉我好不好,李恒凝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吓着了他的珍宝。也带着深深地祈求,竟是连情动之时的亲昵也带了出来。 武龄安一愣,这世间唤她此名的不过三人,这人怎么……只出乎意料的好听。 “固之,唤我什么?”。 李恒一瞬间乱了呼吸,生怕怀中之人生气,只好提着心小心翼翼期期艾艾的唤道:“珠珠儿,陛、下娘娘、寿王唤得,我何唤不得?珠珠儿,珠珠儿,珠珠儿……”。 武龄安有些好笑,小儿意气,不过倒是叫她欢快了几分。 “自是唤的,只私底下唤唤便好,莫要坠了我的威名。”。 李恒瞥见武龄安耳根处的红晕,一颗心方才安定下来,心里似是灌了蜜似的。 越发的得寸进尺,拥着武龄安的腰肢晃了又晃,亲昵地不像话。 “殿下还未答,因谁而宠溺。”。 武龄安有些闹不明白这人在别扭什么,只眼下这兴致却也是极好的,便也不愿轻易坏了去。 “固之,李固之不都是你,有何差别?”。 自然是有差别的,只李恒却也不好道得太过明白,深恐他的殿下恼了他,也怕移了他的好殿下的性子。 只不依不饶的一个劲儿的将头埋在武龄安的肩窝里叹气,却什么都不说。 武龄安有些手足无措,过了一会儿方才没好气又纵容的道:“因李固之,更因固之。身不由己之事,纵容贵为公主,却也无可奈何。固之,知我意?”。 李恒恨不得狠狠地在这人的脖子上咬一口,既是如了他的心思,偏偏儿不能彻底些,非得连着泼上一盆冷水? “殿下当真狠心,便不能含糊些,莫要这般坦率?我只愿听前一句,后一句着实叫人恼火,殿下可能在道一遍?”。 李恒满腔的欢喜期待,恨不得与世人昭告,也盼着他的殿下也此心如此。 武龄安见李恒如此欢喜,也忍不住有些促狭,到底是在自己人面前,便是于礼不合却也不想顾及太多。 “固之道是什么便是什么,尔也不过小小一介赘婿,在家主面前如此颐指气使?你还未道,知不知我意。”。 李恒愣了下,随即是欢喜,一张俊颜映了满天的红霞,有些羞涩恼意意味深长的道:“好叫家主知道,知道,何为颐指气使,恃宠而骄。”。 说罢,飞快的瞥了一眼那一个个的后脑勺都十分的老实,用上了些劲儿不叫武龄安乱动。错不及防地在他的殿下的脖子上、耳后狠狠地各自啄了一口,方才心满意足心如鼓雷的将头窝在武龄安的肩窝上。 温声耳语道:“殿下,这才叫颐指气使。殿下非得要个原委,我这小小赘婿也只好却之不恭时时恃宠而骄了。”。 武龄安颜如红霞,眸含湿意,一时之间是进退两难。瞥了眼,未曾有人发觉,方才松了一口气。 没好气的嫌弃道:“固之这一肩的青丝有些碍眼,以后莫要学楚狂人,还是束起来好。耳非狂人,披头散发于礼不合。”。 意有所指,他的殿下当真可爱地紧,李恒轻声笑了出来。 “我们早日成婚自是事事由殿下做主,殿下何时见过世家公子会自个儿束发的?这边塞之地最是擅养野心,便是以前瞧着规矩的而今也是不规矩。怎能叫那些污浊坏了我的清誉,这发不束也罢,殿下以为如何?”。 绕来绕去,皆是离不了这事儿,武龄安也有些头疼。 第703章 莫要坏了规矩 武龄安当真儿想瞧瞧他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他这般狂傲不羁的行事,才是害她,怎地反过来清誉,却是她害他清誉? “今日便罢了,大庭广众之下以后莫要在行如此孟浪之事,背人瞧见了又是好一通折腾。”。见他左顾而言其他,武龄安不得不径直开口警告。 李恒心下好笑,拥着她,不答好也不答不好,他总归有他的计较就是了。 “殿下,北海之事,你当真属意君将军之意?随了他们的意?”。狡猾的狐狸,武龄安眸色有些深幽,每每提及要紧之处,他总是这般儿不咸不淡地移了话题,事关战事,武龄安却也不好揪着小情小爱不撒手。 “确有此事,固之以为如何?”。 李恒摇摇头,倒是没什么好质疑的,不过是有些可惜罢了。 “自然是听殿下的,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 武龄安知这人葫芦里又在卖迷药,不过应也不是什么大事,若不然也不是这般模样,要说之时他自然会说,便也不在往心上去。 “殿下,那个许和子医术不错,现在既然回来了,这医者之事也该捡起来了。等北海之地事平,哪儿不是有两小儿,说不得又有用得到也不一定。”。 武龄安倒是没有多想,各司其职,物尽其用,人尽其事,也是常态。 “固之,安排就好,若是不当时,也可去寻四姐夫,新月城一干事项大多是四姐夫在处理。那个许和子,从前倒是没瞧出来,竟也是个厉害人物。”。 武龄安一时之间也有些唏嘘,却是对君言越发的钦佩,毕竟那样要命的事,他竟敢直接安排一个太医去做细作,且还将事儿办得不错,慧眼识人,胆大心细。 念及许和子的好颜色,李恒却有些不满,不欲武龄安的思绪在这人身上停留太久。 “殿下,我们的亲事确实该定下了,储君之位到底太过诱人。这背景却也不止你一位皇嗣,便是六皇子没那心思,只那古板迂腐之人历来不少。自诩正统,还不知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想必殿下应也不愿,兄妹因外人而反目。”。 李恒虽有自己的私心,只他却仍旧一心为武龄安,比之武龄安的利益,他自个儿于他而言倒是有些无关紧要。 武龄安默了下,知他却也不是在变着法儿的哄她,心里叹了口气。她好不容易待他真真儿上了心,本不想他将来抱憾,故而一拖再拖。只这人却是有些不识好歹,眼巴巴儿的盯着,一副生怕她弃了他的模样,叫人既是欢喜也是唏嘘。 “固之将来莫要后悔的好,六哥已与京城去信,求父皇予他和那位阿萝姑娘赐婚,且言明此生只此一妻,在容不得旁人。侧妃之流莫要折腾,若不然也不过是一场悲事。 君家表嫂与君家表哥的家书之中也多有讨及此事,听闻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只六哥那性情,倒是叫京中权贵、朝臣松了口气。然,京中嫁娶之风不仅没有半点儿削减,反倒是越发的热闹。”。 武龄安从李恒怀中退了出来,目光灼灼,“固之,知我意?”。 李恒虽可惜好不容易才窃得的温香软玉竟只是温存了片刻,只却也知见好就收,不可太过得寸进尺。 不管不顾的握住武龄安披风下的手,言笑晏晏,“殿下,若非一颗心都落在珠珠儿身上,我且又是轻浮之人? 殿下,自我那日从昏迷之中醒来,第一眼瞧见殿下起,便在不会后悔。 殿下若是当真心有忧虑,将来莫负我便是最好的恩宠。”。 武龄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在说什么的好,总归她活着一日便护他一日就是了。 “走,晚了,君家表哥该担心了。”。这般想来,交握在一块儿的手,却也不是太过越矩。既是打定主意护一辈子的人,纵容些却也不是不可。如此,武龄安虽未明言,却也默许了李恒的‘于礼不和’。 李恒见此,心下欢喜,却是不管不顾的直接牵着武龄安朝马车走去。什么鲜衣怒马,那有温香软玉在怀畅快? 这马车如此瞧来,却是顺眼了许多,李恒这时节却也在不计较,武龄安挂念他旧伤未曾彻底痊愈,非得勒令他出行皆得马车随行之事。只觉着他家殿下,当真是未卜先知,聪明得紧,也叫人爱得紧。 “殿下,怎得不上来?”。李恒瞧着武龄安不欲上车的模样,心里门儿清,面上却是言笑晏晏,半点儿不显,似是毫无察觉的样子。 武龄安瞧着他这模样,不疑有他,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倒是有些羞赧。 “孤今日乃骑马而来,合当骑马回去。固之,外面风大,快进去。”。虽都是自己的随从、属下,在这事儿上武龄安也有女儿家的脸皮儿薄。 李恒那里肯好不容易得来的软化,就此白白浪费?况,他本就属意人尽皆知,若非如此,何必有今日越矩之举,自是不肯如了武龄安的意。 牵着武龄安的手不肯放,握得紧紧的,叫武龄安也不好太过挣脱。似有不解地的道:“殿下,今日风大,同乘。若是殿下执意不肯,我也不愿叫殿下一人冷风相迎,也只好舍命陪君子。 只是,来时并未备下多余的马匹,只得委屈殿下与我同乘一骑。”。若是能同乘一骑,李恒也是求之不得的,便是因此叫他的殿下受些风雨,他心下也是欢喜大过心疼。 毕竟这凉风倒也尚在容忍的范围,便是吹了些也是不打紧的。 武龄安平静的神情在绷不住,一寸寸的龟裂,似是难以置信,也似是有些恼羞成怒。 只她到底也不是寻常女孩儿,便是当真恼羞成怒,却也不便使些女孩儿家的手段。 同乘一骑还是同乘马车?显而易见的答案。武龄安难得的与李恒黑着脸恼怒道:“固之,让开些,莫要磕着碰着。大庭广众之下,莫要坏了规矩。”。 第704章 惑人的妖精 李恒如何瞧不出来武龄安的羞赧,只他能如愿,总能叫他的殿下重开颜的。 身子微微往里侧了侧,只是握着武龄安的手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松开过,半点儿不给武龄安食言的机会。武龄安瞟了一眼周围一圈儿儿故作不见又隐晦得偷瞄的众人,心下越发的羞赧,不愿叫众人看了笑话去。 就着李恒的手,纵身便上了马车,李恒这才越发的笑得真切。转身进了马车,还不忘牢牢的抓紧他的殿下,可不能当真儿恼羞成怒的跑了。 他这孩子气的举动,武龄安是好笑又好气,她又不能当众摔脸子走人,除了如他心意还能怎么办? 二人顺势进了马车,武龄安没好气的道:“固之,还要牵到何时?”。 李恒笑了笑却没有顺势松手,而是拉着武龄安于车中做好,探头道:“笔尤,走!”。 素来话不多,颇为实诚和质朴的笔尤却是从自己主子短短得几句话里,听出来了心花怒放。 叫人也忍不住欢喜起来,只他素来便不是个多言之人,只恭敬的应了下来,“诺。”。 李恒再不管外面的事,趁武龄安不备,径直快准狠的贴着武龄安坐不下来,像是没骨头似的改牵为拥着武龄安纤细有力的腰肢,没脸没皮的将头凑到武龄安的肩上。 叫两人呼吸交缠,不觉渐渐地羞红了心上人如花似月的容颜。 语气溺人发甜,“殿下,可不许生气,我不过是颐指气使,恃宠而骄而已。 大庭广众之下殿下不许我亲近,眼下狭小的马车之中可不能食言而肥,不然我该生气了。”。 武龄安有些无言以对,心底也有几分的欢愉。她们尚且还不是夫妻,此举于礼不合,只这规矩束缚得多了,武龄安隐隐地也有逆反之心,只因着肩上重任,平日里不敢轻易显露半点。 眼下李恒这般举止,却是满足了她心底下那经年不曾有过半分松懈的违拗之意。只好笑的顺势转过头来直直的凝视着这没来由便喜撒娇的自己人。 越瞧越满意,不论是眉眼还是鼻子、唇齿。朱红的唇莹润而漂亮,应是比最上好的丝绸触感还要好,贝齿似是最上等的白瓷又像是置了釉,叫人忍不住瞧了几眼又瞧几眼。 果真是她欢喜之人,不论是容貌还是一寸寸触手可及的肌肤都叫武龄安心生喜爱。许是心生欢喜而情难自禁,又或许是李恒湿漉漉又难掩渴望的眸子蛊惑了武龄安,武龄安忍不住伸手攀上了李恒的脸。 带着薄茧的手覆上李恒的唇,忍不住一下又一来的来回研磨,似是在研究什么珍宝似的。 李恒心如鼓雷,呼吸渐渐有不稳,声音嘶哑,忍不住含了下武龄安的手指,缓了缓方才道:“殿下,我们早日成婚。待成婚,成婚之后,殿下欲要如何便如何,不必这般,这般偷偷摸摸。”。 飞快的瞄一眼,叫武龄安神情并无变化,李恒心下安定,时不时的便含一下武龄安在他唇上研磨的手,继续道: “殿下,许是不知,我自幼便养了一身好肌肤,若是成婚,殿下便可日日把玩。且不是比只是碰碰唇的好?”。 李恒目光灼灼的盯着武龄安,似是要将她拆之入腹。他的殿下他不知她心下如何,只他却是越发的不能满足这近在咫尺却是触之不得,也不满足于这浅浅的唇齿之交。他想要的更多肌肤之亲,他想和她永世不得分离,他也爱极了她一身的好肌肤,便是叫他以世人轻之藐之的惑人姿态媚上,李恒也是甘之若饴。 只他却也明白自个儿的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礼制之前,如何可能轻易宠幸于他? 武龄安有些气恼,没好气的捏了捏李恒的唇,有点儿恼羞成怒的道:“固之,你莫不是山野间的精怪,化身来引诱、迷惑我的?”。 便是有些儿气恼,武龄安自是也不可能叫人知晓她二人车中何等放浪形骸,故而只好挨在李恒耳边呢喃。 李恒轻声笑了出来,摸摸武龄安的背,寻了武龄安领口下的肌肤深深的啄了一口,又在武龄安僵硬的时,温柔的吻吻她的脖子、耳垂、脸颊。 “殿下,我愿意。” “我愿意做引殿下下凡尘的妖精,只求,殿下待我好一些好不好?”。 耳鬓厮磨大体便是这样了,李恒忍不住的在武龄安的肩头磨蹭,下颌、雪颈、玉耳……无一处不是他爱极了的模样,只他虽无比的渴望。在没有征得它们的主人同意之前,李恒也不得不浅尝辄止。 这般黏人的人,武龄安确实第一次遇见,虽心下不反感,隐隐的也有些窃喜,但是更知道如此放浪形骸便是能行周公之礼的夫妻青天白日大庭广众之下也于礼不合。 止住李恒做怪的脑袋,只肯让他安分的倚在肩头,贴耳轻语:“固之,莫要乱了我的衣衫,叫人看了笑话。”。 李恒才不肯管这些,更何况,他的心思,叫人看去了才好的,他的殿下只能是他的,不论何时何地。 只是他也舍不得他的殿下不高兴,只好委屈道:“我们是夫妻,做些夫妻间的事,何来可笑话的?珠珠……”。 一会儿殿下,一会儿珠珠儿,一会儿珠珠,武龄安恨不得好好的揉揉这人的嘴,怎得说话这般好听,叫人恨不得连命都给他的好。 “现在还不是。” “暂时还不是,可明面上不能乱了规矩,于你名声有瑕。”。武龄安本不愿解释,只又怕这人多心,不得不好声在解释一下。到底还是看不得他委屈,武龄安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大概是栽了。 李恒不太满意,却也知武龄安的性情,只一想,越发的委屈不已,他的殿下幸于他,怎能算是瑕?明晃晃的恩宠才是。 不老实的故意将唇贴在武龄安的耳边道:“殿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殿下面前,总是情难自禁。殿下若是许我一事,我都听殿下的好不好?珠珠……”。 第705章 渴望 武龄安的心猛的跳了一下,连忙攀住李恒的脊背,“谁教你的?固之。”。 意料之外的惊喜,李恒心下欢喜,径直轻声笑出了声。“珠珠,情到深处,自是情难自已。何许旁人教?”。 他的殿下呀,那是他攒了一辈子的话,这才哪儿到哪儿? 武龄安攀上李恒的肩,有些气恼的捏了捏他的脖子,“哪儿来的怪话?李氏何时教出来的情种?竟是撩拨人,你若是在如此,莫要后悔。”。 这话听着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李恒却是知非是其意,贴了贴武龄安的侧脸,往她的耳朵上轻轻的吹口气。 方才意味不明的道:“珠珠,李氏可教不出这样的好性子,我这般的好性子,明明是殿下教导的好才是。珠珠可不能将功劳往别人身上推,便是我的至亲也不行,天底下便没有比殿下更重要的了。”。 温香软玉在怀,所说李恒没有偷香窃玉的心思那是绝不可能的,只不过是担心他的殿下生气罢了。 便是如此,那恼人的唇,不安分的手便没有一时闲着的,弄得武龄安无所适从,心里意味不明。 既是气恼李恒这恼人的话,也是有些情起,鬼使神差的一个巧劲儿将李恒的双手束在两侧。寻着那唇儿便尝了去,只除了贴了贴,碰了牙儿,却是叫这位大周朝的天骄贵女不得章法不得要害。 羞怯呢喃:“那话本儿上都是哄人的,固之这唇,软是软了,只却也不太勾人。”。 李恒眸子里都是笑盈盈的宠溺,轻轻挣脱武龄安并不怎么用力的束缚,反手搂个满怀。直径将人拉到自己的怀中,坐于双腿上。 神秘兮兮的道:“珠珠,将头低下来,我教你可好?”。 武龄安瞧着她二人这姿势,一时之间有些骑虎难下,眼下这境况,便是她自个儿也是舍不得的。她从未这般与一个男子亲近过,尤其是这人似乎还上了心,没来由想起来不知何时看过的画本子,竟是香艳的紧。 心下忐忑,总不能手足无措,泄了自个儿的底,双手攀上李恒的俊脸,细细的描摹他的眉眼,脸颊,最后不舍的摩挲那一张叫人特别着迷的唇。 李恒有些无奈,她既是不来,他便在主动些,总能如愿的。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往下来一些,也近一些,自个儿探起身来。 将两世的深情与眷念都付于这好不容易哄来的肌肤之亲里,恨不得他们骨血相融,永不分离。 武龄安却是被李恒这恨不得吞之入腹的模样给吓到了,喘着气儿,将人给止住。 “不是说好了,不闹我的?固之怎可食言而肥,若是,若是叫人知晓,固之勾着我行这事儿。看你你李氏的门楣如何自处?”。 李恒有些好笑,将头倚在武龄安的胸口。 “珠珠,我只想与你日日欢好,旁的早顾不得了。珠珠,只说这滋味好不好?我还有许多有趣的事儿,珠珠若是宠幸,我便一一教你,可好?”。 武龄安被李恒这话吓得不轻,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她的端方君子的竹马怎得色欲熏心,什么话儿都敢冒? 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的道:“固之与多少女子行过这事儿,如此娴熟,倒是叫孤好生不自在。”。 心下只有她一人,怎能在容得下旁人,除他的殿下,旁人于他眼中脏得紧,怎能行这亲密之事? 好笑道:“珠珠若是似我一般日日夜夜的想着与心上人做这些亲密之事,自是会娴熟无比。况,我日日在珠珠眼前,身旁容不得侍女伺候,那里有什么女子? 有珠珠珠玉在前,世间那些庸脂俗粉且能在入眼?珠珠我们再来一次好不好?我想你啊!”。 武龄安语塞,大周朝的天骄女,确实不会用旁人用过的东西,旁人沾了便是脏了,污浊之物且配予她眼前? 李恒与没与旁人行过这事儿,武龄安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有些气不过,自个儿于这事儿上如此,如此一窍不通。自以为自个儿尚算聪慧努力,然这事儿上却笨手笨脚的,有些挫败也有些恼怒和迁怒。 再来一次,武龄安看着李恒渴望的眸子,忍不住吞了口水。她虽不通人事,却也博闻强识,况这唇上的异样也叫她不能自欺欺人。 这眸子里盛满了天河的水,溺得武龄安止不住的心软,只有的事,适可而止最是得宜。连忙伸手盖住一双惑世的眸子,摸摸他披散的青丝,压下心头的悸动。 “固之,莫闹,叫人瞧出来异样,着实不妥。”。 本是常事,只武龄安却又疑心,他自觉她不喜,伤了他去,故又解释道: “私底下你我如何,我纵着你也无妨,只明面上,便是为你名声故,却也不可太过放肆。”。 “况,况将来总有你如愿之时,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 这般不计得失,谋算的良言相劝,天底下只怕却也只李恒这唯二之人了。 李恒扶在武龄安身上的手忍不住颤了又颤,一把狠狠将人锁住,哑着声音道:“珠珠,私底下真的什么都依我?”。 君子一诺,在不更改,武龄安虽有点怪异,却也不至于反悔。 “依你。”。 “不论我做什么,珠珠都不会生气,是不是?”。瞧着他那急切的模样,那里是武龄安不会生气,分明是不能生气。 “固之,有些承诺不可轻易许,不过,我们来日方长,不必斤斤计较得失。”。 意料之中的答案,李恒说不上难过还是什么,他只当他答应了。 “珠珠闭上眼,不要说话,让我肆意一回好不好?”。 李恒凄凄的哀求,武龄安到了嘴边的拒绝又悉数原封不动的吞了回去。 只她虽舍不得拒绝他,却也不好太过纵容,故而只好不言不语。 沉默,何尝又不是默许,李恒的双手从脊背划到武龄安的腰间,停留了许久,终究还是将心底的渴望压下,复又不舍的慢腾腾的往上划。 第706章 气急 微颤的手移至武龄安的领口,一时之间进退两难,终究还是只是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衣领。 “珠珠,今日便算了,只是,日后我们在不能分离。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可不能骗了我去。珠珠……”。 李恒揽着她的雪颈,扬着脖子,嗔怪而委屈。叫得武龄安的心一颤一颤的,收起盖在他眼眸上的手,细细的描摹他的眉眼,将眼角的湿意拭去,叹了口气。 “固之,你不必如此,终究没人比得了你。既然你不肯离去,我身侧总有你一席之地。 这些媚人的巧技,我虽不反感,只却也舍不得如清风朗月的李氏贵子。”。 武龄安低头便将唇落在了李恒的眼角,爱怜而又虔诚。 “于我面前,你大可坦诚,能给的不会拒绝,不能给的,也会惦记,终有一日会补偿给你。旁的事上,孤大概做不了坦诚人,唯独与你的情谊上,却不会阴谋阳谋。”。 武龄安闭上眼睛,沉默了下,捧着李恒的脸,郑重道:“此生,只一双人,绝无反复。只说这一遍,固之,可记住了?”。 李恒笑了起来,是满面春风的得意之笑。“殿下,我信,。我从不觉委屈,也非媚主,而不过是情发于心罢了。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叫我无从下手,若是你我能更亲近些,不论何种的手段亦不觉委屈。”。 武龄安看了看两个人眼下的姿势,实在是想不出来倘若这也算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何等的模样才算是亲近? “眼下,只怕算不上千里之外,便是寻常夫妻只怕也不会比我们更亲近。”。武龄安有些脸热,她到底是个守礼之人,眼下这般放浪之举,若非她亲身经历,实在是不敢想,不敢想。 李恒好笑的搂住她的腰肢,在她雪颈上亲了亲,才暧昧道:“珠珠,这才那里到那里?你总要习惯的,若不然我们将来如何琴瑟和鸣,同育子嗣?”。 李恒心里有些惆怅,大概上辈子他最遗憾的便是留她一人在那大殿里枯坐了几十年,连个子嗣都未曾与她留下。只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政务和一块又一块雕废了、雕好了的木头。 武龄安目露震惊,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她的如玉端方竹马怎得成了今日这般没脸没皮的模样,只是听听她都脸热的紧。莫不是那毒至今未清?若不然好好的人怎么自中毒之后醒来便这般的黏乎和情深不往? 武龄安不自觉的理了理李恒的头发,语重心长的道:“固之,这话私底下便罢了,大庭广众之下万万不可,世人多愚昧,若是疑心什么精怪上了你的身。便是孤,却也有的头疼,孤的王君与你李氏的宗妇一般绝不可有瑕。 你的情谊,这两年便是块石头,也该明白了,况我终究不是。若非如此,怎又会纵着你行这事儿?乖些,可好?”。 李恒眉眼含笑,才不管这些,寻了武龄安的唇儿,便得寸进尺的不肯放,直待满意了方才餍足的歇了心头升起的火气。 拥着武龄安道:“珠珠,你可介怀?”。 世人是世人,他的殿下是他的殿下,他的殿下便抵世间无数人。只要她未曾心怀芥蒂,李恒便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武龄安无奈的捏了捏李恒的耳朵,终究又舍不得用力,只好叹道:“我若介怀,你便肯听劝?”。 “若是介怀,你今日可能这般得寸进尺,大周朝的帝女可会轻贱至此?”。 李恒恼怒的捂了她此时叫人不喜的嘴,羞赧道:“殿下最是尊贵,世间朝没有可与之相提并论的。以后这种自轻之语,在不许提,我当真会恼的。”。 武龄安没好气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睨着他道:“监军大人好大的官威,只许你这样,便不许我这般,好生霸道!”。 李恒忍不住将她拥进怀中,叹了口气道:“珠珠,只要事关你之事,我便做不到大方。我的心,你明白多少呀?”。 这话叫人生气,什么叫她明白多少?平白她似个负心人似的,武龄安忍下心底的失落,将人推开,只是推了一半又舍不得用力,只好扭过脸,往一边儿生闷气。 