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娇软小知青，被全村最猛糙汉叼回家》 第1章 重回尹家庄 天气，大雪。 寒风呼啸。 “大哥，就这么把这娘们扔在这，不会出什么事？” 胡同外一个男人面色狠厉，闻言连头都没转：“勾引我妹的男人，她是不想活了。咱们走！” 三个大汉离开胡同，留下陶晚一人缩在死胡同的墙边上，单薄的衣衫下躯体伤痕累累。 陶晚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发不出呼救的声音，甚至连手都抬不起来。 她早就后悔了。 她不应该听信继母捧杀，跟外公家断绝关系，去尹家庄下乡插队，山高路远，和父亲的关系被轻易挑拨。 她不应该误把曹子骏当救命稻草，跟他处了两年对象，结果当自己成为曹子骏阻碍的时候，蠢的被他一脚踢开，万劫不复。 她不应该因为继母的激将法就轻易退学，她明明已经在小舅舅的帮助下考上了大学！ 昔日锦衣玉石如今在小餐馆后厨端盘子洗碗，老板对她起了坏心，却在老板娘发现时诬陷是她勾引。 十八岁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是如此下场。 一步错，步步错。 陶晚在悔恨中闭上双眼。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好好活。 。 “鹿岛站到了，鹿岛站到了！在这站下车的同志快一点啊！” 列车员大着嗓门挨个车厢通知，火车门一开，就能听见外面的嘈杂。 陶晚被瞬间惊醒。 周围是知青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大家互相招呼着帮忙拿好行李。 王兰香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棉布衣裳，赵悦梳着两个小辫，肩上背着个斜挎包。 陶晚恍然，这分明是去到尹家庄到站时的景象！ “同志，马上就下车了，我帮你拿行李。” 熟悉的声音让陶晚打了个冷战，曹子骏。 再见面时，陶晚控制不住自己的恨意滔天。 上辈子她孤单一个人来到尹家庄，无依无靠，把从一开始就示好的曹子骏当成了救命稻草，又错把这种感情当喜欢，被他骗的团团转，吃的喝的都紧着他来。 但是曹子骏在有了回城机会的时候，一脚把她踢开，甚至为了维持他自己的名声，诬陷自己乱搞男女关系，这种事在这个年代简直违背纲伦。 曹子骏离开尹家庄上了大学，留下她一个人，顶着恶臭的名声受尽白眼冷待。 她上辈子的一切苦楚都是由此开始，最后落得冻死街头的下场。 曹子骏却升官发财，妻儿美满。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 陶晚长了一副好颜色，但是因为过于漂亮，反而让人觉得她难以接近。 一路上坐在另一边的男知青们虽然一直往她这边瞄，但都不敢上前说话。 曹子骏被拒绝，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男知青们并不遮掩地哄笑。 曹子骏看起来有些窘迫，他脖子都红了。 “没事，我们是去一个村的。放心，我不会把你的行李拿走的。”曹子骏还自以为幽默地笑了笑，他抬头看着那些行李：“哪个是你的？”手已经向那个藤编的大箱子伸过去了。 “别碰我的东西！”陶晚冷声道。 她的语气让旁边的王兰香吓了一跳，王兰香心道，幸好路上没烦她，这人也太不好相处了。 陶晚起身，伸手把自己的箱子拿下来，因为太重，旁边的王兰香帮了她一把。 “谢谢你。”陶晚柔声柔气，王兰香半晌还没缓过来。 “没事儿，以后都是一个集体的同志了，互帮互助是应该的！”王兰香的语气听着就很敞亮。 陶晚除了这个藤编箱子和铺盖，就只有一个斜挎包。 毕竟没有贴心的长辈为她准备，陶晚的行李箱里只装了几件应季的衣裳和一件打算冬天穿的呢子外套，就什么都没有了。 把铺盖往身后一背，她还空了一个手，帮赵悦拾掇她的大包小包。 “你帮我拿这个就行，我妈非说这边冷，给我缝了一个巨厚的棉袄，这个不太重，谢谢你！”赵悦原本一路上还害怕陶晚呢，说话的时候都下意识瞥她的神色，生怕把她吵到发火。 没想到人还挺好的。 “互帮互助。”陶晚学着王兰香的话道。 “嘿嘿。”赵悦傻笑一声，她今年才十六，确实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上辈子她在山海湾声名尽毁，只有赵悦和王兰香还愿意帮她。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重生回来，陶晚不打算坐以待毙。 曹子骏看着陶晚打自己身边走过去，竟然连个眼风都没扫他。 明明上车的时候还让自己帮着把箱子递上去的，怎么就突然翻脸不认人了？ 曹子骏自诩长得是这些男知青里面最好的，他上学的时候成绩也好，一直都是被小姑娘的目光包围着长大。 猛地被陶晚冷一下，他心里还真不是滋味。 不过他很眼馋陶晚那个藤编大箱子里面的东西，毕竟这些知青里，数陶晚穿的最富贵。要是能跟她交好，最好是处个对象，那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尹家庄的知青！尹家庄的知青过来！” 车站外面声音十分嘈杂，大家都忙着接人，这一趟的知青好几个村都来接了。 “在那边！” 毕竟以前都认识，陶晚一眼就找到到了尹家庄的村长尹国富还有他背后那个高大的身影。 “啥？那是啥车？”赵悦都傻眼了。 “拖拉机。”还是手摇式的。 陶晚经历过，这拖拉机跑起来，还会冒烟，“吭哧吭哧”地还颠屁股。 她们一会儿就要坐着这个车，颠上三个钟头才会到达尹家庄。 陶晚记得自己上辈子下车的时候，差点都不会走了。 “你咋这么淡定？我听先下乡的邻居说，他们都是大卡车接的！” 赵悦直接就嘟了嘴，但是看王兰香和陶晚已经走出去三步了，赶紧跟上。 “女同志先上车，男同志帮忙递一下行李！”尹国富作为村长，但是能自己干的事事亲力亲为，接这些知青的差事，尹国富就带着三儿子尹青柏来了。 “你上去，我帮你递。” 别的女知青上车，尹青柏就跟没看到似的，到了陶晚这儿，他就直接把陶晚的行李给接了过来。 更准确地说是用抢的。 陶晚上辈子是曹子骏帮忙拿的行李，尹青柏并没有帮忙拿行李的机会。 但是又接触到尹青柏，陶晚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尹国富家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尹青柏是最出息的，从尹国富喜欢带着他办事这一点就能看出来。 但是，这个人如其名，像一棵健壮挺拔的柏树的男人，在上辈子成了曹子骏一石二鸟之计的另外一个冤大头。 只因为他是曹子骏竞争工农大学生名额的最强对手。 尹青柏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被曹子骏陷害才会和自己一起出现在村中废弃的茅屋里，但是竟然在警察问讯的时候承认了自己的过失。 他坐了十年牢，在那个名誉大于生命的年代，他从十九岁开始就没有了未来。 陶晚很愧疚。? 第2章 村里的生活 “哎，拿着啊。”陶晚回过神，尹青柏举着她的行李已经有一阵了。 “啊，哦……” 陶晚才找到了魂，把行李接过来，就看到尹青柏冲着她直笑。 陶晚别过脸，坐在了自己的箱子上，看都不敢再看尹青柏一眼。 王兰香一看陶晚对尹青柏的态度，心道她应该只是对男的抵触。 想想也是，毕竟陶晚长得这么好，从小到大肯定是被男人围着转的，肯定看到男人心里就烦。 这么想，她就不怕陶晚了。 “你这么好的箱子，咋舍得坐上去啊？”王兰香看向陶晚屁股底下的箱子，满眼心疼。 陶晚往旁边挪了挪，拍拍：“你来坐这边，赵悦，你把你的棉袄垫在下面，这车指定颠得慌。” 王兰香哪好意思坐，她看了看这确实不怎么结实的后斗，把自己的铺盖垫在了屁股底下。 “怎么就你们这么矫情！” 跟他们一茬要来尹家庄的还有一个女生周娜，和三个男生，除了曹子骏，还有陈明忠、庄伟两个人。 说话的正是周娜，她看起来很时髦，头还烫着大波浪呢。 “我们下乡是要为人民服务的，要跟农民兄弟搞好关系，吃苦耐劳，不是来这儿享福的。” 周娜喊着口号，挺着胸脯像个骄傲的母鸡。说完话还看了尹国富一眼，像是在等表扬。 尹国富余光扫了一下周娜，没说话。 心道：你这样的，不用你服务，别给我们添麻烦就行。 尹青柏似笑非笑看了陶晚一眼，最后跳上车斗，腿垂在下面：“爹，走。” “都坐稳了，要走三个多钟头！” 尹国富也不废话，“吭吭吭”摇响了拖拉机，“笃笃笃笃”车就跑了起来。 比起还有用牛车来拉人的，他们村的装备可好太多了。 刚出车站，周娜开了头，开始唱起歌来：“公社是棵常青藤，社员都是藤上的瓜……” 然后其他知青也跟着唱了起来。 现在大家都是一腔热血，只有经历过一遭的陶晚才知道他们会面临什么。 陶晚出奇得冷静，这让尹青柏更感兴趣了。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衬衫，村里人很少会穿的颜色，坐在一群知青里面整个人都那么亮眼。 只是陶晚冲前面别着脸，尹青柏在车屁股坐着就能看到一只洁白的耳朵，有些遗憾。 果然是走了三个钟头才到，颠簸的土路和一步三颠的车斗让周娜一路上脸都青了，但是她有话在先，也不好意思坐在自己的铺盖上面，就这么生忍着进了尹家庄村。 拖拉机招摇过界，正是下工的时候，老乡三三两两走在路边，都往车上瞧。 陶晚坐在车斗最里边，即使她想低调，但奈何长相不允许。 见那个洁白的耳根红了，尹青柏知道陶晚是害臊，嘴唇一勾。 他们这一茬知青来得巧，刚刚秋收结束，麦田里面只剩了麦秆。也有已经收获的玉米地，堆着玉米杆子。 “哇！好宽阔的土地！”周娜夸张地喊着。 赵悦刚才觉得有些澎湃的心情，一下子就被周娜给喊没了。 陶晚在心里想，等到了你进了这片土地的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宽阔对你 并不友好了。 这边的建筑的很有特色，家家都是小院，朝南的是卧室，上面盖着黑色的海草，冬暖夏凉。朝东朝西的是厨房、柴房之类，顶上是平房，人可以上去乘乘凉、晒晒衣服。 “知青所到了。”尹国富停了拖拉机，陶晚还是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即使垫着东西，下了车她脚步还是有点虚飘。 知青所位于村子的最里面，是一个大院，但就两间宿舍，是个大通铺。 “男的住那边，女的在这间。” 尹国富也满身都是事，他把知青送过来，自有老知青带着，也没多言语，赶着拖拉机就走了。 尹青柏还站在拖拉机边上往知青所里张望，被尹国富踹了一脚：“看啥，天都黑了，你还不赶紧家去，你娘又得生气！” “你们四个睡那边。”女生宿舍里头本来只有五个人，大通铺还空着一半。 “这也太破了。”赵悦小声嘟囔。 土炕是用报纸糊的，墙是黄色的土墙，家具只有一张桌子，脚下踩的地也是黄泥地。 陶晚打量着这熟悉的房间，顿时有点想哭。 因为上辈子，她实在是太委屈了。 还是像上辈子一样，陶晚选择了最边上的铺位，刚收拾好，就被叫出去吃晚饭。 “咱们所里今天来了新同志，我们先热烈欢迎一下！” 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敦实的男人，他是知青所的小组长杨华。 他说完，那些老知青们就噼里啪啦地鼓掌，杨华接着道：“我叫杨华，是来这最早的，暂时负责咱们知青所的一些工作，你们刚过来，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尽管过来找我。” 杨华长得就很老实可靠，他给这些初来乍到的新知青不少安全感。 接着知青们就互相介绍起来，周娜看着所有男知青的目光都在陶晚身上，气得把手里的窝窝头捏成了一个硬坨。 晚饭是窝窝头加咸菜，又素又淡，吃完大家收拾收拾就睡了。 村里大队的喇叭五点就开始响了，里面唱着声音响亮的歌。 “几点了？”赵悦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换了个地方，她很晚才睡，一看枕头边的手表，“咋才五点？” “国庆之前生产队都是五点上工的，没事，晌午能休三个钟头呢。” 说话的是邓敏，她是女知青里面最大的。 夏天中午的太阳毒辣，大家都是趁早晨凉快上工，到了秋天，就会变成七点。 赵悦幽怨地起了床，更令她幽怨的是，知青所没有早饭吃！ 就这样，他们这群知青集合的时候还是全村去的最晚的。 尹家庄属于山海湾大队里面的一个村，队长叫尹正先，又分有许多小队，而他们这些知青则自成一队。 “今天你们接着去玉米地里把根挖回来，一人五分地，干不完没公分！别偷懒，要是磨叽的话天黑了就给我加班干！”因为有新知青来，尹正先还多说了几句敲打。 新来的知青没睡好还饿着肚子，怨气都写在脸上了。 但是尹正先就当没看见，给下一组布置任务去了。 “这儿的老乡怎么都这么严肃。”赵悦嘀咕着。 “小点声。”王兰香瞅尹正先还没走远呢，拽了拽赵悦的衣裳。 陶晚捅了捅赵悦，递过去一块桃酥。 赵悦眼睛立刻就亮了，陶晚给王兰香也递了一块，王兰香没要。? 第3章 孙圆圆也是重生的？ 老知青接了任务，就赶紧去领工具了。 有道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是去晚了，就只能拿到不趁手的农具，干起活来可不利索。 新知青们还在抱怨，陶晚拽着赵悦和王兰香走了。 管工具的就是尹青柏，他看到陶晚来，还拎出三幅白色毛线手套。 “谢谢。”这手套可是稀缺东西，不够分的。 上辈子陶晚嫌弃手套被别人戴过，天气又热，即使尹青柏给了她手套她也没戴，没挥几锄头手心就磨出了水泡，娇滴滴地哭着请假去了。 也是从第一天开始，她不事生产，奸懒馋滑的名声就传开了。 重来一回，她绝对会坚持下去，好好在尹家庄度过这两年，等高考恢复，她就能回到燕城了。 面对挖玉米根这个村里最简单的活计，新来的知青却全都满头大汗，又累又急。 “这么大的地，咱不会真得挖到晚上去？”赵悦不饿了，也不困了，她苦着脸望向这片田地。 “锄头斜着下，离玉米根远一点。” 陶晚跟赵悦和王兰香传授着经验。 上辈子她被分配挑大粪，清理猪圈，大冬天下到冰凉的海水里种海带，这种小活她已经十分拿手了。 王兰香试了试：“你别说，还真是！” 虽然动作依旧有些笨拙，但不会像刚才一样，废九牛二虎之力也不一定能刨出一个完整的玉米根来。 “哎，那是谁？”赵悦停下锄头休息，看到一个男人正冲陶晚走过来。 “嘿，怎么才干了这么点，到晚上能干完吗小知青？” 陶晚抬头，见尹青柏逆光朝自己走过来，朝阳斜挂在天上，给他高大的身影披上一层光。 走到近前，陶晚才看清尹青柏眉宇间飞扬着的桀骜。 陶晚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她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他的话。 “你叫陶晚是不？我叫尹青柏，你叫我一声青柏哥，我帮你干一半。” 分给知青的这点活在尹青柏眼里还不够他挥挥锄头的，他扛着锄头经过的时候，看到陶晚小小的一个人站在地里，他都替她发愁。 陶晚重新抬头看了眼尹青柏，像是在探究什么。 尹青柏被陶晚审视，大大方方给她看。 “我自己能干。”陶晚道。 尹青柏今年十八，他的想法全写在脸上。 肆意的接近，毫不顾忌的展示自己的目的。 陶晚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现在很确定尹青柏对她是有意思的。 想着尹青柏上辈子的结局，见他还来招惹自己，陶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只想逃避。 “切，没意思。” 陶晚没想到尹青柏会这样说，然后还扛着锄头走了。 她撇撇嘴，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人。 可尹青柏走到地头，一言不发开始刨起玉米根来。 陶晚手心有点痒。 干了一大早上，大家都累的够呛。 手上有表的纷纷看起自己的表来，现在咋才七点，干了还不到一个钟头。 “这什么时候能干完啊，怎么干不到头似的。” “累死了。” “我得歇会了，真是，早上连饭都没有。” 可尹青柏已经帮陶晚刨好了一半：“哼，你可别当我白给你干的，你今儿的公分得有一半记我头上，听见没？” 尹青柏的语气充满戏谑，陶晚也不跟他一般见识。 公分给他一半倒是没啥，她也不差这点。 “谢谢你。” “明儿你去跟小孩一组割猪草去，这活儿你可干不了。” 虽然尹青柏可以看出来陶晚的进度比旁边新来的知青快得多，可是偏心眼这事是不讲道理的。 “不用了，我跟大家一起劳动挺好的。” 周围都是抱怨的声音，偏偏这个长得最娇嫩的小知青看起来最能吃苦。 尹青柏干活的时候时不时瞄她，见她绷着小脸，干的一丝不苟。 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觉悟不错。” 尹青柏夸了一句，扛着锄头扬长而去。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工，陶晚竟然已经把剩下的那一半都弄出来了。 上午的工时本来就比下午长，那些还没完成一半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不过到了中午放工的时候，大家交了工具之后就又高兴了起来。 “我一会儿是先吃饭还是先睡觉啊？我真的累死了。”虽然喊着累，但是回去的路上赵悦的小嘴一直没停下来。 知青们都是一起下工的，大家走的一趟路。 “哎哟——” 陶晚被前面的一声痛呼引来了注意。 “对不起，对不起。”曹子骏撞到了个姑娘，那小姑娘摔了个屁股蹲，他一边道歉一边把人扶了起来。 这个小姑娘陶晚认识，孙圆圆。 陶晚脸色变了变，她上辈子目空一切，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她喜欢尹青柏。 尹青柏很受村里姑娘的喜欢，不仅是村里的，这十里八乡，不少人家都想跟他结亲。 村里人亲事都定下的早，但尹青柏挺有意思的，一直也没个对象。 现在陶晚想来，怕是上辈子尹青柏就看上她了，只不过那时候她被曹子骏哄得，哪能看见尹青柏的心意。 陶晚和尹青柏出事之后，孙圆圆笃定是她勾引尹青柏犯罪，那天尹家庄刚刚下过雪，孙圆圆提了一桶凉水，全灌进了她的被窝里。 孙圆圆一边跟曹子骏道谢，不经意撞上陶晚的眼神却满含恶意。 陶晚敏感地感受到孙圆圆的情绪，她心里一咯噔。 现在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甚至孙圆圆都不认识她，孙圆圆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既然她能重新活一回，那是不是说明，孙圆圆也是重生的？ 陶晚拉着孙悦和王兰香走了，回到知青所，她还是有些恍惚。 孙圆圆要真是重生的，她那眼神不像是想放过自己的样子。 六月底的天气，真是炎热的时候，可陶晚却打了个冷战，像当时的被窝一样冷。 陶晚没打算坐以待毙。 虽然尹青柏上辈子的结局她有些许责任，可她也是受害者。 孙圆圆要是打算继续上辈子的恩怨，陶晚这辈子也不当任人拿捏的面团。? 第4章 知青所塌了 知青所中午的饭是清炖葫芦，一人一碗，碗里面四五块晶莹剔透的葫芦，看起来好看，但吃起来却是没什么滋味。 主食是地瓜，却也不管饱，陶晚分到了和手一样长的一根地瓜，也不像上辈子那么矫情了，扒开皮就吃了起来。 下午陶晚虽然没活，但还是上工了，她帮着赵悦和王兰香干了不少，可把两人给感动坏了。 “哎，你看那俩人干啥呢？”赵悦努了努下巴，陶晚和王兰香看过去。 孙圆圆正跟曹子骏有说有笑的，但是离得远，听不清说的什么。 陶晚更确定孙圆圆是重生的了，按照上辈子的路线，曹子骏被举荐成了工农兵大学生，从此一路顺遂，最后还留在了大学担任教授，人模人样的教书育人。 陶晚想想就觉得恶心。 这么多知青，她就巴结曹子骏，正说明了孙圆圆也知道后面的结局。 赵悦没有恶意，她只是年纪小，看到有疑似恋爱的就跟着瞎激动。 王兰香道：“其实在村里找个对象也挺好的，至少有人扶持着，自己一个人太孤单了。” 现在政策鼓励知识青年落户农村，王兰香本来也是抱着这个打算来的。 上辈子王兰香确实也是跟村里一个青年结了婚，只是后来陶晚没有留在尹家庄，不知道王兰香的结局如何。 “可那样就不能呆在爸妈身边了。”赵悦道。 “要是有合适的，不管是不是村里人都值得。”两人持不同意见，但是陶晚觉得没必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就打了圆场。 “哎？那个曹子骏怎么让人家女的帮他干活啊？”赵悦看到孙圆圆弓着腰刨玉米根，有些惊讶，遂声音大了点。 这话传到曹子骏的耳朵里面，他脸上也挂不住。 伸手把孙圆圆拦了：“谢谢你，我知道怎么做了。你先回去。” 孙圆圆只是教他一下怎么做，却被赵悦误解了。 他看到赵悦跟陶晚站在一起就更尴尬了，他害怕陶晚误会，手足无措地解释：“我就是让孙圆圆同志给我做一下示范！” 孙圆圆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陶晚眼神一凉。 上辈子陶晚这个小贱人不仅害了青柏哥，还让人曹子骏同志伤心，可真不是个东西。 这辈子她要阻止两人在一起，也算是为了曹子骏好。 曹子骏焦急的解释，谁知陶晚连个眼风都没甩他，兀自埋头干着活。 王兰香也道：“悦悦，赶紧干活，天黑前干不完就拿不到公分了。” 曹子骏和孙圆圆见状，发现竟然连解释都没有法子，恨得牙根痒痒。 陶晚和赵悦、王兰香三个现在凑在一起刨，还能不时地聊着天，倒觉得时间没那么难熬了。 一天干活的时候万里无云，到了傍晚竟然乌云密布了。 三人堪堪完成一天的工作量，赶紧放了工具回去。 陶晚脚刚迈进屋，外面的雨就像倒下来似的。 “烦死人了，没干完！” 周娜卷曲的头发被淋湿，像一堆方便面一样挂在头上。 邓敏道：“那咋办，大队长说到做到，你没完成的话今天的公分就真没了。” “啊？他有毛病？我没干完，少给我一点公分不就行了吗？”周娜又累心情又郁闷，这话说的谁也不敢接。 第一天还装出一副热血青年的样子，才一天，就被累的改了人设。 晚上吃的还是清汤寡水配地瓜，陶晚吃的人都淡了。 “希望这雨能下到明天，我不想上工。”赵悦睡前虔诚祈祷。 其他人虽然没说出来，但也是这么盼望的。 “夸——哐哐——哗——” “啊！！！” 周娜的声音把大家惊醒，屋顶漏了，大雨浇了周娜一身。 这知青所本来就是乡亲们随手搭起来的，这些知青也不会修缮，今天的雨实在是太大，把房顶都戳了个大窟窿。 “哐——咔嚓——” 男寝那边一声巨响，接着传来各种国粹的声音。 “他们那边咋了？” 王兰香把赵悦摇起来，邓敏已经打着伞过去了。 不一会回来道：“男同志那边房子塌了。现在都在厨房挤着呢。咱们女同志克服一下，把东西收拾收拾，让他们进来避避雨成不？” 没人有意见，大家等周娜换好衣服，就把男知青叫了进来。 一屋子一共二十个知青，盯着女寝露着雨的屋顶坐了一夜。 天刚亮，尹国富临时召集了村里面的干部，开了个小会。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昨天晚上知青所被雨给打倒了，虽然女寝那边只是漏了一块，但还是太危险，不敢再住人。接新知青的时候我去看了一下，实在是太破了，要是修的话得从头开始修，不是补屋顶那么简单。所以我跟正先商量，要不然先让知青往各家各户分配一下，等新的知青所盖出来再说。” 这不是个好差事，一般接了知青回家，那就是吃一锅饭的。 知青干的少，但是年轻吃得多。 在这个粮食金贵的时候，谁也不是傻子。 尹国富这话一出，大家脸上都露出拒绝的意思。 “咱们是村干部，带一下头。我先说，我们家要一个知青。”这是尹国富跟尹正先本来就是已经敲定了的，不是跟他们商量。 之所以开这个会，是确定一下接纳知青的家庭名单。 尹正先也立刻表示：“我家也要一个。” 其他村干部算是被架起来了，硬着头皮点了头。 然后又抓阄抽了十二个幸运家庭，接收剩下的知青。 比起男知青，大家还是更想接纳女知青的。 也不是有什么别的心思，主要是村里人孩子多，每家每户都有儿有女，都怕男知青住进来祸害自家闺女。 再加上女知青吃的也少，大家都争着抢着要女知青。 尹国富黑着脸，又写了纸条抓阄：“抓到谁算谁，都别给我争了，互相监督啊。到时候一家给点粮食做补偿，不白住你们的。” 大家苦着脸开完会，尹国富跟尹正先两个就兵分两路，一个通知知青搬家，另外一个通知村民接收知青。 “村长！” 天上还下着小雨，二十个知青全挤在女生宿舍，面如菜色。 看到尹国富，大家就像看到亲人一样。 “您坐，您坐。” 尹国富摆摆手，站在门口也没过去坐：“刚才村里开了个会，这个知青所是不能住了，太危险，打算给你们修缮一下。修知青所的时间呢，你们就住在老乡家里，这段时间你们吃住都是老乡的，所以公分也记在人家家里。你们有意见吗？” 这消息对知青来说简直就是捷报，一个个喜不自胜。 特别是老知青，差点高兴地笑出声：“没意见，村长，你放心，我们绝对不给老乡添麻烦。” 尹国富看了出声的知青一眼，没接他的话茬：“那我念一下你们各自去哪，自己收拾了东西过去。老乡那边我们去沟通。” 尹国富念一个知青名字，再念一个村里户主的名字。 最后一个叫的陶晚：“你上我家去。” 陶晚：“啊？”? 第5章 住到尹青柏家 尹国富多看了这个马上要去他家的知青一眼，这小丫头看起来就娇气，肯定事儿事儿的。 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面上没表现出来：“知青所已经塌了一个宿舍，这个也不一定坚固，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过去。陶晚同志，你赶快收拾收拾跟我走。” 最后一句话是单独对陶晚说的。 她是新知青，不一定认识他家在哪。 陶晚没说话，转过身收拾东西，但心里惊涛骇浪。 上辈子不是这样的，知青所根本没有倒塌这一回事。 昨天晚上她还没觉得哪儿不对，可是直到要住到尹国富家，陶晚才发现一切乱了套了。 尹国富可是尹青柏的爹！ 想起跟个狼崽子一样的尹青柏，陶晚就倒吸一口冷气。 他看向自己的眼睛满是侵略，这要是跟他住一个院，还不知道这人要怎么逗她呢。 陶晚心尖有点痒，说不出是为什么。 她昨天刚来，拿出来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跟着尹国富离开。 尹青柏正给尹红枫刻弹弓呢，就看到尹国富拎着大包小包进来了。 他手里的箱子还挺眼熟。 那不是小知青的藤编箱子吗？ 尹青柏往后一瞧，看到陶晚打着雨伞，拎着个暖水瓶就跟着尹国富进来了。 他这是什么命啊，尹国富今天早上跟他娘说要让知青来家里住的时候，他就想要陶晚来。 没想到还真让他给心想事成了。 “这是陶晚同志，这几个月住咱家，等村里人闲下来，把知青所盖好再走。” 刘燕还是第一回看到陶晚：“这姑娘可真俊啊，陶晚，你就跟我小闺女一个屋睡行不？” “行。” “她就在那屋，”刘燕指了指堂屋的西间，“娇娇，你不是想要姐姐吗？这回家里来了个姐姐，你可不许闹她。” 西间冒出一个扎着羊角辫的脑袋，尹娇娇今年六岁，还有点害羞。 因为前几年的饥荒，尹红枫和尹娇娇年纪跟尹青柏差了一大截。 尹红枫还好，一个男孩子虽然老被尹青柏欺负，但是也玩得到一起。 但尹娇娇是全家好不容易盼来的女儿，尹青柏不敢欺负，就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妹妹亲近了。 所以小姑娘听她娘说有了个姐姐，出来一看还是个和仙女一样漂亮的姐姐，高兴的小脸红扑扑的。 “娇娇，你好。” 陶晚冲小姑娘轻声打了招呼，尹娇娇小声：“姐姐好。” “你去屋里收拾收拾，”尹国富把陶晚的东西都放进了尹娇娇屋内，“今天不上工，你别急了。尹青柏，你别跟你弟弟胡闹，他拿那玩意儿得惹多少祸。你俩刨玉米去，快点！” 尹国富在家里也是很有威严的，尹青柏把还没系上皮筋的弹弓扔给尹红枫：“不是我不给你弄，爹不让。” 尹红枫相当于只得到了一根树杈，一脸不服，但也不敢说。 陶晚进去把自己的东西随便归置了一下，尹娇娇就在一边乖乖看着，不时还伸出小手帮帮忙。 她一开门，就看到尹青柏站在门口。 “…”没料峭，差点撞上去。 “小知青，吃不吃鱼？这么大的雨，水库的水往外流，不少鱼都跟着下来了。你想吃叫我一声哥，我给你捉去。” “三哥，我想吃！哥哥哥哥哥哥！你带我一起去！”尹红枫抱着尹青柏的胳膊，然后被他哥甩到一边：“问你了吗？” 刘燕打了尹青柏一下：“一天到晚没正形的，你赶紧拿着桶过去，去晚了捞不着了。” 刘燕又拎着尹红枫的耳朵：“你不许去，老老实实在家掰玉米。” 见娘揪着弟弟走了，尹青柏还是倚在门框上，低头看着陶晚：“你想不想一块儿去？” “不去，”陶晚拒绝，伸手把尹娇娇抱到炕上坐，“姐姐给你梳头好不好？” “好~”尹娇娇说话都小声小气的，特别乖巧。 尹红枫身上的衣裳还打着补丁，尹娇娇的却整洁干净，看新旧程度应该是今年新做的，可见平日里在家多受宠爱。 刚才起床刘燕随便给她扎了两个羊角辫，陶晚给她拆了，重新仔细地梳了一个公主头。 陶晚不理他，尹青柏看了一会，不喜欢这些小姑娘玩意，嘴角向下拿着桶出了门。 村里的水库是天然的洼地，下面连着一条沟渠，雨水涨满，水库里面的水就会像瀑布一样流到沟渠里去，顺着水流下来的鱼明显可见。 “柏哥，你来了。” 尹青柏一到场，就有两个小年轻眼尖地凑了上来。 这两人是跟尹青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高的叫尹爱民，是尹青柏本家的兄弟，胖点的那个叫沈涛，三人总是混在一起。 水库的坝上挤满了拿着铁桶的人，河里水流湍急，站着不少挽起裤腿打着赤膊的汉子。 “柏哥，你们家是不是也接收了一个知青来着？”尹爱民拎着桶跟在尹青柏身边，一肚子苦水要倒。 “怎么？刚到你们家一个钟头你就受不了了？”尹青柏边走边挽起了袖子。 “别提了，不知道哪来的大小姐，让她跟我姐和小妹睡一个炕她还不愿意。你说她在知青所住的不也是通铺吗？就看不起咱老农民呗。” 尹爱民想到周娜一来家里，就拿着抹布擦上擦下的样子心里就堵。 搞得像他们家有多埋汰似的！ “就她那娇气样，能挣多少公分。不过她看着穿的不错，以后吃饭应该用不着我们家补贴她。柏哥，你们家的知青是哪个？新知青还是老知青？” 尹青柏被问到，一想起自家的小知青，嘴角就不由勾起。 “柏哥，你笑啥？” “柏哥家分到的知青我知道，早上国富叔带她走的时候我看见了，是那个新来的特好看的女同志！叫……叫陶晚是？”沈涛家没有抽到知青名额，但是依旧能参与讨论。 尹家庄不大，这波新知青里陶晚那么亮眼，一天之间名字就在村里的大小伙子之间传遍了。 尹爱民道：“还是柏哥有福气。” 尹青柏挑眉：“怎么说？” “陶晚长得俊，而且一看就是家里有钱，吃的还少，说不定以后还能跟她沾沾光，改善改善伙食。” 尹青柏听第一句是心里还美得冒泡，具有荣焉，可听着听着话就串了味：“老子可不吃软饭。” 尹青柏提步走了，尹爱民愣神落了一步：“哎，柏哥我又不是那个意思，你咋扯上吃软饭的了！” 尹青柏懒得跟尹爱民再多说，下河专瞅着鲤鱼捉了两条。 住在海边最不缺的就是鱼，五分钱去码头能拐一大篓子回来。 但海鱼跟淡水鱼还是有区别的，大家也爱图这个新鲜。 尹青柏拎着桶回家，陶晚看到两条小臂长的大鲤鱼在铁桶里面拥挤地摆动鱼鳍，像是看什么新鲜东西一样蹲在一边看。? 第6章 顿时觉得儿子不值钱了 “三哥，你看姐姐给我编的辫子！” 尹娇娇小步子“笃笃笃”跑到尹青柏面前，尹青柏伸手想摸摸妹妹脑袋，尹娇娇却头一歪避开了，不让哥哥破坏自己的头发。 陶晚把尹娇娇的头发前面一缕辫成了麻花辫，后边的散起来，不闷热不碍事还漂亮。 这年头大人们都忙的不得了，谁有这个闲心照看孩子，尹娇娇难得被这么精致的照料，心里美的不行。 “看她臭美的，青柏，你赶紧把身上擦擦。小陶知青，你也别看鱼了，来吃饭了。”刘燕拿湿毛巾给尹娇娇和尹红枫挨个擦了手，叫两人吃饭。 村里人不干活就吃两顿饭，刘燕把饭端上桌子。 细雨如牛毛，尹青柏出去一趟头发湿漉漉的。 陶晚一抬头就看到尹青柏用毛巾胡乱蹭着脑袋，一瞬间让她想起了甩毛的大型犬。 早饭吃的是地瓜，村长家家境殷实一点，炖的萝卜条上多加了几滴油。 但陶晚吃的没滋没味，她现在特馋肉包子。 加上上辈子，她有一段时间没尝过肉味了。可离她最近的供销社也在镇上，现在不让乱走，就算去镇上也得打报告批准的。 虽然近水楼台，村长就在眼前，但就因为这样更不能一来就往外跑了。 省的别人说闲话。 吃过早午饭，天整个就放晴了。 尹国富出了门，他作为一个村长基本上是不着家，到处溜达或者在村委会坐着。 刘燕也换了一身破旧衣裳上了山，想趁刚下过雨去山上找点蘑菇。 她前脚刚走，尹红枫就踮手踮脚想溜了。 “哪儿去？”尹青柏拎着尹红枫的后领子。 “三哥！我也想去抓鱼！” 尹红枫挣扎了几下，奈何实力太过悬殊，只好败下阵来。 “两条还不够你吃的？”尹青柏把人拎回了正厅，端给他一盆没有掰的玉米棒子，“弄不完今天晚上别吃饭。” 除了白天上工，每家还有额外的任务，有时候是掰玉米粒，有时候是剥花生米，总之农忙的时候大家很难闲下来，小孩力所能及的也得帮家里干活。 “你咋不干？”尹红枫看着自己三哥。 尹青柏两手空空，坐在板凳上，盯着陶晚。 她正蹲在房檐底下瞧他抓回来的两条鱼。 “有什么好看的？” 尹青柏当没听见尹红枫的话，走过去双手抱在胸前，俯视着陶晚的脑袋。 “看着就好吃。” 这鱼是天然水库里野生的，个头大不说，根据它们鱼鳍摆动的样子都能想象到这鱼肉是多么紧实。 陶晚馋肉馋傻了，盯着鱼回答道。 然后她便听到头顶上的笑声，红着脸站起来，尹青柏果然正用一双笑眼看着自己。 “你们燕城没鱼吃？” 尹青柏见小知青像只即将炸毛的猫，憋着笑转移了话题。 陶晚瞪他一眼，回了屋。 尹青柏被人瞪了心里还是熨帖，就是这小知青老不爱搭理她，逗炸毛了就跑，让他心痒痒地很。 下午，刘燕高高兴兴拐着一篓子蘑菇回来，还道：“幸亏我去得早，不然可抢不到这一堆蘑菇。哎哟小陶，你咋干起活来了。” 刘燕见陶晚在杀鱼，自家那傻大个儿子就在旁边看着，还不如那个小的，知道帮家里掰玉米棒子。 “尹青柏，你咋能让人家小陶干活”刘燕骂完尹青柏，准备去帮陶晚的忙，一看陶晚案板上的鱼内脏处理好了，可鳞还带着呢，嘴角向下：“孩子，你这咋连鱼鳞都不刮呢？” 城里来的大小姐，做起饭来果真是外行。 刘燕叹了口气，心道陶晚能有这份心就是好的：“还是婶来，你去跟娇娇玩去。” 淡水鱼和海鱼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上辈子她在尹家庄吃过用烹饪海鱼的办法熬得淡水鱼，一股泥汤的味道。 陶晚有意向尹家卖好，便主动把这鲤鱼处理了起来。 上辈子她颠沛流离到了一家饭店后厨，那厨子可能是看她可怜，有时会指点她两句。 “婶子，这鲤鱼的鱼鳞熟了是软的，有嚼劲特别香。做这个我拿手，您交给我。” 谁知不刮鱼鳞是陶晚有意为之，刘燕半信半疑。 刘燕知道陶晚是打燕城来的，大城市里面的吃法，她也想试试。 再说，有人愿意帮她做饭，只要能做熟，就比家里那几个姓尹的强多了。 刘燕心一横，没有阻止陶晚。 陶晚抢着干活，刘燕看陶晚更顺眼了。 本来陶晚就长得俊又有礼貌，这样的姑娘很难让人讨厌起来。 一来家里就照顾娇娇，现在又帮着她做饭。 刘燕自从嫁到尹家，除了坐月子那些天，顿顿饭都是她做，现下她终于体会到了有闺女的快乐。 刘燕看了一眼尹青柏和尹红枫，顿时觉得他俩不值钱了。 又慈爱地看着尹娇娇，希望她跟陶晚多在一块儿，跟陶晚学着，长大以后也能又漂亮又讨喜。 陶晚得到刘燕的允许，就放开了干。 天色有些黑了，尹国富嗅着香味回了家：“今天晚上吃啥这么香？半个村都能闻见。” 刘燕道：“小陶知青做的红烧鲤鱼，人家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 “鲤鱼？” 今天晚上基本上家家户户都吃鱼，可谁家的香味也没这么霸道。 “你等着就行了，反正你们姓尹的就会等着吃。” 刘燕进了厨房，把窝窝头给拾掇了出来。 尹国富抹了把脸，看着两个儿子：“你俩又惹你娘了？” 他们家现在实行的是同姓连坐制，通俗讲就是只要有一个人惹了刘燕，全家一起吃瓜落。 两个小的闻着厨房传来的香气咽着口水，也不知道回答他爹的话。 “谁敢啊。”尹青柏白天顺手就搓了两盆玉米粒，他刚好弄完，把只剩光杆的玉米芯拾掇起来。 玉米芯不用上交，可以留着烧火。 陶晚把鱼端上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围着饭桌坐好了，一向吃饭找不到人的尹红枫都乖乖坐在椅子上，盯着陶晚手里的盘子。 刘燕帮忙端上去，摆在近在咫尺的桌子上，鱼香更浓郁了。 “这是我按照我们那边的方法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第7章 心眼偏到天上去了 陶晚把鱼端上来的时候，全家人都围着饭桌坐好了，一向吃饭找不到人的尹红枫都乖乖坐在椅子上，盯着陶晚手里的盘子。 刘燕帮忙端上去，摆在近在咫尺的桌子上，鱼香更浓郁了。 “这是我按照我们那边的方法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陶晚谦虚着请大家品尝，尹国富先动了筷子。 鱼肉下肚，一家人大快朵颐，意犹未尽。 “三哥，咱们再去抓两条，我没吃够，再让小陶姐姐做一回！” 尹红枫吵着还要吃，被刘燕用筷子根打过去，立刻住了嘴。 陶晚来了他们家就是客人，虽然说以后生活在一块，但刘燕可没有让这个大小姐帮她干活的想法。 刘燕属于宁可多干点吃点亏，也懒得在一些小事上计较的人。 “你别理他，他小孩儿。”刘燕对陶晚道。 陶晚道：“婶子，我有些事想跟您商量。” 。 “你说。” “我要在这儿打扰几个月呢，这段时间虽然我的公分记在您家，但是我自己知道我也挣不了多少。在家务这事儿上，我就更不能占您便宜了。您看这样行不，做饭这事儿我也平摊，我一天您一天。” “你这么客气干啥。” 刘燕虽然这么说，但是可高兴坏了，这小知青可真有觉悟！ 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但是人家能干的都肯干呀！ “这是应该的婶子，在知青所也是轮着做饭的。您可千万别拒绝，不然我真是不好意思呆下去了。” 刘燕眼睛都笑没了：“行行行，那我也不跟你见外了。你在这儿就当自己家，啊。” 刘燕还没被人这么哄过，差点一激动把尹红枫和尹娇娇的排行外后挪一挪，让陶晚当她家老四。 陶晚也跟着笑了笑，随即她发现尹青柏正拄着头看她，眼底里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说是火却温温柔柔，说是水却又烫的不行。 陶晚转移视线权当没看见，这一天虽然啥也没干，但昨晚没睡好，陶晚晚上一沾枕头就眯着了。 大家睡得都早，起的更早。 天晴了，就要开工了。 即使大雨把田浇的泥泞，但要干的活还是要干。 尹青柏这回直接扛着锄头帮陶晚干了一半就走，连废话都不多说。 “哎，有些人命真是好，一来就能巴结到人帮她劳动。”周娜故作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 他们这些刚来的知青，就算是最简单的活，找不到章法干起来也十分艰难。 前天周娜没拿到公分，心里郁结，看到陶晚又有人帮忙，这心气儿当然不顺畅了。 “你要是愿意把公分给别人，也能找到人帮你干的。” 王兰香平时不说话，一句话也能噎死人。 今天王兰香干起活可比前天进步很多了，她感觉今天陶晚不帮忙她也能弄完。 “咱们下乡可不是为了贪图享乐的，真是给知青丢脸！”周娜不甘示弱。 “你可真有意思，谁活着是为了吃苦的呀？咱们是来建设农村，可谁说建设农村就非要吃苦了？” 赵悦跟陶晚是一样的人，她也娇气，觉得周娜闲着没事非找苦吃，还要求别人一块吃，实在是脑子有病。 其他知青也觉得周娜有点问题。 不就是嫉妒人家陶晚吗？要不是舍不得那点公分，谁愿意遭这个罪。 陶晚淡淡看了周娜一眼，这都不用她分说，王兰香和赵悦就帮她把周娜怼的哑口无言。 这可是上辈子自己没有的待遇。 当时自己眼高于顶，对所有人都只有傲慢的态度。 被指责了贪图享乐，大家只会觉得周娜说的没错。 曹子骏只会一边哄着她，一边还在大家伙面前露出一副卑鄙无奈受她驱使的样子，让知青们更觉得她资本主义大小姐做派了。 不过陶晚现在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上辈子周娜说的确实挺对的。 这就是积善必有余庆，现下赵悦和王兰香能帮自己说话，陶晚十分感动。 周娜被噎地不说话了，三个小姐妹开始了她们自个儿的话题。 “我住的那家，把我安排到柴房去住。虽然柴火什么都收拾出来了，但还是一股泥和柴的馊味。昨天晚上又累又睡不着，半梦半醒的。” 赵悦抱怨道。 “你一个人睡柴房至少自由，我去的那家家里，有三个没出门子的闺女，我跟她们仨挤一个大炕。她们睡觉之前不洗脚不洗屁股，还磨牙打呼噜。别提了，我都不想回去。” 王兰香难得这么真情实感地表述不满。 看来知青和乡亲们磨合的还不太好。 陶晚想起自己昨晚抱着人家软乎乎的妹妹睡得香，就觉得这辈子否极泰来，什么事都能撞好运。 尹青柏帮陶晚干了两天活，虽然说是陶晚把公分给尹青柏，但传起来还是不好听。 大小伙子帮小姑娘干活，这事怎么琢磨怎么有味儿。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碎嘴婆子，一件事不断放大，那可就收不住了。 尹国富晚上愁的睡不着。 陶晚刚来那天，他就发现尹青柏看人家的眼神不对。 尹国富也从大小伙子过来，还能不知道尹青柏想什么。 但同时尹国富脑海里还出现了八个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为了不让尹青柏再傻呵呵去帮人家，第二天女知青们就被换了活，负责把抠出来的玉米根抖擞干净泥块子，背到晒谷场，晒干了留着烧火。 这比起在地里刨，可不需要出什么大力气，而且也拿七分的公分，可把这些女知青高兴坏了。 但这样一来，尹青柏就帮不上陶晚的忙了。 “我们一人要一个背篓。” 陶晚带着两个小姐妹来领工具，尹青柏龙飞凤舞地在本子上画了几笔，笔划太快陶晚都没看清尹青柏写的啥，估计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拿。” 陶晚下意识感觉到了尹青柏情绪里的幽怨，像只失落小狗。 小狗就算情绪低落，但还是给陶晚找了最结实的篓子。看着陶晚拿完工具就离开的背影，尹青柏磨了磨牙。 没良心的小知青，他帮了她两天的忙，用不着他了拿腿就走，连声柏哥都不叫。 “柏哥，我也要一个篓子。” 周娜紧随陶晚后面。 尹青柏唰唰几笔已经给周娜登记好了，让她自己去拿。 好的早就被前面的村民拿走了，陶晚那个是尹青柏特意留的，剩下的全是破筐臭筐。 周娜心里不满，但是她敢说陶晚，却不敢说尹青柏，只能气着走了。 边走还边嘀咕：“真是心眼子偏上天了，不就是会投胎长了一张好脸吗？” 尹青柏可不是在意编排的人，他黑着脸给大家分好工具，自己扛着锄头也上工了。 他这种壮劳力，干的都是垦地的活，拿十分满公分。 “柏哥，你看那边的小白脸，真笑死人了。”沈涛已经拿着犁在一边等着了，这活得两人一起干，他们俩常搭档。 顺着沈涛的话，尹青柏看到了曹子骏：“怎么了？”? 第8章 给她找个轻省活 “昨天连那五分地的活都没干完，让孙圆圆帮他干的，今天这俩又凑到一块去了。哎，柏哥，孙圆圆她相中的不是你吗，怎么又开始倒贴那个小白脸了？不过，我看孙圆圆好像跟以前不咋一样了，那精气神起来了，不像以前，感觉她皱皱巴巴的。” 尹青柏不感兴趣，拍了沈涛的脑袋一下：“干活。” 以前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现在看上别人了，沈涛觉得尹青柏肯定是心里难受。 “哎。”沈涛应道。 尹青柏是大队的劳模，跟着劳模的好处就是不愁公分，坏处就是累是真的累。 他们这边干重活的使了把子力气，陶晚这边的轻快活也没让她轻快多少。 她蹲在地上捡刨出来的玉米根，抖得干干净净再往筐里搁。 她动作一点都不慢，赵悦和王兰香装满的时候，陶晚筐里面已经冒尖了。 “这你能背动吗？” 这筐比赵悦想象的小背篓可差太多了，大得能把她给装进去。 “能。” 陶晚使了使劲，还真给背起来了。 赵悦和王兰香两个互相帮忙也背上了，就一起说着话往晒谷场走。 周娜还没拾满一筐，看到她们三个已经走了，气的扔了手里的玉米根。 她这是被孤立了吗？ 她们四个明明就是一批来的，怎么这三个人不带她玩？ 跟朋友一起说话解闷，时间过得格外快，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陶晚下工去还背篓，刚放下就听到王兰香喊道：“呀，陶晚你这肩膀咋都是血！” “啊？”陶晚扭着脖子看，见她蓝色衬衫上渗了一排血点子，不多，但真真切切是血。 怪不得她说这一路肩膀咋刺着疼呢。 “你可真行，不知道疼啊？” 陶晚动了动肩膀，是疼，她还以为纯是累的，没往磨破了这方面想。 “我让你一回别背那么多，”赵悦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肩膀，还帮王兰香看了看，“还好咱俩皮糙肉厚。” 尹青柏在一边听了，心急如焚。 把笔一撂，扔给旁边的尹爱民：“我有点事，谁来还工具你给打个勾就行。” “啊？哎，哎！”尹爱民稀里糊涂接过，就看尹青柏往陶晚那边走了。 “我带你去保健站。” 别的没有，一村一个保健站是必须要配备的。 下了工还工具的人格外多，尹青柏想抓着陶晚的胳膊也不敢。 见陶晚还愣着，他急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看着旁边的王兰香和赵悦：“你俩早点回，我带她去保健站完了直接回家。” 赵悦后知后觉想起陶晚现在住在尹青柏家里。 两人站在一起太配了，尹青柏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处对象呢。 “行，那我们就先回去，陶晚就拜托你了。”临走王兰香担心地看了眼陶晚：“你这样明天可能是不能再背东西了。” “没事，我回去问问村长咋办。你们俩回去早点休息。” 陶晚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自己受伤，就像心理病一样，疼的直冒冷汗。 被尹青柏带到保健站，上药的时候陶晚嘴唇都白了。 “现在知道疼了？”尹青柏瞅见过陶晚背着上冒的玉米根从他旁边经过，他给陶晚一个干净结实的篓子是为了她能省力，不是为了让她多装点的。 这话说的有点恨铁不成钢的责备，陶晚撅了嘴。 “你这小子真有意思，人家小同志也是为了劳动才受的伤，你咋还凶人。” 保健站的护士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大姐，看到小姑娘疼的都快哭了，尹青柏这小子还不知道哄着点，于是白了尹青柏一眼。 怪不得这小子条件这么好还没个对象呢，哪家的小姑娘不想要个会说软和话会疼人的。 尹青柏：“……” 那他能咋办？抱着小知青给她吹吹？ “就是。”陶晚被护士大姐转移了注意力，出声附和。 她怒视尹青柏，像一只牙都没长齐还凶人的小奶猫。 这种想法在脑海里面一出现，尹青柏不由脸上挂了笑。 “你还笑得出来？”陶晚不可置信地看着尹青柏。 这人不是对自己有意思吗？ 咋一点看不出他的心疼呢？ 实际上，尹青柏可心疼坏了。 晚上陶晚睡得早，他进了尹国富的房间，让尹国富给陶晚换个轻省的活。 “还能咋轻省？她用锄头手上长水泡，背背篓肩上磨出血。还有啥轻省活能给她？她干啥也不轻省。” 尹国富瞪了虎眼。 陶晚那伤他也瞅见了，衬衫上两道血印子，那么个娇气的小姑娘可得疼死了，这情况也没法再背玉米根了。 “那孩子也是干活实诚，不然也不能弄这么一身伤，她干完了还帮着另外两个知青干呢，”陶晚的到来帮自己分担了家务，刘燕现在看陶晚那是哪哪都好，这个时候当然帮陶晚说话，立刻出了主意，“明天让她去晒谷场晒麦子去，她坐那儿看家雀儿就行，时不时起来翻翻动动，也累不着人。就是公分不高，不过我看她也不差那点。” 刘燕的主意尹国富也觉得行，之前集体调整是因为不能搞特殊，但现在是陶晚受伤不得不特殊了。 “那可不行，麦子才能晒几天？之后咋办？” 尹青柏还得寸进尺起来。 尹国富鞋都已经擎在手里了，差一寸就挥到了尹青柏脑袋上，就听尹青柏道：“就让她帮着管工具，这活儿我早就不想干了，上工早下工晚的。爹你瞅瞅仓库里那些工具都成什么样了，我天天拿满公分，也抽不出什么时间来管。” 调度工具这活很繁琐，早上谁拿走的，谁还的，谁把工具弄坏的，都得一一核查。 最重要的是，还得要求这人有文化，大字不识也没法记录调配。 加上这活比起村里的其他劳动，确实不累，所以跟平日里看麻雀的孩子一个公分，村里人包括知青，都没有干的。尹国富给加了一公分，重赏之下依旧没有勇夫。 前几年是退休的老书记负责，但是老书记今年都快八十了，实在是干不动。 村里也没有其他能干的老头了，尹青柏才硬着头皮接手。 “小陶知青能愿意吗？起早贪黑的，我看她这两天，咋也睡不够似的。”刘燕道。 “明儿问问。青柏，你回去睡去。” 尹青柏出了门，刘燕问尹国富：“咱家青柏是不是看上小陶了？” 尹国富没好气：“咋，你才看出来。” “你这啥态度？小陶哪儿你不满意？咱儿子就这一点地方像你，眼光好。” 尹国富：“……” 你儿子眼光再好有啥用，也得人家搭理他。 尹国富拉了灯，不想跟刘燕多说。? 第9章 曹子骏的示好 “调度工具？”陶晚跟着这家人起得就早了，还能捞着一碗玉米碴子粥喝。 她听刘燕问她愿不愿意负责农具的调度，又跟她说了这个活虽然轻省，但是也挣不了几个公分。 陶晚差点笑出声，这么好的活计竟然能给她？！ 陶晚重生一回，干活是努力，但她也只是想把交给她的任务做到尽善尽美。 要是能有轻松的任务给她，她肯定是一百个愿意啊！ “婶子，我可太愿意了！叔，我肯定好好记！绝对不会遗漏一个，弄错一桩！我绝对会敦促大家保护好农具，加长农具使用寿命，把农具交给我您就放心！” 陶晚说了一通表决心，尹国富发现这小姑娘还挺有想法。 “那你没意见的话，我再跟队长说说。你今天早上就直接去仓库等着就行。尹青柏，你带小陶两天，你之前那些鬼画符人家不一定看得懂。” 尹青柏：“……”最后一句话没必要说。没必要，真没必要。 陶晚闻言，冲他笑了一下。 尹青柏突然释怀了。 能让小知青这么对他笑，就算是嘲笑好像也没啥。 尹青柏不是不会写字，就是记起来太麻烦，借工具的人来人往，尹青柏赶时间就只能随便连两笔，他能看懂就行。 早上坐在陶晚旁边，乡亲们人来人往地看着他俩坐在一块，尹青柏心里没来由的就是那个舒坦。 陶晚记起东西来很有条理，而且她的字迹隽秀，一张纸能写尹青柏两张的东西，还清清楚楚。 “你写字可真好看。” 尹青柏托着下巴看向陶晚。 他现在的工作就是帮陶晚认识村里的人，以免陶晚不知道该记什么，一个一个报上名字太费时间了。 但是这些人陶晚上辈子早就认识了，尹青柏一边告诉她，还一边感叹陶晚才来这么几天，就认识这么多人了。 陶晚看着自己有些生疏的字迹，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拿起笔写字了。 “小时候我妈要我练的，都是受我外公的影响，他在教育上要求很严格。” “你外公是高级知识分子？” “在文学方面，外公家可以算是家学渊源。” “大文豪？” 尹青柏喜欢听陶晚讲跟她有关的东西，听的十分认真。 陶晚点点头，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并不清晰的老者影子。 她记得小时候被妈妈带去外公家，外公会拿书给她读，也会拿好吃的给她，是个严肃又不失慈祥的老头。 只是她受了继母蛊惑，近几年跟外家那边基本断绝了联系。 可上辈子她走投无路，小舅舅还是愿意帮忙把她弄出尹家庄，这就说明他们还是关心自己的。 这辈子她不能再让外公和舅舅们失望了。 “想什么呢，快干活。” 陶晚思绪有些飘远了，她被尹青柏叫回来，手上的笔又开始动作起来。 这活就上工下工的时候忙点，其余时间主要是有谁工具坏了，她再给换换，一天都是闲的。 所有人都领了工具离开，陶晚就闲暇下来。 陶晚正翻看着尹青柏之前的鬼画符，面前遮了一片阴影。 “陶晚同志，今天早上我拿的锄头松动了，可以给我换一个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陶晚恶心得不想抬头。 但是职责在身，陶晚还是对站在她面前的曹子骏道：“仓库里剩的锄头都是断了的，还不如这个，你回地里找有经验的修一下，只是松动的话往里面垫点东西就行了。” 陶晚有上一世的经验，不是个愣头青。 “哦，那我能在仓库找点布条吗？” “去。” 陶晚不想跟他多说，可曹子骏拿了布条也不走，脑袋伸过来看着她记账的本子：“字如其人，你的字一笔一划都很温婉，可以看出来……” 曹子骏想，陶晚这样的女生肯定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的。 陶晚虽然跟尹青柏走得近，可今天他来拿工具的时候，听到尹青柏粗着嗓子让陶晚赶紧干活，想来陶晚一定在尹青柏那儿受了不少委屈。 这回可不就是他展示的时候了吗？现在要是自己还能把她捧出一朵花来，不信陶晚对他没有好感。 曹子骏心里面的算盘还没打响，就被陶晚截断了话。 “我外公一直说我的字不够流畅大气。” 曹子骏滞了一下：“这些都是见仁见智的事情，我……” 陶晚抬起头看向曹子骏：“听说你前两天活都干不完，还让别人帮忙了是？人家女同志有女同志的任务，你赶快回去抓紧把今天的活做完，不要依赖别人的帮助。” 陶晚骨子里确实还是一个骄傲的大小姐，要不是知道曹子骏的心思，陶晚或许真的会因为曹子骏的夸奖产生好感。 不过她现在可不会被曹子骏骗了。 曹子骏没想到陶晚会这么直接地拿这件事说项，就差没直接点明他让女人帮忙这回事丢人了。 这话题聊不下去，曹子骏脸一紫，带着锄头走了。 “子骏哥，这一边我都帮你刨出来了，我回去了啊！” 孙圆圆虽然面色蜡黄，但是声音带着十几岁小姑娘的朝气和清脆，身上的衣裳也跟其他人肥肥宽宽的样式不同，闲的整个人利落又苗条。 站在地头，跟其他劳作的姑娘们还真不一样。 曹子骏回来，看到孙圆圆已经弄好了两垄，即使在陶晚那儿心情再差也只能挤出一个笑：“谢谢你，但是真的不用再来帮忙了，我自己可以的。” 这话他说的大声，故意让其他知青听见。 因为他知道孙圆圆是铁了心要帮他，果不其然，孙圆圆立刻回道：“子骏哥，我就是一顺手的事儿，你别放在心上！” 然后不等曹子骏再回复，立刻就跑开了。 男知青们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嗤声。 可真会说，明明知道人家姑娘非要帮忙，这人还搞个欲拒还迎出来。 谢，谢的不真诚，拒，拒的也不真诚。 这不就是又当又立，当那啥还非要立牌坊吗？ 虽然大家都累，但是也要脸。 作为一个男人，让女人帮忙干活，那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 中午的时候，曹子骏又碰见了孙圆圆，她手里捧着个碗，递到曹子骏面前：“子骏哥，你来村里才几天，咋都瘦了。” 两人不是正大光明地在路边碰见，而是站在知青所的草垛后头。 现在知青所这边没人来了，可以说是瓜田李下。 曹子骏看着碗里面的两个玉米面窝头，连吃了两天地瓜的他不由咽了咽口水，但还是要维持他表面上的风骨：“圆圆，我不能要你的粮食。” “子骏哥，我其实是有事要拜托你。我想跟你学写字，学文化，我不想再当一个两眼一抹黑的文盲了。我以后帮你干活，换你来教我，行吗？” 孙圆圆的借口可以说是义正言辞，就算是说出去被人知道都只有夸孙圆圆有进步精神的份。 “孙圆圆同志，既然你这么积极追求进步，我愿意帮助你！” 曹子骏立刻做出一副自己以后会排除万难帮助孙圆圆进步的样子。? 第10章 啥都敢说的周娜 曹子骏刚把碗拿到手里，后背被砸了一巴掌，传来一阵剧痛，手里的碗就跌在地上，“嚓”地碎了，里面的窝头滚落，沾了一层土。 “娘？”孙圆圆看到曹子骏身后的人，心口突突直跳，知道事情要遭。 “你别叫我娘，我养不起你这样的吃里扒外不知廉耻的闺女！偷家里粮食在外面养汉子？我以前咋不知道你是这样的小贱人？” 孙母的声音很尖利，穿破声很强，引得一群人围过来看热闹。 孙圆圆简直无地自容。 她恨死她娘了，不管怎么样，把这事闹到全村都知道的地步，有什么好处？ 无非就是跟着她这个闺女丢脸而已！ 曹子骏此时面色也不好看，他被孙母指着骂：“你也够不是个东西的，这么大个汉子，还吃人家姑娘的！你问问十里八乡，像你这种小白脸，哪个男人能抬得起头来？再说你能看上孙圆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啥！” 孙母这话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把曹子骏骂了，也把孙圆圆给贬了。 孙圆圆哭了出来：“娘，你说这些干啥。不关子骏哥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擅作主张，但是我就是想跟他们一样，能多识几个字，多明白一点道理，娘，是我求子骏哥教我的，这事跟子骏哥没关系，我就是不甘心以后啥都不懂就这么庸庸碌碌一辈子……” 孙圆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给曹子骏陈诉着冤情。 曹子骏更是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我一开始没有接受孙圆圆同志的东西，但是看她一心求学，只好答应。孙圆圆同志的精神打动了我，我认为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追求知识的想法永远都是不会错的。即使不要这两个窝头，我也会教你。孙圆圆同志，你别哭了。” 曹子骏这一番话赢得了围观群众的好感。 “你家孩子有上进心这是好事啊，你这当娘的咋就舍不得两个窝头？” “你们两口子但凡勤快点，也不至于把日子过成这样，你们家闺女这思想可比你进步多了。” 看热闹的乡亲们纷纷指责起孙母来。 孙家一个儿子三个闺女，孙圆圆排行最末，兄妹四个一个都没结婚。 按理说这儿女都长大了能挣公分，也没出过结婚彩礼，这种家庭应该是小有存余的。 但奈何孙父孙母两人四体不勤，明明是俩壮劳动力，偏去干只能拿一半公分的活。 孙圆圆的大哥孙胜更是重量级，他被家里喂成了一个肥猪，也不事生产，相当于是靠三个妹妹养着，他被养的白白胖胖，几个妹妹却又黑又瘦，脸色蜡黄。 但凡有点数的人家，都不会把闺女嫁到这家来，有儿子的更不会娶有这么多拖累的媳妇回家去。 大家对孙家的这三个姊妹，都是抱着同情的心态。 孙圆圆这一番声泪俱下，加上曹子骏的应和，谁还能站在孙母这边。 对于乡亲们的出声讨伐，孙母感觉到了局势不利于自己。 “你们说那些没用，我家粮食金贵，你愿意教你就教，东西你别想要！” 孙母捡了窝头就要离开，临走时还指着孙圆圆的鼻子：“你想干什么老娘都不拦着你，但是你要是敢拿家里的东西出来补贴野男人，别怪我和你爹要你命！” 这话说的够重了，孙圆圆又开始呜呜哭了起来。 村民们上前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 “笑死人了，想学文化咋不找我们啊，村里那么多女知青你不找，怎么，就曹子骏有菩萨心肠？” 周娜阴阳怪气的声音头一回在赵悦耳朵里这么悦耳。 她讲给陶晚听的时候，把周娜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陶晚都忍不住笑。 王兰香道：“周娜这人挺有意思的，啥都敢说。她还当着人家面说，要我我可说不出口。” 陶晚回想了一下前世今生，评价道：“周娜这人，坏的挺正直。” “说白了就是情商低呗，而且她智商也不是很高。”赵悦耸耸肩。 “怎么说？”陶晚没想到赵悦还有见解。 “曹子骏要真是想教孙圆圆东西，不收那两个窝窝头也是行的。孙圆圆是个土妞儿啥也不懂，但是曹子骏可是读过高中的人，要是没坏心思能跟人小姑娘在草垛后边说话吗？要骂就该带着他一块儿骂了。” 赵悦说完，陶晚深深叹了一口气。 “咋，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的太对了。”连赵悦都能看出来，她上辈子怎么就被骗的那么严丝合缝？ 陶晚只是觉得自己蠢上加蠢。 赵悦得到肯定，特别高兴。 “什么时候能再放假，我想去供销社买点东西。你不知道，我住的那家老乡，明里暗里在我跟前说占了他们家粮食的便宜。我想买点粮食，另起炉灶了。” 赵悦岔开了话头，听她的描述，这两天在村民家住的并不舒服。 王兰香也叹了口气，但她腰包没有赵悦那么鼓，要想分出去吃，得等到村里分公粮。 不过刚来尹家庄，即使家里尽量给她准备齐全了，但真正的生活起来还是缺这个缺那个，王兰香便也看向陶晚：“你在村长家住，能不能跟他打听打听？” 陶晚也不是没想过：“我晚上问问，不过我估摸着最近可不能放假。” 公社干活可不分什么工作日休息日，前几年甚至倡导过年都不放假，现在虽然又改了回去，但平时想放假还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见赵悦噘着嘴叹气，陶晚出主意：“那家人要是实在苛刻，就拿钱跟那他们换粮食就行了，也能各吃各的，还省了你的票。” “我才不买他们家的粮食，便宜他们了。”赵悦小孩子脾气，陶晚不好多说。 不过询问放假的事情陶晚也放在了心上，晚上下工回去，尹国富没回来，陶晚便问起刘燕：“婶子，咱们公社干多少天能放一回假，有固定说法吗？” 今天轮到刘燕做饭，她手里正洗着地瓜，笑道：“你当咱是厂子里的工人呐？等换季，下个月雨就多了，到时候想干也干不成。你放假想干啥？” “想去供销社。我来的时候太仓促了，什么也没有。” 刘燕一听笑了，心道小姑娘还是娇气：“你要买什么，让青柏在村里找几个小子去镇上给你带回来就行。你放心，他们不敢昧了你的，到时候给块糖给个柿子饼就行了。” 村里十岁出头的半大小子多被安排割猪草、摘鸡菜，但村里一共就五只猪，没有那么多活可干，也没有学上，就在几个村附近瞎溜达。 “那也行。” “等青柏回来你跟他说。”刘燕正好洗完地瓜，带着进了厨房。 尹青柏下工后去山上搂了一网松针烧火，回来的时候摸着黑。 他把草网往柴房里一搁，马上就往陶晚边上凑了：“你还敢喂鸡？不怕吗，小知青？” “这有什么好怕的！” 陶晚心想这人也太看不起自己了，真当她是旧社会的资本主义大小姐吗？ 被陶晚瞪了一眼，尹青柏一下子就乐了：“你还别小瞧它们，飞起来有二尺高呢，专盯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知青叨！” 陶晚不仅五官精致，皮肤更是水润白皙，即使在日头底下干了几天活，也没见黑。 尹青柏话落，陶晚脸又红了。 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得。 “尹青柏，你少给我在那满嘴跑马。小陶，你不是有事要找他吗？” 刘燕从厨房歪出一个脑袋，让自己儿子少说点浑话，省的把人家吓跑了。 “哦？你有事情找我？” 尹青柏眉毛挑了挑，虽然没说出来，可“要好处”这三个字已经写在脸上了。 第11章 工作到位 陶晚心道这人是怎么回事，她连要他帮什么忙都没张嘴呢！ 尹青柏见陶晚红着脸站在那，冲她嘴角咧了咧，去井边摇了半盆水出来擦脸擦手：“啥事不能说，怎么还扭扭捏捏的。” “我想找人帮忙去供销社带点东西，婶子说你能帮我找几个靠谱的小子。” 陶晚说了自己的诉求，下一秒尹青柏带着水珠的脑袋就蹭过来了：“咋求我办事，连声哥都不叫？” 尹青柏刚从山上松树林钻出来，身上还带着松脂的香味，陶晚下意识屏息，一下子把自己脑袋憋得更红了：“三哥，能帮我找人带点东西吗？” 听到小知青对自己的称呼，尹青柏不太满意。 三哥是啥意思？ 他下头又不缺妹妹。 “叫声柏哥听听。” “柏哥。” 陶晚乖乖叫着，一双小鹿眼带着丝祈求和期待看着尹青柏。 尹青柏倒吸一口气，下意识摸摸自己鼻子下面。 还好，没流血。 这小知青杀伤力还挺强的，这不比迎面给他来一拳刺激？ 他为了控制住自己，往后退了半步。 但是面子不能丢，手叉着腰，显得硬气一点：“你要买啥？” “要两块香皂，两块衣皂，一盒擦手油，一斤水果糖，再要一个信封和一张邮票。” 连带着王兰香的，陶晚一并说了。 赵悦是要买粮食，这可不好让小孩子去抬。 陶晚说完，尹青柏眼睛阖了阖，认真记下，又打趣道：“要的东西不少啊。” 小知青真是金贵，还要分香皂和衣皂。 “太多了吗？那不要擦手油和糖也行。” 毕竟麻烦别人，陶晚也不好意思。 “小事，你都叫我哥了，我还能不帮你办？” “谢谢柏哥！” 陶晚喜笑颜开，看的尹青柏心差点化成水。 尹青柏还没做出反应，陶晚把身上早就准备好的五块钱和糖票肥皂票掏出来：“你找小孩子办事肯定要给点好处的，抽出五分钱当辛苦费。” “那你够大方的。” 陶晚出手阔绰愿意给，尹青柏也没阻止。 陶晚她爹是燕城一家国营罐头厂的厂长，一个月工资能开一百二，还有各种油粮补贴，灰色收入更别提了。 当初知青名额下来的时候，陶晚的继母设计让她爹跟她发了好大一场脾气，陶晚小脾气一发，转身就赌气报了名。 陶父回过神来再后悔已经于事无补，到底是自己闺女，娇养了十多年，一朝要送到乡下，愧疚不已，便在物质上使劲补贴。 陶晚这回过来，身上揣了五百块，按照来时的约定还有上一辈子的经历来说，陶父每个月还会给她寄三十块以及一些票据。 她是一点都不差钱的。 不过这钱随着时间推移，在继母的挑拨和克扣下越来越少。 这些暂且不提，总之在这个五十块钱能起一栋房子的尹家庄，陶晚就是个富可敌村的小富婆。 见尹青柏把钱揣进怀里，陶晚喂完最后一把鸡饲料就洗手进了屋。 “这小知青，用完人转身就走。” 尹青柏好气又好笑，擦干手和脸，外套往行绳上一搭，出门找在外流浪的尹红枫回家吃饭。 陶晚换了活计之后，整个人都精神许多，不像刚来那几天，总想着睡觉。 难得吃完饭她没回屋，也跟尹家人一起坐上了刘燕和尹国富的炕。 油灯就点在陶晚身边，因为尹娇娇求了两天，刘燕下了恩准，把家里的布头找出来，让陶晚帮尹娇娇做个布娃娃。 陶晚掏出两个大白兔奶糖来，给尹娇娇和尹红枫一人一个：“晚上吃完糖记得漱口！” 尹娇娇两手接了过来，小声道谢：“谢谢小陶姐姐。” 尹红枫还有点迟疑，他跟陶晚还没说过几句话呢。 “你小陶姐姐给你你就接着，扭扭捏捏的，还不如娇娇。”尹青柏踢了尹红枫一脚，尹红枫一点都不生气，眼睛亮晶晶地接过陶晚手里面的糖，也跟娇娇一样：“谢谢小陶姐姐！” 糖这么金贵的东西，就算是村里过得最好的他们家也就过年还有中秋节的时候能吃两块，吃的还是高粱饴和散装的那种花花绿绿的糖块。 尹娇娇把糖拿在手里面舔，尹红枫则一整个都扔进了嘴里，浓郁的一股奶香直冲他的鼻腔。 这年头谁家小孩还能捞着奶粉喝，可把尹红枫稀罕坏了。 陶晚在一边缝，尹娇娇乖乖坐在旁边看。 “娇娇，你离远点，当心针扎着你。” 刘燕提醒了一句，手里梭子一点没闲下，织着尼龙绳渔网。这是隔壁介岛村网绳厂营生，按件收费，妇女们下工后有余力都会在家做些这个，补贴家用。 虽然不能算是集体劳动，但这点小外快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刘燕手法十分娴熟，即使不看手里，也能织地飞快。 尹家父子三个就在炕前坐着小板凳掰苞米，玉米粒“刷啦啦”的声音很是悦耳动听。 陶晚一时间觉得这样的场面十分温馨，这种乡村生活似乎也挺好——只要别让她下地干那么重的活。 。 陶晚工具调度员的工作做的十分到位，她甚至白天闲着还把一些破烂的工具给修了。 上辈子她被全村人排斥，拿到的工具都是最差的。 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家里经济支持了，想要生活就必须努力干活挣公分，于是被迫学会了如何修理工具。 尹青柏负责的时候，白天有他自己的活要干，哪有功夫管这闲事。 大家要是谁拿到坏的工具，自己修修补补凑合用一天，明天再说明天的话。 陶晚接手几天，大家到手的工具显而易见地不一样了。 “咱就说这活还是得文化人干，精细！看看这筐补得，我早就想说了，咱们村好几个筐底都快掉了，干活的时候都不敢多背，真是耽误进度。这下好了，咱能甩开膀子干啦！” 这个年代大家思想还是非常淳朴，劳动光荣，偷懒可耻。 有了趁手物件好上工，大家都高兴。 “可不是，这铁锨摇摇晃晃好几天了，终于给敲实在了。没想到小陶知青还有两把子力气。” “哎！这毛线手套都洗了又补好了呢！以前一个手套六个窟窿，这回总算是能把手指头给盖住了。这叫啥，那词怎么说的来着？” “胆大心细！” “是心灵手巧！” 这些村民夸人毫不吝啬，还是当着陶晚的面夸的，大有种夸不死你算我的嘴白长了的架势。 大家一唱一和，把陶晚都给夸不好意思了。 上辈子只有被横眉冷对的份，陶晚哪挨过这份夸。 不过经历一世之后，陶晚也不怪这些村民当初对自己的态度。 毕竟在他们看来，她娇生惯养四体不勤，自己名声臭就算了，还乱搞男女关系，把尹家庄最出息的后生给送进了监狱。 陶晚设身处地，她自己都不想给当时的自己好脸色。 这回能收到大家的赞赏，陶晚倍感慰藉。 她也是会被所有人喜欢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工具都归我管了嘛！我一定会对这些工具负责，对大家负责。不过我还是要提醒大家，一定要爱惜工具，延长这些工具的使用寿命，要咱们共同努力才行。” 陶晚话落，村民立刻应和。 只要口号喊的响，下地干劲少不了。 大队长尹正先在一边看着大家这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心底乐开了花。 顿时对陶晚的印象上升了不少。 周娜本来想酸两句，凭啥陶晚就能干这么轻省的活。 可一想陶晚一天才能挣一公分，而且她上任之后，终于不用再用那些破工具了，便也忍住没说话。 生怕调度员再换成尹青柏，每天早上来领的工具都像是要随时报废的样子。 陶晚的工作顺利开展了，大家上了工，陶晚就在仓库门口躲阴凉。 之前尹青柏托小孩子带的信封到了，陶晚打算给她小舅舅寄一封信去。 上辈子她名声尽毁，在继母的挑拨下她爹已经放弃她了。 要不是最后走投无路她想到了多年不曾联系的小舅舅，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给他寄了信去，陶晚可能一辈子也走不出尹家庄了。 这一世，她要早点联系小舅舅才行。 不为别的，就是不想让这些真的关心她的长辈继续寒心。 “小陶姐姐！” 陶晚抬头一看，是尹红枫。 “怎么了红枫？” 不像尹娇娇跟陶晚已经混的很熟了，尹红枫跟陶晚说话还有点害臊。 “我三哥工具坏了，让你给他送一个锄头过去。” 第12章 跳海的人 尹红枫没有姐姐，不太会跟陶晚相处，就算他还是个小豆丁，跟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姐姐说话，尹红枫有点不好意思。 陶晚还没来得及张口问尹青柏具体在哪块地上，尹红枫就跑开了。 “这孩子，跟我还认生。” 陶晚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这么面目可憎，把尹红枫吓成这样。 不过她知道尹青柏是在垦地，因为马上就要种地瓜了。 地瓜这东西壮实，什么地都能长，尹青柏垦地那块好像是在村里码头旁边。 循着上辈子的记忆找过去，一路还问着人，陶晚拎着锄头终于看到了地里的尹青柏。 那个烂掉的锄头被扔在地头，看起来像是被肢解了一样可怜。 远远就看见小知青两手并用拖着大锄头过来了，尹青柏心里面觉得好笑，叉腰在地里面等着，也不说上去帮忙。 “柏哥，你咋不过去接一接啊？” 沈涛顺着尹青柏的目光看到了走在软软田中步履艰难的陶晚，这么俊俏的小知青，柏哥咋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你懂什么，像你整天跟个大黄似的追在小姑娘后面，人家有理你的吗？” 大黄是村里一个姓尹的鳏夫养的一条土狗，跟膝盖一样高，平时就在村里散养着，见谁都摇尾巴。 尹青柏连眼神都没给沈涛一个，沈涛也不生气：“那是我的方法不对吗？我要是有柏哥你这体格你这长相，还能有我拿不下的小姑娘？” 沈涛矮矮胖胖，虽说这年头敦实一点说明家境殷实，但十几岁的同龄小姑娘还是喜欢尹青柏这种高大帅气的，再不济，高和帅总得占一个。 沈涛就是这么寸，一样也没有。 再说尹青柏，尹家人长得都不错，他长得是最出众的。 浓眉大眼棱角分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上匀称的肌肉线条散发着浓浓男性荷尔蒙，是小姑娘私下里经常讨论的对象。 “锄头给你！” 说着陶晚已经来到了尹青柏面前，陶晚知道尹青柏一路看着自己过来，却也不知道往前走两步，擎等着自己送到跟前。 所以到了尹青柏面前的时候，小脸皱成了包子。 真他娘的可爱！ 尹青柏刚还说沈涛像阿黄，可到了陶晚跟前，恨不得身后长个尾巴摇起来：“咋又不叫柏哥了？中午我去山上逮几只麻雀给你烤着吃，要不要？” 尹青柏干活干热了，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无袖短褂，遒劲的肌肉线条如同豹子一般流畅，陶晚把眼神从尹青柏身上撕开：“我不吃。你要抓了还是烤给红枫。” 尹青柏从陶晚手里接过锄头，特意握了陶晚刚才手握过的那截，上面还带着陶晚的体温。 陶晚敏锐地察觉，不确定这人是有心还是无意，抿抿嘴刚转准备转过身走了，就听见田埂远处有人大喊：“有人跳海啦！” “咋回事？柏哥，咱去看看！” 沈涛话落已经丢了工具往码头走了，田里的土松软，沈涛走的一脚深一脚浅的，但是速度不慢，每一步都能铲起一脚泥。 “咱们也过去瞧瞧。” 尹青柏一脸严肃，长腿一跨可比沈涛快多了。 陶晚也赶紧跟了上去，往海边冲过去。 尹家庄在十里八乡属于生活比较安定的了，平日里虽然家长里短少不了鸡飞狗跳，但也多少年没见寻死觅活的了。 落水的是个成年男人，正浮沉着挣扎。 尹青柏过去的时候有人刚脱了衣服往海里面走，在水下救人可不是容易事，落水的人会因为紧张，死死抓住救援人员，导致来救人的人施展不开一块淹死。 而海上还有不断翻腾着的浪，即使是风平浪静的时候，那推力也是不可小觑，别说今天还有点风呢。 虽说尹家庄的狗都会游泳，但是水性总有深浅，尹青柏属于水性好的一波。 “唰”地就把他身上的短褂扯下去，陶晚跑得慢，她赶到沙滩的时候，看见尹青柏已经在海里面了。 她不由一颗心揪着，目光随着尹青柏，往海里面游。 他下去的晚，却比别人游得都快，但他过去的时候那个挣扎的人已经没影了。 尹青柏扎进了海下面，半晌没冒头，岸边的都为他捏着一把汗。 陶晚心都快从胸腔蹦出来了，心中默念：尹青柏，你上辈子可没出这事，这回肯定能成功把人救上来的。 尹青柏没动静，陶晚的心就越跳越快。 半晌，才看到尹青柏捞着人往回游，大家都送了一口气。 “就说青柏这小子行，他十六那年自己从介岛村游到葫芦岛去了呢！” 尹青柏听着欢呼声和掌声上了岸，第一眼就去找他家小知青。 见陶晚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嘴一咧，冲她傻笑。 陶晚：“……”? “大家有认识这个人的吗？” 人被救上岸，大家都围着看。 第15章 孙圆圆的心思 “她说，她叫孙圆圆，不知道是哪个圆，你该认识她？是不是跟村里别的姑娘有点不一样？感觉更外向一点，当模特就得愿意表现自己。” 周栩回想了一下刚才孙圆圆叫住自己的谈话，觉得她落落大方，还非常有礼貌，不像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村姑。 孙圆圆这个名字在陶晚这儿就像一根刺，当年她怎么整自己的陶晚依旧历历在目。 况且孙圆圆要也是重生而来，对她肯定是恶意满满。 陶晚一下子就没了兴趣，见她不说话，周栩便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就是我跟孙圆圆不太熟，没法给你意见。不过你是专业的，相信自己的眼光。” 上辈子的事情是她有错在先，孙圆圆也把该出的气出了。 陶晚只希望孙圆圆能跟她一样，珍惜这重活一回的大运道，积极地奔前程，不要来招惹她。 所以对于孙圆圆争取当模特的事情，好与不好陶晚并不评价。 周栩是知道陶晚也不比他早到尹家庄多久的，对于陶晚这个说法也没有怀疑。 周栩一直得不到陶晚的首肯，也不好每天都磨在陶晚身边。 可他跟孙圆圆试拍了一回，感觉效果不是很好，便中途叫停了。 他这回的外派也有放假的意思，他不着急走，就开始试图融入尹家庄的生活，这样他写报道的时候，就能用最朴素最真实的语言来引起大家共鸣。 不过农活这种事，不是有力气就能上手的。 周栩挥了两下锄头累的够呛，大夏天烈日炎炎，周栩感觉自己快中暑了，于是就进了旁边的松树林里面躲阴凉。 他靠着松树，低头看着松树底下的大蚂蚁爬来爬去，有意思极了。 “周大哥。” 孙圆圆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周栩转过头：“哎。” “周大哥，那个照片的事情，我能再试试吗？” 孙圆圆的声音颇为娇俏，低着头的样子十分羞怯。 小树林里面十分静谧，连虫都热的不叫，孤男寡女的，实在是太暧昧了，但偏偏周栩有点直，他看着孙圆圆只有尴尬。 昨天周栩带着她去采了不少景，但是周栩直言都不太满意。 模特也是要天赋的，不说气质脱俗灵动，一个是面容要上相，一个是神情要自然，这最基础要求，孙圆圆也一样都不占。 “不用了，麻烦你还得再翘班跟我跑一趟。我打算改成拍没有人物的一组照片，谢谢你了。” 周栩自觉他只是个报社的小记者，让他拍两张照片又不会变成电影明星，所以他认为是自己麻烦了孙圆圆的。 周栩说话客气，孙圆圆忖度出了周栩的为人，委屈道：“周大哥，我想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你跟我讲我哪儿做的不好，我会学，我会改。”后面的话几乎变成恳求了。 “你这么想拍？” 周栩看孙圆圆面色诚恳，一时心软犹豫起来。 “嗯，非常想拍！昨天我跟你一块儿工作，感觉特别高兴。原来活着并不是只有在家里干活和在地里干活两样事。周大哥，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在我们家根本连狗都不如，上回我想跟人家知青认点字，拿了两个窝头去拜师，却被我娘当着全村人下了脸，把那两个窝头从人家知青手里面抢走了……” 孙圆圆说着开始哭起来，虽然她这话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说的好无厘头，但周栩还是手足无措起来。 他家里只有兄弟没有姐妹，不知道女孩哭了怎么哄，只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孙圆圆收了手帕，才抽抽噎噎道：“可是昨天，你把摄像头对着我，我就感觉我被关注着，周大哥，你知道吗，就像是天突然亮了一样。我真的特别喜欢，周大哥，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也只能做这么一回梦了。” 孙圆圆一口一个周大哥，这段肺腑之言让周栩感动了，小小村姑也是有梦想的。 至少孙圆圆面对镜头不怯场不是吗？ 周栩这么安慰着自己，答应了她：“那明天的时候你收拾收拾，请个假，我们再拍一回。” 孙圆圆一听周栩答应，破涕为笑：“谢谢周大哥！” 孙圆圆将手帕递给周栩，拎着手里的锄头依依不舍地离开。 转过身她脸上的激动娇羞就退了下去，变成了深思中的面无表情。 这周栩可是省会市里工作的人，报社记者一定是收入不菲。 而且听说他老家是南方的，南方那边等过两年都富得流油，她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 孙圆圆帮曹子骏干了两天活，发现曹子骏实在是个废物，她真的累坏了。 而且曹子骏还以为她不知道，他那双眼睛总是绕着陶晚转，有机会就去巴结陶晚。 上辈子曹子骏就是被陶晚这个贱人给戴了绿帽子，这辈子有她干预，怎么曹子骏还是看上陶晚了呢？！ 孙圆圆对曹子骏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她现在发现了更好的机会，只要能抓住，她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要是能跟周栩处对象，她不用帮忙干活不说，等周栩走了，还能写信让他给她寄点钱啊票啊什么的。 孙圆圆越想越激动，就像周栩是她囊中之物了似的。 陶晚给地里的人送工具，拎着坏了的工具往回走的时候，就看见松树林里面周栩和孙圆圆在一块，树影挡的影影绰绰，陶晚看不清，只是知道孙圆圆往周栩手里塞了什么东西。 村里对小年轻处对象还是很包容的，但是瓜田李下，一男一女钻小树林，这就有点说不清了。 陶晚有点看不下去，害怕周栩着了孙圆圆的道。 周栩一个城里娃，要是被孙圆圆贴上可倒了大血霉了。 这两天陶晚跟周栩熟络之后，知道他是个好同志，人家拿自己的假期来尹家庄宣传农村风貌，本来就是个过客，没理由让他上一次大当。 孙圆圆这福气，还是留给曹子骏一个人享。? 陶晚有意提点周栩，便绕开孙圆圆，进了小树林。 看到周栩还在里头，正打着身上的蚊子。 “你在这里面干啥？” 第16章 开设扫盲班 周栩回头看见陶晚一手拎着个光杆，一手拎着锄头脱落下来贴片，跟她仙女一样的气质很不搭配，有点滑稽。 周栩敛了笑意：“没干什么。太阳太大了，我凉快凉快再出去。” “你也不怕这儿有蛇。” 陶晚四处看看，她踌躇道：“你刚才是跟孙圆圆在一块吗？” 这话她是犹豫了一下才说的，因为她跟周栩并不熟络，怕周栩觉得她多管闲事。 “是，她跟我说明天想再拍一回照片。我答应了，怎么了吗？” 周栩问道。 陶晚闻言：“没事，就是看到了问问你。你跟她拍照片的时候可得注意点，她好像跟村里的一个知青有点事呢，你小心让人家记恨上。” 陶晚心想，她都说到这儿了，要是周栩再被孙圆圆给迷住，那她也无力回天，说明周栩命中有这一劫。 周栩却以为陶晚这话是吃醋，故意让他离孙圆圆远点。 大喜，伸手接过陶晚拿着的工具：“我送你回去，你拎着怪累的。” 这人是用抢的，陶晚只好接受了周栩的殷勤：“谢谢你。” 周栩乐开了花，一路上手舞足蹈，有说有笑。 不远处，沈涛拐了拐尹青柏：“哎，柏哥，住你家那个小知青，跟那个记者钻小树林了。”说完还促狭地眨眨眼。 这么大年纪的男生在一块，虽然都是些童子鸡，可都爱说点荤话。 小树林里面影影绰绰的，一般人不进去，孤男寡女从树林子里出来，发生了什么真是让人浮想联翩。 “你瞎说啥，再敢说一句？”尹青柏先是斥了一声，心底生出火来。 目光却看了过去，看见陶晚和周栩两个刚刚从松树林子里面出来。 脸立马拉的老长。 一边的沈涛还没有眼色，像往常一样满嘴跑马：“小陶知青这回是找到知音人了，琢磨琢磨这两人还挺配的，男才女貌，还都是大城市来的。柏哥，你说那个记者成天放在脖子上挂的那个相机得多少钱啊？” “谁跟那个记者郎才女貌。” 尹青柏远远就能看见小知青被周栩逗得笑意连连，脸黑如墨。 偏偏沈涛慢半拍：“小陶知青啊，不然是柏哥你吗？听说你救他的时候在沙滩上跟他亲嘴了？” “放屁，那叫人工呼吸，你懂个啥？” “柏哥，你真跟他嘴对嘴了？” “没有！他自个儿醒的。你少听那些婶子唠，什么事让她们一传都变了味。” 尹青柏心里烦得很，不让沈涛再说话了：“闭嘴，干活。” 尹青柏告诉自己杀人犯法，埋头苦干不再理会沈涛。 而尹青柏一向干活努力，沈涛没觉得哪里不对，边干边还嘀咕：“小陶知青要是跟周记者处对象也挺好。” 尹青柏：“……” 中午收工，尹青柏去还工具的时候看到周栩还在那，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这人现在吃他家的住他家的，咋连小知青也要拐他家的？ 陶晚敏锐地感觉到尹青柏情绪不对，以前一见着她，这人就像只大狼狗一样恨不得甩尾巴，今天尹青柏的薄唇却紧紧抿着。 “怎么了柏哥？” “没事。” 尹青柏还能咋说，说他看见陶晚和周栩两人钻小树林吃醋了？ 但是还了工具之后，他还是在一边靠着仓库门等着陶晚一块回家。 陶晚正忙着，也没细问，等她收好工具，转头看到尹青柏恶狠狠盯着周栩。 陶晚：“…” 虽然不具体，但她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尹青柏一路上都走在陶晚和周栩中间，还有意无意把周栩往道边的草里面挤。 小狗行为，跟尹青柏本人无关。 中午吃饭，尹国富宣布了一件大事。 大队要求每个村里面重新把扫盲班办起来，等地里的花生和地瓜收了，新的玉米、地瓜、小麦种下去，就没什么农活可干了，趁着大家闲暇，每天下工后所有社员都必须来上两个钟头的课。 这件事尹国富很重视，上回村里有扫盲班还是六年前，后来全心全意搞生产，扫盲班就解散了。 可尹国富知道，大字不识的人出门就是两眼一抹黑，大人们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村里面的娃娃将来总要走出去的。 “小陶，你上过学，这件事你怎么看？” 扫盲班的事情还没有在村里正式通知，尹国富只是先在家里说说。 陶晚立刻把握住了这个先机。 没有别的目的，就为了一件事：不能让曹子骏跟这个扫盲班有半毛钱关系。 当年曹子骏就是靠着在扫盲班当老师给大家积累的名声，那种虚情假意的人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明年开春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就会分到山海湾大队来，这辈子陶晚想让尹青柏得到这个机会，就必须在根源上让曹子骏根本不够格跟尹青柏竞争的。 放眼整个山海湾大队，没有比尹青柏更优秀的青年了。 对于尹国富的提问，陶晚道：“我们知青和老乡就是共同进步的关系，乡亲们教我们劳动，传播知识就是我们的义务。” “你们这些知青，最大的是杨华？也才二十六，一半都是你这么大的，你们当老师，怕是有人不服？我看就让老书记教教算了。”尹青柏不是给陶晚泼冷水，他只是不想让陶晚兴高采烈地去办，然后受到打击哭鼻子。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知识高就行，不分年纪大小的。红枫打陀螺比我厉害，我让他教我，他就是我的老师。乡亲们干活娴熟，我们请教他们，他们是我们的老师。同理，我们这群人，在文化上面最差也是初中毕业，比乡亲们高出一大截，扫盲班就是教大家认识一些字，我们来当老师，肯定是足够的。” 陶晚的说话还引经据典的，听起来靠谱的不行。 周栩也在一边应和：“小陶知青说的没错。动员大家可能会有点麻烦，但是我相信这些困难都一定会被克服的。” 尹青柏眼珠转到另一边，不想看周栩。 心道这人就会喊口号。 你到时候倒拍拍屁股走了，困难不需要你来克服，为难的还不是小知青吗。 不过陶晚铁了心觉得自己行，尹青柏也只能支持，脑子里面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动员大家伙了。 尹国富也被陶晚说的十分激动：“小陶说得好。咱们村的老书记就算能教，也教不了全村人。肯定得依仗你们知青，这样小陶，我听你挺有主意的，这事儿你召集一下知青，跟他们说去，你们商量商量咋办，咱们村人多，至少得分五个班。” 陶晚从尹国富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就已经在想法子了：“我现在有点想法。” “你说。”尹国富十分感兴趣。 “当老师首先要讲话清楚，平日里太内向不敢跟人讲话的不行；还得严肃起来能组织起来大家，脾气太软的不合适；最后我觉得，至少在劳动上面得肯吃苦，虽然我们知青干力气活肯定比不上大家伙，但至少要能把大队平时安排给自己的工作做好，辛勤劳作思想端正才能服众。不然上课的时候，大家一看平日里干活偷奸耍滑的人来给他们当老师，谁能愿意啊，动员工作就更不好做了。” 陶晚的重点就在最后这一点上，曹子骏干活干的还没有王兰香一个女知青好，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回，他绝对选不上。 陶晚说的这三点非常符合尹国富的心意：“到底是上学上的多。就该这么办，你跟那些知青们传达一下，选几个人出来。到时候一天多给两公分，让大家上上心。” 刘燕笑道：“小陶，你可得积极竞选啊。” 陶晚正有此意，却听尹红枫道：“小陶姐姐一天拿一公分，不符合要求！” “……” 好有道理，陶晚发现那些要求把自己也排除在外了。? 不过也没关系，她现在有份不错的活，干的还风生水起的，倒不惦记这个扫盲班的工作。 第13章 我俩晚上一块回家 人被救上来之后，被放在岸上平躺着，脸被泡的发白，奄奄一息。 “这人谁啊？” “不认识……” “这样可是活不了，啧，挺好个青年可惜了。” 此时周围已经挤了不少人，大家看着沙滩上躺着的年轻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那个最先发出求救信号的村民道：“这人在河里扑腾的那个劲，不像是轻生的样啊。” 陶晚见大家还在看热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等了。 她拨开人群，半跪在青年身侧，做起胸外按压来。 那青年吐了口水，却不见醒来的迹象。 尹青柏蹲在人的另一侧：“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陶晚让了地方，尹青柏开始给周栩接着做胸外按压。 胸外按压是力气活，尹青柏的力度明显比陶晚的好多了。 但是他按了两下还是没有气色，尹青柏嘴抿成一条直线。 嘴对嘴就嘴对嘴。 尹青柏心一横，他正往上凑，就看到这个青年眼皮动了动。 周栩恢复了意识，死了一回之后，感觉活着真好。 但他看着头顶尹青柏还没来得及撤走的一张脸，周栩五雷轰顶。 他刚才不会被这个男人给亲了！ 还不如死了。 “咳咳咳……” 周栩想说话，但是一张嘴咳得差点又过去了。 尹青柏瞅了他一眼，把自己扔在沙滩上的短褂抖了抖穿上。 “小伙子，你是哪儿人啊？咋这么想不开，往海里跳呐？” 周栩不好意思答话，因为脚滑被浪卷海里这事他真是不好意思说。 “我是外乡来的，水性不好，给大家添麻烦了。” 周栩是会游泳的，他生在南方水乡，出门就是小桥流水。 小桥流水固然温婉，但这是周栩第一回看到这么波澜壮阔的海，一激动就想来个亲密接触，下去驾驭一番。 他没想到这海的浪这么有劲，直接把他给驾驭了，精神一紧张，腿肚子跟着抽了筋。 要不是老乡们发现及时，他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你这孩子，内地来的？你可得好好谢谢青柏还有小陶知青。” 要不是陶晚，看着周栩那苍白如纸被海水泡的发白的脸色，谁也没反应过来赶紧救救。 周栩从沙滩上爬起来，正对着陶晚。 她披着沙滩上的阳光，白衬衫鱼骨辫，落落大方，惊为天人。 不知道是不是落水后遗症，周栩感觉自己脑浆凝固了，没法思考。 “谢谢你，小陶知青。” 周栩感谢地十分诚恳，陶晚摆手：“我也没干什么，你谢柏哥。” 陶晚之所以觉得刚才没气了的周栩可以救一救，是因为她一眼就记起了这人是谁。 周栩是省级报社的一位采风记者，来到山海湾大队是为了拍摄海边劳作风光，上辈子也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海，太过激动，本来想在浪花边上试探试探，结果被浪给卷进去了。 陶晚上辈子在尹家庄那叫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只知道这个记者被救回来了，但具体是怎么活的，她不清楚。 “走。”身后伸来一张大掌，陶晚抬头看到尹青柏的脸。 陶晚转身离开，她发现尹青柏的情绪实在是太外露了，吃醋俩字完全就写在脸上。 她再面对尹青柏，怕就要被他骄艳的热情给融化了。 尹青柏也不想，但是他面对小知青，忍不住就想要摇摇尾巴。 “小陶知青，你等一下！” 后边周栩追过来，已经把沙滩上的装备给挂在了身上。 他胸前是个摄像机，用两只手端着，在沙滩上走得很艰难。 他叫住陶晚道：“你好，我是省报民生板块的记者周栩，刚才谢谢你救了我。” 周栩恢复了一点气色，头发丝还滴着水，却看着陶晚笑。 虽然他嘴唇依旧发白，但是咧嘴笑出来的小虎牙很是可爱，整个人显得阳光又和善。 “我没出什么力，你要谢的话就谢他。” 陶晚走在两人中间，朝尹青柏指了指。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气里汇聚，三分审视三分敌意还带着四分尴尬。 两人纷纷别开眼，尴尬变成了十分。 还是别谢了，赶快忘记刚才的一幕就好。 陶晚低头偷笑，尹青柏比陶晚高一个肩膀，他的视角看下去，陶晚像是一只偷吃鱼干的小猫。 脸上的神色顿时又柔和起来。 “谢谢你同志，这回多亏你救我上来。我刚才往海里面沉的那一刻，以为真的玩完了呢！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周栩对尹青柏道谢倒是能看出他的情真意切，但尹青柏淡淡地看了周栩一眼：“不用放在心上。” “还是要谢的，我在尹家庄会住几日，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尹青柏点了点头，在他心里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周栩也不纠结他，刚从死里逃生，但他情绪转换的倒挺快：“小陶知青，我来这里除了采访，还要拍摄一些照片，能刊登到报纸上呢。我看你气质特别好，你愿不愿意配合我拍几张？” 陶晚就知道周栩会这么说，这人上辈子也是找到了她，于是她依旧用上辈子的答案回答：“拍摄什么主题的照片？” “民生主题，劳动主题，能反应咱们山海湾大队人民对劳作热情的，或者一些特色工作。我来的时候查过你们这里有一个海带养殖场，这个我很感兴趣……” “那不行，”陶晚就像一只骄傲的天鹅，在海边的阳光下格外高贵，“劳作主题你得拍真正在地里干活的老乡啊，那才真实，那才有热情。你看我符合你们板块的形象吗？” 上辈子陶晚还白了周栩一眼，但这回省了，语气还算委婉。 尹青柏听了陶晚的话，挑挑眉。 傲娇小知青，真是可爱。 周栩看了眼陶晚，又看了看四散回去劳作的村民，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 但他仍不死心：“那以山海湾的山海风景为背景，我帮你拍几张照片！” “人家都说不拍了，你一个男的老贴着人家小姑娘干啥啊，害不害臊？赶紧找地方冲澡去，你脑袋上还挂着海菜呢。” 尹青柏握着陶晚的肩膀把陶晚绕到自己另外一边，跟周栩保持距离。 “我、我是在征求小陶知青的意见，没有别的意思！还有，你就不是男人吗？你凭啥和她一起走？你们俩啥关系？” 周栩开始说话还磕巴，但是越说越理直气壮。 他比尹青柏要矮半头，气势却丝毫不输，还质问尹青柏。 尹青柏瞥了眼陶晚，又看向周栩：“你说我俩啥关系？她下了工晚上还跟我一块儿回家呢！” “…” 陶晚和周栩都沉默了。 “小陶知青，你……” “不是，我……” 陶晚两只手都开始忙起来比划着，尹青柏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让人误会了，看周栩那表情，明显是觉得她和尹青柏已经结婚之类。 “走。” 尹青柏推着陶晚，不让她解释。 陶晚不知所措，没反应过来就被尹青柏带走了。 尹青柏见陶晚没有解释，脸都笑裂了。 周栩直接被这个消息雷在原地，没跟得上去。 小陶知青已经结婚了？ 看着两人并肩往前走的背影，周栩皱着眉。 不应该，两人的年纪也不大。 第14章 她这算不算流氓啊 周栩一路上跟老乡打听着，找到了尹家庄的村长尹国富，说明来意以及他刚刚的经历后，请求尹国富能给他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 尹国富听周栩说他因为太激动差点掉海里，看着周栩给他的证件，努力憋着笑。 “要不然您到我们家去住。”尹国富还没做决断，就听见一边干活的孙圆圆开口。 这么突然的一句，不说周栩，尹国富都愣了愣。 孙圆圆这么上赶着当然是因为知晓周栩的身份，想套套近乎，给周栩一个热情好客的村民形象，拉他的好感。 “你这个丫头片子是疯了吗？咱们家都揭不开锅了，你还找个外人来咱家住？！” 孙母的声音让孙圆圆立刻白了脸色，周栩一个南方人，少见这样泼辣形象，看到孙母从地里往田埂上冲，一时间都傻眼了。 孙圆圆眼珠子一转，将计就计：“妈，人家千里迢迢来咱们村采风，咱们作为主人不得热情一点吗？您要是真不愿意，把我的口粮省给他吃！” 孙圆圆心道她妈真是个傻子，周栩这样的不管住谁家，就算村里不给钱，周栩自个儿也会给一笔酬谢的。 附近的村民听孙圆圆的话都觉得她的精神没给他们村丢人。 但是孙母大怒：“你不想吃饭，今天晚上就别吃了！我跟你爹都吃不饱，你咋不省给我俩呢！” 孙圆圆本来想踩着她娘，突出自己的高贵品格，结果她娘竟然是个半寸不让的。 周栩都被孙母吓傻了，哪敢去她家住：“村长，要是这个阿姨不同意，您给我再安排个地方。村里有没有知青所，我去那儿就行，不用麻烦。” 孙圆圆气得不行，扭头就走了，孙母还跟在她屁股后面戳着脑袋骂。 孙圆圆的闹剧结束，尹国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家来感受风土人情，这老孙家闹着一出不是给村里抹黑吗？ “你先到我们家洗个澡，我家小儿子的屋子拾掇出来给你住两宿。” 尹国富家院子大，尹青柏和尹红枫住在朝东的两个厢房里面，再多一个人也住的开，他就没打算再麻烦村里别人。 “谢谢村长。” 周栩看尹国富正常多了，便没拒绝。 。 陶晚在尹青柏的强烈要求下跟尹青柏一起回了家。 海水并不干净，被太阳一晒，里面的盐能在身上析出一层白沫来。 回到家尹青柏在院子里就把短褂给脱了，上身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陶晚赶紧挪开眼：“我鞋湿了我换一双。” 她赶紧躲进了屋里，但脑海里面尹青柏赤身的画面一直挥散不去。 没忍住，把窗户偷偷开了一个缝。 尹青柏拿着他的毛巾，蘸水擦着身体，用了不小的力气，没有章法地擦着。 擦到哪里，哪里的肌肉就绷紧，陶晚就忍不住往哪里看。 最后他舀了一盆干净的水浇到头上，这就算是收拾好了。 看到尹青柏回到他的房间里，陶晚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她、她这算不算流氓啊？ 赶紧换了双鞋，出门看到尹青柏已经在他的屋门口等着了：“你换个鞋咋这么慢？” 陶晚没说话，低着头把湿了的鞋拎到外面晒着。 尹国富带着周栩往家里走，发现尹青柏和陶晚在家里。 “你们咋没去上工？” “她鞋湿了，我带她回来换。” 尹青柏一边回答，一边看到了尹国富身后的周栩。 “他是省里面来的记者，这两天在咱家住着。你在家正好，把你弟弟的铺盖搬你屋里，拾掇出来给周记者休息。” 尹青柏早该想到的，这人要是想在尹家庄逗留几日，大概率是在他们家住。 “哎。” 尹青柏进了尹红枫的屋子，里面也没什么要收拾的东西，抱着一卷铺盖就出来了。 “小陶，你鞋咋湿了？”尹国富问。 不等陶晚说，周栩回答：“刚才是他们俩救了我，要不是这两位同志，我可能就灌死了。” 尹国富这才发现尹青柏头发湿哒哒的：“尹青柏，你下海救人了？” “啊。”尹青柏不想提这个事，含糊回答。 尹国富对自家儿子的作为很满意，但是又不能大喇喇夸自己儿子：“小陶知青的人品确实不错，虽然她刚来咱们大队不久，但是这几天她的工作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住我家里也是，帮着她婶子干活，我家的小丫头也喜欢她。” 小陶跟他儿子一块救的人，夸小陶就跟夸尹长柏一样！ 周栩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刚才被尹青柏给耍了。 是一块儿回家，但不是那个一块回家。 刚才尹国富让尹青柏收拾他弟弟的东西到他的屋子里面，周栩就听出来不对了。 哪有结了婚的还跟弟弟一块住的。 尹青柏也没打算真把周栩骗过去，他就是想过过嘴瘾，看看小知青脸红的反应。 “叔，我去仓库了，快中午了，我得去记工具。” 陶晚这活是不忙，但也真走不开，她跟尹国富知会了一声就走了，尹青柏跟在陶晚身后离开。 “这个井水你会摇？你要热水的话，我给你烧一锅？” “不用，村长您忙，我冲一冲就行。” 正是秋老虎的时候，周栩虽然不像庄户汉子那么强壮，但也不是小姑娘，冲个凉水澡才轻快。 尹国富见周栩虽然从大城市来，但不多事，对他印象好了许多。 山海湾大队这么多村子，这周记者选了他们尹家庄来采风，他这个村长当然是非常欢迎。 这可是抛头露脸的大好事！ 尹国富打算好好安排一下，问问周栩都打算拍点什么，他们村一定全力配合。 陶晚和尹青柏两个把工具点好了，回家就闻到饭香。 今天本来是陶晚做饭，但刘燕听说家里来了贵客，托人送了工具，还带话让陶晚不用着急，今天她回去做。 刘燕正往桌子上端着菜：“我算着你俩也该回来了，快洗洗手吃饭。你说你们这些孩子之间也是有缘分，竟然在海边遇见了。周记者，我们家青柏的水性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你这么大个头，一般人不敢下去。” 刘燕倒是一点都不吝啬夸赞自家儿子，尹国富虽然嘴上说着“你这说的啥话”，但脸上褶子都笑出来了。 周栩确实承认尹青柏水性不错，但他还认为尹青柏给他做过人工呼吸，他面对尹青柏现在其实十分尴尬，但还是给尹青柏又道了谢，尹家人都摆手说着“不用，不用。” 全家人就等两人洗手落座，尹娇娇早就给陶晚搬了小板凳，陶晚掐了掐尹娇娇的小脸，今天她给尹娇娇梳的是两个丸子头，显得小姑娘灵巧秀丽。 尹青柏坐在他爹和弟弟中间，见陶晚旁边的周栩正看着陶晚傻乐，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 那样子实在是太穷凶极恶了，马上就被刘燕拍了一巴掌。 “周记者，你想拍点啥，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谢谢尹叔。” 。 周栩来的前两天还装模做样在村里溜达采风，后面就完全赖在陶晚身边，美其名曰不想打扰其他人劳作。 陶晚确实是个闲职，于是每天白天陶晚一个人的发呆就变成了和周栩没话找话。 但这个下午周栩却没来，陶晚正觉得奇怪。 周栩姗姗来迟，没等陶晚问就跟陶晚报备：“尹家庄的小姑娘都挺外向的，刚才有个小姑娘把我拦住，说要给我当模特呢。” 周栩一边说一边看陶晚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又觉得挫败。 “你真不考虑一下，当我照片里面的主人公吗？不拍劳动，拍景色。” 陶晚摇头，她上辈子是真看不起这片土地，所以不答应周栩拍摄。 而这辈子她只想安安稳稳低调地过完这两年，高考后能在这儿画一个圆满的句号，不想惹别的事。 况且要是答应了周栩拍摄，那俩人天天在一块，尹青柏岂不是要醋死了。 陶晚一想到尹青柏每次来还工具，看到周栩在这儿，那脸色就跟酱缸似的，不由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但是意识到自己正在在意尹青柏的感受，并且因尹青柏为自己拈酸吃醋感到高兴的时候，陶晚抿了抿嘴唇。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你笑什么？” 陶晚的笑意一闪而过，周栩没有抓拍到。 “没什么，突然想到了点别的事。” 陶晚现在可是有了尹家的布头使用权，她闲下的空当正给尹娇娇的布娃娃缝裙子。 自从上回陶晚给尹娇娇缝了布娃娃，尹娇娇喜欢的不得了，到哪都带着。跟着刘燕上工也有东西玩了，不去闹刘燕，村里同龄的小姑娘羡慕地直哭。 尹娇娇伶俐可爱，确实招人疼，刘燕舍得布头，陶晚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给做一点。 陶晚低头缝着小衣服，神情温柔，周栩这次抓住了机会，“咔嚓”一声，把陶晚此时的模样留在了胶卷里。 “可惜了，你不想给我做模特的话，我就找那个小姑娘啦？我看她还不错，挺有灵气的。” 听周栩放弃了拍摄自己的想法，陶晚也有兴趣跟他聊点别的：“谁啊？” 第17章 谁一开始不是个好人啊 下午上工的时候周栩还在睡午觉，尹青柏终于找到了跟小知青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这两天咋老跟周栩呆在一块？” 尹青柏睨着陶晚，在陶晚抬头看他的时候又别开视线。 “他闲着没事，全村就我一个闲人，找我解解闷。” 尹青柏见陶晚还跟没事人一样，皱着眉头语重心长：“你老跟他在一块，别人还当你俩处对象呢。” 尹青柏旁敲侧击。 陶晚盯着尹青柏看了好久，尹青柏目视前方，一副正经模样。 陶晚：只有你会关注这些。 陶晚知道尹青柏喜欢自己，但是她并不打算跟尹青柏在一块。 上辈子她之所以落得惨死街头的结局，除了自己蠢笨，后娘奸佞，剩下的就全是因为靠近了男人才会如此不幸。 即使尹青柏现在看起来是个好人，可曹子骏一开始在陶晚眼里也是样样都好。 她没打算回应尹青柏的感情，因此对尹青柏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 “我不会在这边处对象的，我迟早一天得回燕城。” 话都说到这份上，尹青柏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自己不在陶晚挑选对象的范围之内。 陶晚说完，尹青柏沉默了一会，走着走着就到了仓库。 尹青柏拿了犁就走了，没像之前那样在一边等着陶晚把所有人的工具都分好，最后再走。 陶晚忙乱中瞥了一眼尹青柏的背影，发现他宽大的肩膀微垂，显得有些颓靡。 她的心揪了一下，但是她没让自己细想，转头投入到工作当中。 晚上还工具的时候，陶晚给知青们都带了话，吃完饭到原知青点集合，说一下扫盲班的事。 天边正渲染了橙色的晚霞，大地的颜色也变得旖旎多情。 吃过晚饭，陶晚往原知青点走，但是他又像没事人似的，跟在自己身后：“你等会回来天就黑了，不安全。” 陶晚还以为自己中午的话会让尹青柏知难而退。 没想到最多就让这人失落了一个下午而已。 “都在村里，有什么不安全的。” “小陶，青柏说的有道理，你让他送送你！”刘燕在一边帮腔，她又搬出一堆绿色细尼龙绳出来结。 “走。”尹青柏见他娘帮自己，嘴角往上一勾，顺手还摸了一下陶晚编在脑后的辫子。 陶晚下意识一躲，回头看着尹青柏。 这人是失忆了吗？中午说的一点都没对他产生影响？ 还是她误会尹青柏对自己的感情了？ 尹青柏跟在陶晚身边，亦步亦趋。 他下午干活的时候都想好了，陶晚要回燕城找对象，他就想办法跟陶晚回燕城。 听说明年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会派到山海湾大队，他一定积极争取！ 那陶晚不还是他的吗？ 尹青柏想着，嘴角就咧开了。 陶晚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开心。 陶晚过去的时候，知青们全到了。 十七个人站在知青所的院子里，显得有点挤。 看到陶晚和尹青柏肩并肩过来，大家焦急地问：“你下工的时候，说村里要开设扫盲班是吗？咋说的？” 知青作为村里面最有文化的一批人，扫盲班的开设大概率是要从他们中挑选教师的。 那可比在田里干活轻松多了。 陶晚看了一眼，这群人里面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比如赵悦，周娜，还有上辈子的自己，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但也有眼睛放光的，正如王兰香和曹子骏。 陶晚瞥了一眼曹子骏，心中哼哼，这回说什么也不能会让你如愿以偿了。 “陶晚，你快说呀。”王兰香走过来抓住陶晚的手。 她要是能担任这个扫盲班的老师，肯定有公分补贴，还能在全村人面前露露脸。 不是所有知青都跟陶晚一样出生在富贵窝里。 王兰香家里五个兄弟姐妹，她爹娘虽然是双工人家庭，但都是最低级的普通工人，养活五个孩子，上面还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奶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陶晚知道王兰香打定的主意，她想留在山海湾，至少在这儿只要努力赚工分就能吃饱，要是有结余，还能把钱和票寄回去补贴家里。 上辈子王兰香就是在尹家庄找了个对象，只是结没结婚陶晚就不知道了。 “是这样的，村长今天中午跟我说，秋天一波农忙结束之后，村里就会把扫盲班开起来。想在咱们知青里面选五个人去扫盲班当老师，让我跟大家传达一下。我也不敢耽误，立刻就跟大家说了，赶紧定下来的好。” 有人问：“怎么选，谁来选？” 陶晚道：“公平竞争，咱们知青内部先推荐，然后让村长村干部们做主。谁有想法，现在就可以报名。” “我要报名！” 果不其然，曹子骏第一个举起了手。 王兰香立刻跟上：“我也报名。” 后面又接连好几个人举了手，陶晚数了数，一共有十个。 一大半的知青都想干这个活。 “行，大家先听我说，村长对咱们知青是有要求的，首先要表达能力清晰，性格太内向的不行，其次要有组织能力，太好说话的不行，最后，劳动方面必须过关，平时要连活也干不完的难以服众，让老乡笑话。” 陶晚说完，就有两个人低着头把自己的手放下了。 “你说谁呢陶晚？！谁劳动不过关了？”周娜觉得陶晚在暗指自己，她哪憋的住。 “你又没报名，肯定不是说你呀。” 陶晚的解释让周娜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挺有道理。 可除了周娜，陶晚说完，大家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举着手的曹子骏。 劳动不过关，但是还报名要当老师的，就是曹子骏了呀！ 同样是新来的知青，他一个男人干活还没王兰香干的多，跟周娜可以说是半斤八两。 曹子骏自然明白大家目光的含义，还有周娜这嘴没把门的人，把这事挑明：“曹子骏，那你不能报名！” 曹子骏的脸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举着的手都在发抖。 陶晚的嘴唇忍不住地上扬，像一只使坏得逞的小猫猫。 尹青柏瞥见了，忍不住眉毛舒展，一脸宠溺。 这小知青是在使坏呢。 同时他也看出来了陶晚对曹子骏的针对，平日里他没见这两人有什么交流，不知道曹子骏是什么时候跟陶晚结的梁子。 但是陶晚不待见的人，他尹青柏当然也不待见。 在陶晚不知道的地方，尹青柏已经给曹子骏划到了敌人名单上面。?? 第18章 小知青太招人 小会结束，大家都急着去休息，立刻就散了。 王兰香追上来：“陶晚，你说我刚来还没几天呢，能选上吗？” “别担心，我相信你。你的文化高，这是优点，我相信村长会考虑到的。” 上辈子王兰香就被选上了，这回还没了曹子骏占名额，没理由会落选。 不过陶晚也没把话说绝，毕竟这辈子和上辈子的经历还是有些出入——比如住进尹青柏家里。 “就是，那些老知青还有没上过高中的呢，兰香，你肯定能选上。”赵悦也鼓励道。 王兰香心里的忐忑稍微好了点。 村里的夜晚没有灯光，今天晚上阴天，连月亮和星星都没有。 尹家庄就像被蒙了一块黑布，伸手不见五指。 等跟两人分开，尹青柏撞撞陶晚的肩膀：“要不要我跟我爹说说，给你的小姐妹走个后门？” “才不用！我相信她。” 陶晚摸摸自己的胳膊，尹青柏皱眉：“我撞疼你了？” 他也没使劲啊。 “没有。” 疼倒不疼，就是尹青柏的胳膊太硬了，比她肩膀的骨头都硬。 虽然陶晚说不疼，但尹青柏还是愧疚：“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这么……” “你想说我娇气？” 陶晚侧看着尹青柏，但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 “我倒没这个意思，”尹青柏说完直笑，“不过你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挺准确的。” 陶晚：“…” “娇气一点好，我娘说了，小姑娘就该娇娇的养着。你看我小妹，红枫一比就跟个流浪狗似的。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我小时候穿剩下的。” 尹青柏自顾自说着，陶晚的注意力有点跑偏：“婶子把你的衣服留了好几年啊？” “你当都跟你们城里一样吗？我小时候穿的还是我二哥穿剩下的。” 尹青柏说完，陶晚开始觉得尹红枫确实就像个流浪狗似的。 保不齐尹青柏二哥穿的还是他大哥褪下来的衣裳。 怪不得那么多补丁。 “那对红枫也太不公平了。”陶晚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就跟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没什么两样了吗？ “有什么不公平的，他那么皮，每天出去打个滚回来衣裳都得破个口子。娇娇天天在我娘跟前呆着，不跑不闹的，做了新衣裳也穿不坏。” 尹青柏越看尹红枫，就觉得自己小时候挨得那些打不冤。 七八岁的男孩确实太闹心了。 陶晚一听好像确实是这样，笑道：“那倒是，娇娇文文静静的，我跟她……” “小陶知青，你等一下！” 陶晚的话被打断，后面追上来一个人，尹青柏下意识把陶晚往道里边一护。 那人走近，尹青柏皱着眉看出来是曹子骏。 陶晚听他声音就听出来了：“有什么事情？” “同志，我跟陶晚有点事说，你能先走吗？”曹子骏没说是什么事情，他想先支开尹青柏。 尹青柏傻了才受他支使：“黑灯瞎火的，你一个男人跟人家女同志一块走，什么意思啊？” 他知道小知青为啥不待见曹子骏了。 原来是个癞蛤蟆。 他要是天鹅也高低得咬他一口。 “你不跟她一起走一路了吗？我怎么就不行了。尹青柏，我真的有正事跟陶晚说。” 都是男人，曹子骏早就瞧出尹青柏对陶晚有意思了。 “有什么正事是我不能听的？你说，陶晚要是不能给你解决，我说不定还能帮帮你。我要是还不能，我爹一个村长总能了。” 尹青柏停下来，掐着腰看向曹子骏。 曹子骏比尹青柏低了半个脑袋，虽然天黑看不见，但他感觉到一股压迫的目光从上方注视着自己。 “陶晚，我……”曹子骏看向陶晚，要是白天，陶晚就会看到他一脸欲言又止满面纠结。 陶晚现在看不到，也不在乎，拒绝：“天太晚了，婶子还等我回家呢。” 尹青柏爽了。 曹子骏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尹青柏感受到他的目光，就看回去，黑暗中两人正僵持着，一道手电光从远处传来，越来越明亮。 陶晚眯着眼看过去，是周栩小跑着过来，往陶晚身边凑：“婶子说太晚了，让我拿个手灯出来接你。” 尹青柏看看曹子骏，又看看拿着手电筒照着路的周栩，最后看看陶晚。 一分责怪两分委屈七分无可奈何。 尹青柏：小知青你招蜂引蝶。 陶晚：…… 周栩已经挤到了陶晚身边，尹青柏赶紧占据另一边。 人一多，曹子骏就受不了了。 “陶晚，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曹子骏这人不仅假仁假义，还自尊心极强。 跟尹青柏比，他尚可高傲地认为尹青柏是个莽撞粗鲁的庄稼汉，认为陶晚不可能看上这种人。 但是在周栩旁边，他那点东西就不够看的了。 他本来是想过来跟陶晚说点好话，让她瞒着大家把他的名字也一块报给村长的。 这下看是不行了。 地里的活他是真的不想干，曹子骏觉得他这样的人不应该被黄泥土污染，所以他一定要拿到这份工作，这样以后地里的活可能会分配的少一点，说不定表现好了，还能跟陶晚一样，做些调度记录的活。 如果不能正当报名的话，他还有毛遂自荐这一条路。 曹子骏暗下决心，迟迟等不到陶晚回应，灰溜溜地离开。 “这人挺讨厌的。”曹子骏一走，尹青柏就道。 “嗯！”陶晚深以为然，重重点头。 三人回了家，尹家人依旧像往常一样，全都在尹国富的炕上，围在一盏油灯前，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半岛未来几天有强降雨天气，农民朋友们关注农时……” 尹国富每天都会奢侈地听半个小时收音机，听完省里的天气预报，面色沉重地关上。 “明天要开始抢收了。” 刘燕也停了手上的梭子：“能赶上吗？我看今天晚上外面天就是阴的，万一下雨了咋整？要不然现在就通知大家摸黑干，点两把火照亮就是了。” 之前的天气都晴空万里，前天的天气预报也没说会有大雨，这会子是挺突然的。 地里的花生正是成熟的季节，要是不能赶在下雨之前收，怕是会在地里直接发芽。 哪怕是收的时候在下雨，那么也会导致花生在储存的时候发芽。 因为农时轮作，这一茬的花生还不少，当时奔着多种花生多榨油去的，这下却成了大麻烦。 “明天早上早一个钟头起床，干的完。” 尹国富拿了主意，刘燕也不多说了。? 第19章 睡觉哪有帮陶晚刷锅重要 第二天，招呼大家起来的广播就从音乐变成了尹国富的声音。 “全体村民注意，今天放下所有工作，抢收花生。按照大队长的指示，有序抢收，提高效率，今天务必抢收完毕。全体村民注意……” 尹国富的声音通过电线出来，响彻在整个村庄，还带着广阔的回音。 这让大家都陷入一种紧张之中，尹正先在集合的地方已经等着了，他迅速地安排好了大家的任务。 “小陶，今天你也不能闲着了，这样，中午你跟着你婶子去做饭去。” 之前有过一段时间吃的就是大集体，有现成的食堂。 今天特殊情况，家家户户没时间回去做，就吃大锅饭。 收花生能用得上的工具很有限，都被拿走了，陶晚确实也没有什么留在仓库的必要。 尹正先这是向着她，给她派好营生呢，陶晚领情：“行，我听叔的安排。” 尹正先很会动员大家，村民们都浑身干劲地上了山。 陶晚也被刘燕认领，往村里的食堂走。 刘燕平时上工就带着尹娇娇，这回一大一小两个女儿领在身边，刘燕眉毛都飞扬起来了。 “小陶，你过来。” 王兰香把陶晚带到一大框芸豆前面：“你上午把这个摘了。” “哎。” 芸豆有种特殊的香气，好养活，有产量，又津咸下饭，是夏天最常见的菜。 一个老太太在旁边刨着土豆，旁边还泡着海带，中午就是打算这三样放在一起炖了。 厨房干活的除了陶晚和刘燕，还有两个老太太。 一个老太太半个劳动力都顶不上，另外一个在外面帮忙看着孩子，合下来就是陶晚和王兰香两个负责全村的伙食，所以活也不轻省。 但好在能坐着，有阴凉，陶晚就很知足了。 厨房是四个大铁锅，王兰香蒸了一大锅地瓜，又在一边和玉米面做玉米面粑粑。 “小陶，你掌勺就行了。” 刘燕手里团着玉米饼，团好就往锅上一贴。 “这些够吗婶子？大早上大家都干活去了，吃的肯定多啊。” “够不够也就这些了，自己再家去拿棵葱下饭就得了。” 生活条件有限，平时大家就不怎么吃菜。 只要地瓜和玉米饼子管够，菜不菜的倒没多大必要。 陶晚明白了，做菜的时候稍微多加了一些盐。 用大锅当然就要用大铲，陶晚拿着大锅铲踮着脚在锅里使劲，是个体力活。 旁边的老太太活干完了，看了直笑：“燕子，你赶紧帮帮她，她都快把自己炒锅里去了。” 陶晚闻言，尴尬笑笑：“没事，我挥地动。婶子你干你的就行了，别耽误大家吃饭。” 刘燕也跟着笑，看到陶晚额角都沁出一丝汗：“洋婶我跟你说，你别看小陶弱不禁风的样子，干活可卖力了。” “是个好娃娃。”洋婶坐在门槛上，看向陶晚的目光充满赞赏，也跟着夸奖。 “我力气小，就得卖力一点。” 陶晚这话可把刘燕喜欢坏了。 这孩子，真招人疼。 刘燕手里的活没停，跟洋婶唠了起来：“他们这些知青也不容易，这么点大就背井离乡的。” “是啊。”洋婶打量着陶晚：“小陶你家里几个兄弟姐妹？怎么让你这么个小娇贵过来了？” 陶晚翻炒着的锅铲顿了顿：“下面有一个后妈生的妹妹。” 一听到“后妈”两字，刘燕和洋婶看向陶晚的眼神立刻写满了怜悯。 怪不得这么懂事呢，原来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 有后娘就有后爹，亘古不变的道理。 “你这孩子，从来也不提你家里面的事情。今天要不是你洋婆提我还不知道呢。” 现在也不兴离婚，说有个后娘，刘燕第一反应就是陶晚丧母。 可把刘燕心疼坏了，这孩子看起来金枝玉桂的还那么讨人喜欢，她之前以为是大户人家教养好，原来是没娘的孩子懂事早。 也不是后娘就没有好的，但是看陶晚一副不想提的样，就知道那后娘不是什么好货色。 “主要也没啥好提的。” “也是，你来了尹家庄想家也没用了。不过你在婶子家，婶子肯定把你当亲闺女待，青柏就是你哥，红枫和娇娇就是你弟弟妹妹，咱们就跟一家人一样，你也不用想家。” 刘燕十分真切，陶晚也能从这几天的相处感受到刘燕对自己的关心。 不过听刘燕这么说，陶晚不禁想，尹青柏怕是不太想让她当妹妹。 这个想法只在陶晚脑海里一闪而过：“知道了婶子。” 。 大家从早上四点的时候就起来干活了，一直到中午，实打实干了七个点。 饿得不行，累的不行，所有人都眼冒金星地下了山。 过来领饭的时候，那神情状态真的很像是灾民。 不过也有尹青柏这种年富力强的，还神采奕奕地跟她说话：“小知青，这些饭哪些是你做的？” “这个土豆炖芸豆，是小陶一手做的。我闻着味道就很不错，你赶紧的。” 不等陶晚自夸，刘燕就帮她卖瓜。 “那我要两碗！”尹青柏碗往前一递。 “人人都一勺，你凭啥两碗？”刘燕手里的大钢勺挥了挥，给尹青柏舀了一勺让他赶紧去吃：“别人还排着队呢！” “我给我爹一块打。” 尹青柏冲他娘笑了一下，刘燕没好气地给他又添了一勺。 尹青柏端着碗往家走，中午休息半个小时，他赶紧吃完还能打个盹。 今天抢收任务紧迫，尹国富也是个壮劳力上阵，但他年纪到底是上来了，尹青柏拿碗走的时候他就坐在院子里歇，尹青柏回来，看他还没挪地儿。 “爹，我掐两个葱叶咱俩蘸着酱吃。” “行，”尹国富站了起来，去井边洗手，“今天你娘做的啥菜？怪香的。这咋做大锅饭还厨艺见长了真是。尹红枫那小子呢？” “管他呢，那么大了，肚子饿还不知道去自己找着吃吗。” 尹青柏把饭拾掇到桌子上，像是献宝似的：“这不是我娘做的，这是小知青做的。” 尹国富一看，舍得用油，确实是陶晚的手笔：“你娘也是的，陶晚那小胳膊还能让她掌厨。” 累了一天，就得吃点油水补补。 这些花生收了，村里不愁油吃，尹国富一点都不心疼。 芸豆陶晚用水焯过，炖起来更软烂，土豆是先下锅的，跟葱花面酱一起炒了之后，再下水下芸豆，这样做土豆格外香。 尹国富和尹青柏疯狂造进了肚子里，尹红枫从外面疯回来，家里的饭只剩了弥漫在空气中的香气。 “爹，今天中午吃啥？” “家里没饭，找你娘去。” 尹国富撑了个肚圆，对于不着家的小儿子吃不到饭没啥罪恶感。 至于尹青柏，吃完饭之后觉也不睡了。 睡觉哪有帮陶晚刷锅重要。?? 第20章 这孙圆圆也不是个个儿 一中午过去，尹家庄的人都知道陶晚做饭好吃了。 沈涛下午兴冲冲地拎着筐，走到尹青柏跟前：“柏哥，陶晚住你家平时做饭吗？” “她跟我娘轮着做。怎么了？”尹青柏明知故问，眉毛挑起满脸炫耀。 “她做饭也太香了，那土豆子比肉都香！你平时这么享福也不跟兄弟说？那我以后能去你家吃吗？我自己带饭票！” 食堂的菜一人就打一勺，他去的晚，就剩汤了。 沈涛吃的意犹未尽的，馋死了，等不及想吃晚上那顿。 “去去去，人家不够伺候你的。”尹青柏当然不愿意。 他家小知青凭啥做饭给别人吃？ 知青那边也谈论起中午这顿饭，邓敏边摘花生边道：“你们一来知青所就散了，我还不知道陶晚厨艺这么好呢，真是可惜。” 这些知青大多数在家里是不做饭的，来到乡下，都是硬着头皮进厨房，所以知青所的伙食很是一般。 “就是！早知道陶晚手艺这么好，我就带着饭票去找她吃饭了！”赵悦馋肉馋了挺久了，但今天中午这顿，可比肉解馋。 “你也带着我呗。”周娜在一边道。 这边人叽叽喳喳讨论着，曹子骏心里更痒痒了。 他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天，几乎没见过什么油腥。 接收他的那家村民日子过得不咋地，晚上那顿甚至连个菜都没有。 他吃不惯这边的咸鱼，就是干吃地瓜。今天中午可算是吃到一顿正经东西了。 要是能跟陶晚处对象…… 曹子骏看了眼一边的孙圆圆，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满。 过来帮曹子骏摘花生的孙圆圆发现曹子骏在看她，手上的活更卖力了。 上回她央着周栩再拍一会照片，结果没拍两张，周栩就说他没有状态，不再拍摄了。 一直到现在，那人都躲着自己走。 孙圆圆知道周栩无望，这回是把宝全押在了曹子骏身上。 不过刚才知青们的讨论她也听到了，上辈子她可没听说陶晚的厨艺这么好。 从一开始，孙圆圆就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种感觉越来越诡异了。 上辈子陶晚和曹子骏可是走的非常近的，没来多久两人就在一块处对象了。 但是现在看来，只是曹子骏对陶晚有点意思。 原本孙圆圆以为，是这辈子知青所塌了的变故，两人没住在一块，陶晚又巴结上了村长，不跟知青们一起干活了，这俩人不熟也正常。 但是上辈子陶晚在知青所跟大家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不可能没传出她厨艺这么好的消息啊。 孙圆圆有了怀疑，又细想陶晚两辈子的性格处事，越想心里越乱，就像是被地雷轰过一样。 难道，陶晚也是重生的？ “你这个贱丫头，我说一下午找不着你，原来在这儿倒贴男人呢。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干活！” 孙母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疾言厉色，让人一听心就烦躁起来。 她揪着孙圆圆的耳朵把孙圆圆揪了起来，孙圆圆疼得直喊娘：“您这是干什么呀！” “干什么？老娘倒想问问你想干什么？你想男人想疯了是，自己的活都干不完，也不知道帮着你哥干，就在这儿勾搭小白脸！” 曹子骏脸“噌”地一红：“我跟孙圆圆同志就是革命友谊。” “屁的革命友谊！” 一边的知青早就看不惯这俩人了，在地里腻腻歪歪的，还是女的帮着男人干活，什么东西啊。 村民们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时间都往这边瞅。 “这孙家的小姑娘也真是的，平时就算了，全村都在抢收，所有人都一堆的活，她还过来帮人家男知青。” “小姑娘可不好这么倒贴，她娘管管也是对的。” 上回孙母过来抢窝窝头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孙圆圆可怜呢，但是有些作风问题，谁都看不过眼。 看她还跟她娘犟，就觉得这小姑娘忒不是个个儿了。 孙圆圆被她娘大庭广众之下揪着耳朵一路拖到了他们家负责的田里，这一路还又大又骂，孙圆圆哭的又是鼻涕又是泪的，全村人谁看了不得啧啧两声。 留下曹子骏一个人在地里面，被其他知青看得一张脸通红。 晚上的时候刘燕带陶晚去码头拐了两篓子鱼回来，喝口鱼汤能解解乏，今天晚上要摸黑干活了。 今天天黑的格外快，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样子。 陶晚在厨房里面，都觉得有点憋得慌。 “这天真是不好了，不知道能不能赶在下雨之前收完。”刘燕担心地望着外面的天。 “放心婶，肯定能。” 陶晚安慰着，又想到：“这花生收完了，是不是有一段时间地里就没活了？” 除了播种和收获，就是半岛这边的农闲时期。 忙的时候累死老黄牛，闲的时候就拿着小草锄在地里走走晃晃。 “再等来年的麦子种下去，再收收秋玉米和地瓜，这一年就没活了，”刘燕看出陶晚的心思，“想放假了是？这场雨下了，能放个好几天。” 陶晚一听，心道终于有时间可以做些她自己的事情了。 比如去供销社买东西，比如去镇上寄信。 上回写给小舅舅的信还在她这里，因为事情一件堆着一件，她也没时间去寄。 晚上尹国富和尹青柏是淋着雨回来的，刘燕一人递了一块毛巾过去，问道：“花生收好了吗，没被雨淋着？” “没有，都收好了，刚放进仓库里面，这雨就跟从天上往下倒的一样。”尹国富边说边拎着一进门就把上身脱了个精光的尹青柏回了屋子：“你小子不知道家里还有个女同志吗？注意一点。” 尹青柏：爹，有没有可能我就是脱给人家看的？ 尹国富把人拽进屋子里，看着尹青柏：“你以后给我注意点听见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对人家放尊重点，别耍流氓！” 尹青柏像一只挨训了但是不服气的大狗：“我这就叫耍流氓了？我还听我娘说你跟我娘处对象的时候还……” 尹青柏没说完，就被尹国富拍了一下，住了嘴。 “把衣裳换完了再出去！” 厨房和尹青柏尹红枫的屋跟主屋都隔着院子，外面大雨瓢泼的，尹青柏擦干身上，换了衣裳要是这么走过去又得湿。 他进屋的时候看到陶晚在厨房，他就在门口等着，小知青果然打着雨伞出来，手里端着个碗。 “接我一下呗。”尹青柏看着拿着姜汤的陶晚。 陶晚却过去把手里的姜汤递给尹青柏：“快喝了睡。” 这雨下的凉，是换季的雨。 尹青柏手里的姜汤暖呼呼的，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冒了热气。 陶晚送了姜汤就要走，结果被尹青柏给拽住了：“等会。” 第21章 给哪个男人寄信？ 尹青柏当着陶晚的面一饮而尽，伸手把陶晚的伞拿到自己手里：“我去主屋跟我爹娘说会话，这才多晚，你让我现在就睡啊？” “今天干了一天活，还说啥话。你不睡，叔还得休息。” 尹青柏庞然大物挤进雨伞里面，陶晚的小伞下空间马上就拥挤了起来。 尹青柏身上的味道很是好闻，陶晚形容不上来，非说的话就是太阳的味道。 在这下雨天，也能闻见的太阳的味道。 尹青柏房间里面的油灯随着外面刮进来的风闪了闪，将她的脸映得生动起来。 “我去给叔送姜汤！” 陶晚从尹青柏手里夺过雨伞，连尹青柏手里的空碗都没要，转头就跑了。 “这小知青，力气还挺大。” 尹青柏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还有陶晚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 。 “你等尹青柏起来了跟他一块去，你们要是买什么东西，让他给你们拿着。” 尹青柏一起来，就听到他娘的声音。 看见小知青今天打扮地格外亮眼，她的白色衬衫领子是蕾丝花边布的，腿上穿的是一条直筒蓝色牛仔裤，这布料在镇上的供销社根本找不到。 她今天头上还戴了个浅蓝色的发箍，显得整个人温婉又明媚。 正好陶晚朝尹青柏瞅了过来，尹青柏抹了一把刚刚睡醒的脸，企图通过这样简单的按摩让自己看起来更帅些。 “你今天去供销社？”早上的雨小了许多，不像昨天晚上那样像是要淹死人，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你咋去？要不然我开拖拉机带你。” “对对对，你让他开着拖拉机载你们去。下雨天不好走路。”刘燕附和道。 陶晚思考了一下，点头：“那柏哥麻烦你了，我们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就回来，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哦，对了，我还想寄一封信。” “这都是小事，你等我洗把脸。” 尹青柏把衣裳穿好，他没有什么讲究，在家穿什么样，出门也是什么样，气得刘燕打了他好几下，把一向晚起的周栩给吵醒了。 尹青柏：“…” “你们去镇上啊，那正好，我的胶卷正好不够了。” 周栩对尹青柏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今天打扮跟平时不一样的陶晚。 眼珠子都快掉了。 就是在城里，也看不着这么时髦的女郎，按他说，陶晚这条件去演电影都绰绰有余。 “你要胶卷，我帮你带就行了呗。”尹青柏看周栩这样儿，就不想让周栩跟着。 平时上工的时候他老黏着陶晚就算了，今儿放假，他咋还这么没有眼力劲呢。 “你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我自己去看。你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好。” 周栩紧赶慢赶，生怕两人不等他，抓着眼镜就跟两人走了。 “陶晚咋这么慢，再不来我们啥时候能走到镇上？”周娜抱怨，她不想等了，“我们先走，她怕是不来了。” “再等等，村长家离这儿远呢，陶晚说了要来。要不然你先走，我跟赵悦在这儿等她。”王兰香道。 周娜这人娇气，可嘴上最积极：“你这不是挑拨咱们知青集体关系吗？为啥要分两拨人？” 并没有这个意思的王兰香：“…” “轰哐哐哐…” 当尹青柏开着拖拉机到了几个知青约好的集合地点，赵悦惊呼地指着他们过来的方向：“咱们坐车去呀！早知道拿个垫子了。” 可是一点都没有当初刚下火车嫌弃是拖拉机的劲儿了。 她昨天听说去镇上得走两个钟头，就一直发愁到现在。 “快上车。” 陶晚走的时候，刘燕塞了三个垫子给她，是自己家用草编的坐垫，还挺厚实。 听到陶晚招呼，一行人上了车，周娜还道：“我说你咋来的这么晚，能出动村里的拖拉机，算你有功。” 陶晚尴尬笑笑。 真是谢谢你给我颁的功。 本来尹青柏以为只有赵悦和王兰香，没想到还有周娜、邓敏，曹子骏和杨华四个人。 来的多是新知青，老知青都拜托邓敏和杨华帮忙带着，他们现在是非必要不出门，能歇一会是一会。 幸亏车斗大，八个人在车斗上还宽宽敞敞的。 后面的人打着伞，尹青柏穿了一个黑色的雨衣在前面拄着车把。 走到村口的时候，尹青柏等了等，看有没有其他村民也想去镇上的，不过没等到，倒是走了一半，在半路追上两个结伴的婶子。 进了供销社，赵悦和陶晚都买了二十斤的白面，五斤油，割了半斤肉。 全都放在了尹青柏身后的篓子里。 陶晚还额外多买了八个猪蹄，反正一开始尹青柏就说了会帮忙拿着，她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尹青柏像个跟班似的，被陶晚使唤了还乐呵呵的：“小知青，我帮你拿这么沉的东西，你咋谢我呢？” “我回去卤猪蹄给你吃，算不算谢？”陶晚推开尹青柏凑过来的脸。 周栩挑好了胶卷过来：“小陶知青，你还想买什么，我帮你拿。” “不用你。”尹青柏紧了紧身上的篓子。 周栩往里面看了一眼，心道这小陶知青还真没少买。 大家买完东西，尹青柏就陪着陶晚去邮局寄信，其他人在拖拉机旁边等着。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尹青柏把雨衣脱在拖拉机上，就拿了陶晚的一把伞，跟在陶晚身后快乐地像个出门遛弯的大狗。 “他们两个人去干什么了？” 问话的是曹子骏，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烦躁。 “陶晚有信要寄。”赵悦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 她和王兰香这回也买了信封和邮票，她们也想给家里寄信。 曹子骏本来没打算过来的，是听说陶晚过来，本来想在她面前表现一番，没想到陶晚今天连看他一眼都没看。 他当然心中憋闷。 陶晚和尹青柏去了邮局，将信寄好后就往回走。 “你给谁寄的信？” 尹青柏还是忍不住问。 那封信的收件人是白闫鹤，一听就是个男人的名字，还是一个不跟陶晚同姓氏的男人！ 陶晚不给她爹寄信，能给哪个男人寄？ 面对陶晚，尹青柏心里是一点事都憋不住。 “给我小舅舅。” “小舅舅？”尹青柏闻言放了心。 “啊。” “你咋不给你爹寄信，你跟你小舅舅亲啊？” 陶晚上辈子给陶理寄的所有信都被她后妈王爱娣给截胡了，一封信也没到她爹手里，寄了也白寄。 不过她这辈子想要扳倒王爱娣，就也得联系她爹。 虽然她爹上辈子当了后爹，但也是受枕边风蛊惑，陶晚想争取一下。 遂在给小舅舅的信中又藏了一封信，让他帮忙带给陶理。 陶晚正想随便找个理由对尹青柏搪塞过去，却被一个人迎面撞上了肩膀。 “哎呦！” “哎！你这人怎么看路的！” 尹青柏一把就揪过了那个撞人的男人，没让他走：“道歉！”? 第22章 偷公粮的人 “对不住，对不住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这人给陶晚连连拱手，一副实在是着急的样子。 尹青柏见状，看出他真不是故意的，便松开了男人的领子。 人家都道了歉，再为难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那男人见尹青柏不追究，立刻转身就急匆匆走了。 “他这是真有急事，”尹青柏看着陶晚，“没给你撞坏？” 陶晚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愣神，尹青柏吓坏了。 这咋还撞蒙圈了呢？ “陶晚？小知青！” “怎么了？”陶晚回过神，看到尹青柏紧张地看着自己。 尹青柏道：“你看什么呢？” 被问及，陶晚抿抿嘴唇。 “怎么了？” “柏哥，我看他不像好人，咱们跟上去看看。” 陶晚紧张地看着尹青柏。 尹青柏的神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咋了？” 陶晚不说话，她在想怎么糊弄过去，尹青柏皱着眉头道：“我去瞧瞧，你回去等着去。” “我跟你一块去！” 陶晚坚持道。 尹青柏和她对视了一会，在陶晚盈盈的目光中败下阵去：“行。” 尹青柏没多追问，既然陶晚开口了，他去看看也不费什么事，省的小知青心里再总有个疙瘩。 陶晚跟在尹青柏身边，心情紧张。 无他。 上辈子山海湾大队介岛村的一千斤准备交公粮的麦子一夜之间给偷没了，贼被抓到了，但是那个贼可能有反社会人格，在警察来之前，放了场火把偷来的麦子尽数烧毁。 这个贼被逮到之后，押着他在山海湾大队几个村游街示众，陶晚有印象。 如果说长相模糊的话，那他一身青衫的衣着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上辈子她听村里的婶子们零零碎碎说了些，这人是介岛村看牛的，晚上套了牛车，把公粮运到了镇上一个没人住的破院子里面。 陶晚算着，这人这么急匆匆的，怕就是事情败露来烧粮食的。 上辈子那些公粮可酿了大祸，介岛村交不出公粮，村长、书记、他们村的大队长全被撸了，负责仓库钥匙的大队长还因此被抓进了牢里面。 最要紧的是，这年头的口号可是先集体再个人，一千多斤粮食丢了，介岛村的人那一年差点给饿死。 陶晚可是尝过饥饿的滋味，不好受。 尹青柏带着陶晚跟着那人走，本来觉得是陶晚想太多了，但越跟越觉得偏僻，尹青柏也觉得这事儿不对了。 他不禁放轻了步子，生怕惊扰到前面的人。 但是那个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太着急了，路上还打了好几个踉跄。 然后就见他钻进了一个小院。 这片地是当年一些地主住的，被查封之后，也没有再分配，就一直荒废在这里。 “他进去了，柏哥。” 陶晚也越走越觉得她的猜测没有错。 以前这里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院墙高耸，就算尹青柏这样的个头也看不见里面。 “我进去看看，你别怕。” 尹青柏把陶晚带到另外一座房子外面的胡同：“我不来找你，你别冒头。” 正经人谁会来这种地方，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尹青柏这人虽然平时面对陶晚有些不着调，但正义感爆棚，这种闲事他肯定是要管一管。 陶晚看了眼尹青柏身上的肌肉，知道她这种的去了也是拖累。 正点头呢，看到院子里面冒起了烟。 “柏哥，他好像在烧东西！” 陶晚指着那个院子，尹青柏回头看到了天上的烟：“你小心点，别过去。” 嘱咐了一句，尹青柏立刻往院子里跑。 陶晚干等着她也上火，她不知道里面的火势，尹青柏一个人太危险了。 陶晚有点后悔贸然跟过来了，她往人多的方向跑，来时她记得有个机绣场，她用了全身地力气边跑边喊：“着火了，来救火啊！着火了！” “哪儿着火了？” 机绣场的女工多，陶晚的喊声刚落不久，就见院子里冲出来十几个女工，还有两个男工格外显眼。 她们十几岁到三十几岁不等，身上还都沾着线头。 “那！” 陶晚一指，大家都看见了浓烟。 “快点！” 看门老大爷已经把厂子里面的水管给拿出来了，大家拿着桶，装了水就往那个冒烟的院子里冲。 陶晚手里不知道谁塞给她了一个铁皮桶，她也半点不含糊，跟着去救火。 她到那个院子里面的时候，手里的铁桶差点吓掉了。 尹青柏浑身是血，手里按着那个他们一直跟着的男人，那男人身上还着着火，右手握了把刀。 陶晚哑声，把手里的水桶往那个男人身上泼，她看到尹青柏的手都被烧伤了。 “浇水没用妹子！” 一个三十岁的女工脱了她的工装外套，往火上面扑。 机绣厂有静电，容易起火，这种有灭火经验的女工三两下就把男人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院子里的火势源头也只剩了黑烟，不知道谁叫了一句：“呀，这些袋子里面装的都是麦子啊？” 闻言，尹青柏手下按着的男人像是触动了什么，使劲扭了两下，差点让他给挣开了。 尹青柏怒道：“老实点！” “柏哥，你没事？” 陶晚看着尹青柏胳膊上和腰上直冒血，手里没了水的铁桶“哐”地掉在了地上。 “没事。” 尹青柏一扭头，看到陶晚对着他直掉泪。 “哭啥，我没事。” 陶晚身上的白衬衫被弄脏了，小脸也被烟熏得黑黢黢的，眼泪一掉，楚楚可怜，尹青柏心都碎了。 机绣厂那边拿了绳子来，两个男工过来把刀夺走，帮尹青柏给人捆上了。 “这人什么情况？那里面都是粮食，为啥要烧了？” 报过警，这些人围在一块问起尹青柏起因来。 “我也不知道。”尹青柏左手捂着腰上的伤口，右胳膊却还在涓涓往外冒血。 看着陶晚两只手悬空放在身前，一副想帮忙却无从下手的样子笑了：“我真没事，一点都不疼。” 要是他笑的没有那么龇牙咧嘴，陶晚就信了。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先进来的。”陶晚一说话，眼泪又掉了。 尹青柏想帮人家擦擦眼泪，可手却脏，握了握拳还是把手放下了。 “我要是不进来，那些粮食可都烧没了。这人应该是受什么刺激了，我来的时候，正往火上浇油呢。我一边制着他，还一边把着了的稻草往外面扒拉。” 陶晚这才注意，尹青柏的鞋底都焦了。 尹青柏还笑呢：“幸亏今天早上下雨，我的鞋上有水，不然就着了。”? 第23章 对象？她竟然没否认！ 接到报警，警察很快就过来了。 陶晚被留下说明警情，还得哄着尹青柏让他先去处理伤口。 陶晚对警察的说法是，她和尹青柏只是单纯路过，看到院子里冒烟，尹青柏就先进去救火，她找外援。 “要是知道里面有人，我肯定不让他先进去。” 陶晚后半句说的真情实感，就算没那么伟大，可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她真是后悔了。 她怎么能明明知道院子里的人是坏人，还让尹青柏以身犯险。 比别人多活一回，她还是没活明白。 “你们两个为什么会去那里。” 看着陶晚都快哭了，问询的警察岔开话题问下一个。 “就是……” 这陶晚倒是不好解释了。 “你这小同志，人家两个来镇上逛清，还往大街上走呀！我们那片平常没人，都是老高的墙，不少处对象的都爱来。你问人家小姑娘这个，人家咋说出口。” 说话的是那个把男人身上火扑灭的大姐，见陶晚支支吾吾，她脸上写满了揶揄。 问这话的警察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被这大姐一说，跟陶晚一块脸红了。 大姐误打误撞帮她解释了，陶晚也默认了这个美丽的误会。 临走时，是个队长出来送的：“谢谢陶晚同志，也谢谢纺织厂的各位同志。这些粮食是山海湾大队介岛村丢的，要真让他烧了，介岛村怕是整个村子都要跟着遭殃。” “这有啥，我们就是去搭把手。那个男同志才真是要让介岛村好好谢谢他，我看他伤得不轻。” “那当然，陶晚同志，等会我跟你一块去趟医院。” 纺织厂的女工们还要回去上工，没多做停留就走了。 陶晚和队长刚出门，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是孙父和孙母。 心中担心尹青柏，陶晚没心思管别人，她急匆匆往医院赶。 警察局的小警察已经带着尹青柏上好了药，还在床上躺着。 见她冒头，尹青柏就坐了起来：“咱们赶快回，那些人该等着急了。” “你躺下！” 陶晚记得尹青柏腰上的伤：“你小心点！” “我本来就没事，”尹青柏害怕陶晚再哭，忍着疼风轻云淡的，“不信你问这个警察同志。” 那个陪尹青柏的小警察本来跟尹青柏串通好的，不让陶晚担心。 但是陶晚身边的领导一看他，他就如实道：“胳膊上缝了八针，腰上的缝了五针。两只手是二度烧伤，已经上好药了，护士说最好别动弹。” 尹青柏：“…” 你不知道什么叫威武不能屈吗？ 陶晚看着尹青柏，嗫嚅了半天：“对不起。” “你对不起啥啊，是我自己要进去的。不关你的事，你听他说的吓人，我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腿上也缝了五针呢。” 尹青柏越说陶晚就越难过，他咬咬牙，不敢说话了。 队长出声道：“尹青柏同志，我代表公安局的全体警官，还有介岛村的村民向你表示感谢。这些粮食十分重要，谢谢你不畏危险保护了它们。” “这是我应该做的，就算不是粮食，是个空院子，我也不能让他点着了。这些都是集体财产。” 尹青柏不居功不得意，那位队长的眼神更加赞赏。 “不过，你以后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全。你看把你对象心疼的。” 队长说到“对象”两个字的时候，尹青柏往陶晚脸上瞥了一眼。 见她竟然没否认，尹青柏乐得快尿裤子了。 陶晚都不否认，他脑子坏了才会说陶晚不是他对象。 “刚才听你说有人在等你们，小徐，你帮他们去带个话，让他们别等了。” 这队长办事还挺有数，不过尹青柏道：“我们开着拖拉机来的，我不过去，他们走不了。” 小徐笑道：“没事，我会开拖拉机。我把他们送回去！” 这都能让他碰上！ “就听警察同志的，你躺一会。让他们给叔和婶子捎个信，咱们晚点再回去。” 陶晚的“咱们”两个字一出来，尹青柏立刻就乖乖躺好了：“确实有点疼，那我在医院休息两天看看。” “行！” 陶晚还不知道尹青柏在那美的什么，不过见他听话，也没多想。 队长临走时还说要给尹青柏和陶晚写表扬信，让介岛村送锦旗，给他们写进档案里头。 送别两位警察同志，陶晚坐在尹青柏床边，重重叹了口气。 “都怪我。” “怪你干啥，咱们这是干了大好事。还得是你直觉准，看出来他不是好人，不然那个人真就把那些粮食都烧了。” 那些粮食还是烧了不少，尹青柏快心疼死了，那些可都是一滴滴汗种出来的。 从播种到收割，再晾好入库，最后等上边统一来收，这是多少人一年的心血。 “要是这些粮食没了，介岛村的人怕是要饿肚子了。” 陶晚也叹了口气跟着应和：“不过我不应该让你只身犯险的。” “你就这么担心我？”尹青柏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他以为陶晚会白他一眼，谁知陶晚却点点头：“下回我会考虑地周全一点的，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尹青柏心里熨帖地不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那你可得好好看顾着我了” 然后果然看到陶晚乖乖点头。 如果可以，让他一辈子都别好了。 耽搁来耽搁去，已经过了晌午了，因为什么盛饭的工具都没有，陶晚在医院的食堂买了四个大肉包子回来。 陶晚吃一个，尹青柏吃仨。 尹青柏吃东西大口大口的，让陶晚觉得他手里的包子比自己的香。 尹青柏长得壮实样貌也漂亮，在村里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村里的小姑娘见着他都脸红。 陶晚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没有，别过了眼。 这伙食对尹青柏来说就跟过年似的，正乐着呢，看到门口周栩的脸。 “…” “怎么了？” 陶晚见尹青柏吃的起劲，突然就不动了。 “我听说你们在镇上见义勇为受伤了，过来看看你，顺便采访一下。” 周栩走过来解释道。 他听到那个小警察过来说陶晚要和尹青柏两人呆在医院，他哪能回去。 这孤男寡女的，尹青柏虽说看起来挺正直，但是男人最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两人独处变成了三个人，尹青柏躺在病床上沉沉叹了一口气。 他今天早上就不应该带着周栩过来。 三人呆在医院，尹青柏看着周栩，气不打一处来，感觉自己的伤好不了了。 傍晚，又下起了小雨，尹国富和刘燕来到了医院。 “小陶，你没事？没吓坏你？” 刘燕看着陶晚衣服脏着的狼狈样子，转了个圈看她有没有事。 “我没事婶子，是柏哥受伤了。” 陶晚面对刘燕有点愧疚，她觉得尹青柏的伤她得负二分之一的责任。 尹青柏也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娘：“我都被纱布缠成这样了，娘，你能不能先看看我？” “你小子做事还是太冲动了，瞎逞啥能？”尹国富站在尹青柏床头，也是心疼，皱着眉头。 尹青柏知道他爹也说不出什么亲亲宝贝的话，正想回答，又听他爹冲陶晚道：“小陶，可把你吓坏了？” 尹青柏：“…”? 第24章 见义勇为大英雄 “爹，娘，你们咋来的？” 尹青柏也不纠结于他爹娘到底疼谁的问题。 说实话，爹娘关心陶晚，他心里面也跟着开心。 以后陶晚嫁给他，就冲他娘疼陶晚这个劲儿，以后家里也不会有矛盾。 “你爹开着拖拉机过来的。你在镇上也不是个事，我跟你爹照顾你也不方便。咱们还是家去。听那个小警察同志说的你也都是外伤，咱们家去也是一样的养，在我跟前我还能放心点。” 刘燕考虑的也没错，尹青柏正有此意。 医院给开了消炎的药水和药，还有一卷纱布，尹青柏就出院了。 这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尹国富来的时候就拿了一块塑料纸，往车斗上一蒙，尹青柏躺着也能盖住，底下还铺了两床棉被，颠不着他。 “我这有点像牺牲了。” “你这孩子！” “嘶——” 因为乱说话，即使受伤也要被娘打的尹青柏往陶晚跟前挪了挪。 陶晚：“…” “小陶知青，你往这边点，别碰着他。”周栩道。 陶晚也怕挤着尹青柏，还真往周栩旁边挪了挪。 尹青柏偷鸡不成蚀把米：“…” 拖拉机进了村，远远就看见尹家门口挤了一堆人。 “应该是听说你在镇上见义勇为，都过来看你呢。” 那小警察送他们回来的时候，身上穿着制服，可招摇了。 “村长他们回来了！” 拖拉机的声音很响，他们一回来大家就看见了。 “都在我家门口干啥？赶紧家去！” 尹国富还没到跟前，先吼了人。 “国富叔，听回来的知青说柏哥在镇上抓了个罪犯，是真的假的呀？” “我们来看看青柏！” “青柏，你跟叔说说咋抓的贼啊？” “你伤咋样？这得记个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很是嘈杂，陶晚低头看见尹青柏眉毛皱了皱。 “青柏伤着呢，可别折腾他了！你们有事儿之后再说，天都黑了还下着雨，都赶紧家去！” 刘燕先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把自家院门打开。 乡亲们虽然关心，但是谁也没有挡着路的。 “那柏哥你好好休息啊，我赶明儿再来看你。” “好啊，好，咱们村出了个好后生！” “哎呦，怎么缠了这么一些纱布，挨刀了吗？” “啧啧啧，青柏真是这个。” 大家都竖起了大拇指，刘燕应付着大家，让他们先回去。 周栩和尹国富把尹青柏扶进了屋，陶晚在后边抱着两床大被，这两床被加起来少说得有十几斤，又大又重，陶晚险些栽了，抱到一半被人给接了下去。 “你没事陶晚？你没跟着受伤？”是王兰香。 “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王兰香帮陶晚把被子抱回了屋也告辞了：“你买的东西都给你送来了，你问婶子要就行。我先回去了，明天再和赵悦来找你。” “行，谢谢你啊。” “这有啥的，还当你谢一回。明天你可好好跟我讲讲，到底是什么情况。” 送别王兰香，陶晚进了尹青柏的屋子。 这是她第一次进尹青柏的房间，里面几乎没什么摆设，就炕上有一个木头的炕柜。 再就空空如也。 尹青柏躺在里头，炕边趴着两个小的。 “三哥，你是咋抓的坏人啊，快跟我讲讲！” 自家哥哥当了大英雄，尹红枫俱有荣焉，满脸都是兴奋。 刘燕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你听话点，别吵你三哥！” “三哥，你疼不疼呀？”尹娇娇看到尹青柏身上的纱布上面有血，心里害怕，说话声音小小的。 “没事儿。”尹青柏对着尹娇娇，声音柔和不少。 “周记者，这两天能不能让红枫跟着你睡？我怕他睡觉不老实，晚上把青柏给踢了。” 对于刘燕的请求，周栩当然答应，谁知道尹红枫不愿意了：“我要跟三哥睡，我要听三哥给我讲他是怎么抓坏人的！我长大了也要抓坏人！” “抓什么坏人抓坏人，你哥这是反面教材，看身上被别人捅的。” 尹国富还了拖拉机，回来就听到他小儿子说要抓坏人。 脑瓜子嗡嗡的，生怕尹红枫这小子因为他哥这事儿上头，再惹出什么祸。 “我哪知道他一个放火的贼身上还带着刀啊。”尹青柏也觉得这事儿怪寸的。 尹国富又说了尹青柏两句，还告诫尹红枫不要跟他三哥学，不然让他屁股开花。接着就把尹红枫丢到他自己原先的屋子，让他跟周栩睡。 第二天早上，是周栩敲门给尹青柏换的药。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周栩看尹青柏一直拉耷着脸，“你救我一命，我帮你换药，没别的。我知道你也看上陶晚了，不过我也跟你说，光看陶晚穿的用的，哪一点你能配得上她？” 尹青柏没想到周栩会这么直白地劝退自己：“要不是认识陶晚，我还以为你们城里人都这么傲慢呢。我配她配的不得了，你看你举个相机都举不起来的样儿，陶晚找对象连眼风都不带甩你的。” 尹青柏看不惯这些小白脸，柔柔弱弱的，要真有什么危险，拿什么保护陶晚。 摔相机吗？ 怕是相机周栩都扔不出个多远。 周栩脸“唰”地又红又紫：“你现在嘴硬也没用，陶晚要是有回城的机会，她咋也不可能呆在这儿。你拿什么跟她处对象？” 周栩虽然刚刚工作，但也比尹青柏和陶晚大上五岁，自认为考虑的比尹青柏这个毛头小子周全地多。 “少跟我说这些没用的，陶晚能看上我就是我的本事。你咋就知道我以后就得一辈子呆在尹家庄了？” 尹青柏不仅是少年意气，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想以后的事情。 听说明年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会给山海湾大队，到时候他就去争取一下。 大不了他也学他二哥那样，去当兵。 尹青柏从来也没打算让陶晚跟着自己在尹家庄这个小地方过一辈子。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陶晚看得上他的基础上。 周栩心中不赞成尹青柏，情敌说话半句多，两人现下挑明，房间的气氛凝固了起来。? 第25章 孙圆圆蹲局子 “周记者，你给柏哥换好药了吗？” 陶晚出现在了门口，两人的眼神对峙暂时停下来。 她手里捧着一碗香得让他们抓心挠肺的东西，尹青柏眼巴巴地瞅过去，小狗眼圆圆的，活像是刚才被周栩欺负了。 “换好了。”周栩收拾了换下来的纱布，从尹青柏炕上起来。 陶晚进屋，见尹青柏大喇喇地敞着怀，露出胸前结实的肌肉，腹部被纱布缠着，用种别样的病态美。 “柏哥，我给你炖的猪蹄，你受伤了吃这个补补。” “这不是坐月子吃的吗？” 陶晚走近了，尹青柏才看清那碗东西是黄豆炖猪蹄。 “你还知道坐月子吃的，嫌弃啥，有就不错了！” 刘燕的声音打外头传来。 是啊，有就不错了。 尹青柏冲周栩扬了扬眉毛，就像在说：看见没，陶晚给我亲手炖的猪蹄！ 周栩：…… 周栩好像并没有被自己炫耀到，但尹青柏觉得他肯定是装的，实际上心里肯定酸死了。 “你就在炕上吃，别下炕乱走了。” 陶晚把筷子一并给尹青柏拿过来了，尹青柏乐呵呵地接了。 陶晚今天早上四点的时候就起来拾掇了。 这猪蹄人家供销社都给刮好了，陶晚本来打算卤着吃，尹家人、周栩、王兰香和赵悦一人一个的，料都买好了。 不过尹青柏受了伤，陶晚换了打算，抓了一把黄豆，给尹青柏单独炖。 她上辈子走投无路的时候，在饭店待过一阵子，后厨那个师傅对她挺好，做事不避着她，有时还指点一二。 要不是被饭店老板给仙人跳了，她还想拜个师父。 这解剖猪蹄的手艺就是那个师傅教她的，找到关节处，剁猪蹄不需要多大的劲儿。 炖了四个钟头，这才送到尹青柏手里面。 尹青柏刚吃一口，还没来得及品尝这猪蹄的软糯醇香，就闻见院子里一股霸道的香味。 “你还做了啥？”尹青柏问陶晚。 陶晚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栩看着尹青柏似笑非笑：“那是给我们卤的猪蹄，大家一人一个。” “…” 尹青柏筷子顿住了。 这黄豆炖猪蹄陶晚就放了一点盐，啥也没有了，一开始早上六点的时候就喝了半碗小米，肚子里没东西，尹青柏觉得可香了。 可是这卤味一出来，尹青柏的口水就不是碗里这猪蹄能止得住的了。 “小陶，周记者，猪蹄我拾掇好了，你们出来吃！”刘燕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还念叨着，“小陶这手艺真是绝了，城里吃东西的口味就是比咱们乡下的好。” 陶晚正准备出去，被尹青柏拽住了衣角：“我能也吃卤的吗？这个没味儿。” 尹青柏星子一样的眼睛变成了狗狗眼，在炕上抬头仰视着陶晚。 陶晚愣了愣，周栩却一把打开了尹青柏的手：“猪蹄是小陶买回来一人一个的，你这个已经吃了，没有多的给你了。” 陶晚也道：“你现在身上有伤口，别吃乱七八糟的。我听人家说，你养伤的时候要是吃卤的，以后的疤会变深的。” “你听谁说的。”这不是迷信吗？ “行了，你这小子还不知足，人家小陶特意给你做了这样式儿的，都不嫌麻烦，你还不领情。赶紧给我吃了！”刘燕听到尹青柏在屋里矫情，冲着里面喊道。 尹青柏一听，是陶晚特意给他做的，态度立刻就又不一样了。 “那我肯定不能浪费你一片心意了。” 尹青柏故意这么说，果然看到陶晚瞪了他一眼，然后红着耳根出门。 尹青柏：嘿嘿。 刘燕打发了尹红枫去给赵悦和王兰香送猪蹄，回来的时候带话说两人高兴坏了。 这猪蹄闻着香吃着更香，尹红枫啃得脸上都是油。 别说陶晚做的好吃，就算随便蒸一下，那也是肉，谁家这么舍得，猪蹄一人一个抱着啃的。 刘燕只吃了两个脚趾，就放在一边留给尹娇娇和尹红枫了：“等会让你叔找钱给你，这东西可不便宜。” “婶子，我买这个回来又不是图挣你们钱的。我平时还吃你们家的粮食呢，你们不用跟我客气。” 陶晚挺怕刘燕跟她客气的，反正这钱她是不会收就对了。 刘燕还想推拒，让尹国富截了胡：“等青柏伤好了，让他去山上给你逮两个兔子吃。” “行！” 陶晚上辈子孤独惯了，还挺喜欢这样有来有往的。 屋外是小雨淅淅沥沥，屋内弥漫着猪蹄的香味和温暖，大家心里都挺舒坦。 但温馨的气氛没维持多久，院门就被推开了。 尹家庄的人白天有人在家，一般都不闩门，甚至敞开着。 不过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进来的还是少见，屋里人都吓了一跳。 尹国富出了屋门瞧，一看是孙母。 “你干啥来的，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尹国富有点头疼，孙家这两口子可是村里最闹心的一家了。 “村长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我们也是没办法了，才过来求你们呀！” 这话说完尹国富打了个冷颤，不知道是不是被雨淋着了：“啥事，你先说怎么了？” 她这一嗓子，不仅刘燕从屋子里出来了，旁边的邻居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大家放假的时候没有娱乐活动，下雨天又不能让电影队的过来放电影看，一家人就在家里面大眼瞪小眼。 听到有动静，大家都出来了。 “我们家圆圆被抓进局子里去了，人家说五十块钱当罚款，能把她赎出来，不然就要蹲局子！” 孙母的话一出，大家都惊了。 这年头，警察局在平头百姓的印象里还是一种类似于古代衙门的存在，大家心里都畏惧。 说到坐牢，那就算出来了，也跟过街老鼠似的名声尽毁，连带着一家人甚至一村人都得受连累。 尹国富作为村长，这事他有责任问清楚：“她一个小姑娘，犯什么事了？” 就放一天假，这些人净能给他惹出来乱子！ “她，她……” 孙母支支吾吾，旁边看热闹的等不及了：“她咋了，你赶紧说啊！” “就是，你赶紧说了村长才能帮你忙啊！” 在大家的催促下，孙母硬着头皮：“她投机倒把被抓了个现行，现在还在公安局拘留呢。说要是不拿钱买，圆圆就得蹲三个月的大牢！” 她话落，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投机倒把？ 真有她的！ “她一个小姑娘，哪来这么大胆子？！” 尹国富气啊，他是真气。 村里有几个偷着干这个的，但是人家做的干净，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管。 孙圆圆平时看起来挺老实的，原来跟她爹娘一样是个蠢货。 没有那个金刚钻，倒是敢干！? 第26章 赔钱货儿子 尹国富脑瓜子是嗡嗡的，在屋里的陶晚门清。 一来，昨天在警察局见到孙父孙母就说得通了。 二来，她也知道孙圆圆为什么会干出这种事。 陶晚心里觉得孙圆圆蠢，嘴角忍不住瞥了瞥。 孙圆圆也不想想，要是这买卖这么好做，哪还轮得到她发财。 看来光是有重活一回的大运道不够，最关键的还是要有脑子。 陶晚也在心里给自己提了个醒，以后千万不能像孙圆圆一样，自以为掌控了局势，但其实是个丑角儿，害人害己。 外面尹国富眉头都横了起来：“你这事我咋帮忙？我一个破村长还管得到人家公安局去吗？有钱你就赎，不愿意出钱你就让她坐牢，也好长长记性！” “村长，这你可不能不管啊，圆圆要是坐了牢，咱们村都得跟着没脸！你帮我们凑凑钱，圆圆说了，以后肯定挣钱还！” 孙母说完，尹国富脸更黑了。 有这样的社员，整个大队都跟着抹黑。 本来大家听说尹青柏和陶晚在镇上抓了个偷粮食的小偷，都跟着光荣地不行，立马第二天就又出了个孙圆圆。 孙母一个女同志，尹国富说话得掂量着。 可他话说的不重，孙母这厚脸皮不痛不痒的，她嚎了一声，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泼。 刘燕出来叉腰指着孙母的鼻子骂：“你们老孙家还要不要脸？国富他是八百辈子欠你们的了，想让他给你们擦屁股？” 其他看热闹的也被孙母的厚脸皮给惊呆了。 “这种话你们咋说出口的？村长，你把他们一家从村里赶出去！” “就是，自己家闺女没教育好，找别人干啥？她一个小姑娘能自己投机倒把？我看就是你跟你家那口子教的！” “对，孙圆圆平时我看着挺老实的。” “老实个屁，整天围着人家男知青转，还老实。他们家根在那儿摆着，能出什么好笋。” 平时孙父孙母就不事生产，这下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孙母还道：“昨天晚上我和她爹就回来了，但是听说青柏小子受伤了，我都没舍得来打扰。”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挺识趣的啊？” 刘燕对自家孩子都不是好脾气，遑论外人，她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国富这个村长不是给你们这群老鼠屎当的，少给我在这儿撒泼。我就不信你们一家子人拿不出五十块钱来，你娘家弟弟不是在石头厂推石头一天能赚好几块吗？你咋不跟他借去啊？” 孙母在村里最爱炫耀的就是这个娘家弟弟，全村人都知道的。 “我找陶晚，圆圆让我找她！” 孙母见刘燕态度坚决，尹国富又不说话，迫不得已这才想起孙圆圆昨天说的话。 “滚，人家有钱也不是给她那种坏分子用的，少贴着小陶！” 刘燕一副护崽的老母鸡样子，根本就没有把陶晚从屋里叫出来的意思，直接赶了孙母走。 “圆圆让我给她带句话，她说就让陶晚权当是上辈子欠她的，这辈子来还。她说陶晚听了肯定给钱，圆圆说了，这钱不白给，她肯定能想着法子还的。她说只要陶晚听了她的话，就一定相信她能还！” “你在这儿放什么狗屁呢！” 尹青柏扶着门框站在门后边，不怪他说话难听，在场的人任何一个要是陶晚本人，估计都得上去撕了孙母。 什么叫上辈子欠的，这是人话吗？ 屋里面的陶晚也皱起了眉头。 孙圆圆这是点她呢？ 她知道了自己是重生的？ 陶晚不觉得奇怪，因为这辈子她的命运轨迹已经更改了太多了，孙圆圆自己有机遇，联想到她身上来并不奇怪。 不过她是不可能承认的，就算承认，她也不会去救孙圆圆。 什么叫她上辈子欠她的。 确实，尹青柏入狱她有责任。 但是这跟孙圆圆有什么关系，孙圆圆充其量就是尹青柏的追求者之一。 而且上辈子孙圆圆对她的刁难，陶晚一点都没忘。 之所以没有记恨她，是因为陶晚一直在试图理解心上人被陷害的孙圆圆的心情。 但是这孙圆圆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怎么惹孙圆圆了，她怎么说这话？” 周栩敏锐地察觉到陶晚的情绪不太对劲，又想起之前他跟陶晚提起孙圆圆，陶晚都是一副避而不谈的样子。 “我跟她连话都没说过，她咋能说这话？” 被陶晚反问，周栩也觉得孙圆圆太过分了。 “她这个小姑娘确实挺激进的。之前找我给她拍照那事儿，后来不是吹了吗，她实在也是不合适，我都跟她说清楚了，但是后边还不依不饶的。最后还拐着弯说我没同情心，哎，我差点心软就硬着头皮拍了。” “我娘说，这种人就是理她妈，做什么事都觉得自己有理，把自己当成中心，别人不听她的，就是别人不对。” 尹红枫像个小大人似的，说的头头是道。 然后就听见刘燕在外面：“你们家孙圆圆是理她妈啊？陶晚非得听她的？” 陶晚在屋里“噗嗤”一下就笑了。 怪不得尹红枫这么有模有样呢，原来是真的被熏陶过。 尹娇娇还听不太懂，陶晚笑了她就也跟着笑：“为什么小陶姐姐要听理她妈的？” “谁说我要听理她妈的，我才不听呢。” “那娇娇也不听。” 陶晚捏了捏尹娇娇脑袋上面的小丸子揪揪，觉得可爱极了。 孙母在外面死等也不见陶晚出来，又被刘燕不重样地骂了一刻钟，被大家伙看着，就算她平时脸皮厚点，也实在待不下去了。 溜得时候还被看热闹的指指点点，像个夹着尾巴逃跑的老鼠。 刘燕进屋的时候还在骂呢：“整天盯着别人手里那点钱，她那个赔钱货儿子要是能少吃点，这五十块都能省下来了！” 陶晚也是头一次看到尹国富这么黑的脸，平时她对尹国富的印象就是严肃点，今天他的脸却跟锅底一样黑。 尹国富平时不爱在背后说人是非，但今天不吐不快：“孙家那两口子能教出什么好玩意。平时偷奸耍滑，养出来这样的闺女，还有脸来我这儿哭。” 两人正在气头上，没看见尹青柏，陶晚惊道：“柏哥，你咋出来了？” “我本来就没啥事，老躺着后背疼。” 尹青柏听孙母说话不舒服，想来安慰一下小知青：“他们家都是些不着调的，你刚来村里你不了解，可别为这种人生气。” “我没生气，”陶晚知道内情，自然也看得开，“柏哥，你还是回去躺着。中午用土豆炖海带吃行吗？” 陶晚就像在哄着自己似的，尹青柏乐呵呵地就回去躺着了。 尹国富看着自己家这不值钱的玩意，心里更赌了。 赔钱货儿子，他好像也有一个。? 第27章 你就进去三个月 “什么？陶晚竟然不愿意帮我？” 孙圆圆被拘留了一个晚上，拘留所晚上黑漆漆静悄悄的，她怕极了。 要是坐了牢，以后的档案可就脏了！ 平时孙母对孙圆圆是一口一个“小贱人”“赔钱货”，但这会儿也是哭的不行：“人家跟你平白没有交情，凭啥出钱捞你啊。我去你国富叔家，差点被你燕婶骂死……” 孙母没说完，就被孙圆圆打断了：“她什么反应？她就不害怕我……” 孙圆圆听陶晚不愿意救她，脸都狰狞了。 这女人可真恶毒，上辈子就害人，这辈子还见死不救！ 但她止住了话头，毕竟重生这种事情不能轻易对外面说，不然怕别人把她当成个山精鬼怪，空惹出一些事端。 “人家现在在村长家住着呢，怕你干啥。” 孙圆圆看着她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里觉得窝心：“娘，你救救我，三舅家里有钱，你跟他开开口，救我这一回！” 孙圆圆知道自己三舅家里有钱，自家被她大哥祸害地一穷二白，五十块不是小数目，但是她三舅肯定拿得出来。 只要交了罚款，这事儿可以抹平。 “你让娘咋开得了口啊！娘是嫁出来的女儿，咋能跟娘家要钱，你爹还要不要面子了，”孙母哭的更大声了，“圆圆啊，你别怕，三个月之后出来就啥事都没有了，娘往后肯定补偿你！” 闻言，孙圆圆心怦怦直跳，慌乱地不行。 她娘这话是要放弃她了，为了五十块钱，她娘让她去蹲监狱！ 孙圆圆急了：“娘，我跟你保证，我给你写欠条行？我给小舅舅写欠条，一年之内，不，半年，半年我肯定还给你！娘！” 孙母还是推脱：“你小舅舅咋可能拿钱出来救你。这事也是你做的不对，娘美没劝住你啊，呜呜呜……” 孙母的态度让孙圆圆彻底凉了心：“娘，你根本就不想救我，是吗？” 面对女儿的质问，孙母低着头也不说话。 孙圆圆情绪彻底崩溃了，情绪激动地吼道：“有你这么当娘的吗？我是你女儿！我从六岁开始就踩着板凳刷锅洗碗了，我给家里干活干了十几年了，我的名声连五十块钱都不值吗？！” “孩子，你就进去三个月，没有必要拿这钱出来。你别担心你的名声，到时候娘给你说门远一点的亲事，没人知道这码子事的。” 孙母不相信孙圆圆说的以后能赚钱还她，因为孙圆圆投机倒把这事她确实知道。 孙圆圆不知道从哪儿学的点心，做出来还挺好吃，她跟孙父猪油蒙了心，才同意孙圆圆去试试看。 结果如何？ 贴了油贴了糖，一分钱没赚不说，孙圆圆还把自己给整进了监狱。 孙圆圆没想到她娘就这么把实话说了，听的旁边的警察都瞥了嘴，提醒孙母探视时间到了。 “娘！娘，你救救我！” 孙圆圆哭着喊着看着她娘头也不回地走了，门关上的时候，她心上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 村里人的谈资一下子多了起来，先说尹青柏和那个小知青在镇上抓了一个放火烧粮食的贼，又说孙圆圆学人家投机倒把被抓，孙家人舍不得钱，让一个姑娘家坐牢去了。 这个假放的一点都不无聊。 尹青柏回家那天的中午，介岛村的村长和支书就送了锦旗过来，手里还拎着两只老母鸡和一斤猪肉。 “尹老弟，你家三小子这回可是帮了我大忙了。那粮食要是找不回来，我们村今年可是要饿死人的！” 介岛村的村长看着尹青柏就像看宝贝疙瘩似的，那眼里面的激动尹国富看了都瘆得慌。 “他就是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子，换谁谁都能上，碰见这事儿还能不管啊。” 尹国富谦虚，但脸上也确实骄傲。 他把介岛村送来的锦旗挂在了村里大队门口，炫耀意味十足。 听介岛村的村长说，他们村看管钥匙的大队长引咎辞职了，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介岛村的领导班子被撸的被撸，坐牢的坐牢，陶晚听到介岛村村长说要是找不到粮食就会饿死人，想起上辈子的事，心里也跟着发酸。 上辈子介岛村倒是没饿死人，不过大家都扎进裤腰带过日子罢了。 正好有人送来了两只老母鸡，刘燕当晚就宰杀了，让陶晚给炖的，尹青柏连吃肉带喝汤撑了个肚圆，他都怀疑这两天是过得神仙日子。 放假的日子快活也快，转眼就过了三天。 雨过天晴，该上工了。 田地被雨水浇灌的足够湿润，玉米种子撒下去，三天就能出芽，入冬前就能吃上秋玉米。 把来年要种麦子的地堆上肥去，这是最重要的庄稼，村里的肥都紧着这些地用。 下雨前收的花生也要拿出来晾晒，各种活算下来也是不少，尹家庄又恢复了忙碌。 只是尹青柏因为受伤闲了下来，他的手烧伤了，啥活也不能干，一天到晚就坐在仓库门口，跟陶晚逗闷子。 “陶晚，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周栩把陶晚叫离了仓库门口，尹青柏眯着眼，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他的心一直提着，看周栩这架势，尹青柏害怕陶晚回来的时候就是人家的对象了。 周栩要跟陶晚说的正是这码事。 “小陶，报社给我放的假不多，这两天我得准备准备回去了。” 周栩临走前，怎么也得把这事给陶晚挑明了。 他老觉得陶晚是个小姑娘，不太懂男情女爱，她对自己和善，对尹青柏也好，但总是差了点什么。 不说明，怕是陶晚一辈子也不能知道。 说明了，万一就给人骗到手了呢？ “那你一路顺风，”陶晚说完，笑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早了点，你有跟叔和婶子说吗？哪天走确定了没，到时候我做点好菜给你送行。” “还没定下，临走之前，我有事想跟你说。” 周栩看着陶晚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盯着她的眼睛：“我真的很欣赏你，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你跟我相处这么些日子，对我是咋想的？” 陶晚愣了愣，这件事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上辈子没这码事啊。 而且这些日子里，和周栩说是相处，其实也就是闲谈。 因为知道他要走，就没有多交心。 至于对周栩是怎么想的……没什么好想的。 陶晚的沉默让周栩立刻改口：“你可以好好想想，我不必现在就要你的答案。我把我工作的联系地址给你，你以后给我写信，行吗？” “不用了周记者，”陶晚摇头，“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这几天的相处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是个很好的朋友，但是我要找的对象不是你这样的。”? 第28章 最后一次拍摄 尹青柏看到回来的只有陶晚一个人，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哼，他就说周栩跟个奶兔子似的，扔海里都上不来，陶晚咋可能看上他。 “小知青，人家记者找你干啥去了？” 尹青柏坐在凉席上边，靠着墙边，一脸的无赖。 “没啥。你伤口疼吗？” 陶晚才不会告诉尹青柏这种私事，转移了话题。 尹青柏一听陶晚还不忘关心他，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有点疼，你来看看。” 陶晚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打人了！打人了！没天理了！” 一记女声哭天抢地，陶晚和尹青柏都不由变了神色，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尹青柏条件反射一样站了起来，然后“嘶”地一声。 “大英雄，这个时候你就别管闲事了！” 陶晚看着尹青柏额头都疼的冒汗，知道他刚才真的扯动了伤口。 “走，去看看，有热闹不看王八蛋。” 陶晚：“…” 两人走到跟前，发现情况惨不忍睹，在准确点说，是惨不可闻。 屎成精了，两个。 两个屎人扭打在一起，没人敢上去拉架，生怕自己也跟着脏了。 “涛子，这谁啊？” 尹青柏抓住了早就在这儿看热闹的沈涛，眼前两个人只能看出一个胖一个瘦，脸都被屎糊住了，那个胖的还往那个瘦的嘴里直按，陶晚捂着胸口去旁边干呕去了。 早知道是这鬼热闹，尹青柏就不带陶晚来看了。 “是孙大宝和曹子骏，”沈涛倒是看得乐呵，还给尹青柏和后来的看热闹的讲解呢，“不是因为孙圆圆那事，大队长罚他们家挑大粪了吗。孙大宝挑了一挑子粪崴沟里了，浇了自己一身。” 孙大宝平时就不干活，倒这霉也是他活该。 “那咋跟人家知青打起来了？”有人就问。 “曹子骏从地里上来喝水，发现他的玻璃瓶子被孙大宝用粪给浇了。”沈涛补充道。 “这也不至于打人？” 沈涛道：“孙大宝他娘看见曹子骏嫌弃她儿子，骂曹子骏呢。说孙圆圆要不是为了养活曹子骏，不会走上投机倒把的路，就是曹子骏逼着孙圆圆干的。曹子骏理论了两句，说这孙家人冷血，任由孙圆圆坐牢，孙大宝就动手了。” “嗐。” 听的人都啧啧摇头。 曹子骏心里也气愤，他被孙圆圆给帮习惯了，没有孙圆圆帮忙，他根本干不完这些活。 “行了，咱们回。” 尹青柏看陶晚实在难受，走过去把褂子脱了给陶晚堵鼻子。 “不回，我再看看。” 陶晚听到里面有曹子骏，这热闹就更热闹了，她咋也得看下去。 曹子骏倒霉，她就高兴。 顺手就把尹青柏的褂子给接过来了，臭烘烘的空气突然被隔绝，只有尹青柏身上暖洋洋的味道。 “轰”地一下陶晚的脑袋就炸了，察觉到自己干了什么，陶晚就像是扔烫手山芋一样把褂子又扔回给了尹青柏。 尹青柏笑了一下，抱着褂子，带着陶晚远远地看热闹。 曹子骏差点被屎糊的窒息了，尹国富才姗姗来迟。 “这是咋啦？！这两个谁啊？！” 尹青柏看着他爹脸都是绿的，还对陶晚笑道：“我爹可能这辈子都没想到，当村长还得给两个屎人拉架。” “国富叔也不容易，你这当儿子的咋还笑他。” 陶晚这边说着，沈涛又把事情起因跟尹国富说了一遍。 “你俩还给我打，给我放开！” 尹国富也不敢上手，只能大声喊，脖子都喊得又粗又红，脸不知道是缺氧还是生气，铁青铁青的。 孙大宝把曹子骏放开，曹子骏立刻就到一边呕着。 尹国富眉头皱的紧紧的，脸上的嫌弃毫不掩饰：“你们自己把自己弄干净了，回来把这儿收拾好，晚上去大队门口找我！” 又跟看热闹的说：“你们就是精神上懒散惯了，才会三天两头的出事！明天晚上村里开始组织扫盲班，都给我好好去学，认点字，懂点是非，谁不去扣公分！” “那去了加工分吗？”不知道是谁这么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 “加个屁！明天晚上就算刚出生的奶娃娃也给我抱着去！老头老太太凡是能走道的也得参加，谁不来少一天扣十分！让你们整天弄事端，就是给你们闲的！” 十分可是一个壮劳力一天的满公分，尹国富这是气得狠了，大家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又因为空气中某成分的含量太多，都不由做呕吐状。 尹国富拳头都握紧了。 这一村人，没法要了！ 驱着大家散开，尹国富也赶紧找地方呼吸新鲜空气。 陶晚虽然生理上恶心了一会，但是一整天心情舒畅。 晚上尹国富回来，还跟他们讲下午孙大宝和曹子骏去收拾现场的时候又在屎里打了一架。 全村人都把曹子骏和孙大宝恨上了，孙家两口子在村里也是一点面子都没了，谁看到他们家人，都得骂两句：“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跟这种人一个村。” 尹国富当晚就跟陶晚说了村委会套路出来的教师名单，除了原来的老书记，剩下的五个全是知青。 不出意料，王兰香在名单里面。 但令陶晚诧异的是，她的名字竟然也在名单里。 “叔，你咋给我加上了？” “你在镇上做的好事大家都知道，让你去教他们，还有人敢不服吗？”尹国富想起曹子骏就来气：“你也别推脱了，就当帮叔一个忙。本来名单拟好了没你的，但是曹子骏出了这么丑的事，不可能让他再担任大家伙的先生，你给顶一顶。” “一开始名单里有曹子骏？我记得那天报名的时候他因为劳动不过关，我们这些知青没选他啊！” 陶晚更诧异了，尹国富对曹子骏的印象就这么好，让他即使没在她报上来的名单上，尹国富还是选了他吗？ “确实，他自己过来跟我说明了这个情况，但是来我这儿自荐了。我看他文化水平确实是高，跟大家讨论了一下，就把他加了进去。” 尹国富现在想想还觉得吃了屎一样：“他说的一套套的，结果就是个屎壳郎！” 陶晚：“…” 叔，你平时挺严肃的，说起笑话来还挺冷。 陶晚是知道尹青柏这性格像谁了，估计尹国富年轻的时候跟尹青柏也差不到哪去。 尹国富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在陶晚心中颠覆了，他问道：“你要是实在为难，叔就去找别人。” “不用，叔，既然你信任我，我肯定是愿意的。我会用心做好的！” 大家就按照平时在村里劳动分的六个小队上课，陶晚受照顾，她这班人被安排到了一个屋子里面。 虽然初秋的蚊子不盯人，但是一直凑一起开会，飞来飞去也让人烦。 尹青柏早早地就拿着蚊子草给这个临时指派的教室熏了一遍，一点蚊虫都没有。 村里人还是朴实，因为陶晚上回跟尹青柏在镇上见义勇为的事，还挺拥戴陶晚的。 陶晚上课也丝毫不怯场，她在讲台上口齿清晰伶俐，尹青柏在下面听着都入了迷。 “咔嚓。” 教室后门，周栩最后一次向他喜欢的女孩按下了快门，然后背着相机连夜去赶回去的火车。 一个月后山海湾风光的报导刊登在了报纸上，但关于陶晚的风光却被周栩永久珍藏。? 第29章 尹白杨回家 日子过得飞快，已经入了秋。 十月份金秋送爽，陶晚身上加了一件暗红色的杠子绒外套，显得她更娇艳了，尹青柏看过来的眼神也更热切了，搞得陶晚都不好意思面对尹青柏。 她下工回去，发现家里来了人。 “青柏回来了，这就是小陶知青？” 来人是一男一女，看到正脸陶晚就把两人认了出来。 “那就是小陶，小陶，这是我们家老大和老大媳妇，你也跟着叫大哥和嫂子就行！” 大儿子回来，刘燕喜上眉梢，说话声调都高了一个度。 “大哥，大嫂。” 陶晚叫了一声，尹白杨冲她点了点头，张美云凑了过去：“小陶知青，你长得可真俊！” 尹青柏在陶晚身后进了屋，叫了尹白杨一声“大哥”。 “听说你小子在镇上干大事了啊？还英勇负伤了，快给哥瞧瞧，让我心疼心疼。” 尹白杨长相跟尹青柏完全不一样，他更像刘燕，眉眼更柔顺些。 也跟他从小就进了厂子给人家当学徒有关，没在地里干过活，虽然比尹青柏大六岁，但是没有尹青柏来的壮实。 不过听他说的话，也是个不太着调的。 “你再晚点问，我伤疤都好没有了。” 尹青柏推开尹白杨伸过来的手。 尹白杨把尹青柏拐到一边去：“哎，咱家住了这么个漂亮的小知青啊？” “你别叫人家小知青，人家有名儿。” 尹青柏听他大哥叫了陶晚小知青，不愿意了。 “你急啥。” 尹白杨刚才看着尹青柏像个哈巴狗一样跟在陶晚身后进家，就把尹青柏看得透透的了。 “你从小就喜欢长得漂亮的，要是漂亮的婶子或者小嫂子抱你你就不哭，长得一般的你就不给抱。” “你说的都是啥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还尿裤子呢！” 对于知道你黑历史最多的兄弟，尹青柏只想逃开。 他把尹白杨挂在他身上的手拿了下来，跟在陶晚身后进了厨房，嘴上对刘燕说：“娘，你干啥呢，我帮你。” 刘燕看了陶晚一眼，心道你帮我啥啊。 全家人都知道尹青柏的心思，就连尹娇娇都知道三哥喜欢小陶姐姐。 就陶晚不知道。 “青柏真是长大了。”张美云刚嫁过来的时候，尹青柏还是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哪知道啥叫帮他娘干活。 “是长大了。”刘燕意味深长。 尹白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尹国富托人送去给县城造船厂里面的一个老工当学徒，这小子争气，不仅把手艺学到了，还把师父家里的闺女给追到手了。 现在两人是造船厂里面的双职工，收入不错，小夫妻也很恩爱，虽然还没有孩子，但是两人都还年轻，两家人也没有催的。 现在是国庆节，工厂放工，小两口就回了尹家庄。 刘燕心肠最是开阔，更别提这儿媳妇她也满意，没有婆媳矛盾这一说，就是隔得太远了，回来一趟不容易。 “这回回来住几天啊？中秋也不见你们回来。”饭桌上尹国富问道。 今天的饭菜十分丰盛，大多是尹白杨两人带回来的熟食。 “能多住两晚上，后天再走。” 尹白杨回答。 “到时候让你娘给你们带两坛腌好的臭虾，对了，你娘还晒的柿子饼，你走的时候拿点过去给你老丈人。” “行。” 陶晚发现尹家兄弟都这样，挺会说话的，就是一对上他们爹，马上都哑了火。 尹红枫又被扔给了尹青柏睡，腾出屋子给大哥大嫂。 “陶晚，你给我出来！” 外面的声音就像是凭空裂开了个缝，突然钻出来一样突兀，吓得尹家人一激灵。 幸亏因为尹白杨和张美云的到来，大家都还没睡，坐在一起唠家常。 要是睡下了，在梦里非被这声音给吓得丢了魂。 “这谁啊？” 一家子人面面相觑，尹青柏听到外面的人叫陶晚，都应激了，立即跳下炕去。 “青柏，你先从门缝里看看是谁！” 刘燕在后面嘱咐道。 张美云往尹白杨边上靠了靠，不知道情况，但是听外面这声音，有点吓人。 她小时候听她娘讲鬼故事，就有这种半夜在外头叫门的女鬼，你要答应了，她就会把你带走。 “青柏，你要不别出去了。” 张美云抻着脖子叫尹青柏，尹青柏却已经出了门， “是孙圆圆。”陶晚辨认了出来孙圆圆的声音，她这一说，大家才反应过来。 “哟，她是该回来了。”刘燕算着日子，孙圆圆六月底走的，现在都国庆了。 外面尹青柏开了门，他扬着下巴看向门口的孙圆圆：“你干啥？” 孙圆圆很是狼狈，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夏装。 孙圆圆今天傍晚刚被放出来，没人去接她，她是一路走着回来的。 山海湾地如其名，有的村和村之间隔着山，孙圆圆摸黑走在荒无人烟的山路上，她都快吓死了。 但是想起陶晚，她的恨意又冲淡了恐惧。 “我找陶晚，你让她出来！” 孙圆圆就像个疯婆子一样，尹青柏“嘭”地就把门关上了。 他见过村里的女人打架，挠脸、抓头发，他看着可比挨拳头疼多了。 小知青娇娇弱弱的，他哪敢放孙圆圆进门，或者让陶晚出来应对。 隔着门喊道：“你赶紧家去，别在我们家门口。陶晚不欠你的，你爹娘才欠你的，你找他们去！” 尹青柏真是为陶晚鸣不平，咋就让孙圆圆给记恨上了。 孙圆圆在院子外面喊：“陶晚，我知道你的事儿，你就不怕我说出来吗？你给我出来！” 家里的人听到孙圆圆这话，都往陶晚脸上瞧。 孙圆圆还在外面喊：“你个狐媚子！” “她看上曹子骏了，曹子骏喜欢我。她可能因为这个觉得我欠她的。” 陶晚淡定说完，刘燕气得直拍大腿：“那曹子骏我看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陶晚才不害怕孙圆圆会说出她重生的秘密，因为对孙圆圆来讲，说出重生的事情无非等于自爆。 她不上当，孙圆圆自然狗急也跳不了墙。 尹青柏打发了孙圆圆，回了屋：“小知青你别管她，就当外面是狗叫了。” 谁不爱吃瓜啊，张美云立刻往刘燕边上凑：“娘，发生什么了？我看外面那小姑娘像是受了刺激似的。” 说起这个刘燕可就不困了，她差点从开天辟地讲起，在场人都打了哈欠，就张美云听的精神奕奕。 第二天尹白杨跟着尹青柏帮他干活去了，张美云带着尹娇娇找陶晚唠。 “你还会修这个呢？” 看着陶晚修筐修的十分熟练，编上来的比原来的都结实，张美云佩服不已。 她还以为陶晚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呢。 昨天晚上尹白杨跟她说，尹青柏对陶晚有意思，她还不信。 可今天只接触了一会儿，就觉得陶晚这姑娘闷声干活，讨人喜欢。? 第30章 要重建知青所 “陶晚，我有话找你要说。你跟我过来！” 陶晚和张美云正在说话，孙圆圆突然出现，说完后转身走了十几米，发现陶晚并没有跟上。 孙圆圆回头，发现陶晚就坐在仓库门口的小桌子后面，跟张美云一起看着她。 “你过来啊！” 孙圆圆有些气急败坏。 如果陶晚昨晚出去看过，就会发现孙圆圆今天的状态比昨天晚上好很多了。 但孙圆圆现在瘦的颧骨突地老高，昨天晚上一宿没睡着觉眼睛带着血丝，即使是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看起来也跟难民似的，不像之前还有点俏丽模样。 张美云看着孙圆圆有些狰狞的脸都有点害怕，但是她长陶晚五岁，自认为当大的要护着小的。 她一手揽着尹娇娇，另一只手还抓着陶晚的胳膊嘱咐：“你可别跟她过去。” 怪不得会去坐牢，这闺女长得就不像个和善的。 “我不过去。”陶晚眼里，孙圆圆现在已然成为一只疯狗。 她只想远远躲着。 不过，如果孙圆圆再做什么危险举动，她也不会再忍让逃避了。 陶晚看着孙圆圆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心里也害怕。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说出来？” 附近干活的人听见动静都朝这边看，大家被他们孙家人坑死了，见孙圆圆气势汹汹地对着陶晚吠着什么，害怕孙圆圆再惹出麻烦，都自发地赶过来，给陶晚撑腰。 “你说，我倒是要听听，是你的事，还是我的事。” 陶晚对上孙圆圆的眼睛，孙圆圆后退了半步。 坐在她面前的人是那样圣洁不染尘埃，孙圆圆竟然心中升起一些自卑。 但很快，这种自卑感就被屈辱盖过了。 陶晚的话，就说明了她是懂自己话中的意思，陶晚也是重生来的！ 凭什么陶晚从出生开始就要什么有什么？ 就连上天给她的大运道，陶晚也能经历一遭？ “你跟曹子骏处对象，还勾引柏哥跟你搞破鞋！你不就是生来比我命好，长了张好脸吗？” 孙圆圆看到村民们靠过来，抖露了她以为自己掌握了的陶晚把柄。 毕竟上辈子陶晚和曹子骏肯定是处了对象的，这辈子就算进度再慢，时间已经也过了三个月了，捕风捉影也肯定能找到一些他们交往的痕迹。 孙圆圆说的笃定，周围一片寂静。 半晌，人群里不知道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大家稀稀拉拉的笑声和议论声。 “陶晚眼瞎了跟曹子骏处对象？” “这孙圆圆是不是坐大牢做傻了，那个介岛村不就有个人是精神病吗，说话老一阵一阵的？” “我看八成受刺激了，曹子骏没来之前，她不就是看中青柏那小子了吗？” “要我说小陶知青跟青柏在一块就挺配的，曹子骏还是算了。” 大家各说各的，声音很是嘈杂，但都没有避着孙圆圆给她脸的意思，一字一句都像是扇她巴掌。 陶晚看着孙圆圆变来变去的脸色，笑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要不要让人叫了曹子骏还有柏哥过来，一块儿听听？” 陶晚的神色又让孙圆圆开始怀疑她是否真的是重生的。 前世的陶晚，可是个一点就炸的大小姐。 在心中矛盾不过几秒，孙圆圆已经看到真有好事的人想去找曹子骏和尹青柏来。 在村里什么热闹最好看？ 当然是姑娘小子之间的情情爱爱最有意思。 大家都积极地紧，孙圆圆从陶晚的态度上肯定了她没有跟曹子骏处对象，她就不能破罐子破摔了。 本以为她三个月不在，一切都会回到上辈子的正轨。 孙圆圆一开始都打算放弃曹子骏了。 但是陶晚的话让她对曹子骏重新燃起了希望。 现在受点委屈算什么，以后当教授夫人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孙圆圆咬着嘴唇要走，张美云不让了：“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过来对别人指摘一通，拿腿就要走吗？” 张美云在尹家当大嫂，但是在张家可是最小的妹妹，她是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的。 刚才她差点让孙圆圆吓死，那疯狗劲儿，真怕被咬了。 “就是，你们家什么家教啊。赶紧给人家道歉！” 看热闹的村民也都帮陶晚说话。 得道者多助，陶晚现在太热爱这些乡亲们了。 看着孙圆圆那龇牙咧嘴的模样，陶晚也用不着她虚情假意的对不起：“算了大家，她刚从牢里出来，怪我当初没借钱给她，心里不痛快，说我两句也能理解。但是孙圆圆，今天我不需要你道歉，但只这一回，你要是再来纠缠我不放，我就去公安局告你诽谤了。” 陶晚的大度恰到好处，在场的谁不说她聪明。 只有她和孙圆圆心知肚明，她的警告没有话里那么简单。 孙圆圆紫红着脸走了，陶晚想的没错，她确实不敢跟自己鱼死网破。 张美云松了口气：“她这人怎么这样啊，我跟白杨结婚三年没怎么呆在村里，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号人。” 放工回家，陶晚不说，但是张美云吃饭的时候学给大家听了：“那个孙圆圆谁家的啊？怎么这么没教养。爹，你让她挑两天大粪去，磨一磨。” 挑大粪是村里最脏最累的活了，没人想干，都是些犯错误的人或者表现不好的人被惩罚着干。 “我是不敢让他们家的人挑大粪了。” 尹国富当成闲聊，跟张美云说了上回孙大宝跟曹子骏在屎里打起来的事儿，只见张美云看着手里面的南瓜粥顿了顿没说话。 刘燕敲了尹国富一下：“吃饭呢，你瞎说什么玩意儿。” “美云先提的。” 尹国富摸了摸鼻子，看向陶晚转移话题：“今天你这事儿处理的很好，下回她要是再敢欺负你，你直接找人把我叫过去。我不罚罚她，她非得惹出什么大祸来。” 虽然是解放了，但是村子里还有一些约定俗成的旧规矩在，法律管不了的道德品行，村里来管，他这个村长是做得主的。 “谢谢叔，我毕竟现在住您家，主要也是怕给你惹麻烦，不想跟她计较。” 陶晚这么懂事，尹国富早就把陶晚也当成女儿看了。 “等这回麦子种到地里面，村里没其他事，就得组织人把你们的知青所重新盖起来了。叔说实话，还挺舍不得你。” 难得尹国富说这种话，可是两个离家在外的儿子都没有的待遇。 尹青柏听了警铃大震：“这就盖起来了？”? 第31章 尹青柏堂堂正正 “入冬前得盖起来让人家有地方住。怎么，尹青柏同志你还有啥指教吗？” 