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太撩人:王爷休书请拿好》 第1章 论休书的礼尚往来 姜姮死了。 姜姮又活了。 姜姮赤足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稚嫩苍白却难掩精致的脸蛋,尚且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脑海中,两个不同轨迹的记忆在混乱交错,如同井水与河水的相融,互相排斥又不得不强行融合在一起,让她头痛剧烈,也清晰且疼痛的感知到,这都是真的。 临死前那些凌迟般的话,如梦魇一样在脑海中响起。 “姐姐,你一定怎么也没想到,你聪明一世无人能敌,到头来却栽在我手里,还死得这样不堪。” “等姐姐死了,我就会继任姐姐,成为大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政国师,姐姐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你的尊荣和受到的拥戴,我都会全部取代,算是报答姐姐这么多年的抚育教导之恩。” “姜姮,你去死——!” 很好,她倾尽宠爱疼惜十七年,竟然养出来一个怪物,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利用她的信任,将她送上绝路。 姜姮痛心的几欲窒息,怒上心头,抓起一旁观赏的花瓶,狠狠地砸碎了面前的镜子,四分五裂。 许是动静太大引来了人,外面的门被推开,须臾一个圆脸丫鬟匆匆跑进来,正是原身的贴身婢女茶茶。 看到她醒了,忙扑过来跪下,喜极而泣:“郡主,你可算是醒了,您都昏迷了三日了,吓死奴婢了。” 姜姮,不,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叫萧弥月。 既然活在这个身体里,她以后就只能是萧弥月了。 按这具身体记忆的时间算,姜姮已经死了两年了,尸体都成骨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死了两年后,在这具身体里醒来,成为敌国的人。 萧弥月懵了一下,根据原主的记忆回想,却想不出发生了什么,迷茫的问:“我是怎么了?” 茶茶惊讶:“郡主您不记得了?您那天醉酒,趁我们不注意跑出去跳湖自杀,幸好被王府侍卫及时发现把您捞上来,才救回一命的。” 自杀? 不,不对! 在原主的记忆里,她没有自杀! 现在这具身体的身份挺尊贵,是敌国燕国的一个王妃,出身异姓王定北王府,封芳华郡主,父母双亡,但从小都受尽优待如同公主,与当朝太子两情相悦,却被皇帝赐婚给了小皇叔荣王嬴郅。 荣王嬴郅双腿残疾体弱多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多年前两国交战,还是姜姮的她与他交手时给下的狠手弄废的,她和现在这个身体名义上的丈夫算是宿仇,确切的说,姜姮是嬴郅的仇人。 原主已经奉旨嫁给他三个月了,强行促成的婚姻,而且嬴郅和定北王府也是有仇的,这桩婚事是皇帝刻意的打压和羞辱,两个人都互相看不上却又不得不成婚。 三日前,皇帝给太子赐婚,原主失落醉酒,然后就是现在的情况了。 可明明原主并不是喝醉,萧弥月酒量很好,那点酒根本醉不了,她却没喝多少就不省人事,发生什么根本不知道,现在死了一遭换了个魂,却成了自杀? 茶茶哭道:“郡主,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啊?您和太子已经没有缘分了,事成定局,何必还要为了他作践自己?差点丢了命,还弄成现在这个局面,这可怎么办啊?” 谁想不开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原主那个野心勃勃的性格,怎么可能会自杀?巴不得活的比谁都好,爬到最高的位置上去,不然也不会蓄意接近太子,就算和太子的事儿吹了,她也不是会作践自己的人。 萧弥月想着,扫了一眼周围,突然奇怪:“等一下,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她在定北王府的房间,可她明明已经嫁去荣王府,难道不是应该在荣王府醒过来? 茶茶红着眼回话:“因为郡主是为了太子自杀的,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惹来耻笑,荣王殿下丢尽了脸怒极,就让人把还在昏迷的郡主送回来了,还……” 说着,茶茶又气又急的哭道:“还附上了一封休书,说他便是成了废人也不容忍这样的奇耻大辱,不要一个心有所属不知廉耻的女人!他已经上奏陛下要休妻,陛下不让,现在局面还僵持着,就等郡主醒来了。” 哈? 她刚夺舍重生,气都还没喘几口就要成为下堂妇了? 她堂堂大澜掌政国师,几乎和女皇同尊,从来只有她不要别人的份,竟然要忍受被休弃的这种屈辱?还是被一个她当年的手下败将休了? 这谁能忍?!哪怕这个身份不是姜姮了,她也绝不容许这样的羞辱! 她忍不了,也不能吃这个大亏! 这桩婚事,她不乐意,嬴郅更不乐意,因为他对定北王府深恶痛绝。 嬴郅年少时曾被先帝定了个未婚妻,正是萧弥月的姑姑,当朝萧贵妃萧舒芫,嬴郅当年战败腿残后,原本支持他的定北王府撇下他,助当今陛下登上皇位。 皇帝登基后,萧舒芫立刻罔顾婚约,转头进宫当了贵妃,这对当时大受挫折还错失皇位的嬴郅来说,是踩在脸上的奇耻大辱,嬴郅当时沦为笑柄。 而萧弥月是定北王府的女儿,萧舒芫的侄女也就算了,还和太子有着人尽皆知的私情,传言早已不清不白,皇帝赐这桩婚事就是刻意的羞辱他,可他不能公然抗旨只能娶了,可成亲时他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肯出现拜堂,这三个月俩人见面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嬴郅几乎把她当空气。 而原主不是自杀的,明显是喝酒时被人趁机谋杀,再者那是荣王府,王府规矩森严,她自杀的消息是谁传出去闹得满城风雨的? 萧弥月不由怀疑,这就是嬴郅谋划的,安排了一出她为太子自杀的戏码,死了就一了百了,还做的干干净净,谁也不能把她的死赖在他身上。 结果弄死了原主招来了她这个飘了两年的孤魂野鬼,见人没死就散布消息制造舆论,把她架在风口浪尖上,顺理成章的把她赶走,反正就是容不下她。 萧弥月脸一沉,问:“休书在哪?拿来。” “奴婢这就去拿来。” 茶茶起身跑去外间,很快拿着休书进来给萧弥月。 萧弥月看了一下,直接把这份措辞气人的休书撕了。 “准备纸笔。” 茶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去准备了笔墨纸砚。 萧弥月鞋也懒得穿了,赤脚走过去蘸墨挥毫,刷刷几下就写了一封休书,是她要休夫的,内容有些刺激,都是骂嬴郅的。 茶茶吓到了:“郡主,您……您这是做什么啊?!” 萧弥月放下笔,瞥一眼她:“没看到么?休夫。” 落完款,拿起写好的休书吹甩干墨汁,折叠起来塞进信封,又在信封上豪迈的写上休书二字,丢给茶茶。 “让茉茉送去荣王府。” 茉茉是另一个贴身婢女,现在不知道哪去了,学过武功腿脚利索,送东西找她准没错。 茶茶颤手接过这封‘烫手山芋’,脸都白了。 萧弥月知道,大燕男子为尊,虽然女子也没低到哪去,但还是比较弱势被动的,休夫这种事在大燕很少有,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她这封休书,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她就是要闹大,越大越好,嬴郅既然敢把她架在风口浪尖,她就把嬴郅也架上来一起看风景。 她不能被休,咽不下这口气,何况她要回到荣王府,她既然占据了原主的身体,就得回去把原主的死弄清楚,该报仇报仇。 不管是谁害死了原来的萧弥月,都得死! 萧弥月道:“你怕什么,我都不怕,既然他敢休我,我自然也能休他,礼尚往来而已,赶紧去办事,还有,安排人散播消息,务必让外面都知道,我醒了,还返送了一封休书给荣王。” 茶茶咬牙,拿着休书跑出去。 —— 荣王府。 “你再说一遍,说这是谁送来的?” 昏暗的寝阁内,一抹单薄的身影坐在一把轮椅上,因光线不明,看不清模样,只隐约可见那分明的光影轮廓,他暗沉的声音响起,像是在酝酿隐忍着怒火和戾气,甚是慑人。 他就是荣王嬴郅,当今陛下的幼弟。 他面前,一个手下弯腰站着,恭敬回话:“是……王妃的侍女茉茉,奉王妃的命令送来的。” 嬴郅怒然反笑,却笑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颤:“本王看她是真的不想活了,竟然敢如此放肆犯上羞辱本王,去,把她抓来!本王成全她!” 手中休书信纸揉成团,碾碎。 “是!” —— 第2章 在作死的边缘使劲蹦跶 萧弥月在用膳,这具身体死了又生,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虚弱的厉害,不吃点东西恢复体力,她没法应付接下来的事儿。 正吃着,听见外间婢女禀报:“郡主,郡王和郡王妃来了。” 定北王府如今只是郡王爵位,原本是王爵的,是大燕唯二的异姓王府,萧弥月的爹娘去世后,嫡脉只有萧弥月一个女儿,只能封郡主,王位无人继承。 为了不让定北王府无后继,哦,据说还为了她这个孤女不孤,皇帝让萧弥月的庶房堂叔继承王爵,因为不是嫡脉继承,降了一级,是郡王。 萧弥月和这些所谓的长辈亲人,一直不冷不热,那一家就是吸血的,还贪得无厌,本来是萧家旁支,捡了大运得了郡王爵还不满足,想要把王府的一切都从她这里抢走,心机手段厉害得很,这些年对萧弥月诸多算计,萧弥月要不是有点脑子,加上姑姑萧贵妃护着,早就被吸干血弄死了。 她醒来到现在也有些时候了,按理说他们应该听闻消息就赶来的,却现在才来,鬼知道打什么主意。 “让他们滚,没空理他们。” 茶茶挺惊讶的看一眼自家郡主,郡主以前性子比较隐忍内敛,就算厌恶极了那些人也不会这样宣之于口,再不耐烦都会尽量虚与委蛇,怎的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胆子大了,人也直率了。 不过这也是好事,郡主金尊玉贵,本就该这样率性活着,而不是处处隐忍。 茶茶出去赶人了。 茶茶刚出去,不速之客就到了,来人不走正门没有通禀,直接飞檐走壁的闯入闺阁,轻视之意可见一斑。 萧弥月搁下筷子一挑黛眉,明明笑着,却不达眼底:“这不是岑川岑护卫么?难得一见啊,也不通禀一声就气势汹汹的闯进来,抓犯人啊?” 阴阳怪气的那股劲儿,可不就拿捏住了。 岑川毫无敬意,直视萧弥月冷声道:“王爷让属下来带王妃去见他,王妃,请。” 萧弥月嗤了一声,继续阴阳怪气:“你家王爷不是已经休了我么?我为了成全他也已经礼尚往来的送去休书,我和他已经不是夫妻了,这里可没有你家王妃,找你家王妃的话,去别处找。” 岑川隐忍怒意,却言辞冷厉:“王妃不要装傻充愣,王爷即便给了休书,可婚事是陛下所赐,陛下尚未允肯离绝,你就还是荣王妃。” 接着,数落罪行:“王妃身为人妇, 先是不安守妇道寻死觅活,让王爷受人耻笑,如今竟敢出具休夫之书,其言更是辱及王爷,大逆不道,王爷让属下带您回去问罪!” 萧弥月冷笑:“真是好笑,我竟是不知,荣王府还有如此倒打一耙的绝学,贼喊捉贼的能耐真是厉害得很。” “他休我我休他,以牙还牙罢了,我不过是休书写的比较恳切实在,说了几句实话,竟然要被问罪?” 她站起来,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有什么罪?难道我说错了?怎的就许他休书中骂我寡廉鲜耻,我还不能骂他残废无能?讲不讲道理?荣王这是什么意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陛下都没他这么唯我独尊专制霸道。” 岑川面色一变:“王妃慎言!” 萧弥月冷哼:“回去告诉你家王爷,我堂堂定北王府的郡主,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他既然把我送回来嚷着休妻,就休想我踏足荣王府,我就在这里等陛下准我和他离绝 。” 岑川暗含威胁道:“王妃以为你想不去就能不去?属下奉命来带王妃去,由不得王妃不愿意。” 说着,就想上前强行带萧弥月去。 萧弥月见状面无惧色,抬手一扯,把衣领扯下来了,露出自己羊脂玉一般的肩头,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表情挑衅。 岑川吓了一跳,忙顿足侧目,惊忙出声:“王妃你这是做什么?!” 后面跟来的两个手下也不敢直视。 虽然这个所谓的荣王妃只是个名不副实的,他们谁也不认可,但是也是荣王名义上的王妃,而且还是尊贵的定北王府郡主,不是可以轻易冒犯的。 萧弥月一副豁出去了的姿态:“你再敢上前,我就直接把衣服全扒了,不是要强行把我带走么?来啊,我‘干干净净’的让你们带去怎么样?我反正名声败没了,不介意拖着你家主子一起当笑柄。” 岑川脸都绿了。 这芳华郡主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以前不安于室,未出阁就和太子不清不楚的勾搭,嫁入荣王府后还想着太子,为了太子寻死,如今竟然这种无耻的招数都使得出来,哪家女子敢这么不知羞耻的? 偏偏他们还真不能也不敢不顾忌,赌不起这个女人几乎不存在的廉耻心,不然荣王府有理变没理,让王爷授人以柄,还丢了王爷的脸,王爷已经够丢脸的了。 萧弥月鄙夷的眼神一扫,不耐烦道:“不敢动手就滚!别妨碍我吃饭,看到你们就倒胃口。” 岑川黑了脸,只好带人先回去请示了。 人一走,萧弥月继续吃饭,过会儿茶茶赶人回来了,压根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 “你说她怎么??” 朦胧不明的殿阁内,嬴郅语气不太确定的问岑川,气息有点不稳。 岑川硬着头皮把刚才定北王府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萧弥月说的那些惊骇之言一字不落,也没添油加醋,很实在。 顺便提了一嘴:“而且不知道是谁散播消息,现在外面都知道王妃醒来后送休书给您的事情了,上下都等着看笑话。” 嬴郅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阵,气氛诡异压抑,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他剧烈的咳了起来。 “主子……” 岑川担心的上前给他家主子顺气。 顺了一口气后,嬴郅气息骤然冷沉,抓起旁边的茶盏用力一掷,狠狠地砸碎在地,水渍碎片飞了一地。 触地碎裂的声音响彻殿阁之内。 看不清脸色,只听到仿佛从牙缝中迸出的俩字,阴戾到了极点:“找、死!” “主子息怒。” 嬴郅咬牙吩咐:“马上去,杀了她!” “王爷,这恐怕不妥,王妃毕竟是定北王府的郡主,还是陛下……” “立刻!去!!” 嬴郅真的被萧弥月触怒,非杀了她不可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一次两次遭受的羞辱竟然都是萧家的女人给的,简直是难以容忍。 这个萧弥月既然这样变着花样找死,在他雷点上蹦跶,他不成全她都对不起她! 主子有令,尽管可能带来后患,岑川也不敢违逆,他立刻领命去杀人了。 第3章 就算不是姜姮了,也能把他踩在脚下 岑川去晚了一步,到定北王府的时候萧弥月已经没影儿了。 正坐着马车进宫的萧弥月,完全不知道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她刚用完膳,宫里来了人,陛下和贵妃知道她醒了,估计还知道她整了一出休夫的戏码,派人来问候了一遍,主要还是召她进宫。 她虽然没爹没娘了,但是还好有个亲姑姑,她没了爹娘后这些年,姑姑一直在照顾庇护她,她不是住在王府就是住在宫里姑姑那里,皇宫于她就跟家一样熟悉,算是被皇帝当公主一样养着的。 当然只是表面,要真的对她好,怎么可能会棒打鸳鸯拆散她和太子,还把她嫁给嬴郅这个废人,明知道两家有仇,嬴郅不会善待她,而且嫁给嬴郅,有一辈子守活寡的可能,这不是害人一生么。 这次进宫,肯定没好事。 到了宫里,萧弥月才知道萧贵妃因为她的事儿病了。 她刚到贵妃跟前,就被萧贵妃就抱着哭:“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劝了你多少次,太子已经不是你该惦记的人了,你偏不听,竟然还为了他做傻事。” “你爹娘就你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该怎么和大哥大嫂交代啊。” 萧贵妃最疼萧弥月,虽然才年长不到十岁,可萧弥月幼年丧母,很小的时候,父王就忙于军务不太顾得上她,她就是跟着姑姑长大的,后来父王也没了,只有姑姑对她倾尽宠爱。 而同样是父母双亡的姜姮,对这样毫无保留的疼爱也是动容的,这是她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她抱着萧贵妃,抚背安抚了一下:“姑姑,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萧贵妃松开她,红着眼说:“好什么啊?你知道现在事态多严重么?荣王坚持要休了你,你的名声也毁了,此事还涉及太子,陛下为此大怒,只怕不会与你善了的,你该怎么办啊?” 萧弥月默了一阵,转头示意周围的宫人侍女都退下,才看着贵妃的眼睛轻声道:“姑姑,我没有做傻事,我是被谋杀的。” 萧贵妃震惊:“什么?” “我没有要自杀,我也不会作践自己,我那天就喝了几杯酒便不省人事,可您知道的,我酒量很好,几杯酒是喝不醉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就听茶茶说我自杀被休了。” 萧贵妃惊愕:“是……是荣王?!” 萧弥月握爪磨牙道:“除了他还会有谁?要不是我命大就被他弄死了,还是因为太子自杀的,所有人都会觉得合情合理,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也没人在意,只会觉得我死有余辜。” 萧贵妃脸色煞白,难以置信:“他怎么能这样对你?难道……可当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他可以恨我恨萧家,但你当时还小啊,而且你也是陛下赐婚才不得不嫁给他,何错之有?” 萧弥月道:“姑姑,我姓萧啊,是父王的女儿,您的侄女,是陛下用来羞辱他的,对于荣王而言,存在就是我的错。” 萧贵妃抹了把泪,咬牙道:“那我无论如何都一定要陛下同意你们分开,不能再让你和他有任何关系,否则你要是再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萧弥月轻声道:“姑姑,陛下不会同意的,而且,我暂时不打算和他分开,就算要走也是我自己想走,绝对不能被以这样的方式驱逐,否则我日后如何做人?萧家如何继续立足?” 萧贵妃忧心忡忡:“可你回去了,他再杀你怎么办?出了这些事,他如今定然更加不容你。” “我不会给他机会的,您放心。”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当年风头鼎盛的少年英才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现在,即便她已经不是姜姮,可也一样能把他踩在脚下! 萧弥月在锦芫宫待了好一阵,和萧贵妃商量接下来的计划。 还以为皇帝会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却等来皇帝派人来宣她去见。 萧贵妃拖着病体带着她就去了。 萧弥月还是姜姮的时候,曾亲自出使燕国,见过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没想到十年不见,此人倒是天差地别,不管是身份还是气势。 皇帝没到锦芫宫见萧弥月,而是把萧弥月召来正明殿,就是不想让萧贵妃掺和,没想到萧贵妃拖着病体来了。 皇帝当即不悦:“不是说只让芳华自己来?贵妃不好好养病,怎的还跟来了?还怕朕为难这丫头不成?” 萧贵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臣妾只是来求陛下开恩,准许月儿和荣王离绝的。” 萧弥月不想跪的,她以前地位尊崇,只有别人跪她的份儿,没想到死了一遭活过来,虽然年轻十几岁是好事,可也低人一头。 但是身份是硬伤,不跪不行啊,她咬了咬牙,也跟着跪在地上,一脸委屈又坚决的样子。 这是她和萧贵妃商量的以退为进的策略,反正知道皇帝不会同意,而‘自杀’的虚实,是不能告诉皇帝的。 果然皇帝拍桌怒斥:“荒谬,圣旨赐婚,岂是随意可离绝的?何况还闹出了这么难堪的事情,若是让他们分开了,皇室就要沦为笑柄了!” “可是陛下,月儿和荣王实在不合啊。” 皇帝怒道:“什么不合?哪对夫妻不是互相迁就慢慢磨合才美满的?他们的命格八字朕都让国师算过,说他们是天作之合,贵妃这样说,是觉得朕的赐婚不好?国师胡编乱造?” 萧贵妃一副噎住了,不敢质疑的样子,可终有不甘。 皇帝转而把怒火丢向萧弥月:“还有芳华,朕看你以前是多识大体的人?怎的这次如此糊涂?闹出这等丑事来,不爱惜自己性命,置荣王府和定北王府不顾,也连累太子受人指摘,让皇室被耻笑,你太让朕失望了!” 扯犊子呢?狗皇帝! 皇帝估计是高兴死了,原主这一出‘自杀’的戏码,不仅丢了定北王府和荣王府的脸,还让他不待见的太子被指摘议论,多了一个污点,都是他乐意至极的,至于皇室颜面…… 呸,这狗皇帝赐这种辱人尊严的破婚事的时候,皇家颜面早就丢没了,现在还来这里哼哼唧唧,真是又当又立,比她那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妹妹还恶心人。 萧弥月也就心里鄙夷了一阵,把狗皇帝祖宗都埋汰了一遍,面上恭谨忐忑,刚想着怎么吱个声才显得不卑不亢有有理有据,一个内侍匆匆进来。 “启禀陛下,荣王殿下奉诏觐见!” 哦豁?来得好啊! 第4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虽然记忆中,萧弥月见过几次嬴郅,可现在身体里住进了姜姮的魂,算是时隔多年再见到嬴郅,萧弥月还是有些新鲜,忍不住感慨岁月,并且遗憾。 遗憾当年怎么没直接下杀手把他弄死,虽然她也没怎么留手,但是若她想置一人于死地,那人是绝对没有活下来的可能的。 哎,美色误人啊,都怪这小子长得好看,让她一时眯了眼,舍不得就这么扼杀了。 岑川推着轮椅进来,坐在轮椅上的嬴郅穿着一身沉色常服,远远的就看到一脸病容,羸弱得很,但是也丝毫掩盖不住那张俊美惑人的面庞,五官分明恰到其处,有点妖孽。 而且,他并没有因为病弱苍白而偏于阴柔,反而刚柔并济互相糅合,有着独特的气场与魅力,让人不敢轻视,眉目间的狠戾之气萦绕着,怪吓人的。 都这个样子了,看起来还是挺勾人的,让人想……虐死他。 萧弥月内心的恶趣味蠢蠢欲动,她最喜欢把对她有吸引力的东西毁掉了。 嬴郅目不斜视的被推过来,看都不看旁边的姑侄俩,对皇帝行礼:“臣弟见过陛下。” 明明也就随意颔首,声音淡的跟从小没吃过盐似的,脸上就差写上敷衍二字,皇帝却一副好像嬴郅三跪九叩行大礼了一样的反应:“不用多礼,朕都说了,你身体不方便,见朕就不用拘礼了。” 姜姮嘴角一抽。 嬴郅没说话,好似根本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抚了抚腿上盖着的毛毯。 皇帝摆足姿态,语重心长的哔哔:“九弟,朕今日特意让你来,是为了给你们夫妻俩劝和的,你们这桩婚事乃天作之合,也是国师以八字命格批了示的,又是朕的赐婚,朕不能让你们胡闹,离绝的事情就莫要想了。” 嬴郅抬头看皇帝,情绪难辨:“陛下是要臣弟继续容纳一个不安于室不守妇道,并且还不知死活挑衅羞辱臣弟的女人?” 皇帝忙摆手:“不不不,是九弟你误会了,刚才芳华已经和朕说了,她那夜并非跳湖自尽,而是夜里出去散心不慎坠入湖里,你是误会她了,她醒来后闹腾,也是因为你把她送回定北王府和给休书的事情,让她觉得委屈了,其实都是误会,如今解除误会了,你们就回去好好过日子。” 萧弥月:“???” 她几时说过这些?这皇帝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还当着面就这样无中生有了,真是不要脸,还是个皇帝呢,太无耻了。 偏偏皇帝有意无意的扫了目光过来,暗含警告,就是让她不许乱说话,萧弥月只能认了。 皇帝都这样说了,换个人都会顺着台阶下,可嬴郅却丝毫不给面子:“陛下,这样的话您信了,臣弟却是不信的,此等丑事,芳华郡主不肯承认也正常,再不要脸,总还是个女子,要为以后找下家所考量,她又岂敢和陛下说实话?” 他言语间的讽刺,让皇帝无言以对,旁边的姑侄俩却有些气到了,萧弥月眸光冷沉,拦着要说话的萧贵妃,等着嬴郅继续哔哔。 嬴郅好整以暇的捋了捋袖子,言语更是轻蔑凉淡:“民间有句俗语,宁娶从良妓不娶过墙妻,倒也是有理的,这次的事情也算是一个警醒,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如今可以为了太子不知分寸的要死要活,日后不甘寂寞红杏出墙的事情只怕也做得出来,本王可消受不起,所以,请陛下成全,允肯臣弟休妻。” 他这样毫不客气的话,直接把萧弥月和妓女相提并论,甚至是把萧弥月贬得连妓女都不如,莫说姑侄俩,皇帝都有些气到了,倒不是为了萧弥月,而是这婚事是他赐的,嬴郅等同于是在讽刺他赐了个妓子都不如的女人给他。 一旁的萧弥月惊愕瞠目,然后怒了,心头怒火熊熊燃烧。 这贱男人太过分了,就算是潇洒不羁不拘名节的她,都无法容忍这样的言语折辱,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评价一个清白的女子?换做其他女人,这样的话出口,可以逼死人的! 萧弥月更加笃定,就是他谋划杀了原来的萧弥月,就为了摆脱这个被迫娶的妻子,果然是真的对萧家人深恶痛绝到了极点,不惜自己折腾一出大戏把自己变成笑柄,现在一点余地都不留的践踏她,就是为了赶她走。 心胸狭隘!卑劣阴毒!毫无风度! 这下梁子结大了,不弄死他跟他姓! 扶着受到刺激有些摇摇欲坠的萧贵妃,按住突然激动的萧贵妃不让她说话,萧弥月直接上前一步。 怒声质问:“荣王殿下,敢问你一句,你都这个德行了,凭什么如此贬低我,看不起我?” 她突然质问嬴郅,不仅皇帝看向她,连嬴郅都终于看向她了,却眼神冷漠轻蔑,像是在看蝼蚁,或是在看一个脏东西。 萧弥月轻蔑的目光扫了一眼嬴郅的腿,鄙弃之意溢于言表:“你不过一个废人,体弱多病不堪大用,还不能人道,而我是一个身子健全的大好姑娘,出身姿色才情都是上乘,若论吃亏,嫁给你的我岂不是更亏?” 她冷笑:“被人笑话嫁个废人便罢了,还得一辈子守活寡,我都还没嫌弃你,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践踏我?你说我不如妓子,那你自己又算什么东西?就你现在这样,怕是连狗都不如,即便你是皇室王爷,也不过是个废物,我萧弥月是定北王府的郡主,就算我再如何不知廉耻,配你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话一出,皇帝惊得不轻,萧贵妃也吓得呆住了,气都消了。 嬴郅那张俊美且白皙的面容,顿时黑沉下来,狂风暴雨骤然而来,人也散发着凛然慑人的气息,看着萧弥月的眼神,像是要将她剁碎了。 他握着的拳头咯咯作响,气的咬牙切齿,身体和声音齐齐发颤:“你、说、什、么?!” 他后面的岑川也怒视萧弥月,气得红了眼,恨不得冲上来把萧弥月撕了。 哪怕多的是人笑话嬴郅,觉得嬴郅废了腿还残了身子,活着都是浪费,可也只敢私底下笑话议论,没人敢当着嬴郅的面直言,还敢说他不如狗,萧弥月这算是彻底触及了嬴郅逆鳞了。 不杀她不足解恨,杀了尤嫌不足,还得剁了喂狗才行! 萧弥月翻了个白眼,声音显着刻薄:“荣王殿下应该只是废了腿和身子,耳朵没聋?怎么我说的那么清楚明白,你都听不清呢?不过听不清就算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她说完,扭身上前两步,一气呵成的向皇帝跪了下去,一脸委屈倔强的说:“陛下,芳华也和荣王殿下过不下去了,嫁进王府三个月不被正眼看待,说是王妃却名不副实,王府大权被一个无名无分的女人握着,连下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活的跟个寡妇似的。” 她委委屈屈的落泪,又让人心疼的抹了把泪,抽噎道:“这便罢了,没想到荣王竟然这般轻贱我,简直欺人太甚,芳华知道陛下赐婚是一片好意,可强扭的瓜不甜,既然相看两厌,还不如分开了好,芳华即便是回王府做个老姑娘再也嫁不出去,去庵堂里当尼姑,也不想和荣王殿下这等卑劣无能的人过了。” 皇帝脸色就不好了,一个嬴郅这样已经让他头疼,现在萧弥月也这般不识大体。 不过萧弥月刚才那些踩嬴郅尊严,让嬴郅难堪的话,他听得都想拍手叫好了,心里爽了,倒是没那么气萧弥月了,就是一脸为难。 皇帝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岑明突然失声惊呼:“王爷!!” 帝妃和萧弥月都看去,只见刚才还怒的要吃人的嬴郅,这会儿已经歪着头昏迷在轮椅上了,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噙着一抹血迹,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萧弥月:“???” 这是被她……气得吐血还晕了? 不是?! 那么菜的咩?! 第5章 小夫妻床头打架床尾继续打 嬴郅没被送出宫,而是被皇帝下令送他去以前住的承阳宫了,嬴郅做皇子的时候很受先帝宠爱,住的宫殿不算远,也一直空着。 岑川给他吃了颗药,之后太医令赶来一番诊脉,说无大碍,就是身体不好,被气得急火攻心才晕过去的,醒来后继续小心养着就没事了。 萧弥月乐极生悲,皇帝勒令她在嬴郅床边守着,等嬴郅醒来。 她不愿,但是皇帝沉着脸说:“你现在还是荣王妃,守着昏迷的丈夫是你应该做的, 何况荣王还是你口不择言气晕的,你岂能不管?你就守着他,等他醒来后好好与他赔罪,你说的那些话就当没说过。” 他眯眼盯紧了萧弥月,微微压着嗓音,暗含警告:“芳华,你要谨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别做不该做的事让皇室和定北王府蒙羞,朕的赐婚,只有丧偶,没有分开的道理,既是你惹怒了荣王,你务必让他原谅你重新接纳你,你要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丢下这话,皇帝就拂袖而去。 呵呵,狗皇帝! 萧贵妃是强撑着病体等在一边的,见皇帝走了,才担心的看着萧弥月:“月儿……” 萧弥月道:“姑姑,您身体不好,且你的身份也不适合在这里久待,先回宫歇着,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遵从,您放心不会有事的,过后我再去找你。” 在萧弥月的目光示意下,萧贵妃勉强安下心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贵妃走了,萧弥月一阵气闷的走到床边坐下,托着脸苦恼极了。 任重道远啊,嬴郅看样子被她惹急了,之前就要她的命了,现在尊严被她踩了,估计碎尸万段都尤不解恨,这事儿可咋整哟。 感觉自己被一双眼睛盯着,并且那目光还杀气腾腾的,萧弥月抬起头看去,撞上岑川阴鸷狠戾的目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岑川有灭门之仇呢,这眼神真是够瘆得慌的。 萧弥月顿时来劲儿了,嘴又开始贱:“怎么着?岑护卫这么看着我,想杀了我啊?来啊~” 这德行,嘚瑟得可以气死人,岑川差点吐血。 岑川可不只是想杀她,而是想把这个出言侮辱践踏主子尊严的女人剁碎了,要不是这里是皇宫,他直接就手起刀落了。 果然,萧家不知恩义,生养的女儿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贪慕虚荣拜高踩低,一个寡廉鲜耻就算了,还心肠歹毒。 磨了磨牙,他发狠道:“王妃不用着急,您会死的,且不会太久,等王爷醒来,您就能得偿所愿了。” 萧弥月哂笑一声,炯炯有神煞有其事:“那你要这样说,我是不是可以误会成,你在提醒我,想活命就不能让他醒来了?岑护卫,你不得了啊,竟然暗示我谋杀亲夫啊?这还是你主子呢,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你家主子缺你俸禄了还是抢你媳妇了你这样恨他?” 岑川一噎,然后气红了眼,咆哮出声:“你……你胡说什么?!你这个女人怎么这般无耻?我……” 萧弥月突然表情一收,沉肃着 面容冷声道:“岑护卫,谨记身份注意言行,就算你不承认,嬴郅也不想认,我现在也还是他名义上的王妃,是你的主母,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简直放肆!” 她这样变脸的速度,让岑川有些反应不过来,呆呆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威严,竟然和王爷不相上下,见鬼了。 萧弥月冷厉道:“滚出去!” “王妃,你……” 萧弥月冷声道:“我再说一遍,滚出去,不然就我走,陛下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把我赶出去的,你家主子可还没醒,你一个做属下的就越俎代庖驱逐我,看你怎么交代,连你都不把陛下的话放在眼里,你家主子岂不是更加目无君上?” 岑川是不想出去的,但是他要去接人,所以还是出去了。 临走前,不忘咬着牙留下一句狠话:“王妃最好真的好好看顾王爷,不要对王爷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王爷要是在你的看护下少一根汗毛,即便你是定北王府的郡主,也承担不起后果。” 萧弥月白眼都翻到屋顶去了。 这话说得,她难道还能趁着嬴郅半死不活的节骨眼杀了嬴郅?或是玷污了嬴郅? 扯呢,她没那么饥不择食,不对,她清心寡欲,没有这种世俗的欲望。 至于杀了嬴郅,想是想的,毕竟要给原主报仇雪恨,早点卸下这个包袱她也可以早点毫无负担的跑路,但是她死了一次的,还没好好享受年轻了十几岁的美妙人生,可不想再玩命了,就算要杀嬴郅,也得在可以全身而退的前提下。 确认岑川真的出去了,萧弥月抓起嬴郅的手,认真把脉。 把脉过程中,她又是挑眉又是皱眉,一会儿狐疑一会儿惊讶,脸上把小表情表现了个遍,最后笑了一下,得意之意尤显。 果然啊,她的手笔,无人可破,如今人虽活着也不过是扬汤止沸,命还悬着呢。 她用的毒没人比她了解,只要她之后再给嬴郅的身上动点手脚,嬴郅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在她当年精心研制的剧毒中,并且怀疑不到现在的她。 这样,既能给原主报仇,还能不沾染任何麻烦,最多是变成寡妇。 那都不要紧!活寡死寡都是寡,反正也不妨碍她跑路。 许是刚昏迷了三日,醒来后又这般折腾,体力不济,萧弥月守着守着就打了瞌睡,然后就迷糊了。 突然,她感觉到周围有什么细微的动静,且有危险靠近,刚生出警惕要醒来,脖子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扣住提了起来,她猛地睁眼,撞上嬴郅近在咫尺的冷脸和冷眸,嬴郅的 手正掐着她的脖子。 “你干什……呃……” 刚要说话,脖子上的力道加重收紧,萧弥月立刻呼吸不了,直接舌头一伸白眼一翻,话都说不出来,还难受的脸色涨红,萧弥月依稀能看到,嬴郅绷紧的脸色阴戾,杀气腾腾。 这人竟然真的想掐死她! 萧弥月立刻挣扎起来,可不知道他都这样了,怎么力气还那么大,她这个身体昏迷三日还没恢复过来,如今还有些娇弱,且处于下风,用尽全力的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被他掐的越来越失力,她再一次感觉到了死亡来临的空洞感。 慌不择路的,她拼尽最后的一丝意识,快准狠的往他的脸抓了过去,如所期的抓伤了他的脸,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扯,他吸了口气,脖子上的力道终于松开了。 刚得喘息,她立刻反客为主,趁他分心之际,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然后整个人骑坐在他身上,双手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你这个手下败将,废物!竟然敢掐我脖子,给我去死你!” 嘴上骂骂咧咧,手上力气不减,就是要掐死他,也顾不上时机地点对不对,反正新仇旧恨,她实在忍无可忍。 燕肃都呼吸不上了,也都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竟然敢反过来掐他脖子,惊了一下就怒了,自然不能真就让她掐死自己,赶紧挣扎着要推开她。 即使是这个时候,他也力气大的惊人,只有双手能动都比萧弥月这个四肢健全的厉害,也就萧弥月占据上风的骑坐在他身上掐着他脖子,到底掣肘了他,才没被他一把撂开,但是也掐不住他了。 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俩人就这样打了起来,明明是小夫妻床上床头打架,却互相都下狠手,都弄的对方极其狼狈,且气氛有点……古怪。 慌乱之中,萧弥月眼看体力耗尽打不过了,正懊恼自己竟然连一个躺在床上的残废都打不过,突然眼前一亮灵机一动,迅速拔下他发冠上的金簪,毫不犹豫的抵在他脖子上,他脖子上的皮肤顿时被破开,血液沁出。 与此同时,他动作停下,急忙冷厉出声:“你干什么?!” 萧弥月目光狠绝阴鸷的看着他,杀意果决渗人,她只要手上用点力,就能刺穿他的命脉,任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小命,可…… 这时,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寝殿的门就被推开了,一男一女站在门外。 床上俩人转头看去,四人八目相对……? 第6章 你这样四肢不全的娶到我是你的福气 门口的一男一女目瞪口呆,男的是岑川,女的是一个温婉绰约的女子,名叫楚晚卿。 楚晚卿是嬴郅的师妹,也是嬴郅现在身边的大夫,据说医术高超,负责照顾医治嬴郅,也负责打理着荣王府的一应事务,即便萧弥月入府做了王妃,王府的事情也还是她打理,是荣王府实际上的女主人。 萧弥月正在脑子里梳理着来人的情况,突然,手中的金簪被夺走,握着金簪的手被一把扣住,她还来不及痛呼,就被嬴郅一把掀开撂倒在床边,无情又粗暴。 然后她就摔了,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实打实的疼了:“哎哟!我的屁股!” 嬴郅坐起来,看着萧弥月的目光简直称得上是心狠手辣,脸黑如墨,牙都要咬碎了:“萧弥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杀本王!” 萧弥月:“???” 她气炸了,立刻爬起来,也不管自己什么形象了,指着嬴郅骂:“嬴郅你这个王八羔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谁谋杀谁啊?我好心守着你,是你一醒来就趁我睡着掐我脖子要杀我好不好!?” 她昂起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嚷嚷:“你自己看,你刚才掐的都那么狠,我皮肤那么嫩肯定有印子,这都是你的杰作,怎么着,就许你杀我,我反抗还手就不行?合着我就只配乖乖任你弄死啊?” 她本来白皙纤细的脖子上,赫然是紫青红三色混着的掐痕,清晰可见,甚是可怖。 嬴郅被她噎了一下,可还是狠戾的盯着她,恨不得把她剐了。 门口的俩人终于反应过来,忙冲了过来。 楚晚卿惊疑出声:“这是怎么了?王爷,你怎么成这样了,脸上和脖子还流血了!天哪!” 这娇柔关怀难掩心疼的声音,听着还挺舒服啊,人也十分温婉动人,看着很舒服,可惜了,竟然会喜欢嬴郅这样的人,别的不说,人都废了,有什么好喜欢的,又没盼头,图什么啊。 原来的萧弥月入府后,虽然不被待见,楚晚卿对她却是善意的,要不是楚晚卿公然维护,萧弥月在王府的日子更难过,所以原来的萧弥月对她很有好感。 可也只是原来的萧弥月,现在身体里成了姜姮的萧弥月,人世百态见的多了,可没那么好被迷惑,嬴郅不是好东西,和嬴郅一伙的楚晚卿能好到哪去?蛇鼠一窝罢了。 她正心里琢磨,楚晚卿又看向了她,轻皱眉梢责备道:“王妃你也是的,怎么还和王爷打起来了?我之前跟你说过,王爷脾气不好,这次你又做了……” 似乎知道有些话不该提,她顿了一下转开:“他本来就很恼火的,岑川说你之前醒来后闹脾气送休书又让他难堪恼怒,还在大殿上把他气得急火攻心,这会儿你应该让着他一些才是,怎么还不依不饶呢?” 萧弥月惊呆了,敢情都是她的错了?虽然亲疏远近的都正常,但是也忒不讲道理了,比她以前还不讲道理,更不要脸。 她着实是气笑了:“我说楚姑娘,你别只看他狼狈受伤的样子啊,你再看着我这个样子,你觉得这架是我一个人打起来的?怎么能就说我一个人呢?就算是护短也得看情况讲道理?不能一味的不顾是非啊。” 楚晚卿看着她和嬴郅如今的样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了。 发了狠似的打了一架,萧弥月和嬴郅的样子都没眼看了,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撕扯得不成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刚才在这啥那啥呢,一点王爷王妃的体面形象都没了。 而且虽然嬴郅脸上的眼角下斜了三条血红的指甲划痕,脖子侧面也被划破了一道血痕,但是萧弥月的脖子也被掐的一片青紫,可见掐她的人是下死手的。 她一脸为难的样子,眼底却隐有些阴郁暗沉,转瞬即逝。 这个萧弥月,这次没能弄死她,经此一遭却竟然变了性子,以前的萧弥月可不会这样和她顶嘴,还真是伶牙俐齿,可惜还是个蠢的。 萧弥月嗤了一声,不再理会楚晚卿,摸了摸还有些难受的脖子,对还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嬴郅哂笑着。 “荣王,我呢,一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之前你休我我休你算是礼尚往来,刚才是你先对我动手我才还手的,也算是扯平了,我自杀的内情你应该比我清楚,绿帽子你自己上赶着戴的跟我没关系啊,你不能失手了就这么无耻的贼喊捉贼啊,我还没死呢,你就真以为死无对证了?” 嬴郅闻言,有些疑惑,她这话什么意思? 旁边的楚晚卿心里暗道不好,萧弥月知道她‘自杀’一事有问题,知道是有人害她,而自己好不容易借着她喝酒的机会下手,还是那么好的时间,现在竟然白费了还惹来隐患。 眼见嬴郅隐有些疑惑,她顿生不安,可不能让嬴郅知道她做的事,看来之前失手了不能罢休,又得尽快除掉萧弥月了。 萧弥月没注意他们的反应,继续撇嘴:“反正陛下说了,他绝对不会同意我俩分开的,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见得看得上你 ,但是也只能凑合过了,谁让我倒霉被指婚给了你,你也别闹了,就你这样四肢不全的,能娶到我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的作妖了,就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戴绿帽和当鳏夫的。” 嬴郅:“放肆!” 他似乎气得不轻,脸阴沉得跟锅底似的,心口剧烈起伏,气息都不稳了。 啧,人本就半死不活了,身上的毒忌情绪大动,他还这样易怒易躁,萧弥月都有点担心,自己还没弄死他,他先怄死了。 他这一气,岑川和楚晚卿都心惊肉跳,楚晚卿忙忧愁劝道:“王爷,你可不能再动气了,注意身子啊。” 然后又扭头急切失望的谴责萧弥月:“王妃,你就算再不驯,也不该这样跟王爷说话,他身体不好不能被刺激的,才让你气得急火攻心晕倒一次,你如今还这般 ,莫不是想要他的命么?” 这情真意切的忧虑心疼,真的是情比金坚啊,虽然这女人有些虚伪,但是好歹是个花容月貌的,也不知道嬴郅哪儿讨喜了,竟然惹得这么一个女子无怨无悔的守在他身边,真是糟蹋。 她翻了个白眼没理,不耐烦道:“总之今天就这样,知道你不待见我,所以我暂时就先不去荣王府,不在你跟前惹你厌烦,也免得寻到晦气了让自己胃口不好眼睛疼,等过了这阵子,咱俩再继续相看两厌,再会。” 然后也不管这仨人的反应,她伸了个懒腰,飘飘然的往外走去,也不管自己这样子多招人侧目,就这么大喇喇的出去了。 嬴郅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冷的仿佛淬了玄冰一般,眼底却一片深沉,难以窥探真实心绪。 他是怎么了?疯了么?竟然会觉得萧弥月如今的性情,以及刚才用簪子抵着他脖子时一闪而过的凌厉杀意,有几分像那个死了两年的人…… 见他看着萧弥月离开的方向,楚晚卿忙出声拉回他的思绪:“王爷,她一贯就是这样的,这样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子自是不会顾别人的,说不定还是故意刺激你,你可不能为她气着自己,先平心静气,我给你把脉看看 ,可别把压制的毒又给激出来了。” 嬴郅嗯了一声,收回目光闭上眼,凝神静气,任由楚晚卿把脉。 …… 萧弥月这个惊悚狼狈的样子走出承阳宫,活脱脱被人糟蹋虐打过的样子,吓得等在外面的茶茶和茉茉脸都白了,忙上前给她检查,然后茶茶气哭了,要不是萧弥月拦着,估计得冲进去跟嬴郅拼命。 萧弥月拒绝传轿辇,就这么明晃晃的腿着回去,于是乎,她还没走回锦芫宫,满宫都知道她被荣王暴打了一顿,更甚者越穿越离谱,说她已经被打得只剩一口气,是被抬出承阳宫的,一时间,惹来不少同情泪。 这不,连她不知廉耻的念着太子,为了太子自杀引来的坏名声都扭转了。 ——啧啧,没想到荣王是这么暴力残忍的人,怪不得芳华郡主嫁给他了还不忘太子,守活寡就算了,人还这么变态,竟然有折磨虐打女人的癖好,有这样恶劣没德的男人衬托,谁能不念着太子那样什么都好的男子? 对于这波舆论的扭转,萧弥月那叫一个满意。 但是,嬴郅知道后就不满意了,属实被萧弥月的骚操作气到了,气着气着,突然气笑了,笑的十分渗人。 第7章 一心想做寡妇的姑侄俩 萧弥月这个样子回到锦芫宫,可把萧贵妃心疼坏了,哭成了泪人,不顾病体就要拉着她去找皇帝做主。 萧弥月可不想这个时候见到那个狗皇帝,而且真闹起来,她也讨不到好, 忙拉着萧贵妃安抚。 “姑姑,别啊,我虽然遭了点罪,他也没讨到好,他还破相见血了呢,论起来算是他比较吃亏,所以你别气了, 气坏身子不值当的。” “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多缺德,他并不是真的疼我,才不会为我做主,反而会说我伤了夫君有损皇室脸面什么的,再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姑姑你为我讨公道,自己可以给自己出气。” 萧贵妃被说服了,可还是心急火燎:“可是他这样恨不得弄死你,你之后如何还能与他过下去?不行,我还是得去求陛下,无论如何让陛下同意你们分开,不然你要是再有个好歹,我怎么跟大哥交代?” 萧弥月叹气:“姑姑,陛下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不是不知道,对他来说,我要么做荣王妃,要么做死人,没有第三个选择,您就别去白折腾了,而且我现在不想离开嬴郅,我已经想好了,既然他看我不顺眼,我就在他身边每天气他,总有一天能气死他,然后就可以做寡妇了。” 萧贵妃:“……胡闹,哪有女子立志要做寡妇的?” 萧弥月说:“我觉得我做寡妇都比有这样一个丈夫要惬意啊,男人这种东西本来也没什么用,难道姑姑不觉得么?” 男人这玩意儿,充其量也就在床上有那么点用处,可是,嬴郅完美避开了这个价值,那就实在没用了,她真的十分嫌弃。 萧贵妃:“……”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也想做寡妇呢,想想就心动,哎,不知道弑君行不行得通…… 好说歹说把萧贵妃劝住了,萧弥月忙让人给她梳洗换衣,把自己捯饬好。 萧贵妃瞧着她脖子上更加显眼的淤青,心疼坏了,亲自给她涂抹了化血祛瘀的药油,实在不舍得侄女再这样出去被人耻笑:“这脖子上的掐痕也太吓人了,可别露着了,用点脂粉勉强遮一下?” 萧弥月满不在乎:“姑姑,别费劲了,刚才我就是这个样子从承阳宫回来的,许多人都瞧见了,现在估计满宫都知道我被荣王虐打了一顿,快被虐死了,遮不遮的没区别了,这样还清爽一点。” 萧贵妃嘴角一抽,她刚才只顾着心疼,竟然没意识到这萧弥月已经这副德行招摇过市了,气闷了一下,忍不住敲了一下萧弥月的头,懊恼道:“你是不想做人了是?这个样子还满宫晃悠?以后还有脸见人?” 萧弥月摸了一把自己的美貌,乐呵呵:“有啊,我那么美的人,走到哪都是有脸的,我要是都没脸,这世上大多数女子也不用活了。” 萧贵妃又闷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点,惊奇道:“瞧着你如今倒是愈发活泼乐观了,以前总是闷着,如今却明显活乏了些,多了些灵气,这次的事情看来还是有些好处的。” 以前的萧弥月,心思比较重,有什么都藏在心里不让人知,也性子内敛,是不会这般和人开玩笑的,且轻易开不得玩笑,很容易心思敏感。 可如今,想脱胎换骨了一样,笑容多了,人也灵动了,说话随和了,不再心事重重,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活色生香。 女儿家,就该是这样的才对。 萧弥月笑道:“一病新生,总是要有些变化的,我是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姑姑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么?” “嗯,自然是好的。” 萧弥月想起一个人,问:“对了姑姑,阿妤呢?怎么一直不见她?我出了这么大的事进宫来,她都不出现。” 她说的是凌华公主嬴初妤,算是萧贵妃的养女,和她差不多的年纪,当年萧贵妃进宫,皇帝就把丧母的凌华公主交给了萧贵妃抚养,算是不让萧贵妃生子的一个补偿,萧贵妃很疼爱这个养女,但是还是不及她。 萧弥月以前有很多时候是在宫里住的,和嬴初妤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关系最是要好了,钻一个被窝穿一条裙子的好姐妹,如今虽然原来的萧弥月不在了,但是她想到嬴初妤,就觉得亲切。 萧贵妃道:“你出事后,她因为你的事情闹了,就被陛下禁足寝宫了,没有陛下的吩咐不能出来,不过倒是可以去看她,她如今最担心你,你也该去见她,这样,我陪你去见她。” 萧弥月哪里肯让萧贵妃拖着病体陪她折腾,忙婉拒:“ 不用姑姑,你还尚在病中呢,就在寝宫养着,我自己去见她就好了,我如今有些累了,去了她那里铁定钻被窝,今日反正不打算出宫了,估计就在她那里住了,您去了还得自己回来。” “行,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一起作伴也好,明日再一起来见我。” 别了萧贵妃,萧弥月走出锦芫宫,有些疲累的闭着眼吸了口气。 她醒来后就一直折腾,在承阳宫那里本来身体不支睡着了,结果被掐脖子惊醒,如今得先去嬴初妤那里睡一觉,太累了,天大的事儿也得醒来再再说。 可她想睡一觉的想法,有些困难。 因为路上遇上了拦路虎。 正走着呢,太子嬴元帧身边的内侍小福子突然出现,贼兮兮的说:“芳华郡主,太子殿下在那边假山后等您,请您过去一见。” 太子?就原身那个旧情人? 管他太子还是太女呢,萧弥月烦躁道:“现在不想见,改天再说。” 小福子忙挡住她的去路,焦急道:“芳华郡主,太子很担心您,这三日要不是怕对您不利,早就去看您了,知道您醒了进宫了就一直让人注意着您的情况,适才知道了您被荣王欺负了,更是心急不已,是冒着风险来见您的,见不到您不会罢休,恐怕得闹出事儿来,您行行好,去见见他。” 萧弥月想杀人。 怎么会有那么缺德的人,竟然阻止她去睡觉!看她不去骂死他。 她磨了磨牙,示意小福子带路。 见她竟然要去见太子,茶茶吓坏了,忙拉着她:“郡主,您现在不宜见太子啊,万一被人知道,陛下不饶你,荣王又更有由头轻贱你了。” 萧弥月宽慰道:“好茶茶,你放心,我就去说几句话,不会有事的,茉茉把茶茶拉好,我去去就回。” 茶茶比较机灵有主意,茉茉就比较一根筋,不管萧弥月说什么都遵从,一听吩咐,赶紧抱住茶茶,不让她拦萧弥月。 不顾这俩丫头一抱一挣扎,萧弥月定了定心,跟着小福子去‘私会’旧情人去了。 第8章 和旧情人私会被夫君抓包 地方不远,就不远处的一个比较隐蔽的湖边假山之间。 见到的太子嬴元帧,和记忆中有些不一样,印象中的嬴元帧,一贯是意气风发的,如今却憔悴了,人也阴郁了,十分失意的样子,抱着的的还以为他被废太子了呢,不过即便如此,也掩不住那俊逸的面容气度。 赢家的人,倒都生得好样貌。 原主对这个太子其实没有多少真心,接近嬴元帧和蓄意引得嬴元帧对她心动,都是有目的的,她想爬得更高,走到最高的位置,不想过这种表面光鲜实则憋屈的日子,所以她想嫁给太子,做以后的皇后。 可即便没有多少真心,接触多了也还是有一点的,勉强也算是两情相悦,所以看到嬴元帧,萧弥月感觉到这具身体本能的有一点点心疼。 嬴元帧赶忙上前来:“月儿,你……你脖子怎么成这样了?荣王真的虐打你了么?他也还算是一个男人,怎么能这样对你一个弱女子啊?” 他一脸的心疼不忍,伸手就要握着萧弥月的肩膀,想触碰萧弥月的脖子。 萧弥月退后了一步。 淡声道:“太子,我如今是你的婶婶,而且你也已经有了未婚妻,请你自重,不要对我这般轻佻无礼。” 嬴元帧手僵在空中,不可思议的看着她:“月儿……” 萧弥月继续说:“太子,请你尊称我一声皇婶,我的闺名不是你该叫的,这般没大没小的叫法会惹人臆想,我如今声名狼藉,不想再因为太子而被人指摘耻笑了。” 嬴元帧愧疚伤情的说:“月儿,你心里在怪我对不对?我当初没能阻止父皇把你嫁给荣王,这次也没能反抗他的赐婚,我知道你一定怨我不够有担当,可我是没办法,我不能任性,若是任性妄为惹得父皇震怒废了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迫切的解释着,眼中多是坚定:“我只有稳坐太子位,我跟你才有机会,我不是跟你说了么?你且忍一忍,不会太久的,只要等父皇驾崩我登上皇位, 不管你曾经嫁给谁,我都会把你夺回我身边,我答应你会让你做我的皇后,我绝对会做到的。” 这些话,嬴元帧确实对原来的萧弥月说过,在萧弥月嫁给嬴郅后的一次见面,他许下了诺言,就因为有他这些话,所以原主一直心怀期待,哪怕皇帝给嬴元帧赐婚了别的女子,她也不曾死心,坚信嬴元帧会有一日兑现诺言,自然也不存在自杀。 她突然沉默,嬴元帧又深情款款的说:“都说你这次是因为我自杀的,你怎么那么傻,我承诺过你的话,不会因为我娶了别人而不作数,你依然是我最在乎的女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把你想要的都给你,荣王这个废物竟然敢这般虐待你,孤到时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这话说得还挺狠。 可…… 冷不丁的,一个声音从假山的另一边传来:“太子打算让本王如何不得好死?” 嬴元帧吓了一跳,萧弥月也挑了一下眉。 顺着声音看去,没看到人,但是听到了的轮椅的轱辘声,那并不是萧弥月来的方向,而是从另一边,难怪放风的人都没动静,这是打了个措手不及啊。 不过那边好像没什么路进来,就是有也不是轮椅能过的,怎么感觉像是嬴郅一开始就藏在那边躲着听墙角的? 眨眼的功夫,嬴郅已经出现在视线中,人被收拾好了,换了身新衣服,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被岑川推着。 萧弥月倒是一点被捉奸的自我感觉我没有,反而看着他被刻意消肿和遮掩的伤处挑了挑眉。 哎哟诶,这人原来要脸啊。 嬴元帧惊得不轻,脸色变了:“皇……皇叔……” 嬴郅已经被推到一丈之外,然后停下了,他噙着一抹凉淡刺骨的笑意,抚了抚盖在腿上的毯子,慢悠悠道:“太子这一声皇叔,本王倒有些担不起的,毕竟在太子心里,本王估计死人都不如,不仅是个废物,还设想了本王的不得好死。” 稍微一顿,他重复问出了刚才的问题:“倒是不知道,太子打算让本王如何不得好死?” 嬴元帧冷静下来了,哪里会承认这样的错处?哪怕当场被抓住的把柄,他也可以不认:“皇叔年事已高,估计是听错了,侄儿不敢如此悖逆不孝。” 嬴郅也就大他几岁,如今也才二十六,却突然年事已高了。 萧弥月侧目,啧,嬴家这些人的脸皮,怎么一个赛一个的厚?她以前做姜姮的时候,好多人都骂她臭不要脸,可她当时脸皮都没这么厚。 嬴郅故作诧异:“是么?可本王似乎没听错啊,王妃刚才就在太子面前,应该听得最清楚,说说看,本王可听错了?” 萧弥月:你们要吵架打架都随便,为什么要拉无辜可怜的我下水?良心都被狗吃了? 萧弥月很想暴走,忍了下来,然后装傻说瞎话:“啊?王爷说什么?是在和我说话么?真是对不住了,因为之前王爷掐我脖子太狠了,以至于我的耳朵有些失聪,一直听不清人说话,刚才是忘了跟太子说,如今若是我王爷有什么想和我说的,烦请写出来让我看,别废话了。” 嬴郅:“……” 他嘴角一扯,然后阴恻恻的笑了一下:“本王掐的是你的脖子,不是你的耳朵。” 萧弥月一脸茫然:“啊?王爷说什么啊?听不清。” 嬴郅脸就阴了,这个该死的女人。 萧弥月想到什么,又一副怕被误会的焦急模样解释道:“对了,王爷可不要误会啊,我和太子不是在私会,我刚才本来要去找凌华公主的,突然太子身边的内侍拦着我,说太子不知怎的跑到这里来闹着要跳湖,让我来劝劝。” 接着一副长辈担心晚辈的虚伪样,持续睁眼说瞎话:“我心想着好歹是太子啊,还是我的晚辈 ,就过来劝一劝,现在既然王爷来了,也就不用我劝了,我先走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王爷了,王爷可得好好劝劝,太子是国本,又是大好年纪将要娶妻,犯不上要死要活的。” “就这样,我还得去找凌华公主,先走了,你们叔侄俩慢慢叙旧。” 说完她就转身要开溜。 嬴郅怎么可能让她轻易跑路,在后面叫她:“站住,本王让你走了?” 可她要装聋子啊,是听不见的,所以毫无停留的就走。 嬴郅脸色一沉,侧头下令:“岑川,拦下她,把她给本王拖过来。” 第9章 再不甘寂寞,也会等你死了再说 岑川纵身一跃,不仅挡住了萧弥月的去路,还一把扯过她,萧弥月只觉身体重心一轻,之后画面一转,人就被拎到了嬴郅跟前。 嬴元帧见状,当即绷不住了,想要上前来,却被岑川拦着不能靠近,只好义愤填膺道:“皇叔,你这是干什么?不管怎么样月……郡主都是你的王妃,她是不得已嫁给你的,她没有错,你就算心中不满也不能这般虐待她!怎可让一个下属这样对她动手动脚。” 嬴郅挑眉:“本王虐待她?” 嬴元帧声声质问:“难道不是么?倘若不是皇叔,她脖子上的淤青从何而来?又怎么会满身凌乱的从承阳宫出来?皇叔自己做的事情都不敢承认了么?” 嬴郅啧了一声,也没否认,倒是颇具兴味的看着萧弥月问:“这就是你刚才顶着鸡窝头烂衣裳满宫晃悠的目的?” 萧弥月眼神闪了闪,装傻:“啊?王爷在跟我说话?” 嬴郅阴恻恻的看着她,冷飕飕的威胁:“你再装模作样,本王就成全你,让你做个名副其实的聋子。” 萧弥月很识时务,立刻把装聋的事儿当做不存在,说:“我听不懂王爷的话,我那么单纯的人,能有什么目的呢?就是在王爷手底下吃了亏,委屈的忘了体面,就赶着去找姑姑撒娇诉说委屈,没想到一时大意会造成误会,王爷可别把我想的多心机似的,论这个,我玩不过您的。” 夹枪带棒阴阳怪气。 她还真的是谦虚。 嬴郅呵了一声:“那你说说,本王有虐待你?” 萧弥月乖巧又老实,十分坦诚道:“没有,王爷这样心胸宽广的人是不屑于虐待我的,王爷只是想掐死我,结果我不肯就范,就和王爷打了一架,所以严谨点,是我和王爷互殴,没谁虐待谁的说法,毕竟王爷脸上脖子上的伤我干的,这我不否认啊。” 嬴郅:“……” 他就不该让她开口,装什么聋子,装哑巴最适合。 萧弥月搓着手笑眯眯的说:“王爷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还得去见凌华公主呢,现在误会也解开了,你们叔侄俩慢慢叙旧,到底是一家人啊,有误会早点解开也是好的。” 嬴郅冷声道:“你哪也不许去,就在这里待着,一会儿随本王去拜别陛下,出宫回荣王府。” 哈?! 萧弥月气笑了,磨牙低声道:“王爷,咱们说好的,我暂时不回荣王府,过些时日再去,你怎么能变卦呢?现在带我回荣王府想做什么?又想弄死我啊?” 嬴郅抬了抬眼皮,淡声道:“那是你说的,本王没说过,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能做本王的主?本王凭什么听你的话?” 萧弥月气到了。 这个狗犊子!她又双叒后悔当年没直接要他命了。 嬴郅可不管她气不气,看向嬴元帧,凉凉道:“太子,本王现在要去见陛下,你要不要随本王去,然后好好辩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些狂悖之言?” 嬴元帧自然不可能去作死的,咬牙道:“侄儿还要去给皇祖母和母后请安,就不打扰皇叔和……皇婶了,这就告退。” 最后,很是伤情痛苦的看了一眼萧弥月,就转身大步流星的走了,逃离一般。 他一走,嬴郅脸色冷沉下来,把目光放在了萧弥月身上,眼神不善,极其不悦:“你还真是活腻了,经过这次的事情,还敢和太子私下见面,这般急不可耐不知悔改,本王说你不如妓子都是抬举你了,你真的以为本王不会要你的命?” 萧弥月脸一沉,也不遑多让的冷笑反讥:“怎么会?王爷不是已经两次想要我的命了么?我可是不止一次差点死在王爷手里的,哪里会这么不长记性的作死?而且王爷放心,我就算是再不甘寂寞,也会等你死了再说,只是王爷好歹为自己想想,我现在是你的王妃,都说夫妻之间荣辱与共,你口口声声贬我不如妓子,把自己置于何地?” 嬴郅一听前面的,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然而不等他多琢磨,就听见她后面的话,又绷紧了面庞死盯着她,挺吓人的。 萧弥月才不怕他,一脸无畏的和他对视。 嬴郅暗暗诧异,这个萧弥月,和他之前所知的,真的很一样了。 知道要娶萧弥月后,他简单了解过她,知道萧弥月是个内敛文静的性子,话不多,且善于隐忍颇具野心,又心性虚荣华而不实,绝对不会如此疾言厉色伶牙俐齿,也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现在的萧弥月却一再开罪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只是人再怎么变化,也不会突然就转变这么大。 她这样,愈发让他想起那个死去两年的人了,也是这样性子豪迈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也就是这样恣意张扬桀骜不羁的性情,令他为之沉沦,这么多年爱恨交杂…… 他真的是疯魔了。 嬴郅收敛心神,冷声道:“你若是自省,不做这些不该做的事情,本王也不会贬低你,你既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本王的王妃,知道本王还活着,你就最好安分守己,尤其不要再与太子有任何来往,不管你们曾有过什么,都到此为止。” 他如此勒令,倒不是多在乎萧弥月这个王妃,萧弥月是死是活都无足轻重,可既然和他挂上名分,所作所为都和他相关,他绝不容许这样的羞辱,这是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 就像当年他腿残后,萧贵妃罔顾和他的婚约去做了皇帝的贵妃,令他无法容忍,也并不是他多喜欢萧舒芫,他当年一心念着姜姮,对萧舒芫没有男女之情,只有责任和自幼相识的交情。 可两个人定有婚约,还关系不错,如此行径,实在是将他羞辱个彻底,他原本其实也没想过耽误萧舒芫的一生,可却不代表可以忍受这般大辱。 萧弥月嗤了一声,讥讽道:“王爷这话真好笑,自己听着不心虚?之前的且不说,今日我与太子见面,王爷却早早在那边等着偷听,既然王爷蹲墙角了,就应该听见了我对太子说的话,何必在这里无中生有的埋汰人?” 嬴郅不置可否,冷笑道:“你说的话本王是听见了,可那又如何?你不该做的是来见他,既见了他,便是抗拒冷言也与私会没区别。” 萧弥月耸耸肩:“倒也是,若是有人看到,只会相信相信自己看到的,才不会管所谓的真相,不过话说回来,王爷早早的藏在那边,那太子要见我的事情王爷应该先一步知道并且来埋伏了,或者说,你在其中还扮演了角色?” 第10章 你想得那么美,从梦里醒来干嘛? 她佯装一惊一乍的捂脸:“嚯!不会是王爷自己安排了我与太子的见面,又装模作样的玩一场捉奸,好名正言顺的跟陛下讨要公道甩了我?只不过听墙角听到了太子骂你废物,说要弄死你,忍不住出来才乱了计划,啧啧,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王爷,这是你能干出来的缺德事儿哦。” 嬴郅脸一黑,阴恻恻的瞥着她,冷飕飕的让人脊背发冷。 萧弥月摇了摇头叹气,煞有其事的惊奇感叹:“嘶,我果然说的没错,王爷,你自己头上都能跑马了,那都是自己种的草,那能怪谁笑话你啊?你活该啊。” 嬴郅:“……”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阴着脸,莫名的笑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评了一句:“你不去写戏本子,真是屈才。” 萧弥月笑呵呵,十分谦虚的摆摆手:“倒也没有,其实最有才的还是王爷,我都是根据对王爷的了解才推测出这些真相,王爷自夸足矣,可别把功劳给我啊,我受不起啊。” 冷不丁的,嬴郅突然面无表情的问一句:“萧弥月,你想当哑巴?” 萧弥月闭嘴了,虽然十分鄙弃这个废物,但是她还是看得清形势的,形势比人强,不能总是硬钢,为人处世要‘刚柔’并济,能屈能伸才能做大事,而她就是做大事的人。 嬴郅绷起脸冷声道:“本王对你没有任何耐性,只有想弄死你的心,即便现在不适合弄死你,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是骂本王是废物?若是不想现在就变成和本王一样的废物,就识趣一点,少抖你的机灵。” 这个贱男人! 也行啊,走着瞧呗,看谁先弄死谁,她收拾一个当年的手下败将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 她心里腹诽,面上却很老实,无奈摊手:“所以王爷现在到底想做什么?你又不待见我,索性陛下坚持,我们这关系也是分不开的,现在我们互相眼不见心不烦,等不那么烦的时候再见多好,为何要把我带回去?王爷是认真的?不怕被我气死?” 嬴郅呵了一声,十分坦诚的来了一句:“你都那么作死了,本王自然不能不成全你,若不带你回去,如何让你吃苦头受教训?” 萧弥月:“???” 真是无耻的坦坦荡荡,她想骂人都无从骂起。 嬴郅又似笑非笑的,眼底却折射着一丝阴冷幽光,道:“何况,你不是想杀本王么?本王还记得你用金簪抵着本王脖子时,确实是想要本王的命的,正好,难得我们两个都想弄死对方,可你不在本王身边,又何来的机会?” 他抚了抚袖口,一副恩赐的姿态:“本王怜悯你,就给你这个机会,看看你能不能杀了本王,你若是杀死了便算你能耐,本王容许你留个全尸为本王殉葬,若是不能,本王便杀了你。” 萧弥月又:“???”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啊。 她气笑了:“合着都是你占便宜啊,怎么我都得死?嬴郅,你打的好算盘,想得那么美,你从梦里醒来做什么?” 嬴郅不置一词,在他这里,萧弥月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个侮辱践踏了他的人,一个骂他废物踩他尊严的人,他是不会容许活着的,如今改变主意不杀萧弥月,不是他真的怕皇帝问罪,而是他闷了。 他反省了一下,他整天搁在王府养病属实无聊,得给自己弄点趣味才好,这么一个人临死之前在他面前蹦跶挣扎的样子,一定很有趣,人嘛,总要找点有趣的事情打发时间,才不会觉得活着没意思。 何况,这个女人突然的转变和令他感到熟悉的性情举止,让他很想要一探究竟,并且想要……摧毁。 他懒得和她扯这些没用的话,道:“跟我去和陛下告辞,出宫回府。” 萧弥月知道,自己不跟他回去也是不行了,而她本来也是要回去的,自是不会拒绝,“那我得先去和姑姑说一下。” 嬴郅颇为不耐:“没必要,去见了陛下就行。” 萧弥月啧了一声,眼神鄙视:“我说荣王殿下,做人,尤其是做男人不能那么小气的,你恨着我姑姑无可厚非,可你不能阻碍我和我姑姑姑侄情深啊,毕竟我是姑姑养大的,我都不要求你跟我一起去跟姑姑辞别了,我自己去都不行?” 嬴郅难掩轻视:“你想多了,你那个姑姑还不配本王恨她。” 萧弥月摆手,白眼一翻凉凉道:“甭管是不是恨,总归是不待见就是了,所以我说你这个人小肚鸡肠,你又不是没脑子,当年姑姑入宫为妃,有脑子都知道她没得选择,本来是你和陛下兄弟之间的矛盾,她成了陛下踩你的工具,本来你们都欠她的,你凭什么怪她?” 嬴郅原有些不悦,随即却莫名笑了:“你说这些,莫不是想要以此类推,告诉本王你也是陛下用来羞辱本王的工具,是没得选择,也是无辜的,所以本王不该不待见你?” 萧弥月确实有几分这个目的,想搞死这个鳖孙,就得先想办法让嬴郅对她态度松动点,她才能有下手的机会,不然嬴郅都不让她靠近,她总不能真的想着气死嬴郅,不现实。 可她怎么可能会承认? 她故作惊怒的反咬一口:“天哪,荣王殿下你内心怎能如此阴暗?我只是不希望姑姑承受她不该承受的怨怼,你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硬生生把我想成了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姑姑的痛楚给自己造势,都说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看到的就是什么样的世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一定没少干这种缺德事?” 嬴郅:“……” 很好,够伶牙俐齿的,骂人不带脏字,竟然还让他无言以对。 这个女人真的合该做哑巴,等回府了,得让楚晚卿制一副哑药给她灌进去。 最后,萧弥月还是没能去拜别萧贵妃,只让人去传了话,他就带上她去了皇帝那里。 明明是他非要拖着她回去的,在皇帝那里辞行的时候,他装出一副十分勉强,仿佛是萧弥月不要脸非要跟他回去的,而他碍于皇帝的压迫和跟她的夫妻名分,十分不情不愿。 加上他脸上和脖子上的血印子都挺明显,皇帝问的时候,他还不正面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一言难尽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他做了什么,逼得他不得不打消休妻的想法,把她带回去。 萧弥月想扑过去掐死他,但是她还是忍了,她决定了,要恶心死他。 第11章 恶心一把这个狗犊子。 拜别皇帝出来,出宫的途中,远远的就看到楚晚卿在等。 见着楚晚卿含笑走来,萧弥月眉毛一挑眼珠一转,扭头瞥向嬴郅,见嬴郅看向楚晚卿的眼神有些柔和,她作怪的恶趣味就上来了,正好可以恶心一把这个狗犊子。 手比嘴快,掏出一张帕子就扑到嬴郅面前,用力往他脸上抹。 “哎呀,这天气果然是炎热,瞧着王爷不用走路的都出了那么多汗,来,妾身给您擦擦。” 她整这一出,还矫揉造作的扯了这么两句,顺带讥了一把嬴郅这个残废不用走路,成功让嬴郅脸沉了。 这不,嬴郅当即抬手就挥开她的手,满眼厌恶冷声冷气:“你在做什么?谁允许你触碰本王的?” 萧弥月明明是被挥开的,却仿佛是自己退开的一般慢条斯理,理所当然的耸耸肩:“给王爷擦汗啊,我是王爷的王妃,夫妻一体,王爷的就是我的,我帮王爷擦汗还需要王爷同意?那你掐我脖子的时候我怎么不问我同意?王爷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 嬴郅噎了一下,吐出一个字:“滚!” 萧弥月满脸委屈的哀怨道:“王爷你怎么能这样又当又立的?逼我跟你回王府的人是你,在陛下勉强故作暧昧的人也是你,现在人家关心一下王爷,你又叫我滚,都说男人是提起裤子不认账的混账玩意儿,王爷的行径,还真是切身演绎了这句话。” 嬴郅被她的言论弄得一时无语,表情有些古怪,还没来得及吱声,楚晚卿已经上前来,离他们只有几步远了,并且因为听见了萧弥月的一番抱怨控诉,有些许尴尬。 萧弥月:“呀,楚姑娘什么时候……我明白了,原来刚才王爷急着撇开我让我滚,做出这般始乱终弃的姿态,是因为看见楚姑娘来了怕楚姑娘误会啊,哎,真是……太可惜了。” 她同情的看了一眼嬴郅,从上到下的那种扫视,又怜悯 的瞅一眼楚晚卿,很可惜的摇了摇头,很是耐人寻味。 嬴郅听言见状,似乎明白了她心里在琢磨什么,脸黑了。 楚晚卿也颇为尴尬。 萧弥月煞有其事:“以前我竟然没看出来,原来王爷心属楚姑娘噶,怪不得让楚姑娘在身边帮你掌家,还对我这般冷待,王爷放心,我懂你的,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楚晚卿一听,眼底划过一抹期待的亮光,目光下意识看着嬴郅。 嬴郅却登时一怒:“你在胡说什么?” 萧弥月故作惊诧:“胡说?啊呀,原来我误会了?王爷不喜欢楚姑娘?还是喜欢极了,只是怕耽误楚姑娘才不承认?王爷大可不必如此隐忍,楚姑娘医术那么厉害,一定会治好王爷你的,若不然,她也不会委屈自己守活寡的不是?王爷不必因为自卑而藏着心意,楚姑娘你说是?” 嬴郅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只是看着萧弥月的眼神有些骇人,萧弥月见识过不少穷凶极恶的人,眼神都没那么恐怖。 可她还是不怕,因为没人比她更恐怖了,反正现在在宫里,周围有侍卫守着,偶尔有宫人内侍经过,他再生气也不会众目睽睽对她怎么样。 不然她也不会这个时候这个地点恶心他。 楚晚卿急了,有些羞恼的责备:“王妃,你岂可用王爷与我来做这般玩笑?王爷可是你的丈夫,我是王爷的师妹,也是王爷的大夫,与王爷是清清白白,你便是与王爷感情不和,也不该这般不知分寸的做这般笑谈。” 萧弥月斜觑楚晚卿,似笑非笑:“既然以为我是在玩笑,楚姑娘那么急做什么?怎么好像我戳中你心事一般?楚姑娘,你不必如此的,你喜欢王爷就随意啊,我又不跟你抢,没什么不能承认的,王爷又不承认,如今你也不认,若是生生错过了可怎么好?” 第12章 郡主的恶趣味 楚晚卿一时语噎,下意识的看向嬴郅,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很不悦的人眯眼看着萧弥月,似乎没把萧弥月的话当真,不安的心稍稍放下,黯淡之余也松了口气。 她心里还是懊恼无比,萧弥月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把她的心意这样直接点明出来让她难堪,她和嬴郅明面上是师兄妹,实际上还有表兄妹的关系,嬴郅能让她在身边那么多年,就是以为她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以为她只把他当兄长,就像他只是把她当妹妹一样。 要是他知道她真正的内心,必定不会再让她如现在这般靠近他,他这个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别的女人,心里有了人,就不会容许再有其他对他有非分之想的女子靠近了。 可是萧弥月又是怎么看出来她的心事的?之前她多次和萧弥月接触,知道萧弥月一心都在太子那里,在王府就跟个局外人似的,根本不关心嬴郅和她的关系,更加不可能看出来她深藏的情愫。 太奇怪了,人经历一场生死捡回一条命,性子变了,眼睛都毒了。 楚晚卿也尚且顾不上琢磨萧弥月变化的原因,因为嬴郅突然看向她了,她忙做出一副难为情至极的模样,羞愤难堪,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一个大好姑娘被玷污了。 嬴郅看了一眼楚晚卿后,颇为内疚,对萧弥月的眼神语气更冷了,咬牙切齿:“萧弥月,你若是以后都不想说话了,本王可以成全你。” 这警告,若换做其他人,定是要怕了的,可是萧弥月眼里,嬴郅不过一个手下败将,再威严狠戾的架势对她都没有威慑力,她还就不是个可以被人吓唬威胁的人。 她故作老成的摇头,无奈的叹气:“王爷和楚姑娘不爱听实话就算了,我不说了呗,做什么恼羞成怒成这样,不就是戳中了心事?这做人啊,要坦坦荡荡才对,遮遮掩掩的,你们的心思有那么见不得人么?真是一对苦命人。” 说完,她假模假样的怜悯了几眼这对‘苦命人’,施施然的走了。 她背后,嬴郅沉着脸盯着她的背影,楚晚卿羞愤难堪的表皮之下,也用阴狠的目光盯着萧弥月。 萧弥月步伐背影更惬意了。 宫门口停着三辆马车,一辆是萧弥月进宫时坐着的,一辆是嬴郅的,一辆是楚晚卿的,各有各的,本来各坐各的回去就行。 可嬴郅被推到马车边时,守在马车边的侍卫禀报,王妃已经在车内,掀开帘子一看,果然宽大得如同一间小屋子的车厢内,提前一个人出来的萧弥月已经懒散随意的半卧在榻上,惬意得很。 她睁开一只眼,又睁开另一只眼,起身时形态自若自带风情,“呀,王爷可算出来了,我都快睡着了。” 嬴郅脸色骤沉:“放肆!谁让你上本王的车的?” 随即,他怒然看向侍卫,眼神狠厉逼人:“你们都是摆设?” “王爷恕罪,属下拦了王妃,说王爷的车驾没有王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踏足,可王妃……王妃她……” 侍卫突然有些难以启齿,还面容羞愤,活脱脱一个童子男被调戏了一样。 嬴郅眯眼看向萧弥月。 萧弥月摆摆手:“哎,你说不出口我自己说,我就是跟他说,他要是不让我上车,我就扒了衣裳嚷嚷他非礼冒犯我,他便没辙了,王爷也别怪他,他这是对你忠心,担不起以下犯上非礼你媳妇儿的罪名才没敢拦我的。” 嬴郅脸黑了,忍无可忍:“萧弥月,你到底还要不要脸?竟然在侍卫面前如此不检点,青楼妓子只怕都没你那么放荡。” 今早上在定北王府岑川去找她她也这般,如今又是故技重施,一个女人,怎可不知羞耻到这个地步?他还真是长见识。 萧弥月一个白眼给他:“你看你又来了,我是你的王妃,你这样贬我不如妓子,你很有成就感?难不成还能与有荣焉?真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没见过你这样奇葩的男人。” “放肆——” 嬴郅一口子还鲠在喉间,萧弥月就帮他憋回去了:“好啦好啦,王爷先别生气了,这天都要黑了,赶紧上来回府去,我现在又饿又困,还得赶着回去吃饱喝足睡一觉呢,你要是再磨叽,我就自己先回去了。” 嬴郅冷声道:“立刻!从本王的车上滚下来!” 萧弥月抱着一个软枕不放,赖上了:“我不,王爷的马车宽敞又舒服,还香喷喷的,我喜欢,都说夫妻有福同享有难不同当,王爷怎么能自己享受好东西不管我?说出去你都不占理,我不管,我就要坐这辆车。” 她还撒娇了! 嬴郅黑着脸吩咐岑川:“把她拖下来!” “是。” 岑川就要上去拖人。 可岑川刚要上去,刚才还死皮赖脸的萧弥月就站起来了,抬手一伸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不用劳烦,我自己可以下去,又不是残了腿,自己下个车还是做得到的。” 然后抖了抖衣裳,利落的走出马车跳了下来。 她抛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暧昧眼神给嬴郅和嬴郅后面的楚晚卿,一脸媒婆笑:“就不打扰王爷和楚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了,你们自便,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哈~不用顾念我这个正牌王妃,我不介意哒~” 说完,她又十分潇洒的往她的马车去了。 嬴郅莫名的感觉自己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楚晚卿上前一步,羞着面容启齿:“王爷,她……” 嬴郅冷声道:“不用理会她,待回府了本王再收拾她。” 他看向楚晚卿时,眉目语气都温合下来:“天色不早了,快上车回府。” 楚晚卿知道,他 是让她上自己的马车,而并不是让她一起坐他的车驾,他的车驾是特意让人量身打造的,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她也不例外,可刚才,却被萧弥月那个贱人沾染了。 而且或许嬴郅自己没发现,她却感觉到了,嬴郅今日屡屡被萧弥月惹得动怒,看似是萧弥月气人,可嬴郅素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发生再大的事都能面不改色,这般轻易就被一个女人激怒,并不是好的兆头,或许别人会觉得嬴郅只会更加厌恶萧弥月,可一个男人,轻易因为一个女人变化情绪,那…… 眼见岑川已经和侍卫抬着他的轮椅上车,楚晚卿压下隐隐的不安,咬了咬唇,转身去坐后面的马车。 萧弥月的车驾已经走了。 她撩着帘子看了一下后面的情况,见那二人分别上车后才放下,转过身来嗤笑一声,凉薄讽刺之意明显。 真是有意思。 茶茶不解:“郡主,你本来也不想坐王爷的马车,做什么要平白惹他一遭啊?” 刚才到宫门口,萧弥月让她们俩丫头先上了这个马车等她,她自己却跑去嬴郅那里闹腾一场,故意寻晦气似的。 萧弥月理所当然:“当然是恶心他啊。” 茶茶默了默,确实是够能恶心嬴郅的,她倒不是说自家郡主恶心,而是知道嬴郅厌恶萧弥月,加上据说还有洁癖,如今不容他人踏足的车驾被萧弥月沾染了,必定跟吃了苍蝇似的。 茶茶客观评价:“郡主真是恶趣味。” 萧弥月像是被夸她美了一样,骄傲的笑了。 “可是郡主,奴婢还是不明白,你以前都是不想搭理招惹荣王的,也和那个楚姑娘关系还算融洽,如今不仅故意惹荣王生气,还故意针对楚姑娘?这是为何?” 第13章 不会再委曲求全。 茶茶疑惑,一边的茉茉也目露不解。 作为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她们很了解萧弥月,最明确的感觉得出来,自家郡主经此一遭变化极大,转了性子换了个人似的,虽说一病新生,可这并不是萧弥月的行事作风,再变化,萧弥月也不会张扬至此。 她们自是不会怀疑萧弥月不是萧弥月,只以为萧弥月是不是经此大变后又有什么别的打算,总要问清楚了以后才能配合。 萧弥月道:“以前安分忍耐,是因为婚嫁无奈,既然没得选便不想横生枝节,还以为与人为善可以相安无事,可是深入狼窝后再与狼共舞本就是愚蠢,荣王府的人都是豺狼,此遭丢了半条命若是还识人不清,迟早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浅笑着对她们道:“你们以前不是总觉得我活得太隐忍委屈了么?你们说的没错,我是萧弥月,是定北王府的郡主,身负着萧氏和我父王一辈子的功勋荣耀,本该活得恣意,不该压抑着自己,所以以后我,我再也不会委屈自己了。” 茶茶眼睛一亮,欣慰激动的拍手:“郡主这么想就对了,以前贵妃娘娘就劝过您不用总是拘着自己,以已故王爷和萧家百年的功勋威望,郡主可谓尊比公主,只要不犯下大逆不赦之罪,陛下再不满也不会轻易对您怎么样,他还得留着您来安抚北境以示厚恩呢,您就是不信,非得顾这顾那,其实是大可不必的。” 萧弥月笑道:“嗯,所以我想明白了,以后都不会犯傻了。” 以前的萧弥月会委曲求全,她却不只是萧弥月,还是姜姮,姜姮恣意了一辈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委屈隐忍,也永远学不会。 荣王府离皇宫不远,很快就到了。 萧弥月下马车后,可就没心思等后面蜗牛一样的人,自己先进了王府,王府的人见着她回来,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 这不要脸的王妃不是被王爷送回去还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没理会王府这些人‘敬仰崇拜’的注目礼,萧弥月径直回了居住的关雎阁。 关雎阁如今只剩下几个粗使的丫鬟婆子,其他伺候的人本来都是萧弥月的陪嫁,萧弥月昏迷被送回定北王府后,连同休书一起送回去的,还有萧弥月陪嫁的人和嫁妆,萧弥月这是直接被从宫里带回荣王府,其他都还来不及恢复原样。 茶茶说:“郡主,奴婢这就回定北王府把陪嫁的人和嫁妆都弄回来?” 萧弥月摆手:“不急,改明儿再说,你赶紧去给我准备吃的,我再不吃东西就成饿死鬼了。” 她一说要饿死,茶茶忙跑去弄吃的了。 可是没多久,茶茶又回来了,一脸愤懑的的要拖茉茉去打架,像是受了委屈要找帮手靠山。 “被欺负了?” 茶茶气得眼都红了:“郡主你不用管,奴婢是瘦弱,打不过那几个婆子才回来叫茉茉,茉茉拳脚功夫厉害,准能把她们打得看不出是个人,竟然敢以下犯上嘲讽笑话郡主,还克扣郡主的吃食,岂有此理……” 萧弥月挑眉,倒能理解茶茶的气,之前三个月,萧弥月在这荣王府虽然名不副实,但是到底没人敢苛待,加上掌管内务的楚晚卿明面上对萧弥月很有善意,萧弥月以前过的不错。 如今经了这么一遭,荣王府上下必定对萧弥月鄙弃至极,加上估计有人授意,便是明目张胆的欺负到萧弥月头上了。 在她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克扣她的食物?这和乘人之危要杀她有什么区别?不能忍! 萧弥月绷起脸严肃吩咐:“带我去看看。” 茶茶道:“这种小事不用劳烦郡主亲自去,没得降了身份,奴婢和茉茉去就好了,他们就是欺软怕硬,都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刁奴,让茉茉去修理她们一边,看谁还敢放肆。” 萧弥月不容拒绝道:“不,我亲自去看看。” 茶茶不太乐意,在她心里,郡主就是最尊贵的人,岂能亲自去理会那些小喽啰? 萧弥月不与她多解释,径直往外去。 她懒得和茶茶说明白,她亲自去理会那些人,是不想忍这口气的同时,也保护好她们俩。 要是茶茶自己带着茉茉去闹,就正中下怀直接给了某些人把柄,这俩丫头准会吃苦头,嬴郅连她都容不下,这俩丫头要是犯了事儿落到他们手里,可能得丢命。 她去,甭管做什么,嬴郅都没办法对她怎么样。 当然,她其实也没打算怎么闹。 王府厨房的人还在议论萧弥月和刚才被气走的茶茶,前者言语鄙夷如骂荡妇,后者得意洋洋。 当然,这些言谈都在看到萧弥月的到来后戛然而止了,面面相觑各有惊悚。 不管情不情愿,这些人还是陆陆续续的上前行礼了,因为大家都知道了,王爷休妻没休成,被迫把这个声名狼藉的王妃给带回来了,表面功夫自然得做,可礼数的敷衍之意一眼可见。 萧弥月现在懒得跟她们算账,她饿得很,要赶紧吃了东西好回去睡觉。 所以她一个眼神都不给这些人,径直就往里面走去,把厨房内现成的食材都瞅了一遍,然后有数了。 她撸袖子吩咐:“茶茶,茉茉,过来给我打下手!” 茶茶和茉茉惊呆了。 第14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行云阁。 嬴郅正在让楚晚卿给他施针。 他体内当年被姜姮下的剧毒闻所未闻毫无记载,所以估计除了姜姮本人无人能解,便一直没能解,只是采用非常手段将毒驱至腿上,再施针封穴,辅以内力将毒压制在腿上不让其侵蚀心脉,他才能无性命之忧,代价是腿残多病,需要心平气和的静养。 今日进宫一趟,被萧弥月气得怒火攻心吐了血,这是大忌,他的毒最忌讳情绪大动,尤其是动怒,虽然不至于毒发命危,可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他体内的毒也是一样。 但凡有一点会毒发的可能,都是体内的毒冲破封禁蔓延开来的征兆,要及时遏制,不然若是蔓延毒发无法控制,便是死路一条,眼下施针便是加固今日的松动。 施针完毕,又叫人端来了药给嬴郅喝下,楚晚卿殷切嘱咐:“王爷接下来几日要好好静养,切莫多思多虑,旁的事儿就先别管了。” 所以,萧弥月的事儿,他暂时也别理会了。 有她在,肯定不会让那个贱人好过,她可不希望嬴郅多加理会,又被萧弥月给牵动情绪,他伤身是其一,其二,便是不想他因为别的女人而影响心绪。 嬴郅神色恹恹的点头嗯了一声:“有劳你了。” 楚晚卿又老生常谈的顶住了些注意事项,正要走,岑川从外面进来。 “王爷,厨房那边的人来报,说王妃跑去那边闹腾了,只怕您的晚膳要迟些才能送来。” 嬴郅拧眉:“她刚回来就跑去闹什么?” 岑川:“说是厨房给她准备的晚膳她不满意,便带人去霸占了厨房折腾了,因着她到底还是王妃之尊,身边的侍女又粗蛮,厨房的人不敢置喙,便派人来报。” 嬴郅厌烦不已:“你带人去把她弄回关雎阁待着,她若是不安分便关起来,告诉她,她不是回荣王府享福的,让她好自为之,少自讨苦吃。” 岑川刚要应下去抓人,楚晚卿却出言阻止:“等等,王爷,你今日才把她从宫里带回来,府里还有皇帝的人,若是一回来便对她这般会落人话柄,不如还是我去处理此事,如今王府的内务反正也是我在管,此事应该我去处理,你就别管了,我定会好好劝她的。” 嬴郅随她去,叮嘱道:“她对你不善,也是个没脸没皮的,你注意些别在她手头吃亏,她实在不服管教就让人直接弄回去关着,不必对她太好,本王也不怕落人话柄。” 楚晚卿莞尔颔首:“我知道,我有分寸。” …… 楚晚卿到王府厨房时,厨房门紧闭,一群下人被挡在外面一筹莫展,楚晚卿一来,厨房管事的婆子立马上前行礼。 “楚姑娘,您可算来了,王妃在里面不让我们进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可如何是好?王爷的晚膳都还没备好。” 楚晚卿端的一副温婉绰约,眉目语气都很是柔和:“我便是听闻跟此事了来看看,你们先别急,王爷那边我打了招呼了,膳食晚些送去不打紧,我先进去劝劝王妃。” 语气稍顿,她上前靠近一步,压低声音对管事婆子说:“王妈妈,管好你自己和下面人的嘴,今日的事儿若是闹起来,便咬紧了说你们未曾苛待,是王妃太过跋扈,不满你们准备的食物故意闹事,可别扯不该扯的人。” 王妈妈心下一凛,忙说:“奴婢明白,厨房未曾做不该做的,一切都是王妃难伺候故意挑事。” 楚晚卿这便满意了,不错,是她一回来便授意克扣萧弥月的待遇,想让萧弥月吃些苦头,谁让萧弥月之前在宫里针对她?反正就算是她授意的,萧弥月肯定也会以为是嬴郅的意思,她笃定萧弥月想要在荣王府安生过日,就不敢闹,只能乖乖认了被苛待的待遇。 可是哪里想到,这个萧弥月那么不识趣,敢这样闹起来,她可不能让嬴郅知道是她让人克扣萧弥月的饮食待遇,在嬴郅眼中她一直是一个善识大体善解人意的女子,又是个大夫,必定有一颗仁心,她也一直装得良善温婉,可不能让嬴郅知道她搞这些下作的小手段去捉弄报复。 就算嬴郅不在乎萧弥月的待遇好坏,却不会喜欢她的狭隘阴暗,同理,之前她在酒里动手脚谋杀萧弥月的事情,也绝对不能让嬴郅知道,所以,她得尽快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了萧弥月,免得夜长梦多吗,要是萧弥月哪天跟嬴郅说出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嬴郅肯定会查,她就麻烦了。 厨房内,萧弥月正在尝味儿,茶茶和茉茉也在各自忙活。 紧闭的厨房门被敲响,传来楚晚卿的声音:“王妃,我是婉卿,你先开门让我进去可好?” 萧弥月懒得理会,继续让茉茉加大火,她要收汁儿了。 她厨艺是很不错的,虽出身高贵仆婢成群,可年少时独自在外几年,自己照顾自己便练就不错的厨艺,还跟手底下擅厨艺的手下学过,不比寻常厨子差。 门一直被敲,明显外面的人不耐烦了,萧弥月烦不胜烦,就让在洗菜的茶茶腾出手去开门了。 楚晚卿都想让人破门了,茶茶一开门她便匆匆进来,见里面弄得乱糟糟的,萧弥月还在亲自下厨,她诧异后忙上前。 一惊一乍的焦急道:“天哪,王妃,你这是做什么呀?这像什么样子啊?你想吃什么吩咐下人做就好了,岂能自己动手做这些事儿?” 萧弥月一边忙活一边耸耸肩:“没办法,荣王府的厨子厨艺太差,做的东西不是清汤寡水就是半生不熟,我这从阎王殿捡回一条命的人,便是更加惜命,也吃不惯这些狗都不吃的东西,只能自己动手了。” 她说着,忍不住歪头提意见:“我说楚姑娘,我知道你超然物外,醉心医术不懂人间烟火,可你既然兼顾打理王府内务,王府的厨子该好好挑一下,又不是做给猪狗吃的,不必如此将就草率,怪不得王爷一直身体不好,我看就是吃的不好给闹的。” 楚晚卿以为她会直接说厨房克扣吃食,没想到她这样四两拨千斤,楚晚卿憋了口气,含笑辩驳:“王妃说笑了,王府的厨子都是一等一的,怎会做不好一口吃的,只怕是王妃以前在宫里长大,被御厨养得胃口挑剔,觉得王府的饮食不合你口味,王爷病中饮食清淡,一直吃的挺好的,我与大家也都不曾觉得不妥。” 这是说她故意找茬难伺候呢? 倒打一耙。 第15章 楚姑娘,我都替你脸红 萧弥月倒不怀疑嬴郅吩咐人苛待她,就算嬴郅再阴险狭隘卑劣无耻,好歹是个曾经上过战场铮铮铁骨的男人,应该也不至于特意吩咐人在这方面苛待她一个女子,只会直接磋磨她让她吃苦头,下狠手的那种。 王府现在是楚晚卿当家,楚晚卿这个女人看似和气,可面目虚伪装模作样已经是一眼可见,这种小家子气的手段,只能是这个伪善的女人做的。 既然人家要扯犊子,她不介意也配合着扯一扯:“可能,可也不对啊,我也不是刚嫁进来,到底在这里待过三个月,以前也没觉得吃的不好,这死了一遭活了,离开三日再回来,就感觉这荣王府哪哪都不一样了,真是奇怪呢。” 她满眼好奇的扭头问:“楚姑娘,你说会不会是那天晚上我掉水里淹坏脑子了?记错了?其实以前在王府的吃食一直都是这样的?”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亏心事,自然就特别敏感,萧弥月一提到那天晚上水淹的事儿,楚晚卿就下意识的感觉萧弥月是故意的。 莫不是这个贱人已经知道或是猜到是她下的手,在暗示敲打她? 萧弥月不等楚晚卿反应过来说什么,又自顾的摇头苦恼:“那可就麻烦了,莫不是王爷腿残多病多年,王府没落到连厨子都请不到好的了?那也不能让王爷如此将就啊,他是不好意思说吃的不好,可身体受不住啊,本来就身体不好,这样不精细养着,估计更得夭寿。” 楚晚卿面色一变,义正言辞:“王妃慎言,你是王爷的王妃,怎么能诅咒王爷?” 萧弥月给了她一个白眼:“我说楚姑娘,我是关心王爷,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诅咒?你这以讹传讹的毛病哪里学的?怎么比你的医术还高超呢?这可要不得啊,作为医者,任何方面都应该实事求是才对……” 她清了清嗓子,巴拉巴拉的叨叨个没完:“我的意思是你该注意一些王爷的饮食,作为大夫,难道你不知道是药三分毒,食疗固本才是最好的治疗?我都怀疑你真的想王爷好么?还是太过醉心医术了,只顾着用王爷来钻研精进你的医术?你这样敷衍,哪天王爷真的短命,我真的会认为是你的责任。” “你——” 楚晚卿脸色骤变,正要出言反驳斥责萧弥月的胡言乱语,可萧弥月没给她机会。 萧弥月摆摆手,烦躁道:“哎,你看我扯哪去了,扯远了扯远了,咱们不是在说王府厨子的厨艺问题么?哎,这事儿楚姑娘你看着办,我这个空头王妃也没资格插手王府内务,就不多管闲事了,别的就算了,给我下厨做饭的厨子重新找两个,我没病,不需要清汤寡水半生不熟的吊命,你要是找不好也没事儿,我让定北王府送几个来也行。” 说完,她就不理会楚晚卿,自顾自的忙活手头上的事儿,动作有些笨拙的捯饬锅里的菜,香味弥漫。 楚晚卿一口气堵在喉间上不来下不去,突然有些切身体会到嬴郅被萧弥月气到吐血的感觉了。 这个萧弥月,经此一遭真的是变了,以前寡言内敛,根本不会这样张扬刻薄的跟她说话,现在却伶俐至此,每每说话都能把人噎得无言以对。 而且萧弥月的话,明里暗里都透着别的意思,让她心里很不安,她以前觉得自己看透了萧弥月,所以轻松拿捏着和萧弥月相处的分寸,让萧弥月对她颇为信赖,如今她却根本看不懂萧弥月这个人了, 她越发肯定,萧弥月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在耍着她呢。 接下来好一会儿,楚晚卿都在一边审视着萧弥月一边琢磨除掉她的办法。 萧弥月恍若未觉似的,专注的忙活,在茶茶和茉茉的帮助下,很快搞定了几个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汤和饭也都可以出锅了。 她让茶茶和茉茉把东西都端回关雎阁,自己扫了一眼被她折腾得狼藉的厨房,一点愧疚感都没有,笑眯眯的让楚晚卿让人打扫,自己就喜滋滋的后脚离开了厨房。 楚晚卿还能如何?也只能咬咬牙,让人赶紧清理厨房,再给嬴郅准备晚膳,看向萧弥月离开的方向,眼底涌动着阴狠之色。 …… 吃饱喝足,萧弥月洗了个澡就倒头睡了,一夜好眠。 估计是昨晚跑去厨房折腾过了,楚晚卿怕了她了,早上的食物倒是精细多了,和‘自杀’被退回去之前一样了,那个时候楚晚卿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在待遇上并没苛待原来的萧弥月,这次这么急不可耐,也是在宫里吃瘪气狠了。 可萧弥月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她被嬴郅软禁在荣王府了,她本来想出去办点事儿,却被拦住了不给出去。 这谁能忍?萧弥月立刻就去找嬴郅去了。 然而没能见到嬴郅,被侍卫拦在行云阁外,倒是见着了从里面出来的楚晚卿。 楚晚卿款款步出,温婉端庄中透着几分倨傲,像是特意出来打发她这个打扰荣王养病的‘闲杂人’似的,这姿态,比她这个正牌王妃还有架子。 楚晚卿一如既往的和声细语:“王妃,王爷在养病,需要静养,王妃没什么事儿就别打扰了,对了,王爷的意思,有什么事儿也无需惊扰他,跟我说就是。” 萧弥月笑了:“行啊,跟你说也行,我要出府,这事儿楚姑娘能管?” 楚晚卿有些为难:“这个……是王爷下令不许王妃出去的,我倒是不好更改王爷的命令。” 萧弥月呵呵:“那楚姑娘刚才说什么大话?跟你说有用?知道没用就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这自己打自己的脸多尴尬啊?楚姑娘,说实话,我都替你脸红哦。” “你……” 楚晚卿又噎了一下,却未曾愤怒,而是咬了咬唇,很是隐忍的用有些委屈的目光控诉着萧弥月,不知道的还以为萧弥月对她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让她这样忍着情绪委曲求全。 萧弥月却看出来了一丢丢不对劲。 楚晚卿这么能忍这么装,她如果没猜错,是有人正关注着她们这里的动静,应该不是嬴郅,但是这行云阁是嬴郅住的地方,里里外外明里暗里都有人守着,毋庸置疑都是嬴郅的人,楚晚卿自然再恼怒也不能表露出来扭曲的样子。 啧,真是有趣,戏班子的戏子都没那么能演。 不过她现在没耐心和楚晚卿周旋耍弄,她急着出去,出去了才能去联络她以前安插在燕国的细作,把她的人召来待命。 萧弥月不耐烦道:“我懒得跟你废话,我要出去,楚姑娘既然做不了主,就进去询问荣王的意思。” 第16章 王爷这是在给自己雕陪葬品么? 她态度强硬了,楚晚卿也咬咬唇,露出几分倔强不服,硬气道:“王妃,其实这样的小事不用请示王爷的,王爷下的命令不会朝令夕改,他既然让王妃待在府里不要出去,那王妃就怎么都不能出去的,直到他觉得满意王妃的表现为止,他如今尚在养病,没必要为这种徒劳的事情打扰他。” 她说着,眉目流转几分若有似无的轻蔑,佯装叹气道:“而且王妃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经过这些事,如今王妃最该做的是安分些,而不是惹王爷不悦,这对王妃你有弊无利啊。” 萧弥月扬眉轻笑,却不达眼底:“楚姑娘这是在……警告我么?” 楚晚卿确实是警告,可比较隐晦,自然也不会承认,从善如流的淡笑道:“怎么会?我只是好心提醒王妃,如今王妃的处境确实不适合张扬行事,我是一片好心,王妃……” 萧弥月淡声打断楚晚卿:“那就多谢楚姑娘的一片好心了,不过我再如何处境不好,也不需要楚姑娘操心,楚姑娘只需要照顾好王爷,尽心尽力的打理好王府内务即可,我的事情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楚姑娘若是太闲,就烦请进去帮我问问王爷的意思,不行的话我自己去问也行。” 楚晚卿拧紧眉头有些不高兴,萧弥月这是什么意思?把她当照顾嬴郅的婢女和荣王府的管家了?还让她给她跑腿传话? 楚晚卿自然不能乖乖进去传话,眼底闪过阴郁,勉强维持体面,皮笑肉不笑道:“我这刚给王爷诊脉出来,还要去给王爷配药煎药,王妃有什么事情还是自己去问王爷,不过王爷见不见你就不知道了,王妃自便。” 萧弥月耸耸肩,不赞同道:“既然那么忙,还关乎王爷的身体康健,楚姑娘刚才就不应该在这里跟我说废话,要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主次轻重要分得清啊,既然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些事儿,何必多此一举的置喙?” 楚晚卿脸色僵了僵,很懊恼萧弥月的牙尖嘴利,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偏偏每每都能呛到她,让她无话辩驳,暗自咬了咬牙,她有些气结的走了,风度也顾不上了。 萧弥月轻笑了一声,眉目凉薄。 她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来理会她,想了想,吩咐茶茶她们别跟着,便自顾的向前,果然没走几步,便被一个闪现出来的人影拦住了。 萧弥月挑眉一笑,炯炯有神:“哟,这不是岑护卫嘛,原来你在啊,敢情刚才是偷偷摸摸在暗处窥着我呢,啧,可惜了,我还以为这里没人守着,想着王爷现在躺里面养病毫无抵抗之力的,打算进去偷偷杀了他好守寡呢。” 岑川脸色一凛,冷声冷气:“王妃慎言!” 萧弥月嗤了一声,懒得跟他废话:“行了,既然你在这喘着气,就赶紧进去请示你家主子,说我要出去。” 岑川倒是没有和楚晚卿一样直接说嬴郅下了令什么的,这种话刚才楚晚卿说过了,萧弥月没当回事,他在暗处听过了,没必要再重复掰扯。 他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王爷让王妃进去。” 噢哟?稀罕啊。 萧弥月饶有意味的笑了下,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正好她也不爽,得让嬴郅更不爽才行。 楚晚卿说嬴郅在养病,萧弥月还以为这人在卧床不起,没想到她想得太美了,这人就不像是在养病,而是在养老,闲情逸致得很。 眼前的人虽有些病容,可却是坐在轮椅上的,手上还拿着刻了一半的木雕和刻刀,面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放着一些木雕成品,木头以及工具。 萧弥月看到这个画面,脱口而出的问出了内心的疑问:“王爷这是在给自己雕陪葬品么?” 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问,嬴郅手一抖,把自己指头戳出血了,他放下手上的东西,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上的血,没有止血的意思,只抬头看向萧弥月,眼神阴冷。 岑川见他手指涌出血脸色一变,忙转身去找包扎的东西。 嬴郅阴冷刺骨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萧弥月脸上,挺渗人的。 萧弥月毫无惧色,反而一脸无辜,毫无诚意的认错:“对不起,王爷,我错了,我不该直接问这么晦气的问题,应该心里想想就好了,下次注意。” 嬴郅呵了一声,讥讽的语气涌动着杀意:“萧弥月,你倒是挺会有恃无恐的,昨夜闹腾了一场还不消停,今日又来本王这里作妖,先是对婉卿出言不逊,如今又对本王口出恶言,你莫非以为本王真的不敢现在要你的命?” 萧弥月摊手:“不敢,我现在被囚困在这王府里叫天天不应,王爷想杀我易如反掌,荣王殿下这么厉害,也没什么不敢的,要杀就杀,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你杀我啊?” 嬴郅不说话了,冷冷的看着她片刻,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岑川已经取来了东西在给他处理。 他不看她,漠声道:“本王现在没心思玩你的命,让你在府里待着你就安分的待着,若是待不住,本王不介意送你去地下秘牢跟蛇鼠作伴,你自己选。” 鬼才在这种事情之间选,她又不傻。 萧弥月眨了眨眼,哼笑:“看来不管怎么样,荣王都是不会让我出去的,我就想知道,为何要软禁我在府里?这样有什么意思呢?” 嬴郅幽幽的目光看来,莫名的哂笑了一下:“自然是有意思,不让你出去见人,便可对外宣称你病了见不得人,这样过些时日弄死你时,便可名正言顺的宣告你是病逝,麻烦少一些也是好的。” 萧弥月:“……” 好贱啊。 这么明晃晃的跟她说这种话真的好么?这人简直是丧尽天良。 她没好气道:“行,我不出去,我的人总可以出去?你把我的嫁妆和陪嫁的人都送回定北王府了,我让茶茶去帮我弄回来行了?” 嬴郅:“你的人和你没有区别,没有本王的允许,除非断了气横着抬出去,不然没有人可以踏出荣王府一步,你若是实在着急,可以自杀,或是把你的人杀了,立刻便能出去。” 萧弥月这一回合败了,出不了王府就算了,没能气到嬴郅,倒是让自己憋闷了一把,气呼呼的走了。 她走了,岑川也包扎好了,便开始说正事:“王爷,属下去暗中去定北王府查探了一番,王妃被送回去后确实是一直昏迷到昨日上午才醒来,一醒来便性情大变,查不出是否有他人的手笔,应该是因为太子赐婚受了刺激,捡回一条命后又大病一场所致。” 第17章 他曾经也鲜活耀眼过。 嬴郅眸色越深,扯了扯唇角,意味不明问:“人受了刺激病了一场,会完全转变成另一个性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王爷当年不也是……” 岑川适时收声。 屋内一时缄默。 嬴郅年少时也是鲜衣怒马的性情,是燕京中最耀眼的少年,与现在的阴沉难测大相径庭,可世事难测,他上了一次战场便重伤中毒,后为了保命残了双腿。 之后,先帝受不了最在乎的儿子废了的打击驾崩,他这个内定的储君错失皇位,母亲也被迫殉葬,他便彻底变了个人。 嬴郅苦笑:“是么?本王还以为自己一直是这样的。” 因病沉寂多年,他其实都忘了自己也曾鲜活耀眼过。 岑川低下头不敢接话。 嬴郅沉吟道:“不管是否正常,都不可大意,历经挫折性情大变是一回事,没道理以往无冤无仇互不相干,如今变了个人却突然想杀本王,其中必定有内情。” “那王爷的意思……” 嬴郅吩咐:“她陪嫁的人既送回去了就不必弄回来碍事,借口调派人手去服侍为由,安排人去关雎阁盯着她一举一动,正好也把皇帝安插在王府的人调去几个,看看会否有意外之喜。” “属下明白。” …… 出不了府,萧弥月就无所事事了。 在王府溜达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溜出去,可是差不多把王府逛完后,她觉得有这个想法的自己很天真,堂堂荣王府守卫森严如铁桶,怎么可能会有她溜出去的可能?蚊子都飞不出去。 要是还是姜姮的她,武功高强,倒是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这么想着,再次对自己这具手无缚鸡之力的新身体产生嫌弃。 在湖边坐了一会儿,悲春伤秋的感慨完人生后,她百无聊赖的回关雎阁,一进门发现院子里多了一拨人,粗略一看十几个,不是婆子就是丫鬟。 领头的是王府管家齐术。 行礼后,齐管家说:“王妃,老奴奉王爷的命令,挑了一些人过来侍候您,您看看可有不满意的,若是没有,就让她们都留下了。” 萧弥月皱眉:“为何要挑人过来?我又不是没有陪嫁的人,派人去定北王府把她们找回来就好了,何必多此一举。” “王妃见谅,这是王爷 的意思,老奴只是奉命行事,别的老奴就不清楚了。” 得,她也不多问了,敢情嬴郅那个狗玩意儿是真的不打算让她陪嫁的人回来了,现在弄来的这些人,只怕不全是伺候她的,不知道安插了几双他的眼睛呢。 她最讨厌被监视了,以前不知道多少人喜欢派人暗中窥探她,她一经发现,不仅那些人得死,派人来的人都得脱一层皮,久而久之,便无人敢犯。 说起来,要不是对她下手的是她最信任疼爱的妹妹,以她的警惕之心,这世间没有人可以杀她。 她心里不乐意了,开始无理取闹:“这样啊,那怎么办?我对这些人都不满意,不然齐管家你再去换一拨人来?” 齐管家拱了拱手佯装赔罪,皮笑肉不笑的驳了:“王妃恕罪,王府的人也差不多是一样的,若是这拨人王妃都不满意,只怕老奴再换一拨来也好不带哪去,既然都是要将就用的,王妃就勉为其难的收下这些。” 这话,这语气,这态度,没半分敬意,果然这王府的人,是根本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以前是因为她安分,加上掌家的楚晚卿装着对她和气,她身边的也都是陪嫁的人,才不被为难,如今倒是都暴露本性了。 真有意思啊,她以前活了二十六年,所见所闻皆远于内宅算计,还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上不得台面的小趣事呢。 萧弥月嘴角一扯:“既然我没得选择,你直接说送这些人来伺候我得了,何必装模作样的来一句让我看看满不满意?你喝多了水不嫌渴也别拉着我跟你废话啊,拿我逗闷子呢?” “荣王府怎么从上到下都是那么虚伪的东西?还半分不懂规矩,一个两个都这般以下犯上,我也是长见识了,就是不知道这样不懂尊卑的行事作风,到底是跟谁学的?” 齐管家脸色僵了僵,显然没想到萧弥月这般不识趣,心里暗想果然是个不知死活的,还真当这里是定北王府呢,本就不得王爷的心,反而被王爷厌恶便罢,如今犯错回来,先是得罪了楚姑娘,又当众不给他这个管家面子,以后有她苦头吃的。 齐管家心里不悦却没敢表现出来,忙揖手佯装惶恐:“老奴不敢,王妃言重,既然王妃不满意,老奴再去换一拨人来就是。” “齐管家这样迁就,倒显得我这个王妃不通情理无理取闹了,你也说了王府的人都一样,再换一拨不也都如此?既如此还折腾什么?你上赶着敷衍我呢?” 要故意刻薄找茬,她还不是信手拈来?想当年,她凭着这个本事,把北澜朝堂那些人整得够呛。 齐管家默了默,倒是一时间顾不上懊恼,突然觉得这个王妃的故意找茬的能耐,有点像王爷。 “那王妃的意思……” 萧弥月勉为其难的瞥一眼那些婆子丫鬟:“就她们,能用就行。” 丢下一句,她扭头就往里走去,懒得再理会这些人,茶茶和茉茉也跟进去。 齐管家憋了口气,只能郁闷的安排好这些人的后续问题。 齐管家安排好了关雎阁的事儿离开,不多时便看到楚晚卿在前面湖边亭子里坐着,像是在看湖里的景色。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巧这个时候在这里看风景,就心照不宣了。 齐管家上前见礼:“见过楚姑娘。” “齐叔不必多礼。” 客套一番,楚晚卿殷切的问:“听闻齐叔奉王爷 的命令选了些人去伺候王妃,如何?齐叔挑去的人王妃可都满意?” 虽然王府内务是她在打理,平时别的事情齐管家都会听她吩咐跟她禀报,但是今日这事儿是嬴郅让岑川直接找齐术办的,便也不需要她过问。 嬴郅让她打理王府内务是一回事,她却不能真的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一样事事过问,哪怕她心里再想这样,也不能失了分寸让嬴郅不高兴。 可她岂能真的不过问? 第18章 让我酝酿一下怒火! 齐管家道:“王妃只想要她陪嫁的人,自是不会满意府里的人的,所以也没给什么好脸色,不过她不满意也没办法,这都是王爷的安排,她也只能领受了。” 楚晚卿眼中隐含几分笑意,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就怕她不满意了故意为难,那送去的这些人可就要受委屈了,王妃经过这次的事情性子变了,可不好伺候,齐叔可要好好提点她们小心才是。” 齐管家点头,暗含深意的搭腔:“楚姑娘提醒的是,这是自然的,不过既然是王爷特意吩咐送去伺候王妃的人,便是王爷给她们的恩典,便是受些委屈也都是她们的造化,她们自省身份,自当受得住的。” 楚晚卿闻言挑眉。 齐管家该说的都说了,便也不多留:“老奴还要去忙,就不打扰楚姑娘赏景了。” 眼尖齐管家你去,楚晚卿笑意褪去,若有所思。 一旁候着的婢女清荣问:“姑娘,您不是想知道王爷为何突然做主安排人去伺候这个王妃么?怎么不问齐管家?” 楚晚卿斜觑清荣,淡淡道:“他已经说了,你没听出来?” “啊?” 楚晚卿勾起唇角笑了下:“王爷果然是派人去盯着她去了,不过自然是自省身份的人,便知道在这王府办事的分寸,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里都是有数的。” 嬴郅派人去盯着她的举动,只是要知道她会不会做什么不利于荣王府的事情,却不会管别的,至于萧弥月会不会被冷眼相待受委屈,那都不是她们该理会的。 而萧弥月既然不给那些人好脸色,那那些人不好好伺候她,怠慢她了,也是她自找的。 清荣眼里放光:“那姑娘是想……” 楚晚卿暗自有了主意,并未多说,只吩咐:“你先去打听一下,刚才齐管家带去的都有谁,拟一份名单给我,看看可有能替我办事的人。” 清荣忙奉承她:“是,不过姑娘放心,必定是有的,您执掌王府这几年,上下都把您当未来王妃一样敬着,您对她们也都多有善意和恩惠,便是如今有了王妃,您的地位可没动摇过,她们可上赶着给您办事表忠心呢。” 提起这个,楚晚卿心里暗暗得意,又心里不痛快。 这几年她在嬴郅身边,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把她当女主人,她也一直以为都这样了,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亲自照顾嬴郅给嬴郅治病,也算是嬴郅的人了,嬴郅就算不喜欢她,也迟早是要娶她的,她家里也这么盘算着。 可谁知道这个节骨眼,皇帝会赐婚嬴郅,萧弥月便嫁了进来,哪怕名不副实,可萧弥月切切实实的占据了她一直惦记的位置,让她处境变得尴尬起来,就好像她一直霸占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主出现了,她成了笑话一样。 还好嬴郅不把萧弥月当回事,她的地位没有被威胁,可她还是不痛快,她忍受不了有任何女人占据着嬴郅妻子的名分,那只能是她的,所以,萧弥月必须得死! 她一定要嫁给嬴郅,哪怕得不到他的心,也要成为他唯一的妻子,等他解了毒痊愈了,必会夺回他失去的一切,那她便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女子。 …… 连着三日,萧弥月都被困在王府,她今日再去找嬴郅的时候,嬴郅都不肯见她了,还让岑川给她下通牒,别想着出去了,除非她死了抬出去,她再日日去扰嬴郅养病,就关雎阁也别出了。 萧弥月不爽的啐了嬴郅几句过嘴瘾,郁闷的回了关雎阁。 关雎阁这几日风平浪静,齐管家送来的这些人办事还算妥帖,萧弥月虽然不爽,却挑不出错,当然,鉴于这些人是荣王府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嬴郅的眼睛耳朵,她是给不了好脸色的,就是无视,都是茶茶安排她们做事。 她正想着能有什么办法出去联络她的人,突然‘噔’的一声响起,将她思绪拉回。 一看,是茶茶端来了她要的点心,脸色不太好,刚才的声音就是茶茶放点心碟子太用力弄出来的。 萧弥月挑眉:“我的好茶茶,你又怎么了?” 茶茶一脸忿忿,似乎不知道要不要说。 萧弥月看向茉茉,茉茉也茫然,她刚才一直在这里候着,不知道茶茶怎么出去一趟就这样生气了。 茶茶咬牙愤懑道:“郡主,那些人真的太过分了,偷懒怠慢便罢了,竟然聚在一起偷偷议论您,还说得那样不堪,说您……奴婢气不过训斥了她们,她们还不以为然,竟然说都是实话,还说您都快成弃妇了,奴婢哪来的脸训斥她们,真的太放肆了。” 萧弥月:“……” 她之前还觉得那些人做事妥帖挑不出错,所以哪怕不开心,也没特意为难人,就只是当她们不存在,没想到只是表象啊。 真是好啊,竟然敢当面一套背后一刀的戳她脊梁骨,而且这些人都是嬴郅让管家送来的,竟然干这种事?一般来说没这个胆子才对啊,别是嬴郅授意的? 嬴郅这个人到底怎么想的?自己给自己蒙羞很开心?没见过这种奇葩。 茶茶握拳咬牙:“要不是因为郡主现在处境不好被囚困在王府,这些人又是王爷派来的,奴婢怕闹大了惹怒王爷,一定跟她们拼命。” 萧弥月还没吱声呢,一边的茉茉就义愤填膺的和茶茶同仇敌忾了:“怕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不行,她们竟然敢这样轻贱郡主,不能忍她们,我这就去收拾她们!” 说着,她愈发生气,脸上气呼呼的,不由分说的就要冲出去找人拼命。 萧弥月眼皮一跳:“回来!” 茉茉止步,扭头看她。 萧弥月下巴一抬,指着茶茶刚端进来的点心,道:“收拾人是体力活,把点心吃了才有力气。” 茉茉眼睛一亮,觉得很有道理,就去吃点心了。 萧弥月笑了一下,这一根筋的小丫头,除了对她忠心,便是爱吃了。 一边的茶茶:“……” 萧弥月对她说:“把你听到的话都跟我说一下,我好酝酿一下怒火。” 茶茶又:“……” 第19章 把她们舌头都割了! 吃饱喝足,眼瞅着天气不错,正适合收拾人,萧弥月就择日不如撞日了。 她出不了王府正烦着,竟然有人送上门来寻她晦气,这不是打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么? 院子里,萧弥月端坐在廊上吃了块点心正喝茶,茶茶就带着茉茉把好几个婆子丫鬟绑好了拖来,一个个哭喊着冤枉,跟赴死时的反应雷同,这架势,萧弥月也就在断头台见过。 除了被绑来的几个,其他关雎阁的下人也都被叫来围观了,毕竟要杀鸡儆猴。 茉茉在其中一个被绑的下人后面踢一下,便都纷纷跪下,其中一个婆子惶恐不服的问:“王妃,我们可都是王爷吩咐来伺候王妃的,自来了关雎阁便勤恳伺候不曾怠慢,不知道我们犯了什么错,竟让人绑了我们,还请王妃明言啊。” 茶茶凌厉呵斥:“放肆,在王妃面前你啊我的,还有没有规矩?如此毫无尊卑以下犯上,你舌头不想要了?” 茉茉也摩拳擦掌撸袖子,凶神恶煞的瞪着,怪吓人的。 婆子刚才不肯被绑,被茉茉抽了,眼下被吓得不敢吱声了。 可其他人却安静不了,又一个婆子吱声:“不……不知道奴婢几个犯了什么错,王妃为何要绑着奴婢们做出兴师问罪的样子?我等是王爷安排来伺候王妃的,王妃可不能无缘无故的磋磨人啊,这荣王府是讲规矩的地方,不……不可平白糟践人的啊。” 其他几个也忙附和,说她不可以无缘无故的随意为难她们,言语间还透着不以为意和警告,果然一个个都把她当软柿子,一个都没有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此起彼伏的接腔声吵吵嚷嚷的没个消停,萧弥月皱眉,放下正在吃的点心,抬手抓起一旁的茶杯就直接砸在她们面前。 “砰!”的一声响彻院子,茶杯碎裂飞散,茶水也洒了一地,还波及了跪的最近的一个婢女,吓得人都抖了。 吵嚷声戛然而止,鸦雀无声。 萧弥月慢条斯理的拍了拍手,啧了一声:“可惜了一杯好茶,茶茶,再去给我弄一杯来。” “是,郡主。”茶茶忙回里面去。 茶茶进去弄茶的时间里,萧弥月就静坐着眼皮都没抬,一院子的下人不管跪着的还是围观的,都屏着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被她刚才砸茶杯的举动唬住了。 一直到茶茶端出茶来。 萧弥月端着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才瞥向前面石阶下跪成一排的婆子婢女,语气懒怠:“听茶茶说,你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她们都没想到萧弥月会直接这么问,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后,刚才第一个开口的婆子忙惶恐开口。 “王妃明鉴,没有的事儿啊,奴婢们怎么敢说王妃坏话?一定是适才茶茶姑娘去拿点心,见奴婢们聚在一起休息,就自责奴婢们偷懒,奴婢们与她争辩,她心生不满污蔑奴婢几个,奴婢们绝对不敢冒犯王妃,给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 其他几个赶忙附和,都说没说她坏话,而是茶茶蓄意污蔑,她们这么一说,围观的人看茶茶的眼神也都变了。 这显然是通了气的,还赖上茶茶了。 茶茶气得要死,指着她们怒道:“你们简直是颠倒是非,明明是你们偷懒躲在一起诋毁王妃,还连带着萧家和贵妃娘娘的清誉,字字句句我现在都能给你们一字不落的重复,你们倒是没脸没皮,不仅说过的话不认,还联合起来倒打一耙反咬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人?” 第二个婆子立刻义正言辞道:“茶茶姑娘,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我们只是和你吵了几句嘴,就算有不敬之处也罪不至死啊,你怎么能这样害我们?说我们诋毁王妃就算了,怎的还连带萧家和贵妃娘娘?这给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不敬啊,随随便便就安给我们死罪,你一个小姑娘,怎的如此恶毒?” 接着,又有个婢女哭着哀求萧弥月:“刘妈妈说的不错,我们有错也罪不至死啊,请王妃为奴婢们做主,茶茶姑娘一时气不过就这样污蔑奴婢们将奴婢们置于死地,简直是蛇蝎心肠,这里是荣王府,可容不得这样歹毒的人为非作歹啊。” 其他几个也纷纷接着控诉茶茶,求萧弥月自主,围观的那些也不嫌事大,像是见王府的那些人占据上风,也纷纷跪下,嚷嚷着让萧弥月给个公道,处置茶茶。 茶茶快气死了,眼都红了,平时多稳重聪明的姑娘,许多事情都能帮萧弥月处理得很好,眼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场面了,她哪里想到,这些人能这么不要脸,当着她的面就这样把黑的说成白。 “茶茶,稍安勿躁。” 萧弥月对她说着,便看向茉茉:“茉茉,我记得你有一把匕首,削铁如泥?” 茉茉:“回郡主,是有,就是这把。” 说完,她从腰间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十分精神。 萧弥月轻飘飘道:“正好,用你的匕首把她们的舌头都割了,既然不会说话,也不会说实话,舌头就不用留了,割了舌头后,让齐管家来把她们处置了,该发卖发卖,驱逐驱逐,别再让我看见她们。” 话落,她便站起身要转身往回。 茉茉也领命,拔出匕首就走向她们,那磨刀霍霍的阵势,并不是吓唬人的。 那几个跪着的婆子丫鬟见状吓得胆子都破了,哪里肯坐以待毙,可她们被绑着也逃不了,只能冲萧弥月的背影大喊。 “王妃,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荣王府的人,是王爷派来的人,你不能处置我们!” “不错,我们有没有罪,该怎么处置是王爷定夺,王妃你不能擅自处置我们!更不能和动用私刑……” 像是找到了理,她们都纷纷接话,都抓着萧弥月不能处置她们来说话。 萧弥月顿足,转身看着她们,示意茉茉暂且不动,待她们安静下来,便似笑非笑的问她们:“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你们是王府的人,是王爷派来的人,那你们背后诋毁我,辱及定北王府和萧贵妃,都是王爷的吩咐么?” “这……当然不……” 这个下意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一个迅速打断:“我们不曾诋毁王妃,更不曾辱及定北王府和萧贵妃,一切都是茶茶姑娘的无中生有污蔑我们,王妃明鉴!” 萧弥月挑了挑眉,懒得和她们争执,脸色一凛,毫不留情的吩咐:“茉茉,动手!就拿这个第一个开刀!” 茉茉领命,握着匕首就上前,掐住那个婆子的下颌骨就要挥刀割舌头。 第20章 见血 茉茉的动作很利落,就这么眨眼的功夫,就手起刀落的割了那婆子的舌头,顿时一声惨叫响彻院子上空。 “啊——!” 婆子被放开后,更是倒在地上疯狂惨叫,痛苦不已,偏偏她被绑着没办法用手捂嘴,殷红的血从她嘴里不停地涌出。 这一幕,吓坏了旁边的几个,纷纷瘫坐在地,围观的一群人也个个都脸色惨白,还有吓晕过去的。 她们都抱着侥幸,觉得这个名不副实还地位不保的王妃不敢处置荣王府的人,以为她色厉内荏只是吓唬,哪里知道,她竟然真的敢让她的人割人舌头。 太狠了。 萧弥月瞥了一眼那满嘴是血痛苦挣扎的婆子,冷漠无波,对生下几个被绑的冷声道:“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到底有没有诋毁我,有没有出言辱及定北王府和萧贵妃,茶茶可有污蔑你们,若是再不会说实话,再敢颠倒是非,你们的舌头也都别要了。” 有了前车之鉴,她们哪里还敢轻视萧弥月?一个个忙改口,承认了一系列以下犯上的口恶,还有对茶茶的污蔑,纷纷磕头请罪,保证绝不再犯,让萧弥月饶了她们。 萧弥月坐回位置上,问:“是谁指使你们这样背后诋毁我的?” “无……无人指使,我们只是不满王妃的冷眼相待,见王妃不被王爷待见,还被软禁在府里,听说王妃本来要被王爷休了,是陛下不让才不得不带王妃回来,迟早还会再把王妃休了,奴婢们就……就胆大包天……” “听谁说的?” “啊?” 萧弥月眯眼:“听谁跟你们说我要成弃妇了的?” 明显是有人引导的风向。 几个人忙回想了一下,很快就接连说了一个名字,一个叫兰乔的丫鬟,也是那日和她们同一拨被调来的人 。 她们说那个兰乔总是跟她们说她的事情,说她本来已经被休,是死缠烂打加上陛下撑腰才被王爷勉强带回来,可她早已经和太子不清白,婚后也藕断丝连给王爷蒙羞,之前就是因为太子自杀,正因为休不掉她这个不堪的女人,王爷才会回来后一直病着,还软禁她不给出去也不见她。 可她回来后还不安分,折腾下人就算了,还故意为难楚姑娘,这样一来,她们便一个个的都唾弃起她来了,一开始刚到关雎阁还尽心办事,不过两日便不想伺候她,一逮着机会就偷懒聚在一起议论她,言语唾弃。 然而在萧弥月的询问之下,兰乔不在其列,连围观的人都没见她,问了有人说之前还见人,大家聚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见了。 跑了? 呵,能跑哪去? 她吩咐茶茶:“立刻去把齐术找来。” 茶茶忙去了。 齐术早已听闻这里的动静过来了,所以茶茶出去没多久就和走到半道的齐术一起回来。 齐术进来后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尤其是被绑着跪成一排瑟瑟发抖的丫鬟婆子,地上满嘴是血痛苦哀嚎的婆子,目光定在那被割出来带血的舌头上,当即皱眉。 他行礼后询问:“王妃,不知道出什么事了?怎的弄出这番动静,还动了私刑?若是下人有错告知老奴处置便可,若要动刑也可交由下面的人,不必王妃亲力亲为。” 听着齐管家这不是滋味的询问,萧弥月扬眉冷笑:“我不过是惩处一个以下犯上诋毁我的刁奴,齐管家倒是会先入为主的胡诌,一来就安了个动私刑的罪名给我,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行事如此偏颇,荣王怎么会让你做王府的管家?” 齐管家脸色僵滞,他做荣王府管家多年,一直尽心尽力操持王府,连王爷都不会这般不给脸他,却被这个空头王妃当众挤兑。 萧弥月又厉声问:“齐管家挺会办事啊,王爷让你安排人来伺候我,你挑了一群嘴贱没脑子的,办事懒怠便罢了,竟然敢扎堆在一起议论我的是非,罔顾尊卑对我诋毁嘲笑,还连带踩我定北王府和贵妃娘娘,简直是罪大恶极,到底是王府的人实在没教过规矩,还是你故意送这么些人来恶心我?” 齐管家赶忙道:“老奴不敢,老奴是精心挑选的人,不曾想她们这样胆大包天,还请王妃恕罪,老奴一定好好处置此事。” 萧弥月冷声道:“不必了,我既然弄出今日的场面,便没想假手于人,这几个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一个叫兰乔的蓄意引导她们诋毁我,事发后便不见了,你立刻叫人去给我找,找出来直接杖毙!” 杖毙? 齐管家脸色一变,其他人也满目惊愕,因为一些闲话割舌头已经够狠了,如今竟然要杖毙兰乔? 齐管家心思转动,恭敬领命:“老奴这就去找人,王妃稍等。” 他赶忙退出去了,说是去找人,但是萧弥月不用想都知道,他是去找嬴郅了。 萧弥月才不管他去找谁,今日既然折腾一场,她就必须要达到杀鸡儆猴的目的。 经此一事,她要这王府上下的人都不敢在轻视她,哪怕她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也不可能忍受别人冒犯她! 哼,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今日这里得血流成河。 …… 约莫一炷香过去了,齐管家才姗姗来迟,后面跟着两个人压着一个丫鬟,正是兰乔。 一起来的还有楚晚卿。 齐管家说:“王妃,兰乔老奴已经抓着了,也审问了她,她供认了是她跟这些人说的王妃的闲话,说是心悦王爷,对王妃嫉恨才与大家说了那些,都是她从外面听来的谣言,倒也不算她造谣,罪不至死。”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楚晚卿,又继续和萧弥月道:“王爷已经知道了这边的事情,让楚姑娘来处理,老奴来的路上和楚姑娘碰上,便和楚姑娘商议了一下,觉得将兰乔发卖出去便好 ,不至于平添一条无辜的人命。” 萧弥月冷声问:“我说了抓到就杖毙,齐管家是老了记不清了?你以为是在跟你商量还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告知你这个处置结果让你去办,怎么?我身为荣王妃,处置一个罪奴的权力都没有,得看你们脸色?” “这……老奴不是这个意思……” 萧弥月厉声质问:“那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她无辜,难道我这个荣王妃,我背后的定北王府和贵妃娘娘就活该被诋毁羞辱是么?我倒是不知道了,一个荣王府的奴婢竟然金贵至此,还是说她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其实是荣王的意思?所以才罪不至死?” 她这样质问,齐管家变了脸色,还没想出应对之词,楚晚卿便站出来说话了:“王妃,你言重了,王爷怎么会有这样的意思呢?他不管心意如何,也还是把你当成他的王妃的,不然也不会按照王妃的规制待遇派人来伺候王妃,王妃对一个奴婢生气事小,平白猜疑王爷可就不妥了。” 萧弥月看向楚晚卿,神色不明,也不说话。 啧,一开口便道出她这个王妃不得嬴郅的心,只是碍于夫妻之名才容着她在荣王府呢。 楚晚卿一派端庄大方的模样,温言细语的:“刚才我在王爷那里,王爷是听说了关雎阁的事情怕王妃处置不善才让我过来替他处理,便是已经把此事的处置权给了我,若是王妃没有异议,不如交给我处置如何?” 第21章 我帮荣王纳你为妾吧! 萧弥月打量楚晚卿须臾,便好整以暇的坐好,似笑非笑的问:“如此,楚姑娘不妨先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处置?也和齐管家一样,觉得此奴婢罪不至死?” 楚晚卿那张脸那眼神,悲悯得都可以做菩萨了:“婉卿身为医者,所谓医者仁心,自然是不会杀人的,也该心怀仁善,兰乔身为王府奴婢嫉恨王妃,外出听了流言便在府内口口相传是错,可她也不算造谣,只是听信流言不分轻重的乱说,依我看,掌嘴二十,杖责十下发卖出去已经可以了。” 她又看了一眼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和被割了舌头已经不省人事的婆子,十分不忍,挣扎迟疑道:“而其他的人,那个被割了舌头的救治之后给予抚恤好好安置,其他几个掌嘴二十杖责十下便可以儆效尤,王妃觉得呢?” 她说完,周围的那些人看她的眼神都敬佩喜爱,而跪着的几个也激动而感激,尤其是兰乔,热泪盈眶的。 萧弥月都想给楚晚卿拍手叫好赞一声活菩萨,不去出家可惜了。 她笑了一下,满目凉意:“我怎么听着楚姑娘这番话的意思,今日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了?” 楚晚卿惊诧不安的看着她,忙说:“王妃这话怎讲?婉卿并无此意,明明婉卿是在责罚她们为王妃正名出气,王妃怎会这般曲解呢?” 萧弥月嗤了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 楚晚卿不痛不痒的垂首说了句:“王妃真的误解了,婉卿绝无此意。” 萧弥月眼皮耷拉着,漫不经心道:“不管你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你的处置我不满意,兰乔必须杖毙,其他几个全部割了舌头驱逐出府,就这样,齐管家,照办。” 她的话落,那几个绑着的忙哭求饶恕,而兰乔更是喊冤,让萧弥月恕罪饶命,还让楚晚卿救她。 齐管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看向楚晚卿。 楚晚卿见她如此强硬,便也没了耐性与她废话周旋,板起脸色硬气道:“王妃,你是没听清楚么?我是按照王爷的意思来处理这件事,我的处置便是王爷的处置,如今我奉命打理王府内务,这些事情本来也应该我处置的。” 旁人看不到,可是萧弥月却看得出楚晚卿看着她时眼神是轻蔑和挑衅的:“王妃若是哪里不满意可以与我商量,我会酌情顺着王妃的心思,但是你的处置太过,怕是不妥,而且王府因为王爷多病,一直禁忌血腥冲撞,不可轻易伤及人命,还请王妃仁慈,这里不是定北王府,是不能草菅人命的。” 萧弥月深深地看着楚晚卿:“若是我今日一定要重惩呢?” 楚晚卿道:“那就恕难从命,王妃再恼怒,也不能罔顾王府的规矩草菅人命,王妃以前如何不重要,可如今在荣王府,就不能不讲道理,还不顾王府规矩。” 萧弥月点点头:“既然这样,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去行云阁让荣王定夺,我倒要看看他会怎么处置,是替我这个王妃做主,还是维护这些罪奴而踩我这个王妃的脸。” 她说着便站起来要走,既然这些事不是嬴郅授意的,哪怕嬴郅再不喜她,也该不会罔顾事实放任这些人踩她这个荣王妃的脸。 楚晚卿见状心下一沉,她可不能让萧弥月把这件事闹到嬴郅那里。 嬴郅确实知道了这件事,却不知实情,因为齐管家去禀报的时候避重就轻,说下人怠慢惹得王妃不悦,王妃要重惩,他以为只是萧弥月故意为难伺候的人,想要换回她那些陪嫁的人,才会突然发难挑刺。 萧弥月想的也不错,虽然嬴郅不喜欢萧弥月,也特别不待见,可是不代表他会允许下人冒犯他名义上的王妃,若是闹到嬴郅那里,就比较麻烦了。 这些人保不住是一方面,就怕嬴郅会查,要是知道是她暗中授意兰乔引导这些风向抹黑萧弥月,会不高兴的,这才是最要紧的,绝不能让嬴郅知道她背地里玩这些手段,她在嬴郅那里,必须是纯白无瑕善良温柔的。 她忙说:“王妃不必去,王爷养病不可打扰, 你这两日去求见他都不肯见,他自然也没精力处理这些俗务,王爷既然让我来替他处置,就说明我的处置便是他的意思,这些年我为王爷打理王府,做的事情也没有背离过他的心思,这次也是一样的,王妃就不用多此一举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在一众下人面前强调她这个王妃有多不受待见,以此彰显自己多受器重,比起萧弥月这个名义上的王妃,她才是王府女主人。 萧弥月坐下,饶有意味的打量着楚晚卿,那眼神,像是老鸨看姑娘的架势。 楚晚卿有些莫名其妙,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件货物。 萧弥月哂笑一声:“楚姑娘真是体贴了解荣王啊,这份心意,让我惭愧,倒是不忍心楚姑娘受委屈了。” 楚晚卿皱眉,有一种预感,萧弥月接下来的话一定不会是好话。 萧弥月一脸不赞成:“楚姑娘虽然奉荣王的命令打理王府内务,但是我这个王妃终归是陛下赐婚明媒正娶的,便是有荣王的命令,你也不该踩在我头上?这越俎代庖得有些过了,倒像是鸠占鹊巢本末倒置了,而且你这样无名无分的替我掌家,怎么都不像话。” 她十分大度的言笑晏晏:“不如这样好了,我这个王妃做主,帮荣王纳了你做妾,你虽然身份不明,可是好歹照顾王爷几年,对王爷情深意重,打理王府劳苦功高,寻常侍妾倒也亏待了你,我会写一封奏请递上去,让陛下允许封你为侧妃,这样你在王府便名正言顺了,便是越过我掌权,也顶多算一句嫡庶颠倒宠妾灭妻,但是也还说得过去,你觉得呢?” 一句纳妾,可谓是踩在了楚晚卿的脊梁骨上。 她是楚家的女儿,楚家虽非高门世家,却也是隐世大族受人尊崇,她这个楚家嫡女的身份自然是为之骄傲的,妾室庶出之流她从不放在眼里,反而鄙夷至极,从未想过给人做妾,何况还是喜欢的人,萧弥月这样贬低她,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了。 随着萧弥月的话一字一句的所出,她脸色变得阴郁狰狞,待萧弥月说完话,她那眼神凶狠阴毒至极,恨不得扑过来将萧弥月撕碎。 可背后那么多人围着,她终究是稳住了没失态,还演起戏来,羞愤又委屈的红了眼:“王妃,你……你怎可这样糟践我?我是王爷的大夫,与王爷清清白白,从未与王爷有私情,你怎能一而再的以此羞辱我?之前便罢了,如今竟然连纳妾这样的折辱都给了我,我并非那些随随便便不三不四的下流女子,你这样一再轻贱,真的欺人太甚了!” 萧弥月讥笑:“自贱者人恒贱之,楚姑娘自甘下贱,何必在我面前又当又立?” 第22章 我在杀人啊,你看不见? 楚晚卿一副羞怒至极的模样,红眼驳斥萧弥月:“萧弥月,你莫要太过分了!我知道你回来后因为王爷的不待见和软禁心里不痛快,可与我有何关系?” 她咬牙愤懑的指控:“是你自己有错才落得如此境地,我以前已经劝过你既然嫁给王爷了,就莫要一错再错,你不听,不顾王爷的尊严心心念念着太子,自己把自己弄得如此境地,如今我帮不了也不曾对不住你,你何必咄咄逼人的这般辱我?我不过是按照王爷的意思来处理这里的事,你若不满可以提出异议,怎可一再出言污我一个姑娘家清白?” 好似一个温婉谦和的大家闺秀被逼得忍无可忍了爆发出来一样,颇有几分歇斯底里,之前那一声声惺惺作态的王妃尊称也都没了,人失态了却并未令人鄙弃侧目,反而让围观者都觉得她可怜。 萧弥月更成了恶人了。 下人中,好些人还一副‘原来如此’的反应,按照楚晚卿的说法,萧弥月以前和她关系很好,这次回来后针对她的态度转变,以及刚才的刻薄羞辱都有了原因,竟然是因为楚晚卿不帮她摆脱现在的困境? 如此,她们能加鄙弃萧弥月了,刚才被萧弥月吓出的几分惶恐都消散了,虽然不敢明目张胆,但是萧弥月能感觉得到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大多带着鄙弃。 而楚晚卿,自然很满意自己做戏得来的好局面。 萧弥月瞧见楚晚卿正对着她并不遮掩的几分得意,忍不住心里感慨,她以前挺喜欢看戏,戏台上的那些人世百态和喜怒哀乐都令她觉得有趣,可是如今看来,这位楚姑娘更适合那碗饭,太灵动了,令人拍手叫绝。 萧弥月一副看疯子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眼楚晚卿,叹了一声:“看来医不自治这句话是真的,楚姑娘医术高超,却救不了自己的癔症,竟然无中生有的胡扯攀咬,演得这般活灵活现,戏台上的戏子都不曾这般能演的,显然病得实在不轻。” 她瞥向齐管家,切切叮嘱:“齐管家,稍后派人去请各大夫来给她瞧瞧,即便是要给王爷做妾,也得有个清醒正常的脑子才行,疯癫了的可不能要,生出的孩子怕是也不会康健,王爷可丢不起这个人了。” 这一番话,让本来有几分得意的楚晚卿怄火至极。 她假模假样的演了出戏卖了个可怜,无中生有的让萧弥月处境更加难堪,就想着让萧弥月更加懊恼而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这样对她更有利,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萧弥月竟然反着来,不但不生气失态,还这样不痛不痒的说她脑子有问题? 还抓着纳妾的话头不放! 萧弥月无视她喷火的目光,就看着齐管家。 齐管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挺为难。 萧弥月瞧着他们的脸色变化,心情颇好:“既然楚姑娘脑子有癔症,人不正常,便不适合处理今日的事情了,究竟是按照我的意思去办,还是去询问荣王的意思再处理,齐管家自己看着办。” 球又踢给了齐管家,齐管家就头大了,和楚晚卿一样,他也不希望这里的事情闹到嬴郅那里,让嬴郅觉得他办事不利。 毕竟这些人都是他挑来的,嬴郅只让他安插几个人在里面盯着萧弥月,顺便把宫里安插的人也弄几个来一起,看看会不会有勾结,却没让对萧弥月不敬,刚才他去禀报时避重就轻,刻意隐瞒真相,若是再闹过去,嬴郅必定会对他不满。 楚晚卿本来就必须要保住这些人,尤其是兰乔的性命,如今连番被她打脸羞辱,更是无论如何都要和她对着干,当即一副不顾自身羞愤的挺身而出。 她义正言辞道:“王妃,我说了你的处置不妥,王府不能草菅人命,我知道人命在你眼中如蝼蚁,可在荣王府不是,掌嘴杖责赶出府去已经是重惩,你想闹出人命是不可能的, 如今荣王府还轮不到你做主,王妃任性也要适可而止。” 说完,便不等萧弥月是何反应,转头对齐管家温言道:“齐叔,把她们都带下去按照我说的予以惩戒即可。” 齐管家看了一眼萧弥月后,便转身就要把人都带走。 萧弥月眯起眼,叫住齐管家:“等等!” 楚晚卿拧眉问:“王妃还想如何?若你……” 她话音一顿,目露疑惑,因为萧弥月正站起来走下石阶,往兰乔那边走去,她疑惑萧弥月又想做什么,以为萧弥月是去问兰乔问题,便警告的目光看向兰乔。 兰乔接到楚晚卿的眼神警告,又见萧弥月步步走近,忙低下头惶恐不已,想着如果萧弥月问问题,她要如何说。 可她想多了。 萧弥月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淡淡开腔:“抬起头来。” 兰乔咬了咬唇,忙惶惑不安的把头抬了几分。 萧弥月歪头看着兰乔的脸蛋,满目可惜:“长得不错,年纪还那么小,真是可惜了啊。” 她这莫名其妙的一句叹息,让人摸不摘头脑,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当她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时,楚晚卿便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可惜只是刚意识到还没做出反应,萧弥月就已经将手中锋利的簪子快准狠的刺向兰乔的脖子动脉处,一道血柱立刻射出,喷洒在她红色的衣裙上,脸上脖子上也沾染了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满院子的人都吓得不轻,连压着兰乔的两个婆子都吓得退开,所以萧弥月拔出簪子后,兰乔直接倒在地上,哆嗦着身体捂着脖子,却捂不住那不断涌出的血,叫都叫不出声,只能等死,仍瞪着眼难以置信。 萧弥月眼波未动,平静得不像刚杀了人,随手将簪子丢在她旁边,然后看看自己手上的血,又摸了一下脖子和脸颊的血迹,有些纠结。 “啊——” “啊啊啊!” 围观的人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恐慌的尖叫声,伴随着避之不及的后退,像是萧弥月是个魔鬼。 楚晚卿反应过来,当即脱口而出大声质问:“萧弥月,你做了什么?!” 萧弥月转头看她,浅笑轻语:“我在杀人啊,你看不见?” 这染血的模样,却言笑温柔,像一把温柔刀在凌迟人心,让人觉得诡异心慌,莫说别人,连楚晚卿都被她这个模样弄的心慌。 “你……” 萧弥月笑吟吟道:“其实楚姑娘应该感激我的,替你料理了隐患,这下可就死无对证了。” 楚晚卿脸色一僵,萧弥月这话明显是知道是她吩咐兰乔刻意引导下人怠慢诋毁自己的。 她是怎么知道的? 萧弥月确实知道,一开始或许还会信是下人不满她才这样放肆,因为本来也很合理,可是见楚晚卿非要保下这些人,还不肯闹到嬴郅那里,她便明白了,既然是楚晚卿背后指使,便也不需要理会无足轻重的人了,杀一个人也够了。 她对楚晚卿的笑意愈发诡异,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好了,我对楚姑娘的处置,没有任何意见了。” 之后,懒得再理会楚晚卿,萧弥月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几个绑着的婆子丫鬟,似笑非笑的把目光投向齐管家:“剩下的,齐管家自己看着办。 ” 眼瞧着她就这样带这俩丫头飘然上了走廊进门,楚晚卿脸色阴沉下来,涌动着几分狠厉之色,牙都要咬碎了。 萧弥月,你等着! 第23章 以退为进,截然不同 楚晚卿回到嬴郅的行云阁时,脸色还是苍白的,还染着几分悲悯痛心。 她今日已经给嬴郅诊脉过了,其实不需要再过来的,可她来了,还带来了一些药和整理好的药方,以及嬴郅养病的一些注意点。 见她这副模样,还拿来了这些东西,明显的不对劲,嬴郅眯起凤眸:“婉卿,你这是做什么?” 楚晚卿垂着眼睑十分黯然自责,轻声道:“表哥,我思量再三,还是觉得我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原本我就是替师父坐镇这里看顾表哥的,加上家里很惦记表哥的情况,我留在这里他们才放心,我才在这里。” 她轻轻吸了口气,继续道:“可几年过去了,我年岁渐大,早该回去议亲了,是不放心表哥才不回去,正好师父来消息说找到了磷阳花,很快就能等到采摘花期,届时便可带回来给表哥解毒,而表哥只要按照医嘱静养,有这些药便也无忧了,我想尽快离开王府回临亭。” 嬴郅和楚晚卿,是同门师兄妹,也是表兄妹,嬴郅的母亲是先帝最宠爱的宸贵妃,世人只知道她来历不明,其实她出身临亭楚氏,是楚晚卿的亲姑姑,只因为楚家是隐世家族不参与朝堂皇室的纷争,不可以和皇室联姻,才宣称其来历不明。 此事是秘密,所以表面上嬴郅是不能和楚家有这层关系的,楚晚卿留在荣王府照顾嬴郅,是以同门师妹的身份留下的,这本来也是事实,嬴郅的师父和楚晚卿的师父是师兄妹,他们自然也是。 而楚晚卿的师父穆沅是当世有名的毒医,当年嬴郅的命就是她救的,这些年,她一直为嬴郅寻找解毒之法,楚晚卿便是以替她看顾嬴郅的理由留在这里的,为了以防万一,她平时莫说表哥,连师兄都不叫,只称之为王爷。 闻言,嬴郅拧紧眉梢颇为凝重,倒不是不舍楚晚卿,而是疑惑:“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要回去?之前不是说要等师叔回来要看她如何为我解毒?等我解了毒才放心?” 楚晚卿咬了咬唇,低头不说话,一副无地自容难以启齿的样子。 见状,嬴郅面容愈发沉重:“说,到底怎么回事?” 似乎因为他这般凌厉追问,楚晚卿不敢不说:“之前表哥让我去王妃那里处理事情,我便去了,想必表哥也知道了,闹出了人命,王妃亲手杀了人。” 她自责不已,红了眼:“我本来可以保住那丫头的性命的,她罪不至死,可王妃像是刻意和我对着干,非要置人于死地,见我和齐叔不肯按照她的意思,便亲手把人杀了,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断送了。” 嬴郅皱眉:“就因为死了个丫头,你就要离开?婉卿,我知道你心性善良,可此事不怪你,是那丫头自己犯了错,也是萧弥月杀了人,你并不需要为他人的过错苛责自己,为此离开大可不必。” 楚晚卿摇摇头:“并不是这样的,我确实为兰乔的一条命而自责,可我已经厚葬了她,也让齐叔重金抚恤她的家人,已经仁至义尽,我想离开,是因为王妃的一些话。” 嬴郅眸光一动:“什么话?” 关雎阁的事情他不知详情,也不甚关心,只听岑川禀报说一个丫鬟不满萧弥月,便私下和其他婆子丫鬟说了萧弥月的闲话,言语有些冒犯,也因此那些人伺候不周,萧弥月为之动怒,便闹着杀鸡儆猴,最后以亲手杀了那个丫鬟而收场。 他对此没什么异议,他不喜欢萧弥月是一回事,那个丫鬟冒犯主子也该死,此事便这么过去了,却不曾想楚晚卿会因此要离开。 楚晚卿咬了咬唇,低声道:“前几日在宫里,王妃便言语连带我和表哥,对我们误会颇深,当时我们都不当回事,可今日就在关雎阁,她又没有分寸的提及我与表哥,误会我肖想表哥,说我与表哥不清白便罢了,竟然当众扬言……” 她羞愤难当:“扬言要把我纳了给表哥做妾,我……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还是堂堂楚家的女儿,楚家家风严谨,从无妾室庶出之说,当年姑姑背弃家族委身做妾妃,已经是家族的痛和耻辱,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羞辱,没有办法再在王府待下去了,所以表哥就让我走。” 嬴郅听言沉默良久,脸色却阴沉得慑人,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楚晚卿低着头,却明显的感觉得到嬴郅的怒火在凝聚,压迫感十足,她极少见嬴郅这样,可也是意料之中。 嬴郅最大的痛就是他的母亲宸贵妃,而宸贵妃生前最大的痛便是为了跟先帝在一起背弃家族委身做妾妃,给楚家蒙羞,终此一生都没能得到家族的谅解,最后殉葬而死。 而她挑着说话的技巧,最知道怎么说可以让嬴郅生气,何况嬴郅把她当妹妹,也心怀感恩,是绝对不容许萧弥月这样羞辱她和楚家的。 她心里更期待接下来的事情,她倒要看看,萧弥月该如何平息嬴郅的怒火,只怕平息不了,如此,萧弥月有的是苦头吃。 …… 萧弥月洗了个澡,把身上的血腥气洗掉,人就清爽多了。 坐在梳妆台让茶茶给她梳妆,可茶茶有些心不在焉的,梳着梳着走神,已经好几次了。 萧弥月看着镜子里自己侧后方心事重重的茶茶,她抬手按住了茶茶梳头发的手。 茶茶回神,懵懵的问:“啊?郡主,怎么了?弄疼你了么?” 萧弥月摇头道:“我没事,是我想知道你怎么了,怎么这般心事重重的?” 茶茶对萧弥月是一向诚恳的,便也说了实话:“奴婢是想着郡主刚才杀人的样子,有些心惊未定。” 萧弥月挑眉,转头问:“你怕?” 茶茶没说话,纠结着不知道怎么说。 萧弥月好笑道:“傻丫头,怕什么啊?我又不会对你这样。” 茶茶忙说:“不是啊郡主,奴婢不是怕郡主对我这样,我知道郡主才不会伤害我,是……是我第一次见郡主杀人,以前郡主从没杀过人的,看到死人都会有些怕,今日却亲手杀了那个兰乔,还那个样子,挺吓人的,我总觉得郡主和以前太不一样了,感觉不是第一次杀人似的。” 她这么一说,萧弥月倒是后知后觉的才意识到这一点。 以前的萧弥月没杀过人是真的,看到尸体会怕也是真的,再有城府也只是一个没经历过生死的姑娘家,她只是有野心,却并不是歹毒之人,并不会苛责于人,以原来那个萧弥月的情况,是绝对不会有今日的举动的。 可她是有着姜姮灵魂的萧弥月,姜姮是一个手上沾染着无数鲜血的魔鬼,她九岁执掌姜氏,继任成为大澜最小的国师,此后一直到二十六岁死亡之时,十七年里为了达到目的,稳住家族和江山,手上杀过的人不计其数,而其实第一次杀人,是她六岁的时候。 她曾在地狱行走,觉得杀人很正常,可在茶茶眼中,今日的她,太过匪夷所思。 她该怎么解释才行啊? 第24章 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她思量了一会儿,面向茶茶轻声道:“茶茶,从我前几日醒来开始,我便已经不是以前的萧弥月了,不会再软弱隐忍,也不会再心善仁慈,我以前是觉得没有必要才从不伤人杀人,可如今身处狼窝,我只能变得更狠,才能保护我自己。” 她喟叹着,目光恳切坦然:“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今日如果我不杀兰乔,今后我在这个荣王府,就是人人可欺,他们不肯按照我的意思处置,如此轻视于我,我即便没杀过人,也要亲手处决兰乔,即便心里害怕,也不能露出来,甚至连我自己,都不可以感觉自己是害怕的。” 茶茶闻言,有些心疼萧弥月:“难为郡主了,其实郡主不用自己动手的,他们不肯按照郡主的意思,那郡主让茉茉去杀兰乔就好了,茉茉是暗卫出身,本来就是保护郡主,为郡主办郡主办不了的事情的。” 萧弥月无奈道:“让她动手杀人,万一荣王不讲对错的要追究呢?荣王现在不会杀我,但是不代表不会杀你们,茉茉再厉害,这里终究是荣王府。” 茶茶张了张嘴,一时无言反驳,只是了然于心了,和之前萧弥月不让她带茉茉去厨房闹事一个道理,萧弥月都是在保护她和茉茉,这让她心疼又感动。 萧弥月伸手抹了一把茶茶的脸蛋,笑眯眯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快给我梳头。” “是。” 然而还没梳好妆发,门口便突然传来粗重的脚步声,有人进来了,她扭头看去,来人竟是岑川,还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 萧弥月眉头拧紧,出声自带凌厉:“岑侍卫?你这是做什么?这里是关雎阁,我住的地方,你不通报一声便直接闯入,如此随意冒犯,把我当什么人?” 岑川冷声道:“王妃见谅,属下奉王爷的命令来带王妃去行云阁,因王爷急着要见,便顾不得太过,王妃请。” 萧弥月并不意外嬴郅要见她,之前关雎阁发生的事情,总会有人给他交代,至于是如实说还是添油加醋,那谁知道? 可是她就是不高兴岑川这样不通报就闯进来的行为,以前的她或许不在乎,因为北澜民风豪放,女子比男子尊贵,自然不拘泥这些东西,可燕国这个地方,对女子要求苛刻,所谓的清白名声大过天,她好歹还有着荣王妃的身份,岑川作为嬴郅的手下,却这样闯进来,真的是当她妓子都不如么? 她意味不明的看着岑川片刻,问:“如果我不去,岑侍卫是不是要押着我去?” 岑川板着脸道:“王爷让属下来带王妃去见,自然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得把王妃带到他面前。” 萧弥月呵笑一声:“很好,那岑侍卫动手,我是不会去的,看你看用什么办法带我去?” 岑川闻言,便也不多废话,上前来就打算拎着萧弥月去。 萧弥月也随便他,可就在岑川手扣着她肩头想带她出去的时候,突然腰间一阵剧痛蔓延。 岑川立刻低头看去,才看到自己腰间插着一根簪子,萧弥月的手正握着簪子的头部,簪子的锐利部分已经刺入他身体,鲜血涌出,染得玄色的衣物颜色更加暗。 在他惊愕之际,萧弥月松开手,又撂开他握着自己肩头的手,后退了两步,冷脸冷眼的看着他,那眼神,岑川在嬴郅那里见过,是看死人的眼神。 他愕然出声:“王妃你——” 萧弥月声音冷厉发狠:“你也知道我是王妃?简直是不知死活,我再不得他待见也是他名义上的妻,他让你带我去,不代表你可以如此不得允许登堂入室的冒犯我,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次是教训,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说完,她便带着茶茶往外走去,不管岑川是死是活,当然伤势不算致命,岑川也不会死在这里。 第25章 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行云阁。 萧弥月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感觉到嬴郅看她的眼神冷厉且自带杀气,她一点也不怵,老神在在淡定从容。 她倒不是从关雎阁出来就来见嬴郅的,她才没那么乖,而是去溜达园子去了,然后又被嬴郅派了人把她找来了。 她顶着这慑人的目光站了一会儿,就在站的脚不舒服抬起来伸展了一下的时候,上面传来嬴郅冷冰冰的声音:“你伤了岑川。” 萧弥月:“是啊。” 她这般随意的态度,让嬴郅脸色又阴沉几分。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轮椅扶手上,笃笃笃的声音,好像一声声的敲在人的心头上,声音淬了寒冰似的:“他是本王的心腹手下,奉本王的命去让你来见,你非但不来还将其刺伤,他所言所行皆等同本王,你伤他,便也是伤了本王,又违抗本王的命令未曾来见,萧弥月,本王是待你太体面,让你得意忘形了?” 萧弥月嗤笑:“王爷此言差矣,你待我可没什么体面,不然何必让人送去一群刁奴来作践我?这话你自己说着不心虚,我听着恶心。” 嬴郅皱眉,甚是不悦,他很不喜欢她这样不以为意的态度,像是不将他当回事。 萧弥月下巴一扬,质问一般道:“还有,适才王爷说岑川所言所行皆等同你,这话就有趣了,岑川奉命去关雎阁让我来见,却不曾通报不打招呼,直接闯入我的房中,当时的我刚更衣完毕,正在梳妆。” “我想知道,倘若他去早了些,这般闯入目睹了刚沐浴出来衣衫不整的我,我该当成他以下犯上羞辱我呢,还是当王爷你在对我耍流氓?你们到底将我这个荣王妃置于何地?还真当我是妓子?” 嬴郅面色微变,这倒是他不知道的,他并未授意岑川如此行事。 他并未想过在这些规制待遇上亏待萧弥月,便是厌恶,她也是挂着他名分的王妃,他不至于刻薄狭隘至此,所以萧弥月嫁入王府三个月以来,他都没苛待过。 这次回来,他便是更加不待见她了,想要过后让她受教训,也还是维持着她王妃的体面。 看来是下面的人会错意,连岑川也如此,看着他的态度行事。 不过现在看来,也是萧弥月自己该受的! 萧弥月继续直言:“我知道不管是王爷也好,还是这王府上下的人,都当我形如虚设,可即便这么想,有些事情还是要把表面功夫做好,你可以不待见我,但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我的荣辱也是你的荣辱。” 她微抬下巴,目光轻蔑讥诮:“荣王殿下,恕我直言,你府中的下人言语羞辱诋毁我,你的下属这样冒犯你的妻子,你却如此放纵他们,真的很孬种,难道你以为我被他们踩在头上,你很得脸?” 嬴郅脸色骤沉:“放肆!” 萧弥月耸耸肩,她心里这么想就这么说了,反正她不怕他生气。 嬴郅咬了咬牙,他思绪都被她带歪了,当即拉回正题:“本王现在没心思跟你掰扯这些没用的,本王且问你,你为何如此羞辱婉卿?” 萧弥月眨了眨眼,登时笑了,语气轻慢:“我怎么羞辱她了?她不是自取其辱么?” 嬴郅厉声道:“萧弥月,婉卿是本王的师妹,替师叔留下来照顾医治本王,是本王让她打理王府内务,本王将她当做妹妹,可你做了什么?你言语刻薄,竟然敢以纳妾来羞辱她,她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岂是你随意作践的?你当所有女子都和你一样放荡无耻?” 萧弥月本来还有些随意不羁的表情,听到嬴郅的斥责后,立刻收敛起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嬴郅,眼底涌动着的是一片凛寒,隐约笼罩着几分戾气。 嬴郅怔了怔,他为何又在萧弥月身上,看到了几分熟悉的气魄,仿佛当年从姜姮那里见过的一样。 只是片刻,萧弥月便敛去了真实情绪,只噙着一抹嘲讽:“原来堂堂荣王,所谓的智谋千里,也不过如此。” 嬴郅眯眼看着她:“你此话何意?” 萧弥月面容轻嘲,笑吟吟道:“都说男人最抵不住的,便是那最是我见犹怜的柔弱姿态,温柔善良,善解人意,委曲求全,楚楚可怜, 便是此等女子的面具,最能欺骗男人而得到怜惜与维护,极能言语示弱添油加醋,我以为有点脑子的男人,理当是不会被这样虚伪的模样蒙蔽的,显然,你不是这样的男人,你和那些色令智昏的,也没什么不同。” 嬴郅拧眉不语,目光冷凝的盯着她。 萧弥月道:“姑且如你所言,你对楚晚卿只是兄妹之情,可是荣王殿下,你知道她是什么心思么?女人的心你了解多少?她心里藏着什么样的念想,你一个男人眼瞎心盲看不明白,但是同为女子,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觉得我是在羞辱她?有句话说得好,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她笑的凉淡且散漫:“说实话,我对你并无情意,若非陛下乱点鸳鸯强行赐婚,我们两个本也不会凑在一起相看两厌,所以你身边有什么女人,又有多少女人觊觎你,我根本不在乎,也犯不着为难羞辱人家,这位楚姑娘若自重,你以为我想理会她?你是看得起你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她说了那么多,嬴郅都安静听着,还以为听进去些,没想到等她说完,嬴郅满目厌烦鄙夷,显然并不认同,并且更看不起她。 他冷笑,不客气道:“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抬高你自己来贬低婉卿,你以为你说了这些中伤她,便可让本王宽宥你践踏她的罪过?她在本王身边多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思纯净还是污浊,本王比你更清楚,你这般轻浮放荡不守妇道之人,有何资格来评判她?” 萧弥月听着这些话,像是听了笑话,看嬴郅也像是看笑话一般了。 “又来了,我还真是好奇,荣王你是不是自欺欺人得自己真的信了?一次次的说我轻浮放荡不守妇道,我不过是婚前与太子相悦,难道我婚后真的红杏出墙给你带了绿帽子了?你一个大男人,不敢违逆陛下娶了我,又容不下我杀人泼脏,如此卑劣便罢了,如今抓着这个明知莫须有的罪名来作践我一个无辜的女子,你莫非……” “砰!” 萧弥月话还没说完,嬴郅背后的雕花墙后面突然传来瓷器坠地破碎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萧弥月的话。 第26章 我都替你们感到尴尬! 楚晚卿就藏在雕花墙后面,如今闹出了这动静,自然是不能继续藏着了。 所以嬴郅让她出来了。 萧弥月瞧着磨蹭了一会儿后才从里面走出来的楚晚卿,兀自的笑了一下,耐人寻味。 嬴郅蹙眉问:“你笑什么?” 萧弥月笑意藏不住:“就是觉得挺有趣的,楚姑娘告了我的状后偷偷摸摸的藏在里面等着看我被王爷收拾,又这般沉不住气的闹出动静,如此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出来,搞得好像二位在偷情,我跑来捉奸似的,这场面……” 她哂笑出声,摇了摇头,颇具意趣的揶揄:“啧啧,王爷你觉得尴尬么?反正我挺尴尬的。” 嬴郅脸一沉,青着脸怒斥:“你又在胡说什么?!” 萧弥月耸耸肩,看向一脸难堪羞愤的楚晚卿,乐呵呵的问:“楚姑娘,我都替你觉得尴尬了,想来你应该也挺尴尬的?” 楚晚卿红着眼,咬唇羞愤的问:“王妃,你为何非得一再出言羞辱我,先前在关雎阁那样说,如今在王爷面前还得寸进尺,让我难堪了你便舒坦了么?” 萧弥月摆摆手:“你想多了,就算你死了我也舒坦不了,何况只是你难堪,莫要太看得起你自己。” 换言之,楚晚卿什么也不是。 楚晚卿脸色一僵,憋着一口气无言以对,只好转头看向嬴郅:“王爷,您还是答应我让我走,我实在是……” 她说着, 便说不下去了,一副难堪的低下头,委屈的想哭又不哭的样子,有些倔强,让人看着心疼。 嬴郅见她如此,眉头拧得更紧,估计可以夹死蚊子了,他似乎不知道如何安抚宽慰楚晚卿,便将目光投向萧弥月,不容拒绝的强硬语气道:“你,立刻给婉卿赔罪。” 萧弥月:“???” 她问号脸后,又噗嗤的笑了一下,仿佛听了笑话,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当真是刺耳。 嬴郅脸色更难看了,他很不喜欢萧弥月这样的态度。 萧弥月无语了一下:“我说荣王殿下,你想要哄你家小师妹,也别拿我做人情啊,让我给她赔罪?我有什么错?看透她的小心思说了些实话便是错了?” 她瞥向楚晚卿,似笑非笑:“而且你是真不懂你的小师妹,对于她来说,我的赔罪,得是把我的位置让给她才行,不然她估计也不会领受,但是这点,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楚晚卿白着脸忙和嬴郅解释:“王爷,我没有这样想过,我在王爷身边这些年,我的心思是否干净,我的为人如何王爷是知道的,在我心里王爷一直是兄长,是挚友,我没有半分僭越,王妃这样诋毁我,实在是太过分了。” 嬴郅不对楚晚卿的话置词,俨然是很相信楚晚卿,冷着脸一字一顿的勒令萧弥月:“我再说一次,给婉卿赔罪。” 这架势,是无论如何都让她赔罪才行了? 呵,想太多,她若有错便罢了,她虽自傲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可她自问没错,楚晚卿若是自己不犯贱,她也不会理会,这般做作虚伪心思不正且背地里玩小手段的女人,她从来看不上,想让她给这样的人赔罪,她还不如死了得了。 萧弥月翻了个白眼,不耐烦起来:“你再说多少次都一样,不可能。” 嬴郅被她一次次的违逆和挑衅弄得烦躁,也没了耐性:“你是觉得本王不会杀你,便有恃无恐了?竟然敢一再跟本王唱反调,你想让本王把你身边的人都处理掉你才能学会乖顺?” 这是见她不听话,用她身边仅剩的茶茶和茉茉威胁她? 她蔑视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目光停在嬴郅脸上,冷笑讥讽:“堂堂荣王,原来不只是色令智昏轻易能被人蒙蔽,还这般下作卑劣,你也就这点能耐,真是枉为男人,不过荣王你还真别想着用我身边的人威胁我,我是看重她们,可我连自己都豁得出去,遑论他人,你就算是用我自己的命威胁也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便是不可能 。” 不管嬴郅又被她激得铁青阴沉的脸色,她转而对楚晚卿道:“楚姑娘,凡事适可而止,你这点让人贻笑大方的行径真的很上不了台面,和那些苟活内宅只知道勾心斗角,用阴私手段陷害夺宠的怨妇有什么区别?我没心思跟你玩这些心眼,你也别来招惹我,不然再闹起来,我是不怕没脸的,但是你恐怕卸不下你的面具。” 楚晚卿自诩自己出身大族,教养和风骨都是极好的,接连被萧弥月戳穿心思加以羞辱已经十分难忍,如今又被萧弥月拿来和那些她最鄙弃的内宅怨妇相提并论,脸都快扭曲了。 她怎能和那些内宅怨妇一样?她…… 楚晚卿突然意识到什么,本来有些隐约狰狞的脸色僵滞着。 不,她才不是那种人,她本心都是好的,要不是萧弥月不守妇道,本就是被用来羞辱嬴郅的人,嫁给嬴郅了还惦记着别的男人让嬴郅没脸,她也不会想要萧弥月的命,她是为了嬴郅清理门户,她没有错! 她怕嬴郅听了萧弥月的话,对她有疑,忙有些不安的看向嬴郅,见嬴郅不看她,反而十分不善的盯着萧弥月,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只要嬴郅听不进萧弥月的这些话,是相信她的,她就什么都不怕,这么多年在嬴郅面前,她从来都是纯善的女子,有着一颗医者仁心,不会害人,贤良和善,对下面的人大方得体,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姑娘。 要不是她来得晚了,他心里有了别人,这样完美无瑕的她,必定能得到他的钟情和青睐。 可现在话都说到这些份上了,她若真的心里没有他便好了,可她非他不嫁,以后只怕更难如愿了。 她正彷徨,萧弥月又把话往她心头扎:“对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你只把荣王当兄长和挚友,并无丝毫私心觊觎,心思纯净不含杂质,那就永远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若是有一日你违反了,你便是表里不一biao子荡妇,你们两个要是哪天在一起了,便是一对寡廉鲜耻的奸夫y妇,我等着看你们的笑话!” 楚晚卿便是在极力维持镇定,也还是被她的话刺激得脸色寸寸发白。 萧弥月这等同于把她的后路都断了,嬴郅对她无心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她痴恋嬴郅,可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以后若是逾越半步表露出情意,在嬴郅眼里,她都形象尽毁。 她该怎么办? 萧弥月……该死! 第27章 萧弥月跋扈,婉卿也不无辜。 萧弥月话落后,嬴郅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黑沉得慑人,看她的眼神,冷厉阴戾中夹着杀气,算是彻底被她激怒了。 “来人。” 他声落,进来一个手下,不是岑川,而是岑川受伤后去带萧弥月来的人,叫从安。 从安进来,嬴郅冷声吩咐:“给她掌嘴,让她说不出话为止。” 从安应声:“是。” 听见嬴郅的吩咐,楚晚卿眼前一亮,有些激动兴奋。 而萧弥月脸色一变,猛地怒视嬴郅:“你——” 她刚开腔话,从安已经上前来就要对萧弥月动手,萧弥月岂能任由自己被掌嘴?立刻后退避开。 避开后,她立刻对嬴郅嚷嚷:“嬴郅,你少仗势欺人,你一个大男人,这样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被我戳中事实就恼羞成怒报复我,你还要不要脸?” 嬴郅尚未言语,楚晚卿便焦急不安道:“王爷,你别这样对她,她毕竟是你的王妃,还是皇帝赐婚的,你要是这样惩戒她落了伤,会授人以柄的,皇帝还恐抓不住你的错处呢,我虽然委屈却也不想你为难,我不走就是了,你别计较了。” 要不是情势不对,萧弥月都想翻白眼。 嬴郅沉声道:“不行,她既然不会说话,如此刻薄羞辱你,便得让她受教训,掌嘴已经是最轻的,若非有所顾忌,今日本王必得割了她舌头。” 楚晚卿恳切道:“既然是为了我出气,王爷便该听听我的意见,我不想你为我惹来麻烦,若是她有何损伤,宫里必定抓着把柄问责,我毕竟确实在王府里立场尴尬,王爷为我苛责自己的王妃不合理,反而还会增添他人对你我的误解,坐实了王妃的误会,这样好了,只要王妃跟我赔罪,收回刚才的话,别再误解我,此事便算了。” 她一副以德报怨大方良善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得很,萧弥月冷眼瞧着,嬴郅应该是愈发愧疚了的。 嬴郅虽觉得这样便宜了萧弥月,可因为对她愧疚,便也依她所言,对萧弥月道:“你若不想受罚,便知道该如何做。” 萧弥月昂首无畏道:“我说过了,赔罪是不可能的,还有,说出的话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何况是实话,能收我也不收。” 嬴郅见她不服不驯的,便也耐性全无:“那就掌嘴!” 楚晚卿又忙求情:“王爷,算了,王妃不赔罪也没事,你别因为我责罚她,别授人以柄对你发难,下不为例就好了,既然是我的委屈,王爷也该尊重我的意见,今日的事情看在我的份上,到此为止。” 顿了顿,她又无奈道:“再者王妃终究是王爷的妻子,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既然不走了,也还是要在这府里和她好好相处,若是今日闹得太过,以后只怕王妃更加不会待见我,我们不和,王爷也会为难,我不想这样。” 嬴郅拧眉,不赞同道:“婉卿,为人处世当狠则狠,太善良不是好事,你也无需顾虑这些。” 楚晚卿咬唇摇了摇头,有些幽怨不甘的看了一眼萧弥月,才楚楚可怜的低头,小声道:“就这一次,还请王爷给我这个面子。” 她都这么说了,嬴郅便也给她面子,可也并未就此作罢。 他想了想,对萧弥月作了处置:“立刻滚回关雎阁,先禁足,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用出来了。” 萧弥月乐意马上离开,瞧着楚晚卿那做作伪善的模样,实在是辣眼睛辣耳朵,她快想暴走骂街了。 她扭头就走了,嬴郅见她这狂妄劲儿,气不打一处来。 他阴着脸吩咐:“婉卿,烦请你准备一副哑药,本王以后不想再听她的狂妄悖逆之言。” 楚晚卿听言心里狂喜,面上却顾虑重重:“王爷,这不好?” 嬴郅不容置喙道:“此事你不用多言,本王意已决,她是该受教训才能知道安分,本王的王府,不是她可以张扬的地方。” 楚晚卿欲言又止得,最终还是为难的点了头。 楚晚卿离开后,嬴郅面容晦暗下来,看着门口的方向,转动着右手的扳指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问从安:“岑川伤势如何?” 从安回话:“王爷放心,伤势无大碍,并未伤及致命处,只是皮肉伤失血过多,养些日子便可痊愈。” “那便让他好好养伤,接下来你在本王跟前待命即可。” “是。” 想了想,嬴郅又吩咐:“盯着婉卿那里,她若是传信出去,先拦截下来拿给本王。” 从安应下,忍不住询问:“王爷以往从不管楚姑娘的事情,如今这般,是对楚姑娘生疑了?” 刚才的事情从安都看着,见嬴郅明明一副相信楚晚卿,护着楚晚卿的态度,如今又这样,便有些困惑。 嬴郅淡淡的瞥了一眼从安,有些不悦。 从安心头一凛,忙低头道:“属下逾越了,王爷恕罪。” 嬴郅未曾怪罪,且思索片刻后,还突然淡淡的解释了一句:“萧弥月跋扈,婉卿也不无辜。” 如此,便不再多言。 他不是真如萧弥月所言,是个色令智昏轻易被蒙蔽的人,有些事情,他清楚得很。 今日府里的这些事,他虽然所知不详,却也从中看得出几分门道,知道萧弥月是被惹怒了才如此不饶人,知道楚晚卿并不是真的纯善无辜,可这些他并不在乎。 楚家对他至关重要,是他的母族亲人,也是他极其重要的棋子,所以楚晚卿在这里是不能受委屈的,他不想因为一些小事而与楚家有隔阂,何况楚晚卿于他确实是妹妹,所以不管他察觉了什么,都并不重要,他选择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处理,才是关键。 只是楚晚卿的心思,怕是真的被萧弥月猜中了,这些年,楚晚卿装得他都信了,没想到他还是看走了眼。 看来他得愈发注意了,有些事他无论如何还是想顺从自己的心走,不可以便是不可以,哪怕他所思无望,他也不会将就,这样是折磨他自己,也是对旁人的不公。 只是想到这些,嬴郅忍不住自嘲,觉得自己愈发可笑。 他究竟在执着什么呢?她毁了他的一切让他痛苦那么多年,如今人也死了两年了,为什么就是放不下这份爱恨交加的妄念? 是因为没有得到过么? 或许。 第28章 变成哑巴了我怎么找下家? 禁足关雎阁,除了不能出去园子里溜达,其他的都还好,不缺吃不缺穿。 萧弥月让人搬了张躺椅放在后院的树底下阴凉处,惬意的躺着休息,翘着腿一晃一晃的,脸上盖着一张帕子,正想着嬴郅那鳖孙的处罚也不过如此的时候,听见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而后,听见茶茶低声说:“郡主,齐管家来了。” 萧弥月吹了口气把帕子吹开,斜眼看去,“他来作甚?” “不知道,看样子是来者不善,还带来了两个婆子,还有一碗东西,像是药。” 萧弥月挑眉眯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昨日嬴郅只把她禁足关雎阁,她就觉得不像嬴郅的行事作风,看来她想的没错,要紧的在后头呢。 她一气呵成的起来,让茶茶把齐管家叫来这里。 很快齐管家被茶茶引来,看样子确实是来者不善。 “老奴拜见王妃。” 瞧瞧,这礼行的还以为他腰上绑了铁棍支着,所以弯不下来呢。 可惜了,她好不容易弄了出事儿立威,全给嬴郅一个禁足给败了,现在府里这些下人更加看得出她这个王妃没分量了。 她瞥向齐术身后的一个婆子端着的东西,扬眉:“这是送毒药来了?鹤顶红还是鸩毒?” 齐术皮笑肉不笑:“王妃说笑了,王爷怎么会赐死王妃呢?” 萧弥月拿捏着阴阳怪气的那个劲儿:“他肯定不会赐死我啊,他又没这个资格各种目的的杀了我,所以就只能借着送汤送药的由头偷偷送毒药谋杀我了,这种事情干了一次还怕干第二次?” 齐术闻言,有些许不太明白萧弥月的意思,什么叫干了一次还怕第二次? 意思是王爷杀过她? 真是信口雌黄! 萧弥月懒得和他再废话:“说,这碗东西是什么?” 齐术委婉道:“回王妃的话,王爷觉得王妃伶牙俐齿的,言语过于刺耳,总是不饶人,所以希望王妃清净一段时日。” 萧弥月讶然:“想让我做哑巴的药?” 齐术不卑不亢:“正是,王妃还请服下,免得老奴让人用强,老奴还得回去复命。” 萧弥月有些意想不到嬴郅还能玩这一出,顿时笑了一下,笑得甚有趣味:“真是有意思。” 齐术示意端药的婆子上前,对萧弥月道:“王妃,请。” 药端上来,递到萧弥月跟前。 萧弥月兴致勃勃的瞅着跟前黑黢黢的药,那混杂了多种药物的刺鼻药味扑鼻而来,她眉目微动,接了过来。 茶茶见状,立刻出声阻止:“郡主,不可,您不能受这样的折辱,您是定北王府的郡主,岂能成哑巴?” 茉茉也撸袖子,摆出凶狠的样子,一副阻止萧弥月喝药,并和对面的人拼命的姿态。 萧弥月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让她们稍安勿躁。 茶茶便明白了萧弥月有自己的打算,便稍微定心,茉茉也收敛锋芒。 萧弥月把药收到嘴边,他们以为她要喝,她却只是把药停在嘴边鼻下,凝神,闻着药味辨认里面的成分。 也没有多久,只是须臾的功夫,她便把药拿开了,落在旁观者眼中,她只是本来要喝,可是犹豫了一下又不喝了,没人会想到她是在辨认药物成分。 刚一拿开,她顺手就把药丢到一边的地上,药碗破碎,药汁飞洒。 齐术变了脸,敬意都没了,当即质问:“王妃,你在做什么?!这是王爷要你喝的药,是对你昨日所为的惩处,你竟敢违逆?” 萧弥月抬眸看着对她无甚敬意的齐术,眼中划过一丝寒芒,冷笑反问:“我没有错,为何要承受他所谓的惩处?” 齐术道:“王妃觉得自己没错,可王爷觉得你有错,那你便是有错,因为这里是荣王府,一切都是王爷说了算。” 萧弥月:“你别来跟我搞笑了,他要是什么都能说了算,我还能待在这里?估计当初门都进不来,色厉内荏!” 齐管家脸色变了:“你——” 萧弥月恶声恶气:“回去告诉他,哑药我是不会喝的,我又不指望做一辈子的荣王妃,我还等着他死了以后干干净净健健康康的找下家,要是成了哑巴身价便跌了,嫁不到好的他能赔我?真是好笑,滚!” 这话落在齐术耳中就是大逆不道了,他可真没想到萧弥月会敢说这样的话,简直是荒唐! 他恶狠狠的等着萧弥月咬牙问:“王妃这样诅咒王爷,可知道是何等罪名?” 萧弥月态度语气更恶劣了:“有完没完?他个杀千刀的狗男人瘪犊子,我咒他怎么了?他本来就是一副短命相,还不让我说?听不了实话有本事弄死我啊,滚!” 齐管家气得脸色铁青拂袖而去,估计是去告状了,跟着的俩婆子也瑟瑟发抖的跟着走,一脸土色,她们都听见了什么啊…… 他们一走,萧弥月那跋扈不驯的神色便缓缓收起,变得一派肃穆沉着,陷入思索中。 这服药只怕是嬴郅让楚晚卿配制的,按照齐术的意思,嬴郅是打算让她哑巴一段时间受教训,也没道理会让她彻底成为哑巴,可是药的成分和药量之重,只怕会让她往后余生,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并且还会有其他损伤。 够狠啊。 不过其实也只是别人会如此,她便是喝了也不会,这副药虽然药效很猛,但是并非不可逆,她那一手医术,自可治好这个损伤,最多是哑巴一段时间。 不过看这用药的习性,楚晚卿师从何人,她倒是大概知道了,有些意想不到啊。 茶茶慌忙道:“郡主,怎么办?王爷这便让人给你送哑药,等齐管家回去把刚才您的话再添油加醋一番,王爷更不会饶恕您,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她都后悔刚才没有捂住郡主的嘴了,萧弥月说那些咒嬴郅的话时,她心惊胆战的。 萧弥月十分淡定:“莫慌,最多就是再送一副哑药来,他反正不会弄死我。” 茶茶都要哭了:“那也不行啊,郡主你是绝对不能变成哑巴的。” 萧弥月道:“放心,不会的。” 茶茶可不能放心,她咬牙握爪,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要是王爷再派人送药来,她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郡主被逼喝下。 第29章 疏离 行云阁。 齐管家把刚才关雎阁的事情和嬴郅说了,倒没有添油加醋,只如实转述。 “……老奴没能完成王爷的吩咐,请王爷责罚。” 说完低着头躬着身,硬着头皮站在嬴郅的冷芒注视中,静待示下。 嬴郅冷眼看着齐管家片刻,便垂下眼睑,面容寡淡,瞧不出是何情绪。 一旁正在熏针的楚晚卿余光见他如此,咬了咬牙,一阵思量后,适时出言:“王爷,不如就这么算了,王妃终归是王妃,成了哑巴对王爷有弊无利,皇帝会问罪,外间会非议,至于王妃说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也是气头上的口不择言,应该不是真的这么想,您也别和她计较了。” 嬴郅眼眸微抬,底下一片厉色,毫不容情道:“本王说过,此事你不用劝,既然她不思改过,还这么不知死活的诅咒本王,更不用说话了。” 他吩咐齐术:“把药重新配一副煎好,给她送去,她若不肯喝,强行灌下去,办事不利来请示本王的行径,不要再有第三次。” 齐术忙应下:“老奴这就去。” 楚晚卿面上无奈,心里一阵得意。 嬴郅这时突然对楚晚卿道:“本王已经让从安寻了从前的随行军医回来,不日便到,暂时有劳你亲自为本王行针,等他到了便让他接替你,他不会的,到时候你再教他。” 楚晚卿面色微僵,有些惊愕的看向嬴郅:“这是为何?我替表哥行针便可,一直都是如此,何必多此一举的让别人来?” 嬴郅淡淡道:“本王思虑再三,让你一个姑娘亲手给本王行针,确实是不妥,此前因为师叔安排了你,且你我是表兄妹血缘至亲,便不曾顾虑那么多,可昨日之事让本王不得不反省,这样对你名声有碍,虽然你与本王是兄妹,可男女有别,倒是本王对不住你了。” 楚晚卿心都提起来了,忙道:“没关系的,我的医术得师父真传,除了师父,便是我最熟知表哥你的身体状况,你以前的军医便是医术好,可怕是不会熟知医毒之术,便是教他也难胜任,若有差错便会让毒失控,还是我亲自来。” 嬴郅不为所动,道:“还是按照本王的意思做,你本来不是打算要走的么?本来也该再找旁的大夫来坐镇的,总归都要如此,有备无患也是好的,总归他是大夫,再难学也还是能学会。” 楚晚卿一时哑然,心头突然沉了沉。 嬴郅的意思似乎是在责备她。 他虽然可用药压制,并不是必须要施针压毒,可是用药和施针双管齐下效果会更好,既可确保毒不会冲破禁制蔓延上身,也不会让他双腿的筋脉皮肉被毒侵蚀不可逆转,她昨日闹着要走,便是没顾着这点,罔顾他的身体有些任性妄为。 或者说,他是在暗示,他其实知道她昨日是装模作样的闹一场。本来没打算走,就是玩心眼让他惩罚萧弥月给她出气,可他不喜欢她这样,所以索性找来别的大夫,是对她失望了。 甚至更有可能,他并没有表面上做出来的这样不信萧弥月的那些话,他是对她的心思有了疑心的,所以他不会允许对他有念想的女子在他身边接触他,要与他保持距离。 她忐忑不安的问:“表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都不敢直接问他是不是听了萧弥月的话后,看出来她心悦他才要疏离她。 第30章 吐了吐了~ 然而,嬴郅并未正面回答她,不答反问:“什么误会?” 楚晚卿怔怔的,微咬着唇不知道如何接话。 嬴郅徐徐道:“昨日事发突然,本王便没想那么长远,只是觉得不能让你委屈,可昨夜想了一夜,本王觉得还是耽误你了,你已经二十岁了,在我这里耽误了几年,连婚嫁年纪都错过了,若是你真的想回楚家,等教会军医针法后本王便派人送你回去,应当也不会太久。” 楚晚卿赶忙摇头,急切道:“表哥,我……我已经想好了,暂时不回去,昨日是我一时气急任性了,没有顾着你的身体状况,可我照顾你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身体状况,我不放心把你交给 别的大夫,师父还得几个月才能采药回来,我等她回来再论其他也不迟。” 见嬴郅缄默,面容难测,似乎并未动摇,楚晚卿又道:“若不等把你交给师父再回去,我就这样不管表哥你了,不说我会放心不下心中煎熬,只怕祖父、父亲还有大哥必定会怪我的,这些年也就是我在表哥身边,他们才能放心,你是姑姑唯一的儿子,他们最惦记你的康健。” 她提及楚家的人,嬴郅才露出几分迟疑。 半晌,在楚晚卿期待热切的目光下,他无奈叹息:“如此,便由着你。” 楚晚卿松了口气,忙又道:“表哥放心,我以后尽量避着王妃,不会与她再有冲突让你为难的。” 嬴郅道:“这不重要。” 楚晚卿听着,更放心下来,她还有些担心嬴郅动摇对萧弥月的心态,如今看来,是她想多了。 嬴郅又正色道:“只是你不走随了你,但是大夫还是会来,你到时教他行针,以后就不用你亲自为我施针抑毒了,总会男女有别,还是要保持距离方可,你的名声要紧。” 楚晚卿脸色僵滞几分。 可她又没有理由拒绝,否则就显得她用心不纯。 可他这么说,她心里就不由得苦笑,她一个大姑娘这几年亲自照顾他,为他在腿上扎针熏药,如此亲近接触,早已把自己当成他的人,此事也不算无人知晓的秘密,她又还剩什么名声呢?他这样说,让她情何以堪? 可她也不能抱怨什么,因为一开始他是不同意的,是她说医者面前无男女之分,故作不拘小节,他才同意,他明确表示把她当大夫和妹妹,是她隐瞒自己的情意,也声称只把他当做病患来精进医术,其次是兄长和挚友,她也怪不了他,只怪自己痴恋一个已经无心的人。 她压下酸涩,勉强扯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好,听表哥的。” …… 齐管家又送药来,意料之中。 可是萧弥月十分不爽,这才不到俩时辰就卷土重来,就不能明天再送? 齐管家一脸肃穆的沉声道:“王爷说了,若是王妃不肯喝,就让强行灌下去,无论如何也得把药送进王妃肚子里才行,王妃就不要让老奴为难了。” 萧弥月还没吱声表态,茶茶就张开手挡在萧弥月跟前,怒声嚷嚷:“不行,郡主绝对不能喝这个药,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家郡主又是荣王妃又是芳华郡主,怎可成为哑巴?这成何体统?这样她以后怎么办?你们这样对待她,又怎么和陛下交代?” 茉茉也被拉着站在她旁边,一副凶恶的样子,意图震慑齐管家。 齐管家不理会茶茶的质问,也无视茉茉的凶狠,只对萧弥月道:“王妃,请你莫要做无谓的挣扎,这里是荣王府,王爷既然有意责罚让赐药,您愿不愿意都得喝,便是不喝老奴送来的,您总得吃东西,我们有的是法子无孔不入的把药掺给您服下,您何必让大家都为难,您自己也跟着遭罪呢?” 这警告的意味,可就明明白白了,不就是先礼后兵的道理么? 萧弥月笑了一下,对茶茶说:“茶茶,茉茉,你们让开。” 茶茶扭头,微愕:“郡主……” “听话。” 茶茶收到萧弥月的眼神示意,有些不明所以,可也明白萧弥月的意思是自己有数,让她们不用担心,茶茶稍微犹豫后,还是拉着茉茉退开到一边了。 萧弥月有些愤然的盯着齐管家看了一会儿,似乎很不甘心的咬着牙关压抑了好一会儿,才怒然冷笑道:“本来是想着死也不喝的,但是你说得对,我受制于荣王府,吃的喝的都处于被动,不喝这个,也逃不过你们的毒手,总不能饿死渴死,得了,把药端过来,用不找你们费劲。” 齐管家得意地笑了一下:“这就对了,王妃识相一点,也能少受些罪,王爷也只是想让您安生些,为自己的失言承担后果,可没从其他地方苛待您,您又何必置气,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萧弥月一脸恼恨又不屑。 齐管家招了招手,身后的婆子就把药端了过来递给她。 萧弥月咬咬牙端了过来,垂眸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当着周围几个人的面,不情不愿的将药一饮而尽。 喝完,她用力将碗一掷在地,四分五裂。 “都给我滚!!” 齐管家满意了,敷衍的行了个礼,带着俩婆子走了。 他带人走了后,萧弥月立刻吩咐:“关门。” 这不是入口即生效的药,而是慢慢失声的,所以药效还没发作,她暂时还能说话。 茶茶忙去关门。 萧弥月转身跑进里间,站在一个铜盆边上,让跟进来的茉茉用力在她指着的几个地方用力的点了几下,她痛得全身痉挛,脸都扭曲了几下,之后便趴在铜盆上用力的呕了几下,把刚才的药吐了个干净,连同喝药之前吃的东西也全都吐了,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这点穴逼吐比抠嗓子催吐还管用,绝对保证刚才喝进去的东西半分都不会残留在体内,被刮得干干净净,可是后续也会遭罪。 茶茶见状喜不自禁:“郡主能吐出来就好了,不然真成哑巴了可该怎么办?” 萧弥月吐完之后站都站不稳,头晕脑虚的,脸色还很难看,被茉茉扶着大喘气,肠胃处抽疼。 萧弥月咬牙忍痛,瞥着铜盆里自己凸出来的东西,吃力哑声道:“把这些东西端去处理掉,别让人看见,然后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让人知道我气的崩溃了。” “是。” 第31章 王妃烧糊涂了 因为知道萧弥月被逼喝了哑药,还气得砸了寝阁,想着萧弥月以后就是个哑巴了,楚晚卿昨夜睡得还不错,今日也起早了些。 她吃了早膳便如往常一般去药房忙活,正忙着,侍女连翘匆匆进来。 “姑娘,那个女的病了,说是发了高热,她的侍女正去王爷那里让王爷给请太医。” 楚晚卿眉梢轻扬:“高热?别是装的,莫不是想借着此事来博取表哥的同情?” 连翘是她从楚家带来的侍女,所以知道她和嬴郅的关系,便可在连翘面前称表哥。 连翘嘴角微扯,有些得意的轻声道:“应当不是,她昨日被逼喝了哑药便气得砸了寝阁,之后便躲在房中不吃不喝不见人,姑娘配置的药猛得很,这一夜过去必定是煎熬痛苦万分,病了也是正常的,且好端端的突然成了哑巴,没什么人能平静承受。” 楚晚卿一副得逞的得意姿态,恼恨又痛快的道:“她活该,捡回一条命还不知道安分,竟然敢跟我作对,挑拨是非,差点让我失去了表哥的信任,如今还被表哥疏离了,她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连翘附和:“姑娘说的是,她罪该万死。” 楚晚卿微扬起下巴,颇为愉悦的笑了一下,抚了抚鬓角勾唇道:“看来我得准备准备,去给她瞧瞧才行。” 连翘不屑道:“姑娘管她做什么?让她等死,奴婢看就算那个茶茶去找了王爷,王爷那么厌恶她,也不会管她死活,姑娘你完全不用管,就这么让她死了更好。” 楚晚卿斜睨连翘:“你懂什么,表哥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会不管她死活,但是表哥也不会传太医来的,与其让他找外面的大夫,不如我这个现成的亲自去看,这样我既能看看她惨成什么样子了,也能让她看到我更加难受,何乐而不为?” 连翘恍悟,忙谄媚道:“姑娘说的极是,是得瞧瞧她的惨状,给她添堵,姑娘这些日在她手里吃了几次亏,如今可算都能讨回来了,想想就解气。” 楚晚卿不置可否,哼笑了一声,心情很不错。 楚晚卿没料错,嬴郅是没打算给萧弥月传太医,得知萧弥月病了,便让人去找大夫来看,只是从安刚出行云阁打算去安排人找大夫,便被楚晚卿给拦了。 她进去就和嬴郅道:“王爷,王妃病了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还是让我亲自去给她看看,这人人都知道府里有我这个女大夫在,还赶着去找外面的大夫,传出去指不定会被臆测成什么,总归不妥。” 嬴郅淡淡看她片刻,颔首道:“你若不介意她此前言语不当冒犯了你,你便去,也确实省事。” 楚晚卿叹了一声:“她言语不当,王爷也为我出气了,此前之事都了了,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她如今废了嗓子又发高烧,恐怕是我配的药药性猛了些才会如此,我理应负责的。” 嬴郅并无意见,略微颔首:“婉卿有心了。” 楚晚卿笑得大方得体,说了几句虚言便离开行云阁,去关雎阁。 她走后,嬴郅微微蹙起眉梢,神色莫测。 从安见他这般模样维持了好一会儿,体贴的询问:“王爷似乎不放心?” 嬴郅不答反问:“她真的烧糊涂了?” 方才茶茶过来,他并未亲自见,是从安见了才跟他禀报萧弥月的情况。 从安道:“茶茶姑娘是这么说的,说王妃高热,如今浑浑噩噩的不省人事。” 嬴郅嗯了一声:“那就没事了。” 从安有些不解,嬴郅却不多做解释。 要是萧弥月醒着,以她那脾性,肯定是不会让楚晚卿靠近的,莫说让楚晚卿医治了,可若人烧糊涂了,估计也没什么意识认不得人,那便不必担心了。 可他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第32章 乐极生悲 “楚姑娘,王妃要看的是太医,奴婢也是去请王爷传的太医,用不着你,这里不欢迎你,你请回。” 关雎阁,茶茶拦着刚到来打算进去给萧弥月看诊的楚晚卿,不卑不亢的下逐客令,眼神明晃晃的夹着愤恨。 她这样的态度,楚晚卿非但不懊恼,反而更加愉悦,萧弥月身边的人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萧弥月的情况不好,说明萧弥月的痛苦,而这都是她的手笔,她自是欢喜得很。 楚晚卿挺着身板,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倨傲:“王爷没有派人请太医,府里有我这么个医者在,也犯不着多此一举的去请太医来,我是奉王爷的命令来给王妃看诊的,你区区一个奴婢也敢拦我?” 闻言,茶茶有些懊恼,愤愤道:“王爷怎么能不给郡主请太医……” 楚晚卿眉目间夹着几分傲慢:“我说了,王府里有我在,何须再请什么太医大夫的来?外人皆知我医术高超,这不是打我的脸么?不过是个高热,我给她瞧瞧就是了,行了,你赶紧让开,我进去给王妃看诊。” 茶茶横着手挡着路,恼恨坚决的怒视楚晚卿,“那也不行,我家郡主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你,你把她害成这样,她以后都不能说话了,你还跑到她这里来,你安的什么心?楚姑娘,你这耀武扬威的行径未免太下作!” 楚晚卿脸色僵滞,骤然一怒:“放肆!” 茶茶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奴婢就是放肆了又怎样?我家郡主如此金贵的人,却被你害得如此惨,她不想见到你,你就算是要杀了我,我也不能让你进去刺激她,让她病的更重!” 楚晚卿闻言,就更想进去刺激萧弥月了,若是亲眼看到萧弥月那跋扈刻薄的嘴脸因为她而变得崩溃,她估计更加开心。 她冷笑:“行啊,你不让我进去,那就让她等死,反正王爷是不会给她找大夫的,王爷根本不想管她死活,是我不计前嫌善心大发才自荐来给她诊治,你不让我进去,她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死了,那就是你这个贱婢不让我进去导致的,你罪该万死!” “你——” 楚晚卿见茶茶有些动摇,压低了声音继续吓唬她:“她吃的哑药是我配的,其中有什么成分我最清楚,我知道哑药会让她病,这和寻常的发热可不一样,只有我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好起来,你若不让我进去,就等着你家郡主烧成傻子。” 茶茶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见她这样,楚晚卿很是得意,也不等茶茶让开,看了一眼身后的的连翘,连翘会意,上前一把将茶茶拉开,楚晚卿便昂首挺胸的抬步走向寝阁门口。 茶茶咬咬牙跺跺脚,忙用力推开连翘,跟着进屋。 寝阁内,萧弥月正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病容十足,人不太清醒,茉茉在旁边陪着,手里拿着湿毛巾给她擦脸和脖子,脸上尽是着急。 楚晚卿径直进来,看到她这样,愈发得意了。 茉茉转头看到她,瞪直了眼,丢开毛巾就上前拦着,满眼敌视防备:“你怎么进来了?茶茶不是在外面拦你吗?谁让你进来的!” 楚晚卿皱眉,不悦道:“胆子不小啊,谁让你这样跟我说话的?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一个比一个没规矩!” “你说谁……” 茉茉气得要撸袖子,在后面进来的茶茶忙上前拉她:“茉茉,算了,她既然非要进来,就让她给郡主看看,反正除了她也没别的大夫可以看,总不能让郡主就这么烧着。” 茉茉只要偃旗息鼓,横眉怒目的瞪着楚晚卿。 楚晚卿呵了一声,十分惬意的噙着一抹淡笑,走向那边的萧弥月。 萧弥月半睡半醒的样子,有些迷蒙的看着走近的楚晚卿,看着就知道她确实是有些糊涂了的。 楚晚卿坐下,不急着诊脉,反而慢悠悠的哀叹:“王妃这病了的样子,看着真是可怜,早知道今日,之前何必跟我作对呢?我之前对你这样和善,你却不识抬举,现在成了哑巴,也只能怪你自己自讨苦吃了。” 萧弥月目光微动,渐渐凝聚起怒意。 茶茶在后面咬牙道:“楚姑娘,你既然是来给郡主看诊的,还是请你好好看诊,不要言语刺激她了,你好歹是个医者,岂可如此恶毒?” 楚晚卿闻言扭头看去,眼神不善,她的婢女连翘会意,立刻就要对茶茶动手。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本来躺着的萧弥月突然坐起来,搬起旁边的玉枕就砸向楚晚卿,正中楚晚卿的脑袋。 “啊!” 第33章 一点点恻隐之心。 楚晚卿猝不及防的被砸了一下,人都懵了,直接往后摔去倒在地上,倒地后她本能的痛呼出声,姣好的脸上扭曲起来尽是痛苦,抬手捂着被砸的地方,便见血液沾红了手。 “哎哟……我的头好痛……” “姑娘!” 她的婢女惊呼一声上去,一个劲问她有没有事。 这不是明显的有事?明知故问! 要不是头晕不舒服,萧弥月都想翻白眼。 楚晚卿没反应,只顾着痛苦,连翘就抬头怒问萧弥月:“王妃,你怎么能这样?我家姑娘好心来给你看诊,你竟然想砸死她,你怎么那么恶毒?” 萧弥月强撑着身体坐在榻边,苍白的脸色绷着,冷冷的看着,眼神杀气十足。 茶茶立刻回嘴:“到底是谁恶毒?我家郡主变成这样丢失你家姑娘害的,本来就说了不想见她,要不是你家姑娘非要进来,还说这些话刺激我家郡主,郡主也不会病成这样还起来砸她,她是自找的!” 连翘一噎:“你——” 茶茶道:“还不快带你家姑娘去看大夫,让她在这里流血至死么?” 说着,茶茶又冷笑一声自顾改口:“不对,你家姑娘医术高超,就不要再请大夫了,让她自己救自己,不然不是自己砸自己的脚?” 连翘也知道自家姑娘要尽快看大夫和处理伤口,便不敢多家耽搁,撂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要是我家姑娘有个好歹,你们等着赔命。” 然后咬牙将已经渐渐失去意识的楚晚卿扶起来,吃力的把人弄走了。 这主仆俩一走,萧弥月便缓缓站起来,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是她稍作凝神缓和之后,比起刚才在楚晚卿主仆面前的,倒是精神了几分。 茶茶扶着她道:“郡主,您还是先休息会儿,楚晚卿被伤成这样弄出去,只怕不多时,王爷就派人来问罪了。” 萧弥月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力的低声道:“我知道,这不是趁着人没来多喘几口新鲜气么?” “好。” 茶茶示意茉茉去把风,自己扶着萧弥月在寝阁内慢悠悠的溜达。 楚晚卿是被直接送回居住的绾心阁的,人已经晕过去了,血液凝住了,不过倒也不急着找大夫,连翘跟着楚晚卿多年,会简单的医术,加上还有另一个侍女玉竹也会简单医术,俩人把脉确定了楚晚卿无性命之忧,便忙着给楚晚卿清理头上的伤口。 嬴郅没多久也听闻消息过来了,坐在轮椅上被从安推着进来。 连翘见他来了,立刻扑到嬴郅面前哭:“王爷,您要替我家姑娘做主啊,王妃竟然那么恶毒,姑娘好心去给她看诊,她竟然趁姑娘不备用玉枕砸了姑娘的脑袋,这是想要姑娘的命啊,姑娘太无辜了,她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和家里交代啊。” 嬴郅皱眉,并未作出表态,反而沉声问道:“她现在如何了?” 连翘忙回话:“回王爷,暂无性命之忧,也止血了,玉竹在里面上药包扎,奴婢二人虽然懂些许医术,可总归只是皮毛,还请王爷请个太医来瞧瞧。” 嬴郅淡淡道:“本王已经让人去清了,不多时便会到。” “那就好。” 稍微放心后,连翘继续哭着告状:“王爷,你一定要替姑娘做主啊,之前王妃针对姑娘倒也罢了,那都是小事,可今日她这样用玉枕砸姑娘的脑袋,是冲着要姑娘的命去的啊,她怎么可以这样恶毒啊……” 嬴郅眉目凝结,道:“本王过后自会给婉卿一个交代,眼下先顾着她的伤势,别的容后再议。” 连翘有些不乐意,她就想嬴郅马上治罪萧弥月,可是嬴郅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凡质疑造次,咬了咬牙,不太甘心道:“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她忙起身进去与玉竹一起给楚晚卿处理伤口。 嬴郅面色紧绷着,看着屏风的方向,眸光暗沉。 过了一会儿,太医赶着到了,给楚晚卿把脉检查,也说无性命之忧,但脑袋受损不可大意,醒来后得仔细养着,切莫耗神,又开了些外敷和内服的药。 楚晚卿这里没什么事了,嬴郅才让从安推她去关雎阁。 他会亲自来,意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他到时,萧弥月已经躺会榻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病入膏肓了。 嬴郅毋庸置疑是来问责的,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责罚萧弥月这次干的事儿,但不能没个态度,可是见到萧弥月这个样子,倒是问不住来了。 而且看到他到来,萧弥月本来有些涣散的眼神突然凝结,艰难的撑起几分身子,用满是愤恨和杀意的眼神看着他,他想,要是萧弥月不病着,估计得扑过来跟他拼命。 这样的眼神,让嬴郅有些怔然。 茶茶上前负气的福了福身,不忿道:“王爷是来为楚姑娘问罪郡主的么?若是如此,王爷就不要责怪郡主了,请赐罪奴婢,郡主都已经这样了,承受不起王爷一次又一次不分黑白的责罚了。” 她红着眼咬牙切齿:“而且要不是楚姑娘非要闯进来,还说那些话刺激挑衅郡主,郡主都病成这样几乎起不来了,也不会来了劲儿愤然起身拿枕头砸她,她就是自找的!” 嬴郅皱眉,置于腿上的手搓着拇指和食指,淡淡问:“她说了什么?” 茶茶将楚晚卿对萧弥月说的话和嬴郅重复。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特别过分的,但是这些话,不应该是楚晚卿表现出来的柔婉大度该说的,而且萧弥月成哑巴还病着和她有关,萧弥月现在不待见她不想见她很正常,她阻拦嬴郅请大夫,自告奋勇来诊脉,却对着病着的萧弥月说这些,确实是不对。 茶茶继续愤然指责:“就算郡主一时忘形说错话了,王爷将她毒成哑巴也够了,她以后都说不了话了啊,如今她病了王爷也不肯传太医请大夫,还让始作俑者来刺激她,王爷你便是再不待见,我家郡主也罪不至此?” 嬴郅蹙眉,目光寡淡的瞥着茶茶,显然是对茶茶的质问指责很不喜,他无论对错,也不是一个婢女可以诘问的。 茶茶有一肚子话要质问,但是被嬴郅这样的眼神看去,咬咬牙,不甘的闭嘴,可眼神还是不服。 嬴郅不想多留于此,看了一眼萧弥月后,便示意从安推她出去。 可刚要走,萧弥月那里传来粗嘎的嗓音。 嬴郅看去,便看到萧弥月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那粗嘎的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 茶茶见状,忙上前问:“郡主,你是有话要说么?是觉得不舒服还是饿了渴了?” 第34章 萧弥月:早晚宰了你! 萧弥月跟茶茶比了一个写字的动作,茶茶会意,对一边的茉茉说“茉茉,去拿纸笔来。” 茉茉忙去,很快端来了一张小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她把小几放在萧弥月旁边,方便萧弥月去写。 萧弥月病着,所以没什么力气,笔都握不稳,写字有些抖。 很快写好了,让茶茶拿给嬴郅。 嬴郅一看,便又蹙眉。 萧弥月写的是:放我回家。 嬴郅当即拒绝:“不行,你只能待在荣王府。” 萧弥月怒视他一眼,又写:我已经被你弄成哑巴,你还想对我如何? 嬴郅冷漠道:“成哑巴是你自找的,你若不言语刻薄,还出言冒犯本王,也不会成为哑巴,但是本王既然带你回来,你除非死了抬出去,不然只能待在王府。” 萧弥月咬牙,一副被气得要晕厥的样子,喘了几口气后,吃力的继续握笔写:早晚宰了你。 嬴郅见着默了默,然后不以为然的嗤了一声,将纸撕碎。 嬴郅有些漫不经心道:“今日之事算是婉卿先不对,你又半死不活,本王暂时不和你计较,等你好了再说,刚才为婉卿请来了太医,正好让他来给你看看。” 萧弥月眼神突然喷火,狠狠的剜了嬴郅一眼,又吃力的握笔写:你不放我走,就让我死,我不看太医,也不吃药。 嬴郅沉着脸看她,转而冷笑:“你这是拿你的命在威胁本王?萧弥月,你哪来的底气觉得可以威胁本王?” 萧弥月:既然威胁不到,何必管我死活?滚! 嬴郅脸色更沉了几分。 萧弥月也有气无力的样子,往后倒了几分,被茶茶扶着,大气出小气进。 茶茶摸她脑袋脸颊,惊呼一声:“呀,烧的更烫了,不行啊郡主,你还是先让太医来看看,不然烧坏脑子可怎么好?那个楚姑娘也真是的,王爷让她配哑药,她竟然趁机配了药性那么猛的,就是为了让郡主病倒好报复,太恶毒了。” 萧弥月轻微摇头,张嘴想说话又说不了,忍不住咳了起来,越咳越剧烈,听着咳声嘶哑有痰,是伤了喉咙的。 茶茶忙给她拍背,又让茉茉端来温水给她喝。 她似乎说者无心,可嬴郅听者有意,注意到了她对楚晚卿的抱怨。 他让楚晚卿配哑药,虽然没说只是暂时让萧弥月说不了话,可他知道楚晚卿会配制哑药,并且不会伤人,只是让人暂时说不了话,有解药便可恢复,以前他因为一些必要原因想让某些人闭嘴,让楚晚卿配过。 可萧弥月的情况,显然不是这样的,而且以前那些哑药给人吃,不会生病,也不会伤及喉咙,为什么萧弥月的不是那样? 他知道楚晚卿有心机,肯定是对萧弥月有怨的,要在药中动手脚不是难事,恐怕茶茶说的不是胡诌。 他想到这里,萧弥月那边也缓过来几分了,又目光含恨的看着他,那样的眼神,让嬴郅多少有些不舒服,可却不是生气。 嬴郅稍作思量,不容拒绝道:“先让太医来给你看看。” 说完,便给从安做了个手势,让从安出去叫太医来。 萧弥月又聚起怒意,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抓东西砸嬴郅,盯上了面前小桌上的砚台,可她坐都坐不稳,还是茶茶扶着的,已经拿不起砚台了。 抬手过去就直接软在桌上,她有些懊恼,可又无能为力,眼睛更红了,还有些泪光,她吸了吸鼻子,茶茶忙安抚她。 嬴郅见着她这样,一时觉得有些趣味,饶有意味的看着。 不多时,从安领着太医进来,要给萧弥月诊脉。 萧弥月不给,把手藏起来,一脸抗拒,太医也不敢强来。 嬴郅不悦的目光扫向茶茶和茉茉:“你们愣着做什么?是想要她病死?” 茶茶和茉茉对视一眼,作势要让萧弥月配合太医看诊,可萧弥月愈发抗拒,像个刺猬一样,病成这样还不消停。 她们是萧弥月的人,自然不能真的做出强迫主子的事情,很是为难。 嬴郅见状,都想让从安上去按着萧弥月了,可是一想到之前岑川的事情,便作罢。 他只好沉脸冷声问:“你要如何才肯让太医看诊?” 萧弥月收起刺头,正想写,嬴郅先一步道:“若你是想离开荣王府回定北王府,那便不必写了,本王说了,只有死了你才能抬出去。” 萧弥月握笔咬牙,怒视嬴郅,那色厉内荏的样子,倒有几分像小兔子急红眼。 萧弥月想了下,又吃力颤抖的握笔写:“让我出府,我不要被困在这里。” 嬴郅看着她写的内容,有些不耐了,觉得这和让她回定北王府没区别。 萧弥月又写:撤禁足,让我自由出入,我可不回萧。 不用她强调,嬴郅知道她的意思,可还是觉得没区别,他就是不想让萧弥月出去才将萧弥月困在王府,要是顺了萧弥月的意,公主的她出去后又要作什么妖。 而且,他若答应,岂不是让萧弥月以为他可轻易威胁拿捏? 眼尖萧弥月又迷迷糊糊的靠着自己身上,茶茶急切解释:“王爷,郡主的意思是想出去透透气,看看外面,不想被拘在王府里,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被这样囚困过,受不了这样的境遇的,王爷看在她成这样的份上答应她,要是不放心,派人跟着就是。” 嬴郅还是不想答应,可一想到萧弥月恐怕真的以后都是哑巴了,到有几分恻隐之心了。 他虽然把萧弥月带回来就是因为被萧弥月气到了,想让萧弥月吃苦头,也觉得萧弥月成这样是自找,可总归也并不是想让萧弥月永远是哑巴,如今成这样,他自觉不妥。 嬴郅退了一步:“既如此,等你好了,本王允许你出王府,届时会让人跟着你。” 萧弥月提起几分精神,不情愿的看过来,明显是不想让人跟着。 嬴郅见她如此,不悦的拉起脸,态度冷硬:“不要得寸进尺,本王不会惯着你,你若还不知足,就自生自灭了事。” 萧弥月咬咬牙,只好认了,可还是不放心,用尽仅剩的力气写:不信你,立字据。 嬴郅一看,不屑冷笑:“本王一言九鼎,你爱信不信。” 萧弥月瞪他,瞪了之后又头疼的闭眼,脸色看着更难受了。 嬴郅心里莫名有几分愉悦,他自己都没察觉,示意太医上前诊脉。 太医这才上前来给萧弥月诊脉,萧弥月也配合了,当然不配合也没用,她拖着病体和嬴郅对峙那么久,力气精力都透支完了。 太医诊脉后,说她是喉咙损伤发炎才发烧的,加上身体本就弱,吃了不知名的猛药,身体经受不住药效的刺激,伤及本元,才病来如山倒,要好好调理。 太医说了后,嬴郅心里微沉,太医并不知道萧弥月吃过哑药,却诊脉得出结论说萧弥月因为吃了猛药伤身才病成这样,且喉咙伤到发炎,可见楚晚卿配的药确实是有问题。 第35章 楚晚卿扎心了 等太医开了各种方子后,嬴郅对太医说:“今日你只是来给楚姑娘看伤,没有来看过王妃,明白了么?” 如此,便是让他不许将萧弥月的情况告知任何人,尤其是宫里的,荣王府一般不会请太医来,除非是皇帝时不时派太医来探查嬴郅的情况,如今突然传了太医,这个太医回去,必定会被宫里召问。 本来将萧弥月弄成哑巴的事情,他不怕外面和宫里知道,巴不得人人知道他的态度,也算是打皇帝的脸,可不知道为啥,突然就不想传出去了。 太医心头一紧,忙应下:“臣明白。” 太医走后,嬴郅一言不发的也让从安推他出去了,不忘嘱咐从安:“你亲自去药房把这些药配好送来关雎阁。” “是。” 主仆二人出去后,本来已经有些不省人事的萧弥月睁开眼坐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虚弱苍白,可是眼神有几分清明。 茶茶又给她喝了半杯水,才不解道:“郡主,奴婢不明白,您折腾成这样演了唱戏,就是为了讨得出府的机会?为什么啊?难道是要传消息进宫?” 萧弥月声音低哑道:“我自然有我的打算,你先别问了。” 她不出去,怎么联络她的人? 至于嬴郅会让人跟着,她早有预料,也不当回事,她有的是办法可以在监视下给出联络暗号,小事而已。 没多久,从安亲自送来他去抓的药,太医开的那些,附带一个药炉子,让她们自己煎药。 萧弥月检查了那些药确定都没问题,只是药效次了点,可不妨碍,她自然就理所当然的当起了药罐子,养病! …… 楚晚卿是凌晨醒来的。 醒来后,顾不上头痛和虚弱,忙问嬴郅怎么处置萧弥月的,连翘愤愤不满的告诉她:“王爷竟然没有惩罚那个贱人,还让太医给她诊病,让从安亲自去药房抓了药给她,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姑娘伤成这样,他都不为姑娘做主!” 楚晚卿不敢相信:“什么……怎么会?” 她捂着脑袋痛得难受,心里更痛,她都被萧弥月那个贱人伤这样了,嬴郅怎么会不处罚萧弥月?嬴郅怎么想的? 连翘气哭了:“就是这样,王爷来看了你姑娘你后,亲自去了关雎阁,可是却没对那个贱人作出处罚,反而让太医给她诊病开药,明摆着让那个贱人好好养病,王爷这样做怎么对得起姑娘啊?” 楚晚卿刚醒,本就昏昏沉沉的难受,也头疼,有些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头更晕更痛了,险些又昏迷过去。 连翘忙扶着她急切道:“姑娘,你可别难过,得顾着身子啊,你伤了脑袋,不能情绪太激动,不然会头痛的。” 楚晚卿缓了一阵才勉强缓过来,难过的不禁泪流,紧紧抓着连翘的手臂,眼神阴毒,迸着恨意,咬牙切齿:“我不会放过她的,绝不!” 连翘:“那也得等姑娘好起来才能对付她,如今还是得先好好养着。” 楚晚卿没说话,也只能如此了,她现在伤成这样,也做不了别的。 可是她这次一定要弄死萧弥月,不只是要报仇,也是为了嬴郅。 她都这样了,嬴郅竟然没有责罚萧弥月,还让太医诊治,这样的态度,肯定是被萧弥月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而嬴郅本身不是那么好迷惑的人,竟然都这样态度转变,可见萧弥月勾搭男人的手段厉害,就怕他对萧弥月有了兴趣,那才是要命的。 他不爱她,也休想看上别人。 …… 许是太医来过,虽然勒令太医不要多言,可多少还是让宫里起了疑心,猜到荣王府发生了什么。 第二日,宫里来了人,是太后派来的心腹内侍官,说太后不放心荣王夫妇,派人来看看,还送了赏赐,见了嬴郅后,便提出贵妃担心萧弥月,要见过萧弥月后回去复命。 可是萧弥月这个情况,哪里能见人? 但是要是不给见,那宫里就确定萧弥月是出事了,估计后续还得派人来。 果然,嬴郅不给见,所以次日又来了人,不过不是别人,而是凌华公主嬴初妤,萧贵妃的养女,原来的萧弥月最要好的姐妹。 上次在宫里本来要去找她,因为太子和嬴郅接连截胡没去成,所以没见着,当时嬴初妤被禁足,这次是皇帝特意放她出来来荣王府的,说是她来看萧弥月,实际上是皇帝借着她探查。 这下嬴郅没办法不让她见了。 嬴初妤一见到萧弥月,惊得捂脸:“天哪,月月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是出什么事了?难道皇叔真的虐待你了?” 带她来的齐管家忙开口:“公主殿下慎言,王爷怎么会虐待王妃呢?王妃就是先前落水落下的病根没养好,才病了的。” 嬴初妤扭头不高兴道:“本公主在问月月,你插什么嘴?还有没有规矩了?” 齐管家脸一僵。 之前萧弥月嫁进来后的那几个月,嬴初妤也来过王府多次,都客客气气的,今日还是第一次疾言厉色。 嬴初妤道:“这里没你的事了,去忙你的,不敢再又不是第一次来,不用你应付。” 齐管家不太高兴的应下,看向萧弥月:“那老奴先退下,王妃和公主叙叙话也好,不过王妃尚在病中,切莫太劳神。” 暗含警告,这是怕她和嬴初妤透露什么? 萧弥月懒得理他。 齐管家出去,嬴初妤也把随行宫女和茶茶她们赶出去了,要说姐妹私房话。 嬴初妤拉着萧弥月关怀备至:“月月,你感觉怎么样?病着难不难受?太医怎么说?” 萧弥月扯唇摇了摇头。 “不要紧就好,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多担心你,可是父皇怕我闹出什么事,都不让我来看你,急死我了。” 说着,她这才想起要紧的:“对了,你真的是为了太子做傻事了?我怎么觉得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情呢?你就算念着太子,可也绝对不会不顾惜自己,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羡慕不由得诧异,虽然记忆中原主和嬴初妤关系很亲近,可她倒是没想到最了解萧弥月,相信萧弥月不会做傻事的,只有嬴初妤。 萧弥月转头在旁边的小桌上,拿起早前备好的笔写字:你别问那么多,相信我就好了。 嬴初妤点点头,然后后知后觉的惊了:“等等,你为什么拿笔写字?为什么不说话?你嗓子怎么了?” 第36章 楚晚卿又扎心了 萧弥月写:病得太重又吃错了药,伤了嗓子,暂时说不了话,莫担心。 嬴初妤松了口气,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皇叔毒哑了呢,不过好端端的怎么会吃错药呢?真的是……” 萧弥月诧异后心想:你真相了。 嬴初妤又忧心忡忡说:“不过我听说之前在宫里的时候,皇叔在承阳宫虐打你,他这次肯让你回来就很不可思议了,肯定不怀好意,你生病是不是他虐待你了才病的?” 也不是怕嬴初妤告诉皇帝,而是为了避免嬴初妤去找嬴郅拼命,萧弥月没和她说实话,摇了摇头写:之前落入湖中伤了身子,这几日没休息好才病的。 “这样啊,那就好,那我回去和母妃好好说,她可担心你了,生怕你在这里过不好,可荣王府跟铁桶一样隔绝,这些天什么消息也打听不到。” 萧弥月写:让姑姑担心了,你回去后跟她说我挺好,等病好了就进宫去看她。 “好好好,我肯定和母妃说。” 小姐妹后面又说了一会儿话,嬴初妤在这里吃了午膳,午后嬴初妤才离开,离开前嬴初妤表示过后再来看她。 嬴初妤离开后,萧弥月才看向某个方向,那是一个窗口,正 半敞着,她眸光深长。 嬴初妤在这里的时间里,那里都有人在听墙角,毋庸置疑,是嬴郅的人。 呵…… …… 连这几日,萧弥月都安分的养病,一切如常,楚晚卿那边什么动静也没有,据说楚晚卿也在静心养伤。 终于,萧弥月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不影响出门,忙去找嬴郅提出要出门。 没想到嬴郅却耍赖了:“不行。” 萧弥月瞪眼,不可思议,让茶茶拿来事先准备好的一块板子,上面是纸和用木炭磨成的笔,刷刷的写:你答应过的,一言九鼎! 嬴郅看了,慢条斯理的将纸折起来,似笑非笑:“本王是一言九鼎,可现在你病还未完全痊愈便急着出去,本王有理由怀疑你目的不纯,自可不让你出去。” 萧弥月写:狗屁目的不纯,我要和阿妤上街,昨日约好的。 昨日嬴初妤又来了,二人确实约好了,嬴郅派人去听墙角,是知道的。 嬴郅蹙眉:“你好歹也是王府郡主,还是宫廷王府长大的,怎的如此粗俗?” 据他所知,以前的萧弥月,也算是个教养极好的大家闺秀,可自从自杀一次后,便开始跋扈张扬粗俗无礼,要不是确定人还是萧弥月,他都怀疑被掉包了。 萧弥月写:你不配我的好教养。 嬴郅倒是笑了,笑得凉淡寡然:“有求于人还如此态度,看来你也不是很想出去。” 萧弥月又怒瞪他。 嬴郅也没什么心情逗她,面色收起一片漠然:“想出去便出去,记得你身边都是本王的耳目,不要做什么不该做的,否则你这条命就别要了。” 萧弥月得了允肯,懒得再和嬴郅废话,毫不犹豫 扭头就走了。 嬴郅:“……” 总感觉自己被用了就甩,很不是滋味。 他有些小郁闷后,吩咐从安:“派几个暗卫盯着她。” “是。” 萧弥月出了行云阁,回关雎阁的路上,突然感觉自己被一道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生性警惕的她立刻顺着看去,果然到湖的那边亭台上,站着两个人影,定睛一看,正是楚晚卿和婢女连翘。 依稀看得出,楚晚卿头上还缠着白布,看来伤口还没好啊。 萧弥月依稀看得到楚晚卿脸色冷沉,感觉到目光怨毒,她笑了一下,贱兮兮的抬手晃了晃,跟楚晚卿打招呼,然后感觉楚晚卿更恼恨了。 茶茶无奈:“咳,郡主何必理会她,她反正不过来,你当做她不在就好了。” 萧弥月扭头,递给茶茶一个恶趣味的眼神和笑容,口型说:你不觉得逗狗很好玩? 茶茶更无奈了。 萧弥月笑了笑,带着茶茶晃悠悠的回关雎阁了。 对岸的亭台上,楚晚卿眼神淬了毒一样盯着萧弥月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将萧弥月剁碎。 连翘安慰她:“姑娘,你消消气,犯不上为了她气着自己,您伤还没好全呢。” 说着,又忍不住啐萧弥月:“这个贱人也真是下作无耻,勾搭了王爷对她改了态度,如今竟然这样挑衅您,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楚晚卿紧紧扣着面前的栅栏,指甲划在栅栏上,咬得牙都要碎了:“一定要杀了她!” 连翘忙说:“姑娘要的东西奴婢已经出府去让人准备了,不日便可取来,届时用在药中让她服下,只消几次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要她的命,姑娘放心,她一定不得好死。” 楚晚卿面色稍霁,略微满意了,让连翘扶着她去坐下休息。 可坐下没多久,玉竹匆匆来到。 “姑娘,方才听说王爷撤了禁令,让王妃自由进出王府了,眼下她正准备出府去。” 听闻这个消息,楚晚卿险些晕厥过去。 她顾不上恼怒,反而受了打击神伤不已:“怎么会……表哥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非但不责罚,让萧弥月医治养病便罢了,还撤了禁令,这么明显的偏向萧弥月,他怎么可以这样? “姑娘……” 她咬牙起身:“我要去找表哥问清楚。” 她和以往一样没被阻拦就进了行云阁见到嬴郅,可还没等她玩电脑出,嬴郅便道:“本王知道婉卿的来意,萧弥月的事本王另有用意,你不要多问,回去好好养着,明日军医便到了,等你好了,还得教他针法。” 楚晚卿不甘这样离开,含泪幽怨的质问:“表哥,我是不是哪里错了?你为何不顾我的伤,对她宽待至此,便是有别的用意,也不至于让我如此难堪?” 嬴郅微叹,语重心长:“婉卿,本王虽偏向你且不待见她,但也不至于混淆黑白不顾是非,当日本王是要找大夫给她医治的,你阻了本王的人,自告奋勇去给她诊病,究竟是什么目的,本王不想挑明,她为何伤了你,你也有数。” 他盯着楚晚卿有些苍白的脸,暗含深意:“本王以为你总归是心善的,便是有怨也不会有不妥之举,此前她刻薄于你,说的话羞辱了你,本王也让她成了哑巴给你交代,两两相抵了,你没必要还要特意去和一个病人计较,楚家的家风,不至于此,婉卿,别做不该做的事。” 这让楚晚卿脸色更难看了,嬴郅话中对她的失望很明显了,而且,也说她有辱家风…… 怎么可以! 可在嬴郅的注目下,她仿佛无所遁形,也无地自容。 第37章 慷荣王之慨,他的就是我的! 嬴郅又沉声道:“她不敬本王言行僭越,本王以后自会和她计较,可有些事情,便不需要你为本王做了,如今本王对她如何自有本王的用意,你不用再理会她,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养着。” 楚晚卿下意识的,便按照嬴郅的话,迈着虚浮的脚步出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嬴郅目光微凝。 萧弥月吃的哑药他让从安拿着药渣找大夫检查了,果然里面的药物成分很猛,不仅药量过了,药性也增强了,大夫说服用了那服药的人若非武功高强,必定是受不住那样的烈性刺激而损伤身体,而且吃了那服药,损伤了嗓子,以后都别想再说话了。 他并不是在意萧弥月如何,只是以前真的是以为楚晚卿心性良善的,哪怕并不单纯,可毕竟医者仁心,不会害人才对…… 看来他真的想得太简单,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好人呢? 人心,总是最复杂的。 而楚晚卿走出行云阁后,腿便软了,站都不站不稳,脸上几无血色。 不管两个婢女怎么问,她都说不出话,一副恍惚迷茫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让她们扶她回去。 …… 外面的空气,怎么都比王府的新鲜,哪怕混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和嬴初妤在马车上换了寻常打扮,下马车的时候,俩人看着就是一对出身不错的闺阁小姐,带着丫鬟逛街。 萧弥月虽然感觉不到有人跟着,但是也知道肯定会有的,就如常人逛街一样,和嬴初妤在街上这边看看那边买买,各种店铺进出,不一会儿,就买了好些东西。 逛了几条街,便到了一处高大的建筑前面。 ——千金阁。 千金阁是燕京最大的衣裳首饰店铺,一座高大华贵的阁楼位于繁华地段,醒目且耀眼,里面的东西都精细无比价格不菲,皇亲贵族名门官宦的女眷们都喜欢来这里置办行头。 而这地方,是姜姮的,确切的说,这地方背后的东家颜如玉,是姜姮的手下,颜如玉掌管着的长盛商行,便是她一手创办的,商行创办十多年,生意囊括许多类别,遍布大半个燕国,也是她为了以后吞并燕国的大业做准备的。 可惜了,她没活到那一天,她苦心孤诣经营了十多年的一切,都白费了。 以前的萧弥月也来过多次,自是熟门熟路,也脸熟,和嬴初妤刚踏上石阶,千金阁门口守着的女工便迎上来,恭恭敬敬的把人迎进去,许是最近萧弥月名声不好,那女工暗自打量,萧弥月给她一个微笑,她忙收回目光认真引路。 俩人都是身份尊贵的,所以不需要在一楼大堂,而是被领去了一间招待贵客的雅间,等了片刻,掌柜娘子便亲自来招待。 千金阁的掌柜叫杜三娘,是个热情好客长袖善舞的女人,在这贵胄云集的燕京城还算有几分脸面,一进来便熟稔的对俩人行礼言笑:“见过芳……荣王妃,见过凌华公主,二位许久没来了,今儿千金阁迎来二位贵客真是蓬荜生辉啊。” 萧弥月嫁入荣王府后便没来过,所以杜三娘差点叫她芳华郡主。 萧弥月是“哑巴”,所以嬴初妤开口应付她:“三娘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难怪生意这么红火,不知道近来可有什么新鲜的好货?” 杜三娘笑得跟朵花似的,道:“当然有啦,正巧昨日下午才送来一批新制的头面首饰,做工精细得很,各种材质都有,衣裳也有一些极好的,都是从蜀南来的新料子,二位一定会喜欢的。” “那敢情好,快拿来让我们瞧瞧。” 杜三娘诶了一声,忙扭着腰去张罗了。 萧弥月端着茶轻抿,余光扫向走出去的杜三娘,暗自叹了一声。 不愧是如玉选的人,和她倒是像极了,都是风情万种那一款的。 不多时,杜三娘带着几个女工弄来了好些首饰衣裳,供她们选。 萧弥月看一样要一样,这阔绰的手笔,都把旁边的嬴初妤惊到了,这里的东西都价格不菲,要那么多,算下来打底两万两,便是皇族也不好这么挥霍的。 萧弥月拿过笔刷刷的写给她看:我都买了,让她们去荣王府要账,你喜欢什么再从里面挑,都算我请。 嬴初妤看了,一阵无语后,憋出一句:“月月,你真的好会慷他人之慨。” 萧弥月给她翻了个白眼,写:你懂甚?我是荣王妃,荣王的一切也有我的份,他的就是我的。 嬴初妤一想:“好像也有道理。” 萧弥月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才看向杜三娘,咬了咬唇,在纸上写:可有更好的? 杜三娘有些惊讶这位荣王妃怎么说不了话了,可也不敢多问,就回答:“自然是有的,不过那些料子都极为难得的上好之物,不轻易制成品,得定制才行,不管是首饰还是衣裳,都量身定制,其做工不亚于宫中巧匠绣娘,便也更加贵重,一般那些贵人们都得是参加宴席,尤其是宫宴的时候才会定制,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做成。” 萧弥月写:帮我定制一身行头。 便是衣裳和首饰都要。 “这自然是没问题,不知道王妃对纹样什么的都有什么要求?” 萧弥月想了一下,便坐回椅子上,用炭笔在纸上刷刷刷的画,嬴初妤凑过去看,杜三娘也是。 她画的是一些好看的纹样,以及写了一些要求。 嬴初妤没发现什么,倒是杜三娘,脸色渐渐凝滞起来,眼神瞬息万变的。 那些纹样,虽然不明显,可是她还是能辨认,那是她主子颜如玉身上一个玉佩的图腾纹样拆开的。 而萧弥月写的要求中,有几个字旁边多加一点,而那几个字,正是他们联络暗号的其中几个字…… 她惊讶的见着萧弥月,可萧弥月并未看她,认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弄完了才将几张纸递给杜三娘。 也是这时,杜三娘才能和她对上目光,见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杜三娘压下疑惑和惊骇,收敛心神接过纸张,粗略看了一下,又和她们交谈几句,敲定好后,萧弥月才和嬴初妤离开。 她们走后,杜三娘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一系列事情,忙碌得十分正常,直到忙了好些事,她才上楼去写信。 …… 第38章 是谁给她下毒了? 萧弥月之后和嬴初妤一起去酒楼吃了顿大餐,才和嬴初妤分开各回各家。 她回到王府,跟踪监视的人才去将今日的事情禀报给嬴郅。 其中包括萧弥月今日恶意挥霍了几万两银子,还挂了王府的账。 嬴郅听闻后,沉默了一下,疑惑的问从安:“这难道就是她对本王的报复?” 还有些嫌弃的样子,没想到萧弥月就这点伎俩。 还指望花光他的银钱?那不能够! 从安摸摸鼻子,他也不懂。 嬴郅无语之后,问及正事:“她在千金阁都具体做了什么?” 下面的暗卫忙将千金阁的一切详细告知,听着,嬴郅神色莫测的。 须臾,他问:“她定制行头画的那些东西,可知道是什么样的?” 暗卫忙跪下:“这……王爷恕罪,属下并未亲眼看到,只在隐蔽处看见王妃亲手画了一些东西,又写了一些东西给杜三娘。” 他们只跟着萧弥月,监视着萧弥月的一举一动,可又不能盯得特别近,只看得到萧弥月做了什么,那些东西毕竟是当场交给了杜三娘,他们自然就不清楚了。 嬴郅道:“去弄来给本王看看。” 他一直怀疑千金阁背后不简单,可是始终查不到底细,背后之人藏得太深了,这本来也不要紧,可如今萧弥月诸多反常,费心跟他要了出府的允肯,又这么急着出去,其他都没什么,唯独在千金阁有些许异常。 莫非千金阁是定北王府的产业? 据他所知,定北王府现在虽然有个郡王,可是作为前定北王唯一的遗女,也是嫡出的血脉,定北王府许多产业其实都是攥在萧弥月手里的,理论上是她的嫁妆,要说千金阁是定北王府的也不奇怪。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暗卫领命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拿回几张临摹的纸,都是仿照萧弥月写画的那些几乎复刻的,嬴郅拿着看了,也看不出什么问题,都是正常的图纹和要求备注。 他想多了? …… 做完了想做的事情,萧弥月便无所事事了,一边在王府装哑巴浪费光阴一边等着颜如玉的到来,顺便盘算着怎么样弄死嬴郅。 可是她根本没有机会,因为她没办法接近那狗东西,甚至不太见她,她知道自己在嬴郅的监视中,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在等机会见机行事了。 嬴郅倒是真的不再拘着她在府里,为了避免被怀疑上次出门的刻意性,她又装模作样的出去过,本来想进宫看看萧贵妃,可嬴郅不给,她只能作罢。 本以为能安生一阵子,可是她委实是想得太多了。 虽然她病好了,可是表面上她因为那服哑药伤了身子,需要继续调理一段时间,所以每日都喝滋补的药,这具身体本身也比较娇弱,喝点补药固本培元也是好事,萧弥月便都喝了。 可今日,她和往常一样喝药之前闻了一下药的味道,不只是她防备心,只是过往的习惯使然,可不闻还好,一闻不得了。 药里面搁了别的东西,是凌霜草。 那是一种毒草,毒性很厉害,刚吃的时候会没事,可这东西会侵蚀人的身体,最后让人死亡,且死的很痛苦,内里被侵蚀得肝肠寸断的那种,许多慢性du药都是以此作为引子去制作的,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掺在她的药中? 茶茶见她端着药发呆,忙问:“郡主,怎么了?怎么端着药一直不喝?这药得趁热喝,不然就凉了。” 萧弥月略微回神,沉吟着不语,好一会儿才端着药起身,走向不远处搁着的盆栽边上,将药尽数 倒进泥里。 茶茶一惊:“郡主,您这是做什么?怎么把药倒了?” 萧弥月压低声音道:“别问,把空碗拿出去,就当是我喝完了药,和往常一样该如何便如何,别让人知道是倒掉的。” 茶茶不解,可也知道萧弥月自有用意,便不多问了,端着碗出去了。 茶茶出去后,萧弥月坐回刚才的位置,心里一阵烦躁。 到底是谁在她药里掺了凌霜草? 这些药都是嬴郅让从安每日亲自送来的,茶茶接手并亲手煎的,再没有其他人碰过,茶茶自然不会害她,只能是源头,据说是从安亲自去王府的药房抓配的,从安是嬴郅的心腹,他做的事情都是嬴郅的命令,所以,会是嬴郅的意思么? 可是嬴郅犯得着这么做?他想要她的命,也不必以此阴毒的手段,可话说回来,他也未尝不会这么做,要知道,她便是死,也最好和他扯不上关系,不然便是给了皇帝把柄。 而凌霜草这样的慢性du药,是一个不错的法子,等察觉毒发,即便是检查,也只会得到血脉枯竭油尽灯枯的的结论,死了验尸,也验不出什么来的。 不过也不一定是嬴郅,有可能会是别人,很多人都有可能。 楚晚卿有嫌疑,因为她们恩怨,楚晚卿现在必定是恨不得将她剁了。 宫里的皇帝也有,这王府里也有皇帝的耳目,而皇帝并不在意她的死活,她不过是皇帝用来羞辱对付嬴郅的棋子,如果她被害死在王府,皇帝便可借机问责嬴郅。 还有别的许多人,她说不清这些,王府的情况她不算多了解,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别人的耳目安插在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人动的手脚。 烦! 但是首要的怀疑目标还得是嬴郅,毕竟这些药是从安亲自送来的,他容不下她是绝对的,之前原主被害死在荣王府,后来她又那样言语羞辱得罪他,他当时是动了杀机的,带她回来本身就是不怀好意,不可能会让她好过。 嬴郅…… 看来她不能坐以待毙了,凌霜草并不是下一次就能全部起作用的,得按照叶子,茎和根下三次才行,不然只会败坏她的身体让她体弱多病,却不会致命。 这次是放在药里,那下次呢,她的一切饮食起居都是荣王府的人经手操办,药可以动手脚,食物也一样可以,她虽然可以靠嗅觉验毒,可也不能确保完全。 哪怕是为了保命,她也得尽快想办法……宰了他! 她思索好一会儿,慢慢地便有了思路,环顾四周,再看看外面的北风天,主意便定了。 真是个好天气啊。 第39章 关雎阁起火了!我要和你住一起! 夜半。 嬴郅是熟睡中被从安叫醒的。 “王爷,出事了,关雎阁起火了。” 嬴郅立刻清醒,撑着手坐了起来,拧眉看着从安:“怎么回事?” “具体的属下还不知,只知道那边起火了,而且是王妃的寝阁起的火,因为今夜北风火势蔓延极快,等王府巡视的侍卫察觉时,已经扩大了火势,王妃被困在火中,她的侍女茉茉将她救出来的,拘束人险些被烧到了,现在或是还没扑灭。” 闻言,嬴郅不再多问,抬手拧了拧眉头,他吐出一口浊气:“本王去看看。” 从安推着嬴郅到关雎阁外面的时候,关雎阁已经被烧了大半,里面的人也都被救出来了,没有什么伤亡,只是火势如此,是没办法扑灭了的,只能让它将关雎阁燃成废墟。 萧弥月裹着一件披风被两个婢女围着,火光打在脸上,只见灰头土脸,一副狼狈的样子,人也仿佛受了惊吓似的。 他让从安推他到萧弥月面前,淡声询问:“怎么回事?” 萧弥月现在是不能说话的,他问了之后被萧弥月瞥了一眼,顿时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转而将目光看向一边的茶茶。 茶茶道:“回禀王爷,具体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郡主一般是不让人守夜的,除非病着,自从这几日病差不多好了,就让我们不必守夜,而郡主如今又没法说话,具体怎么回事奴婢也不清楚。” “茉茉冲进去的时候,郡主已经吸了一些浓烟跌在地上,没办法自己逃出来,还是茉茉给抱出来的。” 嬴郅拧眉。 想了想,他看一眼萧弥月便吩咐从安:“去拿纸笔来,让她写怎么回事。” 从安忙去了。 茶茶适时道:“王爷,郡主本就身体还没好全,受了惊吓,又吸了浓烟现在有些撑不住了,得快些去清理身上的灰尘好休息,可是关雎阁这样了,只怕得请王爷再让人准备住处了。” 嬴郅蹙眉,看了一眼那边还在燃烧的火,也知道确实不能不管了,道:“先让她写了起火经过,本王便让人给她准备住的地方。” 啧,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萧弥月暗自腹诽,面上依旧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多时,从安拿来笔墨纸。 萧弥月咬了咬唇,很勉强的样子提笔写字,写的有点慢,过了会儿才写完,茶茶拿给嬴郅。 她表明自己当时睡着了,是起火后才醒的,醒来后火已经蔓延寝阁,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嬴郅皱眉:“你这写了和没写有何区别?” 萧弥月无语写了:我就知道这些,难道还能瞎编写给你? 嬴郅一想也是这样,可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弥月没理他了,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嬴郅叫来齐管家吩咐:“给她打扫一个院子先住着。” 齐管家忙领命去了。 齐管家让人收拾打扫的是关雎阁附近的一个小院子,不大,一般来说算是给王府侍妾住的。 明明偌大的荣王府还有那么多院子,却打扫这么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可萧弥月也管不着了,她先过了今晚,明天再和嬴郅提出换地方。 …… 绾心阁。 连翘匆匆回来,走到在等消息的楚晚卿面前。 “姑娘,火势下去了,关雎阁也烧没了,齐管家给那个贱人安排了一个新的院子,就是清梦居,那院子,按理说是妾室住的。” 最后一句,是特意跟楚晚卿强调的。 楚晚卿闻言面色稍稍满意,齐术这个人,还是很会办事的。 她只关心:“王爷还在那里?” “刚刚已经回行云阁了,而且姑娘放心,听说王爷当时对她没任何关心,反而不顾她刚从火里救出来受了惊吓的情况,让她写了起火经过,态度并不算好。” 楚晚卿点点头。 一边的玉竹不甘道:“只是可惜了,起了这么一场火,竟然没把她烧死在里面,还让她好好的被救出来了,真是老天不长眼,不然姑娘遭的罪也算没白受。” 楚晚卿一笑:“这倒不打紧,她反正生死已经在我掌控之中,虽然烧死也可省我的事,但是烧不死也没事,她活不了多久了,比起被烧死,我倒是宁愿她死在我的手中。” 玉竹闻言只好道:“姑娘说的是。” 楚晚卿这时打了个哈欠。 连翘见状道:“姑娘,时辰不早了,您才睡了一个时辰便被吵醒,还是早些回去睡。” “嗯,服侍我休息。” ……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了,关雎阁被烧成废墟后,竟然下雨了。 萧弥月搬到新地方,倒是在夜雨中好眠了。 因为东西都烧没了,都得重新置办,第二日折腾了一上午,萧弥月才勉强梳妆打扮好,吃了些许早膳,她出了居住的清梦居,先去看了废墟一片的关雎阁,一阵哀叹后,在王府转悠起来,一副给自己物色新地方的架势。 物色着物色着,她就物色到了嬴郅的行云阁。 行云阁老大了,比关雎阁还要大两倍,多住她一个完全没问题,也只有住在一个地儿,她才能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嬴郅。 她要见嬴郅,嬴郅倒是不拒绝,许是昨夜起了火,他想知道她来做什么。 萧弥月不赘言,刷刷的写了目的给他:清梦居太小,不是我这个王妃该住的地方,我刚才物色了一圈,王府最好的住所莫过于行云阁,关雎阁和绾心阁,关雎阁没了,我总不能住的不如绾心阁,故,我要住你这里。 嬴郅看完,眉头跳了一下。 他像是看了笑话似的,看向萧弥月有些讥讽不悦:“你在跟本王开什么玩笑?” 萧弥月:没开玩笑,我要住你这里,你不让我住也行,一天之内重建关雎阁,或者让我回定北王府。 嬴郅蹙眉:“你威胁本王?” 萧弥月:算是,谁让我是你王妃,反正不能住的跟个妾一样,我受不了这委屈! 嬴郅眯眼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女子,眼神夹着冷意。 若说之前没多想起火的缘由,只真的以为是意外,可如今萧弥月来提出和他住在一起,他就不得不多想,这场火只怕不是意外。 不管是不是意外,以他和萧弥月的关系,萧弥月竟然会提出住到他这里来,这本就匪夷所思,虽然王府除了关雎阁,确实没有比绾心阁更好的地方,可也有几处不比绾心阁差多少的,她完全可以先将就,他会重建关雎阁,可她那么急着住到他这里来…… 呵,那么明显的目的性,她是当他多蠢? 第40章 住在一起也不会有损清白。 他审视萧弥月片刻,若有所思好整以暇道:“若是本王不同意,也不会放你回定北王府呢?” 萧弥月狠狠瞪他,咬牙写下:你凭什么?我是你的王妃,和你住在一起天经地义,你既然不肯,有何资格扣着我?想让我住那些地方,有本事你把我贬成妾室再说,不然我睡花园也不住那些地方自降身份。 嬴郅笑了一下,眼底凉淡,暗含讥讽:“这倒是有意思了,你不是心心念念着别人?和本王不住在一起正好可以保你清白,否则你念想可得落空了。” 萧弥月炯炯有神的觑了他一眼,有意无意的瞥到某个地方,那眼神怪异得很,嬴郅隐约知道了她的意思,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然后萧弥月笑了一下,写道:问题不大,我吃不了亏,旁人也会知道我便是与你同住,清白也还是在的,我与世人皆信王爷。 嬴郅:“……” 他脸黑了。 这死女人又在说他不行?! 那天在宫里,他当着皇帝贵妃的面说他不行,说她以后都要守活寡,现在又如此明讽,嬴郅死死的盯着她,突然就很想把她弄死了事。 虽然外界都传言他腿残了所以也影响了某些事,但是只是传言,没人敢公然道出,他不予理会没当回事,反正他想要的人总归是可望不可即,在这些方面他一直没什么想法,可如今这个死女人一而再强调,他真的是忍无可忍! 哪个男人能忍被人说不行? 他就是压着毒所以暂时……但是没废! 嬴郅怒笑了,反唇讥诮:“你吃不了亏,可本王吃亏,本王娶了你做名分夫妻已经是奇耻大辱,若是和你这样的人住一起,岂非自己又给自己蒙羞?本王的名声还要不要?” 萧弥月咬了咬牙,写:此言差矣,住一起我们也只是名分夫妻,又没办法假戏真做,世人皆信我清白尚在,自然也不会以为王爷更羞,王爷委实多虑。 呵,敢讽刺她,看谁更狠。 嬴郅眯眼冷声道:“萧弥月,你活得不耐烦了?” 萧弥月一脸无辜的摇了摇头。 嬴郅:“……” 萧弥月写:反正你看着办,我是你王妃,不是你侧妃妾室,不受这样的委屈。 嬴郅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萧弥月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样子。 过了会儿,嬴郅突然就松口了:“行啊,你想住就住,从安,让人收拾左边那处院阁给她住。” 从安吃惊:“王爷……” 嬴郅:“去。” 从安唏嘘了一下,眼神复杂的看一眼萧弥月,便退下去办事了。 嬴郅慢条斯理的拨了一下袖子,似笑非笑的对萧弥月道:“萧弥月,你可别后悔。” 萧弥月不以为意的耸耸肩。 她自然知道嬴郅留她下来不是被她刺激那么简单,肯定是对她起了疑心的,所以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看她要做什么,估计他也怀疑昨晚的火不简单。 不过她也不在意他怎么想的,甚至不在意自己的行为是不是显得刻意,反正能接近他就行,他再聪明多疑,总不会真的以为她真的是想要他的命,估计只把她想要他命的话当成气话。 ……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楚晚卿不敢置信的看着连翘,身体都在发抖。 连翘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刚才王爷让人收拾了行云阁的左边院阁出来,让那个贱人住进去了。” 楚晚卿脸色霎时苍白,旋即扭曲起来,手一挥,将旁边的茶盏挥落在地,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响彻寝阁。 她又惊又怒,身体发抖:“怎么会……表哥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啊?” 之前嬴郅跟她说另有用意,她信了,可是现在直接让人和他住在一起,这哪里还是另有用意?能有什么用意?分明是看上萧弥月了! 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姑娘,您冷静点……” 楚晚卿失控道:“我怎么冷静?!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怎么能看上萧弥月那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我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和羞辱,他却不管我,反而偏向萧弥月,他对得起我么?他把我当什么?!” 他之前那样说她,让她无地自容羞愧万分,她以为他是真的以为她良善,可她做的事情让他失望了才这么说,可分明不是这样,他是为了维护萧弥月,所以敲打她! 可是怎么能这样?他不是心里有别人么?怎么会看上萧弥月? 她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人,他有一幅画画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红衣绝艳,正是北澜前国师姜姮,那个亲手将他重伤给他下毒让他失去一切沦落成废物的女人,她不懂他为什么会念着那样一个毁了他的人,可他确实是对姜姮有很深的执念。 记得两年前北澜传来消息,国师姜姮被政敌谋害惨死,他大受打击当场吐血,也因此失控毒发,九死一生才活下来,之后变得更加冷沉了,她虽然不是滋味,可也无可奈何,因为她也做不了什么,姜姮不是她可以对付的人。 幸好人死了,他再念着也没用,她就想着他即使不爱她,总归不会再有别人。 可是现在呢?他问为什么那么快就变心了? 等等! 自从萧弥月出了那件事,变了个人似的,张扬恣意,倒是有几分像她打听过的那位北澜国师的行事,而且不知道为何总是穿红衣,莫非他…… 有这个可能,可是也不行,哪怕是替身,她也不允许存在,他必须是她的,而且他若是看上了萧弥月,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便真的是一场笑话一场空,她无法忍受。 她眯着眼,眼底划过一抹狠绝阴郁,问连翘:“是不是还有七日?” 连翘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楚晚卿问的是什么,忙说:“是,昨日下的是凌霜草的叶子,要等七日才能下凌霜草的茎,解释又过七日才是根,姑娘且宽心,日子很快就过去了的,等下完了一整棵凌霜草,她活不过一个月。” 楚晚卿觉得还是太久了,她一刻都忍不了萧弥月在嬴郅身边,可是她也只能等,嬴郅越是看上萧弥月,她行事就得越小心。 还好他现在身体里压着毒,不可能和萧弥月亲近,她还没那么难以承受,只要在她师父回来给他解毒之前除掉萧弥月,一切就还能有余地。 无论如何,他只能是她的,不然……就只有死! 第4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府起火的事情是瞒不住外面的,毕竟那熊熊大火冲天似的烧着,外面也能看到,哪怕是深夜,总归瞒不住。 这不,嬴初妤又来了,说是宫里知道了王府起火,旁人就算了,只是揣测怎么回事,可萧贵妃急坏了,嬴初妤也不放心,就来看是怎么回事。 本来虽然担心,可也没想到竟然是关雎阁起火,萧弥月还是在火里救出来的,那昨晚萧弥月得多险象环生?嬴初妤吓坏了。 嬴初妤一脸疑神疑鬼:“怎么会好端端的你住的地方起火呢?这太奇怪了,不会是皇叔让人放的火?” 萧弥月:“……” 嬴初妤对她这个叔叔了解了,又好像不了解。 嬴初妤越想越可怕,抱着萧弥月哭:“一定是这样,呜呜呜,月月你太可怜了,这里根本就是狼窝,当初我就说你不能嫁进来,你不喜欢不说,还很危险,可是父皇非得赐婚,现在好了,每天都有性命危险,你可不能出事啊,不然我怎么办?我就只有你一个好姐妹。” 萧弥月抬头望天,无奈极了。 也不知道原主那样沉闷内敛又有城府的人,怎么会和嬴初妤玩的这么好,要知道原主虽然对许多人都虚情假意诸多算计,可对萧贵妃和嬴初妤是真心的,俩人性格差别那么大,竟然也没红过脸。 不过话说回来,人与人之间,倒是性格互补一些才好,不然性格相冲,矛盾就容易多了,原主年纪比嬴初妤大一岁,是把嬴初妤当妹妹的,所以比较宠着纵着嬴初妤。 嬴初妤又捧着萧弥月泪巴巴的问:“还有,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你之前说你只是病了吃错药伤了喉咙才暂时不能说话,可是这么多天了,你还是说不了话,你告诉我,是不是皇叔把你毒哑了?” 萧弥月见她这么问了,知道再瞒着也不是办法,四下看了看,这里是王府的湖边亭阁,四周都一目了然,没看到有什么人,她们的婢女也都远远地候着不打扰她们姐妹说话。 她笑了一下,对嬴初妤比了个闭嘴的手势,小声开口:“虚,别多问。” 嬴初妤听见她说的话,瞪直了眼:“月月……” 萧弥月笑意深长的笑着,给她眼神让她体会。 嬴初妤不傻,自然很快反应过来,凑近来小声问:“你装的?” 萧弥月点头,抬手掩着嘴低声道:“嗯,他是逼我喝了哑药,我想办法吐掉了,别人不知道,所以你知道就好,别让人知道。” 嬴初妤气坏了,眼都气红了:“果然,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太过分了!” 萧弥月不知道嬴郅现在会不会也让人远远盯着她这里,不好多说话,又拿起东西写:正常,你当不知此事,我另有计较。 虽然心里气得要死,嬴初妤还是挺萧弥月的话,只是愤懑不已:“都是父皇的错,不好好做皇帝勤政爱民,天天只知道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明知道你和太子两情相悦却拆散你们,明知道你和皇叔不合适非得把你们凑在一起,就为了羞辱皇叔,你好歹是他看着长大的,还是定北王府嫡脉唯一的血脉,他怎么就那么狠?” 倒是个清醒且通透的丫头,很清楚皇帝是个什么东西,不会盲目崇拜信任,也不是迂腐之人。 不过不奇怪,皇帝真的不管做皇帝还是丈夫还是父亲,都不是个好的,这点大家心知肚明,嬴初妤在萧贵妃身边长大, 更是看得明白。 萧弥月叹气,写: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尤其是别人面前,要是传到陛下耳中,你会没命的。 嬴初妤道:“我知道,母妃也叮嘱过我,哪怕心里再不满,也不要说不该说的话,不然他可不会顾念骨肉之情,我没那么傻,就见你受苦了,忍不住气到了,和你抱怨一下。” 萧弥月放心了。 嬴初妤犹豫了下道:“对了,说起母妃,其实母妃真的很惦记你,若是荣王允许,你进宫一趟让她瞧瞧,不亲眼见到你她总是不放心,我怎么说你的好都没用,她都觉得是报喜不报忧。” 萧弥月想到如母亲一样的姑姑,抿嘴点头,写道:荣王不让我去,我尽量跟他争取。 不过她也没把握,嬴郅那个瘪犊子怪得很,让她出府都得让人跟踪监视,宫里监视不了,他不一定答应,而且能监视他也不会让去,她其实也不太懂他那么执着的盯着她作甚。 应该不是怕她出去泄露什么,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想法,总不能怀疑她有问题? “好。” 嬴初妤临近午时才走,萧弥月本想留她吃饭,但是她急着回去跟萧贵妃复命,萧弥月将嬴初妤送走后,慢悠悠的回行云阁,正好可以吃饭。 萧弥月直接晃去了嬴郅那里,嬴郅正要吃午膳他就来了,用膳被打扰,他有些不爽。 “又有何事?” 萧弥月写:一个人吃没意思,来找你拼桌吃饭。 嬴郅眉头皱的更紧,送她一个字:“滚,少来倒本王胃口。” 萧弥月:我容色倾城,怎会倒胃口?秀色可餐才对,不定能让你胃口更好。 嬴郅:“……” 他无语的看着前面一脸自得的萧弥月,觉得这女人大抵是毛病不小,突然变得这么……不要脸。 这不着调的,有点讨好的意味。 他眯眼道:“你又想做什么?直言便是。” 萧弥月:吃饭! 她还一副诚恳纯澈的样子,别提多天真无邪。 嬴郅有些摸不准她,但是摆明了她肯定憋着什么小九九,又是费心住到他这里来,又这样不要脸的接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看上他了。 狗屁! 别的不说,他让她成了哑巴,她应该恨不得把他切成片喂狗。 萧弥月又写:吃饭有伴,会让胃口更好,经验之谈。 嬴郅:“?” 有这回事? 他虽然好奇,但是也摆足了不耐烦的嘴脸:“本王没心情跟你胡扯有的没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言,少跟本王玩心眼。” 萧弥月写:就想吃饭有个伴,少恶意揣测人,我又不是藕,哪来那么多心眼? 嬴郅目光沉沉的盯着她,像是想要看透她。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知道她有诸多异常,可这不寻常得也有点过了,他不得不疑心更甚。 想了一会儿,他竟然松了口:“随便你。” 萧弥月得了允肯,立刻让外面的人将她的午膳送进来,嬴郅身体情况要忌口,所以饮食清淡,她的却各种重口味,酸甜苦辣应有尽有,摆在桌上后,两边显得突兀且格格不入,而嬴郅的就显得寒酸无比。 嬴郅眼皮一跳,有赶她出去的冲动了。 第42章 用鸡腿砸死嬴郅这个瘪犊子! 见嬴郅撇了桌上泾渭分明的菜后看向她,绷着脸,且眼神十分不善,萧弥月挑挑眉后便福至心灵。 她十分大方,哗哗写道:不用羡慕我,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分你一些的。 嬴郅看了顿时无语,有些气笑了:“你现在的衣食住行皆是用本王的,吃着本王的东西,你倒是有脸说这句话。” 萧弥月这就不服了,又迅速写道:你当我乐意?若非你不让我将陪嫁的人和东西弄来,我至于吃你的住你的?我是被迫让你养的,讲点道理做个人。 嬴郅默了默。 萧弥月给他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嬴郅:“要吃赶紧吃,不吃就滚回去。” 萧弥月:“……” 呵呵。 她都不想说话了,实在是无语。 萧弥月十分不屑的斜觑一眼他,拿起筷子开吃。 她是好好吃她的了,可见她胃口那么好,吃得麻麻香,嬴郅就不痛快了。 他年少时也是喜欢吃那些色香味俱全的东西,最不喜欢清汤寡水的了,可是身体不允许吃乱七八糟的东西,只能吃这些清淡的,吃着这些东西,都一度让人感觉活着没意思。 而她那些里面就有好些他喜欢的,之前见不到就算了,现在就摆在面前,她还在他面前吃得那么香…… 荣王殿下抑郁了,眼神阴嗖嗖的看着她。 萧弥月感觉到目光看去,见他这样十分莫名,挑眉,眼神疑惑像是在问:咋? 嬴郅绷着脸不爽的找茬:“你用膳怎的如此粗鲁?用膳的礼仪规矩没人教过你?” 萧弥月:? 她刚才没粗鲁啊。 正常用膳好不好?也就是胃口比较好,所以吃得香一些,还不许人胃口好了? 她怎么可能粗鲁?最文雅斯文了。 这家伙不会是自己吃的东西没滋没味,就不爽她吃得香? 瞅瞅他这狗德行臭嘴脸,肯定是这样! 她一副‘你有病’的表情眼神扫射他,都想开口子骂他了。 萧弥月拿东西下了几个字给他:嫉妒使人面目丑陋! 嬴郅:“!” 他面皮微抽,有些恼怒,叱她:“你在胡扯什么?” 萧弥月一脸无语,就差给他白眼了。 她撇了撇嘴,拿起筷子继续吃她的。 嬴郅见她这态度,脸黑了,恶声恶气:“端起你的东西滚出去!以后用膳时不需出现在本王面前。” 萧弥月抬头,突然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还有点委屈。 她不服的写:不走,且不止今日,我日后都与你一起用膳。 这是赖上他了? 嬴郅沉声道:“萧弥月,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直言便是,少跟本王搞这些迂回的策略,本王不吃你这套。” 萧弥月写:你可当我是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如此自我慰藉,便不用多疑。 嬴郅有些气笑了,将纸揉成团就往她身上丢,粗声道:“好好回答本王的问题,否则就叫从安将你丢出去。” 萧弥月耸耸肩,写:想进宫看姑姑,可否? 嬴郅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态度恶劣:“你趁早打消念头,让你出府已经是本王给你的恩赐,你再贪心,以后别说出府,房门都不许你出。” 萧弥月本也不抱期待,但是还是不爽,咬咬牙,抓起桌上一个鸡腿就给他丢过去了。 然后,鸡腿就这么砸在了嬴郅的胸前衣襟上,然后掉在腿上…… 嬴郅傻眼了,立刻低头一看,自己胸前衣襟上和腿上的衣服都粘上了油渍,而那个红烧的鸡腿还大喇喇的躺在他腿上,和淡色的衣服形成强烈对比。 他的脸,以最快的速度黑沉下来。 旁边的从安也傻眼了,看看嬴郅又看向萧弥月,忍不住有些……崇拜! 王妃威武,竟然敢这么作死,要知道,王爷是有洁癖的啊。 要死了要死了。 果然,嬴郅抬头了,死死的看着对面的女人,杀气十足,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牙缝蹦出来:“萧、弥、月!” 他刚蹦出萧弥月的名字,对面又砸来一个鸡腿,嬴郅手疾眼快的在抬手,迅速将鸡腿挥开才没有被第二次砸中。 嬴郅那渗人的煞气都散没了,直接忍无可忍的吼她:“你活腻了是不是!?” 萧弥月也一脸很生气的样子,非但不怕他,还站起来拿起自己让人准备的一碟子黑黢黢的蘸料,探身过去在嬴郅那些清汤寡水的膳食中分别加一点进去,迅速做完后,自己端起两碟子爱吃的东西,转身跑了。 嬴郅全程看着,黑沉的脸都麻木了,拳头咯咯作响。 从安捂眼,惊悚得不忍直视,更加感叹王妃是个勇士。 可还是不得不尽忠职守的提醒:“王爷息怒,您身体不宜动怒,若是引起毒发就不妥了。” 嬴郅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动怒了,可实在是忍不住,他深吸一口气口气咬了咬牙,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去把她给本王抓起来,关地牢!饿死她!” 心肝一惊,忙小心翼翼的提醒:“王爷,这不妥啊……” 嬴郅:“本王让你去就去!” 从安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嬴郅用筷子将腿上的鸡腿夹起来,重重的丢在一边,更窝火了。 从安很快回来了:“王爷,王妃将自己反锁房中,属下不好强闯,这可如何是好?” 嬴郅就这么一口气鲠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的,像是自己怀着杀人的心,却一拳砸在棉花团上,郁闷怄火到心梗的程度。 他绷紧牙关,粗粗喘了几口气,稍稍平复自己的怒火,顾不上追究萧弥月,他是在无法忍受自己衣服上的油渍,先让从安推他进去把沾上油渍的衣袍换了。 换好衣服出来,他冷眼扫了一眼那不成样子的一桌膳食 ,咬牙:“吩咐膳房,接下来的日子,把她的膳食做成和本王一样清淡,不,比本王的还差,且只能吃素!” 从安:“……”就这? 他嘴角一抽,有一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王爷好像变幼稚了,错觉么? 被王妃气昏头了?! 王妃真厉害。 从安正心里感慨,嬴郅冷厉的目光扫过来:“还不快去!” 从安无语了,有必要那么急? 他忙应下:“是。” 顿了顿,他小心的问:“王爷还未用膳,这些被王妃添上味已经用不了了,属下让人再准备一份来?” “不必,本王不想吃了!” 气都气饱了。 从安默了默,心里叹一声,出去了。 从安刚吩咐两个侍从进去收拾那一桌残羹,正要让人去膳房传令,便见到了楚晚卿来了。 从安上前去问安:“楚姑娘安好。” 楚晚卿眼神有意无意的环顾一周,随即故作好奇询问:“这是怎么了?瞧你脸色颇为为难,是出何事了?” 从安倒是不知道怎么说,这事儿,实在不好说。 楚晚卿见状拧眉追问:“王爷出什么事了?你快说,不说我自己进去亲口问王爷。” 第43章 又被气的没胃口了 “回楚姑娘,是这样,适才用午膳,王妃带着她的午膳去和王爷一起拼桌用了,只是饭桌上二位言语不和起了点争执,王爷的午膳被王妃倒了料汁进去不能用了,王爷很生气,午膳都不想吃了,还让……” 他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接着道:“还让属下传令膳房,以后王妃的饮食要做的比他的更清淡,且都是素食,不许王妃吃肉。” 楚晚卿:“……” 她一定是听错了。 她其实是得到消息,说萧弥月带人端着午膳去了嬴郅的正阁,然后没出来,显然是和嬴郅一起用了,她惊得不行,也不信,便亲自来一探究竟。 原来真的是,嬴郅竟然会让萧弥月和他坐在一起用膳,连她这几年都没能和嬴郅坐在一起吃过东西,嬴郅不喜欢这样。 而且从安说的这些,更是匪夷所思。 他被萧弥月扰了午膳,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去惩罚萧弥月?如此幼稚且恶趣味的惩罚,影影绰绰的总给人一种又气又宠溺的意味,分明不是他会做的事情,他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楚晚卿腿一软,险些站不稳。 “姑娘……”连翘忙扶着她,担心不已。 从安见状忙问:“楚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楚晚卿咬了咬唇,逼自己强撑着不要太难堪,艰难道:“我突然有些不适,就不进去打扰王爷了,你也别说我来过。” 从安不太懂为什么不能让王爷知道,可也应了。 楚晚卿忙扣紧连翘的手,让连翘扶她走。 主仆俩很快离开。 从安不疑有他,继续吩咐人去膳房传令。 …… 萧弥月把嬴郅那瘪犊子作了一把,心情不错,把端回来的两碟东西都吃干净了,之后打着饱隔儿哼着歌儿,在屋子里转了几圈消食,又睡了个午觉,美滋滋的想着那龟孙也不过如此,被她气着了也拿她没办法。 完全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嬴郅,往后没肉吃了。 晚膳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要不要继续去造作,膳房就把她的晚膳送来了。 然而,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桌清汤寡水,萧弥月傻眼了。 狐疑的扭头看向茶茶,茶茶叹气:“奴婢问了,说是王爷的意思,郡主以后只能吃清淡素食。” 萧弥月:“……” 还是人么?! 不能忍! 她最不喜欢吃这种看着就没滋没味的东西了,她又不是家贫揭不开锅,为什么要吃这些让人觉得活着没意思的玩意儿? 萧弥月磨了磨牙,扭身就往外走,去找嬴郅说理。 可是走到门口,她就停下了,想了一下又走回来,一屁股坐在桌边。 茶茶本来还担心她又去招惹得罪嬴郅,可见她又不去了,觉得奇怪:“郡主怎么不去找王爷了?” 萧弥月只是摆摆手,没说没写,坐在桌边就开吃。 以为这样就能磋磨她?那不能够! 不就是吃点青菜豆腐苦瓜水?她又不是吃不下! 看不起谁? 她一副吃什么都嘛嘛香的样子,被奉主子之命亲自来偷瞄的从安见着,从安都怀疑这位王妃是不是吃土也能那么好胃口。 他郁闷的瞄了几眼后回去禀报嬴郅。 嬴郅也正在吃,中午气得没吃本就饿了,如今想着隔壁有人比他更惨,心情美妙不少,勉强胃口还行。 见从安回来,他慢条斯理的放下筷子,抬起眼皮问:“如何?” 从安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打算简单点:“王妃……吃的很香,没别的反应。” 他去的时候,萧弥月已经坐下吃了,所以他也看不到别的反应。 嬴郅:“……” 突然又被气得没胃口了。 第44章 王妃作死越战越勇 他心理扭曲了一下,阴恻恻道:“去,把她弄来。” 从安啊了一声:“王爷,王妃在用晚膳,您不是说了不想和她一起吃了?这把她弄来的意思是?” 难道是想拼桌?这不是自己打脸自己?如此反复无常…… 嬴郅:“本王吃不了,她也别想吃,把她弄来。” 哦,意思就是只把她那个人弄来就行。 可是没见到人都气得吃不下了,这把人弄来了……今日都不用吃了! 王爷这身子骨,受得住一天饿两顿? 从安有些小小忧虑,可眼见嬴郅这气闷的样子,也不敢多说了,先把人弄来,看情况再说。 于是,萧弥月吃到一半,就被从安带来了,其实她是不乐意的,可是为了避免被拎着走,很识相的自己走来了。 一进来,见他一副不善的样子,她挑挑眉,正要坐下写问他找她作甚,就冷不丁的听他说:“不许坐下。” 萧弥月:“?” 嬴郅命令式语气:“后退两步,就这么站着。” 萧弥月又:“?” 她一脸狐疑不解,还兼顾用质疑古怪的眼神瞅他。 嬴郅语气极其恶劣:“哑巴了耳朵也聋了?听不懂人话?还是想让本王命人帮你?” 萧弥月吸了口气忍了忍,后退两步,扣着写字的板子,环抱着手睨着眼神瞥着他,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整什么幺蛾子’的架势。 嬴郅稍稍满意了,然后他也不吱声了,看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东西吃,还咀嚼得津津有味。 萧弥月:“??!!!” 她眼睛都瞪直了。 旁边的从安也惊呆了,感情王爷自己被气得胃口不好,就让他把王妃弄来罚站,看着王妃罚站憋屈的样子好从中获得成就感,借以增强胃口? 服了。 萧弥月呆了片刻,就顿时火大了,上前就拍桌,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估计得张口大骂。 她拍桌后,他夹菜的动作一顿,之后往嘴里送了一口,放下筷子抬眸看来皱眉,面无表情的嚼着嘴里的东西,落在萧弥月眼里,就是这瘪犊子赤裸裸的挑衅和嘲笑。 她张了张嘴忍住没骂出声,转身就要走,再待下去,她怕自己忍不住上去和他拼命。 嬴郅冷冰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你若是敢出去,你和你的两个丫头都搬去王府的秘牢住着。” 威胁! 萧弥月咬牙,转头上前,板子啪的一声搁在桌上 ,提起炭笔刷刷的写:仗势欺我算甚能耐?不过怨夫尔!我呸! 她写完就丢给他,嬴郅一看,脸垮了。 竟然说他是怨夫?! 还呸他??! 他纸张一揉成团,很是不悦的目光盯向她,锐利刺人,这么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给他头上种草了呢。 萧弥月丝毫不惧,一副看不起他的姿态。 嬴郅压下那一丝恼怒,表现得十分平静,轻蔑嗤笑道:“本王就是欺你了又如何?可惜你除了乖乖受本王欺负,也没被的办法了。” 萧弥月:“……” 她心里把嬴郅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偏偏她现在在他手上受制于他,还不能不忍他,不然,她倒是不怕自己遭罪,却不想让两个丫头因为她而吃苦头。 嬴郅十分满意的瞧着她不服不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下巴微抬:“就站在那里,看着本王用膳,让你走你才能走。” 萧弥月想过去端起桌上的汤盖他头上,可还是忍了,并且突然笑了一下,写:这样便可?其实我还能伺候你用膳,可要一试? 嬴郅看了微眯起眼,微微往后靠着,好整以暇的打量起她来,似乎想要看看她又想憋什么坏。 她会真的想要伺候他用膳?嗤,今日太阳可没打西边起来。 萧弥月写:怎的?不敢?怕我噎死你? 嬴郅嘲弄道:“萧弥月,少跟本王玩这些把戏,本王不受激将法。” 萧弥月:所以就是不敢。 嬴郅横眉一扫。 萧弥月目光轻蔑。 嬴郅就算不受激将法,也有些被她惹到了,怒笑道:“行啊,既然王妃自告奋勇的伺候本王,本王受着便是,不过王妃可要好好伺候,不然是要受罚的。” 萧弥月耸耸肩,丢开板子在桌上,绕过半张桌子走到他旁边,笑眯眯的瞅着他,那叫一个和善。 嬴郅端坐好,等着她的‘伺候’。 萧弥月拿起筷子,随手夹了个东西,就往他嘴巴那里递过去,可是递得太快且不准,直接怼在嬴郅嘴边。 嬴郅:“……” 她忙故作惊慌的退开,他嘴角已经沾上菜汁。 她慌里慌张的样子想跟他道歉,可又说不了话,急的手一抖,把菜撂出去了,掉在他的腿上的衣服上,就和中午的鸡腿一样。 萧弥月:“……!” 嬴郅:“!!!” 从安:“?!!” 三个人都呆了,只是各自的表情反应有所不同。 萧弥月‘吓’得筷子掉了,又赶忙捡起来,然后直接握着筷子伸过去,把掉在他腿上的菜又给夹了起来,放进他吃东西的碗里。 嬴郅的脸已经和锅底一个色了。 从安捂脸,又不忍直视了。 嬴郅怒气已经要忍不住了,周围散发着浓浓煞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她,那狠辣劲儿,似乎要把她卸了。 萧弥月又被他‘吓’到了,扶着桌子后退了一步,然后慌乱间‘无意’的把他跟前的一碗汤挥到他腿上,碗中的汤又浸湿了衣袍大片都湿了,就很尴尬…… 嬴郅又:“!!!” 从安已经开始担心这位王妃的性命安全了。 萧弥月‘惊’得捂脸,眼睛瞪直了,像是惊吓不小,然后…… 撒腿跑了。 嬴郅已经没心情让从安去抓人来问罪了,因为他犹豫情绪差点失控,体内平衡被刺激了,身体有些不舒服了。 他咬牙忍着,额间隐约青筋凸起,沁着丝丝冷汗,脸色也差了些许。 他隐忍着开口:“从安。” 从安瞧着嬴郅的脸色就知道自家主子气极了, 忙问:“王爷可是要属下去将王妃抓回来?” 嬴郅却摇了摇头,艰难的哑声道:“去拿药。” 从安一惊,刚才他都忘了,王爷不能真的动怒,可刚才怕是气狠了,王爷脸色那么难看不是因为生气而已,而是身体不适…… 他急的想扇自己一巴掌,忙脚下生风的冲进内室去找药。 这些药都是抑制他体内的毒,维持身体中毒与药的平衡的,和针灸一个效果,只是他要尽量少吃药,免得打破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让他煎熬,便多以针灸加固,可还是备着药以防万一。 等吃了药缓了一阵,嬴郅感觉身体好受多了,他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后,抓起腿上的碗就狠狠的掷在地上。 “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第45章 王妃跑了,见到颜如玉 嬴郅虽然气得想撕了萧弥月,可还是无法容忍衣服一直脏着,便先让从安推他去又换了一身干净的,才让从安去抓人。 可耽误了那么久,再抓…… 从安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可没抓到人,空手回来了。 萧弥月跑了。 听到从安的禀报,嬴郅蓦的笑了一下,笑得挺让人脊背发冷的,他磨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跑了……是为何意?” 从安硬着头皮:“王妃从行云阁出去后,就带上她两个丫鬟匆匆出了王府,连马车都没让准备就走了。” 他又是给嬴郅找药,等嬴郅吃了药缓过来,又伺候嬴郅换衣,耽误的时间不少,够人跑远了。 嬴郅这下真的气笑了:“王府的守卫都是摆设?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 从安提醒:“王爷,您之前说过,准许王妃出入自由,只要不入宫不回定北王府,外面随意的。” 嬴郅脸沉了几分,忍着情绪问:“那她现在去了何处?” 从安忙道:“这……还不知道,不过王爷让安排的人跟着她出去了,他们谨遵王爷的吩咐,肯定是不会让她入宫和回定北王府的,她也丢不了,属下这就去探查她的去向。” 嬴郅恼火至极,殃及池鱼:“还不快滚!” 从安心里苦,但他不说。 但是作为最贴心的手下,从安不忘提醒:“属下这就去,王爷还请莫要动怒,再引起不适可就不妙了,得请楚姑娘来施针的。” 嬴郅:“滚!” 从安跑了。 萧弥月其实没跑去哪,就找了家酒楼犒劳自己。 她知道自己这次把嬴郅惹怒得够呛,所以才不会坐以待毙,先跑了再说,本来打算跑回定北王府的,可刚要往定北王府去,就被嬴郅的人出现拦了,只得作罢,在他们的监视下,带着俩丫头下馆子去了。 其实也没打算吃饱一顿,她知道嬴郅肯定很快让人抓她回去了,指不定得怎么磋磨她泄愤,可一顿饱了,还是没有人来抓她。 她吃饱喝足正打算想办法开溜的时候,门口传来动静,似乎是打斗,又好像不激烈。 茉茉会武功,先听到的动静,忙警惕起来护在萧弥月面前看向门口,可门口那阵动静之后,就安静下来了,静悄悄的,显着诡异。 萧弥月寻思了下,拨开面前的茉茉,和俩丫头一起走向门口,打算一探究竟。 茉茉在最前面,可当她打开门,外面的情况吓了主仆三人们一跳。 本来守在包厢外的那几个嬴郅的耳目,竟然都被弄倒了,东倒西歪的在廊上。 而几个人旁边的柱子边,倚靠着一个紫色身影,绰约风华,妩媚勾人,手持一把昳丽精致的团扇,更显风情。 萧弥月见到人的那一瞬间,眼都亮了。 ——颜如玉! 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见到了颜如玉,还以为得好些日子,因为颜如玉行踪不定,游走于各地打理生意,经营她筹谋多年的布局,即便是以前的她,想要联络上颜如玉都得辗转许久。 可如今,也才六日而已。 她开心的时候,颜如玉却目光深深的在打量她,勾人的眸间透着审视。 茉茉和茶茶忙挡在萧弥月跟前,茉茉做保护姿态,茶茶先声夺人:“你是何人?为何袭击了我们的随从?你想要做什么?” 颜如玉浅笑嫣然,轻摇着那把扇子声音娇娆:“听说定北王府的芳华郡主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姿容绝艳更胜我一筹,我初来乍到闻得此话,便甚是好奇,想来亲眼瞧瞧,哪知有拦路的,只好让他们先让个道儿了。” 听她的话,茶茶皱眉,正要开口呵斥此女轻浮,却被萧弥月拉住了。 茶茶扭头,便见萧弥月示意她让开。 茶茶虽不懂,可也还是听话的和茉茉分别让开,站在萧弥月两侧。 萧弥月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悠悠道:“既然慕名而来,只是瞧瞧未免不够尽兴,不如我请姑娘好好品鉴一番,也不枉特意来一趟。” 颜如玉团扇敲在手心上,轻笑如铃:“好呀。” 于是…… 颜如玉把萧弥月带到了附近的一家青楼。 青楼的名字就叫:绝代芳华。 没让茶茶和茉茉跟着,颜如玉带她去了绝代芳华后面的一处精致小院,那是她来燕京的住所,毋庸置疑,绝代芳华是颜如玉开的,也算是姜姮的,不过姜姮倒是不知道还有个青楼,只知道千金阁,估计是后面那几年颜如玉拓展的。 刚被带进一间装潢妖艳的屋子里,萧弥月的脖子前面便抵着一把匕首,颜如玉面容冷肃透着杀气,那里还有半分刚才的风情绰约? 她冷冰冰的一字一顿问:“你到底是谁?” 萧弥月不说话,只是歪头饶有意味的看着颜如玉,似笑非笑的,眼神暗含撩拨,带着揶揄的趣味。 这样的笑容和眼神,颜如玉永生都不会忘记,她主子便是最喜欢这样看着她,然后说一些不着调的话调侃。 比如说:“如玉,你可真是个尤物,我要是男人,肯定把你娶了藏起来。” 每每如此,她都觉得主子就是会哄人,明明自己比她更绝艳动人,却老喜欢夸她美,这不是挖苦她?、 颜如玉目光紧缩,后退了一步,满目愕然:“你……” 萧弥月笑吟吟的,感叹唏嘘:“几年不见,我的如玉都认不出我了,不过是换了具皮囊年轻了十岁,便认不出了,真是叫人伤心啊。” 第46章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听见她的话,颜如玉愈发愕然,直接人傻了,好一会儿都不曾有反应,明明是妩媚风情的面庞,此刻却一副呆愣懵然,看起来傻乎乎的。 萧弥月见她这反差样儿,越看越稀罕,倒是少见这女人如此模样,平常都是妖娆魅惑尽态极妍的,可能勾人了。 她眉眼弯了,凑上前去伸手轻轻拍了一下颜如玉的脸,笑意盎然:“怎么?高兴傻了?还是觉得见鬼了?放心,我现在不是鬼了。” 颜如玉回神,满目惊骇,讷讷出声:“你真的是……” 萧弥月很无奈了,摊手道:“真的,说如假包换也不是,毕竟皮囊不是了,但是我跟你保证,这身体里确实是你家主子我的魂儿,要是假的……算了,反正不是假的,就不假设了。” 闻言,颜如玉眼红了,泪流了,她突然就喜形于色的又哭又笑起来,萧弥月愣了一下,相识十几年,她还没见过颜如玉这个反应,反正看出来必定是惊喜到了极点。 颜如玉赶忙后退两步重重跪下,沉重的磕了个头,抬起来时已然哭得热切动容,激动不已:“属下参见主子,主子,如玉找了你快两年了, 没想到真的能找到您,您竟然真的重活了!” 萧弥月听着一头雾水,也生出狐疑:“你说什么?什么找了我快两年?还有,你对于我以这样的方式重生并没有特别震惊,显然早就料到一般,这到底怎么回事?” 颜如玉回话:“属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奚纭传令来,说主子可能会夺舍重生,以另一个人的面目重活于世,不管生在何处是何身份,主子一旦重活,一定会想办法联络我们,便让属下格外留意,属下一直不敢抱太大期待,没想到是真的。” 奚纭是姜姮的心腹,不同于颜如玉是她救了之后效忠她的,奚纭是自幼与她一起长大的人,相当于她的分身,是她最信任的,姜姮多年来一直忙于政事,家族内务和许多事情都是奚纭给她打理的,如今姜嬛取代了她的尊荣地位,但是有奚纭在,她休想真的继承自己的所有。 而奚纭能传消息给颜如玉说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必定是她死后他们为她做了什么,而她能够夺舍重生,只怕不是偶然了,没料错,应该是什么秘术。 在澜国,能做得了这件事的,也只能是她的师尊。 她扶起颜如玉,一边走进里面一边问:“她只说了这些?没有别的?” 颜如玉亦步亦趋,颔首道:“是,她只是告知此事,让属下留意,这两年因为您的妹妹继任您的位置,对她多有猜忌打压,一直想要探得您以前所经营的一切好全部据为己有,为了防止您多年的苦心布局功亏一篑,她几乎切断了与这边的联络,属下也极少和她通信,便未曾了解内情,若是您想知道,怕也只能亲自问她了。” 萧弥月点头,确实是只能亲口去问奚纭了。 她坐下后,颜如玉亲自给她倒了杯花茶,递到萧弥月面前放好,问:“既然主子回来了,属下不得不问,主子当时究竟为何会死?我虽不了解情况,曾问过奚纭,奚纭也三缄其口。” “可是北澜传来的消息说是您的敌人抓走了您的妹妹,您独身去救她不慎被围剿诛杀,可以属下对您的了解,即便对方人多,以您的武功能耐,也应该是杀不了您的。” 确实是。 表面上确实是这么一回事,而颜如玉对她的了解也没错,对方人多,却并没有杀了她,只是将她伤的不轻,她怎么也没想到,她没死在对方的围攻诛杀,却伤重时被姜嬛背后捅刀,又挑断了她的筋脉,让她痛苦至死。 她死前才知道,一切都是姜嬛的设局,只怕姜嬛不是被抓,而是与背后之人勾结做了诱饵引她入局。 姜姮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姜嬛身世不光彩,本来不该存在,是她力保才留下来的,又是她自九岁起亲手抚养照顾的妹妹,她或许对很多人来说不是个好人,可对于姜姮,她自问给了最好的一切,是个无可挑剔的姐姐,旁人都说她几乎把姜嬛当女儿养。 如此恩将仇报,只是为了夺权么?多可笑啊。 萧弥月闭了闭眼,语气压抑,仍忍不住颤抖:“是姜嬛杀了我,一切都是她的局。” 颜如玉惊骇了然:“果然,怪不得奚纭这两年一直没有对她表忠心,而是处处掣肘她,还防着她摸到您的这些底,我就奇怪,她是您最疼爱的妹妹,若是正常继任,奚纭应该会忠于她,现在看来,奚纭必定是知道了什么的。” 萧弥月知道,奚纭必定会怀疑的,故而重生后至今,她一直没担心过北澜那边的事情,自信她的一切,奚纭都会为她看住,那是姜嬛费尽心机也夺不走的,她对奚纭的信任与了解,胜过所有人。 她端起茶喝了口,示意颜如玉坐下,才问:“你且与我说,我死后澜国都发生了什么?” 颜如玉这才将所知的告诉她。 她死后,自然震惊澜国上下,女帝南宫颐悲痛万分,举国同悲,以最高规格办丧下葬,国丧一年,姜氏之主和国师之位顺理成章的被姜嬛继承,女帝对其愈发厚待,人人皆言是看在前国师的份上。 而这两年里,南宫颐和姜嬛以她的死为矛头,铲除了几个家族和重臣,其中除了政敌也不乏她的人,明显是在夺权,可是这哪有那么容易?连她掌政多年雷霆手段都没办法彻底掌控一切,何况她们,如今表面上她们二人权威稳固了,只怕实际上也无甚大用,面服心不服罢了。 萧弥月也大概确定了,她的死,不只是姜嬛的设局,只怕南宫颐也脱不了干系,这更让她难以忍受。 姜嬛是她如女儿一般养大的妹妹,而南宫颐,本是皇室宗姬,是她亲自从一众皇室宗女中选中扶持上位的,是她的学生,她耗尽心血的教导和保护,为她铲除一切阻碍,到头来,这两个人却联合起来置她于死地。 