李恒气恼自个儿不会说话,分明最在意她,偏生还惹了。心下苦涩,将手环在武龄安的腰上,头搁在她的肩上。 “珠珠,我错了,我嘴笨。不恼好不好?我不该这样说的,可是这颗心真只为你才有跳动的勇气。你打我,骂我都好,只是莫要不理我好不好。”。 那颤音儿分毫不差的落在武龄安的心头,武龄安只觉着苦涩的紧,好生生的,她偏生要去学那劳什子的情爱? 若是不知、不明,那有这诸多的小心思?她堂堂大周朝的帝女,且会为着一句没什么着落的话无端气恼? 这份气恼既是气李恒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也是气自个儿失了平常心。任由李恒在如何轻言细语又哄又求,武龄安只闭目养神,在不肯多开口一句。 似乎这般儿,那心怀天下至公至正的大周帝女从未失过平常心,从未有失偏颇过。 她若是不肯动心,不肯纵容,便是泰山崩于眼前,也不过尔尔,更无法引起她的半点侧目。 李恒被她这冷漠的神情灼得心下一痛,再不敢说半句话,只他也有自个儿的固执。只是紧紧的挎着武龄安的腰不肯撒手,将头埋在她的肩窝里,由着她的气息紧紧的包裹着他,恐惧将她弄丢了的李恒才有一丝丝的安慰。 这举止,自是算不上什么得体,武龄安觑了眼揽在腰间的手,终究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闭目养神。那一副贵气不与世俗同的仙气儿,直教人心里羞愧的紧。 一个满心苦涩,一个似是古井无波,端是叫人觉着压抑的紧。只是这两人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或者说,一个有心缓和,一个却是不愿搭理,除去寂静,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如何是好。 第六百六十九章 怎敢轻辱 “殿下,主子到了。”。笔尤有些木讷的声音响起,李恒不觉松了口气,却也恼火。 慢慢放开武龄安,一点点将她的衣衫整理好,方才将目光收回自己的身上。 武龄安目光沉沉,瞧不出多少变化,帝后捧在手心里的明珠素来便是被人侍候惯了的,对于李恒这生疏里带着些许熟练的服侍,武龄安并不觉得有多少惊喜,甚至于还有些的愤怒。 当李恒欲要俯身将她锦靴上的那丝皱折抚去之时,她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把攥住他的手,目露愠色。 “你还要闹到什么地步?一双靴子便能叫你折腰?”。纵是心下生怒,武龄安却仍旧顾及李恒的颜面,并不曾高声呵斥,而是压不住怒火的俯身呢喃。 李恒佝着腰抬起头满目欢喜的看着武龄安,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珠珠,不生气,这里有些皱了。你不是道,仪表不可失嘛,若是仪表不整,总会叫人猜忌几分的。”。 李恒诡辩,武龄安深感无奈,只好道:“以后莫要在做这些事,叫人瞧了轻贱了去。”。 只提莫要被人瞧见轻贱了去,却是半句自个儿喜欢与否。李恒心里微痒,他如今所做所为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那些不可磨灭的记忆里,大周的女帝待她的残废皇夫极好,亲自持汤做羮。因他不喜旁人触碰,便每日与他亲力亲为的束发。因他因残废而脾气诡谲,她便容不得他衣衫有半点儿的不妥,不愿因着这点儿小瑕疵叫人轻贱了他去,便是与朝臣军国大事之时,也会极自然的替他将衣衫抚平,半点儿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如何…… 这些好,还有太多太多,完全满满的占据着他的心和眼,那里还容得下其他?李恒倒也问过自个儿,自己满心欢喜的是记忆里的那个大周女帝还是眼前的殿下。结果不言而喻,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人本就在一切还没有开始之前就早已经悄无声息的占据了他的所有心神。 以前不过是放不下所谓的少年人脸面不肯承认罢了!只他却也恼怒,她将他栓得牢牢的,自个儿却是不知情事,不明男女之情是何意。便是待他的那些好,有时候却也叫人不知究竟是为那般,是因她天生重诺还是因肩上的责任亦或是因她自个儿都不曾察觉到的情愫? 如今瞧着……倒也还好,他确实不可太过操之过急,吓到了他的殿下可不好。 “殿下为君我为臣,以下侍上本就是常理。珠珠为妻我为夫,护妻子一世周全本就是男儿应担之责。些许举手之劳,怎会叫人挺贱了去?”。 李恒有些无奈,却又藏不住自个儿的宠溺。 “珠珠,我从未觉着自个儿的这些举止有甚轻贱。我心向往之,甘之若饴,莫要生气,可好?”。 哀哀祈求,武龄安一口气梗在胸膛里,却是上不来下不去,这就是头犟驴,她如何与他讲得通这道理? “哼?随你如何,莫要坠了皇室与李氏一族的威名。若不然,看我饶不饶你?”。 放手早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武龄安心中装的是江山社稷,能挤出来这么一点儿来予李恒也是不易。若是失了这份疆域,哪里还能在挤得出来一丁点容得下旁人? 说罢,武龄安径直便下了马车,徒留李恒一个儿孤零零的在马车上。李恒感受着掌心的温暖,脸上忍不住带上愉悦的神情。 武龄安下了马车,见那人竟是没有跟上,心下懊恼。莫不是她言语重了些?伤了他? 只却也忍不住埋怨,这人怎的这般的小气,原也不是这般的性子?情爱果是世间至毒之药,好生生的温润君子硬是被暗害成如今这小气别扭性子。 武龄安再一次忍不住告诫自个儿,莫要被情爱乱了心智,迷了眼。只是立在马车旁的步子却是没有挪动半步,瞧着像是生了根似的。说是绝情,不如说是以护卫的姿势,牢牢将人护在身后才是。 笔尤眼观鼻鼻观心,半点儿不敢多瞧多催,定定的似根木头桩子似的。总之都不是他惹的起的主儿,好好的做根木头桩子才是自家主子想要的。 若不然为何不仅将身边侍候梳洗的侍婢打发个干净,还不许他们这些随侍的侍从上前伺候。每每来见公主,偏生儿要将自个儿弄得狼狈些,似个孩子似的。自家主子的心思,司马昭之心,他们就没有不知道的。 故而自家主子要披头散发便披头散发,要发髻半挽便发髻半挽,要见殿下之时故意凌乱了衣衫便凌乱了衣衫,非得要亲手做羹汤便做羹汤……总之这些事,大多是比自家主子干的那些能掀起滚滚红潮的事要好得多。 李恒稳了心绪方才肯下车,才一下车便瞧见他的殿下冷着一张脸候在车旁,心里既暖又愧。只瞧见他家殿下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之时,越发的心神激荡,恨不得好好的拥入怀中…… “殿下,久等了。”。武龄安横了他一眼,既是久等,为何磨磨蹭蹭的,叫人担忧? 只她自个儿尚且未曾理清头绪,却也不知如何是好,故而并不多言,只是踏步离去。 那步子温吞的紧,不知比平日里不知道慢了多少,叫人心里忍不住的泛起涟漪。 李恒眉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情意,连忙跟在她的身后,不多不少刚刚儿就是半步,似是刻进了骨子里似的。 “主子,君将军、五皇子在帐中等您多时。”。玄衣侍卫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的冒了出来,立在不远不近的地儿恭声回禀。 武龄安点了点头,“以后,凡是将军和五哥寻我,不必等候,径直来寻。”。 玄衣侍卫悄悄瞥了一眼李恒,却也不敢放肆,只恭声应道:“诺。”。 武龄安摆摆手示意退下,便大踏步往大帐中去。然,哪怕是如此,她仍旧惦记着身后之人,走上几步,便会有意无意的慢上几分,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爱。 第六百七十章 意欲如何 李恒心下欢喜,众目睽睽之下,却也不敢太逾越,只那满脸儿的欢喜却是遮都遮不住。无端的叫人瞧了也忍不住会心一笑。 儿女情长还是江山社稷,大周的帝女向来只有她自己不要的,既然取了,她就没有打算放手过,故而这也不过是明摆着的事罢了。纵容着纵容着,也就是本性使然,那里还想的起那么多事儿来? 李恒跟在武龄安的身后亦步亦趋,那副黏人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表兄,五哥。”。武龄安招呼了声,便一脸寒霜的瞧着李恒,似是觉着这人慢了亦或是旁的什么。 李恒心下莫名,只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儿的茫然,仍旧面含浅笑,不慌不忙的与君言和武妙生见礼。 “表兄,五哥。”。 君言点了点头,却也不说什么,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的模样。 至于武妙生,面上的神情却是算不上多好,只他除却微微的颔首,一双眸子却是凝着武龄安。他向来最是擅长抓要害,旁的不论世情如何,他素来不在意。 武妙生的这种神情,着实叫人有些吃不消,武龄安在是聪慧在是少年老成,终究也还有一些女孩儿家的心思。脸皮到底还是有些薄,也有些不知所措。 不自在的微微别开脸,方才不自然的道:“听闻表兄,五哥有事寻我?缘何不吩咐人去寻我?”。 帐中除他们四人外,并无其他侍候之人,自然也就无人侍奉。李恒旁的却也不管,只一门心思都在他的殿下身上。不论是挪椅端茶倒水,就没有一处是不熟稔的。 便是待他难有满意之情的武妙生却也不好在横眉冷对,只好哼了两声,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眸,再不好为难人。 “左不过朝中之事,却也不急。”。若是不急,向来阴郁的五皇子和寡言的君将军且又会凑一块儿来寻人? 不过是小女儿情思,偶尔却也不好不顾及罢了。 武龄安却也没当真,俊眉微皱,“可是新月城之事?萧氏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怀恩侯行事虽有狠厉之处,却也无伤大雅。莫不是,也碍了……眼?”。 便是心下极其厌烦,武龄安却仍有顾及,便是真恼了,仍旧不愿失了话柄。君言、武妙生自是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天下事天下人管,朝堂之上岂又只会是一家之言? “你意欲如何?”,不论是以前的武妙生还是现在的武妙生这些麻烦的事儿,他都向来是不在意,不愿管的。大体上因着他狠辣的手段,活阎王的名号,素来也没有人愿意将这些事儿攀扯到他头上。便真是攀扯了过来,那些人宁肯直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也不愿意单独对上这位心思阴沉,行事狠戾半点儿规矩都不讲的活阎王。 至于这一次,缘何肯于武龄安等人一同共进退,自然不是什么家国情怀还是江山社稷亦或是手足情深,不过是他要借着北境的事儿给他好不容易寻觅到的命脉、命根子一个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出身。 此时的他已是厌倦了这种除了鲜血、厮杀,就是勾心斗角的日子,所向往的不过是与他的阿萝厮守而已。 因着与承平帝的约定,或者说是筹码,北境的事儿不得不完完整整彻彻底底的解决,若不然就依武妙生的秉性,怎可能会这般温和?不搅个天翻地覆才怪。 武龄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承平大案在做一场又何妨?”。 君言意外的看了眼这位向来爱民如子性情温厚的十公主殿下,不过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虽也是绑在她战船上的草偶,但是他是疆场厮杀的将军而不是阴谋阳谋的谋士,这种事,听听便可,无须多做口舌。 李恒却是眉目里带着满足的笑,只有他这种重来一世的人知道,看似海晏河清的大周,帷幕之下不知道隐藏着多少的蛀虫、危机,一场大案,哪怕他竭尽全力终究也是力有不逮,差了一些。至少得在来上两三场才足也肃清那些阴诡地狱里的臭虫。 不过想到武龄安的秉性,李恒却也明白这样事可一可二容易,三四只怕却是不易,他该更努力一些才是了。 武妙生抬了下眼眸,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他虽然上了些心。只是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将来也不会坐上那个至尊之位,既然武龄安心中有素,已有计较。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至于其他的他却是不在意,左不过在多砍几颗脑袋,多抄几次家而已。脑袋也好,真金白银也罢,都是见惯了的,却是不容易引起这位活阎王的兴致。 “我的人随你指使,只是别拖太久。”。武妙生阴沉着一张脸,不像是在说什么关怀要紧之事,更像是催着卖包子的老板赶紧些,他忙着回家跟家里人用朝食似的。 说罢,手中的红玉莲花信物想都没想就丢到了武龄安的怀中,那坦然若素的模样,便是他面色阴沉,语气不好,却也叫人心下微暖。 捏着红玉莲花,武龄安拱拱手没说什么道谢的话,只是柔和了许多的眉眼,却也叫人知晓她并非如面上这般淡然不在意,不过是隐藏得更深了一些而已。 “殿下不宜脏了手,这些事便交给我!”,李恒一副淡然的模样,似乎这样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案不过是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而已。 既叫人意外也叫人生气,武妙生和君言有些诧异,只是于他们而言,只要事情有人办就行,至于办的人是谁并不重要,终归这帐中都是自己人就是了。 “不妥。”,武龄安想都没想,直接果断地拒绝了。只是抬眸瞥见李恒神情里的委屈,本是冷静、沉稳的性子也有些许的波动,忍不住解释道: “李氏一族向来独善其身,几乎不会掺和进朝堂之中。你乃李氏嫡枝嫡次,身份非比寻常,绝不能掺和进这些污糟事儿里。此事,莫要在提。”。 第六百七十一章 愿为马前卒 “再身份尊贵且又能贵重过殿下?你我本就是一体,殿下做得我为何做不得?”。 武龄安的在意,李恒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只是正因为如此,他才更要为他的殿下保驾护航清楚那些肮脏的杂碎。 李恒执着的模样,看得武龄安又是一阵头疼,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敲开这家伙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得这般的油盐不进? “李氏一族向来不参与朝中这些事,独善其身。”。 本是心知肚明的事,武龄安也有些不便直言,故而只好加重了语气,其意在明白不过。 李恒像是没听明白似的,仍旧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事关江山社稷李氏一族且又能独善其身?况,便是在退一步而言,殿下之事,我李氏一族不便插手。然不便插手的是李氏一族,与我这个与殿下婚约已定之人有何干系?莫不是殿下意欲毁约?”。 李恒目光森森,一脸的哀怨委屈,却是叫人到了嘴边的话实在是不好在开口。武龄安只觉着这人什么话都干说,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只是眼下却也不止她二人,故而有些话,便是不为其他,只为着李氏一族的颜面她便不能轻易出口,只好压着性子道: “我意已决,不必在多费口舌。”。 李恒却是不管不顾,这事儿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他比她更合适。哪怕因此惹得震怒,他也在所不惜。 “我同样如此,殿下若是不许,我自个儿动手便是。历来,便没有我不能得偿所愿的。”。 一时之间满室寂静,毕竟李恒这话不仅偏执且也是犯忌讳的。毕竟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天下之民莫非王臣,天底下最尊贵的那小撮人里这小小的室内便占了两个。 便是李恒也能算自个儿家人,这般犯忌讳的话同样也是大罪。 武龄安慌忙的瞥了眼自家五哥和表兄,叫二人皆未变色,一副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心下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种大不敬的话,便是她这个所谓帝王最是宠爱的掌上明珠都是不敢轻易宣之于口的,之上人前是这样的。 至于人后?大周最尊贵的公主,且又是抱怨碎嘴之人?自然也不会有太多抱怨或是愤恨之语。 “慎言,为何中庸,何为君子。以此为题,明日予我文章。”。 不轻不重的呵斥,说是心下没有偏爱,那是绝不可能。李恒抿了抿嘴倒是没有反驳,只是他却也不肯轻易妥协。 “北境之事多而繁杂,殿下也是忙碌不堪。我这个监军成日里也是无所事事,反而叫人轻视了去。 若是这般碌碌无为,岂配立于殿下身侧?故而请殿下予我此事!”。 言罢,李恒便俯身拜下,其意在明白不过。除去未来皇夫这个身份,便是仅仅儿只是她麾下普通一员两手空空又如何服众,如何能站在她身侧? 他要的从来不仅仅只是那个看似尊贵实在暗地里不知如何被人耻笑的身份,他要的从来只是她的一颗心以及真正的与她并肩而立,而不是什么看似和睦的离心离德。 自然这样的顾虑,李恒也不可能宣之于口,既然如此,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便是了。 武龄安看着恭敬拜于她身前的李恒,心下复杂不已,敛着眸子道: “前些日子,父皇来信。婚书已经呈于宗庙以及李氏祠堂,若非生离死别,便在无回转的可能。你,不必如此。”。 “我知,只是我要的不仅仅只是如此。殿下,可愿予?”。 固执己见,李氏的骄子向来如此,便是这北国的风沙也半点儿摩不平他的棱角。武龄安按下心头种种,平静而冷漠地道: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李恒毫不犹豫地飞快回答,生怕这好不容易磨来的软和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干净利落的回答,武龄安又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近乎不解地呢喃道: “做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皇夫不好嘛?”。 那近乎耳语的呢喃在这寂静无声的大帐之中一时之间倒是清晰的紧,李恒自是一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自是好的,只是我求的是与殿下并肩而立同舟共济的夫妻,而不是椒房金丝雀。”。 更何况,李固之甘为后妃之位却绝不甘愿自己的殿下一人负重而行挡下所有风霜雨雪。 不论是过去还是如今,若不然此前固执古板心有不甘的他且又会在自个儿都不明心下所思之时便心甘情愿得来这黄沙满地的北境做什么劳什子的监军? 世人皆贪心,他也同样如此。 武龄安垂着眸子静默不语,便是一旁瞧着的武妙生和君言都快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方才不辩喜怒的道: “自是能予,只是他年若有一日殊途,你我在无情谊可言,可还愿意?”。 殊途嘛?许是!若是真有这么一日,他自是不会叫他的殿下为难的。 “愿意,殿下所予便是我所求。”。李恒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摆在面前的机会,若是白白轻易错过了,只怕是连上天都会看不下去。 武龄安不在开口相劝,径直起身将李恒扶了起来,从怀中取了一半古朴的麒麟佩连着红玉莲花直接按到李恒的手中,不容置疑地道: “为国为民也好,为己也罢,李氏历来特殊,不可轻动。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将李氏一族拖入浑水之中。 既是不愿安安稳稳的做一世喜乐无忧的皇夫,愿为马前卒,阎王尚且不差恶差,莫要辜负我的信任。”。 对上武龄安克制而信任的神情,李恒终究做不出推辞的事情来。千言万语只凝成一个“好”字,在无其他。 这边的事了,便也不能说这朝中这事儿便这般儿轻易的解决了去。只能说这釜底抽薪的事儿谋的是不久的将来,而不是眼前。 故而该商议的还得商议,该写折子的也不能有半点儿含糊。孤掌难鸣,独木易折,便是承平帝在如何强硬,却也不好一意孤行。 第六百七十二章 良言恶语 “表姐,怨不得爹爹会生气。好不容易两家亲近起来,你这一朝来了京城,便不知道往家去。”,杨蓁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有些咬牙切齿,那可爱的神情,叫人爱得不行。 周灵素伸手扶住她靠在自个儿身上的脑袋,无奈的道:“你又不是不知我家的情形,若是能回,那里有不去的道理?舅舅执拗,偏偏你个小没良心的不帮忙便罢了,竟还一旁煽风点火,坏的紧。”。 杨蓁蓁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振振有词的道:“哪里是我坏,明明就是表姐没理儿?便是回不去,只这写信的宣纸我家也还是买得起的。表姐自个儿讲讲,你一年写了几封信回去?这怎能怨我不帮忙?”。 说到这儿,杨蓁蓁也是颇有些怨言的,想到自家好不容易又亲香起来的表姐就因着这么点儿路途的缘由便又没了联系,当真是越想越气,恨不得自个儿也给自家这没良心的表姐一点儿颜色瞧瞧,只是偏她又舍不得。 周灵素没好气的捏了捏杨蓁蓁的脸颊,“小没良心的,我便是回不去,你们便能不认我了?”。 杨蓁蓁从罗林的手底下挣脱出来,没好气的道:“那里敢,若是当真如此,我爹铁定第一个不答应。”。 周灵素心下划过暖流,若是从前她舅舅这般的态度,她是极不屑的,别扭又古板,叫人瞧着难受的紧。 但是现在,哪怕仍旧不赞同,却也多了几分理解,至少不会因着这样的事儿与自家舅舅赌气的就是了。 “既是如此,我便是有恃无恐了些,蓁蓁能耐我何?”。周灵素挑衅似的横了一眼杨蓁蓁,神情甚是倨傲。 杨蓁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 “自是不如何,只是表姐,父亲虽然不说却是极在意你的。眼下你这日子……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当初这门亲事便没有一个不赞成的。”。 杨蓁蓁叹了口气,看了看周灵素的神情,终究还是下定决心道: “只是如今看来,表姐夫确实没有一处不好的,只是却也叫人胆战心惊的很。虽是一门不错的亲事,却不是个厮守的良人,父亲大抵是自责的。幸好有了宁宁,不论如何你将来身边总算是有了个依靠。 宁宁如此可爱,莫说我这个表姑,便是他素未谋面的表舅爷对他不是牵肠挂肚的。表姐可愿可怜可怜我那固执可怜的老父亲?”。 杨蓁蓁自是明白自个儿的话有多难听,只是有些话,她们这些亲人若是个个装聋作哑当做瞧不见,他日当真有个三长两短,且又该当如何?