尹国富看着尹青柏。 心道你看上人家陶晚，动作不快点，以后可没这么好的机会天天看见了。 “我敢有啥指教，”尹青柏心里就跟被人抓着似的，十分烦躁，“咱们村有钱吗，这回可得盖个好的。现在那个知青所就是之前不舍得用好材料，才用了几年就塌了。” 说起这个，尹国富也愁的头发都白了。 上哪弄钱去，连社员家家户户吃饱饭都保证不了，村里账上能有多少闲钱。 “你们知青爱护着住，村里也就这条件。” 陶晚朝尹青柏看了一眼，发现他就像一个气呼呼的小狗，和平时的形象有点反差，不由低头笑了笑。 尹白杨和张美云在家住了两天就走了，这两天里面，得知要盖知青所的尹青柏只在那一顿饭的时候流露出了难过的情绪，紧接着几天就像没事人一样。 就是老请假旷工，问他去干嘛了他也不说，只知道去了镇上，劳模开始消极怠工，把沈涛都看傻了。 尹青柏被他爹叫到了大队谈话：“你这两天是啥意思？做给我看的？” 尹青柏接连好几天请假的事尹国富今天才知道，尹正先跟他说的时候，尹青柏已经连续三天只上半天工了。 尹青柏是尹国富的儿子，去跟大队长请假，尹正先当然得给他个面子，但事不过三，尹正先还是决定跟尹国富说说。 “不是，爹，我正好有话跟你说。” 尹青柏这两天可是忙活死了，他请假也不是去干别的。 他拿出一堆书来，还有一张印刷着红字的白纸。 “这是啥？养猪？” 尹青柏给尹国富指着那张纸看：“这是我管镇上要的关于搞集体经济的指示条例，怎么搞，什么规矩上面都写得挺明白了，我去大院村打听了，他们就是全村建了个好大的猪圈，养了二十多头猪，全村过年都能吃上猪肉不说，还能有分红，一个人好几块呢，人家的年过得那叫一个美。” 这尹国富还有啥不明白的。 “你小子悄没声的，就给我搞大的是？” 尹国富用指腹迅速翻翻尹青柏拿来的几本书：“你当猪是那么好养的，就凭你这几本书？” “咱们试试就知道了。不行您就出上一张老脸去大院村那边请教请教，我觉得这钱要是花在这上边，可比建知青所划算多了。家里住着知青的人家，年底多给点猪肉补贴，大家肯定愿意。要不然就全村轮着住，谁也不占谁便宜。” “行啊，那就让陶晚也去别人家轮着住。” “…爹，你这个，当村长是不是要做做表率啊。那小知青食量跟个猫似的，咱家差这点吗？人家还隔三差五买肉回来给你改善伙食，你咋一点都不知足。” 尹青柏知道他爹是在拿自己打趣呢，他也就顺着尹国富的话说。 谁让他有求于人呢。 “行了行了，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尹国富还是收下了尹青柏拿来的资料，“这个我不能做主，这么大的事，我得找干部们商量商量，再开大会表决。” 集体经济归集体，当然也要集体同意才行。 如果今年买了小猪崽回来，必然是要找人负责的，那明年地里面的活剩下的人就得多干了。 再一个，养好了万事大吉，养不好这损失就得全村人承担。 这些都得考虑，尹青柏也知道。 “那爹你可得好好争取一下，这可是大好事。您目光长远，可不能因为眼下的困难就放弃啊！” 尹青柏说服他爹事就成了一半，毕竟尹国富自从上任勤勤恳恳为大家服务了五年，在村里声望还是有的。 大队长尹正先更是跟尹国富穿一条裤子，有他俩在，这事肯定能成。 “去去去，赶紧滚去干活去。再有这种想法你先跟我说，不然老子揍死你。” 尹国富赶着尹青柏走了。 村长是全村的表率，村长的儿子也得是。 尹青柏在村里没什么特权，有的只是要比别人更努力的教诲。 这事儿跟尹国富说好，尹青柏也没别的外心思了，扛着锄头回去上工。 晚上还工具的时候，陶晚看着尹青柏得意洋洋的样儿就觉得古怪。 一回家，见尹国富看她的眼神，陶晚更怪了。 但是第二天扫盲班下课之后，王兰香过来找她说的话，让陶晚什么都明白了。 “听说村里要养猪，你在村长家听到什么动静了没？” 王兰香平日里看着默不作声的，但是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在尹家庄立住脚的机会。 养猪不仅是经验，还得学习先进知识，村里人连学都没上，这正是她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王兰香觉得这事儿有门，她立刻过来跟陶晚打听。 “养猪？你听谁说的？”陶晚听见养猪浑身都发冷，事发那两天她被村里人押在猪圈住了好几天，要不是大病一场被村里面的猪倌拖了出来，她差点死在里头，实在是不忍回忆那时情景。 “周娜不是住在妇女主任家里面吗？就是尹爱民他娘，他们家跟村长是一个爷爷，跟尹青柏走得挺近的，你应该有印象？” 说起尹爱民，陶晚确实知道尹青柏有这么个竹竿一样的本家兄弟。 “周娜说的？” “白天干活的时候说的，你不在。说是村委会先开了小会，要把咱们村的猪圈扩大，学大院村那样多养几头猪，干一干集体经济。他们已经通过了，打算等播种完就开村民大会呢。这事你知道不知道啊？你问问村长这事儿能有几成准呗，我想试试养猪。” 陶晚如果没有对猪圈的成见，她也承认，养猪这活虽然脏了点，但是可比在地里风吹日晒地出大力气轻松多了，是个好差事。 王兰香有这个想法陶晚没话说。 “这事儿我还不知道，我回去问问国富叔。” “行，那你好好问问，谢谢你了啊！尹青柏等你呢，我先回了，你可别忘了问！”王兰香挥手跟陶晚摆了摆手告别。 陶晚正纳闷为什么村里会突然养起猪，但看着尹青柏这几天格外兴奋的脸，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天尹国富就说了没多少钱盖知青所，这要是盖了猪圈，买了猪崽，知青所怕是一块砖头都买不起了。 陶晚现在是又好笑又想哭，这人还真是挖空了心思。 怪不得知道她要搬走，他还能这么高兴呢。 原来是在背后使劲儿不让她搬。 而且好像马上就要成功了。? 第32章 海带丝厂 “听说咱们村要养猪？国富叔跟你说了吗？” 陶晚走过去，问道。 尹青柏一点都瞒不着，还邀功似的，非要让陶晚知道这事是他的努力：“啊，这事还是我跟我爹说的。他那老思想，哪能想起来干这个。” 为了在陶晚面前展示自己，不惜把亲爹都损上了，这话尹国富听了都得揍他。 尹青柏才不会做什么默默无闻的努力，他不相信陶晚不知道自己看上她了。 陶晚又不是傻子，平时就装呢，装什么也看不见。 可他偏要陶晚知道，偏要做的十分明显，让陶晚不仅知道，还得越来越稀罕他。 陶晚深吸一口气，只能说，尹青柏的目的达到了。 他赤诚之心坦坦荡荡，任何事都如此。 陶晚加快了脚步，终止了两人的谈话。 两人回去的时候，刘燕跟尹国富正谈着呢：“你们光知道大院村养猪好，知不知道他们村里面出了二十多个壮劳力来干这个？你们爷俩有事也不跟我说，阳子也是，跟青柏说的时候也不知道说全乎点！” 刘燕的娘家就是大院村的，她知道的比尹国富清楚。 刘阳是刘燕的弟弟，尹青柏去大院村打听的时候，就是问的他舅舅。 “还有这码子事？”尹国富一听，那可不行。 山海湾大队里面，尹家庄算富的。 因为尹家庄的平地最多，附近的山也不高不陡，有地种，大家就饿不死。 而大院村是被大山隔断在海边了，整个村都建在山上，从村口走到村里最里面的一户人家，几乎就是爬了个山，没有多少地种。 大部分的汉子都架着小木船去海里打鱼了，不过在半岛大家最不缺的就是鱼，根本富不起来。 人家村长能狠下心拿出二十个劳动力来搞养殖，是因为没别的活干，尹国富可不敢。 这猪圈再赚钱也是额外的，种好地才是根本。 尹青柏一回来就听到这话，一颗心提了起来。 “爹，到时候我多干点！再说我们也不一定就非得跟大院村似的养那么多，咱们手里现在的钱也不一定能盖那么大的猪圈。” 尹青柏的话也有道理，尹国富道：“我再想想，这事还是不能太着急。” 虽然感动于尹青柏为自己费的心思，但是陶晚打心眼里不太想让猪圈成为村里面的中心。 她道：“咱们村种地人手不够，养猪是不合适。那个不是柏哥你一个人多出力就能行的活儿，你看陈叔整天为咱们村的猪费尽了心思，可把猪养的比他自个儿还瘦。” “……” 陶晚的精准吐槽让尹国富都汗颜。 他们村的猪确实养的不咋地。 尹青柏难受了，心里堵得慌。 这小知青是真没懂他的意思，还是说这样就算拒绝他了？ 可他又听陶晚道：“叔，咱们要是搞集体经济，我有个主意。” “你说说。” 尹国富知道陶晚机灵，但是也没想着她能说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只是出于礼貌，不想让陶晚难受才问。 “整个大队就咱们村养海带的，我吃了婶子做的海带丝，觉得特别好吃。” “你说咱们卖海带丝？这也太……这不太行？” 刘燕被点名，虽然挨夸心里高兴，可这农家手艺，尹家庄的人都会，山海湾大队的人也会。 往哪儿卖去。 “往外面卖啊，在燕城海带可是稀罕东西呢，供销社里面的海带干可紧俏了。咱们直接把海带丝做成成品卖，这个跟大白菜不一样，不太会被杀出水来，腌的时候什么样，能保持好多天，可比海带干好多了。再一个，咱们这儿的做法正宗，反正我在燕城是没吃过这样的海带丝。” “那当然了，咱们这儿的海带丝可是有独一份的调料，你们内陆的没有。”刘燕听陶晚这么说，难免得意，甚至有点被说动了。 “关键是，叔，加工海带丝不需要柏哥这样的壮劳力，我这样的就能干。就拿我们知青来说，大家确实也干不了多少活，拨一些到厂里，对于地里也没什么影响。” 尹青柏都被陶晚给说懵了，才缓过神来呢：“就是，爹，之前我给陶晚刨那个玉米根，我两下就能干她半天的活。” 小知青这是帮他出主意呢！ 嘿，原来她也没那么想走。 尹青柏帮着陶晚说话，刘燕也觉得可行：“不说知青，村里面这么大小的大姑娘小媳妇干活也就那样，匀出这样的人手，就算是三十个，也没什么影响。” “你再仔细说说。” 尹国富一开始就当个热闹听，但是陶晚越说越像样了。 陶晚便认真道：“咱们要准备的无非就是三样：场地、材料、还有人力。场地就用海带养殖场旁边的那几行房子，收拾利索就行，不必出钱去盖，材料咱们自产，而且很优质，人咱们也出得起，唯一要花钱的地方，是包装还有机器，把食品小袋抽成真空，这样保质期更久，不过技术并不难，价格也不算高，我觉得咱们的预算应该是够的。” “那咱们做完了之后，咋变成钱？” “最基础的，咱们往上交，只要上面认可了，咱们村的产品就直接会分散到全国各个供销社去。也可以自行去推销，各地都有农产品或者商品的展览会，这些都是政府支持的，要是被看中，基本可以打开一个县的销路。最次最次，叔您找几个能说会道的，开个介绍信让他们去半岛西面那些不靠海的地方，就去到供销社里头，找里面的负责人卖，都是可以的。” 陶晚的话一听就很有门道，尹国富问：“你咋知道这么多？” “我爸就是厂长，虽然是国营罐头厂，其实从根本上来说跟咱这个也差不多。” 尹国富一听，心道怪不得，这陶晚还真是个大小姐：“这叫啥差不多，可是差老些了。” 村营能跟国营比吗？中间还隔着大队、镇、县、市、省呢！ 不过陶晚的话就像喂到嘴边的饭一样，尹国富这要是都不张嘴，那还干啥村长。 “你再跟叔详细说说，我跟村委会重新讨论讨论！” 陶晚毕竟有着两辈子的见识，没吃过猪肉，她看的可是未来的猪在跑。 尹国富这回是认真了，办厂可不是建猪圈这么简单的事，他事无巨细，跟陶晚讨论到半夜，还是刘燕踢了他一脚，才把陶晚放回去睡觉。? 第33章 知青们的打算 尹青柏这两天连做梦都勾着嘴角。 陶晚支持把建知青所的钱拿来搞集体经济，可把尹青柏给美坏了。 他不想陶晚搬走，陶晚也没有这个打算。 四舍五入等于两情相悦。 开大会的时候还在傻笑，被刘燕给了一拐：“你傻乐什么呢。” 尹青柏才回过神。 他刚才看着在上边帮尹国富做补充的陶晚看入神了，窘态竟然被他娘看了个正着。 “你说的好听，要是卖不出去，那不就全砸手里了吗？” 村委会开过会讨论过，里面也有人不同意，但是因为少数从多数的规矩，这事儿还是被拿到了全村大会上来说。 但是村民们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还是犹豫的多，赞同的少，还有极少数直接站起来发表反对意见的。 尹青柏站起来看着冲陶晚横眉竖眼的尹朝阳：“就是种地也有欠收的时候，那咱们就都别种地了？风险肯定有，但是咱们要是办，就全村一起努力，规避掉这些风险，这样不好吗？” 尹朝阳虽然三十多岁，但他跟尹青柏是一辈的，而且是没出五服的本家兄弟，过年祭拜的是一个祖宗，同辈说话，尹青柏跟他也没有多客气。 尹青柏说完，那些犹豫之中的人觉得有些道理。 “种地欠收多少年能遇上一回？怎么能拿办厂这事作比较！” 尹朝阳一说，大家觉得他说的也对。 “要我看，办厂这事靠人，种庄稼看天，还是办厂容易点呢。” 尹青柏丝毫不输，村民们又跟着连连点头。 “行了，你们当着大家伙吵什么！”尹国富叫了停，“也不是让大家当即就拿个主意出来，村里的意思我刚才都跟大家传达了，给大家点时间想想，考虑清楚，三天之后，咱们做投票，一人一票，不许弃票。行了，该干嘛干嘛去，散会！” 两个小辈争吵对这个事情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尹青柏的意见能够代表尹国富的态度。 尹国富在村里那就是思想先进的代表，私下里，教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好的，公事上，自从他当了村长，尹家庄就没被别的村子比下去过，在他的带领下大家这日子是越过越好。 这样一来，人心自有偏向。 会议散了，但是建厂的事情变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大家都不断地交换着彼此的意见，不断动摇着，就像是一锅热油里面突然浇进去一瓢水，整个尹家庄都沸腾了起来。 尹国富几个支持建厂的村委这几天也没闲着，听说谁家在动摇，就过去做思想工作。 陶晚也有任务在身，现在地里活不多，白天还能在地里休息一会，陶晚就趁着这空档，去试探一下知青们的意见。 “我可不愿意拿盖知青所的钱建厂子，陶晚，你住在村长家倒是逍遥了，我们可受不了这寄人篱下的。” “当初咱们一群知青在一起，虽然也是集体生活，但是多自在啊，大家讲礼貌又讲卫生的，哎，不是说这些老乡不好，实在是跟他们处不来。” “就是……我住的那家还想把我跟他儿子撮合到一块呢。” 这些以前想要住到老乡家吃饱饭的知青，现在大多数已经变了一副嘴脸。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老乡们根本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匀给你粮食吃。 就算真的跟人家混上饱饭了，大多数也得连带着人家的冷脸一起吞。 知青们果然有知青的考虑，陶晚都能理解。 包括赵悦，陶晚也知道她跟借住的老乡家里面的矛盾，陶晚道：“我在村长家里住得好，是实话。但是我手里面有钱，我在哪住的都好。” 后半句差点把阴阳怪气说陶晚自私的那个知青噎死，陶晚轻笑，继续道：“咱们住回知青所，一起生活难免也会磕磕碰碰的，其实都一样。不过要是实在有矛盾的，村长不是说可以换到别人家吗？这些都是可以讨论的。我来就想告诉大家一点，国富叔的意思，是咱们这些地里干不太动活的知青可以安排到厂里，活更轻松，公分也不会比现在差。” 陶晚话落，大家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果然人还是要能得到好处才行。 只要话说到心坎里，什么困难都不是困难了。 “真的能去厂里工作吗？那不就是工人了？”赵悦立刻星星眼，只要不让她继续种地，别说继续借住了，让她给那家人端茶送水都行！ “工人”两字还是很神圣的，大家都有点向往。 陶晚道：“倒也不是工人，还跟大家伙一样，干活拿公分，算在集体里面。但确实是风吹不着雨打不到，也不用顶着大日头站在地里了。” 这话说的，大部分知青都心动了。 “我们明白了，陶晚。”王兰香冲陶晚点头，陶晚知道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要谁还不同意，那她也没办法。 陶晚最后又下一剂猛药：“跟老乡的矛盾，如果解决不了可以去找村长，找大队长，也能找妇女主任，以后建了厂，咱们知青就是厂里的中坚力量，地位肯定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先画个饼，但其实也大差不差。 她要是能拿到十几张知青票，那建厂的胜算就大了很多。 看着大家的神态都跟刚才不一样，陶晚见目的达成，也不多说了。 “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周娜看着陶晚离开的背影，对她说的有点心动，但是又觉得这梦太美了。 赵悦道：“你不知道？陶晚她爸就是厂长！这个她肯定懂，她说的一定没错。” 王兰香也帮腔：“村长都觉得行，咱们的目光也不一定有人家长远。我觉得咱们知青就该团结起来，这是在尹家庄翻身的大好机会。” 杨华也像打了鸡血似的：“对，大多数老乡觉得咱们不行，这回是咱们的机会！” 杨华在村里找了个对象，被人家家里嫌弃是个外地的知青，现在两方正在拉扯呢。 听陶晚说了这些，杨华立刻觉得前路开阔了。 “兰香说的挺好，咱们都背井离乡的，凑到一块就是一家人，咱们是得团结起来，在村里干出一番事业，不能让老乡们再看咱笑话了。” 邓敏对王兰香很是欣赏，觉得她是一批新知青中最成熟的。 大家心里都有了打算，就等明天的投票。 曹子骏一直低着头，拿着耙缓缓地动着，完全没有刚来的时候那股意气，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过一句讨论，同样也没有人理会他一眼。? 第34章 邻村的质疑 村里马上又召开了第二次大会，正如尹国富所预料的，同意者以极大的优势压倒性胜利，尹国富说干就干，立刻就要着手准备建厂事宜。 尹正先还请了电影队的来尹家村放了个电影，消息传到邻近几个村，也吸引了一批人过来看。 放电影的地方熙熙攘攘的人，还有一些调皮捣蛋的小子上了树。 尹国富不跟他们坐在一块，其他人的位置都由尹红枫占着。 他一早就拿了好几块石头，用树枝一圈，这块儿地方都是他的，在最前排，视野特别好。 “来，一人抓把豆子。” 刘燕手里拿了个白色的布口袋，里面装着炒熟的黄豆，用来磨牙打发时间的。 “我不要，我有小陶姐姐给的糖！”尹红枫口袋打开，里面是红、绿、黄三个颜色的圆球糖果，刘燕看了一眼，一共七八个。 尹红枫一改之前不敢接近陶晚的态度，现在可喜欢陶晚了。 小陶姐姐不仅给他糖和桃酥吃，还会给他的陀螺上面扎上彩条，抽起来可漂亮了，现在村里的小子都学他。 刘燕不好意思地看着陶晚：“小陶，你说你，就知道惯着他！” 陶晚看了眼尹红枫，又对刘燕说：“上个月的时候，我答应红枫他要是不闯祸，我就给他买糖吃，他不是表现得挺好的吗？” 刘燕闻言，才想到尹红枫上个月确实是安分了不少，她还以为是他们大人闲下来，尹红枫不敢闯祸了呢。 陶晚能把尹红枫管住，刘燕心里高兴，但还有点过意不去：“你还是别惯着他，小心等他糖吃够了，再问你要别的！” 这话说的尹红枫心虚，因为他老早就跟小陶姐姐私下有了约定，只要他在年前都不闯祸，听爹娘的话，她就给他买个手电筒！那样他晚上就能带着手电筒去摸螃蟹了。 陶晚和尹红枫心虚对视，没说话。 刘燕一下子就知道这俩人有什么猫腻，但是她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她把怀里的尹娇娇往身上拢了拢，正好电影开场了，大家也没有再交流的了。 尹青柏悄悄靠近小知青：“你下回能不能一视同仁？我不闯祸，也给我块糖吃吃。” “你又不是小孩。” 陶晚耳根有点热，往刘燕边上靠了靠。 见陶晚躲自己，尹青柏不仅不难过，心里还美滋滋的。 害羞了好哇，害羞了说明对他有意思。 电影哪有陶晚好看，一晚上尹青柏不知道偷着往陶晚脸上瞥了多少回。 电影演的是《智取威虎山》，这电影大家都看了一百遍了，但就是觉得好看。 演完了还兴致勃勃地讨论，电影散场，大家纷纷离开。 “你们村真要搞什么海带丝卖？哪有那么容易。” 电影开始前的话题也继续被讨论，外村的听说尹家庄要搞什么海带丝厂，说起风凉话来：“你们尹家庄有点钱，就搞那些歪七六八的玩意。” “你懂啥，我们这叫集体经济。” 尹家庄的人当然不愿意听，在村里面大家有意见集体讨论行，别的村说闲话不行。 已经决定了要干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你当建厂是那么好建的啊？切。” 对于外村的质疑，村民们被尹国富说动的心又提了起来。 尹国富赶紧给尹青柏开了个条，让他去把海带丝厂向上面报备一下，等公章下来，这事才算是妥当。 他也不知道自己咋这么铁了心要干这个事，可能是陶晚说的实在是太好了，让人一点也生不出怀疑的意思。 尹青柏拿了介绍信，发现是他和陶晚两个人的名字。 “你带着小陶，人家见识多。这事你别给我办砸了！”尹国富瞪着虎眼，尹青柏却被他爹训的眉开眼笑。 “好嘞！” 尹青柏手里攥着介绍信，就去找他的小知青。 “我跟你一块去？工具咋办？” 陶晚当然想出村透口气，但是有责任在身，她还真走不开。 尹青柏道：“我爹有他的安排，咱俩现在就走。” 陶晚摸了摸自己的辫子，看着她上工穿的衣裳，尹青柏见状：“不用打扮了，再打扮出门人家还当你是仙女儿呢！” 陶晚红了脸：“谁说我是想打扮的！” “快走，再磨蹭咱们得摸黑回来了。” 尹青柏骑着自行车载着陶晚往镇上走，山路崎岖不平，但是尹青柏骑得还挺稳。 两人去了镇上，人家说这事他们还得去县里，只给他们出具了一份改了公章的文件，又指了指最下面，让他们再去县里盖个章。 从镇上到县里有小客车，尹青柏把自行车留在政府院里，带着陶晚乘车去镇上。 等车的人不少，全挤在小客站，看到车过来，尹青柏把陶晚护在身前，扒着车门让陶晚第一个排排场场地先上了车。 这小客车到处都是平时它辛苦工作的痕迹，很多坐垫里面的海绵都出来了，靠背都被压成扁扁的一层，椅套没几个完好的。 尹青柏看着小知青嘴角都快瞥到下颌了，笑道：“这是不是跟你们大城市里面的不一样？” 陶晚点了点头，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怎么又变得娇气起来了。 明明上辈子她的铺盖又薄又潮，还被老鼠咬了，她依旧能在上面倒头就睡。 她正想着，脑袋被尹青柏呼撸了一把，随即那双大手伸过来帮她把窗开了，秋风爽朗清凉，钻进了车里。 “忍忍，不坐小客车，我骑车带你去县里得四个多钟头呢，咱俩只能坐这个了。” 陶晚回过头看向尹青柏的脸，发现她好像发现了自己为什么又变得娇气的原因。 可不是被这个人给惯得吗？ “我没不想坐这个。”陶晚解释道。 尹青柏冲她乐了一下，虽然啥都没说，陶晚却知道他不信。 陶晚恼了，把头转向窗外。 小客车一路走了快两个点，尹青柏捏了捏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得香的陶晚的脸蛋。 “到了？” 陶晚迷迷瞪瞪醒过来，发现自己靠在尹青柏身上，“噌”地一下脸红了，瞬间清醒。 “到了，下车。” 尹青柏看着陶晚的小模样稀罕地不得了，真想亲一口。? 第35章 大哥大嫂闹离婚 还好两人出来的早，他们在中午前抵达了县城。 “咱们去找我大哥，他在县城里熟。” 这么大个县城，外面没几个人，有的也是行色匆匆。 在这个年代，大白天不工作在街上游荡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尹青柏直接带着陶晚去尹白杨的厂子里面去找他，他让门卫帮忙叫人。 两人在门口等着，稀稀拉拉地从里面出来一些工人。 可能是车间不一样，中午放饭的时间就岔开了，尹青柏看到走出来的只有女工。 “那不是你大嫂吗？”陶晚看到了张美云，碰碰尹青柏的胳膊。 尹青柏看过去，发现张美云一份闷闷不乐的样子。 她低着头，没看见尹青柏和陶晚，跟旁边的两个朋友从他们俩身边路过。 尹青柏没来得及叫人，就听到三人的聊天中提到了“白杨”“拖累”“离婚”的字样。 他都傻眼了。 陶晚显然也听到了，尹青柏道：“前些天回家，他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就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了。 陶晚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没法说。 一会儿尹白杨出来了，他的状态也不太好，眼睛底下耷拉着老长的黑眼圈。 “大哥，你这是咋了？” 尹青柏还没见过大哥这么消极的样子。 尹白杨不像陶晚第一回看到他的时候那么活跃了，连说话都挺牵强：“你们咋来了？” “村里打算办一个海带丝厂，爹让我来找人批一下。县城你熟，来找你帮忙。” 尹白杨点头：“那你等我一会，我找个人给我下午带个假。管理局就在旁边，下午带过去。” 尹青柏拦住了：“你给我们指个路就行，不耽误你工。” “也行，你们没吃饭，走，到家里吃饭去。” 尹白杨和尹青柏住的是厂里分配的小楼，跟造船厂就隔了两条街。 尹青柏闻言，踌躇了一下，又觉得自家兄弟没什么不能问的：“你跟嫂子咋了，她刚才打我身边走过去，都没看到我，我还听说她要离婚？” “你知道了？”尹白杨叹了口气，也没瞒着，他正愁没人纾解呢，边走便跟尹青柏说了他现在的情况。 “厂里的账出了问题，老丈人被抓去坐牢了。我家那几个大舅哥还有大姑姐不是个东西，全要跟老丈人划清界限，不想替他平这个账。你嫂子那人，哎，她舍不得爹娘也不想拖累我。” 尹白杨感觉自己这两天头发都快愁白了。 “看不出来，张伯是这样的人啊？” 这个闹离婚的理由，比小两口感情不好还让尹青柏错愕。 尹白杨苦了脸：“他哪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找人给害了。他前些年从一线退下来，调了职位，当了调度员，但也是跑车间，他哪能拨得动账上两万块钱的亏空。” 两万这个数字，尹家庄，不，山海湾大队所有人的家产加起来也没有。 “不知道是谁？” “不知道，要是知道就好了。” 尹白杨只觉得身上担子如同千斤重，张美云还在那边钻牛角尖。 他要是在这个时候跟媳妇离婚，他还是个人吗？ “这事你先别告诉爹娘，跟你们本来也没关系，别让他们平白担心了。” 尹青柏应下了，但是他还是道：“大哥，咱们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不说钱的事，张伯去坐牢，你以后跟嫂子还有张婶也抬不起头了，说不定你俩的工作也得受到牵连。” “我这也正在想办法，老丈人因为没有承认，现在还是拘留，没有真正判。” 不过这事多难，尹白杨心里也知道。 他跟张美云都只是普通的工人罢了，能做的不多。 陶晚想了想：“管账的不是会计吗？怎么会让调度员背锅？” 尹白杨的老丈人坐牢，这事她上辈子在尹家庄多多少少听些嘴长的婶子和嫂子说起过，影响确实很不简单。 待他老丈人百口莫辩定了罪，尹白杨小两口的工作全丢了，他们家、老丈人家全是单位分配的楼，也都被收了回去，日子后来怎么过的陶晚不知道，但是想想也不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一年之后，听说造船厂换了新领导，上下彻查之后发现里面的会计上任三年，在县城里贪出了一栋小洋楼，开的车比厂长的都好。 那个会计被抓，尹白杨老丈人这案子才被牵扯着翻案。 “因为这次对不上的账单，全是我老丈人负责的一批货。” “那也应该首先向负责的会计问责，你没有查查这个会计吗？” 陶晚知道那个会计一定手脚很干净，不然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还能这么多年都不被发现。 但是陶晚想不通，为什么尹白杨说不知道是谁干的。 尹白杨脸色变了变：“负责这个账的会计是我大师兄。哎，发现订单不对劲的时候，他没少帮我老丈人在厂里使劲。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干的，也不可能诬陷给我老丈人。大师兄跟我不一样，他从小家里吃不起饭，八岁的时候就被我师父养着了，跟你嫂子的大哥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相当于半个儿子。” 陶晚听了，不免对人性心生凄凉。 因为她肯定，那钱就是负责这笔账的会计贪的。 有些人到了危难时刻，别说是师父，就是亲爹也会出卖。 不过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张口，她一个外人说这话，空口白牙，尹白杨只会觉得冒犯。 到了尹白杨家里，张美云已经做好了午饭，她不知道尹青柏和陶晚已经知道两人家里的事，还装作没事人一样，笑着招呼他们吃饭。 尹青柏和陶晚也默契地配合，没有把这事挑明。 吃完饭，尹白杨把两人往管理局送了送：“真不用我跟你们去吗？” “大哥，你回，别耽误工。” 尹白杨点点头，就送到了门口。 尹青柏和陶晚就在大厅等了一会，管理局的人就上班了。 现在国家大力鼓励集体经济，两人去办事，一点也没有被为难。 登记好，拿到许可，这事就算成了。 “要不在县城里溜达溜达？晚点我带你去国营饭店吃饺子。” 尹青柏把盖好公章的许可证装在了外套里面贴身的夹层里，出了管理局的门，看看天色还早。 “你不为你大哥发愁么？”陶晚问道。 尹青柏摸了摸脖子后面：“这事我大哥都没办法，我更帮不上忙。哎，小知青，你这么聪明，有没有什么见解？”? 第36章 海边救人 “你们不是确定大哥的老丈人是绝对不会做贪污的事情吗？那么真相无非就两个，要么是大领导贪污，要么是现在的会计。而就算是大领导干的，会计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尹青柏本来只是话赶话赶上了，没想到陶晚还真有见解。 陶晚说的不无道理。 “要是张伯他人品有一点不好的地方，我爹也不会让我大哥给他当学徒。” 尹青柏琢磨着，这事陶晚说的还真没什么毛病。 “我得跟大哥说说这码事。” “你大哥能信吗？”陶晚问道。 尹青柏扬起嘴角：“他信不信都会去查，我了解他。” “不过咱们可没什么证据。”尹青柏想着就牙疼。 这也是陶晚觉得有心无力的地方，不过她道：“如果能锁定是哪个人，让警察去找证据就行了。两万块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搁家里也是好大一摞呢。何况，这种贪饷肯定不止这一次。” “那我让大哥查查，他师兄有没有什么看起来不是特别合理的花销。走，咱俩先去公园逛逛去，等我大哥下班再说。” 尹青柏管理局找不到，但是找公园却像带了向导似的。 “这可真气派，你老家的公园应该比这更好？”尹青柏看着公园里面整齐的石桌石椅还有种上的绿化树木，不由感慨。 这日子是比在村里好太多了。 公园靠海，名字就叫滨海公园。 “不过这海可没有咱们村里的好，是？” “嗯。” 尹家庄的海边是沙滩，这里的海边是礁石。 陶晚点点头，倚在栏杆上看向远远的海平面。 跟尹家庄不一样的是，这个公园的海上没有漂泊的渔船，在这样的晴天看起来有些死寂。 尹青柏靠在陶晚旁边的栏杆上，低头看着陶晚的脸。 陶晚的脸上有些落寞，尹青柏第一次在她脸上见到这种神情：“你想家吗？上回我见你收到信后哭了。” 尹青柏说的是陶晚小舅舅白闫鹤给她的来信。 “没有，只是想到以前做了一些错事。信了不该信的人，也伤害了真心对我好的。我很后悔，但也很高兴还有机会去弥补。” 白闫鹤收到陶晚的信，很是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他已经有六七年没跟陶晚联系过了，从陶晚第三次拒绝外公的邀请，白家人也不再去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但是陶晚的这次来信，写了尹家庄的人，还写了山海湾的景，最后又用寥寥几笔写了她住在村长家，家庭氛围十分和谐。 白闫鹤感慨不已，虽然陶晚只字未提舅甥二人叙旧，但他知道陶晚是想妈妈了。 提起自己的三姐，白闫鹤心生动容。 于是陶晚便收到白闫鹤一封颇具慈爱的回信，信上说，一定会想办法让她回到燕城。 陶晚没忍住哭了，她知道这不是白闫鹤的客套话。 白家在燕城是有些底蕴的，白闫鹤这样说，可能是真的有办法。 可陶晚还是回信拒绝了，她相信可以通过她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上一辈子的路，她偏要再走一遭，这辈子不让曹子骏翻不了身，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收回思绪，陶晚看了眼身边的尹青柏。 或者不想那么快回去，也有别的原因。 “看我干什么？”尹青柏张扬地挑着眉，盯着陶晚的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情意，“我觉得你的觉悟非常好，那你现在知道真正对你好的人是谁了吗？” 尹青柏脸上明晃晃写着“是我”，陶晚别开眼。 真是…… 要是她外公当年，也跟这人一样不要脸，她肯定不会乱听继母的以为他们不爱她了。 尹青柏看着陶晚的耳根红了，“嘿嘿”笑了一声：“咋了，怎么不……” “救命啊！！” “救命！有人落水了！” 尹青柏吓了一跳，抬头看果然有个小孩在海里扑腾。 一边的婆婆可能不会游泳，在海边大声叫喊，六神无主。 尹青柏在心里吐槽这小孩落水落得不是时候，他正调戏小知青呢！ 但他的反应却一点都不慢，把怀里揣着的许可证往陶晚手里一塞，他顺着栏杆跑了下去，把外套扔在半路，跳进了海里。 陶晚的心也跟着尹青柏跳进海里面了，这辈子她是第二次见尹青柏跳下海去救人。 她追上去，捡起尹青柏扔下的外套，紧紧抱在怀里。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即使尹青柏水性再好，她也没法不担心。 不过尹青柏连周栩一个大男人都捞得起来，捞这个七八岁的小孩就跟揪着一条狗似的，用胳膊拐着就拐上来了。 “谢谢，谢谢你啊同志！” 那位婆婆可能是奶奶或者姥姥，看到她孙子把呛进去的水给吐出来后睁开了眼，一边捂着胸口一边道谢，心有余悸，声音都发颤。 “我就去铲个笠螺的功夫他就掉海里了，今天小军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他爸妈交代啊！真是太谢谢你了同志！” 婆婆一手抓着尹青柏的手，怀里抱着孙子，双眼中的惊慌的现在还没缓过来。 “应该的，婶子，你赶紧带孩子回去换身衣服，现在秋天小孩受惊了容易生病。” 尹青柏给这婆婆把她盛笠螺的篓子给提起来了，那婆婆道：“同志，你家住哪啊？要不然也跟我回去换身衣裳？我们家就住在造船厂的家属楼，走两步就到了。” 婆婆指着他们家的方向，那是老小区，这个婆婆的家人至少得有个造船厂的老员工。 尹青柏他急着下去，下海的时候就把外边的粗布褂子脱了，浑身湿漉漉的。 秋天的衣服厚，浸了水沉沉地挂在尹青柏身上，哪能就这么穿着一路回去，难受不说，非得感冒不成。 陶晚道：“谢谢婶子，麻烦你了。” “怎么能你们跟我道谢，这都是应该的。我儿子比你瘦点，但是个头差不多，我给你找两件宽敞的衣裳，同志你凑合穿。” 婆婆把自己身上的绒布外套脱下来披在小军身上，害怕这一路回去受风着凉。 小军真是吓坏了，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陶晚和尹青柏随婆婆进了家门，发现处处都是造船厂的痕迹。 搪瓷杯、暖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奖状，都印着造船厂的字。 “婶子，您家里人在造船厂上班啊？” 尹青柏在里头换衣裳，小军也会自己穿衣服了，婆婆和她就在外面等着。? 第37章 你是我的福星 说起这个，婆婆十分骄傲：“我老头子还有小军他爹，也就是我小儿子，都是造船厂的工人。” 陶晚眼尖地看到，有一个颁给王长海的奖状上面写着“优秀干部”。 那婆婆顺着陶晚的眼神看过去，主动道：“我老头子是会计部的组长呢。” 陶晚看向柜橱上放着的一张全家福，中间婆婆和她的老头子王长海坐在一块。 小老头是个秃顶，但是精神矍铄。 气质让陶晚有点熟悉，是小时候外公给她的感觉。 文人傲骨，一身正气。 陶晚心中不由叹道，这不是送上门来的贵人吗？ 相由心生，除了看面相，陶晚还有别的考量。 这家里面的摆设很干净，却也陈旧，陶晚暗暗打量一圈，知道这家人是真的节俭。 这婆婆说起她老头子也是一脸的骄傲崇拜，这么大的年纪还能有这样的感情，说他们是坏人，陶晚不信。 正巧尹青柏换了小军爸爸的衣服出来，看他穿土色青色的衣服看惯了，猛地换成了精致的海蓝色，陶晚眼神一亮。 尹青柏手里拿着换下来的湿衣裳，道：“婶子，这衣裳我回去洗干净再回来还你。” 尹青柏的打算还是等他大哥下工换身衣服，给衣裳洗干净再让他大哥帮忙还回来。 “不用，不用，这工作服家里好几套呢，平时给亲戚也不少送，你穿走就是了。”这婆婆说到一半，又想起来：“不行，你们不能走。既然来了，哪有放你们走的道理。” 这话说得，就跟山上的土匪似的。 陶晚知道这婆婆是好意，却哭笑不得。 “您千万别留我们，救人是举手之劳，不管谁听到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婶子，我们不是县城人，不能逗留太久，得赶紧回家了。我大哥正好也是造船厂的工人，到时候让他把衣裳还回来。” 尹青柏说他们不是县城里的人，这婆婆还挺惊讶。 这一对姑娘小子男的俊女的靓，谈吐之间还有礼貌，要说这小子是有点野性，可这小姑娘身上的气质，说她是市里面的大小姐她都信。 “你们可别诳我。” “没有骗您。” “你让你大哥去厂里找我老头子，王长海，他应该认得。必须找啊！” 婆婆也不好意思强留，害怕真耽误了人家两个回家。 “哎，哎！” 尹青柏一再保证，才被这婶子一路道着谢送到了楼下。 他俩都走出好远，陶晚转身，这婆婆还在那儿看着他们，见陶晚回头看，还招了招手。 “嗐，可算是出来了。” 尹青柏这人吊儿郎当，做了好事也不愿意被人追着谢。 他对热情过敏。 “柏哥，这回你做好事不能不留名了。” “怎么说？” “你知道王长海是谁吗？”不等尹青柏去猜，陶晚直接公布答案，“他是会计部的组长，你大哥那师兄的领导。” 尹青柏眼神明显闪了闪。 “你把衣裳留给大哥，让他自己来找王组长帮忙。我看了一下，这王组长不像是个腐败的人，找他帮忙一准行。而且咱们这天大的恩压着，这两万块他就算是参与了，至少也得帮着把人从牢里捞出来。” “你可真是柏哥的福星，这么巧的事都能找咱俩撞上！” 尹青柏大喜，陶晚脸“唰”地红了：“你自己救的人，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跟你在一块，我闲的才会去逛公园。要不去逛公园，咋能碰上小军？” 尹青柏差点没说是跟陶晚约会才能撞见这么大的运，可也就差一点了。 陶晚装没听出来：“赶紧去找大哥，别等他下班了！” “哎。” 瞧着小知青步子快了，尹青柏抓紧时间跟上。 心里知道这是小知青害羞的表现，乐呵了一路。 到了造船厂，把尹白杨叫出来，说有事必须回家跟他说。 尹白杨看到尹青柏不知道从哪换了一身造船厂的工作服，还担心这小子要进场干什么坏事。 到家后才问：“你想干啥，青柏，你可不小了，别惹祸！” “我都这么大了，惹什么祸啊，你当我是红枫吗？” 尹白杨看尹青柏的视角，无疑跟尹青柏看尹红枫差不多。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尹青柏把刚刚的经历都跟尹白杨说了：“大哥，你找身衣裳给我换，我身上这个，你今天晚上给人还回去，顺带着提提张伯的事。” 尹白杨惊讶于两人的好运，这不是瞌睡送枕头吗？ “可这算是携恩求报吗？是不是不太好？” 尹家的家教就是这样，尹白杨有点犹豫。 尹青柏就跟尹白杨说了陶晚对会计的怀疑，只不过没说这是陶晚说的。 “他一个领导，手下的人犯错是不是也得负一下责任？就算不是你师兄，那跟会计部也脱不了关系。他当组长的要把这件事情的真相查清是本分，也不全是帮咱。” 尹青柏这么说，尹白杨也知道机会可遇不可求：“王组长确实是个刚正的人，当年他家小儿子进厂，照样都是考进来的，三个儿子都来考过，就进来了这一个。” 尹白杨的话代表陶晚的分析并没错，陶晚见他下定了决心，就觉得这事有指望。 尹青柏换了衣裳，就要走了：“我帮你这么大忙，你给我把这两件衣裳洗了不算过分？” 自家兄弟，该帮帮，该使唤使唤。 尹白杨：“……走走走，赶紧回去，再晚就赶不上车了。” 他们一来二去，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事不管成不成，你都往介岛村打个电话，给我们传个消息！” 山海湾大队只有一个电话，就在介岛村，平时往外联系都在那，四分钱一次。 “你先别告诉爹娘，等真的解决了再说。” “行行行，我跟顺子说一声，到时候你找顺子接电话就行，让他给我传话。要是好消息我就告诉咱爹娘，要是不成，我就不说。小知青，你也不许说，不然我大哥凶你。” 陶晚＆尹白杨：…… 尹青柏穿着他大哥的衣服回了村，虽然赶上了最后一班回去的车，但是到了镇上天还是黑了。 回去的路有点吓人，尹青柏故意骑得颠簸。 “哎！” 陶晚被尹青柏颠了一下，下意识抱住了尹青柏的腰。 她想松开手，却被尹青柏腾出一只手给箍住了：“天太黑了我也看不清路，你抓紧点，省的颠下去。” 说完，腰上的手果然老实了。 星光知道，尹青柏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处。? 第38章 求人帮忙 “娘，我们回来了。” 家里的门没闩，是给他俩特意留的。 “让你们出个门，怎么现在才回来？事情办好了吗？”尹国富着急的很，还是刘燕看出来了尹青柏的不对劲：“你咋换了身衣裳？” “我大哥的。” 尹青柏把去县城办事，到他大哥家吃饭，又救了个落水的小孩的事给家里一字不差地学了，内容十分流畅，就像尹白杨和张美云闹离婚这事儿没发生过一样。 陶晚看着尹青柏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刘燕，她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至于为什么只是应付刘燕……自从那张许可证到了尹国富手里，尹国富的眼都没离开过它。 儿子他多得是，许可证就这一张。 陶晚觉得这事尹白杨那边有了方向，还有王组长帮忙，应该可以妥善解决的，便也不再忧心。 一家人就等他们俩回来吃晚饭，吃饭的时候，陶晚发现尹红枫有点闷闷不乐。 “你怎么了，红枫？” 睡前尹红枫在外面舀水洗脸，陶晚凑过去问道。 对于家里有个同龄的妹妹，有点被忽视的尹红枫，陶晚总是抱着关爱的态度的。 她后妈给她生了个妹妹之后，她可太知道被忽视是什么滋味了。 “小陶姐姐，”尹红枫的烦恼正跟陶晚有关，“手灯我不要了，我觉得我娘说得对，我太贪心了。” 手灯这东西多金贵，村里大半人家都没有。 他还想要一个独属于他的，实在是不应该。 陶晚一听是这事，遂道：“这样，我们的约定还算数，但是手灯变成手灯票。手灯钱你自己挣。” 尹红枫听到约定还算数，有点心动，但是立刻又低落：“一个手灯十块钱呢。” 当时孙圆圆入狱，孙家人连五十块都舍不得拿出来捞人，十块钱哪是那么容易挣的。 “我有主意，看你能不能吃苦。” 尹红枫眼睛马上亮了：“能！多苦都能！” “还得坚持。” “能坚持！” “大院村的码头船来船往的，会丢很多尼龙绳还有碎铁块零件，你每天循着海边走一遭，能拾不少回来。到时候攒着一块卖给废品收购站，年前也能攒个手灯。” “捡破烂啊？” 尹红枫有点犹豫。 陶晚道：“捡破烂怎么了，捡破烂也是用自己的双手劳动，不丢人。再说，你想想，等过年的时候，你就能拿着手灯去别的村看电影了。我再给你缝个口袋，你就挂在脖子上，走哪带哪，我给你缝的结结实实的，保准不会掉。” 陶晚说的实在是太诱人了，尹红枫当即就上头：“小陶姐姐你说得对！我明天就去！” 尹红枫一群熊孩子，天天在村里无恶不作，不知道点了多少柴火堆，村里的流浪狗见了都避着他们走。 给尹红枫找点营生干，不闯祸，刘燕自然不会天天指责他了。 尹青柏就靠在门边默默听着，见小知青把他弟弟给忽悠瘸了，才笑着上了炕睡下。 。 尹青柏走后，尹白杨下午没再去上工，给尹青柏洗了衣裳，晾了一下午，坐在沙发上等着张美云下班。 “美云。” 尹白杨叫了张美云一声，张美云连眼都没抬。 他知道张美云心里也不舒坦，对他爱答不理，只是因为张美云在强迫她自己狠心罢了。 尹白杨看着手里面的衣裳，想先不告诉她，万一不成，也省的她希望落空。 “你干什么去？” 张美云见尹白杨不声不响出门，没忍住开口。 “你还能看见我啊？我还当你看不着我了呢。” 尹白杨话落，张美云白了他一眼，到底是没问出尹白杨要去干什么。 按着尹青柏给他的地址，尹白杨找到了王长海家里。 他过去的时候，王家正在吃饭。 “哎？同志，有什么事？” 开门的是王家的小儿子王兵强，他和老两口住得近，平时晚上来不及做饭，就跟媳妇来他妈家里吃。 王兵强看尹白杨有点眼熟却不认识，开门后有点愣住。 造船厂的规模很大，就连部门都好几十个，不可能人人都互相认识。 “是王组长家吗？今天我三弟穿走了你一身衣裳，我给送过来，都洗干净了。” 尹白杨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王兵强看了眼果然是自己的。 “赶紧让人家进来！兵子，赶紧的。” 王婶在里头听见了，很是激动，手里的菜刀都忘记扔，就这么明晃晃地拿出来迎接人。 寒光闪了尹白杨一脸，尹白杨：…… 这风风火火的个性，怪不得带孙子能把孙子给带到海里。 王兵强把他妈手里的菜刀给拿了下来，往厨房搁，但王婶的热情一点都没有被打断。 “快进家快进家，我还以为你弟弟骗我呢，害得我被老头子说了一晚上。” 尹白杨被迎进门，看到王长海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小军，手里拿了本方块认字小书。 “你是……张东山那个女婿是？” 两万块钱，自然是在厂里闹得沸沸扬扬，王长海作为会计组长，当然也接受了调查。 尹白杨一直陪在他老丈人身边，王长海不太记得尹白杨叫什么，但是知道他的身份。 “王组长，是我。” 王长海放下了手里的小人书，把怀里的孙子递到了儿子手里：“去一边玩去。你坐，你坐。” 尹白杨顺势坐在了一遍的木质沙发上。 王长海又继续道：“你弟弟救了我们家小军，按理说你求我办点事，我能办的肯定帮你。但是……你老丈人这个情况，就算是求到厂长那里也没办法。” 王长海说话就是这么直，他猜到尹白杨想说什么，不等他说，直接回答。 “我知道，王组长。我不是来给我爹求情的，因为这事确实不是他干的。账目上的事情，一定是会计部出了问题。我爹一个管调度的，他就算是贪，也贪不了那么多。” 这话张东山都说烂了，王长海也知道是这个理，但也没办法：“可这确实是你丈人的差错，管这个账的陈明不是你丈人的徒弟吗，就这他们两个人，跑不了。你师父自己都说不是陈明，那还能是谁。” “我爹说不是他干的，没人信，但是他说不是陈明干的，您咋就信了？”尹白杨也把话说明白了，“我一开始也觉得这事找不着准儿，但是我更相信我师父。说实在的，王组长，关于陈明我已经纠结好几天了，可除了他也别没人了。” 陈明跟着张东山二十三年，就算是条不会说话的狗，张东山也能把他看得透透的了。 张东山说不是陈明，尹白杨也不敢怀疑。 但今天尹青柏的话让尹白杨觉得自己冥冥中的感觉还是有道理的。 王长海听尹白杨这么说，脸色也严肃起来。 “说话得讲证据。” “我人微言轻，今天就是来求您帮忙找证据的。” 尹白杨目光不惧王长海与之对上，眼神中的坚毅和恳切让王长海有些动摇。? 第39章 大院村的来咱们这管事来了 村里集体经济的手续都办好了，尹国富雷厉风行地就实施起来。 虽然现在正值播种的重要时期，年后的麦子全看这会子，但尹国富还是十分大手笔地招了三十个工人进厂，有制作经验丰富的老太太，也有手脚麻利干干净净的小姑娘。 “嗐，咱们这壮劳力还被嫌弃了。” 沈涛在地里起着垄，跟尹青柏说笑。 “你小子就是爱往小姑娘堆里扎。”尹青柏实在是不懂沈涛。 说沈涛是个愣的，他又知道跟人家小姑娘凑近乎。 说他开窍，但是他是对所有小姑娘都凑近乎。 “你这朝三暮四的，哪个小姑娘能看上你。”尹青柏批评道。 沈涛不服气了：“柏哥，你倒是就跟在小陶知青一个人屁股后面，但是人家理你了吗？” 尹青柏气笑了，这人还要讲究他。 “你咋知道人家没理我？” “啊？”沈涛立马来了兴趣，“你俩处对象呢？” 尹青柏笑而不语。 “真的？赶紧讲讲呗！” “去去去，少打听。” 尹青柏藏着掖着不说，沈涛就门清了：“我还不了解你？要是人家小知青真跟你处对象，你非让整个大队都知道。小时候你跟我比谁尿的远赢了都满村招呼呢。” 尹青柏：…… “赶紧闭嘴干活！” 发小这玩意儿，有时候还是挺面目可憎的。 “哈哈，你等我把这糗事告诉人家，你看人家还跟你处对象不。” “沈涛，你是不是活够了？” 最后尹青柏用两只麻雀贿赂了沈涛，让沈涛保证不说。 他提溜着剩下的五个，晚上回去扔灶洞里给烤了。 “三哥，你凭啥得三个？” 尹红枫和尹娇娇各得一个，尹红枫看着三哥手里面还拿着三个，十分眼馋。 “就凭是我打下来的，咋？”尹青柏挑眉看向尹红枫，“不想吃那个也给我！” 尹红枫捏着分得的麻雀往后跑了两步，怕他哥上来抢：“你要是把弹弓给我，我也能打！” “问爹要去，又不是我不给你。” 尹青柏把三个小麻雀的胸脯揪下来，这是麻雀身上最大最完整的两块肌肉，扔到陶晚碗里。 陶晚：…… 感觉被投喂了。 别说尹红枫，就连尹娇娇都眼馋。 秋天的麻雀特别肥，不愧是飞禽，胸口的肌肉十分紧实。 见陶晚爱吃，尹青柏道：“我明儿还给你打。” “我也想去，三哥，你带上我！” “你不是在捡破烂吗，还有功夫跟你哥打麻雀？” 刘燕对小儿子这两天出去拾破烂这回事一开始还觉得丢人，后来就抱着只要不惹祸，他干啥都行的心态。 虽然说是捡破烂，但是每天晚上回来，身上的衣服比之前在村里乱窜的时候干净多了，也再没磨破过口子。 尹青柏挑眉，尹红枫立刻不说话了。 还是捡破烂重要。 陶晚脸上微红，毕竟让尹红枫捡破烂这码事是她提出来的。 不过听刘燕的语气，她应该也不是很反对。 “尹青柏，你也少弄些这歪七六八的玩意，这两天赶紧把麦子种上，省的下雨。” 尹国富提醒一句，让尹青柏别整天这么不值钱。 “哎。” 尹青柏该答应答应，第二天该打麻雀还是打麻雀。 海带养殖点干活的时间并不多，现在他们在插海带苗，准备下个月的播种。 尹家庄的海带养殖点有两个小队的社员，一共五十人，加上海带丝厂新拨过来的，八十个人上工一下子就把这边的海岸给挤满了。 不过海带养殖点的社员不全是尹家庄人，还有大院村和介岛村两个村子拨过来的。 因为这三个村组成了山海湾大队，海带养殖点属于大队财产，其产出也就是公分由大队分配。 不过外村来的人也少，两个村加起来也就二十几个，还没尹家庄的人多。 “你们村怎么回事，搞这个海带丝厂，就直接拿咱们的海带啊？” 说话的是大院村的一个小姑娘刘小芳，她从十五岁的时候就在这儿干了，干了四年多。 虽然年轻，但比起同龄人已经算是海带养殖点的老手，平时带着一群小姑娘干活。 她自以为对海带养殖点已经手拿把掐，见到刘燕带着四个壮实婶子过来抬海带，心里有些不满，虽然话是对着旁边一个尹家庄的小姑娘说的，但却全部落入了刘燕耳中。 “小姑娘你可真有意思，我们还能白拿不成？这些个东西，我们村是跟大队报备了的，拿多拿少都记在账上，到时候一块平账！” 刘燕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个直爽性子，后来跟了尹国富，特别是尹国富当了村长之后，那更是没人敢惹她。 她瞧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在一边阴阳怪气，绝对要跟她一般见识见识。 “谁跟你说话了吗？”刘小芳没想到刘燕会直接反驳她，红着脸嘴硬，扭头走了。 “二丫，她谁啊她？” 刘燕叫住一边在海带养殖点的尹爱华，她是尹国富的亲侄女，在家里排行老二。 “她叫刘小芳，三婶，您娘家不也是大院村的吗？她也是。”尹爱华回答道。 刘燕皱着眉：“真是……”晦气。 咋是她娘家村里的。 后面两个字刘燕觉得有点过分，就没说出口，不过脸上的嫌弃毫不遮掩。 下回去娘家的时候打听打听，是哪家的厉害丫头。 “她一个大院村的上咱们村里管事来了？”随着刘燕一同来的婶子看不惯了。 尹爱华道：“她干活干的时间长，还是小组长呢。不过等明年开春就要结婚，以后就回大院村去，不来了。” 说道刘小芳要结婚，尹爱华还松了一口气。 刘燕一看平时尹爱华这反应，肯定是受刘小芳挟制久了：“小组长咋了，小组长管劳动，还管到生活上了？你别怕她，她要是敢在劳动分配上为难你，你就跟你们队长告她，把她给撸了。” 尹爱华平时在家就是好脾气，过年来拜年拿到的糖全都被她的姊妹给抢走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刘燕看着这样的面瓜就急得慌，不免提点。 “我们队长也是大院村的。” 刘燕：“…” “那你不会跟你正先叔告状吗？他小队长还能高过大队长？”旁边的婶子也是恨铁不成钢，愁的“啧啧”作响。 尹爱华不说话了，刘燕叹了口气：“你自己机灵着点，我们这忙着呢，先过去了。” “唉，三婶慢走，各位婶子慢走。” 刘燕走出几十米，忍不住了：“从小我就觉得这孩子缺根筋，到哪都得受人欺负。”? 第40章 还是你疼我 在制作这一块，刘燕和村里一众婶子、老太太就能挑起担子来。 泡开的海带切成锯齿状的细丝，这有利于海带丝津咸。 陶晚建议刘燕，可以做辣的和不辣的两种口味，适应不同的消费群体。 海带丝里面添加了一味特殊调料增鲜，就是从一种海鱼中提取出来的鱼汤。 名字叫鱼汤，实则做法是收集晒鱼干时滴下来的油。 陶晚很喜欢，有渔家特有的味道。 村里的麦子也播完了，尹青柏收到了尹白杨的消息。 “柏哥！！” 介岛村的顺子隔老远就喊着尹青柏的名字，尹青柏正趁手里没活，跟尹国富准备上山搂两包草回家。 十二月份就要开始烧炕了，家里的劳力都瞅着空闲就上山捡树枝、搂草，砍树是不让的。 尹青柏看到顺子，又看看旁边的爹，心想坏了。 他冲顺子直使眼色，那顺子就像个傻子似的：“柏哥，你眼咋了？” 尹青柏：“…” “国富叔也在呢，刚才杨哥打电话回来报平安，让我跟柏哥说，事情都解决了，让你别担心。” 尹国富看向尹青柏，想知道这两兄弟又在搞什么猫腻。 “行了，知道了。你赶紧回去。” 尹青柏没想到这事儿就这么暴露了。 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让他爹知道了也没啥。 最多把他批一顿——原本尹青柏想等他大哥回来，再告诉他爹，一块挨批的。 一顿批两人挨，变成了他一个人挨两顿批。 这顺子也太不会办事了。 “你小子，人家过来传信，你咋一点礼貌都没有，”尹国富看不下去，他跟顺子说道，“顺子，今晚上留下来吃饭。” 顺子摇摇手：“柏哥已经谢过了，叔，您别说柏哥。” 尹青柏让顺子帮忙传信的时候，给他带了四个野鸡蛋，可香了。 跟尹青柏关系好点的人都习惯了他吊儿郎当的样，一群小伙子之间也不在乎这个，谢来谢去的多肉麻啊，不顶给东西实在！ 顺子走后，尹国富手里的耙子一矗：“你大哥怎么了，报什么平安？你哥俩瞒着我们偷摸干啥呢？” 尹青柏摸摸鼻子，一字不差地把上回没说的事跟他爹说了。 “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和你娘说？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玩意！” 尹国富也没心思搂草了，拎着儿子就回了家。 “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和你爹说？！” 刘燕听了，跟尹国富的反应一模一样。 “小陶啊，你也是，他们俩不懂事的你咋也跟着骗我跟你叔。这种事不跟我们老的说，你们这些孩子心里得遭多少罪啊！” 刘燕就算听到说这件事已经解决，但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 陶晚幽幽道：“是柏哥威胁我来着，他说要是我跟你们说，他就凶我。” “你还想打人是尹青柏？！”刘燕到处找笤帚棍，尹青柏一边躲一边无奈地看着陶晚。 他说的明明是大哥会凶她，怎么陶晚这么会告状。 到了他娘这儿，又成了他要打人了。 再传下去，他岂不是要杀人灭口！ “今晚上不许吃饭！惹这么大的祸，你跟你大哥倒是真敢！还威胁人家小陶，非让你这次长长记性。” 刘燕在家里面的威严不是说说罢了，尹青柏冲陶晚投过去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然后跑回了屋。 陶晚：“…” 她只是想皮一下，但是突然有股罪恶感怎么办？ 晚饭尹青柏果然没吃，就连晚上大家呆在一块说话的时候尹青柏也没出现。 一想到尹青柏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面，连灯都不点，陶晚有点心酸。 这本来就是尹白杨不让说的，尹青柏干了好事还得背锅。 平时尹青柏吃饭就跟吸进去似的大饭量，一顿不吃岂不是要饿死人？ 陶晚心里乱糟糟的，一直等大家都睡下了，悄咪咪起身去了厨房。 她因为娇气一点，在供销社买了不少白面尽情吃，所以自己就能做主动用这些材料。 她迅速生了个火，将拌了点葱花和盐粒的面糊倒进热好的锅里，薄薄的面饼立刻就熟了，翻个面，整个熟了之后，把软软的白面饼盛出来，跟手绢一样大的面饼陶晚足足做了十张。 然后又悄悄地敲了尹青柏的门，陶晚心悬在嗓子眼，害怕别人听见，又害怕尹青柏听不见。 “吱呀”门开的声音陶晚吓了一跳，尹青柏借着星光看到院子里的小知青，手里的东西散发着白面的香气。 “你现在知道……” 尹青柏被陶晚捂住了嘴。 陶晚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拿去吃去！” 两人不由靠的有点近，小知青身上的桂花香皂味比饼都香。 尹青柏傻了，陶晚也傻了。 陶晚的手心是尹青柏软软的唇，等陶晚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尹青柏关在了门里头。 “你这是干什么！” 屋里很黑，陶晚看不清尹青柏，只知道他所处的方向。 尹青柏已经吃上了，一点也不客气：“你不是害怕说话被人听见吗，进来说就是了。” “…”这像什么话！ 陶晚想走，又听尹青柏道：“你这小知青可真会告没影儿的瞎状，我是那么说的吗？” “你就是这么说的！” 陶晚开始耍赖，尹青柏好气又好笑：“行行行。” 他改变了策略：“晚上没吃饭，我肚子饿的像是有个勺子在里面刮油似的，你当我为啥现在还没睡，根本饿的睡不着。” 他这么说，陶晚立刻就心软了：“我这不是给你送吃的了么，你慢慢吃啊。” 尹青柏心里的小尾巴翘上天了，难免又开始得意忘形：“还得是你疼我。” 陶晚脸“唰”地就红了：“你这说的啥话。我回去睡了，你吃完了自己把盘子放回去！” 陶晚落荒而逃，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抓着饼的尹青柏没拦住。 尹青柏肠子都悔青了，他咋就忍不住调戏人家呢！ 陶晚在厨房那么大动静，两个小的长身体睡得香，可主屋的老两口早就被吵醒了。 “你说小陶到底对青柏有没有意思？我看这事儿有门儿！” 刘燕跟尹国富说着悄悄话。 尹国富虽然心里也这么想，但他一个大男人，还是长辈，去揣测人家小姑娘未免不太板正，便道：“你管这些干啥，儿孙自有儿孙福，尹青柏他要是有这个福气，不用咱俩担心。” “你这是啥意思，咱家青柏怎么就没这个福气了？”刘燕还是很偏爱自己的儿子，“我看小陶这么好的姑娘，别家小子也配不上他，就青柏行！” 尹国富冤地摸脸：“我啥时候说他没福气了，我不是说……” “闭嘴！小陶回来了。” “…”? 第41章 小舅舅的包裹 麦子种完，尹国富和尹正先商量着就给大家放了个假，基本上之后地里除了秋玉米要收，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这段时间大家可以忙活自己的事，算是真正地闲下来了。 陶晚这种一放假就得往镇上跑的分子，尹国富早就给她开好了假条。 “你们去供销社买点棉花回来，小陶你从家里带的铺盖太薄了，在我们这儿根本就过不了冬。我们家里的棉被也不多，到时候过年他两个哥哥回来被子不够盖，给你盖旧的我们也不好意思，就不匀给你了。你去买点棉花和棉布，自己挑样子，回来婶给你纳一床。买六斤的啊。” 刘燕在陶晚走前嘱咐，陶晚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单人的毛毯。 这些陶晚心里早就打算好了：“知道了婶子，我还想多买点棉花，您能给我缝个袄子吗？我来的时候没带冬天的衣裳。” 刘燕心道陶晚那个后妈真是一点都不顾着这个孩子，对陶晚怜爱地不行：“你尽管买回来，婶给你缝，包你满意。” 陶晚一去供销社就大包小包的买，特别是副食品，售货员都看她眼熟了。 有尹青柏在，没什么是他拿不了的。 陶晚正称糖块呢，远远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你看啥呢？”尹青柏顺着陶晚的目光看过去，“他俩最近好像处对象呢，你不知道？” 对于曹子骏放弃陶晚的行为，尹青柏只能说算他识相。 “他俩在一块了？” “怎的，你还有意见了？” 陶晚只是惊讶，没想到孙圆圆的手段确实挺高明。 不过同时在心里也同情孙圆圆，跟曹子骏在一块，只能说以后她自求多福。 “我有啥意见，就是没想到。不过细想也是，曹子骏那人干不了多少活，不找个对象帮衬，日子也没法过。” 曹子骏上辈子跟她处对象也是图些什么的。 虽然她不能帮曹子骏干地里的活，可一点都没亏空他的肚子，让他下乡几年壮实了不少。 不过现在的曹子骏比刚来的时候还瘦削，就像被抽空了什么一样。 尹青柏见陶晚一直盯着曹子骏看，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盯着那个小白脸看啥，你不是还要去邮局拿信吗，我陪你去拿。” 小地方没有邮递员，到了镇上的邮件点，就找人捎信去拿。 小舅舅又来信了，陶晚很是高兴。 她上封信里让小舅舅给她寄点书来学习，这种小事小舅舅应该不难办到。 果然，到了邮局，人家交给陶晚一件包裹。 “这也太大了，你小舅舅是把他们家家当给你邮过来了这是。” 尹青柏把那跟桌子一样大的包裹抱起来颠了颠：“好家伙，这邮费都得十好几块。你小舅舅够疼你的。” 这包裹里面有软乎的也有硬的，一看就不全是书。 陶晚眼眶有点酸 她那个便宜爹这个月都没给她邮钱，更别提来信问她缺什么了。 “别发愁，柏哥在，能给你搬回去。” 尹青柏察觉到了陶晚有点落寞的情绪，他没有点破，抱着包裹就出了邮局。 陶晚在后头跟上，说实话，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看那里头装的是什么了。 尹青柏就骑了个自行车，他只能把这个包裹装在背篓里，把背篓里面的棉花拿出来：“抱得动不？抱不动我放车头。” “抱得动。” 陶晚买了十斤棉花，除了棉袄棉被，她还想把自己的褥子再厚实厚实。 “你在后头可得抓紧我，这些东西沉，我怕把你摔了。” 知道尹青柏是在找理由让自己靠他近点，陶晚看破不说破，一手抱着棉花，一手扯着尹青柏腰上的衣裳：“抓好了，走柏哥。” 也亏得尹青柏有力气，不然载这么多东西，山路上上下下的可不好走。 到家之后，刘燕赶紧过来帮忙拿东西：“你们这都买了啥，大包小包的。” “陶晚她舅舅给她寄的东西，这一路差点把我肩膀头子给勒跑了。” 尹青柏把包裹送到陶晚和尹娇娇的屋里，大家很有分寸感，没去看陶晚拆包裹。 陶晚打开包裹，一边看一边哭。 这里面吃的用的十分齐全，就真如尹青柏说的那样，这些可以是一个家的家当。 陶晚拆开里面的信，白闫鹤的字依旧遒劲有力。 ‘晚晚，知道你有学习的劲头，我很高兴，虽然现在不能考大学，但是舅舅很支持你把高中剩下的知识自学完毕。你想要在农村多历练几年，舅舅尊重你的决定，但是如果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来信给我，舅舅一定给你想办法。 现在燕城已经刮起了秋风，叶子都落了，不知道你在的山海湾怎么样。 我们一家逛商场的时候，你表姐看上了这件羽绒服，我们不知道你的喜好，也不知你的码数，你舅妈就按照你表姐的身形给你也买了一件，你小时候骨架就是个苗条的姑娘，想必是可以穿的。那些吃的喝的都是你舅妈买的，这种事我是不太懂，她说奶粉和罐头好放又好吃，怕你们那里的供销社没有，就多给你寄了一些。那个洗发水是新鲜货，电视里的广告一直在播，你表姐央着要，就给你也带了一份。 舅舅知道你爸爸肯定不会短了你的钱花，但还是忍不住给你买了，你不要介意，希望你能喜欢。 听说你们插队连过年也不能回家，舅舅很想见你，你外公听说我们来信，他也很想你。以后多给我们来信，有事一定要说，咱们是一家人，这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简单朴实的字字句句却尽诉一个长辈的挂怀，陶晚一边看信一边哭，抱着白闫鹤寄来的羽绒服抽噎地上气不接下气。 这羽绒服样式确实漂亮，虽然是灰色，但颜色并不暗淡，帽子上头还围了一圈白色兔毛，任什么小姑娘穿上，都会被衬地冰清玉洁。 白闫鹤信里每字每句都是平平淡淡的嘱咐，却又那么温暖。 她收拾好了包裹和自己的情绪，出去的时候罐头和奶粉各拿了一瓶：“我舅舅从燕城捎过来的，都是好东西。婶，这个您跟叔留着吃，我那儿还有的是。” 白闫鹤寄来的包裹里，奶粉有四罐，罐头都是午餐肉的罐头，足有十罐。 陶晚眼眶红红，刘燕也不点破，她收了陶晚的东西：“那这就当成我给你缝被子的谢礼了，嗐，这么大的礼，婶可得好好缝！”? 第42章 孙圆圆再次投机倒把 刘燕说话的语气让人听着就舒坦，陶晚心情松快了点：“我小舅舅给我寄了羽绒服来，不用做棉袄了，婶，您帮我缝个厚点的棉裤就行，剩下的棉花我想把褥子絮得厚点。” 上辈子陶晚冻怕了，有时候她踢被子冷醒，就会梦到那个殒命的雪夜。 刘燕更有经验：“多余的棉花我再给你絮个棉背心，你穿在里头护着前胸后背，也不笨重，在家里头穿。” “行，谢谢婶子了。” “跟我说啥谢，你来量量尺寸。” 入冬前的准备也够刘燕忙活一阵了，家里两个小的的棉衣棉裤都得拿出来量，要是短了，就在下头续一块。 冬天的大棉被也要拿出来晒晒弹弹，冬天盖着才暖和松软。 今年收成不错，刘燕还打算给两个小的一人做身新衣裳，尹青柏现在正是处对象的年纪，给他也做个新棉袄。 还有棉鞋，这些都得她一针一针去缝，可不是个轻快营生，现在开始给陶晚准备，刘燕还担心来不及。 种完麦子，村里只歇了两天，就组织大家一块儿收玉米了。 许是知道玉米收完就能放假，社员们都积极地不得了。 “村长，大队长，坏菜了！” 尹国富正跟尹正先在地头合计着明年种点啥，一个人就惊呼着跑过来，就跟叫魂似的。 “尹成儿，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有点稳重气！”尹正先皱着眉头，直接开骂。 尹国富皱着眉：“发生啥事了？” “村口来了三个警察同志，带着手铐来的！” 这年头，哪个安定的村里会出现警察啊。 上回是尹青柏见义勇为，是好事，但这种好事哪能天天遇见的。 不怪尹成害怕，其他看见了的村民也都提着一颗心。 “人家警察同志到哪都拿着手铐，你这啥态度。”尹国富虽然嘴上斥责尹成，但是心里还是有股不好的预感，“正先，咱俩去看看。” 两人到的时候，人家警察同志已经找到了要来逮捕的人。 尹国富平时只是严肃一点，但是尹正先是真的凶：“孙老三，你他娘的犯了什么事？” 警察同志来到尹家庄，一路打听的正是孙家。 孙父梗着脖子：“大队长，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不是我犯了事！” “您是这个村里面的大队长，是这样的，”警察同志即使是来拿人，对其他人依旧很有礼貌，“昨天我们在黑市抓了一批投机倒把的，其中就有你们村的孙圆圆，不过当时人太多太乱就让她给跑了。她在我们那有案底，去办案的同志认出了她来。我们处理好抓紧去的那些人，就过来找孙圆圆。这个是有证据的，她卖的卤鸡爪我刚刚在他们家厨房找到了原料，我们绝对不会冤枉好人，希望各位村民能配合。” 人家这么礼貌，尹正先替孙圆圆臊地满脸通红。 “辛苦你们了，警察同志。那个，我是尹家庄的村长，有什么需要配合的，我们整个尹家庄都会全力配合。” 尹国富比尹正先要稳重点，先跟警察表明了态度。 尹正先才道：“你们家的那个丫头去哪了？赶紧把她叫出来，要是敢包庇，连你们一块抓！” 尹正先瞪着虎目，孙父哆哆嗦嗦：“那丫头昨儿出门了就没回来，我和她娘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你闺女一个晚上没回来，你俩当爹娘的都不会找找吗？胡闹！” 尹国富呵斥，骂完又知道这夫妻的为人，心想孙父说的至少有八分是真的。 尹正先都那么吓唬他，孙父还说不知道，那八成就是真的不知道。 “警察同志，是这样……” 尹国富把领头的那个警察叫到一边去说，把孙家的家庭情况跟他说清楚了：“孙圆圆的爹娘也不是个正经长辈，他可能是真不管他姑娘死活。孙圆圆在我们村谈了个对象，还是个知青。要不然我带你们去问问，闺女大了，有些爹娘不知道的事说不定同龄人知道。” “那太好了，您等会我们把这批投机倒把的证据收缴了，再跟你过去！” 尹国富被孙圆圆气得心里的火噌噌的，还得给人家警察同志说软和话。 转过头去，发现尹正先的脸色也跟个猪肝似的。 “咱们村真是倒了大血霉，才摊上这么个社员！” 本来他还跟尹国富合计今年的先进能不能评到他们村呢，毕竟今年村里收成很不错，加上两个月前尹青柏和陶晚两个在镇上露了脸，人家警察局的表扬信都寄到村里来了。 让孙圆圆这么一搅和，怕是悬了。 这丫头胆子咋这么大，坐了牢出来，都不知道吃个教训。 “行了，正先，赶紧帮着把那丫头找到才是真的。咱们去找曹子骏，问问他知不知道孙圆圆去哪了。” “曹子骏？”尹正先愣了一下，两只手“啪”地砸到一起，“赶快去找他！” “咋了？”尹国富问。 尹正先咬着牙根：“今儿曹子骏没来上工！以前他就是个懒汉子，早上经常起不来，我没当回事的。赶紧去找！” 要是平时没来上工尹正先最多骂两句，可是今天咋就这么巧呢。 “昨天是曹子骏跟孙圆圆一块儿去镇上的，他俩一早就走了，我都瞧见了。”有个村民听见两人谈话，立刻说了昨天的见闻。 尹正先不好的预感更甚了，他一边快走，一边跟尹国富道：“要是不在地里头，咱可怎么办？” “啧，先别急。你自己也说他经常早上起不来，说不准人已经过去了呢。” 知道信的村民都没了上工的心思，本来这个时候的活也轻快，所有人都跟着一块去找曹子骏了。 知青们现在正在地里捡之前收获时落在地里的地瓜，大家都蹲着摸瓜呢，谁也没抬头，还不知道半村人都站在田埂上看他们。 尹正先在地头数着人头，脸色变换十分难看。 “哎，”尹国富叫了一声，离他们最近的杨华一抬头，差点吓傻了：“村长，这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他这一招呼，其他知青也都站起了身子。 现在他们这些知青，上午在地里干活，下午去厂里帮忙。 他们都挺珍惜在海带丝厂的工作，轻快又体面，见乡亲们这么气势汹汹地赶过来，生怕自己闯了什么天大的祸，把好差事给弄丢了。 赵悦小声对一边的王兰香道：“八成是因为曹子骏，我就说他敢旷工呢。”? 第43章 曹子骏的报应 赵悦话音刚落，尹国富就问道：“曹子骏呢，你们看着他没有？” 杨华摇头：“他今儿没来上工，我们也不跟他住一块，村长，您找他干啥，要不然去他现在住的老乡家找找。” 杨华没得到回复，一群人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柱叔，发生什么事了，国富叔旁边那是警察？” 被杨华称作柱叔的老乡被杨华叫住，好脾气道：“孙圆圆又在镇上搞投机倒把，现在人家都到村里来抓人了。可全村都在找孙圆圆，就是没找到。这孩子主意够正的，她爹娘也不知道她上哪去了。那个曹子骏不是跟她处对象来着么，村长想问问他知不知道。” 知青们一听，脸色都差的不行。 “这曹子骏怎么回事，处对象也不知道处个好的。”邓敏最担心的事就是曹子骏要真为了包庇对象干点傻事，把他们这些知青一同连累了。 “还不是为了孙圆圆手里的那点粮食。”周娜怪声怪气，那曹子骏还来巴结过她，她可看不起曹子骏那种人，当场就把他给骂了一顿。 王兰香道：“咱也跟着去找找，我这心怦怦跳的。” 知青里面最怕名声被连累的无非就是杨华和王兰香。 杨华已经在村里找了对象，正在谈婚论嫁，王兰香是觉得村里的日子比城里有盼头，也想留在村里。 “走，咱们也去看看。”赵悦想的不深，纯属想去看热闹，“哎，咱们去叫上陶晚。” 正在仓库门口发呆的陶晚看到两人过来找她一起去看热闹，又好笑又感动。 赵悦这小孩，什么好事都想着她。 陶晚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但一听是曹子骏的热闹，她就想去看看这回曹子骏能不能再倒个霉。 她们三个是在入山的那条小路上追上大部队的，她们在最外层，只能听见里头的动静。 “圆圆，这也是为你好，我不能跟你一块儿犯错误！” 曹子骏的语气依旧是那么大义凛然，陶晚都能想象到他那令人作呕的表情。 她就知道，赵悦担心曹子骏会为了包庇对象连累知青绝对是想多了。 曹子骏多奸猾的人，不可能为了别人毁掉自己的羽毛。 上辈子是她，这辈子是孙圆圆。 不过她是无辜，孙圆圆却是自己作的。 “子骏，不是你支持我的吗？你说相信我一定能干的好的！子骏，你救救我，你救救我，我不想再回去坐牢了！” 孙圆圆的求救声伴着哭声，她的声音一晃一晃的，很是可怜。 陶晚三人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就见孙圆圆披头散发地抱着曹子骏的大腿摇他：“子骏，救救我，我知道你有钱，你的枕头下面缝了几张大团结，我看见了的，子骏，你得救救我！” 曹子骏脸色不变，就像没听到孙圆圆说的什么似的：“你之后好好改造，知错就改，群众会重新接纳你的。警察同志，你带她走，她一定会改过自新的，请你们从轻处罚。” 曹子骏只字不提拿钱救人的事情，话却好似确实为了孙圆圆好。 他处变不惊的样子陶晚都佩服。 “曹子骏！子骏！”孙圆圆的双手被拷住，警察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带走，孙圆圆还回头喊着：“你救救我，我肯定挣钱还你！子骏，你不能这么对我！” 上回她娘就没救她，这回孙圆圆指望都不指望，只喊着曹子骏的名字。 旁边的警察听了，这丫头竟然还惦记着挣钱的事儿，大力拽了一下孙圆圆的手铐：“你还是不知道错哪了是不是？给我走！快点！” 孙圆圆被警察带走，她娘在后头象征性地抹了抹眼泪：“圆圆，你在里头好好的啊！” 曹子骏遥遥望着，一副深情的模样。 陶晚好容易才压下心中的恶心。 “没想到是曹子骏教唆孙圆圆干的，上回孙圆圆被抓，她娘不就说是为了给曹子骏钱花才去投机倒把的吗？” 陶晚对旁边的赵悦和王兰香说道。 她这话声音不大，但是附近的人都能听见。 前边的老乡立刻就转了过来：“小陶知青也来了。我也记得是这么个事，以前孙圆圆这小姑娘又闷又面，她能干出这事儿，我是吓了一跳。不过自从认识了这小子，她是变了不少。” “要不是就摆在我眼前儿，谁投机倒把我都信，说孙圆圆以前那个窝窝囊囊的样子敢干这个，我是真不信！” “可不是吗，指定是曹子骏这小子给咱村的小姑娘给教坏了！” 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曹子骏慌了：“不是我，我什么也说，是她自己要做的！” “就是你！我跟她爹都没钱给她，她拿来的钱买那些东西做生意？！都是你，把我好好的一个姑娘带坏了，我们圆圆之前是不机灵，可是多听话啊！啊啊——” 孙母像是找到了替死鬼，咬住曹子骏就不放了，哭的比刚才孙圆圆被带走还大声。 孙母这人是讨厌，可她这话说出来，村民们心里都门清了。 这曹子骏，真不是个东西。 跟人家处对象，撺掇小姑娘投机倒把，事发之后就张了张嘴，把自己的责任一笔带过了。 刚才可是曹子骏带着警察把藏在山里面的孙圆圆给找出来的！ 嘿，这人可真是一点情义都没有。 尹正先正好气没处撒呢：“就你这种的高低得是个从犯，知道吗？你这个档案我得好好给你写！国富老哥，你说怎么办！” 大家都心往一处使，努力给村里争荣誉呢，这俩人倒好，成了粥里面的老鼠屎。 尹国富也气得够呛，大院村有知青糟蹋了人家村里的闺女，他开始还庆幸他们村这几个算是老实的。 没想到也出了这么个祸害。 “正先，明儿你再找个人去海带丝厂替他，我看他一天到晚就是有劲儿没地方使，才打坏主意，这种松快活不合适他干。曹子骏，你从明天开始，拎着锄头去山底下给我开地去，明年开春咱们村种果树！” “村长，我可不想让他住我家了！这不是养了个罪犯吗？我们家可有俩闺女，这种人，我们不敢要！” 曹子骏现在寄住的那家人不愿意了，户主直接当着大家伙的面提了出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将心比心，谁愿意在家里面养着这么个人。 “曹子骏，你听见没？你去问问村里的人家谁愿意接收你，要不然，咱们村的猪圈就用了一半，实在没有老乡收留，你就过去凑合着住!” 尹国富说完就甩袖子走了，曹子骏如同掉进冰窟窿了一样。 “大队长！”知道这件事无力回天，曹子骏抓着没来得及离开的尹正先的袖子，他还想维持着体面，不想在乡亲们面前求饶，但挣扎着为自己争取利益，“那我垦荒地，是有公分的？” 尹正先一脚把曹子骏踹开了：“想什么美事呢，你挨罚还想要公分？你要是不想干活，我们就把你送局子里面，你进去白吃白喝就行！” 尹正先觉得尹国富说完就走实在是太明智了。 他咋就慢了一步，被这么个脏东西缠上。 “国富老哥，你等等我！”? 第44章 尹正先被砸伤腿 陶晚冷眼看着心灰意冷的曹子骏如同烂泥一般佝偻着身体，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之下，他的双眼麻木空洞，全然没有了上辈子的精气神。 前世是她沦落到猪圈中去，这次换成了曹子骏。 可陶晚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因为她是被陷害进去的，而曹子骏是自作自受。 不过能撕下他的虚伪，让全村人看到他的真面目，并且吃一吃上辈子自己吃过的苦，陶晚也就知足了。 王兰香和赵悦在离开的时候，还在讨论着。 “希望老乡们别因为曹子骏一个人把咱们都给恨上，哎，我是真的想呆在尹家庄，不想回家了。” 王兰香脸上写着“愁”字，陶晚问道：“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娘给我写了信来，说我哥要结婚，问我要钱。咱们还没算公分呢，我哪来的钱。” 王兰香家日子过得不好，陶晚和赵悦都知道。 即使她们的家庭条件都尚可，但是都守着朋友之间的界限，不会说拿出一笔钱支援王兰香的弟弟结婚。 那算什么事。 “你不寄钱，你哥就结不了婚了？”陶晚问道。 王兰香面露苦色：“谁知道呢，我爹娘肯定会再想办法的。我哥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他们不会让他吃亏。” 从王兰香的话中，陶晚可以窥测出她在家里是什么处境。 明明上头有个大哥在，还让她这么个小姑娘来乡下插队，可见他们家里重男轻女。 王兰香想留在尹家庄，一方面是这里吃得饱，另一方面也是想离家里远远的。 “你想留在尹家庄，肯定是能留下来的，兰香你别担心，你在扫盲班教书，大家不是挺尊重你的吗？” 陶晚也说不了别的，只能如此安慰。 赵悦也紧跟着说道：“就是就是，而且咱们知青里头还有陶晚这样给咱长脸的人呢！老乡们都夸陶晚看工具看得好，教书也教得好，还说她做饭也香！” 陶晚被赵悦夸不好意思了，王兰香却被劝到心坎里，眉毛舒展了许多。 曹子骏的铺盖当即就被那户人家给扔了出来，大家下工之后，他就扛着所有家当，在村里挨家挨户地去请求，但都被拒之门外。 不小心敲了孙家的门，还被孙母赏了一盆脏水，把他的铺盖都给泼湿了。 曹子骏哪肯去猪圈睡，当晚他带着东西去了原知青所。 本来就破旧的小房子因为没人住衰败的更快，窗早就被秋风吹裂，曹子骏去了原来的女生宿舍，屋顶破的大洞依旧漏在那里。 他像是脱了力似的，身上的包袱尽数掉了下来，他瘫坐在地上，喝醉酒一般失声痛哭。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都是孙圆圆那个贪心的女人，明明是她利诱自己，怎么最后成了自己教唆她？ 她们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黑漆漆的知青所里，曹子骏的目光逐渐从崩溃转变为了恶毒。 和上辈子决定要陷害尹青柏和陶晚的时候神情一模一样。 第二天尹正先问了看猪圈的老陈，知道曹子骏没过去住，就打听他晚上到底在哪睡了，还困惑这个村里竟然还有人愿意留他。 问了一圈，听说曹子骏晚上回了知青所，他给大家分配好任务，气冲冲地就往知青所走，胸腔都耸起来了，看样儿气得不轻。 因为靠海，山海湾大队的风很大，吹的知青所上面没人休憩的海草直飞。 “曹子骏，你给我出来！你他娘的不要命了？村里不让你们住知青所，就是怕房子塌了，你还敢进来住？！” 尹正先一进去，就看到曹子骏缩在炕上铺的小被窝里，缩成一团。 现在都十一月份了，冷得很，这房子四处漏风，曹子骏双眼紧闭，尹正先赶紧试了他的体温。 “真他娘的金贵，这么金贵也不找个好地方睡，狗都知道找个避风的地儿！” 曹子骏发了高烧，尹正先气得直骂。 这不争气的玩意儿，不会是故意生病逃脱处罚？ 知青点破成这样，猪圈咋说也是囫囵个儿的房子，至少挡风遮雨的。 搁这给他表现一身傲骨呢？ 尹正先才不吃这一套，他伸手就把曹子骏给扛了起来：“给我去猪圈住去，知青所不能住人！” 曹子骏现在就像一坨烂肉，昏沉之间连尹正先说什么都听不见，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腾空扛起来了，然后又被扔了出去。 “哐——” “啊！嘶……” 巨响和惨叫让曹子骏不由睁开眼，看着被倒塌的石墙压住的尹正先，曹子骏第一反应是吓得手脚并用后退。 “给老子喊人去，愣着干啥！”尹正先现在就跟受刑似的，他脸上的青筋突了出来，冷汗噌噌直冒。 刚才他刚扛起曹子骏，一股风就从破了的后窗吹进来。 这风本来就大，一块儿往里头挤，劲儿更大了。 尹正先听到“咔嚓”一声就知道不好，条件反射地往外跑，可惜没跑出来。 情急之下，尹正先往前一扑，把曹子骏给扔了出去，自己的腿却被墙给压住了。 真是倒了血霉！ 曹子骏没跑多远，就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赶忙过来了。 “大队长！大队长你没事？！” 三个汉子一起搭把手，把尹正先身上的石头给搬开。 “快往镇上送！去开拖拉机！” 大家喊着，手忙脚乱。 尹正先看了一眼旁边的曹子骏，觉得他实在是晦气，赶紧把眼别开了。 他被抬上拖拉机的时候还嘱咐：“你们让村长看好了，让那小子去猪圈住去！娘的，要不是他晚上非来这睡，老子也不至于被墙砸！” 右腿的剧痛让尹正先心里很慌乱，他怕治不好，此时只能通过骂人缓解情绪。 曹子骏的脸色变了又变，身体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大家伙原本就七手八脚的，曹子骏这一晕大家更乱了。 尹国富匆匆忙忙赶来：“栓子，你赶紧把你叔送镇上医院，来，这钱你拿着。不够你跟人家医院打个情，之后再补交。” 尹国富把口袋里头的钱全掏了出来，一张大团结，只多不少。 “队长，你放心。” 栓子要开了拖拉机，拖拉机“吭吭吭”地冒出黑烟往镇上跑。 尹国富看着倒在地上的曹子骏，深呼一口气。 真是造孽！? 第45章 孙圆圆回来了 十二月份才开了个头，天上就开始往下飘雪花了。 尹正先的腿因为送的及时被保住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幸好冬天大家都窝冬，没耽误他的事。 陶晚穿上了白闫鹤寄来的羽绒服，漂亮地让尹青柏第一回看的时候半晌都没说出话。 刘燕打算照着陶晚的样式给尹娇娇做一件，陶晚同意后，尹娇娇开心的那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最值得一提的是，杨华的亲事也定下来了，对象就是尹家庄的，姓张，叫张小芬。 杨华给陶晚送来了请帖，今天是喝喜酒的日子。 在村里办酒，几乎全村都得叫，但除了是直顶直的亲戚，一般每家就去一个大人带个小孩。 尹家派出的代表就是尹青柏还有尹红枫，因为刘燕不敢把尹娇娇给尹青柏带。 陶晚和尹青柏一块儿过去，陶晚封了个两块的红包，尹青柏拎了十个鸡蛋。 除了曹子骏，所有知青都被请来了，大家坐在一个大桌子上，陶晚坐过去尹青柏也拦不住。 “你给我讲点礼貌，别给我丢人，知道没？” 尹青柏落座前还嘱咐。 尹红枫左看右看，对啥都好奇，根本没把尹青柏的听进去。 尹青柏也不是多说的人，他只等尹红枫敢作什么妖，上去给他一巴掌就是了。 今天杨华穿了一身新衣裳，特精神，新娘还抹了红嘴唇，扑了扑脸红，身上穿了件红褐色的褂子，很是喜庆。 杨华的爹娘都没来，他举酒的时候，说的是知青们就是他的家人，惹得赵悦还在一边擦眼泪。 张小芬爹娘一点都没有嫁女儿的难受，反而像娶媳妇似的。 因为张小芬跟杨华结婚，以后跟他们一块住，跟入赘也差不多许。 要不是看杨华这点好，他们是万万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大家欢欢喜喜地吃饭，不速之客也在路上。 “那人谁啊？看着眼熟。” 酒席摆在家里，各个屋的门都开着，有个正对着大门的人往外头看，看到外面来了辆小轿车，打里头出来一个贼时髦的大闺女。 他这一说，大家都往外头看。 这年头小轿车可不常见，连镇上都看不到。 “哟，那不是孙圆圆吗？” “啊？孙圆圆？” “孙圆圆不是坐牢去了吗，她咋能是孙圆圆。” “你别说是挺像的。” 一下子，喜事的中心变成了外面来的女人，张小芬问杨华：“这人谁啊？哪来的女的，你以前相好的？” 杨华冤死了：“除了你，我再有相好的天打雷劈！” “你这孩子，大喜日子说啥不吉利的话。”张母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出门问道：“闺女，你找谁？” 孙圆圆看到以前的村里人没认出来她，非但不生气，还高兴地很。 “婶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孙圆圆啊！” 这话孙圆圆说出来，整院子都傻了。 “她真是孙圆圆？我就说是孙圆圆，你们还跟我犟。” “这咋可能是孙圆圆呢？” 陶晚越过得意洋洋的孙圆圆，看到外头的驾驶座上坐着的男人。 孙圆圆下巴都扬到天上了，十分享受大家惊讶的目光，她就是要让大家看看，走出尹家庄，她能过得多好！ “我看大家伙都在这儿，我爹娘也在？爹，娘，我回来了，咱们先回家！” 孙圆圆装模作样往里瞅着，她也不想想，要是她爹娘真在，不早就冲出来了吗？ “咋，婶子你家办喜事，没请我家人啊？” 孙圆圆的话让张母很是尴尬。 吃席的心里也都各有滋味。 为啥没请你家人，你心里没数啊？ 不过看着孙圆圆一副野鸡变凤凰的样，再也不像之前那样谁都能去踩她一脚了。 大家都不说话，张母也愣在外头，一时不知怎么回复。 “你爹娘在家呢，赶紧回去。”陶晚起身，站在了孙圆圆面前。 杨华是知青们的好大哥，她不想让他的婚礼被孙圆圆搅和了。 孙圆圆来这儿无非是炫耀和找茬，要真是寻爹娘，为什么不先回家去找。 “呀，陶晚，你也在这呢。”孙圆圆叫了一声陶晚，语气惊讶，脸色却阴阳，“我就是问问，我爹娘为啥没来，你咋还在人家姓张的家里当家了？” “没来的人多了，曹子骏也没来，你去问他去。” 陶晚的回复村里人都笑了。 说得好！ 他们就是看不惯孙圆圆小人得志的样！ “你……” 孙圆圆显然忌讳“曹子骏”这个名字，她的余光扫了扫外头：“陶晚，你给我等着。” 她被陶晚下了面子，又怕陶晚再多说点让外面的男人听见，惹了他不快，只好扭头走了。 张母看着陶晚，感激又替她担心：“她不会为难你？” “没事婶子，我就算不帮你说话，她也不见得多喜欢我。” 孙圆圆和陶晚之间的事村里也都传遍了，酒桌上的话题全都变成了孙圆圆。 “这丫头不是坐牢去了吗？这才几天就被放出来啦？看起来还发达了。” 尹青柏一直盯着陶晚，他还是第一回见小知青管人家的闲事。 不过孙圆圆的话让他很是不爽，尹青柏留了个心眼，以后得盯小知青紧点。 吃席回家，刘燕自然要问席上发生的事，陶晚就把这事说给刘燕听。 刘燕道：“这年头真是只要舍得一张脸，什么人都能做狐媚子。” 尹国富最看不起这种人：“小陶，你别怕，她敢欺负你叔给你撑腰！” 尹红枫手里拿着那个没有皮筋的弹弓：“小陶姐姐，我帮你打她！” 尹娇娇也像真的一样，抱着陶晚大腿：“娇娇也保护小陶姐姐。” 尹青柏乐了。 嘿，看来保护小知青这事儿他还得排队呢。 “大家不用这么激动，我不怕她。”陶晚被尹家人这阵仗给弄得哭笑不得。 猪圈里，曹子骏缩成一团，他上回发烧烧坏了身体，一直病着。 原本让他去山上开地，他一点都没动弹，因为现如今他能活着就不错了。 “哎，你咋还在这儿。孙圆圆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她发达啦，那一身穿的，漂漂亮亮体体面面，就跟明星似的。” 老陈吃了喜酒回来，看到曹子骏，心里生了坏主意。 他这人最是歪心眼，别人倒霉他就开心。 刚才被孙圆圆那个显摆的样子恶心到，想给她个苦头吃吃。 曹子骏一听，眼睛果然亮了。 “她回来了？真的？” “啊，还坐着小轿车回来的，现在应该在她家里呢，你赶紧找去。”? 第46章 上山 一大早，赵悦和王兰香兜里就揣着带着壳的炒花生来了尹家。 冬天不干活，尹家人一天就吃两顿，正合了陶晚的意，两人来时，陶晚正跟尹娇娇一块睡懒觉呢。 “我叫她。”刘燕笑着去敲陶晚那屋的门，“小陶，小赵和小王都来找你了，你起来。” 然后就听陶晚在里头闷声闷气应了一声，不一会响起起床的动静。 “你俩吃饭了没？我正好带上你们的。” 刘燕正巧刚准备做饭呢。 王兰香赶紧道：“不用了婶子，我俩吃过了来的。” “那一会儿也跟着吃点。”刘燕又钻进了厨房。 刘燕的热情可把王兰香和赵悦羡慕坏了：“村长家的人可真好，客客气气的。” 一会儿，看陶晚头发乱糟糟地出来了：“哈——” 她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看着客厅的两人：“你俩咋这么早就来了？娇娇，快叫姐姐。” “兰香姐姐，小悦姐姐。”尹娇娇刚起床，奶声奶气的。 王兰香和赵悦俩人这一瞧，怪不得主人家是这个态度。 陶晚也够不错的，把人家家里的孩子都快养成自己的了。 “还早呢，这都十点多了。” 王兰香说完，赵悦拨了一下她的胳膊，嫌她没说到点子上。 赵悦一点都憋不住，开门见山：“你猜昨儿席散了，发生什么了？” 赵悦一脸的兴奋，陶晚一看就知道她是来分享八卦的。 而且看赵悦的激动程度，这可能是个泼天的热闹。 赵悦话还没说，就开始笑了：“昨儿晚上曹子骏去找孙圆圆，被孙圆圆现在的男人瞧见了，把他好一顿揍，孙家人还在一边给他助威呢。看热闹的倒不少，就是没有上去拉架的。” 狗咬狗谁不爱看啊。 刘燕来屋里拿鸡蛋，正好听见了后半段。 “村里有人打架了？谁啊？小陶，厨房里有热水，你带娇娇去洗把脸。” 大家伙都不想帮曹子骏的忙，所以没人通知尹国富来主持公道。 刘燕云里雾里的，又听赵悦把事情详讲了一遍：“婶子，是孙圆圆现在的男人跟曹子骏！” “哟，这可……”刘燕本想八卦，可面对小辈又不好展现出来。 每天早上刘燕都给蒸陶晚蒸一碗鸡蛋糕，这是陶晚自己拿钱买的，陶晚也大方，半碗都喂到尹娇娇肚子里。 刘燕虽然不好意思，但是陶晚疼小的，她也拦不住。 她早上把蒸的地瓜还有小咸鱼端上桌，就揣了个地瓜走了，拿着网绳就往村里的老姐妹家里走。 这老姐妹正好就住孙家旁边，正好详细问问！ “一块儿吃点，”陶晚给赵悦和王兰香一人递了一个地瓜，“曹子骏被打成啥样了？送保健站了么？” 虽然两人早上都是垫补了肚子来的，但这年头谁能拒绝送上门的粮食。 赵悦接过，回答道：“谁有管他的啊，他被打的眼圈都是乌的，鼻血直流，听说最后是老陈把他抗回猪圈了。” 赵悦边说边在自己脸上比划，手舞足蹈的就跟亲身经历似的。 王兰香也难得有兴趣讨论这个：“曹子骏怕是听说孙圆圆回来了高兴坏了，直接就冲上门去，在孙家门外面就直喊孙圆圆的名字，让她别生自己的气，还在外头诉衷肠呢，一点都不害臊。” “那孙圆圆她对象不是什么都听见了吗？她那对象该生气了。” “可不是吗，听说孙圆圆出来的时候脸也是肿的。” 陶晚撇了撇嘴，这孙圆圆真是活该她倒霉。 “我昨天看了一眼，她那对象年纪可不小。” 陶晚提起这个，王兰香便道：“就是年纪大的大款……”她看了眼尹娇娇，压低声音小声道：“好年轻这口儿呗，不然咋能看上孙圆圆。” 陶晚和王兰香眼里都闪过揶揄，赵悦还是个孩子，她的重点在于：“孙圆圆新找这对象都能当她爹了，四十多岁的年纪，硬是把曹子骏按在地上揍，曹子骏连手都还不了。” “曹子骏啥人你还不知道吗，屁点活都干不出来，哪来的力气。” 王兰香吐槽，但是话又说回来：“听说曹子骏伤的挺重，可别出什么事。” 到底是个人命，真被嚯嚯没了王兰香也心有余悸。 陶晚却知道，曹子骏不会有事：“国富叔今天估计也就知道了，他肯定不能让曹子骏出事，你放心。” 上辈子她在猪圈里差点死了，也是尹国富发话让她又住回知青所的。 尹国富作为一村之长，办事有他自己的底线。 “哎，村长怎么没在家，尹青柏也不在？” 赵悦见家里就陶晚带着尹娇娇，便问道。 “我也不知道。”陶晚刚醒，这两人出去的时候又不会特意到她床边趴着她耳朵告诉她要出门。 尹国富和尹青柏此时正在山里头。 山海湾大队处于丘陵地带，有山却不高，山上大型的动物不多，最多的是蛇，冬天时又不出没，父子两人就想上山去，逮个兔子啊獾啊的回来改善改善伙食。 一直跟着陶晚吃肉，他们也挺不好意思。 “哟，这一窝小兔子。”狡兔三窟，尹国富父子两个把人家的窝都给端了，看到里头三只刚长齐毛的小兔子可怜兮兮的挤在一块。 尹青柏手里还拎着兔娘，伸手把这五只小兔崽子捞进怀里：“带回去养着，等长大了皮剥下来够给小知青硝个围脖的。” 尹国富：“…” 这五只小兔子一奶同胞，皮毛是一模一样的灰褐色，别说围脖，弄个背心都行。 “你咋不说给你娘你妹妹呢？” 尹青柏道：“娇娇不是有个狐狸皮背心吗？我娘的帽子和棉鞋里头都是兔子皮。 小知青这不是没有吗？哎，爹，咱今天也找找能不能碰见狐狸？咱逮一只白毛的，那个好看。” 尹国富冷哼一声：“你想美事去！” 小兔子因为冷，直往他怀里拱，尹青柏隔着衣裳拍了一下：“老实点。” “这种畜生哪能听得懂你说话……”尹国富话说一半，被尹青柏拍了一下，示意他噤声。 两人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山上的风很大，刮得只剩了杈的树唰唰作响。 尹青柏示意尹国富上树，他让他爹踩着自己的肩膀头子上了附近的一棵板栗树上，尹青柏刚打算往上上，就听到后头的动静。? 第47章 黑狼 一只比狼狗大上一倍的黑狼出现在五十米之外，尹青柏往旁边跑了两步，那黑狼的眼睛就跟随他移动。 尹国富还是小孩的时候，村里倒是有狼下山偷鸡吃的事发生，但这都多少年没见过狼了。 怎么就这么寸！ “青柏！” 尹国富压低了声线，见那黑狼猛朝尹青柏扑过去，心差点就从嗓子眼蹦出来。 尹青柏动作利索，腰上还挂着一直母兔子，就手脚并用爬到了松树顶上。 山海湾的松树品种下面很长一段都是光杆，不好爬。 他刚爬上去，黑狼就往树上扑，尹青柏狠狠抓着树枝，害怕黑狼带来的强烈震感把他给晃下去。 “青柏，把兔子扔给它！赶紧的！”尹国富在板栗树上着急，他都准备下树了。 作为一个父亲，不可能看着儿子在自己面前受害。 尹青柏不怕：“爹，你把钢叉扔给我。” 两人打猎带的是弹弓和从农具上拆下来的钢叉，弓箭是不让用的，只有这些。 “你想干啥？” 亏得尹国富身上有把子力气，拴着尼龙绳的钢叉挥了挥就抛了过去，正巧挂在尹青柏脚下的松枝上边。 黑狼还是在尹青柏下边的树上扑腾，狼嚎声震耳欲聋。 那钢叉就在它嘴边，尹青柏胆子大得很，用手把钢叉扒了下来，差点就被黑狼张嘴撕下去。 尹国富的心七上八下的，他摸了把冻得僵硬的脸，随时准备下去帮忙。 尹青柏把腰间的兔子扔下去，那黑狼只是撇头看了一眼，但很明显比起细皮嫩肉的人，一只野兔不值一提。 尹青柏料定了黑狼的贪婪，他的目的是用黑狼这一瞬间的走神获得一线生机。 黑狼再转过头，面对它的，就是钢叉上三个冒着寒光的钢尖。 尹青柏用了十成的力气，利用由上到下的位置优势，把钢叉迎面插进了黑狼的脸上，有一个尖捅进了它的眼睛。 黑狼哀嚎一声，整个林子的雪都跟着颤。 脑袋被捅穿，这狼是活不成了，但现在还有的是力气。 尹青柏借着黑狼挣扎的力，从树上一跃而下，骑到了狼脖子上头。 这些事情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其中惊险尹国富在一边看得魂都快吓飞了，他也顾不得什么了，从树上下来要帮忙。 那黑狼带着尹青柏往树上直撞，张着大嘴要扭脖子咬尹青柏。 尹青柏把钢叉后边的尼龙绳从前面一绕，从黑狼张开的大嘴里边绕到脑后，黑狼嘴巴都合不上了。 “勒他脖子！绳子扔给我！” 尹国富喊着。 尹青柏听到他爹的话，用绳子在黑狼的脖子上绕了个圈，将绳末那端的疙瘩扔给尹国富。 尹国富把绳子系在黑狼后头的树上，又拿套狐狸的陷阱往黑狼的脚底下扔。 “啪”“啪”两个铁夹全夹在了黑狼腿上，痛的黑狼声音更加凄厉。 山上的狼嚎全村人都听见了，都在家里头浑身起鸡皮疙瘩。 正在老姐妹家唠嗑的刘燕想起尹国富两人今天去了山上，冷汗直冒：“坏了，我们家那口子带着儿子今天上山了。不行，我得去找他！” “嫂子，你别急。我找几个劳力上山瞅瞅去，你在家等着。” 人家家里的男人听见刘燕的话，一点都不含糊，刘燕直道谢。 但她也坐不住，一直送到山根，那些男人不让她往上走了。 越靠近山，那狼嚎声就越明显。 那父子两个肯定是跟这头狼遇上了！ 刘燕急的在山根上直抹眼泪。 陶晚听说了，嘱咐好尹娇娇在家别乱跑，锁了门就来找刘燕。 “婶子！” 刘燕看到陶晚，往她身上一扣，哭出声了：“咱们村多少年没见过狼了，这怎么让他爷俩给赶上了！他们要是出事，我可怎么活啊！” 陶晚的心也不好受，她还得安慰着刘燕：“婶子，这狼叫了这么久，就说明叔和柏哥他们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定没事。” 刘燕闻言：“是，你说的是，这肯定还在斗着呢，他俩肯定没事。村里人已经上去了，肯定没事的。” 村里上去了十几个壮劳力，听着信的妇女们也都在山口陪着刘燕等。 刘燕话音刚落，狼嚎声就停止了，再也没叫过。 一时间两人的氛围变成了死寂。 寂静之中，陶晚和刘燕一直盯着下山的路口，度秒如年。 “婶子！” 刘燕往一旁栽了下去，陶晚立刻伸手去捞，大家扑上来给刘燕掐人中。 “婶子，婶子！” 陶晚见刘燕睁眼，松了口气。 一群人在山下手忙脚乱，不知谁叫了一声：“他们下来了！老天爷啊，好大一只狼！” 陶晚和刘燕都往下山的方向走，大家都自觉让开，没人遮挡两人的视线。 看到尹国富和尹青柏囫囵个下来了，刘燕又忍不住掉眼泪。 她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尹国富跟前蹬了他一脚：“你是不是在家里闲的，非得带着儿子上山！自己送死带我儿子干啥！” 尹国富是村长，平时刘燕泼辣，在外头也给他面子，今天是顾不上什么许多了。 被媳妇蹬了一脚的村长大人面色严肃，抽了一口冷气，“嘶嘶”叫着疼。 “你受伤了？哪？我看看？！” 刘燕变脸倒是快，抓着尹国富的衣裳要当场验伤。 “回家说回家说。”尹国富看刘燕眼睛都是红的，脸色也差，知道她吓坏了，也没说啥。 尹青柏看着他家小知青，这咋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过也是，小知青是文明人，不会跟他娘似的撒泼。 尹青柏咧嘴朝陶晚笑了笑。 陶晚刚才被尹青柏吓死了，这回看他这样儿就来气。 她能理解为啥刘燕看到尹国富没事的第一反应是上去踹一脚了。 尹国富领着刘燕往家里走，后边的人抬着那条大黑狼问：“村长，这狼咋办啊？” “让老陈过来卸了，肉分一分，皮留给我家！给正先多留点骨头，他腿断了给他补补。” 就算是父子俩打到的猎物，也是集体的，小东西自然没人管，但这么大只狼总是不好独吞的。 不过尹国富要一张皮，却是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谢谢村长！” “吃肉咯！” 围在山脚的村民都欢快的不得了，这狼肉可是稀奇东西！ 尹青柏往陶晚身边凑：“你爱吃哪的肉，我一会过来给你领。你就算打燕城来，也没吃过狼肉？” 陶晚不想跟他说话，加快了步伐，跟着尹国富往家里走。 “哎，你咋还不搭理人呢！给你看个东西！” 第48章 兔崽 尹青柏追上去，把怀里的小兔崽掏了出来。 在和狼的缠斗中，小兔崽掉出去一个，又在怀里压死了一个，还剩了仨，正好够尹青柏一捧的。 软乎乎暖烘烘的幼崽圆圆的，在尹青柏手里不断拱着，互相依偎。 陶晚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 “喜欢？”尹青柏往陶晚手里一搁，“肥着呢，你掂量掂量。” 陶晚刚才还打算不搭理尹青柏呢，但架不住这小兔子太可爱了，虽然灰扑扑的，但是毛茸茸的样儿让陶晚忍不住捧到眼底下仔细瞧。 真的好可爱好乖。 陶晚手心里的小兔子软软的，忍不住勾起嘴角。 尹青柏看陶晚喜欢，有点得意忘形，继续讨好道：“等养大了能给你硝个围脖。” 刚被小兔子激起母爱的陶晚：“…”这人挺烦的。 陶晚把小兔子揣到棉袄兜里，脑袋一扭，又不跟尹青柏说话了。 刘燕走得急，早就回去了。 两人刚进门，就听见刘燕数落尹国富：“这么点鼻屎大小的伤你也好意思说伤着了，你今儿不跟我说，明儿就好了。自己烧锅水洗洗去，别在我跟前惹我心烦！” 他爹受了什么伤，尹青柏能不知道吗？ 就是扶他上树的时候，被干在板栗树上的果子扎了一下。 尹国富也不反驳，就出门烧水，然后看到儿子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 “看啥看，你娘让你去烧水，没听见啊！” 尹青柏被他爹赶到了厨房去。 陶晚揣着小兔子去找尹娇娇：“娇娇，你看这是什么。” “哇，小兔子！”尹娇娇看到陶晚手里面的兔崽，喜欢死了，拿在手里挨着个儿的小心翼翼抚摸。 陶晚笑眯眯地跟尹娇娇一块儿玩。 还是小姑娘好，有爱心。 却听尹娇娇捧着一个兔崽，高兴地抬头看着陶晚道：“等它们长大，皮就能剥下来做衣裳了！我有一件狐狸皮的，可暖和了。” “…”陶晚抱紧了自己手掌心里的小兔子。 尹青柏收拾好，就去领肉去了。 “青柏来了！” “真有本事啊，这父子俩连狼都不怕。” 大家看到他过来，都给让了路，示意他先挑。 “切块后腿的肉给我，陈叔，皮我就一块儿拿回去了。” “拿，除了你自己往它脑袋上扎的那下，我没给你乱霍霍。” 老陈家里以前就是杀猪的，手艺确实不错。 这次分肉大家请了书记来主持，按着平日里的公分来分，按户来领。 一户没分家的三代同堂人家，差不多能领一斤肉，表现好的还能领点肝脏下水。 平时的懒蛋到这个时候，就只能拿点骨头渣子回去尝尝肉味了。 就比如孙家。 “凭啥就给我家两块大骨头？我们家姑爷是贵客，不好这么在他跟前丢人！老陈，给我来块儿肉来，要你刚才割给尹青柏那样的！” 孙母咧咧着，被老陈劈头盖脸道：“给你两块大骨头都算好的了，这还是书记的意思，要凭我的气，你今天来都别来！” 孙母被人刮了脸，却不生气，神气地掏出一张大团结来：“我拿钱买总行了？” “要买你跟别人买去，我又不是卖肉的，让让让让！大冷天的别在这儿耽误大家营生！” “就是啊，你赶紧让一边去。” 后边排队的跺了跺脚，把棉袄紧在身上，直打哆嗦。 孙母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这种反应，难道不应该看到她手里的钱，都争相过来买肉吗？ 她这可想岔了，村里富足的人家没打算把这狼肉卖了，有想留着过年吃的，或者拿出去打人情。 至于手里差钱的，书记早就安排好了，不要肉的到他那里登记，这些肉就先不分，到时候送给供销社，镇上有的是人要，卖了钱大家再按户分配，这样还方便。 加上全村人都看不起这户姓孙的，尹家庄因为比别的村都富裕点，村民们带着点傲气，就算孙家发达了，大家也鲜少有去巴结他们的。 不然也会跟着被全村人瞧不起！ 在场的没人理她，这回她是被全村人都下了面子。 还是最后书记跟她说，要买肉的话到时候去供销社买，他们这私底下的买卖属于投机倒把。 这也是讽刺，就差没把孙圆圆两次被抓的原因砸孙母脸上了。 孙母灰溜溜的走了，老陈直呼晦气。 “给她两根骨头都是便宜她了，还不如多送给大队长，给他补补身体呢。” 尹青柏拿着肉回了家，陶晚本想凑过去瞧瞧，却被这野味的腥膻熏得退避三舍。 幸亏尹青柏害怕吓着小知青，把那块血淋淋的狼皮堆在门口没拿进来。 “这肉弄熟了就好了，小陶你别动手，婶子来弄。” 刘燕让尹青柏赶紧把肉拿到厨房去，尹青柏把手好生洗了一遍才进屋：“小知青鼻子还挺灵。兔崽子呢，你给搁哪了？” “娇娇拿着玩呢。” 刘燕找了个之前抱鸡崽的鸡笼子出来，把小兔子搁进去了，兔崽子还小，闹腾不了多久就睡了，尹娇娇就蹲在一边瞅。 陶晚没有回房间，就靠在门上，眼睛看一眼尹青柏又挪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尹青柏张开双臂给陶晚看，道：“我一点都没受伤。” 陶晚怒道：“谁管你！”然后红着脸躲回了屋。 “爹！三哥！听说你们在山上打了头狼？！” 尹红枫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一张脸红彤彤，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兴奋得。 他看到尹青柏，双手就抱在了他的腿上：“三哥，下回也带我去！行吗？！” 尹红枫眼睛亮晶晶的，他爹和他哥真有本事！ 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谁能在山上打头狼回来的呢，他长大了，肯定也像他爹和三哥这么猛！ 尹国富拎着尹红枫后领子就把他揪起来了：“往后你们这种丫小子都不许往山上上，知道不？你敢去我把你的腚揍开花！” 这么多年也没听见过狼嚎，本来都当是它们在山上灭种了。 现在看到一只，谁知道山上还有没有其它的。 村里一直流传着解放前有狼下来叼小孩的传闻，山上实在是太危险了。 尹红枫不干，像个泥鳅一样扭着身体，从尹国富手里逃脱出来：“凭啥！我也要当打狼的大英雄！我现在先进山练练手，等我长到我三哥这么大，我也能打狼！” 尹红枫现在还没有尹青柏腿高，说的倒还挺有道理，知道先积累经验，挺着胸脯说大话的样子陶晚都没忍住笑。? 第49章 狼皮 刘燕把一斤狼肉蒸熟了，一半搁在冻得嘎嘎冷的水缸里留着过年，一半当晚就成了晚餐。 这肉的做法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煮熟的肉蘸着酱油吃，但是吃完之后感觉全身都热乎乎的，舒服地很。 “幸亏你们爷俩是个有本事的，哎，不说红枫，你们俩以后也别忘深里走了。这回能脱身也是运气好，知道不？” 刘燕嘴里吃着狼肉，眉头却不松开。 “知道了娘，以后就在山根上下几个套子，不忘深里走了。”尹青柏保证，刘燕才松了口气。 吃完饭，刘燕就在一边给家人缝制过年的衣裳，现在离大年三十还有三十多天，时间还算充裕。 外面有人敲门，尹青柏下去，来人是尹正先的儿子。 “强哥。”尹青柏叫了一声，把人领进了家。 尹二强手里捧着个陶罐，拿到了炕上：“我爹说幸亏国富叔还想着他，这不，我娘炖了大骨头汤，刚出锅，匀了给你们送点过来。从下午刚拿到的时候就开始炖了，好着呢。” “你们家这么客气干啥，一点骨头人家都不愿意要，你爹一个大队长应得的。” 尹国富客气了一句，但也没拒绝这人情。 村里人就是这样，今天你给我送一碗，明个我给你送一碟，不要倒显得生疏了。 尹青柏刚把尹二强送出门，孙父就带着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来了。 就算尹青柏手疾眼快，也没把门关上。 “你来干啥？” 要是孙父叫门，尹青柏是绝对不会开的，真是 点背，竟然被他这么恰好撞见了。 尹青柏幢在门口，巨大一个，孙父看他得抬头。 孙父指指旁边的男人：“我们家姑爷听说你有本事，想过来谈个买卖。” “你们家投机倒把不犯法是？赶紧给我走！”尹青柏眉毛一竖，门口两个人背后都起鸡皮疙瘩。 “哎，小伙子气性别这么大，”孙家姑爷脸都僵了，还以为自己装得多么游刃有余，“这老哥说错话了，不是买卖，不是买卖。就是求你帮个忙。” 尹青柏一听笑了，这俩人什么辈分。 一个叫姑爷，一个叫老哥。 孙家姑爷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模样，比生孩子生得早的孙父小不了几岁。一米七几的个头，挺着个肚子，生的一张国字脸，梳了个二八分的油头。 身上穿着呢子大敞，一看就是高级货。 开得起小轿车，肯定不是平常人家。 尹青柏这一笑，孙家姑爷会错了意，以为他态度松了：“咱能进去说吗？” “不能。我们家不跟孙家来往。” 孙圆圆多次找陶晚的茬，尹青柏恨上孙家人了。 说着他就要关门，谁知道孙家姑爷不知死活地用手来挡。 “啊！” 尹青柏用的力气不小，孙家姑爷的手顿时正反各肿起一道红色印子。 “哎哟，青柏，你这咋还伤人呢！赶紧让我们进去，你们家不是有那个獾油吗？让你娘找出来给姑爷上点！” 獾油对烫伤红肿有奇效，上回尹青柏救粮食手上被火灼伤地方涂了獾油一点疤都没留。 给这种人用真是霍霍了。 “谁在外头？”外面闹了这么大动静，尹国富出门来找，看到是孙父，心里后悔出来了。 “村长，我们找你有点事，能不能进去说话？青柏这小子没轻没重，把我姑爷的手给伤着了。” 孙父耍赖是有一套的，尹国富皱着眉把人迎进了家。 “你找我啥事？” 孙家姑爷开了口：“鄙人名叫向金龙，我听说今天村里分的狼肉是你们家打的，狼皮也被你家拿走了是？” 一听是要打狼皮的主意，尹青柏盯着他爹。 “是让我家拿走了，村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有啥意见吗？”尹国富不怒自威，向金龙这个自以为见过大场面的人都觉得这个村中汉子不好惹。 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出那么一两个像样的人。 这也难怪，人家爷俩可是能把狼给打死的人呢。 “老哥，你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尹国富不喜欢孙家好吃懒做搞歪门邪道，也天生不喜欢向金龙身上这骨子油腻的气质：“不用跟我称兄道弟的，你是老孙家的姑爷？孙圆圆叫我一声叔。” 向金龙脸色变了变，目光因为难堪而向外飘忽。 却一下子看到了坐在炕里头的陶晚。 陶晚在跟尹娇娇玩抄花绳，所以坐在没光的位置，向金龙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 可看到她之后，偏生昏暗的灯光映的陶晚的脸更加柔和，平日里的不食烟火被昏黄的油灯笼上，又变成了触手可得的美。 他正想细看，视线却被挡住。 尹青柏正睨着他：“有事快说，没事赶紧走，我们家也打算睡了。” 尹金龙收敛了神色：“那我就直说了，听人说这回的狼个头不小，那狼皮我打算要了，你们开个价。” “不卖。”尹青柏直接回绝。 他差点搭上命去，这张狼皮咋也得给小知青制个背心。 向金龙看了眼尹国富，见尹国富对他儿子的擅作主张没什么意见。 便又直接跟尹青柏还起了价：“我出一百块钱收，小伙子忍痛割爱给我。” 尹青柏道：“一百块钱也不能让我家一下子就富起来，这难得的玩意儿，我拿命换的，给多少钱都不卖！” “我再加五十，”向金龙看着尹青柏的态度一直很坚决，又加价道，“你带我看看皮子，要是真好，我出两百都行！” 向金龙能这样叫价，是真的财大气粗，连陶晚都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向金龙感受到陶晚的目光，嘴角微微扬起，从心底升起一丝骄傲来。 尹青柏看着向金龙，舔了舔后槽牙。 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尹国富看出儿子的不耐烦，他出声道：“我们家日子还过得下去，这狼皮我儿子也喜欢的紧，确实没打算出给别人。你俩回去，这事儿不用商量了。” 孙父知道尹国富向来是一个唾沫一个钉，他说不的事情没人能拗地过他。 “咱走，我们村长就是这脾气，他说不卖就是不卖了。”孙父劝道。 虽然他这姑爷富贵，可村长才是地头蛇，孙父对尹国富还是有点敬畏的。 本以为向金龙不会善罢甘休，可他却轻易告辞了：“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夺人所爱了。今天晚上打扰了，以后再来拜访。”也没提手上伤的事。 “哎，哎，村长，那我们就走了！”孙父喜上眉梢，以为是自己的话在向金龙这里起了作用。 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还镶着金的女婿，孙父有点自卑。 没想到，在姑爷心里，他说话还挺有份量！ 尹青柏没啥好气的把两人送走，重重关上了门。 他回来的时候瞥了一眼陶晚所在的方向。 小知青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还不知道自己让人给盯上了。 尹青柏烦得很，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50章 向金龙 孙圆圆一开始跟两个姐妹住在一块儿，不过向金龙来了，是贵客，两个姐妹就拿着铺盖跟她娘挤在一个炕上，孙父和孙大宝一块住。 向金龙回来的时候，孙圆圆已经在炕上脱了衣裳等着他了。 “老向，你回来了，皮子买了没？” 孙圆圆一改往日灰头土脸的青涩小村姑形象，躺在被窝里的她露出半个肩膀，在朦胧的油灯下有些媚态。 她在尹家庄一群小姑娘中本就出落地不错，就是吃不饱穿不好，营养不良平时看不出来罢了。 跟了向金龙之后，锦衣玉食的，加上有男人滋润，整个人珠圆玉润了不少。 面对尽力释放自己魅力的孙圆圆，向金龙心里却在走神。 想起在尹家看到的陶晚，恍如天人。 “老向，你想什么呢？”孙圆圆娇声，她以为是向金龙看自己看得入迷，心里得意地不得了，脸上摆出一副娇羞失措的模样，“赶紧上炕，多冷呀。” 向金龙之所以能被孙圆圆媚上，实数是她放得开。 这年头这样的女人难找，况且孙圆圆跟他的时候还是个大姑娘。 向金龙没有拒绝孙圆圆的示好，扑上去云雨一番，却因体力不支三分钟了事，今天心里惦记着陶晚，完事儿的格外快。 昨天因为曹子骏那个不要脸的来搅和，向金龙一整天都对她一副冷脸，还提出明天就回去。 不过今晚看向金龙在自己身上这劲儿，不像要把她丢下的样子，孙圆圆这才放了心。 孙圆圆表演出一副被向金龙弄得欲仙欲死的模样，然后靠在向金龙的肩膀头上：“那咱明天就回了？这个土炕我也睡不习惯了~” 向金龙拿开孙圆圆在自己胸口画圈圈的手：“再住两天，不是你天天在我跟前缠着要我陪你来乡下的吗？说你想你爹娘想你姐妹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孙圆圆哪是想爹娘姐妹，她就是想炫耀罢了。 可这话她又不能反驳，只好偎着向金龙：“我这不是怕你住不习惯么。” “再多住两天。” 向金龙得了新趣，自然是不肯这么就离开。 孙圆圆只当是向金龙心疼自己，心中乐开了花。 又听向金龙问道：“你们村长家那个小姑娘，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儿？” “你说尹娇娇啊？”孙圆圆说出名字，向金龙顿时觉得人如其名，可又听她道，“虚岁六七岁，你问这个干什么？老向，你喜欢闺女？我给你生啊。” 向金龙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我问你那个大的，你逗我开心呢？我有儿有女的，用得着你给我生？” 孙圆圆的脸色立刻就变得十分难看。 向金龙不仅有儿有女，他还有老婆，不是前妻也不是亡妻，就是真真正正的老婆。 但这不是让孙圆圆变了脸色的原因，这些事她早就知道了。 让孙圆圆如临大敌的是，向金龙看上陶晚了。 “怎么？”向金龙眉头一皱，孙圆圆又立刻扯开一个笑：“你说陶晚啊，她不是尹家的闺女，你问的不对，我这不才答错了么。” “那她是哪家的？怎么大晚上的在人家家里？” 向金龙阅女无数，能一眼看出陶晚是个没出嫁的大闺女，没往她是尹家媳妇的方向考虑。 “她是城里来的知青，长得漂亮，家里可有钱了。听说是首都燕城来的，她爹是干厂长的呢。我们村知青都是借住在老乡家的，没看她被村长带走了吗，村长都巴结她。” 孙圆圆好似在夸奖，实际上是在提醒向金龙，陶晚有身份背景，家里富的很，不能随便染指，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谁知向金龙听完，对陶晚更感兴趣了：“是个娇小姐啊？” 孙圆圆看着向金龙这神色，把牙根都咬疼了。 死狐媚子，难道她两辈子都要抢自己男人吗？ 。 陶晚每天吃了上午那顿饭习惯是拿出书来看一看，这个时候刘燕不让尹娇娇去吵她，陶晚看着尹娇娇懂事，就提出下午的时候教尹娇娇识字。 虽然村里组织了扫盲班，但是哪比得上一对一。 刘燕乐得不行，把风雨无阻出去捡垃圾的尹红枫也给拘在家里，让他也跟着听一点。 休息空隙，尹红枫悄悄跟陶晚道：“小陶姐姐，我现在已经攒了八块多了，过年的时候我肯定能攒够十块买手灯！” “那太好了，看你这两天挺听话的，继续保持，等你的钱够了，我就把票给你。” “行！” 尹红枫那点毛票一晚上要数好几回。 这可不是小数目，拿在大人手里都是一笔大钱。 幸亏刘燕和尹国富开明，看到尹红枫那个努力的小样儿，没忍心收走。 不然谁家的小孩能经手这么多钱。 尹红枫嘴巴也是紧的很，村里一块玩的小男孩问他，他也不说，生怕有人抢了他的破烂。 现在他每天都是做着带着手灯看电影的梦睡着的，可香了。 尹娇娇瞪着大眼往两人身上瞧，尹红枫年纪小，但也算是个好哥哥：“等哥钱攒出来了，给你买头花戴。” “谢谢四哥！”尹娇娇立刻也乐了。 “那给你三哥买点啥？”尹青柏的声音从尹红枫头顶响起。 陶晚看着刚进屋的尹青柏，手上还冒着热气，一看就是刚用热水洗完手。 “那个皮子你收拾好了？” “啊，”尹青柏回答道，他的视线在陶晚身上扫来扫去，已经在描绘小知青穿上狼皮背心的样子了，“给柏哥说点好话听，那块儿皮给你。” “我才不要呢，你给婶子和娇娇做衣裳穿，哎，给红枫制双鞋，他天天往外跑，也不怕他脚冻坏了。我衣裳有的是，我不冷。” 昨天孙家的姑爷来出价，出到两百块钱，陶晚又不是不懂事的人，哪能就这么要了。 刘燕在炕上，不过房间和大厅的门没关，听得到这边说什么。 她道：“小陶，他愿意给你就拿着，你身板小也用不了多少。我看给你缝个背心，余下来的也够给红枫包双鞋的。” 陶晚是怎么对他们家的，刘燕也看在眼里。 自从她来，两个小的就没短过吃的，一个个都粗了一圈。 她还发愁没东西报答人家呢。? 第51章 祸害 “这可是婶子说的，我不说好听的你也得给我。” 陶晚冲尹青柏扬了扬下巴，那小劲儿，别说狼皮，尹青柏命给她都行。 “今天杨华说知青点开会，我先走了。” 陶晚收拾了学习的书，打算出门。 尹青柏却道：“我送你过去。” “就两三步的路，你送我干啥。”陶晚边收拾边拒绝，回屋将羽绒服套在了身上。 “路太滑了，怕你摔道边的雪里头。” 尹家庄自从第一场雪之后，都是地上的雪还没化，天上的就又降了下来。 村里组织人把大路扫出来，但这也导致了路边堆着一层叠着一层的高高的积雪。 陶晚瞪了尹青柏一眼，这人还真把她当成小孩了。 谁走路往雪里拱啊？ 可腿长在他身上，最后尹青柏还是跟着陶晚出了门，王兰香看到尹青柏在后头，还下了一跳。 “他就为了来送你一下啊？我还当他要跟咱们一块儿开会呢。” 尹青柏走后，王兰香念叨道。 尹青柏平时不太爱跟这些知青们说话的，大家跟他都不熟。 而且看着他跟村民们说话，也都一副傲的不行的样子，跟谁都敢开玩笑调侃两句，谁都敢怼。 除了陶晚，知青们都挺怵尹青柏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非得跟着来。” 陶晚看着杨华家里这一屋子知青，除了曹子骏都到了，不知道这个时候杨华要开什么会。 杨华等的就是她这位主角：“陶晚，咱们村里那个海带丝厂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只见生产，不见往外卖啊。” “是啊是啊，你在村长家，有没有听见什么消息？” “是不是卖不出去啊，这个厂明年还能干不？” 陶晚摇头：“我问过国富叔，他说已经把第一批做好的给上头递过去了。他可能想走的是统一收购的路，你们就别操心了。” “那得多久才能知道人家收不收啊，怪磨人的。”周娜皱着眉头，她可是不想明年开春的时候，再去地里干活了。 最好能在厂里干一辈子。 陶晚道：“不收也还有别的办法，这件事国富叔肯定比大家都上心。这样，我回去问问，有什么话我再传给大家。” 陶晚在知青里头稳定着军心，大家也没再多说什么。 杨华这才说了第二个事：“我丈母娘听她娘家那边说，他们大队有个知青回城的名额，是去县城里头当干事的，还是公职。也不知道咱们村能不能也有这个名额。” “要是有了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了？肯定是没捞着呗。”周娜心直口快，“出了曹子骏那么个人，咱们几个全得跟着他丢脸。这种知青回城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咱们头上。” 她这一说，大家又把曹子骏记恨上了。 “说到曹子骏，可算是丢死人了……”知青们又拿出曹子骏前天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事情说起来，一时间大家讨论地热火朝天。 陶晚觉得没啥要听的，就告辞要离开。 张小芬的母亲挽留道：“小陶知青在家里吃顿饭，小芬他们结婚那天多亏你了。” 当时孙圆圆那个样儿没人敢去招惹她，幸亏陶晚解围。 “婶子你客气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在你们家那么喜庆的日子过来添堵。我留这儿吃饭燕婶儿该找我了，谢谢你婶子，下回合适了我再来。” 陶晚婉拒了张母的邀请，张母笑意盈盈把她送出门去：“真不愧是大城市来的人，说话就是好听。跟婶客气啥，以后你可要常来走动啊。先前不知道你是这么个热心肠的姑娘，还害怕我们这些老乡熊吓着你，也不敢跟你搭话。” 张母心道，既然她女儿都能嫁给一个知青，那么她的儿子未必不能也娶个知青媳妇回来。 这个陶晚长得漂亮，家底还厚，要是能将回来当媳妇，那他们老张家真是祖坟上冒青烟。 她们家老二正是说亲的年纪，长得也端正，不差在哪。 “婶子你说的哪里话。就送到这儿，您回，风大。” 陶晚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还不知道张母在心眼里打着她的主意，正做梦呢。 她双手抄在兜里，被风吹的缩了缩脖子。 可真冷啊。 这个天气她是不爱出门的，就算是刚才在张家，也没有尹家舍得烧柴，总有点冷意，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回去的原因。 陶晚刚走出去没两步，天上又簌簌落了雪花。 尹家庄的人叫这雪花是“雪桃子”，形容雪的大。 在风吹下，这雪一点都不美，胡乱纷飞着。 她低头猛走，想要一股气冲回去，却被人拦腰抱住，一直往后拖。 她吃了一惊，本以为是尹青柏跟她闹着玩，但是想想尹青柏就算平时跟她说话流里流气的，但从来也没对她做这么出格的事。 陶晚害怕了，她刚要叫，嘴被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捂住嘴巴。 “唔……” 陶晚知道自己正在被人往松树林里拖。 大雪皑皑之下，只有松树林还分外茂密，裹了一层雪的松树体积更大，视线就被遮的更严实了。 陶晚脑海里闪过无数个人的脸，但无法确定这人是谁。 直到她嘴里被塞了一只皮手套，被反手剪在树上。 因为口中异物，陶晚的眼眶蓄着生理性的泪水，她看着眼前的向金龙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手绕在她背后把她的双手箍地死死的，就像把她揽在怀里一样。 “你是上面下来的知青是？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就是管这个的。你跟我好，我能帮你回城，你就不用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你想当工人还是干事都成，我都能帮你。” 向金龙看着陶晚悬泪欲滴的样子，还在喊着：“这小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陶晚要是能说话，一定吐向金龙一脸口水。 她的眼神明显就写着拒绝，向金龙却将另一只手抚上了陶晚的脸：“听孙圆圆说你是燕城来的千金大小姐，这脸蛋，我三岁的小女儿都没你这么滑溜。” “唔唔……” 陶晚心里直犯恶心，可她被抵在树上，连脚都抬不起来，全身都被箍地死死的，连挣扎都无处用力。 眼前的男人显然并不满意只抚摸她的脸颊，他的手就要向下探去。 如果，如果要被这样的人玷污，还不如死了算了。 为什么要让她重活这一回。 陶晚绝望地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尹青柏的身影。 尹青柏…… 他会来接自己回去吗？会找到自己吗？可他什么时候会过来呢？ 陶晚发现她现在更怕的竟然是自己难堪的样子被尹青柏看到，眼泪近乎绝望地顺着脸颊滑落。 “你他娘的找死！” 随着一声怒吼传来，陶晚身上的禁锢顿时松懈。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赶来的人。? 第52章 尹雪松 尹青柏赶来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他看向向金龙的目光，比起那日黑狼捕食之态有过之无不及。 他送了陶晚去张家，本以为陶晚要在那儿待一阵子，想等快吃饭了再过去接人。 不过他也没敢走远，转身去了村里跟他说得上话的一个小子家唠了会儿。 他在张家没接到人，却在路边看到雪上有人被拖行的痕迹，心突突直跳，赶忙过来。 他看着陶晚靠在树上抱着膝盖，就像一碰就要碎掉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怦然而起。 “你想干什么！”向金龙想跑，却因为心中胆颤打了个趔趄，一下子摔倒在雪地里。 尹青柏箭步上前，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衣领。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啊！”向金龙还在威胁，尹青柏一拳头砸到他脸上，就算他是天王老子，尹青柏这个时候也是顾不上的。 “别打了，别打了，啊——” 尹青柏的拳头实在太疼，向金龙立刻投降，口中的话变成了求饶。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开我，啊——” 这林子向金龙找的不错，村里人都在家里猫冬，不出门谁能听见林子里有人叫唤。 尹青柏拳拳下了死手，向金龙嘴巴冒了血泡，嗓子眼里头感觉噎进去一只牙。 陶晚害怕尹青柏把人打死了惹上官司：“柏哥，别打了！” 她声音细弱，尹青柏却闻言停下了手。 看着鼻青脸肿的向金龙，尹青柏却还是不解气。 “你们干什么呢？！” 后头传来一声正气十足的怒喝，三人全都向林子入口处望去。 来人陶晚不认识，看着比尹青柏还壮硕些，皮肤黝黑，身上披了个军大衣，留着板寸头，身后还背着个行囊。 向金龙像看到亲人似的：“解放军同志！同志救命啊！这对狗男女在这儿给我仙人跳，找这个女的来勾引我，然后男的再来捉奸，威胁我不成，把我打成这个模样啊！” 陶晚牙根咬碎，这人真是无耻！ 向金龙往来人的脚下爬，却被尹青柏拎着后领给止住了：“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句？” 向金龙看到了救星，也不怕了：“就是这样的，你打死我，我也得这么说！” 尹青柏直接把向金龙整个人都拎了起来：“那我就让你说不出来！” 尹青柏提起拳头，却被来人伸手握住。 向金龙大喜，却听那人道：“青柏，你别冲动。这人怎么了，带回去给爹瞧瞧。” “二哥，你也别回家了，跟我直接去趟派出所！敢在尹家庄耍流氓，是不要命了吗？” 二哥？ 陶晚听到尹青柏的称呼，便知这人是尹家老二尹雪松。 看这样子，该是刚从部队回家过年的。 “别闹了，这人谁啊，听着不像咱们村人，”尹雪松端详了下向金龙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脸，又瞥到一边明显哭了一场的陶晚，揣测出发生了什么，又对正在气头上的尹青柏说了一遍，“先带回家去，让爹看看。” 尹国富是村长，村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得先知会他。 尹雪松话落，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把向金龙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男人单手拎了起来： “起来，走！” 尹青柏跑过去，扶着陶晚起来：“没事了，你别怕。” 陶晚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怕了。 她扶着尹青柏起来时，腿却还是软的，一个踉跄就正面扑到了尹青柏怀里。 尹青柏愣了愣，刚准备扶住，却被怀里的人一把抱住了。 “呜……” 陶晚开始扑在尹青柏怀里哭，像是宣泄一样，哭的又伤心又委屈。 尹青柏心就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疼，喘不上气。 他的手有些生硬，轻轻搭在陶晚后背上，又顺了顺她脑后的头发：“是柏哥来晚了，下回我肯定不让你一个人走路。” 尹雪松听见后面小姑娘哭了，不免回头去看，却看见两个人抱在一块，赶紧转过了脑袋。 他不在家这几年，青柏竟然都找到对象了。 他把向金龙拎着回了家，一路上向金龙倒是安静，因为他不想招呼出更多的人来看到他这幅窘态。 “雪松回来了！” 刘燕看见院子里的大高个，脸笑成了一朵花。 第二眼才看到尹雪松手里拎着的人：“这谁啊？你路上还抓了罪犯了？咋给打成这样，不违反纪律？” “爹，这是青柏拿下的，您看看咋办。” 尹雪松把人往他爹那边一扔，手就被刘燕给抓住了。 “瘦了，真是瘦了。吃了不少苦？快给娘看看，哎哟，你说你两年也没来家，这回回来能呆到过年？” 尹雪松真是服了他娘这临危不乱的劲儿，他带了这么大个人回来，他娘竟然能一笔带过：“过完年就走，能在家里面待一阵子。” 刘燕一听，乐得合不拢嘴：“我去杀只鸡，你跟你爹说话。” “二哥！” 尹雪松参军的时候，尹红枫才开始记事，虽然他跟二哥不太熟，但男孩天生就对尹雪松身上的这身军装崇拜。 他老听娘说起在部队的二哥，可算是见到了。 尹红枫神情里还是有些胆怯，尹雪松在部队习惯板着脸，猛地看见小弟弟，也不会有多温柔：“嗯。”就算是打招呼了。 这把尹娇娇吓得，更不敢跟这个看起来个很凶的二哥说话了。 “雪松，你吓着你弟弟妹妹。” 尹国富看着壮壮实实的尹雪松，自己儿子出息了，他心里也慰藉。 不过转瞬他又皱着眉，看向自来熟一样坐在他家板凳上的向金龙：“你是孙家那个姑爷？你犯了啥事让我家老三打成这样？” 尹青柏拳头从小就硬，可从来也不倚靠这个欺负人。 向金龙的脸实在是不忍直视，但尹国富认出了向金龙身上的呢子大衣。 因为在村里实在是见不到这打扮。 加上肥头大耳的身材，尹国富料定是他。 “你还好意思提你儿子！”向金龙像是料定了尹国富这个当村长的要讲理，态度又傲慢起来，“你们家那个小知青，把我勾引到树林子里头，让我帮她回城。你儿子来了，不分青红皂白把我打了一顿。你瞧瞧，把我打的！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了！” 说小陶知青勾引他，尹国富咋这么不信呢。 “小陶知青？要你帮她回城？” “啊！”向金龙以为尹国富信了。 毕竟对于知青来说，条件越好就越想着回去，只要一提回城，啥事都是肯干的。 他这么说，简直是个天衣无缝的理由。 尹国富将计就计，叹了口气，无奈道：“那这个性质实在是太恶劣了。” “对！”向金龙立马附和。 “报警。” “啊？”? 第53章 对峙 向金龙是不想把这事闹大的：“你就不怕你儿子去坐牢？这事让你儿子和那个小知青跟我道个歉，让我把他打我这两下还了，我就放过你们，咱们私下了了，对谁都好，我也没工夫跟你们闹。” “这事实在是不好说啊，我一个村长，但也是青柏他爹。帮理不帮亲我舍不得，帮亲不帮理那更不行了。你们就去派出所，人家说是啥就是啥，坐牢那小子也得认了。” 尹国富扮猪吃虎，他先让向金龙放松警惕，让他把这破绽百出的托词拿到派出所去。 “爹，我们回来了。” 话正说着，尹青柏就带着陶晚进来了。 尹青柏余怒未消，陶晚眼眶红红。 “你小子回来的正好。这样，你去村里借拖拉机，开着拖拉机把人送到派出所去，你打的人你自己解决去。”尹国富就这么指挥着。 尹青柏把陶晚往房间里头送，陶晚听到却不走了：“那我也去，我跟柏哥一块儿去！” 她吸了吸鼻子，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尹雪松也道：“爹，我也跟着一块儿去。” “你刚回来，跟着掺和什么，”尹国富把尹雪松拦了，又对陶晚道：“行，人家刚才也说你了，小陶你也该跟着去。” 尹青柏看着小知青摇摇欲坠的样，真是不忍心她再多颠簸。 他心中不痛快，自然是不会让向金龙好过。 去柴房找了根手指头粗的尼龙绳，给向金龙捆上了。 “你干啥？私自动刑是犯法的！你看我不让你坐牢！” 向金龙一开始还想挣扎，尹雪松见尹青柏吃力，便上手帮忙，还在一边指导应该怎么绑才结实，气得向金龙直骂他“兵痞子”，又提醒了尹青柏，拿了块抹布给向金龙的嘴堵上了。 拖拉机的声音大，尹青柏驾驶着路过村里，闲在家里的人都要出来看两眼。 “青柏，又去镇上啊？哟，车上这咋还绑了个人，啥情况这是？” 尹青柏倒是不吝啬宣扬向金龙的事迹：“孙家的姑爷，想耍流氓让我给抓了，送派出所去！” “孙圆圆带回来那个啊？”村民都往车斗里直瞧，瞧的向金龙恨不得把脸埋起来。 尹青柏继续道：“可不就是那个，他被抓了还倒打一耙说我俩仙人跳呢，这事儿我爹也管不了，这不就去镇上派出所论计论计去。不说了啊，我先走了！” 拖拉机吭哧吭哧走了，留下一路的黑烟。 出来看热闹的大家伙又围成了一团：“咱就说鱼找鱼虾找虾，孙圆圆那么个人能找到什么好货色。” 有那直爽的婶子直接冲拖拉机离开的背影吐口水：“呸！小陶知青和青柏是啥样的人村里还有不知道的吗？这么个外来户也有脸去诬陷人。” “青柏这小子想岔了，他刚才带上咱一块儿去，咱也好给他做个干证啊！” 大家议论纷纷，这消息也就传到了孙家去。 “这可咋办啊，圆圆，这可咋办？” 孙母不断地在孙圆圆耳边念叨，孙圆圆本就心烦，她暴躁道：“咋办，你问我咋办？！赶紧去给我借自行车去！我要去镇上！” 在家里什么都做不了，孙圆圆急的团团转。 都怪向金龙平时对她防备着，从来都把车钥匙随身携带，现在小轿车就停在她家门口，可孙圆圆开不走啊。 孙家在村里人缘不好，孙母出去敲了好几家的门也没借到自行车，灰溜溜的回来之后，孙圆圆只好咬咬牙往镇上走。 尹青柏开着拖拉机，半个小时就到了镇上，但陶晚还是冻得双手双脚冰凉。 尹青柏抓着向金龙进了派出所，值班的两个警察年纪都不大，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哪有把人五花大绑扔派出所的？ “哎，你是不是上回尹家庄那个同志？”小陈陪尹青柏去过医院，对他印象格外深。 一边的小姜也想起来了：“就是上回把烧粮食的贼抓住的那个同志是？哎，这是咋，又抓一个？” 尹青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两人说了一遍，看着旁边陶晚红彤彤的眼，两个警官越听越恼，都忘了先得给向金龙松开，尹青柏这样私自捆人是不对的。 “你们干啥呢？在大厅里闹啥，像话吗？” 来人正是上回那个队长，他看到尹青柏也先是一愣，但比两个年轻警察稳重多了：“这个，带去审讯室去！你俩跟我来。” 小陈和小姜立马就把向金龙架了起来，一边走一边感叹尹青柏的力气。 刚才他可是一个人把向金龙提溜进来的。 尹青柏和陶晚被队长带去了二楼办公室，里头生着暖气，一进门就扑面而来地暖和起来。 办公门上有这位队长的名字，叫做高翔。 “冻坏了？这么冷的天，”高翔一点架子都没有，把办公室两张板凳搬到了暖气旁边，“你俩来这儿坐，先暖和一会，慢慢说。” “谢谢高队长。”陶晚把手靠在暖气片上，暖呼呼的气烘过来，被冻得麻木的手有了点知觉。 不过突然的热气让她的手有些痒，陶晚忍不住搓了搓。 一只大掌突然把她的手整个都包住了，陶晚抬头，发现那只手的主人正在若无其事地跟高队长说着话。 “他想跟女同志耍流氓，被我给碰见了。我们乡下汉子手重，一时没忍住，打了他几下，我认罚。但是绝对不能让他逍遥法外，这事我们不会同意和解的，我们不要补偿，就要个公道。” 尹青柏见陶晚没有抽开手，身后那不存在的尾巴摇了摇。 高翔把两人的亲密举动尽收眼底，轻咳了一声：“我们肯定会秉公办案的，你放心。等会他俩把人审好了，肯定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揍人也算是做好事，不过你小子这手下的是太狠了，哎，我尽量看能不能让你拿钱赔了了事……这不是心疼钱的时候啊，要是别的处罚，写在档案上都不好看。” “知道了高队长，劳您费心了。”陶晚开口，高翔看她的打扮也不像是差钱的，就觉得这案子没什么问题了。 流氓罪轻则坐牢，重则枪毙，要看他的行为进行到哪一步，对当事人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高队长看陶晚还能跟着尹青柏过来报案，就算尹青柏没细说，也知道向金龙没得手。 幸亏陶晚找了尹青柏这样的对象，但凡找个身体素质差点的，都挡不住窥觊她的那些蟑螂臭虫。 尹青柏的大掌热乎得很，陶晚感觉自己的手回过温后，就从他的掌心把手抽了出来。 尹青柏心里一阵失落，坐在陶晚旁边，跟个讨要食物未果但还要强行懂事的大狼狗一样，可怜兮兮的。? 第54章 向金龙的势力 陶晚和尹青柏因为上回见义勇为的事情，被高队长带到了办公室，算是厚待。 本以为这事儿板上钉钉，向金龙跑不了了，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孙圆圆。 作为“家属”，孙圆圆有见向金龙的权利，向金龙给了孙圆圆一个电话号码，让她去把他的处境告诉电话那头的人。 孙圆圆着急忙慌地在供销社旁边找到一台公用电话，是一个女人接听的。 “喂？你找谁？”那边的声音很嘈杂，家里似乎很多人。 “请问是余春兰吗？”孙圆圆急坏了，“向金龙被抓了，你快想想办法！” 余春兰在电话里头听见自己丈夫的名字，先是眉毛一皱，问道：“你是谁？他在哪儿被抓了？被谁抓的？” 向金龙对余春兰说的是到外地出差，算着时日今天也该回来了。 余春兰接到电话时第一反应是向金龙被人绑架了，她们这一行，道上的仇家多。 “我是…我是向总的秘书，他现在人在警察局里面呢！赤崖县介岛镇的派出所！” 孙圆圆知道电话对面的人就是向金龙的妻子，没有把自己的身份言明。 “秘书？” 向金龙是做什么的余春兰怎么会不知道，他怎么可能有个女秘书。 不过余春兰也没有把话挑明，语气淡淡道：“我知道了。” 便“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连向金龙是什么罪名都没有问。 孙圆圆急的团团转，心道向金龙这老婆到底靠不靠谱啊。 她在雪地里打着哆嗦，往派出所走。 她刚一到，就听见听见陶晚的声音：“放人？凭什么放人？” 孙圆圆一愣，没想到向金龙如此只手遮天，一个电话竟然就能搞定。 她心里畅快了，跟着这样的男人，她以后的身价便也能跟着水涨船高了。 孙圆圆的主意打得好，只是她没弄清向家真正做主的到底是谁。 “不是放人，是送到县里头去。”高队长的脸色不好看，但他还是找了一个像样的说辞来应付陶晚。 他也没想到会接到县里警察局勒令把人带去县里头审的电话，让他们不要再管了。 尹青柏拳头紧握：“好，那我也跟着去县里头看看，这事最后要怎么判！” “尹同志，这个我们肯定会秉公办案的，你就不用去了，相信我们。” 高队长最是知道这其中的套路，他这样说，是害怕尹青柏跟着去县里，反而被县里警察局管事的倒打一耙，回过头罚尹青柏暴力伤人。 他也只是个小队长，有些话点到为止。 “我也跟着一块去。” 陶晚知道，如果向金龙不伏法，那么尹青柏一定会吃亏的。 约么一个钟头，县里闪着红蓝灯的警车就过来接人了。 竟然还派了小轿车来接！ 向金龙很快就出现在大厅里头，后面两个小警察跟着。 他的两只眼还肿着，但是从那两条缝里，陶晚看出了这个男人的得意洋洋。 尹青柏和陶晚要一起上车，却被开车的警察拦道：“我就过来接一个人，你们不能上车。” “我们是原告，是苦主，你们县里审案子我们合该也得跟着过去举证？” 陶晚的话并没有触动县里来的这位警察，他甚至大喇喇给向金龙开了车门，向金龙一上去，车门就关上了。 陶晚上不了车，孙圆圆嗤笑了她一下，走过去道：“我跟着一块去！老向，我跟你去。” 她本想坐着小轿车扬长而去，让陶晚只能看着她离开的车轱辘，出一口恶气，但没想到向金龙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开车的警察上了车，启动了车子。 要不是高翔一直抓着尹青柏，他真怕这人上去把向金龙再给薅下来。 “你打也打了，算是出了口气。你一个平头百姓，招惹他干什么？你想过后果吗？” 高翔是真的欣赏尹青柏，为尹青柏好，但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要是尹青柏不听，他也没辙。 “柏哥，我们走。” 陶晚走到尹青柏身边，看到尹青柏的面色极其难看。 “没事，我有办法。”陶晚抓着尹青柏的手腕，把他带离了派出所。 高翔瞅着两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幸亏姑娘是个理智的，哎。” 小姜看着难受了：“队长，这人咱就真的非放不可吗？” 高翔看了小姜一眼，没说话，背着手回了二楼。 尹青柏出了派出所，头一回有了无力感。 看来还是他见识太短浅了，以为尹家庄就是全部的天地，他在尹家庄顺风顺水，如今却发现原来他什么都不是，连自己心爱的小知青都护不住。 这种事情上姑娘家受了委屈，心里该多难受。 尹青柏脑中很乱，他不知道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自己真正强大起来。 他意识恍惚，陶晚带着他来到了公共电话前。 陶晚拨通了白闫鹤的电话，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在第一次跟她回信的时候就写下了，陶晚在上辈子更是把这个号码记得牢牢地。。 白闫鹤正在办公室里头用暖气片烤苹果，接到电话很是不耐。 “谁啊？” 白闫鹤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出身白家天生带着一股傲气。 可他自小文采斐然，上学时读的还是理科，现在在国检务督察部的宣传教育科当科长，傲的有理有据。 “小舅舅，是我……” 时隔多年，陶晚的声音变了，可一声小舅舅还是让白闫鹤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晚晚？” “小舅舅……” 陶晚听到白闫鹤的声音，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想起上辈子白闫鹤助她高考，在她退学后又磨破嘴皮子要她回燕城，她却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非要固执己见，不想回到燕城遭人数落。 “晚晚，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了？”白闫鹤听到自己的小外甥女在电话那头抽抽哒哒，在傲气的人也软下语气，恨不得捋着电话线爬过去给她顺顺毛。 尹青柏也慌了，他笨拙的大掌在陶晚脸上着急忙慌地擦着泪。 就好像把眼泪抹掉，陶晚就能不伤心了似的：“都是我没用，我这就坐车去县里头，你别哭，这事儿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眼看着小知青都急地给家长打电话了，尹青柏却什么也做不了。 远水解不了近渴，就算小知青的舅舅再有本事，燕城的人也管不了赤崖县的事。 尹青柏心里头下了决心，就算鱼死网破也不能让陶晚受委屈了。? 第55章 谁还没点背景 “你旁边的是谁？什么公道？”白闫鹤快急死了，要不是电话线拴着，他都要在办公室转好几个圈。 陶晚哭的不是这个，尹青柏倒是误会了。 她拍开尹青柏不知轻重的手，抹了抹眼泪：“小舅舅，有人对我耍流氓来着，他好像挺有门道，我们都把他送到派出所了，结果县里头有人把他给保出来，还派了警车接走的。” “什么？！”白闫鹤那边“咚”地一声传来，是他的手重重砸在了办公桌上。 “警车的车牌号还有那个来接人的警察的警号我都记下了，小舅舅，我记得你好像是在督察部门，你能联系一下我们这边的督察部吗？” 陶晚正好刚哭完，声音可怜巴巴的。 她跟那个警察说话的时候留了个心眼，把这些都记了下来，以免找不着准儿。 “你别着急，晚晚，你把这些信息告诉我。” 白闫鹤的声音严肃起来，他没想到陶晚去的那个穷乡僻壤还有这样的人。 可他们白家就是在燕城的地界也没怕过谁，别说赤崖县一个小小县城了。 陶晚跟白闫鹤说了她记下来的信息，白闫鹤在气头上，没多叙旧把电话给挂了，挂之前不忘嘱咐她以后可以多给自己来几个电话。 陶晚便把介岛村的号码给了白闫鹤，这算是换了联系方式。 “解决了，我小舅舅是国督察部的，这次连那个帮向金龙的人一块儿也跑不了。” 向金龙会找帮手，她也会。 而且还撞她小舅舅枪口上了，没想到，她小舅舅就是干这个的。 尹青柏看着小知青一下子就好起来的情绪，一时间有点愣了。 “正好来镇上了，柏哥，你陪我去照相馆拍张照再走。年前我想给小舅舅也寄点东西过去。顺便给他一张照片，我外公和小舅舅估计都不知道我长成什么样子了。” “啊？”尹青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知青带走了。 一路上，尹青柏都在思考，他和陶晚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陶晚照了两张照片，但要一个礼拜之后才能过来拿。 “你小舅舅这么有本事，你咋还来乡下插队来了？” 虽然知青下乡很严格，只要名额下来了就必须要去，但他现在看陶晚这家庭条件，完全可以在名额下来的之前就规避掉。 “这种走后门的事我小舅舅才不会干呢。” 陶晚知道白家人都很有底线，两辈子她拒绝了白闫鹤的一些帮忙，就是知道小舅舅对自己好，不想让他为了自己破坏掉一直恪守的底线。 今天这事也是向金龙确实有罪，她的行为算得上民众检举，才给白闫鹤打了电话。 两人走回派出所，打算开着拖拉机走，发现孙圆圆就等在一边。 尹青柏看了孙圆圆一眼，没让她上车：“这车是村里批给我俩坐的，你怎么来的怎么回。” “这是村里的车，我就能坐，哪有批给谁不批给谁的说法啊？” 拖拉机的车斗又低又宽，孙圆圆一屁股就坐上去了，大有“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行了，柏哥咱们走。”陶晚看了孙圆圆一眼，知道她要倒的霉在后头呢，也不跟她多废话了。 陶晚都发话，尹青柏这才开车离开：“咱们不用在镇上等着信儿吗？” “不用。” 因为孙圆圆在，两人的对话都很隐晦。 孙圆圆却只知道向金龙成功脱身了。 “要我说你们平头百姓的，就不该跟人家家大业大的斗，到头来只会是个笑话。” 孙圆圆看着陶晚，若有所指：“我从来都看不起你，像个蠢货一样。明明有了第二次机会，竟然眼皮子还是这么浅！” 孙圆圆的意思是陶晚重生一回，竟然还是跟尹青柏厮混在一块。 这辈子陶晚直接踹开曹子骏，是打算跟一个泥腿子双宿双飞了么。 真是傻女人。 还是她聪明，既然知道了先机，就得好好掌握。 尹青柏气急了，真打算跳下车把孙圆圆扔下去，却听陶晚声音平静地问道： “你给人家当小三，日后又是怎么打算的？” “你胡说什么？！”这事儿孙圆圆没跟任何人说，陶晚怎么可能知道。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陶晚这回却一点都没打算放过她：“向金龙今年怎么也有四十多岁了，有钱有势的，不可能打光棍打到现在。” “他手指头上面还带着金戒指呢，村里人没这个讲究，我可是知道戴在无名指上头是什么意思。” “你今天，就是给他老婆打了电话？不知道你是怎么介绍你自己的？” 陶晚似笑非笑看着孙圆圆，字字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 陶晚说的一字不错。 孙圆圆闭上了嘴，紧紧抿着唇，一直到回了村都没说话。 村里人都在家里竖着耳朵听，听到尹青柏回来的拖拉机声吭吭响，又都出来了。 “咋样啊青柏，给送派出所了没？” 他们走的时候是上午，回来都摸黑了。 这次尹青柏却没回话，送了拖拉机就带着陶晚回家。 “他们自个儿回来的，肯定是把人给送进去了。”大家在后头又讨论了起来。 “这车上咋还拉着孙圆圆呢，她啥时候走的？” “你还不知道呢？她对象犯了事儿，她能不去吗？她娘还来我家借自行车了，我这脾气我能借给她？” “啧啧啧，嫂子你干的太好了，我也没借。咱的车都是在地里一下一下刨出来攒的，那是劳动血汗，是给她这种人骑得么，我都怕脏了我的车！也就青柏和小陶这俩孩子心善，还给她拉回来，要我看，就把她留镇上就是了。” 村民们恨孙圆圆恨得牙根痒痒，孙家又给村里添了不少说头，这事儿都传到别的村了。 尹青柏回了家，待他爹娘问起，还是把情况一字不差地学了一遍。 “好好好，能找着人把这事办了就好，”刘燕听出来自家儿子话里的憋闷，出言安慰，“能把他绳之以法就是好事，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俩都别再想了。” 这事对姑娘家来说，确实是挺大一个阴影，刘燕同时也担心陶晚的情绪。 “知道了婶子。”陶晚被向金龙这一出气得倒不害怕了，心里那点余悸也都全部消失。 不过不想是不可能的，陶晚现在就急着想知道向金龙会落得个怎样的结局！? 第56章 找啥样的对象 尹雪松回家，刘燕高兴坏了。 从尹雪松参军离家，这三年来他就没回来过，一年最多也就两封信。 刘燕炖了家里还在下蛋的一只母鸡，尹国富去码头买了活蹦乱跳的海鱼，晚上吃的是饺子，这饭菜配置跟过年也差不了少了。 “你今年虚岁也都二十二了，你出去瞅瞅谁家这么大的小子还没定亲的。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你大嫂都进门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娘帮你相看相看？” 刘燕没寻思尹雪松会这么悄没声地就回来了，不然一早儿这相亲的姑娘都能给尹雪松寻摸好。 提起给自己说亲，尹雪松硕大一个汉子，脸红的发紫，加上他的皮肤有些黑，整个人像熟透了似的，又红又亮。 他想到了白天在松树林里头看到弟弟跟在家里借住的知青抱在一块儿，脸更红了，眼神往陶晚身上飘忽了一下。 哥哥弟弟都有对象抱着，他也想要。 可他看陶晚这一下，可是让尹青柏误会了。 尹青柏瞬间警铃大震，脑子里头闪过无数兄弟阋墙的画面。 就算他二哥现在是比他出息点，但他是绝对不会把小知青让出去的！ “说呀，你这么大个小子，还害羞啥！咱们自己家说说，又没外人！”刘燕催着，她心里已经在盘算邻里几个村谁家有像样的没出门子的闺女了。 全家人都往他脸上看，两个小的弟弟妹妹什么也不懂，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 尹雪松脑袋往碗里一扎：“娘，你说了算！” “这臭小子，你把媳妇娶来家是跟你过还是跟我过？这有啥不好说的。一点出息都没有，不知道你像谁了。” 刘燕笑了，瞧瞧老大和老三，那性子跟尹国富年轻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红枫和娇娇年纪小，但小嘴也是叭叭的。 她嘴皮更是溜，偏偏生的最壮实的老二从小就内向，他不爱说话，又总爱板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凶人。 尹雪松埋头扒饭，也不回答。 陶晚累了一天，早早就睡下了。 尹青柏没让尹红枫住他的屋，反而让尹雪松过去一块睡，话上说着的是兄弟好久不见，想多说会话。 兄弟三个从小就是老大跟老三好，因为尹雪松性子钝，小时候跟那俩像猴一样的玩不到一块。 刘燕还当尹青柏是长大了，跟尹国富在房间里头感慨呢。 “二哥，你喜欢啥样的姑娘，你跟我说说呗。” 两人都躺下了，尹青柏突然盘腿坐了起来，趴着脸问尹雪松。 尹雪松转了个身，背对尹青柏，黑暗中看不见的耳根通红：“你咋也跟娘似的。这事我没想过，我不知道。” 尹青柏以为尹雪松这防守姿势是防备着自己呢，他幽幽说道：“我跟你说啊二哥，找对象可不能找太漂亮的，小姑娘太漂亮的都娇气你知道？” “啊？”尹雪松听到尹青柏这是给他上课呢，还挺认真地坐起来听。 尹青柏继续道：“你说你，整天在部队里头，也不着家，你找个漂亮对象儿，根本照顾不到！”尹青柏拍拍尹雪松的胸口，“再说了，那些漂亮的小姑娘从小都是被捧着长大的，你又不会说个好听的话，时间一长那人家肯定就有意见了，处也处不长。” 尹雪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觉得尹青柏说的有道理。 “哎，不是亲兄弟我不跟你说这个。” 尹青柏就知道他二哥好忽悠，从小他就不是个机灵的。 尹雪松又想起尹青柏跟陶晚抱一块儿的事，正好他也想问问：“那小陶知青是不是也挺娇气的？平时你咋哄她的？” 现在跟着弟弟学学，日后肯定用得上。 “可娇气了，哎，不好哄！”尹青柏必须让尹雪松知难而退，把尹雪松唬地一愣一愣的。 “她经常跟你生气啊？” “生气都是好的，平时对我整个就是爱答不理的。” 在家里除非尹青柏故意去逗陶晚，陶晚一般不跟他说话。 “啊？”小陶知青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不像那样的人啊。 “她跟咱娘还有弟弟妹妹处的不错，跟咱们这种汉子不行。” “哦……” 两人聊的就不是一码事，聊到末尾，尹青柏用力过猛，尹雪松差点都不太想找对象了。 彻夜长谈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两人盯着惺忪睡眼起床，刘燕道：“你俩昨天聊什么呢，一宿没睡啊？” 尹雪松想到昨天晚上的话题，闹了个红脸，尹青柏促狭笑笑。 “看你兄弟两个，就知道没好事。” 刘燕的话让尹雪松蒙冤，他立刻澄清道：“没别的，就是青柏跟我说找对象的事儿。” “哎哟，青柏咋跟你说的？” 家里都是些厚脸皮的刘燕也腻得慌，尹雪松越不经逗，她就越爱逗他。 “青柏说找对象不能找太漂亮的，漂亮的姑娘都娇气。” 这话被好不容易早起，准备去介岛村打电话的陶晚出房门听了个正着。 尹青柏：“…” 小知青你听我解释！ “二哥，我是那么说的吗？” 尹青柏咬着牙，还没看见背后陶晚的尹雪松认真点头：“啊，你还说小陶知青是特别的娇气。” “…” 尹青柏看了一眼陶晚，又赶紧把视线挪开。 咋就这么寸呢！ 昨个儿两人关系好像才进了一步，怎么背后说人坏话还让听见了。 刘燕憋笑憋得肺都疼：“小陶，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想去介岛村给我小舅舅打个电话，问问昨天的事。”陶晚回答刘燕，眼睛却看着尹青柏。 “咳。”尹青柏假咳一声，在心里头麻痹自己，就当没有刚才那回尴尬的事，“一会吃点饭，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去，省的有些人说我娇气。” “……” 尹雪松看着陶晚撇嘴的傲娇模样，见她又生气了，对尹青柏昨晚的话深以为然。 太漂亮的确实不好哄。 看看青柏从小能说会道，这时候照样不顶用。 但尹青柏脸皮厚啊，他等着陶晚吃了点东西垫补肚子，没事人一样跟在陶晚身边出门。 “介岛村不近，你一个人过去，山上的狼下来把你叼走吃了咋办！” 一边走一边还吓唬人，以显示自己的重要性。 尹雪松看完人都傻了：“娘，处对象这么难啊。”他可没有尹青柏这一套一套的。 刘燕一听，连尹雪松都看出这俩人之间的猫腻了，顿时觉得好事将近。 “也不全是……”。 刘燕话落，尹国富“哼”了一声。 被刘燕瞥了一眼，尹国富立刻看向别处。 “娘，你要给我相看，找个性子好的姑娘，别太爱生气。”? 第57章 你喜欢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我昨天晚上不是那个意思，没说你不好。” 尹青柏斜睨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小知青，说话小心翼翼。 陶晚也没什么生气的，但觉得他这个样好笑，就还板着脸。 尹青柏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我是害怕二哥瞧上你！我二哥那个人多木啊，你又看不上他，他那个直顶直的性子，到时候该伤心了。” 陶晚一听，这尹青柏倒把未来走向给她安排地明明白白了。 她偏得给尹青柏上一课：“你咋知道我看不上二哥？人家是解放军，身板硬，人还踏实。” “那又怎么了？”尹青柏还从来没听过小知青夸自己呢。 他二哥当这个兵当得真是值，不仅村里人家都上赶着想跟二哥说亲，连小知青都高看他一眼。 陶晚看了尹青柏一眼，没说话，但是对尹青柏杀伤力比说点什么更大：“你说啊。你喜欢当兵的？我今年年纪正好够了，我过完年有征兵的就去报名行吗？” 尹青柏就像是跟阎王爷抢命似的，十分焦急。 他一说完，陶晚的脸就烫了：“你报不报名跟我说什么？” 陶晚的语气更急，像是要赶紧撇开自己在这件事里头的关系。 “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是什么样的。” 尹青柏突然认真地看着陶晚道。 他紧紧盯着陶晚，轻易就能看出陶晚面无表情下的激动和羞涩。 小知青没理他，他舔了舔嘴唇，进而抿唇轻笑，似乎猎物已经进了他的口袋。 两人往前还没走出村呢，就看见山路上一辆小轿车上闪着灯往村里走。 “那不是警车吗？” 这车高级，镇上的派出所甚至都没有配置一辆。 陶晚和尹青柏不由止住脚步观察，很快车就停在了她俩面前。 副驾驶上坐着镇上派出所的小姜，他看起来心情颇好：“你们上回送来那个人在县里头被查出来背地里在倒卖黄金，审了一晚上，终于招供说是你们村那个孙圆圆给他介绍的路子。你们俩上哪去？能不能给我们指个路？” 陶晚这一听，整个人都松快了。 看来她小舅舅的电话还挺有用，昨天向金龙应该根本就没走得了。 “行，我带你们去！” 两人还蹭着小轿车坐了一路，虽然没有鸣起警笛声，但依旧吸引了不少村民过来驻足观看。 “这孙家又出啥事了？” “青柏那小子和小陶知青咋在车上？他俩又去报案了？” “八成是昨天那码事还没了呗，孙圆圆昨个儿还回来吹嘘她那个能当爹的对象多厉害，今天人家不还是又上门了吗？我看也就那样！” 孙家的门被敲响，出来开门的孙家老二看到警察心里直打颤。 肯定又是孙圆圆那个蠢货惹事了！ “孙圆圆，你出来！” 听着二姐疾言厉色的声音，孙圆圆气可不顺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现在她可是有了依仗，麻雀飞上枝头了，她这一屋子姐妹，包括那个以前是家里中心的大哥，现在都不能跟她高声说话。 “孙圆圆同志，你涉嫌黄金倒卖，涉案金额巨大我们来接你去县里接受调查。” 村里人一听，孙圆圆可真是出息，这回直接改卖黄金了！ 得多少钱才能惊动县里头啊。 “我就说孙家那个姑爷一脸上世地主样，瞅着就不是个好的。” “拱一个被窝的能出两样人吗？” “呸，今年先进大队没咱，都是被孙圆圆给祸害的！别的村骂的都是咱们整个尹家庄！” 村里有人一年坐两回牢，当然不可能再得先进。 思想这一栏就过不去。 要是可以的话，尹家庄的大部分人都是想直接把孙家这一户人给赶出去的。 孙圆圆听到外面警察的传话，一下子就慌了。 她没想到县里头来人接走向金龙，真是接去审问去了，还把她帮向金龙搜罗黄金卖家的事抖露了出来。 上辈子她三十多岁的时候在人家家里头当保姆，听到过主家说起当年偷着卖黄金的事情，她能勾搭上向金龙，就是靠着这条消息。 可是上辈子没出这码事啊！主家卖了黄金，一点事都没有。?123 “你愣着干啥呢？赶紧出去！别连累家里！” 孙父胳膊一量，做了个打人的动作。 自从孙圆圆回来，他们家里人已经忍气吞声了好久。 让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踩在自己头上，一家子人都觉得没脸，但又眼馋她带来的富贵。 这下好了，富贵又成了灾祸。 孙母劈头盖脸念叨道：“我就知道你干不成什么好事！我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才生了你这么个玩意！赶紧给我滚，这个家你再也别来！” 孙母这回态度的巨大转变，是基于外面小姜的传话上。 倒卖金子多大的罪，惊动了人家县城里头的警察来抓人！ 要是孙圆圆被枪毙，不跟她断了这关系，他们一家人也落不下什么好。 尹家庄这几年可没见有人被批斗了，但孙圆圆这事要是闹大，保不准他们跟着遭殃！外头那些人的话可像是恨极了孙圆圆的！ 孙母快速取舍，当机立断。 孙圆圆是被孙母拿着笤帚赶出来的。 孙母当着大家的面，道：“你这闺女我们是教不好了，你爱怎么地就怎么地，从今往后你就是死在外头，也别说是我闺女！” 孙圆圆身上被笤帚抡地一道一道疼，她整个人像是掉进冰窖一样，她娘的谩骂、周围指指点点的眼光都不真切了。 “凭啥？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好哇，好！警察同志，我回来的时候给了她三百块钱，那是赃款，你们一定要缴获！” 孙圆圆这无异于是承认了自己的犯罪行径，她癫狂起来，像一个疯狗一样反咬回去。 孙母脸色唰地变了：“你胡说！你就给了我一百块钱！什么叫赃款，那是孝敬！那要留给你大哥娶媳妇的！” 小姜闻言：“大娘，您是把钱拿出来给我，还是跟我一块儿走一趟呢？” 孙母梗着脖子，到了她手里的钱是不可能拿出去的。 “大娘，您要是把赃款现在给我，您对此事属于不知情，要是不给，就算窝藏赃款，也是要坐牢的。” 孙母一个村妇，小姜轻轻松松就拿捏了。 “我真是倒霉倒在你这个玩意儿身上了！”孙母恶狠狠地，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孙圆圆又给抡倒了。 一百块钱到手里还没捂热，孙母却只能拿出来交给小姜。 他们家还对孙圆圆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天，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众叛亲离，孙圆圆恍然看见陶晚站在尹青柏的旁边，穿着体面的羽绒服，面若娇娥，身旁的男人高高大大，安全感十足。 如果不是陶晚，没准儿尹青柏就是她的了。 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她一定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这样的想法一出，孙圆圆的表情近乎扭曲。 “都是你！”孙圆圆指着陶晚，那眼神像是要杀人，尹青柏向前半步，将陶晚挡在身后。 小姜看局势不对头，跟县里来的同事对了个眼神，就把孙圆圆给拿下了。 “老实点，你是个女同志我们不想动粗！” 他们来拿人，那就是证据十足。 据向金龙说，这个孙圆圆竟然能说出很多藏有不少金条待出手的人家。 小姜打量着孙圆圆，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还懂这些歪门邪道，不知道哪儿得来的消息。 说不定她背后还有很多交易链，回去可要好好审审，说不定能顺藤摸瓜钓大鱼！ 孙圆圆被压进了警车，她口中对陶晚的污言秽语全都被车窗给隔断，陶晚目送警车远走，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引以为戒。 孙圆圆就是不顾后果肆意利用自己先知的反面教材。 大运道让她重活一回，是大发慈悲，再给她一次珍惜身边人的机会。 陶晚不由看向尹青柏，感慨万千。 尹青柏看着陶晚眼睛里雾蒙蒙的水汽，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这么瞧我干啥？是不是刚才我挡在你前头的时候特帅？” “……” 尹青柏的表情有点臭屁，陶晚收回目光，开始怀疑大运道要她重新珍惜的是这个人吗？ 不太对？? 第58章 带尹雪松相看 热闹看完了，陶晚还是要去介岛村问问小舅舅是什么情况的。 白闫鹤就知道陶晚这两天肯定要联系她，注意力全在桌旁的电话上。 电话一响，他就接起来了。 “小舅舅，我是晚晚。” 白闫鹤给陶晚解决了事情，做好了接电话的准备，语气没有昨天那么着急忙慌了：“晚晚啊，吃了没？” “……”陶晚顿了顿，“吃了，小舅舅。刚才县里头来人把孙圆圆给带走了，说是她伙同向金龙倒卖黄金，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说那个向金龙的情人？就是你说的这么回事，我打了电话去市局，当天就有人开车过去问讯了，审讯自然是要把家底都问清的，他们家富的不正常，负责审的是个老警察，就把这件事给审出来了。向金龙是个投机倒把的大户，在你们县里关系疏通的不错，这么些年也没被发现。这回算他们这些蝇营狗苟的人恶有恶报，连带着牵扯出不少的人。” 陶晚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重要的白闫鹤却没说。 “那最后呢？小舅舅。” 白闫鹤道：“你先别着急，真正定案还需要一些时间。不过放心，按照现阶段查出来的罪名，数罪并罚，向金龙至少也要十年有期徒刑。” 陶晚得了白闫鹤的话，心情开朗了许多：“这件事麻烦小舅舅了。” “一家人不提这个，”白闫鹤的手指折着文件的页脚又捋平，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你过年的时候确定回不来是？” “嗯，大家都不回家。”以前有知青回去过年就没回来，宁愿在家里当黑户也不再下乡，现在大队就不让回家了。 白闫鹤在那头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你还缺什么吗？你爸给你的钱够不够花？” “够花，小舅舅，我也不缺什么，在这边生活的挺好的。” 白闫鹤印象里陶晚就是个娇气的大小姐，从小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他只要一想到现在陶晚住在土墙土炕的村里头，就忍不住想象陶晚在那边吃苦的场景。 陶晚实际上却是吃苦吃惯了的，比起上辈子那几年，现在的日子可算是神仙般的快活。 白闫鹤不太擅长闲聊，有一肚子话但不好意思说出来，舅甥两人无话可说，就只好约下日后频繁来信，便挂了电话。 “小舅舅说向金龙至少要坐十年牢，孙圆圆这个帮凶，这次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陶晚把话跟尹青柏转述了一遍，尹青柏点头，有点心不在焉。 晚上尹青柏就跟尹国富单独说了过年能不能批个假，让村里的知青回家去。 “这事我说了不算，都是大队统一的。”不仅是山海湾大队，整个半岛镇的知青都没有回去过年的，他们村要是当个例外，难免让其他村里的知青心里不痛快。 但尹国富知道尹青柏这话是为了谁说的，他这个便宜儿子恨不得长陶晚身上。 “咋，小陶想家了？”尹国富想到这，也于心不忍，在脑子里头寻思有没有可能单独给陶晚批个假条，回去一趟。 尹青柏就是来问问，也不想他爹难办：“没啥。” 陶晚倒没说，就是尹青柏不忍心。 “你能不能把心思往别的地方放一放，”尹国富看尹青柏那没出息的样就好笑，“咱们大队虽然没能得先进，但是大队长说，明年的工农兵大学生在咱们大队招一个，你立过功，在村里的名声也好，我打算推举你去，你小子可别掉链子啊。” “这事我再想想。” “你有啥好想的，”尹国富敲了一下尹青柏，“你是不是舍不得人小陶？” “不是，爹，我眼皮子没那么浅，”尹青柏却道，“但也不一定就要走这条路。” 尹国富盯着尹青柏看，又别过脸：“随你，反正现在正式的通知还没下来。你不听我的，可以去问问小陶怎么说。” 尹青柏自有他的考量，从炕洞里拿出一个烤熟的地瓜，去找陶晚。 “小知青，快点，刚掏出来的，还流油呢！” 尹青柏的情绪变得很快，像个大狗一样朝陶晚扑过去了。 刘燕特意捡了几根细长的地瓜来烤，今年收成的地瓜很不错，够甜够软，烤出来流油。 “这小子！”尹国富看着尹青柏直摇头。 尹雪松回家两天了，脱离部队一下子不太适应，每天闲的发慌，顺手把家里头柴房堆得一些杂物给整理地整整齐齐，跟军训似的。 刘燕见了直夸：“这十里八乡是找不着咱家雪松这样的汉子了。” 尹雪松挠了挠头，又听他娘道：“明儿你跟我回趟大院村，快过年了，给你姥姥带点东西过去。” 大院村整体上来说还是比尹家庄穷的，刘燕过年过节都会捎带一点东西去娘家帮衬。 可要带尹雪松过去，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尹雪松耳根突然红了点：“就我过去啊？” “天太冷了，你弟弟妹妹等年后再去，你陪娘过去一趟，帮娘提着东西。” “哎。” 尹雪松点头，心里升起一股期待。 第二天大清早刘燕叫他走的时候，尹雪松晚上怎么躺下的就怎么囫囵个起来——他一晚上没睡。 “我娘带我二哥相亲去了，”尹青柏看着他娘把家里头陶晚上回给的罐头都拿走了，这么隆重，肯定是去相看姑娘，“你说我二哥回来会不会就是有对象的人了？” 陶晚听到尹青柏说“对象”两个字，心里头就有些异样，别开脸，装作在研究怎么织毛衣。 这人怎么天天把处对象的事挂嘴边呢。 真是……厚脸皮！ 尹青柏就爱逗陶晚，陶晚越不搭理他，他就越来劲，往人家边上直凑。 刘燕昨天晚上跟尹国富念叨了一晚上她娘家村里有个姑娘怎么怎么好，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尹雪松的条件在半岛镇算是顶尖的好了，尹国富以为这回的相看绝对板上钉钉。 可刘燕和尹雪松却是拉着两张脸回来的。 家里的气氛一下变了，连尹青柏都收起逗陶晚的心思。? 第59章 曹子骏倒在家门口 刘燕一屁股坐在了炕上，咕嘟咕嘟喝了半茶缸水。 “咋了这是？雪松，咋把你娘气成这样？”尹国富看着刘燕都气得不说话了，就知道今天刘燕怕是气瞎了眼。 尹雪松板着脸的时候就像煞神，尹国富看了他一眼，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问他了。 “到底咋啦？”尹国富又问刘燕。 “老连家竟然一家姑娘许两家人，我这好吃好喝给他们带的，雪松过去没聊两句，就有一家人找上门，骂他们家不检点，顺带着连咱们也给骂了！” 原是刘燕托人打听了连家的姑娘，性子和善还会干活，又是家里的大姐，会照顾人，最重要的是她在镇上的机绣厂上工，是端铁饭碗的工人，这么好的条件，刘燕很是满意。 可就是连家的闺女太好了，让那家有了一家女就该百家求的错觉。 本来这个想法倒没什么过错，只是那家姑娘已经跟同村的一个小子相看挺久了，结果又托人联系她跟雪松相看。 说亲这码事大家都办的隐晦，因为一旦不成，两边也不丢面子和名声。加上虽然是邻村，但都隔着山，刘燕也不常回娘家，不知道这码事。 “我要是知道老连家能干出这种事，一辈子也不去丢这个人！” 刘燕说到气头上，像倒豆子一样把事情全都倒了出来。 跟连家之前相看的那家人闹得很大，有一种想直接把连家姑娘的名声搞臭的架势。 半个大院村的人都来看了，那家人指着尹雪松说他勾搭有对象的闺女，还说他当兵的仗势欺人，又转头去骂连家姑娘不知廉耻，一家女许百家，刘燕还是个理亏的，不知道从哪里还嘴，扯着尹雪松就回来了。 “你瞧瞧，雪松还让人拿门栓打了一下！” 刘燕撸起尹雪松的袖子，上面一道粗粗的红印，微微肿着。 尹雪松随手摸了摸，这倒不是什么大伤，他娘倒是宝贝地不行：“我给你煮个鸡蛋你滚滚！” 尹国富是个不太会跟孩子说贴心话的人，他看着那伤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嘴上的话一拐弯却变成了：“你小子这么大块个头，还能让人给打了。” 刘燕已经挺心疼尹雪松了，这孩子心眼直，第一回相亲就遇到这事儿，不知道以后在再相亲会不会心里发憷，尹国富还这么说，她脚都踏出去准备煮鸡蛋了，又转身回来道：“尹国富你咋当爹的？雪松干什么的你不知道？他在外头打人是要坏纪律的！要是那家人告到雪松部队去，他得受罚！那家人也真是强词夺理，雪松一个大头兵，哪来的仗势欺人。” 刘燕越说越火大，家里人没有敢说话的。 尹国富给尹雪松眨巴眼让他哄哄，尹雪松没看懂。 “这十里八村老实的小姑娘还没有的是吗，娘，你跟他们置什么气。” 尹雪松相亲失败，除了他跟刘燕，最难受的就是尹青柏了。 二哥早点把亲事定了，他也不用天天防贼似的了。 这哑巴亏刘燕吃的心里堵得慌，但却无可奈何，她道：“我这就给雪松找个更好的，到时候带过去让他们好好看看。” 刘燕在这边义愤填膺，尹雪松知道跟连家那个姑娘的亲事肯定是作罢了。 不由得心里还有点遗憾。 刘燕一边絮叨着一边去给尹雪松煮鸡蛋，她手里头握着一个鸡蛋从厨房出来，看到门口躺了个人。 “哎？！这谁倒咱家门口了！” 刘燕惊叫道。 她这一叫唤，屋里面的男人们就都出来了。 尹雪松冲得最快，把倒在地上的男人翻过来，是个生面孔。 刘燕皱眉道：“咋是他？” 曹子骏前几天被向金龙打地不成人样，尹国富做主把曹子骏弄到了保健站去，药钱还是他自个儿贴的。 “这谁啊，娘？”尹雪松听出了刘燕话中的嫌弃，便问道。 “村里今年来的一个知青，”尹国富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你把他先扛家里来。” 陶晚在院里看到尹雪松把曹子骏扛进来，眉头锁的紧紧的。 曹子骏脸上都是伤，但嘴唇煞白，两只手的手指头都生了冻疮，看起来有些骇人。 尹雪松把人搬到了自己现在住的红枫屋里，让曹子骏躺在了炕上。 “你让他进来了，以后打算咋办？” 刘燕插着腰，看向尹国富。 “那他都这个样了，你能让他再去住猪圈吗？”尹国富眉头也锁在一块，当村长有些性子不能随着自己的意思来。 曹子骏是挺可恨，但作为一个知青，说是来接受再教育，但国家给了他们尹家村一个大青年，他总不能到时候还个尸体回去。 尹国富让曹子骏在保健站住了两天，然后一直在村里头挨家挨户去问有没有接收他的，村里给双倍粮食补贴，就这也没人要他。 许是曹子骏在保健站等得急了，擅自往他家跑过来。 尹国富为着曹子骏的事，头发都愁白了。 “你的意思就是让他住咱家？我不同意！你要让他在咱家住，我就回娘家！” 尹国富满脑子官司：“你说啥胡话呢，这么大岁数回娘家，也不嫌丢人。” “尹国富，你还有理了是？” 刘燕气上加气，一个鸡蛋敲在了尹国富脑袋上，自个儿回了屋：“你愿意让他住你就跟他住，今天晚上你就跟他一块儿睡！” 尹国富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叹出来。 看着两个在一边看戏的儿子：“你俩愣着干啥，去哄哄你娘去！” 尹国富看着炕上的曹子骏，杀人的心都有。 “叔，既然是向金龙把他打成这样的，您可以帮他去问向金龙要赔偿。向金龙已经被抓了，就在县里头，他打人村里人看见了的，也跑不了。他们家不差钱，开口要个百八十的，怎么也能赔个几十块，到时候拿着这钱再去村里问问有没有人愿意给他一个屋住的，说不定能行。实在没办法，就带人去孙家，当时向金龙打人也是为着孙家打的，他们逃脱不了干系，得负这个责任。”? 第60章 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陶晚进屋，跟尹国富说了这些话。 她不是想帮曹子骏，而是不想让他住在这里。 这种恶心的人，当然是离她越远越好。 陶晚的话提醒了尹国富。 大家都恨曹子骏恨得不行，哪能想起帮他维权要钱的事。 “还得是小陶，你学上得多，就是有用。” 尹国富豁然开朗，看向陶晚的目光是难得从他眼里透露出的慈爱。 还是生闺女好啊，长大了就懂事了。 那群小子没一个靠得住的。 晚饭吃完，尹雪松去看了一眼，曹子骏已经醒了。 曹子骏看到尹雪松进来，刚要张嘴说话，谁知道尹雪松没理他，转过头出了门。 “爹，他醒了。” “知道了。”尹国富该干自己的事干自己的事，头都没抬。 尹雪松又看向刘燕：“不给他点东西吃吗？” “吃屁。”刘燕言简意赅。 尹雪松：“…” 尹青柏过来搂住他二哥的肩膀：“你还不知道这曹子骏是咋回事？我跟你讲讲。” 两兄弟去一边哥俩好去了，刘燕放下手里的梭子：“东西给他吃真是还不如给狗呢。” 但还是下了炕，给曹子骏拿了个地瓜过去。 曹子骏看到刘燕过来，塞了个地瓜给他，遂千恩万谢。 “刘婶子，我就知道你们家里人都是活雷锋，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等我好了，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刘燕听了浑身鸡皮疙瘩，骂人的话到嘴边，看着曹子骏那一脸酸样却觉得跟这个人说话都恶心。 瞥了他一眼，赶紧出了门。 刘燕走后，曹子骏的脸拉了下来，变得狠厉忿恨。 如今这些人看他就如老鼠过街，自诩天之骄子的曹子骏心中当然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每当他相信自己可以翻身的时候，却总事与愿违。 那么也就别怪他破罐子破摔了。 他好不了，那就拖别人一块儿下水。 当尹雪松听到曹子骏不仅勾搭小姑娘帮他干活，还唆使人家投机倒把，又无情无义出卖对象的时候，人都傻了：“这男人真是害了人了。我记得，孙圆圆那丫头从小是老老实实的，她家庭条件不好，天天闷头干活。” 在大家不知道的地方，确实是这样。 因为谁也解释不通，孙圆圆一个老老实实的孩子，怎么会走上投机倒把这条路，还越走越黑。 唯一知道真相的陶晚，当然也不会帮他做出解释。 “所以啊，现在村里没人理他。谁家里没个姑娘在家，跟这种人扯上关系可就麻烦了。算来算去村里也就咱家了，娇娇还小着呢，咱哥几个是不怕他的。” 尹青柏知道陶晚不待见曹子骏，也知道曹子骏之前对小知青有心思，全村没人比他更不想让曹子骏住家里的。 尹雪松在部队舍己为人的观念灌输多了，倒可以接受：“他虽然坏事做得多，但也要在咱们尹家庄呆着。就让他住两天，等伤好了，再让他住回猪圈去。” 可不得这么打算着么，放这么个人在家里，可太闹心了。 晚上刘燕说到做到，不让尹国富回主屋睡。 尹红枫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娘睡去了，尹国富抱着铺盖跟尹青柏和尹雪松两兄弟挤一个炕上。 晚上尹雪松呼噜打得响，尹国富和尹青柏两个坐起来恨恨地看着他。 “明儿你跟你二哥去县城里头一趟，去警察局报案，让那个向金龙给曹子骏补贴两个钱来，我再给他找户人家，给个地方住就行，吃用分开。” 尹青柏点头：“知道了爹。” “哦，对了，你再去问问咱们村那个海带丝的事，都已经交上去那么久了，咋就一点音讯都没有呢。” 提起这个，尹青柏的回复就走心了许多：“要是不行的话，年后咱们也好再改改。” 。 第二天早上两人收拾要走，陶晚听了说她正好要去拿照片。 尹青柏也乐得带上小知青出门，乖乖在一边等陶晚收拾，坐在小板凳上，看着陶晚外出里进的，眼睛一直盯着。 “青柏，”尹雪松觉得尹青柏这也太肉麻了，“你现在可像看门的大黄。” 尹青柏：“…”你懂个啥！ 他二哥就是个没开窍的傻子。 开着拖拉机去镇上，陶晚拿了照片，自己留了一张，放在信封里头两张，一道就把带的东西给送到了邮局。 陶晚这次寄出的，不仅是一封信，还有一个包裹。 她寄了一点刘燕做的海带丝，还有地瓜干，刘燕听说是陶晚给她小舅舅寄的，记着上回那罐奶粉和罐头，刘燕又把那块准备留着过年的狼肉给烘成了肉干，让她一块寄过去。 乡下人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吝啬拿出最好的。 等客车来了，尹青柏还是挤在第一个让陶晚上了车。 “你不给二哥占个座吗？” 陶晚看着车窗外头的尹雪松，他在人群最外围。 尹青柏道：“他那么大块头，挤不上来是不想挤，给他占座干啥。” 尹雪松为人民服务，当然不能跟人民抢座。 他是在最末尾上车的，差点没挤上来。 看着二哥离自己远远地，尹青柏四舍五入，还是他跟小知青单独去镇上。 只是现在天气冷了，陶晚没敢在车上睡着，也就没像上回那样在尹青柏身上靠一路。 “一会儿中午去大哥家里头，上回因为他我挨了爹一顿臭骂，他得还我。” 尹青柏说完，见陶晚脸色异样。 便又笑道：“虽然你告我瞎状，但你最后烙饼给我吃，我就原谅你了。” “谁要你原谅。” 陶晚不明白这人怎么总是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擅自原谅一下，成不？”尹青柏舔着脸，看得陶晚很是不好意思。 尹雪松往他弟弟这边瞥了一眼，看到他弟弟扭着脖子往人家小姑娘跟前凑，笑的一脸荡漾。 处对象就这么好吗？ 尹雪松长这么大没有这种体验，唯一的一次就是昨天去大院村相亲。 想起连家那个叫连翠翠的姑娘，大眼睛圆脸，扎两个油亮亮的辫子，见他时一直低着头笑，说话文文静静的。 两人虽然没聊两句，但尹雪松从昨天到现在老时不时想起她。 尹雪松也知道，连家下了他娘这么大的脸，他娘肯定不会再带他去连家相看了。 一时有些失落，刚才想处对象的心也跟着平静了一点。? 第61章 两口子吵架？ 客车到了站，尹青柏道：“咱们先去把曹子骏的事办完。” 他们来这一趟县里，其他都是次要，主要是为了去警察局立案，给曹子骏索要赔偿。 比起尹青柏，尹雪松显然更是一个命令执行者。 他对尹青柏的安排没什么意见。 尹青柏便去一边询问行人警察局在哪个方向，然后冲等在一边的两人挥挥手：“这边走！” 三人同行，尹青柏跟陶晚说话就正经了许多，但是也没有完全正经：“还得是咱小知青，能想起来这码事，不然真是便宜了向金龙那个老王八，曹子骏也砸咱们手里了。” 陶晚瞪了尹青柏一眼，尹青柏嘿嘿笑。 尹雪松很疑惑，他弟弟这是在夸人吗？ 那语气像臊人似的。 一路上，尹青柏都有话题跟陶晚聊，那话就像是说不完似的，一箩筐接着一箩筐。 陶晚一会儿被逗得笑，一会又娇目圆嗔。 尹雪松好像学到了，但是又实在学不会。 “前面那是什么那么热闹？怎么都围在一起了？”陶晚远远地就看到前面一堆人，三人赶到时只能在人群外围听个热闹。 “里面是咋回事啊叔？”尹青柏随口抓到前面的人问了，他问的人没回答，倒是一边的婶子说话了： “两口子打仗呢，那女的铁了心要走，她汉子都给她跪下了。” 一听是两口子打架，三人顿时也没什么兴趣了。 尹青柏还以为是将近年关，这县城里头安排了什么杂耍在街上。 他们村过年过节还有踩高跷耍驴的呢！ “走，没啥好看的。”尹青柏对陶晚道。 陶晚点头，只是她刚转身，就听见人群中间的女人嚎啕着嗓子：“我真的不认识他！大家别听他瞎说，我真的不认识他！我不跟他走！” 原来是热闹就要散了，那女人就要被男人拖走，声嘶力竭地跟男人撇清关系。 大家都没有掺和人家家事的打算，全做了旁观者。 因为声音实在太过凄厉，陶晚忍不住回头看过去，从前面的人缝中看到了里面的两个人。 “柏哥，你们赶紧去把那个人按住！别让他跑了！” 陶晚紧张地抚上尹青柏的手臂，尹青柏见陶晚如此慌乱，立刻上前。 那人群中的男人见看热闹的终于没了兴趣，就打算一鼓作气把女人拖走了。 别人家的家事就算再一团乱麻，外人也不好插手，大家也只是指指点点几句，并没有上前帮忙的。 可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一个大高个子青年突然冲出来，一下子就把他给按倒了，男人手中箍着的女人自然被放开。 “你他娘的有病？老子管自己婆娘，你插什么手？！” 男人想反抗，却发现来人的力道极大，他根本反抗不了。 尹青柏是看不上对女人动粗的男人的，他对按倒的这个男人毫不留情：“老实点，我们有话问！” “我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我不是他媳妇！”被放开的女人腿软得缩在地上，往人群在的方向爬。 陶晚蹲下身安抚着她的情绪：“好，你别怕，不说清楚，我们不会让他把你带走的！” 这套路她上辈子见过。 人贩子大庭广众就敢把小姑娘掳走，用的就是编造两人关系的手段。 不管被拐的小姑娘再怎么挣扎，他们总是能将话引到“两口子吵架”“她在气头上”上来。 而处世未深的姑娘们从没见过这样的套路，加上惊慌失措，这个时候连“救命”都忘了喊，只会一直澄清两人真的不认识。 可有男人的解释在前，根本没人相信。 “我不就是打了你两下吗？你至于连孩子都不要就跑！你这个婆娘实在是太狠心了！” 被尹青柏按着的男人嘴不闲着，情绪十分激动。 看热闹的都“啧啧”看着这一幕：“小伙子，人家两口子的事，你们就少管。” 夫妻两个床头打架床尾和，现在帮着骂了人家男人，说不定转过头这女人还会恨上你呢。 “我跟他不是两口子！” 那个女人紧紧拽着陶晚的手：“妹妹，我真的不认识他，你一定要相信我！” 面前的这个女孩是唯一一个可以帮她的人了，孙秋雅就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手都在颤抖。 陶晚见眼前女人只穿了一个毛衣，不知道外套去了哪，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疼。 “你先穿着。” 一张军绿色的大袄就盖了下来，把孙秋雅裹得严严实实的。 张秋雅抬头，看到一个人笔直地站在自己身边，因为外面的棉袄给了自己，他就穿了个背心套衬衣。 但站在这冰雪之中，依旧十分挺拔高大。 张秋雅双手抓着军大衣的两边，这才感觉到冷。 她打了个冷颤，那边的男人还在不依不饶地骂着。 “你个黑心肠的女人，要不是你在外头赌钱，家里的孩子连米汤都喝不起了，我能打你吗？你倒好，拿腿就走！现在又在这儿给我装什么可怜人呢！” 张秋雅恨恨地看向那个男人：“你撒谎！” 陶晚看出眼前这个女人的教养是很好的，就算情绪激动，也不会说脏话。她气得脸都红了，却只能憋出“撒谎”两个字来谴责对方。 就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跟这些诡计多端的人贩子抗衡呢？ 周围的人更加议论纷纷。 “原来是活该的，这种败家娘们，要不好好管教，以后家好不了。” “我就说这是个心狠的，刚才她男人都给她下跪了，这态度一点都没变化。”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咋能因为挨两下打，连孩子都不要了，日子也不过了。” “年轻的，你们少管人家的闲事。这种婆娘就得给她个教训，不然以后还不得上天了！” 孙秋雅被指责地直哭，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羞辱过。 尹青柏皱着眉头，看向陶晚，询问她的意图。 陶晚站起来，看着尹青柏按住的那个男人：“你身上的棉袄，光我看见的窟窿就是两个。这位女士虽然衣着被你弄得凌乱了些，但一看就是大商场里头的牌子货，你拿什么跟人家当两口子！” “对！对！”孙秋雅抱住自己的膝盖，边哭边应和。 那男人却道：“我们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她，所有的钱都花在她身上。她长得漂亮，嫁给我是我高攀了，娶回来之后我那是放在手心里捧着，谁知道把她养成了这个性子！” 人贩子的巧舌如簧，让周围看热闹的深信不疑。 孙秋雅脸色苍白，这人说的跟真事一样，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她也要信了！? 第62章 去警察局说道说道 “说的跟真的一样，”陶晚嗤了一声，“那就去警察局好好说说，正巧了，我们就要过去办事。” “谁要跟你们去警察局！大家伙儿，你们可不能让她把我带走啊！谁知道这两个男人会把我带到哪里去！” 那男人明显慌了，但这年头谁遇上尹青柏这样上来就给你摁倒的汉子谁不慌。 “你这丫头，大庭广众的我们咋能让你随随便便把人带走？小伙子，你赶紧给人放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掺和啥！” 群众不愿意了，陶晚却转过身找到这道声音的来源：“那你怎么能让这个男人随随便便就把一个说不认识他的姑娘给带走呢？！” 陶晚的质问铿锵有力，大家才恍然大悟。 尹雪松舒了一冷气，调节了自己一直打颤的牙关：“我是一名军人，就在东山岛的驻扎部队里面，请大家信任我，让我们把这两人带到警察局，有什么事，好好分说，就算是两口子吵架，也让人家警察同志给调节调节。” 尹雪松报了自己的部队番号，又蹲下身，让孙秋雅把大衣口袋里的士兵证掏给他。 孙秋雅在尹雪松的大衣里头胡乱摸着，摸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来。 尹雪松接过，给大家展示了一圈。 “是个当兵的啊。” “哟，那让他带去警察局也不是不行啊。万一真是冒充的呢？” “是呀，大兄弟，你就跟人家去一趟。这位同志是军人呢，值得信任！” 人民子弟兵不管在哪里，名声都是极好的。 也正因如此，大家争相模仿，一身军绿色的人比比皆是，一打眼还真分辨不出是否是军人，尹雪松长得不是那么和善，大家就没往这方面想。 但尹雪松掏出证来，大家知晓了他的身份，自然也就对他信服了。 那个男人都傻眼了：“不能去！我媳妇赌博要是被抓了，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给我起来！走！” 男人还在反抗，尹青柏却不顾他的意愿，直接把人拽了起来。 这回围观群众没有再拦的了。 “你能起来吗？”尹雪松弯着腰，问一直坐在地上的孙秋雅。 孙秋雅点头，但当她想以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重重往下一沉。 尹雪松在部队练得就是个速度，手疾眼快，把人给扶住了。 身上没有棉袄，但尹雪松的手依旧热乎乎的。 孙秋雅却没暖和过来，双手冰凉。 两双手交握，孙秋雅感觉那热量从手心传到了脸上。 “没事？”陶晚见孙秋雅摔了一下，便问道。 “没事。”孙秋雅扶着尹雪松站起来，看向他坚毅的脸：“谢谢你。” 尹雪松“嗯”了一声当回应，便跟在尹青柏旁边，紧紧盯着他手里的男人，以防他有什么逃跑的举动。 刚才陶晚知青分析的很有道理，这个男人很大可能就是一个设局想要当街诱拐妇女的人贩子。 “我们走。” 孙秋雅看着尹雪松的背影发愣，还是陶晚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 “谢谢你小妹妹，刚才没有人相信我，我真的吓死了。” 孙秋雅说起刚才，心有余悸，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比亲身经历还要可怕的是之后的回忆，陶晚牵起了孙秋雅冰凉的手，一路扯着，直到进了警察局。 县里的警察局比镇上派出所要正式多了，前面负责接待的值班民警一人一个窗口。 “我们来报警，”尹青柏压着男人来到大厅，“这个人当街诱拐妇女，受害人也跟来了，警察同志，你们处理一下。” 接案的小民警人都傻了，当街诱拐？ “受害人在哪里？” 孙秋雅上前：“是我。” 此时她的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却惨白。 身上披着明显不合身的军大衣，看起来可怜急了。 “你们过来做笔录，小杨，你把这个嫌疑人先带到审讯室去。” 那男人想必是知道自己气数将尽，在路上逃跑两次未果，现在已经十分老实了。 四个人分开做了笔录，警察局核对后确认警情无误，那个男人也供认不讳，便让孙秋雅联系她的家属过来，以做最后的调解和确认。 尹青柏还有曹子骏的事情要问，便跟另外一个没再忙活的值班警察说了他来的目的。 那个警察戴了个眼睛，他推了一下，像是要更清晰地审视尹青柏似的：“什么时候打的？有没有伤检证明？受害人在哪，来了吗？” 一系列的追问，尹青柏都只能回答一个“无”。 陶晚闻言走过去：“向金龙被抓的原因是耍流氓？抓他的时候要受害人来了吗？” 那个警察又推了一下眼镜，这回显然是要掩饰他撒谎的心虚了：“当然来了。” “放屁！”尹青柏没忍住，对着警察就爆了粗口。 “你这是什么态度！注意这里是警察局，不是大街上！” 眼镜警察呵斥尹青柏，尹青柏却没被吓到，张嘴回怼：“你看看你背后写的是什么！” 五个大字：为人民服务。 眼镜警察的面色不好看，尹青柏还要再说。 陶晚却扯了他一下，对窗口里头说道：“我就是那件事情的受害者，我怎么不知道，我来过？” 