为什么?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两个亲手养育教导的人联合背叛? 第47章 主子和荣王真是冤家路窄啊! 说完了如今北澜的大致情况,萧弥月心里也有了底。 颜如玉问:“既然主子重活,那可要属下传讯给奚纭,或是护送主子立刻返回大澜?” 萧弥月指尖敲着桌面,沉吟道:“不急,还不是时候,奚纭那边也先别说,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再说。” 颜如玉问:“这边能有什么事?若不是什么非得要主子才能做的大事,主子交托下来,属下为主子处理妥当便是。” 萧弥月一笑:“报仇啊,这不得是亲自做的大事?” 颜如玉当即惊问:“报仇?是有人欺负主子了?谁跟主子有仇?属下替主子杀了他!” 萧弥月斜睨她,娇嗔调侃:“我说如玉啊,瞧瞧你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要言行娇柔才符合知不知道,怎么能出口便是打打杀杀,这像什么话?很吓人的好不好?” 颜如玉一默,嘴角扯了扯。 她家主子也好意思说这话? 她这臭德行是跟谁学的,主子心里没点数? 可她不敢直说啊,主子本来都惨死了,如今好不容易重活,她好不容易找到主子,正新鲜热乎着呢,得哄着点。 萧弥月整理了一下衣襟,无奈的吐了口气:“确实是被欺负了,也是有仇,毕竟占着人家的身子活下来,那人家枉死的这笔仇,不得我亲自报才行?也算是对亡者有所交代。” 如玉了然,也觉得有理:“主子说的是,那可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那就听主子的,主子小心些,属下接下来就留在燕京,随时等候主子的命令。” 萧弥月嗯了一声,眼睛一转:“眼下倒是我需要你替我办件事。” 颜如玉挑眉。 …… “丢了?不是派了人跟着?怎么会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府行云阁,嬴郅撑着脸问从安。 从安道:“王爷恕罪,派去的人本来是好好跟着的,也阻拦王妃不让她去不该去的地方,之后王妃去了酒楼吃东西,他们守在门口,突然就被人袭击昏迷,等被酒楼的人发现弄醒时,王妃等人已经不知去向。” 闻言,嬴郅脸色愈发的冷沉:“找过了么?” 从安:“找过了,可是王妃既没有入宫,也不曾回定北王府,不知去向,问过酒楼的人,也没有人见王妃离开酒楼,人好似是突然蒸发了一样,对了,属下问了那几个暗卫,他们说袭击他们的人是个穿着紫衣面貌艳美的女人,可酒楼的人说,没见过他们所描述的女人进出过酒楼。” 这就麻烦了,因为按照这些所知的情况,根本无法猜测萧弥月是自愿被带走的还是被迫的,也不知道她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嬴郅倒是并不担心萧弥月安危,只是想不通,会是谁特意带走萧弥月,意欲何为,若是怀着恶意,又是否是冲着荣王府来的。 他吩咐:“你亲自带人暗中追查搜寻萧弥月的踪迹,此事不要闹大,切记不可让宫里知道。” 从安有些顾虑:“可若是此事和宫里有关,只怕不说也是授人以柄。” 嬴郅不在意:“你按照本王的意思办即可,别的先不考虑。”、 从安忙领命。 他正要出去,嬴郅又道:“岑川更善于暗查追踪,他的伤势也都差不多好了,让他也带人去。” 从安有些诧异,嬴郅这样,倒是显得有些兴师动众,隐约透着对萧弥月的担心,可他不敢质疑,领命后离开。 他走后,嬴郅陷入沉思,琢磨着此事的各种可能,可越是琢磨便越琢磨不透。 …… “那个贱人不见了?” 绾心阁内,楚晚卿诧异的问。 连翘道:“是的,刚才得到的消息,她傍晚跑出王府后便没有回来,刚才王爷让从安调动暗卫,奴婢打听了才知道,那个贱人被人掳走了,王爷让岑川和从安带人去找,而且是暗中追寻。” 楚晚卿闻言,诧异之余,有些心惊。 不知道是什么人敢掳走身为荣王妃的萧弥月,而让她更心惊的往事,嬴郅竟然为了找她如此兴师动众,还暗中追寻不让人知道,他果然是在意萧弥月了,所以会担心。 听闻傍晚的时候,萧弥月惹恼了嬴郅,带人跑出去了,她想着只怕是俩人吵架了,而他任由萧弥月跑出去而没让抓回来,倒是有些像是打情骂俏一般,而不是萧弥月惹怒他。 楚晚卿心痛的都要麻木了。 一旁的玉竹低声道:“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被人掳走,要是传出去,只怕不妙啊。” 声音出来,楚晚卿抬头看她,主仆俩对视着,楚晚卿有了主意。 是啊,身为女子,还是皇室王妃,却晚上跑出去被人掳走,若是有意渲染,萧弥月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如今就希望萧弥月不要被找回来,可若是被找回来,最好明天才被找到,这样,她就有事情可做了。 …… “属下刚才出去探过,荣王府的人确实在暗中追寻主子的下落,好几拨人在找,不过主子放心,他们找不到这里,谁会想到主子会在青楼?” 萧弥月刚沐浴出来,刚才是茶茶她们在给她擦拭头发,颜如玉进来后,便让她们出去了,所以现在自己擦着。 她擦着擦着,觉得头发又多又长擦着实在费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弄干,便示意颜如玉过来帮她,颜如玉会意,上前接过这个活,用内力帮她烘。 萧弥月抹了点花精油抹手,边抹边道:“就让他们找着,得让嬴郅那个狗犊子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人,既然离家出走了,就得有离家出走的样子,不然就不正常了。” 听她这话,颜如玉诧异挑眉,歪头睨了眼萧弥月,笑道:“怎么听着主子这话,倒有些像是在和那位荣王在闹小脾气,可从见过主子这样跟谁孩子气过,您该不会是对他有什么兴致了?” 萧弥月轻笑,漫不经心的凉凉道:“是啊,我对他的命很有兴致。” 她这么说,颜如玉立刻明白了:“主子说的被欺负和报仇,不会就是荣王?是他欺负您,而之前的那个荣王妃是他弄死的?” 萧弥月不否认,眼神愈发阴凉。 颜如玉了然,啧了一声:“那可真是……罪该万死啊。” 说着,她突然又联想到了什么:“呀,我想起来了,荣王嬴郅,当年不就是被主子的手下败将?那年两国交战,主子将其重伤下了剧毒,他如今双腿残疾体弱多病,是主子的手笔啊,主子竟然重活成了他的王妃,还跟他有了这么一笔血仇,你俩倒有些冤家路窄了。” 第48章 看在有缘的份上,到时候留他全尸。 颜如玉这话说得本来挺正经的,就是语气神情有些微妙,明摆着另有意思。 萧弥月抬头,十分嫌弃无语:“你还不如直接说我和他有缘得了。” 被戳中看戏的小心思,颜如玉表情有些心虚,眼神闪烁。 她还反问一句:“难道不是?” 萧弥月不置可否:“你死我活的孽缘,也算是有缘,看在这个份上,杀他的时候可以让他死得痛快点,留个全尸。” 颜如玉叹气,她家主子一如既往的没趣,她眼珠一转,揶揄萧弥月:“听说这位荣王面容隽美,年少时曾是燕京城中最耀眼的男儿,如今这样委实可惜了,我还挺奇怪,记得主子一贯最喜欢好看的人和物,总会格外优待,当年怎么会舍得把他弄成那样把死不活的?” 萧弥月理直气壮:“你想事情得换个角度想啊,他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我格外优容了,不然他当年就直接死在战场上了,你当我的毒是闹着玩的?” 颜如玉默。 有道理。 萧弥月想起什么,道:“对了,你整理一下此前安插在燕国的所有暗桩探子情况,让我了解清楚,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用。” 颜如玉一下便明白了萧弥月想做什么:“主子是想搅弄这里的风雨?” 萧弥月轻笑,悠悠道:“有这么个便于行事的身份在,自然得物尽其用,离开之前,我必得让这燕国的江山动荡不安才不枉费重活在这里,不枉费我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谋划,这燕国的江山疆土,我势在必得!” 这是她十三年前踏足燕国便打定的主意,即便死了一遭,她也不会改变这份初衷和野心,为此,她苦心孤诣的筹谋了整整十一年,若不能达成所愿,她死也不甘心。 颜如玉勾唇笑着,意味深长:“那属下也只好为主子鞍前马后,全力助主子得偿所愿了。” 萧弥月眸光潋滟,暗含深意的问她:“只是助我么?” 颜如玉耸耸肩,笑得愈发动人。 自然,也是为了她自己。 颜如玉给她弄干了头发出去后,茶茶和茉茉进来。 俩丫头都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对于颜如玉和眼下的状况,俩人都还不太明白,刚才伺候萧弥月沐浴的时候本想问,可见萧弥月一直在琢磨事情就没问,但是现在,是忍不住了。 “郡主,那位颜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瞧着不是善类,郡主为何会和她扯上关系?会不会对您不利?” 萧弥月诧然,颜如玉一直表现的都挺和气的,说话还十分幽默有趣,茶茶却看得出她不是善类,倒也是……火眼金睛。 不过也不奇怪,颜如玉的行事做派,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何况她还出手就把荣王府的暗卫弄倒了,可见不简单。 萧弥月早就编造好了:“她是我外祖家的人。” 俩丫头惊讶住了,面面相觑,满目狐疑。 “郡主说她是王妃娘家的人?可是从未人听说过王妃娘家有什么人啊,这么多年也没见您和他们有过联系,怎么会突然来了个人?” 茉茉也吭声了:“是啊,该不会是骗子?” 萧弥月解释:“我娘亲在我很小便去世了,那会儿你们还没来我身边,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但我是知道的,这么多年外祖家的人没找过我,我也没找过他们,没有任何联络,你们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不用怀疑她,是我想办法联络了他们派人来的。” 先定北王妃是个来历神秘的人,她是前定北王萧拓在外娶的妻子,只知道姓蓝,小字娇娇,因为娶了来历不明的她而拒绝了父母媒妁定的女子,萧拓与父母决裂,与她远走隐居。 俩人共育有一子一女,萧弥月是幼女,她出生不久,娘亲和哥哥去世,留下还在襁褓的她,之后萧拓带着她回到燕京继承王位,再也没有娶过,一心扑在军政上,连女儿都丢给了妹妹和乳娘嬷嬷们照顾。 原来的萧弥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来历,因为萧拓从来不说,对外也只说她是个偶然识得的江湖女子,可正因为这件事的空白和神秘,给了萧弥月杜撰瞎蒙的空间,她怎么说都是可信的。 茶茶了然:“原来是这样,可是郡主为何突然把王妃的娘家人找来,郡主是想做什么么?如果郡主有什么打算,王爷给郡主留下的人都可用,郡主调动一些就好了,也没必要特意让王妃娘家派人来啊,这样一来,只怕会引起宫里和王府对王妃背后势力的揣测了。” 定北王萧拓虽然也去世多年,可他临终前给唯一的女儿留下了足可保一世无忧的护身符,便是定北王府的半壁家业和数以千计的暗卫,以及军中的安排,他几乎是为萧弥月的一生都做好了打算。 只是这些除了小部分显于表面的之外,绝大部分的还另有人掌管,萧拓留下话,不可随意调动他留下的人和军中安排,除非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因为那是他留给女儿的后路,而这些是不能轻易让皇帝知道的,一旦皇帝知道,必定会忌惮。 这些,本来是原身也一直隐藏着,留着为自己的以后做依仗的,她既然向往着皇后之位,自然得给自己留后盾,所以一直没想过动用这些人和势力,宁愿委曲求全。 萧弥月道:“我有我的打算,你们就不要多问了,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萧弥月明显不肯多言有心瞒着,茶茶便也不多问:“好,郡主想做什么都好,没危险就行。” …… 这一夜,萧弥月睡得挺好,然而外面却找了她一晚上。 吃了早膳,颜如玉拿来一个本子,是燕京暗桩密探的分布情况,她整理了一夜才弄好给她看,萧弥月了解琢磨完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她又吃了一顿饱,才心满意足的回荣王府。 嬴郅派人找了她一夜都没有消息,自己也没睡好,不免对此各种猜测,人也烦躁了。 如今见她若无其事的从外面回来,气色上佳心情悠哉,一点也不像是被人掳走挟制过的,嬴郅整个人都不好了。 开口便是冷冰冰的质问:“你昨夜去哪了?” 第49章 拿不出手的男人。 萧弥月眉梢一动,有些莫名其妙的瞅着他。 嬴郅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问题问的有些微妙,像是真正的丈夫质问夜不归宿的妻子,生怕妻子背着自己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们虽然又夫妻名分,可是实际上的关系,这样的语气这样的问题,就有些不合适了。 可她确实是一个晚上不知去向,他不这么问能怎么问?这么想着,他又不觉得奇怪了。 他调整心绪,沉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你到底去了何处?是谁掳走了你?为何掳走了你?” 萧弥月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甚至还给了他一个白眼。 嬴郅脸一沉:“放肆,让你回话你不回,还敢用这等眼神态度,你找死?” 萧弥月一脸无语,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喉咙,然后用鄙夷又嫌弃的眼神看他,笑得嘲弄十足。 嬴郅噎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么档子事儿,这人被他弄成哑巴了,说不了话,自然没办法回话。 他抬手掩嘴,轻咳了两声,才指了指那边的桌案道:“那边有笔墨纸砚,去写下来。” 萧弥月嗤了一声,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嬴郅一口气堵住了,有些懊恼,缓了口气才自己转动轮子过去。 萧弥月刚想 磨墨,发现旁边没有备着水,啧了一声,又嫌弃的扫了他一眼,走出外间去,随手端起他喝的水就又走回来,用来磨墨。 嬴郅见着,面皮绷紧了几分,却没说什么。 萧弥月磨了墨水后,便提笔一顿写,下意识的便一副要挥墨狂书,那副行云流水豪迈万丈的姿态,以及笔下几个字的大气,让看在眼里的嬴郅愣了神。 寻常女子,做不来这样的姿态。 而连着写了几个字后,她突然停顿一下,又不动声色的收敛那几分锋芒,逐渐变得斯文,写的字体也变得秀娟。 嬴郅瞧着,不由眯眼打量,萧弥月身上的气质脾性,实在是矛盾。 萧弥月很快写好,拿起来甩了两下干了墨水,才绕法桌子拿来给他。 她写的是:外祖家知我嫁人,且还是你这样的人,不当心来人看我,带我去小聚,你的人碍事才弄晕,无甚大事,不必多虑,爱信不信。 什么叫他这样的人? 嬴郅心里阴郁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腿,好,他这样的残废,一看就不是良配,但凡在意女儿的,极少有满意他的。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你外祖家?本王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外祖之家?” 萧弥月瞪眼,扭头回去刷刷的写了又拿来丢给他,满目恼火。 嬴郅一看,是:我母又非石头蹦出,岂会无家无亲?你孤陋寡闻不明就里罢了,莫非你母亦来历不明,她也无亲无故?你没外祖之家? 嬴郅又被她堵到了,无言以对。 倒也是没错,他母妃名义上是孤女,可事实上谁又能知道他母妃出身楚氏? 据他所知,前定北王那位神秘的王妃虽然也来历不明,可隐约传说是江湖女子,应该也是有娘家人的,只是不愿透露,普天之下,多的是人不想和朝廷扯上关系,倒也能理解,楚家如此,又怎知没有别人? 若是寻常女子,应该也做不到能让一个王府世子为了她背离家族不要王位,想来也是有不俗背景的。 “既如此,你怎么没把你外祖家来的人带回来?见不得人?” 萧弥月只给他一个白眼,上下一扫,嗤了一声。 不言而喻,不是她外祖家的人见不得人,而是觉得他拿不出手。 嬴郅脸黑了。 他磨了磨牙,不善的开始问责:“既然你回来了,昨夜的账就好好算算,借伺候用膳的名义对本王犯上不敬,又跑出去一夜不归毫无消息,累的这么多人漏夜不眠不休的寻你,既是你外祖家来的人将你带走,本王就不信你没法传回消息来,必是故意的,你说本王该怎么罚你?” 萧弥月字都不写了,一副破罐破摔悉听尊便的样子,昂首挺胸有恃无恐。 呵,她就是仗着他现在不好对她处置太过。 不好处置太过,不代表他就料理不了她了。 嬴郅道:“既然你学不了乖,屡次冒犯本王,从今日起,你就日日来贴身伺候本王用膳,服侍好了才许你吃东西,服侍不好就饿着,若是再不懂分寸的弄脏本王的衣服,你就替本王洗干净,且弄脏一次饿一天,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再出府,听明白了么?” 萧弥月:“……” 这个人指定是心理扭曲了的。 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了,那么幼稚,也是没谁了。 那既然人家要玩,她奉陪就是,呵~ 她十分乖巧的点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皮笑肉不笑。 嬴郅总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委实是这人笑得太贱,必定是在憋什么坏。 可转念一想,她还能做什么?他就觉得自己委实看得起她。 他沉吟道:“既如此,你就在这里等想着伺候,因为你的事情,本王带现在都还没用午膳,这就让人准备,你伺候好了再走。” 萧弥月哪里肯在这里等着?给他写了:内急,要回去如厕,待午膳来了我再来,当然你若不介意,我也可以在你这解决。 嬴郅:“……” 他一看,顿时有些不自然的懊恼:“你一个姑娘家,能否含蓄一些,如此不知羞,像什么话?” 萧弥月嘴角一扯,扭身回去又写:含蓄了你肯放我回去?吃喝拉撒睡是人的基本生存日常,有何不能直言?矫情! 他一个铁血男人,竟然被说矫情? 不能忍! 他咬牙道:“憋着!” 萧弥月狐疑脸,赤裸裸的鄙夷他不正常,给他写:若你用膳时憋不住了,以至于让你日后不思饮食可别怪我。 嬴郅一脸便秘的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萧弥月环抱着手,一副随他爱咋地的样子,反正在意的不是她。 嬴郅败给她了:“滚!” 萧弥月撒腿跑了。 嬴郅感觉很郁闷,憋口气不上不下。 她出去后不久,从安和岑川进来复命,说昨夜接连派出去找萧弥月的人已经都下令撤回来了。 嬴郅吩咐:“岑川,正好你伤好了,去办件事,想办法查清楚她昨夜人在何处,与什么人在一处,以及派人去调查前定北王妃的来历详情。” 在此之前是查不到萧弥月的去向踪迹,是因为事出突然,又被刻意掩藏,但是萧弥月今日出现并且回来了,便是有迹可循的。 所以岑川应下:“是。” 想了想,又顾虑道:“王妃的事情可查,可前定北王妃的来历,这么多年过去了,又被刻意隐瞒,且那位定北王妃只有不知真假的名,却从未出现在燕京,更不知是何模样,只怕现在去查难有所获,就算是有,也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就差没直说此事难办了。 定北王府的情况,之前就简单查过,所以能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就是难以查到的。 嬴郅闻言拧起眉梢。 第50章 她就是存心恶心他的。 以他的行事,这种耗费人力物力还不一定能有结果,也不是费做不可的事情,他是不会坚持的,可是岑川却听见他说:“便是难,也还是要查,有没有收获也才全力试过才知道。” 定北王妃的神秘来历本就让人好奇,可多年过去,之前一直无人在意,只当她是个江湖孤女,可如今这个时候定北王妃家里来人,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击倒他的精锐暗卫带走她,可见不简单。 若她和他无关便罢了,可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她的事情关乎王府,他若掌控不了全局,总是不安心。 何况,她前后反差,让他屡屡从她身上想到一些事,他实在想不通,总忍不住联想一二,不把她的秘密弄清楚,实在是不放心。 “那属下安排好就是。” …… 午膳送来的时候,萧弥月也来了,解决了三急又换了身新衣裳来,心情似乎有些美妙,完全没有被逼迫压榨的不满。 嬴郅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夺目的一身红上,刹那便不动声色的移开,移到她颇为自在的面容上。 他就有些不满意了,开口便问:“来伺候本王却心情这般好,你不会是来给本王下毒的?” 萧弥月耸耸肩,摊着手不置可否,一副你怎么想随你的态度,就很让人不爽。 嬴郅不爽快,但是又一时间不知道找什么茬,索性先不理她,示意她伺候他用膳。 萧弥月屁颠儿的照办了,用束袖将衣袖束起来,站在嬴郅旁边,夹菜盛汤的十分殷勤,一点不耐烦都没有,也没跟之前一样弄脏他的衣服,规规矩矩的伺候着。 嬴郅看在眼里,心里很没底,瞧着她的眼神就越发怪异。 就这样一顿午膳在微妙的气氛中吃完了,虽然她全程规规矩矩的,也全透明的在他眼中没有动手脚的机会,可是嬴郅总有一种悬着心的感觉,他有些后悔让她来伺候了,虽然胃口好了些,可被她吊着心也不是个事儿。 果然,等他吃完了,她想起什么,一拍脑门,一惊一乍的瞅着他,眼神老怪了。 他眯眼,就见她拿起备着写字的板子炭笔,刷刷的写了一行字,然后一脸无辜的展给他看。 她写:刚才如厕后忘了净手,就直接来伺候王爷用膳了,且是拉稀了,有些埋汰,王爷不介意? 嬴郅:“!!!” 她着急的又写:王爷放心,我没用手去碰排泄之物的特殊癖好,手是干净的,就是忘了洗手不太讲究,想来王爷不会介意的对? 嬴郅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个色了,死死地盯着她,要杀人的架势:“萧、弥、月!你是不是真的活腻了,竟然敢如此恶心本王?!” 他有洁癖! 平时不知道多爱干净,身边的人知晓这点,连灰尘都不让他看见一粒,可她倒好,一再挑战他的忍耐底线,之前在宫门口时未经允许上了他的车驾,让他难受了许久,昨儿又两度弄脏他的衣服,今日更离谱,竟然如厕后不净手就来伺候他用膳,她要是不说出来他不知道还好,她竟然还敢说! 嬴郅感觉自己的胃有些翻滚了,难受得皱眉。 萧弥月更无辜了:我也是急着来伺候你便给忘了,都是为了你啊,你怎能怪我?又不是蓄意为之。 嬴郅怒笑了,从牙缝蹦出的话:“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这话你自己都不信?” 萧弥月写了个字,一副信誓旦旦的给他看:信。 嬴郅:“……” 他不想和她说话了,反胃更恶心了,不想还好,一想到这女人竟然如厕后不净手就来伺候他用膳,他就哪哪都不对劲,难受极了。 萧弥月十分贴心,写问:王爷想吐?用不用拿痰盂来? 嬴郅厌恶怒吼:“滚,马上消失在本王面前。” 萧弥月这就特别听话了,小蜜蜂一样飞走了。 嬴郅咬牙,抓起旁边刚刚漱口的杯盏就砸到地上,气得脸都紫了。 从安刚才被王妃那不拘小节的言语行径惊得目瞪口呆没敢吱声,现在见自家主子气成这样,弱弱开口:“王爷,属下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嬴郅被萧弥月恶心了一半,心情非常恶劣,态度自然不会好了:“有屁就放!” 这粗俗的话,从安都不得不感叹,王爷是被王妃带歪了么?以前言语是多正经斯文的人,哪怕再生气都不会说粗俗的话语,如今倒好,张口就来。 他摸了摸鼻子,小声提醒:“属下之前和王爷复命完出去时,见到左院那边进出的几个丫鬟端着热水进去,而王妃是换了身衣裳后才来的,之前亦是一日换好多次衣裳,想来王妃这勤换衣裳的习惯来看,应该是没那么埋汰的,她总不会为了恶心王爷便把自己也埋汰了。” 嬴郅闻言便意识到了什么。 萧弥月这混账玩意儿就是存心说来恶心他的,其实并没有真的这样,她既然是爱干净的讲究人,想恶心他说说就行了,才不会真的这样牺牲自己。 他刚才就就听她说 ,然后就信了,所以其实她是不是真的这样谁又知道? 嬴郅又是一口气哽住了,突然很想把萧弥月弄回来打一顿出气,这缺心眼的玩意儿,存心不让它舒坦一天! 他到底娶了个啥玩意儿?! 从安见自家主子脸臭了,越来越佩服王妃了,真的是个勇士啊,之前一再作死便罢了,如今竟然还敢这样耍弄王爷,王爷有生以来,只怕还是第一次给人整的吃瘪郁闷。 当然,他佩服也不敢表现出来,瞅着嬴郅的脸色试探性询问:“王爷,要不要属下把王妃逮来问责?” 嬴郅琢磨了一下,突然笑了,笑的如沐春风,落在从安眼中却头皮发麻,他家主子恶趣横生时,便是这样笑的,一这样,就得有人要倒霉。 接着,就听他家主子轻飘飘额吩咐:“你去告诉她,本王改主意了,不仅让她伺候用膳,让她今日起就随侍本王左右,随时待命,让她做什么就得做什么,若不肯就搬去秘牢度日。” 从安炯炯有神:“如侍婢一般随侍左右?” 嬴郅斜着眼角瞥他一眼不吱声,像是在看废话连篇的傻子。 从安懂了,擦了把冷汗,拱了拱手出去,去找萧弥月了。 第51章 她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今日的天气是极好的,风和日丽万里无云,而且并不算热。 行云阁后园的凉亭中,萧弥月惬意的站在嬴郅旁边,眼睛轻眯,感受着微风拂来的舒爽,喜滋滋。 旁边的嬴郅在下棋,咳,自己跟自己下,还作出一副深沉的样子,萧弥月觉得他有病。 他让她如侍婢一样随侍左右,她虽然心里是不情愿的,但是没拒绝,装模作样的一阵牢骚后,就‘不情不愿’的被迫来了。 现在只要能更接近他找下手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他,她不介意以什么方式途径,她实在不想浪费太多时间在这里了,尽快把他搞死了,她好实行自己的计划,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再跑。 她站了一会儿腰背有些僵了,刚伸展了一下,冷不丁听他说:“本王渴了,煮一壶茶。” 萧弥月皱眉看去。 他也看她,下巴微抬示意她去做事,还暗含警告。 萧弥月撇嘴,一脸不乐意的走到一边茶桌边,端坐好给他煮茶。 嬴郅掐着一枚棋子,却迟迟不下,看似在琢磨下一步怎么走,实则余光在盯着她。 不管是萧弥月还是姜姮,都是自幼被精心教养的,在茶艺上的功夫都是极好的,眼下她认真专注的摆弄着煮茶的用具和步骤,那沉静自如的模样,倒是和她这段时日表现的张扬肆意不太一样,两个人似的。 如此形态面容,像一幅画卷,赏心悦目。 想到这里,嬴郅愣住了,他这是脑子被门夹了么,竟然会觉得萧弥月赏心悦目?! 眼睛恨不得挖出来! 突然,嬴郅注意到萧弥月动作熟稔,想到什么便眯起了眼:“这些和寻常的茶不一样,是特供于本王的药茶,所以煮茶的法子也有所不同,你怎么问都不问就知道怎么煮?” 比起寻常的煮茶手法,这些药茶多了烤炼过滤的步骤,工具是摆在桌上的,但是一般人第一次弄是不懂的,可她却用得毫无偏差。 萧弥月瞥了他一眼,不搭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反正她现在是哑巴,又煮着茶不好停下来写字,不理他也合理。 嬴郅虽不高兴,可也晓得这点,抿了抿嘴,脸有些臭。 过了会儿,一壶茶煮好了,是药味和茶香混杂在一起,却又并不会相冲刺鼻,反而糅杂得刚刚好,莫说喝,只是闻着便是觉得内心宁静,想来是有安神的效果。 萧弥月倒了一杯放他跟前。 嬴郅刚想端起来,碰到就拧眉:“这么烫,你想烫死本王?” 萧弥月下意识的点了头,然后一脸无辜。 嬴郅:“……” 他接下来该怎么说? 他磨了磨牙,指着面前热气腾腾的一杯茶,颐气指使:“帮本王扇凉了。” 萧弥月怎么可能给他扇? 她拿起一个夹子,又随手拿了一个小碟子,将嬴郅那杯茶夹起来倒进碟子里,然后就着碟子晃了几下,热气散了一半后,又给倒回杯子里放回他面前,还做了一个示意他可以喝了的表情动作。 嬴郅目瞪口呆,这女人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干?这和给他喝洗碗水有什么区别? 他脾气一下子就来了,凶巴巴问:“你这样折腾,这茶还能喝?” 萧弥月也一副来气了的不爽样儿,把他的茶泼了出去,还给他一个空杯。 然后写:爱喝不喝! 嬴郅:“……” 他感觉自己的脾气,真的变得越来越好了,她这样一再不知死活的惹他,他竟然都生不起气了。 萧弥月哼出一声气音,转身坐回茶桌那里,自己也倒了一杯品尝起来,悠哉自得。 嬴郅老不爽了:“不是,本王让你喝了?” 萧弥月放下杯子,拿起板子写字给他:也没说不让,且我煮的,想喝便喝。 嬴郅脸阴了几分,忍不住啐她:“你倒是脸皮厚,别忘了你现在是作为侍婢随侍本王,而不是王妃的身份,煮茶只是你该做的,本王的东西,没让你喝你便喝了,你这是真的不将本王放在眼里啊,若以规矩论,本王可以把你手剁了,舌头也切了。” 萧弥月放下杯子,把手抬起伸过去给他,顺便脸一伸,舌头也生出来给他,样子滑稽又气人。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嬴郅:“……” 他感觉自己玩不过这个女人,因为这女人有病,每每都能让人刮目相看,跟个无耻赖皮一样。 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心情格外沉重。 见他没有砍手切舌的打算,萧弥月便收了回去,然后又端起药茶,自顾自的继续喝。 这药茶做的不错,配比和用料都可,味道闻着是香的。她在考虑要不要忝着脸跟他要一些打包回去自己喝,说不定晚上会睡得更香,可是不用想都知道这厮不会给,就免开尊口了。 嬴郅看她这样,怎么看都不顺眼:“既然是随侍左右,哪有你这样伺候人的?在给本王到一杯茶,还有,你站起来旁边候着,这样坐着喝茶像什么话?到底懂不懂你是来做什么的?” 他还以为萧弥月会不乐意,他就想看到她不情不愿又不得不服从他的样子,可谁知道萧弥月这次又十分乖顺,把自己的茶一口饮尽,然后给他倒了杯茶,还吹了几下散热在给他,然后就站起来到一边候着了,那叫一个规矩,半点没有不情愿。 嬴郅一脸怪异的瞅着她,像看个什么奇怪的物件儿似的。 他想找茬来着,可是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一会儿一个态度,还张弛自如的把握着分寸,他要是发难,就自己都感觉自己无理取闹了。 他郁闷的把茶喝了半杯,才想起来刚才萧弥月捧着他这杯茶轻轻吹气散热的画面,顿时又感觉不自在了,把剩下半杯喝了还觉得渴。 他又颐气指使的跟萧弥月吩咐:“你,再去给本王倒一杯。” 萧弥月却没听话,而是眼神复杂的上下扫了他一眼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拿起板子给他写:小饮怡情,大饮内急,你腿脚不便如厕,饮茶需克制,不可贪杯。 嬴郅:“……” 他在她的‘好心’提醒中,感觉到了深深的恶意。 不能忍! 第52章 小两口下棋。 他恶声恶气:“让你倒你就倒,哪来这许多废话?什么叫随侍左右听凭吩咐你懂不懂?如此没规矩,你晚膳不想吃了?” 又来了。 萧弥月摊手无奈的摇摇头,耸耸肩上前给他倒了。 可是她倒完了,嬴郅又不想喝了,任由搁在一边凉了都不喝,眼瞅着就是故意折腾她的。 萧弥月忍他,眼不见为净的扭头看向外面的花草树木,懒得理他。 嬴郅又打算继续下棋,可是捏着棋子半晌都不知道下一步怎么走,心里烦了。 转头一扫,见她百无聊赖的站着,他又不顺眼了:“本王饿了,你去吩咐准备点心送来。” 萧弥月听言,狐疑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好一会儿,那质疑的眼神和一言难尽的表情,明晃晃的好似在说:你是猪? 嬴郅拉下脸来:“让你去你就去,磨磨蹭蹭作甚?要是不想去就滚回你那里,今日别吃了。” 萧弥月深吸了口气,给出一个微笑,取了额。 嬴郅皱眉,感觉自己一口气怎么都疏散不出去,憋得慌。 他继续捏着棋子琢磨下一步棋,可是直到萧弥月端着点心回来,他也都还没想好怎么下。 萧弥月将点心放下在他面前,自己伸手拿了一块往嘴里塞。 嬴郅见状眼皮一跳,仔细一看,这碟子点心本来估计是摆的很好看的,现在却不规不整,显然是被吃了不少。 、膳房那边的人自是不敢对他的吃食偷工减料的,只能是这个女人端来的路上一边走一边吃了。 他就愁没由头挫她,正要借机发难,就见她转身到茶桌那边,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然后往嘴里灌。 嬴郅嘴角一抽,忍不了了,阴恻恻的咬牙问:“萧弥月,你竟然敢偷吃本王的点心?” 萧弥月呆了呆,似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发难整的无语了,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拿起板子写:我光明正大吃的,偷字从何说起?少污蔑我! 嬴郅:“……” 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有些气笑了:“你未经允许便吃了本王的点心,还有理了?” 萧弥月:你没说不让我吃。 嬴郅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了,只能用凶巴巴的眼神盯着她。 萧弥月不以为意,走回刚才的位置继续站着。 嬴郅被她搞得窝火,他在考虑,要不要先把萧弥月丢去秘牢待几天,看样子他的这些吓唬和磋磨,萧弥月是不当回事的,看样子是他在欺负她,实际上,他屡屡被气,她却没心没肺的,都不知道是谁在折腾谁了。 嬴郅心血来潮,改了想法,问她:“你都会些什么?” 萧弥月突然听他问起,有些茫然的眨了眨眼,不太明白他问的是哪方面。 他点明:“琴棋书画什么的可都会?” 萧弥月眼睛一眨,无语的看着他,那嫌弃的表情活灵活现的,就差脸上写着一行字:你在问废话? 就算不论姜姮,只是萧弥月本身,那是自幼生长于王府宫廷,被按照传统闺秀的教养方式来精心教养的,琴棋书画是基本的才情,即便不精于钻研,也肯定是会一些的,嬴郅问这个,嫌口水多? 嬴郅也觉得自己在问废话,因为想起来之前查过的,萧弥月算是个才女,只是她一贯低调行事,不怎么与人争锋显才,所以在这方面名声不大,更让人注目的是她的样貌。 他道:“既然会,那就给本王解解闷。” 萧弥月皱眉,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捋了捋衣袖,漫不经心:“自己选一个最擅长的才艺献于本王瞧瞧。” 呔! 当她是什么?取乐的玩意儿? 笑话! 虽然恼火,可她却是没拒绝,瞅着他旁边棋盘上僵持的棋局,她眼珠一转勾起唇角,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 嬴郅见状刚皱眉,就见她指了指面前的残局,眉眼弯弯。 意思明显,她要和他下棋。 嬴郅眯眼凝视着她片刻,突然莫名笑了,有意刁难:“行啊,既然你选了这个,那就继续这盘残局,白子黑子随你选,你要是赢了本王,今日就让你回去了,你要是输了……今夜就住秘牢。” 他就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威胁人的了么?不是不许吃饭不许出府,就是住秘牢,就没有点新鲜的。 她都听腻了。 她伸手过去,随手拿了个棋篓,是黑子的。 正好棋局的下一步是黑子,她看着棋盘片刻,了解了当下局势,抓起一个棋子就随手放在棋盘上。 嬴郅眸光一怔,他刚才纠结了许久的一步棋,她这么快就破了。 虽然他自己也有些被萧弥月影响了心态,可是也确实不好下,他棋艺精湛,自己跟自己下的棋自然两边都不易,盘面局势僵持,她却接得住,也是罕见了。 他审视着萧弥月。 萧弥月却等的不耐烦了,敲了几下桌子催他赶紧下。 嬴郅觉得,刚才她那一步或许是歪打正着,他便继续下了一步白子。 她见状,抓起一枚黑子又下了,算是铤而走险的一步棋,却也很妙,对他形成掣肘之势,就连他都未必会下这一步棋。 这下总该不是巧合了。 他看着萧弥月的眼神,有些凝重,愈发觉得这个女人看不透。 看来以前人们所知的芳华郡主萧弥月,包括他3调查得来的,只是表象而已,这个人不仅行事低调不争锋,还刻意藏拙了。 可若是藏拙,现在又为何在他面前显露出来? 难道是为太子自杀一次捡回一条命后性情大变,也想通了什么,不愿再隐藏自己的能耐了? 倒是有意思了。 俩人又下了一会儿,局势愈发紧迫胶着。 他沉声问:“你的棋是谁教的?” 萧弥月写:干你何事。 嬴郅脸色阴了几分:“问你就好好回答!注意你的态度。” 萧弥月啧了一下,不爽的写下告诉他:父王。 定北王萧拓? 倒也是个棋艺高手。 可他年少时也曾和萧拓下棋,萧拓的风格不似她这样锋芒毕露兵行险招,一个人下棋的风格如何,可窥探此人的行事态度,萧拓本身是个领兵打仗的将领,在军事上也是求稳的,这样一个人教出来的棋艺风格,岂会如她这般不按常理的? 而且定北王都去世七年了,那会儿她才九岁,且定北王在的时候忙于军政,她是萧贵妃带大的,她如今棋艺精湛,又怎会是定北王教出来的? 他一脸不信:“说实话。” “” 第53章 他喜欢可以和他并肩而立的人。 萧弥月皱眉瞅他,不耐烦的写:你一向如此多疑?不说不行,说了你不信,不可理喻。 嬴郅噎了一下,可还是不信她说的。 萧弥月回答的半真半假,定北王萧拓确实教过年幼的萧弥月下棋的,可他忙于军务,很少在家陪伴女儿,能教的不多,所以原来的萧弥月并不精通棋艺,只是懂得一些,精于棋艺的是姜姮,其风格也过于显露,他会怀疑不奇怪,但是她能说实话? 嬴郅索性也不问了,继续下棋,可还是有意无意的审视萧弥月。 一局棋久久没完,愈发的胶着,还是楚晚卿的到来打破了僵持的氛围。 楚晚卿没想到一到来就看到嬴郅和萧弥月对坐着下棋,她看到这一幕,惊得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自己的心,被嬴郅对萧弥月的一再反常态度扎得疼痛到麻木了。 嬴郅喜欢下棋,尤其是腿残多病后,就少有可做的事情,便一心钻研棋艺,可他不喜欢与人下棋,因为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楚晚卿也是会的,但是没有他精通,所以以前他也从不会让她凑局,就一个人静静的思索。 可如今,他竟然和萧弥月下棋,俩人这样独处也就算了,还坐在一起下棋,她就不信萧弥月这个蠢货棋艺能和他对弈,他却这样有耐心的与她对弈,他怎可如此厚此薄彼? 说什么他让萧弥月如侍女一般随侍左右,看似是对萧弥月的折辱,可只怕只是个由头,他就是想让萧弥月在眼前又不想直言才会这样幼稚,如今好了,还随侍呢,都坐在一起下棋了。 她突然不想过去自取其辱了,便是想要讨要解释她也没有立场,这么想着,她咬紧唇畔就想转身离去,然而刚要转身,那边的萧弥月突然看了过来,之后嬴郅也看过来了。 都被看到了,她就这样离去,就露怯了,她一咬牙,走向亭子那边。 她走进亭子,就听嬴郅温言询问:“不是在教程大夫针法和医毒药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嬴郅以前的军医程大夫早已经到了,这些天她都在教程大夫照顾嬴郅的一切事宜,加之又打理王府内务,应该是没什么空闲的。 楚晚卿轻声道:“刚才从安过去看我教授程大夫针法的进度,我问了他才知道昨夜王爷生气了,还身子不适吃了药,就有些担心王爷的情况,来瞧瞧脉象,不然无法安心。” 说着,她有些不满的看向另一边的萧弥月:“听说还是王妃把王爷给气了,虽然你们夫妻之间的争执吵闹我不便掺和,但是王妃却也不能太过任性,王爷身体不好,王妃不该气他才是,此前我也提醒过的王爷忌讳动怒,王妃这样,怕不是故意的?” 萧弥月莫名被针对,眼睛睁大了几分,有些诧异,又有些好笑,突然就给她发难了,这位楚姑娘真是乐此不疲啊,也不知道从哪学来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不塞进那些妻妾成群的内宅大杀四方真是可惜了。 可人家都问她了,她也不好没个反应,所以她正经的点了头。 她就是故意的啊。 她这样,楚晚卿噎了一下,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好,她就是想挑拨,让嬴郅知道萧弥月是要害他,可萧弥月这么大方的认了,倒让她一时间拿不准了。 她只能咬了咬唇,看向嬴郅,看他什么反应。 然而,嬴郅的反应,没有她以为的那样恼火不满,只见嬴郅目光阴嗖嗖的瞥萧弥月一眼,然后跟她说:“本王以后会注意,你不用担忧。” 没有任何对萧弥月的问责和不满,只是保证自己会注意。 这显然就是对萧弥月的袒护! 他竟然色令智昏至此了么?以前多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是不容许有任何岔子的,为此诸多忍耐,吃了那么多苦,如今被萧弥月屡屡刺激,他却不以为意。 楚晚卿顿时又有些委屈,她费尽心思的照顾他,为他调养身体,压制体内的毒,只盼着他能够安好,可他自己都不当回事了。 她很想质问他几句,可且不说萧弥月在这里,便是萧弥月不在,她也不敢,他爱慕他,也有些怕他的。 她收敛心神,扯了扯唇角说:“王爷心里有数就好,我也是太过小心了。” 说着,又看向俩人中间密密麻麻遍布着黑白子的棋局,问:“王爷这是在教王妃下棋?真是好兴致。” 隐约有点酸。 萧弥月侧目皱眉,对楚晚卿这样先入为主的认知有些不满,什么鬼啊,她需要人教?她棋艺如此高超,就算是教,也得是她教嬴郅! 她差点就开口否认给自己正名了,还好没冲动,又忙要写,不过用不着了,因为嬴郅先开口了。 嬴郅淡淡道:“本王可没有耐心和心思教她,是在和她对弈罢了。” 这一解释,可比他教她更让楚晚卿不爽快。 她本以为萧弥月不善于此,还只是嫉恨嬴郅对她的不同,可萧弥月若是精于此,到了可以和嬴郅对弈的水平,让她情何以堪? 其他男人或许会喜欢柔弱且需要保护的女子,那样会滋生保护欲和怜爱,可嬴郅不同,他喜欢炽烈张扬的,喜欢才华出众的,他慕强,不是说会喜欢比他强的人,而是起码能让他欣赏,可以和他并肩而立强强相对的,他以前之所以对北澜国师念念不忘,也就是这个理。 而萧弥月如今性子也变得张扬生动,若是再才华出众,他莫说另眼相待,沦陷也是早晚的。 楚晚卿如今猛生出来的危机感,是前所未有的,连脸色都淡了几分血色。 她勉强的笑道:“是么?没想到王妃这么会下棋,王爷难得有可以对弈的人,以前怎么不知道王妃棋艺如此之高?我还以为王妃不会这些呢,王妃藏得可真深,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呢。” 这话说得,真是时刻不忘挖坑啊。 萧弥月没理楚晚卿,捏着棋子看着棋盘,认真琢磨,棋局越到最后,就越是寸步难行,她也是难得遇到对手,还是很用心在下的,已经是拿出真本事了。 她不理,楚晚卿就尴尬了。 萧弥月不理,嬴郅还是理她的,指了指茶桌边的石凳道:“婉卿先坐下,要把脉等本王下完棋再说,你之前见本王自己对弈时,不是提过想让本王帮你精进棋艺?本王是不会教人的,所以没应允你,如今正好你可以观摩一二。” 楚晚卿:“……” 她才不想观摩他和萧弥月对弈! 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根本从不在意,不,他才不会不懂,以前不懂,现在肯定都心里有数的,所以,他明知道她心里有他,不会乐意看他与别的女子在一处,还让她从旁观摩他们下棋,这不是让她难堪? 她没坐下,嬴郅又不由看她问:“怎么不坐下?莫非很急?” 第54章 荣王狗眼看人低。 楚晚卿想说很急,恨不得给他探完脉马上走,眼不见为净,可是又不想让他们独处,只能咬咬牙忍了,弯唇淡笑:“倒不是,只是站着看得比较清楚明白。” 嬴郅颔首:“那便随你。” 之后,他和萧弥月继续专心对弈,楚晚卿站在一边看着,表面沉静婉约,实则内心抓狂暴走了。 可她又愈发警惕,因为她也懂一些棋艺,越看越心惊于萧弥月的棋艺之高超,竟然游刃有余的,让嬴郅讨不到半分便宜,怎么会这样? 直到最后,一局棋下无可下,竟然成了平局。 萧弥月自己倒是一派淡然,可是无论是嬴郅还是楚晚卿,都对萧弥月又惊又疑,各自都有不同的心思。 下完棋,萧弥月本以为可以走了,可是某人没让。 他面无表情的道:“本王说了你赢了才能走,然则如今是平局,等同于无, 你还是不能走,继续你该干的事。” 萧弥月瞪直了眼,指着嬴郅,差点又脱口骂他了。 她气呼呼的写了俩字甩他:无耻! 嬴郅呵了一声,一边折纸一边悠悠道:“何谓无耻,难道下棋之前本王没说明白?你赢了可走,输了去住秘牢,可你没输也没赢,等同于此局作废,自然只能没这回事,此事你到哪说本王都是有理的。” 萧弥月自然也认这个理,可她陪他下了快一个时辰的棋,耗了那么多精力,竟然白忙活了?这谁能忍? 还以为只是单纯的对弈,可听嬴郅说了这些,楚晚卿还是有些惊喜的,哪怕她还是觉得嬴郅是借机让萧弥月伴于身畔,但是嬴郅这样说,就让她觉得,嬴郅尚且把萧弥月当成消遣的玩意儿,便是有几分替身的心思,应该也可有可无。 而且哪怕可能已经刮目相看,迄今为止应该还是消遣萧弥月的,不然以他的性子,岂会和已经另眼相待的女子做这样的赌约?他不是那样的人。 楚晚卿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笑道:“原来二位还有赌约啊,这样看来王爷说的也没错,王妃既然和王爷打了个平局,赌约就不存在了,王妃可不能不认理啊。” 萧弥月依旧不理会楚晚卿,我行我素的拿了块点心吃,又站起来走到茶桌那里煮茶,之前煮的茶早就凉透了,她得重新煮一壶。 楚晚卿暗自咬牙,对萧弥月这样把她视作无物的态度恼火至极,而让她更郁闷的是,她这样,嬴郅竟然都默许了,不是说让萧弥月如婢女办随侍左右的么?这哪是随侍的啊,分明就是祖宗。 刚还觉得嬴郅只是消遣萧弥月,现在又不确定了。 她正想梳理着这些矛盾的问题,突然就听嬴郅问:“不是要探脉?” 楚晚卿回神,才发现嬴郅已经撸袖,将手搁在桌边,做好了把脉的准备,她只好忙摒弃杂念,上前给嬴郅把脉。 可她没办法专心,正探着脉,旁边萧弥月煮茶的动静窸窸窣窣的传来,她就分心了,人也恍惚了些。 直到嬴郅叫她,连着叫了几声她才回神:“……啊?怎么?” 嬴郅眉头紧拧,略有些关怀:“你有些心不在焉,是不是身子不适?之前的伤还没养好?还是病了?” 楚晚卿勉强道:“还好,就是急着教程大夫针法和医毒药理,没休息好,王爷不用担心,我回去开点安神的药吃了休息好就没事了。” 萧弥月正在煮茶来着,听见这俩人的对话,尤其是楚晚卿的话,她抬头看了眼来,莫名笑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忙了。 萧弥月是在楚晚卿侧后面,所以楚晚卿看不到她的这个反应,嬴郅却是能看到的,他眯眼看了看萧弥月,才对楚晚卿温言:“辛苦你了。” 楚晚卿轻声道:“都是为了王爷,不算辛苦。” 这话,嬴郅没接,又让楚晚卿继续诊脉。 这次,楚晚卿专心了,很快便好了。 她一副放心的样子,又切切叮嘱:“许是及时吃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王爷还是要忌讳动怒,以后尽量静心养着才好,如这些天这样易于情绪波动的,还是尽量不要再有了。” 说直白点,就是让他少和萧弥月接触见面,因为最近嬴郅多有动怒,都是萧弥月的功劳。 这点,嬴郅自己也有数的。 然而他只道:“本王尽量心平气和。” 楚晚卿一看就看出他的敷衍,也肯定是不会远离萧弥月的,张了张嘴想再劝劝他,可见他这样不当回事,又有些恼火他,咬牙忍住了。 她索性随他了,再被气出个好歹,也是他的教训,才能让他知道自己该远离萧弥月。 这时,嬴郅目光越过她看向萧弥月,拧眉冷脸,语气冷淡:“既然煮好了茶,还不快给本王和婉卿上茶?” 楚晚卿眼皮微动。 萧弥月又难得的顺从,拎着茶壶拿着茶杯过来,分别放好杯子倒了三杯茶,然后就大喇喇的坐下,一边吃点心一边拿着一把扇子扇风散热。 她突然那么自觉,嬴郅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当着楚晚卿的面,不好作出那无理取闹的样子来。 楚晚卿将萧弥月的举止和嬴郅欲言又止的样子看在眼里,牙都快咬碎了,愈发不确定嬴郅的心思了。 她忍不住提醒嬴郅:“王爷,虽然王妃应该是不会害你的,但是你的饮食与你的身体康健是一体的,不能有任何差错,还是要信得过的人经手才好,不然若是出什么事,谁也担不起。” 萧弥月抬起眼皮扫了一眼她,又莫名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忙着。 嬴郅很想问她一次两次都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他知道她肯定满心嘲弄,就是不知道嘲弄的是他还是楚晚卿,那一副局外看笑话的姿态,让他瞧着怎么都不顺眼。 他看着萧弥月的神态,一边应付楚晚卿的质疑:“无妨,要是出什么岔子,她这条命剁碎了都不够赔,她会比任何人都小心谨慎的。” 萧弥月无语的抬头看他,扯了扯嘴角。 他还真小看她。 狗眼看人低。 楚晚卿不赞同道:“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旁的都不打紧,王爷的身体性命不能有任何闪失,还是不要拿自己来试探人心比较好,人心是经不起试探的,尤其……。” 她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弥月一眼,那眼神明晃晃的另有所指,就差没有明说:尤其是另有心属的人。 第55章 楚晚卿不是萧弥月的对手 楚晚卿的意有所指,又成功的让萧弥月笑了,且这笑意不同刚才的两次嘲弄,倒像是听了什么有趣的笑话,被逗乐了。 她这样,让楚晚卿脸色僵了,楚晚卿见她不以为然的愉悦笑意,顿时有一种自己的小把戏都被看穿,并且不被看在眼里的懊恼和羞耻感萦绕心头。 嬴郅却眉头拧得更紧了。 可他又不好斥责质问萧弥月的笑,只得找茬:“没吃饭?多使点劲,本王等着茶喝。” 萧弥月手上的扇子摇得更慢更轻了,柔弱无力似的,扇和没扇没有差别。 嬴郅:“……” 懒得理她,不想被她气死。 他只好和楚晚卿淡淡道:“婉卿实在不必担忧,本王心里有数,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不会大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这态度语气,一看就是没当回事。 她都这样说了,嬴郅还油盐不进,楚晚卿一口气憋着散不出来,难受的厉害。 有一肚子怨念不满,楚晚卿又不好跟嬴郅发泄,她忍了忍,扭头扯唇问萧弥月:“王妃弄好了么?我有些渴了。” 萧弥月抬眸看了她一眼,用扇子把靠近楚晚卿的那一杯始终没被扇到的推给楚晚卿,让她喝,然后继续给自己跟前的两杯茶扇风散热。 楚晚卿瞧着被推到跟前,并且溢了一些出来的滚烫茶水,眉目间划过一抹阴郁,随即大大方方的问:“王妃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觉得刚才我提醒王爷谨慎防人,是在说王妃不怀好意?王妃便对我生气了么?若是如此,王妃是误会了,我并不是针对你,实在是太紧张王爷的身子,便对他的事情格外谨慎。” 萧弥月没理她,像是没听见,就自顾自的忙活手头上的事儿。 楚晚卿便是想在嬴郅维持面目,见萧弥月一再将她视作无物或是不当回事的态度,还是很不高兴,这个贱人真把自己当回事,敢给她脸色看?! 而一边的嬴郅虽然皱着眉,却没对萧弥月的态度置词,落在楚晚卿眼中便是一派纵容,她心态要炸了,嬴郅竟然一再任由萧弥月这样对她。 她咬了咬牙,愈发不甘心,想要再给萧弥月发难讨回点平衡。 这时,萧弥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把其中一杯茶随手一端就放到嬴郅跟前,自己也端起另一杯喝起来。 嬴郅端茶轻抿,之后放下杯子,对萧弥月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用膳再过来。” 萧弥月眉头一扬,好似就等他这句话,一听言便撂下半杯茶,起身走了,不带任何犹豫的,走路都带风。 嬴郅眯了眯眼,看来她是很不想在他跟前待着的,那以后得一整天都让她杵在他跟前才行。 萧弥月一走,嬴郅看了楚晚卿一眼,却不说话,继续端茶来喝。 楚晚卿咬了咬唇,忍不住问:“表哥现在对她倒是越发宽容了,还将她放在眼皮底下亲自监视,她身上到底有什么价值能让表哥如此费心?竟不惜对她一忍再忍。” 嬴郅说:“本王做的事情自有自己的道理,有些事情不便于你细说,你也不用管,总之,你做好你该做的事情,与她互不相干就好,不然……” 顿了顿,嬴郅迟疑着没说后话。 他想说的是,不然吃亏的是楚晚卿自己,他是看出来了,楚晚卿不是萧弥月的对手,只是有他护着,楚晚卿才能在萧弥月手上讨到好,不然玩不过萧弥月的。 可是这迟疑的模样落在楚晚卿眼中,却是嬴郅的警告,警告她不要和萧弥月为难,他不允许。 第56章 我去青楼犯法了么? 楚晚卿心里委屈,又是幽怨,咬唇道:“表哥这些时日变了很多,变得我都不认识了。” 嬴郅不太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这个话,拧眉看着她。 可落在楚晚卿眼中,却是他被戳中心事的不悦,这让楚晚卿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楚晚卿忍着委屈和质问,眼泪也都忍了回去,只是眼眶微红,藏不住的心酸,她站起身,也不看嬴郅了,只道:“我还要回去忙,就不打扰表哥了,表哥既然说了心里有数,就莫要拿自己的身体性命来玩笑,别忘了萧弥月是谁塞给你的,皇帝什么心思你也清楚,对他给的人防备一些没有坏处。” 说完,便抿着唇仓惶而去。 嬴郅眉头拧的愈发紧了,他隐约知道楚晚卿怕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可是却并没有叫她停下解释的意思。 楚晚卿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总归不妥,不管是什么误会,只要能让楚晚卿死心,便是有好处的。 且不说他现在没有这方面的念想,便是以后会有,是谁都不会是楚晚卿,有些错,有一次便已经是血的教训,不能再重演悲剧。 他敛起这些心绪,盯着棋盘又琢磨起来。 这个萧弥月,越来越有趣了。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一个年方二八的小丫头,到底怎么会棋艺如此高超?便是有高人指点善于此才,这棋局走势尽显锋芒,也不像是寻常闺阁女子能走出来的。 哪怕萧弥月以前收敛本性刻意藏拙,可总归不过是个娇养长大的女儿家,见识有限,绝对走不出这样一局杀伐毕露的棋,若不看人而只看棋,说刚才和他下棋的人是个善于谋算的将帅他都敢信。 他琢磨了一阵子,眼看太阳西下,从安回来了,看来让他去查萧弥月昨夜的去向已经有结果了。 果然,从安说:“王爷,属下一番暗查,基本确定了王妃昨夜所在之地。” 嬴郅皱眉,不喜从安如此卖关子,淡淡道:“直言。” 可好一会儿,从安都未曾回话,嬴郅看去,便见他一脸古怪为难,似乎有些不好说。 嬴郅见他如此,也郑重了几分:“怎么?为何不直言?” 从安深吸了口气,难为情的回话:“回王爷,王妃今日是从绝代芳华出来后一路直接回王府的,所以属下基本可以断定,王妃昨夜应该是身处绝代芳华。” 嬴郅一时没反应,定定的看着从安。 从安咳了一声,小声提醒:“绝代芳华是燕京最大的青楼。” 嬴郅:“……” 所以,他那位名义上的王妃,昨儿晚上去青楼,还在那里过夜了? 所不是整反了? 怪不得他的人丝毫没有寻到她的踪迹,哪里会想到这点? 从安又道:“可是很奇怪,属下进里面探查,根本探查不出王妃昨夜在里面做了什么,和谁在一处,倒是探查王妃行迹时偶然闻得,绝代芳华的背后主人昨夜来了绝代芳华,今日又离开了,想来和王妃有关。” 这么巧,不用想都知道有关了,只是若是这样算,绝代芳华的背后,和前定北王妃的娘家有关系? 他寻思一阵,问:“绝代芳华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从安道:“王府以前查过,有归档,属下刚才去查阅过了,绝代芳华是八年前开的,当时声势浩大,一举成为燕京最大的青楼,背后之主颇为神秘,只知道淮西侯公开维护过,并且多次踏足,故而许多人都认为绝代芳华和淮西侯有关系,或是背后之人就是他。” 嬴郅闻言,又拧紧了眉头。 淮西侯冯雁开,宫中灵妃的兄长,因为灵妃得宠,并且生有皇子公主,加上冯家世代领兵驻守边关,在军中颇有威信,这位淮西侯也算是皇帝的宠臣,他既然公开维护,绝代芳华自然是和他息息相关了。 可若是如此,其中的关系就让嬴郅捉摸不透了。 按照萧弥月所言,是她外祖家的人带走她的,又把她带去了绝代芳华,而带走她的人可能是绝代芳华的背后之主,看样子绝代芳华和她外祖家有关系,而绝代芳华又和淮西侯府有关。 但是据他所知,淮西侯冯家和定北王府是不同阵营的,并且还有恩怨,没道理会有这么个折中的关系。 怪了。 嬴郅想不通,便也先不想了,吩咐:“继续暗查其中牵扯,尽量不要打草惊蛇。” “是。” …… 萧弥月掐着嬴郅用晚膳的时间姗姗来迟,人又换了身鲜艳的衣裙,嬴郅也算是发现了,这女人甚是爱美。 他有事要问,所以脸色颇为肃穆,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勒令萧弥月站好。 不等萧弥月写问题问他要做什么,他就直接问了:“你昨夜在青楼过的夜?” 萧弥月眨了眨眼,却没有丝毫慌张或是什么应该有的反应,反而十分淡定,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似的。 她点头。 本来也不怕他知道她的去处。 嬴郅一脸冷沉不悦:“你好大的胆子,身为荣王妃,竟然去那等腌臜之地过夜,你将本王置于何地?脸还要不要了?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若是传出去像话么?” 萧弥月撇嘴,捧起板子拿起炭笔就在纸上写:我又不是去嫖,也不是去当姑娘揽客卖身,有何不像话? 嬴郅:“……” 她还真敢反驳啊。 她又写:我自是知道我的身份,可也没明文规定身为荣王妃便不许踏足青楼啊,我去青楼犯法了?且这跟你和要不要脸有何干系?扯什么犊子呢? 嬴郅一口气就这么憋住了,有些气结的怒瞪她,仿佛恨不得把她打一顿。 第57章 等王爷死了继承财产。 萧弥月一脸无畏,活生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她就是一点不觉得自己去青楼有错。 嬴郅暗自闷了口气回去,冷脸冷声道:“你确定带你走的是你外祖家派来的人?不会是蒙骗本王的,谁家外祖家会让人带外孙女去妓院?外面那么多正经的地方不去,这分明有鬼。” 确实是不合常理。 萧弥月一点慌张都没有,慢条斯理的捧着板子在上面的纸上写:去其他所谓正经之地不就被你的人找到了?我傻啊? 嬴郅:“……” 她倒是会自诩聪明。 他一脸疑心病,一边磨搓着轮椅的紫檀木扶手一边若有所思道:“来的是你外祖家的谁?若是长辈,按理来说本王应该见一见,请到府上来。” 她早上都那么明显的嫌弃他拿不出手了,他现在又提出要见人,显然是起了什么疑心。 可是他这般性子,心中有疑应该是不动声色的才对,为何有疑心会那么明显的表露出来让她看?他总不会现在还觉得她没脑子,只能说是故意显露这点,那是为了什么? 套话还是试探? 也不对,他不至于为了套话,至于试探,她都被他禁足府中了,还有什么好试探的?除非他已经从她的行迹中有了别的发现。 可不管他发现了什么,他都不可能知道不该知道的。 萧弥月写:非也,一个手下,来告知我若不想委屈自己,他们可想法子带我离开,免得我后半生就这么被毁若随他们去,日后定为我寻上佳之良配。 嬴郅一看,就看出萧弥月是在骂他,还踩他。 所以,他目光阴嗖嗖的盯着她,十分不快。 萧弥月一副单纯样儿,一副实话实说,并没有刻意中伤讽刺他的意思的无辜脸,还十分诚恳,让人想弄死她。 他忍着拿东西砸她的冲动,他继续质疑:“想帮你逃离皇室婚姻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得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你死遁才可,只派来一个手下?这是他们敷衍你,还是你在敷衍本王?” 萧弥月:那不得先来探探底,问过我的意见再计划行事?问这问题,你脑子单纯拿来长个儿的? 嬴郅牙齿咬紧了几分。 还好只是写出来的,而不是她那张贱嘴嚷出来的,不然他估计真得辣手摧花了。 萧弥月刷刷几下写,又笑眯眯给他看:王爷宽心,我已然拒绝,不会撇下你让你当鳏夫。 之后,她还配合着摆出十分忠贞诚恳的样子,仿佛对他情深意重,这辈子哪里也不去,绝不抛下他,就守着他了。 鬼话连篇。 他呵笑,冷飕飕的问:“这话怎么看着,像是你对本王情深意重似的?” 萧弥月:非也,我是知道王爷活不久,留下等着继承王府财产,王爷莫要误会了。 嬴郅突然哽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咳了,捂着嘴一阵剧烈的咳,像是病的不清,那上气不接下气的撕心裂肺哟,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显然被气得不轻。 萧弥月嘴角微扯,忍住才不笑出声,正经的站在那里。 他咳完了,厉目怒视,沉声道:“你敢诅咒本王?此前才因为嘴贱废了张嘴,如今手也不想要了?” 第58章 本王就剩这点脸了,你省着点丢。 萧弥月将手上的东西一并捧着,将手伸了出去,昂首挺胸无畏无惧,一副爱咋咋的破罐破摔样儿,就是笃定了他不会真的砍她手。 嬴郅只能凶神恶煞的目光盯着她。 也是拿她没办法。 之前只想暂时弄哑她给她教训,结果被楚晚卿借机加重药量将她彻底弄成哑巴,他已经有些不忍了,再不喜再厌恶,也不屑于以这样的方式折磨一个女人一生,实际上他从来不会真的和女人计较太多。 一开始把萧弥月弄回来,虽说着是要给她教训让她为自己的言行承担后果,可实际上,他也从来没有真的去想过如何对她,总不能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弄进秘牢动刑,所以只是晾着她,要不是她后面不知收敛言行令他太恼火,他也不会想让她闭嘴。 如今自然不能真的把她手砍了,她这样存心气他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每次都计较,她估计骨头都得磨成粉。 又不能真的弄死她,到底是不至于此的,不管是因为她现在是他的王妃,还是顾虑她背后的一切,亦或是……她身上那一抹让他熟悉渴望又遥不可及的影子。 他深吸了口气定定心,微笑道:“本王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本王一定是会活得比你久,所以就不劳烦王妃惦记着继承本王的遗产了。” 萧弥月目光狐疑,又不以为意。 他见她这不当回事的表情,笑得凉淡,幽幽道:“本王不是说过了?若本王死,定会让你陪葬,不管本王能长命百岁还是英年早逝,都会在死之前先弄死你再死,固然不会让你比本王活得久。” 萧弥月:“……” 好贱好无耻。 不过他想得真美,他还想弄死她?他做梦都不能这样异想天开,只有她杀他的份,而她,再不会有人可以娶她性命。 嬴郅敛去笑意,正色叮嘱:“以后不许再踏足那些地方,你这个身份不该做的事情不许再做,你不要脸本王还是要的,你已经够让本王丢人的了,就剩这点脸面,省着点丢。” 萧弥月:“……”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让人起鸡皮疙瘩呢? 她应该是被他磋磨得神志不清了,竟然会从他这勒令警告似的话中,听出隐隐约约的宠溺…… 可她依旧不将他的话听进去,并且当他放屁,她以后想去哪就去哪,他到时候都是死人了,管得着? 她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嬴郅无名火又来了,肃着脸沉声道:“本王的话你听到没有!” 萧弥月:“……” 她无语了一下,本来不想理他的,但是在他灼灼刺人的目光中,还是不情不愿的点了个头,轻微的点了一下,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嬴郅勉强满意。 他这才大发善心:“传膳。” 伺候人的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这次萧弥月做得更加顺手了,就是心里憋屈得很,想她不管是姜姮还是关于萧弥月的记忆中,可都没伺候过人的,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现在却这样忍辱负重,嘤,命苦。 没关系,她安慰自己,早晚会跟这个瘪犊子讨回来。 而嬴郅,看着她虽然极力掩饰却还是掩饰不住的不情愿,心情格外爽朗,她这样不服却不得不顺服的样子,他看在眼里,能多吃三大碗!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突然寻思了一下,一副十分大方的样子说:“还剩那么多,你不用站着了,坐下吃,吃完了伺候本王笔墨。” 萧弥月:“……”竟然让她吃剩的??! 而且,不是说好了伺候完晚膳就放人?为什么她还得伺候笔墨?这太剥削了! 她瞪直了眼,满眼的控诉和质疑,就算不能说也没写,他也很直白的可以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想表达什么。 嬴郅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慢条斯理的欠揍样:“这里的规矩是本王说了算,你既然要随侍本王,只管按照本王的意思做事便可,哪来这许多意见?” 萧弥月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心平气和,忍着端起桌上的汤砸他脑袋的冲动。 嬴郅嘴角抿了抿,淡淡道:“别磨叽了,赶紧吃你的,吃完了还有事做。” 萧弥月没动,目光可以说是十分幽怨了,并且嫌弃的瞥一眼桌上的膳食。 其实还剩挺多,但是是他吃剩的啊。 嬴郅有些被她的小表情逗乐了,哂笑出声:“你倒是好意思嫌弃本王的晚膳?也不看看你现在吃的都是什么,就算是本王吃剩的,也好过你回去吃糠咽菜,别矫情了,再矫情就让你饿肚子伺候。” 这话气人。 可也是实话。 拜他所赐,她现在吃的比他的差多了,他的虽然清汤寡水,好歹是厨师们精心烹制,还是味道不错的,可她的,说直白点,就是把菜弄熟了,放盐有个味道,别的就别想了,而且真的是全素,说是糠咽菜都是看得起。 他还好意思用这事儿挤兑她?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不过她一向能屈能伸,在吃的上面说挑剔也挑剔,可必要之下,她什么都吃的下,他说的也没错,她回去吃的还不如他这里的,反正虽然是吃剩的,但是他吃的都是她夹的盛的,用的是另一双筷子,也不怕脏。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后,就平心静气的跟他微微一笑,坐下,吃! 嬴郅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她吃。 之前虽说一桌子吃过,他却并没有特意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如今才真正正视,看着看着,他便渐渐凝神眯起眼眸,看着她握筷子的手势。 她握筷子的手势和他不一样,她是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腹分别压着一根筷子,加上食指的按压,以此来灵活控制筷子,尾指翘起来,这样的手势看起来就十分优雅从容,还自带风情,一眼看着便是画卷一般养眼。 难道女子握筷子的手势都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楚晚卿不是这样,好似他在诸多场合见过的其他女子吃东西时,也似乎不这样,在他记忆中,有一个人是这样的。 那一年他的父皇还在,恰逢六十大寿,邀请各国来使贺寿,姜姮便是以北澜国师的身份出使燕国,那个时候他对她一眼沦陷,宫宴上他离她比较近,比较关注她,当时她便是这样的手势用筷子的。 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她经过那件事后,性子像姜姮,衣着打扮像姜姮,现在连吃饭的姿态动作也如是,为免太过古怪,是她本来便是如此,只是这一遭才暴露出来的,还是有人让她学的这个样子?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那会是谁让她这样做?他痴心于姜姮的事情鲜有人知道,宫里的人应该没有能知道的,因为他将心迹藏得极深,连身边的心腹也不甚清楚,更遑论他人。 这件事真的怎么都说不通。 他目光紧盯着正在认真吃东西的她,张了张嘴,想要直接问她。 第59章 用完就丢的贱男人。 可话到嘴边,他说的却是:“你这使筷子的动作,似乎有些不同,本王见过其他女子握筷子的手势,似乎不是怎样的。” 萧弥月一边咀嚼嘴里的东西一边抬头看他,有些莫名,这人没话找话呢? 她不想理他,可是不趁机挤兑他一番,委实是不爽快。 所以,她拿起一边的东西,写:那是你见识太少。 嬴郅:“……” 不过他这么一提起这个话题,萧弥月倒是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用膳握筷的手势确实和燕国女子是不一样的,这并不是她的个人爱好,而是北澜的礼仪,自幼便是被这样教导的,所以这是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她重生在这具身体,也免不了继续这样的习惯。 可问题是,并不是这样,原来的萧弥月,也是这样握筷子的…… 而这个习惯,是跟自幼教养她的莫姨学的,莫姨便是这样的习惯,并且还教了她,而莫姨在小时候便也消失了,说是去世了,可她的这个习惯一直没改,虽然不一样,可握筷子的动作手势再怎么不同也是大同小异,所以一直没人关注过其中差别,她重生后也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所以,莫姨是澜国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她娘也是咯?因为莫姨是她娘的侍女。 见她这样回答,人又突然心不在焉,嬴郅也懒得再问,免得又被她气,明知道她没个好话,他让从安去查她以前的习性就知道是巧合还是装的。 他索性不耐烦道:“赶紧吃你的,吃好了来给本王伺候笔墨。” 说完,就自己操控轮椅,走了。 萧弥月也把思绪抽回来了,撇撇嘴,继续心无旁骛的吃晚膳。 一顿饱后,让人撤走了一桌残羹,她一脸不情愿的去给他伺候笔墨。 他已经在桌案后面坐着了,却捧着一本书在看,从安就在旁边候着,分明可以让从安伺候笔墨,他偏不,就逮着她薅,真是丧心病狂啊。 萧弥月走近一看,表情有些古怪。 这家伙竟然在……看佛经。 简直是恐怖故事。 她正沉浸在恐怖故事的不可思议中,他已经把高贵的目光挪过来到她身上,见她又是那贱兮兮的样子,皱眉:“愣着作甚?还不快研墨铺纸。” 萧弥月扬眉,点头鼓了鼓腮,忍辱负重的的给他研墨,磨了好一会儿才好,又给他面前铺纸,可分明从安就在另一边站着,他就非得使唤她。 铺纸后,还得给她讲笔蘸上墨汁递给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单纯是个伺候书香的丫鬟呢,气死人。 可当看到他落笔的字时,萧弥月惊呆了。 这家伙竟然不只是看经书,还抄经??! 他抄的就是他看的那本地经书,据她所知,那是专门超度亡灵的…… 简直是鬼故事啊!!! 她没想到,这瘪犊子竟然会信佛,还做这种抄经超度的事儿,震碎她对他的认知啊,奇葩啊奇葩。 她忍不住提了一支笔蘸墨,拿来一张白纸写了问:王爷在为谁抄经超度? 她将纸挪到他旁边,他看到了,却忽然冷脸冷声的吐出一句:“与你无关,你可以滚了。” 萧弥月:“……” 呔! 她怒了,把笔一摔,扭身走人,显然被他莫名的这句赶客令气得不轻,还真把她当丫鬟了?用完就丢。 渣宰! 狗犊子! 贱男人! 她暴走而去,嬴郅面不改色,继续提笔抄经,神色说不上虔诚,只能说真挚和专注。 从安从旁看着,不经唏嘘。 他家主子本来是个不信神佛的人,可是现在却也借着这样虚而不实的东西来宣泄自己的情感,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第60章 条件 第二日早膳,萧弥月没来。 嬴郅皱眉,以为她耽误了,便让从安去叫她,可从安一去一回后,带来了萧弥月的话。 “……王妃说,她生气了,就算饿肚子也不伺候了,您爱怎样怎样。” 嬴郅:“?” 他皱眉不解:“她又闹哪出?” 从安睁大了眼,然后咳了一声提醒道:“呃,王爷您忘了?昨夜王妃给您研墨后,您突然就让她……滚了,态度颇为不佳,王妃到底是个女子,虽然脸皮比较厚也比较无赖,但是莫名被凶也受不了,怕是心里委屈了。” 嬴郅默了默,他倒是没意识到这茬,昨夜是因为心情不好,也不是故意凶她的。 本来姜姮的忌日快到了,他心里不好受,再怕再忍着,总归是执念多年的人的忌日,没办法说放下就放下,加上最近总是从她身上看到姜姮的影子,昨夜尤其,便愈发难受,抄经的时候突然不想她在眼前晃,就让她走了。 这就生气委屈了? 也是稀罕了。 嬴郅怎么可能让萧弥月躲懒?故技重施:“去叫她来,不来的话,本王就把她的两个侍女送去秘牢待着,让她自己看着办。” 从安嘴角扯了扯,应了一声去了。 果然打蛇打七寸,很快萧弥月就气冲冲的来了,人还没到了,脚步声就传进来了。 一进来,嬴郅瞅着她那满脸写着不高兴的脸,其实有些想笑,但是他怎么可能在她面前笑? 她进来后,就拍桌怒视他,但是说不出话,又没拿东西写,所以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总归是被气到了。 嬴郅冷着脸道:“本王没闲心纵着你的小性子,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处境,还敢闹脾气不来,看来你是真想饿着肚子了?还是觉得本王只是吓唬你?” 萧弥月似乎还真是这样以为,所以一脸不屑。 嬴郅漫不经心道:“本王从不吓唬人,也不会怜惜你,你若是不听话,怎么着都是你自找的下场,受罪的只有你自己和你身边的人。” 萧弥月咬牙,死瞪着他,双目喷火。 嬴郅由着她瞪,淡定自如。 片刻,萧弥月泄了气,深吸了口气,似乎拼命忍住了火气。 然后她笑了,扯出一抹得体的微笑,可是只是皮笑肉不笑,走上前,就要伺候他吃早膳。 嬴郅将她的一切表情变化收入眼中,莫名觉得好玩,之前没想错,若是日日都这样拿她逗乐解闷,这日子真的就没那么无趣了。 旁边的从安也觉得,似乎王妃性子变了被带回来后,王爷的日子,就没有以前沉闷了,人也找回了几分年少时的幼稚和恶趣味,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几年,因为身残多病以及失去太多,嬴郅渐渐地失去了活气,整个人都跟行尸走肉一样,和当年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似乎那些鲜活炽烈的过往,只是他们旁观者的错觉,可如今瞧着,倒是真实了几分。 萧弥月刚给嬴郅盛好粥点,正要给他夹东西,突然听他说:“夹好了你就坐下吃。” 萧弥月觉得自己是幻听。 嬴郅又道:“以后本王允许你与本王同桌用膳,这不正是你之前要求的?本王允你就是,前提是你不许再存心恶心本王。” 萧弥月还是觉得幻听了,可是瞧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确定不是。 可她不信他突然这样,后退了一步,一副防备的样子,眯着眼斜觑他,那质疑的眼神,好似恶人突然发善心的质疑,让嬴郅莫名恼火。 “你若不想就作罢,回去吃你的糠咽菜。” 说完,他就不理她了,拿起调羹自己吃自己的。 他不高兴了,说明没憋坏,萧弥月立刻逮着机会,屁颠儿的坐到他对面,然后示意从安给她再弄一副餐具,他用膳时只有一副餐具,昨夜她吃剩的,都是用伺候夹菜的筷子吃菜而已,饭都没得吃一口。 从安很快拿来一副餐具,萧弥月喜滋滋的开始吃。 还别说,他的早膳虽然清淡,但是味道真的不错,显然是厨子们精心做的,哪怕他需要忌口许多东西不能吃,他们还是能从中给他弄出美味来。 她认真吃了,嬴郅却放慢了进食的动作和速度,余光都在她身上,确切的说,是在她握筷子的手上,眼神复杂。 吃了早膳,嬴郅提出要她陪他下棋。 阿这…… 萧弥月欣然同意,陪着下棋可以坐着,就不用被他使唤来使唤去端茶倒水的伺候他了,何乐而不为?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识趣点输给他一局让他开心的,他开心了她才能舒坦,可是她可从来不是会输的人,所以管他开不开心,她还是捏着棋子大杀四方。 然后她很快赢了。 嬴郅没有输了的不悦,但是顶着她那胜者为王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淡淡说了句:“本王是分心了。” 其实是实话,他刚才确实不太专注,所以她才会赢的那么快,不然就算她能赢,也得和他僵持许久,不可能那么轻易。 可是输了说这话,就显得不太恰当,好像输不起。 果然,萧弥月眼神更微妙了,明晃晃的。 嬴郅脸阴了阴,没好气道:“少看不起人,本王没有不认输,但是确实分心了,你若不信,再来一局看看你还能不能赢。” 萧弥月做了一个哦的嘴型,并且连连点头,虚无的尾音明显拉长,还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的嬴郅恼火得想把她嘴巴缝上。 萧弥月收好两方棋子,再来一局。 但是再来一局之前,萧弥月跟他谈条件。 写:要是此局我赢你,我有个要求。 嬴郅不置可否,来了几分兴致道:“说说看。” 萧弥月写:我要进宫一趟看望姑姑。 嬴郅没有半分犹豫就否决:“不行。” 萧弥月皱眉瞪他,没写问,但是嬴郅也看得出她在问他为什么不行。 嬴郅淡声道:“本王说不可便是不可,没有理由。” 那不容商谈的语气态度,萧弥月想抡起棋盘砸扁他。 她压着恼火,思索一下,写问:你当真怨怪姑姑当年舍你入宫?难道不知她也身不由己? 嬴郅看着她写的问题,皱眉之后便突然笑了笑,嘲弄道:“你想多了,不重要的事情本王没那么多闲心介怀,你当你那个姑姑在本王这里有什么分量?用得着本王记那么多年?” 这话说的,也算是贬了萧贵妃了。 可按照当年那些事儿来看,嬴郅对萧贵妃的态度如此,也属于正常,不管萧贵妃有什么苦衷和无奈,嬴郅也因为她而受到嘲笑,哪怕始作俑者另有皇帝。 那个狗皇帝,真的害人不浅,毁了她姑姑的一生,逼着姑姑进宫就算了,还让她一辈子不能生孩子,虽然在萧弥月看来,生不生孩子不重要,但是只是对于她而言,可对萧贵妃来说,是很残忍的事情,哪怕有她这个侄女和嬴初妤那个养女的慰藉,萧贵妃也还是有遗憾的。 看来不仅是要搅弄这里的风雨,她得弄死那个狗皇帝才行。 她打定主意,又问:那你作甚不让我见姑姑? “只是不想让你出府,何况入宫,你若能让她出宫来见你,本王随你爱见不见。” 这话说了和放屁有什么区别? 萧贵妃怎么可能出宫?就算出宫又怎么可能来这里,何况她还病着。 嬴郅捏着棋子在指腹间磋磨,不经意道:“换个别的要求,注意点分寸,别再提不切实际的。” 第61章 给本王弹首曲子。 真正想要的他不给,那还能提什么?提出让他自杀更不切实际了。 可是不能放过这种机会啊,总得提一个。 她写:恢复饮食待遇。 她不想吃糠咽菜,也不想陪他吃养病的营养餐,她又没病,那些玩意儿厨子再精心烹制,也没有色香味俱全的香啊,她还想吃点辣子呢。 嬴郅眉头一挑,莫名笑着:“你要是能赢,也行。” 得了话,萧弥月这一局就下的特别专心了,铆足了劲要赢,想当年她以棋局输赢来定国政要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拼。 可是临近午时了,为什么会和昨日一样打了个平局? 她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白子,瞅着几乎遍布棋子已经没有地方可下的棋盘,苦着脸,想不通。 嬴郅似笑非笑的说风凉话:“看来王妃是不能大鱼大肉,只能继续吃糠咽菜了,哦不,是要陪本王一起清汤寡水,倒是不知谁可怜。” 他这是报复,报复她第一次端菜去和他拼桌时她对他饮食清淡的幸灾乐祸。 好毒一男的。 她不甘心,刷刷写道:我们吃了午膳再战一局。 嬴郅心情颇好,悠悠道:“一局定胜负,平局也是定局,下午在再下的就是之后的事了,输赢与这一局无关,还下么?” 那还下个锤子! 萧弥月果断摇头,她才不做无意义的事情。 嬴郅寻思一下,道:“那下午不下棋了,你不是琴棋书画都精通?下午给本王弹曲子。” 萧弥月直了眼,忿忿写道:我不是献艺的。 嬴郅就知道她不会肯,摆谱道:“若是本王听了曲子心情好,说不定……” 然后就不说了,吊足了胃口,就是拿准了她现在有要求。 好贱啊。 她问:你想听什么乐器的曲子? “你会什么?” 萧弥月:普遍那几种都是会的。 姜姮本来就精通几种乐器,萧弥月也自幼研习这些,两个人的才艺加起来都在她记忆中,所以除了冷僻一些的,大多都是会的。 嬴郅一时间也不知道听什么,就道:“就你最擅长的。” 行啊! 萧弥月暗自有了打算。 午膳又是和他一起吃的,他吃什么她就得吃什么,虽然比回去吃糠咽菜好点,但是想到自己错失了尝尽酸甜苦辣滋味的机会,扼腕不已,吃什么都味同嚼蜡,那脸色,就跟丧了考妣似的。 嬴郅瞧着就不爽了,他吃了那么多年都没丧,她有什么好丧的,搞得好像他虐待她似的,冷飕飕道:“看来王妃是不想吃本王的东西,不如回去吃你该吃的。” 萧弥月立刻端坐好,吃的一脸欢喜,好似在吃山珍海味。 嬴郅满意了,也不挑刺了。 …… 萧弥月在王府的乐器库房磨蹭半天,挑了一把琵琶,看样子是名品,制作精美音色上佳,透着岁月感,因为是常年有人定期打理,直接可以上手。 回到行云阁后面的亭子里,嬴郅已经做足了听曲的准备,茶点小食什么的都让人备了半桌,真是会享受。 她撇撇嘴心里吐槽了一下,走到他对面弹奏的位置坐下,调整好姿势手势,准备弹奏。 第62章 在荣王的雷区蹦跶。 嬴郅以为萧弥月应该会弹那些女儿家喜欢弹奏的曲子,可是并没有,当一首气势高亢磅礴的战曲在她的弹奏中响起时,嬴郅惊住了。 他是年少就上过战场的人,战场的的厮杀屠戮和血腥残忍他都是亲眼目的亲身经历的,所以萧弥月弹的这个曲子,瞬间便勾起了他深埋心底的记忆和渴望,那是他心中难以言说的痛楚。 伴随着战曲的跌宕起伏,情绪愈发高昂振奋,可突然音调骤然一转,像是随着换了情境一般,曲调竟然开始变得悲伤荒凉,再变得悲愤不甘又无可奈何,让人很想仰天悲泣…… 结合前后情绪的转变,这分明是一首战败之曲! 嬴郅脸色渐渐绷紧,猛地看向还在投入弹奏的萧弥月,握紧拳头,目光冷沉。 忍着抓起东西砸过去制止她的冲动,他冷声道:“够了!” 他突然就脱口而出一声喝止,萧弥月也当即停下,那令人为之悲泣绝望的曲调戛然而止。 萧弥月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嬴郅紧盯着她,沉声问道:“谁让你弹着首曲子的?” 萧弥月更疑惑了,可还是抬手指了指自己回答问题。 嬴郅质问:“你好端端的弹这首曲子做什么?” 自然是弹给你这个手下败将听的啊!让你好好回想一下当年的不堪回忆,这还是她临时起意随手弹出来的新作。 可这个真实目的,她是不会实话实说的,放下琵琶走到这边的桌边,拿起她的交流工具写:学过,喜欢,不好听? 嬴郅脸色有些莫名,眼神阴沉古怪的瞅着她,这女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一首战败之曲竟然会喜欢,还问他好不好听?故意的,他就不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嬴郅不容拒绝道:“本王不喜欢,以后不许再弹。” 萧弥月写:何故不喜? 嬴郅咬了咬牙:“明知故问,本王就不信你真的不知道,萧弥月,装模作样也别把人当傻子,你刚才是故意在嘲讽本王?” 他当年是自告奋勇领兵出征的,只因为是和北澜打仗,且听闻北澜主帅是国师姜姮,他就去了,却因为大意而惨败给了姜姮,虽说败给姜姮他无话可说,毕竟是他自己为情乱心不慎落败,可是这件事是他这些年来最大的痛,因为他所有的不幸都源此开始。 他九死一生才保住命,但是不得不舍了双腿成了残废,也因此他的父皇大受打击病倒驾崩,本来那个皇位是要传给他的,他自幼便是父皇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可他腿残不能继位,因此错失了那个位置,而他的母妃被殉葬,说是父皇遗诏,可是他不信父皇会狠心让挚爱殉葬,这毋庸置疑是皇帝和太后做的。 可他知道此事的时候,母妃已经死了,他却远在他处卧床不起,什么也做不了,一朝跌入谷底,还接连丧父亡母,他几乎承受不住,此后这几年,他因身上的毒解不了而受尽苦楚和折磨,那场战败,是起源。 他知道姜姮做的事情没错,莫说下毒和重伤他,便是当场杀了他也理所当然,可他还是忍不住怨她,又爱又恨,更唾弃自己,因为这一切,也都只是他的独角戏,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这些,他其实一直不愿联想出来,可是今日被萧弥月的一首曲子刺激得仿佛发生在昨日一般,让他一时痛彻心扉。 萧弥月没否认。 她竟然没否认!? 还有些心虚的闪躲目光。 嬴郅脸色阴沉的让人胆战,周身笼罩着阴郁的气息,旁边的从安都吓到了,忍不住为萧弥月担心了都。 萧弥月就是想踩踩他的这股劲儿,给自己出口气,可人在屋檐下,她也没想玩过火,不然会玩火自焚的。 顶着他刺人的眼神,赶忙写道:王爷,人生在世,许多事情是要面对的,无论好坏悲喜,你当年战败一事已是过往,你若在意,这就是你之软肋,便是旁人攻击你的矛,你若不在意,那便什么也不是。 嬴郅一看,有些怒然的冷笑:“这么说你是在帮本王咯?” 虽然这么问,可就算她说是,他也不信。 萧弥月写道:不,我心中有气,自是想让你也不好过,可你也可以当我是为你好,今日我弹了此曲你恼我,来日其他场合有人用诸多方式以此事来辱你激你,你还能如今日这般叫停责问?让自己沦为笑柄? 嬴郅一时缄默。 虽然瞧着像是萧弥月的为自己的恶意开脱之词,可也不无道理,这几年他称病深居,所以没有让人有以此事来辱他激他的机会,可以后呢?他不可能一直深居简出,而此事是既定的事实,哪怕他以后解毒了彻底痊愈,也还是他的耻辱。 他必须要让自己将此事放下,不要一想起就受影响,只有他自己对此不以为意的时候,他才能无懈可击。 甚至任何人和事,都不该影响到他的心态。 可他看她的眼神依旧狠戾:“就算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是满怀恶意的弹了这样的曲子给本王听,别以为你说了这些似是而非的搪塞之语本王便不计较,萧弥月,你真的应该狠狠的长点记性,记住有些事情不该做。” 萧弥月写:那你想如何?砍手? 嬴郅寻思一下,下巴一指她后面的琵琶,冷声冷气:“去,举着那把琵琶在头上,去太阳底下站到日落。” 萧弥月:“……” 好家伙! 萧弥月嘴角抽了几下,顾不上震惊无语,瞥一眼那把琵琶,果断摇头。 开玩笑,那把琵琶十几斤,她又不是姜姮的时候,武功高强内力深厚,莫说举着十几斤的琵琶,哪怕是上百斤的东西,她都能稳稳站一日,可今时不同往日啊,萧弥月这具身体,就是一个娇弱女子,或许比寻常娇弱闺秀强一些,能骑马射箭,但是也干不来他说的这事儿。 嬴郅一点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问题,打不得伤不得,这样是最好的,见她拒绝,不悦的眯眼:“你这是在违抗本王的命令?” 萧弥月能屈能伸,写了之后可怜兮兮的给他看:我错了,莫气,莫要与我一个姑娘家计较,大人大量。 嬴郅有些气笑了:“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什么德行,现在是说知道错了,但下次还敢,你一日不再本王雷区蹦跶你就不痛快,先前嘴贱成了哑巴也不长记性,既然对你的惩罚没用,不如让你吃点苦头,好歹本王心里舒坦。” 第63章 王妃又踩雷了。 他一副没得商量,必须要罚她来给自己出口气的冷硬嘴脸,萧弥月就知道写什么都没用了。 可是她是不可能真的按照他说的这样干的,她可不想举着十几斤的琵琶把自己的手废了,而且日头那么烈,她皮肤这样白嫩,会被晒黑的,黑了就丑了…… 她对自己的美貌是十分在意的,不管是以前还说现在,引以为傲的绝世容颜,怎么能被晒黑?她还要不要见人? 她吸了吸鼻子,努把力挤出点泪光,可怜兮兮泪汪汪的看着他,满是控诉和哀求,嘴也瘪了,委委屈屈的摇头。 虽然她说不了话,但是这个样子,嬴郅仿佛能幻听到她在说不要,撒娇的那种。 嬴郅突然就:“……” 他有些受到了惊吓。 旁边的从安惊悚了一下,眼睛也被辣到了。 主仆俩都纳闷了,不对啊,这不是她该有的反应,她不是骨头硬的厉害?就算会认怂也不至于那么快,还这样一副撒娇哀求的姿态,今日是吃错药了还是被雷劈了? 真吓人,这是嬴郅有生以来见过最吓人的画面了。 他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被她这副样子激出来了,所以抖了一下胳膊,咳了一声不自然道:“你不要这个样子,本王是不会……” 萧弥月吸了吸鼻子,表情更委屈了,反正她今日是不打算要脸了,她以前虽然不碰男色,但是怎么拿捏男人,其实她也是很懂得的,毕竟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她是大美人,美人怎么能晒太阳?怎么能晒着太阳举着琵琶罚站?她心里又在默念:能屈能伸才是做大事的人! 嬴郅饶是很想教训她出口闷气,不想对她心软,也是扛不住,还是第一次有姑娘家在他面前作出这幅赖皮的可怜样,他也拒绝不了来着。 嬴郅气笑了:“萧弥月,你当真是脸都不想要了?作出这幅没骨气的样子来,你也不嫌自己磕碜。” 萧弥月忙写道:我就是要脸才不愿的,晒黑了我怎么见人?再说我都落你手里了,活着要紧,要骨气能当饭吃? 嬴郅:“……” 感觉她在骂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其实她这样说,他完全可以改个主意让她在亭子里举琵琶罚站,这样她估计也没话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嬴郅还是没揪着不放,顺势作罢了。 他想了想道:“再给本王弹首曲子,要能听的,弹好了本王就不计较了。” 萧弥月就知道这招有用,男人嘛,都一个德行,就喜欢这样的。 她忍着才没有得意的笑出来,赶忙点头,转身回去抱起琵琶就开始给他弹曲子。 这次她弹的其实是一首很常态的曲子,是比较伤情的,曲子是广为流传的名曲,表达的正是爱而不得的无望和伤怀,作曲者以此抒情,正是他恋慕一个人却碍于重重无奈只能望而却步的写照。 这次她是无心的,可是还是踩雷了。 嬴郅脸色又阴了。 从安又忍不住为萧弥月鞠一把泪,王妃啊,你说你咋那么能呢?一次两次就踩着王爷的痛点了,真的不是故意的么? 曲子正跌宕婉转如泣如诉,嬴郅突然出声:“停下!” 萧弥月停下,刚才太过投入没注意到嬴郅的反应,现在这才注意到嬴郅脸色阴郁,一脸问号,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又不对了。 嬴郅声音冷厉:“马上滚。” 萧弥月:“???” 她懵了。 可嬴郅什么都不想说了,只阴沉着脸色,不服很不待见她的烦躁。 从安怕萧弥月又火上浇油,忙道:“王妃,您先回去,王爷眼下心情不佳,您先不要留下惹他更不高兴了。” 萧弥月很莫名,这瘪犊子到底哪根筋搭错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也生气了,琵琶都搁一边不管了,站起来气呼呼的走了。 嘁,她还巴不得走呢,这种阴晴不定的狗男人,脸色比六月天还变化多端,她伺候不起了! 可她还没走远,又听亭子那边传来瓷器砸在地上破碎的动静,她扭头一看,只看到嬴郅背对着这边,头微低,无形之中似乎能看到周身笼罩着悲伤,从安在一边低着头默不吭声。 搞什么嘛。 她心里困惑了一路,回到住的地方才后知后觉的猜到怎么回事。 嬴郅本来好好地,已经不气她弹了那首战败曲刺激他的事儿了,却在她弹了后面的曲子后突然态度大变,比战败曲反应更大,那肯定是她那首曲子更刺激到他了。 曲子嘛,光听只能听出意境情绪,然后随着曲调牵动内心,若是不明就里,大概也只能听出后面那首曲子颇为伤情,不至于就让他气成那样,除非他不仅以前听过这首曲子,还知道曲子的背景故事,因此联想到了……自己? 难道嬴郅那厮有爱而不得的人?! 不会?!谁那么倒霉被他爱上?! 首先排除,绝对不是她姑姑,姑姑不会那么不幸。 不过若是这样就说得通了,因为他也有爱而不得的人,所以才会被这首充满故事的曲子牵动心绪,或是以为她又在故意刺他,才会那么生气。 可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好冤枉怎么办? 第64章 浅哄一下媳妇儿 萧弥月脾气大了。 从安去了两次,都吃了闭门羹,别说把人找来,见都没见到,因为莫须有闭门不见,他总不好硬闯王妃的屋子。 嬴郅面前的一桌晚膳都快凉了,他愣是没动,就是脸色有些阴沉。 “……王爷,不如您先自己吃,王妃这次被您……怕是真的不会来了,属下以茶茶和茉茉威胁她她都不肯开门,茶茶还传达她的话,说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没有您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的,她伺候不起了,您想如何都悉听尊便。” 嬴郅眉头微蹙,淡淡一句:“气性还挺大啊。” 从安没接腔。 嬴郅琢磨一阵,冷不丁问从安:“本王真的很难伺候?” 从安:“!!!” 这是可以说的么? 从安昧着良心道:“属下……咳,属下倒也没有这么觉得,不过王妃这么觉得也不奇怪,因为王爷对她,确实比较苛刻,之前的就不说了,今日那第二首曲子王妃估计也是随手弹的,您却突然就生气轰她走,这对她来说,为免就有些阴晴不定反复无常……” 嬴郅冷飕飕的戳穿从安的那点小心思:“你不这么觉得?本王看你也是觉得本王阴晴不定反复无常?少借口他人来控诉本王。” 从安默了默,目光闪烁一下,心虚的说了句:“属下不敢。” 一看就不诚实。 嬴郅冷哼。 他也知道自己难伺候来着,咳。 从安心思一转,道:“不过其实王妃生不生气,王爷其实也不需要在意的,她若是不肯来便罢,折腾的不过是她自己罢了,若是王爷由着她耍性子,估计她会蹬鼻子上脸,这并不是好事,王爷还是快些用晚膳。” 嬴郅一听,似乎也是这么一回事。 他并不想惯着萧弥月,也不需要,本身萧弥月于他而言只是名义上的王妃,他也没想过和萧弥月以后会如何,若不是时局不允许,他都不想让萧弥月占着这个位置,如今的关系只是暂时的,以后还是会各归各位。 让萧弥月在跟前晃悠,只是日子太无趣了想要些许趣味,也对萧弥月有疑心,想就近盯着萧弥月,加上萧弥月身上有让他觉得熟悉的影子,他忍不住想要多看看,可也仅此而已,对,他只是太想那个人额。 可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如今他和她之间,主要是他的心情喜恶要紧,萧弥月既然自己肯在他面前做小伏低,就没有资格跟他闹脾气,若是萧弥月耍脾气他都惯着哄着,未免失了初衷。 可…… 他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就是心里不太顺畅,不太想如从安说的一样不管。 他想了想,还是吩咐道:“让膳房做一桌好的给她送去,就说是本王的意思。” 从安眉毛一挑,装傻问:“额,王爷说的一桌好的是……” 嬴郅道:“做她喜欢的那些,告诉她,以后若是还想吃那些,就见好就收,本王没那么好的耐性给她。” 咦惹。 从安很想挤兑他一下, 可是又不敢,只能在心里吐槽了一下,然后悠哉的去办事儿去了。 嬴郅提起筷子想开始吃晚膳,可是看着这些东西和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又没什么胃口了。 …… 假装有骨气发脾气还能换来一顿丰盛的晚膳,萧弥月还是有些始料未及的。 开心~ 可她没表露出来,绷着小脸看着跟前的从安,不太待见的样子。 她明晃晃的质疑眼神扫了一眼桌上的珍馐,很是防备,写:下毒了? 从安:“……” 王妃真幽默。 他干笑一下,说:“王妃说笑了,王爷若是想要王妃的命,也不至于费心下毒,这些都是王爷补偿您的。” 萧弥月眉毛一动,还是警惕。 从安抬手掩着嘴咳了一声,虚虚实实:“是这样,今日王爷是因为您的曲子牵动情绪,想起一些不好的事,便不太高兴,并非针对王妃,王爷也知晓莫名对您撒气不妥,所以吩咐膳房做了您爱吃的晚膳谁送来,算是补偿,他让您不要介怀。” 萧弥月皱眉狐疑,写道:不要介怀?是让我见好就收? 从安:“……” 难怪能做夫妻,真是默契,王妃还挺了解王爷的想法的。 有戏! 可他能实话实说?只能又打马虎眼:“王妃又在说笑了,呵呵。” 萧弥月给了他一个白眼,就指着门,逐客令很明显了。 从安没有走的意思,摸了摸鼻子是,硬着头皮说:“那个,王妃,因为您今晚没过去,王爷没胃口晚膳也还没吃,不如您去和他拼个桌?好像有您在,他胃口会好些。” 第65章 小两口闹别扭的美好画面。 萧弥月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从安,一副不屑的样子写道:你在搞笑呢?他胃口好不好我又不在乎,他爱吃不吃,饿死正好让我解脱。 从安一看,眼睛睁大了几分,没想到萧弥月敢写这样的话,可一想到之前萧弥月在嬴郅面前都那样大放厥词,以至于成了哑巴,就觉得萧弥月这样也没什么稀奇的,所以也不好置喙了。 倒是想到什么,他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旁边的一桌佳肴珍馐,表情微妙。 哟,敢威胁她? 萧弥月愈发不屑:想弄走就赶紧,当我没吃过? 得,这个都拿捏不了了,从安只能拿出杀手锏:“王妃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不怕身边的人被牵连,也要为萧贵妃想想,听说萧贵妃一直病着担心您,您不是想要进宫去看萧贵妃?若是王爷被哄开心了,或许还能让您去看她,不然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更别说进宫见她了。” 萧弥月陡然眯起眼,静静的看着从安,那不怒自威的目光,颇有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从安微愣,萧弥月突然这样,让他隐约看到了几分嬴郅的影子。 嬴郅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有时候不高兴了,就会用这样的眼神静静地看着他,虽然没有多少怒火,也不见厉色,却让人不自觉的发憷。 他都不由感叹,他果然没看错,王妃和王爷……还挺配的。 心里感慨着,面上却勉强撑着不卑不亢的模样,道:“属下知道王妃或许不爱听,可也是实话,您现在受制于王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您也应该知道,想要过好点,便不能计较太多,王爷要是不高兴,受罪的还是您自己,您哄着他点,受益的也是您自己。” 萧弥月似乎听进去了,压迫感渐渐消失。 她仍有不乐意,想了想写道:他今日为何莫名生气? 从安垂下目光,有些不自然的道:“这些王妃就不要多问了,有些事不是您该过问的。” 萧弥月无声呵呵,写:他别是有爱而不得的心上人,让我一首曲子戳中痛处了? 从安:“……” 您真相了。 不错,够聪明,和王爷果然合适。 虽然但是,他是不能和承认的,王爷深埋心底的心意,哪能抖出去? 从安面无表情道:“您想多了。” 萧弥月翻了个白眼。 从安适时试探:“那王妃您看……” 萧弥月还能说什么?本来就是做个样子闹一闹脾气,自然得顺坡下驴,不能影响计划不是? 她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让从安把膳食挪去嬴郅那里,自己也一副被胁迫的样子,拉着脸跟着去了。 出了外面才知道,从安诡计多端。 好几个人端着嬴郅的膳食在外面等着,说是嬴郅之前的没吃让人撤了,从安自然不能让他饿肚子,又让人再弄了一份,就是打定主意怎么也要把她弄过去当嬴郅的胃口。 嬴郅也没想到自己让人撤了晚膳,从安又让人弄来一桌,一起的还有萧弥月的,而萧弥月也一副被欠钱的样子拉着脸来和他拼桌了。 他意外之余,见着萧弥月的脸色,不由看向从安,从安却心虚的别开目光,让下人摆好晚膳,很快一桌泾渭分明的晚膳就分别摆好了。 然后夫妻俩分别坐好,只不过,嬴郅不吱声,萧弥月也从始至终不搭理他。 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从安眼瞅着,颇觉得这画面和谐,很像正常夫妻吵架后坐在一起吃饭,却又互相不理的样子,很是扭捏,气氛也恰到好处的微妙。 哎哎哎,真的有戏啊有戏。 虽然萧弥月没理会嬴郅,但是嬴郅看着她坐在对面静静用上的画面,本来没有的胃口顿时又来了,比平时还多喝一碗汤。 一顿饭完,萧弥月依旧不理会嬴郅,直接站起来走了。 嬴郅眸子微眯,这才看向从安,一脸不悦道:“你现在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从安忙低头说:“王爷恕罪,属下还是见您因为王妃不在而没胃口,想着您见着王妃会胃口好些,这才想办法让王妃过来的,您要罚属下自当领受,可就算受罚,属下也不觉得自己有错,您的身子最要紧。” 嬴郅皱了皱眉,寻思着从安的话,他确实是见萧弥月在对面坐着用膳的画面,胃口便比平时好许多。 不是萧弥月秀色可餐,只是她那个样子,与他记忆中的人和想象中的画面有几分重合。 嬴郅问:“你怎么让她来的?” 从安是不想说的,但是自家主子盯着,他只好硬着头皮:“额,属下用了萧贵妃来说项,跟王妃说,她只有把您哄高兴了,才有可能得到允许去看萧贵妃,她便来了。” 嬴郅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幽幽道:“这么说,本王以后不给她去都不行了,你倒是会替本王乱许诺。” 从安汗颜,鸡贼道:“属下这不算许诺,只是让王妃哄您高兴,那您高不高兴,还不是您说了算?” 嬴郅:“……” 从安比他还不要脸,他现在这样,也有从安带坏的份。 嗯,就是这样。 …… 当晚,萧弥月来月事了。 也不知道原来那个萧弥月是怎么养的身子,每次来这个都疼得要命,以前姜姮身体被自己调养得很好,从来没遭受过这个罪,这一夜,难受的她一夜都没睡好。 所以第二天,她直接卧床了。 嬴郅一听说她病了,第一反应不信:“病了?昨儿不是还生龙活虎?怎么会一晚上过去就病得来不了了?别是不想理会本王,以生病做借口糊弄的?” 从安尴尬道:“咳,还真不是,听茶茶的意思,应该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日的那事儿,说是王妃身体一向如此,每次都难受得厉害,且……总之接下来起码三日都不能出门了。” 嬴郅懂了,微微皱起眉头,倒也不至于不信这个,想了想,吩咐道:“让人去找个擅长妇科的太医来给她看看。” 从安颔首。 可没立刻下去,反而看着前面的一桌早膳,提醒道:“王妃是不能来陪您用膳了,可王爷不宜饿着,还是要适当吃一些, 哪怕没胃口也好歹吃点。” 嬴郅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本王知道,你去。” 从安还想说什么,可欲言又止后还是无奈先去了。 看着面前的一桌早膳,嬴郅虽然胃口不佳,可还是勉强吃一些,又让人把萧弥月那一份也送去给她了,本来以为她会过来吃,所以从安让人直接把她的那份一并送来他这里了。 …… 第66章 我是她,又不是她。 萧弥月有些生无可恋。 真的太疼了。 她倒不是怕疼的人,可是什么内伤外伤刀伤剑伤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这种疼,她第一次经历啊,而且在记忆中,原主都没那么疼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流年不利,一来就遭这个罪。、 浑身都没什么力气,精神萎靡,还发冷,感觉自己半条命都不在了。 把了脉看,又觉得问题不大,就是严重的宫寒,加上之前又掉进湖里伤身,现在一整个身体都是气血两虚的,所以才会反应那么大,她倒是可以调养好,可调养也需要时间啊,现在还是得疼着。 吃了点嬴郅让人送来的早膳粥,似乎缓解了点,可仿佛只是心理作用。 等了一阵,可算从安带来了个太医,等把从安赶出去,太医给她诊脉,之后一阵叮嘱,又开了药才走。 太医走后,萧弥月把太医留下的方子烧了,自己念着让茶茶代笔写了两副方子,让从安给她准备药和药膳。 勉强眯了一觉醒来,她的药也煎好了送来,她喝了不久,疼痛 才有所缓解,脸色也可算没那么白了。 瞧着茶茶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她喟叹一口气,低声道:“想问什么就问。” 茶茶终于问出了刚刚一直忍着的疑惑:“郡主为何不用太医开的方子,却自己开了药方让从安准备,您何时会医术了?奴婢怎么不知道?” 她就是想不通,她自小就跟在萧弥月身边,日夜相伴,萧弥月的事情没人比她更清楚,可她不记得萧弥月会医术,可刚才萧弥月张口就来的两张方子,怎么看都像是熟知医术的,让她现在还恍惚着。 要知道,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萧弥月连偷偷学医的时间都没有的。 哪怕她不是时刻都在,可还有茉茉,可是茉茉也说没见过萧弥月接触过医术相关的任何东西,连医书都没看过一本。 萧弥月不意外她会质疑这个,叹了口气,萎靡无力道:“茶茶,我不想骗你们,有些事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和你们说,以后我会告诉你们的。” 茶茶深吸了口气,定定看着萧弥月,鼓起勇气道:“您不知道怎么说,那奴婢来问好了,您只需要回答就好。” 萧弥月看着她,不答应也不拒绝,眼神清明。 茶茶看了一眼旁边的茉茉,才再看向萧弥月,目光锐利直击人心窝:“您是郡主么?” 萧弥月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情绪难辨。 俩丫头也都定定看着她,茉茉虽然不说话,可她也用眼神探究着萧弥月,没有了平时的迷蒙单纯,反而有几分锐气。 茶茶道:“自从那次您醒来后,性格便和以前大为不同,之前只是以为您历经生死想明白了便变了个人,可似乎不是这样,这段时日,您有些行事让奴婢看不明白,也不是您以前会做的,奴婢怀疑换了个人,可是这又不可能。” 她从小服侍萧弥月,最熟悉萧弥月的一切特征,所以哪怕怀疑换了个人,也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郡主还是她熟知的郡主,可郡主的性格和行事作风,又好像不是她熟悉的郡主。 这让她十分困惑。 萧弥月静默良久,才抬眸看向俩丫头,最后直视茶茶,目光怜悯沉重,轻声道:“茶茶,既然你提出质疑,我便实话告诉你,你的郡主,已经死在了王府后面的湖里,就在那天晚上,被谋杀的。” 茶茶愕然,茉茉也震惊。 萧弥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又轻声道:“这个身体还是她的,可我不是,我是一个死过的人,又在她身上醒了过来,我记得她所有的记忆,可我知道我不只是她,我只是一个突然到来占据她一切的孤魂。” 茶茶趔趄一步,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茉茉扶着茶茶,可自己也不敢相信,睁大了眼看着前面榻上的萧弥月。 萧弥月看着她们道:“事实如此,我是她又不是她,你们是她的人,可以把我当成她,做不到也没关系,你们忠心她我都理解,只是你们要明白,人死不能复生,她死了我才有机会在她身上活下来,我既已经夺舍而活,她便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茶茶和茉茉什么都没说,恍惚着一起出去了。 萧弥月知道她们需要时间接受,这种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且刚知道原来的萧弥月已经死了,她们总是急需要时间缓一缓的。 她往后靠了靠,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有人进来,睁眼看去,便看到茶茶和茉茉一并进来,没等她反应过来,俩人便齐齐跪在她面前,还磕了头,眼都是红的。 “你们……” 茶茶含泪哽声道:“请您为郡主报仇。” 萧弥月挑眉,看着她们,等着下文。 茶茶红着眼悲愤的咬牙道:“既然你您已经活在郡主身体里,不管您以前是谁,如今也都算是替郡主活着,这幅身子是郡主的,就相当于是郡主活着,您就是我们的主子,奴婢二人自会一如往常服侍,可是郡主死得太冤了,请你为她报仇,不要让她枉死。” 茉茉也握着拳,满眼激愤的道:“对,您为她报仇,我们二人也会像对郡主一样对您,无论福祸生死,都当以命相随。” 说完,俩人又磕了头,然后没有抬起来,似乎她若是不答应,她们便不起来。 第67章 突然害羞的荣王好吓人。 萧弥月复杂的看着她们片刻,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缓缓走到她们面前,将人扶起来。 她看着二人目光诚挚道:“你们不用这样求我,就算你们不说,我也会为她报仇的,若不是为了给她报仇,我也不会再到这个王府里来,早就离开了,我并不是真的被困在这里了。” 茶茶热泪盈眶,哑声道:“谢谢您。” 茉茉虽没说话,可以而是一脸感激。 茶茶扶着她坐回榻上,才问她:“您刚才说郡主是被谋杀的,您知道什么?郡主到底是谁杀的?” 萧弥月轻声解释:“记忆中,那天夜里她喝了点酒就昏睡过去了,按照她的酒量,肯定不是醉的,而是酒里被动了手脚,之后便是我在定北王府的闺房中醒来,你和我说我自杀被救,可记忆中没有这档子事儿。” 茶茶惊骇,一下子就猜到了:“是王爷?” 萧弥月颔首:“我猜也是他,这里是他的地方,除了他的人,没人可来去自如,他本来就不待见我,是皇帝以圣旨压着,不得不让我进门,那次多好的机会啊,趁着太子赐婚我不痛快喝酒浇愁时,弄出我为太子自杀的戏码,便可名正言顺的将我驱逐,还能让定北王府和皇帝没脸。” 俩人也都觉得萧弥月推测的合理,嬴郅对萧弥月的态度她们也都有目共睹,之前那三个月,几乎当她不存在,没理过,那次事情回来后就一直很不待见,纵容下人对萧弥月冒犯,每每护着楚晚卿,还逼萧弥月喝哑药。 要不是萧弥月自己逼吐了那些药,估计这辈子都是哑巴了,这对于萧弥月来说,等同于毁了她,如此心狠残忍,说是他当初让人弄死原来的萧弥月,一点都不奇怪。 茶茶却有些担忧的看着萧弥月:“那您是打算……杀了他?” “不然呢?” 萧弥月反问得理所当然。 茶茶凝重道:“可若是王爷,您如何杀的了他?他身边都是高手,府里还守卫如此森严,若是失手了可就完了,即便真的能杀了他,您也难以脱身,会死的,郡主已经死了,您替她活着,可不能再有事。” 她虽然迫切的想报仇,可轻重还是知道的,不能为了报仇搭上现在的萧弥月一条命,而且若是收不了场,可不只是萧弥月一条命,而是定北王府的绝路。 萧弥月扯唇一笑,满目轻蔑:“放心,我想杀他,有的是悄无声息的办法,也自可全身而退,我又不蠢,为他这一条半死不活的命搭上我自己是不可能的,他还没有这个福气。” 见她说得如此自信从容,笑谈间轻描淡写的,仿佛嬴郅只是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威胁,而她不过是在细细品味宰羊的乐趣,茶茶惊诧之余,也放心些许,只要不是搭上萧弥月和定北王府,她便不担心了。 茶茶瞧着萧弥月这通透的心性,还有无形之中更甚于原来那个萧弥月的贵气优雅,不由问:“既然您是死过一次才在郡主身上醒来的人,那您以前是什么人?” 萧弥月不想提及,只道:“以后你们会知道的,如今只当我是她就好,知道太多没有什么意义。” 如此,茶茶便也不问了,只要她认可自己是萧弥月,做该做的事情,她以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也不重要。 可茶茶能看得到出来,她以前的身份,绝对不简单,之前说什么颜如玉是外祖家的人,现在看来,只怕只是为了隐瞒身份的搪塞之词,颜如玉与她以前是有关系的。 可她识趣的不多追问,反正以后总能知道。 …… 傍晚的时候,萧弥月正看着外面笼罩的夕阳金辉出神,忽然听见外面传来行礼问安的声音,隐隐约约,似乎是嬴郅来了。 萧弥月狐疑的盯着门口那边看了一会儿,果不其然看到从安推着嬴郅进来,她瞧着,十分惊奇的样子,要是可以说话,她估计还得哟一声稀客。 嬴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神色淡淡:“本王正打算出去透透气,路过你这里进来看看,感觉如何了?” 旁边的从安翻了个白眼。 呵呵哒,明明是特意来看的,早就想来了,可是自欺欺人拉不下脸来,这才磨磨蹭蹭到现在才过来,啧,还搁这口是心非。 许是这两日有萧弥月在眼皮子底下让他得了趣味,今日人不在,他吃也吃不好,似乎开始度日如年了,以前虽然也无所事事,可人不知道多无欲无求,现在倒好,开始不习惯了,这一日在他旁边,从安都以为自家主子跟个空巢老人似的。 果然啊,人的本质就是这样,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真的越来越觉得王爷和王妃有戏,虽然现在可能只是些许兴趣,可人跟人之间 的吸引力,就是这么开始的,总得有兴趣才会有故事不是? 他是真的希望王爷能有个知心的人,放下心中无望的痴恋,也好歹不再孤单,而王爷似乎面对王妃时,有了几分活气,不管王妃是怎么来到王爷身边的,只要能慰藉惨淡的人生,便是王爷的良配。 他和岑川不一样,岑川觉得萧弥月是定北王府的女儿,是皇帝赐给嬴郅的羞辱,又心心念念着太子,所以看不上萧弥月,可他觉得这些都是小事,王爷的欢喜胜于一切。 萧弥月挑了挑眉,然后一脸无语,拿起一边放着的东西写:我脸色差成这样没看见?你觉得我感觉能好? 嬴郅默了默。 好,她脸色不好,人还蔫蔫的,他也是问了废话。 他问:“不是太医来看过,也吃了药,怎的还如此?” 萧弥月更无语了,写:我在流血,且止不住,谢谢,你试试一直在流血,看你能不能好。 她现在跟血崩似的,比原来的萧弥月以前来这东西时更严重,她自己把脉看过,也就是最近太伤身,底子更差了才如此,感觉这一遭月事结束,她得好好调养补血了。 嬴郅又沉默了,许是想起她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些许尴尬,隐隐约约的他还闻到了一股与正常血腥味不太一样的味道,脸色不由自主的红了几分,很不自然。 萧弥月:“……” 他仿佛在害羞?! 真是……活见鬼了。 好吓人啊。 第68章 他比她更变态。 他有些待不下去了,咳了一声淡淡道: “既然你不适,就先养着,养好了还得来本王身边随侍左右。” 萧弥月:“???” 做个人! 她挤着眼睛看变态似的眼神瞅着他,明晃晃的控诉和埋汰,让嬴郅一度觉得自己丧心病狂。 但是只是一刹那的良心发现,很快他就调整好了。 他冷着脸说:“怎么?仗着自己身子不适,就想要推脱?别忘了这是你自己答应的,除非你一直在流血卧床,不然你就得做好你该做的事,直到本王满意。” 萧弥月还能说什么? 她十分勉强的扯出一抹皮笑,字都不想写给他了,指着门口下逐客令。 嬴郅不爽了, 不冷不热道:“越来越没规矩了,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住的院子,你现在是在这里借住的,还敢赶本王走,滑天下之大稽!” 萧弥月:“……” 好憋屈,但是好像也无话反驳,虽然她是荣王妃,但是如果是在她住的关雎阁,还能有丢丢底气轰人家走,现在她完完全全是寄人篱下了,还是自己想办法凑过来的。 他挤兑完她,冷哼一声,这才让从安推他出去了。 萧弥月可想抓起旁边的水杯砸给他了,不知道忍得多辛苦。 这个贱男人! …… 萧弥月来月事不舒服,嬴郅派人赶着传来了太医就算了,竟然还亲自去看她,这事儿自然还是传到了楚晚卿这里。 楚晚卿已经麻了。 她麻木的吃着晚膳,感觉自己吃不出味道了,想哭又哭不出来。 食不知味的吃了一会儿,她突然问:“还有三天,便可以下第二次药了对?” 玉竹回话:“回姑娘的话,是的,距离上次已经四日过去了,三日后正好七日,便可下第二层毒,本来她自从住到行云阁后便不再吃药,还不好下手,如今她来了月事需要吃药,据说太医还给开了药膳方子给她调养,正好是机会。” 凌霜草若是下在食物或是别的东西里,很容易被发现,若是让大夫检查也容易查出有问题,所以一般都混在药中,这样混杂了其他药的味道和药性,大夫很难查出异样,正好是最完美的an性毒药,除非医术高超的人或是精于医毒的。 之前见萧弥月断了药,还愁没有机会,如今正好就送来了,当真是老天都在帮她们,都想要萧弥月的命。 楚晚卿闭了闭眼,颤着唇低声道:“很好,不会太久了,我等得起。” 可终究是有些不甘,萧弥月如今牵动了嬴郅的心弦,哪怕会死,也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痕迹,她真的难以接受,她这么多年都做不到的事情,却被萧弥月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到了,哪怕是替身,也是她可望不可即的。 她连替身都没资格做,因为她无论如何,都学不会他喜欢的样子。 连翘道:“姑娘别多想了,先用膳,不管您想做什么,都一定可以得偿所愿,没必要为了将死之人影响自己的胃口,那不是委屈自己么。” 说着,她还帮楚晚卿夹了爱吃的菜。 楚晚卿勉强继续吃着,可还是不由自主的想着行云阁那边的事情,嘴里的东西便味同嚼蜡。 …… 养了两天,萧弥月身上就没什么感觉了,就是有些气血不足,可已经不再蔫了。 本来还想借着太医的叮嘱躲懒三天不出门,这样就不用搭理嬴郅那厮了,可是她自己开的药和药膳都效果太好,实在没办法无病shen吟继续窝在房中,便出门透气。 得,倒霉催的,一出外面就遇上了从安,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一壶药茶和杯子。 她正想转身回去,从安却已经上前来,颇为热情的行礼问候:“王妃这是身体好了?” 萧弥月只好理他,有些傲慢勉强的轻微点头, 从安从善如流:“那正好了,王妃,王爷正在后面的湖边钓鱼,属下是回来给他煮茶的,您既然可以出门了,不如也去瞧瞧?” 萧弥月:“……” 她接过旁边茶茶拿着的板子写:钓金鱼? 她记得湖里都是金鱼,可这玩意儿美则美矣,钓来打发时间就没什么乐趣了,这东西也就能养着观赏,没事丢几把鱼食附庸风雅。 从安笑道:“自然不是,后园的湖不是有两个?大的养着金鱼观赏,还有个小的,王爷让人养了其他鱼种,以供他闲极无聊时钓鱼打发时间,厨房若要用鱼也从那里打捞,之前王妃吃的鱼都是里面的。” 萧弥月有些不能理解, 但是一想到自己当年特意让人养了各种动物,等想狩猎时放几个到猎场,亲手一个个的射了,似乎也是这么……奇葩,似乎就能理解了。 哎,都是变态。 她跟从安去了。 估计也就是今日没什么太阳,早上还下了雨,阴着的天倒是适合钓鱼。 嬴郅就这么静坐在湖边,前面架着一个木架,上面是鱼竿,正钓着鱼。 萧弥月刚和从安走近些,便见到嬴郅突然伸手拿起鱼竿拉起来,甩了一下,便看到线那边的钩子上俨然有一条鱼疯狂甩尾,还挺肥。 然后,他旁边的岑川在他的示意下,过去把鱼解下来,又给丢回水里去了。 岑川给他重新串好鱼食,又给丢进水里,继续钓鱼,他也老神在在的端坐好看这水面。 萧弥月:“……” 他没病? 她还真是想多了,他比她更变态。 又跟着从安走过去,还没走到嬴郅那里,嬴郅便已经转头看来了,目光不明的瞧着她,有些许不高兴。 萧弥月见他这样,以为他在怪自己没经过他的允许擅自来这里打扰,便下巴指了指从安,意思是是从安叫她来的。 可嬴郅不是这个意思,看都不看从安,一直盯着她。 确切地说,是盯着她头上的某个东西,不高兴道:“你头上的步摇坠着铃铛作甚?那么吵,影响本王钓鱼。” 萧弥月:“……” 她吸了口气咬牙忍着上去拼命也要把他弄下水的冲动,扭头就要走,她不打扰他还不行? 呔! 可她没走成。 刚要转身走人,他的声音又传来,不容拒绝的语气:“把步摇摘了,过来。” 萧弥月:“……” 她心里把他祖宗都骂了一遍,才咬牙微笑,摘下头上的步摇给茶茶,接过茶茶拿着的写字板子走过去。 第69章 夫妻俩一起喝毒药。 她上前后,嬴郅扫了她一眼,眼神一言难尽,萧弥月可不喜欢这眼神了,想把他眼睛挖出来丢湖里喂鱼。 嬴郅看了她后,扭头吩咐岑川:“岑川,给她准备一副垂钓的用具。” 岑川看萧弥月的眼神是有些不善的,毕竟因为萧弥月,他受了伤养了那么多日,一想到自己对上高手都没手上,却被萧弥月这么个弱女子刺了一刀,就感觉很耻辱。 扫了一眼萧弥月后,他才领命去给萧弥月准备东西去了。 不多时,他弄来一把椅子和一副钓鱼用具,摆在嬴郅旁边半丈之地,然后又顺便串上鱼饵抛进水里。 得,其实她就是个陪坐的,连陪钓鱼都不算,只是坐在旁边陪他一起无聊,真正钓鱼的人是岑川才对,因为忙来忙去的只是岑川。 也不知道他这算是什么变态乐趣,瞧着还挺惬意。 别是这几年腿残多病折磨得心理扭曲了? 从安给他和她都倒了药茶,萧弥月一杯茶还没喝完,两根鱼竿相继有了动静,岑川和 从安一人一条杆的弄起来,都是大鲤鱼。 这小湖真是营养优渥,这些鱼胖成这个猪样。 见俩手下要把鱼丢回湖里,萧弥月暗暗可惜,这么肥的鱼,要是拿来烤就好了,她以前身边有个妙苼的手下,因为厨艺贼好而被她带在身边,烤的鲤鱼别提多鲜嫩美味了。 她正忍不住回味那个味儿,冷不丁的,旁边嬴郅冷飕飕的声音响起:“本王缺你吃的了?” 萧弥月猛地被拉回神,扭头下意识的就想啊一声,到嘴边生生咽回去了,只是张了张嘴懵懵的看着他。 嬴郅嫌弃道:“堂堂王妃,这样盯着一条鲤鱼跟个饿死鬼一般垂涎,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缺你吃的了,怎么?恢复你的饮食待遇还不够你享用?” 萧弥月有点囧,但是只是一下子,然后就理直气壮的写:我就是想吃个烤鱼不行? 这倒也不算个事儿,让厨房的人给她弄就行。 但是,嬴郅就不乐意了,他只能吃清汤寡水的东西,她现在山珍海味都能吃还不知足,竟然还惦记着吃烤鱼,他其实也挺喜欢吃烤鱼的,可一想到他不能吃,就不想让她如愿。 他果断道:“不行。” 萧弥月:小气鬼。 嬴郅忽然笑了下,看着还挺和气的,但是萧弥月感觉阴嗖嗖的,果然听他问:“你是又想恢复糠咽菜的待遇了?” 萧弥月果断死心。 再忍忍,以后等她把他弄死了出去,再把她家妙苼弄来身边,她想吃什么美味佳肴没有? 嬴郅突然提起一事儿:“对了,再过几日宫里皇后办赏花宴,今日派了人来让你届时入宫凑个热闹。” 萧弥月眼睛一亮,正心下雀跃自己可以去看姑姑了,肉眼可见的欢喜了。 可接着,嬴郅又开腔:“可惜你这几日女身子不适,本王帮你称病拒绝了。” 萧弥月:“……” 她傻眼了,然后轰的站起来指着他满目恼怒,几次张嘴,险些忍不住出声骂他了。 那眼神恼得,好似嬴郅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 嬴郅很满意她抓狂的样子悠悠道:“不过即使你没有这次的不适,本王也会拒了的,忘了么?你现在是不能出去的,更何况是入宫。” 萧弥月咬牙,狠狠地瞪他一眼,拿东西写:既已拒绝,何必同我说? 嬴郅瞥一眼,随即微笑:“也就是心血来潮,想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觉得 你的反应会有趣,果然还不错。” 萧弥月:“……” 好变态。 好气人。 这个贱人! 见她那恨不得踩死他却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嬴郅心情愈发美妙。 萧弥月连陪他坐看钓鱼都不愿了,站起来就要走。 嬴郅:“本王没让你走,坐下!” 萧弥月咬牙,然后收敛心绪挤出一抹笑,拿东西写:血流汹涌,回去换月事带,这都不许? 嬴郅:“……” 他的脸色顿时黑了,也有些不自然的羞怒,横她一眼冷声道:“萧弥月,你到底知不知羞?” 萧弥月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换做燕国的女子,自然是会羞耻的,这种事情只怕都难以启齿,可是她不只是燕国的萧弥月啊,还是澜国的姜姮,澜国的女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小节的,她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嬴郅黑沉着脸吐出一个字:“滚!” 萧弥月特想吹口哨,忍住了,一脸惬意悠哉的走了。 嬴郅瞧着,总觉得她说漏血是假的,就是找借口走人,想让她站住,可一想万一真的呢?总不能让她这样流血陪坐,就咬牙作罢。 晚点再收拾她。 …… 既然都能出去了,脸色也好多了,就没道理再不去陪吃,所以晚膳的时候,萧弥月的吃食就被送到嬴郅那里,她直接去那里吃了。 当然,是不用伺候了,只是和他坐在一起吃,时不时被他行注目礼,那眼神,怪怪的。 萧弥月不当回事,反正她不受影响,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就走。 第二日也是,早膳和午膳吃的相安无事,她还又被勒令陪他下了两盘棋,她敷衍了事,都输给他了,而他连赢两局,似乎也不高兴。 晚膳的时候,萧弥月吃得差不多了,端起自己的药膳要吃的时候,在嘴边停顿了一下。 药膳里有毒。 是凌霜草的茎毒,她这才想起来,距离上次整整七日了,今日正好是下第二层毒的时间。 啧,她都忘了这事儿了,没想到下毒的人还记得挺准。 可惜了,这次她不用倒掉,因为即便吃了,也没有任何用处,上次见颜如玉的时候,她问颜如玉给了一颗涑清丹,这是她以前耗了不少心血制作的解毒药,可解毒,也可防毒,她的心腹都会带着防患未然。 只要不是当即毙命的极剧之毒都有用,只是效用的程度不同,凌霜草是慢性的毒,防毒的效果不在话下,只要她一会儿回去吃了涑清丹就可以。 她津津有味的开始喝药膳的汤,一口又一口,和之前一样,甚至是比之前还起劲,不自觉的发出了些许动静。 很快,嬴郅便定睛在她这里。 眉头一皱,道:“你喝汤能否不要发出动静?简直粗鄙!” 萧弥月挑挑眉,无声的哦了一下,动静轻了,但是看着还是能看得出,她喝的很开心,看来这个药膳味道是真的不错。 嬴郅也经常要喝药膳,因为是掺了许多药材炖出来的,谈不上难喝,却也好不到哪去,可见她这样,似乎还挺美味,而他也闻到了味道,似乎还不错。 他突然想喝,问了句:“你这个药膳,是太医开的方子?” 萧弥月心下莫名了下,点头。 嬴郅道:“方子在哪?本王看看。” 萧弥月愣了一下,才看向一边的从安。 她把方子给从安去准备了,所以在从安那里。 从安也忙说了一声,然后去找了,很快拿来一张药膳方子。 “王爷,这便是太医给王妃开的药膳方子,属下并着药方一起送去让程大夫亲自给配的,他当时还夸口说开方子的人医术极高,这药膳方子用药温和,用来滋补调养效果是极好的。” 嬴郅看着方子上的用药和用料配比,久病成医,他也略懂医,看得出这只是一份很单纯的滋养药膳,他虽然身上药毒制衡不能随便吃东西和用药,却是能吃这个的。 于是,他放下方子,盯上了萧弥月旁边桌上的那盅药膳。 面无表情的吩咐从安:“给本王盛一碗。” 从安惊讶。 萧弥月却是傻眼了。 什么情况?! 第70章 是她下毒害了王爷! 萧弥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从安给嬴郅盛了一碗药膳的汤,放在嬴郅面前,然后嬴郅虽然还算矜持,但是也没什么犹豫的便装了一勺入口了。 似乎挺满意,眉目都舒展开来,然后又是一勺。 萧弥月:“!” 怎么回事? 这药膳里被下了凌霜草的茎毒,嬴郅不知道么?为什么还会喝? 他身上有那样的毒压着,是不能再轻易摄毒入体的,不然很容易让体内的毒错乱,严重的话是要死人的! 再看一遍的从安,也没什么异常,这让萧弥月有些迷糊俩人。 她之前推测毒是嬴郅让下的,从安必定知情,甚至是经手者,因为她的药都是从安亲自去药房弄来的,可现在嬴郅喝了有毒的药膳,从安一无所察,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她猜错了,不是嬴郅让从安下的毒。 那是谁? 可她顾不上想这个问题了,因为嬴郅不对劲了。 他只是喝了几口便忽然停下来,然后脸色开始变了,眉头拧着似乎不舒服,之后渐渐开始了痛苦的扭曲,手中的调羹也脱落在掉在碗里。 从安一惊,忙上前叫了几声王爷,问嬴郅怎么了,嬴郅紧抓着他的手臂,艰难吐出俩字:“有毒……” 之后便吐血昏迷了。 “王爷!” 楚晚卿和一个蓄着山羊胡的中年医者一起来的,此时嬴郅已经被移到了床榻,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便是昏迷着也能看出他很痛苦。 萧弥月一直静静地看着,通过脸色辨认嬴郅的情况,有些想上前把脉,可都忍住了。 楚晚卿一进来便赶忙给嬴郅把脉,可很快便变了脸色。 嬴郅这是摄入了毒,破坏了体内的药毒平衡,吐血昏迷只是体内毒素失衡导致的,虽然有些严重却不会危及性命,只需要吃一颗药,之后再辅以药灸针法即可压下。 可是怎么会突然中毒?嬴郅的饮食起居都是信得过的心腹经手准备,绝对没有人可以在他饮食中下毒,不然他早就被皇帝弄死了。 她给嬴郅喂了颗药后,让跟随而来的程大夫准备药灸事宜,自己则是心思百转,余光扫见萧弥月,想到二人如今是一起用膳的,便隐隐猜到什么,怀着侥幸问从安:“王爷是中毒了,他昏迷前吃了什么?” 从安不做回想,直接便回话:“王爷喝了王妃的药膳,喝了几口便突然吐血昏迷,可是那个药膳王妃自己也吃了,并无异常。” 闻言,楚晚卿便正大光明的将目光移到了萧弥月身上,眯了眯眼,随后便走过来,不由分说便抓起萧弥月的手把脉,萧弥月皱了皱眉,却没有甩开,任由楚晚卿把脉,若有所思。 楚晚卿把了脉后,说:“王妃没有中毒。” 萧弥月眸光微动,目光停留在楚晚卿脸上。 之后楚晚卿又让从安带她去检查药膳,萧弥月也跟着去,见楚晚卿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便有了结论:“这里面有毒!” 从安一惊:“什么?可是王妃也喝了,却没有中毒啊。” 楚晚卿敌意的眼神盯着萧弥月,冷笑道:“这个问题就得问王妃了,为何同一盅药膳,她喝的没事,王爷喝了却中毒,我若没猜错,王爷喝的这一碗,是在她之后才盛的?” 萧弥月是‘哑巴’,不能说话,便睁大眼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大戏,明明她已经身处其中,却似乎局外看戏之人。 从安道:“确实是,王爷见王妃喝得有滋有味,便来了胃口想喝,看了方子没问题便让属下盛了一碗,没想到喝了几口便这样了。” 他话落,刚还守在嬴郅那里的岑川不知何时走了来,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萧弥月身上,咬牙道:“那就对了,必定是她给自己盛汤时趁机下毒,故意喝得有滋有味的勾着王爷,想让王爷上钩,就是她要害王爷。” 岑川说着,又怒视从安:“我就说她嫁进来是皇帝的阴谋,是不怀好意,加上被王爷弄成了哑巴,必定是怀恨在心不会罢休的,早就让你防着点她,你却不以为意,现在好了,让她对王爷下了如此毒手!” 从安张了张嘴想说话,可如今这般局面,他仍有些不明就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岑川和楚晚卿目光交汇,随即便看向萧弥月,叫来了两个暗卫吩咐:“此女心肠歹毒谋害王爷,必不能宽宥,来人,将她押入秘牢关起来,等王爷醒来再做处置。” 萧弥月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相信岑川竟敢如此。 从安这下顾不上心中的迷惘,赶忙道:“岑川,此事尚且没有定论,是不是王妃做的只是推测,你们也还没问过她,岂能直接将她下狱?她到底是王妃,便是要下狱,也得是王爷亲自下令才行。” 岑川怒斥从安:“从安,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王爷已经中毒躺在那里,中的毒是她的药膳里的,除了她还能有谁?难道还能是我们这些王爷的心腹?” “而且你很清楚她有动机,还用问她作甚?她难道会承认下毒?你别忘了你的主子是谁,敢维护她,你莫不是糊涂了?还是你想要背叛王爷?” 从安脸色大变:“你——” 楚晚卿这时道:“好了,莫要争了,此事该如何便如何,我还得给王爷药灸,没空搭理你们,你们也没必要为此伤了兄弟和气。” 说着,瞥了一眼萧弥月,便抬步走去寝阁那边。 楚晚卿这么一插话,岑川和从安都稍稍冷静了,之后岑川问也不问,直接命令暗卫将萧弥月带去秘牢,还以为萧弥月会反抗,可萧弥月始终没抗拒分毫,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岑川,噙着一抹冷笑被带走了。 从安也没办法阻止,且他现在乱的很,什么也不确定,只能对岑川说:“此事还得查,就算王妃最可疑,也还不能确定就是她给王爷下毒,你将她关起来无妨,但是最好不要对她做什么,不然怕是不好交代。” 对此,岑川不置一词,转身就去了寝阁那边。 有了程大夫的帮助,楚晚卿药灸得很得心应手,很快便弄好了,一番忙活下来,待撤针的时候,嬴郅已经缓过来了,就是有些损伤元气和心脉,得昏迷一阵才能醒来,之后又得好生滋养。 荣王府的秘牢,阴森潮湿。 萧弥月进来后就没坐下过,一直站在窗口下,看着射进来的那一束光发呆。 她十分从容,半点没有狼狈和害怕,似乎什么也不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秘牢的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楚晚卿。 第71章 陷害下毒。 楚晚卿一进来,便左右打量着这个秘牢牢房,一边慢悠悠道:“王妃还不知道,这里是王府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这几年死了不少人在这里,尤其是这间最靠近刑房,关的人也最多,且没有一个幸存的,全都是死不瞑目的,王妃必是没见过这样的阴暗,在这里待着没被吓到?” 萧弥月挑眉,静静看着楚晚卿。 就这点道行? 真是有趣滑稽的很,一进来便故意说出这些来吓唬她。 若她是寻常闺阁女子,便是原来的萧弥月,必定是会害怕的,可姜姮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尸山血海踏过一片又一片,最不怕的便是这种事儿,楚晚卿如此,在她眼中只有幼稚。 她不动声色的看着楚晚卿,没有丝毫慌张惧怕,镇定得让人难以看透,这幅和嬴郅如出一辙的淡漠,落在楚晚卿眼中,只觉得刺眼。 楚晚卿见萧弥月这般从容,那眼神像是看透一切一般,让她有一种自己被窥视内心的窘迫感,她有些拿不准萧弥月会不会猜到什么,只能试探。 楚晚卿作出愤慨的样子,厉声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竟然还这般镇定无畏,看来是真的有恃无恐,觉得自己是皇帝赐婚的人,即便是下了毒也不会如何是么?若是如此,你就想错了,你敢毒害王爷,必是死路一条,哪怕你是郡主之身,你也抵不过王爷的命。” 转而,她又诱导道:“可你若是招认是谁指使你做的,我或许可以帮你求情,让王爷饶恕你,也免了你皮肉之苦,你应该也不想被上刑?” 萧弥月面色依旧,那眼神幽深得楚晚卿心口发麻,不由得紧张了几分,正常来说萧弥月知道不是自己下的毒,却被误以为下毒之人而关押起来,不应该是急着澄清自己,又生气愤懑的么?为何却是如今这样冷静? 她深吸了口气稳住心态,对门口叫了一声进来,之后岑川便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一看,上面有笔墨纸。 岑川把东西放在一边的木桌上,冷着脸站在楚晚卿旁边,不善的看着她,之前岑川就是瞧不上萧弥月的,可是也不至于如此恶意,自从之前被萧弥月刺了一刀,就愈发不待见,看萧弥月的目光都不掩饰疾厉之色。 楚晚卿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傲慢道:“我要是没猜错,一定是宫中的人指使你毒害王爷,而你本身之前就一直在等机会,如今又因为成了哑巴又对王爷更加心怀怨恨,就蓄谋下毒想要王爷的命,你要是不想受罪,就赶紧如实招供,把该写的都写下来。” 岑川也接着不含感情的道:“芳华郡主最好尽快招供,不要拖延时间,王爷醒来之前我们是一定要查清此事有个定论回禀王爷的,你招认了,便不需要受刑,不然旁边刑房流水的的刑具,足够你生不如死,当然,不只是你,还有你那两个婢女。” 之前还叫王妃,如今倒是王妃都不叫了,是彻底不认她这个荣王妃了,啧啧,怪有意思的。 萧弥月重新审视着岑川,又在他和楚晚卿之间来回打量,这两个人看来是有所勾连的,她也足以确定,肯定是楚晚卿给她下的凌霜草,岑川也可能是同谋,嬴郅应该是真的毫不知情。 如今这俩人想要将她下毒害嬴郅的罪名定死,而她若是不承认,就得受刑,若是不按照他们说的写,他们自然不会满意,受苦的不只是她,还有茶茶和茉茉,这是以对她们主仆三个刑讯审问的折磨来威胁她听话,然后等嬴郅醒来直接上报结果,让她没有翻身的机会啊。 萧弥月眉头微动,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这两个人,才走向旁边的桌子,看着托盘上的笔墨纸,目光幽幽,有些阴冷。 见她走到桌边蹲下,楚晚卿以为她要写了,不由得轻蔑她不过如此,也就是个色厉内荏且没骨气的贱人,她眉目间也隐隐得意,只要萧弥月写下她想要的供述,她便可让萧弥月死无葬身之地。 她刚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坐实了萧弥月下毒的证据,就差萧弥月的供述,便可坐死萧弥月的罪名。 可就在她得意时,萧弥月突然端起托盘上的墨水,迅速站起来往楚晚卿脸上泼去,楚晚卿和岑川都猝不及防,故而那墨水实实在在的都泼在了楚晚卿的脸上。 那墨水不仅沾了楚晚卿一脸,眼睛也进去了不少,她当即闭上眼捂着崩溃大叫:“啊——” 楚晚卿一边叫着一边后退一步,岑川忙扶着她,见她狰狞的脸上都是黑墨水,眼都睁不开,立刻怒瞪萧弥月,腾出另一只手推了一把萧弥月,眼神冷厉:“你干什么?!” 萧弥月被推得后退了几步差点给摔了,她堪堪站稳,有些不可思议,嬴郅身边的狗,果然是不知死活啊,竟然敢如此放肆。 岑川推了一把萧弥月后,顾不上别的,忙带着楚晚卿离开了,楚晚卿的眼睛进了墨水,墨水有毒性,要立刻去清洗干净,不然会损害眼睛,。导致失明都有可能。 他们一走,秘牢的门又被锁上了。 萧弥月只能看着门口的方向,眼中划过一抹寒意。 等过了小半个时辰,牢门再度被打开,只是楚晚卿没有再来,来的是岑川。 萧弥月正坐在板床边养神,听见有人进来,眼睛睁开,已经是平静无波的目光。 岑川手里拿着墨水,走到桌边放下,然后看向萧弥月,示意她去写,那态度,真的和对待犯人一样。 萧弥月岿然不动。 岑川眯眼,有些危险的开腔:“看来郡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怎么都不肯招供了?” 萧弥月不理他,又想闭上眼。 可是突然叮的一声,不知道岑川丢了什么东西在她旁边,她一看,随即脸色沉了。 是一支花簪。 岑川道:“郡主的两个侍女也关在秘牢,不过在另一边的牢房关着,而且她们因为不肯安分,还反抗叫嚣,现在是不省人事的,这是从那个叫茶茶的头上拿来的,郡主若是不想她们被用刑逼供,就不要拖延了。” 萧弥月猜得到,她都被关在这里了,茶茶和茉茉肯定也不可能还安然,肯定被控制了,而且以她们对她的在意和脾性,不会是心平气和的被控制,知道她出了这个事,她们怎么可能定得住? 听岑川的意思,是她们只是被弄晕了,倒也还好。 萧弥月似乎被威胁到了,死死地盯着岑川,目光一闪而过一抹狠绝的阴翳之色,随后转换成恼恨愤怒。 岑川皱眉,似乎看错了什么。 接着,萧弥月突然笑了一下,十分莫名,岑川眯起了眼,就见她散漫的起身,慵懒不羁的姿态走向桌子这里,蹲下,竟然乖乖的提笔开始写。 第72章 我耍你们玩的,还当真了? 萧弥月很快写好了供述,上面的内容是按照楚晚卿之前说的写的,自己还承前启后的润了润色。 内容总结就是:她一开始被嫁进来就是皇帝让她监视嬴郅,若有异常便伺机谋杀,毒药也是皇帝给的,而她自从被弄成哑巴,便对嬴郅恨之入骨,自己放火烧了关雎阁借机住到嬴郅这里接近,就是为了找机会下毒。 岑川看了,没想到她那么识趣,讥笑一声,满意的走了。 萧弥月转身走回木板床那里,继续坐下闭目休息。 …… 嬴郅临近天亮才醒来,楚晚卿一直守着他,岑川和从安也都在。 醒来后吃了药和一些膳粥缓过劲儿来,嬴郅便问:“可查清楚了?” 他知道他昏迷的这一夜,身边的人必定会查下毒之事。 楚晚卿递给岑川一个眼神,岑川便上前回话:“回王爷,已经清楚了,是王妃下的毒。” 从安在一边仍有些犹疑,哪怕查出证据确凿,萧弥月也供出来了,他还是不信是萧弥月下的毒。 闻言,嬴郅眸光微动,想到自己就是喝了萧弥月的药膳汤中毒的,便不意外和萧弥月有关,可是又有些想不通,便道:“说说。” 岑川忙说:“王爷昏迷后,属下便将王妃关去了秘牢,之后亲自去审问,威逼之下她自行招了,亲自写下这份供述,王爷请过目。” 他拿出萧弥月的供书打开,递给嬴郅。 嬴郅蹙眉看了片刻才接过,阅览。 岑川也一边陈述:“属下也亲自搜查了王妃住的地方,从妆奁中找到了一瓶毒药,楚姑娘查验过,是域外传来的一种剧毒,名叫天蝎,本是一种隐性毒药,属下查出来了,正是之前王爷让调去她身边的皇帝的探子交给她的。” “此毒算是an性毒药的一种,吃下后会在三日后心脉衰竭而亡,而王爷之所以当场毒发,是因为体内药毒制衡被打破,才会损伤心脉毒性失控。” 他又将一个瓷瓶递给嬴郅,嬴郅也接过,细细看起来。 楚晚卿一脸后怕哀戚:“幸好你的体内有那个毒压着,虽然这个天蝎毒的冲击打乱了你体内的平衡有些毒发的征兆,但是我已经及时为你药灸清毒,如今已无大碍,不过也就你喝的不多毒性不重,不然怕是即便有我在,你也得毒发命危。” 嬴郅瞧着手上萧弥月亲笔写的供述和毒药,沉默了良久。 岑川跪下,愤懑铿锵道:“王爷,此女歹毒,又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这次费尽心机的接近王爷下毒,险些害了王爷的命,王爷断不可再留她,也不可饶恕她,皇帝既然如此对您赶尽杀绝,王爷不可再退让了,如今借此机会以毒害王爷的罪名处死萧氏,也可给皇帝一个警告。” 嬴郅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岑川的话,就一直看着手上的东西。 楚晚卿心悬着,她就怕嬴郅会不忍心,以萧弥月现在的‘罪名’,足够名正言顺的处死,拿出这些证据和供书,没有人敢有异议,可嬴郅对萧弥月兴趣正当,不一定会舍得。 可是他不能心软,这是她难得的机会。 这次事发突然,她是怎么样没想到她给萧弥月下的毒会让嬴郅误食,惊骇之余,她很快冷静下来把一切推到萧弥月身上,还假模假样的在岑川面前做戏,忍着恶心利用岑川对她的妄念,帮她做成这件事,如果这都除不掉萧弥月,只怕后患无穷。 楚晚卿含泪恳切道:“表哥,不管你现在对她有何心思,她既然害你想要你的命,你便不可再留情心软了,她不配你的宽宥,你的命何其金贵,却险些葬送在她手里。” 楚晚卿越说越悲愤:“差一点,我们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你的罪白受了,你这么多年的夙愿也险些付之东流,这次,无论如何你都要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故去的姑母。” 其实就是变相的在催他杀了萧弥月。 嬴郅看着楚晚卿,又看着岑川和从安,思量片刻,吩咐:“去,把她带来,本王见见她。” 岑川又些许犹豫,可楚晚卿却给了他示意,他便领命去了。 楚晚卿并不怕萧弥月会否认,因为有了如今的这些,加上她周密的安排,萧弥月在否认也没用,嬴郅不会信,本身嬴郅就不信她嫁进来是单纯地,以前那三个月,就一直有让人监视萧弥月,就是怀疑皇帝嫁她来的目的,如今这样,只是坐实了而已。 何况她一个哑巴,说也说不清楚,这次,必定可以让她不得好死。 过了一会儿,萧弥月被带来了,被关在秘牢一夜,她无半分狼狈,反而泰然自若,从上到下无一丝脏乱,腰杆子挺得很直。 见着嬴郅,她也丝毫不怕,眼中清明而镇静,不知道是有恃无恐还是不知死活,反正没有丝毫下毒之后该有的反应,倒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姿态。 她这样的反应,实在让嬴郅和其他几个人都看不懂。 嬴郅手上还拿着供书和药瓶,目光凉淡,语气也是没什么波动的冷漠:“本王还以为你想要杀本王是之前的气愤,总归是不敢的,没想到你的胆子,比本王以为的还要大得多,不过既然做了,你就得承担后果。” 他风轻云淡的询问:“说说看,你想怎么死?看在名分夫妻一场,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 这语气,倒像是问她想吃什么。 他问完,还让岑川端来了托盘在她面前,上面放着笔墨纸,让她卸下死法。 而岑川端来东西,正好面对着她,眼神也透着狠狠地警告和威胁。 是想让她识趣不要乱写? 她没动笔,不将岑川放在眼里,二次越过他看向那边靠着床榻挨坐着的嬴郅,忽然一笑,慢悠悠的开口出声:“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只想活着,不想红颜薄命。” 她清晰分明的声音一出,寝阁内的其他四个人都猛地一惊,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目光愕然。 其中变脸最明显的是楚晚卿。 萧弥月怎么可能还能说话?! 嬴郅惊讶之后,眯起眼眸质疑问:“你还能说话?” 萧弥月轻笑反问:“不然刚才是鬼在说话么?不过是王爷想让我变哑巴,我懒得跟你们周旋,索性装给你看而已,耍你们玩的而已,还当真了?”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纷纷变脸了。 第73章 反转 楚晚卿当即忍不住嚷声道:“怎么可能?那副药你吃进去,不可能嗓子还能发出声音!除非你没喝,可是你明明已经喝了的!” 她配的药,她最了解药性,而齐术也说了亲眼看着她服下药才走,所以,萧弥月不可能还能发出声音来,怎么可能呢? 萧弥月瞥一眼过去,十分瞧不上的冷嗤一声:“你蠢不蠢?我不能吐出来?” 这话怼得楚晚卿语噎。 很快她又想到什么争辩道:“不对,就算吐出来,你也不可能吐得干净,只要那些药过了嗓子有残留在你体内,就不可能无效。” 对此,萧弥月懒得解释,只慢悠悠的说了句:“没见过世面的蠢货。” 楚晚卿羞愤得脸都涨红了,心里也急的要命。 萧弥月不再理她,而是看向正深深望着她探究她的嬴郅,笑了一下,一脸客观:“王爷,我如果说我没给你下毒,你应该不会信我的?不过你信不信我还是要说,你这毒还真不是我下的,所以你恩赐的死法,我就敬谢不敏了。” 嬴郅眸光微凝,“不是你下的,这些又怎么解释?” 他晃了一下手上的东西。 萧弥月看向他手上的东西,耸耸肩:“别的我不知道,那个供书是你这位岑侍卫以我的两个丫头和对我刑讯来威胁我让我写下的,毕竟我怜爱自己也怜爱我的两个丫头,那我也只能写了,上面的内容也是按照他们的意思写的,就这样。” 不等嬴郅言语,在萧弥月面前的岑川就当即凌厉出声:“王妃这是在暗示属下栽赃陷害你?你以为这样就能脱罪?事情已经查清楚,前因后果都清楚了,也人证物证确凿,你还敢抵赖推脱?你是当自己多聪明还是王爷和我们好忽悠?” 萧弥月啧了一声,似笑非笑:“岑侍卫这么着急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反应,有点像是做贼心虚,怕东窗事发急着给我坐实罪名,你也太心急了?还抢在你家主子前面出声,不知道这样容易露馅?” 岑川脸色一僵,随即忙呵斥一声:“你少胡说八道!” 说着,忙回头对嬴郅躬身道:“属下因王爷被下毒险些出事,心急火燎便有些失控,王爷恕罪,此女毒害王爷在前,如今还倒打一耙挑拨在后,其心可诛。” 嬴郅不置可否,看看萧弥月又看看岑川,神色不明,让人看不透他什么态度。 楚晚卿几度想说话,可是又怕露馅,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悬着心握着拳头,继续看着见机行事。 嬴郅寻思片刻,问萧弥月:“你说不是你,那在你房中搜出来的毒药与本王所中之毒一致,又作何解释?” 萧弥月不答反问:“敢问王爷,你手上的是什么毒?” 嬴郅道:“婉卿说,这是域外传来的天蝎毒,而本王中的便是此毒。” 萧弥月了然,却也油然而生几分兴味,看向楚晚卿,十分正经的疑惑问:“楚姑娘,你确定那瓶毒是天蝎毒?确定王爷中的是天蝎毒?” 楚晚卿稳住有些慌乱的心绪,信誓旦旦:“自然,这是我亲自验的毒,岂能有假?” 反正府里只有她一个毒医,那位程大夫不精于此,再没有别人懂得这些,而嬴郅不可能找外人来验毒,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萧弥月自己又不懂,还能翻出什么花样? 萧弥月蓦然又笑,意味深长道:“那就奇怪了,明明同一盅药膳,怎么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毒在里面,我中了一种,王爷中另外一种,真是神奇啊。” 她话落,楚晚卿便猛地变了脸色,其次是岑川,都不敢置信。 而嬴郅愣住了。 萧弥月似笑非笑的问楚晚卿:“还有,楚姑娘医术这么高超,我被关去秘牢之前明明也中毒了,可你把脉后却言之凿凿说我没中毒,以此为凭断言我趁机下了毒,可我明明被下了凌霜草啊,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探测的毒药,虽说暂无反应,可也毒性不小,善于医毒之术的你怎么探不出来?” 楚晚卿脸色霎时白了,后退一步怔愕不已:“你怎么……” 萧弥月接着笑道:“既然是同一盅药膳出来的,我中 的是凌霜草之毒,正常来说,王爷中的也是这个毒才对,为什么楚姑娘会说他中的是天蝎毒?究竟是一汤两毒互不影响的神奇事件,还是楚姑娘信口胡诌啊?” 一汤两毒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能是楚晚卿说了假话。 嬴郅不傻,虽然不全信萧弥月,可见到楚晚卿脸色反应这么奇怪,便起了疑心,这件事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嬴郅问她:“婉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 楚晚卿嗫喏着嘴,想要说自己不知道,可是又没办法说出来,一时心慌得不行,无助极了。 萧弥月想起什么似的,心血来潮道:“对了,其实凌霜草不是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药中了,八日之前我便发现了我的药被掺了凌霜草的叶子之毒,我不知道是谁要害我,哦,我其实还怀疑了是王爷又想要我的命,所以才会亲手放火烧了关雎阁,凑到王爷这里,还赖着要拼桌用膳。” 她好心的科普一下:“凌霜草是罕见的毒草,有三层毒,分别为叶子,茎干和根部,按照顺序每隔七日下一层,下完之后不用多久便可让我从里到外衰竭溃烂而死,且查不出原因,昨夜下的是第二层毒,我当时也怀疑是王爷,所以才当做不知道,卖力的喝汤装样子,没想到喝得太香王爷瞧着来了兴趣,便也喝了,这才中招。” 她这么一解释,楚晚卿险些栽倒,强行稳着才没有失态,可脸色委实难看到了极点,小脸煞白得跟丧葬用的纸人似的。 嬴郅听了萧弥月的话,瞧着楚晚卿和岑川不正常的脸色反应,大抵有了数。 他脸色绷紧,阴沉得厉害。 萧弥月叹气:“我一个受害之人,却就这么成了下毒之人,这还不是空口白牙的指控,而是所谓的人证物证都有,此事可就怪了,这样无中生有的栽赃陷害,王爷可要给我一个交代才行啊,别让我平白受了无妄之灾啊。” 嬴郅有许多问题想问萧弥月,可是现在不是时候,便对她道:“你且先回去,本王自会给你交代。” “那我的人呢?她们可还被控制着。” 嬴郅看向从安:“从安,去放人。” 从安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岑川后,便领命去了 萧弥月也不逗留,转身走人。 他们一走,寝阁内气氛陡然降入最低点,嬴郅冷沉刺人 的目光游离在他们身上。 第74章 顶罪 岑川跪下了,一脸慌乱不安,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急火燎的想着措辞。 楚晚卿倒是没跪下,可也不敢看向嬴郅,就低着头难堪无措的,很是无地自容。 她没办法解释什么,因为没办法否认,可是她如何能承认自己做的事?之前那些嬴郅对她失望至极,如今再有下毒的事情,她是真的彻底没脸了。 就在她顶着嬴郅的目光快撑不住的时候,岑川突然开了口:“王爷恕罪,此事是属下一人所为,楚姑娘只是为了帮属下隐瞒,才帮着推到王妃头上的。” 嬴郅闻言看向岑川。 楚晚卿也忙看向他,有些不敢信岑川会为她抗下此事。 嬴郅审视着岑川,只不动声色的张了张嘴:“你?” 岑川道:“是,属下之前便极其不待见王妃,此事王爷是知道的,而那一次属下被她刺了一刀,属下从未被女人所伤,那是第一次,那也是属下的耻辱,属下怀恨在心想要除了她,为自己也是为了王爷,想办法寻来凌霜草趁着从安给她备药,寻机掺了进去,昨夜的亦是如此。” 他有些懊悔:“属下没想到王爷会喝她的药膳中毒,楚姑娘知道此事,便念着属下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劳苦功高,替属下遮掩此事,属下趁机将此事栽给王妃,楚姑娘也是帮属下才和王爷说谎,只是没想到,王妃竟然会知道这是什么毒,早就知道有人给她下毒。” 听完他说的,嬴郅并未全信,所以不对他置喙半个字,而是问楚晚卿:“婉卿,他说的可是真的?” 这让楚晚卿怎么说? 若是岑川不在,她自然毫不犹豫的说是,因为岑川只是她利用的棋子,可是当着岑川的面,她有些难以启齿,她是利用岑川对她的心意让岑川给她办事的,若是当着岑川的面这样承认,岑川会怎么看她? 她正为难不知如何是好,岑川对她道:“楚姑娘,您不要再为属下兜着此事了,事已至此,您说不说都影响不了什么,还是对王爷说实话。” 她看向岑川,也同时收到了岑川给她的眼神。 她只好一脸难为的道:“表哥,我是觉得岑川所做虽有私心也是为你好,我本来也不待见萧弥月,总不能因为她而让你损失一名心腹,便帮了他,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不能不这么做。” 她说着,便开始求情:“岑川对你忠心耿耿,他说虽有报复之心,可也是不想你对萧弥月越陷越深,才想要除掉她,他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为你办了那么多事,你看在他一心为你的份上,饶了他这次。” 嬴郅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面上是看不出来的。 楚晚卿和岑川都有些紧张。 楚晚卿怕嬴郅不信他们的话,会对她有别的看法。 而岑川,怕嬴郅不信牵连楚晚卿,他不能让楚晚卿扯进来,哪怕这一切都是楚晚卿做的,他不过是帮着收尾陷害,可是他宁愿担责也不要楚晚卿受伤害。 半晌,嬴郅才开口道:“岑川,罪不可免,是不是死罪却也犯了大错,今日开始,你不要再留在本王身边,去岭南那边为本王办别的事。” 岑川有些愣愣的看着嬴郅。 “都出去。” 他这么说了,便是不会对楚晚卿怎么样,不管信与不信,此事都是岑川的罪过了。 岑川心下一喜,忙谢恩:“谢王爷开恩,属下定将功补过。” 等他吩咐了岑川要去做的事,便让岑川出去了,岑川虽然不太放心楚晚卿留下,可他能做的都做了,便也不能做如何,担忧的看一眼楚晚卿,他便离开了。 楚晚卿硬着头皮强撑着站了一会儿,见嬴郅不理会她,有些忐忑紧张:“表哥……” 嬴郅没什么话要对她说的了,淡淡道:“婉卿,你出去。” 这失望的语气,让楚晚卿险些哭了。 就算岑川顶罪了,嬴郅还是不信,还是知道是她,这样有些悲凉的失望语气,看都不愿意看她,比责备还让楚晚卿难过。 她想解释什么,可如今说什么都是徒劳的,她挣扎迟疑许久,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默默地出去了。 …… 萧弥月回到住处不久,茶茶和茉茉也被从安送回来了,俩丫头没什么损伤,就是担心了一夜,见她安然便也都心安了。 萧弥月不关心嬴郅那边是什么情况,先是吃了一些东西,萧弥月又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午后才醒来。 一醒来,便听茶茶说,嬴郅让从安来传话,让她醒来后去他那里一趟。 她稍微收拾一下,悠哉的去了。 进来后,萧弥月见他拿着木雕和刻刀在刻东西,挑了挑眉,就直接问了:“王爷处理好了?打算给我什么样的交代?” 嬴郅动作停下,淡淡道:“岑川因为被你刺了一刀生恨,故而寻机报复,本王已经将他发配出去,算是惩处。” 萧弥月眼睛亮了一下,犹自诧异:“就这样?只是他而已?” 嬴郅不容置疑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淡淡道:“是他犯的错,自然只是他而已,不然还能有谁?而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刺了他一刀,算不得都是他的错,他本是本王身边最得力的人,如今驱逐发配已经是严惩,你还想如何?” 萧弥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本来也不指望嬴郅真的能给她公正的交代,哂笑一声,摊手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王爷这么英明,赏罚分明,自然不会有错。” 这话,浓浓的讽刺。 嬴郅皱眉盯着她。 萧弥月笑吟吟的。 嬴郅对她不甚在意,自然不会给她她想要的公正,所以并不觉得自己的处置有什么不妥,这不可能为了她杀了岑川或是对楚晚卿追究到底,但是面对她这样的态度,还是有些许堵心。 他索性转移话题问:“你不是吃了哑药?为何还能说话?” 他问了,她便也实话说了:“腹穴之法逼吐,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自然能把那些药刮得干干净净,好似从未喝进去过,可惜此法伤身,所以发烧生病了一阵。” 这倒是他没听过的。 他又盯着她的表情问:“你为何会懂毒药?你懂医毒之术?” 第75章 你的毒无解,等死吧。 生平第一次她谦虚了一下:“略懂。” 嬴郅不太信她的略懂二字,满目狐疑:“你又如何懂得?” “学的。” 嬴郅:“……” 上次听这种废话,还是上一次。 “跟谁学的?” 萧弥月:“跟我师父学的。” 嬴郅:“……” 上次听这种废话,还是上一句。 他顿时拉起脸来沉声道:“好好回答本王的话,你知道本王在问什么。” 萧弥月摊手:“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只不过我师父是谁,王爷就不要问了,有些事情我不想说,说了也是扯谎敷衍,王爷委实不用太过刨根究底,没意思。” 嬴郅紧盯着她片刻,缓缓出言戳破她:“你得过往生平本王都让人差过,没有查出任何你曾拜师学医的经历,你所谓的师父,不是你不想说是何人,而是根本没有这个人?” 萧弥月呀了一声,笑吟吟问:“那既然查不出来,我说我自学成才王爷信么?” 嬴郅面无表情,缓缓叫她的名字,语气神情都隐含警告。 “萧弥月。” 萧弥月无奈极了:“你看,你这就是鸡蛋挑骨头了,我说我有个师父教我医术,你不信,说我无中生有,如今我说我自学成才你又不信,王爷,你想让我如何说?难道要我说没学过,天生就会? 嬴郅沉默了。 萧弥月又侃侃而言:“王爷的人虽然都挺厉害,可是到底不是从小看着我长大时刻看着我的,而是此前才派人去查的我,这样查来的东西,虚虚实实谁又能说得准?说实话,连我的贴身侍女也都只知道我白天在作甚,晚上我不喜有人守夜,我在做什么,只有我自己知道,王爷的人难道能窥探我过往的一切?” 嬴郅沉默着凝视她半晌,忽然莫名笑了下,说了句:“当真是厉害啊。” 这话是夸,却也夸得莫名,不知道是夸萧弥月哪方面。 可不管是夸什么,萧弥月都心安理得的受了,并且十分礼貌:“多谢王爷夸奖。” 嬴郅嘴角一扯,思虑少许,忽然便随口吩咐了句:“过来,给本王把脉看看。” 萧弥月微讶,嬴郅竟然这就让她把脉了? 嬴郅的身体情况,一直是严格保密的状态,外面是无从得知的,只知道他是当年重伤腿残,中毒之事外人皆不得知,连皇帝也不清楚。 之前皇帝也曾借着由头派人来给他看诊,可太医回去禀报也只说是腿伤难愈形成畸形,治不好了。 嬴郅不信她,也不知道她的医术高低,按理说不会让她诊脉才对,如今却让她诊脉,有些说不通。 只说人家既然让她去,她自然得听话啊。 她依言过去,嬴郅已经将手微抬给她,萧弥月一手拖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指腹号脉,人也严肃起来,这幅凝神投入的模样,与他素日所见的恣意随性相比,这会儿人倒是显得正经十足。 嬴郅瞧着,眸间涌起几分兴味,有些兴致勃勃的看她。 过了会儿,萧弥月放开了他。 嬴郅缓缓收回手,问:“探出什么了?” 萧弥月漫不经心道:“王爷是中毒了。” 嬴郅皱眉,刚想说她又在废话,便听她继续娓娓道来:“此毒毒性极强,想来中毒的时候,王爷及时以内力封穴压毒,才保住了一条命,之后此毒被逼到腿上,又以内力和特殊针法封穴,长期服药与毒相抗,所以性命无虞。” “只不过此毒与脉息已然共存,无法完全封死阻隔,所以王爷须得静心,忌讳急躁动怒,不然乱了内息便极可能压不住毒性,一旦失控,必死无疑,啧,就这情况,王爷以前还对我动不动就动怒,真是不要命了啊。” 嬴郅没想到她竟然能探出这些来,如此看来,她所谓的略懂,只怕是谦虚了,因为他脉象给故意伪造混乱,医术不精却不擅医毒者,是探不出这么具体的。 嬴郅目光深深的望着她片刻,似是随口这么一问:“既然探得出这些,那你能解此毒?” 萧弥月想都没想就给出肯定回答:“不能,不仅我不能,我敢断定除了制毒之人,没有人可以解了此毒,能够如现在这般将毒控制在腿上保住性命,已经是医术高绝了。” 嬴郅猛地目光一缩,紧盯着她好一阵都没说话。 萧弥月坦然被他看着,微微一笑:“王爷不用这样看着我,想必你身边那个帮你控毒的人也跟你说过,此毒无解,只能控制,除非能够找来制毒的人,知道此毒所用的毒引和制作过程,才可针对其毒引及步骤而炼制出相克的解药,否则,无解,且自中毒之日算起,活不过十年。” 嬴郅脸色变了,目光锁在她面庞上,眸光百转。 不错,给他控毒的小师叔穆沅跟他说过,此毒无解,差不多和萧弥月说的一样,而他若是一直解不了毒只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少年,穆沅想尽办法也无用,才不得不下去想办法寻找磷阳花。 那是生长于火山之地十分罕见的一种剧毒之花,可杀人也可救人,据说若体内无毒之人服用,便可当即要命,反之体内中毒者,尤其是剧毒,便可和磷阳花相生相克从而化去毒性,谓之以毒攻毒。 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把握一定可行。 萧弥月心血来潮,假意随口提道:“想必是谁下的毒王爷很清楚,王爷如此能耐,为何不找制毒之人来?” 嬴郅脸色绷得死死的,冷漠道:“下毒之人已经死了,制毒之人无从得知,何况既是死敌,且本就下了死手的,有何道理会替本王解毒?本王死了不正好?” 这话听着,怎么总有些带了怨念的错觉?是幻听么? 看来在嬴郅这里,也只是当姜姮是下毒的人,而不知道也没想到这毒是姜姮亲手炼制的,不奇怪,因为除了自己人,世人并不知道她精于医毒,嬴郅就更不可能知道。 那是她被责任和宿命扯着走的那一生中,仅存的一点属于她自己的爱好,她是真的喜欢,也有天赋,所以从师尊那里接触过后,便孜孜不倦的开始学,最后造诣更胜于师尊。 萧弥月:“那这样的话,王爷也只能等死了。” 嬴郅:“……” 他黑了一张俊脸,目光沉沉的瞪着她。 第76章 他的就是我的,没有什么是你的。 嬴郅冷声道:“本王的死活轮不到你置喙,不过你既然懂得医毒之术,以后就由你亲自照顾本王的医药之事。”、 萧弥月傻眼:“啊?为什么?你不是有楚晚卿?她对你这样尽心尽力,有她就好了啊,干我何事?” 嬴郅:“本王让你来你便来,哪来这许多废话?” 萧弥月:“……” 简直是不可理喻。 萧弥月忽的一笑,意味深长:“王爷可不要忘了,我是想要杀了你的啊,你确定让我接触到你的医药之事?不怕我做什么手脚?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一旦接触到你这些方面的事儿,有的是机会要你的命。” 嬴郅哂笑,不以为然,反而轻视的反问:“你敢么?” 他这么问的威胁之意,萧弥月自是看得明白。 就一句话,若是他有个好歹,都是她的罪。 可……他委实是看低了她,她若是想杀人,有的是办法把自己摘干净,便是他不讲道理非得赖她,她的命也不是他说拿去便能拿去的。 萧弥月依旧笑着,歪头道:“这世上,还真没有我不敢的事儿。” 这话,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听在嬴郅耳中,不过是嘴硬罢了,没当回事。 他转而想起一事儿:“既然你此前就被下了凌霜草的毒,也喝进去了,身上的毒自己可能解?” 萧弥月早上回去后已经吃了涑清丹,体内无毒了,但是却没跟他说已经无毒,而是心思一转道:“能啊,不过需要借王府的药阁一用。” “随你。” …… 王府的药阁,堪比皇宫太医院,里面的药材齐全,除了那些当世罕见难寻的药材之外,其他基本都有,且不只是药,一些制毒的毒物也有,因为这里不只是供着嬴郅所需,荣王府各方面需要的毒和药都从这里配用。 这里是楚晚卿管着的,不过不知为何,萧弥月到的时候楚晚卿不在,只有程大夫和几个在这里做事的下人。 程大夫放下手中的长针,忙上前行礼:“老朽见过王妃,不知道王妃来这边所为何事?” 萧弥月道:“我来配点药。” 程大夫有些为难:“配药……这,楚姑娘不在,这里是楚姑娘管着的,王妃要配药得知会一声楚姑娘才行。” 萧弥月闻言笑了:“倒是有趣的很,这里是荣王府,我是荣王妃,我要用药竟然还得楚姑娘的同意,这是哪里的道理?” “老朽不是这个意思,是……” 萧弥月没兴趣听解释,打断道:“不要紧,我也不在乎,只不过这样的认知,程大夫需得改改,别本末倒置了。” 说完,她便径直走向左边的药房。 程大夫只得示意一个下人去通禀楚晚卿,自己则是跟上萧弥月。 药阁分为两部分,外面是日常活动的区域,里面比较大,是一个储药间,储药间又是两个部分,一边是药材一边是毒物,毒物储放的地方都比较密封,想是怕毒气散出。 萧弥月便在储药间认真的转悠起来,转了一圈还算满意。 她让茶茶端着一个配药盘,自己手里拿着一个称子,自顾的在哥哥药架转动配药,正当时,楚晚卿来了。 楚晚卿住的绾心阁不算远,她还是得到消息后稍作更衣打扮才赶着来的。 早上从嬴郅那里走后,她回去便真个人都萎靡了,心中慌茫不知所措,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嬴郅,也对萧弥月忌惮非常,心中郁结得险些病倒吗,不成想这里的人去报,说萧弥月来了药阁,还要动这里的药。 见萧弥月毫不客气的擅自穿梭在药房中配药,楚晚卿变了脸,上前就质问:“你在做什么?谁让你到这里来的?谁让你动我的药的?” 萧弥月只是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忙活。 楚晚卿见她这样,愈发沉不住气,心中的愤懑恼恨瞬间涌出,也顾不得那点面上功夫,气汹汹的上前叱问:“我在问你话,你竟敢不理我,这里是我的地方,谁让你擅自来这里,还动我的药的?萧弥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萧弥月停下,看着已经冲到跟前有些气急败坏的楚晚卿,笑问:“楚姑娘,敢问这里有什么东西是用你的银钱置办的么?” 她这么问,楚晚卿愣着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 萧弥月捋了捋袖子,慢条斯理的笑道:“这里是荣王府,这里的一切都是他嬴郅的,而我是他的王妃,他的便也是我的,楚姑娘你虽然代为掌管王府内务,也管着这个药阁,可这里的一切,没有什么是你的。” “莫说你没有什么名分,充其量只是王府管事的和王爷的大夫,便是论你们的师兄妹情分,也没有哪条道理可以让你将师兄的家财据为己有?你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你——” 楚晚卿气得脸一阵红一阵青,咬牙抬手就要打像萧弥月的脸。 萧弥月没拦,身后的茶茶端着东西,茉茉来不及上前拦,但是楚晚卿却并没有打到萧弥月。 因为萧弥月直接将手中的秤杆戳向楚晚卿的身上,在楚晚卿将要打到萧弥月之际,便被萧弥月先一步戳中了穴位。 楚晚卿被定住了,自然,手也僵在了半空,只离萧弥月有手指长的距离。 楚晚卿惊住了,动弹不得,当即坡口大骂:“你这个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萧弥月轻飘飘道:“点穴啊,亏你还是医术不错的,竟然这都不知道?” 楚晚卿怎会不知道点穴,只是她没想到萧弥月会点穴,竟然还敢用在她身上,简直是荒谬! 她气得嘴唇发抖,话都说不出来,双目喷火一样。 刚在处于震惊的连翘这时回神上前,想帮楚晚卿解穴又不懂,所以无从下手,便怒视萧弥月质问:“贱……王妃,你怎能这样对我家姑娘,还敢点她的穴?你疯了么?还不快把她的穴解开,不然我去禀报了王爷,让王爷知道你公然欺辱姑娘,看你怎么交代!” 萧弥月:“去啊。” “你……” 萧弥月:“想做什么做什么去,别搁这儿吵我,再啰嗦,我点你死穴。” 连翘气红了眼,在楚晚卿的吩咐下,跺了跺脚就转身跑去搬救兵。 第77章 王爷是个负心汉! 萧弥月又忙活了一阵,可算配好了想要的配方,又找了一些工具,教两个丫头分别将一些药材研磨成粉或是切碎成粒,她自己也动手。 程大夫看看里面动弹不得的楚晚卿,再看看气定神闲处理药材的萧弥月,两相为难,不过瞧着萧弥月在熟稔的弄药,他一看就看出萧弥月打算炼药,忍不住靠近了些,其实想问萧弥月这是要做炼制什么药,可是又不好开口,而萧弥月并未理会他。 正忙着,从安来了,是连翘去搬来的救兵,因为连翘就在身后跟着。 嬴郅自然是不可能来这里的。 从安刚进开,正要过来给萧弥月行礼问安,里面药房的楚晚卿看到他来了,赶忙叫嚷:“从安,你快过来救我,我被点穴了动不了!” 从安却没立刻去,而是先给萧弥月行礼问安。 萧弥月兴致勃勃的问:“你家主子又想罚我?” 从安默了默,总感觉王爷在王菲面前一点威信都没有,这问题问得如此不当回事,看戏似的,正常不是应该担心害怕的么? 从安道:“王妃多虑了,王爷只是让属下来为楚姑娘解穴,并无其他吩咐。” 萧弥月哦了一声,有些失望:“那你去。” 从安:“……” 盼着被罚似的,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从安到了声是,便进里面去给楚晚卿解穴了。 楚晚卿解了穴立马便跑出来了,气得红了眼,激愤恼恨的指着萧弥月,声音都颤抖了:“你……你竟然敢点我的穴?如此欺我,萧弥月,你太过分了!” 萧弥月抬眸,眼神无辜极了,又颇为好笑揶揄:“楚姑娘,你可真是有趣,我一个中了毒的人如何欺辱得了你?不过是想配点解药保住自己的小命,不想让你碍事儿而已,怎么?你掉毛了还是破皮了?我何时欺你?比起你做的,我觉得我已经都是活菩萨了。” 楚晚卿脸色一僵,萧弥月话中的挤兑和讥诮她自是听的出来的。 她更心惊的是,萧弥月不仅知道那是凌霜草的毒,看这意思,竟然还能配制解药。 连她都做不到亲手配制解药,只有她师父知道怎么解毒,这个萧弥月竟然真的懂得医毒之术,只怕在她之上。 怎么可能! 萧弥月懒得理她了,倒是手上一边随意的忙着,一边闲谈似的跟从安说:“对了从安,刚才我之所以点了楚姑娘的穴,是因为她要打我,不是我欺负她,这你得跟你家主子解释,免得他又说我欺负他的宝贝师妹,我可不背这等黑锅。” 说着,又似笑非笑的抬眸道:“还有,顺道问问他一个问题,楚姑娘适才不让我取药,说这里的药都是她的,我不能动,我比较好奇,这荣王府的东西,我动得动不得?” 从安颔首忙道:“王妃说笑了,您是王爷的妻子,这里的一切是王爷的,自然也是您的,没有您动不得的东西,王爷也知道今日之事非您之过,自不会有怪罪之说。” 这话,算是打了楚晚卿的脸了,且毫不客气、 萧弥月满意的哦了一声点头,笑眯眯的瞅向楚晚卿,揶揄道:“楚姑娘,听见没,你尴尬吗,说实话我都替你尴尬。” 楚晚卿羞愤得无地自容。 “从安,你……” 从安看向楚晚卿,在楚晚卿开口后便立即出声问道:“楚姑娘,王爷已经去信给了楚少主,让他尽快赶来接您回临亭,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下个月楚少主便到了,王爷说让您接下来的时日好好在绾心阁修身养性,准备回楚家,他的身体不用您看顾了。” 楚晚卿惊骇变脸,失声问道:“什么?怎么会?他这是要赶我走?!” 从安:“楚姑娘说笑了,王爷怎么会赶您走?是您该走了。” 楚晚卿本就尚未恢复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摇着头说:“不可能,我要去找他,我要亲口问他!” 说着便提裙往外跑,顾不上萧弥月了。 她的婢女也忙追上,倒是从安没追去。 主仆一走,萧弥月便问从安:“嬴郅真的要让楚晚卿走人?” 从安回话:“回王妃,是这样,信已经传出去了。” 萧弥月咦了一声,撇嘴吐槽:“你家主子真是铁石心肠,这楚姑娘对他一往情深的,他视若无睹便算了,现在还要把人赶走,人家一个姑娘好歹在他身边几年,宽衣解带的照顾他,他应该以身相许才对,不然楚姑娘以后嫁不出去了可怎么是好?” 从安嘴角扯了扯,忙给自家王爷正名:“咳,王妃说笑,在王爷心里,楚姑娘只是妹妹和大夫,王爷对她,并无男女情分。” 萧弥月更嫌弃了,凉凉道:“所以说男人啊,真是可恶,心安理得的让人家姑娘家这样亲自照顾这么多年,明知道人家对他一腔深情也不知道避嫌,这不就是给人希望么?结果临了了扯个兄妹情便打发人家,啧啧,负心汉啊负心汉,我都想唾弃他。” 从安:“……” 天大的误会啊。 “王妃,您真的……” 他要给自家主子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又被萧弥月抢了话头:“不过也好,他这情况是没几年活头了,能不耽误人家姑娘也是好事,不然年纪轻轻就守寡,也是可怜的,长痛不如短痛,弄走也好,给她死了心,还能找个老实人和和美美过下半辈子。” 从安沉默了一下,绷着脸严肃道:“王妃,您可别乱说话,王爷必定能长命百岁,何况,王妃说这话莫不是忘了,您是王爷的妻子,他若有个好歹,守寡的是您来着。” 萧弥月耸耸肩:“我不一样啊,我既不瞎也不蠢,对他没心思,他死不死的我也不在乎,说什么守寡,你当我一根筋啊?他死了我后面一春又一春的排着呢,难道做一回寡妇影响我嫁给别人?那不存在的。” 从安:“……” 这话还好只是他听着了,要是王爷听见,得被气没半条命。、 萧弥月唠嗑完了,也不想跟从安继续废话,挥手赶人:“得了,不跟你扯了,赶紧走你的,我还得继续忙,跟你说话耽误我功夫。” 从安吐了口气,忙拱手说告辞,不过没立刻走,而是拉着一边目瞪口呆的程大夫出去外面交代话。 …… 第78章 我未曾亏欠于你。 楚晚卿径直便冲进了嬴郅的寝阁,此时嬴郅在桌案后处理今日送来的军务密报。 楚晚卿一进来便慌忙问:“表哥,从安说你要赶我走,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对不对?是从安胡说的对不对?” 嬴郅手上写字的动作一顿,淡淡道:“算不上赶你走,是你该走了,我已经让从安送信去给云升,他会来接你回去。” 楚晚卿激动摇头:“不,我不走,我已经说了我要继续在这里看顾你的身子,等师父来接手才放心,就算不是亲自照顾你了,我也得在这里以防万一,你也说了让我等到师父回来再说,为什么这个时候救让我走?” 嬴郅放下笔,正视楚晚卿,淡淡道:“婉卿,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太直白,也给你留点体面,我以为你会明白,看来你是不想明白。” “表哥……” “岑川的罪究竟何来你比我清楚,他不过是为你遮掩顶罪,而你自以为他顶了罪,你便是什么也没做是么?” 楚晚卿脸色僵滞,闪着目光怔怔地看着他。 嬴郅眼神复杂,不疾不徐的叙说着:“我记得很多年前你告诉我你拜了师叔为师,要与她学医毒之术,你说你想做一个医者,这样便能能够救许多人,便是一并学了毒术,也不过是了解更多好救那些被毒物所害之人,绝不会以此术害人,并深以为忌,唾弃以毒害人者。” 楚晚卿顿觉难堪,她确实当年便是如此的,心思纯澈,从无害人之心,是真的想做一个救人的医者,才跟家里央求去拜师学医,可如今却…… 嬴郅继续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你良善温婉,便是有些许城府,也不会去害人,人生在世有心机城府皆是好事,可这些若是用处不当,便是不该,你是楚家的女儿,家风严苛正直,更是不该如此。” “你憎恶萧弥月,想要杀她,可用许多法子,只要是正当手段,无人可言你有错,不过也只是成王败寇一概而论,却不能以此阴毒之物来夺她性命,她不至于此是其一,其二,是你不该成为这样阴毒之人,楚家的女儿,可有心机手段,也可杀人,却不能心术不正行阴诡歹毒之事。” “当初你要留下,外祖和舅舅他们曾来信让我务必看护好你,我有愧,未能完成所托,只保了你性命安然,却还是让你成为了如今这样的心性,如今是不能再让你如此下去了,否则毁了你,我无法交代,无颜再见他们。” 他说这些话,自称始终只是我,是切切实实在用表哥的身份语重心长的在与她说的这些,满满的都是失望,楚晚卿难堪羞愤到了极致,可犹自不甘。 她咬唇说:“你说了那么多,像是为我好一样,可是当真如此么?你不过是不喜我害她,为了她才将我赶走而已,表哥,你把她放在心上了对不对?你已经忘了她是什么人,忘了你要做的事情,忘了这么多年的仇恨和耻辱,被她迷惑了对么?” 嬴郅蹙眉看着她,似乎不懂她为什么会这样以为。 楚晚卿又激愤控诉:“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可以对她另眼相待?为了她一再委屈我?我是为了你留在这里,这么多年不顾我女儿家的清白和名节亲身照顾你,我整颗心也给了你,你以前或许不知道,可如今却明明白白,却还要这样伤害我,你对得起我么?对得起楚家为你所做的一切么?” 她这般指摘,俨然将他视为负心之人,让嬴郅脸色绷得愈发紧,目光质疑又烦躁,像是不耐烦。 他沉声道:“我当初跟你说得明白,你也信誓旦旦的说你将视为兄长,你也只是我的大夫,只是想用我来为你钻研精进医毒之术,并无任何不该有的心思,因此,我才让你留下,是你欺瞒于我,在我面前做戏,于此,我未曾亏欠于你,你这般指控从何而来?” “我……” 嬴郅语气平和,却让人们忽视不了语气中的淡漠:“如果我知你心思不纯,早在当初我便不可能让你近身,自从知道你的心思,我也在明确表示不用你继续亲自为我医治,婉卿,我的意思从来是清楚明了的,我与你之间,不可能有你希冀的结果。” 楚晚卿后退了一步摇着头,满是泪光的眼中尽是迷惑茫然:“我还是不懂,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你要对我这样残忍?宁愿是萧弥月也不能是我?” 嬴郅拧着眉十分困惑:“你为何会觉得是她?我跟她之间并没有你以为的那些东西,” 第79章 他不会再为任何人牵动心弦 他虽说得笃定,可楚晚卿哪里会信? 她很了解嬴郅,知道嬴郅是个什么性子,这段时间瞧着嬴郅对萧弥月的不同,即便是如她所想的当做替身,只怕这个替身也慢慢在他心里扎了根,焉知以后不会成为他心尖上的宝,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他说没有就是没有的? 楚晚卿痴痴笑着,嘲弄苦笑:“你确定没有么?表哥,你不要想着糊弄我了,我有眼睛,能看得到。” 嬴郅淡声道:“那是你以己度人想得太多,也看不明白事实内在,我说过我对她的态度如何,自有我的用意,我有我该做的事,不需要这些累赘不实的男女之情。” 他要把失去的东西都夺回来,为他被逼死殉葬的母妃报仇,将燕国江山休整肃清好交给可靠之人手中,确保燕国江山安稳太平,才算不负他父皇的苦心和遗憾,在这些夙愿面前,他的情感已然微不足道。 他想要的那个人已经消失在这世间了,那令他一眼万年的眉目笑颜已然不复存在,不管是爱还是恨,随着她的死,也都全部沉寂,他不会再为任何人牵动心弦。 何况,如穆沅师叔和萧弥月所言,他这个毒解不了了,只怕磷阳花找回来也无用,他没几年可活了,何必再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乱了自己,伤了别人。 她如此说,楚晚卿便告诉自己姑且信几分,她压下不甘,幽怨决绝的说:“表哥说得如此坚决,那就且等着看,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如你所言般冷心冷情,你若做不到,若有朝一日沉陷其中无法自拔,便是你对不起我。” 嬴郅未曾将她的这些话当回事,似乎很笃定,永远不会有这样的一日。 他不会的。 嬴郅道:“接下来萧弥月会代替你为本王控毒治疗,你就不用再管了,好好待在绾心阁,等着你大哥来接你。” 楚晚卿震惊:“什么?你让她……不行,她怎么能直接接触你的真实情况?她要是想害你怎么办?她要是泄露又怎么办?而且她的医术能有多高?只怕也管不了你啊。” “你不希望我来,那就让程大夫来,我已经教他了,只是单纯的药灸施针压毒,他已经会了的,加上当初师父留下的药,足够你撑到师父回来,总之你不能让萧弥月插手这些事。” “她不敢。” 他很笃定。 楚晚卿急声道:“万一她敢呢?她是个不要命的,之前为了太子连命都不要了,在府里这段时日也不知死活的惹你,明显是不怕死的,有什么是她不敢的?难道她害了你,皇帝能让她偿命?她的命能抵了你的命么?” 嬴郅听着楚晚卿的这番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他索性也没将楚晚卿的顾虑当回事,道:“我说她不敢她便是不敢,若无把握,我便不会做这个决定。” 楚晚卿见他如此不听劝,有些气急的咬牙道:“你这是拿你的命来做赌,你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她不情不愿的嫁给你,被迫留在这里,你们关系还一直不好,她怎么可能真心帮你?” 第80章 本王知道她的弱点 嬴郅磨搓着自己袖口上的绣纹,端的淡漠寡然: “她不是在帮我,是在帮她自己,哪怕她不想活了又如何?她不是只有一个人,我既然决定如此,自有我的把握,你不必再多言,今日就到这里了,你回去。” 她一再苦劝,他却一个字都不曾听进去,如此种种戳心,她也恼了嬴郅,气道:“行,行,行,你既然都这么冥顽不灵了,那就随你,就当我这么多年都白费苦心帮你,如今既然你不想我再管,我便是不管了,希望你不会信错人,平白被她算计了好不容易保下来的一条命。” 说完,楚晚卿便气得不愿多留,幽怨愤恨的看他一眼,便转身而去。 她出去后,嬴郅继续忙着处理军务密报。 过了一会儿,从安回来。 嬴郅随口问:“她在药阁做什么?只是配解药?” 当然不只是啊,不是还挫了挫楚晚卿的锐气? 从安心里吐槽了下,随即回话:“回王爷,王妃像是要炼药,如今正在做炼药的准备事宜。” 嬴郅闻言停手抬眸:“炼药?她倒是能耐不小。” 炼药之事并非易事,寻常医者是做不来的,因为工序繁琐,用料考究火候要求也苛刻,各种问题稍有不慎都无法炼成,恐还会造成药庐的爆破引起大火,成了也难以确保药效,但是如果技艺纯熟的人,炼制的药比喝药汁药效更好。 药阁那里有整套炼药的用具,但是楚晚卿年纪还小资历尚浅,没有好好地在这方面精进研究过,始终无法炼成功,她便不太敢尝试,萧弥月年岁资历比楚晚卿还浅,她竟然敢弄这些,也不知道是不知深浅还是真的那么厉害。 从安道:“反正王妃捣鼓得有模有样的,倒也不像是弄着玩。” 嬴郅寻思道:“那就随她,她需要什么都置办给她,本王倒要看看,她能折腾出什么来。” “属下已经吩咐了齐术,也会着重过问,只是……” “但说无妨。” 从安终于把忍着许久的话说出:“王爷,属下虽然对王妃并无恶意不满,也颇为赞赏她的性情,可让王妃接替楚姑娘照看您的身体,还是有些担忧,王妃毕竟之前在您手底下吃过不少罪,难免心中记恨,万一真的动什么手脚……” 嬴郅不等他说完,突然出声:“你为何会赞赏她的性情?她性情好?” “额……” 从安眨了眨眼又默了默,才措辞道:“王妃的性情说不上多好,但是却是颇为有趣,人也率真直爽,瞧着很是不拘小节,有几分恣意不羁的劲儿,倒是和……和王爷年少时有几分像。” 嬴郅闻言,缄默不言。 从安继续道:“可王妃这样的人,性子炽烈且极端,爱憎必是十分分明的,之前那些事说大不大,可对王妃来说也并不能当做没发生,但是难免会有记恨,若是如此,她必定不会尽心顾着王爷,王爷的身体至关重要,总归是大意不得的。” 嬴郅哼笑:“你刚才不是还说她不拘小节?” “这……属下说的不拘小节并非此意,就是……” 从安词穷,也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了。 他的意思嬴郅大概明白,却不曾在意,稳操胜券道:“从安,你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还是不明白,人若是有弱点,无论她是何脾性,有何能耐,爱憎如何都不足为惧,萧弥月的弱点本王知道,自然不怕她敢违拗算计。” 从安明白了,却很是好奇:“额,那王妃的弱点是什么?” 嬴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道:“无关紧要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从安:“……” 嬴郅将旁边写了东西的纸张递给从安:“一会儿将这两封密信装好,按照内容去向送出去,再传令让翎阳回来接替岑川的位置。” 他可堪重用交托性命的心腹手下共有八个人,留在身边随时待命的一直都是两个人,如今岑川犯错被发配出去,自然得再召一个回来。 “……是。” …… 萧弥月每日来回于住处和药阁,忙碌非常,不仅炼制了自己吃的药,还给嬴郅准备了药浴。 虽然楚晚卿那日气恼,口口声声说不再管嬴郅了,可得知萧弥月给嬴郅准备了药浴,还是跑到药阁来检查了药浴有没有问题,怕自己撒手不管,嬴郅真被萧弥月给害死了。 萧弥月无所谓,由着她怎么检查怎么来,自己则是在一边嗑瓜子。 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检查,不管怎么检查,楚晚卿都没能在这些药材用料中发现任何问题,反而都不得不惊叹萧弥月的医毒之术确实厉害,若是她,根本不可能想到配这个药浴方子,只怕只有她师父才有这个本事。 如此,她便越发想不通,她也是自幼学医毒之术,迄今为止十几年,而萧弥月才十六岁而已,怎么可能萧弥月的本事在她之上?她已然是够有天赋的了,可萧弥月只怕比她更有天赋。 萧弥月早就嗑完瓜子,甚至教着茶茶和茉茉又捣碎了半框药材,抬眸瞧见楚晚卿可算完事了,便道:“要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便挪去后面开始熬煮,这么大一锅且得熬两个时辰才能用,再不赶紧些,只怕天黑了都泡不上这个浴。” 程大夫本就那日受了从安的提点,这几日也亲眼见识了萧弥月的能耐,便把对楚晚卿的敬佩转移给了萧弥月,甚至更甚,萧弥月发话,自是无有不应的。 他忙应声,招呼旁边随侍的下人忙活起来。 楚晚卿没办法,只能任由程大夫带人把面前摆了一大片的各种药材陆续端到后面去熬煮。 她只得对萧弥月放狠话:“你最好真的没动手脚,不然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弥月却是没理她,拿起一块黑乎乎的东西放在鼻尖嗅着,那是一种毒物…… 楚晚卿皱眉瞧着,然后咬咬牙,还是走了。 她走后,萧弥月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清明的瞧着门口的方向,有些轻蔑和玩味。 还以为穆沅的爱徒能有多能耐,也不过如此。 检查了一个时辰,竟然能丝毫未曾发现她动的手脚,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嬴郅,比想象中容易的多。 不过也不奇怪,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那个毒,所以她可以针对此毒在药浴用料中动手脚要嬴郅的命,至于别人,连嬴郅中的毒是什么样的,都知不详尽,若是穆沅在或许还能发觉,可是楚晚卿……算是什么东西。 呵。 第81章 狠狠放血了! 傍晚时分,药浴的药汤煮好晾得差不多了,从安亲自带着一伙侍卫用一个和浴桶几乎媲美的大木桶将药水移去行云阁,萧弥月悠哉的在后面跟去。 只是单纯的泡澡,不需要人在旁边做什么,所以萧弥月自然不用进去看顾,就让从安和以往一样伺候他沐浴就行。 她坐在外面一边吃点心一边等。 听出去给她拿点心的茶茶说,楚晚卿也来了,不过没进来,在行云阁外面,看样子还是不放心。 咦惹,整的跟嬴郅再生孩子一样,而楚晚卿是孩子爹,显得她过于淡定,想想觉得挺滑稽。 没过多久,洗浴间里便传来从安的惊呼声:“王爷,你怎么了!王爷!” 里面惊呼声传来,先进去的是候在一边的程大夫,撒腿就往里跑,之后里面是从安和程大夫的慌乱动静,隐约听着,嬴郅不妙。 萧弥月喝了口茶水,才气定神闲的往里走。 人刚走到洗浴间的门口,便撞上了慌忙跑出来的从安。 从安猛地拉着她手臂,狠狠质问:“王妃,你做了什么,王爷为何会毒发吐血?” 萧弥月皱眉不悦道:“不想他死就放手。” 从安咬牙,满眼敌意和警惕。 可手上力气松了,萧弥月甩了他的手,道:“守在门口,别让外面的人冲进来影响我。” 然后便走进里面了。 从安本来不理她的话, 就想跟进去,可听到楚晚卿人未到声先至的动静,他迅速思量后,忙去拦住要冲进去的楚晚卿。 萧弥月进了里面后,被里面的药味熏得快呼吸不来了,喘了几口气才勉强适应,穿过层层雾气走到浴桶那里,无视程大夫的满眼质疑,她目光停留在嬴郅身上。 啧,这厮洗澡穿着里衣作甚?毛病! 不过影响不大。 嬴郅此时双手都缠在浴桶边缘,扣的很紧,几乎要将边缘的木头扣碎了,脸色很难看,脸和头发也湿哒哒的,额间和脖子上青筋凸起面色狰狞,像是在忍着什么痛苦,嘴唇是紫黑色的,嘴唇上还有黑红色的血迹,是刚才吐的血。 可瞧见她,眼神赤红且冰冷,杀意难掩。 “你……” 他艰难出声,可刚吐出一个字,便被萧弥月堵了:“别乱动,别说话,凝神,不然等死。” 嬴郅没吭声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话还是他现在痛苦的没法吭声,他咬死了牙关拼命压着体内开始开始发作的毒,已经好几年没有这种全身筋脉破裂般的痛苦了。 萧弥月拿出事先备好的针,直接扎到了他的后颈,之后又让程大夫扒开他上身湿了的里衣,她陆续在他身上多个穴位扎针,嬴郅便僵着动不得了,可是痛苦依旧。 然而也只是如此,再没有更严重了。 程大夫在一边打下手,瞧着眼都亮了。 萧弥月任由他就这么扎着针继续在如墨水般浑浊的水里泡着,过了片刻,在外面挡楚晚卿的从安可算进来了。 一进来,瞧着嬴郅的情形,赶忙要问:“王妃,你这是做……” 萧弥月:“闭嘴,别吵我。” 从安皱眉,张了张嘴还想问,程大夫忙拉了他一下。 萧弥月紧盯着嬴郅的脸色变化,以及身上的血脉从浅到深的显现出来,过了一会儿,她抓起他的一只手,让从安给她一把匕首,在嬴郅手腕上划了一刀,瞬间涌出了黑红的血,她眼看差不多了,让程大夫给嬴郅止血包扎,又去割另一只手的手腕。 放出了许多黑色的毒血,嬴郅脸色转好,嘴唇的紫黑色也渐渐淡去,但是依旧被封着穴道无法动弹,人也意识不清。 从安见着他脸色好转,刚才还有些狰狞的表情都缓和了,从安眼也亮了。 之后,在萧弥月的指示下,从安叫来两个守在外面的暗卫,把嬴郅从浴桶里弄出来,放到旁边刚置好的凉榻上,此时的嬴郅,上身光着,扎了不少针,还穿着裤子,薄薄的布料湿哒哒的贴着身体瞧着……嗯,引人遐想。 萧弥月却什么也没看到似的,让从安将他的裤腿撸上去,露出了他的两条腿,因为常年被压着剧毒在腿上,他的腿几乎死了一样,且因为毒血遍布着双腿,血管颜色很深,大大小小的暗色血管像网一样裹着,看着十分可怖。 萧弥月忍不住啧了一声,之后接过程大夫手里的针包,迅速的在嬴郅腿上的各个穴道扎,这边扎一根那边扎一根的,然后每一根针都轮着捏着转一下,嬴郅的脸色又更好了几分。 一盏茶的功夫后,嬴郅恢复如常,就是脸色苍白了几分,人也逐渐恢复清明,萧弥月才陆续拔掉了嬴郅身上的针。 待拔完针,嬴郅没了桎梏,让从安将他扶起来,披上从安递来的一件袍子,闭目适应身体的些许变化,稍微适应后,他睁眼抬眸,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弥月。 “你……” 萧弥月洗了手,拿着一张布帛一边擦手一边和他说:“你体内的毒我是解不了了,但是尽我所能帮你清了三分,也帮你重新调整了压毒封禁的穴位排布,应该可以让你好过一些,也多活一些岁月。” 嬴郅尚有些心惊,他是没想到萧弥月竟然会这么厉害,连之前他师叔穆沅倾尽所能,也只能帮他将毒压在腿上,却不能将毒清理哪怕一分,穆沅尚且是天下闻名的毒医,资历医术都少有人能敌都拿着个毒没办法,萧弥月究竟道行几何?竟然能将她的毒清去三分。 她才十六岁,哪怕天赋异禀偷偷学了医毒之术,也没有可能这么厉害,可她就是真的做到了。 他自己也能感觉到身体好受些了,之前总会感觉身上有滞涩之感,气血不畅,像是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他身上每一寸皮肉,可如今,不太有这种感觉了。 嬴郅难得诚挚郑重的看她,音色低哑道:“多谢。” 萧弥月嗤了一声:“你要是谢我,总得有个谢礼,不然口头上说个谢字有甚用?可别埋汰我了。” 嬴郅似乎挺好说话了:“那你想要什么?” 萧弥月道:“别困着我,让我去看我姑姑。” 嬴郅倒是没立刻允肯,也没拒绝。 萧弥月见他在考虑,忍不住挤兑他:“你看你看,你这个人道谢的诚意都没有,亏我那么尽心,穷尽所学费尽心思帮你清毒,你连我去看我姑姑都不给,啧啧,白眼狼都没你那么气人。” 她都这么说了,嬴郅倒也不好反对了,他本来也没真的要反对,只是有些顾虑。 他稍作思索,道:“你想去便去,但是不能你自己去,再过几日,等本王好些了带你进宫。” 萧弥月不乐意了,撇嘴道:“为什么要你带我去?我又不是不认路,怎么着,你该不会是怕我去告密?” 第82章 你们嬴家没有一个好东西! 嬴郅不大,反而紧盯着她问:“你会么?” 萧弥月一个白眼就给他了:“谁有这个闲心理会你这些破事儿?我跟你不对付,跟宫里那几个更不对付,我缺心眼啊给他们告密,哼,你们嬴家的没一个好东西,都合起伙来坑害我。” 她这怨念十足的话,着实让嬴郅有些气乐了:“你倒是够胆,在本王面前这样贬低嬴家。” 萧弥月冷哼。 嬴郅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话可是把你自己骂进去了,你如今是本王的王妃,难道不是嬴家人?还有你姑姑也是。” 萧弥月怒道:“你少扯我和我姑姑,我和我姑姑是萧家人,我说的是姓嬴的!” 嬴郅点点头,似笑非笑道:“哦,这样啊,那等下次有机会,本王会把你的话转述给凌华公主。” 凌华公主嬴初妤,可不就是也姓嬴? 萧弥月:“……” 她无语了,没好气道:“你做个人,我刚帮了你,你还这样挤兑我。” 说完,她有些懊恼的往外走了,不想理这种过河拆桥的人,虽然她在桥上装了钉子,他踩到了还不自知。 走出外间,便看到楚晚卿被几个暗卫拦着进不去,十分焦急,可是那几个精锐暗卫被从安下了死命令,怎么都不会放她靠近洗浴间的。 萧弥月出来,楚晚卿便冲过来抓住她劈头盖脸质问:“你对表……王爷做了什么?他怎么样了?萧弥月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害他,我让你不得好死!” 萧弥月冷冷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自己被抓的手臂,眉头皱起。 她凉淡出声,不疾不徐:“楚姑娘,你抓疼我了,再不放手,你这只手可就别要了。” 楚晚卿非但不放开,反而抓得更紧,声音疾厉:“我问你你把王爷怎么……啊!” 话没问完,她便痛呼出声。 她的手腕突然被萧弥月另一只手抓住,萧弥月用尖利的指甲用力的扣着她娇嫩的皮肤,直接嵌进了皮肉中,楚晚卿痛呼之后便松了抓着萧弥月的力道,萧弥月适时将她一把撂开,人也后退了一步。 楚晚卿后退一步,捂着已经破皮流血的手腕,不可思议的怒视萧弥月:“你——” 萧弥月冷嗤一声:“没用的废物。” 楚晚卿气得身体颤抖,声音也颤抖:“萧弥月,你竟然……你欺人太甚!” 啧,骂人都不会,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个词。 萧弥月觉得没意思,也不理她了,走到之前的位置那里坐下,继续吃点心。 楚晚卿气得要命,可也顾不上去跟她吵,比起那口气,她更担心嬴郅的情况。 提着脖子等了一会儿,嬴郅换了一身衣裳后被从安推着出来,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头发半披着,还有些湿。 楚晚卿丝毫顾不得之前的不欢而散,赶忙上前担心的问:“王爷,你怎么样?脸色怎么那么差,她有没有对你不利?” 嬴郅还没说话呢,那边的萧弥月嗤笑了一声。 嬴郅眉头一动,扫了一眼萧弥月那边,才对楚晚卿淡淡道:“本王无碍。” 楚晚卿见他脸色如此,还是不信他说的无碍:“不行,我得给你把脉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说完就上前两步到嬴郅跟前,不由分说就想抓起嬴郅的手把脉。 刚才看着没什么,因为手腕被衣袖盖住了,可这时楚晚卿才发现,嬴郅的手腕缠着白布,她脸色一变,再掀开另一只手的袖口也是,一看就是包扎的。 楚晚卿惊呼:“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受伤了?” 嬴郅垂眸捋着袖口,没回答,而是他后面的从安回话:“王妃给王爷放了一些毒血,并无大碍,楚姑娘不必担心。” 楚晚卿怔了怔:“放毒血?” “是,王妃说放血后,王爷已经解了三分毒,且压毒的封禁愈发牢固了。” 闻言,楚晚卿有些愕然。 萧弥月竟然能帮嬴郅解了三分毒性? 这怎么可能? 萧弥月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她师父都做不到的事情,而她这么多年也只能倾尽所能的帮他稳住毒性,却做不了别的,可是萧弥月竟然一个药浴放血,就能解了三分毒性? 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当即否决,有些激动道:“这怎么可能?你们一定是被骗了,这个毒怎么可能那么容易便能解去三分毒性?她定是在撒谎,王爷,你可别被她蒙蔽了,她在你药浴后给你割腕放血,刻意不让我摸到你的脉象,定是居心不良。” 那边的萧弥月又笑了一下。 嬴郅看一眼过去,旋即对楚晚卿道:“婉卿,你想多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你回去。” “王爷!” 嬴郅语气强硬起来:“我再说一次,回去,我这里的事你不要再过问。” 他话落,萧弥月揶揄的声音传来:“王爷可真是铁石心肠,人家也是关心你,何必这般冷漠,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姑娘跟你有仇呢,好歹是对你有恩的。” 嬴郅皱眉,有些不悦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萧弥月有脾气了:“实话都不让说,真是霸道又专制,刚才还说要谢我,现在就对我不耐烦了,男人真是善变。” 抱怨完,还冷哼了一声。 嬴郅有些无语,这人戏精上身了么? 俩人这样的对话,落在旁人眼中和打情骂俏无甚区别,对楚晚卿而言更是一种羞辱。 楚晚卿脸一阵发烫,羞耻和难堪涌上心头,她便也忍不住,幽怨的看一眼嬴郅,话都不想说便转身走了。 萧弥月持续输出风凉话:“哎,伤心了,真是可怜。” 嬴郅无语,不过还是让从安推他过去。 到了萧弥月前面,他让从安倒了杯药茶喝了半杯后,认真看向萧弥月,询问:“你真的只能帮我把毒解三分?” “不然?” 嬴郅紧盯着她,眼神探究,不语。 萧弥月漫不经心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尽力了,你当我给你解这三分毒很容易?我今日这样,实则是在以药强制帮你刮毒,这样的法子能解三分是极限了,再如此,只会适得其反。” 嬴郅闻言,有些失望。 “” 第83章 那是他的催命符! 瞅着嬴郅的一脸失望,萧弥月心里有点爽,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说王爷,你也该知足了,你中了这个毒,能活到现在已经是难得至极,如今我能给你解三分,免去你许多痛苦和隐患更是大幸,其他的强求不得,你看开点。” 她这话不中听,可嬴郅倒是没生气,反而笑了,当然,是苦笑,也有自嘲。 萧弥月有些看不懂了。 她问:“王爷何以如此笑?” 嬴郅脸上的笑意收起,一时无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弥月以为他不会理她的问题了,没想到过了片刻,他淡声回答了:“本王只是笑自己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萧弥月又不懂了。 当然 ,嬴郅也不会给她解释了。 他的确是自作自受了。 那年两国战起,一开始父皇并不打算让他领兵出征的,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战功可以支撑储君的资格,父皇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更急着力排众议立他为储,而他已经定亲,只要和定北王府的郡主成婚,更加稳固他的地位,便可顺势立太子。 可他不想娶萧舒芫,又得知北澜是姜姮亲征且战势不利,他不顾父皇的阻挠,非要去,原本战局僵持胜负难说,可他不由自主的念着她分了心,与她的一战中败下阵来,也因为一时迟疑被她重伤,还中了剧毒。 他小看了姜姮的心计和能力,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其实他当场就该死了的,此毒太狠,可却未用足量,没有立刻夺命,也是姜姮提醒他如果不想死,便最好以内力压毒自封穴位,不然毒蔓延心脉必死无疑,他自然不能就这么死在战场上,便这么做了,之后便不省人事。 那一战,他惨败,继而接连失去所有。 终归是他自找的。 萧弥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话说回来,我还没问过呢,此毒不凡,究竟是谁下的?这个人跟王爷什么仇什么怨啊?” 顿了顿,她装模作样的试探猜测:“不会是陛下?” 嬴郅蹙眉绷脸,情绪不明:“你问这个做什么?” 萧弥月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夸:“好奇啊,这种毒的来历绝对不简单,能将其炼出的人医毒造诣必定高绝,而你自己武功高,身边高手如云,也不是能被轻易下毒的人,能把这个毒下在你身上,那个人估计很厉害,说不得比你还厉害。” 她说的都是实话! 嗯哼~ 嬴郅脸色有些不好了,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眼色?知不知道什么事该说什么话?这个时候,在他这个受害之人面前这样长他人志气,变相说他不如人。 且她还猜背后之人是皇帝! 这不是在羞辱他么? 不能忍。 他拉着脸不悦道:“你有没有脑子?” 萧弥月张了张嘴,恼了:“我怎么了?没猜对你说出来就是,干嘛这样骂我?真是的,刚还说要谢我,这就如此挤兑我,你这是什么你知道么?恩将仇报白眼狼!” 嬴郅闻言蓦地一笑,有些嘲弄:“恩将仇报?你对本王这算是什么恩?交易而已,难道你是自愿为本王清毒的?” 萧弥月目瞪口呆:这人要不要这么无耻? 活该被毒死。 萧弥月被气走了,脸臭烘烘的。 嬴郅心里敞亮了几分。 …… 一路气汹汹的回到住处,萧弥月看着外面逐渐暗下来的夜色,脸色沉静下来。 茶茶端来一杯茶给她,待她抿了两口后,茶茶才忍不住问:“郡主,您既然想要除掉荣王,为何还要费这个心给他弄药浴清毒?这不是在帮他么?” 萧弥月转头对茶茶笑着,意味深长:“是啊,我在帮他,帮他早日下地狱。” 茶茶愣着,不太懂她的意思。 萧弥月冷笑:“你当今日给他弄的药浴真的是什么好东西?呵,那不过是他的催命符罢了。” 他身上的毒是她炼制的,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毒,自然,如今她亲手配制的药浴方子,是清毒的良药,也是毒药,清毒不假,可催命也不假。 一切不过是假象罢了。 其实说起来,嬴郅早晚得死,死于她下的毒,也算是死在她手里,按理说这也算是她为原主报仇了,可于她而言还不够,因为这个毒是她以前下的,那个时候的姜姮,和萧弥月没有任何关系。 她必须要用这个身体这双手去报仇,是一定要亲眼看着嬴郅死的,而嬴郅之前的情况,还能撑个几年,她不可能耗费那么多光阴在这里,她也能直接弄死他,但是也不行,她得全身而退,且不牵连萧贵妃和萧氏家族的荣光,自然只能暗中动手脚。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定下的搅乱燕国的计划,嬴郅的死有大用,她得让嬴郅的死和皇帝车上直接关系,一旦她的计划成了,燕国必乱。 乱了,才好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第84章 谁占谁便宜? 虽然去了三分毒,可却也不能就此不管,第二日,萧弥月还是给嬴郅扎针巩固封禁了,虽然是要搞死人家,但是作为一个医者,她还是有医德的,要善始善终! 情形与昨日不同,此时嬴郅人是完全清醒且自主的,要褪去衣服,裤子是不用脱了,却要撸起裤腿露出两条腿躺着让她扎针,突然就有些难为情了。 萧弥月就稀奇了,见鬼似的:“怪哉,你这几年让楚晚卿照顾你,这种事情不是经常的?按理说你该习惯了啊,怎么如今是我了便如此矫情做作?我能吃了你?” 嬴郅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些放不开。 确实这几年楚晚卿替他行针多次,也都是这样来的,他哪怕是一开始的时候,也并没有觉得不妥,因为他只把楚晚卿当大夫,其次便是妹妹,没有男女暧昧的想法,加上有着大夫面前无男女之分的说法,他师叔穆沅也是女人,所以从一开始便习惯于此,并不会难为情。 可如今……他不由自主的不自在了。 萧弥月一脸嫌弃的瞅着他,凉凉道:“王爷你这样就不对了,我一个姑娘家,这种事情我比较吃亏好不好?我都没觉得有什么,你做出这般模样,仿佛我占你便宜似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然而对此,荣王殿下有不同的质疑:“被摸的是本王,难道不该是本王被占便宜?怎的就轮到你这个上下其手的人吃亏了?萧弥月你讲不讲道理?” 萧弥月目瞪口呆:“……” 奇葩! 不过其实她以前也不觉得女人在这种情况吃亏什么的,毕竟澜国的国情不同,那里虽说男子并不低下,但是因为是女帝为尊,且掌政国师也是女人,便无形之中转变了观念,男女之间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没那么矫情。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燕国的人会觉得女子吃亏,男人看女人和被女人看,都是男人占便宜,更深一步的接触也是一样,总归就是女子地位低于男子,她刚才这么说也是考虑到这里的民风国情,哪知道嬴郅这瘪犊子不按常理。 有求于人还这样强词夺理,萧弥月气笑了:“行啊,你既然这么以为,那我不占你便宜,你自生自灭!” 说完就丢东西要走。 嬴郅见她要暴走,即刻道:“谁许你走了?本王衣服都给你脱了,你就打算把本王撂下不管了?” 萧弥月:“……” 她就无语了,翻了个白眼啐他:“能不能注意你的措辞?你这样说被人听见,我还要不要做人?我告诉你嬴郅,你少坏我名声,耽误我找下家。” 对她这种话,嬴郅都无感了,嗤了一声:“少废话了,赶紧做你该做的。” 萧弥月冷哼,不情不愿的继续准备行针事宜。 萧弥月瞥一眼他的膀子,一边熏针一边随口道:“看不出来啊,你都在轮椅上坐了这么多年了,这身板子还那么健硕,仿佛是常年练武似的,要不是我懂医术知道你什么情况,我都得怀疑你是装残的。” 按理说嬴郅常年坐着,还是这样一副残躯病体,身体已经改是干瘦单薄的才对,他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没想到褪去衣裳,瞧着还挺不错。 能在这种情况下保持这样的体态,必定是要付出更多的精力毅力的。 确实如此,因为当年穆沅说过,除了体内的毒引发无可避免的情况,其他的尽量不要生病,例如发热风寒等等,人一旦生病,身体抗力便会减弱,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他的身体很不利。 而避免这些,就得保持身体健康,体质必须得好,他让人准备了些举重的东西,但凡身体允许,都会去练一练,还时常拄着两条拐杖撑着身体转悠,便也就保持着与表象不符的体态。 嬴郅未曾多加解释,倒是抓住了个重点,眯起眼问:“你怎知本王这般身形不是合理常态?而是刻意保持的?你见过其他男人的身体?” 萧弥月又:“……” 她古怪的眼神瞅着嬴郅,倏然笑了:“见过也好,没见过也罢,关你什么事儿?怎么?就咱俩这名分夫妻的关系,王爷你还介意这个?” 嬴郅严肃道:“自然,即便只是名分夫妻,在本王还未与你分开之前,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萧弥月:“哦,那没事儿,我看其他男人身体的时候,还没嫁给你呢。” 嬴郅噎了一下,沉了脸色:“萧弥月!” 萧弥月一脸匪夷所思:“怎么着?这你也要管?也不许?我说荣王殿下,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那会儿还没嫁给你,做什么也都不算给你戴绿帽。” 她一说戴绿帽,嬴郅表情扭曲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个人:“是太子?” “啊?”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嬴郅僵着脸不太自然的迟疑道:“你之前与太子,已经……” “打住!”萧弥月一副吃屎的表情:“关他什么事?!” 嬴郅呆了,无名火起:“还不是太子?那又是谁?萧弥月,你一个女子,未嫁人之前岂可如此……不知自爱?” 萧弥月张了张嘴,目瞪狗呆,突然觉得,自己解释不清了。 她把自己给搞混了。 原来的萧弥月是极其守规矩的人,自然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她毕竟只想嫁给太子,又不可能失了矜持,和太子最多摸个小手,再多就没了。 她说的是姜姮啊,姜姮虽然无心男女之情,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可是她是见识过‘世面’的人,死的活的,她不知道看过多少男人的身体,各种体态都有,那对比不就一下子出来了? 天大的误会啊。 在嬴郅眼中,‘她’和太子那些破事儿已经够不知廉耻了,现在再有她这移花接木的一通哔哔,估计更觉得她不要脸了,她是无所谓的,可是有点对不起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 算了,摆烂,反正都得她承受。 她呵呵哒:“我要是自爱,昨日不会伺候你药浴,今日有人不会来给你扎针了,真是不知好歹,得了便宜还卖乖。” 第85章 总得高低整几句,不然怪尴尬的。 嬴郅皱眉:“那如何能一样?本王好歹是你名义上的丈夫,可你……” 他语顿,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萧弥月的这些事儿。 萧弥月想起了之前的那些事儿,冷笑:“我什么?水性杨花还是放荡不堪?还是又想说我下贱得不如妓子?” 嬴郅脸色僵滞,他自然记得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当时是厌恶她至极才会如此口不择言,现在经过她提醒,他便也觉得不大妥当。 萧弥月不耐烦道:“嬴郅,你搞清楚一件事,你我只是被逼无奈才凑在一起,既然只是名分夫妻,早晚得散的,有些事情还轮不到你管,你是我的谁啊?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么?我要是这么管你评判你你乐意?还真以为你将我控在手里就能这样越界了?劝你差不多得了。” 嬴郅错愣片刻,张了张嘴:“你……” 他有什么话想说,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萧弥月冷哼:“之前便算了,现在我帮你控毒治病,你允我体面安生,你我相安无事就行了,你又不是我真正的丈夫,面上过得去就行了,何必太过入戏?只要我现在不明着给你头上抹绿,你管我跟谁怎么样。” 她这样说,倒也挑不出错,他们这种关系,他确实不能真的把他们当正常夫妻来看待,管太多就不合适了。 可她口口声声说没明着给他头上抹绿,这点嬴郅就不能忍了,她可在不久前才为太子自杀,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丢脸的不只是她自己,他也好不到哪去啊,不知道外面怎么笑话他,当年萧舒芫背弃婚约入宫为妃他被笑,现在萧弥月嫁给他了却为太子要死要活,他更沦为笑柄,她倒是有脸这样说,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她闹出的笑话? 他正想提醒她这事儿,萧弥月却不想和他哔哔了,便掐断吵架的苗头:“行了别废话了,再说下去不高兴了我就不管你了,赶紧躺好,凝神静气。” 嬴郅吐了口浊气,也懒得和她掰扯,万一她真的被惹恼了不管他,岂非亏了,念及此处,他只好闭嘴依言躺下,让旁边一直默默站着的从安帮他撸起裤腿。 萧弥月认真熏针,程大夫给她打下手兼跟学。 过了会儿,萧弥月熏针完毕,走到嬴郅旁边,手在他腿上摸了一下, 其实她只是想感受一下他的腿是不是还和之前一样僵硬,可是指腹触摸到他的腿,突然有点发烫的感觉。 只是一瞬间的古怪,她便继续心无旁骛的继续,接过程大夫递来的针,扎了好几个位置。 嬴郅本来腿上是没什么感觉的,她扎了几针后,他却吸了口气。 萧弥月道:“有痛觉是好事,说明还没废的彻底,筋骨都还是好的,要是解了毒,便能站起来活动自如了,可惜了。” 嬴郅没好气道:“废话少说几句。” 他又不是真的伤了腿,自然没废得彻底,就是因为压着毒,腿上的筋脉穴道被封,所以没有知觉也动不了,只要解了封禁,他立刻就能是一个正常人,当然,正常不了多久就得死就是了。 萧弥月嗨了一声:“总得高低整几句不是,不然一直安静着怪尴尬的,毕竟你还光着。” 本就很不自在,她不说便罢了,她一说,嬴郅脸一热:“胡扯什么,本王还有裤子。” 萧弥月扫了一眼他撸到腿根的裤子,啧了一声:“你一说你还有裤子,我就更尴尬了,瞧瞧这情形,多让人羞耻啊,所以你还是别说话了,装死,旁边还有你的手下和军医呢,你不觉得难为情?” 被点名了,从安和程大夫都选择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死,缩小存在感。 嬴郅气急之余还有些羞恼,扬起头来瞪她。 萧弥月又往他脚拇指上扎了一针,嬴郅又吸了口气,顾不上瞪她了,躺平忍耐这陌生突兀的疼痛感 只是痛,没有毒扩散的那种感觉,他不由得诧异的垂着眼睑去看在他腿那里忙活的萧弥月,一时怔忪。 可没一会儿,又被另一只脚同一个位置的剧痛拉回了思绪,他索性不看了,闭着眼把注意力集中在忍痛上。 不多时,萧弥月给他腿上扎好了针,便转移阵地到他上半身。 昨日药浴后急着压制他的毒没太注意,如今萧弥月才注意到他上身好几个地方都有伤痕,自然不是新鲜的,而是颇有岁月痕迹的,已经结痂淡去,如今只有略狰狞的痕迹。 她目光停留在他的左胸上方,那里有一个明显是用剑刺的,明明其他许多伤痕都比较浅淡,像是被用药淡去了的,但是那处却瞧着更加狰狞,像是恶化过。 没记错的话,是她当年刺的,她的剑淬了毒的,也就是从这个伤口将毒下给了他,不是想当场要他的命,而是这个地方离心脉最近, 却不会伤及心脉当场毙命。 她心思一转,戳了一下他那个伤处,啧啧道:“这伤口犀利啊,再下来半寸就刺中心脉要你的命了,你可真是命大。” 嬴郅猛地睁眼,不知道是她突然戳他还是提及这个伤处,他目光突然十分凌厉。 萧弥月有这些莫名:“呀,你作甚这样凶狠的看我?” 嬴郅意识到自己反应大了,忙敛去厉色,并且眼中突然染上了几分萧弥月看不懂的哀伤,淡淡道:“我身上的毒,便是从这个伤口下入体内的。” 萧弥月故作惊讶:“嚯,这样啊,那到底是谁那么厉害啊?刺中这个地方下毒,够狠的啊,你能活下来也是奇迹。” 她时刻不忘自夸。 嬴郅苦笑:“本来是活不下来的,也该感激那个人提醒本王闭穴压毒,才濒临死境时勉强保住这条命,说起来还真该感谢她手下留情啊。” 这话之后,无限怅惘。 萧弥月眨眨眼:“额,听你这么说,那个人不想杀你?” “谁知道呢。” 他一直也想不明白,姜姮当时怎么想的,如此费心将他刺伤给他下剧毒,却提醒他如何保命,她也没有赶尽杀绝,就这么留下他这条命了。 她没道理不取他性命的啊。 难道只是为了让他经受中毒之后这几年的折磨痛苦么?这应该不是她的行事才对,以她那样的性情,也应该不会有这种癖好,他们没有私怨,何至于此? 百思不得其解。 第86章 我要是能杀她,就好了。 萧弥月兴致勃勃的分析:“那这样看来,应该不会是皇帝让干的,谁那么恨你啊?刺在这个地方给你下了剧毒,却不想让你死,就是想折磨你啊?” 这个问题嬴郅自己都想不通:“或许。” 萧弥月侧目问:“那你呢?你恨这个下毒的人么?你之前说下毒的人死了,不会是你给弄死的?按照你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是了。” 萧弥月都佩服自己装模作样的本事,明知故问还装的那么好。 嬴郅神情恍惚少许,自嘲道:“我要是能杀她,那便好了。” 他想表达的是,他要是能舍得下去杀了她便好了,哪怕他做不到取她性命,好歹也是做不到而不是舍不得,他起码能让自己狠下心不去惦记,只把她当仇人,可他便是如此贱,明明被她毁了一切,却还是念念不忘,爱恨交织。 即使她就在面前,且任他宰割,他也做不到要她的命,每每思及此处,他便也是痛恨自己的。 可他的话落在萧弥月耳中,却是他要是能杀得了她,肯定会报仇,可他做不到罢了,她远在澜国,且取她性命难如登天,他哪怕再有本事,手下能人再多,此事也是不可能达成的。 萧弥月十分淡定的侃侃而谈:“所以人死了还不是你杀的啊,那真是可惜,不过也没事,反正都死了,也算是你的仇报了,若那人是病死的也就罢了,不然你还得感激杀她的人呢。” 嬴郅抬眸直视她,眼神是她看不明白的隐晦,他问:“感激?” 他这俩字问的有些莫名,语气神色也怪怪的,眼中似有疼痛。 这是什么意思? 她心中纳闷,觉得怪异,正想着问他,他却已经不想再说:“不说这些了,你继续。” 萧弥月还能说什么?耸耸肩,继续给他上半身扎针。 也有些痛,可是嬴郅丝毫未觉,望着上方构架复杂的屋顶,思绪恍惚。 他不想她死的,哪怕恨她,也希望她活着,远远的活着,他看不到得不到也没事,反正有了当年的变故,他早已没有那份念想,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犯贱,可总是希望她是活着的。 两年前潜伏在北澜的人传回她死的消息,他大受打击,为此几近毒发大病一场,险些丧命,听说她是被政敌暗中设局围剿惨死,甚至想为她报仇。 可那里的人传回消息说,北澜女帝和她妹妹已经在逐步铲除那些人为她报仇了,他便作罢。 想着想着,他目光不由得移到在他身上忙活的萧弥月脸上,凝视着她认真专注的面庞,不自觉的恍惚了几分,两个人的嬴郅在他意识中重合。 明明两个人长得完全不同,也就是气质和性子颇为相似,可是为什么在她专注忙碌的面庞中,还是让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死去的人? 他也见过姜姮专注严肃的模样,那年姜姮出使大燕,作为北澜掌政国师,她来了自然免不了和父皇商谈两国邦交事宜,他当时陪在父皇身边,一直注意着她,她肃穆沉静难测心绪的面庞,像一副神秘的画卷,很让人心动,当然,他对姜姮的心动并不源于此,只是愈发倾心罢了。 他是真的魔怔了么? 萧弥月忙活了好一阵才扎完针,拿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点燃,袅袅烟雾飘出,浓浓的药味也弥漫在屋内,她拿着在各个扎了针的穴位上熏,同时一边转动长针让药气进去。 这块黑乎乎的东西是药,是她配了药碾碎磨粉后以特殊方法固成,能点燃做药熏,效用也是极佳的。 不过嬴郅并不好受,过程中眉头一直拧着,身上的汗也没听过,等结束的时候,他身体水光粼粼的,像是刚从水里泡了出来。 但是等撤针后,嬴郅感觉身体更舒服了几分,像是打通了堵塞的筋脉一般,当然,腿上依旧没什么感知。 待收尾干净,嬴郅也已经穿好一身新的衣裳被从安推着出来,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可见此次药灸的效用。 萧弥月已经让程大夫把用具都收走拿回药阁了,此时正打算和嬴郅说回去,嬴郅却突然问:“你会骑马么?” 萧弥月微愣,旋即哼笑:“王爷不是已经让人查过了么?我会不会骑马这种事又不是秘密,怎的你还特意问我?” 嬴郅这才想起来,她是会的,毕竟是将门之女。 “既然会,跟本王去个地方。” 萧弥月眼睛一亮:“出府么?” 嬴郅:“想多了,在府里。” 萧弥月有些失望,不过也惊奇,这瘪犊子刚才似乎在翻白眼。 人家都开尊口了,她也没啥要紧事,本来就是打算回去躺尸的,现在索性跟他去看看,说不定是什么有趣的。 然而,等到了地方,萧弥月就蔫了。 嬴郅竟然带她到王府后面的跑马场。 荣王府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马场,旁边有一个马圈,养着许多马,以及一个练武场。 当年嬴郅年少便被赐下府邸,那个时候的他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这是先帝特意命人给他造的供他跑马练武的地方,可惜这么多年,他都用不上了,不过王府的暗卫侍卫们都用,倒也不算荒废。 此时便是如此,有好些侍卫在起码练武,还算热闹。 萧弥月立于嬴郅旁边,用手挡在额前,眯眼看着前方问:“王爷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看这些男儿们练武骑马?” 嬴郅道:“去骑马给本王瞧瞧。” “啊?” 嬴郅缓声重复:“骑马给本王瞧瞧。” 额。 这是什么要求? 她莫名道:“为何好端端的让我骑马?而且你这语气,倒像是让舞娘献舞似的。” 嬴郅一副心血来潮的样子随意到:“就是闲着无事,想看看你骑术如何,到底是定北王府的郡主,将门虎女,理应不会让本王失望?” 萧弥月冷哼,原来的萧弥月骑术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因为比起骑射一类,她更喜欢传统闺训,她毕竟是惦记着未来皇后之位的人,所学所为,皆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做皇后不需要学骑马射箭什么的,所以骑术只是可以,说不上好坏,还是跟着凌华公主一起学的,不然更加无感。 而姜姮的骑术,可说一绝,这并不是她自吹自擂,她是自幼被当成继任掌政国师栽培的,除了她的师尊,教导她各种才能的先生就有将近三十个,文治武功,骑射兵法无一不精,是最无可挑剔的人。 而她以前,很喜欢烈马,尤其是没有被驯服的野性烈马尤爱,她喜欢驯服的成就感,当然这不是烈马,还有各种凶猛的虎狼等,也被她驯服无数。 如今她本来是没心思折腾这些的,一则她还有别的事情得花心思,没那么多闲情逸致,再者,她这身子骨哪能和以前比?还是姜姮的她武功卓绝内力深厚,虽看着单薄却悍勇无比,如今却好了,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重生后,她既欢喜可重活且年轻十岁,又遗憾那一身武功内力都没了,如此无法全然自保,她的命运,便很难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言归正传,既然人家提了,她也来了几分兴致,下巴一扬倨傲道:“那王爷可看好了,不过得说好,王爷这个样子,可别见着我在马上的英姿心生嫉妒,也把我弄残陪你。” 第87章 等你死了,这匹马给我吧 这话本是挤兑挖苦戳他痛处,嬴郅却没生气,反而忽的笑了,身世愉悦,被她逗乐的。 也是难得。 不只是萧弥月有些讶异,他身后的从安也诧然,王爷许久没有这般愉悦的笑了,如此,他便是愈发看好王妃。 真的有戏啊。 嬴郅侧头吩咐从安:“去让他们清场,再把赤月牵来给她。” 从安又有些惊讶,然后忙应声去了。 萧弥月挑眉:“赤月?” 嬴郅解释:“是本王以前所骑战马的后代,皮毛偏于棕红色,所以便叫赤月。” 萧弥月:“您取名真随意。” 嬴郅微笑。 不多时,从安牵来一匹马,确实是通体皮毛棕红色的马,在阳光下瞧着很是耀眼,她熟知马匹,一眼就看出这是马中极品。 萧弥月一眼就喜欢上了。 她上前伸手摸了一下赤月,赤月也很有灵性的低下头来蹭蹭她,发出叫声,好像很喜欢她,这倒是让后嬴郅和从安都颇为惊讶,要知道战马都是有脾气的,不是寻常的马那么容易接近,很认人,赤月很难近人,竟然会对萧弥月这么好脾气。 萧弥月被蹭了几下,愈发喜欢了,一边撸马一边对嬴郅笑着扬声道:“哎,嬴郅,等哪天咱俩分道扬镳,或许是你驾鹤西去了,这匹马就留给我。” 嬴郅:“……” 他真的娶了个好王妃,这几惦记着他死后分走他的马了。 从安低下头去忍着笑。 嬴郅阴着脸道:“你想得美。” 萧弥月就很嫌弃了:“真小气。” 说完哼了声,也不理他了,自行伸展几下活动筋骨,摘下头上几个不太稳当的饰品随手丢,收整一下累赘的衣裙,她便大摇大摆的走到马儿身侧,掂量几下,随即拽着马鞍扶手,踩着马镫一个跃身,她便一气呵成的坐上了马背。 这流利的动作身姿,嬴郅见着晃了神。 此时马场内已经清场完毕,刚才还在跑马场中的人都纷纷撤到一边观望。 “王爷看好了!” 萧弥月说完,直接策马跑进了跑马场,她穿着一袭红裙,就如同一抹艳光掠过,如梦似幻,生动十足。 当年,他也曾被姜姮策马疾驰的模样吸引,也是那样一抹红色的身影,策马飞扬的姿容桀骜自得,可谓风华绝代,是他见过最耀眼的女子。 萧弥月一口气跑了好几圈,还在设有障碍的地方翻越,引来周围侍卫们一阵喝彩,其实要不是这身子娇弱,她还想在马背上翻来转去,站起来都可以骑得稳稳当当,如今这样,还是不够尽兴。 更不喜欢这具身体的娇弱了,还是得想办法练点武功强身健体,和以前一样厉害还是别想了,都这个年纪了,根骨定型,没有深厚的内力打通筋脉,那就是妄想。 跑了几圈后,她便朝着嬴郅这里策马而来,明明奔来的速度很快,正常情况下是拉不住要撞上嬴郅的,可她愣是在嬴郅一丈之前稳稳地控制着马儿停下。 难得她一副狡黠,撑在马脖子上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还行?” 嬴郅中肯道:“勉强可以,本王还以为你能身轻如燕的在马背上驰骋飞扬,不成想,倒是高看你了。” 不过其实还是高出他对她的认知的,起初以为她只是会骑马而已,可如今却也算不错,只是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标准差得远了。 萧弥月哼了一声:“也不看看我这身子骨,能允许我在马背上蹦跶?骑个马而已,我又不想玩命。” 嬴郅看了一眼她单薄的身子骨,倒也认同。 姜姮也是看着单薄,可他能一眼看出她身怀武功不容小觑,因为气息和行止都可以窥探,可萧弥月嘛,一眼就能看出手无缚鸡之力。 萧弥月从马背上下来,上前和他眯眼笑道:“我想了一下,还是改主意了,要不你现在就把这匹马给我,反正你是骑不了了,既然是战马后裔,你肯定不会让那些侍卫乱骑它,就这么养着着实是浪费。给我就有用武之地了。” 嬴郅呵笑一声,凉凉吐出一句:“还是等本王死了再给你。” 萧弥月:“……” 记仇了不是? 萧弥月垮了脸:“那不得好多年?尤其是我出手帮你后,你活得得更久了,猴年马月的事情,这种空话你还不如不说呢,刚才那话我本来就是开玩笑,你竟还当真了,反还用来挤兑我。” 她这不满的模样,俏丽且生动,也隐含撒娇抱怨之意,倒是和往常咄咄逼人的样子截然不同,让人瞧着容易心软。 他便是如此。 他叹气道:“既然想要,那就给你也行,不过现在只能在府里骑。” 萧弥月眼睛一亮,忙不迭抠字眼:“现在?那就是暂时咯?所以我以后还是能有机会骑出去的?” 第88章 本王确实不是好人 嬴郅不置可否,沉吟道:“你离开王府时,便让你带走。” 这话有些模棱两可,萧弥月觉得自己还是得问清楚:“王爷这话的意思,是你要和我和离?还是等你死了?” 嬴郅默了默,然后冷了脸:“不给你了,以后也不许骑。” “啊?”萧弥月瞪眼哀嚎:“不是?你堂堂荣王买还能说话不算?刚刚才说给我,如今便反悔了,男子汉大丈夫,你要脸不要?简直是令人发指!” 嬴郅微笑:“本王何时要过脸?” 萧弥月鄙视道:“你不要脸?那你之前还怪我丢你的脸,哦,还说什么你的脸就剩这么点了,让我省着点丢,这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倒是会口是心非,女人都没你那么善变。” 嬴郅又默了默。 萧弥月往后两步牵着马,一副护犊子的姿态,哼哼唧唧:“我不管啊, 你自己刚才说这匹马给我了的,那就是我的,你别想收回去,不然我用针扎死你,看你怎么嚣张。” 嬴郅歪头瞧着她,略微怔忪,她这般模样,倒是娇憨得紧,让人看着心生欢喜。 她本来年纪还小,虽生得明艳精致,却仍有几分稚气,这是她哪怕装扮得艳丽妩媚也掩盖不住的,这凶巴巴的样子,眉目含嗔,真的别具风情。 她这般,他倒是没办法拒绝她了。 嬴郅叹气:“你都这么说了,为了本王的安危,也只能给你了。” 嗯? 这么好说话? 萧弥月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来,只略显满意的哼道; “这还差不多。” 嬴郅趁势道:“看在本王把马送你的份上,再骑几圈给本王看看。” 萧弥月额了一声,旋即好笑道:“这算是拿人手软么?” 嬴郅隐约带着几分笑意道:“姑且算,如何?” 萧弥月得到了喜欢的马,也变得格外好说话:“行,看在你送我这匹好马的份上,我再让你饱饱眼福。” 然后又转身两步,一气呵成的上马,策入跑马场中。 嬴郅的目光追随者那一抹红色身影而去,就这么凝视着,思绪飘飞,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弥月酣畅淋漓的策马而回,在他面前勒马下来,他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出身,眼神幽深难测,看似在看她,却仿佛在透着她看别的东西。 萧弥月有些奇怪,看很快便了然,以为他是在通过她的策马飞扬的身姿,怀念他当年鲜衣怒马的岁月。 其实说实话,嬴郅成现在这样,萧弥月也是觉得可惜的。 他是燕国先帝最宠爱的幼子,据说自幼便是被先帝当成储君亲自栽培教导的,他也不负众望成了最耀眼的皇子,年少便去了军中立下赫赫战功,本来一生都是荣耀光彩的,却折断了羽翼成了如今这样,失去了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不知道多少人都叹一声可惜。 她并非狭隘之人,执政多年,她能够将澜国朝堂变成她的一言堂,除了雷霆手段,也懂得知人善用,是欣赏能人的,自然也不例外觉得他可惜。 可她也只是可惜而已,她当年没有错,也不会有悔,两国交战各有立场,她背后是她的国,别说已经手下留情留他一条命,便是将他当场诛杀碾碎也是理所当然。 萧弥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待嬴郅回神,她嘟囔道:“王爷,你别这样高深莫测的看着我,我心慌。” 嬴郅微愣:“慌什么?” 萧弥月耸耸肩,摊手道:“你眼神太奇怪了,像是在看我,可仔细一看又不是,而是通过我来回忆什么过往似的,总会觉得你回忆着回忆着,会不会看到我策马疾驰的模样心生嫉妒,盘算着打断我的腿,那我可倒霉了。” 嬴郅嘴角扯了扯,无语:“本王在你眼里如此狭隘?” 萧弥月抬手扶了扶自己因为骑马有些不稳当的发髻,哂了一声:“那谁知道,我又不了解你的为人,你老是阴晴不定的磋磨我,我难道还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意味你是好人?” 这就算了,原主一条命丢在这里,嬴郅在她眼里,就是个死人。 嬴郅并不恼她的阴阳怪气,从善如流:“本王倒也确实不是好人。” 呃…… 嬴郅淡淡道:“不过本王也不至于看到个人骑马就心生妒意拉人沉沦,不然本王手下那么多善于骑射的岂不是都是残废了?就你这勉强能看的骑术,莫说本王不会打断你的腿,还想找人好好给你精进骑术,免得以后骑马出去丢了本王的脸。” 你刚刚还说你不要脸! 还有,她骑术很好的好不好?也就是现在这身体不仅娇弱还因为养尊处优肢体不调,加上不能太露锋芒,她才骑得平平无奇。 萧弥月哼了一声,不理他,又屁颠儿的转身回去摸她的马儿,眉目灵动。 嬴郅后面不远处的一处高台上,站着楚晚卿主仆。 楚晚卿站在木栏边上,看着前方跑马场边上嬴郅和萧弥月在一处的情景,咬紧了牙,双眸泛红且含怨,手绞着衣袖口,平整的衣袖被弄得满是皱褶。 她在极力压着自己的愤恨不甘,可是饶是再努力,也还是让身后的两个婢女感觉到了她的恨与痛。 玉竹不忍自家姑娘这般,上前一些低声道:“姑娘,回去,别看了。” 楚晚卿收回目光闭了闭眼,极力压着心中的情绪,可压住了情绪,不甘和怨恨却愈发浓烈,她从来都不曾想过,她竟然会有一日对嬴郅有恨。 他骗她,明明就是真的对萧弥月有了情,却骗她说无心情爱,说对萧弥月的态度是有用意的,真是可笑,他分明就是陷进去了,却还在她面前做戏。 既如此,就别怪她心狠,她得不到的人或许可以放过,可却不会容许别人得到,不然,她情何以堪? 她眼中划过一抹怨恨,咬牙下了决心,对玉竹吩咐:“玉竹,替我去准备一样东西。” …… 过了两日,嬴郅身体又好了些,如他所言的带萧弥月出府入宫了。 和上次不同,上次是闹出那档子事儿后进宫搞事的,这次单纯是进宫请安,确切说,就是萧弥月想看看萧贵妃,嬴郅就是闲出屁来非得一起的。 只是嬴郅和萧弥月这样一派和睦的一起进宫,还是挺让人不敢相信的,看到的人一个个都跟见鬼似的。 第89章 荣王妃,你可知罪? 其实嬴郅这些年深居简出,很少出府,更别说进宫了。 上次是因为小两口闹成那样才进宫解决,这次没有要紧事,非必要入宫,还俩人探亲似的一起来,很出人意料。 萧弥月是很想直接去看萧贵妃的,但是不合规矩,她倒也不好挑战这里的规矩,免得惹来麻烦。 皇帝这会儿在忙,嬴郅让人去通报一声后便带着萧弥月去了太后的慈安宫。 太后其实不是先帝的皇后,而是妃子,并且地位都不如嬴郅的母妃,本来轮不到他们什么事了,可嬴郅当时被她弄成那样失了继位的可能,加上先帝崩逝的太过突然,他们占了先机,就成了燕国的主人。 本来就是敌对关系,加上嬴郅的母妃被迫殉葬,嬴郅必定是恨透了他们,而嬴郅作为先帝幼子,却因为生母是先帝挚爱,生来就备受偏爱,凌驾于诸皇子之上,太后母子岂能不恨之入骨?也就是嬴郅现在这样威胁不大,不然早就你死我活了,可即便如此,因为嬴郅手上还握着兵权,他们也忌惮非常。 明明只是名分母子,互相厌憎,且常年见不到,太后见到嬴郅的时候,却激动得老泪纵横,哪怕嬴郅态度不甚热络,也阻挡不住她的做出慈母的姿态来,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母子呢。 萧弥月旁观者这出‘母慈子孝’的戏码,看的还挺热乎,然而没旁观多久,太后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了。 一改对嬴郅的热切,太后一副威严的问责:“荣王妃,你可知罪?” 萧弥月就莫名其妙了,她又有什么罪? 既然不知,她不仅不跪下请罪,反而不解开口:“儿臣不知做错了什么,请太后明示。” 太后怒斥:“你不知?好一个不知,你既然嫁给荣王,本该安分守己,服侍好荣王,你却做出这等辱没皇家的事情,让皇室和荣王都因你而丢脸。” 阿这…… 这事儿不是翻篇了?为什么要在现在这个时候以此事来对她兴师问罪?故意找茬的。 萧弥月无语了,余光瞥向嬴郅,一看她就更窝火了,这厮搞出来的事情,他竟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压根没有帮她的意思。 萧弥月磨了磨牙,很好,她记住了! 萧弥月一脸不服:“太后这是哪里话?人云亦云以讹传讹的事情罢了,上次进宫时儿臣已经和陛下禀明,自杀之事子虚乌有,儿臣只是在湖边走过不慎坠入水里,是有人唯恐天下不乱,又不待见儿臣这个荣王妃,才让谣言四起,儿臣是受害之人,又何错之有?” 她这么一说,暗示的意味十足,就差明着说是嬴郅让人传播造谣她自杀了,旁边的嬴郅不知道是不喜她这样说还是配合她,皱眉看了她一眼,眼神隐有不悦。 萧弥月可不理他。 太后则是被她怼了回去,有些语噎。 不慎坠湖的说法,不是萧弥月说的,而是皇帝自己说了,皇帝对外也是这么宣扬的,既如此,那不管事情真相如何,也只能是不慎坠湖,而非为太子自杀丢人。 可是太后就很不乐意,她是想要以此拿捏萧弥月的,岂可这么被萧弥月混过去? 只是话说回来,萧弥月这话的意思,像是对嬴郅十分不满,倒也不是真的拿捏不了了。 第90章 你们要早点为皇室开枝散叶啊~ 太后板着脸道:“可不管怎样,你若是晓得分寸,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又岂会给人污你名声的机会?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还是你自己行事不端才弄出这么些事来。” 意思就是,就算是荣王容不下你故意抹黑你意图赶你走,那也是你自己惦记着太子不守妇道,才让荣王难容。 得,怎么都是她的错。 要不是知道太后母子和嬴郅有仇,她都以为太后心疼这个名义上的幼子,不管不顾的袒护儿子数落儿媳了,毕竟是人性的通病。 可话说回来,以萧弥月对太后的了解,太后此举,有些不对劲。 以现下局势看,她没必要刻意提及过去的事情,并且还是一桩比较忌讳的丑事,按照常理,他们今日一起入宫,还装得较为和睦,她现在应该叮嘱他们好好过日子,哪怕装也得装出慈爱之心,最多阴阳怪气的内涵几句便算。 特意提及此事问责敲打她,又是为哪般? 萧弥月心思转动后,难得低眉顺眼的受教了:“太后教训得是,儿臣会引以为戒,以后谨记身份安分守己,和王爷好好过日子。” 太后皱眉,似乎不满自己一拳砸在棉花上,只淡淡道:“你知道就好。” 之后,太后就让萧弥月坐下,自己也走回上面的凤位坐好,至于嬴郅……人家本来就是坐着的。 太后摆足了长辈的阵势:“之前陛下赐婚,你们除了上次闹出那些事之外,便没有一道进宫过,今日既然是特意进宫请安的,哀家便有些话好好叮嘱你们两个。” 嬴郅没接腔,萧弥月也没有。 太后不悦的皱眉,可人家不接腔,不代表她不能接着说。 “能做夫妻的,都是前世修来的缘分,你们既然能结为夫妻,便是有缘的,之前哀家还担心你们处不来,今日你们一道来给哀家请安,如此有心,看来是处得来的。” 萧弥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好想催促太后说重点啊,啰嗦那么多没用的作甚? 她以前最讨厌人废话了,每每手下的人和臣子们上奏禀报事情,都须得言简意赅,挑重点说,她不喜欢润色的言辞。 还好只是废话以上几句,接下来人家重点就来了。 只见太后一脸慈爱忧愁的望着嬴郅,唉声叹气语重心长:“荣王这些年因养病之故耽误了婚事,也耽误了为皇室开枝散叶,哀家每每思及都痛心,如今既然成婚了,可得尽快让哀家抱上孙儿,如此,哀家也能跟先帝和宸妹妹有个交代。” 萧弥月眼睛都亮了,炯炯有神的看向嬴郅,正好看到他面上一闪而过的阴郁,显然太后故意说的这番话,真的戳到人家痛处了。 哦豁~ 嬴郅的具体情况太后是不知道的,哪怕这母子俩时不时派太医去看脉,在故意弄乱的脉象中,也探不出真实的情况,只知道他双腿残疾体弱多病。 但是! 嬴郅某方面的问题,太医还是能看得出来的,所以太后母子必定知道他不会有孩子,这也就是他们忌惮嬴郅的兵权,只想着羞辱打压却始终没有下杀手的原因,一个不仅残废体弱,还无后的人,没必要赶尽杀绝的给人话柄。 如今太后这样故意提及子嗣问题戳人家肺管子,好缺德啊。 不过萧弥月很开心,虽然她不喜欢太后,但是能让嬴郅吃瘪,她就开心。 嬴郅只是刹那间有些阴郁,转瞬即逝,并未曾 显露半分,反而淡笑着应对自如:“太后的关怀,儿臣记下了,也心里有数的。” 太后见状,眉头微动,拿不准嬴郅是什么意思。 男人最在意的便是这种问题,不能人道无法生育是一个男人的耻辱,嬴郅是心高气傲的人,被她这样内涵,竟然一点也不在意? 若是不在意,她倒是不好往下说准备好的话了,因为这样一来,显得她沉不住气,还刻薄,落在嬴郅眼中,怕是又成了笑话。 “……你心里有数哀家便放心了。” 又是一拳砸在棉花上,太后有些不得劲,喘了口气又把目光瞥向萧弥月:“芳华你也得心里有数,以后好好服侍荣王,早日给荣王生下一儿半女,若能承继荣王府的香火,你便是皇家的大功臣。” 萧弥月:“……” 合着她就是伺候人的和生孩子的了。 而且嬴郅这个样子,别说不能人道,就算能,那也和别人的不大一样,太后口中的服侍什么的,就很有恶意了,像是在嘲讽。 这老太婆也不知道是目光短浅还是怎么着,净逮着这点夫妻闺房和生孩子的事情来埋汰人了。 萧弥月羞答答的点头:“太后这样说,那儿臣自然是得遵命的,一定让王爷儿孙满堂,不过儿臣有些好奇,要是儿臣真的成了皇家的大功臣,太后打算如何嘉奖?到时候您可别小气含糊了啊,既然是皇家大功臣,若只是单纯地金银财帛也不够看的,您说对?不然儿臣先跟太后预定了想要的东西?” 阿这…… 太后脸抽了抽。 她就是这么一说!这个小贱人倒是会蹬鼻子上脸的讨要好处,一点眼色都没有,故意这么说来挤兑她呢。 嬴郅嘴角若有似无的扯了扯,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所以也确实没人看见。 太后应下也不是,不应下也不是。 这时,殿门口守着的宫人进来禀报,说皇帝忙完了政务听闻嬴郅进宫了,惊讶之余很是高兴,派了人过来通禀,让嬴郅去见。 这倒是也不正常,他们在太后这里,皇帝就算要见嬴郅,一般来说也该亲自过来,这样特意急着叫嬴郅去,估计也是有什么用意的。 嬴郅自然是去了,萧弥月没被召见,又不被太后放行,只能继续待着。 而太后,在嬴郅离开后,一张保养得不错的老脸便沉肃的吓人,紧盯着萧弥月,十分不善。 太后说:“还不跪下!” 萧弥月不解:“太后这是何意?儿臣做错了什么,为何突然让儿臣跪下?” 第91章 所谓诱惑 见她敢质疑而不是当即听命下跪,太后甚是不悦:“让你跪下你便跪下,怎么,哀家作为太后,你的婆母,连让你跪下都不可了么?” 萧弥月依旧稳坐着,并挺直腰杆,直视着上面的太后无畏直言:“太后让跪,自是无不可,但是总得有合理的名目,太后如此兴师问罪的语气态度勒令下跪,必得是儿臣有错方会如此,儿臣若依言,岂非认下了莫名的罪过?可儿臣自问没有什么错处,若不问明缘由,总是冤枉,请太后明示。” 太后沉着脸:“哀家竟是不知,你也会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看来以前是哀家错看你了,还以为是个温顺乖巧的,没想到是个刺头,你倒是能装。” 萧弥月不置可否。 原主确实是能装,一直人畜无害隐忍内敛,但是不装能怎么办?看似皇室眷顾养在宫里如同公主一般,实则小心翼翼 ,因为原主很清楚皇室的眷顾都是假的,她的命运如何自己都看不到,才会急于想要得到皇后之位,摆脱任人摆布的命运。 太后眯起凤眸看着萧弥月片刻,斟酌道:“ 那看来今日和荣王这和睦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听闻你这些时日被荣王禁足王府,前几日皇后办宴席叫你入宫都被他回了,你在荣王府这些日子,也不好过。” 萧弥月眉头微动,这又是搞哪出?刚刚还疾言厉色的让她下跪,一副要问罪的架势,转眼又转了态度问她过的好不好? 脑颅有疾? 她稍一思忖,做出一副愤懑不甘的样子道:“儿臣嫁给王爷是陛下赐婚,陛下也不许我与他分开,如此,我在荣王府过的好不好,都是陛下的恩典罢了。” 阴阳怪气怨念十足,正是最合适的反应,反正经过上次的事情,宫里这些人也都知道她变了性子,知道她欲离开嬴郅而不得,她得适当表现不满才正常。 太后脸又一沉:“你这是在埋怨陛下将你赐婚给荣王?你好大的胆子!” 萧弥月无辜道:“太后误会了,儿臣都说了这是恩典,何来埋怨?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难道儿臣说过的好不好都是君恩不对么?” 太后噎着了。 萧弥月抿着唇侧了侧头,有些委屈。 太后见着,心思转动愈发厉害。 她试探着道:“陛下虽然说不想让你们分开,可若是哀家出面说项劝陛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萧弥月闻言,忙看向太后,眼神发亮,隐有希冀。 太后见状,更有把握了。 萧弥月紧张的问:“太后肯帮我与荣王绝婚?” 太后道:“当然可以,但此事不是小事,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你和荣王的婚事没那么简单,陛下的赐婚是有政治上的考量的,若是哀家贸然让你们绝婚,必得担些罪过,你若是真想离开荣王,总得做些事情抵了这些罪过才行。” 萧弥月有些警惕:“您……想让我做什么?” 太后问:“听说你如今是和荣王住在一起?还日日与他待在一处?” 萧弥月诧异:“太后怎么知道?” “你只管回答便是。” 萧弥月咬了咬唇低声道:“是,我住的地方起火烧没了,如今住在王爷锁住行云阁的偏院,每日都与他一道用膳,且还被他勒令近身照顾他起居。” 太后蹙眉困惑:“他怎么会让你近身照顾他?他身边不是有个楚晚卿?便是没有楚晚卿也不会轮到你才是。” 她和皇帝安插在荣王府的人之前传回过消息,说萧弥月的住处关雎阁走水烧毁了,她便住进了嬴郅的行云阁,还日日和嬴郅待在一起,不只是用膳,还有其他时间的的陪伴。 但是却没说萧弥月在近身照顾嬴郅的身体,不知道是安插的那些人阳奉阴违的遮掩还是嬴郅可以把消息封死了不让传出来。 可这应该不可能才对啊,嬴郅本就不想接受这桩婚事,对萧弥月的厌恶毫不遮掩,能容忍萧弥月留在荣王府已经是极限,不可能让萧弥月靠近他,何况还是近身照顾他,他的身体具体如何太医都说不清楚,算是秘密,能近身伺候的,必得是他最信任的人才对,怎么可能会是萧弥月? 萧弥月有些迷茫的嗫喏道:“我不知道,反正现在他不让那个姓楚的靠近他,而是让我近身照顾,且对我还没什么好脸色,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如此? 那应该是在试探萧弥月了,或者是想利用萧弥月做什么,绝对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想使唤萧弥月。 太后点头,紧盯着萧弥月又问:“既然如此,你应该也比较了解他的状况,你且说,你在他身边可有发现他哪里不对劲的?他是否真的腿残?还是装的?” 萧弥月忙摇头:“没有,他没什么异常,腿也是真的残了,我伺候他沐浴的时候看到过也摸到过,他的腿已经僵死了,且他自己也没有感知了。” 闻言,太后有有些惊讶看了,她以为的近身照顾只是简单的随侍在侧,却没有想到嬴郅竟然连沐浴都让萧弥月伺候,这种试探或是利用都太奇怪了,要不是知道嬴郅的身体情况和他对萧弥月的厌恶,太后都要怀疑嬴郅是不是看上萧弥月了。 不过这些不打紧,听到萧弥月说嬴郅的腿僵死无感,她便放心了,这是她和皇帝这几年的一大忧患,就怕嬴郅是装的,有朝一日会威胁到皇帝的皇位。 萧弥月急着问:“太后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太后说:“哀家想让你继续盯着他,尽量获取他的信任,想办法探查他的势力分布,以及获得他的军情密报,再传回宫中给哀家。” “太后!”萧弥月惊得站起来:“您是要让我……不行的,我做不到,他也不会让我做到这些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让我近身服侍他,可他对我十分防备,我从未独自在他那里待过,他更是不会让我靠近不该靠近的地方,不可能让我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秘事的。” 太后对她的难处不予置喙,冷声道:“你若真想做便能做到,这得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想离开他,反正你说你想离开他,哀家给你机会了,你若是不把握好,你就认命一辈子做你的荣王妃,哪怕他死了,你也得守寡到死。” 萧弥月白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跌坐在椅子上。 太后稍一思索,又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弥月加以诱惑:“你若听哀家的话为哀家办好事情,哀家不止允你与他分开,还会成全你和太子,日后定会让你回到太子身边,虽然不能做皇后,但是必会给你个名分,也算是一条出路,总好过为他一个废物葬送一辈子。” 萧弥月眼睛一亮,不敢相信:“真的么?可……可是我已经嫁给荣王,就算和荣王分开,我也曾是荣王妃,如何还能和太子在一处?” 太后没想到她那么容易就上当了,且当真还对太子有妄想,心里冷笑恼恨,正色道:“这算什么?又不是让你做皇后,没那么多讲究,自古以来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过?何况荣王如此残躯,世人都知你还是清白的,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第92章 交换条件 萧弥月仍自不敢置信,紧盯着太后问:“太后当真肯成全我?不是骗我的?” 太后老脸骤沉:“你这是什么话?哀家是太后,一言九鼎,岂会说话不算话?既然允诺了你,自然会成全你。” 萧弥月仍有顾虑,恳求道:“太后可否赐我一道诏书?不然我不敢信,并非不信太后明示不信自己还能峰回路转,只有实实在在的保障才能定下心为太后办事。” 太后脸色愈发难看,怒道:“你说什么?这种事情哀家如何能现在写好诏书给你?你真是胆大包天,说着不是不信哀家,可你这就是在质疑哀家会食言,哀家犯得着么?如此犯上,你简直是不知死活!” 萧弥月站起来,福身,不卑不亢道:“还请太后见谅,事关芳华余生周全,芳华不得不谨慎,芳华已经被陛下赐给荣王一次了,虽说陛下赐婚乃是君恩,但此桩婚事是好是坏人人皆知,陛下的用意芳华不敢多加评判,却也无法苟同。” “如今太后恩典,能够给我绝处逢生的机会,芳华必得抓住机会,确保自己不会再陷入泥沼,我嫁给荣王过,哪怕以后绝婚了也有过这个名分,实在不敢赌太后的一句口头承诺,毕竟祖宗规矩不和皇家体面怕是比我更重要,只有盖上太后凤印的诏书,才能让我安心。” “你——” 萧弥月继续道:“太后若是不愿,即便是一辈子逃不离荣王府,或是为荣王守寡,我都认命了,只是太后想让我做的事情,自然也是做不了了,太后另寻他人。” 太后抓起旁边的茶杯就砸下来,砸在了萧弥月的脚边,她站起来指着萧弥月怒声道:“你好得很,还敢威胁哀家!” 萧弥月非但不怕,反而委屈质问:“所以其实太后的许诺也只是空口白牙,并没有想过应诺的,不然赐下诏书又如何?太后若是怕授人以柄也大可安心,只要以后太后不亏待我,诏书我也不会拿出来,只当不存在。” 太后张了张嘴想否认,可是被萧弥月这样的眼神看着,竟有些心虚否认不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容许萧弥月和太子再在一起?莫说太子现在的未婚妻是她的嫡亲外孙女,便是为了皇家的体面,萧弥月也别想再惦记着太子,也就萧弥月毫无自知,竟然也敢把这种话当真。 萧弥月抬手抹了抹眼角,倔强道:“太后若是不愿,此事便作罢,反正无论是太后还是陛下,必定有的是办法安插人到荣王府探查想要的秘密,我只管安分的做这个荣王妃,好好伺候荣王即可。” “儿臣告退。” 萧弥月作势要走,太后当即叫住她:“站住!” 萧弥月停下,转头,正好见着太后懊恼无奈的样子。 太后当即冷笑道:“既然你想要保障,哀家成全你,但若是如此,让你做的可就不只是探查秘密那么简单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哀家和陛下放在荣王府的耳目和利刃,必要的时候,是要杀人的,至于杀谁,不必哀家跟你言明了?” 第93章 撕破脸 萧弥月颔首,道:“太后的意思芳华是明白的,只是如此的话,芳华还得再要一个免罪诏书,不然到时候荣王的死成了我的罪过,而我成了太后和陛下的交代荣王死因的挡箭牌,岂非求告无门?” 太后气得脸都绿了:“你——简直是胡言乱语不知所谓,你把哀家和陛下当成什么了?如此明目张胆的质疑犯上,你可知该当何罪?你活腻了不成?” 这是在吓唬她呢? 萧弥月挺直腰杆昂首道:“我不觉得自己有罪,但是太后若是觉得我有罪,大可赐罪,只是不知道太后如何定我的罪?若直接赐死,外面会怎么猜测?总不能说我是暴毙而亡?若要赐予罪名,莫非是以我不听太后的话谋害荣王,故而罪该万死么?” “你——” 萧弥月接着直视太后,不卑不亢道:“太后,过去我小心翼翼,是因为我有豁不出去的东西,也有太多想要得到的,可如今一桩婚事断了我的路,过去总说皇家对我恩重,可是非黑白已然分明,我不是傻子,不可能再被牵着鼻子走,您想让我赌命,却不肯给我活路,是我罪该万死还是您欺人太甚?” 太后怒笑了:“好啊,你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什么都敢说,你这是在跟哀家撕破脸了?” 萧弥月含笑,却眉目冰冷:“太后哪里话?您让我做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那总得把话都说清楚了才行,不然我岂非自寻死路?陛下将我赐给荣王这个火坑太后本是乐见其成的,如此一来,皇室已然是不将我当一回事,我总不能寄希望于日后陛下和太后还能怜惜我放我生路?只怕没了保障,到时候我只有为荣王殉葬的命。” 说着,她又话音一转,似笑非笑:“哦不对,我若谋害荣王,连殉葬的资格都没有?最多赐死了卷了尸体丢去乱葬岗,太后真当我好忽悠?” 太后确实是想忽悠她为自己办事,若是以后有什么不妥,或是除掉了嬴郅,就让萧弥月顶着罪名,正好顺便绝了太子的念头,可被萧弥月这般指出来,她如何能受得了?当即恼羞成怒。 “放肆!来人,将她拿下,重重掌嘴,哀家倒要看看她还能不能大放厥词以下犯上!” 几个宫人连忙涌过来就要拿下萧弥月。 萧弥月先一步扬声道:“太后可想清楚了,我若有伤,是绝对不会委曲求全的,除非你将我弄死在这里,不然我若出得去,太后的恶名便洗不掉了,我为何会受罚,大可有诸多说法,何况荣王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撕破了这层纸,到底谁比较亏?” 太后闻言,便有些犹豫了。 这么多年,皇室明面上眷顾萧弥月,又对嬴郅诸多厚待,便是为了有个好名声好安抚人心,之前赐婚,皇帝是有诸多用意的,一来为了太子死心,二来为了羞辱嬴郅,试探嬴郅的底,三来,是为了国师的一些话。 她确实不能对萧弥月如何。 第94章 不要被他利用了。 萧弥月抬手抚了抚发髻,端的一派沉静婉约,笑吟吟道:“太后好好想想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承诺和保障,我不急,就怕太后等不及,若是太后不愿,今日太后的话我听听便算了,只能先好好做这个荣王妃了。” 她几乎是带着恶意的加深了笑意,悠悠道:“不过太后毕竟年纪大了,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这世上最放不下的便是得不到的执念,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便是最好的,只要我沉得住气等得起,说不定不用太后的帮助,我也能有别的出路,还得多谢太后给了我这个思路。” 太后脸色急骤大变。 可没等她反应过来,萧弥月已经敛衽福身:“儿臣告退。” 之后,飘飘然的便走出去了。 等走到外面,才听到后面的宫殿中传出太后怒不可遏的叱骂声,东西砸在地上的破碎声,以及旁人的劝阻。 估计是太后想让人出来把她抓回去,被拦住了。 萧弥月呵了一声,并着守在外面的茶茶和茉茉一起去了萧贵妃的锦芫宫。 她进宫就让人去通禀萧贵妃了,所以萧贵妃在等她过来,见到她时,带着病容的女人喜极而泣。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着,萧贵妃看起来老了几岁,明明才二十多岁的女人,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却平白添了几分沧桑。 萧贵妃拉着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她人好好的松了口气,问:“荣王对你如何?可有苛待你?” 萧弥月先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嬴初妤,得了眼神后才笑道:“姑姑放心,我在荣王府过得挺好的,不是让阿妤跟你说了么?我还写了信给你,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萧贵妃没好气道:“话是这么说,可荣王那样不待见你,我如何能轻易相信他会善待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报喜不报忧?你们两个都是这样,但凡有什么事情,从来不想让我操心。” 萧弥月还未吭声,嬴初妤便先不高兴的嚷嚷了:“母妃,你看你,我们虽然不想让你操心,可也不会骗你啊,你都问了,儿臣肯定是会如实回答的,你这样质疑,儿臣可就伤心了。” 萧贵妃没好气的斜觑她,嗔笑:“你这丫头,还跟我较真起来了。” 嬴初妤吐了吐舌头。 萧贵妃也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不放了,倒是问萧弥月:“听说他今日是和你一起进宫的?这又是怎么回事,他这些年向来无特别必要是不怎么入宫,也就上次那件事闹大了他才肯来,今日怎的又与你一起来?” 萧弥月无奈摊手:“他是陪我一起来的,我说我想看姑姑,央求了好久,他才肯放我入宫,但是非得跟我一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何。” 这说法,倒是让萧贵妃奇怪了。 要不是知道不可能,她都想怀疑这段时日里,嬴郅是不是对萧弥月生了心思了,竟然主动跟着萧弥月一起入宫。 要说是为了防止萧弥月在宫里说不该说的做不该做的,应该随时随地的待在一处才对,甚至他直接可以不放萧弥月进宫,前几日皇后办赏花宴派人叫萧弥月来他都拒绝,何况如今无缘无故的。 可他这个时候让萧弥月进来了,陪萧弥月去了太后那里没多久就被皇帝叫走了,萧弥月自己在太后那里待了好一会儿, 他总不能以为萧弥月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他这样,倒不像是对萧弥月有防备或是不放心。 那只能说,另有用意,这么做能够对他有什么利处。 萧贵妃当即叮嘱道:“他这样只怕另有目的和用意,你要小心,不管他做什么或是让你做什么,你都不要被他利用了。” 萧弥月轻松自得的笑道:“姑姑放心,谁利用谁还不一定呢,我不会吃亏的。” 萧贵妃忧心忡忡道:“那也不能大意,你是不了解嬴郅这个人,可我知道,他年少时便心思深沉,加之生来便被先帝当做储君亲自教养,手段亦是不容小觑,要不是他突遭变故失了继位资格,连太后和陛下都是斗不过他的,你便是再聪明,也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还比他小许多岁,姑姑只怕你玩不过他。” 萧弥月有些动容萧贵妃的切切叮嘱,心里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那是她那一生中不等感受过的,可她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只得揶揄道:“姑姑,你这样可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了啊,我不比他差的,你得相信我,无条件相信我。” 萧贵妃没好气道:“说什么傻话?我要是这种事情都无条件相信你,让你不知轻重不计后果的乱来,你要有个好歹,我便是失察大意,岂非得下去给大哥大嫂谢罪?” 萧弥月晓得萧贵妃的担心,顺着道:“那行,为了不让姑姑那么担心,我会小心行事,不会让自己有好歹的。” 萧贵妃还是不能放心,又继续耳提面命,不只是对萧弥月,还有凌华公主亦是滔滔不绝。 她这一生最在意的都接连失去了,在这宫中连盼头也没了,如今只牵挂着养女和侄女,总是希望两个丫头可以一切顺遂无灾无祸的。 萧弥月和燕初妤都很是乖巧的哄着萧贵妃,殿内一时间温馨和乐。 和这份温馨欢乐,很快便被打破了。 皇帝派了人来,让萧弥月去见。 正常情况下,皇帝应该都是不想理会萧弥月的,所以萧弥月都没想去请安,先前皇帝也只是叫了嬴郅去,可如今却突然派人来,总不会只是让她去请安叙家常? 第95章 她是燕国的变数? 萧弥月一边走着去皇帝那里,一边随口询问来传召的胡内官:“可知道陛下寻我过去有什么要紧事?莫非王爷已经和陛下叙旧完打算出宫了,特意让我过去与他汇合?他可是说完事儿来寻我的,怎的不算话呢。” 胡内官不疑有他,边走边含笑回话道:“王妃说笑了,王爷哪能那么快就出宫啊,正在陪陛下下棋呢,陛下还让准备了王爷的午膳,估计得午后才能让王爷王妃出宫,只是适才国师入宫觐见,不知为何陛下便让奴来请王妃过去。” 国师? 是了,燕国也设有国师机制,但是和澜国不同,燕国的国师是执掌祭祀祈福和推算命盘国运的存在,并不掌权,只是很受人崇敬,承载着信仰。 澜国的国师是权力的载体,与女帝几乎同尊,但是并非功高盖主的凌驾皇权,只是有一些不为外界所知的秘密和牵绊,皇族南宫氏和姜氏是必须要共存的,所以也只能互相牵制,算是花开并蒂。 如今国师来了,皇帝便叫她过去,只怕有深意啊。 她记得当初原主被赐婚给嬴郅,有国师的原因在里面,之前皇帝说过她和嬴郅是国师合了八字算定的姻缘,可是国师为什么会认定她和嬴郅有所谓的缘? 这燕国的国师神神叨叨的,若是真的能推测命盘国运,会不会看出她是夺舍而生的? 啧,此去不妙啊~ 不过也只能去了,见机行事。 到了皇帝的正明殿,不用通报她便被带进殿中,除了皇帝和嬴郅,殿内还有一个穿着厚重黑色长袍的花甲老人,蓄着胡子,眉毛也垂在两边,看起来确实是神神叨叨的,像个修仙道人。 这便是燕国国师褚天鹤。 萧弥月一进来,就感觉褚天鹤那苍老却锐利的目光锁定在她身上,与常人的打量审视不同,他像是要透过她的表皮窥探内里的真实模样,让人没来由的心慌。 萧弥月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自己啥样自己知道,她本来就不正常。 萧弥月不动声色的径直上前行礼:“参见陛下,王爷。” 皇帝乐呵呵的叫她起身,又让她坐在嬴郅旁边。 待她坐下,对面首位坐着的褚天鹤才起身拱了拱手:“王妃安好。” 国师虽受人崇敬,却不能凌驾皇族,所以要行礼。 但是皇族也得敬重他们,所以萧弥月又起身福身回礼。 待礼毕坐下,萧弥月问:“不知道陛下传召芳华来所为何事?” 皇帝和颜悦色的解释:“是这样,荣王身体不好,朕便让国师为他供奉一盏长命神灯为他祈福,你作为他的王妃也一并供奉了,今日你们都在宫里,倒是免了国师特意去荣王府了,你这便割一缕发,再滴一瓶血给他拿去为你做神灯灯引。” 这倒是合理要求。 可……只是如此么? 头发和血液看似只是人身上最寻常的东西,可是也关乎命脉,落在这种神神叨叨的人手里,谁知道会有什么作用?这种事情,玄乎着呢,她又不是没见识过。 萧弥月侧头看一眼嬴郅,见他面色淡漠眉目深沉,置于扶手上的手却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擦着,她看过去时,他还垂眸眨了眨眼。 萧弥月稍一思忖,笑着婉拒:“陛下,是王爷身体不好,让国师为王爷祈福便可了,芳华身体康健无病无灾的就不用了。” 皇帝不容置喙道:“夫妇一体,荣王要做的自然你也不能免,国师说了,如今荣王已然成婚,若为他祈福,自然不能缺了你,不然便是不诚,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害,你只管割一缕青丝,滴少许血给他拿去便是,这对你也是有益处的。” 皇帝这么说,萧弥月便明白,自己再拒绝便是不妥了,虽然她知道,就算皇帝再强制,若她不愿,皇帝也没办法强迫她割发滴血,可总得有绝对不能这么做的理由,不然她得落话柄给皇帝。 也罢。 “既然如此,那芳华就承了陛下和国师的好意了。” 皇帝立刻让人拿来东西,一个托盘上放着一把剪子,一枚细针和一个小小的瓷瓶,以及另一份头发和装了血的瓶子,那是嬴郅的。 萧弥月也不让人帮忙,自己抬手扯下一缕发丝剪了放在托盘上,又拿起细针扎在自己的指腹上,把血滴进小瓷瓶,很快便完事了。 见事情成了,皇帝眼中划过一抹阴晦,国师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国师拿了东西就走了,皇帝又不痛不痒的和萧弥月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先回贵妃那里,他继续和嬴郅叙旧下棋用膳。 萧弥月在萧贵妃处一直待到午后未时末,嬴郅才让人来叫她一起出宫。 进宫的时候,萧弥月是自己一辆马车嬴郅一辆马车的,可是出宫回府,萧弥月直接钻进了嬴郅那犹如小房间的马车,嬴郅一开始皱紧了眉头瞪着她,意识很明显,可是萧弥月懒得理他,坐下就很不客气的拿起旁边的书看起来。 嬴郅最终还是没赶她下车。 马车走了一会儿,萧弥月便放下书了,因为嬴郅一直在审视她,那若有所思的眼神,也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 萧弥月当即开口:“王爷有话就说,别这样一直盯着我,你这样我会害羞的。” 她说的一本正经。 害羞? 她会害羞才怪,也就是可以这么说来挤兑他。 嬴郅没说话,但是却收回了目光,垂眸,依旧是若有所思。 萧弥月调整了一下坐姿,歪着身子靠后,一副懒散随意的样子问:“陛下要了我俩的头发和血,真的只是为了给你和我祈福么?不会是用来搞什么诅咒秘术?” 嬴郅摇头,淡淡道:“不是,是用来推算命盘。” 萧弥月微愣。 嬴郅道:“可是本王寻思着怎么也想不明白,褚天鹤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冒着反噬自身的风险推演命盘,不只是本王,还带上你,褚天鹤此人自诩身负国运,一心只想着大燕国祚和江山稳定,若无关于此的人和事他是不会管的,本王已然是个废人,心思如何他们早已不以为然,如今这般,本王不得不怀疑,是因为你。” 萧弥月心头紧了紧,面上惊诧好笑道:“王爷这话从何说起?怎么能是因为我呢?” 嬴郅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暗含深意:“那得问问王妃你了。” 萧弥月无辜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小小女子,既不掌权又不夺位,不会威胁到大燕的江山社稷,怎么能是因为我呢?” 可她心里也不由得琢磨嬴郅的话,或许可能大概也许应该……跟她有关。 原来的萧弥月是已经死了的,她夺舍而生,算是一个变数,而她这个变数,是要谋算燕国江山的。 可那位褚国师,这也能预知得到? 能人啊,这样的人,通常她都得杀掉才行的。 嬴郅笑意愈发深长:“王妃是真的不知道?可是本王怎么觉得,王妃心里有数呢?” 萧弥月耸耸肩:“那肯定是王爷的错觉,我什么也不知道。” 她既如此说,嬴郅也懒得问了,再问也不过是废话一通。 他淡淡问:“本王走后,太后可有跟你说什么?” 第96章 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想杀个人。 萧弥月很诚实:“说了啊,她让我做她的眼线监视王爷,探查王爷的势力布局和军情密报,哦,必要的时候还得为她铲除隐患,当然这个隐患肯定就是王爷你了。” 嬴郅不意外,又问:“那你怎么说?” 萧弥月:“我说可以啊,不过我得要一个保障,不然他们灯下黑将我用完就丢怎么办?若是把你的死推给我我岂不是没活路?太后说可以在你死后再让我和太子续前缘,可我让她先给我一道诏书作保障她不肯给,怕后续不好处理掉,这事儿就谈不拢了。” 她一脸郁闷的和嬴郅吐槽:“哎你说怎么有这种人?这不是明晃晃的耍赖么?人还没用呢就摆足了弃如敝履的心思,当我傻啊上赶着被利用和送死?” 嬴郅闻言笑了,她倒是老实得很,竟然这般稀松平常似的将这种事告诉他,他都能想得到太后当时估计被她气得要命。 嬴郅提醒道:“你倒是不怕得罪她?别忘了本王活不了几年,她以后若是想磋磨你,你难以招架。” 萧弥月轻飘飘道:“只有活着,才能磋磨人,死了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啊,她都那把年纪了,说不定走在你前头了,实在不行,让她走在你前头好了。” 嬴郅蓦地一怔,定定的看着她。 萧弥月笑眯眯 的歪头看着他问:“再说了,王爷你难道会让自己死在他们前面么?” 嬴郅绷紧了面皮,晦暗不明的目光中涌动着寒光:“你想说什么?” 萧弥月笑吟吟 道:“我什么不想说啊,就是单纯的觉得,王爷不是甘心吃亏的人,旁人或许不甚清楚,可我是知道的,且不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甚至当年先帝究竟是真的暴病还是死于非命,都还有待商榷,这样的血仇,王爷甘心带到地狱中去?” 嬴郅眯眼看着她,寒光愈发凛然,缓缓吐出俩字,却压迫十足:“放肆。” 萧弥月坦然无奈道:“王爷,其实我们可以做盟友的,你恨我也恨,你当初以为我父王和姑姑对不住你,在你跌落谷底时站到了皇帝那边帮他夺位和,你觉得你母妃的死他们也有责任,可我不信你真的没怀疑过,事实真的如此么?” 嬴郅蹙眉不言。 萧弥月继续道:“我父王本是身体康健,却在他继位后没多久便旧伤复发难愈去世了,定北王府失去依仗成了空架子,兵权散落,哪怕爵位给了旁支,却也空有其名难成气候,对他再无任何威胁。” “而我姑姑,好好的一个女子,被迫入宫做他的妃妾,连生孩子的资格都被剥夺了,至于我,这些年看似皇室眷顾风光不下于皇室公主,可我若真的风光,便不会心心念念着嫁给太子做未来的皇后,也不会被嫁给你。” 嬴郅静默片刻后,淡声反问:“诚如你所言,可那又如何?” 萧弥月看着他片刻,忽的冷笑一声:“算了,王爷既然这般介怀定北王府,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和你说过。” 说完,她叫停了马车,话都不吭一句便推门出去,跳下马车,往后面她的马车去了。 可她的马车并未跟着他一并回府,而是让人来和他说一声她去街上转悠一下透透气,便自行让车夫驾车掉了个头。 嬴郅可以拦下她的,却是没拦,而是让人暗中跟着,看看她做什么去了。 萧弥月让车夫驾车去了千金阁,许是颜如玉交代过,所以掌柜杜三娘对她变了个态度,恭恭敬敬的招待她,倒是少了之前的风趣随和。 等颜如玉的时间里,她闲着无事,又选了好些衣裳首饰,专挑打眼的要。 过了好一阵,颜如玉才到来,依旧是那样一副妩媚多姿风情万种的模样。 定睛一看,萧弥月注意到她脖子衣领边上有些许痕迹,扬眉调侃:“这是刚从冯雁开那里出来的?别是我打扰了你的好事儿?” 淮西侯冯雁开,是颜如玉的情郎,二人本是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妻,可一朝生变,颜如玉家破人亡,如今名以上她是个死人了,连颜如玉这个名字都是假的,是当年姜姮救下她后以貌取名赠予她的,算是新生。 可虽然不能履行婚约,可情意深重,颜如玉和冯雁开是一对情人,冯雁开为他年近而立不娶,而她看似豪放,实则只有冯雁开一个人,虽然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也是苦命人。 颜如玉眉目含情,摇扇轻笑:“倒是没有打扰,主子让人来寻时,恰好完事儿。” 萧弥月:“……” 她不懂。 主仆二人随着杜三娘的引领进了千金阁的密室,确保周全后,,颜如玉问:“不知主子叫属下来有何吩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属下做的?” 萧弥月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儿,就是想杀个人,我自己干不来,得你打前阵。” “哦?何人?” “燕国国师,褚天鹤。” 颜如玉有些许诧异:“他?一个老神棍,主子怎么想要杀了他?” 萧弥月冷哼:“你也说他是老神棍了,就我这半道借尸还魂的,你说我为何要杀他?” 额,好。 颜如玉了然后,一副‘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的豪迈劲儿:“小事儿,属下今夜便去动手,保准让他死的透透的,主子放心好了。” 萧弥月斜睨她:“谁说让你一个人去?我也去。” 颜如玉不理解:“主子去作甚?区区小事,哪里用得着主子亲自来?” 萧弥月道:“有些话要问个清楚,而且不是今晚,现在就去。” 她不能再外面待太久,嬴郅的人肯定跟在暗中盯着她了,只是进了这里,那些人也盯不到什么,可她天黑之前还是要回荣王府的,不然嬴郅必定派人来带她回去,现在已经是申时了,太阳都快下山了。 她既是说了现在去,颜如玉自然不会违抗她,当即和萧弥月从密室的另一端离开千金阁,坐上备好在后面的马车去了九合宫。 九合宫位于皇宫西南一侧,由一座广场和几座宫殿组成,国师便也住在这里。 守卫并不森严,只是防止闲人出入。 所以想要杀了褚天鹤,并不难。 颜如玉带着萧弥月以轻功潜入九合宫,犹如无人之境,二人是在九合宫主殿后面的星盘边找到的褚天鹤。 此时,褚天鹤正站在繁复高大的星盘边上,一边拿着推演的器具一边对照星盘演算,满目凝重,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 抬手制止急性子打算上前杀人的颜如玉,萧弥月掩藏在暗处,看着褚天鹤,等着褚天鹤推算的结果。 第97章 窥测天机更改命数,是要被反噬的。 随着推演的进度,褚天鹤脸色越来越凝重,事实事情愈发棘手了,按照这位褚国师一心只在意燕国社稷国运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燕国祚到头了呢。 过了会儿,褚天鹤不知道卜算到了什么,突然手里的东西抖落桌上,脸色近于灰败沉重,外面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也不能一直盯着到天黑,便缓缓走出隐蔽处,颜如玉默默跟上。 萧弥月脚步也没有刻意收敛,所以刚走几步便惊扰了褚天鹤,褚天鹤扭头来就叱问:“何人搅扰?!不是说了没有本座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这里!” 话刚落下,他便愣住了,睁大了那双浑浊的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缓缓而来的两个女子,目光落在萧弥月身上。 褚天鹤震惊之余,又想到适才卜算得来的东西和猜测,他看着萧弥月的眼神愈发惊骇。 直到萧弥月走近到他面前,他都无法从惊骇中缓过来。 萧弥月笑吟吟的,仿佛一副好脾性:“半日不见,国师应该还记得我?” “你……”褚天鹤到底是年过花甲的人,见识的经历的都多了去了,也算是心性沉稳,缓过神后便镇定下来,谴责道:“荣王妃,此处乃九合宫重地,不是你一介妇人该出入的地方,便是你要来,也该通禀之后得了允肯再来,如今如此不请自来,还擅自闯入摘星殿,成何体统?” 萧弥月懒得理会他这般质问,上前一些,弯腰从桌上拿起一个熔炼血液发丝的卜算器皿,翻来覆去的把玩着,一边好奇道:“国师拿着我的发丝血液推演不算了一下午,不知道都得了什么结果?瞧着你如此震惊,应该是不秒呢,说说看,是不是算到了我以后会覆灭燕国?如此,也让我先高兴高兴,顺带增加几分自信。” 褚天鹤怒骂:“胡言乱语,大燕必定国祚长存,岂是你一个命煞妇人可断的?” 萧弥月放下器皿后又拿起一块很有岁月痕迹的龟壳,悠哉把玩,依旧是笑:“看国师的这个反应,看来也是差不离了,真好,人生在世,最怕的不过是一切徒劳一场空,可如今我知道了,我将要做的事情会有对应的收获,那我便放心了,” 褚天鹤咬牙,那双老眼如鬼魅嗜人般死死盯着萧弥月,质问:“你……你到底是何人?从何处来?又是如何夺舍到这具身体的?你可知这是有违天道的?” 萧弥月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反而似笑非笑的反问:“那国师可知,世间之事本有定数,该是如何便是如何,妄图窥探天机更改定数,是要被反噬的?” 褚天鹤想反驳什么,可一时哑口无言。 他岂会不知道?可那又如何?他是大燕九合宫的国师,身负使命,必得为守护大燕国运,延长大燕国祚而舍生忘死,他必得窥测那所谓的未知之事防患未然,才能确保江山稳定,证明九合宫的存在意义。 他是大燕国师,是绝对能守护燕国的神只! 萧弥月歪头笑问:“国师那么厉害,既能见微知着,用几根青丝几滴血液就能窥得天机,那不知道国师可能预算到自己命数几何,因何命绝,又死于何时何地?” 修道世外的人,是无法窥得自己的命数的,这和医不自治是一个道理,褚天鹤刚想斥责萧弥月,可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萧弥月:“你问这作甚?” 萧弥月道:“看来国师不知道,可我知道,我这个人就是好心,特意来将此消息告知国师,好让国师死得明白些。” 褚天鹤老脸一沉,怒道:“你敢!荣王妃,你当本座是什么人?当这里是何地?岂是你胡作非为之地?何况,你也太小看本座了,本座岂是你想杀便杀的?” 萧弥月无语了:“我人都到这里了,国师这样问,莫不是傻的?难道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把算到的结果告诉皇帝,让他将我除掉么?” 褚天鹤老脸僵滞,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九合宫虽然守卫不算森严,可也不算松散,寻常人是无法靠近的,可是萧弥月竟然在悄无声息的便进来了,连他也毫无察觉,能做到这个地步,必得是武功高强,尤其是轻功,哪怕不是萧弥月,和萧弥月一起来的女子必定不简单,只怕不妙了。 