既是如此摸不如一开始便做个恶人,比之将来三言两语便劝人放下更诚心些。 虽是如此,杨蓁蓁若是说半点儿不虚心却也不是,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周灵素若是当真一点儿不在意自是不可能,只是对上杨蓁蓁坦诚担忧的神情,多少到了嘴边的话复又吞了回去,只是故作不以为然的道: “可是谁与你说了些什么?还是有求于你?”。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事起 周灵素这神情,这模样,杨蓁蓁苦笑连连,本是想粉饰太平,只是每每想到那些如同刀子一般的话却又愤恨不已。默了片刻终是道: “表姐可是觉得我的话难听的紧,不仅诛心还恶毒?”。 周灵素本是想解释解释,只是她若是当真半点儿不在意却是假得不行。她成日里求神拜佛,不也只是想那人平安归来,阖家团圆嘛? 今日杨蓁蓁若非是她自个儿的亲表妹,且是她娘为数不多的血脉亲人,她便也不可能这般引而不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怕早已经翻脸就是了。 终究还是解释道:“是,蓁蓁若是还认我这表姐,以后便莫要说这些恶毒诛心之话。这京城附近的道院佛寺不论大小,便没有我没有去过的。我所求也不过是阿言平安归来而已,今日你若非是我嫡亲的表妹,只怕……”。 周灵素垂着眸子,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将手中一朵娇俏的花儿揉了个稀巴烂。想来便是她自个儿一副淡然大度的模样又如何,只怕心里却不是这般平静。 杨蓁蓁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都说富贵迷人眼,这京城就是个富贵窝。便是她素来知晓自家表姐的秉性,只是这时日久了,谁又能道不会移了性子?坦率如初好,坦率如初好。 “表姐富贵迷人眼,便是不说,谁又能道我们这些人没沾了你的光,沾了表姐夫的福?”。 杨蓁蓁自嘲笑道:“莫说其他,便是我这婚事,若非你是我嫡亲的表姐,且姑姑只有我父亲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表姐以为我能结得了这么一门显赫的亲事?杨家不过是偏远之地一个小小的小富之家而已,便是旁人所谓的耕读之家也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罢了。 公输家且会当真看得上?便是如此,只是有些人沾了你们的光不仅没有感恩之心理所当然不说,竟是连自个儿心肝儿都是坏的。表姐可知我说的是谁?”。 周灵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从未见过杨蓁蓁这样的神情,似乎难以启齿又痛心不已。心下虽有些许的猜测,只是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周灵素微微摇头,以示自己不知。 杨蓁蓁见此,心下难受,只是却又……缓了缓,平复下自个儿的心绪方才道: “表姐,不论是我和哥哥还是父亲母亲都是要脸有气节之人,沾了表姐的光就沾了,但是绝不可能求上门来非得要表姐如何如何帮衬。杨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是什么贫贱之门,以前能过得下去,将来自然也是能过得下去的。决计不可能打着表姐夫的名头谋划些什么本就不是自个儿的东西,不论是权还是财。”。 话以至此,周灵素心下大概已是有啊些许的猜测。到底是自个儿的亲人,便是心下难受,面上却仍旧不显,只是问道: “蓁蓁,舅舅和舅母去了何地?为何只有你与阿季夫妻进京?送女出嫁,纵然长兄如父,舅舅舅母身体康健,向来视你为掌上明珠,且会如此轻忽你的婚事?我是不信的。”。 周灵素本也没打算追问,只是到底她娘也只有这么一门亲人而已,她怎可能当真不在意?所谓不在意,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终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辈,当真不是没心没肺。 杨蓁蓁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伸手拥住周灵素整个人都靠在周灵素的身上,苦涩道: “灵素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铭记初衷,牢记自个儿的本心的。我和哥哥有爹娘看着,自是不会长歪了去。只是有些人,她却不是这样,当年为了一己之私弄得父亲和姑姑隔阂多年,纵是天人两隔仍旧未曾解了当初的隔阂和恩怨。 姑姑含憾而终,父亲抱憾终身,只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仍旧没叫她悔恨半分,悔改半点。仍旧我行我素的觉着自个儿并无不妥之处,若非如此,这么些年,父亲且又会避而不见、视而不见,只做漠不关心?”。 提及亡母,周灵素心下生揪揪地痛,她母亲临终之时的遗憾和盼望,纵是不说,她且又会不知?若非如此,那些年里她且又会赌气至自个儿不曾有舅家这门亲戚似的? 只是时移世易,斯人已逝,她终究不是停在原地不肯挪动半分,那些不为人知的埋怨和恨意终究还是如同烟云散去,然而心底下的戾气却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 周灵素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杨蓁蓁的肩,面上的神情却是冷淡了许多。 杨蓁蓁靠在她的身上自是没有看见,也是不敢看见,有些事只一次便足已心寒,她是如此,她这位生来便有些冷心薄情的表姐想来更是如此。 垂着眸子,抿唇继续道:“纵是杨家出了表姐夫这样的皇亲国戚,不论是我还是爹娘都从未想过我的婚事要什么攀龙附凤。爹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自个儿的亲人,从始至终皆是打算从县中择一门当户对之家结亲。 去年年初,本也是与人议亲,六礼都过了二,我的好姐姐却是硬生生搅黄了我的亲事。私自拿了我的庚贴与公输家做了交换,连庚贴都拿不出来,这亲事又如何能成? 幸好那家与我家本就是世交,且多少也知些内情,故而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是两家至此也多少有了些隔阂,与公输家的婚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不论是为了那个孽障还是我的名声,这门高门大户的婚事,便不能不应下来。表姐现下可知是谁人了?”。 杨蓁蓁心头苦涩,谁又能想到自幼疼爱她的姐姐竟会如此心狠手辣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只为了她的夫婿能攀上公输家这棵大树?只是……现在攀上了又如何?她杨蓁蓁也不是什么蒙昧天真的小女孩,可不是如同她父亲那般嘴硬心软,若不然她的好姐姐且又能如此轻易归家,毫不费力的就拿到她的庚书?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事起 周灵素这神情,这模样,杨蓁蓁苦笑连连,本是想粉饰太平,只是每每想到那些如同刀子一般的话却又愤恨不已。默了片刻终是道: “表姐可是觉得我的话难听的紧,不仅诛心还恶毒?”。 周灵素本是想解释解释,只是她若是当真半点儿不在意却是假得不行。她成日里求神拜佛,不也只是想那人平安归来,阖家团圆嘛? 今日杨蓁蓁若非是她自个儿的亲表妹,且是她娘为数不多的血脉亲人,她便也不可能这般引而不发,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只怕早已经翻脸就是了。 终究还是解释道:“是,蓁蓁若是还认我这表姐,以后便莫要说这些恶毒诛心之话。这京城附近的道院佛寺不论大小,便没有我没有去过的。我所求也不过是阿言平安归来而已,今日你若非是我嫡亲的表妹,只怕……”。 周灵素垂着眸子,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将手中一朵娇俏的花儿揉了个稀巴烂。想来便是她自个儿一副淡然大度的模样又如何,只怕心里却不是这般平静。 杨蓁蓁闻言总算是松了口气,都说富贵迷人眼,这京城就是个富贵窝。便是她素来知晓自家表姐的秉性,只是这时日久了,谁又能道不会移了性子?坦率如初好,坦率如初好。 “表姐富贵迷人眼,便是不说,谁又能道我们这些人没沾了你的光,沾了表姐夫的福?”。 杨蓁蓁自嘲笑道:“莫说其他,便是我这婚事,若非你是我嫡亲的表姐,且姑姑只有我父亲这么一个血脉相连的嫡亲兄弟。表姐以为我能结得了这么一门显赫的亲事?杨家不过是偏远之地一个小小的小富之家而已,便是旁人所谓的耕读之家也不过是往脸上贴金罢了。 公输家且会当真看得上?便是如此,只是有些人沾了你们的光不仅没有感恩之心理所当然不说,竟是连自个儿心肝儿都是坏的。表姐可知我说的是谁?”。 周灵素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从未见过杨蓁蓁这样的神情,似乎难以启齿又痛心不已。心下虽有些许的猜测,只是猜测终究只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周灵素微微摇头,以示自己不知。 杨蓁蓁见此,心下难受,只是却又……缓了缓,平复下自个儿的心绪方才道: “表姐,不论是我和哥哥还是父亲母亲都是要脸有气节之人,沾了表姐的光就沾了,但是绝不可能求上门来非得要表姐如何如何帮衬。杨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是什么贫贱之门,以前能过得下去,将来自然也是能过得下去的。决计不可能打着表姐夫的名头谋划些什么本就不是自个儿的东西,不论是权还是财。”。 话以至此,周灵素心下大概已是有啊些许的猜测。到底是自个儿的亲人,便是心下难受,面上却仍旧不显,只是问道: “蓁蓁,舅舅和舅母去了何地?为何只有你与阿季夫妻进京?送女出嫁,纵然长兄如父,舅舅舅母身体康健,向来视你为掌上明珠,且会如此轻忽你的婚事?我是不信的。”。 周灵素本也没打算追问,只是到底她娘也只有这么一门亲人而已,她怎可能当真不在意?所谓不在意,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她终究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辈,当真不是没心没肺。 杨蓁蓁忍不住苦笑了起来,伸手拥住周灵素整个人都靠在周灵素的身上,苦涩道: “灵素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铭记初衷,牢记自个儿的本心的。我和哥哥有爹娘看着,自是不会长歪了去。只是有些人,她却不是这样,当年为了一己之私弄得父亲和姑姑隔阂多年,纵是天人两隔仍旧未曾解了当初的隔阂和恩怨。 姑姑含憾而终,父亲抱憾终身,只是这么多年,这么多事,仍旧没叫她悔恨半分,悔改半点。仍旧我行我素的觉着自个儿并无不妥之处,若非如此,这么些年,父亲且又会避而不见、视而不见,只做漠不关心?”。 提及亡母,周灵素心下生揪揪地痛,她母亲临终之时的遗憾和盼望,纵是不说,她且又会不知?若非如此,那些年里她且又会赌气至自个儿不曾有舅家这门亲戚似的? 只是时移世易,斯人已逝,她终究不是停在原地不肯挪动半分,那些不为人知的埋怨和恨意终究还是如同烟云散去,然而心底下的戾气却不是轻易可以化解的。 周灵素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杨蓁蓁的肩,面上的神情却是冷淡了许多。 杨蓁蓁靠在她的身上自是没有看见,也是不敢看见,有些事只一次便足已心寒,她是如此,她这位生来便有些冷心薄情的表姐想来更是如此。 垂着眸子,抿唇继续道:“纵是杨家出了表姐夫这样的皇亲国戚,不论是我还是爹娘都从未想过我的婚事要什么攀龙附凤。爹娘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自个儿的亲人,从始至终皆是打算从县中择一门当户对之家结亲。 去年年初,本也是与人议亲,六礼都过了二,我的好姐姐却是硬生生搅黄了我的亲事。私自拿了我的庚贴与公输家做了交换,连庚贴都拿不出来,这亲事又如何能成? 幸好那家与我家本就是世交,且多少也知些内情,故而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儿来。只是两家至此也多少有了些隔阂,与公输家的婚事也闹得沸沸扬扬。不论是为了那个孽障还是我的名声,这门高门大户的婚事,便不能不应下来。表姐现下可知是谁人了?”。 杨蓁蓁心头苦涩,谁又能想到自幼疼爱她的姐姐竟会如此心狠手辣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只为了她的夫婿能攀上公输家这棵大树?只是……现在攀上了又如何?她杨蓁蓁也不是什么蒙昧天真的小女孩,可不是如同她父亲那般嘴硬心软,若不然她的好姐姐且又能如此轻易归家,毫不费力的就拿到她的庚书? 第六百七十四章 差点 周灵素的脸色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黑了下来,比起那个不知有多少隔阂的表姐,显然率性大气的表妹更得周灵素的欢喜。毕竟她没有个同胞的兄弟姐妹,不论是表妹堂妹她向来疼爱,哪怕是最冷心冷清的那几年都总是惦记着她的几个堂妹和表妹。 想到小姑娘满腹的委屈和屈辱,纵然在恨,周灵素还是压了火气有些冷硬的开口道: “蓁蓁若是不愿意,那便不做数。莫说只是一份庚贴而已,便是成了亲也不是不可以和离。”。 意料之外和意料之中的信任和宠爱,杨蓁蓁眼底发酸忍不住险些落泪。抱着周灵素哑声道: “表姐,我才不是什么软柿子,他们敢算计我,我还要白白受着不成?不是想娶嘛,那我嫁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起?”。 怄气还是赌气?周灵素忍不住皱起眉来,不赞同的道: “为着一口气,蓁蓁怎可用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况且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至于她的……算计,不正因着当年的事,她并不敢找上门来。一个连上门都不敢的人,蓁蓁以为她能如何?”。 周灵素自嘲的想,或许有些人的秉性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顽固,便是最是无情的岁月也不能摧毁她们最恶毒的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杨蓁蓁幽幽的道:“表姐,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论如何她也总是父亲母亲的亲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今日这门婚事毁了便毁了,倒是难保她下次又出什么幺蛾子,顺水推舟也没什么不好的。”。 便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偏爱也是难免的,杨蓁蓁心里多少又真没点寒意?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说出来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 况且,以周灵素今时今日的地位,自是能强硬地替她将这门亲事给退了,但是难保不会有人趁机趁火打劫故意落井下石。不论别人怎么看,杨蓁蓁却是觉得以她那位表姐夫的出身,她们这些周灵素的血脉亲人更应该注意才是,万万不可小人得志,凭白坏了她的名声。 杨蓁蓁意有所指的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表姐能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 生怕周灵素太过担忧,又故作不在意大方的道:“我有表姐这个靠山,将来若是过得不好,大不了和离就是,表姐到时莫要嫌弃我就是了。”。 “总归是我亲姐,我是不会害她的。”。 杨蓁蓁满腹的委屈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既定的事实也叫她不得不在意,哪怕她已经妥协了也同样如此。 周灵素心下逼了一团火,但是摸摸小姑娘柔软的长发,终极还是舍不得为难她。 “蓁蓁,慈悲是留给神佛的,小姑娘家有时候娇纵一些又如何?总归你若是不愿意,这天底下能叫你不得不从的却也不多,表姐旁的本事没有,护住一个你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蓁蓁眼睛一酸,差点儿不管不顾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第六百七十四章 差点 周灵素的脸色这下子是真真正正的黑了下来,比起那个不知有多少隔阂的表姐,显然率性大气的表妹更得周灵素的欢喜。毕竟她没有个同胞的兄弟姐妹,不论是表妹堂妹她向来疼爱,哪怕是最冷心冷清的那几年都总是惦记着她的几个堂妹和表妹。 想到小姑娘满腹的委屈和屈辱,纵然在恨,周灵素还是压了火气有些冷硬的开口道: “蓁蓁若是不愿意,那便不做数。莫说只是一份庚贴而已,便是成了亲也不是不可以和离。”。 意料之外和意料之中的信任和宠爱,杨蓁蓁眼底发酸忍不住险些落泪。抱着周灵素哑声道: “表姐,我才不是什么软柿子,他们敢算计我,我还要白白受着不成?不是想娶嘛,那我嫁就是了,就是不知道他们受不受得起?”。 怄气还是赌气?周灵素忍不住皱起眉来,不赞同的道: “为着一口气,蓁蓁怎可用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况且那样的人不值得你如此,至于她的……算计,不正因着当年的事,她并不敢找上门来。一个连上门都不敢的人,蓁蓁以为她能如何?”。 周灵素自嘲的想,或许有些人的秉性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顽固,便是最是无情的岁月也不能摧毁她们最恶毒的自私自利、自以为是。 杨蓁蓁幽幽的道:“表姐,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论如何她也总是父亲母亲的亲女,手心手背都是肉。今日这门婚事毁了便毁了,倒是难保她下次又出什么幺蛾子,顺水推舟也没什么不好的。”。 便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只是偏爱也是难免的,杨蓁蓁心里多少又真没点寒意?但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说出来不过是凭添烦恼罢了! 况且,以周灵素今时今日的地位,自是能强硬地替她将这门亲事给退了,但是难保不会有人趁机趁火打劫故意落井下石。不论别人怎么看,杨蓁蓁却是觉得以她那位表姐夫的出身,她们这些周灵素的血脉亲人更应该注意才是,万万不可小人得志,凭白坏了她的名声。 杨蓁蓁意有所指的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表姐能护得了我一时,却护不了我一世。”。 生怕周灵素太过担忧,又故作不在意大方的道:“我有表姐这个靠山,将来若是过得不好,大不了和离就是,表姐到时莫要嫌弃我就是了。”。 “总归是我亲姐,我是不会害她的。”。 杨蓁蓁满腹的委屈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是既定的事实也叫她不得不在意,哪怕她已经妥协了也同样如此。 周灵素心下逼了一团火,但是摸摸小姑娘柔软的长发,终极还是舍不得为难她。 “蓁蓁,慈悲是留给神佛的,小姑娘家有时候娇纵一些又如何?总归你若是不愿意,这天底下能叫你不得不从的却也不多,表姐旁的本事没有,护住一个你却不是什么大问题。”。 杨蓁蓁眼睛一酸,差点儿不管不顾的将一切和盘托出。 第六百七十五章 护得住 杨蓁蓁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簌簌的想往下流,将头微微别开,靠在周灵素的身上郑重道: “表姐,我的事这样便罢了。只是她,表姐莫要心软,不论她如何行事,皆不可。至于其他,父亲母亲虽有偏颇但仍有明辨是非之力,不至于如何迁怒表姐。”。 周灵素默了下,却是明白杨蓁蓁话里的意思。什么迁怒不迁怒的,小姑娘想说的只怕是:表姐生性薄凉,总归是不会在意什么迁怒不迁怒的,既是如此何必心软? 虽说,话也不错,只是心下却也有些一言难尽。周灵素到底却也不能道而今的自己多少是有些在意的,只好道: “蓁蓁,人要懂得惜福。我只是一个俗世普通女子罢了,并没有什么能耐,而今瞧着的花团锦簇不过全赖你表姐夫罢了。阿言这小半辈子太过清苦,不论我有没有心,皆决不允许有人以我的名义损他半分。若是真有那一日,什么血脉亲戚也好,至亲也罢,却也不能怪我六亲不认、冷血薄凉。”。 杨蓁蓁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明白周灵素这话瞧着是陈述心意实乃警告。不过,而今她这般的年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自个儿又遭受了种种的算计和不公,只觉着若是自个儿只怕会更加决绝,毕竟并不是谁人都有那样一个多年痴心不改,满腔的情谊只等一人心的青梅竹马啊! “我知,不论她如何,总归我和她是嫡亲的姐妹,一损俱损,若非如此这桩亲事,我岂会吃下这样的亏?”。 杨蓁蓁说不尽的苦涩,却也不得不忍下心底的厌恶,将伤疤亲自又挑一遍。毕竟于情于理,她总归是要跟周灵素讲明缘由的。 话已至此,周灵素还能如何,总归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就是了。毕竟她母亲唯一的亲弟,不论如何她也是做不到冷眼旁观就是了,便是不能爱屋及乌,至少和颜悦色却是少不了的。 “蓁蓁,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愿意,你表姐还是护得了你周全的。”。 杨蓁蓁心下一片酸楚,只做不知,转而笑道: “那事儿过了便过了,那位什么无忧郡主,表姐与她备了那么一份特殊的嫁妆。我们是嫡亲的表姐妹,于我,表姐又是何章程?”。 杨家人丁单薄,且也不过是小富之家,但是却是个个噬书如命。周灵素之前与孙妤儿备下的那份嫁妆里,或许旁人眼中的那一万册书不过是凑嫁妆的华丽手段而已,但是于杨蓁蓁眼中却是实打实的羡慕和渴望。 