陶晚的话让眼镜警察哑口无言。 陶晚掏出尹国富给她开的身份证明：“既然你们立了案，判了刑，那对我的信息是有些了解的。是与不是，你自己看。” 眼镜警察接过陶晚的身份证明，这年头，谁敢在警察局造假这个。 他听说向金龙这案子是上面有大人物关照的，听说是向金龙动了不该动的人。 市里头亲自来人审的，一场审问下来，把向金龙的过往扒得干干净净，又细数了他好多罪名，数罪并罚，现在还没有判下来，听说是上面施压，觉得惩罚力度不够。 那眼前这个小姑娘，不就是大人物关照的那个吗？ 眼镜警察的手都在抖，脸上挤出一个笑来：“那个案子是这样的，你的口供笔录由你们镇上的派出所转过来了，为了不麻烦你跑一趟，就没有再传唤你过来。这个他的具体量刑还没有下来，所以也没有通知你过来签字。” “哦，原来是这样啊，”陶晚看他的态度就明白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警察同志，我们来县城一趟也不容易，这里有一份我们村村长还有队长签字的陈情信不知道能不能先用这个立案。村里人没那么多法律意识，被打了也不知道要报警，更不知道要赔偿，所以事情就耽搁了。但是我们全村人都可以作证，这个事，您看能不能年前就给办了？” 她小舅舅的余威仍在，陶晚狐假虎威十分顺利。? 第63章 拿腿就跑 “有你们大队的证明你不早说，可以可以，”眼镜警察的态度一改刚才，十分殷切地帮陶晚办理，“你把信给我，我提交上去，到时候判决一块判下来就是了。至于快慢，这个我没有办法跟你保证。” “那就麻烦了，谢谢啊。” 陶晚轻轻松松，搞定了这件事。 尹青柏揶揄地看着陶晚，小声说道：“有个舅舅真好。” 陶晚像是一个偷吃了肉的小狐狸：“明明是我有理有据。” 尹青柏在一边看得心都化了：“中午想吃什么？你等会，我去叫二哥。” 事情办完，两人回过头看到尹雪松笔直地坐在孙秋雅旁边，他的大衣还在孙秋雅身上裹着。 “同志，你家属什么时候能来？我们赶着去吃晌呢。” 孙秋雅打电话给她爹的时候，让她爹带件棉袄过来。 尹雪松现在走不了，不然孙秋雅一个女孩子家家，身上就只剩一件毛衣了。 孙秋雅瞥了眼尹雪松，她脸色微红：“你们别着急，我爹接了电话，一准马上就往这里赶。等他来了，让他请你们吃饭。今天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们了。” 孙秋雅回过神就更后怕了。 今天要是没遇见这伙人，她被那个男人拖走之后，不知道会被带去哪里。 她听说有很多穷山沟的男人找不到老婆，就从外面拐，拐来的女人没有户口，一辈子也出不了家门，就像狗一样被拴在小黑屋里，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 孙秋雅想到这里，又把身上的大衣紧了紧。 军大衣很厚实，还有一股属于尹雪松的味道。 “不用这么客气的，我们来警察局也是为了办事，顺路把你带过来而已。”陶晚想着下午还要去管理局询问海带丝的事，别被人家谢来谢去反而把这事给耽搁了。 孙秋雅看着面前小姑娘，激动地抓着她的手。 孙秋雅的双手还是有些冰凉，连一向手冷的陶晚都能感觉到。 “妹妹，这次真是多亏你了！看你年纪不大，但是可比那些上了岁数的人有眼识多了！” 孙秋雅还是最感谢陶晚的，她能看出来，其他两个男人能够出手相救，完全是因为她的支使。 “我就是想着宁可错杀也别放过了，就算你跟那个男人真是夫妻，我大不了就挨一顿多管闲事的数落。可要是因为我什么都不做，放任坏人去祸害你，这事我一辈子都放不下。” 女子在这个世道上本来就是弱势。 如果她们还不能互相帮助的话，又能指望谁呢？ 陶晚正说着，外面进来一个人。 男人长了张国字脸，一米七多点的身高，敦敦实实的，身上穿着熨帖的中山装。 他面色焦急，手里拿了个眉豆花色的袄子，身后还跟着一个瘦高的男人。 “秋雅，秋雅！” 这人应该就是孙秋雅的父亲，他在警察局大厅左顾右盼，看见包在绿色军大衣里面的女儿一时间差点没认出来。 他拿着秋雅的外套跑过来：“秋雅，你没吓坏？” “爹！你可来了，呜呜……” 孙秋雅看到她爹过来，本来已经稳定了的情绪又崩溃了，抱着她爹嚎啕大哭。 “好闺女好闺女，你快别哭了，”孙秋雅她爹笨手笨脚地安慰，又看向跟着他来的那个男人，“你过去问问，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拐卖我闺女。” “好的局长。” 孙秋雅竟然是个局长的闺女。 孙局长的秘书跨着大长腿去一边跟警察说话了，孙局长拍拍孙秋雅，孙秋雅哭了一会就放开了。 她把军大衣脱给尹雪松，把自己的外套穿上：“爹，是这三个同志救了我，当时在大街上没人相信我，呜……” 孙秋雅说着说着又哭了。 她看起来很依赖自己的父亲，在他面前肆意表达着委屈。 孙局长也是个疼闺女的，见孙秋雅吓成这样，他恨不得把那个人贩子给剐了。 他媳妇老早就走了，这么多年也没再找，一个男人把小姑娘拉扯大。 孙秋雅是他的独女，从小是放在心尖上哄着长大的，她受委屈，就等于在孙局长的心上扎针。 看着三个年轻人，孙局长由衷感谢：“今天的事情，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的恩情了。小同志，你们给我留个名字，至少也能让我聊表一下心意。” “不用了叔，这都是应该的。”尹青柏知道这人身份不一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但是也没有什么携恩求报的心。 孙秋雅开口了：“爹，人家这哥俩姓尹，小妹妹叫陶晚。刚才他们报案的时候，我听到了。” 陶晚笑了，这孙秋雅也挺行的，都吓成了那样了，还能注意这些细节。 “帮人不图回报是好事，可我们孙家也不是知恩不报的，良心过不去，”孙局长抬头看着两个年轻人脖子都累了，就将视线转移到陶晚身上，边说话边掏口袋：“虽然谈钱有些俗，但是别的事我也不一定能帮上你们什么……” 这是打算直接给钱啊？ 倒是个实在人。 可孙局掏了半天，掏出十多块钱来：“我平时上班不带钱，过来的急，也没想起来。这样，你们一会儿先跟我去吃个饭，我找人送点钱过来。” “叔，真不用！”尹雪松开口。 要是让他爹知道，他们兄弟俩在这儿等着人家拿钱来回报恩情，估计是要挨打。 尹雪松在旁边幢着，高高大大一只，像堵墙一样。 不说话的时候还能忽略，但是一开口，本来就在部队练得很大的嗓门加上焦急的语气把孙局长吓得一哆嗦。? 第64章 那年糗事 尹青柏道：“叔，我二哥说话就是直来直去。不过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帮人就是顺手的事情，不是为了什么，您说报答，我们实在是受之有愧。” “那个，咳，”孙局长不免抬头看了眼尹雪松，又把视线移开了，“我们家拿个千八百的出来，不算什么。你们不用讲什么受之有愧，要不是你们，我可能再也就见不到秋雅了，倒是我愧疚，除了钱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这孙局长实在是大手笔，千八百不算钱。 “不了，我们下午还有事情，不在这里耽搁了。” 尹青柏拒绝未果，身体力行，拽着陶晚就往外走。 “哎！给我拦住他们！” 孙局长在后面喊，可惜这里是警察局，警察同志可不是他能随意支使的。 孙秋雅也急的直皱眉头，父女两个往外追了一会，前面三人跑的却跟兔子一样快。 “我刚才说的是给他们钱还是买他们命啊？跑啥啊他们？” 孙局长上了岁数，又整天坐在办公室，体力实在跟不上，没跑两步就插着腰气喘吁吁：“什么世道啊这是。” 陶晚被尹青柏拽着跑了一里地：“柏哥，柏哥别跑了，人家没追上来。” 她边喘气边笑，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后头是什么在追呢。 哪有害怕人家给钱，撒丫子跑地跟逃命似的。 陶晚笑，尹青柏也跟着笑。 尹雪松开始跟着尹青柏跑的时候，也觉得有点不妥。 但刚才似乎逃跑是最可靠的办法了。 他身上的军大衣还没来得及扣扣子，这一路全灌了风进去。 他伸手裹了裹，扣起扣子来。 “二哥，你没冻着？”尹青柏假模假样关心他二哥，实际上想问：“你在哪学的这一套，还给人家小姑娘递衣裳穿？” 本来没什么，被自己弟弟这一说，尹雪松脑瓜子红了。 他的大衣被刚才那个小姑娘穿过，若有似无沾了些香粉的味道。 虽然谁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尹雪松感觉自己对孙秋雅冒犯了。 他伸长脖子，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她一个小姑娘，冰天雪地的冻坏了。我没想那么多。” 尹青柏知道他二哥是个木头，打趣他也没意思，便也没再问。 “小知青，我带你去饭店啊？”还是跟小知青说话滋味美。 “不是说去大哥家吗？” “让二哥去，咱俩去饭店。”尹青柏走在陶晚旁边，也不看路，就扭头看着陶晚。 陶晚在大街上被尹青柏看得发麻，抬手把他的下巴挪到了一边：“还是去大哥家，赶紧走。” 尹青柏摸摸刚才陶晚托过的地方，笑得像个傻狗。 三人直接往尹白杨家里去了，他们在楼下等了一会，才等到张美云放工。 “小陶，青柏，”张美云跟尹雪松见过的面也就两次，一次是两家一起吃饭订婚，另外一次就是结婚，“这是……” 张美云跟尹白杨刚结婚尹雪松就去部队了，加上他变黑了壮实了，张美云一下子没认出来他。 “嫂子，这是我二哥。他今年从部队回来过年了。” 尹青柏见张美云和尹雪松都局促，便介绍道。 尹雪松对张美云有点印象，叫了声“嫂子”。 张美云恍然大悟：“哎呀，我这臭脑子。你们赶紧上楼，没吃饭？你们在家里坐会，我去供销社买只鸡回来，我爹前几天送了点山蘑菇，正好炖一锅。青柏，小陶，上回的事情你大哥跟我讲了，真是多亏你们了。这回怎么说我也要好好谢谢你们！” “嫂子，都是一家人，谈什么谢不谢的。” 张美云盛情难却，三人被留在家里等尹白杨放工。 尹白杨中午回来，等到他的不是自己已经做好饭的贤惠媳妇，而是一屋子弟弟妹妹。 “…” 尹白杨先是沉默，然后挠了挠头：“雪松回来了啊。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他走过去，拍了拍尹雪松的胳膊还有胸脯：“又结识了不少，能呆到过年不？” “过完年再走。” 尹雪松果然没对他多年未见的大哥有多热情。 尹白杨也不是兄友弟恭的典范，关心弟弟的话最多两句，第三句就不管了：“你嫂子呢，去供销社了？” “嗯。” “……” 一时间房间里头气氛有点沉默。 陶晚冲这三兄弟看了一眼。 中午，陶晚帮张美云做了一桌菜，桌上还有半瓶竹叶青。 喝到兴头上，气氛没有刚开始那么沉默了。 尹白杨作为大哥，家里最大的孩子，以上帝视角讲述小时候弟弟们的糗事。 “雪松这小子从小就不开窍，我跟青柏上树掏鸟蛋，青柏把裤子划破了，我让他别告诉娘，他这个叛徒转身就告密了。” 尹青柏也看着陶晚和张美云道：“我俩都说愿意给他分一个鸟蛋了。二哥，你真是白长这个个头了，娇娇都没你这么听话。” 尹雪松从小到大就没有叛逆期，老老实实一个孩子，也不调皮。 遇上这哥俩，也是他倒霉。 “你那裤子都成两片了，咋能瞒过娘？”尹雪松也无辜，他一开始没想告发这哥俩，但是他们娘又不傻。 尹青柏从树上往下跳，树杈把他整个裤腿子都给拉破了。 尹雪松闷闷道：“我后来不是也没吃你们的鸟蛋吗？” “那你不也没挨打吗？” 尹白杨本来是想在媳妇面前损损弟弟，但没想到说着说着有点真情实感了。 傻乎乎的，这么大个人，还在计较小时候的一顿打。 张美云捏了捏眉心，对陶晚道：“见笑了，白杨平时不这样，他今天是跟兄弟们喝多了。” 陶晚笑笑：“有一块长大的兄弟挺好的，我想谈我的童年回忆，都没人跟我一块儿。” 张美云问道：“你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啊？” “有一个比我小十岁的妹妹，是继母生的。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张美云闻言，摸摸陶晚肩膀：“有兄弟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张美云想到了自己家的糟心事，话赶话说到这，看到陶晚她也不吐不快了：“我爹被冤枉那几天，我那几个哥哥姐姐一听说要帮我爹还债，一个个跑的老远。我大哥和三姐直接跟我爹娘断绝关系了，我娘当时一天晕了三回。现在我爹被放出来，什么事都没有了，他们又跪在我爹娘脚下……我爹也是一个心软的，竟然还原谅他们，要是我，这辈子都别想家门！” 人家的家事陶晚不便打听，但是张美云既然跟她分享，陶晚难免说几句：“美云姐，你也不用跟他们生这么大的气。怎么说他们也是婶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说割舍就割舍了。不过这个事情之后，叔和婶子心里头肯定是有数的。” 尹白杨在那边也道：“咱们做好自己的，问心无愧就行了。人在做天在看，管他们怎么样呢。”? 第65章 可逮到你们了 顺带着，尹白杨就把之前陈明后续跟尹青柏陶晚简单交代：“也是多亏你们，我才有那个底气去找王组长帮忙。王组长确实是一个公正的人，他决心去查，第二天厂里就报案对陈明进行财产搜查。” “那陈明竟然有个二层的小别墅，别墅院子里头还停了个小车！”张美云越想越气，就抢着说道，“我爹在厂里干了二十多年，两个老人住的还是厂里分的小楼呢，他倒好，表面跟大家住一块儿，背地里买了小洋楼。据说他那车我们厂长看了都傻眼了，他从小就被他爹娘送给我爹，跟父母双亡没什么区别，哪来这么多钱！” 这样就清晰明了了，陈明就是想赖也赖不掉。 陶晚感叹，上辈子完全是张东山这位亦师亦父的老父亲不愿意相信徒弟是这样的人，才会无辜承受那么久的冤屈。 “我爹知道真相，整个人都老了好几岁。那陈明真不是个东西，他从小在我们家，我爹把他当成亲儿子一样待，我们兄弟姐妹有的他一样不少。哎，算了。” 许是想起自家兄姐也是一群白眼狼，张美云狠狠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苹果醋。 “过两天阳历年，我爹说想去尹家庄看看亲家。这回多亏你们帮忙，不然我们这个家就散了。我爹意向挺坚决，但是我害怕麻烦你们。” 确实没有阳历年走亲家这一规矩，但是张家老两口又觉得这么大的恩情不知何以为报。 尹青柏拍拍他大哥：“你让你丈人跟着回家，咱爹说不定能少教训你两句。” 尹白杨想起自个儿爹，觉得也是，他又听见尹青柏道：“你是不知道，顺子过来传信，当场就把这事儿抖露给咱爹了。我可替你挨了好大的罚，那儿还有个告黑状的。” 尹青柏指着陶晚，后者瞪了他一眼。 尹青柏就是找瞪呢，陶晚一看他，他就嘿嘿直乐。 尹白杨和张美云下午还有工要上，这就是工厂里头，不想村似的有农忙农闲，每天都是活。 三人也不多耽搁，吃了午饭后就告别，往商业部去。 工商管理局现在在商业部里，当时的许可证就是在这儿拿的。 尹国富交样品也是商业部和供销社办公室各交了一份，尹青柏凑近先来商业部问问。 他们刚一进院里，就被从外面驶过来的小轿车滴滴了两声。 尹青柏伸手把陶晚虚虚护在怀里，皱着眉转过头，有些愤怒于身后来车的不礼貌。 可这一扭头，人傻了。 “给我拦住他，看他们这回还能跑？！” 孙局长从车窗伸出一个脑袋来，商业部可是他的地盘，大厅里值班的还有门口的保安全出来了：“怎么了孙局长？！” 大家伙直接把三人给围住了。 陶晚：“……” 他们这好事做的，怎么跟在逃嫌疑犯一样。 “哎哎哎，你们客气点。”孙局长下了车，看着三个年轻人直笑：“看来咱们还是很有缘分啊。你们来商业部干什么？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孙局长，这是咋回事啊？” 大家出来帮孙局长拦人，还以为他们得罪孙局长了。 没想到竟然孙局长下车竟然笑脸相迎。 “这三个小年轻救了秋雅一命，我正想谢呢，结果给跑了。好容易给我逮着了，让你们帮忙拦一拦。” 孙局长看起来平时就没什么架子，跟大家说话也乐呵呵的。 大家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三个后生看起来就是好的，一个个长得盘整调顺，以后都是建设国家的人才！”立刻有人顺着孙局长的话夸奖道。 孙局长让大家散了：“你们要办事跟我上来，我帮你们看看。” 村里的事确实重要，这回就算是孙局长赶他们走，他们也走不了。 尹青柏不由又开始感叹他这也太走运了。 想什么来什么。 忽然看到旁边的小知青，发现每回撞见好事，都是小知青在身边。 尹青柏嘴角挂了淡淡的笑，跟着孙局长去了他的办公室。 孙局长的瘦高秘书还端了热茶进来，几个年轻人有些受宠若惊。 刚才他们在门上看着，这位局长可就是工商管理局的。 这也太巧了！ “我们村一个月之前就上交了一批海带丝，是想作为土产，看看供销社能不能统一收购的。但是一直没有音讯，这不快过年了吗，我爹托我过来问问，这事能不能在年前给个准话。” 尹青柏说明来意，孙局长起身：“这事我有印象。” 一个县里说小不小，但是过来申请做商品集体经济的村孙局长还是很上心的。 在档案柜里翻出他们的备案：“手续都齐全。供销社那边你们去了吗，怎么说的？” “还没去，这边离我大哥家近，我们就先来问问。” 孙局长道：“你们办了手续，我们肯定是通过的。能不能被供销社统一收购，还得你们镇上的办公室去评价。” 供销社顶头的是国务院，孙局长手再长也伸不过去。 不过这对尹青柏来说，算是得到了一半准话。 至少这边不会有什么阻碍了，要是有问题，可以集中去供销社办公室解决。 “不过，我这儿有个机会，”孙局长说要报恩，也不是嘴上说说，“年前市里有个土产农产品展会，咱们县里头有五个展位名额。给你们村一个，我看你们只有一种海带丝，回去再想想，要是能丰富些品种，说不定会被更多地方看上。你们上报镇上办公室，镇上还要往上级一层一层报，这个时间太长了。” 镇上通过了，海带丝就能在镇上供销社卖。 然后再往外一层一层推广，一开始的销量肯定不高。 不如直接通过这次展会，展示给外面。 “您还没有看过我们的样品呢，这就把名额给我们了吗？” 尹青柏有点受之有愧。 孙局长也是第一回给人家走后门，更没想到尹青柏这话说的这么直接：“咱们华国人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卖得是口碑。你们村的形象，我很放心，你们的产品我也放心。这样，我帮你们问问。” 孙局长竟然起身给供销社那边打了个电话。 尹青柏本来以为要多跑一趟腿，没想到孙局长竟然直接给办了：“人家说打算年后统一去收购的，现在已经帮你们往上报了，看来你们确实做得不错啊。”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这些名额都大差不差的，只要你们过得去供销社这一关，名额给你们也无可指摘。你回去传话，让你们村的干部准备准备。” 孙局长给了尹青柏几张纸，上面是土产品展会的时间还有注意事项。? 第66章 亲家来了 尹青柏接过，看到最上面一张是表格。 孙局长道：“你把这个基本信息填一下。” “好，谢谢局长。” 尹青柏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运气，他还是抱着忐忑的心态过来问问，能得到个准信都是好的，谁知道竟然还能赚一个展会名额回去。 他爹知道了还不得乐疯了。 尹青柏填表格的时候陶晚特意趴过去看，因为她想起之前工具记录本上尹青柏那龙飞凤舞只有他自己看得懂的字迹，有点担心他填起表格来不规范。 可出乎陶晚意料的是，尹青柏这次的字迹端端正正，虽然不算是一手好字，但也有他自己的字体规格。 “孙局长，所有的地方我都填好了，”尹青柏将表格递给了孙局长，“您看看有哪里不合适的，我再改改。” 孙局长接过，粗略看了一眼：“不错，这样就行了。到时间你们在火车站等着我们的人就行，按照我给你的文件，准备好东西，一样也别落了。” “哎！” 尹青柏小心收好那一摞文件，便跟孙局长告辞。 三人走后，孙局长看着手里面的表格。 “尹家庄尹青柏？不错……” 。 “小知青，我发现每次跟你一块儿出门，就总有好事发生。”回村路上，尹青柏凑到陶晚身边，低头看着嘴角微扬的小知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来。 “咱们这是好人有好报。” 陶晚抿嘴笑。 能意外得到孙局长的青眼，拿到展会入场券，陶晚很开心。 因为这是她建议尹国富开的厂，如果失败了，她心里也会愧疚让大家忙乱一场。 即使陶晚的建议是综合各方考虑确认可行才做出的，但事情总有变数。 现在已经成功了大半，至少可以按照正规流程进入供销社售卖，如果能在展会上一步登天，那就纯属意外惊喜了。 回到村里，尹国富看到尹青柏拿回来的文件，确实眼睛里头都冒着火。 “行，这事儿村里给你们记上一大功！” 尹国富拿着文件就出门去了，离上面写着的展会日期还有十天，他们要好好准备。 还有一件事是要跟刘燕说的：“娘，嫂子说张伯阳历年的时候想来咱家看看你俩。” “老张要来？哎，他这个人就是客气。” 刘燕知道了也挺开心的，两人虽然是亲家，但是也见不了几回。 之前尹白杨刚去给张东山当学徒的那两年，尹国富过年过节还会上门送点东西，后来两个小辈结婚了，一年也见不上一次。 这回能聚一聚也好。 “那我得赶紧把棉被拿出来嘚瑟嘚瑟，省的他们来没地方住。” 农村就一点好，屋子看起来不多，但是收拾收拾能住不少人。 “那个曹子骏的事儿怎么样了？日子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人家能给赔吗？” 刘燕又想起来家里现在那个糟心的玩意儿，陶晚道：“有叔的介绍信，人家警局说没问题，到时候一块判。” 陶晚没提她小舅舅在这件事里头的帮衬，只是说了结果。 刘燕这才放下心：“咱们村今年真是不知道触了哪方的霉头，你看看，一个孙圆圆，一个曹子骏，归根结底就是这个曹子骏，自从他来咱们村，村里就像是被搅动了一样。要是每个知青都能像小陶你似的，咱们真是做梦都能乐醒。” 上辈子自己把人家儿子弄进监狱里的事情历历在目，陶晚对刘燕的夸奖受之有愧。 那些事情陶晚忘不掉，也不想忘。 尹家人不跟曹子骏说话，因而去县城里头给他讨要赔偿的事情曹子骏不知道。 他只以为自己是穷途末路，不拼一把的话无处可去，无人来帮。 向金龙打的再狠，也是肉体凡胎，曹子骏的伤看起来很重，但也没伤及筋骨，晚上他咬着牙，去了后山。 刘燕在大院村受了刺激，这两天就像打了鸡血似的出去串门，誓要找个比连家姑娘更好的对象来配她儿子。 尹雪松听尹青柏说在山上猎了一个狼，顿时起了兴致，也想去山上看看。 尹国富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们往深里走。 也是对尹雪松的性子放心，才让兄弟两个去山脚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只兔子回来。 尹娇娇也被刘燕带出门了，家里就剩了陶晚一个人，陶晚乐得清静，在房间里温习课本。 她之前上过了高二，可能是遗传了白家的好基因，她的成绩一直可以，上辈子能突击出一个大专，也就靠这点脑子。 现在她潜心苦学，从村里放假以来没有懈怠过，现在已经把之前在学校学的高一高二的知识全都温习了一遍，把基础打牢靠。 陶晚想的是这辈子一定要考回燕城，即使上不了最好的燕城大学，也要上个差不离的正规学校。 卧室里头静悄悄的，她不知道门外的危险即将来临。 陶晚学累了，出去在客厅的暖壶里倒了杯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曹子骏从他房间的窗户里看到了这一切，心被一种巨大的冲动包裹，紧张和恐惧带给他的灭顶感让他激动不已。 陶晚咕嘟咕嘟喝下了水，还记着刘燕的嘱托，去厨房把大米给泡上了。 她刚迈出厨房大门，就觉得腿有些发软。 以为是自己坐太久了，陶晚没当回事。 可她越走越不对劲，刚走两步，就打了个趔趄，幸亏院边上放了个水缸，陶晚扶过去，心中一片恐慌。 这种感觉…… 陶晚想起了上一世，曹子骏要甩开自己诬陷尹青柏的时候，他给自己下了药。 不知是否是药效的原因，陶晚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 “小陶知青，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上很难受，要我帮忙吗？” 曹子骏在屋子里看到陶晚连扶着水缸都站不住的样子，走了出来，假惺惺地看着陶晚。 陶晚手指紧紧扣在水缸的木盖上：“是你下了药！” 曹子骏承认了，弯下腰歪着脑袋看向陶晚：“村里的母牛交配都用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陶晚明白，曹子骏现在的意思，绝对不会是给她下药让尹青柏来坏她名声。 曹子骏穷途末路，是想拉她下水。 如果自己跟他有了什么，日后就不得不跟他捆绑到一块了。 “曹子骏我告诉你，你敢对我……做什么，我就，就……”药效愈发重了，陶晚浑身绵软，她说话都很艰难，“我要……报警！” 曹子骏却不相信。 陶晚的清白要是给了他，他要坐牢，陶晚以后也没人要了 现在嘴硬，到时候还不得乖乖当他的女人。? 第67章 及时赶到 “放手！” 曹子骏的手就要搭上陶晚的肩膀，门却突然开了。 尹青柏的一声怒喝，让曹子骏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弟兄两个就像煞神一般站在门口，曹子骏知道这事完了。 他害怕陶晚挣扎，只能等到陶晚自己喝了水才敢动手。 但没想到尹青柏和尹雪松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一下子瘫在地上，却被尹雪松拎进了柴房。 尹雪松也是为曹子骏好，他害怕尹青柏一激动把人给打死了。 “陶晚，你没事！” 陶晚见尹青柏过来，整个人都放松下来，顺着水缸瘫倒。 她的脸红扑扑的，尹青柏要来扶她，她顺势抱住了尹青柏的脖子。 “陶晚？” 小知青的鼻息热热的扑在自己脖子上，轻声叫了一句“柏哥”。 “别怕，我回来了。” 尹青柏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回了房间，放到炕上：“我给你倒水！” “柏哥！” 陶晚却抱着尹青柏不松手。 小知青力气不大，勾着自己的脖子，尹青柏却不想挣开。 “柏哥我难受……”陶晚往尹青柏怀里凑了凑。 尹青柏回来之后，陶晚便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安全。 放松下来，整个人失去理智，被药效牵引。 她身上是难耐的火热，尹青柏却因为刚刚从山上回来，身上冰冰凉凉，陶晚的潜意识就是要靠近尹青柏，来缓解自己的燥热。 尹青柏身体紧绷，他现在正处水深火热。 日思夜想的人在他怀里纠缠他，这种场景在他梦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让尹青柏都恍然现在是不是也还是在做梦。 “柏哥你抱我。” 陶晚整个人都趴在尹青柏怀里，跨坐在他腿上：“柏哥……” 小知青对他信任得很，尹青柏却端坐着不敢动弹。 “陶晚，陶晚。” 尹青柏叫着陶晚的名字，低头看向她泛着泪光的双眼。 情欲难捱，陶晚一个大姑娘家委屈的直哭。 尹青柏心中就像是被什么撕碎了一样：“放开我，我给你倒点水。” 尹青柏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是个完整的男人，再这样下去，他真是忍不住了。 陶晚不该这么信任他，作为男人，面对心爱的人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 尹青柏压抑着自己，把陶晚从他身上撕开，转身就出了门。 陶晚躺在炕上，看着尹青柏关上的门，神情有些恍惚。 尹青柏不知道这样的事要怎么办，就当成发烧来照顾。 给陶晚喝了点水，又给她擦擦脸和手脚。 陶晚就如同一个藤蔓似的，紧紧攀附着他，尹青柏只觉得受刑都没他这样的受法。 不过这药也耗费精力，陶晚身娇体弱的，折腾没多久就抱着尹青柏的腰睡了，留下尹青柏一个人回屋纾解了一下。 “小陶知青没事了吗？” 尹雪松也有点尴尬。 村里的自建房隔音一般，陶晚的声音不大，但隐隐约约尹雪松听到了一些。 他不知道弟弟在里头都干了什么，但只觉得脸热。 “我给她擦了擦，现在睡过去了。曹子骏在柴房吗？” 尹青柏双臂肌肉暴起，尹雪松伸手把他拦了：“我把他绑好了，你别冲动。等小陶知青醒了，你问问她想怎么办。” 尹青柏现在又何尝有理智，幸亏尹雪松在武力上更胜一筹，把人给按住了。 刘燕抱着尹娇娇回来，发现两个儿子的情绪不对头：“小陶呢？你俩在门口坐着干啥？” 刘燕问道陶晚，尹青柏气得眼圈通红。 “这是怎么了？”刘燕身后起了鸡皮疙瘩，小时候尹青柏挨揍都没见他哭过。 尹雪松不好意说，尹青柏也不开口。 “到底怎么了？！”刘燕急的不行，“小陶出事了？” “是曹子骏那个畜生！” 尹青柏一拳打在了门槛上，刘燕的火噌噌往外冒。 “小陶在屋里吗？”刘燕边说着，边已经进了她和尹娇娇的房间。 陶晚的被子她用了厚厚的棉花絮了一大个，盖在陶晚身上更显得她娇小。 她的眼角还有泪痕，整个人似乎支离破碎。 刘燕的鼻子一酸，伸手摸了摸陶晚的额头，扭头出了屋。 “我砍死那个不是人的玩意！” 刘燕去厨房里拿了菜刀，尹雪松好不容易劝好了弟弟，他娘又上头了。 刘燕是真把陶晚当亲闺女疼的，从知道她没娘开始，刘燕就一直想尽可能地给这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多一点关爱。 陶晚也值得人疼，聪明伶俐还贴心，这么好个姑娘，凭什么有这么多人欺负她！ 上回向金龙那码事刘燕已经是一压再压，她不敢表现出来，害怕陶晚多想。 这回她是真忍不住了。 尹雪松上去把刘燕手里的刀夺了下来：“娘，你跟这种人以命换命值当吗？” 刘燕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柴房大骂：“亏得小陶还帮你去问向金龙要赔偿金，就应该让你死在猪圈里就好了！你这种的当猪粪去养地都是糟蹋粮食，我们尹家庄真是倒了大霉才接收了你这样的知青！” 尹国富回来找饭吃，一进家门就听见刘燕破口大骂。 “你又怎么了，不是说等两天就把他送出去吗？骂骂咧咧的像什么话，惹得邻居笑话咱们。” “笑话？我看你尹国富就是个笑话！” 刘燕指着尹国富的鼻子骂：“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让这种人进了咱们家门。你村长当得真是好，咱们全家都得跟你受牵连！我告诉你尹国富，今天这事你有一半责任，小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都别想安心！” 虽然都知道在家里头尹国富听刘燕的，但这还是第一次刘燕冲尹国富发这么大的火。 尹国富越听越不对，看向两个儿子，他这才看到尹雪松手里有把刀：“小陶怎么了？” “曹子骏想祸害小陶知青，”尹雪松看到他爹的脑袋脖子一下就红了，又道，“我们两个回来的早，没出大事。” 他也想跟他娘解释来着，可他娘那个暴脾气，进去看了小陶知青立刻就冲出来了。 尹国富骂了一声娘：“曹子骏人呢？！” “我绑在柴房里头了。” “雪松，你把他带着，跟我去镇上。” 尹国富生气了，一张脸如同挂了冰霜。 有些烂泥是扶不上墙的，也不值得可怜。? 第68章 给柏哥当对象 尹娇娇知道陶晚生病了，乖乖抱着小兔子在一旁看着陶晚，不吵也不闹。 陶晚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尹国富和尹雪松还没回来，刘燕从厨房拿出来的那把刀还是见了血，她把家里剩的最后一只母鸡给宰了，正在锅里煨着，灶洞里头跳着的火苗将刘燕满是心事的脸映的阴沉。 尹青柏坐在客厅，紧紧盯着陶晚的门，屋里没开灯，尹青柏什么也没干，就在那里，干坐着。 回家来的尹红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会察言观色，看到自己三哥这样，就知道家里出了事，平时咋咋呼呼的他也不说话了。 尹青柏将头埋在手里，他现在还在后怕。 要是他没赶回来，小知青一个人可怎么办。 “小陶姐姐，你醒了？” 尹娇娇的声音传来，尹青柏唰地站起，走到门前却又停了脚步。 刘燕从厨房出来，钻进陶晚的房间，坐在炕沿上：“小陶？” 陶晚还是没有力气，她轻轻应了一声：“嗯。” “好孩子你遭罪了，”刘燕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婶子给你炖了鸡，你一会儿多吃点。”陶晚这个虚弱的小样，刘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碰也不敢碰，怕把人家给碰坏了。 虚弱的时候，有人关心自己，陶晚心里涌过一丝暖意：“我没事婶子。” 想起曾经的种种，这种被人关切的时候似乎只有她妈妈的在的时候才有。 她还记得小时候感冒发烧，她的妈妈都会在她的床边坐一晚上。 想起这些，陶晚眼眶红了，眼泪一大颗一大颗地掉，每一颗都打在尹青柏的心上。 刘燕看到了也忍不住又哭一场，女儿不必儿子，让娘心碎的地方太多了。 要是陶晚她娘知道，怕是要伤心死。 陶晚扑在刘燕腿上，呜呜哭了半天，刘燕一只手拍着陶晚后背，一只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我没事了婶子。”陶晚重新回到了枕头上躺着，她看向刘燕的眼神里有着孺慕。 “这事也没什么好想的。你叔我已经帮你教训过他了。让曹子骏住进来他也是没办法了，他心里也难受，你别怪他。” “婶子，这事儿跟叔没关系。” “婶子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去给你盛鸡汤。小陶，你起来洗把脸。” 刘燕摸了摸陶晚的额头，就起身离开。 看到门口杵着的大儿子，刘燕拐了他一下。 虽然刚才陶晚那么主动，但现在的尹青柏就像蔫了一样，不像平日里那么放荡不羁。 陶晚躺在炕上侧着脸正好瞧见尹青柏的轮廓。 “柏哥。” 陶晚叫道。 “哎。” 尹青柏立刻回应，乖乖站在门口，手扣在门框上，很是紧张。 “娇娇，跟娘去厨房去。” 刘燕都出门了，又折回来把尹娇娇抱走。 房间里就剩了两个人，尹青柏更拘谨了。 尹青柏摸了一下脖子后面的汗，他是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只有贼心没有贼胆了。 一向觉着自己什么都不害怕的尹青柏，现在感觉自己好像害怕跟小知青说话。 他该说啥？ 小知青现在会不会觉得他趁人之危？ 她以后想起这回事的时候，会不会连带着把自己也讨厌上？ 尹青柏心中忐忑，抬眼却见陶晚半张脸埋在枕头上，正对他笑呢。 “柏哥，谢谢你。” 陶晚想起前世今生，这个男人的自制力都让她明白他对自己的珍惜。 如果说上一世尹青柏是因为两人萍水相逢而克制，可现在明明两人已经很是亲密，如果尹青柏想要顺水推舟，自己怕也是不会拒绝。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尹青柏认真道，“下回我不会让你一个人了，再也不会了。” 尹青柏只觉得后怕，谁知道在自个儿家里他的小知青也要受这种委屈。 那曹子骏看起来像个怂货，心肠却够歹毒，他这是想毁了陶晚的一辈子！ 他再也不会让陶晚落单了，永远不会。 陶晚撑着身体坐起来，定定看着尹青柏。 尹青柏面色不变，呼吸却轻了很多。 陶晚发现了尹青柏红的滴血的耳垂，冲他直笑。 “你笑啥……” 陶晚突然抱住了自己，尹青柏没说完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怀中软软的小知青现在清醒无比，却主动钻进了自己怀里。 陶晚的头发是用白闫鹤从燕城寄来的洗发水洗的，味道格外馨香，以往尹青柏只是随风嗅到一两缕香气，现如今却被这味道紧紧围绕。 “柏哥，以后护着我。” 陶晚下巴垫在尹青柏肩膀上，柔柔的语调在他耳边绽开。 尹青柏浑身肌肉都绷紧了，他撇过脸去，看着陶晚那张楚楚动人的脸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如同小兽依偎在自己怀里。 “你给我当对象？不给我当对象我才不管你。” “嗯。” 深吸一口气，尹青柏四处寻找现在他没有做梦的证据。 “你真给我当对象？” 尹青柏又问，陶晚将脸埋下去，不再回答。 不否认就是承认，尹青柏一直垂在两边的手终于将人紧紧拷在怀里：“小知青，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陶晚把自己埋在尹青柏怀里，不再说话。 她上辈子倒霉就倒在男人手里，本来打算离所有男人远远的。 可尹青柏能够给到他的安全感是可以抵消这一切的。 从他今天及时赶回来，把她从曹子骏手里救下来的那一刻起，陶晚感觉自己对上一世的事情可以放下了。 她心中对曹子骏的芥蒂统统消失，连怨恨都不再有。 她的眼中只剩了尹青柏，这个怀抱足够温暖安全的男人。 小知青乖乖伏在自己怀里，尹青柏在确定了、适应了之后，满心只剩了巨大的愉悦。 好乖，好软。 真正抱着陶晚，尹青柏才知道自己那无数个夜晚的想象到底有多匮乏。 尹青柏心口扑通扑通跳，伸手试探一样捏了捏陶晚的耳垂。 陶晚抬脸，瞪了他一眼，想从他怀里钻出去。 “再抱会儿，没抱够呢。”尹青柏把人紧紧箍住，陶晚动弹不得，小脸通红。 小知青在怀，尹青柏得意极了，他眉毛刚扬起来，就听见他娘进客厅的声音：“小陶，你起来了没？婶子给你盛好了，你先喝点垫垫肚子。” 陶晚睡了一天，还没吃饭呢。 尹青柏只好把人放开，又挨了陶晚一记瞪。 尹青柏嘿嘿直乐，被对象瞪了心里都是甜的。? 第69章 可以给我亲一下吗？ 家里原本有三只鸡，一只在尹青柏受伤的时候给他补身体，第二只前些日子尹雪松回来的时候炖了，最后一只现在也上了桌。 “婶子，你把鸡都杀了，没有下蛋的了。”陶晚十分感动，这鸡刘燕养了两年，她知道有多金贵。 “明年再去买几只小母鸡崽回来养，这些鸡长大了就是宰了吃的。你多吃点。” 刘燕这鸡杀了给陶晚吃她也不心疼，比起这个，她只想让陶晚吃了好的心情好点。 陶晚没有辜负刘燕的好意，吃了一个大鸡腿，又把一碗汤全喝了：“婶子，我吃不下了，你这鸡养的肥，我再吃晚上吃不了饭了。” 两个小的还眼巴巴地瞅着她，陶晚也确实是吃饱了。 “你吃的太少了，你看看你的体格，得多吃点才壮实。”刘燕知道陶晚饭量小，也没强着她吃。 收拾了碗筷：“这爷俩怎么还没回来，天都黑了。” 被陶晚这事闹得，下午谁也没吃上饭，刘燕把饭先拾掇上来，让他们先吃，不等尹国富了。 尹国富回来的时候天上都飘起了雪，父子俩进家的时候满头雪花。 “派出所直接给他逮起来了，那小子还想嘴硬，我们俩陪他争到现在。小陶，等哪天天气好点，你去派出所录个口供，这事板上钉钉，他出不来！” 尹国富心里觉得对不住陶晚，这么好个姑娘，差点因为他引狼入室给毁了。 “知道了叔，明天要是不下雪了我就去。” 陶晚看起来情绪还好，尹国富也踏实很多。 “赶紧把那个暖水瓶刷刷！算了，雪松你把它拿出去扔了，曹子骏那个脏玩意真不是个东西！” “好。”尹雪松拿过陶晚的暖水瓶，拎着就出了门。 大家伙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曹子骏给陶晚下药，下在了暖瓶的水里。 尹青柏越想越气，后悔没有在送曹子骏去派出所之前打他一顿。 尹国富重重叹口气，看向陶晚：“是叔想岔了，不该让他进门。我该让他去猪圈住的，让老陈看着他点就行了。” 尹国富其实很惭愧，村里有十多岁闺女的人家都是避着曹子骏走，他本来以为家里三个汉子在，曹子骏也不敢干什么，陶晚又是一个清醒的姑娘，不会受曹子骏的骗。 谁能想到这人能吃了熊心豹子胆，差点酿成大祸。 “叔，你别这么说，这事跟你没关系。”陶晚知道曹子骏的人品，不管他住不住进来，他那坏心眼都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刘燕把留给两人的饭端上了桌子：“小陶是个懂事的好闺女，人家也没怨你。” 尹国富又叹了一口气。 。 晚上陶晚起夜，冻得嘚嘚瑟瑟跑茅房，她裹紧了棉袄往回跑，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小知青！”尹青柏小声叫住了陶晚，“过来。” 陶晚停下脚步，人已经被尹青柏给拽住了。 “柏哥你干什么呀。” 尹青柏把陶晚拽进了自己屋里：“外面冷，我想跟你说会话。” 曹子骏走了，他爹也能回到了主屋睡。 尹青柏打发了兄弟，此时房间里头没别人。 外面刚下了雪，没有星星月亮，屋里更黑。 “说什么？”陶晚在黑夜中只能看到尹青柏的高大轮廓，尹青柏却未回话，大掌紧紧握着她的手。 另外一只手寻摸出了蜡烛，屋里这才有了一点昏暗的光。 “你怎么光着脚出来。” 陶晚为了省事，从被窝里爬起来光脚就插进了鞋里。 她是想赶紧来回，马上就回去睡觉的，谁承想被这人给叼到屋里来了。 接下来尹青柏的举动却让陶晚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惊呼：“柏哥！” 尹青柏把陶晚腾空抱到了炕上，他们家虽然炕多，但尹青柏有的是力气，弄回来的柴也多，尹国富还在外面煤厂买了一堆煤回来，每个炕都烧得热热乎乎的。 陶晚身上还穿着浅粉色的秋衣秋裤，乖乖的一小团包在她的羽绒服里头，尹青柏想起了花生壳搓开里面的白色花生米。 他想尝尝这个花生米是什么味道。 “你下回出门多穿点，也不怕把脚冻掉。”尹青柏扯过自己的被子就给陶晚的脚盖上了，陶晚靠着墙窝在炕上，尹青柏有些拘谨地坐在炕沿。 这时候他才像个纯情小伙子，不像之前那样的，总是逗她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陶晚曲着腿，双手把膝盖抱在怀里。 尹青柏的屋子到处都是尹青柏的痕迹，陶晚揪着尹青柏的被角：“知道了。你想跟我说什么话？” 陶晚歪着脑袋看着自己，把尹青柏整不会了。 处对象还得预先想好话题啊？ 陶晚见尹青柏发愣，笑盈盈的，烛光微晃，衬得她的脸十分灵动。 尹青柏慢慢往陶晚身边凑了过去：“你要是不愿意，你就拒绝我。” “啊？” 陶晚话音未落，尹青柏的脸已经越凑越近，他的气息把陶晚整个都包裹起来了，遮住了烛光，遮住了所有东西，一个人充斥了陶晚的所有视线。 平素里有力的大掌却小心翼翼地抚在她的双肩，陶晚屏息，等待尹青柏亲上她的唇。 可尹青柏却只是将她揽进怀里，在她颈间嗅了嗅。 尹青柏极为克制，抱的并不紧，即使这样，他还是害怕陶晚觉得他太逾矩了。 谁知陶晚借着他的力就靠在了他怀里，尹青柏受宠若惊，心口怦怦直跳。 “小知青，我现在都觉得我在做梦。” 尹青柏将人揽在怀里喟叹，陶晚抬起脸看着尹青柏，故意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怎么可能不愿意？”尹青柏都有点急了，“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看上你了。小知青，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陶晚愣了愣，原来真是这样。 “那你当时帮我干活，还要我公分！” 尹青柏一下子笑了，这小知青还挺记仇：“你去村里问问，可没有我这么好的买卖了。” 当时他要是白帮陶晚干活，怕是村里的那些闲言碎语会淹死她。 尹青柏又道：“往后我帮干，可就大大方方了。” “以后我也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小知青。” “啊？” 尹青柏突然凑近。 “我想亲你一下，行吗？” “……” 陶晚不说话就是默认，尹青柏把人按进怀里的力道都加重了。 他箍着陶晚，把整个人都纳入自己的领域，完全掌控。 薄唇覆上，陶晚双手紧紧抓在尹青柏胸前动弹不得，她的甜软令尹青柏上了瘾，心中如同海浪一般汹涌着冲击他的胸腔。 尹青柏无师自通，吻愈渐愈深。? 第70章 不速之客 陶晚想起昨晚那个吻，还是觉得脸上发烫。 头回亲对象的尹青柏不知节制，陶晚的嘴唇一个晚上都在发麻。 第二天饭桌上尹青柏盯着陶晚直看，陶晚羞的把脸埋进碗里。 “老实吃饭！” 尹国富用筷子尾砸了一下尹青柏的脑袋，他不知道两人之间已经挑破了那层窗户纸，还以为是尹青柏单方面在这里丢人。 吃过饭，尹青柏看到外面天气已经放晴，就带着陶晚往镇上去，补录口供。 正好元旦将至，刘燕嘱咐两人买些猪肉猪肝和点心糖果，等亲家来了好做招待。 正值年关，尹青柏在村里传了信，谁要去镇上的大家一块，这样还能借到村里的拖拉机。 刘燕喜滋滋地准备，元旦的这天太阳刚起来，门口就响起了来人的动静。 “亲家来了！”刘燕透过窗看到来人，喜气洋洋地迎了出去，“青柏回来跟我说你要来，可把我高兴坏了。赶紧进屋，赶紧进来！” 张东山高高瘦瘦，两鬓有些花白，看起来年纪比尹国富大了不老少。 “老哥，我这儿好酒都备上了，这回高低多整两口。” 尹国富话中就对张东山很是敬重，他这次看到张东山觉得他憔悴了不少，想起张东山最近遇见的事，也觉得唏嘘不已。 尹白杨的亲家母于红穿了一个暗红色的格子毛呢褂子，一看就是精心打扮了的样子，身上带着一股蛤蜊油的香味，跟穿着工作服过来的张东山不是一个画风，但眉眼间依旧存在还没来得及消逝的疲惫。 “东山非要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人来尹家庄过年，也是为了躲个清净。 要不是大难临头，谁能想到养了二十多年三十年的亲生孩子，一个个就跟白眼狼似的。 嘴上原谅容易，但心里那个坎于红和张东山过不去，可最终也狠不下心真的跟给孩子们断绝关系。 两人的心理建设没做好，不想跟儿子闺女一块过阳历年。 “有啥麻烦的，这多热闹啊！你看看今年，我们家老二也回来了，过年过的是啥，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在一块，乐乐呵呵的就行！”刘燕双手拉着于红，把人拉到炕上坐，“我昨天晚上刚炒的花生，吃。” 家里的小辈一一跟长辈打了招呼，就从刘燕的房间里面撤出去了。 “你们家这几个孩子养得好，真是个个都盘整条顺的，”这个年纪的妇女看到年轻的后生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婚姻大事，于红也不例外，“你们家老二真是出落成个大男子汉了，找着对象没？” “这孩子能有白杨那么好命啊？可愁死人呢！你看他五大三粗的，也不会说个话，上哪找对象去。” 家丑不可外扬，刘燕没说上回带尹雪松去大院村的那码事。 可小辈的却不在乎这个。 除了尹娇娇在刘燕怀里窝着，剩下的全挤在了尹青柏屋里，因为是阳历年，尹红枫都被拘着没让出去。 尹青柏跟陶晚并肩坐在炕里头，手里正给陶晚扒着花生瓜子，张美云背靠着炕柜，旁边是坐在炕沿的尹白杨。 都成双成对的，就尹雪松一个人坐在炕前的板凳上头。 “雪松，娘给你相看了没有？你抓紧时间啊，等你再回到部队里头，还能有见到小姑娘的机会吗？” 尹白杨往自己家媳妇身上靠了靠，作为兄弟里唯一一个有老婆疼的男人，尹白杨很是骄傲。 “看了。”但是没完全看。 “咋样啊？”尹白杨就知道他娘肯定会给尹雪松操心的，当时他跟张美云顺理成章在一块之后，他娘还怪失落的——没能给她拉纤说媒的机会。 尹雪松不说话了，尹白杨就知道肯定是没成：“你小子不会说好听话，人家看不上你也正常。” 尹雪松叹了口气，大家都是兄弟，他把那天的事全跟大哥说了。 尹白杨一听：“那户人有毛病？” 尹白杨现在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从小可皮地不行。 村里就是这样，谁家兄弟多谁老大，尹白杨作为大哥，没少给两个小的出头。 不知道怎么了，这种小时候的感觉又从心底油然而生，他看看尹青柏：“要不然咱们去大院村看看？” 尹雪松：“…” 尹白杨马上就被张美云掐了一下：“你多大人了？还搞伺机报复呢？” 张美云很是无奈。 尹白杨这人，间歇性靠谱。 她爹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人悄没声给平反了，多少男人能做到尹白杨这样？ 可他现在有跟个小孩似的，要给兄弟去打抱不平。 “啥叫伺机报复？我俩去看看我姥！”尹白杨看向尹青柏，想寻求认同。 却发现小时候跟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现在在小姑娘身边给人家搓花生壳，连眼神都不回给他。 “红枫，你跟跟大哥去！” “好！”尹红枫正愁没人带他惹祸呢。 “好什么好！尹白杨，你别带红枫胡闹。”张美云把蹿起来的尹红枫又按回了炕上，瞪了尹白杨一眼。 尹青柏幽幽道：“小时候我闯的祸都是我大哥带的，后来他去县城里头学手艺，我也不太闯祸了。” 尹白杨：“！！！” “行了大哥，这事过去就过去了，娘说了，好姑娘有的是，她再给我找就是了。” 尹雪松知道尹青柏说的没错，他大哥就是个惹祸精。 尹白杨熄了火，靠在张美云身上，故作忧伤：“弟弟长大了，不用我这个大哥了。” 张美云：“…”挺丢人的。 当时怎么看上他的？ 尹青柏冲陶晚直笑，大哥这也太逊了，他以后肯定不能是这样。 陶晚见尹青柏冲自己傻乐，扭头看向了窗外。 “那是谁啊？怎么在咱家门口？” 陶晚只是想回避尹青柏那不太聪明的目光，没想到看到门口站了个人。 她仔细趴着窗看，见是个小姑娘。 尹青柏也凑过去，故意离得很近，从背面看他把陶晚整个人都包在怀里了，实际上连碰都没碰到。 可他的气息还是让陶晚脸红不已。 “这人谁啊？我也不认识，不是咱们村的。”尹青柏说完就出门了，陶晚让开窗的位置，大家都凑上来看。 “这是……”尹雪松看到来人，有些发愣。? 第71章 我俩处对象呢 “你是？” 尹青柏不认识连翠翠，但今天过年，他保不准是哪个长大了的表姐妹。 “我找雪松哥，他在家吗？” 连翠翠眼底划过羞涩，低着头。 “我叫他出来。” 尹青柏没想到连翠翠竟然是来找他二哥的。 尹雪松这才回来几天，竟然就有小姑娘找上门了？ “二哥，外面的小闺女是找你的，你快去。” 尹青柏下巴一扬，本来要揶揄，却见尹雪松的神色并不好看：“怎么了？” “没事。” 尹雪松本来就严肃的脸更加紧绷，他出了屋去，其余的人挤在窗户上往外看。 “咋回事，青柏？” 尹白杨看外面两人小声说着什么，那个女孩儿没说两句就抹起了眼泪。 “那个木头！”尹雪松杵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尹白杨急得直骂人。 尹雪松看着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连翠翠：“上回的事过都过去了，我跟我娘也没打算追究。你也用不着道歉，以后你们好好处就行。” “雪松哥……”连翠翠今天没有相亲那天收拾的利落，寒风把她的辫子都吹散了，“其实我并不想跟他处对象的，当时我爹娘安排我跟他相看一场，他就以为我俩的事是定下了的。” 连翠翠的声音极其委屈，她泪眼盈盈看着尹雪松：“我是……我……” 连翠翠欲言又止的可怜样子若是寻常男人怕早就使出浑身解数去哄，可尹雪松却还是杵在一边，跟她保持着一臂距离，两人中间还隔着门坎：“你不愿意的话就跟你爹娘说，现在婚姻自由，没人逼你。” 连翠翠本来想欲言又止，让尹雪松自己上套，但没想到尹雪松是一个木头，她只能把话挑明，脸上红晕一现：“我跟我爹娘说，我中意的是你。” 尹雪松一根筋，这才明白连翠翠的意思。 他从小长得没有青柏讨喜，也没有大哥能说会道，在兄弟的对比之下，有小姑娘相中他还是头一回。 连翠翠突如其来的喜欢让尹雪松的脸有些热。 连翠翠见尹雪松有了触动，她才继续道：“我不想让你误会，我没跟别人好过！再没有别的事了，帮我跟婶子带句过年好，我、我先走了！” 连翠翠一连串说完，留下一个落荒而逃的娇羞背影。 “快追上去啊！”尹白杨在窗户里头看的恨铁不成钢。 “二哥这性子，能追上去才怪了。”尹青柏双手环胸，看着往回走的尹雪松直笑，“二哥，你咋把人家给弄哭了？” 刚被表白过的尹雪松神情十分不自然：“不是我……” “她跟你说啥了？” “没……” “她是谁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她……” “你咋想的？相中没？” “我……” 尹白杨一连串的发问尹雪松的回答都支支吾吾。 “你就别瞎问了。”张美云拍了尹白杨一下，她可没有窥探小叔子感情状况的习惯。 尹白杨乐了一下，听他媳妇的没有再问。 就像是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 刘燕大鱼大肉招待着她这好不容易来一次的亲家，尹国富和张东山两人凑到一块喝点小酒，这话就真情实感了起来。 “老弟，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张东山跟尹国富碰了一杯，看向桌上围着的一圈小的，又改口：“个个都是好孩子。要不是白杨……哎……” 苦痛都藏在了最后的一声叹息里，张家的事尹国富零零碎碎问了尹青柏几句，大体也知道：“你是白杨老丈人，他孝顺你是应该的。他能有如今这模样，也亏了你这个师父的教导。张老哥，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大过年的，别想这些。” 刘燕也在桌子底下拍拍于红的手：“就是，应当应分干的事，还让你们兴师动众特意跑着一趟，我跟国富都不好意思了。” 于红苦着脸点点头。 这哪是应当应分的，尹白杨这女婿、徒弟，当的比她亲儿子都称职。 饭后于红和刘燕去了尹娇娇的房间里说话，于红眼睛都哭红了：“是我们老张教导无方，我们家就是平时对孩子太纵容了，才养成了他们现在这个没有担当的样子，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当时真的天塌了一样……他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竟然能说出跟我老死不相往来的话。” 现在张东山虽然洗刷了冤屈，但她的儿女要跟她断绝关系的事整个小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看他们家的笑话。 于红没人倾诉，跟刘燕寒暄了一上午，可是逮着人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刘燕把于红的手抓在腿上安慰，门外张美云听见自己娘的哭声，也跟着红了眼圈。 “嫂子，咱们去外头看他们放鞭。” 陶晚叫道。 她的称呼向来是跟着尹家兄弟们叫的，张美云吸了吸鼻子：“走。你大哥这回真是找着玩伴了。这么多年在厂里，我还以为他长大了。” 兄弟四个在雪地里打仗呢，哥仨对最小的尹红枫毫不手软，甚至一起欺负，陶晚都看不下去了：“柏哥，你手轻点！” 陶晚把尹红枫从哥仨手里拎出来的时候，他后背全是融化的雪水，赶紧带着找刘燕给他换身衣裳。 “小知青，我也冷，你看。” 尹青柏被陶晚瞪了，翻开自己浸湿的衣领，像只求关爱的大犬。 领子被翻开，尹青柏小麦色的胸口就大剌剌出现在陶晚面前，陶晚恨不得用眼神把他给杀了。 “青柏，你耍流氓呢在这儿？” 尹白杨伸手把尹青柏的领子给攥上了，尹青柏把他大哥扒拉开：“耍啥流氓，我让我对象疼疼我不行吗？” 陶晚一阵脸热，伴随着刘燕震惊的眼神，房间里的气氛被烘托到了最高点：“你俩处对象了？” 刘燕的心情不知该说是惊是喜。 尹雪松讷讷道：“他们不是早处上对象了吗？” “你是咋知道的？咋不跟娘说！”刘燕没想到这个尹雪松一声不吭的竟然是知情人，“他俩啥时候在一块的？” “娘，我就在你跟前，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这么明显的事，我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 尹青柏觉得他平时已经表现得够明显了。 第72章 哥俩特别自信 “明显啥？你从头到尾都像个哈巴狗一样，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把人追上了！” 刘燕面对儿子毫不留情，尹青柏脸皮厚，一边的陶晚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尹青柏是不是故意的，非要当着大家都面，把这事儿给挑明了。 但说实话，她本身也以为两人的好事水到渠成，家里人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 毕竟，连尹雪松都看出来了。 刘燕还问尹雪松：“你是咋看出来的？” “我回来那天，就见青柏跟小陶知青抱一块儿了，我都没好意思说。”尹雪松摸摸鼻子，他有点羡慕。 尹青柏陶晚：“……” 天大的误会。 于红笑道：“这可真是大喜事，青柏真有福气啊，找了这么好个对象。你说我，见到小陶这孩子还在心里盘算厂里有没有好后生能跟她凑一凑的，没想到已经让青柏给占了先机。” “他就是傻人有傻福，”刘燕看着陶晚，眼神更热切了，“小陶啊，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只管跟婶子说，婶子打不死他的。” 刘燕后槽牙都晒半天了，可见她的欢喜。 张东山拍拍尹青柏的肩膀：“好小子，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 “那是当然。” 尹青柏站在陶晚身边，一脸的荡漾。 陶晚抿唇点头，刘燕见她不好意思，没再多说。 尹青柏冲他爹投去一个胜利的眼神，尹国富更觉得尹青柏没出息了。 “你小子找了对象就把身上那些痞里痞气的习惯给改改，人家小陶可是好青年，你别人家添乱！” 尹国富对尹青柏吹胡子瞪眼的，却对陶晚压下声调，让她以后对尹青柏多担待。 刘燕也借着这个契机跟于红转移了话题：“青柏从小能说会道的，天仙这回都被他骗下凡了。不像雪松，这性子也不讨人家小姑娘喜欢。” 于红立刻道：“你这当娘的咋说出这话来，我要是有雪松这样的儿子我做梦都笑醒了，也就是我再没有没出门子的闺女，不然你家儿子我得包圆。。” 刘燕笑道：“那你当初怎么没再生一个，现在可来不及了。做不了丈母娘，做个媒人也行。” 两人的话题又变成了给尹雪松保媒拉纤，于红暂时忘了烦心事。 “我看二哥八成是没看上刚才来找他那个闺女，”尹青柏凑到陶晚耳边小声嘀咕，“不然他这个时候肯定会让娘别急。” 陶晚耳根温热，她把脑袋偏了偏：“二哥这几天也没出门，什么时候认识的姑娘？”她听尹青柏的话里意思，也不像是他们小时候的老相识。 “也是，那姑娘不是村里的，哎！”尹青柏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娘上回带二哥去相看的那个姑娘？！” 陶晚恍然，八成是了。 不是闹得挺难看吗？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尹雪松看着一旁的陶晚和尹青柏咬耳朵，他大哥跟大嫂也在一边逗着娇娇，浓情蜜意，心里不是滋味。 想起刚才连翠翠的话，竟然有些悸动，可他心里总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这么回事。 他大概是想处对象想疯了。 平时在部队里，大家都是单身汉子还没觉得，可回家之后遍地是鸳鸯，他娘还跟他老提这码事，尹雪松一个大小伙子难免有点想抱媳妇的冲动。 因为客车的原因，张东山和于红要留宿一晚再走。 刘燕早就安排好了住处。 尹红枫之前的屋子给张东山两口子住，四个兄弟挤一个炕，张美云去和陶晚尹娇娇睡。 “你这被子可真煖乎。”张美云捏捏陶晚的被角。 “婶子给我纳的，我怕冷。” 陶晚躲进了被子里，她睡在正中间，尹娇娇睡了，张美云因为挪了地方睡不着，就拉着陶晚小声说话。 “白杨跟我说你俩早晚得处我还不信，我以为你看不上我们这小地方的人。”张美云看着昏暗中的陶晚，每回看她都会为她的美震撼一次，以后要是能跟陶晚做妯娌，她脸上也有光。 提起尹青柏，陶晚的脸蹭了蹭枕头：“柏哥人很好。” 张美云比陶晚大了五岁，看着陶晚的模样往她身边挪了挪：“你看上他哪了？” “不知道。” 陶晚半张脸埋在被子里。 尹青柏平时跟她说话，没一句正经的，但是真到了有事的时候，他只要站在身边，她就觉得可靠。 无论前世今生，尹青柏都没有趁人之危，陶晚后来细想，上辈子尹青柏认罪，也是为了她。 当时她腿软，被骗来茅草屋的尹青柏扶了她一把，就被曹子骏带来的人抓了个现行。 毕竟如果是尹青柏单方面耍流氓，而不是两方苟且，她一个女孩的名声不至于太难听。 不过尹青柏的打算错了，他被抓之后，她在尹家庄的日子还是日益艰难。 陶晚想起尹青柏，一时有些心疼。 “怎么会不知道呢？”张美云不信，“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那就当……我喜欢的是他整个人。” 陶晚在被子里抿嘴笑，她以后一定会对尹青柏特别好的。 张美云也笑陶晚这一副少女思春的模样，两人说了会闲话就睡去了。 尹国富亲自送张家人去镇上坐车，四口人走后，刘燕收拾张东山老两口的铺盖的时候发现压在底下的一沓钱。 十张大团结，还留了个字条：给红枫和娇娇的压岁钱。 “嗐呀，这两人，怪不得没走的时候不让我收拾房间。” 张东山来的时候就带了不少东西，刘燕真是没防备。 算了，这钱她先放着，日后等小两口生了孩子，给她大孙子买好吃的。 。 燕城。 白闫鹤收到了陶晚的包裹。 陶晚一开始给白闫鹤写的信是寄到单位的，后来白闫鹤回信时有了他家里的地址，于是便不在用公家邮箱。 “这东西还不少。”陶晚的小舅妈海霞看着这包裹，着手就拆了起来。 “穷乡僻壤的，能有啥好东西。” 元旦正好休假，白闫鹤坐在一边假装看报纸，余光却一直盯着海霞。 “你要是不稀罕，我就囫囵个给扔出去。” 海霞最知道怎么治白闫鹤这张嘴，她一说白闫鹤就没动静了。 “哟，肉干，海带，这些都是好东西。”海霞看着这些农产品，“这倒好了，公爹不是天天嚷嚷着要吃点新鲜的吗，我看这海带丝就不错。” “那是晚晚给我寄来的，他想吃什么没有，非得吃这个？” 海霞嘴撇了撇：“还有封信，你看不看？” 白闫鹤终于放下报纸走过去了。 海霞把信封递给他，白闫鹤一打开，就看到里面的两张照片。 “这是晚晚？真是长成大姑娘了。” 海霞拿起一张照片，看着陶晚的模样，鼻子以上和她妈妈一模一样。 白闫鹤看着照片久久没说话，海霞发现他的手有点抖，这才看到他微红的眼眶。 伸手揽住白闫鹤：“晚晚出落的真么好，姐姐也会安心的。” 第73章 疼疼柏哥吧 “小知青，你过来。” 晚上刚吃完饭，陶晚帮着刘燕把碗送回厨房。 她在院子里头就被尹青柏叫住了：“干嘛？” 小知青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样子让尹青柏没忍住，说话前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乖。” 陶晚红着脸往后撤了一步：“到底有什么事。” 尹青柏都盼了好几个晚上了，也不见陶晚再起夜。 这冬天一家人全猫在家里，尹青柏想跟陶晚单独说个话都不能。 他这算处的什么对象。 他是抗议来了：“今天晚上能来找我不？” 陶晚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你说什么呢！”这种要求尹青柏是怎么有脸提出来的！ “小知青，柏哥想跟你说说话，疼疼柏哥，嗯？”尹青柏往前迈了一步，弯下腰，跟陶晚脸对着脸，声音又轻又缠绵。 “不要。”陶晚别开脸，就要进屋。 尹青柏在后头拽住：“反正我等着你，你不出来我就不睡了。” 陶晚甩开尹青柏的手，闷头走了。 尹青柏看着陶晚屋子的窗户，重重叹了口气。 他怎么就有了个妹妹呢。 要是陶晚自己一个人住，他也不用在这儿哄小知青出来找他了。 尹娇娇入睡后，陶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尹青柏那人，说要等着，肯定就真会等到天亮的。 可她要是自己送上门，也太那什么了！ 陶晚纠结不已，她舔了舔嘴唇，还是起身下了炕。 她一出主屋的门，就看到尹青柏的窗户透着影影绰绰的光，然后屋门就打开了。 陶晚脚刚踏进尹青柏房间里，门就被关上。 她被尹青柏压在门后，唇被尹青柏堵上。 尹青柏的手慢慢从陶晚的肩膀滑到了腰上，没有规则的吻法亲着亲着就把陶晚亲到了他的怀里。 “想你。”尹青柏最终放开陶晚，低头和她脸对着脸。 这样一个可望不可即的人，竟然被他抱在了怀里。 陶晚的手抵在尹青柏胸口：“我也想你，柏哥。” 窝在尹青柏怀里，陶晚总是有异样的满足感。 她的话就像兴奋剂异样，令尹青柏的目光更加火热。 弯腰把人抱到炕上：“你又光着脚出来。” 陶晚害怕穿衣服的响动把尹娇娇吵醒，肯定是怎么简单怎么出来，左右也就几步的路。 尹青柏这回大胆多了，他竟然把陶晚的双脚捧进手心。 “柏哥！” 陶晚想抽出来，尹青柏的力度却不大不小把她的脚箍在手里。 敏感的地方被尹青柏这样捂着，陶晚紧张的双手紧攥。 “下回你再光着脚，我还这么帮你捂。” 就像惩罚一样，尹青柏捏了捏陶晚的脚心。 陶晚再一缩腿，就把脚抽回来了。 她抱着膝盖靠墙坐着，小小一团可怜巴巴，尹青柏笑了：“怎么弄得我跟强抢民女似的。” “你跟土匪作风也没什么两样。” 虽然炕热乎乎的，但是陶晚还是感觉双脚残留着尹青柏掌心的温度。 她的脸通红，瞪着尹青柏。 小知青不靠近他，但尹青柏会自己靠过去：“给柏哥抱会。” 不用陶晚回答，尹青柏就上了手。 尹青柏高高大大手长脚长，把团成一团的陶晚整个人揽进了怀里，头往陶晚颈窝里头一埋，喟叹：“咱也是有对象抱的人了。” 陶晚羞的没说话，尹青柏也就静静享受这时光，过了一会，他道：“我爹跟我说，来年夏天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我可以去争取一下。” 这件事在陶晚的意料之中，她没有过多惊讶：“这是好事啊柏哥。” “可我不太想去。” 尹青柏拿脸在陶晚脸颊上蹭了蹭，小知青的脸就跟剥了皮的熟鸡蛋似的，他蹭了两下没蹭够，还想再蹭却被推开了。 “为什么不想去？” 陶晚正色，她在尹青柏怀里坐直了身子，面向尹青柏，严肃道：“你不会是想跟我在一块儿，不想出去？柏哥，我迟早是要回燕城的。” 陶晚言下之意，当然是希望尹青柏能有出息，走出尹家庄。 尹青柏见陶晚这么着急，生怕自己日后不能跟她在一块的样子，心里愈发暖了。 陶晚越着急，就越在乎他。 尹青柏伸手揉揉陶晚的脑袋，把陶晚给捋顺毛了：“过完年我十九了，读个两年大学，出来撑死也就是个小基层，慢慢往上爬，我要多久才能把你娶回家？” 当时向金龙打了个电话就逃脱的事情发生后，尹青柏思考了很久。 他要付出更多，才有资格呆在陶晚身边。 陶晚没想到尹青柏的野心会这么大：“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我想从咱们村的集体经济开始，往外发展，拼一把，肯定比按部就班上学强。” 尹青柏提出的方案很困难，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纠结。 但是他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就算上了工农兵大学，以后最多就是个端铁饭碗拿固定工资的。 以后还真让他吃陶晚的软饭不成？ 陶晚闻言，却没有否定的意思：“那这跟你上大学也不冲突啊，到明年开学，你有的是时间帮村里做事，你去外面上学之后，见识多了，更能帮助村里，到时候还能里应外合，在外头大城市给村里打开销路。” 陶晚的话让尹青柏豁然开朗。 这无疑是两全的办法，机会珍贵，陶晚不想让尹青柏错失，只是：“这样的话，你同时兼顾两头，压力肯定会更大了。” “你我都追到了，还有什么是我办不成的。”尹青柏却出奇乐观，他纠结了很久的事情被陶晚点破，心里亮堂了，看着陶晚，稀罕的不行。 陶晚用手轻轻拧了尹青柏一下：“你说啥呢。” “说你太好了，我真是有福气。” 尹青柏一开始就是看上陶晚好看了。 他活了十八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后来逗着逗着发现，陶晚不仅是好看，从性格到人品，方方面面简直无可挑剔。 尹青柏没办法把视线移开，他虽然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每天都在担心陶晚真看不上他的话，他该怎么办。 不过现在求仁得仁，尹青柏只能说自己撞了大运。 拱进自己怀里的小知青，他咋也不可能再放开了。 “啵”地一声，尹青柏在陶晚脸上特别响地亲了一口。 陶晚：“…”这人又发什么疯。? 第74章 火车之旅 经村里商议，市里头的展会由村里现任的书记带队，制作海带丝的主负责人刘燕，以及给村里带来这个机会的尹青柏三人出去。 “小陶，你过来。” 尹国富叫了陶晚，也给了她一张证明：“咱们这儿知青过年没有回家的，我虽然是村长，说了也不算，不能搞特殊。你趁着这回他们去市里，回家一趟，我跟村书记说好了，他不会往外说的，你就跟他们一块走，就当你也是去展会上帮忙。这回展会开三天，你怎么也能在家宿两宿，叔也只能帮到这了。” 陶晚拿着手里这张证明，如千斤重。 尹国富是个铁面无私的村长，这种后门连他亲生儿女都捞不着。 陶晚有些受宠若惊，但她舍不得拒绝：“谢谢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有什么好说的。” 尹国富向来不是个感性的长辈，他胡子一吹，转身走了。 陶晚仔仔细细又把这份身份证明看了一遍，鼻尖有点酸。 她还以为，再次看到小舅舅，要等到一年之后了。 尹青柏一进屋就看到陶晚在哭，瞪着牛眼：“咋了？我爹跟你说啥了？” “叔给我开了份身份证明，让我偷着回一趟家。” 陶晚往尹青柏怀里一扑，她太高兴了，高兴的说话都哽咽了。 尹青柏愣了愣，伸手摸摸陶晚的背。 小知青来这儿半年，肯定是想家的。 他没想到上回跟他爹说的事，他爹竟然还记得。 “这是好事。” “嗯。”陶晚吸了吸鼻子，在尹青柏怀里蹭了蹭。 尹雪松正好进来，看到俩人抱一块，埋进屋里的脚退了回去。 “哎哟！二哥，你咋不走了！”跟在后面的尹红枫撞上他二哥结结实实的后背，鼻子痛。 他这一吆喝，尹青柏和陶晚齐齐朝两人看过来。 空气顿时有些安静。 尹青柏把陶晚放开，他咬牙切齿看着尹雪松。 怎么每回都能让他二哥看见？ 好不容易捞着小知青抱会，又让人给跑了。 陶晚不好哄，他磨了几天，也没让陶晚再松口去他屋里找他，尹青柏都馋疯了。 “尹红枫，你没去捡破烂啊？” 尹青柏打不过他二哥，有点六亲不认了。 尹红枫一个小孩懂什么，他没感受到尹雪松的尴尬和尹青柏的怒火：“我钱攒够了，已经给了小陶姐姐，她下回去镇上就帮我带。” 他只顾着乐，下一秒就被尹青柏一只胳膊拎了出去：“走，咱俩练练去。” “三哥，你放开我，你不能欺负小孩！” 尹红枫才到尹青柏的腰，能跟尹青柏练什么：“二哥，救我！” 坏了弟弟好事有点心虚的尹雪松权当没听见尹红枫的求救。 红枫，就让你三哥发泄一下。 。 到了展会前一天，四人一块出发，做客车到县里。 然后尹青柏把陶晚送到了火车站，给她买了个卧铺票，是个上铺：“虽然上铺不方便，但是安全。你一个人在火车上小心点。” 说完，尹青柏从兜里掏出一个口罩来，给陶晚戴上了。 他左右端量：“不行，还是太漂亮了。” 尹青柏说的太认真，陶晚都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她伸手把口罩扯下来：“你不用担心，现在大家在火车上都拿着身份证明呢，谁敢干坏事。” 现在管的严，老实的人是真老实，但有些黑户也是真的亡命之徒。 “早知道让我爹给我也开个去燕城的身份证明了。”尹青柏还是不放心。 陶晚踮起脚摸摸尹青柏的脑袋：“等我一上车，我就跟那个车厢的乘客混个眼熟，再跟乘务员卖个可怜，人家看我一个小姑娘坐车，肯定会多关照的。这样行了？” 尹青柏头一回这么患得患失：“不行也得行了。” 陶晚的行李就一个背着吃的的小挎包，陶晚知道尹青柏后面还有事，没让他送进站里。 尹青柏赶到县里工商局约定的集合点时，其他人已经到齐了。 “小陶上火车了？”刘燕也担心。 “嗯。”尹青柏有点心不在焉，刘燕也没多理他，她现在有点紧张，害怕展会上他们的海带丝不能受到青睐。 陶晚上了火车，把小包放在上铺，见下铺已经有人在，是个靠窗坐的板直的青年男人。 “请问我可以在这儿做一会吗？” 陶晚询问道。 她还不太想上床上躺着去。 “请便。” 那青年男人头未转声先落，待他看到陶晚正脸，显然是诧异了一下，但又把头转了过去，坐得直直的。 前半段反应，陶晚是习惯了的，她坐在床脚的位置，撇过脸看向另外一边的车窗。 火车开始行进没一会儿，乘务员就过来检票，顺便查看证明。 陶晚特意观察了，这个小厢里面一共五个人，就她一个上铺。 对面的中铺和下铺看起来是一对夫妻，她身下的中铺是个一上车就躺在铺上的中年男人，检票时都能出具车票和身份证明，也就是说大家都是良民，大大滴良民。 陶晚这就放了心，其实本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从小到大，她都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长大，公众场合，没有坏人会对她这么引人注目的人动手。 她拿了一本白闫鹤给她寄的《林海雪原》打发时间，火车吭哧吭哧行走的还算平稳。 陶晚要坐十个小时的火车，晚上六点才会到达燕城车站。 她有些渴，去车厢尽头接水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那种目光跟和善的喜欢不一样，令她感觉阴恻恻的。 她向目光投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藏蓝色的背影。 心底有些不快，陶晚接过水就回到了她的位置。 她将包里刘燕给她蒸的大肉包子吃了一个，喝了口水就爬上床，打算用睡觉打发掉一段时间。 “同志，查一下身份证明！” 陶晚刚睡得沉了点，就被人叫醒。 这次来的不是乘务员，而是乘警。 她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明交出去，听到对面的那对夫妻道：“同志，发生什么事了？” 乘警依次看了大家的身份证明：“没事，例行检查。” “我才不信呢，旁边车厢的动静那么大，当我们没听到。”? 第75章 逃犯 乘警没有理会，但陶晚却警觉起来。 她刚才睡得熟，没有听见动静。 她的目光跟随乘警走了，夫妻中的女人见陶晚醒过来：“小姑娘，你一个人上车的？你可小心点，隔壁车厢刚才好像打架呢。你要是上厕所，叫上我陪你一块去！” “谢谢姨。” 这阿姨有点八卦，但也挺热情。 陶晚也睡不着了，上铺的空间有些逼仄，她就下了床，才发现中铺和下铺两个人不在了。 被子床单整整齐齐，陶晚猜测应该是下了车。 “你下铺这两个人不知道去哪了，”那阿姨还有点担心，她看向她丈夫，“你说，怎么连警察都出动了？” 他的丈夫身上穿了一个灰色西装，十分板正，脱下的礼帽放在桌子上面：“你少说两句，管这些干什么。” “你就不关心啊！火车上一出事这俩人就不见了，万一他们就是警察来排查的人呢！” 那个阿姨刚说完，陶晚就看到那两个男人走过来。 两人也不知道听到她说的话没有，面无表情地过来，中铺的又上了床去，下铺这个年轻人看了眼陶晚，走到床头坐下。 那个阿姨显然有点尴尬。 不一会又来了一个乘警，显然对两人很客气：“整个火车我们都排查了一遍，每个已售座位上的乘客都是有身份证明介绍信的，没有问题。” “厕所和火车连接处呢。” 那个年轻男人开口，音色清脆硬朗，带着燕城的口音。 “火车上流动性很大，不好排查。” 这就让人有些犯难。 就乘警的态度，陶晚大概能猜测出她这位下铺的来历。 可能是什么执行任务的军人之类的。 旁边的阿姨已经不说话了，她不仅是尴尬，现在整个脑袋都因为误解了这两个人而通红。 毕竟这种职业在大家眼里都是很敬畏的。 “我有点线索，但可能不太准确。” 陶晚开口道。 陈耀生听到坐在他铺位上的漂亮姑娘开口，竟然也是燕城人，便投去了目光。 “大概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全身一副都是藏蓝色，但上衣要比裤子浅一点，脚上应该是一双解放鞋，寸头，没戴帽子，靠下的头发有些花白。” 陶晚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示意道。 “小同志，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别胡乱说。” 乘警看了陶晚一眼，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倒没说重话。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他呆在火车连接处，不接热水也不上厕所，看了我好一会，等我转过身，他就走了。我想，他可能是个逃票的。” 陶晚说完，那乘警仍然没当回事。 陈耀生却看向她：“他往哪边的车厢走了？” “那边。” 陶晚指了指前面。 “谢谢。” 陈耀生站了起来，径直朝前面的车厢走过去。 他挨个铺位查看，都没有穿一身藏蓝色衣裳的男人。 陈耀生回来，将线索提供给了陶晚：“她说的没错，就算不是，也可能是逃票或者流氓。你们顺便查一下也好。” 陈耀生说的话那个乘警显然更放在心上，乘警看了眼陶晚，又对陈耀生道：“我这就去叫人找。” 乘警走了之后，大家又恢复了安静。 那个阿姨磨了好久才开口：“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 陈耀生说话就跟赔钱似的，一个字也不多说。 而睡在他上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更是一句话没有，在上头闭目养神。 一个车厢的人至此没了交流。 火车继续行进着，乘警不时过来一趟，跟陈耀生隐晦地说话，有时候陈耀生也会离开，过了一会再回来。 直到最后一回，陈耀生叫上那个中铺男人一起离开的时候，那个阿姨才重新开始说话：“吓死我了，他们是当兵的？” “让你少说点话，出门在外的，这种闲事你少打听。” 她的丈夫开口就是责备，阿姨白了他一眼。 陶晚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终点站燕城站了，希望他们能在火车到站前抓到想抓的那个人。 近乡情怯，她现在有些紧张。 上辈子加在一起，她已经六年没有回来过了。 陶晚打算先回家，整顿一番明天去拜会外公，晚上小舅舅下班，再去小舅舅那里。 如果不是想争取陶理这个不争气的老爸，陶晚真想一头直接扎进小舅舅家。 火车马上就要到站，陶晚心情急迫已经把斜挎包挂在了身上，所有东西都收拾立整了。 “啊——” 从车厢前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声，像是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钻了进来。 那脚步声很重，“咚”“咚”踩在铁板上。 “站住！我们开枪了！” 后面正是陈耀生的声音，陶晚坐在床脚，迎面就看到了身上带着血迹的那个藏蓝色衣服男人。 显然，那个男人也看到了她。 两人目光对视，陶晚心中一惊。 她现在的位置靠过道很近，那个男人像是要向她扑过来。 她赶紧往里坐，被追着的男人却如同找到目标一样，直接钻进了这个小厢。 亡命之徒如恶魔一样盯着陶晚，陶晚无路可逃。 极端的恐惧下她失了声，旁边的阿姨却替她叫了起来。 “救命——” 陈耀生持枪赶到，陶晚脖子下却多了一把刀。 “放开她，现在伏法有利于量刑！”陈耀生双手举枪，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他身后好几个乘警，还有那个中年男人，好多枪对着自己，陶晚却连口水都不敢咽。 “量刑？我犯得什么罪我自己知道！大小就是个死，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 粗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晚眉头紧锁，她的手紧紧抓着逃犯的胳膊，想要挣开，却听逃犯道：“能跟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块死，也算我有福气了。等去了底下，你给我当媳妇！哈哈哈哈！” 陶晚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本来这个逃犯慌不择路，她不应该坐在靠近走廊的位置，迎面让他找到了目标。 “嘭——” 不等陶晚多想，一声枪响震耳欲聋，抓着她的手一下子卸了力。 “啊——啊——” 旁边的阿姨疯狂叫着，陶晚愣在当场，灰色的棉袄还沾着血迹。 “你没事？” 陈耀生将逃犯一击毙命，乘警迅速上来处理尸体。 陈耀生看到陶晚脸色苍白，不忍心问道。 第76章 已经不是这家人了 陶晚脱力一般坐在了床上，一身冷汗。 刚才离死亡太近了，陶晚脑海中一片漆黑。 枪声犹如在耳，陶晚捂着耳朵坐了好久。 陈耀生皱着眉头，关切地一直看着陶晚。 “你没事？” 他又问了一遍，陶晚依旧没回答他。 直到下车，陈耀生都没有再去打扰陶晚。 “终点站燕城站到了！” 冬天天短，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同志，你还好吗？” 陈耀生站在陶晚身边问道。 “没事。” 陶晚顺了顺自己两边的碎发：“我没事，不用担心。” 陈耀生一张冷脸看不出关切：“同志，你是燕城人？这次行动多亏你的线索，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们，我们部队会做出嘉奖。” “不用了，谢谢。” 虽然嘴上说没事，但陶晚还是很恍惚。 她刚才差一点就死了。 看来在有危险的时候，太显眼依旧不是一个好事。 陶晚下了车，别的乘客都有接站人，陶晚却径直出了站。 外面有很多等候的“铁皮青蛙”，看到陶晚独自一个人，都纷纷过来拉客：“小妹妹，去哪？上车！” 陶晚正要上去，却被人拉住：“我送你回家。” 陶晚转头，陈耀生低头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不用了师傅，谢谢你。” 陈耀生冲那个司机师傅说道。 陶晚没有拒绝，她现在很没有安全感，坐铁皮车有些害怕。 这陈耀生是部队的人，总归是信得过的。 既然自己帮了他们的忙，麻烦一下他们也没什么。 “麻烦你们了。” 见陶晚答应，陈耀生松了口气。 那个中年男人没有跟着他，应该是去处理那个逃犯的事情了。 陈耀生带陶晚上的是一辆小皮卡。 “你家在哪？” “c区梧桐路，过去我指路就行。” 陈耀生闻言，冲前面的司机道：“开车。” “好嘞陈排长。” 陶晚这才知道，这男人年纪轻轻，竟然已经是排长了，怪不得那些乘警对他那么客气。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后面只有陶晚指路的声音。 到了自己家门口，陶晚道谢：“谢谢你同志。”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陈耀生看到了陶晚家的门牌号，知道表扬信要寄到哪里了。 陶晚看着熟悉的家门，恍如隔世。 皮卡车离开，陶晚站在门前，吸了一口气。 门铃按响，来开门的是家里的保姆张阿姨。 “张姨。”陶晚看到熟悉的故人，一时间有些哽咽。 “晚晚！”张阿姨惊呼，她是看着陶晚长大的，看到陶晚回来，母爱泛滥，鼻子也酸了。 大晚上陶晚一个小姑娘可怜兮兮站在屋外，可把张阿姨心疼坏了。 “回来过年啦？赶紧进来，晚晚瘦了。”张阿姨把陶晚迎进来，给她扶着门。 陶理一家三口在吃饭，陶晚进去的时候，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自己。 “晚晚，你回来了！” 陶理看到陶晚，直接从餐桌上站了起来。 几个月没见，陶理也十分想念。 他上下瞅着陶晚：“你在尹家庄那边的日子怎么样？爸爸看看，是瘦了，我的晚晚吃苦了。怎么也不提前给爸爸来电话说一声，让爸爸去接你！你是怎么回来的？” 陶晚见她爸这一副慈父模样，根本不像上辈子她感受的那么渣。 她知道里面有她继母挑拨的成分，但看来她还是低估了继母的动作。 “晚晚，你可回来了，我跟你爸爸都很想念你。”王爱娣也从餐桌上走过来，看向陶晚，红着眼。 陶晚看着郑英红笑了一下。 王爱娣见陶晚这个反应，一时有些愣了。 却听陶晚开口：“爸，你一个月给我寄二十块钱，我在尹家庄可不就是吃苦吗？不是说好了一个月给我三十？” 王爱娣的表情就跟雷劈了一样，她没想到陶晚回家，开口第一句竟然就是把生活费的事情抖搂了出来。 陶晚回来，就是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看着王爱娣的表情，陶晚心里那些郁结消散了一点。 这才哪跟哪。 陶晚在火车上都盘算好了，如何在短短的一天两夜之中，让王爱娣在他爹心里的地位直接一落千丈。 “什么二十？晚晚，你是不是数错了，我每个月至少都给你三十块钱的。” 陶理知道自己闺女生他的气了，一个人跑去那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陶理想关心，就只能靠寄钱过去。 陶晚在家里的态度向来是颐指气使，她的表现没有让陶理觉得哪里不对。 “你给的都是整票，我有什么数不清的。爸，咱家的条件都到了这份上了吗？十块八块的你还要跟我撒谎。” “你说什么呢晚晚，就十块钱你爸我犯得着跟你撒谎吗。” 陶厂长向来财大气粗，陶晚坐在了沙发上：“我反正每个月都收二十块钱，我第一个月就给你写信问了，你也不回我。” 陶理犯不着为了十块钱跟陶晚计较，陶晚也不会因为想多要点钱这么跟她爹闹。 毕竟她要是想要，大可以直接提出让陶理以后多给点。 陶理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他肯定会给。 “信？晚晚你还给我写信了？” 陶理可是半个字都没收到。 “是啊，我写了两封呢。第一封信你没回我，我第二份还写到我小舅舅的单位去，让他带给你，务必让你回信。” 陶晚越过陶理，看到王爱娣已经黑了的脸。 陶秋好像看懂了什么，也从饭桌上走过来，站在王爱娣身后，一副怯怯的样子看着她。 陶理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我真没收到，你是不是地址写错了。” “这是我家，我生活了十八年的家，爸，我才走了几天，就能把咱家地址给忘了？” 陶晚说这话时，胸口有些憋闷。 当初她一个人在尹家庄，也得不到家中支持，陶晚早就不把自己当这家人了。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陶理看向张阿姨：“老张，生活费都是给你寄的，你是知道的。” “您给我的是囫囵个的信封，我从来没拆过，”张阿姨赶紧撇开自己的关系，“而且每回都是夫人出去打麻将的时候，顺手邮出去的，在我这儿也就一转手的功夫。” 张阿姨说完，陶理的目光就转到了王爱娣身上。 “你看我干啥，我也没拆你的信！”王爱娣声音突然拉高，却不敢看陶理。 “那出了鬼了！”陶理脸噌一下红了。 王爱娣这反应，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晚晚，我每个月信封里给你写的信，你也没收到吗？”陶理问。 “没有信，只有二十块钱。我们一块住的知青大家都有信，再不济这半年也有一封的，我虽然也有信寄过来，但是里头一个字没有。” 陶晚赌气，说着说着委屈起来。 “那不能，晚晚，你别冤枉先生。我摸着那信件里面肯定不止两张大团结。”张阿姨替陶理说话道。 三张大团结和两张大团结有差别，但陶理给陶晚写的家书可不薄，折了放进信封里，捏在手中有点厚度。 张阿姨帮自己说话，陶理腰杆一下硬了：“你是我亲闺女，我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一封信都不写给你？” 第77章 离家出走 “是吗？”陶晚的眼神不经意撇过王爱娣，“那我为什么没有收到呢，阿姨？” 王爱娣最恨陶晚对自己的称呼，这简直跟家里做事的保姆没什么两样。 偏生她还不能说出来。 她嫁进来的时候，陶晚已经十岁了，无论怎么哄骗，陶晚都不改口。 陶理对陶晚母亲有愧，对陶晚看重纵容。 陶理顺着陶晚的目光看向王爱娣：“是你去寄的信？你确定信封粘好了寄出去的吗？” “我知道你着急，每次都去邮局寄的，绝对是粘好寄出去的，”王爱娣跟陶理保证，又看向陶晚，“晚晚，你别因为怨你爸爸，就撒这样的谎啊。” 王爱娣反而是倒打一耙，教训她这个不懂事的小辈了。 “爸，你觉得我是在撒谎吗？”陶晚问陶理道。 王爱娣平时伪装的再好也是个后妈，张阿姨早就心有不忍，但碍于身份也说不了什么。 陶理不说话，陶晚干脆捅破：“我看是阿姨你借着帮忙寄信的由头，克扣我的生活费！” “晚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王爱娣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你刚才不是也空口白牙怀疑我撒谎吗？” “晚晚！”陶理声音强硬了一点，“你在外面野惯了，怎么回家一点教养都没了？” 陶理一直以为，王爱娣对陶晚不错，陶晚也是挺喜欢王爱娣这个后妈的。 现下陶晚从尹家庄回来突然性格大变，陶理一直以为的家庭和睦的假象被打破，他心中有股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恼怒。 陶晚没想到陶理会这么说自己。 前世今生，陶晚自认为她虽然娇气了一点，但是德行从未有失。 不然当时听到风声的时候，她一定会去求有权有势的白家，让她躲过这次下乡的名单，再晚两年婚一结，她就不必走了。 陶晚有着自己的傲气，没想到自己最亲的亲人竟然会这么说自己。 “对于这件事我跟阿姨各执一词，但是真相一定经得起推敲。” 陶晚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在爸爸你提起信都是交给张姨来寄之前，我已经说过这信封里面少东西的蹊跷。如果我说的不是真相，万一这信是您亲手去寄的，现在跟我对峙的岂不就是您自己了。” 陶晚这话确实很有说服力。 她一开始就咬定了信里只有二十块钱。 陶理看了王爱娣一眼，王爱娣委屈道：“老陶，你不能冤枉我啊！” “妈妈没有拿，爸爸你别生气！” 陶秋跑过来，抱住陶理的腿。 “这……”陶理欲言又止，陶晚对他很失望。 “我坐了一天车，先回房睡觉去了。” 陶晚留下一句话，往楼上走去。 当她拧开门把手，看到自己的房间，陶晚的手都在抖。 “我的东西呢？” 陶晚房间里的东西向来琳琅满目地摆着，现下却空落落的。 家里有张阿姨在收拾，不存在什么人不在就把她的东西收起来的事。 “谁用过我的房间？” 陶晚在这个房间生活了十几年，轻微的使用痕迹都会被她感觉出来，何况是床脚被踢得斑驳掉漆。 陶晚连房间都没进，转身问着楼下的人：“谁用过我的房间？！” “晚晚，你的小舅舅来咱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他们来的人多，就把你的房间借给他家的两个女儿住了两晚上。那两个女孩年纪跟你差不多，看到你摆在架子上的东西也喜欢，爸爸看你的东西那么多，就送了一些给她们。” “我小舅舅哪来的两个女儿！” 陶晚进了房间，从架子上把妈妈的遗像拿了出来，放在回来就一直没放下的斜挎包里。 她下了楼：“那些东西你随意处置就算了，毕竟都是你的家产，我不怪你。” 对陶理说完，转身就走。 “晚晚！”追上来的却是张阿姨，她伸手拉住陶晚的胳膊，“我都把房间给你收拾干净了，你别嫌弃啊。晚晚，你好不容易来家一趟，别跟你爸置气！” 陶晚顺着张阿姨的力道转了身，看到陶理正目光灼灼期盼地看着她，却不说话。 她现在要出走，一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不想留在这，二则是效仿王爱娣的一贯套路，一哭二闹三离家出走，陶理还就吃这套。 他现在碍着当爹的面子不说话，心里面肯定急死了。 陶理确实在等着张阿姨把陶晚拦住，但陶晚却推开张阿姨的手，出了家门。 “晚晚！晚晚啊！” 张阿姨追了出去，陶理看向身边的王爱娣：“你平时不是很喜欢晚晚吗？这么冷的天，晚晚离家出走了你还愣在这干什么！” 陶理头一次将怒气发泄到王爱娣身上。 陶晚不在的这半年，王爱娣日子过得要多顺心有多顺心，她日日祈祷，陶晚永远别回来了最好。 今天陶晚不仅回来了，还一回来就下她的脸面。 王爱娣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陶晚快走，陶晚离开她连假惺惺地拦一下都没做出来。 这些都是下意识的举动，不想被陶理挑了理。 “张姨，你回，我去我小舅舅家去。” 陶理毅然决然，张阿姨听说她有去处，也没有再留。 毕竟不是自家孩子，陶晚大小姐脾气上来，她哪拦得住。 张阿姨在陶家做了二十年，最有分寸，不该管的一分钱也不多管。 “晚晚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她真走了？” 陶理见张阿姨自己进来的，抻着脖子走到门口，出了院子四处张望，没看见陶晚的身影。 “先生您要是早点出来拦一下，晚晚也不会走了。我一个老妈子，哪拦得住她。” “那她去哪了？” “不知道。” 张阿姨看着陶理就来气。 这种不作为的男人太多了，现在着急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所以她没打算实话实说。 “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能去哪去？” 陶理着急起来，这才想起穿上外套去找人，还对王爱娣道：“你愣着干什么，出去找人啊！” 张阿姨本来想再劝劝陶理多重视陶晚，可看到王爱娣眼底里流露出一闪而过的狠厉，住了嘴。 第78章 小舅舅的四合院 陶晚知道白闫鹤的地址，但距离着实不近。 她正愁怎么走，后头却有车在按喇叭。 她一偏头，还是那辆军绿色皮卡。 “你没回家？” 陈耀生看到陶晚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的路边，不由感叹这小姑娘胆子太大。 陶晚就跟看到亲人似的：“同志，我找错家门了，能再捎我一段路吗？” “啊？”开车的小同志都蒙了：“你家门还能找错的？” 陶晚冲两人笑了笑，眼底的疲惫却尽收陈耀生眼底。 “上车。” 陈耀生手向后一伸，开了后座车门。 “谢谢了！” 陶晚上了车，报了白闫鹤家的地址。 “同志，你这两个地址隔得够远的啊。”那司机一听，傻了都。 “实在是麻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许是听出陶晚声音里的疲惫，开车的小同志连忙解释，“你幸亏是遇上我们，不然这么远你一个小姑娘家走过去准得冻成冰棍。” “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好，我刚才也正发愁呢。” 两人畅聊着，陈耀生却对陶晚报出的地址若有所思。 白闫鹤住的是一所四合院，这样的房子白家有好几套。 “排长，咱俩看着她进去再走。” 司机请示后，陈耀生没说话，他就当陈耀生默认了。 陶晚敲响了门，开门的就是白闫鹤。 看清来人，本来因为在寒夜里被打扰的极不情愿立刻变成了惊讶：“你是……晚晚？” 白闫鹤声音打着颤，不知道是冷还是激动的。 “小舅舅，是我。”看到跟她印象里有点区别的小舅舅，陶晚还是觉得亲切。 从下车前被劫持的恐惧，到刚才在家里收到的委屈，陶晚看到白闫鹤就像找到了靠山的小孩，泪腺一下便如泉涌。 “快进来快进来！” 白闫鹤手忙脚乱，海霞听见动静出来看，白闫鹤高兴道：“晚晚回来了！” “晚晚？” 海霞看着陶晚，果然跟照片里面一样：“长大了，比照片更漂亮。” 三人进门，白凡笙也从楼上下来了。 “这是晚晚表妹呀？我还当照片是假的，原来咱家真有这么漂亮的表妹。” 白凡笙看到陶晚哭的梨花带雨的，想逗逗她让她心情好点，但陶晚越哭越大声了。 四个人坐在沙发上，陶晚哭够了，白闫鹤才开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晚上刚回来。” “是下火车了直接来我这的，还是回了趟家？” 白闫鹤从陶晚把写给陶理的信让他转交的时候，就感觉出了一点不对味。 之后多方试探，问陶晚的生活费够不够，也没试探出个啥。 可今天晚上陶晚背着包一进屋就哭，不知道孩子受了多大委屈。 白闫鹤虽然不知道事情真相，但是火已经开始蹭蹭往上冒了。 “回了趟家。” 陶晚的回答让慢半拍的海霞心都抽了一下。 那这大半夜的过来，是被家里赶出来了啊。 白凡笙不敢插话，她在一边听着：“妈妈，今天晚上让晚晚跟我一块睡，省的你再收拾房间了。” “行，我去给晚晚找床被子去。” 海霞和白凡笙走了，只剩了舅甥两个。 白闫鹤问道：“是不是你爸爸给你气受了？告诉小舅舅，小舅舅帮你找他去！” 白闫鹤对这位姐夫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当初他要是能多关心他姐一点，他姐的病就不至于到晚期才被发现。 “王阿姨克扣了我爸寄给我的生活费，连我爸写给我的信都拿走了。我不知道这码事，还以为是我爸不疼我，半年也不给我来信。回家的时候问了两句，我爸说我污蔑王阿姨。” “你不是说你这个王阿姨人不错吗？” 当初陶晚虽然跟他疏远了，但是他听说陶理找的这个续弦不错，对陶晚很好，陶晚也很喜欢她。 他爹也劝他释然，不跟他们来往就算了，只要陶晚能忘掉，对她好就好。 白闫鹤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让我交给你爸的信，我去的时候你爸不在家，给你那个王阿姨了。你爸也没收到？” 陶晚心里有些安慰。 白闫鹤倒一下子就信了她的话，没有质问她为什么空口白牙诬陷人。 “嗯，”陶晚点头承认，“小舅舅，是我以前不懂事。她随便哄哄我，我就当她是好的了。她一直跟我说，要不是娘家不管，我妈也不会死，我心里对你们有怨。”陶晚因为自己的愚蠢捂住了双眼：“可我爸这个枕边人都没做到的事情，我怎么能怪你们呢。” 陶晚捂着脸哭，白闫鹤想伸手摸摸她的后背，却还是把手缩回去了：“你能想通就好，长大了懂事了，你妈妈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小舅舅和外公都不怪你，你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也不晚。你爸那你也别担心，我去跟他说去。” “谢谢小舅舅。” 陶晚又乖又可怜，白闫鹤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陶晚的脑袋：“你这次回来待到什么时候？” “后天就要走。” 陶晚把尹国富给她开后门的事跟白闫鹤说了。 白闫鹤遗憾陶晚能待的时间太短之余，也十分欣慰。 “看来你在尹家庄过得还不错，至少人际关系很好。”白闫鹤总担心陶晚的大小姐脾气在集体生活里格格不入这下他也放心了。 “我跟他家儿子处对象呢。” 白闫鹤：“……” “他们一家人都对我不错。” 白闫鹤缓了好一会，才道：“晚晚，你不能因为贪图一时的安逸，就走歪路。小姑娘家家，不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白闫鹤显然是误会了，陶晚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小舅舅。” 陶晚的解释只能让白闫鹤认为是陶晚不谙世事被穷山沟里面的小子给骗了 。 “小舅舅给你想办法，过完年就调你回燕城。你赶紧跟他断了去。” “小舅舅，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搞特殊，表弟不也在乡下吗，您没接他回来，肯定不是因为不能？” 陶晚把白闫鹤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可你是小姑娘。” 白闫鹤又叹了口气：“可怜你也没个兄弟，不然哪用你去遭这个罪。” “小舅舅你放心，我凡事都有分寸的。” 第79章 大难临头 晚上陶晚便在白凡笙的房间里睡下了，白凡笙的房间布置的简约舒适，低调的木质家具却价值不菲。 “晚晚表妹，你在乡下过得好吗？” 白凡笙的弟弟白凡萧今年才十六岁，当时知青名额到他们家的时候，家里人舍不得让她去农村，就把还是个孩子都弟弟送过去了。 白凡笙心一直愧疚，但白凡萧的来信向来报喜不报忧。 她只能道听途说，有很多知青受不了磋磨，人都没了。 “过得好，其实在乡下只要劳动，就能吃饱饭。日子肯定比不上城里锦衣玉食的，但乡亲们也很淳朴，大队长也体谅我们知青，给我们派最少的活。” 陶晚的话让白凡笙稍稍放了心。 “快睡表姐，小舅舅说明天回外公家去。” “哎，我不想去爷爷家。”白凡笙本来侧朝着陶理说话，听到她爷爷就翻了身平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爷爷的脾气，我记得你小时候不也挺怕他的吗？” “那倒是，”白凡笙的话让陶晚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白老爷子对他的文化要求很严格，有是个傲娇老头，小孩子分不清玩笑，都怵他，“不过我好久没有看到外公了，也不知道他身体好不好，我很想他。” “你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他也很想念你。” 陶晚跟白家的关系白凡笙也是知道的，但有些事让陶晚跟爷爷和爸爸解释就好了，便闭上了眼睛。 陶晚睡在白凡笙身边，想着明天就要见到外公，一晚上没睡着。 同样没睡着的还有陶理。 “还是报警！”家的四周都找遍了，陶理在家里踱步了十个来回，还是冲向了家里的电话。 王爱娣却拦住：“老陶，晚晚她就是小脾气犯了，在这燕城她都没有地方去，过一会冷了饿了肯定就回来了。” “等？你八点的时候就让我等，现在已经十点了！”陶理敲着他的手表，“我还没找你呢，你给我说清楚，我给晚晚都信到底怎么回事？！” 陶理是个已经被驯化地脾气温良的商人，王爱娣头一次见陶理怒目圆睁地看着自己。 “你吼我干啥？我说了这事我不知道！” 王爱娣的眼泪说来就来，陶秋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抱着王爱娣“哇”地哭了出来。 看到自己女儿哭了，陶理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平和了一些：“你不知道谁知道？信是你寄的！” 王爱娣的眼睛滴溜溜转，张阿姨在一边也憋不住了：“夫人，您知道的呀，我给您的信封就是有点份量的。” 陶理厂子里忙，张阿姨跟王爱娣相处的时间更多，对王爱娣也更了解。 她害怕王爱娣把这责任推到她身上，她只是个保姆，最不能背的就是手脚不干净的锅。 张阿姨先发制人，加上她在陶家呆的时间比王爱娣都久，王爱娣本来已经在嘴边的话还是吞了下去。 “张姐，我知道当然不可能是你了，”王爱娣拉住张阿姨的手，拍了拍，一副贴心模样，“老陶，张姐给我什么样，我就原封不动寄到邮局里头什么样。晚晚那个地方山高水长的，说不定是路上邮的时候掉了。” “你在糊弄傻子呢！” 陶理害怕吓着孩子，音量虽低，但语气咬牙切齿。 他的脸色通红：“我现在没工夫跟你扯这个，等晚晚回来，我再收拾你不迟！” “先生，晚晚会不会去亲戚家了，”张阿姨看陶理在为陶晚讨公道，就也不忍心再折腾他，“您要不然给家里亲戚都去个电话，问问。” “她一个小姑娘，哪有那个本事自己去别人家！” 陶理坚持要报警，张阿姨道：“咱们报了警，警察肯定也是要我们打电话问问亲戚的。” 陶理闻言有理，亲自拿出电话本，挨个给家里亲戚拨过去。 他把陶家所有在燕城的亲戚，着边的不着边的，全问了，一无所获。 “我去晚晚房间找她的同学录去！” “先生，您给晚晚妈妈娘家那边也打个电话看看呢。” 张阿姨话落，就感受到王爱娣投来的一记目光。 她权当没看到。 陶理顿了顿，死马当成活马医。 没想到白闫鹤接了电话，就把他披头盖脸骂了一通。 “晚晚什么时候走的？你现在才想起来打电话找？你怎么当爹的！” 陶理闻言，非但不恼，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白闫鹤的意思就是陶晚在他家里了。 “闫鹤啊，晚晚跟我绊了句嘴就出去了，我这也是刚从外头找人回来。今天晚上就别折腾了，我明天去接她回来，麻烦了你……喂？闫鹤？喂！” 陶理没说完就被白闫鹤挂了电话。 不过他也早习惯了，从白挽卿跟他谈恋爱那个当口，白家人就看不起他，后来白挽卿去世之后，他们更是不主动跟自己联系了。 知道陶晚现在安全呆在白闫鹤家里，陶理就安了心。 他瞪了王爱娣一眼，只身上了楼。 王爱娣只感大难临头，脑海中一直纠结着是要继续嘴硬还是去跟陶理认错。 “妈妈，爸爸生气了，你别难过，今天晚上你来我的房间睡。” 还好女儿懂事，倒是给王爱娣一点心里安慰。 “没关系小秋，爸爸不会生妈妈的气的。” 她还有小秋，就绝对不能失去在这个家里的地位。 王爱娣下定决心，打算否认到底。 她领着陶秋上楼时，冷冷看了张阿姨一眼。 张阿姨权当没看到，阖着眼，等主家上楼后，踮手踮脚把因为陶晚的到来而没能继续下去的晚餐收拾干净。 王爱娣上了楼，陶理连眼光都没给她。 她既然打算撒谎，倒是乐得陶理不理她，最多受两天冷眼，这件事就会被揭过去。 陶理今年四十三岁，而她才三十出头，陶理比她大了整整一轮。 陶理图她年轻漂亮，结婚这几年，很多事情都得过且过了，王爱娣相信这次也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回的错却在陶理的心里狠狠扎了一根钉子。? 第80章 如梦一场 陶理第二天去白闫鹤家接人，却扑了一场空。 白老爷子住在郊区，白闫鹤一大早就带着陶晚出发了。 陶晚看着记忆中的院落，一时有些近乡情怯。 她看着白闫鹤在敲门，“叩叩”声一下一下落在她身上。 门“吱呀”一下缓缓开了，本来脑海里设想的无数跟白老爷子的开场白，都被陶晚咽进了肚子里。 “耀生在啊。”白闫鹤看到开门的年轻人，熟络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陈耀生看到是白闫鹤，目光便向他身后找去。 果然看到陶晚和白凡笙站在一块。 “白叔叔，白阿姨，凡笙。” 陈耀生连打招呼都是言简意赅，叫完人又愣愣盯着陶晚看。 “耀生哥哥，这是我二姑家的表妹，陶晚。晚晚表妹，这是耀生哥哥，他爷爷跟爷爷的关系很好，小时候咱们还一起玩过呢，你还记得他吗？”白凡笙介绍道。 这么一说，陶晚倒有点印象，小时候确实有个老头经常带着个面无表情的小男孩来外公家。 那他肯定知道小舅舅家的地址，昨天晚上把她送过去，竟然一点没吱声。 “谁来了？谁来了！” 一声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陶晚透过院门往院子里看去，一个背着手的老者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满头花白，身形消瘦，跟陶晚印象里的外公一点都不一样了。 “外公。” 陶晚嗓子里噎了东西，一句“外公”叫出口，已经满脸是泪。 “晚晚？你是晚晚呐！” 白老爷子步履蹒跚，身形颤颤巍巍，却着急往前走。 白闫鹤和陈耀生离得近，赶紧去扶，这大冬天的，人老了骨头脆，要是摔折了那可就坏了。 “外公，我是晚晚。” 陶晚快步走到白老爷子面前，白老爷子伸手抓着陶晚的胳膊，深呼吸了好几下，都没说出话。 “爸，天冷，咱们进屋说。” 还是海霞开口，一家人才进了门去。 白老爷子坐在他的躺椅上，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开口问道：“你……在乡下还好吗？听你小舅说你遇到了麻烦，现下解决了没有？” “已经解决了，外公。” 陶晚回答，见白老爷子一直盯着自己，便走过去蹲在白老爷子身边。 白老爷子伸手摸上了陶晚的头发：“像，你这眼睛鼻子，跟你娘长得一模一样。” 老泪纵横。 陶晚扑在白老爷子腿上哭，海霞见状，鼻子也酸了，揩着泪：“上回见晚晚，还是个小娃娃，现在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没在咱们跟前的时候，吃了多少苦。” 白闫鹤就顺着媳妇的话告状了，他先是冷哼一声，又道：“有个后娘在家，能过什么好日子。昨天晚晚就被气出了家门，我家离他们家五里地呢，不知道晚晚遭了多少罪过来的。” 白闫鹤这话，陈耀生难得眼睛里流露出笑意。 她大概就挨了五分钟冻，然后就坐着专车去您家了。 “晚晚，你在家里受欺负了？”白老爷子眉毛都竖起来了，一向儒雅的人现在眼也红着脸也红着，失了平日气度。 不管是小舅舅还是外公，竟都不问也不计较，为什么这七年来，她跟白家断了联系。 陶晚一想，眼泪流的更凶了。 白老爷子看了，只当她是一肚子委屈：“晚晚，父不慈子不必孝，你爹要真由着家里那个二婚继室当家让你受委屈，你也不用给他留什么父女情面。” 白老爷子当时听白闫鹤说陶晚被送到下乡去的时候就知道陶理也没有多看重这个女儿。 今年知青下乡的形势已经宽松了不少，陶理那么长袖善舞的人，在这件事上竟然眼睁睁看着陶晚被送去乡下。 哪怕是让陶晚进部队呆两年都好呢。 陶晚擦了擦眼泪：“外公，我都懂的。”家里的事她没打算让外公帮她撑腰。 她对白老爷子已经够不孝的了，实在不好再麻烦他。 她重活一世，看清一些人之后，有的事情也没那么难了。 祖孙二人重逢，执手相看泪眼。 白老爷子的情绪慢慢从激动转变成了欢喜，又从欢喜平静下来。 “晚晚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知道跟我说！” 白老爷子向白闫鹤兴师问罪。 “爸，昨天晚上晚晚八点多到我家里来的，您不是一向睡得早吗，我怕您听了这消息睡不着，没敢告诉你。这不一大早就把外孙女给您送过来了吗？” 白闫鹤看着海霞，寻求认同：“是！” “爹，家里冰箱里有什么啊，我去供销社看看。耀生，你也留下来吃饭，今天是个好日子，你陪爷爷高兴高兴。” 海霞立刻就溜，她不说，陈耀生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差点被人忽略了。 白老爷子这才得空说起陈耀生：“也亏这两个孩子有缘，昨天晚晚从家里出来，让他给接着了，一路送到你家里去的。” 陈耀生昨天晚上看陶晚进了白闫鹤家门，想知道陶晚身份，才过来问白老爷子。 也得亏他过来通风报信，白老爷子隐隐有预感，不然陶晚一下子突然出现，老头说不定一下子情绪过于激动倒下去。 “是你送她过来的？昨天晚晚就说是解放军同志救的，原来就是你啊！” 白闫鹤看着陈耀生那张木头脸都顺眼了许多。 “为人民服务，好样的。”白凡笙有模有样，赞了陈耀生一下。 陈耀生道：“在火车上多亏晚晚帮我们提供犯人的线索，还被犯人劫持，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什么？” 所有人都不知道，陶晚回来的路上，还经历了这一茬。 陈耀生说话只有一个大纲，大家全都看着陶晚，陶晚也只能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我们家晚晚还真是个什么都出挑的小姑娘。”白闫鹤感觉自己说什么都不合时宜，只叹了口气，算是夸奖陶晚一句。 中午陈耀生留在白家吃完饭就离开了，白老爷子听说陶晚明天早上就要回村里，急的不行，却又无可奈何。 他日子过得向来清简，一时间没法像普通老人那样给陶晚塞上一包袱杂七杂八的东西带走，只给了她一个厚实的红包，让她一定收下。 白老爷子原话是这么说的：“你那个爹不愿意给，你也不用拉下脸去跟他要。” 陶晚临走，在车站海霞又塞给她一个红包：“你在乡下我们照看不到，这钱能让你过得好一丁点我跟你小舅舅也安心了。” 陶晚带着一个小挎包来，海霞却给她准备了一个大行李箱带着走，里面是过冬的衣服，过年的年货，应有尽有，全是最好的。 陶晚昨天晚上看了白老爷子的红包，整整一千块钱，她摸着海霞给的这个，只多不少。 陶晚望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还真的像是梦一样。? 第81章 海带丝厂捷报 陶晚一出站就看到尹青柏朝他挥着手，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 两天不见，尹青柏看她的目光就像要着火了似的。 “小知青，想我没？” 尹青柏殷切的就差长个尾巴摇起来了，陶晚抿唇，抬头看着高高的尹青柏：“想了。” 没想到陶晚会直白的承认，倒把尹青柏给整不会回了。 刘燕和王书记都来车站等她了，两人走到跟前，刘燕看着换了身新衣裳的陶晚，浅浅的水粉色衬得陶晚像朵将开未开的桃花一样娇俏。 也难怪她这儿子这么没出息，那家的小子见陶晚这样的姑娘能不迷糊。 “小陶，家里都好？” “好着呢婶子，”陶晚见刘燕和书记眉眼间都流露着喜气，绝对不想尹青柏单纯是因为看见她开心，“展会的事情怎么样了？结果不错？” 刘燕眉开眼笑：“那可不是！市里面那些没捞着靠海的县都抢疯了，更别说还有别的市来的，海带这新鲜玩意，都稀罕。青柏跟我配合的好，他宣传，我介绍，那些领导一尝，都在打听订货。老陈，咱们这回有多少斤的单子来着？” 陈书记笑道：“整整两千斤！咱们现在都库存全清出去了！后面还有订单排着呢，咱们往后每个月都能往外销五百斤的海带丝小鱼干。” 刘燕立马接话：“香辣鱼干七毛钱一斤，这不值钱的玩意儿，现在险些赶上鸡蛋的价了。现下只有海带丝有现货，这两千斤刨去成本开销，净赚400块钱！回村里按人头分，壮劳力一人能摊一块钱，今年这年大家都能过好了，往后生意更红火！” 这些货都会由镇上供销社办公室统一收购，钱货两讫绝不拖欠，很是方便。 “那太好了，上回其他知青还问我，咱们海带丝厂的收益怎么样呢。” 刘燕立刻领会：“你让他们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这个厂他们能干到底了。不光是他们干，照着咱们现在这个订单量来说，还要再招几个人进来干！” “娘，你别折腾了，回去跟爹商量。”尹青柏见他娘有点上头了。 一个月五百斤，这些知青是完全可以做出来的，到时候直接让他们不用下地就是了。 “你跟你爹一个德行，扫兴。”刘燕就气了一瞬间，马上又高兴起来，抓着陶晚的手，边走边说，把两个男人甩在后头：“还是多亏小陶你了，当初这个主意还是你帮忙想的呢。” 路上刘燕跟陶晚事无巨细地描述了展会上的所见所闻，以免回去被人问起穿帮露馅。 尹青柏还笑：“我们家不太做这种悄悄摸摸的事，我娘有点啰嗦，你别介意。” 尹青柏这显然就是损自己呢。 陶晚没瞪他，刘燕先瞪了他一眼：“不会说话就滚一边去，小陶瞎了眼跟你这么个玩意处对象。” “娘，到底谁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尹青柏发觉他娘看他就像看拱白菜的猪一样恨铁不成钢。 陈书记一听，后知后觉：“哟，小陶跟青柏处对象呢？” “啊。”尹青柏骄傲回答。 “小子有福气。”陈书记道。 “那当然。” 。 回了村，大家都知道他们四个是为着村里的厂出的这趟远门，一传十，十传百，陈书记和尹家各堵了一波人。 刘燕讲的天花乱坠，尹国富也是吃瓜群众：“都卖出去了？” “都卖出去了！” “真的？！”大家伙得知这个消息，全都欢呼雀跃。 货卖出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钱拿了呀！ 意味着他们往后虽然会多分担一些工，但挣的更多了呀！ “太好了，真没想到，这事竟然让咱们给办成了！” “这下看蚧岛村的人还敢说咱们痴心妄想不，我看他们只能看着咱们分钱眼馋，哈哈！” 大家得了准信也不走，留在尹家，听刘燕一遍一遍说着展会上的事。 陶晚溜进了房间里：“红枫，进来。” 尹红枫自她一进门就盯着她，陶晚知道他迫不及待了。 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掏出一个用透明塑料壳子罩着的银色手电筒：“这可是燕城的款式，比镇上供销社的好多了。” 尹红枫眼睛比这手电筒的外壳都亮。 “拿着玩去，小心点，别摔了，我给你缝个包，以后带出门放包里。” 不用陶晚嘱咐，尹红枫迅速拆了包装之后，摸着手电筒的动作变得轻柔起来。 陶晚抿唇一笑，有对尹娇娇道：“看姐姐给娇娇带什么了。” 陶晚拿出一个商场卖的兔子玩偶，虽然不大，但是精巧的很。 “以后这个陪你睡，别偷偷抱小兔子上床了。” 陶晚把玩偶交到尹娇娇手里，尹娇娇也是欣喜若狂，手里的动作却十分珍重，两只手托着玩偶，像是害怕把它弄疼了似的。 陶晚又一人给了一小铁盒糖：“玩去，小陶姐姐要收拾东西了。” 陶晚剩下的行李箱里，装的就是小舅舅一家对她满满的爱了。 陶晚在火车上没敢打开海霞给的那个信封，害怕露富。 现下终于打开，数了数里面也是一千块钱。 她现在可是小富婆了。 陶晚把钱跟外公给的那些汇聚在一起。 这两千块钱她额外放着，没有急事先不花。 她现在手里还有三百四五十，够她花的。 而且陶晚相信，有她回家这么一闹，日后陶理寄来的生活费只会多不会少。 她爹不算个渣爹，只是他把领导那一套带到家里来，想要在家里也搞个什么制衡。 但是同样的手段，不同场景往往会出现不同效果。 陶理的和稀泥想法，导致他对王爱娣的一些小心思视而不见。 陶晚抓到了她爹的本性，拿捏王爱娣就轻轻松松了。 “小知青，”尹青柏的脑袋从门缝里冒了出来，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我能进来吗？” “你能不能进的，不都进了吗？” 陶晚懒得跟尹青柏辩解。 尹青柏钻进来，蹲在陶晚身边咬耳朵：“今天晚上一定来找我啊，这几天我想你想的都睡不着。” 第82章 有人敲门，看看他身后 陶晚狠狠剜了尹青柏一眼，别过脸去，通红的耳根暴露了她的情绪。 尹青柏有一肚子话，但都憋住了，等晚上再跟小知青慢慢说。 晚上尹青柏吃饭都吃的心不在焉，随便扒拉了两口，一抹嘴就回屋等着去了，也不跟大家伙在一个炕上唠会，不知道在急切些什么。 “小陶，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坏了。”刘燕也很早就铺了炕被，打算睡了。 “哎。” 陶晚白天虽然没答应尹青柏，但是等尹娇娇睡着之后，还是找了他。 尹青柏这回连蜡烛都没点，黑黢黢的房间里，他胆子格外大。 尹青柏特意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就等他家小对象过来亲他。 “给柏哥亲亲。”尹青柏托着陶晚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揽着她柔弱无骨的腰肢。 尹青柏的吻把这几天对陶晚的思念全都解释了清楚，深刻又温柔。 “检查一下，看你有没有穿袜子。” “尹青柏！”陶晚嗔了尹青柏一眼，没有光线，尹青柏没看到。 “逗你玩的，来炕上做会。” 才分开三天，但是陶晚对尹青柏的思念并不比他对自己的少。 在燕城的时候，白天跟家人在一起，还腾不出脑子想这个，可一到晚上，陶晚就有点睡不着了。 特别是在火车上的时候，没人跟她说话，陶晚简直归心似箭，想要回到尹青柏身边。 陶晚窝在尹青柏怀里，尹青柏感受到自家小知青今天格外乖巧。 亲了亲陶晚发顶：“你也想柏哥了，是。” “嗯。” 尹青柏没想着陶晚会回答的，听到陶晚承认，他揽着陶晚的胳膊都不由用力了。 就像被螃蟹夹了一下，尹青柏浑身都是麻的。 “你说什么？” 这话脱口而出，因为实在不可置信。 然后他就被陶晚打了一下：“没听到就算了。” “听到了听到了！”尹青柏拿自己的脸去蹭陶晚，开心的像条大狗似的。 陶晚费力推开，还摸了摸尹青柏身后的炕。 “摸啥呢？” “摸你背后有没有尾巴。” “什么意思？”陶晚这话说的奇怪，尹青柏一听就知道这小知青憋着坏呢。 “你刚刚蹭我的时候，特别像……”陶晚拉长了语气，没有说明，等着尹青柏对号入座呢。 尹青柏也不生气，抓着陶晚的手亲了亲：“想不想听故事？” “啊？”尹青柏这话题转的太快，陶晚愣住，手都忘了伸回去。 尹青柏喜滋滋地捏着陶晚软软的手：“咱们大队的人都知道，这山上有种精怪，是皮子精，它们下山把人吃了，就能变成人的模样……” 没想到尹青柏讲的是鬼故事，陶晚听的猝不及防。 “但是它们虽然能变成人，但是没办法把尾巴变回去。骗人的时候，不让别人看它身后，”尹青柏感受到小知青往他怀里缩了缩，凑到陶晚耳边：“你摸摸我身后，有没有尾巴？” “！！！”陶晚肩膀收了收：“柏哥，你别吓我！” 尹青柏笑得不行，往陶晚颈窝里拱了拱：“你刚刚不是已经摸了吗，怕什么。” “哼。” 陶晚身子往旁边一扭，不理人了。 “我娘小时候给我讲过，有人敲门，一定得看看他身后。”尹青柏继续吓着陶晚。 陶晚现在有心里准备了，没如尹青柏的意，钻进他怀里。 “嘭嘭嘭！” “嘭嘭嘭！” 院外突然想起了敲门声，把陶晚吓得浑身一颤。 “柏哥，有人敲门！” 尹青柏也没想到事情就是这么巧，他见陶晚真害怕了，揉揉小知青：“都是假的，你怕啥。” 尹青柏说着就要下炕开门，陶晚把他抓住：“你出去了，我在你房间咋办？” “那你跟我一块出去，要是让人碰着了，你就说起夜就是了。” 尹青柏挂了一下陶晚的鼻子。 “嘭嘭嘭！” “嘭嘭嘭！” 外面敲门敲得很急促，尹青柏皱起眉头：“急啥，还不让人穿个鞋了。” 他刚出门，就看见尹雪松也从屋里出来。 没来得及知会，陶晚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尹雪松：“？？？” 陶晚：“！！！” 尹青柏冲尹雪松扬扬下巴，尹雪松抿了抿唇，一句话也没说，抬步出去开门。 “谁啊？” 尹雪松刚一开门，一锄头就挥了过来。 幸亏他有点身手，险险躲过。 “你干什么！”尹青柏把陶晚往身后一藏，来到门前。 黑压压的，外面站着不少人。 “谁是尹雪松？把我们家姑娘交出来！” 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声音，天黑有点看不清。 尹雪松正要上前半步承认，被尹青柏拦住了。 这些人来势汹汹，人又多，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你们是谁啊？”尹国富披着个棉袄出来了，手里拿着油灯。 他往前照了照，见外面的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我是连翠翠的爹，他们是连翠翠的亲戚！你是尹雪松他爹？你儿子把我闺女给拐走了，赶紧把我闺女领过来，这事你们得给个说法！” “什么连翠翠？”尹国富听着熟悉，却不认识。 尹雪松皱着眉头：“就是上次娘给我相看的那个大院村的姑娘。” “这门亲不是吹了吗？”尹国富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人都打上门来了，他年轻时候的脾气上来，扬着脖子，“你们老连家一家女许好几家，丢了闺女就挨家找是？” 刘燕哄了尹娇娇，也出来了：“你们老连家要不要脸？” 连容许上回没见着尹雪松，但刘燕他是认得的：“刘燕，你说话积点德。” “你都打上门来了，你积不积德。” 刘燕这个暴脾气，是寸土不让的。 尹国富还伸手拦了拦，害怕刘燕被外面的人误伤着：“都带着家伙呢。” 可听到尹青柏道：“他们刚才一锄头差点刨着二哥。” 尹国富忍不了了：“你们大院村的人真是行，来我们尹家庄惹事是？” 尹家的左邻右舍也都听见了，特别是右边那家人，跟尹家平房连着平房的，上面就用了个渔网隔着。 “村长，怎么回事啊？”那家人在平房顶上问。 “不知道，遇上不讲理的了！” 这动静闹得格外大，好几家都传出了动静。 连容许也知道自己在尹家庄占不了什么便宜：“我闺女走的那天，就是来你们尹家庄的，要不是得了这个信，我们能来找你们？”? 第83章 赶紧去找啊 连家丢了闺女，本来没好意思声张。 一开始是一家人在村里隐晦的打听，实在没办法，又去各个村的亲戚家问。 他们找了好几天都没音讯，只好报了警，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报警也没用，但这事算是沸沸扬扬传开了。 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了，提供情报的人也多了，下午突然有人去连家报信，说是在连翠翠失踪那天，见她往尹家庄来了。 传信的人没说谎，连翠翠真的找过尹雪松。 不过当时连翠翠来的时候，跟尹雪松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也没进屋，所以刘燕甚至都不知道她来过。 “我们家是正儿八经的老百姓，怎么可能干拐人家闺女的行当？你们要是怀疑我家，就让警察同志过来敲门，到时候我们当然配合调查。” 尹青柏拉着尹雪松的手没放，另外一只手撑着门，不让外面的人往里看或者进来：“你们又不是土匪，凭啥召集一群人就想到人家家里来闹事？” “你就是尹雪松！” 连容许看到尹青柏年纪差不多，还为这事出头，便猜测他的身份。 不等尹青柏回答，外面劈头盖脸骂上了：“不是你们还能是谁？人家都看到翠翠来你们村，还打听你们家在哪！” 刘燕站在自家儿子身后：“放屁！我说没来就没来！反正我连根毛都没看着！” “你们要真问心无愧，说啥瞎话！” 外面的人手里拿的也算证据确凿，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连家的人都火了，一个个开始粗这嗓子讨伐尹家人，把尹雪松骂的什么都不是。 尹国富刘燕这当爹当妈的怎么可能忍得了有人骂自己孩子。 “你们这群不讲理的玩意，看我不跟你们拼了！”刘燕拿起一边的门闩，把陶晚吓了一跳。 “婶子，你别冲动啊！” 刘燕这才注意陶晚也在院子里：“小陶，你躲屋里去！” 在平房顶上观测情况的邻居却对陶晚喊道：“小陶知青，你看好你燕婶，别让她吃亏！你波叔叫人去了，在咱们村，还能让咱村人吃亏了去！” 邻居家的男人一听见动静就出去了，在村里挨家挨户专挑家里汉子多的敲门。 村里人听见大院村的竟然把村长家给围了，正好都在家里猫冬，差点闲出屁，一个个抄着家伙什全来了。 有人拿凳子腿，有人拿挖菜铲，还有人提溜一个树杈子就来了的，呼啦啦一群人，又把尹家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敢动俺村村长试试！” 沈涛在人群前围，他手里的烧火棍又粗又长，指着连家的人。 一下子，尹家庄灯火通明。 连容许一群人也没有了刚才的气焰。 尹国富背着手，面上淡定心里乐开花了。 “你们冷静点说话，”尹国富拍拍尹青柏拦在门上的胳膊，示意他放下，走到门口，跟连容许面对面，“闺女丢了谁都着急，你们态度好点，大家一块想想，看能不能帮上忙。” 连容许话在嘴边不敢说，瞪着尹家人。 尹雪松这才顺势开口：“元旦那天连翠翠来找过我，说要跟我道歉。我跟她说了两句，她就走了。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了。” “那你看到她往哪走了吗？”连家人群里有人问道。 “出村的方向。” 尹雪松有什么说什么。 “你傻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了！他们刚才还说翠翠没来过他们家呢！” 立刻就有人不信。 刘燕道：“我儿子都说了是他们两个说的话，又不是找我的，我当然没看见。你是听不懂咋的？耳朵里长驴毛了就弄根洋火燎燎！” 刘燕遇事脾气暴躁，把本来气焰稍微弱了一点的连家人又给惹炸毛了。 “元旦那天是家里大哥的丈人来了，婶子在炕上陪客，没看到。你们家姑娘确实是说了会话就走了，就在门口，连院子都没进。” 陶晚安抚着刘燕的情绪，说话还放轻语调，安慰着外面连家人的情绪。 陶晚这话说的柔柔弱弱的，外面几个汉子也不好指着这么个小闺女骂。 “翠翠就为了说两句话，特意跑到你家来一趟？！” 但还是有人不信。 刘燕又直起腰：“你们家翠翠为啥过来道歉，你们自己心里知道。说不定就是她受不了你们这一家人了才跑的，还用我当着大家面说清楚吗？” 这下，连家人彻底闭嘴了。 有想说话的，也都让连容许给拦了。 尹国富找到开口的机会了：“我们村出村的路比旁边的地高不少，你们这么多人，顺着两边找找，她不熟悉路，那么厚的雪万一脚滑摔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尹国富说的最坏情况，就是连翠翠摔到沟里去了，冰天雪地爬不上来，这么多天人早没了。 连家人听见这话，纷纷乱了阵脚。 不过他又对赶来的村里人道：“咱们村的回去问问，元旦那天看没看见脸生的小姑娘来咱们村，要是有线索，都帮着提供提供。人家闺女丢了，大家帮帮忙，谢谢了！” 虽然连家人这事做的不算地道，但尹国富还是能理解的，就是急火攻心，上头了。 沈涛冲连容许喊道：“你闺女穿的什么啊，说出来我们大家伙帮着找找！” 连容许一听尹家庄的人还愿意帮着找人，又心酸又感动，态度一下变了，他冲尹国富和围起来的村民连连拱手：“谢谢了，大家谢谢了！尹老哥，今天是我们听风就是雨，太冒犯了。” 尹国富摆手：“大家都是有儿女的人。你们家闺女有什么样貌特征，说说。” “我家闺女那天出门穿的是一个藏蓝色的棉袄，是她们厂子里的工作服，颜色应该挺显眼的，她平时扎着两个大辫，垂在胸口的。” 大家听了连容许的描述，没有说话的。 那就是没有线索。 连容许闹也闹够了，跟尹国富又说了句对不住，带着人走了。 “今天谢谢大家了。”尹国富冲赶来帮忙的大家道。 “村长你跟我们客气这个干什么！” 一个村的人本来就是个大家庭，要是不护短，传出去就是这个村的人好欺负。 尹国富道完谢，把大家送走。 一家人都睡不着了。 “爹，其实……”尹雪松欲说还休，把刘燕急得：“咋啦？” 第84章 孩子是尹雪松的 尹雪松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连翠翠那天来，除了道歉，还说……” “还说什么？” 刘燕“嗐”了一声：“你这孩子，还得打一下蹦一个枣啊！” “她说她不满意家里的婚事，中意的是我来着！”尹雪松闭着眼，硬着头皮说了。 当着爹娘的面，尹雪松脖子都是红的。 现在却没人有闲心看他的笑话。 “她还说什么了吗？”尹国富问 “她还哭了。” 陶晚一想，那天她在窗户上看，连翠翠的神情是挺激动的。 “是不是她不满意家里给她安排的婚事，所以不想回家了？” 陶晚提出这个假设，尹国富长长舒了口气：“希望如此。” 尹国富害怕她情绪激动，真去寻短见，也怕她神情恍惚，真掉沟里了怎么办。 让连家人闹得，尹家一晚上没睡好。 连家人顺着尹家庄出村的路找了一晚上，没有找到人。 这个消息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刘燕听了都唏嘘。 “这家人也是，都丢了这么多天了才开始找。为了点面子，真不值当。” 早上刘燕贴了玉米饼子，尹国富看到她端上来的样子眼睛都瞪的老大：“又不干活，早上吃这个干啥。” “你吃完了再出门帮忙问问去，他们也是好不容易找着线索了。连翠翠来咱们村，不可能没人瞅见。要有人看到她往哪走了，一路顺着问过去，说不定能有线索。” 刘燕气是真生气，发火也是真吓人。可冷静下来，也觉得连容许可怜。 “我也帮忙出去问。”尹雪松道。 “我也去。” 尹青柏说完，陶晚就张了张口，还没说出来话，刘燕先堵住了：“你们俩去镇上供销社买点东西去，还有七天过年了，还有五天就过年了，家里什么都没买。买点豆腐和猪肉，鸡就不用了，我早跟你们海婶说好，买她的。找人都事让你二哥和你爹去就行。” 事情就是不凑巧，镇上供销社来收海带丝的人到了，开了一辆货车来的，尹国富只能跟过去了。 一天下来，也没什么线索。 尹青柏骑车载着陶晚往镇上走，将近年关，供销社的人格外多。 两人到的时候，猪肉还没卖完，但豆腐已经没有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陶晚道：“下回咱们得早点来买了。” “今天习俗应该吃豆腐，”尹青柏道，“咱们村里有家人会做豆腐，等回家拿黄豆跟他换点。” 村里的老李会点豆腐，就是不好吃，但现下也只能凑合凑合，图个过年的彩头。 陶晚买了一整个猪心和半扇猪头肉，她本来想买猪蹄的，可是已经卖完了。 “哎呀，小姑娘，在这儿碰见你了！” 陶晚正掏钱，被人碰了碰肩膀。 她转头，是个大姐。 “怎么，不认识我啦？” “怎么会，才多久的事儿，您也来买肉啊。厂里放假了？” 拍她的正是上次机绣厂帮忙救火的那个大姐，这大姐还帮忙扯谎，说她跟尹青柏处对象才会去那么偏远的地方。 这大姐一语成谶，陶晚对她印象深刻。 见陶晚还记得她，大姐更热情了：“放假了放假了，这不今天刚放假，我就出来制备年货了吗。” 大姐看看陶晚，又看看尹青柏：“你俩感情真是好，一块来买东西啊。” “她拿不动，我来帮她。”尹青柏往陶晚身边凑了凑。 这俩人男的帅女的靓，盘正条顺的，谁看了都喜欢。 大姐就难得多说一句：“小伙子，你这样就对了。越是将近年关，越不太平，咱们这儿出现人贩子了！我们厂里有个小姑娘，突然就走丢了，她家里人一顿找，哪能找得到啊，肯定是被人贩子给掳走了！咱们这有码头，人又多又杂，小姑娘，你平时也不要单独出门了啊！” “啊？” 说起最近走丢的小姑娘，陶晚自然就想到了连翠翠。 她好像记得，连翠翠也是个工人来着…… “你们厂那个小姑娘，是叫连翠翠吗？” “咋的，你们认识？”大姐觉得这事可是巧了，“就是她，哎，那小姑娘正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模样端正，人也不错，真是可惜了。” 陶晚和尹青柏对视了一眼。 告辞这位大姐，尹青柏紧了紧身上的背篓：“前两年听说有过人贩子，但没想到真的就在咱们大队发生了。” 陶晚上辈子没记得有这码事，可能上辈子尹雪松没跟连翠翠相看，所以没闹到尹家庄。 这事他们也挺无能为力的，两人之间的气氛都有些颓靡。 买了东西回家，陶晚和尹青柏都蒙了。 尹家现在的气氛很是严峻。 连翠翠坐在炕边上抹眼泪，其他人全都站在炕前，没有上去坐的。 “这咋回事？” 尹青柏用口型问着尹雪松。 尹雪松看到了，但他把脑袋埋进了掌心里。 “青柏回来了。”尹国富看了眼陶晚，“你俩带弟弟妹妹写作业去。” 这是有什么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不能听的吗？ 这事越发展越离谱，尹青柏就抱着尹娇娇往他的屋里走。 “三哥，我刚才都听见了，”尹红枫机灵，他一进屋就跟尹青柏汇报他俩错过的情报，“那个姐姐说坏了二哥的孩子，让二哥负责。” 别说小孩听不懂，尹红枫今年八岁，鬼精鬼精的。 “那怎么可能！”陶晚眼睛瞪得大大的，“二哥肯定不是那种人。” “这事谁都能做出来，二哥肯定干不出来。他从小胆子就小，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尹雪松的“胆子小”跟勇不勇敢没关系，就是单纯不做坏事。 就算是脑子发热，犯了罪，那肯定是当天晚上就去连家给人跪着去了，不可能没事人一样回来过日子，等人家姑娘找上门。 但这事掰扯起来，大家肯定都站在姑娘那一方，天生同情弱者。 这样的话，别说奢求他二哥能继续呆在部队，连家别报警抓人就是好的了。 最可怕的，是让尹雪松认下连翠翠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真的怀孕了的话。 那可就一辈子都搭上了。 第85章 口说无凭，立字据吧 就算她确定尹雪松没出门，可他们是一家人，说的话也不作数。 陶晚道：“那你也只是猜测，你确定你是真怀上了吗？” “我说了，我来事儿一向很准的，我娘说，我这样的最容易怀孕了。” “所以还是猜测，可能，大概也许是吗？”这对陶晚很重要。 如果连翠翠肚子里有孩子，那这事就好办的多。 要是没有，凭她一张嘴巴诬陷尹雪松把她给糟蹋了，那是不需要任何证据的。 “你逼我干什么！我怀没怀孕，自己还不知道吗”连翠翠看起来很脆弱，又捂着脸哭。 陶晚道：“我倒不是这个意思，这样，我出钱，带着你去大医院检查一下。” 连翠翠要说什么，陶晚却截住了：“你既然上门要说法，那也得理解我们家的心情，光靠你说是没用的，总得让我们查实一下。” 刘燕身正不怕影子斜：“对，就是这个理，我们得查实一下！” “不行，这事只能偷着办了，我连我爹娘都不想说！怎么还能去医院？” 连翠翠的慌乱陶晚尽收眼底，刘燕也看出来了。 刘燕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一旦被人拿捏住，就翻腾不起来了。 不想陶晚，还会拐个弯。 “你放心，这事关雪松哥，我们也不会给你大肆宣扬。去医院检查一下也是为了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你以后当娘了，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 陶晚说完，就出了门。 尹国富看见她出来，欲言又止。 陶晚来不及解释，回屋拿了纸笔出来。 “你这是干什么？” 连翠翠人都傻了。 “口说无凭，以免咱们两家赖账。” 陶晚把纸往她面前一拍：“你能去当工人，百八十个字肯定也认得，你把这事写出来，再签个字。你放心，还是那句话，这事事关雪松哥名声，我们不会抖露出去的。这只是给我们两家一个保障。” 这就是连翠翠诬陷他们的证据。 就算连翠翠之后想反咬一口，签了这个，她也没办法。 连翠翠的面色在一瞬之间变化了千万，十分难看。 “让你写出来，也是为了让这件事更可信，不是吗？” 陶晚步步紧逼。 “我，我不好意思。” 刘燕现在腰杆又直了：“你好意思没结婚跟男人钻茅草屋，现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刚来的时候不是说，只要能进我家门，让你做什么都行吗？” 尹家人一听刘燕这理直气壮的语气，就知道事态有了扭转。 “看到没，还得是我们小知青。” 尹青柏锤锤尹雪松的肩膀：“二哥，你别担心了，咱们又没干坏事。” 连翠翠咬牙不签，陶晚便道：“那你就回家，这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不行！雪松哥要对我负责！”连翠翠坚持。 “那你就写。把时间写清楚就行，一句话的事。”陶晚点点那张纸。 连翠翠一咬牙，还真的提笔开始写了。 “签字不用空行，你就顶着那句话写，省的再说我们凭空给你加上的。” 连翠翠签名的时候，一咬牙，扑到了炕上哭。 没签。 陶晚把纸抽了出来：“不签字也行，这是你自己写的，都有笔迹可循。”她把纸折了三折，交给了刘燕。 “婶子，咱们半夜再走，去县里头的大医院，明天赶亮到了就行。”陶晚说要掩人耳目，就不会让人知道。 刘燕收了连翠翠的字据，小心放好：“行，都听你的！” 这事她没什么意见。 家里男人都是不好管这件事的，刚才尹国富问连翠翠话，连翠翠一句都不搭理。 她又是没心计的，现在小陶愿意帮忙出头，她很信任。 “婶子，咱俩去厨房，饭总是要吃的。” 陶晚跟刘燕去了厨房，是有话要说。 “小陶，这可怎么办，真是愁死我了。” 刘燕厨房门一关，竟然坐在一边抹着泪：“雪松是军人，处理不好，他这是要挨处分的啊！” 第86章 实在不行就诈诈她 要是普通人，只要姑娘家愿意，不闹大了，把婚结了就是，两家成亲家，化干戈为玉帛。 但放在尹雪松身上，不管怎么着，要是有人存心不想他好，报到部队去，哪怕是流言蜚语，也是私生活不检点，这身军装就穿不了了。 尹雪松好不容易有了出息，刘燕不想让他再回地里刨食，还摊上这么个不检点的女人。 “没事婶子，这事一不是雪松哥做的，真相总能大白，二您刚才也看到了，她一听要去医院检查慌了，说不定真能查点什么出来。就害怕她没怀孕，到时候一场空，她空口白牙说跟雪松哥发生过关系。” 刘燕抹了抹通红的眼：“也是难为你，一个大姑娘要管这些破事。” “婶子你说什么的，我在你家住着，肯定要帮忙说话出主意。咱们是好人家，要是没点心眼，就被这些坏人拿捏了。” 陶晚刚说完，就听见门有响动。 两人齐齐往门口看去，竟是尹青柏的脑袋冒了出来。 “娘，唠着呢？” “去你的，别来烦我。” 刘燕觉得儿子真是讨债的鬼。 “娘，我这不是来出主意的吗？” 尹青柏把门关上，留了个缝，边瞄着外头边说话。 “你怎么就跟电影里地下党接头似的。” “小心点好，”尹青柏回过头，看着刘燕，“这事要是最后真没办法，咱们可以诈她一诈。” “怎么诈？” “二哥从小就长得溜光水滑的，身上也没个疤，不过我们可以故意问她有没有看见二哥身上的胎记。” “那她肯定说没看清！”刘燕看那连翠翠也不像傻子。 “来了！”尹青柏压低了声音。 又恢复声音道：“娘，上次二哥出任务，腰上不是负伤留了块疤吗？你等会问问去，她肯定说不上来！那么大一条在右腰上，不瞎保管能看见。” 刘燕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雪松哥总是穿个背心，从来没见他打赤膊过，原来是不想让人家看到他的疤！” 陶晚接话，说的像真的似的。 尹青柏冲刘燕指指外头，刘燕这才反应过来。 一拍大腿：“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戏演完了，尹青柏瞅着连翠翠进了茅房。 冲陶晚笑了一下：“小知青，就是机灵。” 陶晚道：“也就是你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 “娘，问的时候一定要有旁人在场，说话越顶用的越好，这是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才用的招数，只能用一次，多了不顶用了。” 尹青柏嘱咐道。 “真是，没有你们年轻人这么灵活的脑子了。” 刘燕叹道。 尹青柏冲陶晚笑了笑，出厨房的时候正好碰上连翠翠。 尹青柏“哼”了一声，态度差的要命。 连翠翠却因听见了秘密心情好着呢，不在意尹青柏的态度问题。 本来今天供销社的人来收海带丝，一把一冲付了全款，拿了钱的尹国富还想着过年能买提好酒，这下一点心情都没有了。 豆腐也没吃成，一想到还要管连翠翠的饭，刘燕熬了一锅地瓜叶子。 还是陶晚拦住了，蒸了地瓜和窝窝头：“咱们等会还有硬仗要打。” 刘燕想想也是：“那小陶，你晚上得跟着去一趟，你去我安心，成不？麻烦你了。这钱不用你出，让你叔拿。” “这有什么麻烦的，我本来就打算跑一趟的。让国富叔和柏哥在家里，咱们去做产检，他们两个大男人去不好。” “哎，哎，都听你的。” 刘燕愁眉紧锁，一家人对连翠翠也没个好脸色，尹雪松则是被尹青柏押着根本没露面。 连翠翠坐在刘燕和尹国富炕上的炕沿，手捂着肚子，可怜极了。 “你去我炕上眯一觉，你怀着孩子不容易，等会走的时候我们叫你。” 还是陶晚开了口。 她不急于一时，真相总会大白，到时候有连翠翠受的。 连翠翠却害怕陶晚把自己支开，是想跟尹家人商量什么：“我不睡，睡不着。” 陶晚见她防备着，在心中摇了摇头：“那娇娇，我们去睡。” 陶晚把尹娇娇抱回屋里了。 尹娇娇睡觉前趴在陶晚耳边问：“小陶姐姐，今天来家里的那个姐姐以后就是二哥的媳妇吗？她是不是惹娘生气了？” 尹娇娇还什么都不懂，但她从哥哥们的只言片语里琢磨出来了一点。 “不是，你早点睡。” 陶晚摸摸尹娇娇的脑袋。 “嗯。” 凌晨的时候，尹国富去问尹正先要了仓库的钥匙，把拖拉机开了出来。 一路上，尹雪松在前头开车，他乐得自在。 不过连翠翠好像也没有跟尹雪松说话的意思。 这就让陶晚更觉得这事是连翠翠信口胡诌的，要是两人真的关系都亲密到了那种程度，连翠翠现在应该是哭着喊着骂尹雪松丧良心才是。 寒夜里没有星星，只靠着一束手电的微弱光线，他们走了五个钟头才走到县城里。 医院是开着，但除了急诊，医生没上班。 还好医院墙根有一排排椅子，刘燕拉着陶晚赶紧坐下。 “颠了一路，小陶你要不然靠着婶子睡会。” “不用，婶子，我去问问食堂在哪，买点热乎的吃两口，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再不吃点垫垫，身体扛不住。” 寒冷下格外需要能量，陶晚饿了。 “我去买我去买，你好好在这儿坐着！” 刘燕不想麻烦陶晚，她直接起身走了。 连翠翠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腿上拄着，整个人像是缩在一块一样紧绷。 陶晚也没管，对一直站着的尹雪松道：“雪松哥，你坐下来休息会。” “不用。” 尹雪松哪里坐得住。 他精神紧绷着，冷着脸十分吓人。 陶晚见了也发憷，她没再叫他。 “是你们！陶晚，你还记得我吗？” 孙秋雅叫着陶晚，眼睛却向尹雪松瞟。 她没想到竟然还能跟尹雪松遇上。 “秋雅。当然记得你，你在这里上班？”陶晚见孙秋雅穿着白大褂，没想到她竟然是医生。 孙秋雅道：“给人当小跟班的，还在学艺呢，这不得在师父来之前早点过来，准备准备。” 现在没学可上，想当医生就是干中学，学中干，边干边学本领。 陶晚对医生这个职业肃然起敬：“真厉害，你就在这个科室上班吗？” “对，我师父就是我亲大姨，我就跟着她。你们来这儿是有什么事？” 第87章 又遇孙秋雅 陶晚看了眼尹雪松，家丑不可外扬，但无奈遇见熟人了。 “她怀孕了，过来看看。” 孙秋雅这才注意到在对面坐着的连翠翠，因为她跟陶晚尹雪松是一块来的，孙秋雅格外热情：“那行呀，一会上班你们就不用挂号了，我给你们拿一个就行，等我师父一来就给你们看。” “这怎么好意思。”陶晚客气道。 “不用。”尹雪松拒绝。 两人同时出声，孙秋雅有点尴尬：“没事，又不是给你们走后门，你们来的本来就早，就是给你们省趟腿的事。” 陶晚见尹雪松态度坚决，她便不开口了。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 孙秋雅看看尹雪松，看看陶晚，又看看连翠翠。 “她也是你们家的人？孩子爸爸没来吗？” 孙秋雅问完，气氛更尴尬了。 陶晚不知道这事咋说。 但是不管咋说，都得尹雪松开口。 她就是来交钱的，别的她不管了。 “雪松哥，我去找找婶子，她说不准是没找着地方。” 陶晚先溜为上。 她还没迈出步子，就听连翠翠看着尹雪松道：“他就是孩子的爹。” 孙秋雅肉眼可见地静止了两秒，陶晚从她眼里看见了复杂的情绪。 震惊，还有失落悲伤。 然后又像是故作坚强一样，动了动嘴唇，却听尹雪松靠墙抱着双臂，一副防御的姿态：“你在外头别瞎说，这孩子跟我没关系！你跟我也没关系！” 尹雪松这话语气够硬的，连翠翠当着孙秋雅又埋头哭了起来。 孙秋雅好像忍了又忍，上前两步：“真是看错你了，你一个男人，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也不怪孙秋雅误会，连翠翠这一出，谁看了不得觉得尹雪松是个渣男。 陶晚没想到这事会在医院闹起来。 她皱着眉头看向连翠翠：“这事不是说好不闹大的吗？” 她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合起伙欺负连翠翠了。 “陶晚，我觉得你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孙秋雅痛心疾首。 陶晚四处看了看，幸亏这个时候走廊里人不多。 她抓着孙秋雅：“你过来，我跟你说。” 这回是不得不说了，尹雪松也没拦她，这事还是跟孙秋雅澄清的好，省的她再闹起来。 陶晚抓着孙秋雅到了楼梯拐角。 “这个姑娘昨天突然到家里，说是元旦的时候雪松哥把她搞怀孕了。那天她确实来找过雪松哥，但是也就在门口说了两句话就走了，我、青柏，还有大哥大嫂一整天都跟雪松哥在一块，雪松哥根本不可能像她说的那样出去私会去。” “她”孙秋雅三观震碎，“她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拿这种事来诬陷人？” “谁说不是，这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你看，她这一说，你不知情的肯定就站在她这边了。” 陶晚见孙秋雅还算听得进去话，就为尹雪松辩了两句。 “这事你问我，我才不得不说，也是觉得你值得信任。虽然咱们萍水相逢，但是能碰见两次也是缘分。就算你不相信，也希望看在我们救了你一回的份上，等检查结果出了再说，先别宣扬，行吗？” 陶晚说这些，孙秋雅已经相信了大半。 “你们的人品我是相信的，所以我刚才才那么生气。” “谢谢你，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理解。”陶晚松了口气。 “那你们来检查，是想检查什么？我们医院可测不出谁是这肚子里孩子的爹！” 陶晚态度软和，孙秋雅已经帮她们出主意了。 “来检查天数试试运气。雪松哥那天没跟她私会，孩子不一定是那天怀上的。”这是陶晚的打算。 她最好的打算是诈诈连翠翠，让她知难而退，但没想到连翠翠跟着过来了。 孙秋雅皱眉：“那这可说不准，这孩子才怀上几天，根本看不出来，最多能得出个范围，上下能差好几天呢。” “什么意思？医院看不出来具体是哪天怀上的？”陶晚又没有生孩子的经验，刘燕那时候怀孕更是医院都不去。 这竟然成了她们的知识盲区。 “就只能根据她的经期估计个大概。假设她这个月没来事儿，那她的怀孕天数，就统一写上次来完事儿那天，孩子要是月份大点，还能拍个片子看看，现在都是这么一小球呢，”孙秋雅捏了捏小指尖，露出难色，“没法子。” 陶晚闻言，脸也顿时绷了起来。 “要实在不行”还有尹青柏的歪主意。 这事是她自作主张了。 “医院是只能看出月份的，她这胎要是在元旦前一个月怀上的还有迹可循，不然你们就提前想想别的办法。我不跟你一块儿回去了，不想看见她。” 陶晚也不知道孙秋雅说的是哪个“ta”，不过她想，孙秋雅既然相信自己的话，应该说的是连翠翠。 “不打扰你工作了，你忙。” 尹雪松看到陶晚是一个人回来的，抿了抿唇，开口道：“她误会了？” 尹雪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开始只是心烦，被孙秋雅指责之后，心里堵得慌。 “解释清楚了，没事。” 陶晚冲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余光看到连翠翠正盯着自己，那眼神说不上来，阴恻恻的。 陶晚没有躲避视线，向她看过去。 “你叫陶晚，你不是他们家亲戚！”连翠翠站起来看着陶晚，“你跟雪松哥什么关系？你们合起伙，不想对我负责是吗？小妹妹，咱们都是女人，你何苦为难我！” 连翠翠声泪俱下，就像是要把事情闹大似的。 走廊上虽然没什么人，但也有来往的，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你非要在医院里闹是吗？” 尹雪松一直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裳，他见四周无数道眼神鄙夷的瞧着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给这身军装丢脸了。 陶晚看出了连翠翠的意图：“你别管我是谁，我叫燕婶一声婶子，这事我就管了。不然还眼睁睁看着你在这儿诬陷好人？” “我看你就是雪松哥新找的相好！雪松哥，没想到你是这样始乱终弃的人！” 第88章 热心群众 连翠翠这帽子扣得把陶晚也捎带上了，尹雪松忍不了：“你胡说什么！我跟小陶没有关系！” 尹雪松输在长相可怖上面，比起人高马大的他，路人都更同情连翠翠一个眼睛都哭肿了的小姑娘。 “哎，同志，你有话就不能好好说吗？你吼人家干什么？” 有个提前过来给自家怀孕的媳妇排队的男同志走过来：“小姑娘你别怕，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事既然找我给碰上，我肯定不会不管的。” 看热闹的是人之本质，不一会儿，他们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刘燕手里拿着四个大包子，看到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还以为咋了，她一靠近就听连翠翠在一个婶子千哄万哄之下，说出了他们家的事。 “你少在这污蔑人了，等会检查结果出来，要是天数对不上，你就擎等着丢脸！”刘燕人没有挤进来，声音却传进来了。 大家看到她，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 “大家伙别光听这小丫头瞎说，我们家雪松是再正直不过的人，怎么可能把她肚子搞大了还不承认？我过年急利利地要给我儿子说对象呢，她肚子里的要真是我大孙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认呢？！” 刘燕手里的包子都攥憋了，她把油纸包往尹雪松怀里一递：“雪松，你多吃点！” 这四个包子是带着连翠翠的，刘燕想着连翠翠现在肚子里有孩子，折腾了半宿，她实在狠不下心，买的时候一咬牙多花了五毛钱给她也买了个包子。 可她一回来就听到连翠翠在跟路人瞎说，刘燕是一点怜悯都提不起来了。 这孩子心可真黑。 明明说好，两家都不宣扬的。 孙秋雅的师父，也就是她大姨上班后就听孙秋雅说了这码事。 “这可真说不好，”王爱华在妇科，也是见过不少这种伦理，这些人总能一次次刷新她的见识，见孙秋雅这么容易相信别人，觉得她还是太嫩了，“他们既然过来，就是病人，咱们一视同仁就行了，也别掺和别人家的家事。不仅是这件事，以后要是有在咱们门口争吵的，需要你拦架的时候让他们肃静就行，不用跟他们讲理，帮人家分对错。” “知道了。” 王爱华穿好衣服，就开始工作了，连翠翠毋庸置疑是第一个检查的。 在妇科外头的人都抻着脖子往里看，不时还看看站在外头的尹雪松，小声议论。 尹雪松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那不是什么好话。 王爱华工作的时候，跟进来的陶晚和刘燕都屏住呼吸。 诊断结果出来，王爱华例行询问：“你们是她什么人？” “我跟这孩子的爹娘认识，没什么关系。”刘燕撇清，连翠翠低着头咬咬嘴唇。 王爱华道：“孩子没问题，就是孕妇不要再让她过度劳累了，这样你们过来做的检查也是不准确的。” “医生，我们想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刘燕看着那打印出来的报告单子也看不懂。 王爱华道：“一个月到半个月之间。”她只做自己应尽的本分。 “医生，不能再精确一点吗？这孩子是元旦那天怀上的吗？”刘燕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连翠次的肚子里真有孩子，时间还说不清楚。 王爱华摇头：“不能了。” 陶晚看了低着头的连翠翠一眼，见她一直紧绷的肩膀现在塌下去了。 陶晚抓了抓刘燕的袖子。 刘燕看了陶晚一眼：在医院里？ 陶晚点头。 刘燕牙一咬，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害怕丢人了。 “谢谢医生，麻烦您了。” 陶晚道了谢，开门示意两人出来。 “检查结果怎么样？”看热闹的比尹雪松都着急，她们一出来，这些人差点贴到他们脸上。 “孩子就是那个时间段怀上的，雪松哥，你要我来，我就来了，现在检查结果出来了，你不能再这么羞辱我！” 连翠翠也没想到，医院竟然检查不出来确切日期。 松了一口气的她理直气壮。 “我没有！”尹雪松话落，就被指责。 “大兄弟，你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么对一个小姑娘你不觉得臊得慌吗？还有你大娘，你是怎么教儿子的？” 说话的正是最开始出来维护连翠翠的男人。 刘燕道：“我们家儿子我教的好着呢，是这个小贱货青口白牙污蔑我们，不知道元旦前后两天跟哪个野汉子勾搭上了，被人甩了过来找我们做那个冤大头！” 刘燕之前没骂，就是想给尹雪松留个体面的名声。 可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刘燕再也憋不住了。 被骂成小贱货，连翠翠也不反驳，低头呜呜哭。 “你哭啥！我问你，你说你跟我们家青柏睡了，你俩睡的时候，脱没脱衣服！”刘燕年过半百的人了，当着大家伙说这话还是害臊。 但她不得不说。 现在路人视角里，刘燕整个就是一泼妇。 “说啊！你敢做，又不敢说了？真是谁家的好姑娘，没过门肚子就大了！” 热血青年在一块，折腾出个人命常有的事。 可说出来终归不好听 连翠翠被刘燕一再责问，点头：“脱了。” “行，那我问你，我儿子身上有块疤，你肯定是瞧见了？” 刘燕气势汹汹，连翠翠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就在他腰上，好长一条，我当然看见了。” 刘燕和陶晚对视一眼，连翠翠以为她们慌了，不由在心中暗喜，这样一来她的话就更可信了。 再看尹雪松，眼睛圆瞪，整张脸都凝固了。 路人看到尹雪松这反应，以为他是无话可说。 “这事人家小姑娘还能冤枉了你们？要不是被你这老虔婆逼得，大庭广众的谁能说出这么隐私的事！真是不要脸了！” 刘燕生了五个儿女，生两个小的的时候年纪也不轻了，加上这么多年的操劳，样子确实老一点。 但她还是头一次被骂老虔婆，她气得胸口起起伏伏。 陶晚拉住刘燕，她看向连翠翠：“你确定，你看见他的疤在腰上？” 连翠翠道：“我当然看见了，雪松哥还说，那是他执行任务时留下的。” 第89章 你跟哪个身上有疤的野男人睡了 连翠翠把她偷听到的全说了出来，看着周围的人纷纷站在自己这边，连翠翠心中很是得意。 不过她现在有多得意，一会就会多想掐死现在自作聪明的自己。 “雪松，你把衣服撩起来，给大家伙看看，腰上有条疤的到底是哪个野男人！” 刘燕这话说完，神清气爽，就等着这些人被啪啪打脸。 尹雪松也是实诚，他把军大衣一褪，背心毛衣秋衣一块套头脱下来，整个上半身都裸露在大家面前。 尹雪松在部队里天天训练，他又天生是这么个身材，线条分明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不由绷起，充满雄性气息。 看热闹的都纷纷捂住自家媳妇的眼睛。 但睁着眼的男人们却看得清清楚楚，尹雪松身上哪里有什么伤疤，溜光水滑的，连颗显眼的痣都没有。 孙秋雅拿了东西回来，拐进走廊里就看到尹雪松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一群男人对他摸来摸去。 孙秋雅不由咽了口唾沫，走上前：“你们干什么呢？堵在这，还做不做检查了？” 拍在连翠翠后头那个小媳妇也不急着检查了，这么好的热闹，一丁点都不想落下。 “这小姑娘说跟人家睡过，但是连这兄弟身上有没有疤都不知道。”好心人的立场是随时改变的。 尹雪松这一脱，给自己证明了清白。 “雪松，赶紧把衣裳穿着，咱身体好，也不能这么冻。” 刘燕把尹雪松囫囵个脱下来的衣服拆成了三件，让他赶紧穿上。 连翠翠只感觉周围的目光像浪一样，要把她淹没了。 “我我” 她好像失去了五感，整个脑子都是晕的。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听陶晚道：“既然大家热心帮忙，不如等我们报警之后，帮我们做个干证。大家也看到了，我家二哥是军人，生活作风问题管的很严，这种污蔑无异于断他生路。人民子弟兵实在，但也不是这么被欺负的。连翠翠，我们全家给了你无数次机会，但你没有珍惜，所以现在我们按照规矩办事，你也说我们不留情面。” 连翠翠做昨天开始，在刘燕的示弱和她的质问下，但凡有一次改了，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尹雪松穿好了衣裳：“我去报警。” “雪松哥，别！别，我错了，你放过我！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连翠翠立刻改口，又变成了她最拿手的可怜兮兮模样。 尹雪松就像没听见似的，拔腿往外走。 “我跟你一块，我带你去警察局！”孙秋雅手里的东西往王爱华桌子上一放，就追了出去。 连翠翠也想追，却被刘燕按住：“你往哪走？大家伙都看着呢，你也长大了，做事要考虑后果。” 没得便宜和亏都紧着一个人吃的道理。 “刚才真是对不住，婶子，我就是个急性子了，您要不然打我一巴掌解解气！”骂刘燕是老虔婆的男人也道歉了。 刘燕看了他一眼：“我看出你是个急脾气了。” 那男人尴尬笑笑。 “你也是好心，要真有这样被人欺负了没地方说理的小姑娘，还得多点你这样的热心人。我也不怪你，这事大家说清楚就好。” 刘燕心宽，看热闹的一听，这两边的道德水准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们刚才怎么就看那小姑娘可怜，不知道事情真相，就开始指责人家呢。 孙秋雅小跑着才在尹雪松把拖拉机开走之前追上了他：“雪松哥，我跟你一块去。刚才是我太激动了，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没事。”尹雪松照例绷着一张脸，他只是专注，没别的。 但孙秋雅不知道，她以为尹雪松生她的气了，自己跳上了拖拉机后斗：“你别生气。” 尹雪松摇拖拉机的手顿了顿，他看着孙秋雅的脸，见她十分诚恳地盯着自己道歉。 被女同志这么以礼相待，尹雪松不好意思了，这话才多了点：“我没你的生气，你挺正直的。” 尹雪松说话就是这样，语气比较生硬，孙秋雅还以为他是在讽刺自己。 一时间耷拉了肩膀。 这可咋办。 “你回医院，外面太冷了，不用你跟我去跑一趟。” 尹雪松看着孙秋雅穿的也不多，他更不好意思跟个女同志单独在一块。 孙秋雅说什么也不走：“我将功补过，陪你一块去。” “真的不用，”尹雪松这辈子都没这么机灵过，“你回去陪着我娘，人生地不熟的，她还要看着连翠翠，我怕她照应不来。” 孙秋雅闻言，态度迟疑了一些。 “谢谢你了。” 尹雪松话说到这份上，孙秋雅也只能跳下了车。 当孙秋雅回去的时候，才发现所有来检查的孕妇和家属都在那帮忙看着连翠翠呢，刘燕更是跟那些陪着儿媳妇来检查的婆婆聊的欢着呢。 “我们家老二向来正直，在我们村说出去本来就没人信，这不是为了找证据，才来医院颠簸一趟的吗。” “你家儿子是当兵啊？” “可不是么，有了点资历，还带新兵呢，已经是小班长了。他表现得不错，再等两年，说不定能升个排长。其实也不图他怎么样，就是孩子有这份报国的心，我们家里也跟着光荣。” 刘燕夸起自己儿子，一点都不虚心。 听者有意：“没说对象是？婶子，我家小妹今年十九，长得也是浓眉大眼的，见了她的都说她往后有福气。我看您家这兄弟不错，要不然咱们走动走动。” 有好些想开口的，让人捷足先登了，反而不能再说了。 刘燕没想到尹雪松这么抢手。 孙秋雅听了，心也悬了起来。 “算了算了，家里出了这码事，他哪还有找对象的心思，在一个，他初三就走了。” 尹青柏有没有心思，刘燕不确定，但她真是怕了。 还是老大和老三省心，自己就把媳妇给领进家。 开口的那个小媳妇挺遗憾的，孙秋雅却松了口气。 她记得上次尹雪松救她的时候报出的部队番号，以后可以跟他写信联系。 想到这，她的嘴角不由弯了弯。 估摸半个钟头，尹雪松就把警察给带来了。 “警察同志，这些都是我们的证人，我刚刚跟您报的案，句句属实。” 尹雪松身后跟了三个警察，连翠翠腿都软了，她坐在椅子上，腿不断打颤。 第90章 孩子他爹跑了 “同志，我们接到举报，你有恶意诽谤、敲诈军人的嫌疑，请跟我们去接受调查。” 警察的话客客气气，却不容置疑。 大家伙看着穿着警服的人都害怕，别说还是来抓人的。 “我们都能给这位军人同志作证！”道完歉的男人还是想做什么弥补一下，便主动开口。 孙秋雅道：“警察同志，我是这个医院的护士，也能作证！” 连翠翠本来想在大庭广众下闹大，逼尹家人就范，但没想到这都成了订她罪的证据。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骗人，我道歉还不行吗，我做错了，但是他们家也没损失什么呀，怎么还要把我抓去！” 连翠翠是不肯走的。 从她能舍上脸干出这事来，陶晚就知道这人撒泼耍赖应该也是一副好手。 “尹雪松同志是军人，当然受到保护。快点起来，早点说清楚，别耽误大家伙的时间。”警察秉公执法，解释道。 “是啊，人家警察局多忙啊，你在这里磨蹭，也耽误医院干活。” “都到这份上了，小姑娘你该认错认错，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取得人家原谅！” 看热闹的纷纷劝了起来，过来的警察同志也不废话，一边一个，把连翠翠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带回警察局调查。 刘燕跟警察走的时候还恋恋不舍：“谢谢大家帮我们说话了。” 连翠翠这事怎么都要说明白的，这孩子是谁的，她又凭什么过来诬赖尹雪松，这些都要弄清楚，让连翠翠画押，万一以后出了什么风声，也好把尹雪松摘干净。 再一个，就是避免连翠翠翻脸不认账，连家人来再来找他们家的麻烦。 这些警察是开着小轿车来的，连翠翠跟着车走，陶晚三个就坐拖拉机。 “幸亏青柏机灵，要不然这回在医院，真的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尹雪松在前头顶着风说话：“说我身上有疤，是青柏的主意？连翠翠她怎么听去了？”灌了一肚子风。 “她心里有鬼，故意听我们说话，结果知道了个假消息。”陶晚解释道。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幸亏小陶，他俩那双簧演的，就算精的像猴也得被糊弄过去。” 刘燕笑呵呵的，天寒地冻，也不觉得冷了。 连翠翠先到的警察局，陶晚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在调解室里哭了。 “尹雪松同志，你们过来了。”警察对尹雪松还挺客气，“咱们可以开始了。” 连翠翠坐一边，陶晚、尹雪松、刘燕坐一边，桌子头是两个警察，一男一女，一个问话，一个记录。 “尹雪松同志这边的请款我们了解了，是连翠翠诬陷说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但是你们确实没有发生过关系，她也说不清你身上的特征，是？” 警察同志又确认了一遍。 尹雪松点头：“是这样，没问题。” “尹雪松同志跟连翠翠只见过两面，一次是相亲，一次是元旦那天，元旦那天连翠翠就在我们家门口跟尹雪松同志说了两句话，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都瞧见了，那一整天也都是大家在一块。” 陶晚补充道。 记录的警官“唰唰”地将口供写下来。 “还有要补充的吗？” “暂时没了。” “好，”警察又问向连翠翠，“对于尹雪松同志的指控，你有什么要辩解的吗？这是不是事实？” 连翠翠呜呜哭：“是。” 事到如今，承认是早晚的事。 她崩溃了。 刘燕松了口气：“你这个小姑娘真是的，怀孕这么大的事，也能拿来说瞎话，从阳历年开始，你爹找你都找疯了，有什么事不能回去跟你爹商量，自己有这么大的主意！” 刘燕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作为一个长辈，说了两句。 连翠翠趴在桌子上哭。 县里的警察不知道连翠翠失踪的事，便问刘燕她这话又有什么隐情。 刘燕道：“她在阳历年那天过来找了我们家雪松之后，就再也没回家。她爹前天听说她来过我们家，还过来闹了一场。” 警察同志一皱眉头：“我先去给你们镇上派出所打个电话，人找到了，先通知家属。” 说完就先出去了。 负责记录的那个女同志暂时停了笔。 尹雪松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盯着桌子面，目不斜视。 现在什么都澄清了，他也不寻思别的了。 倒是刘燕，她必须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连翠翠，你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是他们老张家的？” 上回相亲，过来闹事的那家人就姓张。 这孩子要真是张家的，两家人合计合计把喜事办了就行，赶在开春前头，没人说闲话。 还用得着连翠翠舔着脸冒险来他们家碰运气吗？ “呜呜” 提起伤心事，连翠翠只哭，不说话。 “那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连翠翠不回答，那就是她猜的没错。 连翠翠是跟别的男人搞到一块去了。 “呜呜” 出去打电话的警察回来，看到连翠翠又哭上了。 “您说什么了？” 这还怎么审讯，他对连翠翠道：“镇上的派出所已经联系你爹娘了，他们来之前，你就在我们所里呆着。” “警察同志，你把我抓了，让我去坐牢，我没脸回家了！你把我抓了！别让我爹娘过来，也别告诉我们村里人知道！” 连翠翠的脸已经哭得不像样了。 “我们都是按规矩办事，不是你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老实交代，孩子是谁的，为什么要构陷人家同志！” 那警察同志一看也是个老江湖了，看连翠翠这样，心道她现在知道要脸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连翠翠一五一十把话说了：“这孩子他爸跑了。” 这话出口，在场的全傻眼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做什么工作，跑了是什么意思？” “他叫阿成，在码头上搬货的。他是个外地人，我问了他的工友，说他回老家了。” 码头上的人口确实很乱，外地人多。 即使现在管得严，但还是有些漏网之鱼，甚至连身份证明都没有。 “你连人家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跟人家汉子”警察同志也是恨铁不成钢，“那他老家是哪的人你知道吗？他往后不会来工作了？” 连翠翠摇头。 审讯的警察都气得往后仰，靠在了桌子上。 陶晚摸摸鼻子，没想到，这事情的真相还挺劲爆，越来越离谱了。 大家都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只有连翠翠的小声抽泣。 刘燕看着，知道这姑娘的一辈子算是完了。 连带着她爹娘，她身下那几个弟弟妹妹，都要跟着她一块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如果是她女儿，她一定会让连翠翠把孩子打了去。 “这事我们不会说出去，”刘燕开口，“但如果你想给孩子找个爹，把孩子生下来，那你一定要把这个孩子的来龙去脉跟你以后的男人说清楚，不然我们也回去告诉他。” 第91章 除夕夜 警察同志听了，都觉得刘燕说的好。 就是这么个理。 要是连翠翠家里拎得清，这孩子是肯定不能要的。 “等你爹娘来了，你们自己商量怎么办。” 事情已经问清楚，双方都在笔录上签了字。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了同志！辛苦辛苦！” 刘燕一身轻松。 陶晚看着尹雪松也舒心地笑了。 他们一出审讯室，看到的是孙秋雅在大厅坐着。 看到他们出来，起身迎了过去：“怎么样，事情都问清楚了吗？” 尹雪松不爱说话，刘燕跟孙秋雅又不熟，陶晚便答道：“问清楚了，谢谢你。” “没事没事，应该的，”孙秋雅看了尹雪松一眼，“你们一会儿打算去哪？既然来了，要不然中午留着吃个饭再走？” 刘燕看到了孙秋雅看向尹雪松的目光，眉毛扬了一下。 “我们打算往回走了，家离这儿挺远的，不好耽搁。”陶晚道。 “也对。”孙秋雅有点失落。 “下回来镇上再找你，对了，我们村的海带丝卖得不错，替我们村人向你父亲说声谢谢，要不是上回展会，我们没有这个销路。” 陶晚跟孙秋雅寒暄了两句，就告辞了。 路上，刘燕便问陶晚：“那个小护士就是上回你们救的人啊？” “嗯，就是她，没想到还能遇见，真是缘分。” “她今年多大岁数？跟你们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上回孙秋雅在警察局报信息的时候肯定说了年纪，但陶晚记不清了。 “21。”前头的尹雪松却开口。 陶晚很诧异，没想到尹雪松竟然记得。 刘燕也不问陶晚了，她看向尹雪松：“那比你大一岁啊。” “嗯。”尹雪松点了点头。 陶晚听刘燕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为啥要跟尹雪松比年纪。 又不是找对象。 等等！！！ 陶晚忽然好像大概也许察觉到了什么。 她把手往袖子里缩了缩，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 。 到了家，刘燕连外衣都没换，就开始给尹国富讲今天的事。 讲到尹青柏的算计，尹青柏笑了一下，立马看向陶晚。 那表情，赤-裸裸的求表扬。 “这回幸亏柏哥，当时孙秋雅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说这个孩子最多能看出月份，要不是还留了这么一手，今天怕是不好收场。” “连翠翠那个孩子，心坏得很。她一去医院就闹起来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刘燕摇头，光看连家那夫妻俩的派头，养出这样的闺女也大差不差。 尹青柏拍拍他二哥的肩膀：“别放在心上，她就是看你是个好人，才觉得你好欺负。这也算是对你的一种肯定。” 尹雪松哭笑不得，不知道这是褒义还是贬义。 闹了这么一码事，却不能耽误过年。 过年之前要给全家扫灰，里里外外得收拾地干干净净的才行，一家子齐上阵，今年有陶晚和尹雪松帮忙，干起来格外轻松点。 尹娇娇年纪小，但是也乖乖在大人身边帮忙递东西。 刘燕准备着过年的吃食，把半年来留下的白菜心全包了饺子。 大年三十那天，尹白杨和张美云也回来了，一家九口人热热闹闹做了一大桌子菜，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山上跑的一应俱全。 陶晚给尹娇娇买了一对头绳和一对卡子，给尹红枫买了二十颗小鞭，让他省着点去空地放，也不许冲着人。 刘燕把上回尹青柏抓的那头狼的狼皮也给陶晚硝制好了，她身形纤细，一整张狼皮挑着中间最好的皮毛做了个背心还有剩余，尹红枫如愿以偿得到了一个狼皮芯子的棉鞋。 “小陶以前总穿浅色衣裳，这黑色还是头一回看你穿，也够好看的。” 陶晚本来就白，一身黑色的狼毛衬地她白生生都快发光了。 张美云没忍住伸手掐了一下陶晚的脸蛋：“真是羡慕死人了，我咋就没你这么嫩呢。” 陶晚顺毛摸了摸身上的狼皮，已经被刘燕千锤百炼梳的很顺滑了，但狼毛还是硬硬的。 不过这背心确实抗风，这一穿上，整个上半身就暖呼呼的了，在家里，贴身穿个秋衣就行。 “谢谢婶子，这背心真好。” 见陶晚喜欢，刘燕也乐得合不拢嘴：“你喜欢就好，婶子也就这手针线活拿手，你放心，你这样的小姑娘穿，穿个十年八年都不带坏的。” “我一定好好穿，每年冬天都穿！” 刘燕又怕自己厚此薄彼，张美云不高兴：“等那几只兔子养大了，我给你也制个背心。” 那兔子尹家人一致的想法就是扒皮吃肉，陶晚不忍心，干脆就当不存在，是尹娇娇这个小娃娃一直喂着，现在已经肥嘟嘟的了，开春估计就能吃了。 张美云哪里会跟陶晚抢这个。 她虽然兄弟姐妹多，但是家里条件还行，从小什么都不缺，没有眼馋别人东西的习惯。 “谢谢娘！”虽然这皮毛还长在兔子身上，张美云倒是谢的痛快。 刘燕拍拍张美云的手，尹国富奢侈地开了一晚上收音机，大家一块磕着瓜子守岁。 今天是刘燕唯一一天不拘着他们吃糖的时候，尹娇娇和尹红枫一人得了一把花花绿绿的散装糖，放在窗台上怕化了，一会儿拿一个舔。 “小知青！你看这是什么！” 尹青柏风风火火，想来又是弄到了好东西。 他从外头进来，手捏在一块，然后在陶晚面前打开。 是个被攥紧了的雪球，被尹青柏摸得光溜溜的，上面还捏了个叶子。 “苹果？” 陶晚把冰凉的雪苹果拿在手里。 “你多大了，还玩这个。” 刘燕“啧”了一声，觉得这儿子太拿不出手了。 一会儿尹白杨也进来了，给张美云递了个一模一样的。 张美云乐得直笑，刘燕瞅着那门，等尹雪松进来。 老二捏的，肯定就给她了。 结果尹雪松只拿了根香进来：“爹，纸在院子里都烧完了。” 刘燕看他手里空空如也，刚才让三个儿子给他们爷爷烧点纸，结果就这一个是真去干活了。 “赶紧来炕上暖和，你俩别把雪捧手里，那玩意儿冰的慌。” 尹雪松的屁股还落在炕上，门外“咚咚咚”敲起了门。 大年三十，可没有串门的。 第92章 清高什么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自己家里守岁，谁会来别人家。 敲门的声音十分急促，不仅节奏快，那一下一下扣在门上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了。 “这又是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 上回有人半夜叫门，还是连家的事，刘燕想想就心有余悸。 尹青柏开门见是他的五叔：“五叔，过年好。” “青柏！你爱华姐在你家吗？！” 尹汉初来不及寒暄，大汗淋漓在寒风之下，结了一层霜。 “没，怎么，爱华姐没在家？用我们帮忙一块找找吗？” 屋里的人听见动静都赶出来了：“咋了老五，爱华今晚上没回家？” 尹汉初看到尹国富，嗓子都哑了：“今天上午爱华在外头贴对子，人就不见了，她之前跟她娘说过，拿了压岁钱就出去跟那帮玩的好的小姑娘去供销社买东西，我们也没当回事。” 尹汉初说完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三哥，这可怎么办。” “这前半夜都快过去了，你们怎么才想起来找！” “我们吃晚饭的时候就开始找了，先去了其他小姑娘家，挨家挨户问了，跟她玩得好的，没有一个说今天去过镇上，人家都在家里好好呆着呢。不说了，我去下一家人问问。” 尹汉初找人肯定要从尹爱华的熟人开始找，还去了一趟介岛村，尹国富家里有没有跟尹爱华年纪相当的闺女，就被放在了最后。 尹汉初棉袄上的帽子都被吹掉了，耳朵冻得发青，他一点都没觉得冷似的。 看着他佝偻着离开的背影，尹国富回去把帽子一戴：“帮你叔出去找人去！” “哎！” 一家兄弟，这个时候再不使劲，那还能指望谁。 尹青柏兄弟三个都穿好衣裳了，刘燕看陶晚和张美云也在穿衣服，她道：“大年三十，黑灯瞎火的没人在外头，你们两个就别出去了。” 刘燕心里突突跳，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尹爱华是个好孩子，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那种好孩子。 她这么晚不会家，肯定不是贪玩。 “去年，旁边东山大队，就老二部队旁边的那个大队，就是丢了个闺女，也是快过年这个当口丢的，现在都没找到，一点音讯都没有。” 刘燕忧心忡忡，张美云听刘燕这话，开始起鸡皮疙瘩了。 陶晚外套还抓在手里，脑袋里头高速运转。 “小陶，你去哪？！” 刘燕见陶晚跑出去了，就往外追，看到陶晚正往尹青柏身边跑，尹青柏停下来等她。 “婶子，我跟柏哥一块，你放心！” 陶晚抓着尹青柏的胳膊。 小知青要跟他一起出去找人，尹青柏知道她热心善良，便道：“娘，我带着她，不会让她出事的。” “那你千万看好小陶！绝对不能留她一个人，知道吗？” 刘燕在家门口喊。 陶晚是个什么样的人，刘燕也知道，就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大好人，她拦也拦不住，就只好算了。 尹青柏被陶晚一直揪着胳膊，很是受用。 “叔，咱们去镇上找找，万一是爱华姐她一个人去了镇上，天黑了看不清路，没回来呢？”陶晚道。 “我家老三已经去了。”尹汉初道。 “怎么去的？”尹国富问。 “骑自行车去的，有一会了。” “青柏，去问你正先叔要钥匙，你开着村里的拖拉机，往镇上走，捎上你德哥，路上喊一喊，早去早回啊。” 得了尹国富的话，尹青柏和陶晚就去借拖拉机了。 “你要回去再穿件衣裳不？大半夜，怕你冷，这一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尹青柏看着陶晚，心疼她冻得鼻尖通红。 “不用，我里头穿了狼皮背心，赶紧走，找人重要！” 尹青柏也着急，便没再多说：“你冷了，跟我说知道不？” “知道了。” 两人在道中间就把尹聚德给接到了。 整条路就他一个人，还两手聚成喇叭状，走一路喊了一路“二姐”。 “德哥，上车！” 听见尹青柏的声音，尹聚德愣了一下：“青柏，你咋来了？” “我都听说了，我爹让我来跟你一块去镇上找人。” “哎！大过年的，麻烦你们！”尹聚德嗓子都喊哑了。 可这道边的雪下面就是沟，有人一样高，万一尹爱华掉进去了，黑天他也看不到，他就得一路喊着，让尹爱华听见找自己才行。 “你别喊了，我帮你喊两嗓子。” 尹青柏叫起尹爱华的名字来，尹聚德伸手抓了一把车斗边沿的雪，往嘴里一填，缓解嘴中的干燥。 他看到陶晚也在车斗里，冲她点了点头。 这小陶知青人可真好，大过年的，非亲非故出来帮他家找人来了。 殊不知现在的陶晚脑袋正在飞速运转。 她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自然地让尹青柏找到那个人贩子所在。 关于尹爱华被拐的事情，不说她想不起来这码事，但是一发生，记忆就对上了。 刘燕猜的没错，尹爱华确实是被人贩子拐了去。 而她之所以知道，就是因为这些人贩子被发现了，尹爱华找回来了，只是回来的是一具尸体罢了。 那些人贩子在码头准备乘坐货船往东走，正巧赶上公家去船上慰问过年值班船员，发现了不对，立马报了警。 但坏就坏在这些人贩子在跟警察谈判的时候，用一个人质威胁，手里的刀是剖鱼的，十分锋利，不小心真的把人质给抹了脖子。 那个人质，就是尹爱华。 因为闹了人命，整个村都闹得沸沸扬扬，陶晚才有印象。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早就被她忘在脑后。 现在她能想起的信息，都是曾经在别人口中听说的。 这些人贩子现在就在船舱里，趁着过年人少，加上里面有个船员跟他们里应外合，船舱成了他们的根据地。 如今陶晚要做的，就是在不惊动人贩子的情况下，把人质救出来。 而且，还不能引起别人对她未卜先知的怀疑。 陶晚在努力思考，神情有些严肃了，尹聚德还以为是她高冷不想搭理自己呢。 “清高什么”尹聚德嘀咕道。 第93章 提供线索 尹聚德这话说的小声，尹青柏在前头，风往后吹，没有听到，但面对面坐着的陶晚听的一清二楚。 她抿了抿嘴唇，权当没听到。 她两只袖子合在一起，双手钩在里面，一路上脸都绷得紧紧的。 尹青柏和尹聚德喊了一路，也没有尹爱华的影子。 “我们顺着供销社的路再往回找找。” 现在街上没人，想问个人都不行，尹聚德已经绝望了，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跳下车，看着陶晚和尹青柏还在车上不动：“你们愣着干什么？下来帮忙找啊！” 姐姐丢了，尹聚德的情绪激动一点尹青柏能理解。 但是他不想迁就。 从小知青来他们家开始，全家人都没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尹聚德这是在吼谁呢。 “尹聚德，你什么语气？” 尹青柏停了拖拉机，“吭哧吭哧”的声音停下，四周变得格外安静。 尹青柏比尹聚德高了半个脑袋，两人互相对视着，尹聚德的下颌都因为咬紧牙关明显很多。 “你想怎么找，就按着你的想法来。柏哥，我们先去派出所。” 陶晚觉得尹聚德这个人是个过度自我的人，凡事以自己为中心。 这样的人，陶晚只能敬而远之。 而且尹聚德现在一点就炸的样子，她害怕一会尹聚德坏了她的事。 “走。”尹青柏伸手从后头托着陶晚的肩膀，走时还回头看了尹聚德一眼。 尹聚德气上加气，却敢怒不敢言。 “柏哥，你还记得上回在供销社遇见那个机绣厂的大姐吗？她是不是提醒咱们说最近有拐子？我们去派出所问问，一来报案，二来说不定他们能有现成的线索呢。” 陶晚得把这件事敲定成被拐子拐走才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是不知道我五叔家这个堂姐，她的性子你要说就跟我二哥差不多，就跟个面瓜一样，这么晚不回来，肯定是遇上事了。” 这也是尹汉初找人找的泪都快掉了的原因。 两人去了派出所，都有点轻车熟路了。 “又是你们俩。” 正巧是小姜值班，他对陶晚和尹青柏很有印象。 “同志，我家堂姐走丢了，我们来报案！” “又走丢一个？” 小姜的回答，让尹青柏和陶晚都变了脸色。 小姜见状，急忙解释：“从小年到现在，已经丢了三个闺女了，加上你堂姐，是第四个。一开始是大院村那个，后来你们的事我也听说了，但后来这三个，一直没找到。” 陶晚便问：“那这肯定是人贩子干的？我听人家说，咱们这儿过年拐子多。” 半岛这一块地区，因为有山有海，大家日子过得相对来说富庶，重男轻女的现象要好一点，至少淹死女婴打掉女胎的事发生的少，男女比例还算均衡。 有些山区穷，养不起孩子又喜欢儿子，导致很多汉子找不到对象，现在又没有那种皮肉生意，这些拐子大部分拐人都是往那边送。 “我们看也是这回事，之前两年没这么猖獗，今年不知道怎么了。我们队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没有回去过年的。” 小姜说完这些，流程还是要走的。 把尹爱华的年龄、容貌特征以及失踪时间全记录下来，让尹青柏回去等消息。 “如果是拐子，他们拐了这么多人，肯定有个根据点。”陶晚记录完没急着走。 现在派出所也没人来，小姜点头聊了两句：“我们正全镇找呢，现在每家每户哪个房子住着人，这都有记录在案的，我们搜了十多天，也没一点头绪。” 他们找不到也不奇怪。 方向完全错了。 人家没在镇上，在海上呢。 陶晚道：“我是这样想的，比起其他地方，咱们这儿往远处走的交通工具就是大船，船上那么大的船舱，又错综复杂的，他们有没有可能在船上窝着？然后等过完年发船，直接跟着人家就走了？” 现在私人又没有交通工具，要想往外走，无非就是小客、火车和船。 小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你们等会！” 他“噔噔噔”上了楼。 “队长！队长！” 小姜敲着高翔办公室的门。 高翔刚从外头巡逻回来，眼睛还没闭上，就被叫起来了。 小姜的语气急切，高翔打了个激灵：“怎么了？” 门立刻开了，小姜道：“刚才又有人来报案，尹家庄又丢了个闺女！” 高翔脸色更差了：“真不知道这帮拐子有什么神通，大年三十都敢作案。咱们怎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高翔也是老警察，他的侦查能力不是一般警察能敌。 他分析了很多拐子可能行进的途径，但每次都扑了个空。 “现在有个新的想法，就是他们有没有可能在哪个船的船舱里躲着呢？”小姜道：“咱们镇上治安都挺好的，唯一乱的就是码头，就是因为一些人藏在船舱里躲咱们的排查。他们拐了人肯定要往外送，要是一直住在船舱里，又掩人耳目又便于脱身。” 小姜说完，高翔立刻转身回去把整身装备都套上了：“走，我们挨个码头去找。小姜，你脑子怎么突然这么灵光了！” 小姜挠挠头：“那是我灵光，你猜这回来报案的是谁？” 两人说着已经走到了楼梯拐角，高翔往下一看，尹青柏正给陶晚搓着脸。 高翔：“……” 陶晚在外头冻得脸都僵了，尹青柏刚才听陶晚跟小姜说话的时候，嘴唇发音都不标准，就知道她冻坏了。 尹青柏的手掌心又大又暖，派出所大厅又没人，陶晚冻得够呛，恨不得整个人钻进尹青柏的大衣里。 高翔和小姜都在楼梯上停了步子。 底下这俩人温柔小意的，他们该怎么出现才好。 “咳咳！”高翔干咳了一声，尹青柏朝上看到他。 “高队长。” 算是打了个招呼。 陶晚把脸从尹青柏的手里撤出来，不太好意思地看向两人。 “我刚才听小姜说了你们的想法，觉得很有价值。我跟小姜这就挨个去码头找，小姜，你把小李叫起来，让他留下来值班。” “哎！” 高翔还是老江湖，面不改色安排工作。 “高队长，我们也能帮忙！”陶晚道。 第94章 进入码头 陶晚知道那码头就是南港的码头，船上货船，往东边走的。 她有这些信息，可以大大减少工作量。 “这太危险了，你们家属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还是回去等消息！” 高翔道。 尹青柏拉住陶晚：“我看你们也缺人手，高队长，陶晚留在这，我跟你们一块去。” 高翔瞅了一眼尹青柏这身板，比他跟小姜的都结实。 今天年三十，整个警局值班的就六个，三个在外头，人手确实不够。 高翔的神色都送动了，却听陶晚说。 “我也想去。你不是答应婶子跟我一块吗？”陶晚抓着尹青柏。 “这是警局，还能有比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不用高翔开口，尹青柏就不同意。 陶晚瞪了尹青柏一眼，高翔赶紧道：“小陶，你一个小女孩确实去了不方便，这样，你到我办公室等着，我办公室里面有暖气，你进去暖和着。小尹，你一会就跟小姜一块，你俩互相照应着。” 高翔自己倒是敢一个人，小姜毕竟还嫩。 “哎。” 尹青柏答应道。 “你就在这等着，谁来也别跟着走，知道吗？”尹青柏嘱咐陶晚，就像嘱咐个小孩似的。 陶晚没辙了。 “柏哥，我觉得人贩子如果选择船，肯定选杂乱的货船，年初就要开走的，方向应该是往东，东边有些地方有买媳妇的。你们先过去找，成吗？” 陶晚分析的有道理，镇上码头众多，船更不少，真要挨个找过去，天亮了都找不完。 “嗯。” “要真发现不对劲，一定先商量好，不然就撤回来，别打草惊蛇，等筹划好了万无一失再过去，千万别冲动。” 陶晚嘱咐。 高翔立刻道：“就是这个道理，一切行动都要以这个自身安全为前提。” 尹青柏一个人民群众，高翔可不希望他因为帮派出所办事再出点什么事。 “好，都听你的。” 尹青柏答应了，陶晚也就相信他。 小姜一会就出来了，带着睡意朦胧的小李：“要不然我也去队长，咱们人太少了。” “派出所得有人值班。等小陈他们回来，你再去睡。你告诉下一批换班的，让他们去北边的码头找人，我们去查那边那两个码头。今晚找不到，明天再去村里找！” 高翔的任务安排地井井有条，小姜听说尹青柏要跟自己一块去，顿时有点紧张。 他本来以为是跟高翔两人呢，结果为了效率，高翔要和他分成两组探查。 但他面上仍道：“小尹同志，你放心，我还是有侦查经验的。” 高翔拍了拍小姜的肩膀：“安全第一，咱们先看看就行。” 说完三人就走了。 陶晚被小陈带到了高翔办公室。 小陈给陶晚倒了杯热水：“年关出事，我们派出所都忙坏了，上面压力大，把活给了我们一队，有些队员也叫苦连天的，要是真能找着人，今年我们也能过个好年。这回多亏你们两个了。” “我什么都没干呢，青柏哥也是去找堂姐了，这是分内的事。” 陶晚道。 “那我不打扰了，底下得有人看着。” “好，你去忙。” 陶晚双手捧着水杯暖水，搪瓷缸热乎乎的，却没办法让陶晚悬着的心安定下来。 尹青柏和小姜去的码头渔船居多，一进去就是一股腥味。 小姜穿的是便服，码头有个门卫看守，见脸生，把他们拦住，问是干嘛的。 “我们村的船在里头，年三十，我们村长让我们过来送点东西。” 小姜有备而来，手里提着他已经吃空的饭盒。 “哦，哪个村的啊？” “李家庄的。”小姜作为派出所的，对每个码头的信息了如指掌。 “进去！” 本来就是年三十，门卫看管的也不是很严了。 两人对视一眼进去。 “咱们去找，进去就问是不是姜家湾的船，然后看看再退出来，”小姜道，“我就是姜家湾的，我知道我们村里的船是哪个，你放心就行。” “好。” 这些都不用尹青柏再操心了。 船只就算停泊也不上岸，被绳子拴在码头边，要上船需要走一段木梯。 第95章 找到尹爱华 尹青柏和小姜两人对视一眼，小姜在前，依次上了甲板。 他们两个都上过船，大年三十没人看守，轻车熟路就让他们进了船舱。 “真是操蛋，今天过年非要让我来看船。我们村那个书记就是看我不顺眼。老李，你干完这票，也带我走了算了。” 船舱下点着灯，昏黄的灯光笼着一个小桌，桌上围着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这话没头没尾，但尹青柏和小姜听了身上的肌肉立刻都绷紧了。 竟然有这么好的运气，第一条船让他们给撞上了！ 两人都沉得住气，听里面继续谈着。 “你走什么走，老婆孩子不要了？” “老婆孩子，”那个船员嘟囔了一句，“那个婆娘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就算给老哥你，都是卖不出去的货！” 尹青柏皱了皱眉头，继续往下听着里面的人对那个船员的媳妇口出恶言。 小姜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人偷偷摸摸出去了。 “你回去通知队长他们，我下去守着。”小姜道。 尹青柏点点头，他刚走上木梯，就听见后头一声：“你们干什么的！” 粗犷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很是突兀。 小姜在木梯上晃了两下，被尹青柏急忙拉住，才免于掉进海里。 “同志，我们是姜家湾来送饺子的，走错船了，不好意思！” 小姜转过头，看到就是刚才喝酒的船员。 