偏偏九合宫的人都被他驱逐出去不许靠近打扰,他便是想呼救也难,何况只怕萧弥月不会让他呼救,因为和萧弥月一起来的女子已经紧盯着他了,恐怕他刚张嘴还没呼出声喊人来,便被先灭口了。 他正想着如何应对,萧弥月已经百无聊赖的走到他边上,“其实我来,除了送国师一程,也是有些问题想要问一下,皇帝说当初将……姑且算是我了,将我嫁给嬴郅,是因为国师你以我和嬴郅的八字卜算命格批示的好姻缘,皇帝才顺势赐婚的,是真的么?” 褚天鹤不胜其烦道:“是又如何?” 萧弥月不解:“可你为何会突然算了我的?又为何说我与嬴郅是好姻缘?恐怕这里面有猫腻?” 第98章 始作俑者,罪该万死! 褚天鹤绷着阴沉的脸色不语,一副不打算回答的样子,还挺傲慢。 萧弥月也不指望他老实回答,自顾自的猜测道:“如果我没猜错,所谓天定姻缘,实际上只是你为了铲除嬴郅的一个计谋,你身为大燕国师身负国运,必定是要将一切可能威胁到大燕国运的枝节都除掉,而嬴郅,便是最大的隐患。” 瞧着褚天鹤唇瓣发抖的反应,萧弥月笑了一下,又继续道:“可是怎么办呢?你没有办法对付他,因为他深居简出毫无过错,即便是你上奏陛下,说他命格强硬会危害到陛下的江山安稳,陛下也没办法做什么,且嬴郅背后势力不容小觑,在陛下看来,他也不过一介废人,活着可比死了好,活着他能一直看着嬴郅狼狈残废的模样,死了不仅什么也看不到,还会惹来一堆麻烦。” 她又注意到,褚天鹤的表情有些不得志的愤懑不甘,显然萧弥月也猜对了。 确实是猜对了,褚天鹤一力主张皇帝除掉嬴郅,无论是为国家安稳还是为了私心,他也算是看着嬴郅长大的,知道嬴郅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不会就此沉寂罢休一切,迟早会报复皇帝的,届时便是大乱。 可是嬴郅现在无错,背后又有庞大的军权,连皇帝都不清楚他背后的牵涉,皇帝无法光明正大的除掉他,否则引来的后果才是难料,焉知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会不会借口作乱,燕国上下又如何看待皇帝,连一个已经残废的弟弟都容不下。 暗中除掉他也没可能,嬴郅很谨慎,根本无从下手,何况即便是暗中出手,也是后果难料,谁知道会不会引来猜测说嬴郅是被皇帝暗中害死的。 可这么多年,除掉嬴郅,已经是褚天鹤的一个执念,哪怕没有办法,也必须想出办法。 萧弥月又道:“至于我嘛,其实陛下不一定想杀我,他便是不喜我,我也不会威胁到什么,留着我善待我,有助于他收拢人心,陛下此人信奉所谓的天命,他知道我和太子有情,或许一开始并不是不能成全,便让你拿了我的八字推演看我命格如何,你便索性将计就计,让陛下赐婚我与嬴郅。” 她绕着褚天鹤走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站在褚天鹤面前审视着褚天鹤沧桑晦暗的面庞:“可是你到底算到了什么?才会让皇帝把我赐婚给嬴郅?总不会是好的,若是好的,你自是不可能成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在你的推算中,我与嬴郅必定是不能共存的。” “在你们这种人眼中,人与人的婚缘命数无外乎三种,要么相安无事,要么相旺,最后便是相克,你既然主张我与嬴郅的婚事,那必定我和他凑在一起会相克,对么?” 褚天鹤冷笑,老脸倔强不忿道:“王妃既然这么聪明猜到了,何必多问?” 萧弥月哼笑:“自然得问清楚,不然我来做什么?直接派人来杀你就好了,你以为若只是想要你这条狗命,值得我亲自来一趟?” 褚天鹤脸色阴沉难看。 萧弥月哂笑一声,继续悠哉猜测:“既然我和嬴郅是相克的,那我们结合便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他死,要么我死,可不管是谁死,对陛下而言都算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他并非不想斩草除根,只是不想后患无穷还赔上名声。” “可若是借以命数相克的法子,需要担负的只是赐婚我与嬴郅一介废人的些许不佳名声,可这都无伤大雅,反正有国师所谓的天作之合为由头,这算是一本万利,若是我与嬴郅能因此死一个,他便有理由问罪,或是我谋害嬴郅,或是嬴郅杀我,总归都是罪过。” “你是有能耐的,还真让你算对了,不管死因如何,原来的那个萧弥月确确实实的死在了荣王府,若按照你的预算,皇帝自可借口问罪嬴郅谋杀我,便可名正言顺的发难,可你算漏了我,我来了,一切便都变了。” 褚天鹤冷哼,阴恻恻道:“本座千算万算,确实是没想到芳华郡主死了,竟会引来了你这等孤魂野鬼复生在她身上,本座以为夺舍这等禁术只是不切实际的传说,没想到竟是真的存在,还发生在本座的眼皮子底下。” 萧弥月点点头,平静道:“所以你是承认了我说的这些了,那么这就好办了,萧弥月的死,你也是有罪过的,若非你心怀歹意推动此桩婚事,为了你的目的将她送入荣王府这条绝路,她也不会死,她何其无辜,却成了你的一枚死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是罪孽源头,必是要偿命的,始作俑者,罪该万死!” 褚天鹤猛地看向萧弥月,厉喝道:“你敢!本座乃是大燕国师,身负天命眷顾,非寻常人,你敢杀本座,必将不得好死!” 萧弥月听言仿佛听了笑话,不由轻笑出声:“我本来已经不得好死了,不然为何会夺舍复生在这具身体?你以为我是寿终正寝的来投胎的么?真是可笑。” 褚天鹤一噎。 萧弥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耐心已经到底,道:“废话也说够了,差不多是时候了,你所少也算是个人物,我便给你留最后几分体面,你自我了断,也还能死得痛快些,不然若是我和我的人动手,非但没有体面,临死前,能让你后悔曾经来到这个世间。” 褚天鹤怎么可能肯自我了断?他不是怕死,但是他自诩一心为国,若为国家大义而死自是愿意,可就这样死在一介妇人之手,此乃大辱! 他虽一心钻研命盘玄术,可也是会一些武功和内力的,当即出手袭向离她最近的萧弥月,可还没动到萧弥月,就被一只候于一旁的颜如玉闪身而来截住了,并且一掌便将他拍得后退几步,跌坐地上吐血。 颜如玉满眼杀机,犹如厉鬼索命,冷冷吐出几个字:“不知死活!” 她家主子好不容易复生,不知道多金贵,这老东西当着她的面袭击她家主子?没拍成肉泥都是客气的。 萧弥月眼皮一抬,无奈道:“如玉,别那么粗鲁,姑娘家家的温柔些,瞧你把褚国师打的,都快把他一掌打死了,你打死了他,我如何尽兴?” 颜如玉十分受教,当即懊恼道:“是属下太心急了。” 萧弥月摇摇头叹了口气,旋即缓缓走向褚天鹤。 她微微弯腰,目光柔和婉转的看着面前的花甲老人,噙着笑,满眼凉淡,透着诡异:“我刚才跟你说过的,你自我了断还能体面些痛快些,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曾来过这个世间,可你不信,现在,是时候让你相信了。” 褚天鹤瞳孔缩紧。 …… 第99章 死状惨烈 褚天鹤的死,第二日才被发现。 因为褚天鹤勒令不许人靠近打扰他推演卜算,所以并无人能及时发现,还是今日上午他的亲传弟子褚央有事找他,才发现他已经死了,而且尸体都僵了。 死讯传到宫中,皇帝惊愕不已,询问死因后,当即大怒:“必定是嬴郅派人所为,昨日才取了他和萧弥月的血液头发去卜算推演,人就被杀了,除了他还能有谁敢这么做,能做这样的事,他好大的胆子,连国师都敢杀!来人,去将他拿下问罪!” 他身边的内官哪里敢听命,忙战战兢兢的劝阻:“陛下息怒,此事事发突然,也尚且没有证据说是荣王殿下做的,若是如此问罪,也说不过去啊。” 皇帝怒道:“这摆明就是他做的,除了他还能有谁?还需要什么证据?” 内官都快哭了:“陛下啊,这没有证据,再合理的的理由都无法服众啊,这审案断案尚且得许瑶证据确凿方能定罪,何况此次嫌疑之人还是荣王,若是仅凭您的猜测便将荣王拿下问罪,传出去后果难料啊。” 皇帝到底是听进去了心腹的话,可仍怒不可遏,国师是他极其看重的人,对他当年拿下皇位有大功,这么多年又替他做了不少事,对他忠心耿耿,如今竟然就这么被杀了,于他而言是极大的挑衅。 不过,恰是国师就此被害,让他进一步相信了国师的忧虑和忌惮,嬴郅定是做贼心虚,怕被国师卜算出什么对他不利的预兆,才会急于杀人灭口,由此可见嬴郅的野心和后患。 他必须得想办法铲除嬴郅了,哪怕是个废人再无问鼎皇位的可能,可不代表嬴郅没有别的野心,但凡能威胁到他的江山社稷的,便只能是死人。 其他先不管,国师的死,还是要查,若能查到证据指向嬴郅杀人,那谋杀国师的罪名,也是嬴郅难以承担的。 他当即吩咐:“立刻召三皇子和廷尉使来觐见。” 内官忙去办。 …… “死了?” 嬴郅颇为诧异的看着从安,犹自不敢相信。 从安回话:“回王爷的话,确实是死了,据传早上发现时尸体都僵了,按照尸体的僵硬程度来推测,死了估计有不下十个时辰了,且……” 嬴郅皱眉,有些不悦从安的欲言又止,淡声道:“直说。” 从安斟酌了一下用词:“国师……死得很惨。” 嬴郅挑眉,疑惑是何种惨烈,竟然连从安这样习惯于血腥厮杀的人都如此反应。 从安硬着头皮道:“听闻国师身上筋骨寸断,双目狰狞死不瞑目,双眸中尽是血丝,身上的筋骨是被内力震碎的,但这都不是致命伤,致命伤在心口处,属下未能亲眼目睹,但据传……血肉模糊,像是被利器刺入搅动,其心脉已成肉糊之状,甚是渗人。” 嬴郅听言,是有些吃惊的。 所以褚天鹤是被震碎筋骨受尽折磨,才被刺中心脉而死的?而刺他心脉的人连要他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折磨他。 杀他的人到底是有多恨他?竟下如此狠手,连他这样一个和褚天鹤有仇的人,都不至于如此行事。 究竟是谁如此…… 脑海一阵电闪雷鸣,嬴郅想到了一个人。 第100章 嫁给本王,于你而言如此不堪? 他不由问从安:“昨日王妃只是去了千金阁?” “回王爷,跟踪的人禀报的确实是如此,王妃在千金阁待了一个半时辰左右才出来,买了许多东西,昨夜禀报时王爷也说了其中有猫腻,只是……王爷莫非是怀疑国师的死与王妃有关?” 嬴郅不否认,之前他就知道萧弥月身上有秘密,如今看来确实如他所想,而且这个秘密还不简单呢,竟让她如此急不可耐,当天便等不及去杀人灭口。 他眯眼细细琢磨片刻,缓缓笑了,笑意深长:“本王真是娶了一个好王妃啊,总能给本王不同的惊喜,真是有趣得很。” 他这位王妃不仅一手医毒之术出神入化,如今杀人的手艺也十分高超,他倒是有些佩服她了。 从安颇为不解:“可王妃为何要除掉国师?还是如此狠戾手法,像是与国师有大仇一般。” 这点,嬴郅也想不通。 她有除掉褚天鹤的理由,她身上有秘密,褚天鹤拿走她的血液青丝去,焉知不会窥测到什么,她要杀人灭口也合理,但是至于如此手段?若非恨极,其实一刀毙命即可,没必要如此折磨一个人,连最后致命一刀都充满了折磨的意味。 这是厌憎仇恨才能导致的扭曲心态。 他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嬴郅吩咐:“去叫她来。” 从安忙领命去了,不多时便带来了萧弥月。 萧弥月身上还有很浓的药味,是在药阁那边被叫来的。 她颇为不耐:“王爷有什么急事?这么急着叫我来。” 昨日从宫里出来,二人起了那点矛盾她便撂下他去了千金阁,回府时已经入夜,便没有来见他,今日一早也没来,如今瞧着,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嬴郅也不废话,直接盯着她问:“国师死了,你知道么?” 萧弥月:“知道啊,我杀的嘛。” 嬴郅:“……” 和预想的走向不太对。 萧弥月哂笑轻嘲:“王爷如今才来问我,看来褚天鹤的死被发现也才不久,啧啧,真是可怜,这么长时间了,尸斑都快长出来了。” 嬴郅皱眉,似乎对萧弥月的反应态度有些不喜,可又说不上具体,又问:“你为何要杀他?” 萧弥月一脸理所当然:“自然是他该死啊,王爷这么问真是有趣,若非他该死我杀他做什么?” 嬴郅默了默。 萧弥月晃了几步到一边坐下,悠哉散漫的靠着椅靠,轻飘飘道:“人嘛,活得糊涂一点,别管不该管的事,别得罪不该得罪的人,才能够得以长命,若记不住这条界限自寻死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位国师大人既是活腻了,何以不成全?” 嬴郅眸光微凝,静静地看着萧弥月许久都不曾言语。 这样的萧弥月,又和他先前认知的不一样,适才他只是以为她大胆,或是不得不去杀了褚天鹤,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仿佛杀人只是心血来潮的事儿,她身上有一股狠戾,连杀人都如此云淡风轻,似乎……习惯了。 可是没有道理啊。 当初因为楚晚卿的小手段,她被下人冒犯,为了杀鸡儆猴她亲手杀了一个婢女,当时他便为之吃惊,因为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不过一个隐忍委屈的小女子,或许有心机有野心,但是也算是温室长大的娇女,从小到大的经历可见一斑,一般来说,是不至于习惯于杀戮的。 她真的越来越让他看不能明白了。 他心下困惑,拧眉探究道:“所以,你是真的有见不得人的事情怕被他发现,才这么急于杀人灭口,本王倒是好奇,你到底怕什么?便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褚天鹤也还不至于都能窥测得到,他能窥测得到的多为那些所谓的玄学天机,那也不是你能事先自己就能预料的。” 萧弥月轻笑,摊手道:“所以王爷你这就是狭隘了,谁说我杀他一定是为了灭口?就不能有其他原因么?若只是为了灭口,我至于花那般功夫?他怎么死的,死相如何,没有人告诉王爷么?若非寻仇,谁有兴趣折磨他?” 嬴郅愣着,愈发好奇:“报仇?你和他有何仇怨?” 萧弥月绽放一抹笑意,却不达眼底:“嫁给王爷的仇啊,要不是他一通乱算说我与王爷是好姻缘,皇帝又怎么会顺势而为的赐婚你我,我好好一个姑娘家被他送入狼窝,人生都毁了一半了,此仇此怨,我没把他剐了都是仁慈的,如今这才哪到哪?” 嬴郅脸色有些僵滞。 他绷着脸咬牙问:“嫁给本王,于你而言如此不堪?” 萧弥月眉目凉薄玩味的讥笑着,毫不客气道:“王爷问的问题怪有趣的,难道娶我于你而言是幸事?我们是为何成婚我们自己都清楚,你不愿意,我比你更不愿意,你容不下我,我也不见的忍得了你,此前种种且不提,你我如今也不过是各有所需才勉强相安无事,可有些事情,也该心知肚明,难道你觉得你不喜我,我却要为嫁你而感到荣幸才算本分?” 嬴郅一时哑然。 虽然她说的没错,可是不知为何,他不喜欢她这般心态,将他们的这一桩婚姻视若无物,甚至视为耻辱和不幸。 可这又是为何? 萧弥月摆摆手,漫不经心:“怎么扯到这了,先说正事,褚天鹤死了,皇帝必定会查,昨日他才拿了你我的发丝血液回去这便遇害了,皇帝肯定会怀疑到荣王府,王爷特意寻我来质问,该不会是打算将我交出去顶罪?” 她这般,似乎他即便是真的如此打算,她也并不害怕。 嬴郅眸色不明,只看着她问:“若是本往打算如此,你当如何?” 萧弥月不以为意,镇定而自信:“你才舍不得,把我交给皇帝了,就没人管你了,虽然药浴后你情况好了些,可没有我继续施针控毒,封禁也还不算真正牢固,再说了,便是用我顶下此事,皇帝也不会信此事是我能干得来的,他定会借机发难于你,无论是他还是大燕上下,都只会以为我是无辜为你顶罪的。” 嬴郅听言,蓦的冷笑:“你倒是算得准,事情是你做的,却这般事不关己置身事外的姿态,看来从一开始你行下此事,便是刻意等着将罪名栽给本王的?” 萧弥月笑得极其无奈,摊手道:“王爷此言差矣,不用我刻意为之啊,无论我会否如此打算,这事儿皇帝也都只会认定是王爷,这你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没人把我当回事,都不会信我能干出这种事来,我看估计哪怕我在褚天鹤的尸体边上写下我的大名,也都不会有人信是我干的,所以啊,只能劳烦王爷为我受些累了。” 嬴郅冷笑:“你倒是有恃无恐,可你是否也太过小看本王?若是本王一定要将你推出去担你该担的罪,有的是办法为你坐实罪名,让世人信服,包括皇帝。” 他面色冷然言辞认真,不似在吓唬她或是说来玩。 第101章 当年的二三事儿~ 萧弥月笑眯眯的,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行:“我就是有恃无恐了怎么着?王爷想要推我出去就推呗,正好我活得不耐烦了,你也随时能死,咱们一起去死,似乎也对得起夫妻一场了,如何?” 嬴郅脸一沉。 萧弥月想到什么,兴致勃勃的侧目道:“不过话说回来,我杀了褚天鹤王爷不是应该开心的么?没猜错的话你跟他有仇?他一个劲的要置你于死地,不惜将我这个命格跟你相克的人送到你这里来,无论你死我亡,他都能达成除掉你的目的,如今我杀了他,王爷应该感谢我才对,怎么能这样质问威胁你的恩人呢?真是不像话。” 嬴郅脸更阴沉了,瞪她冷笑道:“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萧弥月耸耸肩,也觉得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哎没办法,老毛病了。 嬴郅垂眸思量片刻,淡淡道:“本王确实该谢一谢你,即便你不动手,本王也容不得他继续活着,只是你早了一步,不过现在看来无论是谁动手,倒也差别不大。” 萧弥月诧异,这厮这口改得还真是快,可看样子,似乎还真有这个打算,并且隐隐约约的,人先一步被她杀了,他还有些遗憾。 她顿时来了几分兴趣,开始刨根问底:“王爷和他到底有什么仇啊?” 她也就那么一问,没指望嬴郅多说,可嬴郅却不知道搭错哪根筋了,竟然不厌其烦的开始娓娓道来。 嬴郅和褚天鹤的仇,从他还没出生之前就结下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当年嬴郅的母妃宸贵妃,可被那老神棍害得吃了不少苦头。 宸贵妃和先帝算是老夫少妻,先帝当年微服出巡时遇刺失踪,被一江湖侠女所救,此女便是宸贵妃。 俩人相差二十多岁,但是情这种东西又是是不限于年岁的,俩人当是知己感情甚笃,先帝尤爱之,给了前所未有的盛宠,欲立为皇后,可宸贵妃来历不明,哪怕先帝再坚持也还是受到阻挠。 褚天鹤便是极大的阻力,当时褚天鹤刚继任国师没几年,他上奏说宸贵妃乃国之祸水,若为后则会给大燕带来灾祸,这么一来,哪怕先帝再想力排众议,总还是不能一意孤行,便只能封贵妃,可封号宸字尊贵非常,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 但即便如此,于宸贵妃而言还是不够的,她并不是在意皇后尊荣,可她不想做妃妾,想做正妻,但总归是不能如愿了,对此,她耿耿于怀,自然不喜褚天鹤这个令她屈居妃妾的人。 嬴郅既为最爱女人所生,也是老来幼子,出生后便被先帝疼爱非常,当储君栽培,其实一开始先帝就打算立太子的,可是因嬴郅年幼,朝中反对之声不绝,褚天鹤更是从中阻挠,让人以立太子就得立后,然宸贵妃不可为后的说法反对,先帝便打算等嬴郅长大再说。 可那十几年里,嬴郅出了煞名,更是被反对立储,而背后捣鬼之人,几乎可以确认就是褚天鹤,而褚天鹤并非一心为国才如此,他是为了当年不受宠的太后母子,很多年前还待字闺中的太后,对褚天鹤有恩。 当年嬴郅错失皇位,而皇帝登基后便以先帝遗诏的名义让宸贵妃殉葬,而其中出主意的人,褚天鹤便是其中之一。 萧弥月听着,就有些捋不通了:“这不对啊,若是你当时已经中毒身残没有威胁,你母妃即便活着也没办法做什么了啊,褚天鹤有何必要对你母妃赶尽杀绝?还有皇帝和太后,徒惹一身骚,据说即便到现在,都有人谴责他们迫使你母妃殉葬,怀疑遗诏虚实,他们何必呢?反正他们已经成了赢家,没必要担心你母妃报复了。” 嬴郅冷冷道:“怎么不用?父皇驾崩前,已经将他暗中培植的势力尽数交给了母妃,包括玺印,兵符,以及帝王暗卫势力,还有,父皇留有诏书封她为后,即便诸多反对,可遗诏的威慑力,可比父皇活着的时候大多了,若是如此,母妃便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后,且握有实权,他们怎会容得下?” 所以,他们抢先一步逼死了宸贵妃。 萧弥月了然后又有想不通的:“那既然如此,你母妃大可反抗,她当时握有实权,怎会轻易被逼死?且既有立后诏书,便占据上风才对。” 嬴郅冷笑,目光嘲弄又含有戾气的扫一眼她:“那得问问你父王当年从中做了什么。” 啊? 萧弥月呆住了,这怎么又和她父王有关了? 她绷紧了脸当即质疑:“你不会是想跟我说,他们能逼死你母妃,是我父王帮忙的?嬴郅,你把话说清楚了,这跟我父王有什么关系?他何至于此?” 嬴郅道:“我母妃饮鸩而亡之前,见的最后一人是你父王。” 阿这…… 萧弥月张了张嘴,倒是不知道如何辩驳了。 这并不能说明人就是她父王逼死的或是参与逼死的,但是最后见的人是她父王,就有些讲不通了,换是谁都会怀疑是她父王参与此事的。 当年因为先帝的授意,加上嬴郅和萧舒芫定亲了,定北王府是站在嬴郅这边的,却在嬴郅出事后转投太后母子,还在先帝驾崩后的政变中至此太后母子夺得江山,这般反水在前,宸贵妃被逼死前又见过定北王,这这这…… 嬴郅嘲弄问道:“怎么没话说了?不否定你父王的嫌疑了?” 萧弥月咬了咬牙,道:“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能断定宸贵妃的死便是我父王逼的啊,我证明不了父王的清白,可你也证明不了一定是父王逼死了宸贵妃。” 嬴郅点头:“不错,本王不能确定,可事后本王回来后,曾问过你父王,他未曾否认,只让本王节哀,你说本王如何节哀,如何相信他?” 如此一来,萧弥月也迷茫了。 可在原主的记忆中,定北王是个正直的人,自从失去了爱妻长子后,便一心忠君体国,行事有自己的原则,绝对不会为了表忠心便逼死一个无辜的女人,当时萧家权重,也根本不需要他这般示好于太后母子。 可联想当年的许多事,萧弥月又说不上来什么想法,因为当时的定北王,确实曾被太后母子胁迫过,他扶持他们母子似乎并非自愿,不然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唯一的妹妹被召入宫中为妃,还受尽委屈。 所以,当年种种,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第102章 萧弥月,你吃错药了? 萧弥月盯着嬴郅问:“所以因为我父王身上的嫌疑,对你来说,我就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你才如此不待见我?甚至容不下我?” 因为仇视,才会想要她的命! 她愈发笃定,原主的死是嬴郅 嬴郅淡淡道:“本王不待见你,才是应该的。” 萧弥月倏地讽刺笑道:“也是,人之常情,莫说不待见我,杀了我,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也不是没领受过王爷的狠辣手段,这么问,还真是自取其辱。” 嬴郅皱眉,有些不喜萧弥月这般说话,可他又说不上哪里不爽快。 萧弥月不想再和他继续磨叽这个问题,转而正色道:“褚天鹤的死,皇帝会查,也必定会冲着荣王府来查,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出手从不留后患,谁也查不到证据,哪怕他们知道与荣王府有关,也没办法借此攀咬,” 嬴郅闻言,却抓住了一个重点:“什么叫你出手从不留后患?你经常杀人?” 萧弥月磨搓着袖口的动作一顿,有些无语的看着嬴郅,这厮倒是会抓重点。 她大大方方的笑着,眼底尽是嘲弄和凉薄:“难道王爷觉得,我杀人的手法,是初犯么?” 嬴郅蹙眉。 确实不像,无论是上次她手刃婢女还是今次褚天鹤的死,他还以为褚天鹤的死不是她亲自动手,可她刚才的话说明是自己动手的,如今她这般坦然,他愈发觉得自己对她知之甚少,那些让人暗查而来的关于她的过往,看来只是表象而已。 萧弥月起身道:“既然王爷不打算将我交出去,我就去忙我该忙的事情了,王爷自便。” 嬴郅叫住她:“等等。” 萧弥月望着嬴郅,眉目微动。 嬴郅道:“以后做事,不要再如此自作主张。” 萧弥月又换上一脸讥笑:“王爷这是何意?我做事情不自作主张难道还要跟你商量询问你的意见?咱俩不过是名分上的夫妻,实际上什么也不是,我犯得着跟你商量?” 嬴郅本身提醒她莫要自作主张并非她以为的意思,是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她亲自去做,若有不妥便是她的麻烦,如同这次杀了褚天鹤,她大可与他说,他本身也有这个意思,自会派人去灭口,不至于让她自己去,若是出了岔子便是不妙。 虽然被误解了意思,可她如今这般态度,他便也懒得解释,心中也有些憋闷,淡声道:“你如此行事,牵扯的都是本王,你说犯不犯得着?” 萧弥月了然,哦了一声哼笑:“倒也是,那下次我小心些,不牵扯王爷就好了,多大点事,竟让王爷顾忌成这样。” 嬴郅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悦道:“你到底在耍什么脾气?跟个炮仗似的,不好好说话,还竟是阴阳怪气,萧弥月,你吃错药了?” 萧弥月一愣,她有这样? 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痛快。 是为了那个悄然死去的无辜女子,她虽然不是什么善人,过往二十多年,她手上沾的血不计其数,无辜之人并非没有,早已没了怜悯之心,可如今夺舍复生在这具身体里,本能的会为此悲悯,愤恨害死她的人。 第103章 女人的脾气就和王爷一样阴晴不定的 萧弥月抬手抚了抚鬓角,眉目疏冷,一副懒散傲慢的态度:“王爷多担待,女人的脾气就和六月的天一样多变,就跟王爷一样阴晴不定的,哦当然,我不是说王爷和女人一样,我就是打个比方,让王爷便于理解我的意思,总之这是女人天性,王爷早点习惯。” 嬴郅:“……” 他能信她?一听一看便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来挤兑他的,可他能和她计较这些? 索性当做没听见她这气人的比喻,皱眉道:“只是这样?可是本王怎么感觉,你是对本王有气?” 萧弥月嗤了一声:“王爷想多了,我能对你有什么气?至于么?你是看得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 她这一再夹枪带棒的语气态度,让嬴郅有些忍无可忍:“萧弥月,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萧弥月扯了扯嘴角:“哦,能。” 嬴郅:“……” 你这是能好好说话的样子么? 气更不打一处来。 萧弥月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淡淡道:“我还得去折腾王爷的药,就不在这里耽误时间了,王爷自便,走了。” 说完,不等嬴郅反应,她已经径直往外走了。 嬴郅脸顿时阴了几分。 从安自门口进来,刚才听见了自家主子和主母的‘吵架’,又见嬴郅这个脸色,呼吸都压低了几分,怕呼吸太顺畅被王爷揪错处。 他默默的站了会儿,才听见嬴郅询问:“昨日跟踪的人当真没发现她离开千金阁?” 从安忙回话:“是,昨夜王爷说有猫腻后,属下又仔细问过了,暗卫说他们确定王妃昨日没有离开过千金阁,所有出入口都不曾见到王妃离开。” 嬴郅眸光凝聚,笃定道:“既然明着的出入口没见到,那便是不为外界所知的暗道,看来千金阁和她关系匪浅,竟会让她只密道出入。” 从安忙问:“那王爷可要属下带人去查了千金阁?” 嬴郅抬了抬手:“不必。” 萧弥月既然大方承认褚天鹤是她杀的,只怕也没打算藏着掖着她和千金阁的关系,他若要查,自然不必暗中来,可若明着来,总有哪里不对劲,落在萧弥月眼中,他估计就可笑了。 而且如今荣王府必定在皇帝的重点监视中了,他若是有任何举动,难免会被皇帝的人察觉,那才是麻烦,如今他最好是什么也不做。 可他现在对她,真的越发好奇了。 …… 午后,皇帝才等来了三皇子嬴元亨和国师首徒褚央。 “……昨日师父自宫中回去后,便驱赶了所有人出来,包括臣,说是要闭门演算荣王夫妇的命格,谁也不许打扰,臣也是上午有些天象之兆急于禀告师父,且觉得师父闭门一日一夜不吃不喝不妥,便破门而入,才发现师父已经仙逝,且死得惨烈。” 一个衣着出尘气质卓然的英俊男子回禀完,寡淡的面容上多了见覅恩激愤,跪下揖手恳求:“陛下,仵作验尸,臣也亲自验看,师父是受尽折磨才被杀死的,他生前被活活震碎筋骨,临死前的致命伤又被搅得血肉模糊,下手之人何其残忍,联想事发前后,师父为何人所杀已是昭然若揭,还请陛下为师父讨回公道。” 这便是褚央,国师褚天鹤的亲传弟子,九合宫首徒,也是原定的国师继承人,一派飘逸出尘的淡薄样,人们都说少国师惊为天人出尘绝艳,是最不染尘埃的人,可如今满目激愤,倒是与他的模样气质极为不符。 死的,是他如父亲一般的师父,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倒也是淡然不起来。 皇帝忙让他起来,说了几句定会做主的话安抚褚央,旋即问嬴元亨:“现场勘查可得了什么?” 嬴元亨三皇子,骊妃所生,是皇帝最喜爱的儿子,封瑾王,也是个样貌不凡的,只是相较于太子,他显得较为温润。 嬴元亨忙回话:“回父皇,儿臣将事发的宫殿里里外外都勘查过,行凶之人并未可以掩盖现场,明显是有人开窗进入杀人又原路逃离,但是出了九合宫便再无任何痕迹,猎犬也追踪不到蛛丝马迹。” “如今廷尉使庞大人还在带头查,儿臣只怕如此也难有线索,所以斗胆,请父皇派出锦麟卫协助查案,且事关荣王府,怕是也只有父皇的锦麟卫才可应对。” 第104章 凶手去祭奠死者? 锦麟卫是皇帝的专属暗卫,只听命于皇帝,是他登基后成立的,负责去处理一些皇帝明面上不好处理的事情,例如追踪,暗杀,监视等,查案也是其一强项,既然要查荣王府,廷尉府的人是不够的了。 皇帝自然无有不允,召来锦麟卫使顾增,让其全力协同嬴元亨追查此事。 之后便让嬴元亨和顾增着手去办此事了,留下了褚央问话。 “你随你师父钻研推演卜算之术也有十几年了,学得如何?” 退去适才的几分,褚央又恢复了淡然出尘的模样,不卑不亢的淡淡回话:“回禀陛下,师父曾说,臣可以出师了。” 皇帝点点头:“如此甚好,今日起,你便是九合宫的新任国师了,你师父仙逝得突然,朕会下令为他举办大葬之礼,让他死后也极尽哀荣,你便与礼官一道料理此事,莫出了差错。” 褚央抿了抿唇,旋即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 皇帝又沉声道:“不过有件事你得接着他去办,他之前与朕说近日观星象和命盘,测出国运有变,问题出在荣王府,尤其是荣王妃身上,不知为何荣王妃的命数发生了变动,这才想办法要了荣王夫妇的血液和头发回去测算。” “可如今还未算出结果便被灭口,可见此事确实,荣王府必定藏有玄机,你必得接着测算,朕倒要看看,荣王夫妇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这荣王到底想做什么。” 之前褚天鹤总说嬴郅是大患,身上似有未尽之命数,必须除掉永绝后患,可他见嬴郅成了残废,便觉得国师杞人忧天,且嬴郅背后势力庞大,他若对嬴郅出手,怕是得生乱,便没有听国师的。 后来他让国师卜算萧弥月的命格,国师却给嬴郅的和萧弥月合算八字命格,上奏称二人相克,若成婚必有一死,确切的说,萧弥月更有短命之相,这正是对付嬴郅的好办法,他便顺着赐婚了。 算是一箭双雕,若是国师所言成真再好不过,即便不能,也能羞辱嬴郅一番,哦,也还能拆了太子和萧弥月。 可是萧弥月历经一场生死,竟然捡回一条命,前些时日国师来告知,萧弥月命格在那一场落水大病后发生了变化,非但无短命之兆,反而是嬴郅的助力,如今国运有变,变数出在荣王府,也就是说嬴郅一个废人,竟还能威胁到他的江山。 他半信半疑,便让皇后举办宴会叫萧弥月入宫,嬴郅却以萧弥月病了为由拒绝,昨日还破天荒的陪着萧弥月进宫,他这才急忙传召国师入宫,现在国师被灭口,可见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没有人可以威胁他的江山皇权,他当年费尽心机夺来的,岂能再容嬴郅沾染半分! 褚央忙道:“臣自当承师父衣钵,尽师父未完之事,不过只怕没那么容易,师父昨日拿回的那些东西都被毁掉了,若要继续,只怕又得……可经此一事,荣王夫妇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再让割发取血。” 皇帝也知道此事不容易办,想到太后的提议,便有了些许注意,抬手道:“此事朕另有计较了,你先做好你该做的事就是,今后你为大燕国师,大燕的国运便由你看顾了,你师父一生以此为本,你是他的继承认,想你不会姑父你师父十几年的栽培,不负朕的信任和重托。”、 褚央眼中划过一抹翳色,转瞬即逝,磕头坚定道:“臣谨记陛下的嘱托,谨记师父的教导,定以大燕国运为使命,决不相负。” 皇帝很是满意。 …… “祭奠?我们也要去?” 萧弥月吃了口东西,听见嬴郅说起褚天鹤的丧仪,皇帝特意派人来传话让嬴郅亲临祭奠,抬头诧异的问:“这样好么?杀人凶手上门祭奠死者,会不会不妥啊,把人气活了怎么办?说实话,我有点心虚啊。” 嬴郅无语道:“你自己的手笔自己心里没数?放心,气不活了。” 萧弥月哼哼:“鬼知道呢,万一诈尸可咋整?” 嬴郅不接腔,只道:“你若是不想去那便不去,本王自己去即可,只是与你说一声,没真的一定要你去。” 本来他是懒得去参加这种事的,可是总归是褚天鹤的丧仪,他没能亲手诛杀此人,总得去丧仪溜达一番,何况还是皇帝特意叫去的,他闲极无聊,也就顺势而为了。 萧弥月正经道:“那多不好啊,既然是夫妻,可不得出双入对才好?尤其是这种正式场合,何况,皇帝特意派人来让你去,不也就是包括我了么?我若不去,岂非白费了皇帝陛下的一番苦心?” 嬴郅莫名笑了一下,侧目问:“那你可知道他的一番苦心是什么?” 萧弥月耸耸肩:“那谁知道啊,有道是君心难测,我又不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不过王府也被皇帝的人从里到外的监视了两日了,他们什么也查不到,估计是想趁着丧仪祭奠的机会让我们去,看看我们会不会心虚害怕,也算是黔驴技穷了。” 嬴郅未置可否,与她解释:“褚天鹤有个徒弟褚央,其天赋能力不亚于褚天鹤,是褚天鹤手把手教出来的,如今已经接掌九合宫成为新任国师,褚天鹤未完之事,他定会继续,他知道褚天鹤的死和我们有关,此去必定会被他盯上。” 萧弥月了然颔首:“我明白了,褚天鹤能看出的端倪,他估计也能看出来,褚天鹤窥得出我身上有秘密,他自然也能,所以,你是想让我别去么?” 嬴郅颔首:“是有这个打算,本王不知道你身上藏着什么,可既然你非得杀了褚天鹤不可,肯定是不好再出现在褚央面前,再被他看出什么来,你岂非白折腾一场?” 萧弥月皱眉强调道:“我都跟你说了,我杀褚天鹤不只是为了灭口,若只是如此,我也不是一定要杀他,反正有些事情他再厉害也窥探不来,我只是想杀他报仇而已,所以,一个褚央,有什么好怕的?值得我躲着?” 第105章 荣王妃是一朵小白花 人家想着让她去,估计还会以为她不敢去,那她就更得去,不然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总不能死了一遭复活,把以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胆色丢了,这是原则问题! 嬴郅点点头:“既然不怕,那便与本王一起去。” 顿了顿,他目光略有些复杂的看着她身上的红色衣裙,又道:“既是去祭奠,尽量挑一件素色的衣裳。” 萧弥月瞪眼,不依了:“为什么啊?又不是我家死人,我还为他穿孝衣不成?” 嬴郅缓缓道:“丧仪会很盛大,应该不少人会去,你若是不介意万众瞩目,且被人指指点点加以谴责说你是去砸场子的,本王倒也不强求。” 被瞩目的感觉萧弥月是习惯了的,但是她思忖一会儿,还是觉得尽量别作得太过火,到底不是马上跑路,还是暂时要留在这里搞事情的,还是要好好做人的。 这不,第二日,她就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跟着嬴郅一起出王府,十分自觉的挤在嬴郅的马车上一起去。 嬴郅抬眸看了几眼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昨日不是还说不是你家死人,不穿孝衣?怎的今日素净成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守孝的。” 萧弥月托着下巴眨眼,笑眯眯道:“王爷不觉得我这样看起来很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像一朵小白花,别有一番风情,最是惹人恻隐了。” 嬴郅还真好好地打量了她一眼,发现确实如此,她衣着艳丽时,总是明艳动人,如一朵傲然绽放的花,令人为之惊艳,可如今这般打扮,不仅衣着素净,妆容也淡雅憔悴,像是病着,截然不同的装扮,顿时让人对她不由得心生怜爱。 他皱眉:“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萧弥月很得意自己的杰作,抹了一把自己的小脸,美滋滋的样子:“没干什么,心血来潮想装模作样罢了,你看,我这样一看就是在生病的样子,你又废成这样,皇帝多缺德,竟然好意思特意让我们去致奠,这不是故意折腾人么?到时丢脸的肯定是他。” 要在以前,有人敢在他面前一口一个说他废,嬴郅肯定是会不高兴的,虽然是事实,可是他还是不喜欢被这样戳伤口,但是最近估计是被她挤兑的多了习惯了,他习以为常,就麻木了。 嬴郅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轻哼一声:“小伎俩。” 萧弥月撇嘴:“顺势恶心人的,能有什么大伎俩?你别看不起人啊,有用就行。” 嬴郅不否认,确实会有用。 九合宫,平时清冷的地方,今日却人进人出,把守森严,到处挂着白幡,丧仪置办得异常盛大。 因为皇帝给褚天鹤哀荣的态度,宗亲朝臣都赶着来致奠,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连太子都在。 可饶是如此,嬴郅和萧弥月的到来还是引来不少瞩目,尤其俩人还一个是废的,另一个羸弱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下,更是让人侧目。 第106章 太子你眼瞎了?看不到你皇婶? 今日的丧仪虽然不是太子主持,可太子是代替皇帝来致奠的,算是这里身份最尊贵的一个,嬴郅到来,众目睽睽下,他便硬着头皮迎上来。 不过,目光更多的是放在萧弥月身上,那伤情眷恋的目光,看得萧弥月无语,这太子脑子里是空的,那么多人在看戏,他是真不怕人议论啊。 失了,因为太子迎上来,这三个人会面的戏剧性的一幕,又被周围的人围观着,并且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进度。 虽说按规矩,作为储君的太子更尊贵,可辈分摆在那里,太子还是要给嬴郅见礼的,哪怕不情愿:“见过皇叔。” 只是揖手,不等嬴郅让免礼便自行直立了,然后,又哀戚的看了一眼萧弥月。 萧弥月:“……”。 你不要看我啊! 嬴郅皱眉,微抬着头看着太子,不给面子的直接问:“太子患上眼疾了?” 太子脸色一僵,沉着脸问:“皇叔这是何意?为何要如此问?本宫身体康泰无忧,怎会患眼疾?” 嬴郅淡淡道:“既如此,没看到你皇婶就在本王身侧?何以忽略她?你是当她不存在还是不将你父皇的赐婚当回事,如此不敬长辈,这便是太子的孝道和礼数?” 太子惊呆了。 萧弥月想笑又不笑,这瘪犊子才比太子大几岁,她也比太子小几岁,这家伙却跟太子强调孝道,故意找茬不要太明显。 周围近一些的人听见了嬴郅对太子的质问和发难,也十分惊奇,看戏的兴趣更足了。 哎,这种旧情人见面,你却成了我婶子的话本子,江湖上都少有。 太子难堪了一阵子,见萧弥月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不堪之际,心里甚是难受,可嬴郅都这么发难了,又那么多人在,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行礼。 “……见过皇婶。” 这脸色难看的,活脱脱就一副不好男色,却被逼着和一个男人入洞房一样不情愿,可又不得不英勇就义的悲壮感。 萧弥月很想吹口哨,忍住了。 既然是给她行礼,她自然得吭声了:“太子不必多……咳咳……” 话没说完,她就捂嘴咳嗽,一阵撕心裂肺后,脸色更差了,人也更娇弱了,让人瞧着,都忍不住为之心疼。 太子见状一惊,下意识就关心:“阿……皇婶生病了?可有看过太医?” 萧弥月没吱声了,嬴郅便似笑非笑的来了一句:“太子真是孝顺,适才还当王妃不存在,如今却关怀备至,本王该夸你一句知错善改才是。” 太子脸色又僵了。 嬴郅这般夹枪带棒的讽刺他,让他有些下不来台,周围那么多人看着呢,不知道怎么笑话他了。 只怕过后,他们三个人这出戏,又得传出诸多流言蜚语。 萧弥月出来打圆场:“多谢太子关怀,府中有医者,只是伤寒罢了,倒也不用太医,本来大夫说让我好生歇息养病的,可陛下下令大办国师丧仪,让王爷务必带我来,圣令如此,我也不好违抗,只能拖着病体来了,希望不会冲撞了国师神灵。” 说着,她又无可奈何的捂着心口轻咳,一副‘我心里苦,可我也没办法’的模样,可以看得出很勉强了。 如此一来,就很微妙了,皇帝要给褚国师哀荣是一回事,可是竟然特意叫人家一残一病的夫妻俩来参加丧仪就很不厚道了,这不是故意磋磨人家么。 荣王一直是残着的倒也无差别,可这荣王妃生着病,又不是和国师有什么直接关系,何必强迫人家病歪歪的来祭奠死者?给国师死后哀荣也不到这样慷他人之慨的。 这种时候,太子再伤情也知道风向不对,忙为皇帝辩解一句:“想必父皇不知道皇婶病了,不然必是不会让皇叔带皇婶来的。” 萧弥月似有若无的苦笑一下,叹气:“或许,不过这都不打紧,能来送国师最后一程,便是病着来也无妨,我也就是担心会冲撞了逝者罢了。” 太子还想说什么,后面传来动静,原来是新任国师褚央和三皇子听闻荣王夫妇道,便忙着迎来了。 表面上看,他们特意出来迎荣王夫妇是正常的,因为荣王辈分在那里,如今的皇帝以前虽然兄弟好几个,但是他登基前后都死的差不多了,现在只有嬴郅一个弟弟,还手握兵权,哪怕残着也威望地位仍在,他来了自然要迎的。 而实际上,就是他们提议皇帝特意让嬴郅带萧弥月来的,既然什么也查不到,自然只能想办法见到人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尤其是褚央,他总得亲眼见到萧弥月本人,才能知道他师父生前为何会特意针对萧弥月测算命格。 两个人眼神奇怪的前后打量了嬴郅和莫须有一眼,诸多探究,之后嬴元亨先行礼,才轮到褚央。 “臣褚央,拜见荣王殿下,拜见王妃。” 萧弥月挑挑眉,这就是褚央? 长得还挺不错,气质也出尘卓然,可惜了。 嬴郅淡淡道:“免礼。” 褚央礼毕后站直,一派孤傲淡然的模样,冷冽的目光扫向萧弥月,见到萧弥月脸色不佳,眉头一动,却又当做么看到,淡淡道:“多谢荣王殿下和王妃亲临师父的丧仪,臣这便带二位去给师父敬香。” 嬴郅颔首:“嗯,前面带路。” 褚央这便先一步往正殿灵堂的方向去,从安推着嬴郅在后,萧弥月走在嬴郅身侧。 太子和三皇子难得对视一眼,都默默跟上。 周围或远或近的围观群众见状,便也都该干嘛干嘛去,或是祭奠完要走的,或是刚到正打算去敬香的。 褚天鹤这种身份和性质的人,自然是不会留尸体封棺下葬的,而是将尸身焚化,再将骨灰凝制成晶石置于正殿供奉,和那些得道高僧死后供奉舍利子一个道理。 本来倒也不那么急这焚化尸身,得留着让奔丧致奠的人观瞻一番国师的遗体才行,可是褚天鹤死的比较惨,本身就筋骨尽断和致命伤血肉模糊,不知道为何,死后没两日,尸体便呈现浮肿狰狞,根本没办法让人看,昨日便急着焚化处理了。 第107章 国师再这样看我,我就喊非礼了。 萧弥月毫无心理负担的跟着嬴郅敬香后,流程走完,夫妻俩就打算走人了。 二人刚走出主殿,三皇子嬴元亨忙跟出来道:“皇叔,侄儿有点事情需要与你单独说,不知道皇叔可否屏退左右?” 嬴郅挑眉:“能有什么事是需要你与本王单独说,且本王身边人不能知道的?” 嬴元亨意有所指的看一眼他旁边的萧弥月,才垂眸道:“军政之事,皇婶既为女眷,自是不宜知晓太多,皇叔觉得呢?” 萧弥月呆了呆。 嬴郅淡声道:“王妃既是本王的妻子,夫妇一体无分彼此,本王能知道的,无论是家事国事军政之事,都没有她不能知道的。” 萧弥月:“……” 扯什么犊子呢?谁跟你夫妇一体无分彼此,虽然是说给嬴元亨听的,可是她在旁边又是心虚又是想笑。 嗤! 嬴元亨心中有些诧异嬴郅这般态度,似乎很是看重萧弥月,这和先前传言的很不相符,可只是心中惊诧,面上作出为难状:“皇叔,这不合规矩,还请皇叔莫要为难侄儿。” 嬴郅皱眉,还未言语,萧弥月便柔婉出言:“王爷,既然瑾王殿下都这样说了,咱们做长辈的就莫要为难晚辈了,瞧这孩子都要被你吓着了,我还是先避开,正好适才在里面闻着那些香有些闷了,去后面透透气,一会儿再来寻王爷。” 长辈?晚辈?孩子? 嬴元亨哪怕再温润谦和的脾性,都被萧弥月这几个词弄得表情破裂了。 嬴郅比他大些,又确实是长辈也就罢了,萧弥月才十六岁出头,比他还小,倒是好意思这样说话。 嬴郅一副什么都依她的样子,温声道:“既如此,你注意些,别乱走动,从安,你跟着王妃。” 萧弥月十分体贴的拒绝:“不用,从安跟着王爷即可,我身边还有俩丫头呢,何况是在九合宫,又是今日这等场合,总不会有人要害我。” 嬴郅与她目光交汇后,稍一思忖,便点了点头,正色吩咐俩丫头:“好好服侍你们主子。” “是。” 萧弥月这才让茶茶扶着她走向另一边,往主殿后面去。 不出所料,她这一遭肯定是要‘意外’遇上什么人的,这不,刚拐到后面无人之地,便见到国师褚央迎面走来,那寡淡出尘的面色,乍一看,会忍不住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个无欲无求的谪仙人物。 他径直上前来,直视着萧弥月,只是抬手敷衍的行了个礼:“臣见过荣王妃。” 萧弥月却恍然未觉他的傲慢无礼,噙着淡笑不疾不徐道:“国师不必多礼,平身。” 褚央目光审视着萧弥月,随便问了句:“王妃怎么会独自一人来此?不是陪荣王走了?” 萧弥月没心思和他周旋敷衍,浅笑依旧:“国师这话问的着实有趣,不正是国师和瑾王商量着支开王爷将我引来此处的么?我都如你们所愿的来了,国师又何必装模作样的说这些废话?” 褚央本来淡薄的面色僵了一刹,看着萧弥月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审视愈发明目张胆。 萧弥月笑意淡去,虽然嘴角还有勾着,眼底却一片凛寒,缓缓道:“褚国师,你有话就直说,再这样看着我,我可就要怀疑你对我心怀不轨了,指不定得喊几声非礼,今儿可是你师父的丧仪,你想闹出冒犯王妃的笑话?” 第108章 将我捏疼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褚央定定的看着萧弥月,直接便质问:“荣王妃的八字命格乃短命之相,且已然命绝,你——到底是什么人?” 萧弥月挑了挑眉。 褚央上前一步,眯着眼冷声问:“是谁让你顶替了荣王妃?是荣王?还是你有何等阴谋冒名顶替?” “放肆!” 萧弥月尚未置喙,茶茶已经和茉茉一起挡在萧弥月面前,茶茶厉喝道:“褚国师,此乃荣王妃,如假包换的萧氏郡主,你竟敢如此胡言乱语诅咒王妃短命,这般以下犯上不知所谓,即便你是国师也罪该万死!” 褚央依旧紧盯着萧弥月,不容置喙的沉肃道:“本座既为大燕国师,身负国运可窥天命,所言自当如实,何有诅咒之言?” “你……” 茶茶正要辩驳呵斥,萧弥月的声音缓缓响起:“茶茶,茉茉,让开。” 二人只好退到两侧,给萧弥月让出位置。 萧弥月笑吟吟的,一派慢条斯理悠哉散漫:“褚国师真不愧是前国师首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既然你看出来了,那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了,毕竟大家都是聪明人,掰扯下去可没意思。” 她又凑近几分,得意的笑意愈发刺眼:“不错,如你所言,我确实是假的,我之所以成了这个荣王妃,自然有我的道理,至于是荣王的意思还是我有什么阴谋,你猜啊,或是上报陛下查啊,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什么都告诉你?” 褚央眸子一缩,冷峻的脸色愈发沉肃:“你承认了?!” 竟然这么直接便承认了?这样的秘密,不应该死不承认的么? 萧弥月轻笑:“承认啊,我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褚国师估计更想知道,我便好心给你解惑。” 在褚央的疑惑目光中,萧弥月浅笑愉悦,轻声道:“你师父死的时候,因为筋骨尽断而生不如死,叫都叫不出来,之后他实在是撑不住了,用眼神哀求我给了他痛快,于是,我便给了他一个很大的痛快,将他的心脉处绞成了肉泥。” 她话落,褚央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眼中血丝骤起,一把抓住萧弥月的手臂失声叱问:“你说什么?!是你杀了我师父!?” 他用力太大,萧弥月皱眉松了口气:“嘶!” 茶茶大惊,连忙上前护着萧弥月:“褚国师你做什么?快放开郡主!” 茉茉也一并上前,俩人用力的将褚央推开,将褚央捏着萧弥月手臂的手掰开,可褚央握得紧,掰不动也推不开,茉茉当即出手袭向褚央,一拳头直接打在褚央脸上,褚央这才松手后退。 茶茶忙问萧弥月有没有事,若非褚央在跟前,茶茶估计得撸起她的衣袖查看。 萧弥月跟她摇了摇头,才看向茶茶,笑意凉淡,难掩杀机:“褚国师,你将我捏疼了,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褚央未曾理会她的话,也没管自己脸上被茉茉打出来的印子,只死死看着萧弥月,诸般探究思量,然后得出结论:“不可能是你,你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杀得了我师父?你既然知道,那一定是荣王做的,你们竟然……” 萧弥月就不太乐意了:“女子怎么了?看不起女子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便是这样,狗眼看人低,我都说是我杀的了,褚国师还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你既然觉得是荣王便是荣王,到底是杀人的事儿,若有人为我背锅,我求之不得。” 褚央淡漠的脸色终于阴沉下来,许是被萧弥月激怒了,突然眼神一狠,一改先前的谪仙姿态,犹如煞神般,疾步上前,作势要对萧弥月出手。 茉茉眼疾手快,忙出手拦他,可他竟然武功不低,出手狠辣,茉茉几招下来便抵挡不住,眼看就要击退茉茉再度袭向萧弥月,茶茶赶忙挡在萧弥月面前。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疾厉呵斥在萧弥月后面响起:“住手!” 是太子。 褚央微惊,忙敛去戾气收手,咬了咬牙后退两步,压下心中燥怒,逐渐恢复如常。 茶茶和茉茉忙扶着萧弥月也退开两步,纷纷挡在萧弥月前方两侧,主仆三人看向已经疾步到跟前的太子。 嬴元帧眼神复杂晦涩的看了一眼萧弥月后,才扭头怒然叱问褚央:“褚国师,你刚才在做什么?你竟然敢对……皇婶如此不敬,便你是国师,也不能以下犯上,你这是放肆了。” 不曾想,他都亲眼撞见且当场质问了,褚央却是面不改色的粉饰太平:“殿下看错了,臣未曾对荣王妃不敬,适才只是在与荣王妃闲谈罢了。” 嬴元帧脸色难看至极:“你这是当本宫瞎了?适才你明明……” 褚央道:“太子殿下真的看错了,臣乃九合宫国师,侍奉皇室才是本职,岂会对皇室王妃不敬?” 嬴元帧哪里想到褚央会如此,只好看向萧弥月:“……皇婶,你怎么说?” 萧弥月笑了笑:“既然国师这么说了,那便是这样,太子殿下只当看错了便是,不然闹大了传出去,指不定传成什么来呢,我反正也没损伤什么,国师丧师之痛在身,必定是悲痛难当,失了理智做些什么不过脑的事,我是可以理解的。” 嬴元帧闻言,看着萧弥月的眼神便愈发沉痛了。 以前萧弥月便是如此,总是善解人意,哪怕受了委屈也不会跟人计较,只会默默隐忍,惯会体谅他人。 他就是心疼她总是这样,一来二去便入了心。 之前那次她急于撇清关系,跟他说那样的话,还以为她变了,如今看来,她必定是有苦衷的,她一点都没变。 萧弥月竟然这般提及他师父的死,往他伤口上撒盐,褚央心中恼恨至极,可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只得先忍着,揖手道:“太子殿下和荣王妃若无他事,臣尚要张罗师父丧仪,这便退下了。” 不等二人发话,他便转身走人了。 太子也顾不上他的傲慢无礼,忙紧张担忧的问萧弥月:“月儿,你没事?他可有伤到你哪里?” 他还伸手想拉她,可是茶茶挡了一下,他才没碰到萧弥月。 萧弥月皱眉看他,淡淡道:“太子,我现在是你的皇婶,是长辈,你不可以这样叫我,不合规矩。” 太子伤怀祈求道:“月儿,你别这样对我说话好不好?我知道你上次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那样对我,我没有放在心上,也能理解你在皇叔身边不易,如今这里没有别人在,你……” 萧弥月一副疏离冷淡拒人千里的面色,缓缓道:“太子,你真的想多了,我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如今我已嫁人,你也定了亲,很快就要娶太子妃了,就不要再念着过去的年少无知不放了,这样大家都好过。” 太子见她说得如此认真,急忙道:“不,不是这样的,月儿,就算我定亲娶亲了,我的心还是在你身上,我当初许诺你的事情依旧算数,等以后荣王没了,我一定会让你回到我身边,我知道你在荣王府不好过,荣王他……总之你暂时委屈一些,应该不会太久的,我以后必定不会负你,你不可以放下我。” 他有些激动,要不是茶茶和茉茉拦着,就扑到萧弥月跟前拉着萧弥月了,那迫切不安的眼神,可见对原来的萧弥月,确实是一腔情深的。 也是可惜了。 萧弥月正想着要怎么打发他,冷不丁的,另一边传来了嬴郅的阴冷渗人的声音:“太子真是贼心不死啊,一次又一次的挖本王的墙角,当真是当本王死了么?这就迫不及待的惦记着本王死后接管本王的王妃了?” 第109章 再有下次,你这个太子不用做了。 萧弥月垂眸吐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这家伙来得那么及时。 她倒是半点没有与旧情人私会被抓包该有的反应,淡定而从容,像个局外人,但是太子就尴尬了。 这是第二次了,他即便心里迫切的想着等嬴郅死后就能让萧弥月回到他身边,可是一而再说这种话的时候被当事人逮个正着,难免尴尬,也麻烦。 他僵着脸,心里漏了半拍缓不过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在嬴郅被推到跟前的时候,忙慌乱嗫喏:“皇……皇叔,我……本宫……” 来的不只是嬴郅主仆,还有事做嬴元亨,嬴元亨看好戏似的,又装模作样的唏嘘:“太子皇兄,你这可是忤逆尊长啊,身为储君,你岂能这般不顾礼法不知廉耻的觊觎皇婶?传出去,皇家的脸可都丢尽了,何况今日这是什么场合,若是有外人到这里来撞见,又该如何收场?” 太子咬了咬牙,怒视三皇子,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他和三皇子是劲敌,他虽是储君,却不是皇帝最看好的儿子,只是因为嫡出而被立为太子,可是三皇子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所生,便也最得皇帝喜爱,朝中支持也不亚于他,在这样的对手面前被逮住这样的的把柄和笑话,他只觉得头脑一阵发黑。 三皇子见他吃瘪窘迫,还想再接再厉的挤兑笑话一番,可还未开口,就见萧弥月拨开俩侍女走出来,他便收了想说的话,还以为萧弥月要为此辩驳什么,可萧弥月只是轻步走到嬴郅跟前,没什么精气神的问:“王爷和三殿下的事儿谈完了?咱们可以回去了?我还要回去用膳喝药呢。” 嬴郅颔首:“谈完了。” 萧弥月道:“那就走。” 嬴郅嗯了一声,可却未立刻走,而是目光冷厉的扫一眼太子,冷声道:“太子,事不过三,再有下次,你这个太子不用做了。” 然后又看向三皇子:“瑾王也莫要再在本王面前自作聪明,你如今玩的,都是本王玩剩下的,好自为之。” 之后才让从安推他走,萧弥月在旁边跟着。 这夫妻主仆就这么走了,萧弥月没再看太子一眼,这让太子难堪心惊之余,心里又痛了几分。 三皇子一时也顾不上看笑话了,嬴郅的警告,他还是不敢不当回事的。 刚才他特意引开嬴郅,让褚央可以单独找萧弥月试探说话,褚央从萧弥月这里离开后,又着人去告诉他萧弥月和太子在会面,他便趁机寻借口和嬴郅过来抓包,他的目的自然不只是让太子难堪,更是想借刀杀人,借嬴郅的手对付太子,而嬴郅显然将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怪不得父皇一直拿不准嬴郅的底,确实不好对付。 他正心绪不宁着,太子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三弟真是好本事,今日这一出,本宫记下了。” 太子说完,拂袖而去。 三皇子挑挑眉,然后微微笑了下。 蠢货。 …… 回荣王府的马车上,萧弥月眼观鼻鼻观心,一直不吱声。 嬴郅垂眸思索许久后,才将目光移到她脸上,兴致勃勃:“你说你到底有何种魅力,竟让太子对你如此念念不忘,都嫁给本王了,他还这般不死心的念着你,也是稀罕得紧。” 萧弥月呵呵哒:“有什么稀罕的,男人都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念念不忘也情理之中,不过王爷也被低估我,我的魅力自然大得很,王爷自己看不到, 不代表别人眼瞎。” 嬴郅脸阴了几分。 萧弥月又似笑非笑的瞥向嬴郅,戳肺管子:“还有,太子对我不死心,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因为他知道,我即便嫁给王爷了,人也还是清白的,如此,自然是更放不下了。” 说到这里,她其实是非常唾弃燕国这些对于男女关系中迂腐顽固的认知的,男人三妻四妾一堆女人就是正常,女人一个男人之外便是浪荡的罪过,太过不公了,凭什么啊? 在澜国倒也不至于反过来,就是比较平等,别看是女子为帝女子当政,其实男人的地位并不低多少,朝中也男女同朝论政,自来主张一夫一妻,忠贞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 不过也只是普遍如此,总有那么些意外,便是她的父母,一桩悲剧和丑事,造就了她对男女情爱的抗拒和鄙弃。 嬴郅脸黑了一下,然后气笑了:“你好像还挺遗憾?” 萧弥月摊手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至于,本来还可怜王爷,不过王爷大抵也不会想要我的可怜,所以,我如今已然无感。” 嬴郅冷哼,他这段时日被她弄得真的是没脾气了,她这样挑衅和刺激,他都能忍住不掐死她。 他索性转了话题:“嬴元亨引开本王,应该不会只是让你和太子会见?” 萧弥月点头:“先是见到了褚央,之后才是太子。” 嬴郅不意外:“果然。” 萧弥月道:“这个褚央确实不逊于他师父,而且他很奇怪,褚天鹤明明没什么武功,褚央却武功不低,且他似乎在伪装掩藏这点,连他惯于展现在人前 的淡泊出尘模样,也都是装出来的,本人倒是挺有戾气。” 嬴郅闻言,抓住了个重点:“你怎知他武功不低?他对你出手了?” 他自己都没察觉,问这个的时候,他有些紧张。 萧弥月有些奇怪他为何会抓住这个重点,反而不关心褚央的伪装,不过她也没多想,道:“嗯,茉茉还和他交手了,几招下来便被他击退,茉茉的武功虽然算不上多高,可也不低,却没几招便败北,说起来要不是太子及时出现,我估计还不知道会如何呢,像我这样的娇弱之人,估计撑不了他一掌呢。” 说着,她还一副顾影自怜的模样,瞧着让人无语。 嬴郅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解道:“你和他说了什么,竟让他卸下伪装对你出手?” 萧弥月无辜道:“也没什么啊,就是告诉他褚天鹤是我杀的,还说了褚天鹤死前的一些惨状,他便受刺激了。” 嬴郅:“……” 他已经没什么好评价的了,浪费他的口水。 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道:“今日便罢了,以后你不要再犯险,别和褚央单独撞上,便是有你的两个丫鬟在也不可。” 第110章 我会好好活着,有朝一日送走王爷。 萧弥月点点头,总觉得他这叮嘱有些不对劲,狐疑的斜睨着嬴郅:“王爷这般叮嘱,不会是担心我?” 嬴郅呆了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担心萧弥月? 好像是有些担心的,可是他为什么会担心萧弥月? 萧弥月眉头一动,哼笑道:“果然是不一样了,以前王爷可不管我的死活,甚至比起我活着,更希望我死了才是,如今我现出医毒之术,对王爷有用了,王爷都开始担心我了,这是怕我有个好歹没人管你的毒了?” 听她这般恶意揣测,嬴郅皱起眉来道:“你又在胡说什么?” 根本不是她说的这样,还有,他什么时候更希望她死了好?简直是不可理喻,他之前确实不把她当回事,但是他又不是轻贱人命的人,便是厌恶她不想容她,也未想过要她性命。 其实之前要不是她为太子自杀让他忍无可忍,他都没想过给她难堪的,她嫁入王府的前三个月他尽管不予理会,可也默许给她王妃的体面,不然她哪里会过得那么好,如此,更加不存在他不管她死活的说法。 萧弥月讥笑一声,凉凉道:“我胡说么?不尽然,说的都是实话而已,王爷自己当初做了什么自己忘了?还是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或是当我愚蠢,什么都不知道?” 嬴郅听言脸色愈发疑惑,正要问萧弥月这又是什么意思,萧弥月却已经话头一转,径自继续开腔。 “王爷倒也不用担心,我一个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人,比谁都惜命,一个褚央而已,尚且不值得我拿自己冒险,所以王爷大可不必担忧我必会好好活着,好好照顾王爷,有朝一日,我可还得亲自送走王爷呢。” 说着,还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他,似笑非笑。 嬴郅:“……” 他是在是有些不能忍:“你就不能说句好话?” 虽然他知道自己没几年活头了,也并非多害怕死,更不存在忌讳什么的,反而这些日子下来,他已经不指望能解毒,在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了,但是这个死女人三天两头在他耳边叨叨一回他短命的话,搁谁也受不了。 他真的得承认,自己的脾气被她磨没了。 萧弥月嗤笑:“我什么时候跟王爷你说过好话?既然都没有过,王爷何必提出此等奢求来为难我?再说了,王爷应该习惯了才对啊,我对你口出恶言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嬴郅实在是不想理她了,有点心梗。 他不痛快了,萧弥月就开心了,笑眯眯的哼着调调,一点也不遮掩自己的好心情。 嬴郅凉飕飕的眼神瞅着她,显然因为她的喜形于色更不爽了。 萧弥月见好就收,敛去笑意耸耸肩,然后也不理他了,转身掀开帘子看外面,看着外面的繁华街道人来人往,还挺有意趣,看了一会儿,突然马车边上骑马护卫的从安吩咐:“前面拐一下,去万馐阁。” 从安虽不解,可还是应声,去吩咐赶车的侍卫拐道。 嬴郅问她:“你又要做什么?” 萧弥月放下帘子回头和他道:“吃饭啊,都快午时了,反正回去也是用膳,不如在外面吃了回去,王府的膳食随时能吃,这万馐阁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酒楼,里面东西好吃,不过离王府比较远,今日难得这么巧的时间路过,肯定得去大快朵颐一番啊。” 嬴郅提醒:“本王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你这是想让本王丢下你还是在车里等着你?抑或是陪你上去看着你吃?” 萧弥月呵呵哒:“谁跟你说不能吃?以前有人医术不精,自然得让你小心再小心,吃的越简单越好,这才控着你的吃食以防万一,但是现在你的这幅身子骨归我管,我说你能吃什么就能吃什么,若是什么都遵循旧历,我这些时日不就白忙活了?” 嬴郅闻言,有些半信半疑,看着她不说话。 萧弥月莫名道:“做什么这样看着我?不信我说的?如今我是你的大夫,既然答应了会帮你稳住你的命,自是希望你能好些,还能诓你害你啊?放心好了,虽然还得忌口,但是许多你还是能吃的。” 她都这样说了,嬴郅便姑且信她。 到了万馐阁,萧弥月先下了马车,后从安与两个手下一起将他连带着轮椅从马车上移下来,万馐阁生意极好,门口来往进出的人不少,一时间就被他们吸引住了。 不过也只是因为画面新鲜,有些许人看着,不敢议论什么,因为这一看就知道是谁,嬴郅又带了好些面如罗刹的手下护卫,谁也不敢造次。 之后众目睽睽之下,嬴郅被几个手下抬着,萧弥月跟在旁边,一伙人缓缓伤了台阶,往万馐阁大门去,还没到门口呢,掌柜的便迎出来了。 万馐阁很大,临湖而建,主楼是一座四层高的阁楼,一楼为堂食,以上几层楼则是雅间,而主楼旁边围绕着一圈雅致小院也是用来待客的,正好嬴郅不方便上楼,掌柜的亲自引他们去了其中一处雅院。 萧弥月自己点了些爱吃的,又让叫来厨子,亲自叮嘱特意给嬴郅做一些他能吃开胃又不是清汤寡水的吃食,连怎么做,放什么食材用料,过程注意些什么都特意吩咐好,一副行家的样子。 待人都退下去准备了,嬴郅才有些意外的问:“你也擅厨?” 萧弥月道:“我当初被王爷从宫里拖回王府的那天就亲自去膳房下厨了,王爷忘了?” 嬴郅倒是一时间没想起来,似乎确有此事,当时楚晚卿故意为难她,所以膳房那边克扣她的吃食,她自己跑去膳房折腾了一场,不过当时他对她极其厌烦,这件事他没当回事,便没特意去记。 嬴郅挑眉:“本王倒是好奇,什么是你不会的?” 萧弥月想了一下,难得没有自吹自擂直接全能,大大方方道:“那可多了,这世间人事物千千万万,人各有所能,而我不过就一个人两只手,自是不可能都会,当然,我肯定比许多人都厉害。” 嬴郅本来只还十分赞同的,可听到最后一句,直接无语了。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犊子,等人送膳食来,可还没等来吃的,却等来了个意外之客。 “王爷,王妃,徐世子求见。” 俩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第111章 乖侄子,还不快叫婶婶? 徐沛沂,南宣王世子,其父南宣王是大燕唯二的异姓王,和定北王府 萧家一样,不过如今定北王府旁支上位王爵降级,兵权四分不比当年,南宣王算是一家独大了,镇守南境,算是一方之主了。 徐沛沂是作为质子留在京城的,萧弥月倒是对他比较熟悉,因为他是嬴初妤的心上人,嬴初妤前几年掉水里,被徐沛沂救上来了,从此便一股脑的喜欢徐沛沂,萧弥月和嬴初妤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以前嬴初妤隔三差五的拉着她去找徐沛沂,还整日絮絮叨叨的和她说徐沛沂的事,自是了解颇多。 当然,以前的她一直不能理解,嬴初妤为什么会看上徐沛沂这样一无是处的浪子,即便是救命之恩,也不能盲目钟情,而现在,依旧不能理解,不过以前是瞧不上徐沛沂,现在是不懂男女之间那些事儿。 只是她到底不似原主那样困于内宫深宅见识短浅,她自幼受教的都是政务权争,权谋人心她深谙其中,如今对徐沛沂的认知更深了几分,以前的萧弥月还真信徐沛沂的风流倜傥一无是处,如今再看,不用想都知道,这徐沛沂是装的。 嬴郅倒是好像对其无感,只是看向萧弥月,显然见与不见看萧弥月的意思。 人既然来了,萧弥月自然是要见的。 很快,一个衣着锦袍摇着扇子的翩翩公子便晃着进来了,身上还残余酒气。 徐沛沂长得还是挺不错的,眉目轮廓皆是分明,当然精致程度比不上嬴郅,但是也算风度翩翩,天生长着一副笑脸,人看起来有些不太正经。 人一晃进来,就兴致勃勃的瞅着夫妇二人,收起扇子,很自来熟的笑眯眯道:“在楼上与人饮酒时听说荣王叔和芳华妹妹人在这,我还以为是胡说的,没想到还真是啊,真是巧啊。” 说着,还故作正经的跟嬴郅行礼问候:“见过荣王叔,多年不见了,荣王叔别来无恙啊。” 因为现任南宣王和嬴郅是同辈,所以即便只是差几岁,也得称一声叔。 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故意的,嬴郅都这个样子了,这家伙竟然问得出一句别来无恙。 徐沛沂二十一岁了,比嬴郅小五岁,他在京为质子十几年了,自然以前是见过嬴郅的,嬴郅出事后才深居府中,他上次见到嬴郅应该是当年嬴郅没出事之前,这般问候等同于挑衅,可见有恶意。 萧弥月还挺奇怪,嬴郅是跟南宣王有仇还是他以前修理过徐沛沂?这徐沛沂平时跟谁都嬉皮笑脸一团和气,咋的一上来就戳他肺管子。 还以为嬴郅会因此不悦,可他面色依旧寡淡,不置喙徐沛沂的问候,反而淡淡发难:“徐世子没学过规矩,需要本王替你父王教你如何认人叫人?” 徐沛沂见他如此,有些摸不准:“啊?” 嬴郅瞥了一眼坐在他边上的萧弥月,才又转回目光看向徐沛沂。 得,意思很明确了,他刚才行礼问候的时候忽略了萧弥月,如今嬴郅在提醒他认人叫人。 可这就有些为难徐沛沂了,他和萧弥月本来是同辈人,之前因为嬴初妤老是来找他,经常捎上小姐妹,他们见的多了也算熟识,徐沛沂都管萧弥月叫芳华妹妹的,连一声郡主都没怎么叫过,如今好了,以前叫妹妹的人,现在一跃垮了一个辈分,得叫王婶了。 徐沛沂就算再不正经的人,这突然的跨度,他也有些叫不出口啊。 嬴郅脸色和语气更淡了:“看来真的需要本王替南宣王好好教导一下世子规矩了。” 徐沛沂一听,一副老鼠怕猫似的,忙惊慌摆手:“不不不,不用劳烦荣王叔,小侄一向是很懂规矩的,而且我就一个不成器的,哪能劳烦王叔受累教我?”、 说着,他忙对着萧弥月躬身拱手:“见过……王婶。” 萧弥月:“……” 她不太理解,嬴郅为什么那么执着的一再跟人强调她的身份和存在,忽略她不好么? 她还这么年轻啊,好不容易年轻十岁,这一脸的稚嫩娇俏啊,一点都不想被一个两个三个比她大的英俊小伙喊婶婶,弄得她都快忘了自己现在才二八年华,她其实对辈分一点都不执着,真的。 她脸抽了抽,勉强挤出慈眉善目的笑,和气道:“乖侄子,不必多礼哈。” 徐沛沂抖了抖,一张俊脸顿时皱作一团,个中滋味很是一言难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才吃屎了。 嬴郅被萧弥月逗笑了一下,当然只是扯唇浅笑,并未笑出声,但是心情还不错。 徐沛沂正郁闷,就突然听嬴郅抖他慢悠悠的的黑历史:“本王还记得上次见你,还是八年前,你在宫里往曲林池撒了泡尿,结果将先帝养在池子里的锦鲤弄死了,被你父王揍了一顿,揪着耳朵拖出宫,当时眼睛肿了一只,红着眼含着泪,似乎很可怜。” 徐沛沂:“……!!!” 萧弥月闻言却是亮了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徐沛沂,又期待的看向嬴郅,盼着嬴郅多说点,她好详细记下来。 嬴初妤对徐沛沂喜欢得紧,怎么都觉得徐沛沂好,关于徐沛沂的事情都很有兴趣,她在这里听着攒一攒,下次见道嬴初妤可以抖给嬴初妤,争取让嬴初妤对他幻灭。 以前的萧弥月不懂,所以即便不理解也从未想过阻挠嬴初妤,可她现在是懂得的,出于政治立场因素,嬴初妤和徐沛沂是没有好结果的,所以,能破坏就破坏。 徐沛沂哪里想到嬴郅突然提这个,他一个男子汉,被当面提起当年的糗事,旁边还有萧弥月在,他都想哭了,很想就地归西一了百了。 他忍着转身走人的冲动,硬着头皮道:“呵呵,荣王叔记性真好,不过您记错了,我当时没哭,也并不可怜。” 嬴郅微笑道:“徐世子不用不承认,你当时还是个熊孩子,闹出些许糗事无伤大雅,本王又不会笑话你,你王婶也不会笑你的。” 说着,他还十分耐心的转过去问萧弥月:“是,王妃?” 萧弥月眼睛愈发神采奕奕:“哈……是啊,我当然不会笑话,呵呵,我怎么会笑话呢?” 徐沛沂:“……” 既然不会笑话,你们夫妻俩能不能将脸上明晃晃的嘲笑收一收? 第112章 唇亡齿寒 嘲笑了一番徐沛沂后,嬴郅才慢条斯理的询问:“这般不请自来,徐世子应该不只是想打个招呼那么简单?” 他这么一问,徐沛沂就来劲了,摇着扇子笑眯眯道:“哈!侄儿就是听说荣王叔来了,想着多年不见,难得有机会可以看看荣王叔顺道问候一声,就赶着下来了,倒也没什么正经事。” 嬴郅微笑,十分‘和善’的贬损他:“倒是本王高看你了,几年过去人也长大了,却也没什么长进,果然是被养废了的,既然没有正事就退下,莫要打搅本王与王妃用膳。” 还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客气委婉。 徐沛沂脸皮厚,当即一脸殷勤的自告奋勇:“咳,荣王叔,侄儿我正好也没用午膳,刚才在上面也就喝了点酒,腹中空空,不如让我留下蹭一顿呗,算是我陪二位用膳,给二位长辈尽孝心了,而且大家都是亲戚,难得有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我……” 嬴郅目光寡然的看着他,淡声道:“南宣王府已经穷困潦倒到这个地步了?让你这根金贵苗子这般死皮赖脸的跑本王这里蹭饭?你若是是在没钱吃饭了,本王看在你父王的份上,倒是可以施舍一些给你。” 徐沛沂尬了一下,饶是他装得再不要脸,也有些遭不住嬴郅这张嘴,所以那张嬉皮笑脸的脸还是僵滞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摇扇一收,拍在另一只手心上,笑呵呵道:“荣王叔还是和当年一样脾气差且毒舌,喜欢夹枪带棒的挤兑人,行,既然荣王叔不喜欢被打扰,侄儿我就不打扰了,二位慢用啊。” 然后扫了一边的萧弥月一眼,悠哉的晃出去了,似乎一点都没将嬴郅的态度放在心上。 他一走,门合上,嬴郅才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倒也算是沉得住气。” 萧弥月不置可否,接了句:“还是欠一些火候的,到底是年轻。” 徐沛沂突然闻讯而来,自然不是来犯贱的,而是趁机来试探和窥测的,只是不知道这个留守都城的南宣王世子特意来试探嬴郅是有什么目的。 嬴郅有些好笑的瞥她:“本王没记错的话,你也还不到十七岁,徐沛沂可比你大了四五岁,你何来底气评价他一句年轻?倒也真是大言不惭。” 萧弥月囧,她倒是一时间忘了自己不是那个二十六岁的姜姮,而是十六岁的萧弥月,确实她说徐沛沂年轻有些奇怪。 可话都说了,总得圆回去:“我是年纪比他小,但是内心可比他懂得多了,心境这种东西取决于所思所想,何分年岁大小?何况,王爷刚才不是特意强调了?我是他的长辈,自当以长辈自诩,这么说也没错处啊。” 嬴郅笑意渐深:“是么?那本王倒是好奇,你都经历了什么看透了什么,才会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越过比你大的人了?” 萧弥月哪能不知道嬴郅的心思,还真是不放过一个机会挖她的底,她冷哼:“王爷可别又想跟我套话,我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都不会说的,反正对我的事,你有本事自己去查个干净,能弄明白我便服你,不行那也是你的事儿,别想对着我刨根问底了,没用。” 嬴郅沉默了。 好,他确实是想趁萧弥月不注意的时候套个话,因为他确实现在对萧弥月太好奇了,尤其是萧弥月杀了褚天鹤后更加,可是一切都无解,因为他之前已经让人查了她多次,可能查到的东西和她表现出来的能力和阅历是天差地别的。 这满腹的疑惑,只能让萧弥月亲口给他解惑,然而,萧弥月显然比他以为的更警惕严谨。 他索性先不刨根问底,而是转了话题:“依你看,徐沛沂今日这般所为何来?” 萧弥月撇嘴:“明显的试探啊,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他为何会来试探王爷,王爷和南宣王徐家应该没有直接冲突,若是王爷健全还好说,可王爷如今这样,除了皇帝,应该也没什么人会忌惮王爷了,他们要试探也该试探皇帝那边才对啊。” 说完,不等嬴郅置喙一词,她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否定道:“不对,是试探没错,但是并非出于忌惮,或许徐沛沂是想拉王爷做盟友,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在他们看来,王爷和陛下是敌对的,加上陛下将我赐婚给王爷,更是进一步恶化了王爷和陛下的关系,如今王爷难得出来,又正好出现在这里被他撞上,便逮着机会来试探拉拢了。” 嬴郅点点头:“倒是猜得不错。” 萧弥月乐呵道:“看来南宣王是真的不安分啊,他们这般想拉拢王爷你,必然不会是为了扶持王爷,不说王爷的情况已经失了资格,恐怕比起皇帝,他们更不会乐意见到王爷上位,如今这样,不过是接着同仇敌忾四个字来做筏子,想利用王爷罢了。” “那以你所见,本王又该如何应对?” 萧弥月自然很希望嬴郅能够搭理徐沛沂的拉拢,搅到这些浑水里,让燕国的政局更加动荡混乱,可是她自然也不能直接这样说,免得嬴郅怀疑她的用心,若是察觉她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总归不好解释。 她斟酌了一下,道:“应对什么应对?莫要理会便是,徐家野心昭着,自有皇帝去对付,谁让他才是坐在皇位上的人,这些年他刚愎自用,以为自己坐上皇位便不可一世,自信徐家是效忠他的,便一直放松对徐家的警惕,连徐沛沂的伪装都看不出来,那江山动荡是他的事,又关你何事?” 嬴郅闻言皱眉,不赞同道:“你这是目光浅薄,本王乃大燕荣王,便是身残也有血脉中携带的责任,若是因徐家作乱致使江山动荡,怎会不关本王的事?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没学过?” 她自然学过! 可她得装,在嬴郅眼中的她,该是虽有脑子却不懂权谋大局的,自然享不了太远。 她有些生气道:“那王爷自己打算呗,我说的你又瞧不上,何必问我呢?我这种女人的见识,本来也短浅得很,谁跟你们似的心机深沉得很,想的也那么复杂,我哪能想得到那么复杂长远的事情?” 第113章 绝不允许她沦为牺牲品。 嬴郅微微后靠着,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你是真的不懂么?本王怎么觉得不尽然?刚才头头是道的,突然就不懂了,倒也是秒。” 萧弥月眨了眨眼。 她无奈摊手,笑吟吟道:“王爷的话是何意呢?那您说我能懂什么?王爷不要把我想的太厉害好不好?我知道我很聪明,但是见微知着也得见过才知道,一叶知秋也得秋天到了才成说法,我又未曾沾染过这些朝局纷争,我能知道什么呀?” 嬴郅未置可否。 萧弥月的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他知道,萧弥月必定什么都懂,若她真的不知道,又何来适才的头头是道。 嬴郅道:“据本王所知,凌华公主心仪他,陛下似乎也有意撮合这桩婚事,你既然和凌华公主如此熟识,对此事应该更明了?” 提及此事,萧弥月脸色凝重了几分:“是,陛下一直想进一步拉近和徐家的关系,这几年一直默许阿妤接近徐沛沂,如今阿妤已经到了适婚年龄,若是不出意外,今年必定会赐婚,约莫等过几个月太后寿宴南宣王入京贺寿时便会定下此事,不过此事不能成,阿妤不能成为牺牲品。” 最后一句,她语气神色颇为郑重坚定。 南宣王府徐家的野心不会因为一桩婚事就打消,嬴初妤若是嫁给徐沛沂,一旦生变,她夹在中间,天然便是无进无退,怕是连活着都难。 嬴郅皱眉,莫名其妙的说了句:“你倒是在意她。” 萧弥月严肃道:“姑姑入宫为妃,被剥夺了生子的资格,阿妤虽非她所出,却是她抚养长大的,便就是她的孩子,何况我与她一起长大,就如同亲姐妹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当成政治牺牲品。” 嬴郅点点头,倒也对萧弥月这份护短的心性颇为认可,但也不得不提醒她:“你的想法倒也不错,可你又能做什么?若是陛下坚决将她赐给徐家,徐家也将计就计的笑纳,她既是心悦徐沛沂,便也是心甘情愿的,你再不愿,又能改变什么?” 萧弥月耸耸肩,半开玩笑道:“谁知道呢,哪怕我做不了什么去改变陛下的决定,那我医术高超啊,我制一副药将阿妤弄个假死,再制一副药让她不记事,把她弄走,难道陛下能赐一具尸体给徐家?” 嬴郅挑挑眉 ,静静看着萧弥月不语。 萧弥月大大方方让他看,笑吟吟道:“王爷可别这样看着我,反正我是不可能看着阿妤跳火坑的,至于我能做什么事情,只能拭目以待了,届时见机行事,说不准到时候还得求助王爷呢,王爷可要看在我劳心劳力为你治病疗毒的份上,帮帮忙啊。” 嬴郅没答应也没拒绝,眼中划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故作高冷:“这得看你的表现,你若好好照顾本王便好说。” 萧弥月扯了扯嘴角,十分嫌弃:“啧,还摆谱了,王爷你这样不会收拢人心,小心我生了反骨回去一针把你扎死,真当我非要你帮忙不可?” 嬴郅不以为意,哼笑:“狠话倒是说得顺畅,你敢么?” 萧弥月还想和他掰扯掰扯不是敢不敢的问题,然而不及她言语,门被敲响,之后两个手下端来了先做好的膳食。 吃的来了,谁还有心情和他扯犊子。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吃的东西是从安亲自去厨房看着厨子们做的,也是由从安让手下端来的,不让万馐阁的人经手,防止有人动手脚,当然,主要是为了嬴郅的安危。 俩人吃了一顿午膳后才回王府,没想到刚到王府门口下马车,便见到一辆马车驶来,原来是楚晚卿外出回来,也是巧。 楚晚卿下了马车见着她们,似乎表情不太自然,可很快恢复如常,上前叫人:“王爷,王妃。” 萧弥月自是不会理她的,就站在嬴郅边上垂眸静默。 嬴郅微仰头平静看着楚晚卿,淡淡问:“怎么出去了?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待在府里等你兄长来接你?” 楚晚卿没有了之前看到嬴郅时的关切和柔婉,反而一副心如死灰似的,垂眸低声道:“王爷又不曾软禁我,我想出去透透气也不成么?反正我又不是去打扰王爷,难道王爷这都不允许了?” 这话说的,有些怨念。 嬴郅皱眉,静默凝视楚晚卿片刻,才微叹道:“本王没限制你的自由,自是随你出入,只是下次出去莫要自己去,记得带上护卫,别拿自己的安危不当回事。” 楚晚卿以前出府都是要安排护卫的,因为她是嬴郅身边的人,也最了解嬴郅的身体情况,若不带人保护,容易有危险,之前楚晚卿都有这个自觉,今日除了车夫之外,却只带了个丫鬟。 楚晚卿苦笑自嘲:“我如今难近王爷的身,已然没什么分量和用处,不值当别人对我做什么,何必浪费王府的护卫?何况,王爷也不必担心,即便有人盯上我对我下手,我即便是死也不会出卖王爷的。” 这话就有些尖锐了,不仅怨念十足茶里茶气,还刺了嬴郅一把。 嬴郅不说话了,眉头拧紧,深深的看着楚晚卿,难窥心绪。 楚晚卿也咬着唇低头,隐有些倔强,似乎在赌气。 萧弥月没心情看这俩人闹别扭,咳了一声道:“王爷和楚姑娘好好在这里叙话,我还得回去午休,就不奉陪了。” 然后不等嬴郅说话,她就悠哉的踏上台阶进府门。 萧弥月打破了沉默,嬴郅在她走后对楚晚卿道:“婉卿,你不要赌气任性,不管你是否怨本王,本王都随你,但是你的安危很重要,在你兄长来接你之前,本王要确保你的安全,以后出去必须要带人,不然就别出去了。” 楚晚卿抬眼,紧盯着嬴郅,不死心的问:“所以在王爷心里,我的安危重要也只是因为我是楚家的女儿,为了给大哥交代,而不是王爷在乎我?” 嬴郅不假思索便缓缓道:“无论如何,你是本王的妹妹,本王自然也在意你的安危。” 又是妹妹! 楚晚卿最讨厌自己和他这所谓的兄妹之情,以前要忍着她便当做不在意,甚至以此为由亲近他,可如今话都挑开了,她的心意他已经知晓,她自然不想忍受。 她怨愤道:“王爷这样的在意,我不需要,既如此,王爷还不如不将我当回事,何必这样说来让我难堪?” 说完,楚晚卿便含泪跑进王府,留下嬴郅在原地无奈缄默。 第114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回到绾心阁,楚晚卿平复了片刻,心里的怨愤不甘才稍微压下。 她走到一边坐下,喝下玉竹端来的水后,才对和她一起出去回来的连翘道:“东西拿来。” 连翘点头,捧着一个小盒子递给楚晚卿。 楚晚卿接过打开,小小的盒子里是粘稠的红色液体,似乎是血,而液体中蠕动着一条小虫子,虫子满身血红色,鱼液体混在一起难以分辨,若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楚晚卿冷眼瞧着,本来还有些挣扎迟疑的心境,在刚才府门口的不欢而散后便消散了,只剩下坚定和决然。 既然对不起她了,那便别怪她心狠。 若只是她得不到便罢了,可她决不允许别人得到,若如此,她这几年的尽心尽力和倾心以待便是一场笑话,她决不允许自己耗费的清纯和心血沦为笑话。 萧弥月必须死,而他,有她在自然死不了,但是既然对不住她,边得承担后果付出代价,吃些苦头受些折磨是他自找的。 连翘和玉竹对视一眼,玉竹忍不住出声询问:“姑娘,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荣王殿下极有可能会熬不住,您真的要这样做么?” 楚晚卿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坚决道:“若是熬不住,那也是萧弥月的错,跟我没有关系,他既然信任萧弥月,让萧弥月替了我的位置,一切便都是萧弥月的责任,生死好坏也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这样说了,玉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家姑娘爱慕荣王这么多年,为了荣王摒弃一个姑娘家的清白和青春,留在这里亲自照顾荣王,那般切切关怀事事亲躬,本就不是真的毫无所图,如今受了委屈,怎会甘心罢休? 只希望能如她所愿,若是荣王命大便罢了,若是没命,姑娘再回楚家重新开始便是。 …… 褚天鹤的死,褚央不知道怎么和皇帝说的,皇帝竟然停止了追查,把人都撤走了,对外宣称也只是说褚天鹤是自然死亡,虽然外界多有质疑,可皇帝都这样宣称了,谁还能说什么? 褚天鹤丧仪结束,褚央正式继任国师,似乎一切归于平静了。 可怎么可能呢\/ “查我?” 萧弥月一边喝着亲自熬的膳汤,一边惊讶的问茶茶:“都怎么查的?” 茶茶道:“朱妈妈说,那人就是跟她打听了郡主的过往习性,还问了郡主身上可有什么特征,例如胎记疤痕什么的。” 朱妈妈是萧弥月小时候便在萧弥月身边照顾的人,之前便陪嫁来了荣王府,只是出了自杀那档子事儿后,她陪嫁的人和财物都被嬴郅下令退回定北王府了,朱妈妈便也被退回去,之后便留在定北王府。 今日是朱妈妈让人带话来,说有要事,萧弥月便让茶茶悄然回了一趟定北王府,带回来了这个消息,竟是朱妈妈前两日夜半被一个黑衣人闯入,以性命要挟问她关于萧弥月的事情,之后本也勒令她不许透露,可是朱妈妈是照顾萧弥月多年的人,对萧弥月忠心耿耿,付出性命在所不辞,岂会瞒而不报? 萧弥月了然:“那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人在查我了。” “郡主觉得会是谁?” 萧弥月道:“要么是褚央,要么是褚央告知了皇帝,皇帝派人去的。” 褚央怀疑她是冒名顶替,所以才会查她的特征习性,估计是想拆穿她,同样如果褚央告诉皇帝,皇帝也会如此,不过皇帝估计不会拆穿,而是借此威胁控制她。 茶茶道:“还好郡主并无异样,他们查不出来什么。” 萧弥月问:“朱妈妈都怎么说的?” 茶茶道:“朱妈妈当时被威胁性命,便如实告知了,所以她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了,其实不只是朱妈妈被威胁询问,还有轻嫆和轻萤也被问了,不过以前近身照顾郡主的只有奴婢和茉茉,她们都不知道郡主身上的特征,没告知什么。” 顿了顿,茶茶道:“郡主,朱妈妈也是被危及性命,且也不知道会有危害,事后也是怕对郡主不利,便不顾警告想办法告知郡主此事了,郡主可别怪罪她,她……” 萧弥月不等茶茶求情完便抬手摆了摆:“无妨,没什么好怪罪的,她的心思我明白。” 茶茶便放心了。 毕竟眼前的郡主和以前的郡主心性不同,朱妈妈这事儿说严重了算是背叛卖主,可说不严重不过是危急时刻的自保之举,且实话实说也并非有意为之,如今这个萧弥月性子杀伐果决,似乎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她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得了萧弥月的话,她便放心了。 她倒是问:“对了郡主,那朱妈妈她们可要找个时间接来王府?她们都是一直在郡主身边服侍,且陪嫁郡主的,也应该来郡主身边继续伺候的,之前王爷不允便罢了,如今王爷应该不会说什么了。” 萧弥月摇了摇头:“不用,让她们继续待在定北王府,我这里有你和茉茉便够了,反正外面有的是荣王府的下人可以使唤,何必让她们来折腾一场?让她们留在定北王府闲着,也是难得清闲,想来定北王府那几个人也不敢苛待我的人。” 茶茶莞尔:“这倒是,郡王他们倒是想管郡主的人,可也不够格。” 萧弥月又喝了口汤,想到什么,瞥一眼茶茶道:“既然问了这些,对方想必会找机会从我身上验证,可这样的机会不好找,也只能从我身边人下手,说不定下次就是找你了,你可得小心些。” 茶茶笑道:“即便是找奴婢,奴婢也只能实话实说,郡主依旧是郡主,任何端倪都没有,何况,奴婢在这王府是安全的,若是出去也只是和郡主一起,谁能有机会下手?” 萧弥月笑笑:“也是。” 她晃了一下手中的汤匙,叮嘱茶茶:“这汤熬的入味,我加了许多滋补药材,有极好的温补效果,我亲自守着炉子熬的,特意多熬了些,外面炉子里还有许多呢,你和茉茉也喝点,女儿家身子不同男人,得多补补才好。” 茶茶笑着点头:“是,多谢郡主了。” “去。” 待茶茶出去,萧弥月又继续一勺又一勺的喝汤,眼神却逐渐深沉。 …… 第115章 在她这里,楚晚卿什么也不是。 萧弥月掐着时间到嬴郅这里,找了几个地方看不到嬴郅,平时这个时候这家伙要么在刻东西,要么在廊下发呆,要么在湖边亭阁,整一个无所事事,今日却都没见人。 萧弥月很是稀奇的问从安:“怎么回事?你家主子呢?” “额,回王妃,王爷午憩还未醒来,在寝阁呢。” 萧弥月皱眉:“这个时候还在睡?他不是午憩时间最多一个时辰?这都快两个时辰了。” 嬴郅其实不常午憩,因为他太闲了,深居养病的人晚上多的是时间睡觉,白天便不怎么睡,除非晚上身体不适或是心绪不宁睡不好,白天才会眯一觉养养神。 可萧弥月为他治病疗毒这段时间,对他的作息了解得很,他再睡不好,白天午憩也大多半个时辰这样,她说的一个时辰都是极少数的。 可今日他都午休了快两个时辰了,太阳都要下山了。 从安道:“这……许是王爷昨夜没睡好,反正也无事,今日便多睡一会儿,这也是好事,反正对王爷来说,睡得多了总比睡不好强。” 萧弥月反驳:“早上我问他的时候,他可说了昨夜睡得不错。” 从安有些无奈:“咳,王爷哪怕一夜不眠,您问他他也会说睡得不错的。” 萧弥月默了默,好,看来真的是没睡好。 萧弥月可不想在这里等着他醒来,道:“那今日便先不给他扎针了,我先去忙我的了。 ” “额,王妃日日都给王爷施针,若是断了今日的,是否会对王爷不利?属下可以马上叫醒王爷。” 萧弥月不屑道:“多虑了,本来也不是强制每日都要,只不过我闲着也是闲着,便给他随便扎扎针疏络一下筋脉让他舒坦些,对身体有利无弊而已,断一日两日的不打紧,以后都不弄也问题不大。” “如此便好。” 萧弥月转身就要走人,可转身的一瞬,似乎看到了什么,又扭头回来,看向不远处的冰鉴上摆着一盘切好摆盘的时令瓜果,皱起眉来。 她走过去看了看,问从安:“这是何时送来的?他吃了多少?” 从安回话:“是午后送来的,说是今日一早农庄那边送来了些果园里结成的时令瓜果,他们便弄了些送来给王爷尝鲜,王爷难得有可 入口的甜物,是喜欢吃这些的,便吃了些才午憩,王妃可是觉得不妥?” 萧弥月拿起来看了看,有好几种瓜果品类,她闻了一下,就是几种瓜果混在一起的果香,没什么的问题,便道:“没有太大的不妥,只是以后没经过我检查或是允肯的东西,不要随便给他吃,他吃进去的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影响药效,有些瓜果是会稀释药效的,他这破身子骨,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是,属下以后定当万分谨慎。” 萧弥月点头正经道:“嗯,再去吩咐一下,把送来的时令瓜果给我那里送一些去,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办事的,既然有时令瓜果送到府中,竟也不自觉些给我送一份,跟我作对呢。” 说着,还自己拿了一块桃子塞进嘴里。 从安:“……” 他正无语,却见到萧弥月咀嚼了两下桃子便停下了,眉头皱起来,很是凝重。 然后,她便抬手在嘴边,将一口桃肉吐在手心。 从安忙问:“王妃怎么了?这果子有什么不妥?” 萧弥月:“太冰了,牙遭不住。” 说完,她龇牙咧嘴的嫌弃的将那一口桃肉丢在旁边的一个器皿中,又将一盘瓜果放回冰鉴上。 从安又默了。 萧弥月摸了摸下巴,吩咐从安:“让他们送去给我的时候别切盘,太矫情做作了,我喜欢整个啃。” “……是。” 萧弥月这才走人。 萧弥月去药阁的路上,迎面遇上了楚晚卿。 倒也是难得,最近这段时日,楚晚卿大多时候是待在绾心阁不出来的,出来也就是在园子里散散心,倒也遇上过几次她出来走动,可楚晚卿都会远远的避开,不屑于与她碰面,萧弥月也乐得如此。 然而眼下,楚晚卿竟然很主动的上前来,福身叫人:“王妃。” 萧弥月眼睑平直,不咸不淡:“有事?” 楚晚卿面色平和,轻声问道:“王妃是刚给王爷施针出来么?王爷身体如何了?” 萧弥月皱眉看着楚晚卿,没回答。 楚晚卿又自顾苦笑:“瞧我问的,王妃医毒之术如此高超,王爷自是比以前好,若非如此,他又怎会舍我而选择让王妃近身照顾他?是我杞人忧天了。” 萧弥月淡声道:“楚姑娘如果没有正事,就不要挡着我的去路浪费我的时间。” 楚晚卿柔婉轻语:“自是有事的,之前是我不对,如今我兄长不日将抵达接我,我快要离开这里回家了,我在这里先和王妃你赔罪,是我心怀妄念和不甘,不喜嫁给师兄做王妃的你,便做了些蠢事,如今事已至此,以后总归会是自己人,希望王妃莫要与我计较了。” 她这赔罪致歉的态度,看着倒是还可以。 萧弥月点头:“哦,楚姑娘不用将此当回事,我没有必要与你计较任何。” 一个楚晚卿,从来没有让她放在眼里过,她心不在这,眼里也看不上这里,自然不屑于与楚晚卿这样玩弄内宅心计的浅显女子计较什么,在她这里,楚晚卿什么也不是。 她这般丝毫没有将楚晚卿当回事的态度,让楚晚卿难堪之余,也心生恼恨,这个贱人竟然这般狂妄小瞧她? 楚晚卿强力压下被萧弥月极其的恼恨厌憎,很谦虚的莞尔:“其实我有个疑惑,王妃既然也是深谙医毒之术的人,应该也理解我对此的痴迷,我用心学习钻研此道多年,本以为自己极具天赋,也是其中佼佼者,可却及不上王妃,王妃还比我小呢却比我厉害,我就想知道,王妃是如何学来的高超医术?究竟师从何人?” 萧弥月笑了,颇有意趣的瞧着楚晚卿扬眉问:“楚姑娘,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么?” 楚晚卿脸色僵了僵。 萧弥月看得透楚晚卿内心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本来引以为傲笑的天赋和成就,却被她这个年纪小且瞧不上的人击得粉碎,这对于颇为自傲的楚晚卿而言,算是耻辱了。 萧弥月笑着叹气:“楚姑娘其实也不用太不甘心,这世上无论在哪一方面,都人外有人,别说是你了,连你的师父穆沅,那位天下有名的毒医圣手都逊于我,这样一想,你估计心里可以好受些了。” 楚晚卿闻言一惊:“你知道我师父?你怎会知道?” 第116章 王爷你真啰嗦! 萧弥月自然不会告诉她,当年姜姮游走于天下的那几年里,曾经和穆沅比了一场高低,结果姜姮赢了,不过说实话,穆沅也算是姜姮为数不多的看在眼里的人。 只是这场比试并未宣扬天下,因为她当时身怀使命须得行迹低调,自是不能有任何形式的名头散播,不然总归是有麻烦的,穆沅也自不会告诉任何人此事。 萧弥月心情微妙些许,难得开了个玩笑:“是啊,我知道你师父,在梦里认识的。” 楚晚卿呆了呆,然后有些懊恼:“请王妃莫要做这等玩笑,你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师父?莫非是王爷告诉你的?他跟你说我师父医术不如你的?” 萧弥月心思一动,不做解释,摊手做出一副你随意的姿态:“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 可她这般不否认,楚晚卿又想不了那么多,一下子便认定了就是嬴郅跟萧弥月提到的穆沅,也肯定是嬴郅和萧弥月说,穆沅医术不如她,不然她师父负有盛名于天下,萧弥月就算你还也没有可能见过她师父,不曾比较过,怎么敢这么说? 可如果是嬴郅这个都接连受过她们救治的人说的,萧弥月自当会信。 楚晚卿有些不能忍受,他贬低她就算了,竟然贬低她师父,师父为了他呕心沥血这么多年,当年熬了又熬才保住他,如今还在为他寻药,他却不怀感恩便罢了,还在萧弥月面前这般诋毁。 不过也是,她已经明白了的,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凉薄,冷漠,无情无义,不管对他多好多用心,他都不会心怀感恩,不然怎么会对她那么残忍,为了一个萧弥月,将她践踏至此。 萧弥月倒是不会想到她联想到这些来了,只是懒得解释自己那些说不清楚的因由,默许了嬴郅也是因为说得过去,倒也没想借此离间什么。 她难得语重心长的道:“楚姑娘,既然你说你要走了,那我在你走之前奉劝你一句,你的才能和天赋,都不是你用来点缀名声的工具,若你是怀着那样的目的钻研医道,你这一生也就仅限于此了,有时候想要突破,是要放开心态的,你若放不开,便是你把自己困在了现状。” 沽名钓誉,总归都是虚名,这样的人,心不干净,便会受困其中。 可她的一番好意,楚晚卿是领受不来的,只觉得羞耻恼恨,就算医术高又如何,她堂堂楚家女,什么时候轮到萧弥月这个年纪比她小还让她厌恶鄙弃的人说教了? 她暗自咬牙,很吃力的忍着不悦,勉强维持体面道谢:“多谢王妃提点。” 萧弥月挑挑眉,意味不明的瞧着楚晚卿片刻,才摇了摇头,笑意深长的走了。 也罢,话不投机。 她一走,楚晚卿脸色便绷不住沉了下来。 死盯着萧弥月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她咬牙骂道:“贱人,轮到她来教我处世之心?真是不知所谓。” 连翘上前低声道:“姑娘,看来她今日没能给王爷施针,想来东西已经成功进入王爷体内了,不出意外,王爷现在怕是在昏迷呢,姑娘费尽心思安排一场,没白费心。” 楚晚卿冷笑:“她也不过如此,这都发现不了异样。” 连翘道:“估计之前那些,都是侥幸巧合罢了,她比姑娘小几岁,又不是光明正大拜师日夜苦学的,怎么可能会比姑娘还厉害,必定是作假的。” 她的恭维安危,楚晚卿很受用,隐有得意道:“若是如此,那就好了。” 随着,她深深的看着前方原处那层层交汇在一处的行云阁,眼中迸着不明情绪,之后,她没有走向行云阁,而是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继续去散步。 …… 萧弥月又在药阁忙了一会儿,不是忙嬴郅的事儿,而是忙她自己的,确切的说,她是在给萧贵妃制药。 萧贵妃常年忧心抑郁,其实身体一直不太好,宫里的太医对她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因为底子不好,一有什么事情便经受不住打击而病倒,这次便是,她重生在这具身体里也有段时间了,萧贵妃就没好过,反反复复的病着。 上次进宫,她借着握手的机会摸了一下萧贵妃的脉象,大概知道了萧贵妃的情况,前几日又一直让人给她采办缺少的药材,如今都备齐了,她早日配制好给萧贵妃用,萧贵妃也能早点好。 忙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眼看用膳时间到了,她手上事情告一段落,便自觉的去嬴郅那里拼桌吃饭。 萧弥月一眼便看出嬴郅颇为精神,不由笑谈:“王爷瞧着精神不错,看来这一个午觉睡得很好啊。” “确实不错。” 嬴郅如是说着,抬眸问她:“听从安说你来过。怎不让他叫醒本王起来施针?” 萧弥月耸耸肩:“王爷睡觉就让王爷睡啊,反正是后续的疏络巩固,弄不弄都影响不大,不差这一次,能睡得好才是要紧的。” 嬴郅道:“以后不用这样顾着本王,既然说好了连续一段时日坚持针灸巩固,便要坚持才好,本王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哪怕是已经事成不算中途废止,可善始善终方是正理。” 萧弥月好笑又无语:“就差了那么一次针灸,你也能扯出个道里来,真是啰嗦。” 嬴郅:“……???” 稀奇了,他竟然也会有这样被人嫌弃啰嗦的一天,而且啰嗦这俩字,还真和他不符合,便是年少时性情飞扬的他,也说不上啰嗦,何况入籍寡言少语的他。 额,不过话说回来。他似乎很多次在她面前,都算加不上寡言,反而好像确实,话多了点,且是废话。 意识到这一点,嬴郅突然心境微妙起来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他正迷茫,萧弥月已经开始吃了,夹了块肉吃后不忘点评。 “今日这个羊肉炙得不错,膻味丝毫也无,吃着入味也爽口许多,看来做这道菜的厨子听了我的建议,也用了我配制的料包,还就这种口感的吃起来美味。” 嬴郅顿时被吸引了:“真的那么好吃?” 萧弥月斜觑他:“刚夸了美味,你这问的不是废话?” 嬴郅:“本王可否……” 萧弥月:“不行!” 嬴郅萎靡了…… 第117章 嬴郅的反常 已经两日了,切确的说,包括那日嬴郅午憩未醒, 萧弥月已经三天没有给嬴郅施针了,不是她不给,而是嬴郅没让。 不仅不让施针,连用膳他都吩咐不让她一起了,且这两日,萧弥月都没能见到嬴郅,从安说,嬴郅心情不好,但是这几日也没发生什么事,他没道理会心情不好。 萧弥月乐得不管他,反正她动的手脚已经动了,就等着送他去死的契机了,但是这个契机自然不在她手里,而是见机行事,她也不着急。 她一心扎在药阁中制药,花了几日时间,给萧贵妃治病滋养的药就弄好了,也已经交给昨日来看她的嬴初妤带回去让萧贵妃服用,为了免去解释不通的麻烦,自然不说是自己弄的,只是胡诌了个名目,总之萧贵妃信她,自然会听话吃药。 她现在弄的是美容养颜的,这不只是给萧贵妃用的了,也给自己和身边用得上的女人们也用用,大家一起容光焕发,惊艳所有人。 正配着药,从安忽然到来,脸色颇为凝重。 “王妃,王爷让您过去。” 萧弥月闻言,抬起头来诧异着揶揄从安:“哟,他这是出关了?” 从安神色有些急切:“王妃莫要调侃了,还是快些去。” 萧弥月冷笑:“凭什么啊?虽然我身陷在此,可也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之前那些天他对我爱搭不理,如今想让我去便去?我还没那么犯贱,他这般阴晴不定,我伺候不起了。” 从安有些理亏,自然不敢态度强硬,只焦急道:“王妃,王爷……情况很不对劲,具体的属下不知道如何跟您说,总之您先过去。” 萧弥月皱眉瞧着从安,似乎在考虑,迟疑了一会儿才哼了一声站起来,解开身上的围布和束袖,叮嘱了茶茶她们好好干活,这才跟着从安去。 她是有些窝火于嬴郅的阴晴不定态度变化,刚才也就说句气话,可还真不能彻底不管。 …… “姑娘,刚才从安去药阁叫那个贱人回行云阁了,像是王爷自己要找她。” 楚晚卿一时不慎,被手上的绣花针刺了一下,见血了。 她却顾不上指腹的伤,忙放下绣架看向连翘:“什么?怎么会?” 连翘道:“是真的,从安刚才急匆匆去了药阁,之后就带着那个人往行云阁回去了,是从安亲自去找的,总不能是从安有事找她,只能是王爷要找她。” 楚晚卿有些慌:“这怎么会?这个时候王爷是不可能会见她的,我明明……不行,去把蛊引拿来给我。” “是。” 连翘忙去了。 楚晚卿看着指腹上沁出的血,眼神隐晦,划过一抹兴奋。 伤得正好了。 …… 萧弥月跟着从安走进嬴郅的寝阁。 寝阁昏暗,没有点烛火,隐约可以看到嬴郅和轮椅在黑色纱帘后面,室内有些阴冷幽深,没什么生气,一点都不像活人住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人什么爱好,寝阁布置成这个样子。 他们刚进来,萧弥月正要吩咐从安点灯,嬴郅那边却突然传来他燥怒冰冷的嗓音:“滚出去!” 额…… 萧弥月有些愣着,莫名的看向从安,挑眉。 从安也尴尬,忙对着嬴郅那边询问:“王爷,您不是说了让王妃尽快来么?这还没见呢,怎么又让王妃走了?” 嬴郅冷冷道:“本王让你们滚便滚,哪来这许多废话?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们也敢违背?” 不等从安说什么,萧弥月已经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脑颅有疾!” 从安两相为难,看看萧弥月的背影又看看嬴郅那边,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好跟着萧弥月后面一起滚出去了。 萧弥月走到廊下,从安才追出来。 萧弥月站定,扭头不悦的叱问从安:“从安,你耍我呢?” 从安急得冒冷汗,忙解释:“王妃,并非属下耍您,王爷是真的让属下去把您找来,可不知道为何又这般了,您别介意,王爷许是心情又不好了。” 萧弥月蹙眉,不由陷入沉思。 嬴郅虽然之前也是这样反复无常的性子,可是据她所知的,也就是脾气有些许不好,却不至于恶劣至此,没道理像现在这样态度大变,而且是突然就这样了,太奇怪了。 像是…… 她忙问从安:“他这几日态度一直这样?” 从安道:“倒也不是,但是大多数时候,王爷脾性确实是比以前暴躁许多,行事颇为反复,像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绪一般,且饮食作息也大不如前,脸色也差了许多。” 萧弥月点点头,又问:“他刚才让你去找我的时候,态度又是如何?” 从安回忆了一下:“倒是正常,和以前一样,且还有些着急,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之事一般,当时属下瞧着王爷脸色不太好,似乎很不适,但是看情况又不像是毒发。” 萧弥月脸色沉下,当即道:“回去。” 话落,人便立刻转身往里走,从安惊了一下也忙跟着。 刚踏进寝阁的门,嬴郅透过纱帘看过来,之后又传来他的冷斥:“本王不是说了让你们滚出去?谁许你们再进来的?” 萧弥月没理他,吩咐从安:“把所有的灯全部点了。” 嬴郅在里面,而且又是这般态度,从安可不敢听从萧弥月的话,踌躇道:“王妃,王爷他……” 萧弥月沉声道:“不想他死就点。” 从安只好听命行事。 从安刚应下要去点灯,里面又传来嬴郅的怒斥:“从安,你放肆,谁让你听她命令的?你这是违抗本王?你不想活了?本王命你立刻将她拖下去!” 从安又迟疑了,萧弥月为何要这样他不知道,若没有嬴郅的发话,他自然可听萧弥月的吩咐,可嬴郅发话了,他自然得遵命的。 萧弥月见他犹豫,只好压低声音道:“他现在就是一个傀儡,你确定要听他的?” 从安一惊,不可置信的懵然看向里面,又看看萧弥月。 萧弥月催促道:“别耽搁了,赶紧点灯,莫要耽误我时间。” 这寝阁现在一盏灯都没有,最有从外面透进来的些许光线,昏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她想做什么都不行。 从安一想到嬴郅这些天的反常,便不得不信了萧弥月的话, 哪里还敢耽搁,忙去燃灯,里面嬴郅怒斥了几次他都忍着没遵命,依旧继续燃灯,很快就把一整个屋子的灯火点燃,屋子里亮堂起来了。 萧弥月这才走向嬴郅那边。 第118章 中蛊。 嬴郅又怒叫了几次,可他坐在轮椅上没办法来赶人,眼看萧弥月已经到跟前,他又叫了几次来人,可本来守在行云阁他身边的暗卫都被前两日让他遣走了,这里如今除了他便是萧弥月和从安,从安没听命,他便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他脸色阴沉到几近扭曲,眼神杀气腾腾的。 萧弥月并未立刻靠近他,而是站在几步外细细端详着嬴郅的脸色,尤其是眼睛。 嬴郅的眼睛凝结了血丝,乍一看以为是正处于怒火中导致的,可……并不是! 可她没办法上前检查,因为嬴郅那满脸满眼的杀气,手攥着拳头发抖,她若是敢靠近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估计要掐死她。 萧弥月立刻吩咐从安:“去把他弄晕了。” 从安不懂萧弥月为何如此,可既然自家主子现在情况不妙,他自然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他不顾嬴郅的再三呵斥警告,走过去到嬴郅后面,将嬴郅弄晕了。 萧弥月这才上前,拿起嬴郅的手就把脉,刚摸到脉搏片刻,她脸色便凝重起来了。 从安见状,心底发沉,忙问:“王妃,王爷他……” 萧弥月眼神一横:“别吵!” 从安噤声,萧弥月继续投入号脉,脸色又愈发难看了。 她又掰开嬴郅的眼皮看了看,又扒开嬴郅的衣襟,看到胸膛上筋脉血管交织着犹如一张网,有些愕然,喃喃道:“好阴毒的手段!” 从安见状也惊了,忙问:“王妃,王爷这是怎么回事?” 萧弥月低声道:“他被人下蛊了。” 从安大惊:“什么?!怎么会?!” 萧弥月脸色凝重非常,道:“先不要一惊一乍,把他移到榻上去放平。” 从安压下惊愕,忙照办,很快将嬴郅移到床榻躺平。 萧弥月道:“去药阁将我的行医箱拿来。” 从安忙去了。 萧弥月本想等从安来再说,可没多久,嬴郅突然很痛苦的哼气,眉头拧紧,脸色也一阵白一阵青,虽然人昏迷着,可身上的煎熬十分强烈,敞开的胸膛上,筋脉血管的颜色更深了。 他体内的蛊在游走。 萧弥月眉头拧紧,忙要上前给他点穴,可还没点上穴道呢,他就突然睁了眼,赤红的眼睛有些下人,眼神十分狠戾,杀气愈发浓烈,一把抓住萧弥月的手就将萧弥月拉向他,力气特别大,萧弥月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摁在了床榻上,掐住脖子。 她一惊,忙掰他的手反抗,腿也蹬着,可是他力气太大了,还非杀她不可的架势,加上俩人体位的交错,她根本蹬不到他,她这娇弱的身子骨根本反抗不了他的杀机,一下子便被他扼住了呼吸,力气也消散极快。 不行,他再这样下去,她估计得死在他手里。 从安怎么还没来?他不是应该轻功来去的么?该到了啊,关键时刻怎么那么磨蹭…… 不行……她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 窒息的绝望笼罩,混沌之际,脑中隐约闪过一个念头,她也没有考虑的机会,本能的松开掰他手的手,艰难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往他身上就刺去。 “嗯哼!”痛哼一声,她脖子上的手顿时松开了,她赶忙大口呼吸。 而嬴郅,也清醒过来了,但是没等萧弥月缓过劲来,他又晕了过去,整个人都压在她身上,弄得萧弥月刚缓过劲,又差点被压死。 她忙将他推开在一边,自己爬起来。 长长呼吸一口气后,她忙上前,却顾不上嬴郅身上被她刺出的伤,而是忙检查嬴郅的脉象,把脉后,她脸色愈发难看,忙点了嬴郅的几个穴道,遏制可能的毒发。 随着,门口响起动静,从安疾步进来。 从安一进来,萧弥月就质问:“怎么那么慢?” 从安回道:“属下遇上了楚姑娘,耽搁了这些时间。” 说着,他看向嬴郅正要问情况,却看到嬴郅半趴着,腰背处插着一支金簪,还血红一片。 从安大惊,上前看一眼,赶忙问萧弥月:“王爷这是怎么了?王妃,你刚才做了什么?” 刚问完,从安眼睛一定,看清了萧弥月脖子上的掐痕,更是惊愕,刚才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却多了那么明显的掐痕,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嬴郅掐的。 一下子他就明白了,只怕是刚才嬴郅突然掐了萧弥月,萧弥月抵抗不住嬴郅身为男人的体力,便将他刺伤挣脱。 没等萧弥月说话,楚晚卿突然从外面跑进来,见着嬴郅的情形也惊呼:“这是怎么了?王爷怎么成这样了,还被刺伤了,天,是王妃将王爷刺伤的?” 萧弥月看到楚晚卿到来,心里大概有数了,眼神莫测的看着楚晚卿不语。 楚晚卿作势上前把了个脉,之后脸色又变了变,猛地怒视萧弥月质问:“王妃,你不是医术高超么?你不是说王爷的毒解了三分、为何王爷现在体内的毒比之前更加错乱,还有毒发的危险?你都做了什么?这便罢了,你还将他伤成这样,你安的什么心?” 说着,她扭头就厉声吩咐从安:“从安,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谋害王爷的人拿下?” 从安没动。 他不傻,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可楚晚卿刚才突然出现在药阁,拦住了要赶回来的他,假模假样的问了嬴郅的情况,又追着他来此,若说这是巧合,他自是不信的。 楚晚卿见从安不动,当即怒了:“从安你……” 萧弥月突然出声打断了她:“楚姑娘,你心机手段不怎么样,心倒是够狠啊,竟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楚晚卿心下一紧,面上却未曾显露,皱眉叱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机手段?什么下狠手?!” 萧弥月不想理会她拙劣的手段话术,脸色凝重的对从安道:“从安,你主子现在情况危急,我要救他,没闲心理会闲杂人等,你把她给我弄出去,不许打扰我,还有,嬴郅身上的蛊只能从口入,能把手伸到他饮食上且懂得这些的人府里没几个,是谁下的也大概浮出水面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从安自然猜到此事和楚晚卿怕是脱不了干系,他虽然不敢置信,但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 他眼神狠厉的盯着楚晚卿,冷冰冰道:“楚姑娘,请你出去。” 楚晚卿不敢相信:“从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敢这样对我?” 从安不说话了,不管不顾的直接强制拖走了楚晚卿,自然不只是把楚晚卿弄出去那么简单,而是让人将楚晚卿送回绾心阁囚禁了。 暂时处理完楚晚卿,从安才带着刚赶来的程大夫进来,帮萧弥月救治嬴郅。 第119章 要不顺势而为让他死了算了。 嬴郅情况很棘手,饶是萧弥月自诩医毒双绝,面对如今嬴郅几近毒发的情况都有些没把握,突如其来的蛊,她实在是措手不及。 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她算是穷尽毕生所学,才再度将他的毒稳住,却也是险而又险,可也一时间没办法将他体内的蛊杀掉,只能先不拔针,且在他头上扎了一根长针,让他陷入深度昏迷,以防再被蛊控制和伤害。 从安心悬了好久,见萧弥月瘫坐在床边不动了,他忙问:“王妃,王爷是否脱离危险了?” 萧弥月精神有些不济了,喘口气道:“算是, 不过得先维持现在这个样子,杀了他体内的蛊虫才能拔针让他醒来。” 从安问:“那何时才能杀蛊?而且王妃可知道这是什么蛊?” “这是滇南那边的一种蛊,名为牵引,顾名思义便是可以控制人的一种毒蛊,除了嬴郅体内被下的蛊虫之外,还有蛊引在下蛊人手里,此蛊以血喂养,养蛊下蛊的人便可以此影响中蛊人的意识,虽不能完全将人操控,却可让人变得暴戾反复,厉害的还能与之共情,就是你家主子这几天的情况。” “竟然……果然真的是楚姑娘做的?” 萧弥月虽然认定了此事是楚晚卿所为,但也还是中肯道:“是不是她我下不了定论,因为还没有确凿证据,认定任何事情不能凭借推断,都得讲究证据才行,只是她最可疑罢了。” 从安点点头,又很是忧虑的问:“那这个蛊对王爷的影响大么?哪怕杀了蛊,可王爷本就身中剧毒,此蛊是否损伤了他的身体?” 萧弥月一副‘你在问什么废话’的无语表情斜觑从安:“你看他这个样子,还问这种问题?他的毒本来我已经解了几分,也基本稳固了,本来若是不出意外好好养着,年内不会有毒发的可能,可如今一切都打乱了,我这段时日做的算是白忙活了,他如今这情况,比之前还麻烦,我不一定能救他。” 从安面色灰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最近瞧着王爷情况好转,他内心不知道多高兴,可现在又这样了,他难以接受便罢了,王爷又该如何承受? 萧弥月抬手揉了揉眉心,疲惫道:“现在先不说这些,他这等情况,强制杀蛊损伤极大,乃是下策,最好的法子便是找到蛊引,也就是母蛊将蛊虫引出,若是楚晚卿下的蛊,自然蛊引会在她那里,接下来的事情我不好办,你替你家主子办,找到了蛊引拿来给我便是。” 从安立刻来了精神,转身就出去了。 萧弥月看着床榻上昏迷的嬴郅,目光幽幽。 她做的事情白费了,不只是嬴郅的毒乱了,她之前在他身上做的手脚也废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借用他体内的剧毒摧残侵蚀他的身体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不过说起来,嬴郅现在这样,生死也只在她一念之间了。 她要不要……顺势而为? 反正这次是楚晚卿动的手脚,她刚才说的话也给自己留了后路,没有确定一定能救人,是否有所保留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是嬴郅死了,责任也只在楚晚卿,她不仅可以报仇,还能全身而退。 可…… 或许留着他活着用处比较大? 她搅乱燕国朝堂的计划已经让颜如玉在执行中,很快就会有成效,嬴郅自是极为有用的,她一贯奉行物尽其用,哪怕嬴郅必死,她也得榨干嬴郅最后的价值才行。 也罢,让他先活着。 她心思百转,冷不丁的旁边响起程大夫的声音:“王妃,您看着精神有些不济,过后王爷引蛊杀蛊的事情还得劳烦您,现在这里有在下看着,您不若先去稍作休息。” 萧弥月回神,想着自己确实是有些累了,点点头道:“也好,我去眯一会儿。” 说着,她一边揉着脖子上的酸疼,一边拖着步伐走向外面,她也没回住处,而是在外面寻了个地方坐下支着头便闭目养神。 也就眯了片刻,从安便回来了,因为步伐急促,人刚进门就吵醒了萧弥月。 萧弥月一眼便瞧见从安两手空空,扬眉:“没找到?” 从安懊恼道:“楚姑娘不承认下蛊之事,所以不管属下如何问,她都说不知道,交不出蛊引。” 萧弥月嗤了一声:“她自然不会承认,可是你难道不会用强硬手段?你家主子也当得起杀伐果决四个字,你作为他身边的心腹,这点能耐都没有?别忘了,此事关乎嬴郅的性命,你顾虑那么多作甚?” 从安为难道:“王妃有所不知,楚姑娘不只是王爷的师妹和大夫,也是王爷的……嫡亲表妹,没有王爷的吩咐,属下不能伤害她,而即便王爷知晓她做的这些事,只怕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 萧弥月还挺惊讶的:“表妹?这倒是稀奇了。” “所以属下不好对她下手,她死不承认此事,还十分刚烈,属下让人搜了也让搜不到,眼下……” 萧弥月皱眉:“真是没用,她不肯说,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哑巴?你动不了她,难道连她的人也不能动?” 从安眼睛一亮:“属下狭隘了,这便去办。” 萧弥月道:“她们若是肯说便罢了,若是嘴硬,便以重刑逼问,不论死活,撬开嘴就行。” “属下知道。” 从安转身又去忙活了。 萧弥月也没心情继续眯觉了,站起来伸了把懒腰,悠哉的晃出去回隔壁住处。 茶茶和茉茉已经忙完了药阁的事情回来了,因为从安安排把守的人拦着,她们没办法靠近嬴郅的住处,只得在这里等她。 一见到她回来,俩丫头就注意到了她脖子上的掐痕,接连大惊。 茶茶率先问:“郡主,你的脖子怎么……出什么事了?这是谁掐的?” 茉茉嚷嚷:“这还用问?郡主是从荣王那里回来的,除了他还有谁?掐痕那么重,这是想要郡主的命啊,不行,我要去和他们拼命!” 她气红了眼,撸袖子就要往外去。 萧弥月忙叫住她:“不许出去!” 茉茉站住,激愤懊恼的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解释道:“不是你们以为的这样,确实是嬴郅掐的,但是他并非故意,她被楚晚卿下了蛊操控了意识,是在不自主的情况下掐了我,我也已经刺伤他讨回来了,没吃亏。” 俩丫头了然,怒气便消了,茶茶惊奇道:“楚晚卿给荣王下蛊?怎么会?她不是对荣王情深意重?” 萧弥月轻笑:“谁说不是呢,这女人也是够狠的,心心念念的心上人,要舍得下这样的狠手,我以前瞧不上他,如今倒是瞧上几分了,是个人物。” 在今日之前,她是真的不将楚晚卿当回事,只觉得楚晚卿目光短浅心思狭隘,又蠢又坏还无知,她最瞧不上的便是这些为了男人和虚荣心玩弄内宅手段的女子,而楚晚卿便是这样的人。 可今日,楚晚卿竟然能对嬴郅下毒手,不管是为了什么,这份心狠,她瞧上了。 她就喜欢狠人,因为她自己就是,以前人人都说她凉薄心狠手段毒辣,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不在乎,她以此为荣,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再喜爱的东西和人,只要阻碍了她,哪怕剔骨洗髓,都得全部扼杀。 茶茶有些高兴道:“那正好啊,郡主也不用管了,反正是楚晚卿下的毒手,若是荣王就此没命也与郡主无关,等他死了,郡主便可以离开这个地方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第120章 楚姑娘让王妃去求她。 茶茶倒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可萧弥月却另有打算,道: “不,我要救他。” 茶茶愣着,然后沉默了。 萧弥月喝了杯果茶后,半晌听不见俩丫头说话,抬头一看,俩人都有些沉闷晦暗。 萧弥月何其聪明?自然看出她们心里不是滋味,便问:“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茶茶抿了抿嘴,开口问了:“郡主是不是对荣王有了感情,不想报仇了?” 萧弥月诧然:“怎么会这样想?” 茶茶低声道:“之前郡主杀荣王的决心很坚定,可是现在却已然犹豫,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却放过了,非得没有放任其丧命,反而要救他,这段时日您与他也相处融洽,奴婢担心,您会不会对他生出恻隐之心。” 萧弥月倒是没想到茶茶会这样想,不过她想了想,不答却问:“若我有,你当如何?” 这倒是问住了茶茶。 萧弥月目光定定的凝着她,又看一眼旁边有些踟蹰的茉茉,问:“你们忠心的是原来的萧弥月而不是我,也是因为我会为她报仇才把我当成她,可这都是有条件的,如果我不报仇,你们是不是就会不人我这个主子了?” 茶茶拉着茉茉跪下,坚定道:“郡主依然是郡主,这具躯体是郡主的,奴婢二人自会追随保护,可杀主之仇不能不顾,奴婢二人自会另想办法为旧主报仇,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话似乎是在回答萧弥月的话表忠心,可又并不是。 萧弥月对她们的心思了然了,淡淡笑着,凝视着不远处的花卉盆栽,目光恍然:“你们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么?” 俩人自是不知。 萧弥月轻声道:“我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仁慈,亦不会心软的人,我六岁便开始杀人,十岁那年为了铲除异己震慑人心,便将我家族旁支诛杀不下百人,后来的很多年里,我为了达到目的手刃无数人命,诛族灭门屠戮之例不计其数,于我的教条中,从不存在所谓的恻隐之心,只有该死和不该死。” 茶茶颇为心惊,和茉茉对视一眼,俩人都有些不可思议。 哪怕她们也身处王府宫城,见识过诸多阴暗残忍之事,可萧弥月所言的这些,超乎她们的见识和认知。 而萧弥月以前的身份,也可见极其不简单,若真如她所言,还挺让人惧怕的。 萧弥月又道:“如今我复生于这具躯体,受恩于她,自当为了她铲除一切害她之人以安亡灵,嬴郅既在其中,便是一定要死的,只是如今他还有用,杀一人且不难,物尽其用方是大善。” 茶茶压下心惊,垂眸低声道:“是奴婢浅薄了,只要郡主不忘此仇,奴婢二人便无二话。” 萧弥月眉头微动,看得出茶茶有些怕她了,茉茉估计也是。 不奇怪,于她这样的人,但凡知道她的,没有多少人不怕她的,她能执掌澜国大权说一不二,便是以人命鲜血立下的震慑恶名,寻常女儿家听到她这般自述,自然是心惊胆战。 她倒不是故意说这都些来吓唬人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怕我,我于她身上复生,感念她于我之大恩,必会承她所愿,为她报仇是其一,也自会善待她的人,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若非如此,那位朱妈妈哪怕是被逼迫说出她的习性特征,于她而言亦是背叛,既为主仆,便是誓死效忠,否则叛主者死,以她以前的心性,自是容不得的,可那是照顾原主长大的人,她理当宽容善待。 茶茶和茉茉对视一眼,稍微心安了些,低头应诺:“是。” …… 从安将楚晚卿身边的连翘和玉竹都上刑审问了一遍,未等重刑便都招了,确实是楚晚卿给嬴郅下的蛊,但是蛊引在楚晚卿手里,到底藏在哪里了她们也不知道,只说今日嬴郅发作时,是她驱动蛊引操控,嬴郅才突然如此暴戾。 按照时间推算,那蛊引只能是在楚晚卿身上,或是她驱动蛊引后出来去药阁拦从安拖时间,又跟着从安一路跑去行云阁的路上藏起来了,因为这途中,两个侍女都没有时刻注意到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否趁机藏了东西。 从安立刻带人沿途搜了一遍也不见东西。 所以转了一圈,问题又落在了楚晚卿身上。 不久后,从安又来了萧弥月跟前,提出楚晚卿的意思、 萧弥月诧异:“让我去见?你确定?” 从安低头道:“是,楚姑……楚晚卿承认是她下的蛊了,但是依旧不肯说出蛊引在何处,属下让人给她搜身也搜不到,她说事已至此,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想要得到蛊引,只能让王妃你去……求她。” 求? 萧弥月被逗笑了,托着下巴饶有意味的瞧着从安,明明满脸笑意,却眼神发寒:“是她在跟我搞笑还是你在逗我?让我去求她?怎么求?跪求还是哭求?还是我给她沐浴焚香后给她磕头上香?” 她这般云淡风轻却满眼凛然杀意的姿态,让从安不由得想起嬴郅,嬴郅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姿态模样,每每如此,让人格外胆寒。 从安冷汗都下来了:“王妃言重了,自是不需如此。” 萧弥月勾起唇角弯了眉眼,一副无奈的样子,煞有其事道:“既然你作为嬴郅的手下不好对她出手,那我来总是可以的?我又不需要顾及她跟嬴郅的这点血缘关系,正好也闲着,她让我去求,我便好好求求她。” 说着,她便起身,慢条斯理的走出去。 从安瞧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渗得慌。 绾心阁。 绾心阁已经被从安派人围住,楚晚卿就被困在里面,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 萧弥月缓缓走进正堂,一眼瞧见坐在正位上的楚晚卿。 后面跟着的从安,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血淋淋的,俨然是人身上的东西。 萧弥月刚进来,便被楚晚卿狠狠盯着,那眼神颇为扭曲,连带着姣好的面容也扭曲了,极其不美。 可惜了,本来是个小美人,奈何把自己弄得如此丑陋。 萧弥月进来后,抬手一挥,从安便端着托盘过去,放在楚晚卿面前。 楚晚卿一看,吓得双眸紧缩,脸色也霎时白了。 萧弥月幽幽道:“这是从你那两个婢女身上割下来的东西,你好好瞧瞧,若是不想上面多出你的一份,就不要作死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遭罪。” 楚晚卿心头一紧,当即怒视萧弥月尖声道:“你敢!我是他的嫡亲表妹,是楚家的女儿,表哥他不会伤害我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再有错,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我!” 萧弥月摊手:“我又不是你表哥,那个不会伤害你的表哥现在正命悬一线,现在荣王府是我说了算,我要做什么他管不着,你觉得我会对你心软么?” “你——” 萧弥月走到一边坐下,行止矜贵,一副纯粹无辜的样子:“听从安说,你嚷嚷着让我来求你,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妄想之语?白日做梦都没有这般离谱的。” 楚晚卿一下子莫名有了底气,昂首道:“是又如何?怎么?你不想救他?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若你想救他,除非你跪下来求我,自毁容貌让我泄恨,不然我绝对不会把蛊引交给你。” 萧弥月闻言,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从安:“看来你还是委婉了,说求还是简单了。” 从安低下头去,不吱声。 萧弥月微靠着椅子扶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问:“楚姑娘, 你为什么会想到提出这么……嗯,不切实际的要求?如何认为这个要求可以挟制得了我?你对我是不是存在误解啊?你以为嬴郅与我而言算是什么东西?” 第121章 我当初就该直接淹死你! 楚晚卿惊目愕然:“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好歹对你如此上心,你难道对他毫无情意?!” 哪怕她不想承认,都不得不承认嬴郅现在对萧弥月愈发上心了,且不管是视为替身还是旁的,而嬴郅既然对萧弥月有心,萧弥月就不能对他无意,不然更让她觉得自己可笑难堪。 自己满腔情意被他漠视践踏,他怎能把她得不到的一番心思给一个不在意他的人? 萧弥月呃了一声,十分好奇的扭头问从安:“你家主子到底做了什么?为何让楚姑娘误解至此?” 从安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其实他也觉得王爷对王妃是有几分意思的,虽然嘴硬说是另有用意和目的,加上萧弥月医毒之术有助于他厉害才如此,可作为跟随他这么多年的心腹,从安对自家主子还是有些了解的,不管是何种心思,王妃的存在总归是不同的。 可这些他又如何解释,王爷的心思他知道就好,是不能多言的,而且他也不知道怎么说。 萧弥月白了一眼沉默的从安,又看向楚晚卿,难得十分耐心的解释起来:“楚姑娘,我与嬴郅不过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你的误会有些大了,且不说他怎么想的,你怎么会以为我会看得上他?” 她眼神嘲弄鄙夷:“你以为你喜爱如痴的是个什么稀罕物件?一个体残短命的废人,我萧弥月不是瞎子也没缺心眼,不至于如此,你还是不要将你的盲目强行加诸在我身上,这不是在侮辱我么?” 楚晚卿不可思议的瞪直了眼,脸色狰狞起来:“你……你怎能如此说他?简直……从安,你就是这样效忠表哥的?竟然任由这个贱人这样羞辱他?!还是说你背叛表哥了?也被这个贱人勾引得忘了你的本分?!” 从安咳了一声,低声道:“王妃,王爷他……不至于您说的这样,您还是注意点措辞,虽然您与王爷不和,也还是莫要这个时候裹挟私人恩怨啊。” 萧弥月撇嘴:“实话实说而已,我不解释清楚,总不能让这个误会继续下去,多没脸。” 从安摸摸鼻子。 萧弥月冷哼,摆正姿态对楚晚卿道:“算了,废话就不多说了,楚姑娘,你想让我求你是不可能的,别太把自己和嬴郅当回事,我不吃你这套,你若是想让嬴郅死也随你,我又不是非要救他,没了他,我还能早日离开这里找下一春,反正做了寡妇也不影响我找别人,倒是你,何必呢?为了莫须有的误会折腾成这样,你真的舍得让他死 ?” “我……我……” 楚晚卿矛盾非常,她也有些怀疑自己做的事情算什么了,她气不过做出这等冲动之事,其实也有些后悔了,她以为自己谋算得当不会露馅,却那么快便暴露了,还被架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局面中,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萧弥月又凉凉道:“不过你若是交出蛊引倒也罢了,不然作为荣王妃,我还是要尽一尽本分的,你谋害我的……呃,夫君,这般不知悔改,那就只好请你去和你的婢女作伴了,嬴郅的人不敢对你动刑,我却没有什么顾虑的。” 她微笑着,云淡风轻,却令人胆战心惊:“他若是死了,你也别活了,我一定会让你在他之前死,提醒你一句,我已经让从安准备了一些水蛭和毒蛇,还有蜈蚣蝎子,届时我会亲手将它们送入你腹中将你内脏啃噬一空,临死前,我会让你后悔降生于世间。” 楚晚卿被吓到了,面色神情肉眼可见的恐惧,煞白煞白的,见鬼一样。 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哪怕有心机有手段,也没见过真正的残酷和狠辣,是最容易吓唬的。 她恐惧过后,突然心态崩了,彻底失了理智一般,满目仇恨的死盯着萧弥月,激愤扭曲的指着萧弥月咒骂:“你这个毒妇!贱人!我当初就该直接淹死你!” 第122章 等我撬开你的嘴,你的命也就到头了 萧弥月本来还噙着几分笑意的,却在楚晚卿这句话后,表情渐渐凝结起来,目光寸寸发寒。 她撑着扶手站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楚晚卿,明明步履轻盈环佩叮当,却每一步都压人心头,走到楚晚卿面前后,她垂眸眯着眼,目光直逼楚晚卿,看得楚晚卿脊背发凉。 她问声循缓,却透着凛然:“你刚才说什么?淹死我?那一夜是你将我弄晕丢到湖里去的?” 楚晚卿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嘴了,脸色僵滞着,有些慌乱紧张,不知如何是好。 萧弥月笑了,笑得诡异:“竟然是你?我还以为是嬴郅容不下我才趁机要我的命,没想到我想岔了,原来是你啊。” 她差点给报错仇了,真是冤孽! 楚晚卿既然说漏嘴了,见萧弥月这般,也咬牙切齿的破罐破摔了:“是我又怎样?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下作贱妇,心在别的男人那里却嫁给了他,嫁给他后却不知道安分,这样恬不知耻的念着旧情人,你配做他的王妃么?不弄死你难道还任由你占着荣王妃的名分让他颜面尽失沦为笑柄?” 楚晚卿越说越狰狞:“可惜了你命大,给你下了迷药丢在湖里没淹死,反而被救上来了,我当时就该按着你将你淹死了再走,也不至于留下这样的祸端害了我自己!” 她最后悔的便是此事,当时她太过心慌怕被发现,所以把萧弥月丢进湖里便走了,没想到萧弥月会被巡夜的侍卫发现了救上来,愣是让萧弥月捡回一条贱命,当时大意,如今倒是受了苦果,悔之晚矣。 她都说的那么清楚了,萧弥月也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倒也是有趣的很,一下子仇人就变了,冤有头债有主,那么该死的就是楚晚卿了。 呵,自己送上来找死,她许久没见过这样的蠢识趣之人了。 萧弥月笑容愈发阴冷,看楚晚卿的眼神,犹如看着死人。 这时,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从安上前来问:“额,王妃,你们在说什么?难道王妃当初为太子醉酒跳湖自杀的事情,另有隐情?” 萧弥月冷笑:“什么为太子醉酒自杀?我的命这样金贵,岂会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你没听到刚才楚姑娘自己一五一十的说了么?这都是她的杰作啊。” 从安震惊了:“竟然是这样!” 之前就因为自杀的事情,嬴郅才对萧弥月反感至极,从安自然也是十分瞧不上萧弥月这个让嬴郅没脸的人,即便最近认可了几分,也还是存有介怀,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真相。 楚晚卿目光陡然狠辣起来,死盯着萧弥月咬牙道:“既然当初没能杀了你,如今更不能放过你,等你死了,只有我能救他,谁又能奈我何,萧弥月,你去死!” 说着,人立刻站起来,迅速出手袭向萧弥月,动作敏捷,快到才没有都反应不过来,还好从安反应及时,将萧弥月一把往后扯去,萧弥月才没被她伤到。 可她一招落空却也不肯罢休,立刻又扑向萧弥月,再度出手夺命,从安见状大惊,又将萧弥月丢开躲过楚晚卿的狠辣招式,之后从安便投入与之对打起来。 从安乃是嬴郅手下高手,楚晚卿竟然对他对打不落下风,往日看起来柔弱温婉的女子,竟然身怀武功,且身手极佳。 萧弥月心惊,之后转身便往外跑去,楚晚卿是想追上去的,可是她虽然勉强不落下乘,却也没能讨到好处,因为她其实也打不过从安的,只是从安有所保留不伤她,她才能勉强应付得来,在从安的缠斗下无暇分身,只能任由萧弥月跑了。 萧弥月自然没有真的跑,而是去叫人了,很快便叫来了外面围着绾心阁的侍卫们,去而复返的将正在对打的二人围住了,从安也适时将楚晚卿打伤制住,楚晚卿便这样被擒住了。 萧弥月上前站在楚晚卿面前,啧了两声叹道:“没想到到啊,看着温婉柔弱的楚姑娘,竟然还是个高手,是我看错眼了,你竟藏的这般深。” 若她用心看,其实能肉眼分辨谁会武功,只是对于这个先入为主柔婉的女子,加上本就瞧不上眼没有正眼瞧,且楚晚卿刻意掩饰,,便一直没特意观察楚晚卿是否身怀武功,如此大意,刚才差点便为此付出代价了。 她之前认定是嬴郅让人要她的命,而从未怀疑过楚晚卿,便也是因此,因为茉茉会武功警惕性高,她后来问过茶茶,茶茶说那夜是茉茉守夜,可茉茉竟然一点也没察觉有人进去将她弄出来。 由此可见,那人武功高强,轻功绝对是一绝,才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从寝阁弄出来又扛去后园湖边,而王府中能做这件事的,自然只能是嬴郅的人,这是很合理的推测,嬴郅也有动机,加上后面的态度确实可疑。 楚晚卿也是有杀她的动机的,只是她以为不会武功才忽略了,若她早知道楚晚卿会武功,或许早能猜到楚晚卿身上,而非现在才知道,。 楚晚卿目光憎恶的看着萧弥月,冷笑:“要说看走眼,当是我看走眼才对,我以前以为你就是个蠢货,现在看来,愚蠢的是我,对你一再大意,才因为你沦落成至此。” 萧弥月眼神鄙夷中夹着怜悯:“楚姑娘真是不讲道理,你先害我的,只是一再失手罢了,如今你目的未达,怎能反过来控诉我这个受害之人呢?难道是我引着你来害我的么?” 楚晚卿激愤驳斥:“反正你就是该死,若非你,表哥怎会疏远我要将我赶走?他以前最信任的人是我,可现在却成了你,没有人可以取代我,所以你该死!” 萧弥月不说话了,因为说不通,她虽然也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但是也不至于扭曲成这样混淆黑白的地步。 萧弥月问话完了,又轮到从安了。 从安让两个侍卫将楚晚卿摁住,站在楚晚卿面前厉声道:“楚姑娘,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顽抗了,蛊引在何处?还请立刻交出来。” 楚晚卿脸上透着疯狂执拗:“我绝不,除非你杀了这个贱人,不然我宁愿嬴郅死了,也绝对不让她来救。” “你……” 萧弥月道:“从安,不用问了,她现在已然疯魔,你问不出想要的结果的,把她绑起来,我吩咐你让人准备的东西应该都备好了,去拿来给我,我自有办法让楚姑娘开口。” 从安虽有顾虑,可见楚晚卿这般执迷不悟,便也顾不得别的了,当即让侍卫将楚晚卿绑在一张椅子上,然后自己也转身去办事了。 萧弥月又走到一边坐下,一派从容的把玩着腰间的环佩,眉目凉薄,透着肃杀之意。 楚晚卿内心不安起来,她很想逃,可是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这样任人宰割的情形让她很慌。 她咽了一下唾沫,质问中带着威胁:“你想对我做什么?萧弥月,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乱来,你敢伤害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是他的嫡亲表妹,哪怕我再不对,他不会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若是有个好歹,他是没办法和我父兄交代的,你觉得他会放过你么?” 萧弥月笑吟吟道:“我不需要他放过我啊,你当我是仗着他才对你下手的么?你这样未免太小瞧了我,而且我可不仅仅是伤害你啊,等我撬开你的嘴拿到蛊引,你的命也就走到头了。” 楚晚卿脸色剧变,眼睛瞪得老大,失声大叫:“你……你竟然想杀我?!你敢!你以为我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人么?我不是,我是楚家的女儿,你敢这么要我的命,必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第123章 我一定让你有一个做鬼都难忘的体验 萧弥月闻言,目光移向楚晚卿,眉梢轻挑,来了几分兴致:“楚家?莫不是临亭楚氏?” 楚晚卿突然有了底气:“不错,临亭楚氏乃当世大族,不只是在大燕,在其他诸国亦有分量,哪怕不涉纷争也难以撼动,我是楚家嫡女,你敢动我,我的家族我的父兄都不会放过你,他们若是要杀你,连嬴郅都护不住你,你最好掂量清楚!” 萧弥月挺意外的,她在澜国身居至尊之位,年少时游走于天下,故而对天下大多局势了解清楚,自然对这个楚氏有所了解,家族腹地位于燕国南部的临亭,是延绵千年的大族,虽不涉政治,却势力不容小觑,说是富可敌国不为过,在天下各国都有势力经营,确实令人忌惮。 没想到嬴郅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家族,当年那位宸贵妃说是来历不明,因此被阻碍后位,不曾想竟然是楚家女,只因为楚家属于避世家族有不涉诸国朝廷的规矩,她才不能宣告出身。 只是,旁人或许忌惮楚家,可她才不在乎。 萧弥月轻笑出声:“楚姑娘,你拿这个吓唬谁啊?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楚氏在诸国之中夹缝生存,看似置身于诸国朝局之外,实则不过沽名钓誉,瞧着清高,实际哪都得罪不起,只得左右逢源,对各方的拉拢示好欲拒还迎虚虚实实,摆着姿态彰显自己的避世无争,不过一个笑话尔!” 楚晚卿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敢如此贬低嘲讽她引以为傲的家族,气得发抖:“你……你竟然敢如此辱及我楚家,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更不知死活!你知道楚家在嬴郅心里的分量么?知道我楚家如何庞大么?你这个无知蠢货,莫说嬴郅不会饶恕你这个辱他母族之人,我楚氏亦不会饶恕你!” 萧弥月悠悠道:“不止呢,等我杀了你,嬴郅也好楚家也好,更加不会放过我了,我等着你们楚家来跟我算账,看看到时候谁先灭了谁。” 楚晚卿的底气突然有些绷不住了,她以为提到楚家可以吓唬萧弥月,让萧弥月为之忌惮,便不敢怼她如何,可萧弥月却这般有恃无恐,她瞧着也不像是强撑的。 萧弥月怎敢如此自负自傲?那可是楚家啊。 楚家的财富和势力是诸国都忌惮的,也一直想要拉拢,正因为如此,楚家便一直中立,不参与各国纷争,便也从中换来了立足之地,可楚家不仅富可敌国势力雄厚,也有自己的私兵,而作为楚家嫡女的她,自幼所受待遇如同公主一般,所以自有一身骄傲。 可萧弥月凭什么? 一个孤女,一个被皇室拿来做招牌,实际上什么也不是的孤女,怎么敢这样对她,怎么敢如此践踏楚家? 她只觉得萧弥月狂妄且不知死活,可如今这样的局面,嬴郅即便不会追究她,可嬴郅这样也指望不上,现在萧弥月控制了荣王府,若萧弥月不管不顾,一定要借机对她下毒手,怕是她也危险了。 她心里慌乱,顾不上再对萧弥月放狠话威胁吓唬,忙想着自己该如何脱险。 萧弥月也懒得与她再废话,散漫从容的靠坐着,眼睑微垂,面上若有似无的罩着一层睥睨的孤傲仪态。 过了会儿,从安带着几个人将准备好的东西弄进来,荣王府的人办事倒是有效率,那么快便集齐了她想要的东西,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 而楚晚卿见着从安背后那几个人手里捧着和提着的东西,吓得心悬到了嗓子眼,脑子突然一阵空白,懵了。 尤其是看到萧弥月上前去,拿着一把钳子夹出一条正在吐信的毒蛇时,脸色煞白。 她虽然是个毒医,也市场接触毒物,也不曾害怕,可那是因为从未想过这些东西会用在她身上,她知道这些东西的可怖,岂能不害怕? 她慌不择路的就冲从安威胁怒斥:“从安, 不要忘了你是谁的人,我是表哥的嫡亲表妹,他不会伤害我,你敢帮着这个贱人这样对我,等表哥醒来,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想清楚了!” 从安无惧,冷声道:“属下既是王爷的手下,护主本是天性与本能,其他都是其次,楚姑娘谋害王爷,拒不交出蛊引,便是打定主意要置王爷于死地,属下为了王爷,也只能逾矩行事,若是王爷醒来后怪罪属下,属下也可以死谢罪,但现在,只能委屈楚姑娘了。” “你——” 楚晚卿正要叱骂,却突然噤声,表情惊滞的看着萧弥月。 只见萧弥月从一个侍卫的托盘中拿起一条黑色布帛,朝她走了来。 楚晚卿惊恐大叫:“你要做什么?!” 萧弥月笑得和气又温柔:“玩这种把戏,自然越刺激越好,睁眼看着多没意思,把楚姑娘的眼睛蒙上,再用这些毒物来满满招待楚姑娘,效果必是事半功倍的,我这个人就喜欢把有趣的事情玩到极致,楚姑娘,我一定会让你有个做鬼都难忘的体验。” 楚晚卿前所未有的惧怕了,心头发紧,竟然一时间连话都忘了怎么说,人已经在发抖了。 萧弥月就这样轻松的将东西围在她眼睛上,在后面绑紧,动作一直温柔,绑好后,还不忘朝着楚晚卿吹了口气,楚晚卿直接打了寒颤。 从安在一旁瞧着他家王妃的行事,本能的的咋舌,觉得诡异渗人头皮发麻。 以前他觉得自家王爷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王妃更加变态得游刃有余,不过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王爷,皇帝缺德那么多年,赐婚给王爷的王妃倒是还不错。 萧弥月夹了条蛇弄到楚晚卿耳边,柔声问:“楚姑娘,听得到么?蛇吐信的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它就在你耳边,我觉得应该是听的很清楚的,而且人看不见的时候听觉是最灵敏的,肯定更加清晰。” 楚晚卿吓哭了,一动不动,哆哆嗦嗦的颤声说:“你……你走开,不许靠近我,不许那这些东西靠近我!离我远一点!” 萧弥月又自顾道:“这蛇可毒了,被它舌头轻碰一下就会中毒,虽然不致命,但是此蛇毒可是人肌肤溃烂,你说我若是让它吻一下你的脸颊,你的脸还能不能要?” 说着,她又将蛇卷着的尾巴拉开,绕着楚晚卿的脖子缠了一圈。 这么一个与蛇的亲密接触后,楚晚卿一阵剧烈抽搐颤抖,吓晕了,也吓得尿失禁了。 萧弥月:“……” 她皱眉,颇为不尽兴,嫌弃的吐槽了一句:“也就这点出息,竟然也敢算计别人,真是不自量力。” 从安听见萧弥月的吐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强忍着没反驳什么,问:“王妃,她晕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萧弥月扭头,一副‘这种蠢问题你都问’的无语表情,没好气道:“你没审问过人?难道晕了就都不管了?晕了泼醒就好了啊。” 从安呃了一声,醍醐灌顶一般,忙去端来一杯水,朝着楚晚卿的脸泼去,楚晚卿慢悠悠醒来了。 她似乎还懵了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适才的事情,虽然依旧缠着黑布看不清楚表情,可她突然崩溃的大叫了一声,那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悲愤,可窥表情和心境。 萧弥月轻声道:“楚姑娘,现在你可以说蛊引在哪里了么?你若是还不肯说,我可得继续了,丑话说在前头,你骨头再硬,都是硬不过我的,我总有办法撬开你的嘴,但是你可就要白受许多罪了。” 这一次,楚晚卿没有再嘴硬,她真的遭不住了。 第124章 贵妃病重,事有蹊跷。 从安按照楚晚卿的招供,在屋檐上伤找到了藏着的小盒子,是楚晚卿家两个婢女被带走后,趁人不注意藏上去的。 萧弥月打开一看,表情嫌弃起来,因为血腥的臭味太大了,而里面蠕动的虫子更是让她反胃,她以前就不喜欢这种看着恶心的东西,所以哪怕蛊之毒更甚,她也不喜欢用。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她也暂且顾不上处置楚晚卿了,赶忙去嬴郅那里先把那瘪犊子救了再说。 有了蛊引,萧弥月很容易便将嬴郅体内的蛊虫引出杀死,一番折腾后,嬴郅情况勉强稳定住,她才撤走他身上和头上的针,给他喂了药,总算是救回他这条命了。 让程大夫将东西都拿走后,她坐在嬴郅床边,瞧着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嬴郅,内心颇为感慨。 哎,差点误杀了,还好楚晚卿自己说漏嘴,不然她当真为报仇弄死他,倒也是冤枉得很。 这张脸长得那么好看,活着总比死了好,尸体会烂,还是活着的好看点,也耐看点,她瞧着都能多吃一碗饭。 既然嬴郅这里脱险了,她也得去料理该死的人了。 萧弥月站起来问从安:“楚晚卿还在绾心阁?” 从安面色一紧,点头:“是。” 萧弥月点点头,微勾起唇,却满目戾气,径直就往门口走去。 从安忙追着她的脚步问:“王妃,您打算对楚姑娘如何?” 萧弥月顿足侧头,理所当然:“送她上路啊,不然还能如何?” 从安脸色一变,他虽然气愤楚晚卿的所作所为,但是却不敢擅自处置楚晚卿,不管如何,都得等嬴郅自己定夺,而嬴郅不用想都知道,是不会真的对楚晚卿如何的。 可若是萧弥月如今杀了楚晚卿,后果难料。 他正想着如何阻挠萧弥月又不让萧弥月恼怒,却见齐术突然出现在门口。 见他来了,从安顾不上劝阻萧弥月,忙问:“齐叔,出何事了?” 齐管家忙行礼回话:“见过王妃,启禀王妃,宫里来人了,说萧贵妃病了,且情况危急,让您立刻进宫侍疾。” 闻言,萧弥月脸色骤变:“什么?” 这下,她可顾不上料理楚晚卿了,当即捎上俩丫头一并进宫去了。 可马车刚离开王府没多远,萧弥月便觉得不对劲了。 萧贵妃的身体虽然不太好,但是最近养着也还算稳定,加上她之前特意制了药送去,没什么意外的话,萧贵妃只会越来越好,怎么会突然病了,还病情危急的地步? 可传召的人确实是宫里来的,还是她姑姑身边伺候的人。 只怕宫里正有好戏在等着她呢。 也罢,既然说是萧贵妃病了,她自是不能不去的,若真的有问题,再见机行事。 …… 萧贵妃确实是病了,萧弥月到锦芫宫时,萧贵妃正卧床昏迷,据说他昨夜噩梦惊惧便发起了高烧,今日就一直浑浑噩噩,可即便迷迷糊糊的时候,她也央着不许让萧弥月知道,直到下午便愈发严重,瞧着情况不好了,皇帝才让人去召萧弥月入宫。 寝殿内,皇帝放开萧贵妃的手,朝向萧弥月语重心长道:“贵妃一向疼你,如今她情况不妙,你便先留在宫里侍疾,若她能好你也算是尽一份孝心,不枉她疼你这么多年,若有个万一,你也好陪陪她。” 萧弥月皱眉,只说了一句:“姑姑一定会好的。” 皇帝说:“朕也希望她能好。” 他这一副神情哀伤万分不舍的面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喜爱萧贵妃,舍不得萧贵妃离他而去,可落在萧弥月眼中,只觉得恶心。 萧弥月压下厌恶,道:“听说陛下在姑姑这里守了一日,如今芳华来了,自会和阿妤一起照顾好姑姑,陛下不若先去休息,可别因为姑姑又累得陛下病了,陛下的身体康健才是最要紧的。” 皇帝佯装犹豫须臾,点头:“也好,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晚些再来看贵妃。” 等皇帝走了,萧弥月眼神渐渐阴沉下来。 嬴初妤眼睛红红的,可见今日没少哭,拉着萧弥月慌乱道:“阿月,你说怎么会这样,昨日母妃还好端端的,今日便成了这个样子,母妃会不会……”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姑姑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示意身后的茶茶将周围的宫人遣出去,又让茶茶和茉茉出去守着莫让人靠近,才走向萧贵妃的床榻边坐下,拿起她的手把脉。 嬴初妤不知道她 会医术,见她这般,惊讶得一时间忘了着急。 萧弥月把脉片刻,脸色寸寸难看起来。 若是寻常医者把脉,结果确实是和太医说的那样,是惊惧之后高热不退才病重至此的,可是并不是,而宫中太医的医术都不会差,没道理诊不出来萧贵妃的病是被用药所致。。 失了,萧贵妃是被人下药了,是一种致人急病的药,服下后会让人心神不宁易做噩梦,而此药也会有损元气,所以萧贵妃才会噩梦之后发热病倒,实际上并不会真的危及性命。 可是,谁会这样费周折的让萧贵妃合理病倒?为的又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引她入宫,并顺理成章的将她留在宫里? 是皇帝?还是太后?亦或是别人? 对了,褚央! 褚央怀疑她是假的,夜半去逼问朱妈妈的人十有八九和褚央有关系,既然知道了她身上的特征习性,必定会找机会验证,而把她弄进宫里便是极好的机会,这件事必然有皇帝的配合。 呵,戏台子搭得不错,可是他们这么做,萧贵妃病了这一场哪怕只是假象,却也对身体损伤极大,他们竟然敢以伤害萧贵妃身子为代价,此事别想善了! 这时,嬴初妤诧异问:“阿月,你……会医术?” 萧弥月颔首:“懂一些。” 嬴初妤困惑:“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萧弥月道:“自己偷偷学着玩的,略知皮毛罢了,又不是多厉害,有什么好说的?” 这话,让茶茶和茉茉心情沉重之余,免不了一阵无语,她们家郡主那一手医毒之术堪称活死人肉白骨,不知道多精湛,这叫皮毛?那其他人岂不是废物了? 嬴初妤也就不多追问这个了,倒是忙问:“那母妃如何?太医可有说假话?” 嬴初妤不相信那些太医的鬼话的,一个个都听皇帝的意思办事,她那个父皇凉薄歹毒,从不将母妃的命放心上过,鬼知道会不会说假的。 萧弥月惊讶:“你为何以为太医会说假话?” 嬴初妤低声道:“不知道,就是感觉母妃的病有些蹊跷,母妃心性平和,极少噩梦缠身,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刺激她,怎么会突然噩梦惊惧至此?这宫里面到处都是阴谋,父皇今日一直守在这里,看似忧心母妃,实际上满眼算计,我难免会以恶意揣度。” 萧弥月闻言,倒也不意外。 嬴初妤对皇帝印象极其不好,人也聪明,会有此猜测不奇怪。 她心里也为萧贵妃欣慰,虽然不是亲生的女儿,但是视如己出的精心养育这么些年,总归没有白费心血。 嬴初妤紧张地问:“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是不是父皇做了什么?他要害母妃么?” 第125章 急不可耐,白费心机 萧弥月也不瞒着她,道:“姑姑是被下以猛药导致心神不宁噩梦惊惧,她病成这样也是药效缘故,并无性命危险,只是此番伤了元气,日后若不好生将养,恐得折损寿元了。” 她客观道:“究竟是不是陛下所为现下还不知道,到底没有证据,但是多半与他有关,否则这宫廷之中,有有谁有能耐和动机能对姑姑下手?” 嬴初妤愤然咬牙:“可他是为了什么啊?定北王府已经成那样,母妃一身的病,被他害的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生,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也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能有什么动机对母妃下毒手?他到底还要做多少孽才肯罢休?” 她对皇帝满腔的怨怼,此时便突然爆发了。 她的生母只是皇帝潜邸的洒扫婢女,后被皇帝醉酒宠幸,便生下了她这个女儿,没几年生母便去世了,非自然死亡,而在皇帝心里,从未将她生母当一回事,她无依无靠,自幼便孤苦。 后来皇帝登基,萧贵妃入宫,皇帝便将她这个没有母亲的女儿交给萧贵妃抚养,其实不过是用她来当做不让萧贵妃生子的补偿,萧贵妃对她很好,她万分感恩,却也憎恶皇帝,在她心里,皇帝就是个寡恩薄情的人。 以前的便罢了,若是……若是他还对母妃下毒手,她必不会与他罢休。 萧弥月道:“我若没猜错,是因为我。” “你?这是何意?” “有些事情阿妤你不知道的好,总之我只说有这个可能,不然若非姑姑病重,又如何有理由让我入宫?” 嬴初妤是个机灵人,困惑一下便有了猜测:“是……是和皇叔有关?” 萧弥月颔首:“算是。” 嬴初妤惊道:“那你会不会有危险?阿月,你可不能犯傻,他们之间的争斗你万不可掺和……我就知道他把你嫁给皇叔是不安好心的,果然现在知道你在皇叔那里受待见了便要露出面目了,他一定想让你在皇叔身边做内应帮他对付皇叔,这绝对不行的,你会没命的!” 萧弥月道:“你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绝对不会让自己有危险,现在先不说这些了,你以后也切莫再说这些话,这宫里多是陛下的耳目,焉知不会隔墙有耳,你的话若传到他那里,他焉能容你?” 也就刚才她让茶茶她们遣人出去时在外面守着不许人靠近,不然刚才她可不敢放任嬴初妤说那些话,这锦芫宫必定是有皇帝的耳目的,大意不得。 嬴初妤闷闷点头:“我知道了。” 萧弥月这才拿出带来的针包,以及固本培元的药。 将药递给嬴初妤,她道:“你亲自去做,拿出一颗药放在温水中化开,一会儿喂给姑姑。” 萧贵妃这样,是没办法吞下一颗药的,只能化成药水想办法喂给她。 嬴初妤对她毫无疑义,忙接过药去了。 萧弥月这才给萧贵妃施针,让萧贵妃堵滞的脉络疏通,好逼出残余的药效,不然萧贵妃没办法缓过来,那些药积在她体内,会愈发伤身。 待西落西山,萧弥月已经施针完毕,萧贵妃也汗湿了全身,算是将药效逼出了,喂了药水后不久便退热了,再把脉时,人已经好转了些许,只等明日人醒来了。 萧弥月自然也顺理成章的住在宫里了,她未出嫁前大多时候是住在宫里的,不同于嬴初妤有自己的寝宫,她不是公主,自然只能和萧贵妃住在一起,或是去和嬴初妤住,在两处都有自己的寝殿。 她的寝殿一直收拾得很干净,并非只为了今夜留宿。 和嬴初妤一起吃了晚膳后,她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寝殿沐浴,打算沐浴后便睡一觉,今日上午忙着嬴郅的事,下午又进宫来顾着萧贵妃,也是累得不行了。 正泡在水里闭目享受温水包裹的感觉,殿门突然被推开,萧弥月以为是茶茶,可突然听到来人靠近这边,她猛地睁眼看去。 不是茶茶,而是锦芫宫的一个宫人,她认识,叫苹儿。 萧弥月沉着脸叱问:“放肆,谁让你擅自进来的?茶茶呢?” 苹儿忙惶恐道:“王妃恕罪,适才茶茶姑娘突然肠胃不适去解手了,便耽误了给王妃送换洗衣裳,可陛下来看娘娘,公主殿下要作陪也不能帮着送来,殿下便让奴婢先将换洗衣裳送来,好生伺候王妃沐浴穿衣。” 真是巧得很。 她皱眉道:“便是如此,不是还有茉茉?怎的会让你来?” “这……奴婢也不知道,适才没见到茉茉姑娘。” 萧弥月不问了,吩咐道:“既如此,把衣裳放下,你出去,我自己来便是。” 苹儿急忙道:“王妃,公主殿下吩咐奴婢好生伺候,岂能就这样出去,若是公主知道奴婢怠慢王妃,竟让王妃自己穿衣,必会责罚的。” 她还以为好歹会等明日呢,没想到那么快就按捺不住要来验证试探了。 萧弥月犹豫了下,便无奈道:“既如此,你过来伺候。” 苹儿忙将衣裳放在一边,上前伺候萧弥月沐浴,虽然也算专心,但是那双眼一直在萧弥月身上瞄,要不是知道这宫女有什么目的,萧弥月得把她眼睛挖了。 之后水温差不多了,萧弥月从浴桶起来让她擦水穿衣,她也看了个够,暗自将萧弥月身上的特征都查验清楚了。 伺候完萧弥月沐浴穿衣,苹儿便离开了,萧弥月坐在寝殿等了片刻,茶茶和茉茉才一起回来。 茶茶便算了,是被在吃食中下了东西才肠胃不适,可茉茉却没有,却也被支开了,萧弥月便问她刚才去哪了。 “赵嬷嬷支走你的?” 茉茉回话:“是,赵嬷嬷说奴婢会些功夫体力比寻常宫人大,要带奴婢去帮忙搬些东西,且是特意给郡主添置的物品,奴婢便去了。” 萧弥月了然,若是她们两个都突然肠胃不适,自然显得刻意的,所以一个吃坏了东西去入册,另一个被带走搬东西,这后面的人办事情倒也谨慎。 她唏嘘:“连她也是皇帝的人,真是无孔不入啊。” 赵嬷嬷虽然是萧贵妃入宫后才到萧贵妃身边伺候的,可一直办事妥协,又一心为萧贵妃,活脱脱的忠心耿耿,她们一直没怀疑过赵嬷嬷的忠心,没想到竟然会是皇帝的人。 不过也不算多奇怪,只是忍不住为萧贵妃心寒。 茶茶问:“郡主,奴婢二人接连被支走,必定是冲着郡主来的,适才可有发生什么?” 萧弥月道:“那个叫苹儿的宫女替你送了衣裳进来,趁机提出伺候沐浴,将我的身子看了个遍。” 茶茶顿时明白了:“是为了验证朱妈妈说的那些特征?” 萧弥月身上是有胎记的,在后腰上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胎记,其他地方也七零八落的长了小小的黑痣,再有右腿外测有一处疤痕,是前些年骑马摔伤留下的, 且每个人的身体都有些异于常人的特点,一看便知。 只是,想要通过这个法子验证萧弥月真假,背后的人白费劲了,毕竟躯体是如假包换的。 “嗯,没想到会那么快,不过也好,早一点让他们知晓个明白,也能少一桩事,还能让他们更加头疼。” ——确实挺头疼的。 “你确定荣王妃身上都有这些特征?而不是你办事不利来敷衍朕?” 皇帝目光沉沉的盯着前面跪着的苹儿,满身威严。 苹儿惶恐伏首,道:“陛下吩咐的事情奴婢不敢敷衍,奴婢是真的亲自伺候荣王妃沐浴,验证了个遍,确实都有那些特征,奴婢还检查过,都不是假的。” 皇帝闻言,蹙紧眉头看向坐在下首位置一直沉默的褚央:“国师,这又是怎么回事?你说她是顶替的,朕废了这般周折制造机会验证,眼下却非你所言,你莫不是在诓朕?” 第126章 她没有错,不应该被你下此毒手。 褚央起身揖手,铿锵笃定道:“陛下,臣岂敢诓骗陛下?荣王妃的八字命格确实是短命之相,且两两相克,也正因为如此,当初师父才会奏请陛下赐婚她与荣王,便是想借由她的死打破陛下与荣王府的僵局,让荣王陷入被动,而她也确实在嫁给荣王三个月后闹出自杀之事。” “陛下难道不觉得自那件事后,荣王妃已然性格大变?与以前相比犹如换了个人,这便是最好的佐证,她必定不可能是真正的荣王妃,那日师父丧仪,臣也试探过,她自己承认是她杀了我师父,足以肯定臣的猜测,而鱼目混珠也必定是荣王的阴谋,身上的特征都是可以伪造的,哪怕难以分辨,也一样可以。” 皇帝自然也知道萧弥月和以前性格大不相同,那日萧弥月竟然敢当着她的面那般强硬要求绝婚,还将嬴郅羞辱了个遍,那不知死活的胆色,和以前隐忍内敛的性子天差地别。 可他未曾想过是换了个人,只以为经历一场生死转了性子,或是萧弥月以前为了嫁给太子一直在伪装本性,可知道嫁给太子无望,又历经一场生死,便索性不装了。 可是怎么可能会换了个人?他看着萧弥月长大的,除了性子变了,其他的丝毫看不出不同来。 皇帝道:“国师言之凿凿,但是你要明白,你没有证据,朕总不能凭着你一面之词,一个不知虚实的推测便不顾大局去处理一个牵涉多方的荣王妃,你若能证实她是假的,你说你师父是她所杀朕便信你,可若不能,你让朕如何相信她一个弱女子能悄无声息的去杀死你师父?还将你师父弄成那个样子?” 褚央暗自咬牙,他现在确实是没有坐实一切的证据,本以为能验证真假,可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他没办法直接去杀死萧弥月,如今想借用皇帝的手为师报仇也有难度,想到这里,他心下懊恼沉闷之余,也不由得生出几分雀跃,那是棋逢对手的兴奋。 皇帝道:“以后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莫要再告知朕了,此事关乎国政要事,而非单纯的天象命数之说,朕要的是证据,不是猜测。” “臣明白了。” …… 翌日,萧贵妃便醒来了,昏迷养了一夜,情况也好了些,但是依旧得卧床,萧弥月未曾告诉她病况来由,只乖巧贴心的照顾陪伴 ,尽管以前的她没有这样温情的时候,可有着原来萧弥月的记忆,倒也还能适应。 与此同时,荣王府。 嬴郅人也醒来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从内到外的无力,只得暂且卧床静养。 他自然知道自己身体出大问题了,只是萧弥月又这时不在,问不了她,不过还好从安都知道。 吃了东西和药缓过来,恢复了些许体力精神后,就让从安一五一十禀报怎么回事,从安也不藏着,如实告知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情,也包括萧弥月自杀的真相。 听完之后,他垂眸静默许久,才让从安将楚晚卿带来。 楚晚卿昨夜依旧被关在绾心阁,也梳洗过换上干净衣裳,但是丝毫装扮也无,瞧着憔悴又萎靡,像是心如死灰了一样。 她是不想面对嬴郅的,若是可以选择,她不想到嬴郅面前来,可是她没得选,是被强行带来的。 如今,哪怕嬴郅只是透过纱幔在看着她,她也低着头不敢抬起,似乎自知无法面对。 屋内寂静了许久,嬴郅终于结束了对她的注视,缓缓问:“晚卿,你可后悔?” 因还身体虚弱,他说话声音轻缓,却很疏冷。 楚晚卿自然是后悔了的,但是她哪怕再后悔,自尊心使然,她到底没有表露,只苦笑道:“表哥这样问倒是为难我了,做都做了,我后悔有用么?无用之事,有什么好后悔的?” 嬴郅微颔首,有些唏嘘的道:“这么些年,我是看错了你了,我以为你性子柔婉和善,便是颇有心计手段,做事应该懂得分寸和原则,总归是心善的,可你这段时日做的事情,你的歹毒和阴狠,出乎我的意料。” 楚晚卿咬紧唇畔,无话可驳,也难堪至极。 她哪怕满腹的不满,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嬴郅,也是因为嬴郅她才这样的,可在嬴郅面前,她愣是无法为自己辩驳。 嬴郅疲累无力的抬手揉了揉眉心,颇为沉重的缓声道:“算是我对不住舅父他们,对不住楚家,让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没有看顾好你,以至于让你变成这般狠毒心性,竟然一再以阴诡手段害人。” “你帮我这些年,我对你心怀感恩,所以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便当没有发生,你兄长还有好些日才能到,便就不等他了,稍后我会让人将你送回临亭,也会将你所为之事如实告知,修书给舅父他们,让他们好好教导你,尽快寻个好郎君将你嫁了,你……好自为之。” 楚晚卿猛的抬眸,含泪看着嬴郅,哽声问:“表哥这话,算是彻底与我划清界限了么?” 嬴郅平静道:“你是我的嫡亲表妹,血缘亲情如何划得清楚?只是我受你之恩,却也险些葬送于你手,事已至此,以后应该也没有什么必要再见了,你好生回去嫁人,去过你的日子去。” 楚晚卿嘲弄讥笑:“当初祖父和父亲他们说姑姑心狠,为了一个男人舍家背族,到死都不肯回头,表哥作为她的儿子,心狠也是承了她的,其实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都不是全部缘由?” “若只是因为我对你做的事,不管是因为我这些年为你做的一切还是因为楚家,你对我都不至于狠心至此,不仅将我赶走遣还楚家,还要把我嫁了惩罚我,你真正容不下我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萧弥月差点死在我手上么?” 嬴郅闻言,蹙眉看着她,未置可否。 楚晚卿眼中迸着恨意,咬牙切齿:“我真的好后悔,那天晚上为何没有亲手淹死她再走,以至于让她有机会被王府侍卫救起,捡回她一条贱命,如今因为她,我一再行差踏错,沦落至如今的地步,被她羞辱折磨,还被厌弃至此。” 嬴郅眉头皱得愈发紧,中肯如是的道:“晚卿,她并没有错,不应该被你下此毒手。” 他如此说,楚晚卿便激愤得红了眼:“表哥,我是为了你才做这件事的啊,此事无论对错,你都没有资格责怪我该或不该,你说她无错,可她怎么能是无错呢?她是你的耻辱,是仇人之女,她嫁给了你却还心心念念别的男人,这便是她的错,她就是该死!” 嬴郅面色寡然,目光直逼楚晚卿,拷问一般:“我需要你为我残害无辜了么?她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嫁给我,我以她为辱,她同样以我为屈,何以论对错?何况她是我的王妃,她究竟是对是错,该不该死,我都未曾置喙,何以轮到你来评判?你真的是为我?还是为了你的私心?” 楚晚卿表情僵滞,一时哑口无言。 第127章 荣王殿下是不打算给我交代了? 嬴郅淡声道:“晚卿,你承认,以你的心思,即便她没有你所谓的过错,你同样也不会放过她的,只因为她占据了你想要的名分,你便是不可能容得下她,说是为我,只是你欺人欺己罢了。” 楚晚卿被戳中真实的心思,是有些难堪的,确实,就算萧弥月没有她所说的那些污点,她也是容不下萧弥月的,她怎么可能容许有人占据着嬴郅妻子名分的人?哪怕嬴郅未曾当真,她也容不下。 只是她不能贸然对萧弥月下手,不然会很麻烦,人突然死了,皇帝必定借机发难,嬴郅也会追查,而那日皇帝给太子赐婚,萧弥月失落要喝酒,她便趁机谋杀萧弥月,顺理成章伪装成自杀。 可人竟然活了下来,她是始料未及的。 楚晚卿盯着嬴郅,咬唇不甘道:“你这般维护她,果然,她于你而言是不一样的,你说我欺人欺己,那你自己呢?你口口声声说对她无情,可你现在又算什么?嬴郅,当初我说过,若你有一日违背你说的话,便算是你对不起我。” 嬴郅拧眉,脸色有些绷着,却在沉默片刻后没有置喙楚晚卿的话,而是突然转开话题,道:“回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我会派人将你送回临亭,你的两个婢女尚有命在,你一并带回去,等你出嫁,我会送一份嫁妆去给你。” 楚晚卿见他如此,更是觉得自己想对了,他就是对萧弥月着了魔,却也不肯承认对不住她,于他而言,她只怕真的毫无分量,所以可以在她这里反复敷衍。 她咬紧牙关,死死地看着他凉薄的面目片刻,冷笑一声,恶毒道:“嬴郅,你终有一日也会尝到被心爱之人践踏的滋味,我等着看你们不得善果的一天!” 说完,她怒然而去。 嬴郅一动不动,垂眸静默许久,才叫来从安吩咐从安尽快安排楚晚卿离开的事情,为了防止楚晚卿不受约束,还特意让给楚晚卿下一些软筋散,让她安生的回临亭。 待从安领命退下,嬴郅便靠在那里,苍白的唇抿着,看着前方的窗棂出神,眸光恍惚隐有哀伤。 …… 萧弥月在宫中一待就是两日,除了照顾萧贵妃,倒也没有其他事情发生了,显然皇帝目的达到,验证了她的真假,便不好再有别的动作,但是萧弥月依旧谨慎,饮食起居都万分小心。 她倒是也不急着回荣王府,反正嬴郅情况好坏就也就那样了,她留有药,只要不出意外又好好服药调养,不作死的激起体内的毒,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相比于嬴郅,她更在意萧贵妃的康健。 不过萧贵妃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有所好转后便催着她出宫回府,不让她在宫里留太久,为此还扯了个她已嫁作荣王妃,长时间留宿宫中对她名声不好的理由让她走,明明舍不得。 她坚持如此,萧弥月不好违背,便先出宫,过后再常常去看她便是。 可她回到荣王府才知道,楚晚卿已经被送走了,她回来后本来是要去看看嬴郅情况如何,可嬴郅在午憩,她便想起楚晚卿的命还在,便去寻楚晚卿,谁知扑了个空,一问才知道,嬴郅昨日前日下午便让人送走了楚晚卿主仆。 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见她气势汹汹的踏步而来,从安就知道萧弥月的来意,硬着头皮上前拦人:“王妃,王爷还在午憩未醒,您……” 萧弥月:“滚开!” “王妃……” 萧弥月瞧着一脸着急的从安,冷笑:“怎么?他都这样对我了,我连去问他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了么?你不要跟我扯什么午憩未醒,我管他睡着醒着,人没死便能见人,他既然送走了楚晚卿,便是欠我一个交代,我等不了!” 从安很是为难,正想着如何安抚萧弥月的怒意,萧弥月已经懒得理他,趁着他两相为难之际越过他往里走了。 从安暗道不好,忙跟着进去。 嬴郅并不在午憩,不过也不是刻意不见她,萧弥月刚回府时是睡着的,可她来过后他就醒了,并没有让从安拦着萧弥月,只是从安担心,才在外面拦着。 可萧弥月不知道,进来一见到嬴郅醒着坐在轮椅上,当即冷笑出声问紧随进来的从安:“不是说他在午憩?” “阿这……” 从安赶忙解释:“王妃,不是您以为的那样,王爷他……” 萧弥月不耐烦道:“行了,我没兴趣知道你们在作什么戏,我有话问他,你出去。” 从安征询的目光看向嬴郅,待嬴郅点头后,便躬身退出去守在门口。 待寝阁内只有俩人,嬴郅才望着她平和寡淡的语气问:“不是说萧贵妃病重你进宫去了?现在你既回来了,看来是萧贵妃已经无碍了?” 之前对萧贵妃的死活好歹丝毫不在意,如今突然问候,是何用意不言而喻。 萧弥月反唇讥诮:“王爷还是不要突然关心我姑姑的好,我听着总有猫哭耗子之嫌,她好不好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嬴郅面皮紧绷,看着她目光暗沉,一时无言。 萧弥月懒得赘言,上前几步直接就问:“楚晚卿呢?” “晚卿犯下大错,不可再留在这里,本王已经派人将其送走,你找她有事?” 萧弥月呵了一声:“王爷这不是明知故问?难道从安没有告诉你,我想要楚晚卿的命么?” 嬴郅眉头拧紧,深深地看着她沉声道:“她对你做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是她有错,也算本王有愧于你,可你并未伤及性命,何至于对她喊打喊杀?若你不忿,本王尽可弥补你便是。” 萧弥月怒极冷笑:“笑话,她当初对我下毒手,便是冲着我的命来的,我没有死是因为我命大,而不是她心慈手软放过我,我活着与她何干?杀人未遂也是杀人,杀人偿命因果循环,她必须要偿命!” “萧弥月……” 他无奈的话音被她厉声打断:“再有,她黑心歹毒要取我性命是错,而你不分青红皂白,为查真相便认定我自杀,将我遣还坏我名声辱我清白,让我沦为笑话亦是可恶,你又有什么资格慷我之慨去宽恕她的罪过?” 她的诘问让嬴郅感觉有些 不是滋味,可自知有愧,嬴郅还是尽量语气平和的道:“你的不满本王可以理解,当初确实是本王对不住你,只是事已至此,多说这些无异,你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本王会补偿你。” “我不需要你所谓的补偿,我只要楚晚卿的命。” 她这般,嬴郅突然没了耐性,冷着脸冷声道:“萧弥月,你应该知道本王想要补偿你,已经是在尽量迁就你,你该适可而止,晚卿是本王的嫡亲表妹,本王不可能让你伤及她性命,莫说你人还活着,即便你当真被她弄死了,她也不至为你偿命。” 萧弥月听着,突然笑了起来,却满目冷意:“所以,荣王殿下是不打算给我交代了?” 第128章 你的生死与我再无关 嬴郅漠然道: “本王说了,其他补偿你皆可提,若能答应你,本王自不会吝啬,但是晚卿是我的表妹,我不可能让你伤她性命,若这是你想要的交代,本王给不了。” 萧弥月微笑着点点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嬴郅紧盯着她,扣着扶手的手下意识抓紧。 她敛起笑意,面色冷凝,微扬起下巴,冷冷道:“嬴郅,你有种,可你既然执意护着她那条命,后果你就自己承担,我今日话放在这里,她的命我是一定要的,不是你将她送走了就能保得住的。” “不就是楚家女么?她又不可能就此人间蒸发,你和楚家最好真的能护好她,让她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让我走永远找不到她,否则只要她落到我手里,我亲手剐了她。” 她说得如此狠绝,并不是在说气话或是吓唬谁,嬴郅虽然并不觉得她真的能做到,可也还是想劝说动摇她:“本王不明白,你毕竟还活着,哪怕她居心歹毒冲着你的命去的,也终究没有得逞,罪不至死,你为何就非得执着于要她的命?她做错了,本王和楚家自会惩罚她,她自会承担做错事的后果,你……” 萧弥月倏然打断他的话:“你也没有死。” 嬴郅愣着。 萧弥月直视着他拷问:“你身中剧毒导致身残短命,可你终究现在也没死,你能宽容慷慨那个对你下毒手的人么?你只是受到一些羞辱打压受人嘲弄,被逼死的也不是你,你能放下执念,放过太后跟皇帝么?” 嬴郅被问住了,许久都不曾言语。 萧弥月讽刺道:“你看,你也做不到?所以你何来资格劝我大度?嬴郅,谁的仇不是仇?难道只有你的命金贵么?凭什么你想要报仇泄恨是对的,而我便是错的?楚晚卿所做的事情对我意味着什么样的伤害,你又知道多少?” 嬴郅闭了闭眼,低声道:“便是你所言都有理,我也不可能让你伤害晚卿。” 萧弥月噙着凉淡刺骨的微笑:“没关系,你不让,不代表我做不到,嬴郅,终有一日你会后悔送她走,若你让我杀了她,她死了便死了,我泄恨便罢,可你让我不痛快了,她只会死得更惨。” 她目光睨着他,眼中尽是冷漠和凉薄:“至于你,既然你不将我当一回事,我也不会再帮你治病疗毒,你好自为之,你的生死与我再无关。”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嬴郅面皮绷紧,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和方向,久久不动。 心里很压抑。 …… 萧弥月既然和他闹了这一出,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荣王府,离开嬴郅这里后,她直接捎上俩丫头离开了荣王府,回定北王府。 她突然回来,打得定北王府措手不及,待她回到居住的揽月阁不久,定北郡王妃就寻来了。 萧弥月甚是烦躁,直接拒客:“不想见任何人,让他们不许来打扰我。” 茶茶依言出去赶人了。 过会儿,茶茶不仅打发了郡王妃,还去弄来了一些点心茶水端回来给萧弥月。 萧弥月没用午膳就从宫里出来回荣王府,本打算回去后再吃东西的,可是没能吃呢,又和嬴郅起了矛盾跑回荣王府了,自然是饿了的。 见萧弥月吃了点东西果腹,似乎心情没那么燥了,茶茶才忍不住询问:“郡主,您和荣王到底怎么了?吵架了?” 萧弥月想了想,解释道:“这两天忙着姑姑的病,倒是忘了跟你说,当初将她溺毙的不是嬴郅,而是楚晚卿,那日我去审问楚晚卿时她自己说漏嘴了,确实是她亲自在酒里放了东西,之后又亲自将我弄去丢到湖里的。” 俩丫头都一脸震惊。 萧弥月又道:“我本来打算等救了嬴郅再除掉她报仇,谁知道刚救了嬴郅,宫里就来人说姑姑病了,我便赶着进宫顾不上此事,今日回去时才知道,嬴郅趁我不在将人送走了。” 茶茶和茉茉对视一眼,茶茶忙说:“竟然会是她……那怎么办?现在荣王把她送走了,难道就算了?这个仇报不了了?” 茉茉也咬牙愤然道:“对啊,我们郡主死的那么冤,这个仇可不能不报啊。” 萧弥月眉目间凝起几分阴狠,冷笑一声:“怎么可能,我想杀的人, 就没有杀不了的,楚晚卿的命,我要定了,别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便是她不顾家族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她找出来,亲手了结她。” 她这么说,茶茶和茉茉就放心了。 …… “这个萧弥月,简直是目中无人毫无教养,母妃你是她的长辈,她突然不打一声招呼的回来,竟然连您都拒而不见,她把您当什么人?又把定北王府当什么地方?她都出嫁了就不该再回来了,这里现在是我们当家,她哪来的脸回来撒野?” 王府另一边的院子里,女子恼恨怒骂的声音自屋内传出来。 这里是定北郡王妃的住处,刚才不服不忿的是永平县主萧轻霞的声音。 随着,又响起一个声音:“妹妹这样说也不对,这里到底是荣王妃的娘家,她回来便是回来了,何来该与不该?只是回来了不仅不来和母妃问安打声招呼,母妃去也不肯见,是有些礼数不周了。” 这是世子妃陶氏的声音,隐有几分柔中带刚的韧劲儿。 屋子里,分别坐着三个女人,一个中年的,一个妙龄女子,另一个是少妇打扮。 这便是定北郡王妃和儿媳世子妃陶氏,以及其女永平县主萧轻霞。 萧轻霞看着对面形容温婉的陶氏讥讽:“嫂嫂这话说的,倒像是在维护她了。” 陶氏淡淡道:“我也只是同为女子,不赞同妹妹说的话罢了,妹妹有朝一日也是要出嫁的,出嫁以后难道就不该回来了么?若回来时态度差些,便也是回来撒野么?妹妹同样是做女儿的,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 萧轻霞怒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她能一样么?我有父母有兄长,这才是我的娘家,我自然是得回来的,可她一个孤女,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亲人了,算什么娘家?她厚着脸皮回来作甚?” 陶氏又反驳:“妹妹这话也不对,按理来说,这里首先是她的家,其次才是我们的郡王府,有没有亲人,她回来这里也是理所当然的,妹妹是做了几年的县主,便忘了主次了么?” 这话出来,一直不说话的郡王妃看向她,神情颇是不悦。 萧轻霞更怒了,指着陶氏叱骂:“你……你竟然敢说这种话?陶若云,难怪大哥不喜欢你也不待见你,你就是活该被冷落厌弃,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说你胳膊肘往外拐都是抬举,她萧弥月认不清现实这样不要脸就算了,连你也如此不知所谓。” 萧轻霞最讨厌别人说萧弥月才是定北王府的真正主人了,不只是她,她爹娘兄长都讨厌。 明明他们也是萧家的人,只因为是旁支,嫡脉断了继承让他们来顶上就是殊荣抬举,只因为他们是庶出旁支,承袭的爵位硬生生降了一级,可凭什么啊?都是萧家的血脉啊。 这就算了,只因为是降级袭爵,原属于定北王府的家产都被划出大半留给萧弥月这个嫡脉郡主傍身,只留了一部分给他们这个郡王爵掌管,明明现在王府是他们在当家做主,可是萧弥月永远越在他们头上,他们得好生哄着,仿佛他们能得到这些,都是靠哄着萧弥月才得来的。 她不甘心,凭什么萧家的家产要留大半给萧弥月,凭什么萧弥月可以随意进出宫廷,在宫中教养,享受公主的待遇,她却远远不如,萧弥月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能比自己过得还体面尊贵? 第129章 贪婪一家子 陶氏知道自己的话会让婆婆不喜,让小姑气恼,甚至传到公爹和丈夫那里又是一阵不满,可她并不在意。 她出身书香世家,教养和性情都是养的极正的,瞧不上心性不磊落的人,要不是教养她的祖母不在了,继母作祟擅自将她许婚,她可瞧不上这所谓郡王府世子,一个个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只知道算计别人的东西。 她淡淡道:“我一向只说我认为对的,我觉得我没说错,分明是妹妹你说的想的都过于刻薄,我听不过去了才反驳一句,你若觉得我说错了,我也没办法,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我本来也从不指望你能懂我说的。” 这话就裹挟着很浓的嘲讽鄙视,这对萧轻霞是一种挑衅和羞辱,她和这个嫂子一直就是互相看不上的,她觉得陶氏做作清高,陶氏也瞧不上她的心性。 眼下萧轻霞是怒了的,可未等她发作,陶氏便看向脸色并不算好的郡王妃,问:“母妃,您说说,儿媳说错了么?” 郡王妃肯定是觉得她说的不对,但是却没和萧轻霞一样反应激烈,而是忍着不悦嫁妆劝道:“不过几句拌嘴的闲话,各自看法而已,论什么对错?你们也别吵了,现下还有正事,不是你们吵嘴的时候。” 陶氏嘴角微扯,也就不说了。 萧轻霞还有不满,可被郡王妃瞪了一眼以作警告,便不情不愿的忍了。 郡王妃道:“上次便罢了,闹出那等丑事被送回来的,我们也都没有法子,可今日荣王妃是自己回来的,看样子可不是寻常的回趟娘家那么简单,听门口侍卫说,她进府门时瞧着颇有情绪,怕是与荣王闹不和了。” “我本意是去关心她的,她却不肯见,可见心情确实是不妙,更坐实了我的猜测,必是和荣王起了矛盾,我们也不能就此不管她,若云,你一向聪慧,觉得该如何才好?” 陶若云道:“既然王妃不让去打扰,那就随她就好了,母妃何必自扰?” 郡王妃不赞同道:“那怎么行?她被迫嫁给荣王本就有委屈,今日突然回了娘家,明摆着是在荣王府受气才回来的,我作为长辈若是不好好关怀她开解她,传出去了岂不是让人觉得我不重视她这个侄女?连她回娘家都不闻不问。” 她可不能有这样不好的名声传出去,不论是在萧弥月面前还是外人面前,她都得是和善温柔的婶娘,对萧弥月包容慈爱,这样对外名声好,对内,就是要让萧弥月信赖他们,那才能可能得到萧弥月手上的产业。 她想起来就恼恨,当初先定北王亡故,他们一家得以承袭王爵,本以为定北王府的尊荣富贵都是他们的了,谁知道萧贵妃却让皇帝将爵位降级,将原本定北王府的大半产业留给萧弥月,又将萧弥月养在身边,以至于他们错失了让萧弥月亲近信任他们的机会。 要是萧弥月自小在她身边养大,她必定可以将萧弥月养得和他们一条心,乖乖的将手上的东西交给他们,做个只能依附仰赖他们的废物,然而萧贵妃没让,他们机会落空了。 以前萧弥月对他们还能给点面子,可上次被遣送回来醒来后便不给了,今日也这样不理会她,她是担心萧弥月有什么想法与他们更疏远了,才急着让女儿和儿媳来商讨对策。 无论如何,都得抓住萧弥月,才能抓住萧弥月背后的那些权和财,那是泼天的富贵和依仗,得到了那些,他们这一家子才算真的地位稳固。 陶若云其实都不懂她这个婆婆着急的都是些什么事儿,说目光短浅都是夸了,本来没什么事,在她那里便成了大问题了,杞人忧天又拎不清,不怪教出的女儿那般肤浅。 不过也不难理解,按照她这些婆家人一心想要算计萧弥月手中财权的心思,自然操心的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陶若云淡淡道:“母妃,您得明白一件事,这里是她的家,她若是在这里过得自在便是最好,无论是为着她的身份还是身世,我们都顺着她便是了,不然若是违背她的意思惹她不高兴了,会适得其反,她现在已经不只是芳华郡主,还是尊贵不可冒犯的荣王妃,远在我们之上,我们除了顺着她,还能如何?” 萧轻霞撇嘴嘲讽:“什么尊贵不可冒犯,不过是嫁了个废人,她也就是看着光鲜亮丽,可是早都成了笑话了,做什么非要把她当一回事,还得小心对待,你们越是会这样,她就越是不会将我们这一家人放在眼里。” 陶若云淡笑着反驳萧轻霞:“妹妹这话就偏颇了,她本身就不需要把我们这一家人放在眼里啊,她生为萧家嫡脉郡主,又不需要依靠这个郡王爵位,也不仰着我们的鼻息过活,反倒是我们需要她的情面,我知你不服,可又能如何呢?” 萧轻霞又怒了,拍桌嚷嚷:“你——陶若云,你故意和我对着干是不是?还有,你到底是哪家的?一再向着萧弥月说话,你到底是她导致嫂子还是我嫂子?别忘了你的身份!” 陶若云皱眉:“母妃,妹妹真的需要好好学学规矩了,当着你的面,她对我这个嫂子这般拍桌怒吼,看来教养都吞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130章 属下是来请王妃回府的。 陶若云这样不分里外,其实郡王妃自己都想训斥她一顿,自然乐得看萧轻霞骂她,哪怕是打她都没事,因为郡王妃看这个儿媳不顺眼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是碍于名声脸面不好做什么苛待儿媳的事儿。 她是不想拦萧轻霞的,但是陶若云都扯她了,她只好不痛不痒的扫了一眼萧轻霞:“霞儿,不可对你大嫂无礼。” 也就这么一句了。 萧轻霞知道自己母妃就是想要个脸面,哼了一声,顺势而下了,但是依旧瞪着陶若云。 郡王妃对着陶若云和气道:“若云,我记得你和她关系还是不错的,她不喜我这个婶娘,应该不会驳你的脸面,不如你明日去替我瞧瞧她,问候她几句,好歹弄清楚她为何突然回来了。” 陶若云不好拒绝,倒也不介意走一趟,道:“既然母亲吩咐了,儿媳明日便去求见就是,若是没别的事,儿媳便先回去了,荛儿还等着呢。” 说完起身告退离开。 她一走,萧轻霞就满眼恼恨的咬牙道:“这个贱人,装什么清高孤傲?还不是不被哥哥宠爱,都嫁到我们家了还整日瞧不上我们家,一心向着外人,早晚让大哥把她休了。” 郡王妃拧眉,不赞同的瞥向女儿:“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她是我好不容易给你大哥物色求娶来的世子妃,她的出身对我们家和你大哥都有助益,你便是不喜,她的地位也是不可撼动的。” 萧轻霞根本不知道现在他们家这个郡王爵位的实际情况,这郡王之位说是给了他们,实则根本不稳固。 以前定北王府握有军权,地位和南宣王府徐家不相上下,甚至更胜一筹,但是自从先定北王去世,军权被皇帝四分,分别安排了心腹接管,他们根本摸不到实权,她夫君和长子空有爵位,实则无所事事,在朝中毫无根基,都城之中,没多少人瞧得上他们家,把他们当暴发户。 所以她才想办法和颇有人脉脸面的清贵世家的陶家走近,趁着抚养陶若云的陶老夫人去世,让陶夫人将继女嫁到郡王府,借着这门姻亲和那些世家拉上关系,稳固他们的位置,事实证明,颇有成效,起码陶若云进门后的三年里,他们家人脉情面比以前多了。 所以哪怕陶若云态度不恭谨,他们也都忍着,她儿子再不喜欢这个妻子,也不能太过冷落,更不能让姬妾威胁冒犯到陶若云,不然传出去,可就有损名声了。 但是就算要忍着,她还是不喜这个和他们不是一条心的儿媳,便放任女儿对陶若云不服不敬的,也就在她面前的时候,为了不闹的太难看,装模作样的训几句萧轻霞而已。 萧轻霞很是不忿,眼中闪着野心的光芒,咬牙道:“等我以后如愿嫁给太子,待太子登基,我就是贵妃,说不定还能斗倒谢蕴婉做皇后,到时候我们家就不用这样道出忍气吞声了。” 郡王妃点头赞许:“不错,你只有嫁给太子,我们家才能有出路,哪怕做不了皇后,只是做个贵妃也都足够让我们翻身,只是此道不易,自从萧弥月嫁给荣王,你便没有了和太子见面接触的机会,这样可不妥,得想想办法,不能让太子忘了你这个人。” 以前因为萧弥月和太子的那档子事儿,作为萧弥月堂妹的萧轻霞是在太子那里有几份脸面的,可自从萧弥月嫁人,这点脸面就不存在了,而太子也定了未婚妻,她们很有危机感。 萧轻霞冷哼:“还用怎么想?她萧弥月不是回来了么?据我所知太子对她一直未能放下,她在这里,我便有机会和太子再搭上关系。” 只是,得利用萧弥月的名头才能靠近太子,让她有些难堪和不服,但是一想到以后嫁给太子的好处,她也都只能忍了,反正她也不也是多喜欢太子那个人,只是想要嫁给太子的尊贵身份和出路,太子心里有谁,她也不在乎。 郡王妃点点头,觉得女儿的想法聪明,道:“这倒是个法子,不过你得小心些,莫要留下把柄引火烧身,她萧弥月如今是荣王妃,有些事情和以前可不一样了,若有什么岔子,把你牵扯进去就不妙了。” 萧轻霞得意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母妃放心,女儿明白的。” …… 萧弥月一夜好眠,翌日一早吃了早膳就出府入宫去看萧贵妃了,陶若云来晚了一步没见到人。 今日萧弥月没在宫里待太久,看过萧贵妃后,午前就出宫了,又错过了得知她进宫,打算制造个机会见她的太子。 她回定北王府吃的午膳,正吃着,从安来了,说是有很急的事儿要找她。 不过从安比岑川懂事多了,起码知道正规章程求见,而不是不经通报从非正常途径闯入。 萧弥月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那么香了,忍着没吐,勉强咀嚼咽下后,不耐烦的让茶茶去赶人:“不见,让他滚,告诉他,以后荣王府的人和事都与我无关,别来找我了。” 茶茶去了。 但很快又回来,一脸为难:“郡主,从安说请您念在他也算敬重您的份上见他一见,他是真的着急。” 萧弥月不由嗤笑出声:“倒是有脸,罢了,让他进来,我倒要听他能说什么。” 茶茶忙出去让从安进来。 从安进来时,还挺难为情,不过还知道恭恭敬敬的行礼:“属下拜见王妃。” 萧弥月搁下筷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淡淡道:“有事说事,别耽误时间影响我用膳。” 从安犹豫了一下,可以看得出很硬着头皮了:“属下……是来请王妃回府的。” 萧弥月眉头微动:“你家主子让你来的?” 从安低着头:“……是,也不是。” 萧弥月皱眉:“怎么个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般模棱两可的敷衍谁呢?” 从安忙道:“是这样,王爷并未明言说让王妃回去,可自从昨日王妃离开后,他便一直十分抑郁寡欢,吃不好睡不好,属下看得出,他就是念着王妃了,属下只好为王爷跑这一趟,请王妃回去。” 萧弥月冷笑:“你怕是有一点说漏了,就他那破身子骨,吃不好睡不好的只怕更差了,现在估计床都下不来了,你让我回去,说好听的敷衍我一句他念着我,实际上,就是你怕他情况不妙,想让我回去救他的命罢了。” 额…… 从安反驳不出话来,有些心虚。 萧弥月冷声道:“我和他为何闹到这个地步,你应该是清楚不过的,他不仁,何怪我无义?我辛辛苦苦的救了他,他却趁我不在送走了我想杀的人,将我置于何地?现在你想让我回去,好啊,让他把人弄回来给我杀,否则免谈。” 从安急着为自家主子辩解:“王妃,楚姑娘到底是王爷的表妹,还对他有恩,他也为难啊,王爷是知道这样不妥的,可他不能不这样,若是与他无关之人,王妃要杀便杀了,可他若是连表妹都任由王妃您要打要杀的,他又成什么人了?” 萧弥月呵笑道:“你这话倒也是有趣的很,要不是楚晚卿是他表妹,楚晚卿也没机会跟我结这个仇,何来这等假设?他为难又如何?与我什么关系?血缘亲情也好,恩情也罢,都是他自己的,我又为什么要兼顾?他是我什么人?我又凭什么要因为他 而宽恕仇人?” 这番话反问得从安哑口无言。 萧弥月忽然兴致勃勃的问他:“话说,你今日来求我回去,你家主子知道么?” 第131章 那个荣王府,我是不会再回去了的。 从安如实道:“属下是擅自来的,只是瞧着王爷那样,看得出王爷是想要王妃回去的,便自作主张来请王妃回去。” 萧弥月眉目嘲讽,语气更是讥诮:“哦,所以你家主子自己不肯低头,倒是你来求着我跟他低头了,让我自降身段自己打脸,你倒真是体贴你主子。” “王妃哪里的话?属下没有这个意思,属下只是……” 萧弥月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你只是下意识的便偏于你家主子,并不在意我会如何,这样也无可厚非。” 从安有些羞愧。 萧弥月道:“反正我话说的很清楚,我是不会再管他的,他往后毒发丧命都与我无关,其实现在哪怕他将楚晚卿弄回来给我杀,我也是不会再领情的,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他在我这里已经没有情面了,那个荣王府,我也是不会再回去了的。” “可您……到底还是王爷的王妃啊,如何能一直待在定北王府不回去?” 萧弥月耸耸肩:“确实,我是他的王妃,陛下又不会允许我和他绝婚,可那又如何?你以为我会将这段名不副实的夫妻关系当一回事么?我又不是没立足之地非得扒着这个身份,那些所谓的表面功夫谁爱做谁做,我只要自己舒坦,别的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从安哑然片刻,才低声道:“是属下想得简单了。” 萧弥月耐心用尽,语气愈发寡淡:“今日我肯见你,不是看在他的份上,而是看在你之前对我还算善意的份上给你最后的脸面,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我不想见到荣王府的任何人, 免得影响我胃口。” 从安离开了。 一直从旁听着的茶茶目送从安离去后,忍不住问:“郡主真的不打算回荣王府了?” 萧弥月反问:“去那里做什么?给自己添堵么?” 茶茶默了默。 茶茶考量诸多,道:“可是郡主,您和荣王还有夫妻名分,您刚才也说陛下不会允许你和他分开,您回来住几日还行,时间久了,宫里可就过问了,他们必定会施压让您回去的,旁的还好吃,就怕累及贵妃娘娘。” 萧弥月不以为意:“怕什么?他们若是这般没事找事,我便给他们找事,让他们无暇分身。” 茶茶还是有些担心,可她这样说了,茶茶也不好说什么了。 …… 从安回到荣王府,径直就进了嬴郅的寝阁。 嬴郅在卧床静养,他身体确实更加虚弱了,因为昨日到现在都心情压抑沉闷,吃不好也睡不好,要不是以前穆沅留了些药,前段时日萧弥月又制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给他,他只怕更严重。 从安进来时,嬴郅在闭目养神,像是睡着了,手上还拿着一本书盖在被子上。 从安蹑手蹑脚的上前去,本想将嬴郅手上的书拿起放好,却没想到刚靠近,嬴郅就醒了。 从安忙行礼叫人。 嬴郅拧眉平视他片刻,直接问:“你方才去哪了?” 从安是擅自去的定北王府,自是不好禀明,便随便扯了个缘由:“属下去忙了点事情,是外面传回的一些奏报急需处理,王爷适才找属下了?可是有吩咐?” 嬴郅闻言,蹙起眉梢,压低声音道:“从安,你当知道,本王不喜谎言。” 从安僵了僵,随着便跪下了,低着头不说话。 嬴郅问:“你去定北王府了?” 虽是问,但玉语气笃定。 从安垂首如实回话:“是,属下去找王妃了,属下见王爷因王妃离开而心情不佳,饮食起居都颇受影响,便擅自做主去请王妃回来。” 嬴郅听着,静默不语。 从安磕头道:“属下自作主张,自知有错,请王爷责罚。” 嬴郅意味不明的看着他问:“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本王,本王若是罚你,岂非不讲道理?” 从安身体顿了顿。 嬴郅抬起空着的手按了按脑袋,恹恹道:“起来。” 从安应声起来。 嬴郅垂眸思忖着,指腹磨搓着被面,好一会儿了才问:“既然你去找她了,如何了?” 从安如实道:“王妃不肯回来。” 嬴郅不意外,只是眉眼间涌动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失落。 从安忧虑道:“王爷,还是要想想办法让王妃回来才行啊,抛开别的不说,您的身体因为中蛊受损严重,如今是靠着王妃那日的施针和按时吃药才勉强维持封禁,这才没有毒发,可还是危险,楚姑娘已经送走了,若王妃不在,单凭程大夫,怕是不能确保您的安危。” 嬴郅有些疲惫的吐了口气:“本王知道此时离不得她,可她既然坚决要走,本王又能如何?” 他其实也想她回来,不只是因为他的身体和毒,还有别的原因…… 从安暗自咬牙,似是下了决心,道:“若是王妃执意不肯回来,也只能采用非常手段逼她就范了,就如同之前王爷威胁控制她一样。” 而对此提议,嬴郅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必。” 从安忙道:“王爷,属下知道您现在或许并不想逼迫王妃,可是您的身体康健关乎重大,若有个好歹,多年的筹谋和隐忍皆前功尽弃,您真的舍得?” 嬴郅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 嬴郅道:“本王没有放弃自己的打算,如今虽然情况不佳,但只要本王静心休养,按时吃药即可稳住,待养过这一段便没有大碍,没有了她和晚卿,本王也不至于就只能等死了,传信给师叔让她尽快赶回便是。” 从安不解:“可是穆沅前辈不是在西北的火山蹲守磷阳花么?如何能赶回?” 嬴郅垂眸低语:“磷阳花,怕是也不需要等了。” 她都说了无用,说了此毒无解,他便也不执着于解毒了,所以磷阳花也就无用了,他现在就想着多活几年,能做了他想做也该做的事,再下去见他的父母。 从安疑惑他为何这么说,可见嬴郅又昏昏欲睡,便不再多问了。 …… 荣王府派了人来,来人着急求见,见了萧弥月后失望的只身离开,落在定北王府其他人眼中,倒是古怪得很,像是来求她回去,却没能如愿似的。 可萧弥月住的揽月阁严得很,里面的人虽不至于都是萧弥月至信之人,可能靠近萧弥月身边,听得到话的都是忠于萧弥月的,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萧弥月吃了午膳后,瞧着天气不错,有些阴凉,适合出去散步,便心血来潮去散步消食了。 不意外的,在花园里遇上了人。 陶若云正带着两岁的女儿在湖边亭子里玩,萧弥月瞧见了,没过去也没走,不过陶若云很快发现了她,带着女儿就过来了。 对这个堂嫂,萧弥月印象还是不错的,以前的萧弥月虽然不至于像她现在这样不给人面子,却也打心里不喜堂叔一家,只是能装能忍的维持着表面的和气,但是对这个堂嫂还是有好感的,因为陶若云和那几个不一样,不会贪婪歹毒。 陶若云很是得体的行了礼,才淡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王妃,本来怕打扰王妃,打算下午再去给王妃请安的,如今倒是提前见到了。” 萧弥月神色淡淡并不言语,只是和陶若云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陶若云身边的孩子身上。 两岁的小姑娘,生的玉雪可爱,一双黑白分明的瞳孔如宝石一般透亮晶莹,纯粹干净,很讨喜。 第132章 劝离不劝合 萧弥月上前两步,蹲在孩子面前,看着孩子,眼神倒是难得柔和。 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不为别的,只因为孩子是这世间最单纯干净的人,若是长大了,变得复杂了,便不讨喜了。 她看着孩子,孩子也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的人,事实上,她对于这个小丫头来说,确实是新奇的不行,以前没怎么见过,孩子年幼不记事,自然不会记得她。 萧弥月看了片刻,站起来,对陶若云淡淡道:“堂嫂这孩子,倒是长得愈发讨喜了。” 陶若云忙垂首淡笑道:“王妃谬赞,也就在王妃这个生人面前讨喜,实际上十分闹腾。” 萧弥月莞尔:“孩子嘛,不过不管是乖巧还是闹腾,都是讨人喜欢的。” 说着,她正色问:“听说早上堂嫂去找过我?可是有什么事?” 陶若云如实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是母妃不知道王妃为何突然回来,有些担心,又见不到王妃,觉得我获悉能有几分薄面,便让我替她关怀问候,试探一下王妃这突然回来是因为什么,也是我有所担忧,便应着她去一趟。” 萧弥月扬眉,旋即笑了一下:“堂嫂还是和以前一样实在有趣,难怪和他们不是一路人,不过你这个性子,处于这样的家里,难免是要吃苦头的。” 陶若云淡笑:“落到这样的家中,便已经是天大苦头,即便再顺着他们依从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既然都不会好过,何必违拗自心去与他们同污?” 萧弥月点头赞同,莞尔道:“倒也是,反正你出身摆在那里,只要家族不倒便是地位稳固,倒也不至于因为他们的不喜便岌岌可危,没有人敢太过为难你,随性一些是极好的,这世间能够随着自己性子做事的人少之又少,算是难得了。” 陶若云诧异的看着她道:“王妃倒是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萧弥月是惊讶的,没想到几句话就让陶若云看出不同,她眸色渐深,问:“哪里不一样?” 陶若云打量着萧弥月片刻,和声细语道:“像是……拨云见月了一般,通透开阔了许多,以前总觉得王妃心里压着许多东西,性子难得外露,如今倒敞亮了,看来最近王妃经历了不少事,或者说,上次的风波让王妃变了许多。” 萧弥月笑了,似嘘似叹的感慨:“死过一次的人,自然许多事情都看开了,想要活得好,哪能一成不变,不过堂嫂好眼力,就见一面几句话便能看出来。” 陶若云道:“也不是我眼力好,王妃近来行事颇为不同,不符合以前的脾性,这点还是可以分辨的,不只是我,怕是许多人都桥得出,王妃和以前不一样了。” 萧弥月眉梢微挑,但笑不语。 陶若云道:“王妃这是要逛园子?若是不介意,我们一起。” “好啊。” 定北王府的花园很大,里面格局颇有章法,很是不俗,是历代定北王改建传承下来的,不仅很有底蕴,山水花林也应有尽有,在这贵胄云集的繁华都城中,也极少有府邸能比得上定北王府的精致美观。 可惜自从这一家子继承郡王爵接管王府以后,改了一些,不然更漂亮。 一边走着,陶若云问:“王妃今次突然回来,是和荣王起矛盾了?” 萧弥月斜觑她道:“堂嫂这是在帮堂婶试探套话呢?” 陶若云道:“也是我自己关心,至于怎么回话,过后我自有考量,王妃放心,我是个识趣的人,不该说的我自是不会说。” 萧弥月淡笑,随口道:“是起了些矛盾,今后估计也不会再回那里去了。” “什么?”陶若云吃惊:“王妃的意思是要绝婚么?怎会闹得如此严重?莫非是荣王让您受委屈了?” 萧弥月冷嗤:“就他那半死不活的,能给我受什么委屈?只是脾性不和罢了,本来就不是甘愿嫁给他的,过不下去也情理之中,至于绝婚,陛下不会允许,我倒也不介意是否绝婚,反正没有区别,我若把自己当成他的王妃,自就是了,让我若不想,我跟他便什么关系也没有。” 说着,她散漫淡笑着个人陶若云道:“所以以后堂嫂就不用叫我王妃了,我不喜欢,叫芳华。” 王妃这个称呼,是以男子为尊赋予其妻子的尊称,等同于把她当成嬴郅的附属,以她以前的身份和所处环境,是不喜欢这种身份定义的,因为她素来以己为尊。 当然也不是不能接受,她曾踏足各国,见识过各国各地的风俗人情,对这些都能入乡随俗,但前提是她认可自己这个嬴郅妻子的身份,把嬴郅当成她的另一半,才能从心里认可旁人以嬴郅为尊的称呼她为荣王妃,而她现在并不能认可,之前还能不当回事,可现在,她很不喜欢。 以前陶若云都叫她郡主,如今让叫一声芳华,也算是给予善意了,虽说不是名字,但是也不是谁都能叫她的封号的,只有比她尊贵或是长辈才能叫。 陶若云诧异,能从中看得出来,萧弥月确实是和嬴郅闹了不小的矛盾,连荣王妃都不让叫了,她识趣的不多问,只点头:“好。” 陶若云想了想,语重心长道:“只是芳华你若是就这样长住家中不回荣王府,宫里的陛下和太后一定不会放任,恐怕很难如你的愿,毕竟这种事情传到外面,不知道怎么议论皇室,有损名声,他们肯定不会不管的。” 萧弥月不以为意:“随便他们,还能绑了我去?” 陶若云叹气道:“绑自然是不会的,可上位者想要达成目的,有的是办法威逼利诱,我祖父说过,陛下此人阴晦,最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怕你一个小小女子不是他的对手。” 萧弥月诧异的看着陶若云。 敢这样说话给她听,陶若云也是够信任她的,这句话要是她传到皇帝那里,陶氏大祸临头了。 这份真诚,倒也难得。 嫁到这个家里来,嫁给一个暴躁自负的男人,真是可惜了。 萧弥月突然来了个想法,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茶茶,茶茶会意,忙将一众下人都遣走,包括陶若云的侍女们和孩子。 待人走了,萧弥月直接就问了:“堂嫂,你可曾想过与堂兄绝婚?” “啊?”陶若云被她突然问的问题弄得有些懵了。 萧弥月道:“据我所知,你当初其实不是自愿嫁到这个家里来的,你和萧劭衍并非和睦夫妻,他性情暴躁且不懂风情,应当也不是你想要的丈夫,他也并不珍爱于你,反而另有受宠的姬妾,你与这个家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你真的甘心蹉跎一生在这里么?” 陶若云心惊愕然的看着萧弥月,待萧弥月说完,她勉强定下心来,苦笑道:“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我都嫁进来了,我这桩婚事实则算是家族联姻,无缘无故的,家里也不会允许我绝婚,我还有个女儿,哪里是我不愿意就能离开的?” 萧弥月笃定道:“你若是想离开,自然能离开,你说这些,家族和孩子,都只是你自以为却步的障碍,可事实上,人生在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但凡真的想做,没有什么是真正可以阻挠的,只看你能付出多大的代价,是否可以承受对应的后果。” 陶若云看着她,眸光微动,情绪难言。 萧弥月道:“人都说劝和不劝离,我这样劝离不劝合的在你看来必定也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可我并无恶意,在我看来,你性子豁达有主见,看得透许多人事物,实则不必将自己困在这里,或许离开了这个你并不愿意留下的地方,你的前路才是真的开阔且光明,好好想想,除了为人妻为人母,你还想要做什么?” 第133章 忠心的抉择 陶若云许久都未曾言语,似是听进了萧弥月的话,在考量思虑。 显然,她是心动了的。 萧弥月望向远处的姹紫嫣红,噙着微笑轻声道:“堂嫂好好想想自己这一生,是想要困在这个深宅之中,还是要搏一个自在,人的一生不过几十载,你真的甘心守着一个你厌恶的家,你瞧不上的男人,一辈子忍受冷落与庸碌,让自己变得目光短浅狭窄刻薄,最终于深宅妇人之间再无分别,泯然众人矣么?” 没等陶若云表态,她便缓缓离去了。 而陶若云,仍陷在思绪中没有反应,可萧弥月的话,字字句句都入了她耳中的。 …… 回揽月阁的路上,茶茶忍不住问:“郡主为何要劝世子妃和世子绝婚啊?” 她刚才按照萧弥月的意思遣退一众下人,可她并未退太远,所以依稀听见一些。 萧弥月莞尔:“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她这样很可惜。” 茶茶道:“也没什么可惜的,这京都世家的女子,大多都是这样的命数,这世子妃如今这样,说好也不好,可要说不好,她起码背后有家族,这王府里没人敢亏待她给她苦头吃,也算可以了。” 萧弥月笑道:“你这样认为,只是因为你于旁观者看她罢了,那你换个位置,想一想若是我以后也过上她那样不尽人意的日子,你觉得如何?” 她这么一举例,茶茶就不依了:“那不行,郡主哪能和她一样?郡主出身尊贵,姿容才情皆是最佳,如今又……总之和寻常女子不可并论,自该有一番天地,若是姻缘不顺,绝对不能委曲求全。” 萧弥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茉茉瞥她一眼,啧了一声,然后翻白眼。 茶茶咳了一声,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萧弥月道:“其实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人天生便应该委屈自己。” 说着,她突然很诚挚真切的看着俩丫头,轻声道:“就像你们,我也不希望你们委屈自己,若是你们不愿意,其实可以不用留在我身边,可以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我也能给你们安排好顺遂无忧的后路,不用因为我承继了这个身体便盲目追随我。” “我不是一个安生的人,跟着我,以后会如何从尚且不知,我实话告诉你们,我是不会一直留在这里的,我有我的责任和使命在等我去完成,如今留下,不过是为了做完该为她做的事情罢了。” 她突然说这个,让俩人都有些始料未及,面面相觑后,茶茶忙问:“郡主怎么突然提这些话?是我们两个哪里做的不好了么?” 茉茉也忙点头道:“对啊,是我们哪里不好?郡主可以直说,可别干我们走。” 萧弥月淡笑,耐心道:“想哪去了?你们很好,没有哪里做的不妥,其实便是哪里做的不好,我也并不介意,只是说起陶若云的事情,觉着大同小异,便也顺着与你们表明我的心意。” “之前我并未真切给你们选择的余地,想想总是不妥,我不能因为占了这具身子,便理所当然的把她的一切全部据为己有,旁的死物便也罢了,可你们是活生生的人,若非心甘情愿,自是不该强留。” 茶茶忙说:“您不用问,我们是不会离开的,我们自幼就在郡主身边照顾,这一生都忠于郡主,既然你替我们郡主活着了,那我们便将你视为主子,是心甘情愿跟着您的。” 茉茉也坚定点头:“在我们眼里心里,您现在其实就是我们的郡主了,我们虽然想要为以前的郡主报仇,可对您的心也是一样的。” 萧弥月温言道:“不用这样急着回答我,要好好想想,并不是让你们先入为主的把自己放在过往成长的认知中去想,而是把你们自己当成自主的人,以你们个人的角度去思考,是不是心甘情愿的为了我而放弃重筑人生的道路,倘若你们有的选,真的能放弃唾手可得的自在,一直作为侍女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俩人都被她问住了,她们没有想过这个。 她们自幼就作为贴身侍女跟着原来的萧弥月一起长大,刻在骨子里的都是忠诚,是要好好服侍照顾主子,不能背叛,便是知道主子内里换了个人,她们也没想过背弃。 上次坦白时,萧弥月也曾给过选择的机会,可算起来,那一次只是让她们适应变数,其实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可现在,萧弥月说让她们把自己当一个自主的人,考量抉择未来的路,这是截然不同的。 萧弥月仰望着天际一眼,又对她们缓缓道:“我以后要去做的事情会很复杂,你们跟着我,就没有如今这样安生了,而且或许还会是一条背弃家国的路,你们好好想想真的要跟我一起么?可要想清楚了,我也不是一直给你们选择的机会的,这是最后一次,错过这一次,以后就没得选了。” 见她们都陷入困顿中一时没有反应,萧弥月扯唇淡笑着,也不逼着她们现在就做决定,让她们好好思虑,她则是自己又往前走去,悠哉的散着心回揽月阁。 回到揽月阁后,她自顾的去午憩了,这一觉睡得倒也安稳。 醒来时,茶茶和茉茉都守在身边,显然经过深思熟虑了,见她醒来, 都纷纷跪着,很铿锵坚定的表忠心。 “奴婢二人想清楚了,以后都不会离开郡主,不管郡主做什么去哪里,我们都心甘情愿的追随,我们相信,郡主不会亏待我们的。” “对,我们也可以为郡主出生入死,不论前路如何,都绝不后悔。” 萧弥月挺欣慰的,她过往那一生虽说信错了人才导致自己惨死于姜嬛之手,但是姜嬛其实和她手底下那些人是不一样的,她对姜嬛的信任,不过是因为那是妹妹,自以为疼爱她,所以不曾想过会被背叛算计。 而撇开姜嬛不谈,她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身边手下的忠心,她最信任的那些人,可能有时候她连自己都不信任,却绝对不会不信任他们,因为她可能会为了大局背叛舍弃自己,可她手下的人不会。 真好,如今又多了两个这样的人。 第134章 夜半刺客 是夜。 萧弥月刚沐浴出来,便看到了坐在她寝阁内捧着她的一本杂记在看的颜如玉,依旧是一袭紫衣眉目娇媚的模样,极具风情。 萧弥月挑眉,侧头吩咐也同样惊讶的茶茶和茉茉出去,自己拿着布帛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去,示意正欲起身的颜如玉不用起来,自己也坐在一边。 随口问:“怎么突然来了?还是大晚上的,本事春宵一刻值千金的好时候,你家那口子也舍得放你出来。” 她其实本来也打算这几天找颜如玉来一趟的,不过因为也并不急,便由着这女人继续和情郎腻歪,反正楚晚卿的命对她来说已是囊中之物,不管楚晚卿在哪,她都不怕找不到。 颜如玉笑眯眯道:“这不是听说主子跟荣王闹不和跑回娘家了,特意来慰问一下嘛。” 萧弥月哂笑一声,继续自顾的擦头发。 这下颜如玉就坐不住了,起身走过去,接过萧弥月擦头发的布帛,却没有擦,而是放在一边,然后驱动内力为她烘干头发。 萧弥月便也由着她帮忙。 颜如玉一边给她烘头发,一边禀报道:“按照主子的吩咐,动用了些暗桩,加上雁开的帮忙,属下已经着手布局,很快这燕国的朝堂就是一场乱局了,届时我们便可趁势将我们的人安插到那几个要紧的位置上去,以作后用。” 萧弥月勾唇道:“你动作倒是挺快。” 颜如玉道:“都是小事,这些年属下奉主子的命令苦心经营布局这里的一切,成效极佳,办起事来自然也是事半功倍。” 萧弥月点点头,微闭双眸,惬意的享受头上的舒适。 片刻,颜如玉好奇问:“对了,主子怎的突然和荣王闹不和了?您之前说打算利用他做些事,属下还以为您会在荣王府待一些时候呢。” 萧弥月睁眼道:“说起这个,倒是有件事想让你去办一下。” 颜如玉立刻正色起来:“主子吩咐。” “我已然确认,当初将原来的萧弥月谋杀的人是楚晚卿,嬴郅前两日将她送走了,此人必死,你亲自去,将她追寻回来,我要亲手杀了她。” 颜如玉吃惊,手上内力都收住了:“属下亲自去?” 萧弥月微仰着头:“怎么?” 颜如玉忙几步走开,在萧弥月面前跪下:“主子,属下恕难从命,此事属下必定派得力的人去办,但是属下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这里,属下要留在离主子近的地方,这样才能保护主子,主子的安危胜于一切。” 萧弥月拧眉,看着颜如玉缓缓道:“如玉,我不需要你保护。” “那是以前!” 颜如玉说:“以前主子武功高绝难有敌手,属下都远不是对手,自然用不着属下保护,可现在不一样,主子这具身体娇弱,如何自保?您若是还在荣王府,或许属下无须担心安危,可现在您回了这里,定北王府的守卫可比不上荣王府,您也知道有的是人想要您的命,若有危险,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萧弥月倒是沉默了。 确实,她和以前比不得了,这一点,她始终无法从心底接受,她曾经也是骄傲的,从不需要人保护的,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那些无懈可击的姜姮了。 颜如玉道:“主子,你是死过一次的人,能复生不易,您该知道您的命重于一切,绝对不能拿来冒任何险,哪怕有一丝危险都不行,属下今日来,除了禀报您交代的事,还有一个便是请命近身跟在主子身边保护,所以今日哪怕主子不愿,属下也要留在您身边,确保您的周全。” 萧弥月闭了闭眼,有些暗淡无力的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既然这样,就随了你。” 颜如玉松了口气。 可见萧弥月面色不对,她担心的问:“主子心绪不佳,是属下这般让您不快了么?若是如此,主子可责罚,切莫因属下而不悦。” 萧弥月静默了片刻,忽然幽幽低语:“如玉。” 颜如玉看着她。 她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喃喃问:“我以后,难道要一直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了么?” 是问颜如玉,也是问自己。 复生那么久,她一直没有真的正视自己这个问题,一直以得以复生和年轻十岁来安慰自己,让自己引以为幸为之满足,可是对她来说,连自保能力都没有,活着便是一种痛苦。 她依旧是姜姮啊,怎么可以这般娇弱无能? 颜如玉一时哑然,不知道如何接话,也不知道如何宽慰。 因为她曾经见识过主子的意气风发和无人能敌,知道那是何等的恣意和骄傲,所以也能切身体会到萧弥月如今的心境,就好像富有敌国之财的人一下子沦为乞儿,如此差别,如何能适应得来? 萧弥月扯唇苦笑,透着深深的无力:“如玉,我真的,好不甘心啊。” 颜如玉极其不忍,她从道萧弥月身边至今有多少年了,都不曾见到萧弥月这般无力颓然的模样,忙道:“主子,或许也不一定呢。” 萧弥月看向她。 颜如玉道:“您若是想要练武,如今尚且还是可以试一试的,虽然肯定是不能和以前一样,也因为您骨骼已成,再去习武会吃很多苦头,但是若您有心,应该不会差的。” 萧弥月眼神黯淡下来,无奈叹气:“这些我岂会不知?可其实不行的,我检查过这具身子,筋骨体质都不适合习武,除非……” 她忽然顿下,没有继续。 “除非什么?” 萧弥月摇头:“没什么,反正不重要了。” 除非有内功精绝之人传授内力给她,强行打通滞涩的筋骨穴脉,可这等同于牺牲别人来成全她,且她也受不住,若是有任何不慎无法操控注入的内力,便会走火入魔,轻则疯魔重则爆体,此为捷径,后果难料。 而能做这件事的高手,也没有几个人,哪怕是颜如玉也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也是做不到的,以前的她是可以的,可已经死了。 颜如玉宽慰道:“其实主子能活下来,已经比什么都重要了,旁的东西犹如锦上添花般,不过是点缀罢了,都是可以以外力所替换的,唯有主子能活着,才是无可取代的侥幸。” 萧弥月淡笑:“这种话就不用你安慰我了,我活了那么多年,若是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岂不是白活了?我只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奇怪,道理都是懂得的,只是还是会钻牛角尖。” 颜如玉不置可否,确实是如此。 萧弥月正要与她说什么,却见颜如玉脸色一变,猛地看向外面的方向。 她忙道:“主子,有动静,像是有人潜入。” 萧弥月诧异挑眉,可不知道想到什么,对颜如玉道:“你先避去后面。” 颜如玉虽不解,但还是听令,忙闪身去了隐蔽处。 很快,一袭黑色长影悄然步入,如鬼似魅。 萧弥月定睛一看,正是褚央,此时的褚央面若寒霜,杀意难掩,像是来索命的。 萧弥月挑眉,非但没有丝毫该有的惊诧害怕,反而笑吟吟的站起身,拢了一下寝衣的领子,轻笑出声:“褚国师好生大胆啊,竟然敢这般闯入我的闺房,这是想偷香窃玉呢,还是想杀人灭口啊?” 褚央冷冷道:“来杀你,为我师父报仇。” 萧弥月不惊讶,倒是眯眼问:“我的人就守在外面的,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应该把她们都放倒了,是杀了还是……” 褚央道:“本座今夜只想杀你。” 所以茶茶她们没出事,还好。 萧弥月坐下,歪着身子撑在旁边的小桌边,手轻轻支着下巴,依旧笑着:“褚国师这般等不及,我刚回来才第二日便赶着来了,看来是真的走投无路,想不出别的法子置我于死地,只能趁着我离开荣王府 保护的时机来要我的命了,你也不过如此了,倒是我高估你了。” 褚央脸色一沉,冷厉道:“你这等狡狯歹毒的女子,直接杀了就是,何必再多费心思,萧弥月,你竟敢杀我师父,便为他陪葬!” 说完,便一跃而至,杀招直逼萧弥月。 第135章 他的血,味道不一样 就在他掌力将要碰到萧弥月的时候,一把利刃自隐蔽处甩出,直指褚央的手,在褚央将要打到萧弥月心口的那一刹那,利刃自褚央腕间划过,直击一个花瓶,花瓶直接碎开散了一地,哐啷的声音接连响起。 褚央顿时收手后退,抬手时,手腕已然鲜血淋漓,猛然大惊,看向那边。 “何人!!” 颜如玉走出来站在萧弥月边上,昂着下巴,目光睥睨的看着褚央,眼底尽是凛然杀机。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狗杂碎,竟然敢来行刺我家主子,真是活腻了。” 褚央脸色凝重,很警惕的看着颜如玉:“你是何人?” 颜如玉轻嗤:“你聋了么?这是我家主子,你说我是何人,自然是我家主子的喽啰啊。” 身后,萧弥月无奈道:“如玉,生分自谦了不是?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我可从没把你当喽啰,你这样用词不当,我可是会伤心的。” 颜如玉有错就改:“哦,属下用错词了,应该是狗腿子。” 萧弥月:“……” 扶额,不想说话了。 褚央脸色愈发冷沉,咬牙冷声道:“你最好识相点让开,本座今日不杀别人,只杀她萧弥月,你一介女流,不是本座的对手,若不横加阻拦,本座留你性命。” 颜如玉啧了一声,一脸的瞧不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一届女流又如何?老娘最讨厌你这些吃奶骂娘的狗玩意儿,你没娘生没娘养?怎的这般瞧不起女人?说我不是你的对手?笑话,谁不是谁的对手还不一定呢!” 如此,褚央也不和她废话了,也不管自己的手还在流血,出手便袭向颜如玉。 颜如玉当即也出手,立刻便和他缠斗起来了,俩人都没有兵器,直接近身搏斗,招招直逼对方致命处,一时间竟然难分伯仲。 萧弥月为免殃及池鱼,默默的起身避到一边,看戏。 不得不说,之前没真正见过颜如玉出手,今日一见,这死丫头武功比当年厉害了,看来这些年没有懈怠。 打了一会儿,在寝阁里转了几圈,把她寝阁的好些东西都砸了,还是没有打出个结果,萧弥月换了几个地方都没能安稳,实在是不想看他们胶着了,走到那一地碎片那里,捡起刚才颜如玉甩出的利刃,抱胸瞧着俩人的打斗,看了片刻,便忽然出声。 “如玉,接着!” 然后扔出利刃,正好颜如玉稳稳接住了,赤手空拳还能僵持,可一方有了兵器,就占据上风了。 很快褚央便落了下风,肩头被颜如玉割了一刀,要不是避开得迅速,划破的就是喉咙了。 褚央败退,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肩头,有些气结恼恨:“好生奸诈。” 颜如玉冷笑:“兵不厌诈,再说了,你一个上门杀人的,还怪别人奸诈,倒是有脸。” 褚央咬牙,目光狠戾的看着颜如玉,再扫一眼萧弥月,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后退,迅速离去。 颜如玉作势要追。 萧弥月叫住颜如玉:“不用追了,让他走了就是。” 颜如玉不解:“主子这是为何?趁着现在杀了他永绝后患不好么?” 萧弥月道:“你追去也杀不了他,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只是受了伤落了下风罢了,你若追去,他为自保必定竭尽全力,你难以得手的,何况……” 她忽然深意一笑,眸底闪现精光:“他身上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杀了他就不好玩了,留着他,兴许以后有大用。” 颜如玉不明:“主子何以这样说?” 萧弥月说:“他的血,味道不一样。” 颜如玉:“……” 萧弥月不多做解释,想到她的茶茶茉茉以及一众下人还在外面,忙往外去,果然看到院子里,晕倒了好些人,茶茶茉茉就在其中,她忙检查,都只是中了迷烟,倒也是大幸,还好褚央没丧心病狂的把她们也杀了。 把人弄醒后,萧弥月直接让人去叫来了郡王夫妇,于是,定北郡王夫妇正要睡觉呢,就被叫来了。 夫妇俩一走进满室狼藉的寝阁,都吓了一跳。 “天,这是什么了?怎的好好一间寝阁砸成这样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谁惹了王妃生气了?” 萧弥月听着夫妇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就下了定论说是她砸的,顿时笑了。 “堂叔堂婶真是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脾气多不好,大半夜把自己寝阁砸了折腾你们呢。” 夫妻俩脸色齐齐一变,面面相觑后,定北郡王开了口:“王妃,你这……” 萧弥月直接打断定北郡王的话:“适才有刺客闯入我这里,企图杀我,闹了那么大的动静,堂叔竟然不知道?这王府的巡逻侍卫和家丁都死了么?竟然都听不到,还是不管我的死活,所以当做不知道?” “不对,或者说,我揽月阁这边乃至于附近,都没有人巡视保护,所以来了刺客也无人来救,看来这府里没人把我的命当回事啊,让刺客来去自如,还无一人所知。” 夫妻俩齐齐变了脸,郡王妃赶忙道:“芳华,你这是哪里的话?我和你堂叔怎么会不把你的命当回事,这不是你嫁了么,自你出嫁,这边便减少了非必要的护卫,你这次回来,我们也拿不准你会待多久,更不曾想竟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才有所疏漏,没想到险些害了你,这是我们的错,你且莫要生气,过后我定然安排人护卫你这里。” 萧弥月哼笑一声,不屑的拒绝:“不必了,等着堂婶安排,我怕是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而且堂婶安排的人谁知道是什么酒囊饭袋,我已经下令,明日便会调来我的部曲,严密把守护卫我的周围,也会加重王府的守卫,就不劳烦堂叔堂婶劳人伤财了。” 郡王夫妇又变了脸,一副震惊又憋屈的表情。 萧弥月身为定北王府嫡系郡主,继承了原定北王府大半家业,是有属于自己私人的部曲的,且都是当年定北王留下的精锐,只是她以前性命无忧,一向不用,所以都放在城外萧氏的庄子里养着,所以许多人都忽略了这点。 如今她要调动那些人回来保护她,还要覆盖原先王府的守卫,这无疑是对他们这一家的震慑和羞辱,这样一来,定北王府岂不是都落在了萧弥月手里? 郡王妃阻挠道:“芳华,你这样不妥,这哪有出嫁了的女儿调动部曲把守娘家的道理?传出去不知道得成什么样,你若是担心安危,我与你堂叔一定安排最好的守卫来把守巡逻,必不会让今夜的事情发生,你看……” 萧弥月听见笑话了一样,又笑了:“堂婶,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 萧弥月冷冷道:“这定北王府是我的家,我嫁人也好不嫁人也罢,都是我的家,而非所谓的娘家,我想回来便回来,我想调人来保护我便调,合情合理,我不管你们,也轮不到你们来管我,若有不服,你们大可去问陛下,我这样做可有不妥?” 郡王妃听言,有些不服气,正要争辩,被郡王拉住了,之间郡王一脸忍耐,是强行忍住心绪的。 他很勉强的挤出一脸慈和笑意:“今次是堂叔与你堂婶疏漏,让你遭此惊吓,既然你想要调人来,便就调,你的安危更重要。” 第136章 如玉之心 萧弥月勾唇一笑:“还是堂叔爽快些。” 听了她这话,定北郡王笑的勉强,萧弥月也是委婉了,爽快二字,和说他比较识时务的意思是一样的。 他扫了一眼四周,询问道:“王妃这里如今一片狼藉,今夜是不能住人了,可要叔叔派人再给你收拾一处院子暂住?” 萧弥月不甚在意打破:“不必,也没砸的多严重,让人收拾一下不影响住人,我又不急着休息,就不劳烦堂叔操心了,这里也没事了,二位回去休息。” 这就有一种他们夫妇二人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了,定北郡王夫妇都脸色有些不太维持得住的僵硬不悦。 可都忍了。 郡王妃勉强笑道:“那好,你若有什么需要的,派人去找管家要便是,既是自己家,便不用客气。” 萧弥月不接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一副‘我自己家爱怎样怎样,用的着你让我别客气?’的表情,郡王妃这个定北王府的当家主母一时有些难堪。 最后还是定北郡王客套叮嘱几句,拉着郡王妃走的。 他们一走,颜如玉就忍不住笑道:“真的是有意思,以前主子操心的都是家国天下之事,如今竟要应付这些宅院里的小心思,可真的是难为主子了,也怪不得定北王府没落至此,主子如今这个堂叔可不堪大用啊。” 萧弥月噙着讥讽的笑意,道:“若堪大用,皇帝也不会选中他了,皇帝好不容易等到定北王去世,顺理成章的夺了萧家兵权,又怎么可能选一个有能耐的继任王爵?不得选一个庸碌无能之辈做招牌?要不是怕被人戳脊梁骨,这个郡王他都不想给,恨不得萧家就此消失才好。” 其实萧家家族族系是挺大的,毕竟是屹立数百年,又在本朝鼎盛百年的异姓王族,除却嫡脉,数得上号的旁支庶出就有十几个,且这些旁系的能干子弟也不少,皇帝却没选那些人,而是选了贪婪庸碌的现在这个定北郡王,其心之毒可窥一斑。 可惜萧家为着嬴氏皇族保卫边疆忠心耿耿,却落得如此下场,令人唏嘘。 颜如玉讥讽:“这燕国的皇帝,真是一代比一代昏庸。” 萧弥月笑道:“昏庸一些也挺好,这样我的计划才能顺利一些,早已达成我的夙愿,若是有为明君,我或许还难以下手了。” 颜如玉扯唇一笑:“也是。” 萧弥月瞧着颜如玉异于之前的神色,想到一件事,道:“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个月,便是你家人的忌日了?” 颜如玉黯然垂首,道:“嗯,再有一个月五日就是了。” 萧弥月恍惚道:“时间过得真快,过去了十四年了。” 颜如玉抿着嘴,想到十四年前的那些过往,眼中隐约蓄着泪光。 她曾经也出身名门,是燕国言家的幺女,和淮西侯冯雁开指腹为婚两情相悦,可十四年前津南一场溃堤水灾,又引发瘟疫,后续扯出堤坝建造时的贪污大案,她祖父牵涉其中被背了黑锅,以至于言家获罪惨遭灭门。 她天生是个跳脱性子,自幼跟着冯雁开在冯家习武,比寻常姑娘胆子大的多,那时年少,希冀着外面的天地,怕婚后难得自在,便在婚前跑出去游历山河,所以当时逃过一劫,但还是被朝廷派人追杀,便是在逃命之际,遇上了从北澜南下游历寻人的姜姮,被姜姮所救。 而姜姮对她的大恩不只是救命,也在三年之后为她报了仇,当时害了言家的那些官员贵胄,都被她设局一一拔起,自此,她这条命就是姜姮的。 哪怕大仇已报,她也是恨燕国的,燕国的朝廷和皇帝都是她憎恶的对象,所以才会竭尽所能的为姜姮效命,帮姜姮布局吞并燕国的谋划。 萧弥月站起来,两步走到颜如玉面前,抬手过去,轻抚了一下颜如玉的眼底,那是颜如玉溢出眼眶将要滑落的泪痕。 萧弥月目光怜爱,轻叹:“是我的错,不该提及你的伤心事。” 颜如玉淡淡笑着,摇头:“不怪主子,本来我也想到这些事情了,并不是主子提及才想到的。” 萧弥月垂眸思索片刻,又认真问她:“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和冯雁开,以后怎么打算的?可有想过与之成婚?” 当年大仇得报后,颜如玉便和冯雁开再续前缘,但是十年过去了,俩人始终没有名分,当然,因为颜如玉的存在,冯雁开算是她在燕国的内应了。 不过也不只是这个原因,当年言家获罪,作为姻亲的冯家也落了难,被人借机阴了一把,连爵位都丢了,是她帮着颜如玉报仇平反后,冯家才得以复起,加上她让颜如玉从中筹谋帮忙,冯雁开才逐渐壮大本来没落的家族,在贵胄云集的都城中得到一席之地,有得到,必然也有代价,冯雁开也是自己甘愿效忠她的。 颜如玉垂眸轻声道:“他倒是提过,这些年他与我在一起,虽是聚少离多,却也对我一心一意,因此没有旁人,也没有孩子,为了守着我,不惜过继旁系的孩子,一腔情深也是令我动容,每次我到他身边,他都问我何时嫁给他,可我……从未想过与他成婚。” 萧弥月不解:“为何?你们既然这般相悦,为何不想成婚?你们这些陷于情爱的,难道不都是想要结为连理的?” 颜如玉道:“我和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可我又得以自在,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没有任何人和事可以困住我,可若是成婚了就不能这样了,他有他放不下的家族,我也有我想要的自在,而且……” 她笑的苦涩又怅然:“患得患失,才能让他为我所控,人的心若是踏实了,就安于现状了,可我,不是可以陪他安稳度日的人。” 萧弥月有些吃惊的看着颜如玉,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哪怕颜如玉没有直言,她也明白,颜如玉也是为了帮她完成所愿。 颜如玉重重呼吸,又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如释重负,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些了,主子快叫人清理寝阁的这一片狼藉,我正好替主子弄干头发,好让主子早些休息,睡得太晚会老的快,这是主子以前自己说的。” “好。” 萧弥月笑着点头,叫来茶茶她们安排人收拾被打斗弄得狼藉不堪的寝阁,自己则是和颜如玉走出外面,在院子里坐着,让颜如玉给她继续弄头发。 她这一头长发养的极好,厚实浓密还长,刚才折腾那么久,一头墨发仍处于半干状态。 月光普照,朦胧恬静,是难得的平和。 第137章 本王给不了她该有的一切。 第二日上午,萧弥月下令召来的部曲便到定北王府了,人也不算多,只是三百精锐,但是足够将定北王府把守森严了。 这么一出变动自然瞒不过外面,萧弥月也没打算瞒着,所以萧弥月昨夜遇刺的消息不到中午便传遍都城。 包括荣王府。 “遇刺?怎么会?消息可是属实?” 嬴郅紧盯着来报的从安沉声询问。 从安回话:“回王爷,外面传遍了,属下也暗中亲自去定北王府证实,那里的人说昨夜确实有刺客闯入刺杀王妃,激战时将王妃的揽月阁砸了,王妃连夜将定北郡王夫妇叫去,因为遇刺时定北王府的人不作为,王妃才直接调动私人部曲守卫定北王府。” “不过刺客一说实则难辨真假,因为除了王妃和她的人,无人察知刺客行迹,事后王妃也不曾派人追寻刺客,且关于刺客的说法甚是模糊,依属下看,这或许是王妃为了合理调回部曲演的一出戏。” 嬴郅却摇头否定从安的话,之后笃定道:“不可能,以她的性子,想要调动部曲并不需要寻找理由,定北王府那些人不至于让她束手束脚,她有什么想做的便直接做了,她也不屑于跟那些人作假演戏,刺客一事,必定是真的,她不派人追查又三缄其口,只能说刺客是她知道的人,且她不怕抓不到。” 从安闻言,不由感慨:“倒是王爷比较了解王妃。” 嬴郅沉默了。 他了解她么?不尽然。 只是相处这段日子,熟知她的脾性,知道她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但是对于她,他知之甚少。 从安问:“那可要属下让人追查此事?背后的人竟敢行刺王妃,等同于挑衅王爷,此事不能善了。” 嬴郅抬眸问:“她若有心遮掩刺客的情况,你去查,又能查到什么?” 额…… 话说,别这样看不起人啊,想他好歹是王爷身边的心腹,追踪查探的本事肯定是不可小觑的啊。 嬴郅低声道:“罢了,她应该也不会乐意本王插手她的事,不过……派些人暗中保护她,也莫要让她知道。” “是。” 应声后,从安欲言又止的。 嬴郅瞥一眼他:“想说什么便说。” 从安只好问出疑惑:“王爷和王妃就这样了?您……不想办法让她回来么?” 嬴郅反问他:“让她回来……之后呢?” “啊?” 嬴郅淡淡道:“本王与她不过是名分上的夫妻,一介残躯命不久矣,也给不了她该有的一切,她也不屑于本王,如今僵局至此,本王便是能让她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从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嬴郅道:“就让她去,这样也挺好。” 从安道:“可是王爷,即便王妃不肯回来,您也由着她,宫里的那几个也不会同意的,陛下当初赐婚便不安好心,上次闹成那样丢不肯让您和王妃分开,以他的行事,最多再过几日,他便会干预此事,让王妃回来。” 嬴郅微皱眉头,垂眸静默片刻,低声道:“那就再说。” …… 颂园是都城中极具盛名的戏园,里面不只是有伶人唱戏卖曲,还有艺伎们的各种才艺的供人观赏,地方极大,分了十八个大大小小的小园子,有可供上百人一起看戏听曲的大园子,也有可让人包场的雅园,只是价格极贵,一般人用不起。 僻静处一个清净小园内,萧弥月一副享受的样子,支着脑袋靠在软榻上,听着帘子外面的伶人正在婉转唱起的戏曲,隐约瞧着,像是睡着了。 颜如玉也在一边坐着,还有茶茶和茉茉。 除了婉转动听的戏曲声,雅园内再无其他声音,颜如玉几次想说话来着,可见萧弥月听得入神,且闭着眼,便都忍了不去打扰。 她一直不理解,自家主子为何会喜欢这些……额,靡靡之音,也没见多好听,可主子挺喜欢,以前就喜欢,现在换了具壳子也喜欢,她能咋办?陪着呗。 突然,萧弥月声音响起:“你要是坐不住,就出去溜达一下,不用搁这让自己受罪。” 她眼睛都没睁开,似乎还在专注于倾听戏曲,却能感觉到旁边的颜如玉坐不住了。 颜如玉得了赦令一样,人都憨了:“嘿嘿,那我先出去随便看看,主子你继续享受。” 然后笑眯眯的看向茶茶茉茉:“你俩要不要也跟我一起出去溜达?” 茶茶拒绝,倒是茉茉想出去,因为她也有些受不住这些调调,于是,颜如玉把茉茉捎上,悠哉的从侧面飘出去了。 萧弥月咧开一只眼问茶茶:“为何不出去?感觉你也并不喜欢这些,不必强迫自己。” 茶茶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熟知这些,听不出其中深意,便觉得无趣,不过奴婢没有强迫自己,出去也没意思,不如陪着郡主,郡主跟前总要有人守着。” 萧弥月莞尔,轻声道:“我一开始,也是听不懂的,后来不得不懂。” 茶茶好奇的看着她。 萧弥月一边回忆着一边道:“记得那年,我去过一处地方,那里因旱灾尽是饥荒,饿殍遍野,我亲眼见到有人易子而食,卖儿卖女,为了活下去,不惜露出诸多丑恶,成为这世间最穷凶极恶的人,而活生生的人,都成了待宰而食的牲畜……” “在那之后我无意中听了一出戏,戏中意便似此般情景,词曲之间尽是批判此等惨恶,我听着便渐渐明白了,也来了兴致,觉得从中便可听来诸般人生,也挺有意思。” 茶茶震惊:“还吃人?怎会有这样的地方?这是哪里的啊?” 萧弥月道:“燕国西北的一个地方。” 正因为在那里见过这样的人间悲剧,她便有了对燕国的觊觎和野心。 茶茶不敢相信:“燕……怎么可能啊?燕国不是很富庶太平么?” 萧弥月道:“你连都城都没出去过,怎知外面是什么样子?富庶太平也不过是外面一层层递上来粉饰的假象,不管是何种太平盛世,其中都有着许许多多欺上瞒下导致的惨剧,人心贪婪,在所难免的。” 茶茶懂了,可还是有些心惊。 她虽自幼为婢,但是毕竟是王府郡主的近身侍女,也算是锦衣玉食,见识的都是世间极尽的繁华,自以为天下都是安居乐业的,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萧弥月说的这些惨事。 萧弥月对她轻声道:“以后料理完了这里的事情,我就带你和茉茉离开这里,去瞧瞧外面的的世界,我所说的这些只是少数,其实还有很多好的,那些山河美景风土人情,可比这都城里千篇一律的繁华有趣多了。” “人不能一直局限在一个地方,若是可以,多看看外面的世道,不管是好的坏的,总能让你开阔眼界,你的心也会跟着豁达通透,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许多事情,其实在大千世界面前都不值一提,会悟出许多你在这里无法通达的道理。” 听言,茶茶眼睛发亮,眼中尽是憧憬,忙点头道:“嗯嗯,那奴婢就等着那一天了。” 与茶茶说了会儿话,帘子外面的戏已经过了好一段,但是并不影响萧弥月继续看继续听,因为刚才,她哪怕是跟茶茶说话,也还是能够一心二用的注意着这出戏的进度。 然而,总有人不让她好好听完这出戏。 因为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138章 我许的,太子有意见? 萧弥月瞧着突然出现的太子,脸色寸寸冷夏,皱眉看着他。 嬴元帧是特意伪装过的,只穿着一身常服,浑身上下看不出任何彰显身份的东西,他突然出现,一脸深情满眼伤怀的凝视着她。 萧弥月还未有所反应,茶茶便先站起来挡在萧弥月面前,对嬴元帧疾言厉色的质问:“太子殿下,你怎么来这里了?你太失礼了,此处如今是郡主包下的雅园,你怎可未经允许便闯到郡主这里来,像什么话?!” 嬴元帧厉目一扫茶茶,勒令道:“你退下,本宫有话要和月儿说。” 茶茶怎么可能听话,当即道:“太子自重,我家郡主现在是荣王妃,岂能与你单独见面?您这般好没道理,还请您马上离开,莫要在此逗留,若是坏了郡主的名声,您担待得起么?” “放肆!”嬴元帧呵斥一声,然后当即叫来身后的随从,打算让人将茶茶拖走。 眼看人就要上来拖走茶茶,萧弥月缓缓出声:“我看谁敢。” 那个随从便不动了,看看萧弥月又会偷偷嬴元帧。 萧弥月沉着目光看向嬴元帧,冷声道:“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人你也敢想拖走就拖走?你当我是什么人?” 嬴元帧忙对萧弥月道:“月儿,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不想让她在此影响我们。” 萧弥月道:“我没有话要与你说,马上给我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嬴元帧自然不肯离开,倔强道:“不,我今日好不容易知道你私下来了这里,费了好大的周折才可以单独见到你,我不与你说完我想说的话,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萧弥月闻言,陡的眯起眼眸,审视着嬴元帧。 她今日来此,确实是私下来的,因为只是突然想听戏看戏,怕惊动旁人,便私下前来,未曾亮明身份,也不曾带侍卫,因为她自信有颜如玉在,加上茉茉也武功不低,定安然无恙。 可她既然是私下来的,行踪自然隐瞒的很好,怎么可能会被嬴元帧知道她出府了?还那么准的找到了这里。 萧弥月冷笑一声,问:“若我不肯与太子说话,太子会怎样?强行把我扣在此处?把我绑了?” 太子一副很受伤很无奈的样子,深情款款道:“月儿,你知道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与你说话,你别逼我强迫你。” 看来是真的不打算尊重她了。 萧弥月也懒得与他掰扯这个问题,看向茶茶,吩咐道:“茶茶,退下。” 茶茶有些不愿,因为眼下萧弥月和嬴元帧身份有别,哪怕萧弥月现在和嬴郅闹成这样跑回定北王府,也还是名义上的荣王妃,若是被人知道与太子独自私下见面,必定引来口诛笔伐,之前本就名声不堪了,若再有这样的事情传出,萧弥月以后怕是不能见人了。 可收到萧弥月的眼神示意,茶茶便明白了,点头行礼,便退下了。 嬴元帧也让身后的随从跟着退下。 等亭阁内只剩下二人,萧弥月便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出府了,还知道我在这里?” 嬴元帧也不瞒她,实话道:“我收到了密信,说你今日会来颂园。” 萧弥月眼底一寒。 嬴元帧迫切地问:“月儿,我听说你和荣王闹不和,现在回定北王府也是有意长住,你是打算与他分开了是么?” 萧弥月讥笑:“我与他分不分开,可不是闹一闹便可以的,太子那么想知道,不若去问陛下何时允许我和他绝婚啊。” 嬴元帧脸色一僵,他也想去问啊,可是他不敢。 他咬了咬牙,道:“就算现在还不能绝婚,既然你已经离开荣王府回了定北王府,你日后就留在定北王府莫要再回去了,便是留着夫妻之名也形如虚设,你且等着我,等我以后登基,我立刻让你们绝婚,到时候我就可以把你接回我身边。” 萧弥月真的是服了这个太子了,她一次两次的冷漠拒绝都不当回事,倒是怎么都不肯死心。 她最厌烦这种斩不断的糙心事儿,不耐烦道:“太子,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了,请你绝了这份念头,莫要再缠着我了行么?你别总以为哦是在口是心非行不行?我说多少次你才信我已经对你无意,不对,我对你从来就无意,当初若非看在你是太子的份上,我不会跟你扯上关系,如今我对你已然不抱希望,你的纠缠让我厌恶至极。” 可她都这样说了,嬴元帧竟然油盐不进,反而愈发心疼怜爱她,一派情深款款:“月儿,我知道你如今被迫不敢与我再有牵扯,我不怪你说这些口不对心的话,所以不管你如何加装绝情我都不信,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我也相信你是一样的。” “如今你我都身不由己,是我无能,当初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父皇逼迫嫁给荣王,我也被迫与谢蕴婉定下婚事,但是总有一日,我会把我当初许诺你的一切都捧给你,我会穷极一生去补偿你的。” 萧弥月:“……” 心好累。 可是想想,倒也不怪这位太子殿下这般执着,怎么都不信她会无情,当初的萧弥月对他费尽心机,不仅诱得他痴心相许,还装深情装得跟真的一样,一派生死相许的态度,之后又是被迫嫁人的,嫁人后还念着太子,与太子互许将来,要不是她有着那些记忆,知道原来的萧弥月对太子一分情真九分算计,估计都得信了。 这便罢了,还在太子被赐婚当夜闹出自杀的事儿,自那以后突然性情大变,落在太子眼中,自然更是信了情深,她现在再绝情,太子都会以为是她被伤透了心,加上以为她被迫绝情,又知道他在荣王府过不好,哪能放得下?只会更加执着。 可怜她,还得替原来那个红颜薄命的应付情债。 头疼。 她之前活了二十多年,多棘手的事情都能够应对自如,就没有任何事是真的可以让她束手无策的,可她那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满心只有江山,只有她刻在骨子里的责任使命,就没有沾染过男女之情。 更因为父母的缘故,她对这些所谓男女情爱敬而远之,不理解为何会有这样折磨人的东西,所以根本不太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眼下碰上这么个,她实在招架不住了。 实在不行,杀了得了? 还能一劳永逸来着。 她心里百转,思考着要不要杀了一了百了,这时,颜如玉被茶茶找回来了。 人还没到呢,声音便从外面传进来了:“哟,这是谁啊,哪来的登徒子,竟然敢闯入我家主子的地方,活腻了?” 接着,是嬴元帧的随从拦她,被她出手打退的动静。 嬴元帧大惊,忙转身过去掀开帘子,急看到他的心腹随从被一个紫衣女子踩在脚下。 他立刻变了脸色,指着颜如玉怒斥:“你大胆,竟然敢动本宫的人!” 颜如玉呀了一声,仿佛才从嬴元帧的自称中猜到身份:“原来是太子啊,怪奴家眼拙,竟然看不出来,太子这身打扮不请自来的闯入我家主子的地方,这是见不得人啊?您这样,莫说奴家就是打了您的狗,便是不小心出手打伤了您,也不能怪奴家,毕竟不知者无罪,我也不过是在护主罢了。” 太子脸色愈发难看,又从中听出什么,紧盯着颜如玉问:“你是月儿的人?本宫怎的从未见过你?” 颜如玉听了笑话一般:“我家主子的人,为何太子非得见过才行?太子以为自己是主子什么人?不过是一把想要顺着往上爬的梯子,能用就用,用不了就砍断弃了,您还真以为你对主子多了解?” 嬴元帧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羞恼愤懑至极,指着颜如玉怒斥:“你放肆!谁许你这般跟本宫说话的,活腻了你?” 颜如玉还未开嗓呢,萧弥月先开口了:“我许的,太子有意见?” 第139章 出内贼了。 嬴元帧转头过来,又是一副哀伤的个样子看着萧弥月:“月儿……” 萧弥月站起来,上前两步,傲然冷声道:“我身边的人,一言一行皆代表我,她所说便是我想说的,怎么,难道说错了么?太子是觉得今日这样贸然闯入有道理?还是觉得你对我而言真的有多重要?太子,你莫要自欺欺人了,话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再纠缠,我真的不客气了。” 嬴元帧红着眼,仍自不信,咬牙道:“我不相信你会对我绝情,这个女人以前我从未见过,她是不是荣王派到你身边的?一定是的,他做得出来这种事,所以你才不敢对我说真话,还这般口是心非,月儿,你不用怕,我让人替你杀了她,不让她继续妨碍你。” 萧弥月:“……” 真的好心累。 颜如玉:“??!” 好想弄死这个自以为是的东西。 萧弥月已经不想和他继续废话了,实在是招架不住了,烦躁的揉了揉眉头,她对颜如玉道:“如玉,将他丢出去。” 颜如玉求之不得,应声就要上前对嬴元帧动手。 嬴元帧见状,当即变了脸色怒斥:“放肆,你个贱人敢动本宫,本宫将你剐了!” 他这么一说,颜如玉就更加不爽了,撸袖子就想出手制住他扔出去,萧弥月却这时抬了抬手,颜如玉当即偃旗息鼓。 萧弥月淡淡道:“太子,我看在你身为储君的份上,也不想让你太过难堪,所以,你若是不想丢人现眼,就立刻离开这里。” 嬴元帧闻言,立刻动容的看着她:“所以你对我还是心软的,刚才还想让人把我扔出去,现在就舍不得让我难堪了,你口口声声对我绝情,果然都是逼不得已的。” 萧弥月:“???” 颜如玉笑了一下,实在是忍不住。 茶茶和茉茉都无语仰头。 萧弥月实在是受不了了,看啥子的眼神看着嬴元帧:“你脑颅有疾?” 嬴元帧愣了一下。 萧弥月冷笑道:“难怪陛下不喜欢你这个太子,除了你不是他心爱的儿子,实则也是因为你太蠢了?好赖话全听不动,自以为是自欺欺人,他想废了你是对的,若是把江山传给你,当真是离亡国不远了。” 嬴元帧生平最恨的便是有人说他不配太子位,他父皇一心想废了他立老三为储,其他人也都看不起他,觉得他比不上老三,德不配位,现在就竟然连萧弥月也这般戳他痛处,他气红了眼:“月儿,你——” 萧弥月眼神冷厉,声音不带丝毫情感:“我再最后与你说一次,我对没有情意,当初是因为你是太子,我想做皇后才假装恋慕你,可你是不知道,我其实从心底便瞧不上你,你蠢笨无能地位难保,文不成武不就,若是寻常女子或许瞧得上你了,可我不是。” 她昂首一脸骄傲道:“我父王是定北王萧拓,他铮铮铁骨顶天立地,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我自幼瞧着他,想要的夫婿便是像他那样的,你凭什么以为有我父王为准,我能看得上你这等一无是处的人?雄鹰与雀鸟,孰佳尔?你当着世间只有你一个活着的男人?” 嬴元帧再不信萧弥月会对他绝情,如今听到这般诛心的话,也难以承受了,满眼伤痛的望着她,眼底尽是失望。 他摇摇头,痛心疾首:“为什么连你也变了,也这般轻贱于我?月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然后就伤心的走了。 萧弥月松了口气。 颜如玉幸灾乐祸道:“啧啧,主子的嘴还是和以前一样毒,我都有点心疼这位太子了。” 萧弥月也很无奈啊:“我倒是也不想这样,好歹他也算是对……一片真心的,可他太烦人了,只能嘴巴毒一点了,若能就此摆脱了他倒也好了,就怕还不行。” 茶茶适时也提醒:“郡主担心的不错,以太子的性子,他现在或许被您的话伤了心,可他肯定还是会以为您是口不对心,过后还是不会就此死心的。” 萧弥月更头疼了。 她弱弱的对颜如玉道:“如玉,下次他要是再这样,你替我去弄死他,我当真没办法了。” 颜如玉爽快:“好嘞!” 茶茶又小声提醒:“郡主,杀太子可兹事体大,您三思啊。” 萧弥月吐了口浊气,不想说话了。 不过很快她又打鸡血了。 她眯眼道:“嬴元帧说他之所以来这里找我,是有人送了密信给他告知我今日会来这里,显然是有内贼了,此事可得查一查了。” 茶茶忙道:“昨日是奴婢亲自吩咐靳三来颂园预定雅院的,因为郡主说了打算私下来,不要表明身份,所以奴婢吩咐靳三谨慎些不许让外人知道,此事不应该会被传到太子那里,除非……” 除非靳三泄露了此事。 茉茉接着道:“可是靳三是管家的外甥,被管家吩咐替郡主跑腿办事的,管家是先王留下的人,虽然这些年也帮着郡王他们掌管王府,可对郡主也是无二心的,反而要不是有郡主护着,郡王早就让人替了他了,那靳三就不可能吃里扒外泄露郡主的事情啊。” 萧弥月记忆中也记得,那甥舅俩都是没道理会背叛她的,管家姓萧,随主家姓,是很多年前前定北王府萧拓救下的人,之后就跟着萧拓了,后来被委以重任执掌王府,改掉原来的姓氏随了萧姓,忠心耿耿。 对此,萧弥月现在还不想下定论,道:“究竟怎么回事,回去审问清楚不就好了?” 这下戏也是听不完了,她没心情了。 离开颂园回到王府,萧弥月便让茶茶找来靳三,那是个刚年过而立的男子,蓄着胡子,看着挺精明,但是对萧弥月态度十分恭敬诚恳。 她也不兜圈子,直接问了:“昨日茶茶让你去颂园预定雅院的事情,你可有泄露给任何人?” 靳三一惊,忙惶恐道:“郡主何以这样问?属下为郡主办事,向来是知道分寸的,绝对不可能泄露,何况昨日茶茶姑娘还特意叮嘱,说郡主是打算低调出行不让人知道,属下便未曾搬出往王府的名号,反而加了价钱才让颂园帮着腾出一间小院给郡主,不然都是定不到的。” 颂园的生意极好,寻常是不可能提前一日便定到地方的,得起码提前半个月才行,除非身份特殊或是数倍加钱,颂园才能跟预定好的客人商谈能否腾出位置。 萧弥月淡淡道:“你可知道,今日我在颂园听戏,太子突然微服闯入惊扰了我,他说是有人给他送了密信,告知我今日行程,他才去那里找我,此事是你经手的,若不是你泄露,又是谁?” 第140章 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靳三立刻磕头,颤声道:“郡主,属下与舅舅深受先王大恩,也领受先王遗命忠于郡主 ,为郡主便是豁出性命亦可,是万不可能背叛郡主的,郡主交代保密的事情,属下怎敢泄露?” 萧弥月道:“你为我办事多年,既说不是你,我便信了,只是你要想清楚,若最后查出是你,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靳三赶忙道:“多谢郡主信任,属下清者自清,不怕郡主查。” “起来。” 靳三站起来。 “那你再好好想想,此事可有可能是从你这里泄露的,我说的是无意中,并非你有意。” 靳三仔细回想,摇头道:“没可能啊,茶茶姑娘找属下是私下单独的,属下得了吩咐后也并未直接去办此事,因为舅舅近期出去巡查田庄不在王府,属下要掌管处理一些内务,是回去处理了一些事才趁着出去办事时去的颂园,且是只身去的,并未带任何人。” 萧弥月点头,看向茶茶:“茶茶是在何地跟靳三吩咐此事的?” 茶茶道:“就在揽月阁门口的园子里啊,当时确实只有奴婢和靳三,这一片都是揽月阁的地方,周围守着郡主的部曲,未经允许,外人也没法靠近啊。” 萧弥月拧眉思索片刻,问:“那若是揽月阁里面的人呢?” 茶茶一愣,其他几人也略微吃惊。 萧弥月果断吩咐:“把揽月阁伺候的人都召集到前院的空地上去,就说出了内贼,我要一一审问。” 茶茶和茉茉立刻去办了。 萧弥月看向靳三,随口问:“你舅舅何时回来?” 萧管家近期外出去巡查王府在外的庄园产业,所以王府的内务暂时由下面几个管事分管,靳三算其中一个,但是权力不大,而其他几个管事都是定北郡王的人。 他早年继任郡王后,就陆续安插人在王府好些管事位置上,因为他好歹算是王府名义上的主人,萧管家也没办法独揽大权不给他面子,便由着他,反正都是小打小闹,威胁不到管家的地位,因为王府在外各地的产业几乎都是萧管家在打理,那才是头等实权。 可安插的这些人多了也烦,萧管家一不在便一个个都不好好做事,靳三又束手束脚备受排挤,许多事情都做不了,若非如此,前几日也不至于揽月阁周围一带都无侍卫巡逻把守,以至于刺客来了跟无人之境似的。 靳三道:“舅舅眼下在滨州,来信并未提及归期,只说让时刻关注郡主的情况,若有什么不好的去信给他,他现在也还不知道郡主回来了。” 萧弥月点头,便也不多问了。 过了会儿,茶茶和茉茉把人都聚集了在前院空地上。 丫鬟婆子加起来几十个,本来大都是陪嫁去荣王府的,眼下都在揽月阁内外服侍,本来应该是忠心不二的,谁知道竟然出了内贼。 萧弥月并未立刻出去,而是站在阁楼上俯视着下面排成几排的丫鬟婆子,在茶茶训话时,审视着一个个的表情变化。 之后茶茶按照她的意思,又一个个叫上前问话。 颜如玉在萧弥月旁边瞧着,忍不住道:“主子何必这般周折,茶茶这样问能问出什么?直接让属下都押去审问即可。” 萧弥月道:“不可,这些人都是跟着……多年的人,且内贼只是其一,而非全部,如何能全部押去审问?我知道这样的话你必能问出内贼,但是遭此无妄之灾,其他人的心也会寒了,不得人心之法,非必要时尽量不用。” 颜如玉还挺诧异,她家主子以前可不会在意这些,以前姜姮行事凌厉,人心顺服固然重要,但是对于高位者而言是其次了,重要的是让人敬畏她,不敢违背她,所以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如今倒是仁慈了。 她还想高低整两句调侃,可旁边还站着一个靳三,她便忍住了。 过了会儿,萧弥月突然眯起眼眸,看着下面的其中一个丫鬟,随后低声道:“可以下去了。” 说着便转身去下楼,颜如玉和靳三接连跟上。 下面的询问正进行着,萧弥月一出现便打断了,全都齐齐跟她行礼问安。 茶茶上前道:“郡主,还没问出来。” 萧弥月道:“应该不必再问了。” 茶茶还不解,萧弥月已经看了一眼颜如玉,指着那边的一个婢女,颜如玉会意,立刻上前去将隐约心虚不安的一个婢女扯来。 那婢女一被颜如玉带来,立刻惊慌不已,忙白着脸磕头申辩:“郡……郡主,奴婢冤枉,奴婢是清白的。” 萧弥月坐在茉茉刚搬来的椅子上,神色懒散的打量着婢女,不疾不徐的问:“你刚才,为何在害怕?” 那婢女一僵。 萧弥月道:“揽月阁的人都是经过调教的,面前都能做到处事不惊,虽说是为了审查内贼,可若是心里没有鬼,自然不必害怕,刚才这么多人中,只有你一直在心绪惊惶,哪怕你极力掩饰着,我还是看出来了。” 婢女脸色愈发苍白,几度张嘴都说不出话来,更害怕了,人都抖了。 萧弥月轻飘飘道:“我不想用刑,所以你若是不想吃苦头,便说了实话,不然你就是自讨苦吃了。” 婢女连忙磕头哭道:“奴婢……奴婢是没办法才出卖郡主的,请郡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萧弥月挑眉:“没办法?怎么,是有人逼你?那我倒是奇了,我若没记错的话,我身边伺候的人,除了王府的家生奴婢,便是管家自外面救济的孤女,在庄子上养了好些年才选来揽月阁伺候我的,你应该是其一,既无亲人牵绊,又是我的人,若非重利收买,如何能威胁得了你?” 婢女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看看萧弥月旁边的几个人,又看看后面的那些丫鬟婆子,咬唇道:“奴婢……奴婢想私下与郡主说。” 萧弥月想了想,倒也隐约有些猜想了,所以没拒绝,站起来进了阁楼,之后颜如玉提着婢女跟着进,茶茶也紧随其后。 没了别的那么多人,那婢女也就说了实话。 她与王府的一名小管事有了私情,私通时被萧轻霞的人发现了,因为是揽月阁的人,萧轻霞便以此要挟她为之所用,萧弥月回来后,萧轻霞便让她在揽月阁盯着萧弥月的动静,尤其是萧弥月什么时候会出去。 昨日也是巧了,她无意中偷听到茶茶和靳三说话,便将萧弥月今日会私下出府去颂园的事情告诉了萧轻霞,后面的不用猜就知道,萧轻霞知晓她要出去,便将此告诉太子,让太子趁机去找萧弥月,只是不知道萧轻霞这样,是什么目的? 听完婢女的供述,萧弥月忽然微微笑了起来,幽幽道:“真的是……胆大包天啊。” 她这个所谓的堂妹,一向是个不安分的,以前的萧弥月还在时,就接着萧弥月的势假意接近太子,目的不言而喻,可太子不理她,但她却并不死心,不知道是真的喜欢太子的人和权势,还是嫉妒萧弥月,想着抢了萧弥月喜欢的人。 这些萧弥月都是看在眼里的明明白白的,只是因为太子对她没有兴趣,反而只是因为萧弥月才对她态度不错,萧弥月也就不将她放在眼里。 没想到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婢女哀求道:“郡主,奴婢是没办法,若是奴婢不听县主的,县主便会将奴婢与……的私情宣之于众,奴婢还未嫁人,这等事若是传出,奴婢还怎么做人?便听了她的,奴婢知道错了,请郡主饶恕。” 萧弥月皱眉道:“你也知道你还没嫁人,那为何还要与人私会?” “奴婢……奴婢……” 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弥月不耐烦道:“我也懒得管你这些,既有错必当罚,哪怕你再不得已,不过现在我还懒得理你,等我教训了那不知死活的再想怎么料理你。” 之后,她便让茶茶散了外面的人,然后让茉茉带着颜如玉,亲自去将萧轻霞提来。 第141章 杖刑萧轻霞 萧轻霞被颜如玉提来时,见到揽月阁这三堂审讯般的阵仗,吓得脸都白了,尤其是看到那个婢女跪在萧弥月前面,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撒腿就想跑,可是她本来就是被颜如玉强制带来的,哪里跑得了? 正要跑,就被颜如玉薅住,丢到了萧弥月面前。 她顾不上疼痛,忙爬起来跪着,不安的看着萧弥月:“堂……堂姐……” 萧弥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幽深情绪难测,无形之中给人一种极致的压迫,看得萧轻霞愈发恐惧,只能祈祷着她父王母妃快点来救她。 她心里知道了眼下的情况,但是也只能装作不知,咽了一下口水,故作镇定和不服道:“堂姐,不知道妹妹做错了什么,堂姐这般让人将我掳来,就算妹妹身份不及姐姐,也是定北郡王府的县主,上有父母兄长,堂姐不该这般越俎代庖,无缘无故便如此欺辱于我。” 萧弥月噙着一抹凉淡的笑意,道:“我没有兴趣与你废话,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装傻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也并不在意,不过有些事情是不能姑息的,既然做错了,便是要为自己做的错事承担后果的。” 说完,她吩咐靳三道:“准备刑杖,给我狠狠的打!” “是,郡主。” 萧轻霞脸色大变,失声质问:“你要做什么?你敢打我?不!你不能这么做,我是永平县主,不是毫无身份的卑贱之人,我上有父母,轮不到你来处置我,何况,我没有做错事情,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闻言,萧弥月只是笑了一下, 眼神轻蔑如看蝼蚁,却也懒得再废话。 萧轻霞自然不肯坐以待毙,当即站起来就要跑出去,可刚站起来没 两步,就被颜如玉拦住了,并且反扣住她的手。 萧轻霞挣扎叫骂:“贱婢,你放开我!萧弥月,你敢动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骂骂咧咧的,半点没有平时大家闺秀的样子了,反而像个市井泼妇。 萧弥月端着茶轻抿,恍若未闻。 “……你以为你是谁,你当真以为你高高在上么?不过就是一个嫁出去被赶回来的弃妇,还是克死你爹娘的天煞孤星,就不配活着,你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欺负我?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样对我,我父王母妃不会放过你的!你会后悔的……” 这时,靳三已经将杖刑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就摆在萧弥月前面,众目睽睽之下。 颜如玉忍着掐死萧轻霞的冲动,将她摁在刑櫈上,眼见行刑的两个侍卫已经抡着刑杖上前,萧轻霞吓得骂不出来了,又开始哭求:“堂姐我错了,求你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啊——!” 刑杖狠狠的落在她身上,萧轻霞痛的大叫。 之后一下又一下的落在她身上,她话都叫不出来,只剩一声声惨叫。 周围那些揽月阁的丫鬟婆子见状,个个都如吓得如惊弓之鸟。 打了大概十几下,萧轻霞已经痛的叫不出声的时候,定北郡王妃来了,没等外面的侍卫通报就直接闯进来,还带着一伙护卫气势汹汹,看样子是要来抢人的。 一进来,郡王妃就看到了她的宝贝女儿趴在长凳上,后腰下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人也奄奄一息了一样,眼见又一杖下去,她当即失声大叫:“住手!” 侍卫停下看去,郡王妃当即扑上前,蹲跪在萧轻霞旁边,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的要命。 萧轻霞看到了她好似看到救星,有气无力的哽咽出声哀求:“母妃……救我……” 郡王妃极为怜爱的安抚女儿:“霞儿莫怕,母妃来了,没人可以伤害你了。” 说着,她忍着哭意,咬牙站起来,指着行刑的侍卫怒斥:“你们在干什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的女儿!都不想活了是么?来人,将他们给本妃杀了!” 她带来的侍卫立刻有几个上前要押走行刑的人。 “放肆!” 萧弥月缓缓吐出两个字,明明语气脸色都没什么威慑力,但是两个字却莫名带着威压,那几个侍卫便不敢上前了。 她站起来,缓缓上前几步,扫了一眼过去,又看着郡王妃冷笑:“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允许,堂婶竟然敢带着这些护卫闯进我的揽月阁,怎么,堂婶耍威风耍到我这里来了?您这是将我这里当什么地方?” 郡王妃刚才是气自己女儿被打,亲眼见到杖刑的场面,便急着拿行刑的侍卫撒气,现在萧弥月出声了,她才反应过来这都是萧弥月让做的,当即怒冲冲的上前几步,质问萧弥月。 “我还没问你呢,你这是什么意思?霞儿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当众虐打?你到底是你的堂妹,上面还有我和你堂叔在,你岂能这般明越过我们虐打她?简直是欺人太甚!” 萧弥月轻笑出声:“她做错了什么,堂婶不知道么?” “我……”郡王妃想说不知道,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她自然是知道的,倒不是一开始就知道,萧轻霞做这件事没有和她详细说过,是萧轻霞被带来后,身边的侍女就去告诉她让她来救萧轻霞了,自然也说了可能的原因,她这才知道萧轻霞瞒着她干了这件事,忙带护卫来抢人。 萧弥月见状,眯眼笑着:“看来堂婶知道啊,既然知道,还让堂妹犯这样的错?还是说,这件事堂婶也参与其中?要是这样的话可就麻烦了,我一个做晚辈的不好对长辈出手,就只能让堂叔亲自清理门户了。” 郡王妃再蠢也知道此事闹起来兹事体大,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知情?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霞儿一向乖巧,也绝对不可能犯什么错,你莫要给她泼脏水,你不就是不喜欢我们这一家,如今便寻个由头磋磨霞儿么?何必说的如此义正言辞。” 萧弥月哦了一声,意味深长:“所以堂婶不知道啊?既如此,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怎敢信誓旦旦的笃定你女儿没犯错?她告诉你她没犯了么?” “我……” 不等郡王妃狡辩,萧弥月面色一凛:“可是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自己也承认了错误,不只是认了错,还恶言辱我,说我是弃妇,是克父母的天煞孤星,说我不配活着,堂婶觉得我让人打她,不应该么?” 郡王妃面色慌乱,忙否认道:“你可莫要胡说,霞儿怎么可能会口出如此恶言?这里都是你的人,自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霞儿是我女儿,我信她,断然不会这般胡言乱语。” 萧弥月呵了一声,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漫不经心道:“堂婶不认也没事,我又不指望你会认,既然来了,就好好观刑,等料理了她,我再和堂婶还好算算你带人闯入我这里的账。” 话落,她目光转而凌厉,对靳三吩咐:“继续打!” 靳三得令,立刻让侍卫继续杖刑。 郡王妃脸色骤变目光一缩:“不!都住手,有我在这里,我看谁敢动我女儿!” 她立刻扑过去,护着萧轻霞,跟护犊子似的不让侍卫继续打。 萧弥月皱眉,吩咐道:“把她拉开,摁住了!” 茶茶立刻示意两个促使婆子上前将郡王妃拉开摁在一边,然后行刑的侍卫立刻就继续。 “不要,你们都住手!萧弥月,她是你的堂妹,你怎可如此狠心?你好狠的心啊,毒妇!” 然后又冲着她带来的侍卫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还不快救县主,快来救我!” 那些侍卫是原先的王府护卫,是郡王夫妇的人,自然停郡王妃的命令,得令就要上前。 萧弥月扫了一眼过去,一字一顿冷声道:“谁敢上前,死罪!” 那些侍卫面面相觑,倒是犹豫了。 他们虽然是郡王夫妇的人,但是又不是刚来定北王府,自然知道定北王府的复杂情况,郡王夫妇虽然是他们的主子,但是这芳华郡主也是绝对不能开罪的人。 第142章 我想打你们便打了,你们又能如何? 震慑吓唬住了那些侍卫,萧弥月让继续打。 之后,便又是一阵萧轻霞的痛哼声和郡王妃的哭叫声,或叫哭叫或咒骂,也是半分没了王妃贵妇的模样。 萧轻霞没多久就晕过去了,杖刑的侍卫便停了下来,靳三查看一番,上前来说人确实是不省人事了。 郡王妃在一旁也哭叫得没了精神,再也威风不起来了,对着萧弥月咬牙道:“你现在也把人打成这样了,可以让我把她带回去看大夫疗伤了?” 萧弥月淡淡道:“事情还没完呢,她犯下如此大错,我便是打死她也是应该的,如今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郡王妃闻言气得要死,想起来又被压着,赤红着眼怒问:“那你还想要如何?难道真的要她的命么?” 萧弥月还没说话,外面有侍卫进来禀报,陶若云求见。 萧弥月挑挑眉,让人把她放进来。 陶若云像是随便串门似的,不疾不徐的进来,瞧见这里的情况,尤其是长凳上趴着已经被打晕过去,后腰下一片血红的萧轻霞,只是挑了挑眉。 郡王妃赶忙对她勒令道:“你来得正好,快救救霞儿!” 陶若云走过来后,对郡王妃福了福身算是见礼,却没理会郡王妃的勒令,而是疑惑的问萧弥月:“芳华,是出何事了?为何这般兴师动众?” 萧弥月似笑非笑的解释:“堂婶养了个好女儿,以把柄威逼利诱我揽月阁的奴婢为她监听我的动静,得知我今日要私下去颂园听戏,便密信告知太子我的行踪,让太子去惊扰了我,事发后不知悔改,反而言语刻薄冒犯于我,堂嫂是个公正之人,不如说说,她这般不知死活的,我处以杖刑可有错?” 陶若云惊讶,看看萧弥月,又看向侧后方的萧轻霞,无语至极。 萧轻霞会干这样的蠢事倒也不奇怪。 “你胡说,霞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少污蔑她,明明是你自己和太子不清不楚,谁知道……” 陶若云立刻打断郡王妃的话凌厉道:“母妃慎言,小姑没脑子,母妃也没脑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这般口出讳言,是小姑被打成这样你还不满意,也想自己受一顿?” 郡王妃一噎,咬牙说不出话来,只愤恨的看着萧弥月,又瞪着陶若云。 萧弥月问陶若云:“堂嫂不会是来求情的?” 陶若云道:“听说这里出了些事,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既如此,没什么好求情的,何况郡主人也打了,又不会真的要她的命,也就这样了,何至于求情?” 萧弥月道:“可事情还没完啊,萧轻霞犯的错,我便是打死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只是晕过去了,可却还没完,子不教父之过,堂妹犯的错,自然是有人教导无方才导致的,再有,堂婶未经我的允许带着这些人闯入我这里,此事总也得算账。” 郡王妃咬牙切齿的问:“那你还想怎样?难道要把我和你堂叔也打一顿?” 萧弥月眉头一扬,轻飘飘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各打一顿,省事。” 郡王妃气傻眼了,随即挣扎怒吼:“萧弥月,你太狂妄了!我们是你的长辈!” 萧弥月冷笑:“长辈?你们算哪门子长辈?我认你们是长辈的时候你们便是,我不认了,便什么也不是,我今日若想打你们便打了,你们又能如何?” “你……” 郡王妃身体都气得发抖了,可也辩驳不出话来,因为就如同萧弥月所言,她便是真的对他们也出手,现在的情况下,他们也不能拿萧弥月怎样。 今日萧轻霞做的事情若是闹大,后果不是他们能担负得起的,毕竟事关太子,若是萧弥月尚未嫁人还好说,可萧弥月现在是荣王妃,俩人隔着身份与辈分,萧轻霞这般引太子去私下见萧弥月,等同于设计了二人私会,传出去了太子和萧弥月名声受影响,皇室颜面也不复存在,而造成此事的萧轻霞就完了,说不定得死。 她后悔了,当时就不该放任女儿做这等事,还以为萧轻霞心思缜密,不会草率行事,别顶不会被抓住,她也叮嘱了萧轻霞万事小心,谁知道还是大意了。 萧弥月道:“堂叔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他来了,我们再好好捋捋今日这事儿怎么个交代法。” 郡王妃也是心疼女儿的,见萧轻霞不省人事的趴在那里,忙对萧弥月急切道:“你就算要我和你堂叔给交代,现在也不能就这样放着霞儿不管啊,她罪不至死,你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如今人已经晕着了,让她回去治伤,再拖下去会没命的。” 第143章 歹竹出歹笋,全都不是好东西! 萧弥月冷漠道:“没命便没命了,就当我为萧氏清理了门户绝了萧家隐患,免得她以后更愚蠢胆大,再闯出天大的祸事,累及萧氏满门,到那个时候,死的可就不是她一个人了,而是整个萧家。” 郡王妃咬牙道:“你这是危言耸听,霞儿能闯出什么天大祸事?何况萧家深受皇恩,怎可能会轻易被累及九族,你就是想……” 萧弥月厉声打断她的话:“深受皇恩的不是你们,只是我!你当你们是什么人?不过是与嫡脉隔了好几房的旁支,是因为我是女儿,才被陛下选中承袭了郡王爵位入主了王府,你们就以为我父王和祖父以命得来的恩宠和荣耀便是你们的了?你还当这些都是你们家的免死金牌?” 郡王妃被怼的哑口无言,羞愤难当。 萧弥月冷声道:“这些年,我对你们已经一忍再忍,忍着你们的贪婪无耻,忍着你们的虚伪算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心想要将我手上的权柄家产据为己有?还真当嫡脉只有我一个女儿你们就可以吃绝户了?简直是痴心妄想。” “得到了本来不属于你们的一切,享受了本是你们不配的荣华富贵,竟然还不知足,贪得无厌,对我诸般算计,现在你的女儿还想利用我作为她接近太子踏入东宫的垫脚石,真是好能耐好心计。” 萧弥月连番的贬斥等于在撕开遮羞布,字句狠辣又直白,丝毫情面都不给了,周围一片低压,仿佛所有人都屏着呼吸了一样。 郡王妃羞愤得脸都涨红了: \"你……你……你胡说八道,你污蔑……\" 萧弥月继续讥诮:“污蔑?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什么货色我这些年早就看透了,当年你们袭爵入府时我尚且年幼,对你们还是敬重的,也将你们当做过亲人,我以前还不知道姑姑为何执意将我带在身边亲自抚养,后来才明白,要是我留在王府,只怕没命活到现在,凡事有因有果,若非你们太不知足,我也不会厌恶你们至此。” “当初我尚未嫁人便虎视眈眈的惦记着我手上的东西,我出嫁后更是迫不及待,觉得我既已出嫁,便该将萧家的一切都留给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次又一次威逼利诱萧管家将我的东西给你们,我本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小伎俩,可今日,你们养的好女儿竟然敢如此算计我,居心歹毒至极,当真是歹竹出歹笋,全都不是好东西。” 郡王妃自从进了定北王府,做了八年的郡王妃养尊处优,再未曾受过这等叱骂贬低,如今被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如此下不来台丢尽了脸,不可置信的等着萧弥月,几度张嘴都说不出话,只‘你你你’了半晌,然后两眼一翻…… 晕了。 颜如玉上前检查,确实是晕了,不是装的,而且似乎还有些急火攻心。 萧弥月只冷笑一声,没有就因此放过这母女俩的打算,就这么有这母女俩晕着不让人管,自己转身回了里面。 陶若云皱眉看着不省人事的婆婆和小姑一眼,随后忙跟着进去了。 “堂嫂跟进来,是打算说情?” 陶若云道:“她们既然有错,我有什么好说情的?何况芳华你本就打算借此事立威震慑他们,我才不做这惹人嫌弃的事情,为他们与你交恶有什么好处?我只是有些担心,虽然表面上陛下眷顾宠爱你,可若是此事闹大了,陛下未必会为了你苛责他们,反而对你不利。” 萧弥月笑了下:“其实堂嫂这样说,也算是一种说情,只是很聪明,知道以我的角度利害来劝我,而非他们的。” 