毕竟她做梦都想要一个拥有众多藏书的书房,而一万册书究竟有多少,光光是想象一下,杨蓁蓁都觉得什么欢喜,恨不得都是自己的好。 孙妤儿?周灵素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才开口道: “蓁蓁确定只要这么一丁点儿?”。 她唯一的亲表妹,便是杨蓁蓁自个儿不将话茬到这上面来,周灵素自个儿心下也是有成算的。 第六百七十五章 护得住 杨蓁蓁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泪簌簌的想往下流,将头微微别开,靠在周灵素的身上郑重道: “表姐,我的事这样便罢了。只是她,表姐莫要心软,不论她如何行事,皆不可。至于其他,父亲母亲虽有偏颇但仍有明辨是非之力,不至于如何迁怒表姐。”。 周灵素默了下,却是明白杨蓁蓁话里的意思。什么迁怒不迁怒的,小姑娘想说的只怕是:表姐生性薄凉,总归是不会在意什么迁怒不迁怒的,既是如此何必心软? 虽说,话也不错,只是心下却也有些一言难尽。周灵素到底却也不能道而今的自己多少是有些在意的,只好道: “蓁蓁,人要懂得惜福。我只是一个俗世普通女子罢了,并没有什么能耐,而今瞧着的花团锦簇不过全赖你表姐夫罢了。阿言这小半辈子太过清苦,不论我有没有心,皆决不允许有人以我的名义损他半分。若是真有那一日,什么血脉亲戚也好,至亲也罢,却也不能怪我六亲不认、冷血薄凉。”。 杨蓁蓁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明白周灵素这话瞧着是陈述心意实乃警告。不过,而今她这般的年岁正是情窦初开之时,自个儿又遭受了种种的算计和不公,只觉着若是自个儿只怕会更加决绝,毕竟并不是谁人都有那样一个多年痴心不改,满腔的情谊只等一人心的青梅竹马啊! “我知,不论她如何,总归我和她是嫡亲的姐妹,一损俱损,若非如此这桩亲事,我岂会吃下这样的亏?”。 杨蓁蓁说不尽的苦涩,却也不得不忍下心底的厌恶,将伤疤亲自又挑一遍。毕竟于情于理,她总归是要跟周灵素讲明缘由的。 话已至此,周灵素还能如何,总归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就是了。毕竟她母亲唯一的亲弟,不论如何她也是做不到冷眼旁观就是了,便是不能爱屋及乌,至少和颜悦色却是少不了的。 “蓁蓁,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愿意,你表姐还是护得了你周全的。”。 杨蓁蓁心下一片酸楚,只做不知,转而笑道: “那事儿过了便过了,那位什么无忧郡主,表姐与她备了那么一份特殊的嫁妆。我们是嫡亲的表姐妹,于我,表姐又是何章程?”。 杨家人丁单薄,且也不过是小富之家,但是却是个个噬书如命。周灵素之前与孙妤儿备下的那份嫁妆里,或许旁人眼中的那一万册书不过是凑嫁妆的华丽手段而已,但是于杨蓁蓁眼中却是实打实的羡慕和渴望。 毕竟她做梦都想要一个拥有众多藏书的书房,而一万册书究竟有多少,光光是想象一下,杨蓁蓁都觉得什么欢喜,恨不得都是自己的好。 孙妤儿?周灵素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才开口道: “蓁蓁确定只要这么一丁点儿?”。 她唯一的亲表妹,便是杨蓁蓁自个儿不将话茬到这上面来,周灵素自个儿心下也是有成算的。 第六百七十六章 拙劣的由头 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周灵素那里又舍得拒绝? “这不少了?”,杨蓁蓁虽然自幼聪慧饱读诗书,但是到底也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理俗世的小姑娘而已。毕竟是家中的幺女,且杨家素来人丁单薄,不论男女皆一样爱若珍宝,那点儿舍得委屈半点儿自家的掌上明珠? 自是与钱财一事上没多少印象,只觉着一万已是个不小的数目。毕竟书本在便宜,便是最便宜的启蒙书册最少也要百文铜子儿。 既是良苦用心的尽心准备,那点又可能敷衍人,故而这一万册书却也不是小数目就是了。 周灵素轻轻点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贪心些,旁人我尚且舍得,况且是你?”。 谁人不想做那心尖尖上的人,杨蓁蓁也不例外,不过她并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亲昵道: “我自是知道自个儿与别个不同,只是也不想你太过辛苦。一万册也是不少,我已经很满足了。”。 傻姑娘,周灵素叹了口气却也不愿在这事儿上与她多费口舌,总之她有自个儿的主意就是了。 “蓁蓁,你既是有自己的注意,我便不劝了。高门未尝不好,只是这规矩却也繁多。杨家虽也是耕读之家,只是比之高门大户规矩礼仪却是随意了许多。 皇后娘娘与梅花儿赐了两个嬷嬷,待我与梅花儿和两位嬷嬷商量好,你便跟着她们学上些时日,如何?”。 周灵素一番好心,杨蓁蓁如何会不答应?况且她先一步来了君家,那里又不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到底君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她这位表姐夫也是朝中新贵,公输家便是高门大户又如何?审时度势的事儿,想来这一家子若非不都是啥子,应是瞧得明白。 “自是极好,我们的情谊,言语却是难以表述。我自当铭记于心,他年若是有用到之处,表姐却也不许与我客套。”。 杨蓁蓁拥着周灵素,眼泪一个劲儿的不听自个儿的话,像是各有各的想法似的。比起自个儿那个只会置自己于两难之地的亲姐,周灵素这个掏心掏肺的表姐越发的叫人舍不得与怜爱。心里头的委屈也似是终于寻了个泄气的口儿,本是无声的落泪至忍不住的抽咽到嚎啕大哭。 周灵素抚着她的背,却是不知说什么的好,总归她们到底是亲姐妹,她终究只是个表姐而已。 “织儿,怎地气冲冲的?”。周灵素将给杨蓁蓁敷了眼睛的帕子丢进盆里,一太过便看见织儿气冲冲的就冲了过来,好生纳闷。 “还不是那些不要脸的人,凭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非得不要脸的凑上来,任是怎么明言暗语愣是装作一句听不懂。咱们家不愁吃不愁穿的,做甚的要他们的什么金银? 闹这事儿便罢了,非得弄得沸沸扬扬,被那御史瞧了去。小姐,要不我们回江州,这京城也是太叫人嫌恶了,处处勾心斗角的。”。 许是当真是气急了,织儿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叫人听了也忍不住跟着一块儿上火。 周灵素倒了杯水递给她,这才好笑道:“作甚与他们生气?总归便是没有这事儿,那些御史也总会有莫须有的罪名参我们君家。”。 周灵素毫不避讳的环了一眼外面的院子方才道: “至于那些送金送银的打发出去就是,君家莫说不愁吃穿,便是当真缺衣少食也必不会要行贿之物。至于信不信,公道自在人心,何必置气?”。 这院子里里里外外有多少上面那一位的人,便是周灵素这个主人家自个儿也是不清楚的。虽则活在窥视之中多有不自在,然人心险恶善变,重重防备何尝不是真心喜爱? 至少任由旁人说破了嘴皮子,想来那一位却也不会信的。故而周灵素反而落了个清净和省心,若不然这煌煌京城想要个独善其身还真是不大可能。 周灵素这番说辞,织儿自是不满也是不解。毕竟于她眼中黑白分明、恩怨分明,这种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的事儿可恨又可气,岂是能轻易过去的? 便是惹不起,也不该仍旧呆在原地不动,任由人家来来回回的欺负。 “你就是瞎大方,瞎宽心,也不看看有多少人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君夫人的名头。我的好小姐,你且上点心可好?”。 这下子,周灵素那里还不知道织儿的心思,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只是这天底下的事,有些事自是当竭尽全力的去谋划,而有些事却也不值当如何谋划的,譬如人心、情谊。 “原是因着这事儿,倒是难为你一直记心上。织儿,人心最是留不住,若是此心如一,此情如终,任是百般诱惑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何苦非得要耿耿于怀。”。 周灵素瞥了眼仍旧愤愤不平的织儿,只好无奈地接着道:“人心易变,若是有那沾花惹草的心思,任你如何百般防备都不过是徒劳。阿言并非一肚子花花肠子之人,若是他当真有那心思,今日你我也是必不会在这里的。”。 周灵素瞪了眼听得津津有味的杨蓁蓁,不待织儿开口,继续道:“至于你道荣华富贵,天底下谁人富贵能富贵得过上面那一位。舍近求远,若非得了失心疯谁人会行这样的蠢事?”。 周灵素似是想到什么,似笑非笑的睨着织儿道:“咱们家可缺衣少食?”。 织儿连连摇头,她自跟了她的小姐后,便再未缺衣少食过。若非如此,她且又会如此担忧她? “可是,可是,任是在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无止尽的挑拨离间,便是你信姑爷,那也不应该放任那些诛心的谣言来来回回的翻起波澜来。 我总是见不得旁人见你不好的,我们在江州的时候不好嘛?那时节你总是欢喜的,便是连头发丝儿里都写满了愉悦。”。 周灵素爱怜的摸了摸织儿的脑袋,她或许不该逼着她长大的,不论世情如何变化,这小孩儿仍旧如当初一般天真地可爱。 第六百七十六章 拙劣的由头 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周灵素那里又舍得拒绝? “这不少了?”,杨蓁蓁虽然自幼聪慧饱读诗书,但是到底也只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理俗世的小姑娘而已。毕竟是家中的幺女,且杨家素来人丁单薄,不论男女皆一样爱若珍宝,那点儿舍得委屈半点儿自家的掌上明珠? 自是与钱财一事上没多少印象,只觉着一万已是个不小的数目。毕竟书本在便宜,便是最便宜的启蒙书册最少也要百文铜子儿。 既是良苦用心的尽心准备,那点又可能敷衍人,故而这一万册书却也不是小数目就是了。 周灵素轻轻点了下小姑娘的脑袋,“贪心些,旁人我尚且舍得,况且是你?”。 谁人不想做那心尖尖上的人,杨蓁蓁也不例外,不过她并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亲昵道: “我自是知道自个儿与别个不同,只是也不想你太过辛苦。一万册也是不少,我已经很满足了。”。 傻姑娘,周灵素叹了口气却也不愿在这事儿上与她多费口舌,总之她有自个儿的主意就是了。 “蓁蓁,你既是有自己的注意,我便不劝了。高门未尝不好,只是这规矩却也繁多。杨家虽也是耕读之家,只是比之高门大户规矩礼仪却是随意了许多。 皇后娘娘与梅花儿赐了两个嬷嬷,待我与梅花儿和两位嬷嬷商量好,你便跟着她们学上些时日,如何?”。 周灵素一番好心,杨蓁蓁如何会不答应?况且她先一步来了君家,那里又不是抱了这样的心思?到底君家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她这位表姐夫也是朝中新贵,公输家便是高门大户又如何?审时度势的事儿,想来这一家子若非不都是啥子,应是瞧得明白。 “自是极好,我们的情谊,言语却是难以表述。我自当铭记于心,他年若是有用到之处,表姐却也不许与我客套。”。 杨蓁蓁拥着周灵素,眼泪一个劲儿的不听自个儿的话,像是各有各的想法似的。比起自个儿那个只会置自己于两难之地的亲姐,周灵素这个掏心掏肺的表姐越发的叫人舍不得与怜爱。心里头的委屈也似是终于寻了个泄气的口儿,本是无声的落泪至忍不住的抽咽到嚎啕大哭。 周灵素抚着她的背,却是不知说什么的好,总归她们到底是亲姐妹,她终究只是个表姐而已。 “织儿,怎地气冲冲的?”。周灵素将给杨蓁蓁敷了眼睛的帕子丢进盆里,一太过便看见织儿气冲冲的就冲了过来,好生纳闷。 “还不是那些不要脸的人,凭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干系非得不要脸的凑上来,任是怎么明言暗语愣是装作一句听不懂。咱们家不愁吃不愁穿的,做甚的要他们的什么金银? 闹这事儿便罢了,非得弄得沸沸扬扬,被那御史瞧了去。小姐,要不我们回江州,这京城也是太叫人嫌恶了,处处勾心斗角的。”。 许是当真是气急了,织儿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通,叫人听了也忍不住跟着一块儿上火。 周灵素倒了杯水递给她,这才好笑道:“作甚与他们生气?总归便是没有这事儿,那些御史也总会有莫须有的罪名参我们君家。”。 周灵素毫不避讳的环了一眼外面的院子方才道: “至于那些送金送银的打发出去就是,君家莫说不愁吃穿,便是当真缺衣少食也必不会要行贿之物。至于信不信,公道自在人心,何必置气?”。 这院子里里里外外有多少上面那一位的人,便是周灵素这个主人家自个儿也是不清楚的。虽则活在窥视之中多有不自在,然人心险恶善变,重重防备何尝不是真心喜爱? 至少任由旁人说破了嘴皮子,想来那一位却也不会信的。故而周灵素反而落了个清净和省心,若不然这煌煌京城想要个独善其身还真是不大可能。 周灵素这番说辞,织儿自是不满也是不解。毕竟于她眼中黑白分明、恩怨分明,这种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的事儿可恨又可气,岂是能轻易过去的? 便是惹不起,也不该仍旧呆在原地不动,任由人家来来回回的欺负。 “你就是瞎大方,瞎宽心,也不看看有多少人在外面虎视眈眈的盯着你君夫人的名头。我的好小姐,你且上点心可好?”。 这下子,周灵素那里还不知道织儿的心思,不过是寻个由头罢了。只是这天底下的事,有些事自是当竭尽全力的去谋划,而有些事却也不值当如何谋划的,譬如人心、情谊。 “原是因着这事儿,倒是难为你一直记心上。织儿,人心最是留不住,若是此心如一,此情如终,任是百般诱惑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何苦非得要耿耿于怀。”。 周灵素瞥了眼仍旧愤愤不平的织儿,只好无奈地接着道:“人心易变,若是有那沾花惹草的心思,任你如何百般防备都不过是徒劳。阿言并非一肚子花花肠子之人,若是他当真有那心思,今日你我也是必不会在这里的。”。 周灵素瞪了眼听得津津有味的杨蓁蓁,不待织儿开口,继续道:“至于你道荣华富贵,天底下谁人富贵能富贵得过上面那一位。舍近求远,若非得了失心疯谁人会行这样的蠢事?”。 周灵素似是想到什么,似笑非笑的睨着织儿道:“咱们家可缺衣少食?”。 织儿连连摇头,她自跟了她的小姐后,便再未缺衣少食过。若非如此,她且又会如此担忧她? “可是,可是,任是在好的感情也经不起无止尽的挑拨离间,便是你信姑爷,那也不应该放任那些诛心的谣言来来回回的翻起波澜来。 我总是见不得旁人见你不好的,我们在江州的时候不好嘛?那时节你总是欢喜的,便是连头发丝儿里都写满了愉悦。”。 周灵素爱怜的摸了摸织儿的脑袋,她或许不该逼着她长大的,不论世情如何变化,这小孩儿仍旧如当初一般天真地可爱。 第六百七十七章 织儿的心思 “傻瓜,你不也很喜欢冬日里的梅花,只是那梅花却也只会在冬日里绽放,何必总是计较于这些没所谓的事?”。周灵素将织儿手上的杯子径直取了又给她蓄了一杯水。 “前些日子你成日里念叨着要与宁宁做个布老虎,可做好了?那小家伙最是喜爱好看之物,若是做的不好,可是不依的。”。 织儿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略有些不满的道:“还不是小姐总是成日里往家里捡些奇奇怪怪的人,绿依做了,做得极好,我没那手艺,自是不敢献丑。”。 怨怼之情扑面而来,叫人有些好笑,周灵素于杨蓁蓁使了使脸色道:“原是这事儿,你做的与绿依做的自是不一样,只看你愿不愿意。”。 “哼,我才不要跟人家比,便是一个布老虎也不要。我过几日在学学其他,自是要叫那绿依好看,宁宁当是最喜欢我才是,那点儿都有她,烦人极了。”。 这事儿,周灵素却是没办法接茬,绿依虽归她使唤,到底却不是她的人。有些事儿大家皆是心知肚明,不论如何却也不便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去。况绿依却也做得极好,便是周灵素这个亲娘也挑不出半个不好来。纵容她宠爱于织儿却也不能顺着她的心意将绿依调走就是了。 “有绿依看着宁宁不好?你与付师傅的手艺可是不学了,若是成日里将精力都放在宁宁身上,你家小姐何日才能收到你的一箱子手绢儿?”。 便是知晓周灵素说那一箱子手绢儿不过是调笑之语,织儿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热,辩道: “我那有没好生学手艺,只是这绣花是件耗费时日的事儿,哪能是一日半日便能将师傅的手艺全学会的,总之不会落下了就是。”。 周灵素摇摇头不欲戳破她,轻轻拍了拍杨蓁蓁的手道:“蓁蓁去换身衣服,待会儿与我上街置办些小玩意儿。”。 杨蓁蓁知周灵素这是与她解闷儿,心下有些懊恼自个儿如此不经事,却也舍不得拒绝。 “嗯。”。 “去,换身轻便些的衣衫,莫要为难自个儿。”。 杨蓁蓁笑了笑,却是不在说话,而是起身离去。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身影,周灵素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是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的宝,从未想过她寻个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一世顺遂,怎奈何人祸难防。便是不说人家父母,便是小姑娘自个儿也是执意如此,周灵素便是心下不忍,却也没立场反对。 “小姐,表小姐可有甚不妥之处,你怎的唉声叹气的,没得叫不知情的人误会了去,岂不是徒生烦恼。”。 织儿向来是个忘性大的,任他什么事儿,若非当真锥心,素来是说过了便已是忘了其中的烦恼。故而这时节,她却也在不气愤绿依抢了她的活儿,抢了她的布老虎,反而是无比的关心周灵素为何叹气。 “女儿家这年岁,无非不过终身大事。你将来若是自个儿有了意思,却也不必避讳,我总是不能叫你吃亏了去的。”。周灵素带织儿向来是要比别人多几分包容和怜惜的,如今瞧了杨蓁蓁这门婚事,待织儿的终身大事却是越发的上心与担忧。毕竟织儿那样的身世,若真半点儿影响也无,莫说别人便是周灵素自个儿都是不信的。 “小姐,小姐,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事儿的了嘛?你怎的又提这一茬,可是来了个绿依,嫌弃与我了?”。织儿是又气又急,却又因心生卑弱不敢明言,言语里忍不住带了哭腔与哀怨。 “怎会,你若是不愿,我怎可能强迫于你?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怎的就哭哭啼啼的了?”。织儿这性子,周灵素有时候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摸了把钥匙塞在她手里,略有些疲意地道: “这么大个人了,偏生比宁宁还要爱哭鼻子。待会儿我与蓁蓁一道出门,你也一起,多带些钱。我们家不缺那点钱,你也不必成日里计算这那的。女孩儿家就该漂漂亮亮的,自己瞧着也开心是?”。 周灵素待织儿素来是极好的,莫说是吃穿不愁便是钱财上也素来极大方,只是织儿年幼时却是吃了许多苦头,故而便是本性是个爱俏的小女孩儿,却也舍不得多往自个儿身上花多少。周灵素瞧着当真是好笑又心疼,只是有些事纵然亲如手足却也不好说什么,因此素来是凡是周灵素上街便没有不带织儿的,便没有不给你值班些女儿家的物什的。 “就知道说我,你自个儿还不是这样,而且节俭又有什么不好的嘛,多买几个大白馒头不好嘛?”。 周灵素横了一眼嘟嘟囔囔的织儿,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与她解释也讲不过她的那些歪道理,周灵素只好没好气的道: “偏你话多,不过是没我瞧上眼的罢了。咱们家何时少过你的白馒头,至于你如此惦记?”。 织儿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周灵素一横又缩了回去,“你心善自是好事,只是你见不得旁人受苦,我便见得你受苦?救急不救穷,你该琢磨的不是如何从自个儿身上榨出油水来接济别人,而是与他们寻一个谋生的活计。”。 提起这事儿,周灵素便来气,也不知这个傻女子是怎么想的,修桥补路是善事,救人一命莫非便不是?大大方方的去做便是,非得弄弄得遮遮掩掩的,自个儿难受旁人瞧着也别扭。 “将我柜子里那个海棠纹匣子里的全部带上,既然想救,那便救个彻底。我与顾家谈了些生意,你接济的那些人里只要有劳力、手脚勤快都不缺一口饭吃,总比靠着你微弱的接济朝不保夕的好。”。 周灵素虽说是冷言冷语,一副很不赖烦的模样,织儿却是忍不住红了眼。 “小姐,那些没什么力气的小女孩儿可也能帮一帮,若非遇上了小姐,我与她们只怕也甚两样,总觉着看着她们吃苦自个儿也一起吃了许多苦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六百七十七章 织儿的心思 “傻瓜,你不也很喜欢冬日里的梅花,只是那梅花却也只会在冬日里绽放,何必总是计较于这些没所谓的事?”。周灵素将织儿手上的杯子径直取了又给她蓄了一杯水。 “前些日子你成日里念叨着要与宁宁做个布老虎,可做好了?那小家伙最是喜爱好看之物,若是做的不好,可是不依的。”。 织儿不高兴的撇了撇嘴,略有些不满的道:“还不是小姐总是成日里往家里捡些奇奇怪怪的人,绿依做了,做得极好,我没那手艺,自是不敢献丑。”。 怨怼之情扑面而来,叫人有些好笑,周灵素于杨蓁蓁使了使脸色道:“原是这事儿,你做的与绿依做的自是不一样,只看你愿不愿意。”。 “哼,我才不要跟人家比,便是一个布老虎也不要。我过几日在学学其他,自是要叫那绿依好看,宁宁当是最喜欢我才是,那点儿都有她,烦人极了。”。 这事儿,周灵素却是没办法接茬,绿依虽归她使唤,到底却不是她的人。有些事儿大家皆是心知肚明,不论如何却也不便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去。况绿依却也做得极好,便是周灵素这个亲娘也挑不出半个不好来。纵容她宠爱于织儿却也不能顺着她的心意将绿依调走就是了。 “有绿依看着宁宁不好?你与付师傅的手艺可是不学了,若是成日里将精力都放在宁宁身上,你家小姐何日才能收到你的一箱子手绢儿?”。 便是知晓周灵素说那一箱子手绢儿不过是调笑之语,织儿还是忍不住有些脸热,辩道: “我那有没好生学手艺,只是这绣花是件耗费时日的事儿,哪能是一日半日便能将师傅的手艺全学会的,总之不会落下了就是。”。 周灵素摇摇头不欲戳破她,轻轻拍了拍杨蓁蓁的手道:“蓁蓁去换身衣服,待会儿与我上街置办些小玩意儿。”。 