他晃了晃手里用布包着的铝盒，没事人似的冲船员笑了笑。 心里有鬼，对一切事情警惕得多。 刚才他恍然听见甲板上有走动的声音，本来以为是幻听，老李却让他出来看看。 真的看到两个人在往岸上走，船员心里就像被塞了一条乱扑腾的鱼一样，差点跳出他的嗓子眼。 “抓住他们，咱们刚才说的话，肯定被他们听去了！” 刚才围在桌子边剩下的一男一女出来了一个男人，就是被称作老李的，他话落，便朝尹青柏这边追过来。 小姜拉着尹青柏慌忙逃到岸上，尹青柏却被追上来的老李拽住了衣领。 打架，尹青柏倒是不怕。 小姜在前头走，突然发现后头的手松了，一转头，尹青柏跟老李拉扯在一块，尹青柏骑着老李，本就不结实的木梯疯狂晃动，摇摇欲坠。 尹青柏从十四岁开始，干的都是实打实的农活。 力气比奸懒馋滑动歪心眼的老李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想起陶晚提醒的，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尹青柏攥着老李的脖子：“跟你说实话，我们就是警察，你们干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了，支援就在路上。想想量刑，现在配合点，明白没有！” 老李凶，尹青柏更凶。 小姜在岸边看着尹青柏，一时不知道谁才是罪犯。 “老李！”那个女人也出来了。 看到被尹青柏按在木梯上，只要尹青柏一松手就会掉下去的老李，那个女人紧张地嚎了一嗓子。 看样子，应该是老李的媳妇，或者是姐姐妹妹之类的家人。 “都不许动！”小姜腰上的枪已经端在了手里，“蹲下，双手抱头！船舱里还有没有人，说！” 真枪实弹的威胁下，那个船员吓得腿间一湿，哆哆嗦嗦抱着脑袋当场蹲下。 小姜看着一直盯着他的女人，把枪对了过去：“蹲下！”又重复了一遍。 他们敢在刀尖上舔血，绝对不会是胆子小的。 “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威胁我？把老李放了，不然船舱里四个人质，你们一个也别想要活的！” 那女人叫嚣。 她其貌不扬，身后扎了根手指粗的马尾，穿着最普通的青色棉袄，脸上的狠厉却让没什么经验的小姜心里都发颤。 他到底也是个刚入职两年的小警察，这种大场面他没见过。 本来以为这次只是报个信，没想过要正面发生冲突。 尹青柏道：“不要相信他们的条件！” 这种人贩子，就算他把老李放了，也不可能真的把人质交给他们。 反而是老李在手里才是筹码！ “那你等着！” 女人拔腿就往船舱里跑，“嘭”地一声，她的腿上就溅起了血花。 那个船员像是逃命似的，疯狂往一边爬。 小姜被选入队，就是枪法准：“原地蹲下！” 女人一声没吭，拖着伤腿站起来。 她的坚毅，用在这种罪大恶极的事情上实属让人胆战心惊。 那个女人要让人质和他们同归于尽。 “蹲下！” 小姜又叫了一声，那女人已经拉开了门。 小姜追到甲板上，“嘭”地又是一声。 即使在行进中射击，依旧射穿了女人的另一条腿。 “你！去把她拖回来！” 小姜用枪指着那个船员。 “快去！” 尹青柏把老李反手一剪，拎了起来。 船上有的是绳子，他从船沿上拿下一根就把老李给捆了起来：“就这点道行，也敢来抓我。” 老李甚至连把刀都没有，还不如上次烧粮食的那个。 小姜那边也让船员把女人给抓住了，两人把他们三个捆得严严实实。 “我去看看那些人质！” 尹青柏下了船舱，一边走一边把每个门都踹开。 船板上发生了什么这下头听不太清，只有陌生的巨响还有怒吼。 那些人质听到声音却不敢动，尹青柏粗鲁的举动更是把她们吓得缩成一团。 “嘭！”尹青柏踹开关着人质的房间，看到一群人质像小鸡崽一样瑟缩在一起。 “我是来救你们的！一会你们别乱跑，我带你们去派出所！” 尹青柏刚打完架，现在模样实在算不上和善。 大家都怕的不行，尹爱华都不敢拿正眼瞧他。 “爱华姐！是我，你丢了，五叔到我家找你，我跟小陶来镇上报案来了！” 尹青柏说完，微微喘了口气。 有些无奈。 这些小姑娘，真是吓坏了。 尹爱华听到熟悉的称呼，这才睁开眼：“青柏？” “是我，爱华姐，你快跟她们说我是好人。” “青柏，真的是你！你找过来了！他们是人贩子，要把我们卖到外省的山里去！青柏！快来救我们！” 尹爱华“哇”地一声哭了，她一哭，其他三个姑娘也哭了。 尹青柏只会哄自家小知青，对别的姑娘有点不知所措。 他就干站在门口等她们哭完。 “我帮你们把绳子解开，一会儿，你们跟我一块去派出所，等派出所联系你们家人，再接你们回去！别一个人乱跑了，不安全！” 第96章 被当众指责 这些小姑娘从来没这么听话过，尹青柏说完，她们连连点头。 她们再也不乱跑了！ 尹青柏先给尹爱华解了，然后尹爱华在帮着给其他小姑娘解。 尹青柏把四个姑娘带出来，那个女人看了，嚎啕喊了起来：“啊——” 崩溃边缘，情绪失控。 但这不过是他们自己一手种下的恶果罢了。 尹青柏带着被拐的姑娘往外走，在过大门口的时候跟那个门卫说明了真实情况：“麻烦您过去看看，就是第一艘船，那里只有一个警察同志，万一他们还有同伙，您去做个帮手，带个眼色！” 那门卫都吓死了：“咋能发生这种事！” “您快去，我先带人走了。” 尹爱华是今天丢的，已经被吓得神情恍惚。 那个最早丢的姑娘据小姜说是二十多天之前丢的，不知道这几天在船舱里过得是什么日子。 得赶快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安抚。 尹青柏在后头指路，他们走的一点都不慢。 。 陶晚惴惴不安地在高翔办公室里等消息。 她害怕他们找不到那些拐子在的地方，又害怕他们找着了发生危险，上辈子的悲剧重演。 她小口呷着水，手中的杯子慢慢变凉。 “小陶，”办公室的门开着，小陈还是敲了敲提醒，“下面有人找你，说是小尹的堂弟。” “我下去找他。” 听说是尹聚德，陶晚立刻起身。 “那个……” 小陈要说什么，陶晚没听见，直接就下去了。 尹聚德在大厅，裹了裹身上的棉袄。 他看着陶晚从二楼下来，脸因为在屋里烤暖气烤得红扑扑的，立刻指着她：“你什么意思，说来帮我们家找我姐，结果找地方躲懒是！把我随便支开了，你俩找个地方待一宿，回去还要我们承你一个人情！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小陈提醒的就是这个。 小尹这个堂弟来的时候就有点气势汹汹，一听说现在陶晚在他们队长办公室里，火一下就上来了。 他想解释，这个堂弟却拍着桌子让他把陶晚叫下来。 陶晚被凶了一通，莫名其妙：“青柏已经去找了，他怕我有危险，不让我去。高队长好意，让我在他办公室等人，我也不愿意在底下打扰他们工作才上去的。” 小陈看陶晚干好事还被莫名其妙指着鼻子骂：“你小子有没有点良心，人家听说你姐可能是被拐子拐了，千方百计在这儿出主意，你堂哥更是二话不说跟着我们的同志出去找人了。那是你姐，又不是她姐，人家帮忙已经尽了本分了，别说大年三十的还为你们来镇上跑一趟。你还真想让人家一个女同志大雪天出门啊！” “他们知青不就是图个好名声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堂哥媚的，明年的大学生名额都不去争取了！你不就是想自己去吗？！” 尹聚德的话让陶晚的脸“蹭”地红到了耳根 陶晚无辜受牵连，还被当众说成这样。 是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看看，你现在急了是！” 尹爱华丢了，尹聚德这口气没地方发，可算是逮着陶晚一股脑发了出来。 “你个大男人，站在这骂一个小姑娘，好看吗？你自己找不着姐姐，也不用把怒气发到别人身上！”小陈看不过去，陶晚一看就是个不会吵架的文化人，这是哪来的堂弟，也不嫌丢人。 按理说，他应该安抚受害者家属的情绪。 但是遇到闹事的，他们派出所也不惯着。 “关你什么事？！” “你在派出所里闹事，你说关我什么事？！你是不是想被拘留了？！” 空旷的派出所大厅两人矛盾一触即发，陶晚也不当和事佬。 她在大厅找了个地方坐着，索性也不回楼上了。 “柏哥！” 她刚坐下，就看见门口有人。 “姐！” 尹青柏抬起门口用来挡风的厚棉被，让后面的姑娘进来：“都找到了，小陈，你快找人去接应一下，就在南湾码头的第一艘船上，有三个人，应该是两个拐子和一个咱们本地船工。已经被我和小姜绑了，你们去把人带回来。” “哎！我这就去叫他们！” 宿舍里巡逻回来，刚睡着没十分钟的警察，听见小陈的消息，全都振奋地一股蹿了出去。 这事能在初一之前解决，实在是太好了。 姑娘们进了派出所，就跟到家一样，知道来到了安全的地方。 以前提起这里，都心惊胆战，现在却让她们安心。 “姐，你没事？” 尹爱华抱着她弟弟哭，尹聚德抓着她的肩膀：“爹娘吓坏了，我们赶紧回家去！” “小陈警官，你也快去通知这三个姑娘的家属来接他们。” 陶晚道。 “我这……”刚才把所里的所有人手都派了出去，小陈不敢离开。 “你把地址给我，我去招呼。” 尹青柏好人做到底，小陈感动的都快哭了：“小尹，今年的进步青年，咱们所怎么也得把你报上去！” “不说这个，”尹青柏催小陈，把地址抄给他，“我开着拖拉机去，走得快。” 尹聚德立刻道：“柏哥，你先把我和我姐送回家去！我姐吓坏了！” 尹青柏看了眼小陈给他的地址，这三个姑娘有一个家就是镇上的，比较近，但是另外两个，是别的大队的。 尹聚德话一出，另外三个姑娘也不哭了，就看着尹青柏。 谁都想赶紧回家。 “聚德，你在这你姐也有个依靠，这样，你和爱华姐先在这里等着，行吗？” 尹青柏看了眼陶晚，他也不想让他家小知青在外头过年。 但是这些姑娘也是有家的，当然是争分夺秒越快越好。 尹聚德说话多气人，小陈是见识了，他见尹聚德又要起势，便拉住尹青柏：“这样，你说你有拖拉机，要不然，你就把这些姑娘全带着，挨个给送回去。这事不符合规定，但是你办我放心，行吗？” 办事守规矩，也要讲人情：“你给他们家属捎个信，我们过两天会去拜会，到时候有些字要签，都一块就行，也不麻烦他们跑这一趟。” “你们觉得呢？”陶晚看向那三个姑娘。 “我愿意的！” “我也愿意！” “我也愿意！” 三个姑娘异口同声，全都归心似箭。 尹青柏她们带回来，她们也都信任他。 第97章 吻 这几个小姑娘没问题，他们也不等小姜那边了。 现在早过除夕了，但赶紧回家，说不定还能赶上吃初一早上的那顿包子。 但尹青柏还是在尹聚德的强烈要求下，把他先送回了家。 尹青柏让陶晚也回去，陶晚却不走：“柏哥，我跟你一起把她们送回去。” 除了住在那个镇上的那个，车上还有两个小姑娘，一个是隔壁大寨大队的，一个是隔着老远的东山大队的，但一个在东面一个在北面，尹青柏去送人，一来一回天得亮了。 陶晚舍不得尹青柏，尹青柏更舍不得陶晚。 “不行，你回去睡觉去。” 尹青柏伸手就要把陶晚拎下车了。 “你在警察局就这样！”陶晚装着生气，“我想去，你凭什么不让我去？” “我那不是……” “你是觉得跟我处上对象了，就不那么在乎了是？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我说什么你都说好。” 陶晚两手一揣，坐在后座。 那两个在车斗上的小姑娘不知道该不该说话，靠在一起，听两人“吵架”。 吵架是不可能吵架的。 尹青柏立刻妥协：“你回家去再拿个棉袄行吗？怪冷的！” “不行，婶子知道了肯定不让我走了！” 尹青柏心道，这小知青自己心里倒是也清楚。 就抓着他不能把她怎么样了。 “行，走！” 尹青柏上了车，把拖拉机开出村。 天都亮了，两人才把东山大队的那个小姑娘送到家。 那家人看到闺女回家，激动的又搂又抱，尹青柏和陶晚瞅着这家人没空管自己，赶紧开车跑了。 后知后觉的那家人在后头追，就只看到拖拉机留下的一趟黑烟。 “柏哥，”陶晚坐在车斗最前面，趴着尹青柏的耳边，“新年快乐。” 尹青柏“咔”地把车停了。 “咋了？”陶晚以为是拖拉机出了什么故障。 尹青柏下车，走到车斗旁边。 坐在车斗上的陶晚正好跟尹青柏一般高。 尹青柏抓住陶晚，把人按在怀里吻了下去。 因为在前头开车，尹青柏的手被寒风吹得冰凉。 陶晚心疼不已，伸出她自己的手，覆在尹青柏手上。 怀里的人乖巧柔顺，双唇被自己含着，呼吸声有些不均匀。尹青柏抱住陶晚的手不断收紧，想要把人嵌在自己身体之中。 “回家。” 陶晚有点迷糊，只知道尹青柏亲了好久才把自己放开。 尹青柏车开出了二里地，陶晚才反应过来：“我不理你了！” 尹青柏占了天大都便宜，在前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两人八点到家，尹家人除了两个小的，几乎都一夜没睡。 “你们可回来了！” 刘燕一听见外头拖拉机的动静，就赶紧出去给他俩开门。 尹青柏和陶晚脑袋上全是雪，长长的睫毛都变成白色了。 “尹青柏，你都回咱们村了，不知道先让陶晚回来吗？” 刘燕抓着陶晚的手，给她捂着，心疼坏了。 尹青柏叹了口气，他真是两边都不讨好。 然后拾掇出一个笑：“娘，过年好！” 大年初一，要拜年了。 刘燕瞪了他一眼：“这个年过得，差点没把我吓死！你俩赶紧上炕，我去拾掇包子去，猪肉白菜的，你大嫂面和得好，这回的包子皮可好了。” 刘燕念叨着进了厨房，尹青柏带着陶晚上炕。 张美云招呼着陶晚去她那边坐：“你这是在外头冻了一宿啊！把棉袄脱了，进被子里来。” 刘燕炕上有个平时白天盖的小薄被，在热炕头烘得暖洋洋的，比陶晚被冻透了的棉袄强多了。 陶晚一脱外套，张美云就连人带被，往怀里一抱，脸贴上来。 感受到陶晚冰凉的小脸：“青柏也不是个会心疼人的！” “我真是冤死了。”尹青柏在他爹也加入谴责他的阵营前喊冤。 陶晚把脸捂在热被子里：“是我不回来的，我想柏哥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想陪着他。” “你可以回家，让我去陪着青柏。” 尹雪松道。 他说完，被大家齐齐看了一眼。 “咋了？” 其他人把眼神挪开，尹白杨笑了一声：“人家对象陪着，不好过你？” 尹雪松：“……” 陶晚的心事被戳破，又想起了在路边的那个吻，她不再说话，脸埋在了被子里。 尹国富看向尹青柏：“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二丫回来之后你娘过去听了一嘴，她哭了一会就睡了，也没说出个啥来” 尹爱华回来之后，精神状态很不好，刘燕去看了一眼，安慰了两句就回来了。 吃早饭的时候，尹青柏就把昨天晚上的事一五一十给讲了。 刘燕听的心惊胆战：“你这孩子咋那么大主意，人家警察干的事，你敢去干！不要命了！” 刘燕还以为尹青柏只是去警察局把人接回来了而已，不知道尹青柏竟然亲手去抓人贩子，责备过后立马关心：“你没伤着哪？” “娘，我好着呢。” 刘燕收拾碗筷，道：“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孩子多了都是债！ 尹青柏不想听他娘念叨，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娘，我先睡了。” “快去快去！小陶，你也赶紧睡，你看你这小脸，都没血色了。娇娇，你别吵你小陶姐姐哦，白天你来娘这。” “知道了娘！” 尹娇娇应道。 陶晚吃了饭之后也觉得晕晕乎乎，她的脑袋搁在枕头上，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刘燕白天还得给尹雪松准备他回部队的东西：“你这回走了，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都二十了，也跟你们领导汇报一下，娘在家里头给你找着，要是有好的写信告诉你，你千万请假回来，知道吗？” “娘，我不着急！” 尹雪松被连翠翠吓得，可是不敢寻思对象的事了。 青柏说长得漂亮的小姑娘娇气，可长得不漂亮的，也不一定就好对付。 本来热热闹闹的年，被尹爱华的事一掺和，一点年味都没了，尹雪松明早又要走，面临离别，这年一点都不喜庆。 上午尹青柏和陶晚还没醒，尹汉初就提溜了两斤猪肉过来了：“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给青柏和小陶知青的！” “你这是干啥，老五，自家兄弟。”尹国富道。 第98章 半夜窗声 “三哥，你就别推拒了，也让我心安点。我都听二丫说了，要是没有青柏，她就要被买到外省山里头了。我这个心呐！三哥，你知道我这个心是啥滋味吗？” 尹汉初捧着心在尹国富身边老泪纵横。 “老五，咱都是当爹的。二丫回来就好，你好好安慰孩子，咱们咋样都行，别让孩子瞎想。” “三哥说的是，她娘在家陪着呢，一步也不离人。青柏呢？” 尹汉初想当面跟尹青柏说声谢谢。 “睡着呢，别的大队不也有两个被拐了的小姑娘吗？送去了，天亮才回来的。” “那我就不打扰孩子睡觉了，咱都一个村的，我下回再谢。” “说啥谢不谢的，你是他叔。” 大年初一，本来就是拜年的日子。 大家互相走动，一来二去，都知道尹青柏和陶晚昨天晚上抓了个人贩子。 尹白杨和张美云带着弟弟妹妹去给村里的长辈拜年，无一不问起尹青柏的，尹白杨具有荣焉，把自己弟弟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尹青柏昨晚没说的细节，他全靠想象给添上了。 当事人还在梦里抱对象，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传奇人物。 正好他们跟出来拜年的尹聚德碰上了。 尹聚德听尹白杨说尹青柏和陶晚的好，他接话道：“柏哥当然是没的说，陶晚昨天可是一直呆在警察局没动弹的！” 他可不能让陶晚平白得一好名声，还让他们家欠她的。 柏哥是自己家人，自家兄弟帮忙也是应该的。 尹聚德话落，尹白杨不爱听了：“要不是人小陶分析说人贩子可能躲在船上，你现在还能在这有模有样地给二爷爷拜年吗？” “就动动嘴而已！”尹聚德嘴硬。 “你这人不识好赖是？” “算了，白杨。尹聚德还小，不懂事。”张美云把尹白杨拉住了。 尹聚德还想说什么，也被他家大哥拉住了。 “白杨，聚德被我家惯坏了。昨天晚上你们家帮忙找人，我们全家都很感激。”尹聚民道。 尹国富兄妹五个，三个姐姐妹妹都嫁到外村了，就两个亲兄弟互相照应。 尹聚民这么说，尹白杨也就算了。 回到家，张美云跟刘燕给尹雪松准备东西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嘴尹聚德的话。 “他真这么说？” “嗯。” “小白眼狼！” 刘燕瞧着这孩子平时挺好的，现在怎么觉得他这么不识好歹呢。 大年初二，刘燕送走了尹雪松和尹白杨张美云。 大年初三，刘燕带着尹红枫和尹娇娇回大院村娘家。 按照惯例，刘燕是要在那住一个晚上才回来的。 “这年过得，可真是。” 尹国富看着空旷的院子，怅然若失。 “叔，吃饭了！”陶晚打开厨房门，一股喷香的热气奔腾出来，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好嘞！”尹国富立刻起身，回屋收拾桌子。 陶晚睡觉的时候，旁边少了个人，还有点不自在。 一个人的时候她最爱胡思乱想，一会儿想起上辈子的惨状，一会又想起尹青柏给她讲的鬼故事。 “嘭嘭。”玻璃敲击的声音十分清脆，陶晚下了一大跳。 后窗有人！ 黑灯瞎火，谁会在后窗徘徊？！ 她屏住呼吸，下了炕。 缓缓走到窗前，玻璃又被“嘭嘭”敲了两下。 声音不大，但把陶晚吓个够呛。 “小知青！开窗！” 陶晚：“……” 尹青柏熟悉的声音传来，陶晚一身冷汗变成了怒气蒸发了。 她把窗打开：“你在后窗干什么！吓死人了！” “想你了。” 尹青柏边说，扒着窗框就跳了进来：“赶紧关窗户，你也不把衣裳穿好就下炕。” 陶晚气笑了。 她刚才差点被尹青柏吓死，哪有心情关心自己冷不冷！ 尹青柏一副冻坏的样子，把手伸到陶晚褥子底下，让炕给他烘手。 “赶紧上炕，你看你，又没穿袜子！”尹青柏心里的算盘响的陶晚都能听见。 陶晚瞪了他一眼，上了炕，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子里。 “咋了？吓着你了？”尹青柏趁着安慰的空当凑过去，“你怕啥，要真是坏人，我跟爹都在家里，你喊一声，我俩马上就到了。” “你还说的，幸亏我没喊。我刚才要是把叔喊过来，你现在得跪在地上挨揍！” 陶晚耍小性子的样子太惹人疼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跟山上的狍子没啥两样。 尹青柏亲了亲陶晚的额角。 陶晚立马不说话了。 她以为自己在用眼神谴责尹青柏，实际上在尹青柏眼里，陶晚这是在勾引犯罪。 “小知青，给柏哥亲亲。” 尹青柏没有亲陶晚的脸，没有亲陶晚的唇，而是凑到她香香的颈窝里，又蹭又嗅。 陶晚的两只手紧紧扣住尹青柏的胳膊，紧绷却乖顺。 尹青柏早就发现了，陶晚对他特别纵容。 亲着亲着，把人亲被窝里了，陶晚还是只用手搭在两人中间，软和的样子根本没有半分反抗迹象。 尹青柏停下动作，看着陶晚懵懂的眼神，他颓靡地叹了口气。 “柏哥？” 这人又怎么了？ 第99章 教小知青防着自己 “小知青。” 尹青柏漆黑的眼睛里流转着让陶晚陷进去的情绪。 “嗯？” 陶晚整个人被尹青柏拢在身下，尹青柏用臂肘撑在炕上，伸手揉了揉陶晚的脑袋。 “真听话。” 这话听在陶晚耳中可不是夸奖，羞人地紧。 她别过头去，伸手挡住自己的脸，不让尹青柏看了。 尹青柏用鼻尖顶顶陶晚的手心：“不许这么听话。” 陶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这样，我忍不住。” 尹青柏的声音贴在陶晚耳边，陶晚脑子里“轰”地一下。 “那、你赶紧起来！” 陶晚用了一点力气，就把尹青柏推开了。 她把旁边的被子扯到身上盖好，缩在一边小小一团：“不许过来了！” 尹青柏才不干，他凑过去，嘿嘿笑：“你不听话，我也不听话。” 陶晚：“”你有毛病？ 尹青柏过去连人带被一块搂住，像只大狗一样在陶晚的香香小被子上蹭蹭。 他也很无奈。 还要口传心授，让陶晚防着点自己。 尹青柏个子高，手也很大，陶晚两只手才能拽住尹青柏的一只，他的手还很厚实，手心布了一层薄茧，陶晚就轻轻摩挲，挠得尹青柏心里痒痒。 “要是你每天都自己睡就好了。”尹青柏喜欢死小知青软软一团窝在自己怀里的感觉了。 陶晚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显然比去他那放松得多。 “想得美。”陶晚瞪了尹青柏一眼，要是她真自己一个人睡了，这人还不得天天来敲她的窗！ 尹青柏也知道自己想的是挺美的。 他呆了半个钟头就被陶晚给赶出去了，回他自己房里，怀里没了热乎乎的人，空落落的。 第二天刘燕就回来了，尹红枫和尹娇娇手里一人多了个稻草草编的蚂蚱，是刘顺给的，两个小孩爱不释手，尹娇娇睡午觉的时候还放在手里拿着。 “我娘烙的花，虽然是黑面，但是蒸的不错。” 刘燕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包袱，解开，是各种形状的小面饼，有鱼、有花还有元宝。 这都只是过年能吃上的东西，刘燕给了陶晚一个磨牙。 “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你要她的干啥。”尹国富过来拿了一个道。 “我娘也是一番心意，现在村里养猪，一年也能挣几个子，顺子在船上过完年就是二副了，之前他们船上那个大副退下来了，他就能去顶一个，我娘高兴。” “这是好事啊，顺子这个岁数，也该干个像样的活了。” 刘老太太烙的花饼确实挺香，有嚼劲但是不硬，还没有手掌大一个，尹国富说话间就吃了俩。 “我听顺子说隔壁镇的小学开春就重新开学，你听说没？” 大院村相邻的那个村就属于隔壁镇，这事尹家庄不知道，但传到了大院村。 “是吗？他们镇上的小学开了？” “你去大队长家里问问呗，咱们镇上的小学开不开？顺子说开春就把他家里的老五送过去，红枫那个皮猴，也得找个学上。” 尹国富也知道上学好：“我这就去问。” 刘燕把她娘烙的花拾掇了一半给尹国富带着，过年过节走动不好空着手去，粮食在哪都吃得开。 尹青柏听了一挑眉。 陶晚见他这表情就觉得他在想什么坏事。 尹青柏不知道一个人在那美的什么，见陶晚看她，还冲她笑。 “我不想去上小学！” 尹国富在的时候尹红枫不敢作妖，尹国富一走，尹红枫就在家里耍起了赖。 他最多能忍受每天跟着陶晚写半个小时的大字！ 刘燕收拾着包袱，眼都不抬：“你想去也得有学上，咱们镇上的小学开不开都不知道。” 尹红枫一听，又精神了。 陶晚想起来上辈子的事，她当时听说村长的小儿子在学校里头扔帽子把教室的灯泡打碎了，老师让他回来跟家长要钱，他硬是梗着脖子一个月都没说，被老师打成老赖，追来家里了。 陶晚也笑了，这回怕是不能如尹红枫的意。 这小子一看就是个调皮捣蛋的。 “娘，我去上学，我想去上！” 尹娇娇手里拿着草蚂蚱，用手指头拨弄着玩。 刘燕摸了摸尹娇娇脑袋上的小辫：“等娇娇长大就去！” “娇娇已经长大了。” 去镇上上小学交通可不便宜，娃娃们都是住在宿舍里头的。 一个屋子一排上下铺，能住十几个二十个孩子。 尹娇娇虚岁才六岁，刘燕哪舍得让她去。 “娇娇还小呢，还要等几年才行。” “要长到和小陶姐姐一样大才行吗？” “不用，跟你四哥一样大就行了。” “那小陶姐姐为什么不上学？三哥为什么不上学？” “他们已经上完了。”刘燕不厌其烦给尹娇娇解释。 尹国富去了趟介岛村，他带回来的消息就是，他们镇上的小学明年也开学。 尹红枫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但是在尹国富面前，要是敢耍赖，是要挨打的。 刘燕看着他那有苦不敢说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 陶晚被尹青柏叫到一边。 “怎么了？”陶晚看尹青柏的脸色，感觉他在打坏主意。 “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我想得美吗？” “啊？”陶晚愣了愣，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一个人睡的事，掐了尹青柏一下：“大白天你想什么呢！红枫去学校又不是不回来了，你让他把房间腾给我啊？” “我去跟娘说，娘肯定愿意。镇上的小学半个月才放一回假，给他留那么大个炕干啥。” “那他不就没有自己的房间了吗？” “以后他跟我睡，我也没有自己的房间了。再说，你现在和娇娇不也一起睡吗？别人家没我们家这么大的院子，都是几个兄弟一块睡的。” 尹红枫也就是这几年才跟他分开睡的，他还老大不情愿呢。 陶晚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你等着，这事不用我说，到时候我娘肯定把他的房间收拾给你。” 陶晚到底是城里来的小知青，还是比较讲究个人空间的。 她能设身处地为尹红枫着想，他娘未必不会为陶晚着想。 陶晚知道刘燕对她好，一想这事竟然真的如尹青柏的意了，她忍不住瞪着尹青柏。 “啵。” 尹青柏低头在她眼皮上亲了一下：“我家小知青眼睛真大真漂亮。” 陶晚：“！” 第100章 给你留个柏哥的印 尹国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村里有要上学的适龄孩子的家庭。 学校停办了三年，从七岁到十岁，都在尹国富通知范围之内。 尹家庄家里大部分都是供得起孩子上学的，剩下那小部分，勒紧裤腰带，大人孩子苦一苦，也能上！ 加上现在村里有海带丝厂创收，这钱归村里不给大队，明年大家伙手里会有一笔额外的入账。 只要愿意让孩子上学的，肯定上得起。要是不愿意，人家家事，尹国富最多劝两句，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不过尹红枫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上的，那个皮猴子，要是再不找严厉的老师立立规矩，非把天捅翻了不可。 尹青柏年三十救的那两个姑娘，她们家里人不知道在哪打听到了尹青柏家，齐齐找来道谢。 东山大队那个姑娘她娘差点给尹青柏跪下，被刘燕给拉住了。 警察局那边写了表扬信，锦旗是大队长亲自送到家里的，尹国富又拿去村里大队挂上，跟上回那个挂一排，显摆地很。 刘燕听人说，连翠翠回家之后打了孩子，跟原来谈好那家人寥寥草草地就结婚了，彩礼都没要。 想来连家人是没脸见他们，连个道歉都没有。不过刘燕也不稀罕，她只希望自己家几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就好。 一个年就这么胆战心惊地过去了，热闹是热闹，但一桩桩事压下来，倒也没享多少福。 过了初八，尹红枫就被送到了学校，正如尹青柏说的，刘燕把尹红枫之前的房间收拾给了陶晚。 “我老早就跟你叔商量给你腾个房间，红枫这屋虽然朝向不好，但是东西通透，小陶，你进来看。” 尹红枫这屋子跟尹青柏的紧挨着，差不多的格局，就是比尹青柏的小点。 门朝西，东墙有个后窗，外面是一片杂草。 “婶子，我跟娇娇一块住就行。红枫出去上学，又不是不回来了。” 刘燕道：“你客气啥，你打大城市里来，从小都有自己的屋？红枫半个月回来一次，让他跟他三哥睡去！他俩小时候就睡一块，你就别推脱了。再说了，你不是每天都学习吗？娇娇晚上看你不睡她也不睡，你有个自己的地儿，干什么都方便。” 陶晚确实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刘燕话说到这份上，她感动不已，承情接受：“婶子，谢谢你。” “你说这个干啥。” 刘燕特别麻利，尹红枫的铺盖已经让他给背走了，小小子也没有什么东西，他的衣裳都在刘燕屋里，全部家当就是一个铝盒。 刘燕拿在手里，晃了晃，觉得重量不对。 她把盒子盖一打开：“坏了！” “怎么了婶子？”陶晚被刘燕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红枫那小子把弹弓拿走了！” 刘燕看着那个铝盒里只有几颗玻璃球，还有两个用纸叠的方形纸派，他最宝贝的弹弓却没有了。 “这小子，去了学校准得惹祸，”刘燕愤愤盖上盖子，“尹青柏你也是的，干啥给他做弹弓，这事你爹不知道，知道了看他削不削你！” 尹青柏揪着陶晚的衣袖：“我都长这么大了，还打啊？” “你长大了还带着弟弟惹祸！” 这屋子过年就里里外外收拾过一回，现在也没什么好打扫的。 一边通着风，陶晚一边就往里搬了。 尹青柏像只大狗，跟在陶晚身后进进出出，帮陶晚搬她搬不动的玩意。 搬完了，他站在炕前叉腰打量。 原先尹红枫住的灰头土脸的房间，铺上陶晚的小花被，立刻变得素雅起来。 “看什么呢？” 陶晚见尹青柏这么大剌剌地盯着她的被窝看，就想起来刘燕回娘家那天，尹青柏在她被窝里抱着自己的事。 “没看啥。” 尹青柏微微弯着腰，嘴上说没什么，眼神里却什么都有：“你今天晚上就住这里了。” 他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晚上陶晚没睡着，果然尹青柏摸着黑来敲门了。 陶晚刚把门开了个缝，尹青柏就溜了进来。 “你不是走窗户吗？敲门干什么？” 陶晚话音未落，就被尹青柏抱住，然后耳垂就被亲了一口。 “你在堂屋，我怕走门把我爹吵醒。” 陶晚这回睡跟他并排着的厢房，尹青柏为啥还要特意翻墙出去？ 窗户外头的草现在冬天干的像棍子一样，怪扎人的。 陶晚倒不是想听尹青柏认认真真解释为什么走门为什么走窗，尹青柏这人倒好，说话就说话，说着说着就把她带到炕上了。 “小知青，你白天不是问我在你屋里看什么吗？” 尹青柏把只穿了一套睡衣的陶晚用被子包住，在她耳边低语：“我在看你的这条被子，想像现在这样把你抱在怀里。” “柏哥，你别说了！” 尹青柏当着她的面，大剌剌地把他大白天脑子里想的跟自己亲热的场景，一字不差说了出来。 陶晚捂住他的嘴，尹青柏就用眼睛笑。 他一只手揽着陶晚，一只手往她胸口凑。 陶晚抓住了尹青柏不老实的手，尹青柏的指尖已经钩在了她睡衣的第一个扣子上。 “你干什么？” “我想亲亲你。”尹青柏嗅了嗅陶晚的发丝，陶晚的力道根本阻止不了他。 他解开了陶晚身前的扣子，就着窗户透来的月光，尹青柏看着陶晚清晰的锁骨，不由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柏哥有数，乖，给柏哥亲亲。”尹青柏像安抚一只小猫一样，轻轻地顺着陶晚的发丝，尹青柏从陶晚的下巴开始逐渐向下亲着，陶晚忍不住仰起了头。 尹青柏温热的气息在她的锁骨处又湿又痒，陶晚感觉到尹青柏好像咬住了自己。 “柏哥……” 陶晚伸手微微推了他一下，发现尹青柏在她锁骨上嘬了一个红印子。 尹青柏轻笑着把脑袋埋在陶晚颈窝里，摸着身下人的脑袋：“给你留个柏哥的印儿，你是柏哥的小知青。” 陶晚满脸通红，被尹青柏拢在身下，她不敢畅快呼吸，跳动的心就更加难以平静。 第101章 看孩子 第二天早上，陶晚特意挑了件高领毛衣，就跟欲盖弥彰似的，明明尹青柏亲的地方她平时穿的低领也看不出来。 尹青柏跑过去趁他爹娘没看到，揉了揉他家小知青脑袋。 什么都看到了的尹娇娇：“……” 尹青柏伸手在他昨天晚上亲过的地方点了点：“这儿是柏哥的。” 陶晚把他的手拍开，瞪了他一眼。 刘燕拾掇着早饭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尹青柏，你又在讨什么嫌！” “娘，我跟陶晚说个话都不行了吗？” “说话好好说！” 早上吃的是玉米碴子粥，家里没有鸡下蛋了，陶晚也没再要求吃。 尹国富吃的很快：“今天海带厂压苗，我过去瞅两眼。” 现在是种海带的时候，陶晚上辈子也曾在着冰冷刺骨的海水里工作过。 她的指节隐隐作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怎么了？”尹青柏见陶晚揉自己的手，脸色不太好。 陶晚摇头：“没什么。” 尹青柏明明看出陶晚有心事，但她却不跟自己说。 不只是海带厂，村里第二天早上也响起了久违的大喇叭。 又要上工了。 过了年，温度每天都在慢慢升高。 上回尹正先安排曹子骏去开垦山地，不是故意在为难他，是真的有今年种果树的打算。 加上海带丝厂赚了钱，除了分给村里人的，留下来的钱能买一批品质顶好的桃树苗子。 熟悉的上工音乐响起，村里的男女老少齐上阵，去山上垦地去。 等开春时节，大家忙着种粮食，就没有时间做这个了。 满公分的壮劳力拿着锄头和犁，七八分的则拿着耙、小草锄，再次一点的就带镰刀割草，半大孩子都背着背篓，去捡山地上的石子。 勤劳致富，尹家庄的人肯干，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陶晚也是好久都没翻开她的记录本了，她看着大家人来人往来她这领工具，窝了一个冬天的心情也敞亮了不少。 现在是冬天，天短，就得趁着这点白天暖和赶紧干。 当刘燕和另外一个婶子，搜罗了二十多个萝卜头大的小孩，交到陶晚手里，陶晚人都傻了。 “全村就你白天有空闲了，现在天冷，又不能把孩子带上山，家里但凡有个老人能看着的，也不带来麻烦你。”刘燕道。 合着就她一个闲人了。 陶晚哭笑不得：“婶子，我没带过孩子。”这怎么还办上托儿所了。 “你跟娇娇处的不是挺好的吗？你看着他们别乱跑，别打架就行，要是有不听话的你就揍，没人说你啥！” 刘燕把手里牵着的尹娇娇往陶晚手里一递，就匆匆上了工。 陶晚：“……” 陶晚还是把孩子领家里去了。 小姑娘还好，都扭扭捏捏的，怕生还来不及，哪有功夫惹祸。 那些小子就不行了，刚进家没一会，陶晚想去烧点热水给他们喝，趁陶晚不在的时候这些小子就互相你捅我一下，我打你一下。 “都坐好！”陶晚进了房间，手里拿出来了十颗糖，“糖就十颗，谁表现好给谁。” 第102章 孩子王 虽然刚过年关，家里条件再不济，小孩子也能得到一把糖果甜甜嘴。 可陶晚手里面却是包装好看又大颗的大白兔奶糖，跟他们家里买的那些糖精勾兑色素出来的糖块可不一样！ 大家都安静下来了，盯着陶晚的手。 陶晚松了口气，幸亏是 小孩，就是好哄。 “你们乖乖听话，回答姐姐的问题，谁答得对答得好，我就奖励给谁。” 陶晚话落，小孩子们都急不可耐：“快问，快问！” 说话的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子，陶晚一瞧，他那脖颈上的灰都能刮下来抹墙。 村里洗澡不方便，但是刚过年，哪个正经人家不把家里小孩给拾掇干净啊。 这孩子也没有教养得很，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又没有礼貌，他说话的时候往前走了两步，像是要抢似的。 陶晚觉得这样的孩子绝对不能惯着，她把手里的糖放进了口袋。 “小陶姐姐，你问！”尹娇娇也馋。 刘燕平时不让陶晚给她太多糖吃，所以陶晚也没有经常给她糖吃。 其他小孩子听到尹娇娇叫她小陶姐姐，就也跟着一口一个“小陶姐姐”的叫，叫得可甜了。 “先听我讲个故事。” 陶晚给他们讲了曹冲称象的故事，因为自小生活在海边，对船是见惯了的。 “所以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曹冲能知道大象的重量呢？” 因为半年来都跟尹娇娇生活在一起，她对小孩子说话，给外绘声绘色。大家听故事听的入了迷。 他们还没停过这么有意思的故事呢！ 家里娘和奶讲的，要么是山上的狼下来吃人，要么是老皮精装成人的样子，也要吃人。 故事结束，大家还沉浸在里面，对于陶晚的提问，都愣住了。 “我！我知道！因为一样重量的东西会把船压地一样深！” 回答的是一个又瘦又小的小男孩，比尹娇娇还矮上一点，身上补丁摞着补丁，坐在墙根上，看起来恹嗒嗒的，没想到这么机灵。 他说对了，陶晚就从兜里掏出一块糖给他：“说得很对，这块糖归你了！” “谢谢小陶姐姐。”道谢的话倒是没有刚才回答问题那么脆生生了，看起来像是个内向的孩子，低着头跟陶晚说话还害羞呢。 陶晚冲他温柔笑笑。 其他小朋友看了，都眼红地很，接下来的问题，都听得聚精会神，边听还边思考，陶晚带这一屋孩子，倒没太费事。 糖分出去了五颗，就到中午下工的时候了。 陶晚带着小孩子们出去，等着大人还工具时，把自己家的孩子也带回去。 尹青柏从山上下来，老远就看见陶晚身后跟了一溜小萝卜头。 他忍不住笑，沈涛道：“柏哥，你谈个恋爱，老出洋相了。” 尹青柏之前是什么样的人，小姑娘打他身边过，连瞧都不瞧一眼。 怎么遇上陶晚知青，就跟个哈巴狗一样，一公里以外看着了，就笑的跟个傻子似的。 “你懂个屁。”连对象都没有，不配跟他说话。 尹青柏三步并两步往山下走，沈涛“嗤”了一声：“下山走那么快，也不怕把腿给幢坏了。” 陶晚牵着几个小姑娘在前面走，大家都安安静静的。 拿到糖的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糖，没拿到的，就看着人家的糖流口水。 “给我！” 后头传来吵架的声音，陶晚往后一瞧，那个第一个回答上问题的小男孩被人推倒在地上。 “你都有两个了，给我一个怎么了？！” 那个一开始没什么礼貌又脏兮兮的孩子插着腰，手里拿着两块大白兔奶糖，很是得意。 “李富贵，你羞不羞啊，还抢人家的糖！”旁边立刻就有孩子说了。 “你干什么呢？”陶晚走过去，“你叫李富贵是？把糖还给人家！” 李富贵把糖往身后一藏，迈开小腿跑了。 被抢糖的小孩坐在雪上抹眼泪，陶晚赶紧把孩子拉了起来：“别哭别哭，小陶姐姐这还有呢。” 这孩子实在是太瘦小了，可能是尹娇娇被养得好，抱起来软乎乎暖绵绵的，可是这个小男孩陶晚伸手一抓，全是骨头。 “小兔崽子，干了坏事还敢跑？” 李富贵跑的方向不凑巧，被过来的尹青柏单手拎了起来，任他在空中挥舞四肢也没用。 陶晚看着这小子就来气：“把糖还给他！”扭头问：“告诉小陶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李洋。” 李洋？！ 陶晚上辈子的记忆回笼。 这小子身世坎坷，他娘是未婚先孕，爹是最先一批来的知青，后来不告而别，谁也不知道去哪了。 他现在跟着他娘，住在姥姥家，怪不得被养成这么个样子，原来是寄人篱下。 可他爹实际上是给国家做武器研究去了，属于保密单位，这五年来对于外界来说，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过，陶晚算起来，李洋他亲爹也快来找孩子了。 记得上辈子，他爹来尹家庄可是好好闹了一场。? 第103章 寄人篱下 知道李洋从小寄人篱下，陶晚心里不由更偏疼他了。 尹青柏把李富贵手里的糖从他手里扣出来：“还抢弟弟的，真是不嫌丢人。”然后弯腰递给陶晚。 陶晚这下什么都捋顺了，李富贵是李洋的堂哥。 陶晚摸摸李洋的脑袋：“拿去吃，这是你的糖。” “谢谢小陶姐姐。”李洋有些怯懦，他谢人都只是低着头谢。 李富贵被尹青柏捏着，也不敢皮了，但是他恶狠狠地看向李洋，那眼神不该是他这么大年纪应该有的。 陶晚转身就看到了李富贵的目光，她站起来道：“如果你再欺负他，下午就不用来了，以后的糖也没有你的，听懂了吗？” 李富贵这小子看起来冥顽不灵，陶晚也不多说了。 “你回家不然，我帮你记着。” 尹青柏见陶晚的指尖都冻得有点泛白。 “不用。” 她回去得跟李洋他娘好好说说，娘家怎么说也是个家，没道理有亲娘的孩子受这么多委屈。 李洋他娘要是不自己支棱起来，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小孩子可能会抑郁的。 陶晚想着这个，脸就冷了点。 尹青柏无关受瓜落：“你这表情，”他低头在陶晚身边走，“跟咱俩没处对象的时候对我的态度一模一样。” 陶晚：“……” 她有吗？ 陶晚抬眼看了尹青柏，尹青柏就像心有灵犀似的，点了下头。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我自己能干。” 尹青柏一手提着锄头，一手揪着李富贵，跟着陶晚去了仓库。 李洋的母亲叫李长娟，陶晚一眼就认出她来了。 不是上辈子有交集，这辈子除了换工具也没接触过，但是陶晚今天一看她这气质，简直跟李洋一模一样。 畏畏缩缩的：“小陶知青，我们家洋洋没给你添麻烦？” 陶晚立马就把她的身份对上了。 “李洋很聪明，没给我添麻烦。”陶晚把李洋交到李长娟手里，“不过今天李富贵欺负他，他长得小也不敢还手。长娟姐……” 陶晚话还没说完，一边的李富贵已经跟他娘告起了状，听到自家儿子没捞着糖，李洋却有两块的时候，张红立刻叫了起来。 “小陶知青，你这也太不公平了，凭啥不给我们家富贵糖吃？你给李洋那两块糖，是不是带着我们富贵的，让那个小子给独吞了！” 张红的语调又高又尖，李长娟的脸色顿时变差，头微微低了下去。 “洋洋，把糖分给表哥！” 听到李长娟的话，李洋也哭了起来：“娘，糖给你吃，洋洋不吃。小陶姐姐说是给我的，不是给表哥的。” 李洋双手交替着抹着眼泪，这会儿还工具的人多，大家都看见了。 李洋母子在李家过得什么日子，大家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都觉得李洋可怜。 陶晚不太认可李长娟的处理方式，但她也没辙。 李长娟就算听了李洋的解释，还是催促他让他把糖给李富贵：“你不是有两块吗？让给你表哥一块。” “我要两块！姑，你让他把两块都给我！” 李富贵得寸进尺，李洋闻言，紧紧攥着自己手里的糖。 “洋洋，把糖给你表哥！” 李长娟催促，李洋却握着手里的糖直哭。 陶晚心疼不已。 李长娟未必不心疼，陶晚见她的眼眶都是红的。 李洋就是不给，李长娟把糖夺过来，交给李富贵的时候，陶晚见那两颗奶糖已经被李洋攥变了形，可见刚才他握住的力道之大。 “散了，散了，家里的小孩闹矛盾！” 李老太挥挥手，扯着自己孙子走了。 “长娟姐，”陶晚叫住了李长娟，“你的情况我知道，但是这样对孩子真的不好。他没做错什么，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 李长娟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领着李洋走了。 她心中划过一番苦涩。 小陶知青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陶晚的心情被这两个孩子搞得乱七八糟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燕对这事也听了一耳朵：“他们家现在那个情况就这样，长娟要是不让李洋吃点亏，就她那个嫂子，回去能让李洋蜕层皮！小陶，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 刘燕的意思是让陶晚别管了。 “那李奶奶也不管管吗？怎么说也是她亲女儿亲外孙。” 陶晚知道自己不该掺和，但是她想起李洋那张惨兮兮的小脸，就忍不下心。 刘燕摇摇头：“她娘那是最好面子不过了，长娟干了什么丢人的事，还坚持把孩子生下来，当初要不是你国富叔和老书记去劝，长娟估计连家门都进不去。” 陶晚大体也能理解。 “知道了婶子。” 不过陶晚想，要是她遇见这种情况，一定自立门户。 反正吃大锅饭，又饿不死，日子过得清贫点，但是也没有气受。 话又说回来，刘燕道：“可怜了李洋那小子，他投错胎了。”说完，摇头叹气。 “说到底还是李洋他爹的毛病，”尹国富开口插上两句嘴，“那小子我当时看他是个好的，没想到能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我算是走了眼了。” 陶晚心道，您可没走眼，人家不是渣男，可有出息着呢。实验成功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媳妇孩子了。 尹青柏看出陶晚的闷闷不乐：“你要是不解气，下午再给糖，让他们当场吃完就行。要不然，我把李富贵那小子抓过来给你打一顿。” 陶晚被尹青柏气笑了：“我打他干什么？” 尹青柏也被尹国富用筷子打了一下：“少惹事！” 李富贵这小子是该教育，但陶晚绝对不应该负这个责任。 反正就看两天孩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陶晚都不打算管了，可下午的事却让她气愤不已。 下午来尹家的只有李富贵，李洋没来。 陶晚询问他李洋去哪了的时候，他还洋洋得意，说李洋被关禁闭了！ “你家里还有别人在家吗？”陶晚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 “大家伙都上工了。” 第104章 没有回答 “那李洋是自己一个人在家？你们把他关起来了？” 陶晚问道。 “谁让他不让着我的，我奶就把他关禁闭了！小陶姐姐，我奶说，你把下午的两颗糖给我就行，以后都给我！” 嘿，李富贵这小子还挺理直气壮。 陶晚对李长娟就是怒其不争，但也没办法。她总得找个机会，找李长娟好好聊聊才行。 实在不行的话，给她透露一星半点李洋父亲的情况，让她也好有个盼头。 “小陶姐姐，今天下午讲什么故事呀？” 许是见陶晚跟李富贵说话耽误了时间，等着听故事的小朋友都看着陶晚，大胆的直接问了出来。 陶晚把这事放在一边，让小孩子们围在客厅的炉子旁边，给他们继续讲故事。 这铁炉子是烧煤的，陶晚添煤的时候格外注意。 陶晚盯着炉子里被烧得猩红的煤球，心里怎么也不踏实。 也不知道李家人有没有那个心，给在家里的李洋单独生个炉子。 不对。 好像不是这个。 “小陶姐姐！小陶姐姐！” 陶晚让小孩子们叫得回过了神。 她脸色有点不好，之后跟大家讨论两小儿辩日的时候，一直走神。 不行，她得去看看！ 可是这一家孩子怎么办？ “别一直待在家里，这样，小陶姐姐带大家出去跑跑操，好不好？” 这些小孩哪听说过“跑操”一说，让陶晚这一形容，就跟部队似的，可正式了，一个个都说好。 陶晚确认好每个小孩穿好了棉袄，就带着他们出去了。 去看一眼，图个心安！ 尹青柏直起腰来舒缓一下筋骨，余光看见村里他家小知青带着一群小孩在村里排成两个纵队跑着，脸上不由浮起一个笑来。 “柏哥？”沈涛顺着尹青柏的目光看去。 他就知道！ 柏哥脸都笑烂了，肯定是在看陶晚知青！ “柏哥，你至于吗？处个对象真这么好？魂都没了？” 沈涛现在就是嘴硬，尹青柏清楚：“你就嫉妒，我不跟没对象的人一般见识。” 沈涛：“！！！” 尹青柏冲着陶晚的方向又乐了一下，然后把手搓热乎，继续埋头干活。 陶晚带着一群小孩来到了李家门口。 “这是我家！”李富贵还介绍道。 “李洋！李洋你在吗？我是小陶姐姐，你自己在家没事？” 陶晚朝里面喊，她半天却没听见动静。 转头问李富贵：“李洋在哪屋关禁闭？带我去后窗叫人。” “我不！小陶姐姐，我奶说了，他不能出来！” “赶紧的！”陶晚眉毛一皱，多了分冷冽。 给他们讲了半天故事，这群小孩子就算没拿到糖，也都喜欢陶晚喜欢的不行。 见陶晚生气，立刻就有人道：“李富贵，你怎么惹小陶姐姐生气！” “对，他不听小陶姐姐的话！” “李富贵，我三哥说你不听小陶姐姐的话，就不让你过来找小陶姐姐听故事了！” 尹娇娇看着李富贵，双手叉着腰。 李富贵想起尹青柏中午把他拎着脚步着地走了那一路，浑身打了个哆嗦：“他就被关在这间，他跟他娘就住这！” 李富贵指着陶晚身后的窗。 李长娟和李洋住在李家之前的柴房里头，就在大门旁边的屋子。 陶晚拍着窗户：“李洋！李洋你在吗？”她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李洋！”陶晚没得到李洋的回应，十分着急。 其他小孩子也跟着陶晚用稚嫩的童声帮忙喊着。 这声音山上干活的人都听见了，李洋却没有回复。 “山底下干什么呢？” 刘燕往下看，见陶晚带着孩子在李家门口。 “那小兔崽子真是能折腾！”李老太太骂了一句，大家都向她看去 李长娟脸颊收了收，组织语言：“今天洋洋惹祸了，关了个禁闭。” 李长娟这面团捏的一样让刘燕看了就替她发愁：“洋洋惹什么祸了？今天中午不是富贵抢他的糖吗？” 在家里她教育陶晚别去管别人家闲事，可是她自己忍不住。 那小子他爹确实招人恨，李长娟也不该干这糊涂事，但是他没做错什么啊！ 李洋跟在自己娘身边，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后娘手底下生活的。 这村里，但凡有个儿女的，谁看了李洋不心生动容。刘燕有时候碰见了，怀里要是揣了点什么吃的，保管得给两口。 “我家的事，你们管这么多干嘛！” 李老太太知道刘燕脾气大但是腰杆硬，也不跟刘燕争。 “小陶知青带着孩子在外头干啥呢？给孩子冻坏了！”张红立刻转移了话题，“我们家富贵可最怕冷了。” 一时间，孩子在陶晚那看着的，心里都着急了起来。 刘燕也跟着往山下看去，这小陶，领着孩子们在外头耍什么。 “柏哥，你去哪？”沈涛看尹青柏提着锄头走了，哭笑不得，“你这是一步也离不开啊？” 有个什么情况都得去马上看看。 “我下去一趟，你先干你的。” 虽然尹青柏只能看到陶晚瘦长一个身影，但就是能感觉到她的焦急。 尹青柏往山下走，沈涛“嗨”了一声，把锄头扔了，也跟着他往山下走。 陶晚现在正心急如焚，尹正先跟李家隔着趟胡同，听见了他们的喊声。 他现在已经能下地了，不太灵便地下了炕，趴着后窗正好能看见陶晚带着一群孩子站在李家窗下。 “小陶知青！哎！”尹正先看着陶晚，“你们干啥呢？” 陶晚听到尹正先叫她，找到了尹正先，隔着窗户：“正先叔，李洋被他奶关在家里，我咋叫也没回应，我担心他出事！” “啊？” 尹正先套上外套，一瘸一拐出了门。 “咋回事？” 尹青柏来的时候，陶晚已经在扣窗外封的那层塑料膜了。 冬天天冷，在外头封上这么一层，不透风还保暖。 “叔，我就进去看看情况，之后肯定赔钱！” 陶晚是拿小石子给这塑料膜扎破的，她身边一群小子一个个破坏力十足，很快塑料纸就被撕出一个洞，陶晚趴着往里头看。 “坏了！大家快撕！” 陶晚使劲扯着，尹正先见状，让她到一边去：“我来。” 到底是个劳力，尹正先腿不方便，但是手上的力气比陶晚和一群小孩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他“刷啦”就扯下半拉塑料布，一下子看清里面的情况。 李洋躺在炕上，离窗不远，睡得再死也不可能叫不醒。 尹正先搬起墙角的石头冲窗户砸了过去。 玻璃破碎的声音十分刺耳，李洋却依旧纹丝不动。 “李洋！”陶晚又叫了一声。 尹正先把手从他砸出来的洞伸了进去，把窗户打开。 第106章 怎么做好孩子 陶晚伸手把尹青柏的脖子勾住，冲他甜甜笑。 尹青柏感到十分挫败。 小知青一点也不怕他了。 覆上陶晚的唇，尹青柏的吻有点报复意味，又像故意吓小知青似的，吻得粗重凌乱，陶晚软地像滩水，双手却紧紧抓着尹青柏。 房间光线昏暗，尹青柏微微睁眼，看到陶晚微微闭着双眼，睫毛像小扇一样修长浓密。 她漂亮地不像话，这么漂亮的人，现在就在自己身下，任由自己索取，尹青柏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失去理智。 尹青柏放开陶晚，翻身躺在陶晚身边：“小知青，你真傻。” 陶晚刚刚睁开的双眼还迷蒙着雾气，她侧过身看向尹青柏，朦胧间能看见他优越的侧脸轮廓。 “柏哥，你真好看。” 尹青柏被自己家好看的小知青夸好看，身子硬脑子疼，实在受不了，支起胳膊看着陶晚：“你今天晚上怎么了？”手在陶晚豆腐一样的脸上掐了一下：“非要勾引我？” “不是。”尹青柏说的直接，陶晚也觉得自己今天晚上有点太意昧了。 她只是心里藏着李长娟的事，同情她的同时，又觉得尹青柏在自己身边真好。 尹青柏哼哼两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别得意，下回我不一定就会放过你了。” 陶晚哭笑不得，但她知道尹青柏一定不敢。 嘴角勾了勾，睡意突然来袭，陶晚眯瞪之间听尹青柏无奈叹息了一声，然后感觉自己被尹青柏揽进了怀里，接着就没有意识了。 陶晚再听到响动醒来，就是尹青柏一个大个子在她门边探头探脑的，做贼似的。 外面的天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尹青柏在她炕上睡了一夜。 尹青柏出门前看了眼陶晚，陶晚赶紧闭上了眼，等门关上才重新睁开。 陶晚把半张脸埋在了被子里头，觉得脑门都是热的。 尹青柏竟然在她炕上睡了一夜！ 陶晚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下意识又用被子把整个脑袋盖住了。 今天李洋依旧没来，但是听李富贵说，李长娟今天也没去上工。 不知道是谁教李富贵这么个小孩子说的：“我姑真是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让我们老李家给别人养着个野种拖油瓶，现在连活都不干了，两张嘴净等着吃！” 一群孩子过来的时候，陶晚就听到李富贵跟他玩的好的两个小男孩嚷嚷着。 她听的拳头都攥起来了，刘燕一巴掌打到他后背上：“小孩子家家乱说什么！” 刘燕按辈分李富贵得叫她一声奶奶，这巴掌挨得他不敢还嘴。 正巧一些拿工具拿晚了的村民还没走，陶晚当着大家伙的面就说了：“李富贵，你姑也姓李，她跟你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互相帮扶的。是谁跟你说她是赔钱货？还说李洋是拖油瓶的？” “我娘说的！我家的事，你们外人不懂。” 李富贵立刻反驳，他的话不像是小孩能说出来的，后半句一听就知道，也是有样学样，跟大人学来的。 “李洋是你表兄弟，跟你流着二分之一一样的血，你当大哥哥的为什么不照顾他点？” 李富贵这种小孩，跟他讲道理不一定行得通，陶晚就从他的角度出发：“你觉得你自己是善良的好孩子吗？” “我当然是！我娘说我是小当意儿！” 听见的村民都快笑出来了。 村里四岁到七岁的小孩儿，大家遇上了都爱逗两句，但是李富贵却没几个人愿意搭理。 他娘把他教得满嘴脏话，逗他两句能把人噎死，狗都嫌。 还小当意儿！ 完蛋玩意儿！ “如果有人欺负你，那欺负你的人是不是坏孩子呢？” “当然是了！他凭啥欺负我？” 陶晚蹲在李富贵身前：“那你是好孩子，又是李洋的大哥哥，以后要保护李洋不能让他受欺负，知不知道？” 李富贵眼睛转啊转，显然陶晚的话好有道理，他没法反驳，却跟他之前意识到的不一样。 他有点心虚，又有点想相信陶晚，做好孩子。 陶晚现在身上的糖块都随身携带了，她掏出一块给李富贵：“这个是做好孩子才有的奖励，我隔三差五会抽查你有没有当好孩子，要是做得好，我就给你糖吃。” 李富贵这小子顽皮有余脑力不足，凭他答问题，一辈子也吃不上她这里的糖了。 李富贵看着手里的糖，眼神从飘忽变成了坚定。 他得做好孩子！ 陶晚站起来对其他小孩子也道：“其他人也是一样，小陶姐姐会抽查你们，看看你们有没有做好孩子，好孩子就有糖吃。” 整群孩子的眼睛都亮了：“小陶姐姐，怎么才算好孩子？不欺负别人就算吗？” 二十几双狗狗眼盯着陶晚，陶晚笑道：“回家里，小陶姐姐跟你们慢慢说。” 陶晚抱着尹娇娇把孩子们带走了，村民们连连拍着刘燕：“这小陶知青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这孩子就这样，”刘燕看着陶晚哪都好，“要我说这才是城里的娇小姐，人家娇气是娇气，但是这个为人处世真是没的说，从小就得个好家教。” “谁说不是呢，有些知青从城里来就觉得高咱们一等了，跟小陶知青一比，啥也不是。” 村民的话意有所指，不过刘燕也不过问这些事。 知青和村民的矛盾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天差地别引起的，刘燕可调解不了。 “赶紧上工，这山地可真难开。” “种上桃子就好咯，以后咱们村每年秋天可有好东西吃了。” …… 这天过后，凡是被陶晚带过的小孩，家长都惊奇地发现，以前出去一趟就能滚成泥人的孩子干净了不少，饭前饭后主动要求洗手，晚上还要洗了脚再睡，把一些不太爱干净的家长都给折腾烦了。 不过孩子不闯祸了，二大爷家门口的稻草堆再也没着过，村里的阿黄也不会被一群小姑娘按着用烧火棍画得满身是花纹了。 而且还会背两首他们也听不懂的古诗，哼一句听不清词每次调也不一样的歌，不过这些都足够当成才艺，给别人表演一下子了。 村里有孩子的，都把陶晚当成了香饽饽。 这几天晚上一直有人给尹家送碗小菜来的，都要感谢小陶知青。 吃着托陶晚的福得来的咸鱼干，尹国富难得笑呵呵：“青柏，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下来了，你报名不？” 上回尹青柏在陶晚的劝诫下打算争取这个名额的事尹青柏还没来得及跟尹国富说。 陶晚看了眼尹青柏，两人心照不宣，尹青柏笑了笑：“报！” 然后陶晚也抿唇微微笑，尹青柏乐得更傻了。 这在尹国富眼里，就是尹青柏本来不想去，但是看陶晚的眼色改变了主意。 尹国富扯了扯嘴巴。 哎，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听对象的了。 第107章 市里供销社的秘书 陶晚一直给大家伙带孩子带到开春，山上的地开垦好了。 雪刚刚开始融化，尹家庄的拖拉机拉了好几趟桃树苗招摇过村，把经过的那些村里头的人都给看傻了。 “你们村这是打算种桃子啊？不是说你们在办那个什么咸菜厂吗？” 村里的小路拖拉机走得不快，蚧岛村的人都追上来问。 开拖拉机的是尹正先他儿子，尹二强。 他没他爹那个臭脾气，也不像尹国富那么能说会道：“啊，我们村长让种的。” “你们种桃子能拿到钱吗？国富这事准不准成啊，要是准成，我们也跟着干！” “就是，咱们邻里邻村的，致富经也给我们传授传授！” 年关那阵，听说尹家庄卖了不少海带丝，每家发了好几块钱过年！ 凡是听说的，都眼馋的不得了，恨不得当场把户籍改到尹家庄。 这回看尹家庄又要鼓捣桃树，都上赶着来学了。 “我不知道，你们问国富叔！”尹二强被一群人围着问，就跟逃似的把车开出了蚧岛村。 运完这一趟，他是说什么都不再接着运了。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尹正先恨铁不成钢，“你个大小伙子，脸皮那么薄顶啥用？你看看人家青柏，对象对象也找了，这回的大学生名额八成是他的，人家比你小两岁，啥事干的都比你快！” 尹二强听了也不生气，反问道：“爹，那我也找个知青，你愿意不？” 尹正先立刻警觉起来：“你跟哪个知青处对象了？” “不是，爹，我没有！”尹二强张皇失措，直摆手。 “是不是跟小陶一波来的那个？” 尹正先额头突突直跳。 “爹！你别问了！” 尹二强啥都没说，但是又啥都说了。 “你咋看上她了！”尹正先拿着痒痒挠在扣他打了石膏的腿，见尹二强的样子，气的拿痒痒挠往他胳膊上抡，“你找对象不能光奔着长得俊的去！我不同意！” 村里谁不知道周娜跟她寄住的那家人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如此脾性，咋娶回来过日子。 尹二强急道：“那咋了，陶晚知青不也是长得好看的吗？！” “你还说你没处对象！” “啪”地一声，尹二强又挨了一下。 尹二强：“……” 大意了。 最后桃树是让沈涛帮忙运完的，他脸皮那可不是一般的厚，还巴不得别人来围观，他好吹上两句牛。 这可是光荣的事！ 尹正先知道尹二强在跟周娜处对象，急得团团转，他又行动不方便，就让尹二强他娘关注一下周娜。 尹二强他娘邹丽梅也在海带丝厂帮着干活，她听尹正先说这话，先是撇了撇嘴：“整个厂里就数她干得少，休息得多。”不过又皱着眉头：“难得强子喜欢，孩子的事咱俩要不然别掺和了。” 尹正先重重叹口气：“只要不出格，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愿意就行。” “就是就是。” 邹丽梅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干活的时间还是忍不住关注周娜。 但是越看眉头就耸起的越高。 刘燕看她这样儿：“你咋了，今天愁眉苦脸的。有啥事？” 邹丽梅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看她俩才叹了口气：“唉。” “你这咋跟地下党接头似的。”刘燕见状，有点好笑。 “强子说是在跟周娜处对象，”邹丽梅说完看到刘燕嘴巴都合不上了，“那个小姑娘眼睛都长头顶的，我们强子也没那么出色，咋就让她看上了。” “你这话说的，”刘燕知道尹正先那个脾气，害怕他再逼迫尹二强，就先把预防针打在前面，“强子这孩子从小我看着就好，文文气气的，这一辈的小子就属他最懂事了，周娜也是眼光好，才看上强子。” “你少来。” 自己儿子挨夸，邹丽梅心里也美，嘴巴不说，但脸上带笑。 刘燕趁机道：“孩子大了，能找对象自己找最好。你是不知道，我给我们家老二操得那个心。真是，他两个兄弟让我省下来的心是一点没浪费。” 邹丽梅一听，尹雪松那么好的条件都不好找对象，确实也着急了。 应和道：“现在的小姑娘都心气高，想找个好的。” “谁说不是呢，”刘燕道，“处对象是强子处，以后过日子也是人家过，咱们就别管这么多了。” 邹丽梅想想也是有道理，暂时不纠结了。 陶晚正在仓库写写画画。 突然走来个人，问她这是不是尹家庄，海带丝厂在哪。 “您是？” “我是市里供销社办公室的，过年的时候你们村向我们销了一批海带丝，反响很不错，我这次实地过来看看。” 这人穿着农村不常见的西装，手里还捏着个礼帽。中等身材，一张国字脸，胸口系的红领带很是扎眼。 “我带您去。” 陶晚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没事的时候就抓紧时间学习，白闫鹤很支持她，给她寄的资料不老少。 国字脸看了眼陶晚桌子上的学习资料：“你在看高中的书？”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陶晚只道：“嗯，我是下乡的知青，在城里只读了高二，没有念完高中，就找了一些书，想把高三的知识学完。” “你下乡来，哪里需要搞这些。好好劳动才是真的。” 国字脸闻言，用礼帽拍拍肚子，一副高傲的样子。 陶晚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你以前是哪的人？什么时候到的这里？” “去年来的。”陶晚不想跟他搭话，这个国字脸的语气让她很不舒服。 但这人是市里来勘察尹家庄海带丝厂的，说不定能给他们村打开一个大销路，反正离海带丝厂也不远，陶晚挑挑拣拣回答着他的话。 “那没来多久。” “嗯。” “以后有什么打算？” “服从组织安排。” 陶晚加快了脚步，想赶紧结束这段路程。 “你与其在这边吃苦，不如跟我去市里找个好差事。你上过高中，去当个文员，理理资料还是足够的。” 陶晚被当头一棒，站住了脚，盯着这国字脸瞧。 跟他去市里？ 这话有点含蓄，但也没完全含蓄。 陶晚心里一片恶寒，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国字脸长得方方正正，说话虽然讨厌了点，但她还以为是个作风老派的传统领导。 没想到还是个花花肠子。 国字脸以为陶晚是欣喜若狂，他眉梢带上了笑意：“考虑一下？” “能冒昧问一下，您具体是管什么的吗？” 陶晚的问话更是让国字脸以为势在必得：“我是市里办公室主任的秘书，除了主任，在办公室里我最大。想塞个人进去，也就一句话的事。” 陶晚把她所有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才忍住没撇嘴。 这人是怎么当上秘书的。 看起来不太聪明。 也可能是看她懵懂无知少不经事，才没有防备。 “请问您贵姓？” “曹波。”曹波大大方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你叫什么？” “我……” 陶晚余光看见尹青柏朝这边走，赶紧招手：“柏哥！” 尹青柏像个大型犬一样，快步就朝陶晚奔过来了。 “这是？” “这位是市里来的办公室主任秘书曹波曹秘书，他想就地看一下咱们的海带丝厂。” 陶晚向尹青柏介绍曹波，就像刚才曹波什么出格的话也没说。 第108章 村里人的团结 曹波心里对陶晚更满意了，觉得她懂事。 “你好，我是尹青柏。这个海带丝厂建立的时候我参与了，她一个小知青啥也不懂，要不然我带您参观？” 尹青柏伸出手要握手，这是他上回在展会上学的，那些领导都这么打招呼。 曹波不喜欢跟高他一个脑袋的尹青柏说话，他忽视了尹青柏伸过来的手，看向陶晚：“不麻烦了，让这位知青带我去就行。” 尹青柏收回自己的右手，目光在曹波身上流转一瞬，就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味：“她是我们村管工具的，现在大家伙在上工，她得随时待命给大家调换工具，走不开。还是我带您去。” 尹青柏装模作样对陶晚道：“还不赶紧回去，误了工，扣你公分！” 陶晚一撇嘴，委委屈屈走了。 “你对女同志的态度咋这么恶劣呢！”曹波说的很大声，像是故意要陶晚听见似的。 “她们这些知青不好管，曹主任，跟我走。” 尹青柏面上笑眯眯的，心里咬牙切齿。 这个什么曹秘书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五了，咋还有脸对他家小知青起龌龊心思。 陶晚没回仓库。 她跟尹正先请了个假，去蚧岛村打电话去了。 “小舅舅。” 距离上回过年的拜年电话，白闫鹤也有二十多天没跟陶晚联系。 听到陶晚的声音，他很是关切：“晚晚，你在尹家庄都好？差什么跟我说，我让你舅妈给你备点。你表弟在大西北寄来了点牛肉干，你舅妈正说要拾掇点给你呢。” 陶晚还没说事，白闫鹤先是噼里啪啦把存着的话都说完了。 “谢谢小舅舅，您替我也谢谢表弟。” “客气，都是一家人，”白闫鹤在办公室脸都笑开花了，想起正事，“打电话有事吗晚晚？” 陶晚道：“刚才打市里来了个供销社办公室的曹秘书，说让我跟他去市里坐办公室。” “那是好事，”白闫鹤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这不太符合规定，他……” 说着说着，琢磨出味的白闫鹤眼珠子气得差点瞪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陶晚哭笑不得。 她小舅舅为人正直，第一时间还没往那蝇营狗苟的方面想。 “就是那个意思，小舅舅，我这算举报吗？用不用我跟市里供销社办公室再举报一次？” 白闫鹤那边沉默了半天：“他全名叫什么？” “曹波。” “你不用再说了，他们这种的说不定都是心照不宣的同事，你跟办公室举报了反而打草惊蛇。晚晚，你照顾好自己，这事你不用担心。” 白闫鹤挂了电话，气的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出门去找监管市场部的了。 什么世道，都敢公开拉皮条了。 陶晚挂上了电话，舒了一口气。 她刚回村，就听说尹青柏把人给打了。 “柏哥！”陶晚急匆匆跑到海带丝厂，那场面有点难堪。 刚刚泡好的海带撒了一地，尹青柏被两个人拉在一边，曹波坐在石头上擦着鼻血，他的嘴角破了，左眼整个肿了起来，可见刚才战况激烈。 尹青柏看了眼陶晚，这才不那么激动了。 按住他的沈涛和尹爱民可算是松了口气，腾出嘴劝他：“柏哥，你消消气。” 他跟尹青柏从小玩到大，还没见过尹青柏这么失控的时候。 尹青柏朝陶晚走过来，眼睛都是红的。 “柏哥，你没事？” 陶晚扯着尹青柏的两个胳膊，前后看。 刘燕见他冷静了，也跑过来：“你这孩子，多大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头小子一样。” 尹青柏把陶晚的手握在手心里，躁动的心才压下去一点。 尹青柏嘴角动了动，感觉自己狼狈的样子被陶晚看了去。 他害怕陶晚觉得他有暴力倾向，刚才的怒火像是被凉水泼了一样，正在气头上的他瞬间变成了委屈小狗。 不用尹青柏说，陶晚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晚一只手被尹青柏捏着，另外一只手把尹青柏的手包在了手心，给他安慰。 全村人都围在这边，尹国富眉头能夹死蚂蚁：“尹青柏，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青柏咬着牙，却没说话。 曹波看着尹青柏和陶晚两人现在浓情蜜意的，就知道自己刚才是被他们两个给耍了。 “你们村都是一些野蛮人！” 曹波站了起来，大声控诉。 这种事对小姑娘名声不好，他是吃准了尹青柏他不敢声张，就算声张了也没有证据。 他指着尹青柏：“你敢打我，我要报警！” 他说完，全场鸦雀无声。 青柏可是个好后生，他打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陶晚道：“这位曹秘书刚才说要我去市里跟他在一块，他就能给我在办公室安排个文员的活。我没答应，估计是刚才跟柏哥说了什么，柏哥这才生气的。” 曹波没想到把这件事说出来的竟然是陶晚。 她这个小姑娘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陶晚可不觉得这事她有什么羞耻的，做错事的不是她！ 周围的村民一听，看向曹波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原来是这样。 这种事青柏小子要是能忍，谁也看不起他！ “那你真是活该挨揍！” “也不瞧瞧你那个样，小陶知青瞎了才能看上你。” “你都跟人家爹一样大了，怎么腆着老脸说出口的！” “血口喷人！如果你们村子都是一群这样的人，我看你们厂里的海带丝不收也罢！”曹波恼羞成怒，这话带着威胁。 “你当我们村里是什么人啊！”沈涛指着曹波的鼻子骂：“我们村就是穷死，也看不上你这种人！” “就是，我们村的海带厂别说市里了，省里都抢着要，还差你这一单？” 当初尹国富牵头办了这个厂，大家伙都感激着呢。 实力就是底气，尹家庄的人不会为了这个订单就把尹家人得罪了。 更何况他竟然敢调戏小陶知青？ 不可饶恕！ 陶晚见大家这么团结，有点感动。 “你要报警随你，今天的事情，我会去举报你的。” 曹波这么大岁数，能跟她轻车熟路地提出这种事，肯定不是第一回。 陶晚这边就算没证据，她相信小舅舅那边一定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曹波哼了一声：“你当监察处是你家开的？！” 他扫了尹家庄村民一眼，有看向尹青柏：“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报警抓你！” 曹波是开着小轿车来的，就停在村口。 现在积雪刚化，村里的路都十分泥泞，因此他没有开进来。 曹波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大家都朝他行注目礼，只是眼神里又是厌恶又是恐惧。 他走远了，大家伙把尹青柏围起来：“青柏，你这事太冲动了，他要是真报警把你抓了咋整！” “就是！” 尹国富也一脑门子官司，尹青柏还在评工农兵大学生呢！要是留下案底，那就全玩完了。 可他倒没觉得尹青柏做错了，刚才沈涛和尹爱民去拦尹青柏的时候，他还扯了扯两人，让尹青柏多打几下再说。 他知道，他儿子是不会无缘无故揍人的。 尹青柏大大方方把陶晚往怀里一揽：“怕啥，他一个公职人员以权谋私还有理了。” 他这一揽，沈涛开始起哄，周围一片呜声，陶晚伸手掰尹青柏箍在她腰上的手，却没挣脱来，红着脸被尹青柏揉了揉脑袋。 还是刘燕过来，“尹青柏，你给我老实点！”给了尹青柏一巴掌，他才松手。 “行行行，赶紧散了散了！”尹国富招呼着大家回去上工。 大家伙乱成了一锅粥，就算散了，也三三两两讨论地热火朝天。 没人注意到，有个一直在海带厂里头看热闹的人，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瞧。 第109章 尹青柏这样的才算男人 曹波上午走的，警察局的人下午就来了。 “不是，小尹同志，你咋还打人呢，连市里来的领导秘书都敢打！” 小姜骑着自行车来找人，尹青柏把干活的衣裳换了，也骑了个自行车跟他往镇上走。 陶晚虽然给小舅舅打了电话，可还是不放心，就也跟过去了。 小姜看着这对小鸳鸯，真是说不出的羡慕。 “他以公谋私口出恶言，柏哥是忍不住了打人的，也是维护我。” 陶晚替尹青柏说话，小姜看了她一眼，想起上回向金龙也是这么进去的。 从尹家庄到镇上的时间，白闫鹤那边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 尹青柏前脚刚到，后脚曹波就被市里监察处开着小车提走了。 “不是，”小姜都看傻了，他小声问着尹青柏，“你老丈人什么背景啊？” 尹青柏笑而不语。 他想起曹波刚才问陶晚，监察处是不是她家开的。 说实话也差不多了。 至少没人能让她受到不公正。 尹青柏觉得很安慰，他的小知青有在被好好守护着。 尹青柏没说，小姜也不多问。 毕竟这种事确实不好直说，他们也就是见过几面的缘分。 原告都被提走了，尹青柏和陶晚自然也没事了。 来都来了，总得干点啥。 “要不咱们买点东西，去看看红枫。” “他后天就该回家了，有什么好看的。”尹青柏就是想让陶晚心里只想着他。 陶晚道：“来都来了，给他送点东西过去，他下回也不用往镇上搬了。” 尹青柏撇嘴，看着陶晚在供销社给尹红枫买了铅笔尺子橡皮还有一沓作业本，还买了个猪蹄。 这年头的作业本都是擦了再写写了再擦，甚至有些人连作业本都用不起，家里拾块瓦片，拿着就上学了。 “买这么老些，那小子用得完吗？你别给他花这些钱。” 陶晚道：“红枫这孩子看着调皮，但是很爱惜东西，只要他好好念书，给他用我不心疼。” 刘燕不让陶晚给他买，这回是陶晚偷着送的。 “他要是不好好念，真是对不起你。” 结果两人到了校门口，人家门卫说上课不让进去，他们只能放下东西走了。 “白跑一趟。那小子天天在家的时候烦死人，好不容易清静清静。” 尹青柏手里还提着陶晚买的大包小包呢。 “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 “小时候我们玩捉迷藏，我大哥找，我跟二哥藏。我俩藏好了大哥就不管了，一次两次我就知道他的坏心眼，躲一会就去玩别的，但是我二哥直啊，藏到草垛里，一藏就是一天。” 尹青柏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来，表示不止他一个人是坏哥哥。 陶晚心道尹雪松没被这哥俩坑死，安全长大真是实属不易：“那你也不知道提醒你二哥一声。” “谁知道他回回都挨骗啊！”尹青柏骑着车，载着小知青。 陶晚被他逗得不行，一路上笑就没停下来过。 这一切都被回家路上的刘小芳看在眼里。 尹青柏打人的时候她看见了。 这个男人浑身充满着野性和雄兽的气息，衣服里的肌肉鼓鼓囊囊地厚实，倍有安全感。 后来又看他伸手揽着陶晚，钢铁一样的汉子又有那样柔情的一面，刘小芳不由自主带入自己被那只有力的手臂箍住的情景……她光想想就躁动不已。 这样的才算男人！ 刘小芳想起自己嫁的那个，瘦的像是染了病似的，洞房那天竟然刚放进去就结束了。 他们年前结的婚，到现在一个多月了，一直盖两个被窝——她男人不行！ 刘小芳开了荤，却没有尝到该有的甜头，她不像当姑娘那时候看男人都不敢看了，现在每当有男人跟她说话，她都忍不住地盯人家裤裆。 尹青柏那样的男人，不知道上了炕会是什么样！但肯定不会像她丈夫那样。 刘小芳在路上就忍不住幻想起来，回家的路一向远，但是今天好像一会儿就到家了。 刘小芳现在跟婆婆公爹住在一块，丈夫孔德宏是家里老大，他们家的瘦弱是祖传的，孔老爹和孔德宏的几个兄弟都是一米七的个头，却不到一百二十斤。 她婆婆王金花也是个精瘦的老婶子，吊梢眼周围的皱纹写满了刻薄，她本来在尹家庄的海带丝厂住宿舍，一个月才回来一次，但是她的婆婆不愿意，让她要么就回来种地，要么就一个星期至少回来一次。 刘小芳很是不情愿。 她回来有个屁用，孔德宏又支棱不起来！ 刘小芳心怀怨念地进了院子，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是没人给她留灯。 听见她进屋，孔德宏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口。 刘小芳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她也懒得跟孔德宏说话，收拾洗漱了之后，在自己被窝里头想着尹青柏睡着的。 。 现在开春了，大家都在倒腾地，把地瓜和玉米种下去。 地瓜是尹家庄的主要口粮，尹家庄一半的地都用来种地瓜。 垦地是最累的活计，尹青柏干得热了，虽然刚开春，但是在地里头就只穿了个薄秋衣，露出流畅地肌肉线条。 沈涛胖，他更热。 干一会儿，他就得直起身子擦擦汗。 “柏哥，你家小知青！”沈涛远远看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姑娘朝这边走，村里的姑娘大多数编辫子，就知青们的发型不一样，这种低马尾是陶晚一贯的绑法。 尹青柏兴致冲冲转头，又黑着脸转过来：“你回头多吃点鱼眼补补，这哪是陶晚！” 差远了好！ 沈涛眯着眼睛一看，哎，确实不是。 陶晚知青虽然瘦，但身材…… 咳咳，柏哥女人，他不敢往下想了。 “我看她朝咱这走，我以为是来找你的。” 尹青柏之前很受小姑娘欢迎，但是自从陶晚来了之后，她们看出来尹青柏心里盘算的啥，跟陶晚一比都自愧不如，也都歇了心思，尹青柏一下子就没人搭理了。 来找他的姑娘，肯定是陶晚。 不过沈涛瞅着，那小姑娘好像真是朝他们这边来的。 “柏哥，你认识她不？我咋没见过呢？” 尹青柏哼了一声，嘲讽：“还有你不认识的小姑娘？” “不是咱们村的。” 两人说话间，人都走到自己眼前了。 “你是柏哥？我娘让我带点东西给燕姑。” 刘小芳昨天晚上想了一宿，终于想起尹青柏他娘也是大院村的，跟她爹一枝上的刘，两人是一个太爷爷。 要说亲戚，还真能攀上点关系。 第110章 羡慕得牙疼 尹青柏看着刘小芳，反应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是谁。 叫他娘是姑，那应该是大院村的。 “你是？” “柏哥，我是小芳，就在你们村海带养殖场干活，你没印象啊？” 刘小芳拢了拢她两边的碎发，她皮肤白，跟那些成天在地里的姑娘一比水灵灵的，自认为有勾引人的天赋。 因为经了人事，还带着风情万种。 沈涛在一边看的眼睛都直了。 刘小芳说完，尹青柏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想起来了，还是不好意思说根本对她没印象。 “我娘就在海带丝厂，你顺路给她就是了。我在地里头干活，你给我也不方便。” 尹青柏话不多说，把犁又扶了起来。 “燕姑在海带丝厂？哎呀！我咋不知道？” 刘小芳没想到尹青柏这么不解风情，为了缓解尴尬，她只能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过她也只是想在尹青柏跟前露露脸，一回生，二回熟，下回尹青柏就认识她了。 “那柏哥，我先走了哈，不打扰你了！” 刘小芳这么想着，提着篓子里的鸡蛋就走了。 沈涛的目光追随她走了老远：“柏哥，你还有这样的表妹啊？咋不想着给兄弟介绍介绍！” 如果说村里的姑娘是刚长出来的小葱，脆生生也怯生生的，那刘小芳就是熟透了的桃子，散发着韵味。 “我都不认识她，”尹青柏看着沈涛，“你小子看哪个姑娘都要给你介绍介绍，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沈涛这回可认真了：“柏哥，你回去问问婶子呗？” 尹青柏看了沈涛好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说笑：“那我晚上回去问我娘。” 沈涛本来就不大的眼睛，乐成了一条缝：“还是柏哥仗义！” 尹青柏先给沈涛泼凉水：“人家说不定都有对象了，你别高兴地太早。” 沈涛哼哼一声，没走两步，抬头看见陶晚站在田埂上。 “柏哥，你家小知青！” 沈涛叫道。 “你还想诓我两回是？还想不想我帮你问了！”尹青柏才被沈涛骗了一次，他不信了。 “真的，柏哥！”沈涛指着田埂。 “就跟真的似的，过年搭戏台子你咋没上去唱呢！” 陶晚听到尹青柏的话，顿时笑出声：“柏哥！” 她站在田埂上叫着尹青柏，声音不大不小，尹青柏打了个激灵。 那身转的，沈涛没眨眼都没看清他是咋朝陶晚跑过去的。 “你咋来了？” 尹青柏抹了把头上的汗，他站在比田埂矮一些的地里，所以还得仰头看着他家小知青。 “给你送水喝。”陶晚把手里的玻璃瓶给尹青柏递过去，里面是温水，尹青柏接过来就感受到了里头的暖意。 现在天还是冷，劳力们带的水放在田间地头都冰的沁骨凉，喝了保准得跑茅房。 尹青柏乐开花了，他家小知青可真会心疼人。 接过陶晚递来的玻璃瓶，开了胶皮塞就喝。 这瓶子是保健站拿的，打吊瓶的玻璃瓶，几乎家家都会去要两个。 沈涛步伐沉重走了过来：“柏哥，也给我喝口呗。” 尹青柏吨吨灌了半瓶，把水递给沈涛。 沈涛也讲究，不对嘴，直接往里倒着喝：“哎哟，还加了白糖！” 尹青柏不管他，大跨步迈上田埂，把陶晚带到一边去：“想柏哥没？” “没想！你赶紧回去干活，我也得回了。”大庭广众，陶晚不想跟他多说，免得这人做出什么。 “跟我说个话就这么难吗？”这还是陶晚第一回给他送水喝，尹青柏心都化了，这胸口里扑通扑通跳，不干点啥他可能得爆炸。 尹青柏拉住陶晚，不让她走。 陶晚拍拍她的小包：“我一会还得给兰香和婶子她们送呢。” 现在也就她闲点，陶晚在仓库虽然吹不着风，但待着不动也冷，还不如跑跑腿。 尹青柏立刻眉毛眼睛都耷拉了下来。 陶晚哭笑不得：“咱俩不是天天见吗？又不是没有说话的时候。晚上再跟你说，你赶紧去干活。”陶晚拍拍尹青柏的肩膀，打发他。 尹青柏看着没人往他这边瞧，迅速亲了陶晚一口：“晚上等我。” 尹青柏话一出口，就看见陶晚耳根红了。 咧嘴一笑两道白牙，尹青柏回到地里还冲陶晚傻乐呢。 “柏哥，羡慕死我了。我现在羡慕的牙根痒痒。” 之前沈涛对尹青柏和陶晚两人处对象的认知，就是尹青柏单方面的描述。 那么漂亮的一个城里知青，娇娇气气的，跟她处对象不得当姑奶奶供着？ 平日里那得受多少气啊。 沈涛老是这么安慰自己，让自己别嫉妒。 结果今天陶晚温柔小意得来这么一出，沈涛牙都酸倒了。 “谁说不是呢，有时候我也羡慕我自己。” 兄弟面前，吹牛要紧。 沈涛闻心里都开始冒酸泡了：“我明天去跟爱民俩搭伙去，不生你这个气！” “你小子，刚才还求我办事呢！”尹青柏踹了脚犁，“赶紧干活，老子还得回去看小知青呢，没空跟你耽误。” 沈涛敢怒不敢言，他全指着尹青柏帮忙，说不定他马上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陶晚去了海带丝厂，给刘燕带了瓶水去，找王兰香和赵悦的时候，只看到了赵悦。 王兰香她们跟刘燕不在一个房间，现在他们是分工来做的，洗海带这屋就王兰香和赵悦俩人。 “兰香去哪了？” “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悦拧开陶晚送的热乎乎的糖水，喝了两大口，然后促狭地笑笑。 陶晚看赵悦年纪不大懂得倒不少，她这哄起的，让陶晚苦笑不得。 没一会，王兰香进来了。 她是红着脸进来的，低着头，两只手搅在一起，但是眼尾都写着雀跃。 陶晚这一看，真有情况啊。 “兰香，我给你带了瓶水。” “陶晚，你来了！”王兰香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看到陶晚，有点不知所措。 “你刚去哪了？”陶晚挑挑眉。 王兰香谈恋爱这事陶晚一点都不惊讶，毕竟上辈子也是这样的。 不过陶晚现在想注意一下，这个跟王兰香谈恋爱的男人到底是谁。 王兰香脸颊又飞了两片红，扭扭捏捏的，赵悦就帮她说了： “刚才二强哥敲后窗把兰香姐叫出去了来着。” “兰香，你们俩……” 陶晚托了长音，王兰香羞涩点点头。 “是队长家的那个二强吗？我看挺不错的，咱们队长人好，教出来的儿子肯定差不了。”陶晚知道是尹二强，作为王兰香的朋友很是满意。 “就是他，”话说开了，王兰香索性就和盘托出，“我也是觉得他人好。强哥话不多，但是悄没声就把活给干了。” 第111章 李洋头破了个大窟窿 赵悦嘻嘻笑道：“是呀，昨天二强哥还给兰香姐带烤麻雀了呢，我还跟着沾光吃了一个！” “那真好，”陶晚真心实意地祝福，“兰香，我看你俩非常般配，往后结婚日子肯定过得不错。” “你说这些干啥，还没到这个地步！”王兰香闹了个大红脸，她没想到陶晚都把她结婚的日程规划好了，“我俩就是接触接触。” 一边的赵悦叹息：“你俩都找对象了，就剩我自己了。” 陶晚点了点她的头：“你才多大年纪，想这个干啥！” “我也不小了，”赵悦嘬着糖水，一边道，“尹家庄的姑娘不都是这个年纪说亲的吗？” 陶晚觉得是时候跟她们透露一下最近的风声了：“我过年的时候给我小舅舅打了个电话，听他说现在国家人才断代，可能会重新恢复高考，只要考上，户籍就可以迁到大学去了。兰香是铁了心留在这的，悦悦，你就不回城了吗，还想在这谈恋爱？” “真的假的？”赵悦一下子清醒了，“恢复高考？” “嗯，最晚明年。我姥爷在这方面关系比较广，他的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陶晚确定道。 王兰香高中都毕业两年了，她可不觉得自己能考上，也不打算上了。 她家里不可能愿意拿钱供她上大学的。 反而是赵悦，都有点想哭了：“晚晚，你说我能考上吗？” 赵悦经常晚上想家想得流一被窝泪，要是高考能回城，她说什么也得考考看。 “咱们提前准备，肯定能考上。悦悦，我这学习资料都有，你晚上有空的话学点呗。” “行！我看行！”赵悦十分坚定。 陶晚看向王兰香：“兰香，你考不？我让我小舅舅邮几套书来。” 王兰香满脸失落地摇摇头：“算了。” 陶晚知道王兰香的情况，这个她也没办法：“你自己拿主意就行。” 陶晚说了会话，就往仓库走。 路上就被人着急忙慌撞了一下：“哎哟，小陶知青！” “怎么了娟姐？” 陶晚看到李长娟的脸色都是发白的，双手沾着血，双眼放空。 “保健站，去保健站！洋洋脑袋找人砸了！” 李长娟看起都有点癫狂了，两只胳膊挥着，尽力表达自己的情绪。 一听是李洋出事，陶晚心里咯噔一下，把李长娟放开。 她也跟着跑过去，果然到了保健站李长娟上气不接下气，一边哭一边说话，尹芳什么也听不明白。 “芳姐，洋洋头撞了，您赶紧过去看看！”陶晚一口气说完这话，也蹲下来喘着粗气。 这一路，她快把心脏吐出来了。 尹芳拎起旁边的药箱就走了，那速度也不慢，李长娟见尹芳走了，也赶紧跟上。 陶晚实在是跑不动了，坐在保健站门口的门槛上缓了一会才站起来。 上辈子李洋出没出这么多事陶晚不记得了，她有点后悔，为什么当初那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什么都不关心，不然现在也不至于急成这样。 陶晚从小算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所以她特别心疼李洋。 只要一想到李洋浑身瘦得只剩骨头茬子，陶晚心都是酸的！ 她往李家的地里走，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李洋被放在田边的空地上，尹芳跪在地上包扎，周围围了一圈人，但是没人出声，都静悄悄的。 村里人都说伤了脑袋不敢随便动，先前有的人就是来回搬弄给搬坏了。 陶晚透过人缝看，李洋头上的血窟窿尹芳怎么止也止不住。 “这得送医院啊！”陶晚急道。 一边的婶子回答：“已经找人去开拖拉机了，啧。” 最后她边摇头边“啧”了一声，听起来不是很看好这回李洋的命数。 破了那么大个血窟窿，肯定是活不成了！ 陶晚告诉自己，上辈子李洋就没事，这辈子也肯定不会有事的。 开着拖拉机来的就是尹青柏，谁也不敢上手去抱李洋，他娘现在瘫成了稀泥，陶晚弯腰把孩子抱了起来。 尹青柏棉袄一脱，铺在了车斗上。 “青柏小子，你把棉袄穿上，你开车冷，沈涛，你脱！” 沈涛他爹指责沈涛太没眼力劲了，沈涛“哦哦”两声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棉袄脱了给李洋铺着。 围观的劳力看了，一连脱了四个外套，给李洋铺好了一个地方，让他能好好躺着。 尹芳把李长娟扶到车斗上，尹青柏就开门赶紧开了车。 一路“哐哐哐”，拖拉机的机头冒了一路黑烟，尹青柏差点把拖拉机开出火星子。 原本要走一个钟头的路，尹青柏硬是缩短了二十分钟。 可这一路，陶晚还是心急如焚。 她一边担心李洋的伤势，一边又得叫着李长娟，让她别太激动晕过去。 这四十分钟就像四十年一样漫长。 到了医院，医院里的护士反应倒快，赶紧拉进手术室抢救了。 陶晚翻了衣兜也没翻出一分钱来——大家都在地里干活，身上怎么可能装钱！ 不过好在送进抢救室，也没人让他们先去挂号。 李长娟在手术室外头的椅子上，魂都没有了。 她双手合十，一直摇着，嘴里不断念叨“洋洋”。 陶晚很担心她的精神状态。 “你们是家属吗？” 手术室里面出来个护士，拿着责任书：“家属来签一下字。” “娟姐！来，签字，签了字人家好救人。”陶晚把李长娟扶起来，费了不少力气。 李长娟不会写字：“我按手印！” 慌乱之中，李长娟哆哆嗦嗦地把手印按上去：“医生，医生您一定救救我们家洋洋啊！医生求你了！” 陶晚拉不住李长娟，李长娟直接跪在了那个护士脚边，把人家小护士吓了一跳。 “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力抢救的！” 然后赶紧进了手术室的门。 “娟姐，一定没事的，相信医生。” 李长娟瘫在路中间，陶晚就蹲在一边陪她。 完全崩溃的李长娟嚎啕大哭，手术室又出来了个护士让她们肃静。 不让李长娟哭，她就又像是神离了似的。 陶晚害怕李长娟这个精神状态出什么事，便让她发泄出来：“洋洋这是怎么了？磕着了还是让谁给砸的？” 第112章 这钱我出 李长　　陶晚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也有数。 从树上摔下来磕石头上，也不可能摔那么大个窟窿，何况李洋被李长娟教得天生胆小，不是皮孩子。 李长娟闻言，回过神来，像是诉说冤屈似的：“是洋洋今天早上吃了富贵半个鸡蛋，我大嫂不愿意了，念叨了一上午。这两天富贵和洋洋关系格外好，富贵就替洋洋说了两句话，我大嫂不乐意了，正巧地里刨出了一块瓦，她朝着洋洋砸过去，洋洋他也不知道躲……” 陶晚就知道是李家人干的，他们家这情况，矛盾迟早要爆发。 “都是我啊，都是我没用，要不是我被看不起，洋洋也不用受这个委屈，哪有当舅妈的这么对外甥的，还是因为他们看不起我。” 李长娟开始疯狂打自己，噼里啪啦是，陶晚拦不住，尹青柏也顾不得啥性别意识了，把李长娟的两只胳膊给握住：“娟姐，现在不是怪谁的时候，一会儿洋洋出来，还得你照顾呢。” 李长娟听到李洋的名字，整个人松了下来。 尹青柏见状才松开手，陶晚道：“柏哥，我去邮局一趟，我爹这个月给我的信我还没拿。你在这陪着娟姐。” 陶晚年前回去的那一趟，让陶理对王爱娣失去信任，陶晚每个月的生活费现在都是他亲手寄过来的。 三十块钱，再也没少。 尹青柏明白陶晚的意思：“行，这边我看着。” 医院离邮局不远，陶晚索性就腿着去。 路上遇见小姜骑着自行车，像是刚巡逻回来：“陶晚同志！你来镇上干嘛来了？” 小姜车停在陶晚身边，帽子一脱跟她打招呼。 “我们村的一个孩子受伤了，给他送来医院。” 陶晚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帮李长娟报警，可是想着李长娟那个性子，她最后还是没说。 还是回去问问李长娟的意见。 “哟，可怜见的。有需要的来派出所找我啊，别客气。” 小姜先是表示了遗憾，又因为有公务在身，骑车走了。 陶晚挥挥手告别，去邮局拿回了信封。 照样是一张信纸和三张大团结，陶晚看了眼，就又装进了口袋里头。 她回去的时候，看到尹青柏和李长娟在手术室门口一边一个坐着：“怎么样了，有医生出来吗？” 尹青柏如实道：“进进出出了几个护士，问她们话也不说。” “让他们安心救人，咱们别添乱了。”陶晚又坐到李长娟旁边，抓着她的手，无声给她安慰。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门才打开，推出一个病床来。 李长娟赶紧起身：“洋洋！洋洋！你怎么样？洋洋，睁眼看看娘啊！” 李长娟趴在李洋身边，撑着床，一直叫着李洋的名字。 医生对情绪激动的家属见怪不怪：“他没什么大碍了，我们把他伤口里面的碎瓦片清理出来花费了时间，不过幸亏你们止血及时。不过他现在需要住几天院，你们先去补个号，让护士给你们开个单子，我一会去病房跟你们详说。” “谢谢医生！” 陶晚感激道。 李长娟回过神来：“是不是要交钱了？我没钱……” 她不是没带钱，她是真的没钱。 家里所有的钱都在她娘那掐着，要说私房钱，邹丽梅肯定是有的，但是她要敢藏私房钱，一旦被发现，肯定会被她大嫂骂一通，然后给她扫地出门的。 医院不是做慈善的地方，没钱人家怎么可能给你治病。 护士都要推着李洋走了，听到李长娟的话，还以为她是要耍无赖了。 可李长娟呜呜哭了两声，对着还在麻药劲里的李洋道：“走，洋洋，娘带你回家。” 陶晚拉住她：“娟姐！” 李长娟抬头看到陶晚严肃的神情，悲恸地哭了出来：“我也没办法啊，小陶，我怎么办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场景看的大家都不忍心了。 “这钱我出了，”陶晚怎么可能让李长娟就这么把李洋带回去，“跟你没关系，就当我借洋洋的，等他长大了挣钱还我！” “这怎么能行。”李长娟不再趴在李洋床边，而是站直了身子看向陶晚。 “都说是借给洋洋的了。你们赶紧给洋洋安排病房，柏哥，你去交钱。” 陶晚把钱从信封里抽出来，往尹青柏手里一塞。 李长娟看出来，陶晚刚才说去邮局，是特意取钱去了。 她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洋洋有救了，她的洋洋在这住院肯定就能治好的。 李长娟喜极而泣，对陶晚连连弯腰拜了两拜。 陶晚扶起她：“娟姐，这个时候你就别跟我说这个了，咱们赶紧去看洋洋！” “对对对，”说起李洋，李长娟又恢复成刚才那副软弱的模样，“我的洋洋，真是命苦啊。” 李长娟和陶晚跟着李洋的床进了病房，病房里五张床，加上李洋也就两个病号。 医生换了身大褂过来了，跟李长娟详细说了病情和疗养的注意事项，一再保证李洋只要好生休养就不会有事，李长娟才把他放走。 “娟姐，你可以放心了。” 陶晚拍拍李长娟的手。 李长娟点点头，现在她不哭了，眼睛却肿成了红核桃，伸手小心翼翼地给李洋噎着被子。 不一会，尹青柏回来了。 “办好了。” 把住院单子给李长娟，剩下的钱给了陶晚。 尹青柏只交了不到十块钱，陶晚手里还有二十多块和一堆毛票。 陶晚没把这钱收起来，递给李长娟：“娟姐，这钱你拿着，你在这边照顾洋洋肯定总得吃喝，”她见李长娟要拒绝，便道，“你不吃洋洋还要吃呢，他年纪小，还是多吃点有营养的。我和柏哥不能一直在这陪着你，到时候出院的住院费你就拿这个钱交。我手里不急着用钱，你安心拿着就行。还是那句话，洋洋长大能赚钱了，你再让他还我。” 李洋今年四岁，等他长大，陶晚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李长娟知道这是陶晚的借口。 “娟姐，我们回村里忙活去了。你要是有事，就去派出所让人家给蚧岛村打个电话去捎个信。” 现在开春正是农忙，尹青柏车上还有好几个劳力的棉袄，现在确定了李洋没事，也算有个交代。 “不耽误你们事了，”李长娟站起来，“你们也帮我捎个信回家，说洋洋没事，让他们别担心。” 尹青柏和陶晚对视一眼：“知道了娟姐，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两人除了医院，陶晚重重叹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洋洋这次实在是惊险。” 第113章 来茅屋一趟 “柏哥，当时跟娟姐一块谈恋爱那个知青是个啥人呢？” 陶晚在路上问道。 “好像是叫周文棠，他跑的那年我才十三呢，对他实在没什么印象。好像是个挺排场的人，当时他跑了，我爹娘都挺吃惊的。你想知道，回去问问我娘去。” “这么说他应该是个挺好的人了？” 尹青柏点点头：“应该是。不过谁说的准呢，他文质彬彬的，可能是吃不了农村的苦，宁可在城里当黑户了。” 周文棠是过年回了趟家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也是现在山海湾大队不放知青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陶晚知道一切真相，只是她现在不能说。 只等周文棠回来的时候，看李家人是如何被打脸、倒大霉的。 在镇上一折腾，两人回去的时候大家伙都放工了。 尹青柏先把陶晚送回家，又去还棉袄，最后去李家帮李长娟报平安。 刘燕正在家里炖着土豆，海带的鲜和土豆的香炖在一起，还有干鱼的味道，陶晚一进院子就闻到了这温暖又幸福的气味。 “我还当你们晚饭回不来了，”刘燕看到陶晚，打听道，“洋洋没事？” “医生说在医院里头养几天，没有什么太大的事。” 刘燕松了口气：“长娟跟你说洋洋是怎么弄得了没？是他那个舅妈！真是气死我了，她怎么敢拿石头朝一个小孩量。” “娟姐说了。”陶晚点头，对刘燕的愤怒十分共情。 她也很生气。 “长娟要是这都忍了，以后再也别想抬起头。” 刘燕啧啧一声。 “你赶紧把饭拾掇上来，青柏一会也该回来了。” 尹国富催促道。 现在大家都吃两顿，尹国富肚子饿的像是有勺子在里头刮油。 “知道了知道了。” 刘燕进了厨房，嘴里嘀咕着：“今天不知道刮得什么风，刘小芳竟然说她家给我捎了点干鱼。” 刘燕把菜盛了满满一大盆端到炕上：“我嫁过来之后，跟她家都没什么联系了。还是二丫告诉我，她跟我是一个村的，我才晓得她是谁。” “刘小芳？”尹国富琢磨了一下这个名字。 尹青柏进来了，听见之后便问道：“娘，这个刘小芳有没有对象啊？” “你干啥？” 尹青柏把围脖和手套一件一件摘下来：“不干啥，问问。” “她去年年关就结婚了，你爱华姐还天天嘀咕她怎么成家了还老在咱们村呆着呢。” 刘燕心里琢磨大概率是尹青柏帮别人打听，她就如实说了。 “那姑娘看着就不是个好玩意，我看她总有点刻薄相。” 刘燕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尹青柏笑道：“娘，你这咋还偷着说人坏话呢。” 刘燕拿筷子砸了他一下：“还敢编排你老娘！” 尹青柏虚虚躲了一下，就听陶晚问：“柏哥，你去李家了？” “去了，李家真是一个好东西都没有，她们还在那让我催娟姐带着洋洋赶紧回来，省的花钱还误工。” 尹青柏说起来就来气。 “老李家迟早遭报应。”刘燕道。 。 春暖花开，尹家庄地里的雪都化了个干净，变成了水渗入地下，滋养田里的粮食。 “这两天她咋天天来这儿晃悠啊？” 沈涛看着刘小芳，纳了闷了。 他从口中得知刘小芳已经嫁人了，伤心了一个上午，之后就也没别的心思了。 只是这几天刘小芳的出现实在是太突兀了，沈涛忍不住地问。 “关我啥事。”尹青柏闷头干活。 “人家来找你的！天天跟你打招呼呢。” 沈涛要不是知道尹青柏的魂都被陶晚勾走了，很难不怀疑这俩人有什么事。 “柏哥，魅力不小，连结了婚的小媳妇都赶着来相看。” 沈涛说完哈哈大笑，被尹青柏踹了一脚：“瞎说啥呢，让我家小知青听见了！” 沈涛不由感叹：“再野性的狼，除了对象之后都得变成看门哈巴狗。” “不比你没对象强得多。”尹青柏哼哼两声，不甘示弱。 两人聊着，刘小芳已经又走到了两人面前。 “柏哥！” 刘小芳声音清脆地叫着，一双眼就跟含水了一样。 沈涛促狭地看着尹青柏的好戏。 “有事么？”尹青柏烦得很，可他的家教又不允许他置之不理。 “哦，是陶晚知青找你呢！我刚刚路过仓库，她说有事，就让我把水给你带过来了，”刘小芳把玻璃瓶子递给尹青柏，“陶晚知青说，在你们村那个茅屋等你，让你赶紧去。” “茅屋？” 山海湾的房子顶上铺的是黑黑的海草，就有一个房子是稻草铺的，许久没人住了。 “是呀，看她挺急的呢，也不跟我说是什么事，就让你去找她！” 刘小芳传完话就走了。 沈涛用胳膊肘拐拐尹青柏，眨巴着眼：“去小屋里头啊！” 尹青柏不由鄙视他实在是没见识。 他连小知青的炕都躺过了呢！ 尹青柏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陶晚是有什么事，他拿着水喝了两口：“我过去一趟，你在这儿等会！” 糖是金贵东西，一开始沈涛喝到陶晚给尹青柏灌得是糖水之后，就再也没要着喝过了。尹青柏也舍不得小知青给他送的水被别的男人给喝了，他也不张口递给沈涛。 “哎。” 沈涛搓搓手，兴奋的就跟要去约会的是他一样。 尹青柏跨着大步往茅屋的方向走，听见里头果然有动静。 他进去之后，看到是刘小芳在封茅屋的几个窗户。 这屋子之前是给下放的那些人住的，没院子，就孤零零的一座小屋，屋子里头有个大炕，炕上的茅草都发霉了。 “怎么是你在这？” 尹青柏皱着眉头，他突然有点不好的预感。 一股异样从脚心出发，他发觉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变热，脑子不太清醒了。 尹青柏见刘小芳笑了一下，顿觉怪异。 他下意识转身想走，却打了一个踉跄——腿软了。 “那个水不是陶晚给我的？你放了什么？” 尹青柏浑身红透了，他原本小麦色的皮肤现在红的有些发紫，刘小芳又兴奋又羞涩地伸出指尖碰了碰尹青柏发烫的脖子。 “柏哥，陶晚知青那么正经，私底下不爱由着你？我可以啊柏哥，你想要啥，我都由着你来。” 刘小芳看着尹青柏宽厚高大的身躯，咽了咽口水。 第113章 找人捉奸 陶晚带着玻璃瓶去地里，看到只有沈涛。 奇了怪了，劳模今天竟然偷懒？ 陶晚打算在地头等等尹青柏，让沈涛看见了。 “陶晚？你不是说在茅屋找柏哥有事吗？你俩走岔了？” 沈涛挠挠头，看着田埂上的人，赶紧给她汇报尹青柏的行踪。 这话陶晚听的云里雾里的：“你说什么？” “啊？”陶晚在地头，沈涛在地里，他听不清陶晚说啥，又重复了一遍，“柏哥就刚才走的，你现在去找他！” 陶晚心底那种不安又出现了，跟当时李洋被关禁闭那天一样，陶晚总觉得心漏了一拍。 她知道那个茅屋。 上辈子，她跟尹青柏就是在那里被“捉奸”。 陶晚额头突突直跳，事出反常必有妖，为什么沈涛会说她约了尹青柏去那里？ 也来不及问清楚了，陶晚拔腿就往茅屋里赶。 因为上辈子的阴影，陶晚总是避开这边的路。 她越往这边走，心跳的越快。 一路上她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似的，循环着上辈子从这个茅屋开始的倒霉一生。 但是尹青柏在那里。 陶晚必须过去。 她到了茅屋门口，发现门被虚掩着，从门缝里看进去，就是一间空屋子。 陶晚推开门走了进去。 “吱呀——” 年久失修，门很难被推开，还落下簌簌灰尘。 背后突然有人抱住了她，陶晚吓了一大跳。 可那人熟悉的气味和身形却让陶晚惊叫：“柏哥？” 尹青柏抱她的力度比平时大了好多倍，就像要把她碾碎似的。 “柏哥，你怎么了？” 尹青柏十分不同寻常，炙热的大掌在她身上胡乱抚摸着。 陶晚心口有些慌了：“柏哥，柏哥！” 尹青柏不应她，陶晚知道他可能失去了意识。 下一瞬，她被尹青柏堵在墙边，堵住了嘴唇。 陶晚睁着眼睛，看到尹青柏满头是汗，额角的青筋凸起，眼神有些涣散。 尹青柏俯首埋在陶晚颈间，滚烫的气息扑洒在她身上，这样的尹青柏，让陶晚感到陌生又危险。 陶晚伸手抱住了尹青柏，尹青柏便将身上的全部重量落在了她身上。 “小知青……晚晚……” 尹青柏低声呢喃着，细密的亲吻凌乱又急促，雨点一般落在陶晚的脸上颈上。 “柏哥，我来了……” 陶晚弄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现下心里只有心疼，她轻声安抚，手在他背后收紧。 豁出去了。 陶晚握着拳头，任由尹青柏的吻落在自己身上，任由他的大手游走。 尹青柏意识很不清醒，但是知道怀里的人是陶晚。 他感受到了陶晚的回应，这让他清醒了一瞬。 “小知青，出去。” 尹青柏从来没对陶晚这么严肃过，现在他猩红着眼，谁看了都害怕。 可陶晚不怕：“柏哥，没事的，你……没关系。” 尹青柏却恢复了力气，伸手把人转了个圈推出了门去：“找沈涛过来。” 春天的风还带点冷冽，吹在陶晚发烫的脸上冰冰凉凉。 她从知道尹青柏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不怕了。 刚才只想着，尹青柏非要的话，她给就给了。 她跟尹青柏，早晚的事。 谁知道尹青柏忍住了。 陶晚甩了甩脑袋，深呼了一口气，把刚才的心跳和旖旎全都吹散在空气里。 找沈涛。 陶晚加快了步伐，赶去地里。 “涛哥，你赶紧去茅屋看看柏哥！他需要你帮忙！” 陶晚焦急的神色还有凌乱的头发让沈涛的眯眯眼都瞪大了：“咋回事？” “你去了就知道了！”陶晚没法明说，好在沈涛是真把尹青柏挂在心上的兄弟，平时吹牛打屁，出了事也是一点都不含糊，扔下锄头就走了。 肥大的身形跑的很是笨拙，但速度却不慢。 陶晚腿一软，坐在了地里。 “小陶知青，你这是咋了？” 旁边地里干活的看见陶晚过来找沈涛说了个话，沈涛走了之后陶晚在地里头坐了半晌。 大家都知道，打城里来的小陶知青是个讲究人，她的衣裳一片土都没有，这样一屁股坐在地里，实在是奇怪。 “没啥。” 陶晚摆摆手，回过神来走回了家。 她用冰凉的井水洗了洗脸，在家里坐了半天也没听见动静，还是忍不住出去看。 这个时候，茅屋外头热闹极了。 大家看到陶晚，纷纷朝她异样的眼光，那种感觉陶晚说不出的奇怪。 “婶子，怎么了？”陶晚问道。 “能有啥！我们让这大院村的闺女给耍了！” 陶晚往人群里头看，看到的是刘小芳一张百口莫辩的脸。 陶晚松了口气，看来尹青柏已经走了。 “她刚才说你跟青柏小子在这屋里头呢，吓得我们赶紧来了。” 至于大家伙是来看热闹还是真的担心她，那就另说了。 陶晚明白了，尹青柏那样是刘小芳干的，只是她的目的还有待考究。 “我就说，刚才陶晚还在地里头跟我说话呢，咋可能在茅屋里！” 刚才在地里关心陶晚的大叔说道。 陶晚冲他笑了笑。 “不可能，我看见你进来的！” 刘小芳指着陶晚，她明明看到了。 她现在恨得脑袋充血。 尹青柏竟然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她想假扮陶晚都不成！ 刘小芳是被尹青柏扔出屋子的，刘小芳浑身都是泥，她到一边整理衣裳，看到陶晚朝这边走过来，然后亲眼看着她进了茅屋。 刘小芳被下了面子，当即想到的就是报复。 她要拉陶晚和尹青柏下水，让他们声名尽毁。 尹青柏还想去上大学？做他的春秋大梦去！ 刘小芳遂招罗一群人过来捉奸，路上她说的信誓旦旦，一下子就汇聚了乌泱泱的一票人。 只是现在，她没办法收场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海带厂在村码头，你从大院村来可不顺路。” 陶晚看着刘小芳，这人其心可诛，她要当众戳破她的真面目，质问她的目的。 “我……我是在田埂上远远地看到的！我看到你俩挨个进去的，说不定是大家伙来晚了，你们跑了！” 刘小芳自然不会那么轻易认下。 第114章 无地自容 刘小芳就是看准了陶晚不会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去的。 因为两人心知肚明，陶晚和尹青柏确实一前一后来过这茅屋。 陶晚笑了笑：“哪个田埂？说清楚点。” 刘小芳指着尹家庄最高地势的小路，正是大院村往尹家庄海带丝厂走的那条：“就在那，我一开始就是在那里喊的大家伙。” 刘小芳对于尹家庄人不熟悉，她也说不出到底谁能给她作证。不过当时她确实是上了地边上才开始喊人的。 陶晚看着那远远的田埂，道：“你是一看见我进去就开始喊了吗？” “我是看你进去好一会不出来，才喊的！” 刘小芳倒是有那么点小聪明，说辞滴水不漏。 尹家庄的村民们默不作声，他们一边出于对陶晚的认可，觉得她不会光天化日跟尹青柏在小茅屋里偷着干那种事，但是刘小芳信誓旦旦的，又不像是说谎。 陶晚看向大家，笑道：“那可奇了怪了，从那边到这的距离可是比柏哥那块地近多了！” 自己的村，路有多远大家伙闭着眼都能画出来。 “你什么意思？”刘小芳见陶晚淡定从容的神色，不由慌了。 “我的意思就是，就算我跑的再快，也不可能在你们过来之前跑到地里去。大家伙，有人戴表了吗？”陶晚问道。 “我带了。” 说话的是个干瘪高挑的老头，他端起左手，腕上的合金手表又宽又粗，表盘厚重，还因为劳作磨损地十分模糊。 但能拥有一块手表，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大家都往他那边瞧，这老头说道：“我在那边的地里头，是看大家伙往这边跑，说是有热闹看，我们就跟着过来了。那时候差不多十点一刻，差不了。” 陶晚道：“栓叔刚才在柏哥地里看见我了，我因为坐在地上衣裳脏了回家还换了身衣服。” “这没错，衣裳是换了！”在一边的栓子叔立刻出言作证。 陶晚便道：“现在才十点半，从这个茅屋到柏哥那块地得走十分钟，从柏哥的地到我家里得五分钟，再走过来每个七八分也是不行的，别说还有我换衣裳的时间。这就有二十五分钟了。” 陶晚不认识刘小芳，她不知道名字，只是看着她：“你这个时间，对的上吗？” 这期间差了十分钟！ 而这十分钟的时间差，是刘小芳从茅屋赶上田埂的时间，也是陶晚在茅屋里被耽搁的时间。 刘小芳撒了谎，正好给陶晚找到了空子。 村民们虽然没上过几天学，但是几加几还是算的清的。 他们一刻的时候才往这边走，陶晚就算再快也是从十点五分的时候出发的。 要么陶晚会飞，要么就是刘小芳撒谎！ 一个事实容不下半点谎言，刘小芳撒的谎，成了陶晚撇清自己的证据。 “你这丫头咋回事，癔症了是？” “你是跟陶晚和青柏有什么恩怨，害死觉得耍我们尹家庄的人好玩？” 大家纷纷叉腰指责起刘小芳来，刘小芳道：“不是的，不是，大爷，十点一刻是你往这走的时间，不是我看见的时间啊！” 她还在狡辩，尹家庄的人却不买账了：“少放屁，你就算从十点五分开始喊的，那点时间还不够青柏小子脱裤子的！” 有人开了黄腔，不止刘小芳，连陶晚都闹红了脸。 有辱村风，有辱村风啊。 “尹少青，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刘燕大着嗓门杀过来了，她听到尹青柏和陶晚在茅屋里私会的消息时头都炸了。 码头离这远，海带厂和海带丝加工厂的来的都晚。 赵悦和王兰香全都关切地看着陶晚，见她神色坦然自若，稍稍放心：“你没事？” “我没事，这个人诬赖我和柏哥，我根本不认识她。” 一听是诬赖，刘燕原本的担心瞬间消失不见，中气十足：“刘小芳，你在我们村作的什么妖！” 陶晚这才知道刘小芳的名字。 “我是亲眼看见的，她就是和尹青柏进了这个屋子里，呆了好一会才出去的！” 刘小芳有点发疯，陶晚恨不得她更疯，疯得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 可陶晚要顾忌自己和尹青柏的名声，特别是尹青柏，现在上面还在评定大学生的名额，万一有点风吹草动，哪怕能解释得清，都是一个危险因素。 陶晚再生气，也不敢拿尹青柏的未来开玩笑。 “你的时间漏洞我刚才已经阐述过了，我们村的人不是傻子，公道自在人心。” 陶晚看刘小芳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小丑，她的神态如同一个局外人，在讲故事一样自然。 对比慌乱无措的刘小芳，大家心中自然都有了偏向。 “就是，你把我们尹家庄的人当傻子吗？” “能干干不能干滚，我们村还找不到个种海带的了！” “人家俩的谣你也敢造，他们在镇上见义勇为得了俩奖状，还在我们村大队门口挂着呢！” 大家伙你一言我一语，把刘小芳说的无地自容。 但她到底还存有一丝理智——没有把自己下药勾引尹青柏的事说出来。 她栽赃嫁祸不成，现在反而被大家伙当成笑话看。 不知道哪个小孩冲她扔了个石头豆：“不许你欺负小陶姐姐！” 有孩子开这个头，其他孩子也都纷纷效仿，他们扔的石子不大，还都往腿上扔，对刘小芳造不成伤害，但足够刘小芳吃痛的。 这些孩子干了大人想干又不好干的事，大人们只是象征性说一句，却没有上前阻止的。 “大家别扔了，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还是陶晚挨个按住了在场为她出头的小孩子们，她有点暖心，这些孩子年纪不大，但真的一点都不白瞎自己对他们的好。 刘小芳趁机赶紧跑，不管是大人们无声的斥责，还是小孩子们付诸行动的厌恶，都让刘小芳无地自容，她想冲破人群跑出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空口白牙诬赖好人，还想就这么走了！” 出声的是赶来的周娜。 这个严以律人宽以待己的人，又站在道德制高点找到了发泄出口。 第115章 沈涛的戏 周娜对这件事一知半解，她跟陶晚也不熟，但这并不妨碍她帮忙伸张正义。 她正好挤到了刘小芳身边，伸手拦住她，不让她走。 “就是！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在我们村来这一出，耽误我们多少工，你咋赔？” “我看就得让大队长把她抓起来，这个茅屋好久没关人了，把她关进去，以后就不敢来咱们村作怪了！” “敢在咱们村欺负人，胆子也忒大了。要不是陶晚和青柏是两个老实孩子，陶晚知青又聪明地很，真让你给害死了!” 周娜开了头，乡亲们也开始声讨。 “刘小芳，你到底安得什么心，平白要陷害他们俩！”刘燕就知道那天刘小芳给她拿来的鱼不是白吃的。 一听连刘燕都站在自己这边，周娜从来没觉得自己站在这么高的道德点上，腰都挺直了：“赶紧如实交代，然后给陶晚和我们村人道歉。” 她义正言辞地看向刘小芳，刘小芳恨她恨得不行。 她眼珠子一转：“肯定是她跑得快，或者抄了小路，才能这么快赶过来的。我就是没撒谎。不然你们大家看看，全村人差不多现在都在这了，为什么尹青柏不在？” 刘小芳话落，大家面面相觑，找着尹青柏的影子。 还真是。 青柏那小子呢？ 刘燕扯了扯陶晚的袖子，小声问道：“青柏呢？他在哪？” 陶晚眉头紧锁，她短暂的失语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这事又来了个惊天大反转，大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可这口气还没吐出来，就听人群外围有一个声音：“你们咋都在这啊，燕婶在不在？柏哥他差点在水库里头淹死！” 大家齐齐朝这声音的源头看去，沈涛看到了刘燕的脸道：“燕婶，我把柏哥送回你家了，赶紧回去瞧瞧！” “青柏咋去水库里头了？” 刘燕急的不行，赶紧往家里跑。 沈涛自己也浑身都湿了，看了眼陶晚：“不是，你们还不知道啊？小陶知青说在燕城的这个时节都吃开江鱼，柏哥去水库给她捞鱼去了！小陶知青，不是你找我过去看看的吗？你咋没跟他们说？幸亏我去的及时，不然他真淹死了谁都不知道！” “你没去晚？”陶晚配合道，“柏哥水性好，我以为他不会有事。” “水性再好的人那么冷的天也会出意外，我说，你能不能别没事在柏哥面前说这个那个的，只要是你的事，柏哥他上头啊！” 沈涛的戏太好了，陶晚差点都没接住：“对不起。他……没事就好。”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陶晚去地里是为了给沈涛传信，刚才问她尹青柏在哪她不说，是觉得不好意思。 刘燕已经没精力管这些了，她火急火燎往家里赶，路上遇见从山上下来的尹国富，连搭理都没搭理。 “哎，青柏和小陶没事？”尹国富冲刘燕的背影喊，刘燕连头都不扭。 刘燕这反应，尹国富心道坏了。 尹青柏那小子，真的光天化日跟小陶在茅屋里私会！ 他往茅屋那儿赶，看到还围成一圈找刘小芳要说法的人群，心都是凉的。 他真害怕拨开外围的人，看到他儿子裤子都没穿被大家伙围观。 “村长来了！” 有人喊道。 大家给尹国富让出了一条路，尹国富没看见他害怕看见的，松了口气，但依旧提心吊胆。 “到底咋回事？”尹国富眉头紧紧拧在一块，这事他硬着头皮也得管。 “村长，咱们是不知道哪得罪这个大院村的人，过来空口白牙说青柏小子和陶晚知青在茅屋里头好一会不出来，招呼我们来捉奸来着，结果根本没这回事！” “你看把陶晚气得，脸都煞白！” 陶晚现在的脸色确实不算好看。 沈涛的话虽然半真半假，但是陶晚觉得尹青柏大概率真的去了水库冲凉。 她心中担心尹青柏，但如果她走了，刘小芳这事就得这么算了。 “明明是你们的村的人合起伙来欺负我！我看到的就是事实，你们都向着陶晚，就把黑的说成是白的！” 刘小芳现在百口莫辩，但是依旧嘴硬。 她现在也算作茧自缚，从给尹青柏下药开始，但凡她少做一件坏事，就不至于到现在这个下不来台的地步。 尹国富在山上转悠，那斥巨资买回来的桃树苗可是娇贵娃娃，他很放在心上，一点都不马虎。等他得到信再过来，那下山的路七扭八拐，他连热闹都没看上热乎的。 尹爱民在一边把这场热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他到尹国富身边，把事情给他大概讲了一下。 尹国富听完勃然大怒：“你大院村的是，我得找你们村村长谈谈了！你们大院村的人就这么办事的吗？” 大家伙还疑惑为什么尹国富会生这么大的气，毕竟他作为村长，虽然需要威严一直板着脸，但是做事从来都不意气用事。 不过，他作为村长，首先还是一个父亲。 尹正先开口：“这回大队的工农兵大学生，他们村上报了两个候选人，有一个也姓刘，不知道是不是你亲戚？” 尹正先说的真是尹国富所想。 这事他们两个比较清楚，其他村民都只知道自己村把尹青柏推上去了，对别的村的还真是不了解。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能找上青柏小子呢，合着你是想把他名声拉臭，让他落选是！” 这下大家找到了缘由，刘小芳傻眼了。 这都哪跟哪啊，刘显贵确实跟她是一个太爷爷，但是她还不至于为了刘显贵去干这种事。 可是，现下这个局面，她也解释不清了。 “那就难怪了。”这个理由陶晚都信了，她冷笑一声。 “国富叔，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刘小芳看到尹国富眼中的怒火都快变成实物冲她烧过来了，赶紧道歉。 “你留着跟你自己村的村长说，这事你不给我们个说法，没完！” 尹国富看着刘小芳：“你也别在我们村耽误大家上工了，你回村去，让你们村长过来告诉我这事打算怎么办。” “至于海带厂的活，”尹国富从人群中找到了还在看热闹的刘小芳的小队长，他也是大院村的，“老邢，你怎么看，你觉得她还能干下去吗。” 老邢觉得大院村的脸都快让刘小芳丢尽了。 平时在厂里仗着干得年份久傲一点也就算了，怎么这么拎不清，竟然在别的村公然惹事。 他得赶快表明立场：“刘小芳，不能干就别干了，咱们村有的是姑娘眼馋这边的活呢。你自从结婚之后就老请假回家，我看你以后也别来了！富哥，这事是她自己欠考虑，哪个村不出几个孬种。嫂子也是我们村的，你知道我们大院村的人，也是不差的。” 刘小芳听他这么说，脸都绿了。 “邢叔，你咋不向着自己人呢？”刘小芳质问，不过没得到任何回复。 尹国富冷着脸：“大家伙都散了，赶紧回地里干活去！” “散了散了！别误工！大家放心，这事肯定得给青柏和小陶一个交代。”尹正先挥着手，村民们顺路的就三三两两一块走，边走边骂：“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知道这回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不能这么轻易就落在青柏头上。”? 第116章 做贼心虚的样 陶晚跑回了家，进了院子里就看到刘燕在洗衣裳。 她心下一松，刘燕现在还能洗衣裳，就说明没事。 “婶子，柏哥没事” “发烧了，我给他吃了两片消炎药，你进去看看他。” 刘燕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你们俩是咋招惹上她了……” 陶晚没有及时回复，她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尹青柏平躺在炕上，是陶晚从来没见过的脆弱。 就连上次他被那个烧粮食的捅了一刀，脸色都没有这么难看。 尹青柏听见陶晚在院子里的动静，门一开他就努力把眼睛睁开了：“过来。” 陶晚坐在炕沿上，伸手在尹青柏脸上摸了摸，确实烧的吓人。 “柏哥，你想不想喝水” 尹青柏微微摇了摇头。 刚才他娘给他吃药，硬是看着他喝了半茶缸水，他现在感觉水都在他的嗓子眼里。 陶晚见尹青柏连动作都如此轻微，心疼不已，眼泪就跟珠子一样，控制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小知青别哭，我心疼。”尹青柏看着陶晚哭，比他刚才跳水库都难受。 陶晚忍不住，两只手一直抹眼泪，袖扣都湿了。 “我没事，真的，就是这次情况特殊。前年我跟涛子还有爱民三个大冬天还去海里游泳去了呢。” 这回要不是刘小芳给他下了药，尹青柏的身板，根本不会感冒。 “那你这回病了。”陶晚替尹青柏委屈。 “不知道那个刘小芳发的什么疯。” 为了不让陶晚哭，尹青柏转移了话题。 他还有个目的，就是不想让陶晚以为他跟刘小芳真的有什么事：“我是前两天才知道她叫啥的，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陶晚道：“真是她给你下的药她刚才还一口咬定看到咱俩一块进了那个茅屋呢，我连认识都不认识她。不过刚才正先叔说，她是为了给他们村的人争取那个大学生名额，才过来陷害你的。”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幸亏沈涛机灵，她看你不在，那意思就是你心虚跑了。” 陶晚想想刚才真是惊险。 “后来的事我娘刚才跟我说了，幸亏涛子仗义，二话不说陪我一块跳了。那这个刘小芳，也太豁得出去了。” 这事发生的确实挺莫名其妙的，连尹青柏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都不敢去回想，比上回在山上遇见狼还可怕。 差点他就要对不起小知青了。 尹青柏这么一说，陶晚也觉得不对。 想要弄脏尹青柏的名声，没必要豁出去自己。 要是个大姑娘，到时候反口诬陷是尹青柏用强，至少还能让尹青柏对她负责。 刘小芳还是个嫁了人的小媳妇，这样把自个儿赔进去，她也得不了好。 其他人以为刘小芳只是诬陷，但陶晚和尹青柏知道这个事情的全部真相，才会觉得蹊跷：“柏哥，这事不对。她是不是就单纯地看上你了啊” 被陶晚质问，尹青柏不由心跳就加快了。 他“蹭”地一下坐起来：“我对她可没那个意思！” “柏哥，你赶紧躺下。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我说她！” 陶晚又好气又好笑的，这男人咋像是做贼心虚的样，要不是她了解他，这时候真的很难不怀疑。 但是在尹青柏这里，他必须给到陶晚百分之百的保证。 “我怕你生气。”刚才起猛了，尹青柏顺着陶晚的手躺下去，一副虚弱极了的模样躺在陶晚手边。 陶晚忍不住摸摸头：“这事我们得跟叔和婶子说明白，省的害了邻村的那个人名声。” “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别人呢。”尹青柏因为病着，眼神格外可怜兮兮，他仰头往上看，强烈又带着乞求的占有欲，惹得陶晚心软的像滩水。 “我不是那个意思。”陶晚冰凉的手贴在尹青柏的脸上，眼神有点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尹青柏用脸在陶晚手上蹭了蹭。 他得趁生病，多占点便宜。 刘燕趴着门缝看到陶晚在尹青柏炕边坐着直哭，就心满意足地回去洗衣服了。 别说她儿子把小陶疼的像心肝似的，小陶也未必没把她儿子放心尖上。 她儿子傻人有傻福，好事不能让他一个人全占了，受点苦也正常。 尹国富一进家门，就看到刘燕在院子中间满脸是笑地洗衣裳。 “青柏咋样了你咋还笑的出来” 尹国富这老子，平时没多疼儿子，但是真出了事却比谁都着急。 他听尹爱民说尹青柏落水了，心都揪在一起。 “在里头呢，没事，就是发点烧。” 陶晚听见外面尹国富的声音，立刻起身出来：“国富叔。” 尹青柏看着陶晚就这么出去了，泄气一般长叹一声。 “快晌午了，我得去仓库那边给大家收工具。”陶晚还有活得干，她也确实该走了。 “小陶，今天的事你别太挂心了，大家伙都是知道你的，不会有什么想法。” 尹国富道。 “我知道的国富叔，今天大家都很向着我了。” 虽然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冲看她和尹青柏热闹来的，但是他们没在她没澄清之前张口就骂，陶晚已经很感激了。 不过这回也幸亏她钻了刘小芳的空子，否则村里人的态度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这些陶晚心里清楚，只是她没必要说出来。 她给大家收工具的时候，还感谢大家今天为她说话。 “你来到咱们村插队，就是咱们村的人。在村里头还能让你被别人欺负去了！” 大家伙干了仗义执言的事，还得到了感谢，都挺开心。 一时间尹家庄的人因为刘小芳这码子事变得格外团结，连带着干活都有劲多了。 毕竟英雄嘛，劳动肯定是不能差的！ 第118章 离婚？那谁也别好过！ 尹青柏趁中午尹国富在家的时候，就把事情的全部真相跟他说了。 尹国富听了都面红耳赤：“真有这事？” 尹青柏点了点头。 尹国富沉默了好半天，才出门把这事告诉给了刘燕。 刘燕一听就破口大骂：“她是不要脸了她！” 刘燕手里的衣服一摔，湿着的衣服碰到搓衣服的石头上发出“啪”地一声，站了起来。 尹国富见刘燕站起了身，赶忙问道：“你上哪去？” “我要去大院村，我倒是要看看她娘家还有婆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养了这么个玩意！” 她就说青柏身子骨向来壮， 一年到头头疼脑热的情况少有，这回怎么病地这么严重。 原来是找那个小浪蹄子给下了药了。 尹国富一把把她拽住了：“你去跟她家里头闹，这俩孩子的名声你也不要了吗？” “那你说咋办！这哑巴亏我可不吃！” 尹国富道：“要不然你悄摸跟她婆家说说这码事，但凡是个要脸的人家，也不会把这事情声张出去。让他们自己关起门来教训一顿就算了，今天小陶没让刘小芳得着理，她在大家伙面前该丢的脸也丢了。” 刘燕听尹国富说完，觉得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我今天晚点回来，你跟正先帮我带个话，我得亲眼看着他们家教训完刘小芳再回家！” “行行行，你去。” 尹国富自己心里也不解气，可这事只能这么了了。 大院村的村长和村支书下午就到了，还有刘显贵，也过来解释他绝对没有唆使刘小芳过来陷害尹青柏。 “姑父，我自己有自知之明，就算青柏上不了，这个名额也轮不到我，这事真的跟我没关系，您跟你们村人说说，这话不能乱讲啊！” 刘显贵敦敦实实的，看起来挺老实。 知道隐情的尹国富也不跟他多为难，虽然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姑父，但尹国富摆摆手：“你自己找刘小芳说去，我们村的人不会乱说的。” 见尹国富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刘显贵松了口气。 他的名声差点就让刘小芳给搞臭了。 他要是被传为了去上大学陷害人家，以后别想娶媳妇了，日后要是有进城当工人的机会，再也不可能轮到他。 “我肯定让她给大家伙说清楚！” 刘显贵连连道谢，大院村那两个管事的也对尹国富一口一句深明大义。 他们没受到为难，刘小芳在家里却被她男人给揍惨了。 刘燕在一边看着刘小芳的凄惨模样，倒是半点不心疼：“你们教训完了我就该走了，她以后不会去我们村，跟我家是没关系了。不过这种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你们可得瞧好了。” 刘燕出了气，心旷神怡地走了。 但是她最后留下的话又激起了孔德宏的怒火：“臭不要脸的！要早知道你是个不安分的东西，我们家也不至于花五十块钱迎你进门！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收拾铺盖回娘家，我们孔家可没你这种在外头偷汉子的浪荡货！” 孔德宏的鞋底又落在刘小芳已经皮开肉绽的身上，刘小芳大声哀嚎，又像疯了一样看着孔德宏：“好啊，那我就让全村人知道知道，你孔德宏在炕上不行，又小又软的东西，看谁还愿意跟你！” 刘小芳已经没脸了，她也不害怕跟这家人撕破脸皮。 她心里知道，这次如果离婚，以后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她豁出去，要让孔德宏知道，要是他敢跟自己离婚，以后也将是大家的笑柄。 孔德宏的脸由红转青再变紫：“你他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笑死人了，咱俩结婚一个月，我就在外头偷汉子，不用我说，人家猜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刘小芳她在笑，是近乎疯狂的笑，孔家人看了心里都发毛，“我告诉你孔德宏，你要是让我不好过，你在村里也别想有脸！” 刘小芳的威胁直中要害，孔德宏拿着鞋的手都在打颤。 还是孔母拉住了他，她点着刘小芳的脑袋：“我告诉你，你就算留在我们孔家，以后也别想着过什么好日子！” 孔母是这样想的，只要刘小芳不跟孔德宏离婚，她就不会到处去说自己儿子的不是，那她也就不害怕她，想怎么磋磨都行！ 刘小芳冷笑一声，算是没再说话。 刘燕过来告状的时候她就料定了这样的结局，但是对她来说，以后在孔家的日子再苦，也只能这样过了。 “哼。”孔德宏把手里的鞋一扔，把刘小芳一个人留在了院子里。 两边都对对方无可奈何但又心生怨怼，以后的日子鸡飞狗跳少不了。 。 晚上陶晚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就是放心不下尹青柏。 她披上一件大衣，悄悄摸摸地开了尹青柏的房门。 嗯，尹青柏的门连栓都没栓，陶晚使劲一推就开了。 她不知道尹青柏平时往自己房里摸的心境是什么样的，现在只感觉刺激不已。 尹青柏吃了药睡得沉，陶晚都到他旁边了他也没察觉。 窗帘露出一条缝，外头月光皎洁，照在尹青柏静谧的睡颜上。 陶晚捧着脸，看着尹青柏看呆了。 她男人可真好看。 尹青柏的轮廓很清晰，鼻梁高挑，嘴唇丰润。 陶晚用手指指腹摸摸尹青柏的睫毛，又顺着鼻梁往下，点了点尹青柏软软的嘴唇。 尹青柏实在是装不下去了，睁眼把陶晚不老实的小手抓住：“小知青，你想干嘛？” 尹青柏突然醒过来，眼睛里亮亮的全是戏谑，陶晚想把手抽出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但是却被尹青柏紧紧握着。 “我来看看你。” 两人对象都处了好几个月了，陶晚跟尹青柏说话还是脸红。 尹青柏翻了个身，朝陶晚侧卧着，抓着陶晚的手往自己脸上贴：“我好多了，你看看是不是。” 尹青柏身体果然不错，已经退烧了。 “那、那我就先回去了。”陶晚还是有贼心没贼胆，她感觉尹青柏看她的眼神太直勾勾，又觉得自己这样大半夜进尹青柏的房间，实在是太羞耻了。 她要落荒而逃，尹青柏却把她抓的更紧了：“烧退了，但是晕乎乎的。小知青，我难受死了。” 陶晚：“……” 你这演的没有沈涛好啊。 沈涛那个演技都能去拍电影了。? 第119章 早上好，小知青 由于尹青柏过于矫揉造作，陶晚一下子就看穿了他。 但是他不管，小知青来都来了，大半夜可没人再打扰他，绝对不能把人放跑。 “你上来，陪我躺会，跟我说会话。” “你不是头晕吗，早点睡。”陶晚还是想跑。 尹青柏道：“我睡了半天了，现在不想睡了。你不陪我，我一个人只能干睁着眼到天亮了。” 尹青柏描述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怜了，陶晚于心不忍，只好答应。 她上了炕，但到底没霍出脸趟尹青柏炕上，就坐在他身边，尹青柏的胳膊长，一圈就把人圈住了。 尹青柏把脑袋往陶晚腿上一靠，一点病痛都没有了。 还是小知青好，小知青软绵绵的，小知青香喷喷的，天底下最好的小知青，是他的。 尹青柏光想着就乐，陶晚不知道他在犯哪门子傻。 不过陶晚以前看尹青柏，都是抬头看的，这个男人又高又壮，在她身边就像是一堵墙一样，又强大又安全。 现在，陶晚低头捏捏尹青柏的耳垂，看他跟个狗崽似的，只有心疼。 “柏哥，我心里这口气没出得了。我不能让她这么欺负人。” 就算刘燕回来说刘小芳在家里被她丈夫揍了一顿，但那是她对不起她的丈夫才受到的惩罚，这跟自己没关系。 她欠尹青柏的，还是没还。 陶晚这睚眦必报的小模样，让尹青柏心里就跟有人拿着鸡毛在给他挠痒痒似的。 咋这么勾人呢！ 陶晚因为上辈子最后那几年受到的磋磨太多了，她完全转了性子，不爱跟别人起争执，不管是刘圆圆还是向金龙，甚至是曹子骏，他们进了警察局之后，该怎么判就怎么判，陶晚从来也没说仗着家世咄咄逼人。 尹青柏很是受用，他家小知青因为心疼他，都开始想要报复了。 不过尹青柏倒没对陶晚的出气计划有什么期待。 毕竟他家小知青这么软和，咋会报复人？ 尹青柏笑了两下，夸道：“我们家小知青就是会疼人。你对柏哥这么好，柏哥怎么报答你呢？” 陶晚还一本正经地回复：“柏哥对我也特别好，不用报答。” 却见尹青柏往旁边一摊，大字向上：“这样，我整个人都给你，你想怎么样，尽管来！” 陶晚：“…”这人没个正形！ 陶晚拧了尹青柏一下，尹青柏痛并快乐着，笑的龇牙咧嘴。 “青柏，你跟谁说话呢？”外头突然传来刘燕的声音，陶晚脸都吓白了。 尹青柏屋里除了一个炕柜没别的摆设，她躲都没有地方躲。 刘燕就要开门进来了，尹青柏被子一掀，把人蒙进了被子里头。 陶晚整个人靠在尹青柏胸口，他的皮肤温度比自己高，烫的陶晚脸红心跳。 “吱呀——”门打开了。 屋里头暗，加上尹青柏盖得还是大棉被，陶晚单薄的身板靠在尹青柏旁边显不出来。 “你刚才说梦话呢？大晚上吓人。” 刘燕也担心儿子，过来伸手摸摸尹青柏的额头：“退烧了，那就行。” “娘，我都这么大人了，你还晚上不睡过来看我吗？” 尹青柏边跟他娘说话，边伸手把陶晚往怀里紧了紧。 陶晚现在挣扎都不敢挣扎，她身体紧绷，却乖顺地跟尹青柏贴在一块。 现在要是被发现，会更尴尬的！ 早知道刚才大大方方说她也是来关心尹青柏的了！ 不过千金难买后悔药，谁让她做贼心虚呢？ 陶晚躺在尹青柏边上，四周都是他的气息，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你再大也是娘的儿子，你说你，从小到大也没生过几场病，娘能不担心吗。” 刘燕还有坐下来唠一会的趋势：“咱们可得好好谢谢涛子，这孩子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关键时刻还挺机灵。” 尹青柏点头：“这回多亏他。” “还有小陶。” 被刘燕提起的陶晚在被窝里竖起耳朵。 “小知青都是一家人了。” 尹青柏使坏似的，捏捏陶晚的腰。 陶晚张口咬在了尹青柏身上。 刘燕并不知道这俩人被窝里的小动作：“人家还没过门，你再不好这么说。小陶是女孩子，人家脸皮薄，你以后说话得注意点知道吗？幸亏你今天忍住了，要不然现在挨打的不一定是谁了！” 刘燕严肃教育道。 “知道了娘。”脸皮薄的小陶正在我被窝里头呢! 尹青柏感觉刺激极了。 “小陶知青爱吃肉，明天我让你爹去割斤猪肉回来。”在山海湾，一顿硬菜就是最好的答谢。 “行。”尹青柏用指腹顺着陶晚的发丝揉着。 刘燕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堆，尹青柏怕陶晚在被窝里头憋死，赶紧打了个哈欠。 “困啦？” “头一直晕乎乎的，可能是吃了药。”尹青柏道。 “那行，你睡，娘先回了。明天早上再吃点消炎药，就好了。” 刘燕起身出门，不想打扰尹青柏休息。 一直到外面没动静了，尹青柏才把被子掀开。 小知青竟然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怪不得这么久一直没动静，原来是睡过去了。 尹青柏失笑，怀里的人就像只小猫一样，呼吸都轻轻的，鼻尖抵在自己胸口，睡得十分安稳。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是最好的助眠剂。 尹青柏胳膊有点麻，但是不忍心抽出来，就保持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美美睡了一觉。 陶晚可没有尹青柏那么警醒，还能早点起来提前回到房间里去。 还是尹青柏给她当了闹钟，把睡的正香的陶晚叫醒，尹青柏可不忍心了。 “小知青，起来了。再不起来，我娘又要来了。” 尹青柏过了一晚上，已经恢复了精力。 他在陶晚耳边又说又亲，不像是叫人起床，倒像是哄人睡觉。 陶晚在梦里感觉有人在拱她，湿湿热热的，她迷迷瞪瞪推了一把，睁开眼的时候人都傻了：“你……柏哥？我、我……” 尹青柏撑在陶晚身上：“早上好，小知青。” 陶晚瞬间清醒。 她昨天晚上在尹青柏的房间里头睡了！ 老天爷，她现在还有再一次重生的机会吗？ 陶晚就像是落荒而逃似地，把尹青柏推开，然后破门而出。 尹青柏坐在炕上忍不住笑意。 他家小知青也太可爱了点。? 第120章 周文棠回来了 刘燕晚上让尹青柏提着一斤猪肉白菜馅的饺子上沈涛家去了。 沈涛口风严，这事谁也没说，他爹娘也不知道，只当是沈涛把尹青柏救上来的恩情。 两人心照不宣，这事儿是兄弟之间的秘密。 “嗐，柏哥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啥。”沈涛一边说着不用客气，一边接了饺子，当即捏了一个就往嘴里扔，大嚼特嚼，“燕婶这手艺可比我娘强多了。” 沈涛他娘就在一边，尹青柏在心里摇摇头。 还是沈涛他娘脾气好。 要是他敢在他娘面前这么说，一定会挨揍的。 “婶子手艺不好，你还长这么一身肉。”尹青柏拍拍沈涛肥嘟嘟的胳膊，这年头，能养这么一身膘，可不是容易的事。 沈涛笑了两下，尹青柏也不多留：“我回了。” “留下来吃饭青柏，家里的饭够！”沈涛他娘挽留道。 “我娘还等着我回家吃呢，谢谢婶子。” 尹青柏应答一声，也就走了。 沈涛他娘看着尹青柏的背影，对他爹感叹道：“要是咱家涛子有青柏这么会说话，肯定也能找个不错的对象。” “你可拉倒，他能找到对象就算他对得起祖宗，还找个不错的对象。” 沈涛他爹哼哼两声。 沈涛就是让他娘给惯坏了，整天不着调。 “爹，我找不到对象那是因为我不会说话吗？”沈涛指着自己的脸，“你要是有国富叔那长相，我也不至于长成这样。我娘也不丑啊！” “你小子皮痒了是！”沈涛爹说着翘起脚就要脱鞋揍人，他娘道：“赶紧过来吃饺子！大晚上的闹啥闹。” 饺子大多数只有中秋、过年能吃上两回，刘燕包的还是皮薄馅大舍得放油放肉的猪肉饺子，闻着都香。 饺子煮了两大锅，到头来竟然一个也没剩。 “你们爷俩真是，我这饺子包给小陶的，结果给你俩打牙祭了。”刘燕嘴上这么说，看到尹青柏吃的多她心里是高兴的。 这饺子刚吃完，屋门就开了。 尹红枫黑不溜秋地站在门口：“爹，娘，我回来了！” 刘燕：“…” 你小子真不会赶巧。 大家伙心领神会，谁都没提吃饺子的事。 “你咋回来的？在学校吃饭了没？” 刘燕问道。 “没有，一放学我就回来了，跟咱们村的人一块走回来的。” 尹家庄今年在镇上上学的孩子有十几个，最大的十二了，倒也安全。 “你想吃啥，娘给你做。”刘燕说着就下炕去了。 “娘，我想吃饺子行不？” 哪壶不开提哪壶，全家人都沉默了。 尹红枫只是许下一个不可能的愿望，谁知道他娘竟然道：“ 现在来不及包了，等你下回来家吃。” “真的？！”尹红枫没想到自己离家这么几天，他娘对他就这么好了。 连饺子都给包。 尹红枫高兴死了：“那今天晚上吃啥都行，娘做啥我吃啥！” “真懂事。”刘燕摸摸尹红枫的脑袋。 她用面糊烙了两个饼给尹红枫，香葱煎饼掐在手里吃就行。 尹红枫一看他娘还给他做了白面饼子，心里感动不已，但也更愧疚了。 想起在学校的事，尹红枫捏紧了手里的饼。 “娘，我……”尹红枫刚要说话，就让外面找尹国富的人打断了。 “国富叔？！国富叔你在吗？” “谁啊？”尹国富出门，看到他家门口停了一辆小轿车，司机还坐在里头。 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他瞧着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 “富叔，是我啊！” 周文棠身上穿着板正的中山装，比当初他插队的时候精神多了。 但是容貌因为这几年的日夜操劳，布满了沟壑和斑点，他今年不到三十，已经长白头发了。 尹国富看了半天，周文棠道：“我是文棠！您不记得我了？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尹国富怔怔傻在那里：“是你？你这些年到哪去了？！” 再见周文棠，尹国富的第一反应是感慨，第二反应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文棠面露难色：“国富叔，我们进去说。” 尹国富给他让了路：“你那个司机不一块进来吗？” “他一会就走了，不跟我一块。” 周文棠是坐火车来的，这个车和人都是市里当地给他配备的。 “哦。”尹国富关上了门。 陶晚看到周文棠，一点都不惊讶。 算着时间，周文棠研究的那个东西确实该成功了，他是时候回来找老婆孩子了。 尹青柏对周文棠印象并不深刻，也没有反应。 可却把刘燕惊讶坏了：“你是文棠？你咋这样了？”周文棠的老态现在可以跟尹国富一比了。 陶晚不禁感慨，这就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区别。 他封闭研究了这么些年，接触的还都是一些有害试剂，难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婶子，你也没咋变化，就跟五年前一样，”周文棠看着尹青柏，“这是青柏？壮实多了。” 离开五年，周文棠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 他刚才也很惊讶，再次回到这个村庄，他依旧能找到尹国富的家。 “你去找长娟了没？”刘燕也不跟他说虚的。 提及李长娟，周文棠的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紧张起来：“还没呢。我……我知道自己对不起长娟，她现在还好吗？” 周文棠没有去李家，他反而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走了这么多年，李长娟还可能在等他吗？ 周文棠不知道，他没有勇气去直接面对李家人，于是他先来了尹国富这里。 “好不好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她没出门的姑娘一个人带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刘燕看周文棠这窝囊样，有些生气了。 尹国富轻轻推了刘燕一下，周文棠还能回来找人，已经算是不错了。 “什么孩子？”周文棠显然并不知情，“长娟怀了我的孩子？” “你不知道有这码事？”大家伙都很诧异，“当年她肚子瞒不住了，李家人在大队要了你们家的地址，寄了信过去！” 周文棠摇头：“婶子，这事我真的不知道。我娘可能没收到那信……” 周文棠抹了把脸，他的神情很复杂，苦涩又欣喜，犹豫又冲动。? 第121章 李长娟可算支棱起来一回 “你真不知道这回事？” 周文棠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婶子，我真的不知道，”周文棠的手已经把他板正的中山装搓皱了，“婶子，我……我……你说我现在过去找长娟，该怎么说？” 周文棠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滋味。 他急不可耐，但又举足迟疑。 他来的路上预设了很多和李长娟相遇的情景，但是从没设想过，李长娟竟然生了他的孩子，这五年来孤儿寡母，不知道日子是怎么过的。 “该怎么说你自己不知道？你这些年去哪了，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找她？”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周文棠道：“我这些年参与了国家的保密研究，当年来人找我的时候走的匆忙，也不允许我告诉家属。我娘也是五年都没我的下落。” 周文棠话落，大家心中都震惊不已。 当时他来插队的时候，就跟别的知青不一样。当时尹国富觉得他有本事，后来大家以为他跑了，尹国富又惊讶又惋惜。 半晌，都没人说话。 “周大哥，你这是特殊情况，为国家做贡献是每个国人应该做的事情，长娟姐肯定会理解的。”陶晚开口道。 周文棠看向这个生面孔：“这些年是我对不起她，她没做错什么，却被我害了这么久。” 周文棠没有看到李长娟的现状，只凭他想象的就揪心。 不过，李长娟这几年过得，远比周文棠想象中的还要苦就是了。 “长娟姐不是做错了什么，这五年的等待，也是作为一个家属为了国家的牺牲，”陶晚顿了顿，补充道，“我说她是家属，你不介意？” “我当然不介意！”周文棠有些激动，“我现在回来，就是想如果她还在等我，就接她去我现在生活的地方。更何况她已经有了我的孩子，我不会负她的。” 误会被全部解开，周文棠非但不是个渣男，还是去为国家做贡献的。 这年头英雄主义情怀很重，他舍小家为大家的行为让大家肃然起敬。 只是…… 尹国富看了眼刘燕，刘燕又看向尹国富。 “怎么了？”周文棠看着他们俩的神情不对，“我想现在就去找长娟。” 周文棠被陶晚说动，他以后会好好补偿李长娟的。 现在他有些迫不及待，站起来就要去李家了。 尹国富把他拉住：“你先坐下，有些事，我先跟你打个预防针。” “什么意思？” 周文棠心中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是你说。”尹国富捅捅刘燕。 “是这样的，文棠。”刘燕舔了下嘴唇，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现在周文棠有本事了，但是他的妻儿在村里这两年却遭到虐待，尹国富一个当村长的，都跟着不好意思。 “咋了啊，婶子？”周文棠更着急了，他站了起来，凑到刘燕跟前：“婶子，你说。” 刘燕支吾了半天，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长娟不容易。”她说完喘了口气，把周文棠给急坏了。 还是陶晚把最近的事跟周文棠两句话说清楚了：“你儿子洋洋让他舅妈拿石头把脑袋打了个窟窿，现在长娟姐和洋洋两人在医院里住院呢，没在村里。其余的，你跟长娟姐见面了，问她去。” 周文棠先是大惊失色，眉头又越皱越深，陶晚这话里有话。 还有“其余的”？ “你急着去镇上找人的话，要不让青柏开拖拉机带你去。送你来的那个小轿车应该走了？”尹国富见周文棠脑袋都冒汗了。 “谢谢国富叔。” “青柏，你去问你正先叔要钥匙去。快点。” “哎。” 尹青柏走了，尹国富看向周文棠：“你坐会。” “我跟青柏一块去，直接走了，国富叔，明天再过来看你。” 周文棠恨不得找个翅膀飞过去，尹国富也能理解。 “这回可有的闹了。” 周文棠走了，刘燕甚至想今天晚上去李家看看热闹。 尹国富摇摇头：“长娟那性子，她哪会闹。” 刘燕心里本来畅快了点，觉得李长娟娘俩这几年在李家受得气终于能发了，可让尹国富这么一说，她又开始憋屈了。 就是这么真情实感，刘燕都替李长娟憋屈。 “长娟就是像她爹了，毛子多老实个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尹国富说起李长娟她爹，还一阵唏嘘。 “毛子就是让他媳妇给气死的！”刘燕道。 这两人在家里头同仇敌忾的，尹红枫吃着手里的饼，不敢说话了。 他要是现在说他在学校里头把教室的灯给打碎了，肯定得被他爹娘一块按着抽。 算了。 不就是两毛钱吗，他再捡几天破烂卖了填补上。 尹红枫小眼睛滴溜溜的转，把剩下的饼全填进嘴里头压惊。 尹青柏十一点多就回来了。 出乎尹国富和刘燕的预料，这回李长娟不但闹了，还是大闹特闹了一场。 “我们去的时候，虎子哥跟嫂子也在那儿，正跟娟姐闹呢，”尹青柏把跟过去看到的事情给大家说了，“他们舍不得李洋花这些钱住院，听说娟姐手里有钱，就想把钱从她手里抠出来，让李洋直接出院，说是回家一样照顾。娟姐不给，好几个小护士和医生在那劝。” “这才对，长娟可算支棱起来一回。”刘燕道。 “娟姐说，那是李洋的救命钱，谁也不给，虎子哥没说话，她嫂子就说娟姐藏私房钱，跟家里人不是一条心，要跟娟姐断绝关系，把他娘俩赶出家门。然后周大哥就出场了。” 陶晚听着，光是想象这个画面就舒坦：“周大哥咋说的？” “周大哥变化太大了，娟姐一开始还没认出他来，”尹青柏笑了笑，“后来两人抱着哭了半天，虎子哥还想打人，说他是野汉子，让我和医院的医生给拦住了。然后就是互诉衷肠，就那些事儿，周大哥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想揍虎子哥。” “这傻孩子，他哪能打得过虎子啊。” “这不是有我吗？”尹青柏直乐，“我帮周大哥拉着偏架呢，看热闹的估计也让虎子哥两口子气坏了，没人上来帮忙的，虎子哥眼睛这青了一块。” 要尹青柏说，周文棠还是不会打架，要换成是他，不打掉李长虎两颗后槽牙他都不姓尹。 “然后呢。” “我得劝虎子哥啊，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尹青柏阴阳怪气的，“我说我得回村了，开着拖拉机来的，他们要是不想走回去，赶紧跟我一块。” 李长虎知道周文棠在，这钱是不可能抠出来的，尹青柏也是给了他个台阶，跟着就下了。 尹国富评价：“你干的对，他们俩五年没见面，这种事以后再说，让他们俩先说说话。” 尹青柏就是这么想的。? 第122章 就事论事，赔钱 第二天，周文棠又回了尹家庄。 大张旗鼓的，在地里就找到了李长虎。 一听是把老李家小闺女肚子搞大的那个知青回来了，村里人好热闹，全都来看。 刘燕听说这个消息，立刻扔了手里的活。 “嫂子，你这活不干啦？”邹丽梅见刘燕这么积极，把手里头的海带也放下了。 “这活啥时候干不行，大不了晚点放工。赶紧走！” 刘燕就是恨这距离太远了，不能把热闹看个完全。 陶晚倒是离得近。 甚至周文棠的小轿车进村的时候，路过仓库这还给她打了招呼，把她捎过去看热闹的。 “你就是陶晚？谢谢你帮洋洋付的医药费。要不是你，现在我肯定是要后悔莫及的。” 周文棠下车，昨晚他跟李长娟一晚没睡，问起这些年，李长娟也是支支吾吾，但他也能从李长虎的态度中猜测到一些。 李长娟说，她给李洋治病这钱，是住在村长家的知青陶晚给的。 周文棠昨天晚上在尹国富家见过陶晚，今天回来，路上正好遇见，便让司机停了车。 “正好那天我爸给我寄钱来了，我都跟娟姐说好了，是借的。”陶晚如实回答。 周文棠却知道，三十块钱不是小数目。 当年他离开尹家庄之前，想跟李长娟结婚，李家要的彩礼不过也才三十块。 可那时候的他根本拿不出来。 当时他爹下放，他娘为了他，跟他爹断绝关系，孤儿寡母日子极其艰难。 如果当初有钱能结婚，李长娟也不至于没名没分这么多年，在村里的日子说不定会好过一点。 周文棠摇头：“你不用这么说，这情我记住了。你上车来，帮我指一下李长虎在哪上工。” 周文棠也没说过多感谢的话，反而让陶晚帮忙。 他这样一看就是来找李长虎麻烦的，而且还是要大庭广众地找。 这正好撞进陶晚心坎里头了，要说除了李长娟，整个尹家庄只有她最盼着周文棠回来了。 李长娟实在太过窝囊，这回周文棠要是不给她出这口恶气，陶晚都看不起他。 陶晚上了车，给周文棠指路。 这回青天白日的，大家伙都在上工，看到村里有小轿车经过，都往这边瞟。 “那是谁啊？怎么来咱们村了。” “走，过去瞧瞧！” 李长虎也看到了远远驶来的小轿车，他正跟别人一样翘首瞧着，结果小轿车就在他地头停下来了，周文棠下车，一眼就看到了李长虎。 李长虎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可他随即又想，他又没犯法，大庭广众的，周文棠能拿他怎么样？ 这样，李长虎才定了心神。 “小陶知青旁边这谁啊？朝咱们这来了。”跟李长虎一块地的栓子看到陶晚带着周文棠过来，还问李长虎呢。 李长虎还没说，陶晚给过来围观的人群介绍道：“这位是周文棠，不知道大家还认不认识了？他走这几年，是去做保密工作了，这回回来，是要接长娟姐走的！” 陶晚的话引起了轩然大波。 “周文棠？是那小子吗？” “不像啊，怎么老成这样了。” “是他，你看有点当年的模样，就是老了，不过比当时稍微有点肉了。” 周文棠这名字一出来，一传十十传百，全村都知道李长娟熬出头了，她男人不是跑了，现在飞黄腾达过来接人了。 “啧啧，这回李家的不得把肠子给悔青了。” 周文棠正好还就是来找李长虎的，这话就像砸在李长虎脸上似的。 李长虎听着大家的议论，脸色很不好看。 “昨天我去医院找长娟，听她说我们家洋洋的头是他舅妈砸碎的，刚回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给我们家洋洋讨个公道。” 周文棠的声音不大，但是围观的也都听清楚了。 “文棠啊，是不是长娟那丫头没跟你说完全，她娘家干的可不止这一件坏事啊！” 有一个人开了头，立刻有人接道：“不说别的，就说前两天咱们上山栽果树，大人上山，小孩给小陶带，结果他们把李洋一个孩子关在屋里，差点煤气中毒，要不是小陶救的及时，你现在回来可就晚了！” “之前也是，他们家孙子穿的棉袄有李洋两层厚，李洋那小身板，外头裹得那层棉袄就跟柴火棍包了块破麻袋似的。” “他们家的鸡蛋都是给李富贵和李长虎吃的，李洋想都别想。” “吃什么鸡蛋啊，能吃饱饭就不错了！” “长娟姐那衣裳都是几年前的了，她一天怎么也能拿八公分呢，我跟她一块结渔网，她没日没夜地结，每回交工的时候都比我的多一番，就这样，她跟洋洋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真不是我们居功，要不是咱们全村人一人不时给李洋一口，他都不一定能活下来。” “李洋刚百天那会儿，不就差点夭折了了吗？长娟缺营养没奶水，他那个没良心的奶奶给让长娟用地瓜糊去喂，差点噎死！连点米汤都舍不得给孩子喝。” “李富贵可是结结实 实吃了一年奶的。” 大家越说越起劲，周文棠越听脸越黑。 陶晚离得近，看到他的身体在发抖。 谁摊上这事，都得被气坏了。 周文棠一介书生，看向李长虎的眼神也像要杀人。 “你们少说那风凉话了，我们李家怎么说也养了她们娘俩五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怎么说我跟长娟才是一家人，关你们什么事！” 李长虎面红耳赤，听着大家细数自家的不是，面子实在挂不住。 周文棠道：“一家人？一家人就是把洋洋打成那样就不管了，要不是陶晚借钱，洋洋去医院都没钱做手术。你们还有脸去医院要陶晚借给长娟的医药费，李长虎，你是人吗？” “你怎么有脸来质问我？你说跑就跑，把我妹妹留在尹家庄，你看着这些人现在帮她说话，当初她刚怀李洋那阵儿，哪个没说过长娟的风凉话！要不是我们，你这儿子根本生不下来！” 李长虎梗着脖子，咄咄逼人。 “你可拉倒！”刘燕紧赶慢赶过来了，“当初长娟显怀了，是你这个当哥的嫌丢人，把她装到麻袋里头要沉到水库里淹死！要不是村里人拦着，谁知道你能干出什么来！说啥是你们养着她娘俩，长娟自己又不是不挣粮食吃，别的不说，她每年算的那些公分，足够她一个女人和孩子吃饱了。要不是当初大队长让你们家必须收留长娟，长娟怕早就被扫地出门了！”? 第123章 李洋姓李，是李家人 李家当初做的太过分，在这件事上，他怎么吵都是不占理的。 村里人几乎都来了，但是李长虎的娘和媳妇却迟迟没到，摆明了是不想来丢这个人，不想过来当活靶子。 听到妻儿这五年里生活的如此水深火热，甚至是挣扎在生死边缘，周文棠咬牙咬的下颌骨青筋都出来了。 “就算是又怎么样！有这样的妹妹，我就是嫌丢人！”李长虎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周文棠，说一千道一万，要不是你突然跑了，我妹妹不可能遭这些罪！我们娘家还能管她一辈子吗？还不是你这个男人的错！” 周文棠确实有愧，但是他并没有因为李长虎的话而动摇：“你不用跟我扯这些，我今天过来，就是就事论事，你媳妇把洋洋的脑袋砸碎了，医药费、营养费，还有长娟误工这两天的公分，也一并折成钱，给我们五十块钱我就不追究了。” “你疯了是？！”听到五十块钱，李长虎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追究，你追究个屁！” “恶意伤人，是犯法的。”陶晚不介意给李长虎普法。 李长虎指着自己的眼睛：“你昨天晚上还恶意打我呢，你去告啊，看谁告得过谁！” 栓子一听这话：“你不是说你这伤是昨天晚上碰的吗？怎么又成被人家打的了？” 他这一问，又引起哄堂大笑。 李长虎张着嘴，半天没出声，只管喘气了。 “昨天晚上是你先动手的，青柏还有那些医院的人都能作证，我只是还击，你要告我，我不反对。就算坐牢，这公道我也要讨。” 周文棠的话，算是给大家出了一口恶气。 这几年，大家早看不惯李家的作为了。 “你！你……你真是疯了！周文棠，你以为你现在有本事了，就能在我跟前挺直腰板了是！你给我记住，李长娟现在还没嫁给你，李洋也姓李，是我们李家人，我不点头，你们别想结婚！李洋你也别想带走！” 没想到李长虎这么恶毒，他激动到开始跟周文棠放狠话了：“你现在也是飞黄腾达了，小轿车都坐得起，给我们家一千块钱彩礼不过分？权当这五年我们帮你养媳妇的生活费了！” 他说完，一直在讨论的众人都傻眼了。 一千块彩礼。 就是把尹家庄现在正谈婚论嫁的姑娘全嫁出去，也不一定能收到一千块钱的彩礼啊！ 他怎么敢要的？！ “李长虎，你现在是不要脸了是！”尹正先气得，手里的拐棍都举起来了，“我今天就替毛哥教训教训你这小子！” 尹正先那脾气，说揍人就是真揍，一瘸一拐地往地里走。 尹二强赶紧把他爹拦住了：“爹，你省省！”就他爹现在腿伤还没好，上去指不定是谁教训谁呢。毕竟李长虎现在，可不像个会尊老的样儿。 尹正先气得都开始喘粗气了。 李长虎却洋洋得意，以为抓住了周文棠的把柄。 陶晚的声音清脆：“现在讲究自由恋爱，只要娟姐愿意，她随时都能在国富叔那里开介绍信，跟周大哥结婚。他们两人结婚之后，娟姐和洋洋的户口就能随着周大哥迁走了，以后再也不用你管。” 陶晚话落，李长虎脸色陡然凝固：“放屁！她的户口本还在我们家呢！” “只要有国富叔的介绍信，去派出所再开个证明，一样能结婚！”陶晚这话说的，也有点发狠了。 此情此景，很难不跟周文棠共情，因为李长虎实在是太可恨了。 想起昨天晚上，李长娟忤逆他的样子，李长虎觉得李长娟真的会不顾他们家反对跟周文棠结婚。 说到底，李长娟在李家忍了五年，也不是对娘家感情有多深厚，只是想找一个依靠罢了，现在李长娟真正的依靠回来了，她就不可能再留下来。 而且，这五年的磋磨，就算原来李长娟对他们家有几分亲情，也早就消失殆尽了。 李长虎想通这些，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 他转身就走，却被拦住：“你去哪？” “我他妈回家凑钱去！” 李长虎伸手把拦着他的人推开，听他服输了，大家也就让了一条道让他走。 “文棠，你这几年到哪去了？也不说捎回来个信。” “就是，长娟这几年真是受苦了，好在你回来了，她们娘俩也算有了依靠。” 李长虎走后，周文棠被大家围住，一个个要么好奇，要么就是碎碎地絮叨着李长娟的不容易。 五年不见，这些父老乡亲有的变化很大，有的却没怎么变化，周文棠有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他也没什么架子，只要有人问，除了勒令保密的，他能说的都说了。 后来还是尹国富把大家伙赶去上工，周文棠才松了口气。 “中午来我家吃饭。”尹国富问道。 “不了国富叔，我回镇上去跟长娟一块照顾洋洋。这五年我欠她们娘俩的太多了。” 陶晚迎着刺眼的日光，眼睛眯了眯：“周大哥，你跟长娟姐闲着也合计合计，她怀孕这事，你娘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没管。” 陶晚也不求着周文棠什么，所以说话也不怕他不爱听。 给周文棠他娘的信，是尹国富亲自代笔去邮递的，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周文棠默了默：“我回镇上就打电话给我娘，你放心，我不会再让长娟受委屈了。” 他这五年，何尝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李长娟。 当年他们两个没结婚就行了夫妻之实，但是却做了负心汉的事情，他每夜辗转难眠。 有了周文棠的保证，陶晚也就不瞎操心了。 只希望李洋以后有了爹，能改一改跟他娘学的胆小性子。 那小子聪明又灵巧，日后说不定也能跟他爹一样成为个人才。 周文棠告别了，临行前，让尹国富帮忙盯着李家要钱。 他知道他拿李家无可奈何，这五十块钱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也够给李家个教训的了。 他只是想出口气，顺便来村里，在大家面前把事情说开，让李长娟能抬起头来。 尹国富自然是答应，只是他没想到的是，李家那边给的结果，却是让周文棠爱告去告，要钱不要人。? 第124章 家里不同意 张红就蹲在尹家门口哭，说周文棠这是在逼她去死。 大家看热闹看得都累了，尹家却一直不得安宁。 陶晚道：“逼你去死的不是周大哥，也不是国富叔，而是你男人和你婆婆，也是你自己。如果这五年你能好生担待娟姐和洋洋，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退一万步说，你心眼小点没事，老姑娘住在家里是惹嫂子嫌，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石头往洋洋那么小个人脑袋上砸。伤人赔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周大哥要钱没有错，错在你们家里人不愿意拿这个钱。你有这个时间在我们家门口出洋相，不如回去好生求求你们家里那两个。” 张红一向刻薄的脸现在写满了惊慌失措，她又何尝不知道陶晚话中说的道理。 可是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张红对李家那母子俩的品性也是了如指掌。 为了钱把她推出来这事，他们真的做得出来。 不然她也不会舍上脸来尹家撒泼。 张红闭口不言，陶晚看着她，觉得这件事归根结底李家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没理由只惩罚张红一个。 要出血，当然要他们一家人都出出血才行。 她便出了主意：“他们要是执意推你出来，你就让富贵帮你说话，富贵是好孩子，你是他亲娘，他离不开你。还有，如果富贵以后有个坐牢的娘，他也是要受连累的。” 张红闻言，连连拜谢：“小陶知青，咱们村里数你最聪明最心善！谢谢谢谢！谢谢你了！” 陶晚看了张红一眼，又把大门关上。 她果然没有再在外面吵，应该是回家靠儿子打亲情牌去了。 尹青柏笑道：“还是小知青有主意，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我说的都是实话，哪有唬人。倒是你，病养好了吗，今天就出门干活了。” 陶晚皱眉看着尹青柏，开始秋后算账了。 尹青柏立马闭上嘴。 他家小知青被张红气得不轻。 可不好惹。 第二天李长虎黑着脸交了五十块钱过来，尹国富没说什么，让他放下就赶紧走。 李长虎道：“富叔，你可不好这样，虽然周文棠那小子发达了，但是他马上就走了，你连个屁都闻不到，你现在拍他的马屁有什么用？咱们才是一个村的！” “赶紧给我滚蛋！” 尹国富随手抄起一个痒痒挠，指着李长虎：“你去问问咱们村，有几个不烦你的。你昧着良心办事，就该想到有这一天。文棠要不是个文明人，把你套上麻袋打一顿都是你活该！赶紧给我滚，别等我揍你！” 尹国富虎目圆瞪的样子确实骇人，加上村长的威严，李长虎只敢远远吐一口口水，然后就灰溜溜地跑了。 尹国富的火真是蹭蹭往上冒，他好像都看见眼前有金星了。 钱是尹青柏去镇上送的，回来捎信说，周文棠就不回村了，省的看到李长虎心烦。 他现在就跟李长娟在医院守着李洋，等李洋等出院了，就带李洋回燕城，他现在住的地方。 “那周大哥说没说，为什么他娘不知道娟姐给他生了个孩子的事儿？” 陶晚比较关心这个。 她害怕，按照李长娟那个性子，要是摊上一个不好的婆婆，以后还是备受磋磨的一生。 尹青柏摇摇头：“他没说，我也不好主动去问。” “哎，小陶你就放心，以后有文棠在，她的日子不会难过的。谁家婆媳没点矛盾呢，文棠心里对长娟有愧，他肯定不会让她再受委屈的。” 刘燕和陶晚都是女人，想到一块去了。 她分析了一下，给陶晚宽心。 “但愿如此。” 陶晚也不多为别人太过忧心了。 她现在的精力，全扑在学习上。 镇上除了小学开课，初中高中都开课了。 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没办法去学校上学的，不然每个知青都去读高中，那不就乱了套了么。 她只能在空闲时间学习，她抄了个小本，放在口袋里随时背诵翻阅。 空闲之余，她还在心里忖度刘小芳的事。 可她发现自己好像确实过于单纯了，竟然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报复人的法子。 她只要想到一个主意，心里立刻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出现，提醒她这是犯法的。 她一个受淑女教育长大的人，实在是没办法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线。 垂头丧气的小知青跟村里头那些打不过别人的猫一模一样，尹青柏伸手捏捏陶晚的脸蛋：“心里有什么事，跟柏哥说说来。” “没事。”她答应了要替尹青柏出气，就一定说到做到。 陶晚弱小可怜又无助，但很坚强。 尹青柏忍不住笑，笑出了声，被陶晚狠狠掐了一下。 “你俩玩呢？”赵悦来陶晚这借书，看到两人正闹呢，都有点替他们俩不好意思。 陶晚红着脸剜了尹青柏一眼，尹青柏耸肩笑笑：“我出去溜达一趟，你们在家玩。” 尹青柏走后，赵悦十分羡慕地坐在陶晚旁边：“柏哥对你可真好，我看燕婶也很喜欢你，真羡慕你。”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等你处对象了，也是一样的。” “不是，”赵悦道，“兰香就没你这么好运了。” 提起这事，赵悦的情绪就有点低落，是真的在为王兰香担心。 “怎么了？二强哥他怎么了吗？” 陶晚以为王兰香的恋爱是顺理成章，没想到中间还有波折。 赵悦道：“二强哥倒是没咋，是他家里不同意。” “正先叔？” “二强哥的爹娘都不同意，他们觉得我们知青太娇气了，娶回家得供着。” 这话倒挺像尹正先能说出来的，不过陶晚道：“兰香是咱们几个里最能吃苦的了，虽然比不上他们，但真要说干活，也算一把好手，咋就嫌她娇气呢？” “可不是么，他们还说，兰香脾气不好，要是结婚，日子往后肯定不得安宁。” “啊？” 说王兰香脾气不好？ 那可是再也找不到几个脾气好的了。 “啊！”赵悦狠狠点头。 “这些都是二强哥学的？” “嗯。”赵悦表示，消息来源可靠。 “倒是个实在人。” 爹娘私下里嘱咐他点东西，全在对象面前抖露出来了。? 第125章 刘燕受伤 “可这事不对啊，”陶晚托着下巴，“娇气，脾气不好，这说的是兰香吗？” “就是她，那还能是谁。” 赵悦先是肯定，然后她一琢磨，也开始怀疑了：“二强哥不至于连对象是谁都没跟家里说清楚？” 陶晚：“嗯……这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如果他们这样说兰香的话，兰香也太冤了。 ” “就是，”这话倒是大实话，“正先叔天天来监工，还夸过兰香呢。” “不过这事咱们也管不了，说不定他们就是嫌兰香是个知青。咱们外来的，多少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你来拿哪本书？” 陶晚知道王兰香最后是能终成眷属的，即使有点挫折，她也不太担心。 “我把高一数学书上的题还有你给我的那本练习册都看了，你有没有别的练习题，给我再做一下。” 聊到自己的事，赵悦也跳过了王兰香的话题。 “这些都给你，我做的时候没舍得在上面写，你也把答案写在本子上，下回还能再练。” 陶晚找出一摞卷子来交给赵悦，这些都是综合练习题了。 “我知道，我不会给你弄脏的，”赵悦拿到卷子，看到有些题号上面做了标记，“这些是什么？” “这是我之前做错的和一知半解的题，我先标注出来，到最后可以直接做这些。” 陶晚并不吝啬分享自己的学习方法。 赵悦学到了，她也打算这么干：“那我回去也找个地方记着。” 赵悦抱着卷子开开心心走了。 春天来临，万物复苏，山上的蕨菜纷纷冒头。 刘燕和一群中年妇女凌晨四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想趁着上工之前去山上摘点野菜。 但是早上露重，她们采完蕨菜下山的时候，刘燕一脚被长在石头缝里的草打了呲溜，胳膊肘撞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当即就听到“咔嚓”一声脆响。 “坏了，我胳膊折了！” 刘燕先还是没感到疼，她大脑一片空白。 跟她一块去的邹丽梅急的直拍大腿：“这可怎么办啊！” 邹丽梅就是个愣的，胆子小又没注意，这个时候还是刘燕稳定她的情绪：“你别着急你别着急，先下山，下山接一接就好了。” 刘燕端着自己已经隐隐开始发痛的胳膊，一步一步往山下走的很小心，邹丽梅如临大敌，在身边张着手，生怕刘燕再摔一下。 她们下山的时候，大家正三三两两从家里出门上工呢。 看到这一伙人面色凝重，纷纷问道：“咋啦这是？” “富嫂胳膊刚才摔折了！”邹丽梅手里提着她跟刘燕两个人的篮子，一脸苦相，比刘燕本人还发愁。 “那赶紧送保健站去啊！我去帮你喊国富！” 刘燕去了保健站，尹芳说这骨头错位了，她弄不了，得去镇上医院。 尹国富一进来就听见这话，满头大汗：“让你别去，你非去凑这个热闹，咋就差这一口野菜了。我这就找车送你去！” 他脚都没进保健站，转个丢儿就去开拖拉机了。 陶晚和尹青柏听见消息都来了：“婶子，你没事？” “没事没事，”刘燕左手一直握着受伤的右胳膊，“今真是倒了大霉了。” 陶晚道：“您现在这个骨头开始脆了，走路得小心点。” 尹芳还道：“燕婶这个骨头错位，去医院的话，得开刀做手术矫正。” “啥？那我去介岛村找老马让他给我咔嚓接一下不久完了吗？犯得上费那个事。” 刘燕一听要开刀，吓死了。 “哎哟婶儿，你咋这么大胆子，老马是治牲口的，你也不怕他直接给你把胳膊弄断了。”尹芳哭笑不得。 村里生病，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土方子。 但大多数都是基于生活条件不好，才会这么治。 确实有技术好的赤脚医生，能够直接复位，但是因为前些年的形势，现在这样的人可不好找了，有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谁敢去赌。 刘燕脸上可算是出现愁模样了：“哎，哎……青柏，这可咋整啊。” 刘燕看着儿子，就像尹青柏下一秒就会变成技术高超的老中医似的。 尹青柏也没辙：“娘，在胳膊上开刀，是小手术，麻药给你一打，什么事都没有。” 他只能安慰。 “就是，婶子，公家的医院有什么信不过的。”陶晚也道。 “铁柱他媳妇就是在镇上医院生孩子，说是难产得开刀，后来没了。” 刘燕有理有据地害怕。 “没事，婶子，我们都跟你一块去。” 陶晚把手搭在刘燕的左手上。 “那不行，娇娇咋办。你们也得上工，小陶啊，我今天去镇上，你帮忙看一天娇娇行吗？”刘燕心里牵挂太多。 刘燕还有心思担心别个，就说明她心里还不至于六神无主。 不过这也是一个母亲事事都把自己孩子放第一位的心。 “你放心婶，今天就让娇娇跟着我。” “那我就放心了，我这么大个人，不用你们小辈的担心，青柏你也不用跟着去，让你爹带我去就行。” 刘燕这么说，尹青柏只好点头。 骨折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还是抓紧时间为妙。 尹国富放下村里的事，带着刘燕去镇上了。 陶晚把尹娇娇带在身边，尹娇娇很好带，陶晚给了她一本连环画，她就坐在一边一点动静都没有，陶晚就像平时一样看书。 不过她想起刘燕的事，还是担心。 说实话，只要是手术，就有风险。 尹娇娇看到陶晚把书放下，也抬头看着她：“小陶姐姐，娘她的胳膊去医院可以治好吗？” “当然可以了，医院里的医生都很厉害呢。” 陶晚道。 “小陶姐姐，那你可以教我怎么炖鸡汤吗？上次三哥去医院回来，娘说病号就应该喝鸡汤补身体。” 尹娇娇年纪不大，该懂的都懂，大人跟她说的话虽然她是一知半解，但全被她记在了心里。 她这话提醒了陶晚，陶晚正有此意，可是家里已经没有鸡了。 刘燕本来过几天去找孵小鸡的抓三只回来，不过就算抓了也来不及了，那点小鸡仔还不够一口一个的。 “那等会放工，我去村里找人买只鸡，我就教娇娇怎么炖鸡汤，好不好？” “好！” 陶晚有求必应，尹娇娇很开心。? 第126章 她就是打扮的漂亮罢了 陶晚中午下工，就跟一户姓王的人家约好了，让人家回去杀只鸡，处理干净，来上工的时候再带给她。 下午的时候，陶晚把家里的小铁炉和小瓦罐搬到仓库里来了，一边看着工具，另一边把鸡放在火上煨着。 刘燕和尹国富在镇上一直折腾到晚上才回来。 刘燕的胳膊被吊了起来，现在只有左手能自由活动。 “今天真是把我吓死了。”麻药劲过了，刘燕的胳膊现在隐隐作痛，脸色不自觉地发白。 陶晚把鸡汤端给了刘燕，刘燕看到：“你找谁买的？” “王婶。”陶晚如实回答。 “你花这个钱干啥。”刘燕心疼不已，一只鸡得好几块呢。 陶晚都没敢说，为了让王婶把这只鸡处理得干干净净能直接下锅就行，她给了王婶十块钱。 “这又不值几个钱，婶子，你赶紧把伤养好，你这样缺一个手，什么活也干不了。” 陶晚把碗往桌子上一放，一听陶晚说不能干活，刘燕满面愁思。 “你说我还不如像正先那样断条腿呢，气死我了，断条腿我坐着该干的都能干了。” “行啦，你这话让正先听见，人家该生气了。”尹国富道。 刘燕没说什么，又重重叹了口气。 “你就在家休两天，有什么事让娇娇帮你跑个腿。” 尹家不缺刘燕这几个公分了。 虽然老两口说不用，但是尹白杨过年过节都孝敬一点，尹雪松的津贴也都是寄回家来的，尹青柏跟尹国富两个壮劳力挣满工分，刘燕休息几天，倒不至于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刘燕知道这个道理，要不然她得急死，就这样，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她嘴里还是长了一个大水泡。 这下，吃都没法好好吃了。 尹国富哭笑不得：“你说你这都是图啥。” 然后被刘燕狠狠瞪了一眼。 “婶，我去保健站给你开点消炎药。”陶晚道。 “不用不用，”刘燕一边向尹国富翻白眼，“你看，还得是个姑娘贴心！” 尹青柏无辜受牵连，往陶晚身边蹭了蹭：“这下好了，你成我娘姑娘了。那我算啥？” “你爱算啥算啥。”陶晚把尹青柏推开，打了哈欠就要去上工了，“婶子，你在家别着急啊，不管什么事，等我回来我干。” “哎，小陶你让他爷俩干。”刘燕也知道，她现在一只手，还是个左手，干啥都是帮倒忙。 刘燕摔了胳膊，家里做饭的任务她就包圆了，以前早饭都是刘燕做的，今天陶晚害怕两个劳力早上没饭吃，特意起了个大早。 结果人家爷俩早把地瓜蒸好了，还用两个鸡蛋匀了三碗鸡蛋水出来。 白天让刘燕一个人在家，她也闲不住，还是带着尹娇娇去海带丝厂找邹丽梅唠嗑去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比我还发愁啊？”刘燕看到邹丽梅愁眉苦脸的，不知道她在愁的啥。 “还不是二强，”邹丽梅想不明白，“二强那么老实个孩子，怎么就看上她了。你说，现在她怎么也是跟二强谈对象呢，怎么着我也算是半个长辈，她见着我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样的孩子以后嫁进来，日子咋过啊。” 邹丽梅觉得周娜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但是平时看她说的一套一套的，可没有比她更懂事的了：“她就是看不上咱们村里人。那你说，她霍霍二强干啥！” “老实孩子才最容易看上这样的小姑娘呢。”刘燕看邹丽梅都快急眼了，赶紧劝劝，“周娜那小姑娘平时眼睛都往天上瞅，你这个头又不高，说不定是没看到你。你说她跟强子那么好，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 邹丽梅半信不信的：“你说的也是，你看你们家青柏，从小就是跳上跳下的皮猴子，找的对象倒是文文静静。哎，二强要是能有青柏半点省心，我就知足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不管了。” 说起陶晚这个未来儿媳妇，刘燕心里熨帖。 她俩说着闲话，不知道她们的话已经被人听了去。 。 “她们真是这样说的？” 刘小芳现在已经不在海带丝厂干了，但是她干了那么多年，手里攒了不少。 她一边跟刘青说话，一边给她找了两块糖出来。 刘青是刘显贵的亲妹妹，现在代替刘小芳去顶了海带丝厂的位置，因为刘小芳告诉她，她这个名额是她让的。 刘青听说刘小芳为了自己哥哥上大学，把尹家庄那边的人得罪了，加上她又去了海带丝厂，所以刘青对刘小芳傻乎乎的很巴结。 “嗯，现在周娜就是在跟尹二强谈恋爱。我看他们村的青年都是些大流氓，专挑长得好看的女知青下手。他们村拢共就那么两个漂亮的，这些人就跟苍蝇一样往上盯。” “周娜算什么漂亮，她就是自己会打扮，还涂红嘴唇呢。” 刘小芳撇撇嘴，话语中的不屑难掩她心里的忌妒。 刘青却没听懂，立刻嘻嘻笑道：“就是呀，要搁我我可舍不上脸涂那个，那不是新娘子才涂的吗，羞死人了。” “她就是涂给男人看得，她恨不得全世界男人都瞧她。” 刘小芳现在还记得上回尹家庄周娜把自己拦住的难堪。 她现在恨着整个尹家庄的人，周娜就是那个出头鸟。? 第127章 周文棠的一千块 刘燕的胳膊摔了半个月，尹青柏和陶晚去镇上给刘燕拿药，顺便去供销社买点东西回来。 尹青柏进了医院的药房，陶晚就在门口等他。 “陶晚。” 周文棠手里拿着两个油纸包，应该是买的什么吃的。 看到陶晚在这，他便走了过来。 “周大哥，”这么多天了，陶晚都忘记这医院里还有一家人了，她以为周文棠早就带李长娟她娘俩走了，“洋洋的伤没事？” 陶晚问道。 “伤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你当初帮忙缴了医药费，没让长娟把洋洋带回家去。你们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周大哥，我们再去买点东西，就得赶紧回村了。” “那你在这等我一下。” 周文棠把手里的两个油纸包塞到陶晚手里，陶晚隔着纸就闻到了一股肉味，像是供销社卤的什么。 “周大哥！你去哪？”陶晚来不及问，周文棠又往医院出口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尹青柏拿着一袋子药出来，这是中药磨的冲剂，一天要喝两袋，难喝的要命，不过对壮骨有奇效。 陶晚道：“刚才遇见周文棠大哥了，他让我在这等他。” “洋洋还没出院？” 从住进去那天开始算，这都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 “可能伤了脑袋确实不好养，周大哥又刚认回洋洋，看得金贵一点也正常。” 陶晚的话尹青柏深以为然：“这是周大哥买给洋洋的？以后他有福享了。” 要放在以前，李洋哪能看见卤肉长什么样。 他俩就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等周文棠。 周文棠再回来的时候，中山装的口袋鼓鼓囊囊的。 “陶晚，洋洋还有两天就出院了，我本来打算再去一趟尹家庄找你的，但是正好碰见你来了，也省的我跑一趟腿。我跟长娟已经把证领了，酒她不愿意办，可能也是不想再见她爹娘，我也不回去了。” 这是人之常情，在李长娟视角里，这五年就是在虎狼窝里活着的。 要是别人，可能还会想要“衣锦还乡”地回去炫耀一下，但是对于李长娟这个面团，有了能离地远远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再凑上去的。 “这钱你拿着，当时我谢你的。” 周文棠给了陶晚一个信封，厚厚一沓，得有一百张。 “周大哥，这太多了。我不要。”陶晚拿着这一千块钱，受之有愧。 她其实也没干什么。 “我听长娟说了，你算是救了洋洋两回命。我知道你们家里不差钱，但是我确实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了，我燕城那边催我回去，在这里也不能再为你做什么，就要走了，你就当让我安安心。” 周文棠就擎着那信封在半空，陶晚不伸手接，他就不放下。 “来来往往人都看着呢，陶晚，你收着就行。我现在的奖金不老少，这点钱换我妻儿两条命，我真是得偷着笑了。” 周文棠确实很真诚，陶晚伸手把信封接了下来：“周大哥，我有件事一直想知道。” “你说。” “为什么你对长娟姐给你生了洋洋的消息一点信都没有？你查清楚没？” 陶晚直白地问了。 “我打了电话给我娘，我娘说没有收到信。我爹当年出事，我娘带着我天天挨批斗，她有这个胆小的毛病，当年多少大字报往我家门上贴，可能是信到了，她也不敢打开看。” 周文棠倒是对这事有了个交代。 陶晚觉得有点不对，但又没想起来哪不对。 “周大哥，回去路上小心，以后有机会，回到燕城我再去拜访你。” 周文棠听李长娟说过，陶晚是燕城人，便对她道：“现在国家人才断代，城市里也需要你们这些青年人来建设，我相信，不出几年你们都可以回家的。” 本来这些知青山上下乡，是因为城市实在是承载不了这么多青年人就业了，但现在形势又有所不同，政策也会改变的。 陶晚知道周文棠预测的没错，不用几年，在今年秋天，就会下发恢复高考的消息，随着知青们高考离开农村，其他不参加高考的知青家里有门道的就都慢慢返城了。 之后也没再有过知青下乡事。 “好的周大哥，那我们燕城见。”陶晚把周文棠买的卤味还给了他。 周文棠对陶晚点点头，便往住院部那边走。 陶晚目光随着周文棠的背影远去，眉头却没松下来。 “他们一家人就要去燕城团圆过好日子去了，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尹青柏用手指点点陶晚的眉心。 “柏哥，你说周大哥的娘肯定知道他在尹家庄插队对不对？那来自尹家庄的信，她怎么可能不看？” 陶晚想起来哪不对了。 尹青柏愣了愣，随即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算了，这也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情了。柏哥，咱们去供销社买点好东西。” 陶晚把信封揣在了尹青柏兜里。 尹青柏人高马大，衣裳也大，揣进他兜里，方方正正跟搬砖一样的钞票也看不太出来。 尹青柏随即拍拍：“这得买多少好东西啊。” 两人往供销社那边走着，陶晚一边笑道：“去供销社买点吃的用的哪用得上这个钱。柏哥，我想着要不然这钱我给村里的海带丝厂，咱们那个海带丝厂现在有点供不应求的意思了，我觉着要是有钱能扩大生产，肯定能挣的更多。” 尹青柏道：“村里有了钱，我爹再提把知青所盖起来的事怎么办？！” 陶晚没想到尹青柏在惦记这个，狠狠锤了他一下：“你咋成天琢磨这个。” “这事跟你有关，我不琢磨你琢磨什么。” 尹青柏十分认真。 “你刚刚没听周大哥说吗，以后说不定知青们就会回去了，现在盖知青所也是浪费。” 陶晚都被尹青柏理直气壮的样子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顺着他说。 “这倒是，那你到时候一定提前跟我爹说。”尹青柏很把这事放心上的样子提醒陶晚。 “知道知道了……” 尹青柏这才说起正事：“那你出这个钱，算是入大股了。”? 第127章 流氓的信 陶晚回家后，跟尹国富说了要投钱这回事。 村里这个海带丝厂，人和材料是现成的，场地也是直接用的海带养殖场旁边的空院子，除了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个包装机器，几乎没有投入。 但是投入低也说明生产效率和生产速度低，产量提不上去，再好的产品也是白搭。 一千块钱不是小数目，能用来买机器，也能作为预支工资，扩大规模。 陶晚能有这个想法，尹国富兴高采烈。 但是钱虽然多，海带丝厂属于集体经济，这种流动资金在厂里面的占比并不算高，尹家庄的村委开了个会，答应给陶晚百分之十的分成。 这些分红也够陶晚乐一阵的了，她现在用不着多少钱，当然乐意这钱生钱的买卖。 “小陶这回是干了大好事了，依我看，有了这钱，咱们村的厂今年能赚翻番的钱，说不定等到过年分红的时候，一人能分上好几十块呢。” 刘燕开始做白日梦了。 她现在右手坏了，但是闲着上火，尹国富就托人给她从洋火厂找了一堆火柴盒回来叠，虽然一只手不方便，但是慢慢磨蹭，也能做出来。 刘燕这才不那么焦虑了。 “要真有那些钱就好了，”尹国富道，“今年别说镇上的新进了，市里的先进都得有咱！” 凡事都往好处想，一家人讨论的红红火火的。 “青柏，等这回咱们产量上去了，你再去外头找找销路。”尹国富安排道。 刘燕不赞同：“他一个孩子上哪找销路去，你咋不去找。” 尹青柏倒是没关系：“娘，我出去看看，说不定有机会呢。” 他既然有所作为，有出门闯荡的机会，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书记和村里的会计拿着钱，在市里买了一台切丝机，切出来的丝大小均匀，还是锯齿的。 还置备了一台搅拌机，海带丝厂鸟枪换炮，大大节省了人力物力。 尹青柏也背着个小包就出了尹家庄，他不在，陶晚晚上在炕上掀开窗帘看月亮，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陶晚这几天心情肉眼可见的不好。 中午时，刘燕让陶晚去海带厂拿小鸡。 尹家庄没有会抱小鸡的，刘燕知道她娘家有，就托大院村的人找在海带厂上工的带过来。 陶晚吃完午饭就去了。 给刘燕捎小鸡过来的正是刘青。 刘青年纪不大，性格单纯。 她从刘小芳那里听了不少对陶晚的诋毁，只觉得尹家庄的知青都是狐媚子，来她们山海湾勾搭男人的。 她见到陶晚，没办法不承认陶晚长得确实有狐媚子的样。 “这是燕姑的小鸡，三只都是母的。” 刘青把一个鸡笼往陶晚手里一递，态度不说很好。 陶晚心想自己也没得罪她，可能这小姑娘就是这个暴脾气。 她拿了小鸡没走，而是打开鸡笼看了看，伸手逗了两下，确定这些小鸡都健康。 这本来是正常操作，刘燕这三只小鸡崽又不是白拿的，订的时候就给了一块五呢。 “咋，我还能祸害了你的小鸡去？” 刘青面红耳赤，觉得陶晚在侮辱她：“我大伯给我的什么样，现在它们就是什么样！” 陶晚深深看了刘青一眼。 对付这种愣头青，最好的做法不是跟她吵架，而是…… 陶晚看着刘青，欲言又止，然后叹了口气：“哎！” “你想说啥！” 刘青果然急了。 陶晚却不管，她拿着鸡笼走了。 刘青在后头气得直跺脚：“这些城里知青真是没礼貌！” 陶晚才不管她在后头说什么。 她往回走，正好碰上吃完午饭回来的周娜。 她跟借助的村民处的不好，一般吃完饭就回厂里，一点都不耽搁。 “真是见了鬼了。”周娜喃喃道。 陶晚朝她瞅了一眼，看到周娜嫌弃地撕着一张纸。 “你看什么？！” 陶晚没干什么，周娜却十分警惕。 她这样子一看就是有猫腻。 “你紧张什么？”陶晚问道。 周娜这个人是绝对不能让别人挑她的理的，陶晚对她有质疑，她一定要反驳澄清：“我没紧张！我又不心虚！” 这更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陶晚笑死了，她这一笑，周娜急了：“真的不关我事，”她把手里的东西往陶晚手里一递：“不知道是哪个流氓写的，我这两天老收到！烦死我了！”? 第129章 捉奸 那张纸是拍到陶晚手里的，周娜的手一拿开，陶晚就看到碎成两半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两行字，陶晚没心思细看，只一眼看到有些羞恼人的话。 “你给我干啥，我可没兴趣。” 陶晚又把纸条塞进了周娜手里。 “你可不许给我瞎说啊！”周娜底气不是很足地威胁着。 “我不说。”陶晚可没多管闲事的习惯，但是出于同性之间的好意，提醒道：“你最好还是查查这人是谁，不然太吓人了。” 有个人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周娜确实不好受，只要她一想，村里有个说不定脚都不洗就上炕的男人想着她，她就一阵恶寒。 她平时爱说空话大话，做工又做不好，在村里没几个人跟她说话。 她看陶晚愿意跟她多说几句，还好言相劝，立刻就抓着陶晚的手，打开了话匣子：“你说我怎么查，村里人不是都说你最机灵了吗？” 陶晚没想到自己被周娜就这么“赖”上了，但是这件事她也没主意。 “上回刘小芳那事，我还帮你说话呢！陶晚，你这个忙得帮我！” 周娜见陶晚不说话，急了。 陶晚伸手：“你再给我看看那个纸条，之前的还有吗，有的话一起给我。” “都让我扔茅房里头了，谁留这个！” 周娜就像烫手一样，把纸条迅速给了陶晚，目光都不在纸条上流连的。 陶晚把破碎的纸条拼在一块，完整看到上面的内容。 略掉前面那些酸掉牙的恶心话，陶晚找到重点：“约你明天晚上去松树林？” “啊？我没仔细看。” 这纸条没有落款没有日期，甚至周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她口袋里的。 上面的内容她哪会细看。 陶晚道：“要不然，我明天晚上陪你过去看看？” “你陪我？”周娜看了眼陶晚的细胳膊小腿，“你陪我有啥用。” 陶晚：“…” “那你要是不介意，我让柏哥跟我们一块。” “不行！这事你不许告诉别人！”对周娜来说，还是面子要紧。 陶晚手一摊：“那我陪你去，你去不去？” “去！”周娜也不想忍了，成天担惊受怕的。 “他纸上说是八点，我们提前半个钟头过去躲起来，看到是谁也别出声。” 陶晚说完，周娜认同地点点头。 这事就算这么定了。 第二天晚上，陶晚出门时，尹青柏自然问了一句。 “我去周娜家，你不用送了。” “周娜？”尹青柏知道陶晚跟王兰香和赵悦她们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周娜又走的这么近了。 “嗯，个把钟头我就回来。” 陶晚找了件深色的外套穿着，和周娜七点半的时候在约定的地方碰头，一块进了松树林。 这个松树林中间有个大石头，信里就约在这，说不见不散。 两人隔着这块石头老远找了棵灌木蹲在后头，这灌木上头还沾着上个冬天已经枯萎的叶子，在黑黢黢的夜里把两个姑娘遮的严严实实。 陶晚借着月光看表，听周娜问道：“他能来吗？” “等到八点半，不来咱们就走。” 陶晚压低了声音道。 她想的是，万一对方也想着找个地方暗中观察，她们俩可不能太早出来暴露了。 “你真不知道这人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吗？”陶晚又问道。 “我真不知道，你要我说多少遍！” 周娜都有点急了。 “你小点声，我只是想不通，他哪来的自信，觉得几封情书就能让你过来的。” 