陶若云不置可否。 她到底也还是这一家的儿媳,再不喜欢他们,有些事情还是得做的,若是真的冷眼旁观不管不顾,也不是她自幼学来的教养。 萧弥月忽然来了兴致,问陶若云:“之前跟堂嫂提的事儿,堂嫂可有考虑过?” 陶若云垂眸道:“是有考虑过,不过此事也没那么简单,暂时怕是不行了。” “这是为何?” 陶若云看着自己的肚子,抬手覆在上面,面色复杂。 萧弥月一眼就明白了:“真是可惜了,不过也算是好事,恭喜堂嫂了。” 陶若云看起来并不算高兴,却也没见难过,只是无奈:“此事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昨日才知道的,不然其实我都在考量那日你与我说的话了,我其实也是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格格不入的家,与不喜欢的人在一处过日子,葬送自己的下半生,若只是有荛儿一个女儿便罢了,我想办法或许还能带走,可如今,更是为难了。” 其实陶若云这些为难的在萧弥月看来都不是事儿,但是她情况不同,认知也不一样,自是不能以己度人,她生长在那样的国家,又本身是权力巅峰的人,于她而言男人和婚姻情爱都是不屑一顾的,虽然她没有过孩子,但是仔细想想,即便有孩子,也不可能令她为难,她也不需要为难,任何后果她都担得起。 可这燕国的女人缺不了这些所谓的依靠,丈夫孩子都是束缚和牵绊,陶若云能考量她的那些话已经是难得了,说明是个很有主见个性的女子,可惜了。 萧弥月淡笑:“堂嫂知道什么才是最要紧的便好,我也只是一些建议,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我又不能替你过,自然得以你的想法来定,我知道,堂嫂是个聪明且豁达的人,总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 陶若云惭愧道:“芳华不觉得我不识好歹便好了,我知道你那日那样劝我是为我好的,可惜事有变数,无可奈何。” 萧弥月问她:“那堂嫂现在是想如何,让我放过外面的母女俩?” 陶若云道:“也不算放过,此事自然不能这般不了了之,但是人既然都不省人事了,就这样放着不管,总归对你没有好处,显得你得理不饶人,还会名声不好,不如让我带回去看大夫疗伤,过后再处理。” 萧弥月稍一琢磨,倒也没拒绝:“行,我给堂嫂这个面子,带她们回去,不过记得告诉堂叔,此事我还没完,萧轻霞做的事情,我要一个交代,至于堂婶,她今日这般我很不高兴,一个愚蠢妇人也不合适再当家了,以后就让她好好养老,他们那房的内务家业就你来做主打理。” 陶若云惊讶:“你这是……” 萧弥月如实道:“我是挺喜欢堂嫂的脾性的,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嫁来三年了,还未曾被他们沾染了陋性,可见心性不错,所以我很乐意予你善意,也不介意顺手让你过得更好,若是堂嫂以后都得留在这里,能够当家掌权打理家业,总归比现在过得好些。” 陶若云诚恳道:“那就多谢芳华妹妹了。” 萧弥月摆摆手:“不必,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还不知道会留在这里多久,实在懒得应付他们,若是以后他们那家当家的人是你这样的聪明人,总是可以少我许多烦扰,我相信堂嫂是个懂分寸的人,必定不会如他们那样不知界限。” 这话实在,却也算是提醒。 陶若云莞尔:“自然。” 陶若云随后便带着外面的母女俩走了,萧弥月也让外面的人散了,唯有那个和萧轻霞通风报信的婢女还跪在外面,等待处置。 萧弥月一时间也没理会,因为又有情况了。 第144章 我不是你们的王妃! 萧弥月看着颜如玉,挑眉问: “你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我?还潜入王府来了?” 颜如玉道:“是,在颂园时属下便隐约察觉暗中有人在跟踪窥视,但是属下当时借故出去晃了一圈又寻不到,便以为是自己感觉出错了,可回来的时候又察觉到有人跟踪,刚才在院子里那一番闹腾,或许暗处的人大意了,便让属下发现了行迹,只怕若是现在属下出去寻,定能一抓一个准。” 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以属下的判断,都是高手,至少轻功了得,且极其善于隐匿,揽月阁外面把守着那么多精锐,竟然都能靠近这里窥视,可见厉害,因为只发现一个潜入的,所以人数不详,但是应该并无恶意,只是在窥视跟踪,不像是要刺杀的路数。” 萧弥月凝神思量片刻,吩咐:“那就去抓一个来瞧瞧。” 颜如玉这下来精神了:“好嘞,主子稍等。” 然后人就刺溜一下出去了。 萧弥月皱眉思索着什么,也是在等颜如玉回来。 茶茶在一旁问:“郡主,若非打算行刺,您觉得会是谁派人这般窥探您?” 萧弥月眼皮一抬,斜觑她:“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到?” 茶茶只好道:“奴婢确实猜想是荣王,他之前就有派人跟踪监视郡主,如今郡主离开荣王府回来,他也有可能会派人来监视。” 萧弥月扯唇呵笑一声:“是不是他派来的,等如玉把人抓回来不就知道了?” 颜如玉动作倒是快,很快就抓来了一个玄衣男子,不过也不算抓,因为人家是跟着进来的,估计是被逮到发现了,自己束手就擒被带进来的。 一进来,很自觉的就行礼了,还挺恭敬:“属下疾风见过王妃。” 得,这样称呼了,这个态度了,不用问都知道是嬴郅的人了。 萧弥月冷着脸问:“嬴郅派你们来是想做什么?监视我还是窥探我?” 疾风惶恐道:“王妃误会,从安统领只是奉王爷的命令让属下等暗中保护王妃,并无吩咐窥探与监视,本来属下等人只在府外守着的,可适才发觉定北王府内似有状况,担心王妃会有不妥,才大胆潜入一探究竟。” 萧弥月了然,轻笑一声,有些嘲弄,没直说信不信,也懒得为难这些听命办事的人,道:“我不需要你们荣王府的保护,把人撤了回去。” “王妃,这是王爷的命令,属下……” 萧弥月打断疾风的话:“我不是你们的王妃,少再这样叫我,从我离开荣王府开始,我和他就没关系了,所以我不需要你们所谓的保护,马上撤走,回去告诉他,仅此一次我不追究,再有下次这般擅自派人跟着我,我便都杀了送回去给他!” 疾风见萧弥月这般认真且厌烦,有些拿不准,为难道:“王妃且息怒,属下会将王妃的意思转告王爷。” 可也没说会立刻撤人。 萧弥月:“我说了不要叫我王妃!我不是你们的王妃。” “是,王妃。” 萧弥月:“……” 她脸扭了一下:“——闭嘴,滚!” 疾风默默的走了。 人一走,旁边的颜如玉便笑了一下:“这荣王府的人,倒是挺有趣,这一根筋的把主子都气到了。” 萧弥月抬眸,凉凉的瞥一眼去。 颜如玉忙敛着表情正经起来。 她提议道:“主子,荣王府搞这么一个出倒是提醒属下了,虽然属下自信自己武功不错可以保护好主子,可属下的自信还是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主子安危比较要紧,不若属下传讯召来一些暗卫暗中保护主子,算是加一层保护。” 萧弥月皱眉,拒绝道:“不用,我不喜欢这样,烦人。” 颜如玉正色道:“属下知道主子不喜,但是以前不喜,主子还有任性的底气,现在可不能这样,您现在就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没办法自保,那夜褚央一个人倒也罢了,可以后若是遇上不止一个高手呢?属下若是分身乏术,主子便危矣。” 萧弥月瞪了她一眼,这女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现在可讨厌自己的娇弱了,颜如玉还逮着提起扎心,真的是气人。 她没好气道:“随便你,安排厉害些的,别让我发现。” 她赶走嬴郅的人,除了和嬴郅关系恶化了之外,也是因为她不喜欢被人暗中跟着,哪怕是保护,也免不了被窥探,自己的一切都在旁人眼中无所遁形的感觉,实在不妙,哪怕是自己人,不怕泄露什么,但是就是不喜。 颜如玉莫名笑了一下,忍不住提醒:“其实主子现在这样,警觉性和敏锐力不如以前的十中之一,便是不厉害的,主子也发现不了,完全不用为此烦扰,只自己当做不知道这回事就好了。” 萧弥月:“……” 茶茶和茉茉都先后抿嘴笑了,被颜如玉逗乐的,但是后知后觉的觉得不能笑,又把翘起的嘴角压下了。 萧弥月皮笑肉不笑的瞅着颜如玉,冷飕飕道:“如玉,你最近越来越会说话了,。我要不制一副哑药将你弄成哑巴。” 颜如玉能屈能伸,立刻认错,十分诚恳:“属下错了,绝不再犯。” 萧弥月嘴角一扯,不理她了。 也没空理了,因为她那位好堂叔来了。 还气冲冲的。 一见到萧弥月, 便阴沉着脸兴师问罪:“芳华,你这是何意?本王一回来就听人禀报说你让人将你堂妹杖打了一顿,还将你堂婶羞辱了一顿,母女俩现在都不省人事的被送回去了?你岂能这般跋扈?怎能无缘无故这般妄为?” 第145章 我不是在与你商量,而是告知你。 萧弥月被问责得也有些莫名其妙,瞧着定北郡王须臾,便笑了。 定北郡王本就怒极,见萧弥月笑,更是气得脸都绿了:“你笑什么?便是你如今身份成了荣王妃,我们都是你长辈,平时惯着你可以,但是你也太跋扈了,竟然这般心狠手辣目中无人,杖责霞儿侮辱堂婶,你太无法无天了!” 萧弥月似笑非笑的问:“堂叔不会是刚回来,听说了此事,还未去看过妻女便直接奔着我这里来兴师问罪了?” 定北郡王叱问:“你这是何意?你做下此等恶事,莫非我来兴师问罪还有错?你……” 萧弥月讥笑打断他的话:“看来在堂叔眼里,找我兴师问罪比妻女重要,知道她们是不省人事被送回去的,也不晓得先去看看便来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质问我,我倒是很想知道,是什么人给堂叔传的话,前因不说只言结果,这是故意挑事呢?” 定北郡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恼怒道:“你何意?难道你欺负你堂婶和堂妹还有理了?” 萧弥月冷笑:“我为何没理?堂叔和堂婶教导不好自己的女儿,让她犯下滔天大错,我杖责她是轻的,便是打死她她也是咎由自取,至于堂婶,教女无方便罢了,竟然带着一群侍卫未经允许闯入我这里,言语不当,我不过与她说了些实话,她自己听不得受不住晕过去了,这又与我何干?” 定北郡王还以为萧弥月是无缘无故发难他的妻女,可听着似乎不是这样,愣了一下:“你这……” 未等他问出疑惑,萧弥月便对茶茶道:“茶茶,告诉郡王,究竟发生了何事。” 茶茶上前一步,昂首肃然道:“永平县主以把柄要挟收买揽月阁的丫鬟宋儿监听郡主的私隐,昨日郡主让奴婢吩咐靳三去颂园预定雅院,打算今日私下去听戏,此事本为秘密,宋儿偷听到此事告知了永平县主。” “而后永平县主将此事以密信告知太子,引太子去颂园搅扰郡主,想以此博得太子侧目,其心阴毒不知轻重,事情暴露后不知悔改,反而对郡主口出恶言,辱骂君郡主是弃妇,且是克父克母的煞星,如此种种,郡王以为郡主罚她不应当么?” 茶茶指了指前方空地上还在跪着的宋儿:“那就是与永平县主勾连的宋儿,郡王若是还有不清楚的,可问她。” 定北郡王呆了,他委实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回事,若是如此,萧轻霞挨着顿打并不冤枉,哪怕他再私心作祟的想袒护女儿责备萧弥月,此时此刻他也理亏。 此事说严重也是严重的,因为萧弥月已经嫁人了,嫁的还是荣王,是太子的叔叔,萧轻霞这般引太子私下去找萧弥月,等同于设计他们私会,这是在辱及皇室,此事没闹出来便罢了,若是闹大,萧轻霞承担不起后果,连累的便是萧家。 萧弥月道:“有些话我本来已经让堂嫂转告堂叔的,既然堂叔没回去看她们便来了,想来堂嫂也来不及转述,那我便亲自和堂叔说,萧轻霞所为令我极其不喜,只是责打一顿是不够的,希望堂叔能亲自处置,给我一个交代,命我就不要了,但是人都是为自己犯的错承担后果的。” “而堂婶教女不善言行不当,未经我的允许便带着一群侍卫闯入冒犯于我,这样浅薄无知的人不适合再执掌王府内务,堂嫂出身望族,自有学识手腕,以后让她管家。” 定北郡王没想到她还不肯罢休,他自然不能顺着萧弥月,道:“既然你已经责打了,霞儿受的责罚也够了,何必还这般咄咄逼人?芳华,你看在堂叔的份上,念及她是初犯,年幼无知,宽恕她这一次。” “至于你堂婶,她也是爱女心切,并非故意对你冒犯,她是郡王妃,王府……” 萧弥月冷声道:“堂叔,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告知你。” 定北郡王一僵。 萧弥月态度极其强硬:“我已经很给你脸了,因着教女无方这点堂叔你也有责任,所以让你来处置萧轻霞是在给你补救的机会,也是外婆手下留情,否则若是我来,即便她能活着,也必定折了半条命不可,至于堂婶的掌家之权,你要是不乐意让堂嫂接管,那就我亲自来,如何?” 定北郡王咬牙忍着不忿,可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芳华, 你到底已经嫁出去了,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 其实他这么问已经是收敛的了,因着一些忌讳,有些话不好说。 萧弥月轻笑:“可我现在不是回来了么?” 定北郡王拧眉,话还没问出口,萧弥月又继续开嗓。 “何况那天夜里我不是跟堂叔说得明明白白了?无论我嫁出去还是没嫁出去,我在这个家的位置都不会变,难道堂叔以为我嫁个人,就会和定北王府无关了么?这里的一切就都是你们的了?那你怕是想太多了,我萧弥月生来便是定北王府的嫡脉郡主,便永远都无可撼动,该是我的,便也只能是我的。” 定北郡王脸色铁青:“芳华,你……你说这些话,是将我这个郡王置于何地?我还是你的长辈,你……” 萧弥月下巴微抬,哂笑道:“今日堂婶也这么说过,说她是我的长辈,我也把话跟她说的很明白了,既然堂叔不在没听见,我不介意跟你再说一遍,我把你们当长辈了,你们才是我的长辈,可我现在不想让你们做长辈了,你们便什么也不是,以前我忍着你们的贪得无厌,以后是不会忍了,你们最好别来惹我,不然我是不会客气的。” “言尽于此,堂叔最好按照我说的做,处罚萧轻霞给我交代,让堂嫂掌家,不然再闹对你们没有好处,只有更加难堪,你们想试试闹到陛下那里的结果么?那你们可就得做好准备为女儿收尸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定北郡王,拂袖转身进门。 定北郡王还想说什么,可是见萧弥月进去了,他又不好追着进里面,一脸阴晦的盯着门口片刻,咬牙走了。 一炷香后,茶茶也奉萧弥月的命令,将丫鬟宋儿驱离出府,任其自生自灭。 …… 荣王府,行云阁。 嬴郅听完疾风的回禀,沉默了良久了。 手上拿着一个刻了一半初见轮廓形态的木雕,略有些走神,思绪不知道飞去哪儿了。 疾风也跪在下面不动,一副请罪的样子,他们奉命去保护王妃,却露出行迹被赶回,办事不利,该请罪受罚的。 过了一会儿,嬴郅回神,低声让疾风退下了,并没有责罚的意思。 疾风退下后,一旁的从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嬴郅,有些担心。 可嬴郅什么都没说,只拿起刻刀继续雕刻手上的木雕,可没几下,便突然手一滑,刻刀划破了他的指腹,还伤的挺深。 嬴郅没反应,只冷眼看着伤口,似乎伤的不是自己,从安却吓了一跳,忙去找来东西给他止血包扎。 嬴郅又看向握在手中已经染血的半成品木雕,皱眉了,很是可惜。 可下一刻,他又舒缓了眉头,因为他鲜血染就的,正是人形木雕的身体部分,倒像是在给木雕的衣裳染色,这么想着,他将还在涌血的指腹,轻轻在木雕上触摸,轻轻用力挤出更多的血,鲜血晕染,木雕好似穿着红色嫁衣一般艳丽夺目。 从安找来了药和包扎的东西上前:“王爷,属下给您包扎……天,您这是做什么?怎么还让血流的更多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嬴郅这诡异的行径,一惊一乍。 嬴郅只垂着眼眸低声问他:“你觉得,这木雕像谁?” 第146章 王爷雕的是王妃。 “额……”从安不知道怎么回答,神色迟疑。 嬴郅:“说。” 从安试探着问:“……王妃?” 嬴郅目光微滞,凝视着手中染血的木雕,没说话。 其实只是半成品,他还没来得及雕刻五官和修正细节,可已经看得出是个女子的形状,而这血染红的身体,确实容易被从安认为是在雕刻萧弥月。 其实也不是从安误认为,原本就是的。 他雕这尊木雕的时候,想着的竟然是萧弥月,所以这就是萧弥月,如果没有疾风突然回来搅扰,他会慢慢的雕刻完一整个她。 可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他雕过父皇母妃,雕过那个人,那都是他引为执念,且再也见不到的人,无事可做又心神烦躁的时候,他只有这么一件事可以打发时间慰藉心绪,摸着这些死气沉沉的木头,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为什么现在却在雕刻萧弥月? 从安道:“王爷,属下先帮您清理伤口包扎,可别再继续流血了。” 嬴郅没吱声,他便默默的将嬴郅手中的染血木雕拿走放在一边,对此,嬴郅也没反应,只是在垂眸,是有些恍惚,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从安迅速给嬴郅止血,清理手上的血迹,又上药包扎,动作熟稔得很。 全程,嬴郅都在静默着,等从安包扎好伤口,他才状若无事的吩咐从安:“一会儿你将这个木雕拿去烧了。” “额,是。” 嬴郅又说:“推本王回寝阁。” 从安应声。 回到寝阁后,嬴郅就让从安退下了,他想一个人静静。 从安出去后,他也没挪动位置,就这么在从安推进来后的位置上待着一动不动,寝阁内光线昏暗,影影绰绰的,透着纱帘看去,很是寂寥诡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驱动轮椅往一处地方去,靠近一堵墙,在墙边的灯台上动了一下,墙便一开两半缓缓移开,露出了里面的密室,与寝阁不一样,密室光线通明,墙上依序悬挂着夜明珠。 他自己转着轮椅进密室,拐了个弯,远远的便看到了密室的一端,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像上是一个红衣女子,女子眉目如画艳而不妖,眼神睥睨气势慑人,便是在画中,也能看得出其傲然明艳不可一世的姿容气度,可见其风华绝代。 一眼便从画中看得出,那是个凉薄孤冷之人。 这便是姜姮。 他年少时第一眼见到便为之惊艳的人,一眼倾心后亲手所画,挂在这里很多年了。 爱恨汇集,终是遥不可及。 他没有再靠近,就留在原地,遥望着那副画,静如雕塑。 …… 第二日一早,陶若云过来了,告知萧弥月,定北郡王已经决定,等萧轻霞伤势好转,便立刻将其送回祖籍樊州,择人婚配,这对于一心想要进东宫的心情而言,是比要命更严重的惩罚了,对此,萧弥月便没意见了。 其实原本她也没想让萧轻霞嫁了,只是想看看定北郡王会如何做,让他们都狠狠地痛上一回,吃一次教训,以后不敢再惹她,以此一劳永逸,可人家选了这个,她自然随意。 王府的内务权柄,也如她所说的交给了陶若云了,对此,郡王妃抗议的厉害,可最终也只能认了,因为比起儿媳,她更不愿萧弥月亲自掌管王府大权。 而此事,没两日便传出王府,说芳华郡主萧弥月回定北王府后,寻衅发难郡王妃和永平县主,且咄咄逼人仗势欺人,逼得定北郡王不得不将爱女永平县主遣还祖籍择人下嫁,郡王妃也因此病倒,被其勒令权柄下移给了世子妃,这不,萧弥月跋扈的悍名传开了。 可是所谓寻衅发难,到底是什么由头,却是一点都没传出去,就显得萧弥月特别刻薄蛮横,不仅欺负堂妹,还不敬长辈。 此事传开后,萧弥月本就不好的名声形象,更差了。 陶若云还特意赶着来解释:“公爹让我务必来一趟告诉芳华妹妹,外面那些对芳华妹妹有损的风声,并不是他放出去的,他还吩咐过不许外传,也不知道为何会传出去,还这般遮遮掩掩针对芳华妹妹,此事已经在查,希望你不要误会。” 萧弥月诧异扬眉:“那就是王府出了内贼了?” 陶若云点头:“只怕是了,你放心,此事定然会查清楚给你个交代。” 萧弥月点头:“那我就等好消息了。” 陶若云见她似乎挺无所谓的,不由问:“芳华妹妹好像对此不甚在意,一点都不生气?” 萧弥月不置可否,笑而不语。 陶若云见她这般神情,福至心灵般一下子就悟了:“该不会是你自己放出的消息?” 萧弥月笑吟吟道:“堂嫂果然是个聪明人。” 陶若云有些不可思议:“竟然会是你,可这是为何啊?你为何要这般自己损害自己名声?若是你一并放出缘由便也罢了,可如今这般,只对你不利,更让人同情他们了。” 萧弥月不屑笑了下,轻敲着茶桌缓缓道:“凶恶,跋扈,嚣张,狠毒, 残忍等等,这些看似是恶名,实际上,若一个人身上兼并了这些特征,便会让人对之忌惮害怕,事到极致便是另一境界,不好的名声并非皆无好处,运用得当了,便是自己的一道护身符。” 陶若云闻言,似乎明白了萧弥月的意思,若有所思的。 萧弥月又道:“想要让人惧怕敬畏,自然不能执着于好名声,所谓的好名声其实没有什么意义,我又不需要别人瞻仰夸赞我是个圣人,比起这些虚伪的东西,我更需要的是别人不敢来惹我,省我麻烦,此事既然能利用,何乐而不为?” 陶若云点点头,很诚恳的赞同道:“倒也是这个理,以前没觉得,自从这次芳华妹妹从荣王府回来后,我越来越觉得你通透洒脱,可惜我是不能如你这般了,倒是有些羡慕。” 萧弥月笑笑,未置一词。 陶若云道:“这样也挺好的,其实以芳华妹妹的身份和前两任定北王留下的遗泽,你完全可以随心一些,不用活得像以前那样隐忍小心的,跋扈也好,嚣张也好,狠毒也好,其实都是小事,总归只要你不犯下滔天大错,都不算什么。” 萧弥月惊讶,这些陶若云倒是看得明白。 可惜原来的萧弥月没看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压着自己的真实心性,活得并不畅意,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底气究竟有多大,不知道皇帝会对她容忍到何种程度,她完全可以肆意的活。 第147章 怒怼太后 陶若云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对于她自己散播消息成就恶名的事儿,陶若云当做不知道,继续去查,能不能查到不重要,总不能让人也知道是萧弥月自己抹黑自己。 定北王府这一出戏关乎萧弥月,萧弥月又有皇室王妃的身份,自然惊动了宫里人,萧弥月被召进宫。 其实没有这出事儿,宫里也迟早会叫她进宫的,因为她这明摆着回娘家长住,不想再回荣王府,宫里人怎么可能放任? 她去见的是太后。 太后本来就是不喜欢萧弥月的,加之上次的事儿,更是看萧弥月不顺眼,萧弥月一进来,又被她勒令跪下。 萧弥月自是不乐意的,挺着身板站着不动,犟着性子道:“儿臣不知道又犯了何错?还请太后明言。” 太后老脸阴沉:“怎么?哀家作为一朝太后你的婆母,让你跪下都不可了?” 萧弥月昂首不卑不亢道:“太后此言差矣,儿臣跪太后自是应当的,可此非彼,儿臣自己跪下是为行礼敬重,太后这般疾言厉色的呵斥勒令,总不能只是为了让儿臣行礼问安而已?而是兴师问罪,可儿臣自问无错,自是不能让跪便跪,这岂非先认了罪了?” 太后冷笑:“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可即便你不愿意,哀家今日就让你跪,你又能如何?” 萧弥月笑道:“不能如何,只是若是如此,儿臣今日出去后,不仅会腿脚不便,还得传个太医看看膝盖,太后慈名远播,应当是不想多一个恶婆婆的名声,哦对了,荣王还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太后这般,恐怕说不清楚啊。” 太后怒拍扶手,站起来指着萧弥月怒斥:“你简直是放肆,竟然敢威胁哀家。” 萧弥月不屑道:“又不是第一次了,太后何必那么生气?难道就准太后裹挟私怨苛责我,却不允许我反驳自保么?也太不讲道理了。” 太后被她的话噎住,死瞪着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堪堪坐下。 萧弥月依旧无惧色,不仅不跪,反而还在太后杀人的目光中悠哉的走到一边坐下,看的太后又是老脸一黑,要不是还有事情要问,她早就叫人将这个胆大包天的贱丫头丢出去了。 太后压住怒意,冷声质问:“你不好好待在荣王府做你的荣王妃,回定北王府作威作福,到底想做什么?” 萧弥月摊手:“吵架了,闹分居而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啊,谁家夫妻不吵架红脸?太后不会这都不允许了?” 太后厉声道:“便是如此,你也不用跑回定北王府,在荣王府你们又不是住在一处,你这样跑回定北王府就不回荣王府了,你让外面的人如何臆测?之前本就闹出哪些丢人现眼的事,竟还不知收敛。” 老太婆越说越气:“这就算了,你回个娘家,应该安分一些才是,可你倒好,又是调动部曲守卫王府,又是与定北郡王一家闹龃龉,还逼得人家将永平县主遣送祖籍,你如此跋扈,丢的是皇室颜面,居心何在?是唯恐天下不乱?” 萧弥月听完这些指控谴责,笑了起来:“太后说的什么啊?我不过是调些人保护我?这有何错?我身为定北王府的郡主,有自己的部曲护卫合理合法,以前只是常年在宫里用不上才不用,如今我调他们来保护我,难道不是应该的?莫非陛下允我养着这些人是用来摆设的?不许我用?” “你……” 萧弥月打断她的声音:“再有,我与堂叔一家闹的龃龉算是定北王府的家事,太后即便母仪天下身份尊贵,也不好插手臣子家事,连我堂叔都自己乐意送堂妹回祖籍发嫁,太后为何不乐意了?便是我跋扈,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太后何时这般热情,喜欢替人做主了?” 太后咬牙。 萧弥月凉凉嗤笑:“这些说起来也不过是夫妻矛盾和家宅小事,本来关起门来谁家都有,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太后何必夸大其词,声称我唯恐天下不乱,我一个小小女子,自问没有这般能耐,至于皇室脸面……” 她满眼嘲弄的冷笑:“说句实话太后可别不爱听,皇室的脸面早就丢完了,当初陛下越辈赐婚,将我这个侄儿辈的人嫁给皇叔荣王,让我与姑姑成了妯娌,如此有悖伦常,且荣王还是个废人,如此将我一个功臣遗孤嫁给他受冷眼守活寡,自那时起,皇室早就没脸了,难道太后和陛下就毫无自知?” 太后眼前一暗,险些给气晕过去,堪堪撑住了才没晕,颤抖着手指着萧弥月,声音也气得颤抖:“你简直是找死,竟然敢在哀家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大放厥词,你可知道你这般放肆,哀家可治罪赐死你,你还真以为哀家拿捏不住了你了?” 萧弥月悠悠笑着,抬手抚了抚发髻,有恃无恐道:“太后可别吓唬我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心翼翼瞻前顾后的萧弥月了,莫说你只是这几句话,便是你拿刀架着我的脖子,你也吓唬不了我,太后要是真的敢赐死我,我还当太后是个人物呢,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你以为我还怕死?倒是太后你,能做得到么?” 太后气得要命,一下一下的喘着气,那双眸子阴狠毒辣的盯着萧弥月,是真的气得想要萧弥月的命了,可却还是尚存理智,拼命压着那股气。 她哪怕是先帝时不受宠,又上面压着宸贵妃,因为行事低调不与人交恶,也没有受过什么气,当太后这些年,更是尊贵非常,皇帝也是个孝顺的,所以没让她堵心过,如今竟然接连两次被萧弥月给气到了,她还真的拿萧弥月没办法。 是了,哪怕她气得要命,现在也是不能真的对萧弥月怎么样的,因为萧弥月是萧家嫡脉唯一的女儿了,皇家必须要厚待,不只是为了以此博一个好名声,也是为了安抚萧家那些旧部。 萧家的兵权虽然被皇帝分割成了四份,且皇帝也派了人接管,可那些军心还是向着萧家的,这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而比起定北郡王,那些人更爱戴萧弥月这个嫡脉郡主,之前皇帝把萧弥月嫁给嬴郅那个残废,已经让那些人很不满了,要不是外界只知道嬴郅腿残而不知其不能人道,怕是更加不满,难以安抚。 如今若是萧弥月再有什么,不管如何对外交代,都是一场风波,皇帝失去的就不只是萧家旧部的军心,其他的怕是也兔死狐悲生出二心,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也不知道这个萧弥月怎么经历了那次自杀之后就变了个人,若是和以前一样就好了,这样她和皇帝就能拿捏住,好好利用,可如今萧弥月生了反骨,摸清了自己的底气,只会变本加厉的反击他们。 太后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沉声道:“其他的哀家不与你多说了,你和荣王是夫妻,岂能分居两府?不管你们在闹什么,你都立刻回荣王府去住,莫要闹笑话,这是哀家的懿旨。” 太后加重了懿旨二字,既是旨意,就不能违抗。 第148章 杀心 萧弥月无辜道:“那我只能抗旨不尊了,太后不如赐死我。” 太后眯着凤眸危险的盯着她道:“芳华,你莫要太得寸进尺,便是你再有恃无恐也得适可而止,哀家容得你一再言语放肆,但是不代表你也能一再忤逆哀家,既是旨意,便由不得你不肯,哀家便是命人强行将你绑了扭送回荣王府,也得把你送回去,大不了派人软禁看管你,此事由不得你不愿意。” 萧弥月闻言,纠结之后叹了口气:“太后所言倒是有理,我一个弱女子,要是退后强制将我送回荣王府软禁,我也只能认了,谁让我胳膊拧不过大腿呢。” 见她这样说,以为她识趣了,太后面色稍霁:“你能明白就好,所以……” 萧弥月接着无奈道:“我劝太后还是要三思的好,太后若要这样强迫我,怕是后果难料啊。” 太后拧眉:“你什么意思?”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太后可以强制扭送我回荣王府,也能叫人看管软禁我,可既在荣王府,我又是荣王妃,总不能也不让我与荣王见面,我这个人天生反骨,以前是忍着,现在我不想忍了,所以我若是不痛快了,恐怕会忍不住口无遮拦的,太后要是非得逼我,那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和荣王说什么,我父王生前可是跟我说过许多有趣的事情呢,这里面可有不少荣王感兴趣的。” 太后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来,缩着目光死盯着她,这是比刚才还凶狠毒辣的眼神。 她脸色沉得厉害,咬牙问:“你……你这是何意?你知道什么?” 萧弥月见状,心下道了一声果然。 之前嬴郅说过,宸贵妃自杀之前,前定北王萧拓去见过她,她就怀疑其中隐情,萧拓果然是知道许多皇帝母子的事情,她不过是试探一二,太后便这个反应。 那嬴郅说宸贵妃的死和萧拓有关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以她的了解,萧拓是个磊落的人,不会助纣为虐,哪怕萧拓与宸贵妃之死有关,其中肯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皇帝太后必定也知道,甚至是为之忌惮的。 但是又是嬴郅不能知道的。 萧弥月哼笑:“就字面上的意思啊,太后饱读诗书满腹才情,莫非连话都听不懂了?” “你竟然……看来是留你不得了。” 太后杀意横生,之前或许还是吓唬而已,可现在是真的起了杀心。 若是萧弥月什么都不知道还好,若是知道,必是不能留的。 萧弥月毫无惧色,反而笑吟吟道:“我也觉得,不过我以为不是现在留不得,当初我父王死的时候,太后应该让陛下将我也弄死,反正那会儿我还小,身体又不好,轻易就能让我合理的死去,可你们没把握机会啊,这不,让我长大了,翅膀硬了,反过来把你们啄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闻言,太后脸色愈发难看,杀意更甚,却竟然没有反驳。 萧弥月注意着太后的反应,见她没对自己的话有一个字的反驳,心底发沉。 所以她的猜想也没有错,萧拓的死也不简单! 萧拓是旧疾复发不治而亡的,那个时候皇帝才登基不到一年,可现在想起来,也是十分突然的。 萧拓是自幼习武年少参军的,身体很好,轻易不会生病,虽然因为战场厮杀和被人暗杀等原因受过多次伤,可也都养得很好,身体一直是健康的,可皇帝登基不久便旧疾复发,药石罔效的去世了,都说积重难返,可既是积重难返,怎会毫无征兆? 刚才她的话已经算是明示萧拓的死是皇帝和太后的手笔,太后不可能听不出来,却没有反驳,反而脸色愈发难看,眼神愈发狠辣,一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看来死的蹊跷的不只是宸贵妃,还有她父王。 那这笔仇,自是不能不顾的,既然成了人家的女儿,那这个女儿该背负的东西,她也是要接着的,这是代价。 这时,太后忽然叫人:“来人,将她给哀家拿下!” 令下,迅速进来一个嬷嬷两个内侍,嬷嬷是太后贴上服侍的杜嬷嬷,一进来便让两个内侍将萧弥月拿下,萧弥月也不反抗,由着他们将她扣住,临危不惧的昂首看着太后,噙着笑意。 太后从上面走下来,走到萧弥月面前。 站在萧弥月面前,太后冷声道:“哀家本想留你活路,总归杀你会有麻烦,可你不识好歹,自己作死,知道太多的人都是不能活的,比起留你活着,你死了的麻烦已经不算什么了。” 说完,她让人扣紧萧弥月后,就伸手掐住萧弥月的脖子,看样子是打算亲手掐死萧弥月,可还没来得及用力,她便突然拧起眉,随后以一阵晕眩袭来,她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神智开始恍惚。 杜嬷嬷见她如此,忙上前扶着她问:“太后您怎么了?” 太后难受道:“哀家头晕……” 杜嬷嬷担心道:“太后怎会头晕?可是病了?老奴这就叫人去传太医。” 太后却没理她了,突然皱了下鼻子,意识到什么,忍着难受质问萧弥月:“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萧弥月只是笑,不回答。 太后也等不到她回答了,头愈发晕眩,还伴随着一阵阵的抽痛,然后就开始意识不清了,杜嬷嬷扶着才能站稳。 太后强忍着难受死盯着她,目光恨极:“你……定是你……” 话没说完,人便晕倒了,之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将太后抬回寝殿,去叫太医的叫太医,找皇帝的找皇帝,萧弥月因涉及谋害太后,被杜嬷嬷让内侍关在偏殿看住了。 可不到半个时辰,皇帝就下令将她放了,她被带到皇帝跟前,此时皇帝只有一个人在,是单独见她的。 手上还拿着杜嬷嬷从她身上拿走的香包,目光沉沉的盯着她片刻,情绪不明的问:“芳华,你究竟想做什么?” 萧弥月很无辜的问:“芳华不知道陛下的意思,芳华做了什么么?” 皇帝道:“太医说,太后常年用歇云香安神,因常年使用,被歇云香的药性浸染了身体,原本无害,反而对身体大有裨益,可你身上所带的香料掺了数种药材,与之药性相冲,才会让太后闻了便不省人事,且往后只怕会心神不宁好些日子,太后眼下昏睡着却还在做噩梦,喂了安神药也无济于事。” 萧弥月惊讶自责的样子:“竟然是这样么?那芳华真是罪过了,只是佩戴一个香包,没想到会酿成此祸,虽是无心,却造成太后晕眩病倒心神不宁,还请陛下责罚。” 说着,她还给跪下了,态度诚恳得不行。 皇帝:只看着她,并未置喙,脸色眼神都晦暗难辨,看不出是什么意思。 萧弥月哪怕没看,也知道皇帝正在审视她。 片刻,皇帝问:“这香包你是从哪来的?” 萧弥月犹豫了一下,道:“荣王府备的。” 她卖嬴郅也是毫不手软,反正嬴郅虱子多了不痒,她虽然对太后那样不客气,但是暂时还不想跟皇帝撕破脸,只能让嬴郅替她多养点虱子了,谁让那个瘪犊子欠了她的。 皇帝变了脸色,握着香包的手更紧了,阴晦的眼中杀意涌起。。 第149章 吊人 皇帝压下杀意,复而又问萧弥月:“赵嬷嬷说,你与太后起了争执,太后昏迷前对你生了极大的气,你们都说了什么?” 萧弥月知道皇帝会问,当时敢跟太后那般撕破脸,便是笃定殿内只有她和太后,没有其他人听得见那些话,所以也不怕后果。 反正一时半会儿,太后是好不了的,也自然没办法将她说过的话说给皇帝听,萧贵妃被皇帝弄得病了一场伤了身子,她自然不可能不了了之,她是没办法对皇帝下手的,但是对太后还是有机会的。 这个香包,太医只能查出里面混有多种药材,却查不出她精心动的手脚,这世上只怕没有人比她更懂得如何以药成毒杀人于无形,太后必是要精神错乱一段时日的,萧贵妃被迫承受的,太后只会加倍。 她半真半假道:“也没说什么,太后质问我为何与堂叔一家交恶,因涉及萧家私隐家事芳华不便多言,太后又勒令我回荣王府,我死活不肯,让太后不如赐死我算了,她便生气了,叫人扣住我说要处置我。” 皇帝皱眉,很是不悦道:“芳华,你这般就不像话了,太后让你回去是为了你们好,夫妻之间吵架闹矛盾正常,你想回娘家住几日也正常,可这般以死相逼不肯回去的便是不妥了,你这般与荣王闹腾,不是在彰显世人,指摘朕赐婚有错?” 萧弥月问:“所以,陛下也也想要逼我回荣王府?” 皇帝愈发不悦:“什么叫逼?你和荣王是夫妻,本就该在一处,让你回去还有错了?” 萧弥月倔强道:“可是陛下,芳华不愿意回去,我与荣王本就是被迫结合相看两厌,如今更是没办法待在一处了,陛下不让我们绝婚,我便与他做这个名分夫妻,可是我不愿意委屈自己留在荣王府,便是死,我也不回去。” 皇帝脸色骤沉:“被迫结合?你这是在指摘朕赐婚有错?” 皇帝是不能有错的,哪怕错了,他也容不得被人指摘有过错。 萧弥月似乎壮了胆子,抿嘴不忿道:“难道陛下觉得自己没有赐错婚?荣王就是个废人,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焉知还能活多久,人还刻薄阴狠毫无人性,他竟然……反正我绝不回去,我是定北王府的郡主,凭什么嫁给他了就要委屈自己?我哪怕一辈子不嫁人,去出家做姑子,都比嫁给他要强。” 皇帝本来还很不悦的,可听了萧弥月的话,尤其是中间停顿的那一下,明显藏着事儿不说,他都被吊起胃口了,萧弥月却转了话头,皇帝顿时顾不得那点不悦了。 盯着萧弥月开始试探:“你和他此前不是还挺好?他一改从前不屑于你的态度,都肯让你到身边近身照顾他了,还愿意陪你入宫,瞧着你们当时应该有所缓和了,怎的进宫一趟回去,便当日闹着回了娘家,朕倒是想知道,他做了什么,让你突然对他这般厌憎嫌恶?” 皇帝不由得猜测,萧弥月是不是知道了嬴郅什么事情,或是嬴郅做了什么让萧弥月无法容忍的事情,俩人才会突然闹翻,说不定这事儿有助于他对付嬴郅。 若是关乎嬴郅见不得人的秘密,那就更好不过了。 萧弥月就知道自己这样说会吊起皇帝的好奇心,可她目的也只是吊起好奇心,可没打算解惑,为难道:“陛下恕罪,芳华与他之间的事情,实在不想多说了,您就莫要为难芳华了。” 皇帝老脸垮下又绷紧,眼神阴晦情绪莫测的看着萧弥月,那一股子上位者的威压就铺天盖地般涌向萧弥月,无形之中施压。 皇帝在位多年,早已形成了不怒自威的震慑力,在这宫廷朝堂中,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能感觉得到皇帝现在哪怕没明显的生气,却也是极其不悦的,一般这种情况下,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可萧弥月对此,压根不当回事,跟个没事的人似的,依旧是一副不忿又为难的样子。 皇帝见状,心中惊奇之余,也不由心生警惕。 萧弥月不可能感觉不到他给的压力,却恍若未觉,心性实在了得,和以前有眼色能隐忍的萧弥月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之前确定了她是真的萧弥月,皇帝都信了褚央的话,觉得她被替换了。 便是历经生死变了性子,也不至于变化如此大,看来这丫头,以前是真的能装的,之前太后所言也不假,此女心机胆色确实不容小觑,还好她不是和嬴郅一伙的,不然皇帝都得后悔赐婚。 皇帝心思百转,突然对萧弥月和善道:“芳华,其实朕也是心疼你的,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将你赐婚给荣王,朕也是后悔了。” 萧弥月炯炯有神:“陛下为何突然这样说?难道陛下肯让我和荣王绝婚了?” 第150章 谁在谋算谁? 皇帝一边审视着萧弥月一边道:“你若与他实在过不下去,朕也不好让你白白耽误一生,不过此事非同小可,朕当初赐婚给你们,除了前国师合算八字说你们是命定姻缘外,也是考虑到军政上和过往的一些渊源,如今若让你们分开,也不是朕随意一句话便可决定的。” 萧弥月似乎隐约猜到了什么,小脸绷紧,很是忐忑紧张:“那陛下的意思……” 皇帝道:“朕想让你帮一个忙,若你帮了,以后你想嫁给谁都可,如何?” 萧弥月猛地抬头看着皇帝,一副惊愕。 皇帝那双深沉的眼中,是难以窥测的盘算筹谋:“之前太后应该跟你说过了,只是她说你不肯,除非能够应下你的要求,你有此心朕也不意外,只是有些事情牵涉朝堂她不好做主,但朕可以做主。”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今日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若是能帮朕大忙,朕便成全你,将来若太子登基,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萧弥月做出惶恐的样子,伏首慌忙道:“陛下,芳华……不敢,芳华只是怕自身难保,不知道如何拒绝太后,才口出妄言,实则不敢再奢求太子。” 皇帝眯眼盯着萧弥月的头顶,问:“你当真不敢?你当初一心想嫁给太子,却被迫嫁给荣王,原本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路了,如今朕愿意给你这个机会达成所愿,与你心心念念的人在一起,这是唯一的机会,你不想把握住?” 萧弥月犹豫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之后,她一副心动的样子,又迟疑顾虑:“可是……陛下已经赐婚谢家的蕴婉妹妹给太子了,她是谢家和长公主的女儿,既然赐婚了,以后便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妃,等太子登基,她自然就是皇后,又怎么轮得到我?何况,我还嫁给了荣王,绝婚了也轮不到我做皇后啊。” 皇帝见她如此,更是有把握了,声音沉笃:“这朕另有安排,朕一言九鼎,既然说了可让你嫁给太子做正妻,自然不会诓骗你,虽说你嫁给过荣王,可自古什么样的事情没有过?只是少见罢了,让你破例又如何?你想要诏书做保障,朕也可以给你,只要你替朕办好这件事,绝了朕的后患,你便是天大的功臣。” 萧弥月听着,其实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皇帝既然说答应她,还给诏书作保障断了自己反悔的余地,自然是真的做到的,因为他许诺的,是太子的正妻之位,是如果太子登基,皇后之位便是她的,那如果太子不会登基呢? 在皇帝这里,太子并不是他最疼爱且看好的儿子,他最喜爱的是三皇子嬴元亨,最想立的太子也是嬴元亨,只是因为太子是嫡出,皇后是发妻,又有母族撑腰没有废后的理由,才碍于礼法立其子为储君。 可太子此人,傲慢自大,才能不显,若做个守成之君或许勉强还行,可天下三足鼎立,周围个小国部落也虎视眈眈,但凡懂得居安思危的,都知道太子不堪为君,皇帝虽然算不上多好的明君,但是这点还是看得明白的,何况另一个竞争者还是他最爱的儿子。 之前赐婚谢蕴婉给太子,应该是没想过废太子的,因为谢蕴婉并非寻常世家女,是长公主的女儿,太后嫡亲外孙女,这样的出身,自然是要做皇后的,皇帝将其赐婚给太子,显然当时还是没有想要废掉他的,可如今却改了主意,显然太子是没有登基的那一天了。 萧弥月咬了咬唇,似乎在极力压着心头的窃喜,垂眸低声道:“荣王防备心很大,且他确实野心勃勃,哪怕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还有所图谋,芳华近身照顾他这段时日,也发现他常与军中有军务往来,似乎再做什么部署,可他对我心怀戒备,太后当初让我做的事不易,是要冒险的,若是陛下肯许芳华后路,芳华自当愿意冒这个险。” 皇帝眼中划过一抹异色,隐有些轻蔑和嫌恶,然后点了点头满意道:“如此,那朕稍后就写一份诏书给你拿回去,让你心有底气,好安心办事,你既然要替朕办事,今日回去后,便收拾了东西回荣王府。” 萧弥月听言忙拒绝:“陛下,这恐怕不妥,芳华现在不能回去。” 皇帝皱眉沉脸,不悦道:“为何?你莫非 还闹着不肯回去?你不回去接近他,如何替朕办事?” 萧弥月忙解释:“陛下误会了,芳华不是不肯回去,只是还不是时候,芳华是和他闹矛盾回的娘家,口口声声说不肯回去的,若是进宫一趟后便突然回去了,荣王定然会起疑,这样的话,哪里还能容我接近他?更不会对我有半分信任,又如何为陛下办事?” 皇帝一想也是:“倒是有理,但是若是如此,你又如何回去?” 萧弥月一派坚定的保证道:“请陛下给芳华一段时日,芳华一定能找个机会顺理成章的回去,然后想办法获得荣王的信任,好徐徐图之,既然答应了为陛下对付他,定然是竭尽所能做到的。” 皇帝只想要结果,过程如何他不在乎,便随便萧弥月了:“那你就自己看着办,你只要替朕好好办事,你想要的东西,朕便不吝于赐给你。” 萧弥月伏首恳切道:“多谢陛下成全。” 皇帝起身离开了。 不久后,派人送来一个长长的盒子,说是赐给她的一幅画,而里面则是一道写好并盖了玺印的诏书,内容便是册她为太子正妃。 只是太子正妃。 萧弥月看着皇帝亲笔写的诏书,嘴角勾起,冷笑一声,便将诏书卷好放回盒子,拿着盒子离开。 她没立刻出宫,而是去了锦芫宫看萧贵妃。 几日下来,萧贵妃的病情好转,日常起居无碍了,当然不是太医的功劳,而是她的,萧贵妃吃的是她给的药才好得快,不然以皇帝当时让人下的药,萧贵妃还得缠绵病榻。 萧贵妃见着她,不免问及她定北王府的那些事。 第151章 掌掴公主。 听萧弥月说完来龙去脉,萧贵妃怒极,直接将腕上的珠串摔在地上,咬牙道:“简直是一个个都活腻了,竟然敢如此算计你轻视你,当初就不该让他们家袭爵,这些年贪得无厌的惦记着你的东西便罢了,如今竟然敢这般算计你,他们是当我死了不成?” 萧弥月忙安抚萧贵妃:“姑姑可别生气了,我已经收拾他们了,就他们还不配姑姑动怒,可别气坏了身子,你这才刚有所好转。 ” 萧贵妃抚着萧弥月的脸,满目疼惜:“我是心疼你啊,当初陛下让他们袭爵,对外便是说为了有人撑着王府,不让你孤身无依无人照料,他们理应好好照顾你才是,却一心算计慢待你,竟想着杀你于无形,我不得不将你接入宫养在身边,不然就这阴暗不堪的皇宫,我是万般不愿带你进来的。” “这些年便是有我疼着护着, 便是陛下给你所谓公主的待遇,你在这宫里也过的如履薄冰,压着本性隐忍着自己才能好好活着,虽说你现在放下了太子,可当初也是真心喜欢的,外人瞧着你是光鲜亮丽,可连想嫁给心上人都不行,就这么被陛下百般算计的推入了火坑。” 越说,萧贵妃便越是自责心疼,泪目哽声道:“也是姑姑无能,身为贵妃却护不了你,让你就这么毁了一辈子,你嫁给荣王这样一个废人,陛下又怎么都不肯让你绝婚,不过是想回自家住着,王府那些人却那般对你,陛下和太后又逼着你回荣王府,你若是摆脱不了荣王妃的身份,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萧弥月反握着萧贵妃的手,莞尔好言道:“姑姑又想多了,我现在其实也挺好的,我不再是那个如履薄冰瞻前顾后的萧弥月,以前是自己看不明白,经过这段时日,我是明白了,我有祖荫可靠,大可随性一些,反正我是陛下用来安抚萧氏旧部和彰显仁德的活招牌,陛下不会轻易让我死,完全不必委屈自己,荣王妃这个身份,对我形不成任何束缚,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出路。” 萧贵妃有些诧异,这些其实她以前就和萧弥月说过,让萧弥月活得自在随意些,不必担心那么多,可萧弥月都放不开,总是压着自己,如今经一场生死能想明白,也算是好事。 听她说到最后,萧贵妃问:“你这样说,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萧弥月笑道:“能有什么打算?不过是如现在这般,回定北王府过自己的小日子,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了。” 萧贵妃有些狐疑,她自是不信萧弥月所谓的出路便是这个,总觉得萧弥月是有打算的,只是怕她担心,不想说罢了。 萧贵妃担心道:“月儿,你万不可做傻事,萧氏嫡脉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了,我当年答应过你父王要照顾好你的,你若是有个好歹,我便是死,也无法跟列祖列宗和大哥大嫂交代。” 萧弥月有些心酸动容,这个视自己如命的女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侄女早就已经死了,若是没有她的夺舍复生,萧贵妃只怕也活不成了,还好,她来了。 她自是永远不会让萧贵妃知道这个残忍的事情,好言安抚道:“姑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可惜命了,我还想着有朝一日带姑姑离开这个宫城,让姑姑如愿的去外面看看呢,才不会让自己有事。” 萧贵妃苦笑:“我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这样的身份桎梏,这样的身子骨,离开这里只是奢望罢了,我只希望能活得久一些,能看到你摆脱困境得以圆满,看到阿妤也顺遂圆满,我便死而无憾了。” 萧弥月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 她想告诉萧贵妃,她能做到的,终有一天,她会把萧贵妃带离这里,去看看外面天地之浩大,看看山河壮阔风土人情,绝对不会让她的姑姑困死在这个阴暗不堪的宫廷之中。 在她记忆中,萧贵妃年少时便向往着外面的天地,想要目睹山河绘于笔下,可惜那个时候定北王忙于军务极少在家,她需要照顾年幼的侄女,看顾偌大的王府家业,便只能把念想藏于心底。 后来先帝为了给嬴郅造势,定下作为王府郡主的她为未婚妻,她便再也身不由己,嬴郅不喜她,以年岁为由将婚事一拖再拖,她也只能等着,等着未婚夫及冠娶她,却等来了嬴郅要出征,又等来了嬴郅出事,她也被迫成了今上的妃妾,一生都毁了。 她既然来了,便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唯一血脉相连的亲姑姑凋谢在这里的,这也是她除了报仇以外,唯一能再为原来的萧弥月做的事情了。 陪萧贵妃说了许久的话,等午时嬴初妤回来,三人又一起用了午膳,萧弥月才离开锦芫宫打算出宫,却在宫廊岔口遇上了几个人,宫人仆婢簇拥着。 为首的三个女子姿容皆是不俗,便是谢蕴婉和宁华公主,以及安王府的容华郡主。 宁华公主是皇后的女儿,自来因是嫡出而骄纵自傲,对嬴初妤和萧弥月都十分看不上,所以以前萧弥月一直避着她的,因为一心想嫁给太子,避不开的时候,也都只能让着忍着,嬴初妤也懒得和她打交道,反正以前关系就不好。 容华郡主是皇帝堂弟安王的女儿,其母与皇后是同族堂姐妹,又被赐婚给了谢家世子,算起来这三个人是表姐妹,也连着皇室,谢氏,以及皇后家族郑氏的关系,一向玩得好。 眼下一起出现,似乎还是从慈安宫的方向来的,估计是因为太后病倒的事情,刚探病出来。 见着萧弥月,三个人还挺诧异,面面相觑后,宁华公主率先上前兴师问罪:“萧弥月,本公主听说祖母是被你气得病倒的?可是真的?你好大的胆子啊,竟然敢气病祖母,简直是罪该万死!” 萧弥月云淡风轻道:“公主这话我可担不起,太后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病倒也是在所难免的,我怎么敢气太后呢?这等大不孝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而起若是我害的太后病倒,陛下又怎会轻饶了我?” 宁华公主怒道:“父皇饶你,可不是因为你无辜,你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就你这样不省心的贱人,不好好待在荣王府,非得跑回定北王府作威作福,才令皇祖母不得不叫你进宫训导,若非你行事不端,她岂会操劳忧心,又岂会病倒?” 萧弥月皱眉,静静看着宁华公主不语,就在宁华公主指着她又想开骂的时候,萧弥月两步上前,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彻宫廊,宁华公主踉跄一步后,捂着脸懵了,身后的两个姐妹和一众宫人仆婢也傻眼了。 萧弥月揉了揉手腕,冷眼看着她们。 宁华公主很快反应过来,退开问候关怀的姐妹和宫人,等着萧弥月不敢置信:“你敢打我?” 萧弥月冷声道:“打你怎么了?目无尊长的东西,我现在是你皇婶,是长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你既然敢对我不敬,我便是打了你,也是你该受的。” 宁华公主咬牙切齿:“萧弥月,你找死!来人,给本公主把她拿下!废了她的手,撕烂她的嘴!” 一声令下,她身后的几个宫人便立刻扑向萧弥月。 第152章 古怪 萧弥月并未避开,就这么冷眼瞧着,嘴角噙着冷笑,也反手示意茶茶和茉茉不要动。 可惜这几个人还没抓到萧弥月,就被一声喝住了:“住手!” 出声的是谢蕴婉。 几个宫人都停下了。 宁华公主扭头怒问谢蕴婉:“表姐,你叫住她们作甚?这个贱人竟然敢打我,我今日就要她生不如死!” 谢蕴婉对宁华公主哄劝道:“颖儿,别乱来,你若是真的伤了荣王妃,今日怕是难以善了,她说的没错,她是你的皇婶,是长辈,是非对错只有长辈可以定论,你骂她本就不对,她教训你也是应该的,可你若还手,便是你有错,如今外祖母病着,皇帝舅父本就烦心,你就莫要再让他为你烦心了。” 宁华公主急躁的跺脚,不满嚷嚷:“可是她敢打我啊,我长怎么大没人敢打过我,连父皇母后都舍不得动我一根指头,她有什么资格打我?什么皇婶?她就是个煞星,嫁的也不过是个废人,连荣王都那个样子,她这个荣王妃算什么东西?她也配在我我面前称长辈?” 谢蕴婉忙道:“不可胡言,荣王舅舅地位尊崇,是我们的长辈,你不可出言贬低,荣王妃是皇帝舅父赐婚给荣王舅舅的,便就是尊贵的荣王妃,也是我们的长辈,你不认她也是,莫要胡言乱语授人以柄。” 说话间,她拉着宁华公主,眼神也诸多示意,一副无论如何都要让宁华公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 容华郡主也忙上前劝人:“是啊,公主,蕴婉妹妹说得对,今日太后病着,你别节外生枝了,闹大了对你没有好处。” 宁华公主虽然气得要死,但是两个好姐妹都拦着她,她也不傻,知道闹大了自己不占理,因为萧弥月长辈的身份摆在那里,礼法在前,她冒犯长辈就是不对,哪怕她不想承认这个长辈。 咬了咬牙,她愤怒的瞪着萧弥月,恨不得撕了萧弥月,可没再让人抓住萧弥月了。 谢蕴婉这才上前歉疚的对萧弥月福了福身,道:“荣王妃,今日是公主不对,我替她跟你赔罪,你也莫要与她计较了。” 萧弥月皮笑肉不笑:“蕴婉妹妹哪里的话?你也说了我是长辈,大人有大量的,怎么会和一个不懂事的晚辈计较呢?我只怕公主会和我计较呢。” 她刚说完话,宁华公主便又怒了:“你说谁不懂事?萧弥月,本公主已经打算放过你,你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再不知收敛,本公主让你今日出不了宫。” 话出,谢蕴婉一脸头疼,拉着怒不可遏的宁华公主低声道:“颖儿,你别说话了。” 宁华公主咬牙,很是不甘心 ,可都没驳了谢蕴婉的脸面。 明明她是嫡公主,谢蕴婉虽然是长公主的女儿也不及她尊贵,她也一向骄纵,对许多人都不放在眼里,在宫里属于横着走的,但是对谢蕴婉竟然很是听话,哪怕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心中不服,也都会听话。 也是怪了,以前的萧弥月也见过她们的相处画面,她回忆着所见所闻,没发现这点。 谢蕴婉又十分得体的对萧弥月道:“荣王妃,公主只是说的气话,你不用在意,看样子荣王妃是打算出宫了,我们就不耽误你了,快出宫。” 萧弥月若有所思的瞧着她们的言行,尤其发现宁华公主明明烦躁不服,似乎明明不想听话,却不得不顺服的样子,好像对谢蕴婉有些……畏惧忌惮。 不对劲。 萧弥月一向是对古怪的事情控制不了兴趣的,尤其这里的任何古怪之事,都可能会成为她可利用的好东西。 萧弥月心中愈发奇怪,便似笑非笑的揶揄:“我以前以为宁华公主天不怕地不怕,瞧着也连对皇后都不见惧色,没想到那么听蕴婉妹妹的话,也是稀罕,不知道蕴婉妹妹用的是什么法子啊,不如教教我,我也好学着回去拿捏荣王殿下,免得被他欺负了。” 谢蕴婉端庄得体的面容僵滞了一刹,才莞尔道:“荣王妃说笑了,我们几个一起长大,关系一向要好,我比公主大几个月,便是姐姐,自然得劝着公主莫要胡来,公主觉得我有理自然会听,哪有什么办法?” “而且便是有,也是没有办法教荣王妃的啊,荣王妃与荣王舅舅是夫妻,夫妻相处之道与其他关系不同,岂能照葫芦画瓢?再说,荣王舅舅怎么会欺负你呢?听说荣王舅舅可疼王妃了。” 萧弥月挑了挑眉,郁闷道:“蕴婉妹妹听谁说的?这倒是怪哉了,我明明都被欺负的躲回定北王府了,谁这般颠倒是非,竟然说他待我好?” 第153章 拿捏 谁不知道萧弥月这个荣王妃过得不好,嬴郅是不可能疼这个王妃的,谢蕴婉 这话本就是奉承敷衍,想快些打发走萧弥月,哪知萧弥月会当真,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萧弥月懊恼道:“一定是荣王,他定是怕我这般回了定北王府,外人便知道他对我不好,所以自己对外散播的流言说疼我,真是个无赖,竟还颠倒是非起来了,他这样,倒是显得我无理取闹了,怪不得连太后都急吼吼的催我快些回去莫要再胡闹,敢情都是我的错了。” 谢蕴婉闻言,忙顺势道:“荣王舅舅这样,应当也是想让王妃快些回荣王府,他是身体不好也行动不便,不好亲自让王妃回去,只得这般迂回了,既如此,荣王妃不若早些回荣王府,既成了夫妻,哪有什么隔夜仇啊,好好在一起过日子才是正理,这样外祖母便也少操些心了。” 谢蕴婉本是劝人的立场姿态,就想着快些将萧弥月打发走,谁知萧弥月又较真了。 萧弥月一副委屈幽怨的样子问:“所以蕴婉妹妹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了?觉得他既然给我台阶下了,我便得识趣一些回去任他拿捏?” 谢蕴婉:“啊……这……” 这关她什么事儿?她就是顺着话这么一说。 她委实有些招架不住啊。 宁华公主又沉不住气了,怒冲冲道:“萧弥月,你有完没完?你们夫妻俩的事情关我表姐什么事?你们是好是坏要分要和自己闹去,你要走赶紧走,管你回不回荣王府,别在我们面前碍眼了。” 萧弥月眉头一动,歪着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宁华公主。 谢蕴婉又不赞同的看向宁华公主:“颖儿,你说的什么话?长辈闹矛盾,我们理应劝和,而且适才我不是说了么,荣王妃是荣王舅舅的正妃,也是你的皇婶,你不可这般对她不敬。” 和宁华公主咬了咬牙,不情不愿的忍住想说的话,哼了一声,扭头过去不看萧弥月了。 萧弥月尽收眼底,愈发觉得有趣。 谢蕴婉又替宁华公主跟萧弥月赔罪:“荣王妃,颖儿也是急性子,说话有时不经大脑,冒犯之处请你海涵,莫要跟她计较。” 萧弥月十分大方宽容:“没事,宁华公主一向如此,我也不是第一日认识她,都习惯了,她若是懂得礼数,我只怕还要怀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幸好有蕴婉妹妹能管着她,不然可就闹笑话了。” 萧弥月这一激,又把宁华公主气到了:“你——” 骂萧弥月的话还没输出,就被谢蕴婉一把拉着制止了,谢蕴婉拉着她手臂的手上暗暗用力,竟让宁华公主强行闭了嘴, 拧眉痛吸了口气。 这细微的猫腻连站在她们身边的容华郡主都不曾注意到,萧弥月却眼尖看了个明白,不由眼中划过一抹兴味。 萧弥月将手微微负于身后,做了个手势,身后的茶茶立刻会意,上前提醒道:“郡主,时辰不早了,您还得回去吃药,可切莫再耽搁了,不然错过中午的药,可不利于养病。” 萧弥月恍然:“你不提醒我都忘了还得回去吃药。” 对面,谢蕴婉也立刻故作关怀道:“原来荣王妃病了?怪不得瞧着脸色略有些不佳,拿到快些回去吃药休息,我们就在此恭送荣王妃了。” 说着,她福了福身,容华郡主也福了福身,宁华公主则是站着不动,还是被谢蕴婉拉了一下,还不情不愿的敷衍了一个礼。 萧弥月笑了一下,一眼扫过这三个女子,才带着俩丫头走了。 她刚走远了些,宁华公主就骂骂咧咧:“这个贱人,也不知道她神气什么,不过是嫁了个废物,竟然敢在本公主面前充长辈,给我本公主等着,早晚让她知道得罪本公主的下场!” 谢蕴婉只瞧着宁华公主,不曾置喙宁华公主的话,只是眼中隐有算计,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容华郡主安抚宁华公主:“好了,公主莫要再气了,她也就能神气这点了,其他诸事不顺,嫁给荣王那样的废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可比她尊贵好命的多,以后必定也能有个最好的驸马,过着快意人生,何必跟她计较?” 她这安慰的话,宁华公主听着可没觉得心里好过,反而心慌害怕起来,下意识的看向谢蕴婉,对上眼神,谢蕴婉只是莞尔笑着,却不达眼底。 宁华公主不由轻微哆嗦了一下,微咬着垂眸低头,无措又迷茫。 可这些微妙的互动,容华郡主丝毫未觉,还一个劲的安慰宁华公主,甚是恳切。 …… 马车驶离宫门,萧弥月瞥了一眼茉茉手里捧着的长盒子,说了句:“一会儿回去,寻个机会把这东西烧了,别让人看见就行。” 茉茉纳闷:“这是什么呀?不是陛下 赐的么?御赐的东西总归值几个钱,拿回去放到库房就好了,做什么要烧掉?” 这是萧弥月离开慈安宫时自己捧着出来的,就一个长形木盒,看不出是什么,茶茶便以为是赏赐。 萧弥月闭着眼懒散道:“一道诏书,册封我为太子妃的诏书。” 话出,俩丫头都齐齐震惊脸。 茶茶惊惑问道:“郡主,陛下为何要册封您做太子妃啊?您现在是荣王妃啊,而且太子也有未婚妻了啊。” 萧弥月扯起嘴角,笑得甚是嘲弄:“不过是一个诱惑,用来收买我为他们办事罢了,我接受这道诏书,也只是迷惑他们,好借势让他们狗咬狗,趁乱图谋我的事情,这诏书的用处已尽,还留着做什么?不过一张废纸罢了,不烧了还得找个地方藏着,犯得着么?” 茶茶了然,点头道:“那回去后奴婢便找机会毁了它。” 萧弥月点点头,靠着闭目休息了。 茶茶却疑惑另一件事:“郡主,你刚才为何一个劲儿的说那些废话激怒宁华公主?可是在试探什么? 萧弥月咧开一只眼,瞅着茶茶一眼,然后笑了一下:“你倒是看得明白。” 茶茶道:“要不是有所试探,郡主应该是不屑于理会她们的,以前的郡主是这样,如今的您,定是更不屑于做这些没意义的事情,奴婢瞧着,郡主是瞧不上她们的。” 萧弥月依旧闭着眼靠着,很是慵懒悠然道:“宁华公主一向骄横跋扈,连皇后都管不住她,谢蕴婉却能管得了她,一个眼神一句话,便可让宁华公主收敛脾性怒火,这本身就稀奇得很,而据我所知,以前可没有这样的状况。” 茶茶点点头,也觉得不对劲:“确实,以前她们也时常一起出现过,有几次宁华公主使性子,谢姑娘也都会劝,但是宁华公主都不会听的,今日确实是颇为怪异,倒像是……” 茶茶还没想好如何形容这个状况,茉茉冷不丁的出声接话:“拿捏住了。” 茶茶点头:“对,就是拿捏,就像是谢姑娘握着宁华公主的把柄,让她不得不听话一样,可是也不对啊,宁华公主那样的身份脾性,岂能容得被这样拿捏控制?” 萧弥月出声道:“那得看她的弱点是什么,若是致命或关乎一生前路,自是不敢不怕的,这世间,也不是谁都能不顾一切豁的出去的,宁华公主贪念太多,没有这个气性。” 茶茶一听,倒也觉得是。 她好奇问:“那郡主看出了这点,可有什么打算?” 第154章 两厌 萧弥月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能有什么打算?且行且瞧着呗,就她们几个小姑娘的破事儿,我还能费心耗神去盯着不成?我还没那么闲,反正瞧出不寻常了,也猜出个大概了,以后若是有用便再看。” 茶茶闻言,便也不再多问此事,倒是担心另一件事:“今日太后和陛下应该是让郡主回荣王府了?郡主怎么打算的?” 萧弥月嗯了一声,低声道:“回是肯定要回的,不过还不是时候。”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她便也没说了。 小憩了一会儿,马车便停在了定北王府门前。 萧弥月打了个哈欠,恹恹的起身下马车进府,可还没回到揽月阁,便迎面遇上了个人,瞧着来者不善。 定北郡王世子萧劭衍。 前面几日他都不在府里,虽然定北王府失了萧家军的兵权掌控,但是这位郡王世子还是领着一份差事在军中的,前面几日都在城郊军营练兵,如今回来了,想必是知道了府里的事情赶着回来了。 与其父母不太相同的是,萧劭衍没有那么明显的贪婪之心,反而更多几分野心眼界,整个人都透着杀伐气性和一股狠劲儿,看着就是个心有抱负的武将,只是太过自负。 迎面而来,他不躲不避的挡在萧弥月面前,行礼:“见过……荣王妃。” 不是很情愿,隐约在咬牙,估计憋着气呢。 萧弥月弯唇轻笑:“堂兄不必多礼。” 萧劭衍平身,毫不避忌的直视萧弥月,一字一顿:“多谢王妃。” 萧弥月挑挑眉。 似乎没有察觉萧劭衍的敌意和不满,萧弥月笑吟吟道:“看样子,堂兄是要出府回军营了,如此,我就不耽误了,堂兄快些走,可别误了时候。” 萧劭衍压着声音道:“不急,我是得知母妃病了,跟军中告了假回来侍疾的,并不急着回去,我也是特意在此等着王妃回来的,自是有话要说,说完了才能走。” 萧弥月好整以暇,不疾不徐的笑着:“哦?你要说什么?说,我听着呢。” 萧劭衍紧盯着萧弥月的眼睛,直接就问:“王妃一定要让霞儿走才肯罢休么?” 萧弥月笑意逐渐敛起。 萧劭衍忍着不满,尽量让自己姿态放低些,道:“我知道霞儿犯了错不可轻饶,可她是初犯,也知道错了,若是王妃生气,我可让父王母妃尽早将她嫁出去,低嫁也行,但是能否请王妃宽容,让她留在京中?” 这话像是在征询请求,但是这语气这眼神这态度,半点都不像是商量请求,反而是在施压。 只是对于一向暴躁自傲的萧劭衍来说,这已经是难得了,也就是因为他疼爱妹妹,不然估计放不下这个身段,哪怕也没放下几分。 萧弥月面无表情的迎上萧劭衍带有压迫力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淡淡道:“该说的话,我已经和堂叔堂婶说过了,堂兄既然特意回来,想必也都跟他们问清楚了,他们怎么处置萧轻霞我并不强求,也并不是我逼着他们将萧轻霞发落出去的,这是他们自己商量出来的结果,你来让我宽恕,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宽恕,我已经饶她一条命了,你还想如何?” 萧劭衍皱眉道:“可他们这么做,便是为了息你的怒火不得不为,若你肯宽恕,他们自然不会再送走妹妹,大家都是一家人,王妃何必得理不饶人?你也罚过她了,若再让她低嫁也是最大的责罚,实则不必非得将她逼走,谁人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与人宽容便是与己宽容。” 听着前面的,萧弥月还难辨情绪,听到最后,萧弥月莫名笑了,眼神颇具意味的问他:“堂兄这是在……威胁我?” 萧劭衍微昂着下巴,底气十足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何谈威胁?” 萧弥月叹气:“可我却觉得自己被威胁了,对我,我很不高兴,觉得自己行事还是太过宽容了,这可怎么办?” “你——” 萧弥月面色陡然冷沉,眼神也涌起狠戾,漠声道:“要么死,要么按照原来的处置去做,我给过堂叔选择的机会了,他也做出了最对的选择,堂兄若是还不满意,那我只能收起我的宽容,论罪赐死萧轻霞了,堂兄, 你再想想,可还要求情?” 萧劭衍一时无言,只绷着脸咬紧牙关死死的看着她,眼神难掩愤恨和杀意。 可就这点杀意,对于萧弥月而言,就跟玩儿似的没有任何威慑力,她冷声道:“今日堂兄所言,我看在你也是身为兄长一心疼爱妹妹的份上,不与你计较,可没有下次,记住了,我不是个宽容的人,这次能留她一条命,我已经是看在她初犯的份上了,你再不知足,就只有给她收尸了。” 说完她就要走。 萧劭衍见她要走,赶忙回神伸手拦住她:“站住!” 萧弥月顿足,惊讶之中透着冷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挡在面前的萧劭衍的手,再看向萧劭衍的脸,眸底发寒:“你——说什么?” 萧劭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一声‘站住’是冒犯的,脸色僵了一下,手收了回来。 萧劭衍沉声道:“我无意冒犯,只是还是希望荣王妃再好好想想,都是一个家门里的人了,莫要为了一时意气结下不必要的怨,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一笔,总归写不出两个萧字。” 萧弥月又笑了,玩味道:“瞧瞧,堂兄又在威胁我了不是,可你这样的威胁于我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笑话罢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萧字不假,可我又不靠着你们过活,反倒是我希望堂兄自己思量清楚主次之分,再来与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 萧劭衍僵硬着,萧弥月已经懒得理他,哼笑一声,走了。 萧劭衍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划过一抹阴狠,握紧拳头,极力忍着心头的燥怒。 陶若云赶着来还是慢了一步,眼见萧弥月步步走远,她无奈的拧眉叹气,才走向萧劭衍。 她嘲讽道:“世子好生威风,我与你说的你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竟然真的跑来找她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再惹怒她只会让你妹妹的处境更糟,我是真不知道你是疼你妹妹还是想害她。” 萧劭衍怒道:“我如何行事不用你管,倒是你,明明在她那里也算有脸,可你身为儿媳和长嫂,竟然丝毫不为母妃和妹妹求情,反而冷眼旁观,你现在是得意了,不仅妹妹要被送走不再与你不和给你添堵,母妃也被夺了掌家之权给你,没想到我萧劭衍竟然娶了个吃里扒外的女人,真是祖上积德。” 陶若云脸一沉,顿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也懒得与他争执,嘲弄的看一眼萧劭衍,冷笑一声,转身就要走。 见她这般,萧劭衍一下自己就被激怒了,拉住她咬牙问:“你站住,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上我?” 陶若云冷眼扫向自己被扣住的手笔,也不挣扎,只讥讽反问:“我一直瞧不上你,你现在才知道?” “你——” 陶若云不耐烦道:“行了,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争执吵闹,免得闹了笑话,你不怕丢人我怕,放手!” 萧劭衍见她这般,心头更是怒火燃烧,只想狠狠教训她一顿,可他都忍住了。 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这个妻子,瞧着她高傲得看不上自己的样子,总想给她一顿教训,让她求饶告罪,可他终究都不敢这么做,因为这个妻子出身名门,是他娶回来点缀门楣和自身的,不是他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他能做的,只有冷落。 他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自顾的先一步走了。 陶若云见他这般,呵了一声,便也一派端庄的在他后面走回去。 第155章 此画是她,又不是她。 荣王府,行云阁偏院。 嬴郅鬼使神差的,就让从安推着他过来了,看着萧弥月居住过的寝阁,心中莫名烦躁。 瞧着屋内的情形,她的一应物件用品都在,不由蹙眉问从安:“她什么都没带走?” 从安回话:“回王爷,是的,王妃那日与王爷争执之后,带着两个婢女直接就离开了,什么也都不曾带走,若非丫鬟们打扫整理,原本还都是王妃居住的过的痕迹。” 嬴郅哂了一下:“她倒是走的干净。” 从安低头不接腔。 嬴郅垂眸抿嘴,有些怅惘,旋即想到什么,侧头对从安吩咐:“她今日入宫,不是让你叫人盯着?去看看有消息传回来没有。” 从安应声,想走又顿足,问:“可要属下先推您回去?” 嬴郅还想在这里待一会儿,便道:“不必,你去。” 从安只好点头退下。 嬴郅在原地静坐了一会儿,才自己推着轮椅在寝阁内转悠起来,看着她之前日夜所在的地方。 突然,他目光顿住,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目光微凝。 那是一幅景色图,可说是景色却又并非美景,因为画上描绘的是荒漠。 一望无垠的荒漠上,无声的透着枯寂与悲凉,远远的点缀着一人一马的背影,迎着升起的红日,那一抹红色身影在日头的映衬下透着金光,掠着风沙飞扬恣意,恍若傲然存世,明明画的并不细致,只是简单的勾勒着墨,却显得那么单薄,仿佛这世间只有她一个人。 画的左上角,标着此作之名——归去。 落款是弥月二字,但是并非正体字,而是很有意境的花体字。 这是她画的? 为何会画这样一幅画?这画上的女子是她自己么?可据他所知的,她应该未曾去过这样的地方,这应该只是是她想出来的意境,可为何会特意画下这般意境? 寻常女儿家,只怕更钟情于花卉美景,再心境沉重的女子,也大概不会想着将自己置身于这般透着荒凉悲寂的画作中,像是历尽沧桑,看惯了世事炎凉的年长之人一般,可她才二八韶华,即便是表面风光内里不安,可总归是花团锦簇中长起来的娇娇女,不曾真正见过阴暗和绝望,这般荒芜心境与她何干? 像是画的是她,又好似不是她。 她当真是不大寻常的,身上越来越多他看不透的东西,又让他愈发惊奇了。 突然间,想亲口问问她,为何会画这样一幅画,为何特意挂在这般醒目的地方,是为了日日看着?有什么用意? 其实,现在挺想见到她的。 他凝望着画作片刻,又将目光锁在下面的桌案那里,看见桌案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一些书和写了字的纸张,想了想,推动轮椅过去,拿起那些那一叠纸张过来,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 是一些词赋,却没有一首是他学过看过的,显然是她自己作的,无论是字迹还是词赋的意境,都透着豪迈和恣意,抒写山水,歌颂得失,畅意人生…… 他拧眉看完了十几首词赋,又拿起旁边的书籍翻阅,尽是一些杂记,各种风土人情和奇闻轶事。 他看着看着,也不觉入了神,连从安进来都未曾察觉。 还是从安出声拉回了他的注意力:“王爷,王妃已经出宫回府了。” 嬴郅将目光从书上移开,不动声色的合上书页,侧头问:“她在宫里可有发生何事?” 从安禀报:“王妃奉诏去见了太后,是单独密见的,太后摈退左右,连近身的心腹都遣退在外,且严密把守,故而我们的人探听不到什么,倒是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太后大怒,似要惩处王妃,却突然病倒了,王妃因此被以致太后病倒的名头羁押偏殿待罪,可之后陛下私下见了她,不久便将她放了,还赐了王妃一件东西,却不知是何。” “如今太后尚未醒来,据我们的人探查得知,太后像是惊惧过度,便是昏迷中也还心神不宁噩梦连连,连安神的药物都压不住,为免节外生枝引起臆测,陛下下令不许人进前探视,还下令严封慈安宫的消息。” 听完,嬴郅眯眼琢磨片刻,道:“应该是她做了什么手脚。” 从安道:“属下猜想也是这样,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可既然如此明显,为何陛下还是将她放了,还赐下东西,其中内情怕是不简单。” 嬴郅锁眉沉思着,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问:“可知皇帝赐的东西是何模样?” “是一个长形盒子,却不知里面装着什么,是陛下见了王妃后回了正明殿,不久后让人再给她送去的,拿了东西后,王妃才从慈安宫离开。” 闻此,嬴郅心下怪诞,这份御赐的东西,应该不是寻常珍宝。 从安请示:“王爷,可要属下想办法查一查那是何物?” 嬴郅挑眉:“你如何查?潜入定北王府揽月阁?你确定你去了能查探得到?能全身而退?” 从安硬着头皮:“这……若是王爷有命,属下自是竭尽全力。” 嬴郅嗤笑:“算了,她身边有那个紫衣女子在,你是靠近不得的,再让她知道本王派人去,她岂非愈发憎恶?” 从安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想到什么忍不住道:“王爷现在似乎挺在意王妃的喜恶。” 嬴郅眉头一动,侧头淡淡的看着他。 从安忙低下头装死。 嬴郅冷哼一声,将桌上的几本杂记和那一叠纸都拿来放在腿上,才吩咐:“推本王回去。” 从安见他明摆着要将萧弥月的这些东西带回去,不由诧异扬眉,可不该问的不问这个自觉从安还是有的,所以也没多说,默默将他推出去。 临了,嬴郅突然让停下,遥望着墙上那副画片刻,才让从安继续推他离开。 …… 晃眼,萧弥月已经回定北王府半个月了。 她除了隔日进宫看看贵妃,其他时候都是猫在王府不出去的,因为心头有诸多计划要实行,所以懒得分心去做别的。 倒是昨日进宫时,被暗示着去了一趟慈安宫看望太后,皇帝就在慈安宫,问她都那么多日了,何时才回荣王府,估计是见她迟迟不回去也是急了,萧弥月敷衍几句应付了他,不过既然皇帝催促了,也是实话找机会顺理成章的回荣王府搞事情了。 不过还没琢磨好契机呢,嬴初妤就上门来帮她了。 今日是难得天气不错,嬴初妤来了定北王府看她,其实是想邀她一起去玩。 今日安王府在金明台演武场那边办马球赛,邀请了皇室贵胄世家男女去赛求和凑热闹,徐沛沂便也在,而且还要上场打球,她特意出宫来,就想拉着萧弥月一起去凑热闹,看心上人策马打球的英姿。 其实也有帖子送来请萧弥月去的,可萧弥月对这些是没兴趣的,但既然嬴初妤想去,她自然只能陪着去瞅瞅了,顺便想想办法让嬴初妤对徐沛沂不那么痴迷,最好能死心。 到金明台演武场的时候,已经开场了,人很多,四面都置了席位以供贵人们观望马球赛,也几乎坐满了人,甚是热闹。 入场后,萧弥月被嬴初妤拉到偏上的一处席位上坐下,不过她们才坐下还没来得及看热闹呢,就引来了许多注目,确切的说,是萧弥月的到来引来许多侧目。 不一会儿,便引来了作为今日东道主的安王妃。 第156章 宁华公主的挑衅 安王妃一过来,便晃着团扇笑吟吟的打趣:“那日让人送帖子邀请,芳华却让人带话说不来凑热闹了,我以为芳华今日是不会来了,没想到还是被凌华公主给带来了,看来我可不如凌华公主有面子啊。” 听着是打趣,可仔细琢磨,这是在发难? 这不就是在说她目中无人,不给安王府脸面,且行事反复,明明拒绝邀约了还来。 萧弥月未曾言语呢,嬴初妤便嘟囔出声了:“王婶可别打趣了,本来我亲自去定北王府,好赖话说尽了阿月都不想动弹的,我耍了无赖好一阵央求,她才肯陪着我来的,这哪是我的面子啊,她分明是看在母妃的份上,才纵着我的闹腾。” 她这么一说,安王妃可就不好再挤兑萧弥月不给她面子了,她可比不得贵妃。 安王妃又笑道:“今日设了许多彩头,宫里皇后娘娘得知此事,也让宁华公主带来几件稀罕物添彩,既然芳华也来了你不如也下场来一局?” 和适才一样,萧弥月都未曾开口,嬴初妤又抢在前面驳了安王妃:“王婶这不是为难阿月嘛?阿以前就不爱凑这种热闹,也不甚擅长这些马上竞技,如何能下场?且今日参加的这些人哪个不是个中好手?你这可是存心想看阿月输啊。” 安王妃脸色僵了一下,随即嗔笑:“只是凑个热闹玩玩罢了,输赢都是常事,瞧公主说的这般严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刻薄芳华呢,真是天大的误会。” 嬴初妤皱眉,正要反驳,一个嘲弄的声音从旁响起:“就是,不过是让她下场打个球,又不是搏命,怎的这般畏手畏脚?好歹是定北王府的郡主,将门虎女啊,本该骑射竞技样样精于才对,如今连打个马球都不敢,也不怕堕了家族名头,如此废物,估计萧氏列祖列宗都得羞愧呢。” 几个人看去,来的正是宁华公主,因为她也要下场竞技,所以穿着一身骑装,瞧着甚是干练,眉目间尽是傲气。 许是因为之前的种种不和,加上上次在宫廊上的矛盾,宁华公主对萧弥月很是恼恨,听这话头看这眼神,尽是挑衅,明显就是想激萧弥月下场。 旁人或许还不太确定这点,可萧弥月一看便知道,这宁华公主不怀好意啊。 嬴初妤皱眉道:“四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连萧家列祖列宗都搬出来了,这般阴阳怪气满嘴挑衅,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宁华公主一向厌恶嬴初妤,明明是贱婢所生的庶出,却因为被萧贵妃抚养,在宫中地位直逼她这个嫡出的公主,父皇那么多女儿,旁的都没什么存在感,也就嬴初妤颇有分量,她们又是同龄,总归是存在竞争关系的,偏偏这个嬴初妤也没有自知,总是和她作对。 她怒斥道:“我什么意思干你何事,我想做什么想说什么轮得着你来管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竟然敢质问我。” 嬴初妤可不怕她,被她这一叱骂,便气上心头,掐着腰就作势要吵架:“我是……” 嬴初妤话刚到嘴边,还没说完呢,就被身后的萧弥月扯了一下,也让她止了声。 第157章 捉奸? 几个人还以为萧弥月要说什么,可她只是拉住了要说话的嬴初妤,一言不发,连眼神都不给宁华公主,也只是瞥了一眼安王妃,便又拉着嬴初妤坐回席位了。 这让安王妃颇为尴尬,而宁华公主被这般无视,登时又怒了:“萧弥月,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当本公主为无物么?” 萧弥月眼皮抬起,凉凉道:“公主是没被打够?还想挨我一巴掌?若是如此,我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替陛下皇后教教你长幼尊卑的规矩,只要你不怕丢人。” 宁华公主脸色顿时绿了,扭曲道:“你——你这个该死的贱人,竟然还敢提这件事?找死是不是?” 被萧弥月打,是她人生一大耻辱,哪怕过去十余天了,她想起来还是气得要死,要不是因为太懊恼,她也不会一见到萧弥月来了就立刻来挑衅,要是能挑得萧弥月下场打球,她就可以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出这口恶气了,反正马上竞技,什么意外都有可能,谁也不能说她错。 萧弥月哂了一下,丝毫不将她的恼恨叱骂当回事。 倒是嬴初妤来精神了:“咦?阿月你竟然还打过四姐啊?什么时候?我竟然都不知道。” 萧弥月笑道:“就十多日前的那次入宫,她出言不逊我便掌嘴了,一直忘了跟你说,早知道告诉你让你开心开心也好。” 嬴初妤笑眯眯道:“没事,我现在知道了也开心,阿月真是威武。” 见她们这般甚为忌惮的笑话自己,宁华公主怒不可遏:“你们竟敢取笑我,找死!” 她两步上前就抬腿踹向二人面前的席位,不过还好安王妃及时拉住她,踢出去的力气威力减半,席桌只是歪了一些,桌上的果子茶饮洒了一些而已。 安王妃急忙劝道:“公主冷静些,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冲动燥怒,要是伤了荣王妃和凌华公主,岂不是授人以柄?” 这个时候,四下的人都看着这里了,有一些还凑近过来看热闹,可谓众目睽睽。 宁华公主气得要死,可顾不上这些了,咬牙怒道:“姨母你别拉我,她们竟然敢笑话我,我要狠狠教训她们,让她们知道厉害。” 安王妃凑近宁华公主,压着声音道:“胡闹,你这样闹出麻烦来,我如何跟皇后娘娘交代?而且今日是我亲自办的马球赛,你这般也是砸我场子了,今日便当是看待姨母的份上,莫要闹了,你想做什么以后有的是机会。” 宁华公主暗自咬牙,虽然气极,可也不是真的彻底无脑,知道现在不好再闹,一阵挣扎后,怒视萧弥月和燕初妤一眼,甩开安王妃,气冲冲的走了。 安王妃松了口气,才看向萧弥月不悦道:“芳华你何必故意激怒宁华公主呢?她性子急躁,要真不管不顾跟你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萧弥月四两拨千斤的笑道:“要是她来挑衅我的嗜好,安王妃也有闹起来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的觉悟,也就不会有适才的一出了。” 安王妃一噎,面色有些僵硬,很是懊恼萧弥月这般不给脸,但是她刚才确实是故意放任宁华公主为难萧弥月,到底理亏,加上周围都是目光,她也不好跟萧弥月计较争执,暗自咬牙后,又作出端庄知礼的模样来。 “你们两个自便,我先失陪了。” 丢下这一句,她便转身走了。 人一走,热闹没了,周围目光便随之减少了。 嬴初妤凑近萧弥月咬耳朵:“这安王婶感觉对你不怀好意啊,感觉请你来就跟摆鸿门宴似的,你之前拒绝她的邀约帖子,不会就是知道这点了?” 萧弥月瞥一眼她,好笑道:“你想多了,我单纯是不想凑热闹,觉得没意思罢了,而且她对我不怀好意是一回事,她发邀请帖给我却不一定是有什么目的,难道没目的她就不给我发邀请帖?我好歹傍着两个让人不敢轻视的身份,这个脸她还是得给的。” 不过安王妃也确实对她没有什么善意的,因为安王妃是皇后的堂姐,与皇后关系极好,皇后对萧弥月是很不喜欢的,一来是因为萧弥月是萧贵妃的侄女,二来因为萧弥月和太子的那档子破事儿,皇后可不想太子娶萧弥月,觉得萧弥月已经是个孤女了,对太子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助力。 嬴初妤点头:“也是,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之前竟然打了嬴初蘅,你以前对她都是尽量避其锋芒不去招惹的,还劝我不要和她闹得太僵。” 萧弥月理直气壮:“当时想当人家嫂子,自然得顾着点,现在不想了,自然不用顾虑了,有什么问题?” 嬴初妤无语了。 这人不要脸得坦坦荡荡的。 突然,萧弥月眼尖,目光越过偌大的马球场,远远的看到对面的马球场外,一处偏僻无人角落中出现了两个人影,眯眼定睛一看,然后眼睛就亮了,扯了一下嬴初妤:“那不是徐沛沂么?他面前怎么还有个姑娘?俩人在干嘛?看样子怪熟稔的。” 嬴初妤忙顺着看去,看到确实是徐沛沂,他正在和一个女子面对面说话,因为距离有点远,看的不甚清晰,可也看得出来俩人相谈甚欢。 可是孤男寡女的,在这样偏僻无人的角落单独见面相谈,很容易让人多想啊,尤其是嬴初妤这个一心惦记着徐沛沂的人。 这不,嬴初妤瞪直了眼,哪里还坐得住?刷的一下站起来,话都来不及和萧弥月吱一句,握拳撒腿就跑了,一副要去抓奸的架势。 萧弥月:“……” 她忙站起来跟上去。 紧赶慢赶,可算在嬴初妤正要冲上去质问的时候拉住了人,在徐沛沂似乎听到动静正要看过来时,一把将嬴初妤拉到旁边的的围毡边躲起来。 俩人刚躲好,便听见一个轻柔婉转的女子声音:“世子殿下,怎么了?” 徐沛沂收回目光,淡笑道:“没事,周三姑娘刚才说的我都知道了,多谢姑娘的好意和抬爱,不过徐某一介质子,婚姻之事恐怕自己也做不得主。” 第158章 徐沛沂的用心 那位周三姑娘忙说:“世子的顾虑小女是明白的,可小女承蒙世子救命之恩,一心仰慕世子,除了世子,再无旁人可入我的眼,世子为难,我是可以等的,我父亲最是疼爱于我,只要世子允诺我,我就能劝说父亲,以周家举家之力襄助南宣王府,共谋大业。” 听见这番话,嬴初妤瞪大了眼,要不是萧弥月及时捂住她的嘴,只怕要嚷出声惊动那边的人。 而这边,徐沛沂听言脸色微变,当即厉声道:“周三姑娘,你在说什么?我南宣王府忠君体国镇守一方,从无二心,何来共谋大业一说?我救了你,你便是这样污蔑我徐家的?” 周三姑娘目光清明的坚定道:“世子不必装,我知晓世子一直伪装自己迷惑世人,包括上面那几位也都信以为真,我以前也以为世子是那般浪荡随性之人,可自从那次世子救我一命,我便看得出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若不是心里有数,自是不会今日特意来寻世子说这些剖心之话。” 徐沛沂沉着脸淡声道:“周三姑娘委实是想多了,我即便是伪装自己,也不过是为了在京都保全自己,你所说的这些,只是你自以为是的臆测,希望周三姑娘若是感恩我的救命之恩,就不要再说这些话,免得为我徐家带来麻烦。” 周三姑娘咬了咬唇,不甘道:“世子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不肯娶我,所以才如此不坦诚敷衍我,我听说凌华公主痴心于世子,一直夹缠世子不放,而陛下也有意促成此事,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这般,也是想牵制监视徐家,世子难道愿意娶她么?” 听到他们提及自己,嬴初妤呼吸停滞,提着耳朵去认真偷听。 徐沛沂眼神下意识的瞥向一边,随即又若无其事道:“这是我的事情,与周三姑娘无关,我徐家为陛下臣子,若陛下有意嫁女,便也是对徐家的恩宠眷顾,我自当无有异议,可不管我娶不娶凌华公主,也都不会娶周三姑娘,周三姑娘就莫要惦着我了,我受不起这份抬爱,今日这些话,我自当没听过,周三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也不想为周家带来灭顶之灾?” 周三姑娘嗫喏着问他:“那……你心悦凌华公主么?” 徐沛沂一时间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睑 在围毡后面偷听的嬴初妤也再度停滞呼吸,更是提振十二万分的注意力去听徐沛沂怎么回答。 可……没等到她想要的回答。 片刻后,只听徐沛沂说:“这是我的事情,与周三姑娘无关。” 周三姑娘闻言,又细细打量着徐沛沂的面色,笃定道:“你不正面回答,是因为你也并不心悦她,你只是知道她心悦你,知道陛下的用意,所以才纵着她纠缠你,即便你真的愿意娶她,也不是因为你想娶她,而是不得不娶她,对么?” 徐沛沂垂着的手握紧拳头,沉声道:“我说了,这与你无关,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见周三姑娘,以后自当不认识,我无意于让你报答我,只请你莫要恩将仇报。” 说完,他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那边的方向,眸光闪烁,随即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留下周三姑娘立于原地,咬唇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志在必得。 随即也转身走向另一端。 等俩人都走了,萧弥月和嬴初妤 才从围毡后面走出来,嬴初妤眼中蓄乐了泪光。 她委屈失落的问萧弥月:“阿月,他难道是真的不喜欢我?是我一直一厢情愿的纠缠他么?” “或许。” 萧弥月说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徐沛沂离去的方向,又将目光在徐沛沂刚才站立的位置和她们躲避的地方来回转悠,心下隐有成算。 徐沛沂是会武功的人,而且还不低,不至于察觉不到有人在那边偷听,他当时明明是看过去了,只是她拉着嬴初妤躲得及时,才没被看到,可绝对是知道有人在那边。 她当时拉着嬴初妤躲开,也只是不想打断徐沛沂的‘好事’,看看能不能借这个事儿让嬴初妤对徐沛沂失望,而徐沛沂既然知道了有人,只要不蠢,这样的情况下,不都应该去一探究竟的么? 可徐沛沂没有,反而继续和那位周三姑娘说话,说的还是那些不适合被人偷听到的话,他又一个劲的否认周三姑娘的推测,拒绝人家的求亲,像是在故意趁机表达自己的忠心,却并未正面回应对嬴初妤的心意。 像是……他知晓偷听的人是嬴初妤,故意说给嬴初妤听的一样。 可这又是为何? 嬴初妤不愿相信:“可是他明明好像对我也是心生欢喜的啊,每次见到他都很放松,我给他送的东西他也都真心喜欢,我能感觉得到的。” 萧弥月叹气:“阿妤,这世间有一种错觉,叫做他(她)也心悦我,可人的感情并非黑白分明的,你觉得他对你心生欢喜或许是真的,可也并不一定就是对你有男女之情,或许是有什么用意和目的,你能分辨得清么?如同你我,不也见面就心生欢喜么?这只是你我一同长大情如姐妹的情分,或许都是一样的。” 嬴初妤一时哑然,她也有些迷茫了。 萧弥月又道:“他救过你,你心悦他,可他救的不只是你一个,适才你也听到了,那位周三姑娘也受了他的救命之恩,也一心想嫁给他,甚至不惜以家族的支持为诚意上赶着求亲,他都不为所动,你怎知对他来说,你和周三姑娘是不是一样?” 顿了顿,萧弥月又继续动摇嬴初妤:“陛下希望你嫁给徐沛沂,所以默许你对徐沛沂的亲近示好,其目的很明显,如周三姑娘所言,希望你能够牵制和监视徐家,而这点,徐沛沂自己肯定也知道,他适才也说了,若陛下嫁女,他无异议,反之,他本心是否真的想娶你?你可有想过?” 嬴初妤垂泪低声道:“我知道父皇的心意,可我从未想过遵循父皇的意思去做,我只是想嫁给徐沛沂,想与他在一处,我又不傻,并非神峨眉都看不透,其实早就想过了,若是有朝一日……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他为难,更不会背叛他。” 萧弥月倒是没想到嬴初妤会有这样的决心,显然她之前还是想错了嬴初妤,嬴初妤其实什么都有数,也在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她这般用情至深一往无前,不为自己留后路,让萧弥月心疼又不赞成。 萧弥月伸手抚了抚嬴初妤的肩头,轻声道:“阿妤,这世间的许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不惧于为他豁出一切,可情势不由人,并不是你甘愿牺牲便可如你所愿的,有时候,我们活着,往往都是身不由己。” 也无可奈何。 她生来便是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作为姜氏和掌政国师的继承人,无论愿不愿意,她都只能去背负属于她的宿命,家族,江山,都是她死都甩不掉的责任,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懂得世事无常的无可奈何。 听她这么说,嬴初妤转头过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萧弥月奇怪:“为何这般看我?” 第159章 不怀好意,何以较真 嬴初妤道:“以前只知道阿月你做事心有成算,活得比我明白一些,却不知道你竟是这般通透,说的话这般老成且有深意,倒像是历尽沧桑看透了世事一般,我都感觉有些不认识你了。” 萧弥月笑笑,半开玩笑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你忘了?人在鬼门关走一遭,再不明白的事情,总归都得明白的。” 嬴初妤扯了扯嘴角,对此不置可否。 萧弥月正色问她:“阿妤,我凭心问你,你当真想要嫁给徐沛沂,为他豁出一切么?哪怕他心中没有你。” 嬴初妤沉默许久,仍有些迷茫:“我不知道,而且,我的婚事本来也由不得我选,身为公主,不是和亲就是笼络臣下,没有他也会是别人,他好歹是我真心喜爱的,若是别人,倒不如死了,这样算来,也还不如他呢。” 萧弥月想说的话几度张嘴却也说不出来,她其实想劝嬴初妤看得长远一些,心怀眼界宽阔一些,莫要局限于情爱与婚嫁,女子一生,不单纯只有这一条路,可是这些想法于她自是寻常,却并不适用于嬴初妤。 她们总归是不一样的,于她而言,男女情爱是没有意义的,反之,还是一种负累,她曾见识过她的父母一世相怨,在她面前以悲剧落幕,自是敬而远之避之不及,她自有她的使命和前路,为家国,为子民,也为她满腔抱负与野心,她的天地,从来不限于一隅,而她有足够的底气为自己承担所有后果。 可嬴初妤是燕国土生土长的女儿家,又长于深宫,自有接触的人事物都与她不一样,也不会越过生来的认知去走从未想过的路,放弃在她们眼中正常且普遍的人生,去走一条所谓的离经叛道,就像之前陶若云一样,哪怕想要挣脱束缚,总归身不由己,而事实上,比起陶若云,嬴初妤身为公主,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嬴初妤又道:“我已经十六岁了,婚事该提上日程了,最多是皇祖母大寿前后,父皇就会为我赐下婚事,如若不出意外,便是与徐沛沂定亲,这也是我唯一可以走的路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若是徐家不反,我即便一厢情愿,总归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徐沛沂哪怕于我无情,总归不会亏待我,若是徐家有二心,我最多不过一死,其实我也不怕的,只是对不住母妃,还有你。” 她在这世间在意的三个人,便是萧贵妃,萧弥月,还有徐沛沂了。 萧弥月拉着嬴初妤的手,轻声道:“不要想得如此悲观,就像我说的,世间之事也不是是非黑白可以一言概之的,或许也不一定如你所言,峰回路转也未必没有可能。” 嬴初妤闻言,也只是笑笑,未置可否。 她如今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了,若是没有听见徐沛沂的话,以为徐沛沂的心意与她一样,她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徐沛沂的,如今,她倒是也乐意顺其自然了。 而萧弥月也没言明,她是不可能看着嬴初妤义无反顾跳火坑的,之前便是如此打算,如今也坚定了,为了萧贵妃,为了原来的萧弥月,也为了嬴初妤的一生顺遂。 虽然人生在世,总要磕一场头破血流才不算枉然,可有她在,她既然可以改变明知的悲剧,又岂会忍心冷眼旁观? …… 待嬴初妤稍微缓过心绪,萧弥月才与她一起回看台席位,可还没回到她们的席位呢,迎面撞上一男一女,正是太子和谢蕴婉。 两个所谓的未婚夫妻一起走来,隐约有几分貌合神离,挺勉强的。 四个人是面对面遇上的,萧弥月和嬴初妤自是不能直接走过去,只得站定,萧弥月面色如常,倒是嬴初妤看了她一眼,好像还有点担心的样子,萧弥月感觉到了,很无语,她都强调过多少次了,她真的对这位太子没想法啊。 而对面的嬴元帧,看到萧弥月的一刹那,立刻满眼伤情起来,周围席位上好些人都看着,他也丝毫不收敛,萧弥月都想把他是=眼珠子挖了,这般眼神,弄得她好似思虑周全的负心女。 倒是谢蕴婉正常且不忘礼数:“见过荣王妃,适才就听安王妃说荣王妃与凌华公主一起来了,只是没见到人,还以为荣王妃已经回去了呢。” 萧弥月淡笑:“蕴婉妹妹说笑了,既都来赴邀了,岂能热闹未看便离开?适才只是有些烦闷,与阿妤一起出去透透气罢了。” 谢蕴婉歉疚道:“蕴婉也听安王妃说了适才的事儿,想必是因为宁华公主的无理取闹,才让荣王妃心绪烦闷的,在这里,我这个做表姐的替她赔个不是,希望荣王妃切莫与她计较。” 谢蕴婉刚这么说完,嬴元帧看萧弥月的眼神便也随之多了一抹心疼和愧疚。 萧弥月扬眉瞧着谢蕴婉谦逊诚恳的模样,莫名笑了起来:“这倒是奇了,适才蕴婉妹妹不在,此事又与你无关,你这不是赔的着实莫名,若你是她亲姐姐便罢了,可只是表姐,若你已经嫁给太子了,长嫂如母倒也可代为赔罪,可也不是,相较起来,论长幼尊卑,我这个皇婶更有教导之责,怎么也还轮不上你,蕴婉妹妹这样上赶着越俎代庖担不是,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你教唆她跟我无理取闹的啊。” 这一番质疑和反驳,让谢蕴婉再好的心态教养都有些端不住了,她都呆住了:“荣王妃,您这……” 萧弥月又瞥一眼嬴元帧,似笑非笑:“再者说了,比起蕴婉妹妹,我觉得太子作为胞兄,更应该为胞妹赔罪呢,太子还没发话呢,蕴婉妹妹便揽下了责任,倒是有些本末倒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蕴婉妹妹急着彰显储妃的地位呢。” 谢蕴婉脸色僵硬,忙要分辨自己没这个意思,可还没说话,萧弥月又先一步说了。 “公主习性教养不妥,上有陛下皇后,再不济还有个太子兄长,蕴婉妹妹这般,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跟我一样是个孤女呢,我知道蕴婉妹妹或许是一腔善意,可皇室贵胄的,最是要讲究礼数和分寸,不该是自己的界限,莫要越过才好,否则便是没规矩了,哎,我也不多说了,再说下去倒是显得我斤斤计较了。” 你话都说完了,再说这话有意思么??? 谢蕴婉哪怕脾气再好,这个时候也被萧弥月莫名其妙的计较搞得有些窝火,萧弥月这样一通讥讽,比指着她鼻子骂更让她懊恼。 不过话说回来,她固然不怀好意,可萧弥月突然那么较真做什么?还当着太子的面以及周围许多看好戏的目光下,这么让她下不来台,讥讽她名不正言不顺,莫非……是对太子还余情未了? 不只是她这么想,连太子也眼睛发亮,定定看着萧弥月,他也觉得萧弥月还是对他有情的,不然何至于这般为难谢蕴婉?谢蕴婉明明也没什么错处,萧弥月这样委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像是故意针对谢蕴婉,能让萧弥月针对谢蕴婉的,也就只有他了。 所以之前萧弥月屡次的否认和不给他脸,其实归根结底,还是气他和谢蕴婉的婚事,也正是他与谢蕴婉定下亲事后,她绝望自杀险些丧命,过后才对他冷漠无情,他果然没料错,萧弥月之前都是装的。 有一种突然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本以为心上人已经对自己无情了,没想到竟然不是这样,可萧弥月这般,他便更是心疼懊悔了,以前的月儿多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啊,如今被逼的都成刺猬了。 嬴元帧满眼热切,正打算说些什么,从旁又响起宁华公主高扬的声音,冷嘲热讽的:“你这还不够斤斤计较么?我表姐哪里得罪你了,你这般让她下不来台,可别是你成了弃妇被赶回娘家,见着我太子哥哥和表姐出双入对的,便心生嫉妒,故意寻衅为难我表姐?” 第160章 宁华公主又被打了。 宁华公主声音是故意高扬的,所以引得更多人看过来了,甚至还有人凑近看热闹,窃窃私语。 萧弥月在宁华公主声音起来的时候,眉头动了一下,嘴角微微扯动,垂着眼睑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不过这个时候,大家都被宁华公主吸引了注意力,并未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 太子率先开口呵斥宁华公主:“宁华,你胡说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多人都在,你岂能这般不分场合言行无状?” 宁华公主正愁没理由羞辱报复萧弥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冷笑道:“太子哥哥,你维护她也得讲道理啊,明明是她先不分场合言行无状的,表姐做错了什么?不过是袒护我这个表妹和未来小姑,且与你定了亲,竟然被她这样针对为难,这不明摆的自己过得不好,便见不得太子哥哥和表姐好过?还自诩长辈呢,真是不要脸!” 太子气得脸色都青了:“你简直放肆。” 宁华公主更是得意又鄙夷的大声嚷嚷:“我再放肆,也比不得她啊,恬不知耻还毫无自知,都嫁人了,不好好在荣王府做她的荣王妃,跑回定北王府耀武扬威便罢了,竟然敢一再欺辱我,现在又欺辱表姐,我表姐可是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也是她可以随意欺负的?真当自己这个荣王妃有多了不起啊,何况还是个弃……” “啪!”的一声,打断了宁华公主的话。 打她的是太子嬴元帧,太子刚打完,旁边几个人都惊了,萧弥月也免不了有些惊讶。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出惊呆了,一时间都忘了窃窃私语,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看得十分有劲儿。 宁华公主捂着脸不敢置信,泪水盈眶:“太子哥哥,你……你竟然打我?你为了这个贱人竟然打我,你说,你是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为了她你打我?我是你亲妹妹!!” 最后,她是歇斯底里的咆哮出来的。 嬴元帧一脸阴霾,咬牙道:“那是你找打!我看你是昏了头,不分场合不知分寸,什么都敢胡言乱语,皇室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宁华公主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少在这里冠冕堂皇,你是觉得我丢了皇家脸面,还是气我说了你的心上人?你还有脸说我?你这个太子不也是不检点?都和表姐定亲了,还对这个贱人念念不忘,别忘了,她可是我们名义上的皇婶呢,究竟谁更丢皇家的脸?” “你——” 嬴元帧气得脸色铁青,又想上前去打她,被谢蕴婉拦下了:“太子殿下,你消消气,公主也是被气昏头了,你可不能再打她了,她性子烈,你再当众打她可就得出大事了,而且这么多人看着,再闹下去更难以收场,还是快些压下今儿的事,不然可就麻烦了。” 嬴元帧稍微冷静下来,可还是怒视着宁华公主,宁华公主也倔强不忿的瞪他,眼中没了丝毫往日的亲近和崇拜,只有愤恨仇视。 这时,安王妃与几个皇室命妇女眷赶着来了,看见这般场面,都吓得不轻,忙上前来化解僵局,一边劝说兄妹俩,一边处理周围围观的人,让他们散去,还暗示莫要外传适才的龃龉,当然,这么多人围观了,不外传是不可能的,只是尽量别让事情闹大。 之后,安王妃把几个人都请去了后面的休息围毡里面,不让外人继续围观。 到了围毡里,安王妃等人又继续安抚尚在气愤中的宁华公主,一边仔细问刚才究竟怎么回事,是谢蕴婉将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还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揽罪过。 “……都是我的错,我本来是听闻了下年宁华公主对荣王妃言语不敬的事情,只是想替公主的无礼冒犯跟荣王妃赔罪,可是却摸不准荣王妃的心思,说话不当让荣王妃不高兴了,这才有了这些事。” 说着,她还十分自责的样子,红了眼。 她刚说完,她旁边的舞阳长公主便不依了,不赞成道:“胡说,你有什么错?你这孩子便是太过良善宽仁了,什么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错的明明是那小肚鸡肠无理取闹的人,与你何干?” 舞阳长公主便是谢蕴婉的母亲,当朝太后的亲女儿,也是皇帝的亲妹妹,她与谢蕴婉说了话后,便很是不悦的看向萧弥月,气汹汹质问:“我还想问问荣王妃呢,我说的婉儿究竟哪里开罪你了,她不过是心善想要大家都好,便替宁华公主赔个不是,你却这般当众羞辱为难让她下不来台,她何错之有?你便是未能如愿心有不甘,也不该怪在她身上,还是说,你刻意针对的不是她,而是我与谢家?” 舞阳长公主发难萧弥月,第一个坐不住的是太子,他急忙要开口:“姑母,此事不是她的错,是……” 舞阳长公主冷眼怒视嬴元帧:“太子,你是昏了头不成?今日被欺负下不来台的是婉儿,你的未婚妻,你却帮着为难你未婚妻的人说话,你这是不将婉儿当回事还是不将我与谢家放在眼里?” 嬴元帧僵了一下,他还是想继续为萧弥月说话,可是又不敢,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最不能做的便是维护萧弥月。 可是萧弥月就自己一个人,嬴初妤帮不了什么,他若是不帮着说话维护,今日这些人只怕都会针对她,帮着谢蕴婉和宁华公主,尤其舞阳长公主最疼爱谢蕴婉这个女儿,定然不会轻易罢休。 舞阳长公主又对萧弥月质问:“荣王妃,你一直不说话算是怎么回事?今日这事儿可都因你而起,若非你狭隘刻薄,也不会有后面这么些事,你也是厉害得很,嫁为人妇了还迷得太子为你失智,为了维护你当众掌掴宁华公主,如今人尽皆知太子对你念念不忘,皇家颜面都要丢没了,你倒是说说可该如何是好?” 萧弥月挑了挑眉,旋即浅浅笑了起来,犹如听了笑话。 舞阳长公主见状,不由懊恼:“你笑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你当真是狂妄至极!” 第161章 怒怼长公主 萧弥月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蒙着一层讥诮凉薄:“长公主殿下,你好生不讲道理啊,今日的过错源头,难道不是宁华公主的蛮横跋扈?怎的就是我的错了?难道是我主动挑事?是我没事找事?” 不等舞阳长公主说话,萧弥月便又道:“我不过是闲极无聊,便随凌华公主来凑个热闹,可不是奔着来砸场子的,然则宁华公主冒犯挑衅了我,本来此事因着安王妃的调和,便也都过去了,且与令嫒无关,是她自己上赶着为宁华公主担不是来了。” 萧弥月斜觑一眼谢蕴婉,又轻笑道:“是她在我面前没事找事的上赶着为宁华公主赔罪,究竟是真的想为宁华公主赔不是还是有别的用意且不论,我不 过是质疑她何来立场,何错之有?” “宁华公主到底不像我这样是个孤女,陛下皇后健在,再上去还有太后这个皇祖母,再不济适才太子就在旁边,公主再有不是,有的是人可断是非,怎的就轮到她这个表姐担责了?便是长嫂如母,她也还没嫁进东宫呢,怎么?她已经负责教养公主了?还是她已经提前做了皇室的主了?我不该质疑越俎代庖之人?” 舞阳长公主当即维护女儿:“婉儿与宁华公主一起长大,情同亲姐妹,她就如同公主的亲姐姐一般,如此有何不可?也就你会斤斤计较的为难她,还有,你少在这里夸大其词,以此来掩饰你的狂妄刻薄,好歹你也是皇室王妃了,却如此不识大体不懂规矩,看来得禀了太后,派个人好好管教你才行。” 萧弥月见缝插针:“太后娘娘尚在病中,连榻都尚且下不来,,长公主便惦记着麻烦她,当真是孝顺,要说不识大体不懂规矩,长公主还是先自省,再论他人。” “你——” 舞阳长公主登时怒极:“你简直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这般与本宫说话?” 萧弥月无奈摊手:“所以我说长公主不讲道理啊,这不,没话说了便抬身份压人,只是长公主怕不是忘了,你的身份压不住我啊。” 她若只是芳华郡主萧弥月,舞阳长公主自然是可以压她一头的,但是她还有个荣王妃的名头,哪怕她心里并不想认可这个身份,可只要她和嬴郅还没有正式绝婚,这个身份便可随意支用,自然,荣王妃的身份,无论是尊荣权力还是地位辈分,都不比舞阳长公主小。 果然,她这么一说,舞阳长公主脸色就挂不住了。 围毡内的其他人也脸色各异,宁华公主咬牙切齿的看着萧弥月,谢蕴婉苍白的脸色下隐含着阴郁,忍不住用怨毒的目光看着萧弥月,其他几个皇室命妇贵眷个又忧虑。 倒是太子和安王妃忧虑之余,都想要上前劝说她们,可还没来得及,舞阳长公主便先一步开腔了。 她当即站起来指着莫须有怒骂:“萧弥月,你当真是无法无天,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这个荣王妃说起来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何况连荣王都那副样子了,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如今竟然敢在本宫面前这般大放厥词,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信不信,本宫可让你顷刻之间跌入谷底!” 萧弥月直接笑出声了:“长公主若能让我跌入谷底,我求之不得,可你做得到么?其实让陛下允许我与荣王绝婚,再让陛下废了我这个郡主的身份,我便是跌入谷底了,只是长公主,这样的大话说来有什么用,你以为能吓得住我?你若真厉害,倒是让我见真章啊,你若能让我如愿不做这个荣王妃,我对你感恩戴德。” 这话,让舞阳长公主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 她确实是做不到,只是被萧弥月的话气昏了头,脱口而出的一些恐吓之语,她倒是想让萧弥月一无所有跌入谷底,可作为女儿和胞妹,皇帝和太后的心思她最是清楚,她是不可能如愿的。 萧弥月站起来,抖了抖衣袖,瞥向谢蕴婉,正好迎上谢蕴婉尚且来不及敛去的阴晦眼神,她哂笑一声,凉淡寡然的道:“谢姑娘,我自问一直都很给你脸面的,却不代表我会多仁善可欺,不管你是什么心思,莫要在我面前摆弄你那些小心机,我且丑话说在前头,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虽然碍了你的眼,却不是你可以用来伪饰自身德行品性的踏脚石,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完,她不管围毡内其他人的各色反应,拉起旁边仍有些懵然的嬴初妤便自顾离开,再没给过其他人眼神。 太子看着她离去,想追上去又心有顾虑的强迫自己留下,可心却上下浮动不定。 适才萧弥月说她想离开荣王,所以,她是真的还念着他的,哪怕是名分夫妻,她都不愿意再和荣王维持着,她这般针对谢蕴婉,定然也是因为他。 他心下动容感念至极。 不过下一刻,他便顾不上动容了,因为舞阳长公主抓起茶壶砸了一地,一阵愤恨的咒骂萧弥月,宁华公主也歇斯底里的加入其中。 围毡内,又是一番劝说和批判。 谢蕴婉却掩不住的难堪,一直垂眸坐着不动也不语,手紧紧抓着袖口。 …… 回定北王府的马车上,嬴初妤都顾不上自己的伤情了,一直打量着萧弥月,欲言又止的。 萧弥月睨着她,不疾不徐:“想问什么便问。” 嬴初妤托着下巴琢磨道:“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跟谢蕴婉较真的?” 萧弥月挑眉,反问:“何以见得?” 嬴初妤道:“谢蕴婉确实是没事找事,明摆着想借此踏着你来全她贤德温良的好名声,她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踩人血骨粉饰自己的缺德事儿,估计今日这般也是想让太子对她更有好感,也让太子对你不满,正好太子本来就对你旧情难忘,能让太子对你有偏见,她自是不会放过机会。” “可你以前也好如今也罢,再如何性子变了,不喜欢麻烦这点总归没变啊,若是没有别的打算,应该也不会特意和她计较,当做听不出来不理她便是,何必演变出这么一出戏?可为什么啊?你不是说对太子无心了么?做什么要故意弄出这么个事儿?” 倒没想到嬴初妤会看出她不甚明显的心思,不过萧弥月却也不会和她说明白,只道:“我说什么做什么,自有我的用意,一时半会儿也不好与你细说,你先别管了。” 嬴初妤虽然还是想知道,可萧弥月不想说,她也就不问了,以前都是这样的,许多事情,她都能窥得出萧弥月的不寻常,可萧弥月若是不肯多说,她从不会刨根问底。 再好的姐妹,总归还是要有界限的,过问的太多,总归会越界,人与人之间太过越界了,便不纯粹了,她希望她和阿月,永远都是如现在这般的好姐妹,永远不会有隔阂和仇怨。 第162章 王爷应该主动请王妃回来。 荣王府。 “……便是这样,如今外面都说王妃并非是自己回娘家的,而是被您驱逐回定北王府,已然成弃妇,所以才会针对谢姑娘,实则是又打起了太子的主意,外面那些人谈及王妃诸多鄙夷。” 嬴郅眉头拧得很紧,手中端着的瓷杯水面抖动,让人看着惊心,生怕下一瞬,那杯子便会被捏碎。 从安都忍不住盯着嬴郅的手,很想劝嬴郅先放下水杯,可想了想还是忍了。 嬴郅脸色不太好,低声问:“可查出是谁蓄意引导这等流言中伤她?” 马球赛不过是昨日的事情,尽管会传出昨日发生的矛盾,可这般明显的恶意针对,且那么快便满城鄙弃,自不是自然形成的。 从安回话:“属下还在让人查,不过其实猜也猜得出来,要么是宁华公主极其背后的人,可能是皇后,要么是舞阳长公主为女泄愤,只是陛下想让王妃回荣王府的心思皇后应该知道,不至于这个时候与陛下对着干,故而后者更有可能。” “舞阳长公主一向骄横自大,又最是偏疼女儿,据说昨日不只是谢姑娘被王妃当众针对,舞阳长公主似乎也被王妃讥讽嘲弄了一番,为此极为恼恨,她离开金明台球场时,脸色甚是难看,以她的性子,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嬴郅闻言,阴着脸色拧眉静默片刻,突然就要笑了一下:“呵……” 从安眼皮抬了抬。 嬴郅将手中的水杯递给他放好,又突然问他:“本王就这么放任王妃留在定北王府,是不是很不妥?” 从安擦了把汗:“额,王爷,您难道现在才意识到这点?” 嬴郅淡淡的看着他,面无表情。 从安硬着头皮道:“王爷,王妃与您的这桩婚事,本身就存在诸多非议,大家都知道你们一个不想娶一个不想嫁,尤其之前还闹了她为太子自杀的事儿,咱们是知道她没自杀,是被楚姑娘害的,可外面不知道啊,而您当初可是直接将她遣还定北王府府上休书的,可见对她的厌弃。” “如今这好端端的突然就跑定北王府了,难免会引人揣测,虽然什么猜想都有本来也无妨,但是王妃在定北王府一通折腾,摆明了打算长居,咱们王府这边也就属下悄摸去请她回来一次,明面上也什么都没做,这明眼人一看,自然都以为王妃成弃妇了。” “这世道对女子总是比较苛刻的,王妃本身就存在争议,若成了您不闻不问的弃妇,定是会被笑话鄙夷的,加上有人蓄意造谣她对太子仍有余情,这般败坏她的名声品性,说不得以后很难抬起头做人。” 嬴郅烦躁道:“本王又没有真的驱赶她,是她自己不愿留下,她若是难为,大可回来,何必忍受外面的恶意中伤?” 从安都要哭了,哀叹道:“王爷啊,属下说句您不爱听的,这次王妃怒而离开,错在您啊,虽然您护着楚姑娘没有错,可对王妃来说便是王爷的偏袒和过错,王妃是个高傲之人,岂会向您低头?以她的性子,哪怕在难为,名声再不堪,她也不会先低头的。” 嬴郅阴了半边脸:“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本王跟她低头?请她回来?” 从安一脸无辜,有俩字就差脸上写着了:不然? 嬴郅苦着一张俊脸,沉默了。 从安有意无意的偷瞄嬴郅,聪明的沉默着。 他其实也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可他能怎么办?王爷这段时日总是心不在焉,吃不好睡不好,还又去了两次萧弥月居住的偏院,有时候还会捧着萧弥月的杂记话本和写的词赋看着,虽然嘴上不说,可他哪能看不出来,王爷是念着王妃了,心里应该是想让王妃回来的。 可他拿不准自己的心思,或者说不敢去想先后虚实,加上自己这个样子,觉得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便假装若无其事。 可从安不这么认为,他看得出王爷的某些心思,所谓旁观者清,或许他看的比王爷自己更明白,哪怕王爷如今身残且可能短命,可他还是希望王爷能够遵循自己的心,不说能够有什么进展和圆满的走向,起码王爷看到王妃,总归是舒坦的。 哪怕命不久矣,活着的的时候,都该好好活着,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让自己活得松快且愉悦一些。 从安待嬴郅沉默良久后,试探着问:“王爷,可要属下再去请王妃回来?” 嬴郅垂眸,手磨搓着扶手,淡淡道:“你去了,她也不一定肯回来。” 她态度如此坚决,就是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肯回来的,若非如此,他其实也想让她回来,虽然内心矛盾且挣扎,但是总是想经常看得到她的,哪怕只是看看。 从安无奈道:“王爷,王妃回不回来暂时孩子是其次,主要是荣王府要表明态度,并非王爷容不下王妃,是王妃闹了脾气回娘家,不肯回来的,这样,王妃的名声好歹好一些啊。” 第163章 她若能解三分毒,必能全解你的毒。 嬴郅一阵纠结后,不咸不淡来了句:“你若是闲得慌,便随便你折腾。” 还挺勉强。 从安:“……” 呵呵哒,他都是为了谁啊?这样勉为其难,他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都说女人矫情,喜欢口是心非,可他家主子这毛病丝毫不亚于女子,反倒是王妃,倒是爽利炽烈的性子,与那些女子的娇柔造作大为不同。 从安正想说什么,门外匆匆进来一个玄衣男子,正是刚被召回不久的翎阳。 之前岑川被发配出去后,嬴郅便让调回了在外办事的翎阳,和从安一样,都是嬴郅的心腹手下。 翎阳匆匆进来,还没到跟前便先开口了:“王爷,穆前辈回来了。” 闻言,嬴郅和从安都有些吃惊。 嬴郅之前让从安传讯叫穆沅回来,本来以为起码一个月才能见到人,如今才半个月便回到了。 从安喜色道:“太好了,王爷身体里的毒不稳当,身边没有个擅于医毒的人总归不妥,如今穆前辈回来了,便不用担心王爷有性命之忧了,她定能为王爷压制好体内的毒。” 嬴郅却不见多高兴,只淡淡问:“师叔在何处?” “穆前辈一回来便先去了药阁,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赶着去做,只让人来通报您一声,让您若是方便可去寻她,若是不便,待她忙完了会来看您。” 嬴郅自然不能在这里等着师叔来找,便让从安推他去了药阁。 药阁消停了半个多月,又迎来了一通忙碌,嬴郅被推进药阁正堂的时候,便一眼看到正在桌案后面忙碌的女人。 穆沅,是望黎山无名宗的人,当世有名的毒医,已经年过六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着也就三四十,貌美,也清冷,身上的衣服只黑白二色相配,而她头发半白,与保养得当的面容不太搭,长发随意挽着,除了一根白玉簪,便什么也没有了,整体一看,像是在守孝,事实上也是如此。 此时她正在摁着一条通体红色的蛇在取毒,十分认真,程大夫在一旁想帮忙又帮不上,其他几个在药阁做事的下人也是,只能默默围观。 见着嬴郅进来,他们忙行礼问安。 穆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嬴郅,便又继续低头忙碌了。 片刻后,可算是将毒取完,穆沅便随手将蛇丢回旁边的竹篓里了,然后又拿起旁边刚碾好的药汁倒进去,齐齐放了好几种处理过的药物和毒物,便将器皿放在生好火的炉子上。 之后嘱咐人看着火候,随着自顾净手,之后才走到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的嬴郅面前。 嬴郅很敬重的拱手见礼:“见过师叔。” 打量一番嬴郅后,穆沅淡淡问:“瞧着面色不大好,最近可有毒发?” 嬴郅如实道:“有过,二十多日前误食了不该吃的东西发作了一次,不过反应不大,半个月前中了牵引之蛊,弄乱了体内原本控制好的毒,也发作过一次,那次失控了,之后体内压毒的禁制便不若先前稳固了,一直隐有发作的征兆,都是吃了药才勉强稳住。” 穆沅清冷的面上涌现诧异:“好端端的怎会中蛊?” 嬴郅也不瞒着,如实道:“是晚卿下的,她想控制我。” “怎会……”穆沅有些不可思议:“她这几年一直从旁看顾你的身体,自知你体内的毒已然形成平衡,不可刺激,牵引蛊虽只是用来控制人的,可也是毒蛊的一种,丁会让你体内的毒失控,她怎会给你下蛊?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嬴郅淡淡道:“没什么事,她犯傻而已。” 对此,穆沅有些诧然困惑,作为师父,她对楚晚卿的心思很清楚,自然知道楚晚卿不会舍得对嬴郅下黑手,能让楚晚卿这般不计后果的胡闹的,只怕是有关情之一字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或许也大概猜得到,听说嬴郅娶了个王妃,楚晚卿既然心悦嬴郅,又岂会受得了嬴郅娶了别人? 穆沅还想问既然被下蛊了,又是如何处理的,总不会是楚晚卿自己下了蛊又给他解了,可她话到嘴边却没问,而是让嬴郅伸手给她把脉。 一手托着嬴郅的手,另一手细细号脉,起初穆沅还能专心致志的,可随着时间流逝,她面色逐渐有了变化,是惊讶,也有凝重,更有忧患。 堪堪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她才放下嬴郅的手,神色依旧沉重。 她思索片刻,问:“你吃的药,应该不是我之前配制的?” 嬴郅如实道:“确实不是,之前有人替我弄药浴和药灸,为我解了三分毒,重新又给我配了药,其药效较之师叔留下的更甚,加上自从两度毒发后,我体内控毒的封禁松动,一直不大稳当,师叔的药更是压不住,只能继续吃新配的。” 若是其他医者,听到这种拉踩比较的话定是会不高兴的,这对于一个医者而言算是一种贬低和羞辱了,可对于穆沅来说,嬴郅的康健比她的尊严脸面更重要,只要能对嬴郅的身体好的,她巴不得能有更好的医者救治嬴郅,若能解了嬴郅的毒让嬴郅好起来,她必是心怀感恩的。 穆沅震惊道:“是何人?竟然能为你解了三分毒?这怎么可能?” 嬴郅道:“我的王妃,她确实给我解了几分毒,自她为我疗毒后,我便感觉得到体内的毒有所轻缓,不似以前那般滞涩,也正因为解了几分,这段时日即便几次有发作的征兆,我吃了药都能抑制得住,若不然,怕早已失控了。” 闻言,穆沅更加不可置信了,嬴郅的王妃她虽然不甚清楚,可也猜得到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会那么厉害?她自幼钻研医毒,迄今五十多年,都没有这个能耐。 可眼下她也顾不上问这些,而是忙又抓起嬴郅的手把脉,这次探脉时间略长,待放下嬴郅的手时,她面上隐有喜色。 她庆幸道:“适才没仔细查探此毒深浅,果然是没那么沉了,真是好生厉害,不过你这个毒很是极端,要么无解,若能解几分,定然也能全解,你怎么不让她给你继续解毒?” 嬴郅闻言不由蹙眉,凝声道:“可是她说我的毒无解,她倾尽所能也只能为我解几分。” 穆沅笃定的否决嬴郅的话:“不可能,我虽然不知道你的毒何解,但是以我数十年对此道的钻研来看,你这个毒之所以解不了,只因为配制过程和法子极为复杂,且用料难辨详尽,若想解毒,必须要知道制毒的过程步骤以及用料配比,再对症下药,否则便是无解,若有人能解几分,那她绝对也能全解,没有只能解三分的说法。” 嬴郅闻言,惊得一时无言。 所以,萧弥月其实是可以帮他解毒的,只是她并没有这么做,而只是帮他解了三分? 她为何这么做? 而且当初穆沅说过,萧弥月第一次给他把脉后也说过,这个毒只有制毒之人才能知道何解,她又不是制毒的人,怎么会知道怎么解毒? 穆沅这时也想到了这点:“可是她怎么会解这个毒,这个毒除了制毒的人和知道配方及过程的人之外,绝对没有人可以摸索得出解毒之法,她怎么可能会?” 换言之,她莫不是和制毒的人有什么关系? 第164章 无心 嬴郅心中可谓惊涛骇浪拍打着一般,惊愕而错乱。 萧弥月怎么可能和制毒的人有关系? 这个毒是姜姮下的,制毒的人必定和姜姮有什么关系,那么,毋庸置疑是北澜人,萧弥月怎么可能会和制毒的人有牵扯? 穆沅突然问:“她现在在何处?快把她找来,我要见她,我有话要问她。” “她……”嬴郅倒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跟穆沅说了。 可在穆沅灼灼的目光下,他也不能不说明白,有些不自然的道:“师叔眼下是见不到她了,半个月前她与我闹了矛盾,咳……已经回娘家了。” 穆沅:“……”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她问出适才的疑惑:“所以,卿儿突然给你下蛊,也是和她有关?” 嬴郅颔首:“嗯。” 也只是嗯一声,没有细说,若要细说,必得扯出楚晚卿做的那些事,到底穆沅是楚晚卿的师父,他没必要在穆沅面前说楚晚卿的不是,这样只会让穆沅自责教导不善。 穆沅也没心思深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忙道:“既然人不在,那就赶紧把人接回来,我要尽快见到她,有些事我想问问她。” 嬴郅奇怪道:“师叔想问她什么?” 穆沅道:“她应该才十几岁,医毒之术这样厉害,必定是有高人指点,而这个高人,或有可能是那个人。” 嬴郅低声道:“她说是自学的,不过我并不信,如此高超的医毒之术,怎么可能是自学得来的,只是她不肯说,师叔所说的高人……莫不是当年所言的那位……无心?” 前几年,嬴郅的毒最棘手的时候,曾提过一个叫无心的女子,穆沅说此人医毒之术高绝更甚于她,且若此人在,或许能有办法解毒。 穆沅深吸了口气,点头:“对,就是她,当年我与她有过交集,也比试过,她比我厉害得多,若说这世间能让我自愧佛如甘拜下风的人,便只有她,可惜自比试落败之后,我便在也没有见过她,当年想寻她为你解毒都无路可走。” “如今你这个王妃小小年纪便这般厉害,教她的人必不简单,我或是心存侥幸,说不准她和无心有关系,她或许可以给你解毒,可若是我猜对了,能寻到无心来,请她出手,或许更有把握。” 嬴郅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希望来,他之前本来希冀着穆沅寻到磷阳花为他解毒,可萧弥月说磷阳花解不了此毒之后,他便死心了,这段时日都不敢再想解毒的事,只想着临死之前的计划,要趁着活着的时候把该做的事情做了,可如今穆沅这么说,他心思便也活乏了。 若是能解毒,许多事情便都可以不一样了。 他定了定心神,颔首道:“我会尽快将她接回来的,届时师叔再问她。” 穆沅却颇为急切:“那得什么时候?不行,不如你告诉我人在哪,我亲自去问。” 穆沅若去,只怕是要想办法潜入逼问,嬴郅自然不能让她这么做。 “师叔切莫如此,她如今尚在气我,师叔若贸然前去,只怕适得其反,还是给我些时间,待我把她接回来在好好问,不然她估计也不会说实话。” 穆沅也不知道这夫妻俩闹的什么矛盾,不过她过来人,知道夫妻起了矛盾,外人若干涉其中,只会越弄越糟,她也只得由嬴郅了:“行,你尽快。” 她转身走回适才的桌子边上,看了一眼正在熬煮的东西,道:“这是我费心寻得的烈焰赤蛇,身含剧毒,也生长于火山附近,且毒性更甚于磷阳花,我本来等不来磷阳花,便打算用此蛇毒试试看能不能给你用,一回来便迫不及待的赶着淬毒,现在看来怕是白折腾了,暂时用不上了,不过若能有别的法子给你解毒,白费些心思也是值得的。” 嬴郅感念道:“劳师叔费心了,这些年,让您辛苦了。” 自从他中毒之后,穆沅便一心扑在他身上,费尽心思的给他想办法控毒疗毒,更是在外奔走寻药数年,不过几年,原本漂亮柔顺的一头墨发生生白了一半,人也沧桑了些,都是因为操劳他的毒。 他感念非常。 穆沅却不悦了:“莫要说这些客套话,我不爱听。” 在她心里,嬴郅如同亲儿,她为这个孩子做什么都是应该切甘愿的,不必孩子客套感恩。 嬴郅笑笑,点头应是。 说了该说的话,嬴郅便不再打扰穆沅了,关怀了几句让穆沅好生休息的话,又让人好生伺候,他便离开了药阁。 到了外面,途径湖边,他却让从安停下了。 思忖片刻,他吩咐从安:“你尽快安排,去请她回来,务必让她回来。” 这和之前说的就不一样了,之前从安的意思只是荣王府摆出态度,表明不是荣王府赶走萧弥月,而是萧弥月自己回定北王府的,为的只是让萧弥月不被笑话,实际上萧弥月肯不肯回来只是其次,也猜得到她必是不会回来的。 可眼下嬴郅 的意思,是一定要她回来。 从安忧虑道:“额,万一王妃不肯回来呢?” 嬴郅拧眉。 从安低声道:“王爷,您不肯将楚姑娘交给王妃,还把她送走,王妃才生气的,若想让她愿意回来,只怕得投其所好才行,可……” 嬴郅权衡片刻,道:“你告诉她,除了楚晚卿的命,她可提其他要求,本王都能答应。” 这个就有些笼统了,没有限制的许诺,充满了未知,嬴郅能这般,也算是很有诚意了。 从安忙应下:“是。” 从安忙去安排了,让翎阳随侍嬴郅,翎阳本想上前推嬴郅回行云阁的,可是嬴郅却没让。 他在想一件事,若穆沅所言属实,萧弥月本身是可以给他解毒的,却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只给他解了三分毒,这到底是为什么? 可是想了许久,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也不敢深想太多,只是他到底在怕什么,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 萧弥月对外面的风言风语毫不在意,反而还让颜如玉暗中加把火,让外面对自己的诸多诋毁笑话愈演愈盛,这样才能早些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一个午觉起来,茶茶告诉她,从安来了。 萧弥月挑眉:“他又来作甚?” “说是奉荣王的命令来请您回去的。” 顿了顿,茶茶又说:“而且与上次不同,他不是私下来的,而是明着来的,还带来了荣王府的车驾和护卫,声势浩大的来接您回去的,说是荣王让他来的。” 萧弥月眼皮跳了一下,想笑又不笑,很是无语的嘲讽:“他这是什么意思?跟我施压?” 茶茶低头不语,她可就不懂了。 萧弥月烦躁道:“让他滚。” 茶茶无奈道:“奴婢已经说过让他走了,可他愣是不走,要不是奴婢拦着,如玉姐姐险些跟他打起来,他就是不走,说等您醒来让转告您,回与不回,都请您见他一见。” 萧弥月揉了揉脑袋,似乎思虑了一下,才吐了口气:“让他进来。” 不多时,从安被茶茶带进来。 “属下参见王妃。”恭敬一如之前,甚至更甚。 萧弥月没让平身,忍着怒意直接质问:“我记得上次我说过,我不会回荣王府,你们现在这又是何意?弄出这样的阵仗来,是给我施压逼我回去?” 从安忙说:“王妃切莫误会,绝无此意,王爷是得知外面有对您不利的流言蜚语,才让属下安排这般阵仗来请您回去,也算是有力的破了不好的传言。” 萧弥月哼笑:“说的这么好听,敢情你们主仆这都是为我好了?” 从安点头道:“王爷确实是不想让王妃被诋毁的,他倒是没说非逼着王妃回去,只是王妃既然受人嘲笑,荣王府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管王妃是何种态度,都得让外面的人知道,王妃并非弃妇,王爷是想让王妃回去的。” 萧弥月呵呵哒:“你们这样一折腾,可不就显得我无理取闹?” 从安汗颜:“这……无理取闹总比弃妇好些……” 自然是更好的,且天差地别。 萧弥月不置可否,似笑非笑道:“你家主子倒也是怪了,竟然能这般拉下脸来弄出这般阵仗来维护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165章 他对我有心思,那又如何? 从安硬着头皮解释:“王妃,您是误会王爷了,王爷他对您……是很看重的,之前他知道您在气头上定是不肯回去,他又无法如您所愿,加上并无不妥,才由着您留在定北王府,可如今外面风言风语对您不利,便立刻让属下安排了此般阵仗来请您,实则是不想让人说您是弃妇。” 顿了顿,从安又接着说:“不过虽是做出的阵仗,可王爷还是希望王妃能回去的,属下来时王爷吩咐了,只要王妃肯随属下回王府,除却交出楚姑娘,王妃可提任何要求。” 萧弥月乐笑了,却也言辞讥诮:“他倒是大方,不过怎么办呢?我只要楚晚卿的命,当然,我现在也不指望他了,他能送走楚晚卿,不代表他就能保得住楚晚卿的命,楚家又不是无名之家,楚晚卿总不能就此蒸发人世,我有的是办法取其性命。” 从安心头一凛。 萧弥月又讥笑道:“不过你也不用说的那么好听,你家主子这般向我低头,说是看重我,实则不过是想让我去为他疗毒罢了,若我无甚用处,他巴不得我死了才好,这般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他倒是也够无耻的,真当我傻了?” 从安一听,虽然也觉得萧弥月说的没错,可又不尽然,他从旁看着,看得出王爷对王妃是有些心思的,让她回去,并非只是觉得她有用。 若按照之前的情况,他们都不知道嬴郅还能解毒便也罢了,可如今不同,按照穆沅所言,嬴郅并非真的没有活路,那自然得想办法撮合这两口子啊。 他急忙要为自家主子解释:“王妃,您真的误会王爷了,他……” 萧弥月冷声道:“行了,我懒得听你废话,我是不会回去的,我说过,他的死活再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愿再见到他,以后莫要再来烦我。” 萧弥月这般态度,从安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按照穆沅所体言,嬴郅的毒能不能解都看萧弥月了,不管是让萧弥月解毒还是通过萧弥月找那位叫无心的人,萧弥月都得回荣王府才行,可如今萧弥月态度坚决,他也不能直接说让她回去是为了通过她来谋得解毒的机会,登时不知该如何了。 难道真的要无功而返? 他斟酌片刻,低声道:“王妃,容属下多说几句,王爷护着楚姑娘,也并非全然不顾您,楚姑娘有错,可她除了那次下蛊,先前对王爷是尽心尽力的,且又是王爷的表妹,王爷若不护着她,岂非凉薄无德?王妃也并非不明道义之人,此中道理应该是明白的。” “无论情理,王爷都是不能不护着楚姑娘的,可除此之外,他是真的想要补偿王妃,他并非只为了王妃能帮他解毒才看重王妃的,在王爷眼里,王妃便是他的妻子,王妃不妨想想,倘若他真的将楚姑娘交给王妃处置,那他又算是什么人?王妃能瞧得上这样的人?” 萧弥月扬眉笑了,点点头认同道:“你说的倒也不错,所谓兔死狐悲,他若是能全然不顾旧情将楚晚卿交给我杀了,当真也算不得是个人,而他既然能对楚晚卿这般狠心,来日自然也可能将我弃如敝履。” 从安闻言一喜:“王妃能明白……” 可一句话没说完,萧弥月便突然冷笑反问一句:“可那又如何?” 从安一愣。 萧弥月神色轻蔑,不以为意:“他嬴郅是个什么样的人,心狠还是温厚,薄情还是深情,与我何干?我会在乎么?我在意的只有我自己的快意恩仇,任何人挡着我让我不快了,便都是与我为敌,我不管他有多少无奈和苦衷,我不是他,也不是他的谁,凭何去为他设身处地的考虑?又何惧他日后如何待我?” 这话,委实是让从安狠狠的噎住了。 他倒是忘了,只是王爷对王妃有那么点心思,可王妃对王爷,是毫无情分的,甚至丝毫好感也无,只有厌恶鄙弃,他说的这些道理,王妃自然嗤之以鼻。 萧弥月冷声道:“我萧弥月虽然是一介孤女,没什么要紧的倚仗了,可我也不是自甘下贱之人,那么一点自尊和傲骨还是有的,我不管他究竟是何缘由,在我费心为他救命疗毒之后,身陷宫中照顾姑姑分身乏术之际,将谋害于我的人包庇送走,就是对我的轻侮,轻侮我的人,我不弄死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从安深知眼下说再多都是无用了,只得先告退离开了。 待他离去,萧弥月哂了一声,端起旁边的茶饮啜了一口,润润喉。 一旁的颜如玉让茶茶和茉茉先去忙,才坐在一旁笑吟吟道:“主子这一手欲擒故纵倒是玩的不错。” 萧弥月斜觑她:“跟你学的。” 颜如玉默了默,要说欲擒故纵,她确实玩得最好。 她对冯雁开便是这般,并非她对冯雁开无情,反而她这一生,只对那么一个人满怀情意,可她的情,注定不可能纯粹,她首先是主子的心腹利刃,才是冯雁开的女人,她要做的,是为主子肝脑涂地以报重恩,为此,她可以舍弃一切,利用所有,包括自己,包括冯雁开。 所以,对于冯雁开,她虽有真情,可能够让冯雁开这么多年对他情根深种言听计从,甚至不惜为她不娶妻妾不留子嗣,其中自然有她的手段,欲擒故纵便是其一。 萧弥月勾起唇角,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道:“有些事情嘛,想要做到极致,自然得花些心思的,荣王府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但是怎么回,什么时候回,都得算计明白,给我自己争取最大的好处,如此,才能够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更好的达到我的目的。” 颜如玉点头,还挺赞许主子的筹谋的,可却有一点心怀疑虑:“主子,刚才听荣王派来的这个小伙子所言,属下怎么觉得,他的意思是在告诉您,荣王对你有别的心思?” 萧弥月挑眉,莫名笑了一声,不语。 颜如玉问:“主子似乎不意外?” 萧弥月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面容,笑靥如花:“如我这般姿容绝世之人,谁对我心猿意马,实则都是情理之中的,想当年,连所谓六根清净的出家人都为我神魂颠倒过,他嬴郅又不是死人,对我有了心思又有何好意外的?” 颜如玉:“……” 主子真的……好有自知之明。 咳。 萧弥月一番自我赞美后,放下手,面色眸光都陡然转冷,凉薄又蔑然的呵了一声:“可那又如何?与我何干呢?” 额…… 颜如玉有些遭不住自家主子的变脸速度,这么多年了,一直也适应不来。 可以说她这么多年来认识那么多人,萧弥月是心思最难以预测的人,其喜怒难辨,她若不想让人看明白,你便永远不知道她真正的心意是什么。 幸亏她清楚主子的心性,虽然极尽凉薄,有时候冷漠得仿佛没有丝毫感情,可也驭下有方,能让人对她心服口服也舍命追随,极端又复杂,冷芒之下藏着柔软,让人为之心安。 颜如玉迟疑着,还是问出了许多年前就好奇的问题:“主子这般冷心冷情,难道就没想过,寻一个有心之人相伴?” 而听见颜如玉的这个问题,萧弥月第一反应是垂眸缄默,第二反应,竟是笑了,且是自嘲苦涩的笑。 颜如玉看不懂了:“主子何以这般?” 第166章 纪筹之情 萧弥月收敛心绪,淡淡道:“我不需要这样的陪伴。” 颜如玉叹气:“主子又没有试过,怎知自己就不需要?所谓饱暖思淫欲,人之大伦也,主子万事不缺,唯独从不涉足情爱,总归是少了些阅历点缀的,其实您或许可以试一试呢,不说如何情深炽烈,总归身边能有人知心暖情,也好过孤身自苦。” 萧弥月却并不认可颜如玉的话,不屑道:“这世间最毒的,莫过于男女情爱,看似美好,实则遍布丑恶,浅尝便是蚀骨,便是刮骨也难除,一旦涉及其中,没有几个人是可以全身而退的,若是无所要事,倒是可以消遣一番,可我有的是要紧的事情要做,何必将心事耗费在没用的事情上?人生来便注定孤独,不但缺这一点,不过殊途同归,何来自苦?” 颜如玉闻言,哑然许久,看着萧弥月,想说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在某些方面来看,她觉得自家主子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她家主子内心的荒芜与消极,是出乎她的意料的,她不懂,主子为何会这般对情爱二字避之不及,像是深恶痛绝。 但是又不像是真的贬低这般情感,而只是贬低她这方面的境遇,只是她自己,不屑于此。 萧弥月思及什么,似笑非笑的看向颜如玉:“不过,如玉这个时候提及此事,莫不是想撮合我和嬴郅?” 颜如玉耸耸肩,不置可否的笑道:“若是要给主子选人,那自然得选个好的,这荣王旁的不说,样貌体态都是极佳,身份与能力也勉强配得上主子,有他在前,自然不能略过,总不能让主子将就不如他的人?” 萧弥月没好气道:“可你别忘了,他是个废人,咋的,你家主子我就不配找个全须全尾的?” 颜如玉玩味的哼笑:“他是不是废人,且命数几何,不都是主子说了算?” 这话,倒也是实话。 只要萧弥月肯出手,嬴郅解毒痊愈只在一夕之间,如今这世间能定他生死的,只有萧弥月一人。 萧弥月笑而不语,端起茶饮又抿了一口。 颜如玉想到什么,突然又烦躁的摆手:“不过还是算了,他如今这般模样,可是主子给整的,据说就因为当年主子当年给他下的毒,导致后续许多事情,他这些年也受尽折磨,说句不好听的,主子可是他最大的仇人,如今主子虽然换了个皮囊,可此事不一定能一直保密,万一被他知道了,岂不是又成怨偶?罢了罢了,要找还是找别人。” 顿了顿,她又想起一个人:“不过没了他,也不缺比他好的人,主哪日有此打算了,或可考虑一个人。” 萧弥月眯眼瞧着颜如玉,静待后话。 颜如玉笑眯眯的道:“主子,据属下所知,那位东越的摄政王殿下,现在依旧不肯娶妻纳妃,他对您可是……” 不等颜如玉说完,萧弥月便率先打断她的话,严肃道:“我与纪筹只是盟友。” 颜如玉点点头:“属下知道啊,主子的想法我哪能不知道?对于您来说,东越摄政王是至交也是盟友,您对他从无其他念头,可您冷心冷情他未必是,当年属下从旁瞧得明明白白的,他对您是有心思的,如今都年近而立了,身边一个妃妾都没有,属下敢笃定,他必是为着你。” “或许您不知,两年前您的死讯传开,他得知此事曾连夜疾驰北上,却因事出突然安排不当遇刺重伤,后负伤大病了一场,险些没命,这两年变了个人似的,他这样悲痛,总不能只是死了个盟友那么简单?” 萧弥月听言,一时静默着,不知如何置喙。 她和东越摄政王纪筹是至交,也是盟友,当年她离开澜国南下,在各国都游走过,在越国时意外结识纪筹,当时的纪筹尚且还不是摄政王,是她为着自己的目的推动一把,越国因此发生政变,幼主登基,纪筹成了摄政王。 此后,她和纪筹便成了好友,其实一开始,她是为了自己将来南下吞并的野心,和纪筹达成了合作的默契,算时并未公开的盟友。 那年澜国和燕国交战,她虽智勇,嬴郅也并非无能之辈,她之所以能够大胜,纪筹也暗中出力的。 她当年年仅十六便识得纪筹,此后十年相知,便是数年不见也不曾断过书信,她未必不知道纪筹对她藏有心思,可她只当不知,因为也只能如此,她不能挑破,否则恐会影响两个人的联合,反之可以加以利用,巩固他们的联盟。 而她生来便注定了要走的路,不管她对纪筹是纯粹的友情还是旁的,其实都没有意义,她不需要这样的情意,也绝对不可能跟纪筹有什么结果,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清醒。 颜如玉意味深长的笑道:“世人最难放下的,莫过于失而复得,即便没有得到过,可心心念念的人死而复生,便也如同失而复得了,若是那位摄政王殿下知道主子您复生了,只怕不会罢休啊。” 萧弥月下意识便回了句:“那便别让他知道。” 对于这个多年老友,她自然不能和对嬴郅那般嗤之以鼻。 颜如玉提醒:“他不知道的前提是主子什么都不做,只好生做这个燕国的郡主即可,再与北澜的一切都无关,可主子甘心么?” 萧弥月皱眉,又是一阵缄默。 她怎么可能甘心? 她即便并不在意姜姮所拥有的的一切,甚至比起掌握那些东西,她巴不得能够卸下,给自己一个喘息和解脱,反正总归不是她抛却责任使命,是无可奈何,可她还是做不到真的抛下一切,那是她自记事起便刻入骨子里的责任,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她栽了那么大的跟头,不是自己放下的这些,而是被硬生生夺走了一切,还丧命在最疼爱信任的人手里,她便是放得下那份刻入骨髓的责任,也放不下这份屈辱的仇恨,她不把害死她的那些人全部剐了送进地狱,她便白活这一遭了。 而她若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和报仇,就不可能掩盖得住夺舍复生的事实,便也就瞒不过纪筹。 颜如玉悠然道:“反正主子迟早还是要面对他的,估计也不远了,再过不到俩月便是燕国太后六十大寿,我听冯雁开说,皇帝打断大举庆贺,拟定邀约各国来使祝寿,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来。” 第167章 本王去了,就一定能让她回来? 萧弥月倒是都要忘了这么一遭事儿了。 是了,太后今年正好六十大寿,皇帝以孝子着称,必定不会放过这个彰显孝义的机会,大肆庆贺必是难免,尤其这次太后病了一场,届时好了更得庆贺,而通常来说,这种大寿庆贺,他国来贺都是惯例。 她眼下却也顾不上纪筹来不来,倒是只关心一事:“若是如此,那澜国肯定也会有人来?” 颜如玉低声道:“应该会。” 萧弥月笃定道:“不是应该,是肯定会,而且来的人绝对不只是寻常的礼官使臣,不出意外的话,姜嬛必定会来。” 提及姜嬛二字,她咬牙切齿。 她一向淡然自若,自幼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做到无喜无悲,对谁都不会有太强烈的情绪,可对姜嬛,她难以平静。 姜嬛的存在是整个姜氏家族的耻辱和罪孽,本不该存活于世,是她心存恻隐才留下的,她当年才九岁,便开始抚养嗷嗷待哺的姜嬛,整整十七年,她便是再冷血无情,对姜嬛却是极尽宠爱,倾注了所有她能给的感情,把姜嬛保护的好好地。 可是她十七年的疼爱保护,换来了如此惨痛的背叛,为此丢掉性命,她迄今都想不明白姜嬛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取代她么?可她一直都明确地表示,她不会成婚,也不会留下血脉,她所有的一切迟早会传给姜嬛,可是即便如此,姜嬛还是背后捅她刀子。 如此背叛与谋算,她不将姜嬛剐了,难解心头之恨。 颜如玉不解:“主子何以如此肯定?要知道燕国和澜国自当年一战便结了仇,燕国还有几座城在北澜手里呢,这几年一直不曾互通邦交,姜嬛如今是澜国掌政国师,其地位分量与女帝相差无几,她如何敢轻易亲自踏足敌国?她可没有主子当年的胆色和气魄。” 萧弥月呵了一声,鄙夷道:“两国结仇,是因为我有那个魄力,她姜嬛有什么?连国内的反对之声都压不住,要不是有我的余威,她连掌政国师的位置都坐不稳,估计得直接被长老会六大家族活活啃了,就她那点道行,哪里还敢与邻国僵持为敌?” “之前两年是没有契机,可今年燕国太后大寿便是最好的机会,不管是澜国那边还是燕国这边,都不会放过这个冰释前嫌的机会,为了表达诚意,她是肯定要亲自来的,即便她不想来,也有的是人催她来。” 颜如玉点头,觉得萧弥月说的没错,笑道:“她若是来那便太好了,主子直接可以让她有来无回。” 萧弥月凉凉道:“这有什么意思?直接有来无回岂非不够尽兴?杀人嘛,最无趣的便是一刀砍死,我最喜欢是把人一点点的剥皮削骨,看着她在我面前受尽痛苦磋磨,死不瞑目,那才好玩。” 在她眼里,不是谁都有资格一刀毙命的,能在她手里一刀毙命的人,都算是命好的了。 颜如玉无奈了,好笑道:“主子在这方面的恶趣味,就一直没变过。” 萧弥月笑意不达眼底,轻声道:“不好的东西才要改变,我这点乐趣也没什么不好,既能让我自己痛快,也能让人对我畏惧,不需要改变。” 她说完,站起来走向外面的廊台上,倚在栅栏上看着外面转阴的天气,目光幽暗深长。 “又要下雨了。” 颜如玉走出来站在她身边,接话道:“是啊,最近正是雨多的季节,前日也才下了大雨,瞧这天阴得这样快,怕是雨势也不会小。” 萧弥月目光幽幽,遥望着那灰蒙蒙的天际,状似恍惚,言语怅惘:“我死的那天,也下着很大的雨,我记得我闭上眼的那一刻,耳边雷声阵阵,好生刺耳,那一瞬间后,便是一切归于虚无了。” 颜如玉闻言看向萧弥月,目光不忍。 “主子莫要想这些了,没有任何意义,不过是让自己心中不痛快,您已经得以复生,只当那是一场梦便是。” 萧弥月恍然笑着,轻声喃喃:“可我反倒是觉得,如今才是一场梦……” 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这场梦醒了,她或是回到死之前,亦或是已经死了,属于她的一切全都结束了。 有时候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复生在这里,究竟有什么天意,是单纯的与这个薄命的姑娘有缘,还是隐含更深的羁绊,这里的一切,对她是富还是祸…… …… 萧弥月不肯回来,嬴郅也并不意外,但是她这般坚决的态度,他想让她回来,比想象中棘手。 若是没有解毒的事情,他并不是非要萧弥月回来,虽然想经常见到她,但是他自身如此,自不会强求,可如今她有可能可以帮他解毒,他自是不能放任她留在定北王府了,想尽办法都得把她弄来,但是强求也不得,因为她若不能自愿,定然不会尽力。 他一时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了。 见嬴郅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迷茫,从安建议:“不如……王爷亲自去一趟定北王府?” 嬴郅抬眸看着从安,眉头紧蹙。 从安苦着脸道:“属下知道这样是为难王爷了,但是王妃的气是在王爷身上的,或许王爷去和她谈,应当可以谈得来,不然……怕是没有法子了。” 嬴郅凝望着外面的雨天,甚是苦恼的思索了阵,莫名问了句:“你觉得本王去了,就一定能让她回来?” 这个,从安就不敢笃定了,所以沉默了。 王爷去了估计也不行,王妃那冷硬如铁的脾性,看样子是打算真的不和荣王府再有瓜葛了,谁劝都不顶事儿。 嬴郅心里也烦,他实在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萧弥月,他在这种事情上,也没有任何经验。 他除了一厢情愿念着的姜姮,以前没和真的和女子有过感情牵扯,即便是当年和萧舒芫定亲了,也没有与之有过男女情分,没有丝毫经验之谈,因为萧舒芫以前很省事,从不会给他任何烦扰,而他并不喜欢萧舒芫,当然也不反感,只是有敬重而已,关系其实挺疏离的。 所以现在让他额……去哄萧弥月回来,他真不会。 一阵烦躁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本王记得,姑母家前段时日送来了她孙子的婚宴帖子?婚期似乎不远了?” 从安立即回话:“回王爷,是的,福熙大长公主的长孙顾小侯爷将要成婚,就在十二日之后,本来王爷行动不便深居简出,她是不打算给您发帖的,可当时王妃还在府中,她便发来了请帖,本意是请王妃去的。” 嬴郅这下有计划了,一阵盘算后,气定神闲的吩咐:“很好,你一会儿亲自去一趟拜见姑母,告诉她届时本王会亲自去参加婚宴,不过烦请她再送一份请帖去定北王府给王妃,最好是让莱阳侯夫人亲自去送请帖,如此,她定会去参加婚宴。” 福熙大长公主是先帝的胞姐,便是嬴郅的嫡亲姑母,因为与先帝感情极好,对于弟弟最疼爱的儿子,大长公主自是爱屋及乌,所以嬴郅与这个姑母以前关系也还不错的。 而前定北王以前也和福熙大长公主的儿子莱阳侯关系极好,这些年萧弥月颇受莱阳侯府顾家的看顾,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她即便不想去,若是莱阳侯夫人亲自去请,她肯定是会给面子的。 当然,她应该是会去的,但是让莱阳侯夫人亲自再去请一次,更加万无一失。 从安立刻就知道自家主子的打算了,立刻就精神了,忙道:“属下这就去!” 然后也不顾外面还在下雨,一溜烟跑没影了。 嬴郅莫名其妙,怎么感觉从安比他还迫切的希望萧弥月回来?也不知道这混账玩意儿又憋着什么主意。 第16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为下着雨甚是好眠,萧弥月今日起的有些晚了,一起来,便听闻陶若云过来了,就在下面的会客堂等着她。 萧弥月不好让陶若云等太久,漱口净面后,连梳妆更衣都免了,直接便去见陶若云,一下阁楼,便见到陶若云脸色颇为凝重的坐在那里,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事。 见到萧弥月下来,她还欲言又止的,像是难以启齿,难得见她脸上有几分羞愧。 陶若云一贯是淡然自若的,如今这般,萧弥月便定了定神,让她有事直接说。 陶若云便直言了:“萧轻霞怕是不好送走了。” 萧弥月闻言,有些奇怪:“堂嫂这话怎么说?” 萧轻霞知情因为被她让人杖责了那一顿,后面一直在养伤,本来也养不了那么多日的,可萧轻霞不肯治伤,也病了一场,定北郡王便来求萧弥月,让萧轻霞养好伤病再送走,萧弥月就随便他们了。 可再如何拖,萧轻霞也待不了多久的,总不能一直以伤病为借口赖着,萧弥月给了期限,自受伤之日算起,最多可再留二十日,时间一到死活不论都得送走。 如今只剩几天了,却来说不能送走了?这个,萧弥月可没法忍让了。 陶若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起,还没说呢,脸色便难看得跟吞了苍蝇似的,甚是厌恶。 可再不好启齿,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她昨日趁着我们不备,换了一身婢女的衣裙偷偷出了府,去跟安王世子私会了,原本安王世子就想娶她的,只是之前她一心想嫁给太子便不曾理会,昨日在她的算计下,俩人还……有了夫妻之实,安王府那边连夜让人来传话,说今日他们便会请陛下赐婚,迎娶萧轻霞为安王世子妃。” 萧弥月呆了一会儿,有些始料未及。 这萧轻霞,倒是豁的出去啊。 本来要被送回萧氏祖籍樊州下嫁的,如今却豁出所谓的清白和尊严,赌一把换取留在都城的机会,反正就是死活都不肯被送走,而她选的人也不错,若是安王府执意娶她,萧弥月就不好再让定北郡王将她送走了。 萧弥月冷笑一声,道:“此事只是她一个人的盘算?不尽然?” 陶若云如实道:“不只是,还有母妃,母妃不愿将她送走,便给她出的主意,也是母妃赶着和安王府谈条件,让安王府为萧轻霞出头的,就是为了把萧轻霞留下。” 萧弥月闻言,点点头,难得赞许道:“这手段倒也还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何愁没有活路呢?” 陶若云脸色僵着,有些担心的看着萧弥月:“芳华妹妹,你的意思……” 萧弥月弯唇笑着,一副很好说话的和气样:“既然她都把生米煮熟了,我还能如何?总不好拆了人家一对鸳鸯?我这个人虽然喜欢劝分不劝和,但是对于撮合怨偶还是很热衷的,不过犯了错,哪能事事如愿?总是要有所代价才能长记性。” 陶若云还没来得及问萧弥月是什么意思,萧弥月便对旁边的茶茶吩咐:“茶茶,你等下亲自持我的牌子进宫一趟,去找姑姑,让她替我转告陛下,萧轻霞自轻自贱婚前失贞,且品行不堪,不配世子正妃,给个侧妃的位份即可。” “再选个有个性的世家女赐婚给安王世子做正妃,好歹是皇家世子,礼数总要周全,不好正妻未娶便纳妾生子,萧轻霞也不必急着进安王府,等安王世子娶正妃了,再寻个日子将她抬了去便是,既为侧妃,本也无需婚仪了。” 茶茶含笑领命:“奴婢这就去。” 然后就转身去取 萧弥月的牌子进宫去了。 陶若云呆若木鸡,竟有些意想不到萧弥月会这般处理此事。 萧弥月问陶若云:“堂嫂觉得,我的这番处置如何?” 陶若云叹了口气,很诚恳的认同道:“自是合乎情理的,她既然用这样下作的法子留下,这便是她自找的,只不过她本来一心嫁给太子,如今为了留下将就了安王世子,在她看来已经够委屈了,没想到连世子妃都做不成,一下子把自己折腾成了侧妃,不过一个妾,她只怕内心的痛苦悔恨少不了几分。” 她都有些佩服萧弥月了,便是这般猝不及防的一招,萧弥月都能如此迅速的有了应对之策,还是这般法子,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萧轻霞白折腾一场,偷鸡不成蚀把米便是如此。 好歹是王府县主,却一朝沦为侧室,若是嫁给陛下为妃或是给太子做侧妃倒也可以,可除此之外,她的身份都足够给其他皇子王爷做正妃了,如今却成了世子侧妃,传出去,都城上下不知道如何笑话鄙弃,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还不如被送走呢。 陶若云乐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子吃教训,自是不会怜悯,却有些为萧弥月顾虑:“只是芳华,你如何笃定陛下会按照你的意思行事?要知道,安王府很得陛下信任重用,他们请旨赐婚让萧轻霞做世子妃,陛下本就并不喜你,如何会不顾安王府的意愿,遵照你的意思?” 萧弥月笃定道:“放心,陛下会的。” 只是为何会,她并未与陶若云多说。 一来,是因为皇帝要用她除掉嬴郅,所以会在不算很重要的事情上尽量顺着她,之前她摆明了态度非要让萧轻霞被发配回祖籍,这事儿外面人尽皆知,如今萧轻霞不仅不被送走,还要嫁进安王府,这不就是在打她的脸?皇帝再眷顾安王府,都得顾着她的脸面和态度。 二来,皇帝怎么可能会愿意让萧轻霞成为未来的安王妃?安王府是皇帝要重用的,可是定北王府又是他致力打压的,他怎么可能让两家联姻?可若只是侧妃,这个姻亲关系便无法牢靠,皇帝自己比谁都懂得权衡利弊。 果然如她所言,茶茶进宫一趟后,连赐婚诏书都没有了,皇帝只派了人来传口谕,赐定北郡王嫡女永平县主萧轻霞为安王世子侧妃,待世子娶妻大婚后择日入府侍候。 而一起传来的还有个消息,便是皇帝选了鲁国公嫡女为安王世子妃,已经下诏赐婚。 萧弥月听说,萧轻霞得知自己成了侧妃后,又得知此事,直接气晕了。 第169章 荣王殿下的助力 萧弥月并不掩饰自己在萧轻霞婚事上出的力,甚至还让陶若云回去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就是她让萧轻霞成了侧妃的,这不,婚事定下不久,定北郡王夫妇便来了。 他们本是想来兴师问罪的,可是一见到萧弥月似笑非笑却眼底发寒的模样,便都不敢质问了,反而开始好言相劝。 定北郡王道:“芳华,叔叔知道这次霞儿做错了事,你要罚她理正当,她为了留下来用了这等法子,你定是心中不悦,可她好歹是定北王府的县主,和你一样是萧家嫡女,本怪同气连枝荣辱相关,她若沦为妾室,定北王府受人嘲笑,对你也没有好处,你看你这又是何必呢?” 郡王妃也咬牙忍着怨恨憎恶,掩面泣泪:“可不是,霞儿的婚嫁关乎王府的体面,而王府的体面不就是芳华你的体面么?她嫁得好了对你也是有利无弊,你又何必为了一时意气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萧弥月听着这夫妻俩的轮番劝说抱怨,忍不住笑了:“堂叔和堂婶真的是一如既往地有趣。” 夫妻俩齐齐愣住,面面相觑后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冷声道:“就凭你们,凭她?何来资格与我同气连枝荣辱与共?堂叔可别抬高你们而羞辱我,她这个萧家嫡女和我这个萧家嫡女可不一样,我的体面和你们的体面也毫不相干,别说她只是沦为妾室,便是她沦为妓子,也影响不到我分毫,这才哪到哪?好歹她如今还是个侧妃,她如此下作,我没让她沦为侍妾,已经仁至义尽了。” 郡王妃气得红了眼,人都狰狞了,当即不假思索的就要扑向萧弥月,嘴里还脱口便要大骂:“你这个贱——” 定北郡王心惊肉跳,趁她还没扑过去也没说完要骂的话,忙拉住她捂嘴,堪堪阻止了她作死。 这个时候郡王妃要是骂了萧弥月或是对萧弥月不敬,后果更难预料。 萧弥月见状,哂笑了一声。 “堂叔和堂婶还是回去,莫要再为了萧轻霞来找我,如今事成定局,婚事陛下已经定下了,莫说我不会更改心意,便是我想改,我也不可能为了萧轻霞去请陛下收回成命?人家鲁国公府的女儿可不是随意可以退婚的,这事儿谁也改不了。” “二位若是不服,也可以不让萧轻霞去做侧妃啊,若你们上奏不肯嫁女做妾,按原定的处置将萧轻霞送走,陛下也不会阻拦,虽然失了清白,可她也不是嫁不出去了,再不然……就让她去死,她婚前与人苟合,有辱门风,按理来说,我也可以为了为了萧氏家族的体面将她赐死,所以……你们想为她收尸么?” 被她这么一番吓唬震慑,夫妻俩哪里还敢继续留下惹她不快,届时莫说侧妃,女儿只怕得做侍妾或是死路一条了,再不甘心,他们也只能先走。 做侧妃便做侧妃,好歹是留下了,总好过发配回祖籍,一杯都毁了。 如今即便是侧妃,以后未必不能扶正,只要萧轻霞生下安王长孙,以后想办法弄死正妃,总有出头之路。 他们一走,颜如玉便提醒道:“主子,属下瞧着那郡王妃临走前看您的眼神颇为怨毒,估计不会罢休,说不得以后会对您不利,可得提防着点了。” 萧弥月不屑:“不过一个目光短浅的愚蠢妇人罢了,所谓一力降十会,在我面前,她便是心机深沉手段高明也都无用武之地,我就是给她一把刀子,她也不敢插在我身上。” 颜如玉稍一沉吟,笑着点头:“倒也是,属下是看得起她了。” 萧弥月瞥向外面的晴天,道:“今日难得没有雨了,一会儿陪我出去透透气,顺便在外面把午膳解决了,我刚才已经让茶茶叫人备好画舫,用了午膳,咱们去游湖,你不是说碧岚湖两边柳絮飘飞甚是好看么,正好去一饱眼福。” 颜如玉笑道:“这本来是冯雁开想叫我陪他去游湖观赏的,如今倒是成了主子带我去了,我还要什么男人,干脆以后踢了冯雁开,都在主子身边就好。” 萧弥月轻笑揶揄:“可拉倒,你需要男人只是想让他陪你游湖观景?我也就只能这般了,再有其他的,你家男人能给你的,我可给不了。” 这话还挺含蓄。 颜如玉嘴角一扯,竟然无言以对。 本来计划的好好地,萧弥月都梳妆换衣打算出门了,竟然有客来访。 “郡主,莱阳侯夫人在外请见。” 萧弥月皱了一下眉,结果颜如玉一时不慎,把她眉毛描歪了一笔。 “她来做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她都打算出门了。 茶茶道:“说是一旬后顾小侯爷大婚,特意来给郡主送请柬,也看看郡主。” 萧弥月扭头问:“那请柬不是送过了?在荣王府时我记得收到过的。” “是送过了,不过那会儿郡主还在荣王府啊,许是见郡主回了定北王府,那请柬自是留在了荣王府,她怕郡主因着这些变故不去参加了,便又亲自来一趟。” 萧弥月轻笑起来:“这倒是怪了,我虽与顾家关系还可以,但是也不算举足轻重之人,这婚宴我去不去有什么打紧的?又不是我拉的红线,何况我这样婚姻不顺又名声不佳的人,去了才不好。” 茶茶也觉得怪,问:“那郡主要见莱阳侯夫人么?” 萧弥月道:“自然得见的,不见可不像话,去请她进来招待好,我随后下去。” 茶茶福身下去。 萧弥月回首坐好,对颜如玉道:“继续。” 颜如玉笑笑,拿起帕子擦去描歪的眉黛,又继续认真的给萧弥月描眉,之后又描了花钿…… 一番忙活下来,萧弥月的妆容便弄好了,瞧着甚是明媚动人,衬着精美的头饰和红色的华贵衣裙,让人一眼便是惊艳。 莱阳侯夫人饮了半盏茶,才见着萧弥月从阁楼上下来,紧着萧弥月的第一眼,便诧异说的扬起眉头。 她以前自是见过多次萧弥月的,可是自从一个多月前萧弥月闹出自杀的谁让后,便没见过了,如今再见,却见萧弥月光彩照人,像是是脱胎换骨了,不仅是姿容明艳了,举手投足间也更多了几分矜贵雍容,与之前大不相同,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神仙点过了呢。 以前她知道萧弥月是生的极好看的,那副精致白皙的面容,整个都城没多少及得上,可那个时候萧弥月颇为低调,对衣着打扮没那么看重,便偏于温婉内敛,样貌便被忽略了,如今都显露出来了,是张扬而生动的,像是一朵花傲然绽放着,夺目至极。 直到萧弥月都走到跟前了,莱阳侯夫人才堪堪回神,忙行礼:“妾身拜见荣王妃。” 萧弥月点头示意:“夫人安好。” 礼毕,萧弥月让莱阳侯夫人坐下,自己也坐下端起花茶饮了一口。 莱阳侯夫人笑问:“瞧着王妃是特意打扮过的,可是打算出门去?” 萧弥月笑的和气:“夫人好眼力,是打算出去的,今日难得天气转好,打算出去走走,再去碧岚湖,坐画舫游湖观景。” 莱阳侯夫人愧疚道:“那是妾身冒昧打扰了,原本应该提前递拜帖请见的,只是昨儿闹出那些风言风语,母亲知道了有些担心,便嘱咐妾身来瞧瞧,顺便再请王妃届时亲临饮宴,我便急着来了,没想到倒是碍了王妃的雅兴。” 萧弥月不以为意:“劳烦大长公主担心了,不过是一些人蓄意报复传出的恶言,不是什么要紧事,并未影响到我,我若是如此脆弱,一个月前那一次无妄之灾便已经活不了了,今日其实不必夫人亲自来一趟,实在不放心派人来问候一声便是,至于婚宴,夫人也不必再来一趟,我定是会去饮宴的。” 莱阳侯夫人放心道:“如此就好。” 之后又寒暄了一会儿,说的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最后莱阳侯夫人还请萧弥月得空夺去莱阳侯府走动,之后才告辞离开。 目送莱阳侯夫人离开,萧弥月笑意淡去,哼笑一声:“他动作倒是快,这才第二日,便寻到人帮他了。” 第170章 何以留生路?因为他好看! 颜如玉歪头兴致勃勃的问:“主子的意思……这位顾侯夫人是受荣王之托来找您的?” 萧弥月撇嘴:“不然呢?要不是有人相托,即便顾家对我还算看顾,也不至于亲自来再请我去,难道我还能因为回了定北王府便隐居避世了?何至于怕我不去再来请一次?这莱阳侯夫人跑这一趟,只是为了确保我一定会去罢了。” 自然,这么在意她会不会去,肯定是她有一定要去的用意,那就是嬴郅应该会去。 颜如玉有些好笑:“我还以为荣王派人来请主子无果,会亲自来一趟呢,没想到这般拉不下脸来,反而弄出这般周折,跑去人家婚宴上折腾,也不怕闹笑话。” 萧弥月道:“他亲自来了却依旧无果,那才是闹笑话,谁能保证他来了我就一定会跟他回去?这点他自己也肯定明白,既如此,倒不如换个折中的法子,反正名义上都是去参加婚宴,即便无果,也不会太丢脸。” 颜如玉啧了一声,评价道:“也是个善于权衡利弊的人,是个玩权谋的好料子。” 萧弥月扯唇道:“他可是被自小当成皇位接班人培养的,能简单得了?要不是他被我下毒,如今这燕国的皇位上坐的就是他,那才是棘手,我也不用惦记着人家这万里山河了。” 颜如玉一向也是,可又不免好奇了:“那主子当年完全可以直接弄死他啊,那才是这当娘的永绝后患,何必留他一条生路?” 萧弥月理直气壮:“他长得好看啊。” 颜如玉:“……” 阿这……要不要这样不假思索的? 萧弥月斜眼揶揄她:“难到这么多年了,你没发现我对于好看的东西和人,格外的优容?” 颜如玉抬手摸了一把自己姣好妩媚的面容,认真点头:“确实是如此。” 萧弥月:“……”” 她压住想要翘起的嘴角,无语又好笑的嗔了一眼颜如玉,又翻了个白眼,站起来往外去。 颜如玉笑笑,忙跟上。 这一日下来,萧弥月还算玩得尽兴。 翌日一早,她吩咐人收拾了东西,进宫看了一趟萧贵妃,下午便带着一众随侍的人和要用的东西,在一群部曲的护送下,浩浩荡荡去了城外的别院,美其名曰小住。 当然,她可不是真的只是出城小住而已,是办事儿去了,小住只是顺便的迷惑手段。 一直到莱阳侯府婚宴的前一日,萧弥月才从城外回来,第二日,她如约前往莱阳侯府,到的时候,莱阳侯府已经宾客云集了。 莱阳侯府很大,因为是合并了两座府邸的,莱阳侯府顾氏也是百年世家,而前任莱阳侯娶了正宫嫡出的福熙大长公主,大长公主的公主府就赐在隔壁,之后两府打通,去了公主府的门匾,只称莱阳侯府。 因为今日侯府人多,到处都有宾客,萧弥月被莱阳侯夫人亲迎着前往大长公主那边的时候,所到之处,都不免受一番注目礼,源于她这段时日几度鹊起的声名流言,她很被动的又成了人家婚宴上的焦点。 她浑然未觉似的,心无旁骛的跟着莱阳侯夫人往前走,终于穿过了大半个侯府后,到了一处十分典雅的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是一个小园子,占地极大,高大磅礴的主院在中间,四面都有雅致偏院小屋,周围错落着几处景致,假山水池,花草树木,连紫竹都种了一片,还打理的甚是美观,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只是眼下主院那边时不时有人进出,或是下人或是来拜见大长公主的女眷。 萧弥月见状问莱阳侯夫人:“大长公主那里怕是客人不少?” 莱阳侯夫人停下回答:“正是,今日是我儿大喜的日子,宾客众多,有点身份的女眷按礼数来了后都要去给母亲请安见礼,熟稔些的总得留下与母亲叙话,加上好几位王妃公主也都在陪着,所以母亲那里人不少。” 萧弥月道:“既如此的话,我便先不去搅扰了,不然又是一阵闲话,我不爱应付这些人,还请夫人派人与大长公主说一声,再给我寻一个人少僻静之地让我待着便好,也不必费心招待我,我不讲究那些的,什么时候大长公主那里人散了我再去与她老人家叙话。” 莱阳侯夫人自是顺着她的:“既如此,那王妃便去后面的紫竹林待着,那里有一处休息的亭阁,也不会有人打扰,母亲那里我亲自去说一声。” “好。” 莱阳侯夫人转头给了个眼神,她旁边的丫鬟便上前为萧弥月引路,带萧弥月去了主院后面的紫竹林,而莱阳侯夫人看着她的背影,淡淡的笑了一下,后才走向主院。 几个侯府的丫鬟上了招待饿的茶水点心后,便被萧弥月遣退了,只留下自己带来的茶茶和茉茉,颜如玉并未跟来,她是不轻易让颜如玉在人前露脸的。 萧弥月倒是被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亭阁的中间,摆放着一架箜篌,其雕刻做工很是精美瑰丽,以凤为首,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萧弥月上前坐在箜篌旁边,试着拨弄一下,音色也是极好,清越空灵,干净又清亮,像是从水里发出来的,听着让人心里敞亮。 茶茶从旁瞧着,有些诧异:“郡主还会弹箜篌?” 萧弥月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茶茶笑道:“奴婢还没听过箜篌弹出来的曲子呢,郡主若是有兴致,不如弹一曲听听?” 因为箜篌并不是与琴筝箫笛那些乐器一样寻常,倒是少见,多数只在宫廷世家存在,民间少有,茶茶身处于宫廷王府自是见过,但是没听过箜篌弹出来的曲子,因为这东西比较冷门。 其实冷门也只是在燕国而已,在澜国,箜篌是比较寻常的东西,一般学习才艺都要学这个,姜姮自小就学,所以精通于此。 萧弥月本来并不想弹的,怕引来人,但是茶茶想听,她便依着了:“好啊。” 她沉吟思忖片刻,才调整好坐姿手势,紊而不乱的在复杂的两排弦上拨弄,动听的曲调便随着响起在这雅致静谧的亭阁竹林中,悠扬清亮。 嬴郅已经在竹林外待了一会儿了,远远地透过竹林缝隙,勉强看得清那边亭阁里的景象,那透亮空灵的音调自那传来,他看着听着,不免入了神。 他倒是不知道,她竟然也会弹箜篌,之前她说普遍的几种乐器都会,却没说也会弹箜篌,还弹得这样好。 他母妃也会弹,而且弹得很好,这是母妃最喜欢的一种乐器,他小时候时常能听见母妃弹给父皇听,也是因为母妃经常弹奏,姑母听了喜欢,才来了兴致钻研,也颇得成效和心得,如今也成了这方面的音律大家。 她竟然也会啊,真是出乎意料。 他正心下恍惚茫然,亭阁那边传来茉茉警惕的声音:“谁在那边偷听?!” 第171章 一个月不见,王妃胖了本王瘦了。 曲声戛然而止,萧弥月和茶茶都看向茉茉,见茉茉看着入口斜面的地方,她们月一并看去,看清是谁时,萧弥月眸光暗了暗。 虽然隔着错落的竹子,可还是看清楚了竹林外的嬴郅和在他身后的从安,主仆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那里的,瞧着应该在那里待了一会儿了。 被发现了,嬴郅便让从安推他过去。 到亭阁边时,萧弥月已经从箜篌边站起身,目光冷淡的望着亭阁外的嬴郅,似是不悦了。 待嬴郅连带着轮椅被从安弄到亭阁中时,萧弥月皱眉后退了一步,眼神愈发冷漠不善。 嬴郅神色如常,微仰着头打量着萧弥月,最后温言总结:“一个月不见,王妃……胖了?” 萧弥月:“!!?” 你才胖了,你全家都胖了! 嬴郅由衷道:“不过胖点好,之前太瘦了,瞧着就不大康健,看来王妃在王府的时候是真的过的不尽如意,如今回定北王府不过一个月,不仅胖了些,还气色红润了,是本王的过错,没能养好王妃。” 萧弥月很想啐他:你他娘的一开始给老娘吃清汤寡水糠咽菜,现在才有这自觉?! 但是她忍住了,因为要端住姿态,不能这么沉不住气。 嬴郅这时又煞有介事的叹气:“倒是本王,这一个月又瘦了一圈,看来本王掉的那些肉,都长在王妃身上了。” 萧弥月嘴角似乎抽了一下,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为什么突然感觉嬴郅这厮……油腻又无耻? 萧弥月忍住不该有的情绪表情,冷着脸问:“你为何会在这里?” 嬴郅道:“姑母家大喜,本王岂能不来贺喜?而且王妃拒本王于千里,本王若是不来这里,又如何见得到王妃?” 萧弥月挑眉后冷笑:“看来那日莱阳侯夫人亲自去定北王府寻我,是你的意思?” 嬴郅不否认。 萧弥月笑的愈发不屑,言辞讥讽:“呵,能劳得动荣王殿下这般煞费苦心一番周折,惊动大长公主帮忙也想要让我回荣王府,看来荣王殿下最近身体是不太好了啊,怪不得瘦了一圈,啧啧,荣王殿下这段时日想来也是不好过的,还能活着,真是万幸。” 嬴郅神色如常,并未因为她的尖锐刻薄而有任何不悦,反而仿佛没听见她的挤兑似的,目光移到边上的箜篌上,问了句:“你之前怎么没说你会弹奏箜篌?” 萧弥月:“我为何要告诉你?” 嬴郅道:“你若是说了,本王便早就知道了,当时就让你弹了,本王府中其实也藏有一架箜篌,比这架更好,乃流传数百年的名品,你应该也会喜欢。” 那是他母妃生前最喜爱的,是父皇费尽心思为母妃寻来的前朝名品,原本在澜国一个大家族中收藏,是父皇废了好大的代价和心思才换来的,父皇母妃接连去世后,他让皇帝将母妃遗物交给了他,当时皇帝一心安抚他,也为了好名声,便允了。 然而从对此,萧弥月不屑一顾:“谁稀罕你的东西?” 嬴郅微微笑着,四两拨千斤:“你没见过,何以笃定你见到了会不稀罕?本王敢说,善于箜篌者,无人见了青阙会不喜的。” 青阙便是他母妃那架箜篌的名字。 萧弥月:“……” 才一个月不见,嬴郅避重就轻的道行见长,也好像……真的不要脸了。 她顾不得讥讽嬴郅,反而抓住了一个重点:“等等,你说那架箜篌叫什么?青阙?” 嬴郅颔首:“是啊,怎么?” 萧弥月眯眼问:“哪两个字?” 嬴郅不知道她为何问这个,皱了皱眉,才如实回答:“青色的青,宫阙的阙。” 萧弥月闻言,有些惊惑。 那不是夏侯家的东西?为何会在燕国皇室? 第172章 荣王殿下道歉了 夏侯氏,澜国长老会六大家族之一。 澜国的国朝制度与燕国和越国都不同,澜国虽是以女帝为尊,但是并非女帝的一言堂,主理政事的主要是掌政国师和长老会,其中掌政国师权力最大,长老会次之。 其实也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互相制衡,澜国皇室南宫氏和姜氏家族开国时立下血契,命脉相连共存,而每一任女帝的帝夫都从长老会六大家族中选出,因此形成掣肘。 当然,这是以前,姜姮上位主政后,短短几年,便以狠辣手段将长老会压制得死死的,而女帝年少正待教导,澜国这些年几乎算是她的一言堂,只可惜,她一时不慎,一切枉然。 青阙是极有名的箜篌,其做工用料都是极品,已经存在数百年,可谓价值连城,据她所知一直收藏在夏侯家,怎么会跑到万里之外的燕国都城?还成了燕国皇室的东西。 总不能是同名的赝品? 她不动声色的压住心中臆测,拧眉疑惑道:“我记得看过一本记载乐器的典籍,上面有记载一架名为青阙的箜篌,乃前朝皇室让工匠精心打造,可是据载,自四百年前天下大乱后,青阙流失在外,好像在澜国某个世家的手中,怎么会在你手里?” 嬴郅颔首:“确实,本来是在澜国的,是十几年前,父皇为了讨母妃欢心,想办法从澜国那里弄来的。” 萧弥月心中难忍惊骇。 夏侯氏也是澜国鼎立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其收藏品可不是轻易就能得来的,盗取绝无可能,总不能是买的,夏侯家富可敌国,家族藏品岂是金银可换? 那究竟是如何得来的?萧弥月不由得怀疑夏侯氏和燕国存在勾连,可是夏侯家权位和财力都不缺,没有这个必要勾结敌国?也没有动机啊,而这么多年,夏侯家也没做什么对澜国不利的事情啊,当然,也是没有机会。 她面色不变,挑眉问:“怎么弄来的?不会是盗取的?” 嬴郅不解:“你为何会关心这个?只要青阙如今在本王手里就行了,如何得到的有什么要紧的?何必对这等无意义的事情过于深究?” 萧弥月淡淡道:“我看过相关典籍,结果事实与典籍记载不符,总得问清楚。” 嬴郅一想也是。 他也顾不上琢磨她这些想法,抓住机会给她放饵:“你若是喜欢,随本王回王府,青阙便任你用,如何?” 萧弥月脸色冷下,嘲弄鄙夷:“荣王殿下搁这等着我呢?用一架箜篌便想掩饰你的作为诱我跟你回荣王府,你当我萧弥月是什么人?简直是可笑。” 嬴郅眼神微暗,垂眸静默须臾,才抬眸看着她诚挚道:“对不起。” 萧弥月:“??!” 哟呵,这狗玩意儿竟然跟她致歉,真是稀奇啊,今日太阳好似不是从西边出来的? 嬴郅轻声道:“晚卿的事情,是本王对你不住,可本王有本王的为难之处,是绝对不可能不顾她的生死的,只能将她送走确保她的安全,当然,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是本王愧对于你,你生气懊恼是应该的。” 萧弥月有些尖锐冷漠:“你的为难之处跟我没有关系,所以,你也不用跟我致歉,因为没有意义,你想让我跟你回去帮你疗毒也是痴人说梦,我现在可巴不得你毒发身亡算了,是不可能救你的。” 嬴郅无奈:“你为何总以为,本王想让你回去,只是为了让你救本王?” 萧弥月讥笑反问:“那不然呢?如你这般无利不起早的人,若非我对你还有价值,你会这般费心让我回去?你只怕巴不得我死?毕竟我知道你这般致命的秘密,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嬴郅定定的看着萧弥月好一会儿,抻着两边的扶手,无奈的吐了口气问:“萧弥月,你为何会如此惯于以恶意揣度本王?本王在你眼里,当真如此恶劣下作?” 萧弥月呵了一声:“彼此彼此啊,你不是也同样以恶意揣度我么?难道在你眼里,没觉得我下作低贱过?你可别告诉我,在你眼里我之前是什么好人。” 嬴郅哑然。 萧弥月开始翻旧账:“我可都还记得呢,当初我被你的好表妹谋杀九死一生捡回一条命,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将昏迷的我送回定北王府,休书都给了,后来在宫里,你字句贬低我,将我贬得不如妓子,后来被你带回王府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你还记得么?托你和楚晚卿的福,我差点成了哑巴。” 嬴郅听完她翻出来的旧账,沉默了一会儿,才叹气说了句:“王妃还挺记仇。” 萧弥月翻了个白眼:“荣王殿下这话说的真是有趣,难道你不记仇?那你对给你下毒的人耿耿于怀作甚?又整日寻思着找皇帝太后报仇作甚?” 嬴郅眼神微暗,转瞬即逝,点头从善如流道:“王妃言之有理,是本王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了,就像你说过的,谁的仇都是仇,。” 萧弥月眨了眨眼,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她发现,嬴郅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现在的嬴郅,就跟一团棉花似的,绵软圆滑能屈能伸。 嬴郅恳切温和道:“本王也为以前对你的偏颇不公对你致歉,当时本王先入为主,知道你与太子过去的那些事,就笃定的认定你是自杀,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对你造成了许多伤害,这是本王的偏见所致,本王很惭愧。” 萧弥月一点都不为所动的,反而愈发嘲弄:“少说得如此好听,你惭愧有什么用?你做过的事又改不了,你以为你一句惭愧我就会宽容大度的不与你计较?呵,我要是能这样大度,早就剃了头发去普度众生了,还能让你有机会欺负我?” 嬴郅又哑口无言了。 萧弥月的嘴皮子是真的挺厉害的,而且还特别能占理,不止一次两次了,他被她挤兑的说不出话。 萧弥月突然想起一事儿,意味深长的觑着嬴郅:“不过有一件事我还挺好奇的。” “何事?” 萧弥月歪头看着嬴郅道:“我派人往临亭的方向去追踪楚晚卿的踪迹,到了半道便断了,再去临亭那边,楚晚卿也并未回去,你是不是防着我,又把她藏起来了?” 嬴郅闻言,目光一凝,定定看着萧弥月,并未回答,神色难测。 他派去送楚晚卿回临亭的,都是手底下一等一的精锐,善于隐匿潜伏,又加以伪装,他敢笃定不会被人追踪到才是,而且他把人送走了一天一夜后,萧弥月才知道这件事,更加不应该追寻得到行踪痕迹,可是萧弥月竟然派人追踪到了他们的踪迹,虽然慢了一步,可是这足够让嬴郅心惊了。 萧弥月的实力,超乎他所想,而且绝对不只是前定北王留给她的人手而已,定北王府虽然也曾深不可测,但是大概有多少实力底子,他大概猜得到,必定没有这个能耐。 楚晚卿确实是被送回去的半道上就脱离他的控制了,不过不是他把人藏起来了,是楚晚卿的哥哥楚云升将楚晚卿接手了,他倒是没想到萧弥月真的会派人一路追杀,所以不至于这般防着。 萧弥月见他惊诧警惕的反应,便以为真是如此,哂了一声,道:“若是如此,我劝你省省力气,也最好适可而止,现在我只是想要楚晚卿的命,若是迟迟无法如愿,我只能从别处下手了,跑得了一个楚晚卿,楚氏却还在临亭扎根呢,天知道哪天我没了耐心,就迁怒到楚氏了,教不好女儿,总归也是有罪过的。” 嬴郅闻言,面色微变,当即压低声音提醒她:“萧弥月,不要动楚氏,你招惹不起的。” 第173章 你怎么知道我没死呢? 萧弥月笑得不可一世,轻蔑道:“笑话,这世上就没有我招惹不起的人,不过一个楚家,说好听点是中立的隐世大族,说不好听的,也就是一个夹缝生存的墙头草而已,我有何怕的?” 嬴郅脸色凝重,绷着面皮看着萧弥月,好一会儿没说话。 他不知道是该心惊萧弥月的狂妄自负还是担心她如此肆意会惹来麻烦。 楚家虽然避居一方,不染各国的纷争朝局,但是不代表背后在各国没有影响力,能在各方虎视眈眈中稳稳的立足于世便是不可小觑,其财力和势力经营都足以让人畏惧。 而楚家的人,尤其是当家的人,手段能力绝对老辣,不是轻易能惹的,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楚家有的是可以让人无声无息死的途径手段,可谓防不胜防。 即便萧弥月是郡主,身边也有人保护,一般人确实是动不到她,但是若是她真的跟楚家为敌,楚家动真格要杀她,只怕她危矣。 他沉声道:“萧弥月,你不要乱来,有些事情没有你以为的那么简单,你若是肆意妄为,会为你带来危险的。” 萧弥月扯唇笑着,满目凉意:“嬴郅,不是我想事情想得简单,而是你把我想得太简单了。” 嬴郅未置可否,只沉着目光看着她。 他困惑道:“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到底没有被晚卿害死,为何非要不计代价不顾后果也要对晚卿赶尽杀绝?为此不惜要去招惹楚家,我并不是说你还活着便不该计较,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了一口气给自己带来麻烦,这样并不值得。” 萧弥月笑了,笑的让人看不透,她漫不经心般说了句:“你怎么知道我没死呢?说不定我已经死了呢,所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而已。” 嬴郅愣着,不明所以。 她明明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何谈死亡? 萧弥月自不会解释自己的话,“废话到此为止,你今日的目的是要落空了,不管你找谁帮忙用什么办法,我是不会与你回去的,至于楚晚卿,我还是刚才的话,杀不了她,我就让楚家为她承担后果,你不要以为我做不到,嬴郅,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你看不透的人,否则终有一日,你会为自己的轻视大意付出代价。” 说完,她极具深意的朝他笑了一下,便越过他走向外面,茶茶和茉茉也跟上。 嬴郅转头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下茫然,不得其解。 片刻后,他问一旁的从安:“从安,你觉得她的话是何意?” 他没说是哪一句,从安却明白他在问什么。 从安低声道:“王爷,王妃那次是九死一生活下来的,醒来后便犹如变了个人,或许这对她来说,便是死了一次,那楚姑娘确实是杀了一个她的,王妃这样说,倒也很合理。” 似乎道理说得通,但是,嬴郅还是觉得古怪。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平静的水面上涌动着,可他看不清楚也摸不透,只能当做是暗流。 …… 萧弥月去了大长公主处,这会儿大长公主这里人依旧不少,可她也不在意了,打算跟大长公主问个安便出去溜达,想来嬴初妤已经来了,正好凑一起叽歪。 没想到不用找,因为在大长公主这里就见到了嬴初妤,嬴初妤确实是刚到不久,大长公主是她姑祖母,自然得第一时间来请安的。 萧弥月不理会周围那些贵妇女眷们的各色目光,和坐在大长公主身边说话的嬴初妤交汇了个眼神后,便上前一些跟大长公主问安。 “见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已经是古稀之年了,满头雪白的头发,面上也尽是皱纹,却精神矍铄,老人家脸上尽是慈祥和蔼,笑眯眯道:“这孩子,你如今已经是郅儿的王妃,应该跟他唤老身为姑母才是。” 萧弥月没叫,只做出一副脸皮薄的样子来,微微笑着。 一旁坐着的舞阳长公主忙开腔,阴阳怪气:“姑母可别为难人家芳华郡主了,她可都出走荣王府一个月了,还回到定北王府当家做主来了,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荣王府了,看来她是不想再做这个荣王妃了,姑母这样让她随荣王称呼您,这让她的出走情何以堪?” 大长公主一下子就被她的话惹毛了,不悦的扫一眼她:“你少说几句,莫以为老身不知道你之前在芳华跟前吃了亏记恨在心,你搞那些小动作报复人便罢了,今日是什么日子,你当着老身的面挟私报复作怪她,是存心来给老身寻不痛快来了?” 因为是正宫嫡出的公主,福熙大长公主自来都脾性耿直,若不合心里,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加上如今辈分高,更是直率不讳,连太后都敬畏她,所以她这般下舞阳长公主的脸,大家竟然习以为常。 舞阳长公主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过这个姑姑的脾性了,所以虽然有些难堪,可并未太在意,反倒是继续道:“姑母,您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挟私报复了,说的是实话而已,难道芳华郡主没有离开荣王府?听说荣王派了人去请都请不回去,摆明了是弃了荣王的,她都这样划分界限了,您让她随荣王叫您,让她如何拉的下脸来?” 周围的女人们也交头接耳目光汇聚,窃窃私语起来,一个个摆足姿态看戏。 大长公主愈发不悦,可没等她斥责,萧弥月便想开了口问舞阳长公主:“长公主,敢问一句,是否您已经可以替陛下做主,让我与荣王绝婚了?” 舞阳长公主脸色变了变,随即拍桌怒道:“你在胡说什么?” 萧弥月微笑:“看来不是,既然如此,我和荣王再闹矛盾总归还是夫妻,我回不回去荣王府,都改变不了与他的关系,对于大长公主的称呼,我想怎么叫是我的事,轮得到你来置喙?按照你这么说,我是不该叫大长公主姑母的,若是叫了就是不对了,这般堵我的后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可以越过陛下做主,除了我与荣王的夫妻关系了呢。” “你——” 舞阳长公主气结,被大长公主下脸面她可以不在意,因为大长公主辈分和尊荣摆在那里,皇帝太后都得敬着,她自是不敢置喙什么,可被萧弥月屡屡冒犯打脸,让她当众吃瘪,她实难容忍。 可这般场面,这么多人在,她又不能对萧弥月如何。 她正懊恼着,上面的大长公主便发话了:“你今日是失了智了,在老身孙儿大喜的日子这般当着老身的面寻晦气,这是存心和老身过不去,这样,今日的婚宴你就不用继续参加了,回你的谢家去摆你的的威风。” 舞阳长公主闻言,不可置信的看向大长公主,惊呼:“姑母!” 其他皇室和世家的贵妇女眷们也都纷纷变脸,没想到大长公主会这般不给舞阳长公主留余地,这般将是舞阳长公主赶走,可得让后舞阳长公主颜面尽失了。 这大长公主是在给萧弥月撑腰? 第174章 女子在世诸事不易,要懂得善待自己 大长公主老脸沉着,毫不容情道: “莫要让老身叫人请你出去。” 被这般下逐客令,舞阳长公主自然是不可能厚着脸皮继续赖着让人笑话,咬了咬牙,怒视萧弥月一眼后,起身便走了,连告退礼都没跟大长公主行。 大长公主冷哼:“年岁长了不少,脾性教养倒是一点也没长进,倒是不知跟谁学的,越来越刻薄狭隘,真是丢人现眼,枉为皇室公主。”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都低头屏气,不敢接腔,甚至当做听不见。 因为她这话,几乎是在明涵太后了,舞阳长公主是太后的女儿,她的品性教养,只能是跟太后学的,所以她的刻薄狭隘,也只能是被太后影响,换句话说,大长公主就是在讽刺太后刻薄狭隘不会教女儿。 这种话,也就大长公主敢说,可别人不敢听啊。 大长公主也不在意自己的话妥不妥当,更不在意旁人什么反应,看向萧弥月的眼神脸色都变得慈祥,招了招手道:“芳华,你过来。” 萧弥月难得乖巧的上前,伸手让大长公主拉着。 大长公主笑眯眯问:“刚才在后面紫竹林里休息的可好?” 萧弥月眉头一挑,瞧着大长公主那殷切的模样,就知道她问的不是休息的好不好,而是跟嬴郅谈的好不好? 萧弥月淡淡笑道:“还行,若是没有人去搅扰,那便更好了。” 大长公主有些失望,看来这两口子又谈崩了。 哎,她费心安排的机会,还是浪费了,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就那么不会事儿,媳妇儿生气都哄不好,亏得他父皇那样会哄人,愣是没能继承半分。 她叹了一声,又状似随口的问:“适才丫鬟来报,说竹林那边响起箜篌之音,不会是芳华弹的?” 萧弥月颔首:“正是,未经允许妄动了大长公主心爱的乐器,芳华给您赔罪了。” 大长公主还未说话,嬴初妤先惊讶出声:“咦,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阿月你还会是箜篌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下面的一个华服贵妇也笑着道:“是啊,我听说荣王妃以前才艺俱佳,抚琴弹筝不在话下,可也没听说过荣王妃还学了弹箜篌,看来是藏拙了啊。” 萧弥月知道原主是不会的,不过她也不在意会不会让人奇怪,反正便是觉得奇怪,谁也不会想到真正原因,最多也是觉得她以前藏拙了。 她笑道:“闲来无事钻研过一些,只是略懂。” 又对嬴初妤没好气道:“我在钻研音律时,你整日到处乱跑胡闹,我会的自然比你知道的多,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一起在姑姑身边长大的,我会什么你都不知道,看来你也是不够关心我啊,真是错付了。” 最后的话有些幽默,堂内的响起一阵啼笑之声,一时间气氛松快许多。 嬴初妤瞪直了眼,竟然反驳不出话来。 她难道真的不够关心好姐妹么?好姐妹会医术她不知道,现在会弹箜篌她也不知道…… 可是她明明很关心的啊,她俩穿一条裙子长大的,她以为她很关心很了解小姐妹才对。 怎么会这样? 嬴初妤抑郁了。 大长公主笑过后,正好见到一个婢女从身后的屏风边上走出来跟她点了点头,大长公主会意,当即敛起神色对大家道:“好了,老身还有些话要和芳华单独说,你们都出去,外面想必也很热闹了。” 一众华服女眷纷纷起身行礼告退。 嬴初妤是不大想出去的,可是大长公主哄了她两句,才郁闷的走出去,临出去前,还委屈的瞄了一眼萧弥月,可难受了。 萧弥月心中叹气,自己刚才这话是玩笑,却让嬴初妤当真了,而且嬴初妤也确实是冤枉,她一会儿出去再和这小丫头好好说。 待人都出去了,大长公主拉着萧弥月坐在身边。 大长公主一脸关怀:“方才在后面,可是和郅儿没谈拢?” 萧弥月垂眸,一副淡然的模样颔首:“算是,也是枉费您的一片苦心了,我和荣王殿下,怕是好不了了。” 大长公主道:“那小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般生气?你和老身说说,老身定是会为你做主修理他的,一会儿就叫他来给你好好赔罪。” 萧弥月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刚才他已经给我赔罪过了,不过没什么意义,大长公主就不必费心了。” 她这般摆明了要和嬴郅划清界限的姿态,让大长公主一时不知道如何说了,沉吟半晌,她才看着萧弥月问:“芳华,你如实与我说,你是因为他的身体缘故,才想要远离他的么?” 萧弥月没回答,依旧垂眸沉默。 大长公主语重心长道:“若是如此,你实则不必这么快下决心,郅儿与老身说,他的病很快就能好,也还能站起来的,所以,不会委屈了你,若非如此,老身也是不愿意帮他这个忙,虽然老身也疼他,可你也是老身看着长大的,老身也希望你能好。” 萧弥月有些诧然:“他这样跟您说的?” “是啊。” 萧弥月有些纳闷,嬴郅的毒她说的解不了也是实话,因为她若不出手,她敢断定确实没有人可以解他的毒,他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应该知道才对,为何会和大长公主这样说? 是说假话忽悠大长公主帮忙劝她回去?可是以她对他的那丁点了解,他应该不会这般才对。 大长公主握着个萧弥月的手,拍她的手背感叹道:“其实若是那小子身体能好,你们在一起,老身还是很乐见其成的,当初他和舒芫是没有缘分,可他是和萧家的女儿有缘的,虽说是陛下不怀好意的赐婚,可你们能走到一起,那就是天定的缘分,若是你父王和他母妃在天有灵,定也是希望你们能够走在一起的。” 萧弥月闻言心下一动,压下浮起的心绪,苦笑道:“大长公主何以这般说?我父王和他母妃……都说当初我父王对不住他们,在他出事后不顾萧家与他的婚约关系,投靠了陛下的阵营,且嬴郅他说,他母妃的死跟我父王有关,他们又怎么会想看到我与嬴郅在一起?” 大长公主有些惊讶,忙道:“你别信他,他自己也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心怀义愤胡说八道罢了,宸贵妃的死怎会与你父王有关?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慈母之心罢了。” 萧弥月心思百转,当即追问:“您知道当年的内情?” “我知道的也不多,总之你只要知道,宸贵妃的死是太后和皇帝所逼,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是跟你父王绝对没有关系,你不要信他的,想来他自己也是不知道才对你有偏见,便伤害了你,过后我会与他说,得让他再好好与你赔罪。” “他是不明所以才没能好好待你,希望你莫要与他太过计较,他以前也是个爽朗少年,经过太多变故了,又失去了太多,才被逼成了现在的样子,性子别扭反复,可他心地不坏,是个可堪托付的好男儿,如今既然费着心思想要你会去,也是看重你的,日后定不会再亏待你。” “老身知晓你心中的委屈,你是被迫嫁给他的,可他将不满泄于你身上,未曾好好对待你,你现在不愿回去理所应当,可是孩子啊,我们女子在世诸事不易,要懂得善待自己,尽量让自己过得好,才不枉费存活于世这一遭。” “陛下不会让你与他绝婚的,可陛下也不会在意你们过得好不好,甚至更希望你们夫妻反目,可你甘心蹉跎自己么?旁人越不想你们好,你们就越是应该好好的让他们瞧着,可别平白活成别人的笑话。” 萧弥月抿唇低头不语,一副为难的样子,倒是没有刚才态度坚定了,似乎有些动容。 第175章 与其困于愁城,不如展翅高飞 见她动容,大长公主微微松了口气,接着继续:“老身也不是全然在为了他劝你回去,只是私心里希望你能过得圆满,若是郅儿真的能有好起来,你与他好好地在一处,你们便一定能够一生圆满,若是他好不了,还可再做打算,权当是此山不开再开他山。” “可如今诸事枉然,你就当是给你自己和他一个机会,总归一时半会儿你们也是只能做夫妻的,与其闹得两个人都难看,不如先走完眼下的路,或许看到的领悟的,会是你的意外之喜呢。” 萧弥月扯了扯嘴角,苦涩又无奈的道:“大长公主,您所言的道理我都明白,可您也许有些想当然了,我对他并为其他心思,也永远不可能有,他看重我是真的,可也并不是您以为的那样,他的用意,远比您知道的要复杂得多,至于我和他……” 她顿了顿,声音又低了几分:“我们是不可能真的在一处的,许多事情您不知内情,我也没办法和您说明白,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不管过往真相如何,我与他都没有可能有那么一日,我心中所想,不在他身上。” 大长公主有些怅惘,苍老的面容上尽是愁绪,似乎没想到这两个人之间问题是这样大,大到萧弥月对此事如此消极,她问莫须有:“你对郅儿这般不以为意,莫非你是还想着太子?” 萧弥月倒是没想到大长公主会想到太子,愣了一下。 大长公主以为是,脸色有几分凝重,劝道:“若是如此,你不如听我这个老人家一句劝,太子并非良配,其心性品德都不堪托付,且他地位难保,今后生死荣辱都难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莫要在毫无价值的人事物上磋磨自己,枉费一番情意,伤人伤己。” 萧弥月似乎听进去了,可又不知道在想什么,垂着眼睑怅然若失。 大长公主又道:“这是老身给你的忠告,即便不是郅儿,也千万不要是太子,哪怕你选了其他人还可商榷,亦或是你孤身一人终老,也都好过太子,别看他如今对你情深,实则不过是是执念罢了,他的情意,只在于他自己好不好,不在于你,若有朝一日他没了耐性,首先第一个便是容不下你。” 她活了那么多年,见过太多世事变化人心诡异,对人对事往往看的比许多人明白,并不是挑拨,而是在她眼里,太子是真的非良人,其隐藏的本性,总有一日会以狰狞可怖的模样呈现于人前,而如今,只是还么到时候罢了。 人的本性,不在于他正在做什么或是做过什么,而是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的底线,是否承载得起世事的批判,显然,太子没有这个境界。 萧弥月吐出一口浊气,解释道:“大长公主,您大可不必担心,我心中并没有太子。” 大长公主讶然:“你之前不是……” 萧弥月坦然道:“我只是想要嫁给他,并非心悦他,我看上的从来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能给我带来的前路,仅此而已,如今既然没了指望,自不会念念不忘。” 大长公主有些……无言以对。 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这种想法都这般直白的和她说,也不怕她怀有偏见,毕竟这种想法,可不是什么有脸的。 可萧弥月都那么实诚了,大长公主也索性抛出个大的诱惑:“若你当真念着那个位置,太子是不能指望了,可郅儿或许还能指望,他若好起来,属于他的东西,他早晚会拿回去的,自然你想要的东西,换一条路也是可以如愿以偿的。” 萧弥月有些被大长公主的话惊到了,眨了眨眼看着大长公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这大长公主,也太把她当自己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和她说,是心大还是她看起来那么靠谱? 大长公主似乎看出她的想法,道:“老身与你说这些,也是把你当成郅儿的妻子才与你说,当年若非他出了岔子,燕国的江山本该是他的,可蛟龙困浅滩,早晚都是要回到他该回的位置上的,他失去的,迟早都会回到他手中,而你想要的,他都会给你。” 她仿佛是拿着糖在诱惑小孩子跳坑。 萧弥月无奈道:“可是大长公主,如今我想要的东西,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长公主来了兴致:“那你倒是和老身说说,你现在想要的是什么?” 萧弥月道:“与其困于愁城,不如展翅高飞,我想要的东西,都不再指望通过别人去获得,而是靠我自己,不管我想要的是什么,都能自己得到,靠谁都是赌注,靠自己才是应当,所以我不指望太子了,也不会指望他嬴郅。” 所以,拿糖诱惑孩子没用,孩子知道是坑,也不想吃糖了。 大长公主有些泄气了。 她之前以为萧弥月不肯回荣王府,只是嬴郅做的不好,萧弥月心中有气,可如今看来,还是想的简单了,萧弥月不是在和谁生气赌气,而是心大了,这丫头的眼界心性,早已不同以往,所以,劝她回去,真的是难了。 萧弥月带着几分歉意道:“多谢您的一番苦心,可是我真的不能如您所愿,您也不要为难我了。” 说完,她也不等大长公主再说什么,起身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出去了。 萧弥月刚出去,屏风墙后面便传来了轻微的轱辘声,由远及近,后嬴郅便被从安推着自屏风侧边出来。 是了,他刚才在后面,正是因为他到了后面,大长公主收到了婢女的示意,才遣退其他皇室女眷,拉着萧弥月说那些话,没想到人没帮嬴郅哄劝到,反而让嬴郅扎心了。 轮椅停下后,嬴郅朝大长公主拱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姑母。” 大长公主又气又好笑的瞪了眼嬴郅,指着他问:“你这小子,到底是如何惹着她了?让她这般油盐不进,怎么都不肯跟你回去,还生出这般心境来。” 嬴郅没解释,只是垂着眼睑,似乎很是烦躁。 大长公主站起来上前几步,站定在嬴郅面前,垂着目光看着侄子,肃容问:“郅儿,你实话告诉姑母,你对芳华,是否真的有情意?她适才说你对她的看重是另有用意的,又是何解?” 第176章 你若对她无情,就不要招惹她 嬴郅静默良久,可是对于是否对萧弥月有情意他没有回答,只是低声道;“我身上的毒能不能解,关键在她。” 大长公主愣住。 是了,嬴郅的腿残不是受伤所致而是中毒的秘密,大长公主是知道的,她也知道嬴郅的毒难解,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办法,只是没想到,解毒的关键会在萧弥月身上。 大长公主不解:“这是何意?为何解毒的关键在她?你中毒的时候她还不过一个不到十岁的稚女,毒既不是她下的,她也不会医术,莫非她手上有什么东西可解毒?” 嬴郅道:“具体的就暂时不与姑母多说了,总之姑母只要知道,我能不能解毒康复,全看她了,所以她是一定要跟我回去的。” 大长公主不是刨根问底的性子,嬴郅既然不想细说,她也不稳,反正她信嬴郅不信口胡诌无中生有。 大长公主点头,面色凝重道:“既如此,容姑母再想办法劝她,无论如何总得让她回去,只要你能好起来,姑母做什么都是肯的,只是……” 大长公主定睛看着嬴郅,目光老辣:“适才你还没回答姑母,你对她是否有情,为何不回答?” 嬴郅沉默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其实心中也矛盾,他很清楚自己对姜姮的念念不忘,那是一眼惊艳的炽烈和难以忘怀的执着,加上被她所伤痛失所有形成的恨,导致他对姜姮生出了很深的执念,爱恨交织,无论是她活着还是死去,都难以放下。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她无关,他为自己的妄念付出的代价也是他咎由自取,她并没有错,她甚至什么都不知道,应该也不会当回事,在她那里,他只是敌国的皇子,一个手下败将,连他叫什么是什么样子,她估计都不记得。 不可否认,萧弥月这段时日对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他是有些心弦颤动的,可他不知道这是对她这个人而生出的涟漪,还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姜姮的影子,似乎更明显的,还是她让他想起了姜姮,有了当初对姜姮的那种向往。 所以,他对萧弥月有情意么?还是对她身上那和姜姮相似的脾性行止有情意? 他是真的不知道,也捋不清楚,所以他回答不了大长公主的问题。 大长公主伸手拍了拍嬴郅的肩头,语重心长:“郅儿,这个问题你应该好好想想了,芳华是个好姑娘,你不能伤害她,你若是没有丝毫情意,只是想让她给你解毒,那就不要招惹她,泾渭分明才是正当。” “她嫁给你是皇帝所迫,而非她自己的选择,在这件事情上,她是无辜的,充其量她不过是皇帝用来羞辱你的棋子,可你背负的东西跟她没有关系,她不该沦为你们博弈的棋子后,再为你的不甘和愤恨承担后果。” 嬴郅不置可否,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他沉思片刻,抬眸看着大长公主问:“姑母,你刚才跟她说,母妃的死和定北王无关,是她自己的选择,这究竟是何意?您到底都知道什么?这些年为何您从未跟我说过这些。” 大长公主卖关子道:“如同你不能同老身细说你和芳华之间的事情,这些事老身也暂时不能与你说,还不是时候,不过老身说的是真的,你母妃的死确实与萧拓无关,你母妃临死前确实见了他,可那只是皇帝太后让他去见的,他去了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借机与你母妃密谈罢了。” 嬴郅闻言面色凝重的看着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沉声道:“郅儿,老身当初就跟你说过,萧家没有对不住你,许多事情也都不过是身不由己,你所看到的,都只是想让你看到的表象,你应该善待萧家的女儿,而不是伤害她。” 嬴郅其实想追问清楚,可也知道自己这个姑母的性子,只得忍下,应承道:“姑母所言,侄儿记住了,以后定会善待她的。” 大长公主转身回去坐好,叹气道:“老身如今啊,就盼着你能够好起来,盼着你能够拨乱反正,莫让那些心歪念恶之人继续惑乱江山了,如此,老身到了地下,也能对先帝有个交代,对嬴氏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她看着嬴郅,浑浊苍老的眸中尽是慈爱和期盼,热切又温柔,道:“不求别的,在老身有生之年,望你能顺遂圆满,社稷安稳太平,如此,老身死了也能瞑目了。” …… “刚才姑祖母和你单独说话,是不是在劝你回荣王府啊?” 嬴初妤挽着萧弥月的手凑在一起小声问话。 萧弥月斜睨她:“不然呢?” 嬴初妤鼓了鼓腮,嘟囔道:“听说姑祖母以前最疼小皇叔了,皇叔要是真的想让你回去,还请动姑祖母帮忙,那姑祖母肯定想办法帮忙的,不过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真的不打算回去了?” 萧弥月冷哼:“我现在在定北王府过得那么舒坦,回去受他欺负作甚?” 嬴初妤愁着小脸道:“可是你们这样也不是办法啊,现在整个都城的人都看着你俩,父皇可不会让你们这样一直被人看笑话,你们好不好他倒是不在意,关键是皇家脸面不好看,我父皇那个人啊,最在意那点脸面了。” 萧弥月翻翻白眼,撇嘴:“再说,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是极不愿意回去的,有本事把我绑着弄回去啊,不然拉倒。” 嬴初妤斜觑她,笑眯眯的揶揄:“说不定哪天你就真的被绑回去了。” 萧弥月嗤了一声,没当回事,转移话题问起了嬴初妤的感情问题:“这段时日,你可有再找徐沛沂?” 提及自己的情感,嬴初妤蔫了,耷拉着小脑袋低声说:“他进宫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他,不过没上前,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虽然他也没伤害我,那些话都不是对我说的,但是我还是心理难受,怕见了他忍不住会问他是否真的不喜我,怕问了得到不想听的答案又更不是滋味。” 萧弥月喟叹无奈,嬴初妤这是情怯了,分明那日在球场听到了徐沛沂的话,可还是自欺欺人,不愿意从心底承认徐沛沂也不喜欢她。 不过……真的都不喜欢么? 想到徐沛沂可能是故意让嬴初妤听到那些话的,萧弥月心中困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嬴初妤又说:“可是父皇前几日去看母妃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关心我的婚事,说让母妃好好养病,早日康复起来,不然可就不好送我出嫁了。” 嬴初妤想起一事儿,道:“还有一件事,听说等皇祖母大寿诸国来贺,东越有意联姻,如今宫里适婚的公主就是我和宁华,宁华是嫡公主,皇后估计不会愿意让她去联姻,不过我要嫁给徐沛沂,估计也只能是她了,当然她肯定不愿意,还有的闹呢。” 说着,她还忍不住幸灾乐祸:“她不是笑话你嫁给了皇叔么?呵,她若是联姻嫁去东越,指不定更不如你呢,背井离乡的,而且和亲公主的命最是难定,以后要是两国交恶,她怎么死都不知道,我倒是盼着她嫁去,看她还怎么神气。” 萧弥月眨了眨眼:“东越皇帝……我记得才十二岁?宁华公主嫁给他?” 是十二岁? 当年她在东越暗中帮忙让纪筹成为摄政王,那个时候那个孩子似乎不到两岁,还在咿呀学语…… 第177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嬴初妤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东越有个摄政王,这个皇帝是个傀儡,不过也没关系啊,联姻只是两国婚盟,又不是非要嫁给皇帝才算,找个适龄的皇室之人联姻也行的啊。” 萧弥月笑道:“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若是真的让宁华公主嫁去东越,东越娶她的人只能是皇帝或是摄政王,若是选别人,那便是对燕国的轻视,这就不是联姻而是结仇了,除非燕国嫁过去的不是宁华公主,而是其他人,即便没有适合的公主了,总有皇室宗女可以选。” 嬴初妤就有些不太懂了:“还能这样算的?我以为只要选两个合适的人联姻便就行了,原来还有这些讲究啊。” 萧弥月解释道:“所谓联姻,便是两国政治的博弈,谁也不会愿意落下风,而且天下人都盯着,吃亏是笑话,不吃亏是话柄,自然得两方都满意,除非一方弱势愿意让步,不然只能利益最大化,若是嫁宁华公主,她是嫡出公主,去了只能做皇后或是摄政王妃,否则只能是别人。” 嬴初妤明白了,仔细一想,道:“那要是东越皇帝年纪不合适,嬴初蘅只能嫁给东越摄政王了?” 萧弥月淡笑摇头:“只怕不行。” 嬴初妤不解:“你刚才不是说嬴初蘅嫁过去只能是皇后或是摄政王妃?那皇帝娶不了只能是摄政王了啊,你说不行又是什么意思啊?” 萧弥月笑而不语,没有解释。 纪筹是不可能自己亲自联姻的,或许联姻的公主会换人,要么只能是让宁华公主嫁给东越皇帝,哪怕相差几岁,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这都是小节,男人可以娶比自己小的,女人自然也能嫁比自己小的,也算常理。 说起来,她如今这桩婚事也离谱得很,她这具身体才十六岁出头,嬴郅已经二十六了,相差十岁啊,还好她和嬴郅没可能,不然就活生生的是老牛吃嫩草,她都觉得自己亏了。 嬴初妤见她不吱声,郁闷道:“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 萧弥月想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解释:“东越摄政王专国秉政,本就让人揣测颇多,怕他不臣之心,东越国中估计多的是人忌惮他,他若是再娶一个邻国嫡公主,岂非更让人质疑?他不会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受尽质疑,东越那些人也会想办法阻挠的。” 嬴初妤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很是疑惑:“阿月,你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你以前都不关心这都些的,现在好像什么都知道了,东越的情况,你还挺清楚。” 呜呜呜,阿月什么都知道,她却不知道,阿月会那么多,她不仅不会,还不知道小姐妹会这些,突然有一种,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已经起飞了,她还在地上蹒跚学步的感觉,更抑郁了。 萧弥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因为我在偷偷变优秀,打算惊艳所有人啊。” 嬴初妤:“……” …… 萧弥月和嬴初妤挽着手在侯府花园中溜达,说说笑笑的,途中偶尔遇上一些宾客或是侯府下人,眼瞅着前面过去一些便是招待女宾们的区域了,俩人都不想扎人堆里,便拐了个道往另一边去了,打算找个清净无人的地儿休息会儿。 可没想到逮着一伙人在说她坏话…… 她晓得莱阳侯府的大致格局,正往一处水榭区域,刚走到临近水榭的拐角处,便听到了水榭那边传来的声音。 “……摆谱呢,荣王派人去请了也不肯回荣王府,谁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啊,上次在马球场故意为难蕴婉姐姐,八成就是还惦记着太子呢,真是恬不知耻,都嫁给荣王了还不消停!” 萧弥月站定,拉住了撸袖子要过去干架的嬴初妤,听关于自己的墙角。 接着就听到那边有人接话:“她什么时候要脸过?以前没嫁之前那样不知羞耻的勾搭太子,后面还弄出那么多丢人现眼的事情,嫁给荣王后还为了太子要死要活,险些成下堂妇,我看她现在这样,估摸着还打算等什么时候真和荣王绝婚又去勾搭太子了。” 另一女子又冷笑:“她也配?都嫁过人了,还是嫁给荣王,她便是死也没有可能再跟太子勾搭在一起了,皇室哪里丢得起这个人?” “那也说不准啊,太子被她勾的神魂颠倒,现在都和蕴婉姐姐定亲了,还对她念念不忘,以后谁知道登基了会不会罔顾伦常礼法?这种事情虽然少,可也不是没有过,而且啊,荣王那个样子,听说根本不能……” 话没说完,便掩嘴讥笑起来。 接着就有人调笑揶揄:“不能什么啊?你倒是说啊。” 刚才说那番话的人故作羞恼:“哎呀你这个人,有些事情知道就好了,我们这样有教养懂礼数的大家千金,哪能说那种污秽之言?我们又不是那种寡廉鲜耻的浪荡人。” 随着,水榭那边便是一阵笑声,极尽嘲讽。 嬴初妤都气炸了,要不是被萧弥月拉着,肯定就冲过去打人了,不把那些人嘴巴撕了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笑过之后,那边又此起彼伏的开始说。 “哼,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让大长公主另眼相看,大喜的日子请她一个晦气的人来也就算了,还这般维护她,竟然为了她当众让长公主没脸,还把长公主赶走了。” “这舞阳长公主可是个狠角色,得罪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等着,她接连害的长公主没脸,加上她勾得太子这般惦记,让蕴婉姐姐难堪,长公主不会放过她的,她以后定是不会有好下场。” “没有好下场才好,哼,也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狠辣的毒妇,嚣张跋扈无恶不作,旁的就算了,竟然在定北王府欺压自己的叔叔婶婶,那永平县主可是她同族堂妹,被她毁成那样,好好一个王府县主,竟然沦为安王世子的侧妃,她也太恶毒了。” 接着,又一个咬牙切齿的:“对,还目光浅薄得很,自己的同族妹妹做妾,难道她很光荣不成?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要不是她从中作梗,永平县主就是世子妃,我堂姐也就不会被赐婚给安王世子了。” 这话刚落,就有人好奇追问:“怎么这样说,裴四姑娘不愿意嫁给安王世子么?” “应……应该是不愿意的。”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可其他几个人仿佛听不见她的心虚似的,火急火燎义愤填膺的嚷嚷:“看,这个萧弥月,这是个害人精,人家好好的一桩婚事,被她弄成这样,真是心肠歹毒至极,真怕以后蕴婉姐姐嫁给太子后,会被她嫉恨暗害啊,蕴婉姐姐那么纯善温柔的人,可不是她的对手。” 接着,接连响起附和声。 萧弥月倒是还没打算上前去打断人家的 好雅兴,可是拉不住嬴初妤了。 嬴初妤一把薅开她的阻拦,气冲冲的上前几步,对着水榭里的一群人就敞开嗓子怒问:“你们都在说什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妄议羞辱皇室,都不想活了?” 那边的人纷纷看过来,看到是嬴初妤,都吓得站起来,随着便是死一样的寂静,一个个脸色煞白。 萧弥月扶额摇头,随着上前去站在嬴初妤旁边,笑吟吟的看着那边纷纷变脸惊恐的姑娘们,一团和气似的。 那些人看到萧弥月走出来的一刹那,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了,有几个险些站不稳。 嬴初妤还想再怒斥几句,被萧弥月拉住了,收到萧弥月示意的眼神,她只得咬牙忍住怒气,跟着萧弥月走过去,她们两个走进水榭的时候,已经有两个闺秀站不住跌坐了,然后又被拉着起来,脸色一个比一个丧。 萧弥月拉着嬴初妤坐下,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十分诚恳:“本来不想打扰诸位的好兴致的,奈何没拉住凌华公主,只能搅扰诸位了,不过既然说的是我,还说的这般有趣,我上前来听着应该也是无妨的,大家不要拘谨啊,继续说,我听着,看看你们说的对不对。” 这些人哪里还敢说?萧弥月的话刚落下,她们如梦初醒一般,反应过来闯了什么祸,接连跪下磕头告罪,哭着恳求宽恕。 第178章 孩子犯错找家长。 她们这样,萧弥月就不大高兴了:“这都在做什么呢?我让你们继续说,你们却又跪又哭的,搁这哭丧呢?是寻我的晦气还是寻莱阳侯府的晦气?” “荣王妃恕罪,是我等浅薄无知胡言乱语,冒犯了王妃,臣女知错了,请王妃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 “是啊是啊,我们也是听了不实谣言才会误会王妃,不是故意妄议的……” “我们再也不敢了……” “……” 几个姑娘一边哭着,一边你一句我一句的求饶解释,惊惧不已,她们身后的婢女们也瑟瑟发抖。 萧弥月皱眉,兴致全无了,冷脸冷声道:“既然不说了,那就闭嘴,别吵吵嚷嚷的。” 求饶告罪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慌,脸上尽是悔恨及恐惧。 她们虽然对萧弥月诸多鄙夷,可也只敢背地里过过嘴瘾加以取笑,可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当着萧弥月的面言语冒犯,因为不管多嫉恨鄙夷,萧弥月的身份都是她们冒犯不起的,以前书芳华郡主是便是如此,如今是荣王妃更加不可犯上。 可谁知道躲在这个僻静水榭发牢骚过嘴瘾都能被偷听,偷听个人还是萧弥月本人,这下她们完了。 萧弥月对茶茶吩咐:“茶茶,你应该都分得清她们都是哪家的?你亲自去找莱阳侯夫人,跟她说一下这里的事,让她帮我请这几位姑娘的亲长过来,既然教女无方,那有些话还是和他们说比较好。” 萧弥月的话落下,那几个姑娘脸色一个比一个白,随着又是一阵告饶声,接连磕头求饶求放过。 萧弥月不为所动,让茉茉拉着她们别让靠近自己,示意茶茶立刻去。 茶茶忙领命去了。 茶茶一去,哀求声更大了,水榭内一片嘈杂,萧弥月被吵的的头疼,给了个眼神茉茉,茉茉会意,当即拔出腰间的匕首,冷冷道:“若是不想被割了舌头,立刻噤声,不然就让你们永远吭不了声。” 锋利的匕首亮出,加上茉茉杀气腾腾的样子,她们顿时不敢吱声了,只一个个面如死灰不知如何是好。 因为招待女宾的地方不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茶茶便回来了,之后须臾,莱阳侯夫人亲自带着几个女眷也到了。 只是莱阳侯夫人知道了大概发生什么,其他女眷们并不知道自家姑娘闯了大祸,到了之后见到这几个姑娘都跪在地上,一个个脸色苍白形容狼狈,便都以为自家姑娘被欺负了。 最先惊呼的是忠勇侯夫人:“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的都变得如此狼狈,我的湘儿啊,别哭别哭,告诉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扑过来,捧着其中一个姑娘的脸看着,心疼又着急。 另外几个也纷纷冲到自己女儿面前,心疼几句后,都问发生了什么。 可是这几个姑娘哪里敢说啊,一个个都不敢吱声,只知道哭,看着可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 最先开始质问萧弥月的是忠勇侯夫人:“荣王妃,您这是在做什么啊?不知道我女儿和这几个姑娘做了什么,竟被王妃如此对待,王妃你就算身份尊贵,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啊。” “就是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看这几个孩子惊吓的,真是欺人太甚……” 接话的还没谴责完,茶茶便上前一步,冷声肃然道:“几位贵女适才在这水榭中妄议皇室,言语羞辱中伤我家郡主和荣王殿下,涉及郡主清誉和荣王殿下的尊严体面,甚至有辱皇家,详细的奴婢不敢启齿重复,诸位夫人可问问自家姑娘都说了什么大逆不道之言,看看是谁欺人太甚?!” 几个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贵夫人立刻就变了脸色,纷纷看向自家姑娘,见她们一个比一个心虚慌乱,便知道茶茶所言非虚,也都一个个的面色灰败起来。 这事儿说轻了是闲言碎语,可说重了,便是辱及皇室的大不敬罪过,要是萧弥月要追究,定是难以善了的,而看这架势,萧弥月铁定是要追究的。 萧弥月站起来,有些歉疚的对一边的莱阳侯夫人道:“夫人,芳华跟您赔罪,今日侯府大喜,不管有什么事我都该按下,以免冲撞喜事的,可是被这般言语羞辱诋毁,还被我亲耳听到了,若是不加以处置,实在不妥,总不能纵容她们甚为忌惮的羞辱皇家。” 莱阳侯夫人看着一点也不介意,善解人意的道:“无妨,此事关乎皇家和你跟荣王夫妻俩的颜面,甚是恶劣,自然是要处置的,何况你也并未闹大此事,只是叫我找来这几位夫人私下处置,便也算是全了顾家的颜面和喜庆了。” 萧弥月点头致意:“多谢夫人体谅。” 她这才看向地上的一群夫人跟姑娘,淡声道:“事情如何,我的婢女已经跟诸位夫人说了,详细的不便赘言,想必以诸位夫人对自家女儿的了解,应该知道此事不会有假,我不喜欢替别人管教孩子,反倒是诸位教女无方,应当改过才是,所以,该如何处置,诸位自己看着办。” 这话看似随便她们处置了,可是谁都听得出来,并不是她们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的,得是让萧弥月满意了才行,不然这事儿没完,可这其中分寸,谁也拿捏不好。 可是谁家了女儿不是捧在手心的,哪能舍得重罚?可犯下这等过错,若不重罚便没法善了。 忠勇侯夫人忙求情:“王妃,王妃恕罪啊,小女自幼被宠坏了,才会言语无状,臣妇日后定会好好管教,可这处置……臣妇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让王妃满意,且若是传出去,小女今后名声便不好了,请王妃看在她年幼无知且是初犯的份上,再给她一次机会,臣妇与全家都感恩王妃的宽容。” “对对对,我家也一定对王妃感恩戴德,请王妃饶恕小女这一次……” “我女儿是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才会被蒙蔽的,她年幼无知啊,王妃大人大量,放过她这一次……” “王妃……” 几个夫人连番求情,她们的女儿在后面也跟着哭,委屈又害怕。 萧弥月突然出声:“诸位的女儿都及笄了?” 几个夫人声音顿住,不知道下面为何突然问这个。 萧弥月笑吟吟的问:“我也才年过二八,比她们大不了多少,也算年岁相仿,有些道理我都懂,她们怎么就成了年幼无知?我却要大人大量?难道我看起来很是老态?” 嬴初妤接腔唱双簧:“怎么会呢?阿月刚过十六岁不久,看起来也像是刚及笄,可不比她们年长多少 ,再说了,阿月你更小的时候便都懂得了诸多道理,从来不会年幼无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最起码的,就是从来不会妄议他人胡乱说话。” 说着,嬴初妤便目光冷厉的扫向她们,难得满目威严:“皇室便是皇室,为这天下至尊所在,皇室的体面尊严是绝对不容臣下冒犯的,今日此事是被本宫和阿月听到了的,还能私下处置给你们纠正错误的机会,来日她们再这般不知分寸,怕是得祸连家族啊。” 嬴初妤轻易不会这般疾言厉色,是众所周知的好心性,如今却这般揪着不放,甚至一改往常的随和,挑明了身份和阶级,更说明此事难以善了。 几个夫人脸色都一个比一个沉重,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就有人不知死活,眼见此事不好处理了,便开始不服了:“可是我女儿也是听了外面的流言才加以议论的啊,那外面的流言也不全是假的啊,她说的也没错啊,自己做都做了,还不让人说啊……” 第179章 荣王殿下:她们欺负你了? 那位夫人话没嘟囔完,就被莱阳侯夫人厉声打断了:“闭嘴!” 其他几个夫人也纷纷投了责备不善的目光过去,那个夫人如梦初醒,见一个个都如狼似虎的瞪她,仿佛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不妥,脸色煞白,忙白着脸把头又低了几分,紧咬着唇依旧不忿。 显然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只是知道自己说了这话更加惹怒萧弥月了。 这是庄毅伯夫人,据说是个商户出身的。 萧弥月脸色未变,依旧是浅笑着,评了一句:“怪不的令嫒这般大胆,原来是家学渊源啊,真是好教养。” 庄毅伯夫人绷着甚至和脸色,有些摇摇欲坠。 萧弥月笑着,却不达眼底,倒是让人瘆得慌,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瞧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人,煞有介事;“既然庄毅伯夫人都这么说了,看来今日的事儿,倒是我的不是了,是我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心肠歹毒,才引得外间流言蜚语不断,才让自己名声污秽,怪不得别人说我了,行,那我便不计较了,诸位……好自为之。” 说完,她便哂笑一声站起来,拉上嬴初妤就打算走人。 她这样说是不计较了,可是谁敢当真? 她私下处理此事却弄成这样,自是不会计较了,因为过后,此事会直接搬到明面上,该怎么处置就由不得她们了,所以才让她们好自为之! 几个夫人自是不肯此事闹大的,忙要求萧弥月宽恕。 可她们还没来得及求饶,萧弥月也还没走两步,水榭入口那边便响起了嬴郅的声音。 “谁说你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心肠歹毒的?” 话音刚落,他连带着轮椅便被两个侍卫抬着出现在入口处,一起出现的还有大长公主。 见到他和大长公主,水榭内的众人纷纷变脸,一个个的比刚才还要惊惧害怕。 唯有萧弥月和莱阳侯夫人没变脸,前者处惊不变,莱阳侯夫人则是不意外,因为就是她来的路上派人去请那两位过来的。 众人纷纷行礼,萧弥月也给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吗,却没理会嬴郅。 嬴郅很快被推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他看着她,目光温和,语气和轻缓:“没事?” 萧弥月无语,态度也并不算好,是有些不耐烦的:“我能有什么事?” 嬴郅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萧弥月:“……” 这反应,这家伙不会真的担心她会有什么事? 啧,看不起谁呢? 嬴郅目光瞥向边上跪了一地的夫人小姐,又看向萧弥月问:“她们欺负你了?” 萧弥月:“!!!” 果然,这家伙就是看不起她!这谁能忍?! 萧弥月当即反驳:“开什么玩笑?就凭她们这些黄毛丫头,如何欺负得到我?你看不起谁呢?” 嬴郅听见黄毛丫头四个字,眼神有些一言难尽的上下扫视她,有些好笑揶揄。 她自己也才十六岁,也只是个小丫头,却这般口吻说同龄人是黄毛丫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上了年纪呢。 就在萧弥月被他这眼神看得要发毛的时候,他咳了一声,单纯的提出疑惑:“没有么?可是刚才本王与姑母刚才那边,就听到你说有人说你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还心肠歹毒,如此诋毁,不就是在欺负你?” 第180章 荣王殿下为媳妇撑腰 萧弥月翻白眼:“这话说的,我也骂过你,而且是更难听的话,难道就是欺负你了?” 嬴郅点点头,很会顺坡下驴:“这样说倒也是,那本王说你的那些话,也算不得欺负你,你以后可不能再以此为由指责本王欺负你了。” 萧弥月:“……” 大长公主在一旁笑了下,莱阳侯夫人也抿嘴忍笑,嬴初妤更是忍不住扑哧一声。 别人自然就不敢笑了。 萧弥月气笑了:“你倒是会给自己找补,不过那又怎样?就当你说的话是放屁,你干的好事也抵赖不得,我介意的是你嘴贱么?明明是你干的缺德事儿,你但凡做个人我都没那么窝火。” 水榭内一片静默。 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嬴郅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很无奈,似乎想笑但是忍住了,咳了一声严肃提醒:“好好说话,不要言语粗俗,会被人笑话的。” 萧弥月哂了一声,当他放屁。 一旁的大长公主婆媳和嬴初妤都忍俊不禁,连茶茶都勾了勾唇角,也就茉茉呆不可言。 嬴郅转头看向跪了一地的夫人小姐,脸色陡变冷沉:“你们刚才骂本王的王妃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那些人吓得不行,赶忙说不敢,一个比一个叫嚷得凄惨无辜,不知道的还以为冤枉她们了。 嬴郅沉吟着问:“那你们的意思是,王妃冤枉你们了?” 接着,又是一番吵吵嚷嚷的口头不敢,夹杂着几句知道错了和哭求开恩的话。 嬴郅蹙眉,不耐道:“既然没有冤枉,那就是真的骂她了,还敢狡辩,既如此口无遮拦,连本王的王妃都敢编排羞辱,舌头都割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一群母女都傻了,然后反应过来后,又是一阵哭喊求饶,还不忘跟萧弥月磕头告罪,请求她宽恕,有几个都爬到她面前了,要不是茉茉拦着,估计得扒拉她。 萧弥月不为所动,仿佛事不关己,反正她本来也没打算闹大,可是这些人自己不知悔改,现在嬴郅下令处置的,就和她没关系了。 倒是大长公主和莱阳侯夫人有些变了脸色,因为这些毕竟都是来顾家参加喜宴的客人,哪怕她们也觉得犯了错得处置,作为主家还是不能冷眼旁观,而且大喜的日子,总归不宜见血。 再有就是,这些姑娘背后都有家族,若是全都因为说了萧弥月便被割舌头,那些家族必定会因此恨上嬴郅和萧弥月,而嬴郅和萧弥月的名声也会添上暴戾狠辣等,会招来骂名,嬴郅以后是要夺回江山登上至尊之位的人,这种不好的名声少一个是一个。 大长公主斟酌着开口:“郅儿,今日是顾家大喜的日子,不好见血,给姑母一个薄面,此事容后再处置,而且都是官宦世家的女儿,且正是婚嫁的年纪,割舌头一辈子就毁了,不如稍微宽容一些如何?” 大长公主一开口,哭喊着求宽恕开恩的那几对母女纷纷看到了希望一般,含泪热切的看着大长公主,又看着嬴郅,屏着呼吸等待嬴郅表态。 嬴郅看向大长公主,眉头拧得更紧,他显然不想宽恕,打定主意要用这几个人来杀鸡儆猴。 外面对萧弥月的贬低诋毁这些日子来从未停过,一直也没有好的机会处理此事,如今他以此处置这几个嘴碎的人,必定可以威慑上下,而他名正言顺的出面维护她,也会让外界对他们的矛盾少些对她不利的揣测,人们只会更加确定,错在他身上,而不是她行止不端。 大长公主见他神色坚决,只好看向萧弥月,神色有些着急。 萧弥月就有些为难了,她不想理会嬴郅的处置,但是大长公主都这般恳求她了,她倒也不好驳了这位老人家的心意,毕竟人家对她还是有真心的。 嬴郅意见大长公主看向萧弥月,立刻便出声:“姑母不用看她,此事侄儿意已决,就按照适才说的处置,不过姑母说得对,今日顾家大喜不好见血冲撞喜事,那就让她们立刻滚,明日本王再派人分别上门行刑。” 得,话一落下,刚才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几对母女又绝望了,纷纷又哭求起来,有几个还晕过去了。 大长公主有些无奈, 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到底也不好强制阻挠嬴郅行事,免得伤了姑侄感情。 萧弥月见嬴郅又坚定表态,本来也不想理会了,可是旁边的嬴初妤拉了她一下,萧弥月看她挑眉,嬴初妤便凑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还递了请求的眼神。 萧弥月眼前一亮,接着出声了:“不如这样,割舌头就不必了,掌嘴,明日派人上门去观刑,就由各家的的父亲亲手掌嘴,每个人五十下,不可敷衍作弊,也算是个教训,伤了痛了以后才能长记性,不要再嘴贱妄言。” 那些人仿佛又看到了希望,不等嬴郅表态所设了么, 她们就赶忙跟萧弥月谢恩,一个个感恩戴德,俨然将萧弥月当成了宽容大度的活菩萨。 虽然掌嘴五十下也不算轻饶,但是比起割舌头造成的不可逆转伤害,掌嘴便算是轻罚了,最多掉牙齿或是伤了脸,都能补救养好。 嬴郅转头过来看着她,若有所思。 倒是大长公主和莱阳侯夫人都松了口气,只要萧弥月肯松口,此事便可转圜,嬴郅再不容置喙,也不会驳了她的话。 果然,嬴郅看着萧弥月思忖片刻后,也松了口:“既然王妃开恩,便就这么处置,只此一次,以后管好嘴巴,再敢言语犯上羞辱王妃,本王要的就不是一根舌头,而是命。” 一番感激涕零的谢恩后,莱阳侯夫人将她们都带走了。 水榭一空,只剩下夫妻俩和大长公主跟嬴初妤,还有各自的下人。 大长公主不忘自己劝和的使命,做出疲惫的样子:“我这年纪大了,出来折腾一圈倒是有些累了,自己走回去不安全,凌华,你过来扶我回去。” 嬴初妤:“……” 她看了一眼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们,嘴角一扯,就很无语,这不有的是人扶您老人家回去么? 姑祖母,你也太明显了! 大长公主见她不动,当即板着脸催促:“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嬴初妤还能怎样?有些内疚的看一眼萧弥月,然后哦了一声,迈着小碎步过去,扶着大长公主走了。 两个公主一走,和各自的嬷嬷丫鬟哗啦啦的就跟着退去了,这下空旷的水榭显得更空了。 萧弥月虽然懂大长公主的心思,可她没打算顺着,站起来就打算也离开水榭,可经过嬴郅面前的时候,被他拉住了手腕。 萧弥月反应老大了,往后蹦了一下,一边甩他一边问:“你做什么?” 然而人没甩开,他力气很大,把她的手抓的牢牢地。 嬴郅不语,拉着她的力度不变,目光扫向从安,又扫向茶茶和茉茉,从安很懂事的退远了些,茶茶和茉茉本来不想走的,可对上嬴郅不善的眼神,也默默地退远了些。 待人都退开了,水榭内只有夫妻俩了,嬴郅才似笑非笑的开口:“踩着本王的脸给自己造势做人情,王妃倒是玩得一手好手段。” 萧弥月不置可否,刚才嬴初妤就是跟她说这个,嬴郅要重罚,虽然可以出口恶气,可是此事有弊无利,且很得罪人,她倒是并不在意得不得罪人,主要是可以踩着嬴郅做人情,得罪人的事情嬴郅做,她坐收渔利就好。 这件事她本是受害之人,但是一旦真的如嬴郅所定的割舌头重惩,有理都变成没理,口诛笔伐必是不少,又是一轮风波,她如果开口宽恕,哪怕还是要罚,可两相对比之下,显得她宽容大度,而嬴郅就是个狠辣暴戾的。 自然,这些人便是还不满,也得认她这个人情,眼下是没什么用处,可焉知以后无用?几个家族呢,背后盘根交错的,莫说蚊子再小也是肉,这些家族可不是蚊子肉,她当政多年,最是懂得其中利害。 她哼了一声:“不踩白不踩,反正是你自己凑过来让我踩的。” 嬴郅扯了扯嘴角,不疾不徐的问她:“那王妃踩了本王的脸面威严,觉得开心了么?” 第181章 把媳妇儿弄晕带回王府。 萧弥月嗤了一声:“不过是踩一踩你而已,算得了什么事儿?你都还活着呢,我有什么好开心的?况且我开心不开心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嬴郅叹气:“真的有那么生气?非要本王死了才能满意?” 他还有些伤怀的样子。 萧弥月就很无语,她真的感觉嬴郅不太正常,矫情了。 她突然不知为何皱了皱眉,微咬着唇忍了忍,在这里待不下去了,看着自己还被抓着的手腕,怒道:“放手,我还有事,没空跟你在这里废话。” 嬴郅问:“你能有什么事?眼下时辰还早,婚宴还有许久才开始。” 萧弥月咬了咬牙,又怒:“就算没事我也不能跟你在这里拉拉扯扯的废话,这算什么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该说的在竹林那里已经说完了。” 嬴郅却没接她的话说什么,而是突然注意到她眉头拧着牙关咬着,不像是不高兴的反应,而是身子不适。 他忙问:“你怎么了?身子不适?” 萧弥月恶声恶气:“要你管,赶紧放手!” 说着,她还用另一只手去掰他,可是这家伙力气太大,倒也没捏疼她,就是圈着她的手腕不松开,她的手腕可以转动,就是扯不出来。 而她的力气也小了些,似乎是身体不适造成的无力,脸色也随着透出几分失血苍白的虚弱。 “你到底哪里不适?病了?”他神色焦急担忧。 萧弥月因为身子不适,态度愈发恶劣不耐:“跟你没关系,放手!” 嬴郅非但没有放手,反而一把将她扯过去跌坐在他腿上,然后顺势将她扣在怀里。 萧弥月:“??!” 她瞪着眼怒不可遏的叱问:“嬴郅你个瘪犊子,你干什么?放开我!” 嬴郅又叹了口气,然后……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移到她脖子后面,就在萧弥月又要口吐芬芳之前,捏住她后脖的两处穴位,力道适中的捏了一下,直接把萧弥月捏晕了,要骂骂咧咧的话也就这么梗在了喉间。 茶茶和茉茉见状,忙跑了来,茶茶质问:“荣王殿下,你对我家郡主做了什么?” 茉茉也一脸敌意,作势要上前抢人。 可不用她抢,嬴郅便看向她,让她上前将萧弥月抱起来。 茉茉刚把人抱过来,就听嬴郅说:“抱着她随本王回荣王府。” “荣王殿下,你不能……” 嬴郅抬眸,目光凉淡,语气也是不容置喙的冷沉:“她如今昏迷着,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本王?” 茶茶噎了下,一副不甘心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咬了咬牙,只得让茉茉先听话,免得闹出难看的场面来。 …… 嬴初妤刚陪大长公主回到住处,就有下人匆匆来报。 “启禀大长公主,荣王殿下带着荣王妃从后门离开了,说是会荣王府了,因着不能参加迟些的晚宴,让转达歉意,说改日再来赔罪。” 大长公主还没吱声呢,嬴初妤先咋呼了:“怎么可能?阿月怎么可能会跟他回去?你说,荣王妃是不是被强行带走的?” 下人低声回话:“回凌华公主,荣王妃是昏迷着被带走的。” 嬴初妤:“……” 她气到了,揪着小手帕咬牙切齿的啐嬴郅:“皇叔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哼,哄不了人回去就用这种霸道专制的法子,别以为这样把阿月带回去了就行了,阿月不乐意待在他那里,还不是一样离开。” 大长公主见小丫头气呼呼的,犹自觉得好笑,眼神愈发慈爱的摇了摇头,对下人吩咐:“好了,既然人走了,就去告诉夫人,不必备着他们夫妇的席位了,退下。” 待人出去后,大长公主伸手戳了一下嬴初妤的脑袋,没好气道:“你这丫头,怎就不知道盼着点他们好?还盼着芳华跟你皇叔闹不和啊?” 嬴初妤不服气:“哪是我不想他们好?可是他们本来就不合适啊,还不如分开的好,我和阿月一起长大,才不想她受委屈,皇叔对她又不好,她这次是打定主意不回去了的,皇叔这样不顾她的意愿带她回去,且还有的闹,何必呢?” 大长公主道:“不管怎么说,他们也都是夫妻了,分开不了,也只能尽量好好相处培养感情,放心,老身敲打过你皇叔了,他不会再欺负亏待芳华的,这次回去他们会好好磨合,实在不行再分开也行。” 嬴初妤撇嘴,还是有些不乐意,想到萧弥月是被弄晕了强行带回去的,而不是自己肯回去的,她就为小姐妹生气。 大长公主道:“你啊,就是还年轻,也没成亲的缘故,夫妻之间哪里是非黑即白的?哪对夫妻一开始都是需要好好磨合才能做好夫妻的,他们既然成婚了,便是有缘分的,哪能说分开就分开?人家夫妻俩闹矛盾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们自会好好解决,你瞎置喙什么啊?” 嬴初妤有些不情不愿的嘟囔:“母妃也是这个意思,她让我别管他们的事情,让他们顺其自然。” “那就对了,就听你母妃的,她也是过来人,阅历比你多,懂得的道理也比你多。” 嬴初妤闷声道:“母妃算什么过来人啊?她和父皇又不算真的夫妻,她自己估计也不太懂得所谓夫妻之间的那些相处之道。” 大长公主一时哑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也是很心疼萧舒芫的,萧舒芫的母妃和她是手帕交,而她没有女儿,所以以前是拿萧舒芫当女儿疼爱的,正因为如此,当初也是她劝先帝将萧舒芫定给嬴郅,一个是她最疼爱的侄子,也是内定的储君,一个是她视若女儿的晚辈,她自是乐意这两个人在一起,总归知道若是而人们结成夫妻,互相都不会亏待。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嬴郅一意孤行的去了战场,一切就都变了,之后大燕变了天,俩人也一个中毒残疾,一个被迫入宫为妃。 她唏嘘嬴郅的境遇变化,更是心疼萧舒芫的明珠蒙尘,如今之所以对嬴初妤也颇为疼爱,便也是因为这是萧舒芫的养女,当然,嬴初妤也是性子很对她胃口。 半晌,大长公主抚了抚嬴初妤的肩头,叹息道:“你个小丫头啊,心事那么多作甚?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有些事不是你该想的,你母妃和你父皇之间如何,你都管不了,也莫要妄加评判,不然会惹祸上身的。” 嬴初妤闷闷不乐的点头:“凌华知道了。” 大长公主转移话题:“先前人多也没好好问你,你母妃最近情况如何?老身也许久未曾见她了,你快与老身好好说说。” 嬴初妤忙和大长公主说萧贵妃的近况。 …… 第182章 请荣王殿下莫要招惹郡主。 萧弥月就这么被带回了荣王府,夜间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她在荣王府行云阁偏院的寝阁。 她是疼醒的,她来癸水了。 上次来这东西的时候,她疼得要命,之后也自己配了些药吃,虽然一时半会儿不至于就彻底不痛了,但是也是有所缓解的,再来也不至于那么煎熬,可她用药推迟了日子,弄得有些紊乱了,这才白忙活了一场。 她艰难起身,捂着小腹吸气,才缓了口气,茶茶便从外面进来了,见她醒了忙上前来:“郡主你可醒了,感觉如何?瞧您脸色这般难看,是不是很疼啊?” 萧弥月皱眉忍着身上的不适,低头瞄了眼身上的寝衣,问:“我的衣裳你换的?” “当然啊,是奴婢换的,因为郡主来了癸水,原来的衣裙和甚至都脏了,也是奴婢帮着清理的,哦,还有茉茉帮忙打下手。” 萧弥月点点头:“我渴了,给我弄些热水来。” 茶茶忙应声出去,很快端来了一大杯温度适中的热水来,递给萧弥月,萧弥月喝了一几口,稍微缓解了小腹的坠痛,又长长吐了口气。 茶茶接过瓷杯,道:“奴婢已经煎了药,就在炉子上热着,郡主既然醒了,奴婢这就去端药来给您喝。” 萧弥月道:“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再喝药,再去叫嬴郅来。” 茶茶脸上有些为难,欲言又止。 萧弥月看去见状,眉头一动:“怎么?” 茶茶吐了口气,低声说:“荣王殿下吩咐了,说您既然身上不适,今晚您就好好休息,他明日再过来看您。” 萧弥月面皮一跳,旋即冷笑了一声。 “ 那就如他所言。” 吃了东西又喝了药,萧弥月没那么难受了,身上也虚得很,便又继续睡去了。 而在她睡去后,茶茶灭了一半烛火走了出去,一走出外面就看到了前面院子里,在月光下一动不动的嬴郅。 茶茶站定深呼吸一下,才上前去行礼:“见过荣王殿下。” 嬴郅回头来问:“她睡了?” “是,郡主刚睡下。” “她醒来后可有生气?” 茶茶夹着不满和指控,不卑不亢道:“荣王殿下以为呢?郡主是万般不愿再来荣王府的,殿下却趁她身子不适将她弄晕,不顾她的意愿将她带来,她不生气难道还能欢喜得了?若非郡主现在身上不适,她刚才便要离开这里回定北王府了。” 嬴郅目光淡淡的看着茶茶,因为夜色掩饰,看不清楚情绪,但是能感觉到他的不悦。 可茶茶也不怕他。 眼神不悦的注视着茶茶片刻,嬴郅垂下目光,诞生吩咐:“好好照顾她。” 然后就让从安推他回去。 茶茶忙出声:“荣王殿下,奴婢还有话想说。” 轮椅停下,嬴郅转头过来,等她说。 茶茶鼓起勇气一般,定定看着嬴郅说:“郡主心在天地,不在这京阙之中,何况王爷此般情况,也担不起郡主的一生,请您莫要招惹她,她不应该被始乱终弃。” 她说完,嬴郅虽然依旧看不清楚神色,可是也能感觉到气息发沉,难掩阴郁。 茶茶知道自己的这些话僭越了,可她作为萧弥月的近身心腹不能不说,也无惧后果,因为有些话总该是要说明白的,不然放任自流只会让事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或许萧弥月现在还看不明白,甚至未曾往这方面想过,她似乎根本不把男女情爱看在眼里,心大又冷情,可是茶茶从旁看出来,嬴郅之所以执着于让萧弥月回来,今日又态度那般容忍温和,可不只是有求于萧弥月,而是生出了什么心思。 可不管是怎样的心思,都该扼杀于摇篮中,因为再放任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不管是以前的萧弥月还是现在的萧弥月,都不该和嬴郅有什么感情牵扯,否则伤人伤己。 嬴郅冷眸望着她片刻,漠声道:“你只管侍奉好她便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该操心的。” 之后,他便让从安把他推走了。 茶茶还想再说什么呢,他已经远去,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 萧弥月天没亮就醒了,喝药之后睡了一觉就舒服多了,她这才有精力看看离开了一个月的地方。 乍一看,一点都没变,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所有物件的摆设都是原样,她都有一众自己一直住在这里的错觉,好似没离开过。 她在寝阁内转了一圈后,便站在桌案前面,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出神。 茶茶见她神色间满是追忆和唏嘘的怅惘,便问:“郡主,这画上的人,是您以前么?” 之前萧弥月画的时候她是看着的,也亲手拿去叫匠人装裱挂上的,只是一直不知道画中内情。 萧弥月莞尔:“嗯,以前只身去过达干尔沙漠,就是在燕国西北边的地方,那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绿洲少得可怜,但是也很壮观漂亮,我在沙漠上过了好些天,差点让风沙吹走了,还遇上过沙盗,其实当时我骑的是骆驼,只不过我不喜欢骆驼的样子,落笔时便画了我喜欢的马。” 茶茶道:“您以前一定很厉害。” 萧弥月十分坦然的点头:“是很厉害啊,那时的我几乎没有对手,若不是我信错了人,被至亲之人算计谋害,也不会来到这里,不过也没事,自己错信了人,是应该要承担后果的,我还是幸运的,起码还能再活一次。” 提起这个,茶茶就有些难过了,她家郡主没那么幸运,没能再活一次,或许能,可谁知道在何时何地?还好,有人活在郡主的身上,为郡主活下去。 萧弥月绕过桌案走到桌案后面,心血来潮又想写字作画,便让茶茶弄点水来磨墨,茶茶动作快,很快端来一杯水,倒了点到砚台上,动作麻利的开始磨墨,不多时便弄好了。 萧弥月提笔蘸墨,想了一下,在宣纸上画了一只海东青,展翅翱翔,游于天地,桀骜难驯。 她下笔如有神,明明画得并不细致,却独有一份鲜活生动,仿佛跃然纸上,而非画作。 画完后,她又即兴题了一首词赋,关于鹰的。 随手画完写完,她晃了一下将墨水弄干,便打算和之前的那些放在一起,这才发现,之前她写写画画攒下来的一叠纸都没了。 再一仔细看,她搁在一边的那一叠杂记话本也没了。 她奇怪了:“怎么回事?我的手稿和话本呢?” 茶茶道:“离开之前是都在这里放着的,想来是这一个月来下人们打扫,将它们处理掉了。” 萧弥月有些不悦,她的东西,要扔掉早就扔掉了,放起来的自然是要留着的,不喜欢被人自作主张的处理她的东西,不过她之前离开了,下人们以为她不回来了擅自处理了倒也说得过去。 所以这事儿,她也不能怪打扫的人。 不过,其他的东西都没处理,唯独处理了她的词赋手稿和杂记话本,也是怪了。 茶茶询问她:“接下来郡主是打算顺势留下了还是?” 第183章 夸你秀色可餐也算放屁? 萧弥月意味深长的瞥她一眼道:“我是被强行弄晕带回来的,之前死活不肯回来,现下若是不闹一闹,岂不是太过奇怪?” 茶茶一想也是。 萧弥月心血来潮的想画点什么复杂的,让茶茶寻来一张大的宣纸,又开始蘸墨落笔。 刚画了几笔,见茶茶就这么站在一边看着,自己也不用她随时伺候,再看着外面还黑压压的夜色,怕是还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天亮,对茶茶道:“我已经不怎么难受了,自己一个人待着便可,你去休息,守了我一夜想必累坏了。” 茶茶确实是守了一夜累了,可也不能放心让萧弥月自己待着,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奴婢叫茉茉来守着您。” 她昨晚把茉茉赶去睡了,自己守着萧弥月,也是想着轮流照顾的。 萧弥月颔首:“也行,那丫头睡了一夜,应该也睡够了。” 茶茶这便退下了,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茉茉就一脸精神的来了,看样子睡得挺足的,估计能打死一只虎。 萧弥月让她不用站着,自己找个地方坐着该瞌睡瞌睡,该发呆发呆,茉茉便搬来一张椅子放在桌案边坐着发呆。 不成想,没多萧弥月就听到了茉茉肚子传来的咕噜声。 萧弥月笔一顿,抬眸瞥去:“饿了?” 茉茉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是有点,昨夜没吃多少。” 萧弥月道:“内室的桌上放了一碟子点心,是昨夜见我我吃得少,茶茶让人备着的,去端来果腹,这会儿天没亮,不好惊动人备膳。” 茉茉眼睛一亮,忙起身去,很快端出来一碟子精致的点心,又去找来水,然后开始跟小老鼠啃食一样,拿着一块点心吃得来劲。 之前她和茶茶对萧弥月还有些主仆的距离感,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因为萧弥月的随和宽容,她们都亲近了许多,没那么拘着了,连对颜如玉,她们也相处得很好,最近茉茉在跟着颜如玉学剑术,学的还不错。 吃着吃着,茉茉不忘问她:“郡主饿不饿?要不要吃一块?” 萧弥月看都不看她,随口道:“不吃,你吃完,我还不饿。” 茉茉点头,继续啃点心。 萧弥月认真的在画东西,不过不是寻常的画作,而是一副燕国的地形堪舆图。 她以前看过地图,也去过很多地方,知道燕国的大致地形,所以能画得出来,等她画好了,以后想办法探得各地的军防布局,这幅图便是有大用的。 只是还没画好,天就亮了。 她不理会外面的天色和隐约传来的下人忙碌声,继续画,晨光的日头折射进来的时候,她堪堪画完了大致地形,山川河流地形走势都画出来了。 让茉茉收好地形堪舆图后,她伸了个懒腰,才吩咐茉茉去叫人被她准备洗漱更衣装扮。 她正打算吃了早膳叫茉茉去把嬴郅找来,没想到嬴郅直接让人把早膳送来她这里,然后人也紧随其后的出现在她跟前。 他依旧和昨日一般,随和又淡然,温声询问:“王妃不介意本王过来拼桌用早膳?” 呵呵,早膳都送来摆好了,还这样问,真是……做作。 萧弥月面无表情:“我说介意,你可以滚么?” 嬴郅面色依旧从善如流:“自然不可以,只是象征性询问一声罢了。” 萧弥月呵了一声。 “嬴郅,你以为你把我怕弄晕强行带回来,我就会如你所愿的留下给你疗毒了是么?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就算你强行把我扣在这里,我若不愿意,也是不可能帮你的,当然,你若是不怕被我整死,倒是可以拿命来试。” 嬴郅垂下眼睑,淡淡道:“先用早膳,用了早膳我们再说。” 萧弥月冷哼,也不想亏待自己饿着肚子,便不再理他,上前坐在桌边,接过茉茉盛好的早膳,自顾自的开始吃。 嬴郅也被从安推到桌边开始用膳。 可嬴郅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一直在萧弥月身上停留,似乎食不知味,是看着她,又好似不是看着她。 萧弥月可不随他看,没多久就撂筷子不高兴了,厌烦道:“你若是不想吃就滚出去,东西不吃盯着我看算怎么回事?看着我能吃饱?” 被直接指出自己盯着她看,嬴郅半点没有尴尬,反而点头煞有其事的道:“应该是可以的,所谓秀色可餐,王妃的样貌也担得起这四个字。” 萧弥月:“……” 她一副气笑了的样子:“嬴郅,你搁这放屁呢?存心恶心我的是?” 嬴郅蹙眉道:“昨日便与你说了,说话莫要如此粗俗,而且你这又算什么话?夸你的也算……额,那什么?” 萧弥月噎了一下,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感觉,有点憋闷。 她冷笑:“你现在当真是脸都不要了。” 嬴郅不置可否,很平心静气的就接受了她的点评。 萧弥月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感觉,更郁闷了。 她磨了磨牙,道:“昨日你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弄晕带回这里,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了,但是我不会留下,一会儿我就走,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些无用功。” 嬴郅点点头:“随你。” 萧弥月挑眉,那么好说话?她怎么不信呢? 她的质疑没错,果然接下来,嬴郅又慢悠悠的开口了。 “昨夜有一名女子强闯荣王府,被从安带着一众暗卫拿下了,如今就关在秘牢。” 萧弥月神色一顿。 嬴郅看向她,字句缓慢:“她说叫颜如玉。” 萧弥月:“!!!” 嬴郅从容不迫道:“你可以走,本王自知对你不住,自不会强迫你留下,但是强闯王府的人是不能走的,并且得按规矩处置,你若是不在意她的死活,便随你去留,待处置了她,本王会将尸身送还。” 萧弥月冷笑:“你说这话也不亏心,你这难道不是威胁逼迫我留下?何况,我就不信如玉会强行闯荣王府,她行事没有那么冲动,最多是知道我被你弄晕带回这里了,上门来寻想过守在我身边,你让人将她放进来就是,我若没猜错,你是不由分说让人将她拿下的?” 嬴郅坦荡自若的对上她讥讽恼怒的目光,一字一顿:“本王说她强闯,她便是强闯。” “你——” 嬴郅又说:“本王也只是让你选择,你若当是威胁便也是了,可逼迫二字从何而来,你也可以不管她的死活,端看你自己罢了,你若为她留下,也是你甘愿的,本王可没让你一定要留下。” 萧弥月气结:“强词夺理!” “随你评判。” 萧弥月堵着一口气,怒瞪他,一副恨不得把他撕了的恼恨。 他也随便她瞪,不受影响。 萧弥月毫不犹豫的就受他威胁了:“行,我留下,你立刻把她放了。” 谁知嬴郅却不肯,沉吟道:“恐怕还不行。” 萧弥月沉着脸怒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184章 嬴郅不是我夫,只是无关紧要之人。 嬴郅思索片刻,紧盯着她的眼眸道:“本王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萧弥月不耐烦:“有屁就放。” 嬴郅默了默,似乎有些不能忍受她的粗俗话语,可都忍了,斟酌片刻,问道:“你会解本王的毒,对么?” 萧弥月愣着,有些惊讶他会这样问,这次不是装的反应,而是真的惊讶。 嬴郅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本王不久前得知,此毒不能解者,便完全束手无策,没有只能解几分毒的道理,若能解其中几分,必然是了解此毒的炼制用料和过程步骤才能做到,可若是了解这些,便一定可以解毒,所以,你既然当初能帮本王解了三分毒,也一定可以全解。” 萧弥月半点没有被戳穿该有的反应,倒是好笑极了,似笑非笑问:“谁跟你说的这些?” 嬴郅沉声道:“你只说是与不是。” 萧弥月不假思索就否认:“不是。” 嬴郅笃定道:“你撒谎。” 萧弥月似乎被逗乐了,讽刺道:“嬴郅,你这个人尤其可笑啊,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这些,可和你说的人不知道如何解毒,又怎知其中曲直?说的这般头头是道,似乎对这个毒了如指掌似的,你倒是让跟你说这些话的人帮你解毒啊,他说什么你都信?我到底会不会解毒,难道我自己不知道?用他来说?” 嬴郅见她说的这般辞色锋利,心中也有些犹疑,但是一想到穆沅不可能无的放矢,便毫不犹豫道:“可我信她所言。” 萧弥月怒笑道:“那你找跟你说这些话的人给你解毒啊,她连你的毒都解不了,又何来把握说这种话?到底是觉得你好骗还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在挑拨你对我的不满?让你误解我别有用心?” 嬴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门口便传来一个声音:“那你可认识无心?” 萧弥月愣了一下才看去门口,看到穆沅的时候,她有些惊讶,可也转瞬即逝。 穆沅从外面走进来,期间一直看着萧弥月。 嬴郅见她走来,很尊敬的叫人:“师叔,您怎么过来了?” 穆沅道:“急着见她,便没跟你说就赶着过来了。” 说着,她又看向萧弥月,锐利精明的目光紧盯着萧弥月。 萧弥月刚才的惊讶过后,如今神色沉静,看不出任何不妥,大大方方的任由穆沅看着。 穆沅盯着她又问了一遍:“你可认识无心?” 萧弥月:“不认识。” 她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要么是真的不认识,要么是故意这样否认,奇怪的是,她连无心是谁的这种疑惑反应都没有。 穆沅想了想,又问:“你的医毒之术十分高超,是和谁学的?” “自学的。” 她也没信口胡诌,因为她的医毒之术也差不多三十自学,她师尊也就领她进门,她当初师尊教的太过中规中矩,便自己钻研,另辟蹊径的摸索出一条路来,在这方面的能耐,她比师尊厉害得多。 穆沅立刻否定:“不可能,你小小年纪却精于医毒,怕是不在我之下,再是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自学得如此厉害,必定有深于此道的人教你,能把你教成这样,教你的人只会更能耐,而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对同道之人也算有诸多了解,细想起来,能够教出如此高徒的,我只想得到无心。” 萧弥月不耐烦的冷冷道:“这位前辈,我话也说的很清楚,我不知道你说的无心是什么人,也不认识这样一个人,我是有恩师不假,可我的恩师不叫无心。” 穆沅忙问:“那你恩师可是个女子?算来如今年岁应该是三四十,性子颇为冷傲,喜欢红纱遮面。” 萧弥月不悦的反驳:“吾师乃男子。” 穆沅闻言愣着,有些吃惊,也失望。 嬴郅却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暗沉。 穆沅失望之余,还有些不愿相信:“不是她……竟是男子?可我为何这么多年从未听过有什么男人医毒之术如此高超的?” 萧弥月道:“这世上的人,又不是谁都喜欢名号远播,低调之人比比皆是,而所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知道的人和事,不代表就不存在,你以前也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可我难道是凭空出现的?你又不是通晓世事,如何能一口断定?” 穆沅哑然片刻,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我狭隘了。” 萧弥月目光瞥开,不置可否。 穆沅接着又带着请求的语气询问:“可你既然有师父,那你可能帮忙将他找来?” 萧弥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侧目凝视着穆沅问:“你说什么?” 穆沅说:“刚才郅儿说的话是我告诉他的,我虽然没不会解此毒,也不了解内情,可我的说法绝对没有错,你既然不承认你会解毒,那就姑且当你不会,可你能够解了三分毒,便是你不会全解此毒,传授你医毒之术的人必定是会的,能否请你将他寻来,为郅儿解毒?” 萧弥月毫不犹豫就拒绝:“不能。” “你……” 萧弥月厉声讥讽:“我凭什么要这么做?他嬴郅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让我请我恩师来这里出手解毒?莫说他老人家不一定会,便是会又如何?我有什么理由费这个周折?你们真是够可笑的。” “他到底是你的夫君。” 萧弥月听了笑话一般,莫名笑了一下,看着嬴郅的目光极尽玩味。 嬴郅见状,便知道会说不好的话。 果然,下一刻便听见她极尽凉薄的话:“在我眼里,他从来就不是我夫,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何以值得我为他费这般周折惊动恩师?何况,以他对我做的事情,我巴不得他去死,想让我帮忙救他?天真!” 嬴郅 不惊讶 她会这样说,可一贯听多了刺耳之言的他,明明早就习惯了,如今听她这般说,还是觉得心中堵得慌,眸色微有些刺痛。 穆沅闻言,有些迷茫了,她并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看样子,怕是还不小,且比她以为的夫妻矛盾还要复杂得多,怪不得那么久了,嬴郅都没办法将萧弥月哄回来。 萧弥月直视嬴郅的目光,漠然道:“我便与你也说一句实话,当初我是有些可怜你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如果你没有送走楚晚卿,让我亲手杀了她出这口气,我或许会想办法帮你解毒,便是请动吾师也未尝不可,可你趁我不在将楚晚卿送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嬴郅闻言,垂眸无言,不知道在想什么,面色有些黯然。 穆沅却这时惊诧问她:“你在说什么?你的意思是你想杀卿儿?郅儿才把人送走的?她做了什么你非要杀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第185章 嬴郅,我的心比你想象中的狠得多。 萧弥月不答,反而上下瞥一眼穆沅,冷笑一声:“既然你是嬴郅的师叔,想必就是楚晚卿的师父了?阁下真是教导有方啊,有这么一个歹毒阴狠的徒儿。” 穆沅愈发好奇焦急:“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清楚些,卿儿做了什么?” 萧弥月诧异一瞬,又看了一眼嬴郅,讥笑:“阁下竟然不知,看来荣王殿下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等嬴郅和穆沅说什么,萧弥月便接着将楚晚卿的所作所为抖了个干净。 “近两个月前,楚晚卿趁我心情不佳借酒浇愁之际,在我的酒里下了迷药,在我昏迷时潜入我房中将我弄出,之后将我丢到了王府后面的湖中,我差点淹死在湖里,幸好被王府侍卫所救,可因为那件事,我被造谣为太子自杀,尚处于昏迷中便被嬴郅遣还定北王府,还附上休书一封,散播我为太子自杀的流言,我因此名声尽会受尽谴责和笑话。” 穆沅震惊:“怎么会……” 萧弥月又说:“之后发生了些事,我被迫回到荣王府,楚晚卿屡次算计我,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阴私计俩,也因为她,嬴郅逼我喝了一副哑药,我险些成了哑巴,再之后,她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寻来凌霜草下在我的药膳中,赶巧嬴郅误食我的药膳刺激了体内的毒,她便联合嬴郅的心腹陷害我下毒谋害嬴郅,令我身陷囹圄,再之后的,便是给嬴郅下牵引蛊了。” “可笑的是,我耗神费心的帮嬴郅除了牵引蛊,帮他遏制体内剧毒的发作,算是救他的命了?可他明知道我想杀楚晚卿,却趁我入宫照顾我姑姑分身乏术之际,将楚晚卿送走了,便是他有天大的无奈,他也是对不起我,我凭什么救他这种忘恩负义之人?” 听完萧弥月所言,穆沅受了不小的打击,她知道自己的徒弟并非仁善之辈,但是身为医者,也肯定有底线原则的,起码不会草菅人命和暗害无辜,可没想到楚晚卿竟然…… 她自认正直,不曾想唯一的徒儿竟这般不堪。 她失望又痛心,看着嬴郅伤怀道:“郅儿,这些事你不该瞒着我的。” 嬴郅只垂眸,并未言语,神色有些愧疚。 无论如何,楚晚卿做的事情都源于他,楚晚卿变成那样,他是有责任的。 萧弥月问穆沅:“个中缘由言尽于此,阁下也知道了其中内情,敢问,我不想帮嬴郅,何错之有?” 穆沅一时间仿佛老了十岁,沧桑了许多,她闭了闭眼,无力道:“你没错,可……我们眼下也是束手无策了,若你能帮忙救郅儿,你有什么条件都可提。” 萧弥月不屑道:“这种话阁下不必多言,我萧弥月为定北王府郡主,也算天之娇女,并非无所依仗,你们能许我的东西,我自己也有的是。” 穆沅定定的看着她:“你是想要卿儿的命么?是否将她交给你处置,你便可帮这个忙?” 她话落,嬴郅愕然惊呼:“师叔!” 穆沅伸手,给他做了个让他不要说话的手势,目光依旧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冷然否定:“不是,若一开始嬴郅没有罔顾我而保楚晚卿,一切都可商榷,但是如今我不需要了,我萧弥月想杀谁,自己有的是法子,不需要别人跟我妥协,你们以为送走了楚晚卿我就杀不了她了?不过枉然尔,她迟早死在我手里。” 穆沅满腔的话都她的油盐不进被堵了回去,突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嬴郅这时开口:“师叔,你想问的话也问完了,先回去。” 穆沅还有些不甘,想再劝劝,可见嬴郅递来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她一走,萧弥月便坐好,继续吃早膳,还好没耽误多久,还是热的。 她吃着,他看着,片刻后,她有些不喜了,抬眸看去正要说他,他先开口了:“ 你的恩师,是男子?” 额…… 萧弥月呆了呆,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道:“回答本王。” “是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嬴郅:“就问问。” 萧弥月:“……” “脑颅有疾你。” 啐了他一句,萧弥月继续吃早膳。 嬴郅也食不知味的又吃了点,他是不太想吃的,只是身体不允许饥寒,不太受得住。 吃了早膳,萧弥月不忘正事,道:“我已经答应留下了,你把我的人放了。” 嬴郅望着她,轻声问道:“若是本王以她的性命要挟,让你想尽办法帮本王解毒,你会如何?” 萧弥月眸光一冷,毫不犹豫:“那你杀了她。” 嬴郅诧然侧目。 萧弥月不带丝毫情感的冷声道:“嬴郅,你对我所知太浅,你以为我是可以随意威胁的人?我的心比你想象的狠得多,你能威胁我的前提,是威胁我的事情都无伤大雅,并没有让我太为难,我这个人在许多不涉原则的事情上确实是可以尽量退让,可前提是不违背我的底线意愿,而你如今,越线了。” 嬴郅了然颔首,愧疚道:“对不住。” 萧弥月慵懒散漫的搅动着碗里的粥,道:“把人放了,你扣着她没有任何用处,我不会因为任何人妥协帮你,而且你也太看得起我,我帮不了你这个忙,我恩师是不可能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来到这里的,当然,若你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夫,他不管在哪都会不惜代价的来帮忙,可惜,你不是。” 闻言,嬴郅眉头一动。 随后,他点头:“好,本王知道了。” 然后侧头对从安道:“放人。” 从安领命,去让人把颜如玉放了。 嬴郅也没走的意思,默默的继续吃早膳。 从安办事迅速,没多久就带着颜如玉来了。 颜如玉依旧是那副风情万种的样子,瞧着一根头发都没乱,要是不知情的,都不会信她刚在秘牢关了一晚出来。 她一进来,便杀气腾腾的盯着嬴郅。 萧弥月抿嘴忍笑,问她:“没遭罪?” 颜如玉一肚子气,瞥向嬴郅和从安主仆俩,阴阳怪气:“罪倒是没遭,就是憋屈的很,想我颜如玉活了快三十年了,还是第一次身陷囹圄呢,真是白得一场老来谈资。” 她这次是真的憋屈,虽然都是和自家主子提前说好的装模作样而已,可她昨夜真真切切是被荣王府的人抓了关进秘牢,想当年她家族被灭,她因为身处江湖躲过一劫,也就被追杀而已,可没被抓入狱过,这么多年了,她如风一般来去自由,没哪个地方困得住她,昨夜好了,年少时躲过的那一劫,补上了。 萧弥月莞尔,语气温和纵容:“莫要贫嘴了,看你这样子是快忍受不下去了,快去洗洗,茉茉,你去叫人安排热水给如玉沐浴。” 茉茉领命,正要领着颜如玉下去,这时穆沅又出现了,匆匆从外面进来。 一进来,她便盯着颜如玉看,眼神有些激动。 第186章 无心已经死了。 颜如玉被看的莫名其妙。 嬴郅也不解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师叔。 而萧弥月见状,隐约想到了什么她不太记得的事情。 穆沅紧盯着颜如玉的脸,难掩激动:“你……我记得你,你是无心身边的那个手下,虽然过去多年,可我记得就是你没错。” 颜如玉面色微变,忙看向萧弥月。 嬴郅也转头看向萧弥月,眸光暗涌,心绪难辨。 穆沅猛地看向萧弥月,沉声道:“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认识无心?那为何无心身边的人会在你身边?你刚才撒谎了,你一定认识无心,而且你们关系匪浅,不然她的人怎么会在你身边?” 阿这…… 萧弥月突然有点尴尬了。 扯谎被当场拆穿的感觉,很难不尴尬。 可尴尬是一回事,她并不觉得理亏,反而理直气壮的反问:“我就算认识她又如何?我有何必告诉你?” “你……” 萧弥月冷哼:“是啊,我和她关系匪浅,可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想说便说不想说又与你有何干系?你想找她帮忙,自己找去啊,怎么?我不想帮忙也有错?非得以德报怨才行?难怪能教出楚晚卿那样的徒弟,阁下还真是不讲道理。” 穆沅被她讽刺得说不出话,不过她也并没有这些意思,只是刚才都信了萧弥月说的不认识无心了,如今又突然发现萧弥月说谎,才有些激愤,可并不是怪萧弥月的意思,她也没理由怪人家。 穆沅咬了咬唇,转头去看颜如玉:“我记得无心是你的主子,你为何会在她这里,无心在哪?你能否帮我找到她?” 颜如玉一本正经道:“奉主子之令,前来贴身保护少主,主子在何处,我不知,是可以找到她,不过要不要找,端看少主的意思。” 萧弥月:“……” 很好,平白降了个辈分。 穆沅抓住重点:“少主?所以你的恩师其实就是无心?” 颜如玉:“谁说少主一定是主子的徒弟的?我家主子不能有孩子?” 萧弥月:“!!?” 真行,她成了自己的孩子。 穆沅眼神惊奇的看向萧弥月,有些不敢置信:“你是无心的……女儿?” 萧弥月还没吱声,颜如玉就又贱兮兮的开口了:“我说假若 ,质疑你的话而已,没说少主就是主子的女儿,你莫要强行带入,我家主子未婚未育!” 穆沅:“……” 萧弥月扶额。 颜如玉:“少主就是少主,你管她是主子的女儿还是徒弟?只需要知道她是我主子所有一切的传承之人就是。” 所以,这又算是什么关系呢? 穆沅有些不太懂,就算准确来说是一切的传承之人,那总得有个关系在?难道这关系见不得人? 萧弥月忍无可忍了,没好气道:“如玉,你废话那么多作甚?滚去洗你的澡去,莫要搁我跟前埋汰了。” 颜如玉很乖的哦了一声,十分麻溜,扯上有点懵的茉茉就跑了。 穆沅看着萧弥月问:“你到底和如玉有何关系?真的不能帮我找她来?” 萧弥月反问:“那你和她又有何干系?你怎会识得她?” 穆沅说:“多年前我去替一个人解毒,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便是无心,她是凭空冒出来的毒医,在那之前闻所未闻,又瞧着颇为年轻,且以毒攻毒的法子甚是诡异极端,仿佛是在以病人来试炼毒物一般,我对她心存疑虑,当面提出了质疑,她便与我比了一场,我输给了她。” 萧弥月挑眉,这穆沅倒是实诚。 她撇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渊源啊。” 穆沅点头:“确实不算什么重要的渊源,所以我也未曾想以此为人情忝脸求助,我是想试试与她做交易的,若是她肯帮忙,我愿意答应她任何要求,无名宗也可以帮她做任何事。” 她很无力的看一眼嬴郅,道:“郅儿的毒我是无能为力了,只希望她肯出手解毒,条件都好说。” 萧弥月还挺惊讶,无名宗她知道,是江湖上有名的宗派,势力也算在各国都有规模,里面出了许多高手,没想到竟然是嬴郅的师门。 萧弥月漫不经心道:“若是如此,你死了这条心。” 一直坐在一边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嬴郅抬眸看向她,目光微凝。 穆沅目光愕然:“你当真如此恨郅儿?不肯帮忙?” 萧弥月道:“你想多了,我说让你死心的意思,是她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她来不了。” 穆沅震惊:“死了?” 萧弥月仿佛在说别人的事,说得很平静:“是,她已经死了。” “可是刚才那女子……” 萧弥月道:“若是你口中的无心没死,如玉为何会来我身边?她可是那个人的心腹,难道我这个少主,比她主子重要?” 穆沅久久无法缓神。 这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看到了希望又失望,无心是她唯一能想到可以救嬴郅的人,可如今这个人,竟然死了…… 她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穆沅有些摇摇欲坠,还是从安上前扶住了她。 嬴郅很平静的出声道:“师叔,你回去,此事到此为止。” 穆沅没反应,人还处于惊骇和失望中,被从安扶着离开了。 人都走后,屋内只有夫妻俩。 嬴郅静静地看着萧弥月,眼神幽暗,难以捉摸。 萧弥月被看得不太高兴,冷声道:“不管你想说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帮不了你。” 嬴郅淡淡笑着,对此不置一词,反而冷不丁的问她:“想吃荔枝么?” 萧弥月:“……” 她眨了眨眼,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嬴郅。 嬴郅道:“当年父皇赐给本王一处皇庄,庄子里种了一些自岭南那边移栽而来的荔枝,是皇祖父时为了哄皇祖母让人种的,当年为了栽活这些树且令其结果,让栽种培植的匠人废了不少心思,连那一片的土都是南边运来的,这些年一直都有结果,如今正是荔枝成熟的季节,从那里摘来比进贡的新鲜,你若想吃,本王让人摘来给你。” 萧弥月莫名其妙:“你好端端的,怎么提这个?” 嬴郅道:“突然想起罢了,听说女儿家都会喜欢吃这个,当年母妃喜欢,姑母她们也喜欢,想来你也是喜欢的。” 萧弥月自然是喜欢,不管是姜姮还是从前的萧弥月,都挺喜欢这个东西的,姜姮以前还亲自去南边盛产荔枝的地方吃了很多。 她一笑:“行啊,那几摘来,摘多一些,我要送一些去给姑姑和阿妤吃。” 嬴郅颔首:“好,本王一会儿吩咐从安派人去摘,你身上不适,就先好生歇着,本王先回去了。” 随后,便真的自己转着轮椅出去了。 萧弥月见他这般,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隐隐的异样,又搞不清是什么,反正挺郁闷。 嬴郅的人办事快,中午刚过,便有几个侍卫抬来了几大箩筐的荔枝,都很熟了。 萧弥月看着摆在跟前的几箩筐荔枝,有些……无话可说。 