杨蓁蓁知周灵素这是与她解闷儿,心下有些懊恼自个儿如此不经事,却也舍不得拒绝。 “嗯。”。 “去,换身轻便些的衣衫,莫要为难自个儿。”。 杨蓁蓁笑了笑,却是不在说话,而是起身离去。 看着小姑娘离去的身影,周灵素忍不住叹了口气。本是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的宝,从未想过她寻个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一世顺遂,怎奈何人祸难防。便是不说人家父母,便是小姑娘自个儿也是执意如此,周灵素便是心下不忍,却也没立场反对。 “小姐,表小姐可有甚不妥之处,你怎的唉声叹气的,没得叫不知情的人误会了去,岂不是徒生烦恼。”。 织儿向来是个忘性大的,任他什么事儿,若非当真锥心,素来是说过了便已是忘了其中的烦恼。故而这时节,她却也在不气愤绿依抢了她的活儿,抢了她的布老虎,反而是无比的关心周灵素为何叹气。 “女儿家这年岁,无非不过终身大事。你将来若是自个儿有了意思,却也不必避讳,我总是不能叫你吃亏了去的。”。周灵素带织儿向来是要比别人多几分包容和怜惜的,如今瞧了杨蓁蓁这门婚事,待织儿的终身大事却是越发的上心与担忧。毕竟织儿那样的身世,若真半点儿影响也无,莫说别人便是周灵素自个儿都是不信的。 “小姐,小姐,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说这事儿的了嘛?你怎的又提这一茬,可是来了个绿依,嫌弃与我了?”。织儿是又气又急,却又因心生卑弱不敢明言,言语里忍不住带了哭腔与哀怨。 “怎会,你若是不愿,我怎可能强迫于你?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怎的就哭哭啼啼的了?”。织儿这性子,周灵素有时候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摸了把钥匙塞在她手里,略有些疲意地道: “这么大个人了,偏生比宁宁还要爱哭鼻子。待会儿我与蓁蓁一道出门,你也一起,多带些钱。我们家不缺那点钱,你也不必成日里计算这那的。女孩儿家就该漂漂亮亮的,自己瞧着也开心是?”。 周灵素待织儿素来是极好的,莫说是吃穿不愁便是钱财上也素来极大方,只是织儿年幼时却是吃了许多苦头,故而便是本性是个爱俏的小女孩儿,却也舍不得多往自个儿身上花多少。周灵素瞧着当真是好笑又心疼,只是有些事纵然亲如手足却也不好说什么,因此素来是凡是周灵素上街便没有不带织儿的,便没有不给你值班些女儿家的物什的。 “就知道说我,你自个儿还不是这样,而且节俭又有什么不好的嘛,多买几个大白馒头不好嘛?”。 周灵素横了一眼嘟嘟囔囔的织儿,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与她解释也讲不过她的那些歪道理,周灵素只好没好气的道: “偏你话多,不过是没我瞧上眼的罢了。咱们家何时少过你的白馒头,至于你如此惦记?”。 织儿还想说什么,却是被周灵素一横又缩了回去,“你心善自是好事,只是你见不得旁人受苦,我便见得你受苦?救急不救穷,你该琢磨的不是如何从自个儿身上榨出油水来接济别人,而是与他们寻一个谋生的活计。”。 提起这事儿,周灵素便来气,也不知这个傻女子是怎么想的,修桥补路是善事,救人一命莫非便不是?大大方方的去做便是,非得弄弄得遮遮掩掩的,自个儿难受旁人瞧着也别扭。 “将我柜子里那个海棠纹匣子里的全部带上,既然想救,那便救个彻底。我与顾家谈了些生意,你接济的那些人里只要有劳力、手脚勤快都不缺一口饭吃,总比靠着你微弱的接济朝不保夕的好。”。 周灵素虽说是冷言冷语,一副很不赖烦的模样,织儿却是忍不住红了眼。 “小姐,那些没什么力气的小女孩儿可也能帮一帮,若非遇上了小姐,我与她们只怕也甚两样,总觉着看着她们吃苦自个儿也一起吃了许多苦似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第六百七十八章 闲话两说 周灵素睨了一眼织儿,方才慢条斯理的道:“快去,若是晚了,这事儿便罢了。”。 织儿连忙一下子跳了起来,羞羞地笑了笑就欢喜的飞奔着离去,欢快地如同落在梁上的偏偏燕,周灵素忍不住会心一笑。 “表姐,你怎地尽挑些与我的,莫不是真当我是上门打秋风的了不成?”。杨蓁蓁看着面前一套套华美精致的首饰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娇声埋怨。 周灵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让伙计将她看重的通通包起来。 “你若是肯来打秋风我倒是喜闻乐见,不过是些小玩意而已,值得我们蓁蓁如此花容失色?”。 若是杨蓁蓁嫁的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之家,自是用不着这些华丽繁复的首饰,只管寻些古籍、古画之流的便是再好不过。若是在扎扎实实的备上一笔压箱底的嫁银那便是一桩极好的美事了。 然,她去的是那庭院深深的高门大户,最是捧高踩低好眼色,旁的周灵素管不了,毕竟杨蓁蓁双亲尚在,哥嫂慈爱,只是她嫡亲表妹的脸面,周灵素却也绝不允许有人践踏。 “无功不受禄,表姐又何必闹得我下难安?左不过我还能过不下去不成?”。 杨蓁蓁既是愧也是羞,只到底出门在外却也不好说旁的,只是多少却也有些置气在里面就是了。 “我当是什么事儿,值得你又气又恼的?又不是只与你一人,不论是梅花儿还是秋苓她们姐妹几个岂又会是少了去的?今日偏袒你几分,不过是之前你我隔得远,补上往日的罢了。”。 “偏你固执起来与舅舅一般模样,叫人无从解释。”,周灵素当真是又爱又气,却也舍不得说她。 “那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表姐不必太过担忧,富贵如何又清平如何?我自安之若素,坦然处之,旁人又能耐我何?”。 倔强且胸怀宽广的好女子,周灵素自是爱得不行,只她却也不是个轻易会改变自个儿想法的人。 “偏你嘴贫,我约的人到了,你和织儿去逛逛,瞧上了什么便买下来,我们家不差哪点儿,可好?”。 杨蓁蓁顺着周灵素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那个一身华美衣衫气质卓然做妇人打扮的美女子,便知先时周灵素并不是拿话来哄她。心下为这份不见外而感到欢喜与放松,只心下却也有些微微的失落。 “自是好的,只是我来京城算来已有些时日了,表姐成日里忙这忙那的却是没有好好尽到地主之宜。”。 不待周灵素开口,小姑娘便起身唤织儿。 “织儿我们走,既然有人无法尽这地主之谊,便有劳我们织儿姐姐与我同游京都。”。 织儿眼巴巴的看着周灵素,见周灵素微微摇头,心下有些难过。复又想到自家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品,便也觉着自个儿的担忧有些多余,有些不放心的将海棠纹的匣子放到周灵素的手边,晃了晃自己腰间的荷包,便笑着应和道: “就来,就来,这京城与老家确实有很多不同,平时都甚作伴之人。今天,我们就一起好好游玩游玩。”。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周灵素看的好笑,却也不忘嘱咐。“带上两个人,莫要去那等偏僻少有人烟之地,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一起归家。”。 “知了。”。杨蓁蓁与织儿笑着应承下来,不待周灵素在絮叨,便相携着离去。 “阿素,你家织儿旁边那位姑娘是?瞧着文静儒雅,却不知竟也是个性情活泼的。”。顾亦信步而来,如同富贵牡丹亦同高洁修竹,好一派通身富贵与书香绵长。 “我家表妹,前几日才来京城,阿亦自是没有见过。今日怎地就你一人,你二人不是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顾亦打趣自家表妹,周灵素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自是要打趣回去。 “自是阿素与旁人不一样。”。对于周灵素的打趣,顾亦没有半点儿的娇羞、介意,径直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周灵素的对面。 周灵素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与她倒了杯清茶递了过去。“你这人,有趣的紧。若是早些熟识,这京城的枯燥日子许是要热闹上几分。”。 顾亦抿嘴含笑,这话儿她倒是不好答,毕竟她的双亲只要她做个快活不出格的寻常闺秀而已,岂能太过出彩、耀眼? “阿亦,我听我哥说北边的事儿也快打理好了,大军班师回朝想来也是不远,届时你且带如何?何不在等上些时日,说不得还有更合适的事儿也不一定,非得这般儿着急?”。 话虽如此,顾亦却是没闲着,从匣子里取出来一份份的契书与信物直接摆于周灵素面前。 周灵素接过契书,只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复又将契书压下,略有些忧心的道: “若是如此自是极好,只是阿言的家书中却是未曾提及班师回朝的事儿。都是些穷苦人家,与其去那些个富贵窝,不若学门手艺。况顾家的名声素来极好,便是那些略傻了些的,却也不怕吃了亏去,没甚不好的。”。 顾亦不过是顺口提上一嘴而已,至于周灵素如何行事她却是不在意的,左右顾家的铺子便没有缺人的。 “我顾氏一族自是忠厚之家,上上下下绝不会出现那起鱼肉他人之人,一点阿素只管放心就是。这些人既是到了我顾氏,自是不会吃不上饭,只是你我二人的生意却是不见得会赚钱,阿素可是要想好了。”。 周灵素瞥了一眼顾亦,却是看也没看径直便将手边海棠纹的匣子推于顾亦,略有些置气道: “阿亦却也点点儿数,离了这地儿,我却是在不认的。”。 顾亦却是看也没看径直收下,半点儿也不在意。“若是如阿素所言,便是亏了些银子我却也甘愿。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是想揣了银子上你家门,却又苦于没那门路。那时节,我旁的不管,只单一条可与你家送银子,便有的是人捧着银子送来我面前。阿素,信也不信?”。 第六百七十八章 闲话两说 周灵素睨了一眼织儿,方才慢条斯理的道:“快去,若是晚了,这事儿便罢了。”。 织儿连忙一下子跳了起来,羞羞地笑了笑就欢喜的飞奔着离去,欢快地如同落在梁上的偏偏燕,周灵素忍不住会心一笑。 “表姐,你怎地尽挑些与我的,莫不是真当我是上门打秋风的了不成?”。杨蓁蓁看着面前一套套华美精致的首饰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娇声埋怨。 周灵素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直接让伙计将她看重的通通包起来。 “你若是肯来打秋风我倒是喜闻乐见,不过是些小玩意而已,值得我们蓁蓁如此花容失色?”。 若是杨蓁蓁嫁的不过是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之家,自是用不着这些华丽繁复的首饰,只管寻些古籍、古画之流的便是再好不过。若是在扎扎实实的备上一笔压箱底的嫁银那便是一桩极好的美事了。 然,她去的是那庭院深深的高门大户,最是捧高踩低好眼色,旁的周灵素管不了,毕竟杨蓁蓁双亲尚在,哥嫂慈爱,只是她嫡亲表妹的脸面,周灵素却也绝不允许有人践踏。 “无功不受禄,表姐又何必闹得我下难安?左不过我还能过不下去不成?”。 杨蓁蓁既是愧也是羞,只到底出门在外却也不好说旁的,只是多少却也有些置气在里面就是了。 “我当是什么事儿,值得你又气又恼的?又不是只与你一人,不论是梅花儿还是秋苓她们姐妹几个岂又会是少了去的?今日偏袒你几分,不过是之前你我隔得远,补上往日的罢了。”。 “偏你固执起来与舅舅一般模样,叫人无从解释。”,周灵素当真是又爱又气,却也舍不得说她。 “那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表姐不必太过担忧,富贵如何又清平如何?我自安之若素,坦然处之,旁人又能耐我何?”。 倔强且胸怀宽广的好女子,周灵素自是爱得不行,只她却也不是个轻易会改变自个儿想法的人。 “偏你嘴贫,我约的人到了,你和织儿去逛逛,瞧上了什么便买下来,我们家不差哪点儿,可好?”。 杨蓁蓁顺着周灵素的目光看去,便看见了那个一身华美衣衫气质卓然做妇人打扮的美女子,便知先时周灵素并不是拿话来哄她。心下为这份不见外而感到欢喜与放松,只心下却也有些微微的失落。 “自是好的,只是我来京城算来已有些时日了,表姐成日里忙这忙那的却是没有好好尽到地主之宜。”。 不待周灵素开口,小姑娘便起身唤织儿。 “织儿我们走,既然有人无法尽这地主之谊,便有劳我们织儿姐姐与我同游京都。”。 织儿眼巴巴的看着周灵素,见周灵素微微摇头,心下有些难过。复又想到自家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品,便也觉着自个儿的担忧有些多余,有些不放心的将海棠纹的匣子放到周灵素的手边,晃了晃自己腰间的荷包,便笑着应和道: “就来,就来,这京城与老家确实有很多不同,平时都甚作伴之人。今天,我们就一起好好游玩游玩。”。 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周灵素看的好笑,却也不忘嘱咐。“带上两个人,莫要去那等偏僻少有人烟之地,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一起归家。”。 “知了。”。杨蓁蓁与织儿笑着应承下来,不待周灵素在絮叨,便相携着离去。 “阿素,你家织儿旁边那位姑娘是?瞧着文静儒雅,却不知竟也是个性情活泼的。”。顾亦信步而来,如同富贵牡丹亦同高洁修竹,好一派通身富贵与书香绵长。 “我家表妹,前几日才来京城,阿亦自是没有见过。今日怎地就你一人,你二人不是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顾亦打趣自家表妹,周灵素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自是要打趣回去。 “自是阿素与旁人不一样。”。对于周灵素的打趣,顾亦没有半点儿的娇羞、介意,径直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周灵素的对面。 周灵素忍不住笑着摇摇头,与她倒了杯清茶递了过去。“你这人,有趣的紧。若是早些熟识,这京城的枯燥日子许是要热闹上几分。”。 顾亦抿嘴含笑,这话儿她倒是不好答,毕竟她的双亲只要她做个快活不出格的寻常闺秀而已,岂能太过出彩、耀眼? “阿亦,我听我哥说北边的事儿也快打理好了,大军班师回朝想来也是不远,届时你且带如何?何不在等上些时日,说不得还有更合适的事儿也不一定,非得这般儿着急?”。 话虽如此,顾亦却是没闲着,从匣子里取出来一份份的契书与信物直接摆于周灵素面前。 周灵素接过契书,只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索性复又将契书压下,略有些忧心的道: “若是如此自是极好,只是阿言的家书中却是未曾提及班师回朝的事儿。都是些穷苦人家,与其去那些个富贵窝,不若学门手艺。况顾家的名声素来极好,便是那些略傻了些的,却也不怕吃了亏去,没甚不好的。”。 顾亦不过是顺口提上一嘴而已,至于周灵素如何行事她却是不在意的,左右顾家的铺子便没有缺人的。 “我顾氏一族自是忠厚之家,上上下下绝不会出现那起鱼肉他人之人,一点阿素只管放心就是。这些人既是到了我顾氏,自是不会吃不上饭,只是你我二人的生意却是不见得会赚钱,阿素可是要想好了。”。 周灵素瞥了一眼顾亦,却是看也没看径直便将手边海棠纹的匣子推于顾亦,略有些置气道: “阿亦却也点点儿数,离了这地儿,我却是在不认的。”。 顾亦却是看也没看径直收下,半点儿也不在意。“若是如阿素所言,便是亏了些银子我却也甘愿。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是想揣了银子上你家门,却又苦于没那门路。那时节,我旁的不管,只单一条可与你家送银子,便有的是人捧着银子送来我面前。阿素,信也不信?”。 第六百七十九章 风雨从未停过 两人皆是忍不住相视一笑,“顾家大小姐的话,自的信的。毕竟这天底下做生意的便没有不信顾家这块招牌的。”。 周灵素的促狭倒是叫顾亦有些不好意思,这一二十年她不过是个长在富贵窝里的娇气包罢了,那里会什么生意,算什么顾家人哟? 顾亦含笑抿了口茶,虽不后悔,却也遗憾少了一种不一样的念想。 “我却是第一次练手,阿素可是要在想一想,毕竟十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按着咱们两个的契书,这钱可是亏了便亏了。”。 周灵素不可置否,却是半点儿不为所动。“亏了便亏了,亏在顾家这块招牌上不亏。若是不亏,我却是能赚个盆满钵满。”。 顾亦趴在桌子上笑得不能自已,她想她却是明白那位号称活阎王的将军为何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女子给迷住了。分明就是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于她眼中当真是能赚钱似的。复又思及她为此亲力亲为做的那些事,一条条逐字逐句反复琢磨推敲的契书,许是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但是于她而言只怕是活人无数的生计才是,如此却也是算是亏不了本。 幸好她与清客本就是想做件功德事,而非与人瞧的花架子,如此想来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愿如阿素所言,以茶代酒先庆我们马到成功如何?”。 漂亮又温暖的人言笑晏晏的看着你说着动听的话,想来没有人拒绝得了。周灵素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那里又会拒绝得了。 “马到功成。”。 “马到功成。”。 两人皆是一饮而尽,彼此心心相惜倒也算得上是知己二字。 “若非这京城还有父母双亲,你与清客等知己好友,我却是不愿回来的,这京城的风雨当真是大。自我回来不过短短月余却是不知见了几家兴衰。”。 周灵素顺着顾亦的视线穿过推开的窗户远远地便瞧见那一溜儿形同犯人羁暂羁押之人,心下倒是没有多少波澜。 “这人若是生病了,不治病灶如同脚痛医脚头痛医头,治标不治本早晚总是要烂进肺腑的。身上的腐肉还是早些割干净的好,省得埋汰人。”。 顾亦知她这是恼了那些拿边军做筏子的人,毕竟不论任是你如何冷清的人,若是自个儿的心头肉被人拿来做筏子便必不可能在维持得住往日的姿态。同样的任是你在菩萨心肠的人也见不得人拿刀子一刀刀的割你的心头肉。 “却也是这个理,只是可怜那些稚儿罢了,这牢狱之灾却是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所说稚子,周灵素初为人母自是有万般慈母心肠,不过是默了片刻便道:“祸不及家人,便不该惠及家人。纵是他们可怜,比他们可怜的却是不知凡及?时也,命也。今上并非嗜杀之人,若非罪大恶极,却也不见得留不下命来。”。 到底念及顾亦这生来便在富贵窝里的娇女子,周灵素只好一忍再忍一压再压,并未说那些残酷之极之话。 顾亦抿了口茶自嘲道:“阿素许是以为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女,倒也算不得。这两年行过山河无数,也见过无数民间疾苦。走投无路的老母、孤女,铤而走险的青壮,亦或是破家的县令,大概这些制造惨案的腐肉却是该好好剔干净。”。 顾亦脸上的悲悯少了许多,转而是冷硬。 “况且便是我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女子都明白这天下太平是谁人用命换来的。这些深居高堂的大人们又会不懂?边军他们不该伸手的。”。 “想来也是傻,只怕是被之前那三位贵胄的命迷花了眼,竟以为他们可以动北境那两位?可笑自不量,可笑自不量。”。 顾亦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周灵素一把按住她复又去续茶的手。 “这茶却是喝不醉人的,你又不渴何必难为小儿哥在去换,可不是人人都似顾家富庶,这好茶却也是有数的。”。 顾亦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的奇怪,有些不是滋味也是有些怅然若失。 “阿素,当初不弃是以什么代价换下那一家子的,无忧郡主我瞧着虽不似往昔风光,却也不曾落魄。”。 面对顾亦期翼的目光,周灵素心下却是有些微冷,垂眸饮茶,过了片刻方才道: “许是那位眼中之事与你我眼中所见并不相同,那造反之事虽是造反到底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况那还是他亲子,终究不必如何重惩。而这些人祸的却是大周的基业,掘的是大周的跟,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阿亦,顾家这块招牌想来是要传百世千世的,有些浑水却是趟不得的。至于小孟不能他之前与何人有怎样的感情,他既是回了家,我便绝不可能让他进浑水里去。那一家子便已是我们夫妻最大的忍耐与退让。”。 “况,阿亦莫要忘了,这天底下有几家先出殡后抄家的,终究皇亲贵胄与寻常人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话已至此顾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道:“我却也不想如何,到底是幼时的玩伴,若是可以,自是想搭救一二。至此,诚如阿素所言,顾家这块招牌是要传与后世子孙的,我岂能是那不肖子孙?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说罢,顾亦却是又与自己灌了一杯茶,只是茶入愁肠愁更愁。 “今儿个,阿亦却是要与我脸色看?我本不过陪自家表妹逛街游玩,却是被阿亦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必是不能轻易饶了你去,若是不平拿不出诚意来赎人,却是轻易不能许你家去。”。 周灵素径直起身将那窗户一一给关了,且还径直坐于窗前,将那窗户挡于身后,其意在明显不过。 顾亦失笑不已,本是与自个儿还要在续一杯清茶,只是手放在那杯子上觑着周灵素却是在端不起来。 “那便不去,若是阿素舍得你家宁宁,清客院子里正是花团锦簇之时,正适游玩。” 第六百七十九章 风雨从未停过 两人皆是忍不住相视一笑,“顾家大小姐的话,自的信的。毕竟这天底下做生意的便没有不信顾家这块招牌的。”。 周灵素的促狭倒是叫顾亦有些不好意思,这一二十年她不过是个长在富贵窝里的娇气包罢了,那里会什么生意,算什么顾家人哟? 