陶晚说完，周娜更急了：“那不是情书，你别乱说！” “嘘！” 陶晚抓住周娜的胳膊，周娜立刻噤声。 前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两人的后背都发紧，盯着有响动的方向。 是个男人的身影，男人越走越近。 今天月色不是很好，加上林子里被树影遮挡，光线很暗，陶晚和周娜看了半天，都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陶晚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八点。 那个男人来到了石头旁，等了半天，嘟嘟囔囔骂了一句什么。 周娜用气声问道：“那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陶晚负责调度工具，村里人她一天要看好几遍，要真是村里的，她看个轮廓也能猜出个大概，可这人，她不认识：“不是咱们村的。” 陶晚跟周娜靠得近，她看到周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愤怒。 “唰唰”几声响动，又来了一个人。 “你他妈的骗我是不是！臭娘们！”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后面来的这个女的，开口陶晚就认出了她。 刘小芳！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说来这就有大姑娘等着给老子当媳妇？哦……”那个男人的声音猥琐恶心，“是你自己想约我，想给老子当媳妇的人是你自己！哈哈，就算你不是大姑娘，老子也不嫌弃你！” “二贵，你干什么！你放开我你！” 刘小芳挣扎起来，这个被称为二贵的男人却愈加激动起来：“小媳妇更好！小媳妇有味道！” 周娜听到声音，准备站起来帮忙，被陶晚狠狠拉住：“跟我走！” 陶晚的语气十分严肃，周娜本来就害怕，被她拽着一句话也不敢说。 两人绕了一大圈出了松树林。 “陶晚，你见死不救！” 周娜看到了村里人的灯火，胆子大了起来。 陶晚没有停下步子：“周娜，你听我说。我虽然不知道来龙去脉，但是现在的事态已经很清楚了。你的纸条是刘小芳塞给你的，她这边约你过来，那边再找个男人，剩下的不用我说了？” 周娜惊道：“什么？” 陶晚知道周娜就是个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说起来，刘小芳报复你无非是因为我的事，也跟我有关系。我现在要回家叫人捉奸，只需要你办一件事。” 陶晚停下来看着周娜，周娜有点紧张：“你说。” “今天晚上我们俩路过松树林，是因为你想吃蕨菜，让我跟你来找。” “我有病大晚上来掐蕨菜？！” 周娜这个样，陶晚不确定这个队友是否靠谱，但是事情紧急，不赶紧点的话那两人怕是要跑：“你大可以实话实说，如果不想要名声的话！” 陶晚话落，立刻往家走。 周娜此时就是个没头的苍蝇，立刻跟了上去：“我听你的，你说啥是啥。” 她没想到刘小芳这女的这么可怕，她就是去说句公道话，这女的竟然要糟污她的清白。 那个男人的声音显然是不年轻了，虽然没有陶晚，她今天晚上根本不会过来，但是刘小芳既然有这个想法，万一哪天真让她成事了呢？ 周娜想想都恶寒。 陶晚一进门：“婶子，叔，你们快跟我过来！” “啥事？” 刘燕见陶晚着急忙慌的样子，心里一咯噔。 “我不好说，你们快来看！” 陶晚身后还跟着周娜，周娜还没进屋，这些人又出去了。 陶晚走地急，尹青柏的心就跟烧了一样：“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天黑，但是尹青柏的目光早就把陶晚上上下下扫了个遍，生怕她有事。? 第130章 你来主持主持 一行人向松树林里走，随着他们的接近，不用陶晚说，松树林里的声音大家都听到了。 三个年轻的一下子面红耳赤。 尹国富用手摸了摸脖子，看向刘燕。 刘燕问陶晚：“这谁啊？”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热闹。 陶晚道：“女的是刘小芳，男的不认识。” “刘小芳？”尹国富又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男的是咱们村的吗？” 上回刘小芳干的事，尹家人心知肚明，尹国富害怕这个女人又来他们尹家庄祸害别的青年。 “不是。” “确定不是？” “确定不是。” 陶晚很肯定地点头。 这时候大家还是比较保守的，没见过哪对夫妻俩春寒料峭的出来松树林里找刺激。 这绝对是一对野鸳鸯。 上回的事，刘燕的气还在心里呢，这回她可不打算放过了。 “尹国富，你还瞧啥呢，赶紧去抓人啊！你这个村长咋当的。” 刘燕用没受伤那只手把尹国富往前推了推，尹国富抹了把脸。 当初选当村长的时候，没人告诉他，当村长还得亲自管这捉奸的事啊。 陶晚一边瞧着尹国富的背影，和刘燕一块跟着他往里走。 突然，她的耳朵被一双手给堵住了。 这手不是尹青柏的能是谁的，尹青柏那大高个，走在她身边就像有个东西把她给罩住似的。 尹青柏的手挡不住两人的声音，但他态度很坚决。 陶晚决定配合他的掩耳盗铃，站在原地不动。 周娜也学着把耳朵堵住了，看着两人腻腻歪歪的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知道陶晚怎么想的，就算尹青柏长得挺好，在一群庄稼汉里挺出类拔萃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个农村人。 跟个农村人谈啥恋爱？以后不打算回城了？ “你们干啥呢！” 那俩人乐在其中，没发现尹国富已经走到跟前了。 二贵吓得一哆嗦，啥都软了，他被尹国富从刘小芳身上抓下来，然后被按在了地上。 刘小芳先是懵了一会，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前就站了好几个人，月色朦胧，她认不出，但是她知道，她玩完了。 两人光溜溜白花花，刘燕都没眼看：“你赶紧把衣裳穿上！”刘小芳这才回过神，慌乱找着衣裳。 周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跑了出去。 然后陶晚就听到，周娜一边跑一边喊：“捉奸呐！大院村的刘小芳跟人家钻小树林子了！” 一下子，全村灯火通明。 陶晚：“…” 没过五分钟，松树林外头站满了人。 大家为了看热闹，不惜拿了手电筒来，也不怕费电了，就为了看清这俩野鸳鸯的脸。 “还真是刘小芳。” “那男人是谁啊？别是咱村的？”大家纷纷猜测。 “国富哥！那男的谁啊？！”跟尹国富熟的已经问了。 尹国富也不认识，他侧了身让了让，把那男人的脸露给大家看：“不是咱们村的！” “这不是大院村的张二贵吗？” 两个村就相邻，立刻就有人认出来了。 “三十多的老光棍来这儿偷腥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知道是谁，尹国富立刻道：“认识的赶紧去大院村叫人过来，赶紧带回去，这算什么事！” “老哥，你把我放开，我自己回去！”张二贵的裤子还没穿，在大家的注视下，他十分难堪。 “回什么回，你们来我们村干那种事，不把话说清楚就想回？你的情妹妹还在呢！” 刘小芳更是把脸埋进了裤裆里，连头都不敢抬，别说跑了。 她原本的计划是让周娜跟张二贵捉奸，怎么现在完全掉了个个儿？ 刘小芳现在也没有心思想这个，如今灭顶之灾，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场灾难。 现在夜里还很凉，张二贵被冻得打了个喷嚏，但是尹家庄的人一个都没回去的。 大院村那边匆匆来了人，他们的村长也过来了。 孔德宏上来，抓着刘小芳的头发把人揪起来，确定了是她，直接一巴掌打了下去。 清脆的一声，孔德宏自己的手掌都在发麻：“打死你个贱东西！” 刘小芳被打偏了脑袋，脸一下子就肿了，嘴角流下一丝血来。 孔母脱了鞋，抓着刘小芳，骑在她身上打。 没人过去拦，说实在的，要是搁没解放之前，刘小芳这样的就该沉进水库里头淹死。 但凡懂点事的，也不会在婆家教训红杏出墙的媳妇时过去劝人大度。 谁也不想当那绿毛王八。 只有刘小芳的娘在一边拍着大腿哀嚎：“亲家！亲家你别打了呀！手下留情啊！” 刘小芳本来想忍住不出声，但是孔母实在是太狠，每一下都像抽在她骨头上似的，她忍不住地同声尖叫，便随着哭声，尹家庄的狗都跟着叫喊起来。 场面一时间十分热闹。 比起这边的热闹，张二贵那边就平静许多。 张二贵是个光棍，跟着他哥张大壮一家人住。 张大壮来了，尹国富就把张二贵给放开了。 张二贵把衣裳穿好，就在一边抄手看着刘小芳被教训。 最后还是尹国富看不下去：“老刘，你说这事怎么办。你得主持主持，还真能让她被婆家给打死了啊！” 大院村村长人也恨不得这两人真的被打死才好呢。 “翠花，翠花你别打了，把她打死了，你要给你儿媳妇抵命吗？” “呸！”孔母立刻住了手，“凭她这个浪荡东西也配脏了我的手！这可不是我们家儿媳妇，我家可供不起这样的！我们老孔家不短你吃不缺你穿，你们老刘家就是这么教闺女的？啊？！” 孔母放开刘小芳，刘母就扑了上去：“小芳！小芳你没事？小芳？！” 刘母晃着她，刘小芳还睁着眼，却说不出来话。 她陡然痛哭出声：“啊！老天爷，这都是什么事啊！小芳，你怎么这么傻啊，是不是张二贵骗你的？你说话啊，你说话，让你三爷替你主持公道！” 大院村姓刘的多，七拐八拐，大院村村长是刘小芳出了五服的爷爷辈。 这已经不是攀亲的时候了，谁也不想有这样的孙女。 “婶子，你别瞎说。可是她约我来的，说来给我找媳妇，然后她自己巴巴过来了，我可没骗她。” 张二贵在一边凉凉开口。? 第131章 发疯 张二贵话落，大家伙纷纷议论起来。 没想到这事还是刘小芳牵头的。 刘小芳现在神情恍惚，任由大家对她指指点点也没什么反应。 出了这种事，不管前因后果如何，女人总是吃亏的。 男人大家伙不过会笑嘲几句，但是对女人来说，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这种事陶晚深有体会。 她忘了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也像刘小芳这样愣在当场，她只记得那时的天好像都特别黑。 陶晚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抽身想离开。 孔德宏把自己的鞋扔在地上：“离婚！老子不当这绿毛王八！” 鞋子落在树林外的草地上，都发出“嘭”的一声，可见孔德宏的用力。 许是“离婚”两字触动了刘小芳，她回过神来，猛地像是发疯一样：“离婚？你要跟我离婚？” 刘小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蹿起来，叩在她身上的刘母被她一下子给掀翻了。 刘小芳这么猛地站起来，孔德宏吓了一大跳，没料峭人已经冲到他身前了。 刘小芳两手往孔德宏脖颈探去，因为她这个动作过于突然，大家都没防备，孔德宏被刘小芳掐住了脖子。 “都愣着干啥呢！”尹青柏眼疾手快，但无奈隔得远。 他第一个反应过来，本来站在陶晚身后，越过陶晚救人晚了一步，从孔德宏身上把刘小芳撕开。 刘小芳的指甲深深插进了尹青柏肉里，还不断挣扎着：“孔德宏，你别想甩开我，大不了，一起死！” 孔德宏捂着脖子，弓腰喘着粗气：“疯了，你这婆娘疯了！” 尹青柏眉头都没皱一下，夜色中冷下了脸。 刘小芳被捉奸在床，恼羞成怒要拉着孔德宏一块死，周围看热闹的哪见过这种大场面，一下子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你敢掐我儿子！我跟你拼命！” 这时孔母又加入战局，不过这回大家反应过来了，两个位置靠前的婶子赶紧去拦。 刘母在一边痛哭流涕，刘父扇着自己的嘴巴子，刘小芳的四个兄弟一个拉爹一个扯娘，剩下两个揪起了张二贵的领子，看热闹的纷纷上去，动嘴的动嘴劝，上手的伸手拦，七嘴八舌，鸭子吵湾，场面十分混乱。 “停！停停停！都给我住手！”尹国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大院村的村长就是个没能耐的，也或者是觉得这事太棘手，不想管，任由它怎么发展去。 既然是尹家庄的地界，尹国富责任在身：“都给我住手！栓子，你家离得近，你去找根尼龙绳过来，跟青柏把这个女的给捆了！” 刘小芳现在精神状态很不好，她不仅是掐尹青柏，已经在尹青柏手上咬了两排血淋淋的牙印，尹青柏却也不松手。 “你们大院村的事，自己回去解决，你们老孔家要离婚就离，你们老刘家再跟姓张的家爱掰扯就掰扯去，这些事你们别在我们尹家庄闹！” “你们也不嫌丢人！赶紧给我都回去！”大院村的村长这时候才活过来一样，应和道，“老尹，今天这事让你见笑了。” 尹国富理都没理他，继续道：“尹家庄的赶紧回去睡，明儿还得上工呢！赶紧的，别围着了！” 尹国富两手一伸，把人轰走了。 陶晚扭头就走，她一点都不可怜刘小芳，也不好奇之后她的结局。 孔家肯定是容不下她的，至于刘家，可以参考李长娟在李家这么多年的处境，那个跟她鬼混的男人也不像个能担事的——刘小芳这一辈子算是完了。 陶晚抓着尹青柏走，她急着回去给尹青柏上药。 她没走两步，另一只手被人给牵住了。 周娜的手冰凉，把陶晚的手拽的紧紧的。 “吓……吓死我了。” 周娜看着刘小芳那疯癫的模样，不由想起要是今天陶晚没带她过来，会不会有一天面临绝境的就是她自己了。 旁人见周娜的反应，只以为是刘小芳疯起来把她这个文明的城里人吓到了，只有陶晚知道周娜在后怕什么。 “没事，已经解决了。下次再有这种事，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然事情闹大，反而没法收场。” 现在的周娜一点都没有平日里咄咄逼人的样子，陶晚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哎，哎……” 周娜连连点头。 陶晚看她这模样，还是先把她送回了家，然后才和尹青柏回去。 “你刚才跟周娜打什么哑谜呢。”尹青柏看到小知青在给他找药，他就托着手坐在一边，眼神随她转。 陶晚对尹青柏没什么好瞒着的：“周娜这两天老收到骚扰纸条，纸条上约她今天晚上去松树林里头，她害怕，就让我陪她去了。然后我们就听见那个男人对刘小芳说，刘小芳答应给他找媳妇什么的。我猜测，是刘小芳想要害周娜，不过她自食恶果了。” 陶晚找到了药，坐在尹青柏对面先给他消毒。 小知青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尹青柏疼也不敢叫：“她害周娜干什么？把她给闲的。” 上回周娜替陶晚说话的时候，尹青柏不在，他不知道两人还有这个过节。 但是即使陶晚知道，她也很匪夷所思刘小芳会干出这种事：“周娜这个人，只要她看不过眼的都会说上两句，上回她诬陷咱们俩的时候，周娜帮着说了两句，应该就这么结下梁子了。” “就这？” “嗯。”陶晚点头，又说出自己的疑问，“这事太让我想不通了，你说刘小芳哪来的把握，周娜一定会去松树林里的？就靠几天小纸条联络？” “周娜在咱们村处对象了没？是不是刘小芳想冒充她对象约她啊？”尹青柏作为男人的角度，给陶晚提供了一个思路。 “她没对象。”陶晚很肯定。 周娜眼高于顶，看不上地里刨食的。 “就算她有对象，咱们一个村的都不知道，刘小芳一个大院村的哪听来的风声 。” 陶晚怎么寻思这事怎么不对，她给尹青柏的两只手缠着纱布。 刘燕回来了：“说谁呢？谁对象？” “没说谁。”周娜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陶晚就替她随口瞒住。 刘燕刚看热闹还意犹未尽的，也没多问：“小陶啊，你下回晚上出门还是让青柏送你，你跟周娜大晚上去松树林里干啥？怪吓人的。” 第132章 误会 “周娜想吃蕨菜，早上起不来，想着晚上打手灯去找，大晚上也不敢上山，我们就在松树林里头扒拉。”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说辞，陶晚说出来后，刘燕直笑：“你们两个城里来的小姑娘真傻，那小松树林哪来的蕨菜，就得上山上去找去！你说周娜这孩子脾气可真怪，上回我跟你梅婶去山上摘了两大篓子，她想吃让二强说一声就行了，真是的。二强这小子也是个愣的，对象馋成这样了，也不知道送点过去。” “啊？”陶晚愣住了。 “不馋还能让你大半夜跟着去找菜吃啊？”刘燕笑道，她觉得小姑娘馋嘴倒是没什么，“小陶，你去厨房收拾点，明天给她带过去。” 陶晚愣的不是这个。 “婶子，周娜不是强哥的对象。”陶晚语气弱弱的。 怪不得赵悦说尹二强他娘嫌尹二强对象娇气不劳动呢。 合着，说的是周娜！ “啥意思？周娜不承认二强是她对象？！” 由于刘燕对周娜的印象实在是好不到哪去，她误会了陶晚的话，以为是周娜在大家伙面前没提这个事。 “不，婶子，二强哥对象是兰香！王兰香！” 陶晚话一出，换成刘燕愣了半晌。 “兰香那丫头？”刘燕的脸一瞬间变了好几个色，“咋可能呢，是你梅婶告诉我，你二强哥在跟周娜处对象的，这还能有假？” 陶晚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婶子，你明天赶紧跟梅婶说说，让她好好问问二强哥。” 周娜那闺女一看就是个眼高于顶的，尹二强又是个老实货，她实在是想不通这俩人怎么能处一块去。 刘燕琢磨琢磨，要是尹二强的对象换成王兰香，那一切就清晰了。 王兰香这姑娘长相端正，脾气温顺，文化程度也够，关键是人品，去年扫盲班一开，村里没几个说她不好的。 刘燕一想：“不等明天了，这事我不赶紧告诉丽梅我睡不着！” 说着，她转身就走了。 尹国富刚把大院村的人送走回家，差点跟往外走的刘燕撞上。 “你这是干啥呀，大晚上的！” 尹国富看刘燕风风火火的。 “不关你事，赶紧收拾收拾上炕睡去！”刘燕左胳膊挥了挥，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娘这是干啥去了？” 尹国富进了院，看到还在大厅的陶晚和尹青柏问道。 “去找梅婶了。”尹青柏回复。 “哦，”尹国富也没再多问，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的，“这折腾的也不早了，你们俩也赶紧回去睡。真是，这一天天的，自己村的就够不省心了，还遇上大院村这一堆人你说。” 尹国富一边叹着气，一边回了屋。 尹青柏揉了揉陶晚的脑袋：“走。”把人送进了房间，顺便也把自己塞了进去。 “一会婶子就回来了，你进来干啥！” 陶晚瞪着尹青柏，这人越来越大胆了。 尹青柏拉开电灯：“这灯不关，我娘回来了还能不让咱俩聊天么。” 平时尹家舍不得用电灯，他们只是说个话，没必要这么亮堂，陶晚就让尹青柏关上了，把油灯点起来。 她一边看着跳动的烛光：“你说刘小芳是不是也以为强哥的对象是周娜，就假扮强哥写了好几天情书给她？” 这样就说得通了，不然刘小芳凭什么觉得一张小纸条就能让周娜一个大姑娘深夜去小树林里头。 “这个刘小芳心术不正，现在也算是报应了。”尹青柏道。 “哪有什么报应，因果罢了，她自己作的。”陶晚想着今天就解气，刘小芳这下，可算是玩完了。 刘燕到了尹正先家里头，就是尹二强给开的门。 她看着尹二强憨憨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二强，你过来，我跟你娘问你点事。” 刘燕这表情让尹二强琢磨不透：“咋了，燕婶？” 刘燕偏要卖个关子，不说话，往屋里走。 尹二强抓耳挠腮地在后头跟着：“婶子，到底咋了？！” “嫂子，你咋来了？”邹丽梅和尹正先都打算睡下了。 “尹二强，你站过来。” 刘燕说完，尹二强就站在门框里头，看起来怂了唧的。 刘燕这架势邹丽梅都心慌，她以为是尹二强惹祸了：“咋？嫂子，二强他咋了？” 尹正先额头突突直跳，痒痒挠都在手里捏好了，就等教训孩子呢。 刘燕憋不住了，笑问：“二强，你告诉你爹娘，你对象叫什么？” “啊？” 尹家三口人异口同声。 然后尹二强羞臊地低下了头：“你们不都知道么。” “让你说你就说，”刘燕看尹二强就像没出锅的面一样，又黏又坨，算是知道这误会怎么来的了，“你对象叫啥。” “王兰香。”尹二强小声说完，还忍不住咧了咧嘴，看样就是喜欢的不行，在爹娘面前说个名字都欢喜成这样。 “啥？！”邹丽梅的声音有点尖了。 “娘，你不是早就都知道了么。兰香是个好姑娘，她吃苦耐劳的，跟其他知青不一样。”尹二强知道自己娘对王兰香有意见，还替她开脱。 邹丽梅捅了尹正先一下：“你不跟我说是周娜吗？” 尹正先也傻了，看向尹二强：“不是周娜吗？” “当然不是了！是兰香！我跟你们说的一直都是兰香！一直都是兰香！” “……” 刘燕看着沉默的一家三口，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行了行了，你们还真是一个会说，一个会猜。二强，你要是胆子大点，早点在你爹娘们面前承认，他们俩还能认错人？” 刘燕的话臊的尹正先脸热：“臭小子！谈个对象也不知道跟家里说清楚！” 他当时就说是个知青，还是个好看的知青。 村里除了陶晚，好看的可不就是周娜了吗？ 王兰香单眼皮圆鼻头，样貌只能说端正，但绝对不算好看。 尹二强这是少年慕艾，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误会让一家三口都尴尬了，邹丽梅讪讪道：“你早说是兰香，我们哪还有意见。你没跟兰香说我们不同意的事？” 尹二强的表情尴尬，显然是说了。 刘燕笑道：“要不是小陶跟我说，还不知道兰香这丫头要替周娜挨多少骂！” 尹二强也傻了。 他就说他爹娘怎么突然这么不讲道理了，兰香那么勤快那么好的人，还说她眼高于顶什么的。 第133章 尹红枫没回家 “我以为你们知道是兰香的。”尹二强嗫嚅着，但是他听见娘说对王兰香满意，他心里高兴。 “娘，我出去一趟！” 尹二强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王兰香。 尹二强一溜烟跑出去，一点也不像个马上都能结婚的大小伙子。 刘燕看着邹丽梅笑，邹丽梅自个儿闹了个大笑话，本来想憋住的，但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瞧瞧这事闹的！” 尹正先也笑骂：“真找这小子愚弄死！咋生这么个玩意儿！” “行啦，二强跟兰香处对象，你俩今天晚上偷着乐去。” 这年头小子多闺女少的，只有打光棍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尹二强不用两人操心就找了对象，确实给两人省了不少心。 刘燕还道：“兰香这丫头跟小陶两个好，情况我知道一点，家里又是哥哥又是弟弟妹妹的一大家子，在城里的日子还不如来咱们村，从地里刨一个吃一个。她是铁了心要在咱们尹家庄扎根的，二强又是个实在孩子，我看这事能成！” “是吗？”尹正先听刘燕这么说，也附和道，“她在地里干活那阵，我瞅着她虽然是个新来的，但活儿却跟那些老知青干的一样利索。她肯干，能吃苦，是个老实孩子，在咱们村过日子是不怕的！” 邹丽梅作为未来婆婆，也挺满意：“怪不得这两天王兰香看见我，打招呼都那么热切了。我还回来跟正先说，那个周娜还不如王兰香跟我亲近。” 这个乌龙咋说咋好笑，刘燕调笑了一阵，见夜深了，就赶紧起身回去了。 邹丽梅送她送了半路，刘燕摸回了家里去，又把这事跟尹国富说了。 尹国富在家，早就听陶晚把这事说了一遍：“二强还赶不上咱家老二，雪松不爱说话，但至少事能说清楚。” “二强从小就憨憨的，咱们家雪松不傻，就是太直了。” 尹青柏听刘燕这么说，笑了一下，好像在反驳刘燕说他二哥不傻似的。 刘燕瞪了他一眼。 尹青柏把笑收回去：“我回去睡了。小知青，咱们走。” 陶晚被尹青柏揽着出门了，两个老的看着这俩人的背影，心里都熨帖。 “还是这两个孩子好啊，不用咱们操一点心。” 刘燕感叹。 不过她可不是只有尹青柏这一个儿子，要操的心还多着呢。 春风越来越暖，陶晚脱下外套，换了春衫。 明天是清明节，尹红枫今天下午应该回来的。 现在的小学，也不是那么注重成绩，有假就放。 刘燕在家里包好了饺子，等着尹红枫回来。 陶晚因为占了尹红枫的房间一直过意不去，虽然尹家人包括尹红枫都没觉得有什么，但她还是补偿尹红枫，每次尹红枫回家，她就出钱，让刘燕包饺子吃。 两个小的不懂事，只知道小陶姐姐对他们好，刘燕和尹国富却是老大不好意思。 尹青柏却道，现在在这种事上跟陶晚较真，倒会让陶晚为难。 他现在条件是差陶晚一大截，但是不能因为他们这一颗自卑的心，让陶晚不自在。 他们大口吃饺子，不跟陶晚客气这个，陶晚才能也敞开了吃。她开心，他们也开心。 只要心里记着她的好，未来有一辈子，不怕没得还。 尹国富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尹青柏能这么想就最好了。 他一直担心的，就是他们家的条件跟陶晚简直天差地别，怕尹青柏心里不好受。 不过这都是父子俩私下的话，陶晚并不知情。 刘燕在门口转了好几圈：“这孩子，咋还不回来。” 村里去镇上上学的孩子相继一个个都回了家，就是不见尹红枫的影子。 刘燕知道有两个跟尹红枫素来玩的好的孩子，她在家里实在坐不住，围裙一扔就去他们家里找了。 这一去，黑着脸回来的。 刘燕脸上的表情有三分愤怒，剩下的七分全是担惊受怕：“完了，完了！出事了！那几个孩子都说红枫没跟他们一块回来！这孩子，去哪了！” “他今天中午出校了没有？”陶晚问道。 刘燕心中慌乱，抓着几个孩子着急忙慌问了几句，听他们一问三不知，就急急前往下一家。 “我不知道。” 刘燕发现自己出去这一趟，相当于什么消息都没有打听到。 她整个人都颓在那里，一口气将叹不叹。 陶晚道：“婶子，你再带我去找他们问问。” “我也陪你去。”尹青柏道。 尹国富也从炕上起来穿衣服，刘燕把他按住了：“你在家里，说不定红枫一会自己就回来。” “也好。”尹国富停了动作：“你们好好问问，红枫是从什么时候没跟他们一伙的。” 尹国富面上不显，但是心尖都是麻的，像是被一只手捏着，提到了半空中。 “知道了知道了。”刘燕心如乱麻，胡乱应着尹国富的话，赶紧出去找人了。 他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刘燕带着陶晚和尹青柏去的第一家的小子叫虎子，他跟尹红枫同年出生，一块长大的，全村人属他跟尹红枫最好。 他们去镇上的小学一共五个班，他们俩一个一班一个二班，紧挨着。 虎子娘把虎子叫到了陶晚跟前，那孩子恻恻看了刘燕一眼。 刚才刘燕就像疯了似的，她本来说话就快，风风火火的，一着急，说完就跟机关枪一样，虎子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话的机会。 陶晚蹲下身跟虎子平视：“虎子，你跟小陶姐姐说，红枫为什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他说他有别的事，让我先回。” “那你知道他去干什么事了吗？” 虎子摇摇头：“我问他，他没跟我说。” “你这孩子!红枫不回家你也不知道叫着！”不用刘燕发作，虎子娘先尖声骂了起来。 这话她不说刘燕也得说，这是给两家都留面子。 虎子“啪”地挨了自家娘一巴掌，“哇”地哭了出来。 “嫂子，你这是干啥。是红枫调皮，虎子自己也是个小孩，怎么能指望他看着红枫。”陶晚帮虎子顺顺背，“虎子，小陶姐姐问你，红枫在学校有出什么事吗？惹没惹什么祸？或者，有没有别人欺负他？” 虎子嗫嚅不言，揉着红红的眼眶。 虎子娘又给了他一巴掌：“你赶紧给我说！大家伙着急着呢，你个大小子别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净给我丢人！” 虎子哭的更凶了，一抽一抽的。 刘燕被这哭声吵得心烦意乱，脑子也一抽一抽的：“你让虎子说！” 陶晚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块糖来，塞到虎子的口袋里面：“你是不是觉得说了就是不讲义气了？你放心，小陶姐姐保证，你说了，红枫也不会受罚的。” 从前几句的问话中陶晚能看出虎子是个能够对答如流的孩子，他现在哭着不说话，肯定不只是因为被他娘打了。 果然，陶晚一说完，虎子的哭声小了，但还是抽抽哒哒的，眼睛直眨，抿着嘴没说话。?。 第134章 寻找尹红枫 陶晚耐心地等待着虎子开口，旁边的刘燕和虎子娘也不敢催促了，生怕虎子好不容易稳定的情绪再崩溃。 陶晚的脚都蹲麻了，虎子抽抽搭搭，十分费劲地说道：“虎子之前扔帽子把教室的灯泡打破了，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虽然是小孩子，大家从小一块长大，拉帮结伙的，最讲究的就是义气。 谁要是在背后告小状，那是会被其他人耻笑的。 虎子说完，刘燕急问道：“除了这个呢？没了？！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虎子摇摇头，憋着嘴，又被刘燕吼哭了。 尹青柏扶着刘燕的胳膊：“娘，这灯泡的事，红枫从来也没跟我们说过。” 虎子道：“老师让他回家要五毛钱赔上，但是他、他不让我们回来说。” 涉及到钱，大家伙从心底同时升起了同样的怀疑。 “这事多亏你告诉我们，你放心，红枫不会因为这件事受到任何惩罚的，再有这种事，你还是要告诉大人，这种你们觉得可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对我们来说就是小事，知道了吗？” 陶晚安抚了虎子的情绪，跟着刘燕和尹青柏一块往家走。 “婶子，要是红枫没在家里，我们就去大院村找找。他想自己筹钱，说不定又像之前买手电筒那样去大院村码头捡破烂了。” 陶晚在路上就说了猜测，刘燕点头：“我也这么想的，你说这孩子，这种事有什么不敢跟家里说的。” 大家心里都惴惴不安，回了家，尹红枫依旧没回来。 “娘，我们俩去找就行，你这胳膊还没好，就别走那么远的道了。” 尹青柏把刘燕安顿在了家中，蹬着家里的自行车，跟陶晚一块前往大院村。 陶晚在后头抱着尹青柏的腰，手伸到前面，给尹青柏打着手灯。 “天这么晚，红枫说不定在你们姥家睡下了。” 陶晚安慰着自己。 尹红枫年纪小，调皮捣蛋，但绝对不傻，能大晚上不回家在外头晃荡。 陶晚是真怕尹红枫出事，她用上辈子尹红枫没事来安慰她自己，但自从重生以来，命运轨迹改变的实在是太多了，陶晚自己都把握不住。 两人一路找一路喊，把大院村的狗都喊起来了。 到了大院村码头，两人从南跑到北，也没找到尹红枫的影子，又到刘燕娘家碰运气，但人也没在那。 刘老太太听说尹红枫没回家，却不为所动：“一个丫小子能去哪，就是在外面疯呢，玩够了自然就回去了，大晚上的，要不然你们俩在我这歇着，青柏，你跟你哥哥弟弟们睡，小陶姑娘，你跟着青柏表姐一块睡，家里的炕够睡的。” 刘老太太这态度是常情，乡下人孩子多，劳心劳力的事情更多，就没那么多闲工夫花在管孩子身上了。 她反而更想看看这外孙媳妇，想把两人留下来。 陶晚和尹青柏现在急着呢，哪有功夫跟老太太周旋。 “不了姥，我们再区别别的地方找找。” “你们着什么急，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在你们家里了。”刘老太太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陶晚，见她脆生生水灵灵的，心里喜欢的紧，“小陶，你跟我过来，我拿桃酥给你吃。” 老太太拉着陶晚的手，陶晚也不好意思松开，直到老人家磨磨蹭蹭地拿出一包外面的油纸都烂了的桃酥，陶晚郑重接过，当着老太太的面吃了一口，还夸好吃，把老太太哄好了，两人才走的。 刚出门没两步，尹青柏就把陶晚手里的桃酥接过去，装进了自己兜里。 刘老太太的桃酥带着柜子的腐烂味道，陶晚咂咂嘴，嘴角不由下撇：“红枫还能去哪？” 尹青柏摇摇头。 他娘在村里已经找遍了，村外头也就只有姥姥这一家尹红枫可能过来的。 其他的舅舅都也没那么亲，姨妈更是嫁的远了。 越找不到，就越接近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真相。 尹红枫出事了！ 因为心慌，陶晚脚步都快了一些，尹青柏赶着自行车追在旁边：“我们再去学校找找，说不定这小子根本没往家走。” 陶晚点头，但是心里十分不安。 她坐上尹青柏的后座前，像是有什么感应似的，往后看了一眼。 她冥冥之中感觉到，尹红枫应该就是来了大院村。 尹青柏把车骑出去一里地，陶晚抓着尹青柏的手紧了紧：“柏哥，我们还是再回去找找。我怎么想，红枫不能放假不回来。他上回走的时候，还跟娘说想吃荠菜馅的饺子。” 越慌乱，越要冷静下来，越要理智。 尹青柏用脚撑着自行车停了下来，听话地调转了车头，说出了让陶晚心惊胆战的话：“大院村，刘小芳是不是一直想整咱们呢。” 陶晚恍然，一颗心差点蹦了出来：“柏哥，你认识刘小芳家吗？我们赶紧去！” 尹青柏对大院村很熟悉，特别刘小芳还跟他们家沾亲带故的。 他摸索着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尹青柏确认了好几遍：“是这儿，我来敲门，你别进来。” 刘小芳自从上回的事情之后，丢了大人，第二天就跟孔家离了婚，被扫地出门。 刘小芳家里人转头又找上了张二贵，想着两人的名声都已经这样了，张二贵又是个老光棍，两人凑在一块过，也比女儿砸在手里的好。 张二贵倒是没什么意见，送上来的媳妇，不要白不要。 但是张二贵的哥嫂嫌丢人，坚决不让刘小芳进门。 所以刘小芳现在一直还跟娘家住，全家人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尹青柏敲响了刘小芳家的门，但是久久都没得到回应。 他又敲了两声。 估摸一分钟，才从里面传来：“谁呀。”的声音。 这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楚。 一听就是在门板后头边看边问话的。 “尹青柏，尹家庄的。” 尹青柏大大方方报上名字，里面的人半晌没说话。 陶晚把耳朵贴上去听，听到里面的人在窃窃私语，但是她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 但这种反应，就够让人生疑的了。 第135章 被装进麻袋 如今这太平盛世，还不至于看到门外是个大汉就不敢开门的缘故。 更何况尹青柏跟他们沾亲带故，也是认识的人，就算再怎么不讲理，大家伙都在这十里八乡住，总不可能半夜上门把他们打一顿。 为何不开门，这其中的心虚让人有的怀疑了。 “我们睡下了，明天再来！” 里面的声音开始是个老汉，后来又变成了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陶晚看着尹青柏，尹青柏看懂了她的眼色，不再敲门，二人转即往旁边走了走。 “柏哥，我心里发慌。” “你的感觉一向准，”尹青柏对陶晚是无条件信任的，“上回那个偷粮食的，还有过年那会找人贩子的时候，你猜的都没错。” “这事牵扯到红枫，我只是心烦意乱。”陶晚没法解释那两件事是上辈子她经历过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靠感觉出来的。 这回红枫的事，她没有经历过。 上辈子她没接触过尹红枫，更不会告诉他来大院村捡废铁卖钱的法子，尹红枫打破了灯泡，不好意思回家说，只是被老师找上了门。 没想到这孩子主意这么正，这辈子打算自己挣钱还上。 陶晚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尹青柏的大掌揉了揉陶晚的脑袋，轻声安慰：“没事。” 两人默契地谁也没提走，靠着刘家的院墙靠了半天。 现在晚上还是有点凉，尹青柏把自己的衣裳脱了披在陶晚身上，自己穿了个单薄的秋衣。 他抱着手臂，军绿色的秋衣下鼓起肌肉线条。 陶晚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她现在放不下这边，但是又担心刘燕在家里见她们这么久不会去着急。 她刚开口，就听见院子里面有动静。 “小点声，别让邻居听到了！” 刘母低声有些愠恼，看着被摔在地上的麻袋，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刘父重新把麻袋扛到了身上。 “这小子分量还挺重，小芳，咱们走。” 刘小芳的脸紧绷着，却难掩兴奋的情绪。 她一想到尹红枫要被卖到西边的大山里头，一辈子也出不了山，心里就兴奋。 这种报复的快感让她癫狂。 “走！” 刘母把两人送到门口，开了门，小声絮絮念：“你们快走，小心点，拿了钱就赶紧回来！” 买卖人口是大罪，何况还是拐的别的家的孩子。 刘父和刘小芳此时紧张，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也没有回复刘母的话。 此时尹青柏和陶晚就在他们院墙外面站着，只有一步之隔。 听到他们的谈话，虽然隐晦，但也没什么不明白的。 刘小芳一脚迈出门，漆黑的夜色使她没有看到靠墙站的两人，反而是刘父一出门，就被尹青柏摁到了地上。 他身形干瘪，身上扛着尹红枫本就摇摇欲坠，被尹青柏大力一摁，只听“咔嚓”一声。 “啊——”刘父的肩膀传来剧痛，刚才那干脆的声音是他骨头断裂的声响。 他身上的麻袋掉在了地上，发出闷响，陶晚扑上去解开，看到尹红枫惨白的小脸，她心头如同被刀割一般。 她顾不得什么形象，当即叫嚷了起来：“杀人了！老刘家要杀人了！” 现在夜并不深，大多数人家都是刚刚入睡，被她这一嗓子给嚎醒了。 “咋了？咋了！” 这一趟胡同四个人家顿时灯火通明。 陶晚喊得是杀人，有些人不敢出门，就在平房上看。 也有胆大的汉子打着赤膊过来的，一看就是从被窝里钻出来，什么都没顾上就来帮忙。 “误会！误会哎！”刘母拍着大腿，痛哭流涕。 现在场面很刺激，尹青柏按着刘父，旁边的陶晚怀里抱着个半大孩子，那孩子半截身子还在麻袋里头。 这还有啥误会的！ 陶晚却看着怀里的尹红枫，一点都没有转醒的迹象，她仔细摸着他的脑袋，生怕摸出血来。 尹红枫上头有三个哥哥，他们家对儿子早就见怪不怪。 尹红枫两岁的时候，刘燕就怀上了尹娇娇，生下来还是个女儿，全家尽心尽力疼爱，他这个儿子就没那么金贵了。 虽然尹红枫从小到大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自从陶晚来了之后，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爱。 陶晚对他和对尹娇娇，是没有偏向的。 尹红枫嘴上从来没好意思说，但是他从心眼里亲近陶晚，陶晚也不用他说，就能明白。 现在看着这小子不知生死地躺在自己怀里，陶晚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柏哥，我送红枫去医院！” 大院村的人都围了过来，刘家人跑不了。 就算跑了，尹红枫的安全也是最重要的。 陶晚此时心急如焚，她一开口，大院村就有个中年汉子就主动帮她把尹红枫给抱了起来。 尹家的基因好，尹红枫又没饿过肚子，虽然年纪小但是长得壮实，陶晚一个人还真带不动他。 “小姑娘，镇上医院太远了，你先跟我去保健站。” 这男人抱着孩子就走，陶晚赶紧抬步跟上。 大院村的人也有一部分跟上了：“小姑娘，这是我们村的赤脚医生，看你脸生，你是哪个村的？” “我们是尹家庄的，这是我对象的弟弟，他今天晚上放学没回家，我们出来找，”别人问的陶晚说，他们没问到的，陶晚也一股脑说了，“我们跟刘小芳有过节，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出这种事，绑了红枫想卖了！” “哎呦！这可是伤天害理啊！” 旁边一个婶子一听，那语气比陶晚都激动。 “小姑娘，咱们大院村都好人，就出了他们这一家的，上回刘小芳在你们尹家庄干出来那事，你知道的？我们村里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我们没有待见他的！” 现在大家集体荣誉感很强，不想因为这颗老鼠屎，把全村的名声坏了。 以后村里的青年和小姑娘还得跟外村说亲呢！ 那些嫁到这来的小媳妇，也不希望村里的名声太臭，让她在娘家抬不起头。 “就是啊，哪个村没个混不吝的呢，可千万别把我们记恨上。”跟着陶晚来的大多数是上了年纪的妇人，她们七嘴八舌说了一路，保健站也到了。 赤脚医生开始给尹红枫检查起来，说是被蒙晕了，现在是在睡觉。 陶晚松了口气，才有精力应付这些跟着她过来的人。 “这黑灯瞎火的，麻烦大家陪我跑这一趟。我婶子娘家也是大院村的，大院村的人我要都记恨，也不知道这心里该装得下谁了。” 这些人一听，原来还是沾亲带故的：“你婶子是谁啊？” “红枫！” 刚有人问，刘阳就从门口蹿了进来，看到躺着的尹红枫，慌得抓着赤脚医生：“老黄，我外甥没事！” 第136章 刘家人的暴脾气 大家看到来人，心中了然。 “刚才天黑我都没看清，你对象不就是青柏嘛！” 保健站有个大婶在刘阳来的时候，恍然道。 老黄跟刘阳把尹红枫的情况说了，刘阳脸色青地发紫。 跟刘燕一样，刘阳这个弟弟的脾气也没好到哪去。 刘阳看了眼陶晚：“小陶，你在这看着红枫，我去找他们拼命去！” 把孩子迷晕了放在麻袋里面，谁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是沉到海里头，还是卖了？ 刘阳光想着脚底就发麻。 陶晚把刘阳叫住了：“舅舅，你别冲动，真把人打出什么好歹不值当。等白天把人送到派出所就好了！” 刘阳哼道：“这种人就该扔海里，叫什么派出所！我这就去村长家里头，这事没完！” 这里的村子还半保留着从前的习俗，在法律之下，他们还秉承着宗族的传统。 大院村的村长正是姓刘，除了一些年纪大的长辈，可以说整个刘家他可以当家。 但是，不管刘小芳再怎么无恶不赦，这种私刑是万万不可动的。 这是杀人！ 可不仅是刘阳，其他人也都义愤填膺地觉得刘阳说的对，这种心思歹毒的人，就得在腰上绑上石头扔到海里去，不然传出去，败坏的是他们整个大院村的名声。 “舅舅，要不然你先把红枫带回家里去，再怎么生气，红枫还是最要紧。放在保健站也不是个办法。” 刘阳闻言，看了眼躺着的尹红枫，眼睛紧紧闭着，鼻翼随着呼吸微微张合，也许是做了噩梦。 “我饶不了他们！” 刘阳把尹红枫抱了起来，陶晚送了口气，回去让刘老太太劝一劝是最好的了。 她跟大夫和几个过来的村民道了谢，追着刘阳出了门。 他们回到刘家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倒是村里晒麦子的场上热热闹闹。 陶晚赶到的时候，刘小芳的爹娘已经被捆起来了。 “柏哥，这是干什么呢？” 陶晚在人群最里面找到了尹青柏，不等尹青柏开口，其他人就一人一句说了起来。 “他们绑了那小子想卖到西面山里去呀！西面的那些大山里头，没儿子的家里抬不起头，生不出儿子的，都从外头买！” “那里头可野蛮了，你说像咱们这，这么大个孩子突然来家里，没名没姓的，派出所早就上门了，那边的人，连户口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那小子要是被卖进去，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幸亏你们找着了。” “放心，我们大院村的人都是讲理的，这家人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陶晚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是后怕，二是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过野蛮。 “柏哥，咱们还是报警。”陶晚两只手抓着尹青柏的手臂。 她很紧张，尹青柏感觉到自己小臂像是被绳子给勒住了似的。 “送回牢里也是枪毙！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大院村的人，自己解决就行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名声。 大家想的都是，只要弄死这家人，他们的名声就不会被牵连。 此时没在家的刘老太太也找了过来：“青柏，这事是我们老刘家对不起你们，这一家子贱货绝对不会有好下场，我们一定给你爹娘一个交代！” 一开始去刘家的时候，刘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现在陶晚才知道，刘燕的脾气是随了谁。 陶晚想起自己刚才还想让刘老太太劝劝刘阳，在心底叹了口气。 “柏哥。”陶晚依旧抓着尹青柏，抬头看着他。 尹青柏冲陶晚点点头，转即对刘老太太道：“姥，我们还是要报警的，你们这私自把人淹死犯法知道不？” “犯什么法？！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我们老刘家自己的家事，我们还做不了主了？” 刘老太太在气头上，对着尹青柏也疾言厉色起来。 尹青柏知道他姥姥的脾气，脸色都没变：“那等找到刘小芳，一块追究！” “刘小芳跑了？” 陶晚就说为什么被绑着的只有刘小芳他爹娘。 尹青柏点点头：“她不是先一步出了家门么，我当时为了按住她爹把红枫救下来，没管她，她在大家伙过来之前不知道跑去哪了。” 刘老太太手一背，转头朝她两个儿子道：“找，都给我找去！找到那个小贱货，看我不撕了她！” 刘家兄弟除了被陶晚劝在家里看着尹红枫的刘阳，还有两个。 不算刚出生的重孙，一家有十几口人，听到刘老太太招呼，立刻就找人去了。 陶晚拉了拉尹青柏的袖子，两人脱离了人群。 “柏哥，我们偷偷报警，任由他们杀人可不行。” 尹青柏也觉得这事不能像这样私了，更知道自家小知青是城里来的文明人，看不得这个。 尹青柏点头：“那你先回我姥家里，看着红枫，我骑车去介岛村。” “好，”陶晚把身上的衣裳还给了尹青柏，“晚上骑车小心点。” 尹青柏心里熨帖，冲陶晚咧嘴笑了一下，拿着手电筒嗖嗖骑车走了。 陶晚没有留在场上看热闹，直接回了刘家。 她一进院子，看到刘阳坐在主屋的门槛上，抽着烟丝卷。 “回来了。”刘阳看到陶晚进来，把嘴里的烟丝卷拿了下来。 “舅舅，红枫怎么样？醒了没有？” 刘阳摇摇头：“不知道那些狗娘养的给红枫灌了什么东西，到现在都没醒。” 陶晚进了屋，看着尹红枫平躺在炕上，还是一副被梦魇住了的样子。 她坐在了炕边，伸手把尹红枫脑袋上的汗擦了下去。 刘小芳一家都是老农民，上哪弄这种迷晕人的药？ 准是一早就搭上了人贩子，有目的性地抓走尹红枫。 陶晚想着，上次的人贩子明明已经被逮捕了，当时派出所还让那对男女游了街，整个镇都闹得沸沸扬扬，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么还敢有人作案？ 陶晚想努力回忆上辈子的蛛丝马迹，但是发现已经偏离了太多。 第137章 旧事重现 十点，刘燕跟尹国富一块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尹红枫还是没醒。 他们进村的时候，看热闹的还没散呢，有人认出刘燕，在路上就把事情跟刘燕说了。 进了娘家，看到尹红枫的样子，刘燕恨不得当场去场上把刘小芳的爹娘给生吞活剥。 派出所的小姜凌晨到了大院村，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也没什么好查下去的，押了人便走了。 尹红枫一直睡着，一家人合计，刘燕留在娘家住一晚上，让他们三个先回去，尹娇娇还放在尹汉初家里呢。 他们来的自行车，也是借的尹汉初的。 陶晚一路闷闷不乐，尹青柏能感受到。 摸进了陶晚的房间里头，把小知青抱到怀里揉了三下：“红枫还小不懂事，吓坏你了。” “柏哥，为什么这么多人贩子啊。” 陶晚的肩膀都因为情绪低落而塌着，她靠在尹青柏怀里：“你说，刘小芳跑了，能是去找那个人贩子了吗？” “一般这些人贩子都很谨慎，事情败露肯定会跑的，怎么可能让刘小芳找到。” 尹青柏道。 陶晚说起自己的分析：“他们给红枫下的药，八成就是从人贩子那里拿的。万一刘小芳早就跟他们勾搭起来了呢？” “你是说刘小芳想当人贩子？” 陶晚点头：“你觉得呢，柏哥？” 尹红枫找到了，陶晚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她总是觉得，有什么好像有什么在等着她。 “那明天我再去打个电话，跟他们说一下我们的想法，行吗？” 陶晚想了想：“还是我去。” 尹青柏一天十个工分不是那么好拿的，陶晚不想让他再忙里抽闲去介岛村一趟。 小知青疼人，尹青柏心里头热乎乎的。 低头吻住陶晚的唇，陶晚的手抓着他身前的衣裳，却乖顺地很。 陶晚被尹青柏拥着，一晚上的心惊胆战似乎被抚平在他的吻里。 。 第二天，陶晚给大家发好了工具，就往介岛村走。 两个村子中间有一段空旷的田野，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因为离海近，不管是春夏秋冬，半岛这边的风就没停过。 春天的风格外大，一吹过来就呼啦啦的像是鬼嚎。 这条路陶晚也走过好几次了，不知道怎么，今天心里总觉得害怕。 她加快了脚步，想要赶紧越过这片田野，前面就是介岛村的田地了。 她越着急，心中就越发慌，杂草被风吹出巨大的声响，但陶晚总觉得这些响动之外，还有人在里面穿梭。 陶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眼前突然一黑。 “唔唔……” 她被捂住了嘴巴，然后便是一阵眩晕。 …… 再醒过来时，她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她面前。 “你是谁？” 陶晚手脚被紧紧绑着，半点挣脱不了。 她环顾四周，似乎是个地窖，因为她看到了入口的木梯。 她面前的女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陶晚此时出奇地没有慌乱。 她也打量着这个女人。 跟上回船上的人贩子一点都不一样，这个女人穿着价格不菲的毛呢洋裙，头发烫过，脸上还化着妆，不算漂亮，但浑身的气质都显示她是个精致凌厉的贵妇人。 “你猜我是谁？”这女人声音有些嘶哑，显得成熟又性感。 得到这样的回答，陶晚觉得她一定是认识这个女人的。 或者说，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她可以猜出来的。 “是你把我绑来的？你要干什么？” “你说我要干什么？”那女人倏地笑了，她凑到陶晚面前，跟她脸对着脸，“确实长得漂亮，把你卖进山里，还有点暴殄天物呢。” 两人都在互相试探，但显然陶晚这边的信息得到的更少。 她只知道，这个女人认识她，她被绑来是蓄谋已久。 陶晚第一反应是她后妈王爱娣搞的鬼，可看着面前的人，又觉得王爱娣搭不上这样的线。 那能是谁呢？ 尹家庄的这边的人更不能了，都是些老农民。 看着陶晚一副想破了脑袋的样子，那女人竟然哈哈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你把向金龙弄进局子里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向金龙。 最近的经历实在是太多，陶晚早就把这个人放到脑后了。 当时向金龙被抓，他让孙圆圆去打了个电话，便被县里来人接走，想来背后确实是有人在支撑他。 没想到向金龙老婆是干这个营生的。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在燕城的关系，你怎么敢绑我的？”陶晚盯着面前的女人。 余春兰嗤笑：“天高皇帝远，就算你是皇帝的女儿，在这个地界说话也没用。等我把你卖到山里，你连一间屋子都出不去，他们到哪里找你？” 陶晚此时心慌，却没有表露出来：“你等着看便知道了。” 。 中午大家放了工，却没在仓库门口看到陶晚。 尹青柏帮着陶晚把工具收了，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去介岛村接人。 谁知道介岛村大队说今天他们村没人过来打电话，尹青柏呼地一下脑袋充血，一米九的大块头差点栽倒在地上。 派出所听见陶晚失踪，大半个警局的都出来找了，赶紧往县里报，毕竟上头早就有人招呼了，让多关照些陶晚。 尹青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跟家里头说了陶晚的事，尹家庄的人也都坐不住了，除了个别几户人家，都自发出来找人。 尹青柏此时顾不得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要是像当初连翠翠丢了那样，不好意思声张悄悄的找，陶晚都不知道被拐到哪去了。 山海湾三个村差点被尹家庄的人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陶晚的任何蛛丝马迹。 介岛村的也没有看见什么陌生人来他们村里，一下子，事情陷入了僵局。 尹红枫十分自责：“要不是我，小陶姐姐不会走丢的。” 他今天早上被刘燕一带回来就发了高烧，现在嘴唇都是白的，脸还微微有些肿。 尹青柏从回来告诉他们陶晚不见了之后，就没见人影。 尹红枫得知陶晚是为了他才去介岛村打电话的，就坐在炕上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刘燕心里本来就烦，看着自家儿子这个样子，刚提了口气要骂，被尹国富拽住了：“有那力气赶紧出去找人，你弄口饭对付对付，我叫包婶来帮忙看着孩子，咱们再出去找。村里找不到就去镇上找，镇上没有，咱们就往外找，还能真丢了不成！” 尹家庄兵荒马乱，远在燕城的白闫鹤又哪能坐得住。 第138章 逃出 余春兰在跟陶晚表明了身份之后就离开了关着陶晚的地下室，她带走了灯，留给陶晚的只有一片黑暗。 陶晚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幽黑禁闭的环境下，陶晚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这个地窖里会不会被憋死。 可能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即使心中一直暗示自己要淡定要淡定，可完全没有办法战胜恐惧。 陶晚的呼吸幅度不断加快，她心口如同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陶晚的脚被绑在一起，手被捆在了身后，她向后挪动，终于靠到了墙上。 他们用来捆着她的是结结实实的尼龙绳，这种绳子是化学合成的，很难拉扯断，但是跟其他塑料制品一样，不耐磨。 地窖是石壁，陶晚将自己在背后的手腕靠在石壁上摩擦。 “嘶——” 陶晚手腕传来剧痛，她紧咬了下唇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 她看不见背后，心里又着急，因此磨破绳子的通知难免磨到自己的血肉。 因为紧张地忍耐，她咬破了嘴唇，口中一股腥甜，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 陶晚不知道余春兰什么时候会再来，她只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即使不清楚余春兰一伙有多少人，但是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从上面下来的楼梯下面是死角，是陶晚唯一求生的机会。 陶晚感觉自己都快坚持不下去都时候，手上的绳子终于一松。 她顾不得疼，也顾不得欣喜，赶紧把脚上的绳子给解开。 她在黑暗中摸索，凭借之前的记忆找了了楼梯下面，静静等待着余春兰下来。 陶晚此时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推算，可能过了一个小时，也可能是半小时，或者才十分钟，但对陶晚来说，这段时间是无尽的黑夜。 “我下去看看，你们吃饭去。” “是，兰姐！” 当陶晚筋疲力尽的时候，入口传来了余春兰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抖擞了精神。 余春兰手里拿的是一个烛台，只能照到她身前的微光。 当她走下来，拿着烛台向前探，发现陶晚已经不在那里的时候，被身后伸出来的手堵住了嘴巴。 “唔！！” 陶晚看着挣扎的余春兰，用上了吃奶的力气。 余春兰根本没想到陶晚会自己解开绳子，根本没防备。 这半年多她没白劳动，即使只是搬着工具进进出出，也比余春兰这个一直养尊处优的人强多了。 “你！你不要过来！” 陶晚喊着。 地窖的隔音很好，加上余春兰支开了人，即使她剧烈挣扎，外面的人听到陶晚的声音，也只会以为是余春兰在欺负她。 “你放开我！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小舅舅是不会放过你的！” 陶晚大着胆子不断喊着，她一边用身上的衣服把余春兰的嘴给堵住，揪住她的脑袋往木梯上撞去。 陶晚现在心里只想着，就算把余春兰撞死，她坐牢也认了。 被余春兰卖到山里去，那才是她的炼狱。 陶晚此时求生意识十分强烈，她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感觉到手里剧烈挣扎的余春兰没了动静才放手。 陶晚耗费了大量体力，此时心跳的很快，她很累，但没空休息。 陶晚脱下余春兰的衣服，换到自己身上，这样万一被发现，还能装一下余春兰。 她接着把余春兰绑在了木梯上，嘴巴被衣服牢牢堵着，还在外头系了一道，余春兰绝对没有办法吐出来。 做完这些，陶晚镇定了心神，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 她喉咙不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抬步登上了木梯。 除了地窖，是个空荡的小房间，也是石壁筑成的，除了门窗还算健全，其余的东西一概没有。 她赶紧将门掩上，在床边隐藏了身形，查看外面的情况。 院子里有四个男人，围坐在一块吃着什么。 但是这个房间后面就有一扇窗，只要跳出去，就能离开这。 陶晚看着窗后空荡的旷野，无法估计自己有多少时间能跑多远。 时间不等人，她赶紧开了窗翻身跳下去，这栋房子因为地基打的高，陶晚跳下时感觉腿好像柱了一下。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就算是腿断了也得跑。 陶晚拼命远离这个小木屋，她的目标就是远处的深山。 逃进山里去，那帮人就不一定找得到她了。 陶晚拼命跑着，不敢回头看，生怕一回头，看到那些人就在后面追她。 。 尹青柏在尹家庄和介岛村这条路上走了十几遍，他心里清楚，陶晚就是在这条路上消失的。 他心里已经崩溃的，如今驱使他猩红着眼还站在这的又恰恰是这股崩溃。 天黑了。 今天的月光很亮，星星很清晰。 尹青柏看到皎洁的月亮，突然绷不住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又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陶晚就像月亮，他抓不住，藏不起来，保护不好。 尹青柏的手狠狠抓住底下的草，春天发出的小草鲜嫩柔软，被尹青柏攥了个粉碎。 尹青柏低下头，却发现余光有东西在闪烁。 他急忙爬起来，打了一个踉跄。 是陶晚的手镯。 尹青柏在草丛中捡起月光下发亮的银镯，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仔细查看了这里的杂草，果真有损坏的痕迹。 陶晚走过这里，或者说有人带着陶晚走过这里。 尹青柏将手镯贴着胸口放好，一手拿着手电筒仔细辨认哪里的草被踩踏过。 尹青柏看到了这间院子。 这间院子属于介岛村的地界，这块地原本是地主家放羊的，这房子是当年羊倌值班时住的，之前住过蚧岛村的一个劳改犯，后来那人平反了，早就没人住了。 尹青柏贴着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 “你们是死的吗？我被她在地窖里差点杀了！你们都不知道过来看看！” 余春兰刚刚转醒，得知陶晚跑了的消息火冒三丈。 “二哥已经带着老四去追了，兰姐，您别着急，她一个小娘们，能跑哪去？” “你们四个大男人，两个小娘们都看不住，你们还好意思说！”余春兰被陶晚扒得只剩内衣被小弟从地窖里弄上来，顿觉脸上无光。 她提起陶晚，眼中的狠厉更甚。 第139章 回家 尹青柏恨不得立刻将里面的人碎尸万段。 但是他现在需要找到陶晚。 听说陶晚从这些人手里跑了，尹青柏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担心陶晚此刻的处境。 他依旧不知道陶晚在哪里。 尹青柏看到了后面的山，靠着月光快速向山上走去。 这里都是平地，如果陶晚要跑，一定是往山上走。 尹青柏和陶晚的想法如出一辙，但这里不是上山的入口，要从这儿到山上，需要攀爬很高的一块石头。 尹青柏绕着山脚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可以从这里直接入山的途径。 他突然被一只手拉住，“嘘！” 陶晚把尹青柏拉到一块石头下面，这是个石洞，洞口有个可以遮蔽他们身形的石块，外面还有杂草遮掩，陶晚本着搏一搏的心态藏在了这里，那两个男人追来时，果然分散开想办法上山找她，忽略了这块她的藏身地。 “柏哥，他们上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我们等他们下来再走！” 陶晚小声对尹青柏说着。 尹青柏怔怔看着陶晚没说话。 陶晚猛然被尹青柏抱住，陶晚感觉自己肩膀一湿。 她伸手摸摸好像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的大块头，轻声道：“柏哥，我想你，我刚才好害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的。” 尹青柏嘴唇张了好久才找回声音：“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 怀里的人还是那样柔弱不堪，但是却自己从那群人手里逃了出来。 “你没事？她们有没有伤到你？” 石洞里没有一丝光亮，尹青柏紧张地摩挲着陶晚上下。 “嘶——” 陶晚紧张地一时忘了疼，手被尹青柏抓住的时候，手腕上传来的剧痛才让她想起自己这里受了伤。 尹青柏唰地松开了陶晚，整个人小心翼翼起来：“怎么了？哪里伤到了？” 陶晚往尹青柏身边靠了靠，把两只受伤的手腕举在胸前，谁也碰不到。 “他们把我绑起来了，我磨破绳子的时候，把手腕也磨破了。不过都是小伤，那个女人才……” 陶晚说着，顿住了，“柏哥，我、我好像杀人了。” 尹青柏的到来让陶晚全然放松了下来，她靠着尹青柏，这个男人就能给她无限安全感。 但此时她也感到了后怕：“我把她的头往梯子上撞了好几下，问必须撞晕她，才能走。” 尹青柏伸出胳膊把陶晚揽在了怀里，春天夜晚的一丝凉意被驱赶地无影无踪。 “她没事，我找到了那个院子，你说的那个女人，好像叫兰姐，已经醒过来了。” “真的吗？”陶晚松了口气。 尹青柏扶着陶晚坐下，让陶晚靠在自己怀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玉米饼子：“慢慢吃，先垫着。” 这是刘燕给他送来的干粮，尹青柏哪有那个心思去吃饭。 不过这样也是正好，陶晚一天担惊受怕，肯定什么都没吃。 陶晚也是饿坏了，平时她不喜欢玉米面饼子，直觉得硌嗓子，但是饿了一天，她觉得这个饼比什么都香。 她在尹青柏怀里啃着饼，啃着啃着就没了动静。 手里还抓着半个饼，人已经靠着尹青柏睡着了。 尹青柏摸摸陶晚的额头，抱着怀中的人，他心中也安定了。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尹青柏绷紧了肌肉。 他慢慢地将陶晚挪到一边，让她靠着石壁坐好。 尹青柏借着黑夜和杂草的掩护，看到了那两个男人。 他心中愤恨还未发泄，上去就把两人撂倒了。 “柏哥，你……” 陶晚在尹青柏放开她的时候就已经迷迷蒙蒙醒过来了，看到尹青柏在跟两个男人打架，先是一惊，又喃喃道：“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不然那伙人就会转移的。” 尹青柏也是这么想的。 抓到一个是一个，有了口供，还怕找不到老巢吗。 尹青柏之前打架从来没下过死手，但今天却把这两人的两条胳膊全给卸了。 “老实点，不许喊，我不保准今天不会杀人。” 尹青柏凶恶的神情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是渗人，那两个男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紧紧闭着嘴巴。 尹青柏一手拎起一个：“跟我走！快点！” 四人就近去了介岛村，介岛村的知道尹家庄丢了个知青，见状，赶紧帮忙，一群汉子自发地就朝着余春兰栖身的地方去了。 结果扑了个空。 小姜十分钟就骑着车赶过来了，他就带着人在山海湾这附近转悠，看到陶晚还算安然无恙，他也松了口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陶，你真是吓死我们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介岛村的赤脚大夫给陶晚的伤口消了毒，处理了一下，尹青柏把两个抓到的人贩子交给小姜，就要带着陶晚回家。 尹青柏蹲低了身子让陶晚伏上他的背，四周还一顿人看着，陶晚脸热得很：“赶紧走！” 小知青在自己背上轻飘飘的，还没一篓玉米棒子沉。 尹青柏颠了颠陶晚的重量，回家的脚步格外快。 尹家庄此时灯火通明，村民们得知陶晚被找到的消息，都一块等着她呢。 刘燕远远看着陶晚被尹青柏背着回来，心就提了起来。 到了跟前，陶晚趴在尹青柏背上也不说话。 “小陶！小陶！”刘燕慌乱叫着。 “娘！”尹青柏叫住刘燕，“她睡着了，你小点声。” 刘燕的眼泪一下子憋了回去。 吐了一口气出来：“她没事？” “手腕伤了，人也吓坏了。咱们回家说。” 陶晚在尹青柏背上睡得再沉，四周都是大家伙问候的声音也得被吵醒了。 “柏哥，放我下来！”陶晚看着大家伙全盯着她瞧，就想赶紧下来，谁知道尹青柏把她的腿箍地紧紧的，她根本挣不脱。 “谢谢乡亲们，明天我们一定挨家挨户去感谢大家，今天两个孩子都累坏了，先让他们回去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今天这个情我尹国富记下了，来日肯定还！” 尹国富挥手示意尹青柏先走，自己送走来关心陶晚的村民。 陶晚有种尹青柏背着她逃跑的感觉，羞得抱着尹青柏脖子的手紧了紧。 第140章 磨刀霍霍向舅舅 尹青柏从中午到现在，一颗心悬着。 他把陶晚背回了陶晚的房间，紧紧把人抱着。 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尹青柏只有把陶晚抱在怀里才能填满。 “小陶姐姐，你回来了。” 尹红枫牵着尹娇娇出现在门口：“对不起，小陶姐姐。” 尹娇娇迈着小腿进来，趴在炕沿上，稚嫩的手抓住了陶晚的裤腿：“小陶姐姐，你受伤了，我给你吹吹。” 尹娇娇看到了陶晚手腕上的纱布，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关心道。 “我不疼了，谢谢娇娇。”陶晚伸手摸了摸尹娇娇的脑袋。 尹红枫站在门口，低着头，欲言又止。 “红枫，你干什么呢，说话就进屋来。” “小陶姐姐，对不起。你都是为了我，才会走丢的。” 陶晚突然失踪的事情大家伙还不知道是有人绑了她，都只说是走丢。 可尹红枫看着陶晚疲惫的神色，就知道肯定不是这样的。 从尹家庄到介岛村的路就那么一条，陶晚怎么可能把人给走丢了。 “这跟你没关系，我遇到危险是因为有坏人，都是坏人的错。” 陶晚说完，尹红枫依旧耷拉着脸。 他本来就病着，这幅表情让他看起来丧失了生气。 尹青柏竖了眉毛：“尹红枫，你差不多行了，你小陶姐姐现在没那个精力哄你，你赶紧回屋睡觉去！” 尹青柏把陶晚背回来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村里人歇息地都早，若不是陶晚失踪，不会这样灯火通明。 尹红枫看了陶晚一眼，陶晚冲他笑笑：“回去睡，有事明天再来跟我说。” 尹红枫抿了抿还煞白的嘴唇，一步三回头回了房间。 尹青柏把尹娇娇抱到了炕上，尹娇娇靠着陶晚坐，尹青柏也不好再抱他家小知青了。 “你别对红枫那么凶，他还病着呢。” “那小子就是欠教训，主意倒挺正，但怎么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你要是非追究，刘小芳还不是因为你才报复的。”陶晚笑道。 尹青柏被他家小知青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尴尬地挠着脑袋笑。 尹娇娇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圆溜溜的眼在两人身上直打转。 “你就惯着。”尹青柏真不知道尹红枫到底是他弟弟还是陶晚弟弟。 正说着，刘燕和尹国富把村里的人送回家，他俩也回来了。 “小陶啊，吓坏了？我看看，伤到哪了？” 刘燕急冲冲进了屋，陶晚都怕她跌倒。 她把手腕摊给刘燕看：“磨破了皮，没事。” 可是把刘燕心疼坏了，直吸冷气。 “我给你们弄点吃的去，哎。”刘燕心里难受，但是看着陶晚神色恹恹，打算等会问尹青柏。 尹青柏和陶晚确实快饿死了，刘燕迅速地煮了一锅疙瘩汤，把尹红枫叫出来，一家人一块喝上了。 这一下午，非但是尹青柏和陶晚，谁也没好好吃饭。 “尹青柏，你快点说，是怎么回事？”刘燕着急问道。 尹青柏就把他所见所闻说了一遍，陶晚补充道：“那女的是向金龙的媳妇，我看她说话做事还有那些个伙计，像是专职拍花子的。” 这家人都把向金龙忘没影了，却不想还有这么大的危险在后面。 “那人抓到了吗？”尹国富问道。 “我抓了他们两个同伙，但是向金龙媳妇跑了，派出所正在查。” 尹青柏话刚落，就有人敲门。 刘燕心里憋着气，骂骂咧咧冲门口走：“都说了两个孩子吓坏了，你们不能明天再来？” 刘燕门一打开，愣了。 两个陌生男人在门口，吓得刘燕赶紧把门“嘭”地关上。 这是打算上门报复了？ 刘燕冲屋子里喊：“赶紧抄家伙，他们找进家里来了！” 刘燕这一嗓子，外头的白闫鹤和陈耀生头皮发麻。 他俩互相打量对方，到底哪里像是坏人。 白闫鹤穿的是潇洒的风衣，还带了个礼帽，文质彬彬的。 陈耀生穿着他的军装，虽然黑漆漆地看不起颜色，但也足够板正。 他们俩刚一对视，门就被打开。 一锄头伸出来，陈耀生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只觉得虎口发麻。 这锄头要是从头顶往下劈，他这条胳膊怕是得断在这。 尹青柏这才看清来人，他跟刘燕不一样，看出来两人身份：“你们是谁？” 他虽然收了锄头，但依旧怀有警惕。 白闫鹤道：“请问是村长家吗？我是陶晚的舅舅。她出事了，我们来看看她。” “……” 尹青柏盯着白闫鹤看了好一会，不知道自己怎么下这个台。 白闫鹤和陶晚确实有那么几分神似，应该是陶晚的亲舅舅。 他跟小知青舅舅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一锄头差点要了舅舅老命。 “小舅舅！” 陶晚在屋里听见动静，鞋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小舅舅你怎么来了！” 尹国富和刘燕对视一眼，没想到家里突然来了贵客。 白闫鹤看到陶晚没事，心放了下来。 “小舅舅，进来。叔，婶子，这是我小舅舅，”陶晚喜出望外，精神头一下子就上来了，“小舅舅，我现在借住在这，叔和婶子对我特别好。” 陶晚拉着白闫鹤介绍，白闫鹤本来还想抱着外甥女哭一哭，这眼泪让她给堵了回去。 “你们好，我姓白，多谢你们对晚晚的关照。”白闫鹤冲尹国富伸出手，这种社交礼仪尹国富还不太适应，乡下人什么时候讲究过这个。 但是他很热情，紧紧抓着白闫鹤的手，表示欢迎。 白闫鹤那只只用来握笔的右手差点让这庄稼汉子给捏断了。 他赶紧把手收了回来，不着声色地抽了口冷气，打量着这家人。 他还记着上回陶晚说她在跟村长儿子处对象这码事。 尹青柏手里还捏着锄头，感受到白闫鹤的目光，“咣啷”把锄头扔了。 陶晚往尹青柏身边凑了凑：“小舅舅，这就是我对象，我上次跟你提过的。” 尹青柏没想到陶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把他介绍给了白闫鹤，如果没有刚才那一茬，他或许能从容面对。 但磨刀霍霍向舅舅在先，尹青柏十分紧张。 白闫鹤淡淡“嗯”了一声，被尹国富请进了客厅。 陈耀生跟在白闫鹤身侧，进屋时看了尹青柏一眼。 第141章 外甥女婿的人选 “小舅舅，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我一接到消息，就赶紧去火车站了，正好耀生有空，他说想来帮忙，我就带他一块来了。” “小舅舅。”陶晚眼泪在眼眶里转圈，重生后她知道小舅舅疼她，但是没想到小舅舅这么疼她。 “看到你没事就好了，我明天去给你舅妈打个电话，她在家里该着急了。” “姥爷知道吗？” “没告诉老爷子。别说他了，我这一路你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幸亏我们刚下火车，你们镇上的派出所就传来消息，说你找到了。” 白闫鹤跟陶晚吐着苦水，抓着自己外甥女的手，想起这一路心惊胆战，连连叹气。 “真是对不住，都是我们没看好小陶。”刘燕看着陶晚满眼眶都是泪她又心疼又自责。 “到底是怎么回事？”白闫鹤问道。 陶晚又把事情经过跟白闫鹤说了一遍。 白闫鹤没想到向金龙的事情还遗留下来如此祸端。 “你不用怕，我会把她找出来的。” 陈耀生不爱说话，突然出声，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在外头黑漆漆的看不真切，现在才发现他一身军装，跟尹雪松的还不样，样式更笔挺。 “这是耀生，他们家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知道晚晚出事，也是立刻来帮忙的。” 白闫鹤介绍道。 尹青柏本来以为陈耀生是陶晚的表兄弟，听完白闫鹤的这话，就知道刚才他看自己那一眼别有深意了。 “谢谢你，耀生哥，连累你跑这一趟。” 虽然小时候一块玩过，但都过去那么些年了，陶晚跟陈耀生只能说是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想来陈家跟姥爷的关系极好，不然陈耀生也不会这么上赶着来帮忙。 陶晚除了白闫鹤这一个小舅舅，还有大舅和二舅，他们跟白老爷子不一样，从武不从文。 可惜，当年两人参加了援助战争，一个都没回来。 但这也是白老爷子为什么会跟陈家扯上关系的原因，两个老爷子认识之后还挺合拍，两家走动地便近了。 陈耀生听到陶晚的道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刘燕心里啧啧两声。 见过内向的，没见过这么内向的。 咋连话都不敢说？ 不知道自己被误解的陈耀生一直盯着陶晚，看她跟白闫鹤介绍这里的事情。 “小舅舅，你可以待到什么时候？” 白闫鹤这次来，是抱着找不到陶晚就不回去的念头请的假。 “待个天？如果不打扰的话。” 白闫鹤看到外甥女，也不舍得走了。 从白挽卿去世，白闫鹤只有上次匆匆见了陶晚一面，吃了两顿饭，陶晚就又走了。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白闫鹤想着在这呆两天也行。 “那好呀，家里够住！”刘燕和尹国富还是很热情欢迎的，刘燕说着就要去给白闫鹤找铺盖。 “耀生，我在这儿住几天，你要是任务急就回去。”白闫鹤对陈耀生道。 陈耀生摇摇头：“部队正好给我放假了。既然跟您一块出来，也一起回去。” 白闫鹤挑眉：“那更好。” 这小子不会是对晚晚有意思？ 白闫鹤心中猜测，不由摸了摸下巴。 他本来还想把陈耀生跟他女儿白凡笙凑合一对呢，没想到陈耀生看上了陶晚。 这样也好，左右都是女婿。 白闫鹤心里打着算盘，他看陈耀生可是比尹青柏顺眼多了。 至少门当户对，都是燕城人。 他可受不了陶晚远嫁。 白闫鹤下定决心，打算这两天帮二人好好撮合撮合。 尹青柏心中只警铃大震，对于有关陶晚的事，他总像开了雷达一样敏感。 陶晚抱着铺盖去了尹娇娇房间，腾出地方给白闫鹤两人住下。 陶晚进屋时，尹青柏揉了揉她的脑袋：“早点睡。” “嗯。” “还害怕吗？” “不怕了，”陶晚冲尹青柏扬起一个笑，“明天见。” 她跟尹娇娇一块睡，尹青柏可是不能再摸到她炕前了。 尹青柏听懂了她话里有话，无奈的笑：“好，明天见。” 两人这腻歪劲，尹家人见怪不怪，可把白闫鹤弄得浑身鸡皮疙瘩。 “咳。”他没忍住咳了一声。 干什么呢这是。 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至于还告别吗？ “赶紧睡，今天大家都累坏了，白先生，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早点休息，有话明天再续。” 尹国富能看出来白闫鹤对自家儿子并不满意，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毕竟他要是有陶晚这么一个神仙样的外甥女，也是不想有臭小子染指的。 白闫鹤结婚以来，头一回跟别人一块睡。 旁边不是他媳妇，他不太得劲，翻来覆去睡不着。 倒是陈耀生身经百战，什么艰苦的环境都能睡得熟。 听着陈耀生的呼噜，白闫鹤翻了个身。 嘟囔道：“这小子，是把白天说的话都放在晚上说了。” 白闫鹤晚上睡不着难免胡思乱想，这陈耀生睡相这么差，晚晚要是跟他结婚，这晚上能休息好吗？ 陈耀生熟睡中还不知道白闫鹤在考虑外甥女婿的时候，竟然会在这方面为他减分。 。 “你干什么呢？” 一大早，尹青柏就在大厅坐着。 陈耀生起得比这些上工的人还早，他看到尹青柏一直看陶晚的房门，不由皱眉问道。 “我坐一会，等吃饭。” 尹青柏老实回答。 陈耀生本来就不善言辞，尹青柏这样回答，他倒是挑不出错处。 不一会，村里的广播就想起来了，陶晚的房间里也有了动静。 她打着哈欠开门，看到尹青柏就坐在外面，迷迷糊糊蹭到他身边：“柏哥。” 陶晚刚起床的样子看起来热乎乎软绵绵的，尹青柏心都化了，摸摸陶晚的脑袋，尹青柏只觉得胃都是痒的。 可惜，这么开心的时候，旁边还站着个傻大个。 尹青柏恨不得戳瞎陈耀生的眼，他家小知青这么乖的样子，竟然被别人看去了。 “耀生哥？” 陶晚看到门口还站着个人，瞬间清醒。 白闫鹤也被广播吵醒了，他出门的时候，尹青柏的手还在陶晚脑袋上。 第142章 “小舅舅。” 陶晚往旁边挪了一步，尴尬地看着白闫鹤。 糟糕，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她睡蒙了，竟然忘记她小舅舅过来住的事情。 白闫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冲陶晚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尹青柏，眼神不善。 尹青柏：“……” 他知道这位小舅舅在陶晚心里面的地位很重要，所以尹青柏十分在意白闫鹤对他的看法。 他希望陶晚家里能够接受他，而不至于让陶晚到时候因为他跟家里闹不愉快。 “白先生，你起来了。早饭做好了，你收拾收拾我这边端上来。我们一会还要去上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多多见谅。” 刘燕从厨房出来，用围裙擦着手。 院子里头气氛有点凝固，她瞪了眼尹青柏。 这小子又干什么坏事了，让小陶的舅舅这么盯着他。 刘燕特意给白闫鹤还有陈耀生各煮了一个鸡蛋，白闫鹤看着尹家人吃的都是地瓜干，剥好的鸡蛋到底是没好意思吃下去，把它放进了旁边尹红枫碗里。 尹国富看到咳了一声，尹红枫已经把鸡蛋送进嘴里，看着他爹的眼神，不知道这鸡蛋该不该咽下去。 “吃，”白闫鹤对他道，“我白天随便看看，你们不用管我。晚晚，你白天上工都干什么？” “我帮大家分发工具，白天的时候整理整理。” 陶晚回答道。 白闫鹤点了点头，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至少不用下地干活。 “那白天我跟你一起，不耽误你上工？” “当然不耽误了！”陶晚也想跟白闫鹤多说说话。 陈耀生吃完饭，跟白闫鹤说了些什么，就离开了。 白闫鹤跟着陶晚上工，看着自家外甥女熟练地分发工具，利落又仔细，白闫鹤有种自豪感。 陶晚长得跟白挽卿有八分相似，气质却和母亲完全不一样。 白闫鹤叹了一声，心道物是人非。 送走来领工具的村民，舅甥二人这才找到机会好好说话。 昨天晚上白闫鹤没忍心拉着陶晚长谈，现在才问：“昨天你说的轻描淡写，我也没好意思多说，但是实在是太危险了。晚晚，你还是跟我回燕城，现在对你们这些知青的政策也松动了一些，我给你在燕城找个工作，把你调回去。实在不行，看能不能让你入伍，到燕城周围的部队。” 白闫鹤心里，去部队再吃苦也是在他们家的羽翼下，可比这人生地不熟的穷山恶水好多了。 “不用，小舅舅，我在这里挺好的。”陶晚这话说着心虚，毕竟昨天晚上才被人绑架过，“余春兰这回栽了个跟头，应该短时间内不会来找我，说不定，没两天就把人抓到了呢。” “说不定，说不定！”白闫鹤搓了两下大腿，“晚晚，你现在还小，你是被那小子下了迷魂药了。” “柏哥他真的很好。”陶晚认真看着白闫鹤道。 陶晚这反应，让白闫鹤嘴边一些贬低尹青柏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再好，那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充其量跟他爹一样当个村长。晚晚，你难道也要一辈子呆在这里吗？你姥爷知道了，心肝都得伤透。” 白老爷子子女缘浅，四个儿女就剩下白闫鹤一个，陶晚能愿意再跟他们亲近，白老爷子别提多高兴了。 白闫鹤心里想着的就是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在燕城，互相帮扶着。 “柏哥秋天的时候就要去上大学了，”陶晚道，“小舅舅，柏哥不会让我在尹家庄呆一辈子的，我肯定能跟他一块出去，凭我自己的本事。” 陶晚这跟定了尹青柏的说辞，让白闫鹤脑瓜子嗡嗡的。 但是他们舅甥关系这么多年来刚刚缓和，白闫鹤没法说重话，只好捏了捏眉心：“小舅舅是过来人，这事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白闫鹤暂退一步，陶晚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小舅舅，前几年那些下放的人都已经平反了，现在知青回城的政策也放宽了，那高考呢？现在想着国家应该是需要一批先进知识青年的，是不是也应该允许考大学了？” 白闫鹤深深看了陶晚一眼，没想到她能想得这么深：“有点风声，不算是消息，只是听说最近教育局那边在研究这回事。要真能高考，晚晚，你肯定要考回来的？” “当然。” 得到陶晚的回答，白闫鹤又有了希望：“燕城大学多，只要你想考，不管什么样的水平，都能考回来。” 他喜形于色，似乎已经看到陶晚回燕城上大学了似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白天有空的时候，我一直在看你给我寄来的书，我在村里比不得那些在学校上课的，但是先一步准备，总是把握大一点。” 没有长辈不喜欢刻苦努力爱学习的晚辈，白闫鹤道：“你表姐要是有你一半努力，我能少操多少心。你放心，要是真有高考的消息，我马上拍电报给你。燕城要是出了新的学习资料，我也一并寄给你。” 白闫鹤说着，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你也提醒我了，我回去之后，给你表弟也寄点书过去。他要是自己争气，早点考回来也好。” 陶晚上辈子记得，白凡萧继承了父亲和爷爷的文学天赋，考的燕城文科最好的燕大，学的法律。 “表弟从小就聪明，要是考试，肯定一下子就能考好的。” “你别替他说好话，那小子我还不知道，跟他姐一个比一个没正形。” 白闫鹤笑道。 两人聊着学习上的事情，也就忘了其他的。 一直到大家来还工具，陶晚才发现已经正午了。 “小陶，我去码头拐篓子鱼回来，午饭你先别动，等我回来。” 明儿个就是清明，刘燕也要准备一些冷食，加上家里有贵客来，凑一块得制备点好菜。 她想着白闫鹤从燕城来，比起肉，不如招待些特产实在。 刘燕交代了，便去码头买些鱼虾螃蟹。 陶晚收拾工具还要一阵，尹青柏习惯性地顺手帮忙，被白闫鹤盯得有些不自在。 “小舅舅，你有什么事吗？”尹青柏道。 “你叫我什么？” 白闫鹤差点气笑了。 第143章 朴实无华的海鲜大餐 “小舅舅，叫你白先生太见外了，我听着都生分。”陶晚冲白闫鹤眨眨眼，“怎么说人家也照顾我这么久，小舅舅，你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至此，白闫鹤也不好说什么，算是默认了尹青柏的称呼。 尹青柏了解了，陶晚的这位小舅舅，对她是极其宠爱的。 他麻利地把工具归位，三人一块往家走。 尹红枫正在门口跟一群小子摔泥巴，“啪”地一声，一个泥块摔到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这个游戏比的就是谁摔出来的声音大，尹红枫嘎嘎直乐，没注意到身侧被他甩了一身泥巴的白闫鹤。 “我赢了，哈哈哈，”尹红枫叉腰笑，小孩皮实，睡一觉，完全不见昨天晚上的虚弱，“你们怎么了，输就输了，至于这样吗。” 他见小伙伴们一个个低着头，不说话，还笑人家输不起。 “尹红枫你长本事了，在家门口摔什么泥？！” 尹青柏提溜着尹红枫站了起来，尹红枫这才知自己大难临头。 “三哥！三哥我错了三哥，是娘不让我乱跑，我们才在这里玩的！” 尹青柏冷下脸完全就是一个煞神，他长得高大强壮，此时嘴角下压额头发黑的样子让人害怕。 一群小孩一哄而散，白闫鹤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这小子，这么凶啊！ 尹青柏对陶晚那叫一个和颜悦色温柔小意，对待她的小舅舅那更是尊敬有余，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白闫鹤觉得尹青柏就是个乡下傻小子，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样的人…… 不会家暴？ 白闫鹤拉住陶晚，没有进家：“晚晚，这小子脾气这么不好，你跟他处什么对象？” 这回白闫鹤是真急了，他的外甥女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怎么会考虑这样的男人婚后会不会打媳妇这样的事呢？ “他对我脾气挺好的，红枫调皮，他是哥哥，得帮他爹娘管着。” 陶晚不想让白闫鹤觉得尹青柏是个暴力的人，她认识尹青柏这么久，还没见过他什么时候不讲理地出手伤人过。 “谈恋爱的时候男人都这样，等以后慢慢真面目就露出来，到时候就晚了！晚晚，我就说你是年纪太小了，急着处什么对象，你表姐比你大一岁半呢，她都不着急。” 陶晚心说，白凡笙表姐上辈子二十五了都没处上对象，还不是您这个父亲过于挑剔。 “缘分不分早晚，小舅舅，我们快进去。” 陶晚搀着白闫鹤进了院子里头，白闫鹤也只好止住。 尹青柏把尹红枫拎到房间里头，让他站在墙根直挺挺地面壁。 “小舅舅，真不好意思。你这衣裳脱下来，我给你洗洗。” 白闫鹤体面的黑色风衣上的三点泥点，醒目又滑稽。 尹青柏主动提出来，白闫鹤低头看了一眼：“没事，擦擦就干净了。” 白闫鹤没有什么洁癖，文人讲究的是出淤泥而不染，修的是心，倒不至于人家把他的衣服弄脏就大发雷霆，这些都是身外物。 陶晚觉得白闫鹤怪有意思的，一边看尹青柏不顺眼，一边倒是怪体谅他的。 尹青柏见陶晚在偷笑，有些无奈，趁白闫鹤回去换衣服的当口，偷偷摸了摸陶晚的脑袋。 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揉揉小知青还得偷偷摸摸的。 刘燕和尹国富买回来了一篓子鱼，一篓子虾，还有一篓子螃蟹。 鱼有很长一根的带鱼，也有手掌长的黄花鱼，刘燕为了招待贵客，心一狠日子也不过了，用面糊裹上，放到花生油里，炸得酥酥脆脆香香，白闫鹤食指大动。 那边大锅里虾和螃蟹放在一块清蒸了，锅盖一开，鲜味扑鼻而来。 “这么丰盛，怎么好意思。” 白闫鹤看着那巴掌大的螃蟹，暗暗忖度这得花多少钱。 陶晚不好意思说，尹家庄也就是这么大的螃蟹吃一吃，再小的就拿去晒腥粪了，像虾和螃蟹这种带壳的，晒腥粪都不受待见。 也就是他们内陆的觉得这口新鲜。 “都是我们村自己码头捞的，不值什么钱。”尹国富看到白闫鹤的神情，就知道这些东西买对了。 刘燕也道：“小陶说燕城海带不好买，我们村有个海带丝加工厂，等你回去弄几包拿着，也经得住放，想起来就吃一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新鲜。” 白闫鹤在信里听陶晚提起过这个海带丝加工厂：“好，到时候我买点回去。” “小舅舅，耀生哥去哪了，他不回来吃午饭吗？”陶晚问道。 白闫鹤开了一个大螃蟹，他来的不凑巧，现在螃蟹不是最肥的时候，也没有黄，但是因为个头大，肉也不少。 他咽了咽口水回答道：“他去镇上帮忙去了，那个余春兰不是跑了吗，他在部队有追踪的经验，今天早上跟我说了一声就走了，他应该晚上回来。” 白闫鹤说着，看了眼尹青柏。 就像在说看看人家多有用，你能做到吗你。 尹青柏看懂了白闫鹤的眼神，权当看不懂。 因为当昨晚他找到陶晚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被填满了，其他的已经别无所求。 所谓在其位谋其事，抓捕罪犯的事情他能帮忙是最好，帮不上忙也并非他没用。 白闫鹤没有考虑到的是，如果单靠陈耀生，陶晚现在还不知道被拐到哪里去了。 不过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桌上这顿朴实无华的海鲜大餐上，也没多说什么，交代了陈耀生的去向，就开始剥螃蟹。 大家下午急着上工，就了点炸鱼赶紧把饭吃完了，白闫鹤却道他最后留下收拾桌子，排排场场吃了六只大螃蟹，嘴都啃麻了才过瘾。 陶晚跟尹青柏一边走一边笑，尹青柏往他家小知青身边靠了靠：“你还笑呢，小舅舅对我不是很满意。” 尹青柏像一只恶犬撒娇，属于除了他自己和撒娇的对象，没人能觉得他有什么委屈。 “这不是你的错，不管我跟谁处对象，他都不会满意的。”陶晚觉得这事得理解。 白凡笙前车之鉴在先，要是真听她小舅舅的，她这辈子也别想处对象了。 “我看他对陈耀生就挺满意。”尹青柏说完，观察着陶晚的神色。 第144章 套小孩的话 尹青柏那语气都酸上天了。 “是吗？说来我小舅舅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喜欢他一点好像也正常。” 陶晚故意逗他，尹青柏牙根痒痒的：“你小舅舅跟你这么说的？你怎么想？” 尹青柏的耳根有点红，向来是心里憋闷气的。 陶晚眨巴眨巴眼：“我能怎么想，我什么都没想！” 逗一逗就可以了，陶晚没打算把尹青柏惹毛，她见这条路上没人，悄悄牵起了尹青柏的手：“柏哥，我跟陈耀生一点都不熟，除了小时候，我跟他接触的次数一个手数得过来，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她捏了捏尹青柏的手指：“你怎么还吃上他的醋了？”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的，被对象拉着手，尹青柏没被陶晚牵着的另外一只手无措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个小知青就是冲着要他的命来的。 尹青柏快走几步，把陶晚扯进了仓库里头，摁在了门上。 “柏哥？” 陶晚想了想自己刚才没说错什么，这人怎么发疯了。 “等会儿人家都来领工具了，你别闹。” 陶晚伸手不轻不重推着尹青柏，尹青柏低头看着陶晚，把她紧紧箍在怀里：“给我抱一会，待会柏哥上工有劲。” 上面工农大学生的名额下来了，就是尹青柏，至于分配到哪，还要另说，不过秋天他就要走了，就剩这么几个月，他爹还给他派了出门给加工厂拉单子的营生。 尹青柏恨不得跟陶晚寸步不离，结果白闫鹤住过来，他都不怎么敢跟陶晚靠太近了。 “那好。” 陶晚伸手回抱住了尹青柏的腰，他的腰身劲瘦有力，像豹子一般遒劲流畅，陶晚抱住之后，手习惯地掐掐捏捏。 “小知青，是你先不老实的。” 尹青柏捏了捏陶晚的脸，眼神里头闪烁着危险的光。 陶晚“唰”地红了脸，像投降似的撒开手举到两边：“我没有！” 尹青柏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来：“让柏哥教训教训你。” 陶晚只感觉好笑，尹青柏亲上来的时候见她这么不严肃，还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腰，让她认真点。 尹青柏都好久没亲到小知青了，他实在是想的紧。 他封住了陶晚的唇，掌控着她的呼吸。 小知青越亲越软，靠在他怀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裳。 “你欺负人。” 陶晚眼里的雾气楚楚动人，尹青柏看着陶晚的嘴唇，按耐住再亲下去的冲动，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柏哥就欺负你一个人。” 陶晚抿了抿有点酥麻的嘴唇，心想这个人真是不要脸，竟然欺负人还说地这么理直气壮，像她还要感谢他的大恩大德似的。 陶晚轻轻一推就把尹青柏推开了，到一边装作繁忙地整理工具。 尹青柏靠在墙边咧着嘴角笑。 不一会大家就来上工领工具了，尹青柏冲陶晚挥了挥手，这才离开。 白闫鹤吃海鲜吃了个肚圆，他们家讲究举止有度，这种吃到撑的放纵少见又让他餍足。 尹红枫见他吃完了，想起娘嘱咐的，就上前帮忙收拾起桌子来。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白闫鹤一顿饭吃了两三个钟头，有点不好意思。 “娘说您是客人，不能让您干活的。”尹红枫执意要收拾，其实白闫鹤吃的非常文雅，螃蟹壳虾壳全都规规矩矩扔在盆里，端走倒了就是，但就算再简单的事情，也不能让客人干活。 尹家的家教倒让白闫鹤很舒服，他以为乡里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的。 而且在他的印象里，越是穷的地方就越重男轻女，但他这几天观察下来，可不是这样。 这小子在家里头连吃个鸡蛋还得看他爹娘脸色，被哥哥提溜着就教训，可家里的小妹妹却一点不让磕了碰了。 这让同样疼爱女儿的白闫鹤很有好感。 看着尹红枫麻利的劲，一看就是家务做惯了的。 “你多大年纪，今年上学了没？” 白闫鹤没事，就跟尹红枫搭了话。 “九岁了，今年刚上学，上一年级。我们家的孩子都送去上学的，我妹妹年纪还小我妈舍不得，打算再过两年再去。”尹红枫把那些壳子扔到了鸡窝里，这些东西给鸡补补钙，生出来的鸡蛋更大更好吃。 “上学就对了，”白闫鹤看着尹红枫忙碌的身影，想通过他了解一下尹家的情况，“你一共几个兄弟？我听你叫尹青柏三哥。” “我还有两个哥哥，大哥现在结了婚在县里的造船厂当工人，二哥在部队当兵。” 尹红枫被刘燕嘱咐过，说这是小陶姐姐的舅舅，一定要给他最好的印象，不然可能会耽误他三哥跟小陶姐姐处对象的事。 因此他对白闫鹤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闫鹤问到的他说，没问到的他也挑着好听的说。 尹红枫调皮，可机灵着呢。 白闫鹤一听，家里头几个兄弟都挺有出息，这年头工人和军人那可都是了不得的。 这小子看着也机灵，家里基因不错，长得都油光水滑的，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到。 白闫鹤琢磨着，这尹家确实教子有方，要说一家里有一个出息的，那可能是碰运气，要全都能出人头地，那肯定就跟教导有关。 白闫鹤本身就家风严谨，他是很在乎这个的。 而且其他不提，家里头有个军人，那就是光荣之家。 虽然没见过尹白杨和尹雪松，白闫鹤硬是把尹家除了尹青柏之外的孩子都看顺眼了。 “你三哥今年多大了？”白闫鹤问道。 尹红枫一听问到了自己三哥，耳朵一动，打起了精神。 “我三哥今年十九，不过生日还没过呢。” 白闫鹤想着小孩总不能说谎，就想套路一下，看看尹青柏到底咋样。 “你们这边的人十几岁就有人说亲了，你三哥挺板正的，你家里条件我看比其他家也好一些，你三哥在你们村应该挺受欢迎的？” “不仅是在我们村，我娘说，我们整个大队的姑娘私底下都谈论我哥呢。” 尹红枫天真的回话，让白闫鹤觉得小孩子果然好骗。 尹红枫话再心里头直打转：“但是我三哥一个都看不上，我娘说，他是不开窍。” 第145章 改观 “我有不会做的题的时候，学校里的老师也说我不开窍。您说我娘的意思是不是就说我三哥笨呀？笨的找不到对象？不过小陶姐姐来之后，他好像马上就喜欢上了，那时候小陶姐姐没有住进我们家，他天天都帮小陶姐姐干活呢！” 尹红枫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套路的话，白闫鹤这个没什么心机的读书人一下子就信了。 对尹青柏的印象也好了一点：“那你三哥是怎么跟你和小桃姐姐处上对象的，你能跟我说说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三哥不跟我说这个，我要是问了，他就凶我，让我小孩子家家别管这么多。” 尹青柏这不跟别人乱说的行为，让白闫鹤也很是受用。 白闫鹤见过很多那种在别人面前胡乱吹嘘自己找了个好媳妇的男人，就像漂亮对象只是他们用来炫耀的物品一样，让他替那些女人感到不受尊重。 听到尹青柏还算尊重陶晚，白闫鹤对尹青柏印象要好了很多。 这小别的不说，倒挺男人的。 他对尹红枫没什么防备之心，因此说什么尹红枫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一套问话下来尹青柏对白闫鹤已经有了改观。 晚上吃饭的时候，陈耀生依旧没有回来。 大家打算等他回来一起吃，一直到晚上八点，陈耀生才匆匆披星戴月地回来了。 “案子查的怎么样？有找人的线索了吗？” 白闫鹤问道。 “被抓的那两个人死活不说。也可能是真的不知道。”陈耀生气喘匀了，今天一无所获，他很失望。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听他们的语气应该是跟着余春兰有一段时间了，就算不知道余春兰去了哪儿，老巢还找不到吗？” “他们不肯说，现在也不让严刑逼供。” 陈耀生向来板正，他没有那么多歪套路，纪律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尹青柏心中道，这男的可真够死板的，小知青肯定看不上。 “那这就算那这线索就算断了？”刘燕叹气两声，“这一天抓不到人，我就担心。” 陈耀生也有些懊恼，他看了眼陶晚又道：“如果抓不到他们，我是不会回去的，你放心。” “不用，你来一趟不容易，山高路远的。这边的派出所很负责任，这种事情交给他们处理就好。你有事的话就先忙，千万不要在这儿耽搁了” 陶晚一听，他这要留下来的话，那还得了。 尹青柏已经在吃醋了，虽然不知道他吃的什么干醋，但如果陈耀生留下来，即使是为了姥爷的人情，她也百口莫辩。 虽然陶晚不相信尹青柏真的会为了这种事跟她生气，但是陶晚害怕的是尹青柏会用这个当做由头一直欺负她，说些羞人的话，强制她做一些羞人的事情，还摆出一副理直气壮或者委屈巴巴的样子。 “没关系，这个案子很重要，这个余春兰据我们调查是惯犯了，她经手的案子很多，我已经今天已经向组织上拍了电报回去，组织也同意让我在这儿查这个案子。” 如果说昨天晚上白闫鹤只是在怀疑陈耀生对陶晚有意思，现在他就是百分百确定了。 这小子平时都是令行禁止的，从来没有这么上心过一件事，说不是为了陶晚他是不信的。 但是因为今天跟尹红枫的谈话，白闫鹤又觉得尹青柏算是配的上他家晚晚。 尹青柏身世清白，家里的人也都好相处。 他们家是没有什么看门第瞧不起人的传统的，之前白闫鹤就是怕陶晚嫁给他之后，就不再回燕城了，白闫鹤接受不了跟外甥女真一辈子就分隔这么久，但是陶晚似乎对以后他们一块儿去燕城很有信心，白闫鹤便放下了。 平心而论，他还是希望陶晚能跟她喜欢的人在一起的。 现在陈耀生又喜欢陶晚，白闫鹤开始担心万一陈耀生掺和到他们两个中间来，其中发生点什么事情毁了这段姻缘，让陶晚伤心了，怎么办？ 白闫鹤的思想转变之快，陶晚所料不急，想都不敢想。 他道：“你到底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查案，不熟悉民情。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熟悉这里风土人情的查，至少人家本土的警察熟门熟路的出个警都熟门熟路的，比你快些。” 没想到小舅舅会这么说，陶晚还有点儿诧异，但立刻应和：“小舅舅说的也是。” 陈耀生道：“已经汇报完了，上级也批准了。我一定会抓到这个人在走。这个人一日潜逃在外，你就一日危险。白爷爷对我向来很好，不帮你解决完这件事情我心里觉得对不起他。” 陈腰身第一回一口气说了这么长的话，他又搬出了白老爷子，大家也没法说什么了。 “那就辛苦你了，这次算我们白家欠你一个大人情。” 白闫鹤突然客套起来，让陈耀生感觉到了事态似乎哪里有了变化，不过他的性子直来直往，拐不过的弯就索性不拐了。 第二天就是清明，尹家庄放了半天假，早上去山上给先人上坟去了。 白闫鹤和陶晚没有什么祭奠的人，就留在家里。 白闫鹤按着院子里头咯咯哒哒的鸡，觉得挺有生趣，陶晚住在这里别有一番体验，也算是丰富她的阅历。 白闫鹤想通尹青柏和陶晚的事，就觉得豁然开朗了。 不过有件事他一定要确定：“你真的会跟尹青柏一起回到燕城吗？他也同意？他家里也同意？” “柏哥是同意的，国富叔和婶子也是放任孩子出去闯荡的人，您放心。” 即使尹青柏上不了燕城的大学，但是他毕业之后依旧可以去燕城工作。 陶晚想的是她考回燕城，再跟尹青柏结婚之后，尹青柏就可以在燕城落户了。 她没想到的是，白闫鹤此时已经在心里下定决心，回去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尹青柏弄到燕城的大学来。 万一这两年恢复高考，两人一个天南一个海北，还不得把他外甥女熬死。 “尹青柏想读什么专业，想好了吗？” 第146章 清明节过后第二天，白闫鹤就离开了尹家庄。 他毕竟是个公职人员，身上还有工作。 陶晚现在没有什么大碍，他也实在是放心不下燕城的工作，再一个，他害怕白老爷子那边听到什么动静，要赶紧回去汇报一下。 陈耀生如他所说，留在了尹家庄，但是白闫鹤走后，他就没有在尹家继续留宿，据他说，应该是去了派出所的宿舍借住。 尹青柏清明节过后就去省会学习那边的先进生产是早就计划了的事，年前那边就邀约了，但也考虑到农家人最重要的还是徒土地和粮食，便让他农忙过了，在清明节之后再去。 一下子家里人少了许多，刘燕觉得怪不自在的。 “不知道雪松什么时候也能像陈耀生一样，弄个排长当当。咱们家小门小户的，他要是能一辈子留在部队，那是最好了。” “留在部队就得立功，不然就得回家转业，难啊。”尹国富知道他们家没什么后门，立功的机会都不一定能能轮得到尹雪松。 “不过就算回来转业，凭咱们家雪松，高低也能像他大哥一样，进厂当工人。” 对自己儿子的自信，刘燕还是有的。 而且现在尹家庄的经济发展的比其他村都要好，就算回来种地也不是什么没出息的事情。 一整个夏天，陶晚和尹青柏聚少离多，但两人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相思也没有那么苦了。 尹青柏不在，陶晚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就在放假的时候跟王兰香和赵悦一块去镇上。 赵悦最近跟陶晚一起学习，但是不似陶晚那般坚信会恢复高考，平日里的劳动压力加上学习疲劳，她中途想放弃，但是被陶晚劝住了。 “兰香，今天二强哥怎么没跟过来？”赵悦问道。 尹青柏不在，没人开拖拉机送她们，她们三个就借了辆自行车，两辆车三个人轮流骑，在山路上晃晃悠悠的闲聊天。 烈日炎炎，但是山谷风十分凉快。 王兰香叹了口气，说出陈情。 王兰香跟尹二强的对象处下来半年了，尹二强家里头在催两人要不赶紧把婚事办了。 “我还没想着这么早就跟他结婚呢。” 王兰香跟陶晚和赵悦聊着。 她跟赵悦相处久了，感觉自己年纪也不大，虽然说想留在尹家庄，但才跟尹二强谈了不到半年对象就谈婚论嫁，王兰香还是怵了。 陶晚回想起上辈子，王兰香今年年底就会出嫁。 不过她没多说：“缘分不论早晚，不过二强哥家里肯定不能逼你，你要是不愿意，再处些时间多了解也是很正确的。” “二强哥这是生气了呀，他们村里人结婚确实都挺早的，你不答应，肯定是要着急的。” 赵悦年纪小，性格就更容易被磨砺。 她现在已经很有小农女的风范了。不过她说的也都是实话，王兰香道：“我也不是不理解他的难处，但这件事我还没有跟我爹娘说，我爹娘要是不同意，或者彩礼狮子大开口，你说我该怎么办？” 王兰香最是了解她爹娘，她弟弟还没说亲，家里条件不好，要是拿她的彩礼做文章，尹家这老老实实的农民可经不起吸血。 陶晚不得多说一句：“你都已经决定留在这了，你爸妈离意见不该是你主要考虑的因素。你愿不愿意，还有你有没有想好跟尹二强结婚，这些才是最主要的。” 她们这些下乡知青户口都已经迁过来了，也就是说自己就能做自己结婚的主。 陶晚听王兰香平时所透露的，觉得她对自己家里也没什么留恋。 她不知道王兰香之前在家里遭遇过什么，但是冲她一个小姑娘，铁了心要留在农村建设农村，陶晚都可以想到他以前在家里肯定是受了许多委屈的。 陶晚多活一世，觉得有些面子上东西不必强求。 “你说的倒也是，但归根结底，我还是希望我结婚那天他们能过来的。” 到底生她养她二十年，王兰香依旧希望她和尹二强能够得到祝福。 “那要不然你就写信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虽然两人处的时间短，但是处了半年结婚也差不多了。 毕竟这边儿有的过年相亲，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开春就办酒了。 王兰香一直不松口，不怪尹家着急。 王兰香咬咬嘴唇：“好。” 再难事情也要去面对。 “我去镇上买信纸，在邮局就给他们写封信。如果他们的要求太过分的话，我就不听。如果还能商量就尽量和和美美。” “嗯，这样是最好的。” 陶晚现在每个月要写两封家书，一封是给白闫鹤和白老爷子的，一封则是给陶理的。 上回回家闹了一通，寄钱的差事陶理一定亲力亲为了。 回家的时候，她嫌弃陶理不给她写信，这次陶理来信她是一定要回的，不然一定会落了她家里那个后妈的口实。 陶晚是不太待见陶理，但是她不傻，该争的还是要争。 属于她的，就不能落到旁人手里。 否则便宜了她那个后妈，还要被在背后笑她傻。 凭什么？ 她后妈会装，她也会。 而且平心而论，不管陶理是不是愧对于她妈妈，陶理这个当爹的，从小到大都是宠着她顺着她的。 因此陶晚还是打算和她那受了蒙蔽的爹打好关系做一个乖乖女儿，让他好好看看王爱娣的真面目。 三人一起去了邮局，陶晚和赵悦很快就把信寄好，王兰香买了信纸和信封趴在邮局的桌子上当场写信。 她思考了好久才缓缓落笔，看得出，向家里坦白此事对她来说真的很艰难。 陶晚和赵悦就在旁边百无聊赖的等着，“我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回来。” 赵悦早上喝多了稀粥，捂着肚子出去了。 王兰香埋头写信。陶晚百无聊赖：“我出去透口气，你慢慢写。” “好麻烦你们等我了。” “这有什么的，反正今天放工大家有的是空。你先写着”烈日炎炎，陶晚不想待在室内了。 第147章 尾随 陶晚刚站出去，就发现外面有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盯着她，见她出来，又转过了身去。 陶晚重生以来，她的警觉性就很高，特别是第六感非常强。 她十分确定那人就是在看着她。 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是她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双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军绿色斜挎小包。 还好，这里是邮局，来往的人相对来说比较多，里面值班的邮差有两个成年的汉子。 她装作看向别处，用余光观察着那个背过身的男人。 那个男人斜过脸看了她一眼，一扭身躲在了墙拐角。 陶晚装作不经意地在邮局门口溜达了两个来回，那个男人一直没走。 赵悦从外头上完厕所回来，看到陶晚在门口，她隔着门看了眼还在写信的王兰香。 “咱们进去等。”陶晚拉着赵悦进了邮局。 “听我说，外面有人跟着我，可能就是上次绑我的那帮人，他们一直没走，今天咱们三个都是女同志，他们说不定打算对我们下手。” 陶晚说完，王兰香和赵悦脸色一白。 “是我连累你们了。” “不许你说这种话，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们直接报警。”赵悦紧张极了，眉头全都皱到了一块。 “你说得对，不用怕，我们报警！” 王兰香也没心情写信了，她握着笔的手直冒冷汗。 陶晚用邮局的电话拨通了派出所，小姜接了警。 “你们在邮局别离开，我马上就到。” 派出所和邮局就隔了几条街，小姜骑自行车的话，分钟就到了。 “同志，他们应该就一个眼线在这里，余春兰没出现。现在你过来，可能会打草惊蛇。” 这伙人时隔两个月好不容易再出现，这个机会一定要抓住。 上次尹青柏抓到那两个男人，陈耀生天天提审，但是他们守口如瓶。 这次即使抓到这个，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 “那怎么办？” “我先让我的朋友在邮局等着，我自己一个人去供销社。在镇上走的都是大路，他们肯定不敢下，小姜警官，你带人去我回村的地方先埋伏着，然后暗中跟上我们。” “这不行！”陶晚的意思就是要再被那伙人绑一次了。 小姜不敢拿这个赌，万一陶晚有什么三场两短，他没法交代。 “这是最好的主意了，就这样办。你们千万别跟丢了。” 陶晚挂断了电话，将她的主意说给了王兰香和赵悦听。 “这太危险了。我们三个人还是一起，就算……我们三个在一块，他们就算绑架，也比绑一个人麻烦。” 王兰香一直觉得自己比她们两个都大，就有种保护欲，她是不允许陶晚冒险的。 赵悦也很够义气，让她在邮局干等着是不可能的：“兰香说的是，我们一块去！” “不行，万一他们看到我们是三个，不动手了怎么办？”陶晚不松口。 王兰香和赵悦讲义气，但是陶晚不能让两人涉险。 这是她惹下的篓子。 “我跟派出所的警察同志都说好了，他们会保护我的。就这么说好了，我先走，你们一会再离开。” 陶晚握了握赵悦和王兰香的手，拽着斜挎包就出了邮局的门。 她按部就班，先去了供销社，买了一斤猪肉和半斤卤猪肝出来。 “你们怎么……” 赵悦和王兰香正在门口等着她。 这真是…… “我们的肉你给捎了没？” 王兰香大声问道。 陶晚心里叹了口气，拍拍小包：“买了买了，回村再拿。” 王兰香和赵悦把陶晚拐在中间走，王兰香小声道：“我们来的时候，看到个灰褂子的男人在门口转悠呢，看到我俩立刻背过身了。” 陶晚心道，看来并不是她一个人太敏感了，是跟踪她们的人太不小心。 “你们还是小心点。” 三人说着，陶晚迎面看到陈耀生正在一边跟小姜装作在谈话的样子，两人褪了军服警服，穿的是便装。 陈耀生显然伪装有术，本来笔挺的身形如今佝偻着，精气神都削减了一些。 陶晚从他身边走过，他连眼神都没往陶晚身上瞟。 那个灰褂子男人跟了上去，他走远一些，陈耀生和小姜便跟了上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陶晚三人一路上虽然惴惴不安，但面上还忍着恐惧谈笑风声。 现在陶晚改主意了，她不知道这条路上埋伏着多少人，但是赵悦和王兰香在，她不希望她们被拐了去。 “我小舅舅是监察部门的，虽然不是直顶直的上司，但是说不好听的，这些部门都归他管。向金龙不管到哪求爷爷告奶奶，也都是往枪口上撞。他那媳妇，哼，更是不要命，上次要真的把我绑了，我舅舅那边非把他们祖坟都挖出来不可。” 陶晚这话无疑就是恐吓跟着她们的人。 王兰香配合道：“那他们那些同伙呢？” “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敢当贼，就得想到这一步。他们现在夹着尾巴不露面真是明智，要是再敢露出什么蛛丝马迹，让派出所找到了，非扒他们一层皮！” 陶晚从来没说过这么狠的话，王兰香和赵悦听着都起鸡皮疙瘩。 别说六子了，简直是一身冷汗。 六子就是跟着她们的人，在余春兰手底下负责探听消息的。 他今天看到三人来镇上，就报信回去，埋伏了四个人在旁边的林子里。 但是他听陶晚的话，不由有点发怵。 被抓的那两个人，自从进了局子，就再没有一点动静。 以前他们老大姐在哪都说得上话，就算真有人被抓进局子，那一个电话分分钟就能把人捞出来。 这回却是连个消息都探听不出来。 这就说明，他们真的惹上大麻烦了。 这是六子第一回听说陶晚的身世，余春兰并没有把这些对她们据实以告。 六子当机立断。 这事不能干了。 那两个兄弟死活还不知道呢，他上有老下有小，不能这么进去了。 他钻进了旁边的林子里头，快步走到他们埋伏的地方：“兄弟们，咱们让余春兰给坑骗了！” 第148章 尹青柏回来了 “六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全跟六子是一个村的，他是被六子带进了这个行当。 一直以来，他都对六子唯首是瞻。 “路上我跟你们慢慢说，咱们先回去。” “回去？宏哥他们还在前头呢，咱们不去支援了？！回去他们肯定要告咱的状啊！” 因为六子传信说是四个女的，余春兰派了四个人，打算直接绑回去。 他们四个人两两结成伴，宏哥两人在前头拦堵，后头他们三个接应，一人一个捂晕过去。 他们这后头的要是撤了，宏哥那边不知道，回去肯定是要发怒的。 六子也管不了别的，赶紧拽住了宝全和另外一个人：“就说是发现有派出所的跟踪咱们，先走。” 误打误撞，六子倒是说出了此刻他们的真实境遇。 陈耀生看到六子找到同伙，然后折返，跟小姜递了个眼神。 “他们发现我们了？”小姜没想到他们这么警觉。 陈耀生摇摇头：“可能是陶晚人太多，目标太大他们放弃了，跟上去！” “好！”小姜有些激动。 这个案子要是在他手里破了，升职有望。 陶晚三个姑娘一路上心惊胆战的，赵悦有点后悔，早知道她会这么害怕，就听陶晚留在邮局了。 她紧紧握着陶晚的手，陶晚感觉她在发抖。 陶晚想冲赵悦笑笑，但是嘴角刚扯了一下，两边的树林里就有人蹿了出来。 “小妞们，去哪啊？” 宏哥跳了出来，上回他见到昏迷的陶晚，匆匆一眼，就知道她是个美人坯子。 现在陶晚站在他面前，活生生的，更加灵动了。 这卖到山里，确实是暴殄天物。 海外正缺这样的妞呢，他要是帮兰姐出这个主意，兰姐一准得赏他。 宏哥越想，笑得越猥琐。 “让开！不然我们报警了！”陶晚站在两人中间，虽然淡定，但尾音依旧发抖。 王兰香摸着陶晚的手，冰凉。 “哎呦！真泼辣，我喜欢！” 宏哥摸着下巴，旁边的同伙也笑得十分猥琐。 他们两人在拖延时间，实际上宏哥心里快把六子三人骂死了。 他们三个干什么呢，还不过来！ 陶晚三人的表情逐渐从惊恐、紧张，变成了如释重负。 她们背后没有出现男人。 但是宏哥背后，却出现了两个。 尹青柏和尹二强站在宏哥两人伸手，握住了他们的肩膀。 农家汉子，手掌又大又有劲。 “谁？！！”宏哥肩膀吃痛，条件反射地身体弯折。 尹青柏借力，把人往下按着，让宏哥蹲在了地上，他再想站起来就不行了。 尹二强有样学样：“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柏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尹青柏这几天总在外头做生意，陶晚算着他这几天要回来，但没想到是今天。 尹青柏看向陶晚，眼神都柔和了：“事情办完了，我赶紧就回来。二强正好要去镇上接人，我就跟他一块来接你。幸亏我来了。” 尹青柏按着手底的人，把宏哥双手反剪，拽了起来：“跟我走！”又对陶晚道：“回村再说。” 从这个地方到村里，还有两刻钟的路，可谓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尹青柏心里头后怕，手劲就不由大了起来。 “哎哟，嘶嘶嘶——兄弟，兄弟你轻点！”宏哥求饶道。 手被反剪本来就不舒服，又被尹青柏毫不留情地拽着，他的手臂就像要掉了一样。 还不如掉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舒舒服服的吗？”尹青柏狠狠往后扥了他一下，宏哥本来作势想倒，却被尹青柏又给拽正了。 “柏哥，他们就是上次绑我那伙人，这次也是。后头还有人跟着，不过一直没出现，应该是被警察同志抓了。” 陶晚说出自己的猜测。 尹青柏点点头，他想也是。 这两人完全是生面孔，如果是流氓，也是十里八乡的，他就算不认识也能面熟。 “这两人先回去绑着，等派出所的找人来领。” 因为知道领头的是个女人，这两个跟他上次抓的一样，都是小喽啰，应该也不值什么钱。 “嗯。” 陶晚走在尹青柏身边，心才安定下来。 王兰香和尹二强虽然走在一起，但两人也不说话。 尹二强手里拿着人，想往王兰香身边凑一凑都不方便。 他冲王兰香讨好地笑了笑。 王兰香心里感激，她刚才吓坏了，虽然跟着陶晚一块走是讲义气，但说实话她心里还是害怕的。 看到尹二强过来救她，她心里头别提都感动了。 但是她可没忘今天早上尹二强不愿意跟他一块来镇上的事。 王兰香别开了脸。 “兰香，今天早上我刚睡醒，蒙蒙噔噔的，惹你生气了。” 尹二强咬了半天舌头，才说出这么一句。 “我娘知道了，她把我好生骂了一顿，让我赶紧来接你。我这不是来了吗，兰香，你别生气了，我错了，以后你走哪我跟哪行不？” 尹二强知道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结婚的事，但是跟王兰香冷战太难受了。 他暂时把家里催婚的事放在一边，先哄人，结婚的事以后再说。 王兰香不是矫情的人，尹二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这个脸子是怎么也拉不下去了。 “回去再说。” 王兰香转过了头，抿了抿唇。 尹二强知道王兰香这就是不生气了。 “好好好，我们回去说。兰香，你真好。” 狭窄的乡村小路，赵悦前边是尹青柏和陶晚眉目传情，后面是尹二强对王兰香又哄又夸。 她只想抬头看天，问问到底为什么让她一个小孩子承受这么多。 夏天天热，大家放工的时候都在外头的树荫或者墙根底下乘凉聊天。 他们进了村里，就引起了大家都注目。 “这都是谁啊，青柏？” 大家看到他们这架势，都吃了一惊。 “你们不是接人去了吗，怎么还抓贼了？” “这两人看着脸生，哪个村的？他们干啥了？” 尹青柏回复道：“人贩子，回去把人绑了，就让派出所的来接！” “人贩子？” 大家一听，纷纷朝两人投去了恨之入骨的目光。 第149章 柏哥，放开，热 这世道，偷和抢，可以说是走投无路时心思歪了，动了恶念。 但是，拍花子的是不给别人留活路。 拍花子什么人都拐，小孩，女人，甚至是身强力壮的男人，也有可能被拐去卖到黑旷里做工，再也不见天日。 每一个被拐卖的人背后，都是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和永生的创伤。 人贩子，就不是人！ “呵——呸！” 尹爱华她娘站起来，一口唾沫精准吐到宏哥脸上。 “你们这种人，下地狱去！” “上回想拐小陶的是不是就这伙人？真是千刀万剐了才好！” 宏哥脸上挂了尹爱华她娘的一口老痰，恶心极了。但他的手却被尹青柏抓在背后，他一脚踹出去：“去你妈的，骚娘们！” 他还敢骂人，尹青柏没有给他支撑的力气，松了手，他因为惯性一屁股跌在地上。 “你还敢骂人？”尹爱华她娘气死了，手里结的网搁旁边一放，拿着梭子就上来了：“老娘戳瞎你的眼！” 上回她闺女被拐，虽然找回来了，但村里有人私底下还是指指点点的。 她真是恨这些人贩子恨得牙痒痒！ “来我们村撒野，你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蹲在树根底下的是妇女，那边墙根底下的汉子赶过来，撸起袖子就把人按在地上打。 不能说群殴，算是宏哥单挑尹家庄。 勇气可嘉，受伤不轻。 宏哥的同伙见此情景，腿都吓得打颤，偏生那群尹家庄的人打完宏哥，还恶狠狠地看着他。 “不是，我，我……对不起，乡亲们对不起啊，我也是家里实在过不下去，才做这个营生的，乡亲们，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他连连认错，就怕尹二强突然把手放开，把他扔到人堆里去挨一顿打。 “小知青，解气不？”尹青柏走到一边，贴着陶晚耳边轻轻问。 陶晚笑眯眯：“解气。” 尹青柏忍不住揉揉陶晚的脑袋，她发丝软软的，像小猫一样。 “是那个人先惹事要踹人的，咱们村里人就是反抗一下。”陶晚还说道。 “没错！就是这个理！咱们尹家庄不提倡暴力！” 立刻就有人跟着人群喊了起来。 “青柏小子，你刚从外头回来，家去歇着，这人不用你管了，我们给你收拾地服服帖帖的！” “是啊是啊，你为了咱们村的加工厂东跑西跑的，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行！” 尹青柏巴不得：“各位叔叔伯伯，我先回去了，到时候派出所来人，我再联系！” “走走！” 陶晚也跟赵悦和王兰香告别，跟尹青柏一块回了家。 “正好我去供销社割了猪肉，包饺子吃！” 刘燕包饺子是最舍得放油的，用她的话说，炒菜放油都沾在锅上了，但是饺子馅里头的油都被包在皮里，吃的干干净净。 陶晚也不知道她算的什么账，总之，油放足的东西是最好吃的，她喜欢吃饺子。 “都听你的。” 尹青柏心里只想夜晚快快来临，让他抱着小知青好好疼一疼。 今天尹国富难得在家，正在剥油菜梗，尹娇娇在一旁盯着，难得的父慈女孝。 尹家庄这边的气候种油菜的不多，他们家只在房后的一块小园里种了一点，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油菜梗就是开花的茎，吃起来有种油香，水水滑滑的，小孩子很喜欢。 “小陶回来了，你婶子刚从园子里摘的。” 尹国富把手边的一小摞梗往前面递了三根。 现在物资紧缺，什么都是稀罕物，特别是这种零嘴。 “谢谢叔。”陶晚也不客气，她拿过来一个放到手里，“婶子在厨房吗？” “在呢。” 得到尹国富肯定的回答，陶晚就带着她买的肉进了厨房。 尹青柏坐下来，跟尹国富说了去接陶晚遇见人贩子想第二次下手的事。 “这世道，”尹国富叹了口气，手里的梗递给尹娇娇，“明明是和平年代，三个女青年一块出门都不安全，你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尹国富是偏乐观主义的，他坚信世界公正公平，因此正义感很强。 “爹，我开学之前就不出去了。希望这回派出所能抓到人，不然我走了也不放心！”尹青柏道。 尹国富也点头同意：“你暂且歇两天，又得到抢收的时候了。不过你在家也待不了多少日子，麦子收了，你就得走了？” “按理说通知应该到了的，但是我的迟迟没有下来。”尹青柏现在还没有接到哪家学校愿意录取他的通知，更别提开学的时间了。 “先预备着。” 这种名额一旦确定，除非尹青柏犯什么原则性错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尹国富倒没担心，可能只是尹青柏那个学校通知得慢了一点。 晚上尹青柏再次溜进陶晚的房间，陶晚也问到了尹青柏的通知怎么还没下来的事情。 她记得，上辈子六月份的时候，曹子骏已经到处炫耀他被大学录取了。 算着日子，也差不多了。 “可能我这个学校就是慢。”尹青柏把陶晚往怀里拢了拢。 “别抱了，柏哥，热。” 陶晚把人推开，让尹青柏离她一个手臂远。 尹青柏悄悄把手爬了过去，轻轻捏着陶晚的手指：“这可不是冬天你怕冷的时候了。” 他这可怜样儿，要是个头没这么大，应该挺弱小的。 “柏哥。”陶晚两只手抓着尹青柏的手，尾音轻轻撒娇。 尹青柏耍了赖，往陶晚身上一栽，躺到人腿上，像个变态一样，闭着眼嗅着陶晚周身的味道。 他很难描述温软是什么味道，但是他总能在陶晚这里嗅到。 陶晚摸摸尹青柏的大脑袋：“嘿，柏哥这脑瓜子圆，学习肯定是把好手。” 尹青柏被陶晚摸乐了：“那可不是了，我们家就我上过高中，我大哥那阵初中没读完，学校就不开了，他就下学拜师学艺去，我跟二哥上初中那阵，赶上饥荒了，家里就供得起一个，二哥比我大，能干活，他就下学了。” “你以前从来没跟我说这个。” “这有什么好说的，我高中也就读了一年，那时候我大哥在厂里说是职工，可他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呢，别说帮衬家里。我二哥也参军了，家里头就我爹娘带着红枫和娇娇，我在学校里头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从前那段苦日子，尹青柏回忆起来舌尖还是发苦。 第150章 尹青柏的录取结果 陶晚轻轻在尹青柏额头上落下一吻。 “是不是心疼我了？” 尹青柏举起手臂，捏了捏陶晚的脸。 “以后都是好日子的，柏哥，”陶晚伸手抚上尹青柏伸过来的手，“我当然心疼你。” 尹青柏翻了个身，把脸贴在陶晚腰上，伸手把陶晚的腰身箍在臂弯里：“有你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 “怎么就你们三个回来了？” 余春兰看着六子，惊诧之余，十分愠怒。 “兰姐，我们好像被警察盯上了，所以我们不敢再动手了！”六子早就想好了说辞，他还试探问道：“兰姐，那个女的是什么来头，让您这么恨呢？” 六子说完，其他不明所以的小弟也都看着余春兰。 “啪！” 余春兰给了六子一巴掌，恼怒道：“你也好意思问我，你是吃猪食长大的吗？知道自个儿被盯上了，还敢回来？” “不是，兰姐，我……” 六子只是想回来，随便撒了个谎，没想过这谎怎么圆。 他捂着脸，想说实话了，但是余春兰匆匆出了门。 他们现在在一家大院里，这是他们在这个镇上的临时住所。 这家大院是租的，余春兰有钱，自然能让房东不开口。 余春兰从门缝里就看到了陈耀生没来得及收回的探究目光。 “把他们三个人给我捆了。” 余春兰指着回来的六子他们，因为她的表情实在是很平静，六子以为这事受个罚应该就能过去。 他十分配合地被绑了起来，跪在地上：“兰姐，兰姐我错了！” “把那个女人带进来。” 余春兰却根本没有理会六子，径直略过他，出了门去。 余春兰其他的小弟对她唯命是从，六子他们自知做错了事，低着头也不说话，等候处罚。 门被关上，外面的人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直到六子闻到了火油味，他才感觉到危险。 “六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啊！” 宝全害怕地往六子身边挪，六子哪里顾得上他。 他跪着往门口走去挪过去：“兰姐，兰姐我们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刷啦——刷啦——” 火油的泼到墙边堆好的稻草上，火势一开，秸秆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将里头六子的求救呼喊淹没。 “兰姐，咱们……”有看不下去的小弟，毕竟大家一起干了这么久，就这看他活活烧死，还是于心不忍。 “老宏还没回来，他们又带着警察来，就是把我们全卖了！你还在这替他说话？” 于春红看着愚不可耐的手下：“咱们还是赶紧想脱身的法子！” 。 陈耀生凌晨两点来到了尹家庄。 “我们跟着跟踪你的人找到了一间小院，确认里面有你描述的那个女人。我脚程快回去请外援，小姜留在那里看守，但是我带人回去的时候，那个院子里起了火，”陈耀生对陶晚说明情况，补充道，“她应该是看到我了，知道我们找到她了。” “那她烧死了？自杀？” 陶晚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陈耀生点头：“火势很大，她在上头浇了火油，那个量不小，应该是早有筹备。我们用火根本扑不灭，幸亏那个院子是石墙，左右又没有住人，不然那个火势会把旁边的房子都点着。等我们把火控制住了，里面的人已经黑成碳了。” “真死了？”刘燕连连叹，“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你说她何必造那个孽。活活把自己烧死，也是够狠的。” “一共是一具女尸和三具男尸。” 陈耀生回答陶晚道。 陶晚想起余春兰那疯狂的样子，干出这种事似乎也不奇怪：“死了就好，也算有了交代。” 陈耀生其实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就像是他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在半岛这里呆了这么久，却似乎一切扑了个空。 陈耀生不想给陶晚这样的“交代”。 “我……” 陈耀生本来就不善言辞。 “那这件事结束，你就要回到燕城了吗？”陶晚问道。 “嗯。” 他是顶着上头的许多压力的。 本来他得到许可在这里协助办案，算是军警协作，但是时间拖得太久了，余春兰太能忍，战线拉长，上面便在催促他回去。 这次尘埃落定，他跟陶晚告完别，明天就要走了。 “那你晚上别走了，青柏，你去码头看看还有没有小海船在的，去拐一篓子海鲜回来，我去给你找钱！” 刘燕打算给陈耀生送行，陈耀生动了动嘴角，陶晚也让他留下：“这件事要好好谢谢你，虽然你是公事公办，但也确实是帮了我们大忙，你就当看在我外公的面子上，也留下来！” 陈耀生点头，他看着陶晚晃了晃神。 陶晚和尹家宛如一家人一般，他的一些心思似乎以为出场顺序的原因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好。” 陈耀生在尹家吃了最后一顿饭，刘燕做了醉蟹让陈耀生提走带给白闫鹤，第二天他一睁眼就去县里赶了火车。 尹家庄开始抢收麦子，尹青柏这样的壮劳力都累得倒头就睡，陶晚一天忙的也是脚不沾地，没空学习。 收完麦子，就收春玉米，然后是地瓜，然后是播种。 夏秋之交的农村，就是这么繁忙又充实。 尹青柏收到了燕大化工专业的通知，让他准备好资料，八月二十九号之前报道。 刘燕兴奋地不得了，尹国富连带着好几天都满面红光，在村里走路都带风。 燕大啊！那可是首都的学校！ 尹青柏更是没想到，他竟然能读到燕城大学。 陶晚得知这一消息，去介岛村打电话给了白闫鹤。 “他不仅是你们大队推荐的，还有你们县里头的警察局也有推荐。我记得是两次见义勇为还有一回是协助破案。”白闫鹤显然是关注过，但是他表示自己没有关照。 “谢谢小舅舅。” 陶晚的语气都带着兴奋。 白闫鹤在电话那头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回高兴了。对了，上次你不是问我恢复高考的事情吗？” “有消息了？！” “按照学年制的话，明年夏天估计就要恢复了。不过会还没开，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家说几句。你现在准备的怎么样，要是明年考，有把握吗？” 白闫鹤的消息向来是准的。 但是陶晚知道，消息会在十月底发出来，一个月之后就会进行考试。 “有把握！” 陶晚势在必得。 第151章 送别 两人回去的路上，尹青柏牵起了陶晚的手。 这条路曲折蜿蜒，鲜少有人，倒是难得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下亲近一回。 “柏哥，你到了燕城好好学习，我说不定很快就过去了。” 今天接连两个好消息传来，陶晚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之前没有那么着急回家，觉得在尹家庄的日子朴实又安静。 但是经白闫鹤的消息，一下子把她的心也给弄热了。 高考还差半年，尹青柏上了这么好的学校，她要铆足劲才行。 陶晚心里热乎乎的，她感觉上辈子盼望的所有所有马上就要到了。 “我都听你的。” 尹青柏心下只有不舍。 他马上就要走了，离开他的家，离开他的小知青。 陶晚说要去找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不过他只需要读三年书就可以毕业，到时候不管怎么样，他都可以把小知青接过去了。 尹青柏这样想着，以后跟陶晚长长久久的在一块，这些日子再难捱也是值得的。 一路上陶晚牵着尹青柏的手，脚步十分欢快，这条路没别的人经过，她还开心得踮起脚尖。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我走后你一个人，遇到危险没我在你身边。” “没事柏哥，余春兰都死了，哪有那么多的坏人。我以后去供销社，都跟别人作伴一块去，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说起这个，其实陶晚心里总是隐隐有不安，但她也说不出来。 尹青柏也有同样的感觉：“你别忘了，刘小芳她还不知道去哪了，万一她还想着报复你，你在明她在暗，还是很危险。” “你这倒提醒我了，你放心，我会防着她的。不过之后一段日子到冬天都是农忙，大队也没有几个假可以放，你就放心。”陶晚冲尹青柏笑了笑。 尹青柏点头，这倒也是。 。 岁月如梭，转眼到了尹青柏要走的日子。 刘燕给尹青柏收拾了厚厚的行李。 “小陶说燕城冬天更冷，你去了那边，一定要多穿，不在娘身边，自己懂得照顾着自己。穷家富路，你在外头该省省该花花，咱们比不了别人，但是你别苛待自己。没钱的话跟家里头说，我们给你想办法，你别不好意思，你现在在上学，花点钱也是应该的，到时候毕业再说。” 燕城，对于刘燕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远的她不敢想，远得让她害怕尹青柏再也回不来。 “知道了娘，你放心。” 尹青柏伸胳膊拦住刘燕的肩膀，刘燕趴在自己儿子胸膛上哭了起来。 “有啥好哭的，赶紧走，别干不上火车了。”尹国富在一旁道。 尹青柏再不走，他压抑得也快忍不住了。 “走，走。”刘燕抹了抹眼泪，“走，我们送你。” 村里出了个大学生，尹青柏走的这天大家都出来送。 尹国富开着拖拉机，载着尹青柏去镇上的客车站，然后转到县城里去。 陶晚和尹青柏在火车站抱了许久。 “小知青，我每天都给你写信，每天都想你。” 陶晚泪眼涟涟，尹青柏心疼不已。 他舍不得陶晚，舍不得陶晚舍不得他。 陶晚眼泪一抹：“你别到了燕城，看到那些女同学被迷花了眼才好。” 尹青柏听着陶晚的话笑了：“问都有这么宝贝的小知青了，谁还能迷花我的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放心，我这辈子栽你身上了。” “什么叫栽我身上！” 尹青柏的措辞故作轻松，陶晚瞪了他一眼。 “快上车快上车！车要开了！没上车的赶紧上来！” 列车员大声催促着，尹青柏要走了。 尹青柏揉揉陶晚的脑袋：“我跟我娘说会话。” 陶晚让开，让刘燕过去。 “娘，我在燕城太远了，你一定看顾着陶晚。她是儿子这辈子认定的人，娘，我托付给你了。” 尹青柏抓着刘燕的手。 “娘知道，你放心，小陶在咱们家受不到一点委屈的。青柏，你在燕城就一个人，倒是让我们担心。” 刘燕说着话，又哭了起来：“赶紧走，别耽误了。” 尹青柏冲尹国富点点头：“爹，我走了！” 尹国富扬扬手：“走！好好努力，别让我们失望！” 尹青柏拿着刘燕给他收拾了好几个月的沉重行李上了火车，他的座位正好在这一边，他趴着车窗，看着陶晚在一旁捂着脸哭，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火车缓缓开了出去，陶晚冲他挥手，慢慢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小陶，你也别太难过了，你们俩，总有团聚的那一天。你也别担心青柏会有什么别的心思，他不是那样的人。” 刘燕拍拍陶晚的手，在她心里，陶晚已然是她的三媳妇人选了。 看着陶晚和尹青柏的情谊，这事似乎理所当然又板上钉钉。 “我知道的婶子，您也别难过，等柏哥毕业了，把您和叔一块接到燕城享福。” 陶晚回握住刘燕的手，宽慰她。 “我享什么福，你们小辈好就好，我跟你叔在尹家庄一辈子，那也不去。” 尹青柏走了，刘燕心里稍稍松了点。 村里还有一堆活要干，他们赶紧回了村。 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尹青柏不在，陶晚的生活可以说上没滋没味。 除了高考通知下来的时候，周娜质问陶晚是不是早就知道，不然就不会带着赵悦那么早就开始学习，责备她偏心，有消息不跟大家一块说。 陶晚也懒得和周娜辩解，周娜就是这样的人，希望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不然就是不对的。 相处了这么久，她跟周娜真是犯不着生气。 倒是赵悦松了一大口气，想着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那她这进度可真是比别人快出一大截。 白闫鹤经常寄些资料来，陶晚对赵悦一点都不藏私，但别人她却也不说。 王兰香也是真心替她们高兴：“你俩都好好考，回家了就如愿以偿了。” 王兰香的婚事，却还是让她自己忧心。 第152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王兰香的爹娘知道了王兰香要结婚的消息，竟然问尹二强家里要五百块钱的彩礼。 尹正先虽然说大队长，五百块钱也是他们的全部家当，总不能娶个媳妇，连日子都不过了。 更何况，尹家不仅尹二强这一个儿子，要是把钱全花了，他家的大嫂心里会怎么想，和以后的儿媳妇又该怎么找？ “兰香，你一直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我相信你以后也能过上自己想过的好日子的。” 陶晚见王兰香是真的为她们高兴，但是眉宇间的忧愁又是实实在在的。 这婚事从夏天拖到快冬至，任谁都烦心。 不过那边到底是生她养她，王兰香要真想一了百了地断了，确实不是立刻就能决定的事情。 说起自己的事情，王兰香勉强笑了笑。 陶晚也不好多说，但她知道，结果会是好的。 自尹青柏走后，陶晚每个周五的晚上都跟尹家人一块去介岛村，打上半个小时的电话。 介岛村那边的人心疼的不得了，但是陶晚手里有钱，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柏哥，你最近好吗？” 电话主要是陶晚和刘燕在说，尹国富基本上不说话。 “现在我已经能跟上学习了，你放心。”尹青柏学的化工，但他只是高中没毕业的文凭，燕大的老师们要求很高，他的同学们大部分都是知青，比他学得好，尹青柏刚入学那一个月，一度跟不上学习进度。 “那就好，不过你要注意好好休息，你自己在那边，万一生病了很麻烦的。” “好。” “现在燕城已经很冷了，你一定要把婶子给你拿的衣服穿上，穿的暖暖的！” “嗯。” 陶晚絮絮叨叨关心着他的身体，尹青柏的嗓音却沉沉的，在电话那边显得很是冷漠。 “嗯？”陶晚把尹青柏的这个“嗯”字改变了语气回复道。 尹青柏看着旁边跟他一块来打电话的室友，无奈地露出一个笑：“我知道了，小知青，都听你的。” “哼。” “生气了？”尹青柏捂住了话筒，“等你考上之后，就能回燕城了，到时候你亲自过来督促我，行吗？” 陶晚抿抿唇：“应该要等到2月份才能入学呢。” “那是得过年之后了？” “嗯。” 她要入学，才能把户籍转回去，人才能跟着回去。 这回换成了陶晚的语气闷闷的，尹青柏摩挲了一下话筒：“没事，不管你在哪都有我陪你。” “嗯。在这里过年也很好，比回我家好多了。” 陶晚说的倒是实话。 与其大过年的跟她后妈勾心斗角，不如在尹家庄和和美美，只是外公和小舅舅就见不到她了。 “那你等我放假家去，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 陶晚也不管尹青柏看不看得到，她摇摇头：“我过年回不去，到时候你帮我去看看小舅舅和外公。” 尹青柏顿了顿才道：“这不太正式。” 陶晚这么早就告诉他，是让他做两个月的心理准备吗？ 毕竟要见陶晚的长辈，他一个人上门算什么。 “你跟我小舅舅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先去他那里拜访，至于去不去外公家，你问问他的意见就是了。” 陶晚听到尹青柏的语气，捂嘴偷笑。 她还以为尹青柏没有害怕的事情呢，上次白闫鹤来尹家，尹青柏也没表现得多怯场。 没想到，他还是有点打怵的。 “好，都听你的。” 尹青柏只能宠着，想来陶晚的小舅舅未来也是他的小舅舅，过年去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陶晚在另外一边捂嘴笑：“那你跟婶子说话，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然后把电话递给了刘燕。 尹青柏跟刘燕汇报了一下他的学习情况，又讲了点燕城的事情，然后就挂了电话。 他的室友秦成都看傻了。 “你……” “我怎么了？”尹青柏挂了电话，一直扬的嘴角就挂了下来。 “你……对你对象真好。” 尹青柏长了一副好皮相，还是个大高个。他从农村来，但是有见识，还有着他们这些知青没有的壮实身板，十分受女同学喜欢。 但不管是谁，在尹青柏面前，那就跟空气似的，尹青柏连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他们专业三个班加起来满打满算二十个女生，还有两个结了婚的，他们这些单身汉都抓耳挠腮地想跟女同志套套近乎，尹青柏却置之无物。 他们一个宿舍的问尹青柏，尹青柏就说他有对象。 尹青柏一个农村的，能找到什么对象啊！ 今天尹青柏“对对对”“好好好”“嗯嗯嗯”般的言听计从，那张脸笑得像朵花一样，秦成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跟他作伴打电话。 这样的尹青柏也太难见了！ “我不对我对象好，对谁好，”尹青柏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她对我也可好了，打了那么久电话，全是关心我。” 尹青柏明目张胆地炫耀，秦成羡慕的牙疼。 “哼，你这是被灌迷魂汤了！” 秦成嘴硬，但牙都咬碎了。 “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作业还没写完呢。” 尹青柏在大学里，除了吃睡，就是学习，只在吃饭和睡前听秦成讲点八卦，他再讲给刘燕听。 “走，一块去。” 能上燕大的，那都不是寻常人。 大家都很珍惜能来读大学的机会，特别是知道恢复了高考，他们这些工农兵大学生说不定以后就不值钱了，那就更得学点真才实学。 在路上，秦成有忍不住问尹青柏：“你对象有多好看啊，把你给魅成这样？” 尹青柏的手下意识摸摸放在他胸前的照片，却舍不得拿出来给秦成看，只道：“等你以后找对象了，你就知道自己对象就是最好看的。” 秦成一听，原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他的嫉妒心稍稍下去了一点。 “那你说我追咱们系花，能追到吗？” 在二十个女同学里头选出来的系花高秋月却也是这届最漂亮的人了，她更是十分优秀，新生开学的时候，她代表全体同学在台上讲话呢。 第153章 到时候空手去吃席 “系花？谁？”尹青柏没什么印象。 他学习基础薄弱，跟这些知青没法比，整天埋头苦读才能跟上进度，班上除了室友和一个班长，他就没跟别人说过话。 “就是班长高秋月啊！”秦成看尹青柏像看傻子似的，“她那天还让我帮忙去搬书呢，你说她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啊？” 尹青柏在脑子里转了转。 高秋月就是系花了？ 那他的小知青还真的像是仙女一样。 尹青柏想到陶晚，咧嘴笑了。 看到莫名其妙笑起来的尹青柏，秦成不明所以：“咋，你笑话我呢？” 尹青柏摇头：“没有，你人不错，应该能追上。” 尹青柏回答的十分认真，想他家小知青跟他在一块，可不就是图他人好吗。 尹青柏回答的十分诚恳且认真，秦成立马就信了：“是这么回事是，我说，你看人蛮准的……” 秦成跟尹青柏勾肩搭背，回了宿舍。 无巧不成书，他们在路上就遇见了高秋月。 现在天黑的早，学校里的路灯都亮了。 这其实对尹青柏来说挺新鲜的，毕竟在他们村里，别说路灯，就是家里都舍不得开个电灯。 这种灯火通明的夜晚小路实在是让他感慨万千。 高秋月穿了个紫红色的杠子绒棉袄，包到大腿，下身是时兴的牛仔裤。 “尹青柏同学，这么巧！” 高秋月看到迎面两个人，伸手打招呼道。 “高秋月同学，真巧。” 秦成伸出手，五指像是跳舞一样挥了挥。 他紧张地抓住了尹青柏的胳膊，拍了尹青柏两下，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看我俩这缘分！” 尹青柏拍拍秦成握在他身上的手，让他别这么激动，丢人啦的。 “你们要回宿舍吗？”高秋月问道。 她的个头有一米七，马尾扎的高高的，是个十分利落大方的样子。 现在开学两个月了，还有好多女同学都不好意思跟男同学说话，但是高秋月就从来不扭捏，她说她是班长，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都一样要团结。 “对，我们刚刚打完电话，正要回宿舍呢。”秦成呵呵笑道。 “是吗，男同学往家里打电话的少。”高秋月目光一直盯着尹青柏，但是秦成和尹青柏都没发觉。 秦成是个愣的，尹青柏是压根没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 他看到高秋月，只想着她的棉袄颜色跟高锰酸钾的真像。 “青柏他每个星期都得给家里打电话呢，他跟他对象，可腻歪了！”秦成特意说到对象，意有所指。 高秋月揣在兜里的手握紧：“尹青柏同学有对象了啊？” “是啊是啊，就是他们村里的知青！”高秋月问什么，秦成就答什么，像个哈巴狗。 尹青柏不太喜欢别人谈论自己：“我们先走了。” 高秋月有些愣，直到秦成夸张地朝她挥手，她才反应过来：“好，再见，下周再见！” 高秋月走远，秦成兴奋极了：“青柏，她刚才跟我说再见呢！” 秦成大惊小怪，尹青柏深深叹了口气。 他有点想他的小知青了。 要是小知青在这儿，他保管和秦成一样激动。 尹青柏挂心的尹家庄迎来了农闲的时候，大家伙现在就是松松土，在家里掰掰玉米，开始准备猫冬了。 今年尹家庄雪下的比去年好，所谓瑞雪兆丰年，麦子上头罩了厚厚的被子，又保温又保水，来年会是个丰收年。 大雪覆盖下的日子似乎流速很快。 很快就到了12月10号。 高考的日子。 陶晚一直心下暗示自己，今年的题并不会难，她一定能考好。 她在考场上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适龄高中生，也有面容满是沧桑的大龄男女青年。 他们的神情都是紧张又激动，陶晚坐在座位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才开始答卷。 两天考下来，她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小陶，考的怎么样？” 陶晚的考场就在尹红枫的小学，尹红枫早就放了假。 她最后一科考出来，刘燕就迫不及待地问。 “挺好的。” “能回燕城！” 刘燕见陶晚有自信，比陶晚都高兴。 尹国富叮嘱她，陶晚考试期间别问她考得怎么样，以免把孩子心态给打乱了。 她一直小心翼翼害怕自己说错影响陶晚的情绪，这回好了，考完了，陶晚还考的不错。 赵悦一会儿也出来了，她苦着脸：“怎么办啊，我这科没考好。” 上辈子赵悦是第二年才考上的，不过今年赵悦跟着自己学了这么久，上个大学应该没问题，不用再在尹家庄多吃这半年苦了。 尹家庄的人都在这个考点，一共是八个知青和两个村民。 除了陶晚，都是垂头丧气出来的。 不过他们的垂头丧气是从第一天第一科开始的，刘燕也习惯了。 为了接这些高考的人，尹正先特意开着拖拉机来的。 “考完就是完了，别再想。实在不行，不是说夏天还有一回吗？” 尹正先虽然语气很冲，但听得出来是在安慰人。 周娜不能吃苦，不仅是在劳动上，学习上也能体现。 冬天大家七点上工，赵悦和陶晚早上五点就起来背书，晚上十二点才睡，周娜却只在晚上六点放工之后，学三四个小时。 一个月的时间，她能学到多少东西？ 不过结果已经成了定数，大家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回了村。 陶晚自己的担子忙完之后，就开始操心王兰香的喜事。 她最终还是跟家里闹翻了。 也就是这次结婚她没有娘家人到场，更没有什么嫁妆打点。 王兰香来尹家庄一年多，吃喝都省着，钱全寄回了家。 她现在手里的钱连扯一件艳一点都衣裳都不够。 “这钱算是礼金，到时候我可就空手去吃席了！” 陶晚给了王兰香一个红包，赵悦也有样学样塞了一个。 “兰香，这一年来多亏你照顾我了。我可能过完年就要走了，没什么能帮你的，我希望你好，不想你在婆家被人看不起。” 王兰香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第154章 三喜临门 “拿着，这是彩头，你应该收。” 陶晚握着王兰香的手，让她把红包拿住：“咱们在一块一年，你再难也没向我俩开口，我们俩也知道你自己能过好日子，从来也不说瞎帮忙。但这回是我们的心意，你一定得收。” 王兰香抹着泪点头：“谢谢你们，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婶子说你尽管去扯布，她给你缝一个新的袄面，里子可以不换，到时候你把这旧棉袄的棉花换下来，就是新的一样。” 现在王兰香手里没钱，合该省点。 陶晚说完，王兰香果然很感激：“这太麻烦燕婶了。我自己看看能不能缝。” 王兰香还是会点针线活的。 “出嫁的新棉袄，就做个好的！以后你在尹家庄生活，多到婶子家走动就是了。以后你把根落在这里，这东家长西家短的，里里外外都是人情，你还能都不要吗？” 陶晚这么说，王兰香觉得也是：“那我得好好谢谢燕婶。” “那行，你到时候买了布，拿过去一块谢。婶子手艺可好了。” 陶晚身上穿着刘燕给她缝的狼皮马甲，她把线脚给王兰香看。 王兰香摸了摸，果然又密又结实。 “是好。”赵悦也来摸，“燕婶这手艺，兰香你的嫁衣能穿三年！” “别瞎说！” 陶晚隐晦说的是“新棉袄”，赵悦却说成“嫁衣”，王兰香一下子红了脸。 “我哪瞎说了，”赵悦吐吐舌头，“我得回去吃饭了，那家人特意气我，我要回去晚了，就只能吃冷的了。” 赵悦还是没能跟她借住的村民和解，两边的关系说不上坏，但绝对不好。 “那我也回去了。” 陶晚也告别。 两人走后，王兰香打开两个红包，赵悦给了五块，陶晚给了十块钱。 钱不多，但是她们计算好了的。 五块够做一件袄面和一条裤子的，十块钱是这边女孩子出嫁一般会带的陪嫁。 陶晚和赵悦不想让王兰香觉得她欠她们的太多，就商量着点到为止。 十块钱对陶晚来说，才是十天的生活费，根本不多。 王兰香把两个红包捂在胸口。 为什么她的爹娘兄弟明明血脉相连，却还没有两个来自天南海北的朋友感情深厚呢？ 王兰香在腊月出嫁，陶晚和赵悦的录取通知也到了。 赵悦考回了她家旁边的一个大学，虽然只是个普通本科，但是还不到百分之五的录取率，能考上已经够让她兴奋的了。 陶晚准备的充分，是全市的最高分，如愿上了燕大的医学系。 这个消息让整个尹家庄都振奋了，县里头和镇上都来看她，敲锣打鼓的。 她俨然成了尹家庄孩子们的榜样。 白闫鹤知道这个消息，高兴的大腿差点都拍烂了，并且告诉陶晚，她的表姐弟也都考上了大学，白凡笙上了个普通的师范，但是白凡萧也考上了燕大，不过读的文科法学。 陶晚真心高兴，这对陶晚来说三喜临门，因为尹青柏也从燕城回来了。 等到过完年，两人就可以一块回燕城上学。 尹青柏回来的火车是晚上，陶晚把自己裹在大棉袄里头，站在夜色中，等着尹青柏出站。 “柏哥！” 陶晚伸手用力地挥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半年没见竟有些瘦削了。 尹青柏肩膀上扛着行李却健步如飞，他三步并两步穿过行人来到陶晚面前，行李一放：“陶晚。” 陶晚张开手就扑进了尹青柏怀里。 这有点大胆，来接站的人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不过眼神都没什么恶意，全都在为这一对久别重逢的男女感到欢喜。 大家都是抱着这个心态来等人的，整个车站都寄托着这种浓烈的情感。 刘燕在一边，靠着尹国富抹眼泪。 “哭啥，这不是回来了吗？” 尹国富鼻子也有点酸，但是他不说。 他提起尹青柏的行李往车站外头走：“赶紧回家，你弟弟妹妹还在家里头等着呢。” 一把老泪生生给憋住了。 “柏哥，回，天不早了。” 尹青柏抱着陶晚，那力气就像是要把她生生揉进他身体里似的。 陶晚腰肢又软，任尹青柏揉捏。 “好，回去。” 尹青柏趁他娘在抹眼泪，低头偷偷亲了一下陶晚的脸。 陶晚的脸冰冰的，尹青柏放开她，搓热了手心捂在她脸上：“下回出门戴个口罩。” “嗯。” 陶晚把尹青柏的手拿下来握住：“你下回戴个手套。” “知道了。”尹青柏嘴角扬了扬，牵着陶晚往车站外头走。 家里刘燕来的时候已经把面条都擀好了，上车饺子下车面，回去把手擀面往热锅里一下，咕嘟咕嘟就煮好了。 半岛这边的人吃的都是打卤面，面是开水煮的白面，劲爽弹滑，浇上白菜鸡蛋卤子，里面大酱的味道，香气扑鼻，咸淡适中。 “你是不是舍不得吃喝啊？青柏，你咋瘦了？” 刘燕看着尹青柏的身板，左端详右端祥，就是觉得单薄了很多。 陶晚也在一边点头：“是瘦了。” “是，你这孩子，都说了穷家富路，你这么大个小子，咋能在外头委屈了自己啊？” 刘燕心疼不已。 “没少吃，娘，学校有补助，吃的饱，我这是太久没干活，肉散了。” 尹青柏这一学期不仅学的是大学的东西，还在学高中的东西。 镇上的教学资源不行，当时在高中学的那点英语全忘了，现在从头开始学，他脑袋都是大的。 成天学习，秦成有时候拉他打篮球他都不一定去。 “我这慢慢的都成文化人了，你见过那个文化人跟我爹一样壮实的。” 尹国富个子比尹青柏矮些，但是干了一辈子农活，体格那叫一个敦实。 尹国富一筷子敲到尹青柏头上：“长本事了你，连你爹都敢说！” 尹青柏往陶晚身边蹭了蹭，有点像大狗贴贴。 陶晚真想放下筷子摸摸头。 亲爹惹不起，尹青柏看向坐在一边吃饭的尹红枫：“你小子咋不说话了，过年考试考的咋样？有奖状没？” 尹青柏走的时候，就让尹红枫好好学习，要是考不好，把他屁股打烂。 第155章 礼物 数学考了个个位数的尹红枫已经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了。 他希望三哥能因为跟家人久别重逢，太过激动忘记他这码事。 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说起这个，刘燕就来气：“尹红枫，你跟你三哥说，你考的咋样！” 尹红枫不张嘴，尹娇娇吸溜进去一根面条，十分好心：“四哥数学考了八分！他说可吉利啦！” 尹红枫看了眼不懂事的小妹妹，也不敢跟她生气。 “三哥，我……”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他确实没学。 “你啥你，我出去打个家雀让它在你卷子上踩两下也能打个八分！快吃，吃完了回房间去！” 尹青柏说完，陶晚直笑。 “你笑啥？” 尹青柏正在训弟弟，他家小知青这不是拆台吗？ 问陶晚摇头：“没啥。” 当时刘燕听到尹红枫考了八分，说的是让茅房的蛆爬两下，也能考八分。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正在饭桌上，陶晚就忍住没说。 吃完饭，尹青柏开始翻行李。 “他们燕城的布鞋特别出名，供销社里都不好买，穿着舒服。” 尹青柏拿了两双布鞋出来给尹国富和刘燕。 “你这孩子，花这钱干啥！你哪来的钱！” 刘燕摸着那鞋面，一看就是好料子，她又心疼又开心。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吗？我在学校里头一直去图书馆，顺便找了个帮忙登记登出的差事，在里头人家一个月给我十块钱，我又用不上什么。” 尹青柏里里外外穿的还是刘燕给他临行前准备的那套，都洗的发白了。 儿子越懂事，当娘的越心酸。 又接着拿出来了一个娃娃，尹娇娇眼都直了。 “三哥！” 她从炕上站起来，往炕前走。 尹青柏伸手扶着小妹妹，另外一只手把娃娃递给尹娇娇：“喜欢吗？” 娃娃的身体是柔软的橡胶，有着精致的头发和衣服，蓝色的大眼睛很漂亮。 “喜欢！谢谢三哥！” 尹娇娇抓着娃娃就放不开了。 村里的女娃，有个自己娘缝的布娃娃就了不得了，有很多家庭还舍不得那点布头呢，都是缝个大布老虎，又能玩又能枕。 尹青柏带回来的这个娃娃，直接是降维般的打击。 刘燕看到这精致的娃娃，想开口，却看尹娇娇那开心的样子，把话吞到了肚子里。 不比大哥二哥，尹青柏是看着两个小的长大的，感情自然深厚些，宠妹妹也是应当的。 陶晚在一边不敢说的是，尹青柏带回来这两双鞋可比这个娃娃贵多了，只是刘燕和尹国富的印象里，一双鞋能贵到哪里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娃娃是工厂批量生产的，但是在燕城，最贵的就是手工。 尹红枫眼巴巴的，心道应该轮到自己了。 尹青柏果然从包里拿出来一个铁皮青蛙，墨绿的颜色油的发亮，做工细致，十分逼真。 摁一下，在炕上能跳好几跳，蹦出去老远。 “哇！三哥！快给我！我太喜欢了！” 尹红枫那见过这么炫酷的玩具，他耳根子都激动红了。 他就快要伸手碰到这个青蛙，却被尹青柏抢了先。 尹青柏宽大的手掌把小巧的青蛙握得紧紧的：“等你数学什么时候及格，你再玩。” 然后把铁皮青蛙交给了尹国富，尹国富顺手就往兜里一揣。 尹红枫：“……” 他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 “三哥，你不能这样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尹红枫都快哭了。 “谁让你不好好学习？” 尹青柏挑眉。 “小陶姐姐！”尹红枫跪坐在陶晚身边，想让陶晚帮他说句话。 陶晚却摇头：“成绩是硬要求，我支持你三哥。” “别啊，别啊三哥！等下次考试还得好几个月呢！” 尹红枫又跑过去摇尹青柏，他不敢去问尹国富要，他只能求尹青柏。 “你哪次回来我和你小陶姐姐没嘱咐你？让你好好学习让你好好学习，结果过年给我打了个八分回来，这能怪谁？” 尹红枫才上小学一年级，没那么多考试，就一个期末考，平时放学回来，还装着一本正经写作业呢，一家子人还以为尹红枫学的挺好。 结果期末拿了试卷回来，刘燕的眼睛差点气瞎了。 谁能接受这种心里落差：三儿子上的是最好的大学，四儿子却是个考八分的傻子。 刘燕更是十分支持尹青柏，绝对不能给尹红枫玩具！ 尹红枫眼睛都憋红了，看出来了他想哭，但是已经开始有男子汉的自尊心了。 “这样，”尹青柏扬了扬下巴，“你明天把你的书找给我，我帮你补数学，等过年的时候我给你出题考试，你要是及格，我也给你。” 比起等到夏天，尹青柏的这个方案对尹红枫来说简直不要太好！ “好！三哥我答应你！” 尹红枫立刻答应，然后又问道：“那能先让我玩一下吗？就一下？” 然后双手合十，朝尹青柏拜了拜。 尹家基因不错，尹红枫虽然顽皮，但是十分可爱。 陶晚心都软了，想去摸摸尹红枫的脑袋。但是尹青柏却不吃这一套：“不行。你老实点，不然我不给你补了，让你回学校考。” “别啊三哥……” 尹红枫哭丧着脸，服从安排。 他三哥就是故意的，非在他面前玩那么一下，又不给他玩。 尹青柏这样的激励可比让尹红枫望穿秋水等到明年夏天有成效的多，尹红枫下定决心，过年一定要拿着这个铁皮青蛙到小伙伴面前大肆炫耀炫耀。 现在大家都有了礼物，只差陶晚的。 所有人都很好奇，大家的礼物都这么好，就凭尹青柏把陶晚看成眼珠子那个劲儿，他得给陶晚带回来什么呢？ 陶晚也挺期待的。 她知道尹青柏现在身上没什么钱，但是她也知道尹青柏是个很用心的人。 陶晚的礼物尹青柏是从贴身的小棉袄里头掏出来的。 是个十分陈旧的怀表。 陶晚接过打开，看着里面的照片，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这个怎么在你这儿？” 这还得从尹青柏去拜访白闫鹤说起。 第156章 尹青柏受陶晚所托，临行前按照陶晚给他的电话，向白闫鹤询问了是否方便去拜访。 白闫鹤跟他约好了时间，尹青柏提着一点水果上了门。 苹果是燕城冬季里最常见的水果，但是白闫鹤也不觉得寒碜。 他知道尹青柏的情况，这一兜子苹果估计够他吃上一个月食堂了。 “不是说不用买东西过来吗？坐。” 白闫鹤的住宅是一整个四合院，都是他家的，因此客厅很大，方方正正。 “陶晚说她今年回不来，托我来看看您。”尹青柏把一兜子苹果放到桌子上，然后坐在了白闫鹤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白闫鹤家中的布置十分讲究，尹青柏光看着就知道身下的这个木质沙发价值不菲。 “你有心了，你也快放寒假了？” 白闫鹤对尹青柏已经没有了成见。 比起陶理，尹青柏好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 至少人忠厚，家里人也都对陶晚不错，主要是现在来燕城上了大学，跟他们隔得远，陶晚不用伺候公婆。 白闫鹤给白凡笙找对象也就是这个标准。 “再等两天成绩出了再走。” “你平时学习能跟上吗？”白闫鹤关怀道。 “一开始跟不上，但这学期我都补足了，下学期学起来能松快一点。” 尹青柏认认真真地回答着白闫鹤的话，白闫鹤很满意。 “你来燕城应该早点来找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我也好照应。” 难得白闫鹤能说出这样的话，买东西回来的海霞一进门听见这话，都傻眼了。 白闫鹤还会照应人？ “这就是晚晚的对象啊？” “您好，我是尹青柏，陶晚托我来问你们一个好，有点冒昧请您别见怪。” 海霞也是天生的贵女，气质温婉高贵，这样的人尹青柏之前是没怎么相处过的。 他难免紧张，但表现妥当。 “不见怪不见怪，上次闫鹤回来跟我说了你，是个不错的孩子。瞧，我买了些菜，你坐你坐，我跟阿姨去厨房。” 海霞作为一个舅妈，当然是跟白闫鹤保持一样的态度。 白闫鹤喜欢尹青柏，她就喜欢。 “你怎么闷闷不乐的？也不叫个人。”白闫鹤看到白凡笙在海霞身后，嘟着个嘴去倒水喝，便开口问道。 白凡笙灌了自己一口水，然后才说：“我刚跟我妈在供销社遇见陶晚的后妈了！” 她心直口快，后知后觉又朝尹青柏问了声好：“尹大哥好。” “这是我女儿，晚晚的表姐，比晚晚大两岁，应该比你也大一点？” 白闫鹤介绍。 “表姐。”尹青柏叫了一声。 白凡笙点点头，两人算是打了招呼。 白闫鹤虽然宠女儿，但是家教却很严格。 白凡笙在气头上，在客人面前说了别人的坏话，有点尴尬。 白闫鹤却问道：“她跟你们说话了没？” 既然白闫鹤都问了，白凡笙那可是不吐不快：“她们怎么会不来跟我们套近乎呢？姨父都躲着不敢见咱们，她倒有脸来攀亲戚。” 白凡笙还叫陶理一声姨父，可以看出家教。但是真情实感不能骗人，她说起这家人时咬牙切齿。 “她说什么了？”白闫鹤问道。 “上回过年晚晚不是直接从咱们家走的吗？明明是姨父家大半夜把晚晚赶出来的，现在却来替姨父吐苦水，说已经好久没见晚晚，如果晚晚今年还回来，让咱们家别再留宿她了。” 白凡笙想起王爱娣那张脸就生气。 王爱娣说话语气柔柔的，旁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家多恶毒多不懂事，才会耽误人家父女见面。 尹青柏却从中听出一个点来。 陶晚去年回来的时候，被赶出了家门。 尹青柏只知道陶晚有个后妈，对她不好，但是具体的陶晚不说，他也从不主动问。 没想到陶家竟然是这么个人家。 白凡笙又看向尹青柏：“尹大哥，你要去看看姨父吗？” “他不去，他第一回去陶家，理应是晚晚带着过去。”尹青柏没开口，白闫鹤就说道。 不过于情于理，尹青柏确实都不想去。 白闫鹤没说的是，就陶理那个势利眼，尹青柏这个农村出身的穷小子自己去拜访，说不定连门都进不去。 “我回房间了，您和尹大哥聊。”白凡笙跟尹青柏没什么话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走后，尹青柏问起了去年的事。 “这不该我跟你说的，但是你既然听到了，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白闫鹤说之前，先是叹了口气，十分唏嘘。 “晚晚你看她现在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实际上命苦的很。” “她妈生病走了，都没过一年，那个继室就进了门。晚晚当时年纪小，被那个后妈哄得团团转，她哪能看出有些人是面慈心苦的。” 白闫鹤越说越难过：“你知道的，晚晚家很是富裕，但越是这样的家庭就越复杂，何况是后妈。当时陶理娶继室的时候我们家也是说了两句的，陶理答应绝对不让王爱娣生孩子，只宠晚晚一个，但是转年王爱娣就怀孕了！” 白闫鹤说着说着，也是感情流露，开始直呼二人大名。 尹青柏的手越发收紧。 “晚晚她爸平时接触的圈子，也都是些说得上话的人，当初他们家下来了一个知青名额，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规避了，去年没那么严格，让陶晚去哪都是比到你们村下乡好的。” 白闫鹤说完，摊开手：“晚晚就是这么个情况，她只是不跟我联系很久了，不然我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到农村去的。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有多少女知青下了乡被糟蹋，一辈子只能留在农村当媳妇的？” “陶晚去的地方倒还算文明，但也是今天一个流氓明天一个人贩子，要是去了西面南面的山里头，陶晚长得漂亮，那还不得要她命啊！” 尹青柏只在一边点头。 事实证明，陶晚这么漂亮的姑娘下乡，确实是要被当地人抓走当媳妇的。 白闫鹤对尹青柏说这些，只是让尹青柏知道陶晚曾经的不容易，让他好好心疼陶晚，以后别再让她受委屈。 这效果不是一般的好，尹青柏本来就拿陶晚当命一样，现在可以说是心疼不已。 他宁愿陶晚不下乡，遇不见他，也不希望陶晚过得这么苦。 第157章 柏哥教你 “这是小舅舅给我的。” 尹青柏看着陶晚把装着母亲照片的怀表放在心前，伸手把人揽在了怀里。 陶晚的发丝十分柔软，她像一个小兽般伏在尹青柏胸前呜咽。 刘燕这么大年纪的妇人最看不得没妈的孩子，在一边连声叹气：“你说老天爷怎么舍得，这么好的孩子让她没妈疼。” 尹国富是个年轻的时候就丧父丧母的，他深有同感。 那时候刚没了爹娘的时候，他也在被窝里哭过，不过他是男子汉，不能表现出来。 “柏哥，我之前真傻，我以为后娘会真心待我。” 白闫鹤送了母亲的遗物来，陶晚对他更是愧疚。 即使她这辈子醒悟，开始同白家亲近，但是她总归是让他们伤心了那么多年，而且现在依旧是白家关照她更多。 “你这傻孩子，要是你没有妹妹还好，你后娘生了自己的女儿，那肯定是疼自己姑娘的啊！” 大家都觉得陶晚漂亮家世又好，偏尹家人能理解她的令人心疼之处。 “以后婶子就是你亲娘，别哭了，啊。” 刘燕拍拍陶晚的后背，告诉她以后也有娘疼。 “小陶姐姐，你不要哭了。” 尹娇娇也懵懵懂懂的知道陶晚是想妈妈了，她抱着陶晚的胳膊，小小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摸着陶晚。 陶晚揉了揉尹娇娇的脑袋：“小陶姐姐不哭了，没事娇娇。” “青柏，你带小陶去房间休息，你也早点睡，坐了一天火车太累人。” 刘燕让尹青柏单独去跟陶晚说些私房话，她也是打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两人这么久没见，有的是话想说。 尹青柏把陶晚的眼泪擦干了，给她拿了外套，包的结结实实地带回了陶晚房间。 “给柏哥亲亲。” 尹青柏刚一关上门，就迫不及待地把陶晚一层一层的外套拔下来。 “柏哥！”陶晚打了尹青柏的胳膊一下。 这人上一秒还人模人样的，怎么没人了就这么不正经。 尹青柏埋在陶晚颈间，嗅着让他熟悉安心的香气，声音闷闷的：“我做梦的时候，老这么梦见你。” 陶晚被尹青柏扒得只剩了贴身的毛衣，她贴着尹青柏，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 伸手顺着尹青柏的头发：“我也梦见过你。” 尹青柏抬起头来了兴致：“梦见我什么？” 看着尹青柏若有所指的坏笑，陶晚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你不要乱想！” “我乱想什么了，我就是问问。快说给柏哥听听。” 尹青柏环着陶晚的腰肢，像幼犬一样亲昵着陶晚。 陶晚被压在炕上，双手轻轻环住了尹青柏的腰。 “梦见你回来了，抱着我。” 陶晚目光清莹，尹青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尹青柏细细密密的吻落下，陶晚环在他身上的手缩紧，却没有推开，乖顺的躺在尹青柏身底下。 他只感受到陶晚抓着他的手愈加用力，却没见陶晚想要反抗。 “小知青，”尹青柏撑起身子，戳戳陶晚的脸，“你就一点都不害怕吗？这么信任我？” 陶晚手心还有些发麻，她伸手拽住了尹青柏的袖子：“柏哥，你想要也可以。” 每次尹青柏和她亲昵的时候，她都能感受到尹青柏的忍耐。 尹青柏眸光暗了下来，看起来有些危险，陶晚别开了脸。 尹青柏腰间用力，坐了起来，把陶晚捞在怀里。 他的手掌不再老实地放在陶晚腰间或后背，开始游走起来。 陶晚整个人坐在尹青柏腿上，被他死死按在怀里，尹青柏的亲吻比刚才的要激烈的多，他像是飓风一样席卷着陶晚的气息。 陶晚还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尹青柏，她紧紧扣着尹青柏的肩膀，身体有些紧绷。 “呜……” 尹青柏松开陶晚的唇，陶晚喉咙中不自主地发出似小兽般的呜咽。 “柏哥……” 陶晚声线有些微颤，她的眼神水汪汪软绵绵，尹青柏用指腹揉了揉陶晚的唇：“现在知道害怕了？” 陶晚低垂着眼，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真怕，她没又说话。 尹青柏重新轻轻把陶晚拢在怀里，就像刚才那个肆意掠夺的人不是他一样。 “柏哥是男人，是个正常的男人。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以后防备着我一点，知道吗？” 尹青柏心中有些奇异的感觉。 他竟然在教自家小知青防着点自己。 他们家小知青这么乖，换哪个男人不得兴高采烈地把人吃干抹净。 他这样，是不是太不知趣了？ “晚晚？” 尹青柏又叫了陶晚一声，罕见地喊了她的名字。 陶晚双手一伸把尹青柏的腰抱住，脑袋往他怀里一钻，声音小小的：“知道了。” 陶晚又委屈又感动，嘟起了唇，像个闹了别扭的小孩子。 尹青柏喜欢得不得了，伸手轻轻把陶晚的领子扯了下去一点，却被陶晚伸手阻止。 “以前不是给亲的么？” 尹青柏像之前那样，在陶晚的锁骨上留个印记。 这么美好的人，他卑鄙的想让她因为自己变得有瑕。 “不是刚刚你教的么，以后不给你亲了，我会好好防着你。” 陶晚也许是在赌气，尹青柏却笑得脸疼。 “真听话。”尹青柏吻到了陶晚露出来的脖子上，他又在陶晚耳边轻轻道：“但是柏哥今天还要教你，什么是防也防不住。” 陶晚那小力气，哪能跟尹青柏的比。 双手都被尹青柏抓着举过了头顶，接着陶晚就感觉到自己锁骨前被尹青柏湿濡的唇吮吸着。 陶晚不止身上痒，心中也痒。 她软着身子，看着尹青柏的发顶，她双拳紧握，脚趾也缩了起来。 “柏哥。” “我不怕你，也信你。” 陶晚温声软语，尹青柏恨不得立刻把人娶回家，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怕。 他翻身滚到一边去，重重叹了口气。 他想跟陶晚说，别再勾引他了。但是转头看向身侧的陶晚，却发现他家小知青就算什么都不干，光在他的视线里呼吸，都算对他的勾引。 尹青柏觉得自己完了，但是甘之如饴。 第158章 分红 尹青柏回家第二天，就是大队结算公分并且分发大白菜的日子。 一年的劳作就是为了年底的分红，大家伙这天都起了个大早，全在仓库排起了长队，都争先恐后地想要尽早拿到粮食。 今年田里的收成一般，但是海带丝厂赚得那算一个盆满钵满。一家七口人来算，平均每家每户都能拿到三十块钱，其实厂里赚得更多，这些盈利是抛开明年成本加上大队自收的。 三十块钱对村里人来说那就是一笔巨款，足够办一回婚丧嫁娶。 之前有很多欠村里饥荒的，今年都拿这钱填补上了，工分换了粮食，回家能好好过个年。 每家出一个代表，在书记那里按了手印领完钱，就去旁边领粮食。 记工分是尹正先这个队长的工作，他在一边核对，尹二强一重小青年就在旁边分粮食。 杂粮、细粮，每家每户要的都不一样，不过有尹青柏在一边帮着算，倒是没出差错。 大白菜是按照人头分的，一个人两颗，孩子摊一颗。 白菜有大有小，但是分白菜的人都会根据这家人实际情况看着来分。 比如家里有两个十岁孩子的，那颗孩子摊的白菜就比家里只有五六岁的孩子摊的大点，毕竟十岁的孩子已经可以给大队赶麻雀割猪草了。 大白菜切了就不好存，不方便论斤秤，这些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从开始干公社的时候就一直这样，也没人多说什么。 但是今年却吵吵了起来。 “凭什么就给我们家这么小的白菜？你是不是欺负我们家人少？” 尖厉的声音打破了大家伙拿粮的其乐融融，所有人都朝分白菜的那队人看过去。 负责分白菜的就是刘燕，妇女能顶半边天，大队里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男女搭配，所以分白菜的活就落在了妇女主任的头上，刘燕是叫过来帮忙的。 刘燕看着孙园园她娘，把本来已经放在脑袋里的白菜往白菜堆里一倒：“今年秋天雨下的不多，白菜长得都不大，有你吃的就不错了！你们家今年还倒欠村里工分呢，拉了村里一百块的饥荒，人家拉扯四个孩子的都没你家欠得多，还有脸来要白菜吃！” 刘燕在村里那就是横着走的暴脾气，妇女主任都没说话，她就跟孙母呛起来了。 刘燕可是对孙圆圆有很大意见的，在她印象里，陶晚后来受到的一系列反扑，都是孙园园勾了个男人回村惹的祸。 她自然也不会待见孙母。 “这是村里的规矩，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人两颗白菜，你管我拉不拉饥荒，哦，你刘燕仗着自己是村长媳妇给我穿小鞋呢是不？” 孙家现在只有孙大宝和爹娘一块住，因为孙园园的事情，没有人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愿意来的彩礼又要的太贵。 “穿小鞋？”刘燕气的头皮都发麻，“你踏马自己睁眼看看，今年的白菜都这么大，青天白日的你怎么说出口的？你就算是条疯狗也不能乱咬人！” 刘燕唾沫星子直飞，陶晚在一边看的目瞪口呆。 本来今天天冷，尹青柏让她在家里和两个小的一块暖和，就别出来了，但是她还是想出来看看。 一会儿村里还会杀猪，平时她没什么娱乐活动，自从考完试整个人闲下来了，不由得也想凑凑热闹解闷儿。 刘燕多厉害的嘴，尹国富在一边看着也不搭腔，这村里还没有能吵过她的。 包括尹国富他自己。 孙父排在算工分的队伍里，双手揣在袖子里，一言不发。 他在等孙母闹，要是闹回去几颗大点的白菜最好，闹不回去他不开口就不丢脸。 “这不是有大的吗？这一堆，你们都挑好了放在这，最后你们自己拿回去吃，是不？！” 孙母指着旁边一堆格外水灵的。 这些确实是分出来的，但是是给村里的积极分子的。 比如村里的干部，或者劳动标兵、道德标兵，人家表现好，但是按劳分配提现不了什么，尹国富是个干实事的，他就提出这个白菜可以给的大一点，过年分颗大点的白菜也不会少了谁的什么，却是份荣耀。 大家缺衣少食，但这么多年了也没人在这方面较过真。 孙母这么说，村里人特别是那些积极分子都气顶了。 “你不瞅瞅你们家那烂样儿，这长得好的白菜总共才几颗？你们家也配！连个正经劳力都没有，这白菜你们出一分力了吗？”大家伙义愤填膺了起来。 “就是，要我看咱们村的白菜别按人头分了，就按公分！工分挣得多的就多拿，挣得少的就少拿，要不然让他们这种人占尽便宜了！” 立刻有人出声道。 白菜按人头分的本意其实也算村里接济那些过得不好的人家，无非是独居老人或者孤儿寡母，粮食上大队无能为力，那是板上钉钉要按公分分的，只能在不多的菜上多多少少接济点。 有些人家就指着这回发的白菜过冬了。 “可不能这么说，村里以前该是什么规矩就是什么规矩，不能因为他们孙家一家改了。” 立刻就有人出来道。 “是啊，燕子，给我拿两颗小的，我老婆子认了，你可别不给啊，我还答应小东回去熬白菜给他吃呀！” 说话说是个老太太，她是村里的困难户，儿子前两年出海的时候出了事故，儿媳妇跑了，独自带着个六岁的小孙子一块生活。 她过得苦，白天干农活，晚上织网眼睛都快瞎了，她也是欠着村里饥荒的，佘了不少粮食。 “大娘，你放心，规矩绝对不会变，”刘燕又看向孙母，想把她骂开，却被陶晚拉住。 “这样，你既然觉得不公平，就到一边看着，等大家伙分完了，你最好跟我们一块拿，行不行？” 陶晚冲孙母说道。 孙母眼睛滴溜溜直转，干部都在干活，最后再分，大白菜肯定会留在后面分，她到时候抢几个最大的放篓里，他们要是不给，就说他们当官的走后门，不怕他们不给！ 第158章 贪小便宜吃大亏 “好！我就在这等着！” 孙母被陶晚的话绕进去了，往旁边一站。 刘燕白了她一眼，心知孙母肯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她在心里暗呸了一口，但现在大家伙都在排队拿菜，正忙着，刘燕也不理孙母，跟妇女主任两个一人计数一人往别人的麻袋里装白菜。 书记发钱是发的最快的，大家伙都去领了钱或者划了账，他就到尹正先这边来帮忙。 书记过来了，尹青柏就空出了手。 “小知青，一会儿带你看杀猪去。” 今年厂里的盈利让村中有了余钱，大队养的猪交完公粮还有三头，打算全部杀了，留着村里自己吃。 “到时候害怕了，就往我怀里躲。” 尹青柏去了燕城一趟，现在胆子变大了，光天化日地就说些让人害羞的话。 陶晚瞪了尹青柏一眼。 这白菜分起来倒也简单，数人头的活，也不需要计算什么。 孙母在一边看着热闹，还撺掇大家都挑大的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的白菜，在这儿装好人呢。 刘燕黑着脸把白菜分完了，孙母站在一边，揣在一块的手拿了出来往胳膊肘上提了提篓子：“行了，现在跟我一块儿分你们的。” 不知怎的，她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骄傲感。 这一会子等的值，她倒是要看看，这些干部给自己留的多大的白菜。 “就这堆里面你挑去，想要哪个要哪个。” 孙母看着那堆没长开的白菜儿子：“你什么意思？你们这些干部就分这样的白菜？你蒙谁呢你！快把好白菜拿出来！” 剩下的十几个白菜还比其他白菜小了一圈，看着叶子也枯黄，现在的人就算叶子黄了也没有舍得扔的，但是有好叶子，谁也不挑这样的。 “哪有什么好白菜，就这样的，爱要不要！” 他们家的一早就有人帮着送回去了，陶晚的话只是缓兵之计，让她别耽误人家排队拿白菜的，只有孙母这么蠢还贪小便宜的才会上当。 “你还要不要？你不挑我给你拿六个，这些要收回仓库了。” 妇女主任也是忍孙母很久了，她把手里的账本往棉裤兜里一揣，作势就要随便匀出六个来。 “别别别！我挑！” 孙母恶狠狠地看了陶晚一眼，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敢让她栽跟头。 “我能不能多拿一个，你看这白菜小的！”孙母又开始缓和了脸色打人情。 “不行！咱们村的白菜有几个可是记录在案的，少了一个对不上号，公家怪罪下来你能承担的了这个责任吗？” 刘燕眼睛一瞪，呵斥道。 谁让孙母贪便宜，来得早的拿好的，来得晚的就只能拿小的，别人都没意见。 “谁惯你！”妇女主任扒拉出来六个，“你爱要不要！不要一会儿老陈过来收拾了喂猪！正好小猪仔子冬天没得吃呢！燕子，你先走，该干嘛干嘛去，这些白菜我自己就搬回仓库里头了。” 刘燕带着陶晚走时，还不忘白孙母一眼。 “你说说这种人，何苦来的你说，这种心眼但凡放在平时干活上面，还止这点白菜吗？” 刘燕一边走路一边跟陶晚嘀咕。 “这种人就是偷懒惯了，心思不正，光想着占人便宜。” 两人说着，就已经听到了杀猪的声音。 那猪嚎的凄惨，围观的却都红光满面的。 这猪肉也是按人头，因为都是照着公社大队股份分的。 过年分猪肉，这方圆哪有村能这么干？他们尹家庄的就能！ 大家又是高兴，又是骄傲，早就排起了长队，去的早的能要到肥肉，内脏什么的都是添头，老陈随便看着给，不给大家也没话说。 尹家人都知道陶晚喜欢瘦肉，他们这一年没缺过肉吃，对那油水也不是那么渴望，所以没有那么着急排队，一直等着刘燕干完活才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第一只猪已经没了动静，正在被开膛破肚，大家都等着分肉呢。 “陶晚，你来了！” 他们知青全聚在一块说话呢，看到陶晚，赵悦赶紧打招呼。 陶晚跟刘燕说了一下，就过去跟知青说话。 “兰香呢？” “她回去帮我送白菜了，我在这儿给她占着位儿。” 赵悦站的地方可前排了，一看就是王兰香一早就来排的。 “我就说，怎么不见你手里的白菜。” 村里一家子的，多派几个人一人排一队，赵悦只能拿完这个又拿那个。 王兰香成了家，比赵悦一个人要便宜的多。 “兰香帮我呢，我们早就说好了。”赵悦笑道。 陶晚注意到一边的周娜，头又抬得高高的，完全没有之前分数出来的时候那么低落的士气。 “她好啦？” 赵悦见陶晚的目光在周娜身上，便道：“她家里写信说现在允许考大学了，知青的政策也放开了，年后就托关系把她弄回去，这不又高兴起来了吗？” 现在虽然大家不住一块，但是都在加工厂工作，有些事赵悦还是比陶晚灵通。 “原来是这么个事。” 陶晚上辈子都没注意。 “我先回去了，婶子在等我呢。” “行，等我拿了肉送到你那去，我手艺不好，但是可不想让那家人占了我的便宜。” 赵悦过完年就要离开了，她现在跟她寄住的那家关系破罐子破摔处理。 “可以，你想怎么做，到时候跟我说就行。” 陶晚摆摆手，回到了刘燕和尹青柏旁边。 “青柏，你去帮忙去。” 一头一头的杀得杀到什么时候，天寒地冻的，还是让大家伙早点回家为好。 “哎。” 尹青柏看到陶晚鼻子和耳朵都被冻红了，也心疼着呢。 他把棉袄脱了让陶晚给他抱着。 “柏哥，不冷吗？” “穿得厚使不出力气，再说弄脏了可不好了。” 尹青柏冲陶晚一笑，到最前面去：“陈叔，我帮你，赶紧分完了好回家！” “哎！你小子可来了，咱们村除了我也就你敢干这个。” 杀猪这活怎么说都有点渗人，看别人动手还行，但是大多数都不敢自己上。 尹青柏却百无禁忌，凭着一身的力气，什么都敢干。 第159章 当家人 陶晚看了也心惊胆战的：“婶子，这也太吓人了。” “你不是自己说想来看杀猪的吗？怎么又害怕了。”刘燕笑话她。 “我看柏哥杀，我就害怕。” 陶晚看尹青柏杀猪，就跟她自己杀差不多。 “你怕啥，他再怎么着还敢跟你动粗？他要是敢，婶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刘燕误解了陶晚的意思，但是陶晚心里暖烘烘的。 “没有，我不是怕柏哥，我是……替他害怕。” 陶晚这么解释，刘燕懂了：“这活计确实一般人干不了，你放心，青柏胆子正着呢。” “嗯。” 陶晚看着，尹青柏和老陈两个手起刀落，猪脖子的血就滋出来了，这点也不敢浪费，拿盆接着，也是好菜。 有老陈带着，杀得很是利落，陶晚还以为尹青柏身上会溅上血，结果干干净净的，就是手脏了。 “咋了？吓傻了？” 为了剃猪毛，一边就烧着热水，还放了胰子，尹青柏在旁边洗着手，陶晚过去看着他也不说话。 “你就不害怕吗？” 尹青柏接过陶晚手里的棉袄套在身上，洋洋得意道：“你柏哥狼都敢杀，这算什么！” “真凶。” 陶晚想起了刚才刘燕的话，不免想逗逗尹青柏：“以后我要是跟你结婚了，那不会有家暴倾向？那我可不能再继续跟你在一块儿了。” “哎，不是。” 陶晚转身就走，尹青柏赶紧跟上，他的手洗完之后是湿的，大冷天一下子就冻凉了，他想拉陶晚的手都不行。 “我要是欺负你，天打雷劈！” 尹青柏焦急地赌了誓。 “呸呸呸！” 陶晚重生一回，这些东西她不得不信，尹青柏说这样的话，她吓了一跳。 “这么担心我，舍得不跟我在一块吗？” 陶晚越急，尹青柏越高兴。 本想逗逗尹青柏，结果被尹青柏给逗了。 陶晚气呼呼地回去拐着刘燕不撒手，不跟尹青柏说话了。 中午的时候，赵悦果然拿着肉去了尹家。 陶晚正在准备卤猪蹄呢，赵悦觉得好，她直接就让陶晚帮她一块儿卤了，到时候她拿回去，一天切一块蒸着吃，倒是方便。 村里很多家里都炖起了肉，这是吹响了过年的号角，村里开始喜气洋洋起来。 今年尹雪松回不来，但是在年前，他写的信到了。 刘燕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儿子的信她必须第一个看。 她看着看着，表情不对起来。 尹国富心里吓了一个激灵：“咋了？” “你看看，这是啥意思，是我看错了吗？”刘燕把信给尹国富，指着一句话，她那个表情实在是令人浮想翩翩。 尹青柏和陶晚都赶紧凑过去，想知道尹雪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孙秋雅同志，也就是上回我和青柏去县里遇见的那个，正在处对象，娘，您不用再在我的婚事上费心了。” “……” 全家人先是寂静了一会，然后刘燕趴着尹国富的脸问：“这写的啥，咱们雪松是有对象了不是？！” 尹青柏摸摸鼻子，他二哥也算傻人有傻福，工商局长家的千金让他给追到手了。 尹国富点点头：“是这么写的。” 刘燕才高兴地叫起老天爷来：“真是苍天有眼啊，雪松心好，好人有好报。” 她双手合拢连连拜了两下。 “是不是上回咱们带连翠翠去检查都时候，在医院还帮咱的忙了？人长得挺好，标标志志的，人可热情了。” 刘燕想着自己有福气，三个儿子找的对象她都满意极了。 尹青柏说了点刘燕不知道的：“是她，她还是工商局局长的闺女，上回就是救了她，我们才搭上去市里参展的线。” “啊？” 这下刘燕的嘴巴都闭不上了，倒没多少喜，主要是惊。 “你们兄弟俩心气儿怎么都这么高啊。” 刘燕看了眼她们家的小土房，尹青柏能跟陶晚处对象，刘燕都是跟尹国富聊了好几个晚上，才说服自己平常心，陶晚不会嫌弃他们家条件不好。 这又来一个，刘燕都觉得自己有点发昏。 她看了眼尹红枫，按照这个找法，这小子未来还不得给她娶个公主回来。 “这不是挺好的吗。”尹青柏倒没考虑那么多。 他就秉持着大丈夫立于世，没有谁高一等低一等，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只要有心，什么都能得到的观念。 “你二哥跟你能一样吗？”刘燕知道尹青柏心是最高的也是最宽的，但尹雪松是个愣货。 万一人家姑娘家里不同意，或者哪一天尹雪松发现了两人的差距，那心里得是什么滋味，他那个愣头青能受得住吗？ “都是爹娘的儿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尹青柏心道他二哥都那么大的人了，这点事没必要操心。 刘燕做娘的当然操心，尹国富把尹雪松接下来的信扫了两眼，交到刘燕手里：“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瞎想这些没用的了。” “都像你们这样，天早塌了！” 刘燕拿了信到一边，一遍一遍地研究去了。 “看把我娘吓得，”尹青柏跟陶晚坐在一边说话，“你舅舅那么大的官，也没见她吓成这样。” “可能是她跟孙秋雅不太熟，或者是婶子认识我的早，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能接受？” 尹青柏点点陶晚的脑袋：“是因为我娘把你当成自己人了，一家人不用讲究那些。” 尹青柏这么说，陶晚看向刘燕的目光十分感激。 “婶子真好。我也把婶子当我的一家人。” “那我也是么？”尹青柏的目光炙热起来，“我是你什么家人？” “你？”陶晚摸摸嘴唇，像是在努力思考。 “你是……” 陶晚拉了长腔，尹青柏期待地看着。 “你就当我三哥，往后我编进你们家排行里头，行吗三哥？” 尹青柏气的咬了陶晚耳垂一下，湿热的敢接让陶晚条件反射地要躲。 “小知青学坏了，开始逗柏哥了。”尹青柏还想拍拍陶晚的屁股，教训一下这个想当她妹妹的小知青。 “柏哥！白天呢！” 陶晚瞪眼娇呵。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想让我当你什么。” 第161章 喜事 尹青柏非要问，陶晚只好红着脸回答道：“丈夫。可以了吗？” “可以！可以！” 尹青柏心里爽翻了，头点的像拨浪鼓，平时挺机灵的人，现在看起来有点傻。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陶晚的脑袋，十分小心，一副对待千金宝贝是样子。 他看着面前的人，怎么也喜欢不够似的。 临近过年，除了尹雪松的好事，尹白杨那里也传来了好消息。 转眼就到了年三十，尹青柏正在给尹红枫批改他的试卷，尹白杨就带着张美云回来了。 “娘，快进屋，有好事跟你说。” 尹白杨洋洋得意，像一只大白鹅。 “啥事这么高兴？” 刘燕和陶晚在厨房准备了一天的菜，她们边擦手边进了屋，等着尹白杨的好消息。 “娘，美云有了！” 尹白杨把张美云揽在怀里，好不亲密。 “有了？！” 刘燕眉毛差点挑到天上去，捧着胸口，高兴地快过去了：“美云，你真有了？” 张美云红着脸点点头，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肚子：“前几天刚查出来，还不到三个月呢。” “哎哟，这可真是，大过年的这孩子来的好，算算日子，出生是秋天，明年属小马的秋天生最好！” 刘燕眉开眼笑，恨不得把这个儿媳妇供起来：“赶紧到炕里头去暖和，尹青柏，让一让。” 刘燕让张美云坐在炕头，那里被烧的最热乎，上面放着个蒲团，也不怕烫屁股。 “尹红枫，离你嫂子远点，听见没有？你要是敢倒你嫂子身上，看我不把你皮撕下来。” 刘燕冲着尹红枫道。 尹红枫往尹青柏身上靠了靠：“哥，娘有孙子就不疼咱了。” 尹青柏瘪瘪嘴，冲尹红枫扬了扬下巴，表示赞同他的话。 刘燕气的直笑：“你俩皮实小子，去雪地滚两圈都没事，咋能跟你嫂子比。” “娘，没这么金贵。”张美云笑道。 “你这头几个月一定得看好了。过完年用不用我过去伺候你？” 张美云现在怀了孕，虽然月份不大，但是这大冬天的还是不能碰冷水，尹白杨看起来就不甚靠谱的，刘燕不由就问。 “不用了娘，我娘住的不远，她过来搭把手就行。” “那你坐月子我一定过去！” “娘，那个时候不是正赶上秋收么？你要是抽不开身，就还是让我娘来。” 张美云不是不亲近刘燕，非要亲娘来伺候这个月子。 主要是刘燕千里迢迢过去了，太耽误事。 “那耽误什么不能耽误了你，你肚子里这可是我们家第一个孙子辈的孩子！就这么定了，等你快生了，我就收拾铺盖过去！” 张美云这肚子还没起来，刘燕就连出生的计划都安排好了。 “恭喜美云姐。” 刘燕乐完了，陶晚才找到机会道喜。 “小陶你快过来，都说怀孕的时候看好看的人生的孩子也好看，你来我边上，我好好看看你。” 张美云是没见过比陶晚更漂亮的 她要是生个儿子随便怎么长长，要是生个女儿，能像陶晚这么漂亮，她做梦都能笑醒。 “一会儿再看，我跟婶子把菜先弄好，晚上要吃呢。” “白杨，你去厨房弄去，你把那蘑菇放面里裹一裹，放旁边就行。” 刘燕觉得张美云说的对，就吩咐尹白杨过去。 陶晚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章程。 