第187章 比剑。 午后,晴空万里。 寝阁内,萧弥月正惬意的吃着荔枝,颜如玉和茶茶茉茉也在一旁吃着,主仆四人其乐融融的,还一边说笑打趣,好不快哉。 从安让人通报了进来后,就看到这有些不太合礼数的一幕,也只能当做没看到了。 他上前拱手见礼,道:“启禀王妃,昨日言语诋毁冒犯您的那些女子,上午属下已经派了人前往各家观刑,皆已用刑完毕,都是各家的亲长亲自动手的,眼下有几家的家主父母都来了王府,在外求见说来给王妃请罪。” 萧弥月皱眉,摆摆手:“打完就行了,请罪就不必了,我不乐意见不必要的人,不然还得挤兑他们或是故作大度,那不是为难他们,而是为难我了,让他们回去,就说此事到此为止,以后权当没有过就是。” 从安:“额,他们还送来了重礼……” 萧弥月一扬眉梢:“送我的?” “正是,所以王爷说让您处置。” “都送了什么?” “额,都是一些比较珍稀贵重的珍宝古玩,字画……” 萧弥月直接打断从安的话:“没什么新鲜的,让他们拿走,告诉他们,赔罪不只是要形于表象,更要铭记于心,不可相忘。” 从安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 这话不就是在明晃晃的告诉这些人:你们都欠我一个人情,都给我记着,以后用得着了再找你们! 王妃还真是懂得怎么坑人。 从安压下嘴角,忙退下了。 颜如玉瞥向从安离去的背影,随口说了句:“主子,荣王这手下,身手不错啊。” 萧弥月挑眉:“昨晚你和他交手了?” “嗯,打了一架,不过没打出个高低。” 萧弥月啧了一声,侧目揶揄:“为什么?你这人一向是好强的,跟人干架,要么输给你,不然你得追着人家打到打不了,或者你输了才肯罢休,短短几年,你倒是转性了?” 颜如玉耸耸肩:“没办法,我都快三十了,这把年纪,得稳重些才好。” 萧弥月:“……” 茶茶和茉茉也无语问天,这女人风风火火的,活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和稳重二字八竿子打不着好么?好意思讲。 颜如玉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掩嘴咳了一声:“咳,其实也不是啊,主要是本来就是装个样子配合主子,又不是有什么仇怨和必要非得打,何必浪费力气去较真?比武这事儿不急于一时,以后在主子身边,不有的是机会?听说荣王身边高手如云,正好接下来这段日子得和主子猫在这里,我得一个个挑战一下。” 萧弥月冷哼:“臭毛病。” 颜如玉嘿嘿笑着,莫名有点憨。 萧弥月心血来潮的托着下巴笑眯眯道:“不过我突然很想看你跟他打,看看谁更厉害。” 自家主子的兴致,颜如玉一向是要成全的,一直都是这样,不管主子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她都是无忧不应不从的。 颜如玉十分豪爽的拍了一下手掌:“主子想看,自然是要奉陪的,属下这就出去跟他干架!” 说干就干,颜如玉立刻就去急吼吼的往外跑了。 萧弥月眉眼弯了,笑得更加明媚:“走,看打架去,茉茉,你仔细看着点,说不定能学到点啥。” 茉茉应得响亮:“是。” 萧弥月领着俩丫头出去后,就看到颜如玉站在不远处不动了。 此时从安正和齐管家说话,估计是在让齐管家去打发上门请罪的那些人家,颜如玉虽然不拘小节,但是礼数还是懂得的,没直接上前打扰人家说话,环抱着胸站在几丈开外等着,直到齐管家走了,从安正要往嬴郅那边回去复命,被颜如玉拦下了。 颜如玉也不废话,直接就让从安和她比试,从安就为难了。 萧弥月走近便听到从安的话。 “……规矩,我等是王爷的心腹护卫,一身武功只用于保护王爷,不可与人比试武功,还请颜姑娘见谅。” 颜如玉就不乐意了:“你们这是什么破规矩?切磋一下武功而已,又不是打打杀杀的,怎么?这样藏着掖着,难道还怕我偷师啊?” 从安很无奈,尽量耐着性子道:“颜姑娘,并非怕你偷师,这是王府的规矩,不可就是不可。” 颜如玉可就没耐心了:“规矩什么规矩,最烦这个玩意儿了,规矩就是用来破的,你少废话,赶紧的跟我比一场,我家主……少主想看。” 听她这么一说, 从安就不为难了,正要说什么,余光瞥见萧弥月,忙越过颜如玉上前来行礼,顺便问:“颜姑娘说,是王妃想看属下与其切磋比武?” “是啊,不过刚才听你说不合规矩?” 从安:“若是王妃想看,便没什么不合规矩的,王妃的喜乐最要紧。” 萧弥月眨了眨眼,然后笑了。 颜如玉却瞪直了眼,气笑了:“你这人怎么还有两幅面孔呢?” 从安一板一眼的回答:“王府的规矩王爷说了算,王妃是王爷的妻子,也说了算,属下算不得两幅面孔。” 颜如玉竟然无言以对。 从安问:“不知道颜姑娘想比什么?赤手空拳?还是其他?” 颜如玉还没想好呢,萧弥月便替她决定了:“比剑术。打起来美观一些。” 其实也是她想看颜如玉的剑法可有精进的,这段时间虽然也见过多次颜如玉出手,但是并未真正见颜如玉用剑,而颜如玉的剑术,是她教的。 颜如玉爽快道:“行,少主说比剑术就比剑术。” 从安道:“那属下先带颜姑娘去兵器库挑一把趁手的剑,王妃稍侯。” 颜如玉道:“我不用去挑,你替我随便挑一把就行。” 闻言,从安挑了挑眉,然后拱了拱手就去了。 从安办事贼牢靠且速度,没多久就拿来了两把一模一样的剑,算不得上好的宝剑,但是也是精心铸造的,能用剑的人用着应该都是比较趁手的,从安自己也有佩剑,却寻来两把一样的,也是个实诚人。 行云阁前面,有花圃假山,湖景桥梁,还有几处亭台,挺适合比武的,若是平地便没那么有意思了。 两个人也不废话,稍作准备后便 第188章 无心和姜姮是何关系? 嬴郅本来正在寝阁内忙军务,翎阳突然进去说,从安和颜如玉要切磋武功剑法,他本来不高兴的,可听说是萧弥月想看二人比试,他便没意见了,并且还让翎阳推他出来看热闹。 萧弥月正看着前面的二人打呢,听见轱辘声扭头,一见到他,兴趣少了一半似的,贼嫌弃:“啧,你出来做什么?” 嬴郅仿佛没听见她的嫌弃,指了指前方的比试场面;:“看热闹。” 萧弥月撇嘴,特想将人赶回去,可一想到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比武的还有一个是人家的手下,她要是轰人家走,就是不讲道理了,索性作罢,当做没看到他,继续扭头看那边打得火热的两个人。 这一看,萧弥月更起劲了,因为二人这会儿难分伯仲,身影招式都出神入化一般,有些肉眼难辨,不过也只是针对不懂武功剑术的人,萧弥月懂得这些,所以看的还是很清楚的,嬴郅也是。 刀剑相撞的声音不断传来,目光所及,耳力所闻,都能辨出这一场比斗的激烈盛况。 萧弥月看着,不免有些失了神,瞧着这样的场面,让她忍不住又想起自己曾经的意气风发和无人所敌。 而一旁的嬴郅却变了脸色, 紧盯着正在和从安缠斗剑法的颜如玉,眼中是不可置信的惊愕。 颜如玉所用剑法招式和当年的姜姮如出一辙!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心顿时提上了嗓子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颜如玉看,虽然接下来颜如玉所用的招式有些有所偏差,可他也是武功卓绝的人,哪怕现在成了废人,也还是深谙其中要领,看得出来颜如玉的剑法武功和当年的姜姮大同小异,足以确定师出同门。 可是怎么可能? 颜如玉和姜姮有关系? 他又惊又疑,久久都难以平复心绪,等回过神时,那边都打完了,旁边响起的是萧弥月的鼓掌叫好声。 没有输赢,也不算平手,因为俩人一个用力过猛,竟然一个对砍,将铸造得不错的两把剑砍断了,这下自然是打不下去了。 俩人很有风度的互相拱了拱手后,便各自提着只剩一截的残剑走过来,萧弥月笑道:“可惜了,还没打出个高低,剑给打断了,不过也打得很是精彩,不错啊如玉,你这一手剑法精进了许多。” 颜如玉笑道:“那是当然,虽然属下平时惯用鞭子和暗器,剑法不太用得上,但是一直不曾懈怠,时常有练剑,也找过一些剑术高手比试过,若是不精进可不就糟了?” 说着,颜如玉目光瞥向从安,质疑道:“不过我怎么感觉你是故意的?寻来这两把剑虽说看着不错,用着也趁手,但是如此不牢固,不过是用了几分内力便砍断了,有点华而不实啊,你不会是就奔着这个结果挑的剑?” 从安不否认,道:“属下以为,这结果最好不过。” 他这个说法,倒也是对的。 虽说比试武功总要分个高低才好,可也看情况,他们两个一个是嬴郅的心腹,一个是萧弥月的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打起来不管谁输谁赢其实都不妥,最好的就是难分伯仲。 对此,颜如玉只哼了一句:“比个剑法而已,想那么多做什么?心眼可真多。” 从安不否认自己是心眼多了点,可总得顾全王爷王妃的面子不是? 萧弥月觉得从安还挺会做人做事,斜睨一眼颜如玉乐呵道:“这样也挺好的,不然你若赢了还好,若你输了,我可就没脸了。” 颜如玉哼哼:“属下肯定能嬴,属下这一手剑法可是得了真传的,怎么可能会输?。” 这话,对萧弥月很是受用,因为颜如玉看似自信自夸,实际上夸的是她,因为得的是她的真传。 主仆俩对了个眼神,一起乐呵了。 这时,一直安静如鸡的嬴郅看着颜如玉开口询问:“你的剑法,是何人所教?” 大家这才好像想起来有他这么一个人在。 主要是他是坐着的,大家便稍微忽略他了。 颜如玉不解:“荣王殿下为何问这个?” 嬴郅说:“你回答便是。” 颜如玉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萧弥月,见她没什么示意,便才回答:“主子所授。” 闻言,嬴郅心下漂浮不定。 颜如玉的剑法是其主子传授的,而这个剑法招式和姜姮当年用过的的大同小异,可看出是出自同一套剑法,其招式很是诡谲灵敏,非大众所学剑法,大致可以推断是同门。 所以,是颜如玉的主子和姜姮有关系? 如果颜如玉的主子和姜姮有渊源,极有可能是同门,其人又医毒双绝难以敌手,穆沅这般认可此女的医毒之术,说过她用毒手法诡异极端,而他所中之毒也繁复离奇难以查辨,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毒就是颜如玉的主子炼制的? 因为渊源颇深,所以姜姮才能用这个毒,也对此很是了解,才能当时那么及时的告诉他如何遏制毒蔓延,让他得以留住一口气。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 嬴郅心跳一时急骤跳动,突然漏了半拍,极力忍着心头的忐忑,问她:“你主子,可是澜国人?” 颜如玉见萧弥月又没什么反应,便自己发挥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嬴郅声音眼神都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强硬:“你只管回答是与不是。” 颜如玉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下逆反心理就来了:“无可奉告。” 嬴郅脸色一沉,看着颜如玉的目光难掩不悦和凌厉,甚至隐隐有些狠戾,很是吓人。 颜如玉莫名其妙,不懂这荣王为何突然这个样子,果然是阴晴不定啊。 “是。”这是萧弥月说的。 颜如玉扭头看着自家主子,扬眉。 嬴郅也目光移到她身上。 萧弥月嘴角一扯,道:“如玉奉命来保护追随我,忠于的是我,更是她的主子,有些事情她是不能说的,你问她没用,王爷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能回答的我都回答了。” 她这么说了,嬴郅便不废话,直接就问了:“她主子和北澜前国师姜姮是何关系?” 第189章 其实你会解我的毒,对么? 萧弥月也紧盯着嬴郅,眼神晦暗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回答:“同门。” 颜如玉眼角跳了一下,抿着唇微微低头。 嬴郅虽然刚才就猜出几分,可得了答案,还是无法抑制的缩紧瞳孔。 他平复心绪,又问:“我身上的毒,是无心炼制的?然后姜姮拿来用在我身上,对么?” 萧弥月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的点头:“是。” 嬴郅眸中涌现出痛苦的神色,极力压抑着自己,又死死看着她问:“那你和她们到底又是什么关系?你身为大燕定北王府的郡主,怎么会和这些人有渊源?” 萧弥月微微笑着:“这个,我无可奉告。” 她不说,嬴郅便就不问了,因为其实这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知道她们有很深的渊源就行。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轻声问道:“其实你会解我的毒,对?” 萧弥月继续微笑摇头:“不会,除了制毒的人,没有人可以解这个毒。” 她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之前就说了只有制毒的人才能解毒,而她现在是萧弥月,不是姜姮。 嬴郅闻言,看着她目不转睛,也不说话,那双眸子锐利又精明,像是想要透过表象去看她真正的内心想法。 可是只要她不愿意,没有人可以看得透她,所以他是看不透她的。 萧弥月笑吟吟的,大大方方的任由他看。 一会儿后,他收回了目光,侧头吩咐翎阳:“推本王回去。” 翎阳忙推他走了。 从安也拿着断剑去处理掉了,这里便又剩下主仆四人。 颜如玉低声自责道:“是属下大意了,竟然使出了主子当年教给属下的剑法招式,被荣王看出端倪。” 萧弥月目光在嬴郅离去的方向盯着不动,轻声道:“无妨,你会的剑法本就只有我教你的这一套,是我提出的比剑,如何都不能算你的过错,何况,连我都没想到嬴郅会记得这些,看来他对我的记忆很深啊,幸亏他不可能知道我是谁,不然估计得把我剁了才肯甘心。” 颜如玉低声提醒:“主子往后还是要谨慎一些了,他如今知道了这些关系渊源,必定会格外关注主子的举动状况,主子难免会露出破绽来,而且主子说不会解毒的话,他似乎并未全信,属下觉得他应该会有什么动作。” 萧弥月不以为意:“随便,我在这里的这一两个月,也不是没被他盯过,当初我的一举一动,连吃饭睡觉都有人盯着,若非我是他的王妃他有所顾忌,只怕沐浴如厕都得盯一盯,可又能如何?我现在让他自傲的,只是因为我不在乎他知不知道,我想给他看到破绽,他才能看得到,否则,他不过白费心思。” 颜如玉闻言,一想也是。 不过话说回来,她家主子最厌恶被人窥探,这位荣王殿下这般行事,难怪主子对他厌恶至极。 萧弥月转头对茶茶和茉茉说:“他们说不准会从你们两个这里下手,跟你们打听我的事情,你们注意着些,我毕竟和以前的她反差极大,你俩可别露馅了。” 俩丫头忙应下,保证会对王府的人保持警惕防备,不会露馅。 萧弥月一笑置之,然后又带着她们逛园子去了。 逛着逛着,很快到了关雎阁。 萧弥月瞧着已经伫立在前焕然一新的关雎阁,差点吹出一声口哨来。 “哟,建好了?还挺快。” 上次她为了接近嬴郅,自己放火烧了关雎阁,之后嬴郅吩咐齐管家安排人重建,如今一个多月过去,竟然已经好了,而且看着比以前还高大漂亮,格局装潢都大有不同,好像还扩建了,比起之前,她更喜欢现在的。 茶茶笑道:“既然建好了,那郡主可以搬回来了。” 萧弥月点头,一点都不带犹豫的:“不错,那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搬回来。” “现在?” 萧弥月嫌弃道:“嗯,他那里虽然也还行,但是离他太近了,还是搬回来住好些,我是一刻都不想在他的地方待着了。” 茶茶呃了一声。 茉茉眨了眨眼。 还是颜如玉耿直,直接就提醒了:“主子,你般回这里了也是荣王的地方,都在荣王府。” 萧弥月默了默,扭头有些不善的瞪着颜如玉。 颜如玉咳了一声看向一边。 萧弥月没好气道:“废话少说,茶茶茉茉,你们回去带人收拾东西,立刻搬回来,今夜我就要住在这里。” 茶茶茉茉忙去了。 萧弥月心满意足的拖着颜如玉进她的新宅子游览,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看了一圈,很满意,是她喜欢的。 …… 嬴郅回到行云阁后,便让翎阳退下,自己在寝阁内静坐沉思,这海梅琢磨出个所以然呢,从安突然就进来了,急吼吼的。 “王爷,王妃让人收拾东西,正要搬回关雎阁。” 嬴郅回神,猛地看向从安:“谁让她搬回去的?” “额,王妃自己啊,她刚才去溜达的时候,发现关雎阁已经重建好了,就立刻吩咐搬回去了。” 嬴郅当即沉了脸色:“没有本王的允许,谁许她搬回去的?立刻去阻止。” 从安一脸拉胯,小心翼翼的斟酌措辞:“王爷,这……也没有理由不许王妃搬回去啊,关雎阁本就是王妃的住所,之前是因为被烧了王妃才暂住行云阁偏院,可如今关雎阁建造好了,王妃搬回去是应该的啊,除非王妃自己不乐意,不然您不让她搬回去,可得有个理由啊。” 嬴郅怒笑:“当初是她自己火烧关雎阁赖到本王这里的,现在她未经本王允许就要走,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本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去告诉她,没有本王的允许她不许搬!” 从安眼睛一闭,豁出去了,耿直的提醒道:“王爷,您这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您忘了么?王妃是被您强行带回来的,她并不乐意回王府来,您当真要让她不痛快?” 换言之,你都把人强行弄回来了,人家爱住哪住哪,只要人在王府就好了,你再作下去让人家不痛快了,等下人家王府都不愿待! 嬴郅俊脸一僵,一时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似乎好像大概也许……从安说的有道理! 虽然萧弥月现在是已经被他强行留下了,可他并没有控制住她,哪怕他下令不许人放她出去,也无济于事,她若要闹起来,再将她囚困于此也就没有意义了,闹的太难看也不好收场。 而且,他接下来不仅不能让她不痛快,反而要想办法让她开心一些,这样才能更好的实行自己的计划,可不能在这个问题上惹她不高兴。 嬴郅也只能退一步了:“那就让她搬回去。” 从安瞧着自家王爷那忍痛割爱似的表情,强行忍住才没有嘴贱。 他谨慎请示:“那属下去看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有关雎阁那边,看看王妃可要添置什么,再让齐叔去办,额,就说是王爷让属下去的。” 他为了帮王爷刷好感讨好王妃,也是拼了。 没办法,谁让王爷自己不争气呢,他做人下属的,得机灵点,王爷你的未来,无论是身体康健还是幸福圆满,都系于王妃身上了。 嬴郅眯眼瞧着从安,眼神有些耐人寻味,看的从安有些心虚,可是一想到自己一心都是为了主子,又挺直了腰杆子,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片刻,嬴郅呵了一声,淡淡道:“去。” 从安忙退下了。 嬴郅在他出去后,一边磨搓着扶手上的雕纹,一边垂眸沉思着,似是有什么棘手为难的事情,过了会儿,他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浊气。 “萧弥月……” …… 第190章 我们连名分夫妻都不算。 茶茶办事牢靠,带一众下人有条不紊的收拾东西,很快就把一应物件都搬回了关雎阁,从安又带着齐管家来凑数,也按照萧弥月的吩咐把所需的东西都一一送来,不到一个时辰,关雎阁便布置妥当了。 刚才还是一个华丽精致的壳子,如今多了人居住的痕迹。 只是…… 萧弥月以为搬回来了,关雎阁和行云阁又有那么点距离,嬴郅还行动不便,应该可以避免接触了,谁知道…… 晚膳那厮竟然来了。 额,还送来了他的晚膳,要和她拼桌。 这萧弥月就不能忍了。 “之前住得近也就算了,现在我跟你住的地方离那么远,你有必要来我这里拼桌用膳?你觉得像话么?” 嬴郅反问:“为何不像话?” 这个问题,萧弥月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讲明白。 可是他俩现在不应该泾渭分明的么?这是互相心知肚明的啊。 嬴郅缓缓道:“我们是夫妻,本应该同吃同住的,只是本王情况特殊,你我又是被迫成婚的,才只能分开住着,可一起用膳并无不妥,而是本该如此。” 萧弥月黑了脸:“嬴郅,你要不要脸?谁跟你是夫妻?谁本该和你同吃同住?白日说梦话呢你?” 嬴郅提醒她:“名分夫妻也是夫妻,你能否认这一点么。” 萧弥月瞪他,一时无言。 可是很快她想到了什么,蓦然就笑了:“荣王殿下,容我提醒你一句,其实我们连名分夫妻都算不上,名分夫妻起码也是行了大婚之礼的,可是你忘了么?当初我是下了花轿直接就被送到这里来的,你我未行婚仪,其实也算不得夫妻,只是被陛下的诏书凑在一起相看两厌的两个可怜人,外人不知就里,难道你自己没数?” 嬴郅沉默了,因为他也在她的提醒下,想到了这一点。 他被皇帝赐婚,是千万般不愿的,他本来是这一生都不打算成婚了的,因为心中有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人,因为身体原因,因为仇恨,他有他自己的骄傲和原则,不愿耽误任何人了。 何况是皇帝的赐婚,是一桩明摆着羞辱的婚事,对方还是萧家的女儿,他对萧家的情感很复杂,又曾和萧贵妃有婚约,自是不愿意娶前任未婚妻的侄女,且此女还和太子牵扯不清,所以他不想娶,对这桩婚事根本不当回事。 那时临近大婚,还是楚晚卿安排齐术张罗布置王府的,当然,楚晚卿那样做,也不过是装样子,可他那天别说与她行婚仪了,连喜服都没穿,而她到了之后直接送来关雎阁,他们的所谓大婚,连婚宴都没摆,依旧紧闭王府大门,所以当时,哪怕有着他身体原因的理由对外交代,她也是受尽都城上下的笑话的。 他们两个除了皇帝的赐婚诏书和外人看在眼里的所谓名分,实际上确实算不得夫妻,只怕以皇帝太后的那点心思来看,连皇家玉蝶,她也还没记上去。 不过若是她不计较这个问题,也没有人敢说她不是荣王妃,连皇帝都否认不了她的名分,只看她的心意罢了。 他问她:“你是不是心中很怨怪本王当初的冷待?” 萧弥月眨了眨眼,反问:“我为何要怨怪你的冷待?” 萧弥月不甚在意的摊手:“你冷待我也就这样了,若不冷待我,你又能如何待我?也不过嘘寒问暖关怀几句罢了,总不能以你这身子骨跟我有夫妻之实?所以,没有任何区别,我又为何要怨怪?” 嬴郅不置可否,垂眸不语。 他并没有丝毫被她戳中难堪之事的不悦,这原本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羞于启齿的屈辱,可他不以为意,哪怕屋内还有旁人在,他也并不介意,因为他对这个事实,早已认了。 萧弥月又说:“其实也就还好,起码在我被楚晚卿差点害死之前,我在这里过的也还是不错的,不管是你的吩咐还是楚晚卿装模作样,我都没被亏待,该我有的我都有,所以我没什么可以怨怪的,好歹你没有因为对萧家的憎恶而苛待我。” 只是那事儿后,还是苛待了,她没说,可他听出言外之意,而她是介怀这个问题的。 本来倒也没多大介怀,问题是不止这么一桩事儿,积少成多,就问题大了。 嬴郅郑重道:“以后,不会再对你不好了。” 萧弥月一笑置之:“无所谓,你的好与不好,我也不在意。” 她一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样子,让嬴郅有些挫败。 萧弥月想到什么,问:“对了,我搁你这里住着,不会跟以前一样出都出不去?” 嬴郅温言道:“不会,本王只是想让你回王府住着,好好做荣王妃,日后你若是想出府,便随你的意,只要你回来就行。” “哦,那就好。” 萧弥月没意见了,也没话说了,示意颜如玉和茶茶茉茉下去自己整吃的,她也就开始拿起筷子悠哉用膳。 嬴郅见她不说话了,自己也识趣的不再吭声,默默的也开始吃。 因为知道了她和姜姮有渊源,猜到她的母族可能和澜国有关,眼下再看她用膳时的握筷手势和姿态习惯,在嬴郅眼里都别具意味了。 之前以为是巧合,以为姜姮的那点不同是个人习惯,现在看来,或许是澜国的礼仪,而萧弥月虽然自幼长在大燕都城,受皇室贵族的礼数教导,可她明显也有澜国的人暗中教导,不只是医毒之术,还有礼仪才华,所以一应习惯都偏向澜国。 不过,她应该和姜姮没有直接关系,为何诸多行事习惯都和姜姮那么像?难道是师门传统? 嬴郅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是仔细一想,似乎又没有。 用完晚膳,嬴郅才提及一事:“昨日跟你说起的箜篌青阙,你可想要?若是想要,本王让从安给你送过来。” 萧弥月自然是想要的,但是她得稳住,并且姿态得做足。 她凉凉道:“一般来说,真正想送人东西的,是不会问人要不要的,直接送就行了,若是问了,便是不真心想送。” 嬴郅惊奇:“还有这个说法?” 萧弥月撇嘴:“本就如此。” 嬴郅一副财大气粗的架势:“好,那以后本王想给你什么,不问你了,直接给你送。” 萧弥月总有一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预感。 从安办事一如既往的牢靠,很快就让侍卫抬来了一架极其漂亮且一看就是深藏底蕴与岁月的箜篌,萧弥月一眼就喜欢上了,试了一下音,更喜欢了。 不过她老不爽了,夏侯家藏着这么个宝贝,连她都摸不着,竟然给了敌国皇室,她更加笃定,夏侯家和燕国皇室肯定有什么勾当,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她得弄清楚才行。 叛国谋逆者,罪该万死。 她正围着箜篌转悠端详,难掩喜爱,一旁看着的嬴郅看在眼里,心血来潮的提议:“趁着如今晚霞相衬别有一番风味,王妃不如再弹一曲让本王听听,如何?” 萧弥月一个眼神都不带给他的:“想听曲子去找人给你弹,我又不是献伎的。” 嬴郅:“……” 突然悲从中来。 想当初,她还没那么神气的时候,他让她弹曲子给他听她便弹了,可好拿捏了,可如今他俩有点反过来了,他有一种被秋风扫落叶的悲凉感。 哎。 嬴郅咳了一声,想了一下开始钓鱼:“其实还有一本曲谱,是前朝流传下来的孤本了,你若是弹一曲给本王听,本王便也送你,如何?” 既然问她要不要在她看来是装模作样,反正都得送,不如给自己讨点甜头。 他挺喜欢听她弹曲子,不管是之前的抚琴弹筝还是昨日的一曲箜篌,他都喜欢,旁人弹的,没有她的那种意境。 第191章 本王觉得你比本王更不要脸。 萧弥月本来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她对所谓的前朝曲谱孤本还是有兴趣的。 “你先拿来我看看。” 嬴郅吩咐从安去寻来,也是他母妃以前的藏品。 从安的发挥,一如既往的稳定,去也匆匆来也匆匆,很快拿着一本看起来很有岁月感的书来了。 萧弥月接过翻看了一下,眼睛亮了,确实有好些是她以前苦寻却寻不到的失传的曲子,不过…… 她看一遍就能记住了,所以…… 她翻看完一本曲谱后,将曲谱集丢还给他,毫无心理负担的耍无赖:“我已经记下了里面的曲谱,自己能默出来也能弹,这个还给你,我不要你的这本曲谱,就不用给你弹了。” 嬴郅:“……” 嬴郅拿着曲谱惊呆了,无语之后,气笑了:“ 你刚才还说本王不要脸,本王怎么感觉你比本王更不要脸?” 没想到他坑别人那么多年,竟然有朝一日也被人这样坑,真是报应。 萧弥月冷哼:“我本来就比你厉害。” 虽然嬴郅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这个结论,但是这个不要脸的问题上她也自诩比他厉害,这个嬴郅是很服气的。 萧弥月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开始赶人:“好了,天快黑了,荣王殿下赶紧回去,不然就你这样子,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回去了。” 嬴郅无奈叹气:“你不肯弹便不弹,这个你留下,免得还得自己默一遍,总归再写出来的有形无神,没有这个孤本好。”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萧弥月可不傻,所以很没有负担的收下了,然后示意他可以走了。 嬴郅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了一下,才让从安将他推出去。 嬴郅本来都打算真的回去了,可刚到关雎阁外面,就听到身后的关雎阁内传来箜篌的曲调,萧弥月在弹奏。 嬴郅眸光一动,突然就绽放出了光彩来。 他让从安停下,然后侧耳倾听起来,她弹的是曲谱集上的一首曲子,以前他听母妃弹过,很喜欢的,曲调平缓悠扬,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静谧美好。 不知不觉,一曲毕。 嬴郅回神,目光望着乌蒙蒙的天际,有些晃神。 从安说了句:“王爷,王妃似乎是故意弹给您听的。” “应该。”他说。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姑娘,矛盾又复杂。 可她如此,他还挺喜欢的,很有趣呢。 “走。” 从安依言推着他回行云阁。 …… “主子,荣王走了。” “嗯。” 萧弥月翻看着曲谱,头也不抬的点头,似乎他走不走,她并不在意。 颜如玉扯了扯唇,笑道:“主子欲擒故纵的手段,可比属下高级多了,我看这荣王,是逃不出主子的手掌心了。” 萧弥月抬眸觑了一眼颜如玉,没好气道:“什么欲擒故纵?说得好像我在以美人计勾引他似的,我不过是以退为进让他对我放下戒备好便于行事罢了,这可不是一个意思,你别混淆概念。”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以退为进,让嬴郅相信了她回来是被迫的,相信她是真的想要远离他,是真的不想救他,他才会放下对她的疑虑,她才能真的接近嬴郅,才能更顺利的谋划她的事情。 颜如玉挑挑眉,眼观鼻鼻观心,笑着不说话。 主子自己觉得不是一个意思罢了,可在她看来,就是一个意思。 以她所看,嬴郅现在对萧弥月本就有几分心思的,再被萧弥月这样反复撩拨,情根深种是早晚的,就是不知道她这个不屑情爱的主子,会不会有一日也陷于其中,把自己给算进去了。 虽然她觉得有哪些前仇交织着,萧弥月和嬴郅也不适合走在一起,可若是真走在一起了,也未尝不行,最多是两个人会经历得多一些,也更刻骨罢了,可情爱的苦啊,还是应该尝一尝才好,不然总是一桩憾事。 嗯,她也人挺想看看主子吃点情爱之苦的,不是她不想主子好,她比任何人都盼着主子一切都好,只是生而为人,八苦七情六欲,总得经历一些才算是完整,她并不想看到自家主子两世为人,都只知道为北澜而活,如江山的傀儡一般,那才是真的苦。 萧弥月瞪她一眼,哼了一声:“你别笑得那么诡异,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盘算什么,别想了,我没别的心思,没这些兴致。” 颜如玉笑眯眯道:“那属下只是笑笑而已啊,没有想那么多,主子做什么要解释?倒是主子有些着急了。” 萧弥月呵呵两声,翻了个白眼便懒得理她了,继续看曲谱,刚才只是看了一遍记下曲调,却没有好好斟酌其中意境,现下自得好好琢磨。 颜如玉托着下巴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心里感叹。 主子现在这具才十六岁的躯壳,看在她眼中,莫名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不是她想占主子便宜,而是她快三十了,虽然看起来年轻几岁,可年纪确确实实摆在这,再大几岁,都可以当萧弥月的娘了。 哎,还是这个模样看起来太稚嫩了,像是一张一眼可窥底细的白纸,不似以前的看起来精明老练深不可测,她敬重忠诚之余,心中也愈发喜爱,像是看到一个合眼缘的晚辈。 她都有一种长辈操心晚辈终身大事的既视感,且愈发强烈。 第192章 无心很凉薄,你也是。 一大早,荣王殿下又赖过来一起用膳了,萧弥月已经接受了每日都要和他一起用膳这件事,没办法,赶又赶不走,这是人家的地盘,她能怎么办? 早膳用完,一阵废话拉扯后,可算把人打发走了,萧弥月领着颜如玉和茶茶茉茉晃悠去了药阁,她走之前做了一半的药,她得去做完,都是用来美容养颜的,用的都是十分珍贵的东西,她自是不能自己花银子去买,所以只能慷嬴郅的慨了。 不意外的在药阁碰上穆沅,程大夫也还在。 穆沅正在炼毒,昨日知道想找无心解毒这条路行不通,萧弥月又说自己不会解毒后,她便不敢再抱希望,又投身研制别的法子,之前带回来的烈焰赤蛇便又有用了,她现在只能试试这个以毒攻毒的法子能不能抑制嬴郅的毒。 瞧见萧弥月主仆几个进来,她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继续忙活。 萧弥月兴致勃勃的上前瞧着,瞧见旁边竹篓里的毒蛇,眼睛一亮。 她直接伸手过去,打开篓子抓起了那条蛇,眼中绽放几分光彩:“这是烈焰赤蛇?好东西啊,穆大夫不会是想用来给嬴郅用?” 她这般大胆,竟然敢徒手抓这个身含剧毒的烈焰赤蛇,让穆沅有些吃惊。 一旁的程大夫也惊住了,因为穆沅和他说过,这个蛇身上也是有毒的,碰到便有可能中毒,不能随便抓,若是不慎中毒就完了。 穆沅讶异之后,淡淡道:“是打算用来试试看能不能以毒攻毒。” 萧弥月笑了一下,提醒道:“我劝穆大夫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以毒攻毒,便是你能够提前试炼且掌握好分寸,他也受不住,一旦以烈焰赤蛇的毒将他体内的平衡打破,要么解毒,要么毒发而死,没有回头路了。” 穆沅沉声道:“可若是没办法给他解毒,除了赌一把,还能如何?他若无法解毒,也活不了几年,且经历先前的毒发失控,他眼下的稳定只是暂时假象,若不采取抑毒之法,他最多再过一年,便要开始承受毒在体内啃噬的折磨,直到死都不得安生。” 萧弥月一笑:“也是,那就希望穆大夫能够如愿。” 穆沅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萧弥月不解:“为何这样看着我?” 穆沅道:“你这般散漫自若云淡风轻的模样,和无心倒是有些像,她似乎就是这样,什么都不当回事。” 萧弥月愣了一下,旋即继续笑着:“穆大夫,你只见过她那一次,虽说有些渊源,可你连她的模样都不知道,又对她了解多少?” 穆沅笃定道:“我对她了解甚少,但是我好歹活了几十年,看过的人事物多了去了,自是能从她的言谈举止看得出来她的性情和为人处世。” 萧弥月不置可否,将手中的蛇放回竹篓,盖好。 穆沅这时又点评一句:“无心很凉薄,你也是。” 说人凉薄,其实不是什么好话,可萧弥月听着仿佛是被夸了一般,笑靥如花,一句话肯定了穆沅:“穆大夫的眼睛很毒。” 穆沅皱眉。 萧弥月摆摆手:“不打扰您忙活了,我也该忙活我的了。” 说完,她问程大夫她之前捣鼓的那些东西弄哪去了。 程大夫说都收在里面的药房中了,萧弥月便带着仨女的进去了。 颜如玉以前是见过萧弥月折腾这些美容养颜的玩意儿的,所以一看桌上的这些东西就懂了:“哟,主子这是又要捣鼓养颜丹了?哎,正好我的不剩多少了,还以为吃完就没了呢,害得我一阵担心以后难保青春,没想到又能续上了。” 她能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好几岁,且皮肤细腻光滑,模样也愈发精致娇嫩,还容光焕发的,便是因为定时在吃萧弥月精心炼制的养颜丹,之前供应颇足,姜姮去世后,自然就断了,她剩的存量也不多了。 萧弥月斜睨她:“少废话,赶紧帮忙,之前捣药的活计是茶茶干的,现在你来了,就你来干了。” 她家茶茶手无缚鸡之力,手腕上就没多杀力气,之前捣药酸疼了几天呢,她可心疼了,可是她也干着事儿,茉茉也帮忙切药,她不想让这里的下人们插手,就仨人分工了。 现在来了个力气大的,茉茉自己本来就力气大就算了,茶茶还是歇歇,干点轻便的。 颜如玉一副夸张的表情,不敢置信的控诉:“我这双手养的如此娇嫩,竟然让我捣药?这种粗活是我这种娇滴滴的女子该干的么?主子啊,你这是在为难人家,嘤嘤嘤~” 萧弥月:“滚,不捣药就去接手茉茉的活计,把那些药材切碎,我再让茉茉接手茶茶的捣药活计。” 那还不是一样是力气活? 颜如玉装模作样的吸吸鼻子,委屈巴巴的认命捣药。 其实也就装个样子,干起活来最起劲的也是她,这事儿,她当年也是干习惯了的,以前姜姮就喜欢折腾这些,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捣鼓一下,还不就是她们这些身边心腹帮忙干活? 萧弥月笑笑,让茶茶帮忙整理一应药材,给她打下手。 正忙着,颜如玉感慨:“哎,我一直觉得当年主子炼制的这些养颜药是至宝,要是拿来卖,必定被那些贵眷夫人们抢破头,即便是一盒万金估计也生意红火,定 能大赚特赚,主子当年生意头脑那么厉害,愣是不肯以医毒之术谋利,损失了不知道多少呢。” “少主既然得了这等真传,不然听听属下的建议,找些人教他们怎么做,最好开一家工坊专门制养颜丹拿去卖,银子这东西嘛,不赚白不赚,多多益善啊。” 萧弥月闻言,目光诧异的看着颜如玉,颜如玉这话像是在故意释放什么信号。 而她正常说话时都叫主子,如今却可以称呼少主,还故意把嗓音拔高了几分…… 萧弥月很快就明白了,目光移到药房入口那边,虽然没看到人,但是却看到了地上边缘处若隐若现的一角影子。 有人在外面偷听,没猜错的话,大概是穆沅? 额,穆沅竟然听墙角? 而且她如果没记错,穆沅不仅医术高超,且武功不低,耳力自然比常人要好,要偷听她们说话其实直接坐在刚才的位置上,仔细听着就好了,毕竟这里外相隔不过数丈,也没有什么实在隔绝的遮挡物,以穆沅的能耐,绝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至于靠近来听? 第193章 萧弥月是可以利用和舍弃的存在 萧弥月是不喜欢这些鬼祟的事情的,但是大概猜到穆沅何以如此不顾体面,估计是对她还心存疑虑,顾着穆沅也算是个人物,且年岁资历丢摆在那里,她并未出去抓包戳穿,当做不知道。 她一脸嫌弃的数落颜如玉道:“你是这些年打理那些生意上的事情魔怔了还是上瘾了,掉进钱眼里了?一心就知道赚银子,旁的便罢了,师门绝技岂是可以用来谋利的?若想要赚银子,什么方法不能用?违反师门规矩的事情可不能做,我若这么做,我师父会打断我的腿的。” 这话是没错的。 她虽然一手医毒之术只从师尊那里学来一些,大部分都是自己钻研医毒古籍自学成才的,但是师门有规矩,在师门中学来的任何东西,都是不可以用来谋取名利的。 当然,这个规矩是对于师门其他子弟,她算是例外,因为她并不纯粹只是个学艺的徒弟,师门规矩约束不了她,再森严的师门铁律,都不可能凌驾在皇权尊荣之上。 可形式上虽是如此,她却对师尊万分尊崇,很守着这个规矩,所以他从师门处学来高绝武功,学来精绝医毒,从未故意显露过,外人也只知道她深不可测。 当年行走于各国,她行事也是神秘且低调的,若非她当年亲临战场,多次在战场上显露身手,甚至几乎无人知道她武功内力难有敌手,她起初最引人敬畏的,是她的手腕和狠绝。 故此,她当年无论是一身武功还是一手绝技,都不曾用来谋取名利过,武功便罢了,非必要,她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而医术,她倒是时常救人,可哪怕救了人,她也让人保密,以至于当年她救人无数行走多年,竟是未曾扬名,哪怕她赢了穆沅这个当世有名的毒医,也依旧无外人知晓她的存在。 颜如玉无奈道:“属下就是发个牢骚罢了,感慨一下罢了,也是为了侧面夸赞这个养颜丹的妙处,当然,主子也好,少主也好,都不缺这点银子,自是不必费这个心。” 萧弥月:“哦,那你不用侧面夸赞,直接夸就好,我又不是受不起,我自认为还是受得起你的直接赞美的。” 这下是颜如玉无语了。 茶茶噗嗤笑了一下,连茉茉缺半根筋的人都忍不住憨憨的笑了。 接着,主仆俩便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家常趣话,不过闲聊罢了,没什么可听的了。 穆沅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穆沅刚走出药阁外面,便撞上了正要往药阁来的嬴郅。 她挑眉道:“我正要去找你,你倒是先来了,不过这个时候你来这里作甚?” 嬴郅目光瞥向一边,似乎有些不好说。 穆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焦心烦躁之余,都忍不住调侃他:“看来是来找你那个王妃的,你倒是对她上心,才一起吃了早膳没过多久便追到这里来了,你这是想她了还是不放心,怕我对她做什么?” 嬴郅有些无奈的看着穆沅叫了一声:“师叔。” 穆沅摆手道:“行了,我也懒得与你多说废话,我是想去找你说点正事,我总觉得你这个王妃其实知道怎么给你解毒,只是她不想救你,所以才扯谎否认。” 嬴郅垂着眼睑低声道:“我知道。” 穆沅略微惊讶后了然:“原来你心里有数了。” 嬴郅平缓叙说道:“她与无心出自同门渊源颇深,还成了无心所有一切的的继承者,而据她的意思,无心又和姜姮是同门,姜姮所用的毒应该出自无心之手,所以如今姜恒死了,无心也死了,这世上恐怕只有她能够为我解毒。” 昨日知道无心死后,穆沅便心如死灰,回来便扎身在药阁思考前路,并未再多关注萧弥月和嬴郅的情况,倒是并不知道嬴郅又知道了姜姮和无心的关系。 若是如此,那下面也确实是唯一的希望了。 没想到姜姮会和无心有关系,而这个她想尽办法都解不了的毒,竟然是无心炼制的,她一开始只盼着无心能够解毒,哪成想竟然有这般复杂的牵扯。 穆沅问他:“既然她打定主意不肯帮你,你打算如何?我是看出来了,此女软硬不吃,心肠可谓如铁一般冷硬,下定决心的事情不好动摇啊。” 嬴郅目光坚定的看着穆沅,道:“不管她的心有多冷硬,既然她能解毒,自然是要想尽办法的,我也一定能做到让她肯答应帮我解毒,此事我心中有数,师叔就先不要管了。” 穆沅是看着嬴郅长大,又颇为了解嬴郅的,瞧着嬴郅这般神采,突然就明白了嬴郅的心思:“你不会是打算……让她对你生情?” 嬴郅没否认,眼中折射出精芒,是势在必得的坚定。 穆沅看着自己的这个师侄,心中一阵琢磨后,忍不住提醒他:“郅儿,你的毒谁一定要解的, 只要能让你好好活下去,得以有朝一日报仇雪恨拿回一切,用什么办法都不为过,可你若是当真以此途径谋算解毒之法,日后也定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你的这个王妃,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 嬴郅也面色木然,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道:“师叔所言,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了,原本她告诉我无解毒之法时,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可如今我终究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我可以康健长寿的希望,我岂能认命?” “溺水将亡之人看到救命浮木,除了抱紧,没有别的选择,哪怕可能共沉沦,我不怕死,可我不甘心夙愿未达身先死,我总要得对得起我枉死的母妃,还有可能也是枉死的父皇,以及所有追随我的人,为此,我可以对不起任何人,包括为自己,更遑论是她?” 这话,穆沅听完便沉默了,她目光复杂且心疼的看着自己这个命途多舛的师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不过是抉择罢了。 比起他的血仇和夙愿,萧弥月会不会恼恨他,会不会被他伤害,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是一个不畏死亡的人,也是一个可以为了活着不计代价与得失的人。 萧弥月是意外,也是可以利用和舍弃的存在。 第194章 北澜来信,愚蠢行径 萧弥月主仆四人正忙活得不亦乐乎,然后突然一个接一个的顿住动作,因为轱辘声从外面隐隐传来了,然后由远及近。 萧弥月扶额:“真是阴魂不散啊。” 其他仨女的也无语又好笑。 嬴郅被从安推着进来了,然后又往她们这边来了,最后停在她们倒腾药的这一张大桌子旁边,他面色平和,瞧这似乎心情不错。 茶茶和茉茉停下手中的活计给她行礼,颜如玉也给他行了个敷衍的礼,然后仨人都站在一边了。 从安给萧弥月见礼后,也默默退到一边。 萧弥月坐着不动,倒是不闲着,一边忙着分拣药物一边问:“王爷不好好猫在行云阁修身静养,跑来这里作甚?” “来看看你在这里忙什么。” 嬴郅说着,下巴一扬指了指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问:“你这是在炼制什么药?” “养颜丹,女人用的,没王爷你的份。” 嬴郅淡笑道:“王妃这就狭隘了,男人有时候也是需要养颜的,这东西里面的药材应该也没有男人不能吃的?” 萧弥月也笑着:“倒也是,那我给王爷也准备一些?” 嬴郅依旧笑着如沐春风,和煦道:“那倒也不用,本王自认这张脸生得无可挑剔,脸上也没有瑕疵影响观感,应该也不需要这些。” 萧弥月:“……” 她绷着脸眨了眨眼,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如花绽放。 旁边几个也想笑,但是忍住了。 嬴郅却看着她,一时愣了神。 他其实极少见过萧弥月这般笑容,不像之前假模假样的笑,也不是冷笑讥笑,而是被逗乐的愉悦的笑意。 她笑起来来很好看,本就明艳的面容更添几分明媚光彩,眉眼间似乎也随着柔和了几分。 萧弥月歪头看着嬴郅的脸,状似随口的说了句:“王爷确实是顶好看的,要不是因为王爷的脸生得太好看,王爷也活不到今日。” 想当年,她可就是因为这厮生得太养眼,才最后关头教他如何控毒保命,若非如此,他坟头的草都可以拿来养活一头牛了。 嬴郅愣了一下:“什么?” 萧弥月笑而不语,不对此多做解释。 嬴郅却愈发莫名,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萧弥月皱眉思忖一下道:“既然王爷用不着,那就不准备王爷的份了,不过拿了你的这么多名贵药材炼药,拿人手短嘛,还是得有所表示,这样,我给王爷准备一些补肾的?” 嬴郅:“……” 他呵了一声,淡淡道:“你不用总是以此来刺激挑衅本王,本王自己身体什么情况自己知道,早已经不在意了,也不惧被人挂在嘴边,自也不会因为你几句刻意的挑衅羞辱就耿耿于怀,你省省。” 萧弥月轻笑:“王爷想哪去了,这女人需要养颜,相对起来男人不就是需要补肾?不过是惯性的想法罢了,我可没有这个闲心随时随地戳人短处,世上谁人没有短处?伤人伤己的能有什么意思?” 嬴郅兴致勃勃:“哦?那王妃也有短处?不知道王妃有什么短处?” 萧弥月好笑的反问:“既是短处,自然不会轻易让人知道,王爷觉得我会告诉你让你拿捏我?” 嬴郅笑笑:“只是好奇罢了,不至于会拿捏你。” 萧弥月嗤了一声,继续忙活手上的事儿,也不让旁边仨女的闲着,招呼她们该干什么干什么,不用理会别人。 嬴郅打着商量的语气建议:“如实王妃觉得拿人手短,便投桃报李,补肾就不用了,不若王妃再为本王炼制一些控毒的药,先前你留下的那些不剩多少了,你既不能为本王解毒,做些药给本王应急总可?” 萧弥月很爽快的答应了:“行啊。” 接下来,嬴郅便不说话了,一直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吱声,萧弥月也懒得和他多话,心无旁骛的忙着手头上的事情,明明一直被他看着,她也毫不在意,镇定从容得仿佛他不存在。 过了会儿,嬴郅无声的抬了抬手,从安上前将他推走了。 萧弥月也没有任何反应,继续忙着,倒是颜如玉看着嬴郅离去的背影,扯唇笑了笑。 …… 连着几日,萧弥月都没离开过荣王府,因为她来了月事,虽然因为吃了药不疼了,但是也有所妨碍,实在是不便外出,且也不知道出去干嘛。 倒是外面散播着她被带回荣王府的流言,又引起了一番舆论,只是这些,身处于舆论中间的两口子都不在意,也就没什么影响了。 颜如玉是可以自由出入的,萧弥月有什么事可以让她去办,今日她去了一趟千金阁,带回了一些千金阁给萧弥月做的衣裳首饰,包括一道传书。 颜如玉脸色很是凝重的将传书递给萧弥月:“这是奚纭以飞鹰传来的消息,您过目。” 萧弥月抬眸瞧着颜如玉,一般来说,有什么消息来,颜如玉都会简单概括内容禀告她,她想看传书才会给她看,除非消息复杂,且颜如玉都不好启齿。 见颜如玉脸色如此,加上又是这个时候从北澜传来的消息,大概猜到和燕国太后大寿北澜来使有关了。 她眸色微凝,接过颜如玉递过来的信纸看起来。 还没看完内容,萧弥月脸色就变了。 阴沉着脸色看完全部内容,她咬紧牙关绷紧面庞,将执掌攥成一团,极力的压着情绪忍了又忍,可还是忍无可忍,骤然抓起旁边的茶盏狠狠的砸到地上,破碎声起,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瓷片,茶水也溅了一地。 颜如玉忙道:“主子息怒。” 萧弥月气得眼都红了,身体发抖,声音也抖:“她竟然敢……找死!” 奚纭传来的传书,是告诉颜如玉,此次燕国太后大寿,姜嬛亲自前来贺寿,已经启程前来了,按照使臣队伍的脚程速度,大概会在燕国太后大寿的前十日左右抵达。 而姜嬛许是知道自己地位威望不如姜姮稳固,不敢继续和燕国为敌,便打算跟燕国和谈,竟然和女帝一并力排众议,要将当年姜姮率军打下的八座燕国城池作为筹码和诚意归还燕国。 这是国耻! 当年她费了那么大的心思,亲自上阵,牺牲了那么多将士的性命才大败燕国,从燕国手中夺下八座城池要塞,那一片边境区域里,有两座她亲自勘察到的矿山,一座金矿一座铜矿,她便是冲着这两座矿山才兴兵,拿下来后便一直保密且没让人开采,是留着大用的,如今姜嬛竟然要拱手送还燕国?! 奚纭是她最得力信任的心腹,掌管着她所有的一切,是知道此事的,传来消息的用意,便是让颜如玉不惜任何代价,哪怕动用她们安插在燕国的一切势力,也要破坏姜嬛的愚蠢行径,哪怕再让两国交恶,也绝对不能让姜嬛送还八座城池,免得白白失去两座矿山,还让北澜成为天下笑柄。 若是因此露怯,让燕国看透了她的怯懦无能,再顺势拿捏,那才是危机。 而且姜嬛一直猜测当年姜姮在各国都有势力产业,不然也不会在执政的那几年财源不断却又不知来历,可她摸不着也查不到,奚纭又什么都不肯透露,她这次来,也是想要打着姜姮的旗号勘察姜姮留下的人脉势力为她所用,奚纭也让颜如玉务必藏好,不可被姜嬛所知。 萧弥月气的都笑了,可这笑意里,凝聚着前所未有的憎恶厌弃,哪怕姜嬛背叛她杀了她,夺走了她的一切,她也不曾如此大的反应。 她费尽心机谋算来的一切,这么可能让姜嬛变成笑话?! 第195章 耻辱的存在 颜如玉好言安抚萧弥月的怒意:“主子也不必太生气,为了她不值得,所幸奚纭提前来了消息,主子还可以提早计划好,若是属下一人,怕是还不能够顺利破坏此事且全身而退,幸得主子在此,一切无忧了。” 萧弥月大怒之后,倒也冷静下来了,人却无力又茫然:“我自然是不可能让她葬送我费心谋来的成果,我只是恨,只是想不明白,她这般费尽心机的取代了我,为何却不能好好做她该做的事情,她这般践踏大澜的国之尊严,也辱没了姜氏数百年的门楣傲骨,我怎么会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她在得到答案之前,可能怎么都不会想明白,她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亲手养大的妹妹,有她费心教养,家族熏陶,又安排了那么多德高望重才华横溢的先生教导,为什么会养出这样一个人来? 颜如玉见萧弥月这般痛苦的神色,便知道其实萧弥月内心是痛的,哪怕她口口声声的说着不会放过姜嬛,似乎已经彻底将姜嬛视为仇人,在无任何不忍,可亲情这种东西,同样也不是非黑即白的,同样也没有道理可言的,到底是至亲骨肉,没有谁可以全然不在乎。 痛心疾首,人之常情。 颜如玉叹了一声,道:“主子,其实您还是想的狭隘了,有些事情的根源,或许并不在您这里。” 萧弥月看着颜如玉。 颜如玉微微笑着,轻声道:“属下对您家里的事情不甚清楚,可追随主子多年,也知道姜嬛与您那一层不为人知的关系,您的心中自然也最是清楚,想想她为何会存在,您觉得究竟是您教错了,还是她生来就带着这样的血脉本性?” 萧弥月一时哑然。 她其实一直不想刻意去记着她和姜嬛的某一层关系,是自欺欺人,也是不想心存芥蒂。 除了姜氏的一些族老长辈之外,整个澜国乃至于天下人所知的,姜嬛是姜姮的表妹,二人的母亲是亲姐妹,也都因不明缘由接连去世,留下年近九岁的姜姮和尚在襁褓的姜嬛,因为姜嬛是姜姮亲手养大的,二人如亲姐妹一般无二。 可姜姮最清楚,姜嬛是她同父的亲妹妹,是她阿父背叛阿母和姨母苟合生下的私生女,因为姜嬛的存在,那桩肮脏而充满罪恶的丑事再也藏不住被阿母所知,于是,这所谓的夫妻姐妹反目成仇,死在同一日同一人手中。 就在那一日后,整个姜氏家族甚至整个澜国的责任,也都落在了她一个九岁的孩子头上。 而姜嬛这个姐夫和姨妹苟合的孽种,是姜氏的耻辱,不容于家族,更不容于整个澜国,原本是要处死的,幸而姜氏以女为尊,她是姜氏的新家主,是她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强行留下了姜嬛,封了所有知情人的嘴,为姜嬛安排了一个不被人质疑和鄙薄的身世,用心将其抚养长大,不曾有过任何亏待。 是了,这并不是她的错,她不曾对不起姜嬛,只是姜嬛骨血之中流淌着背叛和无耻,有那样的父母血脉,本性又能好到哪去?根歪的花,便是绑在柱子上也是扶不正的。 萧弥月淡淡笑着,看着颜如玉的目光很是柔和:“如玉还是一日既往的贴心,最会安慰我了。” 颜如玉道:“事实罢了,主子钻牛角尖出不来,所以想不到这些缘由而已。” 萧弥月苦笑道:“其实道理都是能够明白的,只是我这个人啊,总归是自负的,人性本恶,人性也本善,人生来便是白纸一张,端看怎么教渲染书写,我自认为自己立于天地无愧于心,无论善恶,我都经得起所有人的的批判,我以我为本去抚养教导的人,为何她却一点都不像我?” 这话,颜如玉一时间无法回答。 萧弥月吐了口浊气:“算了,不纠结这些了,既然她来了,就等她来给我答案,我想的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 颜如玉松了口气:“那主子可要属下先去做些安排?” 萧弥月摆手:“不必,等她来了再说,如今你不用再做什么,先把那档子事儿做好了再说,等我按计划把这燕国的军政弄得一团乱,安排好我们的人去到该去的位置,再料理她的蠢事。” 颜如玉点头。 萧弥月没了继续聊这些的心思,叫来了被颜如玉刚才遣退出去守在外面的茶茶和茉茉,让茶茶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才又吩咐茉茉:“突然想喝酒,去让齐管家弄点烈酒来。” “是。” 茉茉转身就出去。 茶茶收拾了地上的茶水碎片后,看着萧弥月的眼神很是担忧。刚才她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砸东西的动静,要不是颜如玉言明让她们没有吩咐别进来,她当时都冲进来一探究竟了。 萧弥月知道她担心,笑道:“放心,我没事,不必担心我的。” 茶茶这才放心。 萧弥月内心其实还很烦躁,正等着酒来喝着解解愁,可是茉茉还没弄来酒呢,嬴郅先来了。 第196章 姑娘家,莫要如此凶悍。 如今这时辰可不是用膳的时候,萧弥月一看他来就明白了,哂笑一声:“王爷这是派人盯着我,知道我砸东西了便过来了?” 嬴郅坦然道:“不算盯着,是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动静,担心出了什么事,去禀报罢了,你这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本王的人无从得知。” 这点萧弥月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会和颜如玉说那些不能为人知的话,她知道嬴郅安插了人在下人中,盯着关雎阁的动静,但是那些人并不会靠近她的寝阁,也听不见里面的对话,或许嬴郅是想要派暗卫靠近监听她的,奈何有颜如玉在,有人靠近偷听偷窥,颜如玉立刻就能知道,所以只能这般。 萧弥月呵笑一声,不对他的做法置词。 嬴郅问:“发生什么事了?竟然还砸东西了,从未见过你这般动怒失态。” 萧弥月确实是很少如刚才那般动怒失态的,也是被姜嬛的愚蠢气极了,以前的她,身处高位又经历太多事,心性早已坚硬如石,便是发生再大的事,都能够维持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自若。 她这重活一次,也是有些越活越回去了。 她敛着神色道:“没什么事,何况即便有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何必多问?” 嬴郅叹气:“只是关心你罢了,你不愿说便不说。” 他其实不只是因为从得知萧弥月砸东西了才来的,如今萧弥月身上疑点重重,他是重点监视的,虽然没有办法派人近身监听,但是萧弥月的一举一动都得摸清楚,而这些天萧弥月不曾出府,颜如玉却出去了几次,他的人自然得跟着。 颜如玉今日出府,他派了翎阳去跟踪,知道颜如玉去了千金阁,而那里与萧弥月关系匪浅,却又背景神秘,他派人查过却一无所获,颜如玉去了那里回来,虽然表面上带回来的只是一些衣裳首饰,可她必定也带回了什么消息,这才让萧弥月如此动怒失态,他好奇,便过来了。 萧弥月正想逐客,茉茉回来了,带回了她要的酒。 茉茉诧异之后给嬴郅行了礼,之后才跟萧弥月道:“郡主,齐管家说这是王爷珍藏的青穹酒,最是烈性。” 萧弥月还没吱声呢,嬴郅就问:“你要喝酒?” 萧弥月:“不然呢?寻酒来浇花么?” 嬴郅道:“看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你都想要借酒浇愁了,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你,青穹酒极烈,若是酒量不是极好的人,最好不要喝,否则容易醉,且会伤身,你想喝酒的话,不如换一种温和些的,府中酒窖藏有很多种酒,磕糖可让人再寻其他的来。” 萧弥月抬手一摆,十分豪爽大气:“不必,就喝这个,你少看不起人,我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的。” 听她这么说,茶茶和颜如玉都想开口提醒她一声,可是嬴郅在,便都忍住了,然后二人都颇为忧虑。 颜如玉想提醒她家主子:千杯不醉是您以前的身体,不是现在啊,您悠着点。 茶茶想说:您虽然酒量不错,但是并没有千杯不醉啊,能喝十杯都是厉害的了,悠着点…… 嬴郅笑了一下,对她自称的酒量不置可否,问:“可需要本王陪你喝几杯?” 萧弥月扫了他一眼,呵呵哒:“你就算了,你这身子骨,不能饮酒。” 嬴郅从善如流:“无妨,本王饮茶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萧弥月可就不乐意了,翻了个白眼后,噼里啪啦一顿啐:“嬴郅,你脑颅有疾?你要是闲的发慌就回去刻你的陪葬品,做什么要来烦我?我跟你已经熟悉到可以一起喝酒饮茶的地步了么?明知道我要借酒浇愁,有你在我还喝个锤子,喝了让你看我失态的样子?那我直接一个榔头把自己敲晕得了,再不济我吃一副迷药睡过去也能浇愁。” 嬴郅默了默。 片刻,他弱弱的说了句:“姑娘家,莫要如此凶悍。” 萧弥月嗤道:“那我也提醒你一句,男人,不要这么不要脸。” 嬴郅不在意她的讥讽,耐心温言:“本王只是不放心你,所以想看着你罢了,没别的意思,你若是不肯,本王不看就是,但是这青穹酒你真的不能喝,你受不住这份烈性。” 萧弥月:“你少看不起我,我说了我千杯不醉,它不烈我还不乐意喝了,还是说你舍不得好酒给我喝,所以以为我好为由不让我喝?啧,看不出来啊,荣王殿下如此小气,你一个喝不了酒的藏着这些酒还不让我喝,咋的,留着给你陪葬啊?” 嬴郅:“……” 这女子,嘴巴真的好毒啊。 嬴郅觉得,他现在的脾气,真的被她弄得越来越好了,被她这般挤兑都一点不生气,不是装的,是真的心里不生气。 “既然你不听劝,那就喝,过后莫怪本王没提醒过你便行。” 可他这样说了,她却又不喝了,只是倒了杯酒放在鼻翼间嗅了几下,眉头紧皱。 问嬴郅:“你这酒倒是醇香浓郁,闻着就上头,窖藏多少年了?” 嬴郅摇头:“不知道,这是先师年轻时最爱喝的酒,也是他亲手所酿,本王幼时跟他学武,跟着他喝过,甚是喜爱,他便派人送来了许多,一直藏于王府酒窖中,而他送来之前,这些酒也在他那里窖藏多年,估计比本王的年岁还要久。” 萧弥月挑眉:“你师父……莫无常?” 嬴郅微惊:“你知道他?” 萧弥月道:“穆沅是你的师叔,而穆沅是无名宗的人,乃前宗主莫无常的师妹,那你自然只能是莫无常的徒弟了,没猜错的话,如今的无名宗宗主就是你?” 嬴郅愈发心惊,眯眼盯着她问:“你怎么会知道无名宗?即便你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深宫闺阁女子,也不应该会知道无名宗的事情。” 无名宗是天下举足轻重的一大宗派,高手如云且令人忌惮,但是和楚家一样,明面上是不参与各国纷争的,也就是皇帝不知道嬴郅是无名宗的宗主,也不知道嬴郅背后还有楚家,不然不管后果是什么,他都得立刻杀了嬴郅这个大隐患。 萧弥月扯颜如玉来背锅:“如玉说的啊,我家如玉什么都知道,这几日好奇这些事儿,便让她与我说了。” 颜如玉眼观鼻鼻观心,不否认,她得习惯当块砖,主子哪里需要她就把自己搬到哪里。 她搬出了颜如玉,嬴郅自然不疑心了。 萧弥月心血来潮,看着嬴郅认真的道:“嬴郅,我问你个事情。” 嬴郅心头一定:“说。” 她问:“你被人背叛过么?” 第197章 病来如山倒。 嬴郅被问得有些莫名,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这个与当下似乎不大相干的问题。 可在她专注的目光中,他还是回答了,说:“有过。” 萧弥月问:“那你是怎么处置背叛你的人的?” “自然是杀了。” 他被人背叛过最惨的一次,是当年被姜姮重伤下毒后,他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也脱离了性命危险,正被送回京都的途中,被手下最信任的侍卫暗下毒手,险些送了性命,再度陷入命悬一线中。 正是那一次遭遇的背叛,他赶不回京都,也几乎要命丧途中,幸得师父及时赶到,以一身内力给他,为他压住了毒,给师叔争取了控毒的时间,可师父也在那一次为他而死。 等他好不容易脱离危险醒来,不仅得知师父的死,叶德志父皇驾崩母妃殉葬,皇位落入了当今皇帝的手里,他回到都城的时候,父皇都被葬入皇陵了。 而背叛他的,正是他幼时父皇便派到他身边的人,他信任至极,与现在的从安毫无差别的信任,可却被人收买控制,在他最虚弱危险之时,给他致命一击。 那个人自然没有好下场的,且死的极其惨烈,他能想到的最残酷的死法,给了那个背叛者。 萧弥月问:“那个人是你的谁啊?” 嬴郅回答:“是父皇在本王年幼时派到身边照顾保护本王的人。” “叛主,自是罪该万死的。” 萧弥月说着,思量少顷,又问:“那如果,背叛你的人,是你最亲最在意的人?你会如何?” 嬴郅蹙眉看着她,审视着她片刻,又问她:“为何要问这些,你被至亲且在意的人背叛过?” 萧弥月一笑置之:“随口问问而已。” 对此,嬴郅心目难免生出疑惑。 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起这个问题,看来她今日的失态和反常,和她问的问题有关,可是谁会背叛她?还是她至亲且在意的人,据他所知的,她至亲之人只有一个萧贵妃,而算上在意的,也不过多一个凌华公主嬴初妤,可是这些应该都不是她今日这般大怒的原因。 果然,他对她,所知还太少。 嬴郅轻声道:“ 本王虽不知你所问为何,可背叛便是背叛,何论亲疏?背叛你的人不管是因为什么,在他心中,打算背叛之时便已将你视如敝履,既如此,他与你便再无亲疏之分,该死的人,总是要死的,你若宽容,便是对自己的轻贱和伤害。” 萧弥月莞尔笑着,幽幽道:“王爷说的这些其实我都懂得,只是心中困于过往有些挣扎不定,便问问罢了,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的。” 嬴郅不语,只是心中惊疑,好奇她到底发生什么了,究竟是 谁背叛了她? 可是这个疑问,他现在注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 北澜传来的这个消息,对萧弥月还是造成了影响。 她病了。 嬴郅走后,她还是放纵自己喝了点酒,这酒是真的烈,她也是真的忘了自己这具身体酒量没有以前那么厉害,喝了几杯酒,人就半醉半醒的,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这一觉,便不知为何发起了高热,明明茶茶亲自在身边照看,不曾让她染风寒或是出汗,可她还是病倒了,昏昏沉沉的醒不过来,不仅高热不退,人似乎还陷入了梦魇中,心神不宁呓语不断,又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她这个样子自然是没办法给自己开药,所以嬴郅叫来了穆沅给她看诊开药,等药煎好了,勉强让她喝了点药,效果也不大,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不是药效不佳的原因,而是她有些郁结于心,这是心病,此前一直压抑着没有爆发,如今不知为何发作了,本就身子娇弱,哪里遭得住如山倒的病情? 茶茶和茉茉为此着急的不得了,倒是颜如玉不着急,只是挺吃惊的,她其实极少见到主子病过,显然姜嬛的背叛和愚蠢对主子造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只是主子自己内心并不愿意承认。 因为连着一日一夜都一直在旁照顾萧弥月,不敢分心懈怠,茶茶和茉茉都有些憔悴了,颜如玉便将她们赶走去休息,自己亲自照顾主子。 虽然没什么伺候人的经验,可对主子,有没有经验就不重要了,她再不会也能凭着对主子的细致用心,把人照顾得妥妥帖帖,这不,想着先前看茶茶做的,她现在给萧弥月擦拭身子,她除了动作生疏,并没有做的不好的。 正忙着给萧弥月擦拭冷汗,外面传来车轮子的轱辘声,不用想都知道,是嬴郅来了。 这位荣王殿下,在她家主子病倒的这一日一夜,都来了六次了…… 颜如玉无语的望了望屋顶,叹气,对外嚷了一声稍等,便忙给萧弥月穿好衣裳盖好薄被,这才出去搭理嬴郅。 嬴郅见到颜如玉,第一句便问:“她还没退热?” 许是担心,他面色凝重,有些担忧。 颜如玉回话:“少主吃了药后倒是退热了,就是困于梦魇醒不过来,身上还冷汗不断,穆大夫刚才来过给诊脉,又给施针安神,说少主发了这次冷汗,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 嬴郅了然颔首:“本王进去看看。” 颜如玉不置词,默默退开到一旁。 从安推着嬴郅便往里面去。 寝阁内室中,萧弥月微微侧躺着,人还是昏迷不醒,眉头紧皱,似乎已经没有在梦魇了,但是依旧睡不安稳,脸色苍白虚弱,掩不住病态。 昨日人还好好的,这才一夜一日过去, 便病成这样了,人瘦了一些。 第198章 姜姮是个好人,也是个狠人。 嬴郅看了一会儿萧弥月后,便把目光移到一旁的颜如玉身上,问:“你是最近才来到她身边的?” 颜如玉扬眉笑开,不答反问:“荣王殿下该不会是想趁着少主病倒昏迷之际,跟属下套话?” 嬴郅不否认,只淡淡道:“你可以选择不说。” 颜如玉浅笑道:“是,属下一个多月前接到少主的传令,才来到少主身边听从差遣。” “你们以前不曾见过?” “是啊,少主以前不需要我,可是一个多月前不知道为何,突然就需要了,可能以前她很安全,一个多月前开始便不安全了。” 这话意有所指,还有些指摘。 嬴郅垂眸沉思片刻,而后,锐利的目光又锁定在颜如玉脸上:“她以前说,你是她外祖家派来的人,所以无心是她外祖家的?既如此,她外祖家是北澜人?而且既然无心和姜姮关系匪浅,只怕前定北王妃在北澜出身也不简单?” 颜如玉眼睛睁大几分,有些反应不过来。 额,这个说法她家主子没事先和她通气来着…… 不过即便没通气,颜如玉也能应付,因为她家主子会扯什么犊子,她是猜得到的。 颜如玉绷起面容警惕的问:“荣王殿下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借此发难定北王府?” 两国本为敌国,前定北王妃来历神秘,且不管是什么来历,哪怕是个乞丐,是个罪奴,都不能是北澜人,还和北澜政权中心有关的人,否则定北王府便有通敌嫌疑。 一旦这个可能为外人所知,或是传到皇帝那里,定北王府便是灭顶之灾,哪怕现在的定北王府已经没有什么实权,可能够除掉,皇帝也是乐意至极的。 虽然现在的定北王府已经落入旁支的手,可萧弥月暂时还是萧家女,还有个萧贵妃在呢。 嬴郅道:“你想多了,本王不过是好奇罢了。” 也有些心惊。 颜如玉不卑不亢道:“属下只能告诉荣王殿下,属下确实是少主外祖家派来的人,主子也确实是少主外祖家的人,旁的属下恕难奉告,而且知道太多,对荣王殿下没有任何好处,荣王殿下是个明白人,总不能因为您对北澜有恨,便迁怒于毫无干系的少主?” 嬴郅蹙眉,淡淡道:“你想多了,本王对北澜,没有恨。” 闻言,颜如玉惊惑不解。 嬴郅怎么可能对北澜无恨?这不合常理啊,不该是恨入骨髓的么?尤其是对她家主子。 接着,嬴郅问她:“本王再问你, 你既是无心的心腹,无心又和姜姮有关系,你可见过姜姮?” 颜如玉不懂他为何问这个问题,可还是回答了:“自是见过的,而且见过多次。” 多次还是说的含蓄了。 嬴郅点头,沉吟片刻,抬眸看她问:“在你看来,姜姮是个怎样的人?” 颜如玉淡淡笑着,有意无意的目光扫向榻上的萧弥月,一副中肯客观的样子道:“大国师其人,无人可窥本性,属下无法评判其是怎样的人,而她在每个人眼中都是不一样的,在属下看来,她很纯粹透彻,是个好人,也是个狠人。” 顿了顿,她叹了一声,看着嬴郅的腿,唏嘘道:“不过应该在荣王殿下眼中,她是个恶人,若非她出手,当年荣王殿下也不会惨败险些丧命,还沦落自此,荣王殿下想必是恨极了她的。” 嬴郅不置可否,在所有人眼中,他应该恨姜姮的,他也不想否认,否则,如何解释,难道跟人解释说,他对她心怀妄念,恨不起来么? 连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颜如玉将目光从萧弥月身上收回,郑重的跟嬴郅说:“当年之事,属下无法评判是非,不过其实荣王殿下若因此憎恶大国师,也有失偏颇,大国师身负重任,她是北澜的掌政国师,自生来便在那个位置上,无论善恶是非,她都无从抉择。” “她的一切都为了北澜而存在,所做的一切都都是为家国社稷,她并没有错,两国交战,不管是她打败了你还是你打败了她,都是理所当然的,若非为家国立场,大国师从不想伤害任何人。” 颜如玉总觉得,她家主子和这位荣王殿下以后的牵扯,只怕难以估算,有些事情没有定数,也不是萧弥月不愿意便可以避免的,男女之间的情感,从来都不是可以控制收放的,若真的能泾渭分明倒也好,可若是不能,她如今做些解释,也能为以后减少一些矛盾。 她说的也是实话,如果可以选择,如果能够远离纷争和杀戮,姜姮又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炼化成刃沾满鲜血?她不过是自从来都身不由己罢了,当一个人身上背负着太多责任和权力,一言一行都影响大多数人命运的时候,她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已经没有意义,只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她说的这些,嬴郅都不否认,可他有些疑惑,歪着头问颜如玉:“你为何这么急着为她解释这些?” 颜如玉诚恳道:“属下只是怕荣王殿下因为这桩恩怨而迁怒于少主,所以多解释几句罢了,若能化解一些荣王殿下对大国师的憎恨,总能避免少主被伤害。” 嬴郅皱眉,有些不耐的道:“本王刚才的意思很明确,你没必要担心这点,本王没那么狭隘刻薄。” 颜如玉直接发问:“那如果少主和大国师也有关系呢?荣王殿下也不会迁怒?” 嬴郅闻言,盯着颜如玉片刻,又看向个榻上昏迷的萧弥月,眸光生辰,不语。 颜如玉目光依旧审视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可是嬴郅没有给她答案,低声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出去。” “这……” 嬴郅不悦的扫一眼颜如玉:“怎么?你还担心本王会对她不利?” 颜如玉不否认。 “放心好了,本王不会伤害她的。”他看着萧弥月静谧苍白的面庞说着。 颜如玉想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萧弥月,便依言出去了。 并不是她怕嬴郅,只是有自己的考量。 待她出去,嬴郅也示意从安退下,听到外面门被关上,他收回目光再看向萧弥月,凝视片刻,推着轮椅靠近榻边。 她似乎还是睡得不安稳,不仅额间沁着冷汗,眉头还皱着,似乎不舒服。 嬴郅看着她片刻,又看向一旁榻边木架上的水盆,盆边还搁着一块拧了水的布帛,应该是刚才颜如玉给她擦身子用的,他看着那块布帛眸光暗了暗,迟疑片刻还是拿过来,展开,然后用来给她擦拭冷汗。 他没做过这种事情,所以略显笨拙,可还是尽量动作轻柔的给她擦,额头上,脸上,脖子上的都擦了。 擦了冷汗后,他将布帛丢回水盆里,又继续看着她。 他不是第一次正视她的面容,可是之前看的都是她醒着的样子,她醒着的时候,无论何时,眉目眼神都是尖锐的,整个人都透着桀骜不驯,像是长了刺。 可如今昏睡着,褪去了锋芒和抗拒,苍白的脸上只有无害和娇柔,如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惹人无尽怜爱。 唯有一点不好,她皱着眉,像是困于烦扰之中走不出来。 他下意识的就伸手过去了,抚着她的眉心,轻轻将皱着眉头推开抚平,许是得到了安抚,她眉头随着他的轻抚舒展开来了。 可他没有就此收回手,而是鬼使神差的,在她如画般景致的眉眼处轻轻抚摸,像是在触摸什么珍贵之物。 就在这时,她突然睁开了眼。 第199章 你打算摸到什么时候? 因为怕她背后出汗捂着,颜如玉特意将她侧起来,用玉枕放在她后面撑着,所以她是微微侧躺着朝向外面的,睁开眼的时候,正好正视他的方向,撞上了他满藏情愫的目光。 嬴郅随着一惊,一时间忘了收回手,就这么与她四目相对,眼中的柔和怜惜都来不及隐去,就这么被她看了个明明白白。 萧弥月本来还有些迷糊,很快就彻底清醒过来了,目光一转,培香自己眉眼上方还僵在那里的手。 然后,她开口了:“你打算摸到什么时候?” 声音有气无力的,却隐含几分沉笃的恼意。 嬴郅被她的声音扯回了神思,猛地抽回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我……本王……” 萧弥月没理他,长吁了口气,才吃力的撑着身子要起来,许是坐起来的时候张嘴吸气时,不慎让风灌了进去,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扯着她已经干涸的喉咙,咳得撕心裂肺。 嬴郅见状,忙要倾身过去拍她的背,可刚伸手过去就被她奋力挥开了。 她冷厉的目光扫过来,扯着嗓子哑声说:“别碰我。” 嬴郅手僵在半空,还是放下了。 萧弥月抚了抚有些昏沉的脑袋,稍微缓了一下后,便将目光再度放在榻前的嬴郅身上,眼神复杂中夹杂着探究,也掩不住的警惕和防备。 嬴郅恍若未觉,温言关心:“感觉可好些了?头可还晕沉?要不要本王派人去请师叔过来?” 萧弥月不理会他的问题,而是紧盯着他质问:“你刚才在做什么?” 嬴郅目光诚恳,声音也诚恳,一五一十解释道:“见你出了冷汗,帮你擦一擦,又见你睡不安稳眉头紧蹙,便替你抚平,之后也不知道为何,忍不住抚了一下你的眉眼,抱歉,没经过你的允许便擅自触碰你。” 萧弥月冷脸嘶声问他:“嬴郅,我们都不是傻子,我也不想旁敲侧击,你刚才的举动和目光我看得真真切切,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心思?” 嬴郅目光凝滞着,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坦荡又晦涩,无奈苦笑道:“有些事情,其实你可以当做不知道,我自知自己是什么情况,不会给你造成困扰,你何必点明出来平添难堪?当做不知道就好了。” 萧弥月想说什么,可是瞧着嬴郅这般神情反应,竟是说不出来,硬生生将那些尖锐的话堵了回去。 嬴郅垂着眼睑,有些恍惚,怅惘叹息:“虽然不想让你知道,可你既然看出来了,我便与你坦言,之前那般费心的想让你回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要随时见得到你,旁的都只是其次。” 萧弥月眉头拧的紧紧的,脸色也凝重到冷漠的地步,她吃力的沉声道:“嬴郅,我不是你可以想的人,不管你是何心思,都到此为止。” 嬴郅黯然神伤,笑的愈发苦涩,自嘲道:“我知道,我这样的废人,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本也不配去想这些,不管是你还是别人,都不是我可以想的。” 萧弥月捂着喉间咳了两声,声音有些哑涩:“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你还是别人,都不要对我有任何念想,我对男女之情没有兴趣,这和你是何情况没有关系,哪怕你康健无虞,也都不要对我心存妄念,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嬴郅不解的看着她,来了几分兴味:“这就怪了,你也并非一直冷心无情之人,嫁给本王之前,也曾和太子有过一段过往,为何如今却这般无情?当真不是针对本王的?” 萧弥月顿时不耐起来:“你想多了,我对太子本就没有真心,不过是不想受制于人,想要登上至尊高位才与他走近,他也不过是我的一个踏脚石罢了,可如今用不上他了,我想明白了,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凭借我自己就能得到,不必要为了一条捷径而对别人虚与委蛇。” 嬴郅虽然之前便猜到,她以前和太子的那段情并不纯粹,不然也不会前面几次对太子那般冷漠厌烦,可如今亲耳听她说,还是心定了几分。 可随着一想到她心性如此,不是个好攻克的人,便也有些愁绪。 萧弥月古怪的笑了一下,这抹笑容在透着病态的苍白面容上,尤其显得别扭。 “我倒是好奇,我这样一个人,没有柔情,满身凶悍,还心狠手辣脾性暴躁,荣王殿下为何会看得上?莫不是养病几年,整日面对楚晚卿那个佛口蛇心的女人,如今难得接触了个新鲜的便稀罕上了?” 嬴郅沉默片刻,说:“你生得很好看,且明艳炽烈,有如骄阳。” 萧弥月:“……” 她大病一场刚醒来,水都没喝一口便和他掰扯那么久,有些撑不住了,索性逐客:“你出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嬴郅点头,依旧是温和耐心的神色语气:“我知道的,这就走,你若不想见我,我过后少出现在你面前便是,不过你还是要留在荣王府,我对你有什么心思都与你无关,你可以不用当一回事,该如何便如何。” 萧弥月:“快走,顺便帮我叫如玉进来。” 嬴郅黯然垂首,默默的转着轮椅出去了。 很快颜如玉便进来了。 她一进来,萧弥月便急忙扯嗓子哑声吩咐:“快给我倒水,喉咙要冒火了。” 颜如玉忙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来,萧弥月接过咕噜几下给喝完了,又让她去倒一杯,颜如玉去而复返,又端来了一杯水,也拿来了一个装着药的小瓷瓶,萧弥月就着一杯水送了颗药进腹中。 颜如玉放好水杯,忙上前来扶着萧弥月坐好,又在萧弥月背后放着两个软囊让萧弥月靠着,道:“主子昏睡一日一夜,想必眼下虚弱得很,属下去吩咐人准备膳食和药,您吃了东西喝了药就能舒坦些了。” 萧弥月闭着眼点点头,颜如玉又出去吩咐人去办事,之后才又折身回来,守着萧弥月,等萧弥月吃进去的药起了些作用,看起来脸色稍微好转的时候,她才出声。 “适才在外面,听到了主子和荣王的对话,果然属下没猜错,这荣王对主子是生了心思的,他既然表露出来了,主子打算如何应对?真的当不曾发觉?” 第200章 你看日出不看东边,看北边作甚? 许是药效作用,萧弥月刚才还苍白虚弱的脸色好转几分,眼神愈发清明,说话也不再有气无力,当然,也只是好了点,到底是病了一场,吃的药也不是灵丹妙药,只是不可能立刻好起来的。 她牵动唇角莫名笑着,幽幽问:“为何要当做不曾察觉?对于我来说,这世上的人和事,只有能利用和不能利用的区别,我回到这里,本来便是另有目的,本也打算利用他来达成我的目的,他对我有情,便是自己送上门来让我拿捏的,若我把控得当,岂不是能让我事半功倍?” 颜如玉笑笑:“倒也是,主子还是一如既往的会物尽其用。” 只是,真的只会物尽其用么? 萧弥月又扯了扯唇,不说话,又微闭着眼养神。 颜如玉拿过萧弥月的手,给她揉一揉手上的某处,隐隐的痛觉刺激穴道,萧弥月感觉好受一些,手骨不再这般软绵绵的没劲。 “主子这身子骨还是太娇弱了,这段时日也一直都有吃药调养,没想到还是这般不经事,突然就病倒了,以前主子从不会生病的,我总觉得主子是永远不会倒下的,现在主子这般轻易便病倒,我都有些适应不来。” 萧弥月恹恹道:“都说一顿吃不成胖子,娇弱了十几年,哪里是短短一个月就能调养的过来的?我又舍不得给自己用猛药,怕虚不受补伤了底子,会折损寿数,只能慢慢来了。” “莫说你不适应,我自己也适应不来,可是能怎么办?我想要回以前的身子也不能够了,能再活一次已经是万幸了,别的强求不来,不过有一点好,我这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整个人都嫩了,这是什么都换不来的,一想到这点,我心中的就舒坦了。” 别的无论什么,失去了都可以再想办法争取回来,唯独岁月流逝,去了就不会回来了,她能够得到本来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这份眷顾,已经是大幸。 不管她夺舍重生是因为什么,是否暗藏别的深意,又将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她都是心怀感恩的。 颜如玉笑道:“这个时候主子还有心情逗趣,看来是舒服多了。” 萧弥月一手捂着额头道:“还是难受的,苦中取乐罢了,感觉脑袋有些昏沉困倦的,等吃了东西,得再睡一觉才好。” “本就是要睡的,听穆大夫说,她开的药有安神药的成分,便是要让主子吃药后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应该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萧弥月听着她说才想起,道:“她开的药方在哪,拿来我瞧瞧。” “没有药方,她是给主子诊了脉后回药阁亲自配的药,不过她让人送来了几服让我们自己煎,眼下外面倒是有配好没煎的药,主子可要看看?” 萧弥月点头:“拿来。” 颜如玉忙走出外间,很快拿来一包药,打开递到萧弥月面前给她看,为了萧弥月看得方便些,还亲自划拉几下,让各种药材都清晰可见。。 浓郁的药味顿时弥漫内室,刺鼻又上头,闻着都能让萧弥月精神头好了些。 萧弥月看着纸包里的药材成分,同时一只手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腕上把脉,过了会儿,她示意颜如玉拿开,自己也收住了把脉的手势。 颜如玉将药包随便包起来放在一边,坐下问:“如何?应该没有不妥?想来她应该不会也不敢主子的药上动手脚。” 萧弥月道:“她应该是知道我底子弱虚不受补,用药很是温和,但是也很细致周全,挑不出毛病来,一如既往的求稳。” 颜如玉点头:“没问题就行。” 萧弥月笑笑:“她本也没动机对我不利,只是我一直习惯于自己开药用在自己身上,倒是没有吃别人开的药的习惯,今日这算是第一次,总得瞧瞧,有个数才好。” 颜如玉道:“以前主子从不吃别人的药,除了自己医术高超之外,也有个原因就是主子的身体是自幼被药和毒浸染过的,百毒不侵,也药石难进,旁人根本摸不透主子的身体情况,用药不慎便会打破主子体内的平衡,且药效难达效果,自然只能主子自己来。” “也幸好主子以前没有不省人事的时候,不然也是麻烦,如今这幅身子并无禁忌,倒也不用这般小心警醒了。” 以前,姜姮身体康健,从来没生过病,武功高觉又有人在身侧保护,也不会受伤,其实重生成萧弥月后,她才真正感受过生病和娇弱的感觉,但也很不喜欢。 不一会儿,膳房送来了膳粥,外面也煎好了萧弥月的药,萧弥月吃了东西喝了药,没多久又沉沉睡去了。 这一睡,一整个晚上都过去了,再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正是晨光熹微时。 病去了大半,只是还有些虚弱无力,但是不影响正常起居了,等再缓两日就能恢复如常。 因为怕她醒来饿着,膳房那边 一直备着她吃的东西,所以萧弥月醒来就能吃了,吃了膳粥,正好可以去看日出。 王府后面有一处观景台,依着一处四层高的阁楼建造的,站在观景台上可以环顾俯视整个王府,甚至是王府周围的许多屋檐建筑,这么高的地方,萧弥月自是爬不上去,让颜如玉把她抱上去的。 坐下后,萧弥月却没有看日出,而是在看北边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观景台的后面阁楼中传来了一些机关启动的声音,萧弥月回神看去,颜如玉也略警惕的起身站在萧弥月旁边,看向直通这边的阁楼,不一会儿,动静停了,阁楼门开,只见从安推着嬴郅从阁楼里面出来。 眼见嬴郅被推近,萧弥月诧异的站起来问:“这地方那么高,你怎么上来了?” 嬴郅知道:“本王喜欢来此看日出日落,便吩咐寻来巧匠在阁楼里面设了升降的机关,只要站在机关的平面上,不用爬行便可直接上来。” 萧弥月无语了,有这机关不早跟她说,搞的她自己上不来,还让让颜如玉与抱着从旁边的露天楼梯上来,根本不知道阁楼里是何情况。 嬴郅打量着她问:“怎的一大早跑到这里来?身体好了?瞧着脸色还是有些不佳啊。” 萧弥月淡淡道:“昨日下午吃了就睡,一直睡到今早天亮,睡得骨头都软了,实在在屋里憋得慌,便让如玉带我来这里,看看日出,呼吸一下清晨花园里的新鲜空气。” 嬴郅挑眉:“看日出?可是刚才本王在下面远远瞧着,你看的不是日出的方向,倒是一直望着北边发呆,你看日出不看东边,看北边作甚?” ’ 第201章 赠卿一枝花 萧弥月无语的瞥一眼他,仿佛他在问白痴问题。 “日头都出来了好一会儿了,看日出嘛,还是看刚出来的那个时候好看,后面的还有什么意思?至于我看北边发呆,我发呆总得看一个方向,北边不能看?” 嬴郅似笑非笑:“是这样么?本王还以为你在看北澜的方向。” 萧弥月:“那我刚才看日出的时候,还看东越的方向呢,怎么着,你自己心里对北澜有怨气,就不许我看北边了?这算什么道理?” 嬴郅淡笑,也望着北边,目光幽深:“你想多了,本王并未不许你看,以前本王时常上这里来,也喜欢望着北边出神。” 萧弥月侧目:“为什么喜欢看着北边?难道是在铭记自己沦落至此的缘由,加深对北澜的憎恨?坚定自己一定要报仇的意志?” 嬴郅没好气道:“本王的心性没有你想的那么狭隘。” “那你看着北边作甚?” “你刚才不是说了?发呆总得对着一个方向?” 额。 好,用她的话打败她。 可明显嬴郅就是扯她的话来遮掩什么,他时常对着北方发呆,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看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刨根问底。 嬴郅目光和煦的望着她,温言轻语:“晨间露重,尤其这边山水花林那么多,湿气更重,你刚病了一场还未康复,不宜在晨间在这里待太久,快些回去休息,若是喜欢晨间空气,等病愈了再过来。” 萧弥月干笑两声,眼神怪异的觑着嬴郅,不阴不阳道:“王爷就不要突然对我这般关心了,我不适应,不过些许晨露湿气罢了,尚且不足伤身,我觉得比起这些,我心境愉悦更重要,旁的那点微末伤害,我过后还可以慢慢调养,可一朝晨景光阴难返,往后再来看,便不是今日的美景心境了。” 嬴郅耐着性子道:“我只是希望你甚至能够康健,总归你身子娇弱,好生爱惜一些以后也能少受罪。” 萧弥月皱眉看着他,冷淡疏离的道:“正好,我比王爷更希望自己身子康健少受罪,自然不会作死的,所以,不需要王爷的关怀,王爷管好自己即可,反正我以后会如何,王爷也不一定看得到了,何必杞人忧天。” 嬴郅沉默,只静静看着,又低下头去,微扯唇角,笑容苦涩。 萧弥月不喜欢他这个表情,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害了他一样。 她正想说什么,他却敛去面上的苦涩,轻声道:“既然王妃不想错过今日晨景,不介意陪本王逛逛花园,突然想起来,这么久了都还没真正和你一起看看王府花园,未曾平心静气的好好走走,择日不如撞日。” 萧弥月眯了眯眼,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把戏’的表情,嘴角微勾:“行啊,王爷有此雅兴,我乐意奉陪。” 嬴郅不复多言,让从安推着他回后面的阁楼,从升降机关梯下去。 萧弥月和颜如玉也一起。 荣王府的花园也算都城一绝,虽然嬴郅不搭理这些,但是王府有的打理花园的花匠园丁,加上楚晚卿以前也是格外在意这些的,便让种了许多名贵花木,还将花园弄得颇有格局,加上本来这座府邸就有的花木,很有看点。 萧弥月挺喜欢的是园子里的海棠,如今正是花开时节,诸多颜色交织,格外惊艳,花香也弥漫整个王府花园,沁人心脾。本来还尚在病中的萧弥月,瞧着这些花草,闻着花香,都感觉自己整个人舒坦许多。 俩人也不说话,就这么一个被推着一个被扶着,并排前行在园中小径上,沐浴着着满园花香与和煦朝阳,甚是惬意。 突然,嬴郅让从安停下,目光锁定在路边一处花圃中,那里种着一片芍药,如今也正是花开时节,早晨也是芍药含苞欲放的时候,一朵朵将要绽放的花朵上染着朝露,娇艳欲滴。 嬴郅看了一眼,就让从安推他过去一些,待靠近后,他俯身过去,折了一朵红色的芍药花,此花已经绽放一半,而且是花圃里待放的花中最漂亮的一朵,之后又让从安推他回来。 萧弥月刚才一直站在原地看他,见他拿着一朵红色芍药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当嬴郅被推回来后,将一朵花递给她的时候,她愣住了,有点懵。 嬴郅说:“这是本王瞧着花圃中最好的一朵红药,折来赠与你,名花配美人,也算相得益彰。” 萧弥月挑眉,旋即笑颜开来,大大方方的接过,嗅了一下道:“还从来没有人赠过花给我。” 嬴郅诧异:“是么?以前太子没给你赠过花?” 萧弥月眨了眨眼,一时缄默。 一旁的从安和颜如玉都有些不忍直视,这人咋就那么不解风情呢?多好的画面,多好的氛围,你提旧情人作甚? 萧弥月还真回想了一下,漫不经心道:“他好像赠与过,是去年,在御花园与他一起游园,他折了一枝桃花赠我。” 嬴郅脸色有些不爽快,别扭道:“那你还说没人赠过花给你?” 萧弥月对此,只是笑笑,没多做解释。 倒是提了个疑惑:“芍药又名将离,寓意结情与惜别,而红药又有情有独钟和和依依惜别之意,王爷赠予我此花,是为何意?” 嬴郅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只是觉得此花鲜艳夺目,正如你的明艳动人,与你最是相衬,所以折来赠与你罢了,不用想那么多,本王没有那么多心思,你放心,本王记得你昨日说过的话,不会因一己私心妄念而给你造成困扰。” 萧弥月点头,轻嗅花香莞尔笑道:“那好,多谢王爷赠我名花,这花,我很喜欢。” “那便好。” 说着,他侧头吩咐从安:“晚些时候让人折一些花插入瓶中给王妃送过去,让王妃用来点缀寝阁。” “是。” 萧弥月忙说:“折了就没意思了,不如移栽,移栽到花盆中挪去我那里,也能一直活着,便是花没了还能放着留待来年再开花,折了放不了几日就蔫了,那岂不是糟蹋?” 嬴郅依着她,对从安道:“按照王妃的意思做。” 从安又应下。 又走了几步,萧弥月瞥见心血来潮的调侃嬴郅:“王爷说我与花相衬,可我怎么觉得王爷也不逊色?既是名花配美人,也能名花配君子,不然我也折一朵花赠与王爷?” 嬴郅歪头笑问:“在你看来,本王算是君子么?” 萧弥月稍一思忖,斜睨着嬴郅勾唇笑道:“勉强算个伪君子。” 嬴郅无语,没好气的瞥着她。 萧弥月又思忖道:“但是王爷长得不多,那就算是名花配美男了。” 说着,转头示意颜如玉去前面的一片花圃中折了一朵栀子花,然后借花献佛的递给嬴郅。 嬴郅接过,更无语了:“你这是有来有往?” 萧弥月理所当然道:“对啊,来而不往非礼也,王爷赠花与我,我赠花还礼,说来也算美谈。” 嬴郅好笑道:“还真是算的清楚,不过本王可是自己亲手折的花,赠花的诚意十足,你却让人代劳,似乎也不够有诚意,本王以为,这个来往不够相抵。” 萧弥月嘴角扯了扯:“看不出来王爷这般斤斤计较,那我再去亲手折一朵?” 嬴郅一本正经:“你再折花赠本王,那就是赠两朵给本王,是本王欠了你的了,可若本王再赠你一朵,你又欠了本王的,总之本王不会假手于人摘花给你。” 萧弥月:“……” 看出来了,这人是故意跟她瞎扯淡的,闲得蛋疼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不在乎你欠不欠我,我只要不欠你就行。” 嬴郅怒:“你把本王当成什么人?本王看起来像是喜欢占你便宜的人?你在侮辱本王。” 萧弥月:“???” 这这这……这人是不是脑颅有疾? 第202章 荣王像个情场老手 萧弥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和他在这里计较这些没营养没意义的问题,确切的说,这人为什么要和她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问题? 好幼稚啊,都奔三十的老人家了,怎么能这样令人发指? 萧弥月无言以对了一下,然后笑了,自己走过去,亲手摘了一朵回来。 她先是把他手上的那朵没有诚意的花抢走丢给颜如玉,才又把自己摘的那一朵塞给他,正要说两清了,却被他突然一把抓住手腕拉上前。 萧弥月本就身体还有几分虚弱,重心不太稳,被他一扯就跌在他腿上了,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手中的红药接过,将花朵从枝干上摘下来,轻轻别在她头上发间。 她一早起来吃了点东西便出来溜达了,一头墨发披着,只用一根簪子将前面的头发略微挽住,没有梳理发髻,所以,他将红药别在她头上,不仅不能稳固,且是有些格格不入的。 他别了花后,细细打量她,十分满意的说了句:“总归还是人比花娇,这朵花还是用来点缀你更好些,尚且不能够与你相得益彰。” 萧弥月反应过来了,忙推着他顺势起身,后退了几步,有些恼怒质问:“嬴郅,你在干什么?!” 嬴郅从善如流,面含淡笑:“给你簪花。” 萧弥月脸色沉着,极其不悦,将花从头上薅下来丢给他,说了句:“你越界了。” 然后便转身,让颜如玉扶她走人。 目送她远去,嬴郅唇角微扯,若有似无的笑着,然后拿起被她丢在他腿上的红色芍药,目光莫测。 从安不解:“王爷何必故意惹王妃不高兴?她明明难得跟你心平气和的一起游园,本就病着,你想让她高兴,应该顺着她一些才是。” 嬴郅低声说:“你不懂。” 从安默了默,他确实是不懂王爷的的想法。 “那王妃生气了,可还要送花过去?” 嬴郅语气沉笃道:“送,移栽一些最漂亮的给她,最好都是红色的。” 从安挑挑眉,他似乎懂了什么,可仔细说来,又似乎不懂。 嬴郅知道从安疑惑,可他不想多言。 对于一个冷情凉薄的人来说,想要攻略,第一步就是扰乱她的心。 慢慢来,他总能达到目的的。 从安想起什么,忙道:“王爷一早听闻王妃到园子里便赶着来寻了,早膳还没用呢,不如先回去用膳。” 嬴郅也感觉到饿了:“嗯,回去。” …… 王府的人办事倒是快,或者说从安安排得利索,萧弥月回到关雎阁才休息了一会儿,就听茶茶进来说,外面送来了好些芍药盆栽,都开的挺漂亮。 萧弥月让颜如玉扶她往外去,见到院子里一片妖冶,正是开得正艳的红药,一看便是刚移栽进花盆里的,共有整整八盆。 负责带人来送盆栽的,是王府的园林管事,上前来恭恭敬敬的说是从安吩咐给送来的,还特意吩咐送到王妃寝阁里面摆放的,问她现在可方便让人抬进去。 萧弥月皱眉看着那些花盆,眉目间透着不喜:“不要了,都搬回去。” “啊?”管事有些茫然,也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安吩咐的就是王爷的意思,他们可不敢搬回去。 颜如玉眉梢一动,忙劝说萧弥月:“主子刚才不是挺喜欢的么?人行事不妥而已,花又没有错,何必迁怒这些花?这么漂亮的花摆在跟前,看着花开闻着花香,主子也能心里高兴,就留下,免得让这些下人办事不讨好。” 萧弥月侧头看一眼颜如玉,见颜如玉言笑晏晏的,她便也不说什么了。 颜如玉忙递了个眼神给茶茶,茶茶会意,带着这些搬花来的下人将这些红药盆栽搬进里面,摆放在该摆放的位置,点缀一下寝阁。 萧弥月瞥一眼颜如玉,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便走到院子里站着晒太阳,闭着眼,懒洋洋的,很是舒坦。 过了会儿,园林管事带着十几个下人离开了,萧弥月才回到寝阁,多了八盆妖艳夺目的红药,还恰到好处的摆放在各个既不碍事儿又起到点缀作用的地方,寝阁的风格都截然不同了。 唔,她更喜欢了。 萧弥月站在花盆前,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鲜艳的花朵,问:“你怎么看?” 颜如玉笑吟吟的,状似随口的点评:“没想到这荣王瞧着棒槌似的人,撩起人来倒是挺有一套,像个情场老手,一般涉世不深又懵懂无知的少女,怕是经不起他的撩拨。” 说着,颜如玉很是纳闷:“可是不应该啊,他自知自己什么情况,于此不该心存妄念才是,昨日不也表明不会给主子造成困扰?如今这般又是为何?打算始乱终弃玩弄主子的感情?” 第203章 荣王又双叒毒发了。 萧弥月勾了勾唇角,扯了一片花瓣放在鼻翼间轻轻嗅着,感受着那清冽的花香,甚是怡然。 “他很聪明,也很多疑,我的话他并未真的信。” “主子指的是……” 萧弥月走到一旁的凉榻上坐下,笑道:“他根本不信我不能为他解毒,或许觉得是我不愿救他,他无可奈何,也只能另辟蹊径了,都说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他这是在对我用兵法呢,说不准我若是被他撩拨得情不自禁情根深种,或许就能出手救他了。” 颜如玉咋舌:“啧,真是诡计多端的男人,不过属下倒是没看出来他暗藏这份心思,还是主子了解他,这般看得明白,我果然看人看事,不如主子透彻。” 谦虚的同时,不忘吹捧一下自家目光如炬的主子。 萧弥月如是道:“人性本是如此,无论是谁,既不肯认命,便都是想活着的,为了活着,也可以想尽一切办法,他身中厄命,没有别的活路了,自然是只能抓紧我,此乃人之常情 ,若我是他,也落到他那个境地,或许也会不择手段的为自己争取到这唯一的活路。” 厄命,便是她所制剧毒的名字,此毒毒性如何,顾名思义即可。 颜如玉问:“那主子会如他的愿么?” 萧弥月轻笑:“我为何要如他所愿?我又不蠢,他对我玩弄手段,如此另怀目的的撩拨,便是耍弄于我,耍弄我的人,我没有送他去死已经是仁善了,我为何还要让他达到目的?再说了,我是萧弥月,不论是无心还是姜姮,她们下的毒,我怎么能解呢?” 俩人相视一笑,兴味十足。 萧弥月揉了一下手中的花瓣,拿着花瓣在手背上轻轻擦拭着,让花香沁入肌肤。 她噙着笑意悠悠道:“不过他既然这般,便也是我的好机会,我反正也闲得很,顺便陪他玩玩又何妨?我倒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伎俩来。” 颜如玉眸光一晃,笑道:“那主子就陪他玩玩。” 她有些期待了,期待她家主子玩着玩着……栽进去,跟那位荣王殿下来一场撕心裂肺的纠缠。 哎,她是不是太坏了?竟然想看自家主子吃爱情的苦,这点小心思可千万不能让主子知道,不然她就玩完了。 …… 又养了两日,萧弥月便彻底好了。 病了几天,萧弥月感觉骨头都僵了,这不,病刚好,她便刻不容缓,吃了早膳就跑去马场骑马了,打算跑几圈松松筋骨。 骑的还是那匹赤月,她在马场跑了几圈,只能考虑要不要骑出府去到外面好好跑跑,就看到从安匆匆来了,不等她策马过去,从安直接轻功跃来,把她还在跑的马给拉住了。 不等萧弥月问,从安便急忙道出:“王妃,出事了,王爷刚才突然毒失控吐血了,看样子像是毒失控了,属下给吃了药也无济于事,以之前王妃说过的点穴手法强行控制住他血脉毒性流动,眼下王爷情况危急,请您过去救救王爷。” 萧弥月莫名:“怎么来叫我?穆沅呢?有她在足够控制好嬴郅的毒啊,不需要多此一举的来找我。” 从安道:“您还不知道,穆神医昨日便离开了,说是去都城三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寻一味野生药材,现下不在府中,说要几日才能回来,眼下派人去找她也赶不及了,请您出手救救王爷,不然他只怕熬不过这次,您就算不能给他解毒也不想理会他,总不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毒发身亡?” 萧弥月虽然不打算给他解毒,也不好就这么见死不救,便不纠结了,只问:“怎么会突然毒发?” “属下也不知道,王爷是自己待在寝阁的,不让属下和翎阳在身侧,突然就听到里面砸了东西,属下和翎阳进去时,就看到王爷在轮椅上吐了血,筋脉凸显眼睛发红,已然失去了神智,一副毒发失控的样子。” 毫无征兆的突然就毒发? 应该不至于啊。 萧弥月觉得怪,也顾不上多问,道:“你立刻用轻功,最快的速度去药阁,穆沅不在程大夫总是在的,让他将我以前所用的工具整理好,你尽快拿去行云阁。” 说完,她便直接策马往马场外去,前往行云阁。 片刻后,萧弥月骑马到了行云阁门口,她跳下马,急忙走进里面,一进到里面寝阁,就看到嬴郅已经被移到床榻上,神志不清嘴唇发黑,脸上和脖子上青筋凸起,深色的筋脉犹如一张网在他皮肤上盖着,眼睛发红,像是走火入魔一样,痛苦又疯狂。 许是因为吃了药,加上从安和翎阳既是给他点穴强行让他定下来,他只能躺在床榻上痛苦挣扎,却没办法失控乱动。 萧弥月一见到他这样,脸色愈发沉重,想不通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毒发。 他的情况根本经不起一次又一次毒发侵蚀,之前那两次已经几乎要命了,如今控毒的封禁本就不稳定,这次毒发她还没把脉就知道极其伤身,元气大伤是必然的了。 她沉着眸光坐在床边,给他把脉,果然,体内的毒已经蔓延开来,幸好被及时点穴控制,不然毒性顺着血脉肆虐,他现在心脉内脏必定已经被毒侵蚀,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药石无医。 据她把脉来看,并没有其他外力因素导致毒发的迹象,应该就是突然毒就失控蔓延了,可他现在的情况,只要他按时吃药,饮食起居一如往常,好好的静养,也应该不会毒发才对。 到底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回事,也只能等他脱离危险清醒过来问他才能知道了。 她吩咐翎阳先把嬴郅的衣服脱掉,留一截裤子就行了,以便一会儿全身施针控毒,她站在一边皱眉思索着该如何做比较妥当,不一会儿,从安便提着一个医药箱子疾步进来,里面都是她所需要的用具和药。 萧弥月拿起针包,拔除一根长针,上前在嬴郅头顶摸了几下,然后找准穴位,将长针从头顶缓缓刺入他的脑颅,嬴郅顿时便闭上双眸,彻底昏死过去。 人昏死过去了,萧弥月才开始对他展开救治疗毒,之后赶来的程大夫正好打下手。 。 忙活了将近一个时辰,嬴郅的情况总算稳定下来了。 萧弥月亲手将嬴郅放血的手腕包扎好,站起来伸着懒腰松了口气,便吩咐从安帮嬴郅把衣服都穿好,自己走到一边的水盆慢条斯理的净手。 洗了手,她问:“他是在哪里毒发的?” 翎阳领着她去了进来发现嬴郅毒发的地方,就是寝阁内室的一处窗沿下,这里光线好,他当时似乎是在看书,所以地上除了他毒发时砸碎的瓷杯,地上还胡乱撒开一本书,书有些凌乱破损,是被人用力捏出来的,且有些血迹,大概是他吐的。 额,这本书有一点眼熟。 萧弥月拿起来一看,想起来了,准这不是她以前寻来看的杂记么?本来放在她的桌案上,回来后却没找到,原来是被他拿了。 啧啧,看不出来,这厮还干这种事。 翎阳说:“属下和从安听到茶杯坠地破碎的声音冲进来时,王爷就是在这里,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当时失了神智,也没能说什么,属下和从安只得强行将他点穴控制住。” 萧弥月未曾理会翎阳说的这些,反而扭头扬了扬手里的书,问:“他何时将我的书拿来这里的?” 额…… 翎阳:“……” 他有些赶不上王妃的话头。 第204章 他以前的心上人是谁啊? 见他懵着表情不吱声,萧弥月催促: “问你话呢。” 翎阳摸了摸鼻子,木木的解释:“好像是在王妃离开后不久,王爷去了偏院,在里面待了一会儿了,出来便拿着这些了。” 萧弥月呵呵:“不问自取,你家主子竟然有这爱好。” 翎阳把头埋低了几分,不敢接话。 萧弥月哼了一声,挥挥手:“行了,不用你在一旁碍事了,去照顾你家主子,我自己转转就好。” 顿了顿,她问:“这里应该没什么地方是我不能走动的?” 翎阳说:“王爷不曾说过,不过应该是没有的。” “那你滚。” 翎阳应声,转身去忙了。 萧弥月状似随意的在嬴郅的寝阁转悠起来,她之前就出入多次这里,但是并没有认真的打量过寝阁的各个角落,都是为嬴郅救治疗毒。 她转了一下,并未在里间多逗留,因为从安和翎阳都在内室照顾嬴郅,她只得晃出了外面,在嬴郅雕刻东西的桌子旁边坐下,百无聊赖的对桌上的东西挑挑拣拣。 都是嬴郅雕刻用的木头或是刻刀工具,还有一些刻好的木雕和刻了一半的半成品。 搞不懂这人为什么会喜欢刻这些东西,枯燥又乏味,久而久之,不把人弄得死气沉沉才怪,难道真的是深居养病太无聊了? 她拿起旁边几个雕刻好的来看着,才发现竟都是女子,而且看着总觉得有点眼熟。 她上下翻看着这一个个木雕女子,又拿起旁边的半成品也看了起来,愈发觉得郁闷,总感觉这是在刻她,因为身形体态都像她,也就是没刻五官,所以不能认定属性。 这时,从安从里面走出来,给她行了礼然后作势要出去。 萧弥月叫住他:“等等。” 从安止步恭声询问:“王妃有何吩咐?” 萧弥月拿起一个成品朝从安晃了一下:“嬴郅刻的谁啊?不会是我?” 从安默了默:“……回禀王妃,确实是您。” 萧弥月心中微动,面上一副纳闷:“你家主子没事刻我作甚?难道想拿来诅咒我?” 从安忙说:“王妃怎么会那么想呢?王爷岂会有害王妃之心?王爷他……是想王妃了,这段时日王妃不在,他时常想见您都见不到,便坐在这里刻木雕,将思念倾注其中。” 萧弥月心中有一种奇怪的触动,不太明显,她索性不在乎,不高兴的发问:“那为何没有脸?既然刻的是我,那就一起把脸刻好啊,咋的,我这幅胜若天仙的美貌不配出现在这些木雕上?” 从安:“……” 有时候,他是有些遭不住王妃的说话风格的。 他低声给自家王爷陈情:“王爷其实……他是知道他不该对王妃存有心思的,可他抑制不住,所以不由自主的刻了王妃,又存着理智并未将王妃的脸刻上,王爷是真的不想给王妃造成困扰的,原本也不一定非要王妃回来,只是他终究是忍不住,想要时常见到王妃。” 萧弥月眉头微微锁着,看着从安片刻,又收回目光看着手上的木雕。 嬴郅这门手艺是很好的,雕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很有细节,他其他的木雕雕的如何,她以前见过几次没太注意,但是这些以她为原型的木雕,都雕刻得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似乎有些事情,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 她以为他对她所谓的心意,都是为了攻克她的心防,让她对他心软不忍,好出手帮他解毒救他性命,并没有多少所谓的真心,一切不过是算计和利用。 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有目的是真的,可能真心也是有的。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的? 瞧着眼前的从安,想必从安是最清楚嬴郅心思的人,萧弥月想问,可又忍住了,因为她是不能关心这个事情的,她也真的不在意。 对,不在意。 萧弥月不解的问了另一个疑惑:“他为何会喜欢折腾这些事情?有这个时间做什么不好?哪怕身残多病,他不是也有许多事情更需要理会?又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干了。” 据她所知,嬴郅虽然表面上是个多病体残的闲人,可背地里手握兵权,所经营的势力连皇帝都摸不清楚,按理说,他除了养病,也多的是事情可以做。 从安解释:“其实王爷以前康健时,也是没有耐心折腾这些东西的,倒是王爷的师父莫老宗主以前喜欢折腾这些,说是可以磨练心性,王爷跟他学过,当年出事后长年深居养病,心中又……便受不住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心境愈发阴郁压抑,多是愤懑不甘,便开始折腾这些木头,慢慢地,也就因此养成了如今这般心性。” 说起来,嬴郅现在的心性确实是可以的,沉静内敛,喜怒难测,比起当年的轻狂桀骜率直孤勇,眼下更像是另外一个人了,不过人都是要长大的,随着年岁的增长,都会慢慢变得沉稳,尤其是历经大变,没有谁能够维持本性。 不过嬴郅其实还是好的,他曾经是个深受父母疼爱没有忧虑的少年,尽管也背负着江山重任,可他也算受尽宠爱,被护着疼着长大的,是个赤诚率直的儿郎,不像她,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过温情和纯粹。 萧弥月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道:“那他岂不是这些年刻了很多木雕,都搁哪了?我去瞧瞧。” 这就为难到从安了。 嬴郅的东西,他哪敢未经允许就带萧弥月去看,那些东西都在密室里,那个密室,没有嬴郅的允许,他们是不能擅自踏足的。 而且,那些东西,哪能给萧弥月看? 这些年,从安在嬴郅身边,是亲眼看着嬴郅亲手雕刻了一尊又一尊女子木雕,同样也是没有脸,但是全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北澜前国师姜姮,尤其是密室里那副画的模样,被雕刻了不知道多少个木雕,他怀疑王爷熟稔得闭着眼睛都能雕出来了。 嬴郅的那份执念,以前并没有什么,反正是他自己忘不了放不下,只能惦念着,可如今有了萧弥月的存在,而嬴郅似乎总算放下了姜姮,从安高兴得很,可不希望萧弥月知道嬴郅心中这些年念念不忘着别人,尤其现在,俩人的事儿还悬着呢。 而且要紧的一点是,他其实也发现了,他家王爷对王妃的心意,其实没有那么纯粹,隐隐约约的他看得出来,这份情意,源于替代,王妃的身上,无论行止还是性情,颇有那个女子的影子。 他扯谎道:“王妃恕罪,王爷以前所雕刻的那些,都在密室里,那间密室只有王爷知道怎么打开,属下没办法带王妃去看。” 萧弥月本来只是佯装来了兴趣,倒也没有真的想看,就兴致缺缺道:“行,那我就不看了,不过我还是好奇,他现在刻我,以前刻的是谁啊?” 这个从安怎么回答? 萧弥月奇怪道:“怎么不说话?还这般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不能说?难道是他自己?可也不对啊,做这些手工活,是会养成惯性的,他雕刻我雕的这般细致,一看就是极其熟稔的,他应该是时常雕刻女子?告诉我,你家王爷以前是不是有过心上人啊?” 从安诧异的看着萧弥月,没想到她会凭着这点就猜到了,看来王妃真的是目光如炬心思细腻。 萧弥月将从安的反应尽收眼底,眉头一扬:“呀,看来真的是啊?我刚才就是随口胡扯的,没想到过程没对结果对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你跟我说说,他以前的心上人是谁啊?” 第205章 一切不过是试探。 从安表情有点一言难尽,没想到王妃竟然是在跟他套话的,偏偏他一时不慎竟然中招了,王妃这么会忽悠人,真该请她去秘牢刑讯那些硬骨头。 哦对了,想起来了,当初的楚晚卿,可不就是被萧弥月唬得一愣一愣的,一开始嚷嚷着绝不说,后面还不是吓得全说了,所以足可见,王妃这方面的天分是真的不错。 不过话说回来,王妃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这个问题?莫非对王爷…… 啊哈,有戏! 既然有戏,那可不能让王妃多想,让本就悬着的好事儿更悬。 从安面不改色的开始扯犊子:“王妃误会了,王爷以前没有心上人,他确实是雕刻过不少女子的木雕,那都是王爷的母妃,已故的宸贵妃娘娘,王爷与娘娘母子情深,这些年一直念着亡母,便以此慰藉思母之心。” 呜呜呜,贵妃娘娘在天有灵莫要怪罪啊,属下都是为了王爷的幸福和康健啊,您多担待…… 萧弥月深深的望着从安片刻,笑意渐深:“这样啊,那倒是孝顺,我还说呢,按照楚晚卿对他的那份痴恋执着,连我这个名义上的王妃都容不下,他若是心里有人,那楚晚卿不得灭人家满门才行?除非他那女子死了,没想到是我多想了,不过虽是他娘,也确实是不在人世了。” 她这半玩笑半讽刺的语调,从安可不敢接腔。 不过这点萧弥月是想错了,楚晚卿是知道嬴郅的心思的,知道嬴郅心心念念的是谁,但是不管人别说死了,哪怕活着的时候,也都不是楚晚卿可以做得了什么的人,楚晚卿除了认输,也别无出路。 萧弥月意兴阑珊,站起来道:“算了,不跟你扯这些了,反正我也不关心,这些东西雕刻的不错,我就拿走了,等他好了你告诉他,让他别再雕我了,我不乐意,人还没死呢,雕成这些东西也不怕让我折寿。” 从安见她要走忙问:“王妃之后就不管王爷的身体了?” 萧弥月莫名其妙:“我给他控毒了啊,他现在这样很稳定,足够你派人或是亲自去把穆沅找回来了,还要我管什么?” 从安拱手道:“王妃见谅,只怕一时半会儿不好找穆前辈回来,她去寻的药是这段时日成熟,具体是哪一日尚且不知道,穆神医说那味药材很是稀罕,可遇不可求,她打算等到采了药再回来,属下以为,还是莫要去寻她了,王妃不如帮人帮到底,继续帮王爷控毒。” 萧弥月笑了出声:“你这话可真有趣,要说帮人帮到底,我若真的帮到底了,不得给他解毒才算到底?可我不会解毒啊。你这不是为难我么?” “不不不,属下的意思是……” 萧弥月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也行,我解不了毒,倒是也不介意帮他控毒,举手之劳罢了,那我便当是做好事,帮他这一次,索性我如今也还不想做寡妇,他要是现在死了,于我也是麻烦,不过得你们自己守着他,若没别的意外,便等他醒了再跟我说。” 从安喜形于色,忙跪下叩谢:“多谢王妃大恩。” 萧弥月撇嘴:“我这恩再大也不是对你,真要谢,等你家主子醒了让他跪谢我还差不多,不过估计也难,他那样子想跪也跪不下来,算了。” 说完,她懒得再和从安废话,一股脑将一堆她的木雕抱走。 从安目送萧弥月离去,竟是松了口气。 等他转身回到里面时,寝阁内室,不只是昏迷的嬴郅和一旁守着的翎阳跟程大夫,还有一个不该出现在在这里的人,便是穆沅。 穆沅并没有离开,只是没有出现。 此时,穆沅正坐在床榻边给嬴郅做检查,虽然嬴郅的手腕因为放毒血而被缠住了没办法把脉,可她有的是办法探查嬴郅的身体情况。 一通查探下来,穆沅神色极其复杂。 她说了句:“她果然是会解毒的。” 之前虽然推测出她能解三分毒便会解全部的毒,但是她仍旧心存犹疑,今日她刚控毒,她趁着这个时候做检查,根据嬴郅的身体控毒情况来看,足以确定之前的推测,她就是可以解毒。 从安面含几分欣喜,道:“此乃大喜之事,可就是准备的要如何才能让王妃肯帮王爷解毒,今次为了试探,王爷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希望是值得的。” 是了,嬴郅今日的毒发不是偶然,是嬴郅自己驱动内息引发的,此举除了试探萧弥月,也是为了示弱。 可是此举风险极大,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自己毒一旦失控发作,极有可能控制不住毒性蔓延侵蚀,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致也是这么个道理。 穆沅瞥一眼尚在昏迷的嬴郅,淡淡道:“值不值得,就看过后如何了,我是拦不住他折腾自己了,希望他一番心机不会白费。” 嬴郅今日如此,她并不赞同,可嬴郅执意如此,她也无法阻挠,反正她师兄是这样为达目的义无反顾的脾性,嬴郅也如此,也算是一脉相传了。 从安询问:“适才属下跟王妃说,穆前辈近日都不会回来,所以穆前辈往后几日都暂时不要出现,不知道穆前辈是打算藏于府中还是暂时离开王府?若是藏于府中,属下即可去做安排。” 穆沅道:“我先离开王府,留在这里便是藏着也有可能被发现,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冒这个险了,免得不慎被发现,坏了郅儿的事儿。” 她不太放心的看着嬴郅,对几个人吩咐:“你们好生看顾好,他若稳定,就等他醒来再寻萧弥月过来。不然便立刻去请人来,别让郅儿再有好歹。” 翎阳代为出声:“前辈放心,属下几个会寸步不离的守着王爷,绝不会大意,尤其是程大夫也会医术,他会守在这里盯着王爷的情况,若有不妥,我们便即可去请王妃来。” 穆沅点点头,便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了,很快消失在内室中。 …… “这些木雕还挺不错的,可惜没有五官,没想到那荣王殿下还有这门手艺,人不可貌相啊。” 颜如玉瞧着萧弥月带回来的木雕,一个又一个的把玩着,由衷赞美。 “不过也由此可见,他对主子的心思也不只是算计,还是有真情的,不然哪能雕刻的如此细致生动?主子瞧着这些东西,心里怎么想啊?” 萧弥月呵呵两声,没有回答她,而是吩咐一旁的茶茶:“将这些木雕收起来,找个箱子装着。” 茶茶应下:“是,奴婢一会儿就装起来。” 萧弥月嗯了一声,让茉茉上前来给她揉揉肩膀,别看茉茉粗枝大叶的,人也缺根筋不太机灵,按摩手法还是不错的。 颜如玉拖着下巴又一阵纳闷:“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毒发?主子不是说他若是好好养着,按时吃药,且不乱吃东西刺激到体内的毒,毒暂时不会失控?这才几日啊,就这样了。” 萧弥月微闭着眼,散漫随意的道:“毒发的时候就他自己在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得等他醒来才知道了,且他体内的封禁本就在当初被下蛊的时候破坏了,不似以前那般稳固,会意外毒发也不奇怪。” 颜如玉歪头打量着萧弥月的面庞,笑的破有深意:“主子真的这样想?我怎么看着主子言不由衷,似乎心里有数?” 第206章 放心,你一定不会成为寡妇。 萧弥月眼睛裂开一条缝,斜觑了一眼颜如玉,便又闭上眼笑了一下:“我不知道啊,他还没醒,我还没问,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先知。” 颜如玉啧了两声,托着下巴饶有意味的打量着自家主子,她怎么感觉主子有点像是在刻意逃避什么呢? 真是活见鬼了。 萧弥月想起一事儿,睁眼,示意茉茉停下退到一边,后对颜如玉沉声道:“对了,去找楚晚卿的那些人还没传消息回来?到底能不能找得到?让他们麻利点给个结果,若是找不到,我好早做打算。” 颜如玉也当即正色道:“她应该是被藏起来了,而且藏她的人很谨慎,不好找,除非动楚家,可若是要对付楚家这样牵涉甚广的当世大族,就得动用许多势力,那我们的底子就藏不住了,如今并不是好时机。” 萧弥月有些烦躁的皱眉:“那就再等,接下来的事情比较重要,等我忙完这阵有功夫兜底了,再腾出手再对付楚家,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把女儿藏到几时,是要家族还是要楚晚卿。” 颜如玉面色凝重道:“可是若是如此,恐怕届时我们也要付出不少代价,若是以前,主子有整个北澜做后盾,自是不必在意楚家,如今却是不行,除非是抱着不惜代价和楚家同归于尽的想法,主子可要想好了?” 萧弥月哂了一声:“你想多了,我才舍不得豁出多年心血跟楚家同归于尽呢,我当年费了那么多周折创立壮大的势力,这些年你也耗尽心力经营才有如此规模,这是留着有大用的,岂能为了杀一个楚晚卿就搭进去?她配么” “那主子的意思……” 萧弥月勾唇笑言:“杀人啊,想要跟楚家硬碰硬,那可太麻烦了,可如果出其不意的安排人去,一个一个的把楚家的人杀了,他们能有多少人够我杀?” 颜如玉提醒道:“那主子这里也麻烦啊,既然是为了逼他们交出楚晚卿,楚家肯定会知道是主子派人做的,定然不会放过主子,属下可就无法确保主子安危了。” 萧弥月不以为然,睨着眼神道:“你找人来保护我不就得了?难道这点能耐都没有?” 颜如玉叹气:“手底下办事的那些人倒是也有武功不错的,不亚于属下的也有,但是若论保护主子最好的,还得是主子以前的那些人,得让奚纭派来才行,可若是如此,就得让她知道主子的消息了。” 萧弥月想了一下,道:“等姜嬛来了,我要对付她,不惊动奚纭是不可能的,到时候你再传消息告诉她我的事,让她派人来。” 得了她的准话,悬着的一桩心事有了着落,颜如玉眉眼都染上笑意:“好嘞!” 萧弥月没好气道:“至于这样么?我又不是天天都有危险,你惦着这么个事儿提心吊胆的。” 别看颜如玉在她身边如此自在,可颜如玉心就一直悬着没下来过,倒也没别的原因,单纯是怕她有什么事。 颜如玉噼里啪啦的一顿哼唧:“主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情况,你是死了一次的啊,现在又是这般娇弱的身体,生病受伤这般轻易,还半点自保的武功都没有,属下怎敢大意?你难道不知道有一句话?失而复得为至宝,若是再得而复失,属下以死谢罪都远远不够的,也就主子你自己不长记性,对自己的安危是一点都不上心的……” 她还急眼了。 萧弥月忙抬手投降:“得得得,说不过你,我以后再不轻忽大意了总可以了?” 说着,忍不住扭头对茉茉吐槽:“你看,你还跟我说你的如玉姐姐温柔耐心,你看她温柔耐心了么?茉茉啊,你就是太单纯,被她装模作样的样子给蒙骗了。” 茉茉十分诚实:“郡主明明是自己惹着如玉姐姐了,如玉姐姐才啐您的,奴婢又不会惹她不高兴,她本来就对奴婢温柔耐心啊,郡主自己不是说的吗?人都是多面性的。” 萧弥月:“……” 叛逆! 颜如玉扑哧一声笑了,得意得很。 …… 嬴郅这一遭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来,期间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他一醒,从安便来寻了萧弥月过去。 毒发伤身又昏迷一天一夜,嬴郅还很虚弱,靠在榻上一副病容,不知道的还以为病入膏肓了。 本来在闭目养神,萧弥月进来,他便睁眼看过来,眼神专注深长,仿佛蕴含无尽心绪难以言说,萧弥月撞进他的目光中,很快便下意识的扭开,不去与他四目相对。 他两边的手腕都被放血过,所以都包扎着没办法手从手腕脉搏把脉, 萧弥月从其他可以探脉搏的地方号脉的,一阵摸索下来,她眉目舒展。 嬴郅一直打量着她,见她眉目舒展着,扯了扯苍白的唇淡笑道:“瞧你这般反应,看来本王情况不差。” 萧弥月哼哼:“那是自然,我给你控的毒,你要是情况能差,我岂不是辱没师门?” 闻言, 嬴郅目光微动,看着她不语。 萧弥月道:“一会儿吃了药,我再给你施针巩固一下,过些天等你身子养好了,我再给你弄一次药浴,到时候尽量让你恢复以前的状态,便不会轻易毒发了。” 嬴郅点头:“好,先谢你了。” 萧弥月摆手:“谢就不用了,我本来就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现在还不想背一个寡妇的名头,所以你可不能轻易死了。” 嬴郅笑道:“放心,你一定不会成寡妇的。” 萧弥月上下打量他一眼,呵呵两声:“看得起你自己。” 嬴郅但笑,深深看着她不语。 他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给他解毒,自然她就不会成为寡妇。 萧弥月正视着他问:“对了,我还要去问你呢,你情况虽说不似之前稳固,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毒发,我给你探脉时也没发现外力因素刺激的迹象,所以你为何会毒发?当时是什么情况?” 嬴郅苦笑:“算是我自己自找的,当时刚吃了药,许是药效起了,毒被抑制的很好,感觉到丹田内息充沛,许久不曾感觉到内力涌动的感觉了,便试着驱动内力,没想到险些把自己作死了。” 萧弥月无语了。 行, 她也就不好怀疑人家是故意的了,因为人家偶读那么坦诚了。 嬴郅黯然低声道:“我只是不甘心成了个废人,才这般冲动大意,便是毒发身亡也都是我自找的,倒是累着你忙活一场了。” 萧弥月难得理解他:“你这样的心情,我是明白的。” 嬴郅苦笑:“你怎么会明白?我是自幼习武的,父皇对我期望甚大,派了好几个武教来教我,后来因母妃的缘由得以拜师父为师,更是被师父倾囊相授,年少时,我的武功便是罕有敌手,一身内力亦是深厚非常,飞檐走壁不在话下,骑射更是一绝。”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当年的战场上化为灰烬,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满心不甘,其实是我做能都想回到当初康健无虞的模样,可惜,注定是没有那么一日了。” 萧弥月虽然心硬,可眼下听到他说的这些,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她不是对嬴郅心生恻隐,而是想到了自己。 因为嬴郅所言,她能够切身体会,她虽然如今这具身体并不算废,可比起当初的她,如今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她是很不甘心的,每每思及此处,她不甘之后,也只能安慰自己有得必有失,安慰自己能活着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可她自幼学来的一身本事,就这样荡然不复,曾经的她有多骄傲自己的一身武功,如今便有多遗憾。 就这么很突然地,她突然想为他解毒了。 第207章 荣王:你不能养面首! 在某些方面,她是真的很理解他,可谓是感同身受的。 当年将他弄成这样,她无论如何都没有错,也并不后悔,甚至无感,因为她重伤下毒的,是敌国的将帅,也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她铲除敌患理所当然,没有人可以说她错了。 可如今看他这个样子,再想到自己也与他有些像,便觉得或许可以帮他一次,也算是在慰藉自己内心的荒芜。 但是…… 他若好了,定会再夺燕国江山,以他之能,早晚可让江山易主,等他稳坐燕国,他必定也不会对澜国留手,而他残着还好,若好了,绝对是澜国最大的敌人。 想到这里,萧弥月那点想法便被压下了。 嬴郅可以活着,但是不能好起来,她其实可以让他活着的。 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样活着,没有武功站不起来,还伴随着多病,哪怕可以让他不复发,只要不解毒,他永远要像现在这样的活着,腿残多病,折尽傲骨,其实也不比死了好多少。 嬴郅又看着前方数丈外的窗台,看着外面春夏交织的景光,无力低语:“其实要不是大仇未报,要不是还有父皇的遗愿未达,怕死了都没脸去见父皇母妃,我倒是宁愿早早地就死了。” 萧弥月目光微动。 他恍惚着,在追忆往昔:“犹记得年少时曾有一次在外遇到追杀,我身负伤势立于崖上,身前是杀手,身后是悬崖,但是并不算高,跳下去兴许有生机,可毋庸置疑的,只能是生机而已,我当时宁愿血战至死也不曾想过跳下去。” “因为于我而言,我是宁死了也不做废人的,当年其实我是不愿意以这般模样活着的,可我连求死的资格都没有,我本想回来见父母最后一面便了结自己这般残生,可师父为我死了,父皇母妃也不在了,我只能苟活。” 萧弥月静静听他说完这些,似乎并无波动,只在他说完后问他:“你与我说这些,应该不是只想找个人倾诉?” 嬴郅恳切道:“只是希望你能尽力让我活久一些,我知道你可以做得到,旁的我不求了,可我需要时间,哪怕只是稳定的再活几年,让我好好昨晚我需要做的事。” 萧弥月挑眉。 嬴郅凝视着她,郑重道:“你说过,你想要至尊权位,所以当初才会接近太子,可太子给不了你,可这些我都能给,我会夺回江山,你是我的妻子,待我死了,我的一切便都是你的。” 萧弥月微微笑了,眼底是他看不透的寡淡凉薄,她谨慎道:“且不说我能不能帮你,你的意思我似乎不太明白,你打算如何把你的一切留给我?如何让我得到至尊权位?难道你能让我做女帝?” 嬴郅诧然,笑了一下:“你竟然想做女帝?” 因为北澜就是女帝为尊,萧弥月提出这个,嬴郅并不会觉得她异想天开,当然,国策民情不同,要想在燕国也立一个女帝,却极其困难,因为这里男子为尊,燕国的臣民不会轻易接受,只会觉得荒唐。 萧弥月莞尔:“倒也不是,随口一问罢了,我只想要无上的权力,再也不让任何人主宰我的命运,至于得到这个权力的身份是什么倒也不重要,但是你总不能让我做太后?” 嬴郅明明面含微笑,却神色极其认真,道:“也未尝不可,皇位总要人去坐,那可以是别人的儿子,也能是我们的儿子。” 萧弥月黑了脸:“我们……的儿子?你在逗我玩啊?” 嬴郅笑道:“别误会,我是说可以过继,我这般情况,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的,但是可以过继一个,到时候你就是孩子的母亲,我把他扶上帝位,你就是太后,有我给你留的军政大权,你可以监国摄政,便再也没有人可以主宰你了。” 萧弥月冷笑:“你还真敢想啊,你江山还没夺下来呢,就想的那么美,谁知道会不会落空?我才不受你忽悠。” 嬴郅道:“所以得你帮我,我才能夺回江山,若你肯帮我,给我争取几年时间,自然这些都不会落空。” 他原本只要好好控毒疗毒,是还能再好好地活几年的,加上之前萧弥月给他解了三分毒,更是可以让他活得好些,除了不能站起来不能用武功,其他的都是正常的,可因为楚晚卿下蛊,打乱了他体内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 如今的他,靠吃药勉强稳得住罢了,可只是暂时的,之前穆沅告诉他,如果不想办法压住毒,他会慢慢被毒侵蚀心脉内脏,神智失控,撑不了两年就会彻底失控丧命,穆沅也一直在想办法,要么以毒攻毒赌一把,要么再有一个人以雄厚内力传入他体内,和当年一样以内力加深压制他的毒在下半身,可都风险极大。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萧弥月出手。 萧弥月不置可否,一副美滋滋的样子盘算道:“倒是有点意思,我踩着你登上至尊高位,执掌至尊皇权,不用生孩子便有个儿子,以后还能养几个貌美贴心的面首,想想就开心。” “不行!”他突然斩钉截铁的出声,目光死死地瞪她。 萧弥月莫名:“什么不行?” 嬴郅咬着牙沉声道:“你不能养面首。” 萧弥月理直气壮:“为何不能养?难道让我一辈子为你守着?你想得美,别说你那会儿已经死了,即便你不死,就你这样的,我也不会一辈子守活寡的,我又不是姑子,而且说起来你死了也好,不然你活着,我就这样找男人你估计也受不了,还好你活不久。” 嬴郅气结:“你——” 萧弥月笑眯眯道:“所以说啊,你确定你真的要跟我做这个交易?我保你多活几年,你扶我上尊位?被到时候你死了都被人笑话被戴绿帽,丢脸丢到你嬴氏列祖列宗面前去,说不定我跟我的男宠们还会生几个孩子,就对外宣称说是你托梦让我怀上的,再跟你姓,让孩儿们逢年过节给你磕头上香管你叫爹,哦,还得给他们皇子公主的身份,就当是给嬴氏开枝散叶了。” 嬴郅一口气堵住了,差点没厥过去。 他这么多年养成的好心性,就这么被她破功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很想掐死她一了百了,免得以后她真的干出这种事,让他死了都不能安息。 见他被自己气到,还突然杀气腾腾的瞪自己,萧弥月满意了,摆着姿态道:“逗你玩的,你想让我帮你多活几年也不是不行,我可以尽力,但是你的这些提议你自己想想得了,我对燕国的江山权位不敢兴趣,对给你当遗孀更没兴趣,我迟早是要跟你解除这个有名无实的关系的,到时候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你如何便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嬴郅注重点的角度也是清奇得很,怔怔的望着她,有些伤情:“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萧弥月眨了眨眼:“我以为这是你一直都明白的事情,我肯定是要离开你的啊,难道你以为你对我有了点心思,我就要留下么?这是不可能的啊,我又不喜欢你。” 嬴郅又噎住。 第208章 我为何一定要有夫君啊? 听到她这般直接的道出对他的不喜,嬴郅心里有点堵,明明他对她的那点心思,并没有多深,而且多有不纯,真心没多少,可为什么听见她说不喜欢他,他心里好似被什么压着一样,喘不过气。 她眉目间尽是凉淡和不屑,不难看得出她这个人是极其凉薄冷情的,对男女之情是很无所谓的,别人的满腔情深在她看来,估计就是一个笑话,她乐意冷眼相顾,却不会沾染其中,理智得可怕。 他突然很想击破她这层冷情的外壳,不想让她副词置身事外,他也不能让她置身事外对他不屑一顾。 他压着心中的不适,盯着她的眸子问:“本王其实想问你,你可有想过,自己将来究竟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萧弥月呃了一声,哂笑反问:“我为何一定要有夫君啊?” 嬴郅顿了顿。 萧弥月站起来走到一边,打开搁在桌上的木箱子,里面是她行医所用的一切东西,她摆弄着箱子里的药和医用工具,一边陈述道:“我不需要有一个所谓的夫君,在我看来,也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和我并立共度一生,对于我来说,有太多的事情比找一个男人成婚生子更有意义,也更有意思。” “当然,一直孤身一人也会寂寞,不过我若是觉得日子乏味了,寻人来消遣即可,我若是想要孩子,也可以寻一个样样都好的人跟我生,但是我足够有能力负担起我和孩子的一生,不需要寻一个男人给自己增添累赘,那些所谓的世俗和传统,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可笑的束缚,没有任何意义。” 不过找男人生孩子这种话,也只是信口拈来的,随口说来敷衍嬴郅的而已。 她最不怕的就是孤独和寂寞,人生来就是孤独的,死的时候也是孤独的,习惯了便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以前她就很享受那份孤独,也没想过男人和孩子的问题。 因为父母的悲剧,她对男女情爱敬而远之,而因为她的存在等同于一个笑话,没有丝毫温情,只有传承家族的意义,也让她无法去跟人为了家族传承而诞育血脉,那样的她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她的孩子,一定要是因为真挚而美好的情意而诞生在这个时间,绝对不能因为所谓传承,可她不屑于触碰这些折磨人的感情,不会与人成婚,所以她不会有孩子,原本她以前想的是有朝一日,她所有的一切都留给妹妹,可惜了,她的一番苦心,姜嬛不配。 嬴郅挺诧异她会这样想的,他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子,几乎都是离不了所谓的世俗和传统,便是他师叔这样负有盛名,可以自身立世的女子,在他人看来特立独行的存在,其实也难免于世俗。 而他喜欢的,是可以和他并立的女子,所以当年才会痴迷于姜姮,他愈发觉得萧弥月像姜姮,虽然他对姜姮的接触不多,也没有可能听她说过自己的想法,可是他敢肯定,姜姮必定也是这样想的,或许比萧弥月更加果断且理智,否则她也不会扛得起整个北澜的江山。 他不知道萧弥月真正想做什么,以后会到什么样的位置,成为什么样的人,可起码现在这个时候,萧弥月身上,有着不亚于姜姮的魅力和骄傲,可于世间傲立独行,成为一束让人仰望的光。 他想,虽然他一开始对萧弥月动心思始于她身上姜姮的影子,把她当成慰藉遗憾的替身,可是到了如今,他也是有些真正喜欢她这个人的。 他道:“你这样的想法,在燕国算是别具一格的,我要不是知道你生来至今那么多年都生长在这里,我定会以为你是北澜女子,不过如今看来你与北澜那边关系匪浅,应该一直以来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北澜的风情民风,倒也不意外了。” 顿了顿,他想到之前茶茶和他说的话,还有她虽未明说却明摆着的态度,问:“不过,你既然心不在这里,是打算离开大燕?以后你是要去北澜么?” 萧弥月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若我真的打算以后去北澜,荣王殿下不会是想说我叛国?” 嬴郅正色道:“叛国一罪,并不取决于你身在何处,而是取决于你会做什么,所以,你会叛国么?” 萧弥月噙着笑意耸耸肩:“谁知道呢,得看我把我自己当成谁了。” 嬴郅不太懂她的意思,可转念一想又明白了,她母族是北澜的,身上流着一半北澜的血,算是大燕人,可也算北澜人,叛国与否,还真说不明白。 可她生长于大燕,在这里,父系才是归属,一般来说,她倾向于大燕人。 他紧盯着她问:“那你把自己当成谁?” 这个问题问的很沉肃,旁的他并不理会她怎么想,但是他作为大燕的皇家王爷,心怀的也是江山重任,国家利益必定是最重要的,他容不下叛国之人,哪怕有可能叛国都不行。 萧弥月笑容娇媚,四两拨千斤的回了他:“我就是我啊,王爷这么问,不是为难我了么?” 嬴郅拧眉,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他有些不喜。 她模棱两可,显然是内心并不坚定的。 他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禀报声,原来是给他做的膳食好了,问他可要现在送进来,因为萧弥月在这里,从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自得征询一声的。 嬴郅却还是想追问她,萧弥月却没给他问的时间了,对外嚷一声让从安进来。 “不说这些废话了,赶紧吃了你的东西,别吃太饱,留着肚子吃我给你配的药膳,那是我根据你的情况精心配的,用药用量都是我仔细斟酌过的,那可是好东西啊,你每日三餐都吃,等你吃完了我再给你扎几针活络一下上半身的经脉促进药效,能尽快让你损伤的元气恢复过来,得你恢复了元气才能给你准备药浴,不然你受不住的。” 闻言,嬴郅抓住了重点,讶异问道:“所以你本来便打算再帮我疗毒了?” 若非本就打算,也不会提前配好药膳给他恢复元气以备药浴,所以他刚才的一番请求,都是多此一举了。 萧弥月淡声道:“我不是说了么?我现在还不想做寡妇,总不好放任你不管,我是为我自己打算。不然以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你的死活我都不想管。” 嬴郅被一通冷嘲热讽,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了。 萧弥月哼了一声:“赶紧吃你的。” 嬴郅默默的开始吃东西。 从安搬来了一张小桌子放在嬴郅跟前,然后摆上清淡小粥和一盅药膳,让他自己吃。 其实嬴郅昏迷了一天一夜,昏迷时又是因为毒发损伤元气,醒来时是很虚弱的,话都没力气说,吃了一颗固本培元的药,他才恢复几分精神,刚才和萧弥月说了那么久的话,如今也还能自己吃东西。 等他吃完了一碗粥又吃了药膳,萧弥月便让他躺下,从安给他褪去上身的衣物,萧弥月以药汁熏针。 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之前也好多次这样给他施针,莫说是上半身了,之前几乎看遍摸遍他全身,她都无感,可如今对着他光裸的上身,她有些不自在,施针的动作了迟钝了一些,像是他身上有火似的。 勉强稳住心态给他扎了一通针,之后她莫名其妙的不想看到他醒着的样子,又索性把他扎晕了,才满意的离开这里,晃去药阁重新配药浴方子。 他现在情况和之前不太一样,之前的药浴方子便不能用了,得在原来的基础上再改一些药材和药量。 第209章 楚晚卿回来了,楚晚卿被打了。 过了几日,嬴郅因为按时按量吃她配的药膳,又有她每日施针促进药效,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药浴了。 穆沅是在药浴的前一日回来的,带回来了一株确实是很罕见的野生七星毒草,上面还开着红色的团花,是直接带着土挖出来的,如今根部还裹着一团泥,所以还鲜活着。 倒是个好东西,可用来制毒。 萧弥月拿着还新鲜的毒草把玩着,看样子挺喜欢,状似随口的来了句:“穆大夫倒是赶得巧了,明日我要给嬴郅药浴疗毒,你这就回来了。” 穆沅哪里会听不出萧弥月的内涵,道:“也不是巧,郅儿毒发的事情我收到消息了,但是从安传去的消息说你出手帮忙控毒,郅儿已无大碍,我便不急着赶回,也是从安传消息说你打算给郅儿药浴疗毒,我便回来了,是快马加鞭的,这才赶在今日回到。” 萧弥月笑了一下,不予置喙。 反正有些事情,她没兴趣深究。 萧弥月扬了扬手中的毒草:“这毒草难得,穆大夫若是舍得割爱,不如送我,就当是我给嬴郅疗毒的谢礼了,可行否?” 穆沅想都没想便点头:“虽然我是有些用的,但是既你这么说,且你有用的话,便随你拿去。” “谢了。” 萧弥月摆摆手,便抓着这株绿叶红花相衬的毒草走了。 穆沅松了口气,这才往里面走去。 嬴郅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元气,瞧着气色如常,人也坐在轮椅上了。 望着穆沅,嬴郅笑问:“师叔真的跑去寻药了?” 穆沅无奈道:“你这个王妃可不是好糊弄的,我既然以寻药为由躲了几日,总得有个东西拿回来,不然岂非露馅?而且拿回来的东西还得如所言般稀罕难寻,不然定会被她怀疑,我便南下去了碧岭山谷。” 碧岭山谷在燕京南下近百里的地方,是个险地,四周山崖陡壁,下面山谷中还多有毒物,药材也不少,寻常人都不敢靠近的。 穆沅为了圆谎,也是费尽苦心了。 穆沅细细打量嬴郅,又把脉探查身体,甚是唏嘘:“当时你毒发后是大伤元气的,这才调养了五六日便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当真是厉害,远比我厉害得多。” 而她都这把岁数了,萧弥月却不到十七岁,她真的内心感慨又怅然,当年一个无心,现在一个萧弥月,都让她的引以为傲变成自惭形秽。 嬴郅宽慰道:“师叔,不能这样比,她为我疗毒是很厉害,是因为她本来就会解这个毒,而您对此束手无策,这也不能说您技不如人,此毒繁复难查,不知其里的人再厉害也无能为力,此为她的长处,但是旁的不一定就比你厉害。” 穆沅说:“是这个理没错,可我还是有预感,她其他的也比我厉害得多。” “您多想了。” 嬴郅终究是不太商场安慰人,道理讲完了,便词穷了。 师侄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翎阳匆匆进来。 “王爷,不好,楚公子来了。” 嬴郅和穆沅闻言都惊诧不已。 可接下来翎阳的话,让二人可不只是惊诧,而是面容失色。 “而且不只是楚公子来了,楚姑娘也与他一起。” 嬴郅变了脸色,尚且缓不过来心中的惊愕,忙问:“他们现在在何处?” “已经进府了,他们本来要直接来见王爷,齐叔知道楚姑娘不宜出现在王妃面前,所以请他们先去前厅接待暂且安抚,可楚公子很不乐意,嚷着要立刻见到您,怕是安抚不住。” 以前楚云升来了,都是在府里随意走动的,而楚晚卿又在府里待了几年,按照正常来说,二人这次一起来,本该不限制任何的,可是现在情况不同,齐管家的安排也算反应迅速,然楚云升不高兴也可以理解。 而且楚云升此来,还带着楚晚卿,只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嬴郅和穆沅对视一眼,师侄二人都很是担心,带不是担心楚晚卿会被如何,既然是在荣王府,且楚云升也在,哪怕萧弥月知道楚晚卿在这里,也见到了人,都不一定能对楚晚卿做什么。 可明日就是萧弥月为嬴郅药浴疗毒的时间了,在这之前闹出什么来,药浴疗毒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也不知道楚云升和楚晚卿为何要来,还在这个时候来添乱。 嬴郅拧眉思量一下,吩咐道:“让楚晚卿留在那里不许乱走,带楚云升来这里,务必封锁消息,别让人靠近前院,千万不要让王妃知道楚晚卿在府中。” 他一吩咐完,翎阳正要去办,却被穆沅叫住。 “还是我去叫云升过来,以他护短霸道的脾性,你之前将晚卿送走,他如今只怕对你满腔怒意,断然不会听从你的话,将晚卿留在那里自己过来的,我去了,他们兄妹倒是不会违逆我的话。” 嬴郅一向也是这样更妥当:“那就有劳师叔了。” 穆沅叹了一声,随着翎阳一起去前院安置楚氏兄妹的会客厅。 他们到的时候,齐术已经招架不住楚云升了,楚云升正要不管不顾的带着楚晚卿去找嬴郅,还好穆沅及时赶到。 “你们这气势汹汹的是想做什么?” 正不顾齐术阻挠往外走来的一男一女都愣住了,见到是穆沅,本来一脸戾气燥怒的楚云升忙收敛了脾气,对穆沅恭恭敬敬的拱手见礼。 “见过穆前辈。” 楚晚卿也难掩喜色,生前一些行礼:“徒儿见过师父。” 穆沅走到楚晚卿面前,目光沉沉的看着楚晚卿,好一会儿不说话,也没叫她免礼,与过往的温和亲厚截然不同。 楚晚卿很是莫名,抬起头来看穆沅,可刚抬头,就被迎面而来的巴掌打得踉跄了几步,要不是楚云升及时扶住,人只怕已经跌倒。 她懵了,脸上痛的火辣辣的,穆沅这一巴掌,是用了劲的,可见怒火。 楚云升扶着妹妹,见妹妹脸上的红印,心疼不已,扭头就质问穆沅:“穆前辈,你这是做什么?卿儿做错了什么你要打她?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 他是最疼爱妹妹的,一直以来莫要说打楚晚卿,便是责备都不曾有,哪怕再敬重穆沅,也不能忍受穆沅责打楚晚卿。 穆沅目光冷沉,声音凌厉:“她是我的徒弟,我有管教之责,这也是你父母给我的权力,莫说当着你的面,便是你父母在此也照打,怎么?她做错了事情,我不能管教惩戒她?若是如此,这个徒弟,我不要也罢。” 楚云升脸色黑沉:“你……” 他正要反驳什么,楚晚卿忙拉住他,不让他对自己的师父不敬,楚云升只得忍下。 楚晚卿忍着委屈和心中的不忿,上前垂眸轻声道:“师父是卿儿的恩师,管教卿儿理所当然,若觉得卿儿有错,教训是应该的。” 穆沅脸色又沉了:“什么叫我若觉得你有错管教是应该?难道你不以为自己有错?我若不说你有错,你便无错了么?” 楚晚卿脸色僵了僵。 穆沅满眼失望:“我收你为徒,耗尽心力的教导你,教的不只是医毒之术,还有做人的道理,该教你的我不曾有过缺漏,楚家教养门风也不算差,我便是想不明白了,为何会教的你这般心狠手辣,身为医者,你却谋害人命屡不悔改,我怎么会收了你这样的孽障为徒?” 楚晚卿并不知道穆沅来多久了,刚才看到她的时候,只顾着许久不见师父,乍然见到的欣喜,是被打后才猜到穆沅可能知道了什么,没想到真的知道了。 师父的性子她是知道的,是不会容许她做那些事的,她其实这段时间一直在担心被知道,没想到还是避免不了。 第210章 府里出什么事了? 她脸色煞白,心里慌乱害怕,忙解释:“师父,我……我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不是无缘无故,我……” 穆沅厉声打断她的解释:“你不用跟我说这些鬼话,我没那么好糊弄,她萧弥月有什么错轮不到你来评判,何况你谋杀她是她错了么?明明是你狭隘嫉妒,容不下郅儿娶妃,你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 “除了她,还有郅儿,你真的是胆大妄为,竟然为了那点嫉恨不忿,怼他下这样的毒手,你明知道他身中剧毒不可大意,用在他身上的药都得谨慎再谨慎,可你倒好,竟然给他下蛊,险些要了他的命,我费尽心血才保住他的命至今,不是让你任性妄为的,他若为你所害丧命,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穆沅说到此处,楚晚卿的脸色已经白如纸,人也快要站不稳,她有些受不住穆沅的叱问指责,却也不敢求助旁边的兄长。 因为楚云升也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楚云升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是直接从嬴郅的人手中带走楚晚卿的,当时时间紧迫,他并没有接收到嬴郅附送去的书信,他问过楚晚卿,楚晚卿自然也不会说实话,只说她和嬴郅新娶的王妃不和,而嬴郅对这个王妃很是喜爱,加上萧弥月会帮他疗毒,嬴郅便将她送走了。 也是后来他觉得没那么简单,陆陆续续的才从楚晚卿这里知道,她害过萧弥月,又给萧弥月下毒却失败了,因此才不能和萧弥月共处,楚云升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对他来说,杀人只是小事。 但是楚晚卿或许也知道事情严重,她并没敢告诉楚云升她给嬴郅下蛊的事情,怕被责备。 其实这次来,楚晚卿是不愿意来的,因为也怕这件事被知道,可楚云升得到消息,萧弥月又被嬴郅带回荣王府了,而他也得知了这段时间暗中追踪楚晚卿的那些神秘人,可能觉萧弥月有关系,便不由分说的带着楚晚卿来了,楚晚卿也是不甘心,想着兵来将挡,便是那件事被楚云升知道了,最多是被责备,可萧弥月不除掉,她死都不甘心。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穆沅也在。 穆沅又痛心疾首道:“我从不希冀你能多良善,只以为你总归是有底线的,不会残害无辜,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没想到你心性歹毒至此,还自私妄为不顾大局,你自小拜我为师,多数时候都与我在一处受我教导的,你变成这样终归是我教导不善,否则你这个徒弟,我是断然不会再要的。” 楚晚卿咬着苍白的唇,说不出话,只得跪下:“徒儿愧对师父教导,请师父责罚。” 穆沅冷厉道:“我现在没心情处置你,你且先跪着。” 接着,又对楚云升道:“你跟我去见郅儿。” 楚云升是不忍心妹妹这么跪在这里受罚的,可是一想到楚晚卿竟然险些害了嬴郅,此事不是他护短便可不顾的,他只得狠狠心,先不管楚晚卿了。 楚云升跟着穆沅去了,楚晚卿跪在地上,一旁是齐术和几个随他们兄妹一起来的手下护卫,她顿感难堪,眼中委屈悲愤又阴郁怨毒。 …… 药阁里,萧弥月又在忙碌了。 嬴郅的药浴用料已经配好了,她本来今日可以闲着了,可是穆沅带回来的七星毒草得趁着新鲜的时候炼毒效果最佳,若枯萎凋谢了便大打折扣了,所以她得趁着今日有空把这毒草处理了。 茶茶和茉茉自然免不了又要帮忙了。 颜如玉今日出府去了,这厢主仆三人正忙着,颜如玉便从外面飘进来了。 她凑过来看了看,一眼便见到了茶茶旁边的七星毒草,茶茶已经摘去了红色团花在碾成碎,只剩下绿色的茎叶,一眼便看得出来含有剧毒。 她兴致勃勃的问:“主子打算用这株毒草炼制什么毒?” 萧弥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只道:“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了。” 颜如玉挑挑眉,哦了一声,便不多问了。 因为这里是药阁,程大夫和几个下人在不远处忙着,颜如玉便没有禀报出去一趟收获的消息,而是问起一个事儿:“对了主子,府里今日出什么事了?” 萧弥月道:“也没什么事,有的话就是穆沅回来了,不过她回来也算不得什么事啊,你问这作甚?” 颜如玉一脸纳闷:“那就怪了,适才我回来刚进门,在前院被王府侍卫拦了,让我绕道回后院,而原本直通王府后院的路都被侍卫封锁了,像是在戒严,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呢。” 听她这么一说,萧弥月抬头,也是困惑。 第211章 她有名字,叫萧弥月。 萧弥月满脸疑窦:“没听说出什么事啊,难道是进刺客了?” 说着,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废话了:“不应该啊,这荣王府的守卫森严之程度不亚于宫中, 莫说进来行刺,怕是靠近都难,应该没有刺客特意来送死,所以应该不是刺客。” 颜如玉也说:“那肯定不是啊,所以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我当时问了拦我的侍卫,也问不出什么来,一个个三缄其口好似怕泄露什么秘密一样,我还以为主子知道呢,原来主子也不知道啊。” 萧弥月愈发觉得奇怪:“我刚从嬴郅那边回来不久,没听他说有什么事,瞧着一切如常啊。” 所以,怎么会突然封锁前院戒严? 主仆几个都想不出来。 萧弥月也懒得猜测,继续忙活她的,兴致缺缺:“算了随便,既然我不知道的事情,那肯定是跟我没关系的,我也不好奇他这王府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随他们折腾。” “也是。” 颜如玉不再多言,跑到一边净手擦手,然后撸起袖子接了茶茶的活,倒是没让茶茶闲着,而是让茶茶去给她弄吃的去了。 …… 行云阁内,表兄弟二人面对面坐着,谁也都没说话,楚云升目光不甚和气的看着嬴郅,而嬴郅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穆沅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瞧着,也不吱声。 过了会儿,楚云升还是先开口了:“卿儿对你做的事情,我是刚才听了穆前辈所言才知道,我没想到她这般任性胡来,险些害了你,既如此,你当初送她离开也并无不对,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即便是有赔罪之意的话,也被他说的极其傲慢。 傲慢不只是性格如此,也是因为他不觉得楚晚卿有错,接着他便又道:“但是她为何会这样做,你应该心里有数,她对你一番情意,以前你不知道便罢了,可后来你也知道了,可你却罔顾她,转而厚待那个女人,不让她继续为你疗毒,而将她隔绝在外,反倒让那个女人帮你,卿儿说你对那个女人动了心思,应该是真的?所以她才会失了理智做错事,所以归根结底,也都是你的过错。” 嬴郅抬眸看向楚云升,皱起眉梢,但是一想到楚云升一向是护短不讲理的,便见怪不怪了。 可他能不理会楚云升的蛮横,穆沅却忍不了,直接重重搁下茶杯,凌厉道:“云升,你此话太过不讲道理,晚卿的心思是一回事,但是郅儿的性命康健更为重要,既是晚卿技不如人,郅儿让他的王妃顶替晚卿有何不可?明明是晚卿不分轻重,究竟是她不得继续接近郅二重要还是郅的康健安危更重要?她为此便心生歹意便是她的错,何怪郅儿?” 楚云升咬牙不忿道:“若只是如此自然不怪他,可他敢说,他对那个女人没有动心思?只是为了让那个女人给他疗毒而已?” 这话,穆沅倒是不能反驳了,因为她也知道,嬴郅的心思不单纯,他对萧弥月有利用算计,可心思也是有的。 楚晚卿痴恋他多年他都无动于衷,或者说是毫不上心,所以意识不到,后来知道了也不以为意,在楚家的人看来,既然楚晚卿喜欢他,他便也不能辜负楚晚卿,哪怕不喜欢楚晚卿,也不能喜欢别人,否则便是对不起楚晚卿,对不起楚家。 可他放着一心痴迷他的楚晚卿,转而对萧弥月上心了,才让楚晚卿失了理智做错事了,旁人讲理的会觉得是楚晚卿强求且极端,但是楚云升只会觉得是嬴郅对不起楚晚卿了,谁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这时,嬴郅看向楚云升,开口了:“她叫萧弥月。” 他神色郑重。 楚云升火气都写了一半,愣住了:“什么?” 穆沅也看向嬴郅眨了眨眼。 嬴郅强调道:“她姓萧,叫萧弥月,不是那个女人,表弟的称呼有些不妥,改一改。” 楚云升的脸黑了。 穆沅扶额。 楚云升怒然拍桌,站起来恼怒质问:“嬴郅,我在跟你说你和卿儿的事情,你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怎么?你还想跟我计较我对那个女人的称呼?计较我对她的不敬?想让我尊重她不成?!” 嬴郅想了一下,提议道:“你若是愿意,你也可以称呼她一声表嫂。” “砰!”的一声响彻行云阁的外厅。 楚云升气得砸了旁边的茶杯,怒指着嬴郅说不出来话,一张本来也算端正的脸都扭曲了,黑中夹着铁青,精彩纷呈。 穆沅提起警惕之心看着这兄弟俩,做好随时上前阻拦的准备,嬴郅遣退了手下,如今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要是楚云升气得失了理智要上前弄死嬴郅,她得阻拦,正是为了这个,她刚才才没有出去。 嬴郅拧眉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不为所动,语调平叙:“这段时日晚卿以你在一处,发生的事情她应该和你说过一些,但是应该不会说出全部,人嘛,总是喜欢与人诉说委屈,却不会坦白过错。” “就如同你刚才说的,你也是刚才才从师叔这里得知我被她下蛊的事情 ,这件事她有错,便不敢告诉你,自然别的她也不会说,她是你妹妹,也是我妹妹,我便也不想多言她的过错。” 楚云升怒气消了几分,起码戾气没那么重了,也放下了指着嬴郅的手。 嬴郅接着说:“晚卿对我的心意,你们知道,可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我当年问过她,她告诉我并无不该有的心思,只是把我当做兄长和病人,所以这些年,我只把她当大夫和妹妹,若非师叔要去寻药,而我没有信得过的人帮我疗毒,她又自告奋勇,我是不愿意耽误她的,可不管是什么时候,我对她都不会衍生男女之情。” “可她骗了我,你们应该也帮着她骗我,你们所想的我也明白,不过等我好了便让我娶她,才默许她留在我身边对我许了情意,但这只是一厢情愿,这世间不是所有的一厢情愿都应该得到回报,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所以,我何曾对不起她?便是我心悦萧弥月又有何不可?为何她因此做错了事便都责于我一人?” 这件事,他可以认为自己有错,管不好楚晚卿,对不住楚家,但是轮不到楚云升来怪罪他。 “你……”下意识气结,要是嬴郅这么说,他倒是反驳不了,因为嬴郅所言并没有错,可即便道理如此,楚云升还是怪嬴郅,总之嬴郅好不了便罢,若好了,也只能娶他妹妹,即便不能好,喜欢的也只能是楚晚卿,不能是别人! 他怒然冷笑:“表兄真是好辩才,行,既你如此说,我也无话可说,是我看走了眼,是卿儿自己自作自受!” 他的讥讽和怒火,嬴郅恍若未觉,只面色沉重的盯着楚云升,沉声道:“你不该再带她来这里的,你知道你带她来这里会有多危险么?” 楚云升不耐烦的问:“你是说有人在暗中追杀她的事情?” 嬴郅道:“是,当初我送她走,不只是她错了,也是为了保她性命,你如今又带她出现,我所做的便白费了,所以你一会儿立刻带她离开,莫要在京城逗留,走了之后藏好踪迹,也暂时不要回临亭。” 楚云升听了笑话一般极其不屑:“笑话,你不想保护她便罢了,有我在,谁能伤害得了我的妹妹?正好说起这件事,据我所查觉和卿儿所言,派人追杀她的极有可能是那个姓萧的女人,如今你这样说,必然也是知道内情的,你且告诉我,是不是她派人追杀的卿儿?” 第212章 我劝你不要乱来。 此事否认没用,所以嬴郅也不隐瞒,点头如实道:“是。” 楚云升一脸狠色,咬牙切齿:“果然是她,她当真是不知死活,竟然敢派人追杀我的妹妹。” 嬴郅中肯道:“晚卿做错了事,险些害死了她,后又几度算计谋害她,她这样做也不算有错。” 楚云升又怒:“什么没有错?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卿儿是你的表妹,是楚家的女儿,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你竟然为她说话,就算卿儿对她出过手又如何?她不是也没死么?” “何况,即便她死了也是死有余辜,一个无依无傍的孤女,被当成羞辱赐嫁给你,她就不该活着,卿儿没做错,倒是你,表兄别忘了,萧家可是那个狗皇帝的爪牙,参与了逼死姑姑,你竟然对她生情,看来表兄是色令智昏了啊。” 嬴郅看着楚云升,顿时不想说话了,他这个表弟一贯是不讲道理,只顾着自己的是非,以前如此,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在楚云升看来,楚晚卿可以害萧弥月,萧弥月就是不能还手,不然就是错的,别看他扯出皇帝的恶意和那些模糊的仇怨来粉饰,便是没有那些所谓的仇怨,在他看来,楚晚卿做什么都是对的,萧弥月别说还手了,没被楚晚卿害死,便都是错的了。 不只是他对楚云升的说法无语,穆沅也如此,平时见褚家护短,只觉得是团结友爱,可事情总是过满则亏的,护短太过,就是蛮横霸道了,这世间,还是要讲点是非对错才行的。 楚云升目光愈发狠辣,杀意横生:“既然她活下来还不知道珍惜,得要寻死路,那我便成全她,当初卿儿没有弄死她,这次我便亲手料理了她,为卿儿除了这个碍事的贱人。” 闻言,嬴郅变了脸色,当即厉声道:“你想做什么?云升,我劝你不要乱来!” 穆沅也抬眸拧眉看着楚云升,很是凝重。 楚云升扭曲的笑了:“怎么?表兄是舍不得了?那我还非要弄死她不可,即便你说的再冠冕堂皇,你罔顾卿儿情系他人便是不行,所以,我必得杀了她为卿儿出这口气,表兄若是想阻拦大可来,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我的杀意之中保住她那条贱命!” 嬴郅一脸沉肃的道:“我自不会让你对她不利,但是我让你不要乱来不是为了护着她,我是为了你,你以为她真的只是一个无依无傍的孤女?即便没有我的保护,她也不是你能动的,云升,我郑重警告你,不要胡来,最好尽快带晚卿离开京城,不然,莫说你手中的楚家势力鞭长莫及,连我也保不住晚卿,更别说现在的你。” 而他这些话,楚云升听了,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笑了:“表兄,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被你的毒折磨得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 嬴郅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跟楚云升解释。 虽然他所见识的萧弥月的能耐势力尚且微弱,似乎并没有什么忌惮的,可他就是敢笃定,萧弥月背后的势力远胜于他所知,莫说前定北王给她留下的保障,就说颜如玉来到她身边所代表的的含义,以之前所知和穆沅的说法来看,那个无心身份不会简单,可究竟颜如玉的前主子是什么人,究竟持有什么样的势力不得而知,但是绝对是可怖的。 之前萧弥月口口声声要追杀楚晚卿,甚至不屑于楚晚卿背后的楚家,似乎楚家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她这样要么是真的不知道楚家的家族底蕴有多可怕,要么她真的有这个底气可以对楚家嗤之以鼻,他觉得极有可能是后者。 而她既然可以那般大放厥词,必然有足以和楚家为敌的倚仗,这只是前提,再有就是,她那个人,心机手腕绝对不简单,狠辣也不亚于任何人,她既然执念于杀楚晚卿,必会为此不惜代价不择手段,在她背景不明时,楚云升的自负小觑就是自寻死路。 当初楚晚卿不是萧弥月的对手,如今,楚云升也不是萧弥月的对手。 楚云升想到什么,笑得诡异起来:“对了,据我所知,她现在就就在王府里,我正好去杀了她,表兄若是不舍得,大可让人拦着我,不然我今日就让她以死向我妹妹告罪!” 说罢,他便就要起身出去杀人。 嬴郅脸色又变了变,正要叫他停下,却见穆沅突然起身,挡在了楚云升身前。 穆沅拦住了楚云升的去路,沉着脸道:“云升,不可胡来。” 楚云升自是不好强行拨开穆沅,愤然质问道:“穆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和嬴郅一样,罔顾卿儿偏帮一个贱人?不管卿儿有没有错,那个女人都得死,你不要拦我,我不想跟你动手。” 穆沅道:“我这是为了郅儿,旁的暂且不说,萧弥月医毒之术高绝,可以帮郅儿疗毒,因为晚卿的任性妄为,郅的毒失控发作险些丢命,如今控毒的封禁大不如前,随时可能毒发,萧弥月正在给他疗毒,明日便是至关重要的药浴,你若敢现在对萧弥月不利,便是要置他于死地。” 闻言,楚云升便有些犹豫了。 他一向是比较敬重嬴郅这表兄的,这次这般态度对嬴郅,也是因为楚晚卿,虽然表兄他很敬重,可人有亲疏,他还是更在乎他妹妹,便容不得妹妹受委屈,才对嬴郅质问谴责,可不代表他会为了一时之气而不顾嬴郅的死活。 便是他个人可以罔顾嬴郅的死活,楚家也不会容许,所以哪怕他现在恨不得将萧弥月拍成肉泥,他也只能忍着,再不服也得忍。 穆沅盯着楚云升,警告道:“我不管你们的仇怨,也不管你楚家人的行事,我只在乎郅儿的安危,如今萧弥月是郅儿的大夫,郅儿的性命安危系于她一人,你若敢动她,便先杀了我,或是我要你的命,否则你休想,记住了。” 第213章 念念 穆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楚云升再怒再气再想杀人,都只能咬牙忍下。 他极力忍下浓浓杀意,坐下后握拳锤了一下茶桌,咬牙道:“好,那就等她给表兄疗毒了我再杀,现在就留着她的贱命让她再活些时候。” 嬴郅眉头紧蹙,目光深沉的看着楚云升,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并不说话。 穆沅松了口气,道:“既然话说明白了,你马上带晚卿离开荣王府,不要让萧弥月知道你们的存在,尤其是卿儿,绝对不能让萧弥月知道她来了,不然事情不好收场。” 楚云升又沉了脸,当即拒绝:“你们还想让我们走?不可能,既然我和卿儿到了这里,自然是要住在这里的,为了避着她躲出去算什么样子?我不去杀她已经是开恩了,她也配我们兄妹躲避?我和卿儿又不是见不得人!” 穆沅道:“你既然知道追杀晚卿的人是她派去的,就应该知道,晚卿如果出现在她面前,她不会罢休的。” 楚云升怒笑:“笑话,我还怕她不成?她难道还敢真的在这里杀了卿儿?何况还有我呢,有我在,我看是还敢伤害我妹妹!”、 穆沅冷声道:“是,她没有办法在这里杀了晚卿,更不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杀了晚卿,但是她能因此和郅儿反目,不帮郅儿疗毒!” 楚云升皱眉,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被穆沅打断。 “当初就是因为她想杀了晚卿,郅儿为了保护晚卿将晚卿送走,她便不肯继续帮郅儿,两人当即反目,整整一个月她都不肯踏足荣王府,这一个月里郅儿几次险些毒发,你知道郅儿费了多少心血才让她重新肯帮忙疗毒?若是这次再让她知道晚卿来了,郅儿却又袒护包庇,你觉得她还会肯帮忙?” 楚云升心中堵着一口气,可又没办法发泄出来,忍得脸色都扭曲了,不甘心道:“行,大不了不让她知道,这王府那么大,藏我们兄妹二人还不容易?我们避着她不让她知道就是,但是我不可能为了躲着她,如丧家之犬一样带着卿儿出去,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穆沅知道楚云升一向固执己见,认定的事情是很难劝得动的,要不是关乎嬴郅的生死,他也不会让步,他如今既然都说了避着萧弥月是最大的让步,再想劝他带楚晚卿离开是难了,只得看向嬴郅,征询他的态度。 嬴郅其实不愿如此的,他现在巴不得让楚云升带着楚晚卿离开,不只是离开王府,还是离开京城,走的越远越好,可他知道楚云升既然带着楚晚卿来了,闹着要杀了萧弥月,便是不可能轻易离开了。 他也不想和楚云升闹得难看,楚云升是楚家少主,现在已经差不多掌控楚家的家族势力了,他们表兄弟已经因为楚晚卿有了嫌隙,再闹矛盾便是要和楚家离心离德的,对他的计划很不利。 而且楚云升这个人十分张扬,行事没个定数,让他跑出去,还不知道要做什么来,总是个隐患,前几年就有一次,楚云升来京城,在外面弄出了些麻烦,要不是他及时擦尾巴,一直暗中盯着他的皇帝就盯上楚云升了,还可能查到他和楚家的关系,如今又有萧弥月的事情,他若跑出外面,指不定会折腾什么来,放在眼皮子底下,还能盯着动向,比较好控制。 他考量了一下,颔首道:“既如此,那就这样,你们可以待在王府,但是既然要留在王府,为了防止被盯上,你不要随意出入,也不要乱走动,你是待不住的,倒是可以走动,谨记不要暴露身份,虽然萧弥月不认识你,但你也尽量不要和萧弥月碰上,晚卿是绝对不能出现在她和她的人面前的,不然坏了我的事,后果你担不起。” 楚云升有一种坐牢的感觉,哪怕嬴郅说他可以在府里走动,可也是有规矩在前的,他不喜欢被管束,但是在嬴郅不容置喙的目光中,他还是忍下了。 他要不是为了有一探究竟,看看嬴郅和萧弥月之间关系如何,是不是真的对萧弥月动情了,好衡量对嬴郅的态度,定是不会留下的。 话至此处,嬴郅便叫来从安,让从安和齐术安排好兄妹俩留在王府的事情,因为要瞒着萧弥月,不能有任何迹象被萧弥月知道,有许多地方要安排好,也要让府里的人闭上嘴,尤其是那些别人安插在府里的棋子。 …… 萧弥月在药阁忙了半天,可算把七星毒草制成了一瓶毒液,然后心满意足的拿着自己半天的成果,美滋滋的回关雎阁了。 回到关雎阁,颜如玉才禀报了今日出去一趟得到的消息。 萧弥月吃惊的站起来:“你说念念要来了?” “是,奚纭传来的消息说,姜嬛出发后,她为了助我更好的破坏姜嬛的蠢事,派来了念念,因为要提前与我部署行事,念念是赶着来的,按照她的脚程算,应该再有几日便可抵达燕京与我汇合,属下是想问主子,可要见她?若是主子肯在她面前揭露身份,便可让她留在主子身边保护主子,有她在,属下都不用费心安排人保护主子了。” 她们所说的念念,名叫姜念,是姜姮以前的心腹之一,其武功不亚于姜姮,极其厉害,是从小特意训练来保护姜姮的,名字都是姜姮给的。 姜念人狠话不多,因为自幼被人喂过许多药物和毒物,还被用来试蛊,使得她体质特殊,不仅百毒不侵,还力气特别大,旁人与人交手,不管有没有内力,总有耗尽体力的时候,可她却不会,除非伤得动不了,不然一人可敌千军万马。 当初姜姮也就是着急姜嬛的性命,加上觉得自己武功高绝,太过自负自信,一向不喜欢受人保护,便只身前往救人,姜念没跟在她身边,不然她不会死。 不过姜念只是忠于她,只听她和奚纭的话,所以她死后,定是不会肯效忠姜嬛,而奚纭也不会让她去保护姜嬛。 萧弥月想了想,道:“既然打算让奚纭知道,自然也是要跟念念表明身份的,等她来了,我便见她,不过当年我出使燕国时,她是跟着的,所以让她不要光明正大的出现,届时我寻个机会去见她。” “那属下见她后,先跟她说主子的事情?” 萧弥月道:“可以,让她有所准备,不过她虽然性子纯粹,却也很聪明, 没那么轻易相信人,便是你说了她也不一定信,得我亲自见她,才能让她相信。” 颜如玉笑道:“主子如何能让她信?这种事情属实荒谬,就怕她太警惕,以为是属下与主子联合骗她的。” 萧弥月肯定道:“不会,既然奚纭当年传消息给你,让你知道我可能会夺舍复生,出现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她在奚纭身边,自然也更清楚这个可能,或许她知道的事情会比你多,且我当初能让你信我,自然也能让她信我,她自幼便与我一起长大,有许多事情只有我和她知道,旁人是不知道的。” “也是。” 萧弥月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惆怅起来,遗憾道:“哎,怎么就让念念来而已,我的小小没来,不然我就有口福了。” 小小也是她以前的心腹侍女,是个厨子,那厨艺,当世一绝啊,正是因为擅厨,才被她选在身边,她懂一些厨艺,便是跟那丫头学的。 颜如玉:“……” 她也想念小小妹妹做的菜了,呜呜呜。 第214章 府里有客人? 第二日,萧弥月早早用了早膳,便去了药阁与穆沅和药阁的人一起准备熬煮药浴的药水,整整三个时辰才把药水熬出来,此时已经是下午。 待水温合适,便让人抬去行云阁,让嬴郅泡浴,萧弥月开始给他扎针疗毒,有穆沅的帮忙,省事不少,萧弥月做的愈发得心应手,直接将嬴郅扎成刺猬。 折腾到日落时分,总算完事了,嬴郅陷入了昏迷,经过她一番捣鼓,嬴郅体内的毒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稳定,短时间内,不会轻易毒发了,若后面她再给他巩固禁制,起码三年内,他只要不作死,都不会毒发。 收尾的事儿她就不管了,不理会穆沅震惊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表情,她打了个哈欠又伸了把懒腰,要回去休息, 忙了一天太累了。 萧弥月离开后,藏在暗处的楚云升出来,也是一副震惊的样子。 他藏在暗处看了许久了,之前楚晚卿说萧弥月医毒之术厉害,他尚且不以为然,觉得或许是妹妹学艺不精,才会承认萧弥月厉害,昨日穆沅也说萧弥月厉害,他也觉得夸大其词,可刚才他一直看着嬴郅药浴疗毒,看着萧弥月出神入化的针法,叹为观止。 明明嬴郅因为药浴的刺激毒发失控了,却三两下就被她压制住了,然后在她的妙手之下,嬴郅几度反复,也肉眼可见的清醒,虽然眼下人昏迷着,也脸色苍白,可却能看的出来情况变好了。 耳边响起穆沅的赞叹:“她是真的很厉害,我倾尽所学的为郅儿疗毒多年,也都没能让郅的情况这般乐观过,她却轻易便能让郅儿好转,小小年纪,当真是不得了。” 楚云升回神,心中仍然惊叹,可也…… 杀意更甚! 萧弥月是一定要死的,不然有她在,楚晚卿便再无立足之地,嬴郅也必定会对她情根深种,哪怕现在心思还不纯,难保日后。那样的话,楚家的心血,楚晚卿的余生幸福都断送了。 不过,她既然那么厉害,就让她继续活着帮嬴郅疗毒,等嬴郅好了,便是萧弥月的死期。 …… 萧弥月回到关雎阁,鞋子一甩就把自己埋进被窝,打算躺一会儿眯一觉,可是很遗憾,肚子咕咕叫的,压根不让她安睡。 她午膳吃得少,因为忙着药浴的事情,简单应付一下而已,半日过去,早已腹中空空,也不用她吩咐,听到她肚子咕咕叫,茶茶就很懂事的自觉去准备吃的了。 正好也快到晚膳时间了,她去催一下就行。 这不,本来膳房那边已经在准备晚膳,她一去催,很快便做好送来了。 萧弥月吃着,听见茶茶纳闷道:“对了郡主,好生奇怪啊,刚才我去膳房时,发现膳房的人准备的膳食比平日多了一些。” 萧弥月筷子一顿,挑眉:“多了一些?是谁要加餐?” 茶茶摇头道:“不像是,关雎阁的膳食都是奴婢按照郡主吩咐的拟定的,他们也按照奴婢给的菜单准备,看着并没有多,王爷那里病着, 饮食清淡,还因为这几日药膳滋养,膳食减少了,穆大夫和程大夫那边的也差不多如常,奴婢常去膳房,还是大概了解府中平日膳食用量的,奴婢看到时还随口问了厨房的人,他们还三缄其口的。” 荣王府人多,下人侍卫就上千,但是那些都另外有大厨房准备吃食,而她说的那个膳房只准备府中主子们的食物,所以大概是什么量,一直都差不多的。 萧弥月听着也觉得奇怪。 旁边的颜如玉突然说了句:“莫不是荣王府有别的客人?” 第215章 楚云升的野心。 萧弥月一想便摇头:“不会的,这荣王府从不待客的,怎么可能会有客人?” 颜如玉笑了下,随口道:“那不就是名义上的不待客么?” 事实上,嬴郅自己的客人,还是招待的,只是拒绝无关之人上门罢了。 萧弥月一边夹菜一边怪道:“也是,不过也是奇怪,他有客人的话,怎么没跟我说过?我也没见过。” 颜如玉继续随口搭话:“许是觉得没必要跟主子说,主子和他有没有到互通有无的地步。” 萧弥月手又顿住,眉头皱了皱,也没说话,继续夹菜吃了。 …… 绾心阁。 外面看,绾心阁院门紧闭,和这段时日以来一样,自从楚晚卿被送走,这里便无人居住,只有齐术每日派人来打扫。 如今楚晚卿和楚云升兄妹俩都住这里了,齐术也派了人来照顾,但是除了必要的出入,其他时候院门依旧是紧闭着的,楚晚卿也是不能踏出院门的。 她翘首以盼的等了 许久,晚膳送来也不吃,总算等回了楚云升。 楚晚卿赶忙迎上去:“哥哥,表哥他怎么样了?” 楚云升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担心他作甚?他可对你毫不在意,你还在意他死活作甚?” 楚晚卿焦急道:“哎呀,哥哥你快说啊,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贫,我都着急了一天了。” 对妹妹,楚云升是温柔又耐心的,缓声道:“挺好的,那个萧氏有点本事,一通药浴针灸下来,竟然真的让表兄的毒控住了,前辈说,现在表兄的情况,比之前的这几年都要稳定乐观,若表兄不动自己的内力,也无人给他用含有剧毒之物的话,他至少三年内不会毒发了。” 顿了顿,楚云升瞄了一眼前面纹丝未动的晚膳,没好气道:“你也可以放心了,快些用膳。” 可听他说嬴郅情况好转乐观,楚晚卿并未欣喜,而是闷闷不乐,小声嘟囔:“我倒是宁愿他和之前一样了。” 楚云升皱眉问:“你说什么?” 楚晚卿满是怨念,咬唇不甘道:“他若是被萧弥月疗毒而好转,必定对萧弥月愈发有好感,本来就有心思,还不得愈发深陷?我倒是宁愿他和之前一样,宁愿他死了,我也不愿意他心在萧弥月那里。” 楚云升变了脸色,温柔不再,反而凌厉叱问:“卿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晚卿红着眼愤恨道:“我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的,反正他负了我,我既然得不到他,宁愿他死了,我也不愿意他好起来却去爱别的女子,那我算什么?我这么多年守在他身边为他做的一切,都是笑话!” 楚云升忙捧着楚晚卿的脸擦泪,心疼的安抚:“卿儿,哥哥知道你心里有气,哥哥也气表兄,但是再气,也不能这样想,表兄的命关乎重大,他是一定要活着的,至于他的心思,那都不重要,你放心, 你既然满心都是他,他也只能是你的,那个萧氏现在也就还有用,等她没用了,我就亲手杀了她,没有人可以威胁你。” 楚晚卿泪眼婆娑,吸了吸鼻子:“真的?” 楚云升信誓旦旦:“哥哥什么时候忽悠过你?莫说她以后会是你的阻碍,就是她之前派人追杀你这一点,我就不可能放过她,她算什么货色?也敢伤害你?就不配活着。” 楚晚卿又担心:“可是如果表哥对她情深,肯定会保护她,不让你伤害她,你要是杀她,表哥那里怎么交代?他要是因此更加厌恶我,我以后该怎么办?” 楚云升一脸不屑:“一个女人而已,我杀了就杀了,他有本事就能拦得住我,不然他还能让我偿命?别忘了,他在意楚家,也需要楚家,是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们反目的。” 楚晚卿一想也是,便放心些了。 楚云升捧着楚晚卿的肩膀,定定看着她坚定道:“卿儿放心,哥哥一定会让你成为最尊贵的的女子,他嬴郅日后若能成事,他的妻子只能是你。” 还有后面的话,他没说。 等以后嬴郅成事,楚晚卿就是嬴郅的妻子,不管嬴郅如何,未来燕国的帝王都得是楚氏的血脉,而嬴郅身体如何,能不能有孩子也不重要,因为只要是楚氏血脉就行,自不是嬴郅的,是不是嬴氏的,便无足轻重了。 有朝一日,他会让楚氏取代嬴氏,成为这片江山的主人,再也没有人可以觊觎威胁楚氏,楚家也就不需要夹缝生存了,为了这一天,楚家等了二十多年。 所以,他在意嬴郅的生死,其实没有多少是为了嬴郅这个人,兄弟之情或许是有,但是更多的是嬴郅活着对楚家的意义和好处,是楚家改变家族生存方式最便捷的途径。 楚晚卿可不知道楚家怎么想,也不知道她哥哥的打算,只以为哥哥是为她好,便满足的笑了:“谢谢哥哥,哥哥最疼我了。” 楚云升搂着妹妹,一边安抚一边柔声道:“好了,不说这些话了,你也不要再有那样不该有的念头,哥哥会为你扫清障碍,你等着嫁给他就是了。” “嗯。” “我们快用晚膳。” …… 嬴郅昏迷了两夜一天,是在药浴后的第三天醒过来的。 醒来后,他虽然依旧是虚弱无力,可能感觉得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比上次药浴过后还轻快,气血畅流,丹田处内力丰涌,可惜不能动用,只能这么放着用来压毒。 明明上次是解了三成毒,这次并未减一成,却比上次还要舒畅轻松,嬴郅想不通是为什么,穆沅也搞不懂,而萧弥月什么也没说,只给他用药和施针加固,嘱咐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萧弥月是在给嬴郅扎完针后离开行云阁是撞见楚云升的,楚云升正要进去, 便在门口遇上了。 萧弥月见到陌生面孔,也只是诧异了一下,没有多想,也没打算理会,可眼前这个陌生男子那自持傲慢的模样让她一眼便不喜,且好似对她有敌意,眼神上下打量,还颇为不善,挡着正道不曾让开。 萧弥月自是不可能让开路的。 既然人家挡着不让开,还眼神这般讨厌,萧弥月只得理一理了:“你是谁?为何挡我去路?” 楚云升像是斜着眼看人,傲慢道:“我自然是荣王府的客人,怎么?荣王没有跟王妃说过府里有我这个客人?” 刚才见到此人的第一眼,萧弥月便想到前夜茶茶猜测的府里有客,猜到此人就是客人,因为此人衣着和形象不像是嬴郅的下属,只能是客人了。 所以,她不意外。 萧弥月笑了笑:“是没说过,与我无关的客人,他也没必要告诉我。” 楚云升颇为不悦,因为他听出来了萧弥月言语中的不以为意,他最不喜欢有人敢将他不当回事,他是楚家少主,到哪都该被人捧着讨好才对。 他不善道:“那现在荣王妃知道了, 便应该知道待客之道。” 意思就是,不仅不会让开正道,还让萧弥月给他让道, 虽然门口出入的路很宽,稍一侧身便可向前直行,但是让道也是有讲究的,谁让了,谁便落了下乘谦让对方,别人或许不在意谦让一下,甚至乐意于此,可很遗憾,二人都不是谦逊忍让的人。 萧弥月勾唇轻笑,眼神犹如看痴傻:“阁下真是有趣,你又不是我的客人,招待你是荣王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为何要谦让于你啊?我好歹是这荣王府的女主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在我面前撒野的么?”、 楚云升面色一变,杀意横生。 第216章 颜如玉:他是楚家少主楚云升。 他黑沉着脸咬牙:“你个贱……” 咬牙切齿的同时,人也作势要出手。 可突然就被羡慕身后的声音打断了:“你在做什么?!” 楚云升戾气一收,欲抬起的手也垂落回去,忍下燥怒。 萧弥月身后,是穆沅疾步走来。 是翎阳见到二人撞上了,进去通报,嬴郅出不了,穆沅便赶着出来了。 萧弥月没理会身后的动静,只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适才此人迸发的杀气和作势要对她出手的动作,她是看在眼里的,心里只觉得奇怪。 这是什么人?若是嬴郅的客人,怎么会只因为这么一点龃龉便对她杀气这么浓?不像是突然横生的,倒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本来忍着杀意,突然就被她的话刺激的忍不住了一样。 穆沅这时上前来了,挡在萧弥月侧前方,目光警告的瞪着楚云升,疾言厉色:“你刚才想做什么?别忘了跟你说过的。” 楚云升一副不忿的样子,别开脸道:“没忘,是她态度不对,我才有些生气。” “你……” 穆沅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他,主要是萧弥月就在这里,许多话不好说。 她横了一眼楚云升,转身担心的询问萧弥月:“弥月,你没事?他可有伤害到你?” 萧弥月淡淡道:“倒是没有,正要伤害,穆大夫就来了,对了,这位到底是何人?上门做客竟是这般嚣张无礼的?” 被说嚣张无礼,楚云升又险些被点燃,也就穆沅回头目光警告他,他才又忍住了,冷哼一声,便越过二人,径直往,里面走去。 穆沅道:“他是无名宗的人,算是……郅儿的师弟,来找郅儿有要事,他便是这样性子的人,嚣张霸道目中无人,轻易惹不得,并非针对你,不过对你的冒犯,我替他给你赔罪。” 萧弥月了然:“原来是这样,无妨,我也没放在心上,让他以后别惹我就是,不然我可不客气的。” 穆沅松了口气:“我会跟他说的,让他以后见着你绕道走。” 萧弥月觉得可行:“如此也好。” 说完,她也懒得再和穆沅废话,飘然离开。 穆沅 目送她你去,又松了口气,还好楚云升没泄露身份,还好她及时出来,不然就麻烦了。 打发走了萧弥月,她忙转身回行云阁里面。 一进去便撞见坐在外间不进去的楚云升。 穆沅开口便训话似的问:“你坐在这里做什么?没脸进去面对你表兄?” 楚云升一听,顿时听了笑话似的一脸不屑:“怎么可能?我为何没脸见他?” 他说着站起来,沉着脸对穆沅道:“适才如果前辈没出去,她必定死于我掌下。” 穆沅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不是气话和狠话,当即气结:“你这般冲动的性子,当真是要改一改了,明知道她现在有多重要,还这般不计后果。” 楚云升冷哼:“那是她找死,竟然敢对我出言不逊,什么东西!” 穆沅简直对楚云升的自我无语至极。 这是荣王府,人家萧弥月是荣王妃,是这里的另一个主子,面对身份不明且明显不善的你,难道要无脑的恭恭敬敬?人家又不是奴婢。 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楚云升错觉,让他觉得自己在嬴郅的王府可以高高在上,觉得谁都要捧着他敬着他才行。 楚家的人,一代比一代不像话。 她已经不想再说楚云升了,往里走道:“你是来看郅的?跟我进去。” 楚云升面无表情的跟着她进去。 刚才外面的事情,翎阳也都一五一十禀告了嬴郅,所以楚云升进来后,嬴郅目光寡淡的看着他,只说了句话。 “你以后避着她,不要再和她碰上,看到了就绕道走,别再去惹她。” 楚云升黑了脸,想都没想就拒绝:“不可能,我凭什么要避着她,你应该让她避着我才是。” 嬴郅也有些恼了,疾厉叱道:“楚云升,你在外面如何的狂妄和自我我都管不了你,作为楚家的少主,你也有这个底气,但是你不要在这里显露,这里没有人应该捧着你让着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分寸?为何要故意去惹她?那日你答应的你都忘了?你若是做不到,就立刻带着晚卿离开这里。” 楚云升黑沉着脸,张了张嘴又没说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咬着牙脸色扭曲了一下。 他刚才确实是故意撞上萧弥月,故意惹萧弥月的。 穆沅看不出来他的刻意,可是嬴郅是看出来了的,刚才他没直接进来,就是知道嬴郅会看出他的刻意而骂他,才坐在外面等穆沅。 到底是理亏,他也怕自己再面对萧弥月,真的忍不住出手弄死那个贱人,便依着嬴郅了,不情不愿道:“行,我以后尽量不与她撞上,不坏你的计划。” 嬴郅面色稍霁:“记住你答应的。” 楚云升阴郁着面色,哼了一声。 …… 小小插曲,萧弥月没有在意,回去后也没和身边几个人提过,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委实不必浪费唇舌。 可她不在意,却有人让她在意起来了。 第二天,萧弥月午觉刚起来,正打算收拾一下就去给嬴郅扎针,任由茶茶给她梳头发时,余光见颜如玉静坐在一边,她撇过去瞧着,发现颜如玉神色郁闷。 萧弥月挑了挑眉,起了逗趣之心:“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难得见你这般,别是想你情郎了?” 被调侃这事儿,颜如玉脸色难得不自然了一下,然后正色道:“主子可别逗我了,我才不是想他,属下是在琢磨一个事儿。” “什么事儿?” 颜如玉道:“适才主子午憩时,属下见天阴,正是练武的好天气,便带着茉茉去了后山教她剑术,遇见了一个人。” 萧弥月闻言笑问:“莫不是个男的?长得也算端正,眉梢像是吊着一样,很傲慢狂妄?” 颜如玉惊讶:“主子怎么知道?” 萧弥月轻嘲一句:“那是嬴郅的客人,我昨日见过一面,好生无礼的一个人,怎么?他也对你无礼了?” 颜如玉道:“确实是对我和茉茉言语不逊,很是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那重点是什么?” 颜如玉笃定道:“属下记得见过他,若是没记错,他是楚家少主,楚云升。” 第217章 你真的心悦我么?你的真心有几分? 萧弥月一把抓住茶茶给她梳头的手,制止了茶茶的动作,猛地看着颜如玉:“你说他是谁?” 颜如玉重复道:“楚家少主,楚云升。” 萧弥月眯着眼:“确定?” 颜如玉颔首:“属下这几年打理商行的生意,需要与不少生意人打交道,有一位主子也认识,便是毕州柳氏的家主,其家业在燕国东境干系庞大,与楚家也有些交情,属下两年前去参加他的寿宴,在宴会上经他引荐见过楚云升,所以不会认错。” 以嬴郅和楚家的关系,楚云升会出现在这里,也合乎情理,所以更不会有错。 “他没认出你?” 颜如玉哼笑:“怎么可能认得出?属下这些年行走在人前,若非面纱遮面,也是要易容的,所以并无不必要的人见过属下真容。” 萧弥月点头,凝神沉思。 颜如玉适时道:“楚晚卿当初突然不知所踪,极有可能是被楚家的人接走保护起来的,属下之前就猜测过,其有可能是楚云升做的,因为如今楚家是他这个少主执掌大权,而他多数是行走在外打理家族势力的,如今楚云升又突然出现在荣王府……” 话至此处,颜如玉便没继续说。 她刚才就是在琢磨此事,楚晚卿极有可能是和楚云升在一处的,那楚云升在这里,楚晚卿便也应尽可能在。 而府中有客,却刻意避着不让萧弥月知道,更是可疑。 萧弥月突然笑了,笑意冰冷:“怪不得……好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嬴郅还真是对得起我啊。” 茶茶眼中迸射恨意,咬牙出声:“郡主,若是真的楚晚卿也在,那……” 萧弥月侧头,杀意沉笃:“放心,这个仇,我必报。” 茶茶咬着唇点头。 萧弥月目光瞥向颜如玉,沉声道:“如玉,你亲自去王府西南边的绾心阁去看看,看看那里可有藏着什么人,若是没有,就在王府各处好好查探,看看他嬴郅是不是真的敢我的眼皮子底下藏着楚晚卿。” 颜如玉面色沉肃,起身领命:“是,属下这就去。” 颜如玉出去后,萧弥月闭着眼深吸了口气,才让茶茶继续梳头。 …… 嬴郅正在等着萧弥月来给他施针,可人还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从安匆匆进来,不等嬴郅问便忙禀报:“王爷,出事了,刚才王妃身边的颜如玉去了绾心阁,发现了楚姑娘。” “什么?!” 嬴郅惊得坐直起来:“现在如何?王妃也知道了?” 从安道:“颜如玉惊动了楚少主,楚少主和她交手起来,穆大夫及时赶到制止了二人继续缠斗,以软筋散控制住了颜如玉,并派人通知属下过去,属下如今让人已经将颜如玉看押起来,不过颜如玉说她是被王妃派去查探的,所以住了她也无济于事,王妃已经猜到,不管放不放她回去,王妃都会笃定此事,那……” 嬴郅面色顿时有些灰败。 他往后靠着,闭眼深呼吸了两下,满心无力。 “她怎么会突然派颜如玉去查探?” “今日午后,颜如玉带着茉茉在王府后园学剑术,楚少主出现过与颜如玉起了些龃龉,属下猜测是因为此事,或许颜如玉识得楚少主,王妃若是知道了那个是楚少主,会怀疑此事也不奇怪。” 嬴郅脸色难看至极。 这个楚云升,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昨日才主动惹了萧弥月,今日就去惹萧弥月的人,我行我素又狂妄至极,唯恐天下不乱,如今好了,将他的计划一朝摧毁了,接下来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安一脸凝重:“王爷,眼下可如何是好?王妃那里是瞒不住了,可要立刻安排楚少主和楚姑娘离开?” 嬴郅疲惫的摇摇头:“不必了,没有意义了。” 走不走的,若他们想要保护楚晚卿,萧弥月总不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了楚晚卿。 萧弥月知道了楚晚卿在这里,知道他又隐藏庇护了楚晚卿,这才是根结所在。 “那……” 嬴郅抬手揉了揉眉间,道:“先让本王一个人待会儿,想想该如何跟她交代。” 可他还没想好,萧弥月便来了。 与往日不同,她冷着脸,眸间也泛着寒光,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嬴郅以为她会问楚晚卿,正一瞬不动的盯着她,想着应对之策,没想到她问的却是:“如玉在哪?” 嬴郅愣了下。 萧弥月淡声道:“她久久不回,是你把她控制了?若是如此大可不必,你想隐瞒我的事情我已经猜到了,把她还给我,她于我至关重要,是不能出事的。” 嬴郅微垂着眼睑,颔首:“本王过后就让从安放人。” 萧弥月说:“好,她若有任何损伤,我绝不与你罢休。” 说完,她不再与他废话,转身便要走。 嬴郅心下一悬,忙叫住她:“等等。” 萧弥月停下,转头回来,神色淡淡,静待下文。 可是他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萧弥月不耐烦:“你到底还有何事?” 嬴郅薄唇微动,迟疑着问:“你……是要离开荣王府了么?” 萧弥月反问:“我为何要离开?” 嬴郅又一愣。 他以为她会和上次一样,怒然而去…… 萧弥月冷笑:“我没有做错任何事,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离开?何况我想杀的人就在这里,她还没死呢,我离开了如何杀她?” 嬴郅哑然片刻,很是歉疚的低声道:“我不是有意如此,他们是药浴的前一日突然到的,我……我怕横生枝节,才暂时瞒着,我本不想藏着他们,可楚云升不肯走,我只能让他们留下再做打算,本来一直在想如何处理此事,可想不出法子,我也很想给你交代,可是楚晚卿不能死,我……” 萧弥月打断他的话:“你不必跟我解释这些,老调重弹没有意义,我也早就不指望你能让我杀了她,可她若不死,我便不能罢休,所以你也不用想着保她性命的前提下给我交代,同样没有意义。” 嬴郅想说什么,可对上她透彻清明看透一切的眼神,他顿觉得说什么都是枉然。 萧弥月噙着微笑:“所以,各凭本事,我不指望你杀了她,你若要保护也随你,我无谓于你是何态度,我本来愁着她不知下落,找起来颇费功夫,如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知道她人在这里,已经足以让我欣然。” “你也不用想着再送她走了,她没来之前我是寻不到她而无从下手,如今既然知道她在这里,她就走不了,嬴郅,你护不住她的,除非你让她一辈子待在这个王府,在你的保护中让我无懈可击,不然就是她的死期。” 说完,她转身就往门口走去,可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转过身来,眼神不明的望着嬴郅。 嬴郅与她对视,却始终看不透她眼神何意,正想问,却听她先开了口:“嬴郅,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她噙着笑,眸中隐含讥讽,轻声问他:“你真的心悦我么?你的真心究竟能有几分?” 嬴郅一时怔然。 第218章 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不忍弃我于不顾? 回到关雎阁片刻,颜如玉就被放回来了。 多余的萧弥月也不多不问不多说,只问她:“你与楚云升交手,觉得打得过他么?” 颜如玉细想了一下,道:“尚未分出胜负,穆沅就出现出手阻拦了,我被撒了软筋散,所以未探出楚云升的虚实便被控制了,不过据我对他的那点所知和刚才打了一场的情况来看,怕是差不多,便是分出个高低,也得数百招了。” 萧弥月了然:“到底是楚家的继承人,精心培养的一家之主,确实是不容小觑,那看来想杀楚晚卿,暂时是不能够了。” 颜如玉点头:“不错,即便属下打得过楚云升,却还有楚云升的手下,以及荣王的人,他们都会保护楚晚卿,所以想在荣王府杀了楚晚卿,有难度,除非她敢只身到属下跟前。” 但是这种假设,想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他们只会让楚晚卿避的越远越好。 萧弥月皱眉思忖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道:“那就等,等念念来了再说。” 颜如玉勾唇笑道:“念念来了,楚云升远不是对手,想杀楚晚卿便不是难事,只是怕是也麻烦,当初主子出使燕国和两国交战时,念念都跟在主子身侧,她若出现在主子身边,那莫说别人,荣王必定认出。” 萧弥月却不以为意:“让她带个面具不就好了?我的人,难道还有人敢揭开她的面具?” 颜如玉莞尔:“倒也是了。” 说着,她又问:“那主子接下来是打算离开荣王府么?” 萧弥月“不离开,不仅不离开,我还会继续给嬴郅疗毒,让他们自己瞎琢磨去。” 颜如玉笑吟吟道:“主子不按常理出牌也好,让他们看不透主子有什么打算,也够他们琢磨一阵了。” 萧弥月不置可否,见茶茶和茉茉都在一边沉默不语,站起来到她们面前,拉着二人的手,看着她们的眼睛。 “眼下硬碰硬不是上策,不仅杀不了楚晚卿,还会让他们加倍防范,适才如玉说的你们也听到了,楚晚卿有楚云升和楚家的人在保护,嬴郅也不会让我杀他,若轻举妄动,很可能造成日后再难出手,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杀了楚晚卿的,让她不得好死,以祭亡魂。” 茶茶红着眼,却对萧弥月扯出一抹宽心的笑:“郡主不用特意与奴婢二人说这种话,奴婢和茉茉不是什么都不懂,也不会逼着郡主赶紧报仇的,只要结果如愿,过程不重要,奴婢二人等得起,而且郡主的报仇之心不比我们少,我们都明白的。” 茉茉也点头,眼中愤恨不减,但是也很懂事。 萧弥月淡笑着抚了抚二人的手,不复多言。 …… 萧弥月再到嬴郅这里时,穆沅和楚云升都在,要不是嬴郅不想见到楚晚卿,楚晚卿估计也还是在,还好不在,不然被萧弥月撞上,便也不好收场了。 不过在不在其实差别不大,因为楚云升在,一见到萧弥月进来, 眼神便极其不善的盯着她,恨不得上前撕了她,那阴鸷的目光,像毒蛇。 萧弥恍若未觉,径直进来看着屋内的三个人,神色平静无波。 嬴郅和穆沅都诧异于她的到来,不知道她来此为何。 嬴郅先开的口:“你……怎么来了?” 萧弥月道:“今日的针灸还没做,特来补上,不过看来你这里很忙,若是不得空闲,我便明日再来。” 话出,屋内的其他三个人都各有惊异,委实没想到她是为此而来,还以为她是因为楚晚卿而来的。 楚云升冷笑讥诮:“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这个好心给表兄针灸?别是怀恨在心,想借着针灸对他实行报复?” 萧弥月目光睨过去,反唇讥讽:“楚家虽然算不得什么磊落正经的世家,却也能装会作颇具名望,早年门风倒也还算可以,没想到教养出来的人却一代不如一代,阁下好歹也是楚家少主,出门在外竟是连人话都不会说了?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狗吠?” 楚云升陡然变脸:“你……” 萧弥月又冷笑:“不过倒也不奇怪,能养出楚晚卿那样寡廉鲜耻歹毒下作的女儿来,行事鬼祟德行败坏,旁的还敢指望楚家什么,到底只是一个左右逢源夹缝生存的墙头草家族,家学渊源的上不得台面。” 这话说出来,几个人的脸上的都不好了,便是嬴郅,也有些阴沉,因为楚家是他母族,是他母妃的家族。 穆沅只是诧异于她会这般直言。 楚云升却气得脸都绿了:“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出言羞辱楚家,去死!” 说着便出手向萧弥月袭来,看这架势,是要萧弥月命丧当场。 萧弥月纹丝未动,看猴耍戏一样看着他,目光鄙夷。 楚云升自然是不可能伤得到萧弥月的,就在他快要袭到萧弥月之际,穆沅闪身而来,一把拉开萧弥月,迎上了楚云升的掌力,罡风一震,犹如一阵风席卷寝阁,周围好几个瓷器摆件都歪倒落地,碎成一片。 嬴郅都被罡风扑得侧头闭眼,面皮紧了紧。 杀人未遂,楚云升气急败坏的质问穆沅:“穆前辈,你这是做什么?这个贱人竟然敢辱我楚家,简直是罪该万死,你竟然还护着她!” 穆沅沉声道:“不管她说了什么,你都不可伤她,何况,她说错了么?如今楚家这一代,别人我便不予置评,你和你的妹妹,哪个学来了好的?” “你——” 穆沅越说越气:“你若听不得实话沉不住气,马上滚出去,少在这里火上浇油,你还嫌你和你妹妹闯的祸还不够大?若非你不顾我和你表兄的话妄为惹事,事情也不会演变至今,你还有理了?” 楚云升气得要命,咬牙切齿的和穆沅对视着,之后又狠狠的扫了一眼萧弥月,拂袖而去。 穆沅转头看着事不关己一般的萧弥月,无奈道:“王妃何必故意激怒他?若非我及时出手,他刚才那一掌,你会当场没命的。” 萧弥月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哂笑:“若非你们在,我也不会理会他,我知道你会出手,自然不怕惹怒他。” 穆沅想说什么,可还是没什么好说的,她说什么不重要,还是得看嬴郅怎么应付。 正好这时嬴郅开口:“师叔,你先出去。” 穆沅点了点头,和嬴郅交汇了个眼神,便转身出去。 待屋内只剩二人,嬴郅转着轮椅上前来几分,微仰着头望着她,目光和煦,语气柔和:“适才我们是在商量,让晚卿亲自去和你赔罪致歉。” 顿了顿,他微垂着眼睑,轻叹低语:“可惜云升一直不同意,还颇为恼怒,本来正与他争执,你便来了。” 萧弥月冷冷道:“你不必费这个心了,赔罪无用,我只要楚晚卿的命,你既不肯让我杀她,其他的做再多都是徒劳,我不领你这个情。” 嬴郅有些黯然,点头说:“我明白了。” 萧弥月道:“去做准备,我给你针灸。” 嬴郅刚才听到她说是来给他针灸的,震惊之余就想问了,如今听她说这个,当即便问:“为何还要帮我?我以为你知晓此事后,便不会再帮我了。” 萧弥月冷声道:“我说过,我现在还不想做寡妇。” 嬴郅凝着她缓缓道:“可你即便现在不帮我了,暂时也做不成寡妇,你说过的,药浴之后,针灸疗毒只是巩固之法,但是即便不做,也影响不大,只要我注意些就好。” “所以,你为何会还肯帮我?你不是应该懊恼于我,不再理我了么?你这般,我是否可以认为你不忍弃我于不顾?” 第219章 你想知道我的答案么? 萧弥月微微笑了起来,坦然的直视嬴郅,玩味的说:“嬴郅,你想事情真是复杂且毫无道理,并且,自作多情是病,无药可治。” 嬴郅微愣。 萧弥月不耐烦 道:“我不想与你废话,你若是不想让我继续给你针灸,我现在便走就是,若是想,便让人进来帮你做准备,就这样。” 嬴郅见她如此,其实是有些不甘的,还有话想追问,可她明显的不耐,他便有些怯了。 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浮动,叫来从安推他去准备针灸。 嬴郅躺在凉榻上,侧头瞧着正在熏针的萧弥月,道:“你往后在府中行走,尽量带着你那个叫颜如玉的手下,云升怕是对你杀念难忍,即便我和师叔劝阻不需他伤你,可他是不听劝的,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若是在撞上你,哪怕我派了人盯着,怕是也防不住他杀你的心,总归是有危险的,你那个手下武功不错,可以拦得住。” 萧弥月轻笑嘲弄:“荣王殿下真是有趣,做你的的王妃,在你的府里,我的人身安全竟然都得不到保护,得自己找人保护才行,你就那么没用?何况,我可不只是你的王妃,还是你的大夫,我的安全,不该是你操心的事儿?” 嬴郅也不在意她的冷嘲热讽,神情语气依旧温和:“你若是肯,本王派从安随身跟着你也不是不行,他的武功虽然比楚云升差点,却也挡得住楚云升,可你愿意?你先前最是不喜本王派人在你身边的。” 萧弥月不冷不热的啐他:“我喜不喜欢,你不是也已经让人不远不近的在我周围监视我了?何必还与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其实你让我带着颜如玉,不只是想让她随身保护我而已?你想试探什么?只管说来便是。” 嬴郅眸光微动,收回看着莫须有的目光,仰视着上方,一时不语。 过了片刻,他才轻声道:“只是很好奇,她为何会认得出楚云升。” 萧弥月随口搭话:“简单啊,她见过楚云升。” “何处见过?” 萧弥月眉目一凛,语气愈显寡淡:“有些事,刨根问底就没意思了,你想知道她为何会认得出楚云升,我也告诉你是因为见过,疑惑半解便可以了,其他的不该是你知道的,何必过问太多?荣王殿下,我知道你惯于掌控一切,可我与我的人,都不是你可以控制的,你的手,莫要伸到我这里来。” 嬴郅望着她,诚恳坦然道:“我不是想掌控,只是对你的一切都好奇,可问你的你都不会告知,只得迂回一些。” 萧弥月闻言,挑了挑眉,一笑置之。 她的毫不在意,虽未言明,嬴郅却看的明白。 他目光深邃,望着她片刻,恳切轻语:“你之前问我,对你是真的心悦么?有对你真心几何,你走后,我其实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 萧弥月熏针的动作一顿。 当时她问了这个问题后,趁着他发怔时,一声不吭的便走了,并没有等他回答。 看那个问题,却问到了他心里。 嬴郅深深的凝着她问:“你想知道我的答案么?” 第220章 楚晚卿送上门来了。 萧弥月看都不看他,极其敷衍的回了俩字:“不想。” 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嬴郅看着她一时无言。 随着,她又歪头过来,扯唇于晓,耐人寻味:“不过你若是想说,我可以听听,我看看你能玩什么把戏。” 嬴郅见她这样,没有难堪或是不悦,倒是好奇问:“你为何会这般冷心冷情?” 萧弥月熏针的动作顿住。 嬴郅仰头看着上方,目光幽深如墨,缓缓平叙:“世人大多数对于夫妻情爱的认知,源于父母亲人,若父母亲人是怨偶,便会对情之一字心生抗拒,冷心冷情便也理所当然,若自幼受佳偶熏染,便也会心生向往,想要得到这般温情,宁缺毋滥。” “你虽父母早亡,可你的父母是有名的至情夫妻,你母妃既然是北澜人,应该也是为了与你父王相守而背弃家族的?而你父王也是为了与她在一起,放弃一切远走,与他山野颂歌,我以为,你有这样至情至性的父母,不至于冷情至此才对。” 他便是如此。 他的父皇虽然曾有不少妃嫔子女,却在与母妃相识后便守着母妃一人,二人如寻常恩爱夫妻一般相处,便是老夫少妻,也令人艳羡非常,他自幼看着父皇对母妃的深情与疼爱,看着母妃年过三十却犹如少女一般无忧,他便也希冀着自己也能得到这样至死不渝的情。 若非父皇为了给他立储造势,让他与萧家郡主定亲,他所想的,便是孑身一人,等着有朝一日遇上他愿意倾尽一切去守护疼爱的女子,把自己最炽烈的情意全数捧到她面前,他们会比父皇母妃更加圆满而幸福。 所以当年,他对姜姮一见倾心,便一头栽进去再也出不来,其实如果没有出事,他健健康康的回到京城,也是不会娶萧舒芫的,不是他不想负责,只是他心有所属,娶了她便是毁了她,太过不公。 萧弥月怔然片刻,忽然苦笑低语:“你说的倒也有道理。” 嬴郅神色困惑。 萧弥月微仰着头吸了口气,幽幽低语:“只可惜,我没能亲眼目睹父王和娘亲的恩爱,在我记忆中,我都不知道我娘是什么样子,就连父王,我对他最多的记忆,便是他的背影,我自幼是姑姑养大的,可我姑姑的一生都毁在那座宫城中了,我长于宫廷,没有这个运气去看可让的向往至情夫妻,只看到的冷冰冰的算计和倾轧,我只知道什么是向上爬,只知道爬到高得不能再高的位置,我才能好好活着。” 这是萧弥月前面十六年的人生感悟。 而她做为姜姮而活的那二十六年里,也不曾见识过轻易甚笃的夫妻温情,记忆最深的,便是父母之间犹如仇人一样的冷漠,是父亲的背叛和母亲的疯狂,是九岁那年三个至亲之人互相残杀而死在面前的悲凉可笑,是自幼被灌输的她不配心有所念的认知。 她这样的人,只配像个木偶一样活着,只为了大澜的江山,必须无喜无悲,无情无爱,那是她阿母为她定下的一生,她凡有所念,必将罪该万死。 嬴郅倒是刚才没想到这些,忙愧疚道:“对不起,我以为……” 萧弥月打断嬴郅的歉意:“不必致歉,我知你的想法,不怪你言错。” 她说完,又继续认真的忙碌手中得事情,因为没有人打下手,她自己准备针灸事宜,步骤较多。 嬴郅望着她片刻,目光深深,轻声问道:“你不信有人会真心对你,不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对么?” 萧弥月唇角微勾,淡笑着摇了摇头:“真心与否,与我而言不重要,不论你是否真心,不管我信不信,都没有区别,嬴郅,不要把你的心思放在我身上了,不然你会后悔的,总有一日你会发现,心悦于我,是你此生的耻辱。” 这话就有些严重了。 嬴郅愈发不明白。 他正要追问她何以如此说,她却已经准备好了,捏着几根针站起来道:“别说了,可以开始了,你躺好闭眼,放空心神,放松身体。” 嬴郅满腔疑问都只得咽回去,神色复杂的望着她一眼后,便闭上眼,放松精神和身体,让自己处于松弛的状态。 给他针灸完,萧弥月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便也没有机会问她为何那样说。 …… 萧弥月以为,楚晚卿知道躲着她,必定会好好躲在绾心阁,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楚晚卿,或者说,低估了楚云升的狂妄和自负。 如今只要无事,颜如玉都会带着茉茉去王府后园练习剑术,亲自与茉茉交手陪练,今日萧弥月也是想看看茉茉学得如何了,便心血来潮的跟来从旁瞧着,顺便让人扛来了箜篌青阙,以音律节奏伴二人练剑。 正聚精会神的弹奏,旁边站着的茶茶突然上前来低声叫她。 “郡主,楚氏兄妹。” 萧弥月动作停下,抬头看着茶茶,又顺着茶茶含怨的目光看向侧边的方向,只见湖的对面,站着几个人看向这边,正是楚氏兄妹和几个随从。 萧弥月眯起眼眸,看着那边,脸色寸寸冷沉下来。 许是见她发现了,那边的兄妹俩竟然动了,走向不远处的拱桥,看样子是要上桥往这边来。 萧弥月目光顺着他们移动了一下,又收回目光,侧眸看着箜篌的弦,陷入不明思绪中。 颜如玉和茉茉也在她节奏停下时也停下对练,也发现了那边的人,见楚氏兄妹过来了,也忙绷着脸往萧弥月这里来,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正往这边来的人。 须臾,楚氏兄妹便到了这边,往萧弥月所在的亭阁走来。 楚云升依旧是那样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拿正眼看人,还看谁都鄙夷不屑。 楚晚卿的脸上,还噙着和以前一样温婉的微笑,眼下这般情势,她这样的笑容,像是在洋洋得意,甚是丑恶。 萧弥月微抬起手,茶茶顺势将她扶起来坐到亭阁的正位上,萧弥月这才正眼看着已经走到亭阁外的兄妹俩。 楚晚卿无所畏惧的看着萧弥月,笑吟吟问:“王妃,好久不见啊,你可还好?” 萧弥月勾唇浅笑:“挺好的,看到你,我心里高兴,便又更好了。” 楚晚卿姣好的面容僵滞一瞬,很快恢复如常,依旧微笑:“王妃看到我会高兴,那看来王妃不生晚卿的气了,真是太好了。” 萧弥月笑容愈发深意,没有接楚晚卿的话,而是对颜如玉道:“如玉,你那日不是说和楚少主打得不够尽兴么?如今正好楚少主在这里,瞧他的样子应该是很乐意再和你切磋的,还犹豫什么?去。” 颜如玉含笑点头:“是。”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跃起,执剑袭向楚云升。 楚云升没想到萧弥月会让人和他打,意外了一下,在颜如玉出手后,当即反手拔出身后手下的剑,迎上颜如玉,然后二人就这么在前方的空地上打了起来。 而楚云升一走开,跟着的几个手下立刻上前来,警惕的护在楚晚卿身边。 萧弥月兴致勃勃的瞧着那边精彩的打斗,丝毫没把正眼留给楚晚卿。 楚晚卿见她竟然这般无视自己,心头无名火就起来了。 尤其是看到亭阁中间放着的青阙时,更是忍不住脸色阴郁,嫉恨得险些扭曲了脸。 她当即就拨开身前的手下,质问萧弥月:“这架箜篌怎么会在你手里?” 第221章 楚晚卿受伤中毒。 萧弥月可算收回目光看向楚晚卿了,轻笑道:“你想知道?去问你表哥啊,问他为何将青阙赠我。” 楚晚卿直接红了眼。 她也会弹箜篌,因为知道表哥喜欢特意学的,也知道这架叫青阙的箜篌,这是姑姑的遗物,以前她也想要,可是表哥不给,她知道表哥珍视姑姑的遗物,便不好再讨要,没想到如今表哥竟然将如此宝贵的亡母遗物送给这个贱人! 哪怕之前一次次的嫉恨不满,都没有如今来得强烈,之前的或许还可以抱有侥幸,觉得嬴郅对萧弥月不会情深到哪去,不过是替身罢了,可连亡母遗物都赠与了,这怎么可能还是替身? 萧弥月目光瞥向一旁负剑认真看前方打斗的茉茉,废话道:“茉茉啊,好好看着啊,这种真刀真枪的打斗,对于你这样正在学剑术的人,能学到不少东西。” 茉茉头都不带回的,就响亮的应一声:“是。” 萧弥月满意的笑了,继续饶有意味的瞧着前方,继续无视楚晚卿。 而楚晚卿,妒火都快把自己烧起来了,甚至萌生了出手杀了萧弥月的想法。 可惜,她想法刚生出来就被扼杀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厉喝传来,是穆沅的声音,之后就见到穆沅闪身而来,加入了前方二人昏天暗地的交手中,不过不是凑热闹,而是阻止二人继续打。 很快,正在缠斗的二人,就被穆沅强行劈开了,分别往后退了几丈,才持剑站定。 萧弥月见状,有些失望,她还想继续看呢,真是没劲。 穆沅顾不上和那二人多说,因为瞧见了亭阁里的萧弥月,还有亭阁边上的楚晚卿,忙过来这边。 楚晚卿不敢在穆沅面前表露不该有的情绪,忙收敛起来,在穆沅到这边时,忙上前行礼:“徒儿见过师……” 父字还未出口,便被一声响亮的‘啪’打断了。 楚晚卿被穆沅打了。 太过猝不及防,楚晚卿都来不及反应,也就被身后的女手下扶着,才没有往后跌倒。 楚晚卿捂着脸,人都懵了。 萧弥月和身旁俩丫头都惊了下,然后顺理成章的转移看戏的阵地,愈发来劲。 明明在看热闹,萧弥月却突然抬手伸向茶茶, 似在讨要什么。 楚云升本来正往这边走来,见到妹妹被打,当即疾步而来,挡在楚晚卿面前,恼怒的质问穆沅:“穆前辈,你这是做什么?!” 穆沅一脸怒意:“怎么?我教训她还需要给你理由?莫要忘了,她现在还是我的徒弟,莫说打她,便是我废了她,你爹娘都不敢说什么,轮得到你来质问我?” 穆沅噎了一下,脸色难看至极,那阴鸷的样子,仿佛恨不得一剑砍死穆沅,硬生生的忍了。 他咬了咬牙,没和穆沅多说,转身安慰楚晚卿。 穆沅满目怒意,对楚晚卿一顿训:“已然闯下大祸,这次险些因为你又害了郅儿,如今你本该现在绾心阁好好的待着,你倒好,竟然唯恐天下不乱的跑出来,还跑到这里来找死,你是嫌自己闯的祸还不够多是么?” 楚晚卿忙推开跟前安抚她的兄长,一副柔弱难堪的样子,小声嗫喏:“师父,我只是在绾心阁待得烦闷了,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会遇上……” 穆沅怒斥:“你就不该出来,便是在绾心阁会闷,难道会闷死你?你不要以为就你心眼多,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知道王妃在这里,才让你哥哥陪你出来的?就是仗着我们会保护你,王妃杀不了你,特意来她面前炫耀得意。” 被戳中心思,楚晚卿脸色僵硬,也寸寸发白。 确实是这样,是楚云升刚才回去,说看到萧弥月在这里,她便让楚云升带她出来了,楚云升本就不屑于萧弥月的那点杀心,觉得有他在,萧弥月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伤害楚晚卿,且他也想挫挫萧弥月的锐气,便带楚晚卿来这里了。 楚云升不舍妹妹被叱骂,见楚晚卿这样,心疼坏了,忙挡在楚晚卿面前对穆沅道:“穆前辈,是我带卿儿来这里的,你不要怪她了,我……” “让开!” 穆沅突然瞳孔一缩,急喝一声,将楚云升连带着楚云升身后的楚晚卿都推开,可是还是慢了一步。 “啊!”的一声惨叫,是跌倒在地的楚晚卿的。 大家听到惨叫声看向楚晚卿时,只见她趴在地上一脸痛苦,左边肩胛上源源不断的涌血,而且还是黑色的毒血。 黑色毒血流出的地方之中,隐约可见一根长针扎在那里,只剩一小截便没入皮肉了。 “卿儿!” “姑娘!” 楚云升和几个楚家的手下忙上前将楚晚卿扶起来,声声惊叫。 穆沅惊愕之后,并没有立刻上前查看楚晚卿的情况,而是看向暗器袭来的方向,正是萧弥月。 只见萧弥月手中把玩着一个不知名的暗器,面含笑意,甚是遗憾:“呀,射歪了,真是可惜了,本来想射向心脉的。” 她声音刚出,楚云升便懵然抬头看向萧弥月:“是你……你这个贱人,找死!” 楚云升将楚晚卿交给手下,就杀气腾腾的站起来,作势要上前杀了萧弥月。 颜如玉上前拦,又与他打在一起了,这次的交手,比刚才更多了几分肃杀的狠辣,招招夺命。 就在这时,楚晚卿晕过去了,搂着她的楚家女手下忙惊呼大叫。 穆沅赶紧去查看楚晚卿的情况,一检查,脸色骤变,又不可置信的看向萧弥月:“你……” 萧弥月笑靥如花:“多谢穆前辈赠予我的七星毒草,炼出来的毒挺好用的,可惜没刺中心脉,不然她现在已经断气了。” 穆沅心中大惊,不再与萧弥月多话,而是忙接过楚晚卿,在楚晚卿身上点了几个穴道,让楚晚卿的毒无法蔓延。 之后对那边打的昏天暗地的二人大声道:“别打了,赶紧将晚卿带回去解毒救命,你再打她命就没了!” 那边的交手当即停下,楚云升又急忙过来,见楚晚卿已经昏迷,且嘴唇发紫,满含杀意的怒视萧弥月一眼后,放下狠话:“不管我妹妹如何,你的命我要定了!” 然后上前抱起楚晚卿就离开,几个手下也忙跟上,穆沅看了一眼萧弥月,欲言又止后,也赶紧跟去救命。 萧弥月将暗器递给茶茶拿着,越想越觉得可惜:“啧,多好的机会啊,可惜了没有一击即中,得让她捡回一条命了。” 七星毒草自然是剧毒,她以特殊法子提炼的毒液更是厉害,若是刺中心脉,当场就能毙命,可若是刺歪了,及时遏制毒性蔓延,又尽快解毒,是可以保住一条命的。 以穆沅的能耐,自然解此毒不难,不过解毒之后,楚晚卿必得大伤元气,那一身武功,多半是得废了。 颜如玉过来,将剑丢给茉茉拿着,自己倒了杯茶喝,不以为意道:“捡回一条命又如何?以后再找机会便是,主子也不必太可惜,今日能有这收获,也算意外之喜了。” 其实今日能在这里遇上这兄妹俩,能出手伤了楚晚卿,确实是意料之外的。 茶茶的暗器是之前在定北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制作出来给茶茶防身了的,所以茶茶一直带在身上,之前得了七星毒草,萧弥月便以特殊手法提出毒液炼成剧毒,给茶茶的暗器抹了一些,没想到今日便用上了。 萧弥月一想也是如此,便不可惜了。 第222章 她是我的妻,我不会让你伤害她。 穆沅忙活了将近两个时辰,又是刮血又是输内力,才强行将楚晚卿体内的毒逼出来。 可因为萧弥月这毒提炼得太纯,毒性太烈,虽然极致遏制没有蔓延心脉,却伤及经脉,元气大损,并且经此之后,楚晚卿武功算是废了,以后都只是一个娇弱女子了,可能还会羸弱多病。 因为是不可逆转的侵蚀损伤,哪怕穆沅医术再高,也没办法让她恢复如旧,所谓的活死人肉白骨,本身就只是夸张的说法,没有人能做到。 焦急的等了近两个时辰,却等来这个结果,楚云升气得砸东西,把周围能砸的东西都往地上扔了个遍,痛心又恨极,跌在地上扼腕流泪。 而嬴郅得知楚晚卿出事的消息就让从安推他过来了,听闻这个结果,却并未意外,中了萧弥月精心准备的剧毒,能保下楚晚卿的命,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痛心扼腕之后,楚云升回过神来,站起来一脸阴狠毒辣,赤红着眼咬牙切齿:“我去杀了那个贱人!” 说着,他就要往外去,身上笼罩着前所未有的戾气杀意,嬴郅心下一沉,正要叫从安和翎阳上前拦住他,可穆沅已经向先一步上前拦住他了。 “你站住!” 楚云升并没有如之前那般暴戾急躁,而是满脸阴鸷肃杀,拳头紧握,死死的盯着穆沅说:“穆前辈,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大道理,卿儿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从来舍不得给她一句重话,更别说伤害她,你打她训她我都无话可说,但是如今卿儿被害成这样,你可以不在乎她受的罪,我却不能,我今日不杀了姓萧的贱人,我枉为兄长,枉为楚家人!” 穆沅疾厉叱责:“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今日之事不全是萧弥月的错,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让晚卿离开绾心阁,不要去惹萧弥月,你们都不听,非要去她跟前有恃无恐的招摇,现在出事了,你生气有什么用?你就算杀了她,晚卿能恢复过来么?” 她真的不是一次两次的警告过楚云升,就是知道萧弥月不会罢休,哪怕楚云升武功高强,哪怕保护楚晚卿的人也武功高,可萧弥月那样的人,想要杀一个人,哪里是武功高低可以决定的?如同今日,谁能想到她会携带暗器,会在暗器上涂抹毒液?会趁他们争执松懈之际出手? 她敢说,哪怕现在楚云升杀气腾腾的去找她杀她,怕是也只会栽在她手里,她本就不简单,想杀她哪有那么容易? 楚云升愤恨道:“就算不能恢复过来,她萧弥月也得死,难道就因为我妹妹不能好起来了,我就放过她么?这是什么道理?” 说着,他指向嬴郅,冷笑质问:“还是说,就因为她可以为表兄疗毒,不管她做了什么都得放过她?我妹妹死活都不重要,只有他嬴郅的康健才重要是么?” 穆沅被问的哑然,算是默认了。 确实,哪怕楚晚卿是她的徒弟,可在她心里,依旧是嬴郅更重要,因为嬴郅是她师兄以命相抵救下的,是无名宗的宗主,是她视若亲子的孩子。 而楚晚卿,说到底只是她碍于无名宗和楚家交情上,迫于情面收下的徒弟,按师徒规矩教授医毒之术,其实并没有多深挚的感情。 何况,楚晚卿有今日的结果,是自己作孽造成的,她若不害人,便不会把自己沦落至此,她若不是不知悔改,也不会自寻死路,她不可能为了楚晚卿这点根本不成立的公道,去阻碍嬴郅的康建,如今嬴郅唯一的希望就是萧弥月了。 楚云升见她默认,怒极冷笑:“果然,我就知道你对卿儿毫不在意,什么师徒,都是狗屁!” 说着,他又问嬴郅:“那你呢?你怎么想?卿儿就算对你不住,也是你的嫡亲表妹,还为了你付出了这么多年的青春岁月,满腔情意付与你,如今她被害成这样,你不会也想放过萧氏?” 嬴郅反问他:“若非你太过自负狂妄,她本不需要受这份罪的,是你的过错,为何要质问我与师叔?如此将过错推给我二人,便可让你自欺欺人的得到内心的宽慰和安宁?” 楚云升脸色一僵。 嬴郅淡声道:“云升,我自问已经仁至义尽了,我当初被晚卿下蛊所累险些丧命,尚且毒性不稳,在随时会毒发的情况下,以与萧弥月反目为代价的将她送走,那个时候,我已经够对得起晚卿了。” “你却自以为可以保护她,又将她带来这里,我警告过你谨慎行事,你却张扬恣意暴露身份,以至于萧弥月知道她又回来了,而你又不肯听我的带晚卿赶紧离去,有恃无恐的留下,这便罢了。” 他越说,越是眸光冷沉,说的话也让楚云升愈发心虚:“我与师叔也让你不要让晚卿离开绾心阁,不要去惹萧弥月了,可你却从未将我们的话放在心上,如今事已至此,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却一味的质问责怪我们,你何来立场和资格?” 可心虚,只是短暂的情绪,楚云升很快又理直气壮的蛮横:“就算是这样,晚卿也是你的表妹,她被害成这样,你就说你为不为她报仇?!” 嬴郅莫名笑了一下:“你想我如何为她报仇?亲手杀了萧弥月么?” “是,不仅要杀,还要将那个贱人剁了喂狗!” 嬴郅薄唇一掀,说了俩让也是气得要吐血的字:“妄想。” “你——” 嬴郅漠然拒绝:“她是我的妻,我不可能杀她,也不会让你去伤害她,既是你们自己作死,后果便受着,以后也好长长记性,知道人外有人,这世道形色各异深不可测,不是你可以随时随地耀武扬威的,以后想想你的狂妄自负让你妹妹的付出的代价,行事便知道收敛着点了。” 楚云升难以置信,死死的盯着嬴郅咬牙问:“嬴郅,你竟然敢这样说话,就算不顾及亲情恩义,难道是想要与楚家为敌了么?” 嬴郅道:“若是如此楚家便要视我为敌,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你的态度尚且代表不了楚家,舅舅那里,无法交代的是你而不是我,莫要忘了,晚卿落至此地步,是你造成的。” 楚云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已然扭曲了,也气得说不出话来,握着拳头咯咯作响。 嬴郅无谓于他如何生气,自顾自道:“你不要想着去杀萧弥月,我不会让你如愿的,这里是荣王府,我想护着她,你动不了她分毫,接下来你就不要再自讨苦吃的惹事了,好好陪着晚卿养伤,等她好些了,我会想把那法送你们离开。” 说完,和穆沅对视一眼后,师侄二人点了点头,嬴郅便让从安推他离开。 背后传来楚云升杀人般的目光,他知道楚云升这是把他恨上了,可他也顾不上了,只能全然不在意。 嬴郅离开绾心阁后,没有回行云阁,而是去了关雎阁。 一进关雎阁的门,就看到院子里的花树下,萧弥月躺在一张藤椅上午憩,难得今日没什么太阳,这里倒是午憩的好地方。 旁边,颜如玉和俩丫头也在,颜如玉坐在萧弥月跟前,正在给萧弥月涂蔻丹,茉茉站在萧弥月边上持一把团扇扇风,茶茶在旁边的桌上挑拣竹筐里刚摘来不久的花,将花摘成花瓣,各忙各的,就她睡的惬意。 听到轮椅的轱辘声,三个醒着的都齐齐看过来,随着萧弥月也睁眼看来了。 萧弥月就着颜如玉的手使力,缓缓坐起身,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调笑:“哟,荣王殿下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 第223章 无形撩人最致命 然而嬴郅并没有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反而平心静气的笑了一下,颇有兴致的问及一事:“听说你是用暗器伤的晚卿,是什么样的暗器?” 萧弥月不由意外,然后看了一眼茶茶,茶茶会意,将藏于袖中小臂上的暗器摘下来,递给嬴郅。 嬴郅接过,很有兴趣的把玩琢磨起来。 暗器很精巧,是精铁所铸,但是并不重,正前方有三个孔,里面可藏三根如钉子般粗的长针,眼下里面还有两根,其中一根便是用在了楚晚卿身上,侧面有一个启动暗器的开关,可以扣在小臂上,确实是不错的保命之物。 他周围看了一眼,目光停在不远处的树干,抬手朝着那个方向便掰了一下开关,长针便从小孔处射出,肉眼难辨,霎时便插在树干上,便是坚硬如树干,都刺了一般进去。 威力不小。 嬴郅颇为惊叹,有些想拆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样的构造,他见识过许许多多的兵器暗器,其中精巧的亦是不少,但是都没有这个好用。 他好奇询问萧弥月:“这是从哪寻来的?” 萧弥月无语了:“瞧你这话问的,什么叫从哪寻来的?就不能是我自己做的?” 嬴郅诧异:“你还会制暗器?这的东西看着精巧,做工必得复杂繁冗,可不是谁都会做的。” 萧弥月不屑道:“别人不会不代表我不会啊,我不仅会做这种暗器,我还会制作许多兵器,冶炼所铸之物,皆不在话下。” 嬴郅闻言,目光凝起,静静审视着萧弥月,目光极其复杂。 萧弥月大大方方的任他看。 须臾,嬴郅目光探究:“你怎会做这些东西?” 萧弥月:“跟人学的。” 嬴郅默了默。 他已然知道,从萧弥月这里问不出什么了,将暗器递还给茶茶,再问萧弥月:“晚卿已经脱离性命之忧,但是此毒太烈,因此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还大伤元气,武功也废了,以后都难得康健了,如此,你……还要继续杀她么?” 萧弥月粲然一笑,眼神却毫无笑意,语气明明轻柔,说出的话也让人听着胆寒:“那不是还没死么?” 嬴郅了然。 他道:“云升怒极,嚷着非要杀了你不可,我会阻拦他对你不利,但他那个人是不听劝阻的,如今晚卿为你所伤,他必不会与你罢休,便是我极力拦着,也不一定拦得住他的阴诡手段,你身边就一个颜如玉总归不够,之后就让从安跟着你身边,我会再调一些精锐暗卫守在关雎阁附近护你安危,以防万一,你不要拒绝。” 萧弥月耸耸肩:“随你。” 嬴郅坦然道:“我也会派人守着绾心阁,你和你的人是无法靠近的,我知晓你还会对她下杀手,我不会置喙你的行事,可我也要做我该做的,希望你能理解。” 萧弥月一笑置之:“也随你。” 她这般态度,让嬴郅有些许看不明白她所思所想。 “你……” 他想问什么,却又迟疑着不问。 萧弥月挑眉:“你想和我说什么,直言便是,还诉说需要我摈退左右?” 嬴郅摇了摇头:“没什么了。” “哦。” “今日还要针灸么?也到时间了。” “不用,本来也不必日日都做,今日你想必也没这个心情,改天。” “那我先回去用膳吃药,不打扰你了。” “不送。” 嬴郅这才让从安推他离开。 他离开不久,从安便安排了人明里暗里的把守关雎阁,从安亲自坐镇候命,而绾心阁那边,也安排了人去保护,但是因为有楚云升和楚家的高手在那里守着,也不用派人坐镇了。 只要萧弥月人在关雎阁,从安是不会出现在她面前的,不知道人猫在哪里,倒也能随叫随到,只有她离开关雎阁了,从安才会跟在她后面,也不凑近,就不远不近的跟着,确保能够随时保护他的安全。 楚晚卿整整两日才醒来,这两日,楚云升因为着急楚晚卿,不管不顾的去了两次关雎阁对萧弥月喊打喊杀,都被从安拦住了,有一次从安与他交手打得火热,萧弥月看的正起劲呢,穆沅又来别人拉走了。 楚晚卿醒来后知道自己被七星毒草的剧毒侵蚀损伤了身体经脉,不仅丧失了一身的武功,还变得羸弱多病,大受打击,伤心的哭了,还不忘一边让楚云升给她报仇,之后给哭晕了。 见妹妹这般,楚云升又受了刺激,拎着剑杀气腾腾的去找萧弥月,萧弥月此时正在嬴郅这里给嬴郅针灸,所以他直接去了行云阁。 行云阁内,萧弥月在给嬴郅扎腿,虽然他的腿封着毒不能动,但是却也不能不管,扎针活络腿上的经脉,让毒在腿上得以流动,不让腿上筋脉血液凝滞僵死,又得把控好分寸,才不会毒死腿上的筋骨皮肉。 很疼,平日几乎没有感觉得腿,因为她的扎针,从骨子里发出的痛感,如同钝刀子刮骨一般。 嬴郅全程都闭目拧眉绷着脸,牙关也咬的紧紧的,全身汗水直流,只得提起精神强力忍着疼痛,有时候忍不住闷哼出声。 不是第一次这样帮他在腿上扎针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萧弥月竟然突然觉得,这厮的腿骨长得挺好,确切的说,他全身骨相都很好,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哎,可惜了。 她可惜的摇了摇头,帮他调了几枚针,又上前去站在他上半身的边上,看着他汗津津的脸上尽是痛苦煎熬,心中隐约有一种微妙的堵塞感觉,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 也是莫名其妙了,她莫不是在对他心生不忍? 不至于不至于…… 她闭上眼吐了口气,默念了几句平心静气,才睁眼安定心神。 可是一切徒劳,再看他时,她心中还是觉得不畅快。 索性不管了。 萧弥月无视这种不该有的感觉,歪头瞅着他,目光一顿,被他的眉目吸引了目光,尤其是睫毛,那紧闭着的双眸上,又长又翘的睫毛覆在上面,微微颤动,上面也沾了些许汗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泪水沾湿的,顿时显得他有些可怜,让人怜爱。 一个大男人,这般惹人怜爱,矛盾又自洽,萧弥月觉得挺有趣的。 这么瞧着他这幅样子片刻,她突然心血来潮,低下头去,在他面庞上不足一指的距离上定住,然后张嘴,朝着他的眼睛就轻轻吹了口气。 嬴郅一个激灵,猛地就睁开了双眸,那双布满血丝的瞳孔,惊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 萧弥月只是想捉弄他一下,还以为他痛的反应不过来,没想到竟然一下子就睁眼了,也着实吓了一跳,她呼吸都漏了一拍,不过她反应极快,很快便定下心来,微抬起脸,却依旧低着头就近看他,笑吟吟的。 他似乎忘了痛苦,怔怔的看着她,吃力哑声问:“你……在做什么?” 萧弥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眨了眨眼呆了呆,然后,她又往他眼睛那里吹了一口气,身行力践告诉他她在做什么。 嬴郅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萧弥月已经站起来,垂着眼睑淡淡的看着他。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他腿边挪去,他想问的话就这么留在嘴边,之后,她又开始动他腿上的针,一阵刺骨的痛意袭来,他也顾不上说话了。 过了会儿,一炷香燃尽,萧弥月才给嬴郅拔针,针还没拔完,外面传来吵嚷声了。 萧弥月和嬴郅都望向外面的方向,嬴郅拧紧眉,萧弥月去额收回目光继续按顺序拔针。 她不忘叮嘱:“你这出了那么多汗,一会儿可以沐浴,切记水温不要太烫,也不要太凉,你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的就好,别浸水太久,不然影响药效。” 他收回目光思绪,点头:“知道了。” 萧弥月不复多言。 接着,外面便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动静,颇为激烈。 翎阳从外面匆匆进来,隔着纱帘禀报。 “启禀王爷,王妃,楚少主来了,吵闹着要杀了王妃,非要闯进来,从安阻拦,与他打起来了。” 第224章 楚家与我,你如何选择? 萧弥月就很无语,似笑非笑的看着嬴郅调侃:“你这表弟精力真是旺盛,一出戏码这都唱第三次了,如此热血男儿,少见。” 嬴郅感觉自己被挤兑了。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腔,索性看向外面的翎阳,缓声问:“他为何又闹了?” 声音虽不大,不影响翎阳听清楚。 翎阳说:“是楚姑娘醒了,却又大受打击痛哭了一场,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吵嚷着让楚少主为她报仇出气。” 嬴郅了然:“难怪了,本王现在无暇理会,你出去与从安一并揽着他,莫让他进来就是。” 翎阳一脸顾虑:“可楚少主这次的怒气比先前都要大,显然是被楚姑娘醒来后的反应刺激的不轻,只怕不好拦,除非……” 除非楚云升受伤,没办法闹腾了。 眼下这个时候,倒是不好弄伤楚云升,一来楚云升武功高强,要弄伤他不是易事,二来,眼下情形不适合。 嬴郅斟酌片刻,问:“师叔呢?” “未见穆前辈,许是楚姑娘醒来后又晕过去,情况不妥,穆前辈顾着她,便顾不上来阻拦楚少主了。” “那就去请师叔过来。” 翎阳忙领命,匆匆而去。 寝阁内安静了一会儿,萧弥月明明在认真的给他拔针,却忽然莫名笑了一声。 嬴郅见状便问:“笑什么?” 萧弥月歪头看来,兴致勃勃:“嬴郅,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萧弥月笑眯眯的问:“若是我不能帮你疗毒,我如此对楚晚卿出手,让她变成这样,你会为她报仇么?” 嬴郅被问住了,目光难测的凝着她须臾,不答反问:“你出手伤她,不正是为了报仇?” 萧弥月不置可否。 嬴郅很是诚恳道:“既如此,你做的便是理所当然的,她自己作的恶,便要自己付出代价,她若有本事,可自己报她所谓的仇,与我何干?” 萧弥月斜眼觑他:“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嬴郅笑的无奈:“你以前并未伤到她,只是说要杀她,又派人杀她而已,可总归她是安然的,既如此,我又能如何说?” 萧弥月一想也是。 嬴郅道:“你要杀她,我自不会让你杀,一来我与她总归是表兄妹,她于我有恩,我有责任护着她,所以尽我所能送她走避祸,可你想做的事情,我拦不了,也不会拦,我做了我该做的,如今她落得如此地步,是她自找的,也是她该受的,所以无论你是否对我有用,我是否心悦于你,我都不会对你如何。” 萧弥月心里若有似无的有一种熨帖感,嘴上却冷哼:“你就是这么说而已,如今是这个情况,你自然捡好听的说,可我见识过你这个人的狭隘蛮横不讲道理,你会这般明辨是非?我才不信你。” 嬴郅说得恳切坦然:“那时候那样对你,只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自杀是假的,我信了你是为太子自杀,让我颜面尽失,便对你有偏见,也对晚卿太过信任,行事难免偏颇,可我既然知道了,便不会罔顾是非。” 他说着,正视她的眼眸,说的异常郑重:“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不是不顾是非对错只知道护短的人,先前的种种是我对不住你,可如今我不会再让你委屈和伤害。” 萧弥月深深地与他四目相对,试试饶有兴致,眼底却透着认真:“可我还是会杀楚晚卿,我若杀楚晚卿,楚家便不会放过我,到时候你夹在中间又该如何?楚家于你而言无论是亲情还是助力都很重要?如果楚家让你做选择,你是与他们反目,还是要杀我?” 第225章 萧弥月:听说楚姑娘醒了,恭喜啊! 这个问题,让嬴郅静默了好久都回答不上来,最后,在萧弥月的注目下,他闭了闭眼,低声说:“我不知道。” 萧弥月抿嘴,目光微闪,也没有追问他要确切坚定的答案,稍定心神,转身回去继续撤针。 她不甚在意道:“我只是随口一问,本来也不是什么非要回答不可的问题,你可以不用为难你自己,反正我早晚要离开你这里,以后我们终究也会毫无干系,到时候不管是楚家还是你,想杀我只管来,我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留情。” 嬴郅心中滞涩,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她说这些与他划分界限的话,虽然对她心怀算计,可既然这份算计是为了让她出手帮他解毒,除非事与愿违,否则他解毒之后,就不可能和她划分界限,不管是因为心中对她的那些欢喜,还是想要补偿报答,他都会尽他所能的好好待她,护她周全。 他当即辩驳申明:“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让楚家伤害你。” 萧弥月直视着他的双眸,问得也直接:“可你做得到么?” 嬴郅尚未说话,她便继续道:“嬴郅,莫要以为这世间有什么两全之法,我若杀楚晚卿,楚家必定不会放过我,那么我与楚家也必定成仇,不是我死便是楚家绝,而我是一定要楚晚卿偿命的,所以我所说的一切都会成定局,你想要站在我这边,便要与楚家反目,反之,你便要与楚家一样视我为敌,我可以不在乎你的中立,可楚家大致不会给你模棱两可的机会。” 嬴郅沉默了,可他沉默许久后,问的是她意料之外的问题:“偿命,又是何意?你明明还活着。” 若是为着她当初险些被楚晚卿谋害而死,应该也用不上偿命二字,除非有人被楚晚卿杀了,她在报仇。 萧弥月笑意深长:“杀人偿命啊,她杀了人自然是要偿命的。” 嬴郅很不解。 萧弥月笑意依旧:“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死呢?” 她之前确实说过这样一句话,可是他始终是想不明白的,而她,上次没说清楚,这次也是没打算说清楚的,说完这句话,她便继续手上的事。 很快,她便撤完他腿上密密麻麻的针,他的腿再度恢复无知觉,只是适才这般煎熬一场,他也有些精力不济,靠在榻上恹恹的。 她不再管他,将针包丢回旁边的药箱,抬步便往外走去。 正好外面穆沅已经来了,阻止了楚云升发疯,萧弥月本来还想看打架的,结果只看了个收尾。 穆沅正在苦劝楚云升,作势要拉楚云升回去,可楚云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刚从里面走出来的萧弥月,本来刚被劝住的憎恶杀意一下子又涌上心头,撇开穆沅就提着剑往萧弥月这边飞跃而来,作势要一剑砍死萧弥月。 “贱人——受死!!” 萧弥月动都不动,守在正阁门口的从安一口气没喘完,就又赶忙迎上去,与他又打在一起了。 从安刚和楚云升打了一架,耗了不少体力精力,还没缓过劲来呢。 萧弥月默默的为从安掬一把辛酸泪,见穆沅又上前拉架,她便不担心了,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翎阳身上,冲翎阳招了招手。 翎阳忙过来。 “王妃有何吩咐?” 萧弥月吩咐:“你家主子针灸好了,出了不少汗,你去命人准备温水给他沐浴,记住水温不要太高,也莫要太凉,适中即可,分寸你自己拿捏。” “那这里……” “这里不用你管了,快些去办,他如今裹着一身汗,还在里面等着沐浴呢。” “是。” 翎阳走了,萧弥月又把目光移去前方热闹地带,又可惜的啧了一声,因为穆沅又拉架成功了,还把楚云升的剑夺了,正在训他。 可楚云升的目光却死死地瞪着萧弥月,要是眼神能杀人,萧弥月得成肉泥。 萧弥月回以微笑,明着挑衅,见她这样,楚云升双目喷火,气得脸都扭曲了,那握拳的咯咯声响,萧弥月站在廊下都隐约听到了。 萧弥月噙着笑悠悠道:“听说楚姑娘醒了,恭喜啊,不过醒来是好事,楚少主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又跑来找我喊打喊杀?才是最这如丧考妣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楚姑娘死了呢,人还活着你就这样,等日后她死在我手里,楚少主不得真的发疯?” “你——”楚云升气得要死,又打算冲过来对萧弥月出手,从安又忙做出随时保护萧弥月的架势,穆沅忙拉紧楚云升,对他厉喝一声才让他稍微醒神。 他也知道现在穆沅和从安都在,他是没办法要萧弥月的命的, 便咬牙忍着,只能毒蛇一般阴鸷怨毒的目光看着萧弥月,那样的眼神,萧弥月想起来,在楚晚卿身上也看到过类似的。 之前嬴郅蛊毒发作,她逼问楚晚卿的那日,楚晚卿便曾经这样看过她。 啧,不愧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兄妹。 最后,穆沅强行拖着楚云升走了。 楚云升走之前,撂下了狠话:“你等着,我迟早将你剐了!” 萧弥月全当耳旁风。 她笑眯眯的瞅着一边的从安,逗趣道:“从安啊,我发现你怪牢靠的, 不如背叛你主子,以后忠于我如何?” 从安忙绷起神经抖了抖,铿锵坚定的表态:“王妃说笑了,属下此生只忠于王爷一人,当然,若有王爷命令,也会忠于王妃,但绝不可能叛主。” 萧弥月啧了一声:“别那么急着拒绝嘛,我不会亏待你的,你家主子能给你的,我能加倍给你,说不定还能给你讨个媳妇儿,如何?” 从安汗颜:“王妃,您不要再拿属下开玩笑了。” 萧弥月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正阁正门,又扭头回来瞧从安,挤眉弄眼的笑了一下,贼兮兮的凑过去问:“你不会是怕你家主子在里面听得见,才这般急着表忠心的?哎,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我们回关雎阁好好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都能满足你。” 从安一副要哭的样子:“王妃,属下真的不叛主,您别再拿属下开唰了。” 萧弥月顿时翻脸了,一脸嫌弃道:“要我说,你这人就是和你家主子一样没劲,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算了算了,不挖你这个墙角了。” 然后,摆摆手,一副潇洒惬意的样子往外走去。 从安擦了把汗,忙跟上。 里面,嬴郅听得到外面的萧弥月和从安离开了,不由低低笑了起来,颇为愉悦。 “真是淘气啊。” 他耳力是很好的,所以听得清楚,也知道萧弥月不是真的要挖他墙角,而是故意给他堵心的,便觉得她愈加有趣了。 也是个让人心里敞亮的姑娘。 …… 今日颜如玉出去了,萧弥月回到关雎阁后不久,颜如玉便回来了。 她是去见姜念的,姜念昨日便已经抵达燕京,就在千金阁等她,如今已经是见了姜念回来的。 “……属下和念念说了主子的事情,她竟真的丝毫不意外主子会复生,只是没想到属下已经在主子身边了,她说其实这次来除了按照奚纭给她的命令协助属下破坏姜嬛的计划,便是全力寻找主子重生之身,不曾想不费吹灰之力便寻到了。” 萧弥月沉吟片刻,问颜如玉:“她可曾说关于我为何能夺舍复生的缘由?” 第226章 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冒犯我! 颜如玉表情顿时变得奇怪,隐有些无奈:“属下问了,但是她没说,只说见了主子再说,免得还得重复说一次。” 闻言,萧弥月不由轻笑出声:“还是这个老毛病。” 姜念人狠话不多不是说着玩的,她是真的不爱说话,所以有些事情让她说,绝对别想让她重复,可谓是金口难开,连对以前的她也不例外。 颜如玉叹气:“所以,等主子见了她在让她说明白。” 萧弥月嗯了一声:“那就明日去见她。” 颜如玉笑道:“属下就知道主子等不及要见她,定是要明日见的,便与她说好了明日。” 萧弥月没好气的斜了她一眼,转头对一旁的茶茶道:“你去和从安说,让他着人安排,我明日要出府,兴许还要出城,去一趟我在城西郊外的别院办点事。” 茶茶还未应声,颜如玉就奇怪了:“若要出去,明早再让他安排就是,也不是来不及,为何如今就吩咐?” 萧弥月笑的意味深长:“有人想杀我啊,我给他这个机会。” 颜如玉懂了,忍不住啐她:“主子真是恶趣味。” 萧弥月不置可否,递眼神给茶茶,茶茶会意,忙出去办了。 晚膳时分,难得嬴郅过来了。 为什么说难得呢?主要是萧弥月和嬴郅是先后病倒和毒发的,所以嬴郅也有好些天没过来一起用膳了。 还以为他是过来用膳的,然而,他是来劝她的。 “你明日要出去?” “是啊,怎么?” 嬴郅说:“下午知道你明日要出去的消息,云升便带着他的几个心腹出府了,若是没猜错,他应该是去布局杀你了,所以,你改日在出去。” 萧弥月完全不当回事,像是听了笑话般嗤笑反问:“你让我因为他便改了定好的事情?那可不行,我明日一定要出去,你莫要浪费唇舌劝我了,与其在这里劝我,还不如安排多一些人保护我呢。” 嬴郅不喜欢她这般不以为然的态度,拧紧眉梢沉声道:“你不要太小看他,他既然提前出去做准备,布的局便不可小觑,便是派多些人保护你,也难保万一,你若是没有紧急的事情,就改日再出去如何?他明日败兴而归,我就让师叔给他用药控制他在府里,届时你再出去便万无一失了。” 萧弥月冷哼:“我说了要出去就一定要出去,你说再多也无用,我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你废话那么多,要不把我关在府里别让我出去啊。” 嬴郅面色一沉,眯眼道:“你果然是故意的,故意让他知道你要出去,让他布局杀你。” 萧弥月笑容诡异,暗藏杀机:“是啊,我就是故意的,他不来便罢了,他若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嬴郅定定的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没说话。 萧弥月微昂着下巴,眸光凛然沉肃,冷声道:“以前便罢了,自我那次九死一生活下来,我便告诉我自己,从今往后,没有人可以再欺辱冒犯我,否则来一个我弄死一个,便是不弄死,也得让其付出最惨痛的代价,楚云升不分青红皂白,为他那歹毒至斯的妹妹对我喊打喊杀,言语尽是羞辱冒犯,我岂能容他?” 嬴郅怔忪片刻,垂眸苦笑,旋即望着她道:“你倒是真的爱憎分明,那我呢?我也曾对你有过欺辱,你日后是不是也会将我也杀了?” 萧弥月与他对视,却满眼清明冷漠,她笑了一下,字句诛心:“我实话告诉你,第一次给你药浴的时候,我就在药中动了手脚,给你下了一道催命符,当时的你虽然解毒三分有所缓解,却也身中药引,随时可命丧我手,还能与我毫不相干,可惜楚晚卿下的蛊让你毒发,打破了你体内的平衡,也消了我所动的手脚,让我白忙活一场。” 嬴郅愕然。 萧弥月目光泛着狠意,言语凉薄:“是我知道那次是楚晚卿要杀我而非你,我才放过你,否则,你依然还是我手里的一只蝼蚁,你说我爱憎分明,实则有错,我只是恩怨分明,从无爱憎,楚晚卿是必死无疑的,楚云升也得为他的狂妄无礼无付出代价,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冒犯我!” 她如今是萧弥月没错,可她也依旧是姜姮,生来尊贵,是大澜尊如女帝的大国师,手握大权定夺生死,自她之下,胆敢冒犯她的人,从没有一个能有好下场的。 如今到了这里,若非情势尚且不由人,那些冒犯欺辱他让她不快的人,她都不会放过的,有些她现在还不好着手处理,可能处理的,她自得快刀斩乱麻。 嬴郅一直在看着她,觉得自己其实没有真正认识过她,如今便真真切切的想去看透她这个人。 看了许久,他蓦的自嘲笑着,黯然轻语:“原来当初许多事情,都是我太过自负,我以为是我掌控了你,让你不得不为我疗毒,不曾想,我只在你的算计之中,我的威逼控制,只是你的计中环。” 萧弥月道:“将计就计而已,我没那么多心眼去算计你,不过当初我想杀你是真的,我以为是你设计了一局我自杀的戏码让我死了一次,致使我沦为笑柄还欺辱于我,加之后来种种,便对你心存杀意,如今误会已除,我便不再想杀你了。” 嬴郅问她:“如今你,仅仅是不想杀我而已么?” 萧弥月没有回答,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嬴郅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希冀。 萧弥月却突然把话题转回刚才的主题:“明日我是一定要出去的,我也不只是想引蛇出洞,而是真的有事情要去做,楚云升的事情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顺便,你若不放心,可加派人跟着我,也随你现在想办法去制止楚云升的愚蠢行为,否则一切免谈。” 嬴郅敛神颔首:“我明白了。” 萧弥月不复多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问:“快要用晚膳了,你要一起么?” 嬴郅倒是想,可眼下他得去安排,尽量阻止明日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便也无暇于此。 他摇了摇头拒绝:“不了,你自己用便是,我还有事要去忙。” “不送。” 他凝视她须臾,便让翎阳进来推他出去。 他出去后如何安排应付明日的事情,萧弥月懒得过问,她该吃吃该喝喝,一切照旧。 第二人,萧弥月用了早膳便要出去了,从安也早就安排好了车驾,又让一队暗卫扮成王府侍卫的模样护在车驾四周,暗处还有暗卫跟着保护,按照颜如玉感知到的,暗处的暗卫怕是也有数十,且都是精锐。 萧弥月笑了,扭头问从安:“你家主子吩咐加重我身边的防护的?他是怕楚云升伤害到我?” 从安道:“昨夜王爷已经派翎阳去寻找楚少主,劝他切莫冲动行事,可楚少主不听,还将翎阳打伤了,看样子楚少主是志在必得的,王爷便吩咐务必保护好王妃。” 萧弥月无语:“他这是看不起谁啊?” 顾着保护她,不管楚云升死活了?他就那么相信楚云升能动得了她?她昨天和他说了那么多,他都以为她是大放厥词?不信她可以要楚云升的命? 从安并未对此正面回答,转移话题问:“王妃是要直接出城去别院?还是?” 萧弥月:“去千金阁。” 说着,她便往前走下王府门前的石阶,往前面朱轮华盖的双乘大马车走去,利落的踩着踏凳上车,颜如玉和茶茶茉茉也随之上去。 从安率领一众护卫策马跟在马车旁,下令启程前往千金阁。 第227章 萧弥月的身世。 姜念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子,但是因为自幼被强行用药试炼,吃了太多毒和药,她十七岁那年险些因身体失衡丧命,姜姮为救她,又往她身上用了些毒和药,她便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长过,维持着十几岁的模样至今。 十多年过去了,她都没什么变化,若说有,就是更厉害了…… 千金阁楼上的一处雅致厢房内,姜念身形笔直的跪坐在坐垫上,她头发高高梳起,精致的发冠固定着高马尾,衣着也是黑色的劲装,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生气,倒像个石雕似的纹丝不动,明明长相也是极其漂亮的,可因为不苟言笑,加上不作妆容,让人无法注意到她本来的长相,只感觉到她的气场。 她旁边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双铸造精美的弯刀,刀锋藏于鞘中,刀柄上的红色宝石如鲜血滴落凝固,整体黑红交织,艳丽而慑人,透着嗜血般的杀意,这是她的武器,也是很多年前姜姮命人精心给她打造的。 垂眸无神的静坐在那里,她本来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突然就抬起眼眸,眼中陡然泛着异彩亮光,扭头看向门口,绷着呼吸炯炯有神。 脚步由远及近,片刻便到了门口,之后紧闭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她先看到的是颜如玉,之后,颜如玉身边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子。 十几岁的面孔,与她主子截然不同却可魅众生的面容,一样炽烈明艳的妆容衣着,以及那相似又陌生的眼神。 她走进来了,一样从容慵懒的步伐姿态,然后站定在一丈开外的的距离,朝着自己歪头,弯唇笑开,粲然妩媚,勾人心魂,那一颦一笑,都是姜念熟悉的感觉。 姜念一气呵成的站起来,却在站起来后脚步踉跄了一下,她顾不上站稳,跌跌撞撞的上前几步,重重的跪在萧弥月面前,仰头看着萧弥月,眸中含泪,眼眶通红,便是不说话,也可见其敬爱之心。 萧弥月倒是没蓄泪也没红眼,只是笑着,温柔且怜爱,伸手,在姜念的头上摸了几下,姜念也顺着蹭了几下,犹如小猫儿一般,依赖又温顺。 萧弥月又抚着她的尚且稚嫩的面颊,笑容柔和如暖阳,轻声感慨:“以前总叨叨你,明明你年岁比我大一点,却随着岁月流逝,你越来越比我年轻,我羡慕极了,如今倒好了,我跟你一样嫩了,不用羡慕你了。” 说着,她又笑着摇了摇头,自顾自道:“也不对,你可能以后一直这样直到生命尽头,而我还是会慢慢老去,以后也还是要羡慕你的。” 姜念哽了一下,旋即咬牙隐忍着情绪,给萧弥月行了一个澜国的大礼:“姜念叩见主子!” 如斯敬重恳切,虔诚的犹如在敬拜神明。 声音是有些沙哑的,不是她难过才会如此,而是她伤了嗓子,嗓子发出的声音一直比较粗嘎,像是被烟熏过一般,其实这也是她不爱说话的原因之一。 萧弥月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伸手,伸手抚了抚她的面庞眉目,又看着她的头发和衣着,皱起眉梢,开始叨叨她:“早跟你说了,你生得漂亮,还容颜不老,打扮起来更加好看,我看着都心情美妙,你现在这样素面朝天的太暴殄天物了,以前我活着的时候你还知道稍作打扮敷衍我,我死了你连敷衍都不愿意了是?没良心。” 姜念哪里想到,这才经历生死一别后刚相认,自己这个罕有情绪的人都还没从难得生出的情绪中缓过来,自家这个主子就开始叨叨她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刚才还勉强有点情绪的脸顿时垮了。 她不乐意的皱眉,言简意赅吐出俩字:“麻烦。” 萧弥月一听,登时不乐意了,正想和她掰扯一下,她又很勉强的挤出一句:“且,主子崩逝,得守孝。” 萧弥月:“……” 好一个正当的偷懒理由,她竟然无言以对。 因为她身份贵重且特殊,所以死了便可用帝王才能用的崩逝二字,而且守孝也不只是作为她手下的心意,也是国丧。 萧弥月无力望屋顶,吐了口气,不和她瞎扯淡了,先谈正事。 她示意一旁的千金阁掌柜杜三娘和茶茶茉茉都先出去外面等着,待门关上,她对姜念正色道:“先不说废话了,你跟我说说,我夺舍复生之事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内情?” 姜念点头。 待主仆三人都分别落座,姜念一阵冥思苦想,似乎在措辞,半晌才开口:“是尊主。” 萧弥月刚接过颜如玉递来的茶抿了一口,闻言顿住,放下茶杯看向姜念。 姜念口中的尊主,是她师尊,大澜圣山长渊山的尊主,其地位崇高,受尽大澜上下子民的崇敬,算是大澜一等一的高人,据说超然物外可通天神,她的一身本领,大半都是师尊教的。 姜念说:“尊主用了一种禁术,让主子得以在共生血脉的后嗣中借命复生。” 闻言,萧弥月面色骤变:“什么意思?共生血脉的后嗣?” 姜念的话,再度震惊萧弥月:“主子现在这具身体,乃南宫氏血脉,且乃正统嫡脉。” 萧弥月猛地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念,有些反应不过来。 数百年前,姜氏和南宫氏并肩打下江山,遂在建朝立国之前,两族之主在天神台以共生咒术立下血契,两族血脉共生,也就是两族是共存的,一旦一族消亡,另一族便受天罚尽诛断绝,故此互相掣肘,数百年来,两族互相扶持,南宫氏不敢负姜氏,姜氏也不敢叛南宫氏,看似君臣,实则并肩共存,就这样一并把持大澜国政数十代。 长渊山素来神秘且无所不能,被视为大澜的守护者,便是她拜师长渊山之主多年,能窥探的问也不过寥寥,若有禁术可让人夺舍复生,萧弥月不奇怪,她震惊的,是姜念所言的共生血脉和南宫氏的正统嫡脉。 南宫氏的正统嫡脉,按理说只有先女帝的血脉,可早已断绝,正因为如此,她当年才会从宗室中选出南宫颐这个宗姬扶上帝位。 她这具身体,一个远在燕国京城的燕国郡主,怎么可能是南宫氏的正统嫡脉? 如果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可是她有些不敢相信。 她满目愕然,喃喃低语:“难道是她……” 她自年少便离开大澜游走于各国各地,并非是为了游历和探查各国以谋大计,实际上,是为了寻找南宫氏的嫡脉传人。 先女帝的姐姐,曾经的大澜帝储景华大帝姬南宫姣年少时出游在外曾与人相恋,或因为身为帝储婚事身不由己,其当时已经定下未婚夫,每一任澜国女帝的帝夫都只能选自长老会的六大家族,这是数百年遵守的铁规,无人可例外,也无人能改变,否则将引起国乱,她自然也不能,所以她放弃了江山帝位,死遁远去。 除了女帝和大国师,无人知道此事,都以为她死了,姜姮也是十四岁那年才从先女帝那里得知这桩秘辛,当时先女帝唯一的女儿亡故,南宫氏的嫡脉无传承,先女帝告知她此事,让她亲自寻找景华大帝姬的下落,以及景华大帝姬的一双儿女。 是了,景华大帝姬刚离开那几年,偶尔也曾传回音讯给胞妹,虽然不愿告知自身下落和夫为何人,却报喜告知其有一双儿女,可自告知诞下一女的喜讯之后,便再无音讯,先女帝便让姜姮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一旦找回,景华大帝姬的女儿便是南宫氏的嫡脉传人,也就是大澜帝储未来女帝,可她找了整整六年,竭尽所能,都没有丝毫消息,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所以,她现在这具身体,燕国定北王府的郡主萧弥月,竟然就是她找了整整六年的人?! 第228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萧弥月难以置信,可慢慢地便捋明白了其中关窍。 难怪。 当年萧拓还只是定北王世子,也是在外游历时遇到一女子相恋,据说那女子江湖出身,且无家无亲,是一个孤女,毋庸置疑的惨遭父母反对,他毫不争取父母的认可,直接放弃一切去寻那女子避居在外,看来那女子就是南宫姣。 他之所以那么利落的放弃王爵与之私奔远走,表面看是因为那女子出身不堪被反对,实际上也是顾虑到南宫姣的身份,南宫姣是北澜帝储,若是与他回到这里做定北王妃,等同叛国,若有朝一日两国交恶夫妻二人都难自处,若她被发现身份,澜国帝储抛弃一切跑到燕国做一个王妃,澜国便是天下笑柄,而定北王府也会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二人为了在一起,纷纷放弃自身的一切。 而也对的上的是,他们育有一儿一女,也是在南宫姣生下女儿不足一年,萧拓有事离开一段时日,他们隐居之地闯入歹人,南宫姣连同长子坠崖身亡,留下尚在襁褓的萧弥月,还是将萧弥月交给侍女带走才保住的命。 所以北澜那边,才自产女喜讯后,便再无音讯,因为南宫姣已经死了! 萧弥月年幼时照顾她的莫姨,就是南宫姣留下的,所以萧弥月才被教了一些澜国的礼仪。 竟然是这样! 天! 萧弥月缓缓跌坐回坐垫上,尚在恍惚,喃喃自语:“我找了那么多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 这才是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颜如玉担心的看着她:“主子……” 萧弥月抬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一边心惊一边捋这些事情,一脸懵然。 过了好一会儿,她看向姜念,紧盯着姜念问:“可是师尊怎么知道我一定能复生成功?难道说不管这具身体原来的那个人死不死,我都能复生在她身上?” 那要是这样,原来那个萧弥月的死,便也是她造成的了…… 姜念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姜念一脸苦恼的摇头:“属下,不知,主子想知道,以后,问尊主。” 萧弥月只得压下心中疑窦,可心里还是忐忑。 姜念见她神色不安,多年的主仆默契,她你可明白萧弥月的担忧,道:“主子莫多想,尊主说过,人死,才能夺舍,否则禁术成不了。” 萧弥月松了口气,她立誓为原来的萧弥月报仇,若是那条人命她也有责任,是她的到来让原主死了,那她又该如何?自杀么? 这是不可能的,既然不可能,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她还能理直气壮的去杀那些人么? 还好。 “如玉说你此来也是为了来寻我,那是否说明师尊也知道我复活了?” 姜念点头:“是,两个,多月前,尊主说,禁术成了。” 两个多月前成的,也就是她在这具身体醒来的时候成的。 可是颜如玉之前说,早在两年前,奚纭便传消息给颜如玉,说她可能夺舍复生,让颜如玉留意此事,这又怎么说? 萧弥月有许多疑问,可也知道在姜念这里问不出什么来了,只怕就算奚纭在这里,也问不出她想要知道的事情,只有她师尊知道是怎么回事。 罢了,等以后回到澜国见到师尊再说。 不管怎么说,今日所知乃是意外大喜,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具身体竟然是她找了那么多年的南宫嫡脉,她以前想要回澜国报仇,夺回她的一切,其实也只是有此打算,却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做,自己又以什么身份去做这些,总不能公告天下,她是姜姮夺舍复生的,更不能以敌国之女去颠覆澜国的江山,怎么都不能名正言顺。 可如今有了,她既是南宫氏的正统嫡脉,血统便是最好的佐证,便可验血以正名分,光明正大的去夺回江山,不管是做国师还是女帝,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她反手触摸背部蝴蝶骨的位置,若是身世为真,那她背后这个位置,应该是有一片胎记图腾的,那是独属于南宫嫡系血脉的印记,生来便有,只是这两个月她一直没发现,记忆中也不没有印象,大概是被南宫姣掩盖了。 萧弥月想到什么,眸中绽放锋芒,突然决定道:“看来是真的要出城一趟了,不过不是去别院,去永安山。” 姜念是不说话的,只是目露疑惑。 颜如玉问:“永安山?” 萧弥月道:“萧氏陵园,去祭拜。” 她对姜念轻声道:“念念就与我一起,正好本来今日也是需要你帮我杀一些人,此去虽然方向变了,可应该也还是会有伏击,你的刀估计也很久没有饮血了,该让它过个瘾了,只是挺对不住你,好不容易相认,第一件事就是要你帮我杀人。” 姜念不说话,只是抓着旁边的两把刀站起来,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明明是准备去杀人了,一双眸子却纯澈干净,不谙世事一般。 萧弥月自然不能就这样带着姜念出去招摇过市,让杜三娘给她准备了一块面具,因着是千金阁拿来卖,专门是女子戴的,面具打造的也很精美,她戴上,瞧着愈发慑人了。 从安与一众王府侍卫就在千金阁楼下待命,队伍一动不动的,待她出来,从安当即上前。 “王妃还要出城?” “嗯,不过不是去城西别院,而是去永安山萧氏陵园,我要去祭拜我父母。” 从安有些顾虑:“王妃,永安山距离不近,您若去那里的话,今日是回不来了。” 几十里的距离,若是骑马还能来得及,可坐马车就不行了。 萧弥月不耐道:“那就在那里过夜,永安山是萧家的祖业,除了陵园还有一处庄园在那里,我在那里过个夜又不是不行。” 如此,从安便也不敢说什么了:“是。” 萧弥月这才领着身后的四个姑娘往马车走去。 从安这才发现,萧弥月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戴着面具只露出半边脸和嘴巴的女子,瞧着大概十几岁,腰上却一左一右挂着两把弯刀,夺目精美透着杀意。 这又是何人? 他疑窦之际,忙叫来一个暗卫,让其回去通禀嬴郅,萧弥月改道出北门,前往永安山。 即便多了一个人,马车还是并不拥挤,本来萧弥月坐在首位,两边的位置上起码可坐四个人,茶茶和茉茉坐在一边,另一边只坐着颜如玉,如今正好凑整,只是凑整之后,马车里,气氛安静到诡异, 萧弥月和颜如玉是很自在的,姜念也很无感,只一直在看着萧弥月,就是茶茶和茉茉很好奇姜念,又有点怕她,刚才萧弥月已经介绍她们认识了,可俩丫头都没见过这样形象的女子,姜念腰间的两把弯刀虽然漂亮,可也很吓人,姜念这个样子,加上这样的武器,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 萧弥月感觉气氛不对劲,睁眼瞥向茶茶和茉茉紧张的样子,再看一直看着自己,周身气场冷肃的姜念,不由觉得好笑。 她对茶茶茉茉道:“你们不用怕她,她就是不爱说话,不太懂得与人相处,但是不难相处的,你们把她当自己人,就像对待如玉一样,该如何就如何,她虽然看着凶巴巴的,但是对自己人不凶的。” 她虽然这么说了,可俩丫头只是点头应下,没敢随意。 萧弥月也无法了,她总不好强行逼着俩丫头跟姜念亲近,又没办法逼着姜念和气待人,只能等着过些时候相处下来她们能够合得来了。 不过还会递了个眼神给颜如玉,示意她从中调和,颜如玉心领神会,点头。 王府的车驾一路畅通的出了北门,安安稳稳的走了许久,大概是出城十多里后,才在一处林间官道上被伏击了。 楚云升铺的场子,比她以为的要大,是下了血本的。 第229章 楚云升事败被擒。 未等遭受伏击,从安以及一众暗卫都察觉到周围的埋伏了,因为也根本没刻意遮掩,他们进入这段林间官道的时候,就已经被包围了。 “停下,戒备,保护王妃!” 从安警惕的声音落下,车驾便当即停下,之后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 是那些侍卫和暗卫涌上来将马车围住的响动,霎时间,马车被保护的密不透风,犹如铁桶。 接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射来箭雨,护在马车周围的上百侍卫和暗卫当即挥剑抵挡,哐哐当当的响动纷纷传到马车里,因为都是精锐,配合默契极有章法,竟然在这四面八方不断袭来的箭雨攻击之下,无一人中箭。 萧弥月心无所感的坐在那里,似乎不受外界的丝毫影响,心中却不由感叹嬴郅的这些手下都不容小觑。 没多久,箭雨停了,埋伏在周围的人便涌上来,鼓气的喊杀声响彻林间官道,外面的侍卫们立刻散开与这些人打在一起,但是还留有一部分护在马车周围,不让任何人靠近马车。 可就在这时,四方又一阵箭雨袭来,这下就没有刚才挡的那么严实了,那哐哐当当的挡箭声中,有人受伤,也有箭没被挡住,扎在马车外壁上。 从安紧急召唤的声音传来:“不可恋战,靠回马车保护王妃!” 可那部分人已经被散开与围攻而来的杀手缠斗,根本不可能立时退回来,只能回来几个人加入防护中,应对这铺天盖地般的箭矢,挡的很吃力,也还是避免不了不断的有箭刺中马车。 就在这时,前面的马中箭了,马当即发狂嘶叫跃起,马车也随之大震,在马车里的萧弥月当即往后贴在车壁上,虽然反应及时,还是被撞到了后脑。 其他四个姑娘也往她这边倾来,颜如玉和姜念还好,武功高强,及时扣住旁边的东西,只是身影歪了一下就稳住了,茉茉也勉强稳得住,茶茶却直接摔了过来,整个人扑到了在萧弥月身侧的榻上,脑袋磕到了小桌子的边缘,磕的生疼,她哎哟了一声。 萧弥月见状忙叫她:“茶茶!” 茶茶捂着脑袋难受的说了句:“郡主莫担心,奴婢没事。” 接着,她们还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马车一阵剧烈晃动,因为一匹马受伤发狂,另一匹马也受惊,顿时疯狂乱串起来,马车自然晃来翻去,震得里面的人都直发懵。 饶是从安尽力,也没办法立刻控制住两匹马,只能让人拼力控制马匹,不让它们发狂驾车离开,他也还得应付不断射来的箭,保证不会有冷箭射入马车内伤到萧弥月。 坐在靠近马车门口的颜如玉勉强缓过劲来,顾不上马车的剧烈晃动和外面源源不断的箭雨,丢下一句让姜念保护好萧弥月的话,便拔出藏于小腿上的短剑,推门出去,避开那些箭,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直接杀了两匹马,马车剧烈一震后,可算稳住了。 马车内的几个人又因为马车的振动倾斜,一个又闹的往马车前面倒去,还好姜念反应迅速,身子一滑,抬腿过去挡住了茉茉和茶茶,不让她们摔倒,又一手推着萧弥月的身体,不让萧弥月往前趴下。 可马车刚稳住,周围不断射来的箭中,竟然夹着燃火的箭,外面的人包括颜如玉在内都在奋力挡箭,尤其是马车门窗的方向都严严实实,其他方向的马车壁都刀枪不入,所以没有箭可以射的到马车内的萧弥月。 然而,挡得了四周,却挡不住马车顶,一支带火的箭快准稳的射到了马车的华盖上,马车瞬间从上到下的燃起了火。 从安的惊叫声传进来:“不好,马车起火了,快灭火,保护王妃!” 可不等外面的人灭火,姜念已经云起内力往上一推,以强劲的内力把燃起了火的车盖直接推开了,马车顿时敞亮一片,没了车顶,自然就有箭可以从上射进来,所以姜念一跃而上,直接站在车壁的上方,双手握着弯刀,一边灵活挪动挡着偶尔射来的箭,一边环顾四周。 突然,她目光定在一个方向,眸子陡然眯起,泛着冰冷的狠意,两刀并在一手,迅速拔下发冠上的簪子,往那个方向奋力甩去,簪子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消失,随着迎来一支冷箭,她侧身避开,那根簪子却射中了人。 对方为首的人受伤,一时乱了阵脚,这场伏击刺杀,便是败了,本来还处于胶着的两方,眼下荣王府的人占据上风了。 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楚云升,马车盖顶那支带火的箭就是他射的,刚才正是他想射箭把姜念弄下来,才被姜念发现,惨遭反杀,他饶是反应再快,没让那支簪子刺中心口,却也只是偏离一点,人当即重伤倒地。 姜念闪身而去,很快将被簪子刺中心脉侧上方的楚云升抓了回来,弯刀的刀锋贴着楚云升的脖子,勒令他的人停手,情况才彻底反转,颜如玉拿了一瓶东西,挨个拿到那些没受伤还能打的杀手面前,让他们都闻一下,然后一个个都瘫软了。 确定安全后,萧弥月被颜如玉从马车上扶下来,人稍显凌乱狼狈,但是依旧也还是一派从容的。 她四下扫了一眼,看着周围敌我两方尚且难定的死伤情况,拧起眉头,眸中隐约涌动着什么情绪,可转瞬即逝,瞬间恢复漠然。 萧弥月走到被姜念控制的楚云升面前,目光放在楚云升的伤口处,啧了一声。 她先是夸了一句姜念:“念念又有长进了,准头不错。” 姜念面无表情:“本是冲着,要他命的,被他,躲开了。” 萧弥月一笑,目光放回楚云升怨毒愤恨又难掩苍白的面庞上,轻笑一声:“看来我还是小瞧了你,竟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这才不到一天,便寻来那么多高手伏击我,这是真的不惜代价也要置我于死地啊。” 要不是姜念在,今日这阵仗,她不一定能安然无恙,不过若非姜念在,她也不会这般自信的亲身作饵,她虽然不惧死,可宇哥楚云升,还不够格让她赌命。 楚云升额间青筋暴起,汗津津的,脸色也有些狰狞,可见伤口的痛,他是极力撑着的,抬头死死地盯着萧弥月,几乎咬碎了牙:“也是我小瞧了你这个贱人,竟然费了那么大的周折都要不了你的命,但是我今日败了没关系,日后你依然还是会死在我手里。” 萧弥月笑颜灿烂:“日后?你想什么呢?你没有日后了啊。” 楚云升脸色一变:“你想杀我?你敢!” 萧弥月嘲弄道:“我为什么不敢?难道你以为你今日要杀我,你败了,我还能放你这条狗命以作后患?是你天真还是我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为什么不敢杀你?” 楚云升奋力道:“我乃楚氏少主,未来的家主,你敢伤我性命,楚家不会放过你!” 萧弥月像是听了笑话,轻笑出声。 这是,从安上前来,硬着头皮道:“王妃,请手下留情,留楚少主的命。” 萧弥月扭头看向从安,面色陡沉,眸光一凛,然后笑了,却不达眼底:“你说什么?” 第230章 给楚云升下毒,把楚云升弄瞎。 从安知道会让萧弥月不悦,可还是传达了嬴郅的意思:“王爷有令,让属下等人保护王妃,必要的时候,也……保护楚少主。” 他带着的这些人,主要是保护萧弥月的,因为嬴郅并不知道萧弥月身边还有其他高手,嬴郅知道楚云升今日弄得阵仗不会小,所以让他们主要保护萧弥月,但是难保万一。 如果楚云升失败,萧弥月必定不会放过楚云升,他们也要保护楚云升,不让萧弥月伤及楚云升的性命。 萧弥月顿时明白了嬴郅的打算,了然一笑却满目讥讽,反问从安:“既如此,我若是今日一定要杀了他,你当如何?” 从安跪下,铿锵坦言:“属下等竭尽所能从王妃手底下保住楚少主性命,如若做不到,便是有违王爷的命令,办事不利者,自当以死谢罪。” 周围那些幸存且未伤的王府侍卫和暗卫,也纷纷跪向萧弥月,态度一致。 萧弥月扫了一圈,眸间仿佛蒙上一层寒霜,她冷笑:“我若是没理解错的话,你这是在拿你和这些人的命,来威胁我手下留情?或者说,你家主子是以你们来威胁我,让我放过楚云升?” 从安恳求道:“请王妃手下留情,切莫伤楚少主性命,不为别的,哪怕只是看在王爷的份上,否则王爷无法跟楚家交代,往后只怕难得安生了。” 萧弥月脸色有些不好,即便她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她有些为难了。 嬴郅,终归还是影响了她。 她看向楚云升,楚云升也抬头看着她,那阴鸷扭曲的脸上,扬着得意的笑,似乎在笑她杀不了他,很是有恃无恐。 他这样,算是挑衅和激将了,可正是他如此,萧弥月便决定不杀他了。 萧弥月忽然笑了一下,侧目问从安:“既然嬴郅的命令是让你们保住楚云升的性命,那是不是只要留他性命就行?” 从安如实道:“王爷确实是令属下等人若有必要,誓死保护楚少主性命。” 萧弥月点头:“那好,我如他所愿,算是给他,也给你这个面子,楚云升的命,我不要了。” 从安松了口气。 楚云升笑的更得意了,那笑容,衬在他苍白虚弱的面容上,显得愈发诡异渗人。 可她还没得意够,又听萧弥月开口:“当然,只是留他一条命,至于他要怎么活,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从安猛地抬头。 楚云升也笑容一僵,瞪着眼看着萧弥月,还没说话,便看到萧弥月伸手向旁边的茶茶,茶茶会意,拿出袖中的暗器,将里面的一枚毒针取出来,递给萧弥月。 萧弥月捏着一枚中指般长度的毒针,似笑非笑的对楚云升道:“楚晚卿所中的毒,楚少主应该知道,也知道此毒威力,既是兄妹,你们便有难同当,好不好?” 楚云升脸色骤变,当即惊恐厉喝:“你……你敢!” 萧弥月可不管他的反应,稍作沉吟,又道:“不仅如此,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你看我的眼神就让我很不喜欢,像毒蛇一样恶心,所以,你这双眼,也别要了。” 风轻云淡的,便决定了楚云升往后连废人都不如的命运。 楚云升当即发疯了一样狂怒大叫,不一会儿,人自己就受不住这份情绪,晕过去了 萧弥月将毒针递给颜如玉:“我不想脏了手,你来,随便找个地方刺一下,离心脉远一些就行。” “是。” 萧弥月随口吩咐姜念:“念念,就用他的眼睛,给你这双弯刀做礼物” “是!” 从安大惊:“王妃……” 萧弥月凌厉的目光扫向从安,冷声道:“你们保他的命,我如你们所愿了,从安,你要适可而止,若再不知足,我就让他死在这里,你们再给他陪葬,我是不介意的。” 从安登时噤声。 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云升被颜如玉刺伤下毒,又点了穴道不让毒蔓延太快,接着又看着那个戴着面具的陌生女子手起刀落,弄瞎了楚云升的眼睛。 心底发麻。 楚云升奄奄一息的被姜念丢在从安面前。 萧弥月道:“人还给你们,把他带回去救命,接下来的路就不用你们保护我了,想来也不会再有危险了,便是有,我身边的人也足够保护我,用不着你们。” 之后,五个人骑走了五匹马,就这么走了。 从安也知道她不会有危险了,便没再追去,眼下也顾不上追去了。 他吩咐一些人留下料理这一片混乱,然后亲自带着另一部分手下,将楚云升放上那破破烂烂的马车上,装好马车,赶紧将人送回去救治。 骑着快马,到永安山的时候也不过午后。 永安山是定北王府的产业,是一片绵延的山脉统称,其中有庄园田地,后面是一片陵墓,是历届定北王与定北王妃的陵寝,而作为王爵陵墓所在,山脚下也坐落看了一个小镇,名为永安镇,也是定北王府所辖。 实际上,这一个镇子的人,祖祖辈辈都是定北王府陵园的守陵人,永安山的萧氏产业,也都是镇上的人在打理经营,每年所得,犒劳了一应人等后,都是要上交定北王府 的。 萧弥月并未进入小镇,直接策马去了庄园,惊动了庄园管事。 以前的萧弥月自然是每年都要来祭拜先祖父母的,所以这里的管事以前见过萧弥月,一眼就认出了萧弥月,当即大惊,顾不上心惊,赶忙上前跪下问安。 “小人拜见郡主,请郡主大安。” 除了管事,周围一众庄园的人也纷纷跪下请安。 萧弥月道:“起来。” 谢恩之后,所有人才接连起身。 管事忙问:“不知郡主怎的这个时候来永安山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弥月道:“我想我父王母妃了,所以特意来祭拜,来得突然,倒是让你们劳烦了。” 管事忙称不敢。 萧弥月道:“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去父王的陵墓就行,你们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说完,便带着身后四个姑娘径直前去。 第231章 澜国皇室的信物。 萧拓夫妇是葬在一起的,而他们的墓旁边,也有一个小墓,便是萧弥月的同胞兄长萧允谌的,萧允谌死的时候才四岁。 萧弥月分别跪拜后,才打开了萧拓夫妇的墓,地宫之下,停放着一具双人棺椁,棺椁是是打不开的,但是棺椁后面的墙壁上,雕刻着精美的壁画石雕,壁画中隐着一个暗格,她会打开。 萧拓死前告诉原来的萧弥月,如果有朝一日面临无路绝境,就打开这个暗格,里面有可以让她绝处逢生的东西。 原来的萧弥月会遵守父亲遗言,可如今的她不会,她环顾地宫四周的布置,按照所知的办法,很快打开了机关,壁画上隐藏的暗格显露出来。 暗格里,是一个楠木打造的木盒,萧弥月想上前去拿下来,姜念先她一步,拿下来后将木盒检查了一通,又嗅了几下,确认无毒才捧着到萧弥月面前,让她自己打开。 萧弥月无奈:“念念,你太谨慎了,这是这具身体的父亲留下给女儿的东西,他还能害自己女儿么?” 姜念:“小心,没错。” 她的心态和颜如玉是一样的,以前的主子,这种小事她是不会在意的,因为无任何人任何物可伤害到姜姮,用不着她多虑,可现在的主子毫无武功内力,娇弱得如同一朵娇花,须得小心呵护,处处谨慎,以防受伤害。 她家主子死了一次的人,好不容易复生,可不能再有任何损伤了。 萧弥月笑笑,伸手将木盒打开,木盒并没有上锁,轻易就打开了,一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萧弥月心下微惊,也愈发肯定了这具身体的身世。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铸造得很繁复的赤金令牌,以凤凰纹饰为主,还有其他纹样点缀,形成漂亮的图腾,中间是一个北澜文字,是令字,反面是几个字,字体比较小,是南宫姣的名字身份。 还有一块玉佩,也是一样的纹样图腾,中间只有一个姣字。 