顾亦含笑抿了口茶,虽不后悔,却也遗憾少了一种不一样的念想。 “我却是第一次练手,阿素可是要在想一想,毕竟十万两也不是个小数目。按着咱们两个的契书,这钱可是亏了便亏了。”。 周灵素不可置否,却是半点儿不为所动。“亏了便亏了,亏在顾家这块招牌上不亏。若是不亏,我却是能赚个盆满钵满。”。 顾亦趴在桌子上笑得不能自已,她想她却是明白那位号称活阎王的将军为何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女子给迷住了。分明就是个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于她眼中当真是能赚钱似的。复又思及她为此亲力亲为做的那些事,一条条逐字逐句反复琢磨推敲的契书,许是于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是赔本赚吆喝的买卖,但是于她而言只怕是活人无数的生计才是,如此却也是算是亏不了本。 幸好她与清客本就是想做件功德事,而非与人瞧的花架子,如此想来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愿如阿素所言,以茶代酒先庆我们马到成功如何?”。 漂亮又温暖的人言笑晏晏的看着你说着动听的话,想来没有人拒绝得了。周灵素也不过是个俗人罢了,那里又会拒绝得了。 “马到功成。”。 “马到功成。”。 两人皆是一饮而尽,彼此心心相惜倒也算得上是知己二字。 “若非这京城还有父母双亲,你与清客等知己好友,我却是不愿回来的,这京城的风雨当真是大。自我回来不过短短月余却是不知见了几家兴衰。”。 周灵素顺着顾亦的视线穿过推开的窗户远远地便瞧见那一溜儿形同犯人羁暂羁押之人,心下倒是没有多少波澜。 “这人若是生病了,不治病灶如同脚痛医脚头痛医头,治标不治本早晚总是要烂进肺腑的。身上的腐肉还是早些割干净的好,省得埋汰人。”。 顾亦知她这是恼了那些拿边军做筏子的人,毕竟不论任是你如何冷清的人,若是自个儿的心头肉被人拿来做筏子便必不可能在维持得住往日的姿态。同样的任是你在菩萨心肠的人也见不得人拿刀子一刀刀的割你的心头肉。 “却也是这个理,只是可怜那些稚儿罢了,这牢狱之灾却是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所说稚子,周灵素初为人母自是有万般慈母心肠,不过是默了片刻便道:“祸不及家人,便不该惠及家人。纵是他们可怜,比他们可怜的却是不知凡及?时也,命也。今上并非嗜杀之人,若非罪大恶极,却也不见得留不下命来。”。 到底念及顾亦这生来便在富贵窝里的娇女子,周灵素只好一忍再忍一压再压,并未说那些残酷之极之话。 顾亦抿了口茶自嘲道:“阿素许是以为我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娇女,倒也算不得。这两年行过山河无数,也见过无数民间疾苦。走投无路的老母、孤女,铤而走险的青壮,亦或是破家的县令,大概这些制造惨案的腐肉却是该好好剔干净。”。 顾亦脸上的悲悯少了许多,转而是冷硬。 “况且便是我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女子都明白这天下太平是谁人用命换来的。这些深居高堂的大人们又会不懂?边军他们不该伸手的。”。 “想来也是傻,只怕是被之前那三位贵胄的命迷花了眼,竟以为他们可以动北境那两位?可笑自不量,可笑自不量。”。 顾亦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又是一饮而尽,周灵素一把按住她复又去续茶的手。 “这茶却是喝不醉人的,你又不渴何必难为小儿哥在去换,可不是人人都似顾家富庶,这好茶却也是有数的。”。 顾亦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的奇怪,有些不是滋味也是有些怅然若失。 “阿素,当初不弃是以什么代价换下那一家子的,无忧郡主我瞧着虽不似往昔风光,却也不曾落魄。”。 面对顾亦期翼的目光,周灵素心下却是有些微冷,垂眸饮茶,过了片刻方才道: “许是那位眼中之事与你我眼中所见并不相同,那造反之事虽是造反到底没有掀起多少波澜,况那还是他亲子,终究不必如何重惩。而这些人祸的却是大周的基业,掘的是大周的跟,两者岂可相提并论?”。 “阿亦,顾家这块招牌想来是要传百世千世的,有些浑水却是趟不得的。至于小孟不能他之前与何人有怎样的感情,他既是回了家,我便绝不可能让他进浑水里去。那一家子便已是我们夫妻最大的忍耐与退让。”。 “况,阿亦莫要忘了,这天底下有几家先出殡后抄家的,终究皇亲贵胄与寻常人家到底是不一样的。”。 话已至此顾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苦笑道:“我却也不想如何,到底是幼时的玩伴,若是可以,自是想搭救一二。至此,诚如阿素所言,顾家这块招牌是要传与后世子孙的,我岂能是那不肖子孙?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说罢,顾亦却是又与自己灌了一杯茶,只是茶入愁肠愁更愁。 “今儿个,阿亦却是要与我脸色看?我本不过陪自家表妹逛街游玩,却是被阿亦灌了一肚子的茶水,必是不能轻易饶了你去,若是不平拿不出诚意来赎人,却是轻易不能许你家去。”。 周灵素径直起身将那窗户一一给关了,且还径直坐于窗前,将那窗户挡于身后,其意在明显不过。 顾亦失笑不已,本是与自个儿还要在续一杯清茶,只是手放在那杯子上觑着周灵素却是在端不起来。 “那便不去,若是阿素舍得你家宁宁,清客院子里正是花团锦簇之时,正适游玩。” 第六百八十章 沙砾可容腐肉不可留 风起云卷会有天明时,帝王一怒染血岂止三千丈? “陛下,过犹不及。”。白发苍苍的老人似的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似的,只却仍旧倔强如初,半点不肯服输,承平帝赐下的软椅,他根本不肯坐。 既是人便做不到无心无情,承平帝也同样如此。他的老师待他如子如亲,他待他也如父如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还是老师教于我的,为江山社稷万万生民,老师以为我该如何?”。 既不是质问也不是疑惑,而是平平静静的陈述,反而更叫人压抑难安。 “君之道在制衡,沙砾不论何时何地总也是清不干净的,陛下当以为如何?”。 承平帝轻声笑了出来,却是柔和了他成日因威严而冷硬的眉眼。 “若只是沙砾便是不喜,却也不是容不下。只是啃食大周基业的蛀虫,老师,朕是天下万民之主也是武氏的子孙后代。大周绝不能在我的手上衰败,腐肉、蛀虫自是容不下,也容不得。”。 “还有我的珠珠儿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多耀眼的明珠,我岂会舍得明珠蒙尘?”。 “既是恶人便由我来背负便是,恩赏留与后人未尝不是好事?我总归是日薄西山之态了,好与恶又如何?初生的太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是不好蒙了阴影,民既诚也愚。”。 老者凝视着承平帝一时之间却也无言,多年的师生,他们何尝不知彼此的性情? “陛下意已决,我一垂垂老朽且又能如何?人心思变,来来往往纷纷扰扰,陛下与我这老朽寻一清净住所!事不了,便也不必去那纷纷扰扰之地。”。 “自无不可,这禁宫之中幺幺的寿安宫最是清净雅致,老师以为如何?”。 帝王的容忍与好性子向来不多也不能多,不过是偶有真情流露罢了。寿安宫,老者虽在野多年却也有所耳闻,自是明白帝王这里面的心意。便是多思量,却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去。 “固所愿也。”。 “老师,大周的江河山川你也行过不少,眼中所见风景令人羡慕。可怜我的幺幺生来体弱多病,连这京城都未曾走遍,还望老师闲暇之时能与他讲讲。”。 能留一时却不能留一世,承平帝要做的事太多太多,哪怕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欲要下狠手重治理也太难太难,身后岂能没有鼎力相助之人? 至于是否情愿,这天底下的事向来不是条条件件想清楚了才可行事,毕竟有的事自是可以如此,有的却是山穷水尽奋力一搏。 老者凝视着尊位之上已经不在稚嫩年轻的帝王,既是欣慰也是伤感。年轻的帝王已是华发渐生,曾经俊秀的脸庞也染上了风霜,心慈手软非是帝王尊,而今只怕是铁血手段未曾真。 “陛下,我老了,心有壮志而体先衰,为国为民只怕是力不从心。空留一个名号,若是用得上,便拿去!”。 老者一生无子,唯一的爱徒偏生又是九五之尊,此生未曾体会过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时至今日若非没有一二不好轻易言说的情谊在里面,便是他自己也是不信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是弟子要做的,他这个老师替他背书又如何? 总归不过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罢了,百年之后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说,当下莫不如随心。 对上老者了然包容的目光,承平帝心下微酸,一时之间也有些情难自禁。只是这帝王做久了,便是连亲近却也生疏。 “老师。”。 “陛下,不出手则罢,既已出手便当如迅雷,绝不可心慈手软,亦不可放任自流,大周的江山尚未烂至根本,不必捣碎了重立。”。 “太祖乃真天子也,时间最是擅忘,陛下若有疑惑不可解,可寻太祖起居录观之,或可解惑。”。 “老师……”,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老师,承平帝却是再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毕竟不论帝王也好,寻常人也罢,皆是先为人后为其他,不择手段的行事,且能心中无半点波澜? “陛下,老胳膊老腿儿不中用了,寿安宫如何走?”。 不论是感激之言还是其他,老者全然不在意,既也下定决心,那便在无后悔的理。既是如此,何必在言其他,无非徒增烦恼罢了。 “老师,一路舟车劳顿确实该歇歇了。待老师先休息休息,我晚些再去寻老师。”。 “福生,送老师去寿安宫,嘱咐寿王好好孝敬老师,另外着杜随观常伴寿安宫。”。 “诺。”。福生如同影子般从大殿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的走出来,恭声应下便连忙行至老者跟前,虚虚一扶却是不敢真上手。毕竟这样一生好强的老天生,连帝王面前都不肯轻易示弱,那里又会在旁人面前弱上一二? “寿安宫与前朝略远,赐与轿。”。 “诺。”。 老者本欲推辞不受,只是对上承平帝执拗的神情,终究还是不好辜负他的心意。 “谢陛下恩典。”。 “老师。”。不必如此,承平帝本是不愿老者如此辛劳,便只是拱手礼承平帝心下却也是不愿的。 只是对上老者不赞同的神情,终究却也不便强求,只得作罢。 无奈的挥了挥手,却也不好在说旁的,这大殿之上,他却也不好要求老者不必多礼,到底君臣有别。 见此,福生却也明白,不敢耽搁,连忙半引半扶着老者离去。 承平帝看着老者离去的身影,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年幼时求学的时节,却只能叹一句岁月催人老。 承平帝寻摸着御案上的折子与密函,心下却是远不如面上平静。一场承平大案已是不知掀起了多少风浪,多少人人人自危,然到底范围有限,他也无牵连之意,故而虽是恨戾了些却也不至于人心惶惶。 这一次,却是不下手便罢了,既是下手便不可能轻易罢休。若非赶尽杀绝,这大周的江山只怕还不知落入谁人手中?故而这时机、由头却是不得不仔细挑选。 第六百八十章 沙砾可容腐肉不可留 风起云卷会有天明时,帝王一怒染血岂止三千丈? “陛下,过犹不及。”。白发苍苍的老人似的下一刻便会乘风而去似的,只却仍旧倔强如初,半点不肯服输,承平帝赐下的软椅,他根本不肯坐。 既是人便做不到无心无情,承平帝也同样如此。他的老师待他如子如亲,他待他也如父如亲。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还是老师教于我的,为江山社稷万万生民,老师以为我该如何?”。 既不是质问也不是疑惑,而是平平静静的陈述,反而更叫人压抑难安。 “君之道在制衡,沙砾不论何时何地总也是清不干净的,陛下当以为如何?”。 承平帝轻声笑了出来,却是柔和了他成日因威严而冷硬的眉眼。 “若只是沙砾便是不喜,却也不是容不下。只是啃食大周基业的蛀虫,老师,朕是天下万民之主也是武氏的子孙后代。大周绝不能在我的手上衰败,腐肉、蛀虫自是容不下,也容不得。”。 “还有我的珠珠儿那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多耀眼的明珠,我岂会舍得明珠蒙尘?”。 “既是恶人便由我来背负便是,恩赏留与后人未尝不是好事?我总归是日薄西山之态了,好与恶又如何?初生的太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总是不好蒙了阴影,民既诚也愚。”。 老者凝视着承平帝一时之间却也无言,多年的师生,他们何尝不知彼此的性情? “陛下意已决,我一垂垂老朽且又能如何?人心思变,来来往往纷纷扰扰,陛下与我这老朽寻一清净住所!事不了,便也不必去那纷纷扰扰之地。”。 “自无不可,这禁宫之中幺幺的寿安宫最是清净雅致,老师以为如何?”。 帝王的容忍与好性子向来不多也不能多,不过是偶有真情流露罢了。寿安宫,老者虽在野多年却也有所耳闻,自是明白帝王这里面的心意。便是多思量,却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去。 “固所愿也。”。 “老师,大周的江河山川你也行过不少,眼中所见风景令人羡慕。可怜我的幺幺生来体弱多病,连这京城都未曾走遍,还望老师闲暇之时能与他讲讲。”。 能留一时却不能留一世,承平帝要做的事太多太多,哪怕贵为九五之尊,天下之主,欲要下狠手重治理也太难太难,身后岂能没有鼎力相助之人? 至于是否情愿,这天底下的事向来不是条条件件想清楚了才可行事,毕竟有的事自是可以如此,有的却是山穷水尽奋力一搏。 老者凝视着尊位之上已经不在稚嫩年轻的帝王,既是欣慰也是伤感。年轻的帝王已是华发渐生,曾经俊秀的脸庞也染上了风霜,心慈手软非是帝王尊,而今只怕是铁血手段未曾真。 “陛下,我老了,心有壮志而体先衰,为国为民只怕是力不从心。空留一个名号,若是用得上,便拿去!”。 老者一生无子,唯一的爱徒偏生又是九五之尊,此生未曾体会过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时至今日若非没有一二不好轻易言说的情谊在里面,便是他自己也是不信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是弟子要做的,他这个老师替他背书又如何? 总归不过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名声罢了,百年之后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说,当下莫不如随心。 对上老者了然包容的目光,承平帝心下微酸,一时之间也有些情难自禁。只是这帝王做久了,便是连亲近却也生疏。 “老师。”。 “陛下,不出手则罢,既已出手便当如迅雷,绝不可心慈手软,亦不可放任自流,大周的江山尚未烂至根本,不必捣碎了重立。”。 “太祖乃真天子也,时间最是擅忘,陛下若有疑惑不可解,可寻太祖起居录观之,或可解惑。”。 “老师……”,千言万语凝成一句老师,承平帝却是再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毕竟不论帝王也好,寻常人也罢,皆是先为人后为其他,不择手段的行事,且能心中无半点波澜? “陛下,老胳膊老腿儿不中用了,寿安宫如何走?”。 不论是感激之言还是其他,老者全然不在意,既也下定决心,那便在无后悔的理。既是如此,何必在言其他,无非徒增烦恼罢了。 “老师,一路舟车劳顿确实该歇歇了。待老师先休息休息,我晚些再去寻老师。”。 “福生,送老师去寿安宫,嘱咐寿王好好孝敬老师,另外着杜随观常伴寿安宫。”。 “诺。”。福生如同影子般从大殿的阴影里悄无声息的走出来,恭声应下便连忙行至老者跟前,虚虚一扶却是不敢真上手。毕竟这样一生好强的老天生,连帝王面前都不肯轻易示弱,那里又会在旁人面前弱上一二? “寿安宫与前朝略远,赐与轿。”。 “诺。”。 老者本欲推辞不受,只是对上承平帝执拗的神情,终究还是不好辜负他的心意。 “谢陛下恩典。”。 “老师。”。不必如此,承平帝本是不愿老者如此辛劳,便只是拱手礼承平帝心下却也是不愿的。 只是对上老者不赞同的神情,终究却也不便强求,只得作罢。 无奈的挥了挥手,却也不好在说旁的,这大殿之上,他却也不好要求老者不必多礼,到底君臣有别。 见此,福生却也明白,不敢耽搁,连忙半引半扶着老者离去。 承平帝看着老者离去的身影,恍惚间似是又回到了年幼时求学的时节,却只能叹一句岁月催人老。 承平帝寻摸着御案上的折子与密函,心下却是远不如面上平静。一场承平大案已是不知掀起了多少风浪,多少人人人自危,然到底范围有限,他也无牵连之意,故而虽是恨戾了些却也不至于人心惶惶。 这一次,却是不下手便罢了,既是下手便不可能轻易罢休。若非赶尽杀绝,这大周的江山只怕还不知落入谁人手中?故而这时机、由头却是不得不仔细挑选。 第六百八十一章 武易辞的那些小心思 “父皇,您寻我何事?”,比起成天忙忙碌碌没有个空闲时间,武易辞更愿意成日里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好不容易跟在君孟身后将那一大摊子的陈年旧事捞清楚,把他那个偏执成性的表兄拉回京城来,还没来得及与他的小未婚妻互诉衷肠,便被承平帝急匆匆的召回禁宫。哪怕是高高在上不可触犯的帝王,武易辞也难掩怨怼之色。 “阿宝似乎很不情愿。”。 自然是不情愿的,只是帝威难测,武易辞自然不可能脱口而出。 “那倒是没有,只是前两日从金陵回来复命之时,您还嘱咐我好好休息,这才过了两日便急匆匆的招我回来,多少有些疑惑。”。 口不对心的家伙,承平帝懒得戳穿他的小心思,只要肯乖乖好好办事就行,至于其他的,儿大不由爹,便是九五之尊又如何? “阿宝想不想成亲?”。 “自然想,父皇你这是打算给我办婚事了,我昨天还去过钦天监,最近的好日子九月二十三便不错,不过也太匆忙了些,我只打算娶这么一个王妃可不能亏待了去。九月二十三太匆忙了些,十月初八也不行,腊月里也有两个好日子,不过天气太冷了些,却是不易成婚。如此看来也就只有明年的日子了,正月、二月都冷了些,最晚便不能过三月,三月十八!”。 武易辞一脸的喜意,一个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如数家珍,数着数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真诚与欢喜,瞧得人心里同样生出无限的喜悦来。 “父皇您觉得可好?这些日子都是我找钦天监特意算的,都是些极好的宜嫁娶的好日子。”。 “二表哥还跟我提过一嘴,梅花儿的嫁妆是自幼便备下了的,想来如今也是不差什么的。不过,我又不爱财,王妃的嫁妆多少也没什么关系,早日成亲我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武易辞恨不得今日定下日子,明日便成亲的欢喜模样,承平帝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于心不忍。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朝野皆是乱糟糟的一片却是不宜办喜事。”。 武易辞现在一心只想如花美眷金屋藏娇,那里还管得了去想什么承平帝话里话外的意思。连忙急匆匆的插嘴道: “那里乱了,北境有珠珠儿和五哥以及大表哥,移城劈土也好,移民改俗也罢不过是这年把的事儿,有什么值得太过担忧的?况且四姐夫妻最擅处理这些少民问题,父皇何必太过担忧?”。 “京城之中,父皇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天下臣民无不归心。即便有一两个瞎蹦跶的臭虫碾死就是。”。 “更何况有道是喜事临门喜连喜,我成亲之事正是适合安抚前些时日浮躁起来的人心。我这般年纪父皇便忍心叫我日日孤枕?”。 武易辞面上的喜悦之色忍不住暂缓,多了些哀怨愁苦。“我与母后商量,母后总道是这事儿父皇不许她插手,旁的兄弟姐妹,父皇恨不能亲自逼他们成亲。缘何到了我这儿便百般阻拦,端是有些无理取闹。”。 武易辞垂着头不太瞧得清神色,只隐隐瞧见些许的端倪。 “我素来便最是克己守礼,从不轻易与父皇母后添麻烦。便是王妃我也只娶这一个,为了与朝廷多节省些钱粮我便是连一个通房侍妾也不要,更何况是侧妃之流?父皇缘何不肯早日将我的亲事定下?”。 所说没有怨怼,那自是不可能的,只是些许微末小节小过武易辞也不愿意因着这些小事横生枝节,总以为自个儿不在意,谁料却是事事入了心,点点记于心中? “阿宝心中多有怨言?”。 “不敢,只是想不明白而已。我不过是想成个亲而已,为何这般千难万难?”。 成亲乃他所想,实则他更想有个家,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家,而不是看似尊贵却又无处不在的隔了一层的家。什么荣华富贵,娇妻美眷?他只想要一个欢声消息温情脉脉的家而已,旁的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有甚可在意的? “阿宝心中果有怨怼。你之婚事缘何这般不上不下,你心中不明白?表兄弟二人各娶人家姑侄,自太祖至而今尚未有此先例。便是如今压下宗室定下了婚约又如何?你寸功未立,周家也单薄如斯,阿宝,便是九五之尊有时候也进退两难,无法顺心畅意。”。 对于武易辞的怨怼,承平帝没有一丁点的不悦与不喜,只是语重心长的掰开了揉碎了一一的分析与他听,好似一片慈父心肠。 武易辞自然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怎又愧疚不也,待周家的事事事上心恨不得以身替之,总会是他强人所难罢了。只是如此一来,心下越发的不甘,他这小半生学会的是如何无限度的包容容忍,唯独于这一事上,他是绝不可能妥协的,哪怕为此…… “父皇意欲何为,我总归是舍不得梅花儿嫁于旁人的,至于我的命便是父皇我却也不会给的。”。 还算不蠢,承平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宝,非是为父逼你,这天下谁人能逍遥自在?你拿去,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会怎么的。”