尹白杨都急哭了，陶晚道：“大哥拿会啊，浪费了金贵的面。我快点弄完，也不剩多少了。” “那咱俩麻利弄，小陶啊，真是辛苦你了，我生了这么多儿子，愣是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刘燕和陶晚进了厨房，跟她说了真心话：“美云要是个有福气的，就生几个女儿，闺女才疼娘呢。小子到底不一样，再孝顺也不能跟小棉袄似的贴心。他们男同志，心天生就是硬的。” 刘燕没在张美云面前说，因为说不定小两口喜欢男孩呢。 她一个老娘，不干那讨人嫌的活。 “这都看缘分，我觉得都一样。婶子，村里人都羡慕你有四个儿子呢，也就你这么想。” “要不是为了要个闺女，我还能生四个儿子？哎，娇娇出生的时候，我跟你叔一看是个闺女，乐坏了呀！你叔那人你看他整天板着脸，娇娇生下来那天把他开心地直哭。” 刘燕想着当年的事，这还是陶晚第一回听说。 “不过我这几个儿子确实都懂事，虽然小时候皮了点，天天闯祸，但是大了一个比一个出息。小陶，你跟青柏在一块，没看不起他，我们心里真的很感激。但是婶子跟你说，你相信青柏，他往后肯定能让你享福的。” 刘燕抓着陶晚的手，跟她说些体己话。 “我知道的婶子，我也对柏哥有自信。” 陶晚点头。 “青柏真是好福气。”刘燕感叹一句，去一边干活去了。 陶晚用筷子夹着蘑菇，心中想到，应该是她有福气才对，自从重生到现在，宛如一场梦一般。 刘燕去年说要给张美云做个兔皮坎肩，今年没有食言，吃完年夜饭就拿出来了。 “等春天让你爹去山根上看看，能不能再抓紧几只兔子，来年给你肚子里的孩子做个皮帽子，小孩头发薄，不戴帽子不行。” “谢谢娘，山上危险，爹，你要上山的话千万别再往深里走了。” “这个你放心，村里都知道，大家都不往里头走了。”尹国富回道。 张美云有了身孕，尹国富这个当爷爷的都觉得年轻了十岁。 子孙兴旺的福气没人不想要。 尹青柏眼巴巴地看着他大哥在大嫂旁边鞍前马后的，心里羡慕，想着他还有多久才能过上这种日子。 “柏哥。” 陶晚的手在尹青柏眼前挥了挥，“怎么还定住了。” 尹青柏回过神，趁着大家都在围着张美云说话，快速地低头亲了陶晚一下：“想以后咱俩也有个孩子。” 要是小知青能给他怀个孩子，他还不得疼死她。 尹青柏光想着心里就发痒。 陶晚掐了尹青柏一下：“你没学会走，就想着跑了。” “是是是，要先把你娶回家才行。”尹青柏把脸伸过去，一副乖乖听话的样子。 第162章 老师 自从知道张美云有身孕，刘燕就没闲着过。 初二开始就走亲戚了，她开始挨家挨户去要布头，要回来给小孙孙做百家被。 陶晚直接去供销社买了最紧俏的进口纯棉布，让刘燕拿去做被里子。 过完年，离陶晚和尹青柏开学的日子也就剩两个星期了，刘燕更是忙的连轴转。 尹红枫上了半年学，这点寒假让他玩了个痛快，特别是过年之后尹青柏把铁皮青蛙给了他，他俨然成了村里孩子的头。 那铁皮青蛙没玩几天，就被村里孩子摸得漆都掉了，尹红枫这才心疼，说什么都不给了。 “等小陶姐姐下次暑假回来，给你带更好玩的。” 尹红枫眼睛亮了亮：“有什么更好玩的？” “有那种放上电池就能自己跑的小火车，还有小坦克，小手枪。” “哇。” 陶晚光说，尹红枫就兴奋起来了。 “我和你三哥走了之后，家里你就是最大的孩子，一定要懂事，好好孝顺爹娘，知道吗？” “知道了。” “你学习也要上进一点，不能为了玩具学。” 尹红枫真的很聪明，也可能是上学晚的缘故，一年级的数学尹青柏教了三天他就会了，从尹青柏放假回来到现在，尹红枫已经学会解方程了。 就这脑子，不上学那不事浪费吗。 尹红枫也找到了学习的乐趣，他以后也打算认真读书：“小陶姐姐，你放心，我以后肯定向你学习，也考第一。” “真乖。”陶晚摸摸尹红枫的脸蛋。 尹青柏的大脑袋突然凑了过来，陶晚笑着伸手在尹青柏下巴底挠了两下。 “你不是帮婶子腌咸菜呢吗？” “腌好了，我就是去帮着抬缸抬石头的，我娘嫌我干的不好，我爹在呢。” 尹青柏在家里日常被嫌弃，他也乐得自在，回屋里跟小知青说话。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红枫说以后要好好学习。” “可得好好学，你要是学得不好，你看我回来不削你。” 尹红枫可以说是被尹青柏一手带大的，三哥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知道了三哥。”尹红枫往陶晚身边靠了靠。 “这小子。” 两人临行前，尹青柏跟尹红枫说了同样的话：“我们走了之后，你得好好孝顺爹娘，不能再惹祸了，知道吗？” 全家人都来送站了，刘燕拉着陶晚，说什么也舍不得。 尹青柏蹲在尹红枫面前，难得严肃地平视着他，就像在交接什么重要的任务。 尹红枫也郑重地点头：“三哥，你放心，我是男子汉了！” “小陶，虽说你是回家，但婶子心里就是不放心，”刘燕抓着陶晚的手，“你一个小姑娘在学校里面，那么多人谁也不认识谁，别对谁都那么善良，鱼龙混杂的不比村里，得防备着点。” “嗯，我知道了婶子，我会小心的。” “回去要是你后妈再让你受委屈，你就打电话给婶子，跟我说一说。” 刘燕絮絮叨叨，尹青柏在一边道：“娘，到底谁是你亲生的？我都吃味了。”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已经去了一趟吗？小陶是第一回上大学，还不兴我嘱咐两句吗？这两年小陶在咱家，我是当成亲闺女疼的。” “我知道的婶子，你能跟我说这些我特别高兴。我来尹家庄的时候，自己收拾了衣服，装了一大行李箱就来了，也没有人嘱咐，这回离开之前能有您的叮嘱，我心里特别暖和。” 陶晚是真的很感激刘燕，刘燕让她重新体会到了母爱的琐碎和无微不至。 “你懂就好，你懂就好。” 刘燕眼眶红了，陶晚越懂事，她的心就像撕了一样。 “车要走了！还没上车的赶紧上！要发车了啊！” 列车员开始招呼，大着嗓门声音急促地催着大家。 “行了，车快走了。你们赶紧上车。尹青柏，你多照顾着陶晚，你们俩都好好的，好好学习，将来报效祖国。” 尹国富嘱咐两句，尹青柏应了一声就提着行李往火车上走。 他们买到了两个卧铺，一个上一个下，陶晚睡在上铺安全，不睡的时候就到下铺坐着。 透过车窗，陶晚冲站台上的人挥手告别，然后看着景色一点点后退，她又坐上了回城都火车，离开尹家庄，去往她的出生地燕城。 “别难过了。”尹青柏给陶晚倒了热水，把刘燕准备的零嘴都放在陶晚手边，照顾得明明白白。 陶晚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是回家，我竟然有种远行的感觉。” “怎么，这么着急嫁到我们家来，做我媳妇儿？” 爹娘没在眼前看着，尹青柏胆子大了起来。 正好他们这个小隔间也没有别人，尹青柏贴着陶晚坐，乐呵呵的一路都像个傻子，直到下一站有人上来了才收敛点。 中午尹青柏打热水把盒饭烫了烫，他们在家里自己带的盒饭，陶晚坐了一次火车有经验，在车上胃口不好，就做了些让人食指大动的。 盒饭里有两个菜，切成小块的卤猪蹄，还有土豆熬海带。 这边大米最金贵，但是刘燕还是煮了大米给他们带上，说穷家富路，大冬天的一定得吃好。 尹青柏给陶晚剥着鸡蛋，陶晚打开饭盒，整个隔间都香了。 他们对面铺是个梳着分头的中年男人，看起来穿的很周正体面，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的盒饭。 尹青柏察觉到，把两人的盒饭往身前挪了挪。 陶晚看的好笑。 人家又不会过来抢你的盒饭吃。 “小姑娘，你这是自己家带的盒饭啊。” 中年男人开口了。 “是，在车上没胃口，吃点有滋味的。”陶晚回答道。 尹青柏心道他娘说的真是没错，小知青就是对谁都这么善良。 “那你能匀一份给我们不？我们带了点心，分给你们吃。” 中年男人带的点心不是供销社里论斤称的那种，而是方方正正的纸壳子包装，上面都是外国字。 “不用了，我们各吃各的。” 尹青柏冷着脸的时候挺唬人的，那中年男人也不好再问。 第163章 找人 “我去打点热水。” 对面的中年男人有点尴尬，但好在是个体面人，被拒绝了也没说什么。 陶晚冲尹青柏无奈笑笑。 不过即使尹青柏不说，她也不会同意交换的。 即使是有两个人为伴，不认识的人递过来的食物不能吃。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 “吃完了你上去睡会儿？” 尹青柏问道。 “睡不着。” 陶晚的心里很忐忑，回到燕城，是她这辈子和上辈子的期望。与上次不同，这次她是真真正正可以回去了。 “那慢慢吃，我陪你说话。” “嗯。”陶晚吃饭很文雅，哪怕是吃猪蹄都很好看。 尹青柏就是那种不管吃什么都看起来吃的很香的吃香，很快就能把饭席卷一空，对面的中年男人吃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干点心，喝了口热水，觉得嘴里寡淡极了。 “我上回坐火车的时候，还在看作文选呢。这回轻松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 陶晚吃完了，接过尹青柏递来的手帕擦嘴和手。 “你这算是……衣锦还乡？”尹青柏手里收拾着饭盒，一边逗着尹青柏。 “算。”陶晚笑眯眯的。 车上不方便洗，尹青柏就把饭盒合上，装在了包袱里，等下车之后找个地方冲一冲。 尹青柏把枕头靠在墙上，让陶晚倚着，自己坐在床尾。 “你们是学生？去上大学的吗？” 那个中年男人又开口了。 陶晚和尹青柏看过去，中年男人赶紧道：“我是大学老师，你们是去燕城上大学的？” 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拐卖年轻人的坏人，周召华从自己外要里掏出他的证件。 陶晚一瞥，巧了，燕大的校徽就印在他的证件皮上。 “您是燕大的老师？” “对对对，我是教外语的，刚刚入职两年。” 周召华推了推眼镜，陶晚重新审视周召华一遍，头梳的板正，中山装是低调的银灰色，黑色圆圆的眼镜，感觉他不像是教外语的，倒像民国时期教国文的先生。 “你们要去哪儿上学？” 陶晚暗暗掐了尹青柏一下，笑他这可真是欺师灭祖。 “我们也是燕大的，他是化工专业，我是现代医学。” 陶晚回复道，语气中多了对老师的尊敬。 “是吗？你们是以前就认识，还是……” 周召华有一瞬间都怀疑燕大的门槛有这么低吗？他一出门就能碰见俩。 “她是我对象。”尹青柏说这个倒是最快。 周召华倒不是问这个，他们俩一路上那么亲密，任谁都能看出来。 “你们是一块考的燕大，还是在燕大认识的？”周召华想问的是这个。 “我是推荐入学的，她是今年高考考上来的。我们市里头的第一。” 尹青柏具有荣焉，说起来骄傲地不由自主扬起了眉毛。 周召华真是替尹青柏的祖宗感到祖坟上冒青烟。 “好好好，男才女貌，不，是男才女才，你们两个真是登对啊。” 周召华看着这一对璧人，由衷的感叹。 陶晚笑了笑，从包袱里摸出两个鸡蛋来：“刚才不知道您是学校的老师，真是不好意思。” “哎，这都是小事。你们年轻人在外，不要轻易跟陌生人说话，火车上骗子很多的。” 周召华一边接过鸡蛋一边道。 尹青柏：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跟他们搭话。 “早知道我也煮两个鸡蛋揣着了，哎。”周召华边剥鸡蛋边叹气。 陶晚看出来了，这个老师是个馋的。 周召华年纪不大，也没有老师的架子，他就跟两人唠了起来。 “学化工好，现在就缺专业干部，到哪都事稀缺人才。小姑娘你学医就更好了，社会需要呀！” 陶晚知道尹青柏志不在当官，只是点头应道：“报考医学院首先是兴趣，其次能够回报社会，我觉得很好。” “就该这么想，国家现在正是需要人才建设的关键时期，咱们年轻人……”周召华一直标榜自己是青年教师，但还是比眼前的两个小年轻大了十几岁，“还是得靠你们这代年轻人。” 陶晚觉得周召华挺有趣的。 “您说的是。” 因为都是一个学校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尹青柏想不明白，明明是他跟陶晚两个人的旅途，怎么就莫名奇妙多了个老师？ 周召华离开座位上厕所，尹青柏就把脸埋在陶晚怀里：“小知青。” “怎么了？” 陶晚明知故问，尹青柏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我不是一直在跟你说话吗？人家老师只是不时插两句嘴。” 虽然陶晚说的没错，但尹青柏道：“怎么说呢，就感觉如果都是陌生人的话，就自在一点。” 尹青柏占有欲太强，跟个小孩子似的。 陶晚瞅着周围没人，快速地亲了亲尹青柏额角。 “小知青！”尹青柏一下子就被哄好了，心花怒放，深情激荡。 他家小知青主动亲他来着！ “收起你这幅表情。”陶晚哭笑不得。 尹青柏立刻故作严肃，但是嘴角不受控地上扬。 他家小知青真是要他命啊。 两人生怕周召华突然回来，便不做太过激的举动了。 但是一等二等，周召华就像掉厕所里面了一样，陶晚看了看手表，周召华去了半个小时。 “是不是厕所排队呢？” 陶晚不由问道。 尹青柏轻轻敲了敲陶晚的脑袋：“你个小姑娘家家，管男人上厕所干啥。” “我哪有，柏哥你别瞎说。” 陶晚被尹青柏调戏红了脸。 两人又等了十分钟，周召华还不见回来，陶晚就让尹青柏过去看看。 尹青柏一会儿就回来了：“两边厕所都找了，没人。” “没人？那周老师去哪了？” “谁知道呢，他一个大男人，在火车上还能丢了？” 是丢不了，这两个站间隔相当长，火车没停过。 “咱俩还是找找。” 陶晚提议道。 尹青柏也挺好奇，就跟陶晚一块去找。 贵重地东西尹青柏早就揣在怀里了，从上了火车，他就没离身。剩下的就是一些衣服，大件，谁偷这个那可是一抓一个准。 “我刚才听这边挺热闹，咱们俩也去看看。” 第164章 变戏法 尹青柏和陶晚走到了隔壁车厢，跟他们那个车厢不一样的是，这个车厢吵吵闹闹的，因为是白天行车，乘务员也没有太管制。 “这是干什么呢？” 车厢的声音主要是从车尾传来的，尹青柏看到很多人都围在那儿，便问了这个车厢的一个老太太。 “变戏法呢！有什么好看的，我老太太想睡个午觉，愣是不让！” 看来这老太太是深受其害。 “奶奶，一会儿乘务员来了你跟她说说，让他给你换个别的车厢的铺，我们是从旁边的车厢来的，还有不少空床，你换那边就行。”陶晚道。 “行，孩子，你去看。” 老太太招招手，陶晚和尹青柏道了谢，朝车尾走过去。 他们站在人群外头往里一看。 坐在人群中间的，不就是周召华吗？！ “周老师，你干嘛呢？” 陶晚见他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地坐在那儿，一看就是遇到了麻烦。 “我……来凑个热闹。” 尹青柏在心里感叹，这位周老师真乃神人也。 刚才和他俩说在火车上别跟陌生人随便搭腔，转头就来这儿上当受骗来了。 尹青柏护着陶晚穿过人群：“这是玩的什么？” 对面那个人穿这个军大衣，双下巴上面还留着小胡茬，不知道是没刮干净还是故意留的，反正看起来很邋遢。 桌子上倒扣着三个碗。 不等周召华说话，变戏法的便道：“猜哪个碗里有球，五块钱一把，猜对了我找你一百块，猜错了就当您给我捧个场。” “周老师，您这是玩了几把啊？” 周召华离开座位四十多分钟了，陶晚大胆猜测，周召华今天一定是大出血。 周召华觉得丢人不想说话，想伸手比个手势，却发现他的手指不够用。 “玩了十来把了，你们这老师真有钱啊。哪个单位的，油水这么足。” 十几把，那就是几十块钱。 “我来一把。” 尹青柏掏出一个五块钱来。 “柏哥。”陶晚伸手拽了拽尹青柏，尹青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陶晚就松了手。 “也行，那小哥儿你看好了。” 变戏法的打开三个碗，其中一个里面有个红球。 “我盖住这个球，然后会快速地移动手里的碗，停下来之后，你就可以猜了。” 规则听起来十分简单。 只要一直盯着那个盖了红球的碗不放，就能确定最终的位置。 这一百块钱就像白送的一样。 但如果真这么简单，周召华怎么可能连输几十块钱。 这种游戏就是让你觉得自己一定行，然后利用大家占小便宜的心理骗人的。 “好，你开始。” 尹青柏胸有成竹，变戏法的却勾唇一笑，开始挪起碗来。 他的手法很娴熟，由慢到快，抓人眼球，没有规律，让人眼花缭乱。 看热闹的也都聚精会神的盯着。 “是这个，肯定是这个，我盯着的！”周召华在一边激动地嚷嚷道。 “小哥儿，你猜呢？” 变戏法的看着尹青柏，问道。 尹青柏右手指了指最右边的碗：“这个。” “是吗？你确定？” 变戏法的十分轻松，从他的语气里没法判断。 “这个。” 尹青柏又指了指最左边的那个。 “小哥儿，你赶紧确定好哈。” 尹青柏道：“我猜这两个里面都没有。” “哦？那你选的就是中间的了？” 变戏法的从容不迫地确定道。 “是左边那个，选左边！”周召华脸红脖子粗的。 尹青柏冲变戏法的笑，也不说话。 “那就确定是这个了。” 变戏法的伸手，就要去开碗，却被尹青柏按住。 “你这是干什么？” 变戏法的没想到尹青柏看起来劲瘦，实际上这么有劲。 尹青柏一只手按住变戏法的，另外一只已经飞快地把边上两只碗给掀开了。 两只碗底下都是空的。 他猜对了。 周围的人爆发出一片欢呼声。 从这个变戏法的摆摊到现在，可算是有人赢了一把了。 陶晚松了一口气。 变戏法的脸色很难看，尹青柏噙着笑：“给钱，一百。” “你……” “给钱啊！给钱！” 周围的人都开始起哄，因为围观的人太多，变戏法的骑虎难下。 他在这儿辛苦了这么久，总共才赚了一百多块钱，竟然就要这么搭进去了。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等这个小子走了，其他的观众看真能拿到钱，一定会抢着来玩的。 变戏法的这么想，倒当真数了十张大团结出来。 “小哥儿眼力真好，你验验，都是真的。” 尹青柏接过，转手钱就递给了陶晚。周召华眼巴巴地看着，眼馋极了。 “再来一把。”尹青柏没离开座位。 他这一说，周围的开始起哄，变戏法的不干了。 他脸黑了又黑，半天才挤出一个笑来：“小本生意，小哥儿你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按照正理，尹青柏平白占了大便宜，应该就此收手才是。 但尹青柏看出这变戏法的小伎俩，此人心术不正，不整治转头就去骗人。 “也行。” 尹青柏站起了身，变戏法的松了口气，却没见他离开。 “你还有什么事吗？” 尹青柏伸手抓住了变戏法的两个手腕，摸了摸，然后从他的右手袖子里掏出一个红球来，又掀开了中间的碗。 本应该盖着个红球的碗，底下是空空如也，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尹青柏把手里的红球举给大家看：“这是个比棉花还软的球，放球的时候，球实际上被他捏成小的存在手里，开碗的时候再随便放在哪个里面，他们手快，我们根本看不到。也就是说，不管咱们猜哪个，都绝对不会猜中，因为猜的时候根本都是空的！” 尹青柏这一解释，大家伙都明白了。 好家伙，怪不得刚才这小伙子要选两个没球的呢。 “你这个骗子！”周召华声嘶力竭。 “骗子！把钱还给我！” 看热闹的不乏已经在这儿玩了两把的，大家伙全像斗鸡似的，群起而攻。 “还钱！” 变戏法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他没想到竟然被一个脸这么嫩的小伙子拆穿了。 第165章 到达燕城 尹青柏见没有他的事了，带着陶晚远离这堆人。 “这钱……” “这钱一会儿乘务员来了交给乘务员，估计都是大家伙的钱。” 一火车人萍水相逢，要是这个变戏法的来车上做无本买卖，他们拿了这个钱，必然有人会得不到赔偿的。 不义之财不可取，尹青柏和陶晚就坐在一边等着乘务员过来。 这期间，那个变戏法的紧紧捂着钱包，一直分说，都是自愿过来玩的，哪谈得上什么骗不骗。 反正就是不愿意给钱。 “你们小点声，怎么还越吵声越大了！”乘务员嫌弃地维持了秩序。 “同志！这人是骗子同志！” “他骗我们钱！”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像鸭子吵湾，谁也说不明白。 “同志，你要不然还是叫乘警过来，他确实是有诈骗的嫌疑。”尹青柏道。 “我没有！都是你情我愿的！小哥儿，你赢了我不是愿赌服输把钱给你了吗？小家小户的挣点钱不容易，你就不能留一线吗？” 那个变戏法的现在想起来装憨厚了，但是没人买账。 “放你娘的屁！你不容易，我们的钱就是大风刮来的了？你靠手艺讨钱就正正当当讨，为啥要整这幺蛾子骗我们？” “就是！赶紧报警！” 乘务员一看这形势，赶紧报警去了。 乘警来了，尹青柏跟他说明了情况，然后把手里的钱交给了乘警：“这一百里头有我的五块，我拿出来了一张十块的，放进去了一张五块的，一共九十五，您一会儿分给被骗的人。我们先走了。” 尹青柏也不拖沓，牵着陶晚的手就离开这个是非地，他耳朵都吵的疼。 “终于清净了。” 回到了自己车厢，陶晚也叹了口气。 “你说这周老师，能被骗几十块钱，真是有钱烧的了。” 尹青柏靠在墙上笑道。 “也不是人人都像柏哥这么聪明。” 陶晚凑过去，脸上的崇拜一点都不吝啬。 尹青柏膨胀了：“刚才柏哥给你长脸不？” “特长脸。”陶晚笑着坐在尹青柏旁边，“你怎么知道他的球藏在手里的？” 尹青柏解释道：“周老师连玩了好几把都是输的，那这显而易见是个骗局。” 陶晚点点头，这个她也看出来了。 “那不管怎么猜都猜不中，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猜哪个都猜不中。” 尹青柏这样分析，就很容易得出结论。 “我不确定他的手法，但是确定三个碗里当时都没有红球。所以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是这么个理儿。” 也是尹青柏胆子大，这么靠自己的猜测，就敢去试。 “他显然慌了，拿钱的时候露出了马脚，我看他手往袖子里缩，就知道在藏东西。” “柏哥，你太厉害了。” 陶晚的夸奖尹青柏十分受用。 还有什么是比自家小知青崇拜自己更让尹青柏有成就感呢。 “你柏哥厉害着呢。” 尹青柏都快飘上天了，脚底都感觉软绵绵的。 用刘燕的话讲，陶晚再夸两句，尹青柏说不定能美得尿裤子。 两人说了会话，周召华低着头，面露尴尬地过来了。 “周老师，钱都赔了吗？”陶晚关切道。 “赔了赔了，那个人下一站就会跟着乘警下车。” 周召华讪讪，觉得自己在学生面前做出这事，实在是丢脸。 “钱拿回来了就好。” 陶晚作为学生，也不好说教什么。 三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这码事。 周召华休息的时候面对着墙，一直绷着的表情终于垮了下来。 他真是太蠢了！ 幸亏，幸亏他们俩不是自己专业的学生。 不然以后上课见到，多尴尬！ 周召华在心里一遍一遍复盘着自己的丢人瞬间，想死的心都有。 尹青柏和陶晚心照不宣。 “你也上去睡会，睁眼说不定都到家了。” 尹青柏扶着陶晚上了上铺。 陶晚还是睡不着，但是躺在上面闭目养神。 她今天晚上到燕城的事小舅舅和她爸都知道，想来他们都是会来接的。 加上尹青柏还在，下车时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陶晚有点头痛。 先跟爸爸回家，第二天再跟着小舅舅去拜见外公，这样应该可以。 可是尹青柏安排到哪去呢？让他孤零零去学校睡？ 陶晚叹了口气。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就让几个小时之后的自己承担。 火车行驶时车厢微微晃动，倒真把陶晚摇出了一点睡意。 陶晚迷迷瞪瞪睡着，被尹青柏叫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 “我刚才买了几个包子，你下来吃一个。” 尹青柏见陶晚睁眼了，柔声道。 他心中直冒泡泡，他家小知青睡着的样子实在是太乖了。 刚睡醒的也是，眼神雾蒙蒙的，看起来特别好骗，特别好欺负，让人想拐回家。 “好。” 陶晚感觉自己嗓子有点哑了。 她下来直接，尹青柏就把热水递到了她手边。 “先喝口水。” “谢谢柏哥。” “说什么呢你。”陶晚太客套，尹青柏敲了敲她的脑袋。 陶晚喝完水，把杯子给他，乖乖坐在他身边，尹青柏又生不起气来，赶紧伺候着他家小知青吃了个包子。 “马上要到站了。” 周召华看着周围的灯渐渐亮了起来，就知道这是临近火车站的信号。 “嗯。” 陶晚看着车窗外面，有些紧张地抓着自己的斜挎包。 “你紧张什么。” 尹青柏揉揉陶晚的脑袋，试图让她放松。 “我爸跟我小舅舅都来接我，我怕他们吵起来。” 尹青柏：“……” 尹青柏心道，这场面该紧张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他们长辈吵架，咱们也没办法。”尹青柏知道陶晚家里的情况，但是他一个没过门的女婿……不好多说。 很快火车就到了站，乘务员开始发出信号，让大家赶紧拿好行李下车。 “那我就先走了，我们学校再见。” 周召华的行李不多，两个手提箱，早就准备好了放在脚边，一提就走。 “周老师再见。” 两人跟周召华告了别，尹青柏把大包小包收拾到了自己身上。 第166章 见家长 陶理在出站口脖子都抻细了。 “怎么还不出来。” “现在知道着急了，真想女儿当初别把她赶出门啊。”白闫鹤白了陶理一眼。 “白闫鹤，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没有赶晚晚，我是她爹！” 陶理知道白闫鹤看他不上，自白挽卿去世之后，陶理对白闫鹤也没那么多好脾气了。 “但是晚晚确实是大半夜的没地方可去，到我家来了！” “要不是你不懂事，晚晚早就自己回家了。” “我收留晚晚倒是我的错了是？” 两个男人穿的一个比一个贵气，气质都也不俗，让人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拿来的大官或者富贵人物。却在站台若无旁人地吵着架，不免令人纷纷侧目。 “行了，都少说点。”海霞拉了拉白闫鹤，白闫鹤白了陶理一眼，过去跟自己家孩子说话去了。 白凡萧比陶晚早回来两天，他去了乡下一趟，被晒得漆黑回来，嘴一咧一口大白牙，白闫鹤差点都没认得出。 “你俩一会儿给我拐着人往车上带，我看着你们姨父。” 白闫鹤嘀嘀咕咕，白凡萧扯了扯嘴角。 “姐，咱爸是不是？”白凡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白凡萧！”白闫鹤虎着脸，白凡萧立刻又老实站好。 “爸，我们把表姐拐回家，那不占理啊。” “占什么理占理，现在还论有没有理吗？你表姐那个家能回吗？”白闫鹤压着声音。 今天王爱娣也来了，带着那个小女儿，白闫鹤光看着就膈应。 可怜陶晚，一下火车就要应对她们。 海霞看自家丈夫已经疯魔了，平时最重礼仪的人，来的时候还说，他们就过来接一接，到时候不管陶理是想一块去饭店吃一顿，还是直接领着陶晚回家，自家都先顺着陶理的安排，毕竟人家是父女，他们再亲近，也只是亲戚。 可过来跟陶理呛了两声，竟然直接要抢人了。 “白闫鹤，凡萧说的对，你别做这个惹人烦的事。咱们看看晚晚就回去，晚晚也是个大孩子了，她自然能应付的了。” 被自家媳妇叫了大名，白闫鹤吹胡子瞪眼，却也是整理了一下围巾。 他把手抄在兜里，翘首向远方望去。 “是不是那一辆？” 白闫鹤看着远远的有个火车冒了头。 “肯定是！这个时候进站的火车就这一趟！” 旁边其他接站的立刻接上。 大家纷纷往前迈了一步，车站的人过来拦：“往后退退往后退退，别站太近！” 火车很快就进了站，缓缓停了下来。 尹青柏大包小包带着陶晚下来了，一出站，陶晚就看见了陶理和白闫鹤。 “晚晚！” 陶理抢先一步迎了过去，抓着陶晚的手：“你怎么穿的这么薄，赶紧跟爸爸上车，回家暖和去！” 陶理说完，拖着女儿就要走。 他心里有一腔话要跟陶晚说，但是想起旁边还站着个白闫鹤，就想先溜为妙。 “爸，小舅舅还在呢。我先跟他说两句。”陶晚拽住了陶理，陶理脸色不佳，却也只能放手。 “小舅舅，舅妈。表姐，表弟。谢谢你们来接我。” 陶晚来到白闫鹤身前，跟大家打了招呼。 “真好，一年不见，晚晚又出落了一点，更漂亮了。” 海霞笑道。 “晚晚现在还小呢，女大十八变，现在还没变完，”白闫鹤看着陶晚，“你今天就跟你爸先回家，不用管我们。” “……” 白闫鹤这话说的够委屈的，陶晚都不好意思了：“小舅舅，我来的时候在车上想，我毕竟是要回家的，今天晚上我先回去，明天您来接我，我们一块儿去外公家，你说这样行吗？” 白闫鹤一听陶晚已经有了计较，便点头：“你能这么想也对，你回去跟你爸好好说说话，已经一年多没见了，之前有什么怨气，说开了就好了。” “哈。”白凡萧觉得他爸现在也有两幅面孔了。 刚才还要说姨父家是虎狼窝。 “你小子有什么话要说？给你表姐问好。”白闫鹤瞥了白凡萧一眼，白凡萧又站周正了。 陶晚抬头看着白凡萧，她只有白凡萧还没有豆子点大的印象，没想到也出落成比她还高的小伙子了。 陶晚冲白凡萧笑了笑，白凡萧立刻就不好意思了，他摸摸鼻子：“表姐好。” 他妈给他看了陶晚的照片，他以为是照相的拍的好，没想到真人更漂亮，挂历上的那些人都没她好看。 “表弟好，听说你也下乡当知青了，一定是吃苦头了。” 陶晚看白凡萧黑漆漆的，跟白闫鹤一家格格不入。 白凡萧抓了抓脑袋：“我去了大西北，风吹日晒的。” “晚晚。” 陶理抻着脖子叫道。 “你看你爸那个样子。”白闫鹤微不可查地翻了个白眼：“赶紧过去，明天我去接你，今晚回家好好休息。” “知道了小舅舅，今天谢谢你们来接我，我特别高兴。” 陶晚摇了摇手，回到了陶理那边。 “你今晚跟我回家睡？” 陶理看着陶晚。 “当然啊，爸，我不回家去哪？” 陶晚心里虽然有点隔阂，但是表面上还是一个乖巧女儿。 陶理一听就开心了，冲白闫鹤投去一个胜利者的眼神。 “懒得理他，咱们回家。” 白闫鹤想着陶理也不可能请他们吃饭为陶晚接风洗尘了，于是就带着家人先行离开。 “好闺女，咱们也回家。你行李呢，让你王叔叔帮忙拿着。”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尹青柏终于进入了陶理的视野。 “爸，这是我对象。他是尹家庄的，现在也在这边上学，就跟我一块回来了。” 陶理拐住了尹青柏的一条胳膊，向陶理介绍道。 “叔叔好。”尹青柏放下手里的行李，向陶理鞠了一躬，很是正式。 “他是谁？” 陶理上下打量了一下尹青柏，看他身上穿的虽然没有补丁，但是也洗的发白，布料都是粗布，染的也不均匀。 “我对象，爸。” 陶晚不怕气死陶理，她又重复了一句。 第167章 父女谈话 “不行，我不同意。晚晚，把你的行李拿走，不要再跟他往来。” 跟白闫鹤不一样，陶理十分注重门当户对。 尹青柏一个穷小子，也配得陶晚青眼？ 他女儿从小就在街坊的夸赞中长大，现如今更是考上了燕大成了高材生，加上他的家世撑着，最低不得嫁个市长。 陶理当着尹青柏的面，一点都不留余地。 陶晚一下子怒了：“爸，您这是说什么呢？我找对象，你有什么同不同意的？” “我是你爸，晚晚，你还小不懂事，别被人骗了去！”陶理看着尹青柏，指着他劈头盖脸，“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穷山沟出来的，以为跟我们家小姐处对象就能平步青云了吗？你做梦！” “爸！” 陶晚的脸黑了，她抓着尹青柏的手一直没放。 陶晚想过她爸不会同意，但是没想到她爸会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晚晚，跟我回家！行李不要也罢，我给你再买新的！” 陶理伸手拽着陶晚，陶晚却甩开了他：“爸，你自己回去。” “晚晚，你说什么呢？” 陶理不可置信地看着陶晚甩开自己的手，又怒瞪着尹青柏。 尹青柏拍了拍陶晚：“你先跟你爸回家，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柏哥，我不回去。” 陶晚心里替尹青柏委屈，她不想就这么把尹青柏丢在这里。 “小知青，听话。我今天晚上回宿舍去住，你回家我才放心。” 尹青柏面色如常，并没有一丝怒意或者尴尬，他温声哄着陶晚。 陶晚瘪了瘪嘴，眼睛里开始蓄泪了。 “老陶，晚晚刚回来，你这么凶干什么，吓着孩子。”王爱娣施施然说话了，她抓着陶理的胳膊，劝道，“今天先回家，晚晚，有什么话跟你爸慢慢说，站在车站也不是个事。” 她又对尹青柏道：“好孩子，你先赶紧回学校，要不要我让司机开车送你？” 王爱娣看似是个和事佬，心里其实巴不得陶晚和陶理吵起来。 不过，如果陶晚能因为这个穷小子跟陶理离心，那是她最愿意见到的局面，可不能让他俩黄了。 王爱娣出声帮忙，算是给了大家台阶，场面有点缓和。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 尹青柏扛好了行李，陶晚拉住他：“你跟我们一块上车，我先让王叔把你送到学校。” “晚晚，你不能这样。”陶理刚才看到陶晚要哭了，他的语气也不禁软和了下来。 陶晚绷着一张好看的脸，带着尹青柏上了车。 幸亏他们家车宽敞，王爱娣抱着陶秋坐在副驾驶，他们三个就坐在后头。 “晚晚回来了。” 上次陶晚回家，司机王叔已经下班休息了，没见到。 “王叔，好久不见。”陶晚打了招呼。 “哎，回来就好。”王叔看了陶晚一眼，本来准备好的一些说她受苦了的词，愣是没说出来。 这哪像是去乡下受苦了，看陶晚的气色比在家里的都好。 “那咱回家？” 看到有个生人，王叔还是问了一句。 “先去燕大，王叔。” “哎。” 王叔立马就开了车，往燕城走。 陶晚坐在中间，身子往尹青柏身上靠。 “晚晚，你坐过来一点。”陶理严声。 陶晚坐直了，声音也冷冷的：“爸，有些话我们回家再说。” 听出女儿呕了气，但是还算听他的话，陶理也憋住了要说的。 尹青柏在燕大把他自己的行李都拿了下去，陶晚看着尹青柏独自进学校的背影，怎么都不是滋味。 “晚晚，你别任性了。”陶理叹了口气。 “爸，我跟柏哥是一定要结婚的。” 尹青柏一下车，父女俩就单刀直入了起来。 王爱娣竖着耳朵听，陶晚越坚定，她就越开心。 “胡闹，你的婚事，爸爸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好的后生！咱们家不缺钱，你小舅舅对你也还行，你两边都有倚仗，在燕城，什么样的对象你找不到？晚晚你大了，爸爸不反对你处对象，但你是不是应该考虑清楚，不要浪费你自己的本钱！” 本钱？ 听到这里，陶晚嗤的笑了。 当初她爸爸和她妈妈在一起，也是陶理觉得自己有点本钱，才敢攀附白家唯一的女儿。 “爸爸跟你说话呢，你什么态度？” 陶理很不高兴。 现在外人在场，陶晚还想给她爸留点面子，只道：“您别把您那一套强加到我身上。爸，我的态度很明确，我要跟柏哥在一块，生死都在一块。你要是还想认我这个女儿，以后这件事你就别提了。” 陶晚态度坚决，陶理抿着嘴唇，气的双手柱着膝盖。 不过陶晚从她妈妈走后，脾气就乖戾起来，做事任性，陶理也习惯了。 他只当这是陶晚一时的气话，等她重新融入燕城的生活，想起她是他们陶家的大小姐，而不是乡下务农的知青，陶晚就自然会跟那个叫什么柏的小子一刀两断的。 毕竟自己女儿自己知道，陶晚眼高于顶，怎么可能看上从泥沟里爬出来的人。 这么想着，陶理倒是舒了口气：“都由你。” 陶晚不知道陶理的心理路程，还以为是她爸觉得对自己亏欠，突然理解了自己。 陶晚心有点软，怎么说也是宠了自己十几年的亲爸爸，她重生之后，才发觉自己之前的行为有多任性，可她爸爸还是能宠则宠，最狠的一件就是让她下乡，不过这也是政策所逼罢了。 便道：“爸，我也不想跟你吵架，我一年多没见您了，我特别想你。上回我也没来得及跟您说几句话，我特别后悔。” 陶晚说着说着动了真情，靠在陶理肩膀上流眼泪。 陶理也被女儿说的老泪纵横：“爸也想你啊，爸天天盼着你回来。你的信太慢了，爸其实这边都给你找好关系，你不管考不考得上，爸今年都能接你回城。不过我们家晚晚真是出息啊……” 陶理拍着陶晚的手背：“你在乡下吃苦了。” “没有，爸，你给我的钱足够我吃喝，我不愁公分，大队就给我派了个记名的活，公分少但是平时不下地，没吃着多少苦。” 第168章 母亲的照片 王爱娣看了眼后视镜，父女两个感情真挚，她抱着陶秋的手不由紧了紧。 不行，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她以为把陶晚弄去乡下，磋磨几年陶理就会忘了，至少也能让父女俩生出一些隔阂。 但是没想到政策变得这么快，国家允许考大学，陶晚竟然还考了个燕大，正大光明地回了家。 王爱娣绷着脸，她暗自忖度，这件事的解法可能就在那个刚才跟陶晚一块下车的穷小子身上。 陶晚要是敢不顾陶理的意愿非跟他在一起，她了解陶理，他绝对不会让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人当他女婿，因为陶理会觉得丢人！ 王爱娣心中便有了主意。 到了家中，张阿姨已经做了一桌菜等着了。 “先生，太太你们回来了。” 张阿姨从厨房出来，手在围裙上擦着：“菜都做好了，晚晚，先生知道你今晚回来，老早就叫我开始准备了。” “谢谢爸爸，”陶晚想气王爱娣，就跟陶理表现得父女情深，“谢谢张姨。” “你知道爸爸疼你就行啦，赶紧洗洗手，吃点东西暖暖。”陶理拍拍陶晚的手，父慈女孝。 王爱娣的牙确实快咬碎了。 不过她还是扬起笑容：“小秋，跟姐姐一块去洗手。你不是天天说想姐姐吗？姐姐回来了，以后你就让她带着你玩。” 王爱娣做出一副慈母的表情，就是这种表情，骗了陶晚这么多年。 陶理有大家长的心理，最喜欢看的就是家里人和睦，王爱娣就教陶秋让她在爸爸面前多表现得跟陶晚亲近一点。 陶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十分开心。 陶晚牵着陶秋的手，两人进了洗手间。 这让陶晚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离开这个家的时间哪止一年。 陶晚甚至有点不习惯。 “姐姐，你回家不高兴吗？” 陶秋今年八岁了，她仰头看着陶晚。 “没有，姐姐当然很高兴。你还小，你不懂。” 陶晚认为她虽然跟王爱娣有些龃龉，但暂时不需要对一个小孩子竖起背上的刺。 她对陶秋没有很亲热，但也不算冷淡。 陶家已经用上了洗手液，比起尹家庄想买块肥皂还要走一个多钟头去镇上，这日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陶晚洗过手，和陶秋一块回了餐厅。 “菜齐了。” 张阿姨把汤钵的盖子打开，就去后院了。 “来，晚晚，都是你爱吃的。” 陶理红光满面，他的高兴不是假的。 “谢谢爸爸。” 陶晚看着一桌丰盛的菜，恍如隔世，想起上辈子地流离失所。 她想高兴，但是高兴不起来。 心中有心事，陶晚吃了一些便说累了，想要上楼睡觉。 陶理还想说什么，却被王爱娣拉住：“让她先休息，有什么话，不能等明天再说？孩子坐了一天火车了。” “就你惯着她，行啦，咱们也回去歇着，在火车站等了那么半天，我的骨头都被风吹的疼！” “我给你按按。” 因为上次钱的事，陶理对王爱娣不冷不淡了好一阵，难得对她露出个笑脸。 陶晚进了卧室，伸手四处摸了摸。 她站在柜子前，透过玻璃门看着里面的摆设。 “去哪了？” 陶晚猛地打开柜子，一格一格地摸索翻找：“去哪了？难道我收起来了吗？” 陶晚将母亲的一张照片放在她房间的玻璃书柜上，从床上到出门，每天都会经过。 但是她现在却发现照片不见了。 时隔太久，陶晚也不确定自己当初是不是临走前把照片藏了起来。 陶晚蹲下身，把书柜下面的抽屉也翻了个彻底，她把衣柜、床底、书桌，能放东西的地方全翻了一遍。 哪里都没有。 陶晚冲出房间，敲响了陶理卧室的门。 “爸，我房间里面摆着的照片呢？” “什么照片？” 陶理刚躺下让王爱娣给他按按腰，被陶晚叫门，有些不愉快。 “我妈的照片！” 闻言，陶理的脸色黑了黑：“我哪知道，你的房间我又不进去！丢了就丢了，哪有把遗照天天摆在房间里的！” 陶晚双手拳头握了握，她隔着陶理看了床上的王爱娣一眼，又下了楼，准备去问张阿姨。 张阿姨还在厨房收拾，并且准备明天的东西。 “照片？哦，你没乡下之前柜子里是有个照片。” “阿姨，你记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这个……” 过了一年多，张阿姨也不记得了。 “我也没在意，不是你带走了吗？也许就是那两天，你的房间我每天都去打扫，你这么一说，是有些日子没见了。” 张阿姨仔细把她能想到的都说了。 陶晚站在厨房门口，身上穿的是刘燕亲手给她织的毛衣，上下一般粗，除了暖和一无是处，说实话还不如张阿姨身上的。 她本身就生的纤细，怎么吃也就是这个体格，张阿姨看着瘦瘦弱弱的陶晚，不免心疼。 “丢了就再去洗一张，晚晚，你别跟再跟你爸置气了，你上回赌气跑出去，有些人可高兴着呢。” 张阿姨后半句压低了声音。 她一个做工的，不应该说这些。 但是她同时也是看着陶晚长大的，她见陶晚可怜，还是忍不住提醒。 在张阿姨心中，陶晚从小不谙世事，没了亲妈之后又被惯的无法无天，心眼儿浅的一眼能看到底。 而那个王爱娣一个普通工人家庭，能攀上陶理，就很能说明她的道行。 张阿姨怕陶晚再干傻事吃亏，顶着惹人嫌的压力还是说了。 “我知道了，张阿姨谢谢你，我上楼了，您早点休息。” 陶晚转身上了楼。 这家里总共也就这么几个，照片是谁拿的显而易见。 但是她没有证据。 就像张阿姨说的，闹起来不一定是谁得意。 陶晚回到房间里，握着小舅舅送给她的就怀表，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她不能因为眼下的平静而忘掉之前发生的一切。 她要好好让王爱娣尝尝自己上辈子尝过的所有痛苦。 陶晚洗了个热水澡，暂时缓和了情绪，她敷了敷眼睛，明天还要和小舅舅去见外公，不能肿着眼睛。 第169章 拜访外公 不过让陶晚欣慰的是，她浴室中的一些用品都是新买的，没有开封，想来她爸爸还是对她上心的。 这样想着，陶晚暂时能够催眠自己明天继续和他上演父慈女孝。 第二天白闫鹤起了个大早，七点的时候就来了。 “晚晚，走，小舅舅带你去饭店吃早饭。” 陶晚一下楼，就看到白闫鹤一家坐在她家的客厅里，陶理和白闫鹤两人剑拔弩张。 “我们家一顿早饭还供得起。”陶理吹胡子瞪眼，看向陶晚：“你昨天答应你舅舅今天去看外公？你不先在家里陪陪爸爸？” “爸，您不是还要上班吗？” 陶晚说的理所当然，陶理也挑不出毛病来。 “那你晚上可得回家啊！” “当然了，我不回家回哪。” 陶晚十分自然，让陶理心里舒坦了一点。 “要不然今天晚上到我家里来睡，晚晚，还像上回一样，咱俩睡一个床。”白凡笙看热闹不嫌事大，她开口说道。 白闫鹤眼睛里划过一丝满意。 这是他授意的。 他不好在陶理面前张嘴，就让小辈来说，表姐妹想一块玩，陶理张不开嘴拒绝。 白闫鹤还装模作样道：“诶，不像话，晚晚才回家，你姨父还没稀罕够呢。” “你爸说的对。”陶理总算听白闫鹤说了句人话了。 “那之后不有的是时间稀罕吗，燕大离这儿开车半个钟头就到了，”白凡笙看向陶理，“等开学我也得上学了，姨父，我就想趁开学前几天跟晚晚亲近亲近，您不介意？” 陶理：“……” 自白挽卿去世，陶晚就跟那边不亲了，白凡笙哪来的感情想跟陶晚亲近？ 但是这话又不能当面说。 “你还是回来住，白天的时候我让张叔送你去舅舅家和你表姐玩。” 陶理说完，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上班了。 他是厂长，跟着工厂连轴转。 “要不你们在家吃，大早上的去什么饭店啊。”王爱娣还是一副笑眯眯的连。 “我们愿意。晚晚，咱们走。” 白闫鹤对陶理还客气三分，毕竟是陶晚的亲爹，给他个面子。 但是对王爱娣，那是连看她一眼都多余。 陶理穿了外套，跟白闫鹤上了车。 白闫鹤的司机是单位派的，他的私事从不麻烦别人，遂都是自己开车。 三个孩子坐在后座，陶晚被一左一右的表姐表弟围住。 白凡萧忍了好久还是问了：“表姐，你真去下乡了？怎么这脸比我姐还嫩呢？” “白凡萧，你不带上我是不是就不会说话？” 白凡笙隔着陶晚，给了白凡萧一下。 白凡萧离家之前，也是个白面书生。 陶晚端详白凡萧的脸，跟白闫鹤很相像，换句话说是祖孙三代有点用一张脸的意思，不过白凡萧风吹日晒的，看起来还没白闫鹤皮肤好。 “我那边气候好。” “真羡慕死我了，表姐，你在那边也睡大通铺吗？我们房间里有个人天天睡觉不洗脚，臭的我只能靠窗睡，那个窗冬天有漏风……” 白凡萧吐着苦水。 “我去没两天，知青所就塌了。我们就被安排到去老乡家住，说来也巧，柏哥家抽签就抽到了我，他们家有个小妹妹，我一开始跟她一块睡，她今年虚岁七岁了，不仅不臭，还香香的。” 陶晚笑着讲述她的经历，跟白凡萧产生了鲜明对比。 白凡萧羡慕的脸都绿了。 白闫鹤带陶晚到饭店吃了早饭，就往白老爷子家里赶。 “不给外公带一份吗？” “爷爷每天早上五点就醒，咱们这个时候去，他都该睡午觉了。”白凡笙道。 “别瞎说，连你爷爷也开玩笑。”白闫鹤道。 白凡笙吐吐舌头。 陶晚觉得难得，在她小舅舅的管教下，白凡笙还能这么活泼调皮。 约摸九点一行人才到了白老爷子家，白老爷子正在写字。 “晚晚，你来。” 白老爷子把陶晚叫到跟前，拿出一个红包来：“这是压岁钱，没过正月你拿着。” “谢谢外公。” 白老爷子打量陶晚：“像是又长高了。你小舅舅告诉我了，说你考了市里的最高分，真是出息。听说你报了医学专业？” 白老爷子就喜欢学习好的，给陶晚包的红包格外厚。 “是的外公，我以后相当一个外科医生。” “不错，也挺好。那个姓尹的小子，也是燕大的是？” 被外公这么问，陶晚手指交错着：“嗯。” “怎么今天没一起叫过来？” 白闫鹤在白老爷子这里已经把预防针打好了，家世清白、机灵努力，再加上陶晚喜欢，白老爷子是没什么意见的。 “他昨天晚上回学校了，下次我一定带他来见外公。” 陶晚如实回复。 “昨天晚上他跟你爸也见着了？”白老爷子又问。 陶晚点头，看她的神色，白老爷子就知道陶理不太愿意：“不用管你爸，我们晚晚想跟谁在一块就跟谁在一块。” 白老爷子是有点气在身上的，心道真是一报还一报。 当年白挽卿铁了心要跟陶理在一块，他心里有多无奈，陶理马上就要尝到一样的滋味了。 不过现在看来，陶晚的眼光比她妈妈强得多。 “谢谢外公，我爸是有点不愿意，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 “最好是这样。”白老爷子哼了一声。 “好了爸，别说这些了，晚晚这回回来在咱们身边，是绝对不会让她再受委屈。”海霞出来圆场，白老爷子面色缓和了一点，也没再说陶理的事情。 反而看向白凡笙：“你看看你的弟弟妹妹，两个燕大的大学生。要我说，你就等明年再考一次。” 白老爷子从始至终还是那个吹毛求疵的眼里老头，白凡笙是说什么都不肯再考了。 “外公，我明年再去考，更考不过那些有准备的人了。” 白凡笙破罐子破摔。 “你怎么跟你外公说话呢。”白闫鹤呵斥道。 “外公～我真的不想再考了，好歹也是个大学，离家那么近是不是？” 白凡笙去白老爷子身边撒娇，白老爷子的脸差点绷不住了：“你赶紧过去做好，全家孩子你最大，最没正形！” 第170章 陶理的宠爱方式 现在这个时节，家家户户乐意吃羊肉，吃了身子暖和。 中午的时候，陶晚给大家伙露了一手，炒了个葱爆羊肉。 “晚晚这刀功可是练出来了，你看看这肉给她片的。” 陶晚切出来的羊肉薄如蝉翼，海霞直夸。 “没想到表妹你有这么好的手艺！”白凡笙吃她妈做的饭早就吃腻了，要不是白闫鹤立了规矩，不能只夹一道菜，整盘羊肉都能被她炫完。 白闫鹤早在上回去尹家庄的时候领教过了：“晚晚在乡下住别人家里，帮着那家人干活，什么学不会。” “我们在知青所，也是轮着做饭来着。”白凡萧就没学会。 白凡笙嫌弃地看了弟弟一眼。 白老爷子在饭桌上跟陶晚说起了大学的事情：“我有个学生叫张铖，就在里面教书，虽然他是文法系的教授，你在学校有什么急事可以去找他帮忙，他会卖我老头子一个面子的。” “还有这层关系？”白凡萧第一回听说，“那不就是我报的专业吗？” “你不是学法律的么？他是搞文学研究的，虽然是一个系，但是专业不一样，差的远呢。” “……” 陶晚立刻道：“我跟表弟和柏哥都在一个学校，相互有照应的。” “就是，我会照顾表姐的。再说，在咱们家门口能出什么事，往家里打个电话我爸或者我姨父开车半个钟头准能到。” 白凡萧无所谓地大包大揽。 “我跟你姨父不上班专门盯着你们啊？这不是告诉你，让你们心里有底么？” 白闫鹤冲着白凡萧道。 白凡萧立刻萎靡了，点头：“您说的是。” “小笙你在学校也是，到时候你尽管去找他，不过除非万不得已，不要打扰。” 白凡萧一听，好家伙，原来家里早就给她姐找好关系了。 燕大这个张教授，要不是陶晚也在，白老爷子说不定也不会告诉他。 “你们这可就有点重女轻男了，咱们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吗？” “你乱说什么，这孩子，这不是也告诉你了吗？” 海霞瞪了白凡萧一眼，又对陶晚道：“晚晚，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 “重女轻男怎么了？”白闫鹤把筷子放了，看着白凡萧，白凡萧头摇得像拨浪鼓。 “姐姐们娇贵一点，看重是应该的，你们不用管我死活。” 陶晚笑死了，她知道小舅舅家家教严，但是没想到她这两个表姐表弟都这么有意思，完全跟白老爷子的古板不一样。 陶晚在白老爷子家呆了一天，白老爷子睡得早，他们吃完晚饭就离开了。 回到家的时候是七点半，陶家正在吃晚饭。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陶理看到陶晚皱了皱眉头。 “爸，我好久没看到外公，外公留我吃了个晚饭。” 陶晚规规矩矩回答道。 她也没上楼，张阿姨端出来一碗杏仁露：“晚晚，那也陪着先生吃一点。” “好，张妈你去忙。”陶晚顺手把碗接了过来。 陶家的饭桌是长桌，陶理坐在主位，陶秋和王爱娣分别坐在两边。 陶晚坐在了陶秋旁边。 陶理见陶晚从乡下回来听话了不少，还算满意地缓和了神色：“你看看你这都穿的什么，之前的旧衣裳也不时兴了，你明天跟你阿姨去商场逛逛，后天就开学了，看上什么就买什么，都买新的。” 陶理从小到大宠陶晚的方式就是给钱，大手一挥，随便买。 王爱娣听了，面色如常。 陶理这个厂长的最大收入并不是国家发的工资，他们家富得流油，但是害怕被查，陶理对她却十分抠门，让她出门在外别露富，装作就是每个月80块钱工资的生活水平，要不是这样，她也不至于克扣陶理给陶晚的生活费。 陶理要给陶晚制备新衣服，王爱娣心里嫉妒但是同时也兴奋。 让她带着陶晚去，那还能只给陶晚买，不给她买吗？ 今年过年陶秋只买了两套衣服，王爱娣心想到时候让陶晚尽管挑，她再给小秋添两件。 “谢谢爸爸，我还是自己去，小秋妹妹在家总得有人照顾。我想约我以前的高中同学一块去，行吗？” 陶晚可不管王爱娣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她只是单纯的不想和王爱娣一起。 “行，我一会吃完饭把钱找给你。” 陶理倒是无所谓陶晚跟谁去，钱能花出去就行。 王爱娣目光不由得看向陶晚，她心里愤恨，眼神也不自主得露出了马脚。 陶晚在高中那有什么朋友？ 那些狗腿子都是捧她臭脚的，现在都各归各处，谁还搭理她？ “你怎么回事？”陶理抬头，看到王爱娣没来得及收回的目光，“她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社交圈，晚晚不跟你去你还生气了？” “没有，我没生气，”王爱娣慌乱挂上一抹笑，“我是有一些伤心，一年多没跟晚晚好好说说话了，这回这么好的机会，晚晚却要跟同学去。” 陶理一想也是：“晚晚，要不然你让你阿姨带着妹妹一块去嘛，同学可以往后放一放，咱们一家人肯定得先放在前头。” 陶晚心中复杂，她爸就是个墙头草。 “既然是一家人，那要不然爸爸也跟我们一块去。” “我要上班。” 陶理窝心，但很遗憾。 “那这次我先和同学一起去，阿姨，等下次爸爸有空，我们再一起去商场，怎么样？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的，今天晚上说多好，你现在就可以跟我聊。” 陶晚放下勺子，托起下巴看着王爱娣，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这孩子……” 王爱娣尴尬地笑了一下，她能有什么话跟陶晚说。 本来应该虚情假意关心几句的，但是她被陶晚这一来一回弄得有点猝不及防，所以顿时脑袋空空。 这个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王爱娣端详着陶晚，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陶晚到底是真的想跟同学出去玩，还是跟她因为上回钱的事离了心？ “我就是想问问你，在乡下过得好不好。”王爱娣脸都僵了，才开口道。 第171章 父女交流 “好着呢，”陶晚也不跟王爱娣说，她注视着陶理，“山海湾大队的气候好，冬天比咱们这儿暖和点，不过雪下的多。爸，你见过长在地里的麦子吗？割麦子的时候可壮观了，金灿灿的……” 陶晚绘声绘色地讲着她的下乡经历，陶理听得可下饭了。 他已经好久没听陶晚跟他说这么多话了。 不过听到陶晚在乡下编筐、修锄头，连吃个肉都得千里迢迢走老远的路买，陶理那个心就像是针扎的一样。 “晚晚，你真是长大了。” 在陶理眼里，陶晚都学会报喜不报忧了，这么艰难的日子，陶晚都能说的那么轻松，还是他家从前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吗？ 陶理正好也吃饱了，他擦擦辛酸泪：“你跟爸爸上来，爸爸找钱给你。” “谢谢爸爸。” 陶晚跟着陶理上楼，见他从家里的保险柜里取出一沓钱和票。 “票不多，现在多花两个钱就能跟他们商场里头的售货员悄悄换，你想买什么就买，这些都花完，你开学爸再给你，不过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在外头少花两个，别像高中似的那么张扬了。” 陶理觉得陶晚长大了，便跟她说了这些从前没说过的话。 “谢谢爸爸。” 陶晚接过她爸手里的钱，这厚厚一沓能有五百多块钱。 “自从你走了，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你说你这孩子气性怎么大，当时我都说给你找关系了，你转个头自己把名报上了，哎……” 陶理坐在床边，双手柱着膝盖叹了口气。 陶晚站在一旁：“爸，我当时觉得你不喜欢我了。” “你是我的宝贝女儿，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她憋出一点眼泪：“你不记得了？从我高中辍学回来，你就一直跟我发火。阿姨也让我听话，说不然你就不喜欢我了……呜呜……” 陶晚哭的梨花带雨的。 当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陶理早就忘了，他只记得那段时间他跟陶晚闹得是有点不愉快。 不过陶晚的小性子他一直知道，是那个时候王爱娣跟他说，晚晚现在太任性了，现在下了学就是进入社会，这样的性子以后肯定会吃亏，让他别再太惯着陶晚。 “那你怎么就不能听话一点呢？” 陶理看着陶晚，重重叹了口气。 “爸，我从小到大都是那样，你为什么突然要我听话？我最多是凭着咱们家有钱骄傲了一点，什么时候做过很过分的事情吗？那段时间我连吃饭的时候比你和阿姨先放筷子都是错的，你从小就跟我说，我是你最娇贵的大小姐，是你跟我说的呀爸爸！” 陶晚本来是想在陶理面前暗戳戳地告王爱娣一状，但是说到后面，这眼泪流的全是真情实感，是这么多年埋藏在她心里的委屈。 陶理有些动容。 自己的女儿像只骄傲的小凤凰一样，其实他也与有荣焉。 毕竟这说明他基因好，又养的好。 陶晚也不算给他丢脸，出落地万里挑一，过年过节不管是出去拜年还是有人来家里，他身边有这样的女儿，就会收获无限羡慕目光。 “晚晚，你别哭，是爸爸不好。” 陶理看着陶晚身上的旧衣服，心中不是滋味起来。 他的小凤凰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他怎么还能说出让她听话的话呢？ “你刚才就是说出心里话了，就跟阿姨说的一样，我不听话你就不喜欢我。我去了一趟乡下回来，你看我被磋磨成这个样儿，你是不是心里笑话我自作自受呢？” 陶晚在陶理面前恢复了之前的任性，她直接跟陶理闹了起来。 但是她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陶理心上扎钉子。 “我没有这么想，晚晚，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 女儿大了，他又不能抱着人哄一哄。 陶理慌张地站了起来，两只手不知道放哪。 王爱娣在门外听到父女俩的争吵，现在的形势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该她这个“和事佬”出场了。 王爱娣推开门：“晚晚，你怎么跟你爸爸吵起来了？刚回来父女俩这是置什么气啊？你现在也该懂事了……” 王爱娣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陶晚转身就出了门，还在她肩膀上撞了一下，王爱娣后退两步扶住了墙，差点摔倒。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任性了。” 陶理发现，王爱娣自古以来都是这么在自己面前编排陶晚的。 他以前还觉得王爱娣是因为关心陶晚的成长才会在他面前这么说。 但是现在，陶理就像一个炮仗。 谁在他面前责备陶晚不懂事，就是点了他的火。 “她任性怎么了？我惯的！老子爱意！” 陶理的火气在王爱娣看来莫名其妙，她低估了陶理对陶晚的宠爱。 今天陶晚哭这一场，让陶理有些醒悟了。 “老陶，我不是说晚晚这样不好……” 王爱娣牙都咬碎了，今天陶理是吃错了什么药？ 难道是父女俩太长时间不见，陶理对陶晚心里太愧疚，已经到了这种听之任之地步？ 王爱娣心里警铃大震，她好不容易把陶晚弄出去一年半，可不是让他们加深父女感情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女儿有我保护着，她再任性，在外头捅多大的篓子我这个当爹的也能兜住咯！” 陶理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王爱娣眼睛一转，就把门关上，道：“老陶，我知道你疼晚晚，我看着她长大，我也疼她啊！咱们晚晚就是个心直口快的，你让她真出去捅娄子，她也捅不了。” 王爱娣顺毛捋，陶理面色缓和了一点：“晚晚就是大小姐脾气，没有坏心眼。” “但是老陶，晚晚任性害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啊！” “你这套话都说烂了，我说了，有我在晚晚就绝对能享一辈子福！”陶理现在头已经昏了。 “啧老陶！你忘了火车站那个小子了？”王爱娣抓着陶理的胳膊，“晚晚到底是心思单纯，你这个当爹的再不管，凭着她任性吗？” 王爱娣说的正好敲在了陶理心上。 陶理久久没说话，王爱娣的心这才放下了。 看来她要时刻提醒陶理这件事，以免陶理真的被陶晚牵着鼻子走了。 第172章 正如王爱娣所想，陶晚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她约出来一块逛商场的高中同学。 陶晚早上在陶理上班之后，就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来，前往燕大。 她出门的时候，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王爱娣，看到王爱娣那副牙都快咬碎了的样子，陶晚嘴角勾起一个笑。 暂时取得阶段性进展，再接再厉。 虽然没有开学，但是燕大进出的人依旧不少。 陶晚被门卫盘问了一下，做了登记才让进去。 “叔叔，请问宿舍区怎么走？” “你看着路标，顺着走就到了。” “谢谢您！” 门卫大叔指了指路边的一个地标，陶晚走过去，密密麻麻地写着方向。 校园里综合交错的小路和近乎一样的草坪植被让陶晚有点晕头转向，她每经过一个地标，都得十分小心地确认是那条路。 不过想着这以后就是她要生活的大学了，陶晚心中十分激动。 “哎！你看那边！” 秦成晃着尹青柏，声音虽小但十分激动：“咱们学校竟然还有那么漂亮的女同学，比我们班花都好看！” 尹青柏眼都没抬：“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我只是说她漂亮，又没说要追求她。”秦成觉得尹青柏把自己看俗了。 尹青柏笑了一声，心道再好看能有他家小知青好看吗？ “她是不是迷路了啊？”秦成见陶晚左看看右看看，不像是常走这条路的样子，“我们去帮个忙。” “你……” “助人为乐嘛！” 秦成拖着尹青柏拐了个弯，尹青柏抬眼，愣了一愣。 陶晚穿了个驼色的呢子大衣，这是她下乡之前买的冬装，虽然陶理嫌弃这不时兴，但在寻常人眼里简直就是电影上的摩登女郎。 她围着刘燕打的枣红色围脖，衬得本来就白的脸更嫩了。秀发乌黑，自然卷曲着搭在她肩头，双手插在兜里，大衣下面露出一圈白色的裙边，腿上是穿着黑灰色的袜子和小皮鞋，整个人又软和又亮眼，跟在村里穿的有很大不同。 尹青柏突然加快了步子，秦成眼睛都瞪直了。 这人还说他呢！ 都有对象了，怎么还这么着急呢？ 尹青柏穿过草坪，快步向陶晚走过来。 “同学，你找谁？” 尹青柏低沉的声音在陶晚耳畔响起，陶晚转头，看到尹青柏就站在他身侧。 这感觉就像命运的相遇，陶晚瞪着圆溜溜的眼，像小鹿一样，眼中跳动着纯净和惊喜。 “我找……我对象。” 陶晚抿唇笑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唐突呢。”秦成用胳膊肘拐拐尹青柏，一听陶晚有对象了，心都麻了，问道，“你是第一回来吗？你跟你对象约在哪啊，我们带你过去。” “要不然你别找他了，跟我走。” 尹青柏低头逗着陶晚，他见陶晚脸上飞过一丝红晕，眼睛嗔怪地瞪着自己。 秦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尹青柏是不是疯了？他怎么对人家说出这么轻浮的话！ 不提挖人墙角的事，关键是尹青柏他有对象啊！ 还说他见异思迁！ 陶晚轻轻打了尹青柏一下，被尹青柏拽住了手，放进自己兜里。 “我草！” 秦成没忍住喊了出来，尹青柏介绍到：“这是我室友，秦成。” “你好，我是陶晚。” 两人一来一回，秦成世界观都崩了。 “尹青柏，你可不能这样啊，你不是老家有个对象吗？你这是出轨！同学你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你不能看着我室友长得端正了点你就这么跟他在一起？你男朋友怎么办？他还等着你呢！” 秦成激动地脚跟都离了地：“尹青柏，把手放开，不然兄弟没得做！” 半年了，他怎么没发现尹青柏是个这么轻浮的人呢？ “内个……” 被教训一顿之后，陶晚有点尴尬，脸上热热的。 尹青柏把陶晚揽在了怀里：“秦成，陶晚就是我对象。” “你执迷不悟！” “她就是我在村里的对象，她今年高考考过来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秦成突然僵住，“你说什么？” “不好意思，我刚才是想逗柏哥的，没想过骗你。”陶晚道歉。 “……” 秦成像是被寒风冻住了一样，他站在石块铺出来的小路上，半晌没说话，打了个哆嗦。 “你俩，早就认识？” “嗯。” “你今天是来找他的？” 秦成看向陶晚，陶晚点点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秦成对尹青柏吼道。 主要是尹青柏今天说了他没事，还跟他一起约着去图书馆，秦成才没想过跟陶晚约好的的人是尹青柏。 事实上尹青柏确实没跟陶晚约好。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尹青柏掐了掐陶晚的腰：“你打算去哪找我？我差点就去图书馆了。” “你跟我说了你的宿舍楼栋和号码，我打算去宿舍找你的。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陶晚本以为没有开学，尹青柏应该没事，所以没打招呼就来了。 事实上，尹青柏这边只能用公共电话，她也联系不到。 “没有，我们就是没事去图书馆看看书。” 尹青柏把自己揽住陶晚的手揣进了陶晚的大衣口袋，动作亲昵如行云流水，秦成心中如雷劈一般。 怪不得尹青柏对学校里的女同学都熟视无睹。 这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在乡下还能捡到这么个对象的？ 不过秦成不得不承认，两人样貌登对，看起来十分相配。 “我刚才不是故意那么说你的。” 秦成对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漂亮地一碰就碎的陶晚，艰难道歉。 他刚才是不是说人家不检点了啊？应该没有？他应该只是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秦成内心十分煎熬。 “没事的，看出来你很有原则，柏哥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羡慕。” 陶晚柔声道。 秦成更觉得自己刚才过分，他挠了挠头：“那我先走了，你们有事去忙。” 秦成摆摆手，留下了一个孤苦伶仃的背影。 “你室友挺有意思的。” “他就这样，”尹青柏笑笑，“来找我什么事？” 第173章 “我爸给了我点零花钱，让我去逛商场。柏哥，你陪我一起去。” 陶晚抓着尹青柏的衣摆。 纤细葱白的小手看的尹青柏心都软乎乎的，对陶晚的要求，尹青柏什么时候说过“不”字。 “把手揣回去，走。” 尹青柏抽出在陶晚大衣里面的手，给陶晚整了整围巾，然后走在她的身旁。 “柏哥。”陶晚娇娇叫了一声，然后把她的手塞进了尹青柏兜里。 燕城还是开放些，特别是大学里头，尹青柏之前看到有大胆的情侣在路边牵着手，也曾想过有一天能跟陶晚这样。 这个愿望竟然这么猝不及防就实现了。 尹青柏在衣兜里把陶晚的小手握紧，陶晚的指尖有点凉，被尹青柏捂了一会就回温了。 “我刚才打车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旁边有个商场。” “我知道那个，我带你去。” 尹青柏好歹是来这里呆了半年的人，周围的路还是清楚的。 陶晚开心的像个小朋友，在马路上蹦蹦跳跳。 “柏哥，我回家把我那个后妈气的够呛呢。” 陶晚讲了她昨天晚上拒绝王爱娣的事，尹青柏静静听她讲着，问道：“你爸爸平时不给她钱？” “是啊，我爸他……”陶晚想说她爸爸就是那种传统的劣性男人，喜欢一切都操控在他自己手里。 加上王爱娣是续弦，到底疏远了一点，陶理从来没让王爱娣管过他的钱，只是每个月发一点能够维持“厂长夫人”这个身份的生活费。 陶晚话音一转，威胁地看着尹青柏：“以后你赚的钱都要给我哦，不然不跟你好了。” “都给你，我一分都不留。” 尹青柏捏捏陶晚的手心，陶晚奶凶奶凶的样子让他想把人按在怀里亲。 陶晚得到满意的答案就收回了目光，没有看到尹青柏低头看着她一副馋了许久的模样。 “王爱娣现在看我不顺眼，不就是不想让我分家产吗？我妹妹现在还小，等她长大了，我爸估计也退休了，她是害怕之后指望我爸不上，才想着先把钱捞自己手里。” “那你呢？你怎么想？” “我？”陶晚撅了撅嘴，“那可是我亲爸。” “明白了。” 尹青柏点点头。 “你明白什么你就明白了？” “你对你爸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应该也很宠你，父女有矛盾是正常的，何况你们家还是这么个复杂的情况。” “不不不。” 如果是之前的陶晚，她会觉得尹青柏说的话没错。 但是陶晚见识过了尹国富这个爸爸，他虽然又凶又严厉，但不管是对媳妇还是孩子都没有控制欲。 她也见过白闫鹤，虽然家教一大堆，但表姐和表弟都保持着本身的活泼性格。 而不是她的父亲，陶晚昨天捏着陶理给她的钱，在床上坐着想了好久。 她像是一个金丝雀一样被陶理供着长大，才会养成不可一世的性格，才会导致上辈子那种离开陶理之后没办法生存的结果。 她和王爱娣一样，都是被陶理掌控着的。 “他是我亲爸，他的钱我理所当然要分得一份，王爱娣想独吞，那是白日做梦。” “……” 尹青柏没想到陶晚会说出这样的话，猛然不知道陶晚是在逗他还是真心话。 如果是真心话，尹青柏不由地想陶晚到底在家里经历了什么，才会把心凉成这样。 尹青柏宁愿陶晚是在逗他。 “以后我的钱都给你，”尹青柏往陶晚身边凑了凑，故作轻松，“到时候你可别天天惦记着继承我的遗产。” 陶晚嘿嘿直笑，说“看你表现”。 因为靠近大学，燕大这边的商场规模不小，政府投入了很多进来。 这个商场有四层，一楼是副食品，二楼是小杂货，三楼才是卖衣服和布料的，四楼是家具等一些大物件。 陶晚和尹青柏直接上了二楼，因为是集体规划的，分区很明确，并且都是明码标价。 “柏哥，我们买一对水壶用。” 陶晚一眼就看中了一款保温水壶，是黑色的，看起来就高端，质量也好。 “行。” 尹青柏看了一眼陶晚喜欢的样子，点头。 陶晚一手一个捧起两个水壶，像个小动物一样可爱。 尹青柏从口袋里掏出二十块来，一个水壶十块钱，能赶上尹青柏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柏哥，我来付。” 陶晚赶紧把手里的杯子放下了，售货员闻言，若有似无的打量了尹青柏一下。 陶晚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突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 尹青柏却把水壶捧了起来：“走，先用我的。” “柏哥。”离开卖水壶的地方，陶晚抓了抓尹青柏的袖子。 “怎么了？” 尹青柏明知顾问，敛着笑，想逗一逗陶晚。 “我……要不然我们退了，是不是太贵了？” 陶晚本来想着自己有钱，随便来花的。 “你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啊？” 陶晚被尹青柏拽到了一边，这是楼梯后面的一块不见光的地方。 这么隐秘的地儿，尹青柏要给她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陶晚瞪大了眼：“不是，柏哥等等，在这……不好……” 陶晚满脸红彤彤的，眼睛里闪着慌乱和羞涩，尹青柏见她这个样子，脸上严肃的神情实在是绷不住，他弯起了唇角：“你想什么呢？” “我……我……” 尹青柏低头解开了自己的棉袄，陶晚赶紧把他的手捂住。 “柏哥，你怎么了？！” 陶晚有点害怕自己是不是刺激到尹青柏了，尹青柏怎么会想到在这个地方…… 尹青柏咧开了嘴，他家小知青真是单纯的可爱。 “你放手。” “我不放！”陶晚誓死抵抗，“柏哥，我不是不愿意，可是你……不能在这儿啊……” 陶晚声音越来越小，然后被尹青柏抱进了怀里。 “小知青，你整天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什么？你想我在这儿对你做什么，嗯？” 尹青柏低头在陶晚耳边轻轻呢喃起来，陶晚耳根通红：“嗯？”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尹青柏拍拍陶晚的后背，把人放了开来。 第174章 尹青柏从棉袄的内侧撕开一个口子，从里面掏出一沓大团结。 “你这……” 也亏得尹青柏身形大，冬天穿得厚，这么一摞钱放在身上，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 陶晚目测了一下，大概能有百八十张。 尹青柏哪来的这么多钱？ 陶晚的疑惑从眼睛里透出来，尹青柏笑道：“我帮我们院的一个老师干了点活。你不是要吗？都给你。” 尹青柏的钱上面还有他的体温，放在陶晚手里热乎乎的。 尹青柏把这钱缝进棉袄里随身携带，可以看出对这钱的宝贝。 “你干了什么活能赚这么多？” 陶晚眼睛睁得大大的，尹青柏这件事为什么没跟家人说？ 陶晚过年的时候就看出尹青柏给尹国富和刘燕捎的两双布鞋价值不菲，只是尹青柏不说，她还以为是尹青柏在学校里省吃俭用加上勤工赚的钱。 “就是去清点一些试剂之类的。” 燕大作为国内最好的大学，它受到国家资金支持的同时，也在用科研成果反哺着国家。 陶晚想了想，尹青柏就读的化工专业确实在未来一段时间会突飞猛进，突破很多国外的技术，慢慢进入百姓生活。 现在他们还只能跟公家打交道，后来改革开放之后，学院里的教授还会接受私人基金的投资。 “这也太多了。”陶晚又嘟囔了一句，她这心情就像是过山车一样。 她倒不是没见过钱，白老爷子随手给她的压岁钱都有二十张。 但这是尹青柏挣的钱。 陶晚一直相信尹青柏是个有本事的，但是没想到他能在这种经济闭塞的条件下敛金。 “你放心拿着，这是我攒了一个学期的。都是正当的工资，可以写在经费账单上的。” 尹青柏揉了揉陶晚的脑袋：“装好，别掉了，柏哥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 “还是放在你那里。”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要管我的账么？” 陶晚刚才说尹青柏要上交全部工资那是说的他们结婚之后，现在尹青柏有心给，她还没脸要呢。 尹青柏趁着周围没人，低头亲了亲陶晚：“你刚才想什么呢？以为我要给你看什么？” 陶晚瞪大双眼不知作何解释，她甩甩脑袋，把那一捆钱塞进了尹青柏兜里：“我们去三楼买衣服！” “小知青，你跑什么？” 尹青柏跟在陶晚身后，低头看着她，像只大尾巴狼笑眯眯地盯着他的小兔子。 “我急着逛商场！”陶晚一步两个台阶，上了三楼的时候直喘。 尹青柏握住陶晚的手，没再逗她。 燕大的商场简直就是另一副景象，跟尹家庄那边的供销社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 色彩鲜艳的小洋装一排排挂着，什么样的款式都有。 陶晚顺手挑了几件顺眼的颜色往身上比了比：“好看吗柏哥？” 有那么一张脸，穿什么会不好看。 尹青柏看着流连在众多衣裙之中的陶晚，以小见大，仿佛看见了她遇见自己之前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陶晚从容又优雅，随手挑出一件，都会被售货员夸口称赞。 尹青柏的眼神有点迷离，他差点就沉醉其中。 “柏哥！” 陶晚换了一个乳白色的呢子大衣，叫了一声尹青柏，才把他从失神中叫了出来。 “好看。” 陶晚在尹青柏转了一圈：“我也觉得好看，包起来。” 这件呢子大衣要薄一点，正好在开春前穿。 陶晚又试了一件柔软的兔毛毛衣，要了两个颜色。 她买东西不问价格，上身看着好看就买。 售货员嘴都咧歪了，这是从哪来的有钱大小姐，花钱如流水。 关键是不管什么衣服上她的身，都挑不出毛病。 “我这一片的衣服都是我们社长从国外调得货，跟你的气质实在是太配了，你瞧，上身多时兴。” 陶晚换了个欧式的灰色格子学生长裙，因为袖口出先松后收的设计，确实在一众裙子里十分独特。 “这件也好。” 陶晚跑到尹青柏身边：“这件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 尹青柏呆愣愣的点头。 他以后一定要赚更多更多的钱，让陶晚穿上所有好看的衣服。 陶晚买了不少，交钱之后让商场直接给送到家里。 两人一身轻松地出了门，陶晚身上换了那件灰色长裙，心情格外高兴。 她今天随手花出去的，是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 除了陶理给的，陶晚手里还有白老爷子那边给的钱，她现在就是小富婆，在村里待久了，猛地这么消费，陶晚觉得有点飘飘然。 尹青柏手里虽然有钱，但是他觉得没必要花在衣服上。 他一个大男人，能穿的干净体面一点就行，所以拒绝了陶晚给他挑的心思。 “我们去吃饭柏哥。” 正好商场旁边就是国营饭店，大学门口基础设施应有尽有。 “好。” 尹青柏端了两盘饺子过来，要了个红烧排骨和萝卜汤一荤一素的菜，又去买了三个拳头大的馒头。 “柏哥，你跟我细说说，到底是怎么挣了那么多，你不是说每天都在学习么？” 陶晚见尹青柏落座，两人吃了一半，将肚子添了个底，陶晚便开始审问起尹青柏来。 “学校的图书馆十点就闭馆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课业落下很多，没日没夜地学也跟不上，宿舍里共用一张双人桌，我不能老占着，就跟教我们的无机化学老师说了这回事。” “他有自己的实验室，晚上没人做实验，我跟他商量了一下，他同意给我一把杂物室的钥匙。” “商量了一下？”陶晚问道。 尹青柏笑了笑：“小知青怎么这么灵巧？” “哼，你还想瞒我。” “我跟他说我在村里有管厂子的经验，给他打了一个月的白工，就是记录从外面回来的试剂之类的，没出什么差错，我晚上就一直在他那个杂物间学习。白天的时候实验室人多，我也不过去。” “记录进出试剂，一个月能给你开几块钱？光靠这个你那些钱没有个十年攒不下来？” 陶晚又不是傻子。 她上辈子打过那么多工，就算是后几年私人经济起来了，也不可能有那么高的工资。 第175章 尹青柏和盘托出：“后来我跟我老师说，我能喝酒。” “……” “有些科研经费要导师自己争取，他项目组的那些老师我一拳能捶倒三个，别说喝酒了……” 陶晚这才明白，合着尹青柏这是帮人应酬去了。 “那些对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我还跟着蹭了不少饭局，”尹青柏说的轻松，陶晚嘟了嘴，尹青柏继续道，“我们导师就在他们项目组给我安了个助理的职位，我现在专业水平还不行，但是拉扯谈判干的还行，他就按照组里讲师的标准给我开，一个月有五十块钱。” “那一个月要应酬多少回？喝多少酒？除了这个你还需要干什么？” 陶晚问得急了些，尹青柏一一回答：“需要喝酒的饭局一个月也碰不上一回，毕竟公家他们也是有规定的。我这属于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过平时我也抽空帮他跑跑腿，像是跟材料供应那边，还有跟别的实验室的沟通都是我来干。” 尹青柏事无巨细地给陶晚解释了。 陶晚这才松了口气：“我不知道你多能喝，但是再能喝也得少喝。现在不缺钱，你没必要这么拼命。” “嗯。” 陶晚一听见就知道尹青柏没有认真答应，她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柏哥，我小舅舅说，现在高考都改了，说不定经济方面的政策也能改。你想赚钱，说不定等两年就允许私人买卖了，到时候那还不遍地是钱么？” 尹青柏听了陶晚的话，挑了挑眉：“这消息准确吗？” “我小舅舅说的，八九不离十。今年不出台政策，明年也得改革。” 因为陶晚搬出白闫鹤，尹青便十分相信这消息的来源。 “我正好跟着老师见见世面，要真有单干的机会，也能攒些本钱。” 陶晚本想劝尹青柏劳逸结合，但是没想到更是激起了尹青柏的斗志。 看着尹青柏的眼镜亮闪闪的，陶晚加了一块排骨，心道随他去。 她的柏哥就是这么个能干又肯干的男人。 敦促尹青柏对钱这么执着的原因就是陶晚，倒不是尹青柏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怎么样，尹青柏只是希望陶晚嫁给他之后，能够继续享受优渥的生活，一辈子都是吃穿不愁的大小姐。 尹青柏饭量很大，陶晚吃了一盘饺子和几块排骨就饱了，她小口嗪着碗里的萝卜汤，看着尹青柏风卷残云地沾着排骨汁把三个馒头也吃下了肚子。 尹青柏吃东西的时候很香，特别可爱，像个好好吃饭要长大高个儿的宝宝。 陶晚抿唇笑得甜极了，却听见旁边路过的人小声议论着，看似偷偷摸摸笑话，其实十分明显。 她们路过自己桌前的时候，有个姑娘还故意地“啧”了一声。 声音很大，那姑娘的舌头估计都被牙磨得发麻。 “你看那个人，像是从来没吃过饭一样。” “一看就是哪个村里来的，你们不知道，我有个农村的室友，连白面馒头都没吃过，真是绝了。” “啊？连馒头都没吃过，这么可怜啊？” “上学期开学的时候我们宿舍有个人提议一块儿去食堂吃饭，食堂的饭难吃死了，我剩了好多，结果我那个室友竟然问我能不能把剩饭给她！真是恶心死我了！” 交流的声音娇滴滴的，她们一会儿笑一会儿咋咋呼呼，陶晚不由侧过脸朝她们落座的地方望过去。 是三个打扮地非常精致的姑娘，其中一个还烫了个比周娜还夸张的卷发，带了个银闪闪的发箍。 陶晚的情绪变化尹青柏很轻易就捕捉地到，尹青柏准备收拾离开：“别管她们。” 他知道自己的吃相不会得这些娇贵小姑娘的喜欢，有时候连他娘也嫌弃，也就他家小知青会在他吃饭的时候一脸宠溺地看着自己。 “恶从口中声，她们会遭报应的。” 陶晚上辈子的经历不就是这句话的最好写照吗？ 陶晚因为她们指摘尹青柏生气是一部分，更令她生气的是她们再不贬低农村，贬低那个从农村来的女孩儿。 不种地的人，一辈子也不知道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若不是农村人牺牲自己，把血液输送给城市，他们这些人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不过素不相识，此时上去打抱不平似乎显得她有些咄咄逼人了。 看样子这三个人女孩也是燕大的学生，陶晚同情起那个被提及的室友来。 “行了，小知青，这么心疼柏哥啊？”尹青柏见陶晚一路上都闷闷不乐的，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陶晚的发丝很软，所以天生带着弧度，又因为茂密而显得蓬松，尹青柏特别喜欢她发丝的手感，连带着他的心也变得软软的。 “柏哥，我觉得她们那么想农村不对，那个被她们嘲笑的女孩很可怜。” 陶晚低着头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尹青柏握紧了陶晚的手：“不是这样的，说不定她们说的那个室友在心里也很看不起她们呢？” “柏哥，你说的对！我就也很看不起她们！” 陶晚跺了跺脚，可爱极了。 尹青柏是来了燕城之后才发现他家小知青有多么脱俗，明明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如一朵艳丽的花儿一般谁都想精心呵护，却偏偏谦逊又温顺。 他想，换做是他在陶晚的生活环境下长大，性格都会不由自主地骄傲起来的。 “我家小知青真可爱。”尹青柏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柏哥，我现在不是知青了，你怎么还这么叫我。” 尹青柏对自己的称呼亲昵又特殊，有一丝调侃，更多的是“独有”这样的归属感。 被尹青柏这样叫，在村里不觉得，现在陶晚就感觉脸热。 “你就是我的小知青，我是把你从知青所拐来的。” “才不是呢！我明明是国富叔抽签抽来的！”陶晚耳朵都红了。 “那后来村里是不是要盖知青所来着？还不是我掺和把这事儿搅黄了。” 尹青柏开始翻起老黄历。 陶晚说尹青柏说的不对：“明明采纳的是我出的主意。” “哦，原来是小知青自己送上门的。” 尹青柏若有所思，挨了陶晚好几粉拳，乐得直笑。 第176章 刚开始处对象吗？ 下午的时候，尹青柏带着陶晚逛了逛她马上就要来抱到的校园。 “后天的时候我来接你。”尹青柏临别时对陶晚道。 “我爸到时候肯定会来送我……”陶晚想起陶理在火车站对尹青柏的态度，她现在有点害怕两人的见面。 尹青柏给陶晚整了整衣服领子，像是对待小朋友一样拍拍她的脑袋：“怎么，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还打算让我把我藏起来一辈子不跟你爸爸见面吗？还说要嫁给柏哥，你是不是骗人呢？” 尹青柏捏了捏陶晚凉凉的鼻尖，陶晚嘟着嘴把尹青柏的手拿了下来，双手抓在手里，撒娇似的微微晃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想让他凶你。” “我从小被我爹凶大的。” 尹青柏宠溺地看着他家小知青，小知青太娇贵了，还总以为自己跟她也一样。 他一个大男人，为了对象别说挨骂，挨两回丈人的打又怎么样。在村里有多少青年，为了跟人家姑娘处对象，天天上门帮着干活的，连口水都不敢喝，生怕丈人对他有意见。 “我爸跟国富叔可不一样，他看起来人挺和善，但其实可凶了。” “放心，我不在意的。后天开学什么事都会很忙乱，我哪怕帮你跑个腿也是熟悉的，不过如果你觉得暂时我跟你爸爸不要见面的话，我也尊重你。到时候我就在宿舍等着，你把你爸送走，再来找我。” 尹青柏后半截话说的像个委屈求全的小媳妇，陶晚踮起脚摸摸尹青柏的头发：“我当然希望你来接我了。” 尹青柏露出一个笑：“那就这么说好了，我后天一早就来这等你。” “好。” 陶晚扑到尹青柏怀里抱了他一下，虽然后天就可以见面，但是临近分别陶晚还是很舍不得。 尹青柏深深拥着怀里的人，在她颈间蹭了两下，呢喃：“好想像在家里那样亲你。”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呢！” “你刚才在商场，不是还在想我……” 陶晚捂住了尹青柏的嘴：“我什么逗没想！” 陶晚的小鹿眼瞪得大大的，眼神中的警告伤害不高，但很俏皮，面颊上一抹可疑的绯红，应该不是冻得。 尹青柏轻笑，他注释着陶晚的目光有些幽深，让陶晚的气势缓缓弱了下来。 “滴——滴——” “是你们叫的车不？” 出租车司机赶过来，在燕大门口找刚才打电话叫车的人。 “师傅，是我们！”尹青柏放开陶晚，冲出租车司机应答一声。 又对陶晚说道：“走，后天再见。” 陶晚依依不舍上了车，在车窗里头伸出脑袋：“后天见，柏哥！” 尹青柏摆摆手：“赶紧把车窗摇上。” 陶晚关了车门，把车窗摇上，恋恋不舍地跟尹青柏在玻璃后头摆着手。 尹青柏一直看着出租车离开，知道看不见的时候才收回视线。 陶晚看着尹青柏挺拔的身影慢慢变小，然后司机拐了个弯，就看不见了。 陶晚才转过身子，好好坐在了座位上。 “小姑娘，刚处的对象啊？” 司机师傅看了眼后视镜，心道这姑娘长得可真俏，生的好，家里住在有钱人住的小别墅里，对象还是燕城大学的大学生，真是会投胎。 “有一年了。” “谈了一年里还这么恋恋不舍的啊？年轻真好。” 司机师傅听他们说后天见，那不就是睁眼闭眼再睁眼的事情吗？ 陶晚捏了捏衣服的裙摆，抿着唇笑了笑，没有搭话。 司机师傅便也专心开车。 陶晚回到家的时候，就看到王爱娣坐在沙发上，家里的气氛有点凝固，陶理还没回来。 “晚晚回来了啊。” 王爱娣看到陶晚，好歹扯出一个笑来。 她看着陶晚浑身上下换了一套衣服，又想起中午商场送来的那一屋子东西，这个笑实在持续不了多久就落下了。 “嗯。”陶晚点点头，看向张阿姨，“张阿姨，我今天在商场买的衣服送到了吗？” “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我让他们直接给您送到楼上去了。”张阿姨回答的恭恭敬敬，但是陶晚总是能听出她话中有话。 是张阿姨让送到楼上的。 那是因为害怕搁在客厅，王爱娣会出什么幺蛾子吗？ 陶晚不确定张阿姨对王爱娣的意见到底有多大，但这回也算张阿姨帮了她大忙了。 “需要我上去帮忙整理吗？” “谢谢您不用了，我自己来，我爸回来的时候叫我。” “好的。” 张阿姨没想到陶晚还会跟她说谢谢，心道这孩子出去一趟还真是长大了。 陶晚回来后，就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橱。 她的衣柜其实有张阿姨帮着收拾打理，即使一年多没回来，每一件依旧是可以直接拿出来穿的。 陶晚直接把旧的往旁边一推，新的挂上去。 除了衣服，还有些开学的杂物，比如笔记本什么的，燕大旁边的商场卖的格外齐全。 陶理回来的时候，陶晚听见了窗外车子的动静。 她下了楼，就听见王爱娣的语重心长的声音。 “老陶啊，你可不能让晚晚那么花钱，你没看到，买了那么一屋子东西。万一让你的同事看到，影响可不好。” “她一年多才回来，我给点钱怎么了。看到了就看到了，别人谁不知道我宠女儿的。” 陶理满不在意，换了鞋，没注意到王爱娣在他背后的神色。 “我这不是怕影响你吗。” 王爱娣讪笑。 “我做事有数。” 陶理看到陶晚下来，立刻开心道：“晚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午在哪吃的？” “爸，”陶晚下楼的脚步快了一些，“我才回来呢。” 陶晚加快脚步的动作让陶理心里熨帖，看来他的女儿还是很在乎他的。 “今天逛的开不开心？” “开心！爸爸你等等！” 陶晚又上了楼，搬下来两个盒子，放在茶几上。 “你小心点，让你张阿姨上去帮你搬就行了。”陶理皱着眉，心疼道。 “没事爸爸，不重，”陶晚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粉色的小书包和一些文具：“我去买文具的时候给小秋也买了一份。” 第177章 奖学金买的 书包是水粉色，浅浅的，不出挑但是非常符合小女孩的心意。 “老张，把小秋叫下来，给她看看。” 陶理对陶晚的做法也很满意，他非常高兴：“另外一盒是什么？” “是给您的。” 陶晚打开，是一件整整齐齐的风衣：“等您开春再穿，您先在家里试试。” 陶理今年四十岁，因为生活富足不太显年纪，陶晚给他挑了件纯黑的，款式非常简单，但是板板正正的，把陶理中年微微发福的身材给衬得笔直，显得精神了许多。 王爱娣在一边缓缓道：“晚晚啊，这衣服得好几百？你爸穿出门有心人看了会举报的。” 陶理不满地看着王爱娣，觉得她有点破坏气氛：“我偶尔穿个几百的衣服怎么了？好歹我也是个厂长。” 陶理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去了一楼的洗手间照到镜子：“还是晚晚会打扮，这眼光真好。这可是晚晚第一回给爸爸买衣服，真合适。” 陶晚笑靥如花，陶理看着陶晚和自己相似的嘴唇，不由骄傲，这可是他的女儿！ “小秋，来看你姐姐给你买的书包。” 张阿姨带着小秋下了楼，把她领到茶几前面，拿着书包给她看。 王爱娣对陶秋是要求一直很严格，她现在是小学一年级，还没开学，但是每天都会有老师来家里上门补课，然后给她布置作业，平日里不常见到她下楼。 陶晚越优秀，王爱娣就不允许陶秋平庸。 “好看。只是这个应该很贵，妈妈说，我们要节约一点。” 陶秋看着陶晚：“姐姐，你这个花了多少钱？” 陶秋一瞬间的目光然后陶晚感觉到她好像并不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妹妹。 到底是隔着一层的。 “花了三十块钱。” 陶晚说完，王爱娣夸张道：“三十？！那不行，那不行，晚晚，你还是退了，这都递上老陶小半月工资了。小秋要是背这个上学，又该被大家说老陶这个厂长是资本主义了。” 陶晚看着王爱娣那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 陶理一个厂长，其间有多少灰色收入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就算陶理约束，也不至于让王爱娣一个天天吃燕窝鱼翅的人吓到这个地步。 再说了，陶晚又不是第一天才到这个家，家里是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 王爱娣无非是想夸张些，显得她不懂事罢了。 “阿姨您这就不用担心了，爸爸给我的钱，我全都买了自己的衣服和东西，妹妹的和爸爸的衣服，是我用自己的奖学金买的，要是外人问起，爸你就如实说就是了。” 陶晚缓缓道。 “奖学金？”陶理一下子清醒了，“晚晚，你用自己的奖学金给爸爸买的一副？” 陶理再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又亮了半分。 “爸，我的奖学金也不多，本来想给你买件厚点的，但是棉袄和大衣都太贵了，这件也没花多少钱。” 陶晚还解释道。 这件衣服是商场打折的舶来品，因为样式普通，价格不上不下的，一直没有卖出去，陶晚花了一百五十八买了下来，人家还不用布票。 不过这个价格也不低了，陶晚买了三件呢子外套也才一百多块钱。 “爸爸穿这个就够了！晚晚，你这在古代叫什么你知道吗，你这叫状元！你爸爸我这也算是跟着你沾光了。” 陶理爱惜地摸了摸身上的衣服，张阿姨喊大家吃饭，王爱娣想让陶理先脱下来，他也不肯：“在家穿着也不热，就这么穿着。” “哈哈，晚晚看把你爸爸高兴的。”王爱娣笑着应和。 她其实内里牙都咬碎了，刚才还在责怪陶晚乱花钱，谁知道陶晚竟然还记得给陶理买衣服，这就算了，竟然还搬出奖学金来！ 不就是考个大学吗？她的小秋还小，等小秋长大了肯定比陶晚这个小蹄子强十倍！ 陶晚但笑不语。 给她爸花钱她倒是不肉痛，就是觉得那个书包买贵了。 “高兴，怎么能不高兴，”陶理越过王爱娣看向陶秋，“小秋你也得跟姐姐学习，等你考大学的时候也考个状元，拿奖学金给爸爸再买一件。” 陶理脸激动的有点充血，他这反应，让人不禁怀疑他身上的哪是一件风衣，明明就是黄马褂。 “知道了爸爸。” 陶秋回答道。 话题暂时停止，陶秋吃着手里的饭，眼神往旁边的茶几瞥了瞥。 那个粉红色的书包一直在她的余光里。 陶秋非但不喜欢，反而觉得恶心。 因为从懂事开始，王爱娣就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超过陶晚，比陶晚优秀，要在爸爸面前更讨他欢心。 不过陶晚下乡之前，对陶秋这个异母的妹妹并不上心，从来也没有放在眼里过，加上两人的年龄差摆在这，两姐妹都不能算是熟悉。 陶晚也是在尹家庄跟尹娇娇待久了，会反思自己之前是不是对自己的妹妹太冷淡，连别人家的妹妹她都这么宠爱，对跟自己一个爸爸的妹妹是不是也该好点呢？ 毕竟她想，王爱娣对她再怎么不好，也是正经嫁给她爸爸的，陶秋不是来路不明的孩子，而且她们大人的事情，跟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就抱着这个心态，陶晚在商场看到那个粉红色书包的时候，顺手就买了下来。 “小秋成绩可好啦，现在常老师天天夸奖小秋，说她已经学会了下学期的题目了，等到开学，她肯定出类拔萃的。老陶，这两个孩子肯定都是像你，个比个的聪明。”王爱娣摸着陶秋的脑袋对陶理笑道。 陶理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很受用。 陶晚撇撇嘴。 学会二年级的题目就算聪明啦？ 尹青柏给尹红枫补了十几天课，尹红枫把小学数学都学完了。 不过她没说话，王爱娣喜欢给陶秋压力，就让这对母女互相折磨去，陶秋没有快乐童年可跟她无关。 “爸，我后天开学，你去送我吗？” 因为后天是工作日，陶晚还是问了一句。 万一陶理真就不去呢？ “这……”陶理果然面露难色。 陶晚倒是有些高兴：“您要是工作忙，让张叔送您上班之后，回来帮我把行李送过去就行。本来也不麻烦，就是登个记什么的，外地来的那些同学都是自己报道的。” 陶晚虽然说的都是真心话，但陶理听着不是滋味极了。 “你跟那些五湖四海来的能一样吗？爸肯定去，明天我就请一上午假陪你去，这么重要的日子，爸爸能不过去吗？送燕大的大学生报道，有些人想去还没机会呢。” 第178章 陶理的开心 陶晚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陶理这话一出，桌子上其他的三个人都不太开心。 陶晚借口自己逛了一天有点累，吃完饭就上楼休息了。 陶理荣光焕发，那件风衣一直到晚上也舍不得脱。 “老陶，你这是高兴过头了啊，也是，晚晚这么大了，终于懂事了，我看着也高兴。” 王爱娣还在暗戳戳说陶晚以前不懂事，但在兴头上的陶理没觉察出来：“你不懂，这可是状元的奖学金。” 陶理爱惜地把风衣亲手挂在衣柜里：“陶晚外公那边从来就看不起我，嫌我文化底子不够，是个粗人。但是你看怎么样，我一手养出来的晚晚，考了个状元！白闫鹤他行吗？儿子虽然也上了燕大，但我打听了，分可没有晚晚的高，更别提那个闺女了，她那也算上了个大学？哼。” 陶理骄傲地很，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当初陶晚把高考分数告诉他的时候，他就找人打听了白家那边两个孩子的成绩，得知陶晚比他们都高的时候，陶理有种出了口气的感觉，一下子翻过身来。 王爱娣勉强笑了笑，她知道陶理现在看陶晚是千好万好，在这个时候绝对不能逆着他说话。 “是是是，咱们晚晚优秀是一方面，但更少不了这么多年你供着她。”王爱娣谄媚道。 陶理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他对王爱娣的态度也和煦了不少，“你这个后妈也算是尽职了，人人都说后娘难当，晚晚从小到大倒是也很喜欢你。你放心，咱们家只要和和乐乐的，到头来我谁也不不会亏待。” “老陶你对我真好，你对我好，我肯定也对你好，也对晚晚好。在我看来，晚晚和小秋都是我女儿。” 王爱娣软声卖着好，手在陶理身上画着圈。 陶理心情好，任由王爱娣胡来。 到底上了年纪，加上陶理对工厂也确实上心，外表看起来补得不错，实际上早就因为操劳掏空了身体。 他在王爱娣身上伏了两分钟就结束了，舒坦得睡在一边。 王爱娣靠着他，揽着陶理的胳膊，同床异梦。 第二天陶晚没什么事可干，她就睡了个懒觉，正好也躲过和王爱娣一块吃早饭。 她下楼的时候，果然没看见王爱娣的身影。 王爱娣好麻将，现在正是大家都猫冬的时候，几个富太太更是天天聚在一块。 “晚晚醒了？我给你拿早餐。” 张阿姨端出来的是西式的吐司还有牛奶，旁边配了个鸡蛋。说实话，陶晚在尹家庄吃惯了苞米茬子配萝卜菜，还有点吃不惯这个。 她这是变成吃不了细糠的山猪了吗？ 陶晚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咬了一口软软的吐司，牛奶是温热的。 张阿姨在一边笑着说：“先生真是高兴坏了，今天他硬是穿着你昨儿给他买的风衣出门的，夫人让他在外面再套一件，他偏不肯，说什么也要穿在外头，说是要出去炫耀炫耀。” 陶晚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我爸真这么干的？” “真的。” 陶晚也失笑，他爸不惹人烦的时候还挺讨人喜欢的。 “晚晚，你今天有什么安排么？中午在不在家吃饭？”张阿姨问道。 平时家里只有陶秋在，张阿姨就只做她一个人的饭。 “我今天整天都在家。” 陶晚想好好歇歇。 “好，那还是像以前一样，我把饭给你们送上去？” “嗯。” 陶晚点头，吃完早饭后上了楼。 陶家很有小资气息，虽然在人前尽量节俭，但是家中该有的都有，就连白闫鹤家里都没有的彩电，陶理都能托人买回来。 陶晚进了琴房，她摸了摸摆在窗前的钢琴，单手随意地弹了起来。 坐在钢琴面前，她静心下来，才有种“我终于回来了”的感觉。 陶晚离开这里太久太久，吃过的苦太多太多，人都死了一回，她又摇身一变成了陶家的大小姐，享受着别人递到嘴边都饭菜和无微不至的照料，手下的昂贵钢琴可以抵得上尹家庄那个小加工厂一年的营收。 尹家庄村民们的苦日子，还有陶家别墅里的富贵在陶晚的脑海里面交织，她手下的琴键越按越激烈，节奏越变越快。 陶晚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知道心里在澎湃着什么。 “咔嗒。” “你好，打扰一下。” 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打断了陶晚的思绪。 陶晚看着在门口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大概一米七多一些的个头，文质彬彬地梳着个三七分，带着圆圆的棕色眼镜。 陶晚看了眼他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但已经有些磨损，不像是来往的客人。 “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 陶晚被打扰了很不舒服，特别是被陌生人打扰。 她秀眉簇着，吕获看愣了神。 见吕获一直盯着自己，陶晚厌恶地起了身：“你到底是谁？” “抱歉，”吕获回过神来，“是我唐突了，我是小秋的班主任，也是她寒假里的家教老师，我叫吕获……” 陶晚下乡的时候，陶秋才刚上一年级，之前在家里就是张阿姨带着她，吕获是在那之后才来家里当家教的，因而陶晚并不认识吕获。 “小秋的老师不用出现在我面前。” 陶晚不悦道。 “您刚才弹琴的声音有点打扰到小秋了，我想过来找您商量一下，能不能一会儿再弹。” 陶晚心里憋了口气没发出来：“那你们什么时候休息？” “这……”吕获只在上午给陶秋补课，然后布置作业，但是据他所知，陶秋下午就会有音乐老师和美术老师过来。 陶晚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气笑了。 她在家里这是什么都干不成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 陶晚压下此事，因为她知道现在闹起来也没什么意义。 这么多年，她别的没学会，倒是懂了忍耐的道理。 等晚上陶理回来，她再说。 吕获一个拿钱办事的外人，陶秋一个牙都没换完的小孩，她能怎么办？ 陶晚合上了钢琴，将琴房的窗帘拉上。 她站起来之后，妙曼的身姿更是让吕获心神一晃。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陶晚看向吕获。 第179章 家教老师 “我……晚晚小姐，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陶晚抿抿唇，觉得吕获这话说的实在是太好笑了。 他连门都不敲，打开了琴房的门，中断了她的思考，现在才想起来问“是不是打扰了”这种话。 吕获只是客气一下，但是从乡下回来的陶晚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客套：“是的，你去忙。我有别的事情要干。” 吕获杵在门口，陶晚也出不去。 “你还有事吗？” “没、没有了。” “请你让一让。” 吕获侧了侧身体，陶晚走了出去。 心道真是晦气。 她下了楼，在客厅里面看起电视。 张阿姨在厨房忙碌着，给她端出一碟水果，手里还有一盘，要给陶秋送过去。 “张阿姨，平时小秋的课要上到什么时候？”陶晚问道。 “夫人给小秋找了好几个老师，一整天都要上课，等开学了，晚上也要上课。” “她时间休息的时间呢？” 陶晚问道。 “夫人有空的时候，也会带着小秋出去逛逛。” 陶晚点头明白了，王爱娣真是过于望女成凤，但这让她在自己家里也束手束脚的。 现在能看的电视台没多少，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个节目，陶晚觉得没什么意思，看了一会儿就端着盘子上了楼。 陶晚对画术并不精通，但是她也没有别的东西打发时间。 她学的都是西洋玩意儿，拿着水彩随便勾勒两下，因为心里是尹青柏，她手里的画渐渐浮现出一个和尹青柏相似的影子。 陶晚看着还未成形的化作，脸上微微红着。 她真是被尹青柏迷了魂了！ 陶晚把人脸涂了，将画改成一张随意填涂的风景。 她没想到的是，上午的时候她压下的气没发，却让别人先发制人了。 陶秋下午要上美术课，她发现油彩被人动过，最喜欢的蓝色被用的只剩一点，恰恰家里没有备用的了。 陶秋没说什么，只是一节课都闷闷不乐的，美术老师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心思格外敏感。 在旁敲侧击之后，得知是“姐姐”用了陶秋的油彩，她下课后便将这件事告诉了打麻将回来的王爱娣。 陶理果然是穿着陶晚买的那件风衣回来的，老头手都冻红了，还冲陶晚笑呢：“晚晚，今天没出门找同学玩啊？” “爸，你怎么还真穿个单衣就出去了啊？您当自己还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吗？” 就算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陶理搓搓手暖和了一下：“我里面穿的厚。” 陶理把外套一脱，嗬，脱了跟没脱一样。 陶晚哭笑不得：“爸，您赶紧坐下歇歇。” “今天厂子里的人，别提多羡慕我了。”陶理确实不冷，他心热乎着呢。 父女俩在沙发上说这话，按照往常，王爱娣一定会掺和两句的。 但是她今天安静的地不像话。 陶晚心里觉得她一会儿肯定要整些幺蛾子，果不其然，陶理刚喝了口茶，王爱娣就发作了。 “晚晚，听说你今天用了你妹妹的油彩？不是阿姨舍不得你用，你说你这么大的孩子了，怎么还跟妹妹抢，你想要什么，上回你爸给你钱的时候你一起买了就行，或者让你张阿姨去给你跑个腿，你说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用了，我倒是没什么，小秋一个小孩不懂事啊，见她的油彩变成那样，来我这儿闹脾气。下次可别这样了，啊。” 王爱娣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在劝慰小辈似的。 陶晚听了心里只升起一个疑惑：王爱娣是突然疯了吗？ 不过她正好也有事要发。 陶理道：“晚晚，你是姐姐，让着点妹妹没错，这事你阿姨说的对。你要什么爸爸不给，干什么非得动你妹妹的东西。” 陶晚狠心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爸，我以为那是咱们家的东西，而不是单单属于小秋的。以前家里这些都是供我用的，我没想那么多……那不是我们家的东西么，我还不能用了？” 陶晚眼泪啪嗒啪嗒掉，谁看了她这像破碎宝石一样的哭相都得心疼，别说陶理这个亲爹。 “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我以为画室是大家一块用的，摆在里面的东西也是一起用，那以后我再进画室是不是也得先问问小秋？” 陶晚这话说的没错，她确实委屈得要命。 她又不是到陶秋房间里拿了陶秋的什么东西，这钱是陶理花的，放在公共区域，竟然就成陶秋自己的了？ 陶秋是当了一年的“独生女”，就忘了自己还有个姐姐吗？ “你别乱说，咱们家的房间你爱进进爱出出，怎么还用提前问小秋。” 陶理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陶晚怎么说也是姐姐，长幼有序，哪有姐姐请示妹妹的道理。 陶晚擦了擦眼泪：“阿姨，我也不是故意的，今天在家没事干，我想去弹弹琴，但是小秋的老师过来跟我说，小秋一整天都要学习，让我别打扰，我没办法才去画画的。阿姨，我已经尽量迁就小秋了，您要是觉得我做得不够，您也别生气，等我明天开学了就在宿舍住，不会打扰小秋的。” 陶晚就像个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花。 要不是女儿长大了，陶理心疼的想把闺女抱到怀里哄哄。 “晚晚，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在家里爱干什么干什么，不用迁就任何人，这就是你的家，说什么不回来这种话。” 陶晚见这招果然又奇效，加大了力度：“爸爸，我今天被那个男老师吓了一跳，家里突然多了个陌生的男人，他连门都没敲就打开了。” 陶晚继续告状。 陶理闻言皱了眉，看向王爱娣：“你是怎么找老师的，这么没规矩？我看你还是把他辞了，再找一个。” 陶理完全把刚才油彩的事抛在脑后，心里惦记着陶晚说的。 哪有客人在主人家乱走的？ “老陶，人家吕老师也是为了小秋，肯定是着急了才忘了规矩。再说了，他今天应该是第一回跟晚晚见面，之前不知道家里有这么个大小姐呢，可能以为是别人。” 王爱娣道。 第180章 王爱娣倒是找了好理由，就是陶晚觉得哪里怪怪的。 陶理眉毛一横：“那也不能让他一个外人在咱们家乱逛。你跟他提一下，以后除了小秋的房间，让他不要乱走动，他要是做不到，就让他走人。” 陶理早就觉得给陶秋找个男老师当家教有点不伦不类的，不过王爱娣说陶秋还是小孩呢不在乎这个，他也懒得管这些事，便同意了。 但是今天经陶晚提前，陶理想起自己现在家里有了个刚刚长成了的女儿，他感觉有点膈应。 “知道了老陶，吕老师是本分人，我跟他说说他就知道了。” 陶晚见王爱娣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晚晚，明天去报道，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不用拿太多，第一天过去零七八碎的容易乱了手脚，反正你周末的时候不用上课就回家来住，需要什么慢慢拿过去。” 陶理的假请好了，就等着明天当大学生家长。 “张阿姨帮我都收拾好了，就是被褥、还有一些洗漱的东西，加上我的衣服，暂时也没多少。” 张阿姨做事妥当，陶理便没有再问。 陶晚是激动的一整晚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想，从明天开始她就是大学生了，她会接受好的教育，成为有用的人，而且从明天开始，她又能跟柏哥天天见面了。 第二天陶晚的两双眼睛下挂了黑眼圈，但是眼中的神采奕奕。 陶晚今天穿了一件藏蓝色的长袄，白色的毛边领子簇着她粉嫩的脸，黑色长裙，腿上照例是棉袜配小皮鞋，亭亭玉立，光站着就能秒杀燕城里头的大多数千金了。 陶理十分自豪地跟着陶晚上了车，王爱娣自然也跟上了。 司机王叔也很替陶晚高兴：“我这也是沾晚晚的光，以后怕是要经常跑这趟路了。” 陶理红光满面：“老王，以后你得辛苦点。” “哪里的话。” 王司机专心开车，陶理坐在副驾驶，那表情就像上大学的不是陶晚而是自己一样。 王爱娣在一边保持着微笑。 她今年不过三十出头，穿了个香槟色的棉袄，烫着细碎的小卷，因为保养得当看着要年轻个几岁，但是身上的韵味比陶晚这种脆生生的小丫头要成熟地多。 陶晚透过车窗，看到燕大门口此时已经成了另外一番景象。 门口聚集的人很多，有翘首等待迎新的学长或老师，也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自己学院登记处的新生。 陶晚以为自己起了个大早，实则已经算晚的了。 学校门口零星停着几辆车，陶理平时的座驾并不出众，但是这一家人下去之后却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陶理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目光，他享受着大家投来的探究和羡慕。 王叔从车上把行李一件一件搬下来，一卷被褥、一个一米五高的大皮箱，还有一直跟在陶晚身边的藤编箱子。 老王把被褥背在身后，一手提着藤编箱子，，另一只手正准备提起皮箱，却被人抢先一步。 “柏哥！” 陶晚立刻凑了过去，尹青柏把人差不多高的皮箱子横提着，像是一点都不费力。 这里面装的全是陶晚的衣服，张阿姨跟她研究好久，才把那衣柜冬装塞进去的，满满当当，陶晚试着拎着，估摸比她自己都沉。 “叔叔好。” 尹青柏冲陶理打了招呼，看着王爱娣张了半天嘴，“婶子好。” 听到尹青柏的称呼，王爱娣脸都绿了。 真是乡下泥沟里爬出来的狗崽子，竟然叫她婶子？当她是她们村口里面的农妇吗？ 王爱娣打扮地年轻漂亮的脸不着痕迹地抽了抽。 尹青柏来了燕城半年，不是不懂他们城里人的称呼，只是在帮着陶晚气王爱娣罢了。 陶理只觉得不成体统，来时脸上的红光逐渐消失，变成一团黑气：“你来干什么？” “开学第一天人太多了，我提前过来帮陶晚踩一下点。晚晚，你们医学院在这边。” 这还是第一回尹青柏在别人面前叫她晚晚，以前都是“小知青”，或者叫名字。 只有在他晚上抱着她想做点更过分的事的时候，才会低声“晚晚”“晚晚”地哄着。 这好似私密的事情被曝光到台面上来，陶晚暗自脸热，跟着尹青柏走了。 陶理恨铁不成钢，但是只能跟上。 有了尹青柏的指引，他们很轻松就到了医学院搭的棚子下面，两个男人在里头坐着发抖，看到有人过来，一个用胳膊拐拐另一个：“来人了。” 陶理低头看着两人在这遭罪的模样，低头探进棚子里：“同志，你们这是医学院的登记处啊？” “啊是是是……我们是医学院的！”孙昙哈了哈手，朝外面一打量，嚯，竟然是个这么漂亮的学妹。 杨文泉也看到了，外面占着的五个人，一看就能看出来哪个是入学新生。 不过这一家子长得真是不错，看起来就是富贵人，旁边跟着打杂的都人模人样。 “学长好，我是登记的学生。” 陶晚上前道。 “你叫什么？”他们手里有个新生表格，陶晚报出她的名字之后就在后面签了个字。 他们现代医学院又叫临床医学院，底下只有一个系，就是临床，虽然最后还会分成什么内科外科，但是本科大学生都叫临床，医学博大精深，四年只够打基础的，之后看分配到哪，再去哪学本事，就像孙秋雅那样当学徒，不是那么一蹴而就的。 所以说医学院门槛高，入门难。 但是就眼前的状况来说，大家都是一个系，入了学就是一脉相承的小师妹，两个师兄心里头还痒乎乎。 以后说不定还有接触的机会。 “学妹，各位家长，我带你往宿舍走，顺便给你门介绍一下学院的情况还有未来几天你们的行程。走。” 杨文泉抢先一步说了，孙昙牙都咬碎了看着人被他带走。 孙昙闷闷不乐的。 一会儿送其他新生回来的同学看到孙昙这幅样子，便问：“怎么了你这是？” “被那贼子捷足先登了……” 孙昙没头没尾的，把同学给听蒙了。 第181章 “学妹，我是二年级的师兄，比你应该算是高一级半，”陶晚入学年份很特殊，是冬天入学，“不过你们都是文化课考上来的，肯定学的比我们快，咱们专业的课业都比较紧，不过你也不用有压力。” 陶晚点头，这她都明白。 陶理反而道：“课业紧是什么意思？不好学吗？” “不能说不好学，叔叔你想，如果我们医学生也像别的科目一样及格就行，那谁还敢上医院呢？我们院里的几个老师都把及格线调整到了九十分，所以说平时在课业上必须下功夫才行。” “晚晚这专业这么难啊……”陶理喃喃自语，不过随即觉得更骄傲了。 “叔叔您别担心，学妹能考到咱们这个专业，那学习能力肯定没得说。”杨文泉很会说话，陶理立刻道：“那当然，我们晚晚可是市里的状元。” 陶晚摸摸鼻子。 心道在燕大，状元的密度是拿块砖头往街上扔都能砸到，这有什么好吹嘘的。 “当然，当然，我们医学院的分数线是学院里头数一数二的高。” 杨文泉却没变脸色，跟陶理聊着，两人还挺投机。 陶晚凑到尹青柏身边，跟他说着小话：“我爸看到你的反应还挺淡定的。” 陶晚还以为陶理会呛尹青柏两句，结果就这么跟着走了，一路上也没说什么。 “是吗？刚才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癞蛤蟆似的。” 尹青柏笑道。 “忍忍，他就请了上午的假，一会儿就走了。” 尹青柏空出一只手，揉了揉陶晚脑袋。 杨文泉余光看到，好像听见他的心脏咔嚓一声。 原来那不是他们家的伙计，是对象啊？ 杨文泉把人送到了宿舍，给了他们一张自己抄的时间表和一张复印的学校地图，时间表上记录着新生明天的行程。 “这个就是你的床位，收拾好了可以跟家长在学校里逛逛。” “你要去忙了？”陶理被杨文泉捧得挺开心，听杨文泉要走还有点舍不得。 “叔叔，我要去接其他新生。” 他们医学院课业繁忙是真的，人手根本不够。 “好好好。” “学妹以后有事可以找我，我是76级的杨文泉，我在二班。” “谢谢学长。” 杨文泉告别之后就走了，陶晚是宿舍里第一个到的，现在四张床还都是木板和铁架，两个上下铺，两个大破柜子，还有一个四方桌子，有个两人站进去都嫌挤的阳台，厕所也没有，估计洗漱还得去公共地方洗漱。 “这怎么睡啊。” 陶理摸着铁架，好在没有摸出一手灰。 “晚晚，要不然你直接办走读算了，你睡这么高，晚上掉下来怎么办？四个人挤这么个小屋子，不得憋死啊？” 陶理接受不了：“还是回家睡，提前半个小时起来，你王叔就把你送来了。再说在家里你一起床饭就能送你嘴边，你也不用去食堂排队买，也不用跟别人挤着洗漱，说不定还能比在宿舍睡得多点。” “爸，这太麻烦了，王叔光送我，您不上班了啊？” 陶晚觉得一个星期回一趟家这个频率已经很好了，既新鲜，也不至于生分。 对于环境，比起陶家别墅确实有点艰苦，但是也没有陶理认为的那么糟糕。 更何况陶晚其实是想在燕大旁边那个家属楼租个房子，这样她住得也舒服，也不用回家，左右现在手里有闲钱。 “真是苦了你了，”陶理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把里兜装的五张大团结还有一些零星碎票都给了陶理：“你不用省着花，想买什么买什么，过得舒服就行。不然爸爸在家里还要担心你住的不好。” 他们出门的时候，陶理就已经给了陶晚一个月的生活费，和在乡下一样，是30块钱，在这个一份菜五分钱的学校里面，简直是笔巨款。 “我知道了爸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陶理不情不愿地看着那边已经把陶晚的铺盖扔到床上了的尹青柏：“你既然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就要照顾着点晚晚，知道了吗？” “知道了叔叔。” 这不用陶理说，尹青柏向来做得好。 “我们家晚晚是娇生惯养的，平时什么都不干，不是说下个乡就变了的。以后你早上买了饭，把她的热水什么打好送过来，然后……” “爸。”陶晚拽了拽陶理的胳膊，“你别这么说，柏哥平时也有自己的事。” 她知道了尹青柏不仅在读书，还在给他们院的老师打工，平时就够忙了，陶理还在这立规矩，陶晚都替尹青柏头大。 “怎么了？他能跟你处对象是他几辈子的福气，能让他照顾你他就够感恩戴德了。” 陶理对尹青柏的看不起是一点都不伪装。 “叔叔放心，你说的我都会做好，你没说的我也会做好的。” “哼，别以为你干了这些晚晚就非你不可了。” 陶理有种不讲理的自信。 陶晚想揉揉太阳穴，她爸真是……太霸道了。 “明白。”尹青柏倒是乖巧。 陶理看了眼表，现在十点了，催促王爱娣道：“你赶紧上去给晚晚把床铺好，这些东西收拾收拾，我十一点就得回去。” “我铺？”王爱娣看向陶理理所当然的脸，从愤怒到微笑只有一瞬间的转变，“也是，以后晚晚一个人住，怕是我们想照顾她都照顾不了了。” 还真是会装出一副关心她的菩萨样。 王爱娣脱了高跟鞋，陶晚却嫌弃。 “爸爸，还是一会儿我自己来，我也长大了，这些事自己能干。” 陶晚不想让王爱娣踩了她的铺盖，更不想让王爱娣动她的行李：“您要是忙就回，前天我就说来登记没什么事的，不过明天晚上的开学晚会您可一定要过来。” 陶晚看了刚才杨文泉给他的表格，上面有个新生的开学晚会，上面标注的学生家长可以参加。 “好，爸爸一定来，一定来！” 陶理不说为人怎么样，但是真的工作狂，不然当年陶晚母亲的病也不会一直拖到晚期，他这个枕边人都没发现。 第182章 新室友 陶晚给了陶理台阶，陶理顺着就下去了，跟陶晚交代了好几句：“那爸爸就先回去，最近厂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上头新交给我们一个出口的任务，我是实在抽不开身。晚晚，你在这里万一住不惯，就打个电话回家里，让你王叔接你回去，差什么就买，能花钱的地方就别出力，不用省钱，爸爸赚的都是你的。” 王爱娣听了，在陶理身后的脸色变了变，陶晚捕捉到她的神情，心中暗爽。 “知道了，爸你放心，我能处理好。” 陶理点点头，就带着王叔和王爱娣一起走了。 尹青柏见陶晚望着陶理的背影发愣，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在想什么，舍不得？想见随时就能见到。” “不是这个。” 现在就算让她常年不见陶理，她也不会有多想念。 “那是怎么了？” 刚才陶晚脸上的怅然十分明显，尹青柏一颗心扑在她身上，很轻易就能捕捉到陶晚的情绪。 陶晚坐在了下铺的光床板上：“我其实挺佩服我爸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那么喜欢工作。” 要说陶理这个人，完全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色也好，财也贪，但竟然也是个干实事的。 “我当时年纪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有一段时间我妈的身体不太好，很容易就发烧或者晕倒。那时候我爸爸的工厂响应国家赶进度生产，他们厂的上一任厂长就要退休了，我爸为了顶上去，没日没夜地干，我妈不想给他压力，一直瞒着也不让我和张阿姨说，害怕我爸分心。” “所以……” 陶晚主动提及，这些事是尹青柏头一回听。 “就算我妈不说，我爸作为一个丈夫，竟然真的毫无察觉，有时候就算发现我妈脸色差，他询问一句我妈随便遮掩几下就过去了。直到我妈最后瞒不住了，进了医院，但是已经救不了了。” 陶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流的眼泪，等尹青柏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脸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在哭。 “我妈走后王爱娣不到一年就进门了，转即她就怀上了陶秋。我外公那边很生气，跟我爸断绝了往来。我那时候被王爱娣哄得，觉得当年我爸忙，没有发现我妈的病很正常。但是从我妈进医院，我外公只来看过她一次，就是我妈妈闭眼的时候，王爱娣就跟我说，要是我外公真的在乎我妈，我妈也 不会到晚期才来医院，我竟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陶晚越说越觉得自己蠢笨如猪。 她爸爸都没发现的事情，外公和小舅舅怎么会发现呢？ 当年外公也六十多岁了，老头子不舍看到女儿离世，实际上心有多痛他们这些为人儿女的又怎么能知道。 “加上当时确实我外公跟我爸爸关系不好，我慢慢就不跟他们来往了，直到长大才想通，就是太晚了。” 陶晚自己擦干了眼泪。 尹青柏把人揽进怀里，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拍着陶晚的后背。 “不晚，你现在不就都明白了吗，往后所有的事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尹青柏温声哄道。 “呀！你们宿舍里头怎么还有个男的！” 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呼声，听起来好像被吓了一跳。 “抱歉，我来给她收拾一下行李就出去。” 陶晚的第一个室友进来了，她的母亲防备地贴着另外一边进了门，就像是只要靠近尹青柏就会脏了一样。 新室友梳着个马尾辫，齐刘海死板又厚重，把她的五官挤在剩下那半张小脸上，低着头抿着唇，看起来应该是个内向的人，至少不苟言笑。 她妈妈看起来就强势多了，围了个似火一般的橘红色流苏围脖，涂着燕城刚刚流行起来的红色口红。 “你是她兄弟？” 那位阿姨上下打量了一下尹青柏，又看了看陶晚。 “我是她对象。” 尹青柏如实回答道。 “对象？你们孤男寡女的在这个宿舍里面，不害臊吗？你这还让人家怎么住？” 跟着一块来的杨文泉有点尴尬，赶紧把该交代的说了一遍，赶紧远离这个寝室。 “有什么不能住的？” 陶晚皱了皱眉，尹青柏一个陌生男人在宿舍，新来的室友觉得膈应也是应该的，所以她跟尹青柏的态度都很抱歉。 不过他们也不算违反规矩，今天开学，有人过来帮忙搬行李和收拾东西再正常不过了。 面前这个家长说话也太难听了一点。 “我刚才都看见了，你们俩在床上搂搂抱抱的。真是……”这位阿姨转即对她女儿说道，“小媛，你平时可千万不要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交往，长了一副狐媚样子，才几岁就把男人往宿舍领。” “您说话不要太过分了。” 尹青柏黑起脸来整个寝室的氛围都降了几度，本来就不太灵敏的供暖雪上加霜。 “过分？我过分？” 那个阿姨被唬了一下，转即又像公鸡似的挺了胸脯。 “妈，您别闹了，我们以后还要相处呢。” “你别扯我，听着我说的话，别想着跟谁都要好好相处，交朋友的时候长点眼色，你就是性子太软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闺女。” 这阿姨絮絮叨叨地，瞪了两人一眼，伸手开始收拾起行李。 那位叫做小媛的室友冲陶晚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陶晚冲她点点头，拽着尹青柏，没有再和他们交流。 “你收拾你的行李，我上去给你铺。” 尹青柏将近一米九的个头，不用爬上床，站在凳子上就能把陶晚的铺盖打开，里面是张阿姨已经提前铺好在一块的褥子，一展开就是平整的，尹青柏帮着掖了掖，也没费多大的事。 陶晚的被褥都是准备的最好的，褥子厚实，被子是鹅绒的又轻又暖，尹青柏捏了捏，跟他的小知青一样趁手。 陶晚把衣服一件件挂在了大木柜里面，又打开藤编箱子把一些用品慢慢归位。 “我帮你把水打了去。” 尹青柏顺手就拎着暖壶出去了，陶晚这边收拾的也快。 第183章 食堂 尹青柏回来的时候，宿舍又多了一个人，就在陶晚的下铺收拾。 她的脸很黑，两颊上还有两团血丝，留了个学生头但也并不能让她看起来有多年轻。 她应该是自己来的，旁边并没有其他人，行李也不多，只有旁边放了个军绿色的布包。 “这是我新来的室友，”陶晚已经收拾好了，“我这边没事了，我们出去。” 陶晚怕尹青柏在这里让其他人不自在，便主动和尹青柏出去了。 “这个宿舍供暖太有问题了，我一直没敢脱外套，但还是冷。” 北方过冬主要就是靠供暖，不然哪里扛得住。 陶晚被分配到的还是个朝北的房间，采光也不行。 “你们宿舍可能暖气管有问题，得报学院修一修，实在不行我去找点工具给你们通一通。” 尹青柏的宿舍情况要比陶晚的好很多，加上他们四个都是小伙子，倒也扛得住。 “我先问问看。” 陶晚神情有点低落，因为碰上了好像不太好相处的室友。 不过她本来就打算学业稳定一点之后就想办法搬出去住，现在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凑合一下。 尹青柏带着陶晚逛了逛学校，今天天气还不错，虽然路边都是积雪，但阳光十分耀眼，两人从宿舍逛到了教学楼，又逛到图书馆，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尹青柏便带着陶晚进了食堂。 “这边是大锅饭的食堂，你要是不喜欢吃，那边还有个饭店。” 尹青柏在食堂门口，冲西指了指，就隔了一条路，旁边那个饭店从外头看起来就精致一点。 “就吃这个，有什么吃不惯的。” 尹青柏笑了笑，带着陶晚进了食堂。 正是饭点，食堂里人满为患，陶晚一进门就吸引到不少目光。 尹青柏把陶晚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但即使他身形高大也阻挡不了别人窥觊他家小知青的所有视线。 不过因为尹青柏在旁边，看陶晚的人除了惊艳，也是不敢打别的主意的。 毕竟漂亮姑娘旁边的那个男的看起来会吃人。 尹青柏拉着陶晚好容易找了个位置坐下，自己就去排队打饭了。 陶晚托着脸，看着尹青柏没入人堆里的背影，即使跟那么多人挤在一块，她还是能一眼就捕捉到尹青柏。 “表姐。”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陶晚发现是白凡萧和海霞。 “舅妈，表弟，你们报完道了吗？” “报完了，我们刚才把饭都吃完了，正准备回去呢。你跟你爸一块来的？” 海霞看着陶晚明显是在等人。 “我爸厂子里忙，先回去了，我在等柏哥。” 白凡萧顺着陶晚的目光找，上回在火车站他没看太清，就知道是个大高个儿：“哪儿呢？” “就在那排队。”陶晚指给他看。 海霞拍了拍白凡萧的胳膊：“你凑什么热闹，我得走了，你送我出去。” “哎，那表姐我先走了，我在法学一班，宿舍在五栋307，你有事来找我。” 白凡萧交代了两句，匆匆和海霞走了。 海霞是个高中的数学老师，恢复高考后她的教学任务也繁重了起来，为了送白凡萧，把所有课程都调到了下午，她必须快点赶过去。 “舅妈再见。” 陶晚送走了海霞，尹青柏端着菜就来了。 尹青柏的个子不是白长的，他吃得多，不锈钢的盘子上堆了五个馒头。 “我吃一半就行了。” 陶晚看着比她掌心都大的馒头，咽了咽口水。 “这馒头起子用了不少，你看着大其实没多少东西。” 尹青柏递给了陶晚一个。 陶晚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有点怀疑尹青柏说的“没多少东西”。 旁边也有吃饭的同学，一般都是一个或者两个馒头，尹青柏一个人掐着四个，陶晚道：“叔和婶子把你养大，也是挺不容易的。” 尹青柏笑了：“你这就开始嫌我吃得多了。” “我没那个意思。” 食堂的菜一份就是一勺，以往尹青柏自己吃的时候就打一份，有时候食堂打饭的大叔会看他个头大多浇点汤，然后舀一点的咸菜就能吃饱一顿。 但是今天他各式各样给陶晚打了四个菜，两荤两素，看起来一点都不差。 “大锅饭味道也不差嘛。” 陶晚最后还是只吃了半个馒头，她不想浪费粮食，但是真的无能为力。 尹青柏确定陶晚吃饱了之后，把她那半个馒头接过去三口两口就吃完了。 “那晚上还带你过来，中午和晚上的菜都不一样。” “柏哥，我想去买个热水袋，我怕晚上冷。” 陶晚道。 “行，我陪你去。” “你今天没有别的事情吗？” 尹青柏想了想：“没有，就算有也没你重要。” 陶晚嘴角咧了咧，贴着尹青柏走，把自己想租个房子在外头住的事情跟尹青柏说了。 “出来住倒也是个好主意，教师家属楼那边的供暖肯定比宿舍好多了。” 尹青柏觉得这事挺靠谱，他也觉得让陶晚跟那么多人挤在一块睡太为难她了。 “你开学事多，我先帮你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可以租出来的单间。” 陶晚想了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一整间。” “嗯……那有点难度。我去拆迁户那边找找，不过离教学楼远点就是了，下回骑个自行车，距离倒不是问题。” 燕大有一部分校址是占用了之前的居民区，现在刚起了新楼，大多数原住民搬回来了，但应该也不缺为了赚个房租差价愿意把房子租出来的人。 “麻烦你了柏哥。” 尹青柏闻言，揉了揉陶晚的脑袋：“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柏哥你真好。”陶晚立马改口。 “这还差不多。”尹青柏故意凶人，但是一点都不凶，陶晚笑的像只乖巧的小猫，让尹青柏恨不得把人抱到怀里亲哭。 尹青柏陪着陶晚去买了两个热水袋，把她送回宿舍之后才去了实验室忙他自己的事情。 陶晚回到宿舍，发现只有一个室友在。 “董小媛送她妈妈回去了，我叫龚美凤，刚才没来得及跟你说话你就出去了。” 龚美凤捋了捋脸边的头发，把它捋到耳朵后面。 “我叫陶晚。” 陶晚坐到了一边桌旁的椅子上，龚美凤就在她自己的床上坐着。 第184章 最后一个室友 “今天来宿舍那个是你兄弟还是你对象啊？” 两人之间有点沉默，龚美凤主动问道。 “我对象。” “我说么，你俩长得不像。你对象也在这里，是本地人？” 陶晚往新买的热水袋里灌了热水，一开始有点烫，她隔着衣服抱在腿上：“我是本地的，我对象是我在下乡插队的时候认识的，他是年前被燕大录取的。” 龚美凤点点头，只是在听到陶晚说到“下乡插队”的时候神色变了变。 陶晚能从龚美凤黝黑的皮肤和又短又粗的手指上看出龚美凤也是个种地熟手。 “看你岁数也不大。”龚美凤道。 “我今年十九，你呢？”陶晚回答道。 龚美凤笑了笑：“我都二十六了，比你大了整整七岁。” 因为高考被废除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这批大学生的年纪参差不齐，有龚美凤这种二十六的，更有三十的还在考大学。 不过考上了就是一种胜利。 陶晚在和龚美凤不多的猜测中大概知道了龚美凤的身份，她应该也是一个下乡的知青，毕竟二十六岁了还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复习考上燕大，一定是有很厚的知识储备的，一般农村土生土长的人很难具备这种实力。 两人正没聊两句，董小媛回来了。 “把你妈送走了啊？” 龚美凤招呼道。 “嗯。”董小媛有点怯生生的，她坐在她下铺光秃秃的床板上，双膝并拢，很是拘谨。 “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宿舍的了，要上五年呢，别这么生分。” 董小媛一看就是被家长严格控制下长大的孩子，自主性比较差。 “刚才我妈的态度不好，你别放在心上。” 董小媛对陶晚道。 龚美凤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陶晚跟尹青柏出去之后，董小媛的妈妈数落陶晚的话就没停过。 “没事，能理解。你们放心，今天因为他过来帮我搬行李才进来的，以后绝对不会到我们宿舍。” 陶晚道。 董小媛发现自己的室友都是好相处的，腼腆地笑了笑。 “不知道我们最后一个室友是谁，现在都还没报到。” 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按照学长给她们发的表格，她们下午五点需要去教学楼一栋开班级会议。 但是她们最后一个室友连头都没冒呢。 “可能是家里离得远，你们两个本地的不知道，我就是走来的，紧赶慢赶才踩着点昨天晚上到的。” 龚美凤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我也不是本地的。”董小媛道。 “我见你家长来送你，以为你是本地人，陶晚，你是本地的，我听你普通话说的挺好。” 陶晚点头：“我家是这边的。” 龚美凤和董小媛都能看出来，陶晚穿得好，气质也好，家境应该不错。 “你这个热水袋不错，在哪买的，我也去买一个去。这燕城实在是太冷了。” 董小媛看着陶晚抱着热水袋有点羡慕，便开口问道。 “咱们学校旁边就有个商场，这种小杂货应有尽有，可方便了，我这个热水袋五块钱，还有便宜点的，一块多的也有。” “一块多啊？”龚美凤听到陶晚报的价格，也有点意动。 她手头的钱不多，但是宿舍里实在是太冷了。 “嗯，我瞧着质量是好的，咱们国家造的东西都不差，就是样式上面不太好看。” “明天上午参观完学校，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你带我们过去。”董小媛道。 “没问题。” 三个人聊着天，宿舍里也没那么冷了。 只是第四个室友一直没到。 她们三个出门的时候还想，过去的时候把这个情况跟班主任说一下，现在交流不便，省得她因为报道晚了再出什么状况。 龚美凤自发的承担起这个事情来，她们到的时候，班上已经有不少同学都到了。 陶晚一进门就引起了骚动，那些个男同学眼睛都看直了。 陶晚和董小媛在教室找了个地方坐下，龚美凤到讲台上跟老师说明情况。 “他们都在看你呢。”董小媛显然是不太能习惯这样的目光，即使知道大家是在看陶晚，但她还是如坐针毡。 陶晚道：“看呗，我还能少块肉么。” 董小媛很是羡慕，她要是有陶晚一半大胆就好了。 一会儿，龚美凤就面带尴尬回来了。 “怎么了？事情很严重吗？”陶晚问道。 龚美凤朝着一个方向努努下巴：“在那坐着呢，已经来了，就是没到宿舍。” “为什么不去宿舍啊？”董小媛问道。 陶晚朝着龚美凤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纤细的背影，长发乌黑，进门的时候陶晚瞥了一眼，但是也想不起是什么样子了。 龚美凤跟她们坐在了一排：“咱们院副院长的闺女，家就在学校里头。” 亏她们还担心半天呢。 “副院长的女儿啊。”董小媛抽了口气，看着坐在第一排的人，觉得厉害极了。 第一次班会，就是自我介绍和班主任的一些鼓励，陶晚一晚上也没记住几个人，但是全班都记住陶晚了。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本来以为考到燕大就是人中龙凤了，到这儿才知道，还有人不仅学习好，长得还好，不仅才貌双全，人家家里头还有的是钱。 班会散伙，大家就三三两两一块去食堂吃饭，现在刚到学校，大家都是以寝室为单位。 龚美凤纠结了：“咱要去问问她跟不跟咱们一块吗？” 陶晚摇头，因为她已经看到那位副院长千金起身离开了。 副院长千金名叫许翩翩，刚才自我介绍都是一股子骄傲劲儿。 现在显然是不想搭理她们。 “意料之内。”龚美凤耸耸肩膀。 陶晚笑了笑：“咱几个一块吃。” 现在文化人的地位可不得了，许翩翩傲气一点大家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陶晚跟两位室友们相处的还不错，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脚冰凉太遭罪了。 她有点想念在尹家庄的冬天，尹青柏会在开山那天把一冬的柴火干草都囤的足足的，囤满一整个柴房，她的炕上永远都烧的热乎乎。 第185章 新生家长 陶晚就一个热水袋，顾头不顾腚的，第二天又跟大家伙一块买了一个。 陶晚听了尹青柏的话，把这件事跟宿管反应了一下，看能不能找个师傅来检查一下供热，结果宿管毫不在意道：“凑合着，都开春了，马上就不冷了。” “开春了还有倒春寒呢，燕城一直到四月份之前都是冷的，现在才二月底，你要我们怎么熬？” 陶晚对燕城的气候了如指掌，能让这宿管就这么打发了。 “那你去找你们自己学院的老师说去，我们不管。” 宿管阿姨翻了个白眼，把她的小窗一把关上。 “这也太欺负人了。” 连董小媛都表示生气。 “这事本来就不好办，要不咱们忍忍算了。”龚美凤经历的多，知道这事本来就难办。 “咱们要住五年，难道每年冬天就这么冷着？” 陶晚虽然存了在外面租房的心思，但是到底是宿舍离学校学习的区域近一点，用来午休再合适不过。 所以陶晚是想为这个宿舍负责的。 见陶晚铁了心要找人通供暖，龚美凤也支持道：“那咱们就去学院问问。” 怎么说也是为了宿舍做事，做室友的要是不支持，那就太伤人心了。 龚美凤的态度让陶晚感觉到确实是遇见好室友了。 一天的行程被安排地满满当当，尹青柏也在上课，都没来得及见上陶晚一面。 晚上新生大会，全校的新生挤在大礼堂里，二楼是老师和前来参与的家长，一楼密密麻麻都是人头。 各种领导讲话、学长学姐讲话、新生代表讲话，陶晚一开始还能听进去几句，后来就开始打瞌睡了。 这大礼堂，别说，挤着就是暖和。 陶晚昏昏欲睡，直到到了家长寄语的环节，她一下子打了个激灵清醒了。 “大家好，我是现代医学院78级新生陶晚同学的父亲……” 陶晚看着讲台上面站的笔直、穿着她买的那件黑色风衣的陶理，一时不知道该拜什么表情。 “晚陶晚，那是你爸啊？” 陶理别的不说，作为陶晚的父亲，至少样貌上在一群家长里面显得风度翩翩，跟台上旁边坐的那一排大腹便便或者备显老态的领导们一笔，陶理简直都在发光。 龚美凤看了看陶晚，又看着台上的陶理：“真是龙生龙凤生凤，不过你跟你爸不太像，嘶……你妈妈一定也是个大美人？” “我妈确实很漂亮，我长得更像她一点。”陶晚承认。 “真羡慕。” 龚美凤看着讲台上的陶理，心道这样的男人就算年纪大了点，但却比那些愣头小年青有魅力多了。 陶晚现在很无奈，看着在台上的父亲，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拥有了这次代表讲话的机会。 所有人都知道现代医学专业的陶晚有个帅爸爸，再一打听，嚯，原来闺女更漂亮。 大会散场，陶理红光满面地打着哆嗦。 陶晚道：“爸，不是说让您春天再穿吗？你冻坏了怎么办？” “这是你的孝心和爸爸的荣誉，去里面说，”陶理跟陶晚一块儿进了车里，四肢缩了缩，“你怎么没争取一下新生发言？我瞧那个发言的还不如你呢。” 不说陶晚早就没了出风头的兴趣，她刚开学，哪里知道怎么争取新生发言？ 陶晚没有回答：“爸，我们的课表发下来了，连周六周日也有课，我周末夜不一定会回家。” 陶晚是没想到，才一年级医学院的课程就被安排的那么满。 “什么？周末也有课？” 陶晚今天开会发的课程表还在口袋里，她掏出来给陶理看：“这个课程表一个月发一回，反正这个月是这样的。” 陶理接过来，黑白的课程表密密麻麻，比他厂子里的报表还让他头大。 陶理把课程表又折好给陶晚：“你这个专业……哎，你先学着，实在不行，爸看能不能托托关系给你转到别的专业去。” “爸，这里可是燕大，哪个专业都不会轻松的。你放心，你的女儿有这个信心能学好。” 陶理很高兴：“我相信你，我的晚晚就是最棒的！” 陶晚跟陶理聊了一会儿，承诺只要有空就回家，才把陶理送走。 “柏哥？” 陶晚一下车就看到了尹青柏在离她最近的那个路灯下面等她，不知道等了多久。 陶晚朝尹青柏小跑过去。 “小心雪滑。” 燕城的冬天从第一场雪开始，路上的积雪就不会融化。 陶晚跑到尹青柏身边：“你怎么来了？” “你散会的时候我就在外面等着了，看你和你爸一块出来的，就在这里等你们聊完。” 尹青柏都一天没见到他家小知青了，四处看了看人还不少，忍住偷亲她一口的冲动：“看你也没有多想我，是不是事情太多迷花了眼，就忘了柏哥了？” “你说什么呢！”陶晚抱着尹青柏的一个胳膊，“明天就正式上课了，有点期待。以后中午我们在食堂门口汇合，一起吃饭。” 尹青柏腾了一份他的课表给陶晚：“好。我今天去打听了，这边离得近的教师家属楼没有能整个出租的房子，但是拆迁居民那边有不少，你是再等等，还是去看那边的？” 凡是陶晚的事，尹青柏的效率那是百分百，陶晚没想到尹青柏效率这么快：“直接去那边看，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我昨天晚上快冻死了，去找人修理的话，不知道又要扯皮到什么时候。” 陶晚现在刚入学，连学院教务处都得打听着找，办事很不方便。 “好，那明天中午吃完饭，我们一块去看看。” “嗯！” 陶晚牵着尹青柏，开始步入了大学生活。 两节大课下来，董小媛疲惫地抱怨这课上的比高中还累。 毕竟能考她们这个分数的，高中的只是已经是小菜一碟，猛地接触新的，确实要难一些。 “快吃饭，饿死我了。” “我一会儿到食堂跟柏哥一块吃，你们两个吃。” 龚美凤冲陶晚促狭地笑了笑，董小媛红着脸，有点期待也有点羡慕。 第186章 找房子 陶晚像小蝴蝶一样奔向在食堂门口等着她的尹青柏。 自然又亲昵地肩并肩往食堂里面走去。 “等会吃完我带你去那边看看，一般要租的房子都会在楼下面贴个告示。”尹青柏道。 “柏哥，你打听这边租一个月要多少钱了么？”陶晚问道。 “实验室里头有个在那边租房子住的师兄，他是跟他媳妇一块租的，两间卧室一个客厅，租一年一个月谈下来是十块钱。” “那不算贵。” 毕竟是学校里头，这个价格在陶晚的意料之中。 尹青柏看着她面前的大小姐，无奈地勾了勾唇。 十块钱都够他吃两个月饭了。 “我想我们一会应该先挑旁边邻居入住多的，这样万一有什么不安全的大家互相也有照应。” 尹青柏说了自己的想法。 虽然说是在学校里面，但是门卫看守也不是那么严格，陶晚独自租房，尹青柏还是考虑安全为主。 “嗯，租完之后换个好点的锁。我倒没什么要求，干净就行了。” 他们知道一趟肯定不行，租房子是个麻烦事。 两人合计好，吃完饭就往拆迁户那边去了。 这边离教学楼是不近，但是陶晚打算买个自行车，这样骑过去最多也就六七分钟。 但是出租的房子不少，几乎每栋楼底下都有租房告示，有留电话号码的，尹青柏就去一边的公共电话打了约在明天，今天中午去看那些让邻居帮忙租的，或者本身在这个小区有两栋房的人家。 陶晚的打算是大学这几年一直租着，所以一定要看个称心如意的。 一中午看了五家，要么是楼层不好，要么是户型问题，还有一家没接电线的，总之都不太满意。 “找房子的事情要慢慢看才行，”尹青柏摸摸自己的脖子，“要不然明天我自己过来，我先挑两间好的，到时候再带你来挑。” 租房这事比尹青柏想象的困难，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不能再带着陶晚做这些无用功了。 “我们还是一起，”陶晚在考虑自己要不要降低一点要求，其实今天有个房子除了脏了一点，其他都还可以，她租下来收拾收拾也行，“晚上再来看看。” “好。” 尹青柏喜欢跟陶晚在一块，不管做什么，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就行。 陶晚下午依旧是满满的两节大课，下了课许翩翩让她们一班的留下来，说有事要说。 “我中午的时候遇见了班主任，她说我们今天可以把班委选出来，之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对接到负责人。我想今天晚上我们又没有课，所以耽误一下大家吃饭的时间，把这件事情做了。” 正好不需要再去教务处审批教室，这倒挺方便。 无非是耽误几分钟时间，食堂晚饭一直供应到八点，大家也没有着急的，安安静静在座位上等候。 许翩翩站在讲台上：“那我们就从班支书开始选举，一会想要报名的同学就依次上来把名字写在黑板上，然后演讲一下，大家不记名投票，投票最高的当选。” 民主投票，所有人自然没有意见。 许翩翩转头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黑板上，然后进行了她的演讲：“大家伙，我是许翩翩，我想要竞选我们班的班支书这一职务，因为我从小就在这所学校里长大，所以……” “她都这么说了，谁还能竞争过她呀。”龚美凤小声道。 她们三个上课的时候都坐在一块，因此开始咬耳朵。 “不过她当班支书也挺好的，至少会很方便。”董小媛道。 陶晚觉得董小媛说的没错。 学业这么忙，能有人愿意在学习之余还为大家服务，这是件好事。 后面又有两个男生上去竞选，但都像陪衬一样，各得两三票友情票，许翩翩几乎全票当选。 许翩翩当选后，头像白天鹅一样仰得更高了，接下来的主持也变得更有气场。 龚美凤揪了揪陶晚的衣服：“你不上去选一个吗？你保准能选上！” “我不去，平时没时间。”陶晚笑了笑。 现在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投票也都是看谁演讲的好，或者眼缘，龚美凤这么说，肯定也是觉得她长得漂亮，那些男的肯定会买账，陶晚觉得没意思。 再一个，她学习之外但凡有点课余生活，也想着跟尹青柏一块，她可不想耽误在别人身上。 陶晚觉得自己这样想可能是没有那么无私，但至少对得起自己。 “那我上去选！” 龚美凤上去选了个生活委员，她自己都云里雾里的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但最后因为她演讲的清晰流利，还是当选了。 最后，支书、班长、学委、生活委员、文体委员的班委团体被选了出来，五个人留下来开第一次班委会，其他人就出去吃饭。 吃晚饭的时候陶晚问了尹青柏这回事：“柏哥，你在班上有当什么班委吗？” 尹青柏也摇了摇头：“我上学期学习都来不及，哪有余力干那个。” 但凡去个次一点的学校，尹青柏稍作努力就能跟上，但他来的是燕大。 那时候他的压力大极了，每个星期几就靠跟陶晚打电话来续命。 “说的也是，我也没去选，我想以后有课余时间都跟柏哥在一起。” 陶晚黏人地像只猫似的，尹青柏心里化开了水：“以后咱俩都没课的时候，可以一起去图书馆，或者陪你出去逛商场。” “嗯。” 陶晚满足地点点头，这就是她想象的大学生活。 两人接着去看房子，晚上倒是看中了一家，楼层不高不低在三楼，里面该有的家具都有，卫生间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连水渍都没有，大门的门板也结实。 对门是一家四口，自己的房子，是稳定的租户，只是户型有点大，是个三居室，一个月要十二块钱。 房东人不错，说如果能一次交够一年的房租，押金就不要，今年的供暖费也不用他们再给钱。 陶晚倒是不差钱，只是这房子她一个人住着太空旷。 “要不然柏哥你跟我一块住。” 第187章 租房 他们跟房东说了再考虑一下就出来了，路上陶晚没头没脑说了这么一句，尹青柏气血上涌：“你说什么？” “那个房子有三间呢，两间向阳的卧室，另一件可以做小书房或者放杂物，不然我一个人住太空旷了。” 对门那一家四口住起来就正正好。 陶晚想着，完全没有管尹青柏的死活。 跟小知青一起孤男寡女地住？ 那不是引诱他犯罪吗？ “你要我跟你一起住，还要两间卧室的干什么？” 陶晚愣了愣，抬头看着尹青柏幽深的黑眸。 “……” 她只想着以前在尹家庄也是这么住的，尹青柏就住在她隔壁，生活在一个院子里，也没什么。 但被尹青柏这么一说，陶晚的脸“蹭”地就红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像以前在村里那样不行吗？你住我旁边的话我晚上睡觉也不害怕了。” 尹青柏掌根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把一股邪火压下去：“小知青，你能不能把我当个男人。” 他也不确定自己的自制力还有多少。 “抱歉。”陶晚低头盯着脚尖。 好像是不太好。 尹青柏揉揉陶晚的脑袋：“明天再找找，还有很多没看呢。” “嗯。” 陶晚乖乖应着。 “你怎么很失落？”尹青柏停下脚步，弯腰盯着陶晚的脸。 “我没有！”陶晚是臊的。 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如果尹青柏真的跟她住在一起是件多么羞人的事情。 别人会不会以为他们在婚前就那个了？ 陶晚拍了拍脸，被尹青柏像揉小动物一样揉了揉脑袋：“怎么变得傻乎乎的。” “你才傻乎乎的，我要回宿舍了。” 陶晚大步往前走，尹青柏跟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笑道：“小心点路上滑。” 陶晚回到宿舍，就见龚美凤愁眉苦脸地趴在桌子上，董小媛坐在一边说着什么。 “怎么了？” 陶晚回来的时间都九点了，为了节省电费，她们宿舍规定九点就关灯，有什么事自己点蜡烛或者用手灯。 “陶晚，你不选班委真是太聪明了。” 陶晚莞尔：“怎么上任才几个小时就后悔了？” “许翩翩说，我要负责咱们班寝室的卫生，就连男生那边我也要负责，让我每次在学院检查宿舍之前去男生寝室一趟！” 龚美凤说的时候很激动。 “所以呢？” “男生寝室都是男人！！” 龚美凤两手摊开，董小媛也跟着在一边红着脸。 陶晚拍了拍龚美凤的肩膀：“咱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关系的。” “如果咱们班卫生不合格，我得领罚。” 这陶晚倒没听说过：“怎么罚？” “许翩翩说罚综测，我也不太懂，就是说跟奖学金有关。” 陶晚道：“我只听说当班委会加综测的，没听说还要罚。” “这我不懂。” 龚美凤看起来很勉强：“但是我已经被选上了，就不能辜负大家的投票，临阵脱逃太丢人了。” “你这么想就没错了，放心，你肯定能做好。” 龚美凤点点头，但还是趴在桌子上神色厌厌。 陶晚把这件事告诉了尹青柏，尹青柏却道，应该不会学院会扣班干部的综测。 “我们院是这样的，比如生活委员一个学期加2分，卫生评比好的班，生活委员就加多05，没听说扣分。” 陶晚觉得也应该是这样，寝室卫生是同学们自己维护，那要是摊上不讲卫生的，难道要生活委员帮着收拾吗？ “这事我再去学院里问问。” 陶晚倒没想别的，主要想给龚美凤一颗定心丸。 周二上午三四节空了课，陶晚就带着龚美凤一块去了教务处，想问问辅导员究竟是怎么回事。 辅导员的说法跟尹青柏一致，龚美凤才放了心。 陶晚还安慰龚美凤道：“可能许翩翩只是想说的严重点，让你们好好工作。我相信你，就算没有扣分这回事，肯定也会一丝不苟地干好的。” 龚美凤点点头，如释重负：“我一定努力克服。” 不就是去男生寝室吗，她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陶晚和尹青柏找了一个星期的房子，来回斟酌，几个房东都差点不耐烦了，最后才定下一间两居室，十块钱一个月，不包水电，但是陶晚受了那一户的启发，说还有一个多月就停暖了，让人家把今年的暖气钱免了。 陶晚跟尹青柏花了半天的时间打扫，就打算搬过来了。 龚美凤和董小媛都慌了：“你就这么走了啊？” 她们还挺喜欢陶晚的，明明那么出色，但是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特别低调。 “我只是晚上不回来住了，中午还要过来休息。” 陶晚说明了情况，先是搬了衣服，又回来把鹅绒的被子和一些杂物带走。 董小媛和龚美凤意外地可以两人的享受四人间。 就是宿舍里冷冷清清的。 陶晚去旁边的商场又添置了一些东西，把小家布置得非常温馨。 “柏哥，以后每周末我可以在这做饭给你吃。” 陶晚抱住尹青柏，她们也算是有了个可以大大方方抱一抱的角落了。 久违得这么被陶晚抱住，尹青柏一只手就能揽着陶晚纤细的腰。 这家的沙发里面垫着海绵，被陶晚买了新的布给遮了起来，尹青柏把人抱起，放在沙发上低头亲了上去。 陶晚被尹青柏按在沙发上，伸手搂着尹青柏的脖子，尹青柏用胳膊撑着，手拖着陶晚的下颚让她逃脱不开。 陶晚微微睁开眼，看到尹青柏近在咫尺的脸，他的双眼阖着，似乎在认真品尝这个吻。 尹青柏发现了身下人的心不在焉，便放开了陶晚的唇，低头往她的颈间吻去。 尹青柏吮的时候有一点刺痛，但更多的是湿热和痒，陶晚手指扣着尹青柏的肩膀，咬着唇。 尹青柏低头盯着自己在陶晚纤细白嫩的颈子上留下的红色印记，十分暧昧。 “小知青，”尹青柏用指腹摩挲着他使坏的痕迹，“以后柏哥每天都给你印好不好？” 陶晚低头看着尹青柏，眼神里有朦胧的雾气，尹青柏不等她回答，仰头又覆上了她的唇。 “下回让柏哥再往下一点，再往下亲一点，行吗？” 第188章 你还要不要脸了 尹青柏脑袋埋在陶晚怀里，陶晚伸手温柔地顺着尹青柏的头发。 尹青柏把怀里的人紧了紧，他知道如果真的跟陶晚一块住，他肯定是把持不住自己的。 两人就这样约定好，每个周六尹青柏过来陪陶晚待一天，一块吃一顿两人亲手做的午饭，周六晚上陶晚就回家住，在周日下午回校。 对于陶晚来说，平静的生活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陶晚回到陶家，看到陶理难得下班早，但是一团黑气地坐在沙发上。 “爸，我回来了。” 陶晚想先回房间把包放下，却被陶理叫住道：“晚晚，你过来，爸爸有话问你。” 陶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大家的神情，张阿姨蹙着眉，王爱娣眼神里却难掩幸灾乐祸。 陶晚现在是能把王爱娣的情绪看得透透的了。 “怎么了，爸？” 陶晚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她坐在陶理身边的单人沙发上，看着陶理。 她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奈何家里有个王爱娣恨不得把她榨干了碾碎了扬到海里。 “我听你们学校的领导说，你已经搬出宿舍一个月了，有没有这回事？” 陶理问道。 陶晚听了松了口气，原来是这回事：“是啊，宿舍里面的暖气片把手放在上面都感受不到多热，我嫌冷，就在学校里面租了个房子，我还买了辆自行车。” 龚美凤当了生活委员，第一件事就是统计宿舍的供热问题，她是想办好事的，但是所有课余时间都搭在跑办公室上，领导们互相推诿，龚美凤吃了不少冷眼，天气不久就会回暖，龚美凤慢慢就歇了心思。 “那你是不是在跟那个什么尹青柏住在一块？听说你们现在都开始过起小日子了？陶晚，你还要不要脸？” 陶理听到陶晚没有否认，脸黑的像是要凝出水来，他说完，陶晚盯着他看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她没想到她的爸爸会跟她说这样重的话。 “爸，你听谁说的？” 陶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自己的语言系统。 陶理手指瞧着一边的皮质沙发，发出“啪啪”的响声：“这还用我听谁说吗？你们整个班，说不定整个院都在议论你！爸爸供你读大学，你就是这么读的？你光有文化有什么用，最重要的是做人！” 陶理几乎没有喘息地说完这一段话，脖子已经憋红了。 他本来以为再怎么样他养的骄傲的白天鹅也不会看上个穷小子，但是没想到陶晚竟然被那小子迷的脸都不要了。 还没结婚就住在一块，没名没分的那算什么？以后陶晚还怎么嫁人？燕城里那家有头有脸的门户会找这样的媳妇？ 陶理耸动着鼻翼，气得不轻。 王爱娣看准时机，坐在了陶理身边，手搭着他的胳膊：“老陶，你先听晚晚慢慢说。” 陶理的怒火未减，盯着陶晚，等她分说。 “你相信别人，不相信我？我是在外面租了房子，但是是我一个人在住，我不知道你从哪听的谣言，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错。” 陶晚虽然当时脑子一热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妥，及时止住，她跟尹青柏清清白白，尹青柏也爱惜她，亲密是有，但是从来没做什么逾矩的事情。 陶晚义正言辞，但是陶理不信：“你要真是租给自己住的，为什么都一个月了也不告诉我？你不心虚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跟爸爸说！” “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件事情我自己还做不了主了？” 父女俩有些剑拔弩张，王爱娣温声道：“老陶，你先急，晚晚啊，你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这事是你们学院的老师跟你爸爸说的，还能有假？你们父女俩有什么矛盾好好说，一人退半步，就没什么大事了。” 王爱娣还在扮演一个和事佬是的角色：“老陶，晚晚喜欢那个小子，年轻冲动做了错事，你是向来宠她的，这件事你也好好跟晚晚商量。晚晚现在懂事了，你说她听得懂的。是晚晚？” 王爱娣哪是在和事，分明是在拱火，说她“做了错事”，这是坐实了她跟尹青柏一块住。 陶晚道：“且不说我跟柏哥什么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嫁进门那天，还是大姑娘吗？” 陶晚这话说的王爱娣和陶理都愣了两愣。 “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陶理呵斥道。 王爱娣盯着对面坐着的陶晚，就像不认识她一样。 陶晚是怎么知道？ 她当年为了嫁给陶理，确实用了点手段，当时一狠心，是跟陶理上了床之后才确认关系的，她那时候就是赌博，赌对了她就是陶太太，赌错了就认栽。 但是这件事陶晚怎么会知道？ 陶理不可能跟她说这种事。 陶晚在查她？ 那她妈妈的事…… 几秒钟的时间里，王爱娣的神情从错愕变成羞愤，又从羞愤变成了恐慌。 陶晚在气头上，没有看明白她最后的情绪。 她站了起来：“爸爸，我没有做的事情我不会承认，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能让我们学校的老师都给你传消息，那麻烦你再费点心，调查调查尹青柏有没有夜不归宿过。我在学校天天上课，也没听说有人议论我这个，我不知道你联系了那位老师，但是给我上课的老师只有夸我学习努力的，没有哪个看不起我，还盯着我的私生活看的。今天话就说到这，我想起来学校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陶晚回来一趟，连包都没放，大衣也没有脱，就这么囫囵个来囫囵个又走了。 “王叔，送我回学校。” 王叔刚才把车停好，都准备下班了，结果看到陶晚满脸泪痕出来。 陶晚刚才跟陶理辩解的时候没哭，但是转身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这汇总被亲近的人误解的委屈实在是太痛。 “晚晚，你有什么话，跟先生慢慢说，你何必气他呢。” 王叔也听见了里面的争吵，他劝道。 “王叔你不送的话，我就自己走了。” 王叔很是纠结。 王爱娣在家里搭着陶理的胳膊：“晚晚现在还小呢，她赌气就走的毛病可不能由着了。老陶，我出去把她劝回来。” 王爱娣这话一说，陶理更上头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懂事？！让她走！我看她是不是能一辈子不回这个家！” 陶理就是这样，在陶晚能给他争光的时候他就满脸是笑的宠着，现在觉得陶晚丢他的人了，又弃之如蔽履。 第189章 造谣者 陶晚抬步走出了院子，王叔赶紧开了车，把她送回了学校。 陶晚连晚饭都没吃，折腾这一番饿急了，在食堂边吃边抹眼泪。 “那不是你对象吗？哭啥呢。”秦成跟尹青柏刚从宿舍出来，打算吃完饭去图书馆学习，结果就看到本应该回家的陶晚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食堂，眼泪都滴到菜里面了。 “我过去看看她。” “你去你去，这是咋了，天可怜见的。”秦成摆摆手，自己去一边打饭去了。 陶晚边吃边哭，吞咽都有点困难，突然一只大手拿掉了她的筷子：“哭的时候别吃饭。” 尹青柏坐在了陶晚身边，陶晚嘴一瘪，哭得更凶了。 “怎么了，小知青？” 尹青柏看着陶晚的哭相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的动作会让眼前这个人破碎掉。 陶晚眼睛和鼻头都会红红的，平时白皙的小脸也因为情绪激动染上了不均匀的红色。 “柏哥……” 尹青柏给陶晚擦着眼泪，陶晚不知道她从哪里开始说。 食堂里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在哭，大家都不由看过来，尹青柏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问道：“你回家了？” “嗯。” “跟你爸爸吵架了？” “嗯。” 陶晚连连点头，尹青柏摸了摸陶晚的脑袋。 陶晚现在能跟她爸爸吵起来的，也只有他的事情了。 “你爸不愿意我跟你在一块？又说你了？” 陶晚却摇头，才道：“他说我们院里的老师告诉他，我现在在外面租房住，是跟你住一块。” 尹青柏眸光黯了黯：“你知道是哪个老师吗？” 陶晚又摇头：“我太生气了，也没追着问。” “我来想办法，没事。” “你想什么办法？”陶晚盯着尹青柏，忘了哭。 这事要怎么想办法，无中生有的事情又能改变什么呢。 “造谣要付出代价，”尹青柏摸了摸陶晚红肿的下眼睑，“让你哭更要。” “柏哥，你别冲动啊。” 陶晚想起来在尹家庄的时候，尹青柏揍人一拳一个的样子，学校里的哪个老师都不像是能挨他一拳的模样。 “你放心。”尹青柏冲陶晚笑了笑，见她不哭了，重新把筷子还给了她：“我去打饭，你等我一会。” “嗯。”陶晚乖乖点头。 一直在旁边暗中观察的秦成人都傻了，尹青柏原来这么会哄小姑娘，平时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才说几句话，他对象就不哭了？ 秦成往嘴里扒饭，打算以后多请教请教。 尹青柏买饭回来，坐在陶晚旁边：“你爸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我……不要脸。”陶晚撅了嘴。 尹青柏单手掐了掐陶晚的脸，把她的表情揉开，哭笑不得：“我问的不是这个。” 陶晚伤心过头了，一肚子委屈想跟尹青柏发，然后就忘了说重点。 她冷静下来，边复述边跟尹青柏分析道：“我爸爸只说是个老师，他应该不是之前认识的，很可能是我入学之后送礼送到的。” “如果送礼的话，那应该不是普通老师。” “应该是我们辅导员，或者学院里的领导。” “你们学院的领导还会天天盯着你看吗，这毕竟是私事。但你不住宿舍的话，辅导员很容易就会发现的。” 陶晚摇头：“我们班生活委员是我我室友，她没说辅导员查寝的事情。” “可能，是从别的同学那里听到的。”尹青柏道。 “我回宿舍问问，这事能传到领导耳朵里，肯定也得经由学生这一手。” 陶晚冷静下来智商回笼了，她发现跟她爸爸吵架太容易上头了。 “王爱娣太可怕了，”陶晚想起上辈子自己就被王爱娣拱火，重来一回明明对她有了防备，但还是忍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在我爸那里挑拨离间，又变着法的激怒我。这件事你说会跟她有关吗？” “如果她只是一个平时什么都不做的富家太太的话，应该不会。”尹青柏从陶晚平时跟她说的一些只言片语里分析道。 陶晚想着也是。 这件事可能对王爱娣来说是意外之喜。 她飞快地吃了饭：“柏哥，我回宿舍了，你有事就去忙。” “我送你。” 尹青柏把陶晚送回了宿舍，才背着包去图书馆找秦成。 陶晚回到宿舍里，看到两个室友都在。 今天周六，她们在宿舍里休息，没有外出。 “晚晚你回来啦！” 两人都挺惊喜，陶晚低头看着桌子上两人正在玩扑克，见到她回来，都纷纷把手里的牌给扔了。 “你怎么哭过了？” 陶晚脸嫩，一哭实在是太明显了，半天也消不下去肿。 董小媛小心翼翼地问着，心道别是跟对象分手了。 “我回来有点事想问问你们。” 陶晚走到桌子边，她坐了下来，三个人就坐在桌子的三面，宿舍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突然气氛就严肃了起来。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们俩说。”龚美凤见她精神头不好，心里也咯噔一下。 大家天南海北的聚在一块，在同个宿舍就是缘分，应该互相照应。 “我在外面租房的事情，咱们班同学都知道吗？” 董小媛摇头：“我没跟别人说。” 她本来就内向，全靠龚美凤带着她玩，开学一个月，她连班上的人都没认全。 龚美凤想了想：“我也没有……。”她不太确定有没有跟别人说这件事，她是生活委员，很多同学平时都跟她有交集。 她努力回想：“应该是没跟别人说的，你的铺盖都在这，旁边的寝室来串门，也不会问你是不是没在这里睡。倒是会八卦一些许翩翩的事情……对了，许翩翩！” 其实这很好排除，大家暂时没有很别的班有往来，而她们班只有八个女生，正好住了两间宿舍，龚美凤确定自己不会跟男同学私底下谈论陶晚的事，那就很好锁定了。 “她那天晚上说要来巡查宿舍，看到你不在就问了我，我说你去外面租房子了。” 董小媛此时也点头：“是是是，有这么码事。怎么了吗？” 第190章 班会 “有人说我在外面租房子，是跟对象一起住。” 陶晚说完，两人先是错愕，龚美凤开口：“这可不是我传的，我可没说过你跟对象一起的这种话。” “我、我也没有。”董小媛赶紧撇开自己的关系。 “我知道你们应该不会出去乱说，”陶晚说完，宿舍里面的两人松了口气，陶晚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知道我在外面租房子的，除了你们之外，只有许翩翩吗？请你们好好想想。” 陶晚的信任让两人放松许多，她们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如果许翩翩没跟别人说，那我们也没告诉过别人。但是我不确定，会不会有观察细致的其他人发现你晚上从不回来。” 龚美凤这话说的很中肯，陶晚表示知道了。 正好许翩翩的父亲就是院里的领导，这接近真相不远了。 “你今天晚上在宿舍里住吗？”龚美凤问道。 陶晚摇摇头：“我洗漱的东西都不在，我还是回去住。” 董小媛是个扛不了事的人，她都替陶晚感到难过了：“那这件事怎么办？我们上这么久的课，也从来没听说过啊，陶晚，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要是传开了，陶晚要怎么抬头做人？ “我爸说的，咱们院里有个老师告诉他的。” 陶晚更清楚了，她爸爸所说的“传开了”，完全就是那位老师的一面之词，同学间根本没人知道，更没人议论这回事。 龚美凤吸了口冷气：“那不就是许翩翩吗？她爸就是副院长。她为什么要造你这种谣？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我跟她都没说过几句话。” 如果真的是许翩翩，陶晚只能猜测是她无谓的嫉妒了。 “是不是她觉得自己没你漂亮啊？你就算不出风头，也比她受欢迎地多呢。”董小媛想事情很呆，但是最基础的逻辑往往是最正确的。 “可不是嘛。”龚美凤也应和道，“不过她一个副院长的女儿，也会因为嫉妒做出这种事吗？那真是白瞎她出生在那么好的家庭里了。” 陶晚垂下眼眸：“谁知道呢。我先回去了，我们周一见。” “哎，陶晚，明天晚上的班会你别忘了！” 一个月一回的班会是学院要求的，大家互相交流学习，联络感情。 “好，我记得了。” “那你小心点啊，天黑别摔着。” 陶晚点头告别，回到自己的出租屋把线索理了一遍。 按照已有的线索，谣言的源头就是许翩翩没错。 她要做些什么，才能在谣言真正散开之前为自己澄清？ 陶晚辗转一个晚上，只想到了见招拆招。 对于许翩翩的怀疑，陶晚还没有跟尹青柏说，因为她害怕尹青柏为了她的事情上头。 他们一块在家里自习，中午和尹青柏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只说晚上有班会的事情。 “那到时候你们散会我去接你。” “不用了，要是被有心人看到，又要说我们一起住了。” “那正好，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说的。” 尹青柏送送肩膀。 陶晚笑着说不用，她先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晚上吃过晚饭，陶晚就到了许翩翩周五下课前通知大家的地点。 陶晚进教室的时候看了许翩翩一眼，同样的，许翩翩也在打量她。 “陶晚，过来！” 龚美凤和董小媛已经到了，冲她招手。 陶晚过去跟她们一块坐，董小媛盯着许翩翩，跟陶晚道：“你说真的会是她说的吗？真是……” 董小媛一直想着这件事，她看许翩翩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行了，你别盯着她看了。” 龚美凤见许翩翩夜一直在看着她们，于是开口道。 她怀疑是不是她们有点明显了。 班会开始，别的环节都很平常，大家来到大学第二次班会，也都积极参与着。 班主任走了个过场，来说了两句就走了，一切都是许翩翩这个支书和另外一个男班长在把控。 “大家入学一个月，虽然大部分同学都很积极向上，但是也有部分同学被举报说有作风问题。陶晚同学，我知道的时候，学院已经下了通报，说你未婚就在学校跟异性同居，败坏学校风气，影响恶劣，学院即将就会发布对你的处分。” 全班其他同学听了，都倒吸一口冷气，用一种十分诡异的眼神看着陶晚。 “你别乱说！陶晚没有！”董小媛红着脸道。 “支书，这件事是不是你误会了？”龚美凤站了起来，她想挡一挡大家集中在陶晚身上的视线。 “不是我误会，是学院通知我的，我知道这件事也很震惊和遗憾，学院要求你写一份检讨，在下个月升旗仪式上反省。” 许翩翩看向陶晚，虽然她话这么说，但是脸上丝毫不见“遗憾”的痕迹。 燕大里每月举办一次升旗仪式，要求全校都要参加，一整个操场挤得满满当当，所有人都会在。 “陶晚，快说话啊。”董小媛急死了，偏偏她不是个善言辞的人。 大家窃窃私语，纷纷议论着这件事，那些男同学眼里有的事不可置信，有的是揶揄，还有让陶晚感到恶心的眼神。 “学院的哪个领导为你下达的通知？竟然只是接受到举报，未经调查，就要给予我处分，勒令我在全校面前做出检讨吗？” 陶晚看向讲台上的许翩翩，质问道。 “这是学校的决定，我不能告诉你。事情我已经通知到，我们开始下一项……” “我只是问学院哪个部门下达的通知，又不是问谁举报的我，这有什么好保密的，难道我连一次为自己澄清都机会都没有吗？” 陶晚站了起来，她走上讲台逼近许翩翩，重新一字一句问道：“是哪个部门，要给我处分，让我写检讨？” “你这是干什么，自己做了错事，为什么要为难我？你开学一个月，只在宿舍里住了一个星期不到，不是吗？” 许翩翩见陶晚面若冰霜，她不自觉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她盯着陶晚那张让人生恨的脸。 全班同学都在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好戏。 第191章 “那你从开学就没回宿舍住过，如果我举报你，是不是学院也会下达你作风有问题的处分呢？” 陶晚盯着许翩翩，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同学们一个个都觉得这件事比看电影听收音机讲故事还精彩。 原来女生宿舍那边一个两个都不回宿舍睡觉啊？！ “我一直回家睡的，我爸爸可以作证！”许翩翩像是被火撩了尾巴的动物，脸憋红了。 “那又怎么了？作证什么的，等你写完检讨在大会上念了再说。” 事情过于蹊跷，陶晚已经断定是许翩翩搞的鬼。 她来了大学之后处处低调，没想到优秀就是原罪。 “喂，你去哪？！” 许翩翩见陶晚转身走了，她在后面叫道。 “你不跟我说是哪个部门，我就去教务处问问，到底是谁让你过来通知我的！顺便，按照相应的程序，也举报一下和我一样不会宿舍睡觉的你！” 陶晚站在门口，冲着许翩翩道。 在燕城的地界，她还不需要怕任何人。 “你给我回来，陶晚，你要去别人面前丢人吗？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许翩翩追了过来，却被等在门口的尹青柏伸臂拦住：“她想去哪去哪，不关你的事。这班会的考勤，你可以如实记录陶晚中途离开。” 许翩翩的个头才到尹青柏肩膀，再加上尹青柏天生自带的一身野性，许翩翩竟然不敢靠近这个人。 “真是野蛮！” 许翩翩直跺脚。 尹青柏追着陶晚走了，许翩翩想结束班会，但是龚美凤用宿舍的生活问题把她拖住了。 “这件事你们私下讨论，班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别啊支书，这是集体的事情，私下我再组织一次那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大家都冻成什么样了，住宿费里的供暖钱都是一分不少地交的，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在宿舍里，就不管大家？” 龚美凤把许翩翩架起来了，她黑着脸坐在下面，看着一本正经地讲这件事的龚美凤。 陶晚飞速地向尹青柏讲着她的想法：“许翩翩应该是想让我先把检讨写了，如果我写了，那就相当于自首，不管现在教务处有没有下达处分，只要我交了这篇检讨，我的处分就跑不了了。” 尹青柏在教室外面把里面的情形听得一清二楚：“我也是这么想的，或许现在院里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我倒要去学校问问。” 陶晚走的很快，尹青柏一言不发在后面跟着。 她陪着龚美凤也没少跑教务处，熟门熟路。 正好他们年级的辅导员在：“赵老师，我听说我们班支书许翩翩说，有人举报我在外面租房是和异性一起住，学院因为我作风问题要给我处分，但是我问她是哪个部门下发的指令，为什么不经调查就随便诬陷学生，她却不说，因此我来这里问您一个明白的话。” “什么……作风问题？” 赵老师看看陶晚，又看看尹青柏。 他知道许翩翩，是副院长许岚的女儿。 这件事他却还不知道，但保不准是政务处那边的事，他也不敢乱说：“这件事教务处不管，我们只是解决你们平时生活和学习上的问题。” “老师，这件事已经对我的生活造成伤害了，我现在的生活因为这件事，出了很大问题，许翩翩当着全班的面讲了这件莫须有的事情，给我造成了很大困扰。” “这个你们同学之间的事情，自己解决，我们教务处管不了的。” 很明显，赵老师无法给她一个明确的表态。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都埋着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那您的意思是说，这件事并非您跟许翩翩说的，是吗？” 辅导员倒是点了头：“我事先并不知情。” “谢谢老师，我先走了。” 陶晚来如火去如风，尹青柏问道：“这次去哪？” “去院长办公室。” “不去徐翩翩爸爸那里吗？” 陶晚摇头：“没用，说不定会被直接截下来。我们去找院长，如果院长偏心，再往上举报。” 陶晚的大小姐脾气自从来了燕城见长，且这件事把她和尹青柏一起牵连到一块，她实在无法忍耐。 “好。” 尹青柏跟着陶晚去了医学院的院长办公室，被告知院长已经下班了。 陶晚靠在院长办公室门上，心急如焚。 “别着急，明天再找也一样。” 尹青柏道。 “这件事不解决我心里不踏实。” 流言是最可怕的，如果晚了一步，哪怕澄清了，也总会有人固执己见地坚持他们最开始得到的信息。 “你们在这干什么呢？” 两人一抬头，熟人，周召华。 “周老师？” “哎，”周召华点了点头，“哦，我记得了，你说过你是医学院的是？你来找你们院长？” 陶晚失落：“他不在。” “那你们跟我来，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周召华手里拿着个档案袋。 “您怎么在这里，周老师？” “我帮你们院长翻译一些资料，”周召华扬了扬手中的档案袋，“我们外院的老师天天被你们支使着干这些活。” 周召华发现陶晚和尹青柏的情绪不对，跟火车上遇见的一点都不一样。 “你们是遇见什么事了吗？”周召华想了想，“来告状的？” “今天我们班支书说我要因为作风问题呗处分，我想来问问院长，未经查实就随意处分是否不公平。” “还有这事？”周召华握紧了手里的文件袋，“你们院长虽然古板了一点，但是不至于不讲理。一会你们见了面好好说。” 周召华把两人带到了医学院的实验室，院长唐会儒果然在。 “什么情况？” 唐会儒的眼镜片厚的把他的眼镜衬得小小的，是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头。 “你们院的学生，找您有事，我顺便带过来了。这是您要的文件，不是说很着急吗，我以为您会在办公室等我。” “辛苦你了周老师。” 唐会儒接过文件，看周召华没有要走的意思，就问尹青柏和陶晚：“你们有什么事找我？” 第192章 调查 陶晚介绍完自己，又把话说了一遍：“院长，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有一个让我澄清自己的机会，另外，希望让不分青红皂白不按规章制度办事、直接给我处分的部门向我道歉。” 说道作风问题，唐会儒脸上确实划过了一丝愠怒，但是看着陶晚的神情，坦然又愤怒，加上陶晚的要求并不过分，他点头道：“这件事我倒是没听说，你们辅导员也不知道？” 陶晚摇头：“我们支书许翩翩不肯说，我第一反应就是去问导员，但是我们导员说这些不归他管，他并不知情。我初来学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所以来找您。” 陶晚说的倒是合理。 唐会儒道：“你们支书叫许翩翩？” “是的，您可能认识她，她在开学的时候跟我们说过，是许副院长的女儿。” 唐会儒对上了号：“那等明天工作日，你叫她来我办公室，我来问问。” “不，院长，这件事事关我和尹青柏同学的名声，谣言猛如虎，众口铄金，今天她已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了这件事情，如果不及时澄清，到时候发散开来，就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了的了。” 陶晚字字珠玑，唐会儒托了托他的眼镜。 事实上，他对处理这些杂事并不在行。 当初也是他因为资历最深，为了镇住学院，才给了他一个院长的名头，三位副院长各司其职，把学院管理的很好，他平时还是钻研一些资料，有时还会去中心医院坐诊。 说白了，他就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医者罢了。 “唐院长，我觉得这位同学说的没错啊。这事本来就是学院做的有问题，怎么可能连调查都没有，直接下了通牒呢。作风问题可不是小事！” 周召华在一边道。 唐会儒想了想：“那现在就把许翩翩叫过来？这样，陶晚同学，你去找许翩翩，就说是我想知道，到底是谁让她传这个消息的，如果她说了，我直接去核实，如果确实他们没有采证，我可以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你说呢？我就在这里等着，等你的消息。” 唐会儒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陶晚也只能同意。 “好的，院长，”陶晚点头，“但是时间可能会有些长，许翩翩不在宿舍住，现在我也不确定她会在哪里。” “你这同学，怎么脑子一点都转不过弯来呢，”周召华指了指唐会儒桌上的电话，“你给你们副院长家里打个电话，问问许翩翩在不在。诺，直接打了，院长就在这呢，说话也方便。” 唐会儒算是认同周召华的办法：“电话本就在那，第一页就是许岚的电话……算了，我来打。” “谢谢院长。” 唐会儒起身，拨通了许岚家里的电话。 “哪位？”许岚正在听许翩翩哭哭啼啼地说着他的委屈，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老许是我，翩翩现在在家吗？” 许岚看了一眼许翩翩：“在呢，怎么了？” “你把电话给她，我有事问她。” 许岚看了眼徐翩翩：“唐爷爷找你，过来接电话。” “唐爷爷？”许翩翩第一反应就是陶晚竟然这么晚还能把状告到院长那里，她也不委屈了，有点慌乱得走过去。 “喂？” 电话里想起许翩翩的声音，唐会儒便直接问到：“你们班这里有个叫陶晚的同学，说是你跟她说咱们院要给她处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 “有人举报她没结婚就跟男人一块租房子在外面住，举报到我爸这里来了，我想着让她先写个检讨，这样影响会小一点，不然通报批评会有辱咱们学院和我们班级的声誉。” 许翩翩说着，许岚在一边认可地点点头，他觉得这个事情许翩翩处理得没什么问题，非常顾全大局。 “那处分的事怎么说？是你爸爸下的处分？这件事他核查了吗？当事人为什么都表示事先根本不知情？” 唐会儒作为医学巨擘，条理还是很清晰的。 “没、没有处分，我是为了让陶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才故意这么说的。也……没有核查，但是……” “没有核查？” 唐会儒打断了许翩翩的话，电话却被许岚接过：“是这样的唐院长，这件事情我们并非完全没有核查，首先陶晚在外面租房子住这件事她的室友都知道，翩翩也可以作证，另外她租房的小区就是拆迁居民楼，有很多人看到过她和他对象一块拎着菜出入。这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有提前告知陶晚是我做的不对，但是唐院长，我也干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连规矩都不懂。那个陶晚同学还有她的对象，叫什么柏的，两个人长得可招眼了，所以翩翩过去一打听，她们那些邻居就很有印象。” 唐会儒下意识看了站在桌前的陶晚和尹青柏一眼，男的俊女的靓，是他这个老头子走在路上都要多看一眼的。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 唐会儒挂了电话。 话筒里的声音虽然小声，但几人靠的近，也听了个差不离。 “陶晚同学，这件事副院长是查证过的。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陶晚丝毫不慌：“邻居的证词是真的，因为我租的房子有厨房，所以每个周六中午我会在出租屋请尹青柏同学吃一顿饭。但是我租房跟他同居的事情，完全就是荒谬的无稽之谈，您可以调查他的室友和同学师长，询问尹青柏是否有夜不归宿过。同居这码事，总不能是我一个人晚上不回宿舍就能做成的？” “唐院长，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了，咱们就查到底。许院长说的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不如查干净，省的这两位同学回去不服气。” 周召华这话看似向着许岚，但实则是在帮陶晚。 唐会儒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整理了一下，看着尹青柏：“我们现在就去你的宿舍。你和陶晚同学不用来，在这个办公室等我们就行。周老师，既然你来了，就帮个忙。” “没问题，今晚我送佛送到西。” 周召华临走时给了两人一个安心的眼神。 第193章 相信 “没想到周老师还挺靠谱的。” 在火车上的碰面，让陶晚觉得他今天意外地靠得住。 想来也是缘分，在火车上尹青柏随手帮了他的忙，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回报。 “这事有别的老师看着，你们院长也不会太偏袒那边。等事情水落石出，我再去跟我现在实验室跟着的老师说一下，他应该是不希望我背上什么坏名声的。” 陶晚道：“唐院长愿意为了这件事亲自出马，想来也是个公正的人。” 尹青柏安慰着陶晚，两人就坐在唐会儒实验楼里的办公室等着。 唐会儒和周召华按照尹青柏提供的宿舍号，找到了尹青柏的宿舍。 里面只有秦成和另外一位室友范双峰在，见到白发苍苍一身正气的唐会儒，心里都猜测这是哪位领导。 “老师好。” 两人本来一个在桌子上写作业，一个在床上看书，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全都一个蹦高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在宿舍中间给两人问好。 “你们别紧张哈，我们就是来随便看看的，”周召华道，“宿舍里怎么就你们两个人？” 秦成嘴快，指着两人的床铺，如实说道：“我们宿舍其他两位同学都还没回来，他加入了一个文学社，今天是他们开会的日子，好像要举办文学节，我也不太清楚，他应该是去图书馆或者实验室了。” 周召华和唐会儒闻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尹青柏的室友默认尹青柏会回来，不像是他经常夜不归宿的样子。 “尹青柏是你们宿舍的吗？哪个床铺？” “就是这个，”秦成的眼珠子转了转，“他平时很忙的，除了上课时间，基本都泡在图书馆，或者实验室里面。” “实验室？” “对，他家庭条件一般，上个学期开始就在汤秋鸿老师的实验室打下手，好像是在记账什么的。反正特别努力，一般是看不到他闲下来的时候的。” 秦成现在心里忖度，面前这两位老师是不是来给尹青柏政审的，过来突击询问群众意见来了。 毕竟尹青柏确实优秀，说不定组织正在考虑让他入党。 秦成这么想，那当然是把所有事情都往好了说。 秦成的误会却也让唐会儒对尹青柏的人品有了先入为主的赞赏。 “那他人际交往呢？”周召华问道。 “他跟我们关系都不错，没听说过跟谁有过矛盾。” 秦成回答。 “我是说那方面，他有个对象，是不是？” “是，他对象是接受过再教育的下乡知青，今年考到咱们学校的，其他的我也不清楚了。” 秦成戳戳旁边的范双峰：“你也说两句啊。” “我知道的更少了他谈对象也不带着我啊……” 范双峰是个憨的，秦成挠挠脑袋：“老师，尹青柏的私事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 “他们关系好吗？”周召华继续询问。 “特别好，据说两边家长都见了。”秦成道。 “那平时两人在一起的时间长不长？都是什么时间见面的？” 秦成没想到会问的这么细，他为难道：“这事我们也不知道啊，尹青柏挺忙的，他对象在现代医学院课也不少，应该就是吃饭的时候一块吃。哦，对了，每个礼拜六他应该是去找他对象的，那天早上他起床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他俩感情可好了。” 唐会儒一直没说话，但周召华看了眼唐会儒的眼色，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那尹青柏有没有晚上不回来过？在对象那里住？” 周召华突然这么问，秦成脸都吓白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老师您怎么会这么问呢？” “有人举报他们两个生活作风不正，没有结婚就同居，扰乱学校风气。” 周召华本来就把自己收拾地板板正正，再把脸也板起来，确实挺唬人。 一边的唐会儒又是一直不说话端着架子，把秦成吓得下意识伸了三根手指头出来：“我发誓，尹青柏绝对没有，他再晚都会回来睡觉，图书馆熄灯早，他都是从实验室回来的，您可以去那边打听。” “行了行了，大学里头就别搞迷信这一套。” 周召华挥挥手，示意秦成把他发誓的手放下来。 秦成看着范双峰：“你说两句啊！” “我、我说，青柏上学期因为基础不好，为了不打扰我们休息，会在实验室里通宵学习，但是这个学期跟上来了，就没再夜不归宿过。” 范双峰讷讷，在他说完，秦成点了点头。 两人说的都很细节，不像是说谎。 “你们说的这些我们了解了，希望你们对自己的话负责。” “绝对负责！”秦成保证到。 “唐院长，我们先走。” 秦成听到周召华叫唐会儒是院长，咽了口唾沫。 他们院的院长姓张，副院长好像也没有姓唐的，那这位老师是…… “老师，我想问一下是谁举报的，这不是在凭空诬陷好人吗？” “我们有权保护举报人的隐私。这不是来查证来了吗？只要他们没做错事了，我们肯定会还他们一个公道。行了，你们先休息，我们走了。” “老师再见。” “老师再见。” 周召华跟唐会儒出了男生宿舍，周召华道：“唐院长，我看尹青柏的室友不像是说谎。” 唐会儒点点头：“他们说周六尹青柏同学会去跟陶晚同学约会，这倒对得上。” “小年青谈个对象一周见一次面也不算什么？”周召华旁敲侧击，“要这就说是作风问题，咱们学校是不是显得太老旧了。” 新时代倡导自由恋爱，他们作为顶尖大学，教育一批最优秀的青年，就必须走在时代前列。 唐会儒推了推眼睛，虽然他不是很能接受，但并不会认为这样就是不对的。 “你说的有道理。” “要不然我们再去实验室问问？刚才他说的是汤老师是吗？” 周召华一个外国语学院的，都听说过化工院的汤秋鸿老师。 他是个做实事的，又有资历，听说马上就能评院士了。 “不用去了，他们不敢拿汤老师开完笑。”此时唐会儒已经完全相信陶晚和尹青柏。 因为就连许岚自己也只说，陶晚的邻居看到的是他们一块拎着菜回家，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在同居。 第194章 陶晚和尹青柏听到办公室开门的动静，立刻站了起来：“院长，您查实过了。” 周召华在后面给两人使了个放心的眼神，陶晚瞬间心安。 “我和你们周老师亲自去了趟你的宿舍，知道你确实每天晚上归寝。”唐会儒对尹青柏道。 周召华笑着说：“你们这个年纪处对象再正常不过了，学校不会因为平时交往就给你们处分的，这个你们放心。” 唐会儒背着手，点头：“周老师说的对。你们放心，副院长那边，我会去跟他说，这件事是他做的偏颇了，我想，他也不会吝啬给予你们一个道歉。” “院长，现在许翩翩同学已经将这件事扩散开，对我造成的影响该如何处理呢？” 唐会儒脸上露出为难，他很不擅长这些，周召华在一旁提议：“唐院长，您给两位同学开个证明，让陶晚拿给她的辅导员，让教务处那边处理就是了。我也可以在上面签字，证实这件事我们是做了如实调查的。” “就这么办。” 唐会儒干脆利落，在桌前写下一张证明：陶晚和尹青柏系正常交往关系，两人同居谣言为误传，望各位师生莫要偏听偏信，谣言止于智者。 “这不就行了吗。”周召华也签上自己的名字，给陶晚使了个眼色，让她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事唐会儒不太清楚，周召华好像摸到了些门道。 医学院许副院长的女儿，可能在针对陶晚。 陶晚接过，只道：“谢谢唐老师，这么晚打扰您了。” “没关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你回去跟负责你们的辅导员说一下，跟同学解释清楚。副院长这边，我会批评他的，但是他毕竟是师长，也是为了这个学院办事，偶尔出现失误，你也不要太记恨他。” 唐会儒的话陶晚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事唐会儒只能管到这，但陶晚并不打算就到此为止。 夜已深，陶晚没有打算去找辅导员，便和尹青柏告别，一夜却辗转难眠。 周一的课是最多的，陶晚一个晚上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把事情闹得更大。 以澄清的方式，闹得更大。 不管许翩翩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败坏她的名声，跟尹青柏的作风问题对于陶晚来说就是上辈子留下来的一根刺。 上辈子就是从那之后，她和尹青柏都逐步走进了地狱里面。 陶晚在尹青柏面前还算平静，但其实她心里早就被掀起惊涛骇浪。 她恐惧、激动，胸中的怒火一定要燃烧些什么才行。 每节大课由两节小课组成，小课中间会有一段十分钟的课间休息，大部分人不会离开座位，只有上厕所或者出去接水透气之类的同学。 