萧弥月自然认出了,这是澜国皇室 的东西,这个图腾是南宫氏所有,能佩戴这种图腾所制之物的,只有南宫氏嫡脉的人,别的旁支宗室有另外相似的,而这两个东西,大概是南宫姣出生后就拥有的,她当年死遁离开的时候,是带走这两件信物的。 这两件东西可证实她的身份。 但是还不够,还有一步便是验证血脉,将她背后的图腾显露出来,而这,需要姜氏的配合。 金牌和玉佩下面,是一封信,萧弥月拿起打开,正是萧拓留下的亲笔信,信中便是告诉她母亲的身份,告诉她有朝一日若是不为燕国所容,便携带这两块信物北上去澜国,找到姜氏国师,澜国必会倾国之力庇护她。 萧拓死的时候,澜国先女帝已经驾崩,姜姮扶持了宗姬南宫颐继位,所以萧拓只是让她去寻求庇护,没有点明血统资格,但是作为景华大帝姬的遗女,萧弥月是现在澜国南宫氏惟一的嫡脉血统,她完全可以推翻南宫颐的帝位取而代之。 不过萧拓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姜姮会被害死,若是姜姮在,自然会不惜代价庇护帝姬遗孤,可她死了,被姜嬛取代了,如果她没有复生在萧弥月身上,有朝一日萧弥月真的走投无路前往北澜,找到姜嬛,便也是死路一条。 但是现在既然是她活在这个身体里,一切都好办了。 萧弥月将信和信物都放回盒子,将盒子合上,对姜念说:“放回去。” 姜念疑惑。 一旁的颜如玉替她问出了疑惑:“这两件信物于主子可有大用,既然拿到了,为何还要放回去?” 萧弥月道:“有大用也不是现在用的,先放回去,需要用到的时候再来拿,否则要是拿着这些东西被人看到,岂非自找麻烦?讲它们带在身边再安全,也都比不过这里。” 二人了然,姜念将东西放回暗格,又将暗格机关关上,一切恢复原样。 确认了这里的东西,萧弥月便带着几个人离开了萧拓夫妇的陵墓,既然是骑马来的,回去肯定能在天黑之前到,萧弥月便不留在这里过夜了,事事都不方便,而且,她想回去看热闹啊。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点后面果园摘来的时鲜果子果腹,五个人便策马启程回城了。 傍晚时分,一行五人回到荣王府。 此时,穆沅还在救治楚云升,主要是他情况比之前的楚晚卿还要严重,因为一路颠簸,哪怕被封了穴脉,也还是蔓延了,送回到的时候,已经快到心脉了, 还好从安让人赶着回来先禀报,穆沅先做了准备,才及时救回楚云升的一条命。 可是他不仅重伤中毒,还被伤了眼睛,失血又多,可谓是命在旦夕,被带回来时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药阁内,穆沅和程大夫在给楚云升强制逼毒,很是紧迫。 紧闭着的门外边,嬴郅坐在轮椅上,脸色很是凝重,不远处楚晚卿也一脸煞白的坐在那里,眼眶红肿,人在发抖,呼吸都急缓不定,担心害怕懊悔紧张等等的心绪一并涌在心头,让尚在虚弱中的她有些受不住。 这个时候,她甚至都顾不上理会嬴郅,只一心害怕楚云升没命。 她不管如何,和楚云升的兄妹感情是真的好,很在乎这个哥哥,哪怕也有算计和利用,可感情是真的,如今楚云升为了给她报仇,落得如此地步,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她哥哥肯定是要瞎了,武功也铁定废了,以后会和她现在一样沦为废人,比她还惨,不,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如今里面都还在救治。 正等着里面的情况,从安从外面急忙进来,走到嬴郅身边,附耳低语。 嬴郅闻言,抬头看向从安,见从安点头,他面皮绷紧,愈发凝重了。 嬴郅什么也没说,示意从安出去,自己继续等着里面的情况。 从安进来后,楚晚卿便看了过来,见从安说了什么嬴郅便变了脸色,之后又一言不发的将从安打发走了,人走了他还垂眸一脸深重,她便大概猜到和萧弥月有关,她想问,可不知道怎么问,咬着苍白的唇几乎咬破皮了。 从安进来,确实是说萧弥月的事,不过没被的要紧事,就是说萧弥月刚才回来了。 嬴郅想见她,可又走不开。 但是即便他走不开,也还是见到萧弥月了,因为萧弥月来了。 她要不是为了回关雎阁换一身干净衣裳,估计进府就直接往这来了。 人还没进来,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了:“哟,看样子人还没救过来呢,不会救不活了?” 随着,人便出现在了门口,见到她,楚晚卿猛地站起来,死瞪着萧弥月,眼中迸着铺天盖地的恨,脸都狰狞了。 “萧弥月!你还敢来?我杀了你!” 她不顾自己的虚弱无力,就往萧弥月冲过去,不忘拔下头上的簪子,脸上尽是扭曲的杀意。 第232章 嬴郅,你可怪我? 萧弥月见她冲过来,动都都不带动的。 嬴郅变了脸色,当即道:“拉住她!” 话落,本来站在楚晚卿身边的一个婢女忙追上几步,将楚晚卿拉住,楚晚卿如今娇弱得连寻常柔弱女子都比不得,轻易就被拉住夺走了手中的簪子。 楚晚卿死命挣扎,一边还不忘冲着萧弥月愤恨叫骂,骂几句便险些岔了气,人也挣扎不动,直接顺着身后婢女的搀扶拉扯跌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指着嬴郅怨恨道:“嬴郅,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护着她?!她毁了我,还把我哥哥害成这个样子,我哥是楚家 的继承人啊,现在你竟然还护着她,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了一个女人,不顾自己兄弟姐妹的死活,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楚家么你!?” 嬴郅脸色阴沉下来,显然楚晚卿的话有些激怒他了。 可他尚且来不及说什么,萧弥月便开口了:“啧,楚姑娘好义正词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兄妹多无辜呢,这一切难道不是你自己造成的么?这是你的罪孽啊, 你倒是有脸全都推到别人身上,说你无耻都是夸你了。” 楚晚卿僵硬了一下,死咬着唇,憎恶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萧弥月,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萧弥月眼神轻蔑,冷笑:“当初你谋杀我,陷害我,屡屡作恶,偏偏你蠢,漏洞百出,都没能弄死我,还把自己弄得不堪至极,明明被嬴郅护着送走了,你却自己跑回来送死,嬴郅都那么费心的护着你了,你还跑到我面前找死,这能怪谁?” “至于你那个废物哥哥,他难道不是在给你报仇么?可所谓的报仇也是可笑,因果循坏而已,在你们眼里却成了我的罪恶,他要杀我,不正是你激的吗?若非你不依不饶让他报仇,他也不会这么急着设伏杀我,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你么 咎由自取,何怪他人?” 她上前,微微弯腰,看蝼蚁一般的目光看着楚晚卿,笑意残忍:“记住了,你哥哥是被你害的,不管他是生还是死,以后变成瞎子废人,也都是因为你,你是你们楚家的大罪人,少在这里倒打一耙的指控我,还攀扯嬴郅,可笑至极。” 楚晚卿被怼得无话辩驳,气得肺都要炸了,人也愈发虚弱,她用尽力气一把挣开身后逇婢女,撑着几分精神,扭头死死地看着嬴郅咬牙问:“嬴郅,你就看着她这样欺负我?你不帮我和哥哥报仇就算了,竟然纵容她当着你的面欺辱我?你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如今的楚晚卿,已经没了以前那装模作样的温婉端庄,反倒像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理性已然没了。 嬴郅寡然淡漠的目光看向楚晚卿,反问她:“她说错了?” “你——” 嬴郅没心思和她废话了,本想让婢女将她扶起来坐好,可看到萧弥月瞧向楚晚卿那玩味的眼神,像是在看待宰的猎物,他心底一沉,当即对楚晚卿后面的婢女道:“把楚姑娘带回绾心阁,她需要休息了。” 婢女领命,就要上前将楚晚卿带走。 楚晚卿哪里肯?又挣扎叫喊,骂嬴郅狼心狗肺,可她已经强撑到极致了,哪里还有精神力气?挣扎叫嚷几下就晕过去了,然后就被婢女弄走了。 她被弄走后,嬴郅便看向萧弥月,眼神复杂,却好一会儿都不曾说话。 萧弥月任他看了一会儿,便自顾走到一边坐下,漫不经心的捋好衣袖和襟带,这是千金阁新给她做的衣裙,今日第一次上身,还挺满意。 嬴郅看了她一会儿都无言,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停在她旁边站成石雕的面具女子身上。 他自然已经知道了当时的大致情况,知道萧弥月身边多了一个神秘女子,戴着面具不知何来,武功高强似乎更甚于颜如玉,楚云升就是被她掷的簪子险些夺命的。 而楚云升的眼睛,也是萧弥月让她弄瞎的。 嬴郅的目光一扫,又在她腰间的一双精美弯刀上停留,神思微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他看着姜念,萧弥月眉头一动,展颜笑着介绍:“这是我新得来的护卫,以后就和如玉一样在我身边候命保护了,你应该不会介意我身边多养一个人?” 嬴郅没说介不介意,只问:“为何戴着面具?” 萧弥月摊手:“不知道啊,估计是不好看,反正人家的规矩我也不懂,我只管收人。” 姜念:“……” 主子这样有点不厚道。 嬴郅:“北澜人?” 萧弥月:“应该。” 嬴郅淡淡道:“不管你身世如何,母族是哪里人,你身边都不宜带着太多北澜人,若是被发现,会有麻烦,而且既是北澜人,难保跟在你身边不会另有目的。” 意思就是,他介意他身边多一个人。 萧弥月撇嘴:“也没太多啊,就这么一个,颜如玉又不是北澜人,只不过受过大恩才效命而已,而且你放心好了,她只是来我身边保护我,替我办些事情,不会有别的目的的。” 嬴郅道:“若是如此,便就无妨。” 萧弥月笑了下,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停在不远处桌子上的水壶那里。 姜念本就一直注意着她,见状,不用萧弥月说什么,便立刻走过去,给萧弥月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递给她。 萧弥月笑眯眯的接过,喝了半杯。 嬴郅认真的望着她,缓缓道:“你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回关雎阁,眼下这里,你不太适合待着。” 楚云升还在里面救治,不管因由对错如何,楚云升都是她弄成这样的错,她却来这里招摇,还将楚晚卿挤兑了一通,总是有些许不合适。 当然没,她也并没有错,可确实是不合适,有一种杀了人还上灵堂祭拜的感觉,怪恶趣味的。 萧弥月可不乐意了:“别啊,我等着看看人能不能活,等他被救过来了我再走。” 嬴郅有些郁结:“你……这又是何必?” 他有些懊恼。 萧弥月见状坐直了身子,挑着眉梢认真问他:“你好像在怪我啊?” 嬴郅无奈叹气,苦笑道:“此事你没有错,我不至于会罔顾是非去怪你,我只是在发愁,此事如何跟楚家交代,尽管前因后果一目了然,错处不在我,是他一意孤行咎由自取,可我舅舅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楚家也是煞费苦心才培养出这么一个继承人。” 顿了顿,他深深地看着她,忧虑而又迷茫:“再有,此事之后,楚家就真的不会与你罢休了,此事一旦传回临亭,楚家必定不惜任何代价的派人追杀你,你昨日问我的那个问题,似乎要面临了。” 也是因为知道她接下来会面对不断的杀机,他才对她生变多了个护卫不予反对,一则是他反对也无用,总不可能因为他的态度就能决定她身边人的去留,二来就是为了她的安全,今日之后,楚家与她,真的不死不休了。 真的很无奈。 萧弥月摆摆手,神色愈发认真的问他:“别的无妨,我倒是想知道,抛开楚家的因素在,我接连把你的表弟表妹弄成这样,你可有过丝毫怪我?” 这个问题,问住了嬴郅。 第233章 嬴郅,你打算怎么求我? 他突然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她,并未言语。 片刻后,他不答,反而问:“你为何执着于问我这个?我怪不怪你,对你来说重要么?” 萧弥月:“……” 现在这个时候,你抓这个重点合适么? 不过他的问题,也把她问住了。 是啊,他的态度,对他来说重要么? 她正愣神,却听他从容平和道:“我说过,他们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晚卿有恃无恐,明明已经送她走,她明知你要杀她还回来送死,跑到你面前给你机会,能捡回一条命是万幸,而你为自己报仇,实则无错。” 萧弥月不置可否。 嬴郅又看着那边紧闭的门,指腹磨搓,不疾不徐道:“云升太过自大,惯于高视自我而小瞧他人,无脑护短,我昨日尽我所能的阻拦劝说他,却都无济于事,他还是豁出人情人脉一夜之内调集了那么多杀手暗卫伏击你,无论成败皆是他求仁得仁,何况,今日这般情形,若你落入他手,你已经死了,且会死得很惨,如今你能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命,我已经感念了。” 萧弥月闻言,哂笑一声道:“你能这样想固然好,可其实只是因为我是我而已,因为我对你有大用,因为你心悦我,所以我这样做真的‘情有可原’,但是如果没有这些前提,不管是何因由,你都会怪我,对么?” 嬴郅皱眉看她,有些被恶意曲解的不悦,强调道:“我说过,我不是罔顾是非的人。” 萧弥月又一脸不置可否的样子,似笑非笑。 她并不信他真的全然不怪。 嬴郅恍然苦笑道:“且,若非你对我又大用,若非我心悦于你,事情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所以,假设也是不成立的,每件事的促成都有着许许多多的缘由,抛开其中一件,便都会是另一种局面。” 萧弥月 不否认, 确实是这么个理。 嬴郅望向她说:“我回答了你的问题,如今也该到你回答我了。” “回答什么?” 他眸光愈发深邃,语调轻缓:“你为何会在意我怪不怪你?” 萧弥月心下有些浮动,别开脸,淡淡道:“我没有在意,我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态度,决定我接下来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定北王府。” 嬴郅笑了笑:“那你知道了,应该不会离开了?” 萧弥月哼笑:“你都不怪了,我自然在哪都一样了,何况,我还要杀人呢,哪能这么一走了之?” 嬴郅有些黯然:“ 你还是要杀晚卿?” 萧弥月无语:“我昨日才跟你说,你以为我在说着玩的?” 嬴郅一脸凝重,唏嘘道:“他们如今这样,我已经无法和楚家交代,若是晚卿再死在这里,我是真的无法应付楚家的责问了。” 萧弥月耸耸肩,无谓道:“那没办法,人我肯定是要杀的,你能不能交代,是你的事了,楚云升手上没沾着我的血,今日折腾一场,我和我的人都安然,我自可留他一命,可楚晚卿的命断然是不能留的,所以,这个事情我帮不了你。” 嬴郅认真道:“若我求你呢?你也不肯留一丝余地?” 萧弥月挺意外的,诧然笑道:“你要为她求我?这倒是有意思了。” 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负手弯腰,凑近他跟前,美目潋滟兴致盎然,笑吟吟的问:“嬴郅,你打算怎么求我?” 第234章 你靠那么近,不就是想让我碰你? 嬴郅怔愣住了,目不转睛的看着近在跟前的面庞,他似乎能够看得清她细腻的肌理,以及眼底的盎然趣味。 他好一阵都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眼神总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深意,过了会儿,他鬼使神差的抬手,指腹碰了碰她的脸颊。 萧弥月惊了下,瞪着眼后退了两步,站直身体吸了口气,目光闪烁不定,似乎有些慌乱无措。 嬴郅见状,眉眼柔和几分,不由低低笑了起来。 萧弥月突然觉得脸上发烫,尤其是被他触碰个地方,她顿时恼怒质问:“谁许你碰我的?” 嬴郅反问得很无辜:“你凑过来,还那么近,不就是想让我碰你?” 萧弥月:“???” 她就是想逗逗他! 这天大的误会,她不解释是不行的,可是她还没解释出口,那边紧闭的门开了,穆沅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沾着一些或红色或黑色的血迹。 脸色凝重的好像家里死了人,一出来看到萧弥月在这里,不意外,却也脸色愈发沉重,也有些不悦,似乎觉得萧弥月不该在这里。 刚才她在里面,也是听见萧弥月来了的动静的,以及萧弥月说的话,只是她无暇分身处不来,也管不了,因为萧弥月说的话,一个字也没错,只会她和嬴郅一样,觉得女这个时候萧弥月是不适合来这里的。 可都来了,她也无法。 嬴郅见她出来,顾不上与萧弥月拉扯,忙有些紧张的问穆沅:“师叔,如何?” 萧弥月转身回刚才的位置上坐好,事不关己一般。 穆沅看了一眼萧弥月,沉声道:“命保住了,但是以后说不好,不会比晚卿好,且寿数难说了。” 闻言,嬴郅拧眉静默。 穆沅又看向萧弥月,说了句:“你还不如杀了他呢。” 让楚云升以后这样活着,只会比死了更痛苦,毕竟楚云升本来是多高傲自负的人啊。 萧弥月轻笑一声,悠然无奈道:“我倒是想啊,可从安说了,嬴郅让他和那些王府暗卫誓死保护楚云升的命,若他死了,从安等人都得以死谢罪,我这么善良的人,哪能凭一己喜怒和可有可无的一条命,去连累那么多人?所以只好留他一口气了。” 穆沅沉默。 嬴郅也侧眉低头,微微叹息。 萧弥月拍了拍手,道:“我得多谢穆大夫,当初赠我的七星毒草,真好,省得我花心思去准备了,这么好用的毒,一下子放倒俩,痛快!” 穆沅面皮微微绷紧,沉声道:“我若是知道你会用来对付他们兄妹,我当初不会给你。” 萧弥月伸出手指晃了一下:“此言差矣,穆大夫不给我这棵毒草,我还是能炼制别的毒,我最拿手的就是制毒了,可七星毒草你能解,别的毒就不一定了,即便能解,也来不及了,所以啊,你该庆幸我是用七星毒草,不然他们都得死。” 穆沅倒是没话说了。 可有些话,她又不能不说:“你接连损了楚家嫡脉的两个最重要的孩子,尤其云升还是楚家少主,楚家不会与你罢休的,郅儿也必定要因为你而与楚家离心反目,你好自为之。” 萧弥月闻言,扬起眉梢,看向嬴郅笑问:“所以,你会为了我与楚家离心反目么?” 嬴郅笑的苦涩又无奈:“此事,我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萧弥月煞有其事道:“谁说你没有,就看你自己怎么选而已,你现在杀了我为他们报仇,也还来得及的啊,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可她这话刚落,嬴郅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站在她旁边的姜念就双握着刀柄,刀刃出鞘的声音清晰可闻,虽然只是出鞘几分,但杀意已显,她还冷冰冰的目光盯着嬴郅。 萧弥月扶额,宠溺又无奈的对姜念说:“念念,别闹,我就那么一说,开玩笑的,他又不会真的对我如何,我没危险的。” 姜念这才收敛杀意,将出来几分的刀刃收回去,又继续像石雕一样继续站位。 屋内的三个人都沉默了。 萧弥月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嬴郅轻声道:“这里你也没什么好继续待着了,先回去,你出去奔波了一日,想必也累了。” 萧弥月凑热闹的目的达到了,还给楚晚卿一把子诛心,心情有些愉悦,拍拍衣袖站起来:“好,那我先走了。” 然后,就带着姜念悠哉的走了。 目送人出去,穆沅沉肃道:“她用毒的手法,和你身上的毒有异曲同工之妙,像是惯性使然的制毒手法,若非没可能,我都忍不住怀疑,你的毒就出自她,不过既是同门,一脉相传也就不足为奇了。” 闻言,嬴郅眸色暗了几分,看着门口若有所思。 穆沅问他:“对了,你打算怎么办?若只是晚卿,还不算无法交代,可现在云升也这样,楚家那边就麻烦了,尽管我们都知道他们兄妹属于咎由自取,可楚家不会在意这些缘由,只在意结果,而结果就是你没看护好他们,是你的王妃毁了楚家两个最尊贵的孩子,他们不会放过萧弥月,也不会与你罢休的。” 可嬴郅并没有多担忧烦躁,反而心平气和的说了句:“其实这样,也未尝不好。” 穆沅不解:“什么意思?” 嬴郅说:“没了楚云升,我想要掌控楚家就容易了。” 穆沅怔了怔,有些许意外,却又哑然无言。 嬴郅目光恍然,淡淡道:“云升的野心太大了,或者说,舅舅教给他的东西都太大了,才养的他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当年外公以及楚家前面的祖祖辈辈,都想着带楚家避开世事纷争,不要卷入各国的政治漩涡中。” “可因为母妃嫁给了父皇,舅舅就滋生了不该有的野心,他虽然藏的好,可我很清楚,云升就是他以野心倾注教养出来的儿子,现在云升是扶不起来了,以后不管楚家交给谁,都只能是我的掌中物。” 如同他对楚家并不纯粹的在意之心,其实他也能清楚地看得出来,楚家对他也诸多利用,所以他一直都知道,楚家是助力也是隐患,是一把夺命的刀,现在能够为他所用,来日就会指着他的命门踩他上位。 以前是楚云升,于他而言还算棘手,因为楚云升暴躁自负是一回事,人却挺聪明,有手段,并没有那么好对付,这次之所以那么快就栽了,虽有技不如人,可也是因为楚晚卿的事情让他怒上心头失了理智,才冲动大意了,还好可现在楚云升出局了,楚家这一辈的其他人,他都不曾放在眼里。 穆沅目光神情都极其复杂,低声说:“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想到这些了,当年师兄说的没错,若论算计人心,你是罕有敌手的存在,难怪你父皇当年执意于传位给你,表面看是爱屋及乌,实际上,也是因为你是这个料子。” 嬴郅不置可否,他本来就是一个善于算计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无法避免算计人心算计自己,父皇所教的帝王术,就是万物皆可为棋子,算计和利用,是为帝王者不可缺失的本能。 穆沅喟叹,坐在一边揉了揉眉心,很是疲累:“罢了,你的这些事我是不想过问的,事已至此,你能够心有盘算也是对的,楚家若是不能为你所用,就会变成刺向你的刀,而你,只能掌控楚家,不过你要注意分寸,好歹是你娘的家族。” 嬴郅平和道:“师叔想哪去了?我并不会残害楚家,母妃生前一心想着楚家能够好好的,我自会如她所愿。” 他都这么说了,穆沅也就没什么可以再说的。 第235章 拜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萧弥月就过的格外只在了,除了要给嬴郅疗毒,其他时候她想做什么做什么。 所以她就每天府里府外的转悠,进了趟宫探望萧贵妃,又被皇帝一阵试探嬴郅的事情,她胡诌一通蒙过去了,顺便得了皇帝都没拿过来,探查嬴郅在军中的势力名册。 萧弥月也暗搓搓的搞了点事。 今天天气好,嬴初妤来找她玩了。 其实不是找她,是来找姜念的。 昨日进宫,姜念跟着她去了,当然,姜念没跟着进宫里,只在宫门口等她,但是嬴初妤太闲了,她出宫的时候,就一股气把她送到宫门口,然后就看到了姜念。 姜念那英姿飒爽的衣着装扮,以及腰间一左一右挂着的两把精美弯刀吸引了嬴初妤的目光,萧弥月都还记得嬴初妤当时的样子,两只眼睛好像在放光,里面一闪一闪的都是星点。 然后一通盘问,问她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看起来就特别厉害的女护卫,然后又觉得姜念像石雕一样的姿态很可爱,连姜念说话粗嘎的嗓音,她都觉得特别,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日人就追来了。 萧弥月只能指着下巴看着前面滑稽的场面。 “哇啊!!太厉害了,念念,你竟然可以徒手将这块石头劈开啊,还劈得那么平整,像是刀切的一样,怎么做到的?!” 哦,嬴初妤本来是追问姜念会什么,姜念懒得舞刀弄剑给她看,索性就说力气很大,然后屁股嬴初妤就追着问力气有多大,姜念就在她面前把花园里摆着观赏的一块大石头劈了。 这一劈,不得了,嬴初妤眼里的星星数倍扩大,更亮了。 姜念有些莫名其妙,说:“很容易。” 她一点都不想陪这个聒噪的公主啊,可是主子让她陪,她只能忍了。 嬴初妤一脸崇拜:“容易?这哪里容易了?这块石头质地那么紧实,能劈开就不容易了,你还劈得那么平整,真的太厉害了,那你武功 肯定更加厉害,不如你收我做徒弟。” 姜念:“……” 吓死个人! 不远处的石桌边,萧弥月听到嬴初妤那边嚷来的声音,也忙坐直身体,瞪了瞪眼。 这边,姜念吓得忙后退几步,面具下,掩不住说的严肃,忙不迭摇头:“不、可。” 嬴初妤可怜兮兮:“为什么啊?我跟你说,我也是有天赋的,我从小就骑射很好,也跟人学过扎马步和一些基础的学武打底,你收我为徒,就教我一些武术刀法就可以了,不会很麻烦的。” 姜念不吱声了,撒腿就往萧弥月那边晃去。 嬴初妤瞪直了眼,忙追去。 姜念一到萧弥月跟前,立刻求救:“主子,救!” 萧弥月有些好笑,她家念念,可真的是遇到冤家了。 嬴初妤追来了:“哎呀念念,你别这样啊,我是说真的,你就收我做徒弟,我很聪明的,学什么都一学就会。” 姜念直接站到萧弥月侧后边,把颜如玉挤开了。 颜如玉:“……” 嬴初妤见姜念这样,只好把哀求的目光转向萧弥月:“阿月,你帮我说句话啊,念念是你新来的护卫,她肯定听你的话,你就让她收我做徒弟,我太喜欢她了,我想和她学用刀,一定很威风。” 萧弥月还没吱声表态呢,一边的颜如玉幽怨得跟个被冷落的深闺怨妇:“我说小公主啊,你这样可就不够意思了,我武功也很厉害啊,都认识那么久了,也见了几次了,怎么没见你要拜我做师父?我可比念念这个木头有趣多了,而且我肯定不会拒绝你。” 嬴初妤斜了一眼她:“你会用刀?” 颜如玉:“啊?这倒不会,但是我会用剑,我的剑法堪称一绝。” 嬴初妤:“可是我喜欢用刀的啊。” 颜如玉沉默了。 所以她当年学剑是错的咩?要是她也学刀法,今日不就有个徒弟了? 嘤,亏大发了。 嬴初妤可怜兮兮的求萧弥月:“阿月,我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知道的啊,自从前几年看到教皇子们武功的先生舞了一套刀法,我就特别喜欢了,可是父皇不让我们做公主的学武功,我只能看着,现在看到念念这样飒爽英姿的女子,还挂着一双弯刀,一看就是特别厉害的,我真的好想和她学。” 她其实就很想做一个女将军,而姜念的形象,就是她所向往的女将军的模样。 萧弥月被嬴初妤撒娇哀求的样子搞得无奈极了:“阿妤,你的喜好我自然是记得了,可是这件事我帮不了你。” 嬴初妤一脸受伤,都快哭了:“为什么啊?” 萧弥月侧眸抬头看了一眼姜念,回头对嬴初妤说:“念念虽然到我身边保护我,但是她并不是我的所有物,并不是事事都要听我的,虽然我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可是我不能让她做不想做的事情,你想拜她为师,得她自己愿意才行,她不愿意的话,谁也不能逼她。” 闻言,嬴初妤蔫了,沮丧的一屁股坐在萧弥月边上,嘟囔道:“可是她不愿意。” 萧弥月爱莫能助道:“那我帮不了你。” 嬴初妤这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说:“我可以努力,努力让她肯收我做徒弟,这个可以的啊?” 萧弥月一愣,旋即想着也觉得不是不行, 扭头瞥一眼姜念,见姜念小嘴抿着,似乎很烦躁纠结,不由笑出声。 “随你啊,你要是真能做到,也是你的本事。” 嬴初妤高兴坏了,蹦起来道:“啊啊啊,那我接下来要住在荣王府,我要努力表现,让师父早点接受我!” 萧弥月眼皮一跳:“你要住在荣王府?” 嬴初妤理所当然道:“对啊,那要好好在师父面前表现,哪能不在跟前的啊?所以接下来,我要在这里住,和阿月你一起住,直到师父收我为徒为止!” 萧弥月沉默了。 嬴初妤见她这样,又是一副可怜样,吸了吸鼻子:“怎么了?我不能住在这里么?阿月,你嫌弃我了?” 萧弥月无奈笑道:“怎么可能?我以前在宫里,不是经常和你住在一起?要嫌弃早就嫌弃了,我就是在想,你在宫里日日都去看姑姑,你出宫住在我这里了,姑姑怎么办?而且你是未嫁的公主,是不能轻易在宫外过夜的。” 嬴初妤说:“吃了你给的药,母妃的病好得差不多了,昨夜跟我说,她要开始绣东西了,说是皇祖母寿宴快到了,她要亲自绣一幅屏风送给皇祖母,所以我不在也没事,我要是在,她估计得拉着我一起,我可不想最那些细致活,正好可以避开。” “至于那些规矩,不打紧的,我又不是随便在什么地方过夜,是在荣王府啊,是我亲叔叔府里,和我最好的姐妹住在一起,那和宫里能有区别?还能让我名声受损不成?且我婚事都定的差不多了,就等南宣王入京后捅破窗户纸了,没什么影响的,我等下让人回去禀报一声皇后就行了。” 闻言,萧弥月抓住了重点:“你和徐沛沂的事情又有进展了?” 第236章 嬴郅的告诫 嬴初妤垂下眼睑,有些暗淡无奈的点头:“嗯,父皇已经和母妃商量了,也暗中让皇后开始准备我出嫁的东西了,连婚期都让国师在算了,所以说,只是还没宣之于众,但是板上钉钉了。” 若是以前,知道自己即将要嫁给心上人,她是很高兴的,觉自从知道徐沛沂并不喜欢她,只是在敷衍应付她,她就高兴不起来了,不仅高兴不起来,还萌生着一股悲凉感。 可不管是她自己的意愿,还是身份的无可奈何,都不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她是一定要嫁给徐沛沂的。 萧弥月皱眉不语。 看来得见机行事了,她不能让嬴初妤一生都毁在这桩婚事上,所以,绝对不能让嬴初妤嫁给徐沛沂,哪怕是嬴初妤愿意,也不行。 萧弥月道:“既然这样,那你就住在这里,我们也许久没有住在一起作伴了。” “嗯嗯,不过我要住在这里的话,一会儿我得去拜见皇叔,征求他的同意才行。” 萧弥月小手一摆:“不用,我让你住你就住,这事儿我说了算,他的意见不重要。” 嬴初妤肃然起敬:“阿月威武!” 萧弥月:“小意思,不在话下!” 旁边几个:“……” 好无语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嬴郅是长辈,嬴初妤来看萧弥月的时候不来拜见就算了,权当是嬴郅深居简出不爱见人,可都住进来了,嬴初妤还是理应去拜见的。 当然了,只是拜见长辈,不是征求入住王府。 嬴郅对皇帝的儿女们,一贯是很冷淡的,但是对嬴初妤,却还算温和,难得几分关心。 嬴初妤见礼后,他温声问:“听说陛下定下了你的婚事,太后寿宴后,你就要嫁给徐沛沂了?” 嬴初妤有点怕她,各位拘谨乖巧:“回皇叔,是有这回事。” 嬴郅说:“他不是你的良配。” 嬴初妤抬头看去,有些惊讶。 萧弥月也有些惊讶,嬴郅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且也不管嬴初妤嫁给徐沛沂后对他是利是弊,他也都不屑于过问这种婚嫁之事的,如今却这般告诫嬴初妤。 嬴郅郑重道:“徐家野心勃勃,迟早是要反的,你嫁给他不会有善果,凌华,切忌三思后行。” 嬴初妤脸色失了几分血色,虽然她心中有数,可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的跟她说徐家迟早会反,说她嫁给徐沛沂不会的善果,哪怕心中有准备,总归是不一样的。 萧弥月没好气道:“王爷这话说的奇怪,这婚事又不是阿妤自己定的,即便她喜欢徐沛沂,嫁不嫁的也不是她自己说了算,你告诫她这些话有什么用?她难道退却了就能不嫁了?你不如去跟皇帝说啊。” 嬴郅对嬴初妤道:“你若是不愿意嫁,本王可出手阻止。” 嬴初妤意外的再看嬴郅,没想到嬴郅会提出帮她。 萧弥月也挑了挑眉。 嬴初妤意外之后,忙摇头拒绝:“不用了,皇叔,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自己愿意嫁给他,您不用费心帮我。” 嬴郅沉默了。 萧弥月也沉默。 片刻后,嬴郅点点头:“那就随你。” 顿了顿,他又说:“陛下让你嫁去南宣徐家,定不会只是想让你笼络徐家而已,不出意外的话,她会让你探查徐家军情,若是如此,你可以答应,但是不要去做,否则一旦徐家和朝廷反目,首当其冲就是拿你祭旗。” 嬴初妤脸色煞白。 嬴郅分析道:“可徐沛沂对你总是有几分恻隐之心的,你若什么都不做,他大概不会伤你性命。” 他的话落,萧弥月便冷笑:“他会不会另说,可你考虑的只是徐家的态度,若是阿妤阳奉阴违,徐家事败后,皇帝会放过阿妤么?” 第237章 若你能像在乎她那样在乎我,就好了 嬴郅语气中是对皇帝的不屑鄙夷:“这不重要,只要她能在徐家活下来,就没有人能够夺她性命,皇帝如何想有什么要紧的?你以为他真的能生杀予夺?不是有你么?再不济还有我。” 萧弥月一脸质疑:“你肯帮她?这倒是稀奇了,我以为皇帝的儿女,你一个都不待见,恨不得皇帝断子绝孙呢,你竟然肯帮阿妤,不会是想利用她做什么?嬴郅,我可警告你啊,如果你敢利用她,我跟你没完。” 嬴郅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一边的嬴初妤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回过神来忙拉着萧弥月道:“阿月,你别因为我和皇叔吵架,皇叔怎可能会利用我?我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啊,你别想多了。” 萧弥月面色稍缓,可依旧质疑嬴郅的用心,却也不想在嬴初妤面前和嬴郅起龃龉,只好对嬴初妤道:“你先出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嬴初妤担心道:“啊?要说什么啊?你可不要因为我和皇叔再吵架啊,你这样的话,我哪里还有脸住在这里啊,可就只能回宫了。” 萧弥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不吵架,快出去。” 嬴初妤抿嘴点点头,这才起身和嬴郅行礼告退。 她出去后,萧弥月脸色瞬间沉下。 她直盯着嬴郅质问:“你想做什么?我再跟你说一次,不要试图利用阿妤,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她。” 嬴郅其实并没有想利用嬴初妤,只是看在她的份上对嬴初妤稍作关怀,没想到她会这般恶意揣度,心里不免有些难过。 他垂眸黯然片刻,苦笑了一下,随后收敛心绪正色道:“你这话不对,她已经在被利用了,她的婚事本身就是一场算计,而她,一直都是皇帝的棋子。” 皇帝几年前就开始算计这个女儿,想利用他嫁去南宣王府,名义上是笼络,实际上是探查军情,皇帝也知道徐家野心勃勃迟早会反,也知道婚事若成,不管嬴初妤的用处能不能达到他的预期,徐家一旦起兵,嬴初妤多半是要不得好死的,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江山皇权,只想用阴诡手段铲除异己。 萧弥月冷哼:“我既说了不会让人利用她,就说到做到。” 嬴郅惊讶:“你打算破坏此事?” 萧弥月笑而不语。 嬴郅提醒她:“这并不容易,皇帝费心算计这么多年,除非他们二人有人死了,或是现在徐家就反,不然此事都是要促成的。” 萧弥月随口一说:“那就……杀了徐沛沂?” 嬴郅不语,只耐人寻味的看着她,似乎在思量她是真有此打算还是说着玩的。 杀徐沛沂也并不容易,作为南宣王府的世子,又从小被扣在京中为质,他装模作样的欺隐上下,心机城府肯定不简单,武功能力也尚不可测,他们都不知道徐沛沂的底细是什么。 萧弥月忧虑道:“此事要破坏倒也不算多难,只是我在想,即便阿妤不嫁给徐沛沂,她都逃不过被皇帝利用的命运,要么笼络下臣,要么和亲,终究是麻烦的,总得给她一条别的出路,不然她这一生都难逃悲剧。” 嬴郅莫名觉得心中不痛快,他不喜欢萧弥月这般费心操劳别人,可又没立场置喙,只得呵了一声,嘲弄道:“你们倒是真的姐妹情深,你自己的事情都尚且悬着,却在为她操心将来,知不知道你到底是她表姐还是她娘。” 萧弥月皱眉道:“她是我姑姑的养女,是我一起长大的人,自然姐妹情深,便是抛开我与她的姐妹情,就算是为了姑姑,我也得顾全她的一生,我若不操劳,就得我姑姑操劳。” 顿了顿,她神色飘忽,垂首轻喃:“何况,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说的这个她,是原来的萧弥月,既然从人家的身体上活过来了,她自得将萧弥月的责任都视为己任,把萧弥月该做的一切都做好,姑姑和嬴初妤,便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必得保证这二人一生顺遂。 可是嬴郅听来,以为她说的‘她’是嬴初妤,想着她这般冷心无情的人,竟然对嬴初妤这般用心在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萧弥月道:“反正我总有办法破坏此事,你只要别从中作什么试图利用她就行,嬴郅,我知道你恨皇帝,你有朝一日会将他踩在脚下夺回一切,也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子女的,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唯独阿妤,谁也不能伤害她,谁敢伤害她,谁就是我的仇人。” 嬴郅忍下心中的失落,一如平时的平和淡然,道:“你真的想多了,或许你不信,可我还是要说,我没想到利用她。” 嬴郅皱眉斜觑他:“你没想利用她?那你为何要说可以帮她?” “因为你啊。”他说。 啊? 萧弥月眨了眨眼,有点呆。 嬴郅耐性道:“我只是看在你的份上,觉得你挺在乎她,便表示可以做她的后盾,在必要的时候保住她周全,我没想到利用她做什么,也不至于此,你真的误会我了。” “而且我是恨皇帝和太后,也确实是没打算放过他们,但是他的儿女,若是对我没有威胁的,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不管如何,都是嬴氏子孙。” 萧弥月听言,倒没质疑他在骗他,相处那么久,到底是多少嬴郅的为人,她或许怀疑嬴郅会利用嬴初妤,却不会怀疑嬴郅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扯谎,因为这人还是有傲气的,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 她有些许不自然,轻咳一声道:“那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致歉,对不住。” 嬴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笑,感慨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也能像在乎她那样在乎我,便也就好了。” 萧弥月心中微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撩起些许涟漪,有些心绪缭乱。 她别开脸去,鼻腔哼出一个气音:“想得美。” 嬴郅问她:“怎么会突然想让她住在王府?难道是你闷了?” 萧弥月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扶额:“不是,是她瞧上了我身边的念念,嚷着要拜师学艺,念念不肯,她就打算住在这里,想办法让念念收她为徒,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就同意了。” 嬴郅蹙眉道:“既是你的人,自会听你的话,便是不想收徒,你让她收,她还能拒绝?” 萧弥月不赞成嬴郅的说法,严肃道:“总得她自己愿意,我从不强迫身边的人做不想做的事,哪怕是我的手下也不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我的附庸。” 嬴郅想到她身边几个人那没规矩的样子,不由叹道:“你这样固然是宽仁待下,可手底下的人也会不免心野。” 他喜欢手下的服从,这样省事。 萧弥月不在意道:“那不挺好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揠苗助长只会让人歪了根子,你成全了他们的自我,他们便会视你为神明,同样的忠心,有从于身份威严的,也有纯粹源于内心的,驭人之术各有不同,你怎么知道我的不是更好的呢?” 嬴郅一听,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倒也是这个理。” 萧弥月想着也没什么要和他掰扯的了,而嬴初妤还在外面等她,便打算走人。 他却突然出声:“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何事?” 嬴郅问:“你身边那个叫念念的,可有其他姐妹?” 第238章 你看我像是喜欢他的样子么?像! 萧弥月看着嬴郅片刻,面上是狐疑,心里却有些不安,这厮莫非是认出了念念? 戴着面具呢,不至于。 她不说话,又眼神奇怪,嬴郅说:“八年前,北澜国师姜姮来贺父皇大寿,我记得她当时身边就时常带着一个女子,也是像一根木头一样杵着不动,腰间也挂着两把弯刀,气质形态和她几近一样。” 就是年岁不同,两把弯刀也不一样,而当时那个跟在姜姮身边的女子是北澜的衣着打扮,现在的念念是燕国的装扮,只是细微处有些北澜的特色,所以当日他才认定姜念是北澜人。 按理说他因为痴恋姜姮,记忆中最深刻的只是姜姮,对她身边的人,其实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也是连日下来整理思绪,才愈发心疑。 萧弥月心里松了口气。 只是觉得像,看来嬴郅只是以为有关系,没以为是一个人。 也是,虽然戴着面具,可是还是可以看出姜念才十几岁,面庞轮廓仍有稚气,身形也停留在这个年岁的稚嫩,并没有长开,这样的姜念,和当年跟着她出使燕国时年岁样貌是一样的。 人都是有变化的,经过了八年多,再被岁月眷顾的人,都是会变的,所以哪怕再像,也只会让人以为是有关系,而非同一人,谁又能想到,姜念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以后都是这样了。 而巧的是,姜念的佩刀也不是当年的了,姜念的武器都是她让人精心铸造的,而且换了几次了,三年前才换成现在这两把,也就她爱折腾这些,可一般来说,大多数人的武器,都是用很久的,不会轻易换。 萧弥月敷衍道:“估计有,我也不确定,她是奉命来保护我的,只要她用心保护我就行,这种事情我又不会特意问她,反正她和如意一样是无心的人,你也知道无心和北澜国师渊源匪浅了,她们的手下是姐妹也不奇怪,那若是姐妹,像也正常啊,怎么?难道你对她又有疑心?” 嬴郅说:“只是问问。” 问问? 萧弥月审视着他,总觉得他心思没那么简单,可瞧着又瞧不出什么来,他神色那样平和,难以琢磨。 她是有些不喜他这淡然平和的样子的,不喜欢有什么人什么事是她看不透也控制不了的。 嬴郅说:“好了,没事了,你出去。” 萧弥月心下仍有疑窦,可人家都让她走了,她也就不多留了。 目送她出去,嬴郅的面色寸寸沉下。 虽然他是那样问的,可也只是一众试探而已。 真的只是姐妹么? 若不是呢? 若…… 可又是为何?姜姮即便死了,姜姮的人也应该去效忠保护她的妹妹姜嬛,毕竟姜嬛是姜姮的继任者,又怎么会特意跑来萧弥月身边? 如果真是一个人,那这背后,又藏着北澜的什么阴谋?她是被蒙在鼓里还是知情者?她想做什么? 他心绪一团乱,怎么样捋不清。 似乎现在的一切,都彻底脱离了他曾经的掌控了,自从她那次被诬陷自杀醒来后,许多事情的走向便让他掌控不住了。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浮于水面,却又波光粼粼的看不清楚。 …… “阿月,我出来后,你没和皇叔吵架?” 嬴初妤挽着萧弥月的臂弯,关心的追问。 萧弥月哄孩子似的:“没有,我和他能吵什么啊?就是聊了些事情,很心平气和的。” 嬴初妤翻白眼:“得了,你和他能心平气和?我是看出来了,以前你还忌惮他点,从你回定北王府住了一个月被他弄回来后,你俩情况调过来了,你是半点不带怕他的了,急眼了莫说吵架,估计能动手打他。” 萧弥月:“……” 怎么感觉这丫头是在给嬴郅抱不平?胳膊肘往外拐得这么明目张胆? 没良心啊没良心。 嬴初妤嘟囔:“我是发现了,自从你两个月前和皇叔闹了那一场,你是真的性情大变,换了个人似的,脾气贼不好,以前就算了,你还能收敛点,现在皇叔对你上心,挺让着你的,你肯定是一言不合就和他发脾气了?” 萧弥月一听这话,可就很不乐意了:“我需要他让着我?他打架打不过气,吵架也超不过我,凭的是实力,他让不让都不是我对手。” 嬴初妤:“哦,所以你们真的吵架了?” 萧弥月:“……” 她斜眼一瞪,有些 气笑:“行啊你,都会迂回套话了,有长进啊。” 嬴初妤哼哼。 她笑眯眯道:“不过说起来,我是真的发现,现在皇叔对你挺好的,我听说皇叔脾气不好,可是对你是挺纵容和迁就的,你刚才当着我的面啐他,就是下他的面子,他都不当回事,换别的男人,早不乐意了,看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了啊。” 萧弥月停下,侧头反问她:“那又怎么样?” 嬴初妤愣了一下,被她问得莫名。 萧弥月正色道:“阿妤,你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我和他之间,不是他是否心悦我,我是否心悦他就能有什么前路的,在既定无望的结果面前,任何的心思都是徒劳,毫无意义。” 嬴初妤呆愣片刻,咬唇低头,小声说:“我之前也是觉得你们没有可能有什么结果,毕竟抛开别的不论,皇叔身体那样,与你不是良配,总不能让你受委屈,可姑祖母之前说,皇叔能给你幸福,还劝我若是可以,也帮你们促进感情,我就想若是皇叔真的可以让你幸福,那便是好事。” 萧弥月道:“大长公主是疼嬴郅,觉得嬴郅命苦,觉得嬴郅心悦我,便想着成全嬴郅,可她许多事情都不明就里,你别把她的想法当回事就好,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想当然的事?” “那好。” 比起姑祖母,嬴初妤还是更听萧弥月的话,也更在意萧弥月的感受,只是还心存疑虑:“可是阿月,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皇叔?你不喜欢他么?” 萧弥月稍愣一瞬,旋即无语了:“怎么会问这种问题?你看我像是喜欢他的样子么?” 嬴初妤:“像。” 萧弥月:“……” 她皱眉,板着脸道:“哪里像?你莫要胡诌啊,这种事情不兴瞎说八道的。” 第239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嬴初妤一副过来人的经验者姿态,下巴一抬没好气道:“你自己肯定是不承认啊,可就是像,你肯定是有些在意皇叔的,人家都说男女之情,通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看的明明白白的,只有你自己还不以为意,摆着一副清醒的样子。” 萧弥月心里有些慌乱,当即否认:“那你肯定是看错了,我不喜欢他。” 嬴初妤哼哼:“你就自欺欺人,反正你想不明白也好,如果皇叔一直这样,我也不希望你一颗心放在他身上,那以后可有的苦了,哎,说实话,皇叔长得那么好看,你也好看,要是他没出事,和你真的是般配。” 萧弥月呵呵:“得了,他要是没出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就是他,姑姑也会嫁给他,咱俩估计也没现在这样的情分了,还用得着你说这些假设?” 嬴初妤闭嘴了。 是啊,当年就是皇叔在战场上出事了,错失了继承皇位的资格,皇祖父才受了打击崩逝,他的父皇才得到定北王府的支持,踩着其他几个兄弟登上皇位,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皇叔的重伤残废。 其实如果是那样,皇叔没出事,一切也挺好的。 那样的话,皇叔会顺理成章的继位,母妃便可按照婚约嫁给他做皇后,父皇没有登上至尊之位的机会,也就不会有机会昏聩寡至此,皇叔会是好皇帝,母妃也会是个好皇后。 或许她会永远只是一个王府庶女,没有现在这样尊荣富贵的地位待遇,没人疼没人爱,甚至可能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可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若是那样,也不过是她命该如此。 她想到这里,索性一晃脑袋,挥去乱七八糟的思绪,蹭着萧弥月道:“对了,你知道念念有什么喜好么?我想要讨好她让她收我做徒弟,总得投其所好,你不肯帮我让她收我,那可得帮我想办法啊。” 萧弥月还真给她琢磨了一下:“投其所好啊,那说起来你想投其所好也是挺容易的,她喜欢好吃的,你不是厨艺挺不错的?可以试试这个法子,不过不一定奏效。” 嬴初妤奇怪道:“啊?为什么不一定奏效?既然她喜欢吃,我变着法子给她做吃的就好了啊,这爱吃得喜好,其实是最容易讨好的。” 萧弥月斜睨她说:“你那个厨艺虽说也是好,可人家吃过的东西可比你做出来的好吃的多了,所以还真不一定能打动她。” 她以前身边的侍女小小,厨艺是大澜一等一的,做出来的东西极是美味,而小小做的东西可不只是她吃,姜念也是被养刁了胃口的,所以一般的食物对姜念只是果腹的东西,若谈美味,也就只有小小做的能看得上眼。 嬴初妤一点打击也没受,反而特别积极且有信心:“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我就能歪打正着的正中她的胃口了呢?” 萧弥月这时停下,侧头看着嬴初妤,眼神探究,也不说话。 嬴初妤一脸纳闷:“怎么了?这般看我作甚?有话就说啊。” 萧弥月斟酌片刻,轻声问她:“虽然说我并没有觉念念如何低下,但也只是因为我和她的关系不同,你和我不一样,对你来说,她是我的手下,而你到底是一国公主,你这样讨好她想拜她为师其实并不妥,你真的不觉得心中不快么?” 嬴初妤呃了一声:“为何要不快?” 萧弥月微愣。 嬴初妤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说:“这世道本就是能者居之的,我们虽然出生高贵,可自幼教导我们的人,哪一个是身份比我们高的?可因为他们有本事,便可以受命来做我们的师长,别人可以,为什么念念不可以?难道只因为她没有那些所谓的名望么?” “你既然没有把她当下人,那她就并不卑下,和以往那些可授我们所长的师长们没有区别,她若肯教我,便是我的恩师,我敬她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不快?” 萧弥月莞尔:“倒是我狭隘了。” 嬴初妤脑袋转的快,一下子又想到另一个严肃的问题上:“不过她虽然戴面具,也总是那副话少冷肃的样子,我也看得出来,她应该和我差不多年岁?若是她肯收我,我叫她师父,会不会把她叫老了?” 冲着这个问题,她都有些动摇拜师的想法了。 萧弥月扶额:“念念已经二十九岁了。” 嬴初妤:“??!” 萧弥月咳了一声解释道:“她只是看着年轻,是因为被拿来试炼多年,被喂了太多毒和药,十几岁的时候差点死了,被救活后就维持这个样子了,实际上已经二十九岁了。” 嬴初妤一惊一乍的瞪眼捂嘴:“长生不老?没想到真的有这种事情,太神奇了,怎么做到的?” 萧弥月:“是容颜永驻,还是会老会死的,而且你别一脸羡慕,这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被各种毒物毒药浸染了这么多年,姜念的身体已经和寻常人不一样了,她现在就是一个行走的毒物,藏着各种隐患,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怪物,若是可以选择,她都宁愿不这样活着。 即便萧弥月医毒之术再厉害,她也没有办法预测得到姜念的未来和寿数。 嬴初妤一下子就心里难过了:“也是,不是天生这样的,是被毒弄成这样的,她还不知道受过多少罪呢,哎,我师父真惨,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她。” “人家还不是你师父呢。” “没事,迟早是。” “呵呵。” “阿月,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阴阳怪气了……” …… 嬴初妤是跟御厨学的厨艺,一开始学,只是为了给萧贵妃变着花样做吃的,可谓一片孝心,当然,现在给姜念做吃的,也是一片孝心,就是提前了点。 姜念虽然是不肯收徒的,但是在吃的问题上一点节操都没得,吃她做的东西吃得特别心安理得,并且还好心的告诉嬴初妤自己的忌口,于是乎,嬴初妤讨好得更卖力了,不只是姜念能吃她做的,萧弥月和其他几个也有口福了。 萧弥月还是很大方的,端了一小碟嬴初妤做的点心就悠哉的去行云阁,打断给他尝尝自己侄女的手艺。 嬴郅听了她对这份点心的介绍,一言难尽:“……所以,本王这是借了谁的光?” 嬴初妤为了讨好姜念做的,然后萧弥月沾了光吃了,觉得味道不错,就拿了点给他尝味道…… 萧弥月啐他:“想那么多作甚?这是你大侄女做的,你当成是她的孝心不就得了?这人啊,太计较细节会过得很累的,你累不累啊?” 嬴郅默了默,片刻,才伸手拿起一块栗子糕,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若这是你亲手做的就好了。” 萧弥月嘴角一扯,冷哼:“你做梦。” 嬴郅笑笑,确实是做梦了,她这般性子的人,是不会给人洗手作羹汤的,做点心这种事,她才不会干。 萧弥月催促:“快点吃,吃了我给你扎针。” 嬴郅依言吃了,表情看不出好不好吃喜不喜欢,吃的有些心不在焉。 萧弥月见状,寻思了下,问:“听说你刚才去看过楚云升了,瞧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被楚云升骂了?” 第240章 谋算 楚云升昨日醒了,据说醒来后知道自己瞎了还废了,反应特别大,因为激情咒骂发疯,晕过去一次,本就严重的伤势加重了,今日再醒,更是闹腾的厉害,还强烈抗拒对他的救治,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吃药,穆沅只能在他晕着的时候给他治伤,又让人摁着灌药和流食。 嬴郅去看他,免不了被咒骂的,也肯定免不了被要求杀了萧弥月。 嬴郅点头,低声道:“嗯,骂了,还让我杀你,他说我若不杀你,他就死在这里,让我没办法和楚家交代,晚卿也一样威胁我杀你,哭闹得厉害。” 萧弥月无语:“就这?” 嬴郅:“不然?” 萧弥月兴致勃勃:“那你怎么应付的?不会为了安抚他们,假意答应了?” 嬴郅轻飘飘道:“我说,他们已经落得如此地步,是死是活,我其实都已经没法和楚家交代了,他们若死了,倒也省我不少事,反正于楚家而言,他们这样活着,不比死了好多少。” 萧弥月:“……” 她抿嘴笑了,难得揶揄:“我发现你这人,其实也挺损的。” 嬴郅诚恳道:“事实如此,只是提醒他们认清现实。” 萧弥月斜眼一笑:“虽是事实,可他们的嘴还是有些用处的,可以改变楚家对你的态度,干脆你也别拦着我杀人了,让我把他们都杀了得了,还有他们身边的楚家人,这样你大可自己胡编乱造一通,这样主动权在你,你说什么楚家都能信。” 嬴郅很无语的瞅着眼前这个出馊主意的人。 萧弥月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嗤了一声:“行,你不屑就不屑,我也就这么一说,好了,也别扯犊子了,你还吃不吃?不吃的话我就准备给你扎针了,今日扎的是背部。” 嬴郅道:“过后再吃。” 说着便叫来从安帮他宽去上衣,帮他弄到凉榻上趴着。 然而还没开始呢,一个暗卫匆匆求见,在纱帘外急忙禀报。 “启禀王爷,适才收到消息,庆城大营昨夜发生一场动乱,死伤不少将士,主将秦森在乱局中遭人暗杀,暗杀者当场被抓,正是王爷安插在庆城大营的陈柯校尉,陈柯也在被抓后自尽。” 暗卫话落,嬴郅很是吃惊,忙要起来,他自己是起不来的,从安忙上前扶着他坐起来。 嬴郅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军中怎么会生乱?本王可从未让陈柯杀人。” 暗卫道:“具体如何尚且不知,传来的消息说半个月前发的军饷均为私铸伪币,昨日此事就在军中闹开了,军中传言说秦森将军私吞军饷,以伪币代之,所以才引发动乱,军中数万将士声讨主将,秦森将军还未解释,便被暗箭所杀,人也确实是是陈柯所杀 ,若非王爷传令,只怕是另有内情。” 嬴郅愈发震惊:“伪币?” “回王爷,是的,传来的消息是这样说的。” 嬴郅脸色陡然沉重下来:“若是半个月前的军饷是私铸伪币,那这些伪币怕是早已流通在外,看来无论此事内情如何,朝廷又是一场动荡了。” 庆城是京城往东的第一座城池,而庆城大营就在那里,说是庆城守军,可实际上是拱卫京城的守备军,一旦京中生乱,庆城大营就得赶来护卫救驾,大营内共有六万将士。 而庆城大营,当年本是定北王府的家将部下升任执掌,先帝这般安排,是为了给嬴郅铺路,可当年定北王站到皇帝阵营,庆城大营也成名正言顺的成了皇帝的一把刀,助他铲除异己登上皇位,之后,庆城大营就是皇帝安排的人把持了。 嬴郅本就有心江山易主,所以对庆城大营自然有安排,他安插了不少人在军中,随时可以夺下兵权,陈柯只是其中一个小人物, 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纰漏。 一旦庆城大营生变,所影响的就是朝堂的安稳,何况还是涉及伪币,这是要起大乱子的! 从安忙问:“王爷,可要属下亲自去一趟?” 嬴郅道:“自然要你去,而且你要立刻去,务必弄清楚怎么回事。” “是,那属下让翎阳来随侍。” 翎阳那日奉命去劝楚云升,被楚云升打伤了,这些天一直在养伤,如今也快好了。 嬴郅点头:“嗯。” 从安忙出去了,纱帘外的暗卫也随之消失。 萧弥月锁着眉头道:“看来王爷接下来也是无心针灸了,罢了,改日。” 嬴郅点头,他眼下心绪烦乱,确实不适合针灸。 他自己拢好衣服,瞧见她面色如常,问她:“为何听见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萧弥月好笑道:“我要如何反应?这些事情又跟我没关系,我也就有些惊讶而已了,难不成我还要管这么大的事?那都是你和皇帝的事?” 嬴郅默了默,确实跟她没关系。 萧弥月道:“不过我还挺开心的,庆城大营是皇帝从我萧家手里抢过去的,我父王去世的第二年,前任庆城军主将叶靳秋‘暴病’去世,叶将军是我萧家出去的家将,我幼时称他一声叶叔,却因为谋夺兵权的阴谋死于非命,接任的秦森是皇帝的心腹,死了也挺好。” 嬴郅对这些倒也是知道的,所以她这么一说,他倒也没话可说了。 萧弥月侧头回望,似笑非笑道:“只是王爷你可能就麻烦了。” “何以见得?” 萧弥月道:“这场军中动乱一看就是阴谋,秦森被谋杀,还卷着这么一桩伪币案,皇帝必定彻查,而秦森死在你安插的人手中,这点皇帝也能查的到,所以,他必定会以为是你让人杀了秦森,也必定会怀疑是你策划的伪币生乱。” 嬴郅不置可否,苦笑道:“确实是,本王在此事中,有无论如何都洗不清的嫌疑。” 萧弥月摊手无奈:“所以,王爷还是想想该如何应付,免得被皇帝利用此事来攻击打压你,且此事既然是有人在算计王爷,必有后招,王爷啊,你可麻烦大了。” 嬴郅有些不满:“本王这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萧弥月:“你才看出来?我就是在幸灾乐祸啊。” 嬴郅:“……” 嬴郅好脾气的问她:“你觉得会是谁在陷害本王从中获利?” 萧弥月劈头盖脸啐他:“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嬴郅默。 萧弥月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挺多人的,谁让王爷你仇人多呢?皇帝,皇帝的儿子们,皇室宗亲,朝中不满你的人,敌国,甚至……还有我。” 嬴郅:“……” 他笑了,饶有意味的斜觑萧弥月:“你?” 萧弥月大大方方的点头,说了大实话:“是啊,我也有可能,怎么?王爷你不信?看不起我?” 嬴郅无奈道:“别闹,我在很认真的和你分析此事。” 萧弥月急了:“我也在很认真的跟你说。” 嬴郅无语至极。 萧弥月凉凉道:“反正王爷你安插的人,必定是秘密,寻常人是不能轻易知道的,背后之人既然可以用你的人去杀军中主将,那这背后之人绝对不简单,就是不知道他是只知道这一个,还是知道更多,若是还有……为保万一,王爷还是把人撤了,免得被一网打尽。” 嬴郅冷哼:“你说的轻巧,你可知 本王耗费多少心血时间才安插收买了这些人?全撤,岂非前功尽弃?” 萧弥月耸耸肩:“我就那么一说,王爷不当回事便罢,反正不愿前功尽弃,你就只能冒着被一网打尽的风险了,莫要后悔就是。” 闻言,嬴郅拧眉沉思,许久不说话。 萧弥月也懒得和他废话,放好东西,潇洒走人。 第241章 迷局 刚回到关雎阁,就听到阁楼后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动静,好像是嬴初妤和颜如玉的声音,似乎挺热闹。 绕过去一看,嚯,果然热闹。 竟然是颜如玉和嬴初妤在给姜念装扮,一个上妆一个盘发,叽叽喳喳的讨论怎么弄比较好。 池边的亭子里,石桌上摆满了各种脂粉和上妆用具,还有首饰,姜念脸上的面具没了,头发也梳了一半,正被俩不着调的压着坐在那里,由着她们在脸上头上折腾,姜念是拒绝的,可是顶不住啊,只能生无可恋的坐在那里任由两双魔爪蹂躏。 茉茉还在一边递东西…… 萧弥月无语的人都垮了,和旁边的茶茶面面相觑,竟然有些不忍直视,纷纷同情起了念念。 萧弥月觉得,自己有责任拯救念念,就嚷了一声:“你们在做什么呢?不许欺负我的念念。” 那边忙碌的人纷纷看来,姜念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巴巴的瞅着萧弥月。 萧弥月想笑又不笑,板着脸走过去。 嬴初妤弯着眉眼问:“阿月你回来了?怎么样?皇叔喜欢我做的栗子糕么?” “还行。” 萧弥月回答了问题后,就皱眉瞧着姜念的脸,问:“怎么把面具摘了?” 姜念还未吭声,嬴初妤就赶忙解释:“哦,是我不小心撞到念念师父,把她面具撞掉了。” 萧弥月无语,也不知道这嬴初妤是多毛躁,竟然能把姜念这么下盘稳如老狗坚如磐石的人撞得面具都掉了。 不过估计也是姜念不设防,不一定是单纯撞掉的,嬴初妤这死丫头鬼得很,对姜念这般感兴趣,肯定会好奇姜念长什么样,不过她说不小心撞掉那就是不小心撞掉。 还好这里没有其他下人,所以只是自己人看到,想来也是觉得并无不妥,姜念才没重新戴面具,由着俩人捣鼓。 她又问:“那你俩这是在作甚?” 嬴初妤兴冲冲道:“给念念装扮一下啊,不然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一点气色也没有,她又绷着不笑,多没精气神?我之前还以为念念不好看或是脸上有伤呢,没想到竟然这般标志,你做什么让她戴面具啊?这多暴殄天物啊?” 萧弥月没好气道:“胡闹,你看念念自己乐意么?” “可是她也没拒绝啊,你别看她现在一脸不乐意,刚才我问她,她自己点头了的,不信阿月你问如玉姐姐和茉茉。” 萧弥月稀奇了,瞅向姜念问:“你自己答应了?” 姜念丧着一张脸:“没反应,过来。” 她当时刚被撞掉面具,人还有些懵呢,嬴初妤就一惊一乍的嚷嚷她好看,夸的一阵天花乱坠的,她就有点飘忽了,然后,嬴初妤说她好看是好看,可是气色不好,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没生气,要装扮一下才好看,嬴初妤还一副讨巧撒娇的样子,软乎乎的,她就糊里糊涂的点头了。 萧弥月无语望天,她家念念除了在武功和正事上机敏聪明,在其他地方迟钝得很,有点呆,老是发懵,属于不通人情世故的那种,这毛病十年如一日就没变过。 不过,也是很可爱的。 见姜念求救似的眼神巴巴的望着自己,萧弥月当做没看到,哼,要是不知道她武功高强,还以为她挣脱不开呢。 萧弥月爱莫能助道:“那你继续受她的蹂躏,如玉,你别掺和,跟我来,和你说点正事。” 然后示意茶茶不用跟着,便与颜如玉走向水池另一端的水榭那边。 待远离了那边的人,确定周围也无人监听,颜如玉问:“主子,出什么事了?” 萧弥月 道:“你手底下的人办事效率不错,适才我在嬴郅那里已经得到消息,庆城大营昨夜生乱了,计划第一步成了。” 颜如玉笑道:“主子亲自策划的事情,属下精心安排的,自然错不了,既然成事了,属下这就出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若有必要,或许还得亲自去一趟庆城。” 萧弥月摇头沉肃道:“你别亲自去,这个时候你不要离开我身边,不然可能会引起猜疑,事情暴露是其一,就怕我们的人曝光,多年经营的势力网被连根拔起就麻烦了,所以你安排别人去就行,对了,冯雁开这次可以更进一步了,庆城大营的兵权,让他去分一杯羹,若能接替秦森便再好不过,你可以去见他了。” 颜如玉在她身边也有一个多月了,但是冯雁开却并不知道颜如玉在京城,因为颜如玉虽然在萧弥月身边却不会跟她出入多人场合,没多大可能会暴露,冯雁开便只以为颜如玉和之前那一次次一样,去办事了。 颜如玉点头:“好,属下一会儿便出府去办事。” 萧弥月道:“明日,现在也不早了,不急于一时。” “是。” …… 庆城大营的事情,皇帝那边知道了自然是雷霆震怒的,更震怒的还是伪币顶替军饷发放的事情,如今那些伪币已经流通在外,此事可比军中东乱严重多了,若是不查清楚处理妥当,是要动荡朝廷的。 皇帝当即派了太子和廷尉使庞琦前往庆城大营调查此事,又派三皇子嬴元亨带着锦麟卫暗中追查,双管齐下,势必要查出真相。 嬴郅也让从安暗中前去,其他惦记着庆城军兵权的家族武将也暗搓搓派了人去一探究竟。 可就在各方都明暗追查虎视眈眈的时候,又死了六个大大小小的将官,如此情况下还闹出人命,又让本就已经人心不安的庆城大营愈发人心惶惶,朝廷也情势不稳。 而也是在这个节骨眼,伪币事件传扬在庆城周边百里,百姓哗然。 原本虽然因为伪币才引发军中动乱,可军营本就与外面相隔,里面再乱,都殃及不到外面,加上当时军中几个副将处理得不错,及时封锁消息,并没有传到百姓那里,也算几时遏制住了本来会有的动荡。 可两日过去,此事便突然在庆城周围百里都炸开了,京城自然也难免,庆城军的将士大多是京城乃至周围一二百里内城池村落的百姓子弟,军饷也大多是送回家中的,所以半个月下来,伪币已经在这一带流通,此事一经传开,风波四起,甚至已经有多个地方起了大大小小的民乱,质疑朝廷无道。 “……昨夜死去的那几个人,也有三个是王爷让安插和收买的人,其中有两个是奉命假意效忠陛下的,都同样死于暗杀,可是都有好些人证明他们所在的军帐并无外人出入过,人就莫名其妙的被谋杀,一早发现的尸体。” 嬴郅眉头拧紧,甚是烦躁困惑,问翎阳:“陈柯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从安传回的消息说还在查,不过已经初步断定,他受人逼诱,已经背叛王爷了,他数日前曾拿到一笔不菲的银钱,让人送回去给了他的妻儿老母,而他的尸体上,被仵作查出中毒痕迹。” 嬴郅推测:“所以,是有人收买威胁他,背着本王杀了秦森?如此,操控他的人便是伪币一案的幕后主使。” 翎阳道:“可从安让人带回的消息也说,那批用作军饷的伪币是秦森上个月回京奏报军务时,亲自从大司农手中取走,亲自押送回庆城大营的,到了军营后,也是在他心腹的看管之中,可却不知道为何,发放到将士手里的,竟成了伪币,所以此事只有一个可能,是秦森让人替换的。” 所以嬴郅所推测的也并不成立,如果陈柯背后之人就是替换伪币的幕后主使,而幕后主使是秦森的话,秦森总不可能自己让陈柯杀了自己? 嬴郅缄默不语,此事确实捋不通。 第242章 荣王殿下被媳妇儿捉弄了~ 他眯眼沉思半晌,忽的冷笑道:“看来背后之人,设了一个不小的局啊,将本王也给算计了。” “王爷的意思是……” 嬴郅沉声道:“秦森没那么蠢,伪币不是他让人替换的,若不然查不出来,他第一个难辞其咎,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他没这个胆子,也没那么愚蠢,他也是被人给阴了,立刻传令让从安控制住秦森的亲兵,所有看守过那批伪币的人也都控制起来,严加审问。” 翎阳忙说:“只怕来不及了,陛下明着派太子和廷尉的人去,暗中也让三皇子带着锦麟卫去,如今秦森的人也都在他们控制之中了,从干在那边办事都是暗中避开那些人的,若是从安去拿人,必定惊动这两拨人,从安也会暴露,那王爷就不免要牵扯进去了。” 嬴郅眉心一跳,淡淡道:“本王不是已经牵扯进去了?” 翎阳急切道:“可明面上,王爷与此事无关,若是让从安去拿人,就是明着牵扯进去,王爷,军乱且是小事,伪币一事才是要紧的,幕后之人如此卷王爷安插的人进去,就是在挖坑等着王爷跳,您现在不能明着牵扯其中,否则一旦被栽赃成祸首,麻烦就大了。” 嬴郅道:“你不必着急,本王晓得这些轻重。” 翎阳松了口气。 嬴郅寻思着道:“私铸伪币不是易事,若想要用来替换军饷,更是要能骗过重重发放军饷的人,那些人常年发放军饷,摸过的铜板数之不尽,若是不够精细,必定瞒不过他们,既然都能发放下去,且半个月才闹出来,那些伪币必定难辨真假,铸造的也必定是一贯用来铸造铜钱的精铜。” 他吩咐道:“让人去查最近的精铜走向,看看半年之内可什么人用过大量精铜,以及炼铜所需的木炭吗,必定会被大量购入,如今并给冬季寒冷,木炭并非必要之物,若去查定有线索,再派人去查京城两百里之内,隐蔽有水的山谷窑洞等地方,若要炼铜私铸钱币,这种地方最合适。” “是。” 嬴郅稍一琢磨,又吩咐:“还是让从安先回来,如今庆城那边各方人马扎堆,既然皇帝的人掌控了庆城,重要的人证物证也都在他们手里,从安不便明着插手,已经不适合继续在那里,你让他回来办适才本王吩咐的事,旁的先不要理会,不过回来之前,让他安排好在军中的其他人,莫要全搭进去了,此事之后庆城军的兵权争夺,便是他们的出头之日。”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 翎阳出去后,嬴郅继续垂眸琢磨着这桩事情,方方面面,都让他有一种被蜘蛛网缠绕的感觉,很多年,他都没有这样的紧迫感了,他这次的对手,不简单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门口候命的手下的问安声,一听就是萧弥月来了。 果然很快,萧弥月又端着一碟子东西进来,看样子心情不错。 嬴郅挑眉:“又是凌华做的东西?你吃不完给我送的?” 萧弥月板起脸道:“什么话?我这明明是特意给你匀的,而且今日的东西我还帮忙一起做了,这算是我做的东西,都给我吃了啊。” 嬴郅一听,便就很有兴致了。 待萧弥月把一碟子食物放在他面前,嬴郅讶异了一下:“这是鸡肉做的?我好像不能吃,且这些配料和配菜……” 萧弥月说:“我都端来给你了,你还质疑什么啊?我还能害你?” 嬴郅一听也是,她是他现在的大夫,最清楚他的情况,最清楚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萧弥月递给他筷子:“吃。” 嬴郅点点头,接过筷子夹起最上面的来此,可一口刚入口,他就愣住了,然后,表情跟吃了……一样。 萧弥月抿着嘴,炯炯有神的盯着他。 嬴郅还是皱着脸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抬头,见她憋着笑,顿时明白了,一脸无奈又幽怨的瞪她:“你耍我?” 刚才那一口,不知道掺了多少盐,咸得舌头发苦,他整个人都齁了,特别上头。 萧弥月这下笑出声了,十分得意,夹着挑衅:“这是报复你的,谁让你当初让我吃糠咽菜。” 嬴郅没话说了,只低低的笑了下:“真是记仇。” 萧弥月哼了一声,道:“逗你的,其实就你刚才吃的那块是咸的,就知道你第一块会夹最上面的,就捉弄你一下,其他的都还好,你可以吃。” 嬴郅一脸明晃晃的不信。 萧弥月翻白眼:“爱信不信,不信就别吃了,好心给你分一些,你还不知好歹。” 嬴郅问:“真的是你做的?” “我说了帮忙做,不全是我做的,你可是当做是我做的。” 嬴郅还是很想吃她亲手做的东西的,便半信半疑的又夹起一块吃了。 然后…… 梅开二度,他又上当了。 他吐了出来,黑着脸怒吼:“萧弥月!” 萧弥月乐不可支:“诶诶诶,我在呢,做什么啊那么生气,你自己傻,一忽悠你就上当, 怪谁?我又没逼你。” 他咬牙控诉道:“我这是相信你才上当两次,可你怎么能一次又一次捉弄我。” 萧弥月嗤他:“那你相信我做什么?我跟你说,在我这个人除了医毒之术,别的你都不要信我,不靠谱的。” 被她捉弄两次,嬴郅也窝着火,忍不住揭穿她:“医毒之术也不能全信,你当初还曾想弄死我,不对,不只是想,你还做了,只是晚卿给我下蛊,打乱了你的计划,没成而已。” 萧弥月:“……” 她不吱声了,默默将手中的一碟菜肴放在一边的桌上,又好心的给他倒了杯水。 将水给他后,萧弥月咳了一声:“咱也别互相揭底了,真较真起来,你可不是我对手,你不干人事的次数比我多多了,赶紧喝了这杯水,我给你脚底扎几针,今日就不脱你衣服了。” 后面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有一种无形撩人的羞耻感。 嬴郅却没心思扎针,道:“今日不扎针了,我想出去透透气,从安和翎阳都不在,不如你推我去。” 萧弥月闻言,斜眼瞅着他,眼神古怪。 第243章 嬴郅罪不容诛! 嬴郅被她的眼神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不想去?” 萧弥月一脸拒绝:“你让我推着你?想得美,找你的手下推,我不干这活儿,看起来像什么样子?” 嬴郅不解:“为何就不愿意了?推着我怎么了?着轮椅又不笨重,推着不累的。” 萧弥月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让她去推他逛园子,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她有一种夫妻亲近的感觉,她下意识的就抗拒这样的亲近,也怕。 嬴郅也不知道她为何不愿,但她不愿,他也不强迫,道:“那我让人推着我,你陪我走走。” “可以。” 下午的日头还挺烈的,不过晒晒太阳也挺好,当然,这仅限于嬴郅这样成天窝在屋子里的病患,萧弥月是不需要的,所以她撑了把伞。 红色的伞,上面画着美丽的花卉,加上她本身的妆容衣着都颇为明艳,在阳光映射下,格外亮眼。 萧弥月随手摘了路边的一朵花,便与他一起折道进了旁边的林荫小道中,一边走着,她一边问:“今日见你心情不佳?是因为庆城大营的事情么?” 嬴郅意外的看她一眼,似乎没想到她还会关心他,眉目舒展了几分,点头:“嗯,事情有些扑朔迷离,局中局,都是冲我来的。” 萧弥月幸灾乐祸道:“那看来是荣王殿下太招人恨了,好好地缩在王府养病,都被人给算计了,可怜呐。” 嬴郅无语的瞥她,有些好气又好笑。 他微叹道:“伪币已经流通在外,也传得人尽皆知,百姓必定怨声载道质疑朝廷,接下来只怕要不太平了。” 萧弥月哂道:“这么大的事,能太平才怪。” 嬴郅抬手让身后的手下停下,侧头打量着她。 萧弥月也停下,有些莫名:“怎么?” 嬴郅问她:“你觉得会是谁在算计我?” 萧弥月眨了眨眼,然后嗤了一声笑了:“你问我?那我问谁去?你身在局中,自己会是谁的绊脚石不知道么?这件事是冲你来的,可既然涉及军中主将,便也逃不开军权的争夺,不可能只是为了陷害你,最后谁会在其中获利最大,就有可能是谁啊,这得你自己琢磨,你问我这个不明就里的人作甚?” 嬴郅眉头一动,微笑道:“自然是因为你聪明,所以让你帮我琢磨琢磨,你看,你说的就挺有道理的。” 萧弥月懒得理他,收了伞搁在他腿上,继续往林荫道里面走去。 嬴郅无奈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腿上的红色油纸伞,叹了下,让手下继续推。 可看着她的背影,嬴郅又让手下慢一点,然后就这么跟在她后面,不由恍了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那么多地方像姜姮,如今连走路的背影形态都那么像,她背着手,步履平缓,却又有些豪迈不羁,与那些端庄平稳的名门闺秀和宫门女眷都不一样,像是糅杂了江湖女子的不拘一格和王侯贵女的高贵自矜。 很多年前,父皇寿宴前夕,京城为贺帝王寿宴,全城张灯结彩,夜间的京城灯火绚烂,他便是在那样炫丽的灯火中看到她这般姿态走在人群中。 似乎,两个人的背影又在他脑海中重叠了。 她和姜姮,真的只是因为无心才有的间接的关系么? 他忍不住怀疑,其实并不是这样,或许是有他不知道的背的关系,是血缘还是…… 他正想着,前面的萧弥月已经停下扭头过来,皱眉不耐道:“怎么慢吞吞的?你的手下没吃饭么?跟老龟似的,都不如你自己转轮子快,干脆你自己转轮子得了。” 嬴郅思绪飘回:“这就来。” 然后示意手下快点。 他很快给推到萧弥月旁边,又与萧弥月并着前行。 周围花草树木环绕,也此起彼伏的响起鸟叫声,两个人身处其中,像是有情男女相携散心,只是…… 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嬴郅 忍不住遗憾的想,要是他能站起来就好了,他若是能站起来,能走路,和她这样并着走,一定瞧着很登对。 可惜了。 这一天,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 会有的,只要他能够解毒。 …… 楚晚卿已经站了许久了,看着那边林荫小道的嬴郅和萧弥月,眼神尽是怨毒愤恨,手上抓着一朵花,因为用尽力气,花已经不成样子还滴落几滴花汁,浸染了她白色的衣裙。 她本来是到这边来透口气的,因为哥哥又情绪不稳的和她发了一阵脾气,疯了一样叫嚷着让嬴郅去见他,让嬴郅报仇,因为撒疯一场,本来就反复的伤势又加重了,后来穆沅将他弄晕了,楚晚卿心绪烦躁惘然,才来这边走走透透气。 没想到会见到嬴郅和萧弥月。 萧弥月把她和哥哥毁了,嬴郅非但没有怪她,反而和她相处的这样自然和睦,好似当她和哥哥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呵…… 呵呵…… 太可笑了。 她眼眶发红,两行泪滑落脸颊,却牙关紧咬着看,整个人都好似笼罩在仇恨的阴霾中,喘不过气。 身后的侍女见她这样,忍不住低声道:“楚姑娘,您还是快些回去,王爷说了您现在不能在府里随意走动的,尤其不能出现在王妃面前,奴婢是以为王妃不会来这边才让您来的,如今王爷和王妃在这边,您不能久留了。” 闻言,楚晚卿扭头,狠狠地盯着侍女。 侍女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楚晚卿笑了,笑意却让人脊背发凉,她说了句:“你们真好啊。” 说完,便转身走了。 侍女松了口气,忙跟上去。 …… “你是说,这次伪币替换军饷的事情,是嬴郅背后策划的?” 皇帝阴沉着脸,盯着前方垂眸站立的身子嬴元亨,问得咬牙切齿。 嬴元亨笃定的回话:“是,儿臣追查至下初步断定,此事是皇叔幕后策划,目的是为了搅乱朝廷的同时,也趁势夺取庆城军兵权。” 皇帝面皮绷得紧紧的,压迫感油然而生:“可有证据?你可知道此事三观正的,绝不可臆测,需要证据。” 嬴元亨道:“可以摆到明面上的证据暂时还没有,可暗杀秦将军的陈柯,现下已然确认是皇叔安插在军中的人,他的人杀的秦将军,若非他指使,何人还指使得动?又有何人能有这个动机?父皇,皇叔的野心。父皇与儿臣都清楚不过。” 皇帝拧眉,疑虑道:“可陈柯如今不是也死了?不只是陈柯,还有前两日夜里离奇被杀的几个军官,也证明有他的人,若是他,又怎会杀了他自己的人?” “父皇,有句话说得好,舍得下孩子套得住狼,他谋划此等罪恶之事,岂会不做些摆脱嫌疑的准备?就看眼下,父皇不就因为他的人也死了,便觉得他清白?可秦将军安排看守军饷的那些亲兵心腹,儿臣都审问过,他们便是被那几个被杀的军官收买威胁,才背着秦将军偷换军饷的。” “也是在儿臣审问出这些的同一个晚上,那些人就离奇被谋杀在军帐中,说是被谋杀,可看守的士兵都说无人进出,又有何人可进去杀他们?难道是遁地?他们只能是自杀伪装谋杀,便是为了迷惑父皇。” 皇帝闻言,脸色愈发沉重阴晦。 嬴元亨跪下,铿锵有力的咬牙道:“父皇,皇叔此举可谓罪孽滔天,暗杀主将谋窃军权一事已经是罪该万死,他还策划以伪币替换军饷,如今伪币流通在外,消息也被蓄意散播,京城乃至于周围十几座城池都人尽皆知,如今还在向外蔓延,朝廷动荡在所难免,嬴郅罪不容诛!” 第244章 偏颇 皇帝亦是怒极,可也不像嬴元亨这样义愤填膺,他道:“若此事当真是他所为,他确实是罪不容诛,可老三,你得明白,嬴郅身份贵重,背后势力复杂,又手握重兵,他的罪名再大,没有证据便都是枉然,难道只凭你说的动机和臆测就能给他定罪?” 嬴元亨道:“儿臣已经安排锦麟卫在深入追查,定能够拿到证据,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间。” “那你就查到证据再说。” “是。” 皇帝又问嬴元亨:“太子这一次可有什么收获?” 嬴元亨皱眉,似乎有些不愿提及,却以不得不回话:“太子皇兄还在查秦将军和那几个被谋杀的军官之死,以及伪币替换一事,尚且没有什么结果,廷尉使也在配合他。” 闻言,皇帝难掩不悦和厌烦:“没用的东西!都这么多日过去了,他还在摸索这点破事,若是真的只交给他去查,只怕此事又是无头案。” 嬴元亨垂眸沉默。 其实太子查到的这些并不算无能,因为以这件案子明面上有的线索,正常来说就差不多是这样的,表面上这些事也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廷尉府查案,总是一步步来的。 他之所以能快一步,也是因为皇帝派了锦麟卫给他,锦麟卫本就是专门为皇帝做隐秘事的精锐,自然比廷尉府更厉害,所以皇帝这样批判太子无能,实则有些偏颇,可即使如此,嬴元亨并不打算为太子辩解,因为皇帝越是厌弃太子,他便越满意。 皇帝不厌弃太子,又如何废储?若不废储,他如何取代? 皇帝道:“旁的还可以慢慢来,但是伪币流通一事不能放任扩大,如今京城往外三百里内的区疆域,朕已经下令封锁严查,务必将伪币全数替换下来,绝不可放任一个伪币继续往外流通,此事重大,朕本想交给你去办,但你如今要查案,你觉得谁去办最合适?” 皇帝这样的事情都问他的意见,意思很明确,是在给他铺路,让他推荐他的人。 可即便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偏心和厚望,嬴元亨还是有所保留,不敢在这个老谋深算的父皇面前揭底,便道:“如今因为伪币流通的事情,京城乃至于周围百里都民心不安,儿臣以为此事若要办妥,总得要身份尊贵且威望不小的人去,既能拨乱反正,又能安抚民心,儿臣以为,可让英国公代父皇去办。” 英国公,乃是太后的兄长,当朝国舅爷,自然也是足够尊贵的人,且也年近古稀,年岁资历摆在那里,自然极具威望,身体也硬朗,正合适去处理这样的事情。 这样一来,太后快肯定也会高兴自家兄长被重用。 本来太后对儿孙们是不偏不倚的,但是因为太子是储君,比较看重,太后并不知道皇帝想易储的心思,也不会赞同,不然也不会让自己最疼熬的外孙女和太子定下婚事,她才不会为了所谓的大局搭上外孙女的名声,如果这次他能够讨好太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以后用得着了,太后总不好不帮他。 皇帝还挺意外的,不过不管是因为另有盘算还是真的这样想,皇帝都很满意这个儿子的意见,他也能再顾着儿子前路的同时,尽一份孝心。 皇帝爽快点头:“那就按照你说的办,让舅父去办此事。” 第245章 女子情窦初开,总会别扭一阵子。 经过多日的‘努力’,也算时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姜念还不肯松口收徒,但是却肯教嬴初妤学刀法的基本功了。 嬴初妤可开心了,虽然没正式拜师,但是嬴初妤已经一口一个师父的叫人了,叫得比爹娘都亲,哪怕姜念教的很严厉,让她吃了不少苦头,她也乐在其中,又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听着那边叽叽喳喳的都是嬴初妤的声音,一会儿问自己学到的怎么样?一会儿夸姜念厉害,师父长师父短的,因为姜念十几岁的样貌身形,这一声又一声满含敬意喜爱的师父,听着怪突兀的。 萧弥月听着瞧着,忍不住和一旁的茶茶吐槽:“你发现没有?她叫念念的那个亲热口吻,跟叫我姑姑是一样的。” 茶茶咳了一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女师父便是终身为母,公主也是很有孝心的人。” 萧弥月呵呵:“还别说,要是念念身体没有问题,按照燕国的情况来看,念念在约定成俗的婚嫁年岁寻个男人成婚生孩子,念念的孩子也十岁出头了,倒也受得起阿妤的这份‘孝心’。” 茶茶默了默。 她好奇问:“郡主觉得,念念姐姐这样是个什么意思?她既然不肯收徒,为何肯教公主?” 萧弥月浅笑道:“念念其实也就是不知道如何适应多了个徒儿才不肯松口,既然肯教她,就肯定是认这个徒弟了的,只是她自幼孤僻寡言不善人情,从未想过收徒,便就这样别扭着,不过缺了个形式罢了,差别不大,师徒情分在就行。” 茶茶道:“奴婢瞧着念念姐姐在这世上除了郡主,也没别的什么牵绊寄托了,活着没半分人气,感觉总是缺失点什么,如今有了徒儿,以后估计能多几分趣味了,也是好事。” 萧弥月莞尔:“是啊,若不然,我也不会赞同阿妤拜她做师父。” 她其实一直很心疼姜念的。 姜念是她幼时意外撞见被追杀的,那时姜念也才八岁,追杀她的是一个澜国有名的邪教帮派,用她来试炼药和毒物,把她弄得不像个人,她当时还是个孩子却已经力气很大,且活脱脱一个行走的毒物,凭着聪明和力气硬生生给自己逃出一条活路来。 姜姮让人救下她后,就把她带在身边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姜念便是为她活着了,唯有一次例外,便是姜念长大后,在她的首肯之下,亲自去灭了那个邪派,除此之外,姜念八岁之后似乎喘的每一口气,都是为了她。 可她不希望是这样,一个人太过执念于一件事一个人,都不是好事,她希望身边的人在她之外,都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在意的人,都有自己活着的别的意义,其他人都是这样的,唯独姜念,把她当成了神明与信仰,没有过去,没有亲人,没有所爱,也没有对前路的向往,只想守着她,可能如果不是知道她还能复活,姜念都活不下去了。 姜念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成婚生子,这一生都是不能有所爱和至亲了,如今若是能有个徒弟,也算是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而嬴初妤的性子和品行都是她所了解并认可的,这样的人,能和姜念做师徒亲人,也挺好的。 她自己也应该是挺喜欢嬴初妤这样粘着她的,那是她活了将近三十年,都不曾有过的温情脉脉和暖心慰藉,所以,她才心软了。 又跟茶茶掰扯了一下家常闲话,就看到颜如玉和茉茉远远的走来,这是出去回来了。 萧弥月一眼见到茉茉两手提着东西,不住嫌弃颜如玉:“啧,就说这女人贼不靠谱,那么多东西,她竟然让茉茉全给提了,也不知道搭把手,就顾着扭她的腰肢了。” 今日颜如玉出府办事,萧弥月想吃外面的小吃了,便让茉茉一起跟着出去给她买,没想到买的还不少,瞧这大包小包的,也就茉茉是习武的体力好,不然估计都不好喘气。 茶茶好笑道:“咳,可能是如玉姐姐让提的没错,不过就算如玉姐姐不让提,茉茉自己也会全揽了,如玉姐姐算是茉茉的师父了,她怎么可能让如玉姐姐提东西?” 萧弥月哼了一声:“迂腐。” 茶茶一听,忍不住斜睨着她问:“听说郡主也有师尊,难道郡主对自己的师尊不孝顺?” 萧弥月默了默。 还真别说,她对师尊,也没多少孝顺的,更多的时候是和友人一般相处,也不太亲近,师尊是因为责任不能不教导她,她也是源于出身不得不拜师,都是身不由己,就像现在,师尊启用禁术让她复生,不见得是多在意她这个徒儿,只是因为,澜国不能没有她。 她沉默间,颜如玉和茉茉便一前一后到来了。 人刚凑近,萧弥月便闻到了各种小吃美食飘来的香气,各种酸甜苦辣的味道混在一起,却并不刺鼻,反而胃口大开。 萧弥月拿了点吃的在手,便瞥了眼那边的‘师徒’二人,吩咐茶茶:“叫她们先别练了,过来吃些东西。” 茶茶点头去叫人。 萧弥月这才往一边走去,不忘慢条斯理的吃着手上的东西。 颜如玉在她身后,一一禀报了今日出去这一趟得来的消息。 听了颜如玉禀报的进度,萧弥月诧然轻笑:“他倒是反应快,竟然那么快就让人查这些疑点了,不过,他还是小瞧了我,我这个局是天衣无缝的,他想查出线索,哪有那么容易。” 颜如玉道:“可也不可小觑,他的人查案进展比我们预料的快了一步,若非主子早有安排,怕是会查到无归山庄了。” 无归山庄,也称无归商行,是当年萧弥月南下创办的商行,经过十多年的壮大经营,生意和势力遍布天下, 这些年就是颜如玉在打理,这个商行虽然财力势力都很庞大,却很隐秘,下面的生意并没有挂这无归山庄的名号,而是以不同的商号迷惑外人,可背地里却都是无归山庄的。 而这么多年来,无归商行为澜国输送了源源不断的钱财,成为姜姮迅速稳坐江山发展国力的倚仗。 萧弥月神色凝重道:“那看来下一步计划的提前实施布局了,切记千万不可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嬴郅此人聪明的很,若是有任何线索显得刻意且经不起推敲,他都会抓住,一旦他发现其中有异,即便其他的都安排得当,他也能看出端倪,那这次费心谋划的这出大戏,最后的收获都得折半。” 颜如玉忙警醒道:“是,主子放心,属下定然会让接下来的燕国朝堂,鸡飞狗跳。” 萧弥月无语的扭头瞥她,咬了一口手上的炙羊肉。 颜如玉呃了一声,接着改口:“乱作一团。” 萧弥月又:“……” 她翻着白眼歪了歪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从买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挑了一些嬴郅能吃的,亲自给嬴郅送去。 嬴初妤看着她背影,凉凉道:“哎,阿月还嘴硬说不喜欢皇叔,看这一天到晚不忘投喂的一腔殷切,生怕皇叔饿着似的,还说自己不喜,我呵呵~” 颜如玉:“别管她,女子都这样,情窦初开的时候总会别扭那么一阵子。” 第246章 嬴郅只是把你当成替身而已! 萧弥月没想到,都差点死在她手里了,还被嬴郅让人看管着,楚晚卿还敢也还能跑到她面前来。 眼下看着突然只身一人出现在她面前的楚晚卿,她眯了眯眼,定睛看这片刻,然后笑了 。 “楚姑娘活腻了?特意跑来我面前送死的么?” 楚晚卿一袭白色衣裙,脸上没什么气色,羸弱单薄的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带走。 她看着萧弥月的眼神,掩不住怨毒憎恨,恨不得撕了萧弥月,可也只能用眼神表达一下情绪了,她没办法对萧弥月做什么,哪怕萧弥月现在也是一个人在这里,她也没办法对萧弥月不利,因为她现在的体力连萧弥月都不如。 她牙都快要碎了,可最后也还是忍下了扑过去撕了萧弥月的冲动,说了句:“我有话想跟你说。” 萧弥月微笑了一下,慵懒的姿态中难掩杀意:“你的话我不想听,本来我还看在嬴郅的份上,暂时不要你的命,但是既然你不识抬举的跑我跟前来送死,那就别回去了。” 说着,她便将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缓缓走向楚晚卿,散漫不羁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走近楚晚卿闲聊,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是想要送给楚晚卿呢。 楚晚卿见她步步走近,还拔下了簪子,有些怕了,后退了一步,在萧弥月快要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急声说了句:“嬴郅根本不是真的心悦你!” 萧弥月顿足在她几步外,眉梢轻挑,目光睥睨着,像是在看她能作什么妖,那是看杂耍的眼神。 楚晚卿一直最讨厌萧弥月这样的眼神,自从萧弥月那一次命大没被她弄死后,老是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让她有一种耍猴的感觉。 可眼下再不喜欢,她也只当做没看到,反而做出一副嘲弄的样子,得意道:“你一定以为他是真的喜欢你?你被他骗了,他心里有一个女子,痴恋了很多年,可是那女子死了,他只在在你身上看到了那女子的影子,才会对你好,在他心里,你只是一个替身而已!” 萧弥月微愣,目光不由缩紧几分。 楚晚卿以为她不敢置信无法接受,说的越发痛快得意:“萧弥月,你以为你得到了他的心么?你一定很得意?我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东西,你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可惜了,你得到了只是一份镜花水月的情意,” “他根本不是真的心悦你,你还不知道,你自从那次侥幸捡回一条贱命后,你的装扮,脾性,都和他心中的那个人很像,在他眼里,你只是他追思心上人的替身,我没能得到他的真心,你也一样,你比我更可笑,竟然被当成了替身,哈哈哈哈……” 萧弥月眯着眼不语,就这么高深莫测的看着楚晚卿。 楚晚卿见她这样的神情,又自顾的得意道:“你不信么?我告诉你,他这么多年喜欢雕小木人,其实雕的都是那个女子,他的寝阁密室里,放着无数那女子的木雕,哦,还挂着一副那女子的画像,是他亲手画的,总在无人之时凝视缅怀。” 她话落后,便盯着萧弥月的脸,想看看萧弥月难过痛苦的反应,可她却没能看到想看的样子,萧弥月依旧是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 这时,萧弥月突然微笑,轻声问她:“说完了么?” 楚晚卿一愣,被萧弥月的反应弄得有些不明所以。 萧弥月低头笑了一下,似乎觉得楚晚卿说的这些话很是好笑,她竟然难得的和颜悦色,叹气道:“楚姑娘,你不要总是由己及人好不好?你以为你心心念念的表哥,算是什么世间罕有的极品?你稀罕了,不代表旁人也稀罕,他的喜欢究竟是真的还是掺着别的东西,把我当替身还是挚爱,那都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在意?” 楚晚卿冷笑:“你不要在这里说这些话来自欺欺人,你以为你说这些我就看不出来你也对他有情?萧弥月,少在这里自欺欺人,你若是不喜他,就不会和他相处的这般融洽。” 萧弥月不屑道:“你信不信由你,这也不重要,你想说的话也说完了,那现在该办正事了,你说,你想怎么死?是刺心脉还是割脖子?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动手?或者,我再给你下个毒?” 楚晚卿怎么可能愿意去死,她只是来挑拨离间,让嬴郅和萧弥月反目,不是为了来送死的。 目光触及萧弥月手上尖锐的簪子,她目光紧缩,心下一慌,转身就要跑。 可是如今羸弱的她,怎么可能跑得出萧弥月的手掌心? 萧弥月一个箭步就将她拉了回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握着簪子扬起,目光定在楚晚卿的心口。 楚晚卿当即奋力挣扎,惊慌大叫:“啊!救命啊!你放开我!” 可她的叫声,没能影响萧弥月,挣扎也于事无补,可惜萧弥月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扣住楚晚卿,簪子即将刺中楚晚卿心口的时候,一个黑影闪来,硬生生在萧弥月的手上扯走了楚晚卿。 萧弥月眼看人被扯走,叹了口气,到手的猎物这么没了。 她反手将簪子插回发髻上,看向前面,看到穆沅的时候,丝毫不意外,刚才楚晚卿被救走的时候,她闻到了药香味,那是长时间浸染在药阁的熏到的药味。 穆沅还有些后怕,很生气的瞪着楚晚卿,楚晚卿低下头不敢看她。 她是在去看哥哥后回绾心阁的路上,砸晕了跟着她的那个侍女,然后跑来找萧弥月的,一开始萧弥月和那几个人在一起,她没敢上前,后来见萧弥月拿了东西去找嬴郅,她才跟上来的。 萧弥月笑吟吟道:“穆大夫来得好及时啊,可惜了,你要是再晚一步,可就得为她收尸了。” 穆沅叹气:“她已经这样了,你何必还要赶尽杀绝?” 萧弥月神情慵懒,依旧笑着,不疾不徐道:“穆大夫,我不是说了一定要杀她的么?所以,自然是要赶尽杀绝的,之前她不跑到我面前,我也就看在嬴郅的份上暂时留着她的命,可不代表她都凑过来了我还放过她啊。” 穆沅也知道是楚晚卿自己作死,回头又含怒扫了一眼楚晚卿,对萧弥月道:“是我们没能看住她,让她来搅扰你了。” 萧弥月悠悠道:“你该庆幸如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要是我带着人的话,凭你一人,可保不住她,所以不想她死的话,就把她看好了,再有下次,我就不一定还是一个人了,到时候,你就没有徒儿了。” 穆沅心下一紧,定神吸了口气道:“以后不会了,你应该是要去见郅儿,我就不耽误你了,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便不由分说的扯着楚晚卿离开了。 萧弥月呵了一声,转身回去,捡起地上的东西,刚站起来,翎阳便突然出现了,像是在找什么。 见着萧弥月,他忙上前来行礼。 萧弥月挑眉:“这是做什么呢?府里进贼了?” 翎阳忙回话:“是……是刚才有人来报,说楚姑娘砸晕了随行侍女不知去向,属下在找她。” 其实是知道楚晚卿不见了,知道她可能会找萧弥月,嬴郅就让他来找萧弥月,只要看着萧弥月,就能确定楚晚卿无恙。 萧弥月闻言,随口道:“哦,她刚才来找我了,我本来要杀她的,穆沅及时出现救了她,已经把她带回去了。” 翎阳心提起来又放下,松了口气。 “王妃这是要去找王爷么?正好王爷说想晚些时候找您一起对弈,不过现在过去也正好。” “翎阳,你在嬴郅身边多久了?” 翎阳不知道她问这个做什么,不过还是回话:“回王妃,十多年了,属下是先帝陛下让人给王爷培养的心腹,年少时就跟在王爷身边。” 萧弥月点头:“那他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不少,我有个问题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我啊。” 翎阳突然就紧张起来:“王妃……想问什么?” 第247章 她说的是真的么? 萧弥月也不废话,直接问:“我就是想问,你家主子可有过心悦的姑娘?” 翎阳啊了一声,被问住了。 萧弥月皱眉:“怎么不说话?有还是没有?” 翎阳感觉自己背后冷汗津津了,特别紧张,忙道:“回王妃,此事属下不清楚,属下这些年虽然受王爷器重,可大多是在外为王爷办事,是岑川犯事被发配出去后才被召回王爷身边,对王爷的许多隐事并不清楚,不过据属下知道的,王爷只心仪过王妃一人。” 萧弥月看不出是不是相信他的话,沉吟着说:“这样啊?那看来还是得找知道的人问一下了。” 说着,她便抬步往行云阁的方向走去。 翎阳擦了一下额间并不存在的冷汗,忙跟上。 可走了几步,萧弥月就停下了。 她眼中有着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纠结,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算了,我现在懒得见他了,你告诉他,他自己下棋,还有这些东西,拿去给他吃。” 说完,将手上的几个纸包丢给翎阳,转身又往回走了。 翎阳有点懵,目送她走后,想着刚才萧弥月问的问题,他忙转身往行云阁疾步而去。 行云阁的后面湖间亭阁下,嬴郅一个人在下棋,虽然下的是棋,脑海中却盘算的是当下的那个迷局,尚且不着头绪。 正苦思着此事的疑点,翎阳突然就回来了。 嬴郅抬眸见人,当即便问:“找到了?” 翎阳回话:“属下没找到,不过没区别找到了,楚姑娘确实是去找王妃了,王妃本想杀了她,没区别及时出现救下了楚姑娘,眼下楚姑娘被带回去了。” 嬴郅目光微沉,道:“再加派两个会武功的侍女跟着她,这种事情不可再有第二次。” “是。” 嬴郅这才注意到翎阳手上的东西,也闻到了味道:“你手上是什么?” “这是王妃让带给您吃的,她本来是自己拿来的,可见到属下后突然就不想来了,便让属下拿来。” 说着,他把东西放在了一边的桌上,一一打开,是一些外面才有的小吃,都很香,嬴郅年少时喜欢吃,但是自从出事后再也没能吃过了,这些年总是各种忌口,如今她既然拿来给他吃的,那就是他能吃的了。 可他突然抓住了重点:“她为何不来了?是晚卿去找她,惹得她不高兴了?” 翎阳忙说:“属下正要和王爷说,王妃不知为何突然问属下,王爷是曾有喜欢的姑娘,属下说不知道,她本来说既然属下不知道,她就来问知道的人,可走了几步便不走了,把东西交给属下,说现在懒得见王爷了,人就回去了。” 闻言,嬴郅面色微变。 她为何突然问这个? 一定是楚晚卿和她说了什么,楚晚卿是知道他心中装着姜姮的,前几年楚晚卿来找他,当时是岑川近身照顾他,岑川很尊敬楚晚卿,便在楚晚卿的示意下没禀报就放她进去,当时他人在密室,楚晚卿进去就看到了里面的画像,还有那些木雕。 楚晚卿一直知道他雕的木雕是一个女子,可因为没有五官,且他一直将心事藏于心底,楚晚卿以为他雕的是母妃,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心里有一个女子,她没见过姜姮,但是通过他这些年的人生际遇,便猜到了是谁。 她当时还质问他怎么会痴迷于一个毁了他的女人,他很不高兴,严厉呵斥了她,她便没敢再说什么。 所以,楚晚卿知道他心中的人是谁,也知道姜姮的特征脾性,喜穿红衣,性子桀骜不羁,正是萧弥月现在的特征脾性,肯定也猜到他的心思,以她现在的心性和怨怼,挑拨离间肯定在所难免。 若是如此,那萧弥月定然是…… 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一般,脸色难以抑制的泛白,他忙道:“立刻,推本王去找她。” 翎阳有些不明,可也不敢多问,忙推着嬴郅去找萧弥月。 萧弥月没有回刚才的地方,而是径直回了关雎阁,一回到关雎阁,便走到桌案后面,提笔就着现有的墨水和宣纸,落笔作画。 可画了几笔,她便停顿住,墨水立刻在纸笔间渲染开来,一幅画刚开始便毁了。 她心绪莫名烦躁,将笔松开丢在纸上,自己也坐下,捂着有些堵的心口,垂眸晃神,久久不能压下心中的燥乱不宁。 楚晚卿的那些话,还是影响到她了,她努力地想不受影响,可都效果不大。 嬴郅,真的是把她当替身么? 她想到曾经,嬴郅似乎有意无意的在看着她,可明明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却总觉得看的不是她,当时没想到这些,所以不以为意,可现在想来,他似乎在透着她在看什么人…… 她知道楚晚卿是要挑拨离间的,可未必是无中生有。 想去直接质问他,又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生出怯意来了。 她这是怎么了? 正心境烦乱着,外面门口子传来轮子轱辘的声音,是嬴郅来了。 萧弥月有那么一瞬间的无措,紧盯着门口那边的方向,呼吸顿了一下,之后,她才勉强让自己一切如常,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被渲染的纸,她抓成一团就丢在一边,然后继续提笔要作画。 嬴郅很快被推进来,从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开始,他便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随着距离缩短,他的目光越来越急切专注。 萧弥月放下笔,面色如常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嬴郅让翎阳退出去,然后挣扎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晚卿跟你说了什么?” 萧弥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看都不看他,随口便道:“没什么啊,就说你并不是真的心悦我,只是把我当做心上人的替身,她说的有理有据 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嬴郅喉结一滚,不知道是因为心思被揭露还是因为她不在意的样子,他心下堵得慌,有些艰难的开口:“那你……” 他想问她是不是信了,可还没问完,她忽然就抬眼看来,盯着他问:“她说的是真的么?” 嬴郅愣住。 萧弥月放下笔,叠着手置于桌上,审视着他道:“你想问我信不信是,我却想问你是否如实,这件事,似乎应该我来问你才对。” 嬴郅与她四目相对片刻,没说话,垂下了眼睑,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不能否认,可在她这样的目光中,他那样卑劣的心思,却又没办法坦然。 他不觉得自己心中装着一个人有什么不对,可将萧弥月当做替身,终究是他卑劣了,可其实到了如今,萧弥月也并不完全是替身了。 只是不管现在如何,开头如此,便都是错了。 萧弥月点点头,笑容中透着凉意:“那看来她的挑拨离间,是言之有物的,没有无中生有。” 嬴郅有些慌乱的看向她,心底发沉,下意识叫她:“萧弥月……” 他刚叫她的名字,她便突然站起来,也脸色陡沉,抓起旁边的搁笔的玉器,狠狠的掷向嬴郅。 第248章 我想杀了他! 嬴郅没躲,只在东西砸过来时目光紧缩,呼吸也在那一瞬间停滞,眼睁睁的看着白色的玉器朝着他靠近放大。 可玉器没砸到他,从他耳边过去,砸在了他后面的地上,瞬间碎裂。 嬴郅闭了闭眼。 萧弥月脸上仿佛蒙着一层寒霜,冷笑:“嬴郅,你可真是有种啊。” 嬴郅很诚挚的跟她赔罪:“我……对不住你。” 萧弥月又是一声冷笑,微昂着下巴,目光不屑。 嬴郅面色有些灰败,低声道:“我承认,一开始对你改了态度,便是因为你身上有她的影子,也确实曾把你当做替身,可现在我……” 萧弥月挑起眉梢,讥讽道:“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真的心悦我了,我没那么蠢。” 嬴郅想说的话被她这么打断,听见她这般嘲讽,动了动唇,却又不知道如何去说了。 萧弥月道:“嬴郅,其实你对我有多少真心,是算计还是利用,我并不在乎,可是我这个人自我观念很重,你怎么对我都随你,但是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对待绝对不行,我没那么下贱,可以去承受你这样的羞辱!” 嬴郅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羞辱你……” 萧弥月抓起桌上的一叠宣纸随手一挥,纸张飞散,她骤然厉声叱问:“那你在做什么?!” 嬴郅止声,怔怔的看着她。 萧弥月讥诮道:“真是太可笑了,我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一天,会有人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我的一举一动,我的言谈脾性,就连我的衣着装扮,竟然都成了别人的影子,这样的虚情假意,你还敢骗我说心悦我,嬴郅啊嬴郅,你到底是在羞辱你所谓的心上人,还是在践踏我?” 她的质问,他无言以对。 他一直都挺怕自己这卑劣的心思被她知道的,哪怕她知道他对她的算计,他都没那么害怕,可把她当成姜姮替身这一点,他从来都不愿意让她知道,因为他知道,她性子刚烈爱憎分明,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知道他把她当替身,不管对他是何心思,她都会生气的,没有人会愿意作为别人的替身。 果不其然。 可事实俱在,他也无法去辩驳。 错就错了。 他痴恋于姜姮,多年来念念不忘也爱而不得,却把别人当成她的提升,在被人身上寻得慰藉,这是一错。 既然心中有了人,他还没放下就去招惹萧弥月,还将萧弥月当成替身,明明忘不掉那份执念,又控制不止对萧弥月越陷越深,最后没办法处理好其中冲突,这也是错。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放不下执念,也放不下她,似乎将她当成替身,可又很清醒的知道她只是萧弥月。 他是个多情的人么? 萧弥月别开脸,一副厌烦的样子道:“马上滚出去,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嬴郅有许多话想和她说,却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索性也让依她的话点头,很内疚的轻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你现在这样,我们也确实没办法心平气和的继续谈下去,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说。” 随后,他深深地看着她的侧颜片刻,叫来翎阳推他出去。 他出去后,萧弥月缓缓坐下,闭着眼靠在椅靠上,心如乱麻。 过了不知道多久,几个姑娘都回来了,嬴初妤和姜念在外面廊上继续练基本功,茉茉在一旁看着,颜如玉和茶茶先进来了。 一进来,看到地上的碎玉,还有桌案边上散了一地的纸张,俩人都挺吃惊,然后赶忙看向萧弥月,一看萧弥月靠在那里闭目皱眉的烦躁样子,便知道萧弥月心绪不佳。 颜如玉让茶茶收拾地上的碎玉,自己上前到什么也旁边,正好萧弥月听到脚步声和颜如玉身上的香味,已经睁眼。 颜如玉有些担心萧弥月,忙轻声关怀:“这是怎么了?主子不是去找荣王了么?什么时候回来的?出什么事了?主子发脾气了?” 萧弥月定定看了颜如玉片刻,便移开视线坐正身子,抬手按了按脑袋。 她低声说:“有些头疼,如玉你帮我捏捏。” 颜如玉虽满腹疑问,可她现在不想说,便先不问,忙走到她后面,两手轻轻的在她太阳穴上揉捏。 茶茶默默的收拾了碎玉,又过来收拾一地纸张,便站在桌边,担忧的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抬起眼瞥了过去,看出茶茶的担心,想了想, 道:“茶茶,你帮我去煮一壶安神的药茶来,我想喝一点。” 茶茶点头,轻步出去了。 颜如玉一边给她揉脑袋一边轻声道:“主子一向很少发脾气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说的也正是主子处惊不变的稳重,却发了脾气砸了东西,如今气得头疼了,定是出了什么事,不如跟属下说说?属下看看能不能给主子分忧。” 萧弥月哪怕心情不佳,也都被她装模作样的问话逗笑了:“想套话就直说,扯那么多废话作甚?” 颜如玉从善如流:“哦,那主子是和荣王发生什么事了么?他轻薄主子了?竟然让主子那么生气。” 萧弥月嗤笑:“他轻薄我算是什么事?能让我生气?” 颜如玉呃了一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弥月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低声自嘲:“我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颜如玉动作顿了顿,忙问:“主子何出此言?” 萧弥月沉默了许久,目光怔忪的凝视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她轻声道:“其实他说他心悦我,我挺高兴的。” 颜如玉挑眉。 萧弥月扯唇笑了下,像是在说什么笑话:“可是就在刚才我知道了,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心悦我,也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些算计和利用,而是他把我当成别人的替身了。” 颜如玉面色微变:“什么?” 萧弥月苦笑道:“可笑?我以为他哪怕是利用我算计我,想着以情惑我让我给他解毒,总归也是有些真心的,尽管我并不打算与他有什么,可我这个人不是不知好歹的,他若真心待我,我总归会感念几分,我甚至曾经考虑过要不要给他解毒。”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竟然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我为之感念的真心,全都是镜花水月,而我,如同一个笑话一样,被他这样折辱。” 她说着,抬头看向颜如玉,目光无波,说了句:“我刚才,很想杀了他。” 第249章 不是给我的,便是爱屋及乌都恶心! 颜如玉手放在萧弥月的双肩上,轻轻抚着她,轻声问道:“那主子为何没杀他?” 萧弥月眼睑微动。 颜如玉道:“主子可不要说是杀不了他,主子若真想杀人,就没有杀不了的,哪怕如今没有了武功也并不妨碍,抛开能不能杀得了他来说,主子能狠得下心去杀了他么?” 萧弥月被她这个问题问得下意识蹙眉。 颜如玉歪头看着萧弥月的侧脸,缓缓问道:“主子很在意被他当替身,是因为觉得成为别人的影子而感到耻辱,还是仅仅因为在意他的心意,接受不了他的情意中有杂质,你心里想要的得到他纯粹的真心,才会这般恼恨他?” 萧弥月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她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颜如玉又继续给萧弥月按摩脑袋,动作轻柔,声音也轻缓:“主子,其实你自己心中也看得明白,你并不是真的对他毫无心思的,只是碍于种种顾虑,你也只能让自己不去在意,可这世间最无法控制的,便是心,你也不想去在意,可你的心由不得自己,再是冷心冷情,主子也终究是个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七情六欲终究是无法隔绝的。” 萧弥月唇角微扯,一抹苦涩无奈的笑意漾开,眸间悲凉:“可那又能如何呢?” 颜如玉动作顿了顿,又继续轻轻的揉着她的太阳穴。 萧弥月静默了良久,神色怅惘的看着前方,缓缓叙说过往:“其实当年跟纪筹相识相知,我一直知道他对我很好,也知道他心悦于我,我观人入微乃本能,岂会窥不破他并不曾用心掩藏的情意,其实那个时候我也不是没有过贪恋,毕竟我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自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渴望被人纯粹和炽烈的对待,生长于寒冬的人,谁不想抓住暖阳呢。” 颜如玉有些惊讶,动作停了下来。 萧弥月微仰着头,仙玉追忆之中:“当时其实想过,若是纪筹没有那些家国责任,若他愿意放下他所有的一切跟我回大澜,我也愿意与他在一处,想让他一直那样对我好,可是他不能,而我,是永远不可能耽于情爱而罔顾责任的,既然知道没有可能,便只得扼杀于萌芽。” 颜如玉怔然片刻,低声道:“主子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您又不曾问过他。” 萧弥月继续缓缓叙说,似乎在说别人的故事:“那个时候越国政局腐败,朝堂倾轧百姓受苦,他曾经跟我高谈他的抱负,他说他想要江山清明海晏河清,想要国富兵强安居乐业,说起这些的时候,他好像在发光,那个时候我便明白,这是他的宿命,我其实当时与他相交也算另有居心,若东越国弱动荡,于我自是好事,可看着他那样神采奕奕,我便不忍心毁了他。” 话音黯然,听得出她心中是有些唏嘘的。 颜如玉听着也叹之可惜,想要转开话题:“主子怎么会突然提起他?我们明明是在说荣王啊。” 萧弥月仰头看来,淡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他了,有些想不明白,当年他一心对我,我都可以说舍便舍,从不曾留恋犹豫,为何如今嬴郅这般虚情假意,我却似乎更加难过。” “其实想想,你说的没错,我挺在意他对我的情意是否纯粹,当年我想抓住纪筹,是因为贪恋于他对我的好,可我其实对纪筹并没有什么心思,但我是有些心悦嬴郅的,所以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的东西更多,得不到了,便更加难以忍受。” 颜如玉挑挑眉。 旋即,她拧眉忧虑的叹了口气:“主子这是陷进去了。” 萧弥月笑容乏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苦涩,她说:“无论是否深陷其中,也都没有意义了,不管是过去的姜姮,还是如今的萧弥月,我都不可能为任何人停留,何况比起纪筹,我跟嬴郅之间隔着的东西更多,我毁了他,他落得如今这般境地是我造成的,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也依旧顾忌他附有的隐患而不愿意给他解毒,更加免不了算计他,我心悦他又如何?他不值得我妥协,也不会为我退让,明知道是无疾而终,为何还要将错就错?” “可是即便没有结果,我也希望他对我是真心的,哪怕他另有算计,真心不过尔尔,起码也是真心待我这个人的,而不是将我当做别人的替代品,还是一个死人,把他送不出去的情虚虚实实的安在我身上,从我身上去看别人的影子,我不要别人的东西,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给我的,便是爱屋及乌我也觉得恶心。” 颜如玉自然明白萧弥月的介怀,静默许久,问她:“那主子往后打算如何?之前主子留在这里给他疗毒,虽然另有谋算,可也算是感念他的心意了,所以哪怕知道他藏着楚氏兄妹对你多有欺隐,也都还是不去计较,如今既然知道了荣王的心思,还要继续留在这里么?” 萧弥月笑了一下,眼底尽是凉薄讥讽:“为何不留?此前对他的那一番谋算我还有些愧疚,如今便也不需要了,我有的是要紧的事情要去做,比起我的筹谋夙愿,他能算什么?他若真心对我,我还可心怀恻隐,可如今我做什么都不需要顾虑了。” 她这个人,其实心狠也心软,对于真心对她的人,她是狠不下心去伤害的。 当年她一开始惦记的不只是燕国江山,连东越也在她的野心之中,所以她去了东越,布人寻找南宫氏血脉的同时,也打算布局蚕食东越,她才找到了纪筹,打算利用纪筹谋夺越国。 可纪筹心悦她,对她很好,她便动摇了,人就是这样,越是缺失什么,便越是想要,所以她暂搁了对越国的谋划,和纪筹成了盟友,也是至交。 如今的嬴郅,她也开始动摇了,已经在认真的给嬴郅疗毒,在犹豫要不要给他解毒,用心的在考虑解毒的利弊,顾虑也在一点点的减少,或许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她也会放弃对燕国十多年的筹谋,以此回报他的一腔真情。 这世上真心爱她的人太少了,连她的父母至亲都不愿给她的,有人愿意给她,她除了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也没有别的能给的了。 可嬴郅还是让她失望了。 第250章 一团乱。 萧弥月没有离开荣王府,嬴郅悬着的心放下了几分,可是已经十多日过去了,萧弥月都不曾再来找他,他去关雎阁,她也不想见他,就连她在花园时他出现在她面前,她也视若无睹,摆明了不愿再搭理他。 她看他的眼神,比当初知道他送走了楚晚卿还要冰冷得刺骨,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仿佛他是什么不堪的人,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眸。 他理亏内疚,也没办法不顾她的意愿惹她更加不高兴。 夫妻之间,关系降至最冰点,嬴郅只觉得自己的心境也彷徨起来,情绪低落到了谷底,和当初知道姜恒死了的消息后一样,茫然无措,而不知如何是好。 他甚至都不明白,她既然这般厌恶他,为何还继续留在荣王府,他自是不想让她走的,可是她不走,又不符合她的性子。 与她关系的恶化,让本就烦扰于外间诸多事情的他,更加的心烦不安,吃不好也睡不好,几日下来,憔悴了许多。 而正在追查的案子,有些东西也逐渐浮出水面。 “杜家?” 嬴郅拿着从安这些天追查整理出来的名单,神情微沉,晦暗不明。 从安回话:“是,现在看来,这桩事背后,少不了杜家,可看样子杜家并不一定是主谋,究竟还牵扯了什么人,还待详查。” 杜家乃建宁侯府,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骊妃的娘家,而骊妃,正是三皇子嬴元亨的母妃。 杜家本是中等世家,以前连爵位都没有,家中虽有几个子弟在朝为官,最高却也只有三品,所以杜家女当年也只能给还是王爷的皇帝做侧妃,可是杜家女是极其有手段的,别的不说,起码笼络君心是很厉害的,皇帝后妃不少,真正盛宠的也只有一个骊妃。 生有大公主和三皇子,又深得宠爱,皇帝本想让他做贵妃,但是她拒绝了,总是不争不抢的样子,又不让皇帝太过宠信娘家,特别善解人意,皇帝便愈发看重她,封号骊妃,其实本来是想封俪妃,可太后不让,说夫妻才算伉俪,一个妃子给这样的封号不合规矩,皇帝便改成骊妃,对她宠爱至极,连带着最偏爱她生的三皇子。 此事能扯到杜家,出乎嬴郅的意料。 他道:“详细说说怎么回事。” 从安便依言详细道出:“属下奉王爷的命令,追查精铜的走向情况,将重点放在了近几个月来动用精铜的地方,因着太后六十大寿将至,陛下为彰显孝心,下诏在乐善寺新铸造佛殿为太后祈福,其中共需要铸造佛像大小加起来共九座,需耗大量精铜,这些精铜本来是有定数的,一旦动用便会被发现,何况还是铸造数十万贯铜钱的数目,更是庞大。” “可铜矿乃是朝廷所有,私自占有开采罪同谋反,自来除非忧心谋逆,否则无人敢冒死做此等事情,何况炼成精铜更是麻烦,没有朝廷所持的人手,难以做到,所以属下便猜测有人以权谋私,便派人查了供应乐善寺铸佛像所需精铜的蕲州爻山铜矿,原来是有人联合当地负责采矿的州府官员,瞒报了采出的精铜数目,并据为私有。” 嬴郅挑眉:“就是杜家?” 从安摇头:“并非如此,杜家只是其一,且是幕后主谋之一,真正瞒报铜矿数目据为私有的,是傅家和成家,准确说,是太子的主意。” 嬴郅表情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傅家是皇后娘家,成家是太后娘家…… 好家伙,这么一桩事,把皇帝的老娘,正妻和宠妾都扯进去了。 从安继续说:“但是属下查到,是有人撺掇太子做出此事的,而撺掇太子的,乃是太子的幕僚,那个幕僚跟太子的一个姬妾私通,而那个姬妾便是杜家安插在太子身边的人,这件事去年我们安插在东宫的耳目便曾上报回来了。 “但是这次的伪币却并非太子和傅家成家所为,因为就在两个月前,他们私吞的那批精铜在蕲州不翼而飞了,一起消失的还有蕲州州府的一名师爷,因为不知道如何交代,蕲州州府不敢上报太子和成傅两家,一直在暗中追查师爷和精铜的下落,据属下派去的人暗查师爷得来的消息,在那名师爷的住处地板上发现了暗格,暗格中有几封书信,据传回的消息说,都是布局窃走精铜的内容,皆有杜家的暗记,确认其与杜家书共谋窃铜,所以那批精铜极有可能是被杜家藏起来了。” 如此,确实差不多可以推断是杜家背后策划的这件事,目的是为了嫁祸太子和傅成两家,此事一旦揭开,太子首当其冲是逃脱不了的,太子遭难,自然就是三皇子和杜家得利。 傅家作为皇后娘家,自是太子不可撼动的助力,而成家作为太后娘家,与傅家交情匪浅,不然也不会让皇帝娶了傅家女做正妃,这些年因为嫡出正统,也因为家族渊源,太后和成家一直是支持太子的,太子之所以被撺掇瞒报私吞铜矿,估计也是在未雨绸缪,皇帝偏爱三皇子人尽皆知,太子自然要给自己谋取自保的东西。 杜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既谋得了一笔横财,又嫁祸了太子,只怕此事之后,庆城军的兵权 ,杜家也要染指了,听说三皇子自己跟皇帝建议让太后的兄长英国公去安抚民心,替换伪币拨乱反正,暗地里一通算计,表面上却不忘表示孝心,心计也是了得。 真是一团乱啊。 只是他们怎么夺嫡斗争都是他们自家的事情,却把他这个局外人扯进去,不仅除了他的人,还将此事栽给他以作假象,那就别怪他了。 嬴郅眯着眼问:“皇帝那边查到什么了?” 从安说:“陛下的人已经在查铜矿了,应该很快就能查到太子联合蕲州州府瞒报私吞精铜的事情,可应该查不到背后的杜家,所以此事必定落在太子和傅成两家头上,可成家牵扯其中,皇帝自称孝顺,怕是不会重惩,但是太子若是不能给自己洗清罪名,皇帝这次废不了他,今后他也会彻底失了帝心了。” 嬴郅蓦的冷笑一声,道:“那就让皇帝的人知道,此事杜家才是背后主谋,就让局面更乱。” “是。” 嬴郅寻思着,犹疑道:“可是本王还是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王爷此话何意?” 嬴郅眯着眼疑惑道:“那名军师既然是杜家的人,他与精铜一起消失了,为何住处会留下这些带着杜家暗记的密信?” ” 第251章 让皇帝一家狗咬狗吧。 这些话,也问住了从安。 嬴郅继续疑惑道:“而且以常理来说,这些密信应该看完就烧才对,他为何要留下?既然窃走了那批精铜人去楼空,又为何要留下那些密信在住处?即便是想留着保命,也应该带走?他难道还打算有朝一日回去取出密信要挟杜家?” 从安当即抓住了重点:“王爷的意思,此事是有人故意引导查出的?” 嬴郅道:“谁知道呢?旁的还好,或是欺隐谋利,或是谋夺兵权,都不过是为了那把龙椅,只是手段厉害了些,就是这一点本王想不明白,你且查清楚。” “是。” 嬴郅沉声道:“不过不管是否另有阴谋,此事也查到这里了,本王损了几个人,还险些替人背锅,此事不可善了,让派去蕲州的人将那些密信交给蕲州州府,也让太子知道他东宫里的那些腌臜事,让他们狗咬狗,本王到要看看,皇帝这一次该如何处理他的家事和国事,如何跟大燕臣民和庆城军教导,呵。” 就算太子瞒报私吞精铜,也只能说他贪财,可太子这么做,是受身边杜家安插的人撺掇,蕲州那边也是杜家安排了人窃走精铜,此事杜家更是祸首,太子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自然也不会罢休,杜家和三皇子便不可能置身事外,一边是皇后和太子,一边是宠妃和爱子,还横着一个太后,皇帝这次怕是得愁白头发都解决不了。 而此事可不是他能够随意大事化小的,因为已经闹大了。 从安领命:“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去办事,再看看庆城大营那边究竟如何了,尽快给本王回禀具体情况,本王须得尽快安排,接下来正是抓住庆城军兵权的好时机。” 从安领命退下。 从安出去后,嬴郅一边磋磨着袖口的绣纹,一边琢磨事情,不久,翎阳从外面进来。 翎阳脸色颇为凝重,禀报道:“王爷,楚家那边的传书,询问楚少主和楚姑娘的消息。” 说着,递上一张卷着的小纸条,嬴郅接过一看,正是他舅舅的笔迹。 之前楚云升被重伤下毒且双目被废的事情,他及时压下,不仅美景东京城这边的人,也惊动不到楚家那边,他还没想好如何应付交代,所以暂时没想让楚家知道。 可楚云升那日调动去截杀萧弥月的,并不只是楚家的人,也有一些在京城一带的江湖门派之人或是最近流连于此的江湖杀手,反正挺乱的一群人,楚云升是耗费重金和楚家极大的人情才准备了那么一场截杀,却无疾而终了,而他寻来的那些人,无论死伤还是无恙的,如今都在嬴郅的人手里,这些人背后的门派势力找不到他们,免不了要找楚家。 所以,楚家虽然还不知道那兄妹俩出什么事了,却猜到定然出事了,可是联系不到楚云升的消息,便问他可知道怎么回事。 这件事,嬴郅如今没有精力去应付,可也不能敷衍。 因为楚云升这次弄出这个事是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敷衍不了楚家,要么说楚云升出事了,不然他不管是说无事还是不知道,只要楚云升没有只言片语送回去,楚家都很快就会派人来。 翎阳说:“楚少主那边也闹着要离开荣王府回临亭,整日闹着,楚姑娘也……穆前辈说楚少主伤势反复,一旦清醒便闹着不吃药不包扎,人已经有些疯癫,总叫嚷着杀人,受伤至今半个多月了,伤势还是被他折腾的难以治愈,他再闹腾下去,恐怕得出人命,王爷,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嬴郅迟疑许久,终究还是下了决定:“本王稍后亲笔书写一封密信,你派人送去临亭。” 翎阳有些担心问:“王爷是要告知楚家了么?” 嬴郅淡淡道:“只是请舅父来一趟。” 额,这和告诉楚家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信里说还是当面说的区别而已,结果没差。 第252章 嬴郅喜欢的人是谁? 如嬴郅预料,皇帝知道太子竟然敢让人瞒报私吞精铜后,当即震怒,召见了太子问罪,还把太子踹吐血了,可是之后太子将身边的细作和蕲州州府上交的一些密信呈上,皇帝哑火了。 之后,皇帝撸了太子和三皇子查案的权力,连英国公也被召回,一通责问后,此事便陷入了僵局,杜家一直在喊冤,可证据确凿,杜家再喊冤也抵赖不得,看着牵扯入局的两个儿子和三个外戚家族,还有一众牵涉其中的官员,皇帝头发顿时白了一片。 而这个时候,太后和皇后还一日几次的找皇帝,骊妃也病了,外面因伪币案引起的风波还没停歇,庆城大营那边和秦家等几个将门家族还等着他给交代,皇帝急火攻心,也给病了。 萧弥月心情很不错,进宫看她姑姑去了,嬴初妤自然也要跟她回去一趟的。 一进宫,不得了,萧贵妃正在给她和嬴初妤做衣裳。 她的已经做好了,嬴初妤的还在做,但是也快了。 虽然以前萧贵妃经常给原来的萧弥月做衣服,但是现在的她不只是萧弥月啊,她是第一次得到亲人给做的衣物,这样新奇又温暖的情绪涌在心头,很难不动容。 她试穿了一下,刚好合身,虽然不是她喜欢的红色,但是不管是什么颜色,做成什么样子,她都喜欢,而且她容貌摆在这里,穿什么都好看。 她感动之余不由好奇:“姑姑不是在给太后绣寿礼?怎么还有空给我和阿妤做衣服啊?” 萧贵妃不屑道:“就那个刻薄的老太婆,我怎么会真的亲自绣那么大一块屏风给她?我就赶个底子,之后都是让锦绣替我绣的,我呢就必要的时候装个样子给人看,其他时候我都不用管的,不过是待在绣房里闲着也是闲着,便给你和妤儿做两身衣裳。” 萧弥月一笑:“也是,名义上过得去就好,对那个令人作呕的老婆子,没必要尽孝心,她还不配。” 萧贵妃笑笑,给萧弥月整理衣袖。 一边的嬴初妤酸溜溜的吱声了:“可是母妃还是偏心,为什么阿月的先做好了,现在还在做我的,哼哼,我不高兴了。” 萧贵妃没好气的嗔她道:“你还说呢,还不是你自己挑剔,喜欢蜀南独有的碧月锦,去年上供的那些碧月锦都是老样式了,我这才等着新来的碧月锦,这不前些天才送到,我还能等着你喜欢的碧月锦到了才开始做不成?自然是先做月儿的才到你的,要不然,我两个人的同步做,可不给你这个丫头挑剔我的机会。” 嬴初妤立刻笑的跟花一样:“原来是这样啊, 那女儿错怪母妃了,给母妃请罪,嘻嘻。” 说着,还搂着萧贵妃的手臂蹭啊蹭,跟只小猫似的磨人。 萧贵妃笑的无奈,戳了戳她的鼻尖。 萧弥月在一旁凉凉出声:“嬴初妤,你这人太市侩了,瞧瞧你这幅见风使舵的嘴脸,刚才还那副德行抱怨姑姑, 现在变脸比唱戏的变得还快,哪学来的臭毛病?” 嬴初妤:“跟你学的。” “胡扯,我可不曾有这副嘴脸过。” 嬴初妤耍无赖:“我不管,最近一直跟你待在一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管我有什么坏毛病,都是跟你学的。” 萧弥月:“……” 这死丫头明明和姜念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但是总不能把她家念念搬出来,而且她家念念才不能背锅,索性懒得和她吵。 嬴初妤扒拉着萧贵妃一阵哼哼唧唧的撒娇,过了会儿才回她自己的寝宫去了,她要拿些东西出宫。 萧贵妃这才拉着萧弥月道:“我要是知道今日你要进宫,估计都不让你来,这几日宫里情形紧张,可不是进宫的好时候,就怕你触霉头。” 萧弥月不在意道:“这事儿又跟我没关系,我能触什么霉头?难道陛下还能怪罪我?姑姑多虑了,现在再情势紧迫,都跟我们没关系,姑姑也不用担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现在该着急的是被人,您瞎操心什么?” 萧贵妃道:“话是这样说,可我听说这件事荣王也牵扯进来了,如今事情牵涉甚广,陛下这次是没办法裁定的,以陛下的性子,此事多半是要让人背锅的,既然荣王与此事相关了,恐怕会栽到荣王头上,你这个时候进宫,难保不会成为筏子。” 萧弥月道:“或许陛下会有这个打算,可是姑姑放心,嬴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他若是敢这么做,嬴郅就能让他保不住太子和三皇子,还有那几家都得搭进去。” 萧贵妃闻言,也觉得萧弥月说得对,便放下心来点头:“你这么说,我便放心了,旁的就算了,我只怕你有麻烦。” 萧弥月好言道:“姑姑顾好自己就行,不用担心我,我不像以前那样软绵可欺了,现在能给我寻麻烦的人可不多。” 萧贵妃听言微愣,目光狐疑。 萧弥月知道萧贵妃不信,毕竟在萧贵妃眼里,她即便聪明,却也能耐有限,在皇权面前什么也不是,这样的话算是很狂妄了。 萧弥月半真半假道:“姑姑,您知道的,我父王去世之前,给我安排好了很多事情,我以前不想去动父王给我留下的势力,可死了一遭,我已经明白了,以后不会再收敛自己了。” 萧贵妃欣慰笑道:“你能这样想就好,这些年我就一直觉得你其实不必压着自己的本性,你生为王女,身份尊贵不亚于公主,你其实可以活的更恣意随性一些,哪怕你嚣张跋扈,陛下也都不会敢亏待你。” 反倒是她太压着自己,太过逆来顺受,才被皇帝拿捏着赐了这桩婚事,人都是欺软怕硬的,若是她当时闹腾一些,死活不肯嫁给嬴郅,皇帝未必还敢逼她。 皇帝以为萧拓死了,定北王府的兵权人脉就被他分解了,可是他想得太简单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萧拓临死前是特意给唯一的女儿安排好了后路的,这些年只是隐藏起来了,不是没了,若是萧弥月将这些摆到面上,皇帝估计得很多天睡不着了。 皇帝把萧弥月嫁给嬴郅,是错得离谱的一步棋,嬴郅好不了再说,若是嬴郅能好,夫妻俩能够同心,嬴郅手上的权势兵力加上萧弥月背后的,足以颠覆皇帝的龙椅。 萧弥月点点头,想了一下,迟疑着跟萧贵妃说:“姑姑,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什么事?” 萧弥月微抿着唇,犹犹豫豫道:“嬴郅有一个心悦的女子,你可知道是谁?” 萧贵妃吃惊:“有这事儿?这我可不知道啊,我与他虽然有婚约,可是我和他关系比较疏离,他尊重我,对我也还算好,却也不会与我交心,所以不会跟我说他的心事,他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你要是不说,我都不知道他曾有过心上人,我还以为他那样的人是没有心的呢。” 萧弥月神色微凝,垂着眼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贵妃好奇:“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你和他出什么事了?难道他自己跟你说他有过心上人?” 第253章 当年情由 萧弥月自然不能和萧贵妃说出她被嬴郅当成别人的替身这样可笑的事情,便道:“我和他能发生什么啊,只是意外得知他曾有一个很喜爱的女子,可我想到姑姑以前和他有婚约,可姑姑过了适婚的年纪他都不肯成婚,想着他以前恐怕就是因为心中有别人才一再推迟婚事的,便问问姑姑可知道内情。” 其实也是实话,她之前因为嬴郅把她当别人的替身很懊恼,没想那么多,可这两日突然就想到了这些往事,萧贵妃如今已经二十七了,进宫为妃的时候已经过二十岁了的,燕国女子普遍及笄后成婚,萧贵妃当时早已过了适婚的年纪,之所一直不成婚,便是嬴郅自己不肯。 嬴郅比萧贵妃还小几个月,所以萧贵妃适婚的时候,他也才十六岁,先帝便以他还年少为由推迟婚事,可即便他当时年少,却也不影响成婚的,而先帝一直急着为他立储造势,怎么可能会愿意推迟他和萧家女的婚?恨不得早点让他们成婚,而且这样耽误萧家的女儿,总是对不起萧家的,之所以退赐婚,不用想就知道是嬴郅的意思。 而他一直不肯娶妻,也大概就是因为心里有别人了。 可他这样,让萧弥月很是恼恨,因为如果不是他这样,萧贵妃便不会被迫入宫,白白毁掉一生。 他既然不肯娶,可以在定亲之前就拒绝,或是后来取消婚约,而不是这样拖着一个无辜女子,最后他娶不了了,萧舒芫却身不由己的进宫了,皇帝表面厚待,实际上却不甚宠爱,连孩子都不给她生,让一朵原本傲然绽放的花就这样在这阴暗的宫城里慢慢枯萎。 如果他拒绝定亲,或是早些取消婚约放过萧舒芫,以萧拓对妹妹的疼爱,以萧舒芫定北王府 郡主的身份,完全可以嫁的很好,若她能在皇帝登基之前嫁人,皇帝也逼不了她了,她这一生都能过得很好,会有丈夫真心相待,会有儿女环绕膝下。 她不知道如果嬴郅当年没出事,回来后是不是也会如约和萧舒芫成婚,可事实就是嬴郅为了一个心上人,耽误了萧舒芫,导致萧舒芫成为了皇帝牵制定北王府的牺牲品,萧舒芫如今困于深宫,嬴郅是有错的。 萧贵妃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从未跟我说过,不过他确实是不愿意娶我的,可是由不得他愿不愿意,先帝想要他做太子,宸贵妃来历不明,一直被诟病,因此先帝才一直不能册封他为太子,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妻族,而满朝贵女,无人可及我这个定北王府的郡主更能给他带来助力。” “我其实也不愿意嫁入皇家,那个时候的我其实是有心上人的,可我也没得选,因为先帝握住了萧家的一个致命死穴,一个可以让萧家被诛九族的秘密,我必须要遵旨和嬴郅定亲,萧家也必须要成为他的助力。” 萧弥月当即抓住重点:“什么秘密?” 萧贵妃看着萧弥月,眼神复杂,一时无言。 萧弥月当即便猜到了:“是我娘的来历?” 萧贵妃一惊:“你……你知道了?” 萧弥月点头:“算是,所以姑姑一直都知道我娘的来历?” 萧贵妃无奈道:“你娘是北澜人,好像是北澜夏侯氏的女儿,而夏侯氏是北澜长老会六大家族之一,你父王和她在一起,此事又一直没有搬上明面,便成了把柄,如果被揭开,足以治萧家通敌之罪,这样的把柄,我除了允婚,别无他法。” 萧弥月诧异至极:“夏侯氏?” 怎么会? 南宫姣怎么会被认为是夏侯氏的女儿? 南宫姣确实和夏侯氏有那么一点关系,她的未婚夫是夏侯氏之子,现任夏侯家主的兄长夏侯旌,可她死遁后,便和夏侯氏没有关系了,她嫁给萧拓是秘密,萧拓又带着她避世隐居,燕国京城这边无人见过她知道她,她的来历不该被知道的,又怎么会被认为是夏侯氏之女? 萧弥月突然想起,那架箜篌青阙。 那是夏侯家的珍藏,怎么会被偷偷送给燕国皇室?其中内情,只怕和当下这件事有关系。 萧贵妃颔首:“嗯,先帝当时是这么与我说的,我本来也大概知道大嫂是北澜人,所以也不疑有他,便允下婚事,后来大哥问过我何以如此,我怕他自责,便什么也不曾跟他说,不过,先帝虽然如此逼我允婚颇为卑劣,应该也不会信口胡诌。” “而且当初大哥不惜放弃一切远走也要和大嫂在一起,又从不肯带大嫂回来,对大嫂的来历三缄其口,外人以为是父王母妃反对,其实不然,只怕也多半是大嫂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嫁到萧家,说她是北澜夏侯氏的女儿,也合理。” 萧弥月拧眉思索着这些事情,面色凝重。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你娘的来历?可是谁告诉你的?难道是嬴郅?他也知道?” 萧弥月没回答,只是郑重其事的澄清道:“姑姑,我娘不是夏侯氏的女儿。” 萧贵妃吃惊:“不是?先帝骗我的?” 萧弥月摇摇头:“他应该也不知道,可能他以为是夏侯家的女儿,可并不是,夏侯家还不配。” “什么意思?” 萧弥月低声说:“我娘姓南宫。” 萧贵妃先是愣着,有些迷茫,随即想到什么,骤然变色:“什么?那她……是北澜皇室的人?” “嗯。” 萧贵妃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 萧贵妃心惊之余,忙问:“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萧弥月道:“父王留下一封遗书给我,一起留下的还有我娘在北澜的身份信物,他临终前跟我说在王陵地宫给我留了退路,我前些日子去找过,原来他是让我以后若在这里走投无路了,就去北澜寻求庇护。” 萧贵妃也恍惚着点头:“对,我记得当时大哥确实是说给你留了东西在地宫……” “那你……” 不等萧贵妃问出什么来,萧弥月先问她:“姑姑,你想离开这里么?” “什么?”萧贵妃一时没明白她问的什么。 萧弥月看着萧贵妃的眼睛,问:“你想不想离开这里?不做这个贵妃,舌下这里的一切?去看看外面广阔的天地,过与这里截然不同的人生?” 萧贵妃怔然许久,苦笑低语:“月儿,这种事情,哪里是我想不想的?我进了这个宫城,哪里还有出去的一天?” 萧弥月忙道:“有的,只要姑姑你想,就可以,月儿能让你离开这里,只是若要离开,便不能做萧舒芫了,您愿意么?” 萧贵妃淡然笑道:“做不做萧舒芫,我倒是不在乎,只是我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做什么?” 萧弥月问:“姑姑不是说有心上人么?你的心上人是谁?他娶妻了么?” 萧贵妃怅惘唏嘘道:“娶了的,如今的他夫妻美满,儿女双全,所以我与他没有这个缘分,而且没娶妻又如何?他有他的家族,他不会放弃家族给我远走,我也没有办法留在他身边,注定是无缘的。” 她没说心上人是谁,便是不想说了,萧弥月便也不问了。 萧弥月莞尔道:“那姑姑也不一定要与谁在一起啊,自己一个人也挺好,你有我,有阿妤,我们都是你养大的,就像你的孩子一样,你在这里待得不开心,离开总比葬送在这里好。” 萧贵妃闻言,很是动容,她目光柔和的望着萧弥月,伸手抚了抚萧弥月的脸,轻声问:“月儿这样问我,可是自己也想离开大燕了?” 第254章 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萧弥月很坦然:“不瞒姑姑,我是打算离开的,我舍不得姑姑留在这里苦着,所以在离开之前,一定要安排好姑姑的事情,想带姑姑一起走。” “还有阿妤,皇帝要牺牲她去笼络监视徐家,我舍不得她被毁掉,所以我也要阻止此事,安置好她,让她一生安然才好。” 萧贵妃想了想,问她:“你是想去北澜么?” 萧弥月颔首:“是,我想去北澜,姑姑愿意跟我去么?” 萧贵妃语重心长道:“月儿,你要明白,萧家在这里立足百年,这里是你的根,却也不是你来去自如的地方,若是你去北澜,就回不来了。” “姑姑,我不属于这里,也不想回来了,我如今只想要知道,姑姑可要跟我走?” 萧贵妃神色犹疑,一时难定,道:“再说,就算要走,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可定下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够不要累及先祖,萧家世代忠勇护国,不能背上通敌的污名,你可明白的意思?” “我明白的,姑姑放心。” 说着,她转回刚才的话题:“不说这些了,再说回适才说的事情,当年姑姑被迫和嬴郅定亲,嬴郅知道你是被迫的么?可知道先帝的威胁和你有心上人的事情?” 萧贵妃说:“他知道我有心上人,自然也知道我是被迫的,至于先帝的威胁,我不知他是否知晓,反正订婚后的那几年,他对我只有礼遇,不过……”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止声晃神。 “不过什么?” 萧贵妃低声道:“他出征之前找过我,问我是否甘愿嫁给他,若是不愿,等他回来便成全我。” “那姑姑怎么回答的?” 萧贵妃苦笑道:“当时的我,也是一腔愤懑怨气,我被迫放下心上人与他定亲,被他耽误了几年,因为已过适婚年纪,背地里不知道被如何嘲笑,很多人都知道他不想起娶我,到了那个境地,我岂能放过他?所以我说不需要他成全我,除了他我谁也不嫁了,他若是想成全我,莫要去打仗了,先娶了我最好。” “他当时听了一言不发,似有不悦,之后便直接离开了,之后他便出征了,本来那次大哥也要去的,但是因为你娘是北澜人,他不愿意与北澜为敌,便让自己旧疾复发留了下来。” 萧弥月冷笑:“他当时只怕是因为想娶心上人,不想娶姑姑,又不想做恶人,便想让姑姑主动放弃与他的婚约。” 萧贵妃说:“或许,不管是因为什么,如今也都过去了。” 萧弥月再问疑惑:“那父王当时突然帮着皇帝夺位,还眼睁睁看着姑姑进宫,到底又是因为什么?” 萧贵妃不甚确定道:“似乎也是这个把柄,皇帝和太后不知道如何得知了你娘是北澜人的事情,直接以此威胁你父王,你父王当时旧疾复发也不只是做戏的,他早年受过重伤伤了元气,那些年也不曾好好将养,自知命不久矣,便也想借着从龙之功换得皇帝对萧家的厚待,为你和我铺好路。” “我入宫也不是大哥让的,大哥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牺牲我的,是我自己愿意,我知道大哥活不久了,等他不在了,萧家无人支撑,不管是夺爵还是让旁支入继,都会是世态炎凉,皇帝说我入宫便封贵妃,当时那样的情况,我只能这么做。” 虽然萧贵妃没有直说,可是萧弥月猜到了:“姑姑是为了我?” 萧贵妃不直言,便是怕萧弥月知道这个而自责,可她猜到了,便也就不徒劳否认了。 “只有如此,我才能好好护着你,这些年王位旁落,若我不是贵妃,如何能将你养在身边?如何以尊位为你保住萧家半壁家业?若不这样,我与你姑侄二人,早已被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害了。” 萧弥月本能的自责难过,这是这具身体下意识的情绪,而她也是动容的,亲人无私的疼爱和奉献,她以前从没有感受过,那些她的至亲之人对她所做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是有前提的,可萧舒芫对侄女的疼爱和牺牲,从不希冀回报,只希望侄女能够好好长大,一生顺遂安乐。 她抿着唇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靠着萧贵妃的肩头。 萧贵妃揽着萧弥月,哑声道:“月儿,你不用这样,你是姑姑养大的,我十二岁的时候,大哥就把你带回来了,那个时候虽然有乳娘和一堆照看你的人,可我怜爱你失了母亲,便日日守着你,看着你白白嫩嫩的模样,我满心都是欢喜,后来大哥一心忙于军政,就将你交给我教养,你说你把自己当成我的孩子,在我心里,你也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命。”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陛下不让我生孩子的事情,我不在意陛下,从不曾把他当成我夫君,也并不想生下他的孩子,我也没有多少遗憾,因为有你,也有妤儿,我这一生,也尝够了做母亲的滋味,为了你们,我什么都豁得出去,也不后悔入宫,因为可以看顾你好好长大,也能多妤儿这个贴心的女儿,我很知足。” 萧弥月心里暖暖的,熨帖又难过,轻声道:“可是我希望姑姑为自己活,过去的事情没办法重来,如今我长大了,阿妤也一样,姑姑不用再为我们而委屈自己,往后姑姑不妨想一想以后的活法,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想去哪里,我都可以让你如愿。” 萧贵妃笑了一下,无欲无求的样子说:“我啊,就想一直守着你们,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你们去哪我就去哪,我就想看着你们能够嫁一个好夫婿,一生圆满。” “好,就如姑姑所想。” 姑侄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嬴初妤便回来了,不过她不是从自己寝宫那边回来的,而是去给皇帝问安了,不管父女感情如何,她都是人家女儿,皇帝现在身体抱恙,她总该去看看的。 这不,一回来就传达了皇帝的话,让萧弥月去见驾。 萧弥月就猜到自己今日肯定是要去见见皇帝的,所以一点也不意外,让嬴初妤好好陪萧贵妃说体己话,她便悠哉的去了皇帝那里。 刚到皇帝寝宫外,就撞上从里面出来的宫装女子,正是灵妃,淮西侯冯雁开的妹妹,冯玉瑶。 真是微妙,撇开这个具体的记忆,她上次见冯玉瑶的时候,是为颜如玉报仇的时候,这还是个小姑娘,如今成了宫妃,面容明媚,风情娇柔,是个极品美人,难怪能够在骊妃盛宠的局面中博得一席之地,成为骊妃之下最得宠的妃子,为皇帝生了一儿一女。 见着她,灵妃愣了一下后,盈盈笑开:“怪道陛下说要见人,让本宫先回去,原来是要见荣王妃啊,许久不见,王妃可还安好?” 萧弥月一副任她打量的样子说:“好不好的,灵妃瞧瞧就知道了。” 灵妃笑道:“气色是极好的,瞧着比以前更漂亮了,贵妃姐姐一直惦记着你,担心王妃在荣王府过得不好,看来是多虑了。” 提及萧贵妃,灵妃甚是和气,因为灵妃和萧贵妃关系是不错的,毕竟没有竞争关系,又差不多一个时间入宫的,以前灵妃刚进宫不太知事,被人陷害过,是萧贵妃护着她的。 萧弥月道:“姑姑就是太闲了才会多思多虑,灵妃娘娘平日就该多去看看她,这样她有伴了,便不会这般瞎操心了,听说姑姑很喜欢小公主,灵妃娘娘不妨闲暇时多带小公主去与她解解闷。” 灵妃笑道:“贵妃姐姐哪里是喜欢公主啊,分明是觉得公主和王妃小时候一样玉雪可爱,才会心生欢喜,其实还是喜欢王妃罢了。” 萧弥月眉眼弯着逗趣:“灵妃娘娘这是在夸小公主还是夸我?” 灵妃嗔道:“都夸。” 萧弥月还想和她多说两句,里面出来一个内侍,让萧弥月进去,萧弥月只得先和灵妃别过,然后走进皇帝寝宫。 第255章 挑拨 “参见陛下。” 皇帝好一阵没让萧弥月平身,就这么看着萧弥月,老眼深沉,喜怒难辨。 他是真的病了,脸色憔悴难掩病容,头发也不太整齐,且白发比提以前多了好多,人看起来老了十岁似的。 这次的事情,确实够他烦到老十岁。 萧弥月没有一直为此行礼的姿态,直接站了起来。 皇帝不怒自威的淡淡道:“放肆,朕没让你平身,你竟敢自顾起身,以前学的规矩都忘了?” 萧弥月不以为意道:“芳华以为,是陛下忘了,便自己起来了,陛下不高兴的话,芳华再继续蹲下行礼?” 皇帝冷哼。 皇帝淡淡问:“朕听闻,你和荣王最近关系很融洽?” 听闻? 荣王府虽然有皇帝的人,但是整个王府都 在嬴郅的掌控之中,皇帝的人能传出什么消息,都是嬴郅的人在控制,以前或许还能探查点什么,现在却是不可能,所以,皇帝没有可能知道她和嬴郅关系如何,只看嬴郅会放出什么样的风声。 唯一的可能探查消息的就是刚才见过的嬴初妤,但是既然是融洽,那嬴初妤肯定是胡诌了,因为她和嬴郅这段时间关系多冷漠恶劣,那丫头看得真真的,好几次盘问内情了。 也是,嬴初妤怎么可能会告诉皇帝实话? 萧弥月:“算是,他比以前更信任我,许多事情都不会防着我了。” 皇帝挑眉后,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有些事情,你应该能帮朕探一探了。” 萧弥月直接问:“陛下是想让芳华探查荣王在这次的事情中做了什么?还是他在庆城军的名单?” 皇帝面色微沉,眯着老眼看着萧弥月,眸光暗沉,隐有杀机。 萧弥月恍若未觉,侃侃而言:“这些我若是今日回去后去他那里打探,他立刻便会怀疑我是在为陛下办事,所以就免了,不过陛下想知道的,我或许现在就能为陛下解惑一二,这些天,我在他身边,也听说了不少他与心腹的对话。” “哦?你说。” 萧弥月道:“陛下之所以先后查出太子和三皇子,以及他们背后的几个家族,其实都是荣王暗中推动的,对了,他也让他的人着手筹谋,争取得到庆城军的节制权,不过他是让谁去争,我就不知道了。” 皇帝抓住重点:“你的意思,莫非朕的人查到的这些都是假的?是他陷害太子和三皇子及背后的那几家?” 皇帝想起了杜家的喊冤,三皇子也力辩不知,声称被冤枉,他一向是信任杜家和三皇子的,毕竟一个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家族,一个是他精心培养最是疼爱的儿子,不用他们争,皇帝都想着给他们铺路,连锦麟卫都给三皇子调度,最是了解这个儿子,自以为这件事杜家和老三应该不会去做。 可证据确凿,他再信任都不能罔顾证据。 萧弥月道:“那芳华就不知道了,只知道陛下现在知道的这些,都有他的手笔, 不然无论真相如何,陛下能查到的只有太子。” 皇帝一听,便立刻黑沉着脸咬牙:“果然,定是他陷害!好一个嬴郅,竟然下了这么大一盘棋,将朕的两个儿子卷进去,还连带朕最信重的几个家族,连庆城军也……朕真是小看他了。” 如此心计谋算,实在可怕。 萧弥月眉头微动,垂眸不语。 皇帝直盯着萧弥月道:“既然他信任你,你便替朕办一件事,帮朕将一些东西放在他那里,应该是不难的。” 萧弥月抬头道:“陛下是想把一切都推到他身上么?若是如此,还请陛下三思。” “你这是何意?” 萧弥月道:“陛下,嬴郅就等着陛下这么做,他既然能推波助澜的将事态演变至今,等同于握着陛下的几个把柄,一旦陛下讲事情栽给他,他便 可以有由头反击陛下,如今外面还不知道太子和三皇子以及成傅杜等这些家族牵涉此案,一旦陛下退给他,只怕他会顺势捅出这些来,那陛下就没办法收场了。” 闻言,皇帝有些惊讶,目光不明的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坦荡自若。 皇帝意味不明道:“朕以前以为你这丫头不过尔尔,没想到还挺聪明,这些都能推测出来。” 萧弥月就很无语,这皇帝以前是多小看原来的萧弥月?如今这些皮毛浅薄的推断,就让皇帝这般刮目相看。 也是低调得过头了。 “那你以为朕该如何?” 萧弥月见好就收:“陛下恕罪,陛下该如何,芳华不好置喙了,陛下与相关之人定夺就是。” 皇帝说了句:“你倒是知进退。” 萧弥月不吱声。 皇帝思索半晌,摆了摆手:“你继续在嬴郅身边探听消息,有什么要紧的传进宫给朕知道就是,没你什么事了,退下。” “是,芳华告退。” 萧弥月退出去后,皇帝目光晦暗不明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心中盘算着可信度,以及接下来如何做。 他本来很难处理这件事,觉得既然嬴郅牵扯进这件事了,他干脆趁机推到嬴郅身上,借此机会顺理成章的把人除了,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如今看来,只能都推到死人身上了。 …… 出宫的时候,萧弥月带上了萧贵妃给她做的一副,而嬴初妤的还没做好,只能羡慕嫉妒恨。 萧弥月难掩得意的凉凉出声:“你那身也就还有几日就好了,到时候姑姑会让人送出宫送去荣王府给你,你可别再咬你的牙了,一会儿得咬碎了,这还没成小老太太呢,牙就没了。” 嬴初妤哼了一声,别扭道:“你可先不要穿,等我的到了,咱们再一起穿,这样我就可以当做咱俩的是一起做好的。” 萧弥月好笑又无奈:“行,等你的好了再一起穿,不惹你眼红。” “这还差不多。” 这时,前面一阵马蹄声传来,还有颇为熟悉的策马声,之后她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嬴初妤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忪,因为一听就知道前面策马在马车前停下的是徐沛沂。 接着,是徐沛沂轻策着马从一边靠近过来的动静,须臾便到了马车外面,只隔着帘子。 萧弥月帘子还没掀开呢,就听徐沛沂见礼的声音:“见过荣王妃。” 萧弥月只得凑过去掀开帘子,看着一副意气风发模样的徐沛沂。 她掀开了帘子,徐沛沂便也看到了和萧弥月并坐的嬴初妤,当即笑了,熟稔的打招呼:“原来公主也在,臣见过公主。” 嬴初妤自从那次马球场听到那些话后,就不太和徐沛沂接近了,倒也不是没再见,期间见过几次,却不似从前那么热情熟稔,像是有了隔阂。 如今面对徐沛沂,她也有些不自在,很难做出熟络的样子。 嬴初妤抿了抿嘴,轻声问道:“你这是要进宫么?” 徐沛沂好似察觉不到嬴初妤的疏离,一副全无心事的样子朗笑着道:“是啊,陛下病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多去看看,说些民间趣事给陛下听听,能解闷开怀也有利于圣体康复,听说公主近日都住在荣王府陪着荣王妃,近日也是特意回宫探望君父的?” “是啊。” 嬴初妤说着,便微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双手在袖口攥着,紧张无措。 萧弥月瞥了一眼,便凑上前去对徐沛沂说:“既然世子要去探视陛下,就快些去,我们也要回荣王府了。” 徐沛沂挑挑眉,并没立刻走,而是歪头略过萧弥月,看向嬴初妤兴致勃勃的说:“公主,七夕节快到了,你不是之前就很向往灯会?以前你住在宫里不方便出来,如今你自然住在荣王府,等到那日我带你去灯会玩呗?去年给你带的兔子灯你挺喜欢,灯会上有很多,还有其他样式的,我都给你买。” 第256章 阿月,你要是个男人我就嫁给你了 嬴初妤抬头看了一眼徐沛沂,又低下头去,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再说,还有十二日才到呢。” 她这么说,徐沛沂一副她已经答应了的架势,含笑说:“行,到时候我去荣王府接你啊。” 嬴初妤没说话了。 萧弥月见她这样,便和徐沛沂说道:“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世子自便。” 随后放下帘子,马车随后启动往前去。 马车缓缓远去,徐沛沂一直目送着,脸上笑意散去,只剩一片深意。 片刻后,他策马往一边去,并没有入宫。 马车上,萧弥月见嬴初妤低头黯然,好一会儿都没打扰她,直到外面传来姜念的声音:“主子,他没进宫。” 萧弥月挑眉,侧头再看嬴初妤,嬴初妤也听到了姜念的话,神色微动。 萧弥月道:“他应该是直到你今日入宫,特意来找你,想与你约七夕节灯会结伴的。” 嬴初妤咬唇低语,有些委屈:“他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不喜欢我,何必用这个心思?” 萧弥月道:“你自从那次球会后,对他态度应该不一样了,他是个聪明人,曾经的热络如今的疏离,如此明显,定然是是察觉了的,可是他一如既往的态度,好似不知道,即便不喜你,也还是主动靠近你,当真是用心良苦。” 她这么说,嬴初妤更难过了。 “阿妤,你要和他去灯会么?” 嬴初妤苦笑:“我与他婚事虽然还没公开,却也是大家默认的了,父皇也已经与我点明,让人悄然在准备我的婚事,事已至此,也算未婚夫妻,他让我去,我如何能不去?” 萧弥月点头:“那就去。” 嬴初妤有些茫然:“可我现在,不知道如何与他相对,我现在总是去想,若是哪日我没听到那些话,不知道他其实并非心悦我,只是因为知道要娶我才与我亲近相处,那多好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能做个傻子心无他念,傻傻的和以前一样满心期许的嫁给他,而不是心存隔阂,连做戏都无法。” 萧弥月道:“那就不去,你若是不想面对他,就不要理会他,反正他是个聪明人,你之前对他疏冷了,他都能当做一无所知,这次你即便不去也一样的,以后该如何都是如何,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又让去又让不去,这般反复,弄得嬴初妤不由好笑的睨了她一眼,旋即遗憾道:“可我还是想去看看灯会,以前住在宫里,晚上不得出宫,我都没看过灯会的样子。” 萧弥月大手一挥,豪迈极了:“这有什么?我陪你去啊,要什么臭男人,有我陪你不就可以了?我跟你说,除了亲亲抱抱,男人能跟你做的,我都能,哦不对,抱抱我也行。” 嬴初妤:“……” 她两眼放光,一副感动的快哭了的傻样,吸吸鼻子说:“阿月,你要是个男人就好了,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给你了。” 萧弥月:“……” 这么一带入,嬴初妤想象力就来了:“哎,你要是个男儿,肯定就会继承定北王的爵位,这样的话,我嫁给你也不是不行啊,毕竟在父皇眼里,我嫁给徐沛沂和嫁给你也差不多了,都是笼络异姓王府,我是母妃的养女,咱还算亲上加亲呢。” 萧弥月又:“……” 嬴初妤:“哎,太可惜了,阿月你怎么就不是个男儿呢?想想就遗憾,我本来可以有一个极好极好的夫婿的,都怪你生做女儿身,白白给弄没了。” 萧弥月又双:“……” 她忍不住面无表情道:“提醒你一下。” “嗯?” 萧弥月说:“我虽然没有生做男儿身,但是我本来有个哥哥。” “额,然后?” 萧弥月抚了一下鬓角,凉凉出声:“可惜他幼年不幸没了,不然你也可以嫁给他,所以你要觉得可惜,也该可惜我哥哥没了,不用可惜我是女的,这样比较切实际,你还能有个盼头。” 嬴初妤手指一摆:“错,是你哥哥的话,我就不一定想嫁了,咱俩一起长大,我才想嫁给你的,我就喜欢你。” 萧弥月:“我再提醒你,要是我是男儿,我就不会和你一起长大了,所以,你应该也不会喜欢我。” 嬴初妤:“那没事啊,有母妃在,咱俩也会是自幼相识的,那也算青梅竹马。” 萧弥月:“那我哥哥要是活着,有姑姑在,你和他也会青梅竹马啊,能有什么区别?” 嬴初妤沉默了。 好像似乎大概也许应该……是这样没错。 她幽怨的瞪了一眼萧弥月,不满道:“哎呀你这人真讨厌,做什么要把话说的那么清楚。” 萧弥月哼道:“不说清楚点,你怪我生为女儿身,平白让你没了个顶好的夫婿,弄得我像是个负心汉,我忍不了。” 嬴初妤翻了个白眼。 萧弥月推了她一下:“说好了,七夕那日我陪你出去,咱不理那些臭男人,一个两个都这么无耻。” 嬴初妤:“额,你想骂皇叔就直接骂他,虽然徐沛沂不喜欢我却故作喜欢的敷衍我是不对,但是情有可原,说他无耻就有失偏颇了,你单独骂皇叔。” 萧弥月:“……” 呵呵。 嬴初妤又忍不住想刨根问底:“我就奇了怪了,皇叔到底哪里惹你了?你都十多天没理他了,之前看你们相处的那么好,他明显的心悦你,你也对他态度挺好,现在好了,形同陌路,你还对他那么厌恶。” 萧弥月一提起嬴郅,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我和他的事你别多问,不想说。” 嬴初妤不满嚷嚷:“你看你看,我和徐沛沂的事情都和你说,你和皇叔的事儿就不和我说,哼,这般夹生,我不想理你了。” 萧弥月叹气:“我跟他的那些事,说出来我觉得丢人,所以就不说了,真不是想故意瞒着你,怎么着,你还想看我笑话啊?” 嬴初妤眼睛亮了:“丢人?怎么又扯到丢人的问题上了?这么严重……怎么?你把他看光了还是他非礼你了?” 萧弥月:“……” 萧弥月嘴角扯了扯,斜睨嬴初妤:“格局小了不是?我早就把他看光了,不仅看光了,还都摸过了。” 嬴初妤:“??!” 萧弥月又不屑道:“至于他非礼我,呵,不是我想挤兑他,就他那样子,站都站不起来,如何非礼我?你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他?” 嬴初妤睁大了眼,脸上也熏染上了几分羞红,又不好意思又忍不住追问:“等等,你把他看光过?还摸过他?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可不是说他额……身体不方便?” 您可真够委婉的! 萧弥月堵了口气,劈头盖脸的啐她:“想什么呢?我是给他施针!施针你知道?那不脱衣服怎么施针?那施针不得触摸到他的身体?!” 嬴初妤:“……解释就解释,你做什么这么激动?好似心虚了似的。” 萧弥月想吐血。 嬴初妤摆摆手: “行了行了,看你这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我不问你了,不然等着你估计得去跳河了,我反正也不是很想知道你们夫妻之间那点别扭的矛盾,总觉得跟你刨根问底这种事,纯属是自己找虐。” 萧弥月呵呵,她又不傻,那里不知道嬴初妤的那点小九九,不就是以退为进的激将法? 你换个法子套话也没用,以为就你有心眼? 呵~ 第257章 荣王殿下被媳妇儿打了。 回到荣王府,萧弥月去找了嬴郅。 嬴郅人在湖边的亭阁里,正在和从安说话,脸色颇为凝重,像是在说正事。 萧弥月的出现,嬴郅很意外,停下了说话,诧异的看着她,从安也止了声看来,拱手行礼。 “见过王妃。” 萧弥月径直走到嬴郅面前。 嬴郅目光紧锁在她脸上,忙关怀问道:“你怎么来找我了?脸色也不太好,你这是刚从宫里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 萧弥月说:“我有话问你。” 嬴郅闻言微愣,旋即看向从安,从安会意先退下了。 从安走后,嬴郅担心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弥月直盯着他的眼睛质问:“我想问你,当年你与我姑姑定亲后,拖了四年都不肯与她成婚,是不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 嬴郅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有些始料未及,可意外之后,他静默了,并没有立即回答。 萧弥月厉声道:“回答我!” 嬴郅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低声说:“一开始不是,后来是。” 萧弥月拧紧眉头。 嬴郅诚恳坦言:“我父皇母妃感情甚笃,可我母妃终此一生都不能做父皇的正妻,我也想有朝一日娶一个我真正喜爱的女子,而我,绝不会让我挚爱之人委身做妾,所以一开始我不愿意娶萧舒芫,是因为她不是我心仪之人。” “后来,我遇上了我真正喜爱的人,我便更加不能娶她,若在那之前,我或许还能试着去对她动心,可我努力过,却是不能,而我对那个人……一见倾心,所以更不能娶你姑姑,一来是刚才的原因,也是不想误了萧舒芫的一生,我永远不能给她真心,对她也不公平。” 萧弥月眯眼问:“所以你出征之前,提出想和她退婚?” 嬴郅微讶:“她和你说了?” “我问了她,她自是说了。” 嬴郅颔首:“是,我心里有人后,便决意取消婚约,可父皇不同意,让我必须娶了萧舒芫,我便一直在想办法劝说父皇,后来与北澜发生矛盾,两国交战,我想去……立功,这样我便能以战功迎来认可,而不需要婚事的助益,在决定出征后,我去找了萧舒芫,跟她提了此事,想让她有所准备,可她不愿。” 萧弥月恼恨道:“她当然不愿意,凭什么你们需要她背后的助力就逼着她允婚,耽误了她的四年岁月,让她被人耻笑,最后却让她一场空?嬴郅,你跟你的父皇太无耻了!” 嬴郅拧眉,面皮绷着,不解反问:“不肯娶她的人是我,也是我耽误了她四年,是我想退婚,这跟我父皇有何干系?” 萧弥月冷笑问:“ 你知道我姑姑跟你定下亲事,是被你父皇逼迫的么?” 嬴郅一听,惊呆了:“什么?” “你不知道?我姑姑当初是有心上人的,是你的父皇以萧家威胁她,让她出面允婚,你们才定下的亲事,若非她点头说自愿,我父王必定不肯答应,如此,你父皇又如何让萧氏站在你这边?” 嬴郅愕然:“难道不是萧家想让她做皇后才……” 萧弥月:“你放屁!” 嬴郅噎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 萧弥月咬牙道:“萧家世代护国,以战功立足,你看萧家何曾有过牺牲女儿来换取荣耀的?我父王就姑姑一个妹妹,只希望她过得好,我姑姑有心上人,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那个人,可是你爹父皇疼你啊,想要给你立储造势,便威胁姑姑答应跟你定亲,她做错了什么?被迫放弃所爱,却最终被你所弃?” 嬴郅恍惚轻喃:“可是父皇说,他和萧家做了交易,许萧家后位和太子之位,换萧家支持我。” 萧弥月讽刺的笑着,笑他愚蠢。 嬴郅不解:“可是我父皇又如何威胁萧家?” 萧弥月讥笑道:“因为我爹偷偷娶了北澜世家的贵女啊,通敌的罪名压着,我姑姑敢拒绝么?” 嬴郅一下子被点醒了。 萧弥月厌憎道:“嬴郅,你和你的父皇,毁了我姑姑一辈子!如果当年你父皇没有威胁逼迫,我姑姑可以嫁给心上人,如果你没有耽误她四年,她就不会嫁不了你被皇帝逼迫入宫,哪怕那四年里你放过她了,她可以嫁给一个很好的人,如今也应该美满幸福儿女环绕,而不是被困在那个皇宫里,被皇帝当成招牌来全他的名声,也不会被暗算喝下绝子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生!” 嬴郅面上尽是痛苦内疚,低声道:“许多事情我并不知道,可不管如何,都是我对不住她。” 萧弥月讽刺道:“你是对不起她,所以嬴郅,别说你母妃的死不是我父王害的,就算我父王当年真的投靠皇帝害死了你母妃,你也没资格怪萧家,咎由自取何怪他人?” 嬴郅无话可说。 他被萧舒芫定亲的时候,尚是年少轻狂时,父皇没有和他说真相,只说是和萧家的交易,他虽然并未因此对萧舒芫有什么偏见,却也并不愿意娶她,只能以礼待她,可无论如何,他自幼看着父皇母妃的情深,实在不愿意娶一个并不心仪的女子。 后来想和她取消婚约,他其实也没打算亏待她和萧家,到底是父皇跟萧家定下的盟约,他不愿遵守是他的错,所以他当时想过的,取消婚约后,他会为萧舒芫寻一个好男儿,会一生善待萧家,他自以为如此已经很对得起萧家了,所以后来他出事,萧家立刻背叛投靠了皇帝,为虎作伥谋朝篡位,还逼死了他母妃,他才这般厌憎萧家。 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知道的都是父皇让他知道的假象,原来他这么多年的憎恶都是徒劳,是他欠了萧家和萧舒芫的。 这是他的罪过,萧弥月的质问和责怪,他照单全收。 而本就愧对萧家的情况下,他还伤害了萧弥月。 真是罪该万死啊。 这时,萧弥月走上前两步。 嬴郅抬眸看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啪!”的一声突然响起在亭阁中,嬴郅脸偏着脸上隐有红印。 萧弥月打了他,很用力。 他被打之后只有一丝惊愕,却并没有丝毫被打的怒意,很平和。 嬴郅缓缓转回来,并不在意脸上的痛,似乎麻木了,只轻声问道:“够了么?若是不够,你可以继续。” 萧弥月却没再打他,甩了甩手,鄙夷道:“你们嬴氏的男人, 可真够令人作呕的。” 嬴郅的父皇,嬴郅,还有现在那个狗皇帝,三个无耻的男人,毁了 萧舒芫的一生。 嬴郅无从辩驳。 他低声道:“日后,我会亲自去和你姑姑赔罪。” 萧弥月狠声道:“你是该跟她赔罪,哪怕是以死谢罪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我姑姑这个人,大概也不会跟你计较,我只希望你最好清楚,我姑姑没有对不起你任何,从来都是你对不起她。” “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年我父王帮助皇帝夺位,我姑姑入宫,其实也是被皇帝和太后以我娘的来历威胁的,这样的秘密他们为什么会知道?多半是从你那个好父皇那里知道的,你看,你们父子真是害人不浅啊。” 嬴郅猛地抬头看着她,尽是 不敢置信。 萧弥月却懒得再与他废话,冷冷的扫了一眼他,便转身离去。 嬴郅却心如乱麻,难以平静。 第258章 嬴郅被楚晚卿刺了。 皇帝是一点也没打算把自己的儿子和信重的几个外戚家族推出来的,嬴郅这里也陷害不了了,只能挑死人下手。 三日后,皇帝下诏,已故的庆城军主将秦森意图谋逆,与蕲州州府勾结瞒报私吞精铜,铸造伪币偷换军饷,致使民心动荡军心不稳,朝局也因此混乱,其罪恶极,本该判处极刑,但因为其已死,将其鞭尸后焚化成灰。 而秦家抄家灭族,皇帝还借机将好几个他本来就不想留的官员家族扯进来,以附逆罪一并处置,一时间,喊冤声在天牢不绝于耳。 至于秦森的死因,皇帝对外交代说是因为陈柯不满于他作乱之心,加上知道了秦森的阴谋被下毒威胁为其所用,愤恨之下将其暗杀,陈柯自知没有活路才自杀,而那些个离奇被杀的军中武官,也是知道秦森的阴谋,是被秦森的人所杀。 其实这些所谓的交代还有许多不合逻辑的漏洞,可皇帝已经下令结案,谁也不敢置喙。 而皇帝这样,正是萧弥月想要的结果,也是嬴郅想要的。 此事结案后,庆城军的兵权争夺颇为激烈,京城中好几个武将世家都在抢,连好些皇亲贵胄也参与其中,还挺热闹,可经过一番争夺后,渔翁得利的是淮西侯冯雁开。 皇帝下诏,令冯雁开作为庆城军主将节制六万庆城军,而那些争抢的武将和将门子弟,大多也都被委以其他军职进了庆城大营,以做制衡。 作为被查出来的局中人,太子和三皇子,还有成家傅家杜家和其他附庸家族官员,都全身而退了,似乎从来跟这件事没有半点关系,当然,也确实如此,可是除了他们本人,谁知道他们无辜? 秦家被灭门后,秦森的冤屈和皇帝为保儿子和几个外戚家族, 不惜将罪名推到死人身上,将秦家上下无辜论罪的秘密,悄然在那些效忠于皇帝的武将耳边掠过。 皇帝这般行事,为了保住皇子外戚,让效忠于他的心腹武将死了都被按上罪名和污名,连同家族惨遭灭门,究竟寒了多少人的心,就不在得知了。 而这繁华的都城,表面上已经风平浪静,底下涌动着什么暗流,鲜有人知道。 七月初,风波逐渐平息了,七夕节也即将到来,加上太后寿宴将至,诸国来使在过些天就陆续到了,只是不能被看笑话,皇帝为了粉饰太平,下令大肆操办今年的灯会,洗一洗此前的阴霾和晦气,朝廷几个部门提前几日就在准备了。 而颜如玉,也笑眯眯的跟萧弥月说了个事。 萧弥月斜眼愁去,目露揶揄:“你要回去?啧啧,这个时候回冯雁开那里,是打算和他共度七夕啊?” 颜如玉得意洋洋,浑身上下仿佛散发着什么酸臭味:“那可不?我是有情郎的人,这种日子自然是和情郎一起度过,主子难道还想扣着我跟你过七夕不成?” 萧弥月可不高兴了:“你在挤兑我?” “不敢,说实话而已,难道主子觉得属下说的不对?” 呵呵,分明就是挤兑,搁她这个孤家寡人面前炫耀情郎,萧弥月突然有一种棒打鸳鸯的想法,可浓烈了。 萧弥月恶声恶气:“行了,要滚就滚,我又不是离不得你。” 颜如玉笑得跟朵花似的:“那属下一会儿就走,过几日才回来。” 萧弥月又斜眼觑去,眼神逐渐暧昧:“过几日啊,怎么着?你这是要跟冯雁开腻歪几天才够?也不怕下不来榻?” 颜如玉脸不红心不跳,说的那叫一个开心:“主子这话说的,可是本末倒置了,属下是因为知道会下不来榻,才要休息几日才能回主子这里候命啊。” 萧弥月:“……” “别搁这恶心我了,滚!” “得嘞,主子这几日多保重。” 然后,她就扭着腰出去了。 萧弥月有些气不过,抓起旁边的一把子桂圆,往她背影砸去,颜如玉不受影响,好似没被砸到似的,自顾走了。 萧弥月突然没了继续作画的心思,索性也不忙活了,一边揉着有些僵滞的手腕骨一边坐下,神色恍惚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她往外走去,站在廊下看这个院中景致,微微出神。 过了会儿,茶茶从旁走出,手中端着一碗莲子羹。 “郡主,这是奴婢刚煮好的莲子羹,您早膳胃口不好吃得少,不如吃一碗这个。” 萧弥月点头,接过来尝了尝,觉得味道不错,便一口一口的继续吃着。 吃了几口,她吩咐茶茶:“把她们仨叫回来,一会儿出府去。” “啊?出府?郡主打算出去做什么?” 萧弥月道:“去酒楼吃顿新鲜的,顺便出去透透气,好些天没出去过了。” 茶茶点头:“那奴婢这就去找她们,顺便吩咐人准备马车。” “去。” 茶茶忙往关雎阁的院门那边走去,萧弥月端着莲子羹转身回到里面,一边吃着一边盘算事情。 可还没等回那几个姑娘,先等来了从安,没等通报,人就直接闯进来了。 “王妃,王爷出事了,请您过去救救他。” 萧弥月皱眉看向脸色着急苍白的从安,问:“他又怎么了?” 从安说:“王爷被楚姑娘用簪子刺伤了,且簪子上还沾了毒。” 萧弥月有些吃惊。 这又是闹哪出? 从安直接跪下了,恳求道:“王妃,王爷的身体您最清楚,现在是不能再被毒物刺激的,眼下王爷已经被穆大夫封穴控制住了,并没有让情况恶化,人也昏迷着,可他的毒穆大夫一直都是束手无策的,如今不敢轻易动他,属下知道您和王爷起了矛盾,您现在是不想管他的,可请您救他性命。” 萧弥月有些烦躁,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搭理嬴郅的,可也不至于见死不救:“你先起来,我去看看就是。” 从安忙起身,萧弥月也你可曾往外走去。 去行云阁的路上,从安才将发生的事情简略和萧弥月说了。 原来是嬴郅刚才又去了药阁见楚云升,以内楚云升闹腾的厉害,让嬴郅放他回楚家,嬴郅自是不会这个时候让他离开荣王府,就拒绝了,俩人便又争执了。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楚晚卿,毫无征兆的就上前就将发簪拔出,刺向嬴郅了。 第259章 她倒要看看他的心上人长什么样子! 萧弥月质疑:“怎么会让她伤得到嬴郅?你当时在干什么?一个弱女子都拦不住,没吃饭?” 从安惭愧道:“当时属下在门口,本来也一直看着里面的,可当时翎阳有事要报,属下与他说了几句话,便一时没看着里面,可能是楚姑娘出手得太猝不及防,王爷也未曾事先察觉,是被刺伤后才叫了属下进去的,可属下进去时,王爷已经被刺伤了。” 萧弥月冷笑:“都说养虎为患,你家主子一再纵容楚晚卿,早晚得被她害死,我看他就是自作自受!” 从安小声辩解:“王爷他也是无奈。” 萧弥月呵呵。 到了行云阁,就见嬴郅躺在外间的凉榻上,穆沅也在。 嬴郅看样子和睡着了没区别,因为毒还没来得及蔓延就被穆沅封穴控制了,所以情况还好,伤势也不重,就是刺伤了肩头,看样子当时嬴郅有侧身躲开,所以刺得不深,倒是划偏了一些,形成一道血痕。 血止住了,也已经被清理掉,但是伤口还有些许血迹,是黑红色的,确实是中毒了。 萧弥月把了脉,再取血验毒,微微吐了口气:“不是什么剧毒,我一会儿给他施针引毒,将毒血逼出来就好了。” 穆沅忙问:“可影响他身体的毒?” 萧弥月说:“你及时控制了,并未蔓延,他的毒本就压在腿上,之前我药浴后又连续给他施针加固,也没那么轻易激起来,无大碍。” 穆沅也松了口气。 萧弥月嫌弃道:“楚晚卿好歹也是有点能耐的,既然刺伤嬴郅,本意定是要他命的,好歹弄点厉害的毒啊,就那么个不致命的小毒,她搞什么啊?” 敢情嬴郅楚晚卿用的毒不烈,没怎么伤害到嬴郅,她还不满了。 穆沅道:“她如今接触不到什么毒,且郅儿派人看着她,她也没机会去弄厉害的毒,今日这个还是她以前弄着玩放在绾心阁的,并不是什么剧毒,不过她确实是冲着要郅儿的命去的,她知道郅儿的身体不能随意用药和毒,今日这个虽非剧毒,可若是我没及时控制,也能大乱郅儿身体的平衡,要了他的命。” 萧弥月一副幸灾乐祸:“看来是因爱生恨了,啧,情字果然害人不浅。” 穆沅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只道:“郅儿排毒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我还得回去忙。” 萧弥月随便她,所以没搭理了。 穆沅当即离开了。 可她走了后,萧弥月后知后觉的想到,现在嬴郅都这样了,虽然有她在并无大碍了,可现在楚云升也比之前好了点,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穆沅非得这么急着走? 故意把嬴郅撂给她的。 嘁! 萧弥月也不需要帮手,就让从安给他褪去上衣,然后便自己扎针引毒,再放血排毒,等把他毒逼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给他弄好了后,萧弥月只帮他包扎排毒血的伤口,楚晚卿刺的那个不想管,本想叫从安进来给他包扎伤口和换衣服的,可是叫了几声也没见人进来,她出去一看,哦豁,人不知道跑哪去了。 所以这是把嬴郅全权丢给他管了? 一个两个都那么不靠谱。 她本来想干脆走了算了,可刚走到门口,又转身回去了,但是没有给嬴郅包扎,而是在寝阁内转溜起来,找密室。 楚晚卿说里面有嬴郅心上人的画像和木雕,她倒是想看看,嬴郅念念不忘的人是什么样子,和她到底有多像,竟然会把她当成替身。 要是长得不如她,气质不如她,哪哪都不如她,她就弄死嬴郅,竟然敢把她当成处处不如她的人的替身,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可是找了一圈,都没发现密室。 显然这个密室做的很隐蔽,不过也不奇怪,嬴某人在自己寝阁搞的密室,能够轻易被发现就不正常了。 她又发挥自己见微知着的观察本领,又溜达了一圈,再结合行云阁的格局大小,当即猜到了密室所在,果然在她猜测的区域摸索了一下,就发现了密室所在和开关。 她微吐一口气,正打算打开,外面却传来从安的声音,她只好先停手。 从安本来在帘子外面叫她,可是没听见她回应,便掀开帘子进了寝阁的外间,也因为他的声音,吵醒了外间凉榻上的嬴郅。 从安欣然道:“王爷醒了?王爷感觉如何?” 没听见嬴郅的声音。 萧弥月放缓自己的呼吸,因为身上有环佩和步摇会晃动发出声音,怕惊动外面耳聪目明的俩人,她便不动,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片刻,才听见嬴郅低沉的声音问:“本王肩上这里的伤为何没包扎?” 从安磕绊了一下:“额,属下不知,适才是王妃在为王爷放血排毒,许是她没顾得上,不过这排毒的伤口都包扎了啊,唯独……或许是忘了。” “她人呢?” “属下进来时就不见她了,许是排了毒就回去了。” 嬴郅疑惑:“许是?” 从安低声道:“属下适才不在行云阁,那些被关在秘牢的人闹得厉害,还出了人命,属下去处理了。” 秘牢关着的,正是那日跟着楚云升去截杀萧弥月的人,因为之前怕泄露楚云升的消息出去,嬴郅就让人把那些人关在秘牢,受伤的则是在王府后面寻几个偏僻院子关押养伤,之后便不再过问了。 可那些人要么好些江湖之人,还有一些杀手,都是自我脾性很重的,哪里受得住这样莫名其妙的关押禁锢?便闹得厉害,因为只是让关着他们,秘牢的人也不好用强硬手段。 正是因为那些人闹得厉害,还起了冲突,之前翎阳才来报这件事,他顾着和翎阳说话,便一时松懈让嬴郅受伤。 “翎阳呢?” “适才与属下一起去安抚那些不安分的人了,如今在外面。” 嬴郅不再问,而是懒懒的吐了口气,垂眸低语:“你先替本王包扎这个伤口,再给本王寻一身干净的衣裳来换上。” “是。” 从安简单被嬴郅上药包扎好了伤口,随后便往里面走来找衣服,萧弥月都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谁知道隔着帘子,从安直接拐进了洗浴间的方向,因为嬴郅的衣服有专门的地方收着,就在洗浴间旁边,而萧弥月这里又靠着墙比较隐蔽,这里又光线不明,所以没被发现。 很快从安拿着衣服出去了,给嬴郅换好。 换好后,从安禀报道:“对了王爷,适才属下收到消息,楚家主已经抵达武安,约莫还有两日便到京城了,他此次来,带来了楚家几位长老和一些楚家豢养的高手,只怕来者不善。” 嬴郅说:“意料之中的,本王既然告诉他楚云升眼瞎且已成废人的事情,就知道他必定会来势汹汹,势必要为他的儿女报仇的。” 从安担心的问:“可要属下做些准备?楚少主成了那样,楚姑娘也如此,楚家主必定不会与王爷罢休,王妃还在府里,虽然她身边那个叫念念的武功极高,颜如玉也是高手,可总是不能大意。” 嬴郅声音恹恹的:“就这样便可,无需再多加人手,若在府里,便是舅父再如何,也伤不了她,若她出府,你带人跟着保护,加上她身边的人,也足够护她周全了。” 从安依旧顾虑重重:“属下担心的不只是这个,就怕楚家主以楚家威胁王爷,逼王爷杀了王妃报仇,王爷自然是不会答应,可若是如此,楚家主也不会罢休,若因此与王爷反目,他人在京城,想要对王爷不利有的是办法,就怕他背刺王爷。” 这确实有可能。 第260章 王妃吃醋了! 嬴郅却并不担心,淡淡道: “无需多虑,本王知道如何应付他,舅父也是个聪明人,楚云升已经废了,他再疼爱,也得顾全大局,不会为了一个无用的儿子与本王反目背刺,再说,楚家虽然是他做主了,可外祖父不会让他肆意妄为。” 从安依旧忧虑:“可即便如此,老爷子那里,王爷也要给个交代,他便是疼爱王爷,也一样不会放过王妃,只是区别于楚家主一点,老爷子应该不会逼王爷动手杀王妃,只会派人来杀,而且在那之前,他只怕还会逼王爷跟王妃断绝夫妻关系。” 即便楚氏兄妹是自作自受,可楚家不会认这个理的,若是楚家的人能认这种道理,也不会养出楚云升和楚晚卿那样心性的孩子了。 嬴郅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嬴郅突然转开话题问:“北澜使臣快到了?” 从安被问得愣了一下,旋即回话:“是,中旬后大概就能到,东越也差不多那几日到,不过……” 顿了顿,从安低声道:“东越使臣队里的人传回来消息,东越摄政王纪筹已经不在队伍中,应该是只身先行来了,不知道他是否是有什么谋划,可要属下派人暗中查探他的踪迹?” “不必,东越此来不过是想联姻,再有别的谋划也不需要本王操心,那是皇帝的事情。” 从安点头,想了想,又问:“王爷是担心北澜的来使?” 嬴郅没说话,当时默认。 从安道:“此次北澜来的是国师姜嬛,她握着北境八城和谈,也算是好事,当年被夺走的疆土,如今兵不血刃就能拿回来,陛下应该不会拒绝,王爷难道担心其中有诈?” 嬴郅感叹:“有诈倒不至于,只是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个愚蠢无能的妹妹,可惜了,早晚有一日,她生前费尽心机谋来的东西,都会被她这个妹妹败了,北澜式微是在所难免的。” 萧弥月侧耳听着嬴郅的话,神色微怔。 她为什么听着觉得嬴郅提起她的语气,有些奇怪呢?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别说他没想到,她自己也想不到只会有这么一个蠢货妹妹,还是她一手养大的,做出来的事情这么离谱,凭着姜嬛的行径,确实有可能败了她和姜氏先祖留下的尊荣家底,甚至澜国都得毁在姜嬛和南宫颐手里。 还好,她死了却没完全死,这不,换了个身体活着了,换的这个身体还正好是南宫氏的嫡系血脉,她想做的事情,大可名正言顺去做。 从安垂眸轻声道:“这对于大燕而言,是好事。” 嬴郅莫名笑着:“是啊,对本王而言,也算好事。” 可他其实并没有为此感到高兴。 其实比起这些,他还是更愿意她活着,可人……终究是死了。 他无论怎么样,都不可能再见到她了,无论爱恨,都无疾而终了。 从安沉默着。 嬴郅这时说:“不过此事还是不可大意,她身上流着一半北澜的血,身边又出现了北澜与政权相关的人日夜随行,北澜的人来她身边绝不可能只是保护她,如今她又对嬴氏皇族心怀怨愤,就怕她会从中做些什么,你让人密切关注着,别让她从中作梗。” 里面的萧弥月挑了挑眉。 他倒是了解她啊。 从安点头应下,问:“那若是王妃做什么,王爷要阻挠么?” “你先让人盯着,看看她会做什么。” “是。” 须臾,嬴郅隐有不耐声音突然响起:“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少在这里欲言又止的。” 从安咳了一声,道:“属下只是好奇,王爷打算如何与王妃修好?您与王妃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片刻, 嬴郅苦笑:“本王便是想与她修好,她也是不会愿意的,她性子烈,眼中揉不得沙子,本王一开始便错待了她,被她所厌也是应当的。” 萧弥月听着,心里冷哼,这狗犊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从安似乎来劲了:“可是王妃也是有些在意您的,虽然心中有气不想理会您,但是听属下说您受伤中毒了,还挺着急的,都说烈女怕缠郎,您若是……额,积极一些,或许能奏效,就像现在,这本来是王爷用苦肉计的好机会,可惜了,王妃就这么走了。” 萧弥月:“??!” 呵呵,呵呵呵…… 嬴郅硬邦邦的问:“那她还不是撂着本王的伤就这么走了?你觉得苦肉计对她有用?” 说起来也是好笑,她放血排毒弄出来的伤口她就包扎了,楚晚卿刺伤的,她就不管了,别扭又傲娇。 从安硬着头皮推测:“可能是因为那伤口是楚姑娘刺的,王妃便不想理,她似乎对王爷一直庇护纵容楚姑娘的事情极为不满,刚才跟属下过来的时候,也讽刺了一声,这……也说得过去。” 萧弥月:“???” 为什么从安能猜中她的想法? 没错,就是因为那个伤口是楚晚卿弄的,她才不想包扎,要不是不排毒他会死,她都不想理会他,反正他是自找的。 嬴郅缓缓问出:“你的意思是……她吃醋了?” 从安还没吱声,里面的萧弥月就瞪大了眼,差点岔了一口气。 这犊子想什么呢?! 她怎么可能会吃醋?她就不爱吃酸的! 不要脸。 “额……有这个可能。” 从安语气中是很不确定的,但是也有点认可。 嬴郅不吱声了。 过了会儿,从安弱弱出声:“属下是觉得,王妃介意,除了吃醋,更多的原因是因为她想杀楚姑娘,王爷却护着,这世上的女子,没有哪一个能容忍自己心悦的男子护着仇人的,如今王爷被楚姑娘所伤,在王妃眼里就是咎由自取,她才不想管,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好像是吃醋来着。” 萧弥月:“……” 强行自洽的歪理! 她不想管嬴郅,确实就是觉得嬴郅自找的,这个和吃醋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啊。 把她想成什么了?她会做出吃醋这种小家子气的事情? 嬴郅嗤了一声:“废话连篇!” “咳,属下觉得属下推测的挺有道理的。” 嬴郅又呵了一声。 从安开始出馊主意:“对了王爷,后日便是七夕了,那夜会有灯会,不然王爷请王妃一起出去逛灯会?都说在这一日,许多有情男女都会相携出行,放灯定情,虽然王爷和王妃定情什么的是没可能了,但是可以借着灯会缓和一下关系,促进点感情。” 嬴郅凉凉反问:“你觉得她现在对本王爱答不理的样子,会愿意跟本王出去逛灯会?” 阿这…… 从安默了,有点尴尬。 嬴郅又恹恹道:“行了,你出去,本王有些累了,要休息一会儿。” “王爷刚被放过不少血,确实是需要休息,那属下先出去。” 之后,从安就退出去了。 外面陷入沉静。 萧弥月等了一会儿,觉得嬴郅应该睡着了,才蹑手蹑脚的出去,小心得 连身上的环佩和步摇都未曾弄出声响。 外间的凉榻上,嬴郅确实是睡着了。 萧弥月看着他的睡颜,又看看门口的方向,有些犹豫。 从安应该守在门口,她这样出去,额……不妥。 怎么办? 要不翻窗出去? 也只能这样了。 她四下环顾,目光定在凉榻后面半开的窗口,眉头微动,好像也只有那个窗适合爬出去,其他的爬出去都可能会惊动从安,寝阁内室的窗外面又是湖面,只有凉榻后面的这个窗外面是湖边景台,可以直通湖中亭子,她到时候可以装作是去了后面的亭子,刚从那里回来。 对! 就这样! 她悄然走凉榻边,凑近几分盯着嬴郅,以他的呼吸来判断,确定他睡得沉了,便轻轻吐了口气。 萧弥月小心的将步摇和环佩摘下塞进衣服里,然后直接上了凉榻,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从他腿上跨过去,然后轻轻坐在窗台上,小心的将半开的窗推开大一些,然后一条腿放了出去…… 就在这时,冷不丁的就响起了嬴郅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第261章 偷溜被逮个正着。 萧弥月下意识的就闭上了眼,小嘴抿着,牙齿咬着,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一副想要找一个洞钻进去的样子,尴尬极了。 可再不想面对,还是得面对。 她深吸了口气,扭头去看着嬴郅。 他依旧是躺着,侧着头看着她,眼神清明,透着深深的疑惑。 他又问了:“你……做贼呢?” 萧弥月一阵心虚,硬着头皮啐他:“怎么说话的?谁做贼?你这里有什么是需要我做贼的?可别搞笑了!” 嬴郅默了默。 这时,守在门外的从安听到动静忙进来,一进来就看到……额…… 从安瞪大了眼,然后,恨不得自戳双目。 天、他看到了什么? 谁能告诉他,王妃为什么还在这里? 还有,王妃为什么要跨坐在窗台上,这个姿势…… 嘶…… 凉榻是贴在窗下的,所以坐到那里去,好像是要爬上凉榻的。 嗯,似乎是这样没错。 从安表情十分精彩。 这时,嬴郅一记冷眼扫过来:“滚出去。” “啊……哦哦!” 从安还有点懵呢,傻愣愣的听话出去了。 嬴郅这才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视着萧弥月。 萧弥月下来也不是,坐在那里也不是,突然有一种想要直接跨出去逃之夭夭的冲动,可是她还是很理智的忍住了。 笑话!这种事情她能干得出来?! 一世英名啊。 虽然好像,她的一世英名,已经在她现在干的事情给嚯嚯没了。 嬴郅很体贴的说:“你要是实在尴尬,不知道如何解释你的行为,可以直接跨出去跑路,不然就先下来,不然这样坐在那里也不像话,你觉得呢?” 萧弥月嘴角抽了抽,然后又给绷着,面无表情的收回跨出去的一条腿,站在凉榻上,收拾了一下有些不太整齐的衣裙,然后做出一副没事儿人似的样子,两步就下了凉榻。 嬴郅挑了挑眉。 正要说话,却见她站在地上后,从身上掏出两串环佩,还有两支步摇,先是插好步摇,然后旁若无人的低头将两串环佩系在腰带上。 嬴郅:“……” 他面皮抽了几下。 好家伙。 折腾好了自己的饰物,萧弥月才把目光移到嬴郅身上,心里还是有点虚,但是她一点也没表露出来,反而微抬着下巴淡淡道:“我刚才没走。” 嬴郅好整以暇,微含笑意:“那你在哪?我刚才醒来没见你啊。” 萧弥月指了指内室的方向:“里面。” 嬴郅挑挑眉:“可是从安进去找我的衣裳,也没见你。” 萧弥月:“你寝阁那么大,他找衣裳去的时候放衣服的地方,又不是满屋子找,自然不曾发现我。” “确实。” 他点头说着,复而又问:“所以你在里面做什么?” 萧弥月眼珠子一转,又眨了眨眼:“我说随便 看看你信么?” 嬴郅:“不怎么信。” 萧弥月点头,从善如流:“那就不这么说了。” 嬴郅:“……” 他纵容的笑着:“看来你是不想说,行,那就不说,反正这里应该也没什么见不得你的,你想看就随便看,只是……” 他笑意深长:“你既然还在,刚才为何不出来?总不会是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没有出来?” 萧弥月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应付他,便理直气壮的问:“想在里面待着,不想出来,不行?” 嬴郅微摇着头:“倒不是不行,你便是在里面睡一觉都没事,可你既然在里面,适才本王和从安说了那么多话,你都听见了。” 第262章 若论佳人,岂非我比嬴初妤更好? 萧弥虽然没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能听的,但是偷听到别人说话,难免要心虚一下,梗着脖子反问:“听见了又怎样?你想灭口啊?” 嬴郅微笑摇头:“怎么会?也没什么你不能听的,只是既然你听见了,那……” 顿了顿,他望着她,目光深深:“我可请你与我一起去灯会么?” 萧弥月想都没想:“不可。” “为何?” 萧弥月故作高傲嘴脸:“我已经和嬴初妤说好了一起去灯会,自有佳人相伴,无暇理会你,何况,咱俩这关系,你觉得适合一起去灯会?会让人误会的,你不要脸我还想做人呢。” 嬴·不要脸·郅:“……” 他憋了片刻,吐出来一句:“嬴初妤没有我好看。” 萧弥月:“???” 嬴郅:“所谓佳人,重在美貌,若论佳人,岂非我比她更好?” 萧弥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不过说起来,嬴初妤虽然在女子中样貌也是极佳的,但是整体来说,不如嬴郅,嬴郅是美到极致,雌雄莫辨,是骨相美人,若非真的太漂亮,她当年也不会因为他好看而留他一命,她的眼光一向刁钻,不是美到极致的人事物,是打动不了她的。 即便是现在他身残,日日都坐在轮椅上,可都是极其养眼的,她心悦他,大部分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好看,这幅样貌是遗传了他的母亲,她前后的两个身份都是见过宸贵妃的,也知道那个得到帝王半生倾心和专宠的女人是何等绝色。 哎,也幸好她无论指以前的皮囊还是现在的这幅样貌,都堪为绝色,无论面容身段是极品的尤物,不然估计得自卑。 想到这些,她一阵懊恼自己胡思乱想,突然就变了脸色,冷笑道:“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嬴郅,你是忘了你做过什么?忘了我现在多厌恶你?跟你去灯会?你当我是什么不要脸的人?明知道被你当成被人还凑在你跟前自取其辱?” 嬴郅脸色僵硬。 他有些心急的问:“若是我说我现在其实并没有当你是他人,你可信?” 萧弥月冷声道:“不重要,即便现在没有,一开始是这样,你便休想我对你宽容,何况,即便一开始你没这样,只对我真心,你觉得凭着过往种种恩怨,你配跟我谈这些?嬴郅,我姑姑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和你的父亲直接间接的毁了她的一生,休想我饶恕你!” 说完,她便不想再与他多言,拂袖而去。 嬴郅脸色僵滞许久,之后缓缓闭上眼,掩去满眼痛色。 萧弥月走出门外,见从安站在一边给她行礼,便是低着头,也能看出他脸色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那鬼样子,像是撞见了奸情一样,萧弥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滚远点!” 啐了一声,她怒然而去。 从安:“???” 他做错什么了??? …… 萧弥月还是带身边几个姑娘出门去了,去了万馐阁吹午膳,打算下午骑马出城溜达一下透口气。 只是没想到,会在万馐阁遇上熟人。 刚进到一处雅院,姜念摘下了面具,萧弥月才发现她神色有些不对劲,似乎在疑惑什么。 萧弥月当即询问:“念念,怎么了?” 姜念看了一眼边上的嬴初妤和茶茶茉茉,以及嬴初妤的侍女小妗,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来在萧弥月耳边低语了一番。 萧弥月见她上前拉来附耳便愈发疑惑了,可听完后,面色微变,很是吃惊。 “你没看错?” 姜念摇头,目光坚定,语气笃定:“没有,见过的,人,属下,不会忘。” 萧弥月想起了先前在嬴郅那里偷听到的,从安告诉嬴郅,东越摄政王纪筹已经不在使臣队伍里,疑似先一步来燕京了。 是了,刚才姜念告诉她,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纪筹身边的心腹手下孟天河,当年姜姮去东越,姜念就跟在身边,姜姮和纪筹多有接触,姜念自然见过纪筹身边的人。 他提前来燕京做什么?今日又在这里做什么? 萧弥月想了想,吩咐姜念:“你去看看。” 虽然没有详细吩咐看什么,可主仆的默契是极好的,姜念知道,她吩咐自己去看看纪筹是否真的在这里,又在这里做什么。 姜念点头,无声的转身出去。 嬴初纳闷的问:“阿月,你让我师父去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师父不吃了?” 萧弥月道:“吃的,她很快就回来了。” 嬴初妤奇怪道:“那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脸色这般怪异。” 萧弥月想了一下,还是和她说了:“念念刚才见到了东越摄政王的手下。” 嬴初妤眼睛睁大几分:“啊?东越摄政王的人?那东越摄政王在这里?可是东越的使臣不是还有几日才到?” 萧弥月嗯了一声:“他应该是先一步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提前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嬴初妤抓的重点有点偏:“所以我师父认识东越摄政王?” 萧弥月:“……” “那阿月你让她去做什么?” “去看看纪……东越人提前来京城,还突然出现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嬴初妤不以为然:“这里是酒楼,估计也是来吃饭的。” 萧弥月一笑:“你真的这么以为?” 嬴初妤沉默了。 自然不会真的那么简单。 嬴初妤虽然心性纯善,但是并不是真的单纯天真,毕竟在宫里长大的公主,见识过的东西太多了,改懂得的还是会懂,若论心机也并不会少,只是看她愿不愿意用。 等了一会儿,点的菜肴还没送来呢,姜念先回来了。 见姜念又想要凑近附耳,萧弥月摆摆手:“直接说。” 姜念了然,便也直接说了。 她说了个名字:“徐沛沂。” 萧弥月:“……” 她眨了眨眼,转头就看向嬴初妤,嬴初妤也愣着了。 萧弥月忙问:“他们是私下会面?在密谋事情?” 姜念点了点头,接着说:“没听,被……发现了。” “谁发现的你?” “孟天河。” 萧弥月就不意外了。 作为纪筹手下第一人,孟天河的武功虽然不及姜念,但是极为敏锐,耳聪目明胜于常人数倍,善于潜伏和探查,他不一定能够保护得好纪筹,但是绝对能让纪筹身边无人可监视追踪。 而姜念武功高绝是一回事,但是在这方面没天赋,潜伏在人家屋顶上都能踩碎几块瓦的粗暴。 萧弥月目光一转,看到了旁边桌上姜念刚才摘下并没有戴上的面具,拧起了眉。 姜念又说:“他应该,看到,我的脸。” 顿了顿,姜念愧疚道:“是属下,大意。” 萧弥月哪里会怪她,拍了拍她的手说:“无妨,先坐下,一会儿膳食就送来了。” “是。” 萧弥月又递了个眼神给嬴初妤稍作安抚,嬴初妤弯唇笑笑,却心事重重,显然是因为徐沛沂在和纪筹密会的事情弄得不安了。 萧弥月本打算吃了这顿再琢磨纪筹和徐沛沂见面的事情,谁知道一顿午膳还没吃完呢,就有人来了,竟然是徐沛沂和纪筹。 二人竟然还光明正大的作伴而来,也不知道是破罐破摔了还是抱着侥幸。 徐沛沂依旧是那副乐呵呵的样子,殷切行礼:“臣见过荣王妃,见过公主。” 与他一起的纪筹一进来便目光锁在姜念身上,先是惊诧后又不解,之后才移开,跟着徐沛沂作揖行礼,却没说话。 她已经有八年没见过纪筹了,已是而立之年的男人,比之当年更多了几分雍容沉稳,样貌身形依旧,只是更添岁月的痕迹,退去少年人的青涩锐气,更显温和从容了,可依旧是那个朗月入怀般的男子。 萧弥月瞥一眼他后,才淡笑着对徐沛沂道:“世子竟然也在这里?真是巧了。” 徐沛沂笑道:“是很巧,不过见到就不是巧合了,臣是听说王妃和公主在这里,特意来拜会的。” 萧弥月点点头:“有心了,这位又是?” 她再度把目光看向纪筹,正好纪筹在打量她。 第263章 主子死得很惨。 徐沛沂简单介绍:“这是臣的友人。” 萧弥月点点头,也不多问了,似乎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她没什么兴趣。 她转而问起:“听说南宣王快抵京了?” “是啊,父王上月下旬就启程,再有一两日便抵京了。” 萧弥月一副长辈慈爱的面目:“世子在京中多年,也许久不曾父子相聚了,难得恰逢太后寿宴,不过这次南宣王入京,应该会久留一些时日,如此,父子相聚的日子少不了了。” 徐沛沂半点不觉得怪异,反而堆着笑脸说:“这是当然,父王这次必是要看着臣成婚了才会回去的。” 说着,还不忘看向一边沉默的嬴初妤。 嬴初妤依旧是微低着头,没有回应他的眼神。 萧弥月见状,皱了皱眉。 这时,纪筹开口了:“王妃身边这位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不知道她叫什么?是哪里人?” 他说着话的时候,不忘目光指向姜念,眼神暗沉,难掩困惑。 自是困惑的,他认出了姜念,却也不明白为什么姜念和当年比一点也没老,依旧是那少女的模样。 可是这样的打扮,这样木头似的样子,腰间的两把弯刀,他不像嬴郅那样怀疑有关系,直接可以认定是同一个人。 萧弥月莞尔,侧头对姜念说:“念念,这位公子说你像他的故人,你认识他么?” 姜念:“认识。” 纪筹目光微动,旋即眯起了那双狭长的凤眸,目光在姜念和萧弥月之间来回交换。 萧弥月笑道:“那看来不是像,我家念念就是公子的故人啊,真是巧了。” 纪筹深呼吸了一下,思虑少顷,征询道:“我能和她单独说几句话么?” 萧弥月挑挑眉,看向姜念,姜念皱眉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就往外去了。 萧弥月目送他们出去,才对徐沛沂道:“世子坐。” 徐沛沂坐下,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笑道:“既然王妃的手下和臣的友人是旧识,那王妃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萧弥月轻笑道:“世子说话倒是有趣,是我家念念和他是旧识,又不是我,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徐沛沂眉头微动,看着萧弥月,目光审视,好一会儿没出声。 萧弥月似乎不在意他注视着她做什么,扭头和一直垂眸沉默的嬴初妤柔声道:“阿妤,你不是喜欢喝这个鱼汤?快些喝,不然一会儿凉了味道就不如现在鲜了。” “嗯。” 嬴初妤又继续开始喝汤。 徐沛沂的目光转向她,之后一直看着她,可她只是低头喝汤,似乎没察觉。 可是萧弥月这边可以看到,嬴初妤放在腿上的一只手,紧张的抓着裙子,心里是很乱的。 萧弥月心里叹息,也有些烦乱了。 外面园子里,僻静之地。 纪筹开口便问姜念:“你为何在这里?还在那个荣王妃的身边?你不是只忠于姜姮的?还是说,她和姜姮有什么关系?” 姜念:“奉命,保护少主。” 一句话,便回答了纪筹几个问题。 纪筹听言拧紧眉头:“少主?” 姜姮是姜念的主子,如今姜念却称呼萧弥月为少主,其中关系自是不会简单。 可是姜念是姜姮的心腹,即便姜恒死了,不该是去保护姜姮的妹妹吗?为什么会跑来燕国,保护燕国的王妃? “她和姜姮是何关系?” 姜念:“无可奉告。” 纪筹面皮微绷着,紧盯着姜念不说话。 之后,他不问萧弥月了,而是问出了两年来想知道的事情,也问的极其艰难:“她……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情形?” 他当时想去北澜一探究竟,可是终究是去不了,也派人去查过,可是北澜对她的死并未披露太多,只说是有人抓走了她妹妹,她去救,死于暗杀。 姜念:“也,无可奉告。” 纪筹温润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阴郁之气,眯眼看着姜念,已然是不悦。 姜念想了想,又说:“主子,死,的时候,我不在,只有她,自己,我只见,过,尸体,很惨烈。” 纪筹猛地一惊:“很惨烈?什么意思?” 姜念回忆着,说起来时难得有些激愤憎恨的情绪:“脸,身上,都是伤,血淋淋,还被,挑断筋骨,死前,被折辱,过。” 纪筹脸色瞬间失了血色,趔趄一步,尽是不敢置信:“什么?她怎会……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 在他眼里,她是极其高傲的女子,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无论何时都把自己打扮得很精致漂亮,不知道如何低头,也不肯吃一点亏,不管处在什么时间场合,她都能从容自信,她很爱美,素来以自己的容貌身姿而傲然于人,她不怕疼,却很不喜欢受伤,因为受伤会有疤,得废好多周折祛疤,又十分得意于一身本事,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死前竟然被折断一身傲骨,被毁容,废武功,被弄得遍体鳞伤…… 这些北澜并未公开,只说过是姜姮被杀手伏击,惨遭杀害,可怎么杀的,又死的如何惨烈,说是为了不让民心愤怒,所以不予公开,只是在她死后,北澜朝廷杀了许多人为其报仇。 他知道既然说惨死,必定是不太好的,可是没想到竟然被折断满身傲骨,受人折辱。 姜念说:“摄政王,若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 纪筹沉陷在自己悲痛的情绪中,并未理会她。 姜念默默走了。 纪筹立在树下,低着头,面容悲寂,整个人仿佛蒙上了一层哀伤,过了会儿,他不忍的闭上了眼眸。 …… 姜念回来后,不多时,纪筹的手下孟天河来告知,纪筹已经先离开了,然后人也走了。 萧弥月趁势说:“既然世子的友人走了,世子也赶紧走了,就别在这里影响我们用膳了。” 徐沛沂装傻充愣:“啊?臣为何还要走?臣今日来这里,本来是和友人约了相聚的,可他已经走了,那臣就没什么要紧事了,既如此,不介意在这里跟王婶和公主一起用膳的。” 脸皮挺厚。 徐沛沂笑得吊儿郎当:“王婶和公主既然特意出来用午膳,应该下午有什么打算?正好臣也没什么事情,闲人一个,不介意的话,臣可以跟在二位身边保驾护航。” 萧弥月笑着扬眉:“保驾护航?” 她斜了一眼一边的姜念,意味深长的笑问徐沛沂:“你打得过我家念念么?” “额……” 徐沛沂看向姜念,有些犹疑,他并不知道姜念武功有多高,但是看样子莫不是好对付的,尤其那不带情绪的眼神和腰间的两把弯刀,让人一看就忌惮。 只是他犹疑的样子,一看就是装出来的,眼底深处,尽是对姜念的探究。 萧弥月将他的隐藏神色尽收眼底,却也当做没看到,嗤了一声道:“不用看她了,你打不过她的,所以就别自荐跟着我们了,免得莫说保驾护航,估计有什么事你得要念念保护你,那可就丢人了,怎么着?你想在阿妤面前丢人啊?” 嬴初妤本来一直不吱声,突然被萧弥月提到,抬头有些懵的眨了眨眼。 徐沛沂忙汗颜道:“额,呵呵,行,王婶都这么说了,那臣就不自取其辱了,即刻就走,嘿嘿。” 临走前,他对嬴初妤笑得爽朗:“公主,别忘了之前约好的,后日傍晚时分,臣去荣王府接你,臣已经让人备好画舫,届时带你游湖放灯。” 然后不等嬴初妤反应,他就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他的日常必备神器——一把折扇,然后一边摇扇一边晃出去了。 他出去了,萧弥月脸色也随之沉了下来。 第264章 徐沛沂的苦心与无奈。 徐沛沂其实并没有真的打算跟着萧弥月和嬴初妤,只是随便一提,知道会被拒绝。 离开了万馐阁,他悠哉的在周围溜达了一下,走街串巷的热闹了一通,之后确定自己没被人跟踪后,照着纪筹留下的地址,一头扎进了一条暗巷,之后进了巷子里的一处小院中。 进到小院,一眼便看到了院子角落的合欢树下,静立着仰头凝视花枝发呆的纪筹,那身长玉立的背影,在花树下显得格外寂寥。 徐沛沂让手下守在门边,自己摇着扇子晃步走向纪筹,悠哉笑道:“没想到摄政王在燕京也有这等风雅之地下榻,都是要结盟的人了,之前又何必遮遮掩掩,要是直接越在下来这里谈,不就省事多了?” 纪筹回身过来,淡淡道:“今日才初次见面,先前不过是书信往来,既还未曾亲眼见过世子的诚意,孤岂敢先揭了底?” 徐沛沂一笑置之:“摄政王行事谨慎,难怪能牢牢把持东越。” 纪筹不理会他虚伪的夸赞,直接就问:“跟在荣王府身边的那个,便是你想让孤为大越求娶的凌华公主?” 徐沛沂收起了笑意,说的认真:“是,不过我还是那个意思,希望是你娶她,而不是你们东越那个小皇帝。” 纪筹脸色陡然冷沉下来:“徐沛沂,你强人所难了。” 徐沛沂十分郑重恳切:“摄政王反正也一直没娶妻,总是要娶的,而你们的那个小皇帝比凌华公主还要小,不适合娶她,摄政王你比小皇帝更适合娶凌华公主,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 纪筹冷呵:“我朝陛下不过比公主小两岁,这算什么问题?本王比公主大一轮,何来的合适?这等牵强的理由你倒是扯的出口,年纪从不是问题,身份合适就是合适了。” 徐沛沂沉默。 确实是牵强,确实年纪不是问题,可他就是想让纪筹娶了嬴初妤,而不是东越那个扶不起的软弱帝王。 他娶不了嬴初妤了,总得尽他所能给晏迟寻一个最好的归宿,他不怕她嫁给别人,就怕嫁的人都不如他,那样他才是真的对不起她,他舍不得她受委屈。 纪筹是东越摄政王,也是东越最好的男子,无论是哪一方面都比他优越,人品脾性也还不错,一定会对嬴初妤好的,这样哪怕背井离乡,哪怕再也不能回到故国,起码往后余生都会过得很好。 纪筹看得出徐沛沂的想法,原本温润的脸上突然多了几分不屑,不客气道:“孤的婚事,无人可置喙,孤娶不娶妻是孤自己的事,今次来,孤只为了我朝陛下求娶燕国公主,原本该是宁华公主的,如今因为与你徐家的合作,觉得你给的条件比嬴氏的大方,才如你所愿的退而求其次,改成了求娶凌华公主,还肯给皇后之位,你该见好就收了。” “不管娶的是谁,都只是娶我大越的皇后,而不是孤的摄政王妃,你若是还不满意,你我之约作废,你给的那点好处,远远不足以让孤将自己的婚事搭进去, 不是谁都有资格做孤的摄政王妃。” 闻言,徐沛沂立刻提着心追问:“那摄政王还想要多少好处,才肯答应我的请求?” 纪筹毫不犹豫道:“不需要,本王不会娶妻,任何条件都无用,你不必在此事上费心思。” 他的妻子,只能是他心中的那个人,哪怕他永远得不到,哪怕人已经死了,可那是他年少时便倾心的女子,除了惊才绝艳的她,谁也入不了他的心,没资格与他并肩。 徐沛沂很是为难,挣扎着却始终下不了决定,只能犹豫道:“如此,摄政王给我些时日,让我再考虑考虑。” 纪筹道:“本王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最多三天,你若是还下不了决心,还要强人所难,本王也就不需要去见令尊了。” “好,我会尽快给你答复。” 纪筹忍不住嘲弄着笑问:“徐世子既然如此情深,自己娶了不正好?顾虑那么多作甚?费尽心思的把心爱的女子送给别人,你倒是慷慨得很, 你可要想好了,她若成了我大越的皇后,日后你是成是败,都休要打她的主意,我大越可不受此等羞辱。” 徐沛沂愣神片刻,不由苦笑:“若是能娶,我又何必如此?”、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自己多想娶她过门,这是她喜欢了几年的姑娘,做梦都想与她相守终老,可他不能。 他徐家筹谋这么多年,早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步步往前,这是他的命,是他生为徐家子的命,他和她,注定是没有善果的,他徐家若胜了,他们是血仇,他徐家若败了,他就是谋逆罪人,难逃死罪,无论如何,他都是不可以娶她的。 他只能竭尽所能送她远走燕国,东越便是她最好的去处,只要她以公主之身联姻东越,她此生便安稳了,他会为她安排好将来的路,若他胜了,会作为她的后盾,败了,燕国依旧存在,嬴氏依旧还在,她也依旧是燕国公主,也能一世安稳。 远离了这里,不管这里有着何等悲欢苦恨,都与她无关了。 他这般说,纪筹也不由得缄默了。 其实徐沛沂的这种无可奈何,他依稀能明白,正因为能明白,他才肯和徐沛沂做交易,肯改变娶燕国的公主的计划,该而求娶凌华公主为大越皇后,说到底,他也是推己及人罢了。 这世间的情与爱,只要横着江山大局,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无可奈何,就如同他和姜姮,其实他也曾想过,他和姜姮若非有着各自身份的桎梏,有可能可以走到一起,应该也能有两情相悦的机会,可惜,他们是一样的人。 纪筹眉目间的尖锐不悦散去几分,淡淡道:“那你便好好考虑,要么让她嫁给我朝陛下,你大可放心,她不会受委屈,孤会信守承诺保她安稳,要么你我之约作废,孤照原计划求娶嫡公主,你们燕国的争斗如何再论,孤想要的东西,兵不血刃是要,自凭本事也是要,并非只有跟你结盟的这条路可走。” 徐沛沂见他这样,便知道难以劝他娶嬴初妤了,可事关嬴初妤的终身,他也不能当下便草率决定了。 想了想,他与纪筹应付几句,便先离开了。 徐沛沂离开后,纪筹又继续站在花树下,似乎在等什么人,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天河悄然回到小院。 不等孟天河行礼,纪筹便当即追问:“孤让你探查的事情查得如何?” 第265章 纪筹幸灾乐祸? 孟天河回话: “回禀殿下,属下找了安插在这里的暗探询问,将那位荣王妃大概查清楚了,她是燕国异姓王定北王的遗孤,今年开春嫁给荣王嬴郅,属下仔细查问,得出的结果是。那位荣王妃和北澜并无关系。” 纪筹沉声道:“不可能无关系,连姜念都来到她身边,所以她不仅和北澜有关系,还和姜姮关系匪浅,既然查不出来,只能是秘密了,不过就这点时间,且之前不曾让这里的暗探关注她,能查到的自然浅,你再让人深入追查,她既然是定北王遗孤,身世应该错不了,那就侧重查她母族看看。” “是。” 纪筹一阵琢磨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她是荣王嬴郅的王妃……孤没记错的话,燕国荣王嬴郅腿残多病,当年还是姜姮下的手?” 孟天河:“额,殿下记性不错,确实是的,当年燕国和北澜交战,姜国师亲自和燕国荣王交战,将其重伤且下了毒,之后那荣王便残了,也因此错失了皇位,当年殿下还叹了一句可惜。” 纪筹眯着双眸,颇具兴味的笑着:“既如此,便也是血海深仇了,若是那位荣王知道他的王妃和北澜关系匪浅,知道他的王妃身边人是姜姮的心腹,岂非要发疯?” 孟天河嘴角扯了扯:“额,殿下似乎在幸灾乐祸?” 纪筹咳了一声:“只是觉得有趣罢了,也算冤家路窄了。” 孟天河想呵呵,这算哪门子冤家路窄? 纪筹吩咐道:“对了,一会儿孤写封信,你亲自送去无归山庄在燕京的地方,让他们尽快送去给颜姑娘,孤要尽快见到她。” “是。” …… 因为遇见徐沛沂和纪筹,见他们在一起,猜到可能在谋算什么对大燕不利的事情,嬴初妤心绪有些不宁,萧弥月本来打算带她策马出城的,这下倒是不好拖着这样的嬴初妤去起码晒太阳兜风了。 索性带嬴初妤千金阁买买买,姑娘家最喜欢首饰衣裳了,千金阁最近又出了一批新的,足够嬴初妤挑得眼花缭乱了。 眼瞅着嬴初妤沉陷在挑拣衣物首饰的兴致之中,萧弥月寻了个要去小解的借口离开,出了雅间便和姜念上了楼梯,见了几个之前听颜如玉办事的手下。 没办法,颜如玉去会情郎了,如今只怕还和情郎在床上翻云覆雨,她自己答应给人家去浪荡几日的,不好把人揪来,只能自己亲自安排了。 “之前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应该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计划提前,即刻便放出鱼饵引路,让皇帝的人和嬴郅的人还在查那件案子的人都查到南宣王府,务必要在南宣王进京前后将祸水引到南宣王府头上。”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看着十分精明,是个善于谋算的人,可此刻他有些犹疑:“可是主子,此事的安排还不到万无一失的地步,若是这样,便打乱了之前庄主的安排,许多事情都要提前引发,便不好收尾干净,容易被顺藤摸瓜,暴露无归山庄,这……还请三思。” 萧弥月神色微凝,低声说:“我知道,可这些现在不重要,只要将南宣王府推出去席引那几方人马的目光,他们短时间内不会发觉什么,之后再让我们的人撤的干干净净,等他们发觉的时候,也都已经晚了。” “何况,此事若成,这燕国朝廷和徐家那本就微妙的平静就打破了,罪名压身,徐家便只能先发制人以自保,徐家反了,便没人顾得上这些不妥之处。” 第266章 女儿家打扮,是为了给自己看。 萧弥月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经历筹谋的那个局,可并没有以皇帝的结案而终结,她做事,最是喜欢一箭多雕,最后的一雕,就是南宣王府徐家。 她说过不会让嬴初妤嫁给徐沛沂,自然不会什么也不做,可她暂时不能明着阻挠婚事,只有暗中谋划破坏皇帝的计划,琢磨了好些天才完美的将计划的矛头指向徐家。 只要皇帝查到暗中策划那桩大案的是徐家,必定会借机发难,如今因为太后寿宴,南宣王入京,就是最好的机会,皇帝得到了一直以来想要的发难理由,也不会再想着笼络安抚,应该就不会再把嬴初妤嫁给徐沛沂了。 只要阻止了皇帝牺牲嬴初妤婚事的计划,之后她再想办法帮嬴初妤脱离被操控命运的困局,终有一天,等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她的姑姑和嬴初妤也必须要一起离开。 她应该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了,所以也不怕之后计划露出破绽,因为就算被发现破绽,彼时的她已经远走,谁又能耐她何? “那属下等就按照主子的吩咐,提前启动下一步计划了,主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萧弥月想了想,摇头道:“暂且没了,你们先去办事,务必谨慎行事,虽然不怕他们事后察觉,可还是尽量把尾巴收干净,绝不可大意。” 几个手下领命退下。 萧弥月也站起来打算去找嬴初妤,可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停下,看向一旁的杜三娘笑道:“你家颜庄主接下来几日都忙着跟情郎腻歪,都说春宵苦短,有什么消息都莫要惊扰她了,我会每日派念念来,你有什么都交给她就是,若有什么紧急之事,可借着送衣物首饰的借口去荣王府见我。” 杜三娘抿嘴忍笑,点头应下:“是。” 萧弥月这才继续往外走去。 楼下的雅间里,嬴初妤还在苦恼的择选琳琅满目的首饰。 见萧弥月回来,忙拿着两支步摇问萧弥月:“阿月你回来了,你看这两支步摇,我戴哪个比较好看?” “都好看。” 嬴初妤苦恼道:“可是两支步摇都制作精美,不比宫里的匠人差,想来也是不少银子的,我虽然是公主,可你知道我那点俸禄和私房钱,就算还算宽裕,也经不起这个挥霍啊,还是要选最合适的。” 萧弥月好笑道:“自扰什么?这千金阁是如玉的,也等同于是我的了,你想要什么只管拿去,不用你给银子。” 嬴初妤瞪大了眼:“啊?千金阁是如玉的啊?” 萧弥月强调:“也是我的。” 其实准确点,就是她的,颜如玉是在帮她打理,无归山庄的一切都是她的。 嬴初妤眼睛可亮了,却突然有些扭捏:“那多不好啊,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哪里能平白拿你那么多贵重东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 萧弥月呵呵:“我就说你想要什么只管拿去,却还没跟你说都送你呢,你却说那么多贵重东西了,还有脸说不想拿?” 嬴初妤嘿嘿笑着,明明是个俏佳人,却一副娇憨样,搂着萧弥月的胳膊一阵讨巧卖乖:“自来人们收礼,都得推拒几下,我要拿你那么多贵重首饰,那不得装个样子?你左耳进右耳出,莫当真就好了啊。” 萧弥月无语。 嬴初妤又蹭了她胳膊好几下,撒娇卖萌,那调调,黏糊糊的,偏偏萧弥月很受用。 她心里一塌糊涂,歪头问:“这些够了么?若是还不够,再让人拿一些来。” 嬴初妤:“那多难为情啊,快点拿来。” 萧弥月嘴角一抽,叫人又送来一批新品首饰和衣裙。 嬴初妤头一歪,喜滋滋的依偎着萧弥月,哼哼唧唧:“阿月,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这样好了,我今晚就去给你暖被窝。” 萧弥月气笑,啐她道:“滚你的,如今天气开始热了,你给我暖被窝,是想热死我好继承我的万贯家财?” 嬴初妤:“也不是不行。” 萧弥月有些气笑,抬手敲了一下嬴初妤的脑袋:“想得美。” 嬴初妤忙抬头,捂着被敲的脑袋,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做什么敲我脑袋,很疼的。” 萧弥月伸手过去,拿开嬴初妤的手,在刚才敲的地方揉了揉,明明知道她并不是真的疼,却还是好言哄了几句,然后扶着嬴初妤的肩膀,端详着眼前这个俏丽的姑娘,想了想,从一旁拿起一支赤金镶红玉的簪子,插在嬴初妤头发上,点缀着嬴初妤的明媚。 她很是满意,笑道:“女儿家就是要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能赏心悦目,当然,不会给被人看,是给自己看。” 她就是这样的,她一直都是最喜欢打扮自己的,而且一定要把自己打扮得最明艳夺目,也很享受被人注目赞赏的感觉,但是她最主要的还是让自己赏心悦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能多吃三碗饭。 咳,谁让她天生一副绝世美貌呢。 嬴初妤抬手摸了摸萧弥月插在她头上的簪子,好笑道:“旁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怎么到了你嘴里,倒成了孤芳自赏了?” 萧弥月不屑道:“那是狗屁道理,我们活在世上,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凭什么要为悦己者容?自己打扮的漂亮,自己看着开心,便是最大的好处,旁人爱看不看,如何看待也不要紧。” 嬴初妤一听,也给她绕进去了,深以为意:“这话也有道理,所谓的女为悦己者容,众所周知的意思是为了喜欢的男子的装扮自己,现在想来,这不就是在倡导以美貌俘获男人的心么?那能有什么意思?在喜欢之人面前呈现最美的模样固然是好,可人无完人,我便是不作妆容,他喜欢自是好的,不喜欢就是他不配。” 萧弥月很是赞许的点头:“阿妤就是聪明,一点就通。” 嬴初妤点点头,小手一挥:“那行,阿月的话我记着了,那这些我全都要了,拿回去自己装扮自己看,对着镜子自怜自爱,好好开心一番。” 萧弥月:“……” 总觉得听话之余,又稍微有一点叛逆。 第267章 主子活回去了,也变得矫情了! 回到荣王府没多久,千金阁便来了人说是送东西,可明明刚送完离开不久,也没漏了什么,而且来送的不是下人,而是杜三娘本人,萧弥月猜到了是有什么消息来了。 果不其然,送来的东西中夹着一封纪筹的密信,是纪筹那边通过无归山庄其他店铺据点送给颜如玉的,杜三娘是燕京情报网的领头,那些据点的负责人自然是要递交给杜三娘,让杜三娘呈送给颜如玉的,因为萧弥月交代了不打扰颜如玉,有什么消息都直接送给她,杜三娘就直接派人送来给她了。 纪筹要见颜如玉。 纪筹和颜如玉自然也算熟知的,无归山庄在越国也有经营,也是纪筹罩着的,说来也是离谱,她的无归山庄赚的钱都是送回澜国作为财政军费的,纪筹明知道她的涌出,还帮着她赚自家的钱,还保驾护航。 哎,身为一个摄政王,如此也太不敬业了。 萧弥月看完后烧了信,道:“他应该还不知道颜如玉人在燕京,此事先不用理,等七夕节过了,如玉应该也回来了,到时候我再让她去见就行了,就当是人在外面,收到了密信才赶来的。” “那就等庄主回来,主子再和她说,属下这便回去了。” “去。” 杜三娘离开,萧弥月摸着下巴沉思着。 “主子,不去见,摄政王?” 萧弥月托着下巴看向姜念,笑问:“怎么见?直接去跟他说,我和姜姮?” 姜念点头。 萧弥月笑着摇头:“算了,我现在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且先拖着,等如玉去见了他,看看他有什么事,我再做打算。” 姜念说:“今日,属下说,主子死状,惨,摄政王,很难过。” 萧弥月:“……” 她表情塌了,一脸问号:“你跟他说这些作甚?” “他问。” 萧弥月想哭了:“那你也不能说啊,你这让我多尴尬?我以前在他面前都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死样子,你跟他说我死得惨兮兮的,我那高大威猛的形象都塌了,以后怎么在他面前做人?” 听她这话,姜念本来肃着的脸有了点表情变化,挑了一下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弥月,纠正道:“主子,娇小。” 萧弥月:“……” 姜念:“实话。” 萧弥月抱头趴在桌上,蔫道:“算了,反正我都死了那么一遭了,怎么死的也不重要了,总归我在他面前那么狂,结果就这么死了我也够没脸见人的了,也差不到哪去了,他知道就知道了。” 其实如果纪筹不是对她有那样的心思,她倒也不怕纪筹知道她死得多惨,话是这么说,可她还真不会觉得死的憋屈惨烈就没脸见人,主要还是知道纪筹会心疼和难过,她不希望这样,她不想背负纪筹更深的情愫。 姜念苦恼的想了一下,磕绊着安慰萧弥月:“主子,一直,很厉害,死得惨,不是,你无能,人心,叵测。” 萧弥月抬头,斜睨姜念打趣:“行啊,我的念念木头似的性子,以前能不说话都不会开口,现在都会安慰我了,我真是老怀欣慰。” 姜念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个事实:“以前,主子,从不,需要安慰,现在,活回去了,变得,矫情了,所以要,学会。” 萧弥月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真的活回去了?她还变矫情了??? 姜念一向都是言简意赅的,说什么都会只说中肯客观的事实,她这么说了,说明看到的以为的就是这样,所以自己真的变矫情了? 似乎真的是这样。 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掩嘴咳了一声,好声好气道:“ 念念啊,你说说看,我哪儿矫情了?” 姜念皱眉,很是纠结。 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怎么说,而且她表达能力不太好,思绪和措辞什么的都比较迟缓,实在不知道如何一一数出自家主子的反差。 反正她现在看主子,哪哪都不对劲,和以前的潇洒自如雷厉风行很是不同,要不是足以肯定,她很难相信这是她主子,鬼想得到一向爽利果决的主子会这样扭捏。 萧弥月又是一副蔫儿唧的样子,吐了口气,道:“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一些,就不为难你了,你先出去带你徒弟学刀法,我一个人待会儿。” “是。” 姜念走得格外干脆,像是怕再不赶紧走,会被她留下来逼着回答自己哪里矫情,属实是为难了。 萧弥月站起来,走到窗台下,看着外面夕阳折射的金辉,心中一团乱。 一阵烦躁后,她转身去了寝阁后面。 寝阁后面的亭阁二楼,放着嬴郅送给她的箜篌青阙,虽然和嬴郅 闹成这样了,可她一直也没把青阙还回去,可能是因为真的喜欢。 她在箜篌边坐下,随即便开始拨弄,一个个动听的曲调随着她的弹奏的生成,明明是随手弹的,但是却很是悦耳,只是透着几分怅惘悲情。 过了一会儿,伤情的曲调停下,她坐在箜篌边上,好一会儿都没起来,不知道低着头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她起身走到亭阁边上,本想看看天边彩霞,却看到了下面的嬴郅。 四目相对。 萧弥月不知道嬴郅什么时候来的,在下面多久了,他就这样坐在轮椅上,仰头看上来,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起身走到这里,一时晃了神,可还是很快反应过来,继续专注的与她对视,目光平和却深邃,让人不自觉的被吸引。 萧弥月错开了目光片刻,深吸了口气,转身走向楼梯那边,下楼去。 她走出亭阁,走到他面前,淡淡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找我有什么事?” 嬴郅轻声道:“原本在逛园子,想离你近一些,便让从安推我过来这附近,没想到听到你弹箜篌,便进来了。” 稍微停顿,他继而询问:“适才为何弹出这般伤情的曲子?有心事?” 这个心事,是因为他么? 萧弥月瞥开目光道:“新作的曲子,弹着玩罢了,伤情是因为背后的故事是悲剧,而非我的心境,我能有什么心事?” 嬴郅目含深意,微笑着问:“是么?” 萧弥月反问:“不然呢?” 嬴郅继续笑着,摇了摇头不说话,依旧凝视着她,似乎在欣赏什么美景。 萧弥月恍若未觉,拧眉扯开话题:“你不是有伤在身?还为了排毒放了不少血,应该在寝阁好好休息,为何还跑出来了?” 嬴郅叹气,很无奈的样子如实道:“其实是想再约你与我一起去灯会,可是知道你会拒绝,所以想着如何才能让你点头,一时想不出法子,烦躁,便出来透透气。” 萧弥月:“……” 这么说,好像她多不近人情多难搞一样。 虽然事实也是这样,但是他这样说,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腔了。 第268章 荣王殿下装可怜忽悠媳妇儿。 萧弥月调整了一下心绪,审视着嬴郅须臾,道:“我很想知道,你这又是为哪般?” “什么?” “且不说你将我视为他人替身这一点,就算你是真的心悦我这个人,你我又能如何?若你健全无虞,你我或能有点什么,可你如今这般,明知无果,你却一再这般示好,你究竟把我当什么?是解闷逗趣的工具?还是可以始乱终弃的玩物?” 嬴郅面色绷紧,当即否定道:“都不是。” 萧弥月有些恼怒:“那是什么?嬴郅,你不是个孩子,应该知道做任何事情说任何话,都是需要考虑大局承担后果的,你承担不起的东西,就不要去沾染,你招惹我做什么?你能给我什么?” 嬴郅被质问得哑口无言,片刻后,蓦的苦笑无奈道:“我知道我不该,可是我抑制不住。” 萧弥月皱眉。 嬴郅垂着眼睑,有些落寞的轻声道:“我知道我留不住你在我身边,也不该留着你,并不奢望耽误你什么,我只是想多与你待着。” 萧弥月眉目凉淡的哂了一声:“有什么意义呢?” 嬴郅坦然道:“或许,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如当年那样饱含遗憾。” 萧弥月目光微动,定睛看向他。 嬴郅神色有些飘忽,似在回想什么,满目遗憾,低声说:“我当年心悦的那个人,其实我和她只见过几次,我对他一见倾心,之后数次是愈发深陷,可我与她之间只是我一厢情愿,她不喜我,甚至可能从不将我当一回事,并不知道我对她有那样的心思,所以我从未与她有过相伴,后来她死了,这更成了我永不可达的妄念。” “如今我心悦你,只是觉得或是救赎,让我得以填补曾经的意难平,我当年胆怯且顾虑太多,从而错过我梦寐以求的人,如今重来一次,我不想重蹈覆辙,我不是想伤害你,只是想多看看你,也让你记住我,不需要如何深刻铭记,只要记得有我这么一个人心悦过你,我知道我这样很自私,我并不希冀你能对我回应什么,因为我确实担负不起,只是想让你哪怕是可怜我也好,让我得偿年少时留下的憾事。” 萧弥月讥讽道:“你这样,还敢说你已经不把我当替身了,嬴郅,你前后矛盾的嗦嘎,自己不觉得可笑?” 嬴郅认真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知道你是萧弥月,而不是别人,曾经我在你身上去幻想她的影子,可随着时间一日日过去,如今我看到的只是你,我活不了多少年,你也不会在我余下的几年都在我身边眼前,我只是想在你离开之前了却些许念想,如此,我即便到死,也都不会再抱憾了。” 萧弥月面色稍缓,去不忘又讥讽她一句:“自欺欺人。” 嬴郅不置可否,问:“所以你可愿意?” 萧弥月没说话,似在考虑。 她承认,他这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她有些动摇了。 终究是她把他弄成这样的,也真的不打算给他解毒,他也确实活不了多少年,她虽然不说愧疚,但是总归是为他感到可惜的,以他现在的情况看,不出意外最多也就能活过而立之年后,而她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多久了,倒是不介意成全他这点要求。 反正她已经封心,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于她都是无关痛痒,可成全他一下,她似乎心里安定一些。 而且这样与他假意缓和,或许有利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这时他又黯然道:“我已经很多年没去过灯会了,也是想出去看看,自己去不太妥当,没什么意思,与你去也正好。” 萧弥月正在想的是嬴初妤,之前她说了要和嬴初妤一起去,可是今日看嬴初妤的样子,明日徐沛沂要是来找,她估计也会跟徐沛沂一起去的,所以想了一下,萧弥月还是不咸不淡的点头了。 “行。” 得到她的点头,嬴郅缓缓笑开,难掩欣喜,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光点:“谢谢你。” 笑起来很好看,犹如天地间万物失色。 萧弥月鼻腔发出一个哼声,扭头不看他。 心里隐约有些微妙的波动。 她冷淡道:“你的目的达到了,身上还有伤未愈,回去。” 嬴郅很听话:“好。” 最后叫来在后面不远处候着的从安过来,推他离开。 离开之前,他还目光深深的望着萧弥月这边,直到拐角处才罢休。 他一走,萧弥月适才还有些别扭的脸色便渐渐垮下,眸光暗沉。 …… 七月初七的傍晚,徐沛沂还真来了荣王府求见,来接嬴初妤去逛灯会。 嬴初妤虽然挣扎又迷茫,但是两个人也算是有了口头婚约的,徐沛沂来接,她没理由不去,所以还是换了身衣裙,跟着徐沛沂离开了荣王府。 嬴初妤走后不久,嬴郅也来了,来等萧弥月一起出府。 等了一会儿,萧弥月才从寝阁内出来,只一眼,嬴郅便看得失了神。 她今日的额间,多了一朵花钿,与她本就明艳精致的妆容衣裙相衬,更是相得益彰了。 萧弥月见到嬴郅时,也有些吃惊。 没想到他还特意打扮过了,穿着一身紫色的华贵锦袍,头戴紫金玉冠,看起来比平日更多几分雍容矜贵,让人移不开眼,这么一看,这人真的皮相骨相都足以魅惑人心,打扮起来更是勾人心魄,唯一可惜的就是腿站不起来了。 人无完人啊。 萧弥月摸着下巴打量嬴郅,难得调侃:“还精心打扮过啊?你这样倒不像是要上街看灯会,反而像是去参加宴会,这样不妥。” 嬴郅从容微笑道:“与你一起出去,本就站不起来无法与你并立,恐让你被人笑话,也只能从旁弥补不足了,还好我生的不错,凭着我这模样和装扮,便是站不起来,应该也不会让你太惹人耻笑。” 萧弥月无语,毫不在意道:“别人笑话不笑话跟我何干?你怎么也那么肤浅?” 嬴郅笑容和煦,如沐春风:“没办法,总得顾着你,而且我毕竟是以美貌打败了嬴初妤,才赢得跟你结伴去等会的机会,自然得把长处发挥到极致。” 萧弥月:“……” 哦,差点忘了,这厮之前确实是跟嬴初妤比美过。 想起来也是荒唐又好笑,作为叔叔,这犊子竟然跟自己的侄女比美,就为了拉踩一下嬴初妤,自荐枕……不对,自荐结伴去灯会。 “走。” “好。” 第269章 意义是你的存在赋予的。 还没天黑,街上已经很热闹了。 之前那桩大案的影响不小,恰逢这个节日,太后寿宴又即将到来,皇帝为了粉饰太平,好好迎接太后大寿,下令由朝廷拨款负责,大办灯会庆贺。 如今整个京城所有的街道两边,都挂着色彩斑斓形状各异的灯笼,而主要的那些街道区域更是彩灯遍布,街道上空都挂满了形形色色的灯,好一副盛世美景。 而街上两边除了店铺,便是摆着各种货品的摊子,此时街上已经很多人了,喧嚣不止。 萧弥月大大方方的走到街上,旁边的嬴郅被从安推着,忽略从安不提,俩人这一站一坐的组合,备受瞩目。 一来是嬴郅坐在轮椅上,二来是二人的样貌气质,真的太吸睛养眼了,三来,这衣着打扮也一看就不是寻常人,更不是寻常贵人,很容易就能想到是谁,毕竟这京城之中,也就这么一个坐在轮椅上又好看的尊贵之人。 许多人都没想到,竟然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遇见这位富有传奇色彩备受议论又神秘的荣王殿下,和他更受人非议的王妃。 额,两口子看起来好像挺和睦啊。 路人侧目,偶尔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目光各异。 二人不受影响,继续在街上漫不经心的前行,萧弥月左看看右看看,心情还算不错。 她其实挺喜欢走在这样繁华热闹的街上的,会让她有一种太平安乐的感觉,她梦寐以求的便是天下都这样,可惜,妄念罢了。 这时,她停下脚步,看向街边一个摊子,微微歪着头。 嬴郅见她停下也示意从安停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一个画做糖人的摊子,摊主是个中年布衣男子,正在笑眯眯的给人做糖人,摊子前面还站着几个孩童,孩童旁边也有两个大人。 她这样看着,难道是喜欢? 想了想,嬴郅让从安推他过去,正好摊子前面那些小孩的糖人做好了,且看到嬴郅被推来,那几个人都是老百姓,也不敢逗留碍事,便给了钱带着孩子们匆匆离开。 所以嬴郅不用排队,直接就到了摊子前面。 他让摊主给他做两个糖人,都弄成狐狸的样子。 这时萧弥月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他低声和摊主说的话。 等他嘱咐完摊主,萧弥月才问:“你这做什么?你要吃这个啊?” 嬴郅抬头淡笑道:“给你买的。” 萧弥月微讶:“我?我没说我要吃啊,你好端端的给我买这些甜腻腻的东西作甚?” 嬴郅眨了眨眼:“可是你刚才一直在看着,不就是想吃?” 额…… 萧弥月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垂眸轻声道:“也不是说想吃。” 嬴郅好奇:“不想吃你一直看着作甚?” 萧弥月不知道怎么说,也不能和他实话实说。 她小时候很喜欢吃甜的,这种糖人北澜国都也有卖,她就经常让人去买,还叮嘱弄成她喜欢的形状,这事儿被她的阿母知道了,之后帮她买糖的人和卖糖人的老婆婆,都丢了性命,之后这种糖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澜国都城的街上。 理由很简单,她不能有喜欢的东西,更不能让人知道她喜欢吃什么,所以但凡她表现出对什么东西的喜爱,那样东西都会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人也一样。 她的傅姆是她出生便照顾她的人,很温柔,很爱她,可是因为她的依赖和在意,也因为傅姆纵着她宠着她,她喜欢的想要的傅姆都会竭尽所能的满足她,所以傅姆也因为她丢了性命,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就是傅姆去给她买她喜欢吃的东西,结果被她阿母处死在她面前,以此作为警告,警告她不管想要什么喜欢什么,都只能舍弃,不然就会被毁掉。 这个警告,刻在她骨子里二十多年,哪怕后来她执掌大权,再也没有人可以左右她,她可以尽情去拥有她想要的一切,她也依旧无法释怀,一直在克制自己。 刚才她并不是真的想吃这个糖人,只是突然看到这个东西,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往事。 可这些,她不可能和嬴郅解释明白。 萧弥月只道:“只是觉得有趣而已。” 嬴郅轻声道:“觉得有趣,那就是也喜欢的,所以买两个做成小狐狸模样的送给你,若是不吃也没事,拿着玩也是好的。” 萧弥月点点头,问:“为什么是狐狸?” 嬴郅端详着她,如是道:“只是觉得,你像狐狸。” 萧弥月有些气笑:“你这是骂我狡猾?还是骂我是狐狸精?” 嬴郅说:“天生妩媚,气性高傲。” 萧弥月怔住,随即兴致勃勃的挑眉笑了:“倒是少有人有这种说法。” 嬴郅徐徐道:“世间万物,落在世人眼中自是褒贬不一,别人觉得如何是别人的见解,可在我眼里,狐狸便是这般形象,这点和你很像。” 萧弥月难得对他感到满意:“行,就当你是在夸我,我领受了。” “本来就是在夸你,不过也是事实。” 萧弥月这下心情好了。 不多时,两个狐狸形状的糖人做好了,嬴郅让从安付钱,自己接过来都递给萧弥月,萧弥月接过,却没有吃,而是拿在手上,然后跟他一起继续在街上晃悠。 唔,又是路人侧目,哪怕是人潮涌动,那些人竟然为他们让出一条道来,不敢靠近拥挤他们。 嬴郅见她真的就拿着,不由笑道:“真的不吃?很甜的。” 萧弥月摇摇头:“算了,拿着看看就好。” 嬴郅是在看不懂她了,他看得出来,其实她是想吃的,可是却始终没有吃一口,就这么拿着,像是在透过那两个糖人,去缅怀什么人和事,那般神伤。 走了一会儿,嬴郅突然让从安停下,看向不远处小河边柳树下的一个摊子,是一个老翁在摆摊捏泥人。 萧弥月见他如此,挑眉笑问:“怎么了?你想去捏泥人?” 嬴郅下巴微抬,指着摊位前的一对男女说:“想和他们一样,捏一对。” 萧弥月错愣,侧头垂眸看向嬴郅,他此时并没有看着她,而是看着捏泥人的摊子,炯炯有神的眸子中似有向往。 他又让从安推他过去,摊主老翁还在忙,本来有一对男女在等着了一样捏好手上的给他们的,可是见着嬴郅靠近,忙退到一边,俩人的衣着一看就是有点出身的,所以看着嬴郅这个样子这身装扮,似乎猜到了他是谁,有些惶恐小心不敢造次。 老翁也都停下了,或许猜不出嬴郅身份,可这样的衣着装扮,还周身都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威严,老人家还是有眼力见的,当即有些紧张的问嬴郅可是要捏泥人。 萧弥月走近,听到他语调平和的对摊主老翁说:“你先继续捏他们的,不急。” 摊主老翁战战兢兢的点头,忙继续捏旁边那对男女的泥人,动作加快。 “你要捏这个?” 嬴郅颔首:“嗯,让他捏两个,就捏我们两个的,拿回去摆着。” 萧弥月道:“这有什么意思?你不是很擅长刻木雕?自己拿木雕刻不也一样?还更用心呢,何必假手于人的捏泥人?这种泥人不牢固,一摔就碎了。” 嬴郅缓缓温言:“你若想要木雕的,我也可以回去刻两个,不过今日意义有所不同,我想捏一对泥人留作念想。” 萧弥月嘟囔:“那捏你自己的就好了啊,捏我做什么?” 嬴郅道:“没有你的,又如何能留作念想?若是我自己的,也没什么特殊意义,意义是你的存在赋予的。” 萧弥月顿了顿,终究还是由着他了。 第270章 公子与夫人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 很快,老翁捏好了前面一对男女的泥人,也画了轮廓线条,上了色,将那一对交给他们后,便询问嬴郅:“公子需要什么样的?” 嬴郅说:“就捏一对穿喜服的男女,以我和她做原型,捏好看一些,我多给银钱。” 萧弥月眼皮一跳,侧头看他,他却并未看她,而是细细和老翁说一些要求,眉目带笑,甚是和气。 老翁说:“公子要的老朽是能捏出来,可是得要不少时间,公子与夫人可能等?如若不能,可过后再来取。” “要多久?” “恐得小半个时辰。” 嬴郅也不想在这里等太久,想了想便道:“也行,那你捏着,过后会有人来取。” 老翁应下 。 之后,老翁细细看着夫妻二人,既然以他们做原型,自然得记清楚他们的样子,虽然再照着他们来,捏出来的泥人也不会多生动,可大致还是要有的。 老翁一边记下样貌特征,一边笑道:“公子与夫人当真是一等一的好样貌,堪为一对绝配璧人,老朽活了七十几年,可都不曾见过这样两人都是好样貌的夫妻了,不知道可有了娃娃?” 萧弥月有些不自然,微侧着头不语。 嬴郅看了她一眼,再朝向老翁,内敛的笑着道:“还不曾,刚成婚半年。” 老翁笑道:“那还早,慢慢来,二位都还年轻,早晚都会有娃娃的,以二位的这幅好样貌,生的孩子定然也是极为漂亮的,二位样貌上佳,瞧着身份也是不凡,有这般父母,那孩子定也会是个有福气的。” “借您 的吉言。” 老翁是个健谈的,刚才还有些拘谨,现在说了那么些话,便也放开了,关心的问:“公子的双腿可是有什么病症?” “早年受过伤。” “那还能治好?公子这样丰神俊朗的男儿,哪都好,唯独双腿这一处缺陷了,若是治不好那就太可惜了” “还在治,能不能好的,就看能不能有这个福运了。” “那可得好好配合大夫的医治啊,一辈子长着呢,这样下去可不好。” “一定。” “……” 嬴郅平时也不是多健谈的人,可是现在在老翁这里,竟然也能这般侃侃而谈,也是神奇哦。 等老翁记好了二人的特征,嬴郅和他也结束了闲谈,让从安给了一锭金子,因为怕被人看到会给老翁带来祸事,从安还上前去给得挺鬼祟。 老翁没想到他会给那么多,连忙惶恐,说着用不了那么多,嬴郅却说:“这是多谢您刚才的一番好言的,拿着,您若不拿着,我恐怕你的吉言不能成真。” 老翁这下拿着也不是,不拿着也不是。 最后,他站起来弯腰鞠躬,热切道:“那就祝愿两位顺遂美满心想事成了。” 嬴郅含笑谢过,便让从安推他,带着一直沉默的萧弥月走了。 走了好一阵,萧弥月都没说话。 嬴郅可算忍不住了,正好这一段街道宽阔,没刚才那边那么多人,他直接停下,然后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有些莫名:“怎么了?” “你的糖要融了。” 萧弥月啊了一声,忙看着手上的糖人,这一看,才知道他在诓她。 她幽怨的瞅着他,可不高兴了。 嬴郅不由笑着,问:“怎么一直不说话?还这般心事重重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 嬴郅认真看着她,轻声询问:“是在想刚才老翁和我说的话?你是否介意我们那样说?” 萧弥月不以为然:“有什么好介意的?我没那么小家子气,难道我还能对着一个不知内情的外人纠正错误?那没必要。” 嬴郅似乎放心了,又继续然刚从安推着他往前,萧弥月也在一边慢慢走着。 走了几步,萧弥月听他说:“其实我还挺期待他说的那样。” “怎么?” 嬴郅看着她说:“孩子,若是你我真的有孩子,应该也能像他说的那样,承自你我的样貌,是个很漂亮的孩子。” 萧弥月:“……” 她心下微动,面上却绷着:“你再胡说我就回去了。” 嬴郅见好就收,好言道:“那我不说了,你莫要生气。” 萧弥月撇嘴,径自往前去。 走了一会儿,萧弥月又买了几样小物件,但是她不拿,直接丢在嬴郅的腿上放着,嬴郅也随她。 天色也渐渐昏暗下来了,天光逐渐被灯光取代,萧弥月开始留意街边各种卖灯的摊子,物色那些各色各样的灯,打算买点来凑个节气,突然前面传来热闹的叫好声,原来是一处酒楼前面的空旷区域,聚了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嬴郅也注意到了,道:“我们也去看看。” “好。” 嬴郅坐在轮椅上和他们的装扮气度,无形之中显露的身份威仪,不仅可以让人侧目,还能让人避让,这不,俩人刚靠近,就有人注意到他们,纷纷让开前路,于是,他们轻易就看到了大家在凑什么热闹。 原来是在投壶。 这是一个游戏,眼前这家酒楼准备了很多漂亮的灯,或挂在竹架上或摆在地上,不是摆摊卖灯,而是在弄一个投壶的游戏,让人家投壶赢灯,参加的人投中了,就可以活的一盏灯,或是灯笼或是花灯或是孔明灯。 而那些灯笼也分出几个等级,对应投壶的三个不同难度,投中壶口是三等,投中双耳是二等,依杆是一等。 如今正有不少人在玩这个,可都是男的在玩,时不时响起吆喝声和泄气声,大多是泄气的,因为投壶这玩意儿,不容易。 萧弥月倒是挺有兴致的,细细看着前方或挂着或摆着的灯,看上了其中几个最漂亮的,但是也是难度的最大的,一个是需要投中双耳才行,有两个要依杆,等闲是没人能中得了的。 白天便罢了,现在也快入夜了,尽管灯火辉煌,可还是不比白天更看得清楚,更是难上加难。 嬴郅问她:“有喜欢的?” 萧弥月点头:“看中几个。” 嬴郅说:“看中哪些?告诉我,我赢来给你。” 萧弥月也不和他客气,指了看中的那几个给他看,嬴郅看着不由笑了:“你倒是眼光高。” 萧弥月嗯哼一声:“我要什么东西,自然得要最好的,不然多没意思?怎么?你觉得难?你要是怕投不中也没事,我来。” 嬴郅就跟被质疑他不是男人似的,有些气乐了:“你在跟我说笑?” 萧弥月催促:“那你赶紧的。” 嬴郅侧头看了一眼从安,从安立刻上前叫来在招呼人的酒楼管事,让拿来了几支箭,交到了嬴郅手里。 这时,中午已经不少人看着他们了,不少人猜到了二人的身份,也是神色各异,都挺意外这些年深居简出养病的荣王竟然会和王妃一起出来逛灯会,看样子,二人关系很和睦啊,不像传言那样互相厌弃啊。 不过也有传言说王爷对王妃情深,之前王妃闹脾气回了定北王府,荣王还几次派人去请,后来亲自去大长公主的宴席上把人带回去的,就是王妃可能心里还对太子念念不忘。 嬴郅要投壶,其他几个正在投的都停下,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嬴郅被从安推到投壶的位置,看了一下那个壶,又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风。 额,没什么风。 他拿起两支箭,也没和别人一样瞄准做准备什么的,直接就丢了出去,特别随意,像是丢什么不要的东西似的。 “哐”的两声,直中双耳。 周围好些人吸了口气,随后纷纷吃惊叫好,捧场的声音响彻这一带区域。 意料之中,但是萧弥月还是喜笑颜开的捧场,笑着和嬴郅对视了一眼。 很快,管事的将萧弥月看上的灯笼提来给她,因着他们没表明身份,这里又人多且乱,哪怕猜出来了,管事的也没挑明,只是恭恭敬敬的递上灯笼。 萧弥月提着制作精美的宫灯,笑靥如花。 只是,比起依杆,双耳还是容易的。 接下来的两个都是依杆,这可不是投的准那么简单的了。 第271章 送礼要礼尚往来。 嬴郅也没有和刚才一样拿起来就丢过去,因为依杆挺难,要插进壶口,但是箭头不能落入壶底,而是卡在壶腰的一圈腰线上,让箭 斜立在壶口,难度是最高的。 他在注视着壶和他的距离,以及壶口的高度,好一会儿都没有投掷,周围也静悄悄的,大家伙儿都屏着呼吸等着看他投依杆,这一级别的赢面本来大家都不抱希望,也没人敢挑战,如今有人挑战了,还是这位,自然看着就紧张。 因为刚才的吆喝叫好声,又引来了不少人,连前面酒楼上的窗户和走廊都挤满了人往下看。 萧弥月半点不着急,就看着嬴郅,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将箭投掷出去。 嬴郅这时看向萧弥月,噙着淡笑问:“如此多人围观,我若投不出依杆,是否就要被笑话了?” 萧弥月四下扫了一眼,点头说:“应该会,不过这对你来说估计也是继承半分了,不打紧,你先试试看,你要是没投中也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我么?” 嬴郅挑眉:“你能投得到?” 萧弥月玩笑似的语调哂了一声:“应该,也不能确定,要是我俩都投不到,那就一起丢人,所以你还是努把力,一起出风头总比一起丢人好。” 嬴郅有些好笑,也不与她胡扯了,因为周围的人就看着他们,他们一举一动和一字一句都有人听着看着,这不,好些人都当他们是在调情,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嬴郅没再做什么准备和考量,和萧弥月说完话转开目光后,就直接将手中的箭投掷出去,比起刚才投双耳的随意,这次倒是认真许多。 毋庸置疑的,投的很完美,箭头卡在壶腰的腰线凹凸位置上,箭杆在壶口晃了一下,然后稳稳的斜在那里,没有落下去。 周围寂静了片刻,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叫好声和掌声,像是在给英雄捧场。 管事的笑得跟刚娶媳妇似的,笑眯眯的捧着一盏花灯来奉上。 那是一盏用来放到水里的花灯,样式倒是没多新颖,就是做的漂亮,用的材质车都是上好的,像一件可以用作珍藏的精美物件,所以看起来比其他灯都漂亮。 灯有些重,且萧弥月两只手都有东西,一边手里提着宫灯,另一边还拿着那两个糖人,实在拿不了,她看过之后,便让从安拿着了,也顺手将手上的宫灯一并塞给从安提着,糖人却还拿在手上。 之后,她接过了嬴郅拿在手上打算再投的箭。 嬴郅:“怎么?” 萧弥月将箭随意的在手上转了一下,笑道:“礼尚往来,最后这个我来投,投中了就送给你,如何?” 嬴郅诧异极了,随即也笑容愈深,眸光熠熠:“荣幸之至。” 萧弥月哼笑,转身朝着壶的方向,估算距离和方位高度。 周围的人见到是她要投壶,窸窸窣窣的惊呼了一番,更加看的来劲了。 要知道,荣王殿下虽然腿残多病深居简出了,可年少时是大燕出了名的少年将军,十四岁便入伍,小小年纪便平叛有功威慑四方,之后剿匪平乱,十七岁时还击退了南蛮的入侵犯上,据说骑射武功是一等一的,他能投中,不管是双耳还是依杆都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这位荣王妃就不一定了,虽是将门之女,可从未听说她骑射功夫如何了得,毕竟定北王府已经不复当年了,反倒是在宫里和公主们一起教养的,据说才艺不错,如今她要投壶,还冲着依杆去的,那可就有看头了。 可大家才刚惊讶过后,正提着脖子等着她投的时候,她已经将手中的箭扔了出去,正中壶口,也是箭头卡在了壶腰的凹凸线上,箭杆在壶口转了一圈,稳了。 周围顿时又想起一阵惊呼叫好的响动,比刚才还要振奋人心。 萧弥月得意的笑了一下,扭头看着嬴郅,笑吟吟的。 嬴郅眉目柔和的看着她,也面含笑意,难掩欣赏惊艳。 管事的让人抬来了一盏灯,是一盏半人高的花灯,下面是船型的,上面是各种图样形状过的装饰品,还傲立着一匹马,搭配的很恰当,因为里面已经点着烛火,花灯通体发光,很漂亮,可以放水里观赏,也能拿来做摆件,一般来说,这样制作精良的灯,都是用来收藏摆件的。 萧弥月看了一下,很满意,又让抬着的两个小工抬到嬴郅面前给他看,他也让似乎挺喜欢,只是不知道是喜欢这个花灯船还是喜欢她送的东西,伸手摸了一下。 萧弥月道:“这是送给你的,不过这样的就没办法拿去放了,而且这样放水里游走就太可惜了,让人送回府上,就放在你寝阁。” 嬴郅一副她说什么都依着她的纵容模样,点头含笑道:“好,都听你的。” 萧弥月这才又递了个眼神给从安,从安会意,抱着一盏灯,提着一盏宫灯,上前和管事的低声叮嘱了一句,就是让管事的派人将这个花灯船送去荣王府,宫灯也一起送回去了,留下一个嬴郅赢来送她的花灯,她打算一会儿去湖边放了。 想要的灯都赢来了,还赢得挺漂亮,夫妻二人也不继续逗留于此被大家围观,也影响大家玩,所以很快就一起离开了,他们一走,一众人又开始讨论他们,连投壶都没心思了,毕竟刚才看着这两口子投的那么漂亮,谁还有底气吹嘘自己厉害? 从安依旧推着嬴郅,萧弥月走在他旁边,就这么穿梭在人山人海的街上,一样被路人回首侧目。 主要还是嬴郅的腿上,又成了萧弥月放花灯的地方,这灯她是要拿去湖边放的,所以没让一起送回去,她也不想一直捧着,就只能塞到嬴郅腿上了,嬴郅也由着她。 已经天黑了,街上只有各色的灯火之光交汇,以及那些升在半空的孔明灯,通过重重灯火照耀,倒也随处清晰可见。 萧弥月边走边道:“我们这就去湖边放灯,放了灯就回去了?” 嬴郅诧然抬头:“这么早就回去了?我事先让人准备了画舫,不坐一下?今夜灯会,湖边灯火斑斓,水面上也都是大家放去祈福的花灯河灯,很漂亮的,你不上画舫游湖看看?” “你还准备了画舫啊?行,既然准备了就去看看,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做。” 京城中有一条河,从东到西的贯穿整座都城,而这条河位于城中有好几个地方相连的湖泊,大小不一,都是京中一景,他们要去的,正是灯会的中心点,最大的碧岚湖。 夜色下,碧岚湖乃至于周围一大圈都灯火灿烂,也比城中任何一个地方都拥挤人多,湖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小河灯,争先恐后的放灯祈福,吵吵嚷嚷喧嚣不止,盛况可见一斑。 宽阔的湖面上,已经聚集了许多同样张挂灯火的画舫,以及大大小小的花灯河灯,让人看着眼花缭乱的。 萧弥月跟着嬴郅主仆到了还停靠在湖边的一艘画舫前面,正打算上去,却看到了熟人。 嬴郅的画舫旁边,也停着一艘画舫,看不出是谁家的,但是刚才她看到纪筹跟着徐沛沂的手下一起上去了。 所以这是徐沛沂的画舫? 之前确实听徐沛沂说,准备了画舫今晚带嬴初妤游湖,她以为这俩人应该已经在湖面上了才对,现在竟然还在这里没动,而且既然是他们两个人一起游湖,为什么纪筹也上去了? 徐沛沂在搞什么? 第272章 情敌见面? 萧弥月想不通这算什么事儿,索性也不乱猜,对嬴郅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你要去哪?” 萧弥月指了指旁边的画舫说:“去看看阿妤,她应该就在这艘画舫上,我去看看就来,你且等着我。” 说完,不等嬴郅说什么,她便径直走向那边的画舫。 嬴郅见她这般急切探究又心不在焉的样子,皱了皱眉。 本来纪筹被领着上去后,画舫要离岸了,萧弥月突然出现,徐沛沂的手下惊了一下,可也拦不住人,只能带萧弥月上去,自然画舫也只能继续停靠在湖边。 画舫上面,设了一个小宴,嬴初妤作为公主坐在上首,下面两边,一边是徐沛沂,另一边是刚到的纪筹,相较于嬴初妤和徐沛沂面完满满的一桌子东西,纪筹前面的席桌是刚摆上来的,还没来得及上酒菜。 徐沛沂正在和纪筹说话,那客套的样子,像是纪筹突然偶遇他们的画舫,上来凑个伴的,所以,徐沛沂和他说话的同时,不忘也话语捎上嬴初妤,嬴初妤无法,只能适时说几句,不让场面尴尬。 可是其实这对于嬴初妤而言,很尴尬,不过还好,比起她和徐沛沂两个人相对无言,这样起码没那么难为情。 正聊着呢,萧弥月就上来了。 这着实让仨人都吃惊。 嬴初妤直接喜形于色的站起来上前,拉着萧弥月就问:“阿月?你怎么来了?” 萧弥月笑道:“我正要和嬴郅坐画舫游湖,就看到了这个画舫,知道这是徐世子预备带你游湖的,想着既然画舫还在,你多半在上面,就特意来看看,怎么样?今日玩得如何?” 嬴初妤垂下眼睑微摇着头,并没有说话。 看样子,并不愉快。 这时,徐沛沂和纪筹都起身过来了。 行了礼后,徐沛沂笑呵呵的说:“没想到荣王妃也在这里,挺巧啊。” 萧弥月似笑非笑:“不算巧,我是特意跑上来的,要说巧,世子这位友人公子更巧?不知道是不是在街上撞见了徐世子的手下,那么巧的就跟着徐世子的人径直往这里来了,也不是故友许久没见,前两日才见过,怎就那么稀罕呢?” 她就差直接讽刺徐沛沂了。 明明说好的是和嬴初妤两个人一起逛灯会游湖,却故意约来了一个纪筹,不知道目的何为。 果然徐沛沂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了,脸色僵硬了一下。 萧弥月呵了一声,收回目光对嬴初妤道:“阿妤,看样子,徐世子和这位公子是有什么事情相谈,急的都顾不上与你游湖了,不若你跟我走,你皇叔也定了画舫要带我游湖,不怕多你一个。” 嬴初妤看了一眼徐沛沂,扯着嘴角难为情道:“这不好,我这样岂不是打扰到你和皇叔两个人了?” 萧弥月道:“没事,我和他也就那样,你还不知道?不怕你搅扰,有你在我还不用搭理他了呢。” 说完,她拉住嬴初妤的手腕,对徐沛沂道:“徐世子,既然你那么急着和你的友人叙旧,就不打扰你了,我先把阿妤带走了,你们慢慢叙。” 她就要拉着嬴初妤走,徐沛沂想拦着,可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可就在这个时候,下面又有人上来禀报,说荣王来了。 嬴郅来了, 其他人还好,纪筹就有些变了脸色,他和嬴郅是见过的,这要是当面撞见,自己提前来燕京的事情就瞒不住了,他虽然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可他和徐沛沂这般走近,必定会被怀疑。 可不管怎么样,嬴郅来了,自然容不得他们不见,而且来通报的人只是先上来打声招呼,也不用等徐沛沂说什么,人就已经就着轮椅被两个侍卫抬上来了。 萧弥月上前道:“你怎么上来了?我不是说了让你且等着我?我都打算带阿妤去找你了。” “不放心你。” 萧弥月无语:“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还怕这里有谁会对我不利啊?” 嬴郅:“不是,怕你见着了凌华公主,便想和她腻歪在一起,不想陪我游湖了,所以上来逮人。” 萧弥月:“……” 脑颅有疾。 嬴郅面向那边的三个人。 徐沛沂和嬴初妤忙上前来行礼问安,而纪筹却没动,所以嬴郅的目光最后落在了他身上。 一眼,嬴郅便认出了人,而认出了他,又是这个情况,不用多想嬴郅猜到,只怕东越和南宣王府徐家有什么勾当了。 他笑容不达眼底,淡淡道:“本王若是没记错,东越的使臣队伍还在途中,没想到摄政王却已经在这里了,不知道是意欲何为?这般鬼祟行径,东越当真是礼数周全啊。” 纪筹笑的也十分凉淡:“不过是向往贵国风土人情,听闻七夕节会十分热闹便提前来看看,果不其然,能亲见燕京盛况,也算是不枉孤冒险提前赶来啊。” 嬴郅手肘撑在扶手上,双手叠着,笑意渐深:“原来如此,摄政王有此雅兴倒也无妨,只是怎么会看着看着,看到徐世子的画舫上来了?莫非是走错了?还是摄政王跟徐世子乃至于南宣王有旧交?” 旧交二字,可不单纯只是交情而已的。 这话对于纪筹或许没什么影响,毕竟他是东越人,可对于徐家却不同,作为燕国边疆藩王,却和他国摄政王有旧交,这事儿可大可小,至于交情是何种程度,徐家就说不清楚了。 所以,纪筹还没有所反应,徐沛沂先变了脸色。 如今徐家还没做好起兵的准备,切不能横生枝节。 他忙堆着笑脸上前道:“荣王叔,您可别误会啊,不过是侄儿跟纪兄一见如故,只是侄儿跟他投缘聊得来才有所来往,家父都不知道这件事的,您这样说,要是让别人听了误会,可让我徐家百口莫辩了。” 嬴郅抚了抚衣袖,不疾不徐道:“本王没什么可误会的,世子急什么?说清楚了便是了。” 徐沛沂有点汗颜,笑的有些尴尬。 嬴郅复而对纪筹道:“摄政王私下来的,想必并未下榻行宫,这样可不妥,为着招待各国使臣,我朝陛下早在本月初一便下令清扫使臣行宫,以待诸国来使入住,既然摄政王已经来了,今夜便住去行宫,否则便是我大燕待客不周了。” 纪筹笑笑:“荣王安排就是,孤既是来做客的,自然要听从主家安排。” 嬴郅点头,侧头吩咐从安:“本王记得今次使臣招待,陛下是交给了安王的,派人去安王府通禀安王,让他亲自来带东越摄政王前去行宫,安排入住事宜。” 从安还没领命,纪筹便出声道:“到不用这般劳烦,孤知道行宫在哪里,晚些自己过去便是。” 嬴郅淡笑道:“摄政王此言差矣,你知道行宫在哪里是一回事,可招待使臣的章程却不能乱,这也是礼数,莫说这是国之邦交礼节,便是寻常人家有客而来,岂有不做引导而让客人自己去找客房的道理?何况你自己去,行宫的人又如何定论你的身份?不还得多方验证?还请摄政王莫要让人为难了。” 纪筹顿时哑然了。 从安也这时领命,去安排人往安王府禀报。 徐沛沂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一抹焦躁。 若是嬴郅自己知道纪筹和他挤出,嬴郅或许不会特意告诉皇帝,可是惊动安王,皇帝必然会知道他和纪筹私下来往,只怕麻烦了,正好给了皇帝把柄。 他顿时有些后悔今夜的安排了,本想让纪筹和嬴初妤多接触,若是能让纪筹改变心意,答应娶嬴初妤,嬴初妤就不用嫁给东越那个小皇帝了,可如今看来,失算了。 第273章 摄政王脑颅有疾还是有隐疾? 嬴郅看向前面的几个席桌,挑眉:“这是在设宴?既如此,不介意本王和王妃叨扰?正好安王来之前,留着摄政王和世子在这里私下相处不妥,本王在这里,也避免引起误会,等安王来了,本王再行带王妃离开。” 徐沛沂噎了口气,只得堆出笑脸应下:“那就有劳荣王叔在此做个旁证了。” 说着,他侧头吩咐人再准备两张席桌。 因为不知道安王什么时候才能来,自然不会特意等着,所以很快,画舫就离岸往湖中去了。 画舫上,纪筹饮了一杯酒,唏嘘道:“孤记得当年贵国先帝寿宴时,曾见过荣王,彼时荣王尚且意气风发,可谓诸皇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如今却这般,委实是可惜了。” 在嬴郅旁边低头剥瓜子的萧弥月眼皮一跳,不由看向斜对面的纪筹,有些无语,这厮哪壶不开提哪壶,莫不是故意扎心的? 嬴郅像是听不出他的另一层意思,心平气和的笑着:“多谢摄政王,不过没什么可惜的,便是成了这般,本王也一切如旧。” 阿这…… 他的话换一种说法,不就是:就算本王残了,本王也依旧是最出类拔萃的,所以收收你的可怜和恶意,本王一点也不受影响。 纪筹有些好笑。 徐沛沂和嬴初妤都默默的压着嘴角,作为小辈,俩人难得有缩小存在感的默契。 纪筹又笑道:“其实摄政王还是幸运的,姜姮一向出手狠绝,她亲自出手对付的,通常不会留活口,何况她善于用毒,她亲自练出来的毒药尤为厉害,能从她手底下活下来的人几乎没有,荣王能活下来,不易。” 萧弥月:“???” 提她做什么??? 纪筹也是个狗东西,自己想挖苦讽刺嬴郅拿出本事上啊!她人都死了,还拉她出来踩嬴郅,简直是损友! 不道德啊啊啊!!! 果然,他提及她,嬴郅脸色就突然变了。 那张好看的脸僵了一下后,缓缓冷沉下来,还是被戳到肺管子了。 也正常,按理来说,嬴郅是该反应大点的,她可是毁了他一切的仇人,闻名色变是应当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他是憎恨姜姮的,心里堵得慌。 可是很快,他反应过来抓住了一个重点:“你刚才说,她用的毒,是她自己炼制的?” 萧弥月暗道不好,嬴郅一直以为她以前用的毒是无心炼制的,如今知道这个,不知道会不会怀疑什么。 纪筹不知道他为何抓着这点特意问,有些莫名,可还是点了头:“不错。” 嬴郅神思微凝,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不停地磨搓着袖口上的纹绣,须臾,他眯眼再看纪筹:“摄政王和她很熟稔?” 纪筹笑着:“孤与她,是知己。” 说着是知己,可语气神色都怪怪的,不像在说知己好友,而像是……在说心上人! 嬴郅脸色又不太好了,萧弥月在一旁瞧着,他这张俊脸是肉眼可见的阴沉啊。 额,他现在肯定恨不得把纪筹剁了,仇人的知己啊。 不过话说回来,他连纪筹都恨上的话,拿自己这个明摆着和姜姮有直接间接关系的,他怎么没见厌弃?反而上赶着讨好。 这男人,当真是莫名其妙。 萧弥月对他无语,对纪筹那厮更窝火,不知道这玩意儿突然在这和她这个‘死人’没什么关系的场合提她作甚,存心让她死了不得安生? 嬴郅这实莫名的笑了一下,说了两个字。“难怪。” “难怪什么?” 嬴郅目光深长的看着纪筹,说:“当年大燕和北澜之战,摄政王应该也在那里?” 纪筹十分诚实的样子:“确实是在的,不过荣王不要误会,孤可没有掺和进去,只是去看热闹而已。” 萧弥月:“???” 呵呵,呵呵呵…… 看个鬼的热闹,分明就是去坐收渔利的,只是最后被她打跑了而已,但是这玩意儿小动作可没少,真是说谎不打草稿也不脸红。 嬴郅不再说什么,端起面前的酒就想喝一口,可是刚放到嘴边,想起什么,又看向萧弥月:“这酒可能喝?” 萧弥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端起自己跟前的酒抿了一口,虽是烈酒,可据她尝出的酒味成分,他倒是可以喝的。 萧弥月道:“这酒与你的身体不相冲,但是太过烈性,你可以喝一点,不要贪杯。” “好。” 他点头后,便端着酒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 纪筹诧异的看着萧弥月问:“莫非荣王妃也会医术?” 萧弥月看去,莞尔笑道:“略懂皮毛。” 纪筹眸光深邃,笑道:“看来荣王妃是在自谦了,能够闻一下便辨出酒中用料,又能这般快便得出结论,王妃不只是医术厉害,应该也善于酿酒。” 萧弥月板起了脸,不客气道:“说皮毛就是皮毛,一般这种情况,摄政王只需要点个头作出了然便是,何必多问呢,怎么?摄政王有疾?故而急需要证明我是否擅医,好为你救命?若是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是脑颅有疾还是有隐疾?” 纪筹被怼得僵了脸色。 嬴郅似乎笑了,可是看不太出来,只是转头过来看着萧弥月,眸光柔和。 徐沛沂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嬴初妤,估计是小姑娘不太懂得这些,听着她说隐疾二字,十分不自在,尴尬极了。 接着,萧弥月又意味深长的斜眼觑他:“听说摄政王都而立之年了,还未娶妻,不会是后者?” 纪筹绷不住了,被自己口水给呛了:“咳咳……” 可是被呛着的同时,他却不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萧弥月,惊愕之中有些许探究。 嬴郅见状,笑意掩不住了,对萧弥月道:“王妃估计是真相了。” 萧弥月扭头看向他,目光揶揄,一副再看半斤八两的眼神,别提多让人窝火。 嬴郅脸色顿时垮了,转回去不看她,似乎有些羞恼。 萧弥月满意了,才对坐在那里埋头尴尬的嬴初妤笑道:“阿妤,你吃些东西,今日你还未入夜便被带出来了,晚膳也还没吃,可别饿着自己。” “……哦哦!” 嬴初妤赶忙吃东西,把自己剥离出这暗流涌动的对峙中。 徐沛沂这时看向萧弥月笑问:“原来荣王婶竟然擅长医术么?那臣可就有事相求了,不知道王婶可愿相助?” “不愿。” 哦,这时嬴郅说的,萧弥月没吱声。 徐沛沂愣了一下,旋即又眯眼笑道:“荣王叔这就霸道了,臣这是在询问王婶,她还没说话呢。” 嬴郅淡声道:“本王说了她不愿就是不愿,你不必再费唇舌。” 徐沛沂讪笑了一下,看向萧弥月,明摆着挑拨离间:“王婶,看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得主啊,侄儿还以为王婶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被人控制的呢,原来还是想错了。” 嬴郅冷眼盯着他,极其不悦。 萧弥月及时打圆场:“王爷,你且听听他怎么说啊,说不定是好事呢。” 嬴郅冷笑:“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挑拨离间都不带转弯的,能有什么好事?” 徐沛沂尴尬了一下。 萧弥月没好气道:“这说不准啊,反正你先让他说完,人家还没开口呢,你急吼吼的做什么?就算他一肚子坏水,我那么聪明的人,他还能坑了我?” 嬴郅无奈了,也不吱声了,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 萧弥月端着脸色好整以暇:“世子说,想求我做什么?” 第274章 我是最讲道理的人了。 虽然徐沛沂自己说了有事相求,但是她这样问他想求什么,就有些不中听了,按理说,她不是应该客套一下的么? 不过想到她这几个月的性格大变,徐沛沂也就尽量不当回事了。 徐沛沂道:“是这样,家父在南边不慎中过瘴毒,身体不大好了,求医无数却难以治愈,大夫说父王这样恐影响寿数,故而徐家一直在暗中寻医,既然王婶医术高超,不如去为父王看看?” 这事儿倒也不是秘密,是前些年的事情,说是南蛮排了一队探子潜入,被徐家的边境守军察觉,南宣王亲自带兵追去,误入了一个有瘴气的林子,吸入瘴毒险些丧命。 之后便有传言说南宣王身体不好了,皇帝派了诸多太医去医治都没办法,正因为如此,加上徐沛沂这个世子一直在京中,皇帝和朝廷才对徐家放心。 但是皇帝是个很有野心却能力不足的人,他一心想铲除异己,容不得守疆藩王坐大,尤其南境一带只知南宣王而不知陛下,南境驻军更是只认徐家,他才难以容忍,在定北王府没落后,便开始琢磨除掉徐家。 萧弥月一脸明晃晃的敲诈:“瘴毒啊,我没治过瘴毒,不过问题不大,去看看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可不能白看,是有条件的。” “荣王婶想要什么?” 萧弥月沉吟着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而且治不好我也不好提条件,所以得我见过了人才知道。” 徐沛沂听着,便知道萧弥月的要求不简单,且是这里不好直说的,心下一个咯噔,不过还是半开玩笑道:“既如此,那就等荣王婶去看了再说,不过希望荣王婶莫要故意为难侄儿啊,侄儿能力有限的。” 萧弥月歪头笑吟吟道:“世子放心,我不会为难人的,我是最讲道理的人了。” 徐沛沂嘴角一扯,觉得这话就是在放屁。 可一边的纪筹却又变了脸色,猛地盯着萧弥月。 我是最讲道理的人…… 这么一句看似随意且并不特别的话,却让他觉得熟悉。 姜姮说过多次,她总是这样有趣,明明有时候也挺霸道不讲道理的,却说自己是天下最讲道理的人,十分臭美好笑。 眼前这女子,言语举止总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似看到了姜姮,可明明不是,姜姮已经死了。 只是,若只是这些行止言语像便罢了,她身边还跟着姜念…… 看来得再催催手下那些人,尽快查清楚这个燕国王妃的底细了,他隐有一种预感,此女必定和姜姮有着超乎想象的关系。 徐沛沂说:“父王明早就到京城了,若是王婶时间允许,不若后日便去为父王看诊,届时侄儿会亲自去请王婶过府。” 可话音刚落,嬴郅又出声了:“不必,本王会和王妃一起去,不用你来接。” 徐沛沂挑挑眉,目光征询的看着萧弥月。 萧弥月眯眼一笑,扭头对嬴郅阴阳怪气道:“行啊,到时候王爷一起去,我俩一起被陛下误会,总好过我一个人被误会。” 嬴郅气定神闲:“不会被误会,凌华公主不是在王府?届时让她一起去就是,有公主在,陛下再怎么疑惑都不会多想。” 明明在认真吃东西却莫名被提到的嬴初妤抬头看来:“……” 她有点懵然。 萧弥月一个眼神过去,哄孩子似的:“吃你的,就当什么都听不见。” “啊?哦哦!” 嬴初妤又听话的低头吃东西了,她在吃鱼,要认真挑刺,不然得卡死。 萧弥月呵呵道:“你当咱们那位陛下是傻的么?他只会以为是你有什么事情要和南宣王密谋,阿妤和我都只是你带上去掩饰真实目的的棋子。” 嬴郅满不在乎了:“那就随他,本王不介意。” 萧弥月啐他:“你介意不介意不重要,可是南宣王和徐世子估计介意,你都不征求一下人家的意见?安的什么心啊你,平白去给徐家找麻烦。” 嬴郅从善如流:“徐世子要是介意的话,那就不用求医了,由着南宣王被瘴毒折磨。” 萧弥月想翻白眼,这人耍无赖的时候,是真的贱兮兮的,很想打他。 徐沛沂能说什么?只能皮笑肉不笑的磨牙道:“既然荣王叔不放心王婶,那就一起去,南宣王府虽然树大招风受陛下忌惮,可招待客人还是无甚大碍的。” 嬴郅微笑:“那就好。” 几个人继续一边吃喝一边闲谈,接下来好一会儿,都比较和谐了。 和谐了一阵后,外面突然传来放烟花的声音,竟然是碧岚湖周围一圈都在放烟花。 萧弥月挺意外,以往七夕节灯会,主要是以放灯为主,从没有过放烟花的,也不适合放烟花啊。 正好也吃的差不多了,聊得也差不多了,萧弥月立刻拉着嬴初妤出去甲板露台上看烟花。 第275章 半斤说八两的荣王殿下。 烟花很好看,围着碧岚湖一圈绽放,绚烂耀眼,五彩斑斓,女子都喜欢看这些绚烂的美景,萧弥月也是喜欢的。 她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 正看着,嬴初妤不忘纳闷道:“奇怪了,今夜是七夕节,以放灯为主,且还放了那么多孔明灯上天,向来是不会放烟花的,怎么今夜还放起了烟花来了,没听说今夜还有这个安排啊。” 萧弥月也觉得奇怪,道:“可能是陛下太想扫去之前那件大案的阴霾了,毕竟再有梁三日,各国使臣就陆续抵达了,可不能让之前那些风波影响国之颜面啊。” 嬴初妤撇嘴:“那也不用弄烟花,今夜灯会盛况空前,排场够大的了,好好地灯火盛宴,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烟花,多冲啊。” 萧弥月噙着笑意,却字句讥讽:“陛下又不来看,冲不冲的他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在乎?他只想要安抚民心,伪装一个盛世假象出来,跟他的子民们彰显他的诚意。” 其实今夜灯会,不只是京城办的热闹,这次伪币一案牵涉的那些城池都得了皇帝的令,好好庆贺以安民心,而这种法子,也确实是有效果的。 嬴初妤一听也觉得是这样,撇撇嘴,便也不评价这些了,正好前方绽放出一朵很漂亮的烟花,她便拉着才没有兴奋的指着赞美。 这时,嬴郅和纪筹以及徐沛沂都出来了,嬴郅被推到萧弥月身旁,徐沛沂也走到嬴初妤身旁,只有纪筹自己一个人,显得格外孤家寡人。 于是,五个人就这样一起看烟花…… 看着看着,嬴郅拉了一下萧弥月的手,萧弥月惊了一下缩回手,侧头垂眸看他,正想质问他,却见他眉目柔和的看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萧弥月莫名其妙的低头凑近他,听到他问:“这些烟花,王妃喜欢么?” 萧弥月被问得有些奇怪,睨着他笑道:“你这么问,整得好像这是你准备来给我看的一样。” 嬴郅眨了眨眼,问的有些无辜:“不能是这样?” 萧弥月呆了,一双眸子在周围灯火闪烁中忽明忽暗的,看了看 周围还在爆声不止肆意绽放的烟花,有些懵然:“额,这是你让人准备的?” 嬴郅低声笑道:“不然你以为本王今夜约你出来,只是为了给你看看那些灯火?那又不是本王准备的,本王何必借花献佛?还借皇帝的花?他也配?” 萧弥月听了,虽然有些受用,可说的话就不太好听了:“刚才我以为是皇帝命人准备的,还和阿妤批评了一下,没想到批评错了,原来这种蠢事是你干的啊。” 嬴郅尴尬的僵了僵那张好看的脸,不解:“蠢事?何以这么说?” 纪筹就在嬴郅旁边,虽然周围烟花爆炸的声音特别大,旁边这夫妻俩又是凑近低声说话,可他还是听到了,这时头一歪也凑过来,笑吟吟道:“能不说话蠢事么?本来只是灯会的话,这般灯火遍布已经是视觉盛宴了,都说水满则溢,弄了这些烟花,岂不是画蛇添足?有些事做得多了,就失了本质了。” 嬴郅:“……” 他顿时垮了脸色,冷笑出声:“摄政王竟然有偷听他人夫妇私密话的爱好?” 纪筹一副无耻样,说的那叫一个坦荡:“这算什么?孤还看过他人夫妇的洞房花烛夜呢。” 嬴郅:“……” 萧弥月无语望天。 好,纪筹说的这事儿,还是跟她一起干的。 咳,想当年,她也是年少无……不对,青春懵懂,对很多事情都挺好奇的。 那个时候正是和纪筹打得火热,俩人都是挺臭味相投的,当时东越权位之争很是激烈,纪筹的叔父便是其中一个党派之首,且还是趁着纪筹年幼丧父时夺走王位的,纪筹要杀他报仇夺回王位,也顺势介入政权中心,彼时那位叔父竟然要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做第三任续弦,纪筹打算在新婚之夜杀了他,伪装成大喜上头兴奋过度猝死。 