。 大殿里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就只有不耐烦的站在御阶之下的武易辞,这一次连福生也没有立在那个隐秘的阴影里。武易辞哪怕心下不安,面上不耐烦也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可能等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迁就他。 没多想的直接走到御案前接过承平帝送出来的折子,只是一打开是一串串密密麻麻关系错综复杂的名字,甚至于有一些哪怕是他这个山水闲人都有些许印象的,有此可见其中牵连之大、之广。 武易辞想也没想直接把折子重新塞了回去,三两步就飞快的跳下了御阶,一脸的嫌弃与戒备。 “父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武易辞苦笑连连,甚至于有些自怨自艾。 “你是九五之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别吓我,可好?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安喜乐的家,其余的真的不在乎,不论是权势还是名节。”。 第六百八十一章 武易辞的那些小心思 “父皇,您寻我何事?”,比起成天忙忙碌碌没有个空闲时间,武易辞更愿意成日里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好不容易跟在君孟身后将那一大摊子的陈年旧事捞清楚,把他那个偏执成性的表兄拉回京城来,还没来得及与他的小未婚妻互诉衷肠,便被承平帝急匆匆的召回禁宫。哪怕是高高在上不可触犯的帝王,武易辞也难掩怨怼之色。 “阿宝似乎很不情愿。”。 自然是不情愿的,只是帝威难测,武易辞自然不可能脱口而出。 “那倒是没有,只是前两日从金陵回来复命之时,您还嘱咐我好好休息,这才过了两日便急匆匆的招我回来,多少有些疑惑。”。 口不对心的家伙,承平帝懒得戳穿他的小心思,只要肯乖乖好好办事就行,至于其他的,儿大不由爹,便是九五之尊又如何? “阿宝想不想成亲?”。 “自然想,父皇你这是打算给我办婚事了,我昨天还去过钦天监,最近的好日子九月二十三便不错,不过也太匆忙了些,我只打算娶这么一个王妃可不能亏待了去。九月二十三太匆忙了些,十月初八也不行,腊月里也有两个好日子,不过天气太冷了些,却是不易成婚。如此看来也就只有明年的日子了,正月、二月都冷了些,最晚便不能过三月,三月十八!”。 武易辞一脸的喜意,一个个宜嫁娶的好日子如数家珍,数着数着脸上的笑意越发的真诚与欢喜,瞧得人心里同样生出无限的喜悦来。 “父皇您觉得可好?这些日子都是我找钦天监特意算的,都是些极好的宜嫁娶的好日子。”。 “二表哥还跟我提过一嘴,梅花儿的嫁妆是自幼便备下了的,想来如今也是不差什么的。不过,我又不爱财,王妃的嫁妆多少也没什么关系,早日成亲我便心满意足了。”。 看着武易辞恨不得今日定下日子,明日便成亲的欢喜模样,承平帝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于心不忍。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今朝野皆是乱糟糟的一片却是不宜办喜事。”。 武易辞现在一心只想如花美眷金屋藏娇,那里还管得了去想什么承平帝话里话外的意思。连忙急匆匆的插嘴道: “那里乱了,北境有珠珠儿和五哥以及大表哥,移城劈土也好,移民改俗也罢不过是这年把的事儿,有什么值得太过担忧的?况且四姐夫妻最擅处理这些少民问题,父皇何必太过担忧?”。 “京城之中,父皇正是春秋鼎盛之际,天下臣民无不归心。即便有一两个瞎蹦跶的臭虫碾死就是。”。 “更何况有道是喜事临门喜连喜,我成亲之事正是适合安抚前些时日浮躁起来的人心。我这般年纪父皇便忍心叫我日日孤枕?”。 武易辞面上的喜悦之色忍不住暂缓,多了些哀怨愁苦。“我与母后商量,母后总道是这事儿父皇不许她插手,旁的兄弟姐妹,父皇恨不能亲自逼他们成亲。缘何到了我这儿便百般阻拦,端是有些无理取闹。”。 武易辞垂着头不太瞧得清神色,只隐隐瞧见些许的端倪。 “我素来便最是克己守礼,从不轻易与父皇母后添麻烦。便是王妃我也只娶这一个,为了与朝廷多节省些钱粮我便是连一个通房侍妾也不要,更何况是侧妃之流?父皇缘何不肯早日将我的亲事定下?”。 所说没有怨怼,那自是不可能的,只是些许微末小节小过武易辞也不愿意因着这些小事横生枝节,总以为自个儿不在意,谁料却是事事入了心,点点记于心中? “阿宝心中多有怨言?”。 “不敢,只是想不明白而已。我不过是想成个亲而已,为何这般千难万难?”。 成亲乃他所想,实则他更想有个家,一个他心心念念的家,而不是看似尊贵却又无处不在的隔了一层的家。什么荣华富贵,娇妻美眷?他只想要一个欢声消息温情脉脉的家而已,旁的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有甚可在意的? “阿宝心中果有怨怼。你之婚事缘何这般不上不下,你心中不明白?表兄弟二人各娶人家姑侄,自太祖至而今尚未有此先例。便是如今压下宗室定下了婚约又如何?你寸功未立,周家也单薄如斯,阿宝,便是九五之尊有时候也进退两难,无法顺心畅意。”。 对于武易辞的怨怼,承平帝没有一丁点的不悦与不喜,只是语重心长的掰开了揉碎了一一的分析与他听,好似一片慈父心肠。 武易辞自然是知道的,若非如此他怎又愧疚不也,待周家的事事事上心恨不得以身替之,总会是他强人所难罢了。只是如此一来,心下越发的不甘,他这小半生学会的是如何无限度的包容容忍,唯独于这一事上,他是绝不可能妥协的,哪怕为此…… “父皇意欲何为,我总归是舍不得梅花儿嫁于旁人的,至于我的命便是父皇我却也不会给的。”。 还算不蠢,承平帝忍不住叹了口气。 “阿宝,非是为父逼你,这天下谁人能逍遥自在?你拿去,你是个好孩子,你知道会怎么的。”。 大殿里除了高高在上的帝王,也就只有不耐烦的站在御阶之下的武易辞,这一次连福生也没有立在那个隐秘的阴影里。武易辞哪怕心下不安,面上不耐烦也没有办法拒绝,也不可能等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来迁就他。 没多想的直接走到御案前接过承平帝送出来的折子,只是一打开是一串串密密麻麻关系错综复杂的名字,甚至于有一些哪怕是他这个山水闲人都有些许印象的,有此可见其中牵连之大、之广。 武易辞想也没想直接把折子重新塞了回去,三两步就飞快的跳下了御阶,一脸的嫌弃与戒备。 “父皇,你到底想做什么?”。 武易辞苦笑连连,甚至于有些自怨自艾。 “你是九五之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别吓我,可好?我只是想要一个平安喜乐的家,其余的真的不在乎,不论是权势还是名节。”。 第六百八十二章 终是答应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阿宝自然可以拒绝,只是朕却是不能保证这风浪吹不到你头上。江州首富,不知道有多少饿狼在暗中窥视,等待一拥而上分食的机会。”。 “婚契也不过是一纸婚书而已,皇室从来没有乱臣贼子的皇亲国戚。阿宝若是愿意换一桩婚事,也不是不可,朕的孩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八……”,在承平帝平静的目光中,武易辞还是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悻悻地道:“我都快二十了,同年的那些女孩子还有多少没有定下亲事的。我没心思慢慢等那些小孩子长大,梅花儿就挺好的,这纸婚书我是绝不可能撕毁的。”。 “父皇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看在我死去母妃的面上,看在母后这么多年养大我不容易的份上,不论如何也要保我一个富贵闲人。”。 何为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君无戏言,武易辞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君父君父既是君也是父,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只是心下还是苦涩不已。 人心总是偏的,承平帝也不例外,他未尝没有愧疚之心,只是一国之君终究能容下私情的心胸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轮到武易辞身上的少之又少。 “你终究是我的孩子,阿宝,这件事做完之后,在不逼你,你想要的我都应允。”。 武易辞笑了笑,却是不接话,帝王的话有时候重于泰山,有时候也同样翻脸不认人,有什么好值得念念不忘的? “父皇,你想我怎么做,总归是你的儿子,只是明年我真的要成亲了。我自己求来的妻,不想她沦为世人口中的笑谈,也舍不得委屈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对于武易辞念念不忘成日里只想着成亲这件事,承平帝也有些无奈。总归成家立业也不是什么坏事,旁的,便是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倒是顾及不得太多。 “好,你若是能在年前完事。明年三月十八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若是承平帝一开始就答应,武易辞自然是心花怒放喜不胜喜,现在却是没有那么高兴。 “三月十八自然是好日子,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仓促了。”。 承平帝睨了一眼武易辞,却是知他什么性子,终究没在说什么,而是道: “成亲自古以来就是大事,自是不可轻忽,这件事朕会着钦天监去办,定会挑一个好日子。总归不会委屈了你,你母后也催了你的亲事好些时日了,她总是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的。”。 武易辞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不管怎么说,朱皇后于他心中确实是母亲,这些年待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父皇希望我做什么,怎么做。”。 还真是一个好哄的孩子,如此干净的孩子,承平帝一时之间竟也有些迟疑。不过,这件事,除了他,他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大周太平地太久了,总有些腐肉需要挖去。这册名单,不说杀个血流成河,最轻也是抄家流放。”。 “阿宝,怎么做,朕不管,但是大周律乃国之根基,绝不可动摇国之根基。”。 武易辞差点儿没转身就跑,说来说去说到底就是这一堆人违法犯罪的证据他的好父皇都有,但是因为牵连太广,范围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个挨脏水的活儿需要个人来顶缸。哪怕刚刚答应地好好的,武易辞也忍不住心里发苦,想要欺君罔上。 “父皇,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好活儿?二哥,大姐,三姐那个不比我有上进心?”。 承平帝平静地注视着武易辞,默了一下方才道:“你二哥眼高手低,能力配不上野心,这件事,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大姐,江林岸出自寒门,为制高门贵族,驸马绝不可轻易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至于你三姐,你还不清楚,她的心思都在燕戈身上,平素除了刁蛮任性,这么多年她出息过几次?”。 武易辞默默地将准备反驳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虽然他也胸无大志,不求上进,不过他还是不想被自己亲爹指着鼻子喷个狗血淋头。不为身后名,但是他总得为自己的孩儿考虑,毕竟他将来定是要儿孙满堂的。 “我觉得,他们其实也还好……”。 在承平帝似笑非笑的威胁里,武易辞实在是不好在为他们找补下去,不过人家一个个都比他强,他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什么样子,父皇你也清楚。事情我可以去办,但是人手我是一个没有,虽然我不在乎什么生前身后名,但是也不想落得个清君侧的下场,所以这件事父皇必须过朝廷诸公,明示天下。”。 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武易辞总有些心虚。偷偷的觑了一眼御案之后的承平帝却是打定主意,绝不能松口,他只是想要平安喜乐而已,至于其他的或许真的并不在乎! 承平帝叹了口气,却也明白这天下向来想要一条心最是艰难,哪怕是亲父子也同样如此。 “雁七、雁十三会跟着你,中旨也会给你,只是明示天下却是要晚上些时日。”。 “打草惊蛇总是不易抓住大老虎,阿宝可还有疑议?”。 武易辞当然有,只是瞥见承平帝略有些斑白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却是心下梗的慌。 “只有他们两个完全不够,我手上除了宅子里的老管家,真没有一个能干这事儿的人。父皇便当是疼我,多塞些能干的人过来!”。 “总归父皇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想英年早逝。”。 好生生的话到了武易辞的口中硬生生儿的变了个模样,叫承平帝一时之间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混小子,这种话以后莫要在说,总归……”。 看着帝王落寞、隐忍的模样,那里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也只是个失去儿女的老人? 武易辞心下忍不住慌乱了一瞬间,面上却是未曾有半点异色。 “我便当父皇答应了,总之想要马儿跑总要给马儿草。”。 “若不然,我这匹千里马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终是答应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阿宝自然可以拒绝,只是朕却是不能保证这风浪吹不到你头上。江州首富,不知道有多少饿狼在暗中窥视,等待一拥而上分食的机会。”。 “婚契也不过是一纸婚书而已,皇室从来没有乱臣贼子的皇亲国戚。阿宝若是愿意换一桩婚事,也不是不可,朕的孩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八……”,在承平帝平静的目光中,武易辞还是硬生生的将后面的话又吞了回去。 悻悻地道:“我都快二十了,同年的那些女孩子还有多少没有定下亲事的。我没心思慢慢等那些小孩子长大,梅花儿就挺好的,这纸婚书我是绝不可能撕毁的。”。 “父皇若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儿子,看在我死去母妃的面上,看在母后这么多年养大我不容易的份上,不论如何也要保我一个富贵闲人。”。 何为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君无戏言,武易辞即便不愿意又能如何?君父君父既是君也是父,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只是心下还是苦涩不已。 人心总是偏的,承平帝也不例外,他未尝没有愧疚之心,只是一国之君终究能容下私情的心胸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轮到武易辞身上的少之又少。 “你终究是我的孩子,阿宝,这件事做完之后,在不逼你,你想要的我都应允。”。 武易辞笑了笑,却是不接话,帝王的话有时候重于泰山,有时候也同样翻脸不认人,有什么好值得念念不忘的? “父皇,你想我怎么做,总归是你的儿子,只是明年我真的要成亲了。我自己求来的妻,不想她沦为世人口中的笑谈,也舍不得委屈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子。”。 对于武易辞念念不忘成日里只想着成亲这件事,承平帝也有些无奈。总归成家立业也不是什么坏事,旁的,便是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倒是顾及不得太多。 “好,你若是能在年前完事。明年三月十八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若是承平帝一开始就答应,武易辞自然是心花怒放喜不胜喜,现在却是没有那么高兴。 “三月十八自然是好日子,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仓促了。”。 承平帝睨了一眼武易辞,却是知他什么性子,终究没在说什么,而是道: “成亲自古以来就是大事,自是不可轻忽,这件事朕会着钦天监去办,定会挑一个好日子。总归不会委屈了你,你母后也催了你的亲事好些时日了,她总是舍不得自己养大的孩子的。”。 武易辞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不管怎么说,朱皇后于他心中确实是母亲,这些年待却也没什么不好的。 “父皇希望我做什么,怎么做。”。 还真是一个好哄的孩子,如此干净的孩子,承平帝一时之间竟也有些迟疑。不过,这件事,除了他,他却也没有更好的人选。 “大周太平地太久了,总有些腐肉需要挖去。这册名单,不说杀个血流成河,最轻也是抄家流放。”。 “阿宝,怎么做,朕不管,但是大周律乃国之根基,绝不可动摇国之根基。”。 武易辞差点儿没转身就跑,说来说去说到底就是这一堆人违法犯罪的证据他的好父皇都有,但是因为牵连太广,范围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么个挨脏水的活儿需要个人来顶缸。哪怕刚刚答应地好好的,武易辞也忍不住心里发苦,想要欺君罔上。 “父皇,你就不能给我找个好活儿?二哥,大姐,三姐那个不比我有上进心?”。 承平帝平静地注视着武易辞,默了一下方才道:“你二哥眼高手低,能力配不上野心,这件事,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大姐,江林岸出自寒门,为制高门贵族,驸马绝不可轻易牵扯进这件事里来。 至于你三姐,你还不清楚,她的心思都在燕戈身上,平素除了刁蛮任性,这么多年她出息过几次?”。 武易辞默默地将准备反驳的话又吞回了肚子里,虽然他也胸无大志,不求上进,不过他还是不想被自己亲爹指着鼻子喷个狗血淋头。不为身后名,但是他总得为自己的孩儿考虑,毕竟他将来定是要儿孙满堂的。 “我觉得,他们其实也还好……”。 在承平帝似笑非笑的威胁里,武易辞实在是不好在为他们找补下去,不过人家一个个都比他强,他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什么样子,父皇你也清楚。事情我可以去办,但是人手我是一个没有,虽然我不在乎什么生前身后名,但是也不想落得个清君侧的下场,所以这件事父皇必须过朝廷诸公,明示天下。”。 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武易辞总有些心虚。偷偷的觑了一眼御案之后的承平帝却是打定主意,绝不能松口,他只是想要平安喜乐而已,至于其他的或许真的并不在乎! 承平帝叹了口气,却也明白这天下向来想要一条心最是艰难,哪怕是亲父子也同样如此。 “雁七、雁十三会跟着你,中旨也会给你,只是明示天下却是要晚上些时日。”。 “打草惊蛇总是不易抓住大老虎,阿宝可还有疑议?”。 武易辞当然有,只是瞥见承平帝略有些斑白的头发不知为什么,却是心下梗的慌。 “只有他们两个完全不够,我手上除了宅子里的老管家,真没有一个能干这事儿的人。父皇便当是疼我,多塞些能干的人过来!”。 “总归父皇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想英年早逝。”。 好生生的话到了武易辞的口中硬生生儿的变了个模样,叫承平帝一时之间也不知拿他如何是好。 “混小子,这种话以后莫要在说,总归……”。 看着帝王落寞、隐忍的模样,那里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帝王,不也只是个失去儿女的老人? 武易辞心下忍不住慌乱了一瞬间,面上却是未曾有半点异色。 “我便当父皇答应了,总之想要马儿跑总要给马儿草。”。 “若不然,我这匹千里马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第六百八十三章 逼死他 “陛下,这是要逼死阿宝?”,朱皇后直接将那一份份送到她这儿或求情、或指责、或诉苦的折子摔在承平帝的面前,满脸怒气。 承平帝弯腰将折子一一拾起来,拿在手里翻了翻便随手搁在一旁的雕花架上。 “你这是心疼了?”。 “哼,当日陛下自己将人托付给我,便有言在先,他的事全归我管,绝不后悔。如今食言而肥,我便过问不得?”。 朱皇后越想越气,那在手里的杯子复又狠狠地扔回了案几上。她这一生,值得欢喜的事不多,养在膝下的孩儿三个,唯独只有一个亲生的,可是却个个都是她亲生的。 一个她做不了主,甚至还要逼迫她不停的长大,直至长成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一个舍不得半点委屈,只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终老。一个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正常孩儿,她愿意遮挡住风雨,任由他逍遥自在。 前两个,她不敢奢望她能守得住,故而哪怕在心疼、在怜惜、在偏宠,到头来都只能放手,驻足静等。这剩下的一个,她也不愿意自私的抓在手里,束缚他的天性,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做个自在的富贵闲人。 不论承平帝有任何的理由,都不能否定他将她的孩儿一一从她身边带走的事实。一睁眼就是巍巍宫墙,她已经埋葬在这里,不论如何也不愿意她的孩儿同样埋葬在宫墙下。 “自是可以。纵然是手足至亲仍有亲疏远近之别,阿宝会是珠珠儿最好的左膀右臂。”。 承平帝的回答不仅没能灭了朱皇后心头的怒火,反而还灼得她的心肝儿都是疼的。 “当初你我为何将她扶上来,你我心知肚明。若是来身后的人都护不住,这些年的所学所做不似是一场笑话?”