讲师说完下课，陶晚就拿着那份唐会儒昨晚给她的证明上了讲台。 她们第一个学期上的都是专业课，同级招了四个班级，每两个班级一块上课，满满当当地把教室坐满。 “同学们，打扰一下，”陶晚站上讲台，本来就有很多人地目光追随着她上去，她出言提醒，一下子所有人都看向她，甚至有个准备出去的男同学都在后门驻足，想知道陶晚一会要说什么。 “我是一班的陶晚，占用一下大家的时间，”陶晚将证明拿在手里，“昨晚的班会，支书许翩翩说院里打算处分我校内租房与异性同居的作风问题，现在有了新的进展，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想借此机会向大家解释清楚。” 一班同学一脸吃瓜的表情，昨晚听到了一点风声的二班更是聚精会神。 他们上的是生物化学课，枯燥又繁琐，没想到还有这么有趣的事情。 任课老师是个中年女老师，她听到陶晚的话，托了托瓶底一样的眼镜。 “抱歉老师。”陶晚道。 “这是课间时间，你继续。” 生化老师的声音很沉，透露着严肃和认真。 “经查实，许翩翩同学在我多番询问之下也不肯说出的那名要给我下处分的领导，系我院副院长许岚教授。对此，教务处、唐院长并不知情。” 陶晚一点一点的说，她盯着坐在第一排的许翩翩，见她的脸一寸一寸红了起来。 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那不就是许翩翩的爸爸吗？” “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院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就他们父女两个主张就能处分一个同学吗？” “你们二班的不知道，昨天陶晚还说这件事情根本没有被查证，是许院长一刀切的。”龚美凤补刀。 大家议论纷纷，陶晚的声音清晰又响亮：“我昨天去找了辅导员，辅导员表示这事不归他管，并且他也并不知情，于是去到唐院长那里。唐院长亲自进入了尹青柏同学的宿舍查证，证实他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遑论和我同居。院长事情繁多，特意给我写了一张证明，让我来向大家澄清。查证过程还有外国语学院的周召华老师参与，他的签名也在下面，大家可以过来查验真伪。” 陶晚将手里的证明展开，因为昨天晚上唐会儒不是在院长办公室，没有公章，因此是手写的签字。 大家都想上去看，但是又没人想做第一个。 生化老师走了出来：“让我来替各位同学看看。” 陶晚将证明双手递给她，生化老师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这是院长的签名没错。” “谢谢老师，”陶晚收回证明，“如果有同学存在质疑，随时可以到我这里来看，也可以随时去院长那里查证。” 陶晚下了讲台，把证明放在了许翩翩前面：“许翩翩同学，对于你昨天对我造成的风评伤害，你打算如何做出补偿呢？” 陶晚也不怕许翩翩会把这证明撕了，毕竟唐会儒就在院长办公室坐着，这证明还不是想开多少就能开多少。 如果许翩翩敢发疯，丢得还是她的人。 不过许翩翩的心理素质是很不错，她还维持着她往日里的端庄和傲慢：“我们不是没有查证，我们有邻居的口供，这件事我没必要跟你道歉，我爸爸也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许翩翩梗着脖子，否认自己的错误。 “邻居的口供是什么，你可以跟大家说一遍吗？” 第195章 陶晚双手撑在桌子上，盯着许翩翩的眼镜，一双温柔的杏眼现在冷若冰霜。 “邻居说看到有个男人经常出入你的房间，你还跟他一起买菜，就凭这个，难道不能判断你们在同居吗？” 陶晚冷笑一声：“邻居什么时候看到尹青柏出入，他和我一起买菜又是什么时候？我们处对象，青天白日一起吃个饭有什么问题，就凭这些判定我同居，并且直接要求我写出检讨在下星期的升旗仪式上当中反省，试问，如果你们真的证据确凿，为何不能做到上通下达，而是想偷着把这件事给办了呢？” 陶晚字字珠玑，许翩翩蠕动着嘴唇，却说不出来话。 “这么一想，确实是偷着就把事情给办了啊，咱们院里的处分怎么可能不经过辅导员呢。” “就是就是，要真不心虚，昨天晚上陶晚问她是谁下的处分，她为什么不说呢？就是不敢说。” “没想到许翩翩是这种人，她出身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干这种踩别人一脚的事情呢？” “你们一班可真是厉害，净出风云人物。” 二班的人轻飘飘一句话，落进一班人眼里却如千斤重。 这不就是在讽刺他们班的人人品有问题吗？ 大家脸上都跟着热了起来，便有人站起来道：“支书，这事不管按不按照规章，你们都是冤枉陶晚同学了，你昨天晚上是挺过分的，她一个女孩子，这种事你当众就说出来了，让她的脸往哪搁。你还是给她道个歉，做错了就要改正。” “是啊支书，你应该道歉的。大家都是同学，谁也不比谁就高贵些，陶晚同学也是想讨个公道。” 大家能读大学，不仅成绩，在品质建设上也比外面的人高一大截。 大家纷纷劝着许翩翩，虽然都客客气气的，但是难掩怪罪的意思。 “我没做错，你让一个男人随便进你的房间，就算是青天白日又怎么样，不还是单独相处吗？” 陶晚睨着许翩翩：“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如果心脏，看什么都是脏的。” 她话落，正好上课铃打响，陶晚斜了许翩翩一眼，回到了座位上。 龚美凤和董小媛给她直比大拇指。 “说得太好了，陶晚！” 陶晚本来就不在意许翩翩的道歉。 她的目的一个是澄清自己身上的谣言，另一个就是让许翩翩脸面扫地，没有别的了。 伤害已经造成，道歉不过是给受害人上的一层道德枷锁，她不需要。 公道自在人心，许翩翩拒不道歉反而会让人对她更加鄙夷，这道德枷锁就会加到她的身上。 这样的结果对陶晚来说就够了。 生化老师走上讲台，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上课，大家都努力注意力拉回来，毕竟生化这门课程，每一句话都是重点，错过了可能后面就听不懂了。 下了课，她们就要换教室去赶别的课程。 许翩翩站在门口像是在等陶晚。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陶晚走了过去，问道。 许翩翩看着陶晚身边的龚美凤和董小媛：“我单独跟你说。” 她还想保持着白天鹅的姿态，陶晚却并不给她面子：“我做事向来光明磊落随心所欲，你想说什么，就光明正大地让大家都听听。” “陶晚！” 陶晚转身边走，许翩翩把她叫住，咬着牙：“你知道我爸爸是副院长，这件事他作为一个老师有错，但你作为学生也不必咄咄逼人，你不敢去找我爸爸，今天就在这里给我难堪，你又算什么？” 若不是龚美凤和董小媛在旁边，许翩翩威胁的意思可能会更明显，但是她改了话锋，引到了陶晚欺软怕硬上面，指责此事是许院长下的命令，但是陶晚不敢找许院长，只能拿她出气。 董小媛和龚美凤的眼神里都闪着厌恶。 “许院长渎职的事情唐院长说了他会处理，毕竟如你所说，他是师长，我作为学生不好向他咄咄逼人。但是这件事你作为班上的支书，本应关注班上学生，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没有来找我了解情况，而是直接公之于众，这本身就是你的失职。” 陶晚一字一句都扎在许翩翩心上。 她竟然用了“渎职”这个词。 “你少自说自话了！” “我有没有自说自话，你心里最清楚。今天上完课我会拿着证明去班主任那里说明情况，然后提议更换不称职的支书，你猜班上会有多少同学赞成呢？” 陶晚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陶晚，你写联名信，我给你签字。当班干部就要对得起自己的职责，如果只愿意行使权力，那岂不是人人可当。”龚美凤提议道。 “我也给你签字。”董小媛立刻跟上。 “谢谢你们。” 陶晚很暖心，她还担心即使有院长的证明，也只能说她是清白的，但如果要让许翩翩撤职，班主任很可能会碍于许院长的面子不愿意。 但如果能得到班上大部分同学的支持，那就是民心所向。 她打定了主意，便在午休的时候回宿舍写了倡议书，自己的名字签在最前面，龚美凤和董小媛紧随其后。 “走，我们去找隔壁宿舍去。” 龚美凤的生活委员平时在各个宿舍里穿梭，她的群众基础很好。 而且嫉妒心不是只有许翩翩有，许翩翩会嫉妒陶晚，同样别人也会嫉妒她。 另外一个宿舍的女生对许翩翩是又羡慕又嫉妒，看着那么完美的人竟然也有犯错的时候，此时的心态都是想着踩上一脚，这样仿佛能够彰显自己的优越。 这样陶晚的倡议书上就已经有了七个名字。 男生那边如果能争取一半的人，那就差不多了。 陶晚在下午上课的时候，把倡议书拿到了每个人的面前，挨个解释劝说，让大家签名废掉班支书。 “陶晚，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一切都当着许翩翩的面，她终于抓狂：“你们以为班上除了我谁还能胜任支书这个职位？” 第196章 许翩翩在大家心里的形象总是高高在上的，如今这急赤白脸的样子不禁让大家都讶异地看向了她。 “我只是说明事实，然后让大家自己选择罢了。不管你能为大家带来什么，都要承担做错事的后果，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当然，如果大家认为你给班里带来的更多，他们当然不会同意我的倡议书。” 许翩翩瞥了一眼陶晚手里的倡议书，上面已经有了两排名字，至少有十二三个。 班上一共三十二人，如果再有几个人签字，那她很有可能真的被罢免。 这怎么可以！ 全班人就应该听她的才对，她的父亲是领导，她合该也是。 “什么叫她当支书能为你们班做更多事啊？” 一班和二班两个班级一起上课，他们听到了刚才许翩翩的话，好像再说她当支书的话，能给班上开后门。 许翩翩的身份大家本来就很敏感，因为她是副院长的女儿，大家都避其锋芒，对她都和颜悦色的，但也因为她是副院长的女儿，大家隐隐地把她架在一个离所有人远远的位置。 没人替她说话。 “你们不要乱想，因为我从上小学开始就是班干部，我有经验带领大家！”许翩翩解释道。 大部分人都在眼巴巴地瞅着奖学金和助学金，狼多肉少，大家对走后门这回事十分激动。 每学期就那几个名额，万一都给了一班，那也太不公平了。 一班的同学听了心里也害怕，虽然许翩翩当支书或许能给他们班开点便利，但终归只是个支书，能帮多少忙，不能因为小营小利就把他们的名声给搞臭啊。 原来想着都是一个班，不想让许翩翩尴尬的同学此时也动摇了心思。 二班已经有些不满了，好像许翩翩不下台，他们会被人指摘。 现在的大学生骨气那是铮铮硬，陶晚的倡议书上很快就落满了名字。 班上32个人，除了许翩翩，31个名字都签在了倡议书下面。 许翩翩无话可说，剜了陶晚一眼，擦着眼泪跑了。 她旷了一节课。 学委默默地在出勤上画了个叉。 大课上完，陶晚拿着倡议书还有唐会儒签字的证明到了辅导员那里。 结果看到许翩翩在一边的椅子上泣涕涟涟，辅导员正在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那样子很是殷勤。 “这件事也没那么严重，等我劝劝她……” 赵老师刚说完，就听到陶晚敲门的声音，看到门口的她，赵老师赶紧带上亲和的笑：“陶晚同学，过来过来。” 陶晚感觉这是鸿门宴。 但是她坚定了心神：“赵老师，昨天晚上跟您说的事情，我已经找院长解决了。” 陶晚将证明书放在赵老师面前，赵老师扫了一眼就没再看，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情况：“是是是，这件事刚才咱们许院长正跟我说呢，他也很惭愧误会了你，这不，正在问我你的情况，想要跟你道歉。” “问我的情况？”陶晚笑盈盈地看着许岚，“您想知道怎么不问我爸爸呀，正好跟他也把事情解释一下，您不是跟我爸爸很熟吗，毕竟这件事是我爸比我先知道的。” 许岚的脸色立刻变了变，赵老师尴尬一瞬，又道：“你父亲毕竟隔得远。” “是啊，陶晚同学，既然你来了那正好，我为我不妥当的行为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跟我计较。我平时事情比较多，处理起来难免失了分寸，以为自己证据确凿，所以才冲动定案，让你受了委屈，我已经深刻反省了自己。” 许岚一个副院长，诚恳地跟陶晚道歉，办公室里四个年级的辅导员都看着，这让陶晚很难办。 对陶晚而言，这种道歉就像逼她吃屎一样难受。 “许院长，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一个清白。”陶晚也没说接受他的道歉，只说明白。 她不再去理许岚，即使知道了赵老师会偏向，但陶晚还是将倡议书也拿了出来，她就不信这么多老师在场，他们还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这是我们班级同学的倡议书，认为许翩翩同学性格冲动，不能爱护班级同学，因此无法胜任支书这个职务。我们一班通过民主决定打算重新选举，我代表大家过来问一下您，在您这边需要走什么手续。” 陶晚不是说要问他的意见，而是表达他们已经决定将许翩翩撤职重选，过来通知他一下。 这让赵老师连拒绝的话都不知道从哪说出来。 许翩翩“哇”得一声哭出来了。 陶晚不知道她哪来的执念，都这么丢人了，支书再当下去，不尴尬吗？ 听到女儿哭了，许岚皱眉道：“陶晚同学，刚才我向你道过歉了，你也明白了我的难处，这事是我让翩翩通知你的，她就是跑了个腿，你何必为难她呢。她当你们班支书这一个月，工作上应该没有失误？你心里对我有什么不满现在就一块说出来，别撒在翩翩身上。” 许岚的语气越来越严肃，像是想要震慑住陶晚似的。 赵老师都不敢说话了。 陶晚却不怕，语气铿锵，坚定地看着许岚：“许老师，我想您是误会了，我已经自证了清白，但并不是说一个道歉就能让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您的过错学院会处理，但是许翩翩同学的过错我们班上的同学也是有目共睹。身为支书，在知道班上同学即将受处分的时候，没有进到她深入群众的责任，找我和其他同学了解此事，而是冲动地将此事公之于众，才导致了这件事影响扩大，因此我刚才说了，我们要求罢免她的原因是不爱护班级同学，而并不是为您传话。” 陶晚条理清楚，办公室的人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么好的口才，来医学院可惜了，应该去文法的啊。 高低是个人才。 “你就是蓄意报复！你鼓动班级同学反对我，还想着让二班同学给我压力，你敢说你没有私心吗？” 许翩翩声音有些尖锐。 第197章 重新选举 “你没必要和我争论这些，我只是基于客观事实。赵老师，请问我们是回去直接选了新的支书报给您就可以了吗？” 陶晚看向赵老师，赵老师的额角沁了密密的汗珠。 他承担着两方的压力，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这……这……” “陶晚同学，我跟你的父亲确实有些交情。我想，这件事你可以先回去考虑考虑，问问你爸爸的意见。你现在和翩翩一样，年纪轻，做事冲动，需要家长的帮助。” 许岚打断了赵老师的话，他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 他希望陶晚能够识时务。 说实话，陶理在这些人文化人面前，不过是个有几个臭钱罢了。 陶理需要许岚在学校里对陶晚关照，他就必然会在这件事上做出退步。 大庭广众之下，许岚的话不算含蓄。 陶晚却装作没有听懂：“这件事我当然会跟我爸爸说明白，不过班里的事情他怎么管得了呢。” 陶晚问的认真，许岚无话可说。 赵老师不说话，陶晚便道：“如果赵老师这里不方便，我就代表同学们去和院长说。” 她转身便走，许翩翩着急地站起来抓着许岚的胳膊：“爸爸，怎么办啊！” 许岚没见过这么软硬不吃的人，他道：“这件事是你办的太冲动，栽个跟头以后记住了。”又小声对许翩翩说，“不过，爸爸不会让你吃亏就是了。我的女儿，一定要是最优秀的。” 许翩翩激动的情绪这才稍稍好了一点：“我没脸去上课了，呜呜……” 许岚拍拍许翩翩的肩膀：“不要因小失大，学习才是最重要的。” 陶晚不可能什么小破事都去找院长，不然反而会惹得他厌烦。 许翩翩想给她来先斩后奏那一套，她也会。 陶晚打算直接把支书给选出来，然后再去找辅导员一趟，许岚不可能一直在，辅导员说不定以为她已经得到了院长授意，就会把这件事给她办了。 再者，如果他们班已经选出了新的支书，学院这边却不同意的话，辅导员还要考虑一班全体同学的民意才行。 许岚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手遮天。 陶晚赶着回去上下午第二节大课，许翩翩是在上课铃响后红着眼睛进来的。 她一进来，座位上大家就窃窃私语起来。 “安静！” 任课老师用竹子制成的教鞭敲了敲黑板，大家停止了说笑话，但是一直都瞥向许翩翩那边。 许翩翩感受得到大家的注视，满脸通红地坐在位置上。 她不应该过来上课的。 许翩翩紧紧咬着嘴唇，一节课没有听到多少东西。 反观陶晚，能在情绪中切换自如。 她认真地上了课，又在下课的时候，学着许翩翩的方法，让一班的同学留下，重新进行了支书的选举。 “你不上吗？我觉得你要是选肯定能选上，大家都挺拥护你的。” 龚美凤就是大部分同学的心态，他们虽然服气许翩翩当支书，但也不太想看她事事如意。 这是一种普遍但是很病态的心理。 陶晚还是那个答案：“我不选，没空。” 但是龚美凤又说：“你不选，别人没法服众，或者屈于许翩翩家里的背景，最后没几天又让许翩翩上了怎么办？” 这陶晚倒是没考虑到。 现在确实有两个男生想要竞选支书，但是万一真像龚美凤说的，下任支书被许岚约谈，顶不住压力倒戈了，那她岂不是白干。 “要不然你上，”陶晚看着龚美凤，“生活委员你再找个人接任。我看你在咱们班上的群众基础也好，而且有我在，你不用怕他们。” 龚美凤没想过还能这么干。 “这能行吗？”她有些迟疑。 “有什么不行的，你这么长时间为大家做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我跟小媛都给你投票！” 陶晚给董小媛使了个眼色，董小媛立刻点头：“我相信你干的一定比许翩翩好，毕竟她连话都不愿意跟咱们多说，但你是真的在帮大家解决问题。” 龚美凤意动：“行，我试试！” 陶晚露出了笑意，好险，差点被赶鸭子上架了。 龚美凤又走上了讲台，完全忘了当初她刚刚当生活委员时的后悔。 可能工作久了，她也能从中得到乐趣。 人都是长着眼睛的，谁平时在做实事，谁是真的在为大家好，同学们有目共睹。 除了另外两个人得到了几票友情票之外，龚美凤是众望所归。 龚美凤跟另外两个男生商量了一下，让其中那个得票高的男生继任了生活委员：“你别担心，女生这边宿舍你过来不方便，我顺手帮你照看着，平时有什么不懂的就跟我说。” “行，我一定会向你学习！” 大家一片其乐融融，许翩翩早就在一下课就扭头走了，根本没有参与此次竞选。 龚美凤升了官，眉宇间都洋溢着喜气。 “走，我请你们吃饭去。”陶晚道。 “你请客呀？要不然……”龚美凤家里条件一般，但是她确实挺高兴的。 要不是陶晚的鼓励，她可能也不会上去竞选，也不会知道原来自己在同学们心中这么受拥戴。 “我得感谢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真得自己上了。你知道的，我干不来这个活，还得是你，能跟全班同学都打好关系。” 陶晚害怕自己成为下个许翩翩，毕竟她跟班上同学交流也少，说不定干到最后，也会让人对她心生妒忌。 “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走，今天我们一块吃。” 陶晚在食堂遇见了尹青柏，跑过去跟他说了两句话。 “我们选了新的支书，就是我室友，今天我们想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不能一起吃么？”尹青柏的眼睛粘在陶晚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陶晚了。 “那你等等我，我去问问她们介不介意。” 陶晚又跑回去，征求两人的意见。 龚美凤倒是大方，甚至还揶揄地看着陶晚。 董小媛也点点头，她还没跟男同学一块吃过饭，不过对有对象的人还是很好奇的。 四人遂走到了一块，从陶晚请客变成了尹青柏请客。 龚美凤和董小媛看着尹青柏打的一摞馒头，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个子高饭量大，你们吃你们的。” 既然是请客，尹青柏买的都是拿的出手的肉菜。 他坐在陶晚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陶晚。 董小媛都替陶晚不好意思了，陶晚却像是习惯了一样：“我吃完饭就回家一趟，这件事我要先跟我爸说清楚。” “嗯。” 陶晚的家事，尹青柏就插不上嘴了。 第198章 “明天不用给我带早饭了，这回真是气死我了，我倒要回去看看，我爸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给点钱打发了事。 尹青柏心疼地看着陶晚，想起前天晚上陶晚在食堂边哭边吃饭的样子，像一只流浪的小猫一样可怜。 “你没必要这么早回去，可以等到周末再回家告诉他真相。想来这件事他也上火，不如就让他多难受些时日。” 陶晚看着尹青柏，惊呆了。 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才多久之前啊，尹青柏还说被老丈人骂两句那都是应该的。 这就开始帮她出主意气死她老爸啦？ 龚美凤和董小媛也错愕地看着尹青柏，在心中否认尹青柏口中的“他”绝对不是陶晚的父亲。 不然你们的家庭关系是不是太复杂了一点？ 尹青柏解释道：“我不想看你受委屈，谁给你委屈受都不行。” 哪怕是陶晚的亲生父亲。 尹青柏本来就一肚子坏水，也就陶晚觉得他正直极了。 陶晚倏尔笑了：“柏哥，要是我爸爸知道，他肯定会更讨厌你的。” 尹青柏没说话，给陶晚夹了自己身前的菜。 龚美凤和董小媛相视一笑，这两个人处对象的方式还真够特别的。 “不过我今晚还是要回去，不是为了哄我爸，只是不想让王爱娣痛快。” 这才是陶晚的真实目的。 说实话，陶晚现在已经对陶理失望至极，耳根子软，宁可相信别人，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女儿，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正直的人，还虚伪地看中在外面的面子。 拥有这样的爸爸，陶晚很无奈。 “好，你自己做主。我晚上正好也有事，不能送你回家了。” “实验室的事情？” 尹青柏点头：“我们实验室现在有想法研制一批新型的塑料材料，需要比较大额的资金。” 陶晚一听是要应酬，虽然次数真的如尹青柏所说的并不多，这还是开学来陶晚第一回听尹青柏说起。 她嘱咐道：“那你注意身体，喝完酒，在饭店叫一碗醒酒汤或者吃点东西垫垫胃。” “陶晚，你不是说你对象就比我们早入学半年吗，他已经在跟着导师做项目了吗？”龚美凤听到两人的谈话，好奇。 陶晚看向尹青柏，尹青柏说道：“研制材料的过程我暂时插不上手，我是帮老师打工，勤工俭学。” “你太厉害了，请问你是怎么联系上导师的？” 一个月相处下来，陶晚发现龚美凤在学习上属于天赋型人才，同样的课程，龚美凤只需要花她一半的精力就可以学好，因此她能把时间花在学生工作上，现在显然有早点跟随导师去实验室学习的想法。 “你可以先了解你们现在的任课老师，看看他们现在手里有没有你感兴趣的方向，有的话直接自荐就好了。不过现在你们才刚开学一个月，什么都不会，而且你们专业对基础知识的要求很高，可能第一年不太适合去。” 龚美凤想知道，尹青柏就知无不言，所有话都说明白，让龚美凤自己选。 “我知道了，谢谢你。”龚美凤见他说的仔细，也是当即就有了决断。 吃过晚饭，尹青柏把陶晚送到了校门口，开学之后，燕大附近就有零星几辆出租车在等，陶晚直接拉开一个上去：“柏哥，我先走啦。” “嗯。” 尹青柏大掌挥了挥。 陶晚回家的决定做得很匆忙，到家时已经七点半，陶家人刚刚吃完晚饭，陶理和王爱娣在客厅看着电视。 “老陶，晚晚回来了！” 王爱娣激动的叫着，明明陶理就坐在沙发上，在陶晚一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她。 “爸，这是我们院长开的证明。” 陶晚没有多说什么，看都没看王爱娣一眼，把一直揣在兜里的证明那了出来，放在陶理面前的茶几上。 “什么？”陶理看着陶晚，肌肉有些抽动，看起来好像是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前几天陶晚夺门而去，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是火气还在胸口，说不出道歉的话。 他语气生硬，陶晚也没在意。 失望多了，也就没什么期待了。 “就是有关我跟柏哥同居这码事的证明。” 陶理皱着眉头，打开了那张纸。 扫了一眼：“这个唐会儒是你们的院长是？为什么没盖公章？这个有效吗？” 陶晚没想到陶理的第一反应会是这个。 她有点想笑，笑自己没听尹青柏的，活该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受煎熬才好。 “给您报信的是许院长？他的女儿好像因为嫉妒我，故意造谣，他就纵容女儿，把这件并未查实的事情直接敲定了真相。我后面会盯着院长，看看他会受到什么处分，你不是能联系上他吗？不相信的话，可以向他求证，想来他是没脸再骗你的。” 陶晚突然有点累，不想跟陶理应酬。 她想上楼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一觉，也没再跟陶理多辩解，语气分不清喜恶：“对了，我讨公道时，许院长为了维护自己的女儿，说了有些威胁我的话，让我识大体，说我太冲动，回来找你商量。你跟他打完电话之后，如果他也让你识大体，你想怎么样尽管去想，但是不要过来强迫我怎么做。” 陶晚这句话就像是冰锥扎进陶理的心里。 又痛又凉。 凭什么他陶理的女儿就要识大体？ 陶理是个当领导当惯了的，因为手下经营的罐头厂效益高，成本低，不仅供着全国的供销社，还供着海外，就算是直属管理局里面的人都对他和颜悦色几分，更别提下面求他办事的了。 他陶理有多少年没被别人要求过“识大体”了。 陶晚上楼的背影在陶理看来满背负着委屈，他现在也顾不得手中证明的真伪了：“好个许岚，真当我是泥捏的，跟他说两句好话，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陶理为了让陶晚在学校有个照应，找到许岚的时候态度恭谦，怕是让他有了什么幻觉。 陶理在燕城的人脉四通八达，他许岚地位再高，陶理也不是不敢动他。 第199章 床被人上过 陶理现在感觉怒火已经上了头，手指点着桌子上的证明：“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王爱娣眼中别过一丝妒忌的神色：“老陶，晚晚还在学校呢，这老师还是不能得罪。” 她最讨厌的就是看到陶理为了陶晚的事情而激动。 凭什么，她才是陶理最亲近的枕边人！ 陶理不愿意了：“学校老师那么多，我能买通他一个，就能买通别人 拿了钱还能做出这种事，给晚晚穿小鞋，过来给我告状……”陶理抬头看着二楼的方向，“我跟晚晚的关系刚恢复，她现在又生我的气了！” 陶理知道自己错怪了陶晚，就把怒气撒在了许岚身上。 “老陶，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你不能因为现在冲动后悔，你平时不是跟我说，要三思而后行吗？”王爱娣恨不得许岚在学校好好整治陶晚才好。 “那是说你，我做事想来有我自己的一套章法，不会有错。” 陶理冷着声音又把证明拿到手里，看着唐会儒的签字。 听说医学院的院长医术极为高明，人快六十了，做手术的手那是一点都不带抖得，现在专攻脑科，技术走在全国的前列。 这种工匠型的人一般很难单纯地被他的钱所收买，陶理思考一下，觉得虽然难，但是如果能拿下这位唐院长，那对陶晚往后的前途可是很大的助力，最好是能让唐会儒收她做个徒弟。 陶理现在后悔，当初就不该图省事，选了这个许岚。 陶晚回趟家，本来想让事情大白，气气王爱娣，结果把自己气够呛。 她洗了个澡，准备睡觉，却发现自己的床好像有点不对头。 陶晚坐在床边，捏起床上一根细软的毛发。 她的头发油亮亮的，每根都很强壮，颜色也乌黑，更不会出现短发的现象。 那这根又短又细又软的头发是谁的？ 张阿姨在打扫的时候拉下的吗？ 不会，张阿姨在她出生前就来到这个家了，她做事一向仔细，打扫时永远把自己的头发卷在头巾里面，也不会留着这么一根头发在床上没注意。 陶晚的床品是鹅黄色的纯色，软软的颜色加上没有任何花纹，上面出现一根头发十分显眼。 陶晚升起一丝恶心，这是谁上了她的床？ 她下了楼去，陶理和王爱娣已经不在客厅了，张阿姨这个点在准备明天的东西。 “晚晚，怎么没睡？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看你，太瘦了。” 张阿姨放下手里的东西道。 “不用了阿姨，我想问问，你上次给我收拾床是什么时候啊？我感觉我的床被别人动过。” 陶晚有些不痛快。 “是我收拾了的，你上个星期回来住的，走之后我给换了床单，就没动过。怎么了？” 因为之前一直如此，张阿姨不知道陶晚为什么会问这种话。 “不是的，阿姨，我在上面发现了一根不属于我的头发……是根有毛囊的短发，又细又软的，颜色也偏黄，明显不是我的。您做事向来仔细，我觉得不会是您，所以心里膈应。” 特别还是短发，让陶晚不由联想到有男人。 她道：“您再给我换个床单被套，以后我不在家，就把房间锁起来。” 张阿姨闻言：“好，我这就给你去换。” 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换个传单，就算没有理由，陶晚也是想换就能换。 张阿姨立刻就上了楼，她找到新的床单，陶晚伸手搭了把手，两人把床品换了一遍。 张阿姨抱着换下来的床单：“你别多想，咱们家谁能来你床上，指不定是我老了眼神不中用了，落在你床上一根头发没看见。” “张阿姨，我不是嫌弃你，我就是膈应。”陶晚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从小姑娘过来的，”张阿姨看着陶晚长大，陶晚的性格有多娇气她是最清楚的，不过她话说了一半，“啧。” “怎么了张阿姨？” “你说能不能是那个小秋的家教老师啊？” 陶晚看向张阿姨，张阿姨抱着床单一边端详一边道：“就是辅导文化课那个老师，上回你不是说跟他打过照面了吗？从他来的时候，我就看他油头粉面的不像个好人。他跟夫人说话都毫不注意的。” 张阿姨的话让陶晚知道自己的膈应不是无中生有。 “他发质确实不太好。” 可能是发育时营养不良的缘故，吕获的发质偏黄。 长短也和陶晚看见的差不多。 陶晚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恶心死我了。” 张阿姨越说越煞有其事：“你还别说，我越想越觉得是。你上回不也说他在咱们家乱走吗？因为夫人挺看重他的，平时他在楼上教小秋学习，我从来不上去打扰，送水果也是下午，他在二楼干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张阿姨，你别说了，我都快吐了。” 要真是吕获在她床上躺过，陶晚真的要把晚饭给吐出来。 吕获这是什么心态？ “不要脸的，晚晚，你这就去告诉先生，让他赶紧把这个脏东西赶出去，最好找人教训他一顿！” 张阿姨说着就往门口走。 陶晚拉住了她：“我们连证据都没有，就光凭一根头发，我爸不一定会信。您看，我上回不就是因为我爸不信我，才跟他大吵了一架吗。” 张阿姨看着陶晚都心疼，宽慰道：“先生就是性子比较急，他是担心你，才会对你要求严格。” 陶晚点点头，陶理怎么想她的，已经不重要了。 “张阿姨，您还是给我把被褥也换一套，我……” 这已经不单单是换单子就能舒缓陶晚的精神压力了。 “我这就给你换，家里有的是被子。” 张阿姨离开后，陶晚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等着。 她不想再冲动地跟陶理告状了。 她需要证据。 张阿姨回来之后，陶晚拜托她在家里多注意些吕获，要是再有这种事发生，就算直接抓到他小辫子了。 “行，我肯定把这件事办好。” 张阿姨保证道。 第200章 陶晚第二天还有课，晚上没睡好，早上迷迷瞪瞪醒了，满脑子起床气，因此表情不像平日里似的乖巧可爱。 “晚晚，你拿着，在学校花钱不用省。” 陶晚正吃饭，陶理往桌子上放了五张大团结。 陶晚就知道，她爸爸的补偿无非就是给钱。 不过，不要白不要。 “知道了爸爸。” 陶晚把钱收了，陶理也松了口气。 “你说的事情爸爸知道了，我陶理的女儿，不需要受委屈。如果你们这个副院长想给你穿小鞋，你就打电话告诉我，他要是不想干了，有的是人干。” 陶理说话挺市侩，陶晚错愕地看了看陶理。 “爸爸去上班了，你赶紧吃，出租已经给你叫好了，不用着急。” 陶理拿上外套就走，陶晚的目光追随他看了好一阵。 她这个爹，啧…… 陶晚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评价了，就是称职地一阵一阵的。 说白了，他还是只想要个能给他争光的闺女呗。 不过有了陶理的话，陶晚腰板更硬了。她本来想大不了还有白家给她兜着，现在看起来自己低估了爸爸的人脉和地位。 陶晚到班上有点晚，踩着铃进去的，龚美凤给她占了个位置，朝她招着手，就是位置有点尴尬，因为另外一边，还坐着个许翩翩。 ‘她怎么在这？’陶晚用眼神询问。 以往许翩翩那都是妥妥的前三排啊。 她们三个一般都在中间的位置，以前没有杠上的时候，都没在一块坐，今天许翩翩竟然过来跟她们一起做了。 陶晚隔着龚美凤和董小媛看了许翩翩一眼，赶紧坐了下来。 许翩翩昂着脸，像是没看到陶晚似的。 龚美凤揉了揉脸。 一起坐算什么啊…… 许翩翩是故意的，她不仅在第一节课的时候和她们一起坐，第二节也坐在董小媛旁边，把董小媛弄得一上午坐立难安。 好不容易中午，许翩翩要去对面的饭店吃饭，才分道扬镳。 “她今天是怎么回事，吃错药了？”陶晚问出了一上午都想问的问题。 许翩翩别是想以毒攻毒？ 可够狠的。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呢这是。 “还有更可怕的，”龚美凤顿了顿，“她昨儿晚上，搬到宿舍来了。” “搬到宿舍？” 陶晚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许翩翩，来咱们宿舍住了？” “对。不知道她中午会不会回来，我先跟你说了，你做个准备。她最好是没有午休的习惯，你俩王不见王……”现在龚美凤很尴尬，“我还抢了她支书的位置，我好烦啊！” “那怎么能说是你抢的，”陶晚纠正道，“是她先下台，你英勇顶上的。嗯，你说她是不是就是想跟你搞好关系，说点软和话，你心一软，下学期就让她做回支书了？” “你这个想法很有道理。但我是绝对不会动摇的，当支书比生活委员多一分综测呢！”龚美凤掰着手指头道。 正好到了食堂门口。 “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找柏哥啦。” 陶晚挥挥手，就奔向了尹青柏：“柏哥，怎么每次你都来的比我早。” 陶晚像小蝴蝶一样扑了过来，晃了尹青柏的眼。 “我收拾的麻利，一个人走得也快。” 即使是陶晚随口一问，尹青柏也认真回答。 “跟你说哦……”陶晚絮絮叨叨，把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的事情跟尹青柏分享了一遍，尹青柏静静听着，在陶晚停顿的时候适时发表一下意见，把人哄软和了送回宿舍。 “晚上既然没睡好，中午好好休息。” “柏哥也好好休息。” 昨天尹青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虽然陶晚看不出来尹青柏是否有疲色，但是她觉得尹青柏一定是装的。 尹青柏笑了笑，就昨天晚上那点小酒，还不够他乐的。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尹青柏揉揉陶晚的脑袋。 两人的宿舍隔了一栋楼，尹青柏回去也很方便。 他刚回宿舍，就看到秦成急吼吼得在宿舍楼前面等他：“尹青柏你可回来了，刚才有人捎信回来说，你爹打电话打到学校，说你二哥负伤进医院了，现在在燕城，让你过去看看！” “我二哥？哪家医院！”尹青柏心里一咯噔。 他二哥的部队离燕城说远不远，一趟船就到了，但是说近也不近，都不是一个战区。 千里迢迢怎么来燕城了。 尹青柏的第一反应，就是尹雪松受伤很严重。 “就在解放军总医院，”秦成往外走了两步，“边走边说，我在宿舍帮你问了范双峰，他跟我说你在学校门口坐6路大客车，可以直达，让售票员到时候叫你一声。” 范双峰也是燕城本地人，受时代资源局限，燕大里面燕城人还不少。 “好，帮我谢谢他了。” 尹青柏往外走，6路车半个钟头就有一趟，他要是快点，说不定出门就能碰到一辆。 “你身上带够钱了吗？万一用的上……”秦成开始掏兜，尹青柏阻止道：“我有钱，我的钱都是贴身带的，谢谢你了，你回去，我自己过去就行。” 尹青柏跟秦成分别，脸就不由自主板了起来。 好在，他一出门就看到6路车的尾巴，他跑着追了两步，6路车就停了下来等他。 “解放军总医院，麻烦一会到了您叫我一声。” “好嘞，”因为6路车比较多，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密，没几个人，售票员看着尹青柏长得端正，便和他聊了起来：“你是当兵的？” “不是，我二哥是，我要去看他。” “是吗？那你们兄弟应该一块去当兵的。是不是你爹娘不同意？是太危险了。” “嗯。” 尹青柏心急如焚，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 售票员也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这是人之常情，她也不见怪，便不打扰。 尹青柏看着窗外，一直坐了将近两刻钟，才到医院门口。 尹青柏大长腿跨了下去，他到前台出示身份证明打听，尹雪松那边早就打好了招呼，尹青柏得到了他的病房号。 尹青柏站在门口，都没人出来那是他二哥。 第201章 伤情 尹青柏在门口站了有一会，才抬步向里走去。 低头看到床前挂的牌子，上面写的确实是尹雪松三个字。 尹雪松浑身缠满了纱布，包括脸，都包的严严实实的，鼻梁处还透着一丝血迹。 因为生的高大，他这打扮躺在床上，就像一头恐怖的巨兽。 尹雪松好像睡着了，尹青柏站在他床头想入非非，没有打扰。 “你谁啊你？” 医院里有专门照顾这些受伤但是没有家属陪同的士兵的护士，宋琦刚出去转个丢，就看见一个人站在尹雪松床前，抱着个胳膊，紧缩着眉头，死死盯着床上毫无还手之力的尹雪松。 宋琦的声音引起了尹青柏的注意，也吵醒了刚刚睡下去的尹雪松。 “我是尹雪松的弟弟，才接到消息，我来看看他。” 尹雪松看到尹青柏过来，他的右手抬了抬，宋琦上下扫了尹青柏一眼：“家属啊？” “嗯，请问我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宋琦道：“被炸伤的，好在离得远，烫伤倒不多，身上的伤口为主是炸弹炸出来的碎片割伤的。” 具体任务都是保密的，宋琦自个儿也不知道。 “伤情严重吗？” “都这样了能不严重吗？送来的时间，跟个刺猬似的，我们两个医生一块给他处理得伤口。不过好在都是外伤，现在包好了，就等养着就行，养好了就没问题，养不好，可能往后有个阴天下雨的，伤口会痒痒。”宋琦跟尹青柏说道。 “那他什么时候能恢复差不多？” “一般来说是两周下地，他们军人身体素质强，可能会早点。其他的恢复不好说，你能来太好了，是能一直在这照顾他吗？” 现在医院最缺人手，伤兵源源不断地往这送，这些当兵的都是天南海北来的子弟兵，在战区出任务受伤，全是她们照料。 要是能减少一个重型病号，那也是好的。 尹青柏想摇头，说课业繁忙，但是有看了眼尹雪松，他在心中叹了口气：“我留下照顾他，不过我听到消息就过来了，来的匆忙，一会儿得回去拿行李。” 尹雪松现在活动不便，这护士忙前忙后的，看起来也顾不上尹雪松。 尹青柏想了想，还是打算留下来。 既然上天把他们两兄弟都安排在了这里，他就应该尽尽弟弟的义务。 “行行行！你走了跟我说一声！可得快去快回！”宋琦显然很高兴。 尹青柏点点头，坐在了尹雪松床边的板凳上。 “不用，”尹雪松的声音变得很轻，现在连说话这个小动作，都要抽动他很多受伤的肌肉：“你去上学。” 尹雪松自然知道尹青柏在燕城是干什么的，尹家出了个名牌大学生，可是全家的宝贝蛋子。 “二哥，你都这样了还操心我呢。”尹青柏盯着尹雪松的脸仔细看，从纱布里透出的眼睛勉强还有个人样，能看出确实是尹雪松的眼睛。 “我一会给爹娘去个电话，有我在这里照顾你，爹娘能少操一些心，二老说不定正在想办法过来呢，你折腾折腾我算了，就别折腾他们了。” 尹青柏这么说，尹雪松的嘴唇动了动，没再说话。 “实在不行我给你单独请个护工。” 尹青柏现在身上有些闲钱，尹雪松这样子一看就不能离人，说是两周下地，但也不知得什么时候能完全养好，请一两天假那耽误不了什么，但万一战线拉的长，他还得休学来照顾吗？ 尹雪松全身上下只露出的眼睛表示着抗议。 “抗议无效。” 虽然尹雪松不说话，但到底是亲兄弟，尹青柏光看眼神就能看出他的意思。 “我在学校攒了点小钱，二哥，你就好好养着。平时娘咋嘱咐你的，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现在想喝水吗？上不上厕所？” 尹雪松闭了闭眼，表示没什么需求。 “那你再眯会，我下去给家里打个电话。” 尹雪松又闭了闭眼，尹青柏起身去往下面的公用电话。 电话是介岛村的大队接的，尹青柏把尹雪松的情况留了言，并且说了他留在这照顾尹雪松，让家里别着急。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刘燕已经在准备来燕城的事了。 尹雪松有了专人照料，把旁边的战友兼病友羡慕得想哭。 “我娘咋没给我生这么好个兄弟。” 尹雪松艰难笑笑，露了几颗牙。 尹青柏现在接受了事实，心里倒也没那么悲怆了，他盯着尹雪松：“二哥你都被炸成这样了，这牙倒是一颗没少，你这脸我看着也没事，日后嫂子嫌弃不了你。” 尹雪松瞪着尹青柏，让他不要乱说。 旁边的战友一听，更想哭了。 这人他不仅有弟弟，还有媳妇…… “别乱说。”尹雪松从喉咙里挤出来三个字。 默了会：“我脸咋样？” 尹雪松是直男，但是也隐隐知道自己好像比其他战友脸俊点。 他要是毁容了，秋雅看不上他了怎么办。 尹青柏憋住笑：“我不是说了没事吗？咋，当时光顾着护脸啦？” 遇到危险时抱头，这是人的基本反应，别说尹雪松受过训练。 不过被尹青柏这么一说，尹雪松心里咋这么膈应呢。 呆了两个钟头，尹青柏给尹雪松喝了点水，嘱咐几句，他就回了学校一趟。 先是去辅导员那里请假，因为电话就是打给他这边的，所以立刻就批准了。 然后他去了实验室，汤秋鸿不在，尹青柏就跟一个师兄说明了情况，说他这两周可能不会过来了。 最后他去了教学楼，一是等着下课把假条给秦成，让他帮着在上课的时候给任课老师说一声，二是告诉陶晚，最近他不能跟她一块吃饭了。 陶晚下课看到尹青柏站在教室门口，一直打不起的精神抖擞起来。 陶晚往尹青柏身边凑，步伐总是快一点的：“柏哥！你怎么来了？” “跟你说个事，”尹青柏掐掐陶晚水嫩嫩的脸，暂时把他心中的焦躁不安压下去，“二哥负伤了，我这几天要去医院照顾他，所以不能跟你一块吃饭了，你下课不用在食堂门口等我。” 第202章 舍规 “负伤？他怎么样，严不严重？” 陶晚吓了一跳，这怎么说负伤就负伤了。 “护士说是皮外伤，但纱布缠的不成人样，而且是当着他的面说的，我也没来得及仔细问问。” “你等我下课，跟你一块去看看二哥。”陶晚道。 “不用，你过去了我还得想办法送你回来，别让我担心了。” 陶晚看出尹青柏有点心力交瘁，不想给他再添麻烦：“要不然我们给二哥请个护工，燕城这边的重症护工行情价一天几块钱差不离了，一定比你照顾得好。” 尹青柏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先前这几天，还是我照顾他。”毕竟除了护理，病人的情绪也很重要，他在的话能给尹雪松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那柏哥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在医院也得好好休息。你代我向二哥问个好，等周末我再过去看他。” 尹青柏拍拍陶晚的头：“回去。” 陶晚一步三回地进了教室。 她本来想跟尹青柏说说今天中午的糟心事，谁知道尹青柏跟她说了这么个消息。 中午她们三个回宿舍的时候，许翩翩已经在了。 许翩翩在饭店吃饭，不用排队，她吃的快，回来的也早。 进宿舍的那一瞬间，龚美凤和董小媛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你们回来了啊。” 许翩翩不冷不淡的打了个招呼。 龚美凤：有些招呼没必要可以不打。 因为许翩翩实在是太勉强了，很勉强地在和她们交往。 这些是许岚教的，许岚说了，许翩翩从哪跌倒，就要怎么站起来，陶晚会鼓动人心，那她就也得深入群众。 她不情不愿地搬过来了，还想尽办法，先从宿舍开始跟大家搞好关系。 但高岭之花突如其来的友情让龚美凤和董小媛两个俗人无可适从，她们刚开始跟陶晚打成一片的时候，是觉得受宠若惊，许翩翩表达出想跟她们做朋友这个意思的时候，她们更是和做梦一样。 这事有点诡异了。 龚美凤冲许翩翩笑了笑，因为之前班委工作的缘故，她是宿舍里唯一还算跟许翩翩说过几句话的人。 昨天晚上许翩翩还跟她说呢，以后当支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她。 龚美凤听着就像许翩翩在骂她似的。 “陶晚，你昨天晚上不在，我立了几条舍规重新跟你说一下。” 许翩翩站在她自己的床边：“第一，宿舍在九点熄灯，之后是我的休息时间，如果你们醒着并且要干什么的话，一定要小声，不能轻易把我吵醒。” “第二，中午我要有半个小时的午睡时间，你们不许打扰。” “第三，不许在宿舍里吃东西，一日三餐都在食堂解决就行，否则宿舍里留着食物残渣会生虫和细菌。” “第四，宿舍卫生龚美凤和董小媛已经说了她们每天都会打扫，当然我每周愿意请她们吃一顿饭，来表示我的感谢。” “第五……” “等等。”陶晚看向许翩翩，“你不用再说了，我一条都不会遵守的。” 这种完全以自己为中心制定的舍规，陶晚都不知道许翩翩是怎么说出来的。 “陶晚，你怎么回事，你也太不在乎寝室和平了。” 许翩翩没说完呢就被陶晚打断，她心中不虞。 陶晚说道：“那你先听听我定制的寝室规矩，那就是学院没有规定的，我们一律都可以不遵守。” 她说完就爬上了床，面朝墙壁，装睡。 陶晚哪真睡得着啊。 许翩翩真是吃错药了，当大小姐当到寝室里来了。 “陶晚，你话说清楚！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每个宿舍都应该根据实际情况制定实际的规则！”许翩翩冲着陶晚床上喊，陶晚岿然不动，权当听不见。 许翩翩尬在那里，龚美凤和董小媛站在宿舍中间互相瞪着眼，然后谁也没说话，爬上床，学着陶晚面对着墙睡。 许翩翩牙都咬的咯咯响：“你们昨天晚上不也没说什么意见吗？怎么陶晚回来给你们撑腰了？现在才来反对我？” 许翩翩感觉这就是一群刁民，她跟这种人保持联络就是在自降身价！ 一个并不愉快的中午午休，让大家下午精神有些颓靡。 最可怕的，是下午许翩翩还要跟她们坐在一块上课。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续篇哦是不会纡尊降贵跟她们一块吃大锅饭的，这倒是给了龚美凤和董小媛两人喘息的机会。 “今天你对象没来等你啊？” 龚美凤见食堂门口没有尹青柏，陶晚也跟她们一起走进了食堂。 “他有点事，最近都不跟我一起吃了。”陶晚随口带过，两人也不再深问。 “这一天我是真的受不了了，许翩翩什么时候走啊。” 董小媛苦着脸，本来就小鼻子小眼的她五官皱在一块像个小包子。 “我看那位大小姐也忍咱们忍得挺难受的，”龚美凤还能腾出些心力观察许翩翩，“你说何必呢，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就她这样，还想深入群众呢，这叫适得其反。她离咱远点，我还不这么讨厌她。” 龚美凤连“讨厌”两字都说出来了。 “你们是怎么忍得，让她定下那种规矩？就那个卫生，你们俩就包揽了？” 以前她们三个说的是，一个星期下来，陶晚收拾一天，龚美凤和董小媛各三天。 现在许翩翩回来了，就应该是她们三个各两天才对。 什么叫龚美凤和董小媛包圆，她请两个人吃饭啊。 都是同学，怎么她就那么高贵？ 两人面露难色，董小媛道：“你觉得我们对她还有说不的余地吗？” “她昨天晚上的语气，就好像是在施舍我们一样。”龚美凤补充。 “你是舍长，你要是忍了，这事肯定就这么定下来了，”陶晚看向龚美凤，“回去贴个值班表，我还收拾周三的，剩下六天你们三个平分，不管许翩翩同不同意，反正咱们是奔着公平去的。她要是不同意，就随她，她要不收拾，就扣她的综测分。” 陶晚出主意道。 龚美凤不是没想过，陶晚是跟她不谋而合了。 第203章 看望尹雪松 许翩翩晚上回宿舍，看到龚美凤张贴的宿舍值日表，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 陶晚她怕龚美凤镇不住许翩翩，所以没有回到出租屋住，而是破天荒地回了宿舍。 自开学以来，宿舍就没这么热闹过。 “你什么意思？昨天晚上你们可不是这个态度，怎么，有陶晚撑腰，你们就变了个人吗？” 许翩翩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高傲，反而觉得是龚美凤和董小媛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 陶晚把宿舍门打开，道：“你对值日表有什么意见，公开说说，让别人给咱评评理。我平时只有午休的时候回来睡觉，也不用宿舍的阳台和洗手间，所以一周打扫你一天。之前她们每个人各三天，你既然回来住，就是你们三个人一人两天。这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你尽管提出来。” 陶晚撑着门，门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走廊，因为是晚上，进出的人格外多。 许翩翩不知道陶晚这么豁的出去，她自诩要脸，过去把门“砰”得拉上，认为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许翩翩心中只道，陶晚你给我等着，之后有你受的！ 许翩翩回到宿舍住惹出来的风波，被陶晚使了个下马威，虽然两人还是会受到许翩翩的一些支使，但总体来说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周六陶晚亲手做了点好消化的东西，放在饭盒里去了医院。 在医院呆了几天，尹青柏看起来有些瘦削了。想来也是，照顾病人可是个日夜不得休息的活。 尹雪松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很多，至少能够正常说话了。 “小陶知青来了。” 尹雪松说得很慢，陶晚瞧着他那艰难的样子也心疼。 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任务，弄成这样。 “二哥，今天周六，我过来看看你。这是我亲手做的菜，想着你跟青柏在这儿只能吃食堂，带过来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 陶晚把饭盒放到了一边的小桌子上。 “谢谢……” “二哥，你不方便就别说话了，好好养身体。” 陶晚道。 尹雪松冲陶晚不太明显地笑了笑。 “你还特意跑这一趟干什么，我们俩在这儿没亏待自己。” 尹青柏抓了陶晚的手放在掌心揉捏，他心心念念了三天，终于见到人了，话虽那么说，心里还是欢喜的。 “还没亏待自己呢，”陶晚抽出手，摸摸尹青柏下巴冒出来的胡茬，他收拾得着急，没有带剃须刀，“我帮你看一会二哥，你下去买个刀片把胡子刮刮。” 尹青柏也跟着摸摸自己的下巴：“咋，嫌弃柏哥了？” “没有。” 尹青柏低头贴了贴陶晚的脸，小胡茬扎在陶晚脸上，刺刺囊囊的。 “柏哥！”陶晚掐了尹青柏一下，尹青柏笑得不行，“二哥这儿离不开人，你凑合看。” 尹雪松刚拔了尿管，现在上厕所靠他撑着，尹青柏哪能留着陶晚在这照看他二哥。 “也行，这样其实也挺好看的。” 陶晚顺着尹青柏的下颌线摸了一下，她没撒谎，这样的尹青柏看起来更痞气了。 尹雪松闭上了眼，他觉得弟弟妹妹实在是太开放了，当着他的面就卿卿我我的，他们不自觉，他自己得自觉点。 尹青柏余光瞄到尹雪松没看他们，迅速在陶晚脸上亲了一口。 陶晚赏了他一个脑瓜崩，尹青柏笑得傻呵呵的。 “二哥养得怎么样？医生今天来查房了没，怎么说的？”陶晚问起正事。 “半个月拆线，还有十天，拆了纱布就能出院了。” “二哥回哪去？原来的部队离这里可远着呐。不能多两天，养好了再走吗？” 尹雪松发了话：“不了，麻烦……娘一开始闹着过来，好不容劝下，早点……早点出院，我出院之后就回家，我娘看着也安心。” 尹雪松说得不无道理，刘燕看了尹雪松这个模样肯定心疼，但是看不着才揪心呢。 “我今天晚上回去也给婶子打个电话。” 尹青柏道：“我娘是说想你了。” “这几天被我那个同学弄得烦得很，都没有时间。”陶晚有点抱歉忽略了刘燕。 “我娘知道，她也不忍心打扰你。” 尹青柏和陶晚絮着家常，护士宋琦推着车进来：“12号床尹雪松，名字没错？该打吊瓶了。” “没错。”尹雪松回复。 宋琦推着车去了另外一边，跟陶晚和尹青柏隔着病床。 她拿药的时候，打量了陶晚一眼：“这也是家属啊？” “对象。”尹青柏往陶晚身边靠了靠。 “你对象？”宋琦问道。 尹青柏气笑了，抓着陶晚的手：“那能是谁的？” 这小护士可真有意思。 宋琦多看了陶晚几眼，眼中的情绪有点复杂，因为她戴着口罩，陶晚看不到她整个面部表情，所以一时间推断不出宋琦的意思。 但还是下意识感到了敌意。 这事干什么？ 弟弟的对象来看看哥哥都不行？ 还是说军区医院不太喜欢无关的人过来？ 宋琦给尹雪松扎了针，他现在两个胳膊上都是针孔，即使上午打左边，下午打右边，但这么多天，手背上都没几块好地方了。 宋琦推着小车，又给11号病床的病号打，等她走了，尹青柏小声给陶晚告着状：“这小护士手艺真是不行，你看她给二哥扎得针孔，”陶晚凑过去一看，还有淤血呢。 “小知青，你在学校学这个不？” 陶晚点点头：“要学的，但是现在还没开始。” 实操课至少要到下班学期，医学不比其他，她们要补得知识实在是太多了。 “以后你扎的肯定是最好的。不是说到时候要找人练习吗？我这两条胳膊你想扎哪扎哪。” 尹青柏伸过来两条健壮的胳膊，健康的血管清晰可见，一看就很好扎。 陶晚把他的袖子撸回去：“别着凉，以后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陶晚在医院呆了一会就出来了，她感觉自己在那里尹雪松也不自在。 她想回家给刘燕报个平安，但是一回家张妈就说她小舅舅在等她回电话。 “白先生昨天晚上打来电话的，说你回家就给他回一个，他有事跟你说。晚晚，你吃午饭了没？” 陶晚摇头：“张阿姨，你随便做点什么给我垫垫就行了。” 第204章 王爱娣怀孕 张阿姨可不会凑合，她解冻了排骨，准备做个糖醋小排。 陶晚拨通了白家的电话，正巧是白闫鹤接的。 “喂？小舅舅，是我。” “晚晚，你回家了？”白闫鹤听张铖说了陶晚被人诬陷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舅舅都听说了，你在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 张铖怎么说也是外院的老师，等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陶晚已经自己解决了。 “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班原来那个支书好像有点针对我，不过我能应付。” “那她爸爸有没有跟你说什么额外的话？许岚那个家伙我有所耳闻，跟你……”白闫鹤想说根陶理差不多，但话说了一半忍住了，“反正他不想个治学的人，保不准他睚眦必报。你在学校多联系联系张铖老师，上次外公不是跟你提过他吗？你表弟都已经去打招呼了，听他说还没见过你呢。” “我知道了小舅舅，等我没课的时候，我去跟老师问声好。” “哎，这就对了，”白闫鹤担心的就是许岚乱用职权，在院里让陶晚难受，有个老师看着，他心里放心些，“还有这些事，你也可以找表弟商量，大家都是一家人，啊。” 白闫鹤交代了几句，便挂上了电话。 陶晚本来就想着万一许岚对她做什么，可能要麻烦小舅舅这边，现在白闫鹤主动让她求帮助，她心里很熨帖。 张铖老师的事，陶晚险些都忘了。 陶晚挂完电话进了厨房去，她问起张阿姨上回怀疑有人进她房间的事情。 张阿姨摇头：“这个星期可老实啦，我有空就在楼梯口盯着，没见他做出什么。” 张阿姨开始怀疑自己的感觉有误，许是冤枉了人。 陶晚上回离家之后，就把自己的房间给上了锁，不管能不能抓到人，她心里总是不膈应了。 她在楼下看了一下午电视，懒筋都躺抽了，十分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但生活偏要让她的心情跌宕起伏。 “老陶，我好像怀了。今天在蔡英儿家里打麻将，我问她们家的烟味觉得恶心，那感觉跟怀小秋的时候一模一样。”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在饭桌上，王爱娣来了一记晴天霹雳。 陶晚手里的碗差点摔了。 上辈子，她没听说王爱娣给她又添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啊！ 这怎么，事态发展的她越来越不明白了。 陶晚自诩不聪明，她靠着重来一回谨小慎微活到现在。但是一件件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她是真的怕了她这个后妈，生怕出点差错，这辈子又白忙活。 陶理闻言，面露喜色：“真的怀了？” “不知道呢，明儿去医院瞧瞧。” 王爱娣一脸娇羞，虽然还没确定，但是陶理已经沉浸在了老来得子的喜悦之中。 “明天我跟你一块去！” 对男人来说，金枪屹立不倒是他们最大的骄傲，如今四十多还能让媳妇怀孕，他能在同龄人面前一直吹满下半辈子。 饭桌上洋溢着喜悦，陶晚是真的高兴不起来。 王爱娣见她拉着一张脸，心中得意，找到了契机：“怎么了晚晚，你不高兴吗？你已经有妹妹了，阿姨再给你生个小弟弟好不好？” 陶晚又不是几岁小孩，用得着王爱娣这样哄吗？ 不过陶理听王爱娣说要生个小弟弟，更开心了。 “生个儿子好，这样家里就儿女双全了！” 陶理自顾自地乐着，陶晚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爸都这么大岁数了，经常应酬，身体还这么好啊？！ 要真这么厉害，怎么陶秋出生这么多年，现在才又怀孕了呢？ 不过陶晚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太煞风景了。 陶晚本来打算住一晚上就走，然后去看看小舅舅和外公的，但是被王爱娣这一出吊着胃口，因为和上辈子比起来，造出了一条人命，变动太大了，陶晚晚上左想右想，被子漏了风，早上起来脑袋有点发热。 正好，她打算在家里等着结果再去干别的事。 结果正如王爱娣所说，她真怀了，孩子已经有三个月。 陶理大喜过望，恨不得买了鞭炮回来放。回家的时候，陶理一手揽着王爱娣的要，一手护着她的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王爱娣是个快临盆的产妇。 到老到老，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陶理把王爱娣护上了楼，然后在客厅挨家挨户给亲戚打电话通知这个好消息。 陶晚脑子酸酸涨涨，见陶理在兴头上，心道她生病这种小事就不麻烦陶理了，跟张阿姨嘱咐了一句，就上楼睡觉养病去。 陶理被老来得子冲昏了头脑，晚上吃饭的时候没看见陶晚也不觉得奇怪，只当她回学校去了。 还是张阿姨做了点粥端了上去，看着陶晚喝了点，又给她喂了药。 “先生这是高兴坏了，人之常情。”张阿姨宽慰道。 陶晚躺了半天，这病不但没好，反而更严重了。 她点点头，声音有些虚弱：“我知道，我也替他高兴。” 再过两年计划生育就到最严的时候了，他们家有两个女儿，再想生是不能的，这孩子真是来得又早又晚。 “你能这么想就好。” 张阿姨看着陶晚的小模样，都心疼。 没了妈妈，这爹也不疼了。 当年王爱娣怀陶秋的时候，也没见陶理这么宝贝，那时候他还害怕陶晚心里多想，一直安慰着陶晚呢。 这回可好了，满心满眼都是他那未出世的“儿子”。 陶晚不得不承认，她这回生病，一半是冻的，一半确实是思虑过重。 她舒了口气，觉得这样不行，以后要调整心态才是。 “张阿姨，明天早上我这病不一定能好，您看着要是不行，帮我打个电话请个假。” 辅导员的电话家里是有的，张阿姨立刻应了。 陶晚喝完了粥又吃下一片药，蒙着被子睡了一晚，出了一身汗感觉神清气爽，但一看钟，已经十点多了。 看来是张阿姨没叫她，让她休息了。 陶晚伸了个懒腰，打算收拾收拾去学校，还能赶上半节课。 她去拉窗帘的时候，手刚碰到窗帘，低头看到后院有两个人影。 第205章 捉奸拿双 站在她窗下的赫然是王爱娣和陶秋的家教老师吕获。 陶晚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到他们的动作。 王爱娣用手勾着吕获的外套扣子，吕获抚着王爱娣还没鼓起来的小腹，郎情妾意，黏黏糊糊的。 他们可能也不知道，今天陶晚根本没去上学，而是生了病卧床休息，不然怎么敢在后院她的窗下面干这种事。 陶晚脑瓜子就想被铁棍敲了一下似的，晕得头昏脑涨。 她爹这是，戴了绿帽子啊？！ “你们干什么呢？！” 陶晚“唰”得打开了窗帘，王爱娣和吕获两人惊慌失措得抬头，看着陶晚愤怒的脸。 “你……你……”王爱娣想说陶晚为什么会在家，她伸手拍掉了吕获放在她肚子上的手，但是为时已晚，她看陶晚那愤怒的神色，肯定是什么都看到了。 “我什么我！王爱娣，你还要不要脸？！”陶晚把上回陶理骂她的话还给了王爱娣，她说完就跑下楼：“张阿姨，你打电话给爸爸，就说家里王阿姨出事了！” 张阿姨不知怎么回事，大惊失色：“怎么了？夫人怎么了？用不用我叫医院的救护车？” 王爱娣现在怀着孩子，任谁听陶晚这么说，都会以为她动了胎气。 “不用，叫我爸回来！” 陶晚自己冲到后院，见吕获想要翻墙走，王爱娣在底下扯着他。 “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吕获一脚蹬开了王爱娣：“那你让我留在这儿等死吗？” “我肚子里可怀了你的孩子！你不要他了？！” “闭嘴！谁知道那是谁的野种！” 现在两人之间哪还有什么郎情妾意，就跟八辈子的仇人似的。 王爱娣紧紧抓住吕获的脚，不让他离开。 陶晚见王爱娣已经自乱了阵脚，她倒没那么心急了，看两人互相撕扯。 打完电话赶过来的张阿姨听到这些对话，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 什么？ 孩子不是先生的？ 陶理的厂离家里就十五分钟车程，可能是接到了张阿姨焦急的报警电话，今天满打满算十五分钟就回来了。 “怎么了？爱娣，你没事？” 陶理一回来，就看到坐在客厅失魂落魄的王爱娣，眼睛都哭肿了，陶秋坐在她身边，手拽着王爱娣的胳膊。 吕获在一边叉腿坐着，见到陶理回来，他紧张地并拢了双腿。 “王爱娣，你自己说。”陶晚看着王爱娣，冷声道。 “晚晚，怎么跟阿姨说话呢！”陶理训斥了陶晚一句，陶晚心情好，不跟他计较，好整以暇地看着沙发上坐着的王爱娣。 她现在忐忑不安，肩膀在微微抖着，低着头不说话，实际上是开不了口，陶理却以为她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陶理看向陶晚：“你在家里跟你阿姨闹矛盾了？” “算是，”陶晚见王爱娣不说，她就帮忙说了，“我今天早上起来，看到您的好夫人在和别的男人私会，我打断了他们，不知道算不算跟她闹矛盾。” 陶晚指着吕获：“您的好夫人亲口承认的，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陶晚闻言，后退一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王爱娣，但此刻王爱娣不说话的反应，让他心如坠冰窖。 “老陶，老陶你原谅我一回！我真的是一时糊涂，被他骗了啊老陶！都是他诱着我干的，我早就想跟他断了，但是他又威胁我，我没办法才一直这样的！” “你让我原谅你什么！我能原谅你什么？！”陶理大发雷霆，整张脸连带脖子都被憋得通红，“你们多久了？说！” 王爱娣低头，嗫嚅：“半、半年。” “半年？”陶晚笑了笑，明显不信。 陶理板着脸：“你想说什么？” “我记得吕老师是前年秋天来咱们家的，一来二去，应该来了一年半了。你说半年……”陶晚看向陶理，“爸，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你说实话！”陶理朝王爱娣吼道。 “一、一年！真的是一年，老陶，我不会在这个上面骗你的，后面都是他威胁我，我真的、我真的……” 吕获截断王爱娣的话：“陶先生，您别听她说的！是这个贱人勾引我的！我妈在医院里等着钱，靠着这份工作挣点外快，您是知道的呀，是她威胁我，不跟她好就把我辞了，我真的每次都是被她逼的啊陶先生！” 王爱娣看着吕获：“你胡说什么！” “陶先生，我说的句句属实，我还没结婚，怎么可能看上她。我肯定是想找年轻的，怎么可能还威胁她让她跟我保持这种危险的关系。” 吕获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伤心，眼泪鼻涕一块流：“先生，我一早就良心不安了，现在被您家大小姐发现，我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啊！” “吕获，你是个男人吗？”王爱娣指着吕获，“你他妈刚才在墙根底下可不是这么说的！” “住口！” 陶理恨不得抄起桌上的烛台往王爱娣头上抡。 他还没死呢，王爱娣已经开始找别的男人了。 想起自己昨天还大喜过望，把亲戚朋友通知了遍，结果是替人养儿子的绿毛龟。 陶理恼怒交加，指着吕获，手指头都在颤，要说什么，却如鲠在喉，又指向王爱娣，也是说不出话来，他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陶晚扶着陶理走到一边坐下，她挺直腰板：“你们现在是捉奸被拿双，我们陶家不能要你这样的女人。” “对！晚晚说的对！你给我滚出这个家！带着你肚子里的狗杂种，滚！咳咳！”陶理说得又急又大声，呛得直咳。 “老陶，老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王爱娣推推一旁的陶秋，陶秋立刻扑到陶理身边，扒着他的大腿：“爸爸！爸爸你别赶妈妈走，我要妈妈，我要妈妈！” 陶秋哇哇大哭，陶理本就心烦，他一把撕开陶秋：“你要你妈，就跟着你妈一块走！” 王爱娣瘫坐在了地上，一步一步往陶理这边爬。 陶晚怕脏了自己的脚，躲到一边，看向吕获：“吕老师，是。烦请你写一份供词，将你和王爱娣的关系、起止时间写清楚，签字画完押，就可以走了。张阿姨，你去拿纸币还有印泥下来。” 吕获如临大赦，拿到笔迫不及待地奋笔疾书起来。 王爱娣抱着陶秋在陶理腿边痛哭，陶理一贯铁石心肠，这回王爱娣让他下了这么大面子，他是绝对不会再留下她了。 第206章 王爱娣的威胁 在陶晚检查过后，吕获再三叩谢着溜了。 “你不该这么快就放他走，老子找人打死他！”陶理看着吕获的背影发狠。 陶晚道：“我们先处理家事，他左右在学校里任职，您查起来他还有的跑吗？我们先把证据握在手里，以后您也是师出有名。” 陶晚把吕获写好的供词折起来，递到陶理手上。 陶理现在确实一脑门子官司，那个奸夫不能便宜了他，要好好想想怎么整他才是。 现在，最要处理的就是眼前这个贱妇！ 陶理看向王爱娣的目光都冒着火，他顺手抄起了鸡毛掸子，举起来就要往王爱娣身上抡。 “爸，爸您别动手啊！”陶晚见陶理要打人，她还是第一回见到这样的陶理，伸手把陶理拿着的鸡毛掸子抢下来递给张阿姨，“爸，这件事咱们文明处理行不行？” “文明？”陶理正在气头上，还管什么文明。 对于男人来说，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戴绿帽子。 这简直是对他男性尊严的挑战。 如果这件事他都能忍，传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 陶理想着自己前几天还跟王爱娣翻云覆雨，就觉得恶心不已。 指着王爱娣骂道：“当年你都没结就跟我睡，我早就应该知道你是个不检点的玩意！” 他当着陶秋的面，没有给王爱娣一丝遮羞布。 王爱娣捂脸痛哭，她后悔。 不是后悔跟吕获出轨的事情，而是后悔今天早上不应该在陶晚的窗下面和他幽会，被陶晚抓到。 她知道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爸，我做女儿的不该说，但是现在家里除了我你也没别人了，我就直说了，”陶晚又把陶理扶过去坐下，“离。小秋她爱跟谁跟谁，愿意跟着咱们更好，我当她是亲妹妹，不愿意呆在陶家，也随她去，只是不当陶家的女儿，日后陶家的一切都分文别想要了。” 陶晚看了王爱娣一眼，王爱娣立刻不哭了，她听到了更重要的事：“凭什么不要了？凭什么不要了！陶晚，陶秋也是这个家的小姐你爸的女儿，陶家也有她一份！你撺掇你爸干什么？想独吞他的遗产？！” 陶晚没说话，陶理已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地一声十分清脆，王爱娣的脸上马上肿了起来。 陶理听到王爱娣已经惦记起他的遗产了，就像咒他早死一样。 “娼妇！现在立刻，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陶理指着大门口，赶王爱娣离开。 陶理觉得陶晚拦得对，让他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些体面。 今天陶晚一系列的冷静处理让陶理这个父亲刮目相看，他正在气头上，幸亏有陶晚在家帮他。 陶理低头，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头痛，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很多，不中用了，谁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来。 陶晚见陶理这模样也是凄凉，她拍拍陶理的肩膀。 走过去对王爱娣道：“你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当年我记得你来我家时，一穷二白，只带了几十块钱的嫁妆，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爸给的，你们要离婚，这些东西谁买的归谁，现在就滚出去，允许你穿身衣服出去，就算是我们陶家给你的大恩了。” “不，我不走，老陶，你看在我辛辛苦苦伺候你十多年的份上，就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你还想下次！这种事你还想下次？”现在王爱娣一说话，陶理就跟踩了为那样一样。 老夫少妻，最怕的就是妻子耐不住寂寞。 现在王爱娣正是好时候，长得又有些风情，以前陶理自以为他长得跟三十岁的没什么区别，跟王爱娣做那种事也能保持一周一次，王爱娣对他也千依百顺的，陶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王爱娣会出轨。 陶理气的嘴唇都打颤，心怦怦跳。 “爸，我扶你上去休息，”陶晚先带着陶理离开现场，“张阿姨，等她走了，你上来把她的东西收拾出来，能用的给劳顺街那边分分，用不上的就扔了。” 劳顺街上燕城的贫民窟，陶晚扔过不少东西在那里面。 陶理被气得哼哧哼哧上了楼，回到房间，看到床头柜上王爱娣买的一个小花盆，伸手“啪”得将它摔在地上泄愤。 陶晚退后半步以免伤到自己。 “爸，您先休息，如果下定决心赶她，就一定要走法律程序，省得她再用你们的关系做什么对您不好的事。” 陶晚言止于此，她爸一个大人，怎么处理都是他自己的事。 一上午惊天动地的，陶晚回了学校还有点意犹未尽。 她不由感慨自己今天这个家回的真是太值了。 刘燕一般周五会去介岛村等电话，但自从尹雪松进了医院，又不让她过去看，她就一下工就往介岛村跑。 陶晚一回学校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了自己最近的情况，让她放心。刘燕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话，陶晚耐心听着。 陶晚总感觉，跟刘燕打电话的时候，才会有家的感觉。 比起陶家，反而是那个遥远的尹家庄更加温暖。 陶晚下午接着上课，课余时间想想陶理会怎么整治王爱娣，就挺心旷神怡的，上课效率都高了不少。 一个星期后陶晚再回家，已经看不到王爱娣的身影了，一些她的东西也都消失不见。 只有陶秋，看她的眼神变得仇恨起来。 一个几岁的娃娃，还不知道把自己的情绪完全掩饰起来。 陶理要求跟王爱娣离婚，王爱娣不同意，要陶理给她五千块钱青春补偿费。 王爱娣这算是和陶理撕破脸了，陶理已经起诉离婚，只是流程长了点。 不过王爱娣的心眼也不是吃素的，她威胁陶理，如果不给她钱，她就举报陶理这些年替别人办事收授贿赂。 陶理一下子就像被抓住了命脉一样。 想起陶晚那天独当一面的样子，陶理把陶晚叫到书房跟她谈这件事。 “你说现在怎么办？” “当然不能给，现在她要五千，以后就还敢狮子大张口。给钱就算了，万一她又提出不许您离婚，要她继续做陶家太太呢？” 第207章 冬去春来 陶晚说的也是陶理害怕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您怕什么，她又没有证据，可她偷男人我们是证据确凿的，她就算闹上去，您接受检查就是了，抓不到把柄，就是她反咬一口。” 陶晚知道陶理坐到这个位置，家里能有现在这个光景，肯定不是只靠那点厂长的微薄工资。 但具体陶理在外面应酬什么，陶晚不知道，她觉得王爱娣也不可能知道。 陶理听了没说话，因为陶晚的方法实际上就是坐以待毙，他平时做的仔细，但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查下来，陶理心里也害怕。 陶晚道：“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 陶晚之前说的话，他也能想到，没有给他解决问题。 但是陶晚又道：“您问问平时往来的朋友，有没有擅长解决这个的。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您挨了处分，拔出萝卜带出泥，没人能保全自己。” 陶理属于只谋财不害命，陶晚这个倒是清楚。 她说出这话，陶理眼神黯了黯：“真要到这份上吗？” 陶晚见她爸好像误解了她的意思：“我不是找您让人买凶杀人。” 那可是犯了大罪过了。 陶理听到“杀人”两字抬起眼：“你小点声，说得我背后冒冷汗。” “对付这种耍无赖的，您找个更无赖的对付就是了。堵人、骚扰，什么手段都行，她灰溜溜地滚回娘家，日子能好过到哪去，再因为她给家里造成这么大的困扰，你且看着她最后会不会过来跟您求饶。” “不行不行，万一把她惹毛了，想跟咱们同归于尽怎么办？” “爸，所谓树倒猢狲散，我不希望咱们家出事，妹妹当然也不希望。” 陶晚将话说到这，陶理也听明白了她的话。 王爱娣走了，却把陶秋留了下来。 她要是真敢跟他们撕破脸，就是不管陶秋的前程了。 “晚晚，你长大了。”陶理感慨道。 陶晚没接茬：“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睡了。” 她早就过了需要陶理夸奖的时候了，现在王爱娣被赶出家门，她是陶理唯一的指望，所以陶晚现在也不想在跟他联络什么父女感情。 至此，陶晚打算一个月回家一次，回来看看她爸爸是不是还活着就行。 被这件事打击的，陶理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几岁，他发现不仅是妻子背叛，好像连大女儿都不怎么待见他了。 陶理想不通，但是家里的情况变成了父亲讨好女儿。 陶晚处理好了家务事，在学校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许翩翩来宿舍想跟大家打好关系，但是名声更差了，谁也受不了她那大小姐脾气，住不到一个月，就灰溜溜地搬回了家。 陶晚看着她留下来的床铺还在想，自己上辈子是不是也这么招人恨。 冬去春来，转眼要入夏。 陶晚换上了清凉的碎花裙，更加楚楚动人。 尹青柏接到家里面的电话，说尹雪松的伤已经完全康复，活蹦乱跳的，现在归队，还给升了个副连长。 陶晚准备着这学期的期末考试，因为平时成绩优异，她的专业课老师联系她暑假可以去一家医院见习，长长见识。 这对刚入学一个学期的陶晚来说有点早，但是国家现在急需人才，而且很多学生跟陶晚不一样，在考大学之前已经有了很多社会经历，所以即使入学没多久，大家伙都急着去搞实践，社会风气如此。 陶晚本来想暑假回尹家庄，接到老师的邀请之后，她想了想还是搁置了。 机会难得，这位老师有个师兄在市中心的二院做神经科的主治大夫，是别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好科室。 夜色降临。 尹青柏帮着实验室的老师应酬，喝了不少酒，但神色还算清明。 他还记着答应陶晚给她带饭店里面的小蛋糕，送走了老师和领导，尹青柏拎着小蛋糕前往陶晚的出租屋。 陶晚白天听到尹青柏说要去国营饭店，顺嘴提了一下想吃洋蛋糕，她都忘了。 看到门口站着的尹青柏，陶晚冷愣了一下。 尹青柏将手里的小蛋糕往前递了递，露出一个醉醺醺的笑来。 “进来，”陶晚往旁边让了让，“你晚上喝了多少？” 尹青柏伸出两根手指：“两瓶。放心，柏哥没醉。” “没醉也不能这么喝，”尹青柏身上的酒气扑鼻，陶晚伸手摸了摸尹青柏有些发烫的脸。 尹青柏将小蛋糕放在桌子上，灵巧地给陶晚打开了，看起来确实不像醉了的样子。 “快吃，”尹青柏按着陶晚坐下，然后走到一边拖着下巴，“我看着你吃完我就走。” 尹青柏直勾勾盯着陶晚，陶晚都出现了幻觉，眼前的尹青柏仿佛身后长了个大尾巴一样，冲她晃啊晃。 尹青柏带来的蛋糕不大，但现在已经很晚了，陶晚要是全吃掉一定会积食。 “你喝完酒吃饭没有？咱俩一块吃。” “你吃多少算多少，剩下给我。” 陶晚小口小口吃了一半，剩下的递给尹青柏，尹青柏用小叉子插起剩下来的一大口填进了嘴里。 陶晚伸手把尹青柏嘴边的奶油给抹掉，正找手帕呢，突觉指尖一热。 尹青柏叼住了她的指尖，舌头舔舐着沾在上面的奶油，湿热的感觉从陶晚的指尖传进了她的心尖。 “柏哥……”陶晚眸光微动，尹青柏借着醉意大胆了些，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搂，顺势就抱了起来。 陶晚被尹青柏抱进了卧室，平放在床上，整个人软在尹青柏身下。 尹青柏的大掌掐着陶晚的腰，现在衣服穿得单薄，尹青柏掌心的热度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传到陶晚身体里。 陶晚不由挺了挺腰，伸手抱住了尹青柏的腰背。尹青柏吻住陶晚的唇，牙齿轻轻咬磨，弄得陶晚又痛又痒，双眼泛起雾气，控诉着尹青柏。 尹青柏放开陶晚，冲她恶劣地笑了一下。 “柏哥欺负人！”陶晚蹬了尹青柏一脚，尹青柏结实的小腿让陶晚的脚趾有些吃痛，陶晚倒吸一口冷气。 第208章 索爱 尹青柏笑着握住陶晚的脚揉了揉，笑得让陶晚想拿被子捂住脸：“你想教训我开口就是了，我替你打。” 尹青柏跪坐在床边，捏着陶晚的小脚丫，热乎乎的温度让陶晚想把脚抽回来，却被尹青柏拉得紧紧的。 他感觉自己是有些醉了，看着床上躺着的陶晚，尹青柏晕乎乎的，双眸变得迷离起来。 尹青柏这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让陶晚也忍不住静下来看他。 “想结婚。”尹青柏低头将脸埋在陶晚的腹间，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纤细柔软，尹青柏隔着衣服亲了亲。 陶晚伸手把尹青柏作怪的脑袋推开：“柏哥，时间不早了。” “小知青，不疼柏哥了？” 尹青柏掐掐陶晚的腰，一只手顺着陶晚的脚掌握住了她的小腿，陶晚逃不开，整个人被尹青柏控在手里。 尹青柏身子往前探了探，吻住了陶晚的唇，细密的吻又一路向下，吻过陶晚的下颚和锁骨，他开始舔舐啃咬吮吸，在陶晚肩颈处留下一块块红色印记。 “柏哥，你，该回去了。” 陶晚见尹青柏确实是醉了，醉得有点不受控制。 “陶晚，我爱你。”尹青柏喃喃。 陶晚脸上一红，尹青柏还从来没跟她说过这种话。 她听着都被臊得脸发烧，不知道尹青柏是怎么说出口的。 “小知青，你爱柏哥吗？爱不爱？嗯？”尹青柏抬头看着陶晚，死死盯住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 陶晚闭上眼点点头。 “说出来，柏哥想听。”尹青柏往旁边一趟，跟陶晚脸对脸，有点撒娇的成分，仿佛刚才使坏撩人的不是他，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一只会撒娇的大型犬。 “爱你，爱你。”陶晚侧过身抱着尹青柏亲了亲他的额角，尹青柏心满意足地嗅着陶晚的发香。 “我得回宿舍了……”尹青柏自言自语，却半晌没有动作。 陶晚顺了顺他的头发，低头看到尹青柏已经在她怀中睡着。 “笨蛋。” 陶晚戳了戳尹青柏的脸，灯亮了一宿她也没去管，偎在尹青柏怀里睡得很香。 尹青柏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挠着脑袋上一点都想不起昨晚的事。 他家小知青乖乖躺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酣，被她枕着的胳膊不敢动，被她抱着的腰也不敢动，只有一只胳膊能伸展伸展，然后小心翼翼得碰了碰陶晚的睫毛。 这种感觉…… 尹青柏看着窗帘缝隙投射进来的光，满足非常。 他真是好命。 今天正好是周六，尹青柏也不叫醒陶晚，手臂麻到他自己没了知觉，尹青柏都舍不得抽出来。 陶晚的闹钟在六点半的时候准时响了，尹青柏皱眉，暗骂这闹种的不懂事。 陶晚迷蒙转醒，看到尹青柏正盯着自己，第一反应有些愣。 “柏哥？”她的声音还有些哑，带着刚睡醒的软糯尾音，尹青柏感觉自己的酒好像还没醒，不然怎么会晕乎乎的。 尹青柏屏息亲了陶晚一下，怕昨晚的酒气熏着她，起了身坐在床边：“今天周六，多睡会。” 陶晚想起昨晚尹青柏因为醉酒直接睡死在她这里，翻了个身，仰躺着伸懒腰：“我今天下午还有一场考试，趁早再看看。我们院及格不容易呢。” 陶晚打着哈欠起床，像只漂亮又慵懒的猫。 尹青柏尾随她进了洗手间，趴在门边，被陶晚瞪了一眼，吃了个闭门羹。 对着陶晚关上的门，尹青柏直笑：“你在家里自习？你早上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 “随便。”陶晚的随便指的是从她爱吃的几样当中随便挑两样随便，尹青柏心领神会，用手抓抓头发就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遇见陶晚的邻居出门，还跟他打了个招呼：“又来给对象送早饭啊。” “哎。”尹青柏心里美着呢，按下嘴角偷着乐。 他昨晚可是宿在这里的。 邻居见怪不怪，新搬来的这一对小年轻还挺腻乎的，不过凭心而论，这两个人的条件，甭管谁跟他们谈恋爱，那都不可能不腻歪。 尹青柏敲了门，陶晚已经洗漱好了。 尹青柏买了不少，反正陶晚吃完，剩下的都会被他扫进肚子里去的。 “你一会要干什么？”陶晚看了眼尹青柏。 她们医学院因为课业紧，考试考得也晚，现在尹青柏的期末考试已经结束。 “去实验室。最近汤老师给我分配了一点我可以做的实验，所以需要我过去帮忙。今年暑假给他干一暑假，还能赚点外快。” “你不回家了？”陶晚问道。 “等家里割麦子那阵再回去一趟，现在先不回去。” 两个月的暑假，不让尹青柏看到陶晚，那就是比让他死还难受。 “婶子该难过了。”陶晚趴在桌子上，“本来答应她暑假我们一块回去的。” “我娘现在可没工夫管我们，大嫂要生了，她忙得晕头转向的。” “那倒也是。” 张美云产检说她这胎是个儿子，那就是长子长孙，刘燕头一回当奶奶，这心情可比当妈的时候还焦灼。 隔辈亲可不是说说的，尹青柏这个暑假回不回，好像确实没那么重要了。 “柏哥，我听我小舅舅说，现在公家有放开政策的打算，一个会接着一个会地商量呢，说是要放开，让老百姓自己也能做生意。” 现在的政策已经宽松许多，前些日子尹青柏照顾尹雪松的时候，有人在病房里头以帮忙送饭的名义赚食堂和病人之间的差价，也没人管。 听刘燕说，现在私人买卖点家里的产的东西，比如鸡蛋小葱啥的，也都可以了。 陶晚说的当然不是从白闫鹤那里听到的，她是上辈子经历过的。 不过她这样说尹青柏也不觉得奇怪或者讶异，他早注意到这些动向了。 国家缺人才，就放开大学，缺钱，就要鼓励经济活力。 “柏哥，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因为尹青柏跟陶晚说过，他想帮村里把海带丝制造厂开起来，现在又在跟着导师应酬，所以陶晚认为尹青柏可能并不会按部就班地毕业等分配。 只要尹青柏想，陶晚要帮他抓住这个先机。 —— 阳了，这两天只更新1章存稿，病好再补上，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们都健健康康。 第209章 父女矛盾升级 “允许私人买卖，是怎么个允许法？” 尹青柏筷子顿了顿，问道。 “就是公家能干的以后个人都能干了，”陶晚上辈子在这个时候已经倒霉倒得不行，也不是很了解，遂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只要不犯法，怎么干都可以，就像外国那样，交税就行。” 尹青柏想了想：“国家做买卖好的地方在于稳定在于统筹，但是如果是个人的买卖，虽然没有那么大的本钱，但是胜在灵活。” “所以呢柏哥，你的意思是？” 尹青柏笑道：“我的意思你不是很明白吗？” 陶晚抿唇，她就知道尹青柏不是个甘于等调配的。 “要真像你说的，这形势能改，我倒想试试，反正现在年轻，试试也有翻身的本钱。但这也得在能通过这个提议的基础上，通不过都是白谈。” “我让我小舅舅帮忙打听着，但我觉得放开了之后对大家都好，人民能过上好日子，国家也能靠税收富起来。” 尹青柏笑了笑，继续吃饭。 谁能说得准呢。 前几年让大家如履薄冰，现在又重新恢复了高考。 这形势一天一个样，尹青柏可不觉得自己能百分百猜得到。 陶晚的期末考试排山倒海地来了，考试周一共七天，安排了十场考试，把她人都考虚脱了。 龚美凤和董小媛也在宿舍半死不死地躺在床上：“刚开学的时候觉得这燕城冷，怎么这会子又这么热……春天才过了几天呐……” 陶晚一进屋，就听见董小媛拖着长腔。 宿舍里风扇“呼呼”地咬着脑袋，她们也只在中午舍得开着一会儿。 陶晚推门进来，两人头都没抬，现在做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让她们出一身汗：“你回来了。” 动动嘴皮子招呼一下就得了。 “考完了，我过来把铺盖盖一下，收拾回家。你们呢，是留下来实习还是回去过暑假？” 董小媛道：“我妈早就催我回去呢，我下午就去买车票，不然挨不上号了。” 龚美凤每次说起回家什么的，神情都很不自然，她在董小媛说完之后，好半晌才道：“我跟后勤的老师说好了，这个暑假去帮忙。陶晚，好羡慕你啊，有老师愿意带着你实习。” 陶晚知道机会难得，也不客套：“嘿嘿，谁让我平时实验课成绩好，讨郎老师喜欢呢。不过他只是把我安排到他一个师兄哪里做见习，只能看不准动。” “能看也不错，多涨见识啊。到时候，你回来跟我们讲讲。” 龚美凤和董小媛显然都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陶晚点头应下，把床铺整了整，拿了个塑料布一蒙防落灰，然后收拾东西就离校了。 说实在的，陶晚还没做好回去跟陶理整日面对面的准备。 不过陶理显然很开心，他还主动提出，以后陶晚可以跟他一起上下班，让王叔先送陶晚，再送他。 他是厂长踩着点去上班没事，但陶晚早点过去可以给教她的老师一个好印象。 陶晚面上礼貌地同意了，继续听陶理说着他那套：“你们院长，姓唐是，我打听了，他有个孙子啥也不是，不学无数的，老头子头发都气白了。我找人给他拉厂里了，专门让人给他立一立规矩，现在正乖乖在我们厂里上班，也算是走上正途了。你们院长现在很承我的情，你这个实习机会，要不是这份关系怎么可能轮得到你呢。” 陶晚握住筷子的手紧了紧：“爸，介绍我去见习的不是唐院长，是教我们生化的郎清老师。是我平时实验课成绩好，他说我有天赋，才推荐我去的。” “那肯定也有你们院长的授意在里面，他一个老师，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哦？”陶理不以为然。 陶晚道：“郎清老师也是一名教授，他推荐我去的也是他自己的师兄那里，不是权利的事情。” 陶理敲了敲桌子：“这些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知道了，赶紧吃饭。” 陶晚捏着筷子盯着陶理看了半分钟，“啪”地将筷子按在了桌子上。 “你干什么？！” 陶理看见陶晚突然站起来上了楼，在后面喊道：“我为你操心还成我的错了？” 陶晚深呼吸了好几个来回，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暂时没有能把她的父亲骂个狗血淋头的本事。 但陶理这个样子实在是把她恶心坏了。 陶晚突然觉得，王爱娣离开这个家之后，她都对这个没什么留恋了。 可能她这辈子还想回来，为的不是陶理那点钱，而是弥补自己上辈子被王爱娣坑害的那些不甘心。 陶晚在出租屋的行李还没有全收拾回家，这也方便了她直接回去住。 陶晚在家里睡了一晚洗了个澡，第二天一大早连早饭都没吃就回了学校。 碰巧看到食堂里面的刚刚打完饭的尹青柏，尹青柏愣了一下：“怎么，又跟你爸吵架了？” 这父女俩一个月只见一回都能吵起来，尹青柏都习以为常了。 陶晚嘟着嘴没说话。 “走，一起过去吃。” “我再去买一份。” 尹青柏咧嘴：“就你那小嗓子眼，吃的还不够我塞牙缝呢，还怕饿着我？过来。” 陶晚被尹青柏臊地脸都红了，乖乖跟他过去坐下。 “我爸太自以为是了。”陶晚把昨天晚上陶理跟她说的话跟尹青柏说了一遍，尹青柏听陶晚说她昨天晚上饭只吃了一半就回了房间，心疼不已，默默给她又剥了鸡蛋。 “虽然叔叔很用心，但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关联。上回我陪你去找你们院长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他品行没得说，是个公正人，所以应该不会给你走后门。就算走后门，应该也没必要绕到这位郎老师这里。” “就是啊！” “你别管他怎么说，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他竟然能那么轻飘飘地就把我一学期的努力给否定了。”陶晚气的是这个。 “但是不管他否没否定，这些努力都是你的，得来的东西也都是你的。” 尹青柏把陶晚喂饱：“我吃完饭就得去实验室了，不能陪你。你今天打算干什么？” 第210章 被缠上了 “我先回去补个觉，昨天晚上脑子里整晚都是我爸的话，还有我妹妹那张阴惨惨的小脸……”陶晚叹了口气，“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尹青柏眼睛眯了眯：“等你成柏哥新娘子的时候，在咱们家，你想看谁看谁，想听什么样的话，就听什么样的话。” “你大早上的说这个干什么？！”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尹青柏一本正经，神情严肃，恍若在说什么重大问题，“我大哥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二哥也打了结婚报告。我守着这么个对象，还不允许我急一急么？” “允许允许。你赶紧吃饭去实验室，我回去睡会，想趁实习之前去小舅舅和外公那里看看，正好也将近一个月没见过他们了。” 陶晚之前是一个月去看外公两次，但是这个月忙着期末考试，感觉脑袋都密密麻麻的，就拖着没去。 尹青柏快速将饭吃完，两人一起同行了一段路，就分开了。 尹青柏跟陶晚分开之后，就往汤老师的实验室走，路上被人拍了拍后背，扭头一看是他们班的高秋月。 秦成追了两个学期没追上，说是他们系花，但是尹青柏看他们系那些女生除了横竖宽窄不同，几乎一个样。 “嗨！”高秋月还是扎着一个高马尾，把她原来就高挑的个头衬得更加高高的。 “你好。”尹青柏木讷地打了声招呼，对于小知青之外的女人，他告诉自己不需要给什么表情。 高秋月对他的反应低低笑了几声：“你要去汤老师的实验室吗？我也过去，咱们一起。” “你过去干什么？”尹青柏这才问道。 “当然是过去学习的了。学了一个学年了嘛，现在有点理论基础，就像做点实践的东西。尹青柏同学，你比我早过来，可要给我传授一些经验呀！” 高秋月说着越靠越近，尹青柏往旁边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师兄师姐比我有经验地多，人都很好相处，也很耐心，你可以请教他们。我接触的也不深，给不了你太多帮助。我得快点了，汤老师说早点找我有事。” 尹青柏说完便加快了步伐，他长手长脚，还是能靠校运动会赚奖学金的人，一旦跑起路来高秋月还真追不上。 高秋月在后头看着尹青柏的背影握紧了拳头，抿抿唇继续往实验室走去。 陶晚蹉跎了一个上午，好久没这么闲暇，她感觉浑身都懒得很舒服。 中午想随便在食堂吃点什么就去小舅舅那里，她拿着用油纸包的两个包子刚出食堂，就看到尹青柏身边跟这个女同学，在叽叽喳喳跟他说着什么。 “柏哥？”陶晚看向高秋月，意思很明确，问他这是谁。 尹青柏看到陶晚，非但不慌，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粘过来：“你刚睡醒吗？中午就吃这个？” “吃这个先垫垫，我舅妈肯定有好饭等着我呢。” 陶晚亲昵地挽起了尹青柏的手臂，看着一旁还没走的高秋月：“这是你的同学呀？” “你好，我是尹青柏的同学，也是他们班上的班长，我叫高秋月。” 高秋月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她这样子倒是坦荡，一度让陶晚怀疑自己重生以来引以为傲的第六感。 “你是尹青柏的对象啊，没怎么听他提起你，原来这么漂亮，怪不得不跟我们说，原来是想金屋藏娇。” 高秋月下一句话，却是一句踩在陶晚的一个雷点上。 好了，这人确实是来找茬的。 能考到燕大的学生，不管男女，都一定是自立自强，“金屋藏娇”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羞辱她，说她以色侍人。 陶晚挂起一个笑：“你误会了，你没听说过我，应该是跟他接触的少。谢谢你一直对柏哥的关照了，班长。” 高秋月脸色变了变，陶晚但凡脸皮薄一点，也不能说出这话。 她以为不管怎么样陶晚会在面子上吃了这个哑巴亏，回去再跟尹青柏闹上一通，到时候正好破坏两人的感情。 陶晚揽着尹青柏的胳膊，好不亲密：“本来一个人打算自己随便吃点，既然碰见你了就好好吃饭。我们先走了，班长同学。” 陶晚朝高秋月挥了挥手，跟尹青柏又进了食堂。 高秋月站在原地，牙都咬碎了。 暑假食堂人少，尹青柏不用排队，给陶晚打了个四菜一汤，那两个干巴巴的包子变成了尹青柏的午饭。 “哼哼。” 陶晚看着尹青柏，心道现在他都学会沾花惹草了。 这个世界还能有好男人吗。 “干啥呢。”尹青柏一脸无辜委屈，这种表情放在他那张痞气的脸上，十分不协调，“我也烦得要命呢，一上午什么都没干成，闹得汤老师还把我呲一顿。” 尹青柏可怜兮兮的，脸往前伸了伸，想跟陶晚贴贴，被陶晚推开到一边：“她这样多久了？你为什么早不跟我说？” “就是今天在路上碰见了，她说她也去汤老师的实验室，然后我就被缠上了。我跟她说了不能一起吃饭，我有对象对象看了会生气，她说都是同学没关系，你应该能理解，现在的女生都大度。” “那你觉得呢？我应该大度吗？” 陶晚看向尹青柏。 “你为什么要大度？你心里没我了么？”尹青柏瞪着陶晚，“你就当个小气鬼，谁也不许碰你柏哥那种，谁要是窥觊你心尖尖上的柏哥，你得蹦起来咬人。” 陶晚笑着打了尹青柏一下，又好气又好笑：“你说什么呢，你才会蹦起来咬人。跟你说严肃正经的，离她远点，我看她不舒服。” “放心。我跟汤老师说了，汤老师已经找了个研究生专门负责他，那个师兄很严谨，绝对会把她管得严严实实的。”尹青柏保证道。 陶晚倒是不担心尹青柏有什么坏心眼，但这年头女同志也有不少很主动的。 不是说主动不好。 但能不能不要盯着人家碗里的肉呀。 食堂只有零星几个人，陶晚一瞥就能看到高秋月跟他们隔着两张桌子，还在看他们呢。 第211章 争吵 尹青柏吃完饭把陶晚送出校门，看着她上了车才回去的。 陶晚临走还在尹青柏肩膀上点了两下，告诫他注意一点生活作风问题。 尹青柏笑着把人送走，回到实验室没看见高秋月，他才松了口气。 陶晚坐车去了白闫鹤家，本来打算给他们一个惊喜，但是没想到却成了惊吓。 对于陶晚的惊吓。 陶晚一大早就来了学校，张妈上去叫她下来吃饭，却发现她不见了。 陶理当即就不愿意了，早饭吃了一半，就扔了筷子：“成天往她那个舅舅家跑，她是没有家吗？白家那群假仁义瞎道德的，撺掇别人家的孩子跟亲爹对着干，有这样的亲戚吗？！” 陶理本来周末也是要去厂子里看看的，罐头厂不比其他，总有轮班的工人在，他这个厂长几乎不缺席，就这样才能稳坐产量第一的位置。 今天陶理班也不加了，就去白家好好论计一番。 他心里敲定了陶晚是到白闫鹤这里“避难”，所以来时语气就很冲。 陶理在王爱娣给他戴绿帽子之后性情有些大变，喜怒无常了起来，他变得敏感，总觉得别人不经意的话都是在嘲笑他。 白闫鹤只道：“晚晚都这么大了，就是来舅舅家住一晚上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差她这一口半口饭。以前我还说你是被枕边风吹得跟晚晚闹了矛盾，现在看来，哼，我真是错怪你的前妻了。” 陶理便脸红脖子粗：“我怎么跟自己的孩子相处，还需要你这个大教育家来教我？你要是真像你自己标榜的那样大圣人，当个狗屁的官啊！” “我们说晚晚的事，你扯到哪里去了？”白闫鹤觉得陶理愈发不可理喻。 真是不知道他姐当年是怎么看上陶理这种人的。 “我说的就是晚晚的事，你这种虚情假意的人，以后给我离晚晚远点！快把晚晚叫出来，让她跟我回去！以后都不许再来这里！以前她不跟你们联系，是多么听话的孩子，你看看她最近，都是什么样子！”陶理把父女矛盾归结到白闫鹤的挑唆，白闫鹤真是有理无门。 “陶理，你是不是没事干了闲的来我们家找不痛快，我说了晚晚没来我这里。” 白闫鹤对于这种不讲理的人，真是无话可说。 他还得顾着陶晚，不能把陶理得罪个完全，不然以后陶晚有什么喜事，两边走动万一在大场面上闹得不愉快，丢人的是陶晚。 白闫鹤觉得自己真是一忍再忍，陶理是蹬鼻子上脸：“听晚晚还说你同意她跟那个穷小子在一块儿？真不是你自己的闺女你不心疼，要是她白凡笙找了这么个泥腿子回来，你能同意？你们家当初连我都看不上，别人的闺女你就瞎起哄是？” 白闫鹤被陶理起得站了起来，点着陶理的肩膀：“我爹当年看不上你的就是你这劲劲的，一点都不像个男人，跟门第没有一点关系，当年所有人都一穷二白，谁能嫌弃谁。你们陶家上数三代也是种地的，就你也好意思嫌弃青柏那小子？” “白闫鹤，你少清高了！” 两个四十岁的男人就站在院子里面争吵，白凡萧一开始还想上去拉架，却被海霞给抓住：“让你爸很你姨夫吵去，这架不让他吵，晚上回来该睡不着了。他这也算是积攒了好长时间的怨气，终于发泄出来了。” 院里的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谁也不让这谁，两人在大太阳底下吵得口干舌燥的，各自坐在一方石椅上休战。 海霞这才端了凉茶出来，一人到了一竹杯：“行了，你们俩吵什么吵，都是一家人。” 二人纷纷一饮而尽，却不看对方。 海霞看着陶理道：“姐夫，你也知道晚晚这孩子的脾性，你和她小舅舅两人吵成这样，她要是在场，肯定会出来拉架呀。她真的不在我们这里，孩子大了，白天有点自己的事情出去很正常我们大人别跟着瞎操心了。” “她连早饭都没吃就出门了，这哪里正常了？她不在这，不在这我才害怕呢！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能去哪？她别是跟着她那个泥腿子对象回乡下去了？！” 陶理一拍大腿，脸都白了。 “回乡下？你怎么这么说？” “什么怎么这么说，那晚晚大清早干嘛去了，有什么事非得那个时候办！” 陶理看向白闫鹤，愈发觉得白闫鹤对陶晚是关心都是装的。 “要她真是要跟青柏小子赶火车回乡下，现在这个时候都跑出去多少里地了，你来我这儿闹有什么用，我家里又不是开火车的。” 白闫鹤还宁愿是陶晚回乡下了呢。 不过他知道陶晚暑假答应了老师去一院见习，以陶晚的性格，是不会说话不算话，擅自就去尹家庄的。 白闫鹤心里清楚，但他就是不告诉陶理，让他着急去。 陶理道：“自己闺女自己心疼，你就坐着！我是不能接受晚晚最后跟着那个泥腿子回乡下过日子。我这就去帮晚晚断了！” 白闫鹤眉心直跳：“你去哪帮她断了？” “尹家庄！” 陶理双手一撑就起来了，不等白闫鹤说第二句话，人就走出了他们家的四合院。 白闫鹤看着陶理健步如飞大步流星的背影，他也不想追了。 “神经病，一天到晚那个脑袋光想着怎么捞钱去了！” 海霞在一边担心道：“真让他去了尹家庄，把尹家那边闹僵了怎么办，这样可不利于两个孩子的以后呀。” “之后让晚晚给尹家庄打个电话提前知会一声不就行了，他陶理就算是坐着火箭去，还能有电话线快吗。” 白闫鹤不以为意。 陶晚来到白闫鹤家里，就听到了她爸要去尹家庄破坏她跟尹青柏感情的事。 她一个头两个大。 “我先回家，不能让他真的去尹家庄。” 陶晚怕她爸这种自以为财大气粗的，直接拿钱侮辱人！ 陶晚怕的不是尹国富接受她爸是慷慨，也不是怕尹国富会畏缩退却。 她是怕她爸挨打！ 到时候要是挨了打，她可真是没脸替他求情！ 第212章 死亡疑影 陶晚回家的时候，张阿姨说他已经赶了今天的火车，晚点就能到尹家庄。 陶晚想骂人，头大极了。 偏生这人是她爸爸，吵架归吵架，但没办法说一脚踢开，就能斩断血缘的。 她合理怀疑，自己有时候不那么聪明，是不是就是遗传了她爸爸。 她小舅舅也够坏的，明明知道她爸这件事做得冲动，也不提点一两句，真让人扛着火车说跑就跑了。 她打电话给介岛村那边捎了个信，让刘燕有个心理准备，其它的她也做不了许多。 不过陶理都走了，陶晚自然也回家住了。 陶秋如今在家里就像小可怜一样，因为王爱娣的事，陶理对她多少有点迁怒，周末音美课的老师还继续来家里给她上着课，但是文化课的老师陶理一直也没给她找新的。 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说陶理早就把这事忘在脑后。 张阿姨把这些年王爱娣怎么对陶晚的看在眼里，她就是个帮工的，不好指摘东家，但是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 她发现了陶秋少了个老师的事，陶秋也在她面前装作不经意提起她需要一个家教老师，张阿姨只点头，却也从来没有帮她在陶理面前说什么。 陶晚看着陶秋觉得可怜，她是体会过从小没妈妈的滋味的。 现在陶秋上午没有课，她年纪小，也不是能自己在房间呆得住的时候，想来客厅玩，看到陶晚在客厅，就站在楼梯拐角，露出一半身子。 “小秋你过来。”陶晚伸手把陶秋叫到身前：“跟姐姐一块看会电视。” 陶秋木着脸走了过去，她看向陶晚：“姐姐，爸爸什么时候给我找新的家教老师？” 陶晚上下打量了陶秋：“你现在每周上五天学，周末回来把作业写写就是了，下午学点美术音乐已经挺辛苦的，上午就不必抓那么紧了，你现在上小学，没必要。” 陶晚是看着陶秋是她妹妹的份上，她才会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 “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请家教老师？” 陶晚怔了怔。 陶秋歪着脑袋看着陶晚：“是你给爸爸出主意，用我来威胁妈妈吗？” 陶晚没想到陶秋知道这回事。 她解释道：“是你妈妈先想要报复我们爸爸，我们只能想对策应对。小秋爱妈妈，就不爱爸爸吗？” “但是你把妈妈赶出去了，你让爸爸把妈妈赶出去了。” 陶秋不是个机灵的孩子，现在对出轨什么的认知还很浅，但是那天确实是陶晚先说把王爱娣扫出去这样的话，她本来就在王爱娣的影响下敌视着陶晚，现在更是把一切错误归结到陶晚身上。 陶晚正色：“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你要补偿我。” “这是你想说的，还是你妈妈教你说的？”陶晚盯着陶秋。 陶秋的小脸还是绷得紧紧的：“你对不起我和妈妈，你要补偿我。” “你想我怎么补偿你？” “我……我要一个家教老师。” 陶秋的手抓着自己的袖子。 妈妈说，自己必须比陶晚还要优秀，在各个方面超过她，让爸爸看到自己的好，喜欢自己，到时候就能把妈妈接回来享福了。 陶秋有自己的执念，陶晚看着还是个小豆丁的陶秋，叹了口气。 这么大点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陶晚叹了口气，道：“这件事我帮你，你在这儿玩，我上去休息一会。” “马上期末考试了，你得快点。” “知道了。” 教一上午小学生，就能拿十块钱的工资，这高薪零工谁不想干。陶晚随便找个家境一般的同学过来做个暑期兼职，让燕大的大学生过来辅导，也不能说她不上心了。 陶晚这么打算着，她反正做人就做个问心无愧，上楼之后张阿姨来送了次水果，还说她心软。 “你真是和夫人太像了，当年她也就是这样，已经病成那样了，先生看不出来，我跟着生气，她还宽慰我。” 张阿姨那时候也年轻，性格难免冲动了点，见陶理这么不顾家，在陶晚母亲面前也是口无遮拦地说了几句陶理。 “我妈到底看上我爸什么了？” 陶晚手里把玩着上回尹青柏带给她的怀表，若有所思。 “先生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而且那么年轻就在厂里当干部，又勤奋又上进，哎……” 张阿姨本来还笑着，后来可惜地叹了口气。 陶晚看着怀表里的人像，凭心而论，从外人角度来看，别说是年轻时候的陶理，就算是四十岁的他，照样很有市场。 “我记得我妈当面是呼吸道的急性病，说没就没了。那时候我太小，记不清是什么了，只有印象她全身发红，脸都肿着。我爸从来也不肯再提她，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陶晚现在在学校也学了很多，现在重新审视当年，难免想要知道母亲准确的死因。 张阿姨神色变得有些愧疚起来：“当年夫人的身体很不好了，我本来应该尽心帮她养护着的。但是那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我去买水果的时候没注意，把苹果沾了桃子毛，洗得也不干净，夫人对桃子过敏，才……” 当年事发，陶晚是在学校里被叫到医院去的，她隔着玻璃看到母亲，只有哭得份，哪有人给她讲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敏？” 张阿姨点头，眼里也含着泪：“是我太不小心了，夫人还留下话来安慰我，说不关我的事，让我在家里好好工作，一定要看着你长大，呜呜……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那种事。” 也是因为如此，张阿姨对陶晚一直关爱有加。 陶晚靠在椅子上，心底涌起一丝诡异的感觉。 她印象里一直以为是她妈妈病拖得太久，突发一次急病，才导致过世。 原来是过敏。 陶晚想起母亲弥留那几天的样子，确实和过敏的症状符合。 “张阿姨，你确定那天我妈妈是吃了你给的水果才发病的吗？” 桃子毛没洗干净这种事说出来也太荒谬了。 别说水果表面都有光滑的果蜡，不会沾桃毛，就算是沾，水一冲就掉了，这有什么洗不干净的。 第213章 见习生 “晚晚，你的意思是……这可不能乱说。” 张阿姨捂住了嘴。 她从来没敢想这些。 “那天家里有别的人在吗？” “那天先生也在家的，先生当年忙了很多天，终于赶出来了一批货，交了之后，厂子就放了半天假回来休息。” 张阿姨回忆着：“那天夫人很高兴，吩咐我多去买点好菜回来。我在厨房做饭，先生和夫人就在客厅聊天，然后突然先生就开始焦急地叫起了夫人的名字，说夫人吃了一口苹果之后，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你说什么呼吸道急病，可能是这个说法。” “我爸？” “晚晚，你现在虽然跟先生有矛盾，但是当年他是不可能想要害夫人的。他们两个也是鹣鲽情深，夫人为了先生的事业一直隐而不发，先生也是为了让你外家能看得起他，才那么拼命在外工作。夫人走后那几天，他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但他不还是立刻就给我找了个后妈吗？” 陶晚虽然也觉得不会是陶理，但她对于张阿姨口中“鹣鲽情深”的说法持有保留态度。 张阿姨无话可说，她也不想帮陶理辩解。 “阿姨，您去忙，我自己待一会。” “那我先下去了，你答应给小秋找家教的事知道怎么办吗？不然我看看能不能托人帮忙？” 在张阿姨眼里，陶晚还是个孩子。 “我认识很多需要勤工俭学的同学，阿姨您放心。” 张阿姨听到陶晚有打算，便放心离开了。 陶晚一个人看着母亲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洗过的苹果，就算有残留的一点桃毛，也不至于让她妈妈有那么大的反应。 家里能接触这个苹果的，又只有张阿姨和她爸爸。 张阿姨被支使去买菜，身上可能会沾一些会让她妈妈过敏的东西。 但是她妈妈一向很讲究，觉得外面有灰尘，张阿姨出去买菜回来就会换上居家做事穿的衣服，应该沾不到她妈妈身上。 她爸爸在罐头厂，倒是可能会接触桃子原料，但同样的，她爸平时在厂里穿的是厂服，下班就脱了换上自己的外套。 除非他里衣也沾上了。 陶晚绞尽脑汁，怎么都觉得有问题。 国家发的工作服质量好得飞起，不至于连个桃毛都能漏。 而且陶理明知道自己爱人对桃子过敏，要是真接触了一大批桃子，肯定慎之又慎。 陶晚不断假设不断推翻，说是在楼上好好休息，但实际上耗费了不少心力。 到了去医院见习的日子，陶晚在医院门口看到了郎清老师。 “郎老师，您怎么在这？” 陶晚很惊喜，郎清老师今年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体型有些干瘪，但是面容很和蔼，这种医生让病人一见就能感觉病好了一分。 “今天你第一天过来，我先带你引荐引荐。” 郎清老师说话温声细语，他平时没什么科研任务，所以在燕城的三家医院都有他的挂号坐诊，一院只是其中一家。 他主攻的是心肺，但给陶晚介绍的这位师兄是神经外科的大拿。 “我师兄的脾气有点怪，但他人很好，在外科造诣也很高，不只是神经这一方面，你跟着他虚心一点，这一个暑假肯定能学到不少。” 郎清比陶晚还要略微矮一点，但他周身那慈爱的气质让陶晚觉得他特别高大。 “知道了，谢谢老师，我一定好好表现，不会给您丢人的。” 陶晚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想象自己已经成为一个医生在这里上班…… 她深呼吸了两下，被郎清带进了一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面几个人围在一起好像在开会，不过其他人都是站着，围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前面，一个个都低着头。 第214章 到乡下 坐着的人正在严声说着什么，郎清和陶晚没有打扰，站在门外。 陶晚依稀听到“查房”等字样，抬眼看了一下里面紧绷的气氛。 “别紧张，他的个性就是这样。” 郎清道。 “嗯。”陶晚观望着，心道郎清老师和他师兄的性格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郎清老师春风和煦的，陶晚从来没见他发过脾气。 这师兄……听郎清老师的话，黑脸似乎是常态。 “行了……” 里面模糊不清地传来安排工作的声音，然后几个年轻些的医生就像脚底抹油一般快速涌出，像是没看到门口站着的郎清和陶晚一样。 人都走后，陶晚才看清郎清这位师兄的尊容。 他看起来比郎清老师年纪相当，戴着一架方形镜框，脸绷得紧紧的，皱眉看着手里的病例。 “师兄，现在忙吗？” 郎清走了进去，李光德这才发现两人。 “你过来了？今天你在一院坐诊？” 李光德对郎清的态度倒算温和，推了推眼镜。 “不是，我上次不是跟你提过，我有个资质很不错的学生推荐过来见习么。陶晚，这就是李老师。” 郎清看向陶晚，陶晚便道：“老师好，我是77级的陶晚，您和郎清老师能给我这个机会，我非常荣幸。这个暑假我一定好好努力……” “打住。” 李光德似乎嫌烦，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上下打量陶晚一眼，又看向郎清：“我知道了，你去忙。” “谢谢师兄，她们这届是自考上来的，没有经验，师兄，你用人的时候可要掂量掂量。” 郎清临行前嘱咐。 “你不舍得，就别给我带。” 李光德不是个怜香惜玉的，对他而言，男的女的，漂亮的不漂亮的，在他眼里都是一坨肉，想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只能是能力过强，陶晚这种入学半年的学生，李光德连余光都没给她几道。 “不是不舍得。陶晚，我先走了，你好好跟着李老师学习。” 郎清冲陶晚笑了笑，算是最后给她一点安心。 陶晚心情倒没什么波动，她是来学本事的，严师出高徒，这个道理她明白，怕就怕这老师看不上她，不肯教导才是她的不幸。 “知道了郎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郎清走后，李光德继续看着病例，陶晚在一边站着，终于找到了他一个喝水的机会：“李老师，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李光德皱着眉抬起眼，像是看到陶晚在很不愉快。 “你随便到外面去找一个医生跟着，看看谁有空。” 李光德就这么把陶晚打发到外面去了。 陶晚抿抿唇，外面的医生也都是正经入职的，跟着哪一个都也能学到不少，随她来说也知足了。 “好的李老师。” 陶晚出了办公室，没走两步，就被人围住了。 “你是郎老师的学生呀？小师妹，你别难过，李主任他就是那样的，我们都习惯了。” “李主任就像个手术机器，平时不跟我们这些凡人有过多交流的。不过咱们组都很厉害，你跟着我们大家伙，也能件事不少。” “嘿你这个人还自夸起来了，不过也差不多，李主任这人……你看郎老师就能在你们燕大任教，李主任这种的，谁请他呀！” 这些人刚刚被李光德训了一顿出来，都各自悄悄留意着里面的动静，陶晚一处来，全都围过来安慰了。 陶晚粗粗扫了一眼，之前在办公室里的医生少了两个。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有五个人，全是男生，年轻的看起来像是刚入行，年长的也就四十多岁，这个组看起来像是一个比较新的团队。 “你今天跟着我瞧一天，”说话的就是那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医生，陶晚看到他胸前挂着“副主任”的牌子，“你叫……” “陶晚。”陶晚立刻回复自己的名字。 “好好，陶晚，我叫戴建业，是咱们这个科室的一个副主任，也是李主任团队下面的主要负责人。” 除了李光德，爱美之心还是人人有的。 大家都很待见陶晚。 “戴主任可是留过洋的，小师妹，今天第一天，一定要打起精神呀！” “一定会的！”陶晚笑了笑。 虽然李老师有点难说话，但是大家伙的气氛还是不错的。 “刚才听说你是77级的，刚入学？”戴建业问道。 陶晚点头：“是，刚入学半年，所以是个菜鸟，戴主任请多多指教。” “都学了什么，病理学了没？” “学了的。” “没进过手术室？” 陶晚摇头：“没有，没有。只上过模拟实验课。” “我今天有一场手术，那你今天跟着我们一起进去，进手术的基本要求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陶晚没想到第一天就能这么值，竟然能让她进入手术室观摩。 “行，沈南，你到时候负责带带她。” 戴建业朝一旁边那个最年轻的医生道。 “放心，戴主任。” 陶晚注意到，这位沈南医生胸前没有铭牌，应该也只是个实习医生。 沈南领着她去领了个写着“第一人民医院”字样的白大褂。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 沈南长相平平，笑起来却很亲和很有吸引力。 陶晚冲他也报以一笑。 沈南有点头晕目眩，抓了抓脑袋。 陶晚跟着戴建业里出外进脚不沾地，那边陶理也到了尹家庄。 他是先在县城里住了一晚，看着那又脏又破的小招待所，陶理后悔自己过来得太冲动。 但是他一想到陶晚，心一横，第二天一大早就打听了客车往尹家庄赶。 怎么也得让尹家人知道知道他的态度，顺便把陶晚带回家！ 当他知道那客车只能把他送到镇上，想去尹家庄还只能走着去，陶理差点在街上骂人。 许是他的穿着跟别人格格不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街上行人不多，但都会往他身上瞅两眼。 陶理感觉自己来到这破乡下，就像个观赏景物似的，他心中又火冒三丈。 “老乡，问一下，你们这儿哪有能打的电话？”陶理拦住一个行人问道。 第215章 亲家见面 陶理问了一路，才找到里面有电话的邮局。 他拿着话筒，却不知道往哪里打这个电话才好。 “哎，前面打电话的快点，后面还有排着的队的呢。” 来邮局的都是办事的，陶理被后面排队的人催促，他看了看，问道：“同志，你知不知道尹家庄的电话号是多少？我找人！” 窗口里面的工作人员瞅了陶理一眼：“尹家庄没接电话，你打介岛村的，都是一个大队的。” 陶理一听连个电话都没有，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耽误他多少事，天都得黑了。 “你找尹家庄的谁，干什么？”原本催促他打电话的人问道。 陶理没好气道：“找他们村的村长。” 尹国富上下打量了一下陶理，知道这就是陶晚的父亲了。 今天他过来镇上办事，也是接了陶晚的信，想去供销社顺便买点好菜回去，省得陶理到家里慢怠了。 现在他大儿媳妇刚生了胖孙子，刘燕在县城里头伺候着，他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张罗，正好到了镇上，就过来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刘燕最近的情况。 陶理正欲拨号码，被尹国富伸手拦住：“老弟，我就是尹家庄的村长尹国富，也是青柏他爹。您是晚晚的父亲？” 即使农村人生孩子早，但尹青柏已经是他们的第三个儿子，所以尹国富年纪还是要比陶理大些。 被人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句“老弟”，陶理这才正眼打量了尹国富。 带着农村汉子的粗犷，但是也仪表堂堂的。 仔细看来，那个尹青柏跟他有几分相似。 陶理也没想到对方能认出自己的身份，不过他也没太诧异，想一想就知道是他闺女早就跟这边通了气。 “走走走，我正好买了些菜，老弟，你这一路辛苦了，到我们家去，我给你接风洗尘！” 尹国富很客气，毕竟男方家长么，对人家女方基本都尊重是必须有的，更何况陶晚还是个那么衬他们心意的孩子。 “接风洗尘？谁要你给我接风洗尘！你赶紧把我闺女还给我，我要带她回去！” 陶理可不是来看亲家的。 “啊？小陶没回来啊，”尹国富把陶理拉到一边，“咱们过来说，别耽误人家同志办事。” 陶理吹胡子瞪眼：“你少诓我，没来这能去哪？！要不是你们家尹青柏撺掇着她，她能离家出走吗？！” “不不不，老弟，你这话可是误会了。小陶是个好孩子，咋能整出离家出走这一套。昨儿她还打电话给介岛村那边传信，说你要过来了呢。现在孩子肯定在你们自个儿家呢，不信你打电话回去问问去。” 尹国富指着邮局的电话，陶理冷哼一声，又走了过去，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陶晚在医院里头，接电话的事张阿姨。 “是啊先生，小姐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她见您不在，我说您收拾东西赶火车走了。” 张阿姨如实回复。 陶理挂断电话，一时有些尴尬。 白闫鹤那个丧心肝的，又在误导他呢！ 害他白跑这一趟，让这个土包子凭空看了笑话。 尹国富看着这小陶的父亲老陶同志好像确实不太聪明，想笑但只摸了摸鼻子：“不管怎么说，欢迎你过来，到我家去，我们好好整两盅。” “不必，晚晚不在这，我就先回去了。” 陶理摸了摸自己的衬衫领子。 “你现在去哪啊，又买不着火车票，去县城里头住招待所呀？” 尹国富问了个让陶理头疼的问题，他见陶理面色松动，就一鼓作气把人拽上了自行车。 陶理多少年没坐过这玩意儿，加上山路颠簸，每走一里地，他就从车上跳下来：“我还是自己腿着！” “那可是有点远。早知道，我开着我们村的拖拉机出来接你！” 尹国富也只好从自行车上下来，赶着车陪陶理。 一边走一边跟他讲陶晚之前在这插队的事。 “这片草地你现在看着茂盛得很，等到了冬天，就能看出来地势其实是比这路低的，要是不小心走崴了，跌下去的话冬天骨头脆容易摔折！小陶每回走这儿都很小心，拿着个小棍，在前头戳着走。” 山海湾的风光还是不错，两点一线惯了的陶理还真有点突然放松下来了的感觉。 “她平时都干什么活？我问她，她只会说不累。”陶理主动搭话道。 “就是登记嘛，说累也累，小陶做事仔细么，她就把管理的工具一个个都修的好好的，整个山海湾大队，就我们村的工具最好！不过她走之后，这个工具的情况就又开始恶化了。” 这跟陶晚说的倒是没什么出入，尹国富会说话，是捧着陶晚说的，还夸得非常真诚，陶理尾巴就翘了起来：“我们家晚晚不是我吹，那是干什么都顶好的。你就说考学，我一开始还想说给她走个后门迎她回家，结果你看看，她自己就考出你们这个穷山沟了！” “是是是，小陶命好，哪能一辈子呆在我们这儿。现在我们村的人教孩子，都让他们学着小陶当榜样呢！” 尹国富一路和陶理说这话，倒是顶着烈日炎炎走回了家。 酒过三巡，陶理被尹国富用私人酿的高度数粮食酒灌得有些上头，幸亏平时锻炼出来的酒量不至于让他跌倒在酒桌上：“我就跟你明说了，我们家晚晚，不可能许给你这种人家！你知不知道，以晚晚的条件，在燕城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找得！你那个儿子算什么？穷小子一个。” “老弟，你嫌弃我们家的家境可以，但是，我告诉你，青柏这小子将来一定会有出息，不是我自夸，”尹国富的酒量更是不敌经常应酬的陶理，他打了个酒嗝，“青柏他出得去这小山村，未来肯定有的是机会一飞冲天。他配小陶，现在是我们高攀了，但是以后，他，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亲家，莫欺少年穷！” “谁是你亲家！再倒一杯！” 陶理伸了酒杯过去，他对尹国富倒是没那么排斥了：“他再飞，再飞能飞到哪去？现在有背景又有前途的后生，从我们家门口排出去三条街，哪个不想娶我们家的晚晚！” 第216章 出车祸 尹国富不以为意，自然认为自己儿子是顶顶好的，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边喝边较着劲，全部酩酊大醉。 陶理早上皱着眉头从土炕上爬起来，看着四周糊着黑白报纸的墙壁，他揉了揉鼻子，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是不干净的。 “老弟，你醒了？你可真能睡啊，我们村早上的广播老母猪都能叫醒，就你呼呼直睡，实在是离开呀！” 日上三竿，尹国富都上完工回来了，准备叫陶理吃午饭。 他知道陶理看不起他这乡下的，就算再客气，人家照样还是看不起，陶理来的第二天，他说话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你……” 陶理脑子还疼得很，他在家里的时候，张妈早就做好醒酒汤给温着了，不过他现在看了尹国富一眼，心想这人是不能指望。 “你们家就你一个人住啊？” 陶理看了眼这么大一间院子，从昨天跟尹国富回来，他就没看到别人。 “我爱人去县城里头帮忙照顾大孙子去了，我小儿子在学校寄宿，小闺女送姥姥家了，其他儿子都大了，不跟我们住。” 尹国富一边收拾着自己，一边吆喝：“老弟，赶紧起来洗洗，下午我开拖拉机去给你买车票去，不回家啦？” 陶理恨不得赶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回去！赶紧带我买车票！” “饭还得先吃了不是。” 尹国富的手艺不能算差，只能说难以下咽。 昨天两人是就着花生米下的酒，其他的菜陶理一筷子没敢动。 农村人过日子细，昨天的剩菜今天热热接着吃，陶理一看还是昨天那些，一下子就撇了嘴。 “晚晚那么长时间，都是怎么在你家过的！” 尹国富心道：小陶可比你好养活多了！ 陶晚正上班呢，接触下来，她发现同事前辈们都很好说话，可能是她长得讨喜，大家伙干什么都爱带着她。 去接待新病人啦，来问问陶晚想不想跟着一起看看。 去领新的工具啦，来问问陶晚想不想一块过去。 大佬做手术，陶晚乖乖站在最后排，看着鲜血淋漓的画面，陶晚认真做着笔记。 手术记录是轮不到她做的，但陶晚还是认真地写给自己看。 这是多宝贵的经验！ 结果，记得比沈南这个实习了两年的记得还好。 大家都看在眼里，陶晚才来一天，所有人就都挺喜欢这个努力的“小师妹”的。 “陶晚，陶晚你们家来电话了！说是你爸爸出事了，你快去听电话！” 沈南跑的打了个踉跄，差点没刹住车，他都样子让陶晚一下子严肃起来：“出事了？” 陶晚脑袋里突然绷了一根弦，浑身的鸡皮都战栗了起来。 她匆匆走到值班室去：“喂？我是陶晚！请问我爸爸怎么了？！” “你是陶理的女儿是！我们是二院，你爸爸出车祸了现在在我们医院急诊手术，情况很不好。” “情况很不好”这五个字犹如晴天霹雳。 虽然她不喜欢她爸爸，但也不希望他年纪轻轻就有什么好歹。 “你们是哪个二院，上燕城的二院还是……” “我们是鹿岛镇的二院！”陶晚这么问对方也没奇怪，毕竟对方也知道他是在跟燕城第一人民医院打电话。 “我、我现在在燕城，马上想办法赶过去！麻烦你们照顾我爸了，钱都好说！请你们一定尽最大可能救救他！什么治疗我都同意，我上了火车可能联系不上，如果需要家属同意的话，你们尽管做就是了！” 陶晚交代好一切，却也没有完全失了分寸，跟李光德说了一声，才脱了白大褂往火车站狂奔。 这个时候，尹青柏也收到了尹国富出车祸的消息，两人是在火车站碰面的。 “你怎么在这？” 电话里只说是尹国富出车祸，却没说陶理的事，尹青柏还以为陶理已经回来了，毕竟陶理都走好几天了。 当他在火车站看到陶晚心急如焚地排着队，他就意识到，陶理夜出事了。 “柏哥！”陶晚扑到尹青柏怀里，“我爸出事了，他……他出车祸了……” 鹿岛镇连正经汽车都没几辆，出车祸这个词，听起来都吓人。 “给我打电话的医生说，他情况很不好。”陶晚咽了咽口水，尹青柏帮她擦着眼泪，漂亮的眼睛如今被泪浸湿着，尹青柏的心更乱了。 “没事，没事我跟你一块回去，你别怕。” 尹青柏安慰着陶晚，跟她一块买了票，等着下午的那一趟夜车。 陶晚瑟缩在尹青柏怀里，两人就在火车站等着。 “饿吗，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陶晚摇摇头，她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 两人惴惴不安上了火车，因为时间紧迫，还是硬座，期间尹青柏两次想去换个卧铺，但下午这趟车因为经停的站点多，加上现在暑假，客流量格外多，尹青柏去了好几次，都没换到合适的。 他也不放心把陶晚一个人留在硬座车厢，每次都快速回来。 “柏哥，你别忙活了，就这样凑合回。”陶晚抓着尹青柏的胳膊，让他坐下来歇会。 她听尹青柏说了是两人一起出的车祸：“肯定是我爸，该是国富叔送我爸，才会出事的。” “你说他们俩也是的，真不让人省一点心。镇上那汽车我一只手数的过来，怎么就出车祸了……” 尹青柏搂着陶晚，让她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怀里：“你先靠着我睡会，等到了医院，有你受得。” 尹青柏照顾尹雪松有经验，那可不是陶晚这千金小姐干的活：“叔叔不会有事的，到时候在医院找个护工，你也轻松些。” 这些后话陶晚暂时没有心情去想。 她只担心，她爸能不能正常从手术室里出来。 两人一路颠簸回来，陶晚来不及有故地重游的感慨，就跟尹青柏直奔鹿岛二院。 听说他们的身份，立刻有人带他们去了重症病房。 陶理和尹国富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在一个病房里头住着，刘燕已经在了，尹白杨也在。 第217章 货车司机 “小陶来了！” 刘燕看起来清瘦了不少，想来是因为照顾月子劳心劳力。 看到陶晚，她站了起来。 陶晚来不及和她寒暄，看着病床上躺着的人：“我爸怎么样了？” “人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刘燕看着陶理，“是你国富叔开拖拉机载着你爸去县城里头买票，让一辆货车从后头撞了，那辆车开得快，从十字路口出来没看见，哎……” 尹国富已经醒了一回，跟刘燕说了前因后果。 刘燕很愧疚，但是陶晚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况且她对她爸的感情其实很一般，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也就不那么着急了。 她拍了拍刘燕的手，转即还安慰起刘燕来：“婶子，你别担心了，多重的伤咱们养便是了。我去医院找个护工过来，正好连带着叔一块照顾，你也不用操心。” “那哪能行……” “没事，婶，您看您都瘦了。不过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陶晚看向尹白杨，岔开了话题，“大哥，恭喜得子。” 尹白杨提起一抹笑：“青柏来信说暑假不回来，我还以为得过年才能见着你们呢。那小子现在被喂得胖乎乎的，跟个猪头娃娃似的。” 尹白杨拿手比了比，被刘燕打了一巴掌：“虎头虎脑得多招人稀罕，什么猪头娃娃，你会不会说话？” 病房气氛好了点，可能是吵醒了陶理，他缓缓睁开眼，模模糊糊看到陶晚的身影，他还以为在做梦。 “晚晚……晚晚啊……” 陶理模糊不清得喊着，陶晚凑上前：“爸，我在呢，你感觉怎么样？啊？” “晚晚，你过来啦？”陶理蠕动着嘴唇，竟然从眼角流下眼泪来，“晚晚，我的好闺女。” 人在受伤的时候，心也跟着脆弱起来，陶理看到陶晚，一时间感慨涌上心头。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女儿最心疼她。 “我听到消息马上就去了火车站过来了。爸，你身上怎么样，疼不疼？” 麻药劲早过了，陶理肋骨断了三根，这泪大部分也是疼出来的。 但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说自己被疼哭：“爸不疼，你别担心。” 陶晚给陶理喂了点水，把陶理感动得又是泪眼盈盈。 一旁的尹国富被尹青柏递来的吸管戳得牙花生疼，羡慕旁边的陶理羡慕得眼都红了。 瞧瞧人家这是什么福气。 “晚晚啊，你来着，不耽误你实习吗？”陶理跟陶晚交代了一些他工厂的事，让她一会代他去给工厂打个电话，后又想起了陶晚的见习，便问。 陶晚道：“您都这样了，我还能在燕城待下去吗？等个把月，您能动弹了，我再回。” 陶理口是心非道：“那怎么能行，你见习还是重要，主要是你们这些学医的都在一个圈里，你还没出茅庐，这些老师啊前辈啊对你的印象很重要……” “那我照顾您两天，就回去。您放心，我会给您找好护工的。” 陶晚顺着陶理的话就说了，陶理张了张嘴，再想挽留可是说不出来了。 尹白杨有工作，一般晚上过来送饭，一间病房就他们两个病号，但是留了三个人在这儿照顾。 “那个货车司机呢？怎么也没见过来看看？” 铁皮货车撞拖拉机，货车一般是没啥事的。 陶晚想着这也几天了，也没听刘燕说对方有什么动静。 而且听刘燕的描述，是那辆大货车从后面出来，撞到人的，于情于理，他们都得过来看看？ “已经抓进去了？”陶晚问道。 刘燕摇摇头：“那可真是个没良心的玩意。” 第218章 回村摇人 “发生什么了？”陶晚问道。 刘燕才缓缓道出那货车司机拒不认错的事情。 “不认？”尹青柏手里的搪瓷杯往桌子上一搁，发出“噔”地一声，“他们敢不认？娘，到底是谁撞了谁？” 尹青柏之前没想着论计这些，因为现在人情社会，他们家的人都被撞成这样了，对方赔钱赔礼道歉，这是基础的。 还有不认账的？ “是他们从后头撞的我们。” 李国富出声道。 这个毋庸置疑，也不用什么目击证人，只要去看一下现场，就知道这两辆车是怎么行进的。 “那车不是公家的吗？报废了，肯定要赔偿。难道这钱还要咱们出？”陶晚不缺钱，但也不是冤大头。 刘燕面露愤色：“我是没倒出功夫来，这几天你爹这样在病床上躺着，我哪有那个心思去找他们的事儿！等他们再养一养，我能让那家人占了我的便宜？！” 刘燕现在还沉浸在尹国富受伤的担心之中，暂时就把肇事人扔在了脑后，陶晚提起，她才想起来生气。 那位肇事人唯一有良心的地方，就是把尹国富和陶理送进了医院，然后人就消失了，还是医护人员看到他的货车车牌，尹白杨顺藤摸瓜在肇事人的工厂找到了他，浅浅沟通了一下，那边的说法是两边都有责任，他把人送到医院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陶晚打算留在这里的时候不多，所以打算尽快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我跟柏哥去找，婶子，你把白杨哥找到的人联系方式和地址给我们俩。” 陶理嗓子还是像冒火似的干涸：“对，把他找过来，撞了人竟然扭头就走了……咳咳……” 陶理心中本来就恨这个穷乡僻壤，现在恨不得找到那个肇事人，拉过来生吞活剥了。 陶晚点点头：“爸，你放心，我肯定给你讨回公道。” 陶理手指头动了动，想伸手都没那个力气：“爸的好闺女。” 这时候，还是养了快二十年的闺女有感情啊！ 尹白杨下班来医院看了一趟，把这位肇事者的情况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赵虎，四十多岁，现在是运输队的一名大货司机，因为出任务太急，才把尹国富和陶理给撞了。 现在这年头，能开货车的，那都是人上人。 赵虎一家三代都在县城里头，跟尹白杨交涉的时候，眉毛间都是不易察觉的高傲。 这种人，心里是觉得他们农村来的好欺负，所以才想着不负责任的。 但是他不知道，这回惹的人有多难缠。 尹青柏第二天都没让陶晚跟着过去，回村摇了一波人，尹家庄的人知道尹国富在县城里头出事了，听尹青柏回来说明情况，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 “柏哥，咱们老尹家还能让别人给欺负了去？”尹爱民当即气得脸都红了。 尹家庄别的不说，姓尹的多。 大家一块劳动，加上尹国富这一支是他们老尹家最出息的，平时大家伙都走得亲近。 不说沾亲的，全村人对尹国富这个村长那也是没话说的。 尹青柏不用开口，就有人嚷着要替尹国富讨公道。 第219章 沈涛是冲在最前面的，村里的汉子一呼百应，都想去县城里头叫板去，但被尹正先给按下了。 “青柏，你不好带着全村人去县城里面瞎闹。这样，你带几个咱们本家的兄弟去要个说法，不然我不好交代！” 现在去县城，他这个大队长是要开介绍信的，不然出了事他要担责任。 加上劳力要是都跟尹青柏走了，村里的活谁来干。 尹青柏也不让尹正先为难，尹正先最后指了尹爱民、尹二强还有其他两个他们这辈的兄弟，给开了介绍信，理由写的是去看望尹国富。 五个大小伙子骑着自行车酒上了路，赵虎在食堂吃晌午饭，菜叶子还连在嗓子眼里，就被叫了出去。 “你是赵虎？” 尹家基因好，别的不说，个头都蹿得高，五个兄弟往赵虎跟前一站，赵虎都不敢往前头走。 “我是赵虎，你们谁啊？来干嘛的！” 赵虎离尹青柏五步远就停了下来，尹青柏双手抱胸：“就是你开车撞了我爹？是？我们今天是来讨医药费还有拖拉机的赔偿的。” “我赔？凭什么我赔？！他还把我的车灯都给撞坏了呢！你们那个破拖拉机值多少钱，我没要你们赔偿就算好的了！” 赵虎想让自己看起来尽量理直气壮一点，他想他现在在自己厂子面前，这些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柏哥，不用跟他废话，这种人就是滚刀肉，你跟他讲理没有用。” 尹爱民就站在尹青柏身边，长腿往前一迈，赵虎就不由后退半步。 尹爱民冷哼一声：“看他那怂样儿。” “你别紧张，我们就是来问你要个说法。”尹青柏话是这么说，却跟尹爱民互相对视嗤笑了一下，“不过你这么说，我们肯定是不愿意的。你刚才有句话说得好，你的车灯也坏了是，既然这样，我们就好好论计论计。” “我都说了，不用你们……” “车是公家的车，你说得了算吗？有个屁用！”尹爱民打断道。 尹青柏盯着赵虎：“我们要见你们厂领导，把赔偿的事情好好说道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见领导！” 赵虎有点慌了。 现在他年纪也不小了，运输是个耗费精力的活计，底下早就有人想顶替他，这回的车祸他一直瞒着没有上报，就怕厂子知道，给他记过说不定直接就开除了。 “实话跟你说了，今天我们就是必须拿着钱回去，不然我们就找你们领导，你们厂子要是敢包庇，咱们就去派出所唠唠。”尹青柏说话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 “你们要多少钱？” 赵虎还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毕竟上回来找他的那个男人看起来并不强势。 “拖拉机加上两人的医药费、营养费，一共赔个两千块钱，这钱不算多？”尹青柏觉得这已经是很公正了。 拖拉机全部报废，尹国富的腰椎折了，左腿也断了，陶理伤了肋骨，胳膊和腿都有擦伤，两人在医院不躺个几十天是出不了院的。 “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第220章 各占一半责任 两千块钱。 “你这辈子他妈见过两千块吗？还真是敢要。要不是我把你爹送到医院，你现在已经在山上给你爹上坟了，还能有心情在我这儿叭叭？” 赵虎怒视着尹青柏，他用粗鲁的言语让自己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是尹青柏可不吃他这套：“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赵虎叉着腰，哼了一声。 “走，我们进去。”尹青柏挥了挥手，后头四个兄弟就跟上，他们绕过赵虎，朝厂子门走过去。 “哎，哎！你们干什么！” 赵虎上去要拦，奈何尹家兄弟一个个膀大腰圆，他们也不跟赵虎一般见识，赵虎想碰瓷都碰不了。 “你们干什么的？！”门卫拿着根棍子就出来了，警卫室里坐了三个人，此时都惊慌地列在尹青柏面前排成一排。 其他往来的人也都暗戳戳地看着这里，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乱子。 尹青柏这一行人，太像流氓了。 “在厂子门口撒野，谁给你们的胆子？”端铁饭碗的就是硬气些，除了尹青柏，大家都是从地里出来的，穿得不算体面，那些门卫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们是来讨公道的，”尹青柏站出一步，“村里都给我们开了介绍信，你们厂有人撞了人逃逸，我们要见你们厂的领导。” 尹青柏的话让门卫门稍稍缓和了情绪：“介绍信拿给我看看！” 赵虎上前一步，紧张地看着尹青柏将介绍信递到门卫手里。 领头的那个门卫看了看，信都是有公章带签字的，没什么问题。 他们是搞运输的，县里的各个大队名字都耳熟，也知道山海湾大队。 “那我带你们进去。” 门卫话音刚落，手里的介绍信就被人抢了去。 赵虎把他们的介绍信抓在手里，恨不得盯出一个窟窿。 门卫看了赵虎一眼，知道他应该就是这些人口中那个撞人逃逸的。 “我说呢，赵虎，那天是你把车撞坏了是？” “我也是被撞的！这事不能全推到我身上！” 赵虎梗着脖子，尹青柏淡淡看了他一眼，跟着门卫进了厂子里头。 运输队里全是大货车，一排排待命的货车，在院子里码得整整齐齐，十分壮观。 这可比他们村的小拖拉机气派多了 。 尹二强头不知不觉仰酸了，但还是不舍得把目光从这些车上面撕开。 “这是我们厂里支书的办公室，你们跟他说。” 门卫跟他们知会了一声，撬开了他们厂的支部办公室。 “刘书记，这些人说是被咱们厂子的车撞了，来讨说法的。您处理，我人带到了。” 被称作刘书记的人抬眼，尹青柏也不知道他那道随意的目光有没有扫到自己，但还是将来意说了一遍。 然后道：“虽然没有目击的人，但是从两辆车损毁的地方以及车祸发生的地点就能看出来，是你们厂里的货车拐弯冲出来，把我们家给撞了的，我要的这个价格，也是综合了所有考虑的。主要是我们村的拖拉机值钱。” “不不不，这个还是分开算。” 刘书记听尹青柏这么一说，加上旁边赵虎那又红又紫的脸，就知道这事是没跑了。 赵虎是出车的时候撞人的，不管之后怎么处置赵虎，他们厂都要负一部分责任。 “分开算是什么意思？” “你说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什么的，合情合理就应该是我们厂这个撞人的员工承担。但是拖拉机的赔偿，我必须说，你们……是你爹是，你爹开着公家的车出门，结果损坏了，这个他也是有一定责任的，全都让我们赔偿，那是不现实的。” 刘书记也不打太极，这种事情他处理的不算少，心中清楚，就算是闹到外面，警察也只会和稀泥。 “你的意思是，我叔挨撞还是他的错了？！”尹爱民手拍的啪啪响，“你这话怎么说出来的你？” 第221章 不达目的不罢休 刘书记长得又瘦又干巴，但一双眼睛却小而有神。 他盯着尹爱民，没有因为尹爱民情绪的激动而做出任何反应，只道：“我只是给你们说一下事实，这个拖拉机的钱，我们厂里可以赔偿一半，至于你们私人的补偿，你们跟他谈就行。” 刘书记指了指旁边的赵虎，意思是他不再管了。 “对于这个处理方式你们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可以去上诉，我们运输队就在这里，我更是跑不了。你们要是同意，就过来写个和解证明，我帮你们申请这笔款项。” 刘书记一连串说得不带打一个颤的，听起来真是又合情又合理，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尹爱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感觉他们这会肯定要吃了这个哑巴亏。 尹青柏的唇紧紧抿着，刘书记的话，在他耳朵里传达了两个意思，一个是赵虎是否赔偿医药费，厂里不管；一个是他们很有把握，不管去哪里申诉都没用，只能接受他的提议。 但这是完全不合理的。 国营厂管理有弊端，但没想到这个运输队烂成了这样。 尹青柏双眸凝了一瞬，开口道：“我有问题想跟您确认一下。” “你说。”刘书记又盯着尹青柏，他的目光炯炯，看人的时候很容易给别人造成压力。 尹青柏却不在意这个，他问道：“作为运输队的成员，他出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发生这种事，厂里对他没有处罚吗？” “这个我们会按照厂里的规章制度进行。”刘书记给了句模棱两可的答案，也不说规章制度是什么。 “他犯了这么大的错，人民群众是没办法信任他的，怎么能让他继续开车呢？” 尹青柏继续道。 赵虎听了急赤白脸冲到尹青柏面前：“你他妈管天管地，还管到我们厂里来了，你算什么东西！你说不让我继续开就不让了？！” 赔偿那点医药费，对他一个开大车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之所以梗着脖子嘴硬到现在，不承认这场车祸是他一个人的责任，就是害怕运输队以安全为由把他开除。 他还想着在这干一辈子，最好日后能让他儿子来接班！ “你们厂我管不了，但我不信你们运输队还能要一个坐过牢的人。” 尹青柏这个时候，心里气的狠了，已经有了让赵虎牢底坐穿的打算。 现在还是民不举官不究，在大家伙看来，坐牢这种事即使是进去三天五日，那也是让人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的，所以基本上都是私了，尹家人一直也没有把人送进去的念头。 “你疯了吗？你要让我去坐牢？！”赵虎怒声，仿佛失去理智一样朝尹青柏扑过来。 几个兄弟一下子就把他给摁住了，尹青柏蹲下去，两个手指头敲了敲他的脸：“我大哥来找你的时候， 乖乖把钱交了，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你这两天把我爹的医药费准备好，在进去之前拿给我，毕竟这回车祸严重，再等你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日子了。” 赵虎抓狂，浑身却只有手指能动：“我当初就该把你爹撞死！多余送他去医院！” “狗叫什么？”尹青柏眼神阴翳地看了一眼赵虎，抬眼，盯着刘书记的目光依旧没有从这份凝出冰霜的冷意中拔出来：“刘书记，您刚才说的方案我不同意。这牢该坐的要坐，刚才我要的钱，一分不少也要给。” 尹青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说话客客气气的，但牙缝里都是不容置疑。 刘书记背后发凉，这一伙人走了半天，他才松开手里紧攥的钢笔。 “刘书记，这伙人就是流氓！强盗！您可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您说的对，这事是双方的责任，我在咱们运输队快十年了，从来没出过岔子呀刘书记，这回真不能全赖我，哎呦！” 赵虎从地上爬起来，对刘书记解释道。 刘书记瞥了他一眼：“你这些话到时候跟警察说，我是管不了的。” 赵虎心凉了一截：“您……您可不能不管我啊，刘书记……” “我忙得很，你先出去。”刘书记打断了赵虎的话。 今天被个年轻人吓出一身冷汗，他很郁闷。 想起刚才尹青柏像是在冰块里浸了一下的眼睛，刘书记后知后觉好像惹上了大麻烦。 他感觉自己刚才自信过头了，认为这件事最后也能在他的运作下不了了之。 这回……好像要栽了。 。 尹青柏直接去了医院，其他四人去小客站等车回镇上。 尹爱民走到半路一度气得想要折回去把赵虎打一顿，却被尹二强拉住：“青柏有办法，你千万别坏事了！你要是打人，这事咱们不占理。” 尹青柏实际上现在心里也没个清晰的办法，他只是发狠，不打算轻易罢休。 他就不相信，这世道还能让受害者吃哑巴亏。 陶晚在医院的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先是跟张阿姨说了两句，让她照顾好陶秋，剩下的不用担心，然后就打电话给了白闫鹤，报备一下她来了鹿岛这边，省得过几天白闫鹤不见她再询问。 白闫鹤听说陶理出了车祸，先是严肃地问了他的情况，听到陶晚说他已经脱离危险，又冷哼：“你放心，就我看你爸命大着呢。” “不过他伤得确实挺严重，估计得养好几个月。”陶晚忧心忡忡。 白闫鹤道：“医院里都有护工可以请的，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哪会照顾人，你爸有的是钱，该花花，请个有经验的，他被照顾着也舒服方便。” “我爸呀……”陶晚叹了口气，小声道：“这医院里头男护工少，他不愿意人家大姐大姨照顾他，之前是柏哥的大哥在这儿照看着，帮他抻抻胳膊，抬抬腿什么的。” 现在还有尿袋，上厕所这方面暂时倒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病号还论计这个……他就是伤得还不重！”白闫鹤觉得陶理真是矫情又麻烦，“那怎么办，男护工是不好找，总不能老麻烦人家。你说你那后妈离婚离的可真是时候，不然现在有她在你爸也不用发愁了。” 陶晚笑了：“算了，我后妈还是更让我头疼一点。护工慢慢排队，只是我要多待两天而已。” 第222章 陶理的主意 尹青柏走了一个小时才走到医院门口，正好碰上陶晚打完电话买了午饭上楼。 “柏哥，顺利吗？”陶晚端详着尹青柏的神情，看不出个所以然。 尹青柏顺手接过陶晚抱着的一摞铝饭盒：“上楼说。” 陶晚心下揣测这件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不然尹青柏至少会点个头，这反应分明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尹青柏进了病房，尹国富和陶理两个手上还挂着吊瓶。 “这半瓶打完就能吃饭了。” 刘燕见两人进来，抬眼看了看吊瓶里的药。 现在每天上下午各三个大吊瓶，两人的手几乎没一刻是闲着的，刘燕看了唉声叹气。 尹青柏把饭盒给了刘燕：“娘你先吃，等会再照顾我爹。” 又给了陶晚一个，陶晚接过：“柏哥，今天到底怎么样？” 尹国富和陶理也转过头盯着尹青柏，尹青柏就把上午发生的事几乎一字不差地说了一遍。 “今天几个堂兄弟过来帮忙，倒是把那个赵虎吓住了。不过那个书记像个滚刀肉，不吃这一套。” 尹国富道：“大厂子里的书记，怎么能没点本事，他是看准你们不敢真动手。就是个老油条，咱们是第一回遭车撞，人家说不定早就遇上好几回这种事了，咳咳……” 尹国富说得多了，呼吸有些困难。 陶理缓声：“你要两千块未免太少了，还不够我一个人的误工费。你们拖拉机的事自己想办法，但是那个撞人的可别想千八百就打发了我。” 这口气他一定要出，非让赵虎倾家荡产地出一回血：“牢也得去坐！” 对于陶理这种不差钱的，赔偿金额其实都好商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赵虎但凡态度好点，也不会让他们生出这些反骨来。 “爸，您喝口水。” 陶晚堵住了陶理的嘴。 这事尹青柏办得已经够不容易了，她爸这还想加码呢。 陶晚不想让尹青柏太有压力，却也认同尹青柏的处理方式。 陶理喝了一口便挥手不喝了，他一天这么多吊瓶打下去还真不太渴。 “你们这小地方，这事以前是怎么办的我不知道，但如果发生在燕城，哪个厂子敢这么理直气壮？明摆着就是欺负你们老农民啥也不懂。” 陶理就是厂长，这些事没人比他更明白。 “叔，您教教我这事怎么办。”尹青柏看向陶理。 他就算能翻天闹海，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此很是虚心。 陶理道：“你先按照程序去往上问，如果有推卸责任也不怕，跑两天腿，弄门清之后，再跑一趟，说要在厂子门口拉横幅，不用真的拉，自然有人给你解决。” 尹青柏垂眸不语，陶理又道：“如果你看那书记不顺眼，也可以连带着他。” “好，谢谢叔。” 尹青柏对于陶理出的主意不置可否，只是礼貌道谢。 陶晚照顾着陶理吃完午饭，就想去对面的招待所洗个澡换身衣服。 正好尹白杨中午休息赶过来，陶理有人照看，刘燕也能腾出手，尹青柏就跟着陶晚一块离开。 第223章 说不清的血缘 县城的招待所条件极其一般，而且陶晚和尹青柏这样的小青年还不能一块开一间房，需得结婚证明才行。 尹青柏就只在招待所底下的沙发等着陶晚出来，陶晚上去洗了个澡，头发也没擦干就湿漉漉地下来了。 幸亏天气炎热，倒也不怕着凉。 两人就在招待所的大厅里头说话，因为这个招待所离医院近，不少人来人往，尹青柏想偷着拉拉小手都被陶晚拍开。 “我爸说的那个法子，你别介意。” 陶晚从尹青柏刚才的态度上就看出来，尹青柏并不赞同陶理的指教。 “我爸是被闹怕了的，当时罐头厂有个工人工伤，厂里该赔的都赔了，但是那家人好像讹上厂子了似的，不依不饶。” 当时这工人的家属还直接闹到了她们家里，堵在他们家门口，不让陶理上班，也不让陶晚上学，因此陶晚才会知道。 “后来他们就像我爸说的那样，闹到了上边去。现在是什么局势，对于平头百姓，国营厂能吃点亏也不能坏了国家名声，厂子就被那家人牵着鼻子走了，现在厂子里应该每个月还得支付他一笔高额的费用。” 陶理把这个法子教给尹青柏，确实是存着让他用得上的心思的。 虽然换了个位置，但这个方法是有人实践过，并且成功了。 “我没别的意思，”尹青柏这些时日在陶晚的只言片语里也大概了解了陶理的为人，人各有志，尹青柏不去评判，但是也不想被人左右自己的坚持，“但我确实不想那样做。” 那简直就是泼皮无赖。 尹青柏没把后半句说出来，但陶晚也懂。 她道：“那柏哥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吗？我跟我小舅舅打电话的时候问过他，这种事情不归他管，应该是帮不上忙。如果托关系，这个口我没法跟小舅舅张。” “不用，这事我自己试试看。” 尹青柏摸了摸陶晚半湿的头发，拿着梳子给她梳了起来。 一边一个老太太发出很响亮的“啧啧”声，尹青柏盯着她看了许久，把那老太太盯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陶晚捂着嘴笑。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燕城？” “至少得等到我爸找到护工。这儿的人有地种，又有海收，男人干这个的还真不多。” 这确实是一大难题。 “那就多呆几天，你在这儿，也不用太操劳，有我在。” “柏哥，下回你去要账，带上我。我想亲眼去看看，到底是什么说法，另外这种事我也听我爸说过一些，说不定能帮上忙。” 尹青柏想了想，这事倒也没什么危险，便应下：“好。” 两人自从回来，很少这样单独说说话，但是陶晚又担心陶理，没说两句又匆匆往医院赶。 陶理看着奔波的陶晚头发还打着绺，心里一酸：“爸就多余来这个地方，不然也不会连累你过来这一趟。” 一年级就能去一院见习，那是多好的机会，竟然因为他，白白给浪费了。 陶理可惜不已，他听陶晚说，她跟的还是个很有威望的大夫，连组里的人都是留过洋回来的。 “爸，你说这些干什么。”陶晚对陶理的感情很复杂，她打心眼里厌恶陶理的一些作风，却又忍不住地跟他亲近，这可能是陶理从小确实很宠她的缘故，也可能是难以割断的血缘。 陶理感动地老泪纵横，又听一边的刘燕念叨：“我说陶老弟你可真是好福气，我家要是有小陶这么好的闺女，那做梦都是能美尿裤子了的。” 第224章 改观 陶理最爱听的话就是别人夸他闺女，美滋滋道：“晚晚小时候就和我亲，不管什么，都是顶尖的好。” 刘燕顺着他的话又夸了陶晚几句，因为是真心，所以说的很是陈恳，把陶晚夸得天花乱坠。 尹青柏在一边勾唇，陶晚都不好意思了：“婶子，你再夸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说的就是你！” 刘燕笑道。 尹国富也帮腔：“你婶子可是一句话都没撒谎。” 陶理来了性质，把陶晚从小到大的趣事和争光的事口若悬河地给他们讲了一遍，病房里一时间其乐融融的。 负责这间病房的护士都知道了，原来这一个病房里头住的是亲家，那一对小青年男俊女靓的，真是让人羡慕，也不怪人家这一家子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能笑得出来。 陶理在不经意间对尹家的态度有些改观，觉得他们也并非和自己想象中的那样粗鄙不堪，反而很文明，情商也挺高。 晚上尹青柏让刘燕收拾收拾先回家，去看看送到他们姥姥家的尹娇娇，等个三两天再回来。 他就在病房里头，跟陶晚一块守着两个病号。 幸亏现在医院里头人不多，像他们这样的重病号更是少见，毕竟车都不见几个，遑论出车祸的。 病房一共三张病床，陶晚就躺在另外一张上面，尹青柏晚上在尹国富和陶理病床的中间空隙打地铺睡。 在医院里头是睡不了囫囵觉的。 陶理一忍再忍，身上实在疼痛，叫醒了尹青柏，让他帮忙寻房的护士过来给他打个止痛针。 他不忍心叫陶晚，但陶晚还是被吵醒，就起来坐在一旁看着。 “老哥，你不打一个吗？” 尹国富也醒了，陶理打了针，便跟他说着话。 “费那事干啥，能忍。” 陶理这种细皮嫩肉的城里人怎么能跟尹国富比，这种不要命的事，都不算大事。 陶理身上还疼得让他想喊出来，心里对尹国富是肃然起敬。 怪不得人家能培养出个军人，也太有毅力了。 即使陶理势利眼惯了，但有时候还是难免触动。 他扫到一边打着哈欠的陶晚，心中不忍：“今天太疼了，明天晚上绝对不折腾你。” “没事，爸，我白天抽空也睡了不少呢。你好好养病就行，有情况千万别忍着。” 陶理大为感动，脸转到一边偷偷红了眼眶。 还是闺女好哇。 陶晚被吵醒睡不着了，就在病房门口站着透气。 “哎？小陶？你咋在这儿？！” 孙秋雅有意识地压低声音，但音调还是很惊讶：“家里谁出事了？” 陶晚想着上回过来就看见了孙秋雅，只是她是妇科那边的，就没想着麻烦她。 “国富叔和我爸出车祸了。” 陶晚也没什么好瞒的。 “这么大的事，你们咋也不跟我说？你不是知道我在这家医院里头吗？” 孙秋雅从门口往里望了望，远远看到病床上两个人的状态就皱起了眉：“平白的怎么就出了车祸。伤情怎么样，两个叔叔都没什么大碍？” 第225章 负面情绪 “挺严重的，不过手术做了，静养就好，只是以后可能会耽误国富叔干些活。我爹上火上得嘴里都生疮了，他这怎么不得请个半年假，厂里还有一堆事等着他。” 陶晚如实说道。 “你说我隔这么近，也没人知会我一声，要不是今晚我值夜班我老师让我过来拿东西，你们是打算把我蒙在鼓里吗？” 孙秋雅有些不是滋味，她是尹雪松的对象，陶晚是尹青柏的对象，但是她觉得尹家老两口对陶晚比对她更热络一点。 “怕耽误你工作，你在医院里头两头跑，这不是给你找麻烦吗。我和柏哥现在也没事做，留下来照顾就行了，今天婶子也回家了呢，我和柏哥还商量着，也不让大哥再过来了，他也是工厂医院两头跑，家里大嫂还带着孩子，哪能受这折腾。” 陶晚解释了一通，孙秋雅心里到底有根刺。 “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医院里我更门清，不用怕麻烦我，这太生分了。” “好，有需要的地方一定告诉你。” 孙秋雅虽然温声细语十分热情，但陶晚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带着点负面情绪。 但不告诉孙秋雅这个决定是刘燕和尹国富做的，跟陶晚没有关系。 她言尽于此，客气地跟孙秋雅道了别。 回到病房里，尹青柏还没睡。 他凑过来，凑在陶晚耳边问道：“那是我二哥的对象？” 陶晚点点头：“她不太开心。” 陶晚也能理解，孙秋雅可能是走后门惯了，现在有认识的人在医院里头，还是她想讨好的未来婆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没去找她，没给她表现的机会，有点遗憾和恼怒是应该的。 “现在也不知道她跟我二哥谈到哪一步了，能不能成都不知道，我爹不想平白欠人情。再说了咱们在这儿住院，也不需要什么关照的。” “瞧你说的，二哥听了还不得气死。”陶晚瞪了尹青柏一眼，不过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 孙秋雅是工商局局长家的大小姐，尹雪松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转业回家的愣头青小兵。 “那我不说了，”尹青柏耸耸肩，“不过有一点，你可以帮叔叔问问她，能不能找到个男护工，最好愿意把咱们这间病房的两个病号都照顾着，这样我也能早点回去，我娘也能轻松一点。” 尹青柏的导师很器重他，给了他不少任务。 这是他们目前最发愁的事了。 比去工厂要赔偿还发愁。 陶晚摇摇头。 她之前想过，但是这种排队的事情，她们走了后门插队，一定就有别的病号轮不上。 还是算了。 “你要是实在着急就先回去，我跟婶子在这里照顾着也行。” “你在这儿，我哪会走。” 尹青柏聊着聊着，跟陶晚贴在了一块，他微微前倾，把脑袋放在陶晚的肩上，盯着她的侧脸，像个满心满眼只有陶晚一个人的小乖狗。 陶晚莞尔，伸手揉了揉尹青柏的脑袋：“早知道带几本书过来了，闲死我了。” 陶晚接到陶理的电话都慌了，别说书，连行李都没有几件。 第226章 讨债 陶理下半夜没折腾，陶晚一口气睡了四个小时，恢复了一些精神头。 这所医院的男护工就三个，她们能等的最近一个男护工也得半个月之后，之前陶晚还想多出点钱商量，想让这几个病号如果家里有人走得开，挤出时间过来医院照顾，把护工让给他们。 不过这三家都也是大忙人，不愿意要陶晚的钱，只求病号能好好在医院里面他们安心。 刘燕回去的两天里头，陶晚和尹青柏就没出过医院大门，索要赔偿的事情自然也耽误了。 孙秋雅这两天上午过来一趟，下午过来一趟，穿着她的实习医生大褂，弄得这边的病房人尽皆知，打针的护士还过来问，她们跟妇科那个小大夫是什么关系。 处对象这事，别人也不好说，毕竟大姑娘脸皮都薄。 但是如果不说是对象，孙秋雅听了心里可能也要乱寻思：是不是这家人不喜欢她，不想承认她。 一个病房怪尴尬的，陶晚让那个护士自己猜，说的云里雾里，那护士也忙，这才糊弄走。 “小陶，你有没有跟她说，你爹和你叔出车祸这事先别告诉雪松啊？”小护士走了，刘燕愁眉问道。 “我忘说了……” 尹雪松在部队里不能出来，要是知道尹国富出了这么严重的车祸，还不得急出病来。 “雪松该着急了。” 所有人都默认孙秋雅会告诉尹雪松，事实上尹雪松也确实知道了。 孙秋雅还是打电话到部队告诉他的。 放下电话尹雪松当即就去打了报告申请批假，因为前些日子尹雪松刚立了功升了小官，领导对他很是看重，希望他能克服一下，争取个优秀标兵，这个职位说不定还能往上动一动。 两天后就会有个集训，这次集训赏脸很重视，如果在其中表现优秀，那就是很突出的成绩 领导的意思就是不建议尹雪松请假回家，但是他又着实有特殊情况，尹雪松非要走，他们也拦不住。 只是尹雪松请了一个半星期的假，是一定会错过这次考核的。 他们部队驻扎的岛上每天只有早上过去晚上回来一趟渡船，尹雪松赶不过回来。 尹雪松还是去了医院，在陶晚和尹青柏在厂里讨说法的时候，跟孙秋雅在病房里大吵了一架。 有刘燕看着，尹青柏和陶晚就有空去工厂了。 门卫看到他们俩，也没拦着：“你又来找我们书记？” “嗯，大哥，我直接进去吗？” “进，我们书记吩咐了，你有问题随时可以过来找他。” 陶晚听了，心道这书记竟然如此有恃无恐，不知道是做给大家看的，还是真的不怕尹青柏讨公道。 尹青柏知道路，就领着陶晚进去了。 刘书记正在写什么，见到尹青柏的身影，放下笔，托了托眼镜：“上回我给你说的那个赔偿方案，你想好了吗？” 尹青柏摇头：“上回您说的有问题。车在我爹借用期间损坏，我们家合该向公家赔偿。而你们厂里的车把那辆拖拉机撞报废，合该向我爹赔偿全款。这是两码事，您不能混为一谈。” 刘书记想说什么，尹青柏却继续道：“我们给出的方案，就是在拖拉机的损坏问题上，加上折旧费，厂里赔偿我们家一千五百块钱，厂里对我的提议有异议的话，我会选择向法院起诉。” 上回这话是刘书记说的。 现在尹青柏学着他，抢了他的话，他反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憋了半天：“这就是一码事。小伙子，我没跟你说假话，这么多年我遇见过的事故都是这样处理的，你去哪个部门问，都没有任何问题。” “但是我相信，如果我们起诉要求你们赔偿一千五百元，法官也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 陶晚朗声道。 刘书记盯着艳丽的陶晚，他以为只是个长得漂亮的小丫头罢了，没想到说话一下子就能戳到他的痛点上。 他确实没有把握，这件事交给法院的话，法院会驳回他们的请求。 他上任这么多年，秉承的“一贯如此”，是因为从来也没人闹到法院去，都是上报无门后就吃了闷亏。 他的神情陶晚和尹青柏都看在眼里，刘书记说道：“那随你们，想告就去告，只是我提前跟你们打个预防针，起诉很麻烦，也费心力，与其做无用功，不如早点把这件事情结束。” 刘书记话中虽不怯，但陶晚和尹青柏都知道他现在也只是在端着。 刘书记选择让他们起诉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起诉有失败的可能，那就是厂里赚了。如果成功，那也跟他这个支书没关系。 “好，那我们下次法庭上见。” 尹青柏知道工厂的态度就是这样了，他来也只是争取一下渺茫的刘支书能知难而退都希望。 今天重点是赵虎。 陶晚是来转告陶理的话的。 “我爸是燕城一家罐头厂的厂长，每个月工资能开一百往上，你把他撞成现在这样，不在床上躺个半年是过不去了，所以在200块钱的医药费前提下，误工费你需要付给我们家700块钱，另外还有我们请护工的钱、医院伙食费报销、以及我爸躺在床上这么久对他心情造成的不良影响补偿，你合共给我们家一千五百块就可以了。” 陶晚看着赵虎，掰着手指头给他把账算了清楚。 赵虎要发怒，陶晚盯着他：“我爸这么长时间不在厂里，厂里如果因为他的长时间请假对他进行了降职，这些赔偿我还没问你要呢。” “你他妈没见过钱是不是，狮子大开口什么东西！” 赵虎想扑上来，被尹青柏拽住手腕：“想打架？”朝旁边招呼道：“大家都看着了，是他先动的手！” “正好打完，我带你去警察局掰扯掰扯！” 尹青柏一身腱子肉，比赵虎这个在车上做出了腰椎病的火车司机不知道强到哪去了。 赵虎梗着脖子红着脸：“你们是想我死吗？要逼死我是不是？！好，我这就死给你看！有人要逼死人啦！” 赵虎挣脱尹青柏的手，说着就要往旁边的货车上撞去。 第227章 吵架 赵虎竟然耍起了无赖，不少路人瞧他跟陶晚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尹青柏侧身半步，把陶晚护在身边，害怕赵虎发疯伤到陶晚。 陶晚抓着尹青柏的一条胳膊，一时间不知道这赵虎是不是真的疯了。 赵虎往旁边的水泥墙上冲过去，却没有人来拦他分毫。 他看着水泥墙，咬着牙关，闭眼往上撞了一下。 “咚。” 到底是自己有这个意识，他撞起来不敢用大力气，却还是觉得脑袋一痛。 不等他做出下一步动作，他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人给揪住了。 尹青柏狠狠控住赵虎的脑袋，赵虎只要稍微动作头皮就会产生剧痛。 “你想撞是？今天你要是真撞出个头破血流，咱们之间的事我算你了了。” 尹青柏抓着赵虎的脑袋，此刻离墙也就一厘米的距离，他只要用力往前一推，赵虎的脑袋就会变成碰石头的鸡蛋，淌出黄来。 赵虎眼睁睁地看着那灰白的水泥墙，万万没想到这人发起疯来当真什么也不顾了。 “你是想杀了我吗？你想去坐牢？！”赵虎尖声说得极快，生怕说晚了没劝成人，死在这人手下。 此时尹青柏的表情实在不算善类，眼神中迸出的怒意似乎要将人吞噬。 “那你自己撞。”尹青柏松开了手，“撞啊！你不是想死吗？” 尹青柏穷凶极恶的样子完全震慑住了赵虎，他软着腿三两步远离墙，生怕尹青柏在给他捉回来。 “赔偿就按照她刚才说的去做，我们家这边还要500块钱，你最好在公安同志通知你的时候准备好了，不然你到时候去坐牢，家里人就别想过得安生。” 尹青柏抓住了赵虎的衣领，他这么大的块头，厂里人愣是没人敢上来拦着。 他们都知道，赵虎最近好像是惹上官司了，这人应该就是受害人，不知道赵虎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这种人都敢惹。 钱，哪有命重要啊。 “别、别报警，求你了别报警行不行？！我凑钱！倾家荡产我也凑，给我一条生路！” 赵虎此时是被尹青柏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任谁被尹青柏按在墙上吓唬这么一下，腿都很难不软。 尹青柏一使劲都能把赵虎拎起来离开地面：“我希望下次来这个厂里头的时候，看不到你。你撞人了，如果没被开除，我们是不会满意的，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小哥儿我错了，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尹青柏放开了赵虎，看着他那不值钱的样子，拉着陶晚离开。 他不需要赵虎知错，他只要拿到自己应得的东西，然后再送赵虎做大牢。 他可没答应赵虎，凑够了钱就不会报警。 “他能凑够两千块钱吗？” 这笔简直是巨款，就算是县城的职工，这么一大笔款项也很难拿出来。 “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有些时候，你不逼别人，就是在逼自己。” 尹青柏收敛起刚才的戾气，轻轻抓着陶晚的手：“正好出来，我们去找个供销社买点新鲜东西。” “行！” 尹青柏觉得陶晚在医院里头憋了这么长时间，是该出来逛一会儿清了。 两人在供销社买了好些零嘴和营养品，拎着回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被里头搪瓷水缸砸在地上的声音给吓着了。 “尹雪松，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成自己人？你们明里暗里明里暗里怪我是？” 孙秋雅白皙的脸通红，眼球因为生气有些肿胀。 两人站在门口，看着此刻气氛尴尬的病房。 那搪瓷缸就滚在刘燕脚下，刘燕弯腰拾了起来，里面的几口水却撒了一地。 “秋雅，我们没这个意思。你叔现在在静养，你在这大吵大闹什么？”刘燕“哒啦”一声，把搪瓷杯放在桌子上的声音也不小，听着是带着气的。 尹雪松拉着孙秋雅：“出去我们单独说！” 尹雪松跟孙秋雅恋爱一直是通过信件交往，他印象中的孙秋雅有文化，写字好看，温柔贴心。 头一回见到孙秋雅生气的样子，他有点不知所措。加上他天生不善言辞，现在苏秋雅在他的家人面前这样，他不知道该怎么劝，第一反应是先找个地方哄哄。 他去年的时候看过尹青柏和陶晚谈恋爱，想学着尹青柏哄人。 “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什么这件事不该告诉我？” 尹雪松请假来医院探望，刘燕又惊又喜，但是也觉得自己耽误了尹雪松的假。 他一年也放不了几天，之前那么多年没回来，才攒了一个月的假回来过了个年，前些日子负伤刚刚归队没多久，这会子又请假，刘燕担心部队会觉得尹雪松脱离部队。 才说了：“小陶就不该告诉秋雅，我听说秋雅知道了，肯定会告诉你。” 这话本来没什么，刘燕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白，她就是不想牵累这么多人，省得人记挂。 但是被过来探视的孙秋雅听见了，她这几天本来就憋着口气，觉得尹家比起她更看重陶晚一点，听了这话直接炸毛：“我知道之后，每天都来探望，这都不满意，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尹雪松也是个直的，见陶理好不容易睡了，被突然进来的孙秋雅吵醒，一脸惊色，便说了句“你小声点”，这一下子把孙秋雅点燃了，便出现了尹青柏和陶晚回来听到她摔搪瓷杯的那一幕。 “尹雪松，你在你爹妈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是？我要是嫁到你家，是不是一辈子要看你娘脸色，你也不会帮我说一句话啊？！” 病房里完全是孙秋雅一个人的崩溃，尹雪松丢人丢得面红耳赤，刘燕在一边气得发抖，两个病床上的病号皱着张脸，想劝架却感觉自己气都喘不匀了。 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刘燕要不是看在孙秋雅是尹雪松看中的人，以后要嫁到他们家当一家人，刘燕这时候都要骑到孙秋雅脸上骂人了。 孙秋雅是家里的独生女儿，她一直听说过别的多子女家庭父母会偏心，也见过不少，看着尹雪松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就来气。 第228章 孙秋雅现在心里升起尹家不看重尹雪松的想法，所以她这个儿子对象也就没有那么讨喜了。 孙秋雅的话把在场的所有人气得够呛，陶晚进了房间：“秋雅姐，你说这话不是让二哥寒心吗？” “什么大哥二哥的，你都没过门这么叫不觉得害臊吗？” 孙秋雅现在像一把机关枪，谁去碰一下，她就突突谁。 陶晚被伤及得莫名其妙，不知道孙秋雅是在吃她的醋，她跟尹家人越亲近，孙秋雅就越生气。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陶理急得伸着胳膊直点孙秋雅，“有没有家教？你爸妈没告诉你在长辈面前至少要礼貌一点吗？嚷嚷什么你嚷嚷？你少把气撒在我们晚晚头上，你婶不想告诉你们，是不想让你们牵挂，你没有活干了是不是？” 陶理很能理解刘燕不想告诉尹雪松的心。 因为他看着陶晚每天晚上坐在他床边，点着头打瞌睡，他心疼得要命，也后悔要是能不让陶晚知道，他就不让陶晚过来了。 陶理的领导派头是最足的，他指点起人来那是口若悬河。 抑扬顿挫地孙秋雅训了几分钟，嗓子干的直冒烟。 孙秋雅脸像块猪肝似的，被尹雪松拽出去了，经过陶晚和尹青柏的时候，尹雪松还露出个抱歉的神情。 刘燕去找了拖把过来拖地，以免被地上的水滑了。 “怎么秋雅姐发这么大的火？” 陶晚被凭空骂了一顿，心情说不上好，但面子上还维持得住。 “我就说了句不该让她知道……”刘燕这个急脾气也是气的够呛，但是她偏偏刚才还吃了个哑巴亏，“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在她看来，尹雪松能找这么个对象就老大不容易了，性子急点也是人之常情，她不想跟小辈计较。 “嫂子，这那是你的问题？这小姑娘看起来亭亭玉立的，怎么一点家教都没有？谁家的孩子养成这样，不得被气死？晚晚，你把我摇起来，我躺久了。” 陶理被陶晚摇起来，靠在床上坐了起来，有点来劲：“雪松要是我儿子，我是不会让她进门了。” 陶理养伤的这几天，跟尹家人相处得不错。 至少刘燕今天从家里带来的鸡汤味道不错。 他们熟络起来，就开始“老哥”“嫂子”得叫着，不知不觉已经站到一块去了。 “你这是哪的话，雪松喜欢么这不是。” 刘燕叹了口气，她要是旁观者，肯定跟陶理想的一模一样。 陶理看着陶晚，又看看尹青柏，感同身受。 算了，他们家晚晚喜欢么这不是。 等尹青柏毕业，他找人帮忙走动走动，看能不能找个好地方给他安置。 陶理盯着尹青柏，感觉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竟然让他女儿看上，这可真是平步青云。 陶晚不知道他爹在脑子里又在脑补些什么，不过她要是知道现在陶理已经开始初步接受尹青柏，心里一定高兴，不会在乎陶理是不是还看不起他。 陶理这人，能让他看得起的少。 第229章 孙秋雅被尹雪松拽到了外面，她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看：“你爹娘是不是不待见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娘对你可满意了。”尹雪松板着脸，“你刚才在外人面前这样闹，我爹娘都没怎么说你。” “你觉得是我不对？你们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我，我自己眼巴巴凑过来，自从知道，我天天像应卯一样过来看你爹，结果还成了我的错处了？” 孙秋雅气得面红耳赤，站在她的立场，她说的这些也没什么不对。 “我没说你做错了，你能来我爹娘当然是高兴的。我娘那句话地本意也不是当你是外人才不告诉你，就是怕我们担心不是么？” 尹青柏之前跟尹雪松促膝夜谈过，告诉他对象就得哄着，像他这种一年也见不到几回的人，能见面当然得打发人家满意，不然凭什么让孙秋雅跟他处对象。 尹雪松耐着性子哄，孙秋雅双臂抱胸转到一边，余怒未消，不理人。 “你跟我回去跟我爹娘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行吗？等会我陪你去县城里头的百货大楼逛去，我的津贴都带着呢。” “要我道歉？不可能！” 孙秋雅拿腿就走，尹雪松看她气成那个样子，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上。 他想着尹国富躺在病床上虚弱的样子，咬咬牙还是转头回到了病房。 见他进来，所有人都有一瞬间沉默。 尹国富开口：“秋雅呢？走了？” “嗯。” 尹雪松点点头，神色有些尴尬：“秋雅人挺好的，她这回生气也是觉得我们没告诉她，这也是因为她挂念爹。” 尹雪松嘴笨，不会替人说好话，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没事，没事，那孩子是个好孩子。”刘燕讪讪，看出来不是真心实意的再说话。 “青柏，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你有事先回，我在这伺候爹。” 尹雪松做好了打算。 “二哥，不耽误你部队的事情吗？我在这儿还能陪着陶晚，挺好的，你不用特意挤出时间。” 尹雪松看了眼陶晚，觉得刚才的话有点冒犯了。尹青柏要是回去，不就变成他跟他弟的对象一块在这里了么？ “我没事，那我帮忙跑腿。叔，你有什么需要也跟我说，病房里头不能离人，有什么需要的我去买。” 尹雪松假都请了，没有回来放假的道理。 刘燕劝道：“你回来一次不容易，没事多去找找秋雅，好好哄好了，到时候归队心里头也踏实。” 尹雪松应下。 今天是陶理头一回见到尹雪松，在陶晚给他喂饭的时候偷偷小声问：“那真是个当兵的吗？看起来像痞子。” 尹雪松长了张黑脸，人高马大到有些夸张，因为性格木讷所以总是板着脸，加上他硬汉的长相就很吓人。 陶理刚对尹家升起来的好感摇摇可危，感觉这家人不正经啊。 “不是，雪松哥人不错。他对象就是我们上回来县城办事的时候见义勇为救下来，这才认识的，雪松哥出了不少力。” 陶晚给陶理介绍。 “幸亏你看上的是那个。” 陶理再看尹青柏，顺眼了不少。 陶晚哭笑不得。 第230章 遇上这种事，家里孩子多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陶理看着陶晚忙里忙外，想让她赶紧回燕城，但是又舍不得。 这个小破县城的医疗条件也就那样，食堂也不好吃，陶理本来应该每天都在煎熬，但整间病房热热闹闹，倒成了他难得的闲暇趣味。 尹青柏把运输队起诉了，因为天气热，陶晚没跟着他去跑。 陶晚给陶理削着苹果：“再等几天，那个刘叔就能空出时间来了。爸，到时候我就回去，那个见习我还能接着去做一个月。” 陶理讷讷点头，舍不得也没办法。 他现在只期盼他这病能早点好，赶紧回到燕城去。 他叹了口气：“我这伤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好，更不好说之后的后遗症……哎，厂子里不知道怎么样了。” 陶理年轻的时候拼死拼活到了中年才混上这个位置，他不希望因为一场车祸被架空。 “爸，你先别想这码事了，厂子那边叫你好好歇着，你就安心养着就行了。”陶晚把苹果用刀削了个长条递给陶理嘴里。 鹿岛这边的苹果是出了名的又甜又脆又多汁，那苹果汤就像蜜似的。 陶理嚼嚼嚼，又解渴又解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大不了之后退居二线么。” 陶理现在也算是挣得盆满钵满，再富说不定都要被查了。 “爸，我听我小舅舅说，以后不只有国营厂了，个体也能做生意。要真是如此，您不当这个厂长也不怕。” 陶理敢干、会干，工作起来又不要命，这种人在大锅饭里头一般都是吃亏的角色，但陶理是个天生的领导者，他直接干成了大锅饭的掌勺。 掌勺厉害了，这锅饭就更多更好吃，这种技能要是搞个体户，还怕赚不到钱？ “你小舅舅说的？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板上钉钉的要出政策？” 陶晚道：“这我倒不知道了，反正我觉得，您要是有机会办个自己的厂子，肯定比在国营厂呆着有前途。” 他们父女俩说话没避着人，刘燕听了，惊道：“那不就成资本家了？晚晚，你这主意可太正了，太冒险，我看不行。” 刘燕的眼光有限，但是陶理却盼这个机会很久了。 给国家打工哪有给自己打工好。 “陶老弟有本事，国家政策要是能通过，咱们老百姓肯定要响应号召。到时候咱们家就在后面围一个猪圈，过年之前卖肉。” 尹国富应着。 正讨论着，尹青柏从外面回来，因为天气热，脸上浮着一层汗珠。 他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我回来的时间，值班的小护士叫住我，然后我把这个床挪到原来的位置，要加新病号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小护士急匆匆进来，把陶晚一直睡的那张床重新一铺，被子掀开，在褥子上了一层又一层的的毛巾。 “等会你们给让个路，一会要过来了重症病号，让他早点上床躺好。” 小护士又急匆匆出去了，不一会传来病床滚轮的声音，一个身上挂着好几个吊瓶的人在手术车上被推进来，眼紧紧闭着，后边跟来的家属什么事都不管，一直哭。 第231章 看着新推进来的那个病号，比尹国富和陶理进来的时候可严重多了。 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别说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整间病房只剩了那个女家属的哭泣声和陶理嚼着苹果的细微声音。 主刀医生大概在十几分钟之后到的，他跟家属说明了这次手术的情况。 “病人手术很成功，没有大出血的情况。” “医生，我家老李的腿以后真的就这样了吗？” 刚才换床的时候陶晚看到了，被推来的这个男人只剩了一条腿，另外一条从胯部一下就截断了，抱着带血的纱布。 “配一副拐杖，多联系，可以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走动走动，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有条件配个轮椅也行。你先生现在最严重的是他胸部的问题，手术之前有跟你说过，他这个肋骨捅到了肺里，现在你要随时关注的是他的呼吸问题。我来教你看这个……” 主刀医生细无巨细地指点着，那个女家属神色游离，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陶理不禁想，相比而言，他们这竟然算是幸运的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导致的，竟然会这么严重。 那个女家属就一直哭，哭着送走主刀医生，又哭着会在坐在她男人的床头。 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穿着打扮看起来还算体面，皮肤状态也比刘燕这种天天下地的农妇好很多。 刘燕朝陶晚和尹青柏挥了挥手：“你们下去逛逛去。” 病房里头实在是太过压抑，外面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房间里却灰蒙蒙的。 刘燕让两个孩子出去透口气，她在里头守着。 尹青柏带着陶晚走了，陶晚摇摇头：“医院真是最不幸的地方了。” 见陶晚惆怅，尹青柏摸了摸她软软的发顶：“外头太晒了，咱们就在走廊里头溜达溜达。” 两人从二楼走到一楼，穿过一个长长的走廊，看到孙秋雅抱着尹雪松在哭。 尹青柏和陶晚本来打算转身离开，却跟尹雪松对上了视线。 话说前些日子，孙秋雅气呼呼地冲出来，一连好几天心情都低落的要命，即使尹雪松天天去她的科室找她，她依旧对尹雪松爱答不理。 孙局长发现自己女儿最近的精神不太好，孙秋雅听她爸询问，原本打算诉苦，却被她爸爸教训了一通，说她不识好人心。 孙秋雅都蒙了，她作为独女，她爸向来宠她，很少对她说重话，这回她爸竟然为了这码事训她。 孙秋雅一肚子委屈没人倾诉，今天看到尹雪松，这眼泪就跟止不住了似的。 “你们都欺负我……”孙秋雅小声啜泣着，“我知道我错了么，凶我干什么……” 孙秋雅是被捧着长大的，她希望所有人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尹家的事让她觉得自己被排挤，后来回去想想当天大家的表情，孙秋雅也很后悔和尴尬。 之后不理尹雪松，更多的也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她原本想跟她爸说说，排解排解，结果被立了一顿规矩。 尹雪松手忙脚乱地安慰，给孙秋雅擦眼泪拍后背安抚：“没人凶你，我不会凶你的。” 第233章 “我那几天就跟上下班似的去看望叔，连我爸都没这个待遇，我又听婶子说，不该让我知道，我以为她是见我频繁过去她心烦。” 孙秋雅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说起这个还是委屈。 她一生顺遂，很少有发火的机会。 尹雪松也看出来了那天孙秋雅眼泪鼻涕一起流，是带着委屈的。 “你爹娘肯定恨死我了。雪松，陶晚那么讨人喜欢，你爹娘看着就和她亲近。我没陶晚那么好，不漂亮，也被我爸惯坏了，你爹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孙秋雅用脑袋抵在尹雪松胸前闷闷说话，尹雪松倒无师自通了，把人往怀里紧了紧：“瞎说，你是最好的。” 尹雪松嫌少说这样的话来哄人，孙秋雅一下子就红了脸。 尹雪松低头，仔细端详孙秋雅哭红了的双眼：“你最漂亮了，比谁都漂亮。” “我娘很喜欢你，上回你走了她也没生气，还叫我趁这几天休假，多来哄哄你。” “你性子可比陶晚好多了，陶晚吃花生必须得我弟弟把壳剥好了搓干净了皮儿才吃。” 尹雪松想着上回过年，尹青柏就是这么伺候陶晚的。 论娇气，他是没在进过比陶晚更会的人了。 老话说，说曹操曹操到。 真的不能在别人背后讲人家的坏话，不然就会像尹雪松一样尴尬。 尹雪松和孙秋雅还特意拐了个弯，找了个没人的地儿说悄悄话，结果找同样想找个清净地方的尹青柏给撞到了。 “青柏，小陶。你们俩怎么下来了，病房里还有人吗？” 尹雪松尴尬地跟两人打招呼，孙秋雅赶紧从尹雪松怀里撤开，微微低着头。 “娘在病房里头呢，我们下来透口气就回去。那个，你有事继续，我俩差不多也该回了。”尹青柏听到尹雪松对陶晚的评价，都憋不住笑。 陶晚掐着尹青柏的掌心肉，尹青柏假装夸张地抽气。 两人转身要走，却被孙秋雅叫住 “那个，你们等等。” 孙秋雅上前，双手拉着陶晚：“上回的事是我不对，我就是太想融入大家了，我家里就我和我爸两个人，不太会跟长辈和兄弟姐妹相处，这几天我想了又想，明白是我的错，我爸也批评我了。” 陶晚看孙秋雅，完全是在看上辈子的自己。 但孙秋雅比她好的是，她有个好爸爸，虽惯出了大小姐脾气，但是在是非立场上还是会公正地引领孙秋雅走向正途。 想起楼上那个只会搞钱的家伙，陶晚在心里摇了摇头。 孙秋雅道歉如此诚恳，想来是孙局长进行了严格的教育。 “我今天去跟婶子和叔道个歉，我上回那么对婶子说话，真是太没礼数了，还打扰两个叔叔的修养……” 孙秋雅感觉自己在医院这么多年也是白呆了。 “今天还是别了。” 陶晚说完，孙秋雅讶异地看着她。 不是说不生气吗？ 陶晚赶紧解释：“刚才来了个重症病号，刚做完开胸，腿从根上截断了一条，他媳妇一直哭，病房里头压抑极了。也是这样，婶子让我们下来透口气的。” 孙秋雅一听不是她的原因，心稍稍放了放：“可是不早点道歉，我过意不去。” “那等会你把婶子叫出来单独说，刚来的叔叔还没脱离危险，咱们做什么都不好。” 孙秋雅比他们三个都大，但发现自己还没有最小的陶晚懂事。 现在病人家属的神经就是紧绷着，任何事件都有可能让其崩了弦。 这些孙秋雅也是明白的：“一会中午你们别买饭了，我跟雪松带了过去。” “好，我回去跟婶子说。”陶晚递给孙秋雅一个‘放心’的表情，表示她会给她说好话的。 孙秋雅感激地紧了紧握着陶晚的手。 第234章 重归于好 陶晚和尹青柏先回了病房，那个病号在床上依旧紧闭着眼睛。 谁遇见这种事情都要有个适应和接受的时间，家属可能是哭累了，已经没了动静，但是看出她脸上一片阴霾。 “大妹子，你得硬挺起来啊，你男人之后可全指着你一个人了。” 刘燕见这两人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半活不死，开口劝道。 “指望我咋办，我能怎么办呀……他要是醒不过来，我跟孩子可是没法活了。” 有刘燕开头，那个家属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噼里啪啦一顿边哭边诉说：“他推了这么长时间的石头，也没出过一点岔子。前些日子还跟我说想卸下这活回生产队干，结果就让人石头给轧了。” “这以后没了条腿，我们一家老小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半岛这边没什么矿产资源，但是胜在石头山多，有很多村子都是靠着“卖山”赚取生活所需。 能在山上背石头的，都得是力气大、性子稳的汉子，一天赚个两三块，但是阴雨天不能干、大风天不能干、下雪天不能干。 不过几乎是卖命钱，这营生没人能干过两年的，那胳膊和腰全得压垮。 “你看你，这才哪到哪你就要死要活的，日子还能不过了？你们家里头现在情况已经不错了，你男人之前干活肯定是存下一点钱，先咬咬牙，把孩子养大，谁没个苦时候呢。” 刘燕看着面前瘫软的人，替她着急。 一看就是个平时依附男人依附惯了的，一点主见都没有。 可现在她支棱不起来，还能靠谁。 “姐啊，你说我咋办啊！” “先把你丈夫的伤养好了，只要他能活下来，就算没了条腿也不是废人，重活不能干，有没有那种不用走动的轻快活给他？你要是太担心钱的问题，你就去石头厂要赔偿，养活你们的钱肯定是有的。” 刘燕这么说着，面前的人还是愁容满面，刘燕叹了口气。 她言尽于此，萍水相逢这样已经够意思了。 陶晚冲刘燕伸伸大拇指，她觉得刘燕说的都是心里话，要是尹国富真出事了，刘燕就算再受打击，也不会像个没头的苍蝇一样乱哭。 刘燕冲陶晚无声笑笑。 “婶子，我们刚才下去遇见秋雅姐了，她说中午过来给咱们送饭吃。”陶晚道。 刘燕听到孙秋雅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不快。 刘燕一个多么要强的人，她能忍受别人在她面前撒野？ 她是对孙秋雅有点微词的，但是想着尹雪松，脸上的肉抽了抽：“来呗，好事啊。” 陶晚知道刘燕肯定还在气头上，孙秋雅那天真是有种不识好歹的感觉。 不过陶晚也知道，刘燕疼孩子，看在尹雪松的面上，刘燕也不会为难孙秋雅。 至于这个疙瘩往后能不能解开，陶晚就不管了。 孙秋雅中午打的饭一看就不是医院病号食堂里头的，她说是员工食堂，但陶晚看着像是饭店里头的。 青菜排骨上头还飘着白色的小虾皮，这种小虾个头小，皮软但是补钙，两个病号折了骨头，吃这个是最好的。 孙秋雅还问了尹雪松刘燕的口味，特意给她买了碗白菜猪肉，看出来态度很殷切，刘燕也没有发难，一顿饭吃完，这事就算过去了。 孙秋雅松了口气，尹雪松也松了口气。 