姜姮就提议,既然如此,不如先去观摩一下‘人生百态’,俩人就一起去爬房顶观把人家洞房花烛夜给看了,嘿,不看不知道,愿意看吓一跳,都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了,平时看着挺正经的,竟然有那么多癖好,险些弄死了那小媳妇。 也就在那一夜,纪筹亲手弄死了他那个叔父,借着那场笑话与风波,夺回了属于他的王爵之位。 嬴郅笑了,阴阳怪气:“摄政王的喜好,真是殊异,都说缺失什么才会执着于什么,摄政王也是可怜人啊。” 纪筹呃了一声,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萧弥月噗嗤了一声,斜眼施似笑非笑的瞅着嬴郅。 嬴郅当做没听到她的笑声,也没感觉到她异样的目光,半斤八两的挤兑别人那叫一个心安理得。 而且问题是,纪筹是不是真的有隐疾尚且另说,本就是她故意啐纪筹的话,这家伙却逮着不放,倒是他自己,事实俱在,他倒是也有脸以此挤兑人家没问题的,也不知道这脸皮是不是暗藏乾坤,看着不厚,实则难以测量。 然而嬴郅不理她的笑,纪筹却问了:“荣王妃笑什么?” 萧弥月微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家王爷说话有趣。” 嬴郅被她内涵,本来应该不爽的,但是她说的是‘我家王爷’,那他就可以把她暗搓搓的讥讽忽略不计了。 纪筹突然就无理取闹:“哦?荣王妃莫不是对孤也有意见?荣王挤兑孤的话,荣王妃竟然觉得有趣?” 萧弥月理直气壮的反问:“这不是明摆着的?” 纪筹叹气:“孤倒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荣王妃,竟然会对孤不满,不知是孤做错了什么?何处唐突了王妃?” 萧弥月:“摄政王活着便是唐突我了,怎么?摄政王要改?” 纪筹:“……” “噗嗤!”这是嬴郅发出来的。 他本来见萧弥月和纪筹斗嘴挺不乐意的,可是听见萧弥月没一句好话,又觉得痛快,莫名有一种夫妻混合双打的既视感,心情就愉悦起来了,也被萧弥月这话逗笑了。 纪筹堵了口气,顿时不想留在这里受气了,默默越过他们俩,往徐沛沂旁边的位置走去。 很郁闷的样子。 烟花持续的放了一刻钟才停下,停下后,振奋欢呼的声音再度涌来,显然这一番烟花盛景也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热情高涨了,。 看完这番心意,萧弥月才对嬴郅道:“虽然确实是画蛇添足了,但还是多谢王爷赠我这一番烟花盛宴。” 嬴郅遗憾道:“可惜你不喜欢,本王还是未能投其所好。” 萧弥月莞尔:“倒也不至于说不喜欢,我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这些烟花挺好看的,而且,比起是否能投其所好,诚意更重要,王爷的诚意,我也知道,所以今夜这番安排,并非徒劳。” 嬴郅闻言挑眉,歪头炯炯有神的问萧弥月:“既然王妃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为何不喜欢本王?” 萧弥月:“……” 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自夸自擂的,而且还是这般自荐枕席般的架势。 萧弥月笑了一下,笑的意味深长:“谁说我不喜欢?你不是知道么?我本来也是有些心悦你的,只是碍于种种,不打算与你纠缠而已,而且,我若是不喜欢你这幅模样,你早成一具白骨了。” 嬴郅本来听着她的话有些黯然神伤的,可听到最后那一句,便十分困惑。 她之前以为是他谋杀她诬陷她,所以曾想杀他他是知道了的,可即便那个时候的杀心,也不足以说出他早成一具白骨的话?而且,她后来不杀他,也并不是因为他的样貌,而是知道了真相。 所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276章 放灯祈愿。 嬴郅正寻思着这个话的意思,想问她为何这样说,可她已经挪了两步过去,扭头和嬴初妤说话了。 嬴郅心中压着疑惑,心事重重。 萧弥月凑过去是和嬴初妤说放灯的事儿,所以说了几句便又凑过来了:“对了,我那个灯呢?” 嬴郅微愣,旋即道:“在暗卫手那里,之前上这艘画舫时没想到就留在这里了,所以没带上来,应该还在我准备的画舫那里,你若要放,这就让从安去取。” 萧弥月点头:“那快去拿来,我要和阿妤一起下去放灯。” 从安不用嬴郅吩咐,听了萧弥月的话就忙去取灯了。 这类游湖的画舫,一般都有两层甲板的,他们现在在的是第二层,用来观景,下面还有一层,可以用来放灯或是乘坐小船。 过了片刻,从安拿来了萧弥月的那盏花灯。 嬴初妤一见到就亮了眼:“这灯挺漂亮啊,不过我先前逛了几条街,也没见又这么漂亮的卖啊,阿月你是在哪买的?” 萧弥月道:“不是买的,我们逛的是南坊那边的街道,那边的酒楼弄了个投壶赢灯,这是你皇叔投壶赢了送我的。” 嬴初妤眼睛亮亮的:“哇,还有这种好事啊,早知道我们也逛那边了,这灯那么漂亮,说不定要是我们逛那里,也能赢得这么好看的,害得我花了银子买的这几个,都没你的好看。” 萧弥月质疑道:“那可不一定,这灯是要投中依杆才能得,你确定你和徐沛沂能能投中?” 嬴初妤还没吱声呢,徐沛沂就不能忍了:“荣王婶这话可就不对了,我投壶也是可以的,依杆虽然难,但是也不是投不了,你要夸荣王叔行,但是请您不要踩我啊,我还要不要做人啊!” 萧弥月:“我不只是夸他啊,我也夸自己,因为我也投中依杆,给我家王爷赢了一个花灯船。” 徐沛沂:“……” 这是重点么? 嬴初妤一脸崇拜:“啊?阿月你也投了依杆?太厉害了,可是我记得你以前投壶没那么厉害的啊,最多是能够中壶口,双耳都没中过,怎么可能投的中依杆?你背着我偷偷练了?” 萧弥月眨了眨眼,一时间倒是没想好怎么敷衍。 嬴郅却神色一定,看着萧弥月眸色深沉。 萧弥月投壶的技巧和那信手拈来的自信,一看就是投壶高手,投中依杆似乎很容易,他之前也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从未听说她有这个本事,派人查她也没说她投壶厉害,他以为是藏拙,毕竟她藏拙的东西太多了。 可现在听嬴初妤说不知道她投壶那么厉害,而嬴初妤似乎对她的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可是两个人明明一起长大的,以前可是整日待在一起的,她再怎么藏拙,也不可能瞒着嬴初妤会那么多。 她的身上,真的藏着太多说不通的东西。 萧弥月模棱两可的顺着嬴初妤的话敷衍道:“嗯,趁着你睡觉的时候,背着你偷偷练的。” 嬴初妤:“……” 她郁闷了。 萧弥月摸了摸嬴初妤的头,笑眯眯道:“好了,不扯这些了,我们去放灯。” 嬴初妤闷闷的应声点头,跟她一起拿着等去下面的甲板了。 徐沛沂和纪筹对视一眼,也跟着下去了。 嬴郅这样本来是不方便下去的,可是他怎么可能把自己落单在这里?就让从安和翎阳把他抬着从楼梯下去一层的甲板,又凑到了萧弥月旁边。 萧弥月正在和嬴初妤蹲在甲板边准备放灯,这一层的甲板和水面很近,她们一伸手,就能把灯放到水里。 此时,已经点燃灯上的烛火,嬴初妤在闭目合掌祈愿,萧弥月也闭着眼,只是没合掌,但是看着那虔诚的样子,应该也是在祈愿。 嬴郅就这么看着萧弥月一动不动,在猜测她在许什么愿。 今夜是七夕,一般来说,今夜祈愿重在姻缘,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意在此。 徐沛沂也看着嬴初妤,眼神黯然。 若是以前,他不用猜都知道嬴初妤会祈愿与他的姻缘,可现在他亲手将她推远,不知道他今夜的祈愿,是否还和他相关,若是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他多想和她一起祈愿百年相守啊。 而纪筹……额,纪筹在看前方水面上密密麻麻的各色花灯河灯,神思不明。 过了会儿,萧弥月便睁开了眼,垂眸凝着眼前漂亮的花灯片刻,便将花灯轻轻放在了水上,脱手放灯而去。 灯一点点漂离。 嬴初妤很快也祈愿完了,将灯放了出去,不过她不只是一盏灯,而是放了三盏。 都说一盏灯是一个心愿,她有三个。 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母妃,还有一个就是阿月。 看着几盏灯慢慢远去,姐妹俩对视一眼,笑了。 谁也没问对方祈愿为何。 倒是嬴郅问了萧弥月:“许了什么?” 萧弥月斜眼道:“不都说祈愿这种事,说出来就不灵了?你这是故意想让我不能如愿?居心叵测啊。” 嬴郅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这话都是胡诌的,而且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能帮你如愿了。” 呵,一本正经的忽悠人,当她是小孩啊。 萧弥月也不忌讳这个,便和他说了:“愿姑姑和阿妤顺遂平安。” 嬴郅一愣,有些黯然:“你只为她们祈愿?” 甚至都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心愿,她当真对男女之情毫无心思么? 萧弥月道:“凑的热闹罢了,我本就不信神佛与上天,只信我自己,与其说是祈愿,不如说是许诺,许我可护她们平安顺遂的诺言罢了。” 也可以说,是她跟自己祈愿。 嬴郅默然。 萧弥月凝了他一眼,便移开目光,当做看不见他的黯然失神。 倒是移开目光看向一边后,竟然看到纪筹也在放灯,她挑了挑眉。 嬴初妤买了好几盏灯,却只放了三盏,还剩下两盏,纪筹便顺了一盏去,如今正在水边将灯放去,萧弥月看到他的侧脸,在灯火交汇下,看得出他有些伤怀。 萧弥月隐约猜测,他是在给她祈愿。 祈愿什么呢?让她安息么? 第277章 杀手围攻。 放了灯,看着他们的灯远去后,几个人又返回二层甲板,观赏湖面和湖边的璀璨盛景。 只是出了萧弥月和嬴初妤心情还不错,其他三男的都满脸写着心事,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看着这一番美景呢,突然他们的画舫四周隐约靠近好些小船,因为周围到处都是游湖的画舫,也有不少小船游湖,所以一开始根本没注意到异常,等发现他们被十几艘小船包围的时候,那些小船上的人立刻点燃箭矢搭上弓,即刻便飞来一波带火的箭。 事发突然,三男的变了脸色后,当即开口叫人,听到各自主子的召唤,身后几个人的手下们都纷纷上前挡箭,而徐沛沂跟纪筹也出手抵挡,萧弥月和嬴初妤还有嬴郅这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都被护在中间,暂时倒是没事,。 可是带火的箭没射中他们,重点也不在他们,因为大多都射到船身了,很快画舫起火了,且火势瞬间扩大。 顿时画舫里面的几个下人纷纷跑出来,周围的好些画舫和岸边的人也发现了他们这艘画舫起火,骚乱声逐渐传来。 画舫起火,箭却停了,可那些小船还在靠近,杀机涌来,明显这些人是要围攻他们的,而画舫也无处躲藏了。 从安当即道:“不好,画舫起火,快召人来护送王爷王妃离开!” 他话音刚落,翎阳便拿出一个信号弹,往天空放去。 可信号弹刚放上去,那十几艘小船上的杀手便纷纷持着亮闪闪的刀锋跃身而来,水里也突然钻出好些黑衣杀手,纷纷甩出倒钩绳索,攀上了画舫。 然后毫不犹豫的,这些人齐齐对他们几个展开夺命攻击,画舫上,顿时又是大火又是打斗,哐哐当当的声音不断,伴随着惨叫声和流水声。 对方人手粗略不下四十人,武器上还淬了毒,且也不知道目的刺杀的是谁,似乎毫无针对性,又好似想把他们一船人都杀了,反正对谁都铆足了的砍杀。 他们这边本来人手不够,而且还得兼顾保护俩女的一残的,根本难以顾及,因为对方武器有毒,一旦有人受伤,都会瞬间毒发不省人事,再无招架之力,很快他们便看落了下风了,逐渐被包围了,只能勉强抵抗。 突然,对方一个杀手趁着他们这边顾此失彼的时候,举着刀就往嬴郅砍来,萧弥月见状,一手按着嬴初妤蹲下,同时另一只手将已经握在手上的暗器对着杀手就射出去,正中喉咙,就在刀快要砍到嬴郅的时候,杀手倒地断气。 萧弥月松了口气,警惕的继续看着周围,她从茶茶那里拿来的暗器只有三枚长针,所以不能随便射出去,得用在关键处。 而刚才被她及时救下的嬴郅,似乎并没有后怕,只是微仰着头,诧异的看着她的后脑。 纪筹本来在认真杀敌,刚才那一幕,却也还是落在了他眼里,可他虽然心惊,却也顾不上多想。 一时间,画舫上打斗激烈,火势冲天,周围叫嚷声不止,显然都注意到了这艘画舫的动静,连刚才本就离他们有些距离的那些画舫,都纷纷离得更远了,生怕被牵连。 还好,嬴郅的人很快就赶来了,局面立刻反转过来,刚才拼命抵挡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 姜念不知道从哪来的,也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萧弥月身边,确认萧弥月没受伤后,将萧弥月交给了王府的手下,也拔出两把弯加入战斗了,而且还是肉眼难辨的速度,一本又一个的杀人。 趁着这个机会,从安忙带人意图将嬴郅和萧弥月还有嬴初妤护送离开,可刚想送人走,画舫周围又不断有冷箭飞来,不分敌我的射杀画舫上的人,从安只得作罢,带人继续投入的抵挡重重杀机,王府园的暗卫们将他们三个护在中间,几乎是铁桶一般。 可是这些箭,也是有毒的! 第278章 也可能是来杀我的,你凭什么不提我 画舫上本就大火燃烧无人扑灭,也无法扑灭,又厮杀不断,已经情况够紧急的了,四面不断射来的冷箭淬了毒,无差别的射杀画舫上的人,情势更加不妙。 火势愈发扩大,已经烧往甲板了,好些人都被烧到了,只能不断地挤向他们,三个受保护的人被围在中间,愈发动弹不得了。 萧弥月又将已经被吓得不轻的嬴初妤按着蹲在嬴郅旁边,透过护在周围的人影缝隙看着外面的厮杀,冷静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想办法离开,不然人还没死完呢,我们先被烧死了。” 嬴郅沉声道:“眼下敌方不明,看这射箭的架势,还不知道潜伏着多少杀手,如何能离开?” 萧弥月道:“今夜灯会,为了确保不出乱子,皇帝让禁军加派人手巡逻,尤其这边的闹市更是着重巡视,这里动静那么大,应该很快就会有大批禁军来了,届时那些杀手便无法一心对付我们这里,那样才能离开。” 嬴郅一向也是,便点头:“那我让人将我准备的画舫弄过来,等禁军来了让那些杀手分心,便可突围上那艘画舫。” 说着,便吩咐身边一个手下想办法突围出去,去将他备着的那艘画舫弄过来,以备一会儿脱身。 等手下领命去了,萧弥月沉声问道:“你觉得这些杀手究竟想杀谁?” 她是真的看不透那些人目的到底是谁,因为他们好像无差别杀人,想要将他们画舫上的人都诛杀殆尽,可是没道理啊,这样的布局分明的围剿刺杀,一看就是提前埋伏准备好的,肯定是有准确目标的,而这艘画舫本来是徐沛沂和嬴初妤在,后来纪筹来了,再后来她和嬴郅来了。 嬴郅也说不出,只道:“我,纪筹,徐沛沂,都有可能。” 萧弥月觉得他废话。 可是似乎也是这样。 可她不服:“ 你这话是不是瞧不起我?阿妤便罢了,怎么想应该都不会有人费那么大的周折要杀她,可我呢?他们也可能是来杀我的,你凭什么不提我?” 嬴郅:“……”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种事情还争强好胜,这女子也是头一份的。 ,很快,果然岸边陆续出现了很多禁军,还特别速度的弄了很多小船靠拢而来,那些围在周围射箭的杀手自然顾不上往船画舫这里射箭了,转而去应付那些禁军了。 没了源源不断的毒箭,画舫上的人都勉强松了口气,应对的没那么吃力了,嬴郅的画舫还没来,但是这艘画舫已经烧的无法继续逗留了,几个手下忙抬着嬴郅的轮椅往下面去,打算先坐应急的小舟离开这艘烧成火团的画舫,萧弥月拉着惊魂未定的嬴初妤跟上。 正好画舫下面放着两艘小舟,也还没被烧毁,两艘小舟放在水上后,嬴郅先被抬上其中一艘,又有一个手下上去划桨,萧弥月和嬴初妤上了另一艘,也有一个手下划桨,渐渐离开了还在燃烧和厮杀不断的画舫。 眼看嬴郅的画舫也往这边来了,还以为这样就可以脱离危险了,谁知道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射来一支冷箭,往嬴郅射去的,他那里划桨的手下立刻扑过去挡了箭,但是小舟本就不稳,这样一扑,箭没射到嬴郅了,小舟却翻了。 嬴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翻进了水里。 萧弥见状瞳孔一缩:“嬴郅!” 她顾不上多想,只对划桨的手下吩咐一句:“保护好公主!” 之后便不管不顾的跳进了水里,整个人淹没在了水面,游向嬴郅落水的地方。 “阿月!”嬴初妤惊叫,立刻就让旁边也脸色大变的王府暗卫下去救人,可因着萧弥月刚才的吩咐,加上见萧弥月熟悉水性,那个手下咬咬牙,还是不敢丢下嬴初妤自己在小舟上。 还好虽然这个暗卫无暇分身,画舫上本来在搏杀的从安已经发现这里的动静,顾不上继续和那些杀手打了,直接一跃投身进了湖里。 萧弥月水性是很好的,哪怕她娇弱,也拖着一个双腿僵硬无法凫水的嬴郅,还是稳稳的游在水里,虽然没办法把嬴郅拖到水面,却也没让嬴郅沉下去,等到了从安下来救人。 第279章 突如其来的上下其手。 被救上画舫后,危机总算过去了,只是看着嬴郅湿漉漉的狼狈样子,萧弥月特别想笑话他,只是忍住了,因为此时还有更要紧的事情。 嬴郅不能受凉的。 嬴郅的身体是很脆弱的,容易生病,若是毒发后体虚伤身的病倒还好,可伤寒发热什么的是很麻烦的,所以嬴郅不能淋雨,不能受寒,哪怕是大夏天很热的时候,他都不能用冷水,喝的也得是热的。 他怕冷不怕热,哪怕酷暑天气,他也感觉不到热,倒是稍微阴凉一些都会冷,所以时常腿上都会盖着一张毛毯子。 可今夜,他掉进了水里,哪怕很快就被救上来,却还是被冷水泡了。 如今这人一身都是水,不仅看着狼狈,脸色也很不好,整个人都在发抖,好似寒冬时节没穿衣服似的那种,时不时打冷战。 她赶忙让从安去给嬴郅找来干净清爽的衣服,也顾不得自己一身水,忙给嬴郅把脉。 果然还是寒气入体了。 萧弥月脸色很是不好,偏偏现在在外面,没办法立刻给他驱寒。 很快,从安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套干净的衣裳,萧弥月让他立刻给嬴郅换上,然后立刻用内力给嬴郅烘干头发,尽快让嬴郅身体清爽,避免情况恶化。 嬴郅没多久就发烧昏迷过去了,脉搏也乱了。 外面的湖面和周围都还在围剿刺客,情况如何萧弥月也顾不上了,很快画舫靠岸,嬴郅被裹着一张被子抬下画舫,乘坐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荣王府,要不是嬴郅如今发烧昏迷不能受风,估计得用轻功带他回去。 回到王府,萧弥月立刻写了一张药方子,备药给嬴郅做药熏驱寒散热,确保他性命无虞。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耽误了驱寒的最好时机,眼下病邪入体,碍于他的情况,这个时候不宜施针,只能让他病一场了。 今夜这一场大规模的刺杀,毫不意外的震惊了京城上下,京城之中天子脚下,竟然会发生这样的刺杀,遇刺的还是王爷王妃公主世子,一时人人自危。 皇帝也被惊动了,虽然禁军来了包围碧岚湖,他们这边的人也得以反杀,可还是逃走了好些刺客,皇帝得知此事,顾不上琢磨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又是要刺杀谁,立刻下令封城,搜寻逃脱在外的刺客,一时间京城风声鹤唳。 而嬴郅因为在这般场面下落了水,又昏迷着被抬回荣王府的,且荣王府的人没透露昏迷原因,所以大家都以为嬴郅受伤了,更是将这件事上升到一个层面,诸多揣测流传,加上那些箭带毒,自然免不了传言说嬴郅中毒命在旦夕。 临近子时,姜念和翎阳与禁军一起处理了刺杀后续的收场,才带着剩下的人回来。 也包括抓到的两个刺客活口。 审问的事情萧弥月就不用管了,但是她这一夜也不好去睡,因为嬴郅情况很不好,烧得厉害,却又不失单纯的那种发热,他还出冷汗,冷热交替十分难受,她得守在这里给他用药熏,又让人煮了几次药汁,让从安用来给他擦身体,反复几次之后,总算退了点烧,情况稳定了。 一夜过去,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嬴郅醒来的时候,睁眼便看到萧弥月坐在他的床榻边,闭着眼睛在闭目养神。 不对,打瞌睡。 嬴郅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着她闭目瞌睡的样子,连头晕都顾不得了,就这么看得入了神。 她这般模样,瞧着很是无害,平时那些凉薄讥讽和冷漠厌烦都不复存在,像是变了个人,一眼看去,纯澈懵然。 可看着看着,她脑袋耷拉了一下,然后皱了皱眉,又抬起来坐正,微抬着下巴抿了抿嘴,继续瞌睡。 嬴郅忍不住抿嘴笑了。 他这一笑,气息便变了。 萧弥月立刻就睁眼清醒过来,人一醒,那纯澈无害的模样便荡然无存了。 见他睁着眼看自己,她扬眉:“你醒了?” 问话的同时,她忙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几下他的脸和脖子,感受他的体温热度,可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上上下其手,嬴郅整个人都僵了。 第280章 荣王:你给我擦身子? 上下其手的摸了他一把后,她又拿起他的手腕把脉,一边问他:“你感觉如何?头疼?” 嬴郅稍稍回神,嗯了一声,声音干哑:“有些疼,昏昏沉沉的,身上软绵绵的也没力气,还有点冷。” 萧弥月点点头:“正常的,你现在还没完全退热,定然是要难受些的。” “是因为落水?” “嗯,你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是不能受凉受寒的,平时连冷水都不能用,昨夜都落入水里了,只是免不了受一番罪,不过没事,病一场就好了。” 嬴郅闭了闭眼,似乎挺难受,低声道:“我也没想到会落水。” 萧弥月哂了一声:“这谁能想到?” “刺杀的事情如何了?” 萧弥月道:“不知道,我搁你这待了一晚上,没管外面的事儿,不过昨夜据说后来逃走了一些杀手,皇帝下令封城搜寻逃脱的刺客了,翎阳也抓了俩活口回来,现在不知道审出什么来没有。” 嬴郅抓重点:“你守了我一晚上?” 萧弥月没好气道:“不然呢?你这身子骨,风寒和发热是大忌,又不宜吃那些药,也不能施针,只能药熏和用药汁擦身子,我不守着你,让你去死?” 嬴郅怔了怔,双眸放光:“你给我……擦身子?” 萧弥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你想什么呢?你当从安是死人啊?我给你擦身子?你做梦都没这种美事。” 嬴郅:“……” 好可惜。 萧弥月站起来道:“既然你醒了,情况也算是稳定了,我守了你一个晚上也有点困,回去睡了,我已经让从安备着膳粥,你吃了后卧床静养就好了。” 嬴郅倒是想留她在这里多陪陪自己,但是也心疼她守了一夜,便点头随她去了。 可萧弥月还没出去,从安从外面进来了,站在纱帘外面禀报:“王爷可是醒了?宫里陛下派了太子和唐太医来,说是陛下担心王爷,让太子代为探视,再让太医看诊回禀。” 听言,萧弥月和嬴郅当即对视,神色微变。 萧弥月道:“唐太医是皇帝的专属太医,医术是太医里最厉害的,你现在这脉象,若是让唐太医诊脉,估计得看出点什么来,如今也不好给你施针转变脉象,还是不要让他来看了。” 嬴郅道:“既是皇帝派来的,不给他看,一样会让皇帝起疑。” 萧弥月哼笑:“皇帝又不是第一天疑心你的情况,只是一直探查不出什么来而已,多这一点异常又算什么?他还能治你欺君之罪不成?” 嬴郅其实也没有真的担心这个,只是这么一说而已。 萧弥月站起来道:“算了,还是不让他们进来了,我出去打发了他们,你且养养神,过会儿吃东西。” 说完,也不等嬴郅说什么,转身就利落的往外走去了。 行云阁前面,太子嬴元帧带着几个侍卫在等着,略显急躁,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太医。 萧弥月径直走出正阁的门,缓缓步下阶梯,而位于正阁前面的嬴元帧也看到了她,脸色微变,显然是没想到萧弥月会在里面出来。 如今刚天亮不久,萧弥月从里面出来,还一边走着一边打了个哈欠,衣着单薄披着长发,像是在里面过夜了似的,她这幅样子,落在嬴元帧眼中甚是刺眼,让他妒火不禁燃烧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步步走来的萧弥月。 萧弥月姿态慵懒的走来,走近后噙着不达眼底的笑意道:“这一大早的就派太子和唐太医来,陛下还真是惦记着王爷啊。” 嬴元帧脸色有些白,直接就问:“你……与他住在一处?” 萧弥月眨了眨眼,反问:“太子这是什么问题?” 一旁的从安也目露敌意的盯着嬴元帧。 嬴元帧忙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的问题唐突且不合时宜,可还是想知道,却也不好重复问,只眼巴巴的看着她,满眼伤情,难掩侥幸的期待。 他以为就算萧弥月嫁给嬴郅了,就算萧弥月想与他切断以往情分,她也嬴郅也不可能走在一起,且不说过往那些恩怨,就说嬴郅的身体那样,和宫中内侍没有区别了,怎么可能和她有什么? 可是她竟然这幅样子这个时候在嬴郅的住处出来…… 萧弥月却没理会他这些莫名其妙的眼神,淡淡道:“陛下的好意王爷都知道了,也心领了,但是王爷并无大碍,只是混乱之际不慎落水,因着体弱才病了,没有受伤,所以不需要唐太医进去看诊了,王爷现在还在休息,不宜见人,太子也不必探视了,回去。” 嬴元帧收起那满心的嫉妒不甘,沉声道:“父皇的口谕,让本宫务必代他探视皇叔,让太医务必给皇叔诊脉回禀,哪怕皇叔只是落水病了,也要详细回禀病情,你……皇婶请不要违抗陛下圣谕,让本宫与太医进去。” 萧弥月皱眉,强硬道:“我说了,王爷不宜见人,也不需要太医多此一举的诊脉,太子只需要将我说的如实禀报陛下就行了。” “皇婶……” 萧弥月笑意凉淡:“怎么?太子是要罔顾王爷的意愿?打扰王爷养病么?陛下只是让你来探视,让太医诊脉回禀,但是陛下的意思只是关心王爷如何,而非强制监察的?太子莫非还想要强闯进去冒犯王爷?若是如此,太子可要想清楚了,你担得起后果么?” 嬴元帧满眼都是难过,还有些控诉之意:“你竟然这样护着他而阻碍本宫?” 萧弥月有些乐了:“太子这是什么话?王爷是我的丈夫,我不护着他,难道让人进去冒犯欺辱他?何况,我阻碍你什么了?总不能太子奉了陛下的旨意来强制探病的,那我就得进宫去问问陛下这是何意了。” 嬴元帧虽满心不愿,可萧弥月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作罢此事,咬了咬牙后,他说出另一个来意:“听说皇叔的心腹抓到了两个活口,如今这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可逃脱在外的刺客仍一无所获,父皇的意思是,请皇叔交出那两个刺客活口,由诏狱审问,以便于追查刺客。” 萧弥月眉头一动:“是有这么两个人,不过……” 她看向一旁的从安,问:“还活着么?” 从安忙回话:“回王妃,活着应该是活着的,只是太子怕是带不走那两个人了。” 嬴元帧拧眉,脸色微沉,有些恼怒的质问从安:“你们这是何意?难道不肯交出?” 从安不卑不亢道:“太子误会,此案牵涉甚广,不只是荣王府的事情,若朝廷需要,王府自然不会私藏重犯,只是那两个刺客昨夜被带回来后,就一直在府中秘牢刑讯审问,一夜过去,如今只怕已经没用了。” 太子气结:“你们……那是朝廷重犯,你们岂敢擅自私刑审问?” 从安:“王爷昨夜也被卷入其中,那些自然也是刺杀王爷的重犯,便也是荣王府的犯人,王府有权审讯处置,何况,这两个刺客是王府的人抓到的,王府想如何处置与朝廷何干?太子想要朝廷重犯,不若自己去抓?” “放肆!”太子怒斥质问:“怎么?你的意思是荣王府与朝廷无关了?” 第281章 浮屠阁。 这话从安就不好应对了,所以萧弥月开口了:“太子不用在这里故意曲解夸大其词,昨夜我与王爷卷入刺杀一事乃事实,既与我们有关,又是荣王府抓到的刺客,荣王府自然是想如何便如何,你们自己抓不到人来荣王府要人,就最好摆正态度,荣王府又不是不给你们,如此兴师问罪,是想要栽赃还是污蔑?” “本宫不是这个意思,本宫……”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身为太子,都不该在荣王府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言,这里不是你耍威风的地方,再有下次,我与王爷便上奏陛下,告你一个陷害污蔑之罪。” 嬴元帧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的,难堪至极,若是只面对萧弥月,他或许还能忍受,可旁边还有他带来的人和嬴郅的手下,她这般不留情面,实在是狠心。 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一抹恼恨。 萧弥月直接忽视他,扭头对从安吩咐:“既然太子要带走刺客,就让人去抬了出来交给太子。” 从安应下,去办事了。 不管那两个刺客审问得如何了,还能不能说话动弹,都得让他们只能抬着出来。 萧弥月冷声道:“太子可以离开行云阁去前面等着了,别在这里打扰王爷休息了。” 嬴元帧压着情绪,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道:“我有话想和你单独说。” 萧弥月眉目凉淡:“太子,请你自重,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言,我与你,没有什么是需要单独说的。” 既然是要单独说的话,自然得离开行云阁,且要到无人能听到的地方二人独处才能说,如今在这里,嬴元帧怎么能说得来? 他也只能将满腔话语咽回去,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萧弥月后,转身带人离开。 萧弥月也转身走回嬴郅那里。 回到寝阁内室,便见到嬴郅恹恹的靠躺着,裹着被子,一副病入膏肓的虚弱模样。 他轻声问道:“人都打发走了?” 萧弥月上前坐在床榻边,道:“嗯,来探查你的情况是一回事,也是来讨要那两个刺客的,我想着审了一夜,应该能审的都审出来了,留着人也没用,便让从安把刺客给他们了。” 嬴郅眼睑微垂:“你看着办就好。” 萧弥月道:“不过皇帝必定不会信我跟太子说的,肯定会怀疑你的情况,过后应该还会叫人来探查,只是不会跟刚才一样,就是不知道会让谁来。” 嬴郅道:“不管他让谁来,也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不防事的。” 皇帝只怕盼着他昨晚是受伤中毒了的,或者已经这样以为了,只是需要确定,才派了太子和太医来一探究竟,而他们没有让太医和太子见到嬴郅,落在皇帝的眼里就是故意遮掩,皇帝更是认定嬴郅情况不妙了。 萧弥月寻思道:“你说,昨夜的刺杀到底是针对谁?我都忍不住怀疑这是皇帝安排的,为了除掉你。” “有这个可能。” “不过现在也只是可能而已,还得看追查结果,等翎阳来回禀才能知道。” 也就巧了,萧弥月刚说完这话,外面便传来翎阳求见的话。 待人进来,不等翎阳行礼,萧弥月就问他:“如何?审出什么了?” 翎阳回话道:“昨夜的那些刺客,都是浮屠阁的杀手,上个月底浮屠阁接到一桩买卖,有人出了万两黄金为定金,买王爷的命,浮屠阁就开始让人监视王爷的动静,在前些日齐叔去安排王爷灯会游湖的画舫后,浮屠阁便得知王爷昨夜的出行安排,就在碧岚湖设伏要杀王爷,共派出了上百个杀手。” 浮屠阁? 萧弥月和嬴郅对视一眼,都颇为诧异。 浮屠阁乃是天下有名的杀手组织,阁中大大小小的杀手上千,一向是拿人钱财替人杀人,并且几乎没有失手的,也算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了,但是为了避免麻烦,很少招惹各国皇室朝廷,这次竟然敢接这样一桩买卖,疯了么? 嬴郅颇为无力的低声问:“ 没问出买凶的人?” 都不等翎阳说什么,萧弥月就无语吐槽:“你这不是废话么?浮屠阁杀人,向来不与买家接触的,大多时候连他们也不知道买凶者何人,就算知道,行里的规矩也是死都不能说的,而且这两个估计也就是小喽啰,怎么可能知道买凶者?” 翎阳道:“王妃所言确实,那两个人对买凶之人一无所知。” 他这么一说,嬴郅就不爽了:“所以你也觉得本王在废话?” 翎阳:“??!” 他忙低头说不敢,战战兢兢啊。 萧弥月斜觑他呵呵哒:“实话而已,这都听不得,你也太小肚鸡肠了。” 嬴郅咳了一声,他也就是随便找个茬。 随即,他打量着她问出疑惑:“不过,你怎会那么清楚浮屠阁的行事?还有,你倒是也懂得这所谓的行规,怎么?王妃买凶杀人过?” 第282章 自导自演 萧弥月冷笑:“你在跟我搞笑呢?我这种善良温柔的女子,岂会做那种买凶杀人的勾当?那多穷凶极恶啊 ,我都是直接自己动手,或是派人去杀人的。” 嬴郅:“……” 他被逗乐了:“你这话说得, 倒是不怕磕着自己的牙。” 萧弥月冷哼一声,又说:“可是浮屠阁一向不会沾染各国朝堂皇室,尤其是皇室,如今浮屠阁竟然敢接这笔买卖派人杀你,只怕没那么简单,背后兜着的人,身份不会低于你。” 说着,她猜测道:“会不会是皇帝?” 嬴郅稍一沉吟,道:“有这个可能,且最有可能。” 萧弥月点头道:“不错,之前那件案子虽然结了,皇帝将罪名栽给了秦森和秦氏一族,可你毕竟牵扯进去了,且杜氏一族和三皇子一直在喊冤,皇帝一向是信任他们的,只怕皇帝会认为是你背后搞鬼,那桩案子扯进了他两个儿子和三个外戚家族,他必是恨极了的。” “可他不好直接派人来杀你,匿名去以重金让浮屠阁杀你也合理,而他若暗中施压,浮屠阁便是不想牵扯各国皇室,也不好跟一国之君为敌了,而且,必定也是许了天大的好处的。” 嬴郅也赞同萧弥月的话,颔首淡淡道:“看来只能找浮屠阁阁主问一问怎么回事了。” 萧弥月想起什么,道:“对了,你是无名宗的宗主,浮屠阁是不敢不给脸的,仇千仁也就是不知道你这个身份,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动你。” 江湖和朝廷有所不同,寻常来说,朝廷的人看不起江湖人,觉得他们是下九流,可江湖人也是不服从朝廷规矩的,他们自有自己那一套规矩,尤为慕强,无名宗在江湖上的地位是很高的,立世百年威名赫赫,不是浮屠阁这等拿钱杀人的门派组织敢惹的,只怕在他们眼中,无名宗宗主比荣王还要让人忌惮。 嬴郅倏地眯眼:“你怎么知道浮屠阁阁主叫仇千仁?” 这种事情,不是萧弥月该知道的…… 而萧弥月的所知见识,也不是她该有的,哪怕她藏拙,哪怕她再不简单,有些见识是需要见闻和岁月沉淀才能积累,不是她一个藏于深闺十几年的小姑娘可以有的,可她好像对很多事情都如数家珍。 萧弥月轻笑:“我知道这个很奇怪么?我知道的可不只这些呢,这世间的许多事情我都知道,可能比你还要懂得多。” 嬴郅静静看着她,目光晦暗莫测,像是在探究。 萧弥月板着脸道:“少这样看着我,我不喜欢你这种眼神。” 嬴郅只好错开目光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弥月看向翎阳问:“昨夜倒是忘了问,徐世子和东越摄政王可有受伤?” “回禀王妃,徐世子倒是没有,东越摄政王受了点伤,不过不碍事,昨夜风波过去后,他便被安王亲自带去了行宫入住。” “受伤…… 那可有中毒?昨夜那些箭都有毒的,他若是被敌方所伤,怕是也中毒了?” “回王妃,并未,只是那些四处射来的冷箭有毒,那些近身搏杀的杀手武器并未带毒。” 萧弥月听着颇觉奇怪:“那可就怪了,既然冷箭都淬了毒,为何杀手的武器却没有淬毒?没这个道理啊,浮屠阁一贯为了杀人不择手段,用毒也是有名的,这次办事这么大意?既要杀人,就该下了死手才对,把武器都淬了毒,岂非事半功倍?” 嬴郅听着好笑:“怎么听你这话还觉得可惜?你是可惜他们要杀我却没下了十足的狠手,还是可惜纪筹没中毒?” 萧弥月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像是这般没良心的人?我是觉得这一点不合理,浮屠阁杀人,一向是不惜代价难有失手的,这也是取决于他们办事周全谨慎,没道理会有这样的疏漏,我都摸不准,他们到底是想要杀人,还是在阳奉阴违了。” 嬴郅道:“究竟怎么回事,是故意放水还是一时大意,去查一查就知道了。” 萧弥月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没精打采:“那你就让人查,我真的要回去睡觉了,困得要死。” 嬴郅也心疼她受了自己一夜,忙道:“好,你先回去休息。” 萧弥月迈着散漫的步伐晃出去了。 她出去后,嬴郅那虚弱的脸上本来噙着的笑意瞬间散去。 他抬起没什么力气的手,揉了揉隐隐作痛晕眩不止的脑袋,压着声音凛然道:“浮屠阁那边,务必把这件事压住了,告诉仇千仁,他若是敢泄露此事,浮屠阁就不必再留存于世了。” 翎阳道:“仇阁主受制于无名宗,自然是不敢多言,不过即便此事泄露,世上知道王爷和无名宗关系的人不多, 不该知道的人不会知道,自然也不会有人知晓,此事是王爷的意思。” 嬴郅有些烦躁道:“旁人是不会知道的,可她知道本王和无名宗的关系。” “王爷说的是王妃?可这又如何?王妃又不会去查此事,只要她不知道此事是无名宗授意浮屠阁做的,便也不会知道此事是王爷知自导自演啊。” 嬴郅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多虑了,刺杀不是针对她的,她也并未在此事中损伤,大概不会追查此事,可他不能心怀侥幸,得确保即便她查了,也查不到任何与他相关的线索才行,哪怕对她背后的势力知之甚少,可他就是有那样的预感,她若要查,必定能一查到底。 他想约她去逛灯会游湖是真的,可却没那么纯粹,他有他自己的考量,有些事情总是要利用的,若他对她无情,自是不会怕她知道,可他如今是心里有她的,便不想让她知道他的别有居心,不想让她在替身一事外,还觉得他对她虚情假意。 而且昨夜那样的情形,危机重重,哪怕他早有安排,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可是若她知道了,只会以为他用她的性命冒险,怕是要更加厌烦他,他们如今关系虽也算相安无事和睦相处,可她拘着自己的心,对他的那点心动只怕早已压下去,一切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假象罢了,不能再恶化了。 嬴郅心中不宁,道:“你不懂,反正按照本王的意思去做,莫要让浮屠阁泄露任何不该泄露的就行。” “是。” 嬴郅道:“其他的按计划去做。” 翎阳颔首,领命退下。 他出去后,嬴郅便闭目休息,不久,从安回来,带回了他的膳粥。 嬴郅正吃着粥,从安便和他说:“王爷,刚收到消息,楚家主不出意外今日午后就能到了。” 嬴郅握着勺子的手一顿,旋即淡淡问:“你想说什么?” 第283章 她心中有本王,本王知道。 从安忧虑道:“楚家主一旦到来,见到楚少主和楚姑娘的情况,必定要闹一场,王府便不能安宁了,不若先让王妃回定北王府住几日?” 嬴郅想都没想就摇头否决,道:“舅父再闹腾,这王府也是本王的地方,谁也伤不到她,可她若回去了,且不说舅父不会罢休,她怕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这一点,对她是了解的。 他们如今的种种纠缠,只怕她是不胜其烦的,只是懒得折腾,可她对他没有多少眷恋不舍,让她走她自然会走,但是于她而言,也没有回来的必要了,在她眼里,他们始终不算夫妻,没有必须要住在一个府里的必要,离了他,她还能松快许多。 可他如何能放她走? 从安心头一凛,忙道:“是属下没想周全。” 嬴郅不置可否,继续吃他的膳粥,他现在实在是虚弱的难受,还头疼脑眩的,虽然是一晚上内病着,可也有腹中空空的原因,所以得尽快进食补充体力。 从安瞧着嬴郅这般病恹恹的样子,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王爷,王妃昨夜……其实是很担心您的。” 嬴郅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眼下嘴里的东西,缓缓抬头看他。 从安说:“昨夜王爷的情况很是不妙,因着您的身体原因,受寒发热乃是大忌,且不能吃药也不能施针,否则药效入体后相冲,以至于脉络不稳,会乱了体内平衡,王妃便一直在给您熏药驱寒退热,怕药效不够,才让属下给您擦身,属下瞧着王妃的样子,像足了妻子在担心丈夫,属下让她去休息她也不予理会,一直守着您,想来心中还是有王爷的。” 嬴郅垂着眼睑,语气晦涩的低声道:“她心中有本王,本王知道。” 可有他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对她来说,她心里有没有他,都不会影响她的选择和取舍,于她而言,只怕所谓的男女情意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她想要的想做的,远比男女情爱更有意义。 若他心思纯粹,她或许心怀动容,也可能为他停留,可他一开始就错待了她,她便不会为他心怀恻隐了,哪怕心里有他,她也能一点点的将他剥离出来,不会再放任对他的感情。 从安为之扼腕:“王爷与王妃,原本可以……太可惜了。” 嬴郅自嘲的笑了笑,又吃了几口,忽的想起什么:“本王昨夜让人做的那对泥人可取回来了?” 虽然后面他们都没去拿,可他让从安派人去取了的,只是不知道后面出了那样的的乱子,可影响此事。 “回王爷,取回来了,就放在外面的,可要拿进来?” “去拿进来本王看看。” 从安忙转身出去,很快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原本取刚回来时这两个泥人并没有东西装,属下特意寻了这个盒子装好的。” 他一边说着,忙打开盒子,然后放在嬴郅面前吃膳粥的小桌上。 许是给足了酬劳,那老翁做的极为细心,两个泥人都抹了色彩,看起来确实是十分生动,虽然捏出来的模样并不精致,可熟悉他们的人,都能看得出是他们,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个是站着的,他并未特意叮嘱,可老翁还是补上了他最大的缺憾。 两个泥人还牵着手站在一起,一看就是一对有情人,很登对,像金童玉女,他看着,仿佛能够想象出来他和她牵手走在一起的模样。 一夜过去,泥人已经定了型,放着都能立起来了。 嬴郅拿着看了一会儿,便将一对泥人缓缓放回盒子里。 从安询问:“王爷,可要属下拿去给王妃看看?” 嬴郅摇了摇头:“不必了,这是本王想要的,却不是她想要的,她应该也不会想看到。” 从安闻言默了默。 嬴郅将盒子盖上,让从安拿去放好,便又继续吃了。 可却有些食不知味了。 …… “死了?怎么死的?” 宫里,皇帝阴沉着脸色问来报的太子。 嬴元帧很是惶恐不安,道:“说是重伤不治,可明明儿臣今早上把人从荣王府带回时,可那两个人尚且无性命之忧,儿臣还让随行的唐太医看诊救治了,太医也说只要好好养伤,过后便会恢复,只是没想到才不到一个时辰,人就……” 皇帝闻言,脸色愈发阴沉,当即怒斥:“废物!连两个刺客都看不住,让他们就这么死了,你还能办成什么事?” 嬴元帧忙跪下:“父皇息怒!” 皇帝忍下对这个儿子的厌烦,错开眼摆摆手道:“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朕就说荣王府不会轻易将手中的人交出来,经过他们的手还肯交出来的人,只是不可能还有用,不过这样一来,荣王府必定是问出了什么,才会这样灭口。” 嬴元帧闻言,仿佛醍醐灌顶,也忙道:“父皇言之有理,以荣王府的刑讯手段,死人都能问出东西,他们审了一夜,定是有所收获,可儿臣想不明白,荣王府为何会特意灭口?父皇,儿臣以为,若是如此,只怕是昨夜的刺杀,多半冲着皇叔去的,他们定是查出了什么,却又想要利用,才会不让我们审问出什么来。” 皇帝冷哼:“你倒是也没蠢到底。” 被皇帝这样当面挤兑贬低,嬴元帧脸色很是难堪,可他再难堪,也不敢抱怨什么。 自从之前伪币案和庆城军的事情闹出来,他被揭露瞒报私吞精铜,父皇便对他态度更加不善,怀疑他有不臣之心,私吞精铜是想要造反,他难以辩解。 其实这也没错,他这般费心的私吞精铜,就是打算用来招兵买马拉拢人心的,他虽是太子,可皇位并不一定是他的,他这个太子只是一个筏子,一块踏脚石,他的父皇不会肯传位给他的,他自然要做好武力正位的打算,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事会演变至此,他非但没有捞到一定好处,还惹一身骚,如今父皇对他厌烦至极,若非时机情势不对,他储位早已不保。 所以,他必须要想办法自保了。 可他能怎么办呢? 第284章 和南宣王府有关。 嬴元帧压住所有的不满和愤懑,恭声道:“父皇且放心,现在京城已经封城,禁军在挨家挨户搜寻刺客,定然还能找到活口审问。” 嬴元帧本来是想安抚一下皇帝的怒火,谁知却让皇帝更加生气了:“放心?你让朕如何放心 ?这个节骨眼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这几日各国使臣都会陆续到,让他国使臣看着我大燕京城如此混乱,朕颜面何存?脸都丢尽了!” 他本就是不想让各国看笑话,才在使臣抵达之前大肆举行七夕灯会,以掩饰不久前发生的乱局,谁知道不仅没能如他所愿,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在大燕的都城,帝王眼皮底下,一个王爷一个王妃,一个公主一个世子,外加他国摄政王,一齐遭遇刺杀,还在最繁华热闹的地方,那么多百姓看到了,这件事根本压不下来,如今人心惶惶,朝廷的尊严和他这个皇帝的威仪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就算找到那些杀手,把那些人千刀万剐,也挽救不了当下的局面,他一想到接下来各国使臣挤在燕京看着大燕的笑话,他的脸就烫的不行,难堪极了。 “父皇息怒,儿臣……儿臣……” 皇帝看着太子这瑟瑟缩缩的样子就烦躁,扭头不去看,冷声道:“行了,这件事不用你管了,朕另外安排人处理,这次迎接使臣一事,你协助你安王叔一并办了,如今东越摄政王就在行宫,他昨夜卷入此事也受伤了,你稍后带太医去慰问他,切不可让他心怀不满。” 嬴元帧一听,就知道皇帝打算让三皇子来处理此事了,而且皇帝必然是有了打算,就是不想让他经手。 他愈发不忿,可不敢显露出来,咬着嘴唇里面的肉极力忍着,之后一副顺服的样子应下,告退。 等太子出去,一个人从隐蔽处走出来,正是三皇子。 嬴元亨刚才听了皇帝那样斥责太子,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并未表露出来,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便转回目光朝向皇帝。 “父皇,可要儿臣去做什么?” 皇帝道:“昨夜的刺杀,尚且不知道是何人安排的,究竟是针对谁,虽说嬴郅那边刻意灭口,有可能是针对他的,但终究没有直接证明,还是要继续查,但是各国使臣就咬陆续抵京了,太后寿宴也将至,此事不能再明着查了,得尽快收场。” 嬴元亨道:“可是那些逃散在外的杀手并未抓到,如何收场?” 皇帝道:“能不能抓住他们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摁下此事,你去安排,就做个样子,让人知道杀手抓到了,解了满城臣民的惶恐不安,尽快恢复城中民心稳定,你再与顾增一道,带着锦麟卫暗中追查此事,寿宴之后再定夺。” “是。” 皇帝眯着眼道:“嬴郅昨夜被抬着回荣王府的,荣王府也对他的情况讳莫如深,还不给太子和太医去看,其中必定有猫腻,既然太子见不到,那只能是他无法拒绝见的人去看了,下午朕会亲去荣王府,朕到要看看,他如此故弄玄虚是为哪般。” “父皇要亲自去看荣王?父皇,这不妥,他本就心怀不臣,若是父皇去那里,若他想做什么……” 皇帝不以为然:“他还没这个胆敢在他的府里谋害朕,就算有这个胆子也没那么蠢,何况,他现在究竟如何还未可知,万一他伤重又中毒,已经命不久矣了呢?朕不去看,就得被蒙蔽,去看了才知道他是何情形。” 嬴元亨低头道:“是儿臣杞人忧天了。” 皇帝摆摆手,正要再和他说什么,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男人走进来,披风一甩,很是飒爽,整个人都透着凛然杀气,如同索命阎罗。 可走近后,此人身上戾气和杀气尽数散去,随之而来的是满身的恭敬。 此人便是锦麟卫首领,顾增,皇帝最信任的心腹,也是当世高手。 “参见陛下,参见三殿下。” 皇帝问:“不是让你带人追查那些刺客?怎么回来了?莫非找到了?” 顾增恭声道:“启禀陛下,还未曾,属下也并非为此而来,而是此前陛下吩咐追查的事情查出了些许眉目,属下收到回禀后深觉事关重大,须得立刻禀报陛下,便先回来了。” 之前让查的事? 哦对,之前伪币案和庆城军的案子,虽然最后查到了三皇子和杜家,可是三皇子和杜家都喊冤 ,皇帝深信杜家,更信任自己这个儿子,笃定是有人背后策划栽赃,就让顾增继续追查。 竟然查到眉目了? 皇帝精神一振:“说,有何眉目?” 顾增道:“此事恐怕和南宣王有关。” 皇帝面色骤变,死盯着顾增,屏着呼吸问:“什么?当真?” “尚且不能肯定,但是多半了,属下安排的人顺着当初指向三殿下和杜氏的那些蛛丝马迹去查,查出有人间接与一名客商有往来,而那名商人来自南边,查出来是南宣王的人,替南宣王和徐世子来往传达消息的人。” 虽然说是尚且不能肯定,可皇帝听了这些话,立刻就信了,脸色黑沉至极,杀意笼罩,牙都要咬碎了:“竟是如此……徐侥好大的胆子!” 嬴元亨这时联想到什么,忙道:“若是如此,父皇,只怕昨夜的刺杀也有可能是南宣王府的阴谋,刺杀不一定是针对皇叔的,毕竟他们包围的是徐沛沂安排的画舫。” 皇帝听着拧起了眉,可还未置喙,顾增便先质疑了:“可是殿下,若是徐家安排的,那徐家的目的又是什么?安排那样的大规模刺杀来自导自演?昨夜那场刺杀可不像是作假的,就算有心制造混乱,可徐家没必要拿徐世子来赌?” 皇帝也赞同顾增的话:“不错,这点说不通,凡事推论,不能只看动机,还得看是否合理,亨儿,你的推测立不住,太过浅显了。” 嬴元亨道:“父皇所言儿臣并非不明白,只是父皇莫要忘了,昨夜那艘画舫上,东越摄政王也在,据安王叔所言,正是皇叔发现了东越摄政王上了徐世子的画舫,他和荣王妃才跟了上去一探究竟,才派人去通知安王叔,由此可见,徐家和东越摄政王交情甚笃,焉知不是在密谋什么,焉知刺杀不是什么幌子。” “而当时,凌华皇妹也在那里,若非皇叔他们上了画舫,刺杀时多了王府的暗卫保护,以那样的情形,或许凌华妹妹已经死了。” 听言,皇帝微变脸色。 第285章 阴谋论者的推测。 不错,他之前一直漏了这个女儿。 如果之前的那些事情是徐家做的,说明徐家已经在准备谋反了,他想安排嬴初妤去安抚监视徐家怕是不能了,徐家也知道他的打算,估计也不想应承这门婚事,所以,嬴初妤死了就省事了。 昨夜的刺杀,据说徐沛沂毫发无伤,而徐沛沂的手下也没死几个,倒是嬴郅的人损失不少,这也侧面说明了一些问题。 皇帝眯着眼,十分谨慎的顺着嬴元亨的方向进一步推测:“若是徐家自导自演的安排了这场刺杀,既能掩饰徐家和东越的密谋,又能借机杀了凌华,若安排得当,徐家再反过来将此事推给朕,说这场刺杀是朕安排的,目的是为了杀死徐沛沂,再以此为由起兵……” 嬴元亨其实只是觉得刺杀的事情和徐家有关,本来也还没想到这点,可皇帝这么说了,要 正中他的推测,立刻奉承道:“父皇英明,儿臣也是这样以为的,所以,昨夜的刺杀,或许就是徐家的一场戏。” 皇帝已经先入为主的认定了就是这样,脸色眼底遍布阴晦狠戾,他压着怒意深吸了口气,问:“徐侥是今日抵京?” 顾增道:“回禀陛下,正是。” 皇帝心下盘算着什么,旋即道:“正好,朕今日去了荣王府,再去南宣王府看看。” …… 萧弥月还没睡够呢,就被叫醒了。 “阿月,你别再睡了,快起来,我父皇来了!” 本来被推几下,萧弥月还迷迷糊糊的不想理,可嬴初妤的话落下后,她睁开了眼,睡意瞬间没了。 “你说谁来了?” 嬴初妤一脸如临大敌的凝重:“我父皇,他微服出宫,之后往荣王府的方向来了,现在快到了,皇叔让人来让我叫醒你。” 萧弥月眨了眨眼,又呆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没精打采的嘟囔:“陛下要来就来呗,嬴郅自己应付就好了啊,他又不是真的伤重不治或是病入膏肓,做什么非得扰我清梦?陛下来这里,肯定也不是想见我的啊,我在不在都不打紧。” 嬴初妤说:“父皇还带来了唐太医。” 萧弥月:“……” 得了,懂了。 她赶忙起身,随便让茶茶梳理了个发髻,别了点头饰,换了身衣裙,眼瞅着可以见人了,便赶忙去嬴郅那里了。 半日过去,嬴郅好了些许,但是依旧没有完全退烧,所以还在卧床。 他的脉象很明了,太医若是诊脉,必定会发现他体内有剧毒,就算不能断定具体情况,估计也得露馅三分,皇帝专属的唐太医,可不能小看的。 萧弥月道:“现在看来,是没办法直接转变你的脉象了,来不及折腾那么复杂的东西,只能让你病的更重,以病乱脉混淆视听,我再以针法封住下半身的脉络,掩盖体内有毒的迹象,不过你得遭场罪了。” 嬴郅一副随她便的乖顺样:“你是大夫,该如何比最清楚,你决定就好,我相信你。” 萧弥月并没有被信任的满足感,只有无语。 他大概不知道这样弄,她得多费神,他这幅身子骨又不是可以随便造的,正因为如此,昨夜他伤风烧成那样,她为了他的安全,谨慎起见都不敢随意扎针刺激他的血脉经络,现在给他扎针折腾这些,也是有些冒险的,她定是担心的,他倒是安心得很。 她冷哼一声,转头去找她的针去了。 也就一炷香多一些的时间,皇帝就到了荣王府,因为他急着看嬴郅,也不让人通报,甚至都不在意王府的礼数,直接让人带他来了行云阁,可也还是有人先一步来报。 萧弥月一副十分匆忙的样子出去迎驾,在行云阁前面见到了皇帝。 “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芳华有失远迎。” 皇帝挑眉问:“你这是在亲自照顾荣王?” 萧弥月道:“回陛下,芳华只是恰好过来看王爷,并非亲自照顾,王爷他不让芳华亲自照顾。” 皇帝抓重点:“哦?他不让?这么说他是醒着的?” “倒也不是醒着,只是浑浑噩噩的烧得厉害,有时会清醒片刻,可病情反复,如今又昏睡着了,他眼下不省人事,是不能亲见陛下行礼问安了。” 皇帝目光审视:“只是病了?并未受伤?昨夜朕可是听闻他受了伤被抬回来的,芳华,你可莫要糊弄朕。” 萧弥月垂眸低声道:“芳华不敢糊弄陛下,王爷确实只是病了,并未受伤,他是混乱时不慎落水,身体太弱寒气入体,这才病如山倒,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进去看看。” 皇帝自然是要进去看的,所以便顺着萧弥月的话,一挥衣袖,径直往前走去。 萧弥月避在一边让他过去,自己在他后面跟着。 进了里面,就看到嬴郅昏睡在床榻上,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看着就很难受的样子,但是空气中并未闻到血气,连药味都没多少。 皇帝立刻让太医上前诊脉,太医上前握住嬴郅的手腕把脉片刻就,脸色就凝重起来,之后,对着嬴郅一番检查。 萧弥月在一旁瞧着,觉得这些被太医碰过的地方,过后嬴郅估计得让人给他擦洗一遍才行。 太医诊脉后,皇帝忙问:“如何?” 太医忙回话:“回禀陛下,荣王殿下确实只是因为身体太过羸弱,以至于落水之后寒气入体高热不退,并未受伤。” 第286章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胡闹。 皇帝有些遗憾,要是嬴郅是受伤中毒就好了。 可即便遗憾,他也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还得做出一副庆幸的样子松了口气,然后担心的问:“是昨夜就已经开始高热不退的?” 萧弥月道:“回陛下,是这样,一直反复,人也浑浑噩噩的。” 皇帝不悦道:“既如此,为何不请太医?早上朕让太子带来太医你也不让他诊治,荣王身体羸弱,那里经得起这样高热不退?” 萧弥月故作无奈道:“王爷只是发热,府中有专门给王爷治病的大夫,王爷一直以来也只让府中大夫治病,这点陛下是知道的,以前陛下派来太医,王爷也只是让诊脉而已,早上那个时候他也是有几分清醒的,自己说不许太医诊治,芳华哪敢擅专啊,若是违背王爷的意思,等他好了,芳华是要吃罪的。” 皇帝自是知道嬴郅身边有个女大夫,这些年就是那个女大夫在照料医治嬴郅,不知来历也不知身份,他以前一直以为那是嬴郅的姘头,其实也想要收买过,可惜都没成事。 而嬴郅以前就多次拒绝他派来的太医诊治,最多是让太医把脉回禀他,所以这次嬴郅不愿,他也是没办法问罪。 只能故作严肃的斥了一句:“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胡闹。” 额,竟然还夹着几分宠溺? 恶寒…… 萧弥月忍着那股子恶心劲,垂眸歉疚道:“陛下不用担心王爷了,他也就是发热而已,不会伤及性命的,退热了就好了,哎,若是知道陛下会担心的亲自跑一趟,早上就该让唐太医看诊了回去禀报的,平白累得陛下亲自来探视。” “朕跑一趟倒也没什么,荣王无大碍便好。” 皇帝有许多话想问萧弥月,可是旁边还有从安在,而且为了怕嬴郅知道什么,以后防范萧弥月会坏事,他也不好单独和萧弥月说话,难得现在嬴郅对萧弥月还算信任,而萧弥月又为他所用,这可是极为要紧的棋子。 “凌华呢?那丫头不知道朕来了?怎的也不过来请安,朕一会儿还要带她走呢,快让人去把她找来。” 萧弥月惊讶:“陛下要带阿妤回去了?” 皇帝说:“带不带她回去的倒也无妨,是朕稍后还得去南宣王府看看南宣王,他今日便抵京了,听说他身体不太好,朕带太医来也不只是给荣王看看,也是要去瞧瞧他,凌华和徐世子的婚事也快定下来了,于情于理,凌华都该跟朕去看看未来公爹。” 皇帝竟然要亲自去看徐侥? 看来她放出的鱼饵,已经被鱼咬住了,皇帝肯定是已经得到消息,这是要去试探。 可是看皇帝的意思,莫不是就算怀疑了南宣王府,也还是打算将嬴初妤嫁给徐沛沂? 萧弥月心下微沉。 她面上微笑:“这是应该的,芳华这就让人去找她来。” 萧弥月往外走去,打算出去吩咐人去找嬴初妤过来,可是出到外面,却看到翎阳不知何时等在外面,虽然看着镇定,但是看向萧弥月时,眼神有些着急,好像出什么事了。 而外面还有皇帝带来的人…… 第287章 想杀我啊?那就来啊! 萧弥月就不好直接问他出什么事了。 还好,不用她派人去找,嬴初妤已经自己过来了,嬴初妤本来也早知道皇帝来,但是为了不让皇帝知道王府这边提前收到消息了,便在关雎阁等一会儿,等皇帝进府了,她才装作刚知道的样子赶来。 萧弥月出来,嬴初妤就自己上前来了,萧弥月道:“正好你过来了,陛下找你呢 ,快进去,陛下说稍后要带你去南宣王府,你做好准备。” “啊?哦!” 嬴初妤忙往里面去了。 萧弥月这才看向翎阳,正色道:“你既然忙完了,过来,我有些事情吩咐你。” 翎阳忙分着萧弥月走到一边,确定皇帝的人应该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了,才低声禀报:“王妃,楚家主来了。” 萧弥月侧目:“楚云升和楚晚卿的父亲?” “是,刚到,一到就赶着去看楚少主和楚姑娘了。” 萧弥月意兴阑珊:“来了就来了,你们拦着他无论如何都暂时别让过来这边就行了,有什么好着急的。” 翎阳担忧道:“怕是拦不住,他看了楚少主和楚姑娘后,必定会气得立刻来找王爷质问,再找王妃算账,他带来了不少高手,就算属下带人极力阻拦,总还是会闹出动静惊动陛下,届时就解释不清了,所以请王妃尽快让陛下离去,免得节外生枝。” “也是,这样,你先安排好人,再过去和穆沅说一声,请她尽量稳住楚家主,实在不行你们再出手,我尽快让陛下离开。” “是。” “还有,去把念念也叫上,跟她说我的意思,有她在,管他楚家有什么高手都可以摁得住。” 翎阳一喜:“是,多谢王妃。” 翎阳赶忙去了,萧弥月也随着转身走回行云阁正阁。 然而,翎阳的担忧委实是多虑了。 还以为皇帝会待一会儿,然而皇帝其实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待在这里了,确定了嬴郅没有受伤中毒,他有些败兴,而且还要去南宣王府试探。 所以,等萧弥月会里面后,皇帝结束了对嬴初妤的佯装训话,说要带嬴初妤先走了,叮嘱萧弥月和从安好好照顾嬴郅,若是治病需要什么,可以去宫里取云云。 萧弥月暗自松了口气,忙亲自送皇帝出府。 待目送皇帝的马车离去,萧弥月赶忙往回走,却没去管楚家人那边的情况,只是让从安去看看,自己先回行云阁给嬴郅缓一缓病情,不然这样烧着,指不定会把人给烧成傻子。 忙活了一阵,嬴郅情况稍微缓解,可还是发热不退,人暂时也没办法醒过来,这一遭不顾他的身体情况,给他扎针倒转脉象,以至于气血逆行脉息混乱,是冒着挺大的风险的,已经损伤本元,得大病一场了。 这时,从安从外面匆匆进来。 “王妃,楚家主要见您。” 萧弥月呃了一声:“见我?这步骤不对啊,他不是应该先见嬴郅?” 从安心虚了一下:“属下和他说,王爷昏迷不醒,暂时不能见他,他就吵着要见您。” 萧弥月:“……” 她阴恻恻的眼神瞅着从安,凉飕飕的呵呵:“从安,你越来越会办事了。” 从安硬着头皮低下头,不敢看萧弥月,也不敢吱声,更心虚了。 可是没办法啊,王爷确实是昏迷不醒,现在王府里也只能王妃扛事了。 萧弥月冷哼:“行,我去瞧瞧,你在这里看着你家主子。” “多谢王妃!” 萧弥月无语,要不要表现得那么高兴,像是终于丢了什么烫手山芋给她了一样。 萧弥月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又回头:“楚家主那么急着要见我,想必是听了他儿女的不少哭诉了?” 从安回话道:“是,楚家主看着最疼爱的儿女变成这样,又听了他们添油加醋的控诉,勃然大怒,要不是被拦着没办法来这边,估计已经提刀过来杀您了,穆前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劝说也无济于事,楚家主扬言让您和萧氏偿命。” 萧弥月就猜到会是这样,却也十分不屑:“偿命?谁让谁偿命还不一定呢,楚晚卿的命我还没取呢,就敢倒打一耙了。” 说着,她转身往外走去。 她也不急着赶去,所以穿过半个王府到了绾心阁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炷香了。 绾心阁外面,包围着王府的精锐暗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管什么武功高强的重犯在里面呢,其实这是不久前翎阳调来围着的,就怕里面兜不住,楚家的人闯出来闹到那边去。 萧弥月走进里面,就看到院子里剑拔弩张的场面,不过还好,看样子并没有打起来,只是萧弥月一进来,大家纷纷看过来,萧弥月就感受到了好些强烈且憎恨的眼神和杀意。 偌大的院子里,两方人马呈现攻守对峙的状态,对面为首的是楚家主,一个看着还算儒雅的中年男子,只是眼下周身和眼神脸色都散着戾气和怒意,恨不得撕了慢悠悠进来的萧弥月,手里还握着一把锋利长剑。 而他背后,站着一眼看去弱不禁风的楚晚卿,以及一样羸弱,且用白布裹着眼睛的楚云升,两个人咬牙切齿,父子女三人的周围,是一些楚家的手下,一眼看去约莫十几二十个,个个手持武器杀气腾腾,看起来都武功不低。 而挡在他们全面的,是王府的精锐,一个个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大干一场,所以局面有些紧张,而姜念和翎阳并立着在王府精锐之间,也是与他们形成对峙之态。 穆沅则是在一边,看似冷静寡淡,实则两边为难。 萧弥月走来,姜念和翎阳都退开一些给她腾位置,然后一左一右的提起警觉护着她,防止前面的楚家人出手。 楚家主死盯着萧弥月,义正言辞的咬牙出声:“你就是萧氏?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残害我而儿女!如此毒妇,今日,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弥月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冷笑:“大言不惭!” 楚家主脸色阴沉着,握着剑柄的手咯咯作响。 萧弥月目光在楚晚卿那里流转了一下,嘲弄道:“何况,你骂我毒妇?这两个字楚家主还是送给你的宝贝女儿,她比我更适合这两个字,若不是她先来害我,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何况,她是自己回来送死的,你楚家教女不善自食恶果,可别赖着我啊。” “至于楚云升,他也是自找的啊,他要杀我,自己道行太浅玩不过我失手了,我好歹看在嬴郅的份上没要他的命,只是剜了一双眼睛,好歹还能喘气,你们楚家该知足了,怎么,你们非但不感谢我的不杀之恩,还怪我了?好歹也算名门大族,做事情怎么跟无赖一样无耻下作呢” 楚家主闻言,又是一阵怒不可遏,眼神更狠了,还满是憎恶,咬着牙反唇讥诮:“少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你不过一个嬴氏皇帝塞进来的耻辱,萧家当年害死我妹妹,你是萧家女,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竟然还有脸嫁给郅儿,我女儿对你做什么都是你该受的,你有什么资格反过来害她?我儿要杀你也是理所当然,且你也安然无恙,你竟然还敢对他下这样的毒手,毁了 我楚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简直是罪该万死!” 萧弥月:“……” 她总算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为什么楚晚卿和楚云升会是这样的,敢情是一脉相承的家学渊源啊。 与这样的人,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我懒得与你这样的人废话,对牛弹琴尔,你想杀我啊,那就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楚家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288章 我只做了我觉得应该帮他做的。 楚家主本就蠢蠢欲动了,被她这么一激,握着剑的手更紧了,立刻就要下令动手。 可刚要下令,穆沅忙出声制止:“等等!” 楚家主冷声道:“穆沅你不必再废话,这个毒妇敢残害我两个孩子,毁我楚家根基,今日我必要杀了她,你说再多也没用!” 穆沅道:“我也说了,我不会让你动她,你若动手我必阻拦,更何况,这里都是王府的精锐,都是会保护她的,你和你的人即便武功高强,也没办法动她一根汗毛,何必做这等徒劳之事?你且冷静下来,等郅儿好了再商量此事。” 楚家主怒道:“我跟那个白眼狼无话可说,他竟然色令智昏到这个地步,为了一个仇人之女,一个嬴氏皇帝塞给他的羞辱,罔顾卿儿和升儿的性命,还在他们被害后依旧对这个贱人宽容厚待,我已经没有这个外甥,所以,你也休要跟我说什么只有这个贱人能救他的话,这都跟我无关了!” 穆沅也气到了,冷厉道:“楚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是你的外甥,是你妹妹留下的唯一血脉,你难道忘了他娘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了?忘了楚老爷子有多疼爱这个外孙?你这般行事,可考虑后果?” “晚卿和云升的事情,他已经尽力了,当初他不顾自身将晚卿送走,云升的事情他也全力阻挠过,可他们一意孤行自寻死路,他又能如何?这些事情前后是非对错我都跟你说了,究竟孰是孰非你也清楚,何必在这里义正言辞的颠倒黑白?” 楚家主噎了一下,气极:“你——” 他气得脸都绿了,可也并没真的丧失理智,一看当下的局势,就知道自己确实是没办法在那么多人的保护下杀了萧弥月,反而更加落了下乘。 楚家主冷笑出声,咬的牙都要碎了:“呵,很好,既然你们不让我杀她,我就暂时留她一条贱命,等着嬴郅醒来了,让他自己杀,我倒要看看,他是要保这个贱人与我楚家为敌,还是亲手杀了这个贱人给我楚家交代!” 可他的话一落,楚云升就不依了,他兜兜转转的上前,摸到楚家主的手臂,咬牙切齿:“父亲,你不要指望嬴郅了,他不可能听话杀了这个贱人的,现在趁着他昏迷不醒,是杀这个贱人的最好时机,不然等他醒了,他只会更加严密地保护着贱人,我们楚家对他来说,不过是轻易就能罔顾舍弃的,他就是个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东西!” 楚晚卿也赶忙上前拉住楚家主的另一边手臂,哭着哽声愤恨道:“对,爹爹,你咋现在就杀了她,不要放过她,她把我和哥哥害得那么惨,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把她挫骨扬灰,还有嬴郅……不管他肯不肯,以后楚家都不要帮他了,他没有良心的,他就是个畜生!” 楚家主忙好言安抚儿女:“升儿,卿儿,你们放心,为父一定会给你们报仇的,就算嬴郅想要保她也休想,但是现在还不行,我就是要逼嬴郅一把,他不是在意萧氏这个贱人?就逼着他亲手杀了这个女人,给你们出这口恶气。”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嬴郅既然那么看重萧弥月,就得让嬴郅亲手杀了萧弥月才算痛快,萧弥月该死,嬴郅护着她,即便不能也要嬴郅的命,那也得让那个混账东西付出代价,受一受锥心之痛! 楚晚卿和楚云升虽然恨不得现在就要萧弥月化为灰烬,可是听了楚家主的话,也觉得比起他们让人杀了萧弥月,逼嬴郅亲手杀了萧弥月更能泄恨。 所以,兄妹俩倒也不急着要杀萧弥月了。 楚家主安抚好了儿女,便侧头吩咐说:“立刻进去给少主和姑娘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地方!” 没等他的人听命,萧弥月已经出声:“等等!” 楚家主阴狠毒辣的目光顿时看来:“你想做什么?” 萧弥月淡淡道:“你们不能离开,在嬴郅好起来之前,你们不能离开荣王府,只能在这里待着。” 楚家主黑沉了脸色:“你说什么?!” 萧弥月:“我说,你们要留在这里,在嬴郅让你们离开之前,你们一步都不能踏出去,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 楚家主怒极反笑:“你这是想要软禁我们?呵,你倒是敢说,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萧弥月一派傲慢道:“我是嬴郅的王妃,是这个王府的女主人,他现在不省人事,王府的一切我说了算,我说你们不能离开就是不能,你们若要强行离开,休怪我不客气,我不是嬴郅,对你们没有丝毫耐心和宽容,你们若是不安分待在这里,我不介意把你们一个个都毒成瘫子,所以,识相点,别自讨苦吃!” 听她这么一说,楚家主气得要命,当下也顾不得刚才的多番顾虑和打算,气得失了理智,扬起剑就要砍向萧弥月:“你去死!” 姜念迅速拔出一把弯刀,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迎了上去,一个利刃对击,火花四射,罡风一震,楚家主就被击退了,还踉跄了几步,额,把他后面的楚云升撞得跌坐在地上了…… 之后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扶楚云升起来。 楚家主脸色他铁青,也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怎么样,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 他自诩也算一等高手,但是竟然都不是那个女子的对手,看着小小年纪,竟如此厉害。 萧弥月冷着脸吩咐翎阳:“封住绾心阁,楚家这些人一个都不许放出去,他们若是不安分,立刻来寻我要毒药。” “可是王妃,楚家主是王爷的舅父,王爷怕是……” 萧弥月不耐烦道:“这是我的命令,我管他们谁是谁的谁,我能省事就行,嬴郅若是不愿委屈他舅父,等他醒来自己定夺就是,到时候他要放人出去还是如何我都不会置喙,你现在只管听我的吩咐办事,若不然我就不管了!” 翎阳心头一紧,忙领命。 萧弥月不再理会楚家的人,带着姜念扭头就走人,也仿佛没感觉到身后那一道道满含杀意的目光。 她刚出了绾心阁外面,穆沅就追出来叫住了她。 “……你不该这般强硬的囚禁他们,郅儿本就两相为难无法交代了,如今你这样强横,楚宽只会更加怪罪郅儿。” 萧弥月神色兴味的瞧着穆沅问:“穆大夫,我若不这样,难道放他们离开王府?” 穆沅叹气:“其实现在楚宽在气头上,他们离开也未尝不是好事,可好好冷静,反正楚家在燕京也有下榻的地方,又何必强留他们,平添不必要的怨憎?” 萧弥月哂笑,眉目轻嘲:“穆大夫,你太天真了,你知道现在王府外面有多少人在盯着么?皇帝虽然已经走了,可他的人一刻不停的盯着,之前楚家人的到来已经被外面的那些人看到了,只是当下或许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大概只当是嬴郅的人,可一旦楚家人出去,必定会被盯上,届时节外生枝,便是嬴郅的麻烦,以楚家人现在的情绪心态,谁知道还会不会一如往昔的为嬴郅掩饰秘密?” 穆沅倒是没有想到这些,一时僵着。 她本就不屑于打理这些阴谋纷争,那里会考虑那么多,只是不想让嬴郅多一层为难而已,可萧弥月既然这样说,也确实有这些顾虑,那确实现在不宜放楚家人离开荣王府。 萧弥月道:“反正现在嬴郅那个样子,一切的决定都是我下的,楚家的人也都瞧见了是我下的令,嬴郅尚且不知道,等嬴郅醒来了该如何便如何就是,我只做了我觉得应该帮他做的,他领不领情再说,我也不在乎。” 穆沅便也不多加置喙,忙问起更要紧的:“他现在如何了?我还没问呢,之前不是已经在退热了?怎么突然就又不省人事了?听从安说情况比昨夜还吓人,是不是你做了什么?” 第289章 去见纪筹 萧弥月 道:“从安没跟你说?刚才皇帝来了,还带来了太医,嬴郅中毒的事情不能被皇帝知道,那只能给他施针开穴强行扭转脉象,以防被太医发现端倪,他的身体什么情况你也知道,这样弄是肯定是要损伤本元大病一场的,不过没事,养一阵子就好了。” 穆沅本来还以为嬴郅是病情突然加重,听萧弥月解释,松了口气:“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 “穆大夫要去看看他么?去的话我们一道。” 穆沅道:“不了,有你在,我对他很放心,就不去了,我还是先回里面去,再好好劝劝楚宽,看看能不能有点用,如果能让他冷静消气,对郅儿也是助益。” “那你随意。” 萧弥月说完,就带着姜念一起走了,之后姜念回关雎阁,她自己娶了嬴郅那里。 嬴郅还在昏迷,比刚才也好不到哪去。 萧弥月琢磨了一下,写了一份药方给从安,让他去药阁那边让人配好,煮了给嬴郅擦身,虽然都是擦身,但是因为情况有所不同,方子有些偏差,是不能混淆的。 之后,寝阁内又只剩下昏迷的嬴郅和清醒的萧弥月了。 萧弥月惦记起了上次的事儿! 她看向密室所在的方向,心下有了主意,上次她想去看看嬴郅的心上人长什么样,结果被打断了,现在嬴郅这样,一时半会是肯定醒不过来的,从安在亲自煮药汁给嬴郅擦身,也暂时不会回来,这不正是好时机? 她站起来深吸了口气,果断往密室所在的那面墙走去,直接就上手去掰密室的机关,然后密室所在的石雕墙就缓缓打开了,萧弥月正兴致勃勃的等着门全部打开,摩拳擦掌的要进去,然而…… “主子!” 姜念的声音从外间传进来,萧弥月刚迈出的一条腿僵了一下,缓缓放下了。 她皱眉,姜念等闲情况下是不会来这边找她的,就算有什么事,也会等她回关雎阁再说,现在却直接来这里找了,看来是有要事。 她只能先关上密室门,抬步往外走去。 姜念就等在外间,看着神色如常,可是萧弥月却能看得出她有些许急切。 萧弥月上前就问:“出什么事了?” 姜念说:“杜,三娘,来了,说东越,摄政王,在千金阁,等着,见您。” 萧弥月吃惊。 纪筹去了千金阁?还指名要见她? 这又是什么情况?他怎么会知道千金阁?还有,要见她不是应该来荣王府?为何是去千金阁找她? 他难道还是发现了什么? 萧弥月心下微沉。 她吩咐道:“你去找翎阳,让他安排好绾心阁的守卫后,回来这里守着嬴郅。” 姜念点头就转身走了。 萧弥月心境复杂的等了一会儿,姜念把翎阳找回来了,萧弥月叮嘱了些话,才带姜念回关雎阁。 杜三娘还在等。 “他可说了为何要见我?且他怎会知道千金阁?” 杜三娘回话:“摄政王是派人去了之前送信联络的茶楼,让茶楼的暗桩送信,没想到送的是白纸,而摄政王真正的目的是让他的人跟着送信去千金阁的暗桩,顺藤摸瓜找到了千金阁。” 萧弥月一哂,这倒是纪筹干得出来的事情。 “他可有说什么?” “他只说要见您,本来属下还装傻充愣,可他不吃这一套,说若是属下不帮他见到您,他就光明正大的来荣王府找。” 萧弥月笑了笑:“你被他唬住了,他或许本来还不确定我与你们的关系,只是猜测,如今你来了,便是证明了他的猜想,而且若你不来,他其实也不会真的找来荣王府。” 杜三娘一惊,忙惭愧自责道:“是属下大意了,不知道这样是否坏了主子的事,有什么恶劣后果,属下有罪,请主子责罚。” 说着她当即跪下,一副请罪的架势。 萧弥月看了一眼姜念,姜念会意,上前单手将杜三娘拉起来。 萧弥月道:“无妨,没什么不好的影响,你不用自责,你且先回去,让他等着,我准备一下就去见他。” 杜三娘听到她说不会有什么影响,才松了口气。 杜三娘离开后,萧弥月思忖了一阵,跟姜念吩咐了几句,姜念立刻就出去了,不是干别的,而是去王府外面转一圈,把暗中盯着王府的那些人全部撂倒。 等她料理完了那些耳目,萧弥月才慢悠悠的带着茶茶和茉茉一起出门。 荣王府卷入昨晚的事,现在正是各方关注的重点对象,萧弥月没有坐标有王府标识的车驾,而是坐了一个看不出身份的马车,专门走比较偏僻人少的路,最后在千金阁后门下的马车。 还是之前来过的那间雅间。 纪筹的手下孟天河就守在门口,看到萧弥月的时候,粗狂的汉子竟然眼神有些复杂,也浓浓困惑,然后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 萧弥月正要推门进去,门已经从里面打开了,然后,萧弥月就和纪筹撞上了目光。 纪筹目光错愕一瞬,便紧紧地盯着她,目光深邃晦涩,竟是复杂的难以分辨。 萧弥月神色倒是如常,耸了耸鼻子,闻到了轻微的血腥气和药味。 她眉头微动,直接上前,拨开纪筹往里走去。 雅间内,已经煮好了茶,那香浓的魁雪青丹极为熟悉,萧弥月一闻就辨别出来了。 魁雪青丹是东越独有的名贵茶叶,只生长于一座山上,每年能出的茶叶不过十斤,罕见又名贵,茶香极佳,还有安神静气滋养身体的功效,是茶也是药,是万金难求的好东西,由专人侍候采摘,专供于皇室。 她以前在东越的时候喝过,后来每年,纪筹都会派人给她送一些。 萧弥月蹲在茶炉边上,凑近嗅了一下茶香,旋即勾唇,坐在一旁的坐垫上,径自的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滚烫,却茶香四绕,更加香浓沁鼻了。 这时,一直看着她的纪筹木然着走过来,门也被外面的孟天河关上了。 纪筹走到她前面几步外,垂着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嘶哑又用力,却也听出言语艰难:“你……到底是谁?” 萧弥月抬头望去,歪头轻笑,不客气道:“不是都猜到了么?怎么还问这种废话?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纪筹紧缩着双眸,眼底已经是一片赤红,还隐约闪着晶光,他缓缓瘫下身体,单膝跪蹲在她面前,目光中除了不敢置信,便是凝聚了满腹心绪的深重,几度张嘴都说不出话,像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弥月吸了口气,展颜笑开,云淡风轻道:“我死了,又活了,换了个皮囊,年轻了十岁,不,准确的说,算是十二岁,这是好事,你不用为我难过,不过有些遗憾,我成了我曾经最不喜欢的娇弱模样,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再也不能跟你比武了。” 听了她的话,纪筹心境愈发沉重,堵得有些喘不过气,他低头捂着脸,估计是想哭的,但是他已经年过而立,且男儿有泪不轻弹,再想哭也终究是不能哭出来的。 压抑了半晌,抹去泪水抬起头时,双眸虽依旧充着血丝,却已然是一片清明,他已经是缓过劲来,松了口气般笑道:“……活着就好。” 在死亡面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哪怕换了个皮囊和身份,她依旧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存在。 萧弥月笑笑,问他:“伤的严重么?虽然手下说你没中毒,可我还是不放心,伸手来我把脉看看。” 纪筹立刻就把手抬起伸给她把脉,萧弥月认真的给他把脉,确定没中毒,却伤势不重后,才彻底放心。 萧弥月松开他的手腕,让他坐,纪筹便坐在她对面了。 萧弥月问:“你是从哪里认得出我的?这种事情如此匪夷所思,你应该不至于那么随便就认出来了才对啊。” 第290章 徐沛沂的真实目的 纪筹道:“昨夜就觉得你和姜姮有些莫名的相似,你为了救嬴郅用的那个暗器,当年宫变时你不是给过我一个相似的?你当年说那是你独创的,还有,姜念又跟在你身边,我的人查你,回禀说你以往性子内敛沉静,却在三个月前自杀过,捡回一条命后就性情大变,正好变得和以前的你很像,诸多疑点巧合,我便有这般猜想。” 所以,虽然猜想之余,也觉得匪夷所思,他还是想要验证,比起她死了,他宁愿为了这个匪夷所思的猜想赌她活着,万一的希望都值得。 果然,他猜对了。 萧弥月道:“其实就算你现在猜不到,我也会很快找你坦白,你我相交十多年,断没有瞒着你的道理。” 纪筹本来也是有些难过她活着却不让自己知道,如今听她这样说,心中那点郁结便疏散了。 他问及心中最大的困惑:“姜念说你当时死得……不太好,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杀得了你?发生什么了?” 萧弥月道:“是姜嬛杀的我。” 纪筹吃惊:“什么?她不是你亲妹妹么?还是你亲手养大的,怎么会是她杀你?” 萧弥月嘲弄道:“在我们这样的身份中,亲情算是什么东西?这一点,你也该有体会,比起所谓的亲情,权力地位才是最要紧的。” 纪筹一时哑然。 是啊,在皇族和贵族中,最微不足道的,便是所谓的亲情,为了争权夺利,什么亲情爱情,人性良知,统统都是尘埃。 纪筹眸色陡然变得阴沉,一贯温文谦和的隽美面容上,似乎蒙着一层狠绝的戾气,他咬牙道:“她这次是作为北澜使臣之首来的,再有两日就到了,她既然敢杀你,我便杀了她给你报仇!” 萧弥月抬了抬手:“不必,我与她之间的恩怨,我自己处理,你别管。” 纪筹有些失落,可也知道萧弥月的打算,这对于她来说,属于家族内部的恩怨,收拾姜嬛是清理门户,确实不需要被插手,她自己也有能力处理。 他索性不置喙此事,只挣扎须臾后,有些期盼的目光凝望着她,道:“姜姮,我想为你做点什么,你告诉我,我能为你做什么?” 萧弥月纳闷:“为何想要为我做点什么?” 纪筹隐有些彷徨,闭了闭眼,低声道:“我以为你死了,以为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永远都不能再见到你了,如今乍然得知你活着,可你这样以他人面貌身份存活于世,我心中忐忑,总觉得是虚幻一场,我想要为你去做点什么,以此确定你是真的以别的形式活下来了,心中或许会踏实一些。” 萧弥月无奈笑道:“你这一时间让我怎么想得出能让你做的事啊?不然先欠着,这也是你为我做事的一个形式,你时刻记得你欠我一个忙,如何?” 她的话,纪筹无有不依的:“行,不过你得尽快想好,我实打实的把事情做了,这样我才能真的踏实。” 萧弥月颇为好笑,扶额道:“当年你傻,现在也傻,就没见过你这样上赶着欠人情的人。” 纪筹神色微动,有些怅惘,感慨道:“世人都道我精明睿智,唯有你说我傻。” 萧弥月微垂眼眸,一时无言。 纪筹自然是不傻的,只是心系于她,才在她面前这般纯粹,那些心计和谋算,他不会用在她身上,给她的,只有最赤诚的一面。 萧弥月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腔纪筹的话,索性转移话题问及正事:“有件事我正想问你,你和徐沛沂为何会凑在一起?你是要跟他结盟?暗中支持他反了嬴氏?” 纪筹正色道:“不是,是别的缘由,说起来此事也算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纪筹颔首:“听说你现在这个身份,与凌华公主嬴初妤是一起长大的,情同亲姐妹,而此前两次见面,凌华公主都与你在一处,可见你如今与她也是关系不错,她的事情自是与你有关。” 萧弥月当即绷起几分精神,忙道:“说清楚,这又与阿妤何干?” 纪筹道:“徐沛沂想让我替大越求娶凌华公主,让凌华公主嫁去大越做皇后,远离这里的一切,届时南宣王府再起兵,他与凌华公主便不至于敌对相伤,他给我的好处,便是等徐家事成,燕国东境汾阳郡的十三个城池尽数割让与大越,作为凌华公主的嫁妆。” 萧弥月心惊:“他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所以不只是她不想让嬴初妤嫁给徐沛沂,徐沛沂自己也不想娶嬴初妤,只是不想娶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能娶。 她想起当初在马球场听到那些话,徐沛沂明明是知道有人在偷听,还是透露了对嬴初妤的不喜和勉强,当时她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就捋得通了。 徐沛沂是很喜欢嬴初妤的,所以舍不得嬴初妤嫁给他后面对两相为难的境地,不想和嬴初妤正面为敌,更不行看到嬴初妤有朝一日被徐家逼得以身殉国,他清楚嬴初妤的心性,若有那么一日,面对丈夫和家族国家的两相夹击,嬴初妤是不会苟活的。 怪不得,记忆中,过去徐沛沂对嬴初妤是肉眼可见的喜爱和宠溺,可今年却变了,因为他知道,他和嬴初妤彻底无解了。 纪筹中肯道:“徐沛沂,算是一个难得的有心人。” “你答应了?” 纪筹不点头也不摇头,只道:“若只是娶回去做皇后,我自是没什么不能答应的,一个皇后之位,换来不费一兵一族的扩土扩张,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反正陛下也该娶妻了,可徐沛沂并不想凌华公主嫁给我朝陛下,而是……” 面对心上人,纪筹后面的话有些不只道如何说出,可萧弥月替他说了:“他想让你娶阿妤?” 纪筹心头一动,提着一口气看着萧弥月,见她没在意,他有些黯然,可一想到她本就对他无心思,便觉得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他点头: “对,他更希望是我娶,可我没答应,此事还在僵持,昨夜他或许就是打着让我和凌华公主多加接触好让我松口,才派人接我去他的画舫与凌华公主见面,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凌华公主也在那里,以为他有什么别的事,去了见到凌华公主才猜到他的心思。” 萧弥月冷笑:“他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就这样不问嬴初妤的意思,一个人决定了嬴初妤的人生前路,说他情深也是,说他狠心亦然。 可对他这样的盘算,萧弥月无从指摘,因为她和徐沛沂是一样的,她也在谋划着嬴初妤的人生,在没问过嬴初妤意愿的前提下,她便想要毁掉嬴初妤的婚事,想要把嬴初妤弄走,远离这里的一切,她也在做自认为对嬴初妤好的决定,比起嬴初妤的意愿,似乎她也更在意嬴初妤的安危。 既如此,她或许可以和徐沛沂联手。 萧弥月忙问:“你们的计划是如何的?他可说过如何促成东越求娶的事情?要知道,阿妤和他的婚事已经内定,在准备了,就等寿宴赐婚了。” 纪筹如实道出:“寿宴上,他会请旨赐婚,不过他求娶的是宁华公主,届时我再为大越求娶凌华公主,届时燕国皇帝就无法拒绝。” 萧弥月又震惊了。 第291章 纪筹:你心悦嬴郅了。 宁华公主嬴初蘅? 徐沛沂真正想娶的人竟然是她…… 不过这个想娶,不是因为喜爱,他真正喜爱的是嬴初妤,但是舍不得嬴初妤去背负两相为难的伤痛绝望,所以要把皇帝打算加注在嬴初妤身上的利用和舍弃转换给皇帝最疼爱的嫡公主。 是了,皇帝虽然对皇后没有什么深挚情感,也不喜欢太子,却很是疼爱这个女儿。 以皇帝对徐家的忌惮和拔除之心,他肯定是舍不得这个女儿嫁给徐沛沂的,但是如果徐家在太后寿宴上求娶,众目睽睽之下, 皇帝就不好当众驳了,加上同在那个时候,东越也站出来求娶嬴初妤,皇帝骑虎难下,都只能答应。 徐沛沂的这个打算,不能说不好,只是本就做好打算嫁给他的嬴初妤,到时候定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也一样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纪筹道:“凌华公主与你关系好,此事也算是跟你有关,你可赞同我与他的谋算?你若是不想,我可以拒绝他。” 萧弥月道:“此事尚且不说,等我去问过徐沛沂才知道。” “好。” 见纪筹欲言又止的,萧弥月挑眉:“你有什么想问我的?” “很多,我想知道你为何会复活在这个女子身上,这种事情我虽然信了,也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既然你已经不是北澜的大国师,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还有,你跟嬴郅……” 说出来了,也还是欲言又止。 “我以前和你说过,我师尊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你应该记得?” “记得,北澜长渊山尊主。” “念念说,是我师尊用一种禁术让我复活在这里的,用了两年的时间,我三个月前才在这具身体醒过来,具体的不好跟你多说了,因为我也不甚清楚,得等有朝一日见到师尊才知道。” 纪筹不意外,查到的就是她三个月前经历一场自杀被休的风波后,才变了性子。 萧弥月又道:“我虽然不是大澜的大国师了,可我不管死生都是逃不脱那份使命的,何况,我这具身体也并非无关之人,而是南宫氏的血脉,当年我为什么南下你也知道,这就是我当年苦心孤诣要找的人。” 纪筹吃惊,怔怔的看着她半晌,似乎在消化这个消息的冲击,之后才艰难出声:“所以你还是要回去的?” 萧弥月颔首:“嗯,我还是要回去,回去做女帝,其实都是一样的。” 纪筹怔然沉默,眼神黯然。 所以哪怕她死生一场,哪怕换了个身份,其实也还是她可望不可及的人…… 萧弥月垂眸道:“我与嬴郅也没什么,我复生在这个身体,天然就是他的王妃,免不了和他接触,想着当年我毁了他,如今不妨帮他些许,仅此而已,等我做完我在这里该做的事,我还是会离开,到时他是他,我是我。” 纪筹看着萧弥月片刻,眼神寸寸碎裂成殇,他声音哑涩,艰难道:“你心悦他了。” 很肯定的一句话。 萧弥月不否认,淡笑道:“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只要不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都是会养出感情的,我虽冷情,却也并非石头,我是心悦他,可那又如何?我从未想过与他有什么,等我料理完这里的事情走了,与他再无牵扯,心也就慢慢了平静了。” 纪筹追着问:“就像当年你与我一样,对么?” 他眼神热切,眼底尽是晦涩的痛楚。 萧弥月沉默了,只是歉疚的看着纪筹,那些若隐若现的情愫,当年即便没有说明,可纪筹能知道也不奇怪,可她其实宁愿纪筹不知道,从未得到过,好过得到了又失去。 她从来不想辜负任何人的。 可她的歉疚,从来都是纪筹最不想要的,而且她不欠他什么,从一开始她就表明了态度,是他把自己陷进去不肯出来,对她的执着,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纪筹生硬的转移话题:“很久没有与你喝酒了,不如我们喝一点?” 萧弥月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怕是不行,我现在酒量没以前好,一会儿还得回去,且这几日都有要事,不能醉,总不能跟你喝一两杯就作罢,不够尽兴也没什么意思,这样,等我忙完这些,找个时间跟你不醉不归。” “……好。” 跟纪筹聊了一个时辰,萧弥月才和他分开,待他离开后,才低调的从千金阁后门离开,回府。 还以为嬴初妤会跟着皇帝回宫,没想到傍晚时分,她自己回来了。 一回来,她便和萧弥月说及一事:“父皇和南宣王商谈了我和徐沛沂的婚事,说等寿宴当日,借着太后的名义赐婚,八月就有好日子,让我与徐沛沂尽早完婚,婚后就让我跟着徐沛沂回南边。” 萧弥月心下微沉,她的安排不仅没能让皇帝打消牺牲嬴初妤的心思,还加急了皇帝的计划,这个狗皇帝,果然对嬴初妤没有半分慈父之心。 她压下心中憎恶,紧盯着嬴初妤的眼睛问:“然后呢?他应该不只是让你回去而已?” 嬴初妤说起来,眼神透着几分怨念,抓紧袖口,微咬着牙:“不错,我回来这里之前,父皇与我单独聊了一会儿,他卸下伪装的慈爱,竟然威胁我,说我若想母妃和你安生,就听他的话,帮他迷惑徐沛沂,争取徐沛沂的信任,再利用身份之便查探盗取南宣王府的兵力布防,等时机成熟,让我毒死南宣王,再里应外合对付徐家。” 越说,嬴初妤就越愤懑,气急得红了眼:“而且,他让我尽快怀上徐家的孩子,说只要我有了孩子,徐家就会对我卸下防备,徐沛沂便会对我愈发看重,到时候他再用我的孩子一步步谋取徐家兵权,想要兵不血刃的将徐家军掌握在手。” 萧弥月冷笑:“他倒是想得美。” 皇帝确实是想得美,当年他便是一步步架空萧家,在萧拓死后便夺走了萧家兵权,再将萧家的势力瓜分给他的心腹。 之前他都是想着以兵力镇压徐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给了他自信,竟然动了兵不血刃的想法,呵,故技重施也得看情况啊,当年的萧家和现在的徐家根本不一样,他这样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凭他一人,就想在短短几年先后除掉两个手握重兵的异姓王府,还都想用兵不血刃的手段,也不看自己兜不兜得住后果,看得起他自己。 他还以为他多厉害啊,当年要不是萧拓身体不行了,膝下无子,只留下妹妹和女儿扛不起事,又有致命把柄在皇室手里,只能任由皇帝那样折腾,可即便如此,萧拓也还是在皇帝的收拢中,为女儿安排好了一切后路,皇帝自以为的成功案例,不过是萧拓给他营造的假象。 如今的南宣王府,南宣王就算身体不行,徐沛沂却是正当壮年,徐家也人丁繁盛,徐沛沂好几个叔伯兄弟,个个都是军中良将,怎么可能是他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料理的? 嬴初妤茫然问:“阿月,我该怎么办?” 第292章 嬴初妤的迷茫 她之前以为父皇只是想让她监视南宣王府,监视南境的情况,有朝一日南宣王府起兵造反,她要帮朝廷里应外合,她到时候两相为难,也不过是一死了之,既生为皇家公主,又锦衣玉食的长大,她的婚姻和人生都是为国而存,这是她的命,她认了。 可是现在竟然比她原先以为的还要残酷,她的父皇算计的不只是她,连她尚且还不存在的孩子都是棋子,如果她嫁了,她以后成了母亲,想死都不能了,她得杀了她所谓的公爹,还得杀夫,然后让她的孩子成为父皇操控南境兵权的傀儡。 她突然怕了,不想明知道是苦海还要往前跳,不管徐沛沂对她是喜欢还是敷衍,在这些即将到来的伤痛和悲剧面前,都已经不重要。 可父皇用的是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威胁她…… 萧弥月似乎看出她的顾虑,道:“你不用顾虑我和姑姑,只看你自己的心思,事到如今,你还想嫁给徐沛沂么?” 嬴初妤愣愣的看着她:“我能不嫁么?” 萧弥月道:“只要你想,你就能。” 嬴初妤呆呆的不说话,似乎还在犹豫,始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嬴初妤索性先不说这件事,提及另外一件:“还有,父皇放我回来荣王府,也是想让我监视荣王府的情况,今日离开南宣王府后,有人去给父皇禀报,说安排在王府周围监视的人都被撂倒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荣王府有什么,就让我回来监视,说是配合你,阿月,这是怎么回事?” 萧弥月耸耸肩:“能怎么回事?陛下让我监视嬴郅呗,和你差不多,他也让我获取嬴郅的信任,有朝一日时机成熟,让我弄死嬴郅。” 嬴初妤张了张嘴,挺意外的,半晌,她挤出一句话:“……我父皇也就这点手段了。” 萧弥月当着嬴初妤的面,也毫不避忌的点评皇帝:“他自诩高明,觉得自己是个有为之君,把一切掌握在手,深谙权谋纵横捭阖,实则不过是个自负卑劣的庸才。” 嬴初妤眨了眨眼,给出认同的拇指头:“中肯。” 萧弥月好笑极了,嬴初妤这样不孝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嬴初妤凑头过来问:“那你听父皇的意思监视皇叔了么?” 萧弥月冷哼:“不过是见鬼说鬼话而已。” 嬴初妤又竖起拇指头。 “那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为何那些人被撂倒了?” “我出去了,不想费心思应付他们,就让念念去把他们都撂了。” “你出去做什么?皇叔那个样子,我以为你会守着皇叔呢。” 萧弥月神秘一笑:“出去缅怀峥嵘岁月去了。” 嬴初妤:“???” …… 因为不放心嬴郅,萧弥月这一夜没有待在关雎阁,得就近守着,但是也不想住在嬴郅的寝阁,索性又让人收拾了之前住的行云阁偏院,在那里凑合稍作休息,让守着嬴郅的人有什么动静再来告诉她。 嬴郅是后半夜才勉强退热醒来的,但是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呓语了一些听不清楚的话,之后又昏昏沉沉的歪头昏睡过去了。 萧弥月把脉,许是药汁擦身多次起了作用,明显的好转了些,但是这两三日,嬴郅大概是没办法真正清醒的,这一场高热,直接把他脑子都烧混沌了,总得缓缓。 最难熬的一夜过去了,虽然人还不省人事,可在慢慢好转,萧弥月也彻底放下心来。 第二日,徐沛沂如约而至。 萧弥月还以为有了那场大规模刺杀,徐沛沂不会当真找她给南宣王看病了,她想要见徐沛沂单独谈谈估计得再找机会,没想到徐沛沂竟然当真,一大早就来请她去。 得了,省了她谋划。 既然要去南宣王府,自然得带上嬴初妤的 记忆中,上次见南宣王是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萧拓还活着,萧弥月还是个小姑娘。 南宣王和徐沛沂有些像,确切的说,是徐沛沂生得有些像其父,眉眼轮廓是一个模子的,只是比起徐沛沂刻意装出来的恣意随性,南宣王就显得极其沉稳,也透着几分儒雅。 像个病弱的文人。 可这只是看着如此,事实上,南宣王徐侥,乃名将,南宣王镇守的是边境疆域,除了治理地方军政,也兼顾提防南蛮各部,徐侥多次击退外敌,从无败绩。 萧弥月见礼:“芳华见过徐叔叔。” 南宣王忙摆手:“别别别,侄女儿现在已经是荣王妃了,是皇室的王妃,可比我这外姓的王爷还要尊贵,可不能跟我行礼了,不然就是我徐家僭越了。” 萧弥月道:“徐叔叔是长辈,晚辈给长辈见礼是正当,哪有什么僭越不僭越的?” 这话,南宣王还算受用,忙让她免礼。 眼尖一旁的嬴初妤也行礼,南宣王淡淡让她也不必多礼,许是因为嬴初妤的身份,南宣王对她态度就不像对萧弥月那么热络,哪怕这个女子可能会是他未来的儿媳。 第293章 我想要做至高无上的女子,主宰一切 寒暄之后,萧弥月便给南宣王把脉,果然瘴毒难清,损伤元气了,还脉象滞涩,以至于气血不通,不仅影响饮食作息,还体虚多病,有卒中的迹象。 不过估计南宣王身边有不错的大夫,给他稳得挺好,虽然不能帮他清除瘴毒,但是只要好好静养,心平气和,不大喜大悲,年内不会恶化。 萧弥月其实可以给他扎针疏通脉络,祛除一些瘴毒,甚至她可以治好南宣王的,但是她没提,今日虽然说是来诊脉治病,可她连针都没带来,因为她知道,徐家父子醉翁之意不在酒。 果然她把脉后,南宣王说:“没想到芳华丫头竟然真的会医术啊,看着医术哈不错,那应该也会治伤患旧疾,本王的弟弟困于旧疾多年 ,看过多个大夫都束手无策,本王想单独问问你看看可有治疗之法,沛儿,你带公主出去,陪公主逛逛园子。” 徐沛沂忙应声,然后带着有些懵的嬴初妤出去了。 萧弥月目送嬴初妤被带出去,垂眸思忖片刻,转头回来看着南宣王,微笑。 “若要问旧疾,怕是芳华无法为徐叔叔解惑,无论是旧疾还是新伤,总还是亲自看过才能知道该如何,他人口述的和把脉诊查的情况总是有偏差的。” 南宣王朗声笑笑:“芳华丫头,你这样聪明,该知道本王留你单独说话,不是为了问伤患。” 萧弥月眉头微动,含笑不语。 南宣王定定看着萧弥月,那双眸子老练沉着,像是能透过表象窥伺人的内心,问:“明人不说暗话,芳华丫头,本王只问你一句实话,你可想报仇?” 萧弥月笑笑:“徐叔叔既然说明人不说暗话,那便把话说清楚 ,报什么仇?我有什么仇可报的?” 南宣王紧盯着萧弥月的眼睛,眼神狠厉,透着几分紧迫的威压:“你父王被害死的仇,萧家兵权被夺的仇,你姑姑被迫入宫的仇,你花好岁月却被皇帝强迫嫁给一个废人的仇。” 萧弥月笑意渐渐退去。 南宣王声音温和,却字句狠厉:“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应该知道这些都属实,当年皇帝借着萧家的支持夺下皇位,又因忌惮而害死了你父王,将萧家的兵权分解,你的姑姑蒙受骂名被迫入宫,而你本来和太子两情相悦,却被迫嫁给荣王,桩桩件件,是嬴氏皇族欠你的,是皇帝欠你,你不想报仇?” 萧弥月敛去笑意静默良久,才淡笑道:“徐叔叔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难道徐叔叔大义,愿意帮我报仇?” 南宣王稍一犹疑,还是如实说出了目的:“本王是希望你能以萧氏郡主的名义,与我南宣王府结盟,一起颠覆嬴氏江山。” 萧弥月笑笑,漫不经心道:“结盟?我不认为我有可以和徐叔叔你结盟的本钱,徐叔叔也说了,我定北王府兵权旁落,王位也成了别人的,我和姑姑仰皇室鼻息生存,姑姑被迫做妃妾,而我被迫嫁人,都没有任何选择的资格,结盟是各有所需互利互惠的,我不过一个孤女,有什么可以跟您联手的?” 南宣王笑意渐深:“芳华丫头,你说这种话,可就是把徐叔叔当傻子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定北王府立世这么多年,历任定北王在军中的威望都不低,尽管兵权旁落,但忠于定北王府的大有人在,只要你肯出面,有的是人肯追随于你。” 萧弥月谦虚道:“徐叔叔看得起我,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谁会愿意把身家性命胶托于我?” 南宣王笃定道:“他们不是把身家性命交托给你,而交托给萧家,你可知道当年你父王的的死,皇帝对萧家所做的一切,以及你被迫嫁给荣王,萧氏的旧部如何不满?那些人要么世代追随萧氏,要么深受萧氏大恩,绝对是信服你这个萧家郡主的,只要你肯,定北王府的旧部都是你的人,只要你与本王联手,南宣王府的大军和定北王府的旧部加起来,足够颠覆嬴氏的皇权。” 萧弥月不置可否。 南宣王说的确实是对的。 萧拓给萧弥月留下的,就是这些,马些人哪怕分落各地军中,哪怕早就不属于萧氏麾下,但是心中绝对是忠于萧家的,是奉了萧拓的遗命,但凡萧弥月有所驱使,都万死不辞的人,而这些人大多都将领,手下的兵,便也是可以驱使的。 加上萧家以前有着过命交情的好些将门家族,也都欠着人情,但凡她有事相求,也必定会回报萧家。 如果只是南宣王府 徐家起兵,胜算大不到哪去,但是如果她这个萧家郡主联络旧部共同起兵,民心军心也都会被带动,嬴氏危矣。 萧弥月看不出是不是被说动了,只是有些好奇:“可是就算我肯与徐叔叔结盟,我能有什么好处?我现在虽然嫁了不想嫁的人,可过得挺好的,没有人能伤害得了我,要尊贵有尊贵,要身份有身份,我身处于皇室,大可想别的办法去报仇,可我若跟徐家联手,到头来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我能得到什么?何必呢?” 南宣王眯眼问:“那芳华不妨告诉徐叔叔,你想要什么?” 萧弥月状似玩笑的语气道:“我想要权力,我想做至高无上的女子,主宰一切,不是皇后太后,也不是公主,徐叔叔,你能给么?” 南宣王面色微变,陡然沉着目光,危险的审视着她,似乎被她故意释放的野心惊到了。 能罪该万死主宰一切,不是后位也不是公主,那就只能是……女帝! 萧家这个女儿,野心可真够大的。 萧弥月站起身道:“徐叔叔,我想要的东西,徐家给不起我,所以我怕是不能跟您结盟了,没意思,您自便。” 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南宣王心底有些沉重,他这次进京,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拉拢说服萧弥月,收拢萧弥月背后的人脉势力,若是成不了,那他的计划可就影响大了。 必得再想办法改变萧弥月的态度!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就像萧弥月说的,她想要报仇可以想很多办法。而她现在身份尊贵活得随性,因为荣王妃的身份和萧氏余荫庇护,没有人可以对她怎么样,就算她和徐家合作,事成之后她能得到的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去,所以以利相诱,很难说服萧弥月。 威逼利诱,后者不行,只能以前者想办法了。 第294章 你能让纪筹娶她么? 萧弥月出了南宣王这里,便让人带她去寻徐沛沂和嬴初妤,在王府后面的水榭中,看到了二人,徐沛沂竟然在给嬴初妤弹琴。 若是寻常有情男女,这种情况萧弥月是不会上前打扰的,可是现在这二人这情况 ……萧弥月很干脆的过去搅乱气氛了。 她先是重重鼓掌,打断了徐沛沂的琴音,两个人看来后,她一边上前,一边还明知故问的来了句:“两位好有闲情逸致啊,我没打扰?” 两人陆续站起来后,徐沛沂很惊讶,她竟然那么快就出来了,这是谈拢了还是没谈拢? 看样子也看不出来,因为萧弥月目光莫测,笑意盈盈。 嬴初妤忙上前来揽着她的手臂,笑道:“没打扰,你跟南宣王聊完了伤患的事情了?那我们可以回去了么?” 萧弥月道:“暂时还不行,我有些话想和徐世子单独说,阿妤,你去那边等我一下好不好?” 嬴初妤不乐意:“啊?你们要说什么啊?还得背着我,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啊?” 萧弥月哄道:“乖,就是不不能听的才让你走,难道还便特意跟你说是什么事?” 嬴初妤撇嘴,不情不愿的样子,幽怨的看了看萧弥月,又瞥了一眼给徐沛沂,之后磨磨蹭蹭的走了。 她走了,徐沛沂也不废话,上前到萧弥月面前就直接问:“不知道我父的提议,郡主意下如何?” 萧弥月笑意浅淡:“我没有兴趣。” 所以,没谈拢。 徐沛沂面色紧绷着,很是不解:“为何?据我所知,郡主对嬴氏是极其不满的,又有深仇大恨,如今有了机会翻身报仇,为何不肯?难道你罔顾家仇安于现状了?想永远仰仗仇人鼻息?” 萧弥月哂了一声,缓缓走到一边的石桌边坐下,散漫道:“我的不满,我的仇恨,我自己大可以想办法,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我也可以报仇雪耻,可是你们徐家能给我什么呢?等事成之后,徐家能给我的,现在我一样拥有,现在的皇帝总归不能把我怎么样,可这世上卸磨杀驴的事情不胜凡举,要么依附嬴氏,要么依附徐氏,前者一如现在,后者一切未知,我何苦来哉?” 徐沛沂一时哑然,他没想到萧弥月竟然想的那么透彻,那确实是不好拉拢了。 萧弥月示意他坐在对面,正色道:“我来找你单独说话, 不是旧话重提的,而是还有别的事想和你谈谈。” 徐沛沂神色一定,警惕的看着萧弥月:“你想谈什么事?” “阿妤的事。” “她?”徐沛沂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那边正伸着脖子看向这边的嬴初妤,一时神色慌乱:“谈她的什么?” 萧弥月道:“你和纪筹的交易,我已然知晓,你说还能谈什么?” 徐沛沂面色骤变,惊愕的目光看向萧弥月,站了起来。 萧弥月讥讽道:“徐沛沂,你倒是用心良苦,刻意让她以为你对她无情,却苦心孤诣的给她安排这些后路,连我都不好说你对不住她了,可你这样做,问过阿妤怎么想的吗?” 徐沛沂难掩眸中伤痛和无奈,深吸了口气,压着声音道:“她的心思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安危和心境,我不愿她成为皇帝的棋子,夹在家国与我之间,不想她临了了因为嬴氏公主和我妻子的身份被两边逼的活不下去,她远离我,远离燕国的一切才是最好的,只要她嫁去东越,都没有人可以伤害她了。” 萧弥月皱眉,看着徐沛沂无言。 徐沛沂深深的目光望向萧弥月,认真道:“我以为我的这些盘算,你应该是明白的,你是她最好的姐妹,她在乎你远胜于在乎我,你对她自也是真情相待,若你站在我的角度立场,我相信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或许这不是她想要的,可这是我能给她最好的周全。” 萧弥月不置可否。 徐沛沂疑惑:“你是怎么知道我和纪筹的谋算的?” 既然话说到这里,萧弥月便也不必遮遮掩掩:“我与他有些渊源,我问他,他告诉我的。” 徐沛沂惊讶之后忙问:“有渊源?那你可能劝他?我希望是他娶了阿妤,可是他不愿意,若是你劝,是否可以让他松口?” 萧弥月就有些不懂了:“你为何非得让他娶?既然打算让她远嫁,做皇后不比做摄政王妃好么?” 徐沛沂恍惚片刻,轻声道:“我派人去东越打听过东越摄政王和皇帝的情况,品性能力和性情作风,我以为比起东越那个小皇帝,或许纪筹更能照顾好她,她也能活的更自在些,若是皇后,便是和现在一样居于深宫,于她而言是一种折磨,她不会喜欢的。” 他想要安排好她的一生,自然得为她思虑诸多,他知道嬴初妤是不会喜欢深宫束缚的,可她这样的身份,注定也是摆脱不了皇室,做个尊贵的王妃便是最妥当的了。 萧弥月讥讽道:“你都自作主张到这个地步了,竟然还知道在意她会不会喜欢,可你要知道,你的这些谋算,都是她不想要的,又何必舍本逐末?你可以为你这样能改变什么?” 徐沛沂抿嘴不言,他也知道的,伤害就是伤害,他的这些思虑其实只是自欺欺人的为她好,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知道,嬴初妤最在意的是他的心,只要他表露对她的情意和真心,她哪怕陪他共赴黄泉都不怕,也不会害怕夹缝中为难和未来的绝路,她只是在意他是否心中有她。 也是因为他当初刻意的误导,让她心结难解,才无法再与他心无芥蒂的相处,她便是这样的人,爱恨分明。 如果她知道他这样的安排,估计是要恨他的。 可是比起她能够好好活着,不必为难也不必掺和这些纷争,爱恨都好,哪怕她不开心也好,他宁愿她好好的活在另一个地方,便是再也看不到摸不到,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徐沛沂紧紧看着萧弥月,缓缓沉声问道:“所以,你能不能让纪筹娶她?” 第295章 打定主意 萧弥月冷笑:“你想要做的事情,难道不该是你自己想办法去做?为何还要让我帮?” 徐沛沂质问:“你是她自幼一起长大,最是要好的姐妹,你难道不希望她嫁得好?” 萧弥月怒道:“笑话!我比你更希望阿妤好,但是为何一定让她嫁人?我能给她更好的退路,不需要她靠着婚嫁苟活,你娶不了她,问都不问就想将她嫁给别人,徐沛沂,你到底把她当什么?一个物件?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徐沛沂闭了闭眼,满脸沉痛不舍:“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将她嫁给别人,我可以只是求娶别人不管她,可她是大燕的公主,陛下养着她这么多年,就是想用她来换取利益,这几年陛下一心想把她嫁给我,如果她失去了这个价值,陛下会善待她?不,陛下只会把她嫁给其他人获利,谁又知道她会被送给谁?我们都阻止不了陛下卖女的心,只能为她安排最好的去处。” “而这次东越来使求娶,陛下本就有意两国联姻,正好顺理成章的将她嫁去东越,让她远离这里的一切,这是我能给她找到的最好的去处,她去了东越,便再也不用为这里的人和事为难,一样金尊玉贵的活着,不会吃苦,也不会受委屈。” 萧弥月也知道徐沛沂是一番苦心,可她并不认同,不屑道:“你阻止不了皇帝那是你无能,我却可以。” 徐沛沂愣了愣:“你能怎么做?” 萧弥月冷声道:“这不用你管,只要我想,我可以让她不用嫁人就能摆脱这些,没必要让她折腾一场,去到异国他乡,无亲无故。” 徐沛沂道:“可她如果留在这里,便要目睹这里的一切,你该知道,我徐家迟早要反的,届时无论如何,痛苦的是她。” 徐沛沂说到这个,萧弥月没像刚才那样不以为意,是听进去了的。 确实,就算以为徐沛沂不喜她,嬴初妤逼着自己不再上赶着,却也还是把徐沛沂放在心上的,不然也不会认命的想着嫁给徐沛沂。 就算之后嬴初妤不嫁给徐沛沂了,只要还活在燕国,就会亲眼目睹这里的一切纷争,看着自己心上人造反,看着战火纷飞,不管是最后徐沛沂死了还是赢了,嬴初妤都是活不下去的。 只有让嬴初妤远离这里,哪怕也一样要惊闻噩耗,伤痛总归是少一些的。 她倒是想好了可以让嬴初妤死遁,可现在她也不知道要在这里呆多久,以后会如何,因为等着她的还有很多事情,她也顾不上嬴初妤的,若是先让嬴初妤死遁,嬴初妤又如何肯偏安一方?自己总不能让人看管嬴初妤?只有让嬴初妤不得不离开这里,没办法抛下一切回到这里,才是最好的。 确实,现在这个情况,让嬴初妤和亲远嫁是最好的,大不了她以后在想办法让嬴初妤离开东越回到她身边,反正纪筹不会不依。 心里有了主意,萧弥月长吁了口气,冷眼看着徐沛沂说:“徐沛沂,你跟她……你没有后悔的机会了,这是你自己把她推开的,从今以后,她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徐沛沂还想再说什么,萧弥月却不想再多言,站起来便离开了。 徐沛沂看着萧弥月的背影,以及萧弥月走到那边后,拉着嬴初妤就走,嬴初妤转头看了来,可只看了一眼,人就被萧弥月拉着消失在了墙角。 徐沛沂脸色寸寸泛白,眼眶也红了些,捂着心口瘫坐在石凳上,只觉得心痛到几近窒息。 他曾经,也是真的憧憬着有朝一日娶她为妻的,想象过娶了她后要带她去很多地方,成全她想要览遍天下的梦,他们会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他一定会一辈子都对她很好很好,可后来他知道了父王的计划,知道了他和嬴初妤是没有将来的,他曾经痛哭流涕,却也无能为力。 他是徐家的儿子,没有资格任性,她是嬴氏的公主,也没有办法抛却一切,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悲剧,他宁愿不曾认识她。 …… 马车上。 萧弥月自上车就一直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手却一直抓着嬴初妤。 嬴初妤有些莫名,可萧弥月这样,她又不敢多问。 可实在好奇的挠心挠肝,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道:“阿月,你和徐沛沂都谈什么了?为何会不高兴?你们吵起来了?” 萧弥月收回思绪堆起笑颜:“没有,你不是一直看着么?虽然听不见,可瞧着我们像是吵架的?只是一些意见不合。” “意见不合?你们能有什么意见不合啊?” “那可多了,不过你也别多问,本就是把你支走才聊的话,肯定也不会跟你说的。” 嬴初妤无语了,她就是想知道啊。 萧弥月思忖一下,拉着嬴初妤的手问:“阿妤,我想问你,如果不嫁给徐沛沂,你今后想做什么?” 嬴初妤心下紧了紧:“为何会这样问?” 萧弥月笑道:“就是好奇,我总想着我以后回去哪里,想做什么,便也想着你的,一直以来都打定主意以后要嫁给徐沛沂的,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你也没动摇,可是阿妤,陛下的心思你也知道的,你还想嫁给徐沛沂么?如果不嫁给他,你可想过以后怎么样?” 嬴初妤先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萧弥月挑眉。 嬴初妤垂眸低声道:“我确实没想过,可昨日父皇跟我摊牌说了那些后,我心生退怯了,我有点怕嫁给徐沛沂了,可不嫁给他我又能如何?父皇不会放过我的,对于父皇来说,我的存在价值就是嫁给徐沛沂做他的棋子,若不然,我还不如死了。” 萧弥月闻言,便已经打定了主意。 既然嬴初妤自己也不想嫁给徐沛沂了,那就这么办。 回到荣王府,知道嬴郅已经醒了,萧弥月便先去了行云阁。 嬴郅已经吃过了东西,人还很是昏沉虚弱,所以这个时候正在闭目休息,迷迷糊糊的。 萧弥月进来后便给他把脉,正把着脉,冷不丁听到他沙哑得有些含糊的声音:“回来了?” 萧弥月斜眼看他,撞上他还算清明的目光。 她嗯了一声。 接着又听他问:“从安说,你下令将我舅父他们囚禁在绾心阁了?” 萧弥月又斜眼过去,兴味道:“是啊,怎么?你要跟我兴师问罪?” 第296章 纪筹,你能娶嬴初妤么? 嬴郅苍白的唇角扯了扯:“怎么会?只是想谢你。” 萧弥月哼哼:“你是得谢我,不然你舅父这样满腔愤怒的带着那俩祸害出去了,指不定就是你的大麻烦,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 嬴郅不置可否。 萧弥月把脉完毕,道:“情况恢复得还不错,你就这样好好静养,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疏散病气,其实你大病一场未尝不是好事,毕竟不破不立,这话用在身体生病的事情上也是个理,病一场再好好调养,反倒能底子更好些。” 嬴郅微笑:“好。” 萧弥月瞧着他那病恹恹的笑容,总觉得里面透着几分意味,寻思一下,她不由挑眉:“有话想问?” 嬴郅确实是有话要问,只是怕她误会什么才美神,她既开口打开话茬,他这便顺着问了:“今日你去南宣王府,不只是去给南宣王诊治瘴毒?” 萧弥月耸耸肩:“你那日不是看出来徐沛沂邀我去并不单纯是为了给南宣王诊病, 才提出陪同的么?既如此,还问这废话作甚?” “那他们父子是何目的?” 萧弥月说的随意:“也没什么,就是想让我以萧氏郡主的名义与他们结盟,让我联络萧氏旧部跟他们徐家造反,为此,还试图以萧家和皇帝的仇恨来激我。” 嬴郅早有预料,闻言也不意外,只是眸中泛起寒光:“果然。” 萧弥月似笑非笑的问:“你不好奇我怎么说的?” 嬴郅肯定道:“你不会答应的。” 萧弥月有些兴致了,托着下巴歪头问:“为何这样肯定?要知道,我对你们嬴氏没有什么忠诚的,我确实是憎恶嬴氏的,能够报仇出气,我何乐不为?” 嬴郅扯起唇角,声音沙哑轻缓:“因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愿意被当成棋子的,徐氏父子想把你当成傻子利用,你岂会甘心?而且……” 他越说越小声无力,卡在这里有些说不下去,闭着眼缓了口气,才继续道:“徐氏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萧弥月笑了:“你倒是了解我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那么了解我。” 嬴郅不置可否,他以前不懂她,可那么长时间的接触相处,加上他刻意的想要了解她,自然明白她一些,别的不说,她的性子他是看透了的。 他笑道:“你连我当初的提议都不肯,徐家能给你的东西还能有我许的更高?想想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他当初的提议可是想让她当太后摄国的,可那样罪该万死的尊荣她都不屑,徐家能给的,怕是远不如。 萧弥月也笑:“这世上的东西,别人给的,远没有自己争取的更有趣味,其若想要权力,自己去争就是,何必去当别人的棋子,同样都是赌局,搭上身家性命跟着别人赌,得到再多不可能是大头,哪有自己开局获利更大?” 嬴郅闻言,隐约是听出了什么,可又觉得没什么。 …… 萧弥月想去找纪筹聊聊,可是因为有求于人,而且还是这种事情,纪筹心里的人是她,她却让他娶嬴初妤,这种事情,萧弥月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拖了两日,北澜使臣抵京了。 萧弥月肯定是要去看看的,本来想带嬴初妤一起去,可是嬴初妤一早被皇帝派来的人叫进宫去了,她只能自己带着身边几个人去看。 当然还有颜如玉,颜如玉已经在昨日春光满面的回到她身边了,那一看就是被滋润得快能掐出水的样子,萧弥月看着就起鸡皮疙瘩。 她特意让颜如玉帮她定了临街一家茶楼最好的位置,窗外就是主街,正好可以看清楚使臣队伍从下面过去,她打算喝点茶静静心,所以来早了,没想到刚到不久,纪筹就来了。 一来,看到她煮好的茶水,纪筹笑的跟捡宝似的,直接上前坐下就倒茶来喝,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正好啊,一来就能喝上你煮的茶,太难得了,以前想喝一杯你的茶比什么都难。” 萧弥月眼见他就要端茶喝,提醒道:“这就是寻常茶叶,可比不上你的魁雪青丹。” 纪筹笑道:“没事,你煮的就是最好的。” 然后端起杯子细细品茗,之后还夸张的啧了一声,像是喝到什么琼脂玉露似的。 捧场王都没他那么无脑。 萧弥月懒得理他,自己端茶轻抿,之后才状似随意的问。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纪筹放下茶杯,面含淡笑徐徐应答:“我知道今日北澜使臣到来,你肯定会来亲眼看看,就让孟天河亲自盯着,所以就知道了,正好我也想看看热闹,就来和你搭伴,怎么样?我够义气?” 萧弥月笑笑:“其实我这两日一直想要寻你,可是没想好怎么和你说,便迟迟没动,既然今日你来了,我想还是先说了。” 纪筹兴致盎然:“有什么事,竟然让你这般迟疑不决?倒也是难得了,莫非是想好了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了?且不好启齿?” 萧弥月想了想,不置可否:“差不多。” 纪筹好整以暇的端坐好,正色道:“你说,不必迟疑,我既然许下要为你做事,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竭尽所能。” 萧弥月挣扎了下, 还是看向纪筹,坦然直言:“我想让你娶凌华公主嬴初妤。” 纪筹愣住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弥月接着忙道:“当然,我不是真的让你娶她,与她共度一生,而是想让你以娶她的名义将她带离这里,带回去放在你在身边,你替我照顾她一段时日,等我处理好一些事情,情况允许了,我会接她到身边来,你不用对她负责。” 纪筹几度张嘴,却都不知道要问什么,一阵烦乱后,滚动了一下喉结,他凝视着她,问得艰涩:“为何突然劝我娶她?是徐沛沂和你说什么了?” 萧弥月道:“是,也不全是,我的这个请求,其实跟他关系不大,你知道我迟早要离开这里的,我这个身份在这个地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姑姑和阿妤,我肯定是要带走她们的,可我不能以萧氏反叛燕国,让萧氏背上叛国之名,所以不能太大张旗鼓,得一个个慢慢来,如今以联姻的方式把阿妤送走是第一步。” 纪筹大概是明白的。 萧弥月望着纪筹,认真问:“纪筹,你能帮我么?” 第297章 北澜使臣抵京 纪筹没有当即应下,也没拒绝,就是在低头思索,似乎在考虑。 萧弥月见他这般,便知道他是不想的,虽有些遗憾,却也能明白,道:“如果你不想,那就……” “可以。” 萧弥月话音一顿,眨了眨眼看着纪筹,纪筹也抬头起来看着她,目光深深,说:“我说过,我想为你做点事情,如果这就是你想让我做的,我无有不允,而且就算没有我那日的许诺,以你我相交多年的情义,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甘愿去做。” 萧弥月心中要是没有触动也是不可能的,她最想要的便是有人可以真心对她,而纪筹的真心,超乎了她能承受的分量,太过沉重,让她感动又害怕,这样深挚的情,可惜她永远也无法去回应。 许多话卡在喉间说不出来,半晌,她只望着他,轻声说了两个字:“谢了。” 纪筹淡笑:“其实现在你能需要我,对我来说便极好的,当年你可谓所向披靡,比我厉害得多,总是你帮我,我想为你做点什么都难,现在好了,我总能有机会为你做点什么了。” 萧弥月笑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如今我除了武功没了,其他的也都还没失去,我一样比你厉害。” 纪筹一本正经耍无赖:“我不跟你比别的,就比武功,所以如今,是我比你厉害了。” “乘人之危啊?” 纪筹似笑非笑:“这是跟你学的,当年你不就是教我乘人之危么?不然我如何能如此迅速的登上如今这个位置?” 萧弥月觉得,这人是在骂她。 纪筹笑意敛去,正色道:“既然你让我娶她,我届时会求娶,其他的你和徐沛沂看着安排,你放心,看在你的份上,我一定会照顾好她,让她尊贵无忧的活着。” 再说谢字,便是矫情了。 所以萧弥月没说话,只是看着纪筹笑着,像是很多年前,两个人对酒当歌畅聊心事时的开怀和坦然。 过了会儿,北澜使臣进城了。 萧弥月和纪筹站在窗台上,看着宽阔的街道一端,正缓缓靠过来的浩荡队伍。 今次北澜来使,最尊者便是国师姜嬛,之后才是长老会几大世家分别派出的人和北澜一些礼官,人还不少。 萧弥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队伍中最前面的华贵大马车上。 虽然纱帘遮挡影影绰绰,但是依旧能确定,里面的就是姜嬛。 而姜嬛的马车周围,八个高手分别骑马护卫,确保姜嬛的安危,这几个人可不简单,男女皆有,武功都是极高的,专属于保护国师的,和姜念等人只忠于姜姮不一样,这些人世代相承,只忠于国师,以前是她,现在是姜嬛。 正因为这些人太过死板,只忠于那个位置上的人,也比较碍事,以前姜姮不喜欢他们,加上自己也能保护好自己,就很少理会这些人,倒是姜嬛用上了,不过这样的忠心,姜嬛估计也承受不来。 纪筹在一边意味深长的笑:“你这个妹妹,明明是你养大的,却一点也不像你啊,一点骨气和血性都没有,当年你大败燕国,如今余威尚在,燕国根本不敢招惹北澜,北澜什么都不做都能安稳很多年,她却竟然主动贴向燕国示弱,迟早得把你的英名堕了。” 萧弥月轻笑,讽刺道:“骨血里传承下来的劣根性,哪里是我教养就能更正的?何况,其实我也没有亲自照顾她多少,我又要稳坐家族,又要主理朝政,她幼时的其中好几年里,我都在外面流浪,只安排了人照顾教养她,谁又能知道那些年里,她都是被教了什么?” 纪筹也不好置喙这些,只问:“真的不用我帮你对付她?” 萧弥月一脸不屑,不是不屑纪筹,而是不屑姜嬛,道:“用不着,你看戏就行。” 纪筹点头,也就随她了。 使臣队伍缓缓从下面的宽阔大街过去,过会儿,便只看到尾巴了,等长长的队伍过去了,街道两边上下围观的百姓们都议论纷纷, 该看的都看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萧弥月看看天色,道:“明日东越使臣也要到了,还有其他小国部落的来使也会在这两日陆续抵达,听说皇帝吩咐,等使臣都到了,要在宫里举办洗尘宴,届时宫里见。” 纪筹本来还想和她共进午膳,可是见她似乎急着要走,便不多留:“好。” 萧弥月转身离开雅间。 …… 王府。 萧弥月回来,便听说嬴郅刚才见了楚宽,甥舅二人不欢而散,嬴郅也撤了对楚家人的禁制,楚家人正要离开荣王府。 萧弥月当即去了嬴郅那里。 嬴郅依旧在卧床,但是养了两三日,气色还是好了些,精神也还行,就是还一脸病容,人也瘦了一圈,憔悴的好像病入膏肓一样。 这样的羸弱,平添几分脆弱的美感,让人看了心软又怜惜,直想把什么都给他。 萧弥月一进来就看到他这个破碎般的美感,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可她当即压下去了,深吸了口气,上前问:“听说你同意让楚家人走了?怎么想的?” 嬴郅听到声音睁眼看她,愣了一下才淡笑道:“不必担心,我与舅父聊过,他不会对我不利,他便是再愤恨不满,总还是要估计外祖父和楚氏的前景,他不敢做什么的,陛下如今忙着别的事,也暂时关注不到这里,只要舅父不犯蠢,相安无事。” 萧弥月不甚在意的摊手:“你心里有数就行,我也懒得管了。” 说着,她随便坐下,也没个正形,问及心中好奇之事:“对了,今早上皇帝派人来叫阿妤回宫,来的人不是特意来了一趟你这里?听说皇帝抓到了那也逃脱的刺客,也审问出了是南宣王府干的?他的人找你是为了这件事?都说了什么?” 因为早上急着出去凑热闹,她虽然好奇也懒得跑来他这里问,可总还是好奇。 嬴郅笑意不明,道:“陛下想借刀杀人,而我,被他当成了她的刀。” 萧弥月顺着推断道:“所以刺客是南宣王府所派这个事儿,也是假的?他就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你和南宣王相斗,他坐山观虎斗,不管你们两败俱伤还是一输一赢,对他都是好事。” “应该。” 他无心多聊此事,倒是专注的看了她,问了另一个事:“今日北澜使臣抵京,你应该是去看了?如何?” 第298章 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萧弥月好笑:“什么如何?你这问题问的得说明白些啊,不然我怎么回答你?” 她这样说,嬴郅也不知道怎么问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就是关于北澜的人和事,他总是忍不住侧目。 萧弥月自己装模作样的猜了一下他的心思:“你不会是因为当年的事,不只是恨姜姮国师,还对北澜的人和事都恨上了?莫非你还想去找她妹妹报仇?” 嬴郅不置可否,莫名的问了她一个问题:“若是我真想如此,你觉得如何?” 萧弥月两眼放光,一个劲撺掇:“那就去呗,或打或杀,割喉还是凌迟,都由着你,你开心就好。” 嬴郅:“……”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姜嬛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嬴郅目光凝在她脸上,问她:“你与北澜有诸多渊源,若我本王想杀她,你不阻拦?” 萧弥月神色一定,旋即笑了:“你搁这试探我呢?行啊,竟然还试探我来了,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嬴郅也不敷衍了,认真的看着她,缓缓道:“你身边那个人 ,是姜姮的心腹,所以,我不应该试探你?” 虽然不想姜念被认出,但是萧弥月也不怕被认出来,只是嬴郅之前好似不知道,现在突然说出,萧弥月倒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萧弥月敛去笑意,神色肃然郑重:“嬴郅,我希望你明白,我如今的身份是燕国定北王府萧氏的郡主,萧家不会叛国,念念以前是谁的人不重要,她如今只是单纯地在我身边保护我,没有别的目的,言尽于此,你若不信,我也无可奈何。” 嬴郅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坦然道:“我不是想疑心你,只是惯性使然,你的身上,有太多我想不明白的东西,我也看不透你。” 萧弥月笑意凉淡,明明风轻云淡,却好似字句都重若千斤:“看不透想不明白都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萧弥月是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的。” 当然,萧弥月不会做不该做的事,南宫弥月也会去做自己该做的事,她不会对不起任何人。 他说:“对不起。” 萧弥月:“用不着。” 因为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防备,俩人之间的气氛又陷入了一片静默。 萧弥月却不知道为何,也没想走人,就这么坐着跟他一起尴尬。 还好嬴郅打破了沉默:“有一件事,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 “说。” 嬴郅看着她,道:“按照那日纪筹所言,姜姮深谙医毒之术,她用的毒应该就是她自己炼制的,那么,无心又是怎么回事?” 萧弥月神色沉静,注视他片刻,不答反问:“你想问什么?” “无心就是姜姮?对么?” 他这几天也问过穆沅当年初识无心的情况,推测出了这个结论,并且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 他都这样猜了,萧弥月也没必要否认,坦然反问:“是又如何?” 他说:“无心是你师父。” 萧弥月:“我没说过。” 他紧盯她的双眸:“可你默认了。” 萧弥月还是那句话:“我没说过。” 嬴郅:“……” 片刻,他低声问她:“你的医毒之术是承自姜姮?你见过她?” 萧弥月不置可否,意味不明的问:“我若见过她很奇怪么?” 奇怪么? 嬴郅不知道怎么来说这种感觉。 他曾经心中最执着的人,和他现在心心念念的人是这样的关系,他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可笑,甚至仔细想想,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痴迷于什么,就像镜花水月的梦一样,不切实际,朦胧易碎。 他沉默良久,忽然轻声道:“帮我解毒。” 萧弥月挑眉,他这句话说的,不像是恳请,也不是命令,只是平铺直叙的在陈述这么一句话。 她心下思量着怎么回应他,嬴郅已经继续开口道:“你不用跟我说你不会解毒,我知道你是会的,只是你不想,之前你以此为由拒绝,我尚且想要另寻法子动摇你,彼时我有足够的耐心也自信,可如今,我是等不了了,我希望你能帮我解毒,我不想再做废人,也不想只活短短数年而已,我不甘心。” 他既然话至此处,萧弥月便也不说那些没意思的废话,可依旧没有应允和拒绝,只是也用陈述的语气在说一句话:“嬴郅,我没有理由救你。” “你也心悦我。” 萧弥月一字一句皆冷漠刺骨:“那不重要,对于我而言,心悦谁厌恶谁,其实都只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可你对不起萧家,毁了我姑姑,也视我为替身伤害了我,旧怨重重,我对你没有恶意,可我并非善类,没有以德报怨的美德,冷眼旁观你的必死之路 ,是我的本分。” 嬴郅沉默了。 既没有被拒绝的羞恼和失望,也没有心上人冷眼旁观自己死路的悲哀和痛心,只有平静。 他其实只是想试试,再给自己寻找一条活路,可他也不是怕死的人,她不欠他,所以答应固然好,不应也理所当然。 萧弥月淡淡道:“我做事情,从来只有等价的,你这里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所以,我没有救你的理由,嬴郅,我对你,早已仁至义尽,不过你或许可以想想,兴许你能有什么办法打动我呢?” 嬴郅看向她,眼神深长晦暗。 萧弥月直视着他的双眸,笑的坦荡无谓:“既然你看明白了那么多,我也不怕告诉你,我确实可以解你的毒,并且当今世上,只有我可以救你了,你如果能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可以救你,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第299章 主子想他死么? 接下来两日,东越和周边个小国部落的使臣也纷纷抵达燕京,下榻使臣行宫。 所有人抵达的当夜,宫里要举办洗尘宴,宴请各国使臣,以及一些皇室贵胄能工大臣。 荣王府自然也在其列,嬴郅要养病还不能去,萧弥月其实也可以不去的,但是宫里皇帝派人来通知的时候,她应下了。 萧弥月正在任由茶茶和颜如玉帮忙梳妆,神色如常,寡淡而沉静。 颜如玉给萧弥月描了花钿,又修饰眼妆,有些担心道:“一会儿进宫,主子就要见到姜嬛了。” 萧弥月细细瞅着手上的步摇做工,听言翘起眉尾瞥向颜如玉:“怎么?怕我见到她了绷不住?在宫里就弄死她?” 颜如玉点头:“确实有这个担忧。” 萧弥月一哂:“放心,我从不冲动行事。” 颜如玉拆台:“主子这话可就别说了,您运筹帷幄没错,但是冲动的事儿干的也没少,想让属下给您一桩桩的抖出来?” 萧弥月:“……” 萧弥月默了默,将始终的步摇递给一边的茶茶:“这个步摇漂亮,一会儿别上,给我增添光彩。” 茶茶抿嘴闷笑,接过应声:“是。” 颜如玉也不由笑了下,旋即才问及另一个事:“对了,主子您好像这两天都没去见过荣王了,又吵架了?” 萧弥月眼神闪烁,垂眸道:“吵架谈不上,只是想让他冷静思考一下。” “思考什么?” 她缄默片刻,低声道:“他让我给他解毒,我让他给我一个以德报怨的理由,他暂时给不上。” 颜如玉挑眉,还挺意外,道:“其实主子也是愿意给他解毒的,不然也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愿不愿意的是其次,无论前后,我的立场都不该给他解毒的,连我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救一个未来的大隐患和宿怨重重的人,只能让他给我一个理由了。” 可嬴郅能给她的东西,之前都说过了,她都不屑,嬴郅的所谓喜欢不纯粹,她也敬谢不敏,除此之外,嬴郅怕是给不出理由的。 所以,她其实也是在拒绝。 她不该去救他。 颜如玉闻言,又默默给她点缀眉色,好一会儿才轻声问道:“主子想他死么?” 萧弥月愣着。 颜如玉蹲在莫须有旁边,微仰着头看着萧弥月的侧颜,道:“主子,你不救他,他是会死的,不是寿终正寝,而是毒发身亡,哪怕现在没事,也没有几年可活了,您有没有想过,将来有一日,这个时间不存在他这个人了?” 萧弥月侧头望去,略有些不明:“你想我救他?” 颜如玉怅惘叹气:“属下其实不在意荣王的生死,只是主子不管对他有什么不满和怨念,也否认不了心中是喜欢他的,观主子近来种种行径,自然也是想让他活着的,只是现在他还没有毒发,您不当回事,可在意就是在意,嘴上否认了,眼睛骗不了人。” “你不救他,他就活不久,他若只是无关紧要之人便罢了,偏偏是主子心上之人,你以后会放不下的,放不下的不仅是他死了,还有他折尽傲骨满腔遗恨,他那样的人,即便是死,也不该死在这等折磨与不甘之中,以废人的姿态屈辱而死,朱砂痣这样的遗憾,属下不愿主子背负。” 颜如玉果然是最懂她的人了。 确实,她不想嬴郅活着跟她为敌,但是想到嬴郅会以现在的情况一直到死,临死前还会很长一段时间被剧毒折磨,她其实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他现在就死,或是当年没有留下他的命。 “茶茶,你觉得呢?” 茶茶一边给萧弥月上头饰,一边微笑道:“奴婢觉得如玉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与其徒留将来的遗憾和悔恨,倒不如尽早把心中的刺拔出来,否则耿耿于怀,何苦来哉?” 萧弥月挑眉不语,像是听进去了在考虑,又好似没听进去,又拿起面前梳妆台面上的耳饰把玩着,自己戴上。 颜如玉和茶茶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交汇眼神,后又各忙各的。 过了片刻,面上妆容和头上的饰物都好了,茉茉也将她的衣物抱来,几个人帮着她穿好颇为繁琐的宫装,一袭红色,华彩四溢,可谓倾世绝颜。 穿好宫装,萧弥月便打算出府入宫了,却在关雎阁外面看到了嬴郅。 他依旧一脸病容,只是没那么明显了,因为病体未愈,穿的衣裳多了两层,腿上也盖着毛毯,他墨发并未束起,而是披着,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落拓的潇洒。 他在等她,一直看着门口。 萧弥月与他两日未见,一时晃了神,之后才定神呼气,往他那边走去,迎着他的目光,站在他面前几步外。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寝阁养病?这个时候,你还是别随便出来的好。” 嬴郅微仰着头,目光深深:“知道你要入宫参加宫宴,不放心,过来叮嘱几句。” 说着,他目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眼,由衷赞许:“今日是精心打扮过了?挺好看的,只怕今夜的宫宴,无人能及你的风姿。” 萧弥月受了他的夸赞,昂着下巴冷哼:“那肯定的,便是我不打扮,也无人可及我。” 嬴郅眉间有些苦涩。 若是他今日不用养病,陪着她一起去就好了,他与她这般现于人前,必定也是登对的,不过,若是他能够站起来与她携手一处,才更加登对。 如今他这样,她却光芒万丈夺人眼球,他想起来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萧弥月不是看不到他那若有似无的苦涩,甚至看到几分自卑,她皱了皱眉后,当做没看到,撇开目光淡淡道:“你不是有话叮嘱?有什么赶紧说,不然我就要走了,我还得去陪我姑姑说话,再耽搁就迟了。” 嬴郅微微吁了口气,抬眸望他道:“少喝酒。” 萧弥月:“……” 嬴郅:“……” 萧弥月:“……就这?” 嬴郅:“嗯,就这。” 萧弥月无语得都不想理他了,所以嘴角抽了抽后,直接扭头就走了。 嬴郅看着她的背影,眸色黯淡。 其实他没什么可叮嘱的,知道她进宫参加宴会没什么危险,也没谁能欺负她。 他只是想见见她,才寻了这个借口。 身后,翎阳道:“王爷放心,从安会盯着宫里的动静,王妃不会有麻烦的,您不能再外面待太久,属下推您回去?” “嗯。” 第300章 嬴郅中毒秘密曝光。 萧弥月到宫门口时,宫门前的大片空地上,已经停着许多华贵马车,要参加宫宴的人估计都到得差不多了,也就萧弥月姗姗来迟。 按理说萧弥月应该先去太后和皇后那里请安的,但是她懒得搭理那两个,就直接去了锦芫宫,去见萧贵妃,然而没想到,萧贵妃不在锦芫宫,竟然在太后那里,也就嬴初妤在等她。 嬴初妤一见到她,就夸张的凑过来拍马屁:“哇,今日打扮起来,比平日里更加光彩夺目了,今夜的宫宴,肯定就你最美。” 萧弥月眼皮一跳,好笑道:“你和你叔叔真的不愧是一个祖宗啊,我出来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夸我的。” 嬴初妤炯炯有神:“是吗?那皇叔的眼光还是很厉害独到的。” 萧弥月斜眼睨着她,没好气道:“哪有你这样自夸的?他的眼光好,你的也好呗?” 嬴初妤喜滋滋的笑。 “你回宫后就在宫里不去荣王府了,还没有机会问你,陛下怎么突然找你回来了?” 嬴初妤兴致缺缺:“也没什么,就是他让各司局为我准备嫁衣首饰,让我回来亲自过目,说我还是快要嫁人的,不适合在宫外住着,不合规矩,不过其实他昨日下午寻了我去,突然问了我一些话,若不是你今日进宫,我估计得想办法给你传消息了。” 萧弥月忙警惕起来:“问什么?” 嬴初妤压着声音道:“问我你会医术的事,就问你怎么会医术的,是谁教你的,还问我在荣王府那么久,可有听说过皇叔身中剧毒的事。” 萧弥月面色微变。 皇帝竟然知道嬴郅是中毒了? 怎么回事? 皇帝不可能知道的啊,前些天他带太医去诊脉,太医把诊到的都告诉皇帝了,可太医不可能看出什么来,只能知道嬴郅病得很重,其他的绝对不可能发现什么。 那皇帝怎么会知道?还是短短几日内知道的。 嬴初妤道:“当时父皇脸色很不对,还问我你是不是在帮皇叔疗毒,你们关系怎么样,是否互相喜欢……总之问了许多。” “那你怎么说?” 嬴初妤苦着脸道:“我肯定不会乱说啊,我知道和父皇想探究什么,我也知道你假意帮父皇做事,自然也不会回答对你不利的话,可问题就在这,我作答后,父皇便训斥我,说我阳奉阴违欺君罔上,极其不悦,还说母妃真是厉害,教出我和你这样一心向外的女儿侄女。” 萧弥月眯着眼总结:“所以陛下心中有数,知道嬴郅身中剧毒,知道我跟嬴郅的纠葛,知道我在帮他疗毒……” 那必定是有人告诉皇帝荣王府的情况了,而这些,哪怕是荣王府的下人都不一定知道多少,因为荣王府规矩森严,许多事情对下面的人瞒得很死,能知道这些,并且这么巧在这几日内可以告诉皇帝的人…… 楚家! 确切的说,很有可能是楚晚卿。 按照嬴郅的说法,楚宽不会那么蠢,楚氏和嬴郅的关系改变不了,是绑在一起的,楚宽再恨也不敢做对嬴郅不利的事情,而且楚家老爷子在头上压着,加上这次楚宽来其实随行的不只是一批高手死士,也有几个楚氏族老,那日并未跟着楚宽去荣王府,但的人都在楚家的别院中,会盯着楚宽的行事。 楚云升现在活着跟死了没多少区别,姑且不论。 但是楚晚卿不一样,她只是娇弱了,人却是健全的,她现在恨极了嬴郅,之前都刺伤嬴郅下了毒了,肯定恨不得嬴郅死,她之前在荣王府处处受限做不了什么,可离开了荣王府,他父亲和族中人肯定不会再拘着她,她想要揭秘告知皇帝,自是有办法的。 皇帝知道此事,嬴郅就多了许多麻烦,起码以后宫里的东西,他不能再碰半点了。 嬴初妤说:“父皇看样子是都知道了的,此事关重大,你可得告诉皇叔,让他有所准备才好。” “我知道了,会跟他说的。” 或许,她真的可以好好考虑解毒的事情了,否则皇帝的阴诡手段,防不胜防,嬴郅不像她,她医毒双绝,没有人可以给她下药下毒,这些东西靠近她半分她都能闻出来,所以可全然隔绝,但是嬴郅么有这个 能耐,是真的防不过来的。 萧弥月猜得到,皇帝既然知道了这些,知道了她之前的耍弄,必定会找她的,果然,她才又和嬴初妤说了几句话,皇帝身边的人就来了,让她去觐见。 这个时候的宣召,摆明没有好事,嬴初妤不想让她去,忙警惕的问来宣的内侍:“父皇不是在接见诸位来使?怎么会有空闲可以见阿月?” 内侍回话道:“陛下已经接见完了诸位来使,如今只让几位皇子王爷们招待来客,陛下已经在等着王妃了,王妃快些去。” 嬴初妤知道是拦不住了,只担心的看向萧弥月:“阿月……” 萧弥月微笑安抚她:“放心,我不会有事。” 嬴初妤着急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父皇总不会要你的命,但是父皇明显来者不善,必定兴师问罪加以为难,你诓了他,他不会与你干休的,这样好了,你现在马上出宫,宫里有诸国来使,宴会即将开始,父皇总不好派人抓你,你出宫回府,皇叔肯定会护着你的。” 她这些话是当着皇帝派来的内侍的面说的,这般不加以顾虑,也是担心她有些不管不顾了。 小内侍压低着脑袋,当做没听到这些话。 萧弥月心里暖暖的,她一心为嬴初妤谋划后路,嬴初妤也满心挂念她的安危,这样有来有往的情谊,也算是万金难求了。 她拍了拍嬴初妤的手背,道:“我不需要他护着我,而且你真不用担心,陛下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你忘了?我很厉害的啊。” 嬴初妤愁得头发都要白了,眉头拧着,顾虑重重:“你再厉害,这里也是皇宫啊,是父皇的地盘,我真的……哎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萧弥月哪能让她去? 正要拒绝,等了一阵的小内侍先开口了:“公主殿下,陛下未曾宣召您,您还是不要去惹他不快了。” 第301章 冤家路窄 嬴初妤怒道:“我就算不去,父皇也已经对我不快了,既然这样,我去了父皇又能对我如何?” 内侍也是好心提醒嬴初妤,见嬴初妤这样,也就不说话了。 萧弥月好声安抚:“阿妤,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嬴初妤其他事情大多是会听萧弥月的话的,但是这件事却异常坚持,道:“不,我就要去,就算我不了不能跟你一起去见父皇,我在外面等你也行,不然你就别去了,我这就送你出宫。” 萧弥月只好带她一起去见皇帝了。 内侍也不好多言,只默默在前面引路。 萧弥月以为要在晚宴上才会见到姜嬛,没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了。 看到迎面而来的一伙人,萧弥月目光停在前面其中一个穿着北澜华贵衣裙的美艳女子,那女子以紫色为主的衣着装扮,较之燕国的服饰更加豪放暴露,妖娆妩媚,娇艳无方。 十九岁的姜嬛,正是女子最美好的年华,褪去了稚嫩,已经有了几分风情。 旁边是太子,后面是各自的随从护卫。 萧弥月站定,看着他们步步走近。 嬴初妤见她停下有些不明:“阿月,你怎么……” 萧弥月握着嬴初妤的手臂扯了扯,让她别说话,嬴初妤只好噤声。 前方的人也看到了她们。 萧弥月定定看着前方慢慢靠近的姜嬛,心中压抑许久的憎恶与痛恨都一点点浮动着,形成那无影无形的戾气,下意识的,手上用了点力气。 她正抓着嬴初妤的手臂,用力后,嬴初妤痛吸一口气:“阿月,你抓疼我了。” 萧弥月猛的回神,忙放开嬴初妤的手,愧疚道:“对不起,我刚刚在想事情,有些失神了,不是故意的。” 嬴初妤奇怪:“你想什么呢出神成这样?” 萧弥月摇了摇头,却没回答,因为姜嬛等人已经靠近了。 很快,一伙人在她们前面不远处停下。 要说姜嬛和姜姮有什么共同点,就是长得美,但是自诩美貌之外,姜姮也欣赏别人的美,但是姜嬛不喜欢别人比她美,当然也少有能和她比较的人,毕竟姜氏世代都是大美人,她们共同的父亲也是澜国名声卓然的美男子。 可是她看清萧弥月样貌的那一刹那,是有不善与妒忌的,随后便上下打量着萧弥月,眼中是有敌意的,那是对于自己地位受到威胁时毒威胁者的忌惮。 之后她笑了,明明是妩媚妖娆的人,却笑的单纯无害,问得也有些俏皮:“这位是谁啊?嬴太子不介绍一下?” 嬴元帧神色复杂的看向萧弥月,旋即垂眸道:“这是芳华郡主,旁边这个是本宫的皇妹凌华公主。” 姜嬛呀了一声:“芳华郡主?那不就是贵国那个荣王殿下的王妃么?嬴太子好奇怪啊,既然都嫁了人成了更高的王妃了,怎么还这样介绍人啊?莫非是怕本尊知道她是谁,因为当年两国的恩怨为难荣王妃?” 她既然来出使,还怀着这样的目的来的,肯定是对这里的大致人物关系和政局矛盾有了解的。 嬴元帧当然不是担心这些,只是他一直都不想承认萧弥月是荣王妃的这个事情。 嬴元帧咽下苦涩,对萧弥月和嬴初妤介绍:“这位是北澜来的姜国师。” 萧弥月和嬴初妤还没有什么反应呢,姜嬛就凑过来一些,歪着头笑的单纯无害,说的话却恶意满满:“本尊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荣王当年就是在战场上被本尊的姐姐给废了的,现在还站不起来?没想到他都废了,竟然还能娶到这样美貌的王妃,真是可惜,荣王妃嫁给他,浪费了啊。” 姜嬛故意这样释放恶意,虽然看似羞辱的只是嬴郅,但是也变相羞辱了燕国,嬴元帧就算对嬴郅有敌意,眼下脸色也不好了。 嬴初妤更是当即沉了脸色,就要上前争执:“你说什……” 萧弥月拉住她:“阿妤。” 嬴初妤住声,看了一眼萧弥月,收到萧弥月的眼神示意,她只好 将话咽回去,愤愤不满的横了一眼姜嬛。 萧弥月是有些意外的,以前的她,觉得姜嬛虽然骄纵,但是还是懂点分寸的,她有太多限制和无奈,对姜嬛也就纵容一些,觉得姜嬛只要心思不坏,任性一些也无妨,而姜嬛也惯会装乖巧,她就一直看不出来姜嬛对她心怀恶意,直到姜嬛杀她的时候,她才直到自己养了一只恶狼。 可就算姜嬛心性凉薄歹毒,好歹是她费心让人教导的,又生长在受尽保护的环境,身份待遇如帝女般,应该也有些眼界教养,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才对,现在又是掌政国师,更应该知道她的言行举止代表的是一国的颜面,怎么跑到他国来竟然还这幅上不得台面的刻薄嘴脸? 她都觉得丢人了。 不过……怕是故意的? 因为知道皇帝对荣王府的忌惮和敌意,便故意为难萧弥月,羞辱嬴郅,让皇帝满意的同时,也以为她无脑,这样就能放低戒备,只当她是求和来了。 可不管姜嬛打的什么主意,萧弥月都没打算退让。 她噙着笑意道:“还记得当年贵国前国师来的时候,颇有风范,礼仪得体,那一身风华鲜有人能及,姜国师作为她的妹妹,听说还是她养大的,还以为能够有她几分真传呢,没想到差强人意,可惜了,不过也难怪,世人皆不同,参差不齐也是正常的。” 姜嬛脸色僵住,然后一点点绷着,垮下。 萧弥月正好戳中她肺管子了。 她最恨别人说她不如姜姮,以前就算了,这两年她明明接替了姜姮的一切,也一直在努力做这个国师,可是怎么都抹不掉姜姮的影响力,在所有人眼里,她几乎没有和姜姮相提并论的资格,哪怕她杀死了姜姮,她也只能活在姜姮的阴影和余荫下,死都摆脱不掉。 姜嬛恼怒:“你竟敢这样跟本尊说话,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羞辱贬低来客?嬴太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欺辱我大澜?” 嬴元帧有些无语了,明明是她自己挑衅在先,可即便如此,嬴元帧也不好说她,因为这两日他和安王一起招待北澜使臣,见识多了这位北澜国师的行事作风,有半点不满意的,就指责他们的待客之道。 不过也不用他说什么,萧弥月就道:“上门找茬的,叫不速之客,若在寻常人家,这样的不速之客,通常是要驱逐的,姜国师这次来使,应该不是为了来结仇的?既然是要来化干戈讲和,那刚才说这些挑衅的话,是想要下马威么?挑剔别人待客之道之前,还请姜国师该清楚为客之礼。” 第302章 上门做客,岂有冒犯主人的道理? 姜嬛脸色难看,说不过萧弥月,只好把矛头指向一边的嬴元帧:“嬴太子,你们燕国的王妃真是小气又大胆,不过几句玩笑就这样对本尊无礼,本尊身为掌政国师,在大澜连女帝陛下都不曾有过不敬,到了这里却要被这样怠慢,看来本尊还是即刻回国的好。” 装蠢反被讥讽贬低一番,姜嬛就开始威胁了。 就算她是来谈和的,刚才除了想借机表露自己的无脑性子来降低燕国人的防备,也确实是在刻意贬低荣王府,想得到燕国皇帝的好感,可是面上她是绝对不能受辱的,不然她费尽心机爬到这个位置,为此不惜杀了最疼她的姐姐,到底是为了什么? 嬴元帧就很为难了,要是别人,他或许还能训斥几句让人给姜嬛赔罪,可是现在是萧弥月,他哪里舍得训斥萧弥月? 再说了,萧弥月现在的身份,他也不能训斥的。 嬴元帧正为难,萧弥月冷笑开口:“姜国师在北澜身份如何那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这里是大燕,姜国师来此便只是客人,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尊重这里的人,我夫君荣王乃大燕皇室王爷,我是他的王妃,与你是主客之分,你来做客,岂有冒犯主人的道理?” “莫说是你,当年姜国师的姐姐来的时候,也都是遵守规矩互相尊重的,想她威望名声,能耐尊荣应该也是更胜于姜国师的,连她都不曾在这里托大,姜国师倒是脸大,不过一个靠祖宗长姐余荫才稳坐国师尊位的人,跑来我大燕耀武扬威,还恶人先告状,有如此掌政国师,北澜前路茫茫啊。” 姜嬛被她这样当面奚落,旁边还有这么些人,脸哪里还挂得住?直接扭曲了,气急败坏的咬牙怒问:“你……你竟然敢这样对本尊说话!来人,给本尊杀了她!” 她身后跟着的两个护卫得令,就要上前。 嬴元帧面色微变,当即就要制止姜嬛的无礼行为,却被姜嬛后面的年轻男子先一步开了口。 “站住!” 年轻男子喝止了听令就要上前的手下,自己上前一步,对姜嬛不卑不亢的劝阻:“国师,还请三思,这里是燕国,这位是燕国王妃,国师不可与之起冲突,否则影响接下来的结盟和谈,得不偿失,且……燕国王妃所言,也并不假,国师该注意言行,这里到底不是大澜。” 萧弥月看向男子,挑了挑眉。 这是长老会六大家族中的云家少主,今次随同来燕国的使臣之一,不过她若是没猜错,这人来这里的真正目的,是监察姜嬛,免得姜嬛败坏大澜的国家脸面,做什么对大澜不利的事情,这不,就很尽职责。 之前姜念和她说过,似乎长老会有意让姜嬛选夫,且不同于以往的规矩,这次,是打算让姜嬛从长老会各大家族选,云恳是其中的一个人选。 所以这次,才让他跟着来,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姜嬛未来的夫,或许姜嬛不喜欢,可她在澜国地位不稳,这两年来表露出来的能力手腕都德不配位,要是不与长老会联姻安抚,以后会举步维艰。 也是出息了,当年她执政掌权的时候,大澜是她的一言堂,长老会被她打压得几乎不敢与她对着干了,这才两年过去,就把她的余威都挥霍没了,就这点本事,还敢杀她取代她,果然给姜嬛一把刀,姜嬛都不知道怎么握才更好用,只知道拿着乱砍。 姜嬛恼怒:“云恳, 注意你的身份,你这是在违抗本尊的命令,去维护燕国的王妃么?” 云恳道:“臣下只是在维护大澜的颜面,国师别忘了此来的目的,您是要结仇还是要结盟?别忘了,这次来的不只是我们大澜,燕国不是非我们不可。” 这次要不是因为知道越国要求娶燕国公主,两国即将联姻结盟,澜国担心将来孤立无援,也不会不惜任由姜嬛亲自前来,奉还夺来的疆土也要与燕国和谈结盟,就是怕有朝一日越国和燕国联手对付澜国。 所以现在姜嬛的任性,有可能影响接下来的谈判,这是愚蠢至极,哪怕荣王府和燕国皇帝不和,姜嬛羞辱荣王,也不见得能得到燕国皇帝的好感,毕竟兄弟君臣,再不和也是一国一家的,总是要一致对外的。 可惜这些大局观,姜嬛这个目光短浅的人不懂,自以为个人喜恶凌驾于国之利益。 姜嬛总算还是有点脑子的,咬牙看了一眼云恳,又冷冷瞪了一眼萧弥月,便傲然昂首,故作姿态的越过萧弥月和嬴初妤,直往前去。 云恳稍作停留,对萧弥月拱手赔罪道:“荣王妃,还请海涵,我朝国师因年岁尚轻,性子略有骄纵,言辞有些不当,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萧弥月呵了一声,没接话,还侧头瞥向一边,然后拉着嬴初妤就越过他们往前去。 云恳有些担心,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姜嬛无礼在先,只能叹了口气,和嬴元帧一边追向姜嬛的方向一边说着客套话。 萧弥月和嬴初妤继续往皇帝那里去。 走了一段路后,嬴初妤才问:“阿月,这个北澜国师就是那个把皇叔弄成这个样子的那个前国师的妹妹?” “嗯,是她。” 嬴初妤叹气:“哎,是她还没什么,到底只是妹妹而已,要是那个前国师还没死,这次亲自来了,那才尴尬,皇叔肯定又被各种笑话了。” 萧弥月笑道:“你想多了,要是她活着,也不会来这里,她死了,北澜才急于求和结盟,不然两国依旧是敌对的,既是敌国,她来做什么?找死么?” 嬴初妤却不赞同萧弥月的话:“那也说不准啊,虽然当年是她和我们燕国打仗,也确实很厉害,夺走了好几座城,我们大燕对她也很是忌惮,可是母妃说过,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你的盟友,那她要是看到东越也和我们求亲结盟,难道还坐得住?” 第303章 撕破脸了。 萧弥月斜眼过去,提醒道:“她如果活着,东越就不可能来和大燕联姻结盟。” “啊?为什么?” 萧弥月扶额:“你忘了那天在画舫上,东越摄政王纪筹说的话?他和那位前国师是知己,两国掌权人是知己你知道意味着什么么?意味着这两国哪怕明面上不是盟国,暗地里却是一个鼻孔出气的。” 嬴初妤不太明白:“那既然这样 ,东越摄政王做什么那么急着来和我们燕国联姻结盟?继续和北澜一个鼻孔不就好了?” 萧弥月都不知道怎么和她说明白了,如果是私下,她还能跟嬴初妤高谈阔论大论国政,可现在这里是宫道上,靠近皇帝的地方,前面引路的内侍还是皇帝的人…… 她不说了,嬴初妤却自说自话的懂了:“哦,难道是人走茶凉?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用在这个事情上也是一个道理,再说了,刚才看到那个姜国师的面目,再想起东越摄政王的姿容心性,他估计也看不上姜嬛的无脑,而且国与国之间,互相的利益才能持久,国家掌权人,也是不能把个人情感放在国家之上的。” 萧弥月:“……” 她都不知道嬴初妤是怎么回事,有时候傻乎乎的,有时候机灵得很。 很快,就到了皇帝腰间萧弥月的宫殿外,嬴初妤在外面等着,萧弥月自己进了里面。 皇帝已经屏退左右,连贴身的内侍总管都在外面候着,不过萧弥月感觉得到,殿内还有人在暗处,大概是皇帝那些见不得人的爪牙。 “参见陛下。” 萧弥月维持着半蹲的行礼姿势,好一会儿皇帝都没有让她起来。 萧弥月即使明日可是你过去,也感觉到皇帝在看着她,且脸色和眼神都是阴鸷的,颇有暴风雨前的宁静既视感。 又过了片刻,皇帝突然冷冷道:“跪下!” 萧弥月挑挑眉,虽然不想跪皇帝的,但是想了想,还是跪下,懒得争执这点小事,她一向能屈能伸。 皇帝咬牙道:“芳华,你竟然敢欺瞒耍弄朕,你好大的的胆子!” 萧弥月眨了眨眼,一点没怕的,只好奇问:“陛下此话何意?芳华何时欺瞒耍弄陛下了?” 皇帝沉声怒道:“你少在朕面前装傻,之前让你监视嬴郅,必要时替朕除了他,可你倒好,竟然阳奉阴违,他中毒的事情你竟然丝毫不透露给朕, 你还精通医毒之术,非但不坦白,还欺瞒朕,偷偷为他诊治疗毒,好一个首鼠两端的芳华郡主,朕小看你了!” 萧弥月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驳:“陛下只是让芳华监视荣王的军情势力,让芳华以后帮忙杀他,可从未提及别的,芳华还以为陛下知道他中毒呢,至于为他疗毒……陛下明鉴,不给他疗毒,如何接近他?陛下难道以为,以荣王的警惕多疑,三两句话就能取得他的信任?” 皇帝怒道:“狡言善辩!你少在这里自作聪明,若是还不知死活,朕就让你死在这里!” 萧弥月挑眉,也就不装样子了,直接站了起来,就在皇帝沉了脸色要叱骂她的时候,萧弥月先开了口撕破脸皮:“让芳华死在这里……陛下敢么?” 皇帝脸色冷沉,眯着眼盯着萧弥月,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竟然敢在这里这样对朕说话,你这是在挑衅朕么?好大的胆子!” 萧弥月笑笑:“陛下说什么呢?芳华哪里敢挑衅陛下?芳华只是问陛下问题而已,所以,陛下敢杀了芳华么?” 皇帝怒笑了:“你这是有恃无恐?以为你有点用朕就不会杀你?芳华,这是谁给你的胆子和底气?竟然在朕面前如此大放厥词,是嬴郅么?你以为他一个命不久矣的废物能护着你?” 萧弥月昂首无畏的说:“陛下说笑了,我怎么会依靠他来保命呢?我是萧氏的郡主啊,就凭我的姓氏,除非我谋逆叛国,不然陛下就不会杀我,陛下说芳华有恃无恐,芳华不否认。” “呵,芳华,你以为萧氏现在算什么?能护得住你?” 萧弥月笑吟吟道:“陛下,芳华说的不是现在的萧氏啊,是以前世世代代为了大燕披荆斩棘血洒沙场的萧氏,还有我父王临去之前给我留下的倚仗,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陛下难道真的以为定北王府只剩一个空壳子了么?您当年费尽心机的瓦解萧家军,真的如愿以偿了么?” 这话说到皇帝的心结了。 不错,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心存疑虑,作为大燕两大异姓王府,当年的定北王府和现在的南宣王府其实是可以分庭抗礼的,可萧拓死后,他分解萧家进行的特别顺利,没有任何阻力,好像早就得了什么令,这么多年,也没见萧弥月和萧贵妃姑侄接触过什么萧家的人脉势力,萧弥月手中也就握着一些祖产家业,军中人脉丝毫不沾,他慢慢放下了疑虑。 正因为这些顾虑没了,他才敢让萧弥月嫁给嬴郅,不然要是怎么样背后还有依仗,他是得顾虑的,而萧弥月嫁给嬴郅后,军中也确实没有什么反对谴责之声,他就彻底放心了。 可现在 听萧弥月所言,竟然还有? 而且能让萧弥月现在再他面前这样放肆,只怕萧拓留下的东西,是他这个皇帝的一大威胁。 皇帝眯眼问萧弥月:“你父王给你留了人?都有什么人?” 萧弥月轻笑:“陛下觉得芳华可傻的么?怎么可能会告知陛下?” 皇帝眼神阴冷,目光森然的看着萧弥月片刻,假装不屑:“你不说也没关系,就算萧拓给你留了倚仗,也不过是一些旧部人脉,加起来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难道还能跟朕这个皇帝抗衡不成?” 萧弥月闻言,未置可否,寻思了一下,含笑道:“陛下还不知道?前几日芳华去了南宣王府,表面上是为了给南宣王看诊治疗瘴毒,实际上,是被拉拢了,南宣王让芳华以萧氏郡主的名义联络旧部与他结盟起兵,陛下猜,芳华是怎么回应的?” 此话出,皇帝脸色变了。 第304章 用她养的蛊来对付她? 他知道前几日萧弥月带着嬴初妤一起去南宣王府了,具体去做什么不知道,他问过嬴初妤,嬴初妤只说是南宣王想见故人之女,说萧弥月只是去拜见南宣王叙旧而已,他也怀疑其中有猫腻,却也很笃定嬴初妤不敢隐瞒,没想到嬴初妤隐瞒了,萧弥月也深藏不露超乎想象。 若是徐家在拉拢萧弥月……那就棘手了。 萧弥月道:“陛下说的也没错,胳膊拧不过大腿,萧氏再是百足之虫,到底不及皇权,怎么可能跟陛下抗衡,但是陛下别忘了,能锦上添花的东西,往往都是可以致命的,我萧家掌控军权镇守一方百年,立下战功无数,施恩众多,留下的旧部和恩惠人脉,即便不能动摇陛下的江山,也能让大燕动荡一番了,不管是南宣王府还是荣王 ,只要我肯,都是他们争相想要的助力。” 眼见皇帝愈发动摇和顾虑了,萧弥月继续道:“陛下就算想杀我,今日宫宴即将开始,我是入宫参加宴会的荣王妃,如果现在就死在这里,陛下对内外上下都交代不了了,如果陛下现在不敢取我性命,后面就更加顾虑重重了?所以陛下,您何必要这样自取其辱呢?是想要吓唬我一番而已?可您料错了,我不是被吓大的,陛下的君威,我从来都不怕。” 皇帝又怒极反笑:“好啊,你这些年做小伏低,一直都是装的?朕就纳闷了,身为萧氏郡主将门虎女,还是萧拓的女儿,你怎么会是这般性情德行,竟然都是伪装的,现在这样的,才是你的真面目?” 萧弥月叹气道:“芳华面目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要知道三思而后行,芳华总得为君分忧分析利弊,让陛下好好权衡,不然陛下一气之下,让暗处的人出来将芳华给砍了,芳华没命,陛下也为难,都是得不偿失。” 皇帝咬牙,脸色眼神都阴沉到了极点。 萧弥月还是很有脑子的,他知道萧弥月的欺瞒和耍弄,确实是气得不行,刚才也确实有了杀心,留着人在暗处候命,就是为了看看萧弥月会怎么表现,若是不好,便直接处理了。 而萧弥月的这些话,看似沉不住气破罐破摔,实则也确实让他投鼠忌器了 ,他确实不敢这个时候要萧弥月的命,起码萧弥月不能现在死在这里,不然说不清楚,而萧弥月一旦今日安全离开,即便以后能杀了萧弥月,谁又知道萧弥月可有留下什么隐患。 不过这丫头着实不简单,他留了人在暗处候命,萧弥月竟然察觉到,只怕不只是医术厉害,还有别的能耐。 皇帝目光审视,道:“既然你惯于伪装,那此前对太子的那点心思怕也是装的,朕此前许你事成以后能嫁给太子,你才愿意为朕办事,也是对朕虚与委蛇,这样看来,以太子为诱饵,也是不能让你听话办事了?” 萧弥月冷笑:“一个陛下已经要放弃的储君,自然没有任何诱惑力,何以值得我冒险?难道还指望着以后陪他圈禁受死?” 她这般直言道出皇帝的真实内心,让皇帝有些始料未及。一时无言。 之后,皇帝深沉的老眼中划过一抹狠辣:“既如此,那朕只能另想对策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隐蔽于暗处的顾增走了出来,皇帝低声吩咐了什么,顾增便默默离去,很快返回,手上拿着一个器皿。 萧弥月眼看着顾增将拳头大的小罐子打开,再寻来一杯水,将罐子里的东西倒进水里,递了上来。 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但是萧弥月也大概猜到了。 皇帝问:“你自己服下,还是朕让人帮你服下?” 萧弥月看着顾增递到面前的东西,问晃动:“陛下这是要下蛊?打算以蛊操控威胁芳华办事?” 皇帝没否认,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道:“既然以尊位利益是诱惑不了你了,朕也只能另想办法,此前便罢了,朕尚且没有把握你能办成朕想让你办的事,可如今你既然与嬴郅亲近至此,想来你想要他的命,是极其容易的。朕岂能就此放过你这把刀?” 萧弥月明白皇帝的打算,似笑非笑道:“既然陛下从他处得知了芳华精通医毒之术,就该知道,寻常的蛊毒是操控不了芳华的,我自己大可将蛊毒逼出。” 皇帝确实知道她精通医毒,但是却并不觉得她多厉害,且再厉害,也有些东西是凭医毒之术再高绝也解不了的,皇帝不以为意的阴狠笑道:“ 那又如何?你再厉害,能解世间万种毒,此蛊毒也不你能解的,朕既然用在你身上,这自然不是寻常蛊毒了。” 这么有把握? 萧弥月挑挑眉,接过身前装了蛊毒虫卵的水杯,看了一下,又闻了一下。 虽然也算是无色无味的,但是其实这世上也并没有真正无色无味的东西,到了一定的境界,就没有什么事可以逃得过她的嗅觉的,何况蛊毒虫卵这种东西,处理得再干净,都是有味的,她闻了一下就发现了其中关窍。 怪不得皇帝这么有把握,竟然是这玩意儿。 看来这次姜嬛来燕国,带来了不少好东西啊,这蛊虫,可不正是她当年精心培育的好东西? 她以前想办法以极其繁复的法子养出了好些毒蛊,却不是直接用来下在人身上操控折磨人,而是用来提炼毒液炼制剧毒,而这些提炼出来的剧毒,便是她炼毒的毒引。 说起来,嬴郅的毒,毒引就是出自这类毒蛊,是她练成的诸多剧毒中的其中一种而已。 因为是她以特殊法子养出来的东西,除了她无人能解,所以姜嬛送来这些东西给皇帝,皇帝也才能如此有把握,在明知道精通伊顿的前提下,还在她身上用这些东西。 可惜,她是姜姮啊,哪能失足栽在自己的东西上?用她养的蛊来对付她?呵,那不能够! 第305章 皇帝给我下了蛊毒。 萧弥月问皇帝:“我若不喝,陛下是不会让我安然走出去的对?” 皇帝阴沉着道:“刚才朕说了,你若不自己喝,朕就让人喂给你,端看你是否想要受辱。” 眼看几步外站着的顾增阴鸷如鬼般盯着自己,萧弥月装作权衡了一下,还是自己仰头喝下了。 就像喝清水。 喝完了,顾增还想接过杯子,萧弥月却直接摔在了地上,瓷杯碎裂,发出不小的动静。 顾增垂眸,然后退到一边去了。 皇帝满意了,道:“此蛊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除非喝过母蛊尽染过的解药,以后只要你好好办事,朕自当按时给你解药,保你性命无忧寿终正寝,否则,你就等着肝肠寸断溃烂而死,芳华,朕希望你能够聪明一些。” 萧弥月用愤恨怨毒的目光盯着皇帝,咬牙:“陛下想让我做什么?” 皇帝道:“ 你既然在给嬴郅疗毒,那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他死,朕希望他活不过三个月,在此之前,朕需要他所有在朝中和军中的势力人脉名目,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若做不到,就等着痛苦而死。” 萧弥月不答应也没拒绝,只问:“芳华可以离开了么?” 皇帝点头,却在她转身时说了句:“不要再自作聪明阳奉阴违,你的命,还有你姑姑的命,都在朕的手里,你就算不在意你的命,想想你姑姑。” 萧弥月咬牙,冷笑一声,便径直往外走去。 待萧弥月出去,顾增问皇帝:“陛下,可要让人盯着?” 皇帝摇头沉声道:“不必,荣王府在嬴郅的把控之中,斑点有用的消息都传不出来,想必之前安插在里面的人都废了,现在如何还能盯着?不用费这个心思,她命都在朕手里,不怕她不听话,派人盯着也反而会引起嬴郅的警惕。” “是。” 皇帝吩咐:“你继续让人暗中盯着行宫的各国使臣,一下子各国都要和谈结盟,朕不太放心,别的也就罢了,以前北澜和东越沆瀣一气,如今却纷纷靠向大燕,朕只怕会有什么阴谋。” “属下已经安排了人,陛下放心。” “还有南宣王府那边,没想到徐侥父子竟然暗中拉拢芳华,那他们必定还会拉拢朝中其他将门,你盯着点,看看他们下一步会找谁。” “是。” …… 离开皇帝这里,走了一段路,萧弥月都沉默不语,嬴初妤忍不住追问:“阿月,父皇找你进去到底说了什么?” 萧弥月如实道:“他给我下了蛊毒,让我替他办一些事。” “什么?” 嬴初妤惊了,然后慌忙担忧的追问:“那你怎么办?毒蛊……我听说那是极其阴毒的东西,一般用来控制人的,你……” 嬴初妤急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脸色煞白煞白的。 萧弥月安抚她:“放心,我没事,这个蛊毒我自己可以弄掉。” “真的?” “我骗你作甚?” 嬴初妤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可别出事,不过父皇又想逼你做什么?他怎么能这样卑鄙阴毒?” 瞧着嬴初妤不忿的样子,萧弥月叹气:“阿妤,这里是皇宫,你到底还是陛下的女儿,有些话你心里想想就好,不要现在有空,不然被有心之人听到乱传,你会有麻烦的。” 嬴初妤咬了咬唇,有些不情不愿的点头:“我知道了。” 萧弥月道:“我还有事,今夜的宫宴我就不参加了,你替我和姑姑说一声,我改日再进宫看她。” 嬴初妤惊问:“你急着回去做什么?” 萧弥月没好气道:“回去把身体里的东西弄掉啊,你是不是傻?” 嬴初妤恍悟,忙点头:“那你快回去,我明天去看你。” “嗯。” 就这样,萧弥月宫宴也不参加了,直接出宫回府,皇帝也知道了她出宫回府的事情,是极其不悦的,毕竟是他让人办的宫宴,萧弥月没参加就走,哪怕是情有可原,还是很不高兴。 这个萧弥月,是真的丝毫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等她办完该办的事,没了利用价值,就该送她去见阎王了。 …… 萧弥月回到王府,便去了嬴郅那里。 嬴郅见到她,着实意外了一下,现在才是日落时分,正常来说,宫里的宴会刚开始,本来应该在宫里参加宴会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了? 他正要问,萧弥月却先开了口:“皇帝知道你中毒的事情了。” 嬴郅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萧弥月道:“是有人这两日告诉了他的,而且他不仅知道你中毒,也知道你的大概情况,知道我现在在为你疗毒,也知道你对我……我如果没猜错,此事和楚晚卿脱不了干系,应该就是她让皇帝知道的。” 嬴郅惊诧极了:“她?怎么会?” 萧弥月讽刺道:“除了她,没有人知道那么多,并且有动机告诉皇帝这些事情,她前两日才被带出王府,后脚皇帝就知道了你的事,难道还是巧合?你不会以为我会栽赃她这种事?” 嬴郅无奈道:“你想哪去了?我自不会这样想,我只是没想到,她会出卖我,虽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可她依旧是楚家女,是我表妹,我与她也算时一条绳子上的,我以为她起码会顾全大局。” 萧弥月嗤笑:“你想什么呢?她要是顾全大局,之前就不会刺伤你给你下毒了。” 嬴郅不知道怎么说,他以为楚晚卿就算恨他想让他死,那都是私怨,可家族的利益存亡,楚晚卿该是顾及才对,而且楚宽应该不会放任她胡来的。 可如今,看来是他想得太好了。 嬴郅想到什么,倏地眯眼:“你怎会知道皇帝知情的事?” 萧弥月如实道:“他逼问过阿妤,在阿妤那里没问出什么,可他知道得太多了,刚才便让我去见他,问了这些,他知道我在给你疗毒,便逼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你,在弄死你之前,把你的底挖干净告诉他。” 嬴郅脸色当即变了:“他不可能只是逼你而已,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给你下毒了?” 萧弥月挑眉,看来嬴郅对他这个异母兄长还是很了解的,一下子就猜到了。 萧弥月想了想,打量着嬴郅的反应,道:“他给我下了蛊毒。” 嬴郅脸色大变,猛地惊着看她,要是他能站起来,估计已经猛然起身了。 他惊吓得说话都磕绊了:“你……你被下了蛊毒?是什么蛊毒?你可能处理?” 第306章 你不要吓唬我,我会信的。 萧弥月自然可以处理,但是…… 见嬴郅这般焦急担忧的样子,她心思一动,淡淡道:“估计不行,我能力有限,这个蛊毒很厉害,我了解的不多,可能这次要栽了。” 嬴郅脸色白了几分:“怎么可能?你不是很厉害?连师叔都说她不是你的对手,你这样厉害,怎么会有你解决不了的毒?萧弥月,你不要吓唬我!” 萧弥月呵了一声:“我吓唬你做什么?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的?” 嬴郅脸色更难看了,满脸无措又害怕:“你会死?” 萧弥月:“这话说的,这世上的人,有谁是不会死的?我难道还能与世长存?” 嬴郅:“……” 嬴郅有些气急:“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不要在这里调侃,这个蛊毒会要你的命么?” 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也是莫名的讨喜。 萧弥月道:“陛下手里有解药,只要我每个月按时服下解药就不会发作,也就不会死,不然我的蛊毒发作就会让我不得好死,你应该很清楚你的毒发作的话会是什么后果,会让你死得多惨,我的只会更厉害。” 嬴郅愣愣的,紧紧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中竟然慢慢地充斥出了血丝,很是沉痛。 萧弥月:“……” 她实在忍不住:“你不要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行不行?我现在还没死呢。” 嬴郅:“你这话错了。” “哈?” 嬴郅说:“我父皇母妃死的时候,我不是这个反应,你应该说,我这是死了媳妇的反应,比较贴切。” 萧弥月又:“……” 额,这厮不是刚还在悲伤害怕,怎么一下子就有心情跟她强调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嬴郅揉了揉眉心,无力道:“你以后不要拿这种事吓唬我了,你知道我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上的,这种关乎你安危的事情,我是真的会信的。” 萧弥月嘴角一扯:“怎么突然就看出来我是在吓唬你了?” 嬴郅淡淡道:“你是惜命的人,你都风轻云淡言辞调侃,想来你是不怕蛊毒要你的命的,虽然陛下那有解药,可你岂是肯屈从陛下威逼的人?陛下如此,只会激起你的反意,你既然回来如实跟我说这些,想必是有把握可以处理身上的蛊毒,心里也有报复陛下的计划了,对?” 他也是一开始有些关心则乱,才会下意识的害怕她出事,可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她如果没有把握保住自己,就不会如实告诉他这件事,既然说了,定然是有用意。 萧弥月勾唇一笑,眼中尽是深意,缓缓道:“嬴郅,我们联手,你不是想颠覆皇帝的皇权么?我帮你,我背后有父王给我留下的军中势力和朝中人脉,还有定北王府偌大的家产财力,以及我受命继承的那些势力,你我联手,你就不必再韬光养晦徐徐图之了。” 她明明只说联手对付皇帝,嬴郅却问她:“你这是愿意为我解毒了么?” 萧弥月无语:“这两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解毒又不影响你对付皇帝的事情,既不是非要不可,我也不曾许诺,你为何会得出这个结论?” 嬴郅叹气:“我以为,你提出联手,会有 这样的诚意。” 萧弥月哼笑:“我那日便说了,你我之间旧怨太多,你想让我给你解毒,我找不到必须这样做的理由,你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可你好像还没想出来,既如此,我如何给你解毒?你以为我是朝令夕改的人?” 嬴郅哑然。 萧弥月摆摆手:“我现在也不想跟你扯这个,联手的事情你好好想想,这对你只有利无弊,好了,我还得去琢磨一下把我体内的蛊毒弄死,就不和你多说了。” 不等嬴郅说什么,萧弥月便风一样飘出了行云阁。 回到关雎阁,萧弥月才顾得上给自己把脉看看。 只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毒蛊的虫卵已经依附成功了,之后便会慢慢顺着血脉流通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以她的骨血为食,慢慢长大,最后会依附在心脉处,等长成了,就会蚕食她的心脉和五脏六腑,发狂让她痛苦,得按时服用浸染母蛊毒液的解药,才能安抚它。 她自然是有办法处理掉这玩意儿的,可既然是她弄出来的东西,自然也不是那么容易除掉的,很麻烦,且得耗时。 她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懒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弄这些,而且有现成的,何必自己折腾浪费时间。 萧弥月以澜国的文字写了封密信,且都是她的字迹,她将信递给颜如玉:“立刻将这封信传回大澜交给奚纭,让她将这些东西尽快给我送来。” 颜如玉立刻就懂了:“所以那狗皇帝用在主子身上的蛊,是主子当年养出来的那些?” 萧弥月点头:“嗯,不过不只是我解雇的东西,上面还有给嬴郅解毒的东西。” 颜如玉惊讶:“主子想好要为荣王解毒了?” 萧弥月仍有些迷茫:“我还没想好,不过确实有这个念头了,先备着东西,这样不想解便罢了,若是想了,也能以最短的时间解了他的毒,反正都是要让奚纭送东西来了,便一起送了罢。” 颜如玉笑了笑,却聪明的没在此事上多说什么,而是问及另一个疑惑:“不过主子的蛊,一向是在主子的禁地中放着的,由奚纭代为看管,怎么会流落到燕国皇帝手里?” 萧弥月眸中划过一抹冷芒,道:“你忘了?现在姜嬛是国师,她能拿得到我的东西,现在人就在这里。” 颜如玉明白了。 萧弥月蓦的冷笑:“不过她竟然敢拿我的东西来孝敬给燕国皇帝,不给她点教训是不行了。” 第307章 萧弥月,你这是要叛国? 颜如玉兴趣勃勃: “主子打算给她什么教训?” 萧弥月扯唇一笑,对姜念吩咐:“念念,你去,给她来一场刺杀,暂时不用她死,废她一只手就行。” “是。” 颜如玉提出顾虑:“可是主子,她身边跟着那几个高手,单个虽然不及念念,可加起来就棘手了,念念就算武功再高,只怕也没那么容易伤到她,反而还会暴露念念的身份。” 萧弥月道:“这有什么难的?让念念给他们下点东西不就行了?那几个人武功虽高,其他可都不行,想撂倒他们,有的是办法。”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念念一根筋的不太会变通,此事念念自己去办还是比较麻烦,你替我去找纪筹一趟,让他派孟天河搭把手,正好孟天河善于隐匿潜伏,办这种鬼祟的事儿他定是最拿手的。” 颜如玉闻言一笑,点头:“是。” 姜念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隐有些纠结。 本来这样安排,按理说给姜嬛一个教训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竟然失手了。 萧弥月意外的看着回来禀报的姜念,有些不确定:“你说谁的人?” 姜念说:“荣王,派了,翎阳去。” 萧弥月惊骇之余,便是想不通。 刺杀并不是在行宫,而是外面。 经过一日的谋划安排,加上同样在行宫的纪筹主仆帮忙,顺利的在姜嬛那几个手下食物中下了东西,让他们暂失内力,正好今夜姜嬛趁夜出了行宫去见三皇子嬴元亨,不在行宫,便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途中,姜念裹着一身黑对姜嬛行刺了,那几个被下了药的人保护不力,姜念都快得手了,翎阳带着人出现,竟然救下了姜嬛。 姜念也不好直接对上他们,怕暴露,只能作罢撤走。 可是,嬴郅的人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出现,还救下了姜嬛。 嬴郅在做什么啊? 一向嬴郅竟然坏了她的事救下了姜嬛,萧弥月怒上心头,也想不了那么多,直接去找了嬴郅。 嬴郅这里,翎阳刚回来,正在回禀今夜的事情,还没说完,萧弥月就气冲冲的来了,见着翎阳也在,还瞪了他一眼,弄得翎阳莫名其妙。。 嬴郅示意翎阳先退下,才看着萧弥月挑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如今都快子时了,平时这个时候,她都睡了。 萧弥月直接咬牙质问:“我怎么过来你不知道?你为何会派翎阳去救姜嬛?” 嬴郅有些意外:“是你派人去杀姜嬛?” 萧弥月承认的干脆:“是,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救她?” 嬴郅道:“我只是知道她暗中和皇帝有勾结,可因为一些原因不好和皇帝直接见面,所以要通过三皇子来谈事情,今夜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便派了翎阳去一探究竟,刚才翎阳回来才说,是见姜嬛被截杀,身边的人不知为何都毫无抵抗之力,他便出手了,因为姜嬛不能死在大燕。” 其实也不仅是如此,即便不为国,姜嬛也不能死在这里,终究她是姜姮的妹妹,听说,姜姮以前最疼爱这个妹妹。 萧弥月怒气去了不少,可还是犹疑:“只是这样?” 嬴郅压下另一层心思,坦然反问:“不然呢?你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女子,应该知道如果姜嬛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两国兵乱便在所难免,虽然姜姮死了,北澜对大燕的威胁少了很多,但是依旧是在的,现在这个时候,南宣王府蠢蠢欲动,不能再有与北澜的兵祸。” 萧弥月呵了一声,对此不置一词。 “你为何要派人去杀她?” 萧弥月别开头淡淡道:“我没有要杀她,她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我想让念念废了她一只手罢了。” 嬴郅疑惑:“什么东西?” 萧弥月道:“我今夜被下的蛊,就是她拿来送给皇帝的,那不是她能碰的。” “什么?” 嬴郅很意外。 萧弥月道:“今夜失了这么好的机会,我再想动她就难了。” 嬴郅揉了揉眉心,有些愧疚,却态度依旧:“此事我没想到会坏了你的事,可翎阳这样也没有错,姜嬛真的不能在这里出事。” 萧弥月冷笑:“你以为我想废了她,只是因为这件事?一个毫无根骨卖国求安的下作玩意儿,我迟早是要杀了她的!” 嬴郅脸色微变:“你……你刚才不是说……” 萧弥月道:“我只是说刚才要废她一只手,但是没说我不想杀她,只不过还不是时候,等到了时候,我会亲手杀了她!” 嬴郅盯着萧弥月看了一会儿,似乎很看不懂她,道:“她为了稳固地位,要将当年她姐姐夺走的燕国疆土归还大燕以作和谈结盟的诚意,此事我知道,确实是卖国求安了,可你为何那么生气,萧弥月,你是大燕的人,就算你母族是北澜的,你也和北澜关系密切,可你依旧是大燕的人,此事你若中立尚且可言,可你似乎是偏向北澜的,这是为什么?” 萧弥月不答反问:“你说是为什么?” 嬴郅是沉默,他不知道。 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让他看不清摸不着。 萧弥月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忽然抬眸望去,专注直白,问他:“嬴郅,你想杀了皇帝和太后么?” “自然。”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何况还可能包含杀父之仇,以及这么多年来的恩恩怨怨。 萧弥月坚决道:“同样的,我也想杀了姜嬛,不共戴天,所以今夜只此一次,以后你不要再坏我的事,我明摆着告诉你,姜嬛必须死,姜嬛此来的计划,我也会从中阻挠。” 嬴郅目光紧缩,定定看着萧弥月,低声问:“所以,你心向北澜?萧弥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也是叛国?” “叛国?” 萧弥月不由笑了,笑得很是怪异,说的话更怪:“我若眼睁睁看着她卖国求安,那才是叛国!” 嬴郅脸色渐渐沉下。 所以,萧弥月明显是向着北澜的。 可是为什么呢? 她从小是长在大燕的。 他深吸了口气,可声音还是有些无法接受的轻颤:“是不是因为皇室对不起你和萧家,所以你对大燕没了归属感?把自己当成母族那边的人了?” 萧弥月满不在乎的样子,轻诮道:“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本来也有这些原因。” 嬴郅又深吸了口气,尽量放缓语气劝她:“你不要冲动乱来,即便心中有怨恨,都别犯傻,你知道叛国是什么罪么?又会背负什么样的污名么?” 萧弥月听言,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嬴郅,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叛国呢?” 嬴郅心底愈发沉重。 不会叛国…… 她说的不会叛国,并不是不会背叛大燕,只是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大燕的人,因为不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人了,所以在她看来不是叛国。 萧弥月其实不知道他会这样想。 其实她也并不是这个意思。 萧弥月是不会叛国的,可萧弥月是要死的,等萧弥月死了,南宫弥月就活了。 第308章 嬴郅以前的心上人是她? 这一场深夜的争执,一样是不欢而散。 第二日,萧弥月一早就听到行宫那边来的消息。 北澜国师姜嬛昨夜外出上街打算逛逛,却在途中遇刺了, 且在她遇刺之前,身边的人都被下了药用不了内力无法保护,以至于她险些惨遭毒手,而她的手下是在行宫吃的东西,所以肯定是那个时候就被下了药。 姜嬛昨夜半夜就闹着让行宫的官员查清此事给个交代,行宫的人自然不敢怠慢,当即上报,如今夜晚过去,行宫那边已经在严查。 而东越人,是最大嫌疑。 萧弥月听见颜如玉并报此事,都不由得笑了:“这个推测倒也不假,昨夜的事儿,纪筹还真参与其中。” 说着,她侧头问:“昨夜行事之前没留下破绽?可能查到纪筹身上?” 她可不想给纪筹弄出麻烦。 纪筹这次来,是真的要和谈联姻的,他不能一直做这个摄政王,再过几年小皇帝及冠就要还政了,所以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以后都安稳考虑,不管是他娶嬴初妤还是越过皇帝娶,结果都差不离,但是如果被破坏了联姻的结果,纪筹这一趟就白来了。 颜如玉道:“昨日行事步步谨慎,绝对是不能的,主子放心。” 萧弥月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就算查不到,也总是惹一身骚的,这样会影响他的正事,我也不想他和阿妤的婚事受到影响,这样,此次使臣队伍中也有奚纭安排的人,你想办法与那些人联络安排,让姜嬛以为是澜国那边的人做的,想要破坏她的卖国行径,她估计就没脸继续查了,不仅如此,澜国使团也会因此内乱,往后姜嬛会举步维艰,能省我不少事儿。” “是。” ……果然,本来皇帝安排了人彻查姜嬛遇刺的事情,派出的还是锦麟卫,可是风风火火的查了一天下来,结果还没查出来呢,姜嬛自己主动提出到此为止了。 不管皇帝的人怎么问,她都表明此事不用继续查了,皇帝也懒得把事情扩大,此事自然也就大事化小了。 只是也因为这件事,北澜使臣团人心不齐,以云恳为首的几个长老会家族的子女都异议不断,随行的官员也有了反对之声,内讧之下,姜嬛原先提出的事情搁置了,皇帝就有些着急了,毕竟那可是失去的国土和大燕的耻辱啊,若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将当年嬴郅败北被夺走的城池都拿回来,不仅可以让他更受臣民认可歌颂,也能狠狠地羞辱当年惨败后失去疆土的嬴郅。 可此事本就是北澜有意示好修复两国关系,皇帝再着急,也不会舔着脸去催促此事,免得落了下乘主次颠倒,这样一来,对纪筹就有利了。 距离太后寿宴还有好多天,这些天,自然不能晾着这些使臣,虽然与各国各部的和谈邦交得谈 ,但是热闹也得有。 皇帝命人举办了球会,还有骑射竞技,用来招待来使,还特意派人来荣王府传话,说让嬴郅如果可以,尽量也去凑个热闹,哦,还给萧弥月偷偷带话,让她务必让嬴郅出现在金明台。 萧弥月能怎么样?只能应下了,都被下蛊了,总得装出被威胁的样子来。 可没想到她到了行云阁没见到人,从安和翎阳也都不在。 萧弥月莫名其妙:“去哪了?” 她咕哝一声,本来打算离开,过后再来的,可鬼使神差,她又惦记起了密室里的东西。 之前两次想一探究竟都被打断了,这次,正好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择日不如撞日,怎么她都得解了心中困惑,弄清楚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让嬴郅念念不忘。 嗯,她就是单纯好奇,好奇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人的替身! 说干就干! 萧弥月握了握爪,径直就往寝阁内室走去,走到开密室门的机关摆件旁边,很快,密室的是石雕门就缓缓往两边移开了,入口映入眼帘。 萧弥月深吸了口气,这才往密室门口走去,可刚走到入口正要往里走,她却突然停下了,目光望着前方约莫两张距离的墙上,那里挂着一幅画。 红衣如血,容色倾城,眉目间是睥睨于世的凉薄和淡然,其间的那一份傲然不羁,被画得惟妙惟肖。 那是她…… 嬴郅为什么会在密室挂着她的画像? 楚晚卿说,那是嬴郅的心上人的画像,可为什么是她的? 楚晚卿搞错了? 嬴郅挂着她的画像,不是心悦她,而是想一直看着她这个仇人,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年的仇,一定是这样!、 可…… 她自己都有些不信这样的推论。 萧弥月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闭着眼深吸了口气,随后睁眼吐气,艰难的抬起步伐往里面走去。 楚晚卿说,还有木雕。 那堵挂着画像的墙是正对着密室入口的,而墙的两边都有延伸,萧弥月随便进了一边。果然看到里面很大,摆着好些置物架,上面偶读摆了一些木雕,萧弥月粗略一看。 都是她。 而且都是不同形态表情的,连身上的衣服和头发都雕的各有不同,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所以,大概也许应该可能不是记仇。 可是为什么啊?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心里也惊涛骇浪一般翻涌着,难以平静。 可再难以置信,她还是极力忍下了心中惊骇,离开了密室,关上密室的石门,打算离开,先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后面再慢慢捋。 呜,球太大,她接不住啊。 可是没想到她刚要离开行云阁,外面传来动静,嬴郅回来了…… 她驻足原地,像是被黏在地上一样动不得,心慌慌的,眼睛也瞪得老大,一副受了惊恐的样子。 嬴郅被推进来,看到的就是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纳闷。 他被推到她面前,她也不动,只神色怪异的看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 嬴郅:“你这是……见鬼了?” “啊!” 她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可不就是见鬼了么?她刚才看到死人的画像了…… 嬴郅:“……” 他蹙起眉头,沉声询问:“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般奇怪?” 萧弥月:“我见鬼了。” 嬴郅又:“……” 第309章 嬴郅,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嬴郅揉了揉眉心:“好好说话,我是不是又有哪里做的让你不高兴了?” 上次的不欢而散。他这两日都心境郁闷,也很怕,怕她真的走上不归路,也一直没敢去见她。 现在看见她突然来找自己,还这个样子,嬴郅就心里不安。 萧弥月呵呵两声:“不,你做得很好,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嬴郅:“?” 萧弥月又莫名其妙来了句:“嬴郅,你有种,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以前我看错你了。” 虽然她还是捋不清楚想不明白,但是有一点是肯定了,嬴郅喜欢的是以前的她,这世上真的什么人都有,人嘛,有癖好很正常,但是眼前这位仁兄,明显是不正常的。 谁有事没事对自己的仇人这样‘念念不忘’啊? 你是个狠人! 嬴郅又:“?” 什么鬼? 萧弥月眼神像看奇葩似的看着嬴郅,眼神上下扫着,之后,点评了:“真是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能见识,这世间真是人生百态多姿多彩。” 说完,她浑然忘了来找嬴郅的正事,刺溜一下,绕开主仆三人,跑了…… 嬴郅傻眼。 这女子阴阳怪气的内涵什么呢? 他就很懵,看着萧弥月跑没影,眨了眨眼,问身边俩心腹:“她吃错药了?” 从安摸了摸鼻子:“额,王爷,王妃医术摆在那里,吃错什么都应该不会吃错药。” 嬴郅瞪了他一眼,眼神凶得可吓人了。 另一边,翎阳说:“不过,王妃确实是一副见鬼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似的。” 嬴郅越想越觉得奇怪,吩咐道:“去问一下,适才府里是否出什么事了。” “是。” …… 萧弥月回到关雎阁,依旧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这让身边几个都觉得奇怪。 几个人面面相觑后,由颜如玉上前询问:“主子怎么这个样子回来?见鬼了似的,不会是在荣王那里看到什么了?还是又被他欺负了?” 萧弥月扭头瞪她:“什么叫又?我何时被他欺负过?你好好说话啊。” 颜如玉:“之前那些就算是欺负了,主子你逞强否认也没用。” 萧弥月嘴角一扯,简直无语。 在她看来,欺负这种词,得见真章才算。 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谁能欺负她?笑话! 颜如玉奇怪:“所以,主子这又是和荣王怎么了?” 萧弥月憋了半晌,别扭的吐出一句话:“我和他没怎么,是他脑子不正常。” 颜如玉听言,呃了一声:“那不是挺正常?这个事儿主子之前就知道了啊,现在怎么还一惊一乍?” 萧弥月:“……” 似乎是这样,她一直觉得嬴郅这个人,多多少少是有些毛病的,可是这事儿,也分层次,之前她只是觉得嬴郅有些毛病,现在是废了。 那不然作为一个正常人,怎么会心心念念一个毁了他的女子?自虐都没这么离谱的。 萧弥月一脸郁闷:“你不懂。” 颜如玉摊手:“好,属下是不懂,那主子说说呗,主子不说属下怎么会懂?” 萧弥月捂脸:“不想说。” 颜如玉:“……” 天已聊死。 …… 嬴郅等了一会儿,从安才回来。 “王爷,王妃那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若说有,就是早上陛下派了人来传话,让王爷和王妃明日一起去金明台那边参加球会和斗宴,陛下的人偷偷传话,让王妃想办法让您明日务必去金明台,王妃在药阁那边忙了一阵,才来找您想让您身体恢复好些以便明日去,结果您不在。” “不过属下问过了几个看见王妃来找您的人,都说王妃来的时候好好地,就是从这里出去后,才是王爷回来时看到的样子,所以属下猜测,是不是王妃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闻言,嬴郅面色微变,想到萧弥月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猜到了什么,立刻让从安推他去寝阁内室。 进到里面,他刚靠近密室所在的地方,就面色白了几分。 萧弥月身上有药味和香料的味道,尤其是香料,是她不知道怎么弄来的,很好闻,虽然香味不浓,但是走到哪都会留下味道,若是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屋内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更会留下香味久久不散。 虽然她离开了好一会儿,空气中味道也散去不少,可还是有一点点,他闻得出来。 她刚才来了这里,应该还进了密室。 楚晚卿和她说过密室里的东西,所以,她既然来了,肯定也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 嬴郅脸色有些泛白。 虽然这已经不是秘密了,她早就知道他以前把她当替身,可是她知道和亲眼看到是两码事,哪怕她口口声声说不给他一点机会,可是他还是不想她亲眼目睹这里的东西。 从安见嬴郅脸色难看,想了想,低声询问:“王爷,可要进去?” 嬴郅用力的闭了闭眼,手紧紧抓着腿上的衣服布料,哑声道:“去关雎阁。” 从安讶异了一下,旋即默默的推着嬴郅出去,往关雎阁去。 。 萧弥月还心烦意乱心惊难定呢,嬴郅就来了。 听到禀报,萧弥月下意识的不想见嬴郅,可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好心虚的? 然后,她就淡然又高冷的走了出来,与在庭院中的嬴郅撞了个四目相对。 可很快,萧弥月就移开了目光,扭头瞪了一眼在旁边看戏一样饶有意味的颜如玉。 颜如玉挑挑眉后,眼观鼻鼻观心的低下头。 萧弥月步下屋前台阶,走到嬴郅面前,故意不去理会嬴郅复杂探究的眼神,手微微负在身后抓紧,语气不太好的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嬴郅定下心神,从善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你之前去找我,是有什么事?” 萧弥月这才想起正事,不太自然的咳了一声,正色道:“有皇帝让我撺掇你明日一起去凑热闹,你这破身子骨肯定是经不住的,得强健一下,可是你现在受不住药浴,但是已经可以用药和针灸了,我弄了个药蒸熏配合针灸,打算给你试试。” 嬴郅了然,虽然心里有些紧张,可还是微笑道:“原来是这个事情,那就弄。” 萧弥月不凉不淡的点头说:“我已经配好了药,也叮嘱好了,先让程大夫给你把药煮了,我临近午时的时候让人打造了药蒸熏所用的东西,工匠说两个时辰就能造好,现在开始煮药,应该傍晚时分就差不多弄好了,到时候正好把你蒸了。” 嬴郅:“???” 萧弥月说完才觉得有些用词不当,忙改口:“咳,是帮你做了药蒸熏针灸。” 嬴郅默了默。 他还想说什么,可她已经先开口:“回去准备了,我忙了。” 然后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她就扭头回去了。 嬴郅很无奈。 他还没问出想问的事情呢。 不过也不急,她明显是见到了,现在对他有隔阂,让她稍微静一静,晚些她给他蒸熏针灸的时候再问。 萧弥月回到里面,又继续别扭了,抓着旁边木架上花盆里的花就揪花瓣,那张本来精致好看的脸纠结得邹成一团。 颜如玉一进来就见着她这个样子,揶揄了句:“哟,倒是难得见到主子这个小女儿家的样子,看来是和荣王发生了什么啊?” 萧弥月没好气的扫了她一眼,继续低头扯花瓣,一朵花很快就扯秃了,她又折了一朵。 颜如玉歪头支着脸,兴致勃勃的瞅着萧弥月:“辣手摧花啊,看来是生气了,主子快说说,荣王那棒槌又哪里惹你了?” 第310章 要我自己宽衣吗? 萧弥月能告诉颜如玉这种事? 虽然仔细算起来,是嬴郅念着她,仿佛是她的得意事,但是她可没脸提。 就很离谱! 她幽怨的目光瞥了眼颜如玉,又继续撸花。 这就让颜如玉更加好奇了,可是她这个主子,嘴巴严实得跟被焊过似的,想说的自然说,不想说的,死活撬不开。 她能怎么办?只能收起吃瓜的心了。 她提醒道:“这次皇帝大张旗鼓的弄这些事儿,特意叫主子跟荣王去,肯定不只是让你们去凑人头的,指不定有什么事情在等着招呼你们,主子确定要去?” 萧弥月将秃了的花枝子所以丢在桌上,勾唇深笑:“为何不去?戏台子都搭好了,我们若是不去,谁唱戏给他们看?” 颜如玉点头:“行,那主子自己小心点,可别掉进人家陷阱里了。” 萧弥月嗔她,笑骂道:“看不起谁呢?” 颜如玉摊手。 。 等有人来报说一切准备就绪,萧弥月才迎着西边斜阳前往药阁。 萧弥月特意让工匠打造的是一个长形的大型水箱,在水箱上面架着一块能躺下一个人的竹编板子,竹板上垫着一层褥子,一会儿将煮好的药水装满水箱,板子放上去,嬴郅就穿着里衣躺在上面,用以药气熏蒸,她再针灸疏通脉络,迅速恢复精神体力。 不比药浴的药效刺激,也比药水擦身更有效用,适合现在底子虚亏的嬴郅。 可…… 嬴郅面无表情的瞧着面前的长形水箱,就很木然:“本王怎么越看越觉得,这是一口棺材?” “噗!” 萧弥月喷了一口茶水,无语的看向嬴郅,可是她却也反驳不出半个字。 确实挺像的。 可是,萧弥月就很不乐意了:“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了?” 嬴郅摇了摇头:“倒也不是,只是有些……瘆得慌。” 萧弥月懒得和他扯犊子,让程大夫带人将药水提进来装水箱,又让从安给他宽衣弄上去躺着蒸好,点一炷香放着,等熏蒸够一炷香,就叫她进来。 之后自己便跑外间去准备针灸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她之前都准备好了,就是不想跟他就近待着,看到他,就想起他的那些心事。 嬴郅会喜欢现在的她无可厚非,男人嘛,一个女子天天在跟前晃悠,只要没毛病,看上是正常的,何况她还帮了他那么多。 可是喜欢以前的她,她想了半日了,始终是想不通的。 更郁闷的是,这厮前后喜欢的两个女人,都是她! 其实喜欢的都是同一个人,但是又好像是两个人,说专情,也多情。 他其实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的女子。 萧弥月在外面又郁闷了好一阵,从安出来请了才慢吞吞的端着托盘往里走。 此时,用来给嬴郅熏蒸的屋子已经烟雾朦胧,药味特别浓烈,若是寻常人,铁定是受不了这个冲鼻的味道的,还好他们都习惯了药味,可即使如此,还是有些窒息。 萧弥月皱了一下鼻子,让自己适应了这里的扑面而来的浓郁药味,才往嬴郅那边走去,。 嬴郅躺在那里闭着眼,但是脸色很不好,身上已经湿了,是水雾浸染,也是汗水,估计挺难受,不只是身上的药效刺激,主要是背后很烫。 这都是刚煮好不久的药水,刚才这一炷香,正是滚烫的药水水雾最大的时候,要不是垫着一层褥子,他也穿着一层衣服,估计也受不住这个热度。 萧弥月看到嬴郅,还是有些不太想帮他针灸,不是不想他好,就是别扭,尽管之前知道他喜欢自己,也多次帮他疗毒,那个时候尚且都能心无旁骛,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对以前的自己是这个心思,就没办法静下心来。 可她也不能不管他。 深吸了口气,她对旁边的从安和程大夫道:“你们都出去,我自己就可以了。” 很快,屋子里只有萧弥月和躺在那里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嬴郅,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脸色总归一直都是不好的。 萧弥月将东西放在水箱边备好的桌子上,拿起几瓶药粉药液往其中一个器皿里到了些东西,而器皿中,正装着一些黑褐色的药汁,泡了许多银针。 倒好东西后,她把东西放着静置,转身看着嬴郅,本想给他掀开衣襟,可犹豫了一下,还是作罢。 她正苦恼,他突然睁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声音嘶哑:“是要我自己把上衣褪去么?” 萧弥月惊得后退了一步,强行镇定后,她拧眉说:“我以为你睡着了。” 嬴郅笑得无奈:“这水深火热的,谁能睡得着?我又不是铁打的。” 萧弥月也觉得自己那句话是废话。 嬴郅又问:“我看你有些犹豫,是要我自己脱宽衣还是?” 第311章 我心悦她时 ,还不知道她是谁。 萧弥月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萧弥月忍住一阵扎晕他的冲动,淡淡道:“不用,我可以隔着衣服给你扎针。” 嬴郅:“隔着衣服……不会扎歪?” 萧弥月面无表情道:“只要你不乱动,我的准头还是可以的,你要是乱动的话,就说不准了。” 说到最后,还威胁上了。 嬴郅有点慌,可是能怎么办?只能认命随便她扎了。 萧弥月开始给他扎针,因为对人体穴位和针法的熟知,。 刚扎了几针,嬴郅突然问她:“你今日去行云阁,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萧弥月动作一顿,手上的针差点歪了。 她表面如常,继续扎针,一边道:“没看到。” 嬴郅却不想越过这个话题,看着她,笃定道:“你打开了我的密室。” 萧弥月很想把他扎晕或是扎哑,可她想了想还是忍了,不耐烦道:“我眼瞎了。” 嬴郅:“……” 也是没谁了。 嬴郅笑了一下,思索着问:“你知道她是谁?”、 萧弥月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不知道!” 嬴郅却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笃定道:“不,你知道。” 萧弥月眸色微动,不说话。 嬴郅忍着背后的灼热和身上被扎针弄出来的不适,吸了口气,苦笑哑声道:“你中午同我说了那样奇怪的话,是不是觉得我很怪?变成这个样子,还对把我毁掉且让我受尽痛苦的人念念不忘?你一定觉得我很不正常,对?” 萧弥月只给了他一个‘那不废话么’的眼神,手上动作不停,虽然隔着一层衣服,但是她每一针都很准很稳。 嬴郅其实从不曾跟人说过他对姜姮的感情,他身边的心腹知道,是因为看出来了,他也并不避着,楚晚卿看出来了,是因为有一次来找他,撞破了他密室的秘密,可他也不曾和楚晚卿说过什么。 可对萧弥月,这个已经走进他心中的女子,他突然很想倾诉一下这份压抑心中多年的情愫,或许就当是个了结,逝者已矣,过去的总会过去,他想珍惜眼前的人。 他仰望着屋顶,视线在蒙蒙水雾中晃神,恍惚着陷入了一些回忆中,声音很轻:“我心悦她时,还不知道她是谁。” 萧弥月动作顿下,目光移到他脸上,有些惊讶。 她不太懂,在他不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她不记得曾和他认识过,难道是只闻其人便心生欢喜? 扯淡。 嬴郅徐徐低语:“那年父皇寿宴,她来大燕,她应该是提前脱离使臣队伍先来的京城,当时北澜的使臣队伍还在路上,我就在京中的街上见到了她,那副画,就是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的模样。” 萧弥月自然不会特意记得自己以前什么时候做什么打扮,但是她记忆也还不错,一点就通,随着他的叙说,也想起来了,那画像上的模样,可不就是她当年先一步来燕国京城时的装扮么?为了不引人侧目,她当时是燕国女子的着装打扮,但是不管是哪一国的,只要条件允许,她都要红色。 嬴郅继续声气虚缓的低语:“我第一次见她,便被她吸引了,即便她混在人群中,也是一目了然的夺目,当时我在街边的茶楼上俯视街上来往的人,一眼便看到了她,也一眼便看出她绝非寻常,正好那时有世家子弟策马过街嚷着行人避让,她却依旧走在街上不曾避开,险些便被马撞了,她便被骂了。” “然后她极其不耐的出手打了人,我见她本想杀人的,或许是想到这是他国国都,便没下杀手,隔空便点了那人的穴让其动弹不得说不出话,我当时便可笃定,她武功极高,或许在我之上。” “那次之后,她便没了行踪,我着人打探却一无所获,我以为那惊鸿一瞥只是我的错觉,直到过了些时日,北澜使臣抵京,她亲来见我父皇,我再次见到了她,才知道她是北澜国师姜姮。” 萧弥月听到这里,心中百感交集,却没流露半分,面上只好似在听与自己互不相干的事情,淡淡道:“你不该心悦她的,嬴郅,她不是你可以妄想的人。” 嬴郅苦笑:“我知道的,知道她身份的那一瞬间,我便明白了。” 萧弥月沉默着,要不是下意识的记得给他扎针的事情不能耽误,估计这会儿是没办法精心继续了的。 她勉强着继续手上的扎针动作。 嬴郅说:“幼时,母妃总与我说,人生在世,万事皆可将就,感情却是不行,要么不要,要么就得是心之所向,她让我日后定要娶那个一眼便认定的人,我耳濡目染,便也入了心,我不愿意娶萧舒芫,并非她不够好,我只是当时不想让自己后悔,也不想伤害她,只是父皇一心为我谋划,坚持让我娶,否则,我与母妃是断然不会逼她的。” “我也曾试着去看她,可总是没办法把心 放在她身上,直到遇到姜姮,我才知道母妃所说的心之所向是什么,哪怕明知身份沟壑没有结果,我还是不由自主将她放在心间,那段时日,她与我父皇商谈国政,我都找借口跟在父皇身边,越是看着她,我便越是着迷。” 萧弥月想起来,那段时日,她每每和燕国先帝商谈两国邦交国政,燕国先帝的身边,都会立着一个长得很让人欢喜的少年,便是嬴郅,当时的嬴郅十八岁,正是风头盛茂少年时,她还因为嬴郅长得太漂亮,多看了好几眼。 她还以为是燕国先帝带着小儿子教导政事,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嬴郅继续叙说:“我以前总想着长大后,我一定要娶这世间最好的女子,那个时候,我便觉得她就是最好的,她很厉害,也很美,我见过许许多多的美艳又厉害的女子,却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说实话,我曾以为这世间的女子,总归是不及男子的,因为我见过最多的,女子都是依附于男人的,可在她身上,我看到了不输于男人的刚柔韧力,我便彻底改观了,那时候我才明白,我真正喜欢的,是不输于我,可以与我并肩的人。” 闻言,萧弥月可算不沉默了,不过也没说话,就冷笑了一声,不知道在嘲笑他哪句话。 可嬴郅知道她笑什么。 他没理她的阴阳怪气,恍惚了一下,眸间似有伤痛,也有无奈:“我以为就那样一次邂逅,等她走了,我将她放在记忆中记着就好,我也不指望可以与她有什么,我是大燕的皇子,要继承皇位,而她是北澜的掌政国师,我与她绝无可能,甚至我也不要她知道我的心思,可有些事情,总是要走向最不愿见到的局面,北澜使臣回去不久,两国边境就起了战事。” 第312章 你这张脸救了你的命,你得谢谢它。 萧弥月对这些,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而且其实,那场战事,是她蓄意挑起的。 她早就发现了燕国北境的那一片地方有矿产,而那次亲自出使燕国,就是为了那一战做准备的,她那次亲自到燕国京城,就是来与这边的人做谋划的,回去后,寻了合适的时间,她挑起风波,引起了那场大战。 她却没想到,当时的嬴郅,也是为了她才去的。 倒是让她难以想象,嬴郅那个时候竟然是心悦她的。 “其实当时父皇没打算派我去的,可是你父王旧疾在身无法领兵,父皇打算派别人,却也一时拿不定主意,我得知她也亲征了,想了办法请旨前去,我想去见她,想办法从中调和,不愿两国继续交恶与她为敌,我也想借此立功,以战功抵消父皇为我的筹谋,与你姑姑退亲,所以出征前我去找了你姑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与她真正交手的话,究竟谁输谁赢,当时与她打过几次,我都未曾真心与她拼个你死我活,只是想劝她止兵和谈的,可都无用,她似乎很执着于那场战事,根本没有和谈的余地,数次交战交手后,我败在了她手里,她给我下了剧毒,我以为我会死,她却又教我控毒,保住了一条命,我至今想不明白,她为何要留我性命。” 萧弥月不作思索,直接脱口接了句:“因为你好看。” 嬴郅神色一怔,侧头看着她,眼神怪异。 萧弥月咳了一声,捻着针摸索嬴郅身上的穴位,一边道:“你别这样看着我,她那个人肤浅得很,对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人事物都极为宽容,尤其是美人,正好了,你长了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除了你的脸,你也实在没有能让她手下留情的因由了。” 嬴郅也不知道是信不信她的话,笑了一下:“那我真该庆幸啊。” 萧弥月呵呵:“确实该庆幸!你这张脸救了你的命呢,你得谢谢它,以后可得好好爱惜。” 嬴郅一副停进去的样子,点头:“好。” 顿了顿,他意味不明的说了句:“那你和她,喜好还挺像的,你也喜欢我这张脸。” 萧弥月想否认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索性不说话。 不过,她狠狠地扎了他一下,许是故意寻的位置,扎进去很痛,嬴郅痛的吸了口气。 扎痛他后,萧弥月若无其事的拔出针,往旁边的穴道挪了一下,继续扎。 嬴郅痛觉过后,又继续讲故事:“这些年,我对她爱恨交织。” 萧弥月侧头看去,问得饶有意味:“你怪她毁了你?” 若是这样,那也真是有趣了。 嬴郅微摇着头:“不是,是我一厢情愿的念着她,是我自己去了战场,也是我心甘情愿败在她手里,我是咎由自取,捡回一条命却身身中剧毒的醒来时,我其实没什么怨念,所谓成王败寇求仁得仁,输给她,没什么好不甘的。” “可后来因为我中毒身残,父皇母妃接连没了,直接间接都是因为我的事情,我师父也为了给我控毒,将一身修为内力都给了我,因此死在我面前,我才恨她,可更恨的是我自己,为何要因为这样的一份妄念,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堪又悔恨的境地。” 他这么多年,总是扪心自问,把自己弄成这样,值得么?如果重来,还会一厢情愿的把心给了她么?会不会再一意孤行的上战场,一步步把自己弄成这样狼狈的模样,她却一无所知,是否值得? 可都无解。 他自己情难自抑,便赌得起自己的人生和所有,可这样的一厢情愿一意孤行,直接间接害死了他的双亲和师父,他无法释怀。 萧弥月神色怔怔,呢喃低语:“其实,也没想造成这样的后果。” 她声音很轻很虚,嬴郅一时听不清:“你说什么?” 萧弥月心下一惊,忙摇头:“没什么。” 嬴郅蹙眉,看着她不说话。 怎么样却没注意,只垂着眼睑陷入思绪中,有些晃神。 她其实没想造成一系列的后续结果,只是当时她急着攻破燕国的强力抵挡,嬴郅谋略用兵都极其厉害,只是一直在守,她没那么多耐心,只能用毒。 其实一开始她是想杀了嬴郅的,只要嬴郅死了,燕国军队必定人心大乱,那才是她强势进攻的好时候,可她最后还是没真的要了嬴郅的命。 可她也只是想要击退燕国的大军,嬴郅如何她不考虑,也不曾想过嬴郅出事会有什么后果,当时的她,只是把嬴郅当成敌军的皇子,是必须要用来搅乱敌方军心的切入点,仅此而已。 可不管后果如何,是否是她的初心,在这件事上,她没有任何过错。 她是姜姮,是大澜的大国师,为了她的家国子民,她做什么都没有错,何况是对敌方做的事情,更加不会有错,那是她本该有的立场。 嬴郅目光诚挚的仰望着她,字句恳切真挚:“今日与你说了她的事情,我是想告诉你,我对她的爱恨交织,才将她当做执念难以忘怀,她就是我心中的一个结,可有了你,那个结总会打开的,或许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这个人,可我会让自己彻底放下她,也不会再把你当成她的替身,不管你对我是何情分,也不管你以后是否会选择我,都不要怕因此介怀于我了,好不好?” 第313章 谢谢你曾经真心的心悦过她。 萧弥月很干脆:“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已经不介意了。” 嬴郅喜形于色:“当真么?” 萧弥月抿嘴摇了摇头:“没什么好介意的了。” 自己当自己的替身,她就觉得离谱,别的什么想法也没了,如果说还有,那就是其实还挺高兴的。 嗯,她就是高兴自己没有做别人的替身,仅此而已,毕竟她这样的人,自认为没人可以比她更好,怎么能忍受被当成他人的替身,因为被人才得到眷顾? 可她这样的回答,在嬴郅听来,只是不在意他了,所以他的感情如何,是否真心喜欢她,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他安然沉默,满脸伤怀。 萧弥月瞧着,就很莫名其妙,这厮突然悲春伤秋的样子做什么? 不过她也不想再和他继续聊这个,就顺势不再多言,专心给他扎针固本。 一阵穴位刺激和药物的熏染后,嬴郅渐渐失去意识昏迷过去了。 萧弥月忙活了许久,等撤针时,他已经全无意识。 萧弥月收好东西,看着嬴郅昏睡的模样,忍不住收了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描绘着他的眉眼,轻声道:“嬴郅,谢谢你曾经真心的心悦过她。” 所有真心对待过她的人,她都是会用一生去铭记的,因为于她而言,真心是最珍贵的东西,她亲生的父母都不曾给过她的,被人愿意给她,她感激不尽。 她静默片刻,似乎彻底下了决心,又轻声道:“我会为你解毒的。” 说完,她转身出去,叫外面的从安进来给他弄下来擦身体换衣服,再送回行云阁安置。 “他这一觉是要恢复身体,所以不要吵醒他,也不用担心,等他恢复好了自己就会醒来,最多睡到明早,或许会在凌晨醒来,一会儿我开方子配药,再配一份药膳,等他醒来给他吃了就行。” “是。” 萧弥月走出药阁,外面已经是入夜了,她自己拎着一盏灯走在王府小径上。 其实路边也置了灯火照明,今日又是七月十五,月亮很圆凌驾高空,路面看的清楚,她却还是自己提了灯。 看着这盏灯,她想起七夕节那日嬴郅送她的那盏宫灯,如今正放在关雎阁做摆设观赏。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彷徨。 …… 第二日,萧弥月用早膳时,嬴郅就被推来了,精神头比之前好多了,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到落水之前的状态,但是去金明台凑个热闹还是足够的。 萧弥月抬起眼皮看他:“掐着时间来我这里的?吃早膳了么?” 嬴郅道:“醒来时吃过的了,现在也过去两个时辰了,正好饿了,特意过来与你一起吃的。” 萧弥月点头,随便他爱怎样怎样,反正也不管他。 嬴郅便只好自己让从安去寻一套干净的餐具过来,然后自行用膳。 吃了几口小粥,萧弥月提醒道:“你可要有心理准备,今日这样的场合,摆明了要竞技,骑射也免不了的,皇帝再这样招待各国使臣的场合非让你去,连你病着都不顾,特意威胁我带你去,只怕是想让你受辱的。” 嬴郅颔首:“我猜得到,无妨,我不在意。” 萧弥月不明白:“你在意不在意是一回事,我只是好奇,你和皇帝的恩怨是关起门来的事情,可对外你也代表着燕国的脸面尊严,只要不是蠢的就该知道一致对外,皇帝若是想当众羞辱你,怎么都说不过去,他怎么想的?” 嬴郅不在意道:“应该是让我受辱,他能从中获取什么好处,反正去了就知道了,不管他想做什么,我也可以不去理他,你不用担心我,我其实也并不在意会否受辱,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萧弥月心里有些堵。 她没说话,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只是有些味同嚼蜡了。 吃了早膳,二人便一起出府去了金明台,到的时候,金明台已经有很多人了。 金明台除了马球场,还有跑马场和射箭场武场等等,是一个占地极大的骑射练武场地,是皇家建造的,平时都是皇家和贵族的人使用,寻常官宦人家都够不着,今日皇帝在这里招待各国使臣,又是设宴又是比拼竞技,不仅各国使臣在,皇室贵族官宦人家都不少人受邀而来,里里外外把守着禁军,庄严裹着热闹。 刚下马车,萧弥月就看到了在金明台入口前面等着的嬴初妤。 她一见到萧弥月便跑上前来,拉着萧弥月笑道:“阿月,你可算来了,我都等了你一会儿了。” 这时嬴郅也被抬着下马车,她又跟嬴郅福身行礼:“皇叔。” 嬴郅嗯了一声。 萧弥月道:“怎么在这里等我?我又不是不认识这里的路。” 嬴初妤突然心虚的样子低声说:“是母妃让我来的,让我带你去见她。” 萧弥月意外:“姑姑?她竟然也来了?还有,她为何特意让你来带我去?” 嬴初妤说:“本来她是不用来的,是她说自己想凑热闹,父皇就带她一起来了,她要见你,是……是我跟她说了父皇给你下蛊威胁你的事情,她很担心,要不是我拦着说你能解蛊毒,她之前就召你入宫了。” 萧弥月听言,没好气的瞪她:“你怎么这么守不住事儿!” 嬴初妤委屈了:“那我本来也没想说的,是母妃看出我心事重重,才到我又是瞒着,非得让我告诉她,我不说她,她就阴阳怪气的说‘妤儿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都不和母妃交心了’,那我能怎么办?这谁遭得住啊?” 萧弥月竟然无言以对。 她只好吐了口气,侧头对嬴郅道:“那我去见姑姑,你……” 嬴郅道:“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见她一面。” 萧弥月意外:“你要见她?” 嬴郅道:“你说过,我欠她解释和赔罪,我也觉得如此,可若是进宫去见她总归不妥,今日她既然在正好可以见见。” 萧弥月依旧意外,不过也为此感到欣然,想了一下,点头:“行,你与我一起去。” 金明台中各个场地之间,有一大块空地放着备用的,举办大型活动的时候,也用来搭建帐子供贵人休息,今日大大小小的帐子搭满了一大片空地。 萧贵妃的帐子在皇帝的帐子旁边,不过现在皇帝等人都在忙着招待客人,这一片休息区人很少,也不用怕皇帝知道嬴郅来见萧贵妃。 不过知道了也没事。 第314章 若我让你去死,你真的去么? 萧贵妃见到萧弥月的时候,就冲上来了,拉着萧弥月一个劲的问:“月儿,妤儿说你被陛下下了蛊毒?现在怎么样?你没事?” 萧弥月轻松笑道:“姑姑瞧我像是有事的样子么?” 萧贵妃又急又担心:“你当我不知道啊?蛊毒和寻常毒药不同,刚下的时候外表又看不出来,可是那是蛊毒啊,是最阴毒的东西,妤儿说你自己能解,真的么?你可不要骗我们啊。” 萧弥月笑道:“真的,姑姑放心,我不会有事,月儿不会骗姑姑的。” 萧贵妃担心了几天,就是想等她这一句保证,见萧弥月目光笃定不像安抚,便也信了。 萧贵妃这才发现萧弥月和嬴初妤后面的嬴郅。 见到嬴郅,萧贵妃是意外的,她和嬴郅曾有婚约,如今又是叔嫂关系,不宜私下见面,连明面上的见面都尽量不要,嬴郅也明显是厌恶她的,在这里看到嬴郅,她意想不到。 萧贵妃收回目光敛去神色,恢复淡然,轻声道:“月儿,既然荣王与你一起来的,便不适合在我这里逗留太久,你与他快些去,往后有时间你进宫,我们再好好说话。” “额……姑姑,他……” 萧弥月还没解释呢,嬴郅自己开口了:“我是特意来见你的,想和你说几句话。” 他神色恳切,没有了之前见到自己时会有的尖锐刻薄。 萧贵妃很意外。 萧弥月对萧贵妃道:“姑姑,你们有话先说,我和阿妤去帐子外等着,姑姑不必担心被人知道。” 然后就拉着嬴初妤出去了,萧贵妃想叫她都来不及。 出了帐子外面,萧弥月后知后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帐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萧贵妃在等他说,嬴郅却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总是要开口的。 他便从头说起:“当年,我不知道父皇是威胁逼迫你与我定亲的,我以为是父皇和定北王的交易,想让你当皇后,我更不知道你有心上人。” 萧贵妃很吃惊,他不知道? 嬴郅微抬着头,愧疚诚挚的道:“我很抱歉,当年父皇是为了我才将你卷入本属于你的纷争中,后来我迟迟不愿成婚,也累得你受人白眼和嘲讽,可我并不是厌弃于你,也不是你哪里不好,只是因为我想娶我真正心动的女子,也不想耽误你,才一直不愿娶你,我一直在想办法让父皇改变心思解除你我的婚约,好让你觅得真心对你的人,只可惜都无果。” “虽然非我所愿,可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误了年岁,以至于在我出事后被皇帝逼迫入宫,毁了你的一生,这都是我父皇与我的过错,父皇已经不在,父债子偿,便都算我一人之过,我亏欠你太多,如今再谈补偿切也无从去做,我只许你诺言,以后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但凡你跟我提,都会成全你,竭尽所能,便是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些话,萧舒芫等了很多年了。 其实她一直都是不甘心的,可她也不曾怨恨,只是觉得委屈,她什么都没做错,却平白遭受了本不该是她遭受的伤痛不公,却还背负着身不由己的过错与白眼,这么多年,人人都说她虚荣,见嬴郅废了就投入皇帝的怀抱,觉得她龌龊,可她要是能选择,她死都不愿意走这条路,她也不想去寻求什么清白为自己正名,她就是觉得自己缺一个公道,如今好了,她等到了。 萧舒芫五味杂陈,想哭又想笑,可都忍了,她只直视着嬴郅问:“若我让你去死,你真的去么?” 第315章 以后,你只欠月儿的。 嬴郅不曾犹豫,坦荡点头:“可以,但是现在不行,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做什么,若是你想让我以死谢罪,等我完成我该做的事情,我便随你的意。” 萧舒芫见他神色坦然无畏不似作伪,倒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她倒也没想过要他性命。 她微仰着头眨了眨眼,眼中隐有泪光,试试如释重负的长嘘一口气,平和道:“荣王,你的诚意我明白了,只是我要你的命何用?你若有此心,觉得亏欠于我想要补偿,就把你的愧疚用在月儿身上。” “月儿是萧家嫡脉唯一的血脉,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血亲了,她就是我的命,你把对我的亏欠补偿给她就好,你若愿意把命赔给我,也希望你能以命待她,如此,你便不再欠我的了。”、 嬴郅道:“即便不为你,我也会以命待她。” 闻言,萧舒芫向他看去,目光审视,片刻她问:“你喜欢月儿,对么?” “是。” 萧舒芫紧盯着嬴郅,质问:“可是月儿跟我说,你曾有过心悦之人,这又怎么说?” 嬴郅垂眸颔首:“是,不过她已经去世了。” 萧舒芫诧异:“死了?怎么死的?她的死和你有关系么?” “没有。” 萧舒芫皱起眉梢道:“即便无关,可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我虽然对你和月儿的情况不曾多见,可我问过妤儿,据她所说的,月儿是心悦你的,若你对他心思纯粹便罢了,可你心里有别人,即便是死人,你也不能把心完完全全的给她。” 嬴郅无可辩驳,因为既定的事实在这里,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不能把心全都给萧弥月,即便姜姮死了,他也打算放下,可曾经作为他最大执念的人,终此一生,也都是不可能完全淡忘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记着这样一个人。 萧舒芫转念一想,又释怀笑着:“不过我担心这些做什么?我看月儿的意思,其实并不打算与你有什么将来,私心里,我也不希望她与你在一起,所以你的心是缺失的还是完整的,其实也都不重要了,你只要记得,你说你欠了我的,以后这份亏欠便是月儿的,你永远不许伤害她,她若有需要,你得为她竭尽所能,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虽然萧弥月自己态度明显了,可萧弥月最在意的亲人也不认可,嬴郅还是有些难受的,只是他这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对任何人。 他颔首低声道:“我明白了。” 萧舒芫神色疏冷的道:“行,那我便接受你的歉意,从今往后你便不欠我的了,好了,你我身份关系敏感,不适合单独待太久,你走,以后你我也没有必要私下见面。” 嬴郅临走前,恳切的说了句:“还是要跟你说一句,若是当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父皇所逼,而你并非自愿,我便是死,也不会认下这门亲事。” 萧舒芫眸光微闪,看着嬴郅离去门帘落下,她泪痕滑落,却突然笑了,有些动容,有些苦涩,也有些释怀。 …… 嬴郅出了外面,萧弥月和嬴初妤 在等着。 见他出来,萧弥月上前来问:“说清楚了?” 嬴郅颔首:“嗯。” 萧弥月有些担心:“你先自己去皇帝那边,我进去看看姑姑。” 嬴初妤出言阻拦:“阿月,别了,我进去看母妃就好,你们一起去,父皇今日不怀好意,皇叔自己去有些不妥。” 萧弥月挑眉,这丫头是想让她陪嬴郅一起,好时刻为嬴郅解围啊? 不过也是,皇帝特意让嬴郅来,摆明是有别的目的的,她还是和嬴郅一起的妥善些 “行,那我们先走,你好好陪姑姑。” 嬴初妤点头,转身回帐子里了。 萧弥月便和嬴郅一起离开了。 还没到皇帝那边,就遇上了皇帝派来寻他们的人,是皇帝身边的老太监福内官。 福内官行礼后忙热切道:“哎哟,荣王和王妃在这呢?可让老奴好找啊,陛下知道二位来了却久久没见去找觐见,特意让老奴来寻呢。” “这正是要去见陛下呢,不过陛下这样急着寻我们夫妻去,可是场上有什么正值热闹的?” 福内官笑眯眯打破:“正是呢,上午是我们大燕和各国的马球赛竞技,如今场上是南蛮几个部落在比,不过过会儿就是我们大燕和各国的了,陛下说,当年荣王殿下也是极其喜欢打马球的,又打得极其厉害,难得今日王爷肯来,便让寻王爷去一饱眼福。” 嬴郅没理,萧弥月道:“既如此,那就去,也别废话耽搁了,福内官前面带路。” 福内官忙在前面引路了。 萧弥月和嬴郅对视一眼,也跟着去了。 还是上次安王妃举办马球会的那个马球场,如今的热闹可比之前更甚,球场上正在奔马赛球好生激烈,球场周围都是人,喝彩叫好的声音和失望哀叹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前面的上位上,是皇帝和皇后,下面由上至下的都是皇室中重要的人和各国要紧的使臣,两侧观台也坐满了各方贵人,还有很多人没地方坐,只能在坐台下和球场边围观的。 因为皇帝在这里,球场内外也是层层把守,无人敢乱了秩序。 萧弥月和嬴郅被引着由前台的侧方入场,直接到了皇帝前面。 行礼后,皇帝一脸关心的问嬴郅:“身体如何了?之前朕去看你时还病得不省人事,现在看着脸色也不甚好,看来也是尚未完全痊愈啊。” 嬴郅神色淡淡:“回陛下,臣弟还好。” 虽然嘴上这样说,他却抬手掩嘴咳了一声,显露着几分羸弱,一副十分勉强的样子。 皇帝见状道:“朕本不想扰你养病的,只是今日是重大场合,这些个骑射马球的都是你所好之事,你若身体允许,来凑个热闹也好,也是想着你这些年闷着养病,难得有这般盛况,可让你来散散心,才让人给你传话,但你若身体不允许,也不必勉强自己非得来此啊。” 说着又看向萧弥月,责备道:“芳华你这做妻子的还是不够细心,既然是你亲自照顾荣王养病,昨日朕派人去询问时你该如实告知荣王还得继续养着,不便来此才是,怎的还让他这样任性发的不顾自身?” 得,明明是他非得让嬴郅来得,可在众人面前,他还假惺惺的表现得很关心嬴郅,在意嬴郅的安康,他让人传话好似只是一番好心而非强制,是嬴郅自己不顾自身病体非得来凑这个热闹,好似很在意这些。 都说缺什么才会在意什么,嬴郅当年骑射球技都是顶尖的,如今废了,定是更加放不下这些。 这般言辞,皇帝的用意便大概显露了。 第316章 芳华没有讽刺陛下啊。 他这是想让嬴郅在今日这样的场合,成为一桩笑话,让人笑他都废了还这样执着于曾经的辉煌骄傲。 萧弥月看了一眼嬴郅,他垂着眼睑,向来是明白了皇帝的用意,却也不在乎。 可萧弥月却不想让他由着皇帝引为笑话,虽然他确实是站不起来,也早就被人笑话了,可那种和眼下不一样,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一个男人不行,却被人恶意的塞了一个女人进被窝一样,还让人从旁看着那男人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笑话,这是专门诛心来了。 额,虽然好像跟现在嬴郅也那啥,但是她就是打个比方…… 萧弥月福了福身,然后昂首对皇帝道:“陛下恕罪,上次王爷坠湖之后就一直病着,陛下也去看过了,当时芳华便告知陛下王爷病得严重,恐得养一阵子了,如今也才八九日过去,王爷自是好不了那么快的,毕竟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的。” “可陛下特意派人告知今日盛事,自然也就是想让王爷来的,陛下之意做臣下的不敢违逆,芳华和王爷都以为王爷今日是务必要出席的,这才不顾病体也要来,要是知道陛下只是好心知会一声,王爷可以不来,便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陛下见谅,这次是芳华大意了,以后一定不乱揣测陛下的用意,一切以王爷的安康为先,也不再让王爷罔顾身体的逢迎圣意,免得曲解了陛下之意,还让陛下背上苛待手足的恶名,都是芳华的过错。” 萧弥月这番话说完,虽然话音不大,但是就近的这些人都听清了,纷纷变了脸色。 皇帝也变脸了。 萧弥月的内涵和讽刺,谁人听不出来?这相当于是挑衅皇帝了。 嬴郅诧异的看向她,神色怔然。 她这是在护着他? 坐在皇帝旁边的皇后当即沉着脸怒斥:“荣王妃?你真是大胆,这说的都是什么话?你这是在讽刺陛下?” 萧弥月无辜道:“皇后娘娘,敢问芳华哪一句话是在讽刺陛下?芳华明明是在反省自己啊,是芳华不懂陛下的用意,罔顾了王爷的康泰,字句都在反思,怎么能说是在讽刺陛下呢?皇后娘娘可不要误会啊。” “你——”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却感受到皇帝的注目,噤声向皇帝看去,迎上皇帝阴沉的眼神,只好闭嘴。 皇帝脸色绷着,哪怕在这种场合下许瑶维持体面,也脸色不太好。 萧弥月这是在和他公然撕破脸? 为了维护嬴郅? 看来给她下了蛊,还不够让她警醒,她这是有恃无恐还是不知死活? 萧弥月朝皇帝澄清道:“陛下,芳华可没有如皇后娘娘说的讽刺陛下,给芳华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的,芳华只是在自我反省,确实是没做好身为荣王妃的本分,没照顾好王爷,还险些累得陛下圣名受损,以后定然改过,请陛下恕罪。” 皇帝能如何? 他倒是很生气萧弥月这般放肆,若是私下,他定然斥责惩戒一番,可现在,他只能咬牙忍下,萧弥月也是看出这点,才敢这样放肆的。 第317章 适才多谢你维护我。 其实这个时候,皇帝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好好慰问一番嬴郅,让嬴郅离开这里回府养病,但是他本来特意让嬴郅来就是为了让嬴郅被笑话,如今才刚开始,岂能就此罢休?尤其他还被将了一军,惹了一身骚,若是不能达成目的,岂非得不偿失? 他不善的目光扫了一眼萧弥月后,便故作沉思了一会儿,道:“虽然荣王身体不太好,但是既然都来了,想必也还是能撑得住的,就留下凑个热闹,若有不适去后面的帐子里休息便是,这里也随时候着太医,已经为你们夫妇安排好了席位,且先坐下。” 萧弥月和嬴郅都以为皇帝会就此下台阶让他们回去,他们也都不想在这里凑这些所谓的热闹,可皇帝既然这样,他们便随便了。 皇帝让人给他们准备的席位还可以,就在皇帝之下的第一排,对面与他们位置差不多的,坐的是太子,下面层层下去的一片,都是皇族之人,那些人此时大多还看着上面。 也还好嬴郅的位置在上面,直接可以推过去坐下,不然还得让人抬着往下面的阶层去,那估计真的要被人笑了。 到位置上坐下后,萧弥月低声道:“看来皇帝后面还准备了有趣的事情在等着你呢。” 嬴郅不在意道:“我不理就是。” 顿了顿,他侧头低头看她,目光幽深,喉结滚了滚,道:“适才多谢你维护我。” 萧弥月神色有些不自然:“我也不是维护你,如今你我是夫妻名分,你失了面子,我也一样亏,没办法的事情。” 嬴郅知道她其实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就是见不得皇帝故意让他无颜,明明就是在乎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不过没事,他都是明白的。 桌上很快摆满了果品点心和佳肴酒水。 萧弥月立刻逐一检查。 嬴郅见状问:“你怕里面有毒?若是如此或许是多虑了,他便是想害我,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毫不避忌。” 萧弥月一边闻着 筷子夹来的东西,一边低声道:“你可想得太简单了,你这情况比较复杂,想害你不一定要下毒刺激,其他很多东西无毒却也是可以要你命的,尤其是皇帝兴许会故技重施,可能会有蛊,小心些总是好的。” 嬴郅道:“那我可以不吃,你别这样了,有人盯着,若是被借口发难,又是一桩事,没得还让人以为我们谨慎过头,我倒还好,对你不好。” 皇帝让人置办的宴席,她却众目睽睽之下在这里验毒,皇帝如果以此问罪,也是合理的。 萧弥月端起一碗汤羹闻了一下,道:“怕什么?我说不说,谁知我是在闻味道还是在验毒?现在这里,除了皇帝和你我,谁知道我会医毒之术?谁信我是在验毒?” 嬴郅也只好随她了,等她验毒完毕,便选了几样他能吃能喝的摆在他面前,嬴郅其实还不饿,毕竟是吃了早膳才来的,但是还是不浪费她验毒的周折,逐个尝了点。 很快,场下的南蛮各部比完了,胜负各有,接着就轮到大燕和各国比了。 第一场就是燕国和东越比,纪筹自然是不会上场的,上场的都是东越使臣队随行的皇室子弟和世家子弟,燕国这边下场的也是差不多标配。 第318章 总会再有机会的。 与刚才南蛮各部的小比试相比,当下的两国较量才是精彩之重,毕竟南蛮隶属于燕国,南蛮的部落比拼只是内部的较量,大燕和东越的才是国与国的竞技,谁输了都是国之颜面的损失。 所以,两方派出的人都是翘楚子弟,骑术球技都是佼佼者,几个回合下来难分胜负,进球数量一再持平,眼看着线香过半了还僵持不下。 场外四面的观台上,大家也都是伸长脖子看着这番激烈,场面一再紧迫。 萧弥月瞧着,却忍不住带入的想象着身边这个人当年马背上的意气风发。 她侧头看着他,却见他虽然看着淡定平和,似乎对下面场上的激烈竞技补身子阿姨,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兴奋且紧迫的期待着结果,可眼底却是掩不住的痛色,还有不甘心。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很不甘心的,任哪一只雄鹰被折断羽翼只能在地上仰望天际,都会生不如死,如同她也一样,她曾经不可一世无人能敌,如今却成了这般娇弱之人,嬴郅的感受,她是能感同身受的。 所以,更坚定了她为他解毒的想法。 即便可能会是隐患,她也想任性那么一次,她的心上人,以及这样满心都是她的人,应该骄傲的活着,而不是困顿于轮椅上郁郁不得志。 许是她注视他太久也太炽热,他感觉到了,扭头看了来,一转头便迎上她的注目,不过因为他突然转头看来,萧弥月忙收回目光低下头。 嬴郅觉得新鲜,笑了笑,颇为奇怪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萧弥月道:“只是在想你曾经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矫健英姿,一击必中?” 这个时候问他这样的问题,要是别人问,嬴郅或许会觉得那人是故意挖苦嘲讽自己,可他知道她不是。 嬴郅淡淡笑着,毫不谦虚:“我年少时,球场之上,无人可及我。” 萧弥月眼珠一转,笑道:“我倒是没见过,不过略有耳闻。” 萧弥月的记忆中,确实有过不少嬴郅年少的事迹传闻,因为当时的嬴郅风头无两,是这大燕京城最风云之人物,任何动静都会引起敬重上下的议论侧目,而当时他又是萧舒芫的未婚夫,萧弥月是萧舒芫带大的,自然也从萧舒芫那里听到许多未婚夫的名号。 不过萧弥月其实没见过那个时候的嬴郅,只因身世之由,萧拓特意叮嘱尽量别让萧弥月接触外面的人,为此还对外宣扬萧弥月娇弱多病,而萧舒芫对这桩婚事的不情愿,也不太去见这个未婚夫,所以萧弥月没见过年少时意气风发的嬴郅。 姜姮倒是面前见过些许,可止水他恣意年少中的冰山一角。 嬴郅遗憾道:“可惜现在没办法让你亲眼所见了。” 萧弥月笑笑:“无妨,总会再有机会的。” 嬴郅目光紧缩,似乎一时间拿捏不准她这句话的意思 ,惊疑不定的看着她。 她却没多做解释,看到场上的精彩相争,正好看到最精彩的一瞬间,最后一个球,穿过东越的球门。 一球之差,这一场,燕国嬴了。 燕国的人立刻欢呼雀跃,场内外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皇帝等人也拍掌叫好,然后又是一阵对自家人的鼓舞和对东越人的客套。 萧弥月象征性的拍了拍手,目光略有深意的看着纪筹的方向,意味深长的道:“看来这次,东越求亲的诚意很足啊。” 嬴郅挑眉:“你的意思是东越放水了?” 萧弥月道:“若是尽全力,不说赢,平局也是不在话下的,可他们输了,就陛下派出的那几个,虽说也是挺有本事的,但是此次随纪筹来的那几个,骑射武功皆是东越翘楚,球技更是了得,怎么会败的那么有水平?” 只有这种千钧一发的败局,才会既给了东道主的面子,自己也并未失了多少面子。 嬴郅对球场上的事情兴趣不大,倒是抓了个重点:“你似乎很了解东越的情况?” 萧弥月侧头看他,笑意深长:“不,不止,我对这天下的大多事情,都知之甚详。” 她曾意在天下,耳目也遍布天下,世间大多事情,该她知道的,无论大小,她都知道,所以,她也清楚东越这些年来的情况,纪筹一边摄政一边精心教养皇帝,也不枉着重培养人才,他所挑中培养的人,文武皆是上乘,而这次纪筹带来的,便是一手培养的未来将才,得了他的本事真传的。 嬴郅挑眉:“又是你身边那个颜如玉跟你说的?” 萧弥月没想到他会这样以为,不由有些愉悦:“算是。” 本来颜如玉就是她的耳目,她知道的许多事情也去试试颜如玉上报的,所以他这么问,也没毛病。 嬴郅却突然质疑:“可我怎么莫名觉得,并不是这样呢?” 第319章 我敷衍你是极其不易的,你得体谅我 萧弥月歪头,笑吟吟的问:“那你觉得是怎样的呢?” 嬴郅却也摇头,神情困惑:“我不知道。” 萧弥月一本正经道:“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就把你的疑惑咽进肚子里忍着,只当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平添烦恼,也让人尴尬,我敷衍你也是极其不易的,你得体谅我。” 嬴郅:“……” 她真是歪理一堆,自己胡扯还不让人质疑。 嬴郅无奈又好笑。 很快,便是大燕和北澜的竞技,场内又进入新的一轮激烈比拼,许是两国几年前的那场大战和仇怨,这场比斗比刚才的都要精彩,两方个人像是拼了命似的夺球击球,最后,谁赢没出来,人却伤了俩,是两个人夺球时相撞,纷纷跌落马背,把腿折了,一边一个人,也挺公平。 状况一出,场外的人纷纷惊呼,皇帝也忙吩咐人将他们弄去后面的帐子,让太医看诊。 只是这样的情况突变,并没有就此影响什么,接着就两边各加派一个人上去,继续打球,许是有了刚才的教训,接下来,两边都收敛了许多,可最终也还是打了平手。 这个可比刚才大燕和东越的有水平多了。 本来打马球,是不讲究平局的,若是平局了得再来一场,分出个高低才好,可皇帝和姜嬛都很有默契的到此为止,谁都没提出接着来,其他人也看出了其中微妙,只能附和着给两国都留着体面。 萧弥月还以为皇帝会借着打马球给嬴郅发难,可直到所有国家部落之间都比过了,胜负都分清楚了,都没见皇帝发难,很顺利的就过去了,她和嬴郅就这么坐在这里安安稳稳的看完了十多场马球竞技。 难道皇帝费心折腾一场,就只是想让嬴郅来看着这些人策马飞扬鲜活爽朗的样子,好让嬴郅扎心的? 额,不可谓不用心,就是不太高明。 不过说起来,也就是嬴郅心态好,能坦然接受自己的残缺和病弱,所以谁以此刺激他都没有用,可若是那些心态脆弱的人,被这样刺激,确实是容易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和逆鳞,能够无坚不摧的人太少了。 还好嬴郅是其一,不过也就是几年下来沉淀出了这份心性,若是在刚出事时,他未必能够如此云淡风轻,听说他那个时候阴晴不定心性敏感,后来靠着雕木雕把自己磨练出了沉稳淡泊的性子,经受得住任何言语中伤。 一轮番的马球赛结束,已经临近午时,因为下午还有骑射的较量,所以大家并未散去,皇帝直接让就地准备午宴,午宴之后继续比骑术和箭术。 萧弥月想带嬴郅回去了,可刚跟皇帝提出,却被阻止了。 阻止的不是皇帝,是姜嬛。 姜嬛依旧是那副傲慢张扬的样子:“本尊听本尊的长姐曾赞许贵国荣王殿下武功骑射皆是了得,当年长姐要不是用了特殊法子,她也不能将荣王重伤至此,想来难免胜之不武,本尊的本事都是长姐亲传,今日难得有机会,本尊还想与荣王殿下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呢,还请荣王暂且留下,给个面子与我一较高下,如何?” 这话一出,宴会上许多人纷纷看来,偶有交头接耳,面色各异。 萧弥月有些想笑,气的。 这个姜嬛,脑子在来的时候不慎丢在国中了么?在这敌国的宴会上找茬,还不忘当众踩了她一脚,竟然敢直言她当年重创嬴郅是用了特殊法子,是胜之不武?这个没脑子的东西,到底是有多蠢? 即便她当年用了下毒的法子,可何来胜之不武?她是当众力战打败了嬴郅的,否则何来机会下毒? 再说了, 不管她打败嬴郅的内情如何,姜嬛都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她自以为这样可以踩着姜姮的脸面成就她,显得她比起姐姐有多坦荡敢为,实则就是一场笑话,同属一国一家,还是姐妹名分,荣辱是一体的,姜嬛无颜,她也一样是个笑话,整个大澜都是笑话。 何况,她现在还是当众挑战这个样子的嬴郅,在众人看来,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姜嬛当众挑战嬴郅,场上突然就因此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这边,那些目光纷纷在北澜使臣的席位和荣王府的席位两边转悠,意外又迫切想看后续,诸多幸灾乐祸。 情况突然这样,皇帝毫不意外,显然是早知会这样,可他还是故作意外的样子,正要开口说些场面话的,萧弥月直接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萧弥月看了一眼垂眸拧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嬴郅,自己也皱了皱眉,直接冷着脸出声质疑姜嬛:“姜国师已此言差矣,你既然说当年令姐胜之不武,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我家王爷如今的情况人尽皆知,你挑战他,若输了便罢了,若赢了,难道就不是胜之不武了么?” “没想到堂堂北澜国师,不远万里跑到这里来,竟然是来欺负病人的,令姐当年再如何嬴特殊手段,也算是堂堂正正赢了的,你身为妹妹,在这里损自己的姐姐就算了,你也没做出什么坦荡正直的事情来啊,你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对一个病人发难的,倒是不知你这又算什么?” “再有,你想比什么呢?武功还是骑射?不知道我家王爷哪里开罪了你,你要这样折辱他?你可知你羞辱我家王爷等同于羞辱大燕?你远道而来做客,莫非是特意来羞辱大燕的?” 这话就严重了,在场听得到的人都听得出来,萧弥月这是在讲事情上升层面,虽然姜嬛也确实不妥,可她这般,倒让人看出几分微妙了。 姜嬛没想到萧弥月会出面应付她,有些恼怒,迅速和尚敏的皇帝对视一眼后,便也稳住了,故作骄横不屑的道:“荣王妃急什么?谁说本尊要欺负荣王了?本尊既然要挑战,自然不是冲着为难他来的,本尊身为大澜国师,有什么必要为难一个废人?只不过这人虽然废了,武功也是用不了了,骑马估计也不行了,说不定在马背上都坐不稳,但是箭术总可以?他的手又没废,不会连弓都拉不动了?还是说怕输给我?” 第320章 护夫 萧弥月冷笑: “姜国师不用在这里激将,人人都知道我家王爷身残体弱,前些天落水还病了一场,今日能来这里已经是看在陛下的份上勉强来的,何来的精力拉弓射箭?你既然特意挑战我家王爷,不会一无所知?你这不是为难是什么?还是说,身为一国掌政国师,姜国师想用无知来为自己的刻薄歹毒当借口?” 她毫不犹豫的就一字一句的望北澜使臣的脸上打去,明目张胆的维护嬴郅,引来周围诸多侧目惊讶,有些人探究着这夫妻二人什么情况,莫非真的养出感情了? 嬴郅手抓着袖口,只看着她,看似面无表情,可实际上他内心惊涛骇浪一般,情绪汹涌着冒出来,让他心酸又鼻痒。 她竟然这样护着他…… 多少年了,自从父皇母妃没了,师父也没了,他就没有在感受过这样明目张胆的维护了,没有理由和条件,就只是想要护着他的那种纯粹。 瞧着她护犊子般的样子,他隐约是笑了,很欢喜。 而她当众如此让自己下不来台,让姜嬛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她能感觉到周遭许多木管干呆着嘲弄和鄙夷,羞恼至极:“你——” 她咬牙怒视着萧弥月,恼羞成怒,没办法对萧弥月怎么样,竟转头往皇帝发难:“燕国皇帝陛下,这就是你们燕国的待客之道么?身为王妃,竟然这样欺辱本尊,好一个自诩礼仪之邦的燕国,竟然当众辱骂贵客,看来往后两国的盟约也不必再谈了!” 出息了,被怼得没脸就这般无理取闹,她估计以为自己很有底气呢,殊不知俨然就是笑话,她自己浑然未知,身旁身后的北澜人却脸色臊得慌, 云恳最是难堪。 他就知道这个没脑子的女人会丢了大澜的脸,果然是这样,真是不知道姜氏家族是什么风水,出了前国师那样神仙般的人物,却也出了姜嬛这样浅薄无知的刻薄毒女。 皇帝忙道:“姜国师且稍安勿躁。荣王妃就是这么个脾气,是朕和贵妃宠着她多年,让她有些骄纵了,加上总归是夫妻,这丫头心疼夫君,过分维护也是有的,你就莫要和她计较太多了。” 说着,皇帝板着脸对萧弥月道:“芳华, 你太过无礼了,还不快和姜国师赔罪,可别因为你的这直脾气,损毁了两国邦交。” 皇帝心里是极其不悦的,他就是想让嬴郅被耻笑,姜嬛想要踩着嬴郅他是乐见其成的,可是萧弥月突然这样当中维护嬴郅,让他很生气,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可对萧弥月,他是又一次没了耐心了,显然这丫头是有恃无恐到了极点,中了蛊毒还这样违逆他的意思。 萧弥月转身朝皇帝昂着脖子道:“陛下,芳华无错为何要赔罪?若要赔罪,也应该是姜国师向王爷赔罪才对,她无缘无故的冲着王爷发难,言辞讽刺羞辱,若论主客之分,王爷也算是主,姜国师身为来客,竟然这般羞辱主家的人,简直是闻所未闻,姜国师看来是将大燕也当成了她的地盘了,如此耀武扬威嚣张跋扈,无耻至极!” 她一阵义愤填膺的叱骂后,不等皇帝和众人言语反应,又朝向北澜人的席位方向,直接扫射全员:“我倒要问问贵国的诸位,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呢?既然这一遭来使一为我朝太后贺寿,二为和谈联盟,为何贵国的姜国师却这样羞辱我大燕的皇室王爷?这就是你们上门做客和意欲联盟的诚意?我看你们是来找茬的?” 姜嬛气的要跳脚,指着萧弥月你补课,看样子就想要冲过来撕了萧弥月。 他下方并排坐着的云恳忙起身拦住了他,冷着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嬛不情不愿的消停了。 萧弥月见状,眯了眯眼。 云恳起身朝这边拱手,不卑不亢道:“燕皇陛下,荣王,荣王妃,还请见谅,我朝姜国师并没有羞辱挑衅贵国的意思,是真的因前国师的影响,知道荣王以前确实武功骑射了得,只是想与荣王比试箭术,她便是这样的性子,还请多担待,我朝并非刻意无礼的。” 皇帝忙和稀泥:“既然是无意的,那此事就到此为止,荣王,芳华,你们便大度一些,别和贵客计较了。” 萧弥月见好就收:“既然云恳公子替姜国师赔罪了,陛下也开了口,我们再计较确实是小气了,王爷,你说呢?” 嬴郅微笑:“王妃想如何便如何,我都可以。” 他那样从容淡泊的样子,让周围或远或近瞧见的人,除非心怀敌意的,不然无不唏嘘。 萧弥月与他相视笑了一下,旋即心下有了计较,又对北澜使臣那边道:“不过既然姜国师这般想和我家王爷比试箭术,若是不能如愿,岂非败兴?到底是贵客,还是不要让姜国师败兴而归了,我们作为东道主也该好好招待客人,尽量满足客人的要求才是。” 皇帝沉着脸皱眉 ,隐含不悦的问:“芳华,你这又是何意?” 若仔细听着,该听得出几分警告,可萧弥月没在意。 萧弥月先是向皇帝福了福身,才朝着北澜使臣席位那边,扬声道:“姜国师,我家王爷是不方便应了你的挑战了,不过都说夫妇一体,我是王爷的王妃,我所做的一切也全都能替他,既然你今日这般执着的想和他比箭术,这样好了,我替王爷应战,与你比这一场,如何?” 姜嬛对她厌憎自己,听到她的话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跟本尊比?你也配?” 席上顿时一片寂静。 云恳忙起身拉着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可想让她改口却是不能的。 萧弥月笑意盈盈如沐春风:“配不配的,等我赢了姜国师,姜国师就知道了。” 姜嬛立刻更加不屑鄙夷:“凭你想赢我?痴人说梦!” 萧弥月冷笑:“是不是痴人说梦,比了才知道。” 姜嬛得寸进尺:“好,既然是你跟本尊比,你的腿没废,骑术应该也能跟本尊比,那就骑射一起上,你若是输给了本尊,你就以死谢罪!” 她的话落,许多人脸色都变了。 比试而已,输赢都是其次,可也都是点到为止的,她却一处让萧弥月以死谢罪,这就过了。 嬴郅抬头,眯着眼冷冷的看着姜嬛,冷眸中也夹着几分复杂。 她这个妹妹,和她真的不一样,很不一样,也就面容生得邮件覅恩相似,其他的天壤之别。 皇帝脸色不太好,淡淡道:“姜国师,你这样怕是强人所难了?小小的比试,何必牵扯生死?这怕是有些过了。” 姜嬛昂首反问:“燕皇陛下,你这是对你们的这位荣王妃这么没有信心?这就料到了她会输给本尊么?生怕她会死似的,要是怕的话也可以不应战啊,本尊本来也没让她替夫应战,是她自己主动提的。” 这话,把皇帝给堵了。 皇帝虽然想让嬴郅出丑被嘲,但是并不想让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神色上的担心没有假的了。 “芳华,你看……” 萧弥月无畏道:“陛下 ,芳华既然提出了替王爷应战,就有信心,也能为自己的一切行事承担后果,只是……” 她看向姜嬛,笑意深长:“我若输了以死谢罪,那姜国师若是输了,是否也以死谢罪?” 姜嬛怒目反驳:“笑话,本尊怎么可能会输?” 萧弥月轻笑:“可不可能的,可既然要立生死状。不能只我一人,姜国师,你这样好没道理的。” 姜嬛不耐烦道:“那你想如何?难道还想让本尊输了也赔命?呵,痴心妄想,本尊是大澜尊贵的掌政国师,岂是你可以相提并论的,自然要付出的代价也是不一样的!” 无耻又无赖,也是没下限了。 萧弥月真的无数次反省自己,她这些年到底在搞什么鬼,让姜嬛长成了这个贱德行?! 第321章 我不是北澜人,都替你们觉得丢人! 仔细想来,她以前只觉得姜嬛虽然骄纵,可也还算乖巧,会讨她喜欢,有些许的缺点都是无伤大雅的,她也就不以为然。 她也并没有太多时间去了解这个妹妹的真面目,因为她很忙。 她九岁继承姜氏和国师之位的时候,姜嬛还在襁褓,那个时候的她忙着与家族内部的异心之人斗,腾出时间学着料理政务,能够挤出去陪伴姜嬛的时间很少,她只安排了各种得力的人教养陪伴姜嬛。 后来十四岁那年,女帝唯一的女儿薨逝,南宫嫡脉后继无人,女帝不愿意过继宗室旁支的血脉,令她易名换面南下寻找大帝姬及其子女,她就把姜嬛交给了信任的人看顾,那几年里,她一边找人一边布局,只能一年回去一两次,通过手下们的禀告得知姜嬛的情况。 等女帝病重她赶回后,也没太顾得上姜嬛,因为那个时候开始,整个大澜的江山社稷都压在她头上,她得扶持教养新帝,得与长老会六大家族争斗不休,竭力压下一众不服她的人,除了内政还得顾着对外的邦交和战争,那些年里,她倒是能多一些时间陪伴教养姜嬛了,可姐妹之间,早已没办法亲密无间。 可即便如此,她自问,她对姜嬛已经是竭尽偏爱和宠溺了,给姜嬛的时间,都是她尽力挤出来的,可惜的是,这些远远不够她去了解这个疏于教养陪伴的妹妹,并不知道为什么姜嬛会长成那样一个亲手杀她的怪物。 或许潜意识里,她也从来不会想象得到,她的妹妹会这般丑恶。 话说回来,所以为什么姜嬛这般浅薄歹毒卑劣无耻?她以前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自诩可以看透一切人事物,却连这样明显的假象异常都勘不破,真是讽刺又可笑。 她正酝酿情绪打算好好教姜嬛做人,突然, 东越使臣席位那边响起了记仇的声音,懒散又阴阳怪气:“这话倒是有趣,孤一直觉得,以前的姜姮是最不讲道理的人了,没想到青出于蓝,她的妹妹比她厉害,堪称蛮横无耻了,果然人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能见识。” 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引到纪筹身上了。 嬴郅猛地看去,脑海中莫名想起了昨日,萧弥月去他那里看到姜姮的画像,与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她也说了句类似的。 ——活得久了,什么人都能见识…… 是巧合么? 是他想多了么? 他又扭头看向旁边的萧弥月,见萧弥月也看着记仇的方向,神色有些奇怪,那好整以暇的样子和饶有意味的目光,像是在看熟悉且有趣的人。 姜嬛怒冲冲质问:“东越摄政王,你什么意思?这是本尊和荣王妃的事情,也是我大澜和燕国的事,与你和东越 都无关,你瞎掺和什么?” 纪筹笑意温润,侃侃而谈:“路见不平,总得拔刀相助的啊,这般浅显的道理姜国师不懂?若是不懂,那就直白一些,孤这样自然是想要挤兑一下姜国师你啊,早就想这样做了,也亏得你今日给了孤这个机会,若是孤不好好幸灾乐祸的挖苦你一番,岂非可惜?” “你——” 一番嘲弄后,纪筹恢复正色,摆事实讲道理的样子道:“姜国师,自信是好事,世人都觉得自己的命贵重,可自己想的放心里就好,拿出来贻笑大方就不好了,你虽是北澜国师身份贵重,可荣王妃也是燕国尊贵的王妃,地位也是尊崇至极的。” “你觉得她命不及你,可你身处异国,你在这里又能高贵到哪里?你又哪来的脸面说她不配与你相提并论?身为北澜掌政国师,你这样羞也不羞?我不是北澜的臣民,却都为你们觉得丢人现眼!” 然后他还煞有其事的问了句北澜的人:“你们说是也不是?” 北澜使臣们:“……” 羞臊又无语。 所有人都没想到,明明事不关己的纪筹会突然连续一番输出挤兑教训姜嬛,嘴碎得要命,而且这人如此毒舌,却一直都是一副温和如玉的样子,言辞锋利面容和善,这般两相对冲,显得极其违和,就像和尚笑得一脸油腻一样惊悚。 姜嬛气得说不出话。 周围所有人神色各异,皇帝则是看看纪筹的方向,又收回目光再看看嬴郅和萧弥月,心下千思百转,这东越摄政王突然当众这般挤兑姜嬛,看似随意,可他这么觉得,纪筹还是在有意帮忙? 嬴郅则是愈发目光深邃的看着纪筹。 纪筹在维护萧弥月,他看得出来。 而旁边的萧弥月,似乎不意外,反而还挺开心好笑的样子…… 他们认识,而且很熟! 纪筹道:“反正孤是看不下去了,要是姜国师想过比骑射,让人家拿命来豁,好歹自己也豁得出去?不然究竟谁才是怕死的那一个?这件事可就得请场上的所有人都分说一下了。” 姜嬛被激将得忍无可忍,当即就咬牙准备应下,反正她没想过自会输,应下又何妨? 可她还没来得及夸下海口,云恳制止了她,冷着脸瞪了她一眼后,便站起身代她开口:“既然如此,不若在下说句话,本就只是小小的骑射较量,何必这般牵扯人命?二位都是两国的贵重人物,若有闪失必定影响国之邦交本末倒置,有何趣之?” “这样,赌命就不必了,既然我朝国师和贵国荣王妃说好了比骑射,便就定好条件,若是有一方赢了,便应允对方一件事,当然,不伤身体性命,不违背道德国法的,如何?” 也没说清楚是什么事,可又定下了底线,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萧弥月对这个不甚在意,反正输的不会是她,可瞧着云恳,她不免有些意外。 长老会中,云家一贯是比较低调的,她以前没见过几次云恳,接触更是没什么机会了,倒是不知道云家出了这么一个妙人,才华本事不俗也就算了,还生了颗玲珑心。 怪不得长老会会派他来看着姜嬛,估计也是觉得他稳得住姜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肤浅货色。 只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姜嬛胡作非为,却似乎对他挺忌惮,不管想做什么,云恳想要拦着,她都会收敛。 不出意外,这个云恳会是姜嬛的未婚夫了,可姜嬛这样忍着他,是对他有心思的? 却又不像…… 看来这两年,或者更远之前,她以为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大澜国都,实际上有许多事情是她一无所知的。 云恳的话出来,先捧场的是纪筹,他似乎认真的琢磨了一下, 点头道:“孤看倒是有趣,荣王妃觉得呢?” 说着,他遥望过来,眼神问询,实则即便那么远看不清神色,萧弥月依旧能看得出他在幸灾乐祸…… 这个贱男人! “” 第322章 燕雀焉可较之雄鹰? 萧弥月瞪了一眼纪筹,心下一动,转头看向嬴郅,正好迎上嬴郅注视她的目光。 眼神有点奇怪。 可她也懒得深究了,只含笑问:“王爷觉得如何?” 嬴郅没想到她会问自己的态度,压下心中困惑,只轻声问她:“你有信心?” 萧弥月道:“我虽娇弱,可嬴她当是不在话下。” 她只是换了具身体没有那些力道了,可策马射箭凭的可不只是蛮力,还有技巧和熟稔,尽管她知道姜嬛或许比她知道的还要厉害,可她依旧可疑赢了姜嬛。 嬴郅点头:“那就去,不过,务必小心,别把自己伤了。” “好。” 萧弥月笑着,起身打了声招呼就去后面的帐子更衣束发了,她今日穿了一整身的王妃规制装扮,这样的装扮自然是没办法策马射箭的,得换简便些的衣裙,卸下发髻头饰,以最轻便的状态去比。 她正让茶茶卸发髻头饰,就听到嬴初妤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阿月,我听说你要跟那个姜国师比骑射?” 之后帘子被掀开,嬴初妤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 萧弥月抬眸斜了一眼过去:“是啊,你这一上午都去哪了?也没见你人,还有,我姑姑呢?” 嬴初妤道:“母妃心情不太好,不想凑热闹了,我本来送母妃回宫去了,刚从宫里出来,一到这里就听我留下的人说你要和那个姜国师比骑射,吓死我了,阿月这是真的?” “嗯,正要换轻装呢。” 嬴初妤急得快跳脚了:“你怎么想的?你的骑术虽然不错,可是你哪里会策马射箭啊?听说你还和她立下了赌约,若是输了就得答应一件事,万一她要当众羞辱你怎么办?” 萧弥月有些气乐了:“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啊?料定我会输?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嬴初妤瞪眼啐她:“难道你还能赢?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姜国师本事怎么样,可她 那个姐姐很厉害你知道的?皇叔就是栽在她姐姐手里的,据说武功高强骑射精湛,那她这个妹妹肯定也不会差,你跟她比这些,阿月,你疯了?” 萧弥月招了招手,等嬴初妤过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旁边,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笑道:“放心,我既然敢跟她比,就有把握可以赢,你等着看就好了,瞎操心什么?” 嬴初妤急得快哭了,吸了吸鼻子,皱着小脸嘟囔:“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能不担心么?那个姜国师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你输了,指不定要怎么对你呢,虽然设了下限,可是想要磋磨人有的是法子啊。” 小丫头本就只是十六岁的年纪,脸上稚嫩未退,这般模样,瞧着让人心疼又怜爱,哦,还有些搞笑。 萧弥月绷起脸来:“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你真那么怕,那就等我输了你再哭,现在你该做的是给我鼓舞,而不是拖我后腿。” 嬴初妤还能怎样?好姐妹都应下挑战,也快上场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相信她了。 萧弥月本来今日来没打算掺和这些热闹的,所以没带自己的衣服来换,换的是嬴初妤 的骑装,一头长发也束起来,清爽干练,看着也英姿飒爽的。 换好衣服和装扮,她便立刻起了前面宴席,嬴初妤忧心忡忡的跟在她后面,跟一根蔫了的小尾巴似的。 宴席上,大家都在等着。 姜嬛也特意去换了轻便的骑装。 隔壁的跑马场上,皇帝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跑马道和靶子,比试的项目也很简单,就是她们策马在跑马道上跑两圈,之后不间断不下马,骑到规定的区域,在马背上拉弓射箭,正中靶心者为胜。 虽然简单,可能做的却不易,因为不是立于原地的射箭,而是颠簸在马背上,准头和力气都拿捏不了,加上是跑了两圈了的,更是亢奋上头无法精心瞄准衡量,若是精于骑射武艺的人,这自然不在话下,可萧弥月并非这类人,她是真的娇弱,骑在马背上以手拉弓是绝对做不到的。 就连姜嬛也不算,因为姜嬛武功没多高,骑射或许也不错,但是并不算精湛。 以皇帝为首,所有人都跟着离开宴席,转移阵地去了隔壁跑马场围观。 在马厩中,萧弥月和姜嬛各自选了一匹喜欢的马,让人仔细检查过后,便牵着到了处,这里是也是跑马道的终点,两圈都到了这里后,前方就是射箭的区域,而皇帝和一众人都在这一带围观。 萧弥月很谦让:“姜国师,我敬你是客,便你先来。” 姜嬛倨傲的昂起下巴:“你不会是怕了?” 萧弥月笑得坦荡:“要是怕的话,我刚才更衣换装时就直接走了,何必回来理会你?” 姜嬛依旧不屑于她,傲慢又自信的扭头上马,待侍卫安放好弓和箭筒,便一鼓作气的策马奔腾在跑马道上。 一眼看去,骑术是挺不错的,又稳又快。 皇帝瞧着,在一边赞许:“姜国师的骑术不错啊,朕记得当年前国师来的那一次,先帝特意举办了狩猎典礼招待使臣,那位姜国师的骑射之术便是极其精绝的,如今看这位姜国师也不落下风,不愧是姐妹啊。” 云恳就在一边,闻言客套一句:“燕皇陛下谬赞。” 另一边的纪筹却轻蔑出声:“燕皇陛下怕是看得起这位了,她连姜姮的皮毛都比不上,就这点骑术,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姜姮就是闭眼站在马背上都比她这个妹妹骑的好,燕雀焉可较之雄鹰?真是贻笑大方!” 他那温润又谦和的形象,刚才一个劲的怼姜嬛而帮萧弥月本就稀奇得很,现在又突然说这话,又让大家都不免看着他了。 嬴郅拧眉瞥了他一眼。 萧弥月眼皮跳了跳,当做事不关己,好似被提及的不是她。 皇帝却惊讶了:“哦?听摄政王的意思,似乎对那位姜国师很了解?” 纪筹笑容浅淡:“自然,孤与她是知己。” 萧弥月:“……” 认识她和她交情甚笃是很光荣的事情么?竟然让这家伙到处炫耀,无语了。 皇帝意外极了,也倏地眯起眼:“竟是这样?朕倒是没想到摄政王还和那位姜国师这般熟稔。” 若是如此,纪筹和姜姮关系匪浅,那东越和北澜表面上两不相干,实际上估计就是另一回事,这样的话,为何两国都突然在这个时候一起向大燕示好? 是有阴谋还是巧合? 不过也是奇怪,纪筹既然和姜姮关系好,为何又这样不给姜嬛面子?还毫不遮掩的当众道出和姜姮的关系。 莫非是两国以前暗地里好,如今姜恒死了,便也闹翻了? 第323章 姜国师,服气了么? 皇帝不免的寻思着这其中的内幕,大家都心思各异的看向前面空旷的跑马场,姜嬛已经跑了大半圈,正往这边的终点来。 大家看得起劲,萧弥月却没什么兴趣,她又朝有意无意瞥过来的纪筹瞪了一眼,才收回目光看向旁边的嬴郅。 许是纪筹刚才提及姜姮,他有些被影响了心绪,心不在焉的。 萧弥月伸手戳了戳他,他也当即回神。 “怎么?” 萧弥月抬了抬下巴:“你在想什么?” 嬴郅半真半假的道:“在想你能拉得动那把弓么?” 其实他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姜姮,不过也确实在担心她。 一会要射箭的那把弓是寻常的弓,虽然不是特别重,但是也不是她这样的柔弱女子拉得动的,她的骑术他深信没问题,就怕射箭不行,立于原地都悬,何况还是驰骋马背的颠簸。 可她这般胸有成竹,他又觉得自己多虑。 萧弥月很坦诚:“拉不动啊。” 嬴郅:“……” 他无语又无奈的看着她片刻,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有些担心:“那你在胡闹什么?我不需要你这样护着我的。” 萧弥月可就不爱听了,哼了一声嘟囔:“谁胡闹了,你等着看就是了。” 说罢,也不和他哔哔了,环抱着手看着前面已经跑完一圈,在跑第二圈的姜嬛。 大家就这么看着她又跑完了一圈,等她快跑完第二圈的时候,当即拿起挂在马鞍前面的弓,过了重点后,又利落的拿起另一边箭筒上的一支箭,搭着箭进了射箭区域,然后瞄准,正对着靶心方向的时候将箭射了出去。 勉强进了靶心,却并没正中红点中间。 可已经是极好的了。 北澜的人顿时发出惊叹欢呼。 而燕国的这些人便开始有些担心萧弥月了, 不管关系好坏,到底同一国人,都还是希望萧弥月能够嬴的,可是现在,悬了。 萧弥月倒是稳得很,看着姜嬛的这番结果,依旧淡然微笑着。 姜嬛策马而回,停在了众人前面两丈之外,然后利落的跳下马背,十分志得意满的走来,因为刚才策马穿风的原因 ,她偶发有些许乱了,可还是一副高傲自满的姿态。 她看萧弥月,却一副看失败者的眼神,轻蔑又鄙夷,下巴一扬道:“荣王妃,到你了,请。” 萧弥月笑笑,径直便往她的马走去,连马镫都不踩,直接扣着马鞍前梁便跃了上去,稳稳的坐在鞍上,利落更甚于刚才的姜嬛。 弓箭都已经许悬挂好,她轻微调整了一下方向,旋即拿起马鞭一挥嘴上也呼喝一声,马儿瞬间蹿了出去,奔腾在跑马道上。 比起刚才的姜嬛,她跑马的姿态更有风姿,像是和马融为一体般,疾驰如风肉眼难辨。 大家都看的津津有味。 却有几个男人看得入了神。 姜嬛看着,却逐渐变了脸色。 怎么会……那么熟悉? 看着萧弥月策马疾驰的状态样子,她不由得想起了她的姐姐,忍不住将眼前和脑海中的画面重合,似乎就是一个人在骑马。 她是刚才颠到脑子疯魔了么? 一定是的。 她是握紧拳头咬咬牙,逼着自己冷静,不要去想姜姮,一想到姜姮的过去,她就心慌。 很快,两圈即将跑完,大家正伸长脖子期待的看着萧弥月,等着看她如何搭弓射箭,如何射的中靶心,却见萧弥月突然拉紧缰绳,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大家惊了。 纷纷吸了口气。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萧弥月已经站稳后蹲下身子,迅速将弓箭都拿起,然后将箭搭在弓弦,举着一把弓朝向箭靶那边的方向,再腾出一只脚踩在弓臂上,这边的手扒紧马鞍的,脚半蹲在马鞍上,仿佛不是在骑马,而是以这样的姿势单脚蹲在地上,稳得不行,似乎半点掉下来的危险都没有。 然后,就在即将到射箭位置的时候,那边拉弦踩弓的脚和手同时用力,然后在正对着箭靶的位置,使尽全力,以一只手和一只脚,稳稳的将箭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穿过空气风力,不仅正中靶心中间,肩头还穿透了靶心。 见状,所有人都满是不可置信,也纷纷又惊呼吸气。 再之后,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惊呼叫好声接连响起,欢呼一片。 皇帝为中心,周围这些大人物却都依旧不可置信,谁也没料到萧弥月竟然会这般方式射箭,还射的这样准。 姜嬛心态崩了:“不可能……她怎么可能这样也能射的那么准……” 这样的话,她不久输了? 不,她绝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嬴郅笑了,纪筹也笑了。 皇帝和太子都神色复杂。 其他人各种情绪。 很快,萧弥月已经稳坐在马背上策马而回。 她连马背都没下,直接在马背上就笑吟吟的问姜嬛:“姜国师,服气了么?” 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意味,嬴郅看的有些出神,也为之骄傲。 姜嬛脸色通红,不服气的咬牙反驳:“这不算,说好的比骑射,以骑马射箭为赌,可你分明拉不动弓,是用的巧劲,你这是作弊!” 她这就是不认了。 周围顿时纷纷鄙夷轻蔑的看着她,更让姜嬛难堪。 北澜人没想到是萧弥月嬴,可更没想到的是姜嬛竟然不认?! 萧弥月似乎对她的赖账不奇怪,轻笑道:“自古以来,本来就没有规定说射箭必须只能用手的啊,只要射的准,用什么办法都好,不然世人精心改造弩机有何用处?不就是为了省力便捷?同样的道理,不管我是用手还是用脚,只要我的箭比你的准稳,就是我赢了。” 说着,她笑意渐深,讥讽嘲弄:“不过倒是没想到,北澜这般小家子气,身为掌政国师,姜国师这般无赖,真是让我开了眼了,用刚才东越摄政王的话说,我不是北澜人,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听了她的话,纪筹顺势搭了局:“英雄所见略同。” 萧弥月:“……” 实在懒得理他。 姜嬛不服不忿的咬牙道:“你……你反正就是作弊了,我便是不服,有本事你我再比一次!” 第324章 你是不是也想坐轮椅上和皇叔作伴? 瞧她这般急躁,萧弥月一笑置之:“你当你是什么人?陪你玩一次已然是看得起你,还想耍赖再来一次?我是你能颐气指使的?至于刚才的较量,姜国师不认就不认,反正丢人的不是我,比起输,堂堂一国国师耍无赖不认账,北澜即为天下笑柄,也不失为一桩美谈。” 姜嬛羞愤得脸涨红,也气的扭曲:“你——你敢讥讽本尊?羞辱大澜!” 她扭头就质问皇帝:“燕皇陛下,你就任由你们燕国的王妃这样羞辱本尊和我大澜?如此待客之道,还真不敢恭维!” 皇帝很想骂娘,哪怕他再不喜嬴郅和萧弥月夫妇,想要这两口子出丑,为此不惜让外国使臣们看笑话,但是眼下他都觉得姜嬛无理取到了极点。 北澜真是无人了,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掌政国师,要是北澜江山大权到她手里,以后他想要反扑北澜以扬国威和君威,岂不是容易得很? 眼看姜嬛这样不讲道理,虽然心中觉得荒谬可笑,可作为东道主,皇帝自然不能不管,客人最大嘛,这点礼数还是要守着的,所以,他只能做做样子板着脸训了一声萧弥月:“芳华,莫要言辞锋利冒犯客人,赢了便赢了,还不快下马来?” 萧弥月哼笑一声,从马背上利落下来。 她一边拍手一边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嬛:“所以,姜国师是不打算认了刚才打的赌了?” 姜嬛其实也觉得难堪羞臊,但是她不可能认输的,便死要面子的嘴硬道:“本尊说了,你这是在作弊,本尊不认,除非再比一次,这次若是再输,本尊便无话可说,不过若是正当法子比的,本尊绝不输你。” 