。 朱皇后垂着眸子,一脸的落寞与哀怨。 “为了阿宝,你连珠珠儿也怨上了?”。 隐忍的愤怒,承平帝未尽之言,朱皇后自然清楚,只是伤感地道: “都是我的孩子,今日之事不论是幺幺还是珠珠儿我都会如此。”。 “只是我却是没想到连陛下也是如此认为,我总以为我待他们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我的孩子,只是终究还是事难有两全。”。 “幺幺自幼身体不好,我便多有偏颇、宠溺只盼他能快活些,养得壮实些。珠珠儿道是我的孩儿,却像是为陛下生的,为这大周生的,虽是亲母女,却是未曾享过几日的母女之乐,目光自是忍不住追逐她的身影。 阿宝,是个极其好养活的孩子,皮实又活泼,总是没有叫人操心的事。从那么小小的一个长到如今这般大,他总是叫人最放心的。或许正因为他的这份懂事,难免偶尔有疏漏之处,叫他与我贴心也有些隔膜。”。 朱皇后有些丧气,也越发的揪心难过。 “他们都只当我不知,我却是极明白的。或许因为太过关切,幺幺总是努力压抑着本性,不肯、不愿、不忍违拗了我们的意愿。 珠珠儿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从未有个选择的余地。她虽性子极好,也未曾后悔过,只是当真无憾?她待我总是少了几分母女天性在里面的。 阿宝那个傻孩子,总以为他非我所生,亦未有血脉干系,总是心疑终究并非亲生。若非视如己出,我岂又会待他掏心掏肺?”。 朱皇后苦笑连连,却也明白人之常情,不过是总期盼更多一些罢了。 “陛下,是否也问心无愧?”。 承平帝默了一瞬间,方才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深深宫阙终究容不了太多私情。”。 “阿宝自己也是愿意的,他长大了,也有想要遮风挡雨的人了,我们也该放手了。”。 朱皇后哀婉地笑了笑,却是半个字也不认同。 “陛下,总是有千万为难之处,只是唯独容不下阿宝。”。 “说到底,不过是阿宝身后并无可牵扯的势力罢了,干干净净的一把刀,除了九五之尊,谁又能驱使得了?”。 承平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朱皇后没有否定,反而是道: “阿宝也是个大人了,他也该成亲了,成家立业,总要有一样是合乎他心意的。”。 朱皇后怅然第叹了口气,终究却也明白承平帝的旨意便没有回转的余地,只是道: “那个傻孩子已经告诉我了,别的皇子公主亲事都是由其母妃操持,我也没什么意见。阿宝自幼养在我膝下,他的婚事自然由我操持,陛下以为如何?”。 承平帝自无不可,这本就是皇后的指责,不过基于当初的约定,他不曾多言罢了。如今朱皇后愿意履行皇后的指责,承平帝当然是乐见其成。 “自是极好的,这些年,到底多有亏欠。便是盛大些也没什么,总归我的私库里还有些银钱可以使。”。 朱皇后瞥了眼承平帝,不满地道:“陛下,这是打算将阿宝架在火上烤,还是连他的婚事也要利用个干净?”。 伶牙俐齿,端庄、殊慎的朱皇后也就是明面上好一个一国之后,背地里当真是刁钻古怪、伶牙俐齿,然不论出于何等的目的,承平帝却也不能将他如何 “这条路注定艰难,自是要将那些别有用心之徒一起送进去,若不然阿宝将来也不会有个安生日子过。”。 “两个都是难得的大气孩子,若为江山故,为天下百姓故,他们应是不会不能理解。”。 朱皇后抓在手中的杯子若非看在他是九五之尊的份上,直直地就摔将了出去,即便如此,杯子还是碎在了承平帝脚边不远处。 “陛下还真是好算计,好狠的心。我若是不答应,陛下又当奈何?”。 朱皇后的失态,显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承平帝的面上并没有多少变化,便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神情里带了一点点不赞同罢了。 “阿宝大婚的旨意已经下到了礼部和钦天监,皇后答不答应,这事儿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若是想阿宝将来过个安生日子,我们为人父母的却不得不多加费心,皇后以为如何?”。 第六百八十三章 逼死他 “陛下,这是要逼死阿宝?”,朱皇后直接将那一份份送到她这儿或求情、或指责、或诉苦的折子摔在承平帝的面前,满脸怒气。 承平帝弯腰将折子一一拾起来,拿在手里翻了翻便随手搁在一旁的雕花架上。 “你这是心疼了?”。 “哼,当日陛下自己将人托付给我,便有言在先,他的事全归我管,绝不后悔。如今食言而肥,我便过问不得?”。 朱皇后越想越气,那在手里的杯子复又狠狠地扔回了案几上。她这一生,值得欢喜的事不多,养在膝下的孩儿三个,唯独只有一个亲生的,可是却个个都是她亲生的。 一个她做不了主,甚至还要逼迫她不停的长大,直至长成一棵能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一个舍不得半点委屈,只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终老。一个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正常孩儿,她愿意遮挡住风雨,任由他逍遥自在。 前两个,她不敢奢望她能守得住,故而哪怕在心疼、在怜惜、在偏宠,到头来都只能放手,驻足静等。这剩下的一个,她也不愿意自私的抓在手里,束缚他的天性,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做个自在的富贵闲人。 不论承平帝有任何的理由,都不能否定他将她的孩儿一一从她身边带走的事实。一睁眼就是巍巍宫墙,她已经埋葬在这里,不论如何也不愿意她的孩儿同样埋葬在宫墙下。 “自是可以。纵然是手足至亲仍有亲疏远近之别,阿宝会是珠珠儿最好的左膀右臂。”。 承平帝的回答不仅没能灭了朱皇后心头的怒火,反而还灼得她的心肝儿都是疼的。 “当初你我为何将她扶上来,你我心知肚明。若是来身后的人都护不住,这些年的所学所做不似是一场笑话?”。 朱皇后垂着眸子,一脸的落寞与哀怨。 “为了阿宝,你连珠珠儿也怨上了?”。 隐忍的愤怒,承平帝未尽之言,朱皇后自然清楚,只是伤感地道: “都是我的孩子,今日之事不论是幺幺还是珠珠儿我都会如此。”。 “只是我却是没想到连陛下也是如此认为,我总以为我待他们是没有区别的,都是我的孩子,只是终究还是事难有两全。”。 “幺幺自幼身体不好,我便多有偏颇、宠溺只盼他能快活些,养得壮实些。珠珠儿道是我的孩儿,却像是为陛下生的,为这大周生的,虽是亲母女,却是未曾享过几日的母女之乐,目光自是忍不住追逐她的身影。 阿宝,是个极其好养活的孩子,皮实又活泼,总是没有叫人操心的事。从那么小小的一个长到如今这般大,他总是叫人最放心的。或许正因为他的这份懂事,难免偶尔有疏漏之处,叫他与我贴心也有些隔膜。”。 朱皇后有些丧气,也越发的揪心难过。 “他们都只当我不知,我却是极明白的。或许因为太过关切,幺幺总是努力压抑着本性,不肯、不愿、不忍违拗了我们的意愿。 珠珠儿从出生那一刻起便从未有个选择的余地。她虽性子极好,也未曾后悔过,只是当真无憾?她待我总是少了几分母女天性在里面的。 阿宝那个傻孩子,总以为他非我所生,亦未有血脉干系,总是心疑终究并非亲生。若非视如己出,我岂又会待他掏心掏肺?”。 朱皇后苦笑连连,却也明白人之常情,不过是总期盼更多一些罢了。 “陛下,是否也问心无愧?”。 承平帝默了一瞬间,方才道:“最是无情帝王家,深深宫阙终究容不了太多私情。”。 “阿宝自己也是愿意的,他长大了,也有想要遮风挡雨的人了,我们也该放手了。”。 朱皇后哀婉地笑了笑,却是半个字也不认同。 “陛下,总是有千万为难之处,只是唯独容不下阿宝。”。 “说到底,不过是阿宝身后并无可牵扯的势力罢了,干干净净的一把刀,除了九五之尊,谁又能驱使得了?”。 承平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朱皇后没有否定,反而是道: “阿宝也是个大人了,他也该成亲了,成家立业,总要有一样是合乎他心意的。”。 朱皇后怅然第叹了口气,终究却也明白承平帝的旨意便没有回转的余地,只是道: “那个傻孩子已经告诉我了,别的皇子公主亲事都是由其母妃操持,我也没什么意见。阿宝自幼养在我膝下,他的婚事自然由我操持,陛下以为如何?”。 承平帝自无不可,这本就是皇后的指责,不过基于当初的约定,他不曾多言罢了。如今朱皇后愿意履行皇后的指责,承平帝当然是乐见其成。 “自是极好的,这些年,到底多有亏欠。便是盛大些也没什么,总归我的私库里还有些银钱可以使。”。 朱皇后瞥了眼承平帝,不满地道:“陛下,这是打算将阿宝架在火上烤,还是连他的婚事也要利用个干净?”。 伶牙俐齿,端庄、殊慎的朱皇后也就是明面上好一个一国之后,背地里当真是刁钻古怪、伶牙俐齿,然不论出于何等的目的,承平帝却也不能将他如何 “这条路注定艰难,自是要将那些别有用心之徒一起送进去,若不然阿宝将来也不会有个安生日子过。”。 “两个都是难得的大气孩子,若为江山故,为天下百姓故,他们应是不会不能理解。”。 朱皇后抓在手中的杯子若非看在他是九五之尊的份上,直直地就摔将了出去,即便如此,杯子还是碎在了承平帝脚边不远处。 “陛下还真是好算计,好狠的心。我若是不答应,陛下又当奈何?”。 朱皇后的失态,显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承平帝的面上并没有多少变化,便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神情里带了一点点不赞同罢了。 “阿宝大婚的旨意已经下到了礼部和钦天监,皇后答不答应,这事儿都没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若是想阿宝将来过个安生日子,我们为人父母的却不得不多加费心,皇后以为如何?”。 第六百八十四章 心忧心惧 “梅花儿,怎么坐在这儿,这雨可好看的紧?”。周灵素将伞撑在了周慈枚的头上,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 周慈枚抬起头来红着眼看着周灵素一句话不说,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周灵素一手执伞,一手取了帕子细细地将周慈枚脸颊上的泪水儿擦干净。只是她才擦干净没多大会儿,那泪珠儿像是不会累似的,又没完没了的流个不停。 周灵素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将帕子塞进周慈枚的手里,无奈道: “怎地哭个不停,人不是没事儿嘛?”。 周慈枚自个儿举着帕子擦,只是没奈何那泪珠儿也不由她这个主人。 “今日没事,明日便能没事?二姑姑,你说这天底下那有这样心硬的爹,他武易辞再不好,在不上进不也是他儿子,怎就一个劲儿的把他架在火上烤?”。 周灵素沉默了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摸摸她的脑袋,瞥了眼那隐隐绰绰的花木。 “梅花儿,他还等着你去看他呢,你自个儿躲在这里哭,算怎么回事?既是心疼,便莫要叫人小觑了去。”。 言不由衷的话,周灵素便是自个儿听着也觉得厌恶的紧,只这到处都是眼睛的时节,却不得不如此。 这话不仅没劝到人,反倒是叫周慈枚越发的伤心,索性那帕子也不要了,径直摔在自个儿的裙摆里。 “哼,我只是不想做寡妇,要不然谁乐意管他?若不然怎地就半点儿不为我着想?我说的话,他有半句记住?他但凡记得半句,会有今日之灾?”。 周慈枚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懊恼,偏偏又拿人没有半点法子。 周灵素摸摸她的脑袋,“走,秋雨寒重,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灵素也不管周慈枚耍不耍性子,硬是如何也要把人给拽起来,旁的便算了,若是受凉染了风寒且又算谁的去?况,眼下这时节,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桩婚事,恨不得群起而击之。 不论眼下时节如何,周灵素万万不愿意周慈枚为此落下了差池,授人口舌。 “便是连二姑姑,也觉着我端是会无理取闹?”。 面对小姑娘凶巴巴的质问,周灵素有些无奈也有些怜惜,本是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便是当初所谓高攀的婚事,也不是她们周家求来的,而是武易辞自个儿巴巴地求来的,纵然偶有闲言碎语,到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小姑娘心胸宽广自是没有多少放心上过。这次却是当真伤心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这般不讲道理。 “若是真如此,我便不来了。只是我觉着,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刀已经挥下去了,便没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的道理。六皇子依大周律行事何错之有?便是错,也是错在太过心慈手软。”。 “梅花儿既是不肯做什么劳什子的寡妇,便该去好好问问他,他那份善心该放在谁身上?”。 “明年五月二十八日的婚期,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梅花儿,你素来聪明,应是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 周灵素爱怜地将她脸颊上的泪珠儿一一擦去,又将她湿漉漉凌乱的青丝别去耳后。 “我嘱咐织儿去熬了姜汤,你是要先换身衣衫还是先喝姜汤?”。 周慈枚自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仍旧心下难以释怀,方才有此一遭。毕竟谁人能接受得了,早上出门还好好儿活蹦乱跳的人晚间便是抬着回来生死不知的? “二姑姑端是会唬人。”。虽是如此,周慈枚却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半推半就的就顺着周灵素一道儿回去。 “我,我自己来。”。周慈枚红着脸推开周灵素伸过来帮她宽衣的手,莽莽撞撞地便朝屏风后面落荒逃去。 周灵素失笑不已,还真是个傻孩子。小孩子大了,终究是有自个儿的想法了,周灵素倒也不为难。 反而顺势将几个碳盆里的火挑地越发的大了起来。 “莫要忙着换衣,里间备有热汤,一道儿洗了在换也不迟。终归今日天色迟了,到底不好再过门探望,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里间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周灵素都烤了一身的细汗,方才有气无力地传来一些敷衍地响动。 “知了,二姑姑说什么便是什么,总归我……又有什么法子?反正也没人在意我是何想法。”。 周慈枚期期艾艾的话里藏着的神情厚意,周灵素又如何听不出来?只是这到底没有成亲,平素便也算了,毕竟大周风气开朗到底也算不得什么。而眼下这时节,指不定还有多少牛鬼蛇神藏在暗中正等着择人而食,而这桩婚事不论是周慈枚两个的情谊,还是那端坐明堂的帝王都绝不可能松手。既是如此,周灵素那里愿意叫小姑娘平白无故的遭受那些莫须有的非议?毕竟她曾经也是深受茶毒,自是明白这其中的滋味,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何该幸福美满。 “怎地说些没头脑的话,我们今日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嘛?你看看这天色、这天气到底合不合适在登门一次?”。 平素里好好的小孩儿一旦倔强起来,也叫人没奈何。 “哼,即是如此,二姑姑为何要拿话来哄我,我便是这般不知事,不讲情理?”。 周灵素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这一向讲道理的人忽然不讲道理起来当真没有道理可讲。 “谁说的?我们家梅花儿聪慧大方,通情达理,在是最好不过的好女子。”。 “慈忻、慈憬、慈扬,还有你孝谨、孝泽叔都在那府邸里守着,且安心安心又是什么难事?”。 还真是个傻孩子,周灵素有些无奈,却也不忍心太过苛责,言语里多少也有些许无可奈何。 静默了一会儿,里间才传出来迷茫的辩解声。 “可是,可是,可是将来出嫁的是我,他们又怎么可以替代我呢?不是你们与我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怎么现如今反而不是了?”。 第六百八十四章 心忧心惧 “梅花儿,怎么坐在这儿,这雨可好看的紧?”。周灵素将伞撑在了周慈枚的头上,将她湿漉漉的头发别到耳后。 周慈枚抬起头来红着眼看着周灵素一句话不说,只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周灵素一手执伞,一手取了帕子细细地将周慈枚脸颊上的泪水儿擦干净。只是她才擦干净没多大会儿,那泪珠儿像是不会累似的,又没完没了的流个不停。 周灵素叹了口气,索性直接将帕子塞进周慈枚的手里,无奈道: “怎地哭个不停,人不是没事儿嘛?”。 周慈枚自个儿举着帕子擦,只是没奈何那泪珠儿也不由她这个主人。 “今日没事,明日便能没事?二姑姑,你说这天底下那有这样心硬的爹,他武易辞再不好,在不上进不也是他儿子,怎就一个劲儿的把他架在火上烤?”。 周灵素沉默了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摸摸她的脑袋,瞥了眼那隐隐绰绰的花木。 “梅花儿,他还等着你去看他呢,你自个儿躲在这里哭,算怎么回事?既是心疼,便莫要叫人小觑了去。”。 言不由衷的话,周灵素便是自个儿听着也觉得厌恶的紧,只这到处都是眼睛的时节,却不得不如此。 这话不仅没劝到人,反倒是叫周慈枚越发的伤心,索性那帕子也不要了,径直摔在自个儿的裙摆里。 “哼,我只是不想做寡妇,要不然谁乐意管他?若不然怎地就半点儿不为我着想?我说的话,他有半句记住?他但凡记得半句,会有今日之灾?”。 周慈枚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懊恼,偏偏又拿人没有半点法子。 周灵素摸摸她的脑袋,“走,秋雨寒重,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灵素也不管周慈枚耍不耍性子,硬是如何也要把人给拽起来,旁的便算了,若是受凉染了风寒且又算谁的去?况,眼下这时节,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桩婚事,恨不得群起而击之。 不论眼下时节如何,周灵素万万不愿意周慈枚为此落下了差池,授人口舌。 “便是连二姑姑,也觉着我端是会无理取闹?”。 面对小姑娘凶巴巴的质问,周灵素有些无奈也有些怜惜,本是一家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便是当初所谓高攀的婚事,也不是她们周家求来的,而是武易辞自个儿巴巴地求来的,纵然偶有闲言碎语,到底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小姑娘心胸宽广自是没有多少放心上过。这次却是当真伤心了,若不然也不至于这般不讲道理。 “若是真如此,我便不来了。只是我觉着,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这刀已经挥下去了,便没有帮着外人欺负自家人的道理。六皇子依大周律行事何错之有?便是错,也是错在太过心慈手软。”。 “梅花儿既是不肯做什么劳什子的寡妇,便该去好好问问他,他那份善心该放在谁身上?”。 “明年五月二十八日的婚期,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梅花儿,你素来聪明,应是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 周灵素爱怜地将她脸颊上的泪珠儿一一擦去,又将她湿漉漉凌乱的青丝别去耳后。 “我嘱咐织儿去熬了姜汤,你是要先换身衣衫还是先喝姜汤?”。 周慈枚自是明白这些道理,只是仍旧心下难以释怀,方才有此一遭。毕竟谁人能接受得了,早上出门还好好儿活蹦乱跳的人晚间便是抬着回来生死不知的? “二姑姑端是会唬人。”。虽是如此,周慈枚却也没有说出来个所以然,半推半就的就顺着周灵素一道儿回去。 “我,我自己来。”。周慈枚红着脸推开周灵素伸过来帮她宽衣的手,莽莽撞撞地便朝屏风后面落荒逃去。 周灵素失笑不已,还真是个傻孩子。小孩子大了,终究是有自个儿的想法了,周灵素倒也不为难。 反而顺势将几个碳盆里的火挑地越发的大了起来。 “莫要忙着换衣,里间备有热汤,一道儿洗了在换也不迟。终归今日天色迟了,到底不好再过门探望,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里间一阵静默,过了好一会儿,周灵素都烤了一身的细汗,方才有气无力地传来一些敷衍地响动。 “知了,二姑姑说什么便是什么,总归我……又有什么法子?反正也没人在意我是何想法。”。 周慈枚期期艾艾的话里藏着的神情厚意,周灵素又如何听不出来?只是这到底没有成亲,平素便也算了,毕竟大周风气开朗到底也算不得什么。而眼下这时节,指不定还有多少牛鬼蛇神藏在暗中正等着择人而食,而这桩婚事不论是周慈枚两个的情谊,还是那端坐明堂的帝王都绝不可能松手。既是如此,周灵素那里愿意叫小姑娘平白无故的遭受那些莫须有的非议?毕竟她曾经也是深受茶毒,自是明白这其中的滋味,她们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何该幸福美满。 “怎地说些没头脑的话,我们今日不是已经去过一次了嘛?你看看这天色、这天气到底合不合适在登门一次?”。 平素里好好的小孩儿一旦倔强起来,也叫人没奈何。 “哼,即是如此,二姑姑为何要拿话来哄我,我便是这般不知事,不讲情理?”。 周灵素有些无奈,却也明白这一向讲道理的人忽然不讲道理起来当真没有道理可讲。 “谁说的?我们家梅花儿聪慧大方,通情达理,在是最好不过的好女子。”。 “慈忻、慈憬、慈扬,还有你孝谨、孝泽叔都在那府邸里守着,且安心安心又是什么难事?”。 还真是个傻孩子,周灵素有些无奈,却也不忍心太过苛责,言语里多少也有些许无可奈何。 静默了一会儿,里间才传出来迷茫的辩解声。 “可是,可是,可是将来出嫁的是我,他们又怎么可以替代我呢?不是你们与我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那?怎么现如今反而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