尹雪松的假不多，后天就要回部队，他回去之前这事要是不能解决，那可得惦记死她。 这回是孙秋雅第一回知道，世界不是围着她转的。 自这以后，孙秋雅听了她爸的，没有天天过来点卯，而是抽空两三天来一次，果然尹家人对她的态度慢慢好起来了。 孙局长说的是：远香近臭，你没辙像那个陶晚那么亲近，就端起来，和他们客客气气的就行。 孙秋雅现在深以为然，她爸说的没错，以后要是跟尹雪松结婚，日子也是他们俩过，至于他爹娘，也就是过年过节的时候聚一聚算了。 第235章 别人家的破烂事 新来的病号叫张大梁，是陶晚来回走倒水的时候瞥到他床脚的牌子上知道的。 这名字气得好，一听就是家中顶梁柱，可惜，现在顶梁柱断了，任谁都会觉得惋惜。 张大梁一直没醒，但是检测仪器显示一切正常。 他媳妇不吃不喝不睡，熬昏过去一次，被刘燕掐人中给掐醒了。 在进入这个病房的第二天，半夜张大梁才睁了眼，他媳妇正趴在他床边睡，张大梁发现自己浑身是管子，也不敢乱动。 尹青柏和尹雪松晚上就轮流醒着，看顾两个病号，他看到张大梁醒了，走过去拍了拍张大梁媳妇的肩膀：“嫂子，大哥醒了，他睁眼了。” 顺便帮忙呼叫值班的医生。 “大梁！你可醒了！” 张大梁媳妇看到张大梁睁着眼眼珠子直转，激动不已，完全不管现在是凌晨两点。 她这一嗓子，把睡在旁边的陶理给吓个够呛。 “我的个老天爷啊……”陶理环视四周，小声喃喃。 本来就睡的不踏实，半梦半醒，被这么一下，陶理感觉自己的魂丢了一半。 这女人白天哭晚上吵，不行，他明天得要求换病房！ 这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养病了。 尹国富惨白着脸醒过来了，他嘴唇都发白。 陶理看向尹国富，讨论：“真是遭了老罪了，可是醒了，再不醒咱们也别想睡个好觉。” 尹国富瞧着那边医生正在给张大梁检查，他媳妇还是激动得说些有的没的。 “你现在能不能说出话来？张嘴说说话。” “大梁，大梁你快张嘴，是不是手术做坏了？你能不能听到我们说话？能说话吗，你快说啊大梁……” 她这一连串下来，张大梁能说也被她弄得开不了口了，诸如此类医生问了很多问题，张大梁媳妇都像催命似的重复，要求张大梁赶紧回答做出反应。 “家属你冷静点。”医生都看不下去了。 他见过六神无主的家属，但头一回遇见这么聒噪的。 尹国富咬了咬自己的嘴皮，都想替张大梁说话。 这么一比较，他媳妇儿平时虽然性子强势了点，但是好处在这种时候马上显现出来了。 那可是他刚从狼嘴里逃生下山就能踹他一脚的人！ 陶理招手让尹青柏过去，嗓子有点干，指着自己的耳朵：“你明天去找医院问问，给我和你爹换个病房，这样可没法养病！” 尹青柏应下，答应明天人家上班了就去问。 尹国富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陶理的方案。 他作为一个村长，实在是躺不住了，想赶紧出院，村里还有一堆他放不下的事情。 医生检查完之后，表示虽然还需要重点观察，但是已经基本脱离生命危险了，此后几天好好看顾着就不会出问题。 张大梁媳妇千恩万谢把医生送走，回来坐在她男人的床头发愣。 刘燕提醒：“刚刚医生不是说，你给他嘴皮子上面沾点水，不然他这样干着也难受。” 张大梁依旧不能进食进水，医生说要观察到明天早上。 他现在也是痛，根本没感觉到饿。 因为尹雪松和刘燕都在这儿，不太需要陶晚，她就在招待所睡觉，白天再让刘燕回去休息，兄弟两个就随睡随醒，一直在医院里头。 今儿个陶晚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里面咦咦哎哎的声音，心下一沉，以为是陶理身上的伤又出了什么事。 她快走了两步，见陶理正吃着早饭，尹青柏喂过去一勺，他没吃，反而往门口看：“晚晚来了。” 陶理看到陶晚可委屈坏了，张大梁三点多钟的时候就开始叫疼，护士来给他打了止痛针，本来他忍下去了，只是他那个六神无主的媳妇看着他那个样子心疼地哭，又把张大梁腿断了的事情跟他那么一说…… 张大梁知道自己就这么残废了，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是一点疼也忍不了了，唉声叹气到现在。 尹青柏把粥放下去，叫着陶晚出门：“昨天旁边那个大哥醒了，痛了一晚上，我们都没睡好。叔叔的意思是我们给他换个病房，这样确实也不方便养病。” 陶晚看着尹青柏的黑眼圈都心疼，这还是尹雪松在这儿，要是明天尹雪松走了，尹青柏可怎么办。 “那我问问去，换一换也好，大不了咱们多出点病床费。” 陶晚来第一天的时候就问过了。县城里头的病房大多是三人间，还有四人五人的，这儿资源宝贵，不存在什么特殊单人病房。 这事不好当着张大梁的面说，尹青柏就想悄悄把事情干了。 “我去问。” 尹青柏给陶理喂饭，陶理态度实在不算好。 可能全世界陶理只对他女儿一个人和颜悦色。 陶晚笑了笑，看穿了尹青柏的心事：“那你去问，只要能换别心疼钱，我爸最不缺这东西。” 喂饭的换成了自己闺女，陶理心里美，但是表面上吹胡子瞪眼：“那个臭小子，喂到一半人就跑啦？” “不是你安排人家去办事了吗？”陶晚把粥递到陶理嘴边，堵住他的嘴。 尹青柏好一阵才回来，在陶理旁边道：“昨天晚上一个码头里面几个船员喝了酒打起来了，打得挺凶，一下子来了八个病号，不知道有多少进局子的。现在空床位剩一个了，不过那个病房也不太平，好像是把打架的两拨人安排到一块了。” 陶理听了眼冒金星：“看看你们这穷乡僻壤，全是地痞流氓！” 比起跟一群血气上头的船员在一块，陶理还是宁愿在这儿忍着。 “那爹，你去吗？”尹青柏又问尹国富道。 尹国富瞪了他一眼，尹青柏就明白意思了。 “老弟，换不了就换不了，你们俩在一块，互相有个照应，孩子们也好照顾，是。”尹国富宽慰道。 陶理也只能认了。 张大梁折腾了半夜，白天可能累了，慢慢睡过去了。 他媳妇也累的够呛，因为来得及，连铺盖都没有，就坐在板凳上靠着墙睡。 终于消停了，陶理刚合眼，病房里头又进来两个人。 “媛子，姑爷怎么样啊？” 来人应该是张大梁的老丈人和丈母娘，过来看望的。 陶晚还觉得这家人挺够意思，亲爹妈都没来呢，丈人先到了。 结果张大梁丈母娘一看到张大梁那个样子，就把她闺女拉到了门口：“媛子，他这样以后是指望不上了，你赶紧跟娘回家！” 第236章 谢谢老哥 陶晚无意听到，人都懵了。 张大梁的媳妇就还是哭，也不说愿意还是不愿意。 张大梁的病房在最里头，但他仿佛似有所觉，嘴里喊着：“媛子、媛子！咳咳……” 喊了半天没有人应，他激动地想要下床，伸手要拔吊瓶，被尹青柏手疾眼快给按住了：“大哥，你现在不能乱动。” 张大梁着急地嘴里重复着媛子的名字，他的媛子却一直没有进来。 等在病房里面的老丈人也想出去，刘燕最热心肠，不能坐视不管。 她出病房，看到一家三口果然打算一块走，媛子佝偻着个背捂着嘴巴哭，看起来伤心极了，但是最终还是不带犹豫地选择离开。 “你这个小媳妇怎么回事？打算把你男人就搁在这不管啦？” 刘燕在门口叉着腰喊，平时能从地头传到地尾的声音，这下更是让整个走廊都带着她的回声。 不少病房里面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你少管！” 媛父转过头，冲着刘燕粗声粗气，手还擎着个拳头，像是要打人。 尹青柏和尹雪松听见了，站到刘燕背后，媛父一看刘燕身后两个壮实的儿子，一下子又蔫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病号在这儿，你们之后想怎么样都行，但是就这么把病号扔了，是不是太丧良心了？” 刘燕说着，不少出来看热闹的都给她打气，说她说的好。 “我闺女在他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了，有没有受过一口好气，要不是图他能挣个钱，早就跑了，我们娘家又不是那种把闺女往外赶的人家。老妹，你要是有闺女，你能让她往后就跟着这么个一条腿的残疾吗？” 媛母说着委屈，大家听了也觉得不无道理。从谁肚子里爬出来的谁心疼，汉子就剩了一条腿，媳妇娘家不愿意也是情理之中。 不说良心不良心的，酸甜苦辣自己的日子自己知道。 陶晚趁乱，去护士站把护士长叫过来了。 “张大梁的家属，你们不能走，你们的医药费还没有交齐，把病号扔在这儿是想让国家给你们买单吗？”护士长胖墩墩，声音非常洪亮。 因为着急，语气快了些许。 “那是他们老张家的事，我们不管！他有爹有娘，问我们要什么钱！” 媛父大手一挥，撇清关系。 “那你们联系他另外的家属过来才能走！” 护士长上去拉着媛子：“你是他媳妇是，应该还没离婚，不管你们现在有什么矛盾，张大梁出事，你现在就得全权管着，听到了没有？”又看向媛父媛母：“我们护士站有电话，你过来联系他爹娘，然后你们处理。没有就这么跑了的道理，你们悄么声跑了，病号怎么办？！” 护士长哒哒哒哒像机关枪一样说的飞快，她手上的力气也很大，媛子被她拽的根本甩不开。 “你们医院耍流氓啊！” 媛父刚说完，张大梁的病房里头一顿噼里啪啦的声音。 所有人赶过去，看到张大梁倒在地上，把吊瓶的架子也碰倒了，吊瓶碎了一地，他还在想办法往前爬，嘴里叫着“媛子，媛子”。 “小陈，你赶快去找医生！张大梁，你先不要动！小李你赶紧找个拖把过来把碎碴子给扫了，赶紧的！” 护士长吓得松了手，媛子看到张大梁这个样儿，也不跑，蹲在旁边嚎啕大哭，喊着：“大梁哥我对不起你！” 张大梁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谓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陶理头都大了。 看热闹的人全在门口，陶理感觉自己就像个猴一样供人观赏。 尹青柏贴心的过去帮陶理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他半张脸。 陶理：…… 张大梁的主治医生来了，媛子被护士长叫到了一边，苦口婆心劝她，让她至少打电话通知了张大梁的爹娘再走。 因为医院这边也没办法，如果媛子铁了心要走，他们拦是拦不住的。 最终说通了她，去护士站打了电话，才放的人。 张大梁昏了过去，这一套操作下来，陶理都快休克了，开始胡言乱语：“老哥，你开拖拉机把我拉到燕城，我实在是受不了这里了。你说我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来这儿呢你说。” 尹国富躺在床上直想翻白眼，心道就算是他能起来开拖拉机，那个拖拉机也是起不来了。 张大梁昏过去也算是安生了，医生吓得一头汗，他倒是没事。 张大梁的爹娘天黑的时候才赶到，一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道：“我就说那个小贱蹄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平常什么都由着她，把她惯上头了，现在说走就拿腿走了！不要脸的东西，一家子狼心狗肺，出门就找老天爷降个雷劈死，劈死那个骚侉子，妈的……” 张大梁的娘嘴不干净，关键是当事人早就不在了，只有一群无辜的人在听。 “你这个人能不能讲点文明，你在这骂有什么用，她是能少块肉吗？”陶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那一句句的，就像在骂他一样。 他这辈子都没听过那么脏的话。 “关你什么事？” 张母尖细着嗓子道。 “你打扰我们休息，我还不能说话了？你骂人家没良心，你儿子在医院躺了好几天昏迷不醒，也没见你过来看看，还是人家先听到的消息，你儿媳妇跑了你找谁？你早点过来看着，她能跑得了！” 陶理把从昨天晚上的气都给发出来了：“我们也是倒霉，遇上你们。” 张母气得够呛：“你少管闲事，我跟他爹这不是来了吗？到头来还不是要靠我们！” 病房里暂时恢复了平静。 陶理有点喘不上气，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出院。 陶晚看着张母，心道这老太太也是够本了，想来陶理这辈子都没被人家这么骂过，她做到了。 “爸，喝水。” 陶晚给陶理倒水顺气，陶理皱着眉头：“你下乡那阵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不会天天跟这种人打交道，我真是见识了。” “没有，尹家庄的人都对我挺好的，再说还有国富叔和婶子，我在他们家住，也没人过来惹我。” 陶理看了眼尹国富：“老哥，别的不说，真是谢谢你对我们家晚晚的照顾了。” 这个院住的，陶理真是看清了太多太多。 第237章 王爱娣回家住 也许是心灰意冷，张大梁之后的几天都很消停。 尹雪松回了部队，尹青柏在准备诉讼开庭，一时间病房里倒是安静了下来，大多数时间就是三个病号三个女同志陪同。 陶理在这段时间里跟尹国富的感情慢慢变好了。 他还喜欢听刘燕讲他们村生产队的事情，那都是陶理这辈子没见过的，听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 陶理甚至主动说：“以后青柏毕业，就让他留在燕城，他们的学上的好，我这边再动动关系，两个孩子也能过好日子。” 尹青柏上诉运输队的案子也开了庭，赔偿款尽数拿到手里，陶理对他刮目相看。 人相处久了，有些偏见就慢慢消除，特别是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陶理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在想，当年白老爷子要是能出一场车祸，或者他们两个的关系也能缓和缓和。 白挽卿走得早，因此在陶理心中一直都是年轻的样子，他时时都会记起，即使是跟王爱娣结婚之后，他也梦到过好几次之前跟白挽卿在一起的场景，醒来看到王爱娣的脸，又怅然若失。 他看着陶晚，心生爱怜，觉得白挽卿当时就是在他和娘家之间来回纠结，他不希望陶晚也面临这样的境遇。 再加上看到张大梁的媳妇拍拍屁股走人，陶理的心态从“还能这样？”变成了“还能这样！” 他半推半就，算是完全接受了尹青柏这个女婿。 陶晚也能感受到陶理对尹青柏的态度慢慢不同了，待排到那个男护工之后，陶晚和尹青柏安安心心地回了燕城。 他们来时匆匆忙忙，回去的时候倒很从容，白闫鹤晚上亲自去接的，陶晚发现不对的时候，白闫鹤的车已经拐到了白老爷子胡同里头。 陶晚捏了捏尹青柏的手掌，小声道：“这是我外公家。” 尹青柏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外公？” 他坐直了身子，透过车窗，白老爷子家的院墙慢慢清晰了起来。 尹青柏什么都没准备，只提着走时刘燕给他带的一些虾仁海带随白闫鹤进了院子。 所有身家加起来，最值钱的是一袋小手指粗细的海参干，大概十几个，小小的一撮，是尹白杨的老丈人送来看病号的，刘燕匀了点出来，让尹青柏带着。 尹青柏听陶晚说过白老爷子孤高清傲，并不在意黄白之物，但是他第一回上门，本是想准备得妥当些。 “爹，我把晚晚带回来了，她刚下火车。” 知道陶晚今天回来，海霞早就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等着，表姐表弟放假在家都有空，现在白老爷子家的小院子热闹非凡。 “晚晚，快进来，你外公今天一直念叨你呢……”海霞迎出来，看到尹青柏站在一边，滞了一下，“青柏，快进来。” 海霞看向白闫鹤，怎么带人回来也不说一声，一会儿白老爷子没点准备看到尹青柏，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 白闫鹤接收到自家爱人的信号，发现自己一时情急相接外甥女回来团聚，忘记了还有尹青柏这么个人。 “一会儿老爷子要是生气，我看你怎么收场。”海霞小声凑到白闫鹤身前道。 当年白挽卿带陶理回家，家里那气氛让海霞现在都不敢再想。 陶理当时在国营厂里已经是个小官了，白老爷子尚且如此，这回尹青柏过来，老爷子别背过气去。 现在他身体可不如当年硬朗啦！ 白闫鹤跟着进了门，看到陶晚和尹青柏挨着坐在木质沙发上，白老爷子问着他们什么。 气氛还好，甚至白老爷子看向尹青柏的目光还有些许满意。 白闫鹤心里松了口气，尹青柏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文化人在他爹这就是吃香。 “爹，时候不早了，咱们洗洗手吃饭，然后我赶紧把晚晚送回去，她坐了一天火车累着呢。” 海霞叫道。 白老爷子阖了阖眼，“嗯”了一声站起来。 尹青柏松了口气。 老爷子只是问了他现在在大学的一些事情，看起来却是如他家小知青所说，老爷子单纯喜欢文化人。 幸亏当年听了小知青的话，上了大学，不然这关他怕是不好过。 尹青柏帮着老师在酒桌上谈事的时候都没有这顿饭这么战战兢兢。 陶晚从来还没见尹青柏这样，浑身绷地紧紧的。 这又不是他边叫“小知青”边乱在她颈间乱拱的时候了。 尹青柏没发现陶晚正看着他坏笑，出门的时候，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我是没干过这么累人的活计。”尹青柏凑在陶晚耳边小声道。 陶晚笑得像朵花一样：“是，我小时候也有点怕我外公。” “这我可没看出来。”尹青柏这才看清陶晚眼中的揶揄，知道他家小知青笑他呢。 白闫鹤先送他们两个回家，陶晚没让尹青柏再回学校，让他先到家里睡一晚。 “客房张阿姨每天都打扫，你直接休息就行，你回学校免不了一顿收拾，还是明天再去。” 尹青柏在白闫鹤的注视下硬着头皮点了头。 这是尹青柏头一回到陶晚家来，陶家的西式装潢看起来格外富贵，客厅大剌剌摆着电视，家里头还有一层楼梯，天花板高的吓人。 “晚晚，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张阿姨打着哈欠，神色很不自然。 陶晚奇怪，但还是回复：“我爸那边安排好了，记挂着实习的事情，我就回来了。阿姨，这是尹青柏，今天晚上到咱们家住一晚上，明天早上多做一个人的早饭，他饭量大，您多做一点。” 张阿姨看了眼挺拔高大的尹青柏，立马知道了他跟陶晚的关系：“好好好，客房是干净的，睡觉够了。” 陶晚笑着要亲自带尹青柏过去，岂料被张阿姨又叫住，欲言又止。 “那个……” 陶晚盯着张阿姨：“您今晚怎么了？” 张阿姨抿抿唇：“小秋她妈来了，这几天小秋说一个人在家里害怕，她就过来了，住了能有一个星期了。” 王爱娣跟陶理离了婚，张阿姨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 只是在陶晚面前如果称呼夫人，陶晚是要生气的。 陶晚看了看楼上：“她在小秋的房间睡吗？” “在……她以前和先生的房里。” 第238章 谈谈 陶晚的火一下子上来了。 本来她现在很疲惫，也没打算打扰小秋休息，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讲也不迟。 但是王爱娣凭什么还把这儿当她自己的家一样？ 她回来这么大动静，她不信王爱娣听不见，没下来无非是在躲她，或者根本不想搭理。 陶晚撒开尹青柏的手，快步走上了二楼。 张阿姨看到陶晚回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今天晚上没那么容易结束。 尹青柏跟着陶晚上去，见小知青“嘭嘭嘭”地敲着门，软软的手心都泛了红。 “阿姨，你出来，别装睡了。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进我家的？出来说清楚。” 陶晚还要敲，却被尹青柏抓住了手。 “我帮你敲。” 尹青柏抬手，却看到走廊那边走来一个小女孩。 “姐姐，是我让妈妈过来陪我的。” 陶秋穿着个白色的小睡裙，头发毛乱乱的，看起来是听见声音刚从被子里出来。 陶秋声音有些焦急，她来的时候是小跑过来的。 “小秋，是你要妈妈来陪你的，还是她让你要她过来陪你？” 陶晚睨着陶秋，见她正愤愤看着自己。 “是我让她过来的，我想她，怎么了？这里也是我的家！” 陶理不在的这几天，王爱娣又有机会亲近陶秋，给她灌输了不少这样的观念。 比如说让陶秋树立起对陶晚的敌意，让她端起小姐的架子，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诺诺不说话了。 之前王爱娣的教育是想让陶秋避开陶晚的锋芒，在陶晚成为一个骄纵大小姐的时候，陶秋默不作声的乖巧会让陶理心生怜惜。 但是现在她不在家，陶秋继续默不作声只会让陶理慢慢忽视这个女儿。 她太了解男人了！ 陶晚还是第一次被陶秋顶撞，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这都是王爱娣的手笔。 她看了眼陶秋，知道陶秋有这样的亲生母亲，她们俩注定不能当什么好姐妹了。 但是陶晚现在也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教育孩子的事情要陶理亲自过来管教。 她只想让王爱娣出来把事情说清楚：“阿姨，你有房间的钥匙吗？” 陶晚话落，陶秋也看向张阿姨。 张阿姨摇头：“先生主卧的钥匙只有他那里有一份。” 张阿姨松了口气，现在无比庆幸自己是真的没有主卧的钥匙。 不然两个大小姐一块盯着她，她能怎么办。 陶晚愤愤看着房门，被尹青柏揽着肩膀揽到一旁：“你要开我帮你开。” 陶晚立刻领会了尹青柏的意思，她刚想给尹青柏找个什么工具，就看到他一脚踹到了房门门锁的位置。 巨大的声响把陶秋吓了一跳，突然放声哭了起来。 陶家的门质量很不错，尹青柏这一脚下去，陶晚感觉整张门都在颤，但就是没有踹开。 尹青柏正想再补一脚，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他晃了一下，险些踹到王爱娣的心窝。 陶晚怕王爱娣直接把尹青柏讹上，拽着他推后了两步。 王爱娣看着陶晚，原本躲着她的心虚已经完全被巨大的愤怒淹没。 她蹲着抱住陶秋给她擦眼泪：“陶晚，你干什么吓你妹妹？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 “我没给你好好说的机会吗？” 陶晚看了眼张阿姨：“阿姨，你先带小秋去睡。” 有些话陶晚不想当着陶秋的面说，毕竟在孩子面前说父母的错处总归来说是不太好的。 “我不睡！”陶秋一把推开张阿姨的手，“我跟你都是爸爸的女儿，是这个家的主人！我让我妈过来睡，她就能过来睡！” 陶秋之前一直是不爱说话的性子，更遑论如此大声。 陶晚看了眼张阿姨，想起她刚开始眼神里的纠结，可能更多的是因为陶秋的原因。 张阿姨因为是白挽卿刚嫁过来的时候就过来的，那时候她也才十八九岁，还被叫做小张。 白挽卿对她有恩，当年她娘逼着她回乡下结婚，她不愿意，还是白挽卿出面把这事给解决的。后来娘得了重病，白挽卿还拿了一笔不小的钱帮她救急。 张阿姨一直念着这些，所以陶晚能感觉到她是偏心自己的。 这种事就算张阿姨不能阻止，也应该在王爱娣来的第一天就把信捎给她了才是。 一定是陶秋又拿这套说辞，让张阿姨里外难做人。 “你是什么主人？爸还没死呢！” 陶晚就这么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陶秋，并且看向王爱娣：“有些话我不想当着孩子的面说，你要是懂事，现在就让小秋回房间。” 王爱娣一个出轨被赶出家门的人，哪里来的脸回家，还住在主卧。 王爱娣自己也是心虚，她半晌没说话，起身把陶秋送回了房，关上房门出来，看到陶晚冷冷地盯着她看。 “小秋现在还小，她需要妈妈。你是她姐姐，怎么一点都不疼她呢？” 王爱娣看着陶晚，还在把错推到她身上。 陶晚看了眼陶秋的门缝，瞥了王爱娣一眼：“你到客厅来说话。” 陶晚抬步下了楼，尹青柏幢在一边，看着王爱娣，大有她如果不下去就把她提溜下去的意思。 王爱娣第一回见到尹青柏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是个好惹的，那拳头比馒头都大，任谁看了都害怕。 陶晚那个丫头也是疯了，竟然跟这种人处对象。 到时候跟陶理闹起来，有她好受的。 王爱娣咬牙，下楼见陶晚已经坐在了沙发上，背挺得直直的等着她过去。 “你和老陶都在外面，她一个小孩自己住害怕，找我过来陪一陪，就这么点小事，你何必找外人到家里闹这一通？” 王爱娣阴阳怪气地看了眼尹青柏，陶晚冷笑：“外人？谁是外人？你是说你自己，还是那个小秋的家教老师？” 王爱娣的脸色登时就变了，陶晚继续问她：“对了，你跟我爸离婚之后，打算什么时候给他结婚？” “还是说，人家没打算给你结婚啊？”陶晚瞪着一双澄澈的眼，就像是真的在等王爱娣给她答疑解惑，“我还以为你特别喜欢他呢，虽然我是没看出来他比我爸好在哪了。” “你不要说这些没用的。”王爱娣脸色变了好几下。 第239章 真相 陶晚别过脸，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跟我爸爸已经离了婚，这些我不再提。但你同样也没有资格踏入陶家一步，这个家现在终归还是我爸做主，如果你来住的不心虚，为什么不敢让张阿姨给我爸传消息？” 陶晚如今看着王爱娣，完全是另外一种心境。 从前是膈应，现在只觉得这人出现在自己家十分恶心。 “我来找小秋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我离了婚，小秋就不是我女儿了？现在政府可不是这么说的。” 王爱娣不知是对陶秋真的不舍还是为了别的，她和陶晚据理力争起来。 “政府说？”陶晚见王爱娣提及这个，立刻道，“既然你这么想，不如我现在就让公安过来，问问你私闯民宅是什么罪过？我爸现在在养伤，但是精神已经挺好的了，我们大可以打个电话过去，看看这个家的户主怎么说！” 王爱娣往后靠了靠，陶晚凑上去，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你想指望陶秋，可以，但是乖乖等陶秋长大了来孝敬你，陶家该给她的我和我爸不会克扣她一分。但你要是不知足，非要整什么幺蛾子，就先掂量掂量小秋的以后。” 陶晚不知道陶理当初跟王爱娣具体说了什么才打消王爱娣的念头，但想来也是跟她的口径一致。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现在对我这个样子，还能指望你对小秋多好吗？我今天也告诉你，我不可能让小秋仰你鼻息过活。” 王爱娣似乎是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 “我妈桃毛过敏，这事你知道。”陶晚话锋一转，紧紧盯着王爱娣的脸。 王爱娣眼神闪了闪，嘴唇缩在一起，鼻孔微张吸了好大一口气：“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不认识你妈妈！” 陶晚得到王爱娣的答案，但是依旧紧紧盯着王爱娣的脸。 王爱娣屁股往边上一挪，避开陶晚的视线。 陶晚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打通了，她从张阿姨那里听说了她妈妈最后那一次严重病发的原因，就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她只是想诈诈王爱娣，就得到了让她悲痛又爽快的结果。 陶晚肩膀上一重，是尹青柏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伸手抚在她的肩头。 陶晚压下心中的波澜，再看向王爱娣已经冰冷的可怕。 “你说得对，以后陶秋在这个家里过得怎么样确实是我说了算了。实话告诉你，现在我爸看重我看重的不得了，小秋一个出轨女儿生出来的孩子，我爸不怀疑她不是亲生的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喜欢她？” “今晚的事情我会如实告诉我爸，今天陶秋对我说的话，我也会一五一十地复述，至于我爸爸会怎么责罚陶秋，我可说不准。” 陶晚句句杀人诛心，王爱娣粗了声音：“陶晚，你敢！我的小秋过不好，你们整个陶家也休想好过！” “你想告就去告，说实话，我是不害怕的。只要我爸写下身后财产都归我的遗嘱，我自然会请我舅舅帮忙。他是做什么的，你知道。” 王爱娣当然知道，白闫鹤干的是检察。 虽然白闫鹤一向铁面无私，但是王爱娣看着陶晚的样子，还真拿不准白闫鹤会不会因为疼爱外甥女而开后门。 而且白家和陶家不一样，根基颇深，交往甚广，她可能真的状告无门。 王爱娣的脸色越发难看。 陶晚借了她小舅舅的势狐假虎威了一把，这些都是骗王爱娣的，但是看王爱娣的表情，一定是骗到了。 王爱娣怎么可能会让陶理立下走后所有财产归陶晚的遗嘱。 她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我累了，想睡觉，你该去哪去哪。” 陶晚移开了视线，发现自己只要多看王爱娣一秒，把她生吞活剥的心就要深一分。 王爱娣走的很狼狈，离开时，将门重重关上。 陶晚脱力似的靠在了沙发上。 尹青柏听到陶晚问起王爱娣当年母亲的事，就知道陶晚对王爱娣有所怀疑，再结合王爱娣的反应和陶晚的表情，这事虽然陶晚没跟他说，但是他也清楚了七八分。 “柏哥，我要查清楚我妈妈当年是怎么死的。”陶晚握着尹青柏的手，尹青柏俯身从后面把陶晚拢在怀里。 “我帮你。”小知青小小的，看起来脆弱的要命。 尹青柏用指腹摸了摸陶晚的脸，指尖一片湿濡，抬眼发现陶晚哭了。 “我以前为什么想不到？从我母亲去世到王爱娣进门，确实太快了。因为我妈过敏，张阿姨和我爸都会远远避着桃子，以免沾回家。所以张阿姨说她在供销社沾到的我很不相信。” 事情有蹊跷，陶晚要怀疑，就只有王爱娣了。 陶晚越说越激动：“我以前真是被吓坏了，我想我妈妈，但是我又不敢想，我从来没想过，她的离开并不是疾病缠身。” “我爸当年也很受打击，他辛苦工作那么久，也是为了让我外公家里能看得起他。那时候他意志消沉，王爱娣趁虚而入就更简单了。” 陶晚越想越对，越觉得以前自己愚蠢。 “这件事要查到证据，我要让她受到应该有的惩罚。”陶晚的手抓紧了沙发上的枕头，“如果查不到，我就自己来。” 尹青柏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不行，你做这种傻事，你妈妈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不过这件事隔了太久了，查起来确实不好查，但是也不算久，你爸跟王爱娣在厂子里的事，总有一些工人知道的，他们现在也不过是壮年，人证也是一样的。” 尹青柏在给陶晚分析，陶晚顺着他的思路走，也不想着手刃王爱娣的事情了。 “嗯，先从罐头厂的人下手。王爱娣自从嫁给我爸就再也没上班，想来应该也不太亲近了，我们去询问应该能问出些什么。” “这件事告诉叔叔么？” 陶晚摇头：“先不说。我爸在养病，也过不来，让他知道也只能干上火。” 第239章 柏哥我害怕 陶晚还有一些原因没有说出。 按照陶理的性格，如果知道王爱娣和白挽卿的死有关，恐怕会狠戾地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张阿姨听底下没了声音才下来，陶秋“噔噔噔”地踩在楼梯上下来，比张阿姨还快。 “你把我妈赶走了？就许你带人回家，但是我不行？”陶秋年纪尚小，声音还很稚嫩，但是盯着陶晚一脸倔强让陶晚攥紧了拳头。 王爱娣能媚得陶理，长相自然是不差的，陶秋也随了些她的轮廓，是个白白嫩嫩的可爱小孩。 但此刻她的表情让陶晚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陶秋看着尹青柏，大声道：“爸爸说你是泥腿子，我不许你进我家门，省得弄脏了我家里！你给我出去！” 陶秋要有样学样赶尹青柏走，她上前想推尹青柏，张阿姨就在一边拦着，陶秋耍起小孩子脾气哭闹起来，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够了！”陶晚呵斥，她从沙发上站起来。 “陶秋，你注意一下你的身份，你现在连一声姐姐都不叫了吗？爸现在出了严重的车祸在医院不能回来，我就明白的告诉你，这个家暂时我说了算。你现在最好给我乖乖上去睡觉，如果不愿意，我现在立刻叫王叔把你送去姥姥家。” 陶晚板着脸的模样竟和陶理有些相似，陶秋虽然还在哭，但是已经不挣扎着赶尹青柏出去了。 “我要告诉爸爸，你欺负我！” 陶秋吼道。 陶晚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妹妹，也可能是之前对王爱娣的恨意太强，让她根本忽视了陶秋：“随便你打，张阿姨，明天你把医院的电话和地址告诉她。现在带她上去睡觉。” 听到陶晚吩咐，张阿姨无言地点了点头：“小秋，你别惹姐姐生气了，先跟我上去睡觉，现在很晚了。” 陶秋一般九点睡觉，现在已经十点多将近十一点了。 半夜的闹剧让陶秋并不困，但是她从心底里害怕板着脸的陶晚。 这样的陶晚比以前任性耍脾气的陶晚还可怕。 陶秋半推半就跟着张阿姨上了楼，陶晚扶了扶额：“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是说原本就是这样的。” 尹青柏伸手：“你也赶紧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陶晚现在心里激动得很，怕是睡不着的。 但是她没打算拽着尹青柏也不休息。 “我先带你去客房，走。”陶晚将手搭上尹青柏的掌心，借着他的力气从沙发上起来，手牵着手带尹青柏上了楼。 陶家的小别墅二楼有个长长的走廊，客房在另外一边，也是个向阳间，被旁边的琴房挤得有些狭小，不过比起在尹家庄的房间，这个客房也有那个两倍大。 床柜一应俱全，但是缺个洗手间，不过对尹青柏来说，这是他住过最好的房间了。 尹青柏很知足，陶晚又带尹青柏到二楼的洗手间翻出个新毛巾给他。 “早点休息，我也回去了。” 陶晚把毛巾交到尹青柏手里，尹青柏伸手接过，顺带把陶晚的手也抓住。 “你干什么？” “别回去了。”尹青柏隔着毛巾捏了捏陶晚的手心，力度不轻不重，陶晚挣了一下却没有脱开。 尹青柏稍一用力把人带进自己怀里，陶晚趴在他胸膛上，手不自觉地环上了尹青柏的腰。 尹青柏看出陶晚的心不在焉，他也不说话，静静抱着陶晚，不知不觉怀里的人哭了起来。 “哭鼻子了？”尹青柏低头发现自己单薄的棉衬衫已经湿润，小知青的睫毛下面挂着珍珠一样的眼泪。 他稍稍低了低身子，然后把陶晚抱了起来。 “柏哥？”陶晚含着泪一副懵懵的样子，就被尹青柏包进了一边的客房。 尹青柏往床上一坐，把陶晚拢在自己身前，让她靠着自己。 “你在想什么？查真相的事情？”尹青柏完全知道陶晚所想，或者说这简直显而易见。 陶晚抱着膝盖，往尹青柏胸膛上一靠：“刚刚只是有些害怕。”她抬眼看着看着尹青柏，“这件事竟然是谋杀。我的妈妈在我眼前被害，而杀人凶手跟我和爸爸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在这栋妈妈住过的房子里。” 陶晚手指骨节激动得泛白，紧紧抱着自己。 她一米六五的个头不算矮，但是蜷缩起来，特别是在尹青柏面前，就变成了小小的一团。 加上她照顾陶理这么些天有些消瘦，尹青柏几乎能把人揉进身体里面。 陶晚伤心过了头，已经不知道伤心是什么滋味了。 她总结说出害怕，尹青柏却知道陶晚口中的恐惧来自深深地悲哀和恨意。 “怕的应该是王爱娣才对。你放心休息，明天我陪你去罐头厂问问，厂里总有和你爸关系好的工人？” 陶晚点头：“嗯，我认识几个叔叔。他们平时都跟我爸爸走动，下乡之前经常见面，他们会帮忙的。” 这种铁饭碗的人员流动性不大，老员工除了退休，不会轻易挪动。 陶晚已经在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从她小时候就认识的叔叔，模糊记得应该是人事科，或许对曾经的员工多少都有印象。 “嗯，我到时候陪你过去。”尹青柏小心翼翼握着陶晚的肩膀，好像在喃喃自语：“谁也欺负不了你。” 陶晚不抱自己了，脑袋一歪，抱住了尹青柏。 “柏哥，我现在心里就想有蚂蚁在咬。我恨不得马上飞到罐头厂里，立刻就把事情问个明白。”陶晚在尹青柏怀里哭得好伤心：“你说，我妈妈当时在医院的时候怕不怕？临死的人会想什么呢？她会发现自己是被人故意诱发严重的过敏吗？” 陶晚设身处地地想当初白挽卿的心境，心疼不已，在尹青柏怀里哭得抽搐起来。 尹青柏还是头一回看到陶晚这么伤心，他此刻感觉说什么都轻飘飘的，只能供出自己的胸口供陶晚躲进来哭泣，发泄出来会好一点。 陶晚哭声渐渐止住的时候，尹青柏看了一眼桌上的座钟，已经十一点半。 陶晚哭累了，就趴在他胸口眯了过去。 第240章 打岔 尹青柏小心的将陶晚放平躺，轻手轻脚睡在了另外一边。 这床太软，睡得尹青柏腰酸背痛。 他皱着眉睁眼，才发现自己腰酸背痛的另有原因。 陶晚整个人把他箍了起来，手和脚都搭在自己身上，紧紧靠着自己。 可能是下意识的宠爱，即使是在睡梦中，尹青柏依旧任由陶晚摆弄，他保持一个姿势睡了一整夜，身上的关节酸得让他都忍不住咬牙。 偏头看着沉睡中的陶晚，眉头也紧锁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尹青柏依旧维持着那个让他难受不已的姿势没动，盯着桌子上面的钟，看底下的圆钟摆。 七点的钟自动敲了七下，陶晚迷蒙转醒，睁眼看到尹青柏的脸，瞳孔震了震，脸上染起一片绯红。 “小知青，抱够了没有？”尹青柏试图动了动手臂，又酸又麻。 陶晚坐了起来，看着尹青柏龇牙咧嘴地活动四肢。 “柏哥，我帮你捏捏？”陶晚跪坐在尹青柏身边，愧疚地一脸乖巧。 “别，麻了，别碰。”尹青柏哭笑不得，盯着陶晚看，见她漂亮的眼睛有些肿了。 他活动着四肢，倒吸了一口气，故意逗陶晚笑。 陶晚娇笑出声，像个满意自己闯的祸的小猫。 尹青柏忍下身上不痛快，把陶晚捞进怀里：“我得欺负回来。” 尹青柏抓着陶晚的手，指腹来回抚摸着。 此时两人的唇间隔得很近，尹青柏垂眼看着陶晚脸上的细小绒毛，两人半晌都没动。 尹青柏一直不吻下来，陶晚实在是被尹青柏盯得不自在，侧了侧脸，尹青柏却突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抬起她的下巴便如狂风暴雨般吻了上来。 陶晚在尹青柏的驱使下张开了五指，容纳进他的指缝。 两人十指相扣，唇齿纠缠，尹青柏用力度告诉陶晚自己的存在。 尹青柏紧紧握着陶晚的手，希望能给陶晚一些安心。他太过动情，以至于陶晚嘴唇都有些发麻，尹青柏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陶晚另外一只手推着尹青柏，却像螳臂当车一般。 陶晚想别过脸，却被尹青柏箍住，倒真如他所说，要“欺负回来”。 陶晚潜逃无门，掐了尹青柏几下，最后一口咬住尹青柏的下唇，她没舍得使劲，但是警告意味十足。 尹青柏松开了陶晚：“都多久没给柏哥亲了？这就不行了，真小气。” 两人在医院里头，人来人往的哪里能够亲近。 一回燕城，还弄了这么一遭，本来应该温情的夜晚变得那么难捱。 尹青柏放过自己，陶晚赶紧坐了起来：“我小气？” 陶晚抿抿发麻的嘴唇，感觉都被尹青柏吮得有些肿了。 她恨恨看着尹青柏，不过被尹青柏弄这么一出，她倒是暂时把王爱娣的事情放在一边。 昨天晚上她做梦回到了小时候，即使活了两辈子，母亲发病、死亡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只是陶晚醒来还没来得及伤怀，就被尹青柏抓着亲了一通，这么一打岔，倒是难过不起来了。 “我先回房间，你下去吃早饭，不用等我。” 陶晚身上还穿着昨天在火车上的衣服，她回到房间好生梳洗了一遍，湿着头发下了楼，看到尹青柏正坐在沙发上跟张阿姨聊着虾蟹的做法，桌上的早餐还是两份。 “晚晚你下来了，”张阿姨立刻站起来，“小秋要在房间里吃，已经吃好了。你们两个吃。” 陶晚下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早就过了吃早饭的时间。 幸亏今天张阿姨准备的是西式早饭，面包和煎蛋加牛奶，倒是不怕吃的晚。 “不是说不用等我么，你自己吃就好了。” 陶晚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尹青柏坐在她对面，一个方片的吐司尹青柏三口就吃了进去，食相很是下饭。 陶晚吃得格外多了点。 “张阿姨，我们一会出去，中午不回来了。” 陶晚吃完早饭对张阿姨说道。 尹青柏暂且还不适应这种饭来张口吃完就走的生活，有些局促地将盘子交到张阿姨手里，却被陶晚拉起来：“走，事不宜迟。” 家里的司机老王因为陶理不在，一直闲着白拿工资，现在陶晚终于回来，他也不用良心不安了。 从家里到罐头厂的路他几年如一日，说个大话，闭着眼都能开过去。 “先生的伤没事？你去厂里是帮他办什么事么？” 王叔便开车边问。 陶晚顺势就认了下来：“是，我爸估计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来上班了，他总是担心厂子里面的事情，他拜托我跟杜叔叔带一些话。” 杜绍学，人事科的科长，跟陶理时常往来，王叔自然也认识，说陶理找他有事，倒也没怀疑。 “先生这么久不能回厂，耽不耽误他的工作啊？”王叔旁敲侧击，生怕他厂长司机的身份也保不住了。 “这个我哪说得准呢，这不就来跟杜叔叔商量么。” 陶晚模棱两可，王叔也没再问。 厂子哪能离开厂长一天。 陶理病休，估计没两天就会有新厂长了。 陶晚倒是没所谓。 她觉得凭陶理的能力，还有他那股拼命的劲头，等着今年年底政策出来，用他这两年存下来的财产开家自己的厂，说不定比现在还能更好些，也不用天天担心被查了。 她许久没来罐头厂，还是王叔把她直接送到了杜绍学的办公室走的。 杜绍学看到陶晚很是热切，先是问了陶理的病情，又夸尹青柏一表人才，最后才遗憾说道：“老陶当年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说，哎……” 他的意思基本上是陶理的厂长无望了，陶晚跟着应和两声，看了眼尹青柏：“杜叔叔，你跟我爸二十多年的交情了？” 杜绍学点头感慨：“是啊，当时我俩是同一年进的厂，那时候都还是小青年呢！你爸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还瘦点，挺拔得跟棵小白杨似的，厂里头的女工没有不喜欢他的。” 杜邵学说起来，难免提起陶晚的母亲：“你妈妈当年也漂亮，你长得就和她很像。那时候她来厂里找你爸，哎呦，整个厂里半数女工的心都碎了。” /131htl 第241章 往事 陶晚立刻顺着话接道：“我记得王阿姨当初就是厂里的员工？她当时好像是干调度的？” 陶理离婚的事杜绍学知道一二，虽然陶理没有明说，但是杜绍学也能从他的态度上猜测到应该是王爱娣给他带了绿帽子。 杜绍学听见陶晚问起王爱娣，在陶晚面前自然不会说她什么好话：“是啊，她当时是接了她父亲的班进来的，听说她妈名声不是很好，连累了她找对象，体面的人家看不上，但是她年轻的时候又着实漂亮，不愿意低嫁，可能是心气高为了嫁个好人家，她爹还是办了早退，才让她进了厂子里头，有了个好工作，她这不就……” 杜绍学当时虽然还没有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但是这件事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这还是陶晚第一次听说。 不过她最想知道的，还是王爱娣来了罐头厂之后的事情。 “那她进厂的时候，年纪已经挺大了。” 就算是办早退，也不会太早。 “是，当时好像是二十三四岁，这个我也记不清了。那时候这个年纪还没有对象，不管是男青年还是女青年，都该着急了。” 陶晚眼神闪了闪，但是根据王爱娣嫁给陶理的年纪推算，她没来厂子多久就嫁到她家里来了。 陶晚愿意听，杜绍学说的就很起劲，给两人倒了茶水，继续说道： “你也别怪你爸旧人没了换新人。那时候你年纪小不知道，我却是看得真真的，你爸那几天颓废得像是从臭水沟里爬出来的一样，你那王阿姨抓住了这个机会，把人哄得好好的。你知道，人心里脆弱的时候，格外容易对帮他的人产生感情。” 杜绍学为陶理开脱，陶晚不置评价。 不管陶理当年是个怎么样的情形，但他的做法都寒了白家的心，也是她上辈子沦落到死的究极根源。 “她在我妈没去世之前，有表现出来对我爸有意思吗？”陶晚问道。 杜绍学食指交叉，想了一会：“那我可不知道，当时我都三十多了，怎么会注意一个不熟的小姑娘对谁有意思。” 这倒是在陶晚的意料之中，她问道：“杜叔叔，你知道当年她跟谁关系好吗？我爸托我问点事，说是想追忆一下。” “你爸真是……陈年老事了，婚都离了还追忆一下当初？还真当她奔着他人去的啊？” 杜绍学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站了起来，“我记得当年调度员里有个跟她关系不错的人，好像是家里胡同住得近，从小就认识。” “这人还在厂里吗？” 陶晚看着杜绍学翻档案的手，紧张问道。 “在，那个年纪的女工还没到退休的年纪。”杜绍学翻着，找到了个名字：“你王阿姨是铜红街那片的？” “对。” “那就是她了，”杜绍学比对着地址，“刘腊梅。现在大家都工作呢，等快下班了我再带你过去找人行吗？” “当然行，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着急的。” 陶晚一大清早就来了厂里，杜绍学对她的回答扬了扬眉毛。 “不是我说，你爸对感情这回事还是太单纯。” 人事科算是比较清闲，他陪陶晚说了一上午话，陶晚知道了不少当年的事情。 比如王爱娣家里不愿意她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鳏夫，但是王爱娣宁可跟家里闹翻也要嫁给陶理，弄得陶理好生心疼。 陶晚听了只想笑，王爱娣这些年可没少补贴家里，王家人还隔三差五的要来她家小住，就因为她们家雇了个保姆，想来受人伺候。 王爱娣疼她弟弟疼得不行，陶晚下乡之后弟弟不想住那个客房，就让她弟弟，那个已经有了三个孩子的大男人住到陶晚的房间。 陶晚跟王爱娣的母亲交往不深，但是也能看出来是个势力的，当初王爱娣能嫁给陶理她会反对？ 不过是做给陶理看的罢了。 王爱娣心机之深，陶晚一直在领教。 到了中午快下班的时候，杜绍学就带着陶晚把刘腊梅给堵到了。 “杜科长。这是？” 刘腊梅眼神在陶晚和尹青柏之间打着转，见杜邵学领着两个小青年过来，以为是新进来的厂工，她年纪也到了，还当杜绍学是要她领徒弟来了。 就是一下塞俩，有点多。 “这是老陶的闺女和她朋友，”杜绍学介绍道，“老陶托她问你点事。” “问我？” 刘腊梅更奇怪了。 “阿姨，该吃饭了，我请你去旁边的饭店边吃边聊，别耽误你午休。杜叔叔，你也一起过去。” 陶晚邀请道。 杜绍学很识趣：“不了不了，你爸问些什么是你们的家事，我去掺和什么。等你爸回来，我再跟他好好说说话。” 有白吃的午餐，刘腊梅当然不拒绝。 不过她也没敢多要，就在饭店点了一份饺子，倒是陶晚点了一荤两素三盘大菜，主食没少点。 “阿姨，您尽管吃别客气，”陶晚把肉菜往刘腊梅的方向推了推，“我爸说您当时跟王爱娣交情好，想来问您点当时的事。” 刘腊梅一路上也猜到了，她一个干了一辈子的小小调度员，能让厂长派人过来问她的事情，琢磨来琢磨去，也就是当时她跟厂长夫人那点交情了。 “我听娘家人说，他俩已经离婚了？”现在刘腊梅不在铜红街住了，但是王爱娣嫁给厂长当时多风光，现在离婚回家就有多狼狈，大家都当成趣事传播开了，只是离婚原因众说纷纭。 “是，因为王爱娣出轨，被我抓了个现形。” 刘腊梅倒吸一口凉气。 她年轻的时候就觉得王爱娣骨子里头缺男人，打心眼里看她不起，但是人家有手段勾引到了厂长，回过头来还看不起她呢。 现在厂长年纪也不小了，王爱娣如狼似虎的年纪出轨好像也不奇怪。 刘腊梅很快就消化好了这件事，并且打算回去赶紧跟其他认识王爱娣的人说道说道。 她这可是陶厂长女儿亲口说的第一手资料！ 陶晚看着刘腊梅的表情变得激动起来，知道刘腊梅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便道：“我爸就是想派我来问问，当年王爱娣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他现在躺在病床上闲着没事，想起这件事情就难受得肝疼，非要我来问个明白。” 刘腊梅一听，立刻摆出炕头上唠嗑的架势：“啥呀，你爸当时要不是副厂长，王爱娣认识他是谁？” 第242章 线索 “真的吗？”陶晚的套话要一步一步。 刘腊梅夹了一块香喷喷的红烧肉到嘴里，那油水让她心情更加畅快，对陶晚的喜爱多了三分：“我从小跟她一块长大的，她们王家的名声你到我娘家附近尽管打听去！她爸是早退的，你知道？都是她那妈在家里成天嘀咕给逼的。你知道，王爱娣家里头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为什么班没给弟弟接？” 刘腊梅手指头点了点桌子：“她那两个姐姐嫁了人年纪也大了，咱们厂不招了，倒是没闹。不过她弟弟妹妹差点把家里屋顶都掀了，她妈就是要把班给王爱娣接，你说为什么？” 刘腊梅讲故事挺引人入胜，还附带提问。 “为什么？”只是陶晚没心情去猜。 刘腊梅身体往前欠了欠：“就是奔着让王爱娣找个乘龙快婿去的呀！她家里四个姐妹都赶不上王爱娣一分漂亮。当时她可不缺人追，男青年都那样，看到漂亮的女同志走都走不动了……”刘腊梅看了眼尹青柏，“不是说你哈。” 尹青柏报以一笑。 这也不算冤枉他。 刘腊梅接着道：“不过但凡家里有个正经长辈，都不会给家里的孩子说她这门亲。这要是娶回家，还能安心呐！” 那时候名声很重要，这也是王爱娣迟迟没有对象的原因。 陶晚应和说了是，切入正题：“那她是怎么瞧上我爸的，是一来厂里就瞧上了么。” 刘腊梅很坚定地“嗯”了一声：“我记得清清楚楚，王爱娣来第一天就向我打听陶厂长了。因为当时陶厂长小夫妻俩恩爱有加，所以她向我打听，我记得格外清楚。” “那她后来呢？我妈去世之前，她有没有对我爸采取什么行动？” 陶晚继续问道。 刘腊梅却说：“那不能，那不是犯错误吗。再说当时你妈在，陶厂长眼里可没别人了。” “什么都没干？”陶晚问了半天发现没有一句是她想要的，不甘心，非要问出什么来，“她没打听我们家的事么？” “那我不知道了，我那时候也刚来厂里，知道的也不多，她有没有跟别人打听我就不知道了。” “那她就跟你一个人好吗？有没有别的走得近的员工？” 陶晚听刘腊梅说了半天八卦，结果在最关键的地方断了。 刘腊梅摆手：“我跟她也就是饭搭子，她在女同志这边不太吃得开。男同志么……有什么也都是偷偷摸摸的，这我就更不知道了。” 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难道这线索真要断了？ 陶晚有些失落得戳戳盘子里的菜，尹青柏伸手拍了拍陶晚的腿以示抚慰。 刘腊梅却突然道：“有件事，有件事！你要说之后王爱娣有没有对陶厂长表露什么，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但是时间太久记不清了，我忘了是为了什么，她披着陶厂长的外套进了办公室。” 陶晚眉毛一跳。 “好像是那天下大雨，还是王爱娣把自己的衣裳弄湿了，总之她还在办公室里头大肆宣传那是陶厂长的厂服。这时间太久了，我是真的有一码说一码了，那时候我只当她是炫耀跟陶厂长关系好，没往别的地方想，她本来就是那种被男人捧着的，倒是让我们见怪不怪。” 刘腊梅还添了一句：“这事我能记得，也是因为发生没多久，大概四五天，陶厂长夫人死了的消息就传开了。那时候她就是以还外套为理由，去陶厂长办公室，慢慢勾搭上的。” 陶晚眼神一黯，时间似乎对得上。 她现在想知道，陶理把外套给王爱娣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些事，只有王爱娣和陶理知道。 刘腊梅见陶晚若有所思的样子，摇摇头：“再就没有什么了，实在是太久远，记不清啦。陶厂长也真是，他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就对王爱娣抱有希望呢。” 陶晚无奈笑笑。 谁说不是呢。 刘腊梅吃完后就跟陶晚告别，陶晚和尹青柏在饭店里面坐了坐。 尹青柏道：“这样的话，就算知道了真相，也可不好找证据。” 尹青柏和陶晚想的一样。 惹白挽卿犯病的过敏源，很有可能是陶理不知情带回去的。 而过敏源则来自心术不正的王爱娣。 第243章 新突破口 陶晚如今纠结的是，要不要给陶理打电话问清楚这回事。 但是问清楚又能怎样。 陶理的证词没办法作为证据。 如果要讲王爱娣绳之以法，只靠这个是不行的。 她中午吃完饭之后就郁郁寡欢，却说着自己没事，让尹青柏赶紧去学校报道，省得导师催促耽误了实验室的事情。 尹青柏暂时也没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只能先去学校。 陶晚回到家后仔细回想有关王爱娣的各种细节，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但一无所获。 她在本子上写下了王爱娣的名字。 试图推理复盘。 王爱娣的作案手段是让身为丈夫的陶理带去过敏源，才会让白挽卿没有防备，也追究不起来。 处处小心不会沾上桃子的陶理，怎么可能会是导致她突发急病的原因呢。 王爱娣这是做了一个很完美的局。 陶晚在本子上画着概念图，笔尖突然一转。 那么王爱娣是怎么得出白挽卿对桃子毛过敏的事情的？ 说不定可以在这上面找找关键。 如果能有人证，证实当年王爱娣对白挽卿过敏事情知情，虽然不能算直接证据，但是也是一个很大的突破口了。 陶晚这么想，就又振奋了起来。 王爱娣昨晚被陶晚诈了一下，她心里也不好受。 明明是那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陶晚是怎么发觉的？ 这么多年陶理就像是不敢撕开伤疤一样，很少去想白挽卿的事情了，王爱娣以为这件事就此尘封，如今被陶晚提起，她心慌慌然。 只是她如今的处境实在算不上好。 她现在在娘家住，之前一口一个姐叫她的弟弟如今叫着她的全名对她呼来喝去，还当着她的面说她给全家丢人。 王爱娣在陶家做了这么多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回到王家，所有家务活全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又不能不干，不然就会被赶出去。 王爱娣手里搓着衣服，她想起陶晚要陶理写遗嘱把遗产全都留给陶晚一个人画，手不自觉得攥紧，眼神中带着狠戾，冷冷泛着杀意。 她要解决掉陶晚，然后再解决陶理。 到时候她的小秋就是唯一的继承人，陶家的所有资产都会是她的！ 王爱娣眼珠发红，用力得搓了几下衣服，下了决心。 她绝对不能在这里洗一辈子衣服。 有些事她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第三次。 。 陶理在半岛二院养病养得满嘴是疮，陶晚走了之后他更上火了，一下休这么久，厂长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回去还不知道会给他一个什么位置。 他得打点打点，看能不能换个厂。 过来照顾他的男护工陶晚给说好了，把同个病房的尹国富一块照顾，拿两份钱。 但是刘燕还是放心不下，隔三差五回家看看尹娇娇，大多数时间还是待在医院里头看着尹国富，只是尹白杨就不用每天中午跑来跑去了。 刘燕在一边做着针线活，不知道怎么突然来了一句，问陶理这个二夫人的事情。 陶晚只是匆匆跟刘燕说了一下他们离婚的事，刘燕就当不知道。 她感觉陶理这个当爹的不靠谱，想着那个后妈虽然被赶出了门，可家里还有个小的，会不会闹得陶晚不安稳。 刘燕就想敲打敲打，权当他们两个没有离婚：“我听说你现在这个夫人比你小好多岁呢？” 陶理默了默：“已经离了，是小我不少，当时……哎，半路夫妻就是不行，我挺羡慕老哥的。” 陶理一副难言之隐的样子，说起这个，他心里发苦。 “那她比小陶大不了几岁，平时能像妈妈那么对她么？当时她下乡来的时候，连个棉被都没带，我还说这孩子以为是来玩几天就回家的啊？她那棉被褥子还是当年我给她现赶制了一个。”刘燕又叹气有点头：“离了也差不多，太不会照顾孩子了。老弟，我看你挺疼小陶的。” “当然，晚晚是我跟挽卿的女儿，从小到大都很优秀。” 陶理道。 “我听说你这小夫人还给你生了个女儿呀？”刘燕旁敲侧击。 “是，她跟我的时候是个大姑娘，想要个自己的孩子，我们结婚之后就又要了一个。” 陶理说起这些还很坦然，刘燕便接着问。 “那有了自己的女儿，还能疼小陶吗？” “怎么不能……”陶理想着王爱娣虽然出轨对不起他，但对陶晚好像已经不错了，反倒是陶晚青春期脾气娇纵起来，总是跟王爱娣发脾气，王爱娣都忍让了，“她挺惯着晚晚的，对晚晚无有不应。我们俩离婚，那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原因，过不下去了。” 陶理没想到这么耻辱的事情能发生在他身上。 王爱娣跟他离婚之后打了肚子里的孩子，这不用说，孩子肯定不是他的，否则凭着王爱娣后来问他要钱来看，这孩子要真是他的，王爱娣恨不得把在手里一辈子，来问他要钱。 但他说不出口。 “嗐，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比人家大那么多岁，什么事不能忍一忍。你看，小陶从小就没妈，现在你家那个小妹妹也没妈了，你自己怎么能照顾得好。” “我们家请了个保姆，日常起居没事的，小秋也长大了……” “那你还打算找么？” 陶理摇头：“不找了。” “找一个回来照顾小秋呀，她现在年纪小，还是需要一个正经妈妈的。” “不是亲妈，有了不如没有。”陶理道。 他这话说出口，发现刘燕正在盯着他瞧。 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 是啊，陶晚这么多年在后妈手底下，可不也是有了不如没有好么。 想起陶晚小时候，白挽卿是按照一个大家闺秀的标准教育她的。 后来陶晚变得骄纵、目中无人，陶理归结为是年纪到了叛逆。 “有的后妈就是这样，对人家孩子放任自流，不管教，你这个当爸的还以为是对孩子好。你说要真是对她好，当初能让你们家这么娇贵个姑娘下乡来呀？” 刘燕手背拍手心，直接说了她想说的话。 “是是是。”陶理看着刘燕，想起陶晚下乡后回家，脾气变了不少，愈发有白挽卿的影子了，他现在怀疑这可能是归功于面前这个女人。 “不跟你这个当爸的也够意思了，小陶在乡下手里头有钱，至少吃穿上没吃苦，你舍得花钱在她身上，也是好爹。”刘燕说完自己想说的，就接上几句好话让陶理迷糊一下。 第244章 跟陶理坦白 陶理立刻又来了精神，倒着苦水：“我对晚晚肯定是无有不应的，那舍得她受苦。当时她跟我闹别扭，自己把名字递了上去，哎，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呀。要说只是个名额，我给她往别的机构里面塞一下就是了，但是她把信息什么都提交了，我也没办法了。” “小陶真是受苦了。”刘燕应和。 “我对她，还有对她妈，确实是有愧啊。” 陶理现在觉得刘燕是知心大姐，叹了口气说道。 “你是她爸爸，有什么好愧疚的，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刘燕点到为止，陶理是把话听到心里去了。 愧疚是愧疚，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陶晚。 尹国富看着陶理若有所思的样子，手在被子下面给刘燕悄悄比了个大拇指。 。 陶晚晚上接到了尹青柏从学校打来的电话，就把她想到的新的突破口跟尹青柏商量。 尹青柏道：“那这事更是不好办了。” “怎么不好办？”陶晚觉得循着这条路，至少能找到一个人证。 “从我的经验看来，这种琐事一般都是不经意从人嘴里说出来的，就算当时是套话，说出来的人也不会印象深刻，说完就算了，这种人，你怎么找？” 尹青柏可是太知道农村那些八卦妇女了，那个群体里头，不管什么事她们都知道，还都没个把门的会给你说出去。 陶晚手指在电话线上缠了缠：“但这是唯一我能想到的方法了。我还想再去厂里一趟。” 尹青柏在电话那头默了默：“与其去厂里，不如跟叔叔坦白去问。你说的在叔叔身上藏桃毛，这件事知道的也就他们两个人，弄清楚这个，我们再去问问今天的红梅阿姨。” 找告诉王爱娣白挽卿桃毛过敏的事情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还不如先把眼前能确定的事情确定好细节，说不定能发现其它东西。 “好。”陶晚艰难应下。 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她爸说这种事。得知妈妈死亡真相，潜意识里面，陶晚总是觉得她爸爸也是帮凶。 陶晚可以说服自己坦然，但如果陶理知道当初的过敏源是他带去的，会不会直接精神崩溃？ 陶晚只能祈祷陶厂长的心理承受能力比她想象的要强得多。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陶晚打算明天再问这回事。 “今天怎么样，累吗？” 陶晚关心起尹青柏。 尹青柏想起自己实验室里的情况，苦笑：“没有，今天刚回来，没什么工作。”他现在实验室工作也是给人打下手，没有应酬，尹青柏就发挥不了太重要的作用。 陶晚隔着长长的电话线，都能听出尹青柏话中的无奈：“怎么了？语气不好。” “没有，就是累了。” “那你早点休息。现在宿舍就你一个人是么？好好休息。” “他们都放暑假回家了，我一会挂了电话就回宿舍。”尹青柏想着陶晚现在已经够烦了，不想再给她增添烦恼。 “好，那你早点休息。我也得赶紧睡了，明天早上我就给医院打电话，让我爸爸把那天的情况能想起来的原原本本叙述给我。” 陶晚晚上在书桌前写了好几版草稿，不知道这话怎么跟她爸爸说才算委婉。 最后还是打算开门见山，让她爸爸直面暴风雨。 陶理现在接不了电话，是刘燕被通知去听的。 “婶子，你告诉我爸，我妈的死原因可能是当年他给王爱娣外套的那天王爱娣在他身上沾了桃毛，这事想水落石出，他就必须把那天的细节好好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说陶理，这事刘燕听了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刘燕回病房的一路走路都打着飘，陶晚说的太直白，她还没消化好这事怎么跟陶理说。 昨天她还敲打人家，对前妻和大女儿有愧，要好好补偿。 今天这愧疚，直接放大到了最大。 这要是让他知道那个什么过敏的桃毛是他带回家的，陶理还不得怄死！ “你站门口干嘛呢，不是有人打电话传信来吗？谁啊？”尹国富看到刘燕在病房门口站定没进来，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陶理更会察言观色，看到刘燕的神情就懂了。 他以为是尹家出了什么事，还想着开口安慰，却没想到刘燕走到了他的病床旁边。 “老弟，刚才是小陶打电话给我，她说……” 刘燕欲言又止的样子，让陶理更害怕了。 “她说什么？！”陶理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只张了张手。 “她说怀疑当年她妈妈的死因，是她那个后妈把桃毛弄到你身上了，然后你不小心粘上带回了家……” “怎么可能是我！不可能是我！” “小陶说，就是当时你给她那个后妈外套的那天。” 刘燕强调了“不小心”，希望能让陶理少些愧疚。 陶理对这事原本根本没了印象，张口想反驳，却突然记起似乎白挽卿突发疾病那天，确有这么一回事。 他手脚先是冰凉，浑身又变得像有一股热流一般窜来窜去。 “老弟，孩子是希望你好好想想，要真是她那个后妈干的，你们可不能放过她呀！”刘燕看着陶理的神情有些害怕，害怕陶理就这么抽过去了。 爱妻的死竟然是自己一手促成的。 这事搁谁都不能接受！ 尹国富扭着头看着陶理，从没有呼吸到呼吸急促，吓得那个护工赶紧去叫了医生。 “没事，我没事。”陶理摆手，是在故作镇定。 “对，你是当爹的，孩子得有你撑着呢。”刘燕坐在两人的病床中间的椅子上头，看着陶理：“你现在不能动弹，就好好想想。小陶来问你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这个爸爸把真凶绳之以法。” 刘燕最会游说，陶理的眼眶红了红，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小声嘟囔：“我想想，我想想……” 刘燕给陶理倒了杯水，尹国富无声地叹了一口粗气。 这事闹的。 有钱有什么用，还不如他们这一家子团团圆圆和和美美的好。 小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有这么个出身。 第245章 带入自己 尹青柏第二天没在实验室呆得下去，中午客车加步行七拐八拐来了陶家，陶晚正在吃饭。 陶秋现在正在发脾气，正放暑假，她又没有地方可去，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从陶晚回来到现在，吃喝都在里头，一步未出。 陶晚乐得清静，她不确定现在看见陶秋会不会因为王爱娣迁怒陶秋。 她不想跟小孩一般见识。 只是一个人吃饭有些孤单了，陶晚正这么想着，尹青柏就到了。 陶晚很是惊讶：“柏哥？你是怎么过来的？” 尹青柏头上走得都是汗珠，后背湿了一片，陶晚看见直道：“你要过来跟我说一声，我让王叔去接你就是了，反正现在我爸不在家，他也没有别的事情。” 自己家的司机，不用白不用，怎得让尹青柏遭这些罪。 尹青柏抹了把头上的汗：“就是想你了。” 客厅还算清凉，窗户大敞着还有穿堂风，陶晚牵着尹青柏过去坐着，张阿姨很快端出盘西瓜来。 “你吃点这个解渴，我正吃饭呢，你没吃的话一起吃。” 张阿姨切的西瓜片片一般大小，薄厚适中，瓤又沙又红，吃一口简直甜到心坎里。 凉意沁到心头，尹青柏身上的汗止了止。 “不是说实验室等着你回去么，怎么今天就过来找我了？”陶晚看尹青柏热成这样，就知道他是辗转了几多难才过来的，现在中午十一点五十，他估计至少得从九点开始往这儿走。 “想你了。” 尹青柏不想提实验室里头的糟心事。 他实在是被高秋月给弄怕了。 高秋月缠他缠的两个师兄都拿这件事来调侃他，尹青柏脸皮厚倒不害臊，但是名声要紧。 虽然他再三当着大家伙的面说自己有对象，但是实验室里头还是有那不长眼的觉得他该跟高秋月是一对。 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 今天早上高秋月给尹青柏送了两个包子，结果把秦成给气得不跟他说话了。 尹青柏去年一年都在埋头苦学，真是没来得及交朋友，不管男的女的，就交了秦成一个知心人。 那小子也挺义气的，那时候尹青柏整天泡在图书馆，但是暖水瓶里头的热水从来没缺过。 他一个穷小子别人能图他啥，还不是因为秦成是好人呐！ 尹青柏在村里就是重义气，才有一众青年都挺服他，秦成现在是他兄弟，喜欢高秋月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了，虽然尹青柏对高秋月没意思，但是高秋月这样，让尹青柏在秦成面前确实不好做。 陶晚看出尹青柏的烦闷，才不会信尹青柏的话。 想她？ 想她哪有想得耷眉耸眼的。 就跟隔壁那户人家养得癞皮狗似的。 陶晚眼珠在尹青柏身上转了转，也没点破。 “今天你打电话给叔叔了么，有没有问出什么？叔叔还好？”尹青柏换了话题。 这个话题确实转移了陶晚的注意力：“婶子传话说，我爸说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可能有遗漏，他想一点一点写下来，到时候拍个电报给我。” 陶晚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些东西可以作为陶理的口供材料。 “那也行，这事总是越完善越好。”尹青柏其实想问的是陶理的情绪怎么样，“叔叔知道这个消息，很伤心。” 昨天晚上挂了陶晚的电话，尹青柏还在梦中带入了一下自己，做了一小段噩梦。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他说不定当场能把病床给掀翻了，冲会燕城，手刃了王爱娣然后再去殉情。 陶晚看出尹青柏在想什么：“你以为我爸是你呀？”现在陶晚只怀疑陶理当初是贪图她妈妈的美色罢了，真心实意的话，又比对王爱娣多多少呢？ 估计难过、遗憾一会儿，也就好了。 尹青柏托着下巴：“我怎么了？” “你喜欢我呗。”陶晚也学他托着下巴，看着他。 尹青柏被陶晚逗乐了，正好张姨又来加了个菜，给尹青柏添了副碗筷，尹青柏在学校里面的烦闷便一扫而光。 陶理现在写字很不方便，他每次只能把床摇起来写一小会，就要躺下去。 第246章 真相与危机 刘燕识字也就是刚刚被扫盲的水平，更别说写了。 陶理涂涂改改，写得非常艰难，但还是在用力写着，力透纸背。 陶晚收到的电报有三百多字，陶理花了几十块钱好不心疼，把那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陶理一直喜欢去厂子旁边的饭店吃饭，那天午休结束回来，遇见王爱娣被一群混混追赶，他出手相救，喝退了那些混混，也和王爱娣有了肢体接触。 王爱娣的工服外套不知道被扔在哪了，身上穿了件掉了个扣子的衬衫，陶理就把外套给了王爱娣。 后来王爱娣把外套洗干净了还给他，陶理也没把事放在心上。 陶理还提到，每次和王爱娣说起初次相遇的事情，王爱娣总是支支吾吾，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现在想来也许是心虚作祟。 陶晚将电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落到了那些小混混身上。 这种人，最好用钱收买了。 而且按照当时的社会形式，附近有几个这样的混混应该是出了名的，很好打听。 如果王爱娣真的买通混混帮忙，那只要找到这些混混，就能用钱从他们嘴里撬出当年的真相。 陶晚早就有这件事不好解决的觉悟，如今一环扣一环，线索总是不断，对她而言就算繁琐些也值得了。 可是苦了陶理，他在病床上又上了火，满口是疮却无能为力。 尹青柏很替陶晚高兴，让她不用管了，小混混的事情由他出面去查，陶晚毕竟是个女孩子，打听混混不方便。 陶晚知道尹青柏肯定会急她所急，便答应了。 这事倒出手来，她重新联系了医院那边，表示暑假剩余的一个月，希望回去继续见习，不知道是不是郎清老师的面子确实大，一向冷言冷语的李广德老师竟然一口答应了让她回去。 陶晚难得放松下来，想好好休息休息，张阿姨家里却出了急事，说是儿子上工的时候出了事故，想要请假回去照顾儿子。 陶晚倒是没什么，她怎么都能活，但主要是陶秋需要照顾。 张阿姨知道现在陶晚和陶秋的感情很敏感，把两人单独放在家里，她很不放心。 但是张阿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陶晚哪能不放人回去，毕竟那是亲生儿子，张阿姨是住家保姆，平时见不了儿子几面，本身就亏欠，现在这种时候总是不能缺席的。 陶晚让张阿姨赶紧回去，并从自己的小金库拿出五十块钱当营养费交到张阿姨手里，让王叔送她去了医院，临了嘱咐她不用着急回来，照顾病号要紧。 她想着陶秋在家里也不出门，她无非是解决她的一日三餐就行，做饭的时候多带一双筷子罢了，中午可以让王叔带陶秋出去吃。 陶晚这么想的，安排好一切，敲开陶秋的门，陶秋见是陶晚，黑眼珠翻剩了一半，盯着她：“干什么？” “张阿姨回家了，这几天我做饭吃，你想在房间里吃饭就自己下来端，我不会像张妈一样给你送上来。我白天要去医院，中午就打电话让王叔给你带或者让他带你出去吃，当然，你也可以打电话让你妈妈来接你，让她照顾。” 陶晚说完，也不跟陶秋废话。 刚才陶秋那个眼神，很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陶晚在想陶秋究竟恨她恨成什么样，看她就像看到了敌人似的。 让王爱娣滚出家门，陶晚真的是没出一点力，她还没干什么呢，王爱娣自己出轨了，这事陶晚想起来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呢。 陶晚安排的好好的，王叔送了张阿姨回来。 “王叔，张阿姨儿子怎么样？” “出大事了，脚被夹进了机器里头，小腿以下说是稀碎。”王叔摇头唏嘘，陶晚也滞了口气表示遗憾。 “王叔，这几天我白天也不在家里头，小秋中午没饭吃，麻烦你过来给她送一顿，买饭钱我先给你一百，花光了您再说，她想吃什么就去饭店买什么。” “麻烦什么，我应当应份的。就是我家那口子手艺不行，不然哪还用花钱去买饭。” 王叔接过陶晚递来的钱，又听她道：“她要是想回她妈妈那儿，您直接送去就好，回来跟我说一声。” 王叔还不知道这姐妹俩发生了什么，只应是，心道陶晚这姐姐心还挺宽，对妹妹不错，好吃好喝买着，也不拦着见亲妈。 陶晚不管王叔怎么想，她该做的都做了，想要她多做些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得为自己的生活去奔，其他人爱怎么样，都不是她操心的。 只隔了一天，陶晚从医院里头回来就听到了尹青柏的电话。 “那群混混找到了，他们不仅跟王爱娣串通好了在叔叔面前演戏，还招了王爱娣知道阿姨对桃毛过敏的事情也是他们帮忙打听的。说是跟当时阿姨的一个同学家里有亲，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没有撒谎。” 尹青柏这次收获颇丰，他有差可交，在心里也替陶晚放下一块大石头。 他倒是没花钱，那些混混到老也是欺软怕硬的主，看到他的拳头就像鹌鹑一样听话了。 陶晚握紧了手中的电话，咬咬牙再咬咬牙，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这样……我就可以报警了。”有了这些证据，陶晚去申请立案，让警方再次探查当年母亲的死亡真相。 “嗯，我都陪你一起。你放心，这事会水落石出的，王爱娣会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尹青柏的声音隔着电话还是能够让陶晚安心，两人道了晚安，陶晚挂断电话后心口嗨突突直跳。 她一抬头，发现陶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楼梯下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陶晚看向陶秋问道。 “我要打电话。”陶秋见陶晚将电话挂断，才走了过来。 陶晚不知道陶秋听去了多少，但她也没说什么过于明显的话，便敛了神色从电话旁离开，把电话让给陶秋。 陶秋打电话无非就是给王爱娣，但是陶晚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习惯。 她在医院脚不沾地跟着人家忙了一天，正是疲惫的时候，但是精神却振奋，她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养足精神，明天就去公安局立案。 陶晚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了外面大门开启的声音，她的房间南窗可以看到大门，陶晚拉开窗帘一角看到陶秋领着王爱娣进来。 陶晚打开窗户：“小秋，我是不是说过，她已经和爸爸离婚了，不能再来我们家？” 陶秋一开始听到她的声音还打了个颤，但是被王爱娣扶住，连头都没抬。 王爱娣却冲陶晚的窗户深深看了一眼，和陶秋如出一辙。 陶晚却被王爱娣盯得有些发毛，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头除了陶秋母女，只剩了她一个人。 陶晚不知道为什么眉心直跳，她快步去反锁了门锁，并费力将那个陶理用实木给她打的巨重的一个书桌推到了门后。 她还没来得及擦汗，敲门声就响了。 第246章 真相与危机 刘燕识字也就是刚刚被扫盲的水平，更别说写了。 陶理涂涂改改，写得非常艰难，但还是在用力写着，力透纸背。 陶晚收到的电报有三百多字，陶理花了几十块钱好不心疼，把那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陶理一直喜欢去厂子旁边的饭店吃饭，那天午休结束回来，遇见王爱娣被一群混混追赶，他出手相救，喝退了那些混混，也和王爱娣有了肢体接触。 王爱娣的工服外套不知道被扔在哪了，身上穿了件掉了个扣子的衬衫，陶理就把外套给了王爱娣。 后来王爱娣把外套洗干净了还给他，陶理也没把事放在心上。 陶理还提到，每次和王爱娣说起初次相遇的事情，王爱娣总是支支吾吾，原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现在想来也许是心虚作祟。 陶晚将电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最终落到了那些小混混身上。 这种人，最好用钱收买了。 而且按照当时的社会形式，附近有几个这样的混混应该是出了名的，很好打听。 如果王爱娣真的买通混混帮忙，那只要找到这些混混，就能用钱从他们嘴里撬出当年的真相。 陶晚早就有这件事不好解决的觉悟，如今一环扣一环，线索总是不断，对她而言就算繁琐些也值得了。 可是苦了陶理，他在病床上又上了火，满口是疮却无能为力。 尹青柏很替陶晚高兴，让她不用管了，小混混的事情由他出面去查，陶晚毕竟是个女孩子，打听混混不方便。 陶晚知道尹青柏肯定会急她所急，便答应了。 这事倒出手来，她重新联系了医院那边，表示暑假剩余的一个月，希望回去继续见习，不知道是不是郎清老师的面子确实大，一向冷言冷语的李广德老师竟然一口答应了让她回去。 陶晚难得放松下来，想好好休息休息，张阿姨家里却出了急事，说是儿子上工的时候出了事故，想要请假回去照顾儿子。 陶晚倒是没什么，她怎么都能活，但主要是陶秋需要照顾。 张阿姨知道现在陶晚和陶秋的感情很敏感，把两人单独放在家里，她很不放心。 但是张阿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陶晚哪能不放人回去，毕竟那是亲生儿子，张阿姨是住家保姆，平时见不了儿子几面，本身就亏欠，现在这种时候总是不能缺席的。 陶晚让张阿姨赶紧回去，并从自己的小金库拿出五十块钱当营养费交到张阿姨手里，让王叔送她去了医院，临了嘱咐她不用着急回来，照顾病号要紧。 她想着陶秋在家里也不出门，她无非是解决她的一日三餐就行，做饭的时候多带一双筷子罢了，中午可以让王叔带陶秋出去吃。 陶晚这么想的，安排好一切，敲开陶秋的门，陶秋见是陶晚，黑眼珠翻剩了一半，盯着她：“干什么？” “张阿姨回家了，这几天我做饭吃，你想在房间里吃饭就自己下来端，我不会像张妈一样给你送上来。我白天要去医院，中午就打电话让王叔给你带或者让他带你出去吃，当然，你也可以打电话让你妈妈来接你，让她照顾。” 陶晚说完，也不跟陶秋废话。 刚才陶秋那个眼神，很不像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陶晚在想陶秋究竟恨她恨成什么样，看她就像看到了敌人似的。 让王爱娣滚出家门，陶晚真的是没出一点力，她还没干什么呢，王爱娣自己出轨了，这事陶晚想起来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的遗憾呢。 陶晚安排的好好的，王叔送了张阿姨回来。 “王叔，张阿姨儿子怎么样？” “出大事了，脚被夹进了机器里头，小腿以下说是稀碎。”王叔摇头唏嘘，陶晚也滞了口气表示遗憾。 “王叔，这几天我白天也不在家里头，小秋中午没饭吃，麻烦你过来给她送一顿，买饭钱我先给你一百，花光了您再说，她想吃什么就去饭店买什么。” “麻烦什么，我应当应份的。就是我家那口子手艺不行，不然哪还用花钱去买饭。” 王叔接过陶晚递来的钱，又听她道：“她要是想回她妈妈那儿，您直接送去就好，回来跟我说一声。” 王叔还不知道这姐妹俩发生了什么，只应是，心道陶晚这姐姐心还挺宽，对妹妹不错，好吃好喝买着，也不拦着见亲妈。 陶晚不管王叔怎么想，她该做的都做了，想要她多做些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得为自己的生活去奔，其他人爱怎么样，都不是她操心的。 只隔了一天，陶晚从医院里头回来就听到了尹青柏的电话。 “那群混混找到了，他们不仅跟王爱娣串通好了在叔叔面前演戏，还招了王爱娣知道阿姨对桃毛过敏的事情也是他们帮忙打听的。说是跟当时阿姨的一个同学家里有亲，有鼻子有眼的，应该没有撒谎。” 尹青柏这次收获颇丰，他有差可交，在心里也替陶晚放下一块大石头。 他倒是没花钱，那些混混到老也是欺软怕硬的主，看到他的拳头就像鹌鹑一样听话了。 陶晚握紧了手中的电话，咬咬牙再咬咬牙，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这样……我就可以报警了。”有了这些证据，陶晚去申请立案，让警方再次探查当年母亲的死亡真相。 “嗯，我都陪你一起。你放心，这事会水落石出的，王爱娣会付出她应有的代价。” 尹青柏的声音隔着电话还是能够让陶晚安心，两人道了晚安，陶晚挂断电话后心口嗨突突直跳。 她一抬头，发现陶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楼梯下看着她。 “有什么事吗？”陶晚看向陶秋问道。 “我要打电话。”陶秋见陶晚将电话挂断，才走了过来。 陶晚不知道陶秋听去了多少，但她也没说什么过于明显的话，便敛了神色从电话旁离开，把电话让给陶秋。 陶秋打电话无非就是给王爱娣，但是陶晚没有偷听人家说话的习惯。 她在医院脚不沾地跟着人家忙了一天，正是疲惫的时候，但是精神却振奋，她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养足精神，明天就去公安局立案。 陶晚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了外面大门开启的声音，她的房间南窗可以看到大门，陶晚拉开窗帘一角看到陶秋领着王爱娣进来。 陶晚打开窗户：“小秋，我是不是说过，她已经和爸爸离婚了，不能再来我们家？” 陶秋一开始听到她的声音还打了个颤，但是被王爱娣扶住，连头都没抬。 王爱娣却冲陶晚的窗户深深看了一眼，和陶秋如出一辙。 陶晚却被王爱娣盯得有些发毛，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家里头除了陶秋母女，只剩了她一个人。 陶晚不知道为什么眉心直跳，她快步去反锁了门锁，并费力将那个陶理用实木给她打的巨重的一个书桌推到了门后。 她还没来得及擦汗，敲门声就响了。 第247章 危机 敲门声清脆的响了两下，陶晚根据敲门的位置明确地辨别是王爱娣这个成年人敲门的位置。 就像是在迷惑她一样，等待了好久都没有动静。 但是陶晚不禁想，王爱娣的耳朵此时是否就贴在她的房门上。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这阵敲门声的，还有王爱娣的声音。 “晚晚，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谈谈。” 陶晚镇定下来，佯怒：“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想带小秋走，在客厅打个电话叫王叔过来，我不拦着。” “不是这个事情，晚晚，现在你们家里就你和小秋两个小姑娘，我怎么能放心呢。你把门打开，阿姨给你道歉，怎么说阿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要是把小秋带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行，阿姨在这里陪你们住几天。” 王爱娣好像就趴着门缝说话，陶晚把她的语气听的清清楚楚，如同贴着耳边说的一般。 但是王爱娣越说陶晚不但没有松动的感觉，心里不知道是该嗤之以鼻还是该害怕。 不说燕城现在是天子脚下，就算是放到尹家庄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也不至于大晚上睡觉能被人抢劫了去的，何况她们家的别墅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锁，根本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除非有人在家里面给坏人开门，进得她们家…… 王爱娣这么说，如果只是为了住回陶家还好，万一是为了对她做什么，那该怎么办。 陶晚现在被困在自己房间里面，屏住呼吸，试图听一听外面的响动。 现在能来她们家里的也只有王叔，但是那要等到明天中午了。 陶晚期盼王爱娣因为吃她一个闭门羹就离开，希望是她想得太多。 因为现在陶晚几乎能够复原当年真相，所以她对王爱娣的一举一动都很防备。 陶晚想的没错，当王爱娣知道陶晚怀疑她是当年杀害白挽卿的凶手时，她就对陶晚下了杀心。 陶晚必须和她妈妈一样，永远闭上眼睛。 当她知道张阿姨这几天都不在家，王爱娣恶向胆边生。 她今晚以肚子疼为由没有吃饭，回到了房间从后窗离开，伪造不在场证明，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让陶晚死一死。 到时候再让陶秋做个伪证，说凶手是个中年男人什么的，她一早就教好了。 陶晚知道王爱娣的恶，但是王爱娣没想到陶晚对她有防备。 “嘭嘭嘭。” 敲门声变得有些烦躁：“晚晚，你出来说。就算不想让我过来陪你们，也要出来面对面送送我？至少我也算你的长辈。” 王爱娣这是明显非要哄她出去不可了。 陶晚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环视着房间，把所有能堆过去的东西全都堆到门边。 她走到窗前，看着是否能够从窗边下去，但同时也在想如果她下去了，跑不过王爱娣怎么办？ 陶晚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王爱娣的身体比她壮实得多，如果王爱娣手里还准备了什么武器，那她绝对没有胜算。 尹青柏今天在外面帮她查探了一天，今天晚上是要回实验室赶进度的，现在她能指望的，只有在房间里等待王爱娣自己离开。 第247章 危机 敲门声清脆的响了两下，陶晚根据敲门的位置明确地辨别是王爱娣这个成年人敲门的位置。 就像是在迷惑她一样，等待了好久都没有动静。 但是陶晚不禁想，王爱娣的耳朵此时是否就贴在她的房门上。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这阵敲门声的，还有王爱娣的声音。 “晚晚，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谈谈。” 陶晚镇定下来，佯怒：“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想带小秋走，在客厅打个电话叫王叔过来，我不拦着。” “不是这个事情，晚晚，现在你们家里就你和小秋两个小姑娘，我怎么能放心呢。你把门打开，阿姨给你道歉，怎么说阿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要是把小秋带走了，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能行，阿姨在这里陪你们住几天。” 王爱娣好像就趴着门缝说话，陶晚把她的语气听的清清楚楚，如同贴着耳边说的一般。 但是王爱娣越说陶晚不但没有松动的感觉，心里不知道是该嗤之以鼻还是该害怕。 不说燕城现在是天子脚下，就算是放到尹家庄那犄角旮旯的地方也不至于大晚上睡觉能被人抢劫了去的，何况她们家的别墅里三层外三层都是锁，根本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 除非有人在家里面给坏人开门，进得她们家…… 王爱娣这么说，如果只是为了住回陶家还好，万一是为了对她做什么，那该怎么办。 陶晚现在被困在自己房间里面，屏住呼吸，试图听一听外面的响动。 现在能来她们家里的也只有王叔，但是那要等到明天中午了。 陶晚期盼王爱娣因为吃她一个闭门羹就离开，希望是她想得太多。 因为现在陶晚几乎能够复原当年真相，所以她对王爱娣的一举一动都很防备。 陶晚想的没错，当王爱娣知道陶晚怀疑她是当年杀害白挽卿的凶手时，她就对陶晚下了杀心。 陶晚必须和她妈妈一样，永远闭上眼睛。 当她知道张阿姨这几天都不在家，王爱娣恶向胆边生。 她今晚以肚子疼为由没有吃饭，回到了房间从后窗离开，伪造不在场证明，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差让陶晚死一死。 到时候再让陶秋做个伪证，说凶手是个中年男人什么的，她一早就教好了。 陶晚知道王爱娣的恶，但是王爱娣没想到陶晚对她有防备。 “嘭嘭嘭。” 敲门声变得有些烦躁：“晚晚，你出来说。就算不想让我过来陪你们，也要出来面对面送送我？至少我也算你的长辈。” 王爱娣这是明显非要哄她出去不可了。 陶晚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她环视着房间，把所有能堆过去的东西全都堆到门边。 她走到窗前，看着是否能够从窗边下去，但同时也在想如果她下去了，跑不过王爱娣怎么办？ 陶晚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体素质，王爱娣的身体比她壮实得多，如果王爱娣手里还准备了什么武器，那她绝对没有胜算。 尹青柏今天在外面帮她查探了一天，今天晚上是要回实验室赶进度的，现在她能指望的，只有在房间里等待王爱娣自己离开。 第248章 林耀生 “晚晚，你出来。” “砰砰砰！” “陶晚，你出来跟我聊聊！”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带着愈演愈烈的愤怒和急促，王爱娣做好了一切准备，今天没有打算放过陶晚。 陶晚的心跳的比王爱娣的敲门声还大，她似乎感觉到肾上腺素蹿到脑中，头皮涨得发紧。 “砰——” “砰——” 敲门的声音陡然变沉变缓，应该是王爱娣用了什么工具。 陶晚庆幸自己的房间是实心木门，有重物在后面抵着，插销什么的也不容易被撞坏。 但是她看着随着王爱娣动作而震动的桌椅，陶晚还是做了打算。 她将床单和窗帘系在一起，闭着眼睛从二楼窗户顺着爬下。 这个动作并不简单，陶晚的双手没有力气，滑了好几下，布料将手心磨得生疼，身体还在空中直转圈，她的双腿四处去够，脚尖才抵在了一楼窗户上面伸出来挡雨的一层砖上。 “你跑什么？” 王爱娣的脑袋突然从陶晚的窗上伸了出来，那张艳丽的面孔看到陶晚狼狈的模样带了狞笑。 陶晚心口一颤，差点松手掉下去。 “小东西，你还有了防备了。”王爱娣冷冷哼了一声，看到陶晚这反应，她便知道，陶晚肯定是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了不少。 王爱娣话落就没了人影，陶晚猜测是王爱娣想要下楼捉她。 她现在踩着的地方大概离地面三米高，这要是跳下去估计也跑不动了。 但是事不宜迟，陶晚闭着眼，腿一蹬，双手一松一紧地迅速从床单上掉了下去。 陶晚的虎口像是火烧一般，但此刻她浑身都因为紧张而热气腾腾。 陶晚落了地，脚腕一痛，她也顾不上，赶忙往外跑。 她们这个小区，每栋房子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而且入住率也不算高，陶晚一瘸一拐却走得飞快，她拼了命地往旁边跑，在内心祈祷隔壁住的有人。 王爱娣手里拿了一把斧头，这是她刚刚从工具间里找来砍断陶晚门栓的工具。 此时王爱娣追出来依旧没有扔掉这把斧头，并且带着它追了出来。 “救命——杀人了——”陶晚看到王爱娣手里的斧头，如果抡起来，可能会砍断她的骨头。 她喊了起来，边喊边跑。 她闭着眼往前冲，不敢回头看，生怕王爱娣的斧头已经逼在她的后脑勺。 “啊!”陶晚突然撞进了一个怀里，脚步被阻碍，陶晚吓得一惊。 “别怕。” 林耀生不知手腕是怎么翻转的，一下子就被林耀生扭到了他身后。 王爱娣头发乱乱的，手持斧头，站在路中间。 旁边的路灯不算很亮，显得王爱娣更加憔悴疯魔。 “你给我让开！今天我必须要她死！” 王爱娣没想到会让陶晚跑出来，她追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跟陶晚同归于尽的准备。 只要陶晚死了，她的小秋就是陶理唯一的孩子，她的小秋以后就会继承陶理的家产，安安心心地荣华富贵一辈子！ 王爱娣这么想着，手里的斧头握得紧了些。 她一步步向林耀生身后的陶晚逼近，脑海里却是想着她未出嫁时母亲对她所做的种种。 /131htl 第248章 林耀生 “晚晚，你出来。” “砰砰砰！” “陶晚，你出来跟我聊聊！”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带着愈演愈烈的愤怒和急促，王爱娣做好了一切准备，今天没有打算放过陶晚。 陶晚的心跳的比王爱娣的敲门声还大，她似乎感觉到肾上腺素蹿到脑中，头皮涨得发紧。 “砰——” “砰——” 敲门的声音陡然变沉变缓，应该是王爱娣用了什么工具。 陶晚庆幸自己的房间是实心木门，有重物在后面抵着，插销什么的也不容易被撞坏。 但是她看着随着王爱娣动作而震动的桌椅，陶晚还是做了打算。 她将床单和窗帘系在一起，闭着眼睛从二楼窗户顺着爬下。 这个动作并不简单，陶晚的双手没有力气，滑了好几下，布料将手心磨得生疼，身体还在空中直转圈，她的双腿四处去够，脚尖才抵在了一楼窗户上面伸出来挡雨的一层砖上。 “你跑什么？” 王爱娣的脑袋突然从陶晚的窗上伸了出来，那张艳丽的面孔看到陶晚狼狈的模样带了狞笑。 陶晚心口一颤，差点松手掉下去。 “小东西，你还有了防备了。”王爱娣冷冷哼了一声，看到陶晚这反应，她便知道，陶晚肯定是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了不少。 王爱娣话落就没了人影，陶晚猜测是王爱娣想要下楼捉她。 她现在踩着的地方大概离地面三米高，这要是跳下去估计也跑不动了。 但是事不宜迟，陶晚闭着眼，腿一蹬，双手一松一紧地迅速从床单上掉了下去。 陶晚的虎口像是火烧一般，但此刻她浑身都因为紧张而热气腾腾。 陶晚落了地，脚腕一痛，她也顾不上，赶忙往外跑。 她们这个小区，每栋房子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而且入住率也不算高，陶晚一瘸一拐却走得飞快，她拼了命地往旁边跑，在内心祈祷隔壁住的有人。 王爱娣手里拿了一把斧头，这是她刚刚从工具间里找来砍断陶晚门栓的工具。 此时王爱娣追出来依旧没有扔掉这把斧头，并且带着它追了出来。 “救命——杀人了——”陶晚看到王爱娣手里的斧头，如果抡起来，可能会砍断她的骨头。 她喊了起来，边喊边跑。 她闭着眼往前冲，不敢回头看，生怕王爱娣的斧头已经逼在她的后脑勺。 “啊!”陶晚突然撞进了一个怀里，脚步被阻碍，陶晚吓得一惊。 “别怕。” 林耀生不知手腕是怎么翻转的，一下子就被林耀生扭到了他身后。 王爱娣头发乱乱的，手持斧头，站在路中间。 旁边的路灯不算很亮，显得王爱娣更加憔悴疯魔。 “你给我让开！今天我必须要她死！” 王爱娣没想到会让陶晚跑出来，她追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跟陶晚同归于尽的准备。 只要陶晚死了，她的小秋就是陶理唯一的孩子，她的小秋以后就会继承陶理的家产，安安心心地荣华富贵一辈子！ 王爱娣这么想着，手里的斧头握得紧了些。 她一步步向林耀生身后的陶晚逼近，脑海里却是想着她未出嫁时母亲对她所做的种种。 /131htl 第249章 困兽斗 王爱娣姐姐妹妹一大堆，却只有一个弟弟。 在姐妹里面，她既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从小没受多少关注，知道十几岁的时候出落开，她妈才发现她的价值，开始撺掇她嫁给有钱人。 后来她遇见了陶理，一个年纪大还有家室的男人，她妈作为长辈，非但不阻止，还鼓励她激流勇进。 王爱娣跟陶理离婚之后的日子，把嫁到陶家这几年没吃过的苦全吃完了。晚上她也会想一些曾经的事情，知道自己从小没个好妈妈教养，长歪了，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所以王爱娣不想再亏欠陶秋，她没想过把陶秋接到她自己身边去养，一方面是为了继续把持着陶家，不想切断联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陶秋能在陶家过好日子。 现在的王爱娣被逼上了绝路，她知道自己不解决陶晚的话，陶晚终有一天会把她曾经的事情抖露出来。 王爱娣发现陶晚从下乡之后就很邪性，不知道怎么，像开窍了似的，不再和以前一样好拿捏了。 王爱娣有种预感，她是斗不过陶晚的。 因此她下了杀心，想着无论如何，给她唯一的小秋奔一个前程。 林耀生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王爱娣眼神中那种毅然的杀意。 他面对过很多这样的分子，那种被逼上绝路做困兽斗的人就是这样。 林耀生盯着王爱娣手里的斧头，低声让陶晚赶紧离开这里。 “你小心点。”陶晚扭头就走，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拖累。 “你别想走！”王爱娣往前冲了几步，林耀生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非但不惧，而是上前伸手要夺王爱娣手里的斧头。 林耀生的部队跟尹雪松的还不太一样，属于特种军，他有身手，也有临危不惧的胆子。 但是架不住王爱娣这种不要命的。 挡在王爱娣身前的，对于她而言就全是阻碍，她像对一颗树一样，用斧头向林耀生斜砍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左右挥动着斧头。 林耀生想要制服王爱娣的想法只能变成暂时的躲避。 “啊——”王爱娣也害怕，高声叫着给自己壮胆。 陶晚听见后面王爱娣的喊叫心中慌乱，还是扭头向后看去，见王爱娣的斧头就快劈到林耀生的脑袋上面，还好林耀生灵活，一下子就躲了过去，但是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陶晚还是头一回这么害怕王爱娣，她大声喊着救命，已经有几户人家亮了灯，但是估计在窗上看到这一幕，也没人会出来。 这年头大家日子过得艰苦，但是思想宣传很到位，这样的亡命之徒实在是少见。 “把斧头放下！不要冲动，想想你的孩子！”林耀生只知道王爱娣的身份，却不知道很多内情，他边躲闪边跟王爱娣谈判，但是这样的话更是激怒了王爱娣。 陶晚的脚就像是钉在原地似的，她知道王爱娣是真的疯了，她看林耀生应付的这么勉强，自己作为事情的当事人，肯定不能再让林耀生一个人面对。 她鼓足了勇气，冲王爱娣喊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你冲我来！” 王爱娣听到陶晚的声音，看到她果然驻足在前面，她拎着斧头冲陶晚冲了过去。 王爱娣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砍了陶晚，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向陶晚冲过去的时候，也正把背后留给了林耀生。 林耀生找到了机会，在后面悄悄靠近王爱娣要将她制服。 “妈妈小心身后！”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王爱娣似被当头一棒，举的高高的斧头突然向下朝后一转，砍在了林耀生肩膀上。 第249章 困兽斗 王爱娣姐姐妹妹一大堆，却只有一个弟弟。 在姐妹里面，她既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从小没受多少关注，知道十几岁的时候出落开，她妈才发现她的价值，开始撺掇她嫁给有钱人。 后来她遇见了陶理，一个年纪大还有家室的男人，她妈作为长辈，非但不阻止，还鼓励她激流勇进。 王爱娣跟陶理离婚之后的日子，把嫁到陶家这几年没吃过的苦全吃完了。晚上她也会想一些曾经的事情，知道自己从小没个好妈妈教养，长歪了，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所以王爱娣不想再亏欠陶秋，她没想过把陶秋接到她自己身边去养，一方面是为了继续把持着陶家，不想切断联系，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陶秋能在陶家过好日子。 现在的王爱娣被逼上了绝路，她知道自己不解决陶晚的话，陶晚终有一天会把她曾经的事情抖露出来。 王爱娣发现陶晚从下乡之后就很邪性，不知道怎么，像开窍了似的，不再和以前一样好拿捏了。 王爱娣有种预感，她是斗不过陶晚的。 因此她下了杀心，想着无论如何，给她唯一的小秋奔一个前程。 林耀生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王爱娣眼神中那种毅然的杀意。 他面对过很多这样的分子，那种被逼上绝路做困兽斗的人就是这样。 林耀生盯着王爱娣手里的斧头，低声让陶晚赶紧离开这里。 “你小心点。”陶晚扭头就走，她知道自己留下来也是拖累。 “你别想走！”王爱娣往前冲了几步，林耀生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非但不惧，而是上前伸手要夺王爱娣手里的斧头。 林耀生的部队跟尹雪松的还不太一样，属于特种军，他有身手，也有临危不惧的胆子。 但是架不住王爱娣这种不要命的。 挡在王爱娣身前的，对于她而言就全是阻碍，她像对一颗树一样，用斧头向林耀生斜砍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左右挥动着斧头。 林耀生想要制服王爱娣的想法只能变成暂时的躲避。 “啊——”王爱娣也害怕，高声叫着给自己壮胆。 陶晚听见后面王爱娣的喊叫心中慌乱，还是扭头向后看去，见王爱娣的斧头就快劈到林耀生的脑袋上面，还好林耀生灵活，一下子就躲了过去，但是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陶晚还是头一回这么害怕王爱娣，她大声喊着救命，已经有几户人家亮了灯，但是估计在窗上看到这一幕，也没人会出来。 这年头大家日子过得艰苦，但是思想宣传很到位，这样的亡命之徒实在是少见。 “把斧头放下！不要冲动，想想你的孩子！”林耀生只知道王爱娣的身份，却不知道很多内情，他边躲闪边跟王爱娣谈判，但是这样的话更是激怒了王爱娣。 陶晚的脚就像是钉在原地似的，她知道王爱娣是真的疯了，她看林耀生应付的这么勉强，自己作为事情的当事人，肯定不能再让林耀生一个人面对。 她鼓足了勇气，冲王爱娣喊道：“你不是要杀我吗？你冲我来！” 王爱娣听到陶晚的声音，看到她果然驻足在前面，她拎着斧头冲陶晚冲了过去。 王爱娣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砍了陶晚，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向陶晚冲过去的时候，也正把背后留给了林耀生。 林耀生找到了机会，在后面悄悄靠近王爱娣要将她制服。 “妈妈小心身后！” 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王爱娣似被当头一棒，举的高高的斧头突然向下朝后一转，砍在了林耀生肩膀上。 第250章 通知家人 林耀生肩膀上登时被血浸透，黑了一片，却咬着牙没有吭声，另外一只手作势要就着这个姿势把王爱娣手上的斧头给夺下来。 陶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向王爱娣走了几步，伸手欲将她控制住，帮林耀生把王爱娣制服。 林耀生绷着一张脸，握住斧头的一段，王爱娣吼叫起来，她双手握着斧头力气向下，林耀生吃痛只能就着王爱娣的力气弯了腿，否则他的胳膊怕是要被王爱娣剁下一支。 王爱娣扭动着身体，斧头在林耀生肉里跟着晃动，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陶晚见状感同身受，抓着王爱娣的手指指甲插进了王爱娣肉里。 “陶晚你别着急，等我解决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大头兵，一定不会放过你！”王爱娣吼着，加大了力度。 尹青柏远远就听见这边的声音，心道不好加快了速度，他今天查明了真相，想着陶晚今晚一定辗转难眠，想了想还是做了决定今晚过来陪她。 只是大半夜的已经停了客车，尹青柏骑自行车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刚转弯，就看到陶晚跟拿着斧头的王爱娣纠缠在一块的画面，林耀生的血浸在地上，一滴一滴一片一片，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黑漆漆的，十分怖人。 场面太乱，尹青柏害怕陶晚身上也有伤，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自行车“哐当”倒在一边，尹青柏不怕死一样冲过去，伸手握住了王爱娣的斧头。 尹青柏的到来是王爱娣意料之外的事情，加上尹青柏的力气比一般人大的多，平时吃的饭没有一粒米是白费的，王爱娣手里的斧头竟然就被尹青柏夺了过去，手里一空，王爱娣疯了似的伸手朝上抓了尹青柏一下，尹青柏从耳根到脖子登时出现了三道血痕，涓涓渗出血来。 林耀生就势松了手，按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半蹲在了地上。 “柏哥！”陶晚看到尹青柏，立马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看到王爱娣把尹青柏抓伤，陶晚心又开始嘣起来，盯着尹青柏的脖子，那可是大动脉的位置。 “没事。” 尹青柏还有闲心安慰陶晚，没管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斧头一扔，把王爱娣双手给扭在了身后。 王爱娣手指缝里头还夹着尹青柏的血，像一条疯狗一样想挣扎开尹青柏的束缚。 陶秋在一棵树后面，手紧紧抠着书皮，放声哭着：“你们放开我妈妈！你们放开我妈妈！陶晚，你让他放开！” 陶晚看了一眼陶秋，目光已经毫无温度。 要不是刚才她提醒王爱娣，林耀生也不会受伤，早就将王爱娣制服，那么尹青柏也不会挨王爱娣这一抓了。 陶晚蹲下身：“耀生哥，你没事，能起来么？” 林耀生的脸色已经苍白了，他抬起头虚弱地摇了摇头。 “要快点去医院。”陶晚刚打算回去打电话让王叔过来，隔壁的院子就有了动静。 开出来一辆车：“快点扶这个同志上来，我带你们去医院！” 看到王爱娣被制服，邻居才敢出来。 “谢谢您！” 陶晚立刻把林耀生搀起来，上了后座。 尹青柏看了眼林耀生整只胳膊都被血给浸染了，也皱了皱眉：“你先带他过去，我把她送公安局去，正好把之前的账一并算了。” 尹青柏觉得这回实在是亏了本，王爱娣就一个脑袋，怎么够赔的。 “叔叔，您赶紧出发。” 陶晚看着尹青柏的伤口并没有伤及动脉，但是林耀生的伤口不赶紧处理怕是要出大事，也没有多做取舍，她作为医学院的学生，当然是救人要紧。 在车上陶晚给林耀生进行了止血，林耀生一直咬着牙，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陶晚的面色没有比林耀生好多少，还是邻居大叔帮忙把林耀生扶进了医院。 陶晚对这位邻居不太熟悉，但平时进进出出也打过照面。 “你爸爸呢？今天为什么不在家？你们在家里头吵架了？” 在邻居的视角，王爱娣还是他们家的二夫人，可能是今天在家里发生了什么矛盾。 趁着医生在里头给林耀生包扎的空当，顺便跟陶晚八卦一下。 “我爸和她早已经离婚了，这段日子他不在家，我们家的阿姨有事请假，家里就剩了我和妹妹。今天晚上她突然过来，我妹妹给她开了门，我见她神色不对，赶紧锁了房间的门，她却拿了斧头来砸，我跳窗跑出来，险些被她杀了。” 邻居光听着都是一头的汗：“她这犯得上吗？你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到这个地步。” 陶晚抿唇，邻居意识到再问下去可能就有些敏感了，也没再问，只是盯着林耀生：“今天多亏这位解放军同志了，还有后来的那个小伙子。” 陶晚点点头，但却不敢看林耀生的伤口：“谢谢你耀生哥，今天要不是你过来，我肯定跑不掉了。” 林耀生想起陶晚一瘸一拐的样子：“你脚是不是扭了？” 就算打了麻药，巨痛之下林耀生每个字眼也都在抽着冷气，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但是陶晚从他细微的音节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这是小伤，回去揉点油就行了。” 就是从窗上跳下来的时候扭了一下，养两天就好了，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林耀生没再说话，想来现在对他而言，说话也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 幸亏林耀生身手好，被砍了一斧头知道避力，没有伤到要害，骨头没事。 折腾了半夜，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三点，再等一会天就亮了。 陶晚把邻居送走，看到林耀生微微阖着眼，却没睡。 “你休息一会，等天亮我再打电话给你的家人。”陶晚对林耀生说道。 “不用告诉我爷爷，这是小伤。”对林耀生来说，这种伤筋动骨的事情在部队里面常有，除了痛了些，能养好的都是小伤。 陶晚不太赞同林耀生的话：“你是为我受伤的，我不但要向你道谢，更要向你的家人道歉。你伤成这样，在我看来可不是小伤。” “真的没事。” 第250章 通知家人 林耀生肩膀上登时被血浸透，黑了一片，却咬着牙没有吭声，另外一只手作势要就着这个姿势把王爱娣手上的斧头给夺下来。 陶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向王爱娣走了几步，伸手欲将她控制住，帮林耀生把王爱娣制服。 林耀生绷着一张脸，握住斧头的一段，王爱娣吼叫起来，她双手握着斧头力气向下，林耀生吃痛只能就着王爱娣的力气弯了腿，否则他的胳膊怕是要被王爱娣剁下一支。 王爱娣扭动着身体，斧头在林耀生肉里跟着晃动，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陶晚见状感同身受，抓着王爱娣的手指指甲插进了王爱娣肉里。 “陶晚你别着急，等我解决了这个多管闲事的大头兵，一定不会放过你！”王爱娣吼着，加大了力度。 尹青柏远远就听见这边的声音，心道不好加快了速度，他今天查明了真相，想着陶晚今晚一定辗转难眠，想了想还是做了决定今晚过来陪她。 只是大半夜的已经停了客车，尹青柏骑自行车过来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刚转弯，就看到陶晚跟拿着斧头的王爱娣纠缠在一块的画面，林耀生的血浸在地上，一滴一滴一片一片，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黑漆漆的，十分怖人。 场面太乱，尹青柏害怕陶晚身上也有伤，他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自行车“哐当”倒在一边，尹青柏不怕死一样冲过去，伸手握住了王爱娣的斧头。 尹青柏的到来是王爱娣意料之外的事情，加上尹青柏的力气比一般人大的多，平时吃的饭没有一粒米是白费的，王爱娣手里的斧头竟然就被尹青柏夺了过去，手里一空，王爱娣疯了似的伸手朝上抓了尹青柏一下，尹青柏从耳根到脖子登时出现了三道血痕，涓涓渗出血来。 林耀生就势松了手，按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半蹲在了地上。 “柏哥！”陶晚看到尹青柏，立马松了口气。 下一秒却看到王爱娣把尹青柏抓伤，陶晚心又开始嘣起来，盯着尹青柏的脖子，那可是大动脉的位置。 “没事。” 尹青柏还有闲心安慰陶晚，没管自己脖子上的伤口，斧头一扔，把王爱娣双手给扭在了身后。 王爱娣手指缝里头还夹着尹青柏的血，像一条疯狗一样想挣扎开尹青柏的束缚。 陶秋在一棵树后面，手紧紧抠着书皮，放声哭着：“你们放开我妈妈！你们放开我妈妈！陶晚，你让他放开！” 陶晚看了一眼陶秋，目光已经毫无温度。 要不是刚才她提醒王爱娣，林耀生也不会受伤，早就将王爱娣制服，那么尹青柏也不会挨王爱娣这一抓了。 陶晚蹲下身：“耀生哥，你没事，能起来么？” 林耀生的脸色已经苍白了，他抬起头虚弱地摇了摇头。 “要快点去医院。”陶晚刚打算回去打电话让王叔过来，隔壁的院子就有了动静。 开出来一辆车：“快点扶这个同志上来，我带你们去医院！” 看到王爱娣被制服，邻居才敢出来。 “谢谢您！” 陶晚立刻把林耀生搀起来，上了后座。 尹青柏看了眼林耀生整只胳膊都被血给浸染了，也皱了皱眉：“你先带他过去，我把她送公安局去，正好把之前的账一并算了。” 尹青柏觉得这回实在是亏了本，王爱娣就一个脑袋，怎么够赔的。 “叔叔，您赶紧出发。” 陶晚看着尹青柏的伤口并没有伤及动脉，但是林耀生的伤口不赶紧处理怕是要出大事，也没有多做取舍，她作为医学院的学生，当然是救人要紧。 在车上陶晚给林耀生进行了止血，林耀生一直咬着牙，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陶晚的面色没有比林耀生好多少，还是邻居大叔帮忙把林耀生扶进了医院。 陶晚对这位邻居不太熟悉，但平时进进出出也打过照面。 “你爸爸呢？今天为什么不在家？你们在家里头吵架了？” 在邻居的视角，王爱娣还是他们家的二夫人，可能是今天在家里发生了什么矛盾。 趁着医生在里头给林耀生包扎的空当，顺便跟陶晚八卦一下。 “我爸和她早已经离婚了，这段日子他不在家，我们家的阿姨有事请假，家里就剩了我和妹妹。今天晚上她突然过来，我妹妹给她开了门，我见她神色不对，赶紧锁了房间的门，她却拿了斧头来砸，我跳窗跑出来，险些被她杀了。” 邻居光听着都是一头的汗：“她这犯得上吗？你们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到这个地步。” 陶晚抿唇，邻居意识到再问下去可能就有些敏感了，也没再问，只是盯着林耀生：“今天多亏这位解放军同志了，还有后来的那个小伙子。” 陶晚点点头，但却不敢看林耀生的伤口：“谢谢你耀生哥，今天要不是你过来，我肯定跑不掉了。” 林耀生想起陶晚一瘸一拐的样子：“你脚是不是扭了？” 就算打了麻药，巨痛之下林耀生每个字眼也都在抽着冷气，发不出正常的声音。 但是陶晚从他细微的音节中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这是小伤，回去揉点油就行了。” 就是从窗上跳下来的时候扭了一下，养两天就好了，确实不算什么大事。 林耀生没再说话，想来现在对他而言，说话也是一件很耗体力的事。 幸亏林耀生身手好，被砍了一斧头知道避力，没有伤到要害，骨头没事。 折腾了半夜，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三点，再等一会天就亮了。 陶晚把邻居送走，看到林耀生微微阖着眼，却没睡。 “你休息一会，等天亮我再打电话给你的家人。”陶晚对林耀生说道。 “不用告诉我爷爷，这是小伤。”对林耀生来说，这种伤筋动骨的事情在部队里面常有，除了痛了些，能养好的都是小伤。 陶晚不太赞同林耀生的话：“你是为我受伤的，我不但要向你道谢，更要向你的家人道歉。你伤成这样，在我看来可不是小伤。” “真的没事。” 第251章 林耀生的家事 林耀生却没有多么极力劝阻，病房中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偌大的病房两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陶晚有些尴尬，见林耀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便想说些什么。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林耀生原本半阖着眼，听见陶晚的问话后抬起头：“有个杀人犯，最近有消息就在你们家这一片活动，我是听白叔叔提起你父亲不在家，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碰上了。” 林耀生刚结束巡逻，没回去休息，就想过来溜达一趟看看，幸好过来了，陶晚这边还真遇上了个杀人犯。 陶晚只觉得巧：“太感谢你了，我们家原本是安全的，平时我上下班还有王叔接送，要不是陶秋给王爱娣开了门，她也伤害不了我。” 陶晚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听林耀生问道：“吓坏你了？” “我虽然对她有防备，但是没想到她真的这么能豁出去。” “有防备？你早就觉得她会伤害你？”林耀生抓住了陶晚话中的字眼。 可能是刚刚被救过命，也可能是林耀生身上这身衣服，陶晚对林耀生出奇的信任：“我之前怀疑当年我妈妈的死和王爱娣有关，今天晚上柏哥刚刚查出来一些证据，找到了可以证明王爱娣知道我妈妈过敏的事情还有设计接近我爸的人证，原本准备早上就去立案进行正规调查的。她今天晚上一来，我看到她那眼神，就心道不好。” 林耀生听完陶晚的陈述，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蜿蜒曲折。 “她知道你在调查她？” “我就是通过诈她，才确定她跟我妈妈当年的死有关系的。她一定是知道的，也许想杀我来灭口。今天她原本人多打算，一定是想让我死在家里，然后再带陶秋走，她到时候教着陶秋说谎，造成我单独在家被杀的假象，这附近又有杀人犯出没，她说不定就全身而退了。” 陶晚分析了今天晚上王爱娣的心里路程，林耀生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她敢对你干出这样的事情，那当年的事一定正如你的猜测。” 陶晚点点头：“我开始查的时候，就没有再怀疑过。” 林耀生是第一次见王爱娣，没有从她狠戾到扭曲的脸上察觉到美丽，只赶到了疯狂和杀气。 他不明白陶理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人娶回家。 两人相顾无言，陶晚道了句：“你早点睡，我不打扰你了，去外面坐会。你有事就按铃。” “嗯。” 孤男寡女，林耀生也不要意思要人家照顾。 陶晚走到走廊尽头，看着青色的天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尹青柏的伤口怎么样了，他把人送去了公安局，应该知道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天边的月亮慢慢淡去，黄澄澄的光透过医院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陶晚打了个哈欠，回病房看到林耀生已经睡了，她便跟护士交代了一下，去楼下给白闫鹤打电话。 “喂，你好，白闫鹤。” 陶晚是算着白闫鹤起床的时间打的电话，所以白闫鹤接电话很快。 “小舅舅，是我。” “晚晚？这么早什么事？” “昨天晚上王爱娣想对我下手，我逃出家门，幸好遇见了耀生哥。他为了救我被王爱娣砍伤了，现在他在医院里面，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他家里的联系方式？” 白闫鹤从听见陶晚第一句话之后，就没听进去别的。 “王爱娣对你下手？什么叫下手？她疯了！” 白闫鹤情绪激动，海霞和白凡笙都不由看过去。 “怎么了，爸？” 白闫鹤没有理会白凡笙，追问陶晚：“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王爱娣拿斧头砍了耀生哥，我们现在在离我们家最近的二院。” 白闫鹤听到“斧头”，急忙问道：“耀生那小子没事？” “肩膀流了很多血，但没伤到筋骨，现在留院观察，很虚弱。” “那你呢？你没受伤？” 陶晚如实道：“我从二楼的房间跳下来，脚崴了。不过没关系，这事小伤。”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白闫鹤挂了电话，海霞凑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白闫鹤早饭也来不及吃，他伸手把表拿过来，边戴边出门：“王爱娣那个女人疯了，想砍晚晚。” 海霞倒吸一口冷气，白闫鹤又道：“幸亏昨天晚上耀生不知道怎么过去了，晚晚没事，但是耀生被砍伤了，我现在就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海霞一听这还了得，林耀生在部队都鲜少受严重的伤。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一会儿打电话给我请个假，我今天上午晚到一会。” 海霞也要上班，白闫鹤这么说她也没再坚持。 “爸，我跟你一块？”白凡笙突然出声，她现在放暑假在家里头没事。 白闫鹤以为是白凡笙关心表妹，点了点头。 陶晚打完电话后顺便去买了早饭上去，林耀生十分警觉，她一进病房就睁了眼，等父女驱车赶来，两人已经把早饭吃完了。 “晚晚！耀生，你怎么样？” 白闫鹤是看着林耀生长大的，看到白闫鹤右肩膀缠的厚厚的绷带还带着血迹，白闫鹤是真的揪心。 “白叔，我没事。”林耀生忍痛坐起来，就算是受伤还很板正。 “耀生哥，你好好休息，坐起来干什么。”白凡笙看到林耀生嘴唇发白的样子，眉头都扭在了一块。 “小舅舅，您跟耀生哥家里说了吗？”陶晚问道。 白闫鹤看了眼林耀生：“我一会就打电话给你妈妈，让她过来。你救了晚晚，我们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你一番。” 林耀生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样子：“白叔，你要说的话，跟我爷爷说说就行了，犯不着跟我妈说。她知道了也是白担心。” 陶晚从两人的对话里品出了什么。 白凡笙生怕陶晚不知道，把她稍微往旁边带了带，小声道：“耀生哥的妈妈对他很宝贝，要是知道他受伤，肯定很激动的。” 林耀生父亲很早就牺牲了，母亲对他视如珍宝，当初林耀生出任务受伤，差点被她闹得退伍，还是林老爷子在，才继续留在部队里头。 第251章 林耀生的家事 林耀生却没有多么极力劝阻，病房中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偌大的病房两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陶晚有些尴尬，见林耀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便想说些什么。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林耀生原本半阖着眼，听见陶晚的问话后抬起头：“有个杀人犯，最近有消息就在你们家这一片活动，我是听白叔叔提起你父亲不在家，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就碰上了。” 林耀生刚结束巡逻，没回去休息，就想过来溜达一趟看看，幸好过来了，陶晚这边还真遇上了个杀人犯。 陶晚只觉得巧：“太感谢你了，我们家原本是安全的，平时我上下班还有王叔接送，要不是陶秋给王爱娣开了门，她也伤害不了我。” 陶晚说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听林耀生问道：“吓坏你了？” “我虽然对她有防备，但是没想到她真的这么能豁出去。” “有防备？你早就觉得她会伤害你？”林耀生抓住了陶晚话中的字眼。 可能是刚刚被救过命，也可能是林耀生身上这身衣服，陶晚对林耀生出奇的信任：“我之前怀疑当年我妈妈的死和王爱娣有关，今天晚上柏哥刚刚查出来一些证据，找到了可以证明王爱娣知道我妈妈过敏的事情还有设计接近我爸的人证，原本准备早上就去立案进行正规调查的。她今天晚上一来，我看到她那眼神，就心道不好。” 林耀生听完陶晚的陈述，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蜿蜒曲折。 “她知道你在调查她？” “我就是通过诈她，才确定她跟我妈妈当年的死有关系的。她一定是知道的，也许想杀我来灭口。今天她原本人多打算，一定是想让我死在家里，然后再带陶秋走，她到时候教着陶秋说谎，造成我单独在家被杀的假象，这附近又有杀人犯出没，她说不定就全身而退了。” 陶晚分析了今天晚上王爱娣的心里路程，林耀生听着眉头越皱越紧。 “她敢对你干出这样的事情，那当年的事一定正如你的猜测。” 陶晚点点头：“我开始查的时候，就没有再怀疑过。” 林耀生是第一次见王爱娣，没有从她狠戾到扭曲的脸上察觉到美丽，只赶到了疯狂和杀气。 他不明白陶理为什么会把这样的人娶回家。 两人相顾无言，陶晚道了句：“你早点睡，我不打扰你了，去外面坐会。你有事就按铃。” “嗯。” 孤男寡女，林耀生也不要意思要人家照顾。 陶晚走到走廊尽头，看着青色的天边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尹青柏的伤口怎么样了，他把人送去了公安局，应该知道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 天边的月亮慢慢淡去，黄澄澄的光透过医院擦得干干净净的玻璃窗，陶晚打了个哈欠，回病房看到林耀生已经睡了，她便跟护士交代了一下，去楼下给白闫鹤打电话。 “喂，你好，白闫鹤。” 陶晚是算着白闫鹤起床的时间打的电话，所以白闫鹤接电话很快。 “小舅舅，是我。” “晚晚？这么早什么事？” “昨天晚上王爱娣想对我下手，我逃出家门，幸好遇见了耀生哥。他为了救我被王爱娣砍伤了，现在他在医院里面，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他家里的联系方式？” 白闫鹤从听见陶晚第一句话之后，就没听进去别的。 “王爱娣对你下手？什么叫下手？她疯了！” 白闫鹤情绪激动，海霞和白凡笙都不由看过去。 “怎么了，爸？” 白闫鹤没有理会白凡笙，追问陶晚：“这是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王爱娣拿斧头砍了耀生哥，我们现在在离我们家最近的二院。” 白闫鹤听到“斧头”，急忙问道：“耀生那小子没事？” “肩膀流了很多血，但没伤到筋骨，现在留院观察，很虚弱。” “那你呢？你没受伤？” 陶晚如实道：“我从二楼的房间跳下来，脚崴了。不过没关系，这事小伤。” “你等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白闫鹤挂了电话，海霞凑上来问他怎么回事。 白闫鹤早饭也来不及吃，他伸手把表拿过来，边戴边出门：“王爱娣那个女人疯了，想砍晚晚。” 海霞倒吸一口冷气，白闫鹤又道：“幸亏昨天晚上耀生不知道怎么过去了，晚晚没事，但是耀生被砍伤了，我现在就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海霞一听这还了得，林耀生在部队都鲜少受严重的伤。 “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一会儿打电话给我请个假，我今天上午晚到一会。” 海霞也要上班，白闫鹤这么说她也没再坚持。 “爸，我跟你一块？”白凡笙突然出声，她现在放暑假在家里头没事。 白闫鹤以为是白凡笙关心表妹，点了点头。 陶晚打完电话后顺便去买了早饭上去，林耀生十分警觉，她一进病房就睁了眼，等父女驱车赶来，两人已经把早饭吃完了。 “晚晚！耀生，你怎么样？” 白闫鹤是看着林耀生长大的，看到白闫鹤右肩膀缠的厚厚的绷带还带着血迹，白闫鹤是真的揪心。 “白叔，我没事。”林耀生忍痛坐起来，就算是受伤还很板正。 “耀生哥，你好好休息，坐起来干什么。”白凡笙看到林耀生嘴唇发白的样子，眉头都扭在了一块。 “小舅舅，您跟耀生哥家里说了吗？”陶晚问道。 白闫鹤看了眼林耀生：“我一会就打电话给你妈妈，让她过来。你救了晚晚，我们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你一番。” 林耀生知道自己妈妈是什么样子：“白叔，你要说的话，跟我爷爷说说就行了，犯不着跟我妈说。她知道了也是白担心。” 陶晚从两人的对话里品出了什么。 白凡笙生怕陶晚不知道，把她稍微往旁边带了带，小声道：“耀生哥的妈妈对他很宝贝，要是知道他受伤，肯定很激动的。” 林耀生父亲很早就牺牲了，母亲对他视如珍宝，当初林耀生出任务受伤，差点被她闹得退伍，还是林老爷子在，才继续留在部队里头。 第252章 白闫鹤知道真相 林耀生的母亲连部队都敢闹，别说这回林耀生是为了陶晚受的伤。 那还能放过她？ 白闫鹤的迟疑和林耀生的拒绝都是想保护陶晚，不想她再惹上麻烦。 “那我跟你爷爷说一下，你妈那里，你自己到时候好好说。”白闫鹤拍了拍林耀生的左肩膀，“你对晚晚的救命之恩，我们白家记下了。” “白叔，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是军人，这是我的责任。” 林耀生一张脸没什么起伏波动，要不是白闫鹤熟知林耀生一贯如此，还以为他生气了。 “耀生哥，你可真是大英雄，我表妹这回多亏你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好好感谢你的。”白凡笙又凑到林耀生面前，和他说笑。 林耀生从小到大都冷着脸，白凡笙也不恼，林耀生也习惯她的叽叽喳喳。 白闫鹤看了说着话的两人一眼，便把陶晚叫出了病房。 “王爱娣人呢？” “柏哥应该把她送到公安局了。” “这里面还有青柏的事？” “嗯。”说起来昨天晚上真是惊险，要不是他们两个都过来，陶晚怕是要交代了。 “你回去跟耀生说一声，我们去公安局！你在路上跟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仔细讲讲。” 白闫鹤板起了脸，他平生头一次有杀人的冲动。 陶晚进去表示要和白闫鹤离开一会，林耀生没什么反应，白凡笙摆摆手让她放心离开。 白闫鹤载着陶晚，陶晚在副驾驶座上，手捏着衣服不知道从何开口。 “怎么不说话？”白闫鹤余光看了陶晚一眼。 “小舅舅，我们先过去再说，你开车不安全。” 白闫鹤如果知道白挽卿的死和王爱娣有关，他会是什么反应？ 陶晚害怕他太激动开车不安全，所以忖度之下没有说。 她的反应让白闫鹤眉头紧锁，更加感觉到事情的可怕。 “晚晚，你别吓我。” 白闫鹤看着陶晚惨白的小脸，一脚油门踩上去，开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车速。 派出所门口，白闫鹤听陶晚讲了来龙去脉，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手肿的通红。 “畜生！” 陶晚敛了敛袖子，八月份的天气她却感到了寒意：“我们昨天刚找到一丝线索，想立案的。” “你们这两个孩子，应该早点告诉我。” 白闫鹤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 陶晚闭口不言，白闫鹤又道：“走，我们进去。这件事我不相信只跟王爱娣一个人有关，她的那个娘家我有所耳闻，说不定是同谋。晚晚，害你妈妈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更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白闫鹤显然更加缜密，陶晚点了点头，随他下了车。 尹青柏就在大厅坐着，脖子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柏哥。”陶晚疾步走到尹青柏面前，尹青柏大手一伸把人揽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没事。” 尹青柏整个脖子都被缠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戴了个白色的围巾，滑稽又可怜。 看着自家小知青的眼神软软的，尹青柏心也跟着软软的，尹青柏伸手揉了揉陶晚的脑袋：“王爱娣现在被扣起来了，审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 第252章 白闫鹤知道真相 林耀生的母亲连部队都敢闹，别说这回林耀生是为了陶晚受的伤。 那还能放过她？ 白闫鹤的迟疑和林耀生的拒绝都是想保护陶晚，不想她再惹上麻烦。 “那我跟你爷爷说一下，你妈那里，你自己到时候好好说。”白闫鹤拍了拍林耀生的左肩膀，“你对晚晚的救命之恩，我们白家记下了。” “白叔，你说这些干什么，我是军人，这是我的责任。” 林耀生一张脸没什么起伏波动，要不是白闫鹤熟知林耀生一贯如此，还以为他生气了。 “耀生哥，你可真是大英雄，我表妹这回多亏你了。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好好感谢你的。”白凡笙又凑到林耀生面前，和他说笑。 林耀生从小到大都冷着脸，白凡笙也不恼，林耀生也习惯她的叽叽喳喳。 白闫鹤看了说着话的两人一眼，便把陶晚叫出了病房。 “王爱娣人呢？” “柏哥应该把她送到公安局了。” “这里面还有青柏的事？” “嗯。”说起来昨天晚上真是惊险，要不是他们两个都过来，陶晚怕是要交代了。 “你回去跟耀生说一声，我们去公安局！你在路上跟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仔细讲讲。” 白闫鹤板起了脸，他平生头一次有杀人的冲动。 陶晚进去表示要和白闫鹤离开一会，林耀生没什么反应，白凡笙摆摆手让她放心离开。 白闫鹤载着陶晚，陶晚在副驾驶座上，手捏着衣服不知道从何开口。 “怎么不说话？”白闫鹤余光看了陶晚一眼。 “小舅舅，我们先过去再说，你开车不安全。” 白闫鹤如果知道白挽卿的死和王爱娣有关，他会是什么反应？ 陶晚害怕他太激动开车不安全，所以忖度之下没有说。 她的反应让白闫鹤眉头紧锁，更加感觉到事情的可怕。 “晚晚，你别吓我。” 白闫鹤看着陶晚惨白的小脸，一脚油门踩上去，开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车速。 派出所门口，白闫鹤听陶晚讲了来龙去脉，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手肿的通红。 “畜生！” 陶晚敛了敛袖子，八月份的天气她却感到了寒意：“我们昨天刚找到一丝线索，想立案的。” “你们这两个孩子，应该早点告诉我。” 白闫鹤深呼一口气冷静下来。 陶晚闭口不言，白闫鹤又道：“走，我们进去。这件事我不相信只跟王爱娣一个人有关，她的那个娘家我有所耳闻，说不定是同谋。晚晚，害你妈妈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更不会再让人伤害你。” 白闫鹤显然更加缜密，陶晚点了点头，随他下了车。 尹青柏就在大厅坐着，脖子上的伤已经被包扎好了。 “柏哥。”陶晚疾步走到尹青柏面前，尹青柏大手一伸把人揽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我没事。” 尹青柏整个脖子都被缠的严严实实，看起来像是戴了个白色的围巾，滑稽又可怜。 看着自家小知青的眼神软软的，尹青柏心也跟着软软的，尹青柏伸手揉了揉陶晚的脑袋：“王爱娣现在被扣起来了，审了半天，什么话都没说。” 第253章 陶秋的畏惧 “总有她开口的时候。” 白闫鹤突然开口，尹青柏这才注意到他也来了。 “小舅舅，”尹青柏站了起来，“事情您都知道了？” 白闫鹤阖了阖眼，冷声：“晚晚任性就算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多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听说你在尹家庄的时候就喜欢帮派出所干这些事，你以后为了晚晚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再这样干了，抓罪犯的事情，就应该让公安去做！” 陶晚白闫鹤舍不得教训，他难免将怒气转移。 尹青柏乖乖挨训，陶晚在一边瞧瞧牵起尹青柏的手指，捏捏揉揉，尹青柏的心就飞了。 因为正巧有个公安过来询问他们的情况，白闫鹤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跟公安说了自己过来的原因后道：“我想去看看王爱娣。” “这位小姐就是当事人是吗？请先跟我过来一下，需要您把昨天的事情复述给我们，可以吗？” 尹青柏在来的时候已经录了口供，他只算目击证人，而且也确实不知道前因后果。 陶晚跟着公安进了他们的办公室，里面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的，比尹家庄的小派出所要忙碌地多。 “姓名。” “陶晚。” 一问一答，陶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复述，又提到了当年的事情：“因为时间太久，我们没办法找出证据，找到了人证也只能证明我的猜测逻辑成立。我打算今天就过来立案调查的，但是昨天晚上王爱娣就冲到了我们家。同志，你们审讯王爱娣的时候可以将这件事一起问清楚吗？” 公安的同志面色露出难意道：“陶晚同志，关于您母亲的死因只能说王爱娣是嫌疑人，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进行诈供。” “不是的，公安同志”陶晚的语气有些焦急，她身体微微前倾，“您可以把人证叫过来问问，得到人证的口供之后，您用人证的口供去审问她，王爱娣做贼心虚，会招供的。” 陶晚也清楚公安局的掣肘，所以才要自己查到些什么，再来让公安调查。 陶晚相信公安同志的审讯手段，肯定是比她厉害得多。 “那就等我们把人证传唤过来之后，如果真的跟你说的对得上，再对王爱娣进行审讯。” 陶晚得到准话，重重点头道谢：“辛苦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做笔录的同志停笔：“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陶晚摇头，她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出来。 “医院里还有一位负伤的军人是吗？伤情如何？” 陶晚：“已经没事了，不过需要休养很长时间。” “现在他的状态可以接受我们的问话吗？” 陶晚点头。 “我们也会向你的邻居进行核实，还有你提到的这个小孩。” 公安局的同志很是公事公办，询问了陶晚之后，把她送了出去。 白闫鹤围上来：“王爱娣怎么办？” 公安道：“她什么也不说，我们从她嘴里撬不出任何东西。” 白闫鹤还是第一回知道王爱娣是个这么强硬的性子。 不过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她连人都敢杀，就能看出来这人的意志不是一般可比的。 蛇蝎心肠偏生长了一副好面孔，天生就是要祸害人的。 可惜了他妹妹…… 白闫鹤拳头紧握，骨节处失血而泛白。 “小舅舅，我们可以找陶秋过来。她昨天肯定吓坏了，带她来看看自己的妈妈。” 尹青柏走过去，意有所指。 白闫鹤神色一凛：“青柏，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 尹青柏摇头，他就算有别的事，也不会有陶晚的事情重要。 “你在这儿先等着，万一王爱娣想做干什么，你就在这儿做主。我跟晚晚回她家一趟，把陶秋接过来。” 现在恐怕唯一能让王爱娣心软的就是陶秋了。 公安同志也很赞成：“你们去把家里的小朋友带过来，我们看看王爱娣的态度，说不定能让她招供。” “同志，那我们就先走了。” 白闫鹤将车开得飞快，幸亏这个时候街上人少。 陶秋在房间里面，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王爱娣被带走之后，她大哭了一场，哭累了睡了半个小时，母亲的凶恶面孔和林耀生的血浸满了她的梦，陶秋被吓醒，再没睡着。 她看到王爱娣昨晚癫狂的模样，知道她母亲要杀人。 陶秋平生第一次对母亲产生了恐惧。 以往王爱娣对她要求严格，要她成为一个远超陶晚的名门大小姐，她只觉得那就是母爱，像陶晚那种，就是没人管教，放任自流。 她一方面畏惧王爱娣对她的严格，一方面却还是贪恋母亲的温暖，也会在王爱娣给她讲的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中对她崇拜。 然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陶秋的世界发生了彻底颠覆，王爱娣在她印象里好像变成了一个凶猛的野兽…… 至少暂时是这样。 她听见陶晚回来的声音时，浑身抖了一下。 她连跳下床趴窗看看是谁进来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陶晚打开她的房门，看到在被子里发抖的一团人影。 “小秋，你还好吗？” 陶晚皱着眉，直到昨天晚上的事可能对陶秋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影响很大。 但她生不起怜悯的心思。 如果不是陶秋，林耀生也不会受伤。 “姐姐！” 陶秋听到陶晚的声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小孩子最拿手的就是眼泪，她放声地哭，用袖子把脸擦得通红。 她以为陶晚回来安慰，但是没想到陶晚就和身后的男人在门口，就看着她，等她哭完。 “姐姐？我……我害怕。” 陶秋止住了哭声，小心翼翼道。 “我昨天晚上也很害怕。”陶晚冷脸说道，“小秋，起来洗漱，把衣服穿好，跟我们出去一趟。” “去……去哪？” 陶秋揪着被子。 “去找你妈妈。”白闫鹤听陶晚说了，是陶秋提醒王爱娣林耀生要从后面制服她，林耀生才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对陶秋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还带着浓烈的恨。 陶秋吓了一哆嗦，她不想过去，但是看着白闫鹤的脸，她又不敢违抗。 陶秋的服从是王爱娣养成的，白闫鹤这样的命令，让她习惯性地听话下了床。 第253章 陶秋的畏惧 “总有她开口的时候。” 白闫鹤突然开口，尹青柏这才注意到他也来了。 “小舅舅，”尹青柏站了起来，“事情您都知道了？” 白闫鹤阖了阖眼，冷声：“晚晚任性就算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多危险，为什么不告诉我？听说你在尹家庄的时候就喜欢帮派出所干这些事，你以后为了晚晚的安全考虑，还是不要再这样干了，抓罪犯的事情，就应该让公安去做！” 陶晚白闫鹤舍不得教训，他难免将怒气转移。 尹青柏乖乖挨训，陶晚在一边瞧瞧牵起尹青柏的手指，捏捏揉揉，尹青柏的心就飞了。 因为正巧有个公安过来询问他们的情况，白闫鹤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跟公安说了自己过来的原因后道：“我想去看看王爱娣。” “这位小姐就是当事人是吗？请先跟我过来一下，需要您把昨天的事情复述给我们，可以吗？” 尹青柏在来的时候已经录了口供，他只算目击证人，而且也确实不知道前因后果。 陶晚跟着公安进了他们的办公室，里面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的，比尹家庄的小派出所要忙碌地多。 “姓名。” “陶晚。” 一问一答，陶晚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复述，又提到了当年的事情：“因为时间太久，我们没办法找出证据，找到了人证也只能证明我的猜测逻辑成立。我打算今天就过来立案调查的，但是昨天晚上王爱娣就冲到了我们家。同志，你们审讯王爱娣的时候可以将这件事一起问清楚吗？” 公安的同志面色露出难意道：“陶晚同志，关于您母亲的死因只能说王爱娣是嫌疑人，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进行诈供。” “不是的，公安同志”陶晚的语气有些焦急，她身体微微前倾，“您可以把人证叫过来问问，得到人证的口供之后，您用人证的口供去审问她，王爱娣做贼心虚，会招供的。” 陶晚也清楚公安局的掣肘，所以才要自己查到些什么，再来让公安调查。 陶晚相信公安同志的审讯手段，肯定是比她厉害得多。 “那就等我们把人证传唤过来之后，如果真的跟你说的对得上，再对王爱娣进行审讯。” 陶晚得到准话，重重点头道谢：“辛苦了。”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做笔录的同志停笔：“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陶晚摇头，她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情了出来。 “医院里还有一位负伤的军人是吗？伤情如何？” 陶晚：“已经没事了，不过需要休养很长时间。” “现在他的状态可以接受我们的问话吗？” 陶晚点头。 “我们也会向你的邻居进行核实，还有你提到的这个小孩。” 公安局的同志很是公事公办，询问了陶晚之后，把她送了出去。 白闫鹤围上来：“王爱娣怎么办？” 公安道：“她什么也不说，我们从她嘴里撬不出任何东西。” 白闫鹤还是第一回知道王爱娣是个这么强硬的性子。 不过细想想也就知道了，她连人都敢杀，就能看出来这人的意志不是一般可比的。 蛇蝎心肠偏生长了一副好面孔，天生就是要祸害人的。 可惜了他妹妹…… 白闫鹤拳头紧握，骨节处失血而泛白。 “小舅舅，我们可以找陶秋过来。她昨天肯定吓坏了，带她来看看自己的妈妈。” 尹青柏走过去，意有所指。 白闫鹤神色一凛：“青柏，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 尹青柏摇头，他就算有别的事，也不会有陶晚的事情重要。 “你在这儿先等着，万一王爱娣想做干什么，你就在这儿做主。我跟晚晚回她家一趟，把陶秋接过来。” 现在恐怕唯一能让王爱娣心软的就是陶秋了。 公安同志也很赞成：“你们去把家里的小朋友带过来，我们看看王爱娣的态度，说不定能让她招供。” “同志，那我们就先走了。” 白闫鹤将车开得飞快，幸亏这个时候街上人少。 陶秋在房间里面，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王爱娣被带走之后，她大哭了一场，哭累了睡了半个小时，母亲的凶恶面孔和林耀生的血浸满了她的梦，陶秋被吓醒，再没睡着。 她看到王爱娣昨晚癫狂的模样，知道她母亲要杀人。 陶秋平生第一次对母亲产生了恐惧。 以往王爱娣对她要求严格，要她成为一个远超陶晚的名门大小姐，她只觉得那就是母爱，像陶晚那种，就是没人管教，放任自流。 她一方面畏惧王爱娣对她的严格，一方面却还是贪恋母亲的温暖，也会在王爱娣给她讲的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中对她崇拜。 然而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让陶秋的世界发生了彻底颠覆，王爱娣在她印象里好像变成了一个凶猛的野兽…… 至少暂时是这样。 她听见陶晚回来的声音时，浑身抖了一下。 她连跳下床趴窗看看是谁进来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陶晚打开她的房门，看到在被子里发抖的一团人影。 “小秋，你还好吗？” 陶晚皱着眉，直到昨天晚上的事可能对陶秋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影响很大。 但她生不起怜悯的心思。 如果不是陶秋，林耀生也不会受伤。 “姐姐！” 陶秋听到陶晚的声音，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小孩子最拿手的就是眼泪，她放声地哭，用袖子把脸擦得通红。 她以为陶晚回来安慰，但是没想到陶晚就和身后的男人在门口，就看着她，等她哭完。 “姐姐？我……我害怕。” 陶秋止住了哭声，小心翼翼道。 “我昨天晚上也很害怕。”陶晚冷脸说道，“小秋，起来洗漱，把衣服穿好，跟我们出去一趟。” “去……去哪？” 陶秋揪着被子。 “去找你妈妈。”白闫鹤听陶晚说了，是陶秋提醒王爱娣林耀生要从后面制服她，林耀生才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对陶秋一点感情都没有，甚至还带着浓烈的恨。 陶秋吓了一哆嗦，她不想过去，但是看着白闫鹤的脸，她又不敢违抗。 陶秋的服从是王爱娣养成的，白闫鹤这样的命令，让她习惯性地听话下了床。 第254章 年轻的时候 白闫鹤下去客厅等待，看到电话旁边有个尹家庄医院的卡片，想把这件事告诉陶理。 电话是小护士接的，依旧是刘燕帮忙去听。 白闫鹤也没心情跟她寒暄：“嫂子，你帮忙告诉陶理一声，王爱娣昨天晚上趁家里没人，拿着斧头过来想砍晚晚，他那个小闺女还在一边帮忙！晚晚今天我就接回家了，你告诉陶理，养不了闺女就别养，我们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不会让女儿被人追杀，更不会养出一个没有一点血脉亲情的白眼狼来！” 白闫鹤的愤怒扑面而来，刘燕心怦怦跳。 “啊？白先生，小陶现在怎么样了？” 白闫鹤听到刘燕的关心，想起刚才自己失控起来竟然对着一个无关的人发了脾气，捏了捏眉心缓和语气：“昨天晚上青柏和另外一个小子正好过去了，晚晚没事，就是吓了一跳。王爱娣她现在被青柏抓到公安局了，什么都不肯说，我和晚晚正准备捎着她妹妹过去。” “我知道了，白先生，幸亏燕城有您这个长辈在，不然他们这些孩子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可怎么办……” 刘燕从白闫鹤的愤怒中就知道这件事的凶险。 “也多亏了青柏。”白闫鹤深吸一口气，吐了出来，陶晚领着陶秋下了楼。 “我不跟您说了，她们下来了，我们要去公安局。” “好，好，你们忙。” 刘燕挂了电话，在旁边站了好久平复心情。 到底是恨成什么样，才会让人有举起斧头杀人的勇气？ 刘燕回到病房，脸色也并不太好，看着陶理。 陶理知道电话是找自己的，刚开口想问，却看到刘燕的脸色，没来由心虚。 从陶晚离开之后，他跟尹家人的关系开始熟络起来。 刘燕一开始对他还挺客气，后来渐渐就放开了。 她的急脾气不止对尹国富一个人发，陶理从看热闹的变成了受教育的。 陶理听刘燕叉腰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惊肉跳：“晚晚没出事？王爱娣那个贱妇！” 陶理手锤了病床一下，尹国富的伤恢复的比陶理快，他已经能坐起来了：“抓住了没？别让他给跑了。” “抓住了，听说是青柏还有另外一个小子都在那，晚晚没事，但肯定也吓着了。” 陶理后怕之余，庆幸陶晚没事。 “你要是养不好女儿，我们家帮你养！” 刘燕把白闫鹤的最后一句话变成了这个。 陶晚可是抢手地很，谁家不想有这样的女儿。 “那是我养大的闺女，怎么能让你们白捡了去。”陶理低头小声反驳。 刘燕瞪了陶理一眼，出去给他们买早饭。 “老哥，你当初是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 陶理的两任妻子，不管是真心的还是伪装的，对他那都是温柔小意。 要是让他跟刘燕过，一天他都受不了。 陶理看尹国富是个有见识的，怎么娶媳妇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当年我还是竞争上岗的呢！” 当年刘燕不止在大院村，那是邻近几个大队都有名的小辣椒，但乡下人怕什么泼辣，就得娶这样的媳妇，过日子才不受欺负呢。 刘燕年轻时样貌在十里八乡也是数一数二的，干活麻利，性格豪爽，十八九岁那会儿家里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尹国富天天走一个多钟头的路去找刘燕，那时候年轻，一点都不觉得累。 看到尹国富脸上还一副怀念的样子，陶理觉得还真是各花入各眼。 “老哥，我想赶紧回去。”陶理想家了，也想女儿了。 这几天陶理睡不着，总是梦见白挽卿。 “我想去挽卿的墓前看看。她要是知道我们的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会怪我的。” 陶理见尹国富和刘燕鹣鲽情深，不免也想起自己年轻时和白挽卿的经历。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尹国富看着陶理：“那你得多吃饭，别嫌病号饭没味道你就不吃。让你复健的时候也别偷懒。再一个，想开点，现在那什么王爱娣不是被抓进去了吗？往后嘱咐嘱咐青柏让他好生看顾着小陶，不会有事的。” 陶理重重点头，多吃饭，配合治疗，他都能做到。 但是不担心陶晚是不可能的。 陶晚这边把陶秋带到了公安局，公安局还特意派了个女同志过来问话。 陶秋想要陶晚的陪同，陶晚只冷着脸让她一会儿人家问什么她就如实答什么。 “这么小的女孩，家属还是跟着。”还是问话的公安开口，陶晚才跟进了谈话的小屋里头。 询问了陶秋的身份，女公安开始向陶秋核对昨晚的事情经过。 “你妈妈昨天进来是你给开的门吗？” 陶秋看了眼陶晚冷冰冰的脸，心生畏惧。 如实答道：“是我。” “你妈妈昨天为什么要去你们家？” “我给妈妈打电话，说家里只剩我和姐姐，我要她来陪我，我害怕。” 做笔录的同志刷刷记着，这证明王爱娣知道陶晚和陶秋独自在家。 “斧头呢？你妈妈拿斧头砍姐姐了吗？” 陶秋颤抖的点头。 “从哪拿的？” “我们家的储物间。” “你妈妈为什么要拿斧头？” “因为姐姐不给她开门。” “……” “是你给妈妈提醒，说小心后面的哥哥吗？” “呜……”本来一问一答，陶秋绷着小脸倒是对答如流，问起这个，她害怕的哭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他伤害妈妈……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哥哥受伤了，我没想让他受伤的……呜呜……” 陶秋一边哭一边往陶晚身边靠，陶晚不自在地往另外一边挪了挪。 “陶秋，你先别哭了。” 女公安示意陶晚，让她哄哄，陶晚不情愿的伸手拍了拍陶秋的后背，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得以继续问话。 “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陶秋小朋友，你可以和姐姐先出去了。” “我妈妈在哪儿，我想找她。” 陶秋怯生生问。 现在王爱娣算是被关押了，不允许见面。 “现在还不行，等事情处理好，你就能见妈妈了，好吗？” 陶秋本来性格也没有那么强势，在陌生的地方只好听话。 公安进了王爱娣的审讯室，告诉她陶秋已经承认了所有事。 “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们怎么能听她的话！” 王爱娣姣好的面容现在被疲惫和疯癫占据，她的头发凌乱，眼底的疲惫垂到了脸上。 听到陶秋被问话，她激动得要挣脱审讯椅的束缚。 扬子平听了王爱娣的话，一拍桌子：“要不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妈，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回来公安局！” 第254章 年轻的时候 白闫鹤下去客厅等待，看到电话旁边有个尹家庄医院的卡片，想把这件事告诉陶理。 电话是小护士接的，依旧是刘燕帮忙去听。 白闫鹤也没心情跟她寒暄：“嫂子，你帮忙告诉陶理一声，王爱娣昨天晚上趁家里没人，拿着斧头过来想砍晚晚，他那个小闺女还在一边帮忙！晚晚今天我就接回家了，你告诉陶理，养不了闺女就别养，我们白家虽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也不会让女儿被人追杀，更不会养出一个没有一点血脉亲情的白眼狼来！” 白闫鹤的愤怒扑面而来，刘燕心怦怦跳。 “啊？白先生，小陶现在怎么样了？” 白闫鹤听到刘燕的关心，想起刚才自己失控起来竟然对着一个无关的人发了脾气，捏了捏眉心缓和语气：“昨天晚上青柏和另外一个小子正好过去了，晚晚没事，就是吓了一跳。王爱娣她现在被青柏抓到公安局了，什么都不肯说，我和晚晚正准备捎着她妹妹过去。” “我知道了，白先生，幸亏燕城有您这个长辈在，不然他们这些孩子遇上这么大的事情可怎么办……” 刘燕从白闫鹤的愤怒中就知道这件事的凶险。 “也多亏了青柏。”白闫鹤深吸一口气，吐了出来，陶晚领着陶秋下了楼。 “我不跟您说了，她们下来了，我们要去公安局。” “好，好，你们忙。” 刘燕挂了电话，在旁边站了好久平复心情。 到底是恨成什么样，才会让人有举起斧头杀人的勇气？ 刘燕回到病房，脸色也并不太好，看着陶理。 陶理知道电话是找自己的，刚开口想问，却看到刘燕的脸色，没来由心虚。 从陶晚离开之后，他跟尹家人的关系开始熟络起来。 刘燕一开始对他还挺客气，后来渐渐就放开了。 她的急脾气不止对尹国富一个人发，陶理从看热闹的变成了受教育的。 陶理听刘燕叉腰说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惊肉跳：“晚晚没出事？王爱娣那个贱妇！” 陶理手锤了病床一下，尹国富的伤恢复的比陶理快，他已经能坐起来了：“抓住了没？别让他给跑了。” “抓住了，听说是青柏还有另外一个小子都在那，晚晚没事，但肯定也吓着了。” 陶理后怕之余，庆幸陶晚没事。 “你要是养不好女儿，我们家帮你养！” 刘燕把白闫鹤的最后一句话变成了这个。 陶晚可是抢手地很，谁家不想有这样的女儿。 “那是我养大的闺女，怎么能让你们白捡了去。”陶理低头小声反驳。 刘燕瞪了陶理一眼，出去给他们买早饭。 “老哥，你当初是怎么找了这么个媳妇？” 陶理的两任妻子，不管是真心的还是伪装的，对他那都是温柔小意。 要是让他跟刘燕过，一天他都受不了。 陶理看尹国富是个有见识的，怎么娶媳妇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 “当年我还是竞争上岗的呢！” 当年刘燕不止在大院村，那是邻近几个大队都有名的小辣椒，但乡下人怕什么泼辣，就得娶这样的媳妇，过日子才不受欺负呢。 刘燕年轻时样貌在十里八乡也是数一数二的，干活麻利，性格豪爽，十八九岁那会儿家里的门槛都被踏破了。 尹国富天天走一个多钟头的路去找刘燕，那时候年轻，一点都不觉得累。 看到尹国富脸上还一副怀念的样子，陶理觉得还真是各花入各眼。 “老哥，我想赶紧回去。”陶理想家了，也想女儿了。 这几天陶理睡不着，总是梦见白挽卿。 “我想去挽卿的墓前看看。她要是知道我们的闺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肯定会怪我的。” 陶理见尹国富和刘燕鹣鲽情深，不免也想起自己年轻时和白挽卿的经历。 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 尹国富看着陶理：“那你得多吃饭，别嫌病号饭没味道你就不吃。让你复健的时候也别偷懒。再一个，想开点，现在那什么王爱娣不是被抓进去了吗？往后嘱咐嘱咐青柏让他好生看顾着小陶，不会有事的。” 陶理重重点头，多吃饭，配合治疗，他都能做到。 但是不担心陶晚是不可能的。 陶晚这边把陶秋带到了公安局，公安局还特意派了个女同志过来问话。 陶秋想要陶晚的陪同，陶晚只冷着脸让她一会儿人家问什么她就如实答什么。 “这么小的女孩，家属还是跟着。”还是问话的公安开口，陶晚才跟进了谈话的小屋里头。 询问了陶秋的身份，女公安开始向陶秋核对昨晚的事情经过。 “你妈妈昨天进来是你给开的门吗？” 陶秋看了眼陶晚冷冰冰的脸，心生畏惧。 如实答道：“是我。” “你妈妈昨天为什么要去你们家？” “我给妈妈打电话，说家里只剩我和姐姐，我要她来陪我，我害怕。” 做笔录的同志刷刷记着，这证明王爱娣知道陶晚和陶秋独自在家。 “斧头呢？你妈妈拿斧头砍姐姐了吗？” 陶秋颤抖的点头。 “从哪拿的？” “我们家的储物间。” “你妈妈为什么要拿斧头？” “因为姐姐不给她开门。” “……” “是你给妈妈提醒，说小心后面的哥哥吗？” “呜……”本来一问一答，陶秋绷着小脸倒是对答如流，问起这个，她害怕的哭了起来，“我只是担心他伤害妈妈……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哥哥受伤了，我没想让他受伤的……呜呜……” 陶秋一边哭一边往陶晚身边靠，陶晚不自在地往另外一边挪了挪。 “陶秋，你先别哭了。” 女公安示意陶晚，让她哄哄，陶晚不情愿的伸手拍了拍陶秋的后背，把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才得以继续问话。 “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陶秋小朋友，你可以和姐姐先出去了。” “我妈妈在哪儿，我想找她。” 陶秋怯生生问。 现在王爱娣算是被关押了，不允许见面。 “现在还不行，等事情处理好，你就能见妈妈了，好吗？” 陶秋本来性格也没有那么强势，在陌生的地方只好听话。 公安进了王爱娣的审讯室，告诉她陶秋已经承认了所有事。 “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们怎么能听她的话！” 王爱娣姣好的面容现在被疲惫和疯癫占据，她的头发凌乱，眼底的疲惫垂到了脸上。 听到陶秋被问话，她激动得要挣脱审讯椅的束缚。 扬子平听了王爱娣的话，一拍桌子：“要不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妈，她一个小孩子怎么回来公安局！” 第255章 扬子平负责审这个案子，气得不行。 最近有个杀人犯潜逃在他们区，影响很是恶劣，出了王爱娣这事，无疑是扰乱民心。 而且陶家所在的那片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影响实在是太不好了，到时候社会治安被问责，说起来还是他们来背锅。 “我？不是我！不是我！”王爱娣死咬她什么也没做过，一拖再拖，“一定是陶晚教小秋说的！我们小秋胆子小，她肯定是被陶晚那丫头逼迫的！我什么都没干……” “你什么都没干，怎么会有人进医院了？” “咣啷”一声，扬子平把放在证物袋里的斧头抬起放下：“人证、物证都有，现在就看你的认罪态度，你懂不懂？” 旁边的警员搭腔：“赶紧认罪，主动说出来，算你态度好能够减刑。” “你们要相信他们就去相信好了！我还有什么能说的，还有什么能减刑的！” 王爱娣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会被抓了现形，凶多吉少。 想着女儿被叫了过来，王爱娣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她的小秋会怎么想她呢？ 她如果进了监狱，小秋以后会不会因为有她这样的妈妈被别人嘲笑？ “那你就说说当年的事情！人证我们已经在传唤了！你要是现在说，就算是态度好的！” 王爱娣知道陶晚一定会跟经常提当年白挽卿的事情，但她也不是傻子。 她现在是当街伤人，如果说出之前她设计杀过人，那她肯定难逃一死。 “什么当年的事？我之前一直都遵纪守法。这次是没办法了，我必须要了陶晚的命！小秋都跟我说了，说陶晚在家里欺负她！我不在家，她们爸爸有偏心陶晚，我不为我的小秋争一争，还有谁能帮她？！！” 王爱娣激动得拍了三下桌子，吼了出来，声泪俱下。 她认了昨天的罪，却绝口不提之前的事。 “陶晚说，你曾让王大和王二两人打听陶家的事情，知道了白挽卿对桃毛过敏，是这样吗？” 扬子平叩叩桌子，示意王爱娣冷静。 王爱娣不主动说，他就要审。 “你不要听那个小妮子瞎说！我当初是打听过陶家的事，那时候我们陶理风华正茂，我看上他了，所以打听一下，这有错吗？我当时知道他有老婆了，就什么也没干！不信你问陶理，我是在那个白挽卿死之前才跟他搭上话的！” 王爱娣有理有据，明面上确实如她所说，厂里的员工也都是如此认为的。 扬子平盯着她，他是老公安了，一眼就能看出王爱娣没说真话，不然不会这么激动。 如果当年只是打听家事，她怎么可能还对王大王二记得那么清楚，他一提，王爱娣连个颤都没打，直接说了。 就像是编好了似的。 “可是陶理的笔述中说你在白挽卿去世前几天跟他有过接触！” 听到这件事里还有陶理的参与，王爱娣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我们也向医院去要当年的档案了，你现在很有嫌疑。” 第255章 扬子平负责审这个案子，气得不行。 最近有个杀人犯潜逃在他们区，影响很是恶劣，出了王爱娣这事，无疑是扰乱民心。 而且陶家所在的那片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影响实在是太不好了，到时候社会治安被问责，说起来还是他们来背锅。 “我？不是我！不是我！”王爱娣死咬她什么也没做过，一拖再拖，“一定是陶晚教小秋说的！我们小秋胆子小，她肯定是被陶晚那丫头逼迫的！我什么都没干……” “你什么都没干，怎么会有人进医院了？” “咣啷”一声，扬子平把放在证物袋里的斧头抬起放下：“人证、物证都有，现在就看你的认罪态度，你懂不懂？” 旁边的警员搭腔：“赶紧认罪，主动说出来，算你态度好能够减刑。” “你们要相信他们就去相信好了！我还有什么能说的，还有什么能减刑的！” 王爱娣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会被抓了现形，凶多吉少。 想着女儿被叫了过来，王爱娣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她的小秋会怎么想她呢？ 她如果进了监狱，小秋以后会不会因为有她这样的妈妈被别人嘲笑？ “那你就说说当年的事情！人证我们已经在传唤了！你要是现在说，就算是态度好的！” 王爱娣知道陶晚一定会跟经常提当年白挽卿的事情，但她也不是傻子。 她现在是当街伤人，如果说出之前她设计杀过人，那她肯定难逃一死。 “什么当年的事？我之前一直都遵纪守法。这次是没办法了，我必须要了陶晚的命！小秋都跟我说了，说陶晚在家里欺负她！我不在家，她们爸爸有偏心陶晚，我不为我的小秋争一争，还有谁能帮她？！！” 王爱娣激动得拍了三下桌子，吼了出来，声泪俱下。 她认了昨天的罪，却绝口不提之前的事。 “陶晚说，你曾让王大和王二两人打听陶家的事情，知道了白挽卿对桃毛过敏，是这样吗？” 扬子平叩叩桌子，示意王爱娣冷静。 王爱娣不主动说，他就要审。 “你不要听那个小妮子瞎说！我当初是打听过陶家的事，那时候我们陶理风华正茂，我看上他了，所以打听一下，这有错吗？我当时知道他有老婆了，就什么也没干！不信你问陶理，我是在那个白挽卿死之前才跟他搭上话的！” 王爱娣有理有据，明面上确实如她所说，厂里的员工也都是如此认为的。 扬子平盯着她，他是老公安了，一眼就能看出王爱娣没说真话，不然不会这么激动。 如果当年只是打听家事，她怎么可能还对王大王二记得那么清楚，他一提，王爱娣连个颤都没打，直接说了。 就像是编好了似的。 “可是陶理的笔述中说你在白挽卿去世前几天跟他有过接触！” 听到这件事里还有陶理的参与，王爱娣身体不自觉往后缩了缩。 “我们也向医院去要当年的档案了，你现在很有嫌疑。” 第256章 不去实验室了 王爱娣脸上挂了三分悲怆，带着些苦笑，但好歹镇定了心神：“事情过去这么久，你们凭什么说是我？肯定是他们父女串通好了来攀咬我，我跟陶理离了婚，他心里对我不忿，所以他说的话不能相信。” 王爱娣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动。 “真不真我们都会查实，我记得你以前也是罐头厂的员工，虽然过去很多年，但是厂里那么多人，总有记得一星半点的。” 扬子平的笔尾在笔录上划了几行：“现在我们以故意伤人罪和扰乱社会秩序罪对你进行扣押，审判结果马上就会下来。”他看向一边，“李警官，你处理。” 他收拾了东西离开，白闫鹤一看到他露头，就凑了上去。 “同志，审出来了吗？” 扬子平点头：“已经认罪了，她这种程度的故意伤人、非法闯入民宅，至少五年。” “五年？”白闫鹤皱了眉头，“我妹妹的事情呢？她怎么说的？” “您是当事人的舅舅是？现在对于当年白挽卿的事情陶晚同志已经跟我们说明白了，但是还需要证实，只能说她是嫌疑人，证据不全，尚且不能定罪。” 白闫鹤的拳头紧了又紧，但是他的家教和涵养让他最终没有在公安局闹出什么乱子：“辛苦您了，这个案子以后您多上心。” 白闫鹤天之骄子，从来不会跟别人说客套话，却抓着扬子平的手握了握。 “这个你保管放心，我们每一个案子都是尽心尽责的。” 扬子平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跟白闫鹤多寒暄。 白闫鹤开车把他们载回了家，陶秋一回家就躲进了房间里面。 众人也无暇顾及她。 陶晚把她和尹青柏是怎么诈出王爱娣的反应，又是怎么一步一步找到王大和王二两个混混的，白闫鹤听了直皱眉头。 他初始是出于对陶晚的信任，陶晚说是王爱娣害了白挽卿，白闫鹤就这样相信了。 现在他听了陶晚的描述，更是深信不疑。 陶理给陶晚写的那封信陶晚看了好多遍，一字不差地背给了白闫鹤听。 白闫鹤眉头紧锁：“主观上我们的逻辑成立，但是客观证据确实不够。” “调了医院档案，也不行吗？” 陶晚问道。 “时间太久远了，就算是公安局去查，他们也不会费多少心力。” 公安局的日理万机，事情有轻重缓急，眼下的事尚兼顾不上，何况是没什么线索的陈年旧案。 白闫鹤说的是事实，陶晚却不死心。 白闫鹤陪了陶晚一会，便要去上班：“你实习没有时间，我让你表弟去照顾耀生。” “小舅舅，这太麻烦表弟了，我去请个护工就是了。” “耀生昨天过去，是我让他多去你那边走走，人家是为了人情受伤的，我们这边要是只请一个护工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在礼仪方面，白闫鹤有自己的坚持。 林耀生是个男人，陶晚确实也不方便照顾，但是她不想再麻烦白闫鹤了，还要牵连着白凡萧。 “我和你一块去照顾。”尹青柏看出陶晚的纠结。 “导师不是催你去实验室么？” 尹青柏轻松道：“我老师看出我不是那块做实验的材料，就不让我干了。” 尹青柏深受高秋月其害，洗平板的时候“不小心”砸了一筐，师兄脑仁都炸了，他们汤老师看着一地狼藉，老头的血压也是蹭蹭上升。 平板不是精密器材，但是那一筐也够贵的。 要不是尹青柏是应酬方面的奇才，汤秋鸿一定把他逐出师门，汤秋鸿指着尹青柏的鼻子告诉他下个季度多拉点经费，这事算是过去了。 后来事情结束在尹青柏故意露拙，让汤秋鸿确定尹青柏确实不是个能呆在实验室做科研的材料。 汤秋鸿本来想的是尹青柏在学术上再差，只要会在酒桌上长脸，他怎么也得把尹青柏带在身边。 但是一段时间观察下来，这孩子真不是这块料。 还是像以前那样，管管实验材料出入就算了。 尹青柏因此可以远离高秋月，不过这些尹青柏都不会跟陶晚去说。 陶晚只知道尹青柏不需要再去实验室。 她也不为尹青柏可惜，因为他们早就聊过将来，知道尹青柏本身志不在此。 “你去？”白闫鹤也不知道尹青柏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耀生对陶晚的心思，他都看出来了，尹青柏看不出来？ 还是说尹青柏就是想趁着林耀生现在伤了，好好过去欺负人一顿？ 白闫鹤看向尹青柏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尹青柏却重重点头：“我去就行了，要不是我去的太晚，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昨晚尹青柏过去看到那一幕，心都不跳了。 满眼都是血，他害怕那是陶晚的。 林耀生这算是替陶晚挨得砍，尹青柏当然是诚心诚意还这个人情的。 陶晚也是很赞同，白闫鹤便不好说什么。 白闫鹤把两人又送回了医院，紧接着就去了单位，耽误了一上午，他连午饭都没吃。 陶晚在医院食堂打了点饭带上去，看到林耀生已经在白凡笙的照料下吃饭。 他伤得是右手，左手拿着筷子很笨拙，白凡笙站在一边笑。 林耀生总是板着脸，做什么事都很妥当，从小到大白凡笙还没见过林耀生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们回来了！王爱娣怎么样？拘了没？” 白凡笙看到陶晚进来，也不管林耀生了。 陶晚跟白凡笙说了今天的情况，但是没跟她说白挽卿的事情。 “才五年？她把耀生哥砍成这样，才五年？” “是至少，应该还要看伤情报告。” 王爱娣从杂物间拿的斧头并不大，但是也让林耀生吃足了苦头。 “至少不得关个十年八年的，我说个不好听的，你别跟我爸说，”白闫鹤不许白凡笙在背后说人坏话，“你那个小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耀生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竟然被王爱娣伤成这样，白凡笙肯定要问清楚。 因此从林耀生口中知道了是陶秋在后边给王爱娣发信号，不然她早就被制服了。 第256章 不去实验室了 王爱娣脸上挂了三分悲怆，带着些苦笑，但好歹镇定了心神：“事情过去这么久，你们凭什么说是我？肯定是他们父女串通好了来攀咬我，我跟陶理离了婚，他心里对我不忿，所以他说的话不能相信。” 王爱娣说这些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激动。 “真不真我们都会查实，我记得你以前也是罐头厂的员工，虽然过去很多年，但是厂里那么多人，总有记得一星半点的。” 扬子平的笔尾在笔录上划了几行：“现在我们以故意伤人罪和扰乱社会秩序罪对你进行扣押，审判结果马上就会下来。”他看向一边，“李警官，你处理。” 他收拾了东西离开，白闫鹤一看到他露头，就凑了上去。 “同志，审出来了吗？” 扬子平点头：“已经认罪了，她这种程度的故意伤人、非法闯入民宅，至少五年。” “五年？”白闫鹤皱了眉头，“我妹妹的事情呢？她怎么说的？” “您是当事人的舅舅是？现在对于当年白挽卿的事情陶晚同志已经跟我们说明白了，但是还需要证实，只能说她是嫌疑人，证据不全，尚且不能定罪。” 白闫鹤的拳头紧了又紧，但是他的家教和涵养让他最终没有在公安局闹出什么乱子：“辛苦您了，这个案子以后您多上心。” 白闫鹤天之骄子，从来不会跟别人说客套话，却抓着扬子平的手握了握。 “这个你保管放心，我们每一个案子都是尽心尽责的。” 扬子平忙得脚不沾地，也没有跟白闫鹤多寒暄。 白闫鹤开车把他们载回了家，陶秋一回家就躲进了房间里面。 众人也无暇顾及她。 陶晚把她和尹青柏是怎么诈出王爱娣的反应，又是怎么一步一步找到王大和王二两个混混的，白闫鹤听了直皱眉头。 他初始是出于对陶晚的信任，陶晚说是王爱娣害了白挽卿，白闫鹤就这样相信了。 现在他听了陶晚的描述，更是深信不疑。 陶理给陶晚写的那封信陶晚看了好多遍，一字不差地背给了白闫鹤听。 白闫鹤眉头紧锁：“主观上我们的逻辑成立，但是客观证据确实不够。” “调了医院档案，也不行吗？” 陶晚问道。 “时间太久远了，就算是公安局去查，他们也不会费多少心力。” 公安局的日理万机，事情有轻重缓急，眼下的事尚兼顾不上，何况是没什么线索的陈年旧案。 白闫鹤说的是事实，陶晚却不死心。 白闫鹤陪了陶晚一会，便要去上班：“你实习没有时间，我让你表弟去照顾耀生。” “小舅舅，这太麻烦表弟了，我去请个护工就是了。” “耀生昨天过去，是我让他多去你那边走走，人家是为了人情受伤的，我们这边要是只请一个护工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在礼仪方面，白闫鹤有自己的坚持。 林耀生是个男人，陶晚确实也不方便照顾，但是她不想再麻烦白闫鹤了，还要牵连着白凡萧。 “我和你一块去照顾。”尹青柏看出陶晚的纠结。 “导师不是催你去实验室么？” 尹青柏轻松道：“我老师看出我不是那块做实验的材料，就不让我干了。” 尹青柏深受高秋月其害，洗平板的时候“不小心”砸了一筐，师兄脑仁都炸了，他们汤老师看着一地狼藉，老头的血压也是蹭蹭上升。 平板不是精密器材，但是那一筐也够贵的。 要不是尹青柏是应酬方面的奇才，汤秋鸿一定把他逐出师门，汤秋鸿指着尹青柏的鼻子告诉他下个季度多拉点经费，这事算是过去了。 后来事情结束在尹青柏故意露拙，让汤秋鸿确定尹青柏确实不是个能呆在实验室做科研的材料。 汤秋鸿本来想的是尹青柏在学术上再差，只要会在酒桌上长脸，他怎么也得把尹青柏带在身边。 但是一段时间观察下来，这孩子真不是这块料。 还是像以前那样，管管实验材料出入就算了。 尹青柏因此可以远离高秋月，不过这些尹青柏都不会跟陶晚去说。 陶晚只知道尹青柏不需要再去实验室。 她也不为尹青柏可惜，因为他们早就聊过将来，知道尹青柏本身志不在此。 “你去？”白闫鹤也不知道尹青柏是真傻还是假傻。 林耀生对陶晚的心思，他都看出来了，尹青柏看不出来？ 还是说尹青柏就是想趁着林耀生现在伤了，好好过去欺负人一顿？ 白闫鹤看向尹青柏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尹青柏却重重点头：“我去就行了，要不是我去的太晚，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昨晚尹青柏过去看到那一幕，心都不跳了。 满眼都是血，他害怕那是陶晚的。 林耀生这算是替陶晚挨得砍，尹青柏当然是诚心诚意还这个人情的。 陶晚也是很赞同，白闫鹤便不好说什么。 白闫鹤把两人又送回了医院，紧接着就去了单位，耽误了一上午，他连午饭都没吃。 陶晚在医院食堂打了点饭带上去，看到林耀生已经在白凡笙的照料下吃饭。 他伤得是右手，左手拿着筷子很笨拙，白凡笙站在一边笑。 林耀生总是板着脸，做什么事都很妥当，从小到大白凡笙还没见过林耀生这么狼狈的样子。 “你们回来了！王爱娣怎么样？拘了没？” 白凡笙看到陶晚进来，也不管林耀生了。 陶晚跟白凡笙说了今天的情况，但是没跟她说白挽卿的事情。 “才五年？她把耀生哥砍成这样，才五年？” “是至少，应该还要看伤情报告。” 王爱娣从杂物间拿的斧头并不大，但是也让林耀生吃足了苦头。 “至少不得关个十年八年的，我说个不好听的，你别跟我爸说，”白闫鹤不许白凡笙在背后说人坏话，“你那个小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耀生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竟然被王爱娣伤成这样，白凡笙肯定要问清楚。 因此从林耀生口中知道了是陶秋在后边给王爱娣发信号，不然她早就被制服了。 第257章 你是不是喜欢陶晚 说起自己的小妹妹，陶晚也是一脑门子官司：“等我爸回来罚她，她现在对我有意见的很，我可不想跟她再一般见识。” “你这也就是个妹妹，要是白凡萧敢干出这种事，你看我不把他牙打烂。” 白凡笙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又想起什么：“我说这话，你别告诉我爸。” “我跟小舅舅说这些干什么。”陶晚笑得不行，她就是不明白白闫鹤怎么会养出白凡笙这种性格的女儿，不过，白凡笙在很多方面确实和白闫鹤很像。 “你在这儿一上午辛苦了，之后就交给我和柏哥。” 陶晚打算跟白凡笙换个班，却不料白凡笙道：“这有什么辛苦的，耀生哥他自己什么都能干，我就是过来陪他说个话。” 林耀生在病床上坐着，看了眼三人：“你们都不用照顾我，我自己也可以。” “那怎么行，你现在受伤，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们留一个人照顾你的话，你方便，我们也安心。” “不需要。”林耀生依旧是那副讷讷的样子，拒绝的坚定又冷漠。 陶晚和尹青柏交换了个眼神，白凡笙往旁边一坐，抬眼看着陶晚和尹青柏：“你们不用管他，他就这个样子，在不好意思呢。我在这儿看着他就行了，你们有什么要忙的就赶紧去。” 白凡笙挥挥手，示意这里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 陶晚知道白凡笙跟林耀生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且白凡笙说完林耀生也没再有异议，就听了她的话。 “那……辛苦你了，表姐。”比起他们这种陌生人，有从小到大的玩伴在身边肯定是更舒心的。 陶晚又对林耀生说道：“耀生哥，我一会儿要去中心医院，晚上下班就来看你。” “不用麻烦。”林耀生的语气依旧生硬，但是说话时却是看着陶晚说的。 “我们会来的。晚上表姐总不能在这里陪你，”陶晚不能把人扔在这里不管，“柏哥，我们先走。” 陶晚在医院里主要是跟着沈南查房，沈南顺带会给他讲一些病例，拿一些资料给她看。 有实际病例，加上沈南很热情地教导，学得东西跟学校教的很不一样，但是也并不累，至少她不用值夜班，每天准点上下班就行。 “拜拜！”白凡笙挥手，见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口，林耀生还是往门口张望着。 她眼珠转了转，凑到林耀生旁边：“耀生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林耀生收回目光闭目养神，又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头。 白凡笙起身站在窗前，一会儿就看到陶晚和尹青柏下了楼并肩走着，若有所思。 “耀生哥，你觉得晚晚怎么样？”白凡笙转过身，看着林耀生突然问道。 林耀生睁开眼，眉毛微不可察得皱了皱，眼神也不如寻常般古水无波。 “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大晚上去她家附近干什么？” 王爱娣这属于家贼，要说林耀生为了之前在逃的那个杀人犯就跑过去给陶家执勤站岗，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毕竟现在社会治安也没到那种份上。 “为人民服务。”林耀生依旧板着脸，好像心中十分坦然。 白凡笙却不信。 “耀生哥，你是不是喜欢晚晚？”她一向直来直往。 林耀生别过脸，没有说话。 白凡笙心中升起烦闷：“但是晚晚已经有对象了，我爸说，他们两个就是一对，轻易分不开的。” 林耀生颔首：“我知道。” “你……”白凡笙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你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也能这么淡定啊！” 林耀生哪里像是一个失恋的人，他的态度就像个旁观者，甚至还没有白凡笙情绪激动。 “不是淡定，”林耀生看向白凡笙，“也很是难过了一阵，后来慢慢消磨了，现在看到她还是很喜欢，心里高兴。” 消磨的是难过和示意，不是对陶晚的喜欢。 “你喜欢晚晚什么？长得漂亮？”白凡笙之前看见姑姑的照片，就知道姑姑是大美人，白闫鹤也说白挽卿是红颜薄命。 陶晚更是会遗传，生生把爹妈两张本来就很好看的脸融合得完美无瑕。 别说是男人看了喜欢，白凡笙都对这个表妹喜欢的紧！ 要是个性子差点的就算了，像她父亲都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可陶晚偏偏又是温温柔柔的性子。 “不全是。”林耀生跟白凡笙的想法差不多。 就是看着陶晚，会生出‘很难有人会不喜欢她’这样的情绪。 白凡笙眼神黯了黯。 两人相顾无言，病房里弥漫着恐怖的安静。 林耀生却很自在，他跟白凡笙从小一块长大，算是相熟，如果是陶晚或者尹青柏在这里，他可能没办法这么放松了。 林耀生不跟她说话，白凡笙就坐在床边自己看窗外的麻雀，两人各发各的呆，期间护士进来，还以为两人吵了架，好生说和了一通。 就这么挨到陶晚下班，拎着大包小包的油纸袋过来：“我把饭都给你们打好了。表姐，来，吃饭。” 尹青柏跟陶晚一块儿过来的，原本定好，他今晚在这儿陪着林耀生。 陶晚是让王叔从国营饭店买的饭，她一下班就给捎过来了。 王叔跟着陶理出入应酬，点菜得心应手，四个年轻人两荤两素一个汤，特意照顾病号伤口，都是清淡的。 却忘了考虑尹青柏和林耀生两人胃口大，他们以前每天都消耗大量体力，吃的多，饭量一时半会减不下去。 他们两个一人摊了两个肉包子，吃了个半饱，但谁也没好意思说。 陶晚不了解林耀生，但是了解尹青柏。 “耀生哥，你吃饱了没？要不再去医院食堂打一点？”陶晚话是问林耀生，却在看着尹青柏。 林耀生点点头，白凡笙抢先问道：“耀生哥你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下去买。” “都可以。”林耀生并不挑食。 “表姐，我们一块去。柏哥，你留下来。” 白凡笙闻言，挽着陶晚的手出了门。 她们两个刚下住院楼，就看到十步远的急诊楼门口吵吵嚷嚷，白凡笙好奇，脚步不由朝这边偏了偏。 第257章 你是不是喜欢陶晚 说起自己的小妹妹，陶晚也是一脑门子官司：“等我爸回来罚她，她现在对我有意见的很，我可不想跟她再一般见识。” “你这也就是个妹妹，要是白凡萧敢干出这种事，你看我不把他牙打烂。” 白凡笙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又想起什么：“我说这话，你别告诉我爸。” “我跟小舅舅说这些干什么。”陶晚笑得不行，她就是不明白白闫鹤怎么会养出白凡笙这种性格的女儿，不过，白凡笙在很多方面确实和白闫鹤很像。 “你在这儿一上午辛苦了，之后就交给我和柏哥。” 陶晚打算跟白凡笙换个班，却不料白凡笙道：“这有什么辛苦的，耀生哥他自己什么都能干，我就是过来陪他说个话。” 林耀生在病床上坐着，看了眼三人：“你们都不用照顾我，我自己也可以。” “那怎么行，你现在受伤，还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我们留一个人照顾你的话，你方便，我们也安心。” “不需要。”林耀生依旧是那副讷讷的样子，拒绝的坚定又冷漠。 陶晚和尹青柏交换了个眼神，白凡笙往旁边一坐，抬眼看着陶晚和尹青柏：“你们不用管他，他就这个样子，在不好意思呢。我在这儿看着他就行了，你们有什么要忙的就赶紧去。” 白凡笙挥挥手，示意这里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 陶晚知道白凡笙跟林耀生两人从小一块长大，且白凡笙说完林耀生也没再有异议，就听了她的话。 “那……辛苦你了，表姐。”比起他们这种陌生人，有从小到大的玩伴在身边肯定是更舒心的。 陶晚又对林耀生说道：“耀生哥，我一会儿要去中心医院，晚上下班就来看你。” “不用麻烦。”林耀生的语气依旧生硬，但是说话时却是看着陶晚说的。 “我们会来的。晚上表姐总不能在这里陪你，”陶晚不能把人扔在这里不管，“柏哥，我们先走。” 陶晚在医院里主要是跟着沈南查房，沈南顺带会给他讲一些病例，拿一些资料给她看。 有实际病例，加上沈南很热情地教导，学得东西跟学校教的很不一样，但是也并不累，至少她不用值夜班，每天准点上下班就行。 “拜拜！”白凡笙挥手，见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门口，林耀生还是往门口张望着。 她眼珠转了转，凑到林耀生旁边：“耀生哥，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林耀生收回目光闭目养神，又变成了不会说话的木头。 白凡笙起身站在窗前，一会儿就看到陶晚和尹青柏下了楼并肩走着，若有所思。 “耀生哥，你觉得晚晚怎么样？”白凡笙转过身，看着林耀生突然问道。 林耀生睁开眼，眉毛微不可察得皱了皱，眼神也不如寻常般古水无波。 “没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大晚上去她家附近干什么？” 王爱娣这属于家贼，要说林耀生为了之前在逃的那个杀人犯就跑过去给陶家执勤站岗，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毕竟现在社会治安也没到那种份上。 “为人民服务。”林耀生依旧板着脸，好像心中十分坦然。 白凡笙却不信。 “耀生哥，你是不是喜欢晚晚？”她一向直来直往。 林耀生别过脸，没有说话。 白凡笙心中升起烦闷：“但是晚晚已经有对象了，我爸说，他们两个就是一对，轻易分不开的。” 林耀生颔首：“我知道。” “你……”白凡笙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你怎么在这种事情上也能这么淡定啊！” 林耀生哪里像是一个失恋的人，他的态度就像个旁观者，甚至还没有白凡笙情绪激动。 “不是淡定，”林耀生看向白凡笙，“也很是难过了一阵，后来慢慢消磨了，现在看到她还是很喜欢，心里高兴。” 消磨的是难过和示意，不是对陶晚的喜欢。 “你喜欢晚晚什么？长得漂亮？”白凡笙之前看见姑姑的照片，就知道姑姑是大美人，白闫鹤也说白挽卿是红颜薄命。 陶晚更是会遗传，生生把爹妈两张本来就很好看的脸融合得完美无瑕。 别说是男人看了喜欢，白凡笙都对这个表妹喜欢的紧！ 要是个性子差点的就算了，像她父亲都难免有些恃才傲物，可陶晚偏偏又是温温柔柔的性子。 “不全是。”林耀生跟白凡笙的想法差不多。 就是看着陶晚，会生出‘很难有人会不喜欢她’这样的情绪。 白凡笙眼神黯了黯。 两人相顾无言，病房里弥漫着恐怖的安静。 林耀生却很自在，他跟白凡笙从小一块长大，算是相熟，如果是陶晚或者尹青柏在这里，他可能没办法这么放松了。 林耀生不跟她说话，白凡笙就坐在床边自己看窗外的麻雀，两人各发各的呆，期间护士进来，还以为两人吵了架，好生说和了一通。 就这么挨到陶晚下班，拎着大包小包的油纸袋过来：“我把饭都给你们打好了。表姐，来，吃饭。” 尹青柏跟陶晚一块儿过来的，原本定好，他今晚在这儿陪着林耀生。 陶晚是让王叔从国营饭店买的饭，她一下班就给捎过来了。 王叔跟着陶理出入应酬，点菜得心应手，四个年轻人两荤两素一个汤，特意照顾病号伤口，都是清淡的。 却忘了考虑尹青柏和林耀生两人胃口大，他们以前每天都消耗大量体力，吃的多，饭量一时半会减不下去。 他们两个一人摊了两个肉包子，吃了个半饱，但谁也没好意思说。 陶晚不了解林耀生，但是了解尹青柏。 “耀生哥，你吃饱了没？要不再去医院食堂打一点？”陶晚话是问林耀生，却在看着尹青柏。 林耀生点点头，白凡笙抢先问道：“耀生哥你想吃什么？一会儿我下去买。” “都可以。”林耀生并不挑食。 “表姐，我们一块去。柏哥，你留下来。” 白凡笙闻言，挽着陶晚的手出了门。 她们两个刚下住院楼，就看到十步远的急诊楼门口吵吵嚷嚷，白凡笙好奇，脚步不由朝这边偏了偏。