萧弥月无所谓:“行,随便了,反正我也就是想为我家王爷争口气,得让你知道,我家王爷骑射更在我之上,我能赢你,自然他更是碾压于你的,你欺负他伤残便想要趁机踩他而盗名,我决不允许,可别再不知天高地厚的招惹人了,便是你身为国师,也不过是德不配位空有其名,既然没本事,还是低调做人。” “你——” 姜嬛气绝,理智也失了大半,就像冲过来对萧弥月动手,可她身边的云恳察觉她的意图,在她想要动手之前一把拉住她,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她直接晕过去了,被云恳接住扶着。 这一出,弄得大家都骚动了一下。 云恳很是羞愧诚恳的垂眸道:“燕皇陛下,在下替国师对贵国和荣王夫妇赔罪,国师年纪尚轻性情骄纵,若非两年前我朝前国师崩逝,姜氏嫡脉唯有国师一人可承继尊位,也不会无奈让她接任,她也是被娇惯多了,行事有些霸道蛮横,今日让贵国为难了,还请见谅。” 然后又对萧弥月道:“既然是作了赌,国师输了我大澜自是要认的,今日此事,便是我大澜欠了荣王妃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所求,只要不是涉及国政和道德法纪,以及性命,大澜必定竭力报之。” 萧弥月挑眉:“此事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认也行,认了固然好,可原本是姜国师的人情,眼下却转为北澜的人情,那分量可不一样啊,不知道云公子在北澜是何身份?你的话能代表北澜?” 云恳道:“自然能,这与在下在大澜的身份无关,如今这般场合,众目睽睽,各国各部的使臣都在这里,国师输了人尽皆知,国师此人的品性并不挂钩于大澜,她能任性的不认,大澜身为大国却不能输不起,否则如何面向天下?如何面向我大澜的臣民?所以,我朝陛下和长老会必定会认下此事的。” 萧弥月点点头,很满意:“那就好,那我就且记着这个大人情了。” 云恳又对皇帝道:“燕皇陛下,今日事情闹成这样,深感抱歉,在下与我朝的诸人先行带国师回行宫休息,就不急促参与陛下的盛事了,改日再论国事。” 皇帝巴不得北澜的人赶紧走,所以当即点头,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让他们离开了。 他们一走,嬴郅也适时道:“陛下,臣弟身体羸弱,有些撑不住了,便先与王妃回去了。” 皇帝倒是不太乐意他们离开,可是嬴郅看起来确实是羸弱,且今日闹出这些事,他也不好多留这夫妻俩,便只能应了。 而接下来,宴席还得继续,下午的骑射也还得继续比,并不因为缺了北澜人和嬴郅萧弥月便中止。 萧弥月和嬴郅并没有立刻走,因为萧弥月还得回后面的帐子换衣服装扮,嬴郅在一边等着。 嬴初妤怨念很深,在一边叨叨:“……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竟然为了赢站在马上,还单脚蹲着那样射箭,你要是摔下来怎么办?那马跑的那么快,你摔下来可得出人命的,你不怕死啊?” “那不是没摔呢么?” 嬴初妤劈头盖脸的啐:“那万一呢?你就不能后怕一下?我跟你说你就是侥幸,不然万一摔下来,不死也得残,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是不是想也坐在轮椅上和皇叔作伴啊?啊?” 萧弥月:“……” 她眨了眨眼,扭头看向那边的嬴郅,嬴郅也面无表情,就很干。 嬴初妤没好气的说:“哼,以后不许这样了,玩命似的,我知道你在意皇叔,舍不得他被那样欺辱,就想给他长脸出气,但是你……” 萧弥月:“等等等等……打住!” 嬴初妤眨了眨眼。 萧弥月瞪着她,脸色有些不自然,瞥了一眼嬴郅,果然见他饶有意味的瞧着自己,便觉得头大。 萧弥月恼道:“你胡扯什么?什么舍得舍不得的?我只是看不惯那个姜嬛那副德行,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又不是只为了他。” 嬴初妤嘴角一抽:“呵呵。” 她懒得说她了,可一想到刚才的提心吊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恶狠狠威胁:“你等着,我回去了就跟母妃告状,说你今日为了赢,竟然那样比试,母妃肯定不会饶你。” 萧弥月一提这个就不怕了,反而得意起来:“那应该不会,姑姑不知道多想我能真正像一个将门虎女,我今日那样,姑姑知道了只会为我骄傲,你算盘打错了。” 嬴初妤:“我呸,母妃想你能这样,是想着你慢慢来,你今日是怎样?本来只会爬的,可你路还没走稳就想飞了,这般不知死活,不顾自身安危,母妃被你气死还差不多,你可别忘了,你是萧家嫡脉唯一的孩子,你的命多金贵,你倒好,竟然玩命!” 萧弥月:“……” 嬴初妤哼了一声站起来:“算了,我不和你说了,你一点都不知道错,说了也是浪费唇舌,我这就回宫去告状!” 然后就起身要走,可想了一下,还是不痛快,走到嬴郅面前不知道从哪借来的熊胆,狠狠挖了一眼嬴郅:“小皇叔,你可要记得阿月的好,她本来也就骑马不错,一点也不会拉弓射箭的,今日却为了你这样拼命,她深情对你,你一定要好好对她,不许再欺负她了。” 然后才哼哼唧唧的走人。 嬴郅有些好笑。 萧弥月扶额,咳了一声道:“你别听她胡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你。” 嬴郅笑笑,如沐春风:“没事,我知道的,我也都会记得。” 知道什么?记得什么? 第325章 我要杀了她! 姜嬛被弄回行宫不久便醒了,一醒来,便砸了很多东西。 云恳本来在和北澜一起来的那些官员谈事情,听闻姜嬛醒了,还大发脾气砸了东西,只好暂停议事,来看看姜嬛。 一进来,险些又被姜嬛砸过来的花瓶砸到还好他武功高,抬手轻轻的就接住了花瓶。 然后,看着一脸怒容的姜嬛,再看看地上的狼藉,他冷了脸。 “国师这是在做什么?还嫌你今日不够丢人?” 姜嬛怒斥:“放肆!云恳,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对本尊说话?!还有,你竟然敢将我弄晕,以下犯上,你想死是么?” 云恳沉着脸讽刺道:“国师,我的生死,只怕你定不了,倒是你今日所做的事情,丢你自己的人便罢了,还丢了大澜的颜面,此事一经传开,大澜与你必定沦为笑话,这个时候,你倒是还有心情责问于我?” “你——” 姜嬛也知道自己今日闹了的笑话,可这又如何?她又不在乎! 她只在乎自己的心情喜恶,反正别人笑话她乐感当面笑话,背后的诋毁,对她没有任何影响,难道还能让她当不了这个国师么? 不,她的位置比女帝还稳,因为姜氏嫡脉只有她了,姜氏那些族人都被姜姮清理诛杀过,剩下的不足为惧,根本威胁不了她,除非她有了孩子,有了继任者,她的地位才会有威胁。 云恳道:“今日这件事,国师还是赶紧想好如何补救影响,如何对国中交代,国师难道以为身为掌政国师,只需要享受尊荣使用权柄就可以了么?你在国中如何蛮横跋扈都无伤大雅,无人敢置喙什么,可到了他国你还这样毫不收敛,可知你的一言一行都与大澜的荣辱颜面息息相关?” 姜嬛不屑冷笑:“那又如何?我为什么要补救这种事?我想如何就如何,他们要笑就笑了,我又不在乎,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更不敢当面指责质疑我,云恳,你少在这里管我的事情,否则就算你是云家子,我也不会饶你。” 云恳淡淡道:“国师还是不明白,你不是前国师,即便你继任了她的位置,可她的唯我独尊和不容置疑你效仿不了,她那是以能力手腕和治国才能给自己赢得了那份说一不二的底气,可你算什么?既然没这个能耐,便少摆出这份架子,否则长老会就算废不了你这个国师之位,也能让你名存实亡!” “你放……” 她心慌燥怒,刚想呵斥云恳,又被云恳打断:“还有,你不愿我管你的事情,你当我想管?若非我被选中要与你成婚,有监督你之责,也要维护国家利益和尊严,你怎么作死我都懒得管,可既然你我绑在一起了,你就少在我面前摆这个架子,你吓唬不了我,不过徒劳恼怒罢了。” 说起这个,云恳便满心厌恶。 这两年,姜嬛越来越压不住长老会,长老会的各家家主也都看出了她的空有其表实则草包一个,根本没办法执掌大权治理江山,便暗中施压,让姜嬛举步维艰,可惜女帝是个聪明的,到底是前国师的学生,学了前国师的那些谋略手段,竟然帮着姜嬛化解了重重麻烦,可也因此,他们长老会和女帝国师算是对峙上了。 为了化解两方的矛盾,达成国政上的联盟融洽,不仅女帝的未婚夫定了长老会的夏侯氏之子,连国师姜嬛的未婚夫也得从其他五家中选一个,几经择选,最终定了他,因为他脾性适合,而他不屑于姜嬛,姜嬛拿捏不了他。 就像夏侯氏的夏侯琛心思难定深不可测,很适合配给女帝一样,看中的都是性情相克,既能互相掣肘,也能让双方都无法一心。 现在婚约还没公开,但是也已经定下了,若不是有这次出使燕国,估计已经再准备婚仪了。 而这次来燕国,真正的目的就是归还疆土达成盟约,其实一开始女帝和姜嬛提出此事的时候,长老会是觉得荒谬可笑的,前国师费心赢得的疆土竟然要这样无端奉还?简直是离谱,也是耻辱,可得知东越要求娶衍国公主达成联姻结盟,他们考虑再三,只能任由女帝和姜嬛做这件事。 他跟着来就是为了监察管制姜嬛,尽力促成和燕国的和谈,尽量破坏燕国和东越结盟,若是破坏不了,就务必要也达成联盟,绝不可被孤立在外,尤其要化解前几年那一仗造成的两国矛盾。 可如今目的未成,随行的官员便屡屡有人持反对意见,此事便有了阻碍不好强行去做,姜嬛帮不上忙便罢了,还屡屡闹出事,让事态更加复杂。 他真想掐死这个女人,一了百了。 提起婚事,姜嬛也窝火烦躁,索性不说了,只问:“那把我弄晕之后,场上情况怎么样了?你不会替我认下那件事了?” 云恳冷脸咬牙道:“不然能如何?跟你一样不认账?你做得出这等无耻之事,大澜丢不起这等脸面,否则何以立足当世,何以面对臣民?” 姜嬛脸色扭曲了,指着云恳怒骂:“你……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云恳,你不要以为你是我未婚夫就能做主我的事情,你这样僭越,我可以杀了你!” 云恳不耐烦道:“我说了,你杀不了我,少说这些没意义的狠话,要怪就怪你自己蠢,无能还招惹人,简直贻笑大方,我就不明白,那荣王夫妻两个跟你无冤无仇,你何以特意去招惹他们?” 姜嬛别开脸,也不耐烦道:“不用你管!” 云恳冷笑:“行,那你就好自为之,刚才刚醒来,你发脾气砸东西便罢了,我一会儿就让人收拾干净处理好,但是往后不要再闹出这些丢人现眼的事情了,这里不是大澜你的地方,是燕国行宫,你刚闹出这些事被弄回来,醒来便砸了这么多东西,传出去又是一场笑话。” 说完,他也懒得再管姜嬛,厌恶的扫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他还有事情要和那些随行官员商议,没空在这里理会她的疯病。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姜嬛突然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要杀了她!” 第326章 嬴郅,你会背叛我么? 云恳猛地扭头看着她:“你刚才说你要做什么?” 姜嬛憎恶愤恨的咬牙道:“我说我要杀了她,那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竟然敢挑衅本尊,让本尊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沦为笑柄,她该被千刀万剐!” 明明是她先挑衅嬴郅,萧弥月才替夫应战的,可是如今她却浑然忘了,不,不失望了,而是觉得她可以挑衅嬴郅一个废人,但是没人可以挑衅她,可萧弥月上次在宫里见到的时候就对她不敬,今日这件事,原本嬴郅应不了认输就是,轮得到萧弥月上赶着和她作对?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这个女人弄得颜面尽失,她就气得要命。 云恳脸色阴沉:“你若是再敢胡作非为,可要想好了,你能承担后果么?” 姜嬛狂妄道:“你少在这里唬本尊,不过杀一个小小的王妃,难道燕国皇帝还能让我堂堂大澜掌政国师给一个废物的王妃赔命么?何况,本尊又不会光明正大的派人去杀她,暗杀而已,谁能知道是本尊做的?” 云恳沉声道:“你不要自以为聪明,把别人都当傻子,你这两年上位后自作聪明做的事情吃了多少亏你是都忘了?以前在国中,你吃亏,长老会受益倒也都是好事,可如今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大澜,你做的事情都和国家挂钩。” “我跟你说过几次,这里是燕国,不是你可以任性胡为的地方,要是你刺杀被查到你身上,你或许不用赔命,可身处他国,我们都不用回去了,等着大澜割地来赎,到时候你这国师之位便是能保得住,也只能名存实亡。” 这话,姜嬛是有些听得进去的,因为她知道,确实会这样。 因为有个人希望她这个国师名存实亡。 她杀了姐姐,却不是自己谋划的,而是女帝南宫颐让她做的,一切都是南宫颐的安排。 南宫颐之所以一定要姜姮死,便是因为不想和以前的女帝一样和国师分权,甚至被国师压着,她知道只要姜姮活着,她永远都没办法成为真正掌握实权的女帝,连历任女帝都不如,因为姜姮太厉害了,也野心太大,一心想谋夺天下,哪怕有一天她得以亲政,也只能在姜姮的阴影之下。 所以南宫颐费尽心机的暗中培植人手,也挑拨她这个姜姮的亲妹妹,利用姜姮的信任和孤勇,设局谋杀姜姮,她们之间的交易,便是她可以继任国师之位,也可以为她枉死的阿母报仇,但是她要让权,不能和姜姮一样专国秉政。 因此,这两年,她从姐姐手上继承的权力一点点被分走,虽然有些被长老会分走了,可也一部分是被南宫颐分走的,她是真的没有她姐姐那么厉害,没办法掌控一切震慑众人,但是也并没有那么蠢,是自己主动装蠢让权的,因为她这样,南宫颐才会放心,她才能好好的做这个女帝之下最尊贵的国师,也还能执掌一些自保的权力。 可那也是因为南宫颐忌惮姜氏和想要制衡长老会,可如果她犯了大错,即便因为血脉原因尊位能保,南宫颐和长老会也都会架空她,让她空有名头,她也只能做个傀儡任人宰割了。 她亲手杀了姜姮,不只是为了给阿母报仇,也是为了越过姜姮,不活在她阴影庇护之下,她可以让权,可是绝不能忍受彻底被架空,绝不! 见她似乎被吓唬到了,云恳才冷着脸离开,随后有人进来收拾和服侍姜嬛。 …… 回王府的一路上,萧弥月都有些心不在焉。 嬴郅想和她说话,却见她走神,便不说了,只看着她,似探究,又琢磨。 许是他的目光太直接炙热,萧弥月还是感觉到了,稍稍回神,看向他。 她奇怪:“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嬴郅问:“你在想什么?这样走神。” 萧弥月道:“我在想,或许我以前以为的事情,全然是错了的。” 嬴郅愣着:“什么?” 萧弥月并未解释。 她以为以前她所知的姜嬛是伪装的,真正的姜嬛或许心机深沉心狠手辣,不然也不会将她某害至此,可今日看来,姜嬛的道行还是浅,或许有可以伪装的成分,但是也还是浅薄,以姜嬛的心性,不可能算计她至此。 她以前也以为杀她的事情上,姜嬛是主谋,南宫颐只是有份,现在看来或许是反了,反正在杀她的事情上,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是一定的,但是以姜嬛的愚蠢浅薄,不可能那么轻易成事,那就只能是南宫颐背后谋划,而如今姜嬛的权柄下滑,得益的便是南宫颐和长老会,今日和上次,云恳能压制姜嬛,便说明了姜嬛如今已然被削弱。 也就姜念说话磕磕绊绊,且是个一根筋的呆子,并不理会朝堂权争,问不出什么来,以至于她现在对北澜的真正局势并不了解,才会想岔了。 她哪怕以前就猜到南宫颐也参与其中,可主次转换过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那是她从诸多宗室女中选出来扶上帝位的,耗尽心力的精心培养这么些年,本想教出一个有为之君,有朝一日她做好准备了开始谋夺天下,后方就都交给南宫颐全权执掌,若她所谋能成,或许还能让这个她引以为傲的学生成为天下的帝王。 可她教出了一个豺狼,反过来谋取她的性命。 这两个人…… 萧弥月忽然心头绞痛,用力的倒吸气,连呼吸都在发颤。 嬴郅见状,忙奇怪的问:“你怎么了?怎么发抖了?觉得冷?” 萧弥月垂眸点头:“嗯,有点。” 嬴郅面色绷紧:“如今正是热天,你身体也康健,怎么会突然觉得冷?莫不是体内的蛊……” 萧弥月忙摇头:“不是,是想到了一些事,心冷。” 嬴郅愣着。 萧弥月突然定定看着他,认真的问:“嬴郅,你会背叛我么?” 嬴郅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呢,她又兀自苦笑:“瞧瞧我问的什么了,你我之间,怎么也扯不出背叛二字,毕竟本就不存在忠诚。” 第327章 楚晚卿和太后勾搭在一起了。 她虽然这样说了,可是他还是目光坚定语气沉笃的说了两个字:“不会。” 萧弥月目光错愣,凝视着他不语,似乎在判定他的话能不能信。 嬴郅神色坦然,也满怀真切诚意。 凝视他片刻,她垂下眼睑,噙着苦涩笑意,轻声道:“我曾经以为,我能掌控一切,世事万物都如我所料一般,我所信任的,看重的,坚持的,都不会有变数,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能够得到相应的回报,我对人好,他们也会对我真心,我对人不好,我自然也担得起所有后果,可临了了我却发现,我费心守护的人背叛了我,我亲手摧毁的人却真意待我,你说可笑不可笑?” 嬴郅很不明白,她这些话是从何而来,观她这短短十几年的人生,并没有这些经历,可她眼下,一点也不像是十几岁的女子,反而满眼沧桑,言辞之间,仿佛这当娘的经历过这些刻骨背叛,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不由问:“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感慨?” 萧弥月勉强笑了笑:“没什么, 你就当我是发牢骚。” 说完,她就别开目光,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 嬴郅只好作罢,可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这日之后,皇帝就忙着和各国各部商量往后的邦交事宜,其实主要是和东越跟北澜,其他各小国部落无需太子阿姨,可因为那日纪筹自暴和姜姮关系匪浅,皇帝始终是有疑虑的。 他猜不透到底这两国是暗中有什么阴谋,还是真的因为姜姮的死而断了暗中的联盟,如今又这样不约而同的向燕国示好请求和谈结盟,一边是求娶公主为后,一边是归还失土,诚意都大得不真实,如今三国鼎立,燕国也没有强大到这样抢手的地步,要是以前那两国没关系就算了,偏偏还是暗处的盟友。 皇帝旁敲侧击的打听两国现在的关系,纪筹四两拨千斤,那半真半假的回答不显山不漏水,没有直接表态,虽然嘴上还说想求娶公主,可看起来也没那么迫切的想要联盟了,北澜倒是回应了并无往来,但是近来不知道为什么,北澜的和谈态度不似一开始那么强烈,似乎改了主意。 那日比试骑射的事情已经传开,姜嬛这个北澜国师丢了很大的脸,街头巷尾由上至下都颇为热议,姜嬛一直在行宫不出来,许多事情都是云恳出面的,云恳本就并不是很愿意归还疆土和谈,加上随行官员好些个都异议不断,事情根本谈不拢,云恳也没有最终决定权,这件事就这样耽搁了。 就这样拉扯僵持了好几天,太后寿宴如约而至。 寿宴要在中午举办。 有件事让萧弥月很意外,进人的寿宴,楚家也受邀入席,远远看到楚家主楚宽带着楚晚卿一起被内侍引着前往举办寿宴的章云台广场,她很是惊讶。 可低头看向嬴郅,他却并不意外。 萧弥月挑眉询问:“怎么回事?楚家投靠皇帝了?” 之前她以为只是楚晚卿恨极了嬴郅,才偷偷和三皇子勾连,把嬴郅的秘密卖给了皇帝,她还以为楚家并不牵连此事,可现在,连楚宽都成了太后寿宴的座上宾。 嬴郅摇了摇头:“不算,楚家的态度,舅舅说了不算,外公不会让他胡作非为,但楚晚卿将我的秘密给了皇帝,皇帝通过她知道了舅舅人在燕京,便派了三皇子去请楚家参加寿宴,既然都明着去请了,必然是不好不来的。” 萧弥月蔑然轻笑:“想来也是,只怕皇帝这样示好,直接请为座上宾,定是现在还不知道楚家是你的母族,不然哪里敢拉拢示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才对。” 嬴郅淡淡道:“所以,楚家不可能投靠皇帝,因为是我的母族,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说着,他转移话题:“你先去锦芫宫见过你姑姑,我要去见陛下,之后再去找你。” “好。” 萧弥月这几天都没进宫过,所以欠了一顿训,不意外的,萧萧舒芫揪着上次萧弥月不要命的骑马射箭的事情,对萧弥月一阵耳提面命的叨叨,萧弥月一个劲的保证不会再犯了,她才很消气。 之后,萧舒芫欲言又止了一会儿,似乎有什么问题想问萧弥月,可又不知道怎么问,也没想好要不要问。 萧弥月见状,问她:“姑姑是想问我什么?” 萧舒芫犹豫不决道:“我心里有个疑惑,想要问个明白,可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多虑了,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如实告诉我。” 萧弥月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姑姑问,月儿知无不言,绝对不会欺骗敷衍姑姑。” 萧舒芫点头,思忖着如何问才好,其实她也害怕答案。 可是还没问呢,候在外面的宫人进来。 “启禀贵妃娘娘,启禀荣王妃,太后派了人来请王妃过去,说是好些日子不曾见了,如今急着见王妃。” 姑侄俩意外的对视一眼。 萧舒芫压下了疑惑,道:“既如此,先去给太后请安,她这是提醒你很久不曾跟她请安了,再不去表个态,她可就揪着此事给你泼脏水了。” “那姑姑……” 萧舒芫道:“我跟你一起去,正好我今日也还没跟太后问安。” 说是这样说,萧舒芫对太后很厌恶,所以平时是很少去拜见太后的,太后也是对她不喜,既不能亏待也不喜欢,便也随便她,如今萧舒芫要去请安虽然也是应该,可更多的是怕萧弥月被为难。 “好。” 萧弥月还以为太后是要单独召见她,因为萧舒芫都被杜嬷嬷拦在了殿外。 “太后只召见荣王妃,贵妃还是莫要进去了,正好皇后娘娘刚才带着诸位命妇女眷都去后园了,贵妃也去。” 萧舒芫自然不愿意让萧弥月自己进去,焉知里面有什么在等着萧弥月。 见萧舒芫沉着脸要说话,萧弥月忙拉着她,低声说:“姑姑,你先去,我自己去见就好,放心,我能护好自己,没人可以对我不利。” 萧舒芫还是不愿意,她就是怕太后单独见萧弥月目的不纯,才会跟着来,如今这样轻易就让萧弥月独自进去,那她来干什么? 萧弥月见她不肯,一边眼神示意一边道:“姑姑,听我的,你先去。” 姑侄俩目光对视着,片刻后,萧舒芫才不大情愿的点头,冷冷的扫了一眼杜嬷嬷和宫殿的门,才转身离去。 萧弥月这才随杜嬷嬷进去。 以为太后是想要对她做什么震慑警告的事情,却没想到太后这里还有别人。 竟然是楚晚卿。 萧弥月见到楚晚卿在这里,还挺惊讶。 本来还有许多皇室女眷和命妇在给她请安和提前祝寿,刚才都被皇后带走了,可太后却留下了楚晚卿,又特意寻来萧弥月,目的自然是不纯的。 有段时间没见楚晚卿了,楚晚卿这段时日想必是精心养着了,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虚弱,适才进宫时看到的比较远没看清,现在看着还是比较精神的,活像一个我见犹怜的柔弱女子。 毕竟穆沅都跟着楚家人一起去给兄妹俩调养治病,能养得这样好也不奇怪。 只是眼下却不知道这俩一老一少的毒妇凑在一起,是想算计她什么?瞧着楚晚卿那隐有得意的样子,才看太后老谋深算的精明样,萧弥月不由寻思。 萧弥月寻思不准,收回落在楚晚卿那里的目光,垂着眼睑福身行礼:“参见太后。” 第328章 哀家打算让楚姑娘和你并嫡做荣王妃 太后开口就是不客气的训诫挑刺:“荣王妃这架子是越来越大了,哀家可有好些时日没见到你了,按照规矩礼法,哀家是你的嫡亲婆母,你这不入宫便罢了,可期间也入宫多次,怎的也不知道来给哀家请安问好?在宫里长大的人这般浅显的规矩都不懂。” 这种发难,萧弥月应付得游刃有余:“太后恕罪,是芳华欠缺礼数了,只是芳华也是无奈,上次气得太后病倒,还以为太后定是不想见到我的,便也就自觉地不敢来叨扰太后,这也是身为儿媳的一片孝心啊,不然再使得太后病倒,岂非大不孝?” “你——” 萧弥月笑着面向太后,瞧着太后气结的样子,还颇为开心呢,随后她又看向一边坐着看戏的楚晚卿,笑问:“只是不知道楚姑娘今日是以什么身份在太后这里的?好歹也在王府侍奉王爷多年,是学过规矩的,怎么离了王府没多久,便连规矩也忘了?见到本王妃进来,莫说行礼了,竟都不曾起身,好大的架子啊。” 楚晚卿柔弱的脸上顿时扭曲了几分,本来绷着的眼神,顿时满是怨毒。 不过她还没说话呢,太后就开口了:“楚姑娘是哀家的贵客,出身名门世家楚氏,其身份高贵不亚于你,此前在荣王府乃是作为贵客和大夫为荣王治病疗毒,又不是你的奴婢,你何意你这般对她说话?她也不必向你行礼,反而你作为荣王妃,该谢她照顾荣王多年。” 楚晚卿这时委委屈屈又阴阳怪气的掩面叹气:“多谢太后为小女说话,只是这荣王妃的谢,小女可就受不起了,她不再继续下毒将我毒死便罢了,旁的我可消受不起,何况,连荣王都不认这份恩情,旁人又能指望什么?” 太后怒道:“简直是荒唐,连哀家都知道楚姑娘这几年一直在荣王府亲自照顾荣王,衣不解带的治病疗毒照顾起居,连自己的女儿家清白名声都不要了,哀家知道都感念楚姑娘的大恩,荣王应该负起责任才是,真是不知你们夫妻俩是何等的狼心狗肺,竟然这样对待恩人,这嬴氏皇族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说着,便愈发言辞狠厉的训斥萧弥月:“定是你这丫头太过善妒,勾得荣王不念恩情将楚姑娘赶走,你身为荣王妃,怎可如此罔顾人性良知?你该好好善待楚姑娘,这荣王妃的位置楚姑娘都是当得的,你既然占了,也该给她留一席之地才是。” 萧弥月对这两个女人前面的那些屁话是不想录会的,就饶有意味的看着二人唱双簧,但是听到最后却忍不住了,冷笑起来: “这话当初陛下要赐婚我和荣王的时候,太后怎么没有跟陛下说啊?难道这荣王妃的位置,是我自己要占的?太后病了一场老糊涂了?怎的还这般不讲道理?” 她这话,又把太后给气得不轻。 楚晚卿也惊讶极了,没想到萧弥月这样狂妄,竟然连太后都敢这样说,她还以为能够借着太后压一压萧弥月的气焰,这才来找太后示好,想联手对付萧弥月。 看来是她失算了。 太后怒拍扶手,老脸一阵青一阵红:“你——你放肆!哀家是你的嫡亲婆母,训你几句你受着就是,竟然敢跟哀家顶嘴忤逆哀家?你反了天了!” 萧弥月不屑轻笑,走到一边楚晚卿的对面坐下,一副目下无尘的傲慢姿态,把玩着腰间的环佩,凉凉问:“太后今日特意找我来,就是为了和楚姑娘唱这出把戏恶心我的?若是如此,太后的道行未免有些浅薄了,难道你以为你们这样,能奈我如何?” 太后扭曲的神色转好,老眼中突然布满算计和得意,道:“楚姑娘方才跟哀家说,她心悦荣王而不得 ,是你不愿意和她共事一夫,便勾着荣王将她驱逐,还下毒害了她,如今哀家对她心疼得很,打算顺了她的意,将她赐婚给荣王,当然,她出身既然这般不俗,自是不能做妾的,哀家想好了,就让她与你并嫡,你意下如何?” 萧弥月不曾想这两人算计的竟然是这个事儿。 她眼珠一转,爽快极了:“好啊!” 太后和楚晚卿都惊讶一愣,对视一眼后又看向萧弥月,有些没想到她会这样痛快。 萧弥月十分殷切的道:“不过太后问我没用啊,得问王爷才好,毕竟不是我娶,是他要娶,当然,我也能替他答应,只要我允了,他自然不会反对的,只是……” 她眼神诡异的扫向楚晚卿,笑吟吟的问:“楚姑娘,你真的想好了?事不过三啊,你不怕么?” 第329章 你这样不会死不瞑目么? 她说事不过三的意思,太后是听不懂的,但是楚晚卿却听懂了。 楚晚卿两次送上门都被差点死在她手里,第三次,就没那么幸运了。 而她的话,也让楚晚卿心生忌惮了。 她是怕了萧弥月的,她现在不想死,还想好好活着把嬴郅和萧弥月都毁掉,让他们比她痛苦,哪里肯死在萧弥月手上? 她立刻含泪委屈的对太后说:“太后,算了,王妃这是威胁要杀小女呢,小女哪里还敢进府?小女被她毒害得半条命都没了,可不敢再赌了,不然怕是死无全尸,王爷又不肯护着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 太后一听,顿时又怒了:“荣王妃,你大胆,竟然敢当着哀家的面威胁楚姑娘,你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萧弥月不屑道:“太后这话有趣,我连太后您都敢威胁,当着您的面威胁楚姑娘又算什么?” “你——” 太后又气结。 萧弥月笑眯眯道:“楚姑娘,你别那么识趣啊,我还等着跟你做姐妹呢,你放心,只要我开口,王爷一定会点头娶你的,反正你都是要死在我手里的,与其无名无分的死,不如顶着荣王妃的身份死,说不定等嬴郅死的时候,你还能葬在他陵墓旁边,不然你折腾那么多年,活着得不到,死了也沾不上,多可惜啊?你不会死不瞑目么?” 听她这样言辞羞辱自己,楚晚卿有些沉不住气,咬牙愤恨道:“萧弥月,你不要欺人太甚!” 萧弥月有些乐了,这人就是这样,自己缺德事儿没少干,只能她害人,要人命都不觉得过分有错, 却不允许别人反击,连骂她几句都义愤填膺,整得好像这世道是围着她转的。 搞笑了,想当年她还是姜姮的时候,都不敢认为世界是围着她转的,她只相信天道轮回有因有果,是与非对与错,她一向分得清楚。 萧弥月摊手对太后遗憾道:“太后,你看,身为儿媳,我是一点都不想拂了你的好意的,尤其是今日还是您的寿宴,更该顺着您,正好我也没准备寿礼给您,这也权当是孝心了,我甚至愿意劝王爷娶了楚姑娘,像我这样懂事又贤良大度的女子当世罕见了?可楚姑娘自己不乐意了,那我没办法了啊,要不您再劝劝楚姑娘?” 太后沉下了老脸,目光阴狠的盯着萧弥月,淡淡道:“芳华,你如今得意忘形了,可知道嬴郅既是中毒了,也无解,肯定活不了多久,你以为你向着他又能得意多久?等他死了,你不还得靠着陛下的宽仁活着?如今你就这样与陛下和哀家作对,是真的以为萧氏的余荫能护你一生?” 萧弥月笑颜绽开,说话自带揶揄:“太后这话也有趣,王爷能不能解毒,能活多久暂且不说,太后又怎么知道,他中毒活不久了,您和陛下的命就一定比他长呢?太后应该也猜得到,他一直想在死之前把你们送走的,也许他能成事呢?所以,我不一定得靠着所谓陛下的宽仁活着啊。” 太后又震怒,拍着扶手站起来,怒指萧弥月:“你……你敢诅咒哀家和陛下?!” 楚晚卿也十分震惊,她委实没想到,萧弥月在太后面前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竟然这种话都敢说…… 萧弥月无奈:“怎么能是诅咒呢?只是在陈述一些事实,太后可别这样生气,你这把年纪了身体不好,这才病愈多久啊?今日还是太后的大寿,一会儿您可得亲临寿宴接受拜贺的,要是去不了,影响可就大了,消消气,别把寿诞变成忌日啊。” 太后又气得捂胸,脸上气得通红,可她再气也尚存理智,没叫人进来对萧弥月怎么样,反而气急败坏的开始赶人:“你滚,滚出去!” 萧弥月挑挑眉,也见好就收了,站起来飘飘然的走了,临走前,还笑吟吟的看了一眼楚晚卿,可眼底的寒意却让楚晚卿有些胆颤。 …… 许是知道萧弥月被太后找来了,萧弥月刚出了太后这里,就迎面遇上了嬴郅。 见到他,嬴郅错愣一瞬后,松了口气。 萧弥月见状委实好笑:“你这是什么表情?火急火燎的样子,你还怕我吃亏啊?” 嬴郅道:“虽然知道你很厉害,可是难免还是会担心一些,这里毕竟是皇宫,上次你进宫就被逼着喝了下蛊毒的东西,谁知道那个老太婆会如何对你。” 萧弥月笑道:“且放心,我不妨事,不仅没吃亏,还把她气个半死,要不是我怕她今日参加不了寿宴坏事,估计还在里面大战三百回合呢。” 嬴郅点头,自是放心下来了。 萧弥月走到他旁边道:“寿宴快开始了,接下来也没什么事了,我们这就去章云台那边等吃席。” “好。” 俩人随后就往章云台的方向去了。 萧弥月随口道:“刚才在太后那里,见到楚晚卿了,看样子,她是恨你恨到了极致,都投靠太后了,按照你说的,楚家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她知道你的事情除了你中毒,还有什么是不能让那对母子知道的?” 嬴郅有些许意外,听完萧弥月的话后,皱眉想了一下,淡淡道:“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只是不想罢了,若是知道了,顶多是更加忌惮我,倒也做不了别的什么,不过楚晚卿既然不敢暴露楚家和我的关系,那有些事情,她也是知道分寸,不敢多说的。” 萧弥月稍微放心,又兴致勃勃道:“对了,刚才还有一件趣事,关于你的。” “何事?” 萧弥月歪头觑他,似笑非笑:“她们估计是想恶心我,竟然提出让楚晚卿嫁给你与我并嫡,让我同意呢。” 嬴郅:“……” 萧弥月又:“而且我同意了,并且还自告奋勇说要劝你接受。” 嬴郅:“??!” 他脸色顿时不好了:“这种事你答应?胡闹!” 萧弥月撇嘴没劲道:“你急什么啊?我是答应了,可难道你还会听我的劝啊?” 嬴郅稍微错愕,倒不是因为萧弥月说的话,而是萧弥月说这话的语气,像撒娇…… 嬴郅心下微妙,面上绷着道:“自然不会,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可这种事情绝无可能。” 萧弥月挑挑眉,又摸着下巴煞有其事道:“可是怎么办?我夸下海口了,说只要我开口,你一定会答应,你不会这么不给我面子?” 嬴郅:“…?!” 第330章 别想把我推给别人,我不是个物件。 他脸色顿时又阴了,瞪着她不说话。 萧弥月瞧着他脸色一时一变的有趣极了,不由的歪头看着笑出声,狡黠的面上,尽是恶趣。 嬴郅后知后觉自己被她逗弄了,顿时有些恼火:“你——” 她还说了句:“你怎么那么不经逗啊?” 嬴郅气结,面无表情的叫她的名字:“萧弥月。” 萧弥月咳了一声,不太熟稔的用带着些许哄人意味的语气道:“好了好了,我也没胡诌逗你啊,本来也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我掐了尾巴而已,我是夸下海口了,可不就是想耍她们玩么?这不,我刚说了事不过三,你那个好表妹惜命得很,怕进府后被我弄死,吓到了,不肯了。” 嬴郅面色稍霁。 他严肃道:“这种事情就算是闹着玩的,你以后也别再理会了,更不要这样拿来与我说,别把我的事当乐子,就算你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也不要想着把我推给别人,我不是个物件。” 萧弥月当即正色道:“放心,我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干不来这样的傻缺事。” 若是之前,她或许即便喜欢嬴郅,对这些事情也是一副随意的态度,可现在知道他曾经喜欢的人也是她之后,对他,总归是多出几分郑重相待来,她或许不想和他在一起,可对他,她也是会看重几分的。 其实私心里,她也不想他成为别人的。 也许,她是自私的人,哪怕自己不愿意和他在一起,甚至从未考虑过将来有他,可却不想被他遗忘,不愿意他变心去喜欢别人。 嬴郅这下放心了,又说起正事:“其实我刚才也见到了舅舅,说了几句话。” 萧弥月侧目:“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你们能说什么?” 嬴郅道:“不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不过身边有皇帝的人,也算了,不该说的自然没说,他只是侧面跟我解释,是晚卿之前出卖我中毒一事时牵扯上了嬴元亨,才让皇帝给他送了寿宴的帖子,他不好回绝只能来参加,不过寿宴之后,他会带他们回楚家。” 虽然甥舅俩人现在关系也算是反目了,可只是感情上的反目,两方的利益还是挂钩在一起的,所以该说清楚的事情,肯定是要说清楚。 原本楚宽并不打算这么快就带儿女回去,为此,连老父派人送来催促他们回去的书信都置若罔闻,打算留在这里伺机杀了萧弥月为儿女报仇,他知道靠不了嬴郅,所以要自己报仇。 可他没想到这个时候,楚晚卿会背着他靠拢皇室,把嬴郅出卖了,他也很生气,可楚晚卿都那个样子了,他又不能对这个女儿怎么样,现在皇帝急着拉拢楚家,为免横生枝节给楚家带来祸患,他还是想先送两个孩子回去,报仇的事情从长计议。 萧弥月听言,眼神一暗。 所以,寿宴之后,楚宽要带楚晚卿走了? 那可不行! 她还没杀了楚晚卿呢,她现在放着楚晚卿的命不取,并不是打算就此罢手了,不管如何,楚晚卿的命,她都是一定要取了的。 既然要走了,看来得尽快动手了。 第331章 在你离开之前,榨干你最后的价值 萧弥月不动声色的寻思着,问他:“那是不是等他带着儿女回去了,还会再回来想办法杀我?” 嬴郅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看着她很郑重的说:“我不会让楚家有机会伤害你的。” 萧弥月满不在乎,笑道:“我不怕这个,别说你会不会让楚家伤害我,就算没有你,楚家也休想伤我,我只是在想,人家要杀我,我总得还手?既然是想置我于死地,那最简单不过是在他们铆足了劲要杀我之前,先把他们都杀了,永绝后患,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嬴郅目光微缩,有些惊愕的看着她。 所以,她想杀了楚晚卿还不够,还想杀了楚宽?甚至楚家…… 萧弥月耸耸肩,说得漫不经心:“你别这样看着我,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事情,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楚晚卿的命我是一定要的,如果杀了她楚家不会罢休,那我也不介意除掉楚氏,你以为过了这么些时日,我就改变主意了?” 嬴郅确实以为她会改变主意,因为自从楚宽带走了楚晚卿和楚云升,她就没提过这些事,也没派人去对楚家怎么样,他以为她或许可以退一步。 原来不是,只是因为她不急而已。 他下意识的逃避这些话题:“先不说这些了。” 萧弥月无所谓:“好,不说就不说。” 不同于之前对他的立场还不至于,现在她其实还是有些许在意他的,她也不想他为难,事实上,如果楚家能够识趣,她也不想跟楚家对上,可楚晚卿是一定要死的,一命偿命,没有任何余地可谈,楚家既然爱女心切,那就没办法了。 死局。 俩人正往章云台宴席广场那边去,没走多久,又在宫道转弯处遇上了几个人。 是宁华公主嬴初蘅和谢蕴婉。 那两人看样子是正要去后园贵眷命妇们聚集的地方,没想到会在宫道上遇上嬴郅和萧弥月,愣了一下后对视一眼,才上前来。 谢蕴婉先行礼:“臣女见过荣王,荣王妃。” 然后又看向旁边一动不动的嬴初蘅,低声叫了一声:“公主,不可无礼。” 宁华公主才不情不愿的行礼:“见过皇叔,见过……皇婶。” 明晃晃的不情愿,以及连带对萧弥月的行礼都敷衍至极,让嬴郅看在眼里,蹙起了眉梢,冷冷道:“看来是陛下和皇后失职了,没让人好好教导公主礼数,不曾想堂堂嫡出公主,长幼尊卑的宫规礼节,竟然要让一个臣下之女提点才懂得,这些年的教养都喂狗了?” 嬴初蘅没想到嬴郅竟然会挑刺发难,瞪直了眼,不假思索的就怒道:“你说什么呢?本公主的事情……” 谢蕴婉脸色一变,当即喝止她:“公主!” 嬴初蘅其实是因为联姻的事情,心情很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刚刚才不想理会嬴郅和萧弥月,更容不得被训诫,眼下被谢蕴婉喝了一声如梦初醒,惊觉自己刚才做了什么,脸色变得惊慌后悔起来,她可以惹萧弥月,但是绝对不能惹嬴郅ide。 再看嬴郅的脸色冷沉,她咬了咬牙,忙跪下了:“皇叔恕罪,宁华适才无状,冒犯了皇叔,请皇叔大人大量不要怪罪。” 嬴郅挑眉。 谢蕴婉也跪下了:“小舅舅还请恕罪,公主并非有意冒犯,臣女也不是僭越管教她,是皇后娘娘说公主被宠惯坏了,臣女身为她的表姐,礼数上十分周全,又已经被赐婚太子殿下,都说长嫂如母,皇后娘娘便让臣女多加管教她,免得她言行无状失了脸面,尤其是今日人多杂乱,更要看紧了她莫要冲撞客人。” 嬴郅看样子是挺不喜欢谢蕴婉的,所以理都没理她,只对宁华公主道:“下不为例,之前的便罢了,你以后若是再敢对你皇婶不敬,休怪本王不给你留余地。” 宁华公主听着抿紧唇角,心中苦涩。 她还有以后么? 明明之前定好了和亲的人选,父皇说过不会让她远嫁,甚至不让她来笼络臣下,可这几日却明里暗里告诉她,可能这次联姻的人会是她,连母后和太子哥哥也让她嫁去东越。 她不想去啊。 她一个已经失去清白的公主,如果在国中下嫁,就算驸马知道了也不敢说什么,可是嫁去东越,这件事就包不住了,一旦东越皇帝知道她非完璧,怎么可能容忍有这样一个皇后?要是东越不管两国颜面把这件事闹开,她就完了。 她暗自咬牙,压下满心的不甘和害怕,低声道:“宁华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冒犯皇婶。” 然后,她还难得的跟萧弥月赔罪:“皇婶,适才是宁华无礼,请您不要见怪。” 萧弥月挺意外的,这宁华公主转性了? 就算有嬴郅在这里,以宁华公主的脾性,也是很难肯向自己低头的,何况嬴郅都还没让她赔罪,她自己倒是主动赔罪了。 事出反常,有妖? 嬴郅刚才也只是不悦嬴初蘅对萧弥月的不敬,若非如此,他也懒得理会这两人,眼下不悦散去,便也懒得再理她们了。 他收回目光,对萧弥月道:“我们走。” 萧弥月唔了一声,随他继续往前。 她们走远后,谢蕴婉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嬴初蘅,嬴初蘅也缓缓起来。 谢蕴婉思索一番,突然有了个想法,低声道:“有一件事需要你帮我做一下,如果成了,我可以帮你,不让你嫁去东越。” 她言语间尽是颐气指使的意味,没有半分对公主的敬意,倒像是对一个下人。 嬴初蘅却不敢计较这些,错愕的问:“你能做到?” 谢蕴婉眼神睥睨的瞥着她,道:“我母亲是长公主,是外祖母最疼爱的女儿,也是皇帝舅舅最在意的亲妹妹,只要我找她求情,再加上我父亲联合朝中的同党使点力气,就可以让你留在大燕。” 嬴初蘅有些心动,可还不至于没半点脑子,质疑道:“你要是做不到呢?这件事关乎两国邦交国政,母后和太子哥哥都没办法,就算姑姑恳求请,谢家肯出面,也不一定能影响父皇的决断。” 见她这样,谢蕴婉眼神一冷,走近几步,附在她旁边低声道:“公主,你没有选择,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嬴初蘅脸色煞白。 谢蕴婉眉目凉薄,隐有狠色:“其实不管我做得到做不到,你都是要为我办事的,谁让你蠢?落了这么个把柄在我手里?我也是一番苦心,想给你留点余地,不然难道我要告诉你,我需要在你离开之前,榨干你最后的价值么?” 嬴初蘅脸色悲愤又难堪,含泪红眼死死瞪着她,没有半分往日的恐惧,只有恨。 她恨极了谢蕴婉。 她在一次出宫玩的时候被人算计失身,还怀了孩子,本以为谢蕴婉是靠得住的人,便找谢蕴婉拿主意,谢蕴婉便诓她去皇庄小住,掩人耳目的找人落了胎,之后谢蕴婉才告诉她,其实她失身就是谢蕴婉算计的,她悔之晚矣。 谢蕴婉想要控制她为己所用,就利用她的信任和依赖,骗她出宫让人毁了她,攥着她失身且曾落胎的把柄控制着她,利用她做了一些对太子哥哥不利的事情,她以为这就够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想逼她做事。 她咬牙问:“你想让我做什么?” 第332章 谢蕴婉之狠,刮目相看。 谢蕴婉笑着,很满意她的识趣,便在她二遍低语了几句。 嬴初蘅惊得脸色大变,后退几步,白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谢蕴婉。 “你疯了?!” 谢蕴婉垮了脸色,冷冷的看着她。 嬴初蘅顾不上她的脸色,一个劲地摇头,恐慌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做,你这是想害死我,你知道这件事如果败露会是什么后果么?我绝不能这样做,不然我就活不了了,何况如果成了,太子哥哥也会被废的,谢蕴婉,你太过分了!” 谢蕴婉微抬下巴,阴恻恻的道:“你不做,你也活不了,这个时候,你还顾得上太子会不会被废?别忘了我握着你致命的把柄,你说要是陛下和大燕上下臣民知道,堂堂嫡出公主,竟然被几个乞丐给玷污了,还怀过不知道生父是谁的孩子,等你的会是什么?” 嬴初蘅身子僵住。 谢蕴婉在她二遍一字一顿的轻声道:“白绫,毒酒,或是匕首,这就是你的归宿。” 嬴初蘅恨不得撕碎谢蕴婉,咬牙切齿:“可是是你害得我被……你要是敢泄露出去,我也会指证你,你算计我遭了这样的事情,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谢蕴婉无所谓:“你只管去说啊,你看世人是信你还是信我?” 嬴初蘅顿时沉默了。 她知道,没人会信她的。 谢蕴婉一直以来都装得太好了,宫里宫外大燕上下都赞许她的才艺品性,没有半句不好的,反观自己,以前跋扈张扬目中无人,仗着嫡公主的身份蛮横无理,名声一直不好。 就算她捅出去了,怕是连母后都不信她,何况别人? 谁能知道,谢蕴婉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一心支持三皇子,也痴恋于三皇子,就没想过嫁给太子,和太子的婚约,只是她想扳倒太子的一步棋。 这样一个看似柔善温良的女子,却毒如蛇蝎心狠手辣,她怎么都没想到,她们一起长大,她对别人再骄横,对谢蕴婉都当做亲姐姐一样的,可谢蕴婉却对她毫不手软,把她毁到这个地步。 她斗不过这样的女人。 嬴初蘅几乎咬碎了牙:“谢蕴婉,你会遭报应的。” 谢蕴婉不屑地笑着,她才不信这些诅咒。 只要能达到目的,让她成为心爱之人的皇后,她不介意过程中做了什么,利用了谁,又算计了谁的命,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世人的存在,都是有各自的价值,能被她物尽其用,是幸事。 至于报应……呵,这些虚无的东西,最是没用,她不信神佛,只信自己。 谢蕴婉伸手拍了拍嬴初蘅的肩膀,拍得嬴初蘅身子轻颤抖,似乎又怕又恨,更多的还是怕谢蕴婉。 谢蕴婉柔声道:“好好替我办这件事,不然比起失身一事被捅出来的后果,被几个人轮流玷污和那个不知父为何人的孩子,才是你绝对承受不起的,皇帝舅舅那么在意脸面的人,是容不下一个这样的女儿来玷污皇室的,而且你惹了我,我母亲再添把火,你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嬴初蘅很不愿意为她做这件事,可她能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 萧弥月又不由纳闷了好一阵。 突然,嬴郅出声问她:“怎么走路还心不在焉的,有心事?” 萧弥月道:“在想刚才那两个人,还是觉得奇怪。” “奇怪?” 萧弥月道:“我以前在宫里长大的,跟阿妤一处,和宁华公主为首的几个人都关系不好,接触的多了,大概也知道她们的脾性,以前只看出宁华公主跋扈,被宠惯坏了,谢蕴婉却比较让着她,那个时候宁华公主虽然对谢蕴婉还算敬重,可绝对没有怕的,可最近几次见到她们在一起,宁华公主都是很畏惧谢蕴婉的样子,很不对劲。” 嬴郅点头道:“如此一来,确实不对劲。” 说着,他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眯着眼道:“旁的我不了解,不过有一点可能能推测一些事,那个谢家女,是个狠人。” 萧弥月停下脚步侧目看他:“怎么说?” 嬴郅道:“那是差不多十年前了,有一次宫中设了花宴,她母亲带她入宫,那个时候她应该大概七八岁,彼时我闲极无聊,在御花园的一棵老树上打盹,之后便发现,那谢家女带着两个侍女,将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按在湖里,淹死了。” 萧弥月诧异。 这谢蕴婉还挺狠啊。 嬴郅道:“那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成家的小女儿,太后的侄孙女,所以我没救,懒得掺和她们内部的那些矛盾,不过后来成家女的尸体被发现后闹出不少动静,还是听母妃说了一句,花宴上,成家的小姑娘打扮得比谢家女好一些,受到不少赞誉,盖过了谢家女的风头。” 所以,谢蕴婉便带人淹死了自己的表姐。 谢蕴婉的狠,有些让萧弥月刮目相看啊。 第333章 和谈无疾而终 萧弥月啧啧两声,不由问他:“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你当时怎么不揭露出来?那样的话,还能离间成家和谢家,让他们狗咬狗啊。” 嬴郅道:“当时的成家和谢家,均不在我眼中,我懒得理会这些龌龊事,何况,你以为我说了会有人信?” 好,确实不会有人相信。 谁能想到,素日以温善贤良才貌双全着称的谢家大姑娘,竟然会如此阴狠毒辣,还那么小的年纪,仅仅是因为被盖过了风头抢了脸面,就淹死了自己的表姐,说出去谁能信啊? 嬴郅道:“不过这样说来,谢家女能够让宁华公主那样听话,甚至有点怕她,多半是抓住了把柄,否则没有道理如此。” 萧弥月一向也是,却也无所谓:“管他呢,反正不关我们的事,他们爱如何便如何。” 可惜,她想得简单了,人家还就冲她来了。 靠近设宴的章云台广场,他们便听到了些许的动静,看样子,已经有很多人在宴席上了。 萧弥月和嬴郅走进广场,便吸引了不少目光,俩人心无旁骛,径直往前去,她走着,他被抬着,上了一层又一层石阶终于到了荣王府的席位上。 章云台是专门用来设大宴的地方,分为一个大殿和一个广场,以往的宫宴,都是在章云台大殿举行,今日的寿宴最是盛大,又有各国各部的使臣,里面不够坐了,便只好设宴在广场上,也更显得盛大。 除了太后和帝后妃们的位置在上方,下来两侧一边是皇室的位置,另一边是使臣们的位置,再下去是一个宽大的空地,用来搭建高台以作歌舞,高台周围便是一些皇室旁支和世家贵族的席位,官位家族的分量不到一定程度,今日都是不够格入席的。 嬴郅作为如今大燕分量最重且地位殊异的王爷,又是太子的皇叔,位置被设在和太子平起平坐的地方,在这些场面文章上,皇帝倒也还知道要脸,落在别人眼里,就显得皇帝很厚待这个弟弟。 如今这一片地方也有不少皇室中人,有几个还和他们打了招呼,远一些的就当没看见。 对面的使臣席位区域,也来了好些人,那些小部落的都到了,就是东越和北澜的除了一些随行官员在,其他几个有身份的都不在。 萧弥月正看着北澜的位置出神,就听嬴郅低声说:“今日姜嬛不会出现。” 萧弥月有些意外:“当真?你怎么知道?” “适才在陛下那里,听见北澜的那个云恳说的,姜国师病了,不宜出现在宴席上,为此跟陛下赔罪,并且云恳言明,等寿宴之后,便启程回国。” 姜嬛本来是带着使臣队来的,作为北澜使臣中身份最尊贵的人,她今日无论如何都应该参加寿宴,如今却不来,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都在释放一个讯号,北澜和燕国这次的和谈联盟,无疾而终了。 姜嬛或许也并不是真的病了,或许是上次输了比赛丢了人,已经不愿意出现人前了,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不过具体怎么回事,她倒是没得到消息,看来回去后,得让颜如玉去打探一下。 萧弥月挑眉道:“这样说来,北澜是也不想和大燕和谈了?” 嬴郅道:“应该,这种事情本就难定,北澜之所以这样上赶着示好,不过是知道东越欲与大燕联姻结盟,怕以后孤木难支,才会罔顾国之尊严还地示好,可这样的前提是能够压下大燕和东越的联姻,赢得最佳局面,现在显然不能,最多是和东越一样都和大燕有了纽带。” “可比起联姻的牢固,仅有一纸盟书显然不够,且北澜与我们本就存在旧仇,便是和谈成功,于北澜意义不大,反而丢了脸面尊严,既然如此,岂非得不偿失?” 既然没有好处,也不能独享一份联盟的好处,也不过是泯然众人矣的尴尬处境,毫无意义,北澜现在国力并不亚于燕国,愿意还地求和已然是极限,这都还是未雨绸缪的情况下做出的应对之策,可如果这样都得不到相应的好处,再上赶着就真的要沦为笑话了。 萧弥月有些觉得奇怪,侧目道:“你好像对这样的结果挺乐见其成的?” 第334章 古怪 嬴郅颔首:“算是,虽是我国疆土,也可以说是从我手上失去的,但是比起这样的方式,我更愿意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夺回国土,而且……” 他犹豫着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说出口。 萧弥月福至心灵:“也有她的缘故?” 嬴郅讶然瞥了一眼她,点头抿唇,低声说:“嗯,不过你别误会,我……我只是在想,她那样骄傲的人,生前打下的大好局面,就这样被她的妹妹毁了,委实可惜,她估计会死不瞑目,我觉得唏嘘。” 萧弥月眸光微动,愈见深重:“是啊,会死不瞑目的……” 她当初,可不就是死不瞑目么? 嬴郅没看她,所以也没注意到她神色有些怪,只道:“所以如今这样也挺好,两国也一时半会儿不会交恶,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而且依我看,东越即便是求娶了我朝公主,也并不会真的与大燕拧作一团,纪筹大概只是想要一个平衡,以他对……的情分,他也不可能和北澜为敌。” 萧弥月点头认可:“可惜这些浅显的事情,很多人都看不明白,尤其是姜嬛等人,他们只怕东越和燕国结盟对付北澜,才会杞人忧天的跑来做这样的蠢事,愚不可及,不仅白忙活一场,还暴露了短处,让人一眼就看出他们色厉内荏的假象,否则以前国师的苦心经营以及当那一场胜仗的影响,北澜的余威起码还能震慑很多年。” 嬴郅道:“这次和谈是不行了,可陛下也看出了北澜的虚实,估计会打算等国内的乱局平定,便挥师北上,一雪当年的国耻,顺便夺下北澜的疆土,以此立下威名。” 萧弥月嗤了一声:“他这是异想天开,南宣王心怀不臣,又根系庞大,哪有那么容易平定,再说了,就算除掉了南宣王,这不还有你么?有你在,他没有那一天?” 嬴郅眉头微动:“对我这么有把握?” 萧弥月哼笑:“我是对我自己有把握,有我在,你就能。” 嬴郅对她的这句话有些不太明白。 可她似乎也不愿意多加解释了。 很快,随着开宴时间将至,宾客们路口陆续续坐满了,等人都到齐了之后,皇帝才与太后及后妃子女一起入场。 宴会上响起震耳欲聋的叩拜山呼声和贺寿声。 之后,皇帝一番致词 ,吩咐宴席开始,歌舞演乐也随着上台表演,一时间席上好不热闹。 一轮歌舞之后,就是各方献上寿礼的时间了,嬴郅随便让人准备了一个佛祖的玉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讥讽太后,反正太后收到时并不高兴,勉强笑了几下就过了。 一轮献礼结束,又开始歌舞表演,这次不只是乐人表演,还有一堆世家官宦的千金们献舞献乐,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大家看得起劲,萧弥月也百无聊赖的看着。 嬴郅突然问她:“你会跳舞么?” 萧弥月道:“不会,没学过。” 实话,她以前只对武功感兴趣,跳舞则没兴趣,而原来的萧弥月到底是将门世家的女儿,虽然各种才艺都会一些,但是也是真的不会跳舞,因为她也不屑。 嬴郅有些遗憾:“还以为你会,想着有时间了,你也给我跳一舞瞧瞧。” 萧弥月:“想得美。” 嬴郅咳了一声,确实是想得美了。 两个人继续看着。 不多时,一个宫人穿过几排席位,往萧弥月这里来,到了萧弥月旁边赶忙行礼,萧弥月一看,是嬴初妤身边的宫人。 不等萧弥月问,宫人便说:“王妃,公主身子有些不适,不好请太医,让您过去看看。” 萧弥月闻言,忙看去嬴初妤的席位,空空如也,嬴初妤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 萧弥月对嬴郅知道:“我去看看阿妤。” 嬴郅颔首。 下面有这才起身,随着宫人离场,见她离场,也有好几个席位的人悄然离场了。 章云台旁边的好几处宫殿都是用来给参宴的贵人休息更衣的,此时的一处殿中,嬴初妤就在那里,萧弥月进去时,就看到她脸色不太好。 “阿妤,你怎么了?” 嬴初妤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突然就感觉腹痛,好似是来癸水时的那种痛,可我并未来癸水,我怕是甚至出了什么问题,不好惊动太医,便先让你来看看。” 萧弥月绷着脸色,忙给嬴初妤看脉,把脉后,她当即变了脸色。 “你刚才吃什么了?” 嬴初妤茫然道:“也没有什么啊,就是宴席上的一些菜肴,喝了半杯酒。” 这种国宴上的东西,都是有人严格把控检查的,应该不会有人下东西,也没有机会动手脚。 为了避免有人动手脚,膳房做好这些东西后,会端到宴会场地旁专门搭起的地方统一摆放,之后由专门上菜的宫人内侍随意拿起,且在入场的地方,管事的总管和嬷嬷会打乱上菜的节奏,随意指派目的地,所以在菜肴酒水端上来之前,连上菜的人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会端给谁。 这种情况下,也不是完全没机会在酒菜动手脚,只是会很麻烦,也很容易查出来,所以一般不会有人费这个心,若是她和嬴郅,还能认为是皇帝太后做的,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嬴初妤的话,没有人有必要这样做啊。 而且,嬴初妤并没有中毒,就是被下了一些损伤母体的药物,但是也不严重,所以应该不是宴席上被下的。 萧弥月忙问:“你是宴席之前呢?可曾有什么东西入口?” 嬴初妤道:“确实是有的,在后面御花园,命妇女眷们聚在那里,我作为公主,也被派去招待那些人,期间喝过两杯茶水。” “可是临近开宴之前?” 嬴初妤回想了一下,道:“大概,我喝最后一杯后,那些女眷命妇们就散了往前面来参加寿宴了,我也去找母妃跟着父皇他们一起入场了,距离现在也就不到半个时辰。” 萧弥月眯着眼道:“那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你的茶水你被人下了苡草,这东西是堕胎的,没有身孕的女子吃了也会伤母体,但是量不大,你这个情况不算严重,等我给你开药喝几天便没事了。” 说着,她很是纳闷:“可是很奇怪,谁会费心给你下这样的东西?别说致命,伤害也是不大的,便是想让你以后难有子嗣都做不到,只会让你疼一点,这没道理啊。” 第335章 嬴初蘅反水。 嬴初妤也不得其解: “可能不是给我下的,当时的那些茶水都是随便上的,或许我只是不慎喝到了下给别人的东西,不然我也想不出是怎么回事,我近来并未得罪人。” 萧弥月却并不这样觉得,宫里的这些事情,就没有巧合的。 她道:“先不说了,究竟怎么回事过后再说,这场寿宴你不能缺席,这样,我给你扎几针缓解一下,让你先参加寿宴,寿宴之后你去荣王府,我再给你好好调养一番。” “好。” 萧弥月是不带针的,但是可以让人去找太医拿,嬴初妤吩咐了自己的宫女,宫女也很快就去了。 嬴初妤的宫女出去后,萧弥月又吩咐在这里候命随侍的宫人去弄点热水来,总归是女子小腹的疼痛,喝点热水也是能稍微缓解的。 很快热水被送来,嬴初妤喝了一杯,可喝了没多久,就昏昏欲睡了。 “阿妤,先别睡,一会儿我还得给你扎针。” 嬴初妤难受道:“我也不想,可是困……” 萧弥月闻言,有些不好的想法, 忙给她把脉,虽然不太明显,可隐约探出是中了迷药。 而嬴初妤也头一歪,昏睡了过去。 萧弥月忙拿起她喝过的水闻了一下,果然在水中嗅到了一丝丝异常。 水被下了迷药。 突然电闪雷鸣般,萧弥月就联想了前因后果。 只怕嬴初妤之前被下药,真的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不是对付嬴初妤,而是知道她和嬴初妤关系好,嬴初妤如果不适,肯定会找她,然后再送来掺了迷药的水,是要对她不利?! 是谁,想对她做什么? 萧弥月心下有些拿不定,这时耳廓一动,听到外面的有细微的脚步声,她心思一动,忙坐在嬴初妤的另一边,歪头装昏倒。 很快,门就被小心翼翼的从外面推开,进来了两个人,竟然是宁华公主和两个宫女,萧弥月眯着一条缝看清来人,有些疑惑。 宁华公主给她下的药? 想做什么? 宁华公主小心翼翼的上前看了一下嬴初妤,再看萧弥月,松了口气:“果然晕过去了,快,把她弄走。” “是,公主。” 宫女忙一左一右将萧弥月扶起来,然后往外去,很快出了这间宫殿,绕了一下,进了另一个供宾客更衣休息的宫殿。 然后,将萧弥月放在了榻上。 宁华公主对两个宫女说:“你们两个,快去告诉她们,萧弥月已经中招,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两个宫女忙去了。 她们出去后,宁华公主上前来,凑近看了一下萧弥月,深吸了口气,出声道:“萧弥月,你……你真的昏迷了么?” 问的有些忐忑。 她既然这么问了,萧弥月便睁开眼了。 看到她睁眼,宁华公主还是惊了一下,可似乎还松了口气。 萧弥月看在眼里,就有些疑惑了:“你想害我?却不敢?” 宁华公主脸色煞白,没了往日的倨傲蛮横,反而一脸害怕:“不是我,我是被逼的,是谢蕴婉,她……她想害你,她和那个姓楚的女子,就是以前在皇叔府里的那个女大夫,联合起来要陷害你和太子哥哥苟且,我仔细考虑,我觉得不管成败,这件事都很难收场,他们肯定会说是我主谋的,我担不起后果,所以我就赌一把,没想到你真的没有晕过去。” 萧弥月委实没想到:“这样?可是为什么啊?谢蕴婉没有这个必要?她不是太子未婚妻?” 宁华公主满眼憎恨,咬牙道:“她根本不想嫁给太子哥哥,而是想嫁给三皇子,她又憎恶你,就像用你来陷害太子哥哥,这样不仅可以扳倒太子哥哥,还能受了刺激解除婚约,她抓我了致命的把柄,威胁我为她做事,可是我也不傻,如果我真的做了,我完了,母后和太子哥哥也完了。” 她说着,忐忑的低声说:“其实如果你真的的晕过去了,我也会让太医把你弄醒,我在这之前偷偷叫了太医了,没想到你根本没晕,倒是省事了。” 萧弥月挑眉,笑意深长:“你倒是聪明,不过我很好奇,宁华公主你这样的人,能落什么把柄在谢蕴婉那里?” 宁华公主咬唇低头,一脸难堪,没说。 萧弥月站起来,平视着她,道:“宁华公主,既然你想与她作对,借我的手对付她从而脱困,你就得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们怎么合作?” 宁华公主讷讷的:“你……你真的愿意帮我?” 萧弥月看着她,没说话。 宁华公主也是没有路可以走了,要是其他时候,她绝对不会告诉萧弥月的,可是现在,她前进和后退的路,都被堵死了,只能赌一把。 她羞愤难堪到了极点:“我之前被她约出宫,被人……玷污了,还怀了孽种,是她设计的,她拿这个把柄要挟我,说如果我不帮她做事,就把这件事捅出去,说是我跟人未婚偷情还有孩子,这样的话,父皇肯定不会轻饶我,我也就完了。” 萧弥月了然。 怪不对之前就发现嬴初蘅对谢蕴婉的言听计从有些离谱,看着好像被谢蕴婉控制了似的,没想到竟然是怎么回事。 啧,谢蕴婉是个狠人啊。 萧弥月点点头,琢磨了一下道:“行,无论恩怨,好歹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加上你今次这么坦诚,我可以帮你这一次,不过你得听我的安排。” 宁华公主忙问:“你想让我做什么?还有,你让我做什么都行,但是……你可以让我全身而退么?” “全身而退?” “就是……别让我失身的事情被捅出去。” 萧弥月一想,觉得问题不大,虽然原主和嬴初蘅有些龃龉,但是并不算仇恨,作为女子,她并不想毁掉别的女子,她自己是不在意所谓的女子贞洁,但是对于燕国的女人来说,还是比较重要的。 “行,只要你听话。” 宁华公主大喜过望。 时间不多,萧弥月从宁华公主这里套出了谢蕴婉和楚晚卿的全套计划,也没琢磨多久,就有了以牙还牙的应对之策。 第336章 求娶 宁华公主按照萧弥月的意思,等谢蕴婉来的时候,忽悠了一下,谢蕴婉便深信不疑,她自然不会想到,嬴初蘅被拿捏了这样的的把柄,竟然会敢反水。 很快,也不知道谢蕴婉是用了什么办法,本来在宴会上的太子也退席来了这里,太子也被下了药不省人事,之后,萧弥月就被和太子放在一起,谢蕴婉和宁华公主一起出去了。 按照谢蕴婉的计划,就等着萧弥月和太子生米煮成熟饭,好闹大两个人的奸情。 人出去后,萧弥月便睁开了眼,用银针把太子弄清醒了,太子清醒后很震惊,萧弥月却没让他震惊多久,把事情简单和他说了,哦,说了他更震惊了,也又愤恨又心境复杂。 之后,宁华公主就去而复返了,说已经用剩下的迷药把谢蕴婉弄晕了,就等下一步了。 下一步,就是萧弥月就让太子回席位上,三皇子正等着谢蕴婉成事,只要太子回去,三皇子必定起疑,肯定会来一探究竟。 果然很快,三皇子就来了,他既然来了,自然就脱不了身了。 布置完了这些事,萧弥月才跑回去把嬴初妤弄醒。 一边给嬴初妤施针缓解身上的疼痛,一边和嬴初妤说了刚才的事情,嬴初妤气得想去把谢蕴婉弄死。 萧弥月好说歹说把人拦住了。 而嬴初蘅,萧弥月要把她弄晕的,这样才能把她摘出来,算是帮着蓄意为算计萧弥月,反被萧弥月算计搞晕了,后面事发便不会牵扯她。 可她还是有顾虑。 “那个……如果时候谢蕴婉恼羞成怒,把我拖下水怎么办?萧……皇婶,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让我全身而退的。” 萧弥月淡淡道:“放心,谢蕴婉活不了,她没有机会攀咬你。” 闻言,嬴初蘅吓了一跳:“活……活不了?” 萧弥月眸中泛着冷光,冷笑道:“她敢算计我,我岂会让她有活路?” 刚才她已经在谢蕴婉身上动了手脚。 所以,今日谢蕴婉会死,而三皇子,便是奸杀她的人。 至于这件事的出多漏洞,萧弥月也不在意,时候皇帝要查就查,查到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怕,皇帝难道敢掀出这样的丑事来责问她?那她倒是也不介意把这件事翻个底朝天,看看谁更罪大恶极。 呵,再恼恨,也只能打破门牙往肚子里咽,谁让谢蕴婉自己作死。 嬴初蘅虽然震惊,可也放心了,不再多说,任由萧弥月给她扎了一针,然后倒在该倒的地方。 安排明白她后,萧弥月继续给嬴初妤扎针。 “没想到她会求助你。” 萧弥月和嬴初妤说了嬴初蘅被谢蕴婉毁了清白,拿住把柄的事情:“……她被谢蕴婉害成这样,也没有路可走了,与其被谢蕴婉挟制害了自己的母亲和兄长,把自己送上绝路,不如赌一把,找我给她谋一条出路。” 嬴初妤一阵唏嘘。 过了片刻,嬴初妤没事了,萧弥月给拔了针,帮着嬴初妤换好衣裳整好妆容,二人在一起回了宴席。 她回来,嬴郅拧着的眉头松开,忙问:“怎么去了那么久?” 刚才他有些担心,因为她去了小半个时辰了。 萧弥月笑道:“做了些有趣的事情。” 嬴郅有些疑惑。 可萧弥月并未多言,只道:“寿宴后你就知道了。” 嬴郅便想不问了。 而坐在下面楚家席位上的楚晚卿,看到萧弥月安然回到宴席的时候,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看来谢蕴婉失手了,刚才太子出来了,现在萧弥月也出来了,结果不用想。 可是为什么谢蕴婉和三皇子都不见了? 此时寿宴过半了,正事也该办了。 一波舞乐之后,坐在南宣王府席位上的徐氏父子突然起身,走到下方中间的位置跪下。 南宣王铿锵道:“陛下,犬子在京中承蒙太后陛下庇护疼爱多年,如今已经及冠,也该是时候娶亲生子延绵子嗣了,今日正逢太后娘娘大寿,臣想借此良辰吉日,为犬子请求太后陛下赐婚,求娶陛下的金枝玉叶。” 之前就定好的事情,皇帝自然是按着流程走,忙朗笑出声:“好好好,世子在京中多年,如朕的亲子侄一样,朕一向是极其看重的,若能做朕的女婿自是亲上加亲了,不知道南宣王和世子是想要求娶朕的哪一个公主?” 南宣王没说,侧头看向徐沛沂。 徐沛沂忙拱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挣扎犹豫,可还是最终狠下了心。 “臣求娶宁华公主,请陛下赐婚!” 话一出,满场震惊。 京中这些皇室贵胄,大多都是知道皇帝有意让凌华公主嬴初妤嫁给徐沛沂的,一直都默许两个人是一对,就等着明面上定下来了,没想到临了了,徐沛沂竟然求娶宁华公主? 皇帝等人也是吃惊的,尤其是皇帝,脸色立刻就沉了。 皇后和太子都脸色骤变,尤其是皇后,她宁愿女儿去和亲,也不愿意女儿嫁给徐沛沂,这是一条死路啊。 嬴初蘅有点懵。 嬴初妤却呆住了,始料未及,猛地看向了徐沛沂。 徐沛沂继续道:“臣思慕宁华公主多年,早在宁华公主及笄后便有意求娶,奈何父王一直不曾有机会回京,臣便有意等到皇太后大寿再行求娶,如今正逢佳日,请求陛下赐婚,请太后娘娘成全!” 说完,人就磕下去了,一副极其有诚心的样子。 众目睽睽,皇帝也是骑虎难下,根本没办法拒绝,心中极其恼恨,徐沛沂突然改变求娶对象,让他措手不及。 这时,纪筹也从位置上出来,和煦又温润的笑着道:“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看来这句话用在燕皇陛下这里也不假,既然徐世子求娶了宁华公主,那孤可就等不及了,不然等一下好姑娘可都轮不到孤了。” 说完,他已经站在了徐家父子旁边,朝皇帝稍微拱了拱手,笑道:“燕皇陛下,此次孤的来意国书上也言明了,除了给贵国太后贺寿,便是来结秦晋之好的,原本是想为我朝陛下求娶贵国公主为后,但不久前的七夕,孤便机缘之下得见贵国的凌华公主,一见倾心。” “这些日权衡之下改了主意,我朝陛下已经长大,皇后就由他自己娶了,孤一直未曾娶妻,正好缺一个王妃,请燕皇陛下割爱,将凌华公主许给孤为大越的摄政王妃,孤定然会将其视若珍宝。” 本来徐家的突然改变主意就已经够让皇帝骑虎难下了,纪筹再这么一掺和,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了。、 而这次求娶的是嬴初妤,嬴初妤也从刚才的呆愣惊疑中缓过来,陷入了更深一层的惊愕之中。 这算是怎么回事? 第337章 手刃楚晚卿。 可是再恼恨再不情愿,皇帝还是不能拒绝的,一个徐家都没法拒绝了,何况东越还掺了一脚,在这样的场合,也并不是什么无礼的要求。 所以,皇帝还是硬着头皮点头了。 关乎嬴初妤的终身大事,萧贵妃就淡定不了,她想要劝皇帝,可开口之前看了一眼萧弥月,得了萧弥月的眼神示意,她就没开口了。 两桩婚事定下,寿宴继续。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想必是三皇子离席太久不对劲,皇帝派了人去找,过了一会儿,去找的人回来了,脸色极其难看。 等他附耳禀告了 ,皇帝的脸色也陡然变了。 他当即吩咐了皇后什么,之后便带着骊妃一起离席了。 一直到寿宴结束,皇帝都没回来,后面的情况,萧弥月就不知道了。 宴席结束后,萧弥月就跟着嬴郅一起出宫了,为了避免后续的事情牵扯到嬴初妤,她还把嬴初妤也捎上了。 回去的路上,萧弥月特意让嬴初妤自己坐一辆马车定心,因为寿宴上定下婚事,她一直没缓过来。 萧弥月和嬴郅一辆马车,也把宫里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下。 嬴郅挺意外的。 也很生气:“他们竟然敢!” 萧弥月道:“好了,没必要生气了,我都解决了,而且还连尾都不收,明晃晃的让皇帝查得到是我搞的,你说皇帝后面会不会问罪我啊?” 嬴郅稍微定了定神,瞥一眼她道:“你不是已经料定皇帝不敢,才懒得收尾么?” 萧弥月不否认,勾唇笑了笑。 回到王府,嬴郅先回了行云阁。 萧弥月带着嬴初妤回关雎阁,回到关雎阁好一会儿后,嬴初妤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阿月,你说为何会这样?” 明明定好了让她嫁给只怕也,她都准备好了搭上一生,现在却突然颠覆了,她真的有些缓不过劲。 萧弥月道:“徐沛沂不想娶你,说是不想毁了你的一生,所以改了主意求娶宁华公主,我怕你不嫁给他,又会被皇帝用来笼络下臣,不知道又要嫁给什么样的人,而且徐家居心如此,你留在燕国,以后总要难过的,所以去找了纪筹,让他娶你,带你离开。” 事实只说了一半,徐沛沂的用心她不想多说,不想再让嬴初妤平添伤怀,若能就此放下徐沛沂,也挺好。 嬴初妤有些意想不到,诧异的看了一眼萧弥月后,苦笑:“所以我的人生,总归是不能自己决定何去何从的……” 萧弥月忙道:“不是,你以后想要怎样的人生,都可以自己选,纪筹只是帮我的忙,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皇帝以后算计你,我知道你也不屑于这个身份,所以让你摆脱这些桎梏,你以后若是不想做纪筹的王妃了,告诉他,他会安排,到时候我再让人去接你。” 嬴初妤闻言,不由困惑:“可是他为什么会帮你这么大的忙?” 萧弥月一时间没回答,在想怎么说才能忽悠住嬴初妤。 可嬴初妤不给她时间考虑。 她似乎很挣扎,内心拉扯了好一阵,下定决心一般,直视着萧弥月问:“阿月,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可以如实告诉我么?” 萧弥月心下一紧:“你说。” 嬴初妤:“你是谁?” 萧弥月愣住。 嬴初妤眼眶渐渐红了,声音有些哑涩:“自从那次闹出你自杀的事情后,我就觉得你很不一样了,后来相处的多了,我也更加奇怪,你是阿月,好像又不是,你会很多她不会的,你说以前是藏拙,可其实我很清楚,以前的阿月没有你厉害。” 她有些不忍,可闭了闭眼后,还是下定决心问明白:“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的阿月呢?” 萧弥月没想到嬴初妤早就怀疑了,因为嬴初妤一直没表露出任何不妥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到底是一起长大的两姐妹,变化那么大,蒙骗外人容易,又怎么骗得了亲近的人。 其实她猜得到,不只是嬴初妤怀疑,萧贵妃也有猜疑的。 既然嬴初妤问了,她便说了:“她死了。” 嬴初妤闻言,变了脸色,人也下意识的站起来,脸上的血色一寸寸散去。 萧弥月轻声道:“那次她不是自杀,是被楚晚卿谋杀的,也确实死了,说起来可能你会觉得匪夷所思,我是夺舍复生的一缕孤魂,这具身体还是她的,我也有她的记忆,可我不完全是她,主观意识里,我不是她。” 嬴初妤脸色煞白,踉跄了一下跌坐回刚才的位置上,手在发抖,确切的说,浑身都在发抖。 萧弥月又道:“我以前的身份你也有所耳闻,我是姜姮,北澜前国师。” 嬴初妤又惊了:“你……” 萧弥月站起来,都在嬴初妤面前,伸手抚了抚嬴初妤的脸颊鬓角,声音很轻:“但是你可以把我当成她,我有她的全部记忆,记得她跟你的一切,与我而言,我也把你当成最要好的姐妹,阿妤,你就当她还活着,就是我,别的不用多想。” 嬴初妤哪怕早有猜想,可还是很 那难受,捂着心口疼得窒息,她红着泪眶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在你的记忆里,她死的时候,可曾甘心?” 萧弥月摇摇头:“不甘心的,她不想死。” 嬴初妤突然抓住萧弥月的手,咬牙切齿,却眼含恳求:“你一定要为她报仇。” 萧弥月郑重道:“放心,楚晚卿会死的。” “好,那我就放心了。” 萧弥月听着这话,似有玄外之音:“阿妤……” 嬴初妤深吸了口气,道:“既然你为我安排好了路,我便嫁给纪筹,不管怎么样,能离开这里是幸事,我也不想做这个公主了,可我不放心,母妃她……” 萧弥月道:“别担心,我会尽快找机会,安排姑姑离开,她不想待在宫里,我可以成全她,而我,等时机到了,我也会离开这里。” 嬴初妤惊讶:“你也要离开?” 萧弥月颔首:“嗯,我始终是姜姮,而这具身体的身上,也流着北澜皇室血脉,我要回北澜去,去做我该做的事情,正因为我要离开,才急着安排你走,阿妤,你和姑姑是我在这里最惦记的人,只有你们安全无虞,我才能放心。” 嬴初妤咬了咬唇:“那……皇叔呢?” 萧弥月摇了摇头,怅然道:“我和他不可能的,你忘了?他落至此境,是我亲手所致,隔着太多东西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离开之前,帮他解毒恢复身体,别的,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嬴初妤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又不说。 真的能放下么? 不尽然。 寿宴之后,宫里那件事的后没闹开,只听说太后大病,皇帝秘密囚禁了三皇子,处置了一批宫女太监,连宁华公主也被封禁宫中待嫁了。 谢蕴婉自然是死了,在和三皇子翻云覆雨的时候猝死的,死讯是在两天后才传出来的,到底不能冲撞太后大寿,也怕外间猜测,只能在两天后说是暴病而亡。 这件事宫里那几个和谢家都知道是谢蕴婉和三皇子算计萧弥月和太子不成,反被萧弥月将了一军,还把他们整的那么惨,那些人自然怒不可遏,恨不得撕了萧弥月,可都得忍着! 所以,萧弥月好似和这件事毫无干系一样。 此时此刻,谢家在给谢蕴婉办丧事。 而萧弥月,在杀人。 楚晚卿被绑着,面前的萧弥月破口大骂:“萧弥月,你竟然敢抓我来?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再动我一根汗毛,我爹和楚家都不会放过你!” 她是睡梦中被人潜入掳走的,本来在她的催促下,楚宽都定好了明日就启程回临亭楚家,没想到还是被萧弥月盯上了。 她很怕,哪怕指着萧弥月大骂,心里也是没有底的。 萧弥月无所谓:“那我就等着楚家不放过我,本来我就想弄死你,只是不急才让你多活了那么些天,没想到你竟然还敢算计到我头上,楚晚卿,你怎么那么不自量力啊?那点伎俩也敢用在我身上。” 说完,她上前两步,手上拿着姜念递给她的弯刀,那嗜血的杀机,笼罩着楚晚卿。 楚晚卿这下彻底慌了,一个劲的摇头,把头后仰:“不……你别过来,我……啊——!” 很利落的手起刀落,扎在了楚晚卿的胸膛,然后她还握紧刀柄,狠狠的在楚晚卿体内搅了一圈,痛得楚晚卿凄厉惨叫,痛苦不已。 一声惨叫之后,她直接断气了,眼睛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萧弥月眼中没有丝毫波动,毫不犹豫的拔出弯刀,手上衣服上和脸上,都沾上了刚才楚晚卿喷出来的血。 嬴郅赶到的时候,就看到楚晚卿睁着眼死不瞑目的样子,胸口血肉模糊血红一片。 而萧弥月,冷漠而嗜血的模样,握着滴血的弯刀,坦然无畏的看着他。 她笑了一下,轻声问:“你怎么来了?” 第338章 北上 嬴郅看着她这样,再看死不瞑目的楚晚卿,喉结滚动,许多话想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弥月将弯刀递给姜念,接过姜念递来的帕子稍微擦了一下手上的血迹,走向嬴郅,轻声道:“我并没有掩藏行迹,甚至还让楚家人知道是我派人去掳走的楚晚卿,我还以为会是楚家的人来,没想到是你先到了,看来你一直派人盯着啊?” 嬴郅不否认,他派人去查,知道谢蕴婉算计她的阴谋里,楚晚卿也参与了,那些迷药和情药就是楚晚卿提供的。 可萧弥月却并没有和他说这个事情,他就明白了萧弥月的打算,所以就让人盯着,不是盯着萧弥月,而是楚晚卿。 果然蹲到了。 可他并没有责备萧弥月一个字,也没责备的立场和必要,只说:“你先回去,我处理一下这里。” 萧弥月挑眉:“你想怎么处理?毁尸灭迹?” 嬴郅说:“你不用管,快走。” 萧弥月知道嬴郅是想做什么,所以不领情,道:“人是我杀的,不需要你为我兜底,我要是怕楚家,就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该走的是你,不然等一下楚家的人来了,你有嘴也说不清了,嬴郅,你想好了么?为了我和楚家为敌?” 嬴郅抿了抿唇,说:“楚家的人暂时不会来,我把他们引去了其他地方,我会将楚晚卿的死栽到那些人身上,不会牵扯你。” 萧弥月有些意外:“你想栽给谁?” 嬴郅道:“是她与三皇子和谢蕴婉联手害你,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三皇子和谢蕴婉那样,用的也是楚晚卿提供的迷药和情药,而谢蕴婉死了,三皇子废了,他们没办法找你算账,自然不会放过楚晚卿。” 萧弥月一想,倒也是个不错的栽赃目标,却依旧不领情:“可是我不需要弄虚作假,我杀的人就是我杀的,又不是担不起后果。” 嬴郅闭了闭眼,目光恳求:“求你了,就当是为了我。” 他不想她和楚家彻底对上不死不休,一个是他所爱,一个是他母族,他夹在中间怎么做都不对。 之前那样的情况,到底人还活着,他有把握请出外祖压制舅父,将恩怨化小,可如今楚晚卿死了,他并不觉得楚晚卿不该死,但是楚家不会看这些因果,人废了和死了,总归是不一样的。 所以一旦楚家知道是萧弥月杀了楚晚卿,必定是要不惜代价追杀萧弥月的,他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样的底气可以无惧楚家的倾力追杀,可他不想她有危险。 萧弥月确实不在意楚家的追杀,可见嬴郅这样,她不免有些动摇。 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愿,带着姜念走了。 她一走,嬴郅刻不容缓,立刻让从安布置安排好栽赃的事,还好姜念去掳走楚晚卿的时候,并没有惊动楚宽等人,倒是看顾楚晚卿的手下奴婢看到了姜念,但是都被奉命去盯着的翎阳处置了。 所以楚宽现在只知道有高手闯入别院,楚晚卿被人掳走下落不明,却不知道谁掳走的,又掳去了哪里。 只要他安排好,足可糊弄楚宽。 若是之前,嬴郅没把握骗得过楚家人,但是正好有了宫里的事,有动机杀楚晚卿的,就不只是萧弥月了。 萧弥月不知道嬴郅怎么做的,还真糊弄住了楚宽等人,且楚家哪怕知道楚晚卿的死因,现在在人家地盘上,也不好跟一国皇室计较,只能咬牙忍下,寄希望于嬴郅了,为此,只能不计前嫌,继续倾力支持嬴郅。 而皇帝和谢家背了锅,却也全然不知。 …… 北澜使臣定了明日要启程北归。 而纪筹也定了五日后就返回东越,两边联姻的人物都变了,这不是小事,他得回去料理许多事,也要准备大婚事宜,嬴初妤则是下个月选个吉日送嫁,也算是出嫁匆忙,还有许多事情要准备的,萧贵妃派人来接她回宫了。 萧贵妃不知道萧弥月打算以后把她弄出宫的计划,以为嬴初妤嫁去东越以后难见了,也要和嬴初妤多叙一下。 正好萧弥月要离开京城一些时日,便由着嬴初妤回宫,嬴初妤知道楚晚卿死了,算是了却一桩心事,红着眼回宫的。 萧弥月刚送走嬴初妤,刚回关雎阁没多久,嬴郅便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来了关雎阁,萧弥月就直接和他说了:“我有些事要去处理,明天要启程离开京城一些时日。” 嬴郅闻言,猛地看向她。 他紧张地问:“你要去哪?去做什么?” 萧弥月只说:“北边,杀人。” 其他的,她没办法和他说明白。 可他还是想问清楚:“杀谁?一定要你亲自去?让姜念她们去不行?再不行我也能派人帮你,你别去行么?” 萧弥月目光深长的望着他,轻声道:“嬴郅,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总得自己亲自去做的,别人代劳不了,我尽早去办完了我该做的事,还能赶回来送阿妤出嫁,所以你别阻挠我,而且我也是要去给你拿解毒的引子,等我回来,我就给你解毒。” 嬴郅虽然不想她离开自己身边,可是也知道拦不住她,而且她都说了会回来,他便只能让她去。 等她回来了,给她解了毒,他们再谈以后。 不过,自然也不能让她带着她的人这样去了,他还是要派人跟着她的。 萧弥月是一早悄然离开的京城,比北澜使臣离开得还要早,出城的时候天刚亮。 没想到都那么早了,纪筹竟然还来送她。 她是在城外几里外的路边看到的纪筹,晨光打在他身上,那样的霁月清风。 纪筹看着她,含笑温和道:“就知道你既然今日就要北上,定是一早就要启程的,特意来送你。” 萧弥月莞尔,道:“本来若只是去清理门户,我还能晚几日启程,等着送一送你的,但是那狗皇帝给我下了蛊,那条虫子现在已经在吸我的血生长了,我得尽早解蛊,不然损伤元气,奚纭已经带着解药的引子来找我,我要赶着去和奚纭汇合,就只能先行一步了。” 纪筹点头表示理解,目光深邃的凝视着她,轻声道:“一路保重。” 萧弥月笑道:“你也是,你和阿妤的大婚我就不去参加了,不过我既然活着,以后总还会再见,到时候找个时间去看你们,一起喝酒畅谈。” “好,我回去就埋几坛酒,等你来喝。” 与纪筹道了别,萧弥月这才带着随行的几个人,策马北上。 第339章 解药 因为只是白日赶路,晚上都就近找地方休息,萧弥月是在七日后抵达燕国北境的。 她见到了先她两日到两国边境的奚纭,一番相认后,她拿着奚纭带来的蛊引,用了一个时辰就将体内的蛊弄出来灭了。 处理了自身的隐患,她拿着奚纭带来的另一个琉璃瓶子,有些恍惚。 这就是嬴郅身上的厄命剧毒所需的解药引子。 嬴郅身上的毒,最要紧的毒引就是三只不同毒性的蛊虫废蛊一并提炼的毒液,与蛊同源却又不同,蛊是可控的,废蛊却不行,且毒性更甚于蛊毒,算是一种剧毒毒虫。 所以除了她这个全程亲自着手的制毒之人,别人是没办法配出解药的,因为根本不会猜到,毒引是这样来的。 回忆了一番解药的配制步骤细节,她写了整整三张纸的东西交给颜如玉:“两日内,把这些药材和毒物都备齐。” 颜如玉拿来一看,确认可以配备后,就点头去忙了。 颜如玉出去,一旁的奚纭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后还是问了:“主子……对燕国荣王动情了?” 萧弥月眸色微动,低声道:“是有点,人都是有感情的,相处久了,难免会产生情愫,我以前以为自己不是俗世中人,可还是没能避免俗世情爱。” 奚纭讶异后欣慰道:“这是好事啊,以前属下就觉得,主子该有个人在身边,不该承受那样的孤独的,可是主子碍于父母的悲剧,总是对男女情爱敬而远之,属下想劝却不知道怎么劝,如今好了,主子自己想开了。” 萧弥月摇了摇头:“你想多了,我并不打算和嬴郅在一起。” “为何?主子不是对他……” 萧弥月无奈道:“这不算什么,远远没有到我想和他在一起的程度,我和他身份之间沟壑如渊,各有家国责任,何况,当年我亲手毁了他,这并不是我愿意给他解毒就能改变的,如何能在一起?” 闻言,奚纭哑然。 确实不好在一起。 奚纭想到什么,往外面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道:“那位荣王现在还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但是这次派了那么些人跟着主子来这边,只怕等主子处置了姜嬛,消息传回去,荣王就猜出来了。” 萧弥月神色有些忧虑,也因由解脱释然,淡笑道:“早晚的事,他现在对我本就满腹疑惑,其实只差一个契机他就会猜到的,他知道了也好,有些事情是不能错下去的,他知道了就会死心,我也就不用纠结于此了。” 这样的话,不管她放不放得下,嬴郅都会放下的。 他是一直喜欢她,不管是以前的姜姮还是现在的萧弥月,但是应该对姜姮,他不只是喜欢而已,毕竟是亲手毁掉他一切的人,爱憎皆有的,若是她已经死了,他自然会念念不忘,可她若是活着,他总不能不顾过往的痛苦和恩怨,非要执着她。 奚纭问:“主子打算回大澜了?” 萧弥月嗯了一声:“等我处理完了这次的事情,再回燕京一趟,把那里的事情也料理干净,就换个身份回大澜,有些事情,尽早处理干净,当年我选错了人,也是时候拨乱反正了。” 奚纭说:“主子放心,属下一直都有准备,您经营多年的势力属下维持得很好,这次见了主子后属下回去,会进一步做好布局,只要您回去,立刻就能做您想做的事,这大澜的江山,总会是您的,不管是作为大国师,还是作为大澜的帝尊。” 萧弥月笑笑:“有劳你了。” “为了主子,这都是应该的。” …… 颜如玉在萧弥月定的时间内配齐了所有的东西,萧弥月又花了近十日,总算把解药炼制出来了。 也在解药配出来之后,北澜的使臣队伍,抵达两国边境。 与此同时,萧弥月已经在澜国境内的一座边城中,而明日,澜国使臣队就会穿过两国边防,抵达这里。 她是要在澜国境内处理掉姜嬛,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挑起两国战火,要是在燕国境内对姜嬛做什么,必定会引起战乱,她现在并不想两国起战火,在她还是萧弥月的时间里,她不能做任何会损害这个身份和姓氏的事情。 而在澜国境内做的,哪怕会引起很大的风波,也都只是澜国内斗,跟燕国没有关系,跟‘萧弥月’也没关系。 已经临近中秋,天上的月亮已经很圆了。 萧弥月坐在月下,拿着一把剑在擦拭。 这是赤翎剑,是她以前的佩剑,奚纭给她带来的,她以前杀人,几乎是用这把剑,如今要处死她曾经最疼爱的亲妹妹,自然也得用这把剑的。 “明日便是团圆节,我与她姐妹一场,团圆了这么一次,就是她的死期了。” 奚纭道:“主子不必难过,因果循环,这是她该有的结局,也不必不忍,她杀您的时候,可未曾不忍。” 萧弥月眉目含笑,却极其凉淡:“不会不忍的,无论是为我自己还是为国,她都必须死,大澜和姜氏,都容不得她这样的人长存,如今想来,其实当年是我错了,我若是没有那么些恻隐之心,把她处理了,或是把她远远送走,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 奚纭不赞同道:“主子当年年纪还小,又一夕之间失去了三个至亲,那个时候,她是主子唯一的至亲了,不忍处理她也是人之常情,主子没有错,错的是她,恩将仇报狼心狗肺。” 萧弥月哂笑一声,斜眼觑她:“你可别侮辱狼狗了,这两种动物本是最悍勇忠心的,她算什么啊?” 奚纭默了默,心里也放心了,主子能这样调侃,看来是真的对姜嬛没有恻隐之心了。 她想过的,若是主子不忍杀了姜嬛,她会代为出手,姜嬛是必须要死的。 这两年她不知道实情,不然早就手刃姜嬛了,谁敢伤害主子,都是她永世的仇敌。 萧弥月这一夜都没睡。 第二日太阳起来的时候,她才去睡觉。 后面的事她不需要去盯着,奚纭几个会把姜嬛带到她面前的。 果然下午她起来的时候,奚纭就在身边,跟她说,姜嬛已经被带来了,就在隔壁。 萧弥月梳妆换衣,吃了点东西,才让把她弄来。 姜嬛被带进来,隔着帘子没看到萧弥月,倒是看到了奚纭。 她当即厉声道:“奚纭?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你把我掳来这里的?你好大的胆子!” 奚纭冷冷说了一句:“论大胆,我可不如庆元君。” 庆元君是姜嬛以前的身份封号,在奚纭眼里,以前还能勉强称一声国师,现在知道了姜嬛做的事,不直接叫名已经是客气了。 姜嬛立刻怒了:“你放肆,本尊现在乃大澜掌政国师,你敢这样称呼本尊,你信不信本尊杀了你?不要以为你是本尊姐姐的人就可以不把本尊放在眼里,得罪了本尊,你……” 姜嬛突然声音停住,因为她听见了一声轻笑,这才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 她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掳到这里来的。 她立刻看向前面的红色纱帘,里面影影绰绰的看不清,可声音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立刻厉声问:“谁在里面?!滚出来!” 声音刚落,奚纭便怒斥她:“放肆!” “奚纭你……” 奚纭盯着她,一字一顿带着压迫感的道:“庆元君,不许在主子面前无礼!” 闻言,姜嬛脸色骤变。 奚纭的主子,只有一个人。 第340章 姐妹 她下意识的就不敢往那方面去想,所以对奚纭一顿叱问:“奚纭,你在胡说什么?什么主子?你的主子不是只有我姐姐?连我你都不肯认主,如今竟然……你是叛主了么?你敢背叛我姐姐?!” 奚纭冷笑:“庆元君少在这里贼喊捉贼,背叛主子的人,不是你么?不,你比背叛更可恶,你亲手杀了主子。” 姜嬛脸色顿时苍白。 “你胡说,我没……” 里面又是一声轻笑,讽刺的意味十足,像是听到了笑话。 姜嬛僵着脸又看向那边。 里面是谁…… 这时,里面响起了一阵铃铛的声音,姜嬛听着,血液瞬间凝滞了,她浑身僵住,脸色也寸寸发白。 她永远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以前姜姮身上总会配有带铃铛的饰物,或是发饰,或是手链,或是腰饰,或是脚链,走起路来会随着脚步响起,伴着她的身姿摇曳,极具风情。 而不论是节奏还是声响,里面现在发出的这个铃铛声,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姜姮! 不可能,姜姮死了,她亲手杀的,亲眼看着姜姮死透,连尸身都损坏了,不可能还活着。 她像是石雕一样僵在原地,眼睁睁口腔内真里面的身影慢慢靠近,铃铛的声音也更加响,可是这样悦耳的声音,在姜嬛耳中听来,比什么都恐怖像是在索命、。 终于,帘子掀开了。 看到里面的人,姜嬛逐渐回神。 她心下的恐惧顿时消散,脱口而出便是质问:“萧弥月?怎么会是你?你为何会在这里?你打扮成这个样子装神弄鬼的是想做什么?” 萧弥月现在穿的是澜国的服饰,打扮也是以前在澜国的风格,要不是脸长得不一样,姜嬛都以为真的是姜姮。 萧弥月勾唇轻笑,说的话,就像诅咒一样环绕在姜嬛耳畔:“我的小嬛儿啊,你可真是让姐姐我刮目相看啊,我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你这么能耐呢?” 姜嬛顿时吓傻了:“你……你……” 萧弥月轻笑,伸手去摸了摸姜嬛惨白且呆滞的脸,“怎么吓成这样?见鬼了似的,放心,虽然我死过一次,可我现在不是鬼,就算是心虚,也不用那么害怕。” 姜嬛甚至狠狠一颤,赶紧后退一步大叫道:“不可能,你不可能是她!姜姮已经死了!萧弥月,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告诉你,我不吃你这套,你这个贱人,敢吓唬我,信不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弥月笑意温柔,眼底却冷得刺骨:“瞧瞧,果然是白养你那么多年,恩将仇报就算了,如今不过是换了一副皮囊,你就完全认不出我了?不过嘛,这也不重要,认不认得出的,都不影响你的下场。” 姜嬛一个哆嗦,心中恐惧逐渐蔓延吗,她不想承认的,可是谁来告诉她,眼前这到底怎么回事? 奚纭冷笑道:“庆元君为了夺位,苦心孤诣的谋杀主子,为此连主子的养育之恩都毫不顾忌,应该怎么都不会想到,主子会夺舍复活。” 姜嬛抽了口气:“夺舍……” 奚纭笑意残忍:“是啊,夺舍,长渊山的秘术,通俗一些,便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四个字,几乎压垮了姜嬛的最后一丝意志,她当即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弥月,连质疑和质问都不曾了,赶紧转身就要跑。 可她是不可能跑得出去的,奚纭都不用动,外面守着的姜念就走了进来,挡在她面前,看到她,姜嬛腿都软了跌坐在地上,一脸死气。 姜念很轻松的就将她提到萧弥月面前丢下,然后冷着脸站在萧弥月另一边。 姜嬛几乎被恐惧笼罩着了,一个劲的发抖,想着该怎么办,可是也想不出来。 绝望,几乎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萧弥月手支着剑缓缓蹲下,另一只手捏着姜嬛的脸就抬起来,问她:“为什么要杀我?仅仅是为了这个尊位?我如果没记错,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我不会成婚,也不会有孩子,我和姜氏的一切,以后都是要留给你和你的后代的,你就那么等不及?还是另有原因?” 姜嬛突然就愤恨不甘的咬牙道:“我是为了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 姜嬛本来好看的脸立刻扭曲起来,指着萧弥月恨声道::“你的阿母,杀了我的阿父阿母,可她死了,我杀不了她,你是她的女儿,母债女偿,我只能杀你!” 萧弥月怔了怔。 姜嬛眼中迸着强烈的恨意,几乎能把人撕碎:“什么养育之恩?你对我有什么恩情?我们之间只有仇恨,如果不是你的阿母杀了我的父母,我也应该是个有父母疼爱的,而不是依靠着你的施舍怜悯,一辈子都在你的阴影之下,承受你这些裹挟我阿父阿母鲜血的所谓养育之恩,我也是姜氏嫡脉的孩子,凭什么我要排在你之后?你能拥有的,我一样可以得到!” 萧弥月许久没想明白的事情,这下便都明白了。 她从未告诉姜嬛身世,所以其实姜嬛自己并不知道她们是同父的姐妹,以为只是她们的阿母是亲姐妹,所以她们也是同族血亲,因为亲长早亡,所以她这个姐姐抚养尚在襁褓的妹妹长大,不管对外对内,都是这样的。 那一段见不得人的家族丑事和悲剧,她深埋心底,知情的人,除了不能杀的,她全都灭口了,为此,她血洗了家族许多旁支,就是为了杜绝被人知道,是怕家族名声受损,也是怕姜嬛受影响。 而那三个人的死因,本来就是极其隐秘的事,她为防止外人揣测,还隐瞒杜撰了一番,不存在任何疑点。 萧弥月眯眼问:“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姜嬛笑的凄厉:“是谁说的重要么?事实如此遍就够了,你以为你杀人灭口了,这些罪恶就能彻底掩盖么?你骗了我那么多年,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我还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对着仇人的女儿感恩戴德,简直太可笑了!” 萧弥月静默片刻,很平静的问她:“那告诉你这些的人,可曾跟你说过,我们是同一父亲的姐妹?” 姜嬛僵滞住,似乎一时间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 萧弥月道:“你名义上的阿父,其实不是你真正的父亲,是我改写宗籍杜撰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光彩的出身,让你不被人质疑,为此,我杀了很多人,我以为我做这些都是值得的,现在看来一切徒劳,我掩盖得太过,以至于有人跟你编造恩怨仇恨,你也无从追证。” 姜嬛依旧在骇然。 萧弥月站起来,说起那些尘封多年的往事。 “你的阿母也是我阿母养大的,因为被保护的太好,她性子柔软满腹诗情,正好是阿父喜欢的性情,所以二人很是投契,可那个时候,阿父与我的阿母已经成婚数年,连我都出生了,他们之间的牵扯,有悖人伦礼法。” “可他们不在意,背着 我阿母偷情,你阿母为了跟阿父在一起,谋杀了我阿母给她定下的未婚夫,趁着我阿母忙于国政的时间,二人时常在一处,后来,他们有了你,许是害怕被发现,担不起这段不堪关系的后果,你阿母便伺机谋杀我阿母永绝后患,和你一样,她也想占据我阿母的一切,所以要杀人夺位。” “可她失手了,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便全然被我阿母知道了,我阿母那个人啊,偏执且果决,她是绝对容忍不了背叛的,何况是两个最在乎的人双双背叛,她的亲妹妹,抢走了她执念入魔的夫,机会要了她的命,于是,她疯了。” “那年你还在襁褓,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却是亲眼目睹,她在我面前杀了她最爱的男人和妹妹,然后在我面前自爆而亡死不瞑目,我才九岁啊,就这样目睹他们接连死了,连难过的资格都没有,撑起了姜氏和大澜的半壁江山,也撑起了你的人生,染尽族人鲜血也尽我所能让你活在阳光之下,我把我以为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你,可你都做了什么啊?” 她看着姜嬛呆滞的面庞,满目失望与痛心。 第341章 你我以后,就不必再有纠葛了。 姜嬛无法接受,她一个劲地摇头否认:“不!不可能是这样,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最会骗我了,这么多年,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现在也不信你。” 让她怎么相信这样的事情? 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是她父母本来极其恩爱,是一对眷侣,她的阿母也从不曾威胁到姐姐。 可是那个强横专制的女人去容不下这样一个安分无争的妹妹,知道自己活不久后,为了给女儿姜姮扫清隐患,竟然杀了妹妹妹夫,要不是族老们护着她,她也被灭口了。 听到这些后,她还特意去问了几个据说知内情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正因为这样,这么多年姜姮所谓的恩义,在她眼里都是笑话。 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和姜姮怎么可能同父? 她一直觉得美好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 萧弥月目光轻蔑的俯视着她,轻嗤:“骗你?都到现在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你配么?不过你信不信我也不在乎,一个死人的信任,一文不值。” 姜嬛死死地咬着唇,红着眼盯着她。 萧弥月哂笑:“不过,我也该让你死的明白,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跟你说这些的人,都和南宫颐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些长老会六大家族的人,他们想要除掉我夺走我手中的权力,所以盯上了愚蠢的你,利用你对我下手,扶你上位,架空你这个掌政国师,所以如今大澜的军政大权,都被南宫颐和长老会瓜分了,而你,只有一个名号。” 姜嬛咬紧牙关说不出话。 萧弥月说的是事实。 她现在没有什么权力,看着尊贵,实则无用,不然也不会一个云恳就敢限制她,南宫颐的野心很大,不仅想要夺权,还想要一改从前女帝和国师互相制衡的局面,想要独揽大权,所以压制着她和长老会为盟,之后再一个个分解长老会。 姜嬛看得很明白,她闹出那么多看似愚蠢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她只是想自保而已。 萧弥月目光睥睨,语调冷漠:“今日,我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姜姮从未对不起你,你只是一个偷情生下的孽种,无论是家族规矩还是国之礼法,都是容不下你的,如果没有我,你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我让你堂堂正正的活着,宠着你惯着你,你却算计我谋杀我,所以你是一定要死的,看在你我血脉一场,你自我了断。” 说完,便罢手里的剑丢在了姜嬛面前。 姜嬛再次僵滞。 她不想死。 可是她知道姜姮的性格,既要她死,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可她就是不想死! 她拿起面前的剑,迟疑片刻,突然眼神一狠,抬手就往面前的萧弥月刺去。 可她刚抬手刺去,剑就停在半空不动了。 然后,剑脱落坠地。 是姜念,拔出腰间的一把弯刀就甩向她,快准狠的插进了她的脖子侧面,鲜血直涌,她连反应都没有,就这样抽搐了两下,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萧弥月就这么看着,眼神毫无波动,半晌后,她扯了扯唇,却笑不出来。 冷眼看着姜嬛的尸体片刻,萧弥月吩咐奚纭:“送回使臣队,并宣告大澜上下,姜嬛弑姐夺位其罪当诛,已然伏诛,诛杀者便是姜姮旧部。” “再,散播流言,姜嬛所为,皆是与女帝南宫颐勾结,女帝为主谋。” 她也该为不久后回归夺位做准备了,她所得的民心和威望,足可影响整个澜国,只要她的死因传出, 奚纭领命:“是。” …… 姜嬛的死和两年前的真相,在澜国究竟引起多大的动荡,萧弥月就没心思管了,反正有奚纭在统筹安排,不会出错。 她当即返回燕国边境,南下赶回燕京,希望还能赶得上为嬴初妤送嫁。 姜嬛的死讯,比萧弥月还早一步抵达燕京。 因为派了人跟着萧弥月,嬴郅算是京中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比外面知道的更多的是,他也知道人是萧弥月杀的。 联想种种,有些事情,呼之欲出,他却不敢去深想了。 会是这样么? 怎么可能呢? 就这样惊骇且茫然的过了两日,萧弥月回到京城了。 萧弥月是第一时间来见嬴郅的,俩人遥望对视了许久,萧弥月才缓缓走近。 嬴郅一直凝视着她,眼神极其复杂,眸色深得几乎看不见底。 萧弥月面色平和且坦然,轻声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嬴郅收回目光,垂眸思量片刻,最终摇头:“……没有。” 声音有些暗沉嘶哑,置于腿上的手隐约有些抖。 萧弥月点头,道:“可是我有话要说。” 嬴郅呼吸一顿。 萧弥月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声音难得的轻柔:“当年将你重伤给你下毒,我没有错,也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身为大澜掌政国师的责任和立场,给你造成的一切后果我深感遗憾,也仅此而已,可既然我复活于此,跟你有现在的际遇,便是你我一场缘分,世事有始有终,才不枉相识一场。” 嬴郅脸色寸寸发白。 她上前两步,站在他一步之前,然后微微低头,拿起他颤抖且冰凉的手,展开,将一个玉瓶放在他手中。 她又轻声道:“这是解药,你服下它后,体内的毒会被打乱,你会受些折磨,但是最多三个时辰,待解药将毒消解,你便可恢复如常了。” 说完她站起来,又后退回刚才的位置。 他也抬头,凝视她。 对视了一会儿后,萧弥月淡淡笑了,那样坦然自若,那样潇洒平和:“嬴郅,谢谢你曾经真心的喜欢过我,可惜造化弄人沟壑如渊,你我以后,就不必再有纠葛了,你多保重。”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远离,就这样一点点的消失在他视线中。 嬴郅就这么看着,没叫她,也没让人拦她,眼神却一点点的暗沉下去,握着玉瓶的手骨骼泛白,用尽了力气。 …… 萧弥月回关雎阁,让茶茶她们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荣王府,回了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依旧被她之前安排的部曲守卫着,哪怕住着郡王一家,也都还是把控在她手里,所以变化不大,也没人敢来惹她。 萧弥月赶路回来有些累,又直接去见了嬴郅,更是身心俱疲,吃饱喝足洗了洗,就躺下睡了一觉,第二日才进宫。 嬴初妤还有三天就要启程出嫁了,一切事宜也都准备齐全,萧弥月在宫里陪了她三天,一切相安无事。 三天后,便是嬴初妤出嫁的日子。 因为是和亲,出嫁的场面很大,极其隆重,皇帝亲自带着朝廷百官送嫁,萧弥月也是在这一日又见到了嬴郅。 他依旧是坐在轮椅上,看似和以前并无多大区别,但是萧弥月一言就看出来了,他已经好了,不过是在装而已。 他也看了她,所以萧弥月很快就收回目光,自顾自的做自己该做的。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夫妻的微妙气氛。 嬴初妤出嫁后,萧弥月又在宫里住了几日,陪着萧贵妃。 她和萧贵妃提了死遁逃离皇宫的事情,萧贵妃起初不答应,知道萧弥月也要离开这里,便也答应了,但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这件事得慢慢筹划,且不能一蹴而就。 萧弥月弄了些药,让萧贵妃的身体呈现病弱状,打算让萧贵妃病逝。 而萧贵妃病着,她也名正言顺的长期住在宫里侍疾。 只是没想到,还有人不知死活的又想算计她。 第341章 你我以后,就不必再有纠葛了。 姜嬛无法接受,她一个劲地摇头否认:“不!不可能是这样,你一定是在骗我,你最会骗我了,这么多年,你什么都不让我知道,我现在也不信你。” 让她怎么相信这样的事情? 她听说的完全不一样,是她父母本来极其恩爱,是一对眷侣,她的阿母也从不曾威胁到姐姐。 可是那个强横专制的女人去容不下这样一个安分无争的妹妹,知道自己活不久后,为了给女儿姜姮扫清隐患,竟然杀了妹妹妹夫,要不是族老们护着她,她也被灭口了。 听到这些后,她还特意去问了几个据说知内情的人,也都是这么说的,正因为这样,这么多年姜姮所谓的恩义,在她眼里都是笑话。 怎么可能是假的? 她和姜姮怎么可能同父? 她一直觉得美好的母亲,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无耻的事情? 萧弥月目光轻蔑的俯视着她,轻嗤:“骗你?都到现在了,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你配么?不过你信不信我也不在乎,一个死人的信任,一文不值。” 姜嬛死死地咬着唇,红着眼盯着她。 萧弥月哂笑:“不过,我也该让你死的明白,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跟你说这些的人,都和南宫颐脱不了干系,还有那些长老会六大家族的人,他们想要除掉我夺走我手中的权力,所以盯上了愚蠢的你,利用你对我下手,扶你上位,架空你这个掌政国师,所以如今大澜的军政大权,都被南宫颐和长老会瓜分了,而你,只有一个名号。” 姜嬛咬紧牙关说不出话。 萧弥月说的是事实。 她现在没有什么权力,看着尊贵,实则无用,不然也不会一个云恳就敢限制她,南宫颐的野心很大,不仅想要夺权,还想要一改从前女帝和国师互相制衡的局面,想要独揽大权,所以压制着她和长老会为盟,之后再一个个分解长老会。 姜嬛看得很明白,她闹出那么多看似愚蠢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她只是想自保而已。 萧弥月目光睥睨,语调冷漠:“今日,我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姜姮从未对不起你,你只是一个偷情生下的孽种,无论是家族规矩还是国之礼法,都是容不下你的,如果没有我,你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我让你堂堂正正的活着,宠着你惯着你,你却算计我谋杀我,所以你是一定要死的,看在你我血脉一场,你自我了断。” 说完,便罢手里的剑丢在了姜嬛面前。 姜嬛再次僵滞。 她不想死。 可是她知道姜姮的性格,既要她死,无论如何都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可她就是不想死! 她拿起面前的剑,迟疑片刻,突然眼神一狠,抬手就往面前的萧弥月刺去。 可她刚抬手刺去,剑就停在半空不动了。 然后,剑脱落坠地。 是姜念,拔出腰间的一把弯刀就甩向她,快准狠的插进了她的脖子侧面,鲜血直涌,她连反应都没有,就这样抽搐了两下,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萧弥月就这么看着,眼神毫无波动,半晌后,她扯了扯唇,却笑不出来。 冷眼看着姜嬛的尸体片刻,萧弥月吩咐奚纭:“送回使臣队,并宣告大澜上下,姜嬛弑姐夺位其罪当诛,已然伏诛,诛杀者便是姜姮旧部。” “再,散播流言,姜嬛所为,皆是与女帝南宫颐勾结,女帝为主谋。” 她也该为不久后回归夺位做准备了,她所得的民心和威望,足可影响整个澜国,只要她的死因传出, 奚纭领命:“是。” …… 姜嬛的死和两年前的真相,在澜国究竟引起多大的动荡,萧弥月就没心思管了,反正有奚纭在统筹安排,不会出错。 她当即返回燕国边境,南下赶回燕京,希望还能赶得上为嬴初妤送嫁。 姜嬛的死讯,比萧弥月还早一步抵达燕京。 因为派了人跟着萧弥月,嬴郅算是京中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比外面知道的更多的是,他也知道人是萧弥月杀的。 联想种种,有些事情,呼之欲出,他却不敢去深想了。 会是这样么? 怎么可能呢? 就这样惊骇且茫然的过了两日,萧弥月回到京城了。 萧弥月是第一时间来见嬴郅的,俩人遥望对视了许久,萧弥月才缓缓走近。 嬴郅一直凝视着她,眼神极其复杂,眸色深得几乎看不见底。 萧弥月面色平和且坦然,轻声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么?” 嬴郅收回目光,垂眸思量片刻,最终摇头:“……没有。” 声音有些暗沉嘶哑,置于腿上的手隐约有些抖。 萧弥月点头,道:“可是我有话要说。” 嬴郅呼吸一顿。 萧弥月目光深深的看着他,声音难得的轻柔:“当年将你重伤给你下毒,我没有错,也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身为大澜掌政国师的责任和立场,给你造成的一切后果我深感遗憾,也仅此而已,可既然我复活于此,跟你有现在的际遇,便是你我一场缘分,世事有始有终,才不枉相识一场。” 嬴郅脸色寸寸发白。 她上前两步,站在他一步之前,然后微微低头,拿起他颤抖且冰凉的手,展开,将一个玉瓶放在他手中。 她又轻声道:“这是解药,你服下它后,体内的毒会被打乱,你会受些折磨,但是最多三个时辰,待解药将毒消解,你便可恢复如常了。” 说完她站起来,又后退回刚才的位置。 他也抬头,凝视她。 对视了一会儿后,萧弥月淡淡笑了,那样坦然自若,那样潇洒平和:“嬴郅,谢谢你曾经真心的喜欢过我,可惜造化弄人沟壑如渊,你我以后,就不必再有纠葛了,你多保重。” 说完,她转身,一步步远离,就这样一点点的消失在他视线中。 嬴郅就这么看着,没叫她,也没让人拦她,眼神却一点点的暗沉下去,握着玉瓶的手骨骼泛白,用尽了力气。 …… 萧弥月回关雎阁,让茶茶她们收拾了东西,就离开了荣王府,回了定北王府。 定北王府依旧被她之前安排的部曲守卫着,哪怕住着郡王一家,也都还是把控在她手里,所以变化不大,也没人敢来惹她。 萧弥月赶路回来有些累,又直接去见了嬴郅,更是身心俱疲,吃饱喝足洗了洗,就躺下睡了一觉,第二日才进宫。 嬴初妤还有三天就要启程出嫁了,一切事宜也都准备齐全,萧弥月在宫里陪了她三天,一切相安无事。 三天后,便是嬴初妤出嫁的日子。 因为是和亲,出嫁的场面很大,极其隆重,皇帝亲自带着朝廷百官送嫁,萧弥月也是在这一日又见到了嬴郅。 他依旧是坐在轮椅上,看似和以前并无多大区别,但是萧弥月一言就看出来了,他已经好了,不过是在装而已。 他也看了她,所以萧弥月很快就收回目光,自顾自的做自己该做的。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夫妻的微妙气氛。 嬴初妤出嫁后,萧弥月又在宫里住了几日,陪着萧贵妃。 她和萧贵妃提了死遁逃离皇宫的事情,萧贵妃起初不答应,知道萧弥月也要离开这里,便也答应了,但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这件事得慢慢筹划,且不能一蹴而就。 萧弥月弄了些药,让萧贵妃的身体呈现病弱状,打算让萧贵妃病逝。 而萧贵妃病着,她也名正言顺的长期住在宫里侍疾。 只是没想到,还有人不知死活的又想算计她。 第342章 我就是放肆了,陛下又能如何? 嬴初妤已经出嫁,接下来就是宁华公主嬴初蘅和徐沛沂的婚事了。 皇帝已经和徐家定好时间, 把婚期定在十月初一,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宫里就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了。 萧弥月本来就在锦芫宫里陪着萧贵妃,想着后面的打算,谁也没出去招惹,可谢蕴婉的事情,皇室这些人还是把仇恨记在她身上,不打算放过她的。 这天,萧弥月正在午睡,是被一阵迷香弄醒的,别人闻到迷香是昏迷,可她对药物天然警惕,闻到的第一时间就惊醒了。 因为对宫中不太放心,她带来了姜念和茶茶,此刻茶茶在贵妃那里照顾,姜念就守在她身边,她惊醒时,姜念正看着吹入迷香的某个方向。 主仆俩对视一眼,萧弥月给姜念做了个手势,她便明白了,之后两个人都装昏迷了。 很快,萧贵妃身边的赵嬷嬷就带着两个宫人进来,悄无声息的将‘昏迷’的萧弥月扶起来弄走了。 萧弥月刚被弄走,姜念就睁眼,从窗户那边跃身出去。 萧弥月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故技重施! 等被弄到一个离锦芫宫不远的宫殿,人都出去后,萧弥月睁眼。 看到已经被下了药,而且药性发作的太子时,萧弥月第一感觉就是无语,这些人还真是下作啊。 不过这件事,怕不是某个人的阴谋,赵嬷嬷是皇帝安插在萧贵妃身边的人,这件事,只怕皇帝不是主谋也是默许的。 眼看太子药性发作丧失理智,已经盯上了自己,萧弥月动了一下眉头,就在太子要扑过来时,姜念闪身而来,快准狠的戳中太子的一个穴位,太子身体一颤,便猛然倒下不省人事。 萧弥月寻思了一下,跟姜念稍作吩咐,姜念会意,立刻离开了。 萧弥月这才又看向太子,给他把了脉,眉头皱起。 这次太子中的药比上次的烈,是忍不了的,也不好解,最好的办法就是男女合欢,可太子现在被姜念弄晕了没法发作,药性却在体内流窜,必定伤身,这一遭之后,估计以后别想做个正常男人了。 萧弥月忙掏出针给他封住穴脉,让药效不再肆意流窜,不然他真的废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后,外面终于传来动静,捉奸的来了! 而且竟然带头的还是皇帝! 皇帝带着一群人进来,还以为能看到香艳的一幕,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萧弥月坐在榻上支着头假寐,而太子,则在里面的床榻上昏迷。 有皇帝等人吃惊,不等反应过来,萧弥月已经睁眼看来,笑意盈盈:“陛下来的挺快啊,这么等不及呢,这要是我中招了,您这样直接闯进来,岂不是亲眼目睹活春宫了?这就有些……唐突了?” 皇帝脸色难看极了,也心虚:“芳华,你这说的什么话?” 萧弥月笑笑,看向皇帝两侧的长公主和骊妃,笑意更深:“骊妃娘娘和长公主也在啊,那看来今日这个局,是陛下默许二位做的,这是要为三皇子和谢姑娘报仇么?” 骊妃未曾开口,长公主却站出来咬牙叫嚷:“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不安守妇道,借着陪伴萧贵妃为由,竟然和太子私通!” 萧弥月不屑道:“长公主就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了,我没有中迷药,不过是将计就计让他们弄我来看看你们想玩什么而已,而太子被下药,也被我弄晕了,呵,没想到你们竟然玩来玩去还是这么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上次谢蕴婉没能得手,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吸取一点教训呢?好歹是浸淫宫廷倾轧半辈子的人,是活回去了还是看不起我?” 这番话,放皇帝等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皇帝愣愣的看向长公主和骊妃,他默许她们算计萧弥月,等的是她们的成功,而不是如今这样的局面,闹成这样,等于是毫无余地的撕破脸了,这该如何收场? 长公主眼神发狠,对皇帝道:“皇兄,事已至此,只能杀了她了,只有她说不了话,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皇帝闻言,一想也是。 若是今日的事情无法收场,那他这个皇帝必定尽失人心,还难以对外交代,何况还有皇后太子一党和嬴郅在,以及萧家的旧部。 可若是萧弥月死了,哪怕外界质疑,究竟如何也都是他们说了算,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皇帝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的顾增,顾增会意,就要上前对萧弥月出手。 萧弥月本来想再说几句拖点时间的,不过也是巧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高呼:“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声音进来,萧弥月挑了挑眉,其他人却脸色都变了。 这下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皇后和萧贵妃这些年少有往来,只有表面上的恭敬客套,现在却一起进来,而萧贵妃,还一脸病容,衣裳很家常,头发也没挽,像是突然听闻消息赶来的。 皇帝眯眼问:“皇后,贵妃,你们怎么来了?” 皇后上前一步,愤声质问:“陛下纵容骊妃和长公主算计太子和荣王妃,臣妾若是不来,太子岂不是今日要死路一条了?陛下,太子也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嫡子,你怎能如此狠毒,要这样毁了他?” “你胡说……” 皇后怒然叱问:“胡说?事实俱在,臣妾胡说了么?陛下你好歹是君父,竟然为了泄私愤,纵容骊妃和长公主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皇帝正是知道这种事情下作,才只默许骊妃和长公主去做,而没有亲自下场,如今被皇后这样当众叱问,难堪极了,有些恼恨骊妃和长公主的草率大意,看向皇后的眼神也暗藏杀意。 萧弥月这时出声:“皇后可先别质问陛下了,太子还在里面不省人事呢,他被下了很厉害的幻情药,你再不让人给他弄醒把药解了,他可就和宫里的内侍无异了。” 皇后脸色骤变,当即亲自跑进里面去查看太子的情况,之后又让人找太医,然后也顾不上质问皇帝等人,忙带着太子离开了。 比起质问逼迫皇帝,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太子若成废人,她也就没指望了。 萧贵妃走到萧弥月的身边,姑侄俩对视一眼,之后她才平静的问皇帝:“陛下,萧家何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毁了我还不够,如今还这般容不下月儿?” 皇帝僵着脸,别开目光否认:“今日之事,非朕所为,贵妃,你问错人了。” 萧贵妃道:“那也是陛下允许的,赵嬷嬷是陛下安插在臣妾身边的人?她亲自给月儿下迷药,把月儿带来这里的,除了陛下,谁还能让她这样配合骊妃和长公主?事已至此,陛下不必再否认,身为君王,陛下难道连敢作敢为的胆魄都没有么?如此窝囊阴晦,您不觉得自己可耻么?” 皇帝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骤怒厉斥:“萧贵妃,你放肆!” 萧贵妃一改往日的平和冷清,无畏于 皇帝的威压,气势逼人道:“我就是放肆了,陛下又能如何?陛下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怕人问么?怎么?陛下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无言辩驳?” 皇帝也怒道:“便是朕默许的又如何?芳华胆大妄为,太后寿宴时害了老三和蕴婉,她更是罪大恶极,朕没有问责处死她已经是对你们萧家仁至义尽,你如今还敢来质问朕?” 萧贵妃冷笑:“笑话!三皇子和谢蕴婉当日算计月儿和太子,月儿不过是反击而已,她有什么错?怎么?难道只许他们害人,不许人还手?这又是哪里的道理?难道我萧家的女儿,只配被你们谋害算计才不算有错?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三皇子和谢氏女那是自作自受,何怪他人?” “你——” 萧贵妃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鄙夷又轻蔑的看着皇帝:“陛下总是这样,只能你对不起别人,别人对不起你就是罪该万死,可这世间天理昭昭,即便陛下你是皇帝,对错是非依旧不可更改,甚至更改黑白分明才对,你这样行事荒唐可笑,简直枉为帝王!” 萧贵妃敢这样撕破脸,皇帝和其他人都是没想到的。 第342章 我就是放肆了,陛下又能如何? 嬴初妤已经出嫁,接下来就是宁华公主嬴初蘅和徐沛沂的婚事了。 皇帝已经和徐家定好时间, 把婚期定在十月初一,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宫里就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了。 萧弥月本来就在锦芫宫里陪着萧贵妃,想着后面的打算,谁也没出去招惹,可谢蕴婉的事情,皇室这些人还是把仇恨记在她身上,不打算放过她的。 这天,萧弥月正在午睡,是被一阵迷香弄醒的,别人闻到迷香是昏迷,可她对药物天然警惕,闻到的第一时间就惊醒了。 因为对宫中不太放心,她带来了姜念和茶茶,此刻茶茶在贵妃那里照顾,姜念就守在她身边,她惊醒时,姜念正看着吹入迷香的某个方向。 主仆俩对视一眼,萧弥月给姜念做了个手势,她便明白了,之后两个人都装昏迷了。 很快,萧贵妃身边的赵嬷嬷就带着两个宫人进来,悄无声息的将‘昏迷’的萧弥月扶起来弄走了。 萧弥月刚被弄走,姜念就睁眼,从窗户那边跃身出去。 萧弥月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故技重施! 等被弄到一个离锦芫宫不远的宫殿,人都出去后,萧弥月睁眼。 看到已经被下了药,而且药性发作的太子时,萧弥月第一感觉就是无语,这些人还真是下作啊。 不过这件事,怕不是某个人的阴谋,赵嬷嬷是皇帝安插在萧贵妃身边的人,这件事,只怕皇帝不是主谋也是默许的。 眼看太子药性发作丧失理智,已经盯上了自己,萧弥月动了一下眉头,就在太子要扑过来时,姜念闪身而来,快准狠的戳中太子的一个穴位,太子身体一颤,便猛然倒下不省人事。 萧弥月寻思了一下,跟姜念稍作吩咐,姜念会意,立刻离开了。 萧弥月这才又看向太子,给他把了脉,眉头皱起。 这次太子中的药比上次的烈,是忍不了的,也不好解,最好的办法就是男女合欢,可太子现在被姜念弄晕了没法发作,药性却在体内流窜,必定伤身,这一遭之后,估计以后别想做个正常男人了。 萧弥月忙掏出针给他封住穴脉,让药效不再肆意流窜,不然他真的废了。 过了大概一炷香后,外面终于传来动静,捉奸的来了! 而且竟然带头的还是皇帝! 皇帝带着一群人进来,还以为能看到香艳的一幕,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萧弥月坐在榻上支着头假寐,而太子,则在里面的床榻上昏迷。 有皇帝等人吃惊,不等反应过来,萧弥月已经睁眼看来,笑意盈盈:“陛下来的挺快啊,这么等不及呢,这要是我中招了,您这样直接闯进来,岂不是亲眼目睹活春宫了?这就有些……唐突了?” 皇帝脸色难看极了,也心虚:“芳华,你这说的什么话?” 萧弥月笑笑,看向皇帝两侧的长公主和骊妃,笑意更深:“骊妃娘娘和长公主也在啊,那看来今日这个局,是陛下默许二位做的,这是要为三皇子和谢姑娘报仇么?” 骊妃未曾开口,长公主却站出来咬牙叫嚷:“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你不安守妇道,借着陪伴萧贵妃为由,竟然和太子私通!” 萧弥月不屑道:“长公主就不要在这里装腔作势了,我没有中迷药,不过是将计就计让他们弄我来看看你们想玩什么而已,而太子被下药,也被我弄晕了,呵,没想到你们竟然玩来玩去还是这么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上次谢蕴婉没能得手,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吸取一点教训呢?好歹是浸淫宫廷倾轧半辈子的人,是活回去了还是看不起我?” 这番话,放皇帝等人都有些无地自容。 皇帝愣愣的看向长公主和骊妃,他默许她们算计萧弥月,等的是她们的成功,而不是如今这样的局面,闹成这样,等于是毫无余地的撕破脸了,这该如何收场? 长公主眼神发狠,对皇帝道:“皇兄,事已至此,只能杀了她了,只有她说不了话,到底发生了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皇帝闻言,一想也是。 若是今日的事情无法收场,那他这个皇帝必定尽失人心,还难以对外交代,何况还有皇后太子一党和嬴郅在,以及萧家的旧部。 可若是萧弥月死了,哪怕外界质疑,究竟如何也都是他们说了算,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皇帝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的顾增,顾增会意,就要上前对萧弥月出手。 萧弥月本来想再说几句拖点时间的,不过也是巧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高呼:“皇后娘娘驾到,贵妃娘娘驾到!” 声音进来,萧弥月挑了挑眉,其他人却脸色都变了。 这下是真的不好收场了。 皇后和萧贵妃这些年少有往来,只有表面上的恭敬客套,现在却一起进来,而萧贵妃,还一脸病容,衣裳很家常,头发也没挽,像是突然听闻消息赶来的。 皇帝眯眼问:“皇后,贵妃,你们怎么来了?” 皇后上前一步,愤声质问:“陛下纵容骊妃和长公主算计太子和荣王妃,臣妾若是不来,太子岂不是今日要死路一条了?陛下,太子也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嫡子,你怎能如此狠毒,要这样毁了他?” “你胡说……” 皇后怒然叱问:“胡说?事实俱在,臣妾胡说了么?陛下你好歹是君父,竟然为了泄私愤,纵容骊妃和长公主做出这等下作之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皇帝正是知道这种事情下作,才只默许骊妃和长公主去做,而没有亲自下场,如今被皇后这样当众叱问,难堪极了,有些恼恨骊妃和长公主的草率大意,看向皇后的眼神也暗藏杀意。 萧弥月这时出声:“皇后可先别质问陛下了,太子还在里面不省人事呢,他被下了很厉害的幻情药,你再不让人给他弄醒把药解了,他可就和宫里的内侍无异了。” 皇后脸色骤变,当即亲自跑进里面去查看太子的情况,之后又让人找太医,然后也顾不上质问皇帝等人,忙带着太子离开了。 比起质问逼迫皇帝,如今最重要的是太子,太子若成废人,她也就没指望了。 萧贵妃走到萧弥月的身边,姑侄俩对视一眼,之后她才平静的问皇帝:“陛下,萧家何有对不住您的地方?您毁了我还不够,如今还这般容不下月儿?” 皇帝僵着脸,别开目光否认:“今日之事,非朕所为,贵妃,你问错人了。” 萧贵妃道:“那也是陛下允许的,赵嬷嬷是陛下安插在臣妾身边的人?她亲自给月儿下迷药,把月儿带来这里的,除了陛下,谁还能让她这样配合骊妃和长公主?事已至此,陛下不必再否认,身为君王,陛下难道连敢作敢为的胆魄都没有么?如此窝囊阴晦,您不觉得自己可耻么?” 皇帝脸色顿时阴沉到了极点,骤怒厉斥:“萧贵妃,你放肆!” 萧贵妃一改往日的平和冷清,无畏于 皇帝的威压,气势逼人道:“我就是放肆了,陛下又能如何?陛下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还怕人问么?怎么?陛下自己也觉得无地自容,无言辩驳?” 皇帝也怒道:“便是朕默许的又如何?芳华胆大妄为,太后寿宴时害了老三和蕴婉,她更是罪大恶极,朕没有问责处死她已经是对你们萧家仁至义尽,你如今还敢来质问朕?” 萧贵妃冷笑:“笑话!三皇子和谢蕴婉当日算计月儿和太子,月儿不过是反击而已,她有什么错?怎么?难道只许他们害人,不许人还手?这又是哪里的道理?难道我萧家的女儿,只配被你们谋害算计才不算有错?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三皇子和谢氏女那是自作自受,何怪他人?” “你——” 萧贵妃似乎已经没有任何顾忌了,鄙夷又轻蔑的看着皇帝:“陛下总是这样,只能你对不起别人,别人对不起你就是罪该万死,可这世间天理昭昭,即便陛下你是皇帝,对错是非依旧不可更改,甚至更改黑白分明才对,你这样行事荒唐可笑,简直枉为帝王!” 萧贵妃敢这样撕破脸,皇帝和其他人都是没想到的。 第343章 我不怪你了。 骊妃见皇帝气得说不出话,眸色间已见杀意,当即出声斥责萧贵妃:“萧贵妃,你怎么敢这样对陛下说话?你这样以下犯上目无君王,贬低羞辱陛下,这是大不敬,你将陛下当成什么了?你这是死罪你知道么?” 萧贵妃冷眼一扫她:“不过一个卑贱不堪的玩意儿,当年以侍妾之身以色侍人才得了这么多年的体面,却总是改不了你的浅薄下作,装模作样了那么多年,如今你倒是装不下去了,但是你省省,在我面前,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你——” 骊妃直接崩了脸色,愤恨扭曲的死瞪着萧贵妃,眼神像是要剐人。 她确实出身不高,因此当年被送到还是王爷的皇帝府中做侍妾,哪怕现在杜家现在深受皇恩,可其实不过是裙带之臣,一直被人看不起,而她,这么多年为了固宠,一直装作一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察言观色欲拒还迎,这才把皇帝的心勾住。 她最不喜欢被人提及过往的卑贱,她现在已经是最受宠爱的骊妃,尊贵又体面,家族荣盛,她的儿子也最受宠爱,是皇帝培养的真正储君,她以后是要做太后的,已然高傲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被这样踩着脸。 可是面对萧贵妃,她没有底气,因为萧贵妃是王府郡主出身,是她可望不可即的生来尊贵,当年就被先帝定为未来的皇后,如果当年不是皇帝有了正妻,做皇后都是绰绰有余的,哪怕现在同为妃妾,萧贵妃依旧在她之上。 她能比得过萧贵妃的只有宠爱和孩子,可这些,萧贵妃都不在乎。 “够了,朕还在这里,容不得你羞辱骊妃,何况,骊妃也没说错,你竟然敢如此对朕大不敬,简直是罪该万死!” 皇帝杀意是掩盖不了的,迅速的想了一下,很快就想好了怎么处置:“来人,将萧贵妃和荣王府押回锦芫宫关起来,锦芫宫宫人不慎打翻灯火,以至于锦芫宫失火,满宫的人无一活口!” 至于皇后和太子那里,他还能好好压制,而这姑侄俩既然这么不知死活,就让她们去死,哪怕后面可能会有质疑声,总归都能压下。 反正看样子,嬴郅和萧弥月已经闹翻了,何况嬴郅一个废人,现在又能做什么?说不定他还能等到一个处置嬴郅的机会。 皇帝一令下,顾增立刻带人就要上前拿下萧弥月姑侄两个。 萧弥月这时似笑非笑的出声:“陛下处置了我和姑姑,就以为今日的事情能够压下了么?那陛下就想得太简单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宫里已经流出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宫外也应该在传了,陛下觉得舆论在前满城哗然,您能灭得了多少人?” 皇帝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骊妃和长公主也变了脸色,若是如此,就收不了场了,哪怕皇帝想要维护她们也是不行了。 萧弥月哼笑:“陛下以为,我没有任何准备的话,敢进到这个明知对我不善的虎狼窝住那么些天?我身边的人是吃素的?呵陛下不信的话,大可让人出去探一探,宫里宫外如今是个什么风向,我还算是体谅陛下的帝王名声的,只让人宣扬骊妃和长公主的恶行,不然陛下可就颜面尽失没法做人了。” 皇帝立刻让顾增出去打探。 很快顾增回来,神色凝重:“陛下,宫里确实已经到处都在传播此事,宫外的属下已经让人去打探,不过按照常理而言,宫里已经风声鹤唳,消息绝对是已经传到宫外了的。” 皇帝这下可就稳不住了。 萧弥月笑吟吟道:“还请陛下为芳华做主,今日这件事若是处置的不好,芳华可不会受委屈的,陛下可要顾全大局啊。” 皇帝目光狠辣的死死看着她,俨然是想要把她撕碎的架势。 可也只能用眼神发狠,其他的做不了什么,因为现在局面已经脱离掌控,他非但不能对萧弥月做什么,还得稳住萧弥月。 他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威胁道:“芳华,你是不怕苦头了么?” 萧弥月笑问:“陛下是说那只蛊么?我忘了跟陛下说了,那只蛊已经被我灭了,不然你以为我之前消失的那些时日在做什么?又为何敢和陛下对着干?我可是惜命的人,才不会拿着自己的命去任性。” 皇帝没想到萧弥月竟然可以杀死那只蛊虫。 萧弥月微昂着下巴,明晃晃的威胁:“陛下,请您做主,你的爱妾和妹妹做下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您要是没有一个交代的话,你可能丢的就不只是今日的脸了。” 皇帝还能如何? 他是拿萧弥月没办法,连囚禁萧弥月都做不到,而一旦今日的事情态让萧弥月消气,萧弥月会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萧弥月和嬴郅是夫妻,而徐家又那么想与萧弥月联手谋反,这可是一大隐患。 就在皇帝犹疑不定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启禀陛下,荣王殿下到。” 皇帝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很快,嬴郅被推着进来,脸色冷沉,显然是得知今日的事情了。 因为种种原因压着,皇帝最后只能舍弃爱妾爱子和妹妹。 骊妃打入冷宫,赐自尽,三皇子被废庶人,终身囚禁,长公主因为太后的维护,死是不用死的,被废尊号,遣送皇陵自省,终身不得回来。 盯着皇帝认同下达了几个处理的旨意,了结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锦芫宫旁边的园子里,萧弥月和嬴郅面对着面,异常安静。 萧弥月并不想面对嬴郅的,但是也不能真的形同陌路。 突然:“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齐齐顿住,有些许尴尬。 萧弥月抿嘴低头,嬴郅盯着她问:“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让人去告诉我?” 萧弥月目光微动,轻声道:“没必要,我能解决。” 嬴郅沉默。 是啊,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坚韧而强大, 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更不会需要他。 萧弥月突然起身:“时辰不早了,你出宫去。” 眼看她就要走,嬴郅叫住她:“等等。” 萧弥月顿足,却没回头。 他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我这段日子,其实心里很矛盾。” 萧弥月没吱声。 嬴郅继续望着她道:“我其实可以恨你的,过去,我对你就是有恨的,刚得知的时候,我很迷茫,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是,我……不怪你了。” 萧弥月回头看着他。 嬴郅并没有接着说这些,而是道:“宫里不安全,皇帝今日割了那么大的几块肉,必不会放过你,你不要再在这里待着了,若是你不想回荣王府见到我,回定北王府也行,你在宫里,我不放心。” 萧弥月淡淡道:“我不可能留姑姑自己在这里,等我处理好了姑姑的事情,我就会离开。” 本就打算尽快安排萧贵妃死遁的事情,而今日闹得那么难看,更不能留着萧贵妃自己在这里,不然皇帝再对萧贵妃做什么,哪怕损伤不了性命,只怕也得吃苦头。 嬴郅呼吸沉了沉,声音隐忍:“那你……小心些。” 萧弥月嗯了一声:“你也是,不管暗中要做什么,都谨慎一些。”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嬴郅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片刻后,便让从安过来推他离开。 萧弥月刚回到锦芫宫,还没和萧贵妃说几句话呢,就听到有人来报。 太子被诊断,再不能有子嗣了。 ” 第343章 我不怪你了。 骊妃见皇帝气得说不出话,眸色间已见杀意,当即出声斥责萧贵妃:“萧贵妃,你怎么敢这样对陛下说话?你这样以下犯上目无君王,贬低羞辱陛下,这是大不敬,你将陛下当成什么了?你这是死罪你知道么?” 萧贵妃冷眼一扫她:“不过一个卑贱不堪的玩意儿,当年以侍妾之身以色侍人才得了这么多年的体面,却总是改不了你的浅薄下作,装模作样了那么多年,如今你倒是装不下去了,但是你省省,在我面前,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你——” 骊妃直接崩了脸色,愤恨扭曲的死瞪着萧贵妃,眼神像是要剐人。 她确实出身不高,因此当年被送到还是王爷的皇帝府中做侍妾,哪怕现在杜家现在深受皇恩,可其实不过是裙带之臣,一直被人看不起,而她,这么多年为了固宠,一直装作一个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察言观色欲拒还迎,这才把皇帝的心勾住。 她最不喜欢被人提及过往的卑贱,她现在已经是最受宠爱的骊妃,尊贵又体面,家族荣盛,她的儿子也最受宠爱,是皇帝培养的真正储君,她以后是要做太后的,已然高傲这么多年,哪里受得了被这样踩着脸。 可是面对萧贵妃,她没有底气,因为萧贵妃是王府郡主出身,是她可望不可即的生来尊贵,当年就被先帝定为未来的皇后,如果当年不是皇帝有了正妻,做皇后都是绰绰有余的,哪怕现在同为妃妾,萧贵妃依旧在她之上。 她能比得过萧贵妃的只有宠爱和孩子,可这些,萧贵妃都不在乎。 “够了,朕还在这里,容不得你羞辱骊妃,何况,骊妃也没说错,你竟然敢如此对朕大不敬,简直是罪该万死!” 皇帝杀意是掩盖不了的,迅速的想了一下,很快就想好了怎么处置:“来人,将萧贵妃和荣王府押回锦芫宫关起来,锦芫宫宫人不慎打翻灯火,以至于锦芫宫失火,满宫的人无一活口!” 至于皇后和太子那里,他还能好好压制,而这姑侄俩既然这么不知死活,就让她们去死,哪怕后面可能会有质疑声,总归都能压下。 反正看样子,嬴郅和萧弥月已经闹翻了,何况嬴郅一个废人,现在又能做什么?说不定他还能等到一个处置嬴郅的机会。 皇帝一令下,顾增立刻带人就要上前拿下萧弥月姑侄两个。 萧弥月这时似笑非笑的出声:“陛下处置了我和姑姑,就以为今日的事情能够压下了么?那陛下就想得太简单了,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宫里已经流出着这里发生的事情,宫外也应该在传了,陛下觉得舆论在前满城哗然,您能灭得了多少人?” 皇帝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骊妃和长公主也变了脸色,若是如此,就收不了场了,哪怕皇帝想要维护她们也是不行了。 萧弥月哼笑:“陛下以为,我没有任何准备的话,敢进到这个明知对我不善的虎狼窝住那么些天?我身边的人是吃素的?呵陛下不信的话,大可让人出去探一探,宫里宫外如今是个什么风向,我还算是体谅陛下的帝王名声的,只让人宣扬骊妃和长公主的恶行,不然陛下可就颜面尽失没法做人了。” 皇帝立刻让顾增出去打探。 很快顾增回来,神色凝重:“陛下,宫里确实已经到处都在传播此事,宫外的属下已经让人去打探,不过按照常理而言,宫里已经风声鹤唳,消息绝对是已经传到宫外了的。” 皇帝这下可就稳不住了。 萧弥月笑吟吟道:“还请陛下为芳华做主,今日这件事若是处置的不好,芳华可不会受委屈的,陛下可要顾全大局啊。” 皇帝目光狠辣的死死看着她,俨然是想要把她撕碎的架势。 可也只能用眼神发狠,其他的做不了什么,因为现在局面已经脱离掌控,他非但不能对萧弥月做什么,还得稳住萧弥月。 他想到什么,意味深长的威胁道:“芳华,你是不怕苦头了么?” 萧弥月笑问:“陛下是说那只蛊么?我忘了跟陛下说了,那只蛊已经被我灭了,不然你以为我之前消失的那些时日在做什么?又为何敢和陛下对着干?我可是惜命的人,才不会拿着自己的命去任性。” 皇帝没想到萧弥月竟然可以杀死那只蛊虫。 萧弥月微昂着下巴,明晃晃的威胁:“陛下,请您做主,你的爱妾和妹妹做下了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情,您要是没有一个交代的话,你可能丢的就不只是今日的脸了。” 皇帝还能如何? 他是拿萧弥月没办法,连囚禁萧弥月都做不到,而一旦今日的事情态让萧弥月消气,萧弥月会做什么就不知道了。 萧弥月和嬴郅是夫妻,而徐家又那么想与萧弥月联手谋反,这可是一大隐患。 就在皇帝犹疑不定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启禀陛下,荣王殿下到。” 皇帝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很快,嬴郅被推着进来,脸色冷沉,显然是得知今日的事情了。 因为种种原因压着,皇帝最后只能舍弃爱妾爱子和妹妹。 骊妃打入冷宫,赐自尽,三皇子被废庶人,终身囚禁,长公主因为太后的维护,死是不用死的,被废尊号,遣送皇陵自省,终身不得回来。 盯着皇帝认同下达了几个处理的旨意,了结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锦芫宫旁边的园子里,萧弥月和嬴郅面对着面,异常安静。 萧弥月并不想面对嬴郅的,但是也不能真的形同陌路。 突然:“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齐齐顿住,有些许尴尬。 萧弥月抿嘴低头,嬴郅盯着她问:“为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没有让人去告诉我?” 萧弥月目光微动,轻声道:“没必要,我能解决。” 嬴郅沉默。 是啊,她便是这样的一个人,坚韧而强大, 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更不会需要他。 萧弥月突然起身:“时辰不早了,你出宫去。” 眼看她就要走,嬴郅叫住她:“等等。” 萧弥月顿足,却没回头。 他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道:“我这段日子,其实心里很矛盾。” 萧弥月没吱声。 嬴郅继续望着她道:“我其实可以恨你的,过去,我对你就是有恨的,刚得知的时候,我很迷茫,不曾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是,我……不怪你了。” 萧弥月回头看着他。 嬴郅并没有接着说这些,而是道:“宫里不安全,皇帝今日割了那么大的几块肉,必不会放过你,你不要再在这里待着了,若是你不想回荣王府见到我,回定北王府也行,你在宫里,我不放心。” 萧弥月淡淡道:“我不可能留姑姑自己在这里,等我处理好了姑姑的事情,我就会离开。” 本就打算尽快安排萧贵妃死遁的事情,而今日闹得那么难看,更不能留着萧贵妃自己在这里,不然皇帝再对萧贵妃做什么,哪怕损伤不了性命,只怕也得吃苦头。 嬴郅呼吸沉了沉,声音隐忍:“那你……小心些。” 萧弥月嗯了一声:“你也是,不管暗中要做什么,都谨慎一些。”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嬴郅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 片刻后,便让从安过来推他离开。 萧弥月刚回到锦芫宫,还没和萧贵妃说几句话呢,就听到有人来报。 太子被诊断,再不能有子嗣了。 ” 第344章 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了! 皇后带太子回去后,本来已经让太医解了他的穴位封闭,然后他就继续药性发作了,皇后给他安排了宫女解药,折腾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药性解了。 之后,皇后忙让太医给他诊脉,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男人还是能做的,在房事上不影响,但是药性太烈了,子嗣是不能再有了,而这件事皇后想瞒都瞒不住,虽然不至于传开,但是也不能是秘密了。 一国太子不能有孩子自然不行。 所以,太子被废是必然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击太大,还是迫于别的压力,没过几日,太子便在朝堂上自请废储,这也算是一个聪明的做法,被废要有理由,而废太子的理由不会小,必得遭一番罪过,总不能当众被指出不能有孩子的理由,自请被废,也就是降为皇子封王,一世的尊荣富贵还是在的。 皇帝允了,废去太子储位,降为晋王,并加赐许多东西以彰显补偿。 之后,皇帝又下诏,册封六皇子为太子,其母灵妃为贵妃,但是不知道是皇帝怎么打算,新太子被送到了皇后身边教养,灵贵妃则负责打理宫务。 虽然并没有明着过继,可皇帝这样,除了有意补偿安抚皇后,怕也是想要制衡冯家了。 在萧弥月的控制下,萧贵妃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九月中旬,萧贵妃‘病逝’了。 萧弥月用了自己精心制作出来的假死药,足以保证萧贵妃三日之内气息全无,在醒来之前,也没人可以发现端倪。 之后,便是皇帝下诏的隆重丧礼,现在嬴初妤已经嫁去东越,萧弥月是她最亲的人,名正言顺的给她守灵。 正好把‘尸体’偷换出去。 如今灵贵妃掌管宫内权力,她想要悄无声息的把萧舒芫弄出去,没有什么难度。 可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麻烦。 夜半,萧弥月趁着大家都睡觉的时候,顺利的用一个病死的宫女尸体将萧舒芫的‘尸体’从封闭的棺木中换出来,让灵贵妃派来的人转移,待过后悄然弄出宫,可是没多久,灵贵妃便匆匆来告知。 萧舒芫被太后的人抢走了。 原来灵贵妃身边有太后的人,本来太后近来因为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又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女儿被送去皇陵再不得见,恨极了萧弥月,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对萧弥月如何,可这个时候,安插在灵贵妃身边的人告诉她萧弥月和灵贵妃联合做的事情。 所以,她让灵贵妃身边的人趁机将萧舒芫劫走了。 萧弥月只得连夜带着姜念去太后那里要人。 因为已经是深夜,太后也没惊动别人,显然是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萧弥月的,毕竟如果闹大,她收不了场,皇帝就难办了。 到了太后寝宫,就见到太后坐在上位等她,旁边除了太后身边的嬷嬷,其他人都不在,不过也只是表面不在,事实上,暗处还是有太后的暗卫的。 而正殿石阶下,正放着萧舒芫的‘尸体’。 萧弥月一进来,便感觉到自己被太后以怨毒的目光凌迟着,可她没在意,径直上前检查萧舒芫可有不妥,还好并没有什么损伤。 什么也松了口气,要是萧舒芫身上有什么磕着碰着的,她剐了这个老太婆。 太后身边的嬷嬷当即叱问:“太后面前,荣王妃怎敢如此放肆?不行礼便罢,还这般无视太后。” 萧弥月站起来,冷眼与上面的太后对视,无畏道:“太后用这样的手段逼我来,应该不是只想得到我的恭敬?说,太后想要如何?” 太后不答,反而沉声问道:“萧贵妃已经死了,你竟然敢把她的尸体偷换出去,是想要做什么?” 萧弥月 道:“我姑姑这一生都被嬴氏所毁,困在这里不得自由,她临死前交代不想入嬴氏皇陵,我自然要如她的愿。” 太后斥道:“笑话,既入皇家,自然生死都是陛下的妃子,活着只能在宫里,死了只能入皇陵,你当皇家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姑侄这般来去自如?” 萧弥月道:“容得容不得,就不是太后说了算了。” 太后冷笑:“你以为你今日进了哀家这里,你还有张狂的余地?萧弥月,你胆敢害了哀家的外孙女,害了哀家的孙子,还害哀家的女儿受这样的责罚,哀家必不能饶恕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完,她便叫了一声:“来人,将她给哀家拿下!” 然而,一声令下后却无人出现。 太后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明明让人在隐蔽处候命的,她身边的嬷嬷接着又叫了几声来人,都毫无回应。 主仆俩对视一眼,都互相有不好的预感。 萧弥月轻笑一声,轻声问了一句:“念念,人都死了么?” 姜念从暗处缓缓走出,因为在宫里不方便佩戴弯刀,所以姜念徒手而来,而满身肃杀。 她的出现,让太后主仆纷纷脸色大变。 姜念走带萧弥月身侧,说:“都,死了。” 萧弥月满意的点点头,下巴指了指上方的太后主仆:“那就动手。” 太后暗道不好,当即要叱问:“萧弥月,你要……呃!” 姜念肉眼难辨的速度跃身而去,直接点了太后的穴道,阻止了太后后面没用的废话,又在旁边的嬷嬷要大叫时,也把人一脚踹飞,晕了。 萧弥月缓缓上前,踏上石阶走到太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狰狞却说不出话的老妇人,轻笑;“本来你的死活我不想管,总归这是嬴郅的事情,杀母之仇自该他自己解决,你大概也还能再活些日子,可是你不该招惹我的,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了。” “接下来,我会将你弄到你的寝殿,然后放一把火烧了这里,很快这里就会烧成废墟,而你以及这满宫的人,都会死于这场火灾,我还真得感激你,为了能够暗中弄死我,今夜的事没有惊动不该惊动的人,省了我许多麻烦,我还是第一次杀你这样贴心的人呢。” 太后惊恐害怕起来,看着萧弥月的眼神,吹了憎恨怨毒,还有诸多哀求。 可惜,没用。 萧弥月随后让姜念将这对主仆弄回后面的寝殿放好,等她带着萧舒芫出去后,姜念亲自放火,把这座华丽高大的宫殿点燃。 如今正是初秋,晚上夜风凉快,火势一经起来,便是势不可挡。 很快便惊动了整个皇宫的人。 皇帝很快赶到,也急忙让人们进去救太后,可终究是救不了的。 趁着这一通乱局,萧弥月安排好了萧舒芫的出宫事宜,让灵贵妃处理好后续,便该干嘛干嘛去了,总不好让皇帝怀疑是她放火不是。 等太后被救出来时,已经死了,尸体都面目全非了。 皇帝又悲痛又震怒,下令查起火原因,可伺候太后的人几乎都烧死了,没烧死的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明知道这场火不寻常,依旧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当成意外,皇帝倒数也令顾增去查,但是还没查出什么呢,顾增便死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萧弥月知道,是嬴郅亲自杀的,他已经全部恢复,包括那一身高绝的武功内力,那般修为,要杀顾增虽然有难度,但是也不是做不到。 而想要对皇帝下手,自然得先处理掉顾增和锦麟卫的人。 太后死后,便是国丧了。 。 第344章 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了! 皇后带太子回去后,本来已经让太医解了他的穴位封闭,然后他就继续药性发作了,皇后给他安排了宫女解药,折腾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药性解了。 之后,皇后忙让太医给他诊脉,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男人还是能做的,在房事上不影响,但是药性太烈了,子嗣是不能再有了,而这件事皇后想瞒都瞒不住,虽然不至于传开,但是也不能是秘密了。 一国太子不能有孩子自然不行。 所以,太子被废是必然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打击太大,还是迫于别的压力,没过几日,太子便在朝堂上自请废储,这也算是一个聪明的做法,被废要有理由,而废太子的理由不会小,必得遭一番罪过,总不能当众被指出不能有孩子的理由,自请被废,也就是降为皇子封王,一世的尊荣富贵还是在的。 皇帝允了,废去太子储位,降为晋王,并加赐许多东西以彰显补偿。 之后,皇帝又下诏,册封六皇子为太子,其母灵妃为贵妃,但是不知道是皇帝怎么打算,新太子被送到了皇后身边教养,灵贵妃则负责打理宫务。 虽然并没有明着过继,可皇帝这样,除了有意补偿安抚皇后,怕也是想要制衡冯家了。 在萧弥月的控制下,萧贵妃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九月中旬,萧贵妃‘病逝’了。 萧弥月用了自己精心制作出来的假死药,足以保证萧贵妃三日之内气息全无,在醒来之前,也没人可以发现端倪。 之后,便是皇帝下诏的隆重丧礼,现在嬴初妤已经嫁去东越,萧弥月是她最亲的人,名正言顺的给她守灵。 正好把‘尸体’偷换出去。 如今灵贵妃掌管宫内权力,她想要悄无声息的把萧舒芫弄出去,没有什么难度。 可没想到,还是遇到了麻烦。 夜半,萧弥月趁着大家都睡觉的时候,顺利的用一个病死的宫女尸体将萧舒芫的‘尸体’从封闭的棺木中换出来,让灵贵妃派来的人转移,待过后悄然弄出宫,可是没多久,灵贵妃便匆匆来告知。 萧舒芫被太后的人抢走了。 原来灵贵妃身边有太后的人,本来太后近来因为接连白发人送黑发人,又眼睁睁看着最疼爱的女儿被送去皇陵再不得见,恨极了萧弥月,一直没有好的机会对萧弥月如何,可这个时候,安插在灵贵妃身边的人告诉她萧弥月和灵贵妃联合做的事情。 所以,她让灵贵妃身边的人趁机将萧舒芫劫走了。 萧弥月只得连夜带着姜念去太后那里要人。 因为已经是深夜,太后也没惊动别人,显然是想要悄无声息的弄死萧弥月的,毕竟如果闹大,她收不了场,皇帝就难办了。 到了太后寝宫,就见到太后坐在上位等她,旁边除了太后身边的嬷嬷,其他人都不在,不过也只是表面不在,事实上,暗处还是有太后的暗卫的。 而正殿石阶下,正放着萧舒芫的‘尸体’。 萧弥月一进来,便感觉到自己被太后以怨毒的目光凌迟着,可她没在意,径直上前检查萧舒芫可有不妥,还好并没有什么损伤。 什么也松了口气,要是萧舒芫身上有什么磕着碰着的,她剐了这个老太婆。 太后身边的嬷嬷当即叱问:“太后面前,荣王妃怎敢如此放肆?不行礼便罢,还这般无视太后。” 萧弥月站起来,冷眼与上面的太后对视,无畏道:“太后用这样的手段逼我来,应该不是只想得到我的恭敬?说,太后想要如何?” 太后不答,反而沉声问道:“萧贵妃已经死了,你竟然敢把她的尸体偷换出去,是想要做什么?” 萧弥月 道:“我姑姑这一生都被嬴氏所毁,困在这里不得自由,她临死前交代不想入嬴氏皇陵,我自然要如她的愿。” 太后斥道:“笑话,既入皇家,自然生死都是陛下的妃子,活着只能在宫里,死了只能入皇陵,你当皇家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姑侄这般来去自如?” 萧弥月道:“容得容不得,就不是太后说了算了。” 太后冷笑:“你以为你今日进了哀家这里,你还有张狂的余地?萧弥月,你胆敢害了哀家的外孙女,害了哀家的孙子,还害哀家的女儿受这样的责罚,哀家必不能饶恕你,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说完,她便叫了一声:“来人,将她给哀家拿下!” 然而,一声令下后却无人出现。 太后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她明明让人在隐蔽处候命的,她身边的嬷嬷接着又叫了几声来人,都毫无回应。 主仆俩对视一眼,都互相有不好的预感。 萧弥月轻笑一声,轻声问了一句:“念念,人都死了么?” 姜念从暗处缓缓走出,因为在宫里不方便佩戴弯刀,所以姜念徒手而来,而满身肃杀。 她的出现,让太后主仆纷纷脸色大变。 姜念走带萧弥月身侧,说:“都,死了。” 萧弥月满意的点点头,下巴指了指上方的太后主仆:“那就动手。” 太后暗道不好,当即要叱问:“萧弥月,你要……呃!” 姜念肉眼难辨的速度跃身而去,直接点了太后的穴道,阻止了太后后面没用的废话,又在旁边的嬷嬷要大叫时,也把人一脚踹飞,晕了。 萧弥月缓缓上前,踏上石阶走到太后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狰狞却说不出话的老妇人,轻笑;“本来你的死活我不想管,总归这是嬴郅的事情,杀母之仇自该他自己解决,你大概也还能再活些日子,可是你不该招惹我的,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别怪我了。” “接下来,我会将你弄到你的寝殿,然后放一把火烧了这里,很快这里就会烧成废墟,而你以及这满宫的人,都会死于这场火灾,我还真得感激你,为了能够暗中弄死我,今夜的事没有惊动不该惊动的人,省了我许多麻烦,我还是第一次杀你这样贴心的人呢。” 太后惊恐害怕起来,看着萧弥月的眼神,吹了憎恨怨毒,还有诸多哀求。 可惜,没用。 萧弥月随后让姜念将这对主仆弄回后面的寝殿放好,等她带着萧舒芫出去后,姜念亲自放火,把这座华丽高大的宫殿点燃。 如今正是初秋,晚上夜风凉快,火势一经起来,便是势不可挡。 很快便惊动了整个皇宫的人。 皇帝很快赶到,也急忙让人们进去救太后,可终究是救不了的。 趁着这一通乱局,萧弥月安排好了萧舒芫的出宫事宜,让灵贵妃处理好后续,便该干嘛干嘛去了,总不好让皇帝怀疑是她放火不是。 等太后被救出来时,已经死了,尸体都面目全非了。 皇帝又悲痛又震怒,下令查起火原因,可伺候太后的人几乎都烧死了,没烧死的的也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明知道这场火不寻常,依旧是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能当成意外,皇帝倒数也令顾增去查,但是还没查出什么呢,顾增便死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萧弥月知道,是嬴郅亲自杀的,他已经全部恢复,包括那一身高绝的武功内力,那般修为,要杀顾增虽然有难度,但是也不是做不到。 而想要对皇帝下手,自然得先处理掉顾增和锦麟卫的人。 太后死后,便是国丧了。 。 第345章 皇帝命危,封摄政王。 有太后国丧在顶着,萧舒芫的丧仪便不被关注了,后面便是停灵等待出殡,不会再有被发现的风险。 萧弥月又在宫里待了两日,意思意思的去给太后上了香,连身为‘儿媳’的哭丧守灵都不予理会,直接出宫了。 她是回的定北王府,一回到定北王府,便对外吿病了,名正言顺的不再进宫。 在一个深夜中,萧弥月送走了萧舒芫,由颜如玉亲自将她先送去东越,和嬴初妤待在一起,后面等她有什么想法再说。 之后,便是她准备一下让自己死遁了,她想要回北澜,自然是不能用现在的身份背景回去的。 但是也不能太急,而且不能留下猜疑和破绽,而且定北王府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她都不可能留给郡王一家,所以得花些时间安排。 因为太后的死,宁华公主和徐沛沂的婚事自然只能暂搁了,只等丧仪之后南宣王南下返回驻地,徐沛沂继续留在京城等到三年后成婚,可是徐家是等不及的。 所以只能提前准备起兵了。 徐家父子又暗中找了萧弥月,再请萧弥月联手,萧弥月自然不会答应,她都要走了,不能节外生枝。 徐家父子只能作罢,继续准备父子俩逃离京城南归的事宜,可是就在他们安排好最佳时机,打算动身之前,出事了。 皇帝遇刺重伤。 太后的出殡,皇帝要亲自送梓宫前往皇陵,在途中遭遇暗杀,皇帝被敌方安插的禁军下黑手,差点死了。 此事一出京中大乱,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之后,嬴郅出面镇压乱局,控制了整个京城,公然健康自如的出现在人前,更是震惊了所有人。 而暗杀皇帝的人,查出来是南宣王安排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此事都非同小可,南宣王父子当即出逃,嬴郅也加派了人追杀而去。 因为皇帝垂危,太子年幼,嬴郅顺理成章的监国,以皇帝的名义下诏,封摄政王。 萧弥月其实很奇怪,他其实已经可以自立为帝了,而他手里有先帝遗照和皇帝母子当年谋朝夺位的证据,一旦公开,便是顺理成章的拨乱反正,哪怕会有质疑,也都是微不足道的。 可他为什么没这样做?这么多年,他韬光养晦苦心谋划,不就等着这一天?可虽然疑惑,萧弥月却也只能疑惑着,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当然,也不会再去见他。 可她不想去见,他却来找她了。 突然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萧弥月还有些适应不来,这样英武不凡的他,看起来更加耀眼了。 二人见面,萧弥月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心中的疑惑也问不出来。 还是他开的口:“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和你姑姑一样死遁离开了?” 他紧盯着她,眼神执拗,像是在刨根问底什么。 萧弥月坦然直视他:“……是。” 果然。 嬴郅无奈的闭了闭眼,似乎早就猜到笃定,只是想要再问问她。 萧弥月望着他,轻声道:“嬴郅,你已经快要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一切,拿回你曾经失去的东西,过去的执念于爱恨,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梦,你不必再耿耿于怀,忘记才是正理,以后娶一个好女子,和她美满一生,就当我从不存在你的心里。” 闻言,嬴郅眼神难掩的悲伤疼痛,红着眼看着她,兀自伤怀:“你倒是知道如何伤我的心。” 萧弥月道叹气:“不是想伤你,而是希望你明白,万事都不可强求。” 嬴郅静默片刻,问她:“你知道我为何不做皇帝么?” “不知道,我也好奇。” 嬴郅苦笑:“以前我一心想夺下皇位,哪怕我活不久,也做不了多少年,但是曾经父皇想要让我承袭的东西,我都该了却他的遗愿,临死前好好安排后继之人便是,可如今我得以健全,本更改遵循当初的夙愿,但我突然发现,我想要的东西,和当初不一样了。” 萧弥月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她已经不想问他了。 萧弥月突然换了话题:“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嬴郅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只是逃避不想面对,便也不强求,只是道:“我知道你最近在转移手下的势力产业,打算死遁离开,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是,能否请你缓一缓,别急着走?” “为何?” 嬴郅道:“徐侥在逃回南境的途中,被我派去的人重伤,应该活不了了,徐沛沂却安然无恙,一旦他安全返回,必定立刻起兵,我打算亲自带兵平叛,可现在京城离不开我,我一走,必定各方涌动,我想让你以摄政王妃的名义坐镇京城,替我看住后方。” 他深深的望着她:“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这是很合理的托付。 萧弥月却问他:“嬴郅,你知道我的心不在这里,打算离开便是要北归大澜,你就不怕我以权谋私,做什么对燕国不利的事情么?” 嬴郅笃定道:“你不会,不管你心向何处,现在你依旧是大燕王妃萧氏女儿,你知道你该做什么,若非有这个原则,姜嬛的死,就不会发生在北澜境内。” 萧弥月不置可否。 嬴郅道:“我会安排好一切事宜,军政皆有人处理,并不需要你如何劳累,只需要你能够坐镇,不让京城生乱,我相信你的魄力和智谋,这点事情于你毫无难处。” 萧弥月终究是拒绝不了他:“……要多久?” “我尽量在年前处理好,最多年后。” “好。” 顿了顿,萧弥月忍不住叮嘱他:“沙场凶险,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除了你,没有人能够伤得了我的,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自然得活着回来的。” 萧弥月下意识的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又转移了话题:“皇帝遇刺,是你安排的?” “是我。”他点头回答得很诚恳。 萧弥月就猜到是这样,徐家父子本就想要趁着太后出殡,皇帝不在的空隙逃离,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弄出这样的事情徒增麻烦,只能是嬴郅,他要夺权,且不能背负弑君之名,南宣王便是最好的栽赃对象。 嬴郅看向不远处的亭子里摆着的棋盘:“你刚才是在下棋?” “嗯,自己对弈。” 嬴郅问:“我与你对弈一局如何?” 萧弥月想了想,点头。 这一局棋,下了一个时辰,最后,嬴郅输了,踏着夜色离开的。 萧弥月看着赢了的棋局,久久不动。 果然,很快南境传来消息,南宣王身亡,徐沛沂成为新的南宣王,控告朝廷构陷南宣王府弑君,又追杀他们父子,以至于南宣王惨死,以此为由,徐家起兵了。 嬴郅并没有立刻就亲自前往,因为南边的很多守军都是他的,他早做安排,可以抵挡一阵,他则是一番安排,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后,才宣布亲往平叛,此番打算一传出,许多人都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嬴郅不该出京的。 而就在诸多质疑不解的时候,嬴郅又宣布,他离京后由摄政王妃萧弥月监国,更是引起一番风波。 不满的人很多,尤其是以安王和几个外戚家族和世家联合的势力,本就不满嬴郅篡权,可没办法反抗嬴郅,可嬴郅还行,可他们岂能臣服于一个女人? 第345章 皇帝命危,封摄政王。 有太后国丧在顶着,萧舒芫的丧仪便不被关注了,后面便是停灵等待出殡,不会再有被发现的风险。 萧弥月又在宫里待了两日,意思意思的去给太后上了香,连身为‘儿媳’的哭丧守灵都不予理会,直接出宫了。 她是回的定北王府,一回到定北王府,便对外吿病了,名正言顺的不再进宫。 在一个深夜中,萧弥月送走了萧舒芫,由颜如玉亲自将她先送去东越,和嬴初妤待在一起,后面等她有什么想法再说。 之后,便是她准备一下让自己死遁了,她想要回北澜,自然是不能用现在的身份背景回去的。 但是也不能太急,而且不能留下猜疑和破绽,而且定北王府属于这个身体的一切,她都不可能留给郡王一家,所以得花些时间安排。 因为太后的死,宁华公主和徐沛沂的婚事自然只能暂搁了,只等丧仪之后南宣王南下返回驻地,徐沛沂继续留在京城等到三年后成婚,可是徐家是等不及的。 所以只能提前准备起兵了。 徐家父子又暗中找了萧弥月,再请萧弥月联手,萧弥月自然不会答应,她都要走了,不能节外生枝。 徐家父子只能作罢,继续准备父子俩逃离京城南归的事宜,可是就在他们安排好最佳时机,打算动身之前,出事了。 皇帝遇刺重伤。 太后的出殡,皇帝要亲自送梓宫前往皇陵,在途中遭遇暗杀,皇帝被敌方安插的禁军下黑手,差点死了。 此事一出京中大乱,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 之后,嬴郅出面镇压乱局,控制了整个京城,公然健康自如的出现在人前,更是震惊了所有人。 而暗杀皇帝的人,查出来是南宣王安排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此事都非同小可,南宣王父子当即出逃,嬴郅也加派了人追杀而去。 因为皇帝垂危,太子年幼,嬴郅顺理成章的监国,以皇帝的名义下诏,封摄政王。 萧弥月其实很奇怪,他其实已经可以自立为帝了,而他手里有先帝遗照和皇帝母子当年谋朝夺位的证据,一旦公开,便是顺理成章的拨乱反正,哪怕会有质疑,也都是微不足道的。 可他为什么没这样做?这么多年,他韬光养晦苦心谋划,不就等着这一天?可虽然疑惑,萧弥月却也只能疑惑着,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当然,也不会再去见他。 可她不想去见,他却来找她了。 突然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萧弥月还有些适应不来,这样英武不凡的他,看起来更加耀眼了。 二人见面,萧弥月难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和他说什么,心中的疑惑也问不出来。 还是他开的口:“你是不是已经打算和你姑姑一样死遁离开了?” 他紧盯着她,眼神执拗,像是在刨根问底什么。 萧弥月坦然直视他:“……是。” 果然。 嬴郅无奈的闭了闭眼,似乎早就猜到笃定,只是想要再问问她。 萧弥月望着他,轻声道:“嬴郅,你已经快要得到你一直想要的一切,拿回你曾经失去的东西,过去的执念于爱恨,其实都不过是一场梦,你不必再耿耿于怀,忘记才是正理,以后娶一个好女子,和她美满一生,就当我从不存在你的心里。” 闻言,嬴郅眼神难掩的悲伤疼痛,红着眼看着她,兀自伤怀:“你倒是知道如何伤我的心。” 萧弥月道叹气:“不是想伤你,而是希望你明白,万事都不可强求。” 嬴郅静默片刻,问她:“你知道我为何不做皇帝么?” “不知道,我也好奇。” 嬴郅苦笑:“以前我一心想夺下皇位,哪怕我活不久,也做不了多少年,但是曾经父皇想要让我承袭的东西,我都该了却他的遗愿,临死前好好安排后继之人便是,可如今我得以健全,本更改遵循当初的夙愿,但我突然发现,我想要的东西,和当初不一样了。” 萧弥月心里突然紧了一下、 她已经不想问他了。 萧弥月突然换了话题:“你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 嬴郅知道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只是逃避不想面对,便也不强求,只是道:“我知道你最近在转移手下的势力产业,打算死遁离开,我也知道我拦不住你,但是,能否请你缓一缓,别急着走?” “为何?” 嬴郅道:“徐侥在逃回南境的途中,被我派去的人重伤,应该活不了了,徐沛沂却安然无恙,一旦他安全返回,必定立刻起兵,我打算亲自带兵平叛,可现在京城离不开我,我一走,必定各方涌动,我想让你以摄政王妃的名义坐镇京城,替我看住后方。” 他深深的望着她:“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 这是很合理的托付。 萧弥月却问他:“嬴郅,你知道我的心不在这里,打算离开便是要北归大澜,你就不怕我以权谋私,做什么对燕国不利的事情么?” 嬴郅笃定道:“你不会,不管你心向何处,现在你依旧是大燕王妃萧氏女儿,你知道你该做什么,若非有这个原则,姜嬛的死,就不会发生在北澜境内。” 萧弥月不置可否。 嬴郅道:“我会安排好一切事宜,军政皆有人处理,并不需要你如何劳累,只需要你能够坐镇,不让京城生乱,我相信你的魄力和智谋,这点事情于你毫无难处。” 萧弥月终究是拒绝不了他:“……要多久?” “我尽量在年前处理好,最多年后。” “好。” 顿了顿,萧弥月忍不住叮嘱他:“沙场凶险,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除了你,没有人能够伤得了我的,而且,我还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自然得活着回来的。” 萧弥月下意识的没有回应他这句话。 又转移了话题:“皇帝遇刺,是你安排的?” “是我。”他点头回答得很诚恳。 萧弥月就猜到是这样,徐家父子本就想要趁着太后出殡,皇帝不在的空隙逃离,自然不可能这个时候弄出这样的事情徒增麻烦,只能是嬴郅,他要夺权,且不能背负弑君之名,南宣王便是最好的栽赃对象。 嬴郅看向不远处的亭子里摆着的棋盘:“你刚才是在下棋?” “嗯,自己对弈。” 嬴郅问:“我与你对弈一局如何?” 萧弥月想了想,点头。 这一局棋,下了一个时辰,最后,嬴郅输了,踏着夜色离开的。 萧弥月看着赢了的棋局,久久不动。 果然,很快南境传来消息,南宣王身亡,徐沛沂成为新的南宣王,控告朝廷构陷南宣王府弑君,又追杀他们父子,以至于南宣王惨死,以此为由,徐家起兵了。 嬴郅并没有立刻就亲自前往,因为南边的很多守军都是他的,他早做安排,可以抵挡一阵,他则是一番安排,确定没有不妥的地方后,才宣布亲往平叛,此番打算一传出,许多人都想不明白,这个时候,嬴郅不该出京的。 而就在诸多质疑不解的时候,嬴郅又宣布,他离京后由摄政王妃萧弥月监国,更是引起一番风波。 不满的人很多,尤其是以安王和几个外戚家族和世家联合的势力,本就不满嬴郅篡权,可没办法反抗嬴郅,可嬴郅还行,可他们岂能臣服于一个女人? 第346章 红豆相思 可再不愿意,也只能听从,因为嬴郅杀鸡儆猴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自是不用说,他们自然不敢公然质疑,大不了等嬴郅离开再做打算,说不定还能把嬴郅这个摄政王踩下去。 之后,嬴郅便离京南下了,出乎萧弥月意料的是,他还带去了冯雁开这个新太子的舅父。 萧弥月站在城楼上,目送嬴郅带人策马远去后,站了许久,才动身离开城楼,直接进宫,接下来,她得住在宫里了。 又是锦芫宫。 皇帝已经中风了,本来只是重伤, 嬴郅给他用了些东西,他便成了废人,意识清醒却只能瘫着。 也不知道嬴郅做了什么安排,萧弥月在宫里,连皇后都不曾来理她,只专心教导小太子,宫中事务依旧是灵贵妃掌管。 萧弥月刚进宫没几天,便逮到了几波下毒刺杀的内侍宫人,一经查问,都是那些反对她摄政的皇室宗亲和外戚家族安排的,萧弥月可没忍着,直接把人都杀了,逐一送去各家,并派姜念去每家都悄然废掉一个儿子,并警告他们再不消停,便让他们都断子绝孙。 这时那些人才明白,萧弥月是不亚于嬴郅的狠角色,可不管萧弥月做了什么,都找不到把柄,他们只能认了。 为了防止萧弥月真的再做什么,他们不对萧弥月出手了,而是在朝政上诸多为难,连南边的战事和补给,都敢掺和一手。 这就更容易了,她当年能够把三足鼎立的北澜变成她的一言堂,连比这更抱团的长老会都踩在脚下,如今对付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势力,自然手到擒来。 短短半个月,京中上下就对萧弥月刮目相看了,本以为只是个娇养的闺阁郡主,没想到手段如此厉害,在政事上的能力毫不亚于帝王,其魄力堪为罕见。 被萧弥月一番收拾震慑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再没有人敢搞事,萧弥月行事也顺利许多,而南边,捷报频频传来。 嬴郅也给她来了几次信,信中寥寥几语,可是萧弥月总有一种他千言万语想说,却不敢说的感觉。 京城的冬天,就这样一日日的愈发冷了,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雪,时间过得快,年关就这样临近了。 嬴郅回不来过年了。 徐沛沂是个厉害的,虽然军事能力不及嬴郅,可他这次是孤注一掷的,要么赢要么死,所以不仅倾尽兵力的和嬴郅对战,在连续败了几次自知敌不过嬴郅后,还勾结了南蛮各部,内忧外患,嬴郅原定年前结束的战局,硬生生往后拖了。 萧弥月知道此事,还调动了其他地方的驻军支援南境,战事就这样僵持了。 年前一日,颜如玉从东越赶回,带回了萧舒芫和嬴初妤给她送的书信和一些礼物。 萧舒芫去东越的一路上走得很慢,因为困于京城皇宫太久,便沉迷于途中的诸多风土人情,腊月中旬才到,这是她到那里后来的第一封信,说她自从离开后很自在,前所未有的舒心,如此,萧弥月便都放心了。 就是嬴初妤,知道徐沛沂起兵的事情后,终究是有些难过的,但是因为萧舒芫到了,她也好了些,母女俩日日相伴,再烦心的事情也都没了。 哦,还有件趣事。 萧舒芫很赏识纪筹,虽然她这个女婿比她还要大一些,但是也是女婿不是,作为丈母娘的她越看越满意,无论是样貌气度还是脾性能力,都让她很满意,似乎有意撮合纪筹和嬴初妤。 听了颜如玉的话,萧弥月不由笑了:“她还跟阿妤提了此事?” 颜如玉笑道:“可不是,萧夫人直接就跟公主说了,公主可难为情了,一个劲的解释她和摄政王只是好友,说以后会离开的,但是夫人哪里听这些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觉醒了那颗媒婆心,不仅催促公主加把劲,还去跟摄政王试探摄政王的态度。” 萧弥月笑道:“其实姑姑看人还是准的,纪筹确实是不错的人,而阿妤也是个好姑娘,若是他们能生出情分来,也未尝不是好事。” 颜如玉颔首:“确实,但是摄政王心里……只怕不易放下,听公主说,她嫁过去这段时日,摄政王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属下在那里待了两日瞧着,确实也是如此,对于摄政王来说,公主是你交托给他照顾的一个妹妹而已。” 萧弥月莞尔:“那就只能看他们的缘分了,我能让纪筹娶了阿妤,是因为我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阿妤离开这里,而不是撮合他们,所以我可以这样做,但是我不能让纪筹真的以夫妻之礼待她,不能强求他们两情相悦,谁都可以撮合他们,我不行,只能看姑姑能不能做到,他们是否有这份情缘了。” 颜如玉一想也是。 萧弥月有些心疼的看着颜如玉的满脸风霜,道:“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你赶路那么多日回来,这般风尘仆仆,也必是没有休息好,且先去休息,什么事都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是。” …… 这个年,过得尤为冷清,萧弥月是不想理会皇室过年的诸多礼节的,不过还好,太后丧期,皇帝病着,又有战事,顺理成章的直接不过了。 南境的战事,竟然一直僵持到了二月底才结束。 嬴郅打败了徐家军和南蛮各部联军,南蛮再度臣服退兵,由嬴郅派驻军前往南蛮各部驻扎,以后南蛮的一切争权,都收拢在燕国手里了。 而徐沛沂,兵败自杀了。 他留了一封遗书给嬴初妤,嬴郅虽然还没回来,却让人把遗书送来给了萧弥月。 萧弥月看都没看,也没让人送去给嬴初妤,直接烧了。 嬴初妤已经远离这里的一切,也终有一日会放下对徐沛沂的情意,不管徐沛沂写了什么,都不应该再让嬴初妤知道。 三月,大军班师回朝。 嬴郅这一战,彻底稳坐摄政王之位,也自少年之后,再次立威于燕国上下。 萧弥月再见他,感觉过了很多年一样。 人瘦了,憔悴了,更坚毅沉着了,但是没变的是看着她的眼神。 看着他递过来的红色珠串,萧弥月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嬴郅道:“这是去年到南边后意外寻得的珊瑚,我有时闲着便亲手制成珠子了,赠与你。” 萧弥月没接,看着眼前的红色手串微微凝神。 这些珠子,是红豆的形状。 红豆,即为相思。 她不知道要不要接。 他见她看着不动,也没一直僵着,而是上前一步,拿起她的手,就这样戴进了她手腕上,等萧弥月回神时,东西已经在她手上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撸下来还给他,却被他阻止了。 他目光有几分恳求:“戴着,我忙活了许久的。” 萧弥月动了动唇,还是点头。 嬴郅微松了口气,就这么看着她的手,赞许道:“就知道你戴上会好看,和我想象中一样,不枉我花了那样多个夜晚去雕刻打磨。” 萧弥月唇角微扯,没接话。 嬴郅垂眸低语:“其实我一直不太想回来,很想见你,却害怕回来。” “为什么?” 嬴郅轻哂:“我回来了,你就要走了,我若不回来,你就会留在这里,以我妻子的名义。” 萧弥月一时哑然。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嬴郅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搂住。 萧弥月僵着在他怀里。 第346章 红豆相思 可再不愿意,也只能听从,因为嬴郅杀鸡儆猴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自是不用说,他们自然不敢公然质疑,大不了等嬴郅离开再做打算,说不定还能把嬴郅这个摄政王踩下去。 之后,嬴郅便离京南下了,出乎萧弥月意料的是,他还带去了冯雁开这个新太子的舅父。 萧弥月站在城楼上,目送嬴郅带人策马远去后,站了许久,才动身离开城楼,直接进宫,接下来,她得住在宫里了。 又是锦芫宫。 皇帝已经中风了,本来只是重伤, 嬴郅给他用了些东西,他便成了废人,意识清醒却只能瘫着。 也不知道嬴郅做了什么安排,萧弥月在宫里,连皇后都不曾来理她,只专心教导小太子,宫中事务依旧是灵贵妃掌管。 萧弥月刚进宫没几天,便逮到了几波下毒刺杀的内侍宫人,一经查问,都是那些反对她摄政的皇室宗亲和外戚家族安排的,萧弥月可没忍着,直接把人都杀了,逐一送去各家,并派姜念去每家都悄然废掉一个儿子,并警告他们再不消停,便让他们都断子绝孙。 这时那些人才明白,萧弥月是不亚于嬴郅的狠角色,可不管萧弥月做了什么,都找不到把柄,他们只能认了。 为了防止萧弥月真的再做什么,他们不对萧弥月出手了,而是在朝政上诸多为难,连南边的战事和补给,都敢掺和一手。 这就更容易了,她当年能够把三足鼎立的北澜变成她的一言堂,连比这更抱团的长老会都踩在脚下,如今对付这种临时抱佛脚的势力,自然手到擒来。 短短半个月,京中上下就对萧弥月刮目相看了,本以为只是个娇养的闺阁郡主,没想到手段如此厉害,在政事上的能力毫不亚于帝王,其魄力堪为罕见。 被萧弥月一番收拾震慑后,接下来的一个月,再没有人敢搞事,萧弥月行事也顺利许多,而南边,捷报频频传来。 嬴郅也给她来了几次信,信中寥寥几语,可是萧弥月总有一种他千言万语想说,却不敢说的感觉。 京城的冬天,就这样一日日的愈发冷了,连着下了好多天的雪,时间过得快,年关就这样临近了。 嬴郅回不来过年了。 徐沛沂是个厉害的,虽然军事能力不及嬴郅,可他这次是孤注一掷的,要么赢要么死,所以不仅倾尽兵力的和嬴郅对战,在连续败了几次自知敌不过嬴郅后,还勾结了南蛮各部,内忧外患,嬴郅原定年前结束的战局,硬生生往后拖了。 萧弥月知道此事,还调动了其他地方的驻军支援南境,战事就这样僵持了。 年前一日,颜如玉从东越赶回,带回了萧舒芫和嬴初妤给她送的书信和一些礼物。 萧舒芫去东越的一路上走得很慢,因为困于京城皇宫太久,便沉迷于途中的诸多风土人情,腊月中旬才到,这是她到那里后来的第一封信,说她自从离开后很自在,前所未有的舒心,如此,萧弥月便都放心了。 就是嬴初妤,知道徐沛沂起兵的事情后,终究是有些难过的,但是因为萧舒芫到了,她也好了些,母女俩日日相伴,再烦心的事情也都没了。 哦,还有件趣事。 萧舒芫很赏识纪筹,虽然她这个女婿比她还要大一些,但是也是女婿不是,作为丈母娘的她越看越满意,无论是样貌气度还是脾性能力,都让她很满意,似乎有意撮合纪筹和嬴初妤。 听了颜如玉的话,萧弥月不由笑了:“她还跟阿妤提了此事?” 颜如玉笑道:“可不是,萧夫人直接就跟公主说了,公主可难为情了,一个劲的解释她和摄政王只是好友,说以后会离开的,但是夫人哪里听这些话?也不知道是不是觉醒了那颗媒婆心,不仅催促公主加把劲,还去跟摄政王试探摄政王的态度。” 萧弥月笑道:“其实姑姑看人还是准的,纪筹确实是不错的人,而阿妤也是个好姑娘,若是他们能生出情分来,也未尝不是好事。” 颜如玉颔首:“确实,但是摄政王心里……只怕不易放下,听公主说,她嫁过去这段时日,摄政王对她一直以礼相待,属下在那里待了两日瞧着,确实也是如此,对于摄政王来说,公主是你交托给他照顾的一个妹妹而已。” 萧弥月莞尔:“那就只能看他们的缘分了,我能让纪筹娶了阿妤,是因为我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阿妤离开这里,而不是撮合他们,所以我可以这样做,但是我不能让纪筹真的以夫妻之礼待她,不能强求他们两情相悦,谁都可以撮合他们,我不行,只能看姑姑能不能做到,他们是否有这份情缘了。” 颜如玉一想也是。 萧弥月有些心疼的看着颜如玉的满脸风霜,道:“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雪,你赶路那么多日回来,这般风尘仆仆,也必是没有休息好,且先去休息,什么事都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是。” …… 这个年,过得尤为冷清,萧弥月是不想理会皇室过年的诸多礼节的,不过还好,太后丧期,皇帝病着,又有战事,顺理成章的直接不过了。 南境的战事,竟然一直僵持到了二月底才结束。 嬴郅打败了徐家军和南蛮各部联军,南蛮再度臣服退兵,由嬴郅派驻军前往南蛮各部驻扎,以后南蛮的一切争权,都收拢在燕国手里了。 而徐沛沂,兵败自杀了。 他留了一封遗书给嬴初妤,嬴郅虽然还没回来,却让人把遗书送来给了萧弥月。 萧弥月看都没看,也没让人送去给嬴初妤,直接烧了。 嬴初妤已经远离这里的一切,也终有一日会放下对徐沛沂的情意,不管徐沛沂写了什么,都不应该再让嬴初妤知道。 三月,大军班师回朝。 嬴郅这一战,彻底稳坐摄政王之位,也自少年之后,再次立威于燕国上下。 萧弥月再见他,感觉过了很多年一样。 人瘦了,憔悴了,更坚毅沉着了,但是没变的是看着她的眼神。 看着他递过来的红色珠串,萧弥月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嬴郅道:“这是去年到南边后意外寻得的珊瑚,我有时闲着便亲手制成珠子了,赠与你。” 萧弥月没接,看着眼前的红色手串微微凝神。 这些珠子,是红豆的形状。 红豆,即为相思。 她不知道要不要接。 他见她看着不动,也没一直僵着,而是上前一步,拿起她的手,就这样戴进了她手腕上,等萧弥月回神时,东西已经在她手上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撸下来还给他,却被他阻止了。 他目光有几分恳求:“戴着,我忙活了许久的。” 萧弥月动了动唇,还是点头。 嬴郅微松了口气,就这么看着她的手,赞许道:“就知道你戴上会好看,和我想象中一样,不枉我花了那样多个夜晚去雕刻打磨。” 萧弥月唇角微扯,没接话。 嬴郅垂眸低语:“其实我一直不太想回来,很想见你,却害怕回来。” “为什么?” 嬴郅轻哂:“我回来了,你就要走了,我若不回来,你就会留在这里,以我妻子的名义。” 萧弥月一时哑然。 相顾无言了一会儿,嬴郅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上前一步,将她轻轻搂住。 萧弥月僵着在他怀里。 第347章 开诚布公,北归大澜 他抱了她一会儿,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在她耳边轻声问:“姜姮,如果我可以放弃一切,是不是你就会向我妥协?” 萧弥月一惊,突然将他推开,怔怔的看着他:“嬴郅……” 他目光深情且沉着,深深望着她说:“你想做什么,想走怎样的路都由得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安排好这里的一切,我就去找你。” 萧弥月拧眉道:“你疯了么?嬴郅,这一切都是你多年夙愿,这样轻易地就放弃不值得的,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我放弃任何东西,连被你喜欢,都并不值。” 嬴郅道:“别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你本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这一切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最明白。” 他突然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眉目一动不动,很认真的问:“你只要告诉我,我若这样,你我之间再无身份立场的界限,也没有过往的影响,是不是就能让你卸下心防,坦然接纳你的心之所向,心甘情愿的与我相守一生?” 萧弥月垂眸静默了许久都没回答他。 嬴郅却始终捧着她的脸望着她,倔强的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萧弥月才缓缓弄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深呼吸了口气,抬眸郑重道:“嬴郅,在我心里,没什么任何人和事,可以比得上大澜的江山,我自知事起,便是受教于此,江山子民责任,皆刻入骨血,死不能忘,就连我自己都要难以剔除,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的我,都是一样的,所以终此一生,我都是要为澜国的江山活着的。” “以前,我便是明白我的使命,所以从未想过成婚生子,其一便是分不出心去兼顾太多,比起我自己,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我,那些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其二,便是我自己的心结,我的父母是一对怨偶,他们相互折磨了十几年,最终相继死在我面前,是我的阿母杀了我的阿父,又在我面前自杀,我鉴于父母的悲剧,其实对于男女情爱和所谓的相守白头是不信的,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去全然相信一个男人的诺言。” “综上所述,我这样的人,就不该沾染男女之情,因为我凉薄且自我,不会全然付出和爱人,但凡遇上取舍,我会如何抉择是一目了然的,不管是谁跟我在一处,都是一场豪赌,要迁就我,顺着我,可是这样对于对方而言并不公平,也不值得。” “嬴郅,你是一个有抱负且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的人生该是辉煌而璀璨的,你的名字和功绩,该记载于史书之上,你可以做一个权王,只要你想,也能做一个千古明君,而不该成为我的附庸,不该为我而活,否则你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等待,便都是一个笑话了。” 她说完那么多,便沉默着看着他了。 私心里,她是希望他听了那么多还能选她的,这么多年,她所有想要的喜欢的东西,凡是她私心所愿的,要么毁掉要么远离,如今的嬴郅,是她为数不多想要拥有的,她不敢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是什么样的,但是也不由得去期待。 可理智上她不愿意这样一个心有抱负文武双全的男人,就这样毁在他手上,他分明可以有比她更有意义的抉择与人生,活成一个传奇,造福万民,万世流芳,那才是他本该走的路。 她很矛盾,只能让他想清楚了再选,也是凭着那一丝理性,希望他可以退却。 她担不起,也怕他会后悔。 他一直在看着她,哪怕她说完了那么长一一番话,他也只是定定的看她不说话,眼底深邃晦暗,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会说这些,是他没想到的。 说实话,他也有些迷茫。 萧弥月见状,垂下眼睑,语重心长的劝道:“嬴郅,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世上再深挚的情意,都是可以消散和替代的,可山河广阔会永远存在,这是不会变的。” 他依旧沉默着看她,萧弥月却不想继续和他这样单独待着,在他的视线中对他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她离去,也并未阻拦。 他确实该好好的想一想了,虽然决心依旧强烈,但是她说得对,真正的取舍,没那么容易。 嬴郅回来了,萧弥月就打算离开了,她这几个月除了帮嬴郅坐镇京城,也在暗中做离开的准备,现在一切都妥当了。 颜如玉想和她一起北上,萧弥月拒绝了。 “冯雁开这次南境平叛军功显着,已经被敕封国公,你留下和他好好相守,莫要再为我奔走辛劳了,如玉,你该为自己活着了。” 颜如玉红了眼:“主子……不要我了?” 萧弥月抚了抚颜如玉的手:“这是什么傻话?我永远不会舍弃你们任何一个,但是如玉啊,你不能一辈子都为我而活,我当年救了你,你为我效命那么多年,恩义已经全部还完了,不需要再继续执着于此,人生苦短,你既然放不下他,便好好正视自己,你眼前没有沟壑障碍,并不是没得选的,而他等了你那么多年,明知道你在利用他却依旧由着你,其中情深令人唏嘘,也不该成为一场独角戏,你说呢?” 颜如玉抿嘴沉默,她也知道这些,可是…… 萧弥月知道她不放心自己,道:“你不用担心我,北澜是我的地盘,那里有我半生心血,即便你不在,也不妨碍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在这边的生意,也还需要你继续看顾,你就留在这边,与他好好地,也并不妨碍你为我做这些,如玉,不要做会后悔的事情,顺着你的心去做,这便是我如今对你最大的期许。” 颜如玉忍不住问:“主子这样成全我和他,是不是因为和荣王的遗憾?” “是的,可最要紧的,是我希望你好,你已经没了家族和亲人,不该再没有他。” 颜如玉伤怀哽咽,久久不能言。 最终,她还是遵循萧弥月的意思内心所向,留在了这里,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嫁给她纠缠半生的男人。 萧弥月并没有立刻死遁,离开是悄无声息的,嬴郅会为她遮掩一两年,说她在养病,之后再宣布她‘病逝’,虽然这样也会引起诸多揣测,但是比起现在就宣布她死了,一两年后再死,是较为妥当的。 直到萧弥月离开,嬴郅都没有确切给出他的最终决定,萧弥月便以为他选了燕国的江山子民,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失落。 可她终究是明白的。 三月启程,萧弥月没有急着赶回,所以一路紧赶慢走的,四月中才抵达北澜都城。 奚纭亲自迎接她,将她带到了提前备好的下榻之地,萧弥月这才得以详细了解如今澜国的政局。 自从去年姜嬛死了,以及后续传出的流言,连姜嬛的心腹都出面澜国上下都十分震惊,尤其是都城更是起了一番动荡,姜嬛的丧仪上,那些忠于姜姮的臣下部将都闹腾了一场,姜嬛出殡时,更是遭遇诸多子民围堵谩骂,事态一度难以控制,之后,姜嬛刚下葬,墓就被毁了,尸身都被刨出来挫骨扬灰。 而姜嬛所为,都是南宫颐幕后主使这点也传得沸沸扬扬,其中也伴随着长老会参与其中的说法,所以这几个月,南宫颐的帝位摇摇欲坠,长老会也没好多少,朝中诸多权力都被奚纭安排的人逐一把持。 所以,只等萧弥月回来了。 奚纭问她:“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公开身份?” 第347章 开诚布公,北归大澜 他抱了她一会儿,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在她耳边轻声问:“姜姮,如果我可以放弃一切,是不是你就会向我妥协?” 萧弥月一惊,突然将他推开,怔怔的看着他:“嬴郅……” 他目光深情且沉着,深深望着她说:“你想做什么,想走怎样的路都由得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忘记我,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安排好这里的一切,我就去找你。” 萧弥月拧眉道:“你疯了么?嬴郅,这一切都是你多年夙愿,这样轻易地就放弃不值得的,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我放弃任何东西,连被你喜欢,都并不值。” 嬴郅道:“别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你本就值得这世间最好的,这一切值不值得,只有我自己最明白。” 他突然捧起她的脸,盯着她的眉目一动不动,很认真的问:“你只要告诉我,我若这样,你我之间再无身份立场的界限,也没有过往的影响,是不是就能让你卸下心防,坦然接纳你的心之所向,心甘情愿的与我相守一生?” 萧弥月垂眸静默了许久都没回答他。 嬴郅却始终捧着她的脸望着她,倔强的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萧弥月才缓缓弄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深呼吸了口气,抬眸郑重道:“嬴郅,在我心里,没什么任何人和事,可以比得上大澜的江山,我自知事起,便是受教于此,江山子民责任,皆刻入骨血,死不能忘,就连我自己都要难以剔除,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的我,都是一样的,所以终此一生,我都是要为澜国的江山活着的。” “以前,我便是明白我的使命,所以从未想过成婚生子,其一便是分不出心去兼顾太多,比起我自己,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人和事需要我,那些才是我活着的意义。” “其二,便是我自己的心结,我的父母是一对怨偶,他们相互折磨了十几年,最终相继死在我面前,是我的阿母杀了我的阿父,又在我面前自杀,我鉴于父母的悲剧,其实对于男女情爱和所谓的相守白头是不信的,所以我永远也不可能去全然相信一个男人的诺言。” “综上所述,我这样的人,就不该沾染男女之情,因为我凉薄且自我,不会全然付出和爱人,但凡遇上取舍,我会如何抉择是一目了然的,不管是谁跟我在一处,都是一场豪赌,要迁就我,顺着我,可是这样对于对方而言并不公平,也不值得。” “嬴郅,你是一个有抱负且顶天立地的男人,你的人生该是辉煌而璀璨的,你的名字和功绩,该记载于史书之上,你可以做一个权王,只要你想,也能做一个千古明君,而不该成为我的附庸,不该为我而活,否则你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等待,便都是一个笑话了。” 她说完那么多,便沉默着看着他了。 私心里,她是希望他听了那么多还能选她的,这么多年,她所有想要的喜欢的东西,凡是她私心所愿的,要么毁掉要么远离,如今的嬴郅,是她为数不多想要拥有的,她不敢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是什么样的,但是也不由得去期待。 可理智上她不愿意这样一个心有抱负文武双全的男人,就这样毁在他手上,他分明可以有比她更有意义的抉择与人生,活成一个传奇,造福万民,万世流芳,那才是他本该走的路。 她很矛盾,只能让他想清楚了再选,也是凭着那一丝理性,希望他可以退却。 她担不起,也怕他会后悔。 他一直在看着她,哪怕她说完了那么长一一番话,他也只是定定的看她不说话,眼底深邃晦暗,却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会说这些,是他没想到的。 说实话,他也有些迷茫。 萧弥月见状,垂下眼睑,语重心长的劝道:“嬴郅,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这世上再深挚的情意,都是可以消散和替代的,可山河广阔会永远存在,这是不会变的。” 他依旧沉默着看她,萧弥月却不想继续和他这样单独待着,在他的视线中对他淡淡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她离去,也并未阻拦。 他确实该好好的想一想了,虽然决心依旧强烈,但是她说得对,真正的取舍,没那么容易。 嬴郅回来了,萧弥月就打算离开了,她这几个月除了帮嬴郅坐镇京城,也在暗中做离开的准备,现在一切都妥当了。 颜如玉想和她一起北上,萧弥月拒绝了。 “冯雁开这次南境平叛军功显着,已经被敕封国公,你留下和他好好相守,莫要再为我奔走辛劳了,如玉,你该为自己活着了。” 颜如玉红了眼:“主子……不要我了?” 萧弥月抚了抚颜如玉的手:“这是什么傻话?我永远不会舍弃你们任何一个,但是如玉啊,你不能一辈子都为我而活,我当年救了你,你为我效命那么多年,恩义已经全部还完了,不需要再继续执着于此,人生苦短,你既然放不下他,便好好正视自己,你眼前没有沟壑障碍,并不是没得选的,而他等了你那么多年,明知道你在利用他却依旧由着你,其中情深令人唏嘘,也不该成为一场独角戏,你说呢?” 颜如玉抿嘴沉默,她也知道这些,可是…… 萧弥月知道她不放心自己,道:“你不用担心我,北澜是我的地盘,那里有我半生心血,即便你不在,也不妨碍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在这边的生意,也还需要你继续看顾,你就留在这边,与他好好地,也并不妨碍你为我做这些,如玉,不要做会后悔的事情,顺着你的心去做,这便是我如今对你最大的期许。” 颜如玉忍不住问:“主子这样成全我和他,是不是因为和荣王的遗憾?” “是的,可最要紧的,是我希望你好,你已经没了家族和亲人,不该再没有他。” 颜如玉伤怀哽咽,久久不能言。 最终,她还是遵循萧弥月的意思内心所向,留在了这里,也会在不久的将来,嫁给她纠缠半生的男人。 萧弥月并没有立刻死遁,离开是悄无声息的,嬴郅会为她遮掩一两年,说她在养病,之后再宣布她‘病逝’,虽然这样也会引起诸多揣测,但是比起现在就宣布她死了,一两年后再死,是较为妥当的。 直到萧弥月离开,嬴郅都没有确切给出他的最终决定,萧弥月便以为他选了燕国的江山子民,并不意外,只是有些失落。 可她终究是明白的。 三月启程,萧弥月没有急着赶回,所以一路紧赶慢走的,四月中才抵达北澜都城。 奚纭亲自迎接她,将她带到了提前备好的下榻之地,萧弥月这才得以详细了解如今澜国的政局。 自从去年姜嬛死了,以及后续传出的流言,连姜嬛的心腹都出面澜国上下都十分震惊,尤其是都城更是起了一番动荡,姜嬛的丧仪上,那些忠于姜姮的臣下部将都闹腾了一场,姜嬛出殡时,更是遭遇诸多子民围堵谩骂,事态一度难以控制,之后,姜嬛刚下葬,墓就被毁了,尸身都被刨出来挫骨扬灰。 而姜嬛所为,都是南宫颐幕后主使这点也传得沸沸扬扬,其中也伴随着长老会参与其中的说法,所以这几个月,南宫颐的帝位摇摇欲坠,长老会也没好多少,朝中诸多权力都被奚纭安排的人逐一把持。 所以,只等萧弥月回来了。 奚纭问她:“主子打算什么时候公开身份?” 第348章 你的命从来不是你自己的。 奚纭说的公开身份,并不是说她是姜姮的身份,而是南宫氏嫡系血脉的身份。 萧弥月道:“等我先去见了师尊,我有些是想要问清楚,反正也不急这一两日。” “属下明白。” “在燕国见过我的那些人,都清理干净了?” 她既然不能给萧氏抹黑,自然不能以萧弥月的身份回来,而那些去燕国见过她的使臣,都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 奚纭颔首:“是,能除掉的都除了,不好除掉的也都远调出去,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来见到主子真面目,只有那几个我们这边的人,以及云恳不便处置,属下正好想问,可要杀了他?” 萧弥月想了想,道:“他是个有能耐的,杀了有点可惜,留着呢,反正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他做不得,旁人或许管不好嘴,但他应该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是。” 萧弥月想起一事:“南宫颐要成婚了?” “是,就在半个月后。” “那就让她成不了婚,你继续准备后面的事,我明日便去长渊山见师尊。” “是。” 长渊山就在澜都北边百里之外,是澜国极其神圣的所在。 萧弥月见到了她的师尊离休,没想到离休才短短两年就从一个保养上好的中年俊逸男子,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还一副仿佛被吸干气血的衰容。 萧弥月惊骇之余,这才从离休这里问到了她夺舍复生的全部内情。 他是以自己的命去赌,冒险启用的夺舍秘术,是逆天改命且以命换命。 也就是说,其实原来的萧弥月本来不是一定要死的,可是因为被下了禁术,除非她永远不会遇到损伤性命的事情,一旦命息薄弱,便是夺舍之术成功之时。 所以,那个萧弥月是被硬生生夺舍死去的,若不是这样,她或许那一次被楚晚卿淹在湖中,不一定会死。 而作为启用此秘术的离休,不仅要一直以血维持禁术的阵法,还会因此遭到反噬,逐渐血脉枯竭而死。 也就是说,离休不仅是用自己的气血启用的的夺舍术,还要耗尽自己的心血元气来维持这个秘术阵法,直到她回来,将血滴入阵法所用的盛血器皿中,秘术才是真正的成功,但是,离休也会不日枯竭死去。 夺舍之术之所以一直被封禁,便是因为其中残忍,不仅是夺别人的命,还得搭上施术者的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说了这些,萧弥月还没从惊骇中缓过来,离休便让她去滴血入阵了,萧弥月立刻跪下拒绝:“我,我不能这样,师尊,这样是要你的命啊。” 离休沧桑无奈的道:“姮儿,为师是活不了了,你看我这幅样子,便知道我的命数不长了,你滴血入阵,我这两年的心血才不会白费,不然我一样要死,而你也会命不久矣。” 秘术不成,萧弥月的复活便是暂时的,等到了时候,就会命脉薄弱,慢慢地被剥离出这具身体,再无生机可言。 可即便如此,萧弥月依旧是不愿意的。 师尊是她如父一般重要的亲人,尽管那些年里对她极其严苛,她的狠辣果决都是师尊一点点养成的,对她更多的是江山的期许而不是对她本人的厚待,甚至在师尊眼里,她只是承载期许与厚望的人,可也让不曾被父母疼爱的她,感受到了属于父亲的温暖和苦心,她怎么可以亲手断送师尊的命? 离休突然冷起了苍老的面容,疾言厉色道:“姜姮,你想想大澜,你是大澜的未来,为师耗尽心血救了你,是让你继续去承担大澜的江山,为山河永固为万民谋福,就像你当年那样,这不只是让你活着而已,你没有资格抗拒为师的命令!” 萧弥月怔怔的看着离休。 离休冷声道:“记住,你的命从来不是你自己的,从前和现在都一样,所以,你必须要活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牺牲多少人,你都得活着,活着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情,别让为师失望。” 师尊依旧是师尊,和当年是一样的,萧弥月知道,她是拒绝不了的,就算她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师尊都会想办法达到目的,师尊想要从她身上取血,太容易了。 萧弥月心中有些麻木了,师命难违,她除了顺着,没有别的办法。 从今往后,她更加没有懈怠的资格了,因为她这条命,是从原来的萧弥月那里抢来的,是师尊用命换来的,是满怀罪孽的不孝之命。 萧弥月硬生生的咬着牙割破手滴了血后,就突然被离休点了穴道,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见一声饱含遗憾的叹息。 等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萧弥月一醒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体内,不在和之前一样死寂平庸,而是凝结着一股深重的内力,她稍微凝神便可提起。 她竟然被生生打通了全身经脉,输入了身后的内力! 她这具身体本来是不适合学武的,尤其是现在已经长大,筋骨已成,根本没办法去练,可若是有一个武功内力精绝的人耗尽内力给她打通全身经脉,在辅以特制的药物固本培元,便可改变她的体质。 可…… 萧弥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起身往外跑去,正好遇上进来的奚纭,面色有些哀伤。 萧弥月立刻问她:“我师尊呢?” 奚纭垂下眼睑,低声说:“主子,尊主他已经仙逝了。” 萧弥月脑袋嗡了一下,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哪怕昏迷之前就知道,离休不日会死,可如今一醒来人就没了,她还是有些受不住。 萧弥月艰难开口:“他是给我输了毕生内力后,暴毙的?” “……是。” 萧弥月紧紧闭上了双眸,难以言说的悲痛,脸色白得不行。 奚纭忙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她,道:“主子刚被打通经脉输入内力,身体尚且有些不适应,正是元气虚弱之时,不可悲痛太过,否则容易被内力反噬,还请节哀。” 然后扶着萧弥月回了里面,让她坐下。 萧弥月稳住心神,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形?师尊的遗体呢?” 奚纭说:“扶阳公子已经承继长渊山尊主之位,先尊主的遗体已经放在冰棺沉湖了。” 扶阳公子是长渊山的继承人,姜姮的师兄。 萧弥月猛地起身:“为何这么快?师尊的遗体我都没有看过,这就封棺沉湖了?” “这是先尊主的意思,而且他死状不太好,又两年间老得这样快,必会引起诸多猜测,所以遗命死后立刻封棺沉湖,再传丧回都城。” 萧弥月神色恍然,缓缓坐下。 奚纭道:“先尊主已经让扶阳……尊主做准备,不日便让他亲自送您回都城,以长渊山的名义宣告您的身份,助您回归皇室正统。” 萧弥月点头,仍有些恍惚。 奚纭不再多言,萧弥月心中难过,总是要缓一缓的。 之后,萧弥月给离休跪孝三日,尽了心意,长渊山现任尊主扶阳越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以回都城觐见的名义启程入都,萧弥月便在其中。 而如今的她,过往的一切也都伪造好了,对外宣称当年大帝姬南宫姣并未亡故,而是不喜皇权,以死遁让位于胞妹,后游历于天下,在外与人成婚,生有一女,名为南宫璃月。 前国师姜姮年少失踪的那几年,便是亲自去寻找这位沧海遗珠去了,可惜多年都找不到,可大国师一直不曾死心,这些年她的人一直在找,终于在不久前找到了。 此消息一传出,闻者哗然,本来就不平静的澜都,立刻风波四起。 第348章 你的命从来不是你自己的。 奚纭说的公开身份,并不是说她是姜姮的身份,而是南宫氏嫡系血脉的身份。 萧弥月道:“等我先去见了师尊,我有些是想要问清楚,反正也不急这一两日。” “属下明白。” “在燕国见过我的那些人,都清理干净了?” 她既然不能给萧氏抹黑,自然不能以萧弥月的身份回来,而那些去燕国见过她的使臣,都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 奚纭颔首:“是,能除掉的都除了,不好除掉的也都远调出去,此生都没有机会再回来见到主子真面目,只有那几个我们这边的人,以及云恳不便处置,属下正好想问,可要杀了他?” 萧弥月想了想,道:“他是个有能耐的,杀了有点可惜,留着呢,反正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有些事情他做不得,旁人或许管不好嘴,但他应该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是。” 萧弥月想起一事:“南宫颐要成婚了?” “是,就在半个月后。” “那就让她成不了婚,你继续准备后面的事,我明日便去长渊山见师尊。” “是。” 长渊山就在澜都北边百里之外,是澜国极其神圣的所在。 萧弥月见到了她的师尊离休,没想到离休才短短两年就从一个保养上好的中年俊逸男子,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还一副仿佛被吸干气血的衰容。 萧弥月惊骇之余,这才从离休这里问到了她夺舍复生的全部内情。 他是以自己的命去赌,冒险启用的夺舍秘术,是逆天改命且以命换命。 也就是说,其实原来的萧弥月本来不是一定要死的,可是因为被下了禁术,除非她永远不会遇到损伤性命的事情,一旦命息薄弱,便是夺舍之术成功之时。 所以,那个萧弥月是被硬生生夺舍死去的,若不是这样,她或许那一次被楚晚卿淹在湖中,不一定会死。 而作为启用此秘术的离休,不仅要一直以血维持禁术的阵法,还会因此遭到反噬,逐渐血脉枯竭而死。 也就是说,离休不仅是用自己的气血启用的的夺舍术,还要耗尽自己的心血元气来维持这个秘术阵法,直到她回来,将血滴入阵法所用的盛血器皿中,秘术才是真正的成功,但是,离休也会不日枯竭死去。 夺舍之术之所以一直被封禁,便是因为其中残忍,不仅是夺别人的命,还得搭上施术者的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 说了这些,萧弥月还没从惊骇中缓过来,离休便让她去滴血入阵了,萧弥月立刻跪下拒绝:“我,我不能这样,师尊,这样是要你的命啊。” 离休沧桑无奈的道:“姮儿,为师是活不了了,你看我这幅样子,便知道我的命数不长了,你滴血入阵,我这两年的心血才不会白费,不然我一样要死,而你也会命不久矣。” 秘术不成,萧弥月的复活便是暂时的,等到了时候,就会命脉薄弱,慢慢地被剥离出这具身体,再无生机可言。 可即便如此,萧弥月依旧是不愿意的。 师尊是她如父一般重要的亲人,尽管那些年里对她极其严苛,她的狠辣果决都是师尊一点点养成的,对她更多的是江山的期许而不是对她本人的厚待,甚至在师尊眼里,她只是承载期许与厚望的人,可也让不曾被父母疼爱的她,感受到了属于父亲的温暖和苦心,她怎么可以亲手断送师尊的命? 离休突然冷起了苍老的面容,疾言厉色道:“姜姮,你想想大澜,你是大澜的未来,为师耗尽心血救了你,是让你继续去承担大澜的江山,为山河永固为万民谋福,就像你当年那样,这不只是让你活着而已,你没有资格抗拒为师的命令!” 萧弥月怔怔的看着离休。 离休冷声道:“记住,你的命从来不是你自己的,从前和现在都一样,所以,你必须要活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牺牲多少人,你都得活着,活着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情,别让为师失望。” 师尊依旧是师尊,和当年是一样的,萧弥月知道,她是拒绝不了的,就算她不愿意以这样的方式活下去,师尊都会想办法达到目的,师尊想要从她身上取血,太容易了。 萧弥月心中有些麻木了,师命难违,她除了顺着,没有别的办法。 从今往后,她更加没有懈怠的资格了,因为她这条命,是从原来的萧弥月那里抢来的,是师尊用命换来的,是满怀罪孽的不孝之命。 萧弥月硬生生的咬着牙割破手滴了血后,就突然被离休点了穴道,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她隐约听见一声饱含遗憾的叹息。 等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萧弥月一醒来,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的体内,不在和之前一样死寂平庸,而是凝结着一股深重的内力,她稍微凝神便可提起。 她竟然被生生打通了全身经脉,输入了身后的内力! 她这具身体本来是不适合学武的,尤其是现在已经长大,筋骨已成,根本没办法去练,可若是有一个武功内力精绝的人耗尽内力给她打通全身经脉,在辅以特制的药物固本培元,便可改变她的体质。 可…… 萧弥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起身往外跑去,正好遇上进来的奚纭,面色有些哀伤。 萧弥月立刻问她:“我师尊呢?” 奚纭垂下眼睑,低声说:“主子,尊主他已经仙逝了。” 萧弥月脑袋嗡了一下,好一会儿都没反应。 哪怕昏迷之前就知道,离休不日会死,可如今一醒来人就没了,她还是有些受不住。 萧弥月艰难开口:“他是给我输了毕生内力后,暴毙的?” “……是。” 萧弥月紧紧闭上了双眸,难以言说的悲痛,脸色白得不行。 奚纭忙扶着有些摇摇欲坠的她,道:“主子刚被打通经脉输入内力,身体尚且有些不适应,正是元气虚弱之时,不可悲痛太过,否则容易被内力反噬,还请节哀。” 然后扶着萧弥月回了里面,让她坐下。 萧弥月稳住心神,问她:“现在是什么情形?师尊的遗体呢?” 奚纭说:“扶阳公子已经承继长渊山尊主之位,先尊主的遗体已经放在冰棺沉湖了。” 扶阳公子是长渊山的继承人,姜姮的师兄。 萧弥月猛地起身:“为何这么快?师尊的遗体我都没有看过,这就封棺沉湖了?” “这是先尊主的意思,而且他死状不太好,又两年间老得这样快,必会引起诸多猜测,所以遗命死后立刻封棺沉湖,再传丧回都城。” 萧弥月神色恍然,缓缓坐下。 奚纭道:“先尊主已经让扶阳……尊主做准备,不日便让他亲自送您回都城,以长渊山的名义宣告您的身份,助您回归皇室正统。” 萧弥月点头,仍有些恍惚。 奚纭不再多言,萧弥月心中难过,总是要缓一缓的。 之后,萧弥月给离休跪孝三日,尽了心意,长渊山现任尊主扶阳越准备好了一切事宜,以回都城觐见的名义启程入都,萧弥月便在其中。 而如今的她,过往的一切也都伪造好了,对外宣称当年大帝姬南宫姣并未亡故,而是不喜皇权,以死遁让位于胞妹,后游历于天下,在外与人成婚,生有一女,名为南宫璃月。 前国师姜姮年少失踪的那几年,便是亲自去寻找这位沧海遗珠去了,可惜多年都找不到,可大国师一直不曾死心,这些年她的人一直在找,终于在不久前找到了。 此消息一传出,闻者哗然,本来就不平静的澜都,立刻风波四起。 第349章 璃月帝姬 最震惊的莫过于南宫颐了,她自去年姜嬛死后便陷于舆论中帝位不稳,已经几乎民心丧尽,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南宫氏的嫡脉正统,她这个女帝,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了。 何况还是长渊山尊主亲自送回来,又是姜姮的人找回来拥戴的,肯定不会轻饶了她这个本就旁支出身又名声不堪,疑似谋害了前国师的罪人,她完了。 她当即质疑此事,长老会也联合质疑。 皇室正统血脉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说是就是,肯定是要验证血脉的。 一番质疑之后,萧弥月拿出的那些南宫姣留给她的信物令牌,扶阳亲自以血木验证了萧弥月的血统,还拿出特制的药水,将萧弥月背后生来携带却被掩藏的图腾显露出来。 如此众目睽睽的三重验证,再无人可质疑,哪怕对当年南宫姣所为颇有疑议,但是萧弥月的血统错不了,是如今南宫氏唯一的嫡脉了。 就此,萧弥月成了大澜的璃月帝姬。 南宫颐的帝位已经是真的岌岌可危了,只需要一根稻草都可以把她压死,萧弥月却并没有做什么,似乎很安于做这个帝姬,任由都城上下物议沸腾风波不断,让南宫颐和长老会发疯。 她住进了所谓的‘御赐’府邸,对不断来求见的宗室贵胄和世家官员不予理会。 但是有一个人来,她还是见了。 是云恳。 云恳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参见璃月帝姬。” 萧弥月让他平身。 云恳起身后,就毫不避忌的直视着萧弥月,目光探究又狐疑 萧弥月淡笑:“云少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云恳盯着萧弥月道:“臣下只是奇怪,去年臣下前往燕国出使时,见过一个人,和帝姬几乎一模一样。” 萧弥月轻笑:“云少主干脆直接说你怀疑我是她就好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你也不必试探,你没猜错,我就是她。” 云恳虽然早就差不多确定了,可还是吃惊。 “怎么可能,帝姬你分明……” 萧弥月道:“其中内情云少主不必多问,也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的亲生母亲确实是前帝储,大帝姬南宫姣,而我并非假冒顶替,其他的不重要,除非云少主你有意以此来威胁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恳面色一变,忙说:“臣下不敢。” 萧弥月很满意,端正姿态道:“那你今日来,应该也不只是来找我确定你的猜测,说,是你想要做什么,切确的说,云家有何打算?” 云恳也不废话,直接问:“若是云家向帝姬投诚,瓦解长老会对帝姬的谋算,帝姬他日登基后,可否让云家成为长老会之首?” 萧弥月笑意深长:“云少主倒是野心不小啊。” 长老会虽然几大家族看似制衡,也一心抱团,实则也有高低,云家在其中只排在中位,长老会之首是轮不到云家的,云恳作为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他这样的谋算,自是不愿屈居他人,想要统领六大家族。 云恳眼中是掩不住的精明谋算,道:“帝姬肯么?臣下可以跟帝姬保证,绝对不会妨碍帝姬的权威,如今姜氏败落嫡系不存,掌政国师之位再无传承,往后大澜的权柄只在帝姬之手,臣下若统领长老会,必定全力辅佐帝姬。” 萧弥月似笑非笑:“云少主所谓的全力辅佐,不过是暂时之计?” 云恳脸色微僵:“帝姬这是何意?” 萧弥月看着云恳,那双眼眸清明且锐利,像是可以穿透云恳的表皮,看透他内心的欲望。 “你的野心,应该不只是一个长老会之首,当初你那样厌恶姜嬛,还是逼着自己与她定亲,其实你不是拒绝不了那桩婚事,而是你需要那桩婚事,你可以借着她得到姜氏以及前大国师留下的势力,用来稳固你的根基以谋后事,听说你曾出游在外好些年,在南边各国都待过,那些男权为尊的诱惑,对你很大?” 云恳脸色骤变,忙跪下道:“帝姬何出此言,臣下不敢!” 他确实是前些年出去游历过,去过南边各国,见识过那些以男为尊的国情政权,便受到了影响,他成见识过前国师唯我独尊的样子,经历着自己的家族被踩在脚下无力反抗的屈辱无力,便滋生了效仿南边那些以男为尊的心思。 如此,自然只有推翻了南宫氏和姜氏,才能改变澜国数百年的国情。 没想到萧弥月会猜到。 可他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他现在还没有可以承认这些而全身而退的底气,以前他可以不将姜嬛放在眼里,是因为看透了姜嬛的色厉内荏,也知道姜嬛被架空了,就算惹怒姜嬛,她也没办法做什么。 可是萧弥月不行,这位帝姬明摆着是以后的女帝,背后是燕国,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还可以抓着把柄不将她当回事,但是最重要的是,前国师姜姮的势力,如今都握在这位手里。 萧弥月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我既然清理了那些在燕国见过我的人,却留下了你,并非我不敢动你,而是我对你足够了解,且有把握能把你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便不怕你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如今在我面前否认伪装是没有用的,做人还是要诚恳一些,这样大家都痛快一些,有事情也好商量不是?” 云恳咬了咬牙,绷不住了,沉着脸问:“就算是这样,帝姬打算如何对臣下?” 萧弥月轻笑,不屑道:“我能对你如何?没必要的,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心思,在我面前都没有任何威胁,你服不服的也都只能臣服于我,我即便放任你滋生野心,你也没有对付我的能耐和底气,我有何惧呢?” 云恳无法否认,萧弥月说的确实是实话。 萧弥月道:“你想要做长老会之首,可以,但是有些好处不是白得的,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帝姬想让臣下做什么?” 萧弥月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南宫颐和长老会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我倒也不是做不了什么,但是比起我派人去监视打探再想办法应对,我觉得你这样的他们自己人帮我监视着更好,既然你有意投诚,出卖他们便是你要做的,代价便是以后你只能做我的棋子了。” 云恳又直视着萧弥月问:“臣下若是为帝姬办事,以后云家可以成为大澜的第一世家么?” 萧弥月笑意就淡了:“云恳,你有点贪心了,怎么?你想取代姜氏?” 云恳直言:“姜氏嫡脉不存,如今只剩一些旁支根本不成气候,只要云家成了长老会之首,取代姜氏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萧弥月沉声道:“姜氏永远不可能被取代,嫡脉没有了,我自可再扶起其他支脉,哪怕以后大澜都不会有掌政国师,姜氏的地位依旧不能动摇,不然你以为为何如今哪怕嫡脉无人了,姜氏还能屹立不倒?” 她从没有想过放弃姜氏,她不在乎以后的姜氏家主是不是嫡脉,只要是姜氏的人就好,甚至不是姜氏后人也行,自从姜嬛死后,便是奚纭撑起姜氏的门庭声望,以后自然也能让奚纭做姜氏的家主。 云恳没想到萧弥月会这样执着于姜氏的荣辱。 · 第349章 璃月帝姬 最震惊的莫过于南宫颐了,她自去年姜嬛死后便陷于舆论中帝位不稳,已经几乎民心丧尽,这个时候冒出来一个南宫氏的嫡脉正统,她这个女帝,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了。 何况还是长渊山尊主亲自送回来,又是姜姮的人找回来拥戴的,肯定不会轻饶了她这个本就旁支出身又名声不堪,疑似谋害了前国师的罪人,她完了。 她当即质疑此事,长老会也联合质疑。 皇室正统血脉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说是就是,肯定是要验证血脉的。 一番质疑之后,萧弥月拿出的那些南宫姣留给她的信物令牌,扶阳亲自以血木验证了萧弥月的血统,还拿出特制的药水,将萧弥月背后生来携带却被掩藏的图腾显露出来。 如此众目睽睽的三重验证,再无人可质疑,哪怕对当年南宫姣所为颇有疑议,但是萧弥月的血统错不了,是如今南宫氏唯一的嫡脉了。 就此,萧弥月成了大澜的璃月帝姬。 南宫颐的帝位已经是真的岌岌可危了,只需要一根稻草都可以把她压死,萧弥月却并没有做什么,似乎很安于做这个帝姬,任由都城上下物议沸腾风波不断,让南宫颐和长老会发疯。 她住进了所谓的‘御赐’府邸,对不断来求见的宗室贵胄和世家官员不予理会。 但是有一个人来,她还是见了。 是云恳。 云恳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参见璃月帝姬。” 萧弥月让他平身。 云恳起身后,就毫不避忌的直视着萧弥月,目光探究又狐疑 萧弥月淡笑:“云少主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云恳盯着萧弥月道:“臣下只是奇怪,去年臣下前往燕国出使时,见过一个人,和帝姬几乎一模一样。” 萧弥月轻笑:“云少主干脆直接说你怀疑我是她就好了,何必这样拐弯抹角,你也不必试探,你没猜错,我就是她。” 云恳虽然早就差不多确定了,可还是吃惊。 “怎么可能,帝姬你分明……” 萧弥月道:“其中内情云少主不必多问,也不是你该知道的,你只要知道,我的亲生母亲确实是前帝储,大帝姬南宫姣,而我并非假冒顶替,其他的不重要,除非云少主你有意以此来威胁我,那就另当别论了。” 云恳面色一变,忙说:“臣下不敢。” 萧弥月很满意,端正姿态道:“那你今日来,应该也不只是来找我确定你的猜测,说,是你想要做什么,切确的说,云家有何打算?” 云恳也不废话,直接问:“若是云家向帝姬投诚,瓦解长老会对帝姬的谋算,帝姬他日登基后,可否让云家成为长老会之首?” 萧弥月笑意深长:“云少主倒是野心不小啊。” 长老会虽然几大家族看似制衡,也一心抱团,实则也有高低,云家在其中只排在中位,长老会之首是轮不到云家的,云恳作为云家的下一任家主,他这样的谋算,自是不愿屈居他人,想要统领六大家族。 云恳眼中是掩不住的精明谋算,道:“帝姬肯么?臣下可以跟帝姬保证,绝对不会妨碍帝姬的权威,如今姜氏败落嫡系不存,掌政国师之位再无传承,往后大澜的权柄只在帝姬之手,臣下若统领长老会,必定全力辅佐帝姬。” 萧弥月似笑非笑:“云少主所谓的全力辅佐,不过是暂时之计?” 云恳脸色微僵:“帝姬这是何意?” 萧弥月看着云恳,那双眼眸清明且锐利,像是可以穿透云恳的表皮,看透他内心的欲望。 “你的野心,应该不只是一个长老会之首,当初你那样厌恶姜嬛,还是逼着自己与她定亲,其实你不是拒绝不了那桩婚事,而是你需要那桩婚事,你可以借着她得到姜氏以及前大国师留下的势力,用来稳固你的根基以谋后事,听说你曾出游在外好些年,在南边各国都待过,那些男权为尊的诱惑,对你很大?” 云恳脸色骤变,忙跪下道:“帝姬何出此言,臣下不敢!” 他确实是前些年出去游历过,去过南边各国,见识过那些以男为尊的国情政权,便受到了影响,他成见识过前国师唯我独尊的样子,经历着自己的家族被踩在脚下无力反抗的屈辱无力,便滋生了效仿南边那些以男为尊的心思。 如此,自然只有推翻了南宫氏和姜氏,才能改变澜国数百年的国情。 没想到萧弥月会猜到。 可他是绝对不能承认的,他现在还没有可以承认这些而全身而退的底气,以前他可以不将姜嬛放在眼里,是因为看透了姜嬛的色厉内荏,也知道姜嬛被架空了,就算惹怒姜嬛,她也没办法做什么。 可是萧弥月不行,这位帝姬明摆着是以后的女帝,背后是燕国,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还可以抓着把柄不将她当回事,但是最重要的是,前国师姜姮的势力,如今都握在这位手里。 萧弥月道:“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我既然清理了那些在燕国见过我的人,却留下了你,并非我不敢动你,而是我对你足够了解,且有把握能把你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便不怕你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如今在我面前否认伪装是没有用的,做人还是要诚恳一些,这样大家都痛快一些,有事情也好商量不是?” 云恳咬了咬牙,绷不住了,沉着脸问:“就算是这样,帝姬打算如何对臣下?” 萧弥月轻笑,不屑道:“我能对你如何?没必要的,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心思,在我面前都没有任何威胁,你服不服的也都只能臣服于我,我即便放任你滋生野心,你也没有对付我的能耐和底气,我有何惧呢?” 云恳无法否认,萧弥月说的确实是实话。 萧弥月道:“你想要做长老会之首,可以,但是有些好处不是白得的,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帝姬想让臣下做什么?” 萧弥月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南宫颐和长老会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我倒也不是做不了什么,但是比起我派人去监视打探再想办法应对,我觉得你这样的他们自己人帮我监视着更好,既然你有意投诚,出卖他们便是你要做的,代价便是以后你只能做我的棋子了。” 云恳又直视着萧弥月问:“臣下若是为帝姬办事,以后云家可以成为大澜的第一世家么?” 萧弥月笑意就淡了:“云恳,你有点贪心了,怎么?你想取代姜氏?” 云恳直言:“姜氏嫡脉不存,如今只剩一些旁支根本不成气候,只要云家成了长老会之首,取代姜氏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萧弥月沉声道:“姜氏永远不可能被取代,嫡脉没有了,我自可再扶起其他支脉,哪怕以后大澜都不会有掌政国师,姜氏的地位依旧不能动摇,不然你以为为何如今哪怕嫡脉无人了,姜氏还能屹立不倒?” 她从没有想过放弃姜氏,她不在乎以后的姜氏家主是不是嫡脉,只要是姜氏的人就好,甚至不是姜氏后人也行,自从姜嬛死后,便是奚纭撑起姜氏的门庭声望,以后自然也能让奚纭做姜氏的家主。 云恳没想到萧弥月会这样执着于姜氏的荣辱。 · 第350章 夏侯琛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了,姜氏虽然无主了,但是势力依旧庞大,不是那些姜氏族人的,而是前国师的。 萧弥月是姜姮的人寻回的,如今回国大澜皇室,能依仗的只有姜氏的势力,她想要稳坐大澜至尊之位,就必须要让姜氏留存和荣盛,这也是对姜氏势力的尊重和安抚,只有这样,那些忠于姜姮的人才会忠于她。 如此一想,云恳倒也不强求了,反正只要不会有掌政国师,姜氏再荣耀也不会和当初一样压着他们。 其他的不重要,能得到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有些事,还可再图。 而他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不可能让云氏跟着长老会和南宫颐作死。 云恳跪下俯首:“臣下领命,希望帝姬以后眷顾云氏。” 等云恳离去,一袭黑袍的扶阳自暗处而来,扶阳已过而立,看似稳重且严肃,实则对萧弥月,一直都是包容且随性的。 “师妹像是很赏识这位云少主?” 萧弥月看去,莞尔轻笑:“大师兄不觉得他很有趣?” “何以见得?” 萧弥月狡黠一笑:“他或许看上了我哦。” 扶阳:“……” “师妹一如既往的自信。” 萧弥月没好气道:“我说真的,云恳当初为了姜氏的势力,不惜答应和姜嬛成婚,说明他对于这样的裙带手段是很乐意的,做国师少君和做帝夫的差别也不大,何况我好歹也是这样一个绝色,他会这样想 不是很正常的么?” 扶阳调侃:“他不是知道你以前在燕国的身份?既然知道就该知道你是有夫之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他觉得他抵得过那位燕国摄政王?” 萧弥月撇嘴:“我都回到这里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和嬴郅不会有牵扯了,难道他不会这样以为,我摆明了是要做女帝的,嬴郅又是那样的身份,说不定他会以为我俩崩了。” 扶阳似笑非笑:“所以你和那位摄政王真的崩了?” 萧弥月愣住,一时没有回答。 她回来这些时日,其实每日都会想到他,她知道自己暂时是放不下他的,但是也没有去想太多,她也不知道她和嬴郅以后会如何,不知道最终嬴郅是怎么想的,她离开的时候,他只叮嘱她一切小心,却并未再说其他 。 他们的最后真正交谈,便是他会燕京那日,她说的那些话。 半晌,她喃喃一句:“谁知道呢?” 扶阳挑挑眉,笑了一下,不在多说云恳,又飘然而去。 他走后,萧弥月的心却因他提及嬴郅而乱了,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南宫颐和长老会确实很快就暗中密谋对付萧弥月的计谋,可不管他们有什么计谋,云恳都全然密报给了萧弥月。 南宫颐的大婚还是原计划举行,哪怕大家都知道她这个女帝做不了多久了,可都还没摆到明面上,她的大婚是大事,不能随便更改取消。 南宫颐的帝夫是夏侯氏的儿子夏侯琛,他的父亲便是当年南宫姣的未婚夫,南宫姣死遁后,夏侯琛本来是要和先帝成婚的,可他不愿意,然后就此沉寂,也不知道何时成婚有子的,突然在十几年前曝出有个儿子,但是夏侯琛的亲生母亲却不知是何人。 也是因为这桩事,皇室亏欠了夏侯氏,所以如今夏侯琛成了南宫颐的帝夫。 南宫颐和长老会各家就打算在大婚这一日除掉萧弥月,当然不是直接杀萧弥月,而是让人制造一场大型刺杀搅乱婚事,趁乱误杀萧弥月,而一旦阴谋得逞,这些人会被查出是姜氏旧部,想要扶璃月帝姬上位,所以想要除掉南宫颐,没想到会误杀了璃月帝姬。 按照这些人的计划,当日南宫颐是要受伤命危的。 萧弥月打算将计就计,让南宫颐死在这一天。 这一日很快就到了,澜都上下气氛却极其诡异,因为南宫颐已经尽失民心了,大家都等着璃月帝姬拨乱反正将这个疑似谋杀了前国师的罪人拉下来,她的婚事自然没多少子民开心的。 女帝成婚是要和帝夫一起坐着花车游街且到神台祭天的,萧弥月作为如今尊贵的帝姬,车驾跟在了花车后面,就在去祭坛的途中,一个比较好动手的路段,涌出来大批刺客,袭击了队伍。 不只是刺客,还有诸多暗箭射来,接连有人中箭倒下,顿时场面大乱了。 萧弥月的车驾,成了冷箭聚集的地方,萧弥月巧妙地避开了重重冷箭,却又被几个伪装成寻常刺客的该收围追堵截的缠斗,可这些人小看她了,她现在的武功内力已经接近当初了,当世少有敌手,这些人想杀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是萧弥月并没有杀这些人,而是一个个都打成重伤。 她这样厉害,震惊了所有人,也打乱了计划。 而更打乱计划的是,本来被他们以为拦截住了一时半会儿赶不来的青凰卫赶来了,整整五千人,将这一番乱局围了起来,眼看局面如此反转,南宫颐的人和六大家族的人哪里还坐得住,他们知道自己中计了,也只能孤注一掷的豁出去,当即下令他们的人杀,于是,两方厮杀更甚,不断有人死去。 源源不断的有杀手袭击萧弥月,倒下一个来一个,六大家族到底底蕴深厚,豁出去了自然不容小觑,派出的都是多年培养的高手暗卫饶是萧弥月安排的人也陆续加入了战局,还是胶着了挺久,厮杀和屠戮,在这断宽敞的街道上不断笼罩弥漫。 就在这时,一个反转让萧弥月都有些猝不及防。 南宫颐被杀了,动手的人竟然是夏侯琛! 当夏侯琛提着南宫颐的尸体跳上高处喝止战局的时候,大家都震惊得停了手。 南宫颐死了,赢家只能是璃月帝姬,这场厮杀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萧弥月还没从夏侯琛手刃南宫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奚纭和姜念一起赶到,禀报说已经带人将六大家族的府宅包围,将各家的族人都控制了。 禀报声是奚纭故意放大的,惊骇程度也不亚于南宫颐的死。 六大家族的人都没想到,萧弥月竟然还安排了人包抄他们的家族府宅,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这样一来,几乎捏住了所有人的命脉了,谁还敢轻举妄动? 南宫颐的人和六大家族的人都纷纷降了,被青凰卫和萧弥月这边的手下暗卫控制住。 眼见局面控制下来了,萧弥月看向仍在高处的夏侯琛对上了夏侯琛凝视着她的目光。 夏侯琛已经放下了南宫颐的尸体,但是却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很殇,是萧弥月怎么都看不透的复杂晦涩,但是好像是很欣慰高兴的。 萧弥月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和他对视着,浑然愣了神,因为局面控制住了,奚纭等人忙查看现场伤亡,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松懈了。 突然,夏侯琛猛地移开目光看向一处,骤然一喝:“住手!” 同时,他也突然轻功跃来扑向萧弥月,萧弥月这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堪堪反应过来,也已经的被绑架,因为她被夏侯琛扑倒在地了。 而夏侯琛,被一支短箭刺中了,斜刺背后心脏的位置。 萧弥月只觉得天旋地转,稍微回神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地上,夏侯琛侧趴在一边吐血,伤情很重,痛得面目狰狞。 姜念已经迅速跃上暗箭射来的地方,揪下来一个人。 萧弥月认得,那是夏侯旌,夏侯琛的父亲,南宫姣的前未婚夫。 怎么回事?! 第350章 夏侯琛 不过转念一想,也能理解了,姜氏虽然无主了,但是势力依旧庞大,不是那些姜氏族人的,而是前国师的。 萧弥月是姜姮的人寻回的,如今回国大澜皇室,能依仗的只有姜氏的势力,她想要稳坐大澜至尊之位,就必须要让姜氏留存和荣盛,这也是对姜氏势力的尊重和安抚,只有这样,那些忠于姜姮的人才会忠于她。 如此一想,云恳倒也不强求了,反正只要不会有掌政国师,姜氏再荣耀也不会和当初一样压着他们。 其他的不重要,能得到权力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有些事,还可再图。 而他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不可能让云氏跟着长老会和南宫颐作死。 云恳跪下俯首:“臣下领命,希望帝姬以后眷顾云氏。” 等云恳离去,一袭黑袍的扶阳自暗处而来,扶阳已过而立,看似稳重且严肃,实则对萧弥月,一直都是包容且随性的。 “师妹像是很赏识这位云少主?” 萧弥月看去,莞尔轻笑:“大师兄不觉得他很有趣?” “何以见得?” 萧弥月狡黠一笑:“他或许看上了我哦。” 扶阳:“……” “师妹一如既往的自信。” 萧弥月没好气道:“我说真的,云恳当初为了姜氏的势力,不惜答应和姜嬛成婚,说明他对于这样的裙带手段是很乐意的,做国师少君和做帝夫的差别也不大,何况我好歹也是这样一个绝色,他会这样想 不是很正常的么?” 扶阳调侃:“他不是知道你以前在燕国的身份?既然知道就该知道你是有夫之人,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他觉得他抵得过那位燕国摄政王?” 萧弥月撇嘴:“我都回到这里了,连我自己都以为我和嬴郅不会有牵扯了,难道他不会这样以为,我摆明了是要做女帝的,嬴郅又是那样的身份,说不定他会以为我俩崩了。” 扶阳似笑非笑:“所以你和那位摄政王真的崩了?” 萧弥月愣住,一时没有回答。 她回来这些时日,其实每日都会想到他,她知道自己暂时是放不下他的,但是也没有去想太多,她也不知道她和嬴郅以后会如何,不知道最终嬴郅是怎么想的,她离开的时候,他只叮嘱她一切小心,却并未再说其他 。 他们的最后真正交谈,便是他会燕京那日,她说的那些话。 半晌,她喃喃一句:“谁知道呢?” 扶阳挑挑眉,笑了一下,不在多说云恳,又飘然而去。 他走后,萧弥月的心却因他提及嬴郅而乱了,总觉得他是故意的。 南宫颐和长老会确实很快就暗中密谋对付萧弥月的计谋,可不管他们有什么计谋,云恳都全然密报给了萧弥月。 南宫颐的大婚还是原计划举行,哪怕大家都知道她这个女帝做不了多久了,可都还没摆到明面上,她的大婚是大事,不能随便更改取消。 南宫颐的帝夫是夏侯氏的儿子夏侯琛,他的父亲便是当年南宫姣的未婚夫,南宫姣死遁后,夏侯琛本来是要和先帝成婚的,可他不愿意,然后就此沉寂,也不知道何时成婚有子的,突然在十几年前曝出有个儿子,但是夏侯琛的亲生母亲却不知是何人。 也是因为这桩事,皇室亏欠了夏侯氏,所以如今夏侯琛成了南宫颐的帝夫。 南宫颐和长老会各家就打算在大婚这一日除掉萧弥月,当然不是直接杀萧弥月,而是让人制造一场大型刺杀搅乱婚事,趁乱误杀萧弥月,而一旦阴谋得逞,这些人会被查出是姜氏旧部,想要扶璃月帝姬上位,所以想要除掉南宫颐,没想到会误杀了璃月帝姬。 按照这些人的计划,当日南宫颐是要受伤命危的。 萧弥月打算将计就计,让南宫颐死在这一天。 这一日很快就到了,澜都上下气氛却极其诡异,因为南宫颐已经尽失民心了,大家都等着璃月帝姬拨乱反正将这个疑似谋杀了前国师的罪人拉下来,她的婚事自然没多少子民开心的。 女帝成婚是要和帝夫一起坐着花车游街且到神台祭天的,萧弥月作为如今尊贵的帝姬,车驾跟在了花车后面,就在去祭坛的途中,一个比较好动手的路段,涌出来大批刺客,袭击了队伍。 不只是刺客,还有诸多暗箭射来,接连有人中箭倒下,顿时场面大乱了。 萧弥月的车驾,成了冷箭聚集的地方,萧弥月巧妙地避开了重重冷箭,却又被几个伪装成寻常刺客的该收围追堵截的缠斗,可这些人小看她了,她现在的武功内力已经接近当初了,当世少有敌手,这些人想杀她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是萧弥月并没有杀这些人,而是一个个都打成重伤。 她这样厉害,震惊了所有人,也打乱了计划。 而更打乱计划的是,本来被他们以为拦截住了一时半会儿赶不来的青凰卫赶来了,整整五千人,将这一番乱局围了起来,眼看局面如此反转,南宫颐的人和六大家族的人哪里还坐得住,他们知道自己中计了,也只能孤注一掷的豁出去,当即下令他们的人杀,于是,两方厮杀更甚,不断有人死去。 源源不断的有杀手袭击萧弥月,倒下一个来一个,六大家族到底底蕴深厚,豁出去了自然不容小觑,派出的都是多年培养的高手暗卫饶是萧弥月安排的人也陆续加入了战局,还是胶着了挺久,厮杀和屠戮,在这断宽敞的街道上不断笼罩弥漫。 就在这时,一个反转让萧弥月都有些猝不及防。 南宫颐被杀了,动手的人竟然是夏侯琛! 当夏侯琛提着南宫颐的尸体跳上高处喝止战局的时候,大家都震惊得停了手。 南宫颐死了,赢家只能是璃月帝姬,这场厮杀便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萧弥月还没从夏侯琛手刃南宫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奚纭和姜念一起赶到,禀报说已经带人将六大家族的府宅包围,将各家的族人都控制了。 禀报声是奚纭故意放大的,惊骇程度也不亚于南宫颐的死。 六大家族的人都没想到,萧弥月竟然还安排了人包抄他们的家族府宅,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这样一来,几乎捏住了所有人的命脉了,谁还敢轻举妄动? 南宫颐的人和六大家族的人都纷纷降了,被青凰卫和萧弥月这边的手下暗卫控制住。 眼见局面控制下来了,萧弥月看向仍在高处的夏侯琛对上了夏侯琛凝视着她的目光。 夏侯琛已经放下了南宫颐的尸体,但是却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很殇,是萧弥月怎么都看不透的复杂晦涩,但是好像是很欣慰高兴的。 萧弥月就这么不由自主的和他对视着,浑然愣了神,因为局面控制住了,奚纭等人忙查看现场伤亡,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松懈了。 突然,夏侯琛猛地移开目光看向一处,骤然一喝:“住手!” 同时,他也突然轻功跃来扑向萧弥月,萧弥月这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堪堪反应过来,也已经的被绑架,因为她被夏侯琛扑倒在地了。 而夏侯琛,被一支短箭刺中了,斜刺背后心脏的位置。 萧弥月只觉得天旋地转,稍微回神过来时,人已经躺在地上,夏侯琛侧趴在一边吐血,伤情很重,痛得面目狰狞。 姜念已经迅速跃上暗箭射来的地方,揪下来一个人。 萧弥月认得,那是夏侯旌,夏侯琛的父亲,南宫姣的前未婚夫。 怎么回事?! 第351章 活着 夏侯旌被姜念才丢在了地上,狼狈又阴晦的样子,像极了人们所言的恶鬼,勉强撑着身子,竟然笑容扭曲阴鸷的指着夏侯琛怒骂,近似疯魔:“你这个贱种,竟然敢坏我的好事,不过你以为你救了她又怎样?箭上有剧毒,你也活不了,哈哈哈,杀不了这个孽种,杀了你也够了!可惜了老天负我,谋划那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啊!天道不公啊!”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愤恨大叫几句,他便突然捡起地上尸体旁边的剑,就打算自杀,姜念眼疾脚快,抬脚踹了他一下,夏侯旌直接趴在地上,剑也飞了出去。 姜念立刻让人把他扣住。 这边,萧弥月也顾不得理会夏侯旌,忙看向旁边的夏侯琛,见夏侯琛即便伤重在身,还身中剧毒,眼看着意识逐渐消散,却依旧死死地看着她。 萧弥月心口堵得慌,很是莫名:“你……” 夏侯琛扯了扯因为中毒而乌青的唇,气若游丝的说:“你长得……像阿母,也像父亲……” 萧弥月心下一震。 夏侯琛越来越轻的声音又传来:“月儿,我是萧胤,是你的哥哥……” 说完,他人就昏过去了。 萧弥月只觉得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外炸开了,她感觉自己在幻听。 “你说……”她想问他说的是什么,却见他已经昏死过去,她脸色再变,忙探他的脉搏,心底发沉。 夏侯旌用的是剧毒,夏侯琛危矣! 萧弥月立刻给他封穴抑制毒继续侵蚀蔓延, 保住他最后一口气,也顾不上这里的一切,赶紧扶起他就轻功 一跃不知去向。 而这里的的乱局,奚纭会料理好。 萧弥月带夏侯琛回了她以前的药庐,是在姜氏府邸后面,这里一切医用的东西都一眼惊艳,各种药材毒物,但凡世上有的,都在这里了。 萧弥月赶紧给夏侯琛控制伤势保住命脉,同时解毒,情况十分棘手,她也心里很紧张,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了一样,腿都是软的,这种时候,其实是不适合救人的。 可夏侯琛情况极其危险,交给谁都多半无能为力,她若不救,夏侯琛就得死,所以还是强撑着稳住了,整整两个时辰,她才强行给夏侯琛解了剧毒,吊住了那最后一口气。 她刚松了口气瘫坐在夏侯琛旁边,奚纭便来了。 “主子,幸不辱命,局面彻底控制住了,一切如主子先前所预测的差不多,就是南宫颐的死出乎意料了,不过结果如此,无人敢多加质疑,就等主子出面了。” 萧弥月有些恍惚,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没听清楚,只下意识的点头。 奚纭见状,知道她心绪混乱,便不出声了,就候在一边,等她缓过来再说。 只是她不由得奇怪的看向夏侯琛,想不通怎么回事,夏侯旌要杀萧弥月,夏侯琛却救了萧弥月,而夏侯琛昏迷前说的话她当时不在旁边,所以神峨眉都不知道,更是莫名。 一阵百思不得其解后,萧弥月突然出声低语:“奚纭,他说他是萧胤,是我这具身体的哥哥。” 奚纭一惊。 萧弥月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可说的话还是很小声:“去查。” “是!” 不用萧弥月说怎么查,奚纭就明白了,她赶紧就去审夏侯旌,可夏侯旌疯魔了,嘴巴又硬,怎么用刑都不招,她又去夏侯家查了,夏侯家的人只知道夏侯琛是十几年前夏侯旌带回来的,说是与一个婢女生的。 可此事除了夏侯旌,别人也知之不多,或许夏侯琛知道,可他已经那样了,奚纭一番追查收获不多,只能照此禀报萧弥月。 可萧弥月已经有了猜测,听了奚纭不甚详尽的查探结果,并没有说什么,她在等夏侯琛醒来。 如果真的是,那当年南宫姣和长子萧胤被害,便都是假的,很多事情可能 超乎她的臆测,只能等夏侯琛醒来追问。 夏侯琛是三日后苏醒的。 这个时候,萧弥月已经出面坐镇澜都,独揽大权,废了南宫颐的帝位,哪怕她死了,也只能以宗姬的身份薄葬,这算是将南宫颐的帝王生涯全数否定,也算是一种折辱。 六大家族的家主和继承人依旧在萧弥月把控之中,她并没有打算杀他们,因为六大家族背后还有家将部曲,以及分布于澜国各方的家族封地,数百年的大家族,必是势力深厚,并不是她能轻易除掉的,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只是压制,却没动过这几个家族分毫。 这次她是有名义控制这些人,要是没有名义,他们的家族势力便会一股脑的扑来,总是不好招架,不过既然有了名义,自然得物尽其用,让这六个家族受一波重创。 萧弥月一得知夏侯琛醒来,赶紧赶回药庐,进门就看见夏侯琛在闭目养神,脸色依旧白如纸,可见其虚弱,元气大伤了的。 萧弥月到来,他睁眼,又是那样沉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看着毕生最珍视的人。 他有气无力的轻语:“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刚出生不久,很爱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儿生得这样亭亭玉立,眉眼和父亲很像,轮廓像极了阿母。” 萧弥月紧紧盯着他,冷静道:“你说你说萧胤,可有证据?” 夏侯琛垂眸,微微摇头:“没有,只有我有些模糊的记忆,我也是慢慢想起来的,但……” 他突然喘了口气,急声嘶哑道:“城南百里外,夏侯家的一处温泉庄,第六座温泉池后有个密室,阿母被囚禁在那里,快去救她……” 萧弥月闻言,又是一番惊骇。 南宫姣果然还活着! 萧弥月顾不上和夏侯琛说太多,吩咐人好好照顾,便立刻带人赶往他说的地方,将温泉庄血洗了一番后,果然在第六座温泉池的后面找到了密室,打开机关门进去后,便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精心打造的地下宫殿。 这里困着几个人,是一个被锁链锁着的疯女人和几个哑奴。 萧弥月怎么都没想到,南宫姣活着,竟然被夏侯旌当成禁脔困在这里十几年,人都疯了,曾经也算威名赫赫的大帝姬南宫姣,如今成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疯子,不知道这么多年受了多少折磨。 夏侯氏,该诛! 萧弥月将南宫姣带回,夏侯琛见到的时候,顾不上身上的伤和虚弱的身体,抱着南宫姣痛哭不已,南宫姣似乎有意识,又似乎什么都不懂了,活死人一样被夏侯琛抱着。 他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南宫姣了,小时候夏侯旌还会让他偶尔去见见,用他来 威胁南宫姣低头臣服,哀求认错,在他面前强行侮辱南宫姣,后来南宫姣疯了,夏侯旌就不让他去了。 而这些年,因为南宫姣在夏侯旌手里,他也一直被夏侯旌的人监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些夏侯旌摆布,他不敢违抗,不然他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的阿母了。 还以为要等很久他才能壮大自己,想办法救回阿母,没想到这个时候,机会就来了,这次萧弥月回来,公开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是他的亲妹妹,既然这样,他自然要把握机会。 萧弥月想不通,当年的事情既然是夏侯旌做的,那夏侯旌是怎么知道的?按照种种情形看,夏侯旌对南宫姣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是极其厌恶的,不杀夏侯琛,只是为了有个筹码控制南宫姣,可又为何没有对她也赶尽杀绝,这次她回来后才要杀她? , 第351章 活着 夏侯旌被姜念才丢在了地上,狼狈又阴晦的样子,像极了人们所言的恶鬼,勉强撑着身子,竟然笑容扭曲阴鸷的指着夏侯琛怒骂,近似疯魔:“你这个贱种,竟然敢坏我的好事,不过你以为你救了她又怎样?箭上有剧毒,你也活不了,哈哈哈,杀不了这个孽种,杀了你也够了!可惜了老天负我,谋划那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得偿所愿,啊!天道不公啊!”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愤恨大叫几句,他便突然捡起地上尸体旁边的剑,就打算自杀,姜念眼疾脚快,抬脚踹了他一下,夏侯旌直接趴在地上,剑也飞了出去。 姜念立刻让人把他扣住。 这边,萧弥月也顾不得理会夏侯旌,忙看向旁边的夏侯琛,见夏侯琛即便伤重在身,还身中剧毒,眼看着意识逐渐消散,却依旧死死地看着她。 萧弥月心口堵得慌,很是莫名:“你……” 夏侯琛扯了扯因为中毒而乌青的唇,气若游丝的说:“你长得……像阿母,也像父亲……” 萧弥月心下一震。 夏侯琛越来越轻的声音又传来:“月儿,我是萧胤,是你的哥哥……” 说完,他人就昏过去了。 萧弥月只觉得轰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在她体内外炸开了,她感觉自己在幻听。 “你说……”她想问他说的是什么,却见他已经昏死过去,她脸色再变,忙探他的脉搏,心底发沉。 夏侯旌用的是剧毒,夏侯琛危矣! 萧弥月立刻给他封穴抑制毒继续侵蚀蔓延, 保住他最后一口气,也顾不上这里的一切,赶紧扶起他就轻功 一跃不知去向。 而这里的的乱局,奚纭会料理好。 萧弥月带夏侯琛回了她以前的药庐,是在姜氏府邸后面,这里一切医用的东西都一眼惊艳,各种药材毒物,但凡世上有的,都在这里了。 萧弥月赶紧给夏侯琛控制伤势保住命脉,同时解毒,情况十分棘手,她也心里很紧张,心脏好似要跳出来了一样,腿都是软的,这种时候,其实是不适合救人的。 可夏侯琛情况极其危险,交给谁都多半无能为力,她若不救,夏侯琛就得死,所以还是强撑着稳住了,整整两个时辰,她才强行给夏侯琛解了剧毒,吊住了那最后一口气。 她刚松了口气瘫坐在夏侯琛旁边,奚纭便来了。 “主子,幸不辱命,局面彻底控制住了,一切如主子先前所预测的差不多,就是南宫颐的死出乎意料了,不过结果如此,无人敢多加质疑,就等主子出面了。” 萧弥月有些恍惚,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又似乎没听清楚,只下意识的点头。 奚纭见状,知道她心绪混乱,便不出声了,就候在一边,等她缓过来再说。 只是她不由得奇怪的看向夏侯琛,想不通怎么回事,夏侯旌要杀萧弥月,夏侯琛却救了萧弥月,而夏侯琛昏迷前说的话她当时不在旁边,所以神峨眉都不知道,更是莫名。 一阵百思不得其解后,萧弥月突然出声低语:“奚纭,他说他是萧胤,是我这具身体的哥哥。” 奚纭一惊。 萧弥月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可说的话还是很小声:“去查。” “是!” 不用萧弥月说怎么查,奚纭就明白了,她赶紧就去审夏侯旌,可夏侯旌疯魔了,嘴巴又硬,怎么用刑都不招,她又去夏侯家查了,夏侯家的人只知道夏侯琛是十几年前夏侯旌带回来的,说是与一个婢女生的。 可此事除了夏侯旌,别人也知之不多,或许夏侯琛知道,可他已经那样了,奚纭一番追查收获不多,只能照此禀报萧弥月。 可萧弥月已经有了猜测,听了奚纭不甚详尽的查探结果,并没有说什么,她在等夏侯琛醒来。 如果真的是,那当年南宫姣和长子萧胤被害,便都是假的,很多事情可能 超乎她的臆测,只能等夏侯琛醒来追问。 夏侯琛是三日后苏醒的。 这个时候,萧弥月已经出面坐镇澜都,独揽大权,废了南宫颐的帝位,哪怕她死了,也只能以宗姬的身份薄葬,这算是将南宫颐的帝王生涯全数否定,也算是一种折辱。 六大家族的家主和继承人依旧在萧弥月把控之中,她并没有打算杀他们,因为六大家族背后还有家将部曲,以及分布于澜国各方的家族封地,数百年的大家族,必是势力深厚,并不是她能轻易除掉的,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只是压制,却没动过这几个家族分毫。 这次她是有名义控制这些人,要是没有名义,他们的家族势力便会一股脑的扑来,总是不好招架,不过既然有了名义,自然得物尽其用,让这六个家族受一波重创。 萧弥月一得知夏侯琛醒来,赶紧赶回药庐,进门就看见夏侯琛在闭目养神,脸色依旧白如纸,可见其虚弱,元气大伤了的。 萧弥月到来,他睁眼,又是那样沉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看着毕生最珍视的人。 他有气无力的轻语:“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刚出生不久,很爱哭,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儿生得这样亭亭玉立,眉眼和父亲很像,轮廓像极了阿母。” 萧弥月紧紧盯着他,冷静道:“你说你说萧胤,可有证据?” 夏侯琛垂眸,微微摇头:“没有,只有我有些模糊的记忆,我也是慢慢想起来的,但……” 他突然喘了口气,急声嘶哑道:“城南百里外,夏侯家的一处温泉庄,第六座温泉池后有个密室,阿母被囚禁在那里,快去救她……” 萧弥月闻言,又是一番惊骇。 南宫姣果然还活着! 萧弥月顾不上和夏侯琛说太多,吩咐人好好照顾,便立刻带人赶往他说的地方,将温泉庄血洗了一番后,果然在第六座温泉池的后面找到了密室,打开机关门进去后,便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精心打造的地下宫殿。 这里困着几个人,是一个被锁链锁着的疯女人和几个哑奴。 萧弥月怎么都没想到,南宫姣活着,竟然被夏侯旌当成禁脔困在这里十几年,人都疯了,曾经也算威名赫赫的大帝姬南宫姣,如今成了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疯子,不知道这么多年受了多少折磨。 夏侯氏,该诛! 萧弥月将南宫姣带回,夏侯琛见到的时候,顾不上身上的伤和虚弱的身体,抱着南宫姣痛哭不已,南宫姣似乎有意识,又似乎什么都不懂了,活死人一样被夏侯琛抱着。 他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南宫姣了,小时候夏侯旌还会让他偶尔去见见,用他来 威胁南宫姣低头臣服,哀求认错,在他面前强行侮辱南宫姣,后来南宫姣疯了,夏侯旌就不让他去了。 而这些年,因为南宫姣在夏侯旌手里,他也一直被夏侯旌的人监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些夏侯旌摆布,他不敢违抗,不然他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的阿母了。 还以为要等很久他才能壮大自己,想办法救回阿母,没想到这个时候,机会就来了,这次萧弥月回来,公开身份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是他的亲妹妹,既然这样,他自然要把握机会。 萧弥月想不通,当年的事情既然是夏侯旌做的,那夏侯旌是怎么知道的?按照种种情形看,夏侯旌对南宫姣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是极其厌恶的,不杀夏侯琛,只是为了有个筹码控制南宫姣,可又为何没有对她也赶尽杀绝,这次她回来后才要杀她? , 第352章 大结局 可惜这些,她注定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夏侯琛不知道,南宫姣疯了,夏侯旌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连夏侯旌,也在得知南宫姣被救后,自杀了。 萧弥月想起嬴郅送她的那边青阙箜篌,是夏侯家的东西,却莫名流落去了燕国皇室,显然夏侯家和燕国皇室是有勾连的,加上燕国先皇威胁萧舒芫的把柄,竟然以为南宫姣是夏侯家的女儿…… 综上种种疑点,她有一种预感,这些事情是牵扯着的,但是具体如何,过去那么多年,又被人刻意抹消掩埋,她也难以追查了。 她也不敢去查。 南宫姣的事情萧弥月没有公开,甚至连她的存在都不曾告知外界是,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臆测,不让南宫姣成为不好的谈资,她不该蒙受这种种屈辱的。 而夏侯琛,他不想再背负夏侯家儿子的身份,这是他毕生之辱,加上夏侯家将亡,就借着那场刺杀,直接让萧弥月宣告他死了,打算等养好伤,看着萧弥月登基,便带着南宫姣先离开这里,打算回燕国祭拜萧拓,之后便母子两个四处走走。 母子两个都被夏侯旌控制了那么多年,南宫姣疯了不说,夏侯琛……不对,萧胤是极其渴望看看外面的世道的,说不定还能让南宫姣好起来,如今南宫姣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别说记得她的两个孩子了,远离了这里,说不定就能好转。 萧弥月的登基大典异常的隆重,登基后不久,送走了南宫姣和萧胤,这才处理六大家族的事情,一顿盘剥后,其他五家都放了,云家开始被她重用,但是夏侯家一个都没放,依旧囚于牢中待罪。 她以那日夏侯旌暗箭刺杀她为由问罪,给夏侯家按上谋反罪名,出其不意的派兵攻打夏侯旌的家族属地,将这个屹立数百年的大家族直接从上到下的屠杀殆尽,报了南宫姣和萧胤的仇,也震慑了其他五家和澜国上下,狠狠地立了她登基后的第一个威。 自此,便无人再敢与她作对。 时间飞逝,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萧弥月又收到了东越那边送来的信,嬴初妤又怀孕了。 是了,嬴初妤和纪筹还是走到了一起,去年就有了第一个女儿,没想到才一年过去,就又有了第二个。 老房子着火,果然是烧得旺。 萧弥月笑着,拿着书信起身走出外面,看到萧胤站在廊下,正望着前方堆雪人的人,一个是南宫姣,一个是萧舒芫,姜念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递雪团。 这里是澜都城外的一处皇家行宫,因为这段时日萧胤带着南宫姣和萧舒芫一起来看她,她为了方便,特意移驾到这里,一家人享受团聚。 南宫姣经过三年的治愈,情况好转了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下意识的想要淡忘那些痛苦,如今的她,智力认知只是个八岁孩童,不记得任何人,什么也不懂。 如此,其实大家都觉得好,因为这对于南宫姣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真的很好。 萧胤听到脚步声转头,见她出来,手里还拿着信纸,挑眉:“这是?” 萧弥月道:“纪筹和阿妤的来信,说阿妤又有身孕了,我正要给姑姑报喜。” 因为她和萧舒芫的关系,萧胤也和纪筹跟嬴初妤认识,之前陪着萧舒芫去陪嬴初妤生孩子的时候,接触的多了,成了不错的朋友。 萧胤点头:“那就去,姑姑一定高兴。” 萧弥月笑笑,拿着信走过去,跟萧舒芫说了此事,果然萧舒芫很高兴,又说起了年后去看她女儿外孙的打算。 这几年,这三个姑侄母子作伴,游走了不少地方,然后有时心血来潮了就去东越纪筹和嬴初妤那里,有时又来她这里。 几个人一番笑谈后,奚纭突然匆匆而来。 萧弥月见状,忙与她走路到一边,不等她问,奚纭便递上一卷传书,禀报:“刚收到的如玉传来的消息,燕皇驾崩了。” 萧弥月闻言,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 这三年,她都不曾刻意去打探燕国的消息,但是颜如玉总会传来一些,关于嬴郅的都是差不多,嬴郅一直埋头于政务,其他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两年前,他宣布了她‘病故’的事情,但是整整三年,他不曾与她联系过,萧弥月也不曾探寻他的消息,就这样天各一方互不相干,仿佛不曾有任何关系。 可如今皇帝突然死了,萧弥月总觉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她看着手腕上的红色珠串,想起了他的面容笑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去填补。 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她呢。 萧弥月连年节都不曾回澜都宫城,在行宫陪着她的至亲们团聚过年,一家人难得这样的团圆,心中很是满足。 年后又过了两个月,萧舒芫要去东越看嬴初妤和孩子,萧胤跟南宫姣也一起去了。 萧弥月其实也想去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再过两年,到时候她就不需要坐镇在这里了,可如今,她也只能看着他们远去,站在山头遥望南面。 看了一会儿东越的方向,之后,目光转向南方,久久不动,神思飘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且熟悉的声音。 “这般出神,阿姮是在想我么?” 萧弥月僵住,思绪渐渐回笼,她有点懵,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她太思念了产生的幻觉,想回头看,又不敢。 可她不敢,背后的人却没有她那么多彷徨,脚步声渐渐靠近,很快到了她背后,站在一步外,一股久违且熟悉的气息,就这样窜进了萧弥月的鼻间,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不是幻听,她思念了三年的人,真真切切的在她身后了。 萧弥月忙回头,可一回头,就被他拉进了怀中,紧紧的环抱着,像是在拥抱他的一切。 萧弥月任由他抱着,也缓缓抬手抱住了他。 两个分别三年的人就这样抱着,过了许久,他才松开了她。 两个人对视着,都缓缓笑了。 “还挺会掐时间的,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选夫了。” “嗯,赶着趟来的,所以,你只能选我了。” 她笑,问:“为了我放弃一切,不后悔么?” 他笑着反问:“你会让我后悔么?” “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的。” …… ——全文完。 第352章 大结局 可惜这些,她注定得不到答案了,因为夏侯琛不知道,南宫姣疯了,夏侯旌的人也问不出什么来,就连夏侯旌,也在得知南宫姣被救后,自杀了。 萧弥月想起嬴郅送她的那边青阙箜篌,是夏侯家的东西,却莫名流落去了燕国皇室,显然夏侯家和燕国皇室是有勾连的,加上燕国先皇威胁萧舒芫的把柄,竟然以为南宫姣是夏侯家的女儿…… 综上种种疑点,她有一种预感,这些事情是牵扯着的,但是具体如何,过去那么多年,又被人刻意抹消掩埋,她也难以追查了。 她也不敢去查。 南宫姣的事情萧弥月没有公开,甚至连她的存在都不曾告知外界是,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臆测,不让南宫姣成为不好的谈资,她不该蒙受这种种屈辱的。 而夏侯琛,他不想再背负夏侯家儿子的身份,这是他毕生之辱,加上夏侯家将亡,就借着那场刺杀,直接让萧弥月宣告他死了,打算等养好伤,看着萧弥月登基,便带着南宫姣先离开这里,打算回燕国祭拜萧拓,之后便母子两个四处走走。 母子两个都被夏侯旌控制了那么多年,南宫姣疯了不说,夏侯琛……不对,萧胤是极其渴望看看外面的世道的,说不定还能让南宫姣好起来,如今南宫姣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别说记得她的两个孩子了,远离了这里,说不定就能好转。 萧弥月的登基大典异常的隆重,登基后不久,送走了南宫姣和萧胤,这才处理六大家族的事情,一顿盘剥后,其他五家都放了,云家开始被她重用,但是夏侯家一个都没放,依旧囚于牢中待罪。 她以那日夏侯旌暗箭刺杀她为由问罪,给夏侯家按上谋反罪名,出其不意的派兵攻打夏侯旌的家族属地,将这个屹立数百年的大家族直接从上到下的屠杀殆尽,报了南宫姣和萧胤的仇,也震慑了其他五家和澜国上下,狠狠地立了她登基后的第一个威。 自此,便无人再敢与她作对。 时间飞逝,三年就这样过去了。 萧弥月又收到了东越那边送来的信,嬴初妤又怀孕了。 是了,嬴初妤和纪筹还是走到了一起,去年就有了第一个女儿,没想到才一年过去,就又有了第二个。 老房子着火,果然是烧得旺。 萧弥月笑着,拿着书信起身走出外面,看到萧胤站在廊下,正望着前方堆雪人的人,一个是南宫姣,一个是萧舒芫,姜念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递雪团。 这里是澜都城外的一处皇家行宫,因为这段时日萧胤带着南宫姣和萧舒芫一起来看她,她为了方便,特意移驾到这里,一家人享受团聚。 南宫姣经过三年的治愈,情况好转了一些,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下意识的想要淡忘那些痛苦,如今的她,智力认知只是个八岁孩童,不记得任何人,什么也不懂。 如此,其实大家都觉得好,因为这对于南宫姣而言,是最好的结果了,就这样无忧无虑的活下去,真的很好。 萧胤听到脚步声转头,见她出来,手里还拿着信纸,挑眉:“这是?” 萧弥月道:“纪筹和阿妤的来信,说阿妤又有身孕了,我正要给姑姑报喜。” 因为她和萧舒芫的关系,萧胤也和纪筹跟嬴初妤认识,之前陪着萧舒芫去陪嬴初妤生孩子的时候,接触的多了,成了不错的朋友。 萧胤点头:“那就去,姑姑一定高兴。” 萧弥月笑笑,拿着信走过去,跟萧舒芫说了此事,果然萧舒芫很高兴,又说起了年后去看她女儿外孙的打算。 这几年,这三个姑侄母子作伴,游走了不少地方,然后有时心血来潮了就去东越纪筹和嬴初妤那里,有时又来她这里。 几个人一番笑谈后,奚纭突然匆匆而来。 萧弥月见状,忙与她走路到一边,不等她问,奚纭便递上一卷传书,禀报:“刚收到的如玉传来的消息,燕皇驾崩了。” 萧弥月闻言,意料之中,也有些意外。 这三年,她都不曾刻意去打探燕国的消息,但是颜如玉总会传来一些,关于嬴郅的都是差不多,嬴郅一直埋头于政务,其他的什么异常都没有。 两年前,他宣布了她‘病故’的事情,但是整整三年,他不曾与她联系过,萧弥月也不曾探寻他的消息,就这样天各一方互不相干,仿佛不曾有任何关系。 可如今皇帝突然死了,萧弥月总觉得,有点不同寻常了。 她看着手腕上的红色珠串,想起了他的面容笑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去填补。 这个时候,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想她呢。 萧弥月连年节都不曾回澜都宫城,在行宫陪着她的至亲们团聚过年,一家人难得这样的团圆,心中很是满足。 年后又过了两个月,萧舒芫要去东越看嬴初妤和孩子,萧胤跟南宫姣也一起去了。 萧弥月其实也想去的,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再过两年,到时候她就不需要坐镇在这里了,可如今,她也只能看着他们远去,站在山头遥望南面。 看了一会儿东越的方向,之后,目光转向南方,久久不动,神思飘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好听且熟悉的声音。 “这般出神,阿姮是在想我么?” 萧弥月僵住,思绪渐渐回笼,她有点懵,不确定是真的还是她太思念了产生的幻觉,想回头看,又不敢。 可她不敢,背后的人却没有她那么多彷徨,脚步声渐渐靠近,很快到了她背后,站在一步外,一股久违且熟悉的气息,就这样窜进了萧弥月的鼻间,实实在在的告诉她,不是幻听,她思念了三年的人,真真切切的在她身后了。 萧弥月忙回头,可一回头,就被他拉进了怀中,紧紧的环抱着,像是在拥抱他的一切。 萧弥月任由他抱着,也缓缓抬手抱住了他。 两个分别三年的人就这样抱着,过了许久,他才松开了她。 两个人对视着,都缓缓笑了。 “还挺会掐时间的,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选夫了。” “嗯,赶着趟来的,所以,你只能选我了。” 她笑,问:“为了我放弃一切,不后悔么?” 他笑着反问:“你会让